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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赋》


正文 第一章 闯祸了

大魏王朝,瀚州,武王府。

“混账东西,老子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个孽障,早知今日,还不如趁早弄死你!”

元正被吊在房梁上,已经被父王元铁山用铁鞭暴力抽打了半个时辰,浑身血流不止,触目惊心,可武王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你给老子好好说道说道,除了这件事,你还在背地里给老子闯了多少祸!”武王咬牙切齿的吼道,手上也没闲着,一鞭比一鞭力道重。

元正,家中排行老三,还是庶子,日后注定无缘继承武王大位。

混吃等死,做一个不缺钱花的浪荡子弟,是元正的主业。

可元正在自己的主业上可是颇有造诣,十二岁,将自己的第一次交代给了王府中某个姿容尚可的婢女,从那以后,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干出了不少让人目瞪口呆的事情,至于狗马弋猎吃喝嫖赌这些事,早已经是家常便饭。

元铁山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懒得去管,可元正的胆子是越来越大了。

起初还只是青楼常客,赌场骄子,然后便顺势发展到明目张胆的欺男霸女,勾搭有妇之夫。

为这些事,武王府没有少花费遮羞费,也没少教训元正。

可咱们的元正少爷就是狗改不了吃屎,每次敲打过后能安生个两三天,两三天过后,又是重操旧业。

这不,这一次是真的闯了大货了。

三天前的夜晚,元正从南山狩猎归家,半路上遇到了一对小情人,那女子生的花容月貌,凹凸有度,元正当下就见色起意,也不管那女子是不是名花有主。

直接命令随从,将小女子的情郎暴打一顿,就近扔到了某户人家的猪圈里。

当天晚上,就将那小女子给带到马车上春夜一刻值千金了。

临时见色起意并且付出行动的事情,元正没少干,都是过来人了。

结果这一次好巧不巧的踢到了铁板上。

那女子是大梁城忠显王的独女,至于那女子的情郎,则是近日刚刚金榜题名的状元,也是江南某个世家大族里的青年翘楚,两人早已定下了婚约。

本想着微服结伴而行,游历山水之间,吟风弄月培养感情的,结果不小心走到了瀚州武王府的地界,被元正给棒打鸳鸯,顺势摘了桃子。

此事一出,武王府顿时成了众矢之的,引来无数江南士子的口诛笔伐,大梁城的忠显王,也驱车赶路,正在来瀚州的路上,一定要找武王要个说法。

这件事的影响只大不小,若非当下大秦,大周,大夏,大魏四足鼎立,更有妖魔横行,武王还有重任在身,恐怕就这一件事,就能将武王贬为庶民了。

元正一席锦绣白衣,白衣之上,到处都是血痕,有些地方,伤口深可见骨,

打了好半天,元铁山都有些累了,站在一旁大口喘气,身旁的侍女随从们吓的连一口大气都不敢出。

元正年方十五,无论文韬武略,都不敢恭维,可模样还算俊美,身材长壮,美姿仪,就是从没干出来过人事儿。

遭受一顿毒打过后,虽不至于奄奄一息,但也是霜打了的茄子,焉了。

有气无力的说道:“我哪知道那小姑娘是忠显王的女儿,我要是知道的话,肯定不会干那事的。”

一听这话,本来累了的元铁山当下精气神猛然举起,提起铁鞭就要上手。

元正连忙喊道:“父王你也就消停一下吧,事儿都已经出了,你就算把我打死,那小姑娘也变不成雏儿,那状元头上的帽子,也摘不掉了。”

论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修为,瀚州元正第二,没人敢称第一。

元铁山刚要上手,军师陈煜火急火燎的跑过来说道:“王爷,忠显王已经来了,强行破门而入。”

闻得此言,元正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元铁山的脸都绿了,老子好歹也是武王,竟敢破门而入,立即问道:“对方多大的阵仗啊?”

陈煜身材高大,方头大脸,可五官却是小鼻子,小眼睛,小耳朵的,有些不太协调,一着急更有些憨厚可爱。

心虚道:“忠显王甲胄在身,胯下更是黑水麒麟兽,人倒是不多,只有十八个。”

元铁山顿觉心神不宁,人确实不多,可天底下谁不知道忠显王柳苍岳麾下的贪狼十八骑个个都是万人敌。

陈煜道:“秋华王妃那边怎么办?这事儿可是让王妃娘娘的脸上挂不住啊。”

元铁山道:“先别管王妃娘娘脸上挂不挂的住了,先把眼下的难关度过去再说吧。”

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中气十足的怒吼:“元铁山,你说这事儿可咋整啊!”

轰然一声巨响,庭院院门被一掌强势轰碎,一头小山般的黑水麒麟兽浮现在众人的眼前,口鼻间,黑炎喷涌。

黑水麒麟兽之上,柳苍岳一席黄金甲,手握方天画戟,直指元铁山。

背后的贪狼十八骑,各个一袭黑甲面部亦是覆甲,胯下的嗜血巨狼,狼眸阴厉,透出粗重的呼吸声,仿佛要吃人一般。

元铁山也是利索人,直接说道:“这件事我这孽子确实做得不对,你也看见了,我已经将他吊起来毒打了,你要是有什么事情,直接找他,别来找我,又不是我把你闺女给那啥了。”

柳苍岳气的差点吐出一口逆血,黑水麒麟更是连吼三声,其音震动天宇。

好半晌,柳苍岳才喝道:“你个老小子还不想认账是不是,本王现在就杀了你这个孽子。”

二话不说,柳苍岳跳下黑水麒麟兽,无需动用方天画戟,对付元正这等没有武道修为的弱子,最多一掌就能让其灰飞烟灭。

这一下,别说是元正本人了,就连元铁山都能感受到磅礴汹涌的真元,弥漫在整个武王府,下一刻,整个武王府都会夷为平地。

元正可不想死啊,黄花大闺女,他可还没有玩够呢。

咬牙撼道:“你先别着急,我负责,既然我把你闺女给那啥了,我保证明媒正娶你的闺女,元正绝不是提了裤子不认账的那种人。”

混账当久了之后,元正说话想不混账都难。

刹那间,整个庭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当中……

正文 第二章 话倒也没毛病

柳苍岳气的连凝聚起来的真元都散掉了。

武王府的压力骤减,元正一看有戏,继续说道:“王爷你想啊,你闺女反正也不好再嫁人了,那个状元郎肯定是不要你的闺女了。”

“至于其余的世家子弟,肯定也不想要了。”

“俗话说得好,解铃还须系铃人,我才是最适合你闺女的人选,我虽然是个庶子,可我好歹也住在这武王府里,你和我父王又是同僚。”

“说起来这也是门当户对的一门亲事。”

“忠显王和武王喜结连理,这传出去多气派,也是一段佳话啊。”

元正也是病急乱投医,一本正经的胡诌。

没有人不害怕死亡,哪怕有时候死亡是有价值的。

更何况元正就算死了,也没价值,只能让人拍手称快。

这是元正距离死亡最接近的一次,纵然被父王鞭打的皮开肉绽,钻心蚀骨,可现在,元正的伤口丝毫感觉不到痛苦,浑身上下的伤口都在冒冷汗。

柳苍岳气的怒极而笑,身子略微摇晃,再让元正这么说下去,怕真的要被气出个好歹来。

贪狼十八骑的成员,寂静无声,可散发出的磅礴杀气,笼罩了武王府的天空,鸿毛不浮,飞鸟不过。

不管局势如何变化,元正今天想要逃过一劫,都不容易。

元铁山也是被自己的小儿子给惊呆了,关键时刻,不正经当中还透漏出几分正经。

咳嗽了一声,干笑道:“苍岳兄啊,我这个孽子虽然不是个东西,可他说的话也有几分道理,你就这么一个女儿,以后嫁不出去,你心里不难受?”

“咱们干脆干个好事儿,就把这门亲事给定下来吧,至于那个状元郎那边,我也愿意放下身段,去江南走动走动,把这件事给摁下去。”

陈煜一本正经的看着元铁山和元正父子两人。

老话说得好,有其父必有其子,在这对父子身上体现的淋漓尽致,混账的还都不留痕迹。

柳苍岳怒道:“我就这一个女儿,女儿被欺负了,老子咽不下这口气,你懂不懂!”

元铁山也是光脚不怕穿鞋的,理不直气也壮的说道:“谁都知道这件事是我理亏,可话又说回来,你就是把我家元正的第三条腿给剁了,也挽回不了你女儿的清白啊。”

听到父王这话,元正顿觉裆下一股凉嗖嗖的冷风吹过,渗人异常。

不说还不要紧,一说这话,柳苍岳的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对着武王喝道:“好你个元铁山,自己生了个庶子不好处理,就想着娶一个好人家的女儿,来给你这个庶子安排好身后事。”

“老实交代,是不是你出的主意,让你的小儿子把我女儿给那啥了?”

元铁山一时语塞,早知道就不该提前火上浇油了。

依旧被吊在房梁上的元正一语不发,这会儿沉默是金为好。

军师陈煜见状沉思道:“王爷又何必说出此等诛心之言呢,我家武王也是就事论事,绝无为元正侄儿谋后路的心思,要是真有,这些年定然会和王爷经常走动,潜移默化的把这件事落实下来。”

“可现在大家也都看见了,这件事真的突发性的,鬼都不知道元正侄儿南山狩猎归来,恰好就遇到你女儿了。”

忠显王柳苍岳本来是来武王府砸场子的,结果场子没砸成,差点还把自己气出个好歹来。

自家女儿贞洁被毁,日后嫁个好人家是不容易了。

那些江南士族,规矩繁多,自然是不想要没有清白之身的女子,军伍之中的将军们,个个都是吃喝嫖赌逛窑子的大丈夫,女儿哪怕下嫁,也会受不少委屈。

细算起来,元正还真是最合适的人选,论身份地位,也是出自王侯之家,也是他干的好事。

可一看见元正,柳苍岳是真的想杀人啊!

气不过又能如何,目前来看,元正还真的不能杀了,武王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小儿子死在武王府的。

柳苍岳怒问道:“我家青诗现在何处?”

见到柳苍岳的怒气略微下降了些,元铁山也不那么如履薄冰了,陪笑道:“在我家夫人天香阁里,由我家夫人亲自照料,请随我来。”

秋华王妃可是大人物,当今陛下的胞妹。

身份虽然是武王的正统王妃,却和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遵循礼法,元正也得把当今陛下喊一声舅舅。

哪怕如此,柳苍岳也是丝毫不怵,胯下黑水麒麟兽,率领贪狼十八骑在元铁山的带领下前往天香阁。

自从武王府建立以来,可还从未出现外人率兵出入武王府的事情,这也是头一遭。

陈煜则小心翼翼将吊起来的元正给放下来了。

被吊打了接近一个时辰,元正浑身都要散架了,又被柳苍岳吓出了一身冷汗,此刻真的是心力交瘁了。

陈煜立即给元正体内注入了一股真元,小声道:“待会儿去了天香阁,你可什么话都别说啊,刚才的不正经能保住你的性命,可要是当着人家女孩子的面不正经,你就后果难料了。”

“你父王这一次也是摸着石头过河,那忠显王要不是迫于局势,估计早就把你千刀万剐了。”

哪怕已经被陈煜注入了一股真元,元正依旧觉得脚跟虚浮,心虚道:“我还要跟着去啊,你难道不知道秋华王妃是我后娘,后娘到时候万一坑我一把怎么办?”

“就算不坑我,那个丫头若是非要置我于死地,我岂不是凉了?你和父王岂不是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呢?”

陈煜直言道:“你当初把人家姑娘给糟蹋的时候,怎么不想想后果?这会儿你知道害怕了?”

“别跟我装,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小子藏着掖着的。”

元正明知故问道:“我装什么了?我真的心虚啊。”

陈煜鄙夷了一眼道:“刚才我给你输送真元,本以为真元会慢慢渗入你的奇经八脉骨髓之中,结果是瞬间吸收的,你小子的武道修为比我想象中高的多啊,此间事了,把这事给叔叔好好说道说道。”

元正尴尬的笑了笑,这一下,腿也不酸,腰也不疼了,心也不虚了。

可依然装出一副六神无主,孤苦无依的可怜模样,在陈煜的带领下跟着去了天香阁。

正文 第三章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天香阁位于武王府北面,内有小桥流水人家,假山嶙峋,桃花处处开,至于栽植的奇珍花草,更是数不胜数。

这里给人的第一感觉,便是处处透着精致与仙气的花园,再搭配着依序而建的阁楼小筑,更彰显出秋华王妃的雍容大气,实乃武王府的后花园。

当柳苍岳率领贪狼十八骑声势浩大的来到这里后,与天香阁的静谧典雅形成了强烈的视觉冲突。

黑水麒麟兽呼吸之间喷涌出黑炎,嗜血巨狼所过之处,纵然还未形成浩荡罡风,却已经让天香阁里的桃花凋零了不少,一股肃杀之气,在这安静的鸟语花香之地里铺展开来。

刹那间,整个天香阁乌云密布。

阁内,一位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女,安静的坐在秋华王妃的对面,一副忧愁模样。

本就眉眼如画,身段玲珑,纵是忧愁,亦是我见犹怜。

豆蔻年华中,无故遇到元正那样的混账,对于柳青诗而言,是晴天霹雳,是挥之不去的梦魇。

秋华王妃一席寻常素衣,姿容端庄华贵,处处透着皇室的典雅高贵,看柳青诗的目光,处处透着温柔。

这些日子以来,秋华王妃只能轻声细语的安抚柳青诗,传授其妆容心得,传授其一些粗浅的武道典籍,生怕这个小姑娘一时想不开自我了断,到了那时,整个武王府恐怕就要崩塌了。

她也只是开导安抚柳青诗,毕竟一个豆蔻少女,遇到了那样的事,心里有所障碍,也是理所应当,秋华王妃心里也明白,无论怎么开导,也改变不了柳青诗被元正玷污的事实。

身后的管事刘瑾荣忽然眯起了美眸,脸上涌上一抹凝重。

秋华王妃蓦然抬起头,转过头轻声对柳青诗道:“你父王应该来了。”

一声中气十足的声音瞬息传至此地:“闺女,爹爹来接你来了。”

原本忧愁可人的柳青诗听到父亲的声音,迅速起身,下一刻,忠显王便驾驭着黑水麒麟兽来了。

柳青诗莲步小跑,一股脑的冲向了自己的父王,紧紧的抱住柳苍岳,刹那间,嘤嘤嘤的哭了起来,声音不大,却有肝肠寸断之意。

无论秋华王妃如何温柔以待,柳青诗也只能在父王的怀抱里,哭诉自己所有的委屈。

柳苍岳此时也是蛇鼠钻心,自己堂堂一代忠显王,竟然连自己的女儿都没有保护好,这一刻对元正真的是恨之入骨。

武王元铁山看着这一幕,心情有些复杂,幸亏自己是三个儿子,没有生女儿……

若是异地而处,以元铁山的脾气,哪怕对方天王老子都会大开杀戒,幸亏没有生女儿啊。

元铁山看了一眼自己的王妃,秋华王妃脸上依旧柔和,喜怒不形于色,让元铁山压力颇大。

若是别的事情,还有商量的余地,可这件事,真的是丢人啊。

武王府自从建立以来,从未被兵马临行,从未遇上这等害臊的事情。

后面,陈煜带着元正脚步轻柔的来到这里,元正浑身是血,没有更换衣服,这个时候,还是卖相凄惨一些比较好。

柳苍岳轻柔道:“别怕,爹爹来了,你要怎么处理那个混账小子,你说了算,爹爹就是把这武王府拆了,也会给你出这一口气的。”

松开女儿,父女两人同时凝望向了站在后面的元正。

元正披头散发,浑身浴血,看到这对父女的眼神,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

到头来,还是要看柳青诗是什么决定,换言之,元正的下场,完全取决于柳青诗。

柳青诗梨花带雨,眼神含煞的看着元正,那天夜晚,还未来得及抵抗,就被元正给那啥了,都没看清元正的模样。

如今这么一看,这个混账还算是长了一副好皮囊,柳青诗心里也很迷惘,她对不起自己的情郎。

柳苍岳开口道:“闺女,你想怎么办,爹爹今天全听你的。”

元铁山搭腔道:“侄女啊,这个混小子不是个东西,也怪叔叔我疏于教导,只要你今天满意,怎么处置都可以。”

柳青诗虽然出自于王侯之家,可天生腼腆,生性善良,温柔似水,是一个好女子,也正是因为如此,忠显王才气的想要杀人。

换做是谁来看待此事,都会认为元正不是个东西。

柳青诗略微看了一眼元正后,柔声道:“爹爹,我想回家,我不想看见他。”

元正的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这女子不想要自己的性命,同时也觉得对柳青诗有着深深的歉意。

虽然是庶子,可元正真的是个富贵闲人,浪荡子弟,以往勾搭的女子,要么是看上了元正的钱财,要么也对元正有些想法,大家各取所需,元正心里也没有负罪感。

如今真的遇到了一个柳青诗这样的好女子,元正头一次感觉到了什么叫做负罪感。

柳苍岳怒气冲天,却又无处发泄,没办法,闺女就是这么一个善良的姑娘。

可哪怕闺女好说话,自己这个当老子的,也绝不会就这么放了元正。

对元铁山怒气冲冲的说道:“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江南谢家那里,你去走动走动,把这件事压下去,可你的小儿子也得付出一些代价。”

元铁山心里微微一惊,他知道柳苍岳必然会来这么一出的,小心翼翼的问道:“不知道苍岳兄想要我家小儿做出一些什么补偿?”

别说是当老子的人了,就连元正自己心里都没底。

柳苍岳冷笑一声道:“北斗山脉里如今出现了新老兽王交替的迹象,局势动荡不安,我欲派人前往北斗山脉一探究竟,你家的小儿子,怕是要将功补过啊。”

元铁山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秋华王妃眉头微皱,军师陈煜微微发呆。

这也太狠了一点。

新老兽王交替,是最危险的时候,各方妖兽闻风而动,阵营各异,虽有互相残杀之嫌,但在这个时期,绝不允许人族进入其领地。

自家的事,自家解决,若是人族冒然前往,有极大的可能引发兽潮,那么第一个去的人,基本上必死无疑。

无论人族还是妖兽,但凡是王权更迭之际,都是大乱将起之时。

元正心里拔凉拔凉的。

柳苍岳一本正经的看着武王说道:“你可是有武王名号,自己的儿子,难道是个废物,连将功补过的勇气都没有,天下又该如何看待你这个武王?”

诛心,成心是将元正往死了搞。

元铁山这答应也不是,不答应也不是,谁让元正把人事干在前面了。

柳苍岳又看向元正冷笑道:“小子,我这可是给了你一条生路,你要是不去的话,你武王府将彻底蒙羞,老子就算今天弄不死你,可你一个庶子得罪了一尊王者,注定你是活不长的。”

元正以为自己好不容易渡过了难关,结果又遇上了死劫。

略作思考道:“我去,反正是我自己做错事,去就行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十八年后,我又是一条好汉!”

柳苍岳冷笑连连道:“好,有种!”

元铁山本想着周旋一二,结果这个心智不全的孽子,竟然给答应了,这一下,他想拒绝都不行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要给正儿好好准备一下,北斗山脉里的兽王交替,苍岳兄真是消息灵通,心思剔透啊。”元铁山苦笑道。

柳苍岳笑而不语,就不信给闺女出不了一口恶气。

正文 第四章 深藏而露

柳苍岳和贪狼十八骑暂时居住在武王府。

武王不放元正去北斗山脉,柳苍岳就不会离开。

庭院里,落叶纷纷,无论黑水麒麟还是嗜血巨狼,稍微走动或是呼吸过重,都会影响到武王府的花草树木,一时间,武王府内的煞气横卷。

元铁山苦涩道:“这个柳苍岳还真是够狠的,让正儿去北斗山脉里刺探情报,难道他看不出来正儿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瘦弱少年嘛?”

陈煜在一旁咳嗽道:“我不知道你们父子两人到底都有什么秘密可言,据我所知,侄子可不是一个瘦弱少年。”

元铁山凝望陈煜,沉声问道:“军师何出此言?”

陈煜反问道:“王爷还要明知故问一番?”

之前意外察觉元正有不弱的武道修为,陈煜就知道武王和自己的庶子有着许多秘密,可这个秘密,连陈煜这么多年都未曾察觉。

元铁山一脸懵的看着元正,凝重道:“正儿,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陈煜袖手旁观,他想要看看这对父子能装到什么时候去。

元正自幼衣食无忧,娇生惯养,过早的接触到了狗马弋猎还有女人,给人们的印象就是一个混吃等死的浪荡子弟,忽然之间透漏出不弱的武道修为,自然令人侧目。

侧目的人也包括元铁山,因为他是真不知道自己的小儿子还有这码事。

元正换了一身干净衣服,料子上佳的一席玄衣,整理过仪容的元正,看上去的确有几分丰神如玉的出尘之意。

都到了这一步了,元正也无法隐瞒了。

如实说道:“我的确一直有修行武道,如今有了象境修为,有位师傅曾经点了我一窍,也传了我一部功法,从那以后,师傅就离开了我,再也未曾见过。”

“而我一直过着无拘无束的日子,我的武道修为也派不上用场,直到陈煜叔叔前几日给我输送真元时,才意外被陈煜叔叔察觉。”

元铁山拍案而起,指着元正的鼻子喝道:“混账,这件事你怎么不早说,难道你不知道父王不让你修行武道,纵容你安逸享乐,就是希望你一辈子都做一个无拘无束的富贵闲人。”

因为是庶子,武王很疼爱元正,自幼不让他修行武道,就是不希望自己的庶子太有本事,有本事的人往往都身不由己。

而没本事的人,只要有黄金,日子怎么过都行。

他所希望的,是元正少年时以狗马弋猎女人为主,青年时便成家立业,日后再分给元正一笔可观的家产,一辈子都是个富贵闲人。

元正这一次没有和自己的父王抬杠,沉默不语。

武王这一次是真的怒了,沉声问道:“传授你武道那人是谁?什么模样?”

元正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他一直都戴着面具,只是短暂的教导了我一段日子,留下功法就走了,我再也没见过他。”

武王依旧不死心道:“那你修行的功法是什么?”

元正如实回道:“沧海六合…”

顷刻之间,元铁山如遭雷击,浑身泄劲,坐在了椅子上抚摸自己的额头。

元正娘亲走得早,这些年来,武王一直是又当爹又当娘的抚养元正,至于正妃秋华那里,武王也从未让元正和秋华王妃有过多交集。

很多事,都是明摆在各自的心里。

元铁山最不希望发生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某些事,他心里有愧疚,已经愧疚很多年了,看着自己的小儿子,心情复杂。

这么年轻,就有了象境修为,对于寻常少年来说是一件好事,可对元正而言,对元铁山而言,那可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这武王府看似很大,实际上最值钱的,始终只有那么一两件东西。

武道修为分为:体、感、象、道、元、化、心、冥、天。

体境者,可有开山破石之力,扛鼎撑梁。

感境者,可暗合阴阳规律,顺四季轮回之力,窥探一线天机。

象境者,可真元成型,御风而翔,一招一式,能镇山开河。

元铁山深沉问道:“你如今象境修为到什么地步了?”

元正想不明白自己的父王为何会肃穆起来,为何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如实说道:“象境初期,距离中期,只有一步之遥,或许是与我这些年来未曾实战有关系。”

元铁山轻轻一笑道:“难怪你敢答应柳苍岳的条件,原来有着这般底气。”

元正没有回答,他知道有时候做错事是需要付出代价的,至于狗马弋猎还有女人,那也只是消遣罢了。

陈煜自己都不知道,无意之间发现了这么大的一个秘密,原来自己是错怪武王了。

轻声道:“既然侄子已经不算弱了,倒也可以去北斗山脉试一下水深水浅,即便毫无作为,最起码也能无功而返,也有可能提高自己的武道造诣。”

元铁山听到陈煜这么说,心情是真的复杂。

他希望元正能找到一件可以提升并且能感觉到愉悦的事情,但不希望是武道一途,更不希望是《沧海六合》。

但他也无法阻止,元正会在武道一途有所建树了,毕竟那是《沧海六合》。

无奈道:“也是,我本来打算给你安排一个高手暗中守护于你,如今看来,也没那个必要了。”

“不过你要记住,柳青诗的事情还未完全压制下去,柳苍岳只是为难你,但绝不会谋害你的性命,可你若是去了北斗山脉,那就是一条灰色地带了,到时候也许有被买通的妖兽会暗中取你性命,也许会有人族刺客,谋害于你。”

“想要娶你性命的人,江南谢氏一族会派出部分人,另一部分,应该是柳青诗的拥趸,毕竟柳青诗名节受损,这天底下看你不顺眼的人是很多的,想要将你杀之而后快的人,也是一抓一大把。”元铁山徐徐说道。

元正本来心里松了一口气,觉得以自己的实力去了北斗山脉全身而退还是没问题的。

可哪里会想到,玷污柳青诗之后,会有这么多的后续事件发酵,竟然全都是针对自己一个人。

陈煜疏导道:“你也不要指望你的父王能够护住你,明面上的事情,你父王可以压制下去,背地里的事情,纵然是我们武王府也不好处理。”

“你已经长大了,有些话便坦白一些,你是庶子,若是你父王过于偏袒于你,皇宫里那位九五之尊不愿意,秋华王妃也不愿意,你那两个哥哥也不愿意。”

“你的父王,能把一碗水端平,就已经很勉强了。”

“而这也是你父王不愿意让你步入武道一途的根本原因,只要你是弱者,就没人会针对你。”

元铁山有些不敢看小儿子的眼睛,微微侧过头,眼眶有些湿润,他总觉得亏欠了小儿子很多很多……

这些事,元正心里也有想过,但没想过,有朝一日,这些事会摆在台面上来说,对于自己的处境,元正的心里很清楚。

作为一个庶子,要是还不够清醒,也就没有未来可言了。

他拍了拍父王的肩膀,爽朗笑道:“你放心吧,我的师傅给我算过一卦,说我注定是贵人,一生都不会有事的。”

元铁山柔和的笑了笑,他没有回复元正的话,他也知道,那位教导元正的师傅是何许人也,只是有些事,现在说还太早。

正文 第五章 一人一骑入北斗

翌日清晨。

大日东升,早饭过后,元正便跟着忠显王柳苍岳前往大梁城了。

没有大摆宴席,没有礼乐大放,身为庶子,又是赎罪之身,送别仪式搞的太浓重自然不合适。

到头来,只有武王元铁山和军师陈煜以及些许府将为元正送行,送至三十里过后,武王便率众折返。

“元正侄儿此行必有收获啊。”陈煜柔和笑道。

他也是想让武王宽心几分,北斗山脉属于妖兽的地界,妖兽与人族之间的恩怨从上古至现在,双方之间的流血战争已经数不胜数了。

有不少人族死在了妖兽的领地,也有不少妖兽死在了人族的强弩之下。

双方的恩怨,早已经是化不开的死结。

元铁山苦涩笑道:“正儿年方十五,恰好到了舞象之年,我以为他永远都不会在舞象之年按照惯例去历练自身,没想到我元铁山的三个儿子,都曾在舞象之年外出历练了,偏偏正儿这一次最为凶险。”

陈煜不知道如何安慰,他知道武王的心里很难过,一朝事发,竟然牵连出这么多事情,一直想要保护的小儿子,最终还是逃不开命运的眷顾。

半路上,元正一席玄衣,腰间佩刀,胯下乃是万里烟云照,看上去倒也有几分锦衣将军的风采。

就连柳苍岳都微微侧目,脸色不是很好的说道:“小子,你腰间的那柄短刀应该名曰断魂吧!?”

断魂,比寻常匕首略长,比仪刀略短,有些四不像。

形式精美,刀刃锋锐至极,可轻易穿金洞石,便是遇到浑身覆麟的蛟龙,也能轻易破开逆鳞,乃是武王府一代名锋。

元正底气不是很足的回道:“没错,就是断魂!”

柳苍岳道:“你的佩刀是一柄好刀,你的坐骑也是好坐骑,羡慕。”

言外之意就是元正根本不配拥有名锋断魂,以及坐骑万里烟云照。

万里烟云照近乎是所有人都梦寐以求的坐骑。

介于麒麟和龙马之间。

龙头,虎背,蝎尾,脚掌周围毛发,呈祥云之状,浑身覆麟。

眼眸中,有火焰焚烧。

雄者,肋生双翼,可御风而行,展翼于天宇。

雌者,体态略小,并无羽翼,却可日行万里。

无论雌雄,都有万人敌之战力。

品相可比肩麒麟白虎,战力盛于蛟龙,成年之后的万里烟云照,能真的做到一人一骑,抵挡十万兵。

本身也是高等灵兽,比之忠显王的黑水麒麟兽,都要略高出一个档次。

柳苍岳也是真的羡慕元正年纪轻轻的,就能胯下万里烟云照,还是雄性。

武王共有七头万里烟云照,都是有主之物,而元正胯下的万里烟云照,则是三年前老烟云照下的崽子。

幼崽睁开眼看到的第一个人便是他的主人,为了让元正拥有一头烟云照,武王当初可是排除万难,杀人无数,才让元正有了今日的风光。

以往无论是狩猎南山,还是游玩江河,元正都骑着它。

不过元正胯下的万里烟云照还未成年,可透漏出的王者之气,已经让柳苍岳的黑水麒麟兽以及贪狼十八骑的嗜血巨狼多有不适之处。

而万里烟云照更让世人羡慕的地方在于,一旦认定了一个主人,便是一生一世,再无更改,主人若死,烟云照绝不独活。

一行人都胯下高等坐骑,不出两日功夫,就到了大梁境内。

柳苍岳当然没有要将元正带到自己的王府招待一番的意思,派出一小队贪狼骑护送柳青诗回了王府,紧接着,就带着元正前往北斗山脉。

对于这样的无缝连接,元正也是有苦不能说。

北斗山脉,绵长巍峨磅礴,在大魏王朝境内,属于较大的妖兽山脉。

眼下和别国尚无战事,忠显王的主要重任就是制衡北斗山脉里的妖兽,曾和北斗山脉里的兽王有所协议,互不侵犯。

可到了新老兽王交替的阶段,以前的协议很有可能作废,按照妖兽的惯例,新的兽王登基之后,必会带着部众来到人族境内打秋风,壮大自己的声望,彰显自己的能力。

这是妖族的传统,亦是柳苍岳最为担心的事情。

之所以生拉硬拽将元正进入北斗山脉,一方面是为了给自己女儿出一口恶气,另一方面,一旦到时候兽潮爆发,也能借助元正的身份,让武王出一份力。

一眼看过去,北斗山脉壮阔磅礴,气势吞天,让人忍不住怀想山脉深处,是否已经出现了真龙血脉或是白虎战神。

如今局势不算彻底明朗,忠显王在这个时候派出部下前往北斗山脉,一旦被发现,那可就是挑动了妖族和人族之间的战役。

当然,元正若是被发现的话,还能让武王元铁山背个黑锅。

故此,柳苍岳当下的心态也是光脚不怕穿鞋的。

“大侄子,这刺探敌情的任务,可就交给你了,你身上的担子很重哦。”柳苍岳阴险的笑道。

元正深呼吸一口气道:“我必然不会让王爷失望的。”

柳苍岳笑而不语,等着看元正的好戏。

元正行过抱拳之礼,便骑着万里烟云照就进入了北斗山脉。

外围地区,一般没有过于强大的妖兽,顶多只有一些速度较快侦查敌情的妖兽,不过在当下这个时间段里,北斗山脉内部的情况较为复杂。

外围的妖兽,也偷偷撤退了不少,不然的话,柳苍岳还真的不敢让元正就这么去北斗山脉的。

“扛把子,你的眼睛比我好使,注意观察,咱们这一次只是刺探敌情,不是来搞事情的,能避开的妖兽就尽量避开。”元正轻声道。

他给自己的坐骑取名叫扛把子,万里烟云照倒也能担负得起这个名号。

扛把子昂起龙首轻声嗡鸣了一两声,这就是高等灵兽坐骑的好处,明事理,通规律,知主人心意。

山脉外围,随处可见参天古树,一股阴凉湿润的气息扑面而来。

妖兽山脉里最让人担心的不只是妖兽,些许花草树木,本身就带有剧毒,一不小心沾染上,也逃不过一个死字。

至于有些强大的妖兽,战力绝强不说,还懂计谋兵法,风水山势,极为难缠。

不过就当下来说,元正相对而言还是处于安全区域的,万里烟云照的眸子里雷炎涌动,宛若神目,可窥探一切敌情,可若是进入深处的话,情况就比较复杂了。

渐渐地,元正和扛把子进入了北斗山脉深处,云山雾罩,随处可听见狼啸猿啼,更有庞大的青鹏翱翔天宇,其羽翼遮天蔽日。

至此,元正的手下意识的放在了断魂的刀柄上。

正文 第六章 突破

恍惚之间,一条巨蟒无端从丛林的另一边抬起头。

进入象境之后,元正的感知非常敏锐,之前他便心有所感,以为只是担任哨探类型的妖兽在暗中窥探,却没想到是一条金背黑蟒。

在妖兽的体系当中,金背黑蟒数量并不是很多,易子而食互相残杀的事情,在金背黑蟒这个特异的妖兽群体里已经成为惯例。

这也是数量不多的根本原因,可金背黑蟒的战力不容小觑。

蛇类妖兽中,大致分为有毒和无毒,有毒的蛇类妖兽通常体积不大,而无毒的蛇类妖兽,体态颇为磅礴,以泰坦巨蟒为尊。

金背黑蟒则是两者兼顾,最为难缠的蛇类妖兽之一。

元正所在的区域已经算是北斗山脉深处了,但还不算是最深处,能在这样的地带遇见金背黑蟒是一件奇怪的事情。

金背黑蟒立起头颅,紧接着张开血盆大口冲杀而来。

元正神色凝重,虽说已经有了象境修为,可他的实战经验近乎没有。

极为保守的一掌探出,一股无形的巨力落在金背黑蟒的头上,金背黑蟒刹那之间头颅动弹不得,庞大的身躯左右横扫,卷起无数落叶纷飞,更是扫断几根参天古树,声势骇人。

只要头颅被压制住,元正就无所畏惧了,拔出断魂,直接掷出,手法极为精准的射入了金背黑蟒的头颅正中,贯穿而过。

结果元正没想到的事情发生了,贯穿而过的只是蜕下的皮囊,金背黑蟒的真身竟然从元正的右翼猛然扑杀而来,眼眸中喷出两道紫黑色的光束,直逼元正。

情急之下,元正直接撑起一道青金色护体罡气,笼罩了自己和胯下万里烟云照。

滋滋滋滋……

金背黑蟒眼眸中射出的两道光束,开始腐蚀元正撑起的护体罡气,效果显而易见,顷刻之间,元正的护体罡气就已经土崩瓦解。

扛把子毫不示弱,张口就是一道雷炎光束射向了金背黑蟒。

金背黑蟒闪避速度堪称神技,摇晃之间就避开了扛把子致命的一击,雷炎光束将远处的山石树木尽数轰碎引发大动荡。

初次交手,元正大概已经意识到,这条妖兽的修为与自己旗鼓相当,甚至略强一线。

元正大开大合,聚集真元,猛然间震开,形成一方场域,周围重力增加,地面凹陷,金背黑蟒的速度直线下滑,胯下万里烟云照猛扑上前。

极为干净利索的一爪子落在了金背黑蟒的七寸之地,撕开大片血肉,继而蟒头横飞,这才解决掉了遇到的第一个妖兽。

元正耐心道:“扛把子,下一次不要用你的天赋神通了,咱们是来刺探情报的,不是来干架的。”

万里烟云照低声嗡鸣了一两声,宛若龙吟,似乎有些难过。

元正抚摸扛把子的龙角,深呼吸了一口气,体内真元血气一阵翻滚。

若无扛把子的辅助,凭借元正一己之力,毋庸置疑会陷入苦战的。

时间拖延的长了,就会引来其余的妖兽,元正也耗不起时间,立即乘着扛把子远离了此地,这一次,扛把子的眼睛放的更亮了。

越发深入北斗山脉深处,元正越是觉得七窍,如果是新老兽王交替的阶段,应该会发生大规模的妖兽战斗,哪怕刻意避开了强大的妖兽,也能看到不少妖兽的尸体。

可是没有,相反,北斗山脉里的妖兽分布一反常态,弱小的妖兽进入了山脉深处,而强大的妖兽开始外出。

既像是在排兵布阵,又像是在举行某一种仪式。

妖兽之间的仪式很多,只可惜元正是头一次来到这样的水深火热之地,许多情况暂时还无法判断。

他也只能继续向前刺探情报。

以元正的立场,完全可以进入北斗山脉,找一个风水宝地蜗居一段时间,然后再离开,到时候只需要告诉柳苍岳情况复杂不好判断即可。

元正也的确有这样的想法,但出于对柳青诗的愧疚,元正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向前了。

他若是失败了,最起码也尽力了,成功更好,无论怎样都不会给武王府丢人。

可真的敷衍了事,到时候和忠显王之间的恩怨会没完没了的,父王也不好收场。

重压之下,元正身不由己。

半月后。

元正在北斗山脉深处几乎巡游了一大圈,可还是没有重大突破。

更让元正觉得心慌的地方在于,他发现自己许多地方都去过了,一直都在原地打转,某些区域本身就有迷阵,而强大的妖兽栖息地,若无相应的信物,根本无法到达。

元正基本上判断出,自己有很大的可能就在某尊强大妖兽的眼皮子底下,只不过那头妖兽还未睁开眼睛而已。

出于本能,元正和扛把子离开了山脉深处,哪怕此时的山脉深处以弱小的妖兽居多,但肯定会存在几尊极为强势的大佬镇守。

半路上,元正意外遇到了五头巡逻的金狼,中间还有着一位锦衣在身的人族少女。

那少女约莫十六七岁,年纪与柳青诗相仿。

其面容虽然不算花容月貌,可轮廓立体,媚态百生,顾盼之际,更透出妖冶之美。

元正在暗处,心里忍不住犯嘀咕了,默默道:“那女子竟然和妖兽相处的如此融洽,看那架势,金狼还是以那少女为尊。”

出于好奇,元正悄悄地跟在了那少女身后,作为一个浪荡子,元正心里也想过若是时机合适的话,和那少女发生点风花雪月的事情也还不错。

可是跟了一段距离之后,元正彻底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在五头金狼的护送下,那少女去了一个盆地花谷,周围鸟语花香,更有多个强大的妖兽镇守此地。

有体积如山岳的泰坦巨蟒,亦有顶天立地的金刚战猿,有盘踞高空的金鹏,有浮于湖上的龙锷。

这四种妖兽,平日难得一见,踪迹难觅,都是北斗山脉里堪称顶梁柱的存在,而那少女,在这四尊大佬的凝望下,竟然进入了闭关状态。

元正如遭雷击。

他想到了妖兽化人这一说法,血脉强大的妖兽,可直接化成人类姿态,血脉稍微次一点的妖兽,需要修为积累到一定程度后,才能化人。

他分不清这少女的本体是什么,但就血脉而言,应该是北斗山脉里最强大的存在之一。

妖兽化人之后,和人族几乎没有什么分别,除了心境高手之上的存在能分辨出来,其余人根本无法分辨。

眼下来看,这少女虽然已经化作了人类形态,但应该还有许多瑕疵需要修补。

可元正也基本上完成了此行的目的,可以回去交差了。

和扛把子极为小心谨慎的离开了此地,朝着山脉外围飞奔而去。

可在半路上又出了一个岔子。

“扛把子,我也需要闭关了,先随意找个僻静之地,让我进入象境中期再说。”元正无奈笑道。

在回归的路上,境界修为有所突破,元正也不想这样的。

正文 第七章 老夫老妻杀手档

元正和扛把子来到了一座岩山处,背靠岩山,面前是一望无际的丛林。

寻常闭关,都是在密室里,若是有人护法的话,只要是在隐秘之地即可。

元正这一次的闭关有些突然,北斗山脉里的隐秘之地虽然很多,可大多数妖兽对这样的隐秘之地都非常的熟悉,重点在于背后的岩山。

岩山,又名靠山石,最起码可以确定自己的后背不会遭受到突然袭击。

正前方有扛把子镇守,形成这样的方位,元正还是觉得有些心虚,毕竟自己所在的位置,不是什么风水宝地。

这些日子以来,元正和多个妖兽有所交锋,基本上都是和扛把子联手,瞬息格杀,并不拖拉。

有些实战经验过后,元正的武道修为顺其自然的更上一层楼,已经步入象境中期,可这个阶段也要巩固一下自己的真元根基。

与其说是闭关,还不如说是在适应新的境界修为。

以真元冲刷自己的骨骼经脉,洗礼五脏六腑,这是每一个修行武道之人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到了元正这个级别,雨露不沾身,湿气不入体,却也有别的隐患,如真元分布不均,丹田有所畸形。

这些和所修行的功法也有着莫大的关系。

《沧海六合》元正不知道根底,也没有和其余的功法横向比较,可元正自己很清楚,这门功法还是极为完美的,不会在真元分布或是丹田上出现问题。

唯一的问题,就是取决于真元的纯粹程度。

顺势洗礼真元,洗礼五脏六腑才是元正此行闭关的精要。

本来只需要三日功夫即可,可元正身处险地,偶尔不得不分心一二,花费了整整七日功夫,才夯实了自己在象境中期的根基。

至此,就可以和扛把子正式出山了。

回归的路上,要比进入这里更加的小心谨慎,因为外围地区的强势妖兽数量增多,一旦遇见就麻烦了。

走出北斗山脉深处之后,元正和万里烟云照小心翼翼勘察情况,选择路线,半路上妖兽倒是没有遇见,反倒是在一个峡谷里遇到了一对老夫老妻。

老人一席粗布麻衣,脸上皱纹横生,笑眯眯,既有老好人的面相,也有老奸巨猾之相。

老妇挡在元正的前方,穿着就要体面一些了,上好的料子做成的宽裙,头上一根凤尾钗子貌似还值不少钱。

元正轻声问道:“两位前辈应该是来杀我的吧?”

老人依旧笑眯眯的,柔和道:“公子胯下万里烟云照是个好东西,能让公子在北斗山脉里纵横捭阖,我们夫妻二人找了七八天都没找到公子,在这里遇见,也是巧合。”

挡住元正去路的老妇人就没这么客气了,直言道:“你既然知道我们是来杀你的,还不下来受死。”

打眼一看,这一对老夫妻境界修为都在象境,老人家在中期,老妇人在初期。

武道修为一事,较为玄妙,根骨天赋上佳的话,修行十年就可到达象境,可若是有顶级功法修行,进展是一日千里。

老夫老妻如今修为虽然和元正相当,那是因为没有顶级功法修行,不过苦修出来的真元,那真的是极为凝练纯粹,不是元正的真元可以媲美的。

元正道:“我很好奇,北斗山脉里局势如此复杂,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万一有人族和妖兽勾结,那就是另外一个重大发现了,古往今来,妖兽和人族勾结的事情,也不在少数,只要利益足够,任何事情都是合理的。

老人笑眯眯说道:“公子可能不知道,我们就是吃这碗饭的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价钱只要足够,别说是北斗山脉外围了,哪怕是最深处,我们也要去履行承诺。”

元正尴尬笑道:“哎呀,原来是老手啊,失敬失敬。”

“扛把子,你去杀了这个老婆娘,那个老头我亲自来。”元正正色道。

老夫老妻不动声色,在他们眼里,元正只不过是一介弱子,无非就是家世好了一些,才敢胡作非为,若论本事的话,真的不敢恭维。

能在这北斗山脉纵横,多亏了那万里烟云照。

让他们棘手的地方也就是扛把子了,以及元正手上的断魂,武王府的名锋,令无数人心折。

当下,元正跳下万里烟云照,直接杀向笑眯眯的老头,老头还是笑眯眯的,只是看着断魂,被近身的话,万一被断魂胡乱的刺中一刀,也是麻烦。

可老人也不会给元正这样的机会,微微运转真元,一股罡风化作剑气,迸射向元正,求的就是瞬息格杀。

不过舞象之年,哪怕是武王的崽子,就算有武道修为,在他眼里又能如何呢?

元正神色冷峻,来这里之前父王就说过,他可能会遇到杀手,却没想到是这样的老夫老妻,一大把年纪了,还靠这一行混生活,手底下的人命怕是不少了。

一拳轰出,硬撼这一道无形剑气,崩出电光火石,剑气玉碎,继而跨步上前,欺压而上。

这一下,老人才意识到武王庶子还真的是个有本事的人,小瞧了他,可现在也来不及了。

刚准备凝练更加强势的剑气,元正一刀掷出,打断了老人凝聚真元,又是一拳一掌而来,生出无限涟漪,引发异象。

掌中有山河,拳中有日月,挟天地大势欺压而下,凭借气势,就已经让这位老人脊梁骨寸寸崩断,发出一声凄惨的吼叫。

笑眯眯的老眼里,渗满了绝望。

血光一闪,这位老人爆成一团血水四溅而去。

真元凝练纯粹又如何,只是单一的剑招,想要解决掉修成《沧海六合》的元正是远远不够的。

另一边,老妇人和扛把子陷入了苦斗当中,他们一开始以为这头万里烟云照还未成年,还不具备万人敌力,妻子只需要牵制住,等到丈夫解决掉正主,然后夫妻二人联手击毙这头万里烟云照。

这是一个完美的计划。

可老妇人万万没有想到,老伴这么快就死在了这少年手下,而自己被这头万里烟云照压制的无法自拔,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杀手是没有感情的,老伴死了,这老妇人心里没有多大的起伏,反而老伴死了之后,这些年积累的钱财,都是她一个人的,往后也不需要在接活了。

可事实上,扛把子忽然一记蝎子摆尾,尾上的毒刺悍然扎进了老妇人的肩胛骨,还未反应过来,便已经肤色发黑,头发凋零,眼眶深陷。

“老朽不甘心啊!”老妇人凄惨喊道。

世人都以为武王庶子只是一个吃喝嫖赌的酒囊饭袋,哪里想得到,饮酒作乐浪费年华是假,腹有沟壑深藏不露才是真。

扛把子颇为得意的来到元正面前,让元正抚摸其额头,以示恩宠,典型的孩童心性。

元正一边抚摸,一边说道:“这对老夫妻是七八天之前来这里的,七八天前,已经有不少强大妖兽到了外围。”

“这就说明有这一条安全的路线,我的眼力是看不出来了,你应该可以,顺着他们来时的路去走,定能安全离开北斗山脉。”

扛把子骄傲的发出了一两声细微龙吟,一人一骑便彻底踏上了归途。

正文 第八章 找茬来了

元正归途中小心翼翼,生怕遇到了硬茬。

然而强大妖兽到了北斗山脉外围之后,并无大动作。

只是镇守在重要的关隘上,至于其余的小路,或是一些名不见经传的路径,如往常一样松散。

最终有惊无险的离开了北斗山脉。

距离北斗山脉五十里处的军镇,一队贪狼骑在这里已经等候多时了。

万里烟云照看见嗜血巨狼,便是低声龙吟,暗含压迫之力,让嗜血巨狼很不舒服,也让其主人,有些难为情。

世间无人知晓贪狼十八骑的真面目,总是甲胄在身,总是面部覆甲,除了忠显王柳苍岳,应该再无别人知晓其真面目。

元正道:“情况大致已经明朗,还望各位带我忠显王府复命。”

贪狼骑没有疑惑,也没有询问元正,便直接带着元正去了大梁城的王府,一路上,一语不发,沉闷异常,唯一有些动静的事情,就是万里烟云照在和嗜血巨狼暗中较劲。

若非忌惮万里烟云照来自于血脉的压迫,这些嗜血巨狼估计早就将扛把子撕碎了。

元正的心里并不平静,去那座王府是早晚的事情,在北斗山脉里已经遇到了一对夫妻杀手,真不知道到了人家的地盘里,还会遭受到多少刁难。

他不清楚那一对夫妻杀手是江南谢家派来的,还是其余阵营,自从他离开武王的那一刻起,基本上就活在了暗杀的阴影当中。

若非远在瀚州的父王多方斡旋,恐怕来刺杀元正的,都是一些武道修为极高的巨擘了。

一天后,大梁城,忠王府。

王府门口有两座小山大小的石狮子,深金色,目光如炬,栩栩如生。

进入王府内部,元正大致看了一眼,没有想象中的富丽堂皇,也没有假山嶙峋,景色精致。

更多的是一种朴素,演武场,兵器库,马场,以及符合柳苍岳身份的殿宇阁楼,和瀚州的武王府比较起来,这座王府显得寒酸了不少。

接待元正的人王府的管家——柳深。

约莫五十余岁,头发花白,身材却极为壮硕,中气十足,一张英豪之气十足的脸庞。

略微接触,元正就察觉到这位管家体内血气滚滚,武道修为必然在道境之上。

柳深说道:“还望公子稍等片刻,我家王爷早上有事外出了,估计晚上才能回来,还请公子先到这青锋楼歇息下来。”

青锋楼,哪怕是一座阁楼建筑,可这名字,也能感受到柳苍岳是何等尚武的一个王爷。

安置好元正后,柳深就离开了青锋楼。

两位姿容非常磕惨的侍女,约莫四十余岁,皮肤泛黄,身段臃肿,气质更是如淤泥一般一言难尽。

元正内心是一言难尽,看来自己浪荡子的名号就连这大梁城都有所耳闻,派过来的侍女是这么两位影响食欲的货色,难不成还害怕老子将你们王府的侍女还糟蹋了不成?

他没有进入青锋楼,就在外面的凉亭里,扛把子趴在地上,头靠在元正的大腿上,颇有寄人篱下,相依为命的感觉。

不到半个时辰,元正进入忠王府的事情,上下皆知。

虽不至于如临大敌,也有扫把星进门的感觉,柳青诗在自己的后花园里也有所耳闻,神色复杂,心情阴郁。

过了一会儿,一位手拿折扇的锦衣公子哥带着一位老者来到了青锋楼。

公子哥约莫二十余岁,体魄修长面容俊朗,是含怒而来的。

见到元正就直接轻喝道:“你这个混账,不在北斗山脉里将功补过,竟然提前回来,贻误军机的罪过,你知道吗?”

万里烟云照蹭的一下站起来了,眼眸中雷炎闪烁不定,随时都可射出两道光束。

公子哥也是心里紧张了一下,万里烟云照,他听说过无数次,但还真的没有见过,以他的地位,此生也不大可能拥有万里烟云照了。

元正一听这话,皮笑肉不笑的应道:“听你这意思,你好想知道北斗山脉里是什么情况,对我贻误军机的罪过也是证据确凿,拿出来看看啊。”

和元正这样的浪荡子做口舌之争,还真的需要个有雄辩之才的人。

公子哥阴沉道:“既然你没有贻误军机,不妨说出来听听,你在北斗山脉里都发现了些什么重大线索?”

元正不太知道这公子哥的身份,应该和柳苍岳是亲戚关系。

冷笑一声道:“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配在我这里颐指气使,信不信我回了瀚州,带上两万精兵,灭你满门。”

公子哥无声而笑道:“若是你的兄长元青或着元麟说这话,倒有些信服力,把你一个庶子敢说这种大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要说元正唯一的痛处,也就是武王庶子的这个身份了。

打眼一看,这公子哥顶多感境巅峰的修为,以元正的实力,可轻而易举让其殒命,可这毕竟是在人家的地盘里,强龙不压地头蛇。

二者,对柳青诗所做的事情,元正也自知理亏。

实在不想在这忠王府里动粗。

反问道:“你老子干什么的?家里多大的官啊?”

公子哥一时语塞,论家世背景的话,他还真的比不过元正,不过他今天就是来给柳青诗出气的。

“你一个庶子也配打听这些事情?青诗妹妹那件事,你别以为就能这么蒙混过去,舅舅能放过你,我可不会放过你。”公子哥冷声道。

元正还以为这公子哥能说出这么至理名言呢,搞了半天还是这些不咸不淡的话。

轻声笑道:“小爷我就坐在这里,你能怎样?”

公子哥当下被气的额头青筋暴起,刚欲动手,就看见万里烟云照气势沉雄的朝着他走了过去,龇牙咧嘴,口中雷光闪烁,一股大势扑面而来。

直接让公子哥的心里发毛了,身后的老者立即挡在了公子哥前面,透漏出真元威压,正面和万里烟云照相持。

元正一看,这老者有道境修为,道境就可以动用法则之力了,随意改写空间规律,可碾压象境高手。

武道修为,一步一重天,不是说说而已的。

不过就近身战而言,元正和扛把子联手,这老者也不见得能占到什么便宜。

元正对老者威胁道:“你家的崽子不懂事,但你上了年纪,应该清楚,得罪我就是得罪了武王府,考虑一下你们的家世背景,能不能开罪武王府?”

在绝对的硬实力面前,这老者心里不服,也没办法。

公子哥脸上有些挂不住,开口道:“靠坐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你我来捉对厮杀一场。”

元正真的不想动手啊,结果人家非要逼自己动手。

为了让这件事早点结束,便答应道:“好吧,扛把子你先退下,我这位公子友好交流一番。”

世人都知武王庶子只是个酒囊饭袋,一介弱子,无论文韬武略都不敢恭维。

公子哥无声而笑,对自己的武道修为颇有自信,同境界罕有敌手,更别说是一个弱子了。

就算对方有名锋断魂,可一个弱子,也发挥不出断魂的锋芒。

不过,很快他就后悔了。

正文 第九章 暗流

公子哥刚欲出手,元正便对扛把子使了一个眼色。

身后的老者顿觉不妙,还未来得及的阻拦,万里烟云照一记蝎子摆尾,便轻柔的点在了公子哥的胸口上。

一股颇为尖锐的刺痛,渗入了公子哥的胸膛内,立即就出现了头重脚轻的反应。

“元正,你好不要脸,不是说好捉对厮杀,竟然依靠坐骑!”公子捂住自己的胸口骂道。

元正冷笑道:“我曾在北斗山脉,和妖兽厮杀,要刺客厮杀,把你算是个什么东西,也佩和我捉对厮杀!?”

没人相信元正说的话,只要他展示出自己真实的武道修为,在其余人的眼中,他依旧是弱者,可他也没打算在这里展示出自己的武道修为。

公子哥被气的睚眦欲裂,他绝不会相信元正能有那般本事,就是仗着坐骑厉害而已。

身后的老者,立即对他输入了一股真元,企图压制他所中之毒。

可是没用,万里烟云照的蝎尾之毒,其实不是蝎毒,是一种让真元和筋骨逐渐腐朽的怪毒,除非境界修为极高,可强行逼出,否则只能看元正的脸色了。

老者明事理,摊上元正这般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也不好理论,姿态放低言道:“还望少爷能给我们岳家一个面子,替我家世子解开此毒。”

大魏皇城里的那个岳家!

元正有所耳闻,其门徒遍布朝野上下,家传武学倒是不堪一击,可多数弟子,都在朝堂之上,其势力盘根错节,麾下更是鱼龙复杂。

虽不至于能凭借一家之力翻云覆雨,但得罪的太深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元正轻笑道:“你是岳环山,岳家门庭里的第一高手?”

岳家的名号还是不薄的,元正多少有些耳闻,只是怎么都没想到,岳家和柳家还存在着一层亲戚关系。

岳环山点了点头道:“还望给我家世子解毒,今日有得罪少爷之处,日后我岳家必有厚报。”

有些一语双关的意思,元正心想,岳家再厉害,也不至于和武王府作对。

世子岳照逐渐感觉到力不从心,再继续拖延下去,他的后果可不好说,他的视野已然开始模糊,看不清周围的人和物。

元正略作思考后,从囊中取出一枚紫黑色的丹药扔给岳环山,淡然道:“这解毒丹可保证你家世子三天无忧,待我离开这忠王府后,就会彻底给你家世子解毒。”

“免得你家世子来找我的麻烦。”

岳环山接过解毒丹,微微抱拳道:“多谢元少爷的慷慨。”

旋即,岳环山搀扶着岳照离开青锋阁,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

元正并不担心自己会在这忠王府出事,若是自己在这里出事,那柳苍岳也不见得能担负得起武王的大怒,其次,柳苍岳也会因此丧失体面。

元正一直在等柳苍岳回来,直到傍晚时分,王府的管事柳深才过来知会元正。

“王爷已经回来了,在书房等你。”柳深柔和笑道。

元正略微整理了下衣袖,跟着柳深前往柳苍岳的书房,徒步而行,万里烟云照极为忠心的跟在元正的后面,让柳深一时颇有不爽,却无法言说。

当初柳苍岳率众进入武王府,黑水麒麟兽和嗜血巨狼杀气四溢,让整个武王府花草凋零,飞鸟四散,可那是建立在对方理亏的基础上。

如今元正竟然带着凶兽万里烟云照在忠王府里招摇过市,还是以赎罪之身的身份,怎能让人不怒?

若是其余的年轻人,柳深估计早就一巴掌拍死了。也有些羡慕,如此年轻,就有了万里烟云照这般高等灵兽坐骑。

没过多久,变越过了青石小路石拱桥,来到了在王府偏安一隅之地的书房。

书房的布置很简单,除却文房四宝,几株花草之外,剩下的只有年代久远的桌子椅子文案。

与其说这是王爷的书房,其实更像是一个小康人家的书房,透出一股平民气。

柳苍岳再见到元正,火气似乎没有之前那么大了。

开口问道:“北斗山脉里眼下情况如何?”

元正愣了一下,以为对方还要奚落和刁难自己一番,没想到直接进入正题。

如此看来,柳苍岳在国家大事和个人的意气之争上分的很是清楚。

元正回道:“强大妖兽聚拢外围之地,做出抵御外敌的架势,内部,有妖兽化人的情况出现,是一位少女,其本体不得而知,可受到了多尊大佬的护法。”

“我所知道的就是这么多了。”

柳苍岳眉头微皱,对于元正的情报,他还是相信的,这和自己之前作出推测,多少有契合之处。

不是兽王新老交替,就是妖兽化人,一旦化人之后,便会开启强大的灵智,窥探更多的天地法则,率领北斗山脉里的妖兽步入新的时代。

从元正带回来的情报,柳苍岳已经知晓,这并非是大战将起的前奏,而是已经步入了多事之秋。

人族和妖族本就是互相制衡,谁也无法奈何谁,柳苍岳想要彻底遏制住北斗山脉里的局势,那也是在痴人说梦。

柳苍岳嗯了一声道:“辛苦了,暂且在我家多住上几日吧,你的父王正在来到大梁城的路上,他亲自来接你。”

元正本能的察觉到这件事里面有猫腻,柳苍岳虽不至于要对自己暗下杀手。

可若是成心松懈王府的防范,其余的高手刺客若是涌入进来,元正也是孤掌难鸣。

当得知父王亲自过来迎接自己时,元正大概明白了这里面的事情,刺杀自己的人很多,父王不得不亲自出面了。

他是庶子,只要他在武王的眼皮子底下那就是安全的,可若是离开了瀚州,他就成了众矢之的。

元正轻声道:“那我便先退下了。”

柳苍岳忽然说道:“我那个侄儿中了毒,你给他的解药有时限性,把真的解药拿出来吧,侄儿在我的地盘里出了事,我也不好给那边交代。”

元正微微一笑道:“那是吓唬人的,其实一开始给的解药,就彻底解开了他的毒,所说的三天,也只是让他心中有所敬畏。”

柳苍岳意味深长的笑道:“原来是这样啊,不愧是元铁山最疼爱的崽子啊。”

元正不知话怎么接,尴尬的笑了笑,便徐徐退下了。

正文 第十章 遇刺

入夜,月如银盘,繁星满天,蛙鸣声不绝于耳。

青锋阁地处王府东南角,不是一个好地方,刺客入门,走南门为多。

两位仪容宛若淤泥的侍女,对元正倒是颇为殷勤,又是端茶又是倒水,就差铺床叠被,坦诚以待了。

这如狼似虎的架势,让元正心里发毛,难不成这两位侍女还是带着某种见不得光的任务而来的。

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元正暗示万里烟云照以天赋神通摄魂术将两位中年妇女迷晕,便离开了青锋阁,在王府里闲庭信步。

王府守卫森严,也是相对而言,庭院深处一盘散沙,布防松散。

元正也不在意是否有人暗中关注着自己,和扛把子将忠王府的岗哨视若无物,闲逛了起来,入睡太早,不是元正的习惯。

在别人家里入睡太早,是一个危险的行为,尤其是在当下而言。

越过阁楼小筑,走过石拱桥,不知不觉间,元正走到了王府后方。

前方,一座占地约莫一亩左右的小湖,一座凉亭,在星光在月色的映照下,这样的画面很美,波光粼粼,晚风撩人。

柳青诗独自一人趴在凉亭的桌子上,一副若有所思的小女儿模样,秋水眸子里渗满了十六七岁的忧郁。

元正自己都没有想到,胡乱溜达,竟然走到了柳青诗所在的院落里,实在是意外。

柳青诗还未发现元正,元正也不想在这个时候和柳青诗遇见,若是被有心人作了文章,到时候真的是黄泥巴掉在裤子里,说不清楚的事情。

他打算转身离开,和扛把子悄无声息的离开,就当做从未来过这里。

忽然之间,元正心有所感,扛把子低声嗡鸣,一瞬之间,元正和扛把子同时抵达凉亭里,和柳青诗正面相遇。

刹那间,柳青诗吓得花容失色,一脸楚楚可怜,见到是元正来了,脸色顿时黑了起来,底气不是很足的喝道:“混账,你来这里干什么,你不怕我爹爹杀了你吗!”

元正柔和一笑道:“现在不仅仅是你我之间的问题了,而是我们两个有麻烦了。”

一旁的万里烟云照瞪大了眼睛,望向了平静的湖面,元正凝望向院墙一角,神思凝重。

柳青诗略有些疑惑的看着元正,少年的轮廓被月色勾勒。

忽然之间,湖面上水花炸裂,一道身影手握利器一剑袭来,剑芒刺目至极,直逼柳青诗而来,扛把子见状,震动双翼,张口喷出一道璀璨夺目的雷炎光束。

剑气涌动,剑锋狂烈,磅礴的剑势如一座大山碾压而来,扛把子喷出的雷炎光束寸寸崩裂,落在湖面沉了下去。

紧接着,又是一剑袭来,扛把子飞扑上去,发出一声盛大的龙吟,音波让湖面泛起无数涟漪,形成龙吸水景象,仿佛这个湖面随时都会炸裂开来。

柳青诗在此时脸色苍白如雪,何曾想到,守卫森严的王府里竟然涌来了刺客。

院墙那边,突兀的一道身影袭来,那人用刀,刀刃狭长,呈青紫色,透出浓郁的邪气,一刀披挂而来,凉亭盖瞬息一分为二,轰然炸响。

情急之下,元正撑起一道青金色护体罡气,包裹自己和柳青诗二人。

一掌蹦出,掌中星河汹涌,继而一道青龙呼啸而出,形成盘龙之势,与那刀客纠缠在了一起。

仅凭武道修为而言,元正远不是这位刀客的对手,只是招架了对方一刀,元正的嘴角便溢血了,体内气血真元更是翻江倒海。

对方第二刀又来了,声势更胜以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元正怒喝道:“你们究竟是为了杀我而来,还是为了诛心而来?还是和忠显王有私人恩怨!”

蒙面刀客默不作声,稳稳的一刀落下,元正撑起的护体罡气寸寸崩裂,炸裂凉亭地基。

元正真元逆转,一拳悍然击出,拳头宛若一轮璀璨的烈阳,照亮天宇,硬生生的与对方的邪刀碰在了一起,邪刀依旧,元正连退散步。

数道毒蛇般的煞气渗入元正体内,这一刻,元正是再也忍不住了,一口逆血喷涌而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真是好大的胆子,敢来本王的地盘撒野!”柳苍岳和柳深来了。

湖面上,扛把子和那刺客平分秋色,而元正则彻底倒下了,柳苍岳透出磅礴威压,覆盖整个王府,一道巨大的无形之力碾压而下。

蒙面刀客见状,一刀破开天宇一角,撕开了一道口子,一刀劈向了柳青诗,扰乱柳苍岳心神。

攻敌所必救,那刀客成功了,可是另外一名刺客就不是那么幸运了,柳深急时杀到湖面,仅仅一掌,卷起法则之力,镇压而去。

可突兀之间,又有一人无端冒了出来,硬接了柳深一掌,帮助那刺客脱困。

片刻之间,三名刺客出现,三名刺客全身而退。

当柳苍岳来到女儿身边时,浑身上下都渗出了冷汗,自己可就这么一个闺女啊。

一眼望去,原本精致秀气的庭院湖泊,满目苍痍。

柳苍岳咬牙道:“真是乱套了,到底是何方高人,敢派出刺客来我大梁城境内撒野!”

万里烟云照从湖面折返,扑通一声趴在了元正身边,伸出舌头舔在元正的心脉上,徐徐注入真元,渐渐地,元正的脸上涌现了一抹单薄的血色。

柳青诗紧张道:“父王,刚才是他保护了我,要不是他的话,我可能已经……”

柳苍岳和柳深神色复杂的看向元正。

忠显王忍不住说道:“大半晚上的,你跑到我闺女的地界上,是要做甚!?”

扛把子露出獠牙,怒视柳苍岳,争锋相对。

柳深则微微蹲下,替元正把脉,松了口气道:“还好,只是血气真元紊乱,并未伤及元气,也要好生修养一段时间,元正少爷藏得可真深啊,如此年轻便有象境修为了。”

元正尴尬笑道:“我本来不想展露实力的,可今晚上的事情实在是太突然了。”

柳青诗看着重伤的元正,谈不上感动,也谈不上愧疚,平常心而已。

柳苍岳皱眉说道:“依你之见,这件事有何缘故?”

从元正答应去北斗山脉的时候开始,柳苍岳大概就知晓元正并非世人所想象的那么不堪,武王如此疼爱他的小儿子,也肯定有着一个缘由。

对于元正流露出来的武道修为,柳苍岳并不意外,但还是有些心惊……

元正看了一眼柳青诗,柳青诗刻意回避了元正的目光,不愿面对。

元正道:“如果你闺女死了,所有人都会认为是我做的,在王府里面,只有我这么一个外人。”

“但这件事并不是仅仅针对了我,如果只是针对我,大可杀我一人,无需绕个弯子对你的闺女下手!”

柳苍岳道:“本王一生光明磊落,就算是有仇家,那也是战场上的,绝不至于有人会袭杀至我的王府后院。”

元正斩钉截铁道:“那就说明,在大魏境内,也有人看王爷不顺眼了。”

柳深略微恼怒,觉得一个庶子谈论这等事情,未免有些高看自己的身份了,不合礼法,亦有些自大。

柳苍岳陷入了沉思,片刻后对柳深吩咐道:“立即传令贪狼十八骑,彻查整个大梁城,那刀客已经被我震伤,那剑客更是身受重伤,最后冒出来的那人,只是轻伤,三人都有伤在身,必然走不远。”

都杀到自己门上来了,柳苍岳也不在意自己的王族威严了,因为真的是给他敲响了警钟。

对于已经被敲响的警钟,柳苍岳冷淡一笑,不屑一顾……

正文 第十一章 赠刀

柳苍岳看着元正,心绪复杂。

轻声道:“你的内伤应该无大碍吧?”

元正淡然笑道:“无妨,调息数日即可。”

柳苍岳嗯了一声,旋即元正和扛把子便折返青锋阁,一想起那两位姿容渗人的侍女,元正就觉得心塞。

有些人哪怕没有做错事情,但也有虽无过错,面目可憎一说。

回到青锋阁,元正便进了主卧盘膝而坐,默默调理自身伤势,扛把子趴在床头下为元正护法。

伤势的确不算严重,却也让元正短时间里面无法保持巅峰状态。

夜尽天明,那两位侍女醒了过来,有些微茫,不太明白在他们身上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便下意识的去了主卧,伺候元正。

进入房间,便看到元正闭目凝神,万里烟云照向两位侍女流露出不善的眼神。

这两位侍女一个叫翠花,一个叫春花,都是忠王府的老人了。

起初听闻元正的英雄事迹,对元正这个人极为反感排斥,可真的见面后,发现传闻中的浪荡子弟也是一个模样好生俊俏的小哥,心里也就没有那么讨厌了,反倒是想要亲近几分。

可惜扛把子没有给她们这样的机会,若是元正知晓这两位侍女的真实想法,怕是要吐出一口逆血了。

缓缓睁开眸子,元正扫视了一眼,轻声道:“你二人暂且退下,若有需要你二人的时候,自然会招呼。”

翠花和春花拘谨的使了一个万福,便徐徐退下了,在扛把子不善的眼眸中,她们也不得不退下。

元正深呼吸,徐徐吐出一口浊气,浑身上下才轻盈了不少,一夜调息,让元正缓过来了三分精气神。

春花和翠花出去之后,才知晓昨夜所发生的事情。

有刺客进入忠王府,元正为了保护柳青诗重伤,此事一出,王府上下并未溅起多大的水花,这些年来,这座王府经历风雨无数,并不至于因为这件事而大惊小怪。

除却丫鬟仆人对此事较为热闹之外,再无他人。

不过客居王府的另外一名公子哥岳照则是惊出了一身冷汗,他距离事发地点较远,等他和岳环山赶到的时候,已经散场了。

可知晓元正的所做作为后,岳照心里真的很紧张,他不惧怕元正高于自己的武道修为,而是根本没有想到武王庶子藏的如此之深。

纵然他自己不愿意承认,可作为岳家的世子,他判断失误,还得罪了一尊大佬,心里越想越后怕。

尤其是在武王到来之前,岳照内心甚是煎熬。

日上三竿,元正走出屋子,本想在青锋阁外晒下太阳,然而他没有想到柳青诗竟然来了。

柳青诗一席淡紫色长裙,搭配着其婉约空灵温柔的气质模样,徒增几分仙气,在她身后是一位姿容尚可的婢女。

那件事发生后,柳青诗不愿意再见到元正,可昨夜若非元正出手,柳青诗生死难料,哪怕元正出手多少也有几分自保之意,可柳青诗觉得,她还是要来看看元正,当面道谢。

至于那件事,就让它随风而去的,过去的无法挽回。

元正见状,拘谨的抱拳行礼道:“见过青诗郡主。”

柳青诗嗯了一声道:“昨晚谢谢你,这是我从父王那里要来的元气丹,对你而言应该会有些帮助。”

旋即婢女清瑶上前递出一枚青色的丹药,光泽诱人,隐约有星云图案。

元气丹,可让元正短时间里恢复大半元气,亦能增益元正的武道修为。

这份礼物对于元正而言不算贵重,因为他的父亲是当朝武王,可这是柳青诗送来的元气丹,别说是元气丹,只是一根草,元正都会觉得这礼物很贵重。

拘谨的接过元气丹,轻声道:“其实我并无大碍,调养一段时间即可,让郡主费心了。”

柳青诗没有直视元正,反倒是婢女清瑶对元正打量个不停,传闻中的混账,还真的生了一副好皮囊,更有一身雄厚的武道修为。

柳青诗道:“我不懂修行,可也能看得出来,昨夜你受伤不轻。”

元正不知道怎么和柳青诗聊天,和荡妇说话,略加提醒即可,和烟花女子说话,可简单直接,唯独柳青诗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天之骄女有些不太好开口。

思来想去,解开腰间佩刀断魂,递给了柳青诗。

微笑道:“此番前来大梁有些匆忙,并没有带什么值钱的物件,这把刀叫断魂,也许不适合女子,但真的是一柄好刀,可以对大部分武夫有所震慑,还望郡主笑纳。”

婢女清瑶抿着嘴,没有笑,可还真的没有见过送礼物直接送刀子的。

柳青诗略有些反应不过来,片刻后才回道:“我又不需要这般凶器,而且据我所知,断魂才武王府一代名锋,这礼物太贵重了。”

元正既然要将断魂送出去,那便是铁了心送出去。

诚声道:“眼下大争之世,列国伐交频频,手中有利器,心中也就自然有了底气,我看郡主根骨清秀,若有名师指导,也可在武道一途有所造诣突破。”

“断魂就当做在下的见面礼。”

柳青诗对元正的印象不是很好,她对当今的局势也耳濡目染甚多,只是元正说出这样的话来,柳青诗觉得很奇怪。

元正依旧保持双手递刀的姿态,柳青诗若是不接受这个礼物,也有所不妥。

柳青诗内心挣扎了数次,才伸出纤纤玉手,接过了这柄名锋。

元正觉察出柳青诗也是一个有武道修为的少女,约莫感境初期,在这样的年纪有这样的修为,实属正常,也能看得出柳青诗在武道一途并无兴趣。

柳青诗的武道根基极为虚浮,真元细微,典型的弱子。

若是成心修行武道,柳青诗也是一个好苗子。

断魂已经送出去了,元正并没打算再传授柳青诗武道心得,以及《沧海六合》,往后的事情,怕也只能一切随缘了。

为了避嫌,柳青诗并未在青锋阁过久停留。

元正做梦都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因为一个女人,而牵连出了这么多事情。

……

第三日,武王元铁山率领五百精骑,声势浩大的来到了大梁城忠王府。

正文 第十二章 非常至于

武王元铁山来势汹汹。

胯下万里烟云照,身后是两千龙骑军,声势盛大。

龙骑军并未入柳苍岳的王府,只是结结实实的驻扎了王府的外围,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忠王府被包围了。

王府大堂内,柳苍岳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丫鬟婢女们小心翼翼的侍奉着这位大魏王朝最为强势的王爷,不敢有丝毫怠慢。

便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柳深,也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柳苍岳不悦道:“你率领龙骑军来我这里,还真是好大的阵仗啊!”

龙骑军乃是元铁山的亲卫,所有成员,武道修为都已到达象境以上,坐骑更是以龙鳞马为尊。

虽然只有两千,可战场上,已经无法用万人敌来形容了,两千龙骑破千军万马的事常有发生。

此番阵仗,远胜当初柳苍岳带着贪狼十八骑入武王府。

元铁山知道这段时间都发生了些什么,在他八方斡旋的情况下,还是有刺客接近了自己的小儿子,他当然要带着龙骑军而来。

从容笑道:“我这是要把场子找回来啊,当初你让我武王府不得安宁,今日也让你忠王府感受一下如临大敌的感觉。”

柳苍岳不屑一笑道:“你问问你的小儿子,在我这里可有性命之忧,我可曾为难过他?”

元正就站在父王的身后,闻得此言,只好尴尬笑道:“在王叔这里,我一切安好,也让叔叔费心了。”

元铁山不以为然道:“北斗山脉里的情况,我家正儿已经给你探查清楚了,接下来你要如何,那都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我也该带着我的正儿回瀚州了。”

柳苍岳心中暗骂,元铁山还真是老奸巨猾,本想借助武王一派来帮助他将北斗山脉里的情况平衡一二,结果还未开口,对方就已经撂挑子了。

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就是为了全身而退,也算是下了血本。

柳苍岳从未指望过元铁山能出力,本身让元正入北斗山脉,也是为了给女儿出气,能探查出情报自然是更好。

可也不愿意看着元铁山如此宽心,开口说道:“前两日我王府中来了刺客,是针对我家青诗而来,莫非你也觉得,只是为了针对我的女儿而来?”

元铁山眉头微皱,他身居高位多年,对于这些伎俩非常的熟悉,刺客的来源,他大概知道出自于哪里,只可惜没有直接证据。

不冷不热的回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迫不及待的带着正儿回家,若是继续留在你这里,恐怕你这大梁城也会从风水宝地沦落成为穷山恶水。”

柳苍岳无奈的叹息了一声,道:“既然你我都如此清楚,我这边的事情倒是好处理,你那边又该当如何?”

元正听的云里雾里,大人说话,小孩子有时候是真的听不懂。

王府出现刺客自然不是小事,可现在听大魏王朝两位尊贵的王爷这么一说,这件事似乎影响颇大,还都是在暗中。

元正实在是想不明白。

元铁山沉声道:“我自己的事情,也只能自己处理了,往后你我两家怕是要少些联系了,如你所闻,北斗山脉妖兽化人,王府出现刺客,多事之秋已经来了。”

柳苍岳默然于心,眼下不是意气之争的时候。

“既如此,那我就不远送了。”柳苍岳道。

元铁山淡淡一笑道:“你和岳家的人是亲戚,我也不得罪他们,日后希望他们言行举止,能够对我武王府客气一些。”

柳苍岳苦涩一笑,在他的印象中,元铁山不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

为了自己的小儿子,很舍得下本钱。

元正虽然是庶子,却也得到了最多的恩宠。

岳照没有出现在王府的大堂,若是来了,又听到这话,最起码也要脱一层皮下来。

没有多余的耽搁,来去都很匆匆。

……

元正骑着扛把子,和自己的父王并列而行。

元铁山座下的万里烟云照乃是扛把子的父亲,体魄更为磅礴,神气非凡,呼吸喷涌之间,雷炎闪烁,异象蒸腾。

两对父子并肩而行,倒也恣意。

元正轻声问道:“妖兽化人不是一件小事,柳苍岳是为了借助父王之力来制衡北斗山脉,父王拒绝的如此直接,怕是不好吧。”

元铁山任何时候对自己的小儿子都很温柔亲切。

笑道:“那是他们自家的事情,我们去了有喧宾夺主之嫌,王族之间亦有着严格的藩法,相互之间不得走动,若是太平盛世,如当下的这种情况,我和柳苍岳都进入天牢了。”

“皇城里的那位,想来此时已经很不高兴了。”

元正恍然大悟,小声歉意道:“我被刺客伤及元气,柳青诗有来看望我,送了我一颗元气丹,出于礼貌,我将断魂送给了柳青诗,你应该不会生气吧。”

断魂乃真正的神兵利器,价值十八座城池。

元铁山没有多大的反应,道:“倒也不算是个人情,你这个礼物大方的有些多余,赋韵风雅倒也是一件好事,我这里是不会计较什么,就是不知道回去之后,你的陈煜叔叔会不会和你拼命。”

元正哈哈大笑道:“回去再说。”

自从武王庶子离开瀚州之后,瀚州臣民大呼出了一口恶气,许多良家妇女也不在闭关苟活,敢出门上街了。

老百姓们都以为元正这个祸害十有八九会死在北斗山脉里。

可得知元正不但活着回来了,还有一身不俗的武道修为,犹如当头一棒敲在了无数人的心坎上,许多花季少女,更是吓得不敢出门了。

元正得知此事之后也是哭笑不得,心怀歉意,当然这股歉意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回到熟悉的武王府里,元正本想沐浴歇息几日,在寻思着去哪里游玩。

可断魂易手的事情终究是纸包不住火。

陈煜得知消息后,直接来了元正的院落,当面质问道:“少爷还真是好大的气魄,破了一个瓜,少了一柄断魂,这样的代价足以将横扫整个瀚州的烟花巷柳,少爷却只倾注在一个人的身上,实乃我辈楷模啊。”

元正被陈煜的气势给吓到了。

陈煜虽然是一个军师,但能和武王元铁山称兄道弟,互为袍泽,武道修为自然是不弱。

无形之中透露出的磅礴真元,让元正如临泰山压顶。

挤出一抹牵强的笑容,说道:“军师放心,我能送出一柄断魂,来日也必然能给军师带回来十柄断魂。”

名锋断魂,就是陈煜当初用十八座城池和秦国使臣换回来的,除却断魂本身就是神兵利器之外,更因为断魂上记载着一部阵法。

当然,知晓断魂隐秘的事情,也不过陈煜和元铁山两人,否则也不会破费十八座城池了。

断魂得来不易,得有大好的战略时机,得有两国君主的被动默许,才能交易成功,陈煜如此动怒是有缘由的。

幸好,那部阵法有复刻,若连复刻都没有,就不只是陈煜动怒了。

陈煜叹息了一声道:“我和你父王商议过了,你已经到了舞象之年,若继续留在瀚州的话,会祸害更多的人,破费更多,少年应当远游。”

元正瞪大了眼睛,呢喃道:“还望军师明确告知,柳青诗牵连出的事情我还能明白,可一柄断魂也不至于吧?”

陈煜正色道:“非常至于!”

正文 第十三章 剪不断理还乱

元正从陈煜凝重的神色看出这一次不是开玩笑。

他对瀚州有感情,对瀚州的许多女子都有感情,年纪虽小,风流债却不在少数。

元正狐疑道:“为什么父王不过来跟我叙说此事,这个安排有些突然。”

陈煜咧嘴一笑道:“王爷日理万机,为了让你外出,回来后一直都在天香阁和王妃娘娘斡旋当中。”

“很多人都希望你留在武王府,留在瀚州,过着混吃等死的生活,可你有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你父王仙逝,你的兄长继位之后,你又是何等下场?”

刹那间,元正心神不宁。

长兄元青,次兄元麟,都是人中龙凤,栋梁之才。

元青自幼在稷下学宫修行,常年伴在宫主戚永年左右,既有耳濡目染,也有言传身教。

即便元青天生不是一个读书的还材料,可有名师教导,肚子里的墨水比起寻常文士,自然是又黑又多又稠。

更有传闻,元青身后有一位武道巨擘,亲自指点元青武道修为一事。

对于元青最近的迹象,便是去年年关回武王府,那时的元青意气风发,勇武过人,已经有了道境修为。

无论言行举止,还是品德口碑,都是武王府的门面光辉。

元麟喜欢剑道,便自幼去了万象剑池,乃是万象剑池宗主姬清泉的关门弟子,如今的武道修为,估摸着也进入了道境,已算是剑林的后起之秀,只是还未出师。

武王膝下三子,为他撑门面的,恰好就是两个嫡子。

当下而言,元青日后成为武王世子指日可待,元麟亦会成为兄长的左膀右臂。

元正从未想过这些事,对于两位兄长,一年也见不到几次,感情不算单薄也不算深厚,在王权面前,随时都可崩塌。

身为庶子,别说是继承武王大位了,能在武王麾下做个寻常将军,都有违大魏律法。

庶子注定是在野不在朝。

元正轻声笑道:“我自从展露沧海六合的那一刻,就注定我无法在王府里继续混下去了,对于外出一事,你和父王都有什么安排?”

“避难,还是让瀚州清静一些?”

陈煜坐在元正对面,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微抿了一口说道:“你父王是不好跟你说这些事,父子不传道,你应该清楚。”

“你两位兄长日后无论是谁继承大位,你都难逃一死,你父王心里知晓,他想要制止,可不知如何制止。”

“王爷活着的时候可以制衡,可若是……”

“此番并非是我们要如何安排于你,而是在于你自己,能否在庙堂之外给你谋得一个好去处,或是说,在庙堂之外起势,立于不败之地。”

“命运在自己身上,从来都不在双亲身上。”

“原本还担心你一人外出会受到许多磨难,可你修行沧海六合,有了象境修为,你还是少年,在野也是前途似锦。”

话说的如此透彻,元正哪怕是傻子也明白了。

说道:“我若是外出,扛把子总得和我一起吧,没有一个威风的坐骑,在江湖上也不好行走啊?”

陈煜道:“这个是自然,扛把子离开了你,也无法成为别人的坐骑,只会意兴颓废逐渐沉沦。”

“这几日就好好歇息一下,也是你在瀚州最后的潇洒时光了。”

按照最初的计划,从大梁回来之后,先去和瀚州的花魁们好生快活快活,再去游猎南山,驱车猎鹿。

无论是湖上泛舟,还是清风明月,都可怡然自得,潇洒自在。

可现在元正是真的没有这样的心气了。

天香阁,微风桃花醉人,凉亭飒爽,天宇晴朗。

元铁山和秋华王妃相隔对坐,身后无侍女丫鬟。

就连天香阁的女管家刘瑾荣,都不曾出现。

秋华王妃温和说道:“我曾听说过沧海六合,那是一门了不起的功法,修行大成之后,近乎举世无敌。”

“我也应该感谢柳青诗那丫头,若非坏了名节,还真不知道你的小儿子有如此造化呢。”

桌子上有明前茶,清香可口,甘苦无垠,元铁山没有举杯。

正色道:“你也别怪我藏得够深,若非柳青诗出事,我都不知道正儿还藏有那一手。”

“这一次他会离开,估摸着四五年之后才会回到咱们的王府里。”

“我对不起正儿,也对不起他的娘亲,社稷面前,儿女情长尽是灰烬,能有你这样的王妃,亦是我的福气。”

“正儿离开瀚州后,会遭遇许多的敌人刺客,但我希望,正儿所面对的磨难,没有你参与其中。”

秋华王妃无动于衷,轻声道:“若是我参与其中,你会如何?”

身为当今陛下的胞妹,秋华王妃应该是天底下最有底气的女人了。

元铁山这才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说道:“世子一位立谁都可以,青儿万人敌,文武双全,气魄无双。”

“麟儿心思玲珑,剑道亦有所成,其眼光格局,不输青儿。”

“正儿如你所言,日后沧海六合真的大成,近乎举世无敌,他心中一直藏着沧海六合,柳青诗不出事,我也不知道。”

“可我更不知道,我的正儿心里是不是也藏着整个天下。”

秋华王妃脸色终归是变了,雍容华贵的面容上涌现出一抹戾气,道:“你武王之位,关乎我大魏国力国运,你岂可儿戏。”

元铁山淡淡然笑道:“你希望你的儿子继承大位,可我也是从我的儿子当中做出一个选择罢了,再说了,我有三子,各个都是龙凤之姿,又怎会影响大魏国力国运呢?”

一番理论,秋华王妃终归是败下阵来。

忍不住叹道:“你还是没有忘了她,我一直都在想,如果她并非红颜薄命,如今这王妃的位置,会不会易主呢?”

武王起身,负手而立仰望天宇,无论晴空亦或是流云,在他眼中,皆是杂草。

他一直都记得她,当初的绝世风采,一直都印在武王的内心深处,记忆年轮的最中央。

“不会,你永远都是我的王妃,她永远都是我的女人。”元铁山应道。

秋华王妃默然于心,她知道结果会是如何,但她还是会问问,只是一时兴起好奇,还有几分不甘心罢了。

还好,如今她两个儿子都已经成了气候,底气依然很足。

“元正是否会客死异乡,我不管,他是否会活着回来,我也不管。”为了自己的儿子,秋华王妃还是做出了妥协。

元铁山笑道:“如此甚好,你,亦是他的母妃。”

秋华王妃冷笑道:“那你可曾想过,虎生三子必有一彪?”

元铁山没有回答,他起身离开了凉亭,他的背影依旧伟岸磅礴,孤身一人,无论怎么看,都有些孤独。

正文 第十四章 名剑开花

……

深夜,屋子里的烛火摇曳,气氛柔和。

万里烟云照在屋外卧着,却睁着眼睛望着王府高墙。

元铁山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有些伤感,言道:“及冠之年回来就好,少年远游也是好事,虽不是什么负笈远游。”

元正有些木然,突然要离开故乡,自然是许多不习惯。

对于远方,元正从未憧憬过,他生活里充满了狗马弋猎还有女人,花不完的钱财,数不尽的珍玩。

他的生活,对于大多数老百姓而言,已经是遥不可及的远方了。

元正微笑道:“我要走了,我忽然间很后悔为何会将断魂送给柳青诗,要是还有一柄断魂的话,到了外面也不怕别人 给我找事,不爽的话还能捅别人几刀。”

元铁山实诚回道:“就你啊,别让人家捅你刀子就不错了。”

不亚于断魂的名锋,武王府还有,可元铁山也不会给元正了,要想获得名锋,自己去外面寻找吧。

哪怕心里舍不得,可该历练的还是要历练。

元正深呼吸了一口气道:“离别的时候,我有很多话想说,但我真的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不如我现在就走吧。”

说着说着,元正便起身走出屋子。

元铁山跟在后面说道:“你不收拾一下外出的行囊吗?”

元正拍了拍扛把子的头,扛把子起身,震开宽阔的双翼,随时都可一飞冲天,元正熟练地骑乘而上。

不冷不热的应道:“有什么好收拾的啊,银票拿够就行了。”

元铁山哭笑不得,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感慨万千。

元正转头说道:“我真走了,我会想你的,你应该也会想我的,但是也不要过于想念,那样的话王妃娘娘会不高兴的,说实话,你的担子很重,我这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本来以为会是一个感伤又感动的时刻,被元正这么一搅和,气氛破有些喜庆古怪。

旋即,扛把子震开双翼,万里烟云照一飞冲天,眨眼间,便飞出了武王府的高墙。

元铁山笑着目送小儿子离开,笑着笑着就哭了。

这个时候,陈煜从暗中走来,每一次元铁山觉得伤感的时刻,并非是秋华王妃陪伴在其左右,而是陈煜。

在元铁山最需要安慰的时候,陈煜从来都不曾缺席。

陈煜拍了拍武王的肩膀,眯着眼睛笑道:“我可是好多年没见过你哭鼻子了,来来来,大声哭,让我见见,也让我听听。”

元铁山瞬息间怒气上涌,差点一掌落在了陈煜的天灵盖上。

陈煜就是眯着眼睛笑着,眼睛本身就很小,在晚上看,都看不到眼珠子。

“正儿是个混账,没想到你也这么不正经。”元铁山呼吸都有些不匀称的说道。

这个夜晚,整个瀚州的哨探纷纷在家老婆孩子热炕头,暗中的隐秘伏兵,也都歇息了,没有人注意到瀚州的苍穹,有一只万里烟云照掠过。

武王庶子的离去,王府之外,无人知晓。

夜风凛凛,夜空里的气流寒冷刺骨,还好,无论是万里烟云照还是元正本身,都已经湿气不入体,雨露不沾身了。

御空而行,元正第一次骑在扛把子身上就干过,后来被父亲好生教育了一顿。

瀚州境内,除却官身在位的军士,将军,寻常百姓一律不准鲜衣怒马而行。

元正是庶子,也在老百姓的行列里面,御空而行,着实违反了军法,这是元正第二次在瀚州御空而行。

万里烟云照在空中的速度,不亚于青鹏,只是扛把子尚未成年,速度有所缓慢,即便如此,也仅仅是用了一个时辰,就离开了辽阔的瀚州地界。

瀚州外是崇山峻岭,一条绵长的官道,通往下一个州郡。

御空而行,对于扛把子而言也是颇费真元的一件事,离开瀚州后,便极速下降,来到了地表上,恰好,停在了距离界碑还有十米的地方。

周围倒也无杂草,宽阔平整,灌木丛里蝉鸣声不绝于耳。

扛把子猛然间抬起头望向了界碑处,眼眸中雷炎闪烁。

元正凝神静气,聚集真元,心想该不会刚离开瀚州,就遇到了看自己不爽的刺客吧。

因为柳青诗的缘故,来刺杀元正的刺客,幕后主使多是江南谢氏一族,可深夜外出,就是为了不让人知晓行踪啊。

定睛一看,有一人微微靠在界碑出,那人身材高大魁梧,月光下,隐约能看出那人头发花白。

戴着一面银黑色的面具,尽显神秘。

元正见状大喜,扛把子发出兴奋的龙吟。

一个箭步上前,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元正诚挚道:“徒儿元正拜见师傅,大概有好几年不曾见过师傅了,师傅这几年可还安好,日子是否还顺心?”

扛把子更是靠近这位戴着面具的神秘人,亲昵的用龙角微微摩挲此人的小腿,胸怀。

神秘人道:“起来说话。”

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自从认识师傅的那一日,直到学会《沧海六合》之后,从头到尾,元正都不曾见过师傅的真面貌。

只能通过声音判断容貌,心想应该是个英俊的人儿吧。

元正起身,一脸殷勤,问道:“师傅不在的时候,我可一直都在苦修沧海六合,如今武道修为连年精进,一日千里,师傅当初的嘱托,正儿从不敢忘。”

神秘人没有在意这些,反而说道:“我在这里等你,不是听你的絮叨的。”

元正一面迷惑的看着师傅的面具。

神秘人取出一柄剑,递给了元正,说道:“这是一柄木剑,它叫做开花,至于它到底能不能开花,日后就看你是否会有所作为了。”

元正接过开花,忍不住问道:“师傅这一次来,只是为了将这柄木剑交给我?”

神秘人道:“从你从大梁到瀚州的时候起,我大概已经知道你要离开瀚州了,我在这里等了你七天七夜。”

“当年就想将开花交在你的手上,可想了想,还是算了,如今你算是出远门了,也该交在你的手上了。”

元正一直都不知道师傅为何会传授自己常人梦寐以求的《沧海六合》,也不知道今夜为何会将这柄木剑交给自己。

他起初觉得,师傅也许是看他根骨清秀,天赋上佳才来寻找一个完美的衣钵传人。

世外高人,大多数性情古怪,做出古怪之事也能理解。

如今特意送来了一柄木剑,元正隐约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他试探性问道:“当初师傅不给我开花,是不是害怕被父王看见了?”

神秘人顿了一下,只可惜戴着面具,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

师傅回道:“你的老子不让你修行武道,若是看见你拿着一柄神兵利器在手,自然是怀疑了。”

这样的解释,元正有些无言以对。

元正惊愕问道:“一柄木剑会是神兵利器?”

闻得此言,神秘人有些生气,若非真元内敛,此刻元正已经睡在地上七窍流血了。

“及冠之前不要拔出开花,当下的你也无法拔出开花,等你修行剑道有所感悟的时候,就自然知晓了。”神秘人道。

元正摩挲着开花的剑柄剑鞘,一股说不出来的熟悉感在心头萦绕。

元正还想要继续问问,好生絮叨絮叨,毕竟好几年不曾见过师傅了。

却只听到了扛把子的低吟,凝视过去,界碑宛若永恒般矗立,师傅已经离开了,来去之间,宛若仙人过境。

正文 第十五章 人在旅途

月光如水,夜色苍凉。

元正又一次摩挲开花的剑柄剑鞘,光华整洁,温润如玉。

这样的木质,元正是第一次接触,无论是万年的红木,亦或是金丝楠木,血木等,元正在武王府内都不可避免的接触过。

开花的木质,凌驾于任何木质之上,与其说是一柄木剑,还不如说介于木与玉之间的特殊结构。

师傅说这是一柄神兵利器,元正便没有理由怀疑师傅。

尤其是握住剑柄,心底那股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令元正如沐春风,又如临渊而望。

对于剑道,元正耳濡目染甚多,可他对剑道并没有什么情怀可言,他所修行的《沧海六合》足以让他在武道一途自傲了。

如今有了木剑开花,师傅虽未详说,可元正深知师傅不会无缘无故的给自己这柄木剑。

外出游历,元正除却游山玩水之外,还真没有一个固定的目标,恰好,开花给了他一个新的目标。

微微招手,扛把子低眉顺眼的走过来,对于师傅的离去,就连扛把子都有些神伤。

元正深呼吸道:“咱们要去修行剑道了,师傅既然说这是神兵利器,我倒要看看,这究竟是一柄怎样的神兵利器。”

扛把子微吟了两声,旋即元正便骑着扛把子彻底越过了界碑,前往下一个州郡。

万里烟云照日行万里,也行八千,扛把子尚未成年,不过夜行三千里倒是轻轻松松。

天微亮,元正便进入了一座距离墨山郡不远的一座小镇。

小镇上公鸡叫鸣,声音嘹亮刺耳,镇子里大多数人还未从沉睡中醒来。

令元正意外的是,他刚来这个小镇,便有一对师徒从另外一条路和他同时抵达了秋烟镇。

一男一女,男的约莫五十余岁,身材中等,面容中等,衣裳不算华贵体面,头发有些花白,可还偏偏就有一种看破红尘的出尘之意。

手握握有一柄寻常的精钢剑,观其手掌,虎口老茧雄起,五指修长,一看便知道是一个修行剑道的人。

而那个女子,约莫十五六岁,姿容倒是非常过人,一头乌黑的长发,一席黑色的素衣,肤色雪白如玉,面容精巧玲珑,五官极为立体,顾盼之际,眼眸中更是流露出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之感。

修长的身材,隆起的胸怀,令元正印象深刻。

她手里握着一柄细长的剑刃,也背负着一个缠绕着黑布的剑匣,剑匣里面到底有几柄剑,暂且未知。

离开瀚州,抵达云州地界的秋烟镇,在获得木剑开花的第二日清晨,遇到了一对修行剑道的师徒,让元正觉得运气很好。

比较之下,这一对师徒对元正的观察倒是不怎么细致入微,大致上就是个皮囊不错的公子哥,反倒是万里烟云照吸引了那老者的视线,就连那清冷的女子都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这世间能有顶级坐骑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万里烟云照更是极品。

元正对老者双手抱拳说道:“两位也是人在旅途?”

儒家学子有负笈远游的传承,江湖门派,也有师傅带着徒弟游历江湖的传统,不过比较起士子负笈远游,江湖人士出门就要利索的多了,除了剑,几乎不会带其余的东西。

被元正主动搭话,老者颔首一笑道:“我们是游历江湖,不知道公子是?”

元正跳下万里烟云照,潇洒笑道:“咱们的性质都差不多,敢问阁下源自于哪门哪派?”

问候的时候,元正对那位姿容过人的少女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如此清冷的气质,还真的少见。

老者微笑回道:“我们来自于铸剑阁,想必以公子的身份,估计没有听说过铸剑阁的名头吧。”

铸剑阁多年以前极尽辉煌,阁内高手如云,铸造出的名剑多达七柄,可后来就不知道什么原因倒是盛极而衰了。

铸造名剑七柄,数量已经算是巨数了。

放眼整个天下,名剑的数量,也不过十几柄而已,但凡能称之为名剑,那都是货真价实的神兵利器,剑只要出鞘,便可天地风云变色。

铸剑阁的名头,元正还是听说过的,听闻名锋断魂的铸造材料,都和铸剑阁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元正柔和回道:“听说过,大名鼎鼎,在下不才,最近也有打算修行剑道,不如我跟着先生混一段时间,先生传授我一段时间剑道,先生看如何?”

开花是木剑,也是神兵利器,可到底是怎样的神兵利器,还得元正自己去探索。

探索的第一步,自然就是接触剑道。

元正已经抵达舞象之年,十五岁,这样的年纪修行剑道,起步已经很晚了。

二哥元麟自从五岁起,就几乎一年四季伴在姬清泉左右修行剑道了。

哪怕元正有着象境修为,可若是想要拜名师修行剑道,也必然会被嫌弃,别说是姬清泉那样的名师了,就连稍微气派一些的剑道宗门,都不愿意收元正这样的半罐水为徒弟。

铸剑阁式微,在收徒弟这种事情上,门槛就算高,也高不到哪里去。

听到元正这话,老人忍不住看了一眼元正手中的木剑,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元正见状说道:“先生也不用觉得奇怪,剑是危险的,修行剑道的大多数人,都是以木剑起步的,我也是承袭旧制罢了。”

老人淡然笑道:“以公子的身份,想要得到一名剑道大家的青睐,应当不算是难事,提出这般要求,还真的有些折煞老头子我了。”

万里烟云照实在是太显眼了。

元正出门在外,无需看他的装扮衣裳,只需看一眼他的坐骑,就知道他来历非凡了。

“先生说笑了,我更愿意自己来江湖走一遭,见见世面,修行下剑道,旅途中有所收获,是我最乐意的事情。”元正这般应道。

搁着平时,对方这么不给面子,再三推辞,元正早就翻脸了。

可这是瀚州之外,不是元正作威作福的地方,大致感应了一番,这老人也在道境,元正打不过不说,万一还让对方给灭了,那就真的尴尬了。

对方说来自于铸剑阁,元正自然不会相信这老人家说的是实话。

江湖就是人情世故,赌场里,青楼里,还是闹市之中,那都是江湖,在江湖上,没有人会在一开始的时候就说出实话。

随着两人的谈话,东方的天际浮现出一抹鱼肚白,大日东升,小镇里逐渐热闹了起来……

正文 第十六章 初入剑林

老人叫唐峰,带着徒弟单容外出游历,磨砺剑道。

遇到元正这号人物,唐峰也不愿意得罪,世家公子哥而已,一时心血来潮想要修行剑道,便遂了他的愿。

言道:“也好,既然公子如此坚持,那接下来的路便一起吧。”

磨了这么久的嘴皮子,对方才同意,让元正颇感不易。

双手作揖道:“徒儿郑元见过师傅。”

因为柳青诗的缘故,元正声名狼藉,不说是天下皆知也差不多了,江南谢氏一族对元正更是恨的牙根痒痒。

外出游历江湖,最忌讳的就是报出真名了,尤其是元正这等有光辉历史的人。

唐峰介绍道:“她叫单容,是我的关门弟子,日后也是你的师姐,修行剑道是枯燥的,还望你能耐得住性子。”

元正凝望向单容,单容只是微微点头示意,脸上清冷的神情并未改变过。

“前面的客栈也该开门了,咱们去吃点东西吧。”元正做出邀请手势道。

唐峰微微点头,元正既然是要学习剑道,自然不敢托大,师傅走在前面,元正只能跟在后面,并未骑乘万里烟云照。

扛把子低眉顺眼的跟随在元正的身后,便是如此,镇子里大多数没有见过万里烟云照的人,也都吓得连连后退,稍微有些见识的人,则对扛把子投去了极为炙热的目光。

招摇过市,引发羡慕嫉妒恨,元正已经习惯了,并无太多的感觉。

唐峰起初觉得有些别扭,可摊上了这样的徒弟,也只能一切如常,倒是万里烟云照给他们撑起了不少面子。

早上的客栈引来的第一波客人,就是元正三人。

腿脚利索的店小二和刚起来不久的掌柜的,也是被吓了一跳。

元正并未在意,而是识趣的给唐峰搬椅子,也给自己的师姐单容搬椅子,颇为殷勤。

“师傅您想吃些什么?”元正殷勤问道。

唐峰和单容在日常饮食起居上,不是多么讲究的人。

唐峰想了一下才言道:“几屉包子,一壶热茶就好了。”

元正看向单容,友好问道:“师姐想要吃些什么?”

单容随意应道:“一碗米粥就行了。”

店小二和掌柜的都是极为擅长察言观色的人,他们看得出来,元正是最气派的一个人,剩下的两位,多少有些寒酸。

行走江湖的人,大多数日子都比较清苦,但此刻不敢丝毫怠慢。

元正转过头对掌柜的招呼道:“三屉包子,再将你们店里上好的明前毛尖奉上来,若有燕窝,再给我的师姐来一碗燕窝,再来五十斤生牛肉,两坛陈年老酒。”

“好勒客官,您稍等马上就来。”掌柜的亲自上前招呼。

元正摆了摆手道:“对了,再拿出两个铁盆,一个放牛肉,一个喝酒。”

生牛肉和陈年老酒自然是给万里烟云照要来的,扛把子的龙角微微抵触元正的大腿,非常亲昵。

唐峰再怎么行走江湖,此刻也有些傻眼了,三个人一顿伙食,绝对抵不上万里烟云照一顿的伙食。

单容依旧无动于衷,对于元正的出手阔绰没有太大的反应,以他的身份,出手阔绰,早就成了习惯。

有这么一个徒弟也好,最起码不愁五脏庙得不到供奉了。

没一会儿,燕窝,包子,明前的上好毛尖便上来了。

元正将筷子递给唐峰,说道:“师傅先动筷子。”

不管自己的这位师傅在剑道一途到底有着怎样的修为,强者亦或是弱者,都是元正的师傅,接触剑道便是从最基础的地方学起,对付师傅,元正一直都很好。

对于自己那位真正的授业恩师,元正当初也是极为殷勤,不殷勤的话,是学不到本事的。

起初唐峰和单容两人,对元正所表现出来的轻佻随意颇为反感,可碍于面子没有直接表达出来,如今这么一看,这个公子哥倒也没有想象之中的那般跋扈娇气。

最起码的尊师重道还是有模有样的。

师徒三人食无言,反倒是扛把子,一大盆牛肉,一大盆陈年老酒,三下五除二的速度就解决了,食量之大令人惊叹。

便是唐峰都忍不住叹道:“世人都知晓万里烟云照的好,也都向往着顶级坐骑,可转念一想,寻常人家若是得到了一尊万里烟云照,估计都养活不起啊。”

元正腼腆的笑了笑,顺带抚摸了一下扛把子的龙角。

牛肉与老酒,对于万里烟云照而言只是寻常人口中的咸菜与馒头,已算是下等口粮了。

在武王府,扛把子所消耗的灵丹妙药,以及寻常人穷其一生都无法接触到的大补之物,都不知道有多少了。

眼下只是迫于口腹之欲,等时机恰当的时候,元正便会带着扛把子去游猎一番,好好给扛把子补补身体。

元正忽然问道:“据我所知,一般师傅带着徒弟游历江湖,通常都是某一宗某一派有了红白喜事,或是大权交接之时才会游历江湖,不知道眼下是哪一个门派有事情了?”

近年来,四国鼎立,妖兽横行,江湖中虽有盛事,却已经很少了。

许多武道修为略有成就的人士,多数为了养家糊口,不是去了庙堂之中,就是成为了某尊大佬门庭里的客卿和食客。

纯粹的一心求学武道一途的好苗子,也真的是凤毛麟角了。

唐峰徐徐应道:“都不是,你师姐在剑道一途遇到了瓶颈,停留在感境巅峰已经有半年之久了,老是窝在铸剑阁估计也很难有所长进,便带着你师姐来江湖上走一遭,见见世面,看看能否有所突破。”

元正恍然大悟,他修行过《沧海六合》,深知修武有的时候也是修心。

有些人停留在一个关卡,也许不出几日功夫就已经突破了,而有些人,停留在一个关卡,便是一生。

有人在生死搏杀的血战当中有所感悟,继而破境,而有些人则是忽然见到了一片美丽的风景,心生感慨,也跟着破境了。

武道一途,千奇百怪,各种各样的能人异士都有,也有命运几乎雷同的悲催人士。

元正道:“也就是说,我们接下来的行程完全是随机应变,顺其自然?”

唐峰嗯了一声,又反问道:“莫非你已经有了明确的安排?”

能有顶级坐骑的人,大多数人的人生早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元正否定道:“那倒没有,近几年还是可以做个自由人的。”

这时候唐峰从包袱中取出一本《青山绿水习剑录》递给了元正,并说道:“这本剑谱上面并没有具体的剑招剑意,只是关于剑道的一些感悟和理解,你刚入剑林,先看一番再说。”

一听这话,元正就知道这本剑谱里面没有厉害的招式,总而言之,这本剑谱里面都是一些不冷不热的废话,并非寻常功法那般一目了然。

但元正不嫌弃,反正自己才刚接触到剑道,一些过于高深的剑道传承,对他来说也没多大的用处。

元正双手接过剑谱,拜谢道:“多谢师傅赐教。”

唐峰淡淡一笑,没有多说什么,对于自己这个新徒弟的态度,倒是颇为满意。

吃过早饭后,元正又要了一些路上需要的干粮,三人便上路了。

师傅和师姐都是步行,元正也不好意思骑着扛把子,便也只能跟着步行。

沿途,元正多次用眼角的余光观察过单容,单容意识到了,也没有在意,一张冷冰冰的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

起初元正只是觉得单容害羞内向,不善言辞,经过多番观察之后,才发现自己的师姐,真的是个冰山美人。

唐峰并没有带着元正和单容去墨山郡,反而走向了距离墨山郡五百里的紫云山里。

“你刚拜入我的门下,我也得负点责任,咱们会在这山里修行一段时间,你师姐也会再次感悟一段时间。”唐峰道。

元正微微点头,心里也很期待这位师傅会传授自己怎样的剑道。

正文 第十七章 开花异动

唐峰并未直接开始向元正传授剑道,言道:“你先好生研读一遍《青山绿水习剑录》,到时再来决定传授你哪种剑道。”

剑道一途,分支甚多。

大致分为出世剑,与入世剑。

接着便是分为王道剑,霸道剑,圣道剑,诡道剑。

随后,细致下来的分类就更加庞杂了,剑术,剑罡,剑意,剑气,五花八门。

如此想来,元正觉得自己所修行的《沧海六合》最为直接了,可以直接上手。

但凡是武道功法,修行者的心境,悟性,根骨有所不同,最后出师之后的结果自然也是千奇百怪,元正暂且还不知晓这些,因为他也没见过师傅所修行的《沧海六合》是何等效果。

元正抱拳道:“嗯,我定会好生研读。”

紫云山不算是一座磅礴的大山,可山里的分支甚多,有寂静空深的峡谷,亦有不算磅礴的江河,坡地,平原,一应具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元正他们所在的地势,一片平坦,背靠主峰。

便是修行,也要有个道场。

在唐峰的示意下,元正去砍伐树木,单容则收集毛草,搭建一个简单的长房作为暂时的栖息之地。

砍伐树木这件事根本无需元正亲自动手,扛把子只需要张口喷出一道轻薄的雷弧,一棵大树便瞬息应声倒地,砍树,除枝,再到运输到搭建之地,都是扛把子独自完成。

唐峰看的很是仔细,万里烟云照虽然吃得多,可干的事情也挺多。

元正则是帮助单容去收集毛草,实际上也无需元正动手,单容拔出细长的铁剑,一剑挥出,一道淡紫色的剑气横扫而过,卷起数道弧光,地面上的毛草飘扬而起,长而雄壮。

三下五除二的功夫,元正便和单容搭建了一座长房出来。

单容从未主动和元正说过话,元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实在是不知道单容这样的奇女子到底对什么事情感兴趣。

世间女子,对胭脂水粉都情有独钟,可元正丝毫感受不到单容对世俗之物的喜爱,纵是巴结讨好,也不知道从何下手。

待得安居之地落实下来后,单容便离开,去了一个寂静的峡谷,开始独自感悟剑道。

元正看向师傅说道:“师姐一个人也许会有些危险,这紫云山脉虽不至于妖兽横行,可妖兽还是有的。”

唐峰道:“你倒是经验丰富,不过你的师姐从来都不希望别人做她的护花使者,她独立惯了,并不需要呵护,当然我这个当师傅的,自然要暗中护法。”

元正嗯了一声,旋即元正便骑着万里烟云照去了一处较为僻静的岩壁下,开始研读《青山绿水习剑录》。

打眼看过去,并无任何特殊之处。

可细致一看,这本剑谱也不全是废话,内容中正平和,简洁朴素,暗合部分《沧海六合》的法门,只可惜并没有具体修行的法诀在里面。

元正微微握住开花的剑柄,一边细致感悟。

竟然不由自主的运转真元,冲刷奇经八脉,内府之中,滋生出了细微的剑气。

《青山绿水习剑录》便是没有修行的法门,元正也是硬生生的开拓出了一个修行法门。

有着沧海六合的基础,元正修行武道,无论是剑道,亦或是掌法拳法,都有着高屋建瓴的先天条件,初期一日千里也实属正常。

他只是有感而发,顺其自然,便在胡乱的研究出了一套修行法诀。

忽然之间,木剑开花产生异动,剑柄剑鞘之上,浮现出奇珍异草的花纹,五色交替。

金色,绿色,红色,黄色以及棕色,在剑柄剑鞘各个区域相互辉映,光辉灿烂,逐渐衍生出更多的繁复的花纹义理。

元正敏锐的察觉到,这是自己修行《青山绿水习剑录》的缘故,稍微修行剑道,这木剑开花,就会产生反应,有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意思。

紧接着,木剑开花衍生出微妙轻灵柔和的剑意,缓缓渗入元正的奇经八脉与丹田之中,与元正的心律脉搏共鸣。

恍惚之间,元正觉得自己的体内被安插了无数柄利剑,可这些利剑又仿若与元正互为一体,不分彼此。

这等神异景象,就连扛把子都惊呆了,瞪大了龙眸看着木剑开花,同时也警惕四周,小心翼翼的为元正护法。

神秘人说过,木剑开花是一柄神兵利器,这个时候,元正才是真的相信这柄木剑是一柄神兵了。

他很好奇开花的剑体剑刃是何等形态,可神秘人说过,及冠之前不能拔出开花。

内心挣扎了良久,才终归是克制住了拔剑而出的冲动。

元正并没有沉溺在与开花共鸣的喜悦当中,他深知自己能与开花共鸣,是因为自己本身就有着不错基础,但他也想试试,自己可以同开花共鸣到什么程度。

握住剑柄的手不曾松懈,逐渐的,元正的浑身上下弥漫出密密麻麻的剑光剑影,五颜六色,如梦似幻。

半个时辰后,元正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剑意开始沉淀下来,化作精炼的真元与自己融为一体。

出于本能,元正略微稳固真元之后,便停止了与开花共鸣。

而开花本来五颜六色的光辉也奇珍异草的图腾也随之消散,再度化作了一柄毫不起眼的木剑。

暂时并未探出深浅,那是因为《青山绿水习剑录》本就是一部中正平和的剑谱,且无具体修炼功法,若是有了具体的修炼功法,对剑罡剑气的各种运用,也许就不是当下的温和态势了。

二者,点到即止即可,月盈则亏,这都是元正当初修行《沧海六合》总结出来血的教训。

当初为了一步登天,元正在彻夜苦修,结果最后真元反噬,差点走火入魔,在床上睡了将近一月有余,对外也只能宣称是纵欲过度,需要调理身体。

随后,元正再度运转起《沧海六合》徐徐修炼。

他已经粗略的学会沧海六合里所有的招式和法门,几乎都会,可随着每一次修炼,都有着不同的感觉。

元正深知自己所修行的这部功法博大精深,看似学会,实际上最多算是登堂入室,距离炉火纯青还很遥远。

同样的一部功法,修行一年,和修行十年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如今外出游历,元正首当其冲的便是要彻底的稳固自己的境界修为,提升自己的武力值,谁也不知道明天醒来,会不会有一柄利剑悬在自己的脖子上。

两日后。

单容自从去了那片峡谷就再也没有回来过。

唐峰则是专门回来看一下元正的情况。

“我想我应该修行中正平和的剑道,青山绿水习剑录本就是以中正平和为主,忽然再让我去尝试其余风格的剑道,我会很不适应,以师傅的眼光来看,我该当如何?”元正道。

唐峰自从与元正遇见之后,就看出来元正本身就在象境,毕竟是骑着万里烟云照的人,没有点本事,也配不上那等好坐骑。

但他没有点破,只是想看看元正是否真心实意,是否还有其余的企图。

如今看来,这个徒弟,还真的只是单纯学剑。

唐峰思索道:“如今给你在剑道一途定向还有些太早,你先尝试一番。”

单容才是唐峰的关门弟子,比较起元正,唐峰只是负责任,却并不想真的倾注心血。

“我演示一边凌邪剑法,你要看仔细了。”唐峰道。

元正凝神静气的点了点头,旋即唐峰并指为剑,在空地上演示剑招。

剑起剑落,极为简单直接,招式凌厉,亦剑气纵横,长房外的空地上,碎叶漫天,横卷四野。

元正大致看得出来,这凌邪剑法属于基础类的剑法,有杀敌破军的威能,但稍微遇到厉害一些的剑道高手,必死无疑。

唐峰演示的时候,剑罡剑气剑意圆融如意,纵横起伏,如大势将起,那是建立在唐峰本身就很厉害的基础上,寻常弟子,绝不会如此的意气风发。

“你可曾记下?”唐峰问道。

元正点了点头道:“差不多都记下了。”

唐峰嗯了一声道:“那你先好生研习,你师姐近日到了关键时刻,我需要随时护法,暂且先冷落你了。”

元正连忙说道:“师姐破境可是个大事情,我这里不过纤芥之疾,师傅宽心就好。”

唐峰由衷的笑了笑,便火急火燎的去向了单容所在的那片峡谷里。

正文 第十八章 干了好事没人知道

元正没有着急修行凌邪剑法。

扛把子依旧精气神十足,可那双龙眸里依稀出现了涣散的迹象。

为元正护法,近些日子的苦力活,都消耗了扛把子不少元气,寻常的肉食陈酒,对于扛把子并无多大的裨益。

“走,咱们去游猎一番。”元正意兴十足道。

扛把子顿时兴奋了起来,元正也好,扛把子也好,终归都还在少年阶段,让他们彻底静下来潜修武道,安分守己,是不大可能的事情。

自从见到单容的第一眼开始,元正内心深处,便有了一些难以启齿的想法。

如此冰山美人,元正是第一次遇见,比较起柳青诗的柔情似水,元正对单容这样的女子更有好感,也许是从未见过清冷的如此彻底的女子。

可那是自己的师姐,元正也只能将这份难以启齿的想法深藏在自己的心底。

离开瀚州以后,那种驱车猎鹿,走马观花,胡作非为的潇洒日子是一去不复返了。

元正没有骑着扛把子,比较速度的话,元正远不是扛把子的对手,但微微纵跃之间,也能轻易的越过山涧坡地,追随在扛把子的身后。

万里烟云照的眼睛特别好使,十里之内,一切事物都可看的清清楚楚,当然那是建立在外敌干扰的情况下。

紫云山脉虽然小,可地势复杂,扛把子一心在寻找妖兽,不吃掉一头妖兽,扛把子誓不罢休。

从种种迹象来看,紫云山脉里有妖兽,但数量稀少,这里距离墨山郡太近,并不适合妖兽扎堆。

越过多个灌木丛后,扛把子忽然间停了下来。

前方有一挂瀑布垂直落下,溅起剧烈的水花,瀑布下方,是一座深潭。

常言道青山绿水,这是深潭里的绿水绿的有些粘稠,并非清澈见底,隐约能看出五米之深,再往下去看,便是一片模糊了,元正在岸边捡起了一块石头掷向了深潭里。

咕咚一声,水波微微散开,随后便在无动静,听声音便知这潭水极深。

扛把子龙眸如炬,凝望深潭,元正凝神静气,将自己的气息调整至巅峰。

寻常而言,妖兽所栖息之地,陆地上的则是以山洞为主,水里的,则是以岸边的洞穴为主,能潜入看不到底的深潭,通常而言不是大蛇,就是出龙。

元正轻声道:“这地儿有些妖邪,咱们要不然换个地方?”

猎杀妖兽不成,反倒是被妖兽所猎杀,那可就亏大了,元正心里也虚。

扛把子笃定的摇了摇头,紧接着探出龙爪,龙爪上弥漫出璀璨的雷弧,雷电涌入深潭之后,立即水波荡漾,雷霆密布。

扑腾一声,一条大蛇从深潭里踊跃而出,长达八米,浑身呈深绿色,鳞片刺目至极,闪耀着绿光。

元正定睛一看,这根本不是一条大蛇,还真的是一条龙。

已然衍生出龙角,只可惜并未衍生出龙爪,属于山蛟。

数以九为尊,这条山蛟长达八米,便已经衍生出龙角了,给它足够的时间,身躯长达九米之后,便能衍生出龙爪,成为一尊山龙。

山龙者,以窃取山川地势的气数为生,亦喜好猎杀人族,捕猎其余灵兽为生,属恶龙。

还好,这还只是一条山蛟。

出水之后,山蛟大声嘶鸣,吐出信子,保持着蛇族的特征,若非那一对龙角过于显眼,这就是一条大蛇。

扛把子见状,震开双翼飞扑而上,张开血盆大口撕咬而去。

衍生出龙角后,这条山蛟便可短时间里面御空而行,飞行的高度也不会太高,它的道行也仅能让它拥有龙族的部分神通。

见到扛把子飞扑而上,山蛟近乎本能的俯冲而下,以绵长的身躯迅速缠住了扛把子,深绿色的鳞片光辉璀璨,猛然间收力,隐约听见了扛把子背部有骨骼碎裂之声。

只可惜,扛把子也一口咬在了山蛟七寸之地的下方,一口利齿,让山蛟血流不止。

元正纵欲而起,单手聚气成刃,瞄准了山蛟那一对龙角,活学活用凌邪剑法,一剑横扫而去,山蛟大惊失色,本就被扛把子咬住了,面对元正这犀利的一剑,根本无暇以对。

嘭!

剑光呼啸而至,落在龙角之上,摩擦出炽烈的电光火石,然而龙角 并未断裂,坚固异常。

山蛟发出一声凄厉的嘶鸣,哪怕没有断,它也感受到了巨大的痛楚,龙角是它的精气神所在之地,类似于人族的丹田之地,决不能遭受重创。

但以境界修为来看,这一条山蛟接近道境,处于象境巅峰。

可却是一个半吊子,蛇不像蛇,龙不像龙,战斗之际,既有蛇族天赋神通,也有部分龙族神通,导致首尾难以兼顾,左右为难。

仅是如此,它的战力便折损了一半,况且还是扛把子和元正联手出击。

万里烟云照的战力,本就不亚于龙族,只可惜扛把子还处于成长期间,无法一个照面就解决掉这条山蛟。

一剑没有得手之后,元正又是一剑落在山蛟龙角之上,这一次龙角砰然一声,出现了裂缝。

然而山蛟直接六神无主,精神涣散,缠绕住扛把子的蛇躯松动,扛把子猛然发力,挣脱束缚,一记蝎子摆尾,重重的落在了山蛟的龙角正中间。

刹那之间,这条山蛟彻底焉了,扛把子趁胜追击,一爪子撕开其头颅,震碎其龙角。

一颗碧绿色的内丹,从山蛟的头颅里面漂浮而出,光辉温润如玉,并不刺眼。

扛把子张开血盆大口,瞬息吞噬了这颗碧绿色的内丹。

元正乘风而动,平稳地落在了岸边,感叹道:“这条山蛟也是倒霉啊,遇到了我们两个。”

扛把子龇牙咧嘴的一笑,吃掉内丹之后,才开始吃这条山蛟的身躯。

听到扛把子那大口朵颐的声音,一口一大坨肉,把元正都看的有些饿了。

山蛟真正的倒霉之地在于,若是单挑,无论扛把子还是元正都绝不是对手,它也没想到这一对主仆打配合打的如此之好。

万里烟云照的龙族神通掌握颇多,可闻风而动,也可寻龙定位,对于山蛟,海蛟的感知颇为敏锐。

哪怕是柳苍岳的黑水麒麟兽来到这瀑布下方,也无法察觉到深潭有山蛟,只能怪扛把子对于这种事,有着源自于血脉深处的熟稔。

元正看着扛把子吃掉了这条山蛟,其肉食对于扛把子的补性很大,毕竟这算是成精的货色,对扛把子补性更大的是那颗内丹。

元正细致的感受了一番,扛把子吃掉内丹之后,真元气血并没有太大的波澜,然而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无形大势从扛把子身上由内而外的体现出。

过些时日,等扛把子彻底消化掉这颗内丹,兴许就入了道境了。

扛把子吃完后,极为满足的打了一个饱嗝,微微扭动身躯,后背发出一声骨骼脆响,直接断裂的骨骼,此刻已经彻底吃回来了。

万里烟云照的好处颇多,恢复能力快,战力强,速度更快,又知晓主人心意,作为坐骑,是没有缺点的。

元正安然笑道:“咱们今日也算是除暴安良了,这山蛟真的进化成山龙以后,这紫云山脉里不知道多少生灵会遭殃,来往的路人,也会遭殃。”

“我声名狼藉,本可借助这一战来挽尊一二,只可惜啊,咱们干的好事,偏偏没人看见。”

“如此年轻就深藏功与名,也算是难得。”

扛把子亲昵的来到元正深浅,伸出舌头在元正的靴子上舔了舔,像是在安慰。

元正起身道:“既然你的口腹之欲已经解决掉了,咱们去看看师姐那里是什么情况,若是能再干出一件好事,也不错。”

这一次,元正骑乘万里烟云照,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势头去向了那片峡谷。

正文 第十九章 特殊情况

峡谷空幽,草木嶙峋。

元正刚来此地,便见到峡谷里剑气激荡,纵横起伏。

还未见到单容,便先见到剑气,元正不由的扪心自问,若是真对自己的师姐有不好的想法,会不会被直接祭剑。

唐峰在峡谷外围,远远地关注着单容,见到元正来了,抿着嘴笑问道:“莫非你师姐的剑气,已经惊动了你。”

言语间,颇有些自傲。

徒弟争气了,每个师傅都会自傲的,元正感觉的出来,唐峰将单容这个徒弟看的很重。

元正跳下万里烟云照,微笑道:“师姐的剑气纯粹精炼,我来瞻仰一番。”

唐峰没有责怪元正为何不修行凌邪剑法而来到这里,单容的进步,已然超越了唐峰的预期,当师傅的,心情愉悦,哪里会有闲时间去责怪另外一个在旅途中收的新弟子。

元正看向单容,一个清冷绝世的少女,背负剑匣,并指为剑,剑气有内而发,霸道端凝,纵射四野。

周围的山石,草木,凡剑气所过之处,纷纷化作碎屑,飘散于峡谷上空。

一股凌厉至极的剑意,弥漫开来,便是连元正都隐约觉得头皮发麻。

扛把子在一旁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刚吞噬了一条山蛟的内丹,感受这凌厉的剑意,也有助于扛把子消化那颗内丹。

起初元正只是以为单容在剑道修行一事上属于死心眼的类型,现在亲眼目睹,再也不敢托大了。

哪怕修成了《沧海六合》,元正自己都觉得,和自己的师姐一战,若不占据境界修为的优势,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胜之。

元正道:“师姐这算是进入象境了?”

唐峰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入了象境之后,真元可具象,如今单容剑气如此一目了然,打眼一看便是到了象境。

真的让唐峰高兴地地方在于,单容不仅仅是入了象境,而是在剑道一途上有了自己的感悟,更上一层楼了。

剑道一途,分支庞杂。

有些人会在这条路上,有所感悟升华,创立出属于自己的剑道,有些人则是循规蹈矩,走前人所走之路。

单容并未具体的剑招,可随意之间,便是剑气纵横,端的是霸道剑,隐约有了开宗立派之风。

良久后,峡谷内的剑气停了下来。

单容轻盈一跃,便到了唐峰和元正面前。

双手作揖,柔声道:“多谢师傅护法。”

依旧清冷如霜月,并未多看元正一眼,元正友好道:“恭喜师姐,更上一层楼。”

单容嗯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不知道冰冷惯了,还是话本来就不多,亦或是说,对于元正这个师弟,单容没有好感可言。

唐峰捋了捋不算长的胡子,欣慰道:“本以为还需要半年,你才能踏破那层桎梏,如今事已成,咱们游历江湖的目的也算达成了,也该回铸剑阁了。”

单容却道:“那师弟怎么办,入了铸剑阁,师弟需要正式的拜师学艺,成为铸剑阁的一员。”

元正微微一怔,心里有些愧疚,起初唐峰说他们来自于铸剑阁,元正不相信,如今看来,他们是真的来自于铸剑阁,反倒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心里却也高兴,这似乎是认识师姐以后,师姐说话最多的一次。

唐峰微微皱眉道:“旅途中收徒弟倒也无妨,分散时烟消云散,可眼下你师弟在剑道一途似乎也有了起步的迹象,半途而废可不行,可你师弟的身份,若是真的入了铸剑阁,山门太小,有容不下大神之嫌。”

元正有些犯嘀咕,唐峰和单容都是一心一意求学剑道的人。

可元正想不明白唐峰此言的意思,到底是撂挑子不教自己,还是说等着自己上供银子。

铸剑阁的名头,元正听说过,如今没落之后,门庭清冷,高手寥寥无几,整个铸剑阁上下的武道传承也是云里雾里,依靠铸剑为生。

偶尔,也会有接下临近州郡的活儿,铸造长枪盾牌等军需装备。

任何一个门派,都需要入账,都需要生活,只是入账的方式千奇百怪罢了。

元正试探性言道:“以我的身份加入铸剑阁的确有些不合适,不妨这样,我给铸剑阁贡献黄金千两,我在师傅的门下修行一年,如何?”

武王庶子入了铸剑阁,的确有许多不合适的地方,眼下化名郑元,可时间长了,元正难免不会暴露,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

若是元正没有污点,倒也好说,入了铸剑阁也无所谓,可元正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伤害了铸剑阁眼下的基础。

决意外出历练的时候,哪怕父王和陈煜叔叔没有明说,元正也知晓自己的历练是凶险重重的。

自己也是离开瀚州不久,那些看武王庶子不顺眼的人,还没有浮出水面,再过些时日就不是这样了。

有了名剑开花以后,元正多了一个羁绊,不得不在剑道上追寻探索,其余的剑宗元正接触不上,恰好遇到了铸剑阁的唐峰,元正也是打的见风使舵的主意。

无论在铸剑阁的修行时好时坏,以元正的基础,总归还是能收获良多的。

怕连累了铸剑阁,可自己也要探索剑道,元正也是左右为难,外出历练的风险,逐渐的凸显了出来。

唐峰陷入了沉思,家有家规,国有国法,宗门派别也自然有着不可逾越的底线和规矩。

可一千两黄金,对于本来就萎靡不振的铸剑阁来说,也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

唐峰心里对铸剑阁是有感情的,毕竟他能有今日,也是因为铸剑阁的缘故。

只是当下的铸剑阁风气变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一心求剑的铸剑阁了。

许多外门弟子,为了进入内门,私底下的烧香拜庙门的事情不在少数,而内门弟子,为了学得更加高深的剑法,也是给师傅孝敬了不少。

至于铸剑阁的师傅们,长老们,确实掌握了部分绝学,可若是徒弟的诚意不够,师傅也不会倾囊相授。

曾经蒸蒸日上的铸剑阁,再到如今的现实俗气,每一次想到这些,唐峰的心里都有锥心之痛。

他最讨厌的,便是以交易的方式,去学得本事,而不是发自肺腑的承上启下。

当元正提出一千两黄金的时候,唐峰的心里是真的生气了。

可转念一想,元正也不想拜入铸剑阁的门下,只是期限一年而已。

这还真是一个特殊的情况。

唐峰也并不是惦记那一千两黄金,而是自己收了元正这个徒弟,就要负责任,至于会不会当做衣钵传人那又是另外一码事。

只是恰好,一千两黄金,对铸剑阁的确有着莫大的裨益,可以修缮铸剑阁许多破落的区域,也可以开设新的铸剑池。

元正在等着唐峰的答复,他以为唐峰会狮子大张口,却从唐峰的脸上,看到了左右为难纠结痛苦的神色。

沉思良久,唐峰应道:“这种事在铸剑阁还是头一次发生,较为特殊,我想知道,一千两黄金对于你而言,会不会伤及立身之基,若是代价太大的话,也可以少些,我愿意去和阁主斡旋。”

元正没有想到唐峰给出了这样的答复,也对唐峰有些佩服。

但唐峰并不了解,黄金千两,对于元正而言,真的不算是什么,离开武王府的时候,元正带足了银票。

元正柔和道:“黄金千两倒是无妨,就是看师傅有没有什么为难的地方,师傅也知道,我这半罐水想要在剑道一途上有所突破,是很难了,毕竟过了学剑的年纪。”

“可徒儿还是要去试一下。”

唐峰看着元正手中的木剑开花,他不知道元正这样的阔绰子弟为何突然对剑道感兴趣,但背后总有一个不得不为的理由。

“既如此,那我们便一起返回铸剑阁。”唐峰长叹了一口气道。

元正摸了摸扛把子的龙角,心里有些莫名的充实感。

正文 第二十章 铸剑阁

按照唐峰的计划,回归铸剑阁自然是要走官道,要经过各个州郡。

游历过江湖后,再去繁华大城里见识一下世面。

如今因为元正的缘故,只好作罢。

元正的万里烟云照的确很气派,可进食是一个大麻烦,经过繁华大城,难免会招摇过市,在客栈里大吃大喝实在是引人注目。

故此,也只能走绕路,避开官道,避开繁华大城,在野外尚能捕猎,偶尔猎食妖兽,也能轻松随意很多。

元正以为这样会让唐峰和师姐单容心生不满,可两人并无多大的反应。

唐峰道:“早些回铸剑阁晚些回铸剑阁,并无多大的分别,在路上我们师徒三人反而会放得开。”

单容没有说话,依旧背负着那个裹着黑布的剑匣,从始至终,元正都不曾见过那剑匣里到底是一柄什么样的利剑,既然出自于铸剑阁,想来也是一柄利器。

元正道:“我有万里烟云照,不妨我掏出一些银子,给师傅还有师姐去墨山郡买上两匹马,也能少些脚程。”

唐峰和单容和元正相处有许多不适应的地方,并非是在修行上,而是日常生活里。

在他们看来,元正阔绰子弟,大手大脚,而自己则只能游历江湖,风餐露宿,忽然间身边有了一个不知道深浅的钱袋子,极为的别扭和不习惯。

唐峰道:“我们外出是游历江湖,回去也是游历江湖,走一走也挺好。”

眼下四足鼎立,妖魔横行,马匹是极为重要的军需物资,已然牢牢地控制在庙堂门庭之下。

流通在世面上的马匹,纵然有好马,数量也是极为稀少,且价格高的离谱,便是稍微好一些的乙等快马,都能顶的上农户家里的地契一张。

元正只好作罢,师傅和师姐都在走路,他也不好意思骑乘而行。

一连三月,经过大小六州十八郡,元正三人总算是抵达了铸剑阁。

铸剑阁位于大魏西南,坐落于群山峻岭之中,对外只有一条绵长的山路。

初次来到铸剑阁的领地,元正心情颇为开阔,叠翠峰峦,山路十八弯,以及在瀚州地界没有的山清水秀,在铸剑阁方圆百里,都可清晰看见。

铸剑阁的山门有些陈旧,那张写着铸剑阁三个大字的牌匾也有些陈旧,字体倒是遒劲有力,宛若烛龙,说好听一点,有沧桑故意,有岁月传承。

说得不好听一些,后来的人,实在是没有本事给铸剑阁换一个气派的牌匾。

元正三人并没有顺着登山台阶而上,而是走了一条僻静的小路,悄悄地回到了铸剑阁。

铸剑阁的建筑布局倒是阁楼凉亭成片,殿宇虽不林立,但也是东南西北正中心各有一座。

作为一个二流的门派,铸剑阁在二流门派当中绝对属于拔尖的,铸剑阁有着其余二流门派没有的历史底蕴,谁也不会知晓,没落之后的铸剑阁,会不会有朝一日东山再起。

只是眼下来看,东山再起的可能性是不大了。

门庭之中,看似师兄弟们亲近和睦,私底下的明争暗斗不在少数,便是连各大长老之间,也有着党派之争。

至于阁主唐澜,深知这些,可凭借他一己之力,想要拨乱反正,又谈何容易。

徒弟与师傅之间,或许只是存在着师徒的名义,实际上也只是利益关系,犹如腐败的官庭,层层相护,又层层为敌。

唐峰将铸剑阁的情况尽数告知了元正。

作为一个纯粹的剑子,唐峰并不在意被元正知晓铸剑阁的真实情况,反倒是元正来到这里,还要上交黄金千两,当师傅的觉得有些对不起元正,实话实说,也能算是内心深处的自我安慰。

唐峰含笑道:“你是不是对我们铸剑阁有些失望了?”

元正摇了摇头笑道:“失望倒也不至于,铸剑阁也不是我的,猫有猫道,鼠有鼠道,我在这里修行,便是我的道,能遇见师傅你,更是好运,又何来失望一说。”

唐峰被元正的回复给惊到了,看似元正回答豁朗。

但这份来自于豪门世家的精明与干练,让唐峰有些难受,难受之地则在于自己这个当师傅的,只是恰好遇到了一个懂事的徒弟。

如果元正不是一个懂事的徒弟,当师傅的唐峰又该如何自处。

思量之间,便到了家门口。

一座四方院落,简单朴素,院落后方是一座孤峰,号称明剑峰,往东走约莫百米,是一片翠绿竹海,一条小溪从竹海中间潺潺而过。

四野望去,处处都是山峰孤峦,如多柄利剑从不同的方向朝天而上。

最为一个剑道门庭,铸剑阁整体而言的风水布局,还是相当不错的,也许这就是铸剑阁眼下糜烂不堪,却还没有销声匿迹的原因。

进入院落里,唐峰和单容没有着急进屋,则是拿起扫帚清扫院落,打扫内外屋。

一年多都没有回来了,这院落里的灰尘不说是可以埋人,也差不多了。

这样的粗活,对于单容和唐峰而言,也许不用亲自去做,只需要随意招呼一个外门弟子效劳一下即可。

可唐峰和单容还是亲自去做,这些琐碎的小事,他们去做的时候,内心竟然很平静。

元正很难想象这些年来,师姐和师傅究竟如何修行剑道,又如何在铸剑阁立足的。

所看所观,令元正的心里感慨万千,明明两位在剑道一途都颇有造诣,却又和寻常百姓没有多大的分别。

作为武王庶子,元正距离洗衣叠被,打扫做饭这种事情很远,从小到大,衣食无忧,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岂是潇洒快活可以形容的。

在那种环境里,元正闲时间自然是很多,闲时间多了,思考的也就多了。

他忍不住想到,唐峰和单容这样的清流,在浑浊不堪的铸剑阁里究竟是如何生存的。

鹤立鸡群固然是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但也是危险的。

元正微微运转真元,万里烟云照顺从的站在元正的后方。

庭院里的杂草落叶还有灰尘,缓缓地拔地而起,浮空而上,宛若乌云遮顶,元正挥手间,烟消云散。

单容第一次正视元正,言道:“你修行的是什么功法,竟然如此神奇?”

唐峰则没有多大的反应,他不意外元正有如此厉害的功法,他从一开始的时候就知晓元正是身不由己的那一类人,寻根问源这种事情,唐峰从来都没有兴趣。

唐峰只是知道自己是郑元的师傅,郑元则是他的徒弟。

元正咧嘴一笑道:“这件事可不能乱说啊,还请师姐见谅。”

单容嗯了一声,没有多大的反应。

接着,单容和唐峰便开始整顿内外屋,元正有些左右为难,家务这件事,元正是彻底的不会,至于扛把子,别搞破坏就已经是万事大吉了。

他只好在院落里等着,反正他已经清理了院落,哪怕后知后觉的觉得自己刚才之举有些多余,有些破坏气氛,元正也不在意。

待得唐峰和单容整顿完以后,已然暮色黄昏。

门外竹桌竹椅,一壶竹茶,三人同坐。

唐峰道:“明日我就去找阁主,你暂且在咱们的明剑峰下安顿下来,你的万里烟云照太招摇了,少些骚乱为好,我可不想明剑峰里涌来太多阿谀奉承之徒。”

元正了然于心,抿了一口竹茶,不甜不苦,清香倒是很浓厚,别有一番滋味。

“我已经算是铸剑阁的贵客了,为了不让师傅欠下人情,和违背门规,我愿意破费一些,我也保证,与铸剑阁之间,清清楚楚干干净净。”元正淡然道。

单容道:“这些话埋藏在心里就好,何必说出来呢。”

元正觉得脸上有些微烫,无言以对。

正文 第二十一章 阁主的人情

……

翌日,铸剑阁阁主唐澜亲自来到了明剑峰下的院落里。

唐峰是铸剑阁为数不多的剑道大家之一,亦是一个纯粹的剑道修行者。

如果说铸剑阁其余的长老和师傅们是铸剑阁的门面,那么唐峰这样的人才是铸剑阁的底蕴。

大日东升后,院落四周的雾气还未尽数消散,淡淡的雾气氤氲,亦能显示出山峰与院落的轮廓,幽静古意。

唐澜一席青衣,体魄修长,约莫四十余岁,面容俊朗,一头流云发,流露出儒雅的气质,若非眼眸深邃坚毅,还真的以为这是一个读书人呢。

无论什么门派,似乎都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真正掌权的人,几乎都过了五十岁的大关,知天命方能明事理。

唐澜算是一个意外,这个年纪成为铸剑阁的主事人,称得上是少年得志。

铸剑阁如今虽没有外患,可内忧严重,唐澜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唐峰便成了他可以倚重的人,亦是最为相信的一个人。

他知晓唐峰对自己的徒弟单容颇为看重,如今归来,已经到达了象境,剑道修为更上一层楼,依稀间,唐澜看到了铸剑阁复兴的希望,可惜啊,单容终归是个女子,日后的道路注定艰难。

两人间没有多余的繁文缛节,坐在竹椅上,清晨的茶香颇为诱人。

唐峰道:“我收了一个新徒弟,他会在这里修行一年,一年后便会离去,他也不会正式拜入铸剑阁的门下。”

唐澜来到这里并未见到元正,也未见到万里烟云照。

“你的新徒弟,是一个怎样的人,能让你如此上心,且在我这里美言。”唐澜嘴角挂着淡淡的笑容,好奇问道。

唐峰是一个不通人情世故,也很懂规矩局的人,在唐澜的印象中,唐峰几乎没有为别人说过话。

这会儿,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坦坦然的进入了院落里,唐澜瞬息侧目,一眼望过去,心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觉得心跳的厉害。

唐峰道:“这就是我新来的徒弟。”

唐澜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唐峰对元正招呼道:“这位便是我们铸剑阁的阁主,来坐一坐吧。”

与阁主同座饮茶,元正没有多大的反应,顺其自然的坐在了唐峰的身边。

“见过阁主,也许我这样会让阁主很为难,可一千两黄金,应该是不会让阁主为难了。”元正开门见山的说道。

唐峰是纯粹的剑道修行者,可身为阁主,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多了,犹如柴米油盐酱醋茶,铸剑阁的日常开支等。

如此开门见山,令唐澜感觉不适应,却也颇为畅快,这种少年人才有的意气风发,在铸剑阁已经很长时间没有见过了。

唐澜嗯了一声道:“那倒也不至于,你和唐峰师兄有缘,便在这里修行即可,无需千两黄金,你想要离去的时候,可随时离去,只是这万里烟云照的口腹之欲,怕是需要你自己解决了。”

“其余的开支,我铸剑阁全部包揽。”

唐峰没有想到阁主会这样处理此事,元正也没有想到。

元正沉思道:“阁主这般慷慨,于我而言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我会记住这个人情的。”

唐澜柔和笑道:“无所谓人情不人情的,铸剑阁内,也就是你的师傅真的钻研剑道,铸剑阁年轻一辈能否开枝散叶,你的师傅也承担了一半的希望。”

“他既然收你为徒,我就自然要让着他。”

元正大概是明白了,大人做事情和说话就是这样,模棱两可,难以窥探心中想法。

唐澜也没有询问元正的跟脚,那样会太刻意,唐澜也不是那样的人,身为铸剑阁的阁主,唐澜和历代阁主不一样的地方在于,不但有着阁主的手腕,亦有着文人才有的雅士风骨。

三杯茶过后,唐澜便离去,没有着重交代什么,只是唐峰归来,他来这里看看而已。

唐峰向元正说道:“你的凌邪剑法已经大成了,你可有所感悟?”

元正思量了一下,如果没有名剑开花得共鸣,他修行剑道,也只是在沧海六合的基础上加以修饰,可同开花共鸣之后,他发现自己真的是喜欢上剑道了。

且有了自己的一番感悟,道:“变幻万千是剑的本质,可根基也需要厚实,如今我剑法虽好,可剑道根基实在是虚浮,还需要好生磨炼。”

唐峰道:“我不知晓你修行的是什么功法,可要记住,剑道一途,没有捷径,只是不起眼的拔剑,天长日久的修行过后,也有不一样的威能,其中细节,你仔细感悟。”

“切记,不可操之过急,也不可固步自封。”

以元正的基础,唐峰只需要稍微点拨一二,元正便能心领神会。

元正大致明白,这一次唐峰并没有赠给元正一本新的剑谱,只要有了《青山绿水习剑录》,元正便可从容的与开花聪明,剑道修行,看似缓慢,实则一日千里。

竹林里,单容盘膝而坐,闭目凝神。

没有想象之中苦练剑法,只是单独的打坐,周围并无真元缭绕。

元正来了,单容微微睁开美眸。

“我要下山,去其余的山脉里走一遭,不知道师姐有何需要,我可以回来的时候,给师姐捎带上。”元正微笑道。

单容看了一眼万里烟云照,进食妖兽,倒是可以管的时间长一些。

“其实我想和你一起去。”单容这般道。

元正愣了一下,在他的印象中,他和单容可从来没有单独行动过,便是连话都说的极少。

元正道:“我倒是自由之身,只是师姐怕是需要向师傅通报一声。”

几乎可以确认,单容是唐峰的衣钵传人了。

单容道:“无妨,只是一些小事而已,如今我初入象境,手中剑并未沾血,也想和师弟一起历练历练。”

如此就好,能和单容这般美丽的师姐共同外出历险,也是元正求之不得的一件美事。

师姐弟两人以极快的速度,从一条陌生的小路下了明剑峰。

起初元正以为对于这种驱车猎鹿的事情,单容很不适应,会在很多地方上请教自己这个师弟,后来发现根本不用。

冷静,从容,且非常熟悉道:“铸剑阁方圆百里之内,应该是不会有妖兽了,无量山脉里倒是有着不少妖兽,里面的水有多深,我也不知道,暂且去看看吧。”

明明师姐的境界修为低于自己,可元正在单容的身上感受到了一股久违的安全感。

无量山脉,相距铸剑阁约莫五百里。

若是平时,这五百里定然要花费不少的时间。

可有万里烟云照,自然就不需要那么麻烦了。

元正邀请道:“师姐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同我一起骑乘万里烟云照,我在前面,师姐在我后面。”

扛把子抬起头凝望元正,隐约是对单容有些排斥,元正一如既往地摸了摸扛把子的头,扛把子才低下了头。

本以为单容会有所排斥,可单容答应的很清脆,只是嗯了一声。

元正在前面,单容在后面,若是换个方向,元正很难保证自己的是非根会不会忽然间硬气起来,到了那时,想要不有所接触,怕都很难了。

万里烟云照并未翱翔天宇,而是以极快的速度奔驰而行。

日行万里,扛把子暂且还做不到,可区区五百里,对于扛把子而言,最多一个时辰。

无量山脉,巍峨壮阔,方圆一片荒野,周围并无人烟,远离官道,于妖兽而言,是最好的栖息地。

初来此地,元正一脸的期待,单容依旧面无表情,清冷美人的风采,令人动容。

正文 第二十二章 美人之剑

无量山脉里,对于寻常百姓而言是生命禁区。

便是铸剑阁里的人,也很少来这里冒险。

妖兽的内丹,某些妖兽的骨骼,某些部位,在人族世界里价值不菲,曾几何时,唐澜曾组织铸剑阁里的高手来到过无量山脉,企图发一笔横财。

那一战结果无人知晓,唐澜回到铸剑阁里便在没有提及过此事。

因此,无人知晓无量山脉里的妖兽质量如何,更不知晓无量山脉里的妖兽究竟是一盘散沙,还是有着兽王率领。

若是一盘散沙,这里则可以轻易进出,若是有兽王,便需要小心谨慎了,事情不能闹得太大了。

大魏的西南地区,多是蛮夷之地,无量山脉作为一个小型的妖兽山脉,也很少有人问津。

这个谜题,还需要单容和元正自己去揭开谜底。

进入山脉里,地势蜿蜒崎岖,怪树成林,很少见到笔直的参天大树。

隐隐约约之中,有轻薄的毒气蔓延,如此毒气,对于进入象境的元正和单容自然不算是什么难关。

万里烟云照提起了十二分精神,四处凝望,对于扛把子最好的食物便是和它自身境界修为旗鼓相当的妖兽,妖兽之间的战斗,同境界一战,除却各自属性不同,也要看血脉高低。

单方面比较血脉,万里烟云照在大多数时候都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越过杂乱的树林,元正和单容进入了一片花谷之中。

五颜六色,鲜翠欲滴,彼岸花作为基础,其余的情落花,烟雨花作为点缀,更有许多叫不出来名字的奇异花朵,流露出芬芳香气。

扛把子蹭了蹭元正的裤腿,元正低头一看,前面有着清晰的脚印,大小不一,从其尺寸上来看,应当是两位男子。

元正道:“看来不只是我们来到了这里。”

单容无动于衷,轻声道:“这花谷里弥漫着令人神魂颠倒的花香,小心一些。”

元正打眼望去,大概判断出来这些花朵里面,必然有着一朵花王在其中,只是过于缭乱,他对于这些又不太懂,根本分辨不出来。

猛然间,万里烟云照猛扑向侧面的花丛里,扛把子所过之处,花花草草拔地而起,漂浮于半空。

一声龙吼过后,扛把子一口咬在了一条七色蜈蚣上。

七色蜈蚣长达两米有余,身上呈彩虹色,模样倒是颇为美丽,只可惜这样的一只蜈蚣,一旦咬在人的身上,后果不堪设想。

元正心惊了一下,幸亏自己有万里烟云照,若是自己一个人来到这里来,搞不好此时都被这条七色蜈蚣给埋伏了。

咬住七色蜈蚣,扛把子三下五除二便吃掉了这条七色蜈蚣。

单容在一旁好奇问道:“我对万里烟云照不是很懂,这是剧毒之物,它吃了应该不会有事吧。”

元正耐心的解释道:“无妨,万里烟云照对于毒,以及其余的幻术等旁门左道,可以无视,要想从根本上战胜万里烟云照,除了正面对轰没有其余的办法。”

单容嗯了一声。

随着这条七色蜈蚣被扛把子吞食,这片花谷里所有的花草第一时间枯萎凋零,死气沉沉,宛若坟场。

视野一下子开阔了很多,前方,有山涧,有阴坡阳坡,深沟如月。

随着花谷枯萎凋零,一时间引发大动静,多个妖兽下山,不约而同的朝着元正这里涌来。

约莫有四五十只妖兽,种族各异,金狼,铁熊,天空中更是一只巨鹰盘旋而下,朝着元正这里俯冲而来。

万里烟云照震开双翼,飞天而上,张口就是一道璀璨的大火球焚烧天宇,那头遮天蔽日的巨鹰见状,立即转移了方向不敢正面撄锋。

地面上的妖兽,有密密麻麻的鬼面蜘蛛,有野狗大小的地魔鼠,厉害一些的,则是大蛇,斑斓猛虎,尽数涌来。

略微感应一番,这些妖兽大多数都象境之下,只有极少数在象境,元正下意识的将真元攀升至巅峰。

自己刚欲动手,师姐单容便拔出了那柄细长的精钢剑,登萍度水而去,一剑横扫而过,剑气纵横,数道华丽至极的紫色剑气,直接将冲在最前面的几只妖兽拦腰斩断。

一剑落下,地面上泛起密密麻麻紫色焰火,继而猛然间铺展开来,犹如火山爆发,将鬼面蜘蛛和地魔鼠一一笼罩在其中,眨眼间,不知道多少妖兽成为了灰烬。

元正有些诧异,原本以为自己的师姐剑道犀利,可从未见过师姐出手,心想着师姐终归还是一个貌美如花的少女,不至于如此厉害,如今一看,师姐不愧是师姐。

无需元正亲自动手,单容冲在最前方,身轻如燕的同时,亦有一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潇洒如意。

剑起,剑落,头颅落地。

地面上的血水浓郁,空气中更是弥漫出恶心的血腥味儿。

任何妖兽在距离单容三丈左右时,还未来得及扑杀,就已经倒在了血泊中。

数头金狼见状,下意识的开始转向逃跑,单容不曾给他们这样的机会,一剑横扫而过,霸道端凝的剑意隐约之间穿越了虚空,金狼轻而易举的被拦腰斩断。

那头最为厉害的斑斓猛虎见状,再也不见平日里的虎啸山林。

转头就跑,单容凌空而上,一剑从天而落,紫金色的剑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命中其额头。

元正看的心惊肉跳,此时对自己的世界真的是服气了,五体投地的服气。

也意识到,自己的《沧海六合》虽然厉害,可大多数情况下都是赤手空拳为主,且颇为消耗真元,单打独斗的情况下神勇无敌,一人面对多方敌手,就有些捉襟见肘了。

手中有无利器,在某些时候真的是天差地别。

此刻,天宇中那只巨鹰也重重的坠落在了地上,砸出一个大坑,万里烟云照紧随其后,一口咬住巨鹰脖子,短短片刻,这头巨鹰浑身精血被吸食的干干净净。

庞大的身躯干瘪,鲜艳威武的羽毛失去了颜色。

元正环望四野,斟酌道:“眼下来看,无量山脉里的妖兽应当是一盘散沙,并无兽王管辖,若是有兽王的话,那头兽王此刻估计也来不及管辖这无量山脉里的事情。”

单容道:“也有可能,走在我们前面的那两位,替我们吸引了很多妖兽的注意,导致我们遇到的都是一些杂碎妖兽。”

经此一役,万里烟云照有了足够的吃食,将那头斑斓猛虎吃掉后,隐约可见扛把子的体魄更加威武雄壮了几分,其羽翼上更是多出了几分无言明的神秘感。

扛把子霍的抬起头,龙眸如炬,一双龙角发出莹莹之光,饱满通透,隐约间可见雷弧闪烁。

跑到元正身边,再度扯了扯元正的裤腿,继而望向远处那座幽静的深沟里。

事已至此,元正本想和单容离开无量山脉,等过些日子扛把子饿了的时候再来这里。

扛把子如此坚持,怕又是有所重大发现。

元正看向单容说道:“我对于猎杀妖兽这种事没有多大的兴趣,可我的坐骑总是会在这些事情里发现一些不一样的地方,一起去看看如何?”

单容看向扛把子,越看越觉得扛把子的体格壮硕了许多。

“万里烟云照乃灵兽,不会无缘无故的有所企图,看看就看看吧。”单容道。

还未等到元正有所反应,扛把子以流星般的速度快速冲向了那深沟里。

元正有些担心,生怕扛把子遇到了狠茬子,立即乘风而行,紧跟了上去,单容紧随其后。

别说单容,其实就连元正都想知道扛把子这一次到底发现了什么东西。

正文 第二十三章 难兄难弟

深沟如月,阴暗潮湿。

凋零的树叶上布满了粘稠的湿气,却亦有一股清香蔓延。

两位少年堵在一处洞穴口,一人手里拿着一柄匕首,另一人手里拿着一柄不起眼的木剑。

匕首少年身材略有些消瘦,模样俊朗,双眸炯炯有神,若非一身粗布麻衣显得寒酸落魄,倒也颇有器宇轩昂之态。

李尘握住匕首的手颤抖不停,手心里已经溢出了冷汗。

道:“今日就是我们两个能不能出人头地的大好时机,这七宝天蚕的内丹,可洗精伐髓,可令我们脱胎换骨,如果得手了,你我对半分。”

“如果不得手,你看准时机就逃,不用管我。”

身材魁梧高大的李鼎闻言,额头上冷汗淋漓,这么大的个子,无端体现出怂包的感觉。

洞穴里,一只七宝天蚕在进行蜕变,一旦蜕变成功,便可衍生双翼,振翅高飞,假以时日,亦有机会问鼎这无量山脉里的兽王之位。

正在两位少年寻思着如何突破洞穴时,万里烟云照从天而降,引发罡风浩荡。

突来的变故,直接将两位少年震翻在一旁,李尘手中的匕首也不受控制的掉在了地上。

万里烟云照并未在意这两位少年,而是直接探出蝎尾,贯穿入这个狭窄的洞穴,只听闻洞穴里一阵闷沉的轰鸣之音,七宝天蚕便被万里烟云照给蛰住身躯钓了出来。

元正和单容随后而至,见到这一幕,略有些痴呆。

万里烟云照以毫不讲理的态度,将这只七宝天蚕一口吞入腹中,兴奋的打了一个饱嗝。

此时的李尘欲哭无泪,他们越过了那片花谷,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多只妖兽,总算是堵在了这个洞穴口,本以为会是一场改变命运的战斗,却被人半路摘了桃子。

他们不知道万里烟云照是为何物,只是看到一尊体积庞大,气势磅礴的异兽在自己的眼前,他们绝对不是对手。

心中沮丧,可想而知。

李尘心里已经万念俱灰了。

他抬起头,看到了单容,脸上的表情流露出意外和惊喜,却有些无地自容。

“单容师姐,你怎么来这里了?”李尘开口问道。

对于这两位少年,元正其实颇有好感,看似寒酸落魄,实际上也深知富贵险中求的道理,胆气过人,不过区区体境中期的修为,就敢来无量山脉里的寻求造化。

起初以为走在他们前面的两人会是什么高手呢,如今一目了然。

单容迟疑了一瞬道:“你们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李尘俊朗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胆小羞涩,倒是一旁的李鼎,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在内门高高在上的单容师姐。

李尘道:“我也是铸剑阁的弟子,可惜我是外门弟子,去年初一论剑的时候,有幸在总阁见识过师姐的风采,当然,我这样不起眼的小角色,也不会令师姐记得姓名。”

单容嗯了一声,又问道:“你们两个怎么会来这里,不害怕丢了性命吗?”

李尘脸上并无表情的回道:“我和弟弟终归是外门弟子,铸剑阁里的风气师姐也知道,想学本事,就得掏银子,我们一天饭都吃不饱,哪里会有多余的银子。”

“看着其余的衣冠弟子剑道修为一天比一天强,我们别无办法,也只能无量山脉里的看看有没有适合人族吞噬的妖兽内丹,来洗精伐髓,脱胎换骨了。”

“可惜,被师姐和这位我从未见过的师兄给打了秋风。”

扛把子吃掉这只七宝天蚕后,兴奋异常,在元正的身旁不停地走动,之前又吞噬了一条七色蜈蚣,大致上,元正已经明白万里烟云照是想五毒俱全了。

夺了人家的造化,元正心里自然是过意不去。

尤其是两位穷苦人家的少年,为了前途不惜以命换命的造化。

元正自幼在武王府里长大,但也并不代表元正根本不知道百姓疾苦。

说道:“既然是我的坐骑吞了你们两兄弟的造化,我自然会做出补偿的。”

李尘有些迟疑,在李尘的印象中,内门弟子大多数高高在上,表面上和和气气,实际上都是利欲熏心,吃人不吐骨头的主儿。

元正说的这话,李尘自然不相信。

无奈故作慷慨道:“没事儿,大家都是铸剑阁子弟,我就当做是个顺水人情了,反正好处横竖都在咱们铸剑阁的手里。”

单容无奈的叹息了一声,她是女子,但也明白铸剑阁外门弟子更懂得生存,更明白身不由己的道理。

元正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直接慷慨解囊,扔给了李尘一个圆鼓鼓的袋子,潇洒道:“放心,我绝对不是夺人所好的那类人,这口袋里到底有多少东西我不知道,不过应该够让你换一身干净衣服,换上两柄撑得住场面的利剑了。”

“只要你们没有嫖赌的习惯,估计也够你们回到家乡,娶媳妇盖房子了。”

李尘接过钱袋子,摸了一下,里面圆鼓鼓的之感,让李尘空虚的内心顿时充实了起来。

元正害怕李尘婉拒,继续说道:“不必担心,这点小钱对我们来说不算什么,你们既然喜欢修行剑道,若是有闲时间,可以去明剑峰下的那片竹林里来找我。”

“我虽然不才,却也可在武道修为一事上给你们指点一二。”

铸剑阁虽然没落,却也有着森严的门规,绝不允许内门弟子传授外门弟子法门,一旦被抓获,逐出师门是小,熬油点灯是大。

单容没有说什么,因为元正特殊的,他在铸剑阁修行,可并不受铸剑阁门规的束缚,是个彻头彻尾的自由人。

话已经说的如此通透,李尘便无需遮遮掩掩了。

实话实说道:“我们很需要这七宝天蚕的内丹,之前我们发现了七色蜈蚣,但是我们避开了,因为我们打不过,可这只七宝天蚕处于蜕变阶段,我们还是有机会的,一旦得到其内丹,我们根本无需求助于任何人。”

借助妖兽内丹洗精伐髓,增长武道修为,也的确有着这样的法门。

可副作用也大,会导致人族拥有妖兽的许多习惯,以及根骨上的蜕变,最后不人不鬼,当然,此等情况也是因人而异,如七宝天蚕的内丹,倒是对这苦难兄弟没有害处。

求人不如求己,在铸剑阁时间长了以后,李尘对这句话有着不同于常人的感悟理解。

元正想了想说道:“这倒也是,不妨这样,今日的人情我慢慢偿还,给我一些时间,但之前的事情依旧作数,钱是你们的,你们也可以去明剑峰下的竹林里找我。”

“共同修行武道,你们在体境,而我在感境,以我的实力,暂时指点你们毫无问题。”

李尘和李鼎的心里激起了千层楼,他们对武道一途情有独钟,眼下大争之世,读书人的命运坎坷,倒是杀人放火的主儿好酒好肉不断。

他们修行武道,只是想做个体面人,至于光宗耀祖,名满天下这些虚头巴脑的事情,这两兄弟从来没有想过。

可他们也深知武道修为,一步一重天,看似梦幻绚烂,实际千难万险。

首先要有足够的银子拜师傅,至于师傅愿不愿意倾囊相授那是另外一回事,这还不算所拜的师傅到底有没有这本事。

即便拜师傅算是成功地,那么往后,自己的根骨悟性,是否上佳,修行到一定程度之后,是不会会有命中才有的机缘造化,那又是一道难关。

武道一途,看似路在脚下,实际上,只有一半在脚下,另一半在天上。

当他们听到元正说自己已经到了象境,心里的震撼,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他们卑微惯了,偶尔遇见流星焰火,不仅仅是目眩神迷那般简单。

正文 第二十四章 心中执着

李尘转念一想道:“好,到时候就有劳师兄指点迷津了。”

元正和气笑道:“记得去明剑峰下的竹林里找我。”

万里烟云照四处打量,一双龙眸闪闪发光,让李尘和李鼎这一对苦命兄弟很不适应。

大概是在无量山脉里的再也找不到适合自己的口粮了,扛把子这才微微抵触元正的手掌,示意可以撤退了。

为了避嫌,元正和单容徒步走了一段距离后,两人才骑乘万里烟云照返回铸剑阁。

等到两人走了之后,高大魁梧的李鼎对哥哥说道:“这一下可好了,我们可以让师兄指点我们,师兄还给了我们这么多银子。”

脸上的喜悦遮挡不住,李鼎恍惚间有种遇上贵人,即将出人头地的感觉。

李尘极为克制的说道:“师兄说的也只是一句话而已,我们去了明剑峰下,即便师兄没有什么事情,可我们是外门弟子,外门弟子私通内门弟子,也是门规所不能容的。”

“还是做我们自己的事情吧。”

被泼了一盆冷水,李鼎顿时泄气了,还好,有了一口袋银子,短时间里面吃喝不愁了,也能换一身体面的衣服。

李鼎道:“那我们用这笔银子去孝敬一下我们的师傅,看看能不能教会我们一些高深的剑法?”

李尘眉头紧皱,这笔银子对于他们兄弟两人而言是一个重大的转折点,的确可以孝敬自己的师傅,在铸剑阁寻得更多的门道。

铸剑阁如今的风气,早已经让许多人心灰意冷,李尘也是如此。

思来想去说道:“这笔银子想让我们在铸剑阁出人头地,那是不可能的,衣冠弟子的钱袋子到底有多么的厚实,我们不敢想象,但绝对不是他们的对手。”

“咱们来到这无量山脉里时间已经很长了,再找找,看看能不能有其它的机缘造化。”

“穷苦人家,前途都是用命拼出来的。”

李鼎心里直打鼓,心虚的说道:“我们来无量山脉得时间也长了,咱们身上多少都积累了些毒气,若是继续在这里待下去的话,我们可能走不住这个无量山脉。”

李尘并不在意的说道:“现在出去的话,我们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受重视,命如蝼蚁,可死在这里,我们也是为了自己而死,不要担心,剧毒之物,七步之内必有解药,遵循这样的金科玉律,我们会无忧的。”

事实上,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李尘和李鼎生吃了不少的药草,他们不懂医理,只是凭感觉乱吃,到现在还活的挺旺,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体内五脏六腑成了什么样子。

李尘叹息道:“七宝天蚕是没指望了,那位师兄也算是厚道,给了我们一笔银子,暂时也别想着如何将这笔银子花出去了,继续找,金线舞蛇也是我们的希望。”

李鼎哦了一声,大哥说什么都是对的,从小到大,李鼎一直都很听大哥的话。

若是没有大哥带头,他们也不会进入铸剑阁。

回归的路上,单容忍不住问道:“你真的要传授他们功法密集,指点他们的武道修为?”

元正不犯门规,可对于没有背景的两位外门弟子,犯的忌讳可就多了。

单容作为唐峰的关门弟子,地位要比寻常内门弟子高出很多来,这也并不意味着单容就能掌权。

元正也不见得能有什么话语权,本质上,元正绝不能干涉铸剑阁的家务事。

“确实有这样的想法,那个叫李尘的心志坚毅,志向远大,至于那个叫李鼎的,也是唯李尘的话是从,这两兄弟让我颇有好感,在铸剑阁的确是埋没了。”元正这般说道。

单容话锋一转,直言道:“以你的背景,完全可以给他们安排一个好去处。”

这话倒也不假,元正苦涩的笑了笑,若是他还在武王府里胡作非为的话,完全可以找来一两位有些武道修为的老师指点那对难兄难弟,可现在出门在外,的确不方便。

当下而言,元正若是借助武王府培养李尘和李鼎,也会被有心人判定为培植党羽。

风险对于元正来说,实在是太大。

好感归好感,元正对于李尘与李鼎的跟脚尚不熟悉,这世间不屈服于命运的人实在是太多,他们两人,不过是芸芸众生里的两粒尘埃罢了。

也很想看看,这两人仅凭借自己,究竟可以走到哪一步。

明剑峰下。

唐峰在这里等了很长时间,直到单容和元正回来。

清风拂过,竹林里风铃阵阵。

见到更加壮硕几分的万里烟云照,唐峰大概就知道这一对师姐弟去了哪里。

唐峰道:“你出剑了?”

单容没有否认的点了点头,入了象境之后,单容手中剑还未沾血,她很想知道自己的剑有多么锋利。

唐峰脸上的神情一如既往,沉声道:“我以为你会安静一段时间,稳固自己的基础,可你还是没有忍住。”

单容也没有低下头,静静的站在元正的身侧,想了想回道:“铸剑阁里乌烟瘴气,虽然还没有蔓延到我们明剑峰这里来,可一想到这些,我的心里就不畅快,不畅快就要出剑。”

唐峰无法反驳,他已经上了年纪,有些人和有些事,他看不惯,但只要他还在铸剑阁,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年轻人则不同,不爽就是不爽,出剑就是要出剑,算是意气之争,更有朝气蓬勃之态。

元正有些不好意思,他心里也很清楚,师傅对自己这个放荡不羁的徒弟,是有些看法的,只是碍于脸面,有些话无法面对面的说出来,但心里还是有数的。

唐峰没有继续责问单容,而是说道:“这段日子,好生研习剑道,明日你便启程去悟剑崖那里。”

单容嗯了一声,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下意识问道:“这是何故,我们游历江湖刚回来,现在就去悟剑崖,难免有些操之过急。”

悟剑崖算是铸剑阁辉煌时期最为灿烂的遗产,在那里,有着铸剑阁昔年剑道高手的痕迹,留下的剑痕剑意,历经弥新,从未消散,是磨砺剑道的风水宝地。

可起步条件便是需要弟子进入象境。

最初的计划就是回来以后,安生一段时间,巩固一段时间再前往悟剑崖。

唐峰沉声道:“大长老的孙子出关,过几日会来我们这里,我不喜欢那个孩子,可那个孩子喜欢你,总得把你们分开。”

单容脸上涌上了一抹冰霜之色,言道:“唐立也是长本事了,他若是来,给他一些教训即可,就算有大长老撑腰,只要我们占住理,大长老也无可奈何。”

一旁的元正大概是知道什么情况了。

师姐去悟剑崖,只是避开一个流氓混账的骚扰,偏偏这个流氓混账在铸剑阁还有着不低的地位。

往深处一想,元正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唐峰肯定会猜测到,只要那个唐立来了,元正就会出手保护自己的师姐,到时候将事情闹大,谁也不好收场。

而单容,也并不是一个喜欢欠下别人人情的女子。

唐峰平和道:“一来可以磨砺一下你心中戾气,二来,铸剑阁风气经过阁主这些年的治理略有好转的迹象,但也经不起一场大规模的党派之争了。”

“我们让一步,又有何妨。”

唐立只是感境巅峰,还未到达象境,悟剑崖那里,是唐立无法抵达的。

单容始终都觉得自己的师傅处理俗事的态度实在是太中庸了,没有丝毫的棱角,可单容心里也知道,师傅心里的那柄剑,是异常锋利的。

便也只能点点头,同意提前去悟剑崖。

接着,唐峰又对元正说道:“将你最近所修行的成果,让我看一看。”

元正微微一怔,手里握着开花,尴尬笑道:“我修行时间不长,现在就让师傅看,怕有些羞于见人。”

唐峰没有在意,探出一只手,一柄长剑从院落的库房里受到召唤,眨眼便飞出院落,悬在了元正的眼前。

正文 第二十五章 凌邪三剑

这是一柄精钢长剑,精钢剑是铸剑阁内门弟子的标配。

剑林多翘楚,每一位剑客的佩剑都各有不同,尺寸而言,大多数都是二尺八,则为寻常佩剑。

而给元正的这柄剑,长约莫三尺三,属于长剑。

喜好佩长剑的人为数不多,一来是要避忌讳,四国君主的佩剑,都是长剑,长剑在多数时候,都是君主王侯的仪剑。

二来,长剑虽有一寸长便有一寸强的优势,却也因为剑刃太长,导致回手太慢,生死搏杀之际,回手慢的那一瞬,就是死。

颇有些中看不中用的花架子成分,多数剑客喜欢长剑,但都有心避开了。

靠手中长剑出头的剑客也并非没有,不过大多数都走的重剑无锋的路线,需要极强的膂力作为支撑,配合雄浑真元激荡剑意。

元正接过这柄长剑,手感和名锋断魂比较起来,真的是天壤之别,这柄精钢长剑,握在手里有些冰冷,并无那种与手掌手臂宛若一体的畅快之感。

唐峰道:“我猜想你学剑,应该就是因为你手中木剑的缘故,这柄木剑于你而言有着非凡的意义,一路走来,我都不曾见过你手中木剑出鞘,大概就明白了。”

“给你长剑,一来是手中木剑也是一柄长剑,二来你体魄修长,肩宽腰细,也的确适合持长剑为锋。”

元正故作腼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应道:“师傅果然是明察秋毫。”

将木剑放在扛把子宽阔的后背上,单容第一次凝望元正的木剑,不由的想起了自己剑匣里的那柄剑,当然,剑匣里的那柄剑自然不会是一柄木剑。

唐峰道:“开始吧。”

元正正式的行过执剑之礼,便拔剑而出。

凌邪剑法里的剑招简单直接,走的是一击毙命的路线,至于剑意是否脸面,剑气如何,完全看主人造诣如何。

元正略微挥舞长剑,剑罡轰鸣作响,继而剑意席卷四野,地面上挤压成堆的竹叶猛然间激荡开来,剑气恰到好处的迸射天宇之上,并未伤及周围的竹子。

一招一式,暗合天地大道的法则。

轰然一剑刺出,一道青紫色的匹练直冲天宇,隐约间没入了云端深处。

转身收剑,剑脊贴合元正腰部,画出一道温润如玉的弧线,丝毫没有多余。

继而又是一剑挥舞而出,剑鸣盛放,竹林里罡风席卷,一剑隐约直上九重天。

唐峰眯起了眼睛,一来是惊讶于元正的记性实在是很好,自己当初只演示过一次凌邪剑法,元正全部记下了。

二来,也惊艳于元正的武道天赋,这是凌邪剑法,却又不是。

元正只是有着凌邪剑法的根基,可其中颇为精要的几剑,则是删繁就简,重在实际,有开山之力。

待得元正演示完毕后,素来高冷的单容都微微侧目。

唐峰击节赞赏道:“我以为你最多就是循规蹈矩的演示一遍凌邪剑法,却没有想到你竟然融会贯通,也是触类旁通,自创了三剑,说一下,如何自创而来?”

元正受宠若惊,这是唐峰第一次赞赏自己。

但很快便从这种受到夸奖的喜悦中跳脱出来。

一本正经的回道:“凌邪剑法过于简单直接,遇到剑术稍微精妙一些的对手,我自知不敌,另外我本身具有象境中期的修为,修行任何武学都有着高屋建瓴的天然优势。”

“至于自创的三剑,也是以凌邪剑法为基础的随心之作。”

“第一剑为杀剑,介于霸道剑与王道剑之间,一剑可破敌,也可自救。”

“第二剑为守剑,以剑法基础为遁,以自身真元为剑柄,只是单纯的抵御对手的绵密剑势。”

“第三剑为开合之剑,一来是为了攻守易型的自如转换,二来也是给自己一个略微喘息的机会,当然开合之剑遇到真正的高手,所起到的作用不大。”

听完元正的阐述,唐峰心里有些狐疑。

元正已经过了修行剑道的年纪,能创出这三剑来,令人疑惑不解,纵然他有着象境中期的武道修为作为支撑,有着高屋建瓴的天然优势,可自幼不曾修剑,真的不可能创造出来。

哪怕听元正说过,是随心之作,但这个随心,随的有些恰到好处。

思来想去也不明白。

元正自创的凌邪三剑,一半是有着所修行的《沧海六合》作为支撑,另外一半,则是因为和开花共鸣,导致元正对剑法,剑术,剑气,但凡是沾染一丁点剑道的人和事,都变得极为嗅觉敏锐。

唐峰笑了,是发自内心的笑了,言道:“甚好,你并非我铸剑阁门徒,铸剑阁一些较为高深不外传的剑法,也无法传授于你,既如此,那便好生研习你的凌邪三剑吧。”

“如今只是雏形,完善之后,也许会有石破天惊之力。”

“本以为你用长剑导致回手慢,既然你都创造出了开合之剑,也就变相的解决了这个难题。”

元正默然于心,铸剑阁的剑道传承,元正还真的没有指望过,借他山之石攻玉才是元正的企图。

其余的高深剑法,对于元正而言不过就是杀人技罢了。

重心则是潜修剑道,自我审判与感悟,等有了足够的剑道熏陶之后,再去学习其余的高深剑道也不迟。

“多谢师父指点。”元正谦恭道。

唐峰应道:“无妨,你我虽有师徒名分,可更多的像是朋友,这一年你会在这里修行,闲暇时间,你我共同研习剑道,相互学习。”

元正这般表现,唐峰也不敢在剑道一途上小看元正了。

借助年轻人的玲珑心思,在某些时刻,也能让上了年纪的人,更上一层楼,亦或是更多妙不可言的感悟心得。

翌日。

天还未亮,单容便起身去了悟剑崖。

明剑峰只剩下了元正和唐峰两人,那个叫做唐立的年轻人,也不知道会什么时候来这里找晦气。

若是遇见了,元正也不介意好生管教一番,可这种事也只能私下里进行,闹得太大,唐峰也不好自处。

多数时间,唐峰都在闭目凝神,宛若老僧入定一般,细细运转真元,行走周天。

元正不知道唐峰的修为大概在什么境界,但从种种迹象来看,唐峰似乎停留在某一个关卡很长时间了,也一直尝试努力突破着。

按照时间计算,李尘和李鼎那一对兄弟差不多两天时间,就能回到铸剑阁里。

可是过了三天时间,也没有等到那兄弟两人来明剑峰下的竹林里寻找元正。

这让元正的心里产生了怀疑,两人得到了修行内门剑法的机会,应该是不会放过的,可是没有来。

又过了一日,元正依旧没有等到那一对兄弟来这里,心想难不成是在离开无量山脉的路途中出事了。

可是他和单容离开的时候,几乎将路障清理干净了,他们离开无量山脉是不会遇到任何凶险的。

渐渐地,元正想明白了这件事,那兄弟两人真的是颇有原则立场,也很懂人情世故,没有来,对于元正也并没有抱多大的希望。

估摸着,应该还在无量山脉里,寻找着下一只七宝天蚕。

想到这里,元正也不打算抱着为师姐出气的态度去见识一下那个叫做唐立的年轻人了。

直接骑乘万里烟云照火急火燎的朝着无量山脉里而去。

“希望我去做的时候,你们还能活下来,不求你们安然无恙,但求还有补救的余地。”元正心里默默念道。

……

无量山脉深处,云雾缭绕,猿啼虎啸不绝于耳。

能进入深处,本身就意味着李尘和李鼎是命大之人,也将性命摆放在了深渊崖角,随时都可跌落。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决绝

无量山脉深处,沧桑原始,巨藤环山。

天宇中,一只遮天蔽日的紫金鹏鸟俯冲而下,紫光澎湃,垂天之翼所到之处,将空间寸寸割裂,一双铁爪直勾勾的钳向了下方青翼猿熊。

这里湿气浓郁,这里阴寒刺骨。

紫金鹏鸟乃至刚至阳的妖兽,猛然间俯冲而下,卷起热浪。

青翼猿熊亦是震开双翼,毫不示弱的迎向了紫金鹏鸟。

李尘和李鼎掩藏在距离此地千米之处,趴在一颗巨大的山石上静静的关注着这一战。

深处,对于他们 而言别说是做其余的事情了,仅仅是留在这里,已如同身处人间炼狱之中。

李尘的嘴皮发紫,浑身上下微微颤抖,似乎自从他来到无量山脉里,就从来没有握稳过手里的匕首。

李鼎更是趴在岩石上,一动不动,随时都有浑身血液冻结而亡的风险。

可这一次,对于他们两人而言是个机会。

无论紫金鹏鸟亦或是青翼猿熊,都是无量山脉里霸主级别的妖兽,他们是如何走到这样的生命禁区,无人知晓,可既然来了,就没有打算回去过。

妖兽之间,彼此也存在着竞争关系,若无重大事件,如人族大军进攻无量山脉。

寻常而言,妖兽之间的地盘争夺,或是生死搏杀,也是司空见惯的。

轰隆一声巨响,青翼猿熊一拳轰向了紫金鹏鸟的铁爪,刹那间,激荡出无数爆裂的真元,罡风席卷方圆数百里,一股热浪席卷而过,距离较近的花草树木,一瞬之间化作灰烬。

这两只妖兽大概到达了什么境界,以李尘和李鼎的眼光来看,断然是看不出来的。

可动辄之间,就改变地形的战斗余波,令李尘和李鼎看到了崛起的希望。

近日来,这头青翼猿熊疑似冲击新的境界,状态不稳,青翼猿熊冲击境界成功之后,这无量山脉里的版图布局怕是要打破旧制了。

这是紫金鹏鸟不愿意看到的事情,故此它来了。

强大妖兽之间的搏杀,都是转瞬即逝的,李尘和李鼎并未如何看清紫金鹏鸟和青翼猿熊是如何战斗的,但是这里,绝对成为了其余妖兽的生命禁区。

席卷的热浪,也让寒冷刺骨的兄弟两人感觉到了暖流,冻僵的身体逐渐有了活力。

他们看得更加清楚了,天宇中搏杀,紫金鹏鸟终归还是占据了上风,犹如紫金浇筑的铁爪猛然间撕裂青翼猿熊的小臂,继而张口喷出一道黄金剑气,直接命中青翼猿熊的罩门。

轰隆一声巨响,青翼猿熊从天宇中坠落,震动大地。

紫金鹏鸟得势,宛若流光般,极速俯冲向地面上重伤的青翼猿熊,只需要一击,紫金鹏鸟就能解决掉这个强大的竞争对手。

妖兽之间也有江湖,亦有庙堂,争权夺势和人族一般无二。

猛然之间,青翼猿熊拔地而起,一双羽翼犹如天刀般横扫而过,重重的落在了俯冲而下的紫金鹏鸟上。

砰然巨响过后,紫金鹏鸟血花绽放,涌出大量血水,发出一声震惊九天的鹏鸣,其音穿透耳膜。

远处的李尘和李鼎闻声,顿时耳朵里溢出打鼓血水,脑仁巨疼,差点殒命。

突如其来的 变故,令占据发生了变化,青翼猿熊占据了绝对的上风,紫金鹏鸟开始搏命,搏命不再是为了击杀自己的对手,而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

垂天之翼横卷,形成璀璨的黄金剑气,疾速射向了青翼猿熊的脑门。

周围的地面寸寸崩塌,山川地势引发大动荡,血水交融。

青翼猿熊再度重伤,本以为可以一击解决掉外敌,怎奈何紫金鹏鸟的顽强超出了青翼猿熊的想象。

恍惚之间,黄金剑气一连串的落在了青翼猿熊的天灵盖上,紫金鹏鸟 不惜祭出精血,背水一战。

每一道剑气都有穿透空间之力,以青翼猿熊的肉身之力,怎能抵挡。

祭出精血之后,紫金鹏鸟的生命疑似也走到了尽头,若是第一时间有灵药补给,或是有同伴的支援,紫金鹏鸟尚且有苟活的余地,眼下重伤,它也只能搏一把了。

青翼猿熊发出凄厉的咆哮之声,震碎周围的树木岩石,就连此地的阴寒之气,均是瞬息瓦解。

一头硬生生的撞向了重伤将死的紫金鹏鸟,爆发出石破天惊之力,巨大的鹏躯寸寸崩裂,而青翼猿熊,也耗尽气血而亡。

无量山脉里的两尊霸主,就此殒命。

李尘见状,声音颇为虚弱的喊道:“我们的机会来了,别再犹豫,你给我振作起来!”

李鼎唯唯诺诺的嗯了一声,状态不敢恭维。

两兄弟使出浑身之力,极为艰难的奔向了两头刚死的巨头。

来到近前,李尘的眸子里闪耀出野性的光辉,贫苦人家的孩子,大多数内向胆小,李尘这等野性的光辉,极为少见,便是连将种子弟,也不见得如此决绝。

一个虎扑就趴在了紫金鹏鸟的躯体上,看着那炙热的紫金色的血液,李尘丝毫不顾忌,趴在上面疯狂的吸食了起来。

紫金鹏鸟属于鹏族的变种,其来历隐晦,传闻中,可以与金翅大鹏鸟并肩而行。

这种妖兽的内丹,对于人族而言,并无害处,要说唯一的害处,就是其效果过于霸道刚猛,稍有不慎,有爆体而亡的凶险。

到了这一步,李尘再也不管这么多了,吸食大量鹏血之后,李尘顿觉自己的奇经八脉堵塞之地直接强势冲破,境界修为更是突破了感境,进入感境之后,他对这无量山脉的感受,对天与地的理解,对春夏秋冬的感触更加的立体了几分。

恍惚之间,可以看到天地间游荡的灵气与真元。

李尘的状态回升,手握匕首,走到了李鼎这一旁。

李鼎状态极为不稳,青翼猿熊则是彻头彻尾的变种,其祖宗来历分支庞杂,其血液万不能饮用,一旦饮用便是令人产生异变,成为不人不鬼的怪物,堕入畜生道中。

相对而言,紫金鹏鸟血统纯粹,本就与金翅大鹏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其血液可以直接饮用。

但李尘没有让李鼎饮用鹏血,若是吞食了青翼猿熊的内丹,再去饮用鹏血,真的不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故,最多的可能就是二者之间无法共融,然后爆体而亡。

青翼猿熊唯一有用的就是其内丹了。

“千万不要喝血,融合妖兽内丹,有些妖兽的血可以喝,有些妖兽的血对于人族是灾难,这青翼猿熊的内丹,本来是无用的,但这头青翼猿熊的境界修为超乎我们的想象,早已经进化出了灵智,灵性十足,你只需要吞下内丹即可。”李尘大喊道。

筋疲力尽的李鼎已经快要晕过去了,若非哥哥的呼喊,他估计已经倒在了这青翼猿熊的尸体上。

李尘手握匕首,饮下炙热的鹏血之后,气力大增,找准青翼猿熊的腹部,极为果决的几下过后,放出大量血水,一颗约莫碗口大小的内丹被李尘从青翼猿熊的腹部掏了出来。

此内丹呈青紫色,隐约间有银色的条纹弥补,神秘非凡,更透出一股磅礴古老的大势。

就连李尘都没有想到,青翼猿熊的内丹有碗口般大小。

他递给李鼎说道:“快吃下去,妖兽刚死不久,所有的活性与灵气还未消散。”

李鼎伸出颤抖双手,看着这么大的一块内丹,有些发晕,对于哥哥的交代,李鼎一直言听计从。

直接大口朵颐起来,本就状态极为虚弱,他也不知道这内丹到底是什么味道,隐约觉得入口之后,有酥麻质感,有暴烈的冲击,有刀子在腹部纵横穿插。

只是隐约,他已经到达了生命的极限,也不管那么多了。

李尘眼疾手快的来到紫金鹏鸟这边,再度吸食了大量还未冷却的鹏血,这才剖开腹部,取出了一颗金灿灿的内丹。

内丹上,弥补祥云图案,彼此起伏,练成一线天。

金光盛放,宛若一颗道家的九转金丹。

至于大小,最多只有拳头大小,和李鼎的那颗比较起来,显得娇小了不少。

直接一口吞进了腹中,刹那间,在李尘的腹部融化,以李尘的五脏六腑,精血经脉共鸣,隐隐约约,透出一阵沧桑古远的诵经声……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为什么

元正并未让万里烟云照御风而行,而是地面疾驰,快速搜寻那两兄弟的下落。

山脉深处的动静很大,惊散了多方妖兽,元正骑乘万里烟云照小心翼翼,仍然是无可避免的遇到了几头妖兽。

然而元正遇到的妖兽,并未对元正发起进攻,也许是被万里烟云照给震慑住了,也许是被吓得慌不择路了。

两个多时辰后,凭借万里烟云照洞若观火的眼力,终于来到了紫金鹏鸟和青翼猿熊战斗的地方,周围一片狼藉,是一片血染的魔土。

他看到了,李尘正抱着自己的弟弟李鼎大声呼喊道:“你给我醒来,不许死,醒来!”

声嘶力竭,李鼎浑身发黑,冒出丝丝黑气,一副病入膏肓之态。

打眼看了一下紫金鹏鸟和青翼猿熊的尸体,以及其腹部的位置,元正就知晓发生什么事情了。

开口道:“我不是跟你说过,你们兄弟二人可以去明剑峰下找我,我可以传授你们剑道吗?”

李尘转过头看向元正,此刻他的心里只有弟弟的安危,对于元正的到来,没有多大的反应,不冷不热的回道:“别人施舍的,哪有自己拼来的好?”

元正无言以对。

立即让扛把子凑到李鼎身前,开口道:“你的弟弟中毒颇深,让我的坐骑先来给你的弟弟解毒吧。”

李尘怀疑的看向元正,到了这一步,李尘谁也不会相信。

元正知晓李尘目前的状态,几近癫狂,距离暴走,不过一步之遥。

说道:“你不要想多了,我对你们并无恶意,你们身上,也没有我所需要的东西。”

李尘这才让开,万里烟云照的蝎尾轻轻的扎进了李鼎的眉心处,点出一个血洞,刹那间,黑血源源不断的溢出,触目惊心。

放血过后,扛把子更是将李鼎身上多处点成血洞,让更多的黑血流出来,定睛一看,扛把子点的地方,都是浑身上下极为重要的穴道,有些地方更是死穴。

李尘见状,顿时恐慌了,紧张的喊道:“你这是要弄死我的弟弟。”

扛把子猛地回头,瞪向了李尘,其气势之强,令李尘动容。

元正摆了摆手,示意扛把子继续。

说道:“万里烟云照极具灵性,他不会平白无故这样做的,你的弟弟,吞噬的应该是青翼猿熊的内丹,那样的内丹本身就有许多害处,幸亏发现及时,不然你的弟弟必死无疑。”

李尘半信半疑的看着。

渐渐地,李鼎身上的黑气徐徐消散,乌黑的脸恢复了正常,涌上了一抹苍白的血色,看起来有个人样了。

元正略微探查了一番,对李尘说道:“你喝了紫金鹏鸟的精血,导致你所吞噬的内丹,并没有对你造成反噬,某种程度上形成了对冲,可这是暂时的。”

“等到你体内的鹏血被消耗殆尽的时候,你也会走你弟弟的老路,甚至引发变异,化成不人不鬼的畜生。”

李尘没有后悔,最起码这是自己最得意的一次,得到了自己想要的。

比较而言,紫金鹏鸟和青翼猿熊的内丹,远远要比当初的七宝天蚕厉害得多。

若是能成功的消化在肚子里,真的会让他们兄弟二人脱胎换骨的。

“谢谢你,可这就是我们的路。”李尘沮丧道。

元正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让李尘盘膝而坐。

旋即,运转沧海六合,雄浑的真元外溢,注入李尘的体内,梳理其奇经八脉,丹田内府,一时间,原本许多堵塞不同的穴道,被梳理开来,李尘体内血气滚滚,炙热阳刚。

更有一股桀骜不驯的力量与李尘相互抵触。

吞噬妖兽的内丹,对于人族而言,是一条可以一步登天的捷径,可是能走得通这条捷径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不过元正发现,李尘还真的是一个有气数的人,本以为李尘不久之后会爆体而亡,会死在自己的幻觉和自我意识里面,可仔细感受一番后。

那股桀骜不驯的力量,隐约间和李尘相互融合,只是有了这个迹象而已。

想要彻底融合成功,还真的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许久后,李尘的状态逐渐稳定了下来,而李鼎因为放血实在是太多,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元正凝重道:“你们两人的情况,已经不适合在铸剑阁里待下去了,人族融合妖兽内丹这种怪异的法门,我也没有见过,只是听闻会掌握妖兽的天赋神通,如你一般,也有可能掌握鹏族的天赋神通。”

“在铸剑阁里若是被有心人注意到了,难免不会起了歹心。”

李尘毫不在意的说道:“无所谓了,如今我兄弟二人也算是脱胎换骨,那狗屁倒灶的铸剑阁,不留也罢。”

元正看了一眼周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走吧。”

李尘背负起弟弟李鼎,跟随在元正的后面。

万里烟云照除了主人之外,谁都不会认可,上一次让单容骑乘上,也许因为单容是女子,外加元正的循循善诱。

可这一次,扛把子绝不允许让这两兄弟骑乘在自己身上。

说来也怪,李尘吞噬了紫金鹏鸟的内丹之后,竟然体力大增,身轻如燕,一个纵跃,便是数十米的距离。

只要万里烟云照的速度放慢一些,李尘还能稳稳地跟在后面。

也算是后天的天赋异禀了,搞得元正都想要吞噬一下妖兽的内丹试试看了,但想了想,放弃了。

自己还不至于被残酷无情的世道逼到那一步,内心深处,对李尘和李鼎这两兄弟也是肃然起敬。

元正在前面开路,李尘背负着李鼎在后面跟着。

前前后后,避开多路妖兽,等彻底离开无量山脉的时候,已经是暮色黄昏了。

山脉外,一条绵延的山道,通往铸剑阁。

元正此刻心里真的很想要带着这两兄弟会瀚州,然后让军师陈煜看着安排一下。

可转念一想,庶子是没有资格过问庙堂中事的,带回瀚州,培植党羽的罪名也就落实了,自己的父王也不好做人。

无奈之下,只好带着两兄弟去了与铸剑阁相反的方向。

没有去往最近的州郡,只是在距离无量山脉六百里之外的地方寻到了一户农家。

篱笆外,有一条体积还算壮硕的看门狗,黑不溜秋的,咬的异常欢实,元正喊了几声后,里面走出一位约莫六十余岁的老人家。

老人家驼背很厉害,头发花白,脸上满是风霜之色,独自居住在这山野之间。

元正道:“我有两个朋友,受了点伤,在你这里暂时住一段时日可好?”

老人家浑浊的老眼起初还没有看清楚,定睛一看,发现元正骑的是万里烟云照,差点一个踉跄给倒在了地上,元正迅速上前扶住了老人的身子。

“吓死老头子我了,住在我这里倒是无妨,可你的两位朋友在官府那里可否有入狱记录,是否还有身外之事没有摆平?”老人家下意识的问道。

骑乘异兽,老人家也知晓元正是个有来历的人,故此没有多余的担心。

再说了,他一个糟老头子,也就是养了一条看门狗,粮仓里还有些粮食,一亩三分地里有些庄稼和一个小小的菜园子,也不值钱。

元正解释道:“这倒是没有,谢谢老伯。”

老伯摁住看门狗的狗头,李尘立即背着李鼎进入了院子里,元正紧随其后。

土屋土院,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老伯打开一间房,里面是盘着一张土炕,李尘将李鼎轻轻的放在土炕上,脸上满是焦虑。

老伯说道:“这屋子很久都没有打扫过了,你们先暂时将就一下,明日在好生安顿。”

李尘转身对老伯深深的作揖,认真道:“多谢老伯的好意。”

老伯笑着摆了摆手道:“你们住下就好,我一个糟老头子,一个人也寂寞,有个打伴的也是好事。”

“你们先聊,我去煮点饭,泡点茶,山野家的粗茶淡饭,可不要嫌弃。”

元正双手抱拳道:“不嫌弃,有劳老伯了。”

屋子里的烛火弥漫出丝丝暖意,到了这时,李尘的心里才略微踏实了下来。

却也忍不住问道:“你对我们兄弟二人有大恩,可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为什么对我们这么好?”

一句为什么,让元正苦笑连连。

正文 第二十八章 善意

李尘一直都觉得这个世界充满了恶意,大争之世,人命如刍狗。

忽然间有一人对他慷慨解囊,更不惜耗费真元,助他梳理经脉丹田,脱离困境,这份恩情,让李尘百般不是,心中颇受束缚。

元正想了想应道:“刚好遇见了,我游历江湖,可能会做很多好事,也有可能做很多坏事。”

“恰好在你们这里,我做的是好事。”

“你们的确有些贵人气数,日后的前途应当是不错,日后得势了,也别忘了我。”

李尘微微一愣,得势,对于他们兄弟两人而言,实在是太远了。

想要出人头地,就得杀人放火,去报效家国,或是另起炉灶,都是得势,可这些事太费思量,李尘从未想过未来的事,只是想要当下不被人看不起,可以挺起腰杆做人。

说出去的话,有人会听,有人会问,无人嘲讽鄙夷即可。

李尘再问道:“你究竟来自于哪里,这份恩情,日后必有厚报,还望师兄明确告知。”

元正摇了摇头道:“暂且不可说,对你们并无好处,若我日后自立门户了,还需要你们拥趸一二,到时候再说。”

李尘一知半解,只能回道:“日后若是有需要我们兄弟二人的时候,招呼一声即可,大恩不言谢。”

其实就连元正自己都不知道今日所做之事是不是有着非常雄厚的回报,或是说,可能这兄弟两人日后也会忘恩负义,眼下来看,也只是随手下的一步闲棋。

离开武王府的时候,军师陈煜说过,自己的出路无非两条。

第一条,就是如往日一般混吃等死,也许有朝一日会死在来自于血亲的暗杀之下。

第二条,便是在野起势,自立门户,参与到大争之世当中来。

元正没有给陈煜一个明确的答复,但陈煜说的话,元正很清楚那是什么意思,他也在寻思着这些事情。

起势太难,看似大争之世,人人都有机会成龙成凤,可大好山河与绝顶资源,终归掌握在少数人的手里。

暂时元正不会去想这些太遥远的事情,自己还未过及冠之年,想的太多,并非好事。

对李尘说道:“无量山脉里的谁也不知道有无兽王镇守,眼下来看,是一盘散沙,也许我们几个,对无量山脉造成的冲击还不至于引发真正的巨头出现。”

“日后也不要去无量山脉里了。”

“至于铸剑阁那里,可否需要我为你们解决一下离开的事宜?”

哪怕不用回铸剑阁了,可一件事也得有头有尾,有始有终。

李尘淡然道:“无所谓了,看似我们在铸剑阁每月有着几两纹银,发放的时候,这里克扣一些,那里克扣一些,到我们手上的也是寥寥无几,可能去客栈吃一顿酒肉都不够。”

“我们若是离开了,铸剑阁也不会在意,对于外门弟子而言,离开和不离开,没有多大的分别。”

元正了然于心,在人情世故这方面,元正自愧不如。

过了一会儿,老伯进来招呼元正和李尘出去吃夜饭。

堂屋里,一壶粗茶,打开劣质的茶杯一看,里面是满天星,就是一层茶渣漂浮在上面,至于茶香,带着几分深沉的苦涩。

馒头倒是热腾腾的,一碗咸菜三个人吃,有些不够。

元正从未吃过如此劣质的口粮,有些难以下咽。

李尘倒是毫不介意,狼吞虎咽了几个馒头,老人家在一旁笑的合不拢嘴。

老伯说道:“我那三个儿子吃饭的时候也和你一样,没有吃相。”

元正好奇问道:“您的三个儿子呢,怎么没有见到?”

老伯云淡风轻的回道:“都死了,听说是死在了南越境内,中了敌军的埋伏。”

元正和李尘的心头一沉,有些难受。

眼下四足鼎立,暂时尚无战事,可往些年,大魏和大秦之间的摩擦不断,内部还有南越叛党,战事频频,国境内不知道多少青壮男子,死在了战场上。

听老人说,三个儿子死在了战场之后,老伴受不了打击,没过多久,便郁郁而终了。

至于死后的抚恤金,官府那里也是这里不对,那里不对,抚恤金从未到达过老人的手里,不出意外的话,是消耗在了官员的酒桌子上,也有可能某个官员新纳的小妾就是用战死边关将士们的抚恤金入门的。

连自己的儿子是怎么死的,尸体都没有看到,老伯的心里很难受,时间长了以后也就习惯了,只可惜那位本不该早死的老伴了,如果还活着,夫妇二人也可一起看夕阳西下,品粗茶淡饭。

元正终归是吃了一个馒头,就了三个咸菜。

没有山珍海味,只有人情味。

元正道:“我们也不会白住在老伯这里,往后的日常开支,我包揽了,也会出一笔钱,给老伯修一座气派的宅子,来安度晚年。”

老人家摇了摇头道:“哪里需要这么破费哦,我这里吃住虽然不是很好,可也不要银子,你们能给我给我打伴就很好了,地理的庄稼活看着帮衬点就行了。”

对于一个形单影只的老人来说,气派的宅子,高头大马,还有银子,似乎已经没有那般诱惑力了。

元正有些自惭形秽。

晚饭过后,元正便准备返回铸剑阁了。

临走前,元正对李尘交代道:“暂时安顿在这里,住个一年半载,你的弟弟估计过个半个月,就能醒来了,到时候你们要记得勤修武道,我已经打通了你们浑身上下的经脉。”

“我记得我给你们留下过一笔银子,若是方便的话,就去附近的集市上给你们买上一两柄看的过眼的剑,紫金鹏鸟本身就有先天剑气,青翼猿熊是怎样,我暂且不知。”

“你的弟弟也许不适合修行剑道,甚至你也不适合,换个别的门路也是一条出路。”

李尘道:“这些我会注意的,你大概什么时候会离开铸剑阁?”

虽没有听元正亲口说过,李尘也知道,元正这样的人,也不会在铸剑阁那样的鬼地方待太久的时间。

“一年后吧。”元正应道。

“对了,多多帮扶一下这个老人家,有多余的银子,也给老人家添置些衣裳,家里的哪些物件不能用了,也记得换成新的。”

元正就此离去,李尘目送这位骑着万里烟云照的贵人,在夜色里渐行渐远。

看了看自己的双手,感受一番体内蓬勃的血气,呢喃道:“我想,大概是不会练剑了。”

待得回到铸剑阁明剑峰下,已经是深更半夜。

元正与扛把子同房,元正睡在床上,扛把子在床下面趴着,主仆情深。

此时没有睡意,外面的明月当空,惹人眼目。

元正盘膝而坐,一如既往的与木剑开花共鸣,《青山绿水习剑录》以元正的理解能力来看,也算是一部调息内理的功法,至善至柔,毫无锋芒。

仔细感受一番,也有另类的博大精深之感。

随着元正对剑道的理解加深,也逐渐发现《青山绿水习剑录》的妙不可言。

若是其余的剑道法门,或许与木剑共鸣就不是这般温和了。

开花的剑鞘剑柄上,绽放出五颜六色的花朵,藤蔓,形成异象,隐约间,有海纳百川,有群山林立。

他很想拔出开花看看,里面的剑刃究竟是何等锋芒,可他拔不出来,也忍住了这股冲动,神秘人交代的事情,元正还是当做一回事的。

也不知道下一次见到自己的授业恩师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

更不知道接下来在外游历的日子应该怎么过。

李尘和李鼎漂泊于江湖岁月里。

元正何尝不是漂浮在大争之世里……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暗示一下

清晨,唐峰起来很早,一如既往般晨修打坐。

院落里静悄悄的,万物苏醒时的静谧时刻,是灵气最为充裕的时刻,亦是阳气蒸腾而上的时刻。

一位身材中等的年轻人,也随着唐峰一起晨修,一起打坐。

半刻钟中,元正和扛把子也走出了屋子,第一眼就看到了那位跟随在唐峰身后的年轻人,伸了伸懒腰,发出清脆的骨骼噼啪之声,仍然有些困意。

对于晨修这件事,元正没有多大的好感。

以往在瀚州的时候,元正修行世间几乎都在子时或是午时,子时阳气上涌,午时阳气繁衍至巅峰,是最适合修行《沧海六合》的时间段。

二来,若是在瀚州晨修,难免引起怀疑,实际上,元正在瀚州的生活过于潇洒放荡,早上根本就起不来。

元正和万里烟云照的出现,第一时间引起了唐峰和那位年轻人的注意。

年轻人叫唐立,铸剑阁大长老的孙子,最起码在铸剑阁算是地位崇高的少年子弟了。

打眼一看,一位锦衣玉带的公子哥出现,身后是万里烟云照,表情微微凝固,心里莫名的有些紧张,是见到陌生人的那种生疏之后的紧张。

唐峰皱眉,略有些不悦道:“晨修是每一位剑客必须去做的事情,你竟然如何松散。”

并非有意在唐立面前打压元正,只是单纯的对元正这幅做派有些微词。

元正打了一个哈气,仍然有些云里雾里,一晚上都在和木剑开花共鸣,他真的不需要晨修,更不愿意在人多的时候做做样子。

再加上,之前去了无量山脉,也耗费了大量真元,直到现在还没有彻底恢复过来。

元正知晓晨修的好处,可对于有名剑开花以及修行沧海六合的他来说,晨修的意义已经不大了。

这世间大多数的循规蹈矩,也只是因为没有更好的门路,所谓的金科玉律,也是建立在没有出路的基础上。

元正淡定的回道:“我从北方来到西南,颇有些水土不服,可能还需要调整一段时日。”

唐峰想想也是,西南地区,潮气重,地势偏低,对于身材高大的北方人而言,并非是一片乐土。

他当然知道这话也只是场面话,元正早已经湿气不入体,雨露不沾身了。

元正没有继续在这里纠缠,而是自顾自的去了门外茶桌那里,沏茶,万里烟云照顺从的跟在后面,品早茶是一件颇为享受的事情。

可惜啊,在这里没有肤白貌美的丫鬟给自己捏肩捶背,没有小姑子给自己端茶倒水,什么事情都得自己来,是真的有些水土不服。

唐立开口悄悄问道:“这是师伯新收的徒弟?”

唐峰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

唐立不知道说些什么好,连自己的师伯对这样的懒散子弟都管不住,唐立又能如何去说几句硬气话呢。

这一次是听闻单容外出游历归来,唐立是想来看看单容的,对于单容的喜欢,在铸剑阁高层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本想着,在单容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讨得美人欢心,哪里想得到,师伯这一次带回来了一个强大的竞争对手。

锦衣玉带在身,万里烟云照在后,单论身份背景,唐立自知不是对手。

更让唐立压力颇大的是,这个新来的,生了一副好皮囊,稍微说几句酸涩骚包的话,也不知道大多数无知少女能不能扛得住。

在风花雪月的事情上,唐立和元正比较,那还真的是天差地别。

晨修结束后,唐峰和唐立也来到了茶桌前,元正认真的给唐峰奉茶,也装模作样的给唐立倒了一杯茶,令唐立很不自在。

不自在,也不能说出来,这才是唐立最难受的地方,最起码这个新来的,绝对不是自己能够吓唬住的。

唐峰大概看了一眼元正的脸色,就已经判断出元正又去了无量山脉,耗费了大量真元。

介绍道:“这是你的师兄,他叫唐立。”

元正笑着点了点头,没有过多的搭理,唐立也只能尴尬的笑笑了,有脾气都没地方发。

唐立心中有所不服,下意识的探查了一番元正,却是如遭雷击,对方竟然在象境,真元极为雄浑纯粹,如此一来,唐立再也无法在自身条件的基础上找到任何的优越感了。

元正心里知道唐立都干了些什么,没有在意,师姐单容那般美丽的女子,岂是唐立这等寻常货色可以染指的。

唐峰对此很无奈,生怕这两个年轻人相处时间长了,会直接动手。

想了想开口说道:“你如今剑道略有小成,应该也能去悟剑崖了。”

元正愣了一下,悟剑崖是当下铸剑阁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传承之地了,只有铸剑阁的核心弟子才能去往,自己这种特殊身份,竟然也能去悟剑崖。

实则,唐峰害怕元正和唐立发生些不愉快的事情,大长老那里也不好交代。

二来,元正也的确适合去悟剑崖了,剑道一途对于元正而言是第二选择,唐峰深知抛开剑道不谈,凭借元正本身的本事,也不是一般人可以制住的。

唐立更是如遭雷击,他对元正一无所知,得知这么快元正就能去悟剑崖了,心里百般不是滋味。

若是单容不在悟剑崖,元正去了就去了,可偏偏单容在那里,唐立心里宛若蛇鼠钻心。

唐峰是一个专注于剑道的人,对于人情世故这方面没有多大的悟性,两位年轻人心里的想法,他也捉摸不透。

他只是知道,悟剑崖是领悟剑道的地方,去了之后,便没有多余的经历去做其余的事情。

元正道:“若是现在就去,怕有所不妥吧,我的剑道修为实在是不敢恭维。”

唐立一听这话,没有多大的反应,故意谦虚也好,还是真的去不成,都让唐立心里很不舒服。

唐峰正色道:“你境界修为雄厚,去了便去了,到时候也会有新的感悟,对你的凌邪三剑,也能有更多的裨益。”

元正嗯了一声,既然去,那便去吧。

只是这样一来,无形之中欠下了铸剑阁一个很大的人情,外加之前的人情,日后想要还清楚,也得付出一些代价。

元正也不是一个喜欢欠下别人人情的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大概就是这样。

“我想要下山去采购一些好茶,师傅这里的茶多少有些苦涩无味,提神醒脑的不是太明显,不知道师傅意下如何?”元正问道。

唐峰让元正入悟剑崖,元正也只好从另外的角度上,孝敬一下自己的师傅了。

由心而发,与铸剑阁的风气并无关联。

而在唐立看来,这个年轻的公子哥,也很懂事儿。

唐峰无可奈何的笑了笑道:“到底是豪门世家里的子弟,品高味正,我在想若是喝惯了你买的好茶,等你日后走了,我又喝不惯现在的苦茶,可如何是好啊。”

唐峰没有多大的茶瘾,可还是有一点茶瘾的,好茶和次茶,唐峰还是能喝出来的。

元正洒脱道:“只是多少银子的事情,师傅大可放心,日后我即便不在铸剑阁,照样给师傅奉上好茶,保证师傅不缺茶喝。”

唐峰会心一笑,道:“既然如此,那你将银子留下,我自己去买茶,你的万里烟云照,太显眼了。”

元正想想也是,便随手从袖筒里取出一张银票交给了唐峰。

拿起银票一看,唐峰恍惚了一下,唐立更是心神摇曳。

豪门世家的世界,很多人都不懂。

这张银票,足以顶的上铸剑阁二十年的入账了。

“师傅若是喜欢别的东西,大可以花费,若是银子不够,我这里还有,只管吩咐即可。”元正道。

唐峰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他是一个不会花钱的人,可这张银票上的数字,也足以让他一辈子破费了。

至于唐立,此刻则是再也没有同元正争锋的想法了,当然,对单容的执念,未曾动摇过。

“那你准备一下,便直接去悟剑崖吧。”唐峰道。

元正点了点头,心想,这样一来,也该让唐立对师姐单容死心了吧。

正文 第三十章 悟剑崖

悟剑崖位于铸剑阁东北方向,巍峨嶙峋,直冲天宇,如一柄天剑。

这里是铸剑阁最有诱惑力的地方,只是临近外围,便能感受到森然剑气,定睛一看,悟剑崖上下,不知多少无痕剑意纵横穿插。

这是昔年铸剑阁历代先贤修行圣地,在这里,有他们留下的手札,也有刻画在崖壁上的精妙剑招,更留下了历经弥新的剑意,并未因岁月而消散。

陡峭,嶙峋,孤峰,无花草树木,看似死气沉沉,透出的剑意,却衍生无限的生机勃勃。

元正驾驭万里烟云照出来此地,便被震慑到了。

剑气纵横,有霸道剑,有圣道剑,有王道剑,亦有诡道剑。

甚至有了几分出世剑的意味在其中。

每一道剑意自成一体,刻骨铭心,从无相同类似的剑意在此纠缠。

寂静如坟场,绚丽如九天焰火,说不出来的鬼斧神工,很难想象鼎盛时期的铸剑阁辉煌到了什么程度,再看当下的铸剑阁,令人唏嘘感慨。

周围空寂无人,在外围,元正也看不到师姐单容停留在了哪个狭小的空间里感悟剑道。

多年以前,铸剑阁还算是辉煌的时候,门中弟子想要来铸剑阁,得经过层层选拔,象境之中,要进行演武切磋,少数的胜者,才能来到悟剑崖感悟剑道。

如今,铸剑阁式微,阁主唐澜撤销了悟剑崖外的守山人。

只要修为到达象境者,都可以自由出入悟剑崖,并无繁文缛节的约束。

对于阁主唐澜而言,现实是可悲的,纵然彻底开放悟剑崖,可铸剑阁年青一代中,抵达象境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悟剑崖对于象境之下的剑子,堪称人间炼狱,来了便会被纵横的剑气绞杀而亡。

元正微微摩挲扛把子的龙角,轻声道:“你也随我一起去里面吧,我知道你对剑道没有什么天赋,可在里面感悟一番,也许能发现关于万里烟云照更多的天赋神通,借他山之石攻玉。”

主人去哪里,万里烟云照必相随。

扛把子兴奋地点了点头,便屁颠屁颠的跟着元正进入了悟剑崖深处。

手中木剑开花,亦是有了很大的反应,剑柄剑鞘上,衍生出密密麻麻的神秘图腾,有一棵参天古树,遮天蔽日,恍惚之间遮住了整个世界。

有青龙望月,有白虎出山。

数不清的藤蔓和奇珍异草百花齐放,五颜六色,刹那间,悟剑崖的剑意似乎都凝固了。

刚进入悟剑崖里,便有无数道剑气朝着元正袭来,元正下意识运转真元进行抵挡,然而木剑开花发出细微的剑鸣之音,犹如雏凤又好像是幼龙般的剑鸣。

剑鸣过后,所有的剑气化作温润的剑意,没入了元正体内,洗礼其五脏六腑。

至于万里烟云照,身上经过剑气摩擦,迸发出密密麻麻的电光火石,忍不住的龇牙咧嘴了起来。

元正吓了一跳,赶紧问道:“你若是支撑不住,现在就回去等我。”

扛把子摇了摇头,眼眸中透露出坚毅。

万里烟云照如此坚持,元正也只能默许,扛把子不傻,超出自己能力范围内的事情,它也知道避开,绝不会正面撄锋。

从起初的不适应,再到慢慢的适应这里,扛把子的变化喜人,体态更加磅礴了几分,一双龙眸如炬,隐约间透出中正平和之气。

到了这一步,元正已经知道,之前吞噬的山蛟内丹,七色蜈蚣内丹,七宝天蚕内丹,在悟剑崖里加快了消化的速度。

悟剑崖上下,妖冶险峻,元正没有太贪心去往悟剑崖的最高处感悟。

一来是因为扛把子不见得能够承受住,二来,自己目前的剑道修为,也不适合去往顶点一览众山小。

更直接的原因在于,自己本来就不是铸剑阁的正式弟子,去了最高处,要是真的阴差阳错的有所大突破,欠下铸剑阁的就不仅仅是人情了。

做人,最重要的就是心里有数,亦有尺度。

最终,元正在一片有崖壁遮风挡雨的空旷地带停了下来,盘膝而坐,万里烟云照趴在地上,任由剑气入体。

自创了凌邪三剑之后,元正对剑道有了更深一层的感悟,觉得也算是登堂入室了,可来到悟剑崖一观,才发现自己才真的是井底之蛙,磅礴分支的剑意,令元正目眩神迷。

估计若没有木剑开花在手,此刻的元正已经彻底的迷失在悟剑崖里了。

元正默默运转《青山绿水习剑录》同开花共鸣,一边感受悟剑崖的剑意,来对照自己的凌邪三剑不足之处。

对照过后,元正才发现自己的凌邪三剑到处都是漏洞,遇到出入剑林的雏儿,倒是能吓唬一下人,可真要遇到稍微厉害一些的高手,元正的凌邪三剑根本就不够看。

无论剑罡,剑意,剑气,剑术,剑心都不敢恭维。

元正的心彻底的静了下来,冥想剑道。

感悟剑道是一件玄而又玄的事情,有些人穷其一生,都不见得能窥探奥秘,有些人只是惊鸿一瞥,便能剑气纵横。

元正还不知道,悟剑崖里,有很多人,在他看不到的地方苦思冥想,枯坐一隅之地。

有些人已经白发苍苍,还是没有走出自己心中的画地为牢。

有些人已经到了中年,仍然留在象境巅峰,未有寸进。

而少数的年轻人,有些一切如常,尚可自我控制,可有些年轻人情况就不乐观了,双眸发红,浑身上下都是霸道剑气,看似刚猛无敌,实则六神无主。

犹如三魂七魄少了一两样。

……

一月后,元正白皙的脸上涌上了一抹风霜之色,胡茬有了蹬鼻子上脸的趋势。

整个人意兴阑珊,说不出的颓废,可无形之中,透出一股空灵气韵。

名剑开花上的图腾栩栩如生,剑耳中心位置,更有丝丝火光蒸腾,隐约间,能听见溪水潺潺,一片碧绿,更有一股雄浑磅礴的厚重感。

修行剑道时间不长,就能将名剑开花发掘到这种程度。

那位远在天边的授业恩师,看到后怕也会高兴地合不拢嘴。

恍惚间,元正睁开了眼眸,一股清新自如之感,由内而发,五脏六腑说不出的澄明剔透。

侧眼看了一下扛把子,扛把子趴在一旁,发出粗重的呼吸声,早已经入睡了,可那双龙角,隐约间闪烁金芒。

元正记得父王的万里烟云照,也就是扛把子的父亲,动怒之时,异象蒸腾,一对黄金龙角,迸发无量伟力,大多数对手,遇到它都会被一个照面解决掉。

如今来看,扛把子也朝着自己的父亲一样发展了。

一月时间,元正感悟颇多,对剑道的理解更盛以往。

对于凌邪三剑,第一次元正有了所谓的自信,这种自信源自于自己的剑道实力。

三剑过于简单,也并无太大的领悟空间,也只能日后同人交手的时候,在实战中继续升华淬炼。

眼下,他对另外一件事倒是很来劲,那就是《沧海六合》。

这是一门神奇的功法,可脱胎换骨,可洗精伐髓,可纳天地万物之力为己所用。

元正也只是粗略的学会了《沧海六合》。

合于人,

合于地,

合于天。

合于阴,

合于阳,

合于阴阳。

六合之术,元正都粗略染指,但没有一样是精通的,当然,这也和元正在瀚州时期的生活作风有很大关系。

是该正儿八经的琢磨一下自己的本命神功了。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犀利

《沧海六合》是一门神奇的功法。

不仅仅是因为能够提高元正的武道修为,筑下日后无敌的基础,更是涉及到了经天纬地之术。

修炼至精深地步,可以看破山川地势,寻龙定穴,占卜星象。

亦能演化出军阵,兵法。

这才是武王府那位秋华王妃心里最为忌惮的地方,近乎举世无敌,并非是指武道修为无敌。

一个竖子,武道修为傲人,又懂得经天纬地,兵法军阵,就算受到庶子身份的压迫,也并不见得无法出人头地。

元铁山知道这一点,才敢将元正放出瀚州之地,令他外出历练。

秋华王妃也因为元铁山的威胁,不敢对元正这个庶子做出任何有违王命的事情。

在瀚州的时候,元正都曾规规矩矩的在每天的子午时分,修行沧海六合,在别人都不曾注意的日子里,元正将沧海六合从头到尾的修行了无数遍。

至于进展,几乎没有,可每一次修行过后,元正都愈发的觉得沧海六合的博大精深。

如今细细想来,当初在武王府的时候,衣食无忧,大把的时间都用来胡作非为,心态终归没有到达澄明境界。

外出游历江湖,是一件浪漫的事情,也让元正失去了武王府这个可以遮天蔽日的屋檐守护,他的心境发生了变化。

凌邪三剑如今不敢说大成,却也因为在悟剑崖一月修行,让自己的心境到达了前所未有的澄明之境。

借他山之石攻玉,是元正一直都在尝试的事情,元正也知道,仅仅凭借自己一个人瞎琢磨,也无法将沧海六合的修行更上一层楼。

无数道剑意凝聚而来,木剑开花异象蒸腾,五脏六腑丹田,温润如玉。

此等状态下,修行沧海六合,进展自然是要比平日里枯燥的修行快上很多出来。

无端中,元正周围也是异象蒸腾,雄浑的真远时而化作海上升明月异象,时而化作烈日腾空异象,一丈之内,衍生出道法万千。

依稀可以听见金戈铁马的厮杀之音,恍惚间,又置入了江南小镇的安静典雅。

便是连万里烟云照也从沉睡中醒来,安静的守护在元正的身边。

在这里领悟剑道的时候,万里烟云照心里不是多么的在意,扛把子也需要借助这铸剑阁前辈高人遗留下来的剑意才帮助自己消化掉吞噬的妖兽内丹。

万里烟云照本来就已经通灵,深知木剑开花会让自己的主人无后顾之忧,可全身心的与剑道共鸣。

但修行沧海六合扛把子就必须要出来护法了。

曾几何时,扛把子亲眼见到元正在修行沧海六合的时候,一时不慎,导致丹田翻江倒海,险些走火入魔,数次,元正都是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逐渐的,元正体内的六合之气,从涓涓小溪,化作了一条不算宽阔的小河,继而浪潮涌动。

想让六合之气彻底的化作长江大河,元正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他将所有的真元聚集,分配,也只能做到小溪化作小河的地步。

然而,六合之气增长一分,便意味着元正的武道实力增长十分。

六合之气增长,无论是运转真元,亦或是临阵对敌,都可让元正事半功倍,化腐朽为神奇。

五日后。

元正停了下来,没有继续执着修行沧海六合,他知道,这一次是机缘巧合才让自己的沧海六合有所突破。

心里也很惋惜,更不知晓,下一次的机缘巧合大概会是在什么时候了。

甚至有些迷茫,六合之气的增长,让元正对沧海六合再度有了重新的认识,磅礴繁杂,犹如漫天的经文。

懂得越多,自然而然的,不懂的也就越多了。

“我们也该离开了,也不知道师姐现在如何了?”元正道。

扛把子没有多大的反应,做为一头通灵的坐骑,他深知自己的主人曾经对很多个姿容过人的女子都在意过,在空闲的时候关心过。

于扛把子而言,单容也只是那莺莺燕燕里的一只而已。

离开之前,元正没有好奇去悟剑崖其余的地方走走看看,有些地方无法到达,有些地方并不适合自己。

在这里得到的已经够多了,贪得无厌,绝非善事。

这一次骑乘万里烟云照,体验和以往有很大的不同。

以往和扛把子出行,总还是会有骑马的颠簸之感,有些时候,一个不小心,扛把子猛然间停下来,元正可能还会摔出去,脸先着地的那种。

这一次,是真的有了腾云驾雾的感觉,稳如泰山,又觉得身心无比通畅,轻盈剔透。

元正不禁想到了自己的父王,若是父王忽然之间换上一头甲等战马骑乘,会不会百般为难呢?

这个答案,也许只有武王自己知道了。

算是一路腾云驾雾般的回到了明剑峰,庭院依旧,唐峰在屋檐下的茶桌上怡然自得的品茶,没有论道,因为没有人可以和唐峰论道。

起码,在铸剑阁里,没有人能够和唐峰推心置腹,那一位还算是英明果决的阁主也不能。

当了阁主的人,心境早已经不纯粹了。

元正没有欣喜的大喊一声,说自己回来了,而是淡淡然的跳下扛把子,如往常一样走到茶桌前,慢慢坐下来。

唐峰没有多大的反应,给元正倒了一杯茶,开口道:“这一次你喝的茶,应当算是好茶了。”

元正举起茶杯闻了闻,茶香客人,沁人心脾,不但提神醒脑,更有让人心境平和的功效。

这就是不懂人情世故的好处,若是其余人,拿到了元正当初的银票,还真的不敢大手大脚的花。

唐峰不一样,他修行剑道要最纯粹的,去买茶,也要去买最好的。

元正笑道:“不错,师傅能喝好茶,且如此随意自得,应该也突破了那层桎梏?”

唐峰在道境巅峰停留了很多年,如今也到达了元境,于唐峰个人而言,是剑道路上的里程碑,于铸剑阁而言,那就真的是可喜可贺的事情了。

武道九重。

体、感、象、道、元、化、心、冥、天。

一步一重天。

世间武夫都向往着至高境界,可大多数,别说九重天,就是三重天,也很难逾越。

如今唐峰已然到了五重天,五可是一个颇为吉利的数字,且也是承上启下的一个数字。

唐峰看着胡茬上脸的元正,柔和笑道:“你的突破也不小啊,心境澄明,凌邪三剑,估计已经有了出世剑的意味了。”

出世剑,是无数剑客向往的剑道,却很难达到。

出世剑,遍意味着不受世间万物规律的影响,也不受天地法则的束缚,许多寻龙定穴,斩龙脉的事情,大多数都是以出世剑为锋。

元正应道:“若无师傅带我来铸剑阁,我也无法到达今日的地步,若无悟剑崖这般圣地,别说是出世剑,就是寻常的杂乱剑道,我都不见得学会。”

“无论如何,铸剑阁的人情,我算是欠下来了,日后也不知道怎么还。”

“想想,也是一件愁人的事情。”

唐峰笑了笑,没有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

元正的洒脱,唐峰能看得见。

“师姐回来了吗?”元正问道。

他和单容一前一后的进入了悟剑崖,师姐是一个纯粹的剑客,应当在悟剑崖留的时间会更长一些,但他还是好奇的问了问。

唐峰抿了一口茶回道:“回来了,却也闯祸了。”

元正微微皱眉道:“是因为那个叫唐立的年轻人吗?”

唐峰点了点头,苦涩道:“只是简单教导一下,倒也无妨,可你的师姐过于犀利,让唐立绝后了。”

元正:“……”

正文 第三十二章 师傅谢过徒儿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

对于唐立的遭遇,元正深表同情。

对于单容的犀利,元正深表佩服。

还好,自己当初在瀚州的时候,不曾遇到师姐单容这般犀利的女子,想起当初对师姐的一些想法,也是细思极恐。

作为唐峰最看重的徒弟,元正忍不住问道:“现在师姐在何处?师傅又是作何打算?”

唐峰诚然道:“在戒律堂,最终的结果如何,暂且不知。”

“我想作何打算,似乎已经不重要了,此事过后,你师姐最好的结局,就是离开铸剑阁。”

“最不好的结局,就是废掉修为,没有利剑的单容,没有了修为,后果如何,你也知道。”

“我只能保证,拒绝最坏的后果。”

唐峰入了元境,本来是一件好事,为铸剑阁增加了底气。

可唐峰不是一个年轻人,他只能作为底气,却无法成为蓬勃向上的朝气。

铸剑阁的未来,终归还在年轻人的手里。

唐立对单容的喜欢,很多人知道,唐立对剑道的理解,也算是有些悟性,日后进入和唐峰今日的元境,也不是没有可能。

更大的可能,唐立在很多年以后,或许会成为铸剑阁的阁主。

唐峰可以斡旋,可毕竟是单容做的事情太绝情,纵然是求情下话,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切入点,这是唐峰最为难的地方。

铸剑阁再怎么沉沦,也还是有机会的,阁主的治理有些起色,这样的关键时刻,也不大可能为了单容这个好苗子而徇私枉法。

且和大长老对着干,也是铸剑阁经受不起的一场内斗。

谁让唐立是大长老的孙子,谁让唐立是男子,谁让唐立未来有可能成为阁主呢。

犀利的一剑过后,断绝了唐立所有的可能。

无论是公事公办,还是以人为本,单容都不占优势。

元正大概也知道师姐最坏的结果是如何,废掉修为成为某个龌龊男人的禁脔。

唐峰说道:“我和单容的师徒情分算是到了。”

元正又问道:“师傅不觉得可惜吗?”

唐峰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师徒是在心里的,并非是名义上的。

作为一位剑道师尊,唐峰很自豪有单容这样的关门弟子,单容也没让唐峰失望过,这便足够了。

为铸剑阁争光,在这大争之世扬名立万,唐峰从来没有想过,他只是知道,他有一个让自己自豪的徒弟,叫做单容。

元正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铸剑阁主要的入账,来自于临近州郡的差事,铸造长枪,盾牌为主,如果没有临近州郡交代下来的差事,铸剑阁是否举步维艰。”

唐峰看着元正,正色道:“你想要救你的师姐?”

当师傅的,唐峰很想要救了自己的徒弟,可铸剑阁再不好,唐峰也出自于铸剑阁,受了这份恩情。

徒弟做出来的事情虽然算是对的,可终归伤害到了铸剑阁整体的利益,以及权力更迭。

唐峰很多地方,无能为力。

元正回道:“师姐那么漂亮的一个人儿,我怎么忍心让她受委屈呢。”

唐峰忽然笑道:“我以为豪门世家的子弟,都是冷酷无情的,你和单容的情分也不算多么深刻,如今她有难,你愿意出手,我很感动。”

“可你真的能够左右阁主和铸剑阁的立场吗?”

元正拍了拍胸脯道:“我虽不才,可这件事还是有些办法的,在临近的州郡的中郎将,中良造那里说几句话,还是算数的。”

唐峰来了精神,不太确定的问道:“你真的可以?”

元正认真点头道:“好歹也是王族子弟,这点事还是能做到的。”

唐峰没有惊讶元正的身份背景,而是起身,双手作揖,深鞠一躬,认真道:“有你这个徒弟,我很欢喜,唐峰多谢徒儿!”

元正惊了一下,赶紧扶起唐峰,连忙说道:“师傅说的这是哪里话,大家都是自己人,何必如此见外呢。”

唐峰抬起头,元正看见,这位沧桑的老人,眼角有了泪痕,只差一点点,就老泪纵横了,在心里,已经喜极而泣了。

单容对唐峰是心头肉,元正知道这一点,更知道唐峰的难处。

元正直接说道:“直接去人家的官府说这件事不太好,师傅可知道铸剑阁财神爷的住处在哪里,事不宜迟,我们直接上门拜访一下。”

铸剑阁的财政收入,八成以上来自于临近南阳郡的军方。

直接去找南阳郡守,元正没这样想过,也没那个必要。

这种事,对于郡守而言,终归是小事,还不如直接去找中良造,商议一番,既能表达对中良造的尊重,也符合自己这个庶子的身份。

唐峰摸了摸脑袋瓜子仔细想了想道:“南阳郡中良造徐人凤大人私宅我往年到是去过,拜过年,也能说上几句话。”

元正问道:“大概多少路程?”

唐峰应道:“八百多里。”

看了看天色,已经过了午时,元正无奈笑道:“我这副模样,胡子拉碴的,容我去沐浴一番,整理一番,我们立即去南阳郡。”

唐峰无可奈何的笑了笑道:“尽量快一点。”

元正立即去了沐浴房,简单野蛮的泡了一个澡,然后聚气成刃,刮掉了自己的胡茬,换了一身料子上佳的玄衣。

腰间悬挂玉佩,大拇指戴了一枚价值不菲的黑玉搬至。

正儿八经锦衣玉带的打扮了一番,白皙的面容,上佳的皮囊,对着镜子观摩一番,还真有几分倾城公子风采。

美姿仪,身长壮!

就连唐峰见了,都忍不住感慨道:“有钱就是好啊。”

元正笑而不语,转身骑乘上万里烟云照。

唐峰直接御风而行,在前面带路。

元正小心翼翼的跟随在后面,万里烟云照威武奔腾。

短短片刻,师徒两人遍离开了铸剑阁地界。

入了元境后,唐峰御风而行的速度,已经不弱于鹏族之下的飞禽,天际流光,转瞬而逝。

更加壮硕的万里烟云照,已经有了日行六千里的速度,抵达八百里之外的徐人凤私宅,最多黄昏时分便可到达。

唐峰的心里有焦虑,有欣喜,有难过,亦有不舍,总之五味杂陈。

此事若是成了,心爱的徒儿会离开铸剑阁。

若是不成,不对,是必成的,一个老者,在护犊子的时候,还是流露出了几分少年人才该有的意气风发。

黄昏之前。

徐人凤乘坐马车,从军府中归家。

南阳郡,驻军十万,当然和瀚州之地比较起来,无论是质量还是数量,都差距颇大。

中良造,便是负责军营将士们的军需,多以军备为主,偶尔也染指粮草事宜。

南阳郡,作为大魏王朝西南地区的一个军镇,作用大不大没人知晓,但也能震慑一下南蛮子,避免少数地区横生兵乱。

徐人凤没有居住在繁华的城中,而是相聚而言偏远的郊外,一座四四方方的庭院,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大魏但凡是和粮草督运,军需采购沾点关系的官员,都将自己的私宅安置到了郊外,或是乡下老家,为的就是以生活作风简洁朴素来明志,老子绝对不是一个贪污受贿的人。

尽管是表面功夫,该做的也得做,形成了这样的风气,就要遵守。

只有极少数人掌握财政大权的官员,会居住在繁华闹市,也是公务繁忙所致,没有多余的功夫来走形式。

郊外,一片空旷的草坪,树木依稀,四四方方的院子,谈不上雕梁画栋,典雅精致,和普通大户人家的宅子差不多。

大门口有着两个膀大腰圆的汉子看门护院,并无多余的守卫。

马车停了下来,精壮的马夫下马,一席素衣的徐人凤缓步走下马车。

于此时,唐峰御风而行来了,其后方,元正骑乘万里烟云照敢来,扛把子的王者气息扑面而来,直接令拉车的马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紧接着便晕厥了过去。

徐人凤眯起了眼睛,神色凝重,家门口死马可不是个好兆头!

正文 第三十三章 懂事的人

徐人凤身材壮硕,脸上的轮廓硬朗,并无贪官污吏大腹便便的形象。

中良造这个职位,已经不低了,每月的俸禄,足以将徐人凤一家人养的白白胖胖的。

但徐人凤不是这样,身处军伍,就要有军人的做派,如果不知道徐人凤是中良造,肯定会误以为徐人凤是一个勇武过人的猛将呢。

两个膀大腰圆的守卫见状,立即手握水火棍扑了上来。

马夫吓得双腿发软,万里烟云照的气息,令多数人都受到了压抑。

徐人凤摆了摆手,看着唐峰说道:“我记得你,铸剑阁里的师傅,傍晚到访,不知道有什么事?”

话对唐峰说,却凝望向了唐峰身后的元正。

唐峰双手作揖,没有多说什么,元正骑乘万里烟云照缓缓而来,没有下来的意思,一副轻佻随意的态度。

作为顶级坐骑,江湖侠客对于万里烟云照不是多么的推崇,多数都以麒麟兽为尊,而军伍中人,则对万里烟云照推崇备至。

徐人凤也是如此,这是他第一次看见万里烟云照,能有这样坐骑的人,毋庸置疑,最起码也是王侯将相的子弟。

元正道:“你的马没有死去,万里烟云照给了它一份气数,睡一觉明日就能醒来了,我来找你商量点事情。”

唐峰不知道怎么和为官者说话,这种事他也只能交给元正了。

徐人凤双手作揖,不知道对方到底是谁,却也知晓,这个少年的背景是极为惊人的。

“还望公子进宅一叙。”徐人凤邀请道。

元正这才跳下万里烟云照,带着唐峰,堂而皇之的进入了徐人凤的私宅。

“所有人都退下,此事勿要伸张。”徐人凤老道的对身边人交代了两句。

宅院里,没有过多的花圃,假山,很朴素,除了房子大,就连丫鬟仆人都没有多少。

一位年过六旬的管家,颇为识相的去了后厨,吩咐了相关事宜。

元正对此倒是有些诧异,这位中良造大人,生活作风还真的是简谱啊,哪怕只是做做样子,看上去也很真实。

进入正屋,管家殷勤的端茶倒水,徐人凤示意元正坐在主座上,也让唐峰坐在了偏座上,一时间让元正都和唐峰都觉得有些喧宾夺主的意味。

更让这位老管家比较为难的是,万里烟云照就趴在元正的身后,距离桌子很近。

这些人可都知道成年之后的万里烟云照,那是万人敌的存在,若是一个不爽,忽然间发怒怎么办?

端茶倒水过后,元正装模作样的喝了两口茶,开口道:“西南地区,有你这样的中良造,倒也是颇为不易啊。”

西南地区,本身就是一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贪官污吏横行,私斗成风,与其说是大魏版图,还不如说是一个灰色地带,谁能捞到好处,谁就是老子。

徐人凤稳重回道:“公子言重了,西边大秦虎视眈眈,身为大魏将士,怎能安逸享乐。”

言语间,倒也有几分精忠报国的英豪气概。

良久后,后厨忙活完了,老管家亲自上菜,三个素菜,两个荤菜,更有一盆西南地区特有的杂菜汤。

至此,老管家彻底退下,正屋的门紧闭,里面只有三人。

徐人凤不知道这个公子哥是何方神圣,为何私下来到这里,令人不解。

作为官场的老人,徐人凤是不太相信一位颇有背景的青年才俊私底下来拉拢自己,给予好处的。

首先一点,西南地区偏远,并不繁华,油水本来就不多,还鱼龙混杂, 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能平步青云的风水。

不管这位公子哥来这里有什么事情,徐人凤只需要招待好就行了。

既然是和唐峰的,想必和铸剑阁的事情也有些关系。

徐人凤开口问道:“不知道公子是何许人也,为何来拜访徐某人?”

南阳郡作为军镇,战略位置倒是不错,可是这里属于山高皇帝远的地方,一般而言军需物资从中原运到西南地区,路途遥远不说,且两地气候相差太大。

中原亦或是北方的兵器运到西南,就算没生锈也差不多了。

可西南地区并无广袤的战略资源,直接在西南地区建立一个大型的兵器库,花费太大不说,也有杀鸡用牛刀的嫌疑。

故此,大魏朝堂都是直接拨下饷银,让西南地区的军镇联合西南的铁匠铺,或是一些江湖门派,自行解决掉军需装备,这也是一个灰色地带。

拨下的饷银是按照朝廷的标准发放的,实际上,真到了地方,让江湖门派负责铸造兵刃,价钱要低于朝廷很多。

也因此,如徐人凤和地方郡守,刺史等,在军需这一块有着很厚的油水。

不过大家都会分一杯羹,也就自然而然的化整为零,无迹可寻了。

元正淡然道:“我是元正,来自于武王府。”

自报姓名过后,别说是徐人凤了,就连唐峰都是大吃一惊,不是说好叫郑元的吗?

颠倒过来的概念,可是截然不同,因为柳青诗一事,元正几乎成为了江南世家的公敌,也算是名满天下了。

徐人凤微微一愣,刚喝进去的茶水差点噎住了喉咙。

他当然知道元正是何许人也,武王的庶子,可虽然是庶子,这个庶子可和一般的庶子不太一样,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当朝武王最为疼爱的就是自己的小儿子了。

否则的话,以庶子的身份,干出了那等不雅之事,早就被各方势力弄死了。

哪怕是庶子,徐人凤也不敢怠慢了,有些时候,能不能说上话,和职位高低没有多大的关系。

徐人凤立即起身,极为郑重的双手做一道:“南阳中良造徐人凤见过三公子。”

元正笑着摆了摆手道:“繁文缛节,能免则免,想必你也听说过,我也是爽快人。”

徐人凤无言以对,只好再度安座一旁。

“不知三公子找我何事?若是我能帮得上忙,必然全力以赴。”徐人凤道。

元正这才深呼吸了一口气,正色道:“实不相瞒,我离开瀚州便意外的去了铸剑阁,一位师姐最近有些麻烦,可能会被铸剑阁的门规处以极刑,还望中良造大人能够制衡制衡。”

“让我师姐安然无恙的离开铸剑阁。”

“关于你和铸剑阁之间的关系,我大概也知晓了。”

“这件事对你而言,应该没有为难之处吧?”

作为官场上的人,徐人凤很清楚自己需要做些什么,给铸剑阁一些压力,让铸剑阁放人。

实则,铸剑阁的风气,徐人凤也听说一二,西南地区的江湖门派庞杂,可以交代差事的,一抓一大把,徐人凤之所以选择铸剑阁,大概也是因为曾经的铸剑阁的确很辉煌吧。

每当想起这些,唐峰都觉得有些可悲,他们这一代人,消耗的也只是历代前贤留给这世间的情怀。

徐人凤道:“三公子需要我什么时候去铸剑阁制衡此事?”

元正道:“明日一早,我的师姐一剑斩唐立的第三条腿,已经被关押在戒律堂了,拖延的时间长了,我恐怕横生枝节。”

徐人凤心里有些不知道怎么表达,一听说是师姐,又是这种事情。

按照惯性思维,自然会联想到元正这样的风流公子,为了个模样可人的女子消耗武王的权力人脉。

元正作为过来人,大概也知道徐人凤心里的想法,但没有点破,也没有解释,有些多余。

反倒是对徐人凤有些好感,最起码没有让元正在父王面前美言几句,连陈煜都没有提起,只是就事论事。

很懂规矩的一个人,可转念一想,官场的人,大多数都是这样,只有那些愚笨的小人,才能干出这种事情来。

“到时我随你一同去往铸剑阁的总阁,唐峰师傅不方便出面,他终归是铸剑阁的人。”元正道。

徐人凤极为老道的点了点头,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直到此刻,唐峰悬着的心才略微放下来了。

正文 第三十四章 放人

铸剑阁总阁。

阁楼林立,总坛气派庄严,隐约有形成殿宇之势。

随处可见持剑而立的守卫,以及过往的内门弟子,或是其余的长老师傅。

持剑而立的守卫,多数都是外门弟子,身着统一的白色长褂,手握统一的仪剑。

对于外门弟子而言,能在总阁附近当一名守卫,不但每个月的银子能稍微多一点,更能在许多的大人物面前,混一个脸熟,为日后的晋升做一些铺垫。

这样卑微的铺垫,只对少数人有用,可仍然有外门弟子为了争夺守卫的这个位置,大打出手。

在总阁附近以铸剑阁的弟子的身份看门护院,总归是能建立一些人脉。

有机会,外门弟子就不会放弃,许多外门弟子想要成为这里的守卫,但苦于没有门路。

大长老孙子唐立绝后一事,惊动铸剑阁上下。

对唐立寄予厚望的前辈们,心里则是咯噔了一下,对单容是恨之入骨,少数人,已经将唐立当做未来的阁主,更不惜对唐立慷慨解囊,已然当做隐少主对待了。

单容是唐峰的徒弟,单论剑道修为而言,如今的唐峰也许是铸剑阁的第一高手。

可一个女徒弟,和未来可能会成为阁主的少年比较,还是逊色了几分。

若无唐峰这个师傅,也许单容已经身首异处了。

对于内门弟子而言,反倒是个好事,唐立特殊的身份,令内门许多弟子颇感不爽,平日里也只能笑脸相迎,一直隐忍。

可绝后了,就和一样不一样了,哪怕唐立的剑道修为日后如何攀升,铸剑阁也绝不允许一个太监成为主事人。

而对于外门弟子来说,是个热闹,也是一件无关痛痒,却深觉恐怖的事情。

红日初升,铸剑阁也热闹了起来。

在一队将士们的护送下,元正驾驭万里烟云照走在最前方,徐人凤缓缓跟在后面。

传令弟子一个又一个的前往总阁汇报。

整个铸剑阁的气氛凝重无比,徐人凤是谁,铸剑阁里的人都知道,但是徐人凤从来没有来过铸剑阁,如今亲自前往,必有大事。

尤其是骑着万里烟云照的少年,气派风流,恣意无双,惹来无数的羡慕。

徐人凤手底下的护卫军有两百人,毕竟是中良造大人,寻常遇到的刺客暗杀已经很多了。

不过近年来,四国之间尚无战事,所谓的护卫军也只是在重要的仪式当中作为摆设,平日里很少出动。

这一次是陪着元正来的,徐人凤自然要带着护卫军,壮一下声望气势,让铸剑阁的人也能有一个思想准备。

盔甲,长枪,簪缨,这些画面,对于铸剑阁弟子来说是很陌生的。

有些时候,江湖的确高于庙堂,但就铸剑阁这样的江湖,只能在庙堂外安分守己。

总阁内,阁主唐澜和一众长老走出大堂,在铸剑台上亲自迎接。

铸剑台是总阁的一个广场,可容纳一万余人,每逢大事的时候,铸剑台才会热闹起来。

元正来了,后面是徐人凤,然后是两百护卫军步伐整齐的追随。

气派森严,在狭小的铸剑阁里,还真的有些虎狼之师的感觉。

元正好奇的看了看总阁,雕梁画栋,气象万千,依稀可见辉煌时期铸剑阁的残影。

唐澜先走出一步,看见了元正,他心里大概就知道了这一次徐人凤为什么来这里,也没有想到,唐峰新收的徒弟,在这西南地区都手眼通天。

因为元正是一个北方人。

唐澜双说作揖,明知故问的问道:“不知道公子和中良造大人前来铸剑阁所为何事?莫非我铸剑阁出去的长枪盾牌,有所瑕疵?”

铸造兵刃这一方面,铸剑阁毕竟是铸剑阁,许多装备,比大魏兵器库里的还要质量过硬。

想要让铸剑阁在这方面被人抓住把柄,是不太容易了。

元正漫不经心的说道:“单容被你们关押在了戒律堂,我大概也知道唐立的事情了,做一笔大家都不为难的交易吧。”

唐澜面色冷静,未起波澜。

唐澜身后那位白发苍苍的,身着锦衣的老人,眉头皱了起来,可惜在这等阵势下,也不敢横眉以对。

“不知道是一笔什么样的交易?”唐澜平心静气的问道。

哪怕大势所压,可唐澜终归是铸剑阁的阁主,也不能丢了仪态,做出阿谀奉承的小人之状。

元正看向了唐澜身后的长老们,也没有认出谁是大长老,所谓的长老,都是一些头发较白,装扮不错,脸色很黑的老人们。

最起码在元正的印象当中,长老大概就是这般模样了,事实上,铸剑阁的长老还真的是这般模样。

元正直言不讳道:“你们放了单容,我可以保证铸剑阁入账不会少半分,可能还会多一些。”

“至于唐立那里,我想如果不是唐立自己心怀不轨,也不至于被单容一剑绝后。”

“感境对象境,竟然也敢有不良之心,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

此话是对着所有人说的,无论是外门弟子还是内门弟子,心里都激起了千层浪,平日里不显山不漏水的单容师姐,竟然还有这么大的来头。

也为唐立踢到铁板这件事,深表同情。

危难时刻,有一个锦衣玉带风采过人的公子哥出来力挽狂澜,也让不少女弟子们心神摇曳。

在瀚州,并非是因为元正银子多,才有许多女人愿意和他共眠,而是元正本身就是皮囊对得起银子的家伙,这才是元正阅女无数的根本原因。

无需将话点破,都知晓元正的意思,不放人,铸剑阁就要断了财路。

其实元正可以更恶劣一些,可他担心,日后唐峰在铸剑阁不好做人,他也知道,唐峰是一个不忘本的人,想要唐峰离开铸剑阁,比登天还难。

唐澜深思道:“唐立是我铸剑阁重要弟子,不给个合理的交代,这人怕是不好放。”

唐澜就算知道结果,也要尽量挽留铸剑阁的尊严,这是阁主的责任。

元正呵呵一笑,极为不屑的笑道:“我知道,大长老的孙子嘛,当然要给个交代,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们,如果不放人的话,不但会断了铸剑阁的财路,还会断了生路。”

“我也可以保证,铸剑阁所有的权贵子弟,都会绝后。”

此话掷地有声,万里烟云照龙吟阵阵,令铸剑台上罡风微荡,有入无人之境。

身后的长老们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铸剑阁窝里横是厉害的,对外,暂且无一战之力。

那位大长老,似乎也低下平日里高贵的头颅了。

唐澜不冷不热的问道:“可否能有一个更好的交代?”

这是在借势,借元正的势,杀一下大长老的威风,也给其余的长老们敲响警钟。

元正道:“更好的交代,就要看你们会不会做人了,往后的日子还长,铸剑阁还有许多为之努力的机会,能否把握住,就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唐澜再度双手作揖道:“有公子此话 ,我们就放人。”

元正静静地等着,唐澜吩咐下去后,几个颇为懂事平日里和唐立有所矛盾的内门弟子以极快的速度去了戒律堂。

戒律堂里,有一座空荡荡的石室,单容就在里面。

没有想象中的披头散发,也没有容颜憔悴,除了有些苍白,依旧仪容整齐,依旧清冷如霜月。

石室的门打开了,一位内门弟子说道:“师姐原来这般有背景,外面骑着异兽的公子哥可厉害了,几句话就把阁主和大长老给震慑住了。”

“可惜啊,这一次师姐要离开铸剑阁了。”

单容没有搭理几位来给自己开门送行的外门弟子,心如止水。

在几名外门弟子的奉承讨好下,她走在最前方,走在最中央。

正文 第三十五章 它曾出现过

铸剑台上风起云涌,万里烟云照王者之气,横卷四野。

无人敢放肆,更无人敢拔剑。

良久后,那几名懂事的内门弟子带着单容来了。

单容看见了元正,元正微微招手笑着,此时的笑容,让铸剑阁上下心生悲意,却又无能为力。

“怎么是你来了?”单容认真的问道。

这话令唐澜不解,也让很多人不解。

单容始终都觉得,和元正相处过,可也不至于令元正如此大动兵马,解救自己于困境当中,至于唐立那件事,只是单容意兴所致,一剑而出罢了。

这是一份很大的人情,单容不喜欢欠下别人的人情,更不愿意欠下元正的人情。

因为这份人情,对元正而言很随意,对单容而言,很深厚。

元正笑脸相迎道:“我怎么忍心让你留在戒律堂那样的不毛之地呢,随我走吧,离开这里,往后的江湖,你想怎样,就能怎样。”

单容依旧无动于衷,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对于师姐的执念,元正颇感无奈,这个样子的师姐,还真是倔强的可爱啊。

元正跳下万里烟云照,又指着万里烟云照说道:“是它想要来救你,我就来了,师姐信否?”

万里烟云照闻言,极为配合元正的抬起了头龙头,发出一声激荡铸剑台的龙吟。

徐人凤有些懵,他以为单容只是三公子看上的一个女子,没想到能让万里烟云照上心。

唐澜也有些懵,莫非单容真的是一个极有背景的女子。

万里烟云照除了主人之外,不会对任何人有所动容……

关于单容的来历,铸剑阁上下没有多少人知晓,也只有唐峰知道了。

这个回答,让单容无言以对,别人不知道,可她当然知道这是师弟和坐骑联手的一出好戏。

她走向了元正,元正看着单容走过来,他会永远记得这个时刻,这一刻的师姐,才算是流露出这个年纪该有的小女子神态,真的很美。

元正做出邀请手势,扛把子配合的低下了头,众人瞩目中,单容跨上了万里烟云照。

“既如此,那我们便走了,日后单容是单容,铸剑阁是铸剑阁,两不相欠。”徐人凤郑重说道。

这是徐人凤来这里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

元正随后也跨上了万里烟云照,这一次师姐在前面,师姐在后面。

不知晓单容心里究竟是何想法,元正却有些计谋得逞的感觉。

“去明剑峰。”元正对徐人凤吩咐道。

徐人凤做足了准备,就是帮元正充场面,担任打手的角色。

元正和单容骑着万里烟云照,御风而行,不多久,就到了这个熟悉的庭院里面,侧面,还有一片竹林,此刻风铃阵阵。

唐峰手里怀抱着一个黑色的剑匣,来回踱步,直到元正和单容来了,焦急的脸色第一次才缓缓平坦了下来。

单容快步上前,眼角中隐约有泪光,道:“对不起,我终归还是出剑了。”

唐峰将手里的剑匣交给了单容,柔和笑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是我的徒弟,当你喜欢出剑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不会留在铸剑阁了。”

“日后,可让你的太鸾尽情的出鞘了,却也不可意气用事,滥杀无辜。”

元正看着这黑色的剑匣,果然和自己猜测的一样,师姐单容也有着一柄神兵利器。

太鸾,元正没有听说过,可一个有名字的剑,总比没有名字的剑强上太多了。

单容道:“徒儿谨遵教诲。”

唐峰看向元正笑道:“看来你在这里的一年之期,不能圆满了,此事一出,你也要走了,你们师姐弟两人,日后可要互相照应啊。”

这是一句场面话,也是变相的让元正日后多多照顾自己的徒儿。

元正心领神会道:“那是自然。”

两人一同双手作揖,拜别自己的剑道老师。

唐峰看着这少年少女负剑离开的背影,心里感慨万千,没有了徒弟教导,往后很长一段日子里,估计都会很不习惯。

作为铸剑阁的底气,没能为自己的徒弟谋得一个好归宿,好去处,唐峰心里隐隐作痛,他所看不起的人情世故,到头来终归是为让他难受了。

明剑峰下,徐人凤率兵围得水泄不通,彻底封锁了前往明剑峰的路。

直到单容和元正下来,徐人凤才做出了撤兵的手势。

“如此,我便离开了,和铸剑阁之间的生意还会继续,往后,也会多交代给铸剑阁一些差事。”徐人凤道。

这是再替元正换了一个人情,事实上,徐人凤本就打算让铸剑阁有更多的入账,此事决定的颇为体面。

元正淡然笑道:“有劳中良造大人了,等我什么时候回瀚州了,也会经常想起中良造大人的。”

徐人凤双手作揖,脸色如常道:“承蒙三公子挂念,是我的福气。”

经常想起徐人凤这个中良造,那便是经常提起。

在瀚州经常提起,当然是在大魏武王面前经常提起,也是在军师陈煜面前经常提起。

徐人凤不知晓这是一句场面话,还是三公子确有此意,可他也只能回复一句场面话,明哲保身。

“慢走不送。”元正摆手道。

徐人凤率众离开,元正和单容徒步下山,万里烟云照跟在后面,如守护神。

元正说道:“那一对难兄难弟,没有听我的话来竹林里找我,而是孤军深入,去了无量山脉深处,还真的让他们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两颗极为不错的内丹。”

“两人也离开了铸剑阁,在一户农家里暂时安顿修养。”

“而我也没有传授他们任何的功法剑道,师傅知道唐立在明剑峰暂时不会走,害怕我出手伤了唐立,然后师傅就将我差往了悟剑崖。”

“我在悟剑崖没有遇见你,待了一个月,就回来了,回来之后,就赶上了你出事。”

听着元正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大堆,单容从离开铸剑阁的感伤中逐渐走了出来。

铸剑阁是不好,风气不好,长老不好,门庭也不算气派。

可单容也是先走进铸剑阁,再到现在从里面走出来,她在铸剑阁的岁月里,学会了很多,唐峰也教会了她很多。

若说对铸剑阁没有感情,单容也不是那种崇尚天道的冷淡之人,她都记在心里,却不知和谁人说。

元正继续说道:“如今你我也算是自由之身了,师姐想要做什么呢?”

单容道:“吃一顿好的,这一次我请你。”

元正目瞪口呆的看着单容,不知道说些什么。

单容道:“在戒律堂的日子里,我没有度日如年的感觉,时间不算快也不算慢,如果我的后果真的很糟糕,得不到一个公平的裁决,我就会拔剑。”

“进入戒律堂后,我就没有吃铸剑阁的一顿饭,害怕饭菜里面有毒,死的不明不白。”

“我的克制隐忍,只是想让我和铸剑阁都能体面一些,哪怕是撕破脸,也不希望太难看。”

元正对师姐的好感骤增,知晓铸剑阁有些人用心良苦,但仍然守住了自己的尊严还有仪态。

“是啊,好长时间不吃饭,只是消耗真元,身子骨确实有点虚,是要好好补补。”元正附和道。

单容说道:“你为什么要救我?于你而言,没有那个必要。”

元正厚脸皮回道:“因为师姐你长得好看呀,是真的好看,我不忍心你受委屈。”

单容没好气的瞪了元正一眼,然后挺直了腰板朝着前方走着,不经意间嘴角微微上扬,似雪国融化,万物之春。

元正也不知道看见了没有。

不管看见没有,它都曾出现过,在年少的岁月里。

正文 第三十六章 后会无期亦有期

南阳郊外,一家客栈。

客栈里人迹稀少,客栈外络绎无几。

元正的坐骑一如既往地惹来了注目,扛把子微微一瞪,还未形成的围观之势,便顷刻散场。

还好,没有影响到元正和单容吃饭。

单容要了一只神仙鸡,即老母鸡炖汤,文火慢炖而成,无论是肉的之感还是汤的补性,都是上佳。

两晚蛋花汤,以及三五个时令小菜。

单容的吃相很斯文,哪怕好长时间没有吃饭了,一如既往地细嚼慢咽。

“所以,你就是元正,那个荒淫无度,胡作非为的武王庶子?”单容不是很在意的问道。

对于元正的过去,她并不在意,她相信自己眼前所看到的这个元正,是一个好人,并非恶人。

元正觉得师姐要的饭菜很好吃,不算太贵,可是很入味,补性很好,细细品尝一番,还真的有几分别样滋味,吃起来的时候,比自己在武王府的饭菜还要可口。

也许是陪着自己吃饭的人,也很漂亮的缘故。

元正应道:“在老百姓的心里,读书人的风评当中,我真的是那种人,并且证据确凿。”

单容没有询问那个叫柳青诗的女子最后怎么样了,也没有询问关于武王府的事情,世人对武王府充满了好奇,也都知晓,那里是何等的庄严恢弘。

可惜亲自去过武王府的人实在太少,也并非任何人都能去武王府。

但这些和单容没有关系,她也不在意。

只要太鸾在自己手上就好。

元正看着吃的津津有味的单容,眼神笃定,神色平静,忍不住好奇问道:“如今你我都是自由之身,不知道师姐接下来去哪里?”

单容不冷不热的应道:“一起浪迹天涯啊,还能如何?”

元正无言以对,在很多个时候,元正都对自己的师姐无言以对。

想了想说道:“我打算去那农户家里,看看那两兄弟如今是什么状况,然后再决定我要去的地方,在铸剑阁修行剑道的事情算是泡汤了,也得赶紧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不能荒废年华。”

元正说这些话的时候很认真,他还年轻,还有大把的时间。

可也只有四五年的时间,可以去恣意风流,求学问道,及冠之年他就要回武王府,行及冠之礼。

离开武王府的时候,陈煜没有多说什么,可元正自己知道,这几年自己的收获,也将会决定及冠之年之后的人生轨迹。

如果依旧一事无成,哪怕是父王想要继续保护自己,也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借口。

过了及冠之年,无论是好是坏,都怪不得人情世故,天地大道了。

还好,铸剑阁的修行,令他的剑道修为大有增长,也逐步认识到了手中的木剑,有何等神异之处。

沧海六合的修行,也更上一层楼。

时间不久之后,元正将会步入象境后期,然后慢慢朝着道境进发。

细想起来,自己的两位哥哥都已经到达了道境,元正若是落后了,在那两位嫡系哥哥面前,估计也抬不起头来。

都有一个父亲,待遇也是天差地别。

单容忽然问道:“你杀过人吗?如果杀过,又杀了多少?”

元正吃惊的看着师姐,这个问题着实有些野蛮粗暴,一点都不优雅。

如实回道:“杀人倒是没有,也曾在忠王府里起了杀人的心思,结果没有把人杀死,自己反倒是差点翻船,不过妖兽还是杀了不少。”

离开铸剑阁后,单容的心情有些低落,却也没了心里束缚,说起话来,更加开放了。

直言道:“你是武王庶子,不用多想,就知道你及冠之年过后,会面对多么烂熟于心的狗血故事,和两位哥哥争夺权位,和大魏皇族明争暗斗,和文武百官周旋到底。”

“你不愿意,可你只要是元铁山的儿子,就由不得你。”

“要想升官发财,就要杀人放火,这话一点都不假。”

“比起你的本命神功,还是剑道一途用在杀人这件事上更加方便,要学会用剑道杀人,用本命神功修身养性,可磨砺你的心性,也可让你更加全面的认识到这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元正心里有些震惊,师姐头一次跟自己是说这么多话,主题竟然是杀人。

听起来似乎也是再给自己指点迷津。

可元正无论自己怎么强迫自己,都不太认同师姐的观点,有些女子的极端。

元正回道:“我是庶子,不得为官,不得参军,不得从政,注定无缘仕途,师姐所说,听上去倒是轻巧啊。”

单容喝了一口鸡汤,她已经喝了很多口鸡汤,虽然虚弱的身子还未彻底恢复过来,却也有了几分元气。

无所谓的对元正说道:“是啊,你是庶子,大争之世,谁能吃到肉就是真本事,江湖里有很多规矩,却无死规矩,庙堂里的繁文缛节实在是太多。”

“可这是大争之世,大魏王朝虽强,西边有大秦虎视眈眈,北边有大夏王朝摩拳擦掌,东边有大周王朝蓄势待发。”

“眼下是尚无战事,人们内心深处都恪守着规矩这两个字,可真要破了平衡,谁还会在乎那么多的规矩。”

“早年间战乱饥荒,易子而食的事情屡见不鲜,老百姓自古随大流,谁给口饭吃,谁就是再生父母。”

“你无须太多束缚,做自己就好,若连自己都做不好,更别说是其余的事情了。”

元正忍不住想到师姐就是因为纯粹的做自己,才一剑让唐立绝后了吧。

陈煜也曾暗示过,元正最好能在庙堂之外起势,师姐也这么说。

到头来,都是明白人,只有元正自己看不清现状。

元正淡淡一笑道:“师姐接下来去哪里?”

这顿饭,在元正看来,有点散伙饭的味道。

单容喝下了最后一口鸡汤,淡然道:“我要去苍云城,就是大魏和大秦交界的那个苍云城,有些私人恩怨需要解决一下。”

说完话后,单容摩挲了一下太鸾的剑鞘,剑柄。

至于那个黑色的剑匣,已然被丢弃了,这太鸾日后要见不少血,有剑匣实在是多余了。

元正不知晓单容究竟来自哪里,有着怎样的背景,可作为自己的师姐,是够了,就连元正有时候都觉得,能有单容这样的师姐,是福气。

比起大多女子的自私小气,单容真的是别具一格,有狂者之风。

元正道:“那不是很长一段时间都见不到师姐了?”

单容想了想,言道:“也许吧,我不知往后命运,你也不知日后浮生,就此别过,又太潦草了。”

元正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也没有什么感伤,这大概就是说书人口中的江湖儿女,后会无期亦有期吧。

这一次是单容请客,吃完饭后,单容就去结账,便简单利索的走出了客栈。

元正跟在后面,看着去往南阳郡的路,以及另外一条去往西边大秦的路,夕阳西下,古道无人。

“那就真的就此别过了?”元正笑着说道。

单容没有回答元正,便孤身一人去了大秦的那条路,手握神兵太鸾,身姿窈窕,形单影只,夕阳将背影拉的很长。

只是对着天上摆了摆手,逐渐的消失在了元正的目光中。

元正摸了摸万里烟云照的龙角,骑乘而上,也该去看看那对难兄难弟如今恢复的如何了。

“扛把子你说,这是不是江湖路远,儿女情长?”

万里烟云照瓮声瓮气的地鸣了两声,元正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只好呵呵苦笑。

“也不知道师姐下一次请我吃饭,会是何等光景?”

正文 第三十七章 夜话前程似锦

农家院落的夜晚,静谧孤独,星辰璀璨。

和上一次一样,元正也是深夜拜访,门前的看门狗一如既往的开始咆哮,哪怕面对着一尊万里烟云照。

“这狗是一条好狗,可惜你不是个人啊,不然我也能给你安排几个花魁好好滋润一下你的暴躁品性。”元正有感而发道。

寻常妖兽遇见万里烟云照,骨子里都要畏惧三分,更别说是条看门狗了。

可这条看门狗不一样,无论任何时候都尽忠职守,管你是谁,一律咆哮起来打个响动。

片刻后,李尘从院落里走出来,在这里居住了一月有余,早已经和这条看门狗建立起朋友之间的感情了。

微微摁住狗头,让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进入院落深处。

好些日子没见,李尘的体态高大魁梧了几分,隐约有伟岸之势。

进入屋子里,烛火摇曳,李鼎正在土炕上盘膝打坐,看齐状态,面色红润,体内血气滚滚,隐约透出雷鸣之音,也算是步入正轨了。

元正没有打扰,退了之后,正屋里,李尘自来熟的开始沏茶倒水,给元正搬来了一个小板凳。

“深夜到访,莫非是铸剑阁出事了?还是说你刚从无量山脉里狩猎归来。”李尘好奇问道。

元正应道:“都有,路过的时候,去了无量山脉给扛把子进食了一下,你们两人怎么样了?”

问归问,元正也能看得出来李尘的变化,身材壮硕,血气滚滚,目光如炬,有点像是军伍之中的人,无形之中透露出一股人中龙凤的感觉。

打眼看了一下,屋子里多了几个物件,李尘也穿了一身体面的衣裳,这里大变样了。

李尘道:“我们一切如常,如今我已经快要进入感境了,修为一日千里,已经开始掌握了鹏族的部分天赋神通,可依靠本能祭出黄金剑气。”

“铸剑阁出事了?是什么事?”

元正将铸剑阁最近的事情大概讲了一遍,李尘听后没有多大的反应。

当初在铸剑阁的时候,李尘还被唐立手底下的喽啰毒打过一顿,如今心态变了,也不在意这些事了。

李尘感慨道:“可惜单容师姐了,内门弟子里,也就单容师姐和唐峰师傅算是纯粹的剑客,铸剑阁的风气真的是越来越糟糕了。”

元正没有将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一想到和单容分别于江湖,元正的心里就有些难过。

他对单容有过非分之想,后来被单容的人格魅力征服了,只是喜欢和单容在一起,哪怕无事可做都行。

也有想过和单容这等美丽的师姐一起游历江湖,浪迹天涯,但元正没有那样的勇气。

离开武王府有一段时间了,那些蛰伏在暗中蓄势而发的刺客们,应该已经戴上了面具,握住了匕首。

和师姐在一起,对师姐真的很不安全。

“老伯呢,已经入睡了?”元正问道。

李尘点了点头,老人家一般都睡得早,刚才看门狗咆哮的时候,老伯应该听见了,估计也不想下床了。

这些日子一来,庄稼地里的事情,李尘全包了,外出采购,开掘荒地都是李尘的差事。

而老伯则是守在李鼎的身边,随时照料着。

元正好奇问道:“我并无看到剑刃,莫非你们暂时还无法修行剑道?”

对于这个问题,李尘的回答很利索:“不学剑了,没出路,如今也算是脱胎换骨,我打算用凤翅镏金镋当做兵器,至于弟弟那里,到时候他喜欢学,就让他学吧,估计也是重剑无锋的巨剑。”

吞了青翼猿熊的内丹,倒也有了学习巨剑的资格,不用担心膂力不够过人这件事。

不过对于李尘的选择,元正倒是很意外,就根骨而言,李尘还是挺适合修行剑道的。

说道:“凤翅镏金镋据我所知,只有大魏皇城里的兵器库里有一杆,听闻是上古时期猛将南华的兵器,你想要修行凤翅镏金镋,门槛有点高啊。”

“而且不太明白,你怎么忽然之间转了向。”

古往今来,手持凤翅镏金镋的几乎都是沙场武将,各个都是万人敌。

哪怕历代凤翅镏金镋最弱的主人,也能自由出入战场,如入无人之境,致天下于烽火狼烟的境地。

李尘有志向,这个元正知道,可凤翅镏金镋不是一般人能用的。

因为那真的神器,没那个气数,只能祭镗。

李尘应道:“去铸剑阁,我希望可以学到点本事,然后混个肚儿圆,只是为了生存,为了吃饭,有进步空间,我也绝不会错过。”

“但剑道对我而言,也并无多大的吸引力,我也无心探究江湖之深远,庙堂之高。”

“我只想为了自己活着,顶天立地的活着,剑道一途,终归写意风流,我李尘没那个气数。”

“便是换一个重型杀器,我当然希望换一个气派一些的。”

根骨而言,吸收了紫金鹏鸟的内丹,饮其鹏血,若有凤翅镏金镋在手,还真的有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相得益彰之妙用。

元正喝了口茶笑道:“凤翅镏金镋在大魏皇城,你想要拿过来,不容易了。”

李尘笃定道:“我早晚会拿过来的。”

元正无言以对,他也没有打击李尘,自从李尘在无量山脉里得逞之后,元正就相信李尘将会是一个大有作为的人。

“你离开铸剑阁想好去哪里了吗?”李尘问道。

这个问题,还真的把元正给问住了。

想了想说道:“去旧西蜀看看,西蜀被大魏灭国之后,因地势连绵险峻,也不曾重点扶持民生,除了蜀道还有妙用之外,也并无其它了。”

“不过那里是江湖野游聚集之地,去看看也好,天底下不知道多少自认为怀才不遇的人在那里等候时机呢。”

李尘玩笑道:“那里可并适合你修行剑道。”

元正爽朗应道:“我都离开铸剑阁了,也成了所谓的江湖野游,既然是这样,那就要去江湖野游应该去的地方,走向同道中人的怀抱嘛。”

旧西蜀一直未能发展壮大,一来是除了蜀道和险峻山势能作为天堑之外,再无可以倚重的军事要塞,无论是阵地战,攻坚战,西蜀都拿不出来相应的手笔。

更有一说,是西蜀多以盆地为主,导致风水上断了龙脉,实则却是困龙之地,抬不起头龙头,无法遨游九天。

也自然有郁郁不得志的穷苦书生自比困龙去了西蜀,亦有许多遭遇坎坷的读书人,在那里隐伏。

至于江湖野游去那里,完全是因为大魏朝堂并不在意西蜀之地,相对而言律法松散,文可以乱法,武可以犯禁,其人文条件倒也开阔潇洒。

却也不能否认,西蜀之地,还真有卧虎藏龙之士,不过近些年来,倒也没有听说过西蜀出现大人物的消息。

元正去西蜀,也是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也真想正儿八经的游历一下江湖。

“你呢,接下来有何打算?”元正问道。

对于李尘的态度想法,元正还是比较感兴趣的。

李尘不假思索道:“等我弟弟步入正轨之后,我就带着弟弟去四处走走,然后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好生修行武道,至于能不能拜一个好师傅,我就不指望 了,我还是希望靠自己去赌去拼。”

武道一途,有无师傅指点迷津,真的是天差地别。

的确是有靠自己一己之力拼出一个朗朗乾坤的武道巨擘,但那样的人古往今来都是凤毛麟角。

相反,如今的江湖,大多数成名高手,背后都有名师教导。

对于李尘的决定,元正保持尊重,也没有自以为是的指点一二。

连元正自己都觉得李尘活的要比自己清楚多了,哪里还敢指点……

正文 第三十八章 西蜀西蜀

翌日清早。

元正这才看见下床走路时的李鼎是什么样子,高大的身材消瘦了一圈,多了几分精壮之感。

就连原本肥胖的脸颊,也有了轮廓感。

老伯收拾早饭,自从李尘和李鼎两兄弟来了之后,这农院里的伙食改善了不少,有酒有肉,若非土墙土院看上去有些寒酸,还真的赶上了小康人家的水准。

李鼎深深的对元正抱拳作揖道:“多谢师兄当日的救命之恩,大恩不言谢,我李鼎日后必十倍奉还。”

元正依稀记得,李鼎原先说话的时候不是很有底气,如今中气也上来了,脱胎换骨之后到底是不一样。

笑言道:“十倍奉还倒是不必了,只要你们日后混的好,我也能沾你们的光,还能在江湖中傲气一下。”

李鼎嘿嘿笑了两声,亲自给元正端茶倒水,摆放碗筷,做的很是周到。

老伯的厨艺还算不错,一桌子菜也算是色香味俱全,更有几分山野人家的朴素厚重在里面。

有了两个年轻人陪着自己,地里的庄稼活不用自己操心,只是照顾一下暂时生病的小伙子,对老伯而言也不是什么出力气的大事情,这些日子气色好了很多。

满面红光的对元正说道:“公子到访,感觉我这院落都光彩了不少,老头子我的厨艺不是很好,还望公子不要介意,我可是记得上一次公子是咸菜馒头的时候,有些难以下咽。”

元正微笑道:“哪里的话,老伯说笑了,吃过饭后我就要走了,以后若有时间的话,我还会来这里看望老伯的。”

老伯笑呵呵的点了点头,他知道元正是一个忙活人,不会在一个地方驻留太久的时间。

他也不认识什么叫做万里烟云照,只是看见元正坐骑为异兽,就觉得是体面人,亦是有钱人家的公子。

元正起初还打算在南阳郡给这个老伯购买一座农宅,好去安度晚年。

后来想了想,在山野之间住习惯了的人,忽然到了繁华闹市,反倒是会不习惯。

老人家单门独户,真要是去了繁华闹市,说不准还会遇到什么歹人。

山里也好,那条看门狗也真的是极品。

饭桌上,几个大老爷们其乐融融的吃了一顿早饭,临走的时候,老伯也没有故意挽留元正。

老伯心里清楚,这段日子很潇洒,可是这段日子过后,李尘和李鼎两个小伙子也会离开,一想到这些,老伯心里有些寂寞,嘴上却是笑眯眯的。

临别之际,李尘和李鼎送了元正一段路。

李尘说道:“此番去了西蜀,你可要多多当心,那里鱼龙混杂,说不准会有什么灾害发生。”

元正笑呵呵的应道:“无所谓了,去西蜀的话,当然要带上一柄可以杀人的剑,我这柄木剑,真不适合杀人放火。”

李尘和李鼎默然于心,去西蜀的人,哪里有不杀人的。

大魏境内,不知道以武犯禁,还有些官司缠身的强人,为了避祸,都背井离乡的去了西蜀。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

李鼎有些憨厚的说道:“不如我们定下一个约定吧,约好再相见的日子。”

元正心里一紧,有些难过,当时都忘了和师姐定下一个再相见的日子。

如今却是听李鼎提起这件事,可想了又想,就算和师姐定下一个约定的日子,也不太好定。

元正和单容,似乎都是身不由己的人。

“好啊,若是五年当中,我们能够在江湖里偶遇自然最好,若是遇不见,那就在五年之后的中秋过后,我们还回到这里,和这那位老伯聚上一聚。”元正这般提议道。

“好,那就一言为定。”李尘爽朗道。

李鼎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憨厚的笑着。

元正挥了挥手,便驾驭万里烟云照眨眼间就消失在了两兄弟送别的目光当中。

李尘对李鼎说道:“看见了吗 ,那就是万里烟云照,多气派,以后我们两个也要搞两个气派的坐骑。”

李鼎对李尘说道:“那样的话,我们就能和师兄一样潇洒的游历江湖了。”

元正进入铸剑阁的时间比李尘李鼎晚的多,可元正是他们的师兄。

群山峻岭之间,元正驾驭万里烟云照御风而行,他不想要去繁华的闹市。

哪怕暂时还没有遇到刺客,可元正心里也清楚,暗杀自己的人,正在寻找自己的路上。

山野间也好,若是遇到又妖兽的山脉,也能让扛把子进食口粮。

西南距离西蜀不是很远,横跨三千里即可。

以万里烟云照的速度,一日之间,也就到了。

半路上,元正时而欣赏大魏王朝的大好河山,时而凝神静气,领悟剑道。

西蜀的天空红霞漫天,万里残阳,仿佛燃烧起了熊熊烈焰。

在看到西蜀天空的时候,元正也终于有所突破,抵达了象境后期,整个人真元激增,亦有如沐春风之感。

心想,按照这个样子来游历江湖,其实也挺爽的。

万里烟云照逐渐降临地面,元正入了蜀道,在蜀道外来看,西蜀的山脉嶙峋险峻,无论是骑军还是步军,想要突破蜀道,都是一件挺难的事情。

昔年大魏大将军庞宗负责征伐西蜀,仅仅是为了进入蜀道,就死了二十万精锐步军,骑军倒是没有损耗多少,西蜀地界,并非广阔的平原。

大魏铁骑就算真来了西蜀,那也放不开手脚,在作茧自缚中走向灭亡。

蜀道荒烟蔓草,陡峭贫瘠,有些地方,更是寸步难行。

幸亏元正骑的是万里烟云照,若是骑上一匹马,哪怕是甲等战马,估计也很难越过天下都知难的漫漫蜀道。

越过蜀道,映入元正眼帘的是一座零散的村庄,门户都是东一家,西一家,并非寻常村庄的门户几乎都是一家挨着一家。

田地里,有人插秧,有人除草,多以梯田为主。

很少见到平地。

元正驾驭万里烟云照缓慢经过这座村庄,村子里的人也没有在意,忙着手里的庄稼活。

这个时候,元正就差不多知道,如今的西蜀,多数都是江湖野游。

鱼龙混杂的地方,自然也是见世面的地方,见怪不怪,难能可贵啊,也让元正嗅到了危险的气息。

昔年庞宗入蜀之后,自然是赶尽杀绝,因为越过蜀道实在是太不容易了。

进来之后,就是大规模的屠城,不知晓多少无辜百姓死于铁骑之下,更不知道多少西蜀女子,成为了军中禁脔。

一把火在西蜀都城烧了整整三月,不但烧了西蜀的皇城,更是烧了西蜀的存书,西蜀士子,有自知之明的则提前投靠大魏朝廷,避开了祸乱。

而剩下的西蜀士子,与西蜀共存亡,庞宗对于此事,当然是毫不犹豫的断绝了西蜀读书的种子。

如今的西蜀,真的是嶙峋可怜,又如蜀道一般凶险万分。

部分通缉要犯则是来了西蜀避难,大魏朝廷对此也是颇感无奈,一个逃犯若是进入了西蜀,就真的是泥牛入海,再也寻不到了。

来西蜀抓人,耗费财力物力,更浪费感情,眼下又是大争之世,许多时候,大魏朝堂对西蜀里面的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尽量不会让其余的逃犯入了西蜀。

慢慢的,元正越过了多个村庄,进入了渝州城内。

不知道当年的渝州是何等的繁花似锦,可元正眼睛里所看到的渝州,多数建筑没有想象之中的雕梁画栋,就连城墙,到处都是深浅不一的痕迹。

城中也算是闹市,但距离车水马龙熙熙攘攘还是有些距离。

元正的万里烟云照出现在渝州的大街上,惹来无数注目,那样的注目并非是好奇羡慕,而是意外还有几分深邃。

除了些不懂事情的孩童,剩下的人,对元正这样的异类,几乎都是选择了视而不见。

元正总算是看到了一家客栈,客栈左右两边,分别是一座私塾,一座医馆。

医馆外面,还摆放着一副棋子,本身并不是多么在意此事。

可看到棋盘上的棋局,错综复杂,却又遥相呼应的时候,元正就已经知晓,私塾里的教书先生和医馆里大夫,估计也不是普通人。

那棋局,雄踞西蜀,眼观四国,凝望天下。

困龙有升天之势,枯木有逢春之势。

西蜀西蜀,卧虎藏龙。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来了兴致

客栈里面人不是很多,西蜀萧条,有银子的人实在是太少。

元正进来就吼了一声:“掌柜的,今天我把客栈包了,其余人等,一律送客。”

话说完,就朝着柜台上扔了两块大大的金元宝,掌柜的是一个徐娘半老风韵犹存的妇人,店小二则是一个肩膀较窄的精壮小伙子。

客栈里本来就没有多少人,两块大号的金元宝,这家客栈也许一连数月都不能经营到手。

女掌柜的二话不说,就直接让店小二开始送客。

至于本人,则是亲自上前,热乎的招呼道:“这位俊俏的小哥,不知道您有何需要,尽管吩咐就好,我保证满足小哥的需要。”

元正觉得一阵头皮发麻,这个女掌柜的,单论姿容的话,如有是十两银子为顶,最起码也价值七两银子,若是在半老徐娘里面的话,这个女掌柜的,怕也有九两银子了。

在瀚州的时候,元正也接触过一些半老徐娘,风姿各有不同,可那分来自于骨子里的安分守己以及蠢动的激情,让元正忍不住沦陷,不过最终都草草了事了。

招惹黄花闺女,妙龄少女,这倒是无所谓,武王殿下也不在意,可若真的和半老徐娘发生点日久生情的故事,武王府也丢不起那个人。

西蜀里的人,性情彪悍,绝非贪生怕死之徒。

店小二清场的时候,许多客人还不想要离开,还打算去元正哪里要个说法,结果一看见虎视眈眈的万里烟云照,果断的响应了店小二的号召。

元正吩咐道:“把你们店里的招牌菜一律端出来,但凡是大补之物,一律拿出来,给我的坐骑,也要安排的周周到到,若是怠慢了,别怪我翻脸无情。”

女掌柜挤出一抹如画笑容,热乎道:“公子放心,公子想要的,我们店里都有。”

元正二话不说,直接言道:“我想要小姑子作陪,扬州瘦马为骑,不知道你的店里有没有?”

女掌柜的笑容凝固了,想说句硬气话,也说不出来了。

能称得上小姑子的,多数都是青楼里面的花魁,哪怕不算是花魁,也要是即将成为花魁,或是刚退不久的花魁。

至于扬州瘦马,那里面讲究可就多了。

若往深处联想,这女掌柜的,怕也忍不住的脸红心跳起来。

“公子说笑了,我们这可是正经客栈,要是公子需要上门暖床的,我也可看着安排一下。”女掌柜的笑道。

元正摆了摆手道:“小爷我也不是那种作风不良的人,开个玩笑,还望老板娘不要介意。”

女掌柜的笑着点了点头,真不知道怎么回答元正,生怕不小心,就被元正给带到沟里去了。

等待饭菜上桌的时间,其实很慢,元正也不想在这里干等着。

好奇问道:“你隔壁医馆门前的棋盘,都是些什么人在下棋?客栈两旁,私塾医馆,这风水摆设,有些问题啊。”

女掌柜愣了一下,听口音的话,这公子爷是北方人,可这细致的程度,又像是南方人。

能有万里烟云照作为坐骑,也自然不是普通人,一时之间,擅长察言观色的女掌柜的,还真摸不出元正的深浅,只是感觉上,这位小爷不像是普通的人傻钱多的纨绔子弟。

“这风水摆设确实有些问题,可那医馆是我家男人开的,那私塾,是我家男人结拜兄弟开的,没事了他们就下下棋,晚上再到我这里来喝几杯小酒,也没啥大出息,还望公子不要笑话。”女掌柜的回道。

这一下元正是不敢轻举妄动了。

关于下棋这件事,元正也算是颇有体会,以前陈煜叔叔无聊的时候,就会来找元正下棋。

那时候的元正也是少年心性,老是输给陈煜,且每一次都是输在同一个地方,搞得元正都不想下棋,而想下人了。

不服之下,元正在武王府翻阅了大量棋谱。

具有代表性的棋谱则是《奔雷棋经》、《千灵棋谱》、《天枢问道》等。

好生修炼了一段时间,元正也没有在陈煜那里找回场子,依旧是输,不过也让陈煜赢的很难看,自己也输的很体面。

故此,经过客栈的时候,元正看到那一副棋盘,大致就知晓那两位下棋的人,绝非普通人。

以天下为棋局的人,世间罕有,虽然无数棋客都嚷嚷着自己是以天下为棋盘,但几乎都是喊个口号,并无真才实学,人云亦云罢了。

听到女掌柜的是那医馆大夫的女人,元正心里也不太敢放肆了。

只好故作随意的说道:“小爷也挺喜欢下棋,这东西就像是喝茶一样,是会上瘾的,待会儿若是老板娘方便的话,还希望老板娘能够牵线搭桥一下,让我过把瘾。”

女掌柜的一听,觉得里面有不对的地方,可往深处一想,老秦的棋艺,一般人那肯定是招架不住的,既然这个财神爷有这个兴致,待会儿给老秦交代一下,让一让,看看能不能让这个财神爷在客栈里多撒上几把真金白银。

“好说好说,都自己人,公子也莫要生分啊。”女掌柜的笑颜道。

“那你后厨里先忙活,我先出去走走,就在不远处,饭好了叫我,再给我安排一间小庭院,让我暂时歇息一下。”元正吩咐道。

开客栈的,除了酒肉生意外,就是留宿生意了,多数客栈都有着私宅庭院,客人需要的时候,就会打开门房。

“那公子可不要走远了啊。”老板娘应道。

元正摆了摆手,便带着万里烟云照走出了客栈,是真的走不远,他就在客栈周围到处转悠。

仔细观察附近的风水布局,他修行沧海六合,多少也懂一点风水布局,客栈,医馆,私塾,乍一看不怎么样,可位置,方向,还有几分三花聚顶的态势。

顺带在远处观察了一下私塾里面的情况,隐约听见有朗朗读书声,声声入耳。

微微运转真元,感知倍增,隐约间可以看到那个教书先生,是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个子不高,肚子有些挺拔,可脸上轮廓柔和,儒雅天成。

有时嘴角上扬,歪嘴一笑,还有些邪魅。

以元正的经验来看,这世间最讨女人欢心的男人,第一种就是有钱的男人,第二种就是读书人了。

这位读书人若是用肚子里的墨水去忽悠无知少女,或是勾搭有夫之妇的话,在搭配自己儒雅的皮囊,应该是不会失手的。

可这位读书人目光柔和,气息沉稳,还真的是一个正经的读书人。

天底下正经的读书人,没有多少,多数都是不正经的。

一番观察下来,元正的心里就大概有数了。

他还想观察一下那位大夫是什么情况,可是医馆里面遮挡视线的物件太多了,他看不真切,也不敢轻易探出神识去搜索。

反正待会儿就要见面了,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

医馆里,寂静无声,一位个子不高,眼睛不大,背有些驼的大夫坐在文案上,正在练字。

笔法老道遒劲,可就是字迹一般,说不出的诡异。

女掌柜的从侧门进入这里,令秦大夫有些不太高兴。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时候,来我这里干什么,好不容易提起的精气神,让你给打搅了。”秦大夫不爽道。

看女掌柜的眼神,还多少有几分嫌弃。

女掌柜的也不在意男人的态度,说道:“店里来了个年轻的财神爷,看到你和老郭在外面的棋盘了,突然间有了兴致,想和你们下棋,你待会儿让让人家,我还指望这财神爷多住一段日子呢。”

秦大夫一听,就觉得不对劲:“我堂堂秦广鲁,岂是能随便和人下棋的?也不看看你的财神爷是个什么东西,老子没空。”

只言片语,便体现出了秦大夫阴郁不羁又莫名古怪的性格。

女掌柜一本正经的说道:“我那财神爷,可是骑着万里烟云照的主儿,天底下的万里烟云照都是有数的,那财神爷搞不好可是王侯将相之种呢。”

秦大夫闻得此言,随机应变道:“既然是骑着万里烟云照来的,那我也不能让着他了。”

女掌柜看着秦大夫,一语不发,一言难尽。

正文 第四十章 落子

转悠了一圈,元正便回到了客栈里。

精壮的店小二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殷勤笑道:“公子您回来的正是时候,酒宴已经备好了。”

打眼望去,饭桌上琳琅满目,一股烈性的麻辣味儿弥漫开来,令元正口鼻咽喉为之一振,西蜀的菜肴都带着几分老道的香辣。

还没有吃,光是闻了一下味道,都觉得提神醒脑了一大截。

两张桌子,另外一张桌子更大,宽约莫一丈,上面摆满了各种整块肉菜,更有多盆散发着药香味的汤羹,从吃饭的气势上来看,万里烟云照显然更胜一筹。

元正吃了一口老腊肉,除却其辣味儿令元正略有不适之外,其余的无话可说,腊肉入口即化,其口感饱满圆润,说不出的酥麻感觉。

赞道:“西蜀酒宴,果然雄烈。”

店小二在一旁笑得合不拢嘴,作为一个店小二,察言观色是最起码的本事。

这些年来,来西蜀的人形形色色,什么人都有,店小二自然也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偶尔搭一句话,也能说到点子上,但他没有过多的和元正讲话。

店小二没有读过书,口才在插科打诨这方面倒是游刃有余,真的和读过书的人交谈,店小二很多时候都有心无力。

哪怕常去请教隔壁的那位教书先生,店小二仍然没有学到太多东西,过了读书的年纪,要想成为一介士子,是不大可能了。

况且,西蜀读书的种子已经灭绝了,便是隔壁的教书先生,也只能教会学生识文断字,至于更加高深的义理,估计连那位教书先生都不太会。

有万里烟云照,从西南抵达西蜀,元正一路上也算不上风餐露宿。

离开武王府后,元正也就是在旅途上和唐峰、单容正经的吃过一顿好饭,之后便是师姐请客的那一顿饭了。

细想起来,也有些滑稽,离开瀚州后,所谓的锦衣玉食,对于元正而言,都已经断断续续了。

元正吃相很斯文,这一桌子菜,他是吃不完的,当他就是想要尝尝味道如何,感受一番昔日的纨绔时光。

比较之下,扛把子就简单直接的多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万里烟云照就解决掉了大桌子上所有的口粮,还打了一个饱嗝,对那些药汤很是满意。

女掌柜走了进来,看到元正已经吃上了,挤出一抹灿烂老道的笑容说道:“公子爷,我已经和我家男人打过招呼了,他愿意和你下棋,不知道公子是吃过饭后休息一阵,还是吃完饭后就去。”

元正这会儿已经饱了,只是嘴巴还有些饿,回道:“稍微歇息一会儿吧,吃完饭后,人的脑子不太清醒,下棋的时候容易犯吃饱撑着了的过错。”

女掌柜的一听,就知道元正是下棋的老手了。

连忙笑道:“那行,我去和我家男人招呼一声。”

元正摆了摆手,又吃了好一会儿,肚子里实在是装不下了,才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小二,带我去歇息的地方。”元正道。

店小二虽不至于点头哈腰,却也是殷勤备至的给元正带路,没有问多余的问题,比如说公子还需要些什么,而是很识趣的泡了一壶正宗的大红袍提在身上。

客栈后方,有几座宅院。

店小二带元正来到了“翠竹居”这间宅院里。

前两天西蜀刚下过雨,院落里的空气清醒透彻,隐约透出泥土香味儿,一片竹林,一片养了不知道多少劣等锦鲤的小湖泊。

凉亭,阁楼,假山,拱桥,应有尽有。

还有几分江南小筑的风范,元正倒也没有去过江南,也不知道江南小筑是何等光景,只是觉得,贫瘠的西蜀,还有这般宅院,也算是不错了。

进入厢房,元正自然的倒在了卧榻上,随即对店小二招呼道:“让你们掌柜的过半个时辰后来叫我去下棋。”

“好勒。”店小二笑着点头,便关门出去了。

万里烟云照一如既往趴在卧榻下方,没有困意,此等坐骑,吃得越多越是兴奋,要是饿着了,才会觉得疲惫。

店小二离开后,元正立即做起来,盘膝而坐,默默修行《沧海六合》,顺势和木剑开花共鸣。

待会儿的棋局,算不上凶险万分,却也能窥探几丝奥妙。

不过元正依旧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自从进入西蜀之后,元正便心里觉得西蜀是危险的。

那棋局也是危险的,虽不至于搭上性命,但也有一定的可能落个残疾。

元正一直都在调整,保持巅峰状态,话说,吃过饭以后,无论是下棋还是干活儿,都特别没精神,歇息一会儿总是对的。

这半个时辰过得很慢,元正尽量让自己进入心无杂念的状态,可偏偏杂念丛生。

这就是一盘好棋局的杀伤力,还未身临其境,就已经滋生杂念了。

心想,如果是陈煜叔叔和那位还未见面的秦大夫下一盘棋,大概会窥探到更多的隐秘吧。

可这一次,没有陈煜叔叔指点迷津,元正刚好遇上了,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半个时辰,在元正杂念丛生的过程里过去了。

女掌柜的如约而至,打开门便看到元正懒散的躺在床上,笑眯眯道:“公子爷,这会儿可以出去下棋了,我家男人已经等在外面了。”

元正看着这个徐娘半老,风韵还存了很多的女掌柜的,恍惚之间,滋生出了一缕邪念。

可想到那棋局的主人,还是将这一缕邪念扼杀在襁褓中比较稳妥。

“好,下棋去也。”元正故作放荡状。

在女掌柜的带领下,走出翠竹居,来到客栈外。

元正见到了棋局的主人,以为主人是一个儒雅风流的中年男人,结果是一个透着古怪,气质阴郁不羁的大夫。

两盒棋子归位,棋盘上干干净净。

这样也好,若是直接在之前的棋局上和这位似乎不太寻常的大夫博弈,元正还真没有把握。

从头开始,反倒是更能探出深浅。

元正笑道:“我打扰了大夫和那位先生原本的棋局,不算是坏了规矩吧。”

秦大夫抬头看了一眼元正,以及背后的万里烟云照,略微歪嘴笑道:“都已经打扰了,坏不坏规矩,还重要吗?”

言语间,还有几分傲慢和不屑。

真不知道去找大夫看病的人,后来都怎么样了。

元正也不介意,坐在秦大夫的对面,笑道:“我喜欢黑子。”

秦大夫闻声,直接拿过了那盒白子,沉声道:“你先来,主随客便。”

元正应道:“既然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气了。”

先落子者,会有先手的优势,这个优势虽然不明显,却能一直贯穿至棋局结束,毫厘之差的时候,那点上不了台面的优势就体现出来了。

棋艺高深程度,也决定着先手优势的大小,这点因人而异。

女掌柜的没有在这里看着他们下棋,客栈里还有许多事情打理呢。

刚开始的时候,元正占尽先机,很多地方都让秦大夫如芒在背,甚至有些不好下手。

可过了半局之后,不管是秦大夫还是元正的脸色都逐渐的凝重了起来。

秦大夫大概不会想到,一个年轻人的棋艺,可以和自己分庭抗礼,让自己举步维艰,忍不住怀疑这位年轻人来自于何方了。

元正也没有想到,半局过后,自己原本的优势几乎荡然无存,秦大夫和自己都立于不败之地了。

换言之,元正已经丢了先手的优势,而棋局公平公正,重新开始了。

接下来,元正每一个落子都要算计清楚,他心里清楚,只要略微失误,这一局棋就输了。

可眼下来看,棋局只是进行到这种程度,还看不清秦大夫这个人。

元正也没有打算赢,他也不觉得自己会赢。

可哪怕是输了,最起码也要输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正文 第四十一章 西蜀有双壁

元正的额头渐渐渗出了冷汗。

秦大夫也时不时的摸一下鼻子,眉眼之间,尽是算计。

元正的棋路亦正亦邪,时而大开大合,时而阴险犀利,正奇结合,寻常棋客绝不是元正的对手。

秦大夫的变化谈不上太多,可棋路就是刁钻诡异,处处透着邪气,将元正已经形成的攻势,还未形成的攻势,克制死死的。

一时间,元正也不想和秦大夫下棋了,有点想打人了。

发不上力,却又让对手处处算计,偶尔还要防止暗中冷箭,这棋下的非常憋屈。

私塾里有孩童陆续走出,放课后,那位形象儒雅的教书先生也从里面走了出来。

一席青衫长袍,淡淡儒雅气质,犹如一杯温茶。

心里本来想着,和老秦将昨天的棋局继续下去,不说是分出一个具体的胜负了,也要将那盘棋下完,看看最后的结果走势,究竟是何等风貌。

可惜来了一个年轻人,正在和老秦下棋,那位年轻人身后,还有一尊万里烟云照。

郭喜军眉头微皱,下意识的走了过去,并未畏惧万里烟云照雄壮的态势,而是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

他看到了元正额头上渗出的冷汗,也看到了秦大夫时不时都在抹鼻子。

更看到元正已经失去了先手的优势,可失去之后,元正看似举步维艰,实则步步为营,这一盘棋,无论是这位年轻人,还是老秦,下的都非常难受。

时间一长,棋局的格局也就自然而然的出来了。

单论格局而言,元正自知不是秦大夫的对手,他想要看到的就是秦大夫的目光格局究竟如何。

到了这一步,输赢是真的无所谓了,元正也知道了秦大夫的深浅。

况且,时间一长后,秦大夫后期发力,元正渐渐落於下风,然后败北。

淡淡笑道:“大夫果然技高一筹,在下深表佩服。”

秦大夫险而又险的下赢了元正,心里也松了一口气,幸亏没听那个贼婆娘的话,让一让这个年轻人,不说让太多,只是让两步,秦大夫必败无疑。

秦大夫故作温和的笑道:“小友也是造诣深厚,我在小友这个年纪的时候,别说是下到这种程度了,能在小友手下撑住三个回合,都心满意足了。”

这话算是真话,因为秦大夫若是和元正处于同样的年岁,他必然不是元正的对手。

这话也是假话,反正都赢了,说两句场面话也不会赔钱跌份。

元正自然注意到了郭喜军的到来,起身说道:“先生就是和大夫下棋的那一位结拜兄弟,其实我很想和先生博弈一番,不过看到先生和大夫昨日留下的棋局,我大概就知道了。”

“我也不敢鸠占鹊巢太久时间,先生请坐。”

让开位置,才是对这两位大才的尊重。

郭喜军柔和笑道:“公子真是客气了,既然公子喜欢,这棋随便下就是了。”

元正可不敢托大,直言不讳道:“在下虽然不才,可也不敢打扰了西蜀双壁的雅兴。”

秦广鲁和郭喜军同时聚集真元,流露出磅礴威压。

两人没有否认自己的身份,只是被元正点破,自然煞气流露。。

昔年西蜀一代名将——郭喜军。

蜀道外的平原,他率军二十万,击溃了大魏三十万的铁骑。

蜀道内,他和秦广鲁分别率军三万,击溃了大魏二十万精锐步军。

西蜀末年,郭喜军同秦广鲁号称西蜀双壁。

纵是大魏有绝对的兵力优势,等拿下西蜀的时候,主帅亦是筋疲力尽,无力再战了。

西蜀亡了之后,秦广鲁和郭喜军亦是销声匿迹。

二十年后,一个在这渝州城当了大夫,一个在这里做了教书先生。

从未离开旧国半步,昔年的战役,如今依然历历在目。

那一年,桃花盛开千里西蜀。

那一年,清平江内的鲤鱼险些过了龙门。

那一年,郭喜军于永昌平原横刀立马,万军从中取上将首级。

那一年,秦广鲁在蜀道内放声狂笑,筑起了好大的一座京观!

那一年,西蜀亡了国……

万里烟云照本能的流露出威压,眼眸中雷炎闪烁,只要打起来,这客栈也好,医馆也罢,亦或是私塾,都会顷刻之间,成为废墟。

元正并未聚集真元,而是平淡言道:“自从看了两位的棋局之后,我大概就推测出你们的身份了,可和大夫下棋,也只是进一步确认一番。”

“我对两位前辈并无恶意,昔年的金戈铁马,如今的梦幻泡影,说起来也有些感伤。”

“我很崇敬两位前辈,话说回来,我知道两位前辈对大将军庞宗恨之入骨。”

“可事实上,我父王对庞宗,也有些不爽,就是找不到一个机会将其拖出来一顿毒打。”

“忘了自报家门了,在下元正。”

秦广鲁和郭喜军的怒气渐渐消了,可那份刻画在骨子里的肃杀和果决,一直萦绕不散。

既然是元正,又骑着万里烟云照,当然就是武王庶子了。

哪怕远在西蜀,元正的名号,这西蜀双壁也听说过,干出了不少人事儿。

可他们也不在意,也只是因为元正的名号太大,或是大魏武王的名号太大,才让他们在被动之中,听闻了元正的光荣事迹。

秦广鲁道:“我知道你要和我下棋的时候,就大概知道你想干什么,不过武王庶子,好像还不够格啊,若是你的两位兄长来了,我也许还会好生招待一番。”

正经事情上,庶子的身份,总是会低人一等。

元正外出是游历江湖,是探索开花来了,正经事也有,却也不需要借助他人之手。

淡然笑道:“看来两位也知道在下的恶名,我也没的别的意思,西蜀西蜀,卧虎藏龙,何曾想到,我一来这里,就真的遇见了卧虎与藏龙。”

大魏庙堂上的势头,郭喜军和秦广鲁略有耳闻。

庞宗的确和武王元铁山不对付,虽不至于明争暗斗,可早晚也会撕破脸的。

皇城里的那位,想用庞宗和秋华王妃制衡元铁山,元铁山拿秋华王妃没办法,可对于庞宗,早晚都会拖出来一顿毒打。

说起来,西蜀双壁的确没有为难元正的理由。

甚至他们有着异曲同工的地方,元正是庶子,备受压迫,估计不久之后就会遭遇袭杀。

郭喜军和秦广鲁,默默地守护着故国,做些卑微之事,郁郁不得志,谁也不比谁好过几分。

郭喜军问道:“你来西蜀,意欲何为?”

元正玩笑道:“听闻如今的西蜀,是江湖野游聚集之地,我自然就来了。”

昔年的西蜀,还是正经肃穆庄严的,如今但闻江湖野游四字,世人皆会联想到西蜀,时过境迁,天差地别啊。

为难一个后生,是西蜀双壁干不出来的事情。

秦广鲁道:“既然你来了,那就做个普通朋友,至于其它的事情,小友可莫要玩火啊。”

郭喜军儒雅笑道:“这西蜀卧虎藏龙,少年也许有伏虎屠龙的想法,可也要三思而后行。”

元正感觉自己有些无辜,被西蜀双壁如此恐吓。

无奈的说道:“我大概还会在客栈里住一段日子,也许还会找两位下棋,至于那位女掌柜的,也少不了赏钱,我也不会泄露二位的身份,不过下棋这种事,最好还是找一个僻静之地,闹市下棋,着实有些不雅,且引人注目。”

秦广鲁冷哼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郭喜军单手握腰,似有所思。

元正摸了摸扛把子的龙角,令其渐渐平息怒气,打起来多伤和气呀……

正文 第四十二章 持剑而来

苍云城位于大秦与大魏交界线上的一座边缘之城。

无战事的日子,苍云城车水马龙,人流不止,既然在边缘地区,那就自然有许多浑水摸鱼的余地。

有江湖豪强,在这座城里接下了许多刀口舔血的差事,有世家弟子,来此地历练,有数不清的大小帮派,干着贩卖盐铁的火红生意。

地势没有想象之中的凹凸不平,嶙峋区域,反倒是一马平川,开阔潇洒。

却是鱼龙混杂之地,一个不起眼的店小二,也许就是大秦某个碟子机构的掌眼,也许会是大魏的掌眼。

路边贩卖蔬菜果子的,可能背后也有着一条暗流最为支撑。

这座城很好,胆大的来了这里,会装的盆满钵满的离开,胆小的人在这里,也许第二天起来就睁不开眼睛了。

今天这个死了,明天那个找不见了,都是颇为正常的事情。

边缘之城,私斗成风,暗杀不止,才像是边缘之城应该有的样子。

单容来了,她没有刻意的易容,而是将自己清冷的气质,美丽的容颜一览无遗的展现出来,她手中有剑,怡然无惧。

这座城里的烟花巷柳之地,生意其实很火爆,不少女子,其实都是被拐卖至此地,或是被家中父母卖给了青楼,不怪双亲太狠,世道如此罢了。

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哪怕持剑而来,也会被许多歹人暗中关注。

但单容不在意这些,她知道自己漂亮,但其实不知道自己到底有多漂亮,一路风霜而来,单容那张清冷绝世的脸上未曾看到疲惫的痕迹。

因为她心中有必须出剑的执念。

太鸾,是一柄神兵利器。

一路至此,单容也记不清楚,剑下亡魂到底是有八十八个,还是八十九个。

她也没有心理负担,因为是那些人先招惹自己的。

作为一个女子剑客,一出道,就杀人快要上百,在单容这样的年纪,很少见了。

拜月山庄,位于苍云城北边五十里处,名下有着一座马场,这年头,私人名下有马场的人,才是真正的腰缠万贯,堪称地方王侯世家。

寻常百姓若想有马车,单马,需要在官府那里走过不少关系,上交不少银子,才能拥有马匹。

因为马,是战略物资,战事一旦开端,马匹的重要性是不言而喻的。

无论大秦还是大魏,为了节制私人买马,刻意提高了马的价值,从而导致,只有极少数人才能拥有自己的马匹,哪怕是小康人家,多数也是以骡子和驴作为坐骑或是生产工具。

可想而知,一个拥有马场的拜月山庄,家底是多么的厚实。

单容没有在乌烟瘴气,莺莺燕燕的苍云城逗留,只是简单的吃了一顿饭,就直接去了拜月山庄。

她想到了很多往昔的事情,那个时候父亲是庄主,自己的弟弟是未来的庄主,单容作为一个千金大小姐,也会嫁给一个品德才貌上佳的读书人。

想象中,那样的日子也算是恣意风流。

可后来,父亲英年早逝,母亲郁郁而终。

二叔上位,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将单容许配给自己的某个下属,顺势将单容的弟弟赶向了偏远的马场,做了一个悲苦的牧马童子。

单容当初想过给自己的二叔下毒,然后自杀。

可她失败了,那位心狠手辣的二叔,也并没有着急杀了单容,依旧想着将单容许配给自己的下属。

在单容被强制送往那下属家中的时候,单容才九岁,细思极恐。

还好,中途中遇到了唐峰。

唐峰救了单容之后,便未在苍云城停留,直接一路返回了铸剑阁。

在铸剑阁,单容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传世神兵太鸾,听闻是昔年一代女剑神慕容月照打赌输给了铸剑阁初代阁主,才将佩剑太鸾留在了铸剑阁。

眼下,单容正带着神兵太鸾,不知不觉间,就到了拜月山庄的大门口。

暮色黄昏,透出沉沦之美。

拜月山庄的门户很大,院墙很高,门外的护院大概有十七八个,都是些膀大腰圆的汉子。

单容是来杀人的,不是来拜庄的。

一位护院汉子厉喝道:“哪里来的女的娃娃,没有请柬,可是不能进入庄内的,让你家大人出来说话。”

一个佩剑的女子,在这位膀大腰圆的汉子眼中,实在是弱小的可怜。

单容没有理会,直接拔出太鸾,剑体长达二尺九,剑锋雪白如玉,剑脊漆黑如墨,剑柄呈百鸟朝凤之状,庄严肃穆,精致天成。

剑光一闪,剑意弥漫,拔剑顷刻之间,数十道清亮的剑气便取了所有护院的性命,顺势轰然一剑破开了拜月山庄的仪门,门前木屑飞落一地。

单容一步跨出,便直接到了拜月山庄里面。

一眼望去,这里很熟悉,有一片菜圃,有一方演武场,有依序而建的阁楼小筑,生机勃勃,但没有看到那条通往后山的小路,这些年没回来,那条小路估计也长满了荒草。

单容握住太鸾剑柄,轻喊了一声道:“尉迟汗,滚出来。”

当单容来到这里的时候,暗中潜伏的弓箭手,都已到位。

一位体态臃肿的中年男人,带着一位明媚如玉的美丽女子缓缓走出正屋,来到了此间。

那中年男人锦衣玉带,模样到算是英俊,可惜已经肿了,至于那女子,倒真是凹凸玲珑,身材高挑,可瞬息点燃干柴,化作熊熊烈火。

如果元正来了的话,会对这位女子很有兴趣。

以元正的秉性,对一位女子的兴趣,也不会保持太长时间,就像是吃饭一样,每天都是白米饭搭配红烧肉,时间长了,也就腻了。

尉迟汗有些意外的看着出现在自己眼前的单容,一脸络腮胡随着微风微微摇晃,那双眼睛很明亮,很大,亦很深邃。

轻声道:“我一直以为你死在了外面,没有想到你会回来,还拿着一柄剑回来了。”

明珠夫人在一旁妩媚笑道:“这就是你当初想要嫁给我弟弟的那个小女子,虽然没见过面,可今天见了,还真的是一个标致的美人呢,就是这性子啊有点野,我那弟弟见了,恐怕会欢喜万分的。”

尉迟汗无声而笑,转过身朝着明珠夫人白皙美丽的脸上就是厚实的一巴掌。

明珠夫人顿觉头重脚轻,脑子里嗡了一下,脸上火辣辣的痛。

让周围的守卫们,也是一阵尴尬。

“混账玩意儿,当初是当初,现在是现在,我侄女,岂是你弟弟那种玩意儿可以染指的。”尉迟汗厉声喝道。

明珠夫人的妩媚身段,在这一巴掌过后,像是霜打了的茄子,焉了。

单容道:“拔剑吧。”

没有多余的废话,二叔夺了家产,单容希望公平一战夺回来,这样大家都体面。

尉迟汗看着单容手中太鸾,微微皱眉,他有着道境初期的修为,一柄好剑他还是能看出来的,如果这些年他不是忙活着打理拜月山庄的生意,忙活着狗马弋猎还有女人,他的武道修为还会更高。

单容知晓二叔的修为,但她有太鸾在手,心里不慌。

世间剑客千千万万,有名锋在手的剑客,却是屈指可数。

对于一个剑客来说,有无神兵在手,有时是天差地别。

尉迟汗也未生气,当初单容无故失踪了,尉迟汗回到拜月山庄后,晚上睡觉的时候,偷偷抹了眼泪,毕竟那是自己的亲侄女啊,要是被人拐卖到了窑子里,那该如何是好。

说实话,这些年来,夜深人静的时候,尉迟汗常常会想到自己的侄女,也会想起那位英年早逝的大哥。

“你回来了就好,大家都是一家人,这拜月山庄的产业,自然也有你的一份,协同二叔,将家里的生意做大可好。”尉迟汗柔和说道。

单容没有理会,剑直指自己的二叔,等着二叔拔剑。

“你想要杀我,可有想过,暗中的弓箭手会第一时间要了你的命。”

“他们可都是我花大价钱雇佣的神射手,有几人在象境,剩余的也在感境后期,你可曾想过后果。”尉迟汗微笑说道。

刹那间,剑鸣暴起,一声嘹亮的凤鸣,打破了这暮色黄昏的静谧……

正文 第四十三章 果决

离开铸剑阁的时候,唐峰告诫单容,不要滥杀无辜。

可乱世之中,何来无辜。

一剑起,凤鸣嘹亮,霸道端凝的剑光纵射四野,如星雨降临。

无数道箭矢朝着单容射来,单容没有回避,所有的箭矢距离单容一丈外之际,莫名的停了,莫名的掉在了地上。

一方百鸟朝凤的剑域,拱卫单容。

尉迟汗的脸色第一次涌上了一抹凝重,他没有想到那些花大价钱雇佣的神射手,在这一次护院任务里,是如此的不堪一击。

一个照面,全都魂归九天了。

至此,尉迟汗再也不敢托大了,趁着单容一剑刚出,立即扑杀过来,雄烈的一掌悍然轰来。

一道巨大的银色掌印,如骷髅的五指,银光闪烁,碾压而至。

单容神色平静,越是如此,便更显得这位十五六岁的少女的清冷绝世。

“我说过,让你拔剑,是你自己托大了,怨不得我。”

平淡无奇的一剑刺出,霸道至极的剑罡迸射出端凝沉雄的剑气,瞬息间刺透了面前这巨大的银色掌印。

哗啦啦,银色的掌印碎裂一滴,可剑气未消,径直朝着尉迟汗的三寸之地袭去。

尉迟汗预感不妙,猛然间一个侧身,企图躲开,虽避开了要命的一剑,可肩膀的穴道被刺穿,掉落拇指形状的一块肉。

捂住自己的肩膀,尉迟汗没有太疼痛的感觉,只是这一剑,封闭了上半身一半的穴道,运转真元上受到了很大限制。

尉迟汗是一个生意人,对于武道一途,抱着随缘的态度。

他修行的功法很单一,就一招断碑掌,可他也算修炼到了极致,配合他的真元,也有一招精的味道。

但他的真元实在是太虚浮了,一个生意人,是不可能保持心境澄明,心无杂念的。

而武道一途,恰恰就需要心无杂念,念头通达豁朗。

这还不算尉迟汗平日里纵欲过度所耗损的元气,纵然道境初期,面对象境初期却有太鸾在手的单容,也是高下立判。

若单容没有太鸾,自然不是尉迟汗的对手,可能一个照面,单容就殁了。

可偏偏单容手里有着一柄太鸾。

临近自己的二叔,单容又是一剑,激荡的剑气,彻底碎裂了尉迟汗所有的穴道,令其瘫软在地。

尉迟汗第一次流露出了狰狞面目,龇牙咧嘴,生不如死。

却狰狞笑道:“你可知道,你的爷爷为了疼爱你的哥哥,可是让我没有生孩子,甚至封了我的会阴之穴,在你失踪以后,我开始缓了好几年,才解开了穴道的禁锢。”

“我和你的父亲论才华品德,不弱于他,可偏偏比他晚出生了一两年,我就要成为影子,你说这口气,我能不能咽的下。”

单容的爷爷,单容没有见过,也不太知晓拜月山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往事。

可是上位之后,直接垄断大权,逼良为娼,为奴,这就是二叔的不对了。

单容缓步走向尉迟汗,让刚刚挨了一巴掌的明珠夫人花容失色,心跳不止。

“我和弟弟也没有做错什么,也付出了代价,这拜月山庄,从来都没有对错之分,只有立场不同。”单容漠然道。

这时候,山庄内部又走出来一个人影。

那人约莫六十余岁,头发花白,可腰杆挺得很直,沧桑的老脸,也算是轮廓硬朗。

他是尉迟德,是拜月山庄的大管家。

是单容太爷爷,在苍云城外捡到的一个弃婴,赋予他姓氏尉迟,自幼生长在这拜月山庄里,理所当然的成为了一个姓氏为尉迟的外人。

他是外人,很懂规矩的一个外人。

知晓自己不能参与家族内政,也只能看着尉迟汗上位,然后守着尉迟汗,守着尉迟家族的家业。

如今大小姐回来了,他当然要出来看看,两人之间会是一个怎样的结果。

如果大小姐输了,尉迟德继续效忠尉迟汗,如果赢了,便是换了一个主子,不过新的主子,会让尉迟德更有干劲,更有盼头,更加的光明磊落和理直气壮。

还好,大小姐已将手中剑架在了尉迟汗的脖子上。

明珠夫人双腿发软,对之前自己所说的话,感觉瘆得慌,心中五味杂陈,如蛇鼠钻心。

尉迟汗看向了尉迟德,自嘲的笑道:“你老人家一直都想要看到这一幕吧,你虽然不说,一直为拜月山庄尽心尽力,可我还是知道你心中想法。”

尉迟德应道:“我是外人,日后我的子孙后代,也会世代效忠尉迟家族,作为家臣,我不得参与内政。”

尉迟汗明白了,抬起头看着自己的亲侄女,祈求道:“我夫人明珠已经身怀六甲,也许是你的妹妹,也许会是你的弟弟,我若死了,还望你可以放过她一马。”

尉迟汗想过和单容拼死一战。

可单容的剑道,超乎他的想象。

只是一剑,尉迟汗几乎就丧失了主权,成为了任人宰割的羔羊。

而单容距离自己越近,那片剑域的威压就越强,让尉迟汗的真元徐徐消散,有心无力。

单容漠然道:“小女子不才,斩草除根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尉迟汗瞪大了眼睛,单容一剑落下,这位在苍云城呼风唤雨的二叔人头落地。

明珠夫人面如金纸,惊恐万分的呢喃道:“你不要过来……不要伤害我的孩子……”

欺负一个没有武道修为的弱女子,还是身怀六甲的,这种事男人是干不出来的。

可单容是女子,就冲着明珠夫人之前说的那几句话,她就必须死。

尉迟德在一旁开口道:“大小姐,祸不及妻儿。”

单容犹豫了一下,终归还是放下了手中太鸾。

对尉迟德说道:“我跟随母性,又是女子,我的弟弟才是山庄的正统传人,我知道你已经到了花甲之年,可我需要你将我的弟弟从那偏远的马场里带回来,好生辅佐,等他可以独当一面的时候,你才可以死。”

尉迟德深深的鞠了一躬道:“遵命,大小姐难道不想要和自己的弟弟见上一面吗?”

单容道:“他只需要知道,我回来过就好,我也不想他有个依靠,每人宿命不同,能否成材,看自己也看天意,不看靠山大小,亦不靠人情世故。”

尉迟德心领神会,有些难过。

在单容当初被强制送出去的时候,尉迟德便打算偷偷救下单容,将单容安顿到一个没有纷争的地方。

可自己去了之后,就发现单容失踪了,他那个时候真的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绝望和冷酷,为此恍惚了很长一段时间,内疚了很多年。

如今单容回来了,手持利剑归来,他心里是高兴的,可也没有想到,这种高兴是转瞬即逝的。

明珠夫人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等待命运安排的感觉。

单容没有看明珠夫人那慌张的神色。

将太鸾插回剑鞘,便转身离开了。

尉迟德见状,焦急喊道:“您真的不打算见一下您的弟弟吗?他已经是少年了。”

单容没有回答,她是女子,跟随母性,和这份不错的家业没有任何关系。

她已经是一个剑客了,就要有剑客的觉悟,剑是危险的,是双刃,一面用来御敌,另一面也有可能伤到自己人。

起码单容暂时没有彻底控制手中剑的实力与把握,故此她不算去看自己的弟弟,给弟弟留个团聚的念想,于他而言,也是奋发向前的好事与动力。

看着头也不回的大小姐,尉迟德心里百感交集。

“和你的家族离开苍云城吧,大小姐也许放过了你,少主回来继位后,我就不好在为你张口求情了。”尉迟德道。

明珠夫人哭的梨花带雨,柔柔弱弱的转身离去了,之前的妩媚风情,荡然无存。

夜色里,单容看向了西边,满天繁星,不知此去大秦,还是西蜀?

正文 第四十四章 少年啊,风流啊

《极赋》正文 第四十四章 少年啊,风流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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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五章 梦幻厮杀

一如既往,元正躺在榻上。

碧珠开始宽衣解带,欢儿轻柔的捶着元正肩膀。

酥麻,入味,浑身经脉瘫软,四肢无力,唯有腹部坚挺,会阴之地灼热。

这些日子以来,元正的脸色倒是没有苍白,双眸依旧炯炯有神,可就是提不起精神和斗志。

看到碧珠正准备凑上那樱桃小嘴,元正猛然间坐起来了。

“停,本公子今日忽然身体不适,二位姐姐陪我聊天解闷即可。”元正郑重言道。

没有死在刺客的暗杀当中,没有死在权力旋涡里面,没有死在高手之下,最后却无缘无故的死在了温柔乡里,这是元正万分不愿意的。

从十二岁英名到了十五岁,在阴沟里翻船,那乐子可就大了。

碧珠神色一凝,巧笑嫣然道:“哎呀,原来咱们的元正公子,也有力所不逮的时候啊,也不知道当初和柳青诗姐姐热乎的时候,会不会如现在这般心生畏惧。”

欢儿伸出藕臂,微微搂住了元正的脖子,张开小嘴,在元正耳旁吹了一口酥麻的仙气。

元正心生警惕,立即喊道:“扛把子,救主啊!”

轰然一声,扛把子腾地一下暴跳而起,张开血盆大口朝着碧珠吞噬而去。

平日里看似柔弱可怜的碧珠,在这个时候,娇躯宛若水蛇一般灵动,轻柔的一个鲤鱼打挺,就跳下了卧榻,手中多出了一柄阴寒刺骨的匕首,直指万里烟云照。

碧珠轻柔笑道:“世人都传闻武王庶子放荡不羁是假,暗藏野心是真,如今看来,也算是落实了。”

两位漂亮姐姐都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元正自然也知晓了这两位漂亮姐姐的身份。

微微抬起头看着欢儿笑道:“你难道也要对我下毒手?”

欢儿妩媚应道:“温柔乡,乃是英雄冢,莫非公子不知道?”

言语间,看似柔弱白嫩的藕臂,勒紧了元正的咽喉,顿觉体内五味杂陈,丹田虚弱,真元散乱。

不过流露出象境中期修为罢了,让元正如此难受。

细想一下,这些日子翻云覆雨的过程中,这两位小姐姐必然对自己下了黑手,所修行的功法,多半是采阳壮阴的类型。

碧珠的速度很快,手中的匕首呈黑紫色,闪烁邪光,沾染剧毒。

万里烟云照虽然不吃这一套,碧珠却也牵制住了万里烟云照。

此地空间狭小,万里烟云照纵然享用天赋神通速战速决,可总是被碧珠快速的打断。

冷不丁几下,碧珠手中的匕首,还在万里烟云照的躯体上,摩擦出了刺目的电光火石。

刹那间,随着碧珠和扛把子的缠斗,屋子里的摆设物件,纷纷都撞成了粉碎,岂是乌烟瘴气可以形容。

碧珠就是纠缠,也不离开此地。

万里烟云照通人性,扛把子大概知晓主人现在无力御敌,若是扛把子离开此地,主人就真的孤立无援了。

最起码扛把子和碧珠颤抖中,还能让元正看到一些希望。

元正的脸色逐渐发紫,气息不同,仍然勉强的嬉笑道:“欢儿姐姐,最毒妇人心啊,果然名不虚传,话说回来,到底是谁派你们来西蜀伏击于我的,让我死,也死个明白吧。”

言语间,元正的手尽量朝着床头边的木剑开花伸过去。

欢儿巧笑嫣然:“为了伏杀公子,我和妹妹这些日子也算是受尽屈辱了,将公子伺候的美滋滋的,本想着在和公子翻云覆雨之时暗下杀手,可一想到公子的武道修为和万里烟云照护主,便也只能日夜和公子翻云覆雨,消磨公子的精气神了。”

好一句消磨精气神,看来以后上青楼,还真要检点检点了。

万里烟云照气的牙根痒痒,追杀的紧,碧珠也躲得快,就是差之毫厘就能将这个弱女子撕碎,偏偏接触不到。

碧珠柔美笑道:“若是开阔地带,我今日就认栽了,不过烟云照啊,你到底是和我纠缠,还是护主呢?”

扛把子睚眦欲裂,凶威赫赫。

元正的手终于极为艰难的摸到了开花的剑柄。

有了两位小姐姐这些日子作陪,元正自然无法和开花共鸣,因为比起修行剑道,风花雪月翻云覆雨才是正经事。

神秘人说过,及冠之前不要拔出名剑开花,元正谨记于心。

虽然无法拔出直接御敌,可只要接触到剑柄,便可瞬息共鸣。

开花的剑柄剑鞘,瞬息之间衍生出多重异象,体内无数道温润的剑气纵横穿插,令疲软的元正立即恢复了几分精气神。

欢儿见状,花容失色道:“我以为这柄木剑只是玩偶,未曾想到竟然是如此利器。”

元正道:“可惜啊,终归你没有死在我的胯下之剑中。”

铮铮铮!

元正体内激荡剑鸣,一道锋锐无比的剑气,有内而发,瞬息间贯穿了欢儿的咽喉之地。

一代美人,虽然不算绝色,也秀色可餐,餐餐管饱啊。

欢儿临死之前,都不知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位武王庶子出手是如此之犀利。

碧珠见状,立即红了眼睛,娇喝道:“元正,我要你偿命!”

换过来的元正,自然是无所畏惧了。

探出一只手,一道无形真元笼罩在碧珠身上,继而重力增强,碧珠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膝盖位置,发出清脆的骨骼碎裂之音。

“扛把子,退下。”元正道。

万里烟云照这才心有不甘的退下,若非主人口令,扛把子非要将碧珠的娇躯撕碎不可。

膝盖玉碎,碧珠疼的蛇鼠钻心,秀气的眸子里,满是怨毒之色,凝望元正,冷哼道:“姑奶奶就算死,也会拉着你垫背的。”

元正是何许人也,毕竟是修行了沧海六合的人,怎能看不出碧珠要做些什么。

那柄匕首,与碧珠心意相通,也算是一代名锋,在临死之际,发出致命一击,碧珠真能做到。

可惜啊,元正探出手,那透着邪气的匕首,无端漂浮而起,被元正吸入掌中,掌中有大日,这沾染了剧毒和邪气的匕首,刺啦啦的融化了。

“之前可是我的小姐姐,怎么这会儿,就成了我的姑奶奶。”元正邪魅笑道。

另一只手,放在了死去欢儿峰峦如聚的位置上,顺势一扯,欢儿白花花的娇躯,滚下了卧榻。

碧珠见状,心死如灰。

仍然问道:“我真恨我自己没有一口咬断你的第三条腿,没让你成了太监。”

元正喜怒不形于色道:“后悔来不及了,老实交代,你背后的人是谁?”

碧珠狞笑道:“有很多人看你不爽,不仅仅是江南谢氏一族。”

黑锅甩给谢氏一族,这点把戏,元正还是能看出来的。

“不让你吃点苦头,看来是不会招了。”元正漠然道。

心念微动,碧珠跪在地上的娇躯,漂浮而起,继而在半空中旋舞开来,膝盖本就碎了,浑身稍微有点动静,碧珠都是生不如死。

可元正探出的那只手,宛若天魔之手,将碧珠控制的死死的。

五根手指微微曲张,骨节微微用力,便能听到碧珠浑身上下的骨骼碎裂之音,经脉溢血,偏偏没有伤及碧珠的头颅和咽喉。

碧珠疼的撕心裂肺,可元正控制的很好,就是让碧珠发不出凄惨的哭泣。

“小姐姐啊,说实话吧,不然你会真的生不如死的,我废掉你浑身修为,再解开你的衣裙,把你扔到满是汉子们的田地里,你可有想过,你的下场?”元正歪嘴坏笑,一脸邪魅。

都要自己的老命了,何须心慈手软。

咽喉的压力稍微松缓,听见的先是一声粗重的哭泣狞笑,继而涌出大口血水,然后才说道:“我一人死不足惜,可你既然来了西蜀,就别想活着出去。”

元正心一横,五指握拳,附在碧珠身上的真元,瞬息间将碧珠的咽喉捏碎了。

“我一直以为这些日子以来,我骑的是温顺灵巧的母马,原来一直都是骑着烈马啊。”元正玩味笑道。

眼眸深处,尽显冷酷。

正文 第四十六章 登门拜访

元正略微整理仪容,抖了抖肩膀,带着万里烟云照走出屋子。

庭院里,蛙鸣声不绝于耳,竹林微微透出风铃,至于那湖中劣质的锦鲤,也消停了。

张美娘和秦大夫在外面等候多时了。

翠竹居发生了那么大的动静,自然逃不过秦大夫的感知和张美娘的耳朵。

张美娘笑着问道:“公子这是何故,莫非在屋子里玩的花样,是挺稀奇的那种。”

问这话的时候,秦大夫在一旁不屑的看了一眼张美娘。

都已经徐娘半老了,哪里有那么多不好意思的事情。

元正整理袖口,挺直了腰杆应道:“那可不,玩的花样可稀奇了,把人都玩死了。”

张美娘眉头紧皱,梦里楼在渝州城也算是一尊大势力,里面养的打手不在少数,两个大小花魁死在了自己的客栈里,到时候梦里楼问责起来,张美娘也不知道该如何交差。

搞不好,还要被梦里楼讹上一笔银子。

“公子不是说笑吧?”张美娘不太相信的问道。

秦大夫冷幽幽的说道:“你看像是说笑吗?刚才连我都感觉到真元激荡,剑气纵横了,还能说笑?”

被自家男人这么一批评,张美娘的脸上明显有些挂不住。

元正摸了摸万里烟云照的龙角,扛把子瞪大了铜铃大眼,里面雷炎闪烁,在夜色下,如一尊神魔,正在四处打量。

秦大夫直接问道:“你得罪了人,有人要杀你?”

元正并不介意的应道:“有人要杀我是真的,可我没有得罪人,前辈在这渝州城里这么长时间,手底下怕也有一帮兄弟,不妨帮我调查一下,梦里楼最近可有生人进入。”

秦大夫扫视了一眼,不情不愿的回道:“你是武王庶子,这趟水很浑,我不愿介入此事。”

元正从怀里拿出了一张银票,不冷不热的说道:“我离开武王府的时候,没有带上任何行囊,就是拿够了银票,这是黄金十万两,不知道大夫可否心动?”

以财利来迫使曾经西蜀双壁之一的秦广鲁为自己做事,是不大可能的。

可自从看到之前的那一副棋局,元正就知晓秦大夫还是需要这笔银子的。

张美娘的眼珠子都直了,黄金十万两,她这家客栈不知道要运转多长时间,才能挣够那么多的份额。

秦大夫歪嘴一笑道:“到底是时代变了,现在连你这样的年轻人,都敢让我做事了,看在黄金十万两的面子上,也就是这一次,要是还有下次的话,我真的会翻脸。”

张美娘看着秦广鲁,心里恨不得将他按住头给打一顿。

元正随手便将手里的银票递给了秦大夫。

西蜀是自己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元正虽有一身修为,可也需要小心谨慎,碧珠死的时候告诉元正,他是不可能活着走出西蜀的。

能不能活着走出西蜀,那就要看对手的本事能有多大了。

可能说出这句话,便已经说明,元正的对手都是一些狠角色。

两个青楼女子,都能到达象境修为,在这个年纪也算是罕见,虽说采阳壮阴的功法有些邪门,导致真元不够纯粹,可对于两个女子而言,也算是不容易了。

张美娘弱弱的问道:“屋子里的两具尸体如何处理?梦里楼那里又该如何交代?”

元正淡笑道:“两具尸体,就有劳你们了,至于梦里楼那里,无需交代,我还要向他们要个说法呢。”

秦广鲁转身便走了,西蜀双壁蛰伏渝州也不知多少年了,但肯定已经建立起了些许地下势力。

张美娘不是怕事,只是不想多事,既然人家都这么说了,自己还有什么好怕的。

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一飞冲天,翱翔在渝州夜空里。

居高临下来看,梦里楼灯火通明,莺歌燕舞,满是喧哗之声,作为一个青楼来看,只能说生意还可以。

许多去青楼的人,也有没有银子,只是想要看看里面姑娘的。

第三条腿虽说不会有所大动作,可眼睛和心思,总得爽上一爽。

梦里楼深处,除了那些人伦常事之外,也有许多欣赏才艺的富贵人家。

猛然之间,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轰然一声降临在了梦里楼的后院里。

当下,无论是那些姑娘们,还是客人们,还是丫鬟仆人们,都惊了一惊,吓得连退三步。

骑着万里烟云照入青楼的人,天底下怕也只有元正了。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青楼里不少人吓得脸色苍白,谁都能看得出万里烟云照凶威赫赫,正在四处打量,真害怕稍有不慎,扛把子张口喷出一道火焰球,直接烧了整个梦里楼。

刚进入这里面的客人,更是转身把腿就跑,不想惹祸上身。

一位见过一些世面的钱婆带着满脸褶子的笑容,缓步走到了元正面前,拘谨的言道:“这位小爷,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事,是不是碧珠和欢儿不听话,若是让小爷哪里不舒服了,小爷吩咐一声即可,我们也会好生教育一番那两个丫头的。”

也是这位钱婆,前些日子招待元正的,勉强能说得上话。

所谓教育,就是带回来一顿毒打。

青楼里有些姑娘,性子不好,让客人不舒服,不高兴了,客人自然有所反馈。

到时候那些姑娘们,必然会被膀大腰圆的壮汉吊起来毒打。

如果一顿毒打不行,那就十顿毒打,直到那些姑娘们懂事儿为止。

哪怕是青楼,也有着青楼的规矩。

一尊万里烟云照在这里,谁还敢来找姑娘们作乐,钱婆也是担心元正在这里时间太长,影响了梦里楼的生意。

元正并未正眼看钱婆,而是探出神识,正在四处搜寻,看看这里到底还有些什么能人异士。

略微感知了一番,元正就发现和自己境界相当的人,竟然有五个,不过正在行房作乐当中,属于江湖中人,身上没有刺客的痕迹。

至于剩下的,人数太多了,元正一时也不好分辨。

元正随口对钱婆说道:“不用你教育了,我已经打死了她们,顺带来你梦里楼看一下还有谁想要对本公子图谋不轨。”

钱婆的脸色刷的一下变了,有些生气,至于周围的丫鬟仆人和姑娘们,听到这话,无不是后背发凉。

瀚州有许多将种子弟,在青楼里稍有不痛快,就直接抓回去,丢进蛇窟,或是扔进猪圈里,或是直接带回军营,到时候那些姑娘是死是活,都不重要了。

不过渝州这里,倒还是没有出现过这般恶劣的事情。

这位钱婆也能看出元正是一个老手,不会平白无故的来到梦里楼,坦白杀人的事实。

就算生气,也毫无办法,能骑着万里烟云照的人,别说是他们了,渝州郡守亲自来了,也只能干笑上几声。

钱婆心里不悦,却也理智的问道:“不知晓那两个丫头犯了什么过错,能让小爷你下如此毒手?”

元正这才看着这位浑身锦绣的钱婆说道:“不是说了吗,图谋不轨,我还想来这里看看,还有谁想要图谋不轨,你耳朵是不是聋了。”

下意识流露出威压,这位钱婆不由自主,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老人家身子骨本就脆弱,膝盖那里哪能经得起如此折腾,一声清脆的声响,就能听出膝盖废了。

青楼养的护院们也很懂事儿,哪怕膀大腰圆,手里握着长枪短棒,也不敢上前一战。

梦里楼出了这种事,客人们的反应也是极快,完事儿的立即提起裤子就走人了,刚进来的转身就走,半中间的,也加快了速度。

便是欣赏小曲,舞姿的,也都离开了自己的座位。

青楼本就是是非之地,都出事了,哪里还能久留。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心塞难过

这位精通人情世故的钱婆逐渐的意识到事情大了。

她从未想过这位公子哥,武道修为如此深厚,的确有着在梦里楼恣意妄为的资本。

元正回想起来,也是心有余悸,和碧珠、欢儿继续翻云覆雨上几日,自己的身子骨还真会在不知不觉当中被榨干净的。

便是现在缓过来了,仍然觉得丹田虚浮,真元不够精炼。

元正漠然问道:“碧珠和欢儿,来到你梦里楼多长时间了?”

钱婆心里难受,身上也难受,吓得更难受,勉强挤出一抹谦卑笑容回道:“已经三年了。”

三年了?!

元正不假思索的增加钱婆身上的重力,钱婆的膝盖位置爆响不断,便是连小腿,都骨骼开始玉碎。

“我不知道你教育姑娘们是如何教育的,可是本公子教育你,就是这么教育的。”元正不相信道。

周围围观的打手们,看的心里着急,又不敢轻举妄动,至于那些丫鬟们,吓得连连退后,不过好多姑娘们,心里倒是出了一口恶气,这个老辣婆,也有遭报应的时候。

可脸上,依旧装出了一副含情脉脉,伤心欲绝的模样。

钱婆疼的龇牙咧嘴,嘴角有血水涌出,发出一声凄厉的呻吟,老人家痛苦的声音,莫名的有些渗人,宛若大限将至。

她到现在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被如此问责,自然不是小事。

可是欢儿和碧珠真的是三年前来这里的。

“老婆子我说的是真话,还望小爷手下留情啊…”钱婆有气无力的说道。

青楼里的人,没有情义二字可言,能如此嘴硬,倒也有可能是真话。

元正继续问道:“我再问你,欢儿和碧珠来之前是何背景,从何处来,又是何人带来的。”

问的如此详细,周围的姑娘们心里也预感到了欢儿姐姐和碧珠妹妹估计是干下了人事了,好奇而又担忧。

钱婆忍住蛇鼠钻心的痛楚回道:“当初她们两个是被一个汉子带过来卖了的,那汉子拿了钱就走人了,听说是南边某个富贵人家败亡,被债主卖在这里抵债来了。”

元正逐渐的松缓了钱婆身上的压力。

钱婆感觉到重力在消失,却也萦绕不散,感恩戴德的说道:“多谢小爷手下留情啊。”

这时候,深处走出来了一位约莫三十余岁的男人,一身青黄色锦衣,虽不至于锦衣玉带,也算是一个体面人。

模样还算英俊,可是眼圈有些发黑,一看就知道是平日里纵欲过度的原因。

气度也算是儒雅,上前来双手作揖道:“我是梦里楼的主人,敢问公子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哪怕是要杀人,也请给个理由啊。”

见到掌柜的来了,那些壮汉打手们心里有了些底气,青楼是有背景的人才敢开的销金窟,听闻这位大掌柜的和渝州郡守也有些横向关系。

元正漠然看向这位大掌柜的说道:“我并不在意你是谁,也无需给你一个交代,告诉你背后的人,最好安分守己一些,否则有灭顶之灾。”

这个男人脸色一下子苍白了起来,骑着万里烟云照的人,说出这种话,还是可信的。

双手作揖,徐徐退下,也不管这位钱婆的死活了,哪怕这位钱婆给自己拐来了不少姑娘雏儿,挣了很多银子,都不在意了。

人心就是如此。

元正细思极恐,若是三年前来的,便就说明是大魏庙堂里某个大佬安插在西蜀的眼线,暗中观察西蜀的动向。

只是恰好知道自己来了,就顺势谋杀元正。

大魏明面上不在乎西蜀的死活,只在乎这里的战略位置,不过背地里,该安排的习作和谍子,一个都没少。

身份会泄露,自然是扛把子的原因,万里烟云照太显眼了,也很容易推断出一个人的具体身份。

而后,顺其自然的将欢儿和碧珠安排给了自己,进入了翠竹居。

这里面的门道,天衣无缝啊。

却也让元正得知,西蜀是江湖野游和大魏习作和平共处的风水宝地,只是平日里,互不打扰罢了。

继续问责这个钱婆,也是毫无意义了。

“日后收买姑娘们的时候,最好调查一下底细,有些姑娘们,可真是浑身软刀子啊。”元正漠然道。

“公子教训的是。”梦里楼大掌柜的奉承道。

元正拍了拍扛把子,旋即万里烟云照震开双翼,顷刻之间离开了此地。

梦里楼里冷冷清清,几个壮汉们立即太来了担架,将这位钱婆往医馆里送去,应该不会是秦大夫那个医馆,因为元正的翠竹居距离那个医馆很近。

他们也不会蠢到去那里找晦气的。

元正驾驭万里烟云照御空而行,忽然间扛把子朝着三里之外的渡口那里去了。

清平江横跨整个西蜀,在渝州城也有分支。

渡口这里,火把照亮了整个夜晚,三五个黑衣人将一位锦衣玉带的中年男人五花大绑,还给打断了双腿,令其跪在了秦大夫的面前。

秦大夫负手而立,看都没看这个中年男人,眼角疑似还挂着几分不屑,阴郁不羁的气度,令人动容。

元正来了,万里烟云照轰然降临地面,卷起一阵劲风。

秦大夫冷笑道:“风太大了,就不知道轻一点儿。”

元正跳下扛把子庞大的身躯,临近一看这个中年男人,有三分儒雅,七分豪迈,透出一股肃穆,纵然被打断了双腿,依旧不冷不热的样子。

很明显是吃大魏俸禄的人。

元正对秦大夫说道:“大夫出手,果然不同凡响,短暂片刻,就已经办下了此事。”

秦大夫淡然笑道:“你都给了十万两黄金,我当然要负点责任了。”

元正定睛一看,这个中年男人起码有道境修为,可他不走运,遇上了西蜀双壁之一的秦广鲁。

“你后面的人是谁?”元正问了一个老套的问题。

锦衣玉带的中年男人敷衍道:“我后面的人是谁,于你而言不重要吧。”

元正探出一只手,中年男人的身上锦衣碎裂不少口子,腰间玉佩炸碎,从其袖口深处,搜出来了一枚紫金色的令牌。

这时候秦大夫和自己的手下纷纷转过身去,当做什么都没有看见。

令牌上面,写着大大的一个“齐”字。

中年男人流露出一抹狞笑道:“你知道了,恐怕会更加的有心无力吧,呵呵呵。”

元正随手一挥,这位中年男人浑身上下筋脉骨骼粉粉玉髓,顺势倒向了这里还不算汹涌激荡的清平江里。

被淹死,估计要不了一炷香的时间。

是的,元正心里此时非常的难受,尤其是看到这个令牌的时候,一把捏碎了这个令牌,他真希望没有看见过这个令牌。

秦大夫和手下们这才转身,看元正的脸色如此郁闷,大概就知道了一个老套的剧情。

安慰道:“到底是你啊,所修行的功法如此神奇,可轻易控制人心,取人性命,高深奥妙的紧啊,连我都有些羡慕了。”

元正礼貌回道:“大夫说笑了,雕虫小技,在大夫这里估计是不够看的。”

秦大夫说话的本事很高,是一句场面话,实际上,对元正所修行的功法,也的确深觉佩服。

“夜已深,我们就回去了,你独自在这里静一静吧,这里的清平江渡口的风儿,还不算清冷刺骨。”

秦大夫撂下这句话,便带着自己的手下走了,夜色里,秦大夫的手下一一散去,最后只剩下了秦大夫一个人走向回家的路。

元正微微靠后,靠在了万里烟云照的背上。

呢喃道:“竟然是齐冠洲想要杀我,意想不到啊。”

武王麾下有六骁将,齐冠洲是其一,人虽然不在瀚州,远在旧南越地界,如今得知元正外出游历,竟然也放下了繁忙的军务,调动了一下安排在西蜀的谍子。

齐冠洲可是自己人啊,以往武王府过年的时候,齐冠洲定然不会缺席,也曾和元正一起狩猎南山,驱车猎鹿,彻夜不归啊。

听武王说过,齐冠洲在元正小的时候,还抱过尚在襁褓之中的婴儿。

那个中年男人死之前说的不错,元正这会儿的确是有心无力啊。

正文 第四十八章 人心难测

瀚州,武王府。

书房里,元铁山手上拿着一份信纸,正在仔细端详。

陈煜坐在对面,沏茶,眉头微皱,静等武王的下文。

良久后,武王将信纸递到了烛火边,烛火摇曳,引燃了信纸之后,微微摇晃了几下,屋子里的阴影徘徊不定。

元铁山平静道:“庞宗昔年灭蜀,纵然功不可没,却也凉了人心,我安插了部分眼线在西蜀,如今的西蜀,隐约有崛起之势啊。”

陈煜应道:“西蜀双壁的下落不明,按年纪来看,也快要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不过以他们的武道修为,活上个几百年,不成问题。”

元铁山玩味笑道:“军师有的时候心里过于精巧,我不主动提出来,难道你就不给本王一些策略吗?”

陈煜放下茶杯,深呼吸道:“涉及到了王爷的家事,我不好多语。”

元铁山对西蜀一直有所关注,只是暗地里关注,明面上,和西蜀八竿子打不到一块去。

这一次那边的人送回来的消息,让元铁山起初颇为不悦,可想了想,也符合人之常情。

麾下六骁将,齐冠洲是唯一一个文武双全的将军,和其余五个大老粗比较起来,齐冠洲更像是一个文人。

戏子说过,负心多为读书人。

竟然敢派人暗杀元正,还是两个女人,也不知晓自己的小儿子,身子骨有无问题?若是问题大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照顾好自己。

武王世子一位,一直悬而未决,这件事最起码要等到老大从稷下学宫里出来,老二从万象剑池回来。

遵循金科玉律,若无意外,元青就是未来的武王。

可眼下,若是定了世子一位,也会出现许多元铁山都控制不了的情况,与其木已成舟,不妨云里雾里一下。

这毕竟是一个大事情,两个崽子的德才智,也得好生考验一番才行。

至于元正,就连武王自己都有些迷惑,如今来看,元正还真的不好安排了。

元铁山道:“我家青儿,就真的那么招人喜欢吗?”

齐冠洲和武王三子的交道,只有和老大元青走的最为接近,其余的五个骁将,对元青也是推崇备至。

论武力,有一杆御龙戟,走的是万人敌的路子。

论才华,可是稷下学宫戚永年的高徒。

不管怎么看,元青都无可挑剔。

陈煜道:“表面上是这样,两个孩子,暂且没有经历过大风大浪,好坏之分,暂时不好评判。”

军师喜欢说实话,这也是元铁山重用军师的原因。

父子不传道,元铁山有些时候看不真切的,军师总能看的真切。

元铁山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齐冠洲那里应该如何处置比较好?”

都想要杀了元正,元铁山当然不会轻而易举的放过这件事。

陈煜道:“今年过年的时候,随意找个理由,将齐冠洲的家眷留在咱们瀚州即可,到时候他自然会明白的。”

齐冠洲追随元铁山多年,立下军功无数,也让元铁山省去了很多麻烦,许多元铁山不好去做的事情,都是齐冠洲背黑锅。

可是啊,老子还没死,你都想着党争了,这事也不能这么算了。

心里已经起了歹毒之意。

元铁山道:“这也太过轻巧了吧,我儿的性命,可不是什么轻浮之物。”

陈煜冷静应道:“这个时候动了齐冠洲,会让其余五个第一时间摆明自己的立场,到时候王爷就不得不直接让元青成为武王世子了,更麻烦的是,元青可是秋华王妃最为器重的。”

“到时候元家的事情,几乎就成了皇城里面那位的家事。”

“这些年来,你我苦心经营,这瀚州虽然不是个出龙的风水,却也不能被人家牵着鼻子走。”

元铁山默然于心,冷笑道:“那就听从军师的安排,真想要快点过年啊。”

无论是陈煜还是武王,都没有想到,最开始为难元正的人,竟然是自己人,哪怕是江南谢氏一族起了杀心,倒也能想的明白。

野心太大了终归不是好事,齐冠洲简在王心了。

忽然之间,武王好奇问道:“不知道你是如何看待正儿的,日后他以后接了我的班,又当如何?”

陈煜噎住了,目瞪口呆的看着武王。

元铁闪笑道:“只是假设而已。”

陈煜咽下了一口茶水,茶水里面还有几根茶叶,口感瓷实,味道难言。

为难道:“你家的小儿子继位,对大魏不是好事,对元家也不是好事,庶子终归难等大雅之堂,到时候体系散乱,礼乐崩坏,后果不堪设想。”

“就算他再有才华,比元青和元麟都强,这世道也绝不会认可他。”

元铁山一脸平静,其实他知道军师会这么回答,也知道元正成为世子以后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区区庞宗而已,从来都不是元铁山的敌人,这世道才是元铁山的敌人。

“我知道了,既然去了西蜀,那就让正儿自己好生历练一番吧,也可以适当的松开一个口子,多些刺客也好,让他也能早点懂事儿。”

陈煜嗯了一声,又说道:“那个,正儿走的时候,拿了不少银票,其数额之巨,完全可以招兵买马了。”

元铁山不以为然,他知道这件事,元正走的时候,将武王府三分之一的家底儿都拿走了。

就差直接率领大军,浩浩荡荡的外出历练了。

“勿要声张。”

陈煜起身,缓缓退下,书房里的阴影依旧在摇晃。

……

清晨,西蜀的天空微微亮了起来。

元正这一次起来的很早,不单单是听到了距离翠竹居不远的私塾里的读书声,而是他真的有事要起来早一点。

接连与木剑开花共鸣了三日,沧海六合修行了不知道多少遍。

总算是恢复到了巅峰状态。

这一次的事情,元正彻底长记性了,这青楼以后是不能随便去了,就算去的话,也得做好万全的准备。

想了想,还是当初在瀚州的日子较为潇洒。

早上的客栈还没有客人进来,张美娘和店小二的也起来不久,有些睡眼朦胧。

见到元正这么早来了,张美娘惊了一下,亲切问道:“公子这是何故?”

元正道:“做一顿好吃的,我要走了。”

既然是游历,就不能老是在一个地方窝着。

张美娘愣了一下,立即让店小二去了后厨。

“要走了啊,这段时间的相处很愉快,我真的有些舍不得你走。”张美娘柔和道。

一来是舍不得银子,二来也许真的有些人情世故在里面吧。

元正笑道:“以后也许还会回来的。”

张美娘道:“公子若是下一次回来了,我肯定不会收公子的钱。”

元正笑了笑,独自坐在椅子上,有些惆怅,齐冠洲要杀自己的事情,到现在元正还没有缓过来。

一想到几年之后回到武王府,如果是在过年的时候,见到齐冠洲的话,元正也不知道该如何招呼了。

半个时辰后,两大桌子菜肴,摆放的整整齐齐。

元正吃的很斯文,扛把子一如既往的狂野。

整个客栈都是闷沉沉的,张美娘知道元正心里有事,却不知如何安慰。

早饭过后,元正给了张美娘不少的赏钱,笑道:“有缘再会。”

走出客栈,元正直接驾驭万里烟云照冲天而上,御空而行,其气势难以言表。

秦大夫走出了医馆,郭喜军走出了私塾。

两人并肩而立,看向天空中转瞬即逝的风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秦大夫道:“他走了,也会还会回来,打扰了我们的棋局,留给了我们十万两黄金,这份气度你觉得如何?”

郭喜军正色道:“不输武王元铁山。”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山水之间

有人说,昔年西蜀灭国,那是因为西蜀断了龙脉,国运耗损殆尽。

否则还可延续千年王朝。

实则,西蜀地势多以盆地为主,风水上,属于困龙之地,无法升天。

有龙脉蛰伏,却难以抬起龙头。

西蜀还在的时候,每年二月二龙抬头这一天,钦天监均会按照惯例,聚集一千童男,一千童女,行祭天大殿,索求气数。

向老天索求,索远远大于求,怎奈何西蜀实在是没有索的筹码,只有求的姿态。

王朝没落,早晚之事。

西蜀的典故有很多,最著名的就是这龙脉之说了。

当初元正在武王府的时候都有所耳闻,这一次自然要看看西蜀地貌究竟是如何。

驾驭万里烟云照,居高临下,俯视西蜀,西蜀各地的郡守,刺史见状,也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都知晓那人惹不起,暗地里,亦有不少西蜀高手,对此咬牙切齿。

元正知道自己这样做,会激发西蜀民愤。

可他没有放在心上,甚至他想过,如有办法让西蜀困龙升天,也能让整个大魏王朝头疼。

齐冠洲都要对自己下杀手了,老子凭什么还要恪守大魏各种律法。

话说回来,元正也只是看看,他隐约能看得出来,西蜀连绵山脉里,有龙游之气,却过于散乱,更有不少龙游之气,被妖兽们潜移默化的吞噬吸收。

如此看来,西蜀还真的是一条抬不起龙头的主儿。

除却元正之外,还有人做着同样的事情。

七星山脉里,有一位头戴紫金冠,身着紫色锦衣道袍的男人,手里拿着寻龙尺,在七星山脉里缓步游走。

这人体型微胖,模样谈不上英俊,却自有一股中年男人特有的温和慈目。

深山之中,毒虫猛兽横行,湿气蔓延,可这位道士身上,没有任何风霜之色,道袍极为干净,如裁缝刚做好的一般。

走起路来,脚步轻盈,仔细一看,鞋底下面,都没有沾染泥巴和杂草。

如一尊谪仙,行走在山脉里,怡然自得。

若是没有见过世面的山野村夫,看到这样的一个道士手里拿着寻龙尺四处游走,怕真的会误以为这是天上下来的神仙人物。

苏仪手中的寻龙尺几乎没有转动过,这让苏仪并没有沮丧,此番来到西蜀,也不指望能彻底找到西蜀龙脉所在之地,就算找到了,那又能如何?

可既然是师傅交代的事情,苏仪自然不敢怠慢,这些日子一来,他一直都在七星山脉里转悠。

顺带去看看,昔年历代前贤师兄们战斗过的地方。

半晌后,元正驾驭万里烟云照降临在清平江附近,这里的清平江,真的是浩荡奔流,气势雄伟。

周围一片平坦草地,远处又是几座嶙峋刺目的孤峰。

万里烟云照果断的跳下清平江,大口饮水,任由清平江的激流冲刷,万里烟云照也是纹丝不动。

忽然之间,木剑开花无端生起了反应,透出些许微弱至极的剑鸣,若是元正没有当下的境界修为,估计都感受不到这般细微的剑鸣。

元正握住剑柄,招呼了一声扛把子,扛把子立即上岸,追随在元正身后。

一道温润真元,牵引着元正的方向,朝着远处那座嶙峋的孤峰走去。

“这可是开花头一次主动招呼,那里面莫非有什么猫腻?”元正迷糊道。

到了元正这个地步,自然不会相信木剑开花会带着自己去往一处洞府,然后洞府里有着某位剑神留下来的绝世功法,或是说其余的宝贵传承。

元正只是觉得有猫腻,至于机缘造化这些,不强求,如果有,自然更好。

猛然之间,一道箭矢极速射来,携带滚滚雷弧,直逼元正咽喉之地。

万里烟云照直接上前,黄金龙角处迸射出一道火光,瞬息燃烧这道箭矢。

前方,一位身着兽袍的弓背大汉纵跃而出,张弓搭箭,接连三道箭矢,射向元正。

有万里烟云照挡在前面,这三道暴烈的箭矢,自然不用元正担忧。

轰!

张口便是一道雄伟的雷炎光束,吞没三道箭矢,直逼弓背大汉,弓背大汉身后的灌木丛,眨眼之间,便应声倒了一大片,声势浩荡,一片碧绿灌木丛,转眼成了一片废墟。

弓背大汉完美无瑕的避开了万里烟云照这一击。

一头散乱的披肩长发,胡子拉碴,大概能看见那是一张还算英俊硬朗的脸庞。

“不愧是骑着万里烟云照的人,面对我的四道箭矢,都不用自己出手。”弓背大汉操着一口隆重的蜀腔阴阳怪气的说道。

扛把子欲趁势轰杀,元正拦住了扛把子,直面这位弓背大汉。

弓背大汉只是简单的漏了两手,元正便能感知到其雄厚的真元,道境巅峰,在西蜀地界,也算是一方江湖豪强了。

元正说道:“我知道你为何看来,西蜀亡,但不可辱,我也没有侮辱西蜀的意思,只是觉得西蜀风光颇为别致,故此御空而行,行走于山水之间。”

弓背大汉道:“为了追上你,我可是没有停下来过,鞋底子都磨破了,最起码也要找些面子回去,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作为一个北方人,对于西蜀腔调,莫名的觉得有些滑稽可笑,却又颇有人情味,这大概就是元正还未对这位弓背大汉下死手的缘故。

元正笑道:“我若是在这里有什么闪失的话,西蜀各地的郡守,应该会好生为难一番你们西蜀人,如果更过分一点的话,就不只是搜刮民脂民膏那么简单了。”

“阁下也算是武道修为有所成就的人,这点心思,应该会懂吧。”

正面一战,元正和万里烟云照联手,击退这位弓背大汉绝不是问题。

万里烟云照已然消化了体内的妖兽内丹,又在铸剑阁的悟剑崖沉睡了一段时间,仅凭扛把子的战力,估计都能将这位弓背大汉,置于死地。

弓背大汉的笑容凝固了,面无表情,一脸漠然道:“你真以为你可以为所欲为,真当我蜀人可欺?”

元正道:“你们败了,若再有大战发生,如今的蜀道可没有昔年的西蜀双壁为你们抛头颅洒热血了。”

弓背大汉被元正这句话给堵住了,不知道下句话该如何说了。

败了,若是再战一场,自然会更加败落。

元正继续道:“我只是出于好奇,若是伤害到了你们的自尊,也希望你们能忍着,我知道你只是一个探路的,回去之后告诉你的那些朋友们,我对西蜀,并无恶意。”

“若真有恶意,就不是一个人来了。”

弓背大汉冷哼了一声道:“可我的鞋底破了,总得有个交代吧。”

梁武是西蜀江湖有名的神射手,有出云之月的美誉。

这些年来背负清平弓为西蜀也略尽绵薄之力,暗杀了不少蜀道外的歹人。

他一路步行追杀,只是因为乘风而上,在天宇中猎杀元正风险实在是太大了,万里烟云照在空中占据优势,几个照面下来,这梁武估计就得坠落在地,然后等死。

元正道:“我很欣赏你,这块金元宝,应该能让你换上一双体面的靴子,也请记得我,或许日后也会相逢。”

随手扔给了一块金元宝,梁武接住之后,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如果他真的为了钱财而活,以他的实力,早已经家产万贯了。

“罢了罢了,有个台阶下,总比没有好,不过也希望小兄弟安分一些,这一次是我,下一次若是遇到个暴脾气的人,可就没我这么好打发了。”梁武撂下这句话,转身就走了。

元正没有生气,嘴里呢喃道:“这蜀人真有意思,还是说这就是江湖的意思?”

开花的剑鸣越来越入耳了,元正也是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倒要看看开花要带自己去的地方,是什么风水宝地。

正文 第五十章 神秘一角

山峰嶙峋,周围草木不生,乱石成堆,一片沉寂。

仔细一看,山峰上,有着深浅不一的沟壑,巨大的石块上,亦是密密麻麻的剑痕。

此地鸿毛不浮,飞鸟不过。

元正来了,开花的剑鸣愈发刺耳。

“这动静,比之铸剑阁的悟剑崖,还要强烈厚重。”元正忍不住叹道。

周围毫无生机,打眼看过去,有些隐秘之地,还有破碎的不成样子的尸骸,应当是误打误撞的来了此地,被这里的剑气给切割了。

定睛一看,这里的剑意只有两种,并不像悟剑崖那般庞杂。

其中一道笔直犀利,勇往直前,绝不留后路,仿佛可以刺穿天穹。

另一道,霸道刚猛,所向无敌,有气吞山河之势。

这样的阵仗,元正自然是不敢往前走了,西蜀之地,还有这样的绝迹,也是元正万万没有想到的。

忽然之间,木剑开花的剑鸣停了,继而前方的剑气也逐渐温和了下来,化作一道道温润的气流,朝着木剑开花涌来。

元正瞪大了眼睛,死活都没有想到木剑开花还有这样的一面,直接吸收剑意。

开花的剑鞘,宛若大海深处的旋涡,鲸吞牛饮一般,强势吞噬,上面的异象衍生的更加多了。

一眼看过去,剑柄温润如玉,恍惚间龙飞凤舞,而剑鞘,直接是森罗万象的景象,隐约有日月星河沉浮。

这是开花有史以来最为大的一次反应,此等现象,让元正这个对剑道有所了解的少年,都不太明白了。

世间每一柄名剑,都有着其独到之处,到底有多么的独到,也只有主人知晓。

现在想来,元正有些后悔,当初和师姐单容在一起的时候,应该展示一下太鸾的锋芒,也能让自己开开眼界,对名剑的认知更加深刻几分。

渐渐地,此地的剑意均被元正手中木剑开花吞噬,沉寂如坟场的此间,散发出泥土的香味,开始有了微弱的生机。

风铃阵阵,寻龙尺猛烈的转动了起来,透出金戈之音,颇为刺耳。

元正猛然间转过头去,怒问道:“什么人?”

打发了梁武,应该是不会有其余的人来了,元正之所以生气,是有人打破了此时的氛围。

苏仪从那片灌木丛里走出来,一席紫色道袍,头戴紫金冠,不染尘埃。

“我是谁并不重要,我只是意外。”苏仪淡然笑道。

看元正的眼神,充满了慈爱,疑似还有几分心疼在里面。

对于突然冒出来的这个道士,元正并未放松警惕,听其口音,绝对不是西蜀的人。

前些日子,被碧珠和欢儿差点弄死在卧榻之上,元正这些日子以来的疑心很重。

尤其是这个道士,让元正看不出深浅,其武道修为,远在梁武之上,哪怕他没有恶意,面对一个比自己厉害很多的人,难免会心生防备之心。

万里烟云照虎视眈眈的凝望这位道士,没有出击,而是做出防御之姿态。

可想而知,这位道士的实力是何等的深不可测。

元正一只手负在身后,随时都可聚气成刃,开花是一柄利剑,可惜啊,及冠之年之前不能拔出。

哪怕元正很想知道开花是何等的惊艳,却也只能暂时聚气成刃。

来西蜀之前,他想要寻找一柄趁手的剑,哪怕多花一些银子都可以,结果趁手的剑不是那么好找的。

聚气成刃,是一件消耗真元的事情,眼下也只能聚气成刃了。

元正笑问道:“阁下是何许人也,无缘无故的出现在我身后,可是将我吓了一跳啊。”

梁武虽然来者不善,最起码提前射出一道箭矢打了一声招呼,而这位道士,则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来了。

怎能让元正不放在心上,他不知道来西蜀暗杀自己的人有多少,但绝对不少。

苏仪淡淡笑道:“公子不必聚气成刃,也可让你的坐骑放松警惕,若是我成心想要公子的性命,也不是多难的事情。”

言语间,透出一道威压,覆盖方圆十里,天宇变色,周围的树木半低头,气势之强,让元正目瞪口呆。

最起码也在化境,算是一方武道巨擘了,这样的人,想要杀了元正绝非难事。

元正也只好放松了警惕,摸了摸扛把子的龙角。

“不知道阁下意外的地方是什么?”元正问道。

这样的一个人,是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的,也许这个人本来就知道此地有着古怪,所以特意前来。

苏仪依旧和颜悦色道:“这两道剑意,是我两位大我很多的师兄留在此地,他们昔年因为政见不合,立场相对,在这里有过生死一战,故此留下了这剑意。”

“经年不散,也曾有人来到此地感悟,不过那些人的下场,听师傅说都已经死了。”

“若非公子手中那奇怪的木剑,恐怕公子现在也是一个死人了。”

这话说的不假。

元正也不是一个瞎子,自然能看出这里的剑意,比起悟剑崖的剑意,不知晓强势了多少,纯粹了多少。

经年不散,随着岁月流逝,这里的剑意削弱了很多,真不知道正处于巅峰的时候,这里的剑意是何等的强大,堪称走到了剑道的极致。

两道剑意,都是大道至简,所向无敌的剑意。

元正冒出了一身冷汗,很清楚眼前的人,是天上人。

“让前辈见笑了。”元正老实的双手作揖道。

苏仪淡笑道:“倒也谈不上前辈,因为让我最为意外的,不仅仅是这样。”

元正惊了一下,忍不住想到这人是不是对自己手中木剑起了歹心,有杀人越货的心思。

却依旧柔和问道:“还请前辈明示?”

苏仪走到近前,看了看那嶙峋的孤峰,正色道:“修行剑道,唯有我们鬼谷一派的剑道最难修行,修行了横剑术,就无法修行纵剑术,反之亦然。”

“你的木剑即便可以承受这里的剑意,想来也只能承受一种,或是纵剑意,或是横剑意,可你手中木剑竟然将两种水火不容的剑意全盘接受了。”

“如此神迹,怎能让我不意外。”

元正额头冒出了冷汗,鬼谷的名头,天下皆知。

四国风云,天下苍生,和鬼谷之间,均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大魏,大秦,大周,大夏四足鼎立,那也是因为这四个国家曾经有鬼谷门徒拜入其中,施展经天纬地的才华,才壮大了这四国。

在这四国之前的历史里,那真的是百国林立,各有千秋,永远都是乱世。

经历过四代鬼谷子门徒的聚拢之术,才让当今天下形成四足鼎立之势。

元正好奇问道:“这里的剑意,莫非是子夜和卜桑两位前辈圣贤留下来的?”

子夜昔年辅佐大周王朝,卜桑昔年辅佐大魏王朝。

大魏和大周的战役,也因为这两位前辈,持续了将近三百余年。

后来也不知什么缘由,这两位鬼谷高徒,突然之间就销声匿迹了,原来是在这里有了生死一战。

苏仪微微点头道:“不错,我那两位师兄,都是经天纬地之才,可惜啊,一山不容二虎。”

元正继续问道:“既然如此,鬼谷前辈只需要教导出一个徒弟,不就可以一统天下,开启盛世了吗?”

苏仪看着元正,神秘兮兮道:“话虽如此,可异数太多,九重天上有神明窥探,大地之上,五行难聚,因缘际会之下,唯有两个徒弟,才能破开那暮气沉沉的仙人布局。”

“二者,若只是教导出一位徒弟,恐怕纵剑术或是横剑术,总有一样会失传的。”

听到仙人布局这话,元正感觉心头沉甸甸的。

正文 第五十一章 深意

四国庙堂上,善于阴谋的臣子,都倾向于鬼谷一派在下着一盘很大的棋。

至于这盘棋,到底是从什么时候下的,落子走到了何种境地,无人知晓。

此事过于牛神蛇神,四国的君主起初是颇为在意的,可时间长了,国务繁重,便再也没有关心鬼谷一事了。

人间是个好地方,鬼谷传人总是不经意间便进入了天下苍生的视野里,消失的时候,如流星焰火一般,不留痕迹。

子夜和卜桑昔年的功德伟绩,世人均看在眼里。

一时之间,不知多少人,想要拜入鬼谷门下,去修行至高剑术,去学习经天纬地之术。

却始终都不知晓鬼谷门庭所在之地,这世间见过鬼谷子本人的,眼下来看,怕也只有元正眼前的这位苏仪了。

“不知前辈修行的纵剑术还是横剑术,是否以后也会和自己的师兄或是师弟,各自为政,各为其主?”元正好奇问道。

遇到真正的前辈高人了,元正的问题很多。

如苏仪这样的人物,平日里根本就见不到。

既然能遇上这样的天上人,能多絮叨几句就是几句,最好在攀点交情,日后回归武王府的时候,也能当做一份别致的谈资。

苏仪摇了摇头道:“我没有修行任何剑术,公子可也不要将鬼谷想的太过于一目了然了。”

元正真的是受教了,那般神秘的地方,岂是自己这种初入江湖的雏儿可以窥探到一星半点的。

“不知先生来西蜀,只是为了故此重游,还是有别的事情?”元正继续问道。

看似浪荡不羁,元正最为精明,能打听到或是推测出鬼谷一派的动静,便等于提前掌握了天下大势的一星半点。

于自己在庙堂之外起势,有着莫大的好处。

苏仪道:“寻龙定穴,看看西蜀的龙脉如何,有些看不真切,我本不想来这里看看的,但师傅让我来这里看看,我便来了。”

口中的师傅,当然就是鬼谷子本尊了。

元正道:“原来如此啊,既然你我在此地相逢,不妨去客栈里喝上几杯,我虽然不是蜀人,可也愿意替蜀人招待一下先生,略尽地主之谊。”

苏仪没有多大的反应,而是若有所思的看着元正。

这让元正颇为的不适应。

“先生这是何故?”元正心虚的问道。

在天上人面前,元正也的确是自作聪明了一些,被苏仪这么一看,何止是心虚啊。

苏仪道:“师傅让我来这里看看,我就来了,现在看来不是那么回事。”

“我刚来这里,就遇见了你,吸收了纵横两道剑意,如今想来,师傅是不会平白无故的让我来这里,看来我还是有些愚笨啊,直到现在旧事重提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师傅究竟是什么意图。”

元正脑子很灵光的问道:“难道鬼谷前辈,已经料到我会出现在这里?”

苏仪微笑着点了点头,说道:“鬼谷一派的传承,断了约莫有五百年之久了,刚好是一个小轮回,也应该有新的鬼谷传人行走世间了。”

“这一次,小友如此特别,或许真的要修行纵剑术与横剑术了。”

拜入鬼谷门下,是世间所有武夫以及读书人的梦寐以求的事情。

可元正没有这样的想法,他修行的是《沧海六合》,大成之后,近乎无敌于天下,故此他在拜师傅这一块,还真的没有远大的志向。

他修行剑道,只是想要木剑开花出鞘,窥探更多奥秘。

日后无论是捉对厮杀,还是沙场征战,元正都是会以《沧海六合》为主。

拥有顶级功法修行是好事,可也不能太多了,武道修行,讲究的是不怕千招会,就怕一招精,只要将一件事做好就行了。

尴尬笑道:“我恐怕不行啊,不瞒先生,我是大魏武王的庶子,家中排行老三。”

“日后无论是武王大位,还是仕途,因为庶子的身份,都没啥指望的。”

“我只想老老实实做个武道修行还算可以的江湖野游,过着潇洒自在的日子。”

“没事儿驱车猎鹿,招惹招惹黄花闺女之类的,至于鬼谷一派,我恐怕真的没有那个气数啊。”

苏仪也不生气,对于任何人都想拜入的鬼谷门庭,元正的拒绝,让苏仪反而高兴。

当然,以苏仪的眼力,自然能看出元正体内的六合之气,手中神秘的木剑,以及那玲珑心思。

这是元正敢拒绝的底气,若是元正真的一无所有,自然是不会拒绝这等好事的。

元正很放荡,却也有自知之明。

鬼谷那样的地方,真的不适合自己。

苏仪笑道:“我听说过公子的名头。”

元正一脸尴尬,有些无言以对,估计听说的都是一些不太好的事情。

“据我所知,正是因为庶子的身份,令尊颇为为难,你的二位兄长,也不弱于人,日后你的下场,难免逃不过清理门户这四个字。”

“就眼下来看,恐怕公子已经遇到了暗杀自己的人吧。”

“也许接下来的刺客,也不是公子可以应对的。”

“武王的确权势滔天,却也无法面面俱到,尤其是对公子这样的庶子。”

元正无言以对,也没有生气,苏仪说的是实话。

武王府里,所有人都叫元正为三公子。

可称呼元青的时候是大殿下。

称呼元麟的时候是二殿下。

元正也曾幻想过,有朝一日,会有人称呼一声自己为三殿下。

“先生所言极是。”元正没有半点脾气。

苏仪道:“鬼谷之地,就在秦岭深处,那里司南无用,老马也不识途,公子若是去了那里,不但可以避祸,也可以学到本事,何乐而不为呢。”

听上去,这是元正无法拒绝的邀请。

可元正反驳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命数,我不强求,只做自己,恣意妄为。”

苏仪道:“可有的时候由不了你,连我都不曾知晓,师傅竟然会知道公子在这里吞噬了纵横两股剑意,这何尝不是一种命数。”

谈及风水气运,命数五行这些事情,恐怕谁也搞不过出自于鬼谷一派的人吧。

元正依旧笑着摇了摇头,旋即转身就走,万里烟云照顺从的跟在后面。

苏仪看着元正即将远去的背影,笑了一声,说道:“莫非公子不想知晓手中木剑是何物,不想知晓长生之术,更不愿知晓公子生母昔年是因何而死吗?”

闻得此言,元正霍然转身,一脸狰狞。

“先生有话直说,无需拐弯抹角。”元正怒道。

元正的生母,听闻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可为何而死,武王元铁山至今没有给过元正一个明确的说法。

只是告知难产而死,可元正打死都不相信这件事。

始终认为,生母之死,和秋华王妃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惜没有证据。

父王对此事,也是鲜少提及。

苏仪淡淡笑道:“随我去了秦岭,不就什么都知晓了,我也不知道,可我的师傅鬼谷子,总能给你一个明确的说法。”

元正有些头晕脑胀。

他分析过苏仪说过的每一句话,思量过脸上每一个微妙的表情,却始终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云里雾里,看不真切,是元正对苏仪的第一印象,似乎现在还在第一印象里。

涉及到了命数气运这些事,元正也只能被苏仪这样的天上人牵着鼻子走。

“我为什么非要进入鬼谷门下,难道有些事,凭借我一己之力,真的无法做到吗?”元正怒问道。

苏仪一脸平静,温和笑道:“少年时期,总认为自己可以改变环境,中年时才慕然醒悟,环境可以改变人,人无法改变环境。”

“难道公子就真的没有想过亲手劈开这暮气沉沉的乱世?”

正文 第五十二章 方向

清风有些醉人。

能得到鬼谷子的倾囊相授,任何一人,都有可能劈开这暮气沉沉的乱世。

元正不在意,这世道如何,他从未想过,他只是在乎自己能得到多少。

至于自己不太可能得到的,元正也不想抱着侥幸心理。

有些事能做,有些事不能做。

并非定力过人,也非有所倚仗。

而是纯粹不想,功名利禄想要困住元正,不太容易。

他只是顺心而为,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和应做的事情,其余的事情,一概无关。

元正笃定的摇了摇头。

“可我若是非要带你离开这里呢?”苏仪平静道。

万里烟云照抵在前方,张开血盆大口,元正聚气成刃,凌邪三剑可瞬息而发。

“人家既然不愿意,你又何必非要咄咄逼人呢?”一道清越的声音传来。

那人身材高大,头发有些花白,带着一张银色的面具,无端出现在此间,如天神降临。

元正见状,大呼道:“师傅,您怎么来了。”

这位神秘人,才是元正真正的授业恩师,传授其沧海六合。

元正本来有些心虚,万一被带到了秦岭深处,到时候鬼知道那是一片怎样的人间炼狱,自己又是何等下场。

苏仪的条件和承诺,足以让任何人动心。

可元正只喜欢做自己。

师傅来了,元正悬着的心自然也就放下来了。

他不知晓师傅到底会有多么深不可测的武道修为,但师傅来了,便意味着安全。

苏仪见状,双手作揖,微鞠一躬道:“见过前辈,我应该有想过,这位公子的授业恩师,应当是你。”

元正懵了,这个苏仪怎么什么都知道。

关于师傅的底子,就连元正都不知道,不曾见过那张面具后面的脸庞。

听苏仪这口气,竟然听出了一见如故的滋味。

反倒是让元正很不是滋味。

神秘人道:“鬼谷一派,收徒弟,一直都是如此的强横吗?”

苏仪微笑道:“我家师尊预料到了,我会在这里遇到元正公子,他的意思,便是让我将公子带回去。”

“这木剑可以承受纵横两道截然不同的剑意。”

“或许元正公子,便可以成为古往今来,修行出纵横圣剑的第一人。”

“我家师尊,更有经天纬地之术相赠,这样的待遇,比起前辈,可有偏差?”

神秘人挡在元正的前方,元正看着师傅的背影,真的高大伟岸,宛若天神一般。

“听上去,这样的条件的确非常的诱人,可人家不愿意成为鬼谷一派的徒弟,你又能如何?”神秘人强硬问道。

弥漫出的气息,覆盖这一方天宇,清平江无端汹涌激流,疯狂咆哮。

众多山峰之上,有罡风席卷。

仿佛下一刻,这位神秘人的脚下,就会变成另外一个崭新的天地。

苏仪淡淡笑道:“我家师尊预料到的事情,从未出现过任何纰漏,既然今日带不走元正公子,那么还有来日。”

神秘人伸出一只手,做出送客的姿态。

苏仪客客气气的微鞠一躬,转身便消失在了莽莽山野。

……

元正从未想过师傅会如此突兀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挡住了这一场不算劫难的劫难。

“师傅,您是什么时候来西蜀的?”元正拘谨的问道。

忍不住怀疑,师傅自从自己外出之后,一直都在默默跟随。

若是师傅也知晓了翠竹居的事情,元正也真的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师傅。

想来,岂是尴尬了得?

神秘人一只手负在身后,言道:“自从知晓齐冠洲要杀你的时候起,我就来了。”

“起初我只是以为,江南的世家豪门会花费一大笔银子,雇佣杀手要了你的命。”

“或是大魏皇城里的那位,会派出手底下的大内高手。”

“却是后院起火,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

元正一脸无辜的应道:“意味着,党争的开始,可我是庶子,站在任何的可能性上,我都不能成为武王。”

神秘人道:“乱世中,何来无辜。”

“天底下谁不知晓,你是元铁山最为疼爱的儿子,谁不知道,只有你才是元家真正的孩子。”

“元铁山的女人秋华王妃,的确身份显赫,哪怕明媒正娶,依然无法改变元铁山有着上门女婿的嫌疑。”

“元青也好,元麟也好,无论是谁继任武王一位,终究在秋华王妃的算计下,在皇城那位的默许下。”

“只有你才是唯一的异数。”

元正懂,却也不懂,少年时期,便遇到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实在是提不起任何的兴趣。

可也不得不面对。

秋华王妃的娘家是大魏皇族,秋华王妃心里只有大魏,没有私情。

说到底,一个女人,只有娘家人,才是真正的自己人。

“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会被那位神秘的鬼谷子看重。”元正苦涩笑道。

他逐渐的意识到,这一次的游历江湖,漫步云端的旅程,已经不受自己的掌控了。

这非常的让人讨厌。

即便没有争权夺势的心思,可元正还是喜欢将自己事情的主导权捏在自己的手中,永远。

神秘人沉声道:“你叫元正,这个正字,恰恰就暴露了元铁山的心思。”

“元正,是正统的正。”

元正闻言,大梦初醒。

他一下子明白,齐冠洲已经被皇城里的那位收买。

其余的五位骁将,立场暂且不得而知。

他也意识到,当今武王的位置,也不算安稳了。

瀚州不是一个出龙的风水,元铁山一直都在斡旋。

“事情已经严重到了如此地步?”元正难以置信的问道。

神秘人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元正难过的说道:“如此,鬼谷算是我最好的选择了?”

“一个司南无用,老马也不识途的地方,当真是避祸的好地方。”

“可我依然怀疑,日后以庶子的身份,进入四国庙堂之中,该如何自处,我不相信,所谓的经天纬地之术,能改变人心善恶,能推翻世族旧制。”

“我更怀疑,为何这柄木剑出现在我手上的时候,苏仪才遇见我。”

元正的担忧并不是多余的,从来都不觉得自己是特殊的,是一件好事。

神秘人看了一眼此地的焕发的微弱生机,纵横圣剑,的确是无上剑道。

“既然是缘分,那就去吧,以鬼谷子的身份,想要为难你,绝非难事。”

“日后,你也会不会出现在四国的庙堂上,也许也不会出现在江湖上,世间因果,皆有定数。”

闻得师傅此言,元正有些恍惚。

“那刚才师傅为何要为难那位道士?”元正不解问道。

神秘人转过头,那双眼很深邃,如星云,如浩瀚宇宙。

“我只是告诉秦岭深处的那位,你的背后是有人的……”

元正能感觉到师傅的眼神,就像是看着一个白痴。

“可他已经走了。”元正无奈道。

“往前走,他在等你。”神秘人道。

元正有些疑神疑鬼,这未免有些太玄乎了吧。

可既然是师傅的话,元正当然是会听的,驾驭万里烟云照,朝着前方的莽莽山野里而去。

走了没多远,元正忽然转过头喊道:“师傅,你真的就不打算,让我看看你面具背后是一张怎样的脸吗?都已经这么多年了。”

轰!

一道罡风从虚空出衍生而出,直扑元正的面颊。

元正刚欲让扛把子加快速度,却来不及,罡风扑面的声音很清脆。

犹如被练过铁砂掌的人实实在在的抽了一巴掌。

再回过头去看,师傅又一次不见了踪迹,真不知道下一次见到师傅是何等光景了。

半刻后,一片空旷的平地上,树木没有多少,反倒是花草丰茂,景色怡人。

苏仪静静的站在那里,手拿寻龙尺,宝相庄严。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武王怒

秦岭,大秦龙脉。

主要道路均有重兵镇守,禁止外人出入。

可秦岭之大,难以言表,纵然是号称虎狼之师的大秦,也难以彻底遏制整个秦岭。

苏仪带着元正,一路三万里,直到这大秦龙脉深处。

沿途,元正的万里烟云照扼杀了不少妖兽,吞噬了约莫七十三颗妖兽的内丹,体积更加壮硕磅礴。

黄金龙角,璀璨夺目,有抵御天穹之势。

三万里路,听上去很远,实则只用了半月时间。

龙脉深处有高楼,有殿宇,有花园菜谱,亦有妖魔横行。

一座古老沧桑的殿宇,不知道在此地横亘了多久的岁月,元正有触目惊心之感。

这里可以看到日月同辉,亦可以看到江河日下,甚至站在某些特殊的方位,可以遥望四国都城。

鬼斧神工,令人壮怀。

殿宇外的凉亭小筑,苏仪恭敬的站在一旁,那里坐着一个约莫五十余岁的中年男人。

一张黑色的大氅,一张隐约有迷雾笼罩的脸庞。

左眼大日东升,右眼明月无疆。

仅仅是坐在那里,便透出一股与天地大道共鸣的雄伟之势,亦有掌控轮回之伟力。

这便是传闻中的鬼谷子。

“师傅,我将这位少年带回来了,他叫元正。”苏仪在一旁低声细语道。

鬼谷子放下了茶杯,茶杯里热气蒸腾,香气五颜六色,如梦似幻,给人感觉,喝了一口便可以长生不老。

元正看见了这位传说中的人物,可惜看不见真实的面容。

“见过前辈。”元正老老实实的双手作揖道。

鬼谷子无动于衷的说道:“你修行剑道是为了开启你手中木剑的奥妙?”

元正想了想,嗯了一声道:“是。”

鬼谷子道:“那也许会走很远的一段路,这柄剑很别致,出鞘不过是投石问路罢了。”

元正云里雾里,感觉到鬼谷子对这柄木剑了解的很是透彻。

“我不愿随波逐流,愿意一步一个脚印。”元正道。

想起来,元正的武道一途,也算是多变,第一个师傅是神秘人,第二个师傅是唐峰。

第三个师傅就是眼前的鬼谷子。

就连元正都觉得有些光怪陆离。

日后从这里出师之后,说起自己的传奇经历,恐怕都没有人相信。

鬼谷子说道:“剑分三等,庶人剑,诸侯剑,天子剑。”

“谋私利,行凶斗狠,招摇过市,快意恩仇, 则庶人剑。”

“守境安民,抵御外敌,中击流水,则诸侯剑。”

“掌阴阳,通命数,霸乾坤,则为天子之剑。”

“不知道你想要学习哪一种?”

便是学会了纵横圣剑,其用途不同,剑道高低自然也不同。

这个问题,把元正真的给问住了,他自认为对剑道有所理解,现在是真的有些迷糊了。

仔细想了想说道:“我不知道。”

苏仪一脸震惊看着元正,这个回答,真的有些混账了,哪怕随便回答一个,也好啊。

鬼谷子起身,神异双眼凝望元正,令元正如临渊而行,随时都可以跌入万劫不复之地。

“如此,便好。”鬼谷子沉声道。

苏仪真的不知道为什么,元正也是如此。

“将花椒还有茴香叫过来,今日起,便从庶人剑开始学起。”鬼谷子对苏仪道。

元正有些懵,却识相的行了拜师之礼,鬼谷子视若无物,不曾在意。

这里,真的是牛鬼蛇神齐聚的光怪陆离之地。

……

瀚州,武王府。

依旧是深夜,依旧是烛火摇曳,依旧是元铁山和陈煜两人。

上一次窗外的月光还算明亮,可以看到整个瀚州,整个大地的轮廓。

这一次,若是不打着灯笼行走,则看不清前路,伸手不见五指。

元铁山一如既然,点燃了手中的信纸,神色异常的忧郁。

“没有想到啊,我最喜欢的儿子,无缘无故的就消失在了西蜀之地,无迹可寻,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纵然是大内高手出动,也逃不过我元铁山的眼睛。”

得知这个消息后,元铁山苍老了一些,头上多了几缕白发,心似沉沙都不为过。

陈煜也无法保持一个军师应该有的翩翩风度,神色惆怅道:“也许是三公子一时贪玩,去了西蜀某些人迹罕见的地方,过一段日子,就又出现了。”

元铁山摇了摇头道:“不会了,我也不知道正儿会什么时候出现,疑似有天境高手出没。”

“这一次,让我感到了不安。”

“是真的不安,也许是那些探子无法接触到高深棋局,才探知不到消息。”

“可我隐约觉得,正儿已经入局了,局势难以窥探。”

说话都有气无力了,元正一直都在武王元铁山的护佑下长大,突然之间失去了消息,作为一个父亲,怎能心里不慌。

陈煜安慰道:“或许到了及冠之年,三公子自己就回来了,以公子的武道修为和扛把子联手,去了一些边缘之地,也实属正常。”

“对了,稷下学宫那边传来消息,大殿下已经出师了,正在回归瀚州的路上。”

元青出师,自然不是小事,若无意外,元青就是往后的武王殿下。

到时不但整个武王府会张灯结彩,大摆宴席,便是大魏皇城里的那位,也会赏赐许多吧。

元铁山没有多大的反应:“出师就出师吧,他是一个人回来,还是需要老子派出龙骑军去接应一下他。”

陈煜眉头微皱道:“他是一个人回来,手握御龙戟,根据探子来报,大殿下在路上,已经斩首一百一十八人,等彻底回到瀚州的时候,可能还会斩首更多,预计会有三百人。”

元铁山倒是意外的问道:“青儿如今到了什么境界?”

陈煜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了,硬着头皮说道:“以姓氏为境界。”

元境!

无数武夫到头的境界,亦是承上启下的境界。

元青才过了及冠之年不到两年之间,便已经有了如此的武道修为。

整个大魏王朝的人,怕都会从内心深处羡慕着元铁山,包括不喜欢元铁山的人。

元铁山笑道:“杀人做戏这种事情,我已经见惯了,不管他和齐冠洲有无联系,也不管他和母亲是否有所筹谋,等他回来之后,立即发配到柳苍岳那里。”

“北斗山脉妖兽横行,有崛起之势,既然出师了,就当做一个投名状吧。”

陈煜一时无语。

这是让元青变相的去替元正赎罪,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会骂元铁山偏心自己的小儿子。

更不知道江南之地的士子会如何口诛笔伐大魏武王,到时候元青这个大殿下,怕是要得大显势了。

“这样做,真的好吗?”陈煜发自肺腑的问道。

元正怒道:“老子就是要让他明白,做错事情了,就要付出代价,只要老子一日不死,他就无法坐上老子的位置。”

“老子还要让他知道,正儿是他的弟弟,血浓于水的亲弟弟,当哥哥的就要爱护自己的弟弟。”

“若连这份心都没有,老子日后如何将手中印绶虎符交给他!”

“我从不偏心,只是正儿没有娘亲,我便替代了正儿娘亲的角色,哪像他们两兄弟,自出生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一个好娘亲,更有一个好舅舅。”

“等什么时候老二回来了,也发配到北斗山脉里去,没有立下实实在在的军功,就别回来。”

陈煜理解武王的心情,可还是弱弱的说道:“这么安排,到时候秋华王妃怕是要和王爷你,拌命啊!”

元铁山气的都乐呵了:“跟我拌命,一个臭娘们,能绊的过老子吗?”

陈煜:“……”

正文 第五十四章 花椒与茴香

沉心殿是历代鬼谷门徒修行试炼之地。

鬼谷门庭,殿宇成片,沉心殿不过是一角之地,但是很大。

一眼望去,空荡荡的大殿,以黑色为基调的雕梁画栋映入眼帘,便是地板,都是以黑色为主,不知用了多少的黑柳木。

秦岭是大秦龙脉之地,秦人尚黑。

忍不住怀疑鬼谷门庭与大秦之间的关系……

元正脖子上挂着一串黑色珍珠项链,宛若黑菩提一般。

“纵横圣剑的典籍,便在这垂天链里,探出神识,你就可明晓如何修炼。”

“切记,不可同时观看纵横剑道,你会得到反噬的,依序而来。”一道轻柔的声音在元正耳畔响起。

元正一直以为,整个鬼谷之地,只有苏仪和鬼谷子两人,却从未想过,这里还有两位年轻的女子。

花椒身着一袭淡紫色的长裙,包裹全身,便是如此,也勾勒出了动人的曲线,搭配着那张婉约柔和如明玉的清秀脸庞,自然而然流露出豆蔻年华应该有的风情和气质。

比较起花椒,茴香看上去就冷淡了很多。

茴香一席深黑色的劲装,窈窕灵动,一张颇为美丽的脸颊,肤色很白,有些苍白。

苍白美丽的脸,搭配着乌黑如墨的及腰长发,一袭黑衣,反倒是流露出了一股高贵的病态之美。

如果茴香愿意的话,应当是可以嫁入王侯之家的。

元正探出神识,垂天链中,磅礴复杂的剑理法诀,第一时间涌入脑海。

粗略一看,元正的真元便不由自主的涌动起来。

下一刻,便脸色苍白,嘴角溢出了血水。

只能憋着一口气,强忍着。

纵剑术与横剑术,无法同时修行,元正只能选其一。

常言道纵横捭阖。

纵为捭,捭即为开启,阖即为关闭。

虽然已掌握了修行法诀,元正仍然需要仔细感受一番其中法理。

春夏即为开启,秋冬即为关闭。

烈阳即为开启,明月即为关闭。

纵横圣剑大成,的确可以看到日月同辉的大气象。

但眼下的元正还远远不能,知晓厉害后,便老老实实的先行观看纵剑术的修行法诀。

花椒和茴香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没有多大反应。

纵然常年都在这大秦龙脉的深处,这里没有年轻而又英俊的男子或是少年,她们也没有春心萌动到龙脉之外。

豆蔻年华,无忧无喜,着实令人惊艳。

两位少女站在一起,花椒生气滋润,如万物之春。

茴香则如九幽地狱的雪莲花,绝世独立,如一座永远都不会消融的雪国。

同样的年纪,不同的风韵,都不曾对元正这位看似天选少年有所意动。

对于大多数少女而言,如元正这般骑着万里烟云照的恣意少年,正好是梦中情人应该有的样子。

可茴香和花椒无动于衷,只是看着元正,更多是护法,便是连元正身后的万里烟云照,都不曾多看一眼。

大秦龙脉之地,不知道有多少龙鳞马,不知道多少烈火麒麟,更不知道有多少龙子龙孙盘踞。

区区万里烟云照而已,又怎么会映入这两位人间仙女的美眸中。

良久后,元正看完了纵剑术的修行法诀。

他有些疲惫,有些精髓之地,忍不住让元正浮想联翩。

他也有些兴奋,因为他感受到了木剑开花的兴奋。

深呼一口气道:“有两位姐姐在这里陪着我修行剑道,实在是痛快,也让我有些不太好意思。”

花椒温柔笑道:“小嘴巴真甜,只要公子剑道大成了,估计也不会说出这种哄骗无知少女的话语了吧?”

元正一脸尴尬,无言以对。

有两位美女,风格不一样的美少女,为自己护法,默默修行剑道,这本来是一件人间美事。

可元正感觉到的是压力,虽然是少女,可美眸深处流露出的纯粹与深刻,让元正惴惴不安。

他没有感受到花椒和茴香是在为自己护法,更多的是一种监视,或是说,看一下自己到底有多少斤两。

年岁相仿,元正无惧任何人,可这两位不知道是姐姐还是妹妹的女子,着实让元正感觉到了不小的压力。

最起码,元正不曾看出花椒还有茴香的境界修为。

即便成心想要找到优越感,也不知从哪里下手。

元正苦笑道:“不敢不敢,接下来便有劳姐姐了。”

花椒嫣然一笑,没有回复,茴香冷冷的站在那里,如一尊女天神。

元正手握开花剑柄,下意识的开始修行纵剑术。

刹那间,开花透出一声孤独,空灵,遥远的剑鸣,其声音,响彻整个鬼谷门庭。

便是花椒还有茴香,都微微动容。

菜圃里的苏仪放下了手中的锄头,望向了沉心殿的位置,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

“那柄奇怪的木剑,本就吸收了纵横两道剑意,如今元正修行纵横圣剑,既有法诀照搬,亦有明晃晃的剑意摆在眼前,还真的是方便啊。”

事实上,的确如此。

运行纵剑术的修行法诀时,木剑开花就有了反应。

纵剑意激荡,映照在元正眼前,就像是一面镜子,照着元正,可让元正第一时间知晓自己有哪里做得不对的地方。

修行是颇为顺利的,没有想象中的万事开头来。

一出手,便是巅峰。

纵剑术是为捭,则为开启。

元正不觉得自身剑意有多么雄浑,反倒是浑身上下的气血纷纷开启,甚至连平日里不曾注意过的穴道,都大开。

继而,里面涌出润物细无声的纵剑意。

一时间毛孔张开,心境剔透,隐约有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感觉。

高深的剑道,从都没有具体的招式。

到达一定程度,随意一招一式,都是道与法的体现,至于剑招,怕也只有下等剑客孜孜不倦的追求了。

这等进度,让花椒还有茴香大开眼界。

身后的万里烟云照都是腾地一下起身,郑重其事的关照着元正。

半个时辰后,元正才从这美妙的感觉中脱离出来。

欣喜道:“莫非我真的适合修行纵横圣剑,就连我自己都觉得一日千里了。”

这时,这里只剩下了茴香一个人。

面对茴香这样病态而又神秘的女子,元正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

弱弱问道:“花椒姐姐去了哪里?”

茴香道:“煮饭去了,公子略作调息,午饭过后,继续修行。”

元正哦了一声,有些懵,仿佛从云端跌落到了谷底。

他发现茴香的漠然,和师姐单容的冷淡是截然不同的。

元正真的看不见茴香身上有任何充满人性的地方,就像是一个永远都不会做错事的圣人。

而单容不同,外冷内热,有情怀风骨,说起来,元正都有些想单容了,真不知道单容如今身在何方。

她说要去苍云城,有些私人恩怨需要处理一下,也不知晓师姐是否安然无恙,是否已经踏上了新的江湖路。

元正起身,拍了拍扛把子的黄金龙角,柔声道:“这里可是大秦龙脉之地,自己的口腹之欲,自己解决,三百里外,有你吃的妖兽。”

扛把子吐了吐舌头,绕着元正转了一圈,才震开双翼,一股脑的冲飞出了沉心殿。

元正对茴香笑道:“我的坐骑,有些毛躁,还望姐姐不要介意。”

茴香微微低头道:“公子,可以吃饭了。”

元正:“……”

人们总是不喜欢废话太多的人,可面对一句废话都没有的人,难免还是觉得不太好打交道。

在茴香的带领下,元正规规矩矩的走在后面,没有一个小动作,小眼神,就连呼吸都非常的匀称,不敢不匀称啊。

正文 第五十五章 万里吞飞黄

茴香带着元正来到了五脏殿。

元正看着气派的殿宇,忍不住想到,大魏皇城里的御膳房,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唯一不同的就是,五脏殿里人不是很多。

鬼谷子坐在主位,苏仪在偏位。

至于花椒还有茴香,则忙活着上菜,呈汤。

人不多,仪式感强烈,让元正如坐针毡,对于一个浪荡惯了的人而言,规矩就是束缚。

桌子上有着元正从未见过的菜肴,汤羹,真正的山珍,莫过于此了吧。

苏仪在一旁介绍道:“这些佳肴,多数都是由妖兽的肝脏文火慢炖而成,辅佐以特殊的配料,吃了可强身健体,可令自身五气朝元。”

元正坐在鬼谷子左边的偏位上,微笑道:“我从未见过,就当做见世面了。”

至此,几人再也没有说话,鬼谷子先动筷子,接下来是元正和苏仪。

花椒的手,如美玉一般,修长白皙细嫩,不像是一个与灶台接触的手,可做出来的饭食,的确颇为美味。

有入口即化的,也有劲道绵长的,至于汤羹,喝下一口后,顿觉神清气爽。

食无言寝无语,在五脏殿算是彻底的执行了。

整个过程,落针可闻,花椒和茴香忙碌的倩影,成为了唯一生机勃勃的风景线。

午饭过后,苏仪陪着鬼谷子走出殿外,在一处凉亭歇息了下来。

吃饱之后,多数人都觉得头脑发晕,四肢无力,可是这一次,元正感觉到了源源不断的气力在上升。

若一直保持着这样的伙食,想必元正也能成为那等膂力过人的万人敌。

鬼谷子叫来了元正,轻声说道:“这里和外界不一样,大秦龙脉之地,非比寻常,有着我们必须要恪守的规矩和天地法则。”

“花椒和茴香日后就是你的剑侍了,你要学着习惯。”

“待得你纵横圣剑学会之后,便可正式修行庶人剑了。”

学会,只能粗略的学会,至于是否精通,剑中有没有精气神,则是另外一回事。

对于鬼谷门庭的氛围,元正还未彻底的融合进去。

好奇问道:“我不理解,师傅为何这一次只收我一个徒弟?”

纵与横,成双不成对,古来皆知。

如今连双都不成了,怎能不让元正意外。

他起初以为,苏仪就是自己另外一个对手,后来发现,苏仪的职责,也只是鬼谷门庭的大管家。

当然,这样的大管家,可以做一国之首辅大臣。

鬼谷子平静道:“恰好遇见了,你前面的那些师兄弟们,也做够了铺垫,轮到你粉墨登场。”

前面的那些铺垫,闻得此言,元正心里又一次沉甸甸的。

他不知道鬼谷子到底活了多久的岁月,可最起码,也有千年了。

至于前面的那些师兄,子夜和卜桑的前面,还有成双不成对的师兄们。

如此想来,鬼谷子就像是一个永恒的存在,一盘很大的棋局,从很久之前便开始了。

听到轮到自己粉墨登场这种话,元正感觉双肩各自落下了一座雄奇壮阔的大山,宿命风水玄学,元正略懂,可越往深处研究,就越是迷糊了。

不少街头算命的,可以算出别人的命格,却无法算出自己的命格。

元正大概就是这样了。

苏仪霍然抬起了头,望向东南方向的山野,正色道:“前些日子,一直都有飞黄之气出没,可断断续续,如今倒是被万里烟云照给遇上了,真是一桩不错的造化。”

鬼谷子放下茶杯,看向那片山野,没有多大的反应。

悠悠说道:“总有一些东西,是有主之物,其实一花一木,都是有主之物。”

元正听不懂,狐疑的问道:“据我所知,飞黄就是纯血龙马,飞黄之气,难道是纯血龙马坐化,留下的修为道果吗?”

苏仪神秘笑道:“此飞黄,非彼飞黄。”

元正实在是受不了,直接说道:“说人话。”

苏仪也不置气,依旧温和应道:“你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元正立即起身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乘风而行,姿态潇洒如玉,一身真元运用的恰到好处。

飞黄之气,还真的把元正给困惑住了,万一那种玩意儿对扛把子有害无益呢,听上去倒是一个好东西,可真相往往都是虚假残酷的。

前方,妖兽尸体的碎肉块,散落一地,山石崩碎,小溪改道。

便连一处不大不小的山头,也被夷为平地。

不久之前,这里经历过一场血战。

元正看见了,一股游荡在天宇上的飞黄之气被扛把子的眸光牢牢地锁定住了。

这时候,又是一路妖兽烟尘而来。

大多数妖兽,都是一些形状各异的杂碎妖兽,不要命的朝着扛把子这里冲杀而来。

完全忽视了万里烟云照对于其余妖兽来自于血脉的威压。

这里临近鬼谷门庭,略有些修为的妖兽,都对鬼谷门庭有着深深的敬畏,哪怕这里有飞黄之气,也不敢来。

扛把子刚欲转身厮杀,元正大喊道:“既然那飞黄之气对你有用,那你就去吧,这里我给你挡着。”

元正看了一眼那飞黄之气,形状宛若金色的祥云,时而呈龙形,说不出的玄妙。

聚气成刃,一剑横贯八方,杀剑出,一道朴实至极,同样也霸道至极的剑罡弥漫剑气,横卷而过。

那些扑杀在最前方的妖兽,顷刻之间,被斩成了两大块。

然而剑气未消,绵长百米又十米,除却飞禽类的妖兽,余者皆倒在了血泊之中。

凌邪三剑已经被元正修行出了几分出世剑的意味。

出世剑,便是不受天地法则的约束,令人无迹可寻,也可利用天地法则,加强剑威。

元正腾空而起,破空三剑,一剑叠加一剑,剑气激荡山野之间,引发轰鸣滚滚,方圆一里的妖兽,尽数成了碎肉块。

于此时,万里烟云照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将飞黄之气吞入了腹中。

依旧从远处而来的妖兽,纷纷停了下来,应声倒地,哀嚎震天,便是连元正都感受到了一股刻骨铭心的绝望悲鸣。

轰!

一道震惊天上地下的诵经声隆重轰鸣而起。

元正顿觉振聋发聩,一眼望去,万里烟云照浑身金光普照,其形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原本是龙头,虎躯,蝎尾,背有双翼,浑身覆麟。

如今那一对黄金龙角的正中央,竟然又衍生出了一只独角,如三尖两刃刀一般,金光闪闪,璀璨至极。

一双龙眸,宛若两轮血日横空,血日中央,有太极图的黑色雷霆相互交融。

浑身覆盖金色的鳞片,其蝎尾,彻底的化成了龙尾,龙尾摇晃之间,异象蒸腾。

元正目瞪口呆,热情的喊道:“扛把子,你这一下,真的成了扛把子啊。”

无形之中透漏出的雄伟气势,那睥睨天下的姿态,让元正都不敢相信这是自己的坐骑了。

大秦龙脉之地,果然好处多多啊。

扛把子头上三根黄金龙角,中央龙角最为雄壮,整体呈“山字形”仿若头顶苍山而行,说不出的霸气绝伦。

扛把子亲昵的朝着元正扑下来,绕着元正不停的转圈子,发出欣喜兴奋的龙吟之声,犹如一个在外面打架赢了,回家向哥哥邀功的孩童。

元正极为自豪的摸了摸扛把子的正中央的第三根龙角,骄傲道:“日后回到瀚州,见到父王,我也能好生吹嘘一番了,有你伴我,实乃三生之幸。”

“我是个庶子,可你此等姿态,硬生生让我有了太子的风范。”

扛把子跳跃起来发出龙吟,元正站在那里,带着自豪的笑容,看着扛把子功成之后的嘻戏。

正文 第五十六章 苦修的寂寞

……

万里烟云照,已经不是万里烟云照。

鬼谷子略微看了一眼扛把子,说道:“体内妖兽内丹还未彻底消化,飞黄之气在丹田沉浮,倒是有意思。”

扛把子知晓鬼谷子是谁,对于那双阴阳之瞳,隐隐约约心生敬畏。

元正问道:“一师傅来看,扛把子眼下如何是好?”

纵然是万里烟云照,也无法在吞噬妖兽内丹和吞噬飞黄之气后继续任性下去。

鬼谷子道:“交给苏仪吧,这段时间它是不能陪着你了。”

闻得此言,扛把子立马龙眸里泛出泪花,依依不舍的看着元正。

元正摩挲其龙角,温柔应道:“我在沉心殿,你也在这附近,虽说暂时见不上面,可我们也不曾分开啊。”

扛把子低下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

元正对苏仪道:“接下来有劳师兄了。”

论资排辈,苏仪的确是元正的师兄,只不过这一对师兄弟,年岁相差有些大了。

苏仪微笑道:“无妨,倒是师弟接下来恐怕就有些辛苦了。”

元正笑而不语,转身便和花椒还有茴香去了沉心殿,扛把子目送元正去往沉心殿,龙眸纯净如清水明月。

有法诀照搬,亦有剑意对照,元正修行剑道可谓是得天得厚。

很快便进入了登堂入室的状态。

自身衍生出一道道锋利,端凝的剑意,没有任何的拐弯抹角,亦没有任何的修饰。

一座座雄伟壮阔的纵剑之气,萦绕在整个沉心殿里,形成一方剑域。

花椒与茴香静静的看着,面无表情,没有多余的大惊小怪。

一连持续了半月有余。

元正已然学会了纵剑术,聚气成刃,随手之间,便是一连串的剑气纵射,身处沉心殿,亦有刺破天穹之势。

略微感应了一番,元正距离道境只有一步之遥,如果愿意的话,他现在都能强行步入道境。

武道一途,重在涓涓细流汇聚成汪洋大海,而非南水北调,逆流而上。

元正不着急,他修行过沧海六合,自然清楚顺其自然的重要性。

“可惜啊,我现在的真元还不够磅礴,境界修为也不算高,不然这纵剑术必然能爆发出石破天惊的一剑。”元正有些遗憾道。

他修行纵剑术的过程,他自己知道,纵剑术有多厉害,他更清楚。

天地大道,删繁就简,大道至简,纵横圣剑看似如此,其过程却是颇为复杂,有些万佛朝宗的意思。

花椒在一旁提醒道:“如今公子纵剑术已成,应当修行横剑术了。”

按照以往的惯例,元正做成一件事情之后,必然会狩猎南山,或是去青楼里消遣消遣,听听小曲,按摩捶肩之类的。

最后在沐浴三日,等到自己心情和身体状态颇好的时候,才会去做另外一件事。

眼下,一件事接着一件事,让元正有些不太适应,并非忙不过来。

元正道:“不妨歇息几日,放松放松,两位姐姐的厨艺过人,我还想吃几口两位姐姐的家常菜呢,或是罩住桌子的绝世美味呢。”

茴香不动声色道:“先生说过,先从庶人剑开始学起。”

“公子首要修成纵剑术和横剑术,才能步入庶人剑一途,及冠之年是一道门槛,及冠之前可任性胡来,先生也希望公子在及冠之前,起码将庶人剑修行完成了。”

元正愣了一下,不解道:“庶人剑竟然需要如此麻烦?”

花椒解释道:“万丈高楼平地起,庶人剑就是筑下根基,根基越强越厚,公子往后的诸侯剑与天子剑,才会有所起色。”

剑道一途,分支庞杂。

简单也简单,复杂也复杂。

同样的剑法,在不同人手中展示出来,就是不同的效果,看似万剑归宗,实则各有千秋世界。

元正道:“我听闻过诸侯剑与天子剑,说实话,我只想做我自己,顺其自然,不想追求极致剑道。”

花椒和茴香对视了一眼,思量尽在眉眼之间。

“公子有心事?”茴香淡淡问道。

元正一直都有心事,闲暇时他想着单容,想着李尘与李鼎,以及唐峰,有些时候连徐人凤都会想起,还有西蜀双壁,欢儿与碧珠,更有自己的神秘人师傅。

偶尔看着夜穹里的明月,也会想起往昔在瀚州的点点滴滴,有些想家了。

更为重要的是,元正来到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他也很久没有和青楼里的花魁热乎过了,当然,良家少女更好。

憋了很长一段时间,元正也很压抑。

花椒与茴香倒是自己的侍女,姿容亦是非常过人,可惜元正没那个气魄,也不想干出吃窝边草的事情。

沉重说道:“我有鲲鹏之志,气吞万里山河,我有口腹之欲,却是捉襟见肘啊。”

花椒淡淡的看着元正,言道:“莫非是我与茴香做的饭食,让公子有些厌倦了?”

元正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说的是秀色可餐。”

当着花椒与茴香的面说出这句话以后,元正觉得良心上隐隐作痛……

结果茴香不冷不淡的说了一句:“待得公子横剑术修成之后,便可以下山,正式修行庶人剑了。”

面对两位侍女清澈的眸光,元正继续席地而坐,郑重其事的说道:“好,那便修行横剑术,早日下山,也早日带着两位姐姐去看一下山下的世界。”

花椒与茴香没有多大的反应,也让元正的不良想法,没有了生存的空间。

同修行纵剑术一样,照搬法诀,木剑开花流露出横剑术的剑意剑罡剑气,对照己身。

这一次,浑身上下的穴道紧闭,雄浑的真元聚集在胸口,一股霸道刚烈的剑意,从虚空中无端衍生而出。

仿佛截断了一方空间。

纵剑术修行成了之后,元正对剑道的理解,更加精进了几分。

修行横剑术时,除却法理不同,剑威不同外,其余的,都按照元正所预想的方向发展。

便是如此,日复一日的修行者无数剑客都想要触手的纵横圣剑。

花椒与茴香一边侍奉元正,一边也要清扫整个鬼谷门庭,也要做饭。

轻盈绝妙的少女倩影,在偌大的鬼谷门庭里来回纵跃,如青鸟划过,所到之处,均留下了淡淡香气。

日复一日下来,元正的精气神愈发的雄壮,原本有些瘦弱的小体格,都壮实了很多,透出阳刚之美。

不得不说,鬼谷门庭里的伙食,哪怕是一个普通人吃的时间长了,也会真的延年益寿一两百年。

有木剑开花,便有如神助,共鸣之间,彻底阻绝了横剑之意想要同纵剑之意火拼的迹象,若是两股截然不同的剑意真的在元正体内火拼,元正必死无疑。

如今木剑开花上的异象更加蒸腾了。

时而云雾笼罩,时而日月同辉,时而龙飞凤舞,时而雷火交加。

偶尔,更是呈现出星河万象的具体形态,说不出的神秘之美。

沉心殿内,一道道横剑之气,如水中波纹徐徐散开,所掠过之处,空间出现了细微的裂痕。

很难想象,这样的剑气,若是切割在人的三寸之地,估计是化境高手,恐怕不死也得元气大伤。

当然,真的遇见化境高手,也绝对不会给元正那样的机会。

起身,深呼吸,运转从海六合,浑身上下发出炒豆子一般的清脆声响,筋脉骨骼串通一气,胸口隐约是有一轮大日照耀,有灼热之感。

“总算是功成了。”元正道。

花椒与茴香微鞠一躬,异口同声道:“恭喜公子。”

沉心殿外,有一声龙吟震荡九天,余音绕梁不散,令元正心神澎湃。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懒得跟你计较

元正走出沉心殿,却并未第一眼看到扛把子。

但看见了苏仪。

“师兄,这是何故?”元正问道。

苏仪招了招手,三丈外的那棵坤木上,一块约莫拳头大小的金色光团飞跃而来。

金色光团落地之后,便化成了一尊庞然大物。

元正尽量让自己保持从容,可忍不住说道:“扛把子,你竟然都能随意改变形态了?”

金光灿灿的扛把子这才上前,吐了吐舌头,亲昵的舔了舔元正的手背,从其龙眸中,看到了什么叫做得意。

苏仪笑道:“你纵横圣剑的修行,比我想象之中的要快很多。”

“经过我的调教,你的扛把子,不但可以改变体型大小,还可以幻化万兽。”

言语之间,万里烟云照便化作了之前的模样,主体呈黑色,一双龙角,随后黑光一闪,又化作了一匹丰神如玉的白色战马,随后又化作了一头麒麟。

元正觉得这非常的神奇,和戏法里面的大变活人很像。

“如此一来,你也不必担心你骑着万里烟云照会招摇过市了。”苏仪道。

元正对着苏仪鞠了一躬,双手作揖道:“多谢师兄。”

苏仪笑道:“无妨,我们去看师尊吧。”

清风醉人,大秦龙脉深处的风情,沧桑悠远,带着岁月的厚重。

鬼谷子也不知晓是什么时候来到这里的,又会在什么时候离开。

一杯茶,坐在凉亭里,静静的看着这一方山河,不食人间烟火。

这才是真正的天上人。

元正来了,微鞠一躬说道:“师尊,我已经学会了纵剑术与横剑术。”

鬼谷子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放下茶杯,不冷不热的说道:“接下来你就要正式的修行庶人剑了,四国之间,你想要去哪一个地方?”

元正陷入了沉思。

大秦,大周,大夏,元正不熟悉,那里的律法与民风,都和大魏截然不同。

他还是想在大魏境内游荡,去修行庶人剑,顺带去南越之地看看齐冠洲,自己若是到了旧南越地界,齐冠洲会将自己如何。

然后去江南看看,看那谢氏一族,是不是对自己仍然有着憎恨之心,还是说已经屈服了武王府。

“眼下虽无战事,可士子们也无法向早年间那般游学列国,各国之间门户紧闭,还是现在大魏游荡一圈,再去看看其余的三国吧。”元正这般应道。

鬼谷子道:“庶人剑的修行是枯燥的,花椒还有茴香会陪着你,作为你的剑侍,她们会寸步不离。”

“无论你接下来去向何方,都要记得庶人剑有所感悟后,回来一遍,不要着急修行诸侯剑。”

元正微微点头,对于自己的这位师尊,元正有着许多不理解看不透的地方。

无论是唐峰还是神秘人,元正都能感觉到对方的情绪变化与人性,唯独鬼谷子,是真的一望无际的深渊。

这一日,花椒和茴香做了一顿盛大的宴席。

这一日,也没有因为元正的离开,而在宴席上说话。

这一日,元正带着两位貌美如花的剑侍,走下了秦岭。

……

大梁城,忠王府。

柳青诗的事情,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

事发的时候,元正和柳青诗都成为了整个大魏子民茶余饭后的谈资。

如今风波过去,人们也逐渐忘了柳青诗与元正之间的事情,可在大梁城,这件事永远都是忠王府里挥之不去的阴影。

正午时分,有一人骑着威武雄壮的万里烟云照来到了忠王府大门口。

整个王府张灯结彩,列队欢迎,柳苍岳和柳深以及贪狼十八骑尽数出现。

便是连素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柳青诗,也走到了王府之外。

骑着万里烟云照的那位青年,身着一袭华贵的锦绣紫衣,腰间佩玉,一头精炼的马尾长发。

其模样,目若朗星,肩宽腰细,肤色白皙,挺拔的山根,微薄的嘴唇,无论怎么看,都很让人喜欢。

整个人透出一股英姿勃发而又温润如玉的矛盾气质,眸光所及之处,皆是震慑。

他手握御龙戟,跳下万里烟云照,将御龙戟顿在地上,双手抱拳道:“晚辈元青,见过忠显王。”

武王有三子,长子为麒麟,次子为翘楚,三子为混账。

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

元青来了,回到瀚州连板凳都没有坐热乎,就被元铁山赶出家门,来大梁城报到了。

元正当初来的时候,差点死在了武王府。

可元青来了,自然是不一样。

柳苍岳熟稔的上前,握住元青的双手,热情道:“我大梁城和你们瀚州那富庶之地比较起来,的确是寒酸了一些,可既然侄儿来了,当叔叔的人,也绝对不会亏待你。”

元青一脸从容,言道:“哪里的话,既然来了,自然为王爷立下军功。”

柳苍岳连忙说道:“侄儿这话就有些见外了,来来来,里面做,只要你来了,我当然要尽一下地主之谊,侄儿归途斩首三百悍匪的事情,已经传遍了整个大魏。”

“怕是连其余的三国,也都听到了侄儿的风声,侄儿一定要好好给叔叔讲讲,那一路风霜和一路凯旋的具体过程啊。”

单枪匹马踏归途,御龙戟下三百人头,都算是筑起了一个小京观。

家世显赫,文武双全,生了一副好皮囊,又不骄不躁,师承名师,这样的元青,怎能不让人喜欢。

进入王府的时候,元青大概看了一眼柳青诗,并未在意,对于三弟的生活作风,内心深处也有些无奈。

事实上,上一次元铁山来这里的时候,都没有元青这般待遇。

同陈煜所猜测的一样,元青回来之后,就已经得到了大显势。

与此同时,元铁山的日子可不是很好过了。

也如陈煜猜测的那样,秋华王妃直接杀到了元铁山的书房里,看着端坐在王座上的元铁山,一脸狠厉。

“青儿刚刚回来,本想着听听他在稷下学宫里的经历,和认识的朋友,然后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吃一顿饭,聊聊家常,您倒是狠心,直接发配北斗山脉。”

“偏爱自己的小儿子,也不能如此明显吧。”

“若是你三月之内让青儿回来,我则善罢甘休,若是你执意让青儿远在瀚州之外,无法归家,当心我让你的小儿子死于非命。”

秋华王妃的态度斩钉截铁。

嫡长子学成归来,遵循旧制,理应成为家中顶梁柱,接父辈们的班,然后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守护家园,守护大魏。

而现实和秋华王妃所想象的截然不同。

元铁山也不生气,施施然笑道:“我的正儿,连我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你又能如何暗杀于他,再说了,青儿替自己的弟弟将功补过,这也符合人伦常理。”

“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呢。”

秋华王妃很少失态,直到现在也没有失态,依旧保持着雍容华贵的气派。

她冷笑道:“和稀泥的事情,也许在庙堂上管用,但在家里恐怕不行吧,主次之分,还是要清清楚楚的。”

元铁山不冷不热的回道:“你何必如此,正儿都不知道去哪里了,这会儿跟我说这些,也没用啊。”

“青儿是否能成材,要看看能否学以致用。”

“稷下学宫出来的,也不见得会出人头地,老子当年也就是能勉强识文断字,还不是经历过无数次豁出性命的豪赌,才做上了大魏武王的位置。”

“妇道人家,见识短浅,懒得跟你计较……”

元铁山根本没有心思理会自己的王妃,也不想关注学成归来的嫡长子。

他现在,就想知道他的正儿去哪里,身在何方,是还活着的,还是还活着的?

正文 第五十八章 故人相见

九真郡,旧南越的重镇之一。

亦是旧南越的中枢之地。

九真郡往后,绵延十万大山,深沟险壑纵横交叉,可伏兵数十万。

往前,一条九真江若盘龙般,横亘于天地之间,可做天险。

进可攻,退可守,自古兵家必争之地。

昔年武王亲征,死了八万精锐步军,才撕开了一道口子,使后方铁骑狂踏而来。

纵是武王元铁山,当初拿下此地也费了不少功夫,死了不少将士,花了无数抚恤金,就连胯下的万里烟云照都险些瞎了一只眼睛。

于武王而言,九真郡这一战,是军旅生涯罕有的苦战之一。故此,破城当日,发生屠城惨案,十万南越子民,死于马踏之下。

哪怕后来南越国灭,武王恐生变故,毅然决然的将麾下六骁将之一齐冠洲留在了九真郡亲自镇守。

从秦岭到旧南越,一路风尘仆仆,却让元正的心里颇有些感触。

他和齐冠洲谈不上很熟,可也一起干过狗马弋猎女人的事情,说起来,也有些兴趣相投。

元正从未想过,齐冠洲会派人去西蜀暗杀自己。

也没有想过,暗杀自己的第一批人,竟然是自己人。

可事情也不能这么算了,他还要修行庶人剑。

行凶斗狠,为己谋私,恣意妄为,就是庶人剑的主旨,亦是大多数人的本能与人性。

说起来,元正这一次来旧南越,也只是为了找回场子罢了,也不至于恣意妄为。

欢儿和碧珠的事情过去了很长一段时间,可元正依旧记得,自己差点死在了美人怀中。

故此,这一次从秦岭下来,经过几座州郡时,元正去青楼,也只是草草了事,并未听曲子过夜,更没有玩出一些稀奇古怪的把戏。

有花椒和茴香陪着元正,元正已经觉得心里很满足了,至于所谓的秀色可餐,解决个温饱就好,没必要细细品味。

反倒是花椒与茴香作为元正的剑侍,也让元正在剑道一途上秀色可餐了一把。

元正骑着扛把子,并未上让扛把子展现出在秦岭进化之后的形态,只是和往昔一样,和瀚州时一样。

花椒与茴香则各自骑着一头五色鹿,顺从的追随在元正的左右两边。

万里烟云照开道,左右是五色鹿,这样的出行阵容,在江湖上也算是顶级了。

无论是元正还是两位剑侍,都没有易容,都将自己的本来面目流露出来。

过往州郡时,但凡是遇到元正三人的守城将士,均没有为难,也不打算验证他们的身份,一律客客气气的放行。

元正道:“其实我也没有来过九真郡,但齐冠洲在这里,我就要来看看。”

“也不是非要齐冠洲给我一个说法,因为我也销毁了证据。”

“想来有些后悔,不过只要我来了,齐冠洲就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这算不算庶人剑的一部分?”

花椒骑着五色鹿,随和应道:“算。”

元正有时候感觉,自己更像是这两位漂亮姐姐的剑侍。

昔年屠城惨案发生后,九真郡成为了旧南越所有人心里一道很深的伤口。

十万人,死于武王大军的屠刀马踏之下。那一战,一时惊动天下,四国无不震动。

也因此,不少南方的儒家子弟,诗人,对当朝武王写下了无数的怨念诗。

其中不少诗词,名动一时,名满四国。

若是笔锋可杀人,武王真不知死了多少次了。

更让无数南人觉得心寒之地在于,齐冠洲留在了九真郡,只要齐冠洲在这里,那么昔年屠城的恐惧便会一直留在这里。

恐惧若乌云一般。

笼罩在九真郡的上空终年不散。

如今的九真郡,几乎已无南人了,齐冠洲留在这里只是其一,齐冠洲手底下的将士们,多数都在九真郡安了家。

武王还是不放心,故此请命当朝陛下,令大瀚州不少商贾迁居此地。

北人南下,彻底的占据了九真郡。

既是混乱血腥之地,自然少不了江湖人的蜂拥而至。

魏国境内,大小三十多个帮派,在武王暗中授意之下,来到了九真郡发展。

如此一来,商贾背后的靠山均在那座繁华的瀚州。

齐冠洲背后的靠山是武王。

江湖帮派背后的靠山还是武王。

常言道:官匪一家。

屠城过后的九真郡,真的成为了四国罕有的官匪大家之一。

庙堂与江湖之间,来往密切,暗中有一张无形的巨网,牵线搭桥。

致使九真郡彻底成为了南人的心伤之地,北人的狂放之地。

当朝右司马更是曾直言:“九真郡,南人的悲怆,却是武王殿下的禁脔。”

此话令无数北人心气高昂,更让无数旧南越子民彻夜痛哭。

所幸,武王元铁山是一个大度的人,并未计较右司马此言。

然右司马在某个归家的深夜里,被堵在了一个死胡同,挨了一顿暴打。

犯案的人手法高明,并未留下任何线索痕迹,至今都是大魏朝堂上的无头公案……

进入九真郡后,沿途无论是寻常百姓,还是江湖中人,亦或是官府众人,遇到元正三人,直接让开了道路。

一些有眼力劲儿的人,已经看出元正直接朝着将军府去了。

齐冠洲就在那将军府里。

没过多久,元正三人便来到了九真郡最为气派的府邸面前。

仪门前,有两尊巨大的黄金狮子雕像,做工精致,栩栩如生,透出一股雄伟气势。

元正并未在意门口的两队守卫,直接率先往仪门那里去,看看这座将军府里的主人是什么脸色。

一名守卫什长见状,还是履行职责,底气不是很足的问道:“公子是何许人也,若无通报,寻常人不得进入将军府。”

元正看了一眼这个守卫,也能看得出来,其余的守卫对自己充满了敬畏,却对自己身后的花椒还有茴香,神色不善,想入非非。

但凡男人看见了美丽的女子,心中也还是会翻江倒海,翻云覆雨,哪怕是在心里,也要爽利一把。

“在下元正。”元正微笑道。

什长连连退后,让开道路,谦卑道:“三公子请进。”

能骑着万里烟云照,如此自报家门,这位什长自然是无法阻拦了。

如此,便堂而皇之的进入了齐冠洲的将军府里。

内部,园林小筑一般,假山一般,有一片不算很大的湖泊,波光粼粼,在日光下,颇为闪耀。

“叔叔啊,我来了,还不出来一见。”元正喊道。

这一声叔叔的声音,拖得很长,长到足以传遍整个将军府。

大堂里的齐冠洲听到这一声,心头宛若惊雷炸响,身旁的幕僚范义亦是如此。

“这是个什么情况?”嘴中呢喃了一句,一脸迷糊。

齐冠洲体格有些臃肿,虽不至于膀大腰圆,却也朝着那个方向发展,酒糟鼻,却搭配着一双明亮的凤眼,脸色枣红,透出几分英雄气,亦有几分枭雄气。

听到这一声,齐冠洲一个箭步就冲出了大堂,范义紧随其后。

这是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

齐冠洲看见了,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身后还有两位姿色绝美的侍女骑着五色鹿,这阵仗,也算是不小了。

“竟然是侄儿登门拜访了,也不知道早些通知叔叔一声,叔叔也好给你备下酒宴,接风洗尘,隆重欢迎侄儿。”齐冠洲上前热乎的说道。

元正跳下坐骑,看着一如既往热乎和仁义的齐冠洲,有种说不出来的心酸。

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微微笑道:“齐叔叔平时政务繁忙,哪里给打扰叔叔,故此就直接来了,你我之间的关系,还用得着如此排面吗?”

齐冠洲老道的伸出一只胳膊搭在了元正的肩膀上,这个动作,齐冠洲对元正做过很多次。

“来来来,里面说,既然你来了我南越,不把你招待痛快了,你就别想走。”边说边笑,一副叔侄二人感情很深的样子。

花椒和茴香知晓是怎么回事,却没有任何反应,一如往常一般,追随在元正身后,入了这将军府的大堂。

正文 第五十九章 从善如流

齐冠洲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将领。

来到旧南越后,多方制衡,安抚怀柔。

哪怕在南越百姓的心目中,齐冠洲就是一个刽子手,杀人不眨眼的魔头。

可多年来的治理和疏导,齐冠洲也渐渐的在旧南越站稳了脚跟,麾下大军十万,隐约有了军民一心的苗头。

这里也有本土的江湖门派,齐冠洲很会做人,和旧南越的顶级门派五绝堂打好了关系,许多自己不方便出手的事情,都是由五绝堂出面。

看似是个富贵闲人,整日在将军府里无所事事,可只要他在这里,便意味着旧南越不会乱。

大堂里雕梁画栋,都是以南方特有的红木为主,家具摆设,看似不太讲究,实际上都是以顶级木材制成。

齐冠洲介绍道:“这一位是我的军师,叫做范义,前些年也去过王府,但没有和侄儿碰上面。”

范义约莫五十余岁,一副老儒生的装扮,肤色偏黑,脸上的轮廓到也算是柔和,看着像是一个厚重朴实的读书人。

元正微笑道:“早些年不懂事,怕是让叔叔和军师见笑了。”

范义恭敬应道:“三公子说笑了,早年间若是懂事,恐怕就不是三公子了。”

元正呵呵一笑,齐冠洲也没说什么。

这个范义给元正的印象挺不错,没有刻意的曲意逢迎,实话实说中也不乏敬畏,齐冠洲身旁有这样的人,也还真是如虎添翼。

貌美的侍女小心谨慎的给大堂里的人端茶倒水,随后便徐徐退下,整个过程,轻柔无声。

元正打眼一看,便知晓这几位侍女也在象境,甚至还有一个道境巅峰的。

齐冠洲笑问道:“你和柳青诗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只能说点子太背,不是你的错,话说不经过那件事,叔叔我都不知道侄儿还有一身不俗的武道修为啊。”

“这些年来,侄儿藏得够深,王爷知道了后,脸面上倍儿有光彩吧。”

元正抿了一口茶,茶香四溢,有提神醒脑之效,不过入口之后,苦涩居多,不太清香。

笑道:“这也是没办法啊老爹不让我干什么,我就非要干什么,还是年轻不懂事啊。”

元铁山从小都没有让元正修行武道的打算,只是让其读书,可识文断字即可,也不指望元正能混个好名头。

只要不是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就行。

齐冠洲哈哈大笑道:“有想法,到底是年轻人,话说这两位姑娘是?”

问这话的时候,齐冠洲明显有些脸色异常,当初可是陪着元正一起去过青楼的主儿,知道元正不是一个省油的灯。

可离开瀚州之后,身边依然有两位绝色女子作陪,这可就是元正的真本事了。

元正介绍道:“我离开王府后,便在江湖上四处晃荡,拜了一个野路子剑道门派,学了一段时间剑道,也没学个明白,也过了修行剑道的年纪,一时兴起而已。”

“但我也得做出一副剑道大家应该有的样子,便在我学剑的地方,收买了两位姿容过人的师姐,当做我的剑侍,行走江湖,也算是体面人了。”

“人虽然不在瀚州了,可排面还是要有滴。”

齐冠洲看了一眼花椒和茴香,花椒和茴香各自背负着剑匣。

木剑开花,就在茴香的剑匣里。

元正也有想过,以后跟人打架的时候,身旁有剑侍奉剑,也还不错。

只是不知道远在秦岭的鬼谷子和苏仪知晓元正今日所说的话,会不会翻脸,一个野路子剑道门派,可和鬼谷门庭大相径庭啊。

齐冠洲也没有一味称赞,而是煞有其事的说道:“有排面固然好看,可有些时候,江湖高于庙堂,侄儿既然行走江湖,也要小心谨慎啊,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

“你的两位剑侍如此姿容过人,也会引起歹心。”

“江湖路,江湖事,江湖情,可要比江湖深得多啊。”

元正这一次来九真郡,就是想看看齐冠洲是个什么反应。

可齐冠洲从善如流,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这就让元正有些沮丧了。

也是。

齐冠洲毕竟是六骁将之一,昔年国战期间,什么样的大风大浪没有见过,何况是这件小事呢。

到了一定的年纪,积累了一定的阅历,似乎所有事都和过往云烟那般简单。

唯一不简单的,估计就是和大哥元青之间的交情了。

元正也不傻子,知晓大哥元青如今的地位是何等尊崇,也知晓齐冠洲暗杀自己的时候是什么想法。

说道:“这个我也略有感触,沿途所杀的江湖流寇,也不在少数了。”

“以前觉得江湖是很美丽的,走了一遍后,才发现是险恶的。”

齐冠洲咧着嘴一笑,忍不住怀疑元正是否已经知晓了什么。

远在西蜀的那个谍子头目,也暂时失去了消息,这让齐冠洲的心里惴惴不安。

武王府那边,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心想,应该是没有纰漏的。

这件事齐冠洲是完全自己策划的,不曾和范义商量,毕竟是个大事情。

至于元青那里会不会领自己的这个人情,齐冠洲不在意,只要秋华王妃记得,大魏皇城里的那位记得就好了。

瀚州不是个出龙的风水,齐冠洲也想成为龙尾或是龙爪。

可那位谍子头目的下落不明,还是让齐冠洲如鲠在喉……

齐冠洲笑道:“要是侄儿没什么要紧的事情,就在我这里多住上一段时间,叔叔带着你领略一下南越的名山大川,昼伏为龙,夜出为蛇。”

对于昼伏为龙,夜出为蛇这句话,怕也只有青楼里的常客理解了。

这句暗语,意味深长。

元正差点吐出了口中的茶水,硬生生的咽下去才说道:“我都已经从良了,风流的有些早,虽说身子骨和雄心壮志依旧在,却也感到某些肺腑有些不太正常。”

“找了一个大夫看了一下,大夫告诉我说,要节制,无欲则刚。”

“要是继续没日没夜的日理万鸡,我这年轻的身子骨,也经不起折腾啊。”

齐冠洲哈哈大笑,爽朗道:“还是你享福,能有这般体悟的人,可不多啊。”

花椒与茴香听不懂他们在说些什么,但估计应该不是什么正经的话题。

元正想起了一件事,说道:“我修行剑道虽然不怎么样,可直到如今,也没有找到一柄称手的家伙,我曾听闻五绝堂内有着一柄供奉着的圣剑,名曰子午。”

“以叔叔在九真郡的地位,不知可否斡旋一二。”

子午,上古时期的名剑,听闻是以某位帝王精血为焰火,骨髓为引,花费了九九八十一天,死了十二个铸剑师才铸造出来的一柄名剑。

传闻亦有真假,元正也不知道子午到底是什么来历,听说是那样的。

齐冠洲的脸上有些小小的为难,说道:“五绝堂是旧南越江湖的门面,若是失去了子午,怕也就失去了精气神,我虽说可以斡旋一二,但也无法要过来。”

“你可真是把我为难住了。”

元正心想,你都派人来暗杀老子了,老子问你要柄剑,你竟然还磨磨唧唧的。

木剑开花的确不错,可惜暂时无法拔出来,至于及冠之年过后能不能拔出来,也是个异数。

如今元正自创凌邪三剑,又修成了纵横圣剑,手中无利器,也不是事儿。

元正故作腼腆的笑道:“是我不懂人情世故,让叔叔见笑了。”

齐冠洲却言道:“子午我倒是没办法,不过我早年间扫荡南越,没收铁器兵刃时,也搜到了一柄还算不错的剑,侄儿你用的话,应当是是可以的。”

元正心中有些暗爽,齐冠洲能看上的东西,必然是一个好东西。

“吩咐一下,让人将斗鬼呈上来。”齐冠洲对范义安排道。

范义闻言,略微作揖,便立即出去了,三公子要东西,还是要给滴。

斗鬼,听上去倒还听响亮的,元正有些好奇。

其实齐冠洲可以随时将五绝堂里供奉的那柄圣剑要出来。

可是,齐冠洲从一开始,便想着等日后元青继承武王大位之后,再将子午要过来,送给元青,当做仪剑。

考虑的,其实很周到。

正文 第六十章 降服斗鬼

在期待中,范义带着四名壮汉进来了。

一柄剑柄漆黑如墨,剑体剑刃剑脊苍白如雪的长剑被四名壮汉以担架抬进来了。

这便是斗鬼,黑白之间,尽显狰狞。

齐冠洲在一旁解释道:“这柄剑有些古怪,其根底也无人知晓。”

“当初是在九真郡某个猎户家里搜出来的,从一开始就没有剑鞘。”

“我曾试图以红木为剑鞘,或是以青铜为剑鞘,甚至某次以黄金为剑鞘,都失败了,但凡试图安上剑鞘,这柄斗鬼就自然分裂出剑气,粉碎剑鞘。”

“是一柄脾气很不好的古怪之剑。”

“我不曾修行剑道,也对这柄斗鬼不太了解。”

元正微微一怔,花椒和茴香的眸光也放在了这柄斗鬼的身上。

四个壮汉才能抬进来,并非这柄剑很重,而是斗鬼弥漫出颇为强烈的煞气。

不懂剑道的人冒然握住斗鬼,必然会被吞噬心智,成为斗鬼的傀儡。

元正当然能看得出来,这斗鬼煞气已经无法用浓郁形容了,可称之为磅礴了。

范义顺从的站在齐冠洲身后,一语不发,既然三公子来了要剑,自然就要给出一柄拿得出手的利剑。

至于三公子能不能控制住,这就和他们无关了。

齐冠洲说道:“我这里能拿得出手就是斗鬼了,以侄儿的眼光来看,这柄剑如何。”

元正没有理会,而是看了一下四位壮汉的脸色,额头两侧,渗出了冷汗,并未接触,都能让他们如此忌惮。

便已经说明,这柄斗鬼让这将军府里的某些人吃过苦头了。

缓步上前,伸出右手,微微握住了斗鬼的剑柄。

接着,轰然一声,整个担架碎裂一地。

元正已然彻底握住了这柄斗鬼。

齐冠洲和范义眼睁睁的看着,面无表情,以齐冠洲的修为,也不至于会让元正死在这柄古怪的剑下。

花椒和茴香则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她们不曾修行纵横圣剑,却也修行过剑道,打眼一看,就知晓这柄斗鬼是什么情况。

元正能感受到斗鬼分裂出的剑气,朝着自己的气穴之中尖锐涌去。

微微运转真元,一股磅礴伟力,强势压制了斗鬼的剑气。

斗鬼之上,浮现出以肉眼可见的血红色剑光剑影,隐约间透出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就像是一匹野性尚存的烈马。”元正微笑道。

微微抬起斗鬼,分裂而出的剑意涌入元正体内,元正体内衍生出横剑意,强势压制。

看似静止不动,元正是在和这柄斗鬼斗法。

几个回合下来,斗鬼上面的剑气消失殆尽,苍白的剑体呈现出了几丝透彻的白皙。

漆黑如墨的剑柄,彻底与元正的掌心融为一体。

但就站在利器的角度上而言,斗鬼是一柄神兵利器,能清晰感受斗鬼极为凌厉凶狠的剑鸣。

元正觉得很庆幸,以自己自创的凌邪三剑进行压制,估计不行。

幸亏是修行了纵横圣剑之后,才遇见了这柄斗鬼。

也忍不住想到,齐冠洲送给自己斗鬼恐怕也是让元正潜移默化的死在这柄利剑的吞噬之下。

元正了然于心,转身对齐冠洲笑道:“叔叔的礼物,我很喜欢,这柄剑的确不错。”

齐冠洲恍惚了一下,他曾试图控制斗鬼,自身也差点遭遇了反噬。

若是成心控制斗鬼一柄剑,齐冠洲是可以做到的,可若是手握斗鬼去和别人撄锋,哪怕是一对一,也会变成一对二。

他没有想到元正竟然如此强势的压制了斗鬼,令其臣服。

这位侄儿说自己拜入了一个野路子的剑道门派,真想知道那个野路子剑道门派到底在哪里。

话说回来,即便是元正的剑道有所成就,可他接触剑道不到一年的时间,也不至于能降服斗鬼。

先是西蜀的事情超乎了齐冠洲的预料,欢儿和碧珠的死去,齐冠洲并不在意,根据齐冠洲最后得来的情报,那两个女子没有出卖自己。

现在的事情,又出乎了预料。

看来想要暗害一下自己的侄儿,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齐冠洲笑眯眯道:“既然侄儿你能控制这柄斗鬼,也是缘分,不必放在心上。”

元正忽然间来了兴致,想要用手中斗鬼和齐冠洲切磋一下,见证一下斗鬼的威能如何。

转念一想,也不能在齐冠洲这里暴露了剑道修为,万一一剑过去让齐冠洲有了反应,那可就是等于自报家门,等着人家来对症下药了。

元正将这个想法扼杀了在了摇篮里。

叔侄两人继续坐在座位上,品茶聊天。

得到了一柄斗鬼,元正觉得心里很满足。

起码手中有了一柄可以杀人的利器。

“既然已经降服斗鬼,那便看着准备一个剑鞘吧。”齐冠洲道。

元正接触过斗鬼之后,知道这是一柄很有灵性的凶剑,不喜欢束缚,也不喜欢剑鞘。

“暂时不用,还需要好生调教一段时间,才能安置剑鞘。”元正应道。

“原来如此,我不懂剑道,让侄儿见笑了。”齐冠洲笑道。

毕竟是侄儿亲自拜访来了,齐冠洲自然不能亏待了元正,小厨房那边忙活了一个时辰后,便直接在将军府的大堂里摆下了隆重的宴席。

花椒与茴香坐在元正的左右两边,便是坐下,也没有放下身后背负的剑匣。

齐冠洲对此有些迷糊,越来越不相信元正是在某一个野路子剑道门派修行了,这两位姑娘的架势,怎么看,都像是老手。

虽说这里是旧南越,可齐冠洲也是北方人,宴席也是以北方的风俗为主。

和武王府里的伙食比较起来,虽说落於下风,但也不差了。

元正还真的在齐冠洲这里吃到了家的味道。

“要是侄儿不嫌弃的话,就在叔叔这里多住一段时间,反正你游历江湖,在哪里都是游历。”齐冠洲邀请道。

要是没有西蜀的事情,元正真的愿意在这里逗留一段时间。

可现在,还是算了吧。

虽说齐冠洲绝对不会让元正死在自己的地盘上,可也担心时间一长,离开的时候,出现个什么意外的。

婉拒道:“我只是路过此地,便来看看,都得到了一柄好剑,打算过两日就走,就害怕叔叔晚上睡觉的时候忽然间后悔将斗鬼给我,到了那时候,我怕也不愿意还给你了。”

齐冠洲哈哈大笑:“送出去的东西,如同泼出去的水,怎能收的回来,你把叔叔我想的也太小肚鸡肠了吧。”

一柄斗鬼,齐冠洲还是有那个气度胸襟的。

宴席上没有郑重的推杯换盏,齐冠洲也没有叫来自己的得力下属来陪酒。

只是简单地叫来了些许舞女助兴,时不时还暗示一下元正。

元正也看得出来有几个舞女的确姿色过人,修长的双腿,白皙的皮肤,漂亮的脸蛋儿。

心里虽有想法,但还是算了吧。

齐冠洲已经在这种事情上给自己一个实实在在的经验教训了。

宴席过后,便已经临近傍晚,范义亲自安顿元正以及花椒与茴香在厢房里歇息,直到他们三人都就寝之后,范义才回到了齐冠洲身边。

“三公子不胜酒力,已经睡了,那两位姑娘就在三公子隔壁的房间里。”范义禀告道。

齐冠洲眉头微皱道:“这是贵客,千万不能怠慢了,他们只要在这里一天,就当做老子一样伺候好,包括他们的坐骑。”

范义低头道:“明白。”

同样是这个夜晚,武王庶子重现踪迹,入了九真郡的消息也是不胫而走。

齐冠洲始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将军府里面,有那么几个忠心耿耿的下属,和武王府那边一直都保持着隐秘的联系。

这种隐秘的联系,大概是从元正遇刺之后才开始的。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大鱼劲水

入夜,将军府里一片清寂。

元正没有入睡,实在是没有入睡的心思。

一来这里是齐冠洲的地方,二来自己也快要突破道境了。

修成纵横圣剑之后,元正已经到达了象境后期,他强忍着那口气,没有入道境。

如今降服斗鬼,元正对剑道又有了新的认识。

斗鬼不算是名剑,起码元正没有听说过,不过就锋芒而言,也不弱于名剑。

很可惜的是,这一次元正来到九真郡,没有到达五绝堂,也没有看见过那柄供奉着的子午圣剑。

“算了,不想这么多了,有个家伙用,总比没有好,这斗鬼也算是趁手了。”元正呢喃道。

盘膝而坐,体内真元汹涌浩荡,元正细心感悟之时,隐约间捕捉到了流动于周身的大道法则。

是一些零散的法则碎片,不成气候,却也能真实的感受到。

道境,便是对天地大道彻底的理解和利用,以及敬畏。

能捕捉到零星的法则碎片,元正便觉得体内的真元运转规律,比以往更加繁复了些许,就连对沧海六合的理解,也更加深刻了。

他沉浸在这种感悟升华之中,不急不缓,循序渐进。

直到深夜,元正才缓缓吐出了一口浊气,浑身上下轻盈了甚多,举手投足间,仿佛都可以控制一方天地。

入了道境,便已经不算是弱者了,对于大多数武夫而言,道境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元正少年时代入道境,也算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了。

……

齐冠洲对元正的态度一直都很热乎,越是如此,越是让元正心生忌惮,被齐冠洲这样的人给盯上了,日子估计不会好过。

还好,暂时齐冠洲是不会对自己做些什么的。

在这里浪荡了两天,元正也没有自己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去青楼,很老实本分。

临走的时候,齐冠洲率领两千铁骑,护送了元正三十里路,直到元正走上了官道,齐冠洲才率军离开。

胯下万里烟云照,腰间佩斗鬼,也算是威风了。

元正对两位姐姐说道:“我入了道境,道境初期,还是不知晓两位姐姐的境界修为到底有多么高深,是不是很失败?”

感知别人境界修为这种事,就像是识人断相一般。

有些人,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什么货色,一目了然。

而有些人,或许以为他是一个绝世高手,实际上交过手之后才会发现不过如此。

还有一些人,以为只是一个杂碎,不起眼的小角色,结果翻脸的时候,才知道人家天大的背景来历。

花椒摸了摸五色鹿的鹿角,淡然应道:“公子不过舞象之年,就已经有了道境修为,还能算是失败?”

元正无以言对,扛把子瓮声瓮气,前方的道路崎岖,车辙很少,以他们的速度若是成心往江南之地而去,最多三五日功夫也就到了。

可元正不着急,他就是想要将大魏王朝的名山大川都走一遍,见见世面,总不能还来不及体会沿途的风景,就被下一件事情给拖入繁忙之中。

两座山相隔对望,中间是汹涌激荡的九真江,江上有九真桥。

这座桥是通往旧南越唯一的一座桥,也是战略位置最好的地方,眼下无战事,九真桥也没有了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肃穆氛围。

九真桥很宽,约莫有六丈之距,十二根铁锁横江,随江流微微摆荡,透出风铃之声,犹如金戈撞击之音。

桥的对面,有一位蓑笠翁正在临江垂钓,那根鱼线很长,长达数十米,心想,就算钓上了一条大鱼,恐怕也拖不上岸吧。

元正微微握住没有剑鞘的斗鬼,骑着万里烟云照先行过桥。

那位蓑笠翁没有多大的反应,直到元正距离他还有十丈左右的时候,他开始收线,江流湍急,也实在是看不住他钓到了一条什么样的大鱼。

元正说道:“在这里如果能解决掉我,也算是在齐冠洲的地盘上解决掉了我,祸水东引这个计谋,运用的很接地气啊。”

蓑笠翁还在收线,不急不缓,还真的让他在江水里面掉到了一条约莫三十多斤重的黑色鲟鱼。

三十多斤重的鲟鱼,在江流之中略微摆动,力道随意可上升百十来斤,若是剧烈摆动,三四百斤也可以达到。

只有钓鱼的人才知晓,鱼儿在水中的气力是有多大。

将鱼拖上岸,放入早就准备好的鱼器里面,蓑笠翁不急不缓的放下手中鱼竿,才说道:“公子有万里烟云照,如今又有两位剑侍,此番前来我也带来了一些老兄弟们。”

言语间,七位高低胖瘦各有不同的青衣人头戴斗笠,面部覆甲,不急不缓的从蓑笠翁的后面走来。

元正大概看了一下,都是道境后期的高手,勉强算是同境界。

有人手里是匕首,有人手里是长枪,有人手里长剑,有人手里是斧钺钩叉。

作为刺客来说,他们手里吃饭的家伙,也算是颇具特色了。

元正不着急不着慌的说道:“我不在意你们背后的人是谁,可这九真桥是联通旧南越与外界唯一的桥梁,可不要损毁了。”

蓑笠翁道:“那是自然。”

万里烟云照一飞冲天,眨眼间就到了对岸,张口便是一道雷炎光柱射向了那位手中长枪的小胖子。

长枪在手,小胖子心里也就有了底气,面对万里烟云照盛烈的攻势,只是手中长枪微微一抖,抖出一道枪花,便将这一道雷炎光柱原封不动的还给了万里烟云照。

在半空中,迸射出一道灿烂的弧线。

元正跳下万里烟云照,双手握住斗鬼,一剑竖劈而下,剑气激荡磅礴,一剑可断山岳。

极为利索的将这一道被反弹回来的雷炎光束劈成了两半,徐徐消散在风中。

蓑笠翁没有动手,只是站在九真桥的桥头,静静的看着,让其余的七个老兄弟们完成这件事。

因为对面,还有两位背负剑匣,骑着五色鹿的少女剑侍,让蓑笠翁不得不照看着。

使用长枪的胖子见状,仿佛是来了兴致,主动朝着元正冲去,长枪猛然一刺,一道闪烁着雷弧的枪龙轰然迸射而出,没有多余的修饰,就是要和元正硬碰硬。

而胖子自己,在那道枪龙冲过去后,也是紧随而至,长枪背负在身后,疑似准备好了一招威力巨大的回马枪。

元正一剑简单的落下,这一道枪龙瞬息土崩瓦解,而笔直端凝的剑意更加雄伟磅礴,直冲冲的落向了那个手握长枪的胖子。

胖子见状,因为面部覆甲,看不出表情,可小腿肚子明显打了一个摆子。

他已经知道元正在道境初期,却不知道手中的剑竟然如此锋利,他的剑道如此威猛。

眼看是躲不过去了。

顷刻之间,又有三人杀向了元正,匕首,长剑,手斧,同时袭来。

元正活学活用,握住斗鬼,猛然一剑横劈开来,暴烈霸道的横剑意如天地铡刀般,轰然落在了这三位刺客的身上。

功夫一横一竖,剑道一纵一横。

当!

三声巨响同时爆发,杀来的三位刺客,眨眼间,便被拦腰斩断,血花绽放,从空中坠落,估计掉进九真江里,也会喂了里面的大鱼。

元正趁着那位长枪在手的小胖子还未彻底避开之前的那道纵剑意,直接泰山压顶的一剑,劈向了小胖子。

胖子见状,头大如斗,不得已之下,只好架起手中长枪格挡,却因为此,肩膀的位置,被纵剑意洞穿了一个拳头大小的血洞,发出了一声闷哼的惨叫。

这一剑势大力沉,元正没有动用任何的剑术剑法。

就是想看看,斗鬼到底有多么的锋利…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凶剑

斗鬼的剑刃距离小胖子的枪杆约莫还有三寸左右。

小胖子额头两侧的冷汗溢出的更多了,他清晰的感受到了一股横卷天下的煞气。

剑压而下,没有任何的悬念。

小胖子的长枪断了,小胖子整个人被一剑分成了两半,地面上,血腥十足。

蓑笠翁的七个老兄弟们,现在还剩下了三个,四个死在了元正斗鬼之下。

到这会儿,蓑笠翁意识到这件事不太对劲,根据他们得到的情报,元正并未有人任何的剑道修行,也无拿手的兵器。

就连断魂都送给了柳青诗。

就算武王庶子离开瀚州,修行了一段时间剑道,也不至于如此犀利。

蓑笠翁下意识的联想到,武王庶子藏得要比所有人都想象的还要深刻。

另外一边,斧钺交响,叉子乱舞,万里烟云照怡然不惧,以扛把子如今的实力,面对三位道境的刺客,还是绰绰有余的。

元正手握斗鬼,来到了蓑笠翁的身后,冷笑道:“事情并非如你所想那般,我还有两个剑侍,她们的实力应当在我之上,还未出手,怎么看,你都必死无疑。”

蓑笠翁转过身,再也没有临江垂钓的闲情雅致。

平静问道:“这柄剑叫什么名字?”

元正应道:“斗鬼,是一柄没有剑鞘的剑,也是齐冠洲送给我的。”

蓑笠翁嗯了一声,瞬息而至,一掌磅礴压来。

一道遮天蔽日的掌印,碾压而下,掌印金光璀璨,轰鸣滚滚,可将龙象轻易碾杀。

元正一剑刺出,简单直接,杀剑出,带着几分出世剑的意味,如世间最锋利的矛,刺穿了一面铜墙铁壁。

轰!

金色的火花碎裂一滴,那震耳欲聋的轰鸣之音戛然而止。

巨大的掌印,也抵挡不住斗鬼的锋芒。

蓑笠翁怒了,又是一掌磅礴压来。

这一次,元正一剑出,用的纵剑术,笔直端凝,勇往无前的剑意,带着一声暴烈的龙吟,悍然刺穿了这金光闪闪的掌印。

剑意未消,依旧如离弦之箭射向了蓑笠翁。

蓑笠翁心中惊怒交加,自己的境界在道境巅峰,竟然敌不过一个道境初期的晚辈后生。

噗!

剑意如箭矢,刺穿了蓑笠翁的手掌,贯穿手掌之后,剑意依未消,顺势贯穿了蓑笠翁的肩膀,带起大片血花。

元正一个箭步,如鬼魅一般,煞白的剑体散发出刺目的寒芒。

近身之后,便是一道横剑意,在蓑笠翁的肚子上卷起了大片血肉,血水,亦是摩擦出了大片的电光火石。

蓑笠翁节节败退,气势上,彻底落了下风。

元正不紧不缓,他没有想到斗鬼要比自己想象中的锋利,可轻易破开罡气,也可轻易撕碎敌人的防御。

只是简单的剑压,估计都能将寻常妖兽分割出无数的碎片。

“我不在意你是谁,你我无冤无仇,只是立场不同罢了。”元正漠然道。

与此同时,蓑笠翁另外三个老兄弟们,被万里烟云照在天宇中撕碎,扔向了怒江。

依旧是笔直的一剑刺出,没有任何的花哨修饰。

蓑笠翁终究是承受不住斗鬼霸道锋锐的剑压,腹部被洞穿了一个拳头大小,前后透亮的血洞。

接着,跪倒在了元正面前。

元正微微挥手,一缕罡风从蓑笠翁的脸上划过,斗笠掉落下了九真江,面具被撕碎。

出现的是一张约莫五十余岁的沧桑老脸,光头,头顶上还有戒疤。

旋即,一脚将蓑笠翁的尸体踹下了九真江,顺势,也将他钓上来的那条约莫三十多斤重的黑色鲟鱼,放归了江流之中。

观战的花椒与茴香,驾驭五色鹿开始过桥。

元正说道:“那人应该是来自于地禅寺的武僧,地禅寺就在江南,这一次总算是搞清楚他们是从哪来的了。”

花椒说道:“斗鬼是一柄凶剑,也可让主人内心阴狠毒辣起来,你的杀气在上升中。”

元正心中一紧,下意识运转沧海六合,平复掉了心中戾气。

看了一眼手中斗鬼,说道:“如此说来,还真的需要剑鞘了。”

茴香道:“不必,你与斗鬼纠缠的时间越长,越能让你的剑心保持透彻,念头通达,前提是,你得占上风。”

元正骑上万里烟云照,淡笑了一声:“知道了。”

江南是个好地方,有鸟语花香,有崇山峻岭,有书香门第,这里自古出文人雅士。

许多名动一时的大文豪,几乎都是出自于江南。

江南的饭食颇为养人胃口,固本培元。

元正没有来过江南,他所想象之中的江南,应当是江南的女子。

有乌黑的长发,有盈盈一握的细腰,有雪白的肌肤,有精致婉约的面容,有经不起挑逗的少女心。

而这里,也有江南谢氏一族。

谢氏一族是江南首屈一指的世家,被元正暴打一顿,扔进猪圈里的那一位,是当代家主谢青山的玄孙——谢华。

听闻此人自幼对琴棋书画颇有天赋,三岁起,便可提笔作画。

五岁时,便可弹奏广陵曲,八岁时,在博弈之中,便已经不弱成人。

而十二岁时,其文采飞扬,闻名江南。

一个人的风采,与其说在整个大魏闻名,还没有在江南闻名来的质量高。

所谓的文人故乡,不是说说而已的。

谢华,是江南不知多少无知少女的梦中情人,称得上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一把折纸扇,一席青衣,俊美而又儒雅的面容,宽和的为人处世,科举时,连中三元,成为榜首。

就连那素来心气高昂的忠显王柳苍岳,都来了一招古老的榜后捉婿,恰好,柳青诗也听闻过谢华的美名。

所有的事情,都特别符合说书人口中的门当户对,郎才女貌,佳偶天成。

结果被元正从半路上摘了桃子,还将谢华暴打了一顿,扔进了猪圈里。

元正对那位状元郎不甚了解,可来到江南之后,邂逅过这里朦胧的烟雨菲菲之后,才知晓那人有多大的名望。

江南有麒麟之才,谢家有幼麟。

谢华在江南的地位,可以和元青在瀚州的地位相提并论。

清香镇是一座典型的江南小镇,安静典雅,便是闹市之中,也很少听到喧哗之声。

元正驾驭万里烟云照来到这座小镇的时候,将许多路人吓了一跳,还好,花椒与茴香所骑乘的五色鹿,带着几分柔和的气场,才不至于吓死人了。

这里的人都很斯文,走路不是很快,说话慢条斯理,纵然是何人吵架斗殴,也显得有些像个女人。

不过江南之地,终归是文人居多的地方,地方郡守,县令等,看似管教松散,实际上都和各大家族之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元正来到清香镇的第三天,才意识到,但凡是南方人,无论好坏,无论身份背景如何,背后都有一个庞大的家族。

有些家族强势,有些家族弱势。

无家族庇佑的人,如孤魂野鬼。

还有一个讲究,但凡是外出归来的游子,回去之后,必然是先去祠堂,然后在回家。

这和北方有着很大的不同,不过这里的姑娘,好像是比北方姑娘温柔了很多。

元正居住在清香镇唯一的一个大酒楼隆典酒楼里,掌柜是一个个子不高,带着几分书卷气的中年男人。

酒楼后面的宅院里,是正儿八经的园林小筑,灰白色的墙壁,空气中散发出浓郁的泥土香味。

扛把子和两头五色鹿在院子里嬉闹玩耍,元正则坐在凉亭的椅子上,不冷不热的说道:“我到了江南,谢家应该也知道了,很多人都知道了吧。”

“怎么还没人来刺杀我呢?”

花椒与茴香站在元正的身后,小心的侍奉着。

本来想直接去往江南的繁华之地看看,可是想了又想,还是在这清香镇里探探路比较好。

正文 第六十三章 开端

瀚州,武王府。

武王庶子重现江湖的事情,道里道外几乎都知道了。

庭院里,元铁山懒散的靠在一张黄杨木椅上,桌子上泡了一壶上好的大红袍,茶香诱人。

陈煜负责斟茶,偶尔也负责给元铁山摇扇。

知晓小儿子还活着的时候,元铁山悬着的心终于是放下来了,就差一点,元铁山就直接率领大军前往九真郡找齐冠洲兴师问罪了。

哪怕知道元正的失踪其实和齐冠洲没有关系,元铁山还是想要将齐冠洲揪出来,出一口恶气。

陈煜很无奈,王爷心情好了,自己随时都要作陪,又是端茶又是倒水,现在还要摇扇了。

什么时候,名震四国的大军师,竟然干起来了下人才该做的事情。

可没办法呀,谁让武王殿下多云转晴了。

元铁山坐起身子,端起青釉色的茶杯,抿了一口正宗的大红袍,又放下茶杯,茶杯里的茶水无意间荡漾出来了几滴。

说道:“奇怪啊,正儿消失的时候,谁都不知道他去哪里了,忽然间出现的时候,就直接去了旧南越,找齐冠洲去了。”

“还从齐冠洲那里要了一柄剑。”

陈煜不冷不热的应道:“以三少爷的资质,大概已经知晓齐冠洲都对他干了一些什么,去往旧南越,算是一个善意的提醒。”

武王元铁山纳闷道:“据我所知,那里的确有一柄叫做子午的圣剑,供奉在五绝堂的祠堂里,这么多年下来,齐冠洲早已经拿下了整个五绝堂,将子午赠送给正儿,不算是多难的事情。”

“反倒是赠送了一柄凶剑斗鬼。”

陈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点破道:“子午明明是咱们的齐将军给未来的武王当做仪剑用的,怎么可能会赠送给元正。”

“二来,齐冠洲拿出子午,就要伤害五绝堂的颜面,若是换不来足够的利益好处,齐冠洲也绝不至于伤害五绝堂的颜面。”

武王腾地一下就站起来了,一脸的不高兴道:“我就是随便问问,你瞎说什么大实话,真以为本王不知道这些事情。”

陈煜:“……”

武王元铁山是一个喜怒无常的武王,有的时候有许多古怪之处。

陈煜已经习惯了。

不习惯也没办法。

元铁山神色一凝道:“据我所知,正儿的师傅应该是不会让正儿去修行剑道的,那位师傅他自己都不懂剑道,正儿要了一柄斗鬼,还给降服了,就说明正儿的剑道修为已经不算弱了。”

“至于正儿消失的这段时间,到底都干了一些什么,是我比较在意的事情。”

陈煜忽然之间想起来了一件事情,郑重说道:“就算是修行剑道,也应该是独孤前辈自己指导三少爷,反倒是让三少爷满世界的乱晃,莫非是要让三少爷有所启发?”

“还是说,那柄叫做开花的木剑,重现江湖了。”

开花,开花!

武王元铁山的脸上立即涌上了一抹凝重,接着是怒气,接着是无奈,接着是羞愧。

弥漫出的真元,覆盖了整个武王府,就连远处的天香阁里的秋华王妃,都感觉到了丝丝煞气,阴寒刺骨。

“不知道,正儿身边有了两位古怪的剑侍,背负剑匣,也许开花就在那剑匣里面,只不过齐冠洲没有看到,我们也没有看到。”

“或许是正儿一时兴起,喜欢收集剑了。”

“斗鬼是一柄凶剑,可吞噬主人的心智,对于修成沧海六合的正儿来说,倒不是多大的问题。”

“更大的问题在意,他重现江湖,先是去了齐冠洲那里,现在也到了江南地界,我不知道正儿到底想要干什么了。”

武王元铁山没有刻意的去说关于开花的事情,那柄木剑,木剑之前的那个主人,是武王记忆深处最中央的年轮。

事实上,武王之见过开花出鞘过一次,便是那一次,让正儿失去了母亲。

想起这些陈年往事,武王元铁山的眼角有些湿润。

陈煜打断了武王的忧郁时刻,正色道:“三少爷大概已经知道齐冠洲这个人了,连我们也知道齐冠洲的野心,这一次算是提醒,今年过年的时候,恐怕不能将齐冠洲的家眷留在瀚州了。”

元铁山转身应道:“军师的意思是将计就计,可这样的话,会让青儿受到波及的。”

陈煜道:“如果有合适的机会,也能断了大殿下和齐冠洲之间的孽缘。”

元铁山心头一沉,齐冠洲还是不错的,替他背了很多黑锅……

手心手背都是肉,武王承认自己更疼爱自己的小儿子,可是大儿子,也是一个好儿子,当父亲的人,怎能忍心自己的儿子陷入水深火热的境地,即便那是很好的历练。

可有些历练,就是生与死之间。

陈煜郑重道:“还有另外一件事,之前三少爷在西蜀的时候和一位大夫,一位教书先生下过棋。”

“那个大夫姓秦,那个先生姓郭,三少爷和那两位有过短暂的交集,解决掉刺客源头,也是三少爷借助了秦大夫的援手,当然,那个援手应该是价值不菲的。”

武王元铁山忽然笑了,乐呵乐呵的,差一点就是哈哈大笑了。

显得有些疯癫。

可仪态依旧保持的很好,一股中正平和的王者之气,由内而外。

“如此,西蜀双壁也冒出来了,他们就在西蜀,秦广鲁和郭喜军没死,一个是大夫,一个是教书先生,这倒是稀奇啊。”

“更稀奇的是,正儿还跟他们做了朋友,有些交道或是交易。”

“一天天的,可真是能折腾啊!”元铁山笑的胸口有些闷痛,气息都不顺畅了。

陈煜道:“西蜀双壁出现了,对于我们大魏而言,并非好事,东山再起是不太可能了,可后院起火,倒是有很大可能,若是王爷降服西蜀双壁的话,也能在庙堂上硬气三分。”

行军打仗的人都知道,西蜀双壁并非输给了大将军庞宗。

只是输给了西蜀没有龙脉,输给了气运,也输给了西蜀。

单论领兵作战,排兵布阵,阵前厮杀的才华,西蜀双壁不弱于人。

元铁山道:“正儿此行外出,看似游历江湖,已经不是游历江湖那么简单了,秦广鲁和郭喜军应该知道正儿的身份,却没有为难正儿,反倒是做了一笔交易。”

“我不大相信正儿有着那样的领袖魅力,可既然双壁没有恶意,那就自然是善意了,心里也多少向着正儿,不过是不显山不漏水罢了。”

陈煜细思极恐,有些事,还真的不敢想象,哪怕元正是机缘巧合的遇到了西蜀双壁。

可只要那两个人还活着,皇城里的那位,就一天不得安宁。

问道:“我们该当如何?”

不巧的是,这件事涉及到了元铁山的家事,陈煜这个大军师,也不好做下决定。

元铁山深吸一口气道:“这件事暂时只有我们知道?”

陈煜点了点头。

元铁山道:“如此就好,不要打扰那双壁的闲情雅致,我也想知道,他们到底还要平庸到什么时候,正儿既然有此机缘,就不能断了。”

陈煜心头一沉,按照大魏律法,私通外敌,图谋不轨,可是诛九族的大罪啊。

“放开铁钩,让那些鹰犬尽量朝着正儿扑杀过去,如此,就能保证西蜀那里不会引人注目,毕竟正儿才是最招人喜欢的那一个。”元铁山沉声道。

铁钩,大魏的谍子,直属大太监张清凉。

张清凉又直属大魏的皇帝陛下。

陈煜忍不住问道:“这番博弈,到时候恐怕无法为武王府争一个世袭罔替啊?”

元铁山不屑一顾道:“放心,老子还能再活五百年。”

“可三少爷不见得能抗住铁钩的扑杀。”陈煜细心道。

“别怕,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局势如此,况且,正儿手中斗鬼,本就是一柄没有剑鞘的凶剑。”元铁山从容道。

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到底在想些什么。

正文 第六十四章 我南方有武夫

清香镇,郊外。

有些泛黄的草坪,提示人们秋季的到来,远处有小河弯弯曲曲的流淌。

近处,一片空旷,草坪上没有马蹄印,便说明这里很久没人来了。

一直居住在隆典酒楼后面的宅院里,哪怕江南小院风情雅致,元正也有些闲不住,故此出来看看。

他知道,以江南世家的能力,早已经知晓自己来到了江南之地。

至于为何还没有派出刺客来与自己接触一下,这才是元正不解的地方。

之前不知道谢华,来了之后,才知道谢华的名望,元正心想,谢华再怎么温润如玉,可有仇不报非君子,总得找回些场子才行。

元正当初的所作所为,不但打了南人的脸,也另类的挑起了北人与南人之间的纷争。

姑且不说其余江南世家如何表态,起码江南谢家总归是要做些事情的。

南北之争,从古至今都没有停止过。

自古以来,北方出帝王将相,南方出文人墨客。

若是北方粗狂豪迈,那么南方自然就是雅士风流了。

就连大魏的庙堂上,文臣与武将之间,都素来不睦,哪怕都是文臣,也有南北之分,私底下的勾心斗角,不知道有多少。

皇城里的那一位,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战事期间,要器重武将,无战期间,就需要南方的文人墨客舒缓一下紧张的氛围了,增添风雅,舒化民风。

这样的郊外,泛黄的草坪,若是有一位姿容可人的良家少女在这里放纸鸢,会显得更风景如画一些。

视野的尽头,出现了一位不算高大挺拔的身影,那人身材匀称,壮实,脸有些微圆,约莫二十余岁,正不紧不慢的朝着元正这里走来。

万里烟云照抬起了头,两头五色鹿无动于衷。

随着那人逐渐走进,元正才清了那人的模样,面相忠厚老实,手里却拿着一根齐眉棍,话说那根齐眉棍有些粗,绝非木质。

扛把子欲腾飞而起,元正摆了摆手,扛把子这才安分了下来。

那一席素衣的青年,猛然之间纵跃而起,手握粗壮的齐眉棍,简洁暴力的朝着元正这里砸下来了。

半空中,卷出一道不算美丽的弧线,却霸道至极,有一棒子打死人的倾向。

暴烈的真元在涌动,元正看的仔细,这一棒子,起码有三千斤的力道。

拔出腰间斗鬼,横剑于头顶,做出格挡架势。

嘭!

一声巨响,泛黄色的草坪卷起罡风,形成草浪,徐徐波及开来。

斗鬼与这根齐眉棍摩擦出摄人心魄的电光火石,更是透出金戈爆鸣之音,刺人耳膜。

元正在秦岭的时候,伙食一直很好,身体一直都经受着大补之物,修行剑道的时候,又潜移默化的消化了。

继而导致元正的膂力也很过人,也可使用重型兵器。

寻常剑客,不会直接正面格挡如这根齐眉棍一般的重型兵器,通常都是避开,伺机而动,剑走灵巧,不走刚猛。

元正也想试试自己的膂力配合真元,能强悍到什么程度。

这一次,他架住了这南方青年从天而降暴烈的一棍,若是这一棍稍微再重上二三百斤,元正不见得能架住,可能会受到波及。

架住了就好,起码面子还在脸上。

元正轻微运转沧海六合,微微发力,一剑撩开了这一棍,数道灿烂的剑气迎向了这位南方青年。

南方青年也不是傻子,正面一击不得手之后,立即避开,斗鬼的剑气,可是锋利至极的。

没有任何的花哨,南方青年沉稳朴实的身法,让他稳稳的站在了元正一米之外,毫发无伤。

元正笑问道:“连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就动手了,可不太讲究啊。”

汤毅寒声道:“我只要知道,你就是元正就好,没有必要打招呼。”

元正愣了一下,都说南方人喜欢拐弯抹角,眼前这青年,何止是直截了当啊。

不过他说话的声音,还是带着几分软绵绵的态势,哪怕一个南方人中气十足,可大多数情况下说话,都有些不太霸道。

莫名的觉得这个汤毅有些意思了。

元正道:“你是来找我比试,还是来试探我深浅的。”

汤毅道:“都是!”

二话不说,提起那根粗壮的齐眉棍,一连串的棍法如潮水涌动一般,朝着元正袭来。

斗鬼是一柄没有剑鞘的利剑,寻常兵刃,和斗鬼稍微接触,便会被斩断。

可这根齐眉棍和斗鬼接触多次,只是在棍面上留下了一些痕迹,并未有太大的损伤。

看来这根棍子也是颇有讲究的。

元正对这位南方青年还是有好感的,没有用纵横圣剑,也没有用自创的凌邪三剑。

只是简单的招架这位南方青年的攻势。

其棍法虎虎生风,生的还是罡风,割人脸颊。

大气磅礴,连绵不绝,每一次斗鬼与这根齐眉棍接触的时候,元正都愈发的感觉到,这位南方青年的膂力极为过人。

最起码在元正之上。

你来我往,缠斗了约莫三十个回合之后。

汤毅也不觉得疲惫,可也觉得没劲,主动停了下来:“元正,你为何不动手,只守不攻,你这柄剑可同我的开山争锋,你的剑法应当也不弱于我的棍法。”

“难道是我还没有将你逼到生死搏杀的境地吗?”

元正也不生气,淡然笑道:“可能是这样吧。”

汤毅勃然大怒,哪怕怒了,说话的声音还是带着三分娘气,不过在南人听来,汤毅说话的声音已经算是中气十足了。

这一次双手握棍,滚面之上,翻腾出密密麻麻的火星,连成长线,隐约有星火燎原之势。

单论境界修为,这青年在象境巅峰,比不上元正,可呈现出的气势,可称如虹。

一股暴烈至极的气息弥漫开来,周围的温度骤升,连花椒和茴香,都微微退后了几步。

元正眯起眼睛,知道这位仁兄是要动真格了。

汤毅双手握棍,横扫而来,棍打一大片,卷起阵阵火焰旋涡,附带强烈罡风,罡风衍生出风刃,近可杀敌,远可取势。

随意一棍的力道,都约莫有万斤之重。

至此,元正是不敢托大了。

一剑竖劈而下,杀剑出,青金色的剑气形成一道虚空巨剑,若泰山压顶般,直接劈向了这位南方青年。

汤毅神色大变,心想,这大概就是武王庶子的斤两了吧。

轰!

手中开山,一棍横扫而过,颇为野蛮的将元正的剑气抽的偏离了原先的轨道。

元正握剑的手,一瞬间倾斜了三分有余。

可见这一棍的力道是何等之重,且元正的境界修为本就在汤毅之上。

剑气入体,汤毅身上的衣裳,有多处碎裂了大小不一的口子,虎口,小臂,肩膀,更是被残留的剑气切割出了大小不一的血槽。

近乎浑身浴血,破开杀剑,汤毅也付出了代价。

汤毅不懂退缩,越战越勇,以前是,现在也是。

咬紧牙口,催动浑身真元,整个人体内透出阵阵轰鸣,如一尊熊熊燃烧的烘炉。

元正见状,立即说道:“兄弟,你我无冤无仇,何至于如此拼命?”

三公子已经看出这位南方青年不是刺客,最起码暗杀自己的人,绝对不会一对一和自己交手,还如此的堂堂正正,光明磊落。

而让元正不解之处在于,哪怕这位南方青年想要试探出自己的深浅,何至于如此拼命。

他已经不是催动真元了,而是燃烧真元了,燃烧真元之后,可以下伐上,可事后,难免落下一些武道根基上的病根子,如跗骨之蛆,一辈子都拔不掉。

南方青年紧握开山棍,雄赳赳气昂昂的吼道:“我就是让你知道,我南方有武夫!”

其声音如黄钟大吕,其气势可开山并河,其风采,堪称所向神勇。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明了

元正有些明白这个南方青年为何会对自己发这么大的脾气了。

北人与南人之间的恩恩怨怨,远的不说,近的便有元铁山当初在南越屠城这个典型案例。

南越距离江南的不是很远,昔年江南无数士子都在口诛笔伐元铁山。

如今元正来了,自然会让一些南方武夫心潮澎湃。

看着有些顶天立地般的汤毅,元正笑道:“我来这里,并无恶意。”

汤毅道:“谢华公子是我们江南的大人物,也是我们江南的门面,你折辱了他,他不计较,只是懒得和你计较,文人不会和我们这等粗俗之辈计较的。”

“不过,那也是真正的文人,谢华公子就是真正的文人。”

“你来江南,其实从你第一天来到江南的时候,各大世家都已经知晓了。”

“没有派人来为难你,也没有让沿途的刺史郡守扣留你。”

“那是因为,我们南人也好客,不愿多生是非。”

“和我一样的南方匹夫,还有很多,他们知道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

“武王殿下的名头的确响亮,他可以镇得住南方士族,可以镇得住一路上的刺史郡守。”

“但从未让我们这些武夫心生恐惧。”

“既然你来了,无论你是走马观花,还是有别的正经事,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无需在那清香镇里,等候着别人来刺杀你,来暗害你。”

“就算有人为难你,或许有南人,但我想,更多的是你们北人吧。”

汤毅一口气说了很多,元正听的仔仔细细,大概是知道了。

原来江南谢家,根本没有在意谢华当初被元正暴打一顿扔进猪圈的事情,君子不与小人计较,也不同粗俗之辈计较。

原来自己被小看了,元正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自嘲的笑容。

元正虚心道:“受教了,我对武道一途,颇有兴趣,刚才看你的棍法很有新意,不知道你师承何门何派?”

在汤毅的想象中,武王庶子应当是蛮不讲理,桀骜不驯飞扬跋扈的。

突然软了一下,让汤毅不适应。

汤毅道:“家传的,雕虫小技,让你见笑了。”

南方青年能感受到,方才交手之际,武王庶子没有下死手,每次都是点到即止。

那强势的剑压,每次都能在开山棍上留下痕迹。

若是元正狠辣一些的话,汤毅的后果不好说。

元正微微点头,他没有刨根问底,这个南方青年的气场,让元正折服。

双手抱拳道:“多谢兄台的善意提醒,其实我磨磨唧唧的,也只是想要领略一下江南风光,并无恶意。”

在清香镇逗留,元正只是觉得清香镇的民风淳朴,风景秀丽。

其人文风俗虽然和北方有着很大的不同,可让元正觉得甘之如饴,很舒服。

汤毅道:“话已至此,告辞了。”

元正尴尬的笑了笑,南方青年头也不回,转身便走了。

将斗鬼插回腰间锦带,元正默默运转沧海六合,压制了一下自己的腾升而起的杀气。

这一次比上一次能强很多,斗鬼总是能在不经意间让主人杀气腾腾,失去控制。

元正沉思道:“我们返回酒楼,找那位掌柜的处理一下手续,前往地禅寺看看。”

佛门中人,元正初次接触,也算是一见如故,然后就拔剑相向。

花椒和茴香牵着五色鹿,默默地追随在元正的后面。

“江南的江湖,其实也很风流,我想要去凑上一凑热闹,再去地禅寺的,可我不知道哪里才有热闹。”

“这般随意散漫,算是修行庶人剑吗?”元正向身后的剑侍问道。

花椒嗯了一声道:“庶人剑,本就是没有规矩的修行,顺其自然。”

话虽如此,其实元正也知道庶人剑也有三六九等之分。

他想到了西蜀绝壁那里残留的纵横剑气,再看看自己的纵横剑气,真的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老子自愧不如啊……

回到园林小筑,茴香叫来了掌柜的。

身材一般,有些矮小,一袭锦衣,和和气气的笑道:“公子这就要走?”

对于这位掌柜的,元正没有过多的打交道,一看就知道属于典型的南人,无奸不商,算计精明。

可话说回来,元正本身也和这位掌柜的没有什么关系。

淡然笑道:“嗯,要走了,老居住在这里,也不是个事儿。”

这位掌柜的很精明,特异在这园林小筑里四处转悠了一圈,才过来和元正清理手续。

生怕元正将园林小筑某个一隅之地给摧毁了。

细想起来,还是当初那位张美娘比较好说话,毕竟将屋子里都给打成废墟了,也没有多要银子。

清理完手续之后,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带着花椒与茴香,直接去了地禅寺。

与佛门之间,元正并无缘分,也不打算四大皆空,起码元正还无法彻底的戒了女色,更别说其余的嗜好了。

可既然某个刺客的源头出自于地禅寺,元正自然就要看看。

烟雨蒙蒙,江南多雨季,对于元正而言,并非什么阻碍。

他早已经雨露不沾身,湿气不入体了,行走于雨幕之中,别样美。

地禅寺位于青山郡北部,其地势居高临下,本身就建立在丹阳山的顶峰,居高临下中的居高临下,丹阳山下,有一条波涛汹涌的大河,奔流不息。

中间又是熟悉的铁锁横江连长桥。

一想到自己又要过桥了,元正就觉得有些头大。

上一次是在九真桥上,这一次几乎就在人家的家门口上过桥。

还未到达青山郡,还未到达丹阳山下,元正都觉得有些头大。

佛门清静之地,有菩萨善目,自然也有佛怒金刚,想象之中,一旦发生了些什么冲突,都是恶战。

元正故意问道:“我若是在地禅寺遭遇了危险,两位姐姐会不会出手相救,还是说见死不救?”

茴香没有多大的反应,骑着五色鹿不急不慢的跟在元正的后面。

花椒却说道:“公子都无法战胜的敌人,我们又能如何出手?”

元正:“……”

看来这两位剑侍真的只能持剑,奉剑,做个摆设,顺势提醒一下自己应该做些什么,然后就没多大的用处了。

三日后。

淅淅沥沥的小雨,迷蒙的雾气,一律消散。

丹阳山上的太阳,还算耀眼,晴空万里,碧草连天,大河之水滔滔。

元正看到那一座桥了,和九真桥比较起来,桥下的水流没有那么激烈,桥也没有那么长,那么宽。

倒是桥头与桥尾的石狮子反倒是金光灿灿,典型的佛靠金装。

这一次桥的对面没有人,抬头望去,隐约可见看见丹阳山鼎的寺庙建筑,也隐约可以听见陆陆续续,意境深远的诵经声。

“我来这样的佛门之地,寻找对我图谋不轨的人,不太好吧。”元正自顾自的说道。

可一想,越是光明磊落的地方,阴影就隐藏的越是深刻。

他还是决定过桥了,万里烟云照一飞冲天,眨眼之间,就飞跃了大河,来到了对岸。

有一位十七八岁的小姑娘,身着一袭白裙,白裙上,绣着鲜红如血的梅花,搭配着一头清爽的短发。

这姑娘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双手负在身后,两只手还在互相打结。

清秀的五官,白皙的皮肤,无不透漏着这少女的天真烂漫,还有几分精灵古怪。

刚到对岸,就遇到了这么一位小姑娘,元正不由的想起了西蜀的欢儿和碧珠。

右手下意识的放在了斗鬼的剑鞘上。

这姑娘见状,赶紧说道:“我知道你是元正,我不是来找你麻烦的,而是跟你做生意的。”

……

正文 第六十六章 六六六

慕云年方十八,正值豆蔻年华。

透露出的少女气息,让元正的手松开了斗鬼的剑柄。

元正笑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来地禅寺,看你的样子,应该在这里等我很久了。”

慕云微微一怔,头一次见到传说中的武王庶子,颇不适应。

世人谣传,武王庶子生的面目狰狞,奇丑无比,爱好狠毒,除了为非作歹再也不会做别的事情。

如今这么一看,倒是生了一副上好的皮囊,说话的声音亦很悦耳。

慕云心里倒也欢喜不起来,她知道自己和武王庶子终归不是同一条路上的人。

且万里烟云照,近距离给人的震慑很大,让慕云的心跳都加快了几分,生怕这传说中的凶兽一口吞了她。

慕云腼腆的笑嘻嘻道:“公子来江南的事情,道里道外早就知道了,江湖上早已经有人知道你会来这里。”

“我特意在这里等你,自然想要和公子坐上一笔生意。”

慕云其实还想说,公子你长得真好看,可是没有说出口,鬼知道这个元正是不是一个混账玩意儿。

还有后面骑着五色鹿的两位少女,亦是给了慕云不小的压力。

单论面容气质,花椒和木云不相上下,至于茴香,则是一个彻底的冷艳美人。

在人家拥有两位绝美侍女的情况下,再去说人家长得好看,慕云也没那么傻,没那么骚。

元正狐疑道:“我不明白,你要和我做什么生意,你没有让我心动的筹码。”

其实元正对身边的两位侍女毫无办法,内心深处,对于慕云这样的江湖女侠,还是颇为向往的。

在武王府的时候,元正无数次的听到,江湖上的女侠活脱生趣,又长得格外好看,非常潇洒。

慕云这样的心想,恰恰也符合元正对江湖女侠的想象,起码长得不难看,还有些好看。

“公子初来江南,人生地不熟,我不知道公子要做些什么,可我愿意当公子的领路人,好生游览一遍江南的风光,领略一些江南江湖里的热闹。”慕云这般说道。

元正歪嘴坏笑道:“你不害怕我将你吃了。”

所谓的吃了,自然是秀色可餐。

慕云毕竟也是走过江湖路的人,武道修为不过感境巅峰而已,可江湖经验摆在那里。

笑嘻嘻道:“不害怕,以公子的身份,也绝不至于干出这种事,若是连身边的眼睛都要吃了,日后怕也没有其余人来给公子当眼睛了。”

一个小姑娘,摆出了一副老江湖的架势,让元正也是无奈了。

“好,开个价钱吧,我也的确想要在江南这样的风水宝地,多浪荡一段时日。”元正爽朗道。

慕云心里迟疑了一下,心想,北方人就是爽快,在价钱这种事情上,从来都不会磨磨唧唧的。

而南方人大多数只会在别无选择的情况下,才会在价钱方面来一个爽利的。

有钱的除外。

慕云又问道:“不知道公子要在江南浪荡多长的时间?”

元正道:“快则一月,慢则就要过冬了。”

慕云道:“既然如此,一个月给我十两银子就好。”

官府的捕快,一个月也没有这么多的银子,不过江湖上,遍地都是黄金。

慕云一个月在胭脂水粉上的花销,差不多就是三两银子,她也不是多么浓妆艳抹的人,她正是少女。

元正道:“好,想给你几两银子,剩下的下月这个时候再给你。”

随手一扔,差不多就是五六两银子,慕云接到后,笑的合不拢嘴,一看就知道是一个小财迷。

旋即,慕云吹了一声口哨,远处一匹小黄马一溜烟的速度,便跑过来了。

小黄马不大,按照甲乙丙丁的标准衡量,只能按照丁等快马,多用于农用生产,用来骑乘,也是勉强可行。

可小黄马的马鞍很精致,用的是上好的皮革,缰绳也较为柔软,小黄马的眼神看上去有些无辜,紧贴着慕云。

慕云利落的翻身上马,一派江湖女侠的作风。

元正看在眼里,羡慕在心里,自己若是什么时候能和这位小姑娘一般无拘无束的游荡江湖,那就好了。

“先去地禅寺看看。”元正笑道。

“好勒。”拿了五两银子后的慕云很欢实。

万里烟云照与五色鹿的速度不紧不慢,慕云的小黄马还能跟得上,若是人家的顶级坐骑跑快了的话,慕云的小黄马就算累死,也追不上。

可慕云不在意这些,行走江湖以来,慕云最值钱的家当,就是这匹小黄马了。

丹阳山的山路算不上崎岖,但是弯弯拐拐的很多。

约莫半个时辰后,元正一行人就来到了地禅寺的大门口。

两位护院武僧手握水火棍,笔直的站在仪门两侧,在太阳的照耀下,宛若两尊金人。

元正随意道:“小和尚,麻烦向你们地禅寺的主持通报一声,就说我元正登门造访。”

精壮的护院武僧不假言笑道:“主持正在闭关,不方便见客,若是公子想要来这里上香,还请过两日开斋之后再来,寻常日子,地禅寺一律不见客。”

元正微微闭上眼睛,他听见了地禅寺里清晰悦耳的诵经声,大概东安西北四个院子里,都在禅修,都在念经。

“我若是非要进去呢?”元正道。

护院武僧道:“以公子的实力,越过我们两位的阻拦很容易,可里面的就不好说了。”

元正淡然一笑,万里烟云照猛然间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龙吟,刹那之间,天旋地转,如黄钟大吕在耳边震荡。

两位护院武僧一时招架不住,直接晕死了过去。

慕云捂住自己白皙细嫩的耳朵,有些难受的说道:“这里毕竟是佛门之地,强行拜会怕是不太好吧。”

元正不在意,骑着万里烟云照便越过了仪门,花椒和茴香紧随其后。

慕云这个时候有些胆小了,乖乖的下马,牵着自己心爱的小黄马,跟在花椒与茴香的后面。

随着一声龙吟过后,地禅寺的诵经声戛然而止。

一批手握水火棍的武僧,第一时间来到了前院内,组合列阵,摆出应敌的架势。

打眼看过去,几名阵眼位置的武僧,修为倒是在象境巅峰,年纪也差不多四五十岁了。

其余的年轻武僧,很少有到达象境的。

一字伏虎阵,看上去挺唬人的。

由二十四位武僧组成,总共六个阵眼,都有象境高手镇守。

元正一个人面对一座阵法,压力自然是不小。

最前方的弘缘单手做出阿弥陀佛的手势,站如松,不卑不亢的言道:“公子可知这里是佛门之地,不得乱来。”

按照大魏律法,无论是道家门庭,还是佛门之地,一来受到官府保护,二来不用上税。

和其余的江湖门派比较起来,本就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

姑且不说,青云郡来地禅寺上香拜佛的达官显贵们和寺中主事者们的交道交情之深厚。

元正拔出了斗鬼,笑道:“我就是知道才来的。”

未曾想到,地禅寺的态度如此强硬,连骑着万里烟云照的元正都不害怕。

弘缘道:“既如此,那我们只能送客了。”

轰!

万里烟云照张口喷出一道水桶粗壮的雷炎光柱,强行攻向了对面的一字伏虎阵,继而元正跟着一剑落下。

斗鬼凶狂的剑气,与万里烟云照的雷炎光束遥相呼应。

有势如破竹之势。

组成一字伏虎阵的武僧们,纷纷催动真元,撑起一道金光闪闪的护院罡气,罡气上空,一头金色的猛虎,张开了血盆大口。

气势真的很唬人。

嘭!

正面接受万里烟云照的暴烈一击,还有斗鬼一剑。

哪怕是一字伏虎阵,护院罡气上也出现了崩裂的迹象,那头刚冒出来的金色猛虎,虎啸之声戛然而止。

元正冷笑道:“看来还需要一剑,就可以破阵了。”

正文 第六十七章 狠辣

哪怕是佛门清静之地,也镇压不住斗鬼的煞气。

元正又是一剑落下,煞气卷长空,漆黑如墨的剑气轰然一声落在一字伏虎阵上,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显眼刺目的一字伏虎阵,轰然瓦解。

几名阵眼的象境高手,嘴角溢出大口血水。

其余的武僧们,除了脸色有些苍白之外,并无大碍。

领头的,总要保护好手底下的小的。

元正依旧骑在扛把子身上,他发现骑在自己的坐骑上,挥动斗鬼,是一件很爽的事情。

笑道:“你们的主持在哪里,要清楚,要是再有一剑下去的话,最起码会死掉七八个小和尚。”

斗鬼明晃晃的摆在那里,剑锋哪怕是在骄阳之下,亦是流露出阴森森的煞气,令人不敢直视。

小姑娘慕云捂住了小黄马的眼睛,她后悔来给元正带路了,也后悔和元正做生意了,佛门之地都敢这样乱来,实在是太不江湖了。

可已经收了人家的银子,这会儿反悔也来不及了,嘴里碎碎念着,安慰着小黄马。

“公子剑下留人。”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伴随几分轰鸣。

还是一位武僧,不过这一位武僧年岁看起来不大,可穿着一块淡黄色的袈裟,袈裟这种东西,也不是什么僧人都能穿戴的。

这位看上去赢朗挺拔的武僧,在地禅寺的地位不低。

见到弘浮出现,带着几分道境后期的威压,元正的剑也没有收手的意思。

“我是来见主持的,你们却驱逐客人,本公子受不了这个委屈,就拔剑了,还希望不要介意。”元正沉声道。

元正不信佛,但相信人脉。

佛门中人的人脉,还是有些斤两的,和地方刺史郡守,有些关系也很正常。

大概拜会了一下,元正便发现地禅寺就武道基础这件事而言,只高不低,这样的地禅寺,自然会受到许多大人物的器重。

偶尔出现了一两粒老鼠屎,也不意外。

弘浮道:“主持正在闭关,不便见客,公子若是有什么事情,说与我听就好。”

元正冷哼了一声,直言道:“前些日子,本公子在南越地界,遇到了一波刺客,领头的那位,便是出自于地禅寺,我来讨个说法。”

武王庶子,身上的是非只多不少。

弘浮听到后,却是无动于衷道:“有何证据证明那位僧人是我们地禅寺的,公子可留下活口?”

就这么一句,把元正接下来的话给堵住了。

当时杀了那个蓑笠翁,已经是死无对证了。

冷笑道:“我若是没有证据,会无缘无故的来到你们地禅寺登门拜访吗?”

弘浮道:“还请公子将证据拿出来。”

元正哈哈笑道:“既然知晓死无对证,那你地禅寺怕是要付出一些代价了,不然这件事揭不过去。”

弘浮道:“既然公子没有证据,那就是无中生有,打扰佛门清净,便是到南华刺史那里说理,公子也站不住脚吧。”

元正将斗鬼直指弘浮,剑尖的煞气流淌,扑面而来,弘浮顿觉脸上阴寒刺骨,隐约有封锁经脉真元的趋势,他暗自运功,驱散了这强烈的煞气。

“以本公子的身份,你觉得刺史郡守,能耐我何?”

武王庶子,值钱的不是庶子两字,而是武王两字。

弘浮低声喝道:“公子这是铁了心仗势欺人了?”

元正二话不说,杀剑出,一剑扫长空,强势磅礴的剑气,如涌动的长江大河,朝着弘浮汹涌而去。

弘浮脸色骤变,再也摆不出一副得道高僧的架势,迅速后退,闪烁出几道瞬影。

退后合适的距离之后,才悍然一拳轰出,一道金色的匹练,与元正的剑气猛然间撞击在一起,继而激荡出强烈的真元气浪,在这前院里徐徐散开。

临近的武僧们直接应声倒地,死活不知。

墙壁上,出现了前后透亮的裂缝,就连那棵壮硕的松树,也是猛然一声断裂,屋檐之上的瓦片,不知纷飞了多少。

寺院里,罡风大作。

花椒与茴香面无表情的骑在五色鹿上。

这会儿慕云的心跳扑通不停,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惊肉跳,她知道元正有武道修为,但没有想到元正的武道修为如此强势。

一拳和对方的剑气硬碰硬了一次,弘浮脸上的神色也苍白了下来,接连后退,嘴角溢出了细微的血水。

拳头上,裂开了一道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都是被剑气所伤。

论境界修为,弘浮在道境后期,元正是初期,可有斗鬼在手,元正丝毫无惧,哪怕弘浮高出元正一个境界,元正也无惧色。

弘浮落败,对于其余的武僧而言,破受打击。

他虽然不是寺院里最强的武僧,可一般而言,在寺院里担当门面的武僧,也就弘浮一个。

其余更厉害的武僧,不是闭关,就是修炼,几乎没有多余的时间处理这些世俗之事,只有到了地禅寺生死存亡的时候,那些修为高深的武僧,才会抛头露面。

“公子欺人太甚!”弘浮怒道,额头上青筋暴起。

元正道:“我也不为难你,你若是自断一臂,我自然就不计较,转身就走,若是不如此,那本公子可就真的要大开杀戒了。”

寺院里有些败类,元正不知道弘浮是不是,但之前暗杀自己的那个武僧,也许有可能和弘浮认识。

或是说,这地禅寺就有着吃着俸禄的武僧,只是平日里不出现罢了,也许,弘浮就是其中之一。

元正让弘浮自断一臂,就是让地禅寺里的有些人知道,地禅寺已经被他元正给记住了,他元正也绝对不是一个老好人。

斗鬼发出了兴奋的剑鸣,刺耳之音,撩破天宇,但凡是听见的人,无不是心中恐惧发慌。

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武僧们看元正的眼神,多了几分怒气,若佛怒金刚。

可惜金刚敌不过斗鬼。

弘浮忽然间转了性子,平静的问道:“我若是自断一臂,公子可就真的愿意善罢甘休,就此离开?”

元正玩味笑道:“当然,如果你愿意的话。”

弘浮并指为刀,毫不犹豫的一刀切断了自己的左臂,当下肩膀的位置血流不止。

“师叔,我们一起可以打赢他的,你为什么要这样!”一位年轻的武僧哇的一下就哭了起来。

一位年纪稍大的武僧,立即上前封住了弘浮的穴道,防止流血过多。

元正也是惊了一下,这个弘浮,竟然为了寺院安危,如此果决。

“好,是一条汉子,老子服了。”元正道。

骑着万里烟云照,转身便走。

花椒和茴香一如往常跟在后面。

这会儿慕云是真的心虚了,元正做的这件事上,会让许多的江湖同道不齿的。

就算心里再怎么不痛快,也不能在人家的佛门清静之地找麻烦啊,还让人家断了一条臂膀。

这要是传扬出去,不知晓多少江南武夫愿意来砍死元正。

慕云心虚的说道:“公子如此残暴,容易树敌,地禅寺经常接济灾民,遇山开路,遇水搭桥,在江南的江湖里,德高望重,令很多人拥趸。”

元正却笑道:“据我所知,江南本就是富庶之地,眼下无战事,哪里有那么多的灾民需要接济。”

慕云不知道话怎么接了。

世人都以为江南之地是富裕的鱼米之乡,可是也有很多穷人的。

而且,江南根本没有世人想象的那般富庶。

若是真的有那么富裕的话,早就将北人给收拾了。

和这样的一位二世祖做生意,慕云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

正文 第六十八章 影响

离开地禅寺,元正长呼了一口气道:“慕云,你是不是很紧张?”

慕云抬起头,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有些迷惘,反应道:“公子为何这么说。”

元正听得仔细,慕云的心跳声七上八下,毫无规律,显然是内心紧张过度所致。

善意道:“你不用害怕,哪怕是做我的向导,也绝对不会有人为难你,甚至,会提高你的江湖名望。”

“不要觉得江湖上都是武林正道,总有一些人,只看得见利益,其余的什么都容不下。”

比如说,刺杀元正的那一位蓑笠翁。

慕云知道这些,可她自己还没有经历这些。

想来,也是一阵头大,现在是绑上了贼船,走不利索了。

便也只能跟在元正的后面,就像是一个跟屁虫,虽然慕云自己不这样认为。

……

只需要五日时间。

武王庶子拜访地禅寺,打扰清净,拔剑相向的故事,在整个江南的江湖里传扬开来。

老一辈的江湖人物,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

反而是羡慕元正这样的人,丝毫不顾忌什么,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地禅寺在江南颇有名望,做了很多好事,许多人都有受到地禅寺的小恩小惠,且铭记于心。

可无论多好的人,他也总有敌人,有的时候,就连是非不分的老好人,也会有人看他不顺眼。

而年轻一辈的江湖侠客,则是彻底怒了,庶子南下,第一件事就是去了地禅寺,还让弘浮师傅自断了一条手臂,未免有些太毒辣了。

景园客栈在青山郡算是数一数二的大客栈了,虽然不在繁华闹市,可这里的饭菜口碑等,是出了名的好。

有些人为了吃一碗上好的酸菜面,不惜从几百里外的地方驾马而来。

还有一些人,则是不远百里,千里的慕名而来。

客栈有景园,坐骑有麒麟,这是在江南传开的一句话。

元正一如既往,在景园客栈居住了下来,在客栈后面的院落里。

眼下,烈日当空,景园客栈里里外外,都被围得水泄不通,飞鸟难过。

客栈的掌柜的吴景园满脸紧张的看着外面来势汹汹的江湖侠客们,好生说道:“各位少侠,女侠,大爷们,你们若是对我的客人有什么意见可以单独找他,没有必要让我做不成生意啊。”

有青衫仗剑的少年侠客,有长刀在手的莽夫,三教九流,五花八门。

打眼看过去,到处都是大爷,到处都是杀神。

来这里的年轻人,大概有五百余个,有人牵着坐骑来,有些人则拿了个破碗过来了。

人数虽然不多,可突然出现这么一大批的江湖人士,自然而然也就导致了喜欢看热闹的老百姓们扎堆。

景园客栈水泄不通。

这些江湖上的年轻人,没有一个人在乎掌柜吴景园的呼喊,只是冷冷的看着,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可以杀人。

吴景园一看这架势,又灰溜溜的退回了客栈,顺着客栈后面的小路,来到了元正居住的庭院里。

元正不着急不着慌,一边品茶,一遍思考着关于《青山绿水习剑录》的事情,他依稀能够感觉到,修行这部鸡肋的剑道法诀的时候,反而可以压制斗鬼的煞气。

事实上,从弘浮自断一臂的那一刻开始,元正的心里便已经有了一种虚伪的成就感。

这样的感觉很不好,元正也喜欢追求野性的光辉,但是他不喜欢滥杀无辜,也不喜欢恃强凌弱。

有了斗鬼之后,元正每一次拔剑,似乎不见血,心里都过意不去,老觉得心里有个虫子在吭食自己的心脏。

吴景园身材不高,但是很胖,笑起来的时候是一双只能看见缝隙的眯眯眼,愁起来的时候,还是一双眯眯眼。

一年四季,没有多少人可以看到吴景园的眼珠子到底长得什么样子。

吴景园这会儿就很愁的说道:“外面的局势有些火辣,还希望公子出去制衡一下,不然我这小本生意,实在是不好做啊。”

掌柜的也是很无奈,外面聚集起来的江湖人士,吴景园不好得罪,害怕得罪了,自己以后的生意就真的不好做了。

眼前的元正,他也不敢得罪,那可是大魏武王元铁山的小儿子,还是最疼爱的儿子,怎能得罪的起。

经营客栈多年,吴景园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口碑,可不能就这么消散了。

口碑这种东西,聚集起来特别难,可是浪费起来,也不过一眨眼的功夫罢了。

江南总体而言,还是重文轻武,物以稀为贵,偶尔出现几个质量过硬的武夫,也是很涨南人的志气。

如这一次的事情,吴景园已经派人前往郡守那里通报过了,希望郡守大人可以派出观察,来调理一下这件事。

可回来的人,都无奈的摇了摇头。

武王庶子的事情,寻常的地方刺史郡守,还真的不敢插手,害怕惹祸上身。

至于那些江湖上的侠客们,非要找元正的麻烦,郡守和刺史那里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庙堂上有着庙堂上的规矩,江湖里,也有着江湖上的道义。

一般而言,除非是发生了特大的流血事件,官府一般都不会在意江湖上的事情,哪怕死人了,也无所谓。

反正江湖上的人,大多数都不会为朝廷效力,战事期间,江湖也有江湖的立场。

元正玩笑道:“据我所知,你这景园客栈,可不是什么小本生意啊。”

景园客栈的确不是小本生意,吴景园说这话,也是变相的流露出自己的悲催与无奈。

一个真正的商人,始终都明白,客人是绝对不能得罪,不能怠慢的。

吴景园苦笑着,眯眯眼里疑似有着着急的泪花闪烁,苦笑道:“我们都是老实本分的生意人,不敢读书,不敢求取功名,只能做点生意,养家糊口,有些时候入账多了,还要给官府大爷那里孝敬很多。”

“虽说暂无战事,可是我们的税收也是颇高,就害怕哪一天和邻国打起来了。”

“看起来我们挣的银子多,实际上也没有多少真的落入了我们自己的口袋。”

这话元正还是相信的,大魏的税收一直都很高,一直都在养精蓄锐,西边的大秦一直虎视眈眈,怎能怠慢了。

如武王府的金库,其实都是无数个吴景园这样的生意人给充实起来的。

元正没有理会吴景园,吴景园只能被动地站在一旁,干着急。

事实上,元正知道外面是个什么情况,从慕云脸色都能看得出来。

而他也真的是在《青山绿水习剑录》里面领悟到了许多,这个时候正是顿悟的关键时刻,他自然不愿意出去会上一会江南的年轻人们。

吴景园想要继续说些什么,茴香冷冷的看了一眼这个掌柜的。

一个冰山美人,吴景园其实喜欢茴香这样的类型,可这一眼,是真的流露出来了让吴景园浑身上下都溢出冷汗的杀气。

还有一尊万里烟云照,神色不善的看向了吴景园。

越想越是闹心,小腿肚子都开始打架了,要是万里烟云照稍微吓唬一下吴景园这样的生意人,搞不好吴景园都会尿在裤子里面。

慕云则小心翼翼的站在茴香的身后,起初的时候,她以为茴香就是一个懂事儿的侍女。

现在看来,都不是自己眼睛所看到的那样。

外面都快要闹出人命了,咱们的元正少爷,还是不冷不热的顿悟当中。

从吴景园进来的那一刻,已然或多或少的打扰了元正的顿悟。

元正没有发脾气,他也知道吴景园是无辜的。

对不起,稍微再等一会儿。

正文 第六十九章 江湖险恶

大概是过了半个时辰。

在这个半个时辰里,吴景园数不清自己到底冒出来了多少冷汗。

江湖上的人是不能得罪的,因为江湖人手中有利器,他们心中有道义,但是从来都不会在乎什么规矩的。

元正忽然间抬起了头,握住斗鬼的剑柄。

刹那间,斗鬼发出一声凄厉的剑鸣,继而化作咆哮的剑鸣,带着几分挣扎,与不屑。

花椒和茴香看得仔细。

隐藏在斗鬼深处的煞气,被元正潜移默化的镇压当中。

可镇压,也只能维持现状,斗鬼的煞气,不是那么好镇压的。

且与主人的抗拒当中,斗鬼还隐隐约约占据了上风,不过也失去了部分主权。

元正起身,无奈的说道:“看来本公子的武道修为还是不行啊,连一柄剑都镇压不住。”

花椒与茴香没有多说什么,以慕云的修为,她也看不出元正到底都干了一些什么。

还好,元正起码暂时不会被斗鬼潜移默化的吞噬心智了,只要按照《青山绿水习剑录》里的方法继续下去,终有一日,可以彻底的让斗鬼臣服于自己。

细想起来,齐冠洲没有送出子午那柄圣剑,送出了斗鬼。

在元正看来,齐冠洲有些亏了,这是一柄凶剑,可若是运用的得当,也不输圣剑。

看见元正终于站起来了,吴景园的眯眯眼里浮现出了一抹希冀。

“好了,不让掌柜的为难了,我出去看看。”元正拍了拍吴景园的肩膀爽朗笑道。

吴景园总算是长呼了一口气,心里有了三分踏实的感觉,至于剩下的七分踏实,要看看这位大爷出去之后的结果会是如何。

花椒与茴香跟在后面,慕云有些不太想去,可若是不去的话,自己所作所为,会被江湖同道所不齿,也会被元正所不齿。

她亲眼看到元正逼着弘浮自断一臂,要是到时候给自己来这一招,慕云可就完了。

慕云还是个姑娘,还没有找到自己的如意郎君,往后的日子还很长,落个残疾可不是什么好事。

尽管江湖上很多人都落下了残疾。

从庭院进入客栈,再从客栈走出,用了不到半柱香的时间。

来到外面一看,元正没有多大的反应,即便自己的对面,都是带着家伙的江湖人士,大多数都是一言不合,就会拔剑相向的年轻人。

吴景园没有跟着出来,害怕自己出个意外。

一位约莫二十余岁的女侠,身后背负三柄剑,伸出不算细嫩的手掌,指着元正骂道:“你好歹也是武王之子,为难出家人算是什么本事,可有胆量在我手底下走上几个回合。”

元正淡定从容,无动于衷。

这位女侠,说话的声音有点嗲,可能南方女侠都是这个口音。

长相的话,以元正这个北方人来看,也勉强可以秀色可餐,但也不能吃的太多了。

谁都没有想到第一个站出来的是一个女子。

元正没有回应,万里烟云照就在元正的身旁,体积壮硕磅礴,神威凛然。

原本对元正怀有怒气的侠客们,看到扛把子的时候,自然而然的收敛了很多。

有一位差不多三十余岁,手握大铁锤,穿着粗麻布衣的壮汉走出来了,整个人透漏出一股极为流里流气的王霸之气。

将手中铁锤顿在地上,发出一声闷沉的响声,青石地板上露出蜘蛛网般的裂缝,气势很唬人啊。

“小子,可敢出来走两步!”胡铁锤喊道。

听口音的话,是个中气十足的北方人,也许老家是南方,只不过在江湖上漂泊,行过了千山万水,混了一身正宗的江湖气所致。

元正还是没有多大的反应。

随着元正的无动于衷,约莫五百名大大小小的侠客,不约而同的往前一步,犹如一张巨网更临近了三分,又似乎是一触即发的海啸,压到了自己脚下。

那位背负三柄剑的女侠说道:“元正,你敢还是不敢!”

元正心里已经明白了,通过这件事,他验证了一个道理。

江湖上,可以死道友,但是绝对不能死贫道。

敢和自己真的对着干的人,只有那位女侠,还有胡铁锤。

剩下的人,一半是浑水摸鱼的,一半是择机而动,尽管里面可能还有在江南这个小江湖里面成名的侠客。

但那样的侠客,元正打心眼里瞧不起。

呵呵笑道:“我出来,就是了解此事来了,既然只有两位敢同我交手,那就上来赐教吧。”

胡铁锤道境中期,那位女侠差不多有象境修为,但是根基极为虚浮,细想起来的话,敢有这样的魄力,实战经验应该是极为丰富的。

这话放出来后,很多人心里不爽,很多人脸上火辣辣的痛。

可万里烟云照那样的异兽就在那里,随时都可大开杀戒,谁真的敢放肆。

雷声大雨点小的事情,在江湖中,是正常的盛况。

“好,既然你托大,我宁水柔就和这位前辈会会你。”宁水柔拔出了最长的那柄剑。

第一个杀向了元正,剑道有些刚猛,类似于霸道剑,可霸道的也不是很绝对,是一个好苗子,可缺乏真正的宗师指点,这样的遇不到伯乐的人,在江湖中,一抓一大把。

很多人有天纵之资,亦有很多人命比纸薄。

元正看了一下,剑罡还算是可以,这位宁女侠的命,应该是比纸厚实很多的。

胡铁锤洒脱笑道:“也算是个男人,可你这么不客气,我又怎么好意思客气。”

敢动手的,就这两个人,剩下,几乎都和老百姓一样,在看热闹。

面对宁水柔直接取人性命的一剑,元正只是架起斗鬼,微微格挡。

尽管宁水柔这一剑的确是有些势大力沉,可元正的膂力,在剑客中,已经极为过人了。

他纹丝不动,然后手腕轻柔发力,轻柔的拨开了宁水柔的剑。

斗鬼迸发出漆黑如墨的剑压碎星,仅仅是凭借斗鬼的剑压,元正都可以轻易的撕碎女水柔这样的女侠。

可元正没有这样做,本质上,他是欣赏这种女子的。

铮铮铮!

宁水柔的剑上冒出灿烂的电光火石,下一刻,直接断成了碎片。

一道强势的剑压,被元正细致的化作无形之力,直接将宁水柔弹飞了三丈之远,在半空中倒飞出去。

幸好,有那么几个热心肠的女侠客,及时搀扶住了宁水柔,不然的话,宁水柔是要在青石地板上摔一个实实在在的。

元正笑道:“你与我之间,并无深仇大恨,我不杀你,但你应该明白,以卵击石是什么后果。”

众人看的清清楚楚,元正并未发力,宁水柔这个实力还算不错的女侠,就彻底败北了。

“小伙子,话倒是说的不错啊!”胡铁锤大喝道。

抡起大铁锤,卷起阵阵罡风,弥漫出灿烂的雷电,景园客栈的上空,都有了乌云汇聚的迹象。

出手之间,能引发异象的高手,在江湖里,其实没有多少。

元正一脸从容,这还是第一次和用锤的江湖高手打交道呢。

他没有放水,货真价实的一剑横扫而出,用了一星半点的横剑术。

轰!

斗鬼与铁锤碰撞在一起,没有引发更多的大气象,也没有真元激荡。

而是哗啦啦的,这柄大铁锤,成了一地的渣渣,兵器没了。

胡铁锤对自己的武器是有情怀的,江湖中人,稍微有些信仰的,都对自己的武器有情怀。

武器玉碎,让这位胡铁锤的心,也碎了一半。

直接凝聚真元,准备赤手空拳的干掉元正。

然而此刻,元正的斗鬼,仿佛流星划破了天宇,轻柔的架在了胡铁锤的脖子上。

刹那间,胡铁锤粗壮的脖子附近,黑色的煞气横卷,颇为渗人……

正文 第七十章 底线

不懂事的人,可以回家拿菜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就会明白刀架在脖子上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现在是一柄没有剑鞘的凶剑架在了胡铁锤的脖子上,要比一把铡刀架在自己脖子上还要来的紧张。

胡铁锤好不容易激发起来的怒火,这会儿被泼了一盆冷水。

近乎零距离的接触,胡铁锤才意识到这柄剑是何等的凶狂,仅仅是煞气,便已经让自己乱了心境,浑身的真元匍匐颤栗。

他很清楚,这位武王庶子,稍微用点力,他就会人头飞扬而起。

至此,他不敢放肆了。

却也绝不是贪生怕死的主儿,行走江湖,若是贪生怕死,是在江湖上闯不出名堂的。

心一横,直言道:“要杀就杀,别来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你能将剑架在我的脖子上,也是你的本事,我胡某人今天认栽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江湖中的生生死死,浪子不会放在心上。

官府庙堂,也不会放在心上。

于庙堂而言,本国境内若是出现了顶级江湖高手,那也是锦上添花的好事。

可即便不能锦上添花,也不会影响大魏庙堂的根基。

不属于庙堂的高手,于国家社稷而言,也没有多大的裨益。

元正收回了斗鬼,看着胡铁锤淡然笑道:“我不为难你,但我也不会赔给你一柄新的铁锤。”

胡铁锤看着元正,有些愣住了,忽然间不知道自己应该说些什么了。

他行走江湖已经有些年头了,输给了一个后辈,他脸上有些挂不住。

可一想到自己输给了武王最疼爱的小儿子,又觉得不是那么丢脸的事情。

心情有些矛盾,只好接连叹气,转身便走了。

围观的江湖侠客们,给胡铁锤的落败让开了一条道路,以慕云的眼光看过去,这位使用铁锤的江湖前辈,离开的背影有些落魄。

元正不是一个张狂的人,也没有问还有谁要站出来。

结果,一位身着锦衣,手拿折扇的公子哥往前一步,他身后约莫三十余人,也是往前一步。

公子哥大喝道:“各位,我们一起拿下此獠,断掉其经脉,送往地禅寺请罪。”

有人带头,是一件好事情。

元正不屑的一笑,手握斗鬼,一剑横扫而出,一道霸道端凝,与世隔绝的横剑意朝着那位公子哥撕了过去。

此等变故,令人意想不到。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这一剑真元澎湃,是货真价实的一剑。

噗!

手拿折扇的年轻公子哥,第一个被拦腰斩断,至于他身后的那些人们,有一半当场死于非命,剩下的,即便事后不会死去,也很难继续行走江湖了。

那些刚涌起热血的江湖侠客们,心里再度咯噔了一下。

这武王庶子出手,果然够狠辣的,敢在朗朗乾坤之下,血溅五步,滥杀无辜。

元正不在意那些人的想法,反正临近的刺史郡守,也不敢将自己如何处置。

冷眼望向这些人,笑道:“若是有人依然对我有意见,上来赐教即可,我虽然没有绝对的把握战胜尔等,可拉下上百人垫背,还是有相当大的把握。”

这话是元正说出来的,是他的心里话,只是凭借他一个人。

还没有算上万里烟云照这个顶级助力。

其实扛把子在秦岭进化过后,元正自己都不知道扛把子的战力大概是在什么程度上。

那是来自于生命的进化,灵魂的升华。

宁水柔的脸色有些古怪,看到这霸气的一剑,她自己才知晓和武王庶子的差距有多大。

没有人敢胡作非为了。

合力杀了元正不是难事,可没有人愿意先死在元正的剑下。

谁都想要成为被人恭维尊敬的活人,而不是被歌功颂德的死人。

青石地板,被血水浇筑,染红,弥漫出有些恶心的血腥味,地面上,还有不少人的肝脏呈现在朗朗乾坤之下。

血,永远都是最好的震慑。

陆陆续续的,有人偷偷摸摸的离开了此地,最先离开的,就是那些围观的老百姓。

然后一部分侠客跟随着老百姓的脚步,潜移默化的离开。

还没有走的侠客,看到其余人都走了,故作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堂而皇之的离开了。

至于元正斩杀的那三十余人,最后也还算是体面。

宁水柔不怕麻烦的叫来了些人,给那位年轻的公子哥收尸,打扫景园客栈门前的场面。

看着有些心酸。

如果宁水柔不是一个热心肠的人,可能死去的人,都没有人抬棺材。

元正对宁水柔说道:“我很欣赏你,你的坦诚和直率,这些人不过是人云亦云之辈,并不需要被你这般温柔以待,可你既然愿意做这样的苦活儿累活儿,我也不介意给你一些银子,给他们安排后事。”

花椒拿出钱袋子,递给了宁水柔一个很大的金元宝,给这些人处理后事,绝对是够了。

光是买些棺材本,场面只要不是很大,绝对是够了。

宁水柔抬起头,看着花椒伸出来的手,以及手上的金元宝,又看了一眼花椒的脸,那张脸,连宁水柔这个女子都觉得很美。

恍惚之间,宁水柔从花椒这里,感受到了一股深不可测的真元波动,内心大受触动。

很难想象,如此年轻的小姑娘是武王庶子的剑侍,更有一身深不可测的武道修为。

“谢谢。”宁水柔道。

元正转身带着花椒和茴香,返回客栈里面。

客栈中,吴景园来回踱步,惴惴不安,他听到了外面的动静,还有那暴烈的剑鸣,他知道无论如何,自己的门庭前面,都会见血。

可他也没有办法去制止,本质上,这件事和吴景园唯一的关系,就是在他的地盘里动手了,除此之外,再无关系。

元正对吴景园说道:“不好意思,你的客栈多少沾染了一些血腥,不过还好,这件事也算是有一个结果了,有些人的尸体,有人去打理,也无需掌柜的操心。”

“往后,你可以继续做你的生意。”

“若是不出意外的话,过段时间,江南的道上,会有很多人知晓你这里出现过一件大事情,而我也在大开杀戒,你这景园客栈的名声会比以前更加响亮。”

“只要名头响亮了,自然就不用担心生意做不起来,哪怕是一个不好的名声。”

元正也实在是对不起这一位掌柜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便只能这样实话实说了。

吴景园笑的比哭还要难看,言道:“公子这样说,我也只好这样认为了。”

元正没有做多余的事情,此地是非之地,吴景园嘴上虽然没说,可元正也知道,吴景园对自己这位客人,有了下达逐客令的想法。

任何时候都要做一个硬气的人。

“我们收拾离开吧,去别的地方看看。”元正道。

旋即,花椒和茴香先后返回了客栈后面的庭院收拾东西,两头五色鹿还在里面。

至于慕云的小黄马,则被店小二牵到了马厩里暂时安顿。

自从和元正做生意之后,慕云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想在江湖里过上安稳的日子,是大多数江湖人梦寐以求,却又得不到的。

慕云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元正看了一眼慕言,按照年纪来算的话,元正应该将慕云叫一声姐姐。

实际上,元正从来都没有叫过,并非是慕云承受不起,而是元正担心慕云心里会承受不起。

“人少的地方走,西风瘦马,断桥残雪那样的地方。”元正道。

“为什么啊?”慕云一脸迷惑,看上去有些清纯可爱。

“为了杀人方便。”元正道。

慕云没有继续往下问了,害怕问出更多的事情来,哪怕慕云心里知道接下来元正还会遇到更多的麻烦。

那些江湖侠客里面,有一部分人,应该是吃俸禄的。

比如说那位年轻的公子哥,看上去气度不凡,有些贵气,折扇玩弄的也是很好。

这样的人,在江湖有,可大多数都是江湖世家里的公子,很显然,杀掉的那一位锦衣公子,不是江湖世家的。

直接起了歹毒之心,寻常而言,江湖世家多数都很老道,不会和那高高在上的武王为敌。

那就吃俸禄的,想要趁乱弄死元正,幸亏元正提前下了黑手,不然此时状况如何,还是一个未知数。

铁钩里的钩子们,也不知晓在江南的根基是否深厚,不过能借助任何一件事情,不知不觉得接近元正,细想起来,也是一件让人头大的事情。

还好,元正是在修行庶人剑,行凶斗狠,滥杀无辜,其实也是庶人剑。

不多久后,花椒和茴香便骑着五色鹿跟在了元正的后面,慕云老老实实的走在元正的前面。

慕云需要带路,需要将元正带到没有人,但风景不错,适合杀人的地方去。

心想,万一有几个实力深厚的江湖莽夫,会第一时间杀出来,不分青红皂白的先杀了慕云,那该如何是好。

想到这一点,慕云的心理压力更大了。

悔不当初啊。

元正其实知道慕云现在的心中想法,可他也没有打算安慰慕云。

江湖有江湖的规矩,拿人银子,就要做好事情,这是最起码的。

元正也不会因为慕云是一个姿色还算过人的女子,就越过了江湖底线。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扯淡

慕云很听话,的确将元正带到了没有人的地方。

一眼望去,平地里到处都是野草,有些野草,长得比人还要高。

这样的地方,倒也符合江湖侠客对决的场景。

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不紧不慢的跟在慕云后面,心想铁钩里的钩子,暂时不会出来。

就算立马出来,也会做足万全的准备,可一个完全的准备,暂时是做不出来的。

思考对策的时间还是充足的。

前方,一条三丈宽的河流发出不算湍急的水流声,河上有着一座石拱桥,不算精致,两边桥头的摆设也不算精致,就是两个大乌龟石像摆在那里。

桥头有一个年轻人,约莫十七八岁,身穿一席素衣,料子上好。

他身边放着书箱,书箱上面摆放着一柄寻常铁剑,大概有三斤重的样子。

没有刻意的装扮成穷酸秀才的模样,身上的衣裳不算好看,但极为干净,应该是被洗过很多次了。

这位读书人,坐在桥头上,拿了一块细长的石子儿正在练习书法。

慕云让开了道路,有了先前的经验,慕云看到每一个人都是疑神疑鬼的,害怕这位读书人,也是一个狠角色。

元正上前,看了一眼这位读书人的字迹,方方正正当中,又带着三分潦草,潦草当中,充斥着豪迈与慷慨还有随性。

仅从字迹来看的话,元正对这位在桥头的读书人还是颇有好感的。

主动招呼道:“据我所知,儒家弟子通常只会在及冠之后负笈远游,看你的年纪,也和我相差无几,这么早就负笈远游了。”

读书人早就注意到了元正到来,可没有多大的反应,哪怕有万里烟云照骑着。

抬起头,露出一张还算是清秀的脸,淡然道:“有些事情,没有必要遵循守旧,不过历代前辈们都认为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我觉得,行万里,然后读万卷书才最适合我自己。”

元正呵呵一笑,是真的乐呵了。

“兄台好大的气魄啊。”元正道。

这位读书人的武道修为,元正看不出来,但撑死了就是感境,那柄铁剑,遇到稍微皮糙肉厚一点的野兽,都没多大的作用。

这样的一个人,行万里路,风险还是有些大的。

读书人却说道:“我有一柄剑可以防身,我也走过千山万水,我读了很多书,虽然没有经历很多事,但我觉得这样是正确的,所以就去做了。”

“惹来阁下的哄笑,我也不在意,阁下又不是我,怎能懂得我的快乐。”

元正是真的不懂,不过听口音的话,这位读书人,不像是一个纯正的南方人,多少夹带了一些西北口音。

也许是去过西北了,沾染了一些西北的习俗。

元正正经说道:“绝对没有嘲笑的意思,我只是好奇。”

他也能看得出来,这位读书人家境一般,又不受拘束,估计家里的儿子还有很多个,所以家族才愿意把他放出来,任由他随意走动这大好河山,也凶险万分的山河。

比起那些衣冠士子,这位读书人没有老师指点,有没有丰厚的人脉资源,衣食住行方面,也很一般。

不过胜在可以自己任意的胡作非为,也许这样真的能够学到一些东西,也许是荒废年华,谁也说不清。

可这位读书人,最起码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没有被世俗规矩,家族长辈老师等牵着鼻子走。

而比较起寒门士子,这位读书人最起码可以解决掉自己的口腹之欲,书箱里看上去沉甸甸的,应该是有不少存货,精神是颇为富足的,也能有更多的选择。

纵观古往今来,大多数干出大事情的人,好像都是二不挂五的货色居多一些。

更难能可贵的地方在于,这位读书人还自带了几分潇洒风流与诗意。

钟南道:“我又没说你是在嘲笑我,只是哄笑而已,阁下又何必当真呢。”

元正可以确定,钟南绝对是见过大世面的人。

随后问了一个问题,道:“不知道你对江湖有怎样的看法。”

钟南想了一下说道:“这世间只为了一口气一件事而活着的人,实在是太少,江湖里看似有很多这样的人,其实不然,多数情况下,都逃不过天下熙攘皆为利往的准则。”

“江湖鱼龙混杂,能出于淤泥而不染的人,着实太少。”

元正还以为这位读书人要好好的说一下江湖上的快意风流,结果说出了一句天下熙攘皆为利往这句话。

这句话可以套用在士子身上,可以套用在生意人身上,也可以套用在江湖上。

符合元正近期以来对江湖的看法和见解。

继续问道:“我看你出口成章,肚子里面也还是有几两墨水的,不知道打算什么时候前往皇城,考取功名?”

这样的一个读书人,就算是做官,也做不到多大,也许会很大,毕竟当官之后的心态就变了。

钟南道:“我暂且只是在大魏境内胡乱溜达,我还想去其余的三国看看,等我什么时候看够了,学够了,再去说考取功名的事情吧,人生在世,前二十年图的就是个爽利,中间二十年,必须要图个功名利禄,剩下的二十年,无所谓了,最好走的时候,能走个利索的。”

元正很喜欢这位读书人,因为大多数读书人,都将人生叙说的很诗意,很美丽。

其实大多数的人一辈子,过的都不是太好,顺心意的事情,没有几件。

钟南起码说出了实话,说出了实情,可能因为钟南现在也是年轻人的缘故。

元正道:“你学剑,不知晓剑道修为如何?”

有些人用剑,只是将剑当做一个摆设或是威慑,有些人用剑,是真的要将人弄死的。

元正很好奇这位读书人是怎么用剑的,了解别人用剑的品性,也有助于元正自己修行庶人剑。

钟南为难的笑道:“实话实说,我的武道修为,不敢恭维,眼下我用剑,就是个摆设,偶尔自保,暂时还没干出行侠仗义的事情,我是读书人,但我也喜欢剑。”

元正呵呵道:“了然了然,就不打扰你了。”

钟南起身拜别道:“望有缘再会。”

过了石拱桥之后,元正还回头望了一眼,那位读书人,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要是他真的有气数,也许以后会是个大人物。

正文 第七十二章 不扯淡了

慕云带着元正越走越远。

元正没有说什么,慕云只好带着元正继续往没有人的地方走去。

现在的慕云,最害怕突然出现一个人了。

有些时候,害怕什么,就会发生什么事情。

一片空寂无人的芦苇荡里,芦苇随着微风微微摆荡,摇曳不定,中间有着一条约莫两丈宽的道路,再往前方,就是一条大河了。

元正打眼看了一下这个芦苇荡,的确是偷情的好地方,滚进芦苇荡里面,眼睛再好的人,也看不出端倪来。

不巧的是,这一次没有要偷情的人,只来了一个人。

那人手握一柄虎头刀,身材壮硕,差不多四十余岁,穿着一身破旧的铠甲,流露出几分表面上的英豪之气。

脸上还有一道刀疤,增添了七分彪悍的气质,也严重拉低了这个人的相貌。

慕云见状,乖乖的退回到了元正身后。

这一次这个刀客,不是寻常货色,而是元境高手,站在那里纹丝不动,就像是一座高耸的山峰。

元正摸了摸扛把子的龙角,这好像是一个习惯性的动作,在杀人之前。

从容问道:“阁下是吃俸禄的,还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

来到江南之后,江南本土的侠客顶多就是问责,真的为难自己的,几乎都是朝廷的鹰犬,或是北人。

刀客说道:“有什么区别吗?反正都是要你命的。”

元正苦涩的笑了笑道:“这倒也是。”

顷刻之间,元正拔出腰间斗鬼,一剑悍然朝着他的头顶劈了下去。

没有用凌邪三剑,也没有用纵横圣剑,只是简单的一剑落下,卷起了雄浑的真元。

铮!

一声巨响,刀客架起虎头刀挡住了元正的斗鬼,虎头刀没有断裂,这位刀客的真元颇为雄浑纯粹,整个虎头刀都被他以真元包裹住了。

武道修为,一步一重天。

境界越高,这种感悟就会越深刻。

元正心里咯噔了一下,幸亏自己手里是一柄斗鬼,不然的话,可能一个照面,自己就死在了对方刀下。

刀客抬起头,流露出一双有些木然麻木的眼神,看得出来,这是一位专业的杀手,做这样的事情已经很多了。

这样的人,对生命也许有着敬畏,但收割生命的时候,内心毫无波澜。

刀客猛然发力,直接撩开了元正的斗鬼,一股磅礴巨力,透过斗鬼,尽数落在了元正的小臂上。

只是这一下,元正感觉整个小臂都快要废了,要是对方出手在狠辣一些的话,可能就直接断了。

刀客挥刀,沉稳朴实,一刀过来,炽烈至极的刀意横卷长空,激荡天宇,有碾压山河的气势。

元正不敢托大,迅猛一剑刺出,笔直端凝的剑意,刹那之间,破开了这位刀客的气势,隐约之间,让刀客肩膀上的铠甲,出现了一道划痕。

万里烟云照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出动。

元正立即喝道:“别动,我自己来。”

第一次遇到元境高手,通过第一次交手,这一位刀客,起码也在元境中期,实力深不可测。

能抵达元境的高手,一个可以在二三流的江湖门派里面成圣做祖了。

元正感觉到兴奋,这是遇到的第一个高质量的对手。

扛把子见状,有些沮丧的低下了头,但一双龙眸,时时刻刻凝望着这一位来者不善的刀客。

刀客快步上前,身形犹如闪电。

元正一剑落下,先是横剑术,接着便是周围的空间为之一凝,重力增强,就连风儿在这个时候都停止了。

刀客感觉到自己的速度下降,身上像是背负了数百斤的重物。

这样奇特的功法,让他有了很大的兴趣,可这一刀就算在慢,也能让元正捉襟见肘。

横剑意横扫而过,在虎头刀上摩擦出了灿烂的电闪雷鸣,数十道细微的剑意,颇为霸道的涌入了刀客的躯体里面。

一时间,刀客只感觉到自己的经脉受到了不同力度的切割,就连脚筋的位置,也有了挨刀子的感觉。

幸亏这位刀客的实力远在元正之上,否则只是这一下,他就败了。

撑起一道护体罡气,猛然运功,刀客浑身上下迸发出了不知道多少肉眼可见的青金剑气,朝着元正爆射而去。

芦苇荡里又一次刮起了大风,这一次的风很刚猛,许多芦苇拦腰斩断,周围的视野开阔了不少,可以看见那条波涛滚滚的大河了。

元正横剑于胸前,守剑出,任由青金剑气射向自己。

铮铮铮!

斗鬼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握住斗鬼的手,出现了多条血痕,虎口位置,更是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

高出一个境界,对方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元正都感觉到举步维艰。

紧接着,又是一刀过来了。

依旧是沉稳朴实的一刀,却势大力沉,仿佛可以破碎虚空。

元正头大如斗,有些力不从心了。

挥舞斗鬼,彻底的使用横剑术,每一道剑气,都千变万化,霸道刚猛,没有多余的修饰,均是直逼要害。

轰隆隆!

无数道强势剑意,落在了刀客的护体罡气上,引发巨大声响。

然而这位刀客的护体罡气,就是不破。

反倒是一刀过来之后,元正的胸口被血水染红,直接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血槽,更是血流不止。

疼的元正龇牙咧嘴,尽显狰狞之相。

关键时刻,元正用了开合之剑,先是杀剑出,给予刀客雷霆一击,接着开合之剑引发横剑意,又是开合之剑,引出纵剑意。

来回切换,更是催动真元,时而一掌,时而一拳。

每一次动静之间,都可开山破土,映照山河。

这是元正头一次和人拼命,他也想知道,自己若是遇到了一个比自己厉害很多的人,是不是会将自己吓的没有了气魄胆量。

还好,他的表现他自己是满意的,最起码敢于出手,敢于亮剑。

如此绵密磅礴的招式,总是这一位刀客,也有些招架不住。

哐嘡一声,手中的虎头刀落在了地上,落在地上之后,便是玉碎。

一个没有刀在手的刀客,实力会下降许多的。

可那一道护体罡气依然在,他开始跨步,走出龙行虎步,亮出了一身极为不俗的拳腿功夫。

一拳一腿之间,亦是闪烁着滚滚刀芒,一旦被其近身,元正不死也要脱层皮。

何况,元正现在已经脱出半层皮了。

每一次法力,元正的胸口都是蛇鼠钻心般的痛楚,那一道血槽随着元正催动真元,愈发的扩大。

浑身浴血,脸色逐渐的苍白了下来。

然而使出浑身本事,以沧海六合为辅,更是一掌轰出了青龙乱舞的异象,都不曾让这一位刀客退后半步。

差距面前,只能承认技不如人。

恍惚之间,元正的斗鬼落在了刀客的肩膀上,没有出现想象中一剑将人劈成两半的情形,只是让刀客身上那破旧的铠甲一隅之地崩碎而已。

至于刀客本身,起码看上去并无大恙。

嘭!

元正经受不起,被一道刀芒落在了肚子上,倒飞了出去,在半空中吐出大口血水。

“扛把子,怕是要来救主啊。”元正迫切的喊道。

即便元正不喊,万里烟云照也绝对不会坐视不管,直接化出本体,头生三龙角,浑身金光闪闪,神威天成。

奔腾之间,引发山崩地裂之势,龙角摇晃之间,引出一道水桶大小的粗壮雷电,瞬息之间,落在了这位刀客的身上。

刀客神色大变,他知道万里烟云照长得什么样子,他也曾经有幸见过万里烟云照。

可这一次的万里烟云照,忽然之间改变了形态,让他非常的不适应。

雷电落在身上之后,好似衍生出了无数道铡刀,切割他的经脉体魄。

终归,那身破旧的铠甲彻底崩碎了,然后七窍出血。

万里烟云照悍然冲杀过来,震开双翼,猛地一个转身,半只羽翼宛若天刀一般横扫而过,直接将这一位刀客拦腰斩断。

又是张口喷出一道雷炎光束,刹那之间,将这位刀客的尸体,烧的干干净净。

花椒轻盈的跳下五色鹿,一个瞬移,就到了元正眼前,轻柔的搀扶起了元正,迅速出手,封住了元正紧要的穴道。

元正看着花椒那张秀色可餐的脸,艰难笑道:“姐姐果然有着一身真本事,这个距离的瞬移,就算是我,也不可能这么快,方才姐姐要是出手的话,我也不会受伤了。”

的确是受伤了,浑身上下,多条经脉受到打击。

便是连腰杆,都硬气不起来咯,腰部骨折,手臂也出现了骨裂。

轻微动弹一下,便是撕裂般的痛楚。

花椒扶起元正之后,纤纤玉手,给元正喂下了一颗白皙如玉的丹药,约莫指甲盖大小,还泛着光与雾。

轻笑道:“你都没有让自己的坐骑出手,我又怎么好意思出手,作为剑侍的我,只能听话啊。”

元正:“……”

若是花椒与茴香任意一个人愿意出手的话,元正都绝对不会拦着。

从认识她们到现在,还从未见过她们战斗时候的风采。

慕云看的目瞪口呆,她有些怀疑人生了,这两位剑侍有种说不出的古怪。

扛把子战斗过后,又化作了寻常万里烟云照的形态,没有流露出神兽本貌。

正文 第七十三章 意想不到的人

元正疼的有些难受,顺势倒在了花椒温柔的怀抱里。

倒在温香软玉的感觉,有些酥麻,元正的痛楚都减轻了不少。

花椒对此很无奈,可也看得出来元正是真的不行了,吃下一颗丹药后,气色虽然好了些。

可胸口的那一道血槽是硬伤,以元正道境初期的修为,没有十天半个月,也缓不过来。

无奈之下,也只能让元正这么躺在自己的怀里。

茴香在一旁看着,面无表情,也不知晓元正这种占便宜的小把戏,会延长多长时间。

猛然间,万里烟云照转身,凝聚出一道巨大的火焰球,一大批面部覆甲的刺客们,手握制式长刀一窝蜂的涌了过来。

领头的那位,竟然还有道境修为。

看似修为不是很高,可人数众多,元正腾地一下起来了,捂住自己的胸口,冷笑道:“我有些迷糊了。”

看架势,这一群刺客和之前的刀客,显然不是一伙的,起码背后的主子不是一个人。

万里烟云照喷出这道巨大的火焰球,朝着这一群刺客焚烧而去。

一道巨大的刀芒从天而降,将这一道火焰球劈成了两半,整个芦苇荡燃烧起了熊熊烈焰,真的是乌烟瘴气,一言难尽。

元正颇为难受的咳嗽了一声,对扛把子无奈道:“我呼吸都有些问题了,你还给老子玩火?”

万里烟云照有些难受,然后准备冲过去厮杀,杀了这些人,主人的心情大概会好很多。

慕云捂住了自己的樱桃小嘴,这里的烟火太旺,真的影响呼吸吐纳。

然后,一件意外的事情发生了。

那群刺客的后方,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了一位剑客,那一位剑客出剑颇为潇洒,一剑出,数不清的剑气激荡过来。

每一道细微的剑气,都落在了每一个刺客的咽喉之地。

元正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位剑客,嘴里呢喃着:“瞬杀啊?”

万里烟云照认得那一位剑客,所有没有敌意,迅速飞到了那大河边,激荡河水,形成浪潮,朝着芦苇荡里涌过来。

灭火这件事,扛把子做的非常到位。

那剑客一席紫黑色的锦衣,正儿八经的锦衣玉带,腰间的玉佩上,还有着黑金蟒纹的图腾,手握青锋,贵不可言。

至于面容气质,连慕云这样的老江湖都开始犯花痴了。

略有些阴柔,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垂直至腰间。

面容五官,精致秀气,无可挑剔,一脸冷酷的模样,实在是说不出的高贵。

让元正目瞪口呆的,不是这一位剑客帮自己瞬杀刺客,而是他竟然会来这里。

开口道:“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在万象剑池吗?”

来人是元正的二哥,武王次子——元麟。

元麟来了,带着清风与贵气而来。

看了一眼元正,看了一眼花椒和茴香,看了一眼那两头五色鹿,至于慕云,则直接被无视了。

元麟开口道:“我听说你去了地禅寺闹事,就知道这里面有事情,刚好我最近也在江南,便顺势来看看你,景园客栈那里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但我没有想到,想要杀你的人,是如此的错综复杂。”

和自己的二哥元麟,身份上有着天差地别。

元正是庶子,元麟是嫡子,母亲是秋华王妃,大魏皇城里的那位,是元麟的舅舅。

元正叹息了一声道:“其实我自己都搞不清楚,无缘无故的出现了这么多的仇人,要杀我的人,好像每一个都带着使命而来。”

“那个位置,以后不是大哥,就是二哥你坐上,与我也无关。”

“可我也不愿意成为别人眼中必须要死掉的那个人。”

元麟知道元正在说些什么,没有在意这件事,都是明白人。

看了一下地面上被剑气划出来的沟壑,看着元正插在地上的斗鬼。

很有兴趣的问道:“据我所知,你应该修行的是沧海六合,怎么忽然之间改修剑道了,而且剑道修为还不俗。”

元正摸了摸脸,应道:“这件事说来话长,实在是一言难尽,所以我就不说了。”

元麟没有刨根问题,大哥有大哥的秘密,自己也有自己的秘密,三弟也有三弟的秘密。

谁心里还没有一点难以启齿的事情了。

“若是走的动路的话,就跟我来吧。”元麟招呼道。

元正嗯了一声,在花椒的搀扶下,一行人跟着元麟离开了这个芦苇荡。

半个时辰后。

元麟带着元正一行人来到了郊外一个偏僻的山庄里。

山庄专修很古朴,一切从简,至于园艺假山这些东西,都没有,都是顺其自然。

亭子里,元麟亲自端茶倒水,哪怕是慕云,元麟也给她倒了一杯清茶,哪怕没有笑容,也把慕云看的如痴如醉的。

元麟道:“斗鬼是一柄凶剑,齐冠洲也真是够粗心的。”

元正没有多说齐冠洲的事情,伤和气。

从小到大,无论是大哥还是二哥,对元正的态度其实都很好,可一年到头见不上几次面,那种寻常人家的兄弟情深,也没那么明显。

元正问道:“你出师了?”

元麟回道:“也快了,大哥已经出师了,稷下学宫的学业繁忙,他二十二岁出师,而我修行剑道,心无旁骛,十九岁也可以出师了。”

兄弟两人的对话,无论是花椒还是茴香,亦或是慕云,都插不上嘴。

花椒与茴香是不在意,慕云则是不敢说话,这两个少年,可都是天潢贵胄。

元正心生一计道:“齐冠洲那里有着一柄子午,我没要过来,他却只给了我斗鬼,你既然快要出师了,不然去齐冠洲那里说道说道,能将子午要过来最好。”

“大哥的家伙事是御龙戟,和剑道无关,而你从万象剑池里出来,要来子午,应该不是问题,齐冠洲就算不愿意给,他也得给你。”

嫡子张口,就由不得齐冠洲了。

元麟明白元正是什么意思,自己若是去要子午,还能让党争的时间延后几年,有些事情,元麟亦是有所耳闻。

想了想道:“等我把江南的事情处理好了,我再去九真郡要子午,刚好你也在,给我搭把手。”

元正一脸迷糊的看着元麟,说道:“感情你来江南,也是走的杀人放火的路子?”

元麟抿了一口茶,咳嗽了一声,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养伤

看见元麟没有正面回应,元正的心里便有数了。

这一次,元麟是一个人来的江南,没有带别人,连自己的坐骑,另外一头万里烟云照都没有骑乘,足以看得出元麟想要干什么。

也许没有明说,是因为慕云在这里。

有了二哥之后,慕云的作用也就不大了,既然元麟是成心来江南搞事情,他应该打点和试探的,自然是准备妥当了。

元正对慕云笑道:“目前看来,也不需要你继续给我带路了,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慕云愣了一下,其实看到元麟之后,慕云还想要继续跟着元正后面,这样就可以每天看到元麟了。

元麟抿了一口茶,没有多说什么。

慕云道:“公子是嫌弃我办事不力了?”

细说起来,慕云也不存在办事不力,她只是带路,连跑腿的事情都没有做。

元正呵呵笑道:“我们接下来还会遇到更多的危险,你跟着我们,难免会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若是你境界修为同我们相当的话,自然可以留下来。”

“我素来有怜香惜玉的心思,可真的打斗起来,也许就忙不过来了,你也看见了,和那位刀客一战,我已经落得了一身伤,没有十天半个月,是缓不过来的。”

“这一两黄金,就当做我最后的酬谢吧,谢谢你,带着我杀了这么多人。”

看到一两沉甸甸的黄金,慕云的眼睛没有上一次那么发直,因为元麟就在这里,她想要体面一些,像个大家闺秀一些。

元麟并不在意,对于慕云的存在,元麟没有放在心上。

这世间能够让元麟放在心上的女子,怕是没有多少。

慕云终于硬气了一回,说道:“一个月十两银子,你也给了我五两银子,刚好半个月的时间,我只做了这么多事,只能拿到那么多报酬,这一两黄金,我是万万不能接受的。”

“江湖没有规矩,但是有道义在心中。”

起身,然后微鞠一躬,便转身离去,牵着小黄马离开的样子,很潇洒,很女侠。

见到慕云走后,元麟问道:“那位刀客是个什么情况?”

元正为难的回道:“元境高手,我想要以下伐上,但不是对手,最后还是靠我的剑侍解决了战斗。”

没有说实话,元正暂时也不想将扛把子的真实情况公之于众,而是想要等到及冠之年,回了武王府,给自己的父王一个大大的惊喜。

也给世人一个惊喜,吞了飞黄之气的万里烟云照,不仅仅是万里烟云照那么简单了。

元麟哦了一声,看着花椒与茴香,哪怕是两位绝美的女子,还是让元麟的内心毫无波澜。

只是两个年岁和三弟差不多大的女子,可斩杀元境高手,这让元麟有些意外。

继续问道:“我不太想知道你师承何处,如今看来,你所去的地方,也不弱于我万象剑池啊。”

元正嘿嘿一笑,一脸得意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各有所长各有所短。”

元麟了然于心,鬼谷纵横的事情,这是元正烂在心里的秘密。

元正道:“这两位剑侍,算是自己人,她们两位不太关心我要做些什么,也不太关心我们做些什么,严格来说,她们不属于江湖,亦不属于庙堂。”

“只是我的剑侍,为我持剑罢了。”

花椒与茴香就坐在元正的左右两边,显得元正被美人环绕,颇有艳丽风趣。

元麟道:“知晓,你现在这里养伤,接下来的事情,最起码也要等到你的伤势复原之后才可去做。”

到头来,还是没说到底要去干什么事情。

听元麟这口气,好像是要干一件大事情。

居住这在个古朴简洁的山庄里,元正一心养伤,也没有心思同开花共鸣了。

眼下这个关口,元正自然是无法手持斗鬼同人争锋了,重伤的情况下,若是使用斗鬼,是真的会被吞噬心智的。

对此元正也很无奈。

卧在床铺上,花椒耐心温柔的伺候着,元正盘膝而坐,运转沧海六合,缓缓修复自身的经脉。

三天过后,手臂虎口的伤势,已经尽数复原。

唯独胸口的那一道血槽,也只是伤口表面愈合,内部,仍然有残存的刀意在绞杀。

当时叫万里烟云照救主的时候,元正就知道自己无法继续战斗了,若是继续战斗,稍微动弹一下,胸口里面积累的刀意,就可以要了自己的命。

元正忽然对茴香说道:“以前我只会沧海六合,感觉同人交手,非常的舒服,出手随意,入了道境之后,更可以将天地法则纳为己用。”

“反倒是现在修行了剑道,用纵剑术的时候,就无法用横剑术,只能一个一个的来,而且用斗鬼的时候,也无法融合沧海六合,事实上,现在用剑,是我最弱的状态。”

“不知晓姐姐你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

看到花椒的那个瞬移之后,元正已经无法将两位姐姐当做自己的剑侍看待了,而是当做自己的老师。

起码可以确认一点,这两位姐姐随意一个,元正都绝不是对手。

自己才在秦岭深处修行了多长时间?

而这两位姐姐,怕是自幼就在大秦龙脉之地潜移默化的修行,一身修为,估计和那位刀客比较起来,也是只强不弱吧。

有鬼谷子那样的神人指点迷津,哪怕是一个蠢货,都能步入高手之林。

茴香淡然道:“沧海六合博大精深,你也只是学了一个半吊子,最多活学活用,而无法到达如臂使指的地步。”

“纵横圣剑亦是如此,你的纵剑术和昔年那位比较起来,也不过九牛一毛。”

“至于横剑术,也是沾染了一星半点。”

“不过术业有专通,你若是只修行纵剑术,也许你现在的剑道修为,已经可以让你单枪匹马的杀了那一位刀客。”

“可你要走的路很复杂,从庶人剑开始学起,直到最后,将一身修为,融为一炉,到了那个时候,你就不会觉得现在的自己很弱了。”

茴香只会说实话,从来都不会绕弯子。

看似元正一身功法剑道都是世间顶级,其实都是半生不熟。

真的遇到一位术业有专攻的高手,元正其实还会败落而归。

“好吧,受教了,先从养伤开始吧。”元正苦笑了一声。

花椒打了一个圆场说道:“公子有开花辅助,有如神助,起码比起他人而言,有了很高的起点,公子才刚走进江湖,刚了解江湖,也只是开始修行庶人剑。”

“不能想得太多了,少年的赤子之心,还是要有的,若现在开始就乱了心境,念头无法通达,日后的路就不好走了。”

年轻不能想得太多,但也不能什么都不去探索。

元正心里清楚,花椒和茴香并不是为了自己好,只是实话实说,至于自己能不能听得进去,她们也不在意。

或许到了某个关键时刻,她们还会给元正当头棒喝,谁知道呢。

要说赤子之心,元正无言以对,想起自己的过往,那份赤子之心,怕早就被消磨殆尽了,如今只剩下了本心。

他这是第一次和二哥联手去做一件事,哪怕还没有开始,元正也担心自己会掉了链子。

因为二哥可是万象剑池的高徒,真的是术业有专攻的那一类人,大概感觉到,二哥到达了道境中期。

却是一身扎扎实实的修为,精炼纯粹,和寻常道境高手,是质的区别。

能和这样的二哥联手,他觉得很幸运,其实也有些担心。

抛开兄弟身份不说,仅仅是二哥这种类型的人,便让元正觉得有些压力,和其共事,也是与有荣焉。

正文 第七十五章 跟着二哥搞事情

……

半月后,元正痊愈,再度生龙活虎了起来。

换了一身新的玄衣,料子上佳,整个人高大挺拔,透出一股风流意气。

江南已经步入了深秋,但气温差距和炎炎夏季比起来,相差并不是很多,若是北方,现在都该要穿上纨绔了。

山庄里的秋叶飞舞,淡淡的秋凉弥漫开来。

元麟整装待发,将腰间的玉佩,放回了屋子里那个酒桌子里的抽屉里。

元正看到这情况,心里便有了数。

看着那柄湛若秋水,显见不凡的剑,好奇问道:“这柄剑叫什么名字,还未出鞘,就能感觉到是一柄不会拖泥带水的上品之剑。”

元麟摩挲剑柄,柔和应道:“名曰秋杀,凑活能用,估摸着我到了元境之后,这柄剑就有些力不从心了,眼下,是秋杀最后的辉煌了。”

元正没有多说什么,二哥的母亲是秋华王妃,他的剑却是秋杀,有些古怪啊。

“我们该出发了。”元麟道。

万里烟云照一溜烟就来到了元正身旁,花椒与茴香站在那台阶之上,没有要跟随的意思。

元正安慰道:“此番前去,应该走的是刺客之流的路线,被刺杀了这么久,我们也要当一回刺客,体验一下那是个什么感觉,你太耀眼了,就在这里和花椒茴香在一起,等我们归来就好。”

扛把子一脸不舍得看着元正,还是想要跟着一起去。

元正严肃道:“听话赶紧回去,没看见你的兄长都没有跟着二哥一起来吗?你可不能拖后腿。”

元青,元麟的坐骑,都是扛把子的兄长,它们的父亲,都是武王元铁山的坐骑。

无论人,还是坐骑,都是正儿八经的一家人。

听到这话,扛把子沮丧的摇了摇头,摆了摆尾,恋恋不舍的退回去了。

至此,元麟和元正一步跨出,就到了山庄之外。

兄弟两人御风而行,体态颇为轻盈,且潇洒如意。

世间大多数武夫,给自己定下的目标,就是抵达象境,到了象境之后,就可在天空中飞行,宛若仙人一般。

至于抵达道境之后,则是可以借助天地法则,御风而行的速度会更快,消耗的真元也会越少,可持续飞行的时间也就越长。

半空中,元正问道:“我们此行何处?现在总可以说了吧。”

元麟不急不缓的回道:“地藏寺,位于青山郡南面。”

青山郡有地禅寺和地藏寺,有些双胞胎的意思在里面。

唯一的不同就是,地禅寺里,有武僧修行,经常做善事,可开寺挣些香火钱,也可以外出修行。

地藏寺,则是真正的佛门清静之地,那里只会修行佛法,只会普度众生,至于世间俗事,一律不染指,便是青山郡的郡守来了,也可以关门不见。

元正一脸迷糊道:“感情我刚去地禅寺挥舞了几下斗鬼,你就拉着我去地藏寺继续搞事情,这不太好吧。”

元麟柔和道:“到时候去了你就知道了,我们不走正门,而是地藏寺的地下深处,那是真正的地藏之寺。”

“另外,你的斗鬼属于长剑,且剑体比之我的秋杀,要魁梧雄壮很多,有剑魁的倾向,也比我的秋杀锋芒更盛,去了之后,苦活累活儿,都辛苦你了。”

元正:“……”

半日后,元麟带着元正来了青山郡南部。

周围是一片密林,站在密林里面,可以见到远处那座山峦上的地藏寺一星半点的轮廓。

前方,矗立着一块写着“地藏寺”三个大字的石碑。

石碑呈金红色,有些岁月斑驳的痕迹,也许是因为地藏寺没有挣香钱,没有多余的金子来点缀,也许是被过往的路人给偷偷摸摸的撕去了一部分的金串子。

元正修行过沧海六合,也懂得卦象占卜之术。

打眼一看,就看出来石碑周围的草木建设,暗合龙穴之势。

这里有一条地道,直通地藏寺地底深处。

果不其然,元麟上前,一剑破开了某种禁制,地面上的草地轰然下榻,露出了一个由上往下的地道。

地道呈青石台阶地貌,入口处的台阶,还有些淡淡的青苔。

元麟道:“进来吧。”

兄弟二人瞬息步入地道里,接着地道关闭,石碑周围,一切如常。

没有想象中的漆黑,地道两旁都有着烛台,烛火摇曳,显得光线有些昏暗。

两人一路前行,身法宛若鬼魅,不知不觉间,就到了地道的尽头。

那是一扇石门,石门外,有着两位体积颇为高大魁梧的僧人镇守,两位僧人都手握金刚杵,仅仅是站在那里,都不怒自威。

看见元麟和元正来了,两位僧人先是恍惚,接着是怒目一对。

没有任何言语,直接冲杀了过来,流露出象境巅峰的武道修为。

可透露出来的真元气息,看似光明正大,无欲则刚,可元正本能的察觉到了一股说不出来的邪气。

也许和这地下的风水有些关系。

元麟道:“交给你了。”

两位象境高手而已,元正还是有相当大的把握。

拔出腰间斗鬼,往前一指,剑尖的位置上,黑色的煞气涌动,继而化作黑色的棱形晶体,轰然爆射而去。

噗!噗!

仅仅是斗鬼的剑压,便让这两位看门僧人,倒在了血泊中。

元麟快步上前,一掌轻柔的推开了这个石门,石门上,立即涌现出金色的符文,闪闪发光,流露出异象,元麟觉得手有些灼热。

元正也跟着上前,运转沧海六合,寻找到其具体机关之后,轻柔一掌,推开了这扇石门。

一个崭新的世界,呈现在兄弟二人的眼前。

里面是一座大型监狱,可是牢房里面都不是犯人,而是妖兽。

有三眼猴子,有白玉龙象,有大明孔雀等,都是一些血脉等级颇高的妖兽。

可大部分妖兽看上去,都奄奄一息,无精打采,看到两位陌生人进来了,眼眸中,也是麻木,丝毫没有平日里的凶威赫赫。

且都有一个共同点,这些妖兽大多数都是境界修为不高的妖兽,不过灵性十足。

其血肉,可让人族延年益寿,增添武道修为,亦可洗精伐髓,脱胎换骨。

元正惊讶道:“这里面果然内有乾坤,地藏寺这搞的是什么名堂?”

元麟不屑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两人继续向前,越过这座大型监狱之后,便看到前方是一座金光闪闪的独木桥。

独木桥是真的用黄金铸造的,不过桥下面,都是倒放的枪矛利刃,一旦不小心从独木桥上掉下去,必死无疑。

而独木桥两边墙壁上,有着大小不一的凹陷空位,空位当中,都是手握利器禅刀的僧人,各个浑身涂满了金色粉末,宛若诸天罗汉般。

下一刻,两边的僧人睁开了眼睛。

元麟道:“你一个人行不行?”

元正道:“都是象境,应该可以。”

数了一下,差不多四十九名僧人,一旦组合列阵的话,不太好对付。

元正轻盈一步跨出,站在了金色的独木桥上,一掌击向高出,一股磅礴真元落向四野。

墙壁里面的僧人迅速拿起禅刀,对准元正,接着便是数不清的罗汉印朝着元正轰杀而来,两边的墙壁上,更是撑起了一道金光闪闪的罡气护罩。

可随着元正一掌而出,周围的重力增强,隐约有海浪滔天之势。

那些轰杀向元正的罗汉印,金色的光芒暗淡,然后开始下沉,等近距离接触到元正的时候,直接掉落下了独木桥。

抱元守一,凝神静气。

元正双手握住斗鬼剑柄,轰然一剑,横贯八荒六合。

轰…

暴烈霸道的剑罡剑气横卷八方,犹如天刀一般划过,两边的墙壁出现崩裂迹象,至于那罡气护罩,顷刻之间荡然无存。

那些手握禅刀的武僧们,瞪大了眼睛,有些难以置信。

接下来,便被元正的横剑术或是拦腰斩断,或是砍掉头颅,一个个武僧,犹如山石滑坡一般,掉下了金色的独木桥下。

其尸体,被长枪长矛,又来了一次绝命击杀。

元麟看的真切,放在元正那一剑,有些火候不足,可杀人绝对是足够了。

随后元正顺着独木桥往前走,元麟跟随在后面。

可忽然之间,天花板上无端射出了暴烈的箭矢,数也数不清,箭矢上面有着紫黑色的毒气。

本身独木桥上着力点小,若是半空周旋的话,一个不小心,也会掉落在独木桥下。

元正刚欲出手,却只见元麟大袖一挥,一声凄厉的龙吟响起,射下来的箭矢,纷纷爆碎,化作烟尘雾气,弥漫四周。

紧接着,元麟探出右手,右手上浮现出一道白银色的旋涡,将所有的烟尘雾气吸入其中,接着又是一掌击出,被吞噬的烟尘雾气,化作了无清澈的虚无。

元正不可思议的说道:“据我所知,你的剑道修为不俗,这么一看,你这些年来,修行的不仅仅是剑道啊。”

元麟玩笑道:“只允许你修行沧海六合,就不能允许我修行万象天功了?”

元正心中骇然,万象天功乃是万象剑池的禁忌功法,连万象剑池的宗主姬清泉都没有修炼大成,怎么自己的二哥就学会了。

更让元正觉得不明白的地方在于,姬清泉愿意收元麟为徒弟,那是看在武王元铁山的面子上,看在大魏庙堂的面子上。

只是传授其剑道,便已经是给了天大面子,连万象天功也传授了,这就有些不合清理了。

元麟看出元正在想些什么,提醒道:“小心一点,越过这个独木桥之后,开启那道门户,才是真正的恶战。”

“为了不让你分心,我可以告诉你,万象天功是我偷学的,你也不要到处给别人说这件事,一般人我是不告诉这个秘密的。”

元正点头道:“明白明白,我懂。”

也搞不清楚,元麟到底是通过什么机缘巧合,偷学了万象天功。

这门功法,是真正的禁忌,大成之后,可让天地风云变色,也能筑下日后冲击天境的基础。

不多久后,这条独木桥就走到了尽头,这次不是一扇石门,而是一扇黄金铸造的仪门。

仪门上,雕刻着诸天神佛,栩栩如生,有十八罗汉,有各路菩萨,亦有各种奇珍异兽,像是一幅囊括了诸天万界的画卷。

略微感受了一下,这道门户没有一万斤的力道,是推不开的。

元正闷头说道:“早知道就把扛把子叫上了,你我合力虽然可以推开,可也会陷入短暂的疲惫当中,不利于我们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接下来要做的事情,那就是杀人了。

正文 第七十六章 好个秋杀

元麟道:“那倒也不至于,我来。”

元正让开了地方,元麟上前,将右手轻柔的摁在了黄金门户上。

引发出罡风雷鸣,微微用力,黄金门户便裂开了一道缝隙,继而元麟顺其自然的推开了这一道门户。

入了道境之后,可以利用天地法则为己用。

也可以利用法则,来增强自身的膂力。

许多境界颇高的武夫,抬手之间,就可以震碎山峰,微微挥手,便可以引发罡风浩荡,犹如神明在上。

看似那些人力大无穷,其实就是将天地法则利用的非常合理,造成了如巨灵神一般的错觉。

元麟在道境中期,对天地法则的领悟,自然是在元正之上。

稍微一想,元正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起初还以为是二哥的万象天功过于神奇呢。

黄金门户开启之后,恢弘的诵经声振聋发聩,犹如一万只蚂蚁在耳朵里面爬行。

元麟和元正下意识的运转真元,护住了自己的耳朵。

里面是一座圆形法场,法场外围,有十二位僧人盘膝而坐,诵经念佛。

其气势森严,恢弘,宛若神佛临世,有金色的经文符号,在法场周围来回萦绕。

而法场里面,则是一条紫金色的斑斓巨蟒盘踞,庞大的身躯流光溢彩,紫气蒸腾,尽显祥瑞。

可扰乱心神的诵经声,让这条紫金色的巨蟒颇为不适,尽管眸子里保持着清醒与镇定,可只有这条巨蟒自己知道,她的心神,无限的接近崩溃了。

元麟二话不说,亮出秋杀,一剑劈挂而去。

数不清的剑气,宛若漫天箭矢,落向了那十二位僧人。

铮铮铮!

剑气如虹,可撕碎山河,直接打断了这一场图谋不轨的法事。

十二位僧人勃然大怒,顿时起身,纷纷化作怒目金刚,朝着元麟碾杀而来。

打眼一看,每一位僧人的修为其实都在道境,十二位僧人联手,不是元麟和元正可以敌得过的。

可惜,长时间的做法事,消耗了他们大量的真元,看似强势,一对一的情况下,不堪一击。

元正出手了,他出手没有二哥那么的潇洒,其实想要那么潇洒也行,不过元正最近很迷恋用斗鬼撕碎敌人的感觉。

一个瞬移便到了一位僧人面前,那僧人气势如虹,中气十足,却生了一副恶相。

探出金刚大手,朝着元正拍击而来。

噗!

一剑竖劈而下,斗鬼锋芒炽烈,将这位僧人一剑劈成了两半,血花大股绽放。

回过头一看,元麟的剑看似不是那么的霸道刚猛,甚至有些温柔优雅。

只是轻盈的抖落出几个剑花,便有五个僧人死在了剑下,都是被统一割碎咽喉而死,丝毫没有多余的动作。

元正觉得自己要加把力了。

一招横剑术,横贯整个法场,直接将四名僧人拦腰斩断。

至此,元麟又是一剑优雅落下,最后的两位僧人,被切碎了咽喉。

开口道:“我真的搞不清楚,你在哪里修行剑道,也不像是霸道剑,更像是刀法。”

看着地面上零星散乱的尸体肉块,元麟觉得有些不适应,大概是因为斗鬼的缘故吧。

听有人说,亲自尝试到撕碎敌人的快感之后,便还会有一下次,撕碎别人这种事情,是会上瘾的。

元正无奈的摊了摊手,谁让他还是一个半吊子呢。

元麟没有继续和元正纠缠,去到法场中央,一只手放在了这条灵蛇的额头上,注入了一股精纯真元,一瞬之间,紫色的光辉摇曳,仿佛遍地开花。

这条巨大的灵蛇,化作一位身着紫色长裙的绝美少女。

身材修长,曲线起伏较大,那张唯美的瓜子脸,清澈如水的灵动眼神,很难让人有不好的想法。

元麟道:“对不起,我来晚了。”

姜灵也没有刻意的依偎在元麟的怀里,而是边缘独立的站起身子,秋水眸子里没有多余的情绪。

“不算晚,起码我还活着。”姜灵道。

元正没有多大的反应,这条巨蛇,已经不是妖兽的范畴了,而是属于灵兽的范畴,若是修为在高一些,或许可以进化成为真正的神兽。

他看得出来,二哥和这位女子有事情。

也明白了,地藏寺的地下深处黑暗不见天日的内幕。

或是捕捉灵兽,或是血脉等级颇高的妖兽,将其度化,然后提取出最为精纯的天地元力,或是祭炼成某种极为大补的丹药。

“走吧。”元正道。

元麟主动背着姜灵,跟随在元正的后面,兄弟二人身影如燕,以极速离开了独木桥。

经过那一座大型监狱的时候,元正的斗鬼发出数十道零星散乱的剑压,破开了牢房的禁制,至于被囚禁的那些生灵,会不会再一次找回自己野性的光辉,这就是不是元正需要操心的了。

他只是做到了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

离开地下深处,来到外面,秋日的阳光不算多么刺眼,却依然让很久不见天日的姜灵觉得双眸刺痛,仿佛被针扎。

元麟扯下了自己的袖口,温柔的包裹住了姜灵的双眸。

进入密林深处,在一条小水沟旁暂时歇息了下来。

元正明白元麟的剑为什么叫秋杀了。

按照惯例,无论是元麟还是元青,日后的妻子,应该都是某一位大臣的掌上明珠,政治婚姻,平衡各方势力。

按照年纪来计算的话,元青明年就到了及冠之年,就可以成婚了。

估计现在,秋华王妃都已经给元麟物色好了一位元麟还不认识的大家闺秀。

可秋华王妃也不知道,元麟自己已经给自己物色好了一位伴侣。

可惜啊,不是人族,秋杀的锋芒还是很大的。

元麟亲自给姜灵洗眼睛,手法温柔细致,冷酷的男人,刹那间的温柔是最为致命的。

姜灵没有抗拒,静静的看着元麟,说道:“这件事的背后是庞宗,他想要提炼出我的灵蛇气运,干预大魏宫闱之事。”

元麟哦了一声,继续给姜灵洗眼睛,他自己也没有往峰峦如聚的地方看过去,手也一直很老实。

元正心里震撼了。

原来地藏寺,不过是阴谋的一隅之地。

正文 第七十七章 争

大将军庞宗的功绩,与武王元铁山相比,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

不然的话,元铁山就是大将军,庞宗就是武王。

这两人在庙堂上,一直都是对手,只是近些年来,不怎么争斗,也许是在没人在意的地方争斗。

可两人有一个颇为相似的地方,都是皇亲国戚。

庞宗的胞妹庞琦,是大魏的云丽贵妃娘娘,据闻在后宫中,也颇为得势,受到当今陛下的恩宠。

其势力之盛,便是连皇后娘娘,也要忌惮三分,谁让人家的娘家人硬气呢。

不过大魏的后宫,一直盛行风水气运之术,后宫的职位高低,并非由女子的相貌品德才华来决定的,都看气运。

钦天监的会依次推演计算,气运高强者,就是皇后,统御后宫,也能为大魏的祠堂增添龙气。

坊间谣传,当初云丽贵妃的气运,也是输给了皇后娘娘一丢丢而已,要是不输的话,大将军庞宗可就真的硬气了。

元麟道:“庞宗不会得逞,便是云丽贵妃真的有成为皇后的气运,陛下也不会让云丽贵妃成为皇后,那样会让我们元家不舒服的。”

“大将军和武王都掌握兵权,可话说回来,大将军只是将军,和王还是有差距的。”

元家要是不舒服了,整个大魏都会很难受的。

姜灵道:“你就这么不在意我。”

元麟微微一怔,这一句话让他无言以对。

“事有轻重缓急,既然你已经无恙了,那我也就放心了,回去我会和我的母妃好好说这件事,如果她不同意的话,我就跟着你,云游四海,隐居山野,我无所谓的。”元麟平静道。

姜灵欣慰的一笑,有些倾国倾城。

元正不好张口,这是人家两口子的事情,距离发生夫妻之实,怕也是缺少一个合适的契机了。

让元正真的好奇的地方在于,以后自己的侄儿,到底是人族呢,还是蛇族。

人族与妖兽之间的结合,也不是没有,多数情况下均是半妖,然后等修为到达一定程度,再来决定是回归人族,还是提升血脉,成为真正的妖族。

可人族与灵兽之间的结合,元正不太清楚,也许自己的师尊鬼谷子还是知道的。

姜灵道:“前些日子,庞洪也去了地藏寺,查看进展,据我所知,他最近也在江南,和江南的诸葛家族有些纠缠。”

诸葛家族,在江南的地位不弱于谢氏一族。

两大家族的族人,都在庙堂上有着还算收成不过的位置,只是近些年来,谢氏一族出现了谢华。

而诸葛家族没有杰出的人才出现,不过倒是有一个闭月羞花的女儿,诸葛韶荣。

元麟是一个极为敏感的人,立即就明白了庞家人的计划。

“真是够贪心的啊,不但想要干预宫闱里的事情,还想要趁着元家得罪了江南世族的间隙,顺势和江南连接秦晋之好,想彻底的削弱我们元家。”元麟道。

元正明白了,这一切的源头,都是从自己棒打鸳鸯的时候开始的。

江南世族,向来同心协力,为的就是抵御外敌,给别人一种钢铁长城的感觉,老子不是那么好欺负的,老子后面还有很多人。

无论是和谢氏一族联姻,还是和诸葛家族联姻,大将军庞宗的庞炉都可以添加不少的柴火,火炉里的火会越烧越旺。

这么快就要争权夺势了,大将军庞宗到底预料到了什么大事情,还是说他自己陷入了什么困境里面?

让人有些不太明白。

元麟抬起头看着元正说道:“我们可能还需要暗杀掉庞洪,成功的话,可以为我们元家添砖加瓦,失败的话,你与我不是死,就是在阴暗潮湿的监狱里渡过漫长的一生。”

这一次元正没有含糊,也没有拒绝。

说道:“这件事我一个人去就好了,我是庶子,可以随时都被舍弃,而你是嫡子,一旦出事的话,于元家的大局不利。”

元麟没有正面回答:“先回去再说吧。”

略作修整之后,元麟背负姜灵,元正在前面开路。

等回到山庄里的时候,已经临近深夜。

山庄里灯火通明,地面上的落叶并没有被清扫,一切如常。

元麟背负着姜灵,将这位美人儿安顿在了房间,陪着她聊了一会儿,直到美人睡着了,元麟才离去。

元正则是在自己的房间里,一声不响的考虑庞洪的事情,他是庶子,已然变相的接触到了大魏庙堂上的党派之争,细想起来,也是一个头大的事情。

可他的心里也不在意。

老子可是鬼谷高徒,最不害怕的就是庙堂上的争锋。

元正向茴香说道:“帮我杀一个人,可否?”

主要是搞不清楚庞洪是不是很好杀,要是真的成心来江南搞事情,庞洪身边的高手不在少数,元正也找不到一个下手的机会。

要是一对一的话,元正并不害怕。

花椒淡淡的笑了笑,茴香冷冷的回道:“没戏。”

元正苦笑连连,扛把子依偎在元正旁边,忽然之间,元正心生一计,慈眉善目的看着万里烟云照,流露出一抹奸诈的笑容。

吞了飞黄之气后,扛把子可以幻化万物,化作一只小蜜蜂,轻柔的在庞洪的脖子上蛰一下,不是也可以要了庞洪的命。

正当思考这些事情的时候,屋子里的门被推开了,花椒和茴香警觉的望了过去,葱白的玉手,放在了剑匣上。

那人说道:“大半晚上的不睡觉,想啥呢?”

元正抬起头一看,竟然是陈煜叔叔。

陈煜亲自来了江南,这件事只大不小,能让这位闻名天下的大军师出动,不容易。

元麟也跟着进来了,还有一位面相略有些凶恶的精壮小伙子跟在陈煜后面,那人不卑不亢,面无表情,一看就知道是吃俸禄的人。

花椒与茴香迅速安排座位,沏茶点灯,站在南北二角,负责警卫。

陈煜意味深长的看着元正,看着元正腰间的斗鬼,更是意味深长的看了一下那个剑匣,想说些什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憋出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小伙子,我看你最近长得越来越帅了。”

众人:“……”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军师风采

可能真的是长时间没有见到元正,陈煜觉得元正长得更帅了,脸也开始张开了。

不过从一个闻名天下的大军师嘴里说出这种话,着实有些诡异冷门。

元正尴尬应道:“叔叔此番前来,应该也是为了庞家的事情吧。”

陈煜道:“算是,庞家人的一举一动,我们都有暗中关注,谍子们已经有了接触战,也分出了很多生死。”

也是,陈煜能亲自前来,不可能只为了一件事。

元麟道:“军师的意思是?”

陈煜摸了摸自己的方头大脑,发出了一声冷笑,郁闷道:“我没有想到你们两兄弟在江南遇见了,还去了地藏寺杀了人,虽然是个好事儿,可还是让人意外。”

“第一次联手做事,有何心得啊?”

元麟一脸沉闷,元正一语不发,这个问题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过既然陈煜来了,就说明这件事很大,元麟和元正的心里也就有了安全感。

停顿了好半会儿后,陈煜说道:“诸葛韶荣也喜欢修行剑道,至于那个庞洪,有些硬功夫,类似于金宫罩铁布衫,是一个有些阴险狡诈的武夫。”

“而诸葛韶荣,是地地道道的江南女子,婉约清澈,对于庞洪那样的武夫是不感兴趣的。”

“据我所知,诸葛韶荣最近有了逃婚的迹象。”

逃婚?

想想也是,只要庞宗认可,诸葛家族的家主认可,庞洪和诸葛韶荣的亲事也就定下来了,由不得他们年轻人做主。

政治婚姻,能有几个是心甘情愿的。

元麟第一时间反应了过来,说道:“没有必要杀了庞洪,而是将这门亲事给拆了,诸葛韶荣喜欢剑道,可也不能直接引入万象剑池里,那里太显眼了。”

说这话的时候,元麟一直看着元正。

陈煜也看着元正。

被大家这么看着,元正很不适应,弱弱的言道:“二位有什么话,还请直说。”

陈煜道:“你学了剑道,好像还挺厉害的,不如将诸葛韶荣引入你所在的门派里。”

元麟也笑道:“我一直搞不清楚,你到底是在哪个野路子门派里面修行剑道的,能把诸葛绍荣给忽悠了,自然是最好不过。”

庞洪要是真的死了,大将军庞宗还不得疯了。

不像是武王,敢为所欲为的生了三个儿子。

而大将军庞宗为了不让当今陛下如鲠在喉,只是生了庞洪来传宗接代,要是多生几个崽子的话,庞宗的好日子估计也到头了。

不许将军见白头,其实也不许将军后继有人。

花椒和茴香面色如常,没有多大的反应。

她们都知道元正绝对不会干出那种事情的。

元正颇为为难的应道:“怎么打我的主意啊,我拜入的门派虽然是一个野路子,可也是有规矩的,还不如我直接去把诸葛韶荣的事儿给办了来的直接。”

陈煜一脸正经道:“混账,当初你把柳青诗给办了,导致丢了断魂,引发出这么多事情来,你还想办了诸葛韶荣,胆子是不是太大了,还嫌麻烦不够多吗?”

不幸中的万幸在于忠显王柳苍岳没有和武王府对着干,哪怕宝贝女儿失去了名节,也没有对着干。

要是柳苍岳针对武王府,那么烂子就真的越来越大了。

元麟和陈煜听到元正这话,也从侧面知晓,元正眼下所处的门派,不但神秘,还有些古怪。

看来消失的那一段时间,这个混账小子真的获得了不错的机缘造化。

陈煜一直都想要看见一柄木剑,可是剑匣里面到底是什么剑,陈煜也不知道,他也不好意思去询问,更不好意思直接打开剑匣。

有些小为难啊,武王殿下给大军师交代出这个多余的小任务,看来是力不从心了。

元正心生一计道:“不如把大哥牵扯进来,让大哥和庞洪公平竞争一下,看看谁能得到诸葛韶荣的芳心,诸葛家族和我们武王府比较,虽说差了一丢丢,也还是门当户对啊。”

陈煜摸了摸脑袋瓜子,冷笑道:“你不害怕你大哥砍死你吗?”

元麟默不作声,这是一个好办法,可大哥绝对不是那种人。

而且父王也绝对不会同意这件事,什么时候,元家儿子们的终身大事,成为了斗争的筹码。

堂堂武王,岂会干出这等宵小之辈才会去做的事情。

元正继续道:“那就只能杀了庞洪了,没别的办法了。”

陈煜呵呵一笑道:“行了行了,我就是看看你们年轻人能不能有什么好主意,多大点事,让你们如此凝重,以后若是出现了更大的事情,你们还上吊不成啊。”

元正和元麟心里咯噔了一下,原来大军师做足了准备来到了这里。

元麟虚心请教道:“还请军师明示。”

军师说道:“你们去了地藏寺,应该留下一个活口的,地藏寺和庞家之间的关系若是公之于众的话,足以让当今陛下龙颜大怒,不过地藏寺里面肯定还有一个人和庞家保持着隐秘的联系,主要是抓住那个人。”

“只要那个人到了我们手里,就是给庞家发难最直接的证据。”

“我们虽然不好滥用私刑,可是皇城里的那位,还是心狠手辣的,秋华王妃再去煽风点火一下,此事也就成了。”

元麟和元正倒吸了一口凉气。

在大局观大战略方面,和这一位闻名天下的大军师自愧不如,轻而易举的出了一个万全之策。

陈煜对两兄弟介绍道:“这一位是龙辉,武王府的家将,你们不曾见过,其实我一年到头来,也见不到几次,他会带着你们去仔细调查地藏寺的。”

“时间是比较紧迫的,要抢在敌人联姻之前,将地藏寺的内幕,报与天听。”

龙辉身穿一席黑衣,面相很怪,五分善相,五分恶相,肩膀有点窄,可整个人很挺拔,像是一座万年不动的孤峰,给人的感觉非常可靠。

陈煜道:“接下来龙辉会带着你们去调查地藏寺,你们二人当个打手就行了,说白了,这也是你们第一次去做探子碟子才该去做的事情。”

“不要让我失望,也不要让你们的父王失望。”

元正元麟异口同声道:“明白。”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我可是女侠

地藏寺外的丛林,成了一片废墟,大批量的妖兽靠着本能离开了幽暗的地下深处。

这里到处都是地藏寺的僧人,依序而立,正在排查,至于里面的尸体,早已经被送往地藏寺里安置妥当。

近些日子以来,先是地禅寺出事了,后来又是地藏寺,让青山郡的郡守有些头疼。

佛门清净之地,屡次遭受到打击,前者只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武僧断了一条臂膀,后者竟然死了很多人。

不但有僧人在这里念经超度,官府那里,亦是派来了数十个青衣捕快,极为认真的搜寻关于凶手的蛛丝马迹。

此事在江南引发了一阵风浪,南北两座寺,被推送到了风口浪尖。

寺庙不出事则天下太平,一旦出事,便会牵连出许多的隐情。

便是在江湖之中,也没有多少武夫去找寺庙的麻烦,即便是和某一位僧人有些过节,也是偷偷的动手,不会明目张胆的动手。

很多人都在怀疑,这一次的事情是不是武王庶子做的。

之前地禅寺的事情,本就引发了轩然大波。

还好,这里的捕快们确认了周围没有万里烟云照的痕迹,只是大批量妖兽过境。

将这件案子确定为由妖兽的兽潮引发出来的,毕竟青山郡南部,继续往南,就是绵延的妖兽山脉,有数不清的妖兽在深山老林里面凝望着人族的领域。

不过妖兽为什么会对地藏寺发难,引发多方不解。

越是如此,便越是显得这件事扑朔迷离。

一座距离地藏寺不远的江南小院里,龙辉,元正,元麟同坐一桌。

龙辉说道:“既然地藏寺出事了,暂时庞家的人是不会露面的,地藏寺里的那一位接头人,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出面。”

“我们眼下要做的事情,就是蛰伏中行动。”

对于调查线索这种事情,元正和元麟都是外行。

元麟虚心请教道:“以将军的意思是?”

龙辉道:“有些人的确不会出面,但是大批量的妖兽被你们放走了,地藏寺为了补空缺,肯定还是会去南部的山脉里寻找新的血脉等级高的妖兽作为填补。”

“高等级妖兽的内丹,辅佐其余的药材,可以炼制出让人延年益寿的丹药。”

“这是我带来的一张药材单子,青山郡有三个大型的药铺,只要我们找到药铺的账本,就可以确认地藏寺还有多少庞家的爪牙。”

一张单子,上面写着各类珍贵药材。

如龙凤草,青云花,紫叶参等。

元麟接过清单看了一眼,说道:“据我所知,这些药材都价值不菲,必然都有另外一个账本,或是说,这些药材,都会被庞家的人从北方运过来。”

“如此调查,恐怕很难有所进展。”

龙辉不紧不慢的说道:“百密必有一疏,炼制丹药这种事情,有些时候需药北方的药材,有些时候需药南方的药材,讲究的是一个南北结合,他们总有一些药材,只能在青山郡里寻找。”

“且这种事情,本就不适合伸张,从青山郡的药铺里下手,是唯一的捷径。”

“这张清单里面,记载的都是南方才有的稀有药材。”

“长兴药铺,和无忧药铺具备这些药材,只要搞到账本,或是潜入两位掌柜的家里,看看那两位掌柜都接触到了多少形迹可疑的人,就可以发现端倪。”

元正和元麟服了,龙辉到底是吃这碗饭的人。

话说他们作为武王的子嗣,都不知晓武王府里还有这样的能人异士。

也许,暂时的武王府,许多机密的事情只有元铁山和陈煜知道,而机密中的机密,恐怕也只有元铁山自己知道了。

“那我去打无忧药铺的主意,二哥去找长兴药铺的麻烦,兵分两路。”元正道

元麟没有多大的意见,陈煜说过,他和元正这一次的角色,就是打手,如今来看,不仅仅是打手那么简单。

细想起来,还是同人撄锋,或者与妖兽搏杀,才能来的爽利一些,这样的麻烦事情,无论是元正还是元麟,都觉得有些头大。

龙辉道:“我去南部的山脉里调查,你们两个就去这两个药铺调查。”

兄弟二人同时起身,离开了这座江南小院,出门的时候,也没有刻意的嘱咐什么,反正去的,也不是一个同一个方向。

……

无忧药铺在青山郡西北方向的一隅之地,距离繁华闹市很远。

这里有一千亩药园,有佃农在地里忙活,药园里有很多人,都在忙着秋收。

五谷杂粮到了秋天会秋收,药材也是如此,都逃不开四季的规律,然而有些药材,也只能在冬天才能采摘。

元正来到了距离药园约莫三里地外的一棵参天枫树上,居高临下的看着药园子里的情况,指望能在药园里发现某些端倪,实际上仔细一看,都是佃农。

秋收季节,便是无忧药铺里的主事者,也会亲自来药园里一观,看看收成如何,顺势拿些银子,安抚一下一年四季都在忙活的佃农。

元正嘴里叼着一根泛黄的狗尾巴草,忽然间,不远处那条有些坎坷的山路里,有人驾马而来。

是一个女子,姿色还算可以,南方的女子,身材大多数都不高,但是极为匀称,水灵灵的大眼睛和乌黑的长发是标配。

这位驾马而来的少女,也是如此。

少女手中还握着一柄剑,剑鞘还是用上等的金丝楠木打磨而成,至于剑柄还有剑穗,剑柄的中心处,还镶嵌着一块绿宝石,价值差不多百两黄金。

那少女一脸的严肃,正经,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少女是真正的武道高手,江湖女侠呢。

行走江湖,黄白之物不外露,而这位少女,明显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以元正的眼光来看,少女手中的那柄剑顶多比寻常的精钢剑好用一些。

倒是剑的装饰不错,有些名剑的倾向。

元正没有跳下这棵枫树,而是静静的看着这位驾马而来的少女去了药园,然后走马观花的浪荡了一圈,和一位身着锦衣的中年男人不知道交谈了一些什么,便又驾马往回走了。

显然,那少女对药园里的事情,丝毫没有兴趣,她的心里只有那快意恩仇,风流潇洒的江湖世界。

这一次元正跳下了这棵枫树,一个瞬移,就到达了那条崎岖山路上。

没一会儿,驾马少女就来了,马蹄声有些闷沉,不算多么的刺耳,这匹马,也只能算是寻常的乙等快马。

不过没有官身的人,能有乙等快马,已然象征了显赫的身份地位,至于甲等快马,战马等,大魏庙堂绝不允许私人拥有,那都是顶级的战略资源。

少女一身劲装,戴着护腕,看见元正拦住了她的去路。

一脸冷漠,横眉以对道:“哪里来的小厮,还不给女侠我让开道路。”

在她看来,元正腰间挎着斗鬼,哪怕穿了一身不俗的黑色锦衣,可是他的剑,连剑鞘都没有,一看就知道是土狗装狼狗的货色。

她向往着江湖,她也不缺银子,对江湖上的事情也有些了解。

故此,她很看不起元正这样装腔作势的人,本身她也跟着一位剑道师傅学过几年剑术,武道修为也还算是可以,抵达了感境初期。

最起码比寻常的老百姓要厉害。

她也不认为这个突然出来的登徒子能拦得住自己的去路。

行走江湖,自信还是要有滴。

元正乐呵了,自从离开武王府以后,还没人认为他是一个小厮小贼呢,果不其然啊,有万里烟云照追随的时候,哪怕自己穿的破破烂烂的,都会被人高看一等。

如今扛把子不在身边,连这样一个人情世故都不是太懂的小姑娘,都敢小看自己了。

元正莫名的觉得有些搞笑,淡然道:“姑娘应该姓商吧?”

无忧药铺的主人是青山郡有名的财主商河,如果这位姑娘姓商的话,那就说明是商河的小女儿。

其实元正不太确定这姑娘到底是谁,得到的情报本身就不是很多,才问了这个有些愚蠢的问题。

商静秋呵呵一笑,带着几分骄傲跋扈道:“江湖上,想要打本女侠主意的人实在是太多了,你这小厮,虽然皮囊不错,但是入不了本姑娘的法眼,劝你还是从哪里来,回哪里去吧。”

“女侠我也不是喜欢欺凌弱小的那一类人,大人有大量,你走吧。”

她一直都在称呼自己为女侠,看来对女侠这两个字,情有独钟,越是这样,便越是证明她多渴望成为女侠。

商静秋也干过不少好像挺有女侠气概的事情,遇到进京赶考的穷酸秀才,她会慷慨解囊,给他们一笔还算可观的路费。

遇到老无所依的穷苦人家,这位女侠也会帮助那些老人家打打水,聊聊天,解解闷。

偶尔看到有大孩子欺负小孩子的时候,这位女侠更是会义正言辞的站出来拉架,当然,有些时候气不过了,也会拉偏架。

还是干出了一些寻常人不会去做的小事上,充满善意的事情。

而这些事情,让这位女侠心里有种骄傲感,可是和别人去吹牛的时候,也会底气不足。

被小看的如此彻底,元正也有些郁闷了,道:“既然你是商静秋,我需要你回答我一些问题。”

商静秋故作威武的娇喝道:“小厮,不要逼我拔出这柄剑,我这柄剑,拔出来就要见血,我自己都拦不住的。”

元正:“……”

实在是懒得废话,元正一个瞬移,便站在了这乙等快马的马头上,运转真元,遏制这匹乙等快马,强势的压力,让这匹乙等快马丝毫不敢动弹。

元正没有拔出腰间的斗鬼,对付一个小姑娘,用斗鬼,实在是太大材小用了。

商静秋目瞪口呆的看着居高临下的元正,嘴里呢喃着:“原来你是真的有本事的大侠啊,小女子我刚才有眼无珠,还希望大侠你不要在意。”

元正道:“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原本气质冷淡的女侠,此刻如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元正呵呵一笑,便乘风而动,去向了前方的空旷的灌木丛里。

商静秋一看这这架势,忍不住赞叹道:“这是真的大侠,都可以飞行了,象境高手,平日里都见不到多少,爹爹也真是的,姑娘我天赋如此之高,也不知道给我拜一个好师傅。”

“若是从小被重点培养的话,我也能飞行,而不用骑着马来回跑了,屁股咯的生疼。”

“既然遇到了这样的大侠,一定要让他交给我几招厉害的剑法,以后出去吹牛就有底气了。”

小姑娘越想越兴奋,骑着马一溜烟的速度,便来到了这片空荡荡的灌木丛里,秋日的阳光折射进来,洒下大片的金黄。

下马,看着元正那绝世独立的风采,小姑娘眼睛里满是崇拜。

她是大户人家的女儿,见过不少皮囊还算不错的年轻人,对于元正这一号人物,她没有爱慕之意,只有崇拜以及羡慕,羡慕对方年纪轻轻,就有了如此深厚的武道修为。

商静秋顿了顿嗓子,很严肃的问道:“不知道大侠叫我来所为何事,小女子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元正一看,到底是个雏儿啊,这样的女侠,幸亏家境还不错,受到的庇佑多。

不然的话,就这样的女侠,真的行走江湖,被人卖了,还会在那里一个人傻呵呵的乐乎着。

不过这小姑娘说话的声音很好听,软绵绵的,南方的姑娘就是这样,哪怕很凶,也觉得很可爱,说话的声音始终都带着三分甜味。

调查情报,寻踪定位,这种事情元正是头一次干,他没有把握,可是在瀚州风流的那几年,元正对付女人还是很有一套的。

他以为商静秋会非常的难对付,结果……

既然都叫自己大侠了,元正也不知羞耻的坦然接受了。

负手而立,身姿笔直,轻柔问道:“你家里这些日子以来,可否有你不曾见过的生人,根据我的情报,有人想要对你的爹爹图谋不轨。”

小姑娘的脑袋瓜子嗡了一下。

一脸迷糊道:“这个真的没有啊。”

元正不知道说些什么了,感觉和商静秋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话说回来,哪怕商河和庞家的人有所来往,或是说一些隐秘的客人来往,自然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看见。

也是为了家人的周全。

元正道:“我需要你回去,在你们家的药铺里待一段时间,老实安分的待着,看看有什么形迹可疑,出手阔绰的人去你们药铺里购买药材。”

商静秋终于问了一个像样的问题:“大侠,难道我家的情况如此严重?竟然连我都不知道。”

元正深呼吸一口气,故作忧郁惆怅的表示道:“是啊,连你都不知道,你想想那该多可怕啊,所以我才需要你帮助我好生调查一下。”

他看得出来这小姑娘爱好江湖里的事情。

然后微微运转沧海六合,地面上的碎石子儿随着落叶漂浮而起,围绕着他们两人徐徐旋转,隐约间,遮住了金黄色的日光。

商静秋这样的小姑娘哪里见到过如此神奇的景象。

她喜欢江湖,她也不懂江湖,她的父亲可以允许她骑着价值不菲的乙等快马,再给她配上一柄花里胡哨的佩剑,来回就在青山郡和自家的药园里溜达就行了。

过把瘾就好,不需要真的去到江湖那样的水深火热之处。

元正伸出手,随意一掌,所有的石子儿落叶,朝着更远处暴射而去,在丛林里引发一阵罡风。

小姑娘看的目瞪口呆,目眩神迷。

元正良心上有些过意不去,啥时候自己这样的老手,竟然用这样的下作手段,来忽悠人家小姑娘了,可是转念一想,龙辉将军交代的任务还是很重要滴。

毕竟涉及掉了庙堂之争。

元正假装严肃的说道:“看到没,去往你家的人也有这样的实力,当然他们和我比较起来,还是差了那么一丢丢的,只要你回去调查仔细了,我就可以拯救你们家于水深火热之中。”

说这些话的时候,元正一本正经,面无表情。

但也是真话,万一庞家日后觉得情况不对,血洗了无忧药铺,也是大有可能的。

小姑娘严肃而认真的点了点头道:“既然大侠你都将情况说的如此明了,小女子我也是明白事理的人,我一定回我家的药铺好生调查一下。”

一看有戏,元正欣慰的点了点头,这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这么好忽悠的,为啥花椒和茴香那个两个姑娘,就是油盐不进,水火不侵呢?

商静秋忽然提出道:“大侠你功力如此之深厚,不如教我一些防身的本事,万一我调查的时候遇到了歹徒,也能自保一二。”

虽说是个小姑娘,可说起话来,还是一套一套的,故作老道。

元正不禁问道:“你不是有佩剑嘛?你的剑要是拔出来,你不是自己都拦不住嘛?”

商静秋嘟了嘟嘴,可爱的应道:“那是我骗人的,其实我这样骗了好多人呢。”

估计骗的那些人,年纪也不会超过十二岁……

正文 第八十章 怎么好意思

这个小姑娘如此的好忽悠,元正也不介意传授其一些剑法。

说道:“把你的剑给我。”

商静秋一看有戏,便老老实实的将手中剑递给了元正,一脸希冀。

剑柄镶嵌的有宝石,这柄剑应该还算是不错,对于商静秋来说的话。

元正下意识的拔了出来,直接惊呆了,剑柄剑鞘倒是挺像一回事的,可是剑体,纯粹是一柄木剑啊。

哪怕是用上等的金丝楠木削出的木剑,可终归是一柄木剑,杀不了人的。

元正一言难尽的看着商静秋,道:“这……”

怎么好意思说出拔出剑来,自己都拦不住的话。

商静秋难为情的表示道:“爹爹怕我伤人,就给我一柄木剑,但不知道的人绝对以为是一柄厉害的剑,所以很多时候,我都靠吓唬,基本上不拔剑的。”

有乙等快马为坐骑,剑柄剑鞘价值不菲,寻常而言,的确是能够震慑住没有见过世面的人。

无奈之下,元正说道:“你过来,伸出手。”

商静秋唯唯诺诺的靠近元正,伸出了自己葱白的玉手,一看手相,没有粗皮老茧,手腕的肌肉也不发达。

元正相信商静秋绝对是学过剑术的,但估计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性质。

毕竟是姑娘家,哪怕希望自己成为高手,却也不希望成为高手的代价,让自己失去了一星半点的魅力。

元正并指为剑,落在商静秋的掌心,旋即,注入了一股温润的真元,帮助商静秋打通了体内多条经脉。

商静秋本能的察觉到自己的丹田充盈了几分,有滚滚真元在自己的体内游走,这种感觉,就像是泡香汤浴一般。

美滋滋的笑道:“大侠果然就是大侠,仅仅片刻,我都感觉到达了感境中期。”

摊上这么一个小姑娘,元正真的很担心,这个小姑娘蛰伏在自家店铺里面,到底会不会发现什么端倪,这也忒不靠谱了吧。

元正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半吊子货色,可和商静秋比较起来,简直就是小巫见大巫。

无奈之下,又只好给商静秋教了三招带着几分纵剑术性质的剑法。

简洁朴素,一击必杀,动作也还算是潇洒,起码忽悠商静秋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商静秋感觉到自己体内有了真元,学起剑法来,也特别有盼头,三下五除二,就学会了元正教给她的剑法。

虽说动作有些难看,可一击必杀的效果还是有的,不过一柄木剑而已,也很难一击必杀啊。

元正好奇问道:“你本身也会剑术,在我面前演示一遍可好?”

商静秋嘟了嘟嘴,给自己打气,然后就很认真的将自己的剑术在元正面前展示了一遍。

非常简单,就是一个回旋斩,有点像是刀法。

然后就是往前三连刺,一个横剑格挡,最后再搭配一道还算漂亮的剑花作为收尾,吓唬小孩子绝对是够了。

元正意味深长的说道:“你的那位师傅,也还算是不错。”

他不好意思打击小姑娘,只能说小姑娘的那位剑道老师,真的是误人子弟,估计是铸剑阁里混的再不如意的外门弟子,也能轻而易举的破开商静秋的剑招。

商静秋道:“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的潜伏在药铺里面,一旦发现形迹可疑的人,我就来找你,话说我去哪里找大侠你啊。”

元正道:“就在这里吧,此地距离你家的药园也不是很远,也不会引起别人的怀疑。”

商静秋连连赞道:“佩服佩服,大侠果然是老江湖。”

元正温柔道:“接下来就看你了,还望女侠你一路小心。”

被大侠叫了一声女侠,商静秋的心里岂止是美滋滋的,带着甜美的笑容,潇洒的翻身上马,一溜烟的速度就不见了人影。

过了这么长时间,商静秋真的是找到了一件让自己特别有干劲的事情。

至此,元正转身走向了密林深处,很快就不见了踪影。

……

比起元正收买小姑娘为自己做事,元麟的做法,可就成熟很多了。

长兴药铺里走出来了一位约莫七八岁的药童,扎着两个小辫子,穿着一身宽松的衣裳。

打算去距离药铺不远处的那家小茶馆里买上几杯凉茶去喝。

南方人喜欢喝凉茶,说是凉茶,其实也是用红枣等水果熬出果汁,辅佐红茶泡出来的。

无论是文人,还是匹夫,都喜欢喝凉茶,因为味道不错,酸酸甜甜的,小孩子最为喜欢。

元麟就在茶馆做着,给自己要了一杯泡好的中等毛尖,在这里索然无味的消磨时间。

药童买了五杯凉茶,刚到手,就喝掉了自己的那一杯,舔了舔舌头,憨态可掬,又看向了自己手里剩下的四杯凉茶,很想要喝了,但是一想起其余的几位哥哥弟弟还等着自己回去交差。

便硬生生的克制住了嘴巴。

元麟见状,主动招呼道:“你要是还想喝的话,哥哥可以买给你哦。”

说话的时候,元麟还故意模仿了一下南方人嗲声嗲气的口音,听的元麟自己都想抽自己两巴掌。

药童一看,元麟锦衣在身,生的模样俊美,也不像是个坏人,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

小茶馆里的老板娘看着药童笑的合不拢嘴,搭腔道:“要是你点头,这个漂亮哥哥,就会给你买凉茶喝哦,还是葡萄味的,可甜了。”

被喊了一声漂亮哥哥,元麟的嘴角有些抽搐。

药童实在是抗拒不了这种诱惑,笑嘻嘻道:“真的假的啊?”

元麟耐心道:“当然是真的,一杯凉茶,哥哥还是请的起。”

然后药童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点头答应了的,老板娘立马流露出了为难的面色。

元麟道:“给他一杯,挂在我的账上。”

老板娘立即开始泡茶,这位锦衣公子哥,可是万万不能得罪的,他说什么,自己做什么就好。

元麟趁着老板娘忙活的时候,将小药童招呼到了自己跟前,问道:“今年多大了啊。”

小药童虎头虎脑,还有些腼腆,不好意思道:“马上都要八岁了。”

一想到自己要利用一个还不到八岁的小朋友,元麟的心里有些难受,但他也愿意难受。

暗中传音给小药童道:“你每天都来这里,哥哥也每天都在这里给你买茶喝,哥哥看你是个乖孩子,才这样的。”

“当然,你也要给哥哥帮忙,你们药铺里要是去了生人,或者特别气派的那种人,以及僧人,你都要告诉哥哥哦,哥哥就是看你诚不诚实,你要是一个诚实的好孩子,哥哥天天都给你买凉茶喝。”

“这是个秘密哦,你不能告诉任何人。”

小药童哪里懂得这么多,一看哥哥没有张口,就将声音传到了自己耳朵里,如此神奇,心里佩服的紧,以为面前的哥哥是天上的神仙。

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在美味凉茶的诱惑中,失去了自我。

没一会儿,老板娘就做好了一杯凉茶递给了药童。

有多余的一杯凉茶可以喝,药童的心里满满的幸福感,走的时候,更是对元麟说道:“谢谢哥哥。”

元麟微笑着摆了摆手,药童这才抱着五杯凉茶返回长兴药铺。

不管怎么说,元麟也算是成功地打入了长兴药铺内部。

起身,他结账后便走了。

老是在长兴药铺附近蹲着,元麟也觉得了无生趣,这种探子的事情,还真的不适合他。

有些羡慕龙辉了,最起码还可以去往有妖兽的地方查探,偶尔还能动动手,活动活动筋骨。

伸了一个懒腰,便开始折返那座江南小院里。

……

院落里,兄弟两人可都是讲究人,上好的大红袍泡在茶壶里。

元麟回来的时候,在某家客栈买了很多吃食,荤素搭配,还有些时令小菜。

若非兄弟两人都不是喜欢喝酒的人,估计还会抱上一坛子上好的女儿红回来。

两人吃着小菜,喝着好茶,相处融洽,江南的小院,安静温柔,岁月静好。

元正将自己的光荣事迹说了一个大概。

元麟也是毫无保留的将自己的所作所为说了一个大概。

随后便是两兄弟大眼瞪小眼的看着,谁也不服谁。

元正觉得自己都够下作了,没想到二哥更过分,理直气壮的说道:“我最起码忽悠的还是无忧药铺里掌上明珠,算是正儿八经的核心人物,虽然说是一个不懂江湖险恶的小姑娘。”

“可你这就有些过分了,连七八岁的小孩子都不放过,天天一杯凉茶,就把人家给收买了。”

“太不要脸了吧。”

以元麟的身家和身份,别说是天天一杯凉茶了,哪怕是天天大鱼大肉,也能给那个小药童管够一辈子。

元麟对于三弟的责问,无动于衷,不冷不热的说道:“你懂什么,大人总是喜欢说反话,口是心非,虚伪狡诈,只有小孩子说出来的话才是最可信的,哪怕是谎言,也是能够被一眼拆穿的谎言。”

元正白了一眼道:“难道你觉得那么忽悠的小姑娘,还能造假不成?”

元麟没有回应,淡定的给自己夹了一块文火慢炖的小鹿肉,然后放进嘴巴,开始细嚼慢咽。

正文 第八十一章 诡谲

森林深处,阴暗潮湿,时常伴随着淡淡薄雾。

龙辉来了,他站在一棵参天古树上正在瞭望前方,原本漆黑的眸子,浮现出一抹金色的光辉,化作一双淡金色的瞳孔。

百余里内,他可以看破虚妄,可以看清这个山脉里大大小小的地方,便是连一些隐秘之地,也能看的真切。

相对而言,北方可以让妖兽栖息的山脉,并没有多少,总体而言,北方终归地势平坦。

尽管有雄伟壮阔的山脉连成一片,那么山脉之外,自然就是平原。

不像是南方,地势嶙峋,山脉的结构也是五花八门,且空间颇大,颇为适合妖兽生存。

地面上没有清晰的脚印,龙辉继续朝着前方探索而去。

的确遇到了一些弱小的妖兽,可是数量并不是很多,也没有人族高手活动的痕迹。

龙辉很冷静,又前进了约莫五百里,才发现了一片血染的魔土。

地面上满是尸骸,森森白骨,浓郁的血腥味无法消散,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毒气。

金色的瞳孔打量过去,有几尊较为强大的妖兽,隐居在自己的洞穴里,然后探出头,默默地关注着这一切,其有些惺忪的眼眸,让龙辉的心里有些疑惑。

他没有继续往前探索,强大的妖兽战力不可估量,龙辉下意识的退回去了。

几乎可以确认,地藏寺所捕猎的妖兽,多数都是单独外出,不小心遭遇了围捕。

至于强大的妖兽,除非有一支大军来到这里征讨,否则没戏。

“看来庞家的人安分了很多,停下了手里所有的事情,难道是我们自己的阵营有内奸?”龙辉一时间想到了很多。

即便是有内奸,此刻应该也在武王府里面。

这一次南下,陈煜只是带着龙辉一个人。

多余的试探,可能会让自己命丧于此。

龙辉没有原路返回,他有一双金色的眸子,不会再这光怪陆离的山脉里迷失了方向。

选择了另外一条有些南辕北辙的道路返回。

郊外的山庄里,秋风飒爽,地面上积累的落叶,实在是有些碍眼,丧失了美感。

闲来无事的陈煜,亲自清扫这个院落。

大军师做这样的事情,有些不符合身份,不过闲着也是闲着。

这里有一尊万里烟云照,陈煜不是扛把子的主人,也无法指望扛把子。

还有三位美丽的少女,花椒与茴香连元正的话都不会听得太多,更别说是陈煜了。

至于姜灵,以陈煜的眼光自然看得出姜灵是灵蛇后裔,既然和元麟认识,陈煜也保持了最大的尊重。

山庄里面,只有自己一个男人,苦活累活,也能自己做了。

还好,花椒和茴香会做饭,厨艺过硬,便是连陈煜都觉得分外好吃,比起皇城里面的御厨,好像都要厉害一些。

心想,元正这个小家伙,真的是好福气,办了柳青诗的事儿之后,又遇到了这两位美女剑侍,不但可以持剑,还会做饭,至于会不会暖床,这就是陈煜不知道的事情了。

他也不是那么好奇的人,但对于这两位剑侍,陈煜是真的好奇。

陈煜的武道修为,最起码也在化境,真正的高手,却也无法第一眼看出花椒与茴香的武道修为,可直觉告诉陈煜,花椒与茴香绝对要比元正厉害很多。

大军师是靠脑袋是吃饭的,他想到了很多,比如说元正消失的那一段时间去了哪里,两位剑侍所背负的剑匣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剑。

他想要探索,可花椒和茴香看上去不是那么的在意,甚至将陈煜当做自己人。

可也始终没有给陈煜一个合适的机会,便是连姜灵,花椒与茴香也保持着莫须有的距离,三位女子都不是喜欢说话的人。

真正做到了食无言寝无语,这种闷沉的氛围,让陈煜有些紧张感,也忍不住怀念起了武王府的热闹。

快要清扫完山庄里的落叶时,一道黑色的瞬影划过半空,龙辉回来了。

陈煜的手里拿着一把很大的扫帚,单手叉腰,魁梧的身子站的很直,方头大脑小眼睛,眯了一眼龙辉,不太高兴的说道:“落叶都快清扫完了,你回来干什么?”

龙辉微鞠一躬道:“武王府可能有内奸,我们来江南的事情,可能已经暴露了。”

陈煜神色一凝道:“此话怎讲?”

龙辉道:“庞炉停止了所有的任务,让我无迹可寻,也许只是风口浪尖,他们安分了很多,却也不至于如此的安分。”

陈煜对于龙辉说的话还是信任的,最为当今武王最为器重的家将之一,龙辉从未失过手。

否则也不会带着武王的两位子嗣在江南执行任务了,这样的殊荣,估计连明面上的麾下六骁将都很难有。

陈煜道:“我晚上会书信一封,告知武王殿下。”

“如此看来他庞家人,不但想要和诸葛家族联姻,还想要顺势笼络更多的江南世家。”

“南人重利,庞家的人拿不出心动的筹码,也很难让那些半截身子埋进土里的老家主们心动。”

“至于找出地藏寺和庞家的那位接头人,交给那两兄弟就好,我来负责照应那两兄弟,你去江南其余的州郡多多走动一些,也要留意一下江湖上的动静。”

“我一直都在想,地藏寺企图炼丹,企图凝聚气运,那么这些东西,到底是谁有那个福气可以消受呢。”

……

翌日清晨,一只英武神俊的海东青,落在了武王元铁山的肩膀上。

富丽堂皇的武王府,多出来了一只海东青,便意味着这富丽堂皇可能有些地方,会被小人觊觎。

元铁山打开信封一看,是陈煜的亲笔信。

看完了之后,元铁山不屑道:“还堂堂大军师呢,连这么点小事情都做不好,直接抢过那剑匣看看不就知道了。”

元铁山想要确认元正是不是已经拥有了开花。

可惜,元正离开瀚州的时候,元铁山没有观察,在铸剑阁隐居的时候,元铁山也没有在意。

哪怕去了西蜀,元铁山还是没有在意过这件事。

直到元正消失之后又出现,在齐冠洲那里要了一柄斗鬼,元铁山才开始在意这件事。

沧海六合本就惹人眼目,元铁山哪里又会想到开花。

“麟儿竟然还有这种嗜好?”元铁山看着信上的内容,嘴里呢喃着。

对于正经事,元铁山不是多么的在意。

不正经的事情,元铁山倒是很来劲。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潜伏

无忧药铺。

里面很大,仅仅是柜台都长达两丈,更不算摆放的一些奇珍异草。

几名药工在前面的柜台上忙活着,来这里的人,多数都是大夫。

药材行情,便是大夫到药铺里抓药,然后卖给病人,等于是一个高质量的二道贩子。

然而有些大夫,也有自己的药铺,自己的药园。

不过那样势大的大夫,终归还是少数。

做药材生意的人,和大夫经常打交道,却是不同的性质。

大夫要治病救人,遇到心善的大夫,哪怕病人没有多余的银子,也会本着医者父母心的准则做人做事。

而商河,则是一个纯粹的生意人。

他有药园,在北方也有着一些根基,本来他可以将生意做得更大,可是青山郡还有一个长兴药铺,与他形成了两足鼎立的局面。

内厅里,商静秋老老实实的趴在桌子上,翻阅书籍,练习书法,一派乖乖女的作风。

这倒是让商河有些意外了,自己的宝贵女儿平日里骑着快马,到处溜达,挎着一柄卖相颇好的木剑,到处行侠仗义,虽然有些瞎胡闹的成分在里面。

可做出来的事情,也算是微不足道的行侠仗义,为无忧药铺也积累了不少的好口碑。

街坊邻居对商静秋这个小姑娘都颇为喜爱,也让商河这个当父亲的人,欢喜的不得了。

不过看着小女儿亭亭玉立,一天比一天窈窕了,当父亲的商河心里也开始惆怅了起来。

儿子是小的时候比较难养活,可长大了之后,就可以随意祸害别人家的闺女。

而女儿则是小的时候好养活,长大了,当娘亲的人不知是什么心态,反正商河这个当父亲的人,生怕女儿有一天带着一个脏兮兮的小贱人,告诉他这便是自己的意中人。

每每想到这些事情,商河觉得自己挣了那么多的银子,好像也没用。

只能希望,自己的女儿日后可以交代给一个非常可靠的小伙子手上。

商静秋揉了揉眼睛,放下手中狼毫,白纸上的自己很秀气,有些地方,笔画并不周整,却有些小俏皮,让人看了之后,也并不觉得难看。

商河实在是觉得有些古怪,笑眯眯的问道:“闺女啊,你怎么忽然间转了性子,不去外面行侠仗义了,老老实实的样子,让爹爹高兴归高兴,可也有些怀疑。”

商静秋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的说道:“我要静下心来,好生学习一段时间。”

“前些日子,我帮助一位老人家写家书的时候,结果有些字我根本不会写,甚至有些地方词不达意,我内心觉得羞愧,故此回来深造一下。”

“至于江湖上的事情,暂时都已经被我给摆平了,眼下一片太平,不需要女侠我亲自出面了。”

商河笑的合不拢嘴,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女儿,真的是福气所致。

不过他听到江湖上的事情都被自己的小女儿摆平了之后,还是觉得有些好笑。

商静秋的江湖,大概就是街坊四邻里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情了,不过好歹也摆平了一些事情,也还算是不错。

不像有些人,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事情,都没有能力去摆平。

这时一位外面一位伙计进来,低声说道:“掌柜的,大主户来了。”

商河的脸色顿时认真了起来,道:“赶快请进来。”

看了看女儿认真读书写字的样子,商河也不打算打扰,说道:“女儿,等一下你可要规规矩矩的,不要插话哦。”

商静秋道:“我不在乎药铺里的事情,我只会管江湖上的事情。”

商河乐呵呵的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很快,在伙计的带领下,一位大拇指头上戴着碧玉扳指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

这人一席华贵的锦衣,腰间佩玉,身材匀称,打眼看过去,没有生意人的油腻,更多的是一种精炼可靠。

在他身后还有两位约莫三十余岁,身穿布衣的精壮汉子,穿戴整齐,精神抖擞,一副心无旁骛的模样。

中年男人看见商静秋在这里读书写字,笑呵呵道:“早就听闻你有一位在江湖上行侠仗义的女儿,没有想到也爱好读书写字。”

商河笑道:“闺女喜欢,当爹的也只能支持了,不然还能有什么办法。”

中年男人道:“这倒也是。”

商静秋没有说话,很老实,却在暗中观察,那位大侠给自己交代的事情,商静秋还是当了一回事的。

“来,随我到里面说话。”商河道。

内廷里面,还有一间暗房,里面陈列着各种珍贵药材,有大补之物,也有恶毒之物。

商静秋去过里面,很清楚里面的药材,一般人家是绝对买不起的。

这会儿商静秋为了克制住内心的紧张与兴奋,开始正儿八经的练习书法,一笔一划,字迹顿时周整了很多,规规矩矩的写字,也有助于让自己的内心保持平静。

大概是过了小半个时辰,爹爹和那几人才从里面的暗房里出来。

中年男人没有再一次的和商静秋说话。

临走之前,对商河道:“很好,三天后可能还需要一批药材,年份稍微久一些的。”

商河应道:“无妨,药园那边已经开始整理了,三日后尽管来取就好。”

中年男人也没有多余的寒暄,直接带着两位护卫离开了。

这时商静秋才故作好奇的问道:“爹爹,那位叔叔家里的人得了重病吗?竟然需要暗房里面的药材?”

一般稀奇古怪的病症,需要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材。

然而这个世界上,无论是稀奇古怪的药材,还是病症亦或是人和事,都比较罕见。

称得上稀奇的,自然价值更高,甚至比想象之中的高。

商河暗房里面的药材,一年到头来,其实很少出手,没有多少人真的需要里面的药材。

如今来了这么一个大主户,也让商河的钱袋子充盈了很多很多。

商河道:“闺女啊,不可瞎说,也许是叔叔们的某些亲戚朋友需要那些珍贵的药材呢。”

商静秋道:“哦,也希望那些亲戚朋友们可以早日康复,咱们卖药材的,也得有父母心才对。”

“好啦好啦,你都知道在江湖上行侠仗义,难道爹爹还没有父母心。”商河笑的合不拢嘴。

商静秋腾地一下站起来说道:“我忽然想起来,我还要帮住马婆婆写一封家书呢,我先出去行侠仗义了。”

商河一脸无奈的道:“去吧去吧,骑马慢一点,别摔着了。”

“好的。”商静秋一溜烟的速度就离开了药铺。

看着女儿如此活泼,丝毫没有寻常女儿家的矜持温柔,也是让商河觉得头大的一个问题。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得手

距离长兴药铺不远的小茶馆。

每天这个时候,元麟都会来这里喝上几杯毛尖,然后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一来二去的,也跟这位老板娘熟络了几分。

不过老板娘始终都很克制,她知道元麟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少爷,只是偶尔寒暄几句,不会说多余的话。

在老板娘看来,这位年轻的锦衣公子,大概是单独在外面做生意,经费不够,才会来自己这里喝茶。

然后顺带看那位小药童顺眼,买上一杯酸酸甜甜的凉茶。

那位小药童又来了,先是笑嘻嘻的对元麟说道:“哥哥好。”

元麟微微一笑,然后暗中传音道:“今天有没有出现一些形迹可疑的人,有没有僧人?”

小药童点了点头,没有说话,他知道自己有些话是不能让这个老板娘听见的。

元麟继续暗中传音道:“那个僧人是地藏寺的,还是地禅寺的,要是地藏寺的你就点头一下,地禅寺的你就点头两下。”

小药童要了五杯凉茶后,点了一下头。

元麟一看有戏,又暗中传音道:“那个僧人有什么特征嘛?”

小药童抱着怀里的凉茶,凑近元麟,小声说道:“右手上戴着一个紫金色的护腕,护腕上还有老虎的样子。”

元麟摸了摸小药童的脸,柔和道:“哎呀,真是一天比一天乖了。”

小药童腼腆的笑了笑,喝了一杯凉茶,元麟又给他买了一杯。

这才屁颠屁颠的往药铺里返回。

看见小药童走远了之后,元麟掏出一块拳头大小的金元宝,扔给了老板娘。

老板娘见状愣了一下,这么大的一块金元宝,自己一年下来,可能都挣不出来。

有些仿徨的问道:“公子这是何意?”

元麟道:“可能我明天就不回来了,这个小药童往后多余出来的那杯凉茶,都在这块金元宝里面。”

老板娘实在是不明白,为何这位公子就这么喜欢那个小药童,不过大户人家的儿女,有些想法,外人是捉摸不透的。

反正有一块金元宝,老板娘也没有问那么多,就点头答应了。

……

从青山郡返回地藏寺的路上,有一条无人问津的羊肠小道,周围都是荒野,杂草丛生,鲜有人来。

秋季其实很好,若是夏季的话,有不少的毒冲潜伏在杂草之中,过往的行人,一个不小心便会被收割了性命。

但从线路上来看,这是从长兴药铺返回地藏寺的一条捷径。

元麟站在一颗大石头上,身姿挺拔,腰间多了一柄秋杀。

他在这里等候了差不多两炷香的时间,才看到了一位僧人,不紧不慢的从前方走来。

那位僧人看上去约莫有六十余岁,面相沧桑,瘦骨嶙峋,可是手腕上真的有一个紫金色的护腕,护腕上还有着白虎图腾,符合那个小药童说的人。

果然,还是小孩子说的话,最为可靠可信。

元麟轻盈跃下那颗大石头,拦住了这位僧人的去路。

这位僧人也是老江湖了,不卑不亢的问道:“公子为何要拦住贫僧的去路?”

寻常而言,真正的僧人不会将话问的这么直接,这僧人的口吻口音,多少带了一星半点的江湖气。

元麟没有多余的废话,亮出秋杀,一个瞬移便到了僧人面前。

僧人神色大变,运转真元,透露出道境后期的修为,比元麟的境界修为高。

一拳轰出,带着金色的符文,欲将元麟一拳毙命。

元麟抖落出一道剑花,轻而易举的化解开了这一拳的力道,随后并指为剑,指向了这位僧人的额头。

一道风雷罡气瞬息之间命中了这位僧人的额头,僧人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觉得浑身上下的经脉被彻底的封锁住了,嘴里呢喃着:“这是什么邪门歪道?”

万象天功运转起来的时候,有鬼神莫测之效,故此很多见过万象天功的人,都觉得那是邪门歪道。

实际上,只是技不如人的说辞罢了。

元麟不是很放下,毕竟这位僧人的修为在自己之上,一剑刺破了僧人的气海穴,更是一剑令其丹田破开了一道口子,让其暂时失去了武道修为。

这位僧人哪能经得起元麟如此折腾,直接晕死了过去。

元麟长呼了一口气道:“早知道将万里烟云照骑着来,身边也没有一个麻袋,该怎么将这个老人家带回去呢?”

没有多余的办法,元麟只好背负起这位僧人,乘风而行,往那座偏僻的江南小院里而去。

还好,那座偏僻的江南小院,距离地藏寺也不是很远,这条羊肠小道周围也没有人。

没花费多长的时间,元麟就带着这位僧人返回这座江南小院了。

元正一个人盘膝而坐,默默地修行沧海六合,一副无欲则刚的模样。

见到元麟回来了,还带着一个活口回来了,心里大受触动,问道:“你这么快就得手了?”

元麟随意将这位僧人扔在了地上,发出闷沉的碰撞声,伸出手,隔空取物,一根麻绳从里面的屋子里自从飞出来,被元麟握在手上。

“过来搭把手。”元麟道。

不用元麟说,元正也会来搭把手,兄弟两人,三下五除二的速度,就将这一位僧人给五花大绑了,从头到尾,这位僧人都不知道,因为他还在晕死当中。

元正看了一下这僧人身上的伤口,说道:“看来你也是老江湖了,下手如此狠辣。”

元麟无动于衷道:“长兴药铺这里是有反应了,不知道你那边是什么情况。”

本来以为,自己的进展会比二哥更快一些,毕竟自己算是忽悠了无忧药铺的嫡系,而二哥忽悠的是一个小朋友。

现实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喜欢打脸的。

元正道:“商静秋告诉我,有一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购买了很多珍贵的药材,其中有些药材还是剧毒之物,三天后他们还会去无忧药铺里取货。”

元麟道:“看来庞家的人这一次是兵分两路啊,两家药铺之所以能够互相敌对,却又屹立不倒,必然一方有着另一方拿不出来的好货。”

“你那边我就不管了,龙辉还有其余的事情,今夜我就带着这位秃驴前往山庄,交给军师大人处置。”

元正点了点头,二哥能够单枪匹马做到的事情,他也能做得到。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各怀鬼胎

入夜,豪华的府邸里灯火通明。

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庭院里的景色倒是风雅,可大堂里传来的肃杀之气,折煞了刚刚绽放的菊花。

“失踪了一个人,这倒是稀奇了。”一位约莫二十余岁的小伙子冷笑道。

小伙子面貌硬朗,古铜色的皮肤,生的浓眉大眼,略微透出几分凶恶的气息。

一头披肩狂发,配着高大魁梧的身材,尽显野性的光辉。

地藏寺的虚严长老道:“以少将军的意思是?”

除却地藏寺的虚严长老,还有一位干练的中年男人在这里,便是去无忧药铺里采购的那一位。

庞洪沉思道:“二叔三日后就不要去无忧药铺里拿货了,眼下我们的药材也能勉强维持现状。”

庞毅摩挲了一下大拇指上的扳指,提着一口气说道:“我去无忧药铺那里,应该是不会引起怀疑,毕竟我又不是僧人,不会引人注目。”

事情无缘无故的发生了,让庞洪的心里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他真的不希望再出任何事情了,维持现状,然后顺理成章的和诸葛家族联姻。

哪怕吃相有些难看,只要吃进嘴巴里就好,就怕被碰壁,碰断了一副好牙口。

一位年近六旬的管家走了进来,虽然有些苍老,可走路的时候,腰杆挺得很直,一看便知年轻时候也是投身军伍的。

“少爷,诸葛家那边来话了,让少爷过上五日去他们家做客。”王老说道。

本就出事了,心里不舒服,庞洪听到这话,更来气了。

下意识问道:“怎么,他们诸葛家族的诸葛韶荣,还看不上本少爷?”

王老露出为难的脸色,干笑道:“江南女子不像是北方女子那般干脆直接,该等的日子还是要等的,时机合适的时候,自然就水到渠成了。”

庞洪深呼吸了一口气,对于所谓的诸葛韶荣,庞洪不是那么的感兴趣,若不是日后要借助诸葛家族来稳固江南的人脉,庞洪暂时还不愿意解决掉自己的终身大事。

这门亲事若是成了的话,诸葛韶荣必然是正房,而且也断绝了庞洪日后三妻四妾的可能。

纳妾这件事情,明显是对诸葛家族的不敬重。

无论诸葛韶荣长得有多么的漂亮,庞洪还是喜欢百花齐放,才够爽。

细想起来,最近都是一些糟心事,地藏寺出事,现在一位重要人员也出事了。

尽管知道对手是来自于武王府的人,可到底来的都是谁,庞洪不太清楚,武王府里的斥候,也没有个明确的交代。

只是听闻陈煜最近消失在了武王府,代替武王,巡礼各个军镇大营。

想来江南这件事情,也不至于让那位闻名天下的大军师亲自出场,可庞洪也在担忧这件事。

父亲大人那里,一直都在庙堂上和武王元铁山周旋,也腾不出手来支援庞洪。

虽不至于孤立无援,可现在的庞洪,还真的有这种感觉,双方都在暗处,明显对手藏的要更深一些。

庞洪再一次嘱咐道:“三日后就不要无忧药铺了,爽约一次也没什么,眼下多事之秋,不要横生枝节了。”

庞毅有些遗憾的点了点头。

这一次炼制的丹药,很多人都有份,一来是庞宗要越来笼络各方人脉,二者也要为皇宫里的那位贵妃增加气运。

若是云丽贵妃的气运强势到了一定程度,就算无法成为皇后,也不会被皇后掣肘。

名分什么的都不重要,重要的都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务实不务虚。

“散了吧,都安分一些,地藏寺也是如此。”庞洪道。

失踪的那一位僧人,虚严也不指望他能够回来了,反正那一位也没有掌握什么机密。

让虚严真的生气的地方在于,那条灵蛇竟然被救走了,当初抓捕那条灵蛇的时候,地藏寺就付出惨重的代价。

只可惜煮熟的鸭子,飞了。

庞毅带着两位贴身护卫离开了大堂,返回自己西北面的厢房。

从大堂到西北面的厢房,不过数十米的距离,庞毅觉得这一条路有些漫长,比从北方到南方还要漫长。

一位护卫此时说道:“我们真的不去了吗?”

庞毅微微叹息,满脸遗憾,能这样同自己说话,这位护卫自然也不是普通人。

“少主都已经下令了,我们能够如何。”庞毅惆怅道。

护卫道:“眼下的药材的确能够维持现状,可是到时候炼制出来的丹药,也不够分的啊,除了那些位高权重的大人物会有,其余人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叔叔当年在战场上留下的硬伤,到如今也没有恢复,若是有了这一次的丹药,不但也可以让叔叔恢复元气,也能重回军伍,重新掌握生杀大权。”

“未来若是战事再起,大将军也肯定会让叔叔担任重要的职位,毕竟其余的人,大将军信不过。”

庞毅何尝不知道这些,二十年前,在西蜀留下的伤,让他彻底停下了武道之路,多年来,一直都在象境。

也因为身体有所残疾,兄长成了大将军之后,也找不到一个正经官职安排给自己这个弟弟。

只能在那座将军府里当家将,庞毅何尝不想也拥有自己的一座将军府,那座将军府里面莺歌燕舞,欢声笑语,逢年过节的时候,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带着笑脸,提着昂贵的礼物登门造访。

庞毅心一横道:“你的意思是,我们阳奉阴违,去拿了那批药材,然后和地藏寺私通,炼制部分丹药,私底下消化了就行。”

护卫没有回答这个问题,但就是这个意思。

若是庞毅真的恢复了,哪怕阳奉阴违的事情败露,庞洪那个当侄子的人,又能把二叔如何?

哪怕是大将军庞宗,怕也会对自己的弟弟好生安抚怀柔。

庞毅连连冷笑,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去做吧,我不过象境,若非在不突破,日后的寿元也不会有多少,大哥倒是生了一个好儿子,我却因为硬伤,连个种都没留下来。”

“虽说败在西蜀双壁的手上并不丢人,可我自己这些年来,过的也窝囊,过的也难受啊。”

正文 第八十五章 大侠与女侠

三日时间,转眼而过。

庞毅带着两名护卫如约而至。

小姑娘商静秋继续在内厅里面读书写字,这几日的优良表现,让商河内心不仅仅是欣喜那么简单。

庞毅这一次是偷偷摸摸来的,没有多余的寒暄,便直接跟着商河去了暗房取药。

取出药后,庞毅看了一眼这个小姑娘的字迹,比前几日有所进步,玩笑道:“你可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啊。”

商河淡然应道:“偶尔能老实一下,多数时候,都不安分。”

庞毅忽然之间心中有感,那位僧人无缘无故的失踪,应该是有人注意到了长兴药铺,顺藤摸瓜的带走了那一位僧人。

无忧药铺这里,倒是没有生人,可这位读书写字的小姑娘对于庞毅而言就是一位生人。

之前来取货的时候,并未见到这个小姑娘。

昔年庞毅跟着兄长在战场上摸爬滚打的时候,也做过斥候的事情,也打探过敌情。

军人的直觉,往往都很敏锐,庞毅出于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心态,邀请道:“东边那条巷子里的茶包饭倒是很不错,可我不知道到底是哪一家了,让你的闺女带着我去一下可好?”

商河的脸上立马流露出了难为情的脸色,虽然是一件小事。

可让自己的宝贵闺女带路,让商河有些意外和怀疑,平白无故的,怎么突然想起去吃茶包饭了。

小姑娘抬起头,露出单纯的笑容,说道:“没问题,本女侠最喜欢行侠仗义了。”

女儿都把话这么说了,商河也不好婉言拒绝,闺女把乐于助人,叫做行侠仗义,也是让商河高兴却又无话可说的事情。

自从听了那一位大侠的指示之后,小姑娘本能的察觉到这一位大客人怀疑到了自己,更多的是来自于小姑娘内心深处的做贼心虚。

不过这一位女侠并不害怕,因为大侠也来了,就在药铺附近,关注着这里的一举一动。

庞毅微笑道:“那便有劳女侠了。”

只要叫自己女侠,商静秋就会乐呵呵美滋滋的,哪怕是把她给卖了,商静秋都高兴。

商河嘱咐道:“回来的时候,给我也买上点茶包饭。”

小姑娘嗯了一声,便拿起了那柄花里胡哨的木剑跟着庞毅走出了药铺的大门。

药铺斜对面的一家客栈里,元正点了几盘时令小菜,要了一壶清茶,时时刻刻注意着无忧药铺的情况。

自然也注意到了庞毅三人进入了药铺,本身元正是不太怀疑这件事的,可看到庞毅进去之后,很久都没有出来,让元正起了疑心。

随后,他就看见庞毅带着小姑娘商静秋一起出来了,小姑娘活泼可爱,四处望了望,这便是给元正的暗号。

元正果断的放下了筷子,走出了客栈,小心翼翼的跟随在小姑娘商静秋的后面,保持了约莫二十米的距离。

带着小姑娘出门,也许庞毅只是想给自己的内心找一个心理安慰。

走着走着,小姑娘发现事情不对劲,怀疑问道:“不是要去吃茶包饭吗?怎么越走越远了。”

繁华闹市其实也没有多大,不知不觉间就走出了青山郡的南门,往前方望去,就是一条绵长的官道,官道两旁,是秋收过后的田野,空旷无人。

庞毅敷衍道:“忽然间不想吃茶包饭了,我对青山郡也不是多么熟悉,希望女侠可以带着我四处走走看看。”

这一次被叫做女侠,商静秋高兴不起来了,她知道自己是被挟持了。

理直气壮的说道:“爹爹要是发现我时间长了不回去,肯定会怀疑的。”

庞毅玩笑道:“一个行走江湖的女侠,晚些时间回去,能引起什么怀疑。”

商静秋被气的嘟起了嘴巴,这句话商静秋还真的不知道怎么怼回去。

看到越走越远,小姑娘慌了,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别说是一个小姑娘,哪怕是一个大人,都会发慌的。

让小姑娘没有失望的是,那位大侠来了。

元正乘风而行,颇为潇洒利索的拦住了庞毅几人的去路,不屑道:“为难一个小姑娘,这可不是大丈夫应该做的事情啊。”

庞毅和两名护卫心里紧张了一下,这少年能乘风而行,便足以证明武道修为了。

腰间有着一柄没有剑鞘的剑,庞毅下意识的想到了地藏寺地底深处,那些残留的剑痕。

一名护卫的手,搭在了小姑娘瘦弱的肩膀上。

小姑娘顿觉体内真元停滞不动,经脉被封住了。

庞毅对元正道:“我就知道有些事情有鬼,你让这位小姑娘当你的探子,也还真是一个好主意,不过我的手里有人质,你能如何?”

小姑娘更是喊道:“大侠,救命啊。”

元正不急不缓说道:“女侠,你可记得我当初教给你的剑法吗?”

一说这话,小姑娘立马反应了过来,忍住经脉被封死的痛楚,强行催动了元正给她注入体内的真元,顺势拔出了那柄花里胡哨的木剑。

一个回身,速度破快,接着就是连续三剑刺向了这名护卫。

本身这三剑也没什么,在这位护卫看来,不过是儿戏罢了。

可这三剑,有着纵剑术的意思在里面,护卫一个不小心,就被刺瞎了一只眼睛,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

小姑娘顿时吓得脸色苍白,自从有了自己的佩剑之后,小姑娘还真的没有伤过人呢,握剑的人都在发抖,差一点这柄花里胡哨的木剑就掉在了地上。

庞毅看情况不对,准备继续向商静秋发难。

元正是不会给庞毅这种机会的,一个瞬移,便到达了庞毅面前,一掌平淡无奇的击出,掌中有山河,携天地大势欺压而下,直接震碎了庞毅左边的肩膀。

庞毅不过感境而已,本身还有硬伤,是敌不过元正的。

小姑娘立即躲在了元正身后,对于剩下的两名护卫,元正没有手下留情,拔出腰间斗鬼,一剑横贯而出,强势的剑气,直接将这两名守卫形神俱灭。

庞毅怒吼道:“你到底是谁,为何发难于我庞家?”

元正道:“你不必在乎我是谁,为难女侠是不对的。”

这一声女侠,让小姑娘感到了满满的安全感……

正文 第八十六章 往事如云烟,新月初露头

小姑娘从元正身后探出头,满脸紧张。

这位药铺里的大主户,已然重伤,无再战之力。

元正安慰道:“不要担心,他不会伤害你的。”

商静秋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打量个不停,深呼吸了三口气,才敢从元正后面出来。

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位叔叔让我给他带路,他喜欢吃茶包饭,结果把我带到这里来了,幸亏大侠你及时出现,不然我可能就要绝命江湖了。”

绝命江湖,这句话从小姑娘嘴里说出来,有些纯真,但也是真话。

元正从怀里掏出来了一本剑谱,递给了小姑娘,微笑道:“这是凌邪三剑的修炼法诀,大侠我可能还要去别的地方抓坏人,我不在的日子里,你可要好生修行。”

差一点连累了商静秋这个无辜的小姑娘,元正的心里不仅仅是过意不去。

回想起来,还是二哥的那个办法成熟,忽悠一个小药童,神不知鬼不觉的得手了。

商静秋迷糊道:“大侠这是要走了吗?以后是不是就看不到大侠了。”

元正安慰道:“嗯,可我给你留下了剑谱,若是想起我的时候,就好好修行剑道,日后有缘会再相见的。”

商静秋有些失落,好不容易遇见了一位大侠,还打算跟着这位大侠到处去行侠仗义呢。

庞毅在一旁冷笑道:“忽悠年幼无知的小姑娘,你可什么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元正不冷不热的说道:“这就是江湖,不像你,直接是为难这位小姑娘了。”

庞毅冷哼了一声,成为阶下囚,他无话可说,只能怪是自己的贪念害了自己,也害了两位追随自己至今的侄儿。

小姑娘说道:“那我真的就要走了,大侠要是有空闲时间的话,记得来青山郡来看望我,我会好生修行凌邪三剑的。”

元正微微一笑,摸了摸小姑娘的脸,小姑娘满脸羞涩,总算是展现出了一个南方姑娘应该有的矜持与细致。

小姑娘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她也不知道到底会在什么时候会再一次遇见这一位大侠,离开的时候,能多看一眼,就是一眼,也不亏本。

她还要去东边的那个巷子里给爹爹买上一份茶包饭,等回去的时候,她就会告诉爹爹,那位大主户已经走了,至于下一次什么时候来,她也不知道。

元正的手落在了庞毅的肩膀上,微微用力,便提着他乘风而行,犹如提了一只山鸡般轻松自如。

庞毅昔年在西蜀战场上,距离叱咤风云很远,却也做了不少事情,立下了不少功劳。

如今倒在了一个少年剑下,庞毅心里不服气,却也知道,这大概就是江湖高于庙堂的地方了。

回到郊外的山庄里,万里烟云照第一时间从大堂里飞扑出来,围绕着元正左右转个不停,满是兴奋。

以往,无论发生什么事情,扛把子离不开元正,元正也离不开扛把子。

如今分别了一段时间后,这一份类似于主仆之情又好似兄弟之情的感情,升华了不少,隐约间,还有小别胜新婚的复杂感情。

“乖,下一次出去的时候,一定会带着你。”元正摸了摸扛把子的龙角笑嘻嘻道。

扛把子摆了摆尾巴,又绕着元正转了三个圈圈,一副嬉皮笑脸的殷勤架势。

陈煜和元麟缓步走出大堂,元正将手里的庞毅随手扔在了地上。

庞毅没有奄奄一息,还保持着几分清醒。

他不认识元正,也不认识元麟,但他认识陈煜。

这位闻名天下的大军师,以往在战场上也有过数面之缘,今日相见,有些自相残杀的意味在里面。

他抖了抖袖子,忍住了肩膀撕裂般的痛楚,他站起来了,站的笔直,在大军师面前,他不能输了仪态,哪怕是以败者的身份。

陈煜对元正笑道:“这一次你可是抓了一条大鱼啊。”

元正故作谦虚应道:“不敢不敢,叔叔高看我了。”

陈煜调皮的笑了笑,然后对庞毅说道:“其实这个山庄吧,以前是一个大户人家建立的,后来那个大户人家一夜之间被灭了满门,这里的煞气太重,也就没有人居住了。”

“也没有人愿意接手这个山庄,然后阴差阳错的,我的侄儿元麟接手了,就成为了我在江南暂时歇脚的地方。”

“寒舍简陋,还希望庞参将不要在意。”

一声庞参将,叫的庞毅身子骨松散了几分,本来挺直的腰杆,又驼了三分。

苦笑道:“如今连后辈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将我拿下,军师这声参将,庞某人实在是承受不起。”

“我已经是个废人了,昔年的军旅生涯,也只是过眼云烟,叫我一声庞毅就好,参将这二字,实在是担待不起。”

元正这才知晓自己抓了一条大鱼,原来抓到了庞宗的弟弟,这样的一个人,掌握的机密应该不在少数。

可这样的一个人,想要令其开尊口,也不容易,几乎没有可能。

陈煜主动上前,一只手搭在了庞毅的肩膀上,笑眯眯道:“这话可就见外了,将军当初领着三百死士,可是在蜀道里面三进三出,也没见丢了性命。”

“别的不说,光是这一份舍我其谁的大气魄,就让我这个名不副实的军师,自愧不如。”

“来来来,里面说话。”

元正和元麟有些听不懂陈煜的意思,只能无可奈何的跟在他的后面,一句话也不说。

陈煜搂着庞毅还算完好的那只肩膀朝着大堂里走去。

简洁朴素的大堂里,没有设下宴席,不过上好的大红袍还是管够的。

武王次子亲自奉茶,陈煜与庞毅同坐一桌。

在这里,庞毅没有见到那一位失踪的僧人,就算见到了,也只能确认罗网的事实。

元麟和元正没有上桌子,静静的站在陈煜的身后,如护卫一般。

陈煜笑道:“昔年一别,如今再见,也让我感慨万千,如今尚无战事,恐怕也见不到将军在战场上的绝世风采了。”

一直都在说当年的事情,谁还没有一个当年了。

陈煜的油嘴滑舌,让庞毅哭笑不得。

想当年过五关斩六将,现如今喝米汤尿一炕。

庞毅镇定道:“军师不必如此的安抚怀柔了,哪怕是给我安排几个如花似玉的美人儿,也很难让我松口,我的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可我只要活着,我的骨头就还是硬的。”

陈煜顿时不高兴了,一本正经的言道:“将军真是不解风情啊,今日你我二人只是叙旧,庙堂上的事情,我们一律不说,来喝茶。”

庞毅举起茶杯,抿了一口,的确是上好的大红袍。

大红袍这种茶,只有富贵人家才能天天喝得起。

做了大哥的家将之后,大哥也没有亏待庞毅,好酒好肉的伺候着,庞毅也老老实实的做着家将,为年轻的少主庞洪出谋划策,为庞家这个门户而努力着。

庞毅也喜欢喝大红袍,他也有些家底儿,不过他的家底儿,也不至于每天都能喝上大红袍。

大魏的大将军,按照道理来说不缺这点银子来给自己的二弟买茶喝。

老话说的好,蛇大了窟窿也大,争权夺势这种事情,唯一能开路的,也就是银子了。

庞毅是一个硬气的人,他不喜欢给别人拖后腿,所以他当年在蜀道受了硬伤,多年后,他也是如此,也不会问自己的大哥要多出自己俸禄的赏赐和恩宠。

老老实实的一个本分人,若是有机会重新掌握兵权,庞毅也不会放弃。

他决定赌一把,这一把,他输了,输的无话可说。

陈煜陪着庞毅天南地北的扯出来了很多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庞毅听得津津有味,没有说反话。

因为陈煜说的,都是他和庞毅这一代人的青春流年。

庞毅道:“刚开始跟着大哥参军,说白了,也是为了混个肚儿圆,我们老家的那个村落里,不到八十户人家,走的走,散的散,饿死的饿死。”

“当时我还是一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也是饿的只剩下皮包骨头了。”

“可我当时没那个胆子去参军,害怕一上战场就死在了敌人刀下,还是大哥硬拉着我去参加。”

“谁曾想啊,一来二去的厮杀,还跟着大哥渐渐的吃上了大鱼大肉,皮包骨头也鼓荡了起来。”

谁没有一个当年了,大多数人的青春年少,好像都是苦不堪言的,有喜欢的姑娘,可不敢去跟人家说清楚,有想要去做的事情,可盘缠不够。

有想说出来的话,即便说出来了,也没有回响。

有些人的故事其实很精彩,可没有人要听。

陈煜说道:“比起将军你,我当年倒也能稍微强一点,也只是个落榜的穷酸秀才,在皇城里花光了盘缠,连回去的路费都没有。”

“当年正在打仗,财政吃紧,朝廷也没有多余的银子来给我们这些苦命的寒门学子发放归家的盘缠。”

“原本打算在皇城里找个私塾去当教书先生。”

“可是皇城那里是什么地方,到处都是有钱人,到处都是读书人。”

“衣冠士子看寒门士子,如同看狗,我也是受够了白眼,却还得受着,因为我穷,我就没有操行。”

“在我快要饿死在皇城街头的时候,我遇见了一位壮硕的小将军,那个人看我可怜,就给了我一块葱花饼。”

“当时我眼睛没有发直,可嘴里流出来了哈喇子,那可把我馋死了。”

“连一块发霉的硬邦邦的馒头都吃不起,有葱花饼,上面还有油水,我接过那葱花饼,只用了三口,也不在意读书人的操行,就吃完了,还不够,把我吃的是越来越饿了。”

“那位壮硕的小将军看我这样,反而笑了。”

“对我说啊,以后跟着老子混,跟着老子有肉吃。”

“我是一个读书人啊,听见别人自称为老子,心里不爽的紧,可我没脾气,吃了人家的葱花饼,就要懂得知恩图报。”

“然后我就跟着那位小将军混,也没想到日后的前程如何繁花似锦。”

“当时我也放弃了读书考功名的想法,寒门士子,没有人脉银子,想在庙堂之上谋取一个一官半职,比登天还难。”

“然后我为了顿顿有饭吃,就跟着那个壮硕的小将军混,当了一个狗头军师,出了一些馊主意。”

“结果还都歪打正着了,那位小将军也是打起仗来不要命的主儿,跟在他屁股后面,何止是提心吊胆,就害怕哪天被人给乱刀砍死了。”

“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想到,跟着那位小将军,慢慢的壮大了起来,他成为了当今威整天下的大魏武王,我也成了闻名天下的大军师。”

“不怕你笑话,当时我就是个狗头军师,那个小将军,也就是个愣头青,无论是我还是他,其实都是二不挂五的半吊子。”

“豁出性命去赌,结果还发家致富了。”

说起这些陈年往事,陈煜的眼角有泪花闪烁,他是一个寒门士子,银子不够,买不来一官半职,连回老家的路费都没有。

他也是幸运的,起码没有饿死街头,战火连天的岁月里,不知道多少人饿死了,也不知道多少人易子而食。

听起陈煜絮叨这些他们当年的陈年往事,元正和元麟的心里有些五味杂陈。

他们这样的年轻人,很难想象上一代人的峥嵘岁月。

元麟自幼师承万象剑池姬清泉,还学会了万象天功。

元正则是一个纨绔子弟,狗马弋猎还有女人是正道,也有一身不俗的武道修为。

所谓的饥荒,所谓的前途渺茫,距离他们很遥远。

可当今这个世道,仍然有人再走元铁山和陈煜的老路,这样的人,其实还有很多。

比如李尘和李鼎那一对难兄难弟。

陈煜和庞毅不知不觉间打开了话匣子,说的没完没了。

元正和元麟也没有觉得索然无味,反而听的津津有味,他们也很想知道,所谓的当年,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当年。

直到傍晚时分,花椒与茴香做了一大桌子的菜,陈煜和庞毅才停止了絮叨。

可是也没有喝酒,喝酒误事,陈煜和庞毅都是投身军伍的人,对此很敏感。

花椒与茴香两位绝美的剑侍,在这个时候让元正觉得很有面子,这个山庄很大,可若是没有煮饭的人,大家都得饿肚子。

元麟和姜灵没有上桌,而是自顾自的在另外一间房子里面两人吃着小灶。

“这件事已经结束了,对于我来说已经结束了,过几日我要返回万象剑池,然后出师,再去九真郡,去问齐冠洲要子午。”元麟平静道。

姜灵哦了一声,第一次见到元麟的时候,是一个多雨的秋季。

就在万象剑池的后山,姜灵刚刚化形不久,一位绝美少女就突兀的出现在了元麟的眼前。

那时的元麟,剑道修为遇到了瓶颈,无心风月,便是一位绝美少女,也没有让元麟的内心泛起波澜。

姜灵便对这一位对自己不感兴趣的少年有了好感,主动搭话,元麟喜欢被动,也跟着说了很多话。

一来二去的就熟了,两人也经常在万象剑池的后山见面。

后来元麟偷学了万象天宫,可遇到了瓶颈,无法继续修炼,也是姜灵不惜耗费本命精元,帮助元麟突破了瓶颈。

那是姜灵第一次对元麟的主动付出,元麟也是第一次被感动了,哪怕对方并非人族。

亦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元麟就认定了姜灵会是往后余生的伴侣。

姜灵好奇道:“子午要的过来吗?”

她很了解元麟,也知晓元麟迫切的需要一柄神兵利器,人强不如家伙强,在剑客身上是最普遍的一个现象。

起码在登临绝顶之前,人强不如家伙强。

一柄神兵,可让主人保持念头通达,也可让主人在修行一事上,少走许多弯路,相辅相佐,日月同辉。

元麟道:“应该是可以的,三弟没有要来,因为是庶子,我是嫡子,虽然不是嫡长子,可这点面子,齐冠洲还是要给的,要是齐冠洲不愿意的话,我就去请示父王,齐冠洲给也得给,不给也得给。”

要子午,已经并非要一柄剑那么简单。

姜灵婉约道:“你要来了子午,怕是也要回归武王府,你的兄长已经在北斗山脉里,武王叔叔也不会任由你浪荡江湖的。”

“我们的事情,该如何?”

嫁入王侯之家,几乎是每个无知少女的梦想,最好那个王侯之家的人,生的年轻俊美。

元麟具备这样的条件。

姜灵若是人族,以她的姿色,应该也可以。

即便秋华王妃不答应,武王元铁山可是爽快人,自然会答应的。

眼下,元麟的双亲,怕都会为难的。

一面是儿女情长,一面是家族利益,被放在了天秤上衡量,孰轻孰重,元麟的心里应该是有数的。

元麟道:“我会好好跟母妃说这件事,也会好好跟父王说这件事,要是他们不同意的话,我就终身不娶,你也可以陪在我的身边,直到我们生米煮成熟饭,有了孩子,也就由不得他们了。”

简单直接,没有多余的修饰,这便是元麟。

姜灵微微一笑道:“我可不想成为你元家的红颜祸水。”

元麟吃了一口红烧肉,淡然道:“你无需成为元家的红颜祸水,成为我一个人的红颜祸水就好。”

两人相视一笑,思量尽在眉眼之间。

……

翌日。

到了秋季,太阳升起的时间,要比夏季大概要慢上半刻钟。

早上的太阳,能带来一些细微的暖和,可该穿的衣服还是要穿的。

陈煜和元正元麟两兄弟同坐一桌,其余三位女子有另外一张桌子。

男人有时候吃饭说话,女人要避开。

陈煜道:“那会儿龙辉已经带着庞毅和那位僧人离开了,差不多三日后就能回北方的武王府。”

元正好奇问道:“从江南到瀚州,三日时间,怕是不行啊。”

陈煜道:“龙辉很受你父王的器重,虽然没有赏赐给他一头万里烟云照,可一头龙鳞天马还是有的。”

龙鳞天马,是龙鳞马的极品,寻常龙鳞马可以日行万里,可龙鳞天马有一双羽翼,可以翱翔天宇。

带着两个囚犯,速度要慢一些,三天时间差不多也就到了瀚州。

元麟问道:“叔叔待会儿也要离开了?不需要我们继续当打手了?”

陈煜应道:“那倒不是,我在江南还有其余的事情,并不适合你们参与。”

“顺便来看看你们,主要是害怕你们两兄弟遇见了会打架,打打闹闹的倒也无妨,要是出了人命,就不好收场了。”

“还好,你们还算是团结一致,没有内斗。”

元正和元麟的脸色有些尴尬,军师说得是实话,实话总是掷地有声,让人无话可说。

吃过早饭后,元麟没有多余的耽搁,就带着姜灵离开了。

这一对小情侣,往后的路有些不太好走。

陈煜见状,古怪的笑道:“那位紫衣女子,日后应当就是你的二嫂了。”

元正吃进嘴里的饭,差点喷出来了,回道:“叔叔真是够了,不过他们要是真的有这个想法,还希望叔叔到时候美言几句,给王妃娘娘通一下经络。”

陈煜无奈笑道:“这就不是我操心的事情了,你老子应该会去干这件事的,以我对你老子的了解,元麟的终身大事,全看元麟自己做主了,他是支持你二哥的选择。”

“秋华王妃那里,的确不好打交道,可父子两人都同意的话,应该会冷战一段时间,皇城里的那位,也会参与进来。”

“成与败,不太好说。”

元正了然于心,却没想到父王会支持自己的二哥。

大概只有陈煜明白,昔年元铁山自己的终身大事,没能自己做主,成了政治婚姻,也是扎进元铁山内心深处的一根毒刺。

还是拔不出来的那种。

“你接下来去哪里?”陈煜关心问道。

元正无所谓道:“浪荡江湖呗,还能去哪里。”

陈煜提醒道:“最近西蜀有些事情,你去看看,残存的龙游之气消耗殆尽,被困住的龙脉,疑似要挣脱枷锁。”

“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机会了。”

元正没有回应,他知道陈煜是什么意思,庙堂之外起势,若将龙脉据为己有,那么这件事就有些眉目了。

可想想也头大,西蜀藏龙卧虎,西蜀双壁就在那里,不好下手啊。

正文 第八十七章 绸缪

秋夜的西蜀大地,月光皎洁,映照出雄烈的山川地势。

不知多少江湖野游离开了自己苟且偷生的地方,去了那困龙之地。

也不知多少吃俸禄的人,偷偷摸摸的到达了西蜀。

西蜀西蜀,卧虎藏龙,虎也不卧了,龙也不藏了,局势一目了然。

渝州城内,客栈人满为患,张美娘的生意是越做越红火,这些日子以来的收入,差不多顶的上寻常三年的收入。

那个小医馆里,烛火明亮,秦大夫一如既往的练字。

听闻夜间练字,更能凝聚精气神一些。

这一次不仅仅是秦大夫在练字,还有一位看他练字的人。

郭喜军站在文案的对面,看着秦大夫的字迹,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

上面写着:

我寄相思入明月,

未建寸功报天阙。

故国西蜀冷月中,

何年可见青云天。

郭喜军看到这几行字,有些惆怅,也有些兴奋与紧张。

这种感觉,大概有二十年没有过了,二十年前,郭喜军还是一个眉清目秀的小伙子。

现在虽然不是小伙子了,但是依然眉清目秀。

秦广鲁放下笔说道:“大概是在平顶峰那个方向,这一次会有天境高手出没,到底能来多少,其实我们都不知道。”

“哪怕那条龙脉不喜欢西蜀了,它想要离开,回归大海,我们也要给它一路护航。”

“并非是那条龙脉对不起我们西蜀,而是我们西蜀对不起它,没有给它一个舒展龙躯的好地方,细算起来,好像都是我们的不对。”

郭喜军没有说话,他安静的坐在一旁。

下午私塾放课的时候,郭喜军告诉过那些孩子们,暂时私塾不开门了,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会开门。

所谓的过一段时间,就连郭喜军自己都不知道这一段时间到底是有多长。

他沉思道:“有天境高手出没,就是江湖高于庙堂的局势,我们手底下有三万人,可惜装备不全,有铠甲在身的兄弟都没有多少。”

“组合列阵也好,正面厮杀也好。”

“也许可以拖延住一位天境高手,但肯定不会拖延太长的时间。”

直面惨淡的现实,这种事情,秦广鲁和郭喜军干了很多年了。

他们是西蜀双壁,是西蜀天空最为璀璨的两颗将星,曾几何时,他们也是西蜀的门面。

有他们在,城门就不会破,敌军就过不了蜀道。

可最后,他们终归没有力挽狂澜,但他们依然是西蜀双壁,现在是,将来也是。

秦广鲁道:“尽力而为,发挥我们的余热,即便敌人注定要得到那条龙脉,也得踏过我们的尸体。”

郭喜军忽然间明白了,过一段时间到底有多长,大概就是一辈子吧。

天境高手,世间能有几个?

上古年间,天境高手可以一人灭一国,可以左右天下大势。

现如今,虽不是百国林立,只有四足鼎立,可天境高手,依旧是世间武夫的终极信仰。

也是四国君主不得不放下姿态,和和气气对待的神人。

江湖高于庙堂,能彻彻底底做到这件事的人,大概也只有天境高手了。

……

从江南到西蜀,路有些漫长。

五色鹿的速度,显然跟不上万里烟云照的速度。

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一路游山玩水,花椒与茴香跟在元正后面,一日差不多能前进一千余里。

若是有其余的事情稍微耽误一下,一天可能最多八百里。

和甲等战马的速度差不多。

西蜀的龙脉,元正也查看过,虽然不知道如今是什么样子,可也有些对西蜀的龙脉不好意思下手。

故作感慨的说道:“西蜀本就不容易,若是被我得到了其龙脉,你们说西蜀的人会不会恨死我?”

花椒淡然笑道:“前提是你能得到西蜀的龙脉,这一次必然有天境高手出没,我们想要得到龙脉的难度很大。”

元正继续说道:“可能会和人打架,至于到时候具体会发生什么事情,暂时不太好说,龙脉这种东西,本就比较古怪,就算是天境高手,也不见得能如何。”

“话说回来,我若是和人打架,打不过的情况下,两位姐姐会不会打开剑匣,取出里面的家伙事给我帮忙?”

帮手,最重要的就是帮手。

指望元正一个人,不过道境初期而已,想要去打西蜀龙脉的主意,别说是天境高手了。

恐怕连西蜀双壁那一关都过不去。

陈煜是把话明说了,元正也知道该如何去做这件事,可怎么下手。

一个不小心,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茴香一如既往的泼了一盆冷水道:“和天境高手别说是交锋了,能遇见都是三生有幸,公子也不太可能被天境高手多看一眼,天空中的神圣巨龙,是不会和地面上的蝼蚁一般见识的。”

“公子可能有些多虑了。”

元正:“……”

花椒笑道:“放心,这种事情也还算是一个大事情,苏仪师兄现在应该走下秦岭了,会在西蜀附近等我们。”

元正迷糊道:“苏仪师兄也来,那我们估计就有戏了,第一次遇见他的时候,他就拿了一把寻龙尺四处晃荡,这一次不用他拿着寻龙尺四处晃荡了。”

茴香道:“不要把苏仪师兄想的太过于靠谱,排兵布阵,寻龙定穴,舒化文武这种事情,苏仪师兄的确十拿九稳。”

“可这一次是硬战……”

元正的心里越来越有数了,他知道西蜀双壁这一次不会闲着的。

“我决定去帮助西蜀双壁,不管他们做什么,我都要帮助,不拉些人下水,我们也自身难保。”元正沉思道。

打算来西蜀的时候,元正就想好了。

龙脉能不能得到并不是那么的重要,可一定要跟西蜀双壁把关系搞好了。

花椒想要说些什么,茴香看了花椒一眼,花椒只好将话吞回了肚子里面。

有些事不能说穿了,说穿了就没意思了。

眼下来看,元正还是在修行庶人剑,还没有到修行诸侯剑的地步,哪怕这一次是修行诸侯剑的最好契机。

可饭,也是一口一口吃的。

正文 第八十八章 给还是不给?

旧南越,九真郡。

齐冠洲的将军府里,今日的氛围有些凝重。

元麟来了,让整个九真郡都感觉到了一股莫大的压力。

武王次子亲临九真郡,虽然比不上武王亲自前来,却也相差并不是很大。

内厅里没有侍女,范义站在齐冠洲的身后,一语不发,这里实在是没有范义说话的地方。

元麟和姜灵坐在一起,有伉俪之风,让齐冠洲非常的不适应。

“西蜀现在热闹了,龙脉即将出世,二殿下不去那里看看,怎么来到我这里了,也没提前告诉叔叔,也好让叔叔有个准备。”齐冠洲笑眯眯说道。

和其余的五位骁将比较起来,齐冠洲说话文绉绉的,很斯文,也很得体。

元麟抿了一口南山茶,然后放下茶杯,指头在桌子上敲了三下,声音很清脆。

态度也很耿直,言道:“听闻叔叔有一柄子午,不久之前,三弟带走了斗鬼,我也来叔叔这里秋风一二,看看能不能带走子午。”

姜灵没有说话,绝美的女子不说话的时候最为好看。

本来打算去了万象剑池,处理好出师的手续,和自己的师傅姬清泉在絮叨上几天,再来齐冠洲这里要剑。

可转念一想,自己若是直接带着子午回去,师傅不让自己出师,也得让元麟出师。

剑道而言,元麟距离大成还有一段距离,这一段距离姬清泉希望亲自陪着元麟到达。

元麟的事情很多,西蜀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对于龙脉,谁不想得到。

如果能得到龙脉的话,也可以让姜灵从灵蛇化作灵龙,如此,回武王府给自己的母妃通经脉的时候,也有了一个下手的地方。

元麟不想和自己的母亲闹翻,为了一个女人,和自己的亲生母亲闹翻,仅仅是大义名分,就能让元麟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何况自己的母亲,乃是大魏的皇族成员。

齐冠洲乐呵呵的一笑,问道:“你和正儿侄子难道见过了?他跟你说了这里有子午?难道他没有跟你说,子午不方便拿出来。”

“叔叔我看似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可该搞好的关系还是要搞好的。”

“五绝堂是一个江湖门派,可也是旧南越江湖的门面和脊梁,我不能打人家的脸啊。”

“想必你也有所听闻,这些年来,叔叔和武王殿下一直对旧南越都抱着安抚怀柔的态度,处处都要为南人着想。”

“你要子午,子午可不是什么大白菜,哪里有那么好要的。”

“说白了,就算叔叔我跪在五绝堂的大门口,人家不给,就是不给。”

“拿子午,就等于挖了五绝堂的祖坟,这种事情,叔叔我实在是干不出来,你也不要为难叔叔了。”

齐冠洲这会儿有杀了元正的心思,哪怕之前也有过,可从未像现在这般强烈。

他不认为元正是一个白眼狼,可这件事,元正出的的确是个馊主意。

这个馊主意,打破了齐冠洲的某些计划,也让齐冠洲非常的不好做人。

元麟出自于万象剑池,需要一柄神兵,也能理解,可为什么偏偏看重了子午。

范义在一旁,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齐冠洲说出这话,就已经得罪了元麟,以后回归武王府后,元麟大概也会将这件事记在心里。

没事儿和大哥元青絮叨絮叨,大哥也就有数了。

齐冠洲打算支持元青,他也能在元青跟前说上几句私密话。

可元麟是元青的亲弟弟,能有什么话说不出口?

尤其是世子大位还没有水落石出之前。

元麟很平静,说道:“其实我在万象剑池也能得到一柄神兵利器,不过这样欠下的人情就很大了,我能在万象剑池修行,你也清楚是什么缘由。”

“人家给我授业传道,我自己走的时候,还要带点特产回去。”

“吃了就走,就像是狗。”

“我实在是不能这样。”

齐冠洲吐出苦水说道:“可你来问我要子午,我能怎么办?”

“子午又不是我自己的,我也做不了主啊。”

姜灵听了大半天,齐冠洲不想给,且在这件事上很坚持自己的立场。

也大概明白,元正当初来要子午是一种什么心态了。

元麟漠然道:“叔叔在旧南越的根基,我也是有所耳闻,父王也是有所耳闻,区区一柄子午而已,叔叔还是能拿得出来的。”

“你给南人谋取好处,可你别忘了,你自己就是北人。”

“如果你觉得五绝堂那里实在是有些难办的话,我大不了费点事,回武王府,让我的母妃去皇城里跟我的舅舅说一下此事,再让我的父王亲自来一下旧南越。”

“看一下如今的旧南越,是不是需要一个新的领主。”

“人只要在一个地方待得时间长了,就会有根基,而那点根基,可以理解为乡愁情怀,大致也可以理解为立身之本。”

“那样的根基,一旦失去,就像是失去了心肝宝贝,断了财路,谋害父母一般。”

范义的后背冒出了一声冷汗,今天这件事看来是有些悬了。

让秋华王妃去跟当今陛下叙说此事,元麟的确有那个魄力,也能做到这件事。

齐冠洲只是逢年过节的时候能看见元麟,也说不出几句话,很多时候都只是寒暄一二,扯一些天南地北的人文习俗,品茶论道,再也没有其余的话可以说。

对于元麟的深浅,齐冠洲一直都以为元麟日后应该对于庙堂上的事情不会上心。

不然好好的,又去修行什么剑道?

如今看来,这并不是那么一回事啊。

齐冠洲有些生气的说道:“侄子,你这是在逼叔叔我?”

说这话的时候,齐冠洲瞪着元麟,完全没有了主次之分。

元麟自己也没有想到,齐冠洲在自己这里如此的硬气。

也是,齐冠洲当年金戈铁马的辉煌岁月,也值得怀念,也为大魏王朝立下了赫赫功勋。

元麟道:“这不是逼你,只是给叔叔一个选择,到底是忍痛割爱,还是说为了一些锦上添花的蝇头小利,就断了前程。”

“给与不给,侄儿我言尽于此,还望叔叔三思。”

话说的如此明白,齐冠洲的心里反而没有多少底气了。

“我考虑考虑,你也不必着急,就算能要过来,也得费些事情。”齐冠洲寒声道。

元麟无动于衷,因为他知道,齐冠洲并不会费很多事情才能要出子午。

正文 第八十九章 得剑

尽管知道齐冠洲要来子午不会费什么事情。

可依然拖延了两天的时间,这两天里面,元麟一直无动于衷,将所有的事情看的很通透。

齐冠洲的幕僚也不知如何和武王次子打交道,只能每日好酒好肉的伺候着,哪怕齐冠洲的将军府里从来都不缺好酒好肉。

第三日正午。

齐冠洲带着一位约莫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来到了将军府的大堂。

这位中年男人一席墨黑色的长衫,身材有些消瘦,个子不高,一头流云发。

他背负着一柄剑匣,剑匣乃是用万年的梧桐神木雕刻而成,散发出淡淡的梧桐香味,虽然很淡,经久不散。

元麟见状,说道:“这一位就是五绝堂的主人,廖寒星吧?”

来旧南越之前,元麟大概调查了一下五绝堂,知道廖寒星这一号人物。

也清楚,许多齐冠洲不好亲自去做的事情,都是廖寒星去做。

与其说齐冠洲是为了五绝堂的根本利益着想,还不如说是介于互相合作的上下属关系。

齐冠洲满脸惆怅的说道:“是的,我花费了很多功夫,才说动了廖堂主。”

廖寒星给人的感觉不卑不亢,有种平素枢机的感觉。

元麟对这样的人,还是很有好感的,也很羡慕齐冠洲,手底下可有这样的人为自己做事。

起码廖寒星绝对不会去做多余的事情,每一件事都能做的很到位。

元麟有所耳闻,近些年来,旧南越残存的古老世家,都是廖寒星亲自出面去制衡,偶尔也会灭其满门。

这才有了齐冠洲在旧南越地界呼风唤雨的影响力。

廖寒星上前,双手呈上剑匣,说道:“子午在下给你,可需要二殿下一个承诺。”

元麟淡然道:“子午这柄剑,的确可以要来我的承诺,前辈若是有什么事情需要交代,直说就好,只要我元麟能够做到。”

齐冠洲有一句话没有说错,子午是五绝堂的,不是齐冠洲的。

故此,元麟称呼了一声前辈。

也没有着急接过这剑匣,元麟在等着廖寒星的下文。

廖寒星正色道:“我有一个儿子,是一个读书人,大概后年,会去皇城那里考取功名。”

“我不知道我的儿子和其余的士子比较起来,会是如何。”

“可我的儿子出自于江湖,到时候难免会被各路衣冠士子看不起。”

“还希望二殿下可以在皇城里,给我的小儿子一些面子,招待一下。”

齐冠洲在一旁无动于衷,这件事廖寒星跟齐冠洲说过,齐冠洲也说过要给廖寒星帮忙。

若是旧南越出现了一个可以在大魏庙堂为官的才子,无论是对于齐冠洲,还是廖寒星,都有着莫大的好处。

军方而言,齐冠洲完全有能力为廖寒星的小儿子,谋取一份不错的职位,起码是个参将。

但齐冠洲也没有愚蠢到去培植党羽,武王麾下,每一位将军都是干干净净,堂堂正正的。

元麟伸出手,接过了剑匣,从容道:“我只能为你的儿子开路,至于你的儿子日后会不会连中三元,那就要看你儿子的本事了。”

“南越距离江南不是很远,届时很有许多士子进京赶考,考取功名,终归是大浪淘沙的事情。”

“希望你也能有一个心理准备。”

廖寒星微微点头,平静道:“若是我的儿子志大才疏,本事不够过硬,那是我儿子的事情,我廖寒星绝对不会怨恨二殿下。”

元麟道:“知晓。”

齐冠洲招呼道:“既然事情都已经谈妥了,不妨大家坐下来吃一桌,好好聊聊。”

元麟摇头道:“不必了,我先去万象剑池,再去西蜀时间紧迫,来不及耽误了。”

齐冠洲无奈的摊了摊手道:“侄儿长大了,也开始变得忙碌了起来,当叔叔的我,有些时候总觉得自己老了。”

元麟没有多余的回应,仅仅两字道:“告辞。”

旋即,便带着姜灵离开了将军府的大堂,庭院外面,有一头万里烟云照等着。

接着,万里烟云照震开双翼,御天而上,没过多久,便离开了九真郡的天空,前往万象剑池。

见到好侄儿走了之后,齐冠洲终于释放出来了怒气。

满脸不爽道:“三少爷还真是一个倒灶的少爷啊,让我们损失了子午,这柄剑本来是留给大殿下的,现在倒好,大殿下日后一旦成为世子,我们连一件像样的东西都拿不出道贺。”

吃了就走,就像是狗。

这是齐冠洲内心深处对元正的评价,不但像是一条狗,这条最后还给他反咬了一口。

范义在一旁安抚道:“二殿下的性子是冷淡了一些,直接了一些,看上去不太懂人情世故,实际上比谁都计算的清楚,子午于二殿下而言,终归是一个很大的人情。”

“以二殿下的为人,必然会记得这一份人情。”

齐冠洲冷笑道:“若是连这么大的一份人情都记不住的话,我也就不认他这个侄子了,等过年的时候,非要在王爷面前好好絮叨絮叨这件事。”

廖寒星沉默不语,于他而言,无论是将子午送给大殿下,还是二殿下。

好处都是一样的,廖寒星只是希望,慢慢的从江湖中归纳向庙堂里。

真的为难的人,其实只有齐冠洲一个人。

……

这些日子,该去西蜀的人,差不多都到位了。

蜀道外面,一如既往地冷清,也许是元正没有赶上一个好时候。

刚来蜀道外围,元正就看见了那一位一席紫衣,头戴紫金冠的道士。

不过这一次,苏仪还是有坐骑的,没有光靠两条腿在路上走。

那是一头青牛,就像是江南稻田里面耕地的大水牛,不过双眼炯炯有神,隐约间透露出淡蓝色的光辉。

元正大老远的喊道:“师兄,你这一头坐骑,很气派啊。”

苏仪在这里等候多时了,和上一次一样,他的手里还是拿着一柄寻龙尺。

走到跟前,苏仪才说道:“我的坐骑再气派,也没有你的万里烟云照气派啊,还有两头五色鹿。”

元正坏笑道:“我的意思是,师兄这样的人,哪怕是骑着一头瘸腿的毛驴,那也是气派的,毕竟仙风道骨的风采摆在这里。”

苏仪淡然道:“看来修行庶人剑的时候,师弟学会了油嘴滑舌,也学会了更深一层的人情世故。”

元正苦笑道:“算是吧,和师兄比较起来,还是云泥之别。”

絮叨了一会儿,一行人便进入了险峻的漫漫蜀道。

距离冬季,还有一段时间,可蜀道里深秋的风,算是有些刺骨了,对于寻常百姓来说。

元正将自己的打算跟苏仪说了一遍,就是和西蜀双壁联手,得不到龙脉,也要得到人心。

西蜀双壁虽然厉害,可苏仪当做军师而言,也能给西蜀双壁帮上大忙。

听完了元正整体的计划之后,苏仪却说道:“这件事本就是一件各为其主的事情,不适合拉帮结派。”

“龙脉只有一条,谁都想要吃独食,盟友太多,肉不够吃的。”

“况且西蜀双壁,依旧是大魏朝廷通缉的要犯,师弟若是和西蜀双壁联手,被大魏的铁钩抓到了蛛丝马迹,师弟的父王那里,也很难有一个过得去的交代。”

“西蜀的龙脉离开,散去,对于大魏庙堂而言是一件好事,最后的归属到底是谁,皇城里的那一位也不会在意。”

元正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儿,真的很想给自己两巴掌,如此粗浅的问题,自己竟然没有想明白,非得要师兄提醒自己,自己才能反应过来。

啥时候老子变得如此的愚笨了?

龙脉只有一条,便意味着西蜀注定会腥风血雨,到时候江湖豪强会死掉不少。

江湖上的人,大多数都不服管教,死了就死了,对于庙堂而言,也算是少了些刺头。

龙脉会被谁得到?

皇城里的那一位也不会在意,因为大魏的龙脉,要比西蜀的龙脉厉害一些。

只是一个人得到龙脉,撑死了就是延年益寿,接近永生罢了。

那样的人,会当凌绝顶,对于世间俗事,也没有了多大的兴趣,估计都会在江湖上销声匿迹。

对于大魏庙堂,还是一件好事。

此番西蜀的事情,必然有着大魏的铁钩提前步入了西蜀,暗中观察。

顺势解决掉一些通缉要犯,若是有合适的机会,也会暗杀掉一些皇城里那位不太喜欢的人。

元正心有余悸的说道:“我们这一次,是暗中观察,还是奋力一搏,奋力一搏的话,对于我们并无好处,天境高手出没,基本上没我们的事情。”

苏仪道:“那就是暗中观察咯。”

元正:“……”

“可我也真的不希望,西蜀双壁那样的大才,死在了这件事里面,事关他们西蜀的气运,秦广鲁和郭喜军绝对不会无动于衷的。”

苏仪淡然笑道:“那就不是我们要操心的事情了,有些人自然会死,有些人也会活下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选择与宿命,你又不是神明,怎能面面俱到。”

闻得此言,元正有锥心之痛。

小事情可以用银子解决,大事情,自己还真的是束手无策了。

正文 第九十章 野游汇聚

西蜀比想象中的热闹。

这样的热闹,大概这几十年来不曾有过。

对于蜀人而言,他们宁愿不要这样的热闹。

对于那些吃俸禄的人而言,这样的热闹倒是好事,可以提升西蜀的民生收入,增加赋税,也可以削弱西蜀那份不曾消散的复国野望。

也算是被动的大功一件了。

进入西蜀之后,元正本来打算再去张美娘开的那家客栈里面,然后好好休整一下,泡个香汤浴,吃几顿好的,再去干正经事。

然而不说渝州城里,就连西蜀其余的州郡,都是人满为患。

无奈之下,元正一行人只好顺着清平江一路向北。

元正道:“西蜀的江湖野游本来就多,上一次我来的时候,那些人没有浮出水面,现在倒好,该来的和不该来的,都来了。”

“我连花钱的地方都找不到。”

“梦里楼里面的姑娘,最近挣的银子倒是不少,也不知道那细胳膊细腿的,能不能招架得住,会不会给散架了。”

有些怪陈煜叔叔给自己的情报太晚了,要是早一点的话,元正还是可以给自己找一个好地方的。

清平江的风很冷,潮气很重,对于雨露不沾身,湿气不入体的人而言,虽说没什么影响,可那股来自于西蜀大地的清冷,依旧在潜移默化的抗拒着元正一行人。

花椒与茴香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反正她们自幼生活在秦岭深处,见过了壮阔的山河,来到西蜀,也能见识到西蜀的名山大川,也是一种修行。

苏仪在带路,手中有寻龙尺,自然适合带路。

这次寻龙尺没有转动,很平静,清平江一路往上,遇到了不少的江湖人士。

有些人直接在江畔的草坪上搭帐篷,点燃篝火,伺机而动。

元正的万里烟云照是最好的震慑,沿途所过之处,没有人敢轻举妄动,哪怕有些人是真的高手。

一路向北了三天左后,来到了清平江上游,距离平顶峰不是很远了。

上游的江水,汹涌澎湃,声势浩大,如一条怒江之龙。

江畔边上,依旧有人搭帐篷,依旧有人点燃了篝火。

元正一肚子的气,说道:“这可倒好,人家还能搭帐篷,我们连搭帐篷的家伙事儿都没有。”

“站在清平江上,吹着冷风,写出一副绝世篇章,那是负笈远游的儒家学子应该做的事情,可我们能干什么啊。”

这几日,元正的火气很大,想要去青楼里面败败火,都挤不进去。

周围谈不上人潮拥挤,可大大小小的帐篷,大概也有六七十个,一个帐篷里面睡上三个人,差不多接近二百人。

还有很多人和元正一样,没有搭帐篷,在清平江畔吹着冷风。

万里烟云照,五色鹿,青牛,这样的坐骑终归是显眼的,其余的江湖人士看到后,本能的和元正一行人保持着距离。

有些许久未见的朋友,在这里遇见了,忍不住演武切磋,以武助兴。

甚至还有本就有私人恩怨没有解决掉的江湖人士,直接杀到了清平江上的江面上,大打出手。

让原本就浩荡奔腾的清平江,增添了气冲霄汉的势头。

苏仪拿出一根钓鱼竿,还有个小罐子里面装着诱饵,咪咪笑道:“客栈是进不去了,咱们倒是可以在清平江里钓鱼吃,不管环境如何简陋,总得把五脏庙给伺候好了。”

一边说着,一边将钓鱼的家伙事递给了花椒。

两位剑侍直接到了清平江边开始临江垂钓,元正都有些木然了。

他不是不能吃苦,而是想着来到西蜀之后,去一下青楼,解决一下那方面的温饱问题。

不能如愿以偿,自然火气就大了。

元正道:“以师兄的推算来看,那条龙脉大概会在什么时候出世,又来了多少的天境高手。”

苏仪笑道:“差不多还有半月,至于天境高手,本来就能遮掩天机,像我这样的人,也推算不出来。”

“对龙脉感兴趣的天境高手,撑死了也就不到五六个,还是那种在天境高手里面,半吊子的货色。”

武道修为,一步一重天。

便是随意的一重天里面,也有三六九等之分。

元正有些头大:“这种浪荡山野的日子,还有半个月的时间?”

苏仪点了点头,满脸笑容。

元正其实很想带着苏仪一起去青楼,人多了好办事,也热闹。

但可惜没有机会。

花椒临江垂钓的时间不是很长,鱼线有了反应,花椒感受到了一股巨力传到了自己手上。

准备收线的时候,一道不算多么犀利的剑气,斩断了鱼线,然后鱼钩和诱饵,就彻底的被清平江给吞了。

然后那一对正在比试切磋的武夫,继续比试切磋,也没有在意这件事,剑气那么多,谁会留意到每一道剑气的去处。

元正刚好看见了这一幕,拔出腰间斗鬼,指着那一对武夫喊道:“要打架去别的地方打,没看见我们正在钓鱼吗?”

其实也用不着钓鱼来解决掉口腹之欲,以元正的实力,站在清平江上,完全可以隔空取物,抓几条大鱼上来。

可钓鱼,钓的就是一个心气儿,最忌讳的就是被人打扰,在风水气运上,也是一个不好的兆头。

正在比试的那两人,都差不多三十余岁,正值盛年,一人手里是剑,另外一人手里则是一杆长枪,两人斗的不亦乐乎。

听到元正这一嗓子,手握长枪的那一位,回过头就骂道:“难道你们不知道去别的地方钓鱼,清平江这么大,哪里不能钓鱼了?”

花椒与茴香没有多大的反应,这两位女子,遇到任何事情,总是能够做到心如止水,念头通达。

苏仪重新拿出来了鱼线和鱼钩,递给了花椒。

看来这一次,苏仪就预料到会在清平江钓很长时间的鱼了。

元正不乐意了,提起斗鬼,一个宛若神来之笔的瞬移,便来到了这位手持长枪的侠客面前,吼道:“你还真是好大的气魄啊。”

二话不说,一剑就过去了,爆射四野的剑压,让这位手握长枪的侠客措手不及,连连躲避,空中没有着力点,若非另外一位剑客及时挡住了元正一部分的剑压。

这位枪客搞不好就要掉进清平江里面喂鱼了。

两人心里都咯噔了一下,本以为一个少年,能有多厉害,可流露出的道境修为,让他们也硬气不起来了。

剑客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应道:“还请小哥息怒,我们去别的地方比试,定然不会打扰小哥钓鱼的闲情雅致。”

元正这才一个瞬身回到了岸边。

周围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元正也没有在意。

那些看热闹的人,当然是想看看骑着万里烟云照的少年,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扛把子站起来,对着那些看热闹的人瞪了一眼,热闹很快就散去了。

元正大概扫视了一眼看热闹的那些人,却发现了一个没有看热闹的人,正在同人吵架,还拔出了那柄廉价的铁剑。

既然有缘,这个忙,元正还是要帮的。

正文 第九十一章 我是读书人

能在清平江岸边搭帐篷的地方,多数都很平坦。

平坦的地方,自然是抢手的地方,也引来了不少纷争。

这一位简洁朴素的读书人,找到了一块背靠山石的好地方,虽然地方不大,可胜在平坦,后面的山石也能勉强的遮风挡雨。

可不巧的,两位女侠也看上了这个地方。

虽说是两位女侠,可模样真的有些恐怖。

一位手握弯刀,满手的粗坯老茧,身材有些壮硕,在女子里面,也算是莽妇了。

一张圆盘子脸,搭配了一双小眼睛,站在读书人面前,唾沫乱喷的说道:“小哥,这个地方的确是你先发现的,可是好地方有德者居之,你看看我们四个人,你就把这个地方让给我们,当个好人可否?”

另外一名女侠,身材到也算是苗条,可一脸的麻子,龅牙外露,距离阔口獠牙的面相也差不了多少。

手拿着一对银环,发出瓮声瓮气的声音说道:“我们姐妹两人看你是读书人,才没有动手的,若是别人,早就把他打的满地找牙了。”

这位读书人手握在剑柄上,哪怕如何斯文,遇上这不讲理的泼妇了,也把持不住了。

他背负着书箱来到这里,本就不容易。

刚找到一个歇脚的地方,就有人来串板凳来了,他心里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虽说咽不下,可这两位女侠还都在感境后期,和这位读书人相差不大,可人家是两个人。

读书人手里有一柄剑,多数都是装饰,连鸡都没有杀过。

真的打起来,这位读书人绝对不是两位女侠的对手。

两位女侠的体态和形象,虽不能断定是杀人不眨眼的主儿,起码跟人干架是老手了。

读书人说道:“凡是都讲究一个规矩,先来后到,我先来这里,这地方应该就是我来用,你们晚来了,错过了,难不成还要强抢不成?”

体态壮硕的女侠这一次也懒得胡搅蛮缠了,抬起下巴,伸出粗糙的食指,指着读书人的鼻子骂道:“老娘今天就是要抢了你这个地方,你能把老娘怎么办。”

读书人终于发火了,拔出铁剑,横在胸前,横眉以对道:“既然如此,还请两位女侠走上几步,咱们比武定输赢?”

他总归是讲规矩的,毕竟是读书人。

可这两位女侠就不讲规矩了,其中一位,一巴掌势大力沉的扇了过来。

读书人惊愕了一下,这女子果然是个煞星。

下意识的连连后退,正准备出剑的时候,传来了一道清越的声音。

“我说两位八婆,你们为难一个眉清目秀的读书人,在这清平江的岸边,怕是有所不妥吧。”元正笑嘻嘻道。

两位女侠一看是个锦衣玉带的公子哥,彪悍的气势焉了。

并非是元正的皮囊对于她们来说秀色可餐。

而是锦衣玉带,就意味着这位年轻的公子哥,是她们惹不起的人。

克也不愿意就这么缩回去了,体态磅礴的女侠挺起胸口,即便峰峦如聚,也给人感觉像是两块雷打不动的硬石头,蛮横道:“公子休要胡搅蛮缠,注意措辞。”

元正微微流露出道境威压。

两位女侠的脸色刷的一下子白了,立即灰溜溜的离开了。

钟南见状,意外道:“阁下竟然也来了这西蜀,好巧啊。”

元正笑道:“江南一别之后,我以为再也见不到兄弟你了,没想到你也来了西蜀,一路风餐露宿,日子怕也清苦吧,走走,我们过去吃鱼去。”

能让钟南这样的读书人拔剑,足以可见那两位女侠是什么货色了。

大街上的泼妇,一旦进入骂街的状态,那是谁都没办法的事情,若是杀了的话,还触犯律法,也丢人。

钟南看了一眼自己的书箱,说道:“我虽然不是很在意这个地方,可我也害怕我走了之后,那两个女子又来鸠占鹊巢,若是别人占了这个地方,我也不介意。”

元正哈哈笑道:“无妨,你把你的书箱放在这里就好,我倒要看看,谁敢来这里动你的地方,要真有人不开眼,那就先问过我腰间斗鬼再说。”

钟南看了一眼元正腰间斗鬼,一柄没有剑鞘的剑,必然是凶器。

他是读书人,很明白,剑出鞘,不是杀人,就是伤人。

“也好,让阁下劳烦了。”钟南叹息道。

元正很喜欢钟南身上那股不做作的书生意气,刚才那两位女子,别说是读书人嫌弃了,就连村野匹夫,估计都恨不得照着头拍上几石头。

走到岸边,花椒重新钓上来了一条大鲤鱼,茴香在周围捡了一些柴火。

苏仪拿出火折子,很老道的点燃了篝火,支了一个烤架。

至于清晰活鱼,刮去鳞片这种事情,元正并指为剑,一剑轻轻划过,鱼上面的鳞片被剥削的干干净净,该拿出来的内脏,亦是被扔进了清平江里面。

两条大鱼上了烤架。

元正介绍道:“这两位姐姐是我的剑侍,一位是花椒,是一位是茴香,她们的厨艺很不错的。”

“这位道士,则是我的师兄,名曰苏仪。”

读书人钟南规规矩矩的行礼,双手作揖道:“在下钟南,幸会幸会。”

苏仪笑道:“你既然和我家的公子有缘,那便是自己人,这个年纪,就成了一位云游四海的读书人,我很羡慕啊。”

钟南道:“恣意妄为,荒废年华罢了,见笑见笑。”

元正总觉得,钟南这位读书人,是个真的有学问的人。

大多数读书人,自命清高,觉得读过一些圣贤书之后,走出家门,就可以抚平天下不平事,就能帮助君王横扫六合,为万世开太平。

这样的读书人很多,失败的也很多。

只有真的走过一些地方,才发现,有些时候一文钱可以难倒英雄好汉,一句话说的不对,便断了前程。

万里路和万卷书,不知多少人选择了后者。

因为前者,实在是太辛苦了,辛苦的光是想想都觉得发愁。

不多久后,鱼肉好了,没有任何的佐料,可花椒与茴香的手艺很过人,哪怕清清淡淡的,吃起来也能提神醒脑,口感更是圆润饱满。

元正道:“饭吃饱了,晚上在哪里睡觉是个问题啊。”

众人:“……”

苏仪提醒道:“要克制,再怎么不好,也不能抢了别人家的帐篷,天为被,地为床,暂时先将就将就吧。”

元正无可奈何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纨绔子弟的习惯,哪怕步入江湖一段时间了,也还是很难更改。

正文 第九十二章 三个男人吃饺子

大魏依旧遵循着十日一朝的惯例。

这一日的早朝散去之后,文武大臣们的心里很不平静。

因为武王元铁山也来早朝了,从瀚州来到大业这座皇城,姑且不说路途遥远,而是武王这个王,地位真的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且在大殿之上,溅血五步,打死了一位言官,就连陛下都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没办法计较。

细算起来,武王元铁山大概有七八年没有上过早朝了。

更是被有心人,称之为瀚州的土皇帝,大魏奸雄。

此等诛心之论,元铁山不在意,付之一笑就过去了。

老子能成为土皇帝,那也是老子的本事,对老子羡慕嫉妒恨,那也是老子应该承受的殊荣。

大业皇城西门口,有一家不错的饺子馆,无论是来往的商人,还是初次来皇城的士子们,都会闻名而来,来这里吃上几碗饺子。

饺子馆的名字很普通,就叫做好吃饺子馆。

名副其实,这里的饺子是真的好吃,是百年老店,细算起来,也不止一百年了,三四百年都有了。

无论是饺子皮,还是饺子馅,那都是祖祖辈辈传下来的手艺。

元铁山也来这里吃饺子了,当然,元铁山是何许人也,总不能坐在外面吃饺子。

好吃饺子馆里面,也有厢房,通常都是为贵客准备的。

饺子这种东西,好吃也不贵,平凡的饺子,也因为这家饺子馆,变得不平凡了,有了固定的客源,也有了固定的贵客。

厢房里面,一副上好的黄花梨家具,桌子椅子,还有一套茶具。

贵客吃饺子的时候,觉得有些口渴,不想喝饺子汤,便是喝茶。

里面只有三个人,元铁山坐在南面的椅子上,他的对面,自然就是北面,那是一位气质英武不凡的中年男人,一席料子上佳的素衣,呈淡青色,便是如此,也能显得这位中年男人的不同凡俗。

而东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位身材壮硕魁梧的中年男人,满脸胡子,若不是穿了一身锦衣,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乡野匹夫呢。

北面的那位中年男人言道:“听闻庞洪侄儿最近和诸葛家族的明珠,诸葛韶荣的婚事给黄了?”

东面的庞宗冷笑道:“那又什么办法,若不是某些人成心搅局,还能黄了?”

某些人,自然就是元铁山了。

中年男人吃了一个饺子,在嘴巴里咬了几口,就吞下去了,一点也不斯文。

斯文这种东西,有些时候,是最没用的东西。

气质是什么?

没有锦绣河山,袋子里里面没有银子,肚子里面没有墨水,还能有气质?

中年男人说道:“二位啊,一个是我妹夫,一个是我姐夫,你们两个,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出一句公道话来。”

“江南女子性情婉约,秀外慧中,看不上我庞洪侄儿,那也是正常的。”

“姐夫你想啊,庞洪侄儿一天除了舞枪弄棒之外,还会干什么,逢年过节的时候,让他写一副对联出来,他都没那个本事。”

“再来说说读书这件事,我本想着庞洪侄儿要是能够中了状元,给他安排一个正五品的位置,让他先练练手,等上道了,再加官进爵。”

“可我庞洪侄儿就和姐夫你一样,不喜欢读书,爱好武功。”

“一个粗糙的汉子,本身也长的也不是一个小白脸,怎能让那诸葛韶荣被当一盆水泼出去呢。”

庞宗闷头连续吃了三个饺子,都不带咬的,直接一口吞了下去,也不害怕卡住了喉咙。

估计是卡住了一点点,这才随手拿起旁边的茶杯,茶杯里面是上好的万年春茶,想要细细品味的好茶,被庞宗一口吞了,用来冲饺子。

这一桌子的人,扯起来,还都是亲戚。

可元铁山实在是不想认庞宗这个附带的亲戚,也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庞宗。

论资排辈起来,元铁山还得把庞宗叫一声老哥,元铁山是谁啊,天王老子都不曾叫过哥哥,更何况是一个区区的大将军呢。

元铁山从容道:“俗话说得好,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庞洪侄子这根铁杵啊,别说磨成针了,能磨到第三条腿那么大,就不错了。”

“是人家南方姑娘看不上,又哪里能怪我。”

中年男人哈哈笑道:“按照妹夫这么来说的话,那庞洪侄儿的铁杵,还真的不能再磨了,磨了耽误正事儿啊。”

庞宗气的脸红脖子粗,指着元铁山的鼻子说道:“姓元的,饺子吃饱了也有力气了,不如我们待会儿出去找个没人的地方打一架。”

“今日早朝之上,你不是还打死了言官吗?”

“有种你在我这里试试看。”

元铁山一副泼皮无赖的架势,随意道:“打架多不斯文的啊,我家老大刚才稷下学宫里出来,经常告诉他老子,做人要斯文,要和气,动不动就打架,成何体统。”

“还有没有王法了?还有没有规矩了?”

庞宗闻得此言,冷哼了一声,这一顿饺子吃的不痛快,吃的一点都不好吃。

江南那边,陈煜顺藤摸瓜的找到了庞洪,不但搅黄了庞洪的终身大事,还顺势扯出来了一些江南世族那点腌臜事情。

这不,元铁山来上早朝,就是来找大舅子告状来了。

不来不要紧,这一来啊,虽然不至于让庞宗丢了乌纱帽,也简在帝心了。

之前撒出去的真金白银,也是泥牛入海,再也不见踪迹了,就连自己的二弟庞毅,到如今还在天牢里面待着,啥时候能出来,还没个准头。

江南世族那里,已经彻底的被庞宗给得罪死了,哪怕这件事背后主谋是元铁山。

可在南人看来,武王和大将军都不是什么好鸟。

一个将旧南越当做了禁脔,另一个,虽然想把江南调戏一下,可惜调戏不成,反被抽了一巴掌,人可是丢大发了,也被南人给记住了。

这位吃饺子的中年男人也难办啊,不管是元铁山还是庞宗,手心手背都是肉。

只能请他们两位出来吃饺子了,如果一顿饺子不够,那就两顿。

中年男人对元铁山说道:“妹夫啊,有件事你做的不地道啊。”

元铁山明知故问道:“我这样的老实人,能有什么事情做的不地道?”

庞宗冷嘲热讽道:“你要是老实人,这天底下的老实人估计都死绝了。”

中年男人徐徐说道:“我那个大侄子,刚从稷下学宫里出来,人回家连屁股都没坐热,就被你发配到了柳苍岳那里,你也知道,我那个妹妹啊有些护短,看到儿子被老子这么对待,自然要来找我这个当舅舅的人主持公道。”

“当初元正侄子,干出了对不起人家姑娘的事情,你让当哥哥的元青去给弟弟擦屁股怕是有些不合适啊。”

“元正侄子都多大的人了,这么点事,还得让哥哥出面,还让哥哥怎么过生活啊。”

这位中年男人是秋华王妃的哥哥,是大魏的皇帝陛下,是元青和元麟的舅舅,也是元铁山的大舅子。

元铁山不冷不热的说道:“要学以致用啊,老呆在家里是个什么事情啊?当哥哥的不爱自己的弟弟,那还当什么哥哥啊?”

中年男人微微点头道:“这倒也是,没办法,我那个妹妹啊,就是个妇道人家,见识短浅,妹夫你多担待着啊。”

元铁山倒打一耙道:“何止是见识短浅啊,是摸不得碰不得啊。”

中年男人巧妙地转移了话题,说道:“元青侄儿也可成家立业了,在北斗山脉里厮杀也不是个事情,还不如放出去,让他没事儿祸害祸害别人家的姑娘,你也能早日抱孙子,我也能早日抱外甥,多好的事儿啊。”

元铁山回道:“你也别把你的大侄子想的太简单了,在北斗山脉里厮杀是不假,偶尔回到大梁城,不知道偷偷摸摸的,干出了多少对不起人家姑娘的事情。”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就是元铁山。

寸步不让,让中年男人也是没脾气。

“唉,到底是我们上了年纪咯,年轻人的事情有些看不明白。”

“来来来,继续吃饺子,才吃了一碗,今天谁要是吃不到五碗以上,谁都别想走,吃的最多的那个,不用掏钱。”中年男人笃定道。

饺子是多好的东西,中年男人年少不得志的时候,做梦都想吃的东西。

现如今得了大魏,也还是没能忘了饺子,没事儿就带着妹夫与姐夫,来这里赌着吃饺子。

谁吃得多,谁的本事就大……

正文 第九十三章 青山有梦,江湖再见

从万象剑池,再到西蜀大地。

姬清泉的心情不是很好,他修行剑道三百余载,很少有心情不好的时候。

近日以来,西蜀清冷刺骨,在过一段日子,就到了冬季,预计会下一场大雪,这一场大雪会让西蜀的百姓明年枕着馒头睡。

姬清泉一席墨色长衫,看上去约莫四十余岁,身材挺拔高大,一头白发,颇有些出世感。

这一次来西蜀带的人不是很多,就带了元麟,还有十六位长老。

万象剑池里其余的内门弟子,都没有带上。

姜灵跟在元麟的身边,一路上都很缄默。

如今的西蜀想要找一个歇脚的地方,已经很难了。

一行人来到了七星山脉,就是苏仪拿着寻龙尺转悠过的七星山脉里。

点燃篝火,众人围坐一旁,元麟和姬清泉坐在一起,姜灵独自坐在一个位置上,其余十六位长老则在外围护着,山脉里偶尔也有妖兽出动。

眼下这个节骨眼,很多妖兽也是为了龙脉,不惜代价的走出了自己的闭关地。

姬清泉手里有一根枯树枝,用来倒腾篝火。

他看了一眼元麟手中的剑,剑鞘与剑柄都呈深金色,在火光下,更是显得金光璀璨。

姬清泉说道:“你幼年来我这里,如今要走的时候,也是这般突然。”

元麟回道:“有些事情,我无法做主,皇城里的那一位是我的舅舅,他也不希望我一直都沉溺在剑道里面。”

庙堂上的事情,姬清泉一直保持着距离,不感兴趣,也不去染指。

当初元铁山将幼年的元麟送到姬清泉这里的时候,姬清泉就知道元麟有朝一日会离开,会吃了就走。

姬清泉说道:“其实我不喜欢你,从见到你的时候开始,就不是那么的喜欢你,看在大魏武王的面子上,我也只能收你为徒,好生指点你。”

“可是后来在相处的过程中,你展露出的天赋,让我觉得欢喜,也开始对你这个人有了一些好感。”

“以你的根骨悟性,再有一百年的时候,差不多就可以抵达心境了,未来也可以冲击至高天境。”

“很多年了,我都没有对一个后辈如此的在意过。”

“我想陪着你,走过那一段路,再到合适的时候,将万象天功传授于你。”

“我不指望你可以为我的万象剑池添砖加瓦,而是想让世人知道,我万象剑池走出来了一位天境强者。”

“也不指望你日后会庇佑我的万象剑池,只是希望,亲手将你这棵好苗子,养育成材,成为气冲斗牛的一尊神树。”

“可你不到及冠之年,就要离开了,我心里有些难过。”

“为了你难过,也为了我自己而难过。”

元麟的眼角泛起泪花,细算起来,自己和师傅相处的日子,要远远大于和父王相处的日子。

这些年的点点滴滴,怎能没有感情,即便知道自己是因为什么原因才来到万象剑池的,可还是和姬清泉有了感情。

三分师徒之情,七分父子之情。

授业传道的恩情,是压在元麟身上的一座大山,也是他无法抗拒的。

元麟沉声道:“对不起。”

姬清泉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他已经到了冥境,距离天境,也不过一步之遥,若是能得到一星半点的龙脉,也许就可以抵达天境。

可他也不指望自己能够到达天境,因为对龙脉有想法的人不止是他一个人。

可也还是要来,并非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而是来看看其余天境高手的风采。

便是一身修为惊天动地,姬清泉也始终保持着本心,借他山之石攻玉,并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情。

他带着元麟来,他也知道元麟对龙脉的企图,可有些事情不能强求。

姬清泉说道:“等这江湖盛宴结束之后,你就要离开万象剑池了,到时候我希望你记得,你永远都是万象剑池的出来的。”

“纵然你以后身居高位,在庙堂上呼风唤雨,也希望你可以日后遇见万象剑池里的晚辈后生,可以带着他们去吃一顿饭,到处走走。”

“也希望日后的你,日子可以过的顺心,可以念头通达。”

元麟默不作声,眼泪直流。

很多年来了,元麟都没有流过眼泪,哪怕是当初剑道一途遇到瓶颈,甚至走火入魔的时候,元麟都没有流过眼泪。

恍惚间,姬清泉看向了平顶峰的方向,那里一切如常,也没有龙气蒸腾。

但他的心里有数了。

元麟说道:“我会记得,会记得我以万象剑池弟子的身份存在过。”

姬清泉说道:“我知道你会记得,之所以提醒你是害怕你忘记了,庙堂上,违背本心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现在会记得,不代表你四五十岁的时候会记得。”

这么多年过去了,姬清泉彻底的明白了什么叫做人情世故。

在很多年以前,姬清泉有一位得意门生,不到三十岁,就到达了化境,其剑道修为同境界无敌。

可终归迷失了本心,觉得自己的翅膀硬了,在万象剑池三拜九叩过后,就毅然决然的离开了。

起初在江湖上可呼风唤雨,行侠仗义,所向无敌。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死在了一个后出道的剑客手里,只是相差了一招,就送了他的命。

姬清泉知道后,偷偷流过眼泪,他想过挽留,可一个成心要走的人,是无法挽留的。

现在,元麟也是这样,他成心要走。

元麟的坐骑万里烟云照忽然间抬起了头,姬清泉见状,轻声说道:“还请阁下出来说话。”

十六位长老的手,放在了剑柄上。

这些年来,万象剑池与世无争,得到了武王元铁山的护佑,这不代表,在此之前的岁月里,万象剑池没有得罪过人。

漆黑树林的尽头,走出来了一位面戴银色面具的高大身影,头发有些花白,透出一股强烈的出尘之意。

姬清泉起身,元麟起身,姜灵起身,十六位长老起身。

双手作揖,异口同声道:“见过前辈。”

元麟和姜灵不知道这一位是谁,可姬清泉都行晚辈大礼了,他们自然也要跟着行礼。

来人说道:“西蜀的龙脉对于天下武夫而言,的确是一份不错的气运,可以让你进入天境。”

“靠龙脉进入天境,根基终归是不太牢靠,也无法看破虚妄,只能说能走到一个武夫的极致罢了,甚至还走不到一个武夫的极致。”

姬清泉轻声道:“我知道,我想来看看,也帮助我的徒儿了结出师之前的心愿。”

神秘人看向了姜灵,以神秘人的眼光来看,自然能看得出来姜灵的本体是什么。

“西蜀双壁已经去了平顶峰,在哪里挖掘地道,那条龙脉,将会耗费万年修为,舍弃自己的道身,然后重头再来,它大概会进入清平江里面,然后归海,也许是东海,也许南海,也许北海,也许是西海。”

“以龙脉壮硕己身,终究是有伤天和的事情。”

“若是你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联手,帮助那条龙脉,去往它想要去的地方。”

姬清泉知晓来人是谁,这一位是真的天境高手,对于这样的天境高手来说,所谓的龙脉,用处也不是很大了。

他好奇问道:“是不是元正也来了西蜀,也想要做同样的事情,前辈您是来帮忙的?”

元麟如遭雷击,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一位神秘人,没有明说,他也知晓这一位是三弟的师傅了。

但他想不明白,三弟那莫名其妙的剑道修为,又是从哪里来的。

神秘人不置可否道:“算是吧,就当做是一份善缘,这一次,我不在意庙堂上的事情,以江湖人的身份,放开手脚的去行侠仗义一次。”

姬清泉道:“那具万年修为的道身,会引来几位天境高手的争夺?”

神秘人道:“两位,半吊子货色,看似是在天境,实则根基并不牢靠,需要龙脉来温养自身,延年益寿罢了。”

没有人会在意丧失修为的龙脉,只会在意那一具道身。

如此,西蜀的龙脉便是重头再来,再想要恢复巅峰,也不知道是什么年月的事情了。

“收拾一下,我们去平顶峰下。”姬清泉道。

元麟随手一挥,熄灭了篝火,一行人以极快的速度,前往了平顶峰下。

……

清平江畔。

钟南和元正在一起,天南地北的扯了很多,扯淡这件事,比上一次扯的更加彻底。

苏仪的寻龙尺忽然间转动了,他抬起头,看向了平顶峰下,然后掐指一算,看了看周围的江湖草莽们。

轻声说道:“我们去平顶峰下吧。”

元正没有因为和读书人钟南的胡扯而丧失了冷静,心领神会。

对钟南说道:“你想要去看龙脉,还是想要纯粹的当一次江湖野游?”

钟南想了想,看了一下放在那个地方的书箱,说道:“都有,可我去了,也只能给你拖后腿,热闹大概已经结束了,我也要收拾往别的地方去了。”

元正拍了拍钟南的肩膀,笑道:“一路保重,我有预感,我们真的会有缘再见的。”

钟南应道:“我也有这样的预感,说起来还真是一件奇怪的事情呢。”

元麟驾驭万里烟云照,花椒与茴香驾驭五色鹿,苏仪骑着青牛,他们的坐骑都可御空而行,很快就离开了此地。

还在这里安营扎寨的江湖草莽们见状,心里只有羡慕,啥时候我们才能有这样的顶级坐骑啊。

读书人心情没有多大的起伏,他再度背负起了书箱,踏上了离开西蜀的道路。

没有人知晓,这位读书人的书箱里面,到底都是一些什么书,也不会有人在意,这位读书人为什么来西蜀。

大概是走走看看吧,不该看的,他也不会去看,他也有自己的事情要去做。

江湖,再见了。

正文 第九十四章 做点好事

平顶峰下。

夜色里,是阴暗的山涧,迷蒙一片看不到森林的尽头。

也没有点燃火把,郭喜军和秦广鲁就在这里看着,带来了三万将士,在这里日夜不停地挖地道。

挖地道这种事情,也没有办法三万人一起上,因为地道也不会太宽,初期也无法让很多人发挥气力。

前面的人负责挖地道,后面的人,就负责处理残渣山石土堆。

这里有一条小溪,等这条小溪大概能有六丈宽的时候,这条地道大概就竣工了。

郭喜军说道:“还好人多,人多了也好干活,这也是一个办法。”

秦广鲁一脸的悲苦之色,他已经偷偷地去见过那条龙脉了,得知耗损万年修为才能脱身,秦广鲁心如刀绞。

临了临了,西蜀还是对不起人家,还是让人家寒心了。

说道:“老子就不相信,天境高手就真的不可战胜!”

一道雄浑的声音传来道:“起码是你们无法战胜的。”

神秘人带着姬清泉一行人来了。

西蜀双壁头皮紧绷,刚准备下令应敌,姬清泉便透出了一道遮天蔽日的威压,让平顶峰下的三万大军,如临冰窖。

元麟骑着万里烟云照而来,秦广鲁第一时间认出了万里烟云照,他下意识的想起了有些缘分的武王庶子,可这一次,不是庶子,而是嫡子来了。

神秘人道:“我并无恶意,也知道你们想要做些什么,大魏铁钩的谍子,已经被我清理干净了,你们可以做自己想要去做的事情,我们是来帮忙的。”

郭喜军看着这位带着银色面具的人,内心震撼。

说天境高手,天境高手竟然就来了。

仍然不解的问道:“这个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你们为什么要帮我们,还带着万象剑池的各位高手。”

神秘人笑道:“大概就是江湖意气了吧,江湖有好的地方,也有不好的地方。”

“生擒龙脉,终究有伤天和,我们愿意,为江湖略尽绵薄之力,为江湖积点阴德,也不想让庙堂的日子太舒心了。”

郭喜军和秦广鲁微鞠一躬,郑重说道:“多谢。”

大恩不言谢,西蜀双壁会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还好,关键时刻有天境高手过来帮忙,也不索求什么。

挖地道还在继续当中。

临近平顶峰的时候,元正几人没有御空而行了,而是进入地面,万里烟云照也没有快速奔腾。

苏仪的寻龙尺转动个不停,然后忽然停了,苏仪笑道:“看来前方有人等着我们,也想要去做跟我们相同的事情。”

元正说道:“别告诉我,是西蜀双壁,来这里的路上,我看到了不少的尸体,应该都是铁钩的谍子,有人清理路障,也是好事。”

苏仪道:“不用担心,估计是天境高手干的。”

元正目瞪口呆道:“那我们不是走大运了?现在跑路还来不来得及。”

万里烟云照没有多大的反应,而是有些兴奋。

元正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到底是谁来了,看着苏仪没好气的说道:“下一次把话说清楚,我虽然修行庶人剑,但也不介意和身边的人行凶斗狠。”

苏仪笑而不语,大概每一位道士,都喜欢打哑谜吧。

半个时辰后,苏仪带着元正三人终于来到了平顶峰下,三万大军彻夜不休的挖地道。

大半晚上的,看上去工程不算浩大,可这条小溪的水流明显湍急了几分,也热闹了起来。

秦广鲁是一个极为敏感的人,意识到有人来了之后,立马就过来了。

一看是元正,立即说道:“你来这里干什么?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

元正打趣道:“好久不见,大夫的气色红润了不少,我来这里,当然是来帮忙的啊。”

秦广鲁看了一眼苏仪,这个道士给秦广鲁的感觉很危险,还好,从局势上来看,应该是自己人。

“既然是来帮忙,那就请进吧。”秦广鲁道。

元正耸了耸肩,这个大夫还是和以前一样的犀利啊。

走进去一看,地道口那里忙得热火朝天,他看到了自己的二哥与姜灵,也看到了戴着银色面具的那一位。

直接愣住了,一个箭步就来到了神秘人面前,殷勤说道:“师傅,您老人家怎么来这里了?还比我先来这里。”

元麟没有说话,这里有两头万里烟云照,元麟的那头万里烟云照刚凑近扛把子,便下意识的退后了三步,看到扛把子并无恶意,才和扛把子玩闹了起来。

这个微妙的细节,大概也只有花椒和茴香以及苏仪注意到了。

神秘人看着元正腰间的斗鬼,不冷不热的说道:“如此,你已经摸索出了一些事情了?”

元正知晓师傅说的是开花的,点了点头道:“算是吧,可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一剑气冲斗牛。”

神秘人道:“日子还早呢,不要着急。”

元正连连点头,这位师傅,是真的陪着自己相处了一段时间,还教会了自己沧海六合。

鬼谷子虽然也是元正的师傅,可更多的是一种强烈的仪式感,相处不算愉快,也不算不愉快。

姬清泉看着花椒与茴香背负的剑匣,对于这两位姿容绝美的少女,也有留意,即便是姬清泉也看不出深浅。

可姬清泉能看得出来,这两位是元正的剑侍。

元正说道:“路上铁钩的谍子,都是师傅你做掉的?”

神秘人看向了姬清泉。

元正立即转过身来,对姬清泉恭敬说道:“多谢前辈清理路障,也能让我们一路到达此地。”

姬清泉问了一个有些愚蠢的问题,道:“不知道你是在哪个剑道门庭下修行剑道?”

这个问题,元麟当初都没有得到一个具体的答案。

更别说是姬清泉了。

元正哈哈道:“野路子,不值一提的野路子,我也羞于出口,实在是不好说啊。”

姬清泉看了一眼神秘人,神秘人也是不置可否的摇了摇头。

出自于鬼谷纵横,这种事情要是被暴露了,别说是大魏皇城里的那一位了,就连其余三国的君主,那也是要将元正抓过去,好生的促膝长谈了。

鬼谷门徒,已经很多年没有在江湖庙堂上出现过了。

当下这个时代,元正还是鬼谷门庭里唯一的一根独苗。

不说是最值钱的,也差不多了。

小溪里的水流越来越湍急了,郭喜军和秦广鲁哪怕有天境高手在这里镇守和帮忙,心还是扑通扑通的跳着。

因为平顶峰上,已然有了很大的动静。

就在刚才,他们觉察到,整个山脉都轻微摇晃了一下,紧接着,无数的山石从山顶轰鸣而下。

大战不在这里打,也是好事,天境强者交手,谁敢围观?

正文 第九十五章 离开之前

山摇地动,对于开掘地道也是有帮助的。

地道前方一些坚硬的岩石结构,随着这声震动,松垮了不少。

秦广鲁亮出长枪,很难想象秦广鲁这样的人,用的长枪,竟然是雪白如玉的一杆长枪。

元麟在一旁言道:“这就是大名鼎鼎的长枪黑虎?”

名曰黑虎,实则雪白如玉。

秦广鲁洒脱笑道:“其实我这个人比较喜欢故弄玄虚,也比较喜欢说反话。”

一枪刺向地道,一道暴烈的冲击波,如长虹贯日,只听闻里面轰隆隆的一声,无数岩石坍塌在里面,紧接着小溪的水流戛然而止。

两头万里烟云照同时冲入了地道里面,不知道是在里面用爪子是在抛,还是动用了自己的天赋神通。

哗啦啦……

水流变大,浪花朵朵,地下暗河被彻底的挖通了。

两头万里烟云照从里面出来,再接着,一条体积壮硕,黑夜里一片迷蒙,差不多是有十几丈长的巨蟒,抬起了头。

有些渗人。

秦广鲁和郭喜军率领三万将士,规规矩矩的让开了道路。

姬清泉一行人带着惊疑不定的神色。

神秘人一脸淡然。

这就是西蜀的龙脉,舍弃万年修为之后,就成了一条这样的巨蟒。

巨蟒没有着急顺着这条河流前往清平江,发出如孩童一般的稚嫩童声说道:“此后,西蜀的兴亡成败,再与我无关。”

郭喜军心里难受,是真的难受。

西蜀以前只是困龙之地,可眼下,是彻底的没有龙脉了。

复兴西蜀,已然无望。

“是我们对不起你,也怪我们西蜀的风水不好,没能让您有一个施展躯体的地方,这无数年来,委屈了您。”郭喜军嘶哑应道,强忍着泪水。

巨蟒没有回应郭喜军,只是淡淡说道:“今日帮我脱困的人,我都会记得。”

“若是有朝一日,我能重新化龙,必然会有厚报。”

顺着这条河流,一股脑的扎进去了,不久之后,这条巨蟒就到达了清平江里面。

入江之后,变成了蛟龙,等它抵达大海的时候,会再度拥有龙躯,可那万年修为,除非是有极好的机缘造化,否则短时间里面是不大可能恢复如初的。

姜灵心中一阵沉闷,小声对元麟说道:“我体内已经被种下了化作灵龙的种子,大概十年之后,就可以开花结果。”

元麟平日里都很淡然,这一刻是无法淡然了。

内心狂喜,子午更是发出了兴奋的剑鸣。

姬清泉亦是觉得自己的武道修为忽然间破开了瓶颈,距离天境,他还有一段路要走,可那一段路,也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长了。

神秘人则是花白的头发,彻底化作了乌黑如墨的长发。

至于两头万里烟云照,想必也有所升华,大概只会让自己的主人看见吧。

姬清泉有感而发的说道:“虽然说是馈赠,可依然觉得内心羞愧,你西蜀龙脉已经丧失了万年修为,却依然给了我们一些好处。”

秦广鲁也不想说场面话,也没有回应,黯然神伤。

龙脉走之后,日后的西蜀,何去何从,谁也不知晓。

紧接着,平顶峰上发出天摇地动的声音,天空中一道灿烂的闪电,让黑夜忽如白昼。

有天境高手争夺西蜀龙脉的万年修为化作的道身,也进入了捉对厮杀当中。

不久之后,整个平顶峰将会被夷为平地,至于那些辽阔的原野和树木,想必也会成为废墟。

元正和元麟等人哪怕距离平顶峰上还有很远的距离,依旧是感受到了如渊如狱的压迫之力。

神秘人道:“既然如此,我们就离开这里吧,接下来的江湖厮杀,与我们无关。”

郭喜军和秦广鲁整顿大军,潜移默化的离开。

至于元正这些人,要么是顶级高手,要么就是有顶级坐骑,随时都可以离开这里。

离开之前,元正拦住了神秘人的去路,说道:“师傅接下来会去哪里?”

神秘人没有回应元正,身为天境高手,若是想要离开这里,只是一念之间,便可到达万里之外。

再一次,元正眼睁睁的看着师傅离开,依旧是没能看清师傅的去向。

元麟拍了拍元正的肩膀安慰道:“别难过了,该出现的时候,他自己就出现了,就和这一次一样。”

元正:“……”

万年修为的道身,依旧是散发出了无数的龙游之气,引发各路江湖豪强浴血厮杀,拼命争夺。

距离平顶峰不远的地方,早已经血流成河。

哪怕是清平江的江畔,有人活着,有人死去,留下了无数的尸体。

差不多过上七天左右的时间,就会有大规模的官兵,处理西蜀大地上的尸体。

火葬的话,熊熊烈火,不燃烧个三天三夜,是很难清理掉那些尸体的。

深夜,元麟带着姜灵,骑着万里烟云照,第一时间离开了西蜀。

姬清泉带着十六位长老,开始返回万象剑池。

不属于他们的热闹还在继续,而属于他们的热闹,已经结束了。

秦广鲁和郭喜军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忙活,张美娘开的那家客栈,生意火爆的日子也不会太长。

元正不忍心继续在西蜀大地打扰了,害怕继续打扰下去,遇到了铁钩的谍子,也是一个麻烦。

“我们接下来去哪里?”元正问道。

苏仪道:“师弟的打算是?”

元正说道:“先离开西蜀,江南那边的事情也已经了结了,谢氏一族对我没有恶意,旧南越那里,一切如常,子午到了二哥的手上,齐冠洲也是无可奈何。”

“在江南的时候,我没有来得及去青楼里面好生消磨一下,错过了那些矜持温柔的南方姑娘。”

“我忽然间觉得有些难过,以后没有西蜀,只有大魏。”

花椒与茴香静静的看着元正。

恍惚间,元正拔出长剑斗鬼,一剑出,激荡出直冲天宇的剑气。

纵剑意和横剑意弥漫四野,将周围的密林里的树木,切割成了大大小小的木桩木块。

地面上,被犁出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沟壑。

斗鬼更是发出了一声凄厉咆哮的剑鸣,犹如地狱恶鬼的呼啸。

也不知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悲凉之意,让元正顺其自然的突破了平静,进入了道境中期。

体内的六合之气,愈发浓郁,举手投足之间,激荡出法则碎片。

一招一式,可以暗合天地大道,可以对抗秩序之力。

虽说只是一个好的苗头,可到了这一步,纵剑意和横剑意可以随意切换,亦可融合,算得上是庶人剑大成了。

可元正高兴不起来,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高兴不起来。

他没有办法和西蜀双壁感同身受,可他大概也知晓,孤魂野鬼是什么滋味。

大魏皇城里的那一位,不久之后就会得知消息,应该会高兴起来,虽不至于大赦天下,起码也会减轻西蜀的赋税,来一次安抚怀柔的古老把戏。

“找个没人的地方,喝上几杯再说吧。”元正索然无味道。

今夜过后,元正就可以修行诸侯剑了。

庶人剑大成,也是那条巨蟒的馈赠,来之前,元正希望如此,真的如此,元正的心里又有些难受。

人啊,其实都是贱骨头。

正文 第九十六章 回家看看

细说起来,瀚州不是元家的发祥地。

非要说一个发祥地的话,那就是战场。

武王府是大魏最为气派和显赫的王府,和其余的王府比较起来,武王府有着小皇宫的美誉。

世间也有不少女子,希望嫁入武王府。

世间的男子,都很希望有自己的一座武王府。

元麟带着姜灵,没有多余的耽搁,直接回到了瀚州,回到了武王府。

是偷偷摸摸回来的,是为了先见到自己的父王,刻意避开了秋华王妃。

金碧辉煌的内厅里,武王元铁山仔细打量了姜灵一便,看了一遍不够,又看了一遍。

姜灵本就有种丑媳妇见公婆的感觉,被当今武王如此打量,心里本来不是紧张,都紧张了起来。

陈煜在一旁淡定的自饮自酌,都是茶水,武王府一般不喝茶,有着禁酒令,只是禁酒令对于武王无效,对于秋华王妃也无效。

元麟规规矩矩的站在一旁,靠着姜灵,他知道姜灵的心里很紧张,只要自己陪在姜灵左右,姜灵的心里还能好受一些。

陈煜说了一句不冷不热的话:“别看了,你见过哪个公公,是如此的看待自己的儿媳妇?”

闻得此言,元麟和姜灵的心里实在了几分,陈煜叔叔都这么说了,剩下的事情,怕也有些眉目了。

元铁山哈哈笑道:“我只是好奇我自己的儿媳妇,这么稀奇的事情,在我元家还没有发生过呢。”

元麟:“……”

端详了好久之后,元铁山才坐在了主位上,一副富贵闲人的风采。

说道:“你在江南,和你的三弟联手了,我问你一个问题,你要如实回答我。”

元麟点了点头。

武王问道:“你可曾见过你三弟的手里有一柄木剑?”

元麟摇了摇头,说道:“没有,但是他修行的剑道很是高深莫测,说不出来,也许只是半吊子,还看不出端倪,等三弟及冠之年回来的时候,差不多就知道了。”

元铁山哦了一声,陈煜没有找出来,元麟也没有找出来。

可元麟的一句话,让元铁山有了很大的兴趣。

就是正儿修行的剑道。

知子莫若父,元铁山知晓自己的二儿子是一个眼界很宽,也很高的一个人,能被元麟承认是高深莫测的剑道,便说明元正在江湖上还真的有了一份不错的造化。

好奇问道:“比起你万象剑池,如何啊?”

元麟想了想,觉得自己的父王有些话没说清楚,元麟也不打算问清楚。

老老实实的应道:“不好说,就基础和起点而言,不输万象剑池,可就剑道而言,比不上万象剑池,三弟修行的,似乎不仅仅是剑道,剑道更多的是一种必要的修饰。”

元铁山一脸的纳闷,铁钩没有发现,就连他二哥都没有发现,这倒是稀奇啊。

很难想象,有朝一日若是元铁山知道自己的小儿子是鬼谷子的关门弟子,会是什么反应。

元麟这才问道:“父王,我和姜灵的婚事,您同意还是不同意。”

心里大概知道自己的父王不会有多大的阻碍,看的很开,可这毕竟是自己的父王,有些事情问清楚,心里才能落个实在。

姜灵也并未因为元麟的直接而感到害羞,或是兴奋,她明白,元麟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元铁山随意回道:“我倒是无所谓,既然是你看上了人家姑娘,你们两个小年轻也愿意在一起,我难不成还要棒打鸳鸯啊。”

元麟和姜灵悬在心里的半颗石头,总算是落下来了。

只是另外半颗石头,到底能什么时候落下来,可就不好说了。

元麟弱弱的请示道:“母妃那边,我还希望父王可以多多斡旋一下,要是您都斡旋不了,我这里也不好说啊。”

最难过的那一关,不是婆婆,就是丈母娘了。

元铁山一本正经的说道:“其实按照年纪来看,你和你大哥也到了写意风流的年岁了,不过凡事都需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

“你大哥的终身大事,暂时还没有一个眉目,就把你的事情给操办了,有些不合规矩。”

“等你大哥什么时候找到自己的意中人,大不了一起将你们兄弟两人的事情给办了。”

元麟了然于心,父王看上去没个正经,但其实,心里一直都有数。

“大哥在北斗山脉里,整日都在和妖兽打交道,哪有时间去拈花惹草。”元麟这般说道。

他不是一个喜欢拖延的人,况且这件事拖延下去,也不是什么好事,万一秋华王妃那里给元麟物色了另外一个国色天香,强迫着元麟去和另外一个人成家立业。

到时候元麟同意也不是,不同意也不是。

元铁山说道:“你稍微歇息两天,也去柳苍岳那里报到,给你大哥搭把手,也让柳苍岳那个老小子高兴高兴。”

元麟一脸惊愕道:“北斗山脉里的情况,竟然如此严重?”

元铁山道:“你以为我真的是让你们两兄弟去给你们的三弟赎罪?”

“要是不严重的话,也不会派你的大哥过去了,你大哥从稷下学宫里出来,缺一个练手的地方,北斗山脉就是最好的选择。”

“你从万象剑池里面出来,还带回来了一柄子午,也该出鞘了。”

“也许,在你们两兄弟觉得有些不好办的时候,我也不得不从瀚州抽掉大军,前往北斗山脉支援你们。”

“眼下倒还是控制在北斗山脉内部,妖兽们还没有发生攻城拔寨的事情,却也有了那个迹象。”

“不仅仅是北斗山脉,庞宗那个老王八蛋,在江南搞事情,伤及了不少血脉等级高的妖兽,也让妖兽心生怨恨。”

“这不知不觉之间,已经让大魏南北的所有妖兽,有了联盟的迹象。”

“真的打起来的话,大魏的确可以打赢,但本身也会元气大伤,大魏若是元气大伤了,西边大秦,可一直都是虎视眈眈啊。”

事情的严重性,已经不言而喻了。

若非大魏的妖兽的确有了结盟的迹象,不像是往日那般一盘散沙。

估计就凭庞宗在江南干出来的那些破事儿,足以让他丢了大将军的帽子。

元麟心虚的问道:“那我这一次就不用去给母妃请安了,就在王府里面躲躲藏藏两日,然后就收拾去北斗山脉?”

元铁山却说道:“你这个当儿子的,不孝顺啊,还没娶媳妇呢,就忘了娘。”

“请安肯定是要去的,但不能带着姜灵,让姜灵暂时居住在东面的厢房里,等你去北斗山脉的时候,你们两个人在偷偷摸摸的去。”

“也不要觉得紧张,你娘好长时间没有见过你了,也很想你。”

“去陪她好好说说话,聊聊天,扯一些没啥用的事情,解解闷。”

“这样做,是不大可能让你娘亲松口的,可这件事本身与你的婚姻大事并无关系,只是让你这个当儿子的,记得有一个娘亲,她很在意你。”

元麟苦笑连连道:“父王也真是的,真以为我不知道。”

元铁山不置可否的伸了伸懒腰,既然回家了,那就看望一下亲娘。

要是连亲娘都不去看望一下,你亲娘还不把老子杀了呀。

正文 第九十七章 本经阴符篇

同样是万里残阳。

同样是接近黄昏,却有些悲凉。

元正想起了自己和单容分别的那个黄昏,师姐说过,以后可能会相见,可能会不相见。

西蜀的热闹,单容没有去,元正知晓,师姐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

可这样的景色,元正还是会怀念师姐。

上一次走的时候,师姐带着一柄剑,一个人,轻装上路了。

没有火烧云的天空,也没有夏日的余热,深秋时节的万里残阳总会让人想到许多难以忘怀的往事。

还好,元正有苏仪陪着,有花椒和茴香陪着,一路上并不孤单。

苏仪道:“师弟的庶人剑已经大成了,我们也要返回秦岭一趟,看看师尊是否有别的安排。”

“西蜀龙脉彻底断了,于天下大势而言,看似没有影响,实则暗流涌动。”

元正大概是听进去了,也许没有听进去,既然是回秦岭,那就回去。

一路上元正都是闷闷不乐的,至于为何会闷闷不乐,大概是因为西蜀双壁没有了盼头,日后那三万大军也不知晓到底要做些什么吧。

看到别人的心酸与悲伤,偶尔自己也会觉得悲伤。

元正是头一次有这种感觉,他忽然说道:“其实庶人剑的修行,就是让我明白,哪怕身为鬼谷弟子,也需要懂得,人间正道是沧桑。”

花椒与茴香没有回应,她们不知道如何回应,也很难体会元正现在的心境。

人间是个好地方,千奇百怪,什么事情都有,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感悟。

读书人觉得,正道就是为万世开太平,为百姓谋福利。

江湖侠客觉得,正道就是行侠仗义,就是提升武道修为。

元正却觉得,人间正道是沧桑。

不到及冠之年,也有这般感触,也算是不容易了。

苏仪似笑非笑的回道:“其实这个,我也不是很懂,有些路,有些事,只有自己知道,我无法同师弟感同身受。”

元正没有再问了,没有结果的事情,只能自己去探索。

约莫过了半个月,一行人就返回了秦岭。

熟悉的殿宇成片,熟悉的高处不胜寒,熟悉的大秦龙脉。

鬼谷门庭周围,似乎不受四季影响,这里碧草如茵,这里树叶碧绿繁茂,这里的水光山色,无限生机。

花椒和茴香两位女子回来之后,便是去了五脏殿收拾煮饭。

在外面,吃了很多客栈的饭食,也吃了许多别人家的饭食,也有野味。

可总归没有五脏殿做出来的饭好吃,也许外面的人间百味,于花椒还有茴香而言,没有什么感触,也不曾感受到什么叫做人情味。

还是那个熟悉的亭子里,鬼谷子在这里喝茶,苏仪带着元正来到此间。

外出修行的徒儿回来了,鬼谷子没有多大的反应,很难从这样的一个人身上看到任性的光辉。

连斗鬼这一柄凶剑,鬼谷子都没有多看一眼。

他只是淡淡的说道:“庶人剑大成了,纵横剑道可以切换自如了,于你而言,也算是筑下了厚实的剑道根基,你可曾觉得庆幸?”

元正微鞠一躬,应道:“没有,算是有感而发,已算是水到渠成,许多事,其实没我想的那么复杂,也没有那么简单。”

鬼谷子道:“诸侯剑的修行,就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花椒和茴香也不会陪着你继续浪荡,天下之大,你想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

元正有些微茫,花椒和茴香作为剑侍而言,从未出手,有些多余。

可相处的日子长了,突然没有了花椒与茴香的陪伴,元正觉得不习惯。

鬼谷子道:“孤独是美丽的,前提是要承认孤独的美丽,一个人的孤独,也会同另外一个人孤独连成长线,那条长线也许叫做人生理想,也许叫做功名利禄,全取决于你自己如何看待。”

“修行庶人剑,是害怕你死在了外面,才让花椒和茴香陪着。”

“诸侯剑,便无需如此了,你的路,你自己走。”

元正了然于心,不再坚持。

鬼谷子笑道:“你的垂天链里面,应该会有些新的内容,在你庶人剑大成之后,里面的东西你便可以探索了。”

“感情和悲伤,在有些时候非常的多余,除了误事之外,再无其余的用处。”

“我以为你庶人剑大成后就会发现端倪,直到一路返回秦岭,你都不曾发现。”

“我也只会提醒你这一次,下一次,你便自求多福。”

元正微微探出神识侵入垂天链里面,上一次是纵横圣剑的修炼法诀,这一次是——本经阴符篇。

心如止水,元正没有觉得兴奋和紧张。

他修行过沧海六合,该消磨的棱角,差不多都消磨了。

同年轻人比之,元正没有那么的好高鹭远,志向远大,他刚刚明白人间正道是沧桑。

一些纨绔子弟的生活习惯,也发生了一些微妙的改变。

他说道:“这一门功法,和沧海六合不同,可我不明白,为什么传授于我?”

鬼谷绝学,分为捭阖篇,反应篇,揣篇,摩篇,转丸篇,却乱篇,决篇等……

历代鬼谷门徒除了修行纵剑术与横剑术外,其余的绝世篇章,不会全部学会,顶多就是挑选一两个擅长的篇章。

有人擅长转丸,有人擅长却乱。

唯独到了元正这里,是沉甸甸的本经阴符篇。

这门功法,是武道功法,亦是治国理政的功法。

谈不上庞杂,却是博大精深,万事相通的绝世篇章。

来到鬼谷门庭后,元正对此也是有所耳濡目染,从古至今,还不曾出现过修行本经阴符篇的人。

本经阴符篇几乎概括了所有的鬼谷绝学,且更上一层楼,能升华多少,取决于修行者的悟性。

苏仪额头渗出了冷汗,他很想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这个年纪的元正,接触到了本经阴符篇,就像是一名孩童拿到了一柄绝世宝剑,会误伤自己和身边的人,甚至会误伤更多的生灵。

在苏仪看来,元正走火入魔,是早晚的事情。

他不明白,师尊为何会传授元正这样的绝世篇章。

鬼谷子无动于衷道:“你是我的关门弟子,所谓的关门弟子,就是我以后再也不会收徒弟了,只会认可你一个人。”

“世间万物都有因果循环,有些人看得见,就成了苏仪这样的道士,有些人看不见,便成为了好大喜功的君王,或是滥杀无辜的江湖草莽。”

“一个人从出生的那一刻开始,老天爷让他吃多少粮食,做多少事,几乎都是注定的。”

“也曾有人试图逆天改命,可都失败了。”

“我不指望你能逆天改命,但你是我的关门弟子,也会走上那一条路。”

“人间正道是沧桑,这样的感悟出现在一个少年的身上,我觉得欣慰,也觉得难受。”

“那也不过是统治者愚民思,强民体的老套把戏,也恰好符合人性的光辉。”

“运气好的话,有志者,事竟成,运气不好的话,就一路沧桑到头了,化作枯骨,也无人知晓。”

“凡事不过成王败寇和人情世故,你要记得,你是谁,你想要做什么。”

“多数人被环境改变,少数人改变环境,从古至今,还都没有出现过统御天地万物的大人物。”

“本经阴符篇,就当做是一柄锋利的剑,它的确锋利,可也取决于用它的人。”

元正默然于心,看似如此,本经阴符篇的修行难度很大。

起码他是第一个开始修行的,不像是修行纵横圣剑那般简单,有法诀照搬,有剑意对照。

一个人一条路,能否成为康庄大道,谁能知晓?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又出发

对于本经阴符篇,元正不着急修行。

因为难度太大,不仅仅是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而是需要很多个合适的契机。

也不指望能够在沉心殿里面能够修行个什么名堂出来。

元正道:“这一次的旅途,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鬼谷子嗯了一声,苏仪也没有说话,一个人可以做到的事情,不需要非得两个人。

古往今来,但凡是强者,都是一枝独秀,他们的路,也只有一条,也只有一个人,可以一枝独秀。

花椒从五脏殿里走出来招呼道:“饭好了,可以吃饭了。”

只有在这里,元正才能体会到两位剑侍的厨艺是何登的过人,需要食材,别说是江湖上了,就连大内皇宫里都没有。

五脏殿一如既往,安静神秘,三个人坐在一张大桌子上,食无言寝无语。

元正不知晓师尊鬼谷子有什么心事,也不知晓苏仪有什么心事,但他自己是有心事的。

这一顿饭过后,元正就要再度离开秦岭,也不想要去大魏了,那里太熟悉了,他想要去大秦看看。

无端想起了那一位读书人,钟南现在也许在大魏,也许去了其余的国家。

人家一个武道修为并不如何的读书人,都有着遨游天下的勇气,元正也要有这样的勇气才行。

这一顿饭,元正吃了很多,平时他可以吃两大碗,这一次他吃了五大碗,都是大补之物,也没有觉得肚子涨。

一个人老了之后,对人世间的事情要是没有了心气儿,来鬼谷门庭里养老,度过余生,那还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可元正也没有老去,还不到及冠之年,这样的安逸,拥有片刻,就应该感觉知足。

吃过饭后,花椒打开剑匣,将木剑开花重新交给了元正。

元正插在腰带上,一柄是拔不出来的木剑, 一柄是没有剑鞘的斗鬼,颇有些矛盾。

“公子接下来修行的是诸侯剑,我们也不是很懂,不能继续陪着你了,若是觉得孤单寂寞的话,我们也没办法,只能公子自己一个人受着了。”花椒说道。

元正满脸无奈的回道:“听上去你像是在安慰我,可我一点都不觉得这是在安慰我。”

花椒也没有嫣然一笑,平淡如初的说道:“饭吃饱了之后,总得做些事情,总要对得起肚子里面的东西。”

元正微微点头,笑了笑,他想起来了一位穷酸秀才说过的一句话。

我都不敢出恭,害怕肠道里面没有要出来的东西。

也不敢去喝西北风,肠道里面本来就没有要出去的东西,被西北风在刮一下,肠道会出现裂口。

“我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希望我下一次回来的时候,两位姐姐可以继续给我做好吃的。”元正说道。

茴香没有出来,一个性子冷淡的女子,很理智,她知道元正还会回来,等到日后修行天子剑的时候,元正必然会回来的。

既然还要再相逢,又何必去做出多余的送别之礼呢?

这也是茴香对花椒最为无奈的地方。

花椒道:“那是一定的,我们这一次不能陪着公子,可我们是公子的剑侍,一直都是。”

元正没有苦笑,而是欣慰,作为剑侍,最起码她们是真的给自己持剑了,也给自己做饭了,尽到了本分。

“日后相见吧。”元正淡然一笑便骑着万里烟云照离开了鬼谷门庭。

苏仪和鬼谷子没有出来送别元正,有些冷漠啊。

苏仪道:“师弟走了之后,必然是去其余的三国,绝对不会在大魏境内转悠了。”

鬼谷子道:“国家与国家虽然人文习俗有所不同,可江湖,永远都是江湖。”

苏仪也没有下文了,只是有些担忧,得到了本经阴符篇的修行法诀之后,元正会不会操之过急,走火入魔?

就像是毒药,是会上瘾的。

若是说斗鬼可以吞噬主人的心智,那么本经阴符篇,就像是肚子里的虫子,并且那条虫子会越来越大,直到吃掉了主人的神魂与躯体。

离开秦岭深处后,万里烟云照化作了一匹黑马,黑马毛发光亮,如黑色的丝绸锦缎。

元正没有骑马,也没有牵马,这匹黑马会默默地跟在元正的后面。

大秦,人杰地灵,出现过至今都名动天下的相国与将军。

不同于大魏还有着元铁山,柳苍岳这样的异姓王。

大秦皇族与王族不分家,都属于同一座祠堂。

以绝对的皇权覆盖了整个庞大的帝国。

在这样的一个国家里,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想要造反,是没有机会的。

只能规规矩矩的恪守着自己的本分,效忠君王,效忠皇权。

曾几何时,大魏王朝也想要效仿秦国的皇权制度,但失败了。

大秦在立国之初,就是一家人打天下,一家人治理天下,血脉连通。

而大魏如今的陛下,当初若是没有元铁山,柳苍岳这样的武将支撑,现在都不一定是陛下呢。

两国之间比较起来,秦国有着森严的等级制度,就是江湖之上,也没有太多的行侠仗义,武道修为,决定着一个人的地位。

哪怕你是某一个宗主最为疼爱的小儿子,哪怕是少主,武道修为不到位,也很难有话语权。

也因此,整个大秦,都充斥着一股尚武风气,号称为虎狼之国。

至于读书人在秦国,地位略输于武夫,眼下虽无战事,也少不了暗潮涌动。

大争之世里,读书人能做些什么?

就连扯淡这种事情,都扯不出来一个名堂。

就连读书人在尚武风气的影响之下,多出了几分干练,亦是文武双修,生怕落后了。

可这也不代表大秦帝国没有风雅之士,没有诗经与学问。

相反,大秦的读书人,质量都颇高,不缺乏一些人中龙凤,可在压抑的皇权面前,也只能将人生理想,暂时搁置一旁。

元正刚刚踏入了神秘的大秦地界,便迎来了初雪。

初雪越下越大,渐渐成为了鹅毛大雪。

顺着渭河一路往上,才终于在岸边看了一户人家。

虽不是客栈,但有烟火气就好,这里是大秦,不是大魏了。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入秦混饭

一座茅草房,夏季来看的话,显得有些荒凉贫瘠。

可在冬季,房顶上覆盖一层白雪皑皑,和远处的雪景遥相呼应,自然而然的融入了银装素裹的世界里。

临近跟前,是一扇木门。

锵锵锵…

敲门的那几下,元正的心里起伏不定,他以前大概也没有想到,会在年关将近的日子里,来到异国。

渭河没有清平江那般浩荡,可胜在绵长。

大秦的气候,入冬就是入冬,寒冷入骨。

约莫过了半刻钟,一位老汉打开了木门。

老汉皮黑黝黑,一脸沧桑,裹着一声兽袍,看其样子,应该是熊皮所缝的。

手里端着一碗面,面很宽,元正下意识的看了一眼,这大概就是大秦鼎鼎大名的裤带面了。

这里荒无人烟,只有这一户人家,并不存在炊烟渺渺的村庄。

老汉大概是很久没有见过生人了,一脸木然的看着元正,说道:“看公子的打扮,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孩子,怎么来这种地方了。”

说话的时候,还看了一眼跟随在元正身后那匹黑色的高头大马。

元正柔和说道:“我来自于咸阳,跟着父亲他们秋日狩猎,四处浪荡,一时贪玩,和父亲他们走散了,这才流浪到此地,不知可否在这里混一顿饭吃。”

元正的肚子是真的有些饿了,本来想找一家客栈,但他自己离开秦岭,朝着大秦而来,不知不觉间就跟着渭河一路往上,然后便来到了此地。

老汉让开一条路,说道:“进来做吧。”

进入屋子里,当下就被炉火的温度涌来,元正的心里生了一丝暖意,刚架了柴火,火坑里的火燃烧的不是很旺。

侧面有一间小灶房,一口大铁锅,里面还有着面汤。

元正感谢道:“多谢老人家的招待。”

老汉平静道:“山野人家,不存在招待不招待的,我倒是好奇,听公子的口音,不太像地地道道的老秦人,敢问公子是做什么差事的?”

元正淡然应道:“父亲在大魏和大秦的边界苍云城开了一家客栈,我也常年在大魏境内和魏人打交道,沾染了一些大魏口音,老伯能听出来,我也很意外。”

老汉笑了笑,问道:“你能吃多少?”

元正看了一眼灶台旁边摆放的碗筷,那口碗真的是很大,比人头还要大,简直就是一口小锅。

柔和道:“这么大的碗,我也只能吃一碗面了。”

老汉几口吃完了自己碗里的裤带面,这才接着去给元正下面。

火坑里的火逐渐旺了起来,元正烤火的时候,很安分,没有添柴,静静的等着老汉给自己下面吃。

不多久之后,老汉就端了一大碗面过来了。

传说中的裤带面,元正是第一次见,拿起筷子嗷唠了一口,香味刺鼻,面条劲道入味。

老汉在一旁说道:“看来公子是真的饿了啊,我这里可以招待公子,可是公子的坐骑,我就没办法了,入冬了以后,不久之后,就会大雪封山。”

“想要给你的坐骑找口吃的,不太容易了。”

在秦岭深处养成了食无言寝无语的习惯,也导致元正在吃饭的时候不爱说话。

直到将一大碗面吃完的时候,元正才应道:“无妨,这匹马喜欢吃肉,渭河里有鱼,带会儿出去给他抓些鱼上来吃就行了。”

老汉愣住了,吃肉的马儿,还是头一次见。

不过看那黑马油光水滑的,也的确像是一头吃肉的马儿。

元正吃完,放下碗筷后说道:“这里荒无人烟,老人家一个人在这里住着?不寂寞?”

老汉也不着急去收拾灶台上的残局,好不容易遇到了一个人,说说话也好。

言道:“那也没办法啊,我一个人守着渭河,没事儿可以钓钓鱼,去远处的山里打打猎,一个人的日子也能过活,在这里没有是非,也不用看官差的脸色,寂寞归寂寞,可也自由舒坦。”

元正问道:“老伯家里几个儿子?”

老汉言道:“三个,都是当兵的,说是在战场上杀一个甲兵,就可以得到一大笔银子,还能当官,一股脑的扎进军伍里面,也不肯出来了。”

秦人尚武,寻常百姓唯一的晋升之路,那就是去当兵,杀人。

至于秦国的寒门学子,也要去走当兵的路子,肚子里有点墨水,可能在军营里面还能混一个好差事。

在秦国而言,不存在寒门难出贵子这条定律,只要你愿意当兵,敢杀人放火,出人头地的机会还是很大的。

不像是大魏,寒门还真的就是难出贵子,古老的世族,压迫着寻常百姓,庙堂之上,但凡有什么好差事,都是豪门世家里的崽子的囊中之物。

陈煜叔叔当年就是一个穷酸秀才,也是走了当兵的路子,才成了闻名天下的大军师。

元正应道:“眼下来看的话,尚无战事,我大秦和大魏之间,早晚都会有一战,可不管怎么看,也到了七八年以后了。”

老汉拢了拢火坑里的柴火,一根木柴被烧的红彤彤的,还冒着烟,显然还没有烧透。

“打仗这种事情,我年轻的时候也想过,想当年,也想给自己混一个好前途,可是点子太背,遇到的不是老油子,就是敌军的精锐,人是一个都没有杀到,反倒是差一点被敌军给斩杀了。”

“回想起来,当初去了十九个弟兄,就我一个人还活着了,守着这漫长的渭河。”

“我也不指望我那个三个儿子能杀人当官,别到时候死完了就好,起码也得活一个下来,找个媳妇,来给家里传宗接代。”

“最好啊,三个儿子一个都不要有事,对的起家人,对的起大秦就好。”

说这话的时候,老汉自己心里都没底,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两全其美的事情。

一旦打仗的话,肯定是要死人的,别人家死的也是儿子,自己家死的也还是儿子,细说起来,都是父母亲等着儿子从战场回来,不指望带着啥赏赐军功,活着回来就好。

向老汉这样的老人还有很多,元正想起了李尘和李鼎养伤的那个农家院落,那个老伯,怕也是年年过年,都是自己一个人过。

老汉好奇问道:“说来惭愧,当初我跟着军伍去过大周境内,但可没有去过大魏,苍云城到底是个啥样子?给我说道说道呗。”

元正自己都没有都不了解苍云城,只是记得师姐单容曾去过苍云城,解决了一些私人恩怨。

胡诌说道:“交界处,永远都是鱼龙混杂,有我们大秦的谍子,也有大魏的谍子,有些时候可以坐在一起吃吃喝喝,有些时候,就是短兵相接。”

“那里还算是繁华,搞盐铁生意的人很多。”

“可基本上每天都在死人,也每天有人去那里。”

老汉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道:“银子和金元宝这两个东西,永远都是最害人的东西啊。”

元正道:“那可不,三月之前,我们从苍云城返回咸阳的时候,都遭遇了一场暗杀,死了三个伙计,虽然把仇给报了,可心里也难受啊。”

老汉已然知晓元正差不多是来自于官府里的,家中长辈都是吃俸禄的。

元正提议道:“快过年了,怕也得囤积一下大肉才行啊,我看你这里也有长弓,不如我陪着老伯你去山里看看,搞点过年的年货。”

冬季是打猎最好的季节,没了树叶遮挡,山林里的猎物,也不容易躲避隐藏,皑皑白雪的山里,猎物也跑不快。

有个年轻人帮忙,老伯心里自然来了劲头。

“行,我先把碗筷收拾了再说。”老伯立即起身,去了灶房里洗刷锅碗。

元正走出屋子,那匹黑马很安分,没有化作万里烟云照的样子,外面的雪,是越来越大了。

正文 第一百章 规矩与世故

元正对大魏雪景的印象是皎洁浪漫的。

不曾见识过大秦其余的风景,起码是渭河周围的雪景,是苍凉雄壮的。

银装素裹,山脉起伏不平,渭河之水滔滔,哺育了不知多少秦人,若是没有渭河,大秦不知多少百姓,会饿死。

老汉收拾碗筷的速度是麻利的,也许平时没有这么麻利,但出去打猎,还是和人一同出去打猎,收拾碗筷的速度大概比平日里快上了三分。

走出屋子,背负着长弓箭矢,腰间还跨了一柄小斧头。

说道:“可惜啊,我家的猎犬,在不久只前与世长辞了,也没留下个崽子,方圆百里,就我这一户人家,我的猎犬想要传宗接代,也找不到一个对象。”

元正笑道:“无妨,我们两个人一起,既是猎人,也是猎犬。”

一想到在大秦的疆域里,和一位老秦人一起游猎,也是一番趣事。

当初骑着万里烟云照,带着一大批随从,驱车猎鹿,在南山彻夜不归,现在想来,有些胡闹。

纨绔子弟的风采,在元正的身上逐渐的消磨殆尽。

老汉有些遗憾的说道:“打坡没狗,不如讨口,到时候就指望公子的剑了。”

打坡没狗,不如讨口。

意思就是说,打猎的话,若是没有猎犬,不如端个破碗出去要饭。

元正安怀道:“我们两个人,又是弓箭,又是长剑,就不信还打不到一些猎物了。”

老汉乐呵呵的,在这里一个人居住的时间长了,稍微有点小热闹,就会变得乐呵呵的。

一老一少顺着渭河一路向上,半路上,不用元正自己动手,那匹黑马便去了渭河里面,自己抓了几条鱼吃了起来,吃的津津有味。

老汉说道:“我年轻的时候,见过甲等战马,公子这匹黑马,依我看来,比甲等战马还要威武神俊,起码能自给自足,也能给主人少添点麻烦。”

这年头,能有甲等战马为坐骑的人,那可都是混得不错人物。

心想这位公子哥的家族,能在苍云城那般鱼龙混杂之地开一家客栈,有甲等战马为坐骑,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元正没有骑马,有老伯在,他也不方便。

二者,还指望这匹黑色的马儿,归来的时候背负猎物呢。

一个时辰后,元正和这位老汉上山了。

山里的路很滑,刚下过雪,不管是什么牲口,都会地面上留下清晰的脚印。

老汉在打猎这件事上也是老手了,一个人住,没事儿打猎,也别有一番滋味,起码对得起自己的五脏庙,当官有啥好的,搁着战乱年代,当官的还不见得顿顿都有大鱼大肉呢。

秦人喜欢吃面,老汉若是愿意的话,可以顿顿吃肉,可他是秦人,一天不吃一碗裤带面,心里就憋得慌。

这个生活习惯,大概每一个秦人都有。

渭河是大秦帝国的母亲河之一,重要关口,都有重兵把守,几乎没有妖兽敢来渭河附近栖息。

老汉居住的地方,真的计较起来,还是一个风水宝地,可也只适合老人居住了。

若是年轻人在这种荒无人烟的地方住着,别的不说,就算想要去青楼里热乎一下,连花钱的地方都没有。

想喝口酒,怕也只能喝自家酝酿出来的包谷酒了。

走着走着,元正在一片小山坡上,看到了野猪抛出来的大坑,一行清晰的野猪脚印,往东面的山头而去。

元正刚准备提议去猎杀这头野猪,老汉却说道:“这是一只落单的野猪,不能动。”

以前打猎的时候,元正也没怎么遇到过野猪,几乎都是以猎鹿为主,偶尔捎带些羚羊,山牛。

虚心请教道:“落单的野猪,不是正好下手吗?”

老汉耐心道:“这一怕孤猪,二怕群狼,三怕猛虎,遇上这三种猎物,尽量要避开。”

“尤其是孤猪,落单的遇见猎人,会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不计代价的和猎人拼杀,两败俱伤的可能很大,甚至早年间,有人猎杀落单的野猪,还没干过,反倒是被野猪猎杀了。”

“这还有一层原因,落单的野猪,通常都是给自家崽子外出找吃的,故此比平日里更有灵性,杀这样的孤猪,容易惹怒山神。”

“更不能当着野猪的面,杀了人家的崽子。”

“我以前一位老兄弟,就是杀了一头野猪崽子,说来也怪,从那以后,每一次他上山,都会遇到一个头角峥嵘的野猪找他报仇。”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也不知道是第八次,还是第九次,那位老兄弟就被那个头角峥嵘的野猪给伏击了,索性只是断了一条腿,没有伤及性命。”

“可转念回想,两条腿走路多气派啊,一路腿自己心里难受,别人也会看不起。”

元正没有想到打猎里面的讲究这么多,看来自己以前的驱车猎鹿,是真的瞎胡闹。

看来这头落单的野猪,是不能下手了。

雪地里的脚印五花八门,有飞禽,有走兽,有些时候脚印多了,元正都有些迷糊,到底都是什么牲口留下来的脚印。

元正提议道:“若是猎杀猛虎呢?在下不才,也修行过剑道,一个人面对几头猛虎,还是有相当大的把握。”

老汉却又是摇了摇头说道:“老虎这种东西,最是记仇,谁若是把它得罪了,它也会想方设法的血债血偿,不过这片山林里面,倒是没有猛虎出没。”

“要真的遇上了,能躲开就躲开,躲不开再说猎杀的话。”

“若是那种过了壮年的老虎,杀了也就杀了,反正也老了,折腾了不了太长时间。”

“畜生和人也没有多大的区别,都见不得老人,也懒得照顾老人,都为各自的前程蹦跶着。”

元正嗯了一声,颇有感触,和这位精神抖擞的老秦人一起进山打猎,学习到了很多。

这世间最可悲的事情,便是美人现白头,最可恨的事情,就是不许将军见白头了。

看得出来,这位老人家对自己的三个儿子,很是疼爱,可内心深处,也难免觉得有些心酸。

继续搜罗着,但凡是猎物,都有着固定的线路跑动,就和人一样,总有一些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黑色的高头大马忽然间抬起了头,眼神肃穆,一动不动。

前方那片雪丛里面,猛然间冒出来一头大狗熊,俗称黑娃子,体积壮硕,扑过来的样子,尽显狰狞。

这位老汉的心里咯噔了一下,点子也太背了,黑熊皮糙肉厚,他的弓箭本就是自己捣鼓的,射不穿黑娃子的要害,光是那层皮,都射不穿。

元正一只手搭在了老汉的肩膀,轻声安慰道:“别害怕,有我这么一个精壮的小伙子在这里,是不会让老伯你出事的。”

本身这种事,扛把子也能去做,不过就是一头大狗熊罢了。

可入秦以后,需小心谨慎,秦国也有万里烟云照,可都被皇族和王族垄断了,光明正大的骑着万里烟云照,就不只是横生枝节那么简单了。

黑马还是黑马,并非万里烟云照。

这大狗熊的心也不小,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元正和老汉,一爪子过来,若是寻常人的话,被开膛破肚是轻而易举的。

可它这一次有些倒霉。

抽出腰间斗鬼,剑尖之指大狗熊,轰然一声,一道黑色晶体状的棱形剑压,瞬息之间,洞穿了这大狗熊的咽喉之地。

倒下去的瞬间,发出闷沉的扑通之声。

老汉满脸的冷汗,还好还好,这一次幸亏是和这位年轻的公子哥一起进山,要是自己一个人的话,可就真的有些不好说了。

大狗熊倒在了他们的面前,血水很快染红了白雪,场面有些凄美壮观。

元正看了一眼说道:“这大狗熊的熊肉吃起来不错,尤其是熊掌,很是带劲,熊皮也可以为老伯你再添一件过冬的衣裳。”

“不过这才进山不久,应该再去到处看看,有没有肉好的野味儿。”

老汉倒吸了一口凉气说道:“那这熊肉怎么办。”

元正探出一只手,单手举起了这只约莫四五百斤重的大狗熊摆放在了黑色马儿的后背上。

笑道:“无妨,我这匹黑马,乃是在边境地区驯服的野马之王,甲等战马中的王者,别说是背负四五百斤的东西了,哪怕是两千斤,这匹黑马也能轻而易举的做到。”

老汉看的目瞪口呆,这位公子哥的膂力极为过人。

唉,到底是修行过武道的人。

要是年轻的时候多走走看看,搞不好也能拜入一个宗派门下,学点杀人放火的硬把式,也能和这位公子哥一样,视黑娃子如草芥。

老了去想年轻时候的事情,有些人觉得充满了遗憾,有些人则颇有成就感,想当年,也得有当年可想才行啊。

老汉道:“好,有公子你这样的壮士相陪,我的胆子也回来了不少,继续往前走。”

元正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的黑马,将斗鬼插回了腰间。

其实元正探出神识之后,很清楚周围都有些什么猎物,可他也不着急,他想要陪着这位老汉更长一些时间,也能多学点东西。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平分

老汉还是看着雪地里的脚印,寻找猎物。

人虽然老了,有些时候连一些粗糙的针线活都干不出来。

可上山打猎这种事情,老汉的眼睛还是毒辣的,比年轻小伙子还要精准。

元正静静的跟着,也不着急。

老汉走路走的很稳,身子骨很硬朗,暮年的硬朗,才是真正的硬朗。

找了好半天,才发现了一头鹿的踪迹,顺着脚印往前,老汉有些无奈的说道:“幸亏我们猎到了一头黑娃子,不算空坡。”

“要是我家的猎犬还在也用不着这么麻烦。”

猎犬会将猎物逼到固定的线路上,猎人只需要守株待兔,暗中埋伏就好。

指望两个人去找的话,就算看见了猎物,在山地里,人又怎能跑得过猎物。

元正安慰道:“无妨,也许会有一头鹿机缘巧合的碰见我们了。”

老汉苦笑道:“想的倒是挺好,敢主动靠近我们的东西,就像是那头黑娃子,也是有点本事的。”

“吃肉的才敢靠近人,人也是肉做的,吃素的,可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元正略有所思,这世道上,人也是畜生,吃肉的人不多,吃素始终都是占大多数,被别人当做肉给吃了。

忽然间,一头羚羊慌不择路的朝着老汉和元正这里飞奔而来,健壮的双腿,在雪地里微微纵跃,便是三四米的距离。

老汉动作麻溜的张弓搭箭,对准了那头羚羊的三寸之地,一箭射出,带起了些许细微的弧度,嗖的一声,让正在飞奔中的羚羊摔了好几个跟头,倒在了雪地里。

“看我说的怎么样,不开眼的东西还是挺多的。”元正笑道。

老汉也是一脸迷糊道:“还真被公子的金口给说中了,不过羚羊一般是不会这么乱蹦跶的。”

一阵狂烈的狗吠声传来,一只黑色的猎犬顺着那头羚羊之前的方向跟着飞奔而来,看到元正和老汉后,爪子在雪地里摩擦出了一条长线,及时停住了前进的步伐。

神色不善的看着元正和老汉,眼露凶光。

一边直勾勾的盯在倒在血泊中的羚羊。

紧接着,马蹄声传来,一位骑着枣红色马儿的女子背负箭矢,火速而来。

能够在山地里驾马而行,其马术必然过硬,其马,多数都为战马。

寻常人家的马儿,顶多就是背负重物,多用于农业生产,不太可能在山地里奔腾。

那匹枣红马体积壮硕,接近甲等战马。

以元正的眼光看过去,这就是一匹甲等战马的种,只不过身子骨尚未张开,约莫年关过了之后,就是一匹真正的甲等战马了。

那女子一袭黑色的轻甲,秦人尚黑。

无论是寻常百姓,还是门阀世家,都喜欢穿着黑色的素衣,或是锦衣。

便是大秦皇帝的龙袍,都以黑色为主,将士们的甲胄长靴,也都以黑色为主。

那女子英姿飒爽,面色有些冷淡,只是评价其长相的话,算得上是姿色过人,身材修长,可眉眼之间,英气十足,自带着一股不屈意志。

她看着倒在血泊里的羚羊,又看了看老汉和元正。

眸光在那匹黑色的马儿身上多停留了一阵,还有黑色马儿上的黑娃子。

老汉和元正的身上都很干净,可将一头黑娃子架在马背上,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这位女子断定,腰间佩剑的元正,是个高手。

她开口说道:“这本来是我们的猎物,却死在了你们的手上,我并无恶意,只能说今日的点子有些背,先是追丢了一头雄鹿,紧接着就是这羚羊,我也没想到竟然给你们做了好事。”

老汉一看这位女子是穿着轻甲而来,料想定然是官府中人,家中长辈,在军伍之中,有着过硬的背景。

心里虽也不虚,可面子上过不去。

说道:“我也是一个讲规矩的猎户,既然是姑娘你先看上这羚羊的,那我拔出我的箭矢,这猎物姑娘拿去就好。”

想来,这位女子有着不少军士追随,就在这不远处徘徊。

女子笑道:“不必了,我承认是我的点子太背,运气也是一种实力,若是在战场上,我已经输了,既然输了,那就要认,不管是怎么输的,输了就是输了,没那么多借口。”

元正心里颇受触动,这就是秦人女子?

性子刚烈,坦坦荡荡。

魏人均认为秦人的女子泼辣蛮横,毫不讲理,现在看来,并非是那么回事。

元正说了一句公道话:“以我之见,这也谈不上输赢,既然这羚羊是你们追赶,我们猎杀的,不如平分了如何。”

女子微微一怔,看着元正,以她的眼光看来,元正和那位老汉长得不像,定然不是父子,无形中透漏出的贵气,也自然让这女子心生疑惑。

可她不喜欢刨根问底。

大秦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讲究秩序与规矩。

职位高低决定着待遇,可人格尊严,并非职位高低能够决定的。

她请教道:“怎么个分法,还请这位公子明示。”

元正拔出腰间斗鬼,那头盯着猎物的猎犬,连连后退。

女子的眉头微皱,她不喜欢剑道,觉得剑道过于复杂,规矩太多,所以她喜欢弯刀,弯刀杀人,最是爽利。

可这柄剑给女子的感觉非常危险,她武道修为感境巅峰,根基实实在在,也做过谍子,在厮杀中历练出来的硬把式。

寻常兵器,她并不在意。

一柄没有剑鞘的剑,若是寒酸子弟拿着,可能是买不起剑鞘。

可这位锦衣公子,也有着甲等战马,不像是个缺钱的主儿。

这柄剑,不会无缘无故没有剑鞘的。

元正一剑落下,将这头羚羊分尸成了两半,伤口平整光洁,没有渗出来一丝血。

尸体未冷,还有余热。

女子皱眉道:“敢问公子,是师承北派剑宗,还是南派剑宗?”

大秦帝国里的剑道门庭,并不是很多。

北派剑宗以天狂剑宗,西马剑宗为首。

南派剑宗以霄汉剑宗,斗牛剑宗为首。

倒是不同于大魏还有着古老的南北之争,大秦的南北很和睦,除却人文习俗不同外,几乎都是耿直彪悍的秦人。

被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元正还真的有些不太好回答。

来秦国之前,他对秦国的江湖有所了解,但了解的也不是很细致。

想了想说道:“都不是,家传剑法,难登大雅之堂。”

女子没有刨根问底的习惯,笑了笑,言道:“好,既然如此那就平分,我叫李钰,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元正微微沉思道:“谈不上高姓大名,小姓宫,名曰恒。”

宫这个姓氏,在大秦谈不上常见,但也有一小部分人是这个姓氏。

李钰道:“宫恒,是个不错的名字,我记住了,若是公子不嫌弃的话,可以到雍州城的李家大院里来找我做客,一同演武切磋可好。”

元正玩笑道:“眼下怕是不行了,我是迷了路来到了此地,在这位老伯这里混了几碗裤带面,打算收拾一下,赶紧返回家中过年。”

李钰淡然一笑,有些豪爽。

于此时,一小队轻骑驾马而来此地,打眼望去,有十五个人。

一位约莫二十余岁的年轻队长下马,微鞠一躬道:“追丢了大小姐,是我们的失责,还请大小姐责罚。”

李钰平淡无奇的回道:“谈不上责罚,我的马儿近些日子以来,气力大涨,脚力过人,你们追不上也实属正常,将这半只猎物带走,我们回雍州城。”

临行前,李钰对着元正笑了笑,没有多余的意思,只是看元正还比较顺眼。

三五人下马,将半只羚羊架在了一匹还算壮硕的乙等战马上,便跟着李钰收兵了。

直到李钰等人走后,老汉才说道:“公子,刚才你的口音还是有些魏人的口音,那个女将军怕是注意到了。”

元正恍然大悟,姜还是老的辣,难怪要邀请自己去李家大院里面。

“那我岂不是招来祸事了?”元正虚心请教道。

这里是大秦,不是大魏,大魏武王庶子的名号,在这里想吓不住人的。

老汉摸了摸不是很长的山羊胡,眯了眯邹巴巴的眼皮子,沉思道:“那倒也不至于,公子刚才有能力为难那位女将军,却没有做,行事坦荡公正,也给那女将军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咱们秦人虽然脾气不是很好,可多数都是性情中人。”

“公子方才所为,恰好给自己避开了一场祸事,那女将军会将公子记在心里,却不会为难。”

这样的一个老人家看事情,眼光是比年轻人毒辣很多的。

元正还是相信老汉的话,真要计较的话,刚才人家一队轻骑就来了,必然会计较。

以元正的眼光来看,那队轻骑,暗中藏有连弩,也可和元正一战,反正是骑军,可快进快出。

元正看了一眼白雪皑皑的山地,说道:“今天收成也还算是不错,咱们可以折返回去了。”

老汉嗯了一声,半只羚羊,也够吃一段时间了,反正这个老汉饭量也不是太大,喜欢吃面,所谓的大肉,也只是为了在过年时节,能给来年讨一个好兆头。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心意

今年过年,武王府应该不会太热闹,三个儿子都在外面,回不了家。

最疼爱的那个小儿子,又无缘无故的失踪了,这一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从江湖上冒出头。

难受的便是秋华王妃了,两个宝贝儿子都已经出师了,可过年这么要紧的事情,都没有回来。

元铁山主动来了秋华王妃的天香阁。

秋华王妃身边那个贴身侍女不见了踪影,秀丽精致的屋子里,只有他们夫妻两人。

王妃娘娘娴熟的给自己的丈夫奉茶,然后坐在元铁山的对面,脸色不是很好看。

平日里仪态端庄的秋华王妃,脸色从来都谈不上难过,便是难看,也很少。

元铁山抿了一口菊花茶,有点甜,也有点苦。

说道:“过几日那六个老爷们就来我们家过年了,往年的时候的确热闹,可今年有些事情得有一个了断了。”

麾下六骁将,各个都是万人敌,昔年追随元铁山,立下了汗马功劳。

尤其是齐冠洲,本来有机会离开元铁山这一座铁打的靠山,在庙堂上另立门户,可他没有这样做。

这世间铁打的靠山,实在是太少。

秋华王妃应道:“我不在意齐冠洲的事情,如今你肩膀上的担子也越来越重了,平日里多小心一些自己的身子骨,哪怕你有一身不俗的武道修为,可毕竟也上了年纪。”

“虽不见白头,可挥拳头抡膀子的事情,都是年轻人该做的事情,你也消停一点。”

元铁山对自己的王妃一直都是一言难尽,作为王妃,她的心里总是向着自己的娘家人。

可作为自己的妻子,这一位妻子,也从未让武王府出过啥乱子。

前几年,元正刚开始风流的时候,许多羞于开口的事情,都是这位王妃娘娘暗地里花钱摆平的。

对于元正,秋华王妃谈不上爱,也谈不上恨,虽然相处少,话说回来都是一家人,哪怕一家人的感情基础并不牢靠。

可也只能同室操戈,不存在被外人所伤的事情。

元铁山微笑道:“我要是上战场的话,还是能够叱咤风云的,可我两个儿子,已经出师了,这些苦活累活,也该让他们接触一下了。”

“我知道你心疼青儿和麟儿,其实我更是心疼啊。”

“这无缘无故的,大魏境内的妖兽族群,开始联盟,背后也许有人族介入其中,也许是咱们的大魏可能风水出了问题。”

“辛苦的日子,不会太长,北斗山脉里的情况,逐渐的有了安分的迹象。”

“可那些不弱于人族至强者的妖兽,也懂得风水兵法,怀疑这一次是示敌以弱。”

秋华王妃静静的听着,没有插话。

很多年了,这夫妻两人之间的交流,都是元铁山说着战场上的事情,秋华王妃就像是听书一样听着。

刚成亲的那段日子里,秋华王妃一直都嫌弃元铁山。

毕竟秋华王妃曾经也是秋华公主,从小锦衣玉食,生活在那金碧辉煌的皇宫里面。

也不能说不懂人间疾苦,可在高处不胜寒的地方居住的久了,自然而然对一些柴米油盐的琐事,不太上心。

她起初嫌弃元铁山,自然是因为元铁山斗大的字不认识几个,是个泥腿子,满口的粗言秽语。

可相处的时间长了之后,秋华王妃也就习惯了,逐渐的发现了元铁山的另一面。

虽说不懂风情,甚至有些时候像是一股清新的泥石流。

可只要他在,这瀚州不会乱,这大魏也不会乱。

有了孩子之后,当父亲的人,有些狠心的将自己的儿子送到了别处去学习修行。

为这事秋华王妃还跟元铁山闹过不少矛盾,可现在年纪大了,秋华王妃驻颜有术,可她也清楚,自己也不再是那个艳冠皇城的秋华公主了。

也了解到了柴米油盐,也知晓了人间疾苦。

一想起自己的两个儿子,也还算是有本事的儿子,心里也骄傲的紧。

开始觉得,元铁山当初的所作所为,其实是正确的。

可这过年了,自己的两个儿子还在战场上,秋华王妃的心里就不是那么的舒服了。

说道:“年过了之后,麟儿就要回来举行及冠之礼了,本想着今年过年,一家人坐在一起,好好游玩一下,去皇城里给他们的舅舅拜年,年过了之后,就是麟儿的及冠之礼。”

“然后再顺理成章的进入战场,历练那两个小家伙。”

“没想到战事如此吃紧。”

元铁山当然也想这样,但他也有私心。

他完全没必要将自己的儿子派往北斗山脉,他自己就可以派出一支大军去支援柳苍岳。

可转念一想啊,既然出师了,就借着这个风口,历练一下两个小家伙,等两个小家伙支撑不住的时候,自己这个当爹的,再率领一支大军,威风八面的抵达战场,也能让当儿子的人觉得,有这样的一个父亲,很体面,很光彩。

“不说这些了,先看看吧。”元铁山沉思道。

……

大梁城的民生因为柳苍岳这尊王爷的缘故,也还算是锦衣玉食,安居乐业。

哪怕距离北斗山脉很近,可柳苍岳在这里,北斗山脉里的妖兽就不会杀到大梁城里来。

大梁城的南门口,有一家客栈,眼下年关将近,客栈也打算关门,回家过年了。

故此,生意不是很好。

客栈里有两个年轻人,锦衣玉带,气度不凡。

没有要一桌子的山珍海味,真若是山珍海味的话,这客栈里也拿不出手。

只是两碗饺子,一些红焖肉,和一壶热茶。

元麟说道:“我这件事想让母妃同意,着实有点难,大哥难道就没有自己的意中人,提前把人事儿干在前面?”

元青没好气的说道:“你倒是艳福不浅,在万象剑池里还能搞到对象,而我呢,整日就在稷下学宫里修行,里面也有不少的师妹师姐,可我想了想,兔子不吃窝边草,结果窝边草,都让其余的兔子吃了。”

“我有些后悔,当初有位姑娘,长得的确挺水灵的,也对大哥我有些非分之想,可大哥我当初还是一个涉世未深的正人君子,没把人家给怎么着了。”

“想起来,肠子都悔青了。”

元麟怂恿道:“只要大哥带着一位意中人回去,我也带着姜灵回去,到时候母妃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元青摇了摇头,对于爱情,元青不太了解,但元青的肚子有学问,不出意外的话,他就是日后的武王殿下。

显赫的背后,往往有着老套的身不由己。

元青说道:“我是当大哥的,不可胡作非为,你喜欢和姜灵在一起,那你们便在一起,我也支持你们。”

“可我不一样啊,咱们兄弟两人,总得腾出来一个搞政治婚姻,并非是遵照母亲的意思,而是也得为我元家的大局考虑。”

“我想,母妃的意思也就是让我和某个江南世族的女儿成亲,武王府和那些士子门阀多多接触,日后也有助于我元家。”

“细想起来,也没啥意思,反正我又没有喜欢过谁家的姑娘,也不懂爱情,真要是政治婚姻,对我的影响其实也没多大,也只是人情世故方面扯得更宽了一些。”

听到大哥说这话,元麟的心里很难受。

他明白大哥的身不由己。

至于三弟那里,浪荡子一个,什么时候回家,都还是一个未知数。

可还好,三弟最受父王的喜爱,以后的终身大事,完全可以自己做主,没有谁来干涉,只要三弟找的不是年纪太大或是面相可以僻邪的老婆,父王都不会有啥看法的。

过来过去,还是三弟最为潇洒啊。

这时候客栈走进来了一位约莫三十余岁的女人,姿容俏丽,气质端正,手里还抱着两件棉袄。

都是上佳的天蚕丝纺织出来的棉袄,没有多余的修饰,看似很普通。

元麟和元青愣了一下,看着这位女子。

刘瑾荣说道:“王妃娘娘很记挂你们,特意做了两件上好的袄子,都是自己一针一线缝上去的。”

一边说着,一边将两件几乎一模一样的袄子交给了元青和元麟。

元青难为情的说道:“瀚州到大梁,路途如此遥远,真实辛苦你了。”

刘瑾荣微笑道:“辛苦倒是不辛苦,本以为你们在忠王府,后来打听了一下,才知道两位殿下在这里开小灶。”

元麟试探性问道:“母妃那里,可还有别的事情交代?”

刘瑾荣如实说道:“娘娘知道你们两个都是雨露不沾身,湿气不入体的主儿,就算你们大冬天光着膀子,也能浑身杠出热气,可也怕你们万一染上了风寒什么的,还是希望你们在这个冬天,可以穿上娘娘的心意。”

元麟默然于心,心里有些难受,母妃还真是疼爱自己啊。

元青温和道:“麻烦姐姐回去的时候,告诉母妃,不要担心,我们在这里一切都好,是她想象中,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局面。”

刘瑾荣噗嗤一笑道:“知道了,娘娘听到这话后,哪怕你们两个不在家里过年,娘娘都会高兴整个冬天的。”

作为一个母亲,秋华王妃有些护犊子,可也有分寸。

知晓有些事可为,有些事不可为。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风水宝地大乌龟

火坑里的火还没熄灭。

屋子里暖烘烘,老汉回来赶紧添了点干柴。

屋外,元正并指为剑,一道道剑气来回切割狗熊,准确无误的摘下了那张熊皮。

至于半只羚羊,就看老汉到时候如何处理了。

走进屋子里,元正也跟着开始烤火,其实元正不冷,但他看到老汉在烤火,他也想烤一下。

老汉说道:“公子真是年轻有为,我要是有公子这一身武道修为,这个天下,哪里去不得,就算当一个土匪,也能混成锦衣玉带的土匪。”

元正笑了笑,没有说话。

练武这种事情,首先得看机缘造化,命里有,就是有,没有就看后天的努力了。

所谓的后天努力,大概也是看银子多少,有些师傅故意不教会徒弟硬把式,说白了就是等着徒弟上交银子。

老汉又说道:“也不知道我那三个儿子在军伍之中,有没有学会一些硬把式,要是学会的话,日后上了战场,还能活的时间长一些。”

“也不要太厉害了。”

“自古以来,万人敌都短命鬼。”

元正想了想,应道:“吉人自有天相,老人家也不要太担心了,眼下尚无战事,况且你的三个儿子,也许在军伍里面能找到一个好差事呢?”

老汉苦笑道:“若真的能找到,早就回来看我来了,都要过年了,还没有回来。”

元正不知道如何安慰这个孤寡老人了。

入了军伍,便是半只脚踏进了阎王殿。

一将功成万骨枯,这话不是说说而已的。

昔年元铁山麾下,伤亡人数没有二十余万,也差不多了,还不算敌军的伤亡人数。

歇息了一会儿后,外面那匹黑色的马儿忽然间长鸣了起来。

老汉好奇问道:“莫非公子的坐骑饿了?”

元正心里有数,扛把子不会无缘无故的长鸣,这里面肯定有事情。

起身,双手拜别道:“谢谢老人家的裤带面,可能是我的马儿预感到了家人就在附近,我想我要走了。”

老人家也跟着起身说道:“哪里的话,要不是公子你,我这过年需要的肉,还没着落呢。”

元正只得走出屋外,看了眼黑色马儿的眼睛,眼睛里面充满着笃定,还有兴奋。

顿时翻身上马,他不知道扛把子到底发现了什么事情,细想一下,应该是一个不小的事情。

临行前,老汉语重心长的说道:“以后要是有机会的话,希望还能够和公子一同打猎,公子一路小心。”

元正笑着摆了摆手,便驾马离去。

心里还想要和这位老汉多相处一段日子,因为这位老汉,就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老秦人,和他相处,也能看清大秦帝国的神秘一角。

可扛把子忽然间有感,元正也是不得不走。

当消失在老汉送别的目光后,黑色的战马,顿时化作了一尊威武神俊的万里烟云照。

脚踩祥云,虚空而行,头顶三根龙角,闪烁着灿烂的雷火,隐约间,引发出异象。

元正和扛把子之间互通心意,直接问道:“你是觉察到了可以修行本经阴符篇的洞天福地?”

扛把子重重的点了点头,元正心中骇然。

本经阴符篇不但博大精深,且修行起来,是真的需要洞天福地,偶尔还得有可以模仿的对象。

谈不上千难万险,就是不好下手。

天地间,有许多灵气,可人族大多数察觉不到,能察觉到那等洞天福地的人,大多数都在心境以上,不太需要借助洞天福地来修行了。

一路顺着渭河往上,飞行了半个时辰后,万里烟云照忽然改变了方向,进入了绵延的大山之中。

本就漂浮着鹅毛大雪,大山深处,雪厚的地方,可以将这个人陷进去。

约莫搜罗了千里之后,扛把子带着元正来到了大山深处,最中央的地方。

这里倒是没有多少妖兽,却充斥着浓郁的灵气,就连元正都能感觉到,更不可思议的地方在于,他看到了深山之湖,湖中有小岛。

其余的地方,都覆盖了一层白雪,有些体积不算壮硕的树木,被厚雪压断了枝条。

唯独这湖心小岛里,季节气候,不太正常。

小岛不大,顶多也就是两亩地,深山之湖倒是很大,约莫百亩地。

湖中的水看上去清澈澄明,却荡漾出异样的光辉,令人看不出深浅。

扛把子带着元正停在了湖泊之外的白雪之地。

一眼望过去,平静,通透,湖心小岛是春夏的季节,那里绿草如茵,那里生机勃勃。

并未被四季的冬天所肃杀。

这里,真的是一个洞天福地。

扛把子虎视眈眈的看着平静的水面,没有太阳,也可以波光粼粼,令人不解。

长这么大,元正还是头一次遇到这样的古怪事情。

手下意识的放在了斗鬼的剑柄上。

平静的背后,往往都是狂风暴雨,这水里有什么,暂时不知晓。

这样的深山之湖里,起码会看到湖面上漂流着落叶与杂草,可这里的气息很神圣,湖面颇为整洁清澈,没有一丝杂物。

是一个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元正很难想象,大秦的地界,还有这般洞天福地,若非万里烟云照恰好临近此地,也不会发现这个古怪神圣的地方。

忽然间,扛把子竖起了耳朵。

湖面上散开了水浪,波光粼粼,形成旋涡,有一头乌龟抬起了头,这头乌龟很大。

起码有一亩地那么大,当浮出水面的时候,元正在这样的巨龟面前,体会到了自己和扛把子是何等的渺小。

乌龟呈青紫色,并无龙角盘蛇,若是那样,便是玄武,而不是乌龟了。

可龟壳之上,还站着一位约莫六七十岁的男人,只是看上去如此,谁也不知道这一位老人大概活了多久的岁月。

老人童颜鹤发,手里拿着一杆龙头拐杖,无悲无喜的看着元正和扛把子。

扛把子发出一声龙吟,龙吟之声,震动九天。

令这个湖面翻滚了起来,激荡出滔天巨浪,浪潮朝着那巨大的乌龟汹涌拍击而去。

龟壳上的那一位老人,只是平淡的大袖一挥,所有的滔天巨浪戛然而止,然后整个湖面归于平静,如神来之笔,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元正好奇问道:“阁下莫非就是传说中的仙人?”

童颜鹤发的老者应道:“我一直都觉得我生活的地方,不会受到世俗的打扰,我一个季节,只会换气一次。”

“也只有换气的时候,会被距离我不远的灵兽察觉到。”

“可上一次换气的时候,是一位女子剑客来到了这里,她不偏不倚的就来到了这里,好像是在游玩,却遇见了我。”

“无奈之下,我只好送她一份机缘造化,让她在湖心小岛里修行了旬月有余,她才离去。”

“可这一次出来换气的时候,又被阁下的坐骑给嗅到了气息,只能说这两件事有点巧合。”

元正心里有些狐疑,上一次来这里的是一位女子剑客,那女子剑客是碰巧来到了这里,还得到了一份机缘造化,说起来真的是运气好。

“在下修行一门功法,需要湖心小岛这样的洞天福地,还希望仙人能给一个方便。”元正礼貌道。

起初以为是一位仙人,实则不过是一头修为惊天动地的大乌龟,可凝聚灵气化出人族分身。

至于这头大乌龟是如何来到这里的,元正不知。

可扛把子明显对这头乌龟不是那么的尊重,便可断定,这乌龟前身,也是妖兽。

也许,就是渭河里的乌龟。

不过看这架势,这乌龟将这湖泊当做了自己的道场,也不会轻易离开,一旦离开的话,他也许会有些因果报应。

元正也说不出为什么,他的沧海六合愈发精进,偶尔对灵异之事,有着本能的感觉。

被称之为仙人,这大乌龟看似没有多大的反应,心里估计也傲气的紧。

凭借气息,就可凝聚一道人族道身,来处理俗事,可本体,依旧是一头大乌龟。

谁若是将这只大乌龟给杀了,炖成汤,那就不仅仅是延年益寿了,有很大的可能长生不老。

大乌龟应道:“你来了,就是缘分,我不喜欢争锋,也过了那个年纪,你想要去湖心小岛修行,我并无异议。”

“可我有一个条件。”

元正淡然一笑,这还真是一个古老的套路啊,有点像是算命的。

一份大的机缘造化摆在眼前的时候,总会多出来一个条件。

此地风水颇好,不但可以修行本经阴符篇里的盛生,还因为这头大乌龟的缘故,也可修行养志之法,一举两得。

元正也不客套,说道:“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只要是我能够做得到的,我都会帮你。”

大乌龟道:“等你修行成功之后,大概也是明年夏天,湖心小岛里有一片桃园,帮我摘些桃子过来。”

“小岛里面的灵气过于浓郁,且有着大道法则镇压,任何妖兽临近那里,都会现出原形。”

“我的体积太大了,就害怕没有吃到桃子,就压垮了这个湖心小岛。”

就这么简单?

不知为何,元正总觉得这件事有些扯淡,可这样的风水宝地,有些禁忌之法,也实属正常。

元正道:“区区小事而已,我定会做到。”

大乌龟正色道:“里面的桃子可以延年益寿,可让女子青春永驻,也可增加武道修为,属于神物,我若是吃了,有可能会化成一尊玄武,关系我的往后前途道果,还望公子要信守承诺。”

湖心小岛的面积只有一亩地,这大乌龟起码有三十亩地那么大,真要靠近小岛,还真的会破坏了这样的风水。

元正道:“你帮我,我帮你,很正常。”

旋即,这头大乌龟让开了地方,重新没入了湖水深处。

这片湖泊一如既往,看不到里面到底有什么,一层神秘的波光,掩盖了所有的真相。

元正驾驭万里烟云照,顷刻之间,便到达了湖心小岛。

西蜀的龙脉解困的时候,曾给二哥的万里烟云照一些造化,也给了扛把子一个神通。

可以驾驭祥云而行,犹如神仙,若是再震开双翼加持,可就不仅仅是日行万里那般短暂了。

小岛里面,雾气氤氲,生机勃勃。

碧草如茵,有些区域还下着朦胧细雨,远处,有一篇竹林,也有一片桃园。

哪怕没有太阳,这里依旧充满了阳光,仔细凝望,有些区域,还有彩虹泡影浮现。

扛把子低声嗡鸣了一声,元正低头一看,地面上有清晰的脚印。

脚印不大,是一个女子的,看其尺寸的话,应当是一双玉足。

元正很好奇,先前来的那一位女侠给那头大乌龟帮了什么忙,更好奇她在里面得到了什么机缘造化。

顺着脚印一路往前,走了约莫二十丈的距离,有一间小竹屋。

竹屋外,有着竹桌竹椅,可惜啊,桌子上没有成列茶具,若是在这样的风水宝地品茶论道,也是一件写意风流的事情。

仔细看了看,地面上还有剑痕,顺着剑痕,可以看出那位女子的剑道修为如何。

痕迹很简单,可一招一式,没有多余的修饰,有些霸道,也有些美丽。

这剑道,总觉得有些熟悉。

片刻后,元正如遭雷击,他见了铸剑阁剑法的影踪。

之前来这里的那一位女侠,竟然是自己的师姐单容!

元正摸了摸脑袋瓜子,说道:“我们应该早点来这里的,那样的话,就能和师姐遇见,然后一起搭建竹屋,一起修行。”

这里没有尘埃,犹如仙境。

推开房门,一股清新的味道扑面而来,有简单的衣柜,床铺。

可惜没有被子,不过对于元正而言,就算睡在雪地里,也不会觉得寒冷,更何况是这样的风水宝地。

“师姐啊,你到底在这里干出了一些什么事情?”元正呢喃着。

他很清楚单容是一个怎样的人,单容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到达一个地方,就算是散步游玩,也是有选择性的,不会随意烂漫。

依然记得那个万里残阳,师姐离开时孤单的背影。

想到这里,元正说道:“走,我们到处看看,师姐也许会留下一些什么线索之类的。”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第五个季节

湖心小岛,森罗万象。

地面上的脚印,不知晓到底过了多长时间,总之脚印很清晰。

这是师姐单容的脚印,她离开了此地。

哪怕没有见到师姐,能顺着师姐的脚印在这小岛上走马观花,元正便觉得心里知足。

起码没有彻底的分别于天涯,起码还有迹可循。

扛把子不是多么的讲究,扑进一块花园里,大口朵颐了出来,丝丝灵气,蒸蒸日上,均是大补之物。

元正自顾自的走着,想起师姐离开时决绝的背影,元正嘴角淡淡一笑。

不曾遇见,可在同一个地方出现过,也是情缘。

小岛不大,元正很认真的在整个小岛里转悠了一圈。

桃花林里,依旧桃花盛开,眼下冬季,这里却四季如春夏交替。

也不知晓,单容当初一个人在这里修行的时候,是否很认真的欣赏过这里的桃花,摘下桃子吃过?

臆想之中,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美丽的。

一棵桃树上,刻着一行字。

“那头大乌龟是大凶之物,切不可给它桃子吃。”

“吃了就会坏了此地的风水。”

字迹谈不上娟秀,有种迷离的美感,他认得,这是师姐的字迹。

元正心想,违背了承诺,那头大乌龟真的不会发火吗?

然而,就在他身边的桃树上,又看了一行字。

“若是想要离开这里,竹屋的床铺下面,有通往外界的地道,有些深,差不多要走十天。”

“但不会有事,里面除了黑暗,一无所有。”

元正嘴角微微上扬,呢喃道:“师姐,还真的是一个淘气的师姐啊,可惜啊,没能看到师姐刻字时候的小女儿神态。”

心里有了数,元正便没有后顾之忧了。

扛把子在这里想要做什么,尽管去做就好,元正不会在意,因为扛把子在有些事情上的天分,不需要有人善意的提醒。

回到清新的竹屋里,元正深呼吸了一口气,便在地上开始打坐。

脑子里想着本经阴符篇的法诀。

盛神之法,是本经阴符篇中最基础的功法。

盛神法五龙。

五龙,则五行法则中的龙仙。

五龙有五气。

神、魂、魄、精,志。

……

仅仅是盛神之法的修行法诀,元正都觉得博大精深,看似大道至简,实则步步为营。

元正闭目凝神,未敢有丝毫怠慢,体内的六合之气,徐徐运转,撑起一道护体罡气。

继而浑身上下,迸发出轰鸣之音,隐约之间,可听见高山流水,可看到锦绣江山,亦可感受到天地万道。

这座湖心小岛,随着元正的修行,涌来源源不断的天地元气,细致入微的渗入了元正的三魂七魄之中。

恍惚之间,体内的六合之气,猛然大增,五脏六腑,舒畅而又澄明,真元流转之间,随处都是道法自然。

盛神之法,可提升人的志气,精气,才气,意气,神气。

亦可固本培元,五气朝元,令修行者不坠落凡俗,通往玄之又玄的众妙之地。

紧接着,便渐入佳境,按照盛神之法的法诀徐徐修行,徐徐运转。

无需自身凝聚真元,便可自行运转大小周天。

万里烟云照在花园里胡吃海喝一会儿后,感受到竹屋里灵气弥漫,便怪怪的回来了,趴在竹屋外面。

只要扛把子在这里,就不会有人来打扰元正的修行。

哪怕暂时无人可到达这般地方,万里烟云照还是本能的为元正护法。

那头大乌龟,一个季节才会换气一次,可距离太近,扛把子也随时做好了和那头大乌龟拼命的打算。

一个人流浪在外,年关时节,自然而然的会想家。

回家过年,是一件幸福的事情,也是值得期待的事情。

很遗憾,这个新年,元正是在异国他乡过年,一个人,一头坐骑。

还好,修行并不算是枯燥,元正没有本能的觉察到自己的武道修为精进。

而是眼光格局,忽然间开放了很多很多。

枯坐的修行,可以让天下大多数武夫为之头疼。

只要是武夫,都会有枯燥修行的时候。

修行的若只是半吊子的功法秘诀,心里虽然有个盼头,可那个盼头也不会给予太多的期待和动力。

可换成至高法诀修行的话,又难免会操之过急,希望早日出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这样的枯燥,元正曾经体会过,修行沧海六合的那几年,元正这般无聊寂寞的日子,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如今的枯燥,到也不算是枯燥了,反正是在异国他乡,只要有一件事可以让自己坚持去做,那便是最大的满足。

最害怕的事情,就是一个人到达了大多数人到达不了的远方。

然后干巴巴的看着陌生的疆域,无事可做,无可奈何的消磨光阴。

不知不觉之间,一个月过去了。

上一次在悟剑崖修行的时候,元正一个月没有打理自己的衣冠形象,出来之后,是胡子拉碴,仪态邋遢的模样。

可这一次,胡子长得很整齐,就像是贴上去的那样,一字胡,漆黑如墨。

睁开眼,漆黑的眸子里,浮现出淡紫色的光辉,炯炯有神,摄人心魄。

站起身来,元正没有长呼一口气,也没有活动活动身子。

盛神之法是美妙的,元正感觉现在的自己才是真的到达了巅峰,举手投足之间,可触摸到天地大道,自身血气滚滚,亦是元气滚滚。

甚至有些无悲无喜,心中没有那功成之后虚伪的成就感。

这里的灵气充足,对于武夫而言,是真正的大补之物。

即便摆脱了五谷杂粮,也可食气而养神,念头通达,华彩天成。

扛把子察觉到了,微微施展神通,将自身的体态缩小了不少,进入竹屋里,便是殷勤的渗出舌头,舔了舔元正的手。

元正笑道:“山中不知岁月悠长,说实话,我都不知道这会儿到底是过年后,还是过年前,还是正在过年。”

“这里就像是第五个季节。”

“会让你忘记所有的不愉快。”

万里烟云照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围着自己的主人傻乎乎的乐呵着。

于此时,元正的盛神之法,大成。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我们一起吃桃子

算是神功大成,也不算是。

盛神之法,终归只是本经阴符篇里的一部分。

境界修为,也没有松动,浑身上下透露出一股淡淡的体香,这种体香,很自然,如润物细无声的春雨。

这里是一个好地方,元正却早晚都会离开。

及冠之年,他需要回到大魏的武王府,行及冠之礼。

及冠之后,是怎样的境遇,元正以前不知晓。

现在还是不知晓,可以前是迷惘的,现在倒也还好,并非车到山前必有路,而是不管有路还是没路,到时候只需要走出一步,那就是自己的路。

修行盛神之法之前,元正不觉得是这样。

之后,便看开了许多事情。

这和唐峰传授他的《青山绿水习剑录》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可非要做出一个比较的话,大概是盛神之法,会更体面一些。

元正也没有四处走动,没有走出这个竹屋,也没有去床铺下面看看那是一条怎样的地道。

他老老实实的开始修行养志之法。

养志法灵龟。

湖泊里就有着一只大乌龟,可惜它现在没有抬出头来换气。

师姐都已经提醒过了,这头大乌龟也只是看上去是一个好乌龟,实际是大凶之物。

在进来之前,元正还打算和那头大乌龟好好絮叨絮叨,然后学习一下对方的法门,来修行自己的养志之法,眼下来看,这有些多余了。

养志者,心气之思不达也。

安定自身,壮硕心气,如此,自身威势不散,亦可分散对手威势。

养志之法,看似有些鸡肋,因为有些人天生就是志存高远的那一类人,无需养志。

如今来看,元正仍是觉得自己不足,老老实实的修行。

他效仿那只大乌龟,打算也一个季节换一次气。

结果,刚开始运转法诀,效仿大乌龟的时候,感受到了一股颇为隐匿阴恶的灵气,夹杂在纯正的灵气里面,潜移默化的渗入了自己的五脏六腑。

之前没有发现,只在养志的时候发现,这修行法诀,还真是发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那些隐秘阴恶的灵气,涌入的虽然不多,可早晚都会破坏元正心境。

眼下,元正的武道修为暂且不高,日后若是到了高境界,那些阴恶的灵气,就会像是一柄虚空中的长剑,无形之中,收割元正的性命。

既然发现了这件事,对于元正而言,就不是什么坏事情了。

可单容之前在这里修行过,他忍不住的想到,那头大乌龟是不是伤害了自己一直都想要再相见的单容师姐。

单容师姐能发现那不是一头好乌龟,想来,也不至于将单容师姐伤害了。

那柄名剑太鸾,元正没有见过太鸾出鞘后的样子,不过应该会破解掉那隐匿的阴恶灵气。

徐徐运转法诀,微微张口,吐出了一颗约莫指甲盖大小,紫黑色的丹药。

将所有阴恶的灵气,凝聚为丹药吐出来,这一次,直接撑起了两层护体罡气,防止那只大乌龟潜移默化的害人。

扛把子大概是发现了,面露凶光,望向竹屋之外。

“不用去管,随它去吧,它能存在于这里,就自然有着缘由,我既然发现了,它便奈何不了我们。”元正从容道。

扛把子有些不情不愿,然后守在了元正的身边,眼睛直勾勾的看着竹屋之外。

山中是真的不知晓岁月悠长。

深山之湖的外面,冬季徐徐离开,枯木逢春,嫩芽上了枝头。

飞禽走兽们再一次的隐匿在山野之中,也活跃了起来。

这一次,元正修行的时间颇为漫长。

乌龟,除了寿命长,志气有没有,这个真的不知道。

可修行养志之法后,元正觉得,哪怕是一头缩头乌龟,他的内心深处也有着欲望,有着志气。

繁复的法诀,博大精深的义理,让元正沉醉在其中,无法自拔。

终归是到了人间最美四月天的日子,深山之湖和外面的山脉,一样的生机勃勃,看不出任何的端倪。

元正一直都没有睁开眼,养志,是最思量也最费力气的一件事情。

一个人的志气,也许要积累的时间,才会促使一个人去做一件别人和自己都不敢去做的事情。

可摧毁一个人的志气,往往就是一两件事情。

那片桃园里终于开花结果了,桃子还没有变成鲜艳欲滴的粉红色,还是青色的,不过随着一天天的时间流逝,桃子的颜色,多了一抹绯红。

如果不是一个讲究人,那样的桃子就可以吃了。

可那头在春季已经换过一次气的大乌龟,是会仙气的,活的时间越长的存在,也不会讲究什么,可获得时间长到了一定的岁月,便会对每一件事情都会讲究。

时间一长,起初觉得不讲究什么,是道法自然。

可谁也不会一直心境澄明下去,总有觉得枯燥的时候,或是麻木,或是清醒。

然后便会开始讲究,因为再不去讲究的话,活着便没有意思,也无事可做了。

能成就大业的人,看似不太讲究,实则都是讲究人。

随着那桃子成熟了,已经鲜艳欲滴,光是看着,便会让人忍不住的伸手去摘采,然后吃进嘴里,好生品尝一下那甘甜滋味。

也就在这个时候,元正结束了养志之法的修行。

一切如常,武道修为还是没有丝毫的进展。

可眸子里那淡紫色的光辉,浓郁了不少,依然很淡,淡的却不是那么明显。

微微运转沧海六合,神华内敛,那一双眸子,再度成了漆黑如墨的一双眸子。

扛把子腾地一下起身,差点和人一样站起来,抱在元正身上了。

元正抚摸了一下扛把子的龙角,说道:“自从你在秦岭吞了飞黄之气后,我也不知道你现在的体积到底有多大了,好像一直都长不大似的。”

扛把子只是欢喜,主人醒来了,他也就活泛了起来。

元正看了看竹屋之外,略微探出神识感受了一番,嘴角微微上扬说道:“走,我们去吃桃子。”

一人一骑,潇洒如意的走出了这个小竹屋,来到桃树园里,看到宛若蟠桃的粉红色桃子,嘴里虽然没有流出口水,但心里已经流出口水了。

那个乌龟说过,这桃子可以延年益寿,也可以增进武道修为。

这样的风水宝地里孕育出这样的桃子,也很正常。

元正摘下了一颗,吃了一大口,没有想象之中的甘甜,只有平淡,什么味道都没有。

却立马察觉到,自己一直刻意压制的武道修为,突破了。

从道境初期,进入了道境中期。

延年益寿的效果如何,元正不知晓,因为元正还很年轻,即便可以延年益寿,他也体会不到。

扛把子吃了一颗,觉得索然无味,便不在吃了。

真不知晓,师姐单容当初吃了多少,莫非也是一颗?

“桃子吃了,就该走了,祝愿那头大乌龟好运吧。”元正歪嘴坏笑道。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看上了

打开竹屋床铺下面的地道,一眼望去,伸手不见五指。

元正大概探索了一下,好在这条地道里面还算宽敞,可以让万里烟云照过路。

进入里面之后,万里烟云照显化本体,体积犹如白玉龙象,如一座霄汉,浑身上下,雷炎围绕,神威凛然。

火光与雷霆,照亮了这个黑暗漫长的地道。

元正骑乘在上面,乐呵呵道:“师姐说过,这条地道非常的漫长,我忍不住怀疑,师姐是不是顺着这条地道来到这湖心小岛的。”

“给你一个时辰离开这里,我很想知道,外面是一个怎样的师姐。”

万里烟云照发出一声细微的龙吟,之所以细微,是不想被那头大乌龟给听见了。

接着,一路狂奔,起初到也不觉得有些什么,大概半个时辰后,遇到了一条黑色的大蛇,扛把子一个照面,便让这里血溅五步。

继续往前走,有许多妖兽的残骸,看其伤口,都是剑伤。

元正已经知道,师姐走这条地道的时候,也是一路杀出去的,真想看看师姐拔出太鸾时的风采。

夏季到了,桃子也成熟了。

深山之湖里的那头大乌龟抬起了头,开始换气,他察觉到了,那位少年剑客,和他的坐骑已经离开了。

湖面上,水流激荡,引发飓风,将周围的山林树木,尽数夷为平地。

一座大山,顷刻之间就被荡平了。

“慕容月照负了我,她的传人负了我,如今,连你们也要负了我!”

一声低沉老迈的怒吼,尽显万年沧桑。

一个时辰后。

元正走出了漫长地道,大概估算了一下,起码三千里。

也幸亏是自己的万里烟云照了,若是大哥或是二哥的万里烟云照,不见得有这样的速度。

外面,依旧是崇山峻岭,不过走出地道之后,再往回看,就是一处实实在在的崖壁,没有了门户,没有了洞口。

元正微微沉思,就知晓了,想要开启那地道,怕是需要师姐的那柄佩剑吧。

这里距离渭河到底有多远,元正不清楚,他其实想要回去看看那个

老汉最近的日子过的怎么样。

可一想到,自己是苍云城里的人,也不想回去看看,心里想,可真的不能回去了。

有一条还算宽敞的山间小路,四野望去,有妖兽活动过的痕迹。

元正道:“扛把子,化成黑马。”

不但有妖兽的痕迹,也有人族的痕迹,且正有一队人马,朝着这里靠近。

雷炎光辉闪烁之间,万里烟云照又一次化作了一匹威武不凡的甲等战马。

元正又说道:“咱们朴素一点,乙等快马就行了,战马实在是太招摇了。”

黑色的马儿很听话,也不抬杠,主人说什么,就是什么。

雷炎闪烁过后,元正骑在了一头黑色的乙等快马上,这一次黑马的毛发,不再像是之前那般油光水滑了。

骑马踏上了那条山间小路,如今已经是夏季,在大山里面,日头还不算毒辣,元正看了一眼太阳,大概判断出方向后,便一路往西而去。

明知有一队人马朝着这里而来,元正也不介意和他们遇上。

自己虽然不是秦人,可自己也没干过什么亏心事。

道路两旁,有鲜花,也有野草,潮气很重,草丛里面,还有着暗中蛰伏的毒蛇。

元正不愿意招惹,只要它们不招惹自己就好。

骑马走了约莫半刻,便和那一队人马不期而遇。

对方都是驾马而来,最中间的那位是一位锦衣公子哥,坐骑不凡,是一头龙马,雪白如玉,四个马蹄上,燃烧着火焰,火焰没有冒过小腿,也没有焚烧地面上的一草一木。

至于其余的人,都骑着甲等战马,身着统一的黑色铁甲,各个英姿飒爽,铁甲森森。

年轻的锦衣公子停了下来,他看上去差不多有二十五岁左右,一席黑色锦衣,没有佩玉,手腕出有着护铠,肩膀亦有肩甲。

都是颇为珍贵的黑金之铜锻造而成。

看这架势,应该是带着人马,来到这山野之间,猎杀妖兽了。

铁函看着驾马而来的元正,特异在他腰间多看了一眼斗鬼。

轻挑说道:“能在这里遇见,想来我们也是干同样事情的人,也算是同

道中人,我看上了你那柄没有剑鞘的剑,开个价钱吧。”

铁函没有修行剑道,可他喜欢收集自己认为还算不错的剑。

江湖上, 你可以问别人要银子,行个方便,或是让开一条路,都是无伤大雅的事情。

可直接要人家吃饭的家伙,就有些不可理喻了,明摆着是要撕破脸的架势。

这一队人马有九个人,算上骑着天马的铁函,有十个人。

有点像是军伍之中的人,可又不是那么像,也许是一个不走寻常路的世家子弟,也许是一个底蕴雄厚的江湖门派里的少主。

元正随和应道:“我这柄剑,虽然没有剑鞘,却也不会轻易易主的。”

铁函乐呵呵一笑道:“我若是非要呢,大秦的律法虽然严苛,可这里是山野之间,杀了人,就白杀了,就算官府来了,也是毫无办法,还希望兄弟你给点面子,我很喜欢你这柄剑,也愿意给你一笔你满意的银子。”

江湖上,穷酸到把自己的佩剑都卖了的剑客,的确有,但是很少。

大多数剑客,都将自己的佩剑视作了性命,尤其是执迷于剑道之中的人,就算是一柄木剑,心里也会认为,那是一柄绝世之剑,只能握在自己的手上。

元正温和应道:“这话说得是不错,我虽然不是很有家底儿,可也不至于卖掉自己的佩剑。”

铁函却说道:“我也不是喜欢人多欺负人少的混账,这样,你我比试一场,若是你赢了,我依然给你一笔银子,若是你输了,就将你的剑给我,我会给你三倍银子。”

这是头一次,有人对自己的斗鬼这么感兴趣。

也不知晓铁函就算得到了斗鬼,能不能承受得起斗鬼的煞气。

元正道:“也算是爽快,那请赐教吧。”

铁函伸出手,身边一位侍从,奉上了一杆三叉戟,杆子是黑金之铜锻造而成,三叉戟身则是有深海之中的大鲸之独角铸造而成。

就兵器而言,铁函的兵器,也算是多数武将的终极梦想了。

元正下马,铁函下马。

不急不缓的拔出了腰间斗鬼,铁函直勾勾的看着,紧握住了自己的三叉戟。(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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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斗鬼不斗鬼

微风拂过,有些燥热。

铁函一戟竖劈而来,卷起阵阵银色的弧线,隐约有鲸落之势,有海啸之势。

元正并不打算和这位识货的公子哥一般计较,只是横剑格挡。

当!

一声巨响,道路两旁的花草树木连根拔起,一股罡风席卷而过,草丛里面的毒蛇虫子,被肢解,成了碎末。

元正的手很稳,斗鬼也很稳。

三叉戟架在斗鬼上面,架势也很稳。

铁函的姿势也很稳,不仅仅是膂力过人般简单。

随从们倒是不太意外,能让少主看上的兵器,自然是好货。

可也没有想到,会有一个年轻人,能稳稳地挡住少主正面一击。

三叉戟和斗鬼的剑刃碰上了,斗鬼的剑刃没有丝毫反应,三叉戟亦是平淡如初。

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两件武器,都不是凡俗之物。

铁函咧嘴一笑,有些狰狞,说道:“到底是好货啊,能承受我的三叉戟而不断,日后拿出去送礼,也有面子。”

元正无动于衷,微微用力,一剑撩开了铁函的三叉戟。

铁函借力后退,紧接着 ,一戟横扫而来,暴烈狂啸,雄浑的真元凝聚成实在的杀意,直逼元正。

攻势渗人,寻常的年轻人,接不住一招。

元正平淡一笑,平淡无奇的一剑将铁函的这一击携带而来的威压,一分为二。

一步跨出,就是瞬移。

顷刻之间,斗鬼已经架在了铁函的脖子上。

铁函还未来得及挥出下一击,目瞪口呆的看着元正,说道:“道境中期,看你的年岁,虽然有了胡子,可顶多也就十五六岁,这怎么可能?”

也不是没有少年高手。

一个少年高手的出现,背后不是耗费了大量的天材地宝,就是有真正的至强者指点迷津。

铁函今年二十六岁,道境初期。

在天下所有的年轻人里面,能有这样的武道修为,已经算得上是人中龙凤。

斗鬼的煞气,在铁函的脖子上徘徊不定,元正只要稍微用力,强势的剑压,便可让他的躯体支离破碎。

铁函也感受到了,可他这不是第一次面对死亡,故此没那么害怕。

说道:“我认输了,按照约定,我会给你千两黄金,今日在真人面前丢脸了,还希望你不要介怀于心。”

细想一下,铁函有些后怕,若是带着自己的随从们一拥而上,大概这道路两旁,死掉的就不是那些毒蛇还有虫子了。

所有人,都会被强势的剑压撕碎。

元正放下了斗鬼,铁函的随从们也松了一口气。

元正言道:“我虽然不是很穷,但也不是缺银子的人,你算是一个爽利的人,我不计较,也欣赏你的狂妄与坦诚。”

铁函哈哈大笑道:“开玩笑,我们是秦人,秦人怎能够不爽利?”

元正内心深处颇受打击,秦人是爽利,那位老汉爽利,那个李钰姑娘也很爽利,如今的铁函更是爽利。

想象大魏的庙堂与江湖,这样的爽利可不多见。

难怪大秦帝国,号称为虎狼之国。

虎狼之国意味着没有风雅,只懂得杀伐征战,哪怕实力很强,也只是不通人性的野兽罢了。

可谁都想要成为虎狼之国的君主,谁都希望自己的国度,也可以号称虎狼之国。

人们总是怨恨登徒子祸害黄花闺女,可细想一下,只不过自己没那个艳福,才会去祸害,起码多数男人,是这般想法。

铁函好奇问道:“兄弟你来这里是来做什么,莫非也是猎杀妖兽,换龟镇的百姓一方太平?”

元正恍惚了一下,看来顺着这条路一路向北,会走到一个镇子里,那个镇子叫龟镇。

没来由的想起了那个大乌龟,也不知道换气的时候,会不会气死它。

元正应道:“这山里还有厉害的妖兽不成?”

铁函神色肃穆道:“有一头啊,是不太常见的黑心鬼,有一丝半点的饕餮血脉,喜欢吃童男童女,龟镇里,许多我大秦的孩童都遭殃了,诸多父母恨的牙根痒痒,却也不是那黑心鬼的对手。”

黑心鬼?

这种妖兽元正没有听说过,可妖兽的名字若是带上鬼神二字,就不是寻常的杂碎妖兽了。

元正道:“我没有遇见,我是来这里找人的。”

铁函下意识的问道:“莫非那黑心鬼伤害了你的亲戚朋友?”

元正摇了摇头,说道:“我有一位师姐,在这里出现过,便来找她可惜没有找到。”

单容来了大秦,可这茫茫大秦,到底能在什么地方找到师姐,元正心里真的没底。

铁函笑道:“无妨,既然兄弟你还有正经事,那就离开吧,我在兄弟你这里输了,自然要在黑心鬼那里把场子找回来。”

元正应道:“一路小心,就此别过。”

铁函礼貌的让开了一条道路,元正翻身上马,一路往北而去。

其实元正也很想去跟着铁函去寻出那黑心鬼的踪迹,然后杀了黑心鬼。

因为他没有剑鞘的那柄剑,就叫做斗鬼。

事实上有些多余,他本来就不是秦人,而是大魏武王的庶子,和每一个秦人有君子之交淡如水的交道就好,没有必要一同患难。

眼下虽不至于多事之秋,可毕竟在秦国,善藏一些,总归是好的。

……

大魏,武王府。

夏季的武王府,还是挺热闹的,侍女和舞女的穿着也很单薄,每年夏季,也是元正最活泼的日子。

他喜欢看舞女小露香肩的诱人模样,也喜欢看舞女骨子里的那份克制和隐忍。

元铁山知道自己儿子的喜好,所以这武王府里才会多出来一些舞女,秋华王妃也不曾计较过这件事。

庭院里不算燥热,有小湖,有花草,有假山。

夏日喝茶,也能败一下火,清理一下五脏六腑。

陈煜手里多了一把扇子,并非折扇,而是团扇。

团扇多用于女子,陈煜这个大军师手里拿着一把绣着荷花的团扇,大大折扣了他英武不凡的男子气概。

元铁山对此也很是不顺眼的说道:“一个大男人,喜欢团扇,真是够了。”

陈煜说道:“你的小儿子不见了踪迹,别给我发脾气啊,我当年喜欢过的那位姑娘也不见了踪迹,我也只能拿着她用过的团扇,以作怀念。”

元铁山:“……”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多事

男女之事,是世间最美好最爽的事情。

亦是最扯淡的事情。

元铁山说道:“半年之久,我的正儿没有消息,应该去了别国,可他为什么要去别国,我不明白。”

“看到你的团扇,我想起了正儿的母亲,她倒是不怎么用过团扇,夏日乘凉的时候,就是安安静静的呆着,走的是心静自然凉的路子。”

陈煜酸涩说道:“你倒是还好,起码还有了自己的一个小儿子,而我呢,没有和她一起走过路,也没说过几句话,更别说同床共枕这件事了,只是匆匆一瞥,寥寥数语,就把她就在了心里,估计会记得一辈子的。”

当年进京赶考的时候,陈煜走之前,告诉过那位姑娘,他说我中了状元,会骑着高头大马,来上你家提亲,并且用八抬大轿将你迎娶回我的府邸。

事实上进入了皇城,没钱铺路,连考试的机会都没有。

更别说高中状元了,连回家的盘缠都没有,若非元铁山,恐怕也没有这个陈煜了。

跟着元铁山混了一段时间后,陈煜也有了一笔厚实的军饷,然后和计划中的一样,骑着高头大马,开始回家。

那一年,陈煜穿上了自己从来不曾摸过,穿过的锦绣衣裳。

那一年,元铁山率军三万,为陈煜归家保驾护航。

那一年,老家那里生灵涂炭,烽火狼烟过后,残破的屋子里,就剩下了绣着荷花的团扇。

陈煜恨自己得志太晚,更恨自己当年没有与她私奔的勇气。

读书人会误事,误的都是终身大事。

元铁山好奇问道:“你的儿子我记得跟青儿是老庚,同年不同月,细算起来,也该成家立业了。”

现在和以前不一样了,以前是想好了成家立业,可惜没有银子。

如今倒是有银子了,却不知道怎么给自己的儿子成家立业。

陈煜在武王府,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在元家的王旗下,身影磅礴伟岸。

至于他的儿子,自然是不缺姑娘喜欢了,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

可偏偏自己的儿子,无心风月,对军工器械情有独钟,不是研究战车,就是捣鼓火药的。

虽然也喜欢读书,也写过一些还算不错的文章,但他似乎对考取功名,没多大的心思。

陈煜惆怅道:“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贵儿要是想要成家立业,随时都可以,可他那个样子,就算成家了,也不见得能成为家里的顶梁柱。”

“说实话,我都想把他放出去,去江湖上走走,去庙堂里看看。”

“整日研究那些奇技怪巧,也不是个正经事情。”

元铁山是一个非常大度的人,他将陈煜当做了兄弟。

也允许自己的军师成家立业,繁衍后代。

若是庞宗那一类人,军师还没有后人的时候,庞宗自然喜欢,可一旦有了后人,哪怕是个女儿,庞宗都会觉得如鲠在喉。

元铁山安慰道:“眼下倒是无妨,年轻嘛,喜欢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哪像我们年轻的时候,别说爱好了,就连吃一顿饱饭,都是举步维艰,都得那性命去拼。”

陈煜连连摇头道:“不说这些糟心事了,据我所知,秦广鲁和郭喜军带着自己的三万将士们,离开了西蜀,去了苍云城,貌似是要干一票大的。”

西蜀双壁去了苍云城,苍云城怕是要变天了。

元铁山嘲讽道:“不得不承认,西蜀双壁的确是双壁,有点本事,可如今西蜀那里,天境高手撄锋,将整个西蜀大地,打的支离破碎,不知多少山脉被毁,良田成为废墟。”

“复国这种事,有点太浪漫了。”

“去了苍云城又能如何,游走于大魏和大秦之间,到时候恐怕两边都不讨好,反倒是把自己给作难死了。”

“明明军伍中人,非要去干江湖草莽干的事情,到底是上了年岁,没啥火气了。”

陈煜知道元铁山有些无法开口的事情。

他提议道:“给西蜀双壁一些好处,我们也帮他们改善一下西蜀民生,西蜀双壁招入麾下,对我们而言,可是好事情啊。”

“麾下六骁将,起码有三个进入了党争,我们也需要顶替他们的人。”

元铁山如实应道:“你说得的确是不错,也是个万全之策,我们可以付出那样不算沉重的代价,得到西蜀双壁,自然是好事。”

“可正儿跟他们打过交道了,我也打算将郭喜军和秦广鲁交给正儿去处理,日后正儿若是得到西蜀双壁的支持,也是好事,我这里实在是不方便。”

“现在的确是招兵买马的好日子,可我们也得清理一下门户了,有谍子都能潜入老子的王府里,有些事,细思极恐。”

陈煜身为大军师,可以出谋划策,至于元铁山,也有着他自己的考虑。

“我猜想,正儿可能被独孤前辈引荐给了某些世外高人,估计正儿身边也有天境高手护佑,我们搜罗不到正儿的踪迹,也很正常。”陈煜这般说道。

独孤前辈,也是扎在元铁山心里的一根刺,这根刺让他有些难受,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那是天境高手,真的可以江湖高于庙堂。

元铁山说道:“我起初也是这样认为的,可也觉得不对劲啊。”

“据我所知,他的确是天境高手,可是没有朋友,他喜欢自己一个人,到了他那个程度,世间俗事很难影响到他了。”

“我怀疑正儿的剑道老师,有着很大的根脚,来历极为不凡。”

“可我思来想去,也将天底下的成名剑客调查了个差不多,也找不出相似之人。”

陈煜坏笑道:“写别管正儿了,你们家的青儿,最近战功非凡,大魏不少女子,对其芳心暗许,听说王妃娘娘,最近都忙活了起来。”

元铁山脸色有些古怪,对于这个问题,他其实非常的头大。

说了一句不冷不热的话:“夏天了,厉害的野兽恰好寻找配偶,打算繁衍后代,这种事情,只能让青儿自己办了。”

陈煜:“哪有把自家儿子比作野兽的?”

元铁山古怪的笑道:“大概也只有野兽,受伤了会自己舔自己的伤口,所有事都可将就,可总有一天不愿意将就的,我也等着那一天。”

陈煜:“……”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消息

龟镇,地势开阔潇洒。

龟镇之外,有四通八达的官道。

仅从地势来看,这里应当会成为一座军事重镇,但龟镇没有大秦铁骑镇守。

反倒是商贾扎堆之地,江湖野游聚集之地,街道繁华,川流不息,向远处望去,可见良田千亩。

来到这里之后,那匹黑色的乙等快马化作了一只海东青站在了元正的肩头上。

客栈里面,传来阵阵哄闹之声,一眼望过去,多数人都穿着黑色衣裳,很少可见别的颜色。

秦人喜欢吃面,这家客栈里,主食就是面,若想吃一桌子的美味佳肴,也可以,除了银子花的多之外,还会引起别人的不适。

既然都来到了秦国,元正也只能入乡随俗,他很想要一桌子的八菜八汤,吃一个痛快的,可太招摇了。

又是一大碗裤带面,面条宽阔劲道,味道介于酸辣和麻辣之间。

“最近出现了一个女娃娃,可不得了,一人一剑,连败十四位高手,幸亏是切磋较量,若是生死搏杀,那十四个人,下场难料啊。”

“或许那个女娃娃是某个大人物的弟子呢。”

“可想起来这件事也气人,一个女娃娃,都能在江湖上所向睥睨了,做到了男人都无法做到的事情。”

……

周围的闲言碎语不算少,元正静静的听着,也安安静静的吃着裤带面。

他想起了那个渭河边的老汉,那一碗裤带面,是元正吃的最香的一碗裤带面,也是第一碗。

如今这家客栈里的裤带面,虽然也好吃入味,可总觉得,少了三分人情味。

师姐单容来到了大秦境内,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很可惜的是,在铸剑阁里,元正和师姐的相处还算是不错,却始终都没有搞明白,师姐的老家在哪里。

对于单容那样的女子而言,自从她离开拜月山庄之后,她的老家就在江湖,就在天涯。

元正继续听着那些江湖人士的下文。

“那个女娃娃没人搞得清楚到底是何门何派,不像是北派的,也不像是南派的。”

“手里那柄剑,也邪门的很,堪称神兵,可轻易撕碎别人的护体罡气。”

“身边也没有护道者,只是自己一个人闯荡江湖。”

“话说回来,那个女娃娃厉害归厉害,长得倒是挺漂亮的。”

元正心里咯噔了一下,听这样闲言碎语来判断,那个女娃娃还真的像是自己的师姐单容。

起码有一柄堪称神兵的利器。

当初离开铸剑阁的时候,唐峰对单容说过,日后在江湖上,可以尽情的让太鸾出鞘,可也不要滥杀无辜。

单容不是一个喜欢行凶斗狠的人。

但出剑的时候,也很冷酷果断,不存在犹豫和怜悯。

是一个纯粹的剑客。

“听说最近将何亦秋前辈都给败了,何亦秋可是道境高手,走的是霸道剑的路子,同人交手,几乎都是一招制敌。”

“这一次的落败,让何亦秋前辈受到了打击,在陈仓之外的那座土地庙里一直都没走。”

“看样子是落下了心病。”

元正细嚼慢咽,一直静静的听着。

越听,越觉得那一位女娃娃就是自己的师姐。

其实来到大秦,元正只是想要走走看看,开阔一下自己的眼界。

对各地的人文风俗,有所了解,并非附庸风雅,只是做自己,道法自然罢了。

良久后,元正吃完了裤带面,一股郁闷之气涌上了头顶。

吃完面之后,总觉得脑子有些发涨,元正微微运转盛神之法,才恢复如初。

三百里之外的土地庙,距离此地不是很远。

走出客栈,走出龟镇,元正肩膀上的海东青再度幻化成了一匹黑色的甲等战马。

一路疾驰,虽是战马,可速度远在甲等战马之上,如飓风过境,不到半个时辰,就来到了这间土地庙里。

土地庙建在半山之上,山路不算坎坷,这一段日子,这间土地庙很热闹,来往此地的人很多,将原本坎坷的山路给踏平了。

没有想象中的萧条与落寞。

蝉鸣声烦扰着夏天,土地庙建设完整,并不残破,虽不至于雕梁画栋,起码也算是一座平稳厚实体面的土地面。

土地庙外,一位身着白衣的中年男人,双膝跪地,面容忧郁惆怅。

一袭白衣,哪怕受到了打击,这位中年男人也有一股阴郁俊美的气息,可让初入江湖的女侠,为之心碎。

他没有跪拜土地爷,还是跪拜着自己的佩剑。

那是一柄有剑穗的剑,可惜已经断了,一半插在地上,一半睡在一旁。

但看材质的话,这柄剑也很不俗了,起码用了珍贵的合金,辅佐以特殊的锻造之法,没有个一年半载,铸剑师是无法铸造出这柄剑的。

元正觉得有些奇怪。

秦人尚黑,可这个男人穿了一袭白衣。

他很在意自己的剑,也许不是败给了那位女娃娃,也许是因为自己心爱的佩剑断了,他才意志沉沦。

元正下马,平静说道:“断剑无用,知己难留,你何须如此?”

何亦秋微微瞥了一眼元正,然后继续看着自己的断剑,说道:“这柄剑给了我荣光,让我在江湖上有了立足之地,为了铸造这柄剑,也耗光了我所有的家产。”

“它是我的伙伴,它的名字就叫羁绊。”

“现在断了,我心里有些难受。”

羁绊,听这个名字,何亦秋对自己的佩剑真的是用情至深。

元正继续问道:“你和那位女侠交手,用了多长时间,她又是如何断了你的羁绊?”

何亦秋索然无味道:“只是一个照面,我就输了,我的羁绊就断了。”

“莫非你也是想要去挑战她的人?”

元正闻后,一个照面便解决了对手,倒也符合师姐的风采。

师姐的剑道是纯粹的,没有多余的修饰,也没有多余的手下留情。

元正摇头道:“那倒也不是,我想要了解她,更想知道,你们是因何缘故而打在一起的?”

听到这个问题,何亦秋苦涩的笑了笑,有些一言难尽。

非要回答的话,也只能回答:“大概是为了所谓的江湖意气吧。”

元正继续问道:“那你可知她去了哪里?我要去找她。”

何亦秋这才抬起头,看向了元正,腰间是一柄木剑,和一柄没有剑鞘的古怪之剑。

锦衣玉带,气度不凡,这位公子哥,看上去倒也是贵气逼人的剑客。

起码佩剑很有风采。

他说道:“你的剑,或许可以可以和她的剑撄锋一二。”

目前为止,斗鬼接触到最厉害的兵刃,大概就是铁函的三叉戟了,因为交手太短暂,暂时分辨不出到底是斗鬼更强,还是三叉戟更强。

斗鬼的底,元正不曾探出。

但这绝对也不是一柄能被轻易折断的剑。

虽说是一柄凶剑,凶剑之所以叫凶剑,必有缘由。

元正应道:“我是想要认识一下那位女侠,也想要和她撄锋。”

何亦秋落寞道:“她一路笔直的前进,不会因为任何事情而绕道或是让路,就像是剑一样直。”

元正道:“北面还是西面,南面还是东面?”

何亦秋道:“北面,她喜欢往最高的地方去。”

元正微微点头道:“谢谢,我想你也应该离开这里了。”

“还是那句话,断剑无用,知己难留。”

何亦秋没有回应,也许听见了,也许没有听见。

元正驾马,一路向北,如果那个女侠真的是自己的师姐,元正大概是不会拔剑的,用斗鬼和师姐见面,是对师姐的不尊重。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何亦秋起身,他握住了羁绊的剑柄,虽然成了残剑,可他依然拿起了残剑。

断剑无用,知己难留。

可残剑,还是有用的,知己大概也会再见到的。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人非人,剑非剑

有一位女子,迎着微风,脚步匀速向前而走。

最近这位女子在江湖上小有名气,起初大概也是一个登徒子看上了这位女子的美貌,才给祭了剑。

后来,大概是因为这女子锋芒太盛,惹来了许多有所不服的江湖人士。

接着,那些不服的人,死的死,伤的伤。

然后,便是这位女子一个人迎着微风向前,笔直的向前。

她走的路,不是前往雍州的路,也不是去往陈仓的路,就是一直向前,没人知晓她到底要去哪里。

身在江湖,心却不在江湖。

元正驾马追上了这位女子,一眼看过去,她穿了一身紫色的锦衣,身段窈窕,匀称而修长,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披散至腰间,有点像是江南的冷峻少女。

这位女子回过头,露出了一张白皙美丽的脸庞。

柳叶眉,凤眼,瓜子脸,眉宇间,有秀气,也有英气,更多的是灵气与仙气。

单以姿色而言,这位女子称得上是绝美。

她手里拿了一柄剑,那柄剑的剑鞘并非木质结构,更像是妖兽的骨骼打造而成。

元正心里有些失望,这一位女子,不是自己想要看到的那位女子。

她不是单容,但她很美。

她说道:“你也是慕名而来,挑战我的。”

元正应道:“我在寻找一个人,你在江湖上的事情,我有所听闻,我要找的那个人,和你很像。”

这位女子还是一个少女,也就十七八岁的模样。

可没有丝毫的小女儿神态,她说道:“许多人都是这样接近我的,然后他们都死了。”

元正说道:“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只是你真的让我想起了一位故人。”

女子漠然道:“这种老套的把戏,就不要玩弄了,亮剑吧。”

从一开始,女子就注意到了元正腰间的两柄剑,斗鬼没有剑鞘,女子多看了一眼那柄有剑鞘的木剑。

元正轻盈下马,有些无奈。

想想也是,这么漂亮的一个女子,大概很多人都会想方设法的接近她,能不能一亲芳泽,暂且不知,可能追随在这位女子剑客左右,也能时常看到美人容颜,亦是一种享受。

元正终归还是拔出了腰间斗鬼。

女子也拔出了她的剑,那柄剑细长,剑脊却很厚实,密布紫色的花纹,透出一股凌厉磅礴的剑意。

一剑挥出,便是一方剑域,剑域之中,衍生出数十道紫金色的剑气,直逼元正的三寸之地。

没有拐弯抹角,从一开始,就是朝着元正的咽喉之地去的。

便是心脉,额头,看都没有多看一眼。

出手颇为不凡。

境界修为,还在道境后期,比元正略高。

元正一剑劈出,斗鬼弥漫出惊人的黑色煞气,化作棱形的晶体,剑鸣呼啸,凶威赫赫。

轰!

半空中如电闪雷鸣,激荡出了无数的电光火石。

元正护住了自己的咽喉,那女子的剑域,亦是丝毫不动。

第一次,这位女子微微一笑,有点倾世。

“不错,并非是一个装腔作势的人,值得同我一战。”

元正认真了起来,他这一剑,有所留手,因为斗鬼是一柄凶剑,元正也不是喜欢杀人,或许因为这女子的容颜绝美吧。

接触过后,他发现这位女子也有所留手。

两人心知肚明。

顷刻之间,元正一道剑意爆射而出,横卷虚空,有刺破天穹之势。

女子一剑落下,亦有碾压山河之势。

剑气激荡之间,如百鬼夜行,又如大日东升。

山野成为废墟,地面宛若深渊,两人凌空而起,同时一剑挥向了对方。

铮铮铮!

剑舞春秋,气冲霄汉,无数道剑意,横贯八荒四野。

无人知晓他们是如何出剑的,也无人知晓,他们从何时停手的。

两人凌空而立,平静的看着对方。

女子说道:“我很欣赏你,但我已经知道,你并非秦国人。”

元正道:“我也是,可你也不是秦国人。”

女子轻声道:“我是周人,姓东方,名明月。”

东方明月,这是一个很美的名字。

大周皇朝,拥有东方姓氏的人除了皇族,再无其他。

元正道:“见过明月公主。”

“在下元正,大魏武王元铁山的庶子。”

东方明月大概听说过元正的名号,对于那些纨绔子弟的腌臜之事,东方明月从来都不会感兴趣。

她对元正的了解,就是武王庶子看似浪荡,实则也有着自己的真本事,是一个善藏的人。

她没有询问元正为何来到大秦之地。

元正也不在意大周的公主,为何会来到大秦。

刨根问底,大概是那种无事可做的闲人才会去做的事情。

东方明月道:“幸会,你的剑道很不错。”

年轻人里面,能得到东方明月赞赏,已经算是莫大的荣幸了。

身为大周的明月公主,她的确有着睥睨同代中人的底气,可她也不是一个恃强凌弱的人。

元正应道:“多谢公主的赞誉,公主的剑道远在我之上,此番学习了。”

东方明月淡然道:“希望日后你可以去我大周,我定会好生招待,如今在这大秦领域,我也无法尽地主之谊,见谅了。”

元正微笑道:“无妨,来日方长。”

东方明月微微点头,便继续笔直的朝着前方走去,无人知晓她到底要去哪里,只是看上去,她要去的地方似乎很远。

直到东方明月走了一段距离后,元正才将斗鬼插回了腰间。

虎口处,裂开了一道血槽,血流不止,隐约可见森森白骨。

元正苦笑道:“我以为庶人剑大成之后,只要不是高出我一个大境界,我都可以胜之。”

“可我连盛神之法都修炼了,更有养志之法,正面撄锋,也不是这一位女侠的对手。”

“扛把子,到底是咱们的点子太背,还是说运气太好,遇到的人,都是能人。”

之前的比试,元正算是输了。

他受伤了,也很清楚,东方明月没有受伤,可以继续和自己撄锋下去。

大概三十个回合过后,元正就会死在东方明月的剑下。

以往,他仗着有斗鬼,无所畏惧,如今看来,东方明月的剑,不输斗鬼,甚至比斗鬼略强一线。

终归是大周的公主,不缺顶级的功法修行,更不缺世间剑客梦寐以求的神兵利器。

都忘了,询问一下明月公主的剑叫什么名字。

想来,何亦秋羁绊断了,也不算亏。

斗鬼安然无恙,一如既往,只是元正这一次,也让斗鬼蒙羞了。

这是头一次,元正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江湖之深远。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阴差阳错

茫茫大秦,想找到一个人很难。

师姐单容是否还在大秦境内,元正不知晓。

苦笑道:“扛把子,咱们继续浪荡就好,能不能遇见师姐,还真的就是师姐说的那话,得看缘分。”

相逢不如偶遇,一个人的旅途多少也有些孤单。

元正很想要见到师姐,絮叨很多事情,然后师姐弟两人,一起游荡大秦的江湖,也是一桩幸事。

明显,事与愿违。

元正换了方向,朝着大秦的西面而去。

跟着人家东方明月的后面,有些鬼祟,本来一切如常,也会让人家女孩子觉得有些事情会发生。

虽说好奇东方明月到底想干些什么,可尾随人家,真的不好,也丢武王府的脸。

听闻大秦的西面,是百万大山,里面居住着无数的妖兽,甚至有传闻中的龙凤之流。

一路往西,并未遇到多少人,一直都在山野之间,偶尔倒是能遇到一两只妖兽,品相好一点的,扛把子直接进食,品相不好的,撕碎了便是。

不知不觉间,便到了下午,元正前进的速度并不是很快,他也想感受一番大秦山河的壮阔与不凡。

走马观花,轻剑快马恣意,江湖有的时候很冷清,起码元正一个人都没有遇见。

这是一个很漫长的下午。

直到傍晚,元正也没看到一个小村庄,连一间土地庙都没有看见。

暂时没了歇脚的地方,让元正觉得有些别扭。

难不成还真的要在荒郊野外凑活一晚上?

他在西蜀清平江附近,已经凑活了半个月,那种日子算不上度日如年,可一到了晚上,没有一张舒服的大床,是真的有些磨人。

就在元正觉得这个夜晚注定很平静,很寂寞的时候。

前方蒸腾出了火光,一道黄金剑气直冲天宇。

扛把子抬起了头,那剑气很雄伟,可轻易开山,将寻常妖兽轰成齑粉。

元正不是一个喜欢看热闹的人,但也受不住这种一个人的清冷孤寂。

骑着扛把子往前走了一段时间,前方是一片乱石窖。

约莫有一群拿着长枪短棒的浑身覆甲的人,围住了一个青年。

那青年手里拿着一杆镗,重量的话,差不多有三四千斤,有点像是凤翅镏金镋,不过没有那股灵性和锐意。

更多的是透出一种舍我其谁的大气魄。

而那些浑身覆甲的人,也不像是官府里的人,估计是装备还算不错的一支土匪。

元正刚临近此地,便有一位小头领直勾勾的看了过来,大呼道:“这里又来了一个人,还骑着甲等战马,今晚上的运气还算是不错啊。”

果不其然,是一支土匪。

挥舞黄金镗的青年蓦然转身,惊疑不定的看着元正。

元正也像是见鬼了一样,看着对方。

那是一张坚定而又英俊的脸庞,眼眸中,尽是野性的光辉。

在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能遇到一位故人,真的是运气使然。

这一群土匪,境界修为多数都在感境巅峰,少数几人在象境,实力不俗。

似乎还懂得一些军阵之法,围困住李尘,也让李尘的黄金镗施展不开。

元正拍了拍扛把子的头,顿时雷炎光辉闪烁,如天神下凡,显化出万里烟云照的本来模样,照亮了整个夜晚。

刹那之间,那些土匪们神色大变。

有人惊呼道:“是万里烟云照,难不成是皇族成员来了?”

扛把子张口喷出一片雷光,准确无误的避开了李尘,轰向了那些土匪们。

浑身覆甲的土匪们见状,下意识的开始避开,可是没用,因为元正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受住扛把子正面的轰击。

轰隆隆!

电闪雷鸣,一大群土匪被密密麻麻的雷蛇覆盖纠缠,武道修为弱的,第一时间倒在了血泊之中。

稍微强一点的,还在死撑当中,可被雷电纠缠住,他们自然也就无法动弹了。

李尘抓住这个机会,一镗横扫而过,卷起大片的血光,隐约间,还有黄金剑气激荡。

整个乱石窖里面,弥漫出恶心的血腥味儿。

元正的出现,让李尘结束了这一场苦战。

李尘将自己的黄金镗顿在地上,靠在一颗已然裂缝的大石头上,大口喘息当中。

元正好奇问道:“我是怎么都没有想到,你会来秦国,也没有想到,我会在这里遇见你。”

李尘喘息道:“看样子,你我都在漂泊啊,我知道你在江南的所作所为,也没有想到你会来秦国,还以为你在大魏的江湖里呼风唤雨呢。”

元正问道:“你的弟弟呢?你们兄弟两人,应该都是寸步不离的。”

李尘说道:“走散了,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来大秦的时候,遇到了大秦铁骑,我们两个人为了活命分开跑,我是活着的,就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应该也还活着,那个家伙膂力过人,可短时间里面乘风而行,不至于丧了命。”

元正跳下自己的坐骑,来到李尘身边,打眼看了一眼,李尘的腹部,大腿,都是深可见骨的血槽,肩膀的位置,有一层皮外伤,可是啊伤口发黑,明显中毒了。

“我给你运功疗伤?”元正道。

略微感受了一下,李尘的武道修为进展喜人,虽说是吞了紫金鹏鸟的内丹才脱胎换骨的,可这么快能到达象境,也算是不容易了。

这背后,李尘吃了多少苦,流了多少血,大概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李尘的喘息一直没有停止,到底缠斗了多长时间,元正推算不出来。

“不必了,这种程度的伤势,我还是没问题的。”李尘盘膝而坐,运转真元。

在其身后,浮现出一尊巨大的紫金鹏鸟虚影,展翼而动,刹那之间,李尘身上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复原,肩膀的毒,被强行逼出体外,融化了旁边的一颗大石头。

元正惊疑不定的看着李尘,笑道:“搞得我都想要吞噬妖兽的内丹了,这样的疗伤速度,有点生猛啊。”

李尘说道:“我怀疑还会有追兵,先离开这里再说。”

元正嗯了一声,没必要的架,就不用打了。

李尘大喝一声,身后浮现出一双紫金色的鹏翼,微微晃动之间,风雷阵阵,说不出的奇异动人。

直接展翅高飞,速度极快。

元正则骑着万里烟云照跟在李尘的后面,单以速度而言的话,李尘绝不是万里烟云照的对手。

不多久之后,李尘进入了大山深处,鹰一样的眸子,寻到了一处阴暗潮湿的洞穴。

进入洞穴里面,李尘悬着的心才稍微放下来了一些。

元正知道李尘有伤,探出一只手,洞穴外面,立即飞涌而来一大堆的枯树枝,万里烟云照喷出一道细微的火焰,在洞穴里面点燃了篝火。

隐约间,还有滴水的声音。

李尘不在意,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只要是个吹不到风的地方,就是安身之所。

元正道:“肚子若是饿了的话,我让扛把子去抓点猎物回来。”

李尘点了点头,神情有些落魄。

万里烟云照火速离开了洞穴,外出寻找猎物。

元正不知道怎么说,弟弟的失踪,让李尘的心里肯定备受打击,不知道是生还是死,可就是找不到人了。

只能问另外一个问题:“怎么会招惹上那群土匪的?”

大秦境内的土匪,都拥有还算不错的军备,那样的阵容,在军伍之中,都算是不错了。

李尘指了指自己的黄金镗,说道:“这虽然不是传说中的凤翅镏金镋,但是也能用,那也不是一群土匪,而是天魔宗的人。”

“我和弟弟最初来秦国,也是抱着天下何处不是家的打算,结果刚越过苍云城,就遇到了大秦铁骑,我们散了。”

“我不知道李鼎是怎么样的,反正分开跑的时候,我是慌不择路的。”

“被追杀了大概一千里,我进入了一片妖兽山脉,山脉里有天魔宗的人寻找这黄金镗,恰好被我给遇见了,我当时所处的位置,也比较容易得手。”

“然后我就顺走了这个黄金镗,大秦铁骑和天魔宗的人遇见,自然是要厮杀一番的。”

“我就跑了,不知晓大秦铁骑和天魔宗最后的结果如何,反正拿到这黄金镗之后,我就遭受到了天魔宗的追杀。”

“刚才遇到的那群人,只是一个小分队,那样的小分队,大概还有几十个。”

“我不知道应该哭,还是应该笑,来到大秦之后,得到了我想要的兵器,却也一直遭受着追杀。”

元正有些懵,是真的有些懵。

李尘的遭遇,太符合说书人嘴巴里那些奇遇不断地能人异士了 。

这杆黄金镗的品相还是不错的,精美摇曳,有种邪魅的霸气,无形之中,透出凶杀之气。

遇到李尘这样的主人,也有些委屈了。

元正玩笑道:“看样子,我得要和你保持距离啊,一个被追杀的人,是千万不能与之为伍的。”

李尘苦笑道:“我活着都已经使出了所有的力气,可老天爷还让我被追杀,还是天魔宗的人,我虽然感觉到力不从心,可很多事都身不由己,在这个关口上,弟弟还不见了。”

元正说道:“现在不要觉得心塞,心塞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黑灯瞎火

不多久后,扛把子嘴里叼着一头小鹿便回来了。

烤鹿肉,味道倒是不错的。

元正简单的处理了一下猎物,搭起烤架,虽说没有调料,但这样的地方,也只能凑活了。

李尘看了一眼扛把子,平静道:“你的坐骑和以前不一样了,三根龙角,浑身黄金鳞片,黄金龙翼,黄金龙尾,很像是一头神兽。”

元正笑道:“偶然间得到了一些机缘造化罢了。”

鬼谷纵横的事情,是元正烂在心里的秘密,对陈煜叔叔没有说过,对二哥没有说过。

李尘这里,当然也是不能说的。

靠近篝火,李尘显然有些饿了,可烤肉这种事情,要掌握好火候,火也不能大了。

问道:“你怎么来秦国了?”

元正道:“大魏也游历的差不多了,除了皇城,所以就来秦国了,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只是到处溜达罢了。”

李尘嗯了一声,神色很惆怅。

他想要立马寻找到自己的弟弟,这样心里也能落个实在。

可现在,他不能那样做,因为被追杀,也不希望弟弟四处寻找自己,因为那样做,也会害了弟弟。

天魔宗在秦国,树大根深,在江湖上属于旁门左道,也是庙堂所不能容的。

可没办法,天魔宗的根基很厚,早年间还出现过刺杀大秦君主的事情,名动一时,可大秦铁骑,还是没有找到天魔宗的老巢。

元正好奇道:“追杀你的缘由,就是想要得到这黄金镗,是不是黄金镗里面有什么,才让人家如此的在意?”

李尘应道:“估计是,可我想方设法的摧毁黄金镗,可太结实了,没有利器,是破不开黄金镗的。”

元正起身,拔出了腰间斗鬼,说道:“我的剑应该可以破开你的黄金镗,如果舍得,就试一下,或许里面有着了不起的东西呢。”

李尘点了点头,神色依旧很木然。

被追杀的久了,对于很多事,自然也就见怪不怪了。

元正对准黄金镗的镗杆,一剑落下,砰然一声巨响过后,斗鬼没有多大的事情,黄金镗还是结结实实的。

“能承受的住我一剑,说明还是真的不错。”

接着,元正凝聚剑意,一剑竖劈而下,带着几分纵剑意。

轰!

一道巨大的反弹之力,通过斗鬼的剑体,落在了元正的手上,小臂上,肩膀上。

刺啦一声,虎口的位置血花绽放。

李尘在一旁幽幽说道:“你本来就有伤势,和谁动手了?”

元正苦笑道:“一位女侠,友好切磋了一下,不是人家的对手。”

李尘哦了一声,此刻,李尘已经知道远在在道境中期,实力不俗。

接连试了数十剑,这杆黄金镗都是雷打不动,无动于衷的。

元正叹息道:“可与我的斗鬼争锋,也算是不俗了。”

李尘道:“以后想办法吧,这黄金镗是我凭本事得到的,以后我也会凭本事得到破开它的秘密。”

元正却说道:“不行,现在就破开,扛把子,上!”

自己做不到的事情,还有扛把子呢。

扛把子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在了黄金镗上面,顿时,发出玉碎之音,黄金镗成为了一地的碎片,碎片里面,还有着一部卷轴。

元正隔空取物,将卷轴拿在了手上,打开看了一眼。

其文字古朴,字迹是龙飞凤舞,内容更是博大精深。

元正将卷轴扔给了李尘,虽说是在荒郊野外,但人家李尘好不容易得到的造化,元正岂能私吞了。

这种事情元正干不出来。

李尘拿起来一看,很认真的看了半天,一直都是愁眉紧锁。

黄金镗断了,他也就没有武器了。

元正问道:“我若是天魔宗的人,也会追杀你的,因为你顺走的,不只是黄金镗。”

李尘一本正经的回道:“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是我也不认识字啊,上面写的是什么,我都看不出来,只是看上去好像很玄乎的样子。”

元正:“……”

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这话一点都不假。

纵然是穷酸秀才,那也不是谁都能当得起的。

通常而言,能成为穷酸秀才的人,要么就是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要么就是某个读书人看那个孩子顺眼,才让他成了穷酸秀才。

李尘和李鼎的家境,元正大概知道一些,读不起书,那是必然的。

元正笑道:“这是一门功法,博大精深,挺适合你修行的。”

“叫做《生死印》,是一门亦正亦邪的功法,称得上顶级,能被天魔宗那样的庞然大物在意,自然是不错的。”

“你吞了紫金鹏鸟的内丹,有了不错的武道基础,可也没有银子去拜师傅,如今一门顶级功法,就摆在你的面前,而你告诉我,你不识字,这个乐子可就有点大了。”

这个时候,元正想起了那位叫做钟南的读书人,他也是云游四海的主儿,如果能遇见的话,看看收不收学生。

李尘玩味笑道:“接下来我还会遭受到天魔宗的追杀,真要寻一个风水宝地,我也找不到。”

元正无奈的说道:“既然刚好摊上你这件事了,我就告诉你《生死印》的修行法门,顺带教会你读书写字。”

“不过话说回来,咱们这荒郊野外的,哪来的文房四宝。”

“一个可以读书的好地方,真的不好找。”

李尘有些难过的说道:“又一次是你帮我了,我真的很想帮你一次,为你做些事情。”

元正心生一计说道:“不妨这样,未来的局势,我们搞不清楚,如果有机会的话,我想我大概会自立为王,成立一支军旅,既然你也是一个好苗子,不如就跟着我混吧。”

“反正咱们两个现在也是半吊子。”

李尘看着元正,觉得有些恍惚,他说的话,李尘是愿意相信的。

从铸剑阁开始,他就一直帮助自己,现在到了秦国,还是替自己出手。

李尘想要过上更好的生活,更意气的生活,至于人生理想,也没有那么伟大。

思考了一下,应道:“好啊,我跟着你混。”

元正淡然一笑道:“那就一言为定哦,以后谁若是反悔了,谁就断子绝孙。”

李尘坏笑道:“断子绝孙这种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我还没有去过青楼,还没有摸过姑娘的手呢。”

阴暗潮湿的洞穴里,有篝火,有小鹿架在篝火上面。

许多伟大的事情,都是在黑灯瞎火的情况下发生的。

诸侯剑,元正无从下手,不过有时候想想,诸侯诸侯,手底下若是没有人马,那还叫什么诸侯?

元正认真说道:“等混过今天晚上,我们明日就想办法找一个不被打扰的地方,如今黄金镗也算是碎了,天魔宗的人也等于断了一个线索,想要再一次找到你,怕是不容易了。”

李尘惊疑不定的问道:“你的意思是去往那里?”

元正道:“都来秦国了,你又是这个样子,咱们当然要想办法,去那传说中的咸阳看看咯。”

去往咸阳的路上,大概不会多么顺利。

烤架上的小鹿,发出了肉香味,差不多再有一刻钟,就能下肚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抵达咸阳

翌日,温和的暖风吹过了昨夜。

元正将卷轴交给了李尘,这是他自己的东西,还是他自己拿着比较好。

两人都来到大秦不久,都对大秦不熟,去往咸阳,还真的要走一条妥当的路线。

李尘接过卷轴,轻声说道:“这生死印,是我们两个一起发现端倪的,不妨一同修行。”

元正和李尘的武道根基是截然不同的。

若是两人真的一起修行《生死印》最后的结果也是不同的,起码李尘是偏向于鹏族,元正是彻底的人族。

不同的功法秘诀,修行的人性格不同,心态不同,最后的结果也不同。

这两人,纯粹就是本质上的不同。

李尘说这话,并非是在试探元正,而是在于,元正修行的时候,也能给他指点迷津。

元正摇了摇头,很严肃的说道:“不是这么一回事,我有我自己的本命神功,已经不适合修行其余的功法了,起码《生死印》是排斥我的。”

“你是暂时还未曾修行过任何的功法秘诀,只是凭借鹏族的天赋神通跟人硬杠,你的底子是感境,同样,你修行了《生死印》之后,日后若是再想修行其余的功法,也得和《生死印》类似。”

“要是修行和《生死印》截然不同,没有异曲同工的功法,你会走火入魔而死。”

“别看有些人得到了顶级功法,其实他们也不敢冒然修行。”

“多数有远见的武夫,从一开始就不会决定去修行什么功法,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他们才会定向,这事关未来的前途。”

李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无论是《沧海六合》亦或是《本经阴符篇》其实都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一个走的是大开大合的路子,一个是中正平和的路子,二者相融,尚有活路。

真的让元正将《生死印》也修行了,起码也是走火入魔的下场。

洞穴外,大山深处的日光,有些稀疏,稀疏便显得温暖和珍贵。

元正吩咐道:“扛把子,出去探查一下情况。”

万里烟云照化作一只神俊的海东青,冲天而上,仔细侦查了起来,真不希望再遇到天魔宗的人了,要真的遇见了,元正和李尘联手,也不见得能如何。

李尘很羡慕的看着元正,说出了真心话:“我也想有那样的坐骑啊。”

元正道:“羡慕别人,不如羡慕自己,起码你有一双翅膀,可以飞翔。”

不多久之后,那只海东青在大山的天宇上,盘旋了几个圈子。

“走吧。”

元正乘风而行,李尘震开羽翼,跟在后面,单论速度的话,元正还是占据了上风。

两人若是同境界,或许李尘的速度就要比元正的速度快了,毕竟有一双翅膀。

天上有只海东青带路,元正和李尘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咸阳的大概方向,还是知晓的,可到底要走哪条路,这就要看天上那只海东青如何规避掉天魔宗的人了。

“其实我们现在就在雍州附近,雍州距离咸阳不是很远,在没有坐骑的情况下,三四日也就到了。”元正安慰道。

李尘嗯了一声,只要到了咸阳,天魔宗的人就要收敛很多了。

二者,那黄金镗已经断了,李尘带着《生死印》也等于是泥牛入海,再也找不到踪迹了。

比较起来,一杆黄金镗,和一步卷轴,到底哪一个更加显眼,是不言而喻的。

……

五日后,比想象之中的晚了一天。

两位少年终于来到了传说中的咸阳。

地势恢弘,殿宇成片,繁花似锦,大概就是对咸阳最初的印象了。

事实上,的确如此,不过没有想象之中的车水马龙,也没有熙熙攘攘的秦人在这里到处晃悠。

大魏的皇城相对而言,管辖是很松散的,可以允许商贾之流做生意,也可以允许其余州郡的人在皇城里购置豪宅。

甚至,皇城周围的一小部分田地,都在私人名下。

当然,如此做法,也只是为了增加税收,那些在大魏皇城扎根的人,每年上缴的税收,自然不在少数。

而咸阳,就不一样了,是根本上的不一样。

外人可以来到此地,但也只能走马观花的游玩,或是读书人来这里赶考。

有明令禁止,在咸阳城除了客栈,青楼,馆子以及咸阳的土特产,其余的生意一律不准做,一旦发现,轻则牢狱之灾,重则抄家。

这也就导致了咸阳的外来人口并不多。

外人来到了此地,除了游玩之外,再也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了。

来这里就是花银子,咸阳的物价倒不是很高,可一个人长时间居住在这里,又无事可做,除非家底子特别厚实的那种,外人早晚会坐吃山空的。

之所以如此,一来可以防止朝堂上的党派之争,私底下的腌臜事儿。

二来,也能将这种古朴民风,潜移默化的推广至整个大秦。

大秦的帝都,要干干净净的,只有咸阳户籍的人,才可在这里繁衍生息,安居乐业。

外人在这里,是没有安营扎寨的可能。

就是那朝堂之上的文武大臣们,则是被统一的安排至皇宫外围的秦园之中,虽说扎堆了,可那样的扎堆,稍有风吹草动,就会传入皇宫之中。

大街上,元正和李尘四处晃荡,寻找合适的民宅暂时租住。

顺带转悠了一下,咸阳不热闹,但是很整齐,整齐到了没有任何藏污纳垢的空间。

一个君主,对帝都的控制,严苛到了如此境地,真是好大的魄力。

庙堂之上,依旧是水至清无鱼,可咸阳这里,水至清有鱼,这其中的曲折手段,元正是体会不到的。

元正的肩头上趴着一只金丝雀,那是扛把子所幻化的。

这里毕竟是咸阳,海东青和甲等战马这两样,只要敢出现,就会被暗中的谍子发现,然后就是没完没了的巡查和破事儿。

他们不是秦人,在秦国是没有合法身份的,自然要小心行事。

“说实话,我身上的黄白之物不是很多,勉强够租民宅,和咱们一个月的口粮,我身上的银票虽然多,可在大魏才能花的出去,在大秦很难办。”

“咱们一边读书,也要想办法搞点别的事情,糊住嘴巴。”元正语重心长的说道。

有钱,不见得在哪里都好使。

寻了好久,元正带着李尘进入了咸阳西面大街一个绵长的巷子里面,巷子两旁,修建的都是上等宅院,雕梁画栋,仪门庄严,风水也还不错。

收租,也是咸阳人日常入账的一部分。

毕竟在咸阳,就连咸阳自己人,都搞不起来大生意。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落户

端详了好几家,才发现一家门户外面贴着招租的字帖。

这家的仪门还算是宽敞,可容纳两辆马车同时进入,至于侧门,也可容纳一辆马车进入,算是地地道道的大户人家。

门口的摆设,没有雄伟的狮子貔貅,就是两块大石头,号称守门石。

简介朴素,没有多余的修饰,这是元正对秦人的第一印象。

元正上前叩响门环,锵锵锵几声过后,里面没有多大的反应。

“最好租一个大宅子,和主家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老觉得哪里不爽快。”元正说道。

李尘没有多大的反应,长这么大,别说是这种大户人家的门庭了,就连小康之家的门户都没有进去住过,对他来说,无所谓的。

良久后,仪门打开了,是一位约莫五十余岁的老者,身材不高,却极为匀称,留着山羊胡,穿着一席素衣。

看到是一位衣冠佩剑的公子哥,老人家下意识问道:“敢问公子是来拜访的,还是另有其事?”

衣冠佩剑这种事情,在大魏里面,看是在什么地方,如皇城那里,除却有官身的人,余者都不能佩剑,禁止兵刃。

可在秦国就不一样了,尚武之风席卷整个茫茫大秦。

你如果是读书人,出门佩剑,也会被别人多看一眼。

如果你是有钱人,出门手上不拿个家伙事儿,也不见得会受到别人的待见。

看见元正这号人物,一柄木剑,一柄没有剑鞘的剑,这位老人家更是高看了元正两眼。

元正柔和说道:“我来自雍州,来咸阳有些事情,来租宅子来了,看见你们这家有着招租的字帖,这才叩响门环。”

老人家柔和一笑,做出邀请手势,说道:“那便进来说吧,我是这里的管家,这种事情,我也无法做主。”

元正带着李尘进入了这个大户人家里面,庭院很大,没有假山湖泊,倒是有一方小池塘,里面养着一群鲟鱼,还种植了几棵五角树,又名发财树。

老人家带着元正和李尘来到了内屋里。

一位约莫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躺在摇椅上,身边两位侍女小心翼翼的奉茶。

打眼看过去,这里的丫鬟仆人,最多不会超过十个,但在咸阳而言,这已经算是大户人家了。

老管家上前,轻声说道:“这两位是来租房的。”

这位中年男人各自不算高,起码在秦人里面,属于矮个子的类型。

他有些艰难的从摇椅上起身,打量了一眼元正,看其衣冠佩剑,也是一个不缺银子的主儿。

温和笑道:“不知道小兄弟要租一个多大的房子啊,我这里空房有五间,最大的那一间可以住下十个人。”

元正微笑道:“不知道主人家这里还没有多余的宅院,我喜欢独居,和别人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有些不太习惯。”

接下来就是教导李尘读书写字了,这么隐秘的事情,当然要在安静的地方去做了。

中年男人一听,笑的合不拢嘴,看来这位小兄弟还是一个财主啊。

应道:“有,不过在这巷子的最里面,有点深,走路要都走一会儿。”

元正笑道:“那便带着我去看看吧。”

“好勒。”

在中年男人的带领下,走出这间大宅院,继续往巷子的最深处而去。

走到头之后,中年男人最右边的那扇仪门。

说道:“这个院子就是太深,归家的路上要多走一会儿,不过里面还算是宽敞,你们两个人居住,是绰绰有余了。”

打眼看过去,一座四方庭院,没有江南小院那般精致典雅,这间院子显得有些潦草,却也不失开阔潇洒。

在各个角落转悠了一遍之后,元正开口直言道:“不知道租金是怎么算的?”

中年男人道:“一月十两黄金,若是居住一年的话,便是一百两黄金。”

在咸阳这个不能搞大生意的地方,寻常人家一个月能进账十两黄金,那日子就已经过的很红火了。

元正说道:“半年,五十两黄金,你看如何?”

如今也到了夏季,半年之后,差不多就快要过年了。

要是过年还居住在这里的话,难免会引起有心人的怀疑。

中年男人倒也爽利,笑道:“可以,小兄弟是个爽快人,那我也不能太磨叽了。”

元正淡然一笑,从袖筒里面取出了两块大金元宝递给了这位中年男人。

“我初来咸阳,许多人情世故不是很懂,可能日后也需要前辈你来给我指点迷津。”元正道。

拿到了两块大金元宝,掂量了一下,可能还不止五十两,差不多能到五十三两左右,他心里自然高兴。

连忙应道:“无妨,我也不是那种尖酸刻薄的主人家,既然你住到了我的家里,以后咋们可就是一家人了,有什么需要或是不懂的地方,尽管来找我。”

元正微微点头,柔和一笑道:“那到时候怕就要多麻烦前辈你了。”

中年男人爽朗道:“怕啥麻烦啊,这年头,谁还不被麻烦一下了。”

这倒也是,元正无话可说。

中年男人也不打扰元正和李尘了,便返回了自己居住的那个宅子里。

元正等那位中年男人走了之后,才说道:“咱们两个,怕是要过上一段精打细算的日子咯,读书人的文房四宝,卖的挺贵的,也不知晓咸阳这里行情如何。”

“咱们要在这里住一段时间,下馆子这种事情,不能经常发生。”

“你若是会灶台上那些事儿,咱们可以买一些粮油大肉,自给自足。”

李尘说道:“做饭到是会。”

元正嗯了一声,有个煮饭的,那就是一件大事情给落实下来了。

想起了花椒与茴香,要是她们两个还在自己身边的话,那该多好啊。

“咱们先出去逛逛,先把文房四宝买回来再说,顺带吃一碗裤带面,在买点粮油大肉。”元正语重心长的说道。

来大秦之前,元正抱着游历和学习的态度,多少有些效仿那位读书人钟南意思在里面。

可死活都没有想到,来到大秦之后,先是机缘巧合下修炼成了盛神之法和养志之法,又遇到了东方明月。

师姐单容倒是没有遇见。

反倒是遇到了落单的李尘,接着来到了传说中的咸阳,还要教他读书写字。

他自己都不知道,这算不算是诸侯剑的修行,只能顺势而为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小日子

……

灶房里,两口袋白面,两口袋米。

十来斤猪肉,十来斤牛肉,其余的蔬菜不计。

元正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就这些东西,应该够我们苟且偷生一个月了。”

“煮饭这个任重而道远的任务,就交给你了,你也别指望我,我是不行了。”

李尘嗯了一声,煮饭还是会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虽然李尘不喜欢煮饭,可有饭煮,起码不会饿肚子。

两人离开灶房,一路快步走到了书房。

这一次外出采购,伙食是一方面,元正也买了点书。

书房很大,但是书柜上没有书,就是一个摆设,元正也只是买来了三五本书而已。

《诗经》、《楚辞》这两本是主要的。

还有三本,则是一些可读也不可读的酸段子,书上的内容,要么是青楼里的那些事,要么是赌场里的那些事。

元正将文房四宝,整整齐齐的摆放在文案上。

宣纸买了五六十张,一根狼毫小笔。

语重心长的说道:“其实吧,你这个年纪,读书写字已经有点晚了,但好在你还有毅力,我也愿意教导你。”

李尘在一旁默不吭声,他知道元正的意思,教一个小伙子读书写字,是最为难人的事情。

元正苦笑道:“咱们就从最古老的,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这些开始吧。”

李尘手里捧着《诗经》。

元正站在李尘的后面,轻声朗诵,李尘也跟着朗诵。

这个画面有些诡异,元正自己都想要笑出来。

《生死印》这门功法,对于大多数武夫而言,都是梦寐以求的,结果李尘不认识字。

饭都喂到嘴边了,都吃不进去,这么为难人的事情,都让李尘给遇上了。

元正说道:“你看仔细了,看着诗经来读,尽量记得每一个字。”

李尘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读书这种事情,李尘曾经也远远地接触过,有点根底儿,不过那点根底儿还不如没有。

读书,是多少孩童的梦想,能成为读书人,起码比寻常的老百姓要强一些了。

穷酸秀才虽然说穷酸,可在老百姓那里,总归还是吃香的。

说难听一点,穷酸秀才再怎么不济,起码在找媳妇这件事上,读过书的总要比没有读过书的占优势。

李尘觉得这件事很困难,刚开始的时候,李尘觉得挨刀子都要比读书写字好受一些。

元正也只洒脱人,笑道:“你要感觉到荣幸,虽然我在读书这方面没啥天分,可偶尔也是能够写出那么几句骚包的诗词的,水平在寻常秀才之上。”

李尘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继续跟着读《诗经》。

大概是半个时辰,在元正的督促下,李尘皱皱巴巴的读完了《诗经》。

元正说道:“接下来就是《楚辞》,虽然说每一个读书人都必须精通四书五经,不过咱们的情况不一样,对于你来说,只要能识文断字就好,没必要读太多的书。”

“再说了,真的把四书五经给你凑齐全了,你也是头比身子大。”

李尘没有反驳,因为元正说的是实话。

便是这样,读完《楚辞》便是《诗经》,两个换着来。

暂时还没有让李尘动笔写字,等他什么时候能多少认点字的时候,再来说写字的话。

氛围是古怪而又紧张的,不知不觉间,便到达了傍晚。

收工的时候,李尘靠在了太师椅上,太师椅有些嶙峋,必须要正襟危坐,才能让人不受刺激,稍微坐姿随意一点,就能硌的腰部背部生疼。

李尘也不在意这种生疼了。

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还好,多少还是记住了一点。”

元正道:“比我想象之中的强,你吞了紫金鹏鸟的内丹,导致你的感官比寻常人族要敏锐很多,在读书这件事上,虽说你自己没啥天分,可学起来,也比和你差不多大的人要快一些。”

进展不算喜人,也不算让人失望。

李尘收拾了一下,就去忙活灶台上的事情了。

元正走出书房,给自己泡了一壶茶,端到了院落东北角的凉亭里,夏日的晚风,很容易让人想起过往的事情,也很容易让人期待着明天。

自斟自饮,元正是头一次觉得茶水是如此的好喝,如此的提神醒脑。

教人读书写字,不像是别的事情,可以快刀斩乱麻,更多时候,他也只能干着急。

都是年轻人,哪里那么多的耐心与温柔。

半个时辰后,李尘从灶台里出来了,炒了几个小菜,蒸了一锅米饭,端到了这个凉亭里。

品相还算不错,色香味俱全,看上去如此,至于吃起来怎么样,就不好说了。

现在也没有嫌弃的余地了,元正给李尘倒了一杯茶,两个小伙子一起吃饭,一起喝茶。

元正吃了一口小炒肉,评价道:“味道还算是可以,人情味很足。”

李尘尴尬的笑道:“以前我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块肉,做的有很多不好的地方,你也不要嫌弃。”

元正抿了一口茶,他知道李尘的压力很大,读书写字的压力,弟弟失踪的压力,被天魔宗追杀的压力。

安慰道:“你知道吗?在大魏的时候,我乐意干什么,就能干什么,也不缺银子,本来到达秦国之后,打算去秦国的青楼里逛逛,也不是说非要干点什么事情,只是来体会一下秦国姑娘的风花雪月。”

“现在,我也没多少黄白之物了。”

“既来之则安之,没必要想太多,心里有数就好了。”

李尘哦了一声,吃饭的速度很快,和元正比起来,李尘称得上是鲸吞牛饮。

没一会儿,三大碗米饭被吃的干干净净的。

不过李尘很细心,他没有多吃菜,主要是多吃米饭,他将大部分的肉菜都给元正留着。

若是以前,元正也就受着了,但是现在元正是不会受着的。

说道:“我知道你饭量大,给我稍微留点菜就行了,你敞开了吃,严格来说,你都不算是正统人族了,饭量大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你都跟着我混了,饭都吃不饱,那就太不像话了。”

李尘嗯了一声,却也没有立即夹菜,而是吃了几大口白米饭后,才夹了一小筷子的菜。

一只金丝雀,停在了元正的肩膀上,鸣叫个不停。

元正摸了摸金丝雀,柔声说道:“等我们吃完了,再带着你出去开荤。”

还有一头更能吃的,还没上桌子呢。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南方姑娘的火气

咸阳东面,有一山脉,称之为东岭山脉。

山脉深处,也活动着大量的妖兽,轻易不会走出东岭山脉。

虽然距离大秦的帝都很接近,可那里的妖兽,也从来不会越过雷池半步。

妖兽和人族的立场永远都是对立的,可奇怪的一点是,只要不猎杀血脉等级高的妖兽,也很难挑动起妖兽和人族之间的战役。

毕竟是帝都,有着十万大秦铁骑整戈待战,东岭山脉里的妖兽自然也不敢轻举妄动。

和人族类似一点在于,东岭山脉里的妖兽,生活的比较艰难,如果有的选择,没有人亦或是妖兽在艰难的地方生存。

吃过饭后,元正和李尘便快速离开了咸阳城。

没有乘风而行,很规矩的快步走出,在咸阳城里,要是鲜衣怒马,乘风而行,便是触犯了大秦铁律,无论是谁,都要进入吃上几年牢饭。

离开咸阳城后,元正才和李尘乘风而行,快速来到了东岭山脉里面。

今夜的月亮很敞亮,月色下的东岭山脉,有些动人,可听见天籁之音,也可以听见溪水潺潺。

至于扛把子来到了这里,纯粹就是放虎归山,立即化作本体,一股脑的冲杀向了山脉深处,自己找吃的去了。

李尘和元正在树林里不快不慢的走着。

一来是随时警惕,万一天魔宗的人杀到了这里来,他们也能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二者,敢在东岭山脉里生存的妖兽,必然有那么一两头颇为厉害的妖兽,血脉等级绝对不低。

李尘说道:“我们不妨在这里狩猎一番,也能带点吃的回去,也用不着花银子买肉了。”

元正沉思道:“暂时咱们的口粮还够着呢,不用如此。”

“等过些日子再说吧,可惜的是大半晚上的,山里应该还有些野菜,可我们也认不出来,不然带点野菜回去,也是极好的。”

来到大秦之后,元正最大的改变,就是会过日子了。

不像是在大魏境内,大手大脚,豪掷千金买美人一笑,都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现在才发现,千金到底是个啥概念。

李尘说道:“我认识野菜,我来找。”

元正都忘了李尘过去的艰苦岁月,许多元正不会的事情,李尘都会。

“一起吧。”元正道。

两个大小伙子,大半晚上的出来找野菜,也是够了。

元正并不打算和李尘同甘共苦,找野菜的事情都是李尘的事情,元正在身边只是照应一下。

搜罗了差不多半片山坡,李尘怀里抱着一大推野菜。

不多久之后,扛把子回来了,大半晚上的扛把子,真的如同天神下凡,嘴里还有着浓郁的血迹,看样子是吃饱了。

元正摸了摸扛把子的龙角,说道:“就算是显化本体,也不要显化出终极本体了,就是寻常万里烟云照的样子就好,这里是大秦的地界,距离咸阳是如此的接近,咱们谨慎一些,总不是坏事。”

扛把子摇身一变,三根龙角,成了两根龙角,龙尾也变成了蝎尾。

李尘道:“咱们这会儿回去?”

元正坐在了一块石头上,思虑道:“在咸阳估计要住一段时间,起码要等你把《生死印》修炼个差不多的时候,起码你可以读书写字的时候,这日子估计还很长。”

“是要想办法搞点黄白之物,要是在大魏的话,我的老本是吃不完的,可在大秦,经不起挥霍。”

“可眼下你被天魔宗的人追杀,咸阳又是最好的庇护之所。”

“等你慢慢的进入正轨之后,咱们是要想办法搞点黄白之物了。”

李尘嗯了一声,真金白银,永远都是最为难人的东西。

“咱们在咸阳城里,平时也要小心行事,我不知道天魔宗的斥候有没有到达咸阳,但估计到了,也要做好浴血拼杀的准备。”

在异国他乡,许多元正平日里不会在意的事情,真的要好好在意在意了。

摆脱了大魏的铁钩,如今又要和天魔宗的人纠缠上了,入了江湖,破事儿就是多。

这个夜晚,一切如常,元正和李尘两个,没有遇到任何的凶险,带着扛把子吃饱了之后,两人便原路返回了咸阳城内。

回到宅院里,李尘将搜罗的野菜搁置在了灶房里。

接下来,便是洗脚睡觉,元正住在正房里面,李尘住在偏房里面。

两个人到了晚上,一个要和开花共鸣,另一个,也会潜移默化的修行鹏族的神通。

……

夏季里的大梁城,还算是比较清爽的,临近北斗山脉,自有阴寒之气流露。

元青和元麟两兄弟在北斗山脉里并肩作战了很长一段时间。

武道修为,一方面是修行,一方面是学以致用。

兄弟两人来到这里之后,除了同妖兽厮杀,也不曾落下自己的武道修行。

忠王府里,柳苍岳设下家宴,元青和元麟因为身份特殊,也被柳苍岳请来了。

宴席上,除了柳苍岳,柳青诗,柳深,贪狼十八骑之外,还有两位陌生人。

一个中年男人,面容英俊,一席锦衣,另一个少女,一席淡蓝色的长裙,姿色过人,流露出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约和秀气。

元青和元麟则坐在一起,对这两位不是很在意。

柳苍岳哈哈笑道:“细想起来和诸葛兄一别,差不多有三十年了,当初一起在朝堂上的峥嵘岁月,很是令人怀念啊。”

来人是诸葛华,是江南的那个诸葛家族,他不是家主,可他是当朝的二品大员,翰林院的主事人。

虽说是个文官,主管科举一事,可门徒故旧遍布朝野上下,影响颇大。

至于那个少女,便是诸葛韶荣了,她和庞洪没有见过面,后来婚事黄了,她也不在意,本身对于武夫,诸葛韶荣是有好感的,但若是一个粗糙的武夫,那就真的没有好感了。

诸葛华笑道:“苍岳兄真是见外了,这些年都在大业皇城里,许多事忙不过来,许多朋友也不曾走动,还望苍岳兄见谅。”

“这一次来大梁城,一来是看望一下苍岳兄,二来,也打算将犬子送到北斗山脉里的去。”

“犬子不是个读书的材料,也爱好舞枪弄棒,在南方拜了一个师傅,学了几年南疆炮锤,正愁没有大展身手的地方,我想啊,这北斗山脉里就是最适合年轻人大展身手的地方了。”

柳苍岳的人缘其实很好,从忠显王的王号便能看得出来。

元铁山喜欢和柳苍岳打交道,皇宫里的那一位也很厚爱柳苍岳。

因为只有一个女儿,自然是受到了各方豪杰的百般宠爱,这辈子,柳苍岳除了做个老好人之外,再无别的选择了。

柳苍岳笑问道:“不知道令公子现在人在何方啊?怎么不带过来见见?”

诸葛华道:“已经被我提前送去北斗山脉里,直接带着他来见王爷你,害怕给他长了不必要的志气,得让他知道,许多事,都得要靠自己争取,指望别人是没用的。”

柳苍岳一脸不悦道:“你也是狠心啊,就那么一个儿子,不知道好好宝贝一下。”

诸葛华道:“管他呢,他自己的路,自己走就好了,我这个当爹的,也只能把他扶持到这一步了,以后他若是哪里做的不好,王爷尽管责罚就是,下官绝无怨言。”

父子不传道,这话一点都不假,当老子的人,很多时候对儿子都狠不下心。

诸葛华是南人,可南人有些时候,也是挺狠的,尤其是涉及到了教导家中后辈的事情。

柳苍岳嗯了一声,没有说客套话了。

柳青诗和诸葛韶荣坐在一起,两位都是少女,都是美女,坐在一起,生出无限美丽。

至于元青和元麟两兄弟,来到这宴席之上,就是听着大人们絮叨完了之后,他们才会黑吃黑喝。

柳苍岳没有刻意的介绍元青和元麟给诸葛华。

诸葛华也刻意避开了元青和元麟的存在。

身为南人,诸葛华还是挺憎恨元铁山和庞宗的,虽说元铁山没把江南怎么样。

可当年众多江南士子对元铁山口诛笔伐,这个仇也算是结下了。

本来这件事元铁山是不在意的,可齐冠洲就不愿意了,派出亲卫,私底下杀了不少江南士子,以作警示。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柳苍岳和诸葛华喝的都有点多了,老兄弟两人互相搀扶着,去向了内厅,打算还要在棋局上大战三百回合。

贪狼十八骑也是吃饱了走人,还有重任在身。

就剩下了元青和元麟,柳青诗和诸葛韶荣。

虽说女子相妒,不过柳青诗和诸葛韶荣因为有着上一代人的交情,她们见面了之后也是自来熟,很快就混在了一起,无话不说。

待到长辈们都走了之后,诸葛韶荣才神色不悦的看向元家的两位兄弟。

说道:“你们的好弟弟干出了对不起青诗妹妹的事情,你们两个当哥哥的,难道就不表示点什么吗?”

话说回来,无论是元青还是元麟,很少遇到柳青诗,也基本上没有说过话,虽不至于互相伤害,但肯定是互相都不认识。

柳青诗拽了拽诸葛韶荣的袖口,不希望诸葛韶荣为自己出气,那件事过去了,不过去也得过去。

元麟没有多大的反应,元青也是雷打不动。

兄弟两人,面对诸葛韶荣的责问,都是不进油盐的状态。

诸葛韶荣喜欢剑道,虽然没有名剑在手,但多少还是有些硬把式的。

不过听到诸葛韶荣那嗲声嗲气的南方口音,元青和元麟也不觉得诸葛韶荣的把式到底有多硬。

元麟忽然间想起了元正说过的那句话:实在不行的话,我就去把诸葛韶荣的事儿给办了。

其实元麟很想将三弟说的这话复述给诸葛韶荣的,不过为了大局考虑,还是算了。

翰林院的主事人又如何,当朝二品大员又如何,他敢在朝堂之上,血溅五步吗?

论家底的话,这天底下最硬气的,怕也就是武王元铁山了。

麾下战将上千,大军数十万,虽说在朝堂上不讨喜,可人家硬气,也不在意那些事情。

诸葛韶荣见元青和元麟没多大的反应,火气上来了,同为女子,诸葛韶荣很替柳青诗难过,心疼。

她有些咄咄逼人的问道:“你们两个,真的一点都不愧疚吗?”

还是嗲声嗲气的,听得元麟和元青嘴角露出一抹神秘的从容笑容。

“你们笑什么笑?”诸葛韶荣娇喝道。

南方女子的口音,越是生气,北方的男儿,就越觉得有意思。

元青不冷不热的说道:“我们要怎么样?道个歉,给点礼物,然后这事就过去了?何必做那些无用之功呢。”

诸葛韶荣冷笑道:“听闻武王长子,乃是稷下学宫戚永年的高徒,没有想到今日一见,竟然也是一个泼皮无赖。”

元青并不生气,他也没工夫跟一位女子计较。

柳青诗拽住诸葛韶荣的袖口低声说道:“姐姐,别说了,他们两个其实是好人,来到大梁城之后,也挺辛苦的。”

练过武的女子,多数都有些耿直。

诸葛韶荣理直气壮道:“他们是好人,你难道不是?”

柳青诗:“……”

无缘无故的,遇到了一位找茬儿的诸葛韶荣,元青和元麟也是无奈了。

此地不宜久留。

兄弟两人同时起身,离开,他们在大梁城租了一间民宅,平日里就在那间宅子里面,元麟有姜灵陪着,元青是一个人,不是读书,就是修行,日子和元麟比较起来,显得有些清苦。

但元青已经到了自己的本家境界——元境。

二十来岁的年轻人,武道修为能抵达这个境界的,极少。

就在兄弟两人刚走出大堂口时,诸葛韶荣并指为剑,一道清凉的剑意,笔直的刺向了元青和元麟的后背……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大哥心里苦

这一道清凉的剑意,透露出了诸葛韶荣象境修为。

剑光清澈如阴天下湛蓝的湖水。

元麟没有理会,姜灵在那个宅院里候着自己,他想要快一点回去见到自己的意中人。

本身这一场宴席,元麟也不想来,可因为是武王元铁山的儿子,他必须要来。

元青嘴里呢喃道:“有了媳妇忘了娘,看来连哥哥都忘了啊。”

元麟嘴角微微上扬,不曾回应。

元青转身,自身发出引力,两道剑意怦然落在了元青的身上,今日的元青,没有铠甲在身,御龙戟也不在手上。

只是一席黑金色的锦衣,两道剑意落在元青身上,动静是有的。

可元青不曾后退半步,接着,那两道可以杀人的剑意,如泥牛入海,再也寻不到踪迹。

武道修为,一步一重天。

元青高出了诸葛韶荣两个大境界,哪怕是站在那里让诸葛韶荣动手,元青也是纹丝不动的。

南方姑娘的心是柔弱的,两道剑意射出去之后,她有些后悔,万一伤害了这元家的两兄弟该当如何?

爹爹翰林院主事的位置怕也就坐不稳了。

柳青诗吓得闭上了眼睛,她也没有想到诸葛韶荣出手,毫不拖泥带水。

元青无动于衷的看着诸葛韶荣,轻声道:“这种程度的剑意,对我来说是没用的,你是一个好姑娘,起码懂得为自己为朋友去争取,可凡事也要量力而为。”

诸葛韶荣脸色苍白,她看着元青,就像是看着一尊天神。

说道:“你不打算还手吗?”

她很想知道,武王嫡长子,到底有多强?

年轻人里面,能让诸葛韶荣看上的很少。

元青道:“你不值得让我出手,你也不必在意,日后在北斗山脉里,你的哥哥会是我的同僚,我也不会伺机报复。”

“这种无聊的闹剧,到此为止吧。”

“如果你真的想要给你的青诗妹妹找一个合适的说法,不要来找我,去找我的三弟元正,如果你能找得到他。”

言尽于此,元青转身便走了。

柳青诗长呼了一口气,心虚的轻语道:“还好,他没有发火,我爹爹说过,他以后可能是未来的武王,他在年轻人里面,近乎天下无敌。”

诸葛韶荣呼吸很匀称,刚才有些紧张,她顺了胸口的气息之后,才说道:“元家的人一直都是这么霸道吗?”

柳青诗柔声道:“他们都是好人,元正也是,他送给我了名锋断魂,也曾救过我的性命,我对不起谢华,大概,这就是我的命吧。”

忠显王的位置,注定他是一个老好人。

他的女儿,大概也会是一个老好人。

诸葛韶荣没有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到了这般田地,可以争取的东西又能有多少,那元家,终归是一尊庞然大物,便是皇城里的那一位,都不见得能够撼动。

回到宅院里,元麟和姜灵两位璧人,一个练习书法,一个红袖添香。

羡煞旁人,看到哥哥回来了,元麟放下手中笔,笑问道:“那诸葛韶荣也算是一个不错的女子,大哥若是喜欢的话,不妨可以主动追求一二。”

这世间喜欢元青的女子太多,可以给元青选择的又太少。

而诸葛韶荣,在元青可以选择的范围里,可诸葛韶荣恐怕对元家的人也没有多少好感。

元青有些闷的回道:“你的馊主意还是挺多的,诸葛韶荣的确不错,起码不是拖泥带水的女人,可我对她实在是提不起心思。”

元麟说道:“母妃那里,最近已经开始给你物色未来的大嫂了。”

元青还是无动于衷,转移了话题说道:“这些日子,不曾听见三弟的消息了,自从我出师之后,还不曾见过三弟呢。”

元麟神色一凛道:“他应该不在大魏境内了,不然也不会失去消息。”

“我的子午,是齐冠洲准备给你的,也是三弟出的主意,让我要过来了。”

“党争已经开始了,那个位置,注定是你的,无需党争,细算起来,参与党争的那三个人,心里其实都向着你,真正需要对付的也不是我,而是三弟。”

“身份而言,三弟虽然是庶子,可得到的宠爱,比我们谁都多。”

“也难怪那三位,如此针对了。”

成为日后的武王应该做些什么事情,元青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大概也就是成了武王,就去做武王应该做的事情。

被安排的明明白白,细想起来,有些索然无味啊。

元青不喜欢这种索然无味,略作思考之后说道:“其实我也想要效仿三弟,去游历江湖,或是和你一样,在万象剑池的后山遇到了姜灵。”

“可我是长子,很多事由不了我。”

“我若是离开了北斗山脉,武王府会被千夫所指,我也是。”

元麟听出了酸溜溜的口吻,姜灵在一旁若有所思。

这样的元青,有些时候让人捉摸不透。

元麟坏笑道:“据我所知,不久之后,会有一批江湖人士自愿进入北斗山脉里,协助我们和妖兽厮杀,应该会出现不少的江湖女侠。”

“大哥你的威名在江湖上也是如雷贯耳,有些漂亮的女侠,也因为你的缘故,慕名而来了。”

“到时候大哥可以选择的余地是很多的。”

元青不知道这些事,为情所困,也不是元青的劫数,也谈不上迷惘,只是最近这一段时间,让他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了。

他还年轻,还不想太早的进入军伍之中。

自幼都在稷下学宫里修行,走出稷下学宫之后,就来到了北斗山脉。

这种无缝连接,也恰到好处的封锁住了元青想要去探索外界的心思。

元青对姜灵说道:“怕是有劳你接下来看着弟弟了,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他都打听的如此明白,或许二弟对你暂时来说是很专一的,可百花齐放,也难免会让人迷失了方向。”

“现在的你,可是元麟人生道路的一盏明灯啊。”

姜灵心领神会,对着元麟嫣然一笑,元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大哥心里苦,比谁都苦,这种苦,大概只有相同位置上的人才能理解。

就连元麟都不知晓大哥心里到底有多苦。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进去走几步

咸阳。

四方院落里,李尘老老实实的伏在文案上提笔练字。

元正在一旁看着,李尘还不算太难过的那一种,起码会写自己的名字。

抄写《诗经》还有《楚辞》是李尘近日以来的主要任务。

笔很轻,李尘的力气很大,如果有的选择,李尘希望有一支铁笔,那样的话手感会好很多的。

看着宣纸上的自己,横七竖八,大概倒也能认得出来写的是什么玩意儿。

自从练习读书写字以来,李尘瘦了一圈,哪怕每一顿饭都吃的很实在,可还是瘦了。

元正说道:“晚上的话,炒几个小菜,咱们喝上几杯。”

李尘一边练字,一边说道:“咱们啊,已经断了口粮了,今天晚上必须要去东岭山脉里打点主意了。”

元正如遭雷击,说道:“你说我们断了口粮了?不是再给我开玩笑吧。”

李尘郑重的点了点头,口粮断了,就是断了,没啥好说的。

元正的脸色逐渐凝重了起来,这里是咸阳,看似清水,实则是繁华之地,可无论是商贾,还是江湖人士,在这里都没有胡作非为的余地。

也只有这里,是天魔宗不敢轻举妄动的地方。

元正下意识问道:“是还有一顿吃的,还是彻底断了?”

李尘如实回道:“中午那顿饭,便彻底断了。”

元正:“……”

细想起来,这还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等到李尘将一张宣纸填满之后,元正说道:“咱们啊,是要出去找点黄白之物了。”

李尘来了精神,问道:“偷还是抢?偷的话,以我们两个的实力比较容易得手,可搞不来大货,抢的话,这里是咸阳,找不到下手的好地方。”

元正白了李尘一眼,语重心长的说道:“一个男人,拥有野兽的本能,是一件好事,可这样的好事,最好用在自家媳妇身上,用在战场上。”

“不能用在其余不太正经的地方上。”

李尘知晓元正江湖侠客,是豪门子弟,更知道元正是读书人,只是元正不喜欢炫耀自己的文采罢了。

也更清楚,元正懂得道理,比他多出很多来。

元正道:“是要出去看看了。”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便走出了这间院落,元正的肩膀上站着一只金丝鸟。

咸阳的大街上,不热闹,但也绝对谈不上冷清。

客栈里传来了香喷喷的包子味道,还有牛肉的味道。

以前对于这些味道,元正是无动于衷的,因为他可以轻易的得到,现在则不一样了。

元正在大街上一直都在暗中观察,饶了好几个圈子,才总算是停在了一家大门户外面。

牌匾上写着“大丰赌场”四个笔记遒劲的大字。

元正说道:“等你什么时候的字迹,可以和这牌匾上的四个大字差不多的时候,你就可以出师了。”

李尘抬起了头,看了一眼,这四个大字,以李尘暂时的书法造诣来说,真不知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那样的境界。

他以为元正只是随口说说而已,然后就会去别的地方想办法。

结果元正说道:“其实我还有一块金元宝,咱们去赌场里面走上几步,至于能不能发家致富,就看那几步走的怎么样了,也带着你见见世面。”

李尘心里咯噔了一下,富贵险中求,也不是这么个求法啊。

元正二话不说,一步就进入了赌场,李尘也只好跟在后面。

赌场里永远都是哄闹的,有正经人在里面倾家荡产,也有不入流的货色,赚的盆满钵满。

咸阳虽然是一个没办法搞大生意的地方,但赌场青楼这些还是允许的,毕竟人之常情,压制的太死,对于庙堂而言,也并非好事。

反正赌场也要上交赋税。

以往在瀚州的时候,元正就是一个赌场骄子,去的时候,带着大把的真金白银,离开的时候,大多数都很落魄,然后第二天又是带着大把的真金白银去了。

之所以是骄子,因为人家不缺真金白银。

要说江湖气最重的地方,大概就是赌场了,人们可以去赌,也可以展示出自己最真实的那一面。

这也是一个心灵囚牢,有些人进去了,不久之后就出来了,有些人进去了,就是一辈子。

里面的多数人都是锦衣在身,向元正这般衣冠佩剑的人没有多少。

在大魏的赌场里面,是禁止带着武器去赌博的,万一有人气不过,大打出手,赌场那里也不好收拾残局。

可在大秦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只要你敢动手,老子奉陪到底。

元正和李尘扫视了一眼,周围有不少打手,袖筒里都是长刀子短刀子。

凑近台面最大的那张赌桌上,没有银子,都是清一色的金元宝。

庄家是一位约莫三十余岁的男人,身材壮硕高大,典型的秦人风采,眉宇之间,透出几分凶恶的气息。

他的桌子前,已经积累了差不多五十个大金元宝。

是赌点子,掷骰子来赌大小,寻常而言都是三个骰子在罐子里摇晃一会儿,扣在桌子上,人们开始下注。

通常而言,都是三个骰子,若是三个骰子到时候的点子是一模一样的,那就是豹子。

一旦中了豹子,也要看大小,小豹子庄家返回两倍,大豹子返还五倍。

若是出现的点子和庄家押注的是一模一样的,则庄家获胜,这个世界大多数情况下,还是庄家说了算的。

这一轮马上就要结束了,最后的点子出来后,有人欢喜有人忧,可赌桌上的真金白银,变化始终都不大,只是轮流转,换主人罢了。

李尘是头一次来到赌场,看到如此之多的真金白银,难免心神摇曳。

元正凑上前就唯一的一块金元宝压在了小豹子上的,赌场里流传着一句话,上来就压豹子,保证准赢。

虽说这句话有些扯淡,却也成了赌场的一个默认的规矩。

元正也是遵循守旧的押注,庄家看了一眼新来的元正,没多大的反应,来赌场里面消遣试手气的年轻人太多了,他们已经见惯了。

赌场里的人,大多数都是见怪不怪的。

因为他们经历了多少事情,只有自己知道。

庄家又一次的开始摇骰子,最后砰地一声扣在了桌子上。

元正微微运转沧海六合,大致感受了一番,不是小豹子,有一个骰子出了问题,偏差了三个点子。

到达元正这样的境界,好歹也是道境了,可以合理的运用大道法则。

稍微做了一下手脚,只有自己知道,里面是个小豹子。

在众人等候期待的目光中,庄家揭开了罐子,里面是一个三个骰子都是三点,一个小豹子。

有几人顿时气得脸红脖子粗。

其中有一人说道:“早知道就跟着这位娃娃一起了,上来就压豹子,故人诚我不欺啊。”

听着口气,还像是一个读过书的赌徒。

李尘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一块金元宝,立马成了三块金元宝。

他当然知道元正都干出了一些什么事情,只不过赌桌上,多数都是没有武道修为的人,就算有,撑死了就是象境,而元正在道境。

这样的一个人来到赌场上,真的是虎入羊群啊。

元正中了豹子,但对于庄家而言,没有多大的影响。

下注的人,有七八个,总有那么四五个倒霉的,没有大过庄家的点子。

当庄家其实是比较稳妥的,可是风险也大。

庄家的好处在于,除非手气坏到了一定程度,不然是不会垮台的,偶尔出现通杀,也是很正常的。

基本上,那个拥有主导权的位置,就让庄家立于不败之地了。

当然,元正以前在瀚州豪赌的时候,也当过庄家,那个时候他还没有现在的武道修为,都被人给搞垮台了。

希望能在大秦的赌场里,把过去的场子给找回来。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敲竹杠

头一把中了一个小豹子,元正保守的继续压了一块金元宝。

才三个金元宝,要是一下子压上去,又中了的话,有些事就说不清楚了。

这次元正压了一个大点子,完全是随缘的态度,中了的话,就中了,没中的话,就是没中。

才一个金元宝而已,还能输得起。

随着庄家再一次开点子,元正这一个金元宝算是没了,是一个小点子。

该争取的事情,偶尔还是要争取的,也不敢过于道法自然了。

李尘在一旁看着,他没有说话,有些事情,不用他提醒,元正自己知道怎么做。

第三次,元正继续压了一块金元宝,还是赌大。

这一次元正心里没底,还是感应了一番,心里才有了底。

如此,赢的时候,趁着势头好好赢一会儿,输的时候,趁着势头好好输一会儿,倒也不算太显眼。

在赌场里,必须要混到一定的时辰里,赢了就拍屁股走人,在正经赌场里面是绝对不允许的,赌场虽然不好,可也是有规矩的。

不知不觉间,在元正有心的控制下,到天黑散场的时候,元正靠着一个金元宝,勉强起了家,赢了五十个小金元宝,和人家那位坐庄的人比较起来,还是小巫见大巫的。

整整赢了一百个大金元宝。

走出赌场后,元正带着李尘来到了一家饺子馆里面,要了两大碗饺子,那头金丝雀一直趴在元正的肩膀上,最近刚去东岭山脉里吃了一顿饱的,还能消停几天。

万里烟云照的好处在于,一顿虽然吃得多,可吃一顿好的,能管好几天,毕竟是妖兽,吃了总得消化一段时间。

李尘吃饺子还是狼吞虎咽的。

元正在一旁教育道:“你现在也算是读书人了,要讲究仪态,不能过于粗俗了,一碗饺子不够,可以再来几碗,没有人跟你抢。”

“吃东西这种事情,只有你慢慢吃,才能吃出滋味出来。”

“事情要慢慢做,才能有所心得,你现在跟着我混,不能和以前一样了,该体会和追求的东西,也要放开手去体会。”

李尘有点不好意思,他的吃相一直都不是很好看,以前饿惯了肚子,也穷怕了,有了吃的,都恨不得一次性吃个够。

元正说道:“没事儿,你放开吃,今天晚上的饺子绝对管够。”

饺子的样子,就和金元宝差不多,当然要管够了,不然这日子可咋过啊。

正在两人吃饺子的时候,进来了两位壮汉,都是膀大腰圆的类型,来到了元正这张桌子前。

两人身着统一的黑色长袍,就连面容发型都差不多,是一对双胞胎,看上去倒也不至于凶神恶煞,却也不是好人应该长的样子。

一位壮汉说道:“小兄弟,我家主子想请你过去喝几杯小酒,聊聊天,跟我们走一趟吧。”

赌场里头倒是不会发生什么事情,可是出了赌场,事情就比较多了。

尤其是生人进去了赌场,赢了金元宝之后,就会被有心人注意到,事后边睡敲竹杠了。

这是一个很老套的套路。

李尘刚准备发怒,元正却不卑不亢的说道:“我不喜欢喝酒,所以我就不去了。”

壮汉咧着嘴一笑,露出一口黄牙,一只手放在了元正的肩膀上,呵呵笑道:“来了咸阳,也是要拜码头的,看小兄弟的样子,不像是咸阳本地人,有些人的面子还是要给的,哪怕你在你的老家还是个人物。”

咸阳里的江湖人士很少,但是黑道豪强,还是有的,任何地方都有着黑道豪强。

不过多数黑道豪强,都在官府那里有着较为过硬的背景。

如此看来,大秦的皇室成员,也有部分,有不检点之处。

这里是咸阳,敢在咸阳里胡作非为的,怕也只有皇族成员了。

元正也没有想那么多,若真是皇族成员手底下的鹰犬,也不至于干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想来,应该是这些黑道豪强自己想要捞点油水罢了,也不敢禀告给上面的人了。

元正轻声道:“敲竹杠敲到我这来,怕是不太稳妥吧。”

壮汉冷笑道:“只是过去喝几杯小酒,哪里又是敲竹杠呢,小兄弟不给面子就不说了,还要污蔑我们兄弟两人,不上道啊。”

元正终于不再废话了,微微流露出威压,刹那之间,两位壮汉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可清晰听见膝盖处骨骼碎裂的声音,两位壮汉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肩膀上,像是有两座山压着,让他抬不起头来。

饺子馆里的人不是很多,看到这一幕,有些人朝着里面转移了作为,饺子馆的掌柜的,也只能在柜台看着,无法上前干预。

这里是咸阳,稍微出点事情,不用他们自己操心,官府的人就来了。

威压如渊如狱,两位膀大腰圆的壮汉,气息急促,膝盖撕裂般的痛楚。

李尘闷着头吃饺子,元正也在吃饺子。

吃饺子的时候,还有两个壮汉跪在地上看着他们吃饺子,也是一番享受。

“还请公子高抬贵手,是我们有眼不识泰山,我们错了,真的错了。”一位壮汉吓得眼泪直流的说道。

拥有武道修为的人,终归在少数,一个年轻人的武道修为能有多高,便意味着他的家世背景能有多强势。

毕竟穷文富武,两位壮汉深知,这位锦衣公子哥是他们惹不起的类型。

可能也是他们背后的人惹不起的人。

元正不在意,继续吃饺子,一直都是细嚼慢咽,因为元正还想知道,这两位壮汉迟迟没有回去,会不会有人来接应他们。

事实上,自从两位壮汉跪下来之后,饺子馆的外面就来了五六个袖筒子里藏刀子的打手,一看这阵仗也不敢来这间饺子馆了。

临危不惧,静看事态发展,是一个诸侯应该有的本能,也算是修行诸侯剑。

终归,接下来吃饺子没有遇到多余的事情。

元正吃了两碗,李尘吃了七碗,这一点,元正自愧不如。

“走吧。”元正道。

两个小伙子离开的时候,看都没看一眼跪在地上的两位彪形大汉。

只能他们走了之后,外面的人才敢进来接应。

江湖就是这样,能搭把手,就搭把手,不方便的时候,也只能见死不救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赔礼道歉

回来之后,元正和李尘也不是多么欣喜。

赌场是来钱最快的地方,可也不能天天去,天天都赢钱的话,难免让人怀疑。

书房里,烛火明亮,元正先是让李尘默读一遍《诗经》和《楚辞》。

这些日子以来,李尘也不算是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了,起码《诗经》和《楚辞》能认识大部分了。

元正沏了一壶茶,最后一点茶叶了,喝完明天还得出去买。

眼下的家底儿,够他们活一段时间了,在不浪费的情况下。

良久后,李尘放下了书本,轻声道:“读完了,接下来是练习书法还是?”

当初购买书籍的时候,还买了三本杂书。

《醉生梦死》、《千机变》、《百鬼夜行》。

元正说道:“这三本杂书你看着默读一边,其实这三本书是随意买的,里面有很多字,你应该都不认识,把这三本书里面的所有字都认全了,你也就差不多可以修行《生死印》了。”

修行功法,最忌讳的就是没能理解通透,字都认不全,许多词不达意的地方搞不明白,冒然修行,不死都很难。

李尘嗯了一声,捧起了《百鬼夜行》。

元正在一旁提醒道:“这三本书里面,几乎囊括了所有的生僻字,很多土话里面的字都在里面,你要好生研读,起码也要到达穷酸秀才的水平。”

李尘很规矩的开始默读,刚开始的时候的确非常艰难,一个字都不认识,可随着认识的字多了起来,那种不适应,也就慢慢的没有了。

读书这种事情,看什么人去读。

有些人读书,就是和李尘一样,把字可以认全。

而有些人读书,是真的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黄金屋。

铛铛铛!

门环被人叩响了,元正一脸平静的对着李尘说道:“继续读书。”

有元正在这里,几乎没有李尘什么事情。

元正抿了一口茶,也不着急去开门,这个点儿来的,自然不会是房主,和那两位壮汉应该是有些关系的。

如今他们的落脚点,被人给摸清楚了。

咸阳的黑道豪强们,对咸阳的一砖一瓦都非常的熟稔,找到一个人落脚的地方并非难事。

喝了一口茶,然后又喝了一口,没有听见外面继续叩响门环的声音。

元正这才起身去外面开门。

庭院里面到了晚上便会凉爽起来,夏日的晚风,还是颇有渗透力的。

来到仪门这里,元正心平气和的开启仪门。

外面站着三个人,为首的是一位中年男人,锦衣玉带,满脸胡茬,身材精壮。

身后的两位,则是两个年轻小伙子,穿着寻常的素衣,手里还提着东西。

元正扫视了一眼,说道:“天黑了,我也不认识你们,到访这里,有何贵干?”

中年男人见状,微微上前一步,行抱拳之礼,挤出一抹牵强的笑容,说道:“之前我两个不开眼的手下得罪了公子,多亏了公子手下留情,不然他们两个怕是活不成了。”

“也知晓我们这件事做的很不体面,故此,特异带来了一点心意上门赔罪。”

两个小伙子将手里的东西递给了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又双手奉上,等着元正接手。

打眼看了一下,有上好的大秦毛尖,还有一瓶上好的古凤酒,还有六个金元宝,六个银元宝,搭配的颇为整齐。

看见元正迟迟没有接手,中年男人的心里有些慌了。

他从伙计那里得知,这一位公子起码也有着象境修为,甚至不止。

如此年轻,就有高强的武道修为,家里的底子自然是过硬的。

大秦虽然皇权和社稷不分家,可一些豪门世族,便是皇室成员,也多多多迁就一下,过重的话,也不能说得太多了。

他低下头,很谦卑的说道:“还请公子笑纳,只要公子肯原谅我们,我们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在黑道上混,察言观色是最起码的一点,要是连一个人透出来的底蕴都看不真切,那就没办法混了,哪天死了,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元正无悲无喜,甚至有些无奈。

在大魏的话,元正的确有这般底气,可在大秦,真的不敢托大,也被这位中年男人认真的态度给吓住了。

身为武王庶子,这位中年男人心里想了一些什么,他心里大概知道。

也不着急伸出手接受对方的礼物,而是问道:“我对咸阳并不是很了解,黑道上,大致分为几个帮派?”

中年男人愣了一下,却也不敢拖延太长的时间,更不敢笑话元正不懂行情。

老老实实的回道:“大致分为三个,无为帮,水云刹,鲸门,我们来自于无为帮。”

无为帮,取自于道家的无为而治。

到底是咸阳啊,连黑道豪强的帮会名字,都有典故可查。

元正这才伸手接过了对方的礼物,正愁明天没有茶叶喝呢。

中年男人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黑道豪强可就不在大秦铁骑的庇佑范围里面了,死了就死了,他很清楚,眼前这位公子哥,是典型的江湖高于庙堂的类型。

起码高于他们的无为帮,真要得罪死了,对无为帮是一个打击。

江湖不同于黑道豪强。

江湖上是追逐名利,不过的更多的是追逐神兵利器,追逐美名,追逐更高强的武道修为,也许有朝一日,就会被某个快要死的糟老头子收为关门弟子,恰好那个糟老头子还是一个绝世高手。

而黑道豪强则不一样了,赌场和青楼是主要的入账来源,偶尔在收一下其余小帮会的上贡钱。

没有多么远大的追求理想,只要真金白银。

虽说多数生活比较体面,可江湖上的高手他们不敢招惹,庙堂里的人,也不敢招惹,两头都不是人,最终只能夹着尾巴做人。

可对于寻常百姓,尤其是家底儿不太丰厚的百姓,那基本上就代表着王法。

中年男人微鞠一躬,双手作揖道:“希望公子可以不计前嫌,日后若是需要我无为帮的地方,尽管开口就好。”

元正嗯了一声,好奇问道:“那两个壮汉还是双胞胎,我想知道,是他们自己擅作主张的来敲我竹杠,还是你指示的,事情虽然过去了,可具体的细节,我还没有搞清楚。”

中年男人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身后的两位小伙子,心里直打鼓。

这位年轻的公子哥看上去不怎么样,但他们深知,这是一头人型凶兽,一旦动手,顷刻之间就可以要了他们三人的性命。

中年男人颤声道:“是我指示的,公子在大丰赌场里的收成不错,我虽然是大丰赌场的主事人,可最近也因为赌,耗掉了大部分公款,下月初初一,就要给上头的人交账,我一时心急,才出此下策的。”

赌场里的人就是这样,看似风光无限,可能连晚上吃什么喝什么都还是一个问题。

元正心生一计,大概可以让这个中年男人替自己到处打听一下,看看有没有天魔宗斥候的踪迹。

能成为一个赌场的主事人,在黑道上,算是混得比较开的。

可眼下,这个中年男人,好像也是自身难保。

元正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中年男人浑身都被冷汗淋湿了,紧张道:“在下杨四海。”

元正道:“我对咸阳不是了解,与其去找那几个当官的亲戚,我更愿意和你们这样的人接触一样,不妨这样,你替我做事,我替你在无为帮里面更进一步。”

杨四海有些懵。

他不知道这位公子哥到底要让自己做什么事情,小心翼翼的说道:“若是和庙堂上有所关系,就杀了我吧,我实在是没那个胆子。”

元正一本正经的说道:“近日以来,天魔宗的人重现踪迹,我来咸阳,就是为了此事,若你能帮我留意到天魔宗的斥候,我自然有重赏,不过这件事仅限于你我之间。”

杨四海一听关于天魔宗,心里踏实了几分,天魔宗曾经有高手刺杀过大秦的君主,不过那件事过去很多年了。

咸阳这里,是天魔宗放不开手脚的地方。

一看这位公子哥也不像是装腔作势的人,便点头答应道:“这个倒是无妨,我可以尽力而为,毕竟也是赌场的主事人,眼尖手快,胆大心细的心腹还是有十来个的,可以把整个咸阳一举一动,尽收眼底。”

元正问道:“你还差多少金元宝就能在下月初一交差了?”

杨四海难为情的应道:“五百个大金元宝,距离下月初一还有大半个月,我要想办法搞到手,赌场里面虽说手气好的时候,赢上几千个大金元宝都没问题,可到了点子上,就是没那个手气,还要把老本赔进去。”

“最近我是没胆子了,手气不行,还是稳妥点,到时候就算交不了差,大不了就是剁一只手,要是输的更多,可能就要了我的命。”

元正仔细思量了一番,这个杨四海,明明是赌场的主事人,还自己亲自上阵去赌,这样的品性,也实在是堪忧,不过黑道上,倒也没有那么多不通人性的规矩,做错事,付出代价就行了。

继续问道:“妖兽的内丹,在咸阳城可有出手的地方?”

通常而言,妖兽的内丹,若是厉害的妖兽,还是很好出手的,价值也不菲。

不过有用的妖兽内丹,实在是太少了。

杨四海如实回道:“有,剧毒之物的内丹,一颗可以换得上千大金元宝,通常都去向了咸阳皇宫里面,给皇室贵族们炼药用。”

元正嗯了一声,言道:“走吧,这件事只有你我知晓即可,三日后来我这里,取内丹,替我出手了。”

杨四海深鞠一躬,阴差阳错的遇到了一个主子,有了个发外水财的机会,他自然会好好珍惜的。

这世间最不能信任的就是赌徒,这世间最容易操控的,也是赌徒。

看着杨四海离去的背影,元正嘴角挂起一抹邪魅的笑容。

回到书房里,李尘津津有味的看着杂书,看了一眼元正,下意识问道:“是谁来了?”

元正将东西放在了桌子上,大秦毛尖,古凤酒,还有金元宝银元宝。

索然无味的说道:“之前那个两个壮汉是黑道上的,被我们的实力征服,主动赔礼道歉来了。”

李尘放下书籍,说道:“那敢情好啊,现在是反敲竹杠?”

元正神色一凛道:“明晚上,我们去东岭山脉里转悠一下,看看能不能搞到剧毒之物的内丹,有了出手的地方了,不仅仅是反敲竹杠那么简单。”

李尘主动请缨道:“到时候苦活累活,都我来干。”

元正玩味笑道:“你若是能干的过,就好说,干不过,还要我出手。”

“对了,你所看的杂书上面,有些关于人伦常理的东西,不要看得太认真了,认识字就好,至于内容不必太上心。”

“据我所知,吞噬了紫金鹏鸟的内丹之后,还需要你在到达道境之前,保持纯阳之体。”

李尘:“……”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地狱之剑

作为一位老师,元正不算很好。

虽说是教导李尘读书写字,却也不是那么简单。

让李尘看杂书,也是考验李尘的心性如何,尤其是《醉生梦死》这本杂书,只要是个认识字的男人读过之后,就能判断出这个男人是个什么货色。

元正现在修行的诸侯剑,许多事,无法再像修行庶人剑那么胡作非为了。

李尘的确是一个好苗子,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弟弟也失踪了,压力颇大。

可现在不一样了,跟随元正之后,他会接触到他之前没有接触过的资源,纵然底子不错,可修行《生死印》也不认识字。

女人的诱惑,是大多数男人无法抗拒的。

元正在修行盛神之法和养志之法之前,也不敢说自己能经得起花椒和茴香的诱惑,虽说花椒和茴香不会诱惑元正。

他希望李尘可以克制住,可以经得起这样的煎熬。

一个干大事的人,若是连自律都做不到的话,以后的成就也不是很高。

因为起点不一样,起点高的人,不用自律,或许也能成就一番大事,可起点太低的人,不自律,等于找死。

这世间没有那么多的功法传承,也没有那么多走狗屎运的事情发生。

现在的李尘若是可以克制住人性的欲望,到了日后,自然会得到的更多。

日子的确是有些清心寡欲,可谁在发达之前,不是从清心寡欲开始的?

李尘看杂书,有些字不认识,有些字认识,可大概的意思,也能推敲出来。

这便是大多数人的人性,干正经事的时候,一点都不开窍,不正经的事情,总是无师自通。

还好,李尘无论是正经事还是不正经的事,都能开窍,没有将最差的那条路走到黑。

……

第二日,深夜。

元正和李尘离开了咸阳城,再一次的来到了东岭山脉深处。

李尘在前面开路,元正跟在后面,万里烟云照自己去找吃的。

剧毒之物的内丹,说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很难。

很多事都是正要去做的时候,发现没那个契机了。

今夜的东岭山脉,雾气很重,元正的眸子呈现出淡紫色,可在十里之内,看破虚妄。

至于李尘,本身就有鹏族的天赋神通,眼睛自然是好使了很多。

元正轻声说道:“小心一点,这里虽然不是大型的妖兽山脉,也要避免在阴沟里翻船的可能性。”

李尘嗯了一声,继续寻找。

鬼面蜘蛛的内丹,便是剧毒之物,可来到这里之后,除了遇到几头杂碎妖兽,连一头厉害的妖兽都没有遇见。

他们也不屑对尚未成长起来的妖兽出手,这点风度还是有的。

晃荡了约莫三十里地之后,元正和李尘都本能的感受到了一股阴煞之气流动。

山涧里,溪水潺潺,月光皎洁,隐约可见周围的地势轮廓。

这股阴煞之气,让元正本能的握住了斗鬼的剑柄。

李尘继续在探路,寻找剧毒之物,万里烟云照还没有回来。

就战力而言的话,扛把子是最厉害的,元正无需担忧扛把子的安慰,且扛把子本身对大部分妖兽都存在着天然的血脉震慑。

要是扛把子都遇到了凶险,元正和李尘也不好意思活下去了。

时间忽然静止了下来,元正和李尘都本能的汗毛倒竖,大半晚上的,遇到鬼神,也很正常。

他们不怕鬼,也不害怕牛神蛇神,可在牛鬼蛇神没有出来之前的那种气氛,是让人害怕的。

猛然间,小溪里杀出了一道身影,那人大概是人的模样,可头上长着犄角,鹿不像鹿,牛不像牛。

手里拿着一柄剑,一剑直刺而来,阴煞之气颇为浓郁,剑还没有彻底的刺过来,李尘的浑身经脉都仿佛中了魔咒,经脉被彻底堵死。

元正本能的一剑挥击而去,同对方的那柄剑悍然碰撞在一起,激荡出一股浩荡罡风,令周围的树木连根拔起,漂浮夜穹之上。

当!

火花四溅,初次撄锋,元正的小臂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反弹之力,差点断了骨头。

近距离下,元正才看清了那人长得什么样子。

头生计较,身穿破旧的盔甲,看其制式,像是大秦将军的铠甲。

至于脸部,一半脸露出森森白骨,另一半脸则是腐肉,散发出恶臭味,幽幽瞳孔燃烧着微弱的火苗。

真的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连生命的气息都感觉不到。

真正厉害的,是对方手中的剑。

剑体修长,剑刃雪白,剑脊呈灰黑色,至于剑柄,更像是某种强大妖兽的骨骼铸造而成,虽说精致,可看一眼,便能感觉到森森煞气。

斗鬼发出了凄厉的剑鸣,疑似是在哭泣,又像是在求饶。

面对这样的一柄剑,斗鬼竟然甘拜下风了。

有些剑本身就很古怪,如斗鬼一般,可以吞噬主人的心智,而有些剑,若是弱者持剑,必然身死道消。

对方又是一剑劈了过来,没有任何的剑法可言,用剑的人,差不多是个死人,只是被剑控制着,把式粗糙,可杀伤力巨大。

元正连连瞬移,如鬼魅一般,瞅准对方再次出剑的空隙,一个瞬移近身,一剑砍断了对方握剑的那只手臂。

手臂掉在地上,发出一声闷沉的响声,接着手臂风化,手臂的主人化作了一对散乱的白骨,落在了地上。

可那柄剑依然存在,插在地上,透出猩黑色的雾气,透出猩黑色的剑气。

这时候李尘才缓了过来,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大半晚上的,遇到这么一号人,不知吉凶祸福啊。”

元正愁眉紧锁道:“看住周围,不要让任何的妖兽来到这里。”

李尘立即退后三丈,震开鹏翼,全神贯注的观察周围的一动一静。

元正抬起斗鬼,他在仔细感受斗鬼的背上与恐惧。

下意识的,一剑横劈向了这柄古怪之剑。

嘭!

同样是巨大的反弹之力,可元正受得住,小臂隐约出现了骨裂。

可手中的斗鬼,彻底断了,一分为二,就像是陈仓之外那座土地庙前何亦秋的羁绊一样,成了断剑。

便是李尘也是猛然回过头来,斗鬼有多么坚硬,他是知道的,怎么都没有想到斗鬼竟然断了。

元正呢喃道:“短剑无用了,竟然有新的替代品,我就笑纳了。”

李尘隐约听见了元正说了什么,刚准备出声劝告,却只见元正的手握住了这柄古怪之剑的剑柄上。

滋滋滋……

剑柄在腐蚀元正握剑的手,元正的右手,出现了大片漆黑,若非第一时间运转真元,右手怕是保不住了。

一股邪念,霸道的邪念,透过剑柄渗入了元正的神识之中。

元正迅速运转本经阴符篇的盛神之法,五气朝元,心气,意气,志气,才气,神气提升至巅峰,更是撑起一道金色的护体罡气,这才勉强的逼出了神识之中的邪念。

这古怪之剑,安分了很多,可邪气依然。

木剑开花透出光彩,衍生出森罗万界的异象,更有温润的剑鸣响起。

元正终归是拔出了这柄古怪的剑,长约三尺三,甚至不止。

灰白色的剑脊,雪白的剑刃,剑柄嶙峋妖冶,有异域之美,仔细一看,雪白的剑刃处,还透出细微的血红之色。

提在这里的感觉是沉甸甸的,单以重量而言,不轻不重,可若是不降服这柄古怪之剑,鬼知道这柄剑到底有多重。

李尘见状,悬着的心放下来了。

元正握住剑柄,剑柄有些长,长约五寸,可双手握,单手握却也能掌握平衡,说不出的鬼斧神工,很难想象,铸造这柄剑的铸剑师,后来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轻轻一挥,一股凶狂至极的剑罡横扫四野,开山破石,小溪改道,就连远处的山峰,亦是摇摇欲坠。

只是轻轻一剑,就可地动山摇。

“如此强烈的煞气,斗鬼和其比较起来,都不值一提,堪称地狱之剑。”

很庆幸自己是学会了盛神之法和养志之法,才遇到了这样的一柄剑。

否则冒然握住,就是死路一条。

有这样的一柄剑在手,便是遇到元境高手,元正也有着战而胜之的底气。

“今天晚上,不但要找剧毒之物,还要给我找到剑鞘,剑都在这里,剑鞘必然不远。”元正沉声道。

财不外露,剑鞘本身就可压制剑的凶煞之气,不同于斗鬼,斗鬼元正是可以轻易压制住的,可这柄剑,若还是没有剑鞘,插在腰间的话,时间长了,元正也不清楚会发生什么事情。

且漏在外面也会被有心人注意到。

李尘凑上前来,观摩了一番,仅仅是看了一眼,便觉得从头凉到脚,那股煞气,是由内而发的。

“那样的一个人,遇到了这样的一柄剑是他的不幸,也许这是一柄有剑灵的剑。”李尘说道。

拥有剑灵的剑,已经不是寻常的神兵利器了,剑灵本身便有天赋神通。

元麟手中的子午,便有剑灵,可一剑轻松斩杀上百妖兽。

可触发剑灵,稍有不慎,就会被剑灵反噬,仅仅是这柄剑自然流露出的煞气,都可以扰人心神,冒然触发里面的剑灵,后果很难说。

元正沉思道:“暂时先找到剑鞘再说,早知道刚才不试其锋芒了,导致大部分妖兽都被我们吓跑了。”

残破的树林里,传来一阵轰鸣之音,万里烟云照从远处奔腾而来,眨眼之间就到了。

想来,方才的动静,扛把子也感觉到了,特意过来救主。

还好,主人无恙。

“到处找找,剑鞘距离此地应该不是很远。”元正再一次说道。

有了这柄剑之后,大概也只能杀人的时候用了,仅仅握在手里,这柄剑都在无时无刻的想法设法的吞噬元正的心智,压制元正的真元。

元正骑在了扛把子身上,借助扛把子的气势,顺带压制一下这柄剑。

李尘则展开了掘地三尺般的搜索,寻找剑鞘。

四处搜索,元正一边寻找鬼面蜘蛛,一边寻找剑鞘。

扛把子的龙眸之中,光辉耀眼,可以看穿的,就不仅仅是十里之内的虚妄了。

大半晚上找东西,是最折磨人的事情,偏偏又遇到了这样的事情。

一个时辰过去了,李尘还是没有找到那个剑鞘。

不过有扛把子带路,倒是找到了一头鬼面蜘蛛,约莫房屋大小,黑白阴阳之间,蜘蛛腿差不多有十六个。

就以修为来看的话,也在道境,起码在道境巅峰。

这是一头快要成精的鬼面蜘蛛,实力深不可测。

可看到元正手中的剑,本能的开始后退,不敢正面撄锋。

连万里烟云照都不害怕,却害怕一柄剑,这么稀奇的事情,还是头一次发生。

元正柔和笑道:“我还指望你的内丹干大事呢,不要跑。”

他没有挥剑,害怕动静太大,惹来了更加厉害的妖兽,扛把子飞扑上前,元正探出一只手,周围的重力增强,鬼面蜘蛛轰然一声趴在了地上。

扛把子上前,张口喷涌出一道雷炎光柱,贯穿其躯体,一颗乌黑如墨差不多有两个指甲盖大小的内丹, 漂浮而出,流露出森森煞气。

可元正手中的剑,微微一闪剑芒,这颗内丹的煞气立即消失的荡然无存。

元正有想过这柄剑到底有多么邪乎,却从来没有想过竟然这么邪乎。

自以为身为鬼谷门徒,见怪不怪,可终归还是失态了。

内丹到手了,剑鞘还没有到手。

“我们这次专心找剑鞘。”元正说道。

这柄古怪之剑,偶尔发出抗拒的剑鸣,如九幽恶鬼在嘶鸣。

起初元正没有在意这件事,以为只是这柄剑对自己有些不服,还在想办法吞噬自己的心智和躯体。

可时间一长,他觉得这件事有古怪。

开始顺着古怪之剑发出剑鸣最嘹亮的方向而去,李尘在前面探路,越是往前走,剑鸣越是刺耳。

元正什么都明白了,微微笑道:“虽然厉害,可脑子不好使啊,也是,一柄剑要是比人还要聪明了,就真的没得治了。”

前进了约莫三十里之后,看到了一片乱葬岗,有妖兽的,也有人族探险者的。

有大秦士兵的,也有江湖野游的,只能通过骷髅架上的衣服来判断了,毕竟乱葬岗是没有愤怒的。

李尘眼尖的发现了剑鞘,在乱葬岗的深处,成列在一具威武磅礴的人族尸体上。

剑鞘有些老旧,其质地如何不好判断,外面缠绕着一层灰黑色的破布,能遮个羞丑罢了。

李尘将剑鞘呈了过来,临近古怪之剑的时候,剑鞘上浮现出光点,光点汇聚成字迹。

周围残破的景象,在此刻,更加的残破了。

李尘瞪大了眼睛,信心十足的说道:“我认识这两个字,名曰狱魔。”

是狱魔,而非御魔。

狱魔则代表着,这柄剑即便是在九幽地狱里,也可魔主级别的佩剑。

而御魔,能被御住,就说明这魔也不是太猖獗。

元正欣慰笑道:“有长进,在过一个月,你就可以修行《生死印》了,就是狱魔,地狱的狱。”

李尘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身处乱葬岗也不觉得心慌,起码这里都是尸体,没有可以持剑杀人的尸体。

元正沉思道:“狱魔,应该和大秦皇族有些关系,但也没有太大的关系,这样的一柄剑,没有和我相同条件的人,不能掌握,就算他是天境高手也不行。”

“是被遗弃的罪恶之剑,回到咸阳城后,我们更要小心行事。”

相同的条件,非盛神之法也非养志之法,更不是沧海六合,只要境界修为到了,这些都可被取而代之。

而是开花,开花是一柄什么样的剑,元正不清楚,但降服狱魔,全凭借开花的伟力。

若真有较大的关系,大秦皇族绝对不会让狱魔流浪在这东岭山脉里的,肯定会想办法带回去的。

可有一点可以确认,大秦皇族必然知晓狱魔的根底。

这里距离咸阳如此的接近,千丝万缕的线索,都不约而同的指向了那恢弘壮丽的皇宫深处。

看来需要麻烦杨四海的事情,不仅仅是天魔宗的斥候一事了。

两人没有过多的停留,开始原路返回。

在他们原路返回不久之后,东岭山脉黑暗深处,睁开了一双堪比血日般的眸子。

大概是因为内伤太严重了,那双血日般的眸子,睁开后不久,又闭合上了。

这一夜,于东岭山脉而言,如春风过境,如万物苏醒,如苦尽甘来,开始涌起大量的灵气,滋润整个山脉。

更是撑起了一道唯有妖族可见的结界,护住了整个山脉。

咸阳皇宫深处,纵然灯火通明,谁又能觉察到,东岭山脉的悄然变化?

回到巷子深处靠右的宅院里,元正和李尘简单洗漱了一番。

有了剑鞘之后,元正的压力骤减,虽然也得随时小心,可也不担心狱魔突然发难了。

回到正房的大床上,元正盘膝而坐,狱魔和开花同时横方在膝上,同开花共鸣,潜移默化的压制狱魔,再厉害的剑,不能为人所用,终归是无用之剑。

开花释放出大量的温润剑意渗入了元正的体魄内。

刹那间,元正一口逆血喷涌而出,乌黑色,血迹将地面熔出了一个小坑出来。

回到家里之后,元正才发觉,狱魔留在体内的邪气,若非同开花共鸣,他还察觉不到。

“果然有毒啊。”元正连连苦笑道。

这一夜,不能睡了,起码要和开花共鸣至大日东升之时。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敢问姑娘芳名

李尘做好了早饭,摆放在了凉亭里。

元正走出正屋,脸色红润了不少,经过一夜调息,元正好受了很多。

体内的暗伤虽没有痊愈,也不影响持剑应敌了,狱魔是一柄好剑,可这柄剑是不会选择主人的,而是等候着主人是去征服它。

早饭是米粥,包子,还有些时令小菜,倒也够吃了。

元正说道:“今日上半天默读书籍,下半天继续练习书法。”

“你的字迹,越来越规矩了,要保持住这个势头。”

来到咸阳之后,几乎没有李尘需要操心的事情,他说道:“斗鬼断了,你不觉得可惜吗?”

许多人将自己的佩剑视作了身家性命,就像是何亦秋那样的人。

对于一个剑客来说,和一柄剑建立起感情,也是人之常情,忽然间断了,难免会悲伤一段时间。

就像是自家的看门狗忽然死了,主人心里也不好受。

元正却说道:“断剑无用,无需留念。”

“也不要觉得我是一个薄情寡义的人,可我的运气不是很好,除了这柄木剑不打算害我之外,无论是斗鬼还是狱魔,都企图置我于死地。”

“我刚开始握住斗鬼的时候,也被其煞气渗入体内,不过斗鬼的凶狂和狱魔比较起来,相差实在是太大,终归只是一柄招摇过市的利器罢了。”

“但狱魔就不一样了,我用他的时候,也要随时提防着。”

“只能说我遇到的剑,都是吃硬不吃软的类型,断了也不觉得可惜。”

“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有时候就是这样。”

李狂若有所思,换做是谁遇到一柄会伤害主人的剑,心里都会膈应的。

食无言寝无语,两人不再说话了,安安分分的吃早饭。

这一段早饭谈不上索然无味,也是让元正心事重重的。

待得早饭过后,元正将狱魔摆放在桌子上仔细端详,剑鞘外面缠绕着一层灰黑色的黑布,很破旧,很久之前,应该是崭新的黑布。

比较为难的事情在于,接下来他可能还会拔剑,暂时将狱魔安置在剑匣里面,用的时候又不方便。

可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腰间悬挂狱魔,这里是咸阳,万一被某一位微服私访的大人物给认出来了,又该如何是好。

正当思考这些问题的时候,传来了门环叩响的声音,元正也没有刻意收起狱魔,一步瞬移到了仪门这里。

开门之后,看见的不是杨四海,而是房主。

元正赶紧邀请房主进来坐,来到凉亭里,元正亲自泡了一壶大秦毛尖招待房主。

“前辈应该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我这里串门子吧。”元正奉茶柔和笑道。

从房主进来的时候,元正就发现其脸色不是很好看。

房主也不着急喝茶,而是凝重言道:“听闻公子前两日去过大丰赌场了,且那里的主事人杨四海还夜间到访,给公子赔礼道歉来了。”

元正微微点头,下意识应道:“确有此事,莫非前辈觉得有所不妥的地方。”

房主这才端起茶杯说道:“实不相瞒啊,那杨四海跟我同出一宗,扯起来还都是亲戚,可开枝散叶之后,走的路子也就不一样了,他入了黑道,我则是年轻的时候投身军伍,受了重伤这才退下来,朝廷那里给我赏赐了几间大房子,每个月给我一些抚恤金,日子到也算是滋润。”

“可杨四海就不一样了,年轻的时候就是个二混子,现在也还是一个二混子,便是连我,也不愿意待见他。”

“黑道上那些腌臜事,过来过去都是为难老百姓。”

“其人阴险狡诈,贪生怕死,又欺软怕硬,不管他给你说了多少好话,你可都不要相信啊。”

闻得此言后,元正觉得自己还是失态了,原来杨四海和房主还存在这样一层关系。

那么杨四海自然也知晓这个宅院的主人是谁,来的时候却没有说这些事,也许是刻意回避,也许没那个必要,也许另有所图。

元正微笑道:“前辈和杨四海是本家,也姓杨?”

房主道:“是啊,我大名叫杨光满,至于杨四海,本名叫个杨光贵,听说是为了在黑道上混的更开,才给自己改了一个杨四海的名字。”

虽说相处不多,可元正知晓杨光满就是一个沉稳厚重的老秦人,和渭河边上的那个老汉很像。

元正虚心请教道:“如此,杨四海算是一个左右逢源的小人?”

杨光满放下茶杯,大秦毛尖他不常喝,因为价钱太高,天天喝,杨光满也承受不起。

说道:“这个巷子里的人,多数都有着军伍背景,稍微有点风吹草动,都会传入我们的耳朵里。”

“杨四海倒也谈不上小人,骨子里还是有那么一份倔强和开阔的。”

“可毕竟入了黑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自身也不是多么自律的人,年轻的时候因为豪赌,媳妇带着孩子离开了咸阳,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早年间,为了银子,也干出了不少不太体面的事情。”

“那人还是不错的,可有些事情也不是他说了算,哪怕是大丰赌场的主事人,可依然喜欢赌博,手脚依然不干净,为这些事,也曾来我这里打过借条,扯起来都是亲戚,我也不能见死不救,至于借出去的银子,也是泥牛入海,不见踪迹了。”

“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定向,定了向之后,选择的方向也就决定了大多数人的前途和下场。”

“不管公子是出于赌场意气,还是其余的事情,都尽量不要和杨四海打交道。”

“杨四海那样的人,的确有着独到而又方便的用处,可一个不小心,也会反咬人一口,有时候他就像是野狗一样把人给咬了,他自己都不知道。”

元正也如实回道:“我的确有需要用他的地方,同他之间,只是交易,在下虽然不才,可黑道上的人,也不能将我如何,虽不敢说灭了无为帮满门,可若是成心去做这件事,还是有着相当大的把握。”

杨光满好奇问道:“公子的武道修为,莫非已经能够乘风而行了?”

元正笑着点了点头,微微流露出道境气息,杨光满顿时目瞪口呆。

哈哈笑道:“也是,公子这般潇洒的人,制住杨四海,倒也是轻而易举的。”

既然把话都给说开了,元正也不介意问一些其它的事情。

指着桌子上的狱魔剑,虚心请教道:“实不相瞒,昨夜我进入了东岭山脉历练了一番,意外得到了这柄剑,我老家距离咸阳很远,对于咸阳的陈年往事不太清楚,不知前辈可否知道这柄剑的跟脚。”

狱魔有了剑鞘之后,被压制,不会轻易害人。

杨光满打量了一眼,他有一些武道修为,不过都是一些军伍之中杀人用的简单把式。

对于剑道,他是真的不懂。

仔细回想了一番,像是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徐徐说道:“看这柄剑的形式,起码也有了上万年的历史,我曾听闻,上古时期有一个小国,名曰云端上国,有一柄世代传承的宝剑,后来战事频发,云端上国也没落了。”

“那柄剑被咱们大秦给得到了,可那柄剑本身也是凶煞之剑,传闻中是掌管地狱门户的剑,被视作不祥,历代主人最后都被吞噬心智躯体而死。”

“最后一代主人是谁,就不知道了,反正这柄剑,也慢慢地消失了。”

“根据古史来判断,大概就是公子遇到的这柄狱魔了。”

“其剑本身并无问题,只是太难控制,皇室对此也是不屑一顾,并不在意。”

“细想一下,咱们大秦多大的疆域啊,什么样的剑都没有,又缺一柄狱魔吗?”

“不过公子既然有幸得到,那便是公子的,只是不要轻易使用,若真是云端上国世代传承的宝剑,还需小心谨慎。”

果然啊,人和人之间,还是要多多接触,不然什么情报都得不到。

元正笑道:“我所修行的功法,偏向于中正平和,眼下也能勉强压制住这柄狱魔,如此看来,我若是佩剑狱魔在咸阳的大街上招摇过市,也不见得能够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杨光满哈哈笑道:“这年头喜欢装神弄鬼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尤其是剑客,明明是一柄劣质的铁剑,都要打造出妖冶之状,形式古怪的模样,来引人注意。”

“公子若是佩剑狱魔走在大街上,也不会引人注意。”

“咸阳城有高手,但都在皇宫里面,寻常剑客看别人的剑,主要是看剑穗和剑鞘,来判断其价值。”

“如公子这柄狱魔,沧桑老旧,也可能是做出来的沧桑老旧,别人一看,就知道是不值钱的玩意儿。”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慧眼识珠的人。”

身为鬼谷门徒,元正始终觉得自己在才华剑道一途上,高于别人。

如今来看,不是那么一回事,许多人情世故,还是要向老一辈的人虚心请教。

元正道:“不妨留在我这里喝上几杯小酒,杨四海还带来了一瓶古凤酒,我让我的随从炒几个菜,咱们好好聊聊。”

杨光满摆了摆手道:“我是房主,又怎么好意思吃租客的饭食,不体面,今日来只是给公子提个醒,凡事还需小心谨慎。”

“二者,我家里的事也不少,也该回去忙活了,咸阳这里,每个月都有人情往来,红白喜事,毕竟是大秦帝都啊。”

元正了然于心,起身拜别道:“多谢前辈赐教。”

杨光满笑着摆了摆手,便走了。

……

大魏,北斗山脉。

西南一角之地,有一少女,姿容俏丽,气质端庄高雅,穿着一身料子上佳的素衣,手握一柄短剑,呈青紫色。

少女有些疲惫,在她的周围,倒下了很多的妖兽的尸体。

在她的身后,还有一位身材魁梧的青年,手提长枪,一席轻甲在身。

青年看着少女的背影,眸子里有期待,有柔光,更多的是渴求。

青年说道:“其实我们不用这么辛苦的在北斗山脉厮杀,来获取军功俸禄,只要你嫁给我,你想要过什么样的生活,我都可以给你,或是尽量给你。”

少女转过头面无表情的说道:“我不喜欢别人给我的东西,纵然是婚姻大事,也要门当户对,我是喜欢利益,可我更喜欢自己得到的利益。”

青年有些沮丧,他很清楚,这位他喜欢的少女,是一个自强的人。

沉默了好一会儿,青年说道:“只要你喜欢,我就陪着你。”

少女道:“你也无需陪着我,我隐约记得,你家是开镖局的,回去继承家业,找一个喜欢你的女子娶了,日后的小日子也是挺滋润的。”

青年没有再说话了。

少女略微休息了一些,继续往前进发。

北斗山脉里的妖兽,数量剧增,少女也还是不俗,有了象境初期的修为。

至于那青年,则是象境中期。

他要做的,就是小心翼翼的保护好这个少女,哪怕她最终不会嫁给自己,他也要为自己喜欢的人,做点事情。

空气中,弥漫着尸体的恶臭味。

正在少女思考接下来的对策之时,忽然之间从侧翼杀出来了一头斑斓猛兽。

浑身流淌墨黑色的光晕,虎生双翼,头生犄角,流露出悍然威压。

少女脸色大变,惊怒道:“此地怎么会有黑山之虎!”

黑山之虎,是北斗山脉里的血脉等级偏高的妖兽了,战力不俗,眼下这头黑山之虎,起码也有着道境修为。

出现在了这样的区域,令人不解。

青年见状,义无反顾的手握长枪冲了上去,因为他要守护自己心爱的少女。

黑山之虎猛扑而来,一个照面而已,青年的长枪玉碎,巨大的虎爪拍击而来,速度极快,卷起磅礴罡气,轰然一声,将这位青年拍倒在地。

青年的脸色逐渐苍白,失去了血色。

黑山之虎直勾勾的盯着这位少女,似乎只剩下了一个人族,黑山之虎喜欢在猎杀掉对方之前,好生玩弄折磨一番。

少女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那个喜欢自己的青年,若能得到及时的救治,还能活下去,日后也会恢复元气。

可眼下这个局势,比人强。

难道自己就真的死在这畜生的虎爪之下吗?

少女扪心自问,心想,自己的气数应该没有那么的不堪吧。

正在她开始思考过去和未来的时候,一道高大伟岸的身影从天而降。

那人一席威风凛凛的黄金甲,手握御龙戟,一戟落下,卷起血色弧光,黑山之虎瞬息之间,碎裂成肉块,飞散各处。

元青来了,他第一眼就发现了那个青年,瞬息上前,给青年服下了一颗雪白色的丹药,注入一股真元。

“待会儿援军就来了,他死不了。”元青轻声道。

少女看着元青,有些恍若隔世,轻声问道:“是你,李源?”

这声音有些熟悉,元青来的时候,眸光里只有那黑山之虎的凶恶,不曾在意这位少女。

他转过身,看向了那少女,神情有些不太自然,略微停顿了一下,柔声道:“好久不见…”

元青实在是想不到其余的话来说了,只能以一声好久不见打招呼。

是好久不见了,起码有三年不曾见到了。

少女看着身着黄金甲,手握御龙戟的元青,苦涩笑道:“原来当初在稷下学宫的时候,你一直隐藏着身份?以李源的身份同我书信来往?”

元青也有些恍若隔世,也不曾想过,会在北斗山脉里遇到过自己爱慕过的初恋情人。

那个时候,都还是未经人事的少年,元青知道的事情轻重,很少在稷下学宫公开露面。

世人都知晓元青是戚永年的高徒,且无人知晓,元青在稷下学宫里的风采。

其实元青寻常日子和多数学子一样,一起游历,一起修行,只不过换了一个名字,至于那个元青,也只是世人想象之中的元青。

元青深刻的记得,当初和对方书信来往的时候,一起散步的时候,那种青涩的美好与克制。

他是武王嫡长子,不能有把柄,更不能有被世人玩笑的段子。

所以那个时候,他是李源,不是元青。

彼时少年,元青不懂感情,只是知道喜欢着眼前的少女,再也不会做的别的事情,连请她吃一顿饭,给对方买胭脂水粉的事情他都没有做过。

大概是觉得,那样的套路,实在是不符合武王嫡长子的身份和风采吧。

直到后来,元青要闭死关的前夕,他想要和对方一起走走,聊聊,顺带表明自己的心意。

可少女一封来信,告诉他:爱情是需要利益的,并不只是单纯的爱慕和喜欢那般简单。

总是如此,元青也不觉得心碎,也不见得天塌地陷,只是偶尔有个人的时候,他会很难过,非常的难过,可他不能让别人看见他的难过。

再一次见到这个人,元青的心是柔软的。

可他也有些不服气,想起过往,他觉得自己少年青春,有些太潦草,不像是自己身上黄金甲那般体面。

他尽量平静的回道:“在下元青,初次见面,敢问姑娘芳名?”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有点闷,有点骚

稷下学宫是每个年轻人都渴望到达的地方。

无论是江湖少年,还是士子,只要入了稷下学宫,日后无论是入朝为官,或是在地方州郡混个一官半职,起码有了一个门路。

于女子而言,稷下学宫里可以修行,日后也有选择的余地,不会像是平常妇女那般,跟着锅碗瓢盆过一生。

颜夏语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一想到未来嫁人之后,就是锅碗瓢盆,就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日子,她便觉得有些恐慌。

入江湖,她没有足够的银子去拜一个师傅,一个形单影只的少女,或许会被险恶的江湖污染了。

还好,颜夏语是幸运的,曾有幸被稷下学宫外出的一位老师看重,将她带回了稷下学宫。

稷下学宫的好处在于,出来之后,无论是走江湖路,还是庙堂路,都很方便。

进入稷下学宫的方式有两种,有些人是被外出游历的老师看重了,有些人,则是家底过硬,被送进去的。

初次见面,这话让颜夏语的心里泛起了涟漪,这张脸,依旧是记忆中的那个少年,可这身黄金甲,她从来都不曾见过。

颜夏微鞠一躬轻声应道:“颜夏语见过大殿下。”

难受的不只是这个少女,还有元青。

初恋对于少年来说,是美好而又酸涩的,对于中年男人而言,是记忆深处发光发热的往事,对于老男人来说,就像是午后阳光,庭院里的树荫下面掉了一地的黄金。

可不管怎么弯腰,怎么去捡,都已经捡不起来。

便是如此,亦是安好,亦是恣意。

一位贪狼骑士率领着一路骑兵飞跃而来,这种怀旧的宁静被打破了。

“大殿下果然勇武过人,黑山之虎战力不可小觑,在大殿下这里竟然抗不过一戟。”贪狼骑士道。

两位骑兵下马,将睡在地上的那位青年带了回去。

在北斗山脉里建功立业,似乎成了风潮。

管你是三教九流,还是名门世家,事后忠显王柳苍岳都会论功行赏。

许多钱袋子并不充实的年轻人,自然愿意来这里,更多的女子来这里,则是看看能不能遇到一位世家子弟,最好再有一段情缘发生。

元青道:“带他回去吧,眼下这里我来顶着,这里出现了黑山之虎,或许不久之后就是兽潮,无需建立防线,我们主动进攻,撕出一道口子,兽潮也就不攻自破了。”

贪狼骑士点头道:“遵命。”

来到北斗山脉之后,柳苍岳还是厚爱元青的,都知晓他是稷下学宫戚永年的高徒,文韬武略都没的说。

在这里,元青的军令,几乎等同于忠显王亲自下令。

武王元铁山将自己的儿子派来了北斗山脉,柳苍岳知晓其用意,也是颇为大度的给了元麟和元青兵权,让他们尽情施展自己的才华,若是出现了纰漏,柳苍岳大不了再出来收拾残局。

况且,眼下的残局已经很多了,不缺元青和元麟可能会制造出来的残局。

也许元青和元麟,可以真的独当一面,还一方太平呢。

待得这位贪狼骑士走了之后,元青看着颜夏语,无悲无喜的说道:“自从离开之后,我无数次幻想我们下一次见面的时间地点,是机缘巧合,还是命运使然。”

“也许那个时候,你春风得意,你嫁为人妇。”

“也许那个时候,我继承大位,我披坚执锐。”

“可我不曾想过,会在这里遇到你,以武王长子的身份,遇到稷下学宫出来的颜夏语。”

颜夏语面无表情,美眸中不知晓是倔强,还是多愁善感,她微笑道:“细想起来,你当初已经觉得我是一个贪图利益,势利现实的一个女子了吧,看到如今的我,为了活的更好,而来到北斗山脉里同妖兽厮杀,是不是觉得很无趣?”

爱情是需要的利益的,不仅仅是互相喜欢那么简单。

当初颜夏语能和当初那个还不叫元青的李源走在一起,大概也是因为,就皮囊而言,李源还是不错的,有龙凤之姿,可惜,家底穷了一些。

这件事,是悬在元青心里的一根刺,他没有拔出来,任由这根刺扎在自己的心里,反正也不痛不痒。

元青沉声道:“我从来都没有恨过你,你是靠自己的本事,为自己争取一个更好的前程,这并不丢人,而让我难过的地方是,我打算向你表明身份,你却同我分手。”

“那一次是我闭死关,也许会走火入魔,也许会真的死了,想在此之前,跟你多说几句话,到处走走,然后我心里也实在,也可以让我心里有个盼头,念头通达。”

“打算闭关过后,我就带着你会瀚州的老家,去武王府见我的母妃,好好絮叨一下未来的事情。”

“我怎么也没有想到,我最难受的时候,你离开了。”

颜夏语并不在意元青同自己交往的时候,隐瞒了自己的身份,身为武王嫡长子,那样做也是有必要的。

听到元青亲自说出这些话来,颜夏语心里很难过,至于为什么难过,她自己都不知道。

稷下学宫,是梦开始的地方,也是结束的地方。

一道轻盈的身影乘风而来,速度极快,瞬息之间,便来到了元青这里。

元麟也是甲胄在身,一副红色的麒麟甲,霸气而精致,手握一柄长剑子午,剑体呈金红色,厚重而沉稳,透出阵阵龙吟虎啸。

“前方战事吃紧,大哥你却在这里勾搭人家小女子,不太合适吧。”元麟说道。

元青轻声问道:“难道你也支撑不住了?”

看了一眼对方的子午,血流不止,这柄剑很厉害,轻轻一挥,上百妖兽会被煌煌如天日般的剑气撕碎,有所向无敌之势。

元麟本想继续说下去,可看到大哥和这位少女的表情都有些古怪。

他也是过来人了,大概也知道发生了一些什么。

果不其然,大哥这样的老实人,还是有旧情人的,在战火纷飞的北斗山脉里给遇见了。

他说道:“诸葛韶荣慕名而来,也不知道大哥上一次把人家给怎么了,那个女子拿了一柄招摇过市的利剑来了,正在到处找你。”

“虽说这里来北斗山脉都可以自愿而来,可诸葛韶荣终归是江南诸葛家族的明珠,在北斗山脉稍微出点闪失,苍岳叔叔那里不好交代,我们元家也不好交代。”

“那女子很喜欢逞强,似乎是看上了大哥这种细致的武夫了。”

元麟一边说着,一边留意着颜夏语的表情,表情上,看到了几分心酸,几分落寞,几分不知所措。

大哥还是和以前一样,一副雷打不动的姿态。

元青淡然应道:“诸葛韶荣来了,不是还有他的哥哥吗?那伙计学了几年南疆炮锤,还是有些硬把式的,当哥哥的人,连自己的妹妹都保护不了,算是什么哥哥?”

元麟不冷不热的回道:“可人家是冲着你来的。”

作为一个弟弟,元麟似乎有些不懂事,也有些坏,打扰大哥现在抒情怀旧的兴致。

颜夏语见状,识得大体的说道:“多下大殿下相救,小女子也不敢耽误大殿下的事情,接下来的路,小女子会好好去走,无需大殿下挂念了。”

挂念这个词,在元麟听来,彻底的听出来了端倪。

元麟也不敢真的打扰了大哥的正事儿,毕竟大哥的正事儿是很少的。

笑道:“我和姜灵去接应诸葛韶荣,北面有一波妖兽即将发起冲击,需要大哥这样的万人敌前去阻击。”

“带着这位女侠一起,大哥应该也不会寂寞。”

元正意味深长的看着元麟,撑起一道罡气,罡气化作三条声势浩大的金龙,龙吟镇九天。

“你想试一下老子的擒龙功吗?”

元麟嗖的一下便不见了踪迹。

元青看着颜夏语,颜夏语看着元青,一语不发,气氛再度沉默了起来。

大概过了半柱香时间,这半柱香时间很漫长,像是经历了四季轮回。

元青平心静气的说道:“这里很危险,追随在我后面吧,等到杀退妖兽之后,我带着你去大梁城好好逛逛,给你买一些胭脂水粉,大概以前,你就是嫌弃我没有给你买胭脂水粉,才同我分手的吧。”

“我不喜欢那些老套的把戏,我也不明白,为什么你们女人总是吃这一套。”

“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我不在意,往后我也不会强迫你去做你不喜欢的事情,我是我,你是你,只是居住在同一片屋檐罢了。”

“如此,可否?”

有些女人,她们看上去很势利眼,很会待价而沽。

大概除了模样还算不错之外,也没有其余的优势可言。

甚至不知道那样的女人到底哪里好,然后就会爱上,会一直记在心里。

且也知道,那样的女人,好像也不是看上去那样的,那层神秘的面纱,或许相处久了,才会揭下来。

颜夏语就是这样的少女,让元青难受,也让元青无可奈何。

闻得此言,也许其余慕名而来的江湖女侠会哭的稀里哗啦。

可颜夏语没有哭,也没有笑,只是元青转身的时候,她默默地跟随在了后面。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赌徒的价钱

入夜,星汉灿烂,咸阳城里一切如常,不算热闹,也不算冷清。

元正等到了杨四海的如约而至,仪门之外,杨四海规矩的站在台阶下面,未曾越过雷池一步,还是带着上一次那两个伙计。

对此,元正不算满意,也只能算是稀松平常。

黑道上,没有多余的寒暄,也不会有多余的话。

元正拿出了那颗两个指甲盖大小的内丹递给了杨四海,杨四海伸出手双手来接。

眼神中,有欣喜,有疯狂,有贪婪。

若是眼前的这位公子哥,没有那身高强的武道修为该多好啊。

上千的金元宝,对于杨四海这个大丰赌场的主事人而言,也并非那么容易。

他只是主事人,不是幕后的红棍老大,每个月撑死了也就二三十个金元宝,外加一些外水财。

元正看的仔细,果真还是赌徒心性,若不是杨光满早上来说过一些事情,元正也不会这么观察杨四海。

应该知晓的,和应该防卫的,一个都不能少。

这是第一次,元正以咸阳城内一个来历不明的公子哥的身份和黑道豪强打交道。

并非是在大魏,以武王庶子的身份。

元正道:“替我出手之后,少不了你的赏赐。”

距离下月初一的日子,其实没有多远,若真的需要付出代价,便是一年半载,时间也是如白驹过隙。

杨四海挤出一抹老道的笑容,柔声道:“多谢公子的信任。”

元正淡淡一笑,挥了挥手,示意杨四海离去。

杨四海这样的人,在巷子里的时间越长,这个巷子里的闲言碎语就会越多。

元正并不在意那些闲言碎语,在瀚州的时候,元正经历了无数的闲言碎语,他已经习惯了。

可这里是咸阳,就算他不在乎街坊邻居的嘴巴里的东西,房主杨光满也会在乎的。

并非寄人篱下,而是出门在外,讲究一个体面。

李尘从宅院里出来了,一天的读书写字,让李尘有些疲惫,随着自己的书法造诣逐渐的提升,即便是疲惫,李尘也是释怀的。

“那终归是一个赌徒,也许那颗内丹的价值,比他嘴里的价钱要高出很多来呢。”李尘说道。

也并非在乎杨四海会通过这颗内丹发多少外水财,只是被别人算计的感觉,让人很不舒服。

元正很意外的看着李尘,眼睛里满是欣赏。

忽然间被这么凝望,李尘觉得有些古怪,尴尬的说道:“怎么了,难道是我有点小心眼了?”

元正言传身教道:“非也,起码你知道怀疑了,我当然知道一个赌徒的价钱不是最终的价钱,只是我们要用他,就要给他一些好处,水至清无鱼,那么点好处,我还是有那个胸襟的。”

“让我高兴的地方是,你不但懂得了察言观色,也懂得了审时度势,这便是你读书写字以来,最大的进步。”

李尘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后脑勺,回道:“过奖了,跟着你这么长时间了,多少也还是要学会一些东西的。”

元正道:“想知道他最终的价钱是多少吗?”

李尘道:“那就去看看吧。”

两个小伙子,大半晚上的也不睡觉了,身形一晃,便消失在了巷子的夜色里。

这颗内丹在杨四海的额手里是沉甸甸的,比最大的金元宝还要沉重。

身边的随从笑嘻嘻道:“四爷这一次可发达了,这内丹出手,起码能得到一千三百个金元宝,四爷之前说过的价钱是一千金元宝左右,这里面的油水,怎么着都够了。”

杨四海回过头,对这位随从漠然说道:“你不说话,没有人把你当哑巴,这里可是大街上,你以为是无人之地?”

年轻的小伙子懂事的低下了头,再也不敢言语了。

在咸阳城内绕了几个圈子之后,杨四海带着两位随从来到了皇宫之外的秦园附近。

周围的客栈馆子几乎已经全部关门了,除却青楼周围灯火通明,便是一家肉铺这里在忙活了。

咸阳的肉铺,生意一直都很好,通常都是夜间准备好明日要出手的碎肉块,至于大货,自然是现买现卖,到时候在收拾。

如饺子馅这些,自然是要提前准备好的。

可这个肉铺的位置有些倒灶,竟然是在青楼附近。

话说回来,在青楼里折腾够了,出来的时候在肉铺里买点骨头,回去炖成汤,补补身子也是不错的。

杨四海来了,进入了这家肉铺。

肉铺里只有一个人,并非膀大腰圆的屠夫形象,反倒是一位精壮的青年,约莫三十余岁,身着一袭黑衣,手里也没有屠刀,大概这个时候,提前该准备好的饺子馅等,已经收拾好了。

再有两个时辰,差不多就可以关门了。

青年打量了一眼杨四海,沉思道:“这个时候来,带了什么好货?”

杨四海将那颗沉甸甸的内丹双手呈上,底气十足的说道:“鬼面蜘蛛的内丹,看这成色,起码生前也有着道境修为,开个价钱吧。”

青年扫视了一眼,有些好奇,杨四海这样的赌徒是从哪里得到这样的好货。

不追问根源,是这一行的规矩。

好奇归好奇,话也不能真的从嘴里说出来了。

接过内丹,青年说道:“一千五百个大金元宝,若是还有这样的好货,记得给我拿回来,下一次能给你提升一些价钱。”

杨四海心中悬着的石头放下来了,起码可以到手五百个大金元宝,至于自己拖欠的那些公款,可以清账了,事后那位公子哥想必也会给一些打赏钱。

若是那位公子哥能继续搞来这种内丹,杨四海可就遇上了一位财神爷。

外水财,有的时候是源源不断的。

杨四海提了提嗓子道:“好,下一次我尽量带过来。”

青年转身,打开了暗门,从里面抱出来了一个大箱子,沉甸甸的。

说道:“你可以清点一下。”

这种事情,还是杨四海亲自确认比较好。

没有老套的打开箱子一个一个数金元宝,这种事是回家之后的余兴。

抱起来,掂量了一番,从其重量,便知晓了具体的数额。

在赌场混的人,对金元宝,银元宝,极为的敏感,有些时候,只需要大概看一眼,便心中有数。

肉铺的对面,元正和李尘站在屋顶上,天上的月亮很圆,星汉灿烂。

在这里可以居高临下的看清青楼里的哄闹景象,也可以看见那肉铺里的一举一动。

到了元正和李尘这一步,一定的距离里,完全可以将所有事情都感知的清清楚楚。

李尘微微捏紧了拳头,不爽道:“这个杨四海,心果然够黑的,这一笔外水财,就是五百个大金元宝,若只是贪污个一星半点,倒也无妨,这么做事,还真想下去将他给挫骨扬灰了。”

元正不急不缓的说道:“我们知道就好,到我手里的差不多有一千个金元宝,事后我还会给他三百个金元宝打赏,他欠下的烂账,差不多就清了,还能剩下三百个。”

“这并非破财消灾,只是收买人心,你跟在我的后面,或许是能看到未来的希望,可杨四海那样的人,为我们做事,完全是看着真金白银的面子上。”

“既然已经有了这样的一个渠道,日后我们得到了内丹,也可以来这里出手。”

“即便他可以从我手上多得到五百个大金元宝,可我们从他身上得到的好处已经够多,投石问路,有些时候,就是拿真金白银在投石问路的。”

“你要学会舍得,有舍才有得,放长线钓大鱼。”

李尘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那热闹的青楼里,恰好被元正注意到了。

笑道:“等你到达了道境,你就可以随便的去青楼了,刚开始的时候,你会觉得很新鲜,可时间长了之后,也会发现,其实有些事,也就那么一回事。”

“现如今,你仍需要保持念头通达,心无杂念。”

李尘如遭雷击,他意识到自己失态了,微微低下头,愧疚道:“对不起。”

元正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

杨光满得手之后,才选择了另外一条隐僻的巷子离开了。

元正和李尘也消失在了这个屋顶,大概晚上睡觉的时候,李尘仍然会记得青楼里的景象,他会强迫自己忘记的。

前途面前,李尘不在意女色的诱惑。

回到宅院里,李尘沏了一壶茶,晚上在凉亭里,欣赏满天繁星的时候,李尘也会想起自己的弟弟。

给元正奉了一杯茶后,李尘说道:“今天晚上的话,杨四海会不会来这里交差?”

元正反问道:“你觉得呢?”

李尘思虑了一番,应道:“应该不会,一来他要回去清点金元宝,把属于他的那一份拿出来,再将剩下的整理一番。”

“同时来我这里交差的时候,也会做出一副,妖兽内丹出手的过程颇为复杂的样子,顺势在我们这里表忠心。”

元正抿了一口茶,大秦毛尖喝起来的滋味还是怡然自得的,尤其是在晚上,真的可让念头通达舒畅三分。

“你说的不假,继续保持这样的思考方式,同时也莫要小觑了人情世故,这样的思考方式,在黑道上吃得开,再别的地方就吃不开了。”元正道。

李尘一饮而尽,若有所思。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小年轻的大事情

瀚州,武王府。

元铁山收到了一封来信,看完之后,手掌蒸腾出焰火,将其焚烧殆尽。

陈煜也收到了一封来信,看完之后,也是一把火少了。

老兄弟两人的反应都是出奇的一致。

今天的太阳不错,万里无云,朗朗乾坤之下,生出无限美好。

元铁山好奇问道:“我收到的这一封信,大概也会传到天香阁那里去,野兽终归还是忍不住了,原形毕露了。”

陈煜平淡道:“我这里的来信则是江南诸葛家族的家主诸葛老头传来的,诸葛韶荣进入了北斗山脉里,因为大殿下的缘故,疑似是对大殿下给芳心暗许了。”

诸葛家族的来信,基本上代表了诸葛韶荣的态度,也代表了部分江南士族的态度。

事情有点难办了。

元铁山呵呵笑道:“我真是没有想到啊,青儿的女人缘这么好,有自己喜欢的,也有喜欢他的,横竖都有选择的余地,老子年轻的时候,咋没有这样的福气呢?”

陈煜瞟了一眼元铁山,有些鄙夷道:“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和儿子计较这种事情,天底下当老子的,怕也只有你能干得出来这种事了。”

元铁山也不置气,反而笑道:“天底下不正经的父母多着呢,我这其实还好,就是嘴上说说罢了。”

元青离开稷下学宫之后,得了大显势,惹来无数少女的心心念念,也让无数男儿心碎。

文可以出口成章,落地成行,也能写出几首骚包的怨闺诗和边塞诗。

至于武,本身就走的万人敌的路子,年轻人里面,几乎天下无敌。

有这样的一个儿子,大概每一个父母都会觉得骄傲。

其实元铁山嘴上不说,心里也骄傲,秋华王妃那里,更是心里俏的紧。

陈煜苦笑道:“虽说这终归是年轻人的事情,可牵扯的也很多,庞宗那个混账玩意儿,伤了南人的心,如今诸葛家族既然和我们的大殿下有所风花雪月的迹象,的确是一件好事。”

“起码诸葛家族,可以放下对我们的成见了。”

“二者,元青的确无可挑剔的地方,无论是谁,都会竖起大拇指,诸葛韶荣喜欢这样的一个男子,也符合人伦常理。”

元铁山说道:“那个叫颜夏语的女子,也是稷下学宫里出来的,才华武道,也都还不错,虽说家底儿有些单薄,可既然我们的大殿下喜欢,也只能顺着大殿下的心思了。”

两个老男人,一个将儿子称之为大殿下,一个将侄子称之为大殿下,着实有些古怪。

很多年了,他们之间的古怪,只有他们自己明白。

陈煜也不害怕风大闪了舌头,笑道:“王爷两个儿子,总得有一个腾出来搞政治婚姻,二殿下那里看来是指望不上了,如今只能指望大殿下了。”

元铁山问道:“依你的意思是?”

陈煜道:“武王府得到诸葛家族的支持,也能在庙堂上硬气起来,虽说我们一直都很硬气,可终究不得那些读书人的人心。”

“诸葛家族,就是一个开端,日后也会有无数的江南士子涌入元家这个门庭之下,无论远近,都大有可为。”

只是一桩婚姻,便可以吸引过来源源不断的人才。

其中取舍,一目了然。

元铁山深呼吸了一口气。

婚姻这种事情,元铁山作为过来人,他不算是幸福的,也不算是不幸福的,半吊子的婚姻。

也不能亏待了自己的儿子。

沉思道:“不就是选择女人这么简单的事情嘛,干脆让青儿把那两个女子都给拿下来,诸葛韶荣是正房,那个叫颜夏语的就是偏房。”

“打算让青儿再积累一些军功之后,就直接确认其武王世子的身份,以武王世子的身份,娶两个老婆,也不算是过分的事情。”

“到时候一个大老婆用来干正经的事情,小老婆用来干不正经的事情,岂不是两全其美。”

“他庞宗是什么家底儿,老子又是什么家底儿,这么点代价,我元家还是付得起的。”

陈煜平静道:“我们这里好说话,秋华王妃那里也好说话,皇城里的那一位,估计也是置之不理,只是江南世家那里不太好说话。”

元铁山硬气的表示道:“多大点事儿,就算是诸葛老头不好说话,只要自己的孙女愿意,我的儿子愿意,我愿意,江南世家又能如何。”

“纵然他们的祠堂里供奉着历代先贤,可终归都是文官,江南世家也想要和咱们这些武夫们有点关系,起码一个读书人身边有个会抡大锤的,他走夜路的时候,心里也踏实,不害怕遇到鬼。”

世间的读书人,多数文人相轻,虽说嘴上觉得武夫实在是太粗俗,太不解风情,不懂风雅。

可心里也清楚,百无一用是书生的典故,也更加清楚,大争之世,主要还是要靠武夫来定乾坤。

读书人永远都在一个合理的高尚的位置。

可这并不代表,他们不是血肉之躯。

陈煜思虑道:“我们倒是把话这么说的,不过元青到底对诸葛韶荣有没有那个意思,可就不好说了。”

“元青喜欢的那个少女,大概是初恋。”

“若是元青执意娶颜夏语一个人,诸葛家族那里可就不好交代了。”

自己大儿子的婚姻大事,让元铁山也很为难,清晰地看见了大儿子正在走自己当年的老路。

没有给自己心爱的女人一个家,一个完整没有任何杂质的家。

还好,元青有选择的余地。

元铁山沉声道:“这头野兽,毕竟是稷下学宫里出来的,那个颜夏语也是稷下学宫里出来的,有些事的轻重缓急,不用我们这些大人明说,他们心里也有数。”

“诸葛韶荣那里,若真的对青儿芳心暗许,非他不嫁的话,自然是最好。”

“说到底,还是名分大小的事情,也要看一个愿打,另一个愿不愿挨了。”

陈煜了然于心,开始研磨,思虑着给诸葛家族的回信应该如何去写。

天香阁里,当雍容华贵的秋华王妃看到来信之后,嘴角挂起一抹细微的弧度,有些高兴,也有些担忧。

“要真的成了,会不会娶了媳妇忘了娘啊……”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教导

每次来这个巷子里,杨四海的心情有些莫名的欣喜。

大概因为那间宅子是亲戚家的地产,也许是年轻人的交道比较好打,不像是那些个老狐狸,总能让人的心里不舒服。

杨四海背着包袱,包袱有些重,虽然贪心,可杨四海也是懂事的,这个包袱必须要拿过来。

敲开门之后,这一次他没有看到那位年轻的公子哥,而是李尘。

这少年看上去英武不凡,很少说话,杨四海见过李尘在赌场里的样子,沉默不语,一直端详。

哪怕是李尘,杨四海还是没有走上台阶,前辈的站在台阶下面。

轻声笑道:“想来公子是派小友你能接手的吧。”

李尘点了点头,面无表情,他不喜欢杨四海这样的人,很想给对方一顿毒打。

杨四海将包袱递了上去,轻声道:“这里面是一千大金元宝,还请小友清点一番。”

李尘无动于衷道:“无妨,你们吃这碗饭的人,应该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

“至于你的打赏钱,得等我家少主高兴的时候,才能给你。”

杨四海很想问问,公子为什么不高兴了,可他没有问,不该问的绝对不能问。

况且那公子哥的高兴与否,于杨四海而言,也不是太重要。

杨四海柔和笑道:“为公子做事,是我的福气,怎能等候着打赏钱,真是折煞我了。”

李尘没有废话,而是说道:“关于天魔宗的事宜,不知晓你近日以来打听的如何了?”

杨四海心神一凝,有些事他心里有数,天魔宗的事情非同小可,稍有不慎,便会和大秦皇室成员扯上关系,一个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

无论是庙堂,还是天魔宗,杨四海这样的人,永远都吃罪不起。

杨四海轻声回道:“正在打听,毕竟那是天魔宗,我也不敢轻举妄动,一个不小心要么被人家杀头了,要么就是犯下了杀头的罪过。”

李尘心里有了数,挤出一抹牵强的微笑,说道:“那就辛苦了,过上几日,我家少主可能还会去赌场里,静候佳音。”

杨四海连连点头,李尘提着包袱转身便进入了宅院里。

至于杨四海离去的背影,李尘也不想看了,他看到的已经够多了。

凉亭里,闲来无事,就是品茶,就是陪着李尘读书写字。

元正喝了一大口茶水,见到李尘回来了,放下茶杯,给李尘倒了一杯茶,问道:“从杨四海的眼睛里,你都看到了什么?”

这一次让李尘出去应付,也是为了锻炼李尘,总有一日,李尘要独当一面。

独当一面这种事情,也讲究一个气数和造化。

有些人,从来没有人给他们去独挡一面的机会,慢慢的就没有了去独当一面的勇气。

有些人,从一开始,就不得不独挡一面,不挡住的话,大概就是死路一条了。

李尘介于两者之间,元正也尽量给李尘去独挡一面的机会。

有了鹏族的天赋神通,李尘看不透人心,却能通过眼神,来判断对方的情绪起伏,和真元规律。

回道:“他还是没有说实话,眼睛里是贪婪还有算计,也许,他已经和天魔宗的斥候接触上了,我特意告诉他,过上几天,我们还会去赌场里。”

“若是他真的和天魔宗的斥候接触上了,在我们去之前,他必然会和天魔宗的斥候碰一次面,商量一些对策。”

“若我们成心跟在他的后面,应该会发现一些线索。”

元正心如止水,身为鬼谷门徒,需要这样的从容。

略微思虑了一番,笑道:“不用 ,若真是如此的话,他会带着天魔宗的斥候主动靠近我们。”

“他疑心很重,喜欢将主权握在自己的手里,赌徒有时候的感觉也很准,或许他已经察觉到了我们对他的恶意。”

“他会想办法破掉我们的跟踪之法,唯一的办法,就是带着天魔宗的斥候来这个巷子里,或是巷子周围的制高点仔细观察一番。”

“他是赌徒,他眼里只有真金白银,大秦律法的约束,在足够的利益之下,也不是什么约束。”

“赌徒啊,最喜欢去做的事情,就是铤而走险了,他能在我这里得到好处,也许在天魔宗那里,可以得到更多的好处。”

“因为我们起码还可以居住在咸阳城里,可天魔宗就不同了,那终归是大秦随时留意得的存在。”

“也因此,天魔宗想要收买人心,需要付出比我更多的真金白银。”

李尘倒也不害怕天魔宗的的人会将自己如何,这里是咸阳,天魔宗的高手就算来了,不到三息的时间,大秦皇宫里的大内高手,会第一时间出现的。

只是头一次和斥候接触,和赌徒算计,李尘有些不太适应。

也许真的会读书写字的时候,就适应了。

元正摩挲着自己的狱魔剑柄,轻声笑道:“若是用这狱魔去杀人的话,应该比想象之中的爽利。”

李尘主动请缨道:“其实,我想要自己去动手。”

那只金丝雀不见了踪迹,化作了一只猫头鹰,在巷子最高的那棵松树上安营扎寨了,虽说是猫头鹰,可那头猫头鹰,是彻夜不休的。

这个巷子周围,发生任何的风吹草动,那只猫头鹰都能第一时间回到这个院落里禀告。

元正道:“读书写字讲究的就是平心静气,其实我自己以前读书的时候,也是一个淘气的孩子,做不到平心静气,但我希望你可以做到。”

“说起来容易,其实很难,你历经了不少的苦难,戾气太重,也不利于你的读书。”

“而我也是步入江湖之后,才学会了平心静气,还好我还是少年,否则也会来不及的。”

李尘嗯了一声。

话说回来,即便李尘亲自动手,他的招式太招摇了,不想引人注目都很难。

也没有一个趁手的家伙,赤手空拳,终归是吃亏的。

元正的平心静气,也是进入秦岭深处,遇到了师尊鬼谷子,遇到了花椒和茴香之后才开始的。

平心静气的手握狱魔,去取人性命,是元正当下颇有兴致的一件事情。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出鞘

没有老套的月黑风高。

反倒是快要夜尽天明的时候,那头猫头鹰悄无声息的飞回来了这个院落里。

然后进入书房,趴在了元正的肩膀上。

书房里没有烛火,漆黑一片,一双淡紫色的眸子浮现,让夜色散去了不少。

可这双眸子转瞬即逝,又消失在了夜色里。

打更的开始吆喝了,打更不久之后,公鸡就会叫鸣,宣告新的一天到来。

打更的是一位约莫六十余岁的老人家,身材矮小,驼背,有点先天不全,敲了几下更锣,喊了几嗓子,便继续往巷子深处而去。

元正站在巷子的入口处左边的屋顶上,那位打更的,想要离开这里,怕是不行了。

他在四处搜寻,想要看见杨四海的踪迹。

“比我想象之中的还要聪明一些,起码你没有露面,黑道的生存之道,也是可以死道友不可以死贫道啊。”元正呢喃着。

许多人都睡梦中开始苏醒,但想要从床上起来,还要磨叽酝酿一会儿。

那位打更走到了尽头,便开始折返。

他刚转过身,元正便站在了他的对面。

这才看清楚了这个老者的模样,一口黄牙,肤色黝黑,五官扭扭歪歪,一脸的苦命相,起码这模样是真的可以辟邪了。

老人家惊了一下,连连后退了三步,看上去还真像是一个普通的老人家。

元正轻声道:“你让我觉得很失望,本来想着,遇到厉害一点的狠角色,给我祭剑,结果却只是区区象境而已。”

老人家神色一凝,也没有说话,从腰间掏出了一柄匕首。

一股重力落下,老人家丝毫动弹不得。

元正拔出狱魔,一股阴煞之气席卷方圆十里,大概这方圆十里的公鸡,会延缓叫鸣的时间。

只需要轻轻一挥,周围的民宅便会被夷为平地。

元正轻轻的刺在了老人家的额头上,打算用绝对的剑气,让这位老人家形神俱灭。

可狱魔比他想象中还要狱魔。

接触到对方之后,老人家立即成了一幅皮包骨头,其精血被狱魔顷刻之间吞噬殆尽。

紧接着,整个人和衣服一样,成了一地的灰尘,随着一股晨风拂过,巷子里一如既往的干净整洁。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元正将狱魔收回剑鞘,心里颇受触动:“这样的狱魔,只要真的接触到对方的躯体,都不用自己催动真元来解决问题了。”

同已经断了斗鬼比较起来,狱魔真的是云端上国世代传承之剑。

那只猫头鹰,回到了最高的那棵松树上。

也许明日不会有人来打更,也许在日出之前,还有鬼魅游走于这个巷子。

元正伸了伸懒腰,这一夜都在和开花共鸣,他的精气神很足。

可大街上的客栈和馆子还没有开门迎客,他也不好去溜达。

至于晨练,元正没有那个习惯。

思来想去,只好回到了宅子里,虽说有些厌倦这宅子里的生活,可也已经习惯了。

“这个杨四海,到底杀了好,还是不杀好,真是个为难人的事情啊。”元正心里默默念叨着。

杀了符合道理,可也总觉得对不起那位心善愿意经验的房主杨光满。

不杀的话,又觉得心里不舒服。

细想一番,在拨云见月之前,还真不能杀了杨四海。

不久之后,东方的天际浮现出了一抹鱼肚白。

李尘在庭院里开始晨练,一招一式,虎虎生风,一拳一腿之间,霸道刚强,透出阵阵虚空鸣响。

元正依旧在凉亭里喝早茶,来到异国他乡之后,喝茶成了唯一的消遣,似乎也只有喝茶的时候,才能感觉到自己真实的存在过。

原本在大魏的时候,消遣最好的去处就是青楼了。

修行过《本经阴符篇》里的盛神之法和养志之法,对于青楼,元正的执念也没有那么深了。

也不知晓师姐单容,如今在大秦帝国哪个一隅之地。

李尘腾空而起,一拳直冲霄汉,拳意冲天,有扶摇直上的趋势。

元正随意看了几眼,在读书做人,在更高一层的人情世故方面,元正可以给李尘明确的指点。

可在武道修为这种事情上,元正真的无法指点。

与境界修为无关,他不是李尘,也没有吞噬过妖兽的内丹,根本不明白李尘究竟是怎样的一个状态。

两人的体魄都不一样,体魄不一样,自然对真元的掌控更不一样。

且元正的指点,多少有些高屋建瓴亦或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嫌疑,也不适合李尘。

在修行《生死印》之前,李尘一如既往的修行即可。

过了许久之后,李尘微微调息,早上的晨练结束了。

元正喊话道:“待会儿煮点小米粥,蒸点包子,炒几个肉菜。”

李尘略微舒展了一下身躯,应道:“好的,早上巷子里来的那个人我曾留意过,有天魔宗的气息,他是忽然消失的,后果如何了?”

武道修为高到一定的程度,可出手之剑,令弱者人间蒸发,无迹可寻,比毁尸灭迹还要毁尸灭迹。

李尘知晓元正有那样的本事,可没有听到一点动静,也不曾感受到元正那磅礴厚重的真元流动。

他有些好奇的问了这个问题。

元正道:“狱魔的缘故,这柄剑比我想象之中的过分。”

李尘看了一下有些破旧的剑鞘,和上面灰黑色的缠布,心里有数了。

在水井处打了两桶水上来,便去灶房里面做早饭。

和读书写字一样,李尘这一段时间经常做饭,厨艺也上升了不少。

元正的胃口很刁,尤其是花椒和茴香追随过一段时间后。

可这里是大秦,没有太多的选择,外面的馆子里的饭食,初次觉得味道很好,可时间长了之后,也就那么一回事。

他和李尘都是魏人,虽然大魏南北之间的饮食习惯截然不同。

可李尘做出来的饭菜,元正还是能吃得下去的,要比馆子里的好吃很多。

太阳逐渐出来了,许多事也有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有两个选择,第一个便是在这间宅院里继续住下去,继续用杨四海将计就计。

可以让天魔宗的人捉摸不定,混淆视听,也可让天魔宗的人心生忌惮,这里是咸阳,不是天魔宗的风水宝地。

第二个选择便是离开这里,天魔宗毕竟也曾出现过暗杀大秦君主的猛人。

事情闹大了的话,元正也不好脱身,也会连累房主杨光满。

按照大秦的律法,勾结天魔宗是诛九族的重罪,杨四海和杨光满之间的关系,也在诛九族的范围里。

如何取舍,令元正陷入了沉思。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两双

不同于元正在咸阳租住的那个宅院。

元青和元麟居住的这个宅院,可就气派多了,竹林,湖泊,假山嶙峋,亦有小桥流水人家。

雕梁画栋不说,一砖一瓦,都是官窑里出来的,内厅大堂,家具摆设,多数都由金丝楠木和沉香木雕刻而出,上面的花纹图腾做工精细,仔细看,还能发现许多断断续续的诗词篇章。

这个庭院里,本来是三个人,如今变成了四个人。

两个男的,两个女的,成双成对。

一张大桌子上,摆放着美味佳肴,还有陈年老酒,酒香四溢,香味扑鼻。

做饭这种事情,也只能指望那两个女子了,元青和元麟会是会,但都不喜欢做饭,实在是麻烦,也没有那个心气儿。

便是如此,也要等着那两位风姿不同的女子忙活完了,四个人才能在一张桌子上用膳。

趁着两位女子还没来,元麟说道:“吃完饭之后,你应该会带着颜夏语去街上逛逛,买些胭脂水粉,体会一下大梁城的风情地理。”

“我大概要给母妃大人回信一封,但我不知道这封信应该怎么回,还希望大哥参考一二。”

元青淡然应道:“胡搅蛮缠,无中生有,避重就轻,混淆视听,安抚怀柔,最后再来一个愿母妃大人一切安好。”

“其中义理,博大精深,以二弟的才华,应该是勉强可以做到的。”

元麟一脸的不爽,说道:“到底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我来回信,又不是你,若非诸葛韶荣的缘故,母妃大人怎么可能会给我写信,所以的源头,都指向于你,你说的倒是轻巧啊。”

元青淡淡然道:“诸葛韶荣也好,颜夏语也罢,我这个范围,起码在人族的范围。”

“诸葛韶荣背景雄厚,颜夏语也是从稷下学宫里出来的,和诸葛韶荣那样的大家闺秀比较起来,的确是少了三分底气,可稷下学宫里出来的,也都还是体面人。”

“我这里什么话都好说,主要还是二弟这里,有些不太好交代吧。”

“你别以为母妃那里什么都不知道,她知道了,但是没有问你,而是等着你自己去给她说。”

元麟陷入了沉默,最难过的那一关,还是母亲的那一关啊。

颜夏语和姜灵端着最后两盘菜上来了,随着两位女子上桌,元青和元麟才开始动筷子。

吃相都很斯文,北斗山脉里发动的一次小兽潮,被元青带头冲锋,给强势压制了下去,在大梁城内,引发无数赞誉。

都在传闻,元青宛若武王附身,所向无敌。

这样的风闻,也幸亏元麟和元青的感情好,不计较那个位置。

若是其余的豪门世家,出现了这样的风闻,难免引发起暗流涌动,或是小范围里面的腥风血雨。

颜夏语和姜灵的相处是很愉快的,闲下来的时候,两人无话不说,至于都交谈了一些什么,也不会让元青和元麟知晓。

两个女子,能和元青元麟居住在一起,引发了多数女子的羡慕嫉妒恨。

元青是万人敌的路子,令将士们折心是很正常的,受到赞誉也很正常的,那是武王嫡长子应该有的风采。

元麟虽然不同于大哥,可一柄子午,轻轻一挥,就可以撕碎上百妖兽,剑气纵横北斗之间,在江湖上,有了“小剑神”的称号。

对于江湖女侠而言,元麟其实有着更大的吸引力。

姜灵和颜夏语的处境有些类似,比较而言,颜夏语的处境也没有那么的糟糕。

元麟忽然说道:“近日以来,三弟还是没有在江湖上露出踪迹,父王那里派出了斥候,前往大秦,大夏,大周四处搜寻,还是没有消息。”

“让父王很挂念,比较之下,咱们两个的事情,还是一个小事情。”

武王庶子的名号也很响亮,但都是恶名。

颜夏语没有见过元正,心里没数,也没有看法,可能那个三弟,以后也会叫自己一声嫂子。

姜灵倒是见过,说道:“或许是去了什么秘境探险吧,元正弟弟看似风流潇洒,实际上什么事情心里都有数,他身边的两位剑侍,也是绝世美人,我曾细微的感受过,那两位剑侍的武道修为,约莫是在化境。”

元青吃进嘴里的白米饭,差点喷了出来。

元麟刚喝进嘴里的燕窝,也差点喷了出来。

“你不是再给我开玩笑吧,三弟的两个剑侍是绝世美人不佳,可怎么着也没有化境修为啊,看其年纪,最多也就十七八岁,这个年纪,别说是化境了,仅仅是道境,就能把人给堵死了。”

“再说了,三弟也只是在道境,得到了一些机缘造化,根基也不算太扎实。”

“真有两位化境剑侍,三弟能镇得住。”

颜夏语心里也泛起了涟漪,年轻人里面,在大魏范围,最厉害的高手就是这桌子上的元青了,到达了元境,万人敌之勇武,引来无数山呼海啸般的赞誉。

两个最多十七八岁的女子,真有那么深厚的武道修为,别说是在江湖上了,便是庙堂之上,都会引发很多事情出来。

姜灵很认真的说道:“是真的,我可以确定,而且还是化境后期,实力深不可测,但她们对元正弟弟不仅仅是奉剑那么简单,更像是在守护,在监督。”

这话说出来,元青和元麟很不适应。

看见姜灵如此确认,他们心里也只好默认了。

姜灵已经算是灵龙了,在感知定向这方面,远超寻常人族,发现端倪,也实属正常。

元麟道:“我算是名师出高徒了,听你这意思,那两个剑侍,比我还要名师出高徒?”

“这世间的天境强者屈指可数,三弟的授业恩师的确是天境强者,可他的剑侍也绝不会那么夸张。”

“若果真如此,我倒想知道,到底是怎样的世外高人,可以调教出还没有二十岁的化境高手,真有这样的人,我立马去拜师学艺。”

到了化境,也就不存在根基是否扎实这个问题了。

能抵达化境的,武道根基都是颇为扎实的,否则也到达不了化境。

元青问道:“当初你们和三弟在江南的时候,可见到过三弟出手,三弟的剑道修为,又是如何?”

大哥一般不太关心三弟的事情,也许是多年来也不曾怎么接触的缘故。

以往过年的时候,白天都是元铁山,秋华王妃,元青,元麟一家人坐在一起吃一顿饭,然后就是扯淡。

可到了晚上的时候,元铁山都会带着一瓶自己都舍不得喝的万年老酒和三弟在那个不算气派的庭院里,不醉不休,陪着三弟直到天亮。

元家三个儿子,都离开了武王府,也有了一些牵扯,该注意的还是要注意一下。

元麟道:“我试不出来,也没交手,但不弱于我,只是根基没我扎实。”

元青若有所思道:“看来咱们的三弟,还是不声不响的办大事啊。”

元麟道:“有这个可能,他去江南也好,去西蜀也好,不像是凑热闹到处溜达那么简单。”

“还得到了西蜀双壁的好感。”

元青道:“吃饭吧,反正三弟及冠之年肯定会回去的,到时候试一下,什么都知道了。”

元麟打趣道:“大哥可要清楚,三弟的两位剑侍都在化境修为,当心到时候试探三弟,你有多大的底气,可能就会挨多残暴的毒打。”

姜灵和颜夏语不约而同的笑了。

这世间的年轻人,想要把元青毒打一顿,除非强强联手,单挑是绝不可能的。

吃过饭后,元麟和姜灵留在了宅子里,思考着如何回复母妃大人的来信。

元青则穿着一袭黑金色的锦衣玉带,带着颜夏语出门上街了。

颜夏语跟在后面,小声问道:“我们去干什么?”

元青道:“你不是喜欢胭脂水粉嘛?到时候你喜欢什么,买什么就好。”

“逛街,不就是买东西吗?”

颜夏语不知怎么回复,当初的李源有些不解风情,现在的元青也是如此。

元青出现在街上,带着一个女子,引来了无数的注目,自从颜夏语进入那间宅院之后,其名声大涨。

后有人调查一番,得知颜夏语也是从稷下学宫里出来的,无数女侠心碎一地,当夜,就有五十个女侠离开了大梁城,北斗山脉的战役,与她们无关了。

元青在稷下学宫有个老相好的事情,不胫而走,如今,怕是整个大魏都知晓了。

颜夏语好奇问道:“你觉得我真的在意你口中的胭脂水粉?”

和元青这样的人,相处起来很累。

元青却说道:“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我陪着你就是了,要是觉得那里有所不妥的地方,也可以直接说出来,我尽量满足于你。”

“我又不是女人,自然不知晓女人心里都在想些什么。”

颜夏语说生气吧,也气不起来,不生气吧,也实在是有点气愤。

经过了很多家胭脂水粉的店面,颜夏语看都没有看一眼,元青也不在意。

也许是这里的胭脂水粉不太好的缘故……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霸气的回信

作为一个武夫,元青并不喜欢逛街,实在是太无聊了。

反正他也不缺银子,想要什么东西,给下面的人吩咐一声,自然就有了。

作为一个读书人,元青也有着山上清风,海上明月的习惯。

他体验过山上清风,还没有经历过海上明月,等到北斗山脉的战事结束之后,元青便打算带着颜夏语去体验一番海上明月。

颜夏语始终都没有看上任何的胭脂水粉,除了街边小吃看了几眼之后,其余的东西,颜夏语都不在意。

元青见状,轻声道:“去别的地方看看吧。”

颜夏语问道:“去哪里?”

元青想了想,回道:“大梁城郊外有一条还算绵长的护城河,顺着河流往上,一来可以散散心,二来晚上回去的时候,也能带上几条鱼回去。”

颜夏语嗯了一声,元青总算是说出了一句人话。

护城河很长,其河流的源头,就在北斗山脉深处,不过再厉害的人,可以让河水改道,却不能断了水流。

这条护城河历史悠久,自古以来便存在,后加柳苍岳也曾亲自出面治理河道,令护城河里的水,绵延千里,滋润了不少寻常百姓的田地。

河水哗啦,湍急的河流里,隐约可见大鱼劲水,鱼鳞呈青褐色,鱼头椭圆,身子修长,俗称过江龙。

元青大概扫视了一眼,便顺着河流往上。

他走在前面,颜夏语跟在后面。

岸边是青青草坪,经常有人在护城河岸边垂钓,也让这里的草坪有了人气,较为平坦,并非杂草丛生。

走着走着,上面下来了一男一女,女的是诸葛韶荣,男的是诸葛韶荣的哥哥诸葛磊。

诸葛韶荣漫步此地,颇有兴致,南方女子对北方的壮阔风光,也有所向往。

来到北方之后,诸葛韶荣觉得自己的目光格局开阔了不少。

自己的哥哥,在北斗山脉里同妖兽厮杀,其南疆炮锤的功力也有所长进。

军伍之中,最为激励人心。

尤其是诸葛磊,看到其余各路高手,风采各异,实力不俗,也激发了他内心深处的武夫情怀。

在某次大战过后,诸葛磊还进入了道境后期。

作为一个南方武夫,诸葛磊进入北斗山脉后,没有给南方青年丢脸,很长脸。

元青和诸葛韶荣不期而遇了。

在这里能见到元青,是诸葛韶荣没有想到的事情,也是元青自己没有想到的事情。

诸葛韶荣曾暗中调查过元青的喜好。

发现元青除了读书练武之外,几乎没有其余的喜好,就像是一块木头,有点闷。

这样的人,一旦风骚起来,也会令人眼前一亮。

比如元青冷不丁的将颜夏语带回了居住的院落里,就让诸葛韶荣眼前一亮。

对此事,诸葛韶荣也没有吃醋,也没有觉得难过。

她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对元青起了心思,只是单纯的喜欢,那都是自己的事情,和元青没有多大的关系,这样的想法,也有些古怪。

颜夏语此时心里也不是多么平静,女子相妒,比较一番姿色的话,颜夏语和诸葛韶荣其实不相上下。

可诸葛韶荣那份恣意大家闺秀的风采,是颜夏语没有的。

会面后,先是诸葛磊双手作揖道:“见过大殿下。”

元青还了一礼,微微一笑道:“闲来无事,四处走走罢了,身为南方男儿,来我北方,可否有些水土不服?”

诸葛磊说话的声音很有中气,即便在北人听来还是有些软绵绵的。

回道:“起初是有一些,可同妖兽厮杀,也就慢慢忘了,现在也习惯了这样的生活。”

诸葛韶荣见状,露出嫣然一笑,风情外露,对元青笑道:“大殿下不仅仅是有闲情雅致,带着自己的意中人,四处溜达,我还以为大殿下就是一块石头呢。”

元青没有拘谨,也不在意颜夏语是否有些拘谨。

最近发生的事情,于元青而言,都有些莫名其妙的。

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会在大梁城遇到诸葛韶荣,在北斗山脉里遇到颜夏语。

淡然应道:“诸葛姑娘言重了,我又不是圣人,自然也有喜怒哀乐,闲情雅致。”

诸葛韶荣没有和颜夏语说话,主要是不知道这话该从何说起。

颜夏语也是同样的想法,面对诸葛韶荣,颜夏语也没有底气不足,心里有些羡慕。

大概是羡慕诸葛韶荣那显赫的家世背景吧,谁知道呢。

气氛莫名的闷了起来,护城河的水流激荡,也没能让这几个年轻人热闹起来。

诸葛磊忽然对元青说道:“久闻大殿下勇武过人,可惜在北斗山脉里的,我们不在同一个方向,也不曾见过大殿下的风采,既然今天刚好遇见了,大殿下可否赐教一番。”

同元青演武切磋,是很多年轻人的想要去做的事情,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和元青较量一番。

诸葛韶荣嘻嘻笑道:“哥哥的南疆炮锤近身之后,便绵绵不绝,势大力沉,可以堵死对手的招式,这位毕竟是大殿下,哥哥要是让人家下不来场面的话,可就难看了。”

“不过还好,这里也没有人,发生了什么事情,也不会有人知晓。”

诸葛磊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细算起来,近些年因为诸葛韶荣的缘故,才让诸葛家族增添了几分风采。

谁知知晓,江南有明珠诸葛韶荣,有公子谢华。

两人之间也是部分南人心中的天作之合,可就是走不到一起去,无缘也无份。

可诸葛绍荣是争气的,在江南是才女,更是女侠,也曾挑落过江南不少的年轻剑客。

其江湖趣事,也是不少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对于妹妹的乖张随意,当哥的人,也没办法,毕竟是妹妹啊。

元青依旧和个木头一样,不在意诸葛韶荣的讽刺。

既然诸葛磊有次想法,元青身为北人,也要尽地主之谊。

演武切磋这种事,于元青而言没有多大的乐趣,他杀过很多人,不喜欢点到为止的演武切磋。

便是和弟弟元麟之间,也没有切磋过。

出于礼仪,元青坦然应道:“无妨,你尽管来攻我即可。”

诸葛磊心中大喜,他不指望能胜了元青,起码要知晓自己能在元青手底下走过多少回合。

诸葛韶荣严肃了起来,武道一途,诸葛韶荣的兴趣很大,她也想知道哥哥和元青之间到底有着多大的差距。

颜夏语腾开了地方,当初在稷下学宫的时候,颜夏语一直都以为元青是个穷酸秀才,没有武道修为,可来了北斗山脉后,都没见过元青有所紧张的时候。

诸葛磊沉声道:“请殿下接招。”

元青嗯了一声。

诸葛磊猛扑向前,双拳其出,爆出雷鸣之音,力道颇重。

元青左右拍击,恰到好处的破开了诸葛磊的拳法,随后一招神龙摆尾式的后扫腿攻向了诸葛磊的头部。

诸葛磊架拳格挡。

嘭!

一腿力道不轻,令诸葛磊连连后退了七步有余。

顿觉手臂一阵酸麻,体内真元起伏不定。

从一开始,就克制住了诸葛磊连绵不绝刁钻古怪的南疆炮锤,令诸葛磊极为不适。

元青依旧无动于衷,就像是一座山,纹丝不动。

硬功夫,元青不弱于人,他走的是万人敌的路子,无论是真元撄锋,还是短兵相接,元青都无所畏惧。

诸葛磊凝聚真元于双拳之上,闪烁雷弧火花,发出阵阵轰鸣。

一个简洁的瞬移,抵达元青跟前,一拳直刺而来,如利剑一般,可轻易让寻常武夫丧命。

这一拳,诸葛磊没有藏拙,而是真的使出了全力。

元青撑起一道护体罡气,任由诸葛磊一拳轰击而来。

砰砰砰!

护体罡气纹丝不动,诸葛磊轰出了数十拳,也没让元青的护体罡气泛起一星半点的涟漪。

诸葛韶荣在一旁惊呆了,哥哥的南疆炮锤有多厉害,她是清楚地。

她也知道哥哥不是元青的对手,却不曾想到,两人的差距如此之大。

颜夏语在一旁看着,面无表情,她清楚,元青是出于礼貌,才接招的,才站在那里让诸葛磊轰击了这么多拳。

这一拳完全可以开山破石,炮锤无敌,虚空阵阵扭曲。

元青很平静,依旧是纹丝不动。

轰!

一拳过后,终归是让元青的护体罡气泛起了一丝涟漪。

诸葛磊也被巨大的反弹之力,给弹飞了。

诸葛韶荣赶紧搀扶住了自己的哥哥,也没有对元青发脾气,也没有说元青不讲理。

输了就是输了,没什么好说的。

元青行抱拳之礼道:“承让了。”

诸葛磊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是真的服了,连对方的罡气都没有破掉,自己反倒是被震的不轻,不服也没办法。

“是大殿下手下留情了,若是生死搏杀,大殿下只需要一个照面,就可要了我的命。”诸葛磊正色道。

元青微笑道:“我本来就高出你一个大境界,你输了并不奇怪,你我若是同境界,不用御龙戟,我不见得能稳赢你。”

诸葛磊若有所思,深表佩服。

其实元青即便和诸葛磊境界相当,也可以轻而易举的战胜诸葛磊。

武王嫡长子,修行武道,花费了多少真金白银,欠下了多少人情,付出了多大的代价,元青心里是有数的。

若是连诸葛磊的南疆炮锤再无法轻易胜之了,那还得了?

但他低调,他不说这些事。

诸葛韶荣却说道:“上一次,我没能破了你的罡气,我想知道,你修行的是什么功法?你这年纪,有这一身武道修为,本身就不正常。”

许多武夫,可能活到头了,也不见得能有元青这般威武霸气。

直接询问别人所修行的功法,是极不礼貌的,也在挨打的边缘试探。

颜夏语不以为然,她是诸葛韶荣,当然可以任性。

诸葛磊也很好奇,可他没有问,妹妹这个问题,是有些不太妥当,可都问出来了,诸葛磊也不好多说什么。

元青脸色如常道:“《擒龙功》与《先天罡气》也曾修行过一些旁门左道,羞于说出口。”

诸葛韶荣心里震撼了,这两门功法,可都是不传之秘。

苦笑道:“原来如此,难怪。”

元青道:“只是起点高了一些,也没什么,只凭我自己瞎琢磨,也不可能有今日的武道修为。”

这是实话,先天罡气是武王元铁山的不传之秘,至于擒龙功则是戚永年的不传之秘。

有这样的起点,想不成为高手都很难。

“既然遇见了那就一起四处走走吧。”诸葛韶荣建议道。

元青嗯了一声,闲暇之余的消遣,元青没有拿得出手的想法,习惯了随波逐流。

……

元麟手里拿着笔,对着宣纸,不知道如何落笔。

姜灵在一旁陪着,这一次没有红袖添香,也不知道从哪里添。

犹豫了很长时间后,元麟放下了手中的笔,轻柔的搁在了砚台上。

苦笑道:“大哥说的倒是轻巧,我也领略到了大哥的意图,可我真的不知道怎么说,如今和母妃大人的书信来往,需要步步为营,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姜灵安慰道:“你尽管回复就好,我无所谓的,王妃娘娘也是心疼你,才这样的。”

任何事元麟都有办法解决,唯独婆媳之间的麻烦,元麟无从下手,很有可能导致自己两边都不是人。

这件事拖延了很久,始终找不到一个万全之策。

安抚怀柔是没用的,元麟很清楚自己的母妃是什么样的人。

思来想去道:“不如就直接实话实说了吧,反正有大哥在前面顶着,兄弟两人,都看上了母妃大人可能看不上的女子,顶一下,也无妨,顺势看看母妃大人到底是什么反应。”

“就像是我的子午一样笔直锋利。”

姜灵呵呵一笑,银铃般的笑声很动人。

元麟开始落笔,字迹遒劲而又狂乱,就像是元麟现在的心情。

这封信到了母妃的手上,能引起多大的反应,元麟也心里没底。

很多事,总得试一下,才能知道厉害。

写完之后,装进了信封,招呼来了海东青,目送海东青消失于天宇之上,元麟有气无力的坐在了椅子上。

姜灵温柔的给元麟奉茶,捏肩捶背,她知道元麟的心里其实很累。

这种累,是无法逃避和抗拒的。

元麟幽幽说道:“还是三弟的日子潇洒啊,父王什么事情都会向着三弟,三弟日后成家立业,能搞上大家闺秀自然更好,小家碧玉,父王心里也高兴。”

“哪像是我和大哥,有些事还真的无法自己做主。”

姜灵巧笑道:“也不要羡慕你的三弟了,你的三弟大概现在的日子,也不好过,起码没有性命之忧。”

元麟淡然回道:“他是不会有性命之忧的,没有踪迹,也是好事,转移了父王的心思,如此,父王对我和大哥的事情,也是一切从简,绝不计较。”

“现在父王是没有功夫跟我们计较掰扯,要是真的有那个心气儿,咱们要过的关口,就不仅仅是母妃大人那一道铜墙铁壁了。”

姜灵默然于心,这么算起来,元正还真的是无形之中给他们帮了大忙。

海东青的速度很快,况且是武王府的海东青,不到半日功夫,这封书信就到了秋华王妃的手上。

天香阁里,香气四溢,桃树上也结满了碗口大小的桃子,粉红诱人。

武王元铁山就坐在秋华王妃的对面。

看完回信后,秋华王妃又将手上的来信递给了元铁山。

秋华王妃无悲无喜,可眼眸深处,有煞气流露。

言道:“你可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老大心猿意马,用情不专,老二更是离经叛道,顶撞生母。”

元铁山有些懵,看了看上面的回信。

上面写着:大哥对诸葛韶荣毫无兴趣,对颜夏语用情颇深,政治婚姻可能无望,我也有了自己的意中人,非人族,是灵龙化身,我非她不娶,到时候希望母妃大人成全,勿要节外生枝。

最后的节外生枝四个字,真的是笔走龙蛇,铁画银钩,苍劲恢弘。

其气势,难以言表。

元铁山看完后,直接乐呵了:“我以为只有青儿会有如此霸气的一面,没有想到麟儿也是这么有种的人,不愧是我元家的种啊。”

秋华王妃意味深长的看着元铁山,说道:“莫非你已经同意了,你早就知道了?”

元铁山底气不是很足的点了点头。

婚姻大事,全凭自己做主,在王侯之家是绝不可能的。

秋华王妃没有动怒,反而很平静的说道:“青儿那里还好说,颜夏语出自于稷下学宫,日后还能成为一个不错的贤内助,可麟儿那里,对象都不是人族,传扬出去,岂不是让天下人笑话。”

“你这个武王,也不害怕被人戳脊梁骨。”

元铁山沉思道:“我是无所谓的,这是孩子们的事情,又不是我们的事情,再说了,麟儿没把那条灵龙的肚子给搞大了,就算不错了,起码事前给咱们打了一声招呼。”

“他们都恪守着自己的本分,没有越过雷池一步。”

“我们当父母的人,自然要理解自己的孩子。”

秋华王妃:“……”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推演计算

跑路这种事情,最重要的只有两样。

一者是路线,若是连下一个落脚点都没有的话,就难办了。

二者是坐骑,没有一头称心如意的坐骑,也难免会被后面的人追上来。

元正和李尘面对的就是这两个棘手的问题。

路线,不回大魏的话,还真没有一个合适的路线。

坐骑,元正有万里烟云照,可李尘没有,只能乘风而行,也会被天魔宗的高手追上。

偏偏万里烟云照除了主人之外,其余人等,也无法骑乘。

元正好奇问道:“你拥有鹏族神通,能否尝试一下化作一只雏鸟,趴在我的肩头上,我也好带着你离开这里。”

咸阳之外,官道四通八达,每日都有人进入咸阳,每日都有人离开咸阳。

李尘难为情的说道:“没试过,眼下虽不担心那颗内丹对我有所反噬,可化为鹏鸟,我也不能改变体型大小,且化为鹏鸟之后,我可能再也没有做人的机会了。”

元正心领神会道:“明白,我懂。”

咸阳外是官道,暗中有大秦的斥候,天魔宗的人即便是来了,也不会轻易露面。

元正骑着高头大马,在前面疾驰,李尘乘风而行,在后面跟着,画面有些诡异。

“我们此去雍州,顺势打听一下你弟弟的下落,越过苍云城之后,距离最近的州郡,就是雍州了,你的弟弟可能在雍州某个馆子里面当伙计,也有可能在某座山里过着苟且偷生的日子。”

李尘神情复杂,若真是这样就好了,也不知晓自己的弟弟是否还活着。

在官道上疾驰很久之后,李尘终归是有些力不从心了,只能停止乘风而行,选择步行。

元正也下马了,高头大马再度化作了一只金丝雀,站在了元正的肩膀上。

今晚的月色不错,深夜里,鹧鸪的叫声很入耳。

两人一路步行,有说有笑,元正的手一直放在狱魔的剑柄上,他们深知,离开咸阳足够远的时候,天魔宗的高手就会出现。

这一次,不仅仅是铤而走险那么简单。

走着走着,一股无形的巨力就落在了元正和李尘的身上,一片乌云遮住了月光。

刹那之间,元正拔出狱魔,一剑对准那片乌云横扫而出,纵剑意冲天而上,撕开了一道口子,落在他们身上的压力骤减。

官道两旁,嗖嗖嗖的出现了多位面部覆甲的高手。

正前方,一位穿着黑衣斗篷的人挡住了元正和李尘的去路。

看不清脸,可能看到一双血色的双眼。

幽幽说道:“公子手中之剑不同凡响,若给公子足够的时间,日后也能成为武道巨擘,可为何要同我们天魔宗为敌呢?”

声音有些沧桑,判断不出具体的年龄。

可流露出的威压,让元正和李尘知晓今夜是没戏了。

起码在化境,即便是元正和李尘联手,奋力一击,也杀不出一条血路。

元正平静道:“我伙计凭本事的得到的东西,岂能拱手送人?”

那人无悲无喜道:“难道公子真的不知晓《生死印》是我天魔宗的?”

元正冷笑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如果真的是你天魔宗的,又岂会在一片妖兽山脉里出现,又怎么恰好被我的伙计捡到?”

李尘应道:“这天底下东西,莫非都是你天魔宗的,在我看来,是谁捡到了,就是谁的。”

那人没有回应了,探出一只手,元正和李尘顿觉咽喉被卡住,接着整个人都被提了起来。

只需要稍微用力,元正和李尘的咽喉就会碎裂。

一股细微的真元,在元正和李尘的身上如毒蛇般游走徘徊。

那人疑惑道:“《生死印》呢?怎么不见踪迹?”

李尘强憋着一口气,艰难应道:“那么重要的东西,你觉得我会随身携带吗?”

读书写字一来,李尘认识了字,虽然没有认全,可是将《生死印》上的法诀认全了,记在心里,清清楚楚的记在心里。

忽然之间,元正和李尘掉在了地上,被卡住喉咙的感觉消失了,两人都在大口喘息之中。

隐约能够感觉到,一股惊天动地的真元在这里横扫而过,周围的虚空一阵幻灭。

等他们抬起头的时候,天魔宗的高手横七竖八的倒在了地上。

站在元正眼前的,是一位戴着银色面具的高大男人,黑发如墨,英武不凡。

元正震惊道:“师傅,你怎么来了?”

大概在每一个关键时刻,师傅都会出现,可元正万万没有想到,师傅也会来到大秦的领地。

细想一下,到了天境,这天底下哪里去不得?

神秘人的目光聚集在元正腰间狱魔上,轻声道:“我若是不来的话,你可就死定了,还指望你日后让开花出鞘呢。”

至于李尘,神秘人只是大概的看了一眼。

李尘这会儿,心里七上八下,虽然不知晓这位神秘人到底有多厉害,可能轻易击杀天魔宗的高手,便知晓这位神秘人的武道修为,是世间武夫无法逾越的一座丰碑。

元正微微调息了一下,顺了一口气,被人以真元掐住脖子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说道:“师傅难道知道我在咸阳,有点不放心我,才一路追随?”

元正心里对师傅是极为崇拜和感恩的,没有师傅,大概在离开瀚州不久之后,他就死了。

在西蜀的时候,元正应该也活不长。

这一次更是如此,师傅若是不出现,他和李尘必死无疑。

神秘人沉声道:“我也一直都在找你,恰好遇到了。”

元正一脸迷惑道:“师傅找我,莫非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神秘人道:“如今武王世子的位置快要落实了,就是你的大哥元青,等你及冠之年回去之后,也就是你大哥的大日子了。”

“还有三四年的时间,你就可以回去了,到了那时候,你回去仅仅是带着一柄有剑鞘的凶剑,是远远不够的。”

“虽说你大哥和你二哥不会将你如何,可你也不太可能肆无忌惮的游走江湖了。”

到了那时,很多事不是元铁山说了算,也不是元青说了算。

更不是元青和元麟说了算。

是由局势说了算,形势比人强,自古如此。

元正有些索然无味的低下了头,问道:“我已经开始修行诸侯剑了,大概什么时候能大成,我也不知晓,还希望师傅明示。”

神秘人对元正还是满意的,起码来到了大秦帝国的帝都,教一个未来的猛将读书写字,这种事情,在江湖上传扬出去,也是颇为长脸的。

长脸归长脸,毕竟长脸这种事情,是不能当饭吃的。

“你自己打算如何?”神秘人反问道。

元正实话实说道:“我也不想回到大魏,在秦国我一定要把场子找回来,也要将李尘的弟弟找到,随后去游历大周和大夏。”

“诸侯剑的修行,就是需要了解世界各地的风土人情,人文地理。”

虽说继承了鬼谷绝学,可鬼谷绝学,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修成的。

神秘人语重心长的说道:“本来将天魔宗这个麻烦交给你自己去解决的,可也没办法,只能帮你一把了。”

“我将天魔宗的老巢告知了大秦君主,你们两个也无需担忧天魔宗的追杀了。”

“也许你自己选择的路是对的,我也不好评断,你的另一位师傅能让你放开手脚的出来修行诸侯剑,想来也有着更深一层的缘由。”

另一位师傅,自然就是鬼谷子了。

便是神秘人,都不知晓鬼谷子的心里到底盘算着什么事情,为何又选择了元正作为关门弟子。

元正喜出望外,深鞠一躬道:“多谢师傅仗义出手。”

至于师傅是怎么找到天魔宗老巢的,又是如何和大秦君主接上头的。

这些事情元正不知道,也不去问,既然师傅总是能做到常人做不到的事情,那么习惯就好。

老是去思索一件自己得不到答案的事情,也是耗损神思,折损寿元的事情。

神秘人道:“找到另外一个人,在茫茫大秦里面是不太容易,既然你修行了《沧海六合》,不如运用沧海六合里的星象卦术,仔细推演计算一遍应该会有所收获的。”

元正运用《沧海六合》时,多数都用来杀人应敌,至于里面的星象卦术,元正也没有用过。

不过遇到风水好的地方和不好的地方,元正总是能一眼看出来。

元正无奈道:“我没有试过,我对《沧海六合》的掌握也没有到达炉火纯青的地步,如今修行剑道和其余的功法,已经让我筋疲力尽了,既然师傅这么提醒,事后我去试一试。”

神秘人这一次没有批评元正。

鬼谷绝学,听上去是很唬人,也是真的厉害。

可想要修行大成,是没那么容易的。

他知道元正修行的是纵横剑道,可神秘人当年也见识过子夜和卜桑两位高人的剑道,元正的剑道和人家比较起来,真的是不值一提。

辛苦的确是辛苦,毕竟还是一个不到及冠之年的少年。

神秘人头一次安慰道:“这就是你的路,需要你自己去走。”

元正了然于心,诉苦这种事情不是元正喜欢去做的事情,诉苦也是最无聊的事情,对于强者而言。

“近日以来,可能我也有些琐事抽不开身,也无法继续保护你了,一路小心。”神秘人轻声道。

元正没有询问,重重的点了点头,他不喜欢被人保护,可有人如此在意自己,元正心里也高兴。

同从前一样,神秘人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元正深呼吸了一口气道:“这一下好了,咱们两个算是身轻如燕了,天魔宗终归给自己惹上了麻烦。”

李尘心有余悸道:“你的师傅,真乃神人也。”

元正很想说,师傅到底有多神,他自己都不知道。

总共三位师傅,唐峰的深浅,元正是知道的。

可眼前这位师傅,和秦岭深处的那一位师尊,都是深不可测的大人物。

“找个吹不到风的地方,暂时休息一下,然后我尽量用《沧海六合》推演计算一遍,你也不要抱着太大的希望,我功力尚浅,这件事我心里没数。”元正道。

李尘很想要找到自己失踪的弟弟,可他也明白,有些事真的不能强求。

继续顺着官道往前走,遮住月光的那片乌云散去了。

不久之后,元正和李尘离开官道,进入了一片山林里,大半晚上的,扛把子肚子也饿了。

山林里面,元正和李尘寻到了一处洞穴,点燃篝火,和上一次逃亡的景象实在是太类似。

元正盘膝而坐,他记得李鼎的特征,一些风水气运上的术法义理,元正也知晓怎么运用,可就是不知道自己的功力能不能让自己做到那件事。

运转真元,元正身后浮现出了日月星辰的异象,银河璀璨无垠,日月同辉。

山洞里光彩照人,真元磅礴绵长。

推演计算这种事情,是最为耗损心神的事情。

才开始不久,元正体内真元便消耗了一小半,脸色略有些苍白。

李尘一边护法,一边静静的等候着。

大概过了半柱香时间,元正睁开了迷蒙的双眼,呈现一抹淡紫色的光辉。

李尘也不着急询问,有些事真的不能急。

元正吐出了一口浊气,剑鞘里的狱魔发出剑鸣,企图趁着元正虚弱的时候,要了元正的命。

还好,开花的剑鸣克制住了狱魔,否则这个山洞注定是要剑气纵横了。

元正难为情的说道:“还真的是在雍州,可你们兄弟两人都背负了一份气运,无法探查到具体位置,恐怕要到了雍州之后,才能继续探索。”

李尘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自己的弟弟还活着。

元正想了想李尘和李鼎兄弟两人,命运坎坷不说,后来又强行脱胎换骨。

而在脱胎换骨之前,他们就背负了一份气运,可元正功力尚浅,还真不知晓这份气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气运一说,玄乎其玄,可见又不可见。

可元正明白,世间万物,无论山川地势还是王侯将相,或是妖族王权,其实都受着无形的气运影响,才演化出了有迹可循的规律。

元正问了一个另外一个问题:“你喜欢什么样的坐骑?”

李尘愣了一下,不知所措。

元正道:“既然我都能推演计算,不妨在大秦给你寻上一头称心如意的坐骑,不然以后跑路,我能跑利索,你就不好说了。”

李尘恍然大悟,然后陷入了沉思……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背石头攒银子

这世上光怪陆离的事太多。

元正和李尘便是如此,大半晚上的,来思考什么样的坐骑好。

元正没有给李尘意见,这种事,全凭李尘自己做主。

李尘是真的陷入了沉思,他有一双鹏翼,天空他触手可及,可陆地之上,他就没有那么的称心如意了。

想了想,问道:“什么样的坐骑都可以吗?”

元正道:“是,厉害的坐骑,需要付出一些代价,这是给自己定向,一头有灵性的坐骑,会对自己的主人忠心耿耿,主人死后,它也不会独活。”

“你无需担心太厉害的坐骑得不到,重要的是给自己定向。”

只有深思熟虑的定了向,才有为之努力的动力和方向。

李尘心里幻想着,假如自己日后得到了凤翅镏金镋,假如日后彻底的掌握鹏族神通,可震动九天,那个时候一头什么样的坐骑才能体现自己的威风。

万里烟云照是不错的,可李尘知晓,万里烟云照是没谱的,是有主的。

且李尘的坐骑也是万里烟云照也会和元正犯忌讳。

李尘已经给自己定了向,那就是跟着元正打天下,不管是江湖还是庙堂,李尘都会跟在元正的后面。

沉思的时间是漫长的,不知不觉间,两炷香时间过去了,扛把子也从外面回来了,嘴角还有着血迹。

过了很久,元正苍白的脸色都恢复了正常。

李尘才说道:“駮马,北海有,但估计不好下手。”

元正意味深长的看着李尘,笑道:“駮马的确是不好下手,你能选择一个不好下手的坐骑,也是一种勇气啊。”

駮马,形似马,白身黑尾巨大无比,头上生有尖角;叫起来声似打鼓,以老虎、豹子等野兽为食,异常凶猛。

这是已知的情况,具体如何,没人试过。

元正道:“据我所知,駮马的叫声如战鼓激荡,脚踩祥云,驯服可以御兵灾,可上天,亦可入地,喜欢以强大虎类妖兽为食物,偶尔也会猎杀龙鳞马和血脉等级较弱的麒麟为食。”

“你若是真的得到了一头駮马,不是猛将,都能成为猛将。”

李尘委婉笑道:“其实我对駮马也不了解,但我知晓駮马喜欢吃硬骨头,所以就选择駮马了。”

元正无奈道:“駮马在大夏以北,等找到你的弟弟之后,咱们再去大夏以北看看。”

本来想着用自己推演计算的方式,来寻找师姐单容的下落,可想了想算了。

师姐有着太鸾,那柄剑没有一定的气运,是无法驾驭的。

再说了,元正也不想以推演计算的方式找到师姐。

相逢不如偶遇,希望可以在一个秋雨绵绵,安静美好的午后遇见师姐朝着自己翩翩而来。

想象中什么事情都是美丽的,可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遇见师姐,元正心里没数。

山洞里的篝火燃烧至天亮,元正等着李尘晨练结束后,两人才启程往雍州而去。

雍州有个李家大院,有个叫李钰的女将军,和元正有过数面之缘。

也不知道这一次去了,能不能遇上。

一路上,李尘的心里都很激动,真希望自己可以快一点见到自己的弟弟。

……

雍州,外围,有座石头山。

苦力从石头上背负着巨大的石头,从上而下走来。

雍州的城墙每十年加修一次,每一次补修城墙的时候,都会从石头山上运来大量的石头。

蝉鸣声烦扰着夏日,一位女将军在凉亭里面,淡然喝茶。

夏日,喝茶可以精心,可以明神。

这位女将军模样还算是不错,也没有让自己的手下拿着鞭子去抽打那些讨生活并不容易的苦力。

自从李钰接管这个工程而来,她觉得有些无聊,还是去战场厮杀比较好,还是当谍子的时候更能体会到什么叫做建功立业。

不过工程主管这个职位,是一个油水很厚的职位。

稍微克扣一些工钱,要是苦力们出了什么事情,也能向上面要上一笔抚恤金,至于抚恤金能不能到达苦力家属的手上,则是另外一回事了。

李钰对这件事并没有兴趣,她手底下的苦力也还算是不错,没有出事。

在山上干活的时候,也没有出现拉帮结派,欺负新人的迹象。

只是日复一日的在凉亭里耗着,喝着茶,让李钰那股锐气消磨了不少。

对于这件事,李钰心里对自己的父亲大人有着很深的成见。

可既然是公事,这件事又涉及到了雍州城墙的防御工事,李钰也只能忍着了。

从大魏来到大秦之后,李鼎的日子还算是风平浪静的,摆脱了追杀之后,大秦铁骑也没能记清李鼎到底是一个什么长相,也没有通缉令发布。

于是乎,李鼎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来到雍州的。

起初的时候,身上的盘缠花完了,饿了几天肚子,在山野之间猎杀野兽为生。

不久之后,得知石头山这里招收苦力,给工钱,还管饭。

要是能在这里背石头,还能在大秦军伍的眼皮底下来一招灯下黑。

李鼎便屁颠屁颠的来了,他的力气很大,毕竟是吞了青翼猿熊的内丹,有着一身使不完的力气。

背石头的时候,总能比别人快一点,稳一点。

都要大石头,不要破损的,大石头有的一颗就是五六百斤重。

敢来这里的苦力,多数都是膂力过人,又需要养家糊口的汉子,也不怕辛苦。

当李鼎背负着两颗到大石头从山上下来,运到了下面等着接待的辎重车辆上,马夫忍不住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小伙子,你是我见过最有力气的人了。”

“这两颗大石头,起码也有一千多斤。”

“力气虽然大,可也要悠着点,你现在是年轻气盛,等你老了的时候,就尝到厉害了。”

这位马夫约莫五六十岁的模样,听其口气,年轻的时候也来石头山这里背过石头。

李鼎傻乎乎笑道:“我这也是为了赚点工钱,我力气大着呢,两颗石头还是能背得起的。”

马夫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说道:“幸亏咱们的将军只规定让每个人最多一次背两颗大石头,要不是没这个规定,我看你小子,起码也要背负三颗大石头。”

李鼎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没有银子花,没有银子,在任何地方都寸步难行,举步维艰。

李钰作为一个女将军,雷厉风行,行事果断。

可也体会人间疾苦,她深知有些汉子们为了多赚点工钱,不要命的背石头,到了最后,落下一身的毛病。

早年间石头山这里开工的时候,有些人为了银子不要命,背负了三颗大石头,刚背负起来的时候倒是没事儿,可以稳步行走,可走到半路上被压断了要,石头又砸在了脑袋瓜子上。

死了就不说了,偏偏滑坡的石头最吓人,一路滚落下来,沿途又砸死了三个人。

李钰打眼看了一下李鼎,就膂力而言,年轻小伙子里面,李鼎绝对是有霸者姿态。

本想着这么一身好膂力,李钰还打算带着李鼎投身军伍,为大秦帝国建功立业,日后获得了军功,每月所得的军饷,顶的上他在这里背一年的大石头。

可一看李鼎,有些怂,不像是个敢在战场上同敌人热血厮杀的主儿。

李钰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为了多赚点银子,背负两个大石头的人大有人在,可唯有李鼎,是脸不红气不喘,心跳不跳就不知道了。

李鼎平稳的将两颗大石头放在了辎重车辆上,也没有歇息,就直接转身离去,往石头山上走去,那里的大石头还多着呢。

不害怕背石头,就害怕没有石头背,没有银子挣。

以前和哥哥李尘日子困难的时候,想找个地方做工,都找不到地方,肚子只能干饿着。

现在倒好了,起码一身的力气,有地方用了。

他想着啊,在这里挣够了钱,然后在大秦到处走走,寻找自己的哥哥。

没有银子的话,李鼎别说外出去找哥哥了,能不能走出雍州境内,还都不一定呢。

他也不是个怂包,可毕竟和大秦铁骑面对面过,深知自己要虚怀若谷,要藏锋,不敢过于招摇,万一点子太背,被人认出来了,那该如何是好啊。

他也是一个有理想的青年,可在没有找到哥哥之前,就只能把理想放在一边了。

心想着,自己这么笨,都能从大秦铁骑的追杀下逃生,哥哥那么聪明,应该也活的好好的。

必须要活得好好的。

不管是上山还是下山,李鼎的脚步总是不快不慢,他觉得这山没那么难,下山的路也没那么陡峭。

都活下来了,还有什么事情能难住自己呢。

凉亭里,李钰身边的一位传令官看到李鼎上山那雷打不动的背影,心生感慨道:“若不是将军下令最多只能背负两颗大石头,我看那个小子,一次背五颗石头都没事儿。”

李钰站起来,四下看了看,无奈笑道:“那个小伙子怎么说呢,没有建功立业的想法也是挺好的,安安分分的挣点银子养家糊口也是好事。”

“可总觉得,有点可惜了,是个怂包,是个只知道出蛮力的人。”

“这样的人,在背石头的工人里面,大有人在。”

……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将军在上

进入雍州后,元正和李尘在城南一家客栈,暂时租住了下来。

大秦的庭院,一向简洁朴素,厚重森严,黑色的建筑物随处可见。

内屋里,元正盘膝而坐,再度推演计算了一遍,脸上渗出斗大的汗珠,呼吸略有些紧促。

良久后,脸色彻底苍白了下来。

睁开眼,大口喘息,一旁的李尘立即奉上了一杯热茶。

元正微微调息过后,正色道:“其实我修行的《沧海六合》的确有着星象卦术的义理法诀,可以推演计算。”

“之前不如此,那是因为推演计算这种事情就是在捕捉天机。”

“捕捉天机这种事情便是潜移默化的消耗自己的气运,此番调查你弟弟的下落,也消耗了我的细微的气数。”

“若是任何事情都要推演计算,那么消耗的不仅仅是气运,还有寿元。”

“吃这碗饭的人,自然无所畏惧,大多数抱着为主公奋力一搏,尽量谋得个好名声,萌荫子孙后代。”

“但我不行,一来功力尚浅,二来也要提防狱魔的反叛。”

气运一说,玄乎其玄,但它真的存在。

先有气运,后有规律。

李尘直言道:“可有什么办法来弥补自己的气运?”

元正沉思良久后回道:“有,之前西蜀龙脉分崩离析,谁若是得到那龙脉的道身,就可以壮大自己的气运,或是潜移默化的吸收一些龙游之气,也可以。”

“但那终归是心境之后的事情了,眼下的我们,自身的气数,还是要省着用。”

“气数已尽,这句话不是说说而已的。”

李尘不擅长安慰人,默默地点了点头。

喝过茶后,元正忽然笑道:“我们去咸阳也不算是颗粒无收,起码还混了一些金元宝回来,眼下还可以潇洒一段日子。”

李尘嘴角微微上扬,细算起来,去咸阳还真的赚到了。

元正深呼吸一口气道:“李鼎目前就在石头山那里,具体做些什么,还得去了才知道。”

“暂时歇息一下,容我真的缓过来之后再去。”

来到雍州之后,元正和李尘自然听说雍州的城墙近日以来在加固,石头山那里涌去了大量的苦力。

转念一想,李尘便知道李鼎就在石头山那里当苦力。

元正开始同开花共鸣,默默运转盛神之法和养志之法,体内的空虚,一点一点的被真元填补。

李尘一直在一旁默默地守护着,并不担心元正会出现意外。

而是下意识的防止意外,天魔宗虽然和大秦的铁骑纠缠上了,可难免还是会有高手腾出手来对付他们两个。

人在江湖,真的是需要处处防卫。

约莫一个时辰后,元正的脸色恢复了正常,起身舒展身躯,浑身上下发出炒豆子般的响声。

微笑道:“走吧,去石头山那里看看,你的好弟弟到底在干些什么事情。”

李尘面无表情,实则内心狂喜。

石头山距离城南客栈不是很远,大约也就三十里路,走出城门后,便可看见排成长队的辎重车辆往城墙脚下运输石头。

人多眼杂,元正和李尘也不好乘风而行。

至于扛把子,则化作了一只雏鹰,趴在了元正的肩头。

元正忽然说道:“以前你和你的弟弟有没有做过苦工?”

这个问题让李尘有些不太适应。

元正的生活自然无忧无虑,可眼下修行诸侯剑,也要雨露均沾,不能老是过着锦衣玉带的日子,平民百姓的艰辛困苦,自然也要多了解一番。

李尘黯然道:“早年和弟弟流浪的时候,想要去一家客栈的后厨里当帮工,混个肚儿圆。”

“我们年纪太小,再加上穿的破破烂烂的,客栈里的人一看就知道我们两兄弟是打算进去混吃混喝的,也就没让我们进入客栈。”

“是不是有点惨?”

元正没有体会过那种日子,说了一句颇为虚伪的话:“以前的日子过的有多么凄惨,日后的日子自然也就有多么辉煌。”

李尘也没有当真,苦笑了几声。

过得惨的人,一直都很惨,过的好的人,一直都很好。

这世间,有些事真的是注定的。

三十里路,真的缓步而行,没有半天时间是无法到达的。

不过元正和李尘的脚步都很轻盈,偶尔趁着来往的辎重车辆不注意的时候,来一个轻柔的瞬移,便可到达十丈之外。

如此,约莫一个半时辰,他们就来到了石头山下。

打眼看过去,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一支步军镇守门户。

不过并未阻拦元正和李尘进入石头山里面,锦衣玉带的人,纵然是当兵的,也会多高看几分,也不愿意去得罪。

二者,石头山这里也没有什么油水,只是防止那些苦工拉帮结派,欺负新人亦或是打群架,才来了这些步军。

辎重车辆一辆跟着一辆,摆放整齐,背石头的苦工下来之后,也没有人接手,需要苦工自己将加固城墙的石头稳稳当当的放在辎重车辆上面。

元正打眼看了一下,秦国的确有着军民一心的倾向,有官身的也没有对苦工进行为难,偶尔也会搭把手帮帮忙。

言语之间,颇为客气。

若是大魏的话,就不好说了,苦工的日子,肯定会很难受,可以得到的工钱,也没有明面上的那么多。

凉亭里的李钰忽然转过头,看向了刚来的元正和李尘两人,美眸流露出意外的神情。

身边的侍从见状好奇问道:“那两人是哪位大人的公子,怎么来到这里了。”

李钰起身,对着元正喊道:“上一次一别,差不多是有大半年时间不曾见过了,公子近日以来可否安好?”

元正愣了一下,光顾着搜索李鼎的下落了,不曾在意凉亭里的那位女将军。

回头一看,微鞠一躬道:“我一直都很安好,不曾想到你也在这里,看样子还是这里的主事人。”

元正和李尘上前走进凉亭。

李钰是一个好客的姑娘,立即吩咐随从奉茶,给元正和李尘支了两个小板凳。

打量了一眼元正,注意到了元正腰间佩剑有所不同。

微笑道:“公子的木剑还是以前的木剑,可杀人的剑,却换了,我依稀记得,公子之前那柄没有剑鞘的剑,很是锋利啊。”

“怎么给换了。”

李尘在一旁没有说话,他没有想到这位女将军和元正认识,看样子还很熟。

元正无奈道:“之前那柄没有剑鞘的剑给断了,无奈之下,只好换了一柄剑。”

李钰很是好奇,记得上一次平分猎物的时候,李钰记得元正的斗鬼的何等的锋利,一剑落下,猎物成了两半,却没有血水流淌,有点神奇啊。

问道:“以公子的实力,想要折断公子先前的那柄剑怕是不太容易,很想知道是怎样的剑客,能让公子断剑?”

元正对李钰也很有好感,这位女将军为人开阔潇洒,喜欢武功,不喜欢文人那套繁文缛节,是个很爽利的人。

可这个问题,也只能撒谎回答了,应道:“你应该听说过,小半年之前,有一位神秘的女子剑客,有所向无敌的趋势,一路战败了各路江湖高手,更是让很多剑客的佩剑断了。”

“我出于挑战强者的心态,也去和那位女子剑客撄锋了几下,结果我的剑没有人家的剑好,就被折断了。”

“也幸亏跑的比较快,不然我这个人都要断了。”

那位神秘的女子剑客,自然就是东方明月了。

李钰这样的人,对江湖上的事情,自然有所耳闻。

呵呵一笑道:“公子安然无恙就好,话说那位女子剑客,就真的那么强吗?”

元正沉思道:“是,同境界里面,可堪称无敌。”

“她的配剑,也是无数剑客的梦想,虽然不知道她的师傅是谁,可大概也是名师出高徒的典范。”

李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女子相妒,她虽然不是剑客,可出于好奇的心里,也想知道那位女子剑客到底有多强,看看日后能不能有机会同那位女剑客走上几步。

李尘一直都在暗中观察,希望从那些苦力中,找到自己的弟弟。

李钰也敏锐的察觉到了李尘的窥探,好奇对元正问道:“公子出现在了这里,想必也不是无缘无故的出现在这里吧,到访石头山,不仅仅是游山玩水那般简单吧。”

元正提了提嗓子,脸不红心不跳的应道:“我来找我的堂弟,那个家伙力气很大,恐怕是背石头最厉害的一个苦力了。”

“实不相瞒,他也是在赌场上输了不少银子,家中长辈出于惩罚的心态,就将他发配到了石头山这里,也让他好生体会一下,银子不是大风刮来的。”

李钰哦了一声,秦人教导自己的后人,不像是大魏那么柔软。

犯错了就要认,挨打就要立正。

他们也从来不会对自己的儿子女儿采取什么怀柔政策,可以做错事,但也必须付出代价。

做错事了,拍拍屁股走人,是不存在的。

李钰道:“的确有一个背石头很厉害的家伙,我一直都在想,他膂力如过人,想必也是有着武道修为的主儿,看来那位叫李鼎的苦力,还真的不是寻常苦力啊。”

李尘的心猛烈的跳了一下,自从分别之后,这是头一次距离自己的弟弟如此接近,哪怕还没有看到人。

同时也觉得李鼎有些蠢笨,行走江湖,竟然还敢用自己的真名。

元正倒是觉得,李鼎这样的人,傻人有傻福。

元正笑道:“这一次来,也是有些事情需要他,打算将他从石头山里带走,送到妖兽山脉里历练一番。”

李钰端起茶杯,茶水还冒着热气,微微吹了一口,才抿了一口茶。

为难说道:“这里的苦力大多数都要干到一定的时候,才能离开,这是从一开始就说好了的。”

“你的那位堂弟,跟我们说的是,只要石头山一直有石头背,他就一直留在这里背石头,这个时候走了,就要违背承诺,咱们秦人重诺,公子应该清楚吧。”

到底是个老实人啊,一直背石头这种事,也能答应的出口。

李尘有些无奈了。

元正知晓李钰的意思,微笑道:“违背承诺,固然是不对的,也是我们的不对,用这样的工事来历练李鼎,的确是有些妨碍公务了。”

“开个价钱即可,也让李鼎好好地给将军你认罪赔礼一番。”

李尘一直暗中观察,从山上下来的苦工差不多有十几二十个了,可还是没有看到李鼎下来。

既然这位女将军是爽利人,元正也不打算说出虚伪客套的说辞了。

李钰道:“公子所言极是,可规矩就是规矩,不能用真金白银糟蹋了规矩,虽说他们是苦力,可来到这里干活儿,也勉强算是半只脚踏入了军伍之中。”

“我大秦铁骑之所以所向睥睨,主要是因为比铁还要过硬的规矩。”

“小商小贩,商贾生意人,倒是可以用真金白银来扭曲了规矩,可军伍之中,是不存在的。”

元正心里汗颜,这就是大秦的女将军,规矩就是规矩,令人无话可说,即便反驳,也不知如何反驳。

有雄辩之才的人来到这里,怕也说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元正虚心问道:“以将军的意思来看,这件事应该如何处置比较妥当?”

李钰放下了茶杯,看了一眼石头山高出,无数年来,雍州城墙的加固,主要还是靠石头山这里的石头作为主要材料。

眼下的石头山,倒是可以继续出产加固城墙的石头。

可数百年过后,石头山也会成为一座空荡荡的山。

想到这里,李钰的心里有些感伤,物有尽时,人又何尝不是呢。

李钰正色道:“你想要带着李鼎离开这里也行,这里的工事,差不多还有半个月就结束了。”

“李鼎一天背十五趟石头,一次两颗,细算起来,一天就是三十颗石头,一个月下来,也就是九百颗石头。”

“我也不是黑心人,李鼎来这里半个月了,约莫背负了四百颗石头下来,只要公子你将剩下的五百颗石头从山上背下来,公子便可以带着你的堂弟离开这里。”

也不能说李钰不讲道理,实则这是最讲道理的方式。

提前完成任务,就可以走人,与真金白银无关,也不算是太违背了规矩本身。

也多多少少违背了一些规矩,可规矩有的时候也不能太死了。

元正也算明白,李钰为何可以执掌这个还算是浩大的工程了,真的是有将才的一个女子。

元正对李尘说道:“如此,你便去背石头吧。”

李尘嗯了一声,便乘风而行,飞向了石头山处。

乘风而行的人,在石头山附近没有多少,李尘露出来的这一手,惹来了许多苦工的凝望,更有许多军士们的羡慕。

在军伍之中,武道修为于个人而言也很重要。

哪怕真的没有统兵作战的才华,可只要武道修为过硬,也能混上一个不算好也不算坏的将军职位,每个月的军饷也能比其余人多出很多来,手底下也会有着一群可以差遣的喽啰。

李钰见状,心里也没有多大的反应,她第一次见到元正的时候,便知晓元正是一个不俗的公子哥。

笑道:“你身边还真是藏龙卧虎啊,如此年轻,便有了象境修为,想来公子的修为,也在象境之上吧。”

李钰身边的随从看元正的眼神都变了,羡慕还有崇拜。

修行武道这种事,是多数小伙子们的梦想。

却也有两个三个难关。

第一个难关,就是拜师难,拜不到一个好师傅,也很难学到真正的本事。

第二个难关,就是钱袋子难,拜了师傅之后,平日里也要给师傅多多孝敬一番,还不算日常的人情往来。

第三个难关,便是根骨难,能修行武道的人,世间有很多,可真的能出人头地的没有多少,天赋根骨,也几乎决定了一个武夫未来的成就。

元正柔和笑道:“我这也不算是什么本事,否则也不至于断了自己的佩剑,换了一柄有些破旧的剑,比我厉害的年轻人,大有人在。”

“若是将军你没有投身军伍,成心修行武道的话,或许现在比我还要厉害。”

李钰没有反驳,元正说的是实话。

穷文富武,这世间可以真的去探索慢慢武道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李钰有那样的资格,可比较起匹夫之勇,李钰更喜欢统兵作战,为大秦帝国建功立业。

“我本来想着,若有机会和公子切磋一番,如今看来,我还是算了吧。”李钰为难笑道。

李钰武道修为,只能说是稀松平常,勉强到达了象境,在军伍之中算是够用了,毕竟军伍之中讲究的是组合列阵,不是一对一的捉对厮杀。

对于自己的武道修为,李钰还是比较满意的,起码也不算是弱者了。

元正依稀记得上一次李钰还是感境巅峰,这一次见面,也突破象境了,修为进展,也算是极快了。

不过李钰的根基极为扎实,就像是她的为人处世一样,规规矩矩方方正正棱棱角角。

淡然笑道:“无妨,捉对厮杀你不是我的对手,可统兵作战,我和将军比较起来,也相差甚远,你我算是平分秋色。”

李钰呵呵笑了,这话说得,还是挺悦耳的。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走人

石头山上,苦力们依序排队,等着背负石头。

前方的乱石成堆,亦有苦力艰难的摆动石头的位置,好让背夫更容易背负起身。

李尘乘风而来,潇洒如意。

如同鹰隼般的眸光,扫视而过,一眼就看见了李鼎。

穿着破布麻衣,光着膀子,刚背负起了两颗石头,准备下山。

随着李尘的到来,这里引来了一阵惊呼,可以乘风而行的人,对于寻常百姓而言,几乎属于天上神仙般的人物了。

惊呼声逐渐扩大,刚走了没几步的李鼎,目瞪口呆的看着李尘。

李尘也看着李鼎,眼角略有些湿润,轻声道:“这些日子以来,你过得不错啊。”

李鼎的鼻子微微抽搐,有千言万语要说,可真的见到自己的哥哥了,也不知道到底说些什么,脸上堆满了笑容,露出一副雪白的牙口,和暗黄色的体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对于这对兄弟来说,日子过得不错,大概就是人还活着还没有饿死。

李尘柔声道:“你先背负着石头下去,我也来帮你,之后的事情,待会儿方便的时候再说。”

李鼎重重的点了点头,鼻涕有些不稳当,差一点吃进了嘴巴里。

周围的苦力,不太清楚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大概是觉得力气最大的李鼎,有着一位还算不错的亲戚哥哥吧。

李尘没有多余的磨叽,大袖一挥,二十颗大石头漂浮而起,接着转身乘风而行下山,二十颗大石头就像是信鸽一般,老老实实的追随在李尘身后。

一个人,可以乘风而行,可以席卷二十多颗大石头,这场面,让苦力们连连叫好。

虽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石头山里的确是热闹了起来。

李鼎看着哥哥潇洒如意的背影,咧着嘴一笑,心里默默的说道:“要是我也这样干,会不会也和哥哥一样潇洒,算了,我一直都很低调,哪怕见到了哥哥,还是要低调下去。”

“在人家的地盘里,低调总是好的。”

很快,李尘在天空中伟岸的风采,从石头山下蔓延至石头上下。

微微挥手,二十颗大石头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辎重车辆上。

凉亭里,李钰的瞳孔微微收缩,轻声道:“看来你这位伙计,真元不是一般的雄厚啊。”

元正也没有假惺惺的客套一番,笑道:“他在象境中期,大概是因为体质不同,修行的功法不同,才可以这样肆无忌惮的运输石头。”

“若不是害怕误伤了人,引发恐慌,也不至于一次就带上二十颗大石头飞下来。”

李钰笑了笑,没有说话,有些时候,江湖高于庙堂,不是没有道理的。

一次二十颗石头,想要凑齐五百颗石头,只需要上山下山二十五次。

今日石头山的进展,因为李尘的缘故,自然要比平日里快出很多来。

可眼下,也出现了看热闹的情况,许多苦力和军士们眼巴巴的看着李尘,满脸羡慕。

李钰身旁的一位随从高声喊道:“看什么看,人家一次可以带着二十颗石头下来,你们要是还干看着,当心没活儿干,没银子挣了。”

这一嗓子过后,苦力们瞬间清醒,上山的苦力,都比平日里的脚步快上了三分有余。

要真的没活儿干,没银子挣,对于这些苦力而言,还真的是有苦难言。

希望这位天上神仙般的人物,不要和他们这些苦力抢活干了。

没一会儿,元正就看到了步履轻快地李鼎屁颠屁颠的背着两颗大石头下来了。

会心一笑道:“这样的地方,其实才是磨砺心智最好的地方,若真的可以静下心来,也可以让自己的武道修为有所长进。”

李钰难为情的说道:“起初我以为李鼎只是一个怂包,未曾想到,也是掖着藏着的主儿,这一次是我看走眼了。”

元正道:“不,你并没有看走眼,他只是还没破开胆子,大概这一次带着他去妖兽山脉里历练一番过后,他就会变成另外一个人了。”

李钰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人看事,真的不敢过于片面了。

若非李鼎的身份特殊,李钰还真的没有这种警悟。

大概过了一个时辰后,李尘完成了任务,单独让五百颗大石头放在了辎重车辆上,还不算李鼎靠蛮劲背负的。

李尘带着李鼎,在众人羡慕的眸光中,来到了这个亭子。

见到元正也在这里,李鼎亦是说不出的欣喜,这一下可好了,不但遇到了哥哥,还遇到了恩人。

可细想起来,这一次又欠下了元正一份很大的人情。

李钰也没有同李鼎说话,而是令随从交给了李鼎五两银子。

对元正说道:“这一次也不算是坏了规矩,你们可以带着李鼎离开了。”

“多谢将军的善意,就此别过。”元正起身微鞠一躬道。

李钰淡然一笑道:“有缘再见吧,上一次我记得,若有机会,你可以让雍州城内的李家大院里来找我,也没有想到会是在这石头山里见面。”

“我很好奇,下一次我们见面,会是在什么地方上。”

元正心领神会的笑了笑,说道:“也许和这一次一样,都是意想不到的地方。”

李钰起身抱拳道:“我还有公务在身,恕不远送了。”

元正郑重的双手作揖道:“有缘再见。”

如今,也算是干成了一件大事情,失散的人可以重逢,有缘的人,终归还会再见。

离开石头山后,李鼎欣喜之余也有些懵。

元正赞赏道:“不错,懂得隐藏于市井之中了,还挣了五两银子。”

李鼎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和公子你比较起来,还相差甚远,这一次若不是公子,也不知晓什么时候才能和大哥重逢。”

李尘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讲解了一遍,李鼎听得云里雾里,也觉得有些光怪陆离。

流浪的人,遇到光怪陆离的事情,也并非什么奇怪的事情。

元正洒脱道:“无妨,我喜欢将人们聚在一起。”

李鼎这时候说道:“我挣了五两银子,我们待会儿找个馆子,好好地吃他一顿,慰劳一下咱们的五脏庙。”

五两银子,还是李鼎凭自己的气力挣出来的,对于李鼎而言,也是一个大数目了。

元正呵呵笑道:“好不容易得来的东西,可不能随意消遣,再说了,五两银子而已,又能吃到什么好吃的,还是我请你把,这五两银子你好好拿着,日后要是有个急事,也不烫手。”

李鼎傻乎乎的笑了笑,也是,五两银子,对于元正而言实在是过于轻浮了。

他也知道大哥和元正在咸阳城里的所作所为,那么多的金元宝,又岂会缺这五两银子。

回到城南客栈后面的庭院里,元正懒散的靠在了椅子上,李鼎则进入浴池里泡澡,好不容易遇见了,自然要将身上的晦气洗的干干净净的。

李尘道:“我们接下来该当如何,继续在雍州,还是去别的地方?”

大夏以北有北海,北海有駮马。

元正想了想道:“等你的弟弟洗完澡之后,你可以带着他出去换一身体面的衣裳,也不一定要锦衣玉带,看个人喜好。”

“接下来是咱们三个人行走江湖了,要潇洒体面一些,也不能过于张扬了。”

“你已经学会了读书写字,虽然半生不熟,可你的弟弟还没有,你就作为老师,好生教导一下你的弟弟吧。”

李尘轻声道:“我也打算将《生死印》传授给李鼎,我和他共同修行。”

当哥哥的就要爱护自己的弟弟,哥哥有什么好东西,自然也要和弟弟分享。

元正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读书写字,才能让你们看到更加辽阔的世界,亦是一种修行。”

“而《生死印》也不适合李鼎,可能会害了他。”

“《生死印》亦正亦邪,你的弟弟有点太老实了,领略不了里面的精华,容易走火入魔。”

“至于你的弟弟,适合修行大巧不工的功法,可暂时也没那么适合他的功法,先看看吧,毕竟功法这种东西不是可以用银子来衡量的。”

李尘恍然大悟,自己的弟弟哪里都好,就是太老实了。

但愿学会读书写字以后,脑袋瓜子可以灵光一点。

元正陷入了沉思,他还想要在大秦转转,看看能不能在机缘巧合之下,遇到师姐单容。

也很想知道,一路向北的东方明月到底去干什么了。

可大秦终归不是久留之地,天魔宗那里还需要防范着。

诸侯的路,是艰辛孤独的,元正这会儿有些感触了,带着李尘和李鼎浪迹江湖,自己则是当家做主,安排着下一场旅途。

这也算是一星半点的诸侯气。

沉思良久后,元正说道:“去大夏吧,那里有着你喜欢的坐骑,去了大夏,起码有着可以去做的事情,走完大夏之后,就去大周。”

“先一步一步慢慢来,路还长呢。”

李尘微鞠一躬,便徐徐退下了。

元正摩挲狱魔的剑鞘,一股王者之气侵入其中,狱魔不安分的剑魂,一下子老实了很多。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江湖不老

任何地方,对于别人而言,都是遥不可及的远方。

任何对方,对于孤魂野鬼而言,都是家乡。

作为一座边缘之城,苍云城有许多油水很厚的事情。

西蜀双壁率领三万蜀兵来到这里之后,也没有攻城拔寨,更没有打乱苍云城本有的规矩和秩序。

和许多江湖豪强一样,郭喜军和秦广鲁也干上了贩卖盐铁的生意,并成立了帮派,取名“常帮。”

常,古称之为大蛇。

大蛇入海,则化龙。

可苍云城没有海,倒是临近大秦的秦岭,在这里看看能否沾染一星半点的龙游之气,让常帮好生壮大一番。

随着常帮成立,苍云城这里的格局自然而然的出现了两族鼎立的局面。

拜月山庄一如既往超然在上,有着一座私人马场,便意味着有着源源不断的入账。

听闻拜月山庄换了一位新的主人,还是一个少年,那少年也没有想象之中的孱弱不堪,反倒是颇有志气。

自从接手了拜月山庄之后,大主户多了很多,马场的经营,也比以前圆润了很多,运气也还不错,听闻今年有三千甲等战马下了崽子,再有几年,又是几大千的甲等战马。

至于其余的乙等战马,快马等,也有蒸蒸日上的趋势。

换了主人,便等于换了天,好在那少年是英武非凡的少年,扛起了整个拜月山庄。

苍云城东面的一座大宅院里面,郭喜军和秦广鲁一如既往地下棋,在棋盘上厮杀,便等于在心里厮杀。

张美娘在渝州的那家客栈也算是盘让出去了,来到苍云城后,就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妇道人家,主管灶台上的事情。

落子无悔,今日的棋局,郭喜军占据了下风,秦广鲁处于上风。

走错了一步棋,郭喜军很想反悔,但也反不起来。

轻声说道:“如今苍云城的生意,也被我们几乎垄断了,许多江湖豪强,也归拢到了我们常帮里面,自然要和拜月山庄两足鼎立了。”

“他们是贩卖马匹的生意,我们是贩卖盐铁的生意,看似不矛盾。”

“可都一个池子里面,又难免出现了这样的那样的竞争。”

“前些日子,拜月山庄的人杀了我们一个兄弟,过了两天,我们常帮的人,又杀了拜月山庄的一个伙计。”

“这样下去,会没完没了的。”

常帮不同于拜月山庄。

拜月山庄是苍云城世代传承的一尊庞然大物,根基颇深,在两国的庙堂之上,也有着错综复杂的人脉。

而常帮,虽然声势浩大,可终归立足未稳,细算起来,也只是一个较大的江湖帮派罢了。

真的比较起家底儿,和人家拜月山庄还真的不在一个档次上。

起码拜月山庄,做的是正经生意,又有着不薄的油水。

要是两个庞然大物打起来的话,苍云城注定血流成河。

秦广鲁歪嘴笑道:“拜月山庄里的那个小崽子,像是突然崛起的,年纪虽然小,可也有些手段,我一直寻思着和那位小崽子见上一面,商量一些事情。”

“可那位小崽子始终都不曾正面回复,对于拜月山庄和常帮之间的竞争,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打算。”

“不知道是我们上了年纪,不懂少年人的想法。”

“还是那个少年人,本身就有恃无恐呢。”

“比谁的银子多,咱们是比不过那位小少爷的,可比谁打架厉害,那个小少爷可就不是咱们常帮的对手了。”

于此时,门外的护院一路小跑进来,站在台阶下面,双手行礼禀告道:“两位大人,外面有人求见。”

刚来苍云城的时候,郭喜军和秦广鲁为了尽快的融入苍云城,不管是谁来拜访,他们都需要亲自接待,好酒好肉的伺候着,不说是拉拢人脉了,起码也要有着拜码头的样子。

到了如今,虽然立足不稳,可也有了一些家底儿,不管是心里还是身子骨,都硬气了不少。

整日都在待人接物,这种日子很无味,郭喜军和秦广鲁也有些厌倦了,又不是战时,何须那么的麻烦和虚伪。

郭喜军落下一子,柔声问道:“又是哪位大人物来了?”

护院道:“他说他来自于武王府。”

郭喜军和秦广鲁神色一凝。

本以为来的人是苍云城的地方豪强,却没有想到是远方的过江龙。

两人对视了一眼,下意识的想到了武王庶子。

秦广鲁问道:“那人是不是骑着万里烟云照?”

护院摇头道:“不是,是龙鳞天马。”

这一下郭喜军和秦广鲁有些迷糊了,对护院说道:“贵客来了,快让他进来。”

护院徐徐退下,郭喜军和秦广鲁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

同武王府,他们除了和武王次子元麟,庶子元正接触过之外,再也没有其余的人,这一次来的人骑着龙鳞天马,能有这样的坐骑,想来也是武王元铁山的心腹。

不多久后,一位面相硬朗,轮廓挺拔,五分恶相,五分善相的男子骑着龙鳞天马进来了。

一双羽翼,浑身覆盖龙鳞,马蹄处的腕毛呈祥云之状,眸子漆黑如墨,羽翼微微摆动之间,透出阵阵雷鸣。

郭喜军和秦广鲁起身,暂时将棋局搁置一旁。

西蜀双壁微微作揖,郭喜军柔和问道:“敢问阁下怎么称呼?”

来到主人家的庭院里面,还不下马,是在找死的边缘试探。

可这位来自于武王府,郭喜军和秦广鲁就算想把对方拉下马一顿毒打,也得考虑一下后果。

龙辉轻盈一跃,跳下了龙鳞天马,也没有回礼,而是笔直的站在那里,不卑不亢道:“在下龙辉,奉武王殿下之令,前来和二位商量一些事情。”

郭喜军和秦广鲁已然看出,这是武王元铁山心腹中的心腹。

否则也不敢在他们的面前如此托大。

可细想一番,能成为元铁山的心腹,本事自然是过硬的。

秦广鲁探出一只手邀请道:“既然是商量事情,还请来大堂里说话。”

龙辉缓步走上了进入大堂的门前台阶,也没有对周围的景物有所好奇,只是想着,西蜀双壁都沦落成为江湖豪强了,觉得这件事略有些悲凉。

将军老了,可江湖不老。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明言

不算貌美的侍女小心翼翼的给龙辉奉茶,旋即使了一个万福徐徐退下。

其姿色虽然不怎么样,可礼仪周到,大概蜀国的皇宫被踏破之前,也逃出来了一些宫女。

龙辉面对的是曾经的西蜀双壁,他没有丝毫的紧张,淡定从容,对于这里的茶水,龙辉象征性的抿了一口,便放在了一旁。

郭喜军儒雅笑问道:“不知晓武王殿下忽然派将军你来我们府上,究竟是有何等要事?”

能让元铁山派出心腹,自然不是一个小事情。

龙辉沉声道:“我家武王知道你们和拜月山庄的一些小事情,不希望你们继续和拜月山庄争锋相对,必要的时候,也得做出妥协,来让着拜月山庄。”

郭喜军和秦广鲁有些迷糊。

是真的有些迷糊。

武王元铁山是何许人也,怎么会在意一个私人马场的死活?

只要元铁山愿意,随便一句话,就有无数的战马涌现出来。

拜月山庄的家底儿的确很厚实,可比较而言,也只是在苍云城这里很厚实,便是南方豪门世家,拜月山庄也比不过。

好的一点在于,拜月山庄的入账都是干干净净,极为利索的。

说能拿出多少真金白银,立马就能拿得出来,无需走太多的手续。

郭喜军呵呵一笑,略有些虚伪,说道:“我们哪里和拜月山庄发生摩擦了,也只是人生地不熟,发生了一些口角之争,都已经过去了,武王殿下这话,可就有些严重了。”

搞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可场面话终归还是要说出来的。

即便场面话在关键时刻没有什么用处。

大概说场面话是一个习惯,涉及到了外交的事情,秦广鲁不太擅长,都是郭喜军出面解决。

显然,龙辉无动于衷,对于郭喜军的场面话,没有不屑一顾,只是当做没有听见罢了。

在龙辉看来,西蜀双壁之所以能成为西蜀双壁,也只是机会好。

遇到了即将亡国的西蜀,他们恰好又是挑大梁的人,死了很多军士,才成就了他们西蜀双壁的美名。

换言之,西蜀双壁之所以名满天下,大概也是因为旧西蜀实在是没有大将出面了。

龙辉若是有着足够的机会,也能在战场上成就一番美名。

可惜他跟在了元铁山麾下,虽说日子不错,也深得元铁山的器重,许多元铁山不太愿意亲自出面的事情,都是龙辉去做。

某种意义上,也算是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抱负。

可这些是远远不够的。

单论军事才华,龙辉不亚于武王麾下的六骁将。

可一个武将能否扬名立万,不仅仅需要的是才华,还要有合适的契机。

武王麾下人才济济,一个武将想要出头露面,其实很难。

龙辉平静道:“两位前辈在苍云城的所作所为,我家王爷略有耳闻,二位之前在西蜀隐姓埋名,暗中发展的事情,我家王爷也有所耳闻。”

“对于两位的具体情报,我家王爷不敢说掌握了全部,大概也差不多了七成有余。”

“你们成立常帮,大秦的庙堂和大魏的庙堂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这里是苍云城。”

“日后战事一旦开端,无论是大秦还是大魏,都希望拉拢你们常帮,继而用你们的常帮作为先锋军。”

“一者是消耗你们的实力,二者,也能顺势招安两位前辈。”

“这其中的门道,两位心里也应该清楚,可毕竟苍云城是个夹缝之地,大魏你们得罪不起,大秦你们还是得罪不起。”

“到头来,终归还是要选择自己的立场。”

“大秦担忧你们常帮会在关键的时刻反水,毕竟能成立常帮,也是庞洪昔年的办事不力所致,可大秦的谋士看来,庞洪昔年的办事不力,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就不是你我说了算的。”

“到时候你们无论选择大秦,还是大魏,都会遭人猜忌。”

郭喜军和秦广鲁的神色渐渐肃穆了起来,这些事情心里清楚,也不得到一个具体的答案,所以他们没事了就在下棋,希望可以在棋局上面找到答案。

棋局是千变万化的。

可这世道,却是瞬息万变的。

每当这些话说出来的时候,都让西蜀双壁的内心沉甸甸的。

也不是心里悬着一颗石头落不下来,而是根本不知道这颗石头是什么时候悬在心里,又会在什么时候落下来。

西蜀彻底没了龙脉,西蜀壮丽的山川,也因为天境强者的撄锋,成了嶙峋的废墟。

除了背井离乡,再也没有别的选择。

也只能来到苍云城这样的边缘之地。

江湖上的生生死死,郭喜军和秦广鲁是不会放在心上的。

可如今追随着众多,昔年的雄心壮志还没有灭气儿,他们还有这一份必须去承担的责任,为了自己,更为了手底下的三万蜀兵。

郭喜军柔和问道:“那以武王殿下的意思来看,我们常帮应该如何自处?”

是很柔和的再问,大概在市井混迹了数十年,磨掉了郭喜军昔年的棱角,想当年,郭喜军也是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的主儿。

龙辉不会无缘无故的来到这里。

他说道:“拜月山庄才是苍云城真正的主人,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马匹生意,更在于他们的人脉。”

“拜月山庄那位极为年轻的主人,从不正面和你们常帮交涉,自然是有恃无恐。”

“我家王爷的意思是,苍云城的油水,四六分成,你们是四。”

“长久下去,能维持住拜月山庄主家的面子,二来也能增进你们和拜月山庄的联系,规矩和法则这种东西,初期的时候很难建立,可时间长了以后也就习惯了。”

“我也知晓二位前辈有着经天纬地之才,可眼下的二位,手上没有那么大的筹码。”

“只能妥协。”

话说到这里,郭喜军和秦广鲁敏锐的嗅到了战争的味道。

据他们所知,大魏境内的妖兽,狂乱不止,严重损耗了大魏的军力。

若在这个节骨眼,西边大秦铁骑奔腾而来,也的确够大魏头大的。

而苍云城这里自然会成为战场,三万大军,听上去不是很多,可到了关键时刻,一场大仗的成败,也许这三万大军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这个稻草不是很重,可也要取决于用在什么地方上。

秦广鲁直言道:“以武王殿下的意思来看,只要我们和拜月山庄相安无事,也能延缓大秦与大魏交战的日子,具体能延缓多长的日子,也要看局势发展到了哪一步?”

龙辉很欣赏秦广鲁,比较起郭喜军,龙辉更欣赏秦广鲁在统兵作战时的霸道与诡道。

直来直去,偶尔出于附庸风雅的心思,耍点小聪明,也能徒增乐趣。

老是闷沉沉的,人生该多无趣啊。

龙辉应道:“这是武王殿下令我传达给二位的意思,可据我所知,武王殿下一向都是两层意思,我和二位前辈能理解的意思,只是这一重,另外一宠,两位前辈也不要猜测了。”

“就连我,都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

能成为武王的男人,不仅仅是武力过人,肚子里没有点真才实学,是成不了王爷的。

大魏的武夫有很多,昔年也不乏一些万人敌。

可大魏只有一个武王。

郭喜军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道:“若是拜月山庄的那位小主人要和我们常帮作对呢?”

“没了常帮,拜月山庄能得到的油水会比现在多出很多来。”

都在一个池子里,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实际上有联系的地方多了去了。

因为谁也不知道拜月山庄在盐铁生意这笔稳赚不赔的生意上,下了多少功夫。

谁也不清楚,常帮日后会不会也走上贩卖战马的路子。

两足鼎立,早晚都会变成一足鼎立,若是三足鼎立的话,倒也能勉强维持大局的平衡。

龙辉说道:“那位小主人,不会为难你们的,他是一个很有志气的少年,我不曾见过,可我知晓。”

“他身边也有着谋士,也有着家臣。”

“许多你们能考虑到的事情,那位小主人也能考虑到。”

“上了年纪的人,大概在人情世故和人生阅历这方面会比年轻人的底蕴深厚一些。”

“可涉及到了利益,涉及到了消遣,少年人的脑袋瓜子,在很多时候都比上了年纪的人好使很多。”

“只要你们愿意让出一步,拜月山庄也会让出一步,多出来的那笔油水,大概也会流向苍云城的百姓家。”

“你们是外人,对苍云城终归没有情怀可言。”

“可那位小主人,还是有着情怀,可也不要过分的消耗少年情怀,情怀消耗殆尽,你们也会面临灭顶之灾。”

话都说得如此透彻了,郭喜军和秦广鲁也没有反驳。

他们不曾见过拜月山庄的那位小主人。

可心里想着,一个小崽子而已,眼光没那么毒辣,脑袋瓜子也没那么好使吧。

上了年纪的人坑害年轻人,有着十拿九稳的把握。

可年轻人若是成心针对上了年纪的人,即便不会成功,也会两败俱伤。

通常而言,老人家坑害年轻人,也坑害不到哪里去,毕竟年轻人还年轻。

可年轻人报复起上了年纪的人,是真的可以狠下心的,还是无欲则刚的那种狠心。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长大了

瀚州,武王府。

北斗山脉里的战事还没有消停下来,元青和元麟静悄悄的离开了大梁城,回到了老家瀚州。

元麟的生辰极为不俗,六月初六,是一个吉祥如意的日子。

两兄弟是在六月初四便回到了武王府里。

初五是月忌,不宜出门,讲究人都会在这一天老老实实的在家里待着。

两兄弟回到了武王府,并没有带着自己的女人回到武王府,面对秋华王妃,他们也不好意思带着自己的女人回来。

对于颜夏语和姜灵而言,还没有正式的说媳妇,就进了男方的家门,也有些不讲究,不体面,也会被世人低看一眼。

可那两个女子,早晚都会进入武王府的大门。

元麟老老实实的待在自己的庭院里,有着元铁山和陈煜陪着,也不孤单。

元铁山一席素衣,说道:“若不是今年的事情实在是有些太多了,不然的话这王府里也不会这么的冷清。”

大魏四处都有妖兽猖獗,发动或大或小的兽潮。

外加元麟回给母妃大人的信,也不亚于一次大规模的兽潮。

元铁山看着陈煜说道:“过两日就是麟儿的大日子了,以军师这个穷酸秀才的水平而言,给我家麟儿取字,取什么比较好?”

陈煜也不置气,元铁山说的是实话,想当年初见元铁山的时候,陈煜还就是一个穷酸秀才,穷酸的不能再穷酸的那种。

可既然也算是个秀才,肚子里还是有着几两墨水的。

摸了摸下巴,下巴那里有着一小撮不算茁壮的胡须,也不刺手。

眯着眼睛,方头大脑的模样,看上去有些滑稽喜庆。

元麟恭敬的站在一旁,也等候着陈煜的下文。

大哥的字也是大军师陈煜取得。

名青字天盛。

现在又轮到陈煜给元麟取字了,这是一个很麻烦的事情,可也不得不去做。

想了好久后,陈煜说道:“字仲起如何?”

伯仲之间,仲为老二,也恰好符合元麟这个武王次子的身份,起,便是扶摇而上九重天。

元铁山击节赞赏道:“你这个穷酸秀才啊,多少还是有点用处的。”

元麟微微一笑,双说作揖道:“多谢军师赐字。”

陈煜故作谦虚的摇了摇头道:“不敢当不敢当,只要二位高兴就好。”

元铁山打趣道:“说你胖,你还真的喘上了。”

明日就是元麟的大日子里,及冠之年。

元铁山笑道:“你的舅舅也很在意你,可惜无法亲自前来,不过给你送来了一件蟒服,明日就穿上,你的及冠之年注定不会热闹的,可也要自己把自己给搞体面了。”

元麟微微一笑,及冠之年,在万象剑池里最期待的大概就是自己的及冠之年了。

也不觉得及冠之年有多么的美好盛大,可到了及冠之后,儒家学子负笈远游,元麟也想着,及冠之年过后,是否也能到达远方游学一番。

眼下来看,这个可能是不大了。

天香阁。

元麟不好意思来这里给自己的母妃请安。

可生了两个儿子,一个都不来的话,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故此,元青来了。

桃花亭里,只有元青和秋华王妃母子两人,刘瑾荣则在灶房里忙活着,今日这顿饭,刘瑾荣是要亲自下厨的。

若是两个儿子来了,就不是刘瑾荣亲自下厨了,而是秋华王妃亲自下厨了。

秋华王妃端坐着,元青也是正襟危坐,不敢有丝毫大意。

他也经历过一些事情,在北斗山脉里同妖兽厮杀,也有好几次陷入了陷阱险些阴沟里翻船,从稷下学宫回来的路上,御龙戟也筑了一座小京观。

除了人情世故这方面还不太熟稔,其余的元青好像都没有问题。

德才兼备,英俊圣武,身份显赫,文武双全。

有这样的一个好儿子,任何父母,都会从打心眼里高兴的。

可秋华王妃现在实在是高兴不起来,看着元青平心静气的说道:“这些年来,一年到头也和你见不到几次面,大概是我们相处的时间不算是很长,所谓的母子情深,在我们这里,好像也没那么的伟大光华。”

元青沉声道:“不,远在稷下学宫,母亲也经常派人去给我送衣裳,送银子,许多暗地里的人情往来,父亲不操心,都是母亲大人一手操持的,即便儿子很多时候和母亲大人无法相聚,可心里也始终记挂着母亲,思念着母亲。”

听到这话,秋华王妃表面上无动于衷,心里却是美滋滋的。

还好,不算是有了媳妇忘了娘,起码心里还有着母亲。

可秋华王妃并未消气,从容说道:“你喜欢颜夏语,我不介意,日后可以将颜夏语安置在偏房里,可诸葛韶荣得是正房,我不说你也明白,可我没有想到,你都已经过了及冠之年了,还和你的弟弟一样不懂事,不深明大义。”

“非颜夏语不娶,真是好大的气魄啊。”

元青有些柔弱的说道:“父王这么多年,一直位高权重,不也没有纳妾嘛。”

秋华王妃怒瞪了元青一眼,娇怒道:“到底是学会了本事,翅膀硬了,都敢顶撞母亲我了。”

元青继续柔弱的说道:“我不喜欢纳妾,女人只要有一个就行了,我也不是什么痴情的男人,可女人多了,这武王府难免后院起火,斗争不止,日后我若是有了孩子,您有了孙子,到了那时,又难免会出现党派之争。”

“我也曾考虑过这件事,诸葛韶荣的确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就政治婚姻而言,可如此一来,我武王一派也会多很多束缚,南方的读书人的确在朝野上下手眼通天。”

“可眼下是大争之世,读书人很多时候只会误事,帮不到什么忙。”

“与其在庙堂上博得一个好名声,积累一些人脉,日后还不如在战场上,为我,也为母亲父王,获得一些结结实实的硬头货。”

“那样,不但腰杆能硬气起来,就连脾气都可以大一些。”

“或许以前不会这样,可如今的大魏,西边是有大秦虎视眈眈的,战事一旦开端,所谓的文武制衡,也是无用之功,舅舅也会睁开眼睛好好看着,绝不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秋华王妃静静的听着,儿子的这些话,她无法反驳。

也不知道怎么反驳。

想了很久后,秋华王妃说道:“你在稷下学宫里学到的东西,就是怎么让自己的舅舅为难吗?难道你也想做那屠龙狂士吗?”

元青不卑不亢道:“其实舅舅没有为难我们,我们也没有为难舅舅,世道和局势如此,人心不过随波逐流罢了。”

秋华王妃第一次对自己的大儿子流露出了异色。

相夫教子这种事情,秋华王妃只做到了相夫,没有做到教子。

儿子的有些想法很突然,做的有些事情,也很突然,让秋华王妃很不适应。

除了嘘寒问暖,打点人情外,秋华王妃似乎也没有和儿子有更深一层的接触。

如今真的和自己的儿子谈心,秋华王妃觉得有些心酸,总觉得错过了儿子某些重要的时刻。

苦涩笑道:“为了娶颜夏语一个女子,你如此大费周章,公私不分,也给自己找了一个绝妙的理由作为实实在在的支撑,你可曾想过你舅舅的感受,可曾想过我的感受?”

元青有一位好舅舅,是大魏的皇帝陛下。

可这个舅舅,很多时候也挺为难人的。

元青轻声道:“我终归是元家的人,我知晓母亲和父王之间的婚事,也是身不由己的,母亲做得很好,父王也很体面,我也不愿意走你们的老路。”

“舅舅那里,我对得起良心,对得起大魏社稷即可。”

“青儿的心中,只有江山社稷,只愿意保境安民,其余的事情,一概与我无关。”

“我们元家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了,若是真的和南方士族联姻,恐怕舅舅明明笑着的,可笑容里也藏了刀子。”

“于颜夏语而言,我是感情用事,可我也不糊涂。”

“不说联姻之后我们能得到多少好处,舅舅那里又会如何表态,仅仅是现在的父王,已经到达了封无可赏的境地,娶一个出身不太体面的女子作为正房,倒也能让舅舅宽心不少。”

“母亲没有打过仗,不知晓人心本恶,可能年轻的时候在皇宫里也见识过人心诡谲,也明白最狠不过帝王心。”

“你和舅舅是亲兄妹,可亲兄弟之间都还要明算账,更别说亲兄妹了。”

“我知道母亲对父王也没有什么真情实意,只是日子长了,也就习惯了夫妻的身份。”

“可母亲应当知晓,当初舅舅将母亲许配给父王的时候,在心里,已经不打算认可您这个妹妹了。”

这不是为自己找一个很好的理由然后将颜夏语娶过门。

而是说出了实话,稷下学宫那是什么地方,整日的研究学问,不就是这些事情嘛?

只不过都粉饰的很好,听上去堂堂正正,光明磊落,为万世开太平,实则也是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秋华王妃低眉垂泪,也没有哭,眼泪顺着脸庞滑落,如晶莹的水晶。

她以为自己的儿子还是一个孩子。

大概每一个母亲,都会觉得自己的儿子还是一个孩子吧。

可儿子真的是长大了,真的是外人传言那般,德才兼备,文武双全。

元青取出颜夏语送给他的手绢,上前温柔的擦掉了母亲眼角的泪水。

秋华王妃笑了,不知道是悲伤,还是忽然间觉得人生其实是索然无味的。

她向往的大魏,她怀念的家园,已经不是从前的模样了。

“青儿,你长大了。”秋华王妃柔声道。

满眼欣慰的看着元青,觉得有这样的一个儿子,有心酸,也有骄傲。

刘瑾荣缓步走来,站在凉亭之外,微鞠一躬,禀告道:“王妃娘娘,大殿下,晚饭已经做好了,还请移步。”

元青转过头调皮问道:“姐姐可否做了我喜欢的菜肴,若是没有我喜欢的,我可不会吃的。”

刘瑾荣微笑道:“当然了,大殿下回来了,王妃娘娘可是亲自交代我做一些大殿下喜欢吃的饭菜。”

元青走在前面,秋华王妃跟在后面。

看着儿子的背影,秋华王妃觉得自己的儿子很高大,很魁梧,仅仅用英姿勃发来形容,是远远不够的。

饭桌上,秋华王妃和元青都聊起了小时候的事情,算是怀念过去,大概,也是在面对未来吧。

聊着聊着,秋华王妃再一次的不高兴了起来。

说道:“你这里尚且还能说得过去,可是你的弟弟那里,就真的说不过去了,那个女子即便是一条灵龙,可也违背了人族的祖训,违背了世俗伦理。”

和元麟比较起来,元青的事情,真的不算是什么事情。

元青安慰道:“弟弟过两天就是大日子了,及冠之年,虽然不会太热闹,可到了及冠之年,弟弟心里也会有颇多感触,弟弟也从来没有做过什么任性的事情,就让他任性一次吧。”

“少年时代的美好爱情,若能走到一起,是福气是天赐的缘分。”

“若是错过了,弟弟大概也会走不出心里的那个画地为牢,起码会郁郁寡欢一段日子,郁郁寡欢的日子到底有多长,我也不知晓。”

“可起码会影响弟弟的武道修为。”

“至于弟弟日后到底是入朝为官,还是同我一起并肩作战,也没个定数。”

“再说了,这世间最大的规矩,其实就是没有规矩。”

“弟弟是一个孝顺的人,可姜灵也帮助了他很多,两者之间,都很为难。”

“要是没有这一份为难的话,弟弟现在的武道修为,也可与我并肩而行了。”

“也不会就这么着急的,从万象剑池出师。”

秋华王妃真正记气的地方,终归还是那一封回信。

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说道:“也许他很辛苦,可冒犯自己的母亲,终归是不对的,也得让他付出一些代价。”

“都已经回来了,也不敢来我这天香阁请安,谁知道他安的什么心。”

元青嘴角微微上扬,还好,母亲对弟弟的态度,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糟糕。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老实人啊

游历江湖这种事情,看是怎么个游历法。

同从前一样,有花椒和茴香陪着,不但可以持剑,还可以做饭,出门在外的也非常体面。

现在倒好,带着两个大老爷们游历江湖,让元正肩上的担子加重了不少。

别的不说,起码这样的游历江湖,有些磕碜,不解风雅。

同样是一路向北,东方明月是笔直的一路向北,到底要去哪里,要去干什么事情无人知晓,也让人浮想联翩。

可元正的一路向北,偶尔还是要绕道而行的,毕竟是前往大夏,路途还是比较坎坷滴。

大夏以北,有北海。

大概了算了一下,二十万里路,骑着扛把子,元正一个人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也就到了。

可眼下,是磨磨唧唧的一路向北,路上偶尔还有所停留。

这实在是……

深山老林里,雾气颇重,潮气蔓延,有些古怪之地,更有迷阵。

元正只能带着李尘和李鼎两兄弟往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一者扛把子需要进食,二者,李尘和李鼎没事了,也需要和妖兽搏杀。

同妖兽搏杀,偶尔可以提升武道修为,不过更多的都是增强自己的实战经验,磨砺心智。

一片空旷的树林里,元正坐在一颗大石头上,无端的想起了石头山的石头。

李尘则给自己的弟弟教导读书写字这种事情。

那位读书人钟南背负的书箱还算是比较小的,和李鼎比较起来的话。

读书写字,终归是个正经事情,李尘几乎把字给认全了,偶尔一些生僻字也需要元正来指点迷津。

听着李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的絮叨着,元正的心里是五味杂陈的。

书箱里面,堆放了好厚一叠书本。

有关于兵法的,有关于人情世故的,也有一些读书人写出来的酸段子,不管是旁门左道,还是四书五经,里面应有尽有。

元正有点笑不出来,当初教导李尘读书写字的时候,为了照顾李尘的情绪,只是主要攻读了《诗经》和《楚辞》以及三本杂书。

现在轮到李尘教导李鼎读书写字的时候,李尘也是能够狠得下心,买了那么多书,还让李鼎背负着那么沉重的书箱,当哥哥的,有的时候是真的疼爱自己的弟弟啊。

一个不会读书写字的人,遇到整整一书箱的书,比把刀架在脖子上更难受紧张刺激。

李尘也在看书,时而侧过头观看一眼李鼎的进展。

读的书越多,脑子就越好使,这句话不知道是谁说的,可还是有些道理的。

元正想起了读书人钟南,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他带着这一对兄弟,也干起了这种事情,想想觉得有些好笑,可为什么好笑,元正也说不出来。

过了很久后,李鼎和李尘消停了下来。

元正幽幽叹道:“以咱们目前的进展,抵达大夏境内,也不知道是什么年月的事情了。”

李尘也想要抵达大夏以北的地方,去看看传说中的駮马到底长得是什么样子。

李鼎站起身来,擦了擦脸上斗大的汗珠,自从读书写字以来,李鼎也消瘦了不少,不过还好,哥哥李尘已经适应了读书写字这种事情,身材逐渐的壮硕了起来。

身材消瘦,是读书写字必经的一个过程,只要熬过去,虽然也谈不上鲤鱼跃龙门,可心里多多少少也有个念想,也能落个实在。

李尘道:“快了,只要等到李鼎渐渐的认识字,我们就可以加快脚步了。”

元正笑道:“无妨,既然是正经事情,就不要害怕浪费时间,话说山中不知岁月,今天初几了?”

对于日子,元正没有一个具体的概念,反正他的日子一直过的都挺滋润的。

李尘略微想了想,应道:“初六吧,今晚的月亮会比昨晚的月亮块头大一点点。”

元正愣了一下,呢喃着:“初六啊。”

今天是二哥举行及冠之礼的日子,也不知晓武王府热不热闹。

当年大哥举行及冠之礼的时候,元正还小,还是个混账,在宴席上黑吃黑喝过后,便离开去找那位他当时心仪的姑娘了。

现在想起来,有些后悔,毕竟那是大哥的大日子。

本想着等到二哥及冠之年的时候回去看看,见识一下,给二哥撑撑场面,可自己又在异国他乡。

还带着两位刚上道的读书人,让元正的心里一阵酸楚。

他心里希望,二哥一切安好,二哥可以和姜灵有情人终成眷属。

即便不能终成眷属,最好也给元正搞出一个侄女或者侄子出来。

忽然间,扛把子抬起了头,听着风声。

紧接着,一股罡风就过来了。

元正索然无味的眯着眼睛,进入深山老林以后,遇到妖兽是很正常的事情,只是想着,老子的坐骑万里烟云照就在这里,怎么还有妖兽不开眼的冲过来呢。

结果与想象之中的不太一样。

一位姿容还算俏丽的少女,穿着一袭碎花裙,手里拿着一根长鞭,慌不择路的朝着元正这里跑过来了。

定睛一看,后面还有着一头白玉龙犀在追杀那个穿着碎花裙的少女。

白玉龙犀算是属于灵兽的范围里,和妖兽不同。

不过也看血脉等级高低。

这头白玉龙犀差不多也就是象境修为后期,可品相还是不错的。

浑身漆黑如墨,覆盖黑色的鳞片,龙族的特征,大概也只有四肢为修长粗壮的龙爪了,至于相貌,隐约有着一双龙眸,鼻子上方有着一根分叉的独角。

介于龙角和独角之间。

奔腾起来,也是风雷阵阵,气势如虹的。

否则也不至于将这个穿着碎花群的少女追杀的如此凶狠了。

白玉龙犀是凶残的灵兽,也喜欢吃妖兽,不过更喜欢设下陷阱去猎杀,不像是万里烟云照那么堂堂正正的正面撄锋。

元正坐在石头上,一动也不想动。

李尘面无表情道:“既然遇上了,这个苦差事就交给你了。”

穿着碎花裙的少女脸色苍白,看到了元正三人,心里有些希冀,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无形的救命稻草。

李鼎见状,直冲冲的冲过去了,没有任何的掩饰,探出双手,双手隐约浮现出一对霸气威武的熊掌,稳稳当当的摁在了这头白玉龙犀的头上。

刹那间,白玉龙犀吼叫连连,其身后,卷起烟尘浩荡。

李鼎的蛮力很大,比哥哥李尘的蛮力大很多。

凭借绝对的蛮力,竟然克制住了这头白玉龙犀。

可李鼎也不过象境初期罢了,还不是这头白玉龙犀的对手,白玉龙犀的眸子里,忽然间深处一道火光,直逼李鼎的双眼。

刹那间,李鼎觉得眼前一黑,下意识的侧头躲避,结果白玉龙犀笔直上方那根分叉的独角,实实在在的顶在了李鼎的胸口上。

噗!

李鼎倒飞了出去,胸口有两个血槽,血水飙射。

看到这一幕,碎花裙少女是心惊肉跳的,可还好,自己总算是脱险了,哪怕是暂时的。

元正和李尘无动于衷,这让这位碎花裙少女觉得有问题。

元正的想法很简单,李鼎这么老实的孩子,有些时候也还是要给人家一个英雄救美的机会,只是不曾想到,李鼎的英雄救美,竟然是如此的悲壮!

一个照面而已,就被顶飞了。

李尘刚欲出手,元正在一旁说道:“不必了,之前杀的妖兽,多数都是不太厉害的,外加扛把子的震慑,李鼎也没出多大的力气,这也是一个机会,让李鼎好生锻炼一下什么叫做野性的光辉。”

碎花裙少女看到了元正的坐骑,那是万里烟云照,心里咯噔了一下,想来这也是一位大人物了。

可更关心李鼎的伤势,毕竟那个模样不算英俊也不算难看的高大男子,救了自己一名。

果断的一鞭子抽出,重重的落在了白玉龙犀的身上,发出一声砰然巨响,炸出电光火石闪烁,白玉龙犀大怒。

李鼎这会儿也从地上艰难的爬起来了,被这么顶了一下,李鼎心里很不好受,一肚子的火。

身后隐约浮现出了三双虚幻的羽翼,速度大增,一个瞬移就又杀到了白玉龙犀的面前,照准白玉龙犀的额头,悍然厚重的一拳轰然一声砸了上去。

嘭!

这一拳,力道绝对不轻,好歹也是吞噬了青翼猿熊内丹的男人。

不仅仅是膂力过人那么简单,其力道极具渗透力。

当下就让这头白玉龙犀头晕眼花,李鼎见状,乘势追击,接连厚重磅礴的重拳砸了上去,硬生生的将这一头白玉龙犀给砸晕了。

碎花裙少女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微鞠一躬道:“多谢壮士出手相救,小女子无以为报,只好赠送一些真金白银了。”

李鼎看着碎花裙少女那张俏丽白皙的脸庞,目瞪口呆了一瞬。

元正和李尘选择了视而不见。

看着少女真的拿出来了三块大大的金元宝,李鼎连忙摇头道:“不行,我救人不图回报,姑娘真是折煞我了,这里很危险,还希望姑娘赶紧回家。”

碎花裙少女觉得李鼎的眼神很质朴,有些憨厚,呵呵一笑,银铃般的笑声令李鼎心神荡漾了起来。

少女笑道:“既然如此,壮士什么时候离开了这个山脉,可以去青州的王家找我,到时候必有重谢。”

“小女子就先别过了。”

李鼎傻呵呵的笑了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眼睁睁看着这位姿容过人的少女,从自己的身边轻盈快速的溜走了。

碎花裙少女也没有和李尘元正打招呼,她只是记得,救了自己的人是那个憨厚朴实的壮士。

元正嗷唠了一嗓子说道:“别看的太入迷了,有些世家子弟来妖兽山脉里磨炼武道意志,或是猎杀妖兽取其内丹都是很正常的事情。”

“你这一次的英雄救美虽然不太体面,可也算是不错了,起码和人家姑娘联手打晕了一头白玉龙犀。”

“战绩感人啊。”

李鼎的脸顿时涨得通红,不知怎么回复。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她已经死了

狗马弋猎还有女人,元正习惯了,也练就出来了一颗平常心。

如李鼎这样的粗糙汉子而言,还是一个新鲜事儿,不曾接触过。

兄弟两人也不是没有喜欢的姑娘,可自己是个什么货色,两人心里也有数。

也只能将情窦初开时的美好,深深的埋藏在自己的心里。

一个姿容还算是看的过眼的女子,对于李鼎而言,可能就是天上的仙女了,别说是为了一个女子抛头颅洒热血了,估计就连那位姑娘的洗脚水,也能一口气喝的干干净净。

不仅仅是李鼎,李尘也是如此。

可李尘就要比自己的弟弟体面多了,就算有喜欢的女子,也不回去说,一切随缘,在自身没有出人头地之前,是绝对不会伤风败俗的。

也伤不起风,败不起俗。

在李鼎和李尘的心里,只要自己有了出息,自然也就会有女人愿意喜欢他们。

总是听闻,一个姑娘对一个小伙子很爱慕。

可姑娘爱慕的小伙子,不是家境显赫的贵公子,就是一表人才的江湖少侠。

不说江湖之上,仅仅是在读书人的这个范围里,两情相悦也好,单相思也好,到了最后,婚姻大事总是门当户对的。

这世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巧合。

李尘和李鼎也不勉强自己,爱情这种东西,有的时候自然会有,没有的话也不强求。

看着脸色涨得通红的李鼎,元正打趣道:“其实刚才吧,如果你真的是锦衣玉带的贵公子,最好手上再拿着一把骚包的华贵折扇,那位姑娘必然会说,大侠的救命之恩小女子无以为报,只有以身相许了。”

“可你的气质,出卖了你身上的锦衣是刚买来不久的事实,所以那个女子只好拿出真金白银来感谢你。”

“大概也是觉得你这个小伙子算不上一表人才,可长得也不难看,也有些本事,那个姑娘才愿意让你日后有机会去她的家族拜访的。”

“当然,这可能也是一句客套话,你可不要当真。”

李鼎的脸色渐渐恢复了正常,一盆冷水泼在了自己的头上,有些难受。

一个姑娘家,都心如止水,一切如常的,反倒是李鼎这个汉子脸色通红。

谁是吃过见过的,一眼便知。

想了想这个事情,李鼎苦笑着摇了摇头,一语不发。

元正继续说道:“其实你也不用太难过,我知道现在的你,看母猪基本上都是双眼皮的那种,遇到一个姑娘,你会流口水,可能稍有不慎,第三条腿就硬气的不要不要的。”

“可你也要明白,你还年轻,日后有的是机会沾花惹草。”

“当局者迷,其实我刚开始对女人有所好奇的时候,但凡是个姿色不算难看的女子,我都会浮想联翩,想着花前月下,风花雪月的美好乐事。”

“可当你真的做过之后,并且积累出了一定的经验后,你就会觉得,心里的地方很小,大概也只能住得下一个人。”

在狗马弋猎女人这方面,元正不敢说自己是老手。

可和李鼎比较起来,这方面,元正是老的不能再老的老手了。

李尘心里也有所感触,别的不说,其实他现在有着真金白银去青楼里面消遣一番了,可想着没有到达道境之前,还需要自己保持纯阳之体,李尘能克制住。

在繁花似锦的前途面前,李尘什么事情都可以忍受,也什么事情都敢去尝试。

可他害怕自己的弟弟忍不住,偶尔鬼迷心窍,犯下了弥天大错,也不是没有可能。

李尘看了一眼被打晕的白玉龙犀,问道:“这头灵兽如何处理?”

元正微微沉思道:“这是灵兽,有别于妖兽,此地能出现这样的灵兽,可能是因为此地的风水的确是不错,打晕就打晕了吧,我们继续赶路,不理会即可。”

其实白玉龙犀若是降服之后,也能成为一尊还算不错的坐骑。

即便无法和万里烟云照比较,也和寻常的万里烟云照比起来弱不到哪里去。

李鼎背负着书箱,他力气大,书箱很重又很轻。

元正则散漫的骑在扛把子身上,跟在李鼎和李尘的后面,游山是可以的,玩水就不行了。

一路上也没有遇见妖兽,也不曾遇见灵兽。

很平淡的走出了这片绵延的山脉。

一条坑坑洼洼的泥泞小路,大概通往下一个村庄。

元正一直骑着扛把子,也开始觉得索然无味,让扛把子化作了一只金丝雀趴在了自己的肩头。

背负书箱的李鼎脚步很稳重,上山也好,下山也罢,双腿也没有打摆子。

李尘则是养出了一股若有若无书生气,读书写字这种事情做得多了,李尘心里的想法也就多了。

算是开了一窍,以往的匹夫气质,无形之中,消磨了不少。

一位约莫三十余岁的女人,映入了元正三人的眼帘里。

那个女人身材还算不错,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微微露出小臂,脚踝,还有雪白的肌肤。

她背负了一捆柴,走路不太稳当,时不时伸出手擦拭一番秀气额头上豆大的汗珠。

元正发现,李鼎和李尘走路的速度明显快了一点。

比较之下,李鼎走的更快,大概之前那个碎花裙少女的微笑,在李鼎的心里还不曾消散,也激发了他对女人的好奇心。

如果是以前,李鼎没有这样的气魄,只会远远地偷看一眼,若是那姑娘有所察觉的话,李鼎便会一溜烟速度跑到没人的地方傻笑一会儿。

可现在,李鼎也认识字了,虽然认识的不多,可也能照猫画虎的吟唱几句诗经。

有了自信,也就有了气魄。

元正不紧不慢的跟着李尘的后面,发现李尘的脚步虽然加快了一点,却也没有那么快。

这荒郊野外的,遇到了一个背着一捆柴肤色雪白的女人,是个男子,心里都会有些想法的。

即便是过来人,心里也有些想法。

元正淡然,那也是因为修行了盛神之法和养志之法的缘故,若是没有修行这两门功法。

大概元正也会和李尘一样,脚步加快一点,去看看那个女人的正脸到底长得是什么样子,满足一下自己的好奇心。

加快脚步的李鼎,终归是走到了和这位女子并肩而行的位置,侧过头看了一眼。

模样不错,除了眼角有些细微的皱纹外,没啥硬伤。

三十岁的女人,那股自然而然的女人味,是未经人事少女不曾拥有的。

如此操劳,还背负着一捆柴走着泥泞的山间小路,也让李鼎的心里有了怜香惜玉的想法。

开口说道:“姐姐的气力小,这捆柴这么多,我来帮你一把。”

这个女人一开始就注意到了李鼎,但没有说话,她看见李鼎背负着书箱,心里便觉得这是一位读书人。

在她的想象之中,似乎每一个读书人都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那种。

她委婉的摇了摇头,挤出一抹为难的微笑,说道:“不必了,公子的书箱本来就很重,又怎么会敢劳烦公子呢,公子是读书人,我是个粗人,实在是不敢让公子这样的人,为我分担。”

被这位姿容不错的姐姐叫了一声公子,可比之前那个碎花裙少女口中的壮士好听的多了。

李鼎对于读书人曾经也是颇为崇拜的,哪怕是穷酸秀才他都很崇拜。

心就像是被蜂蜜给灌溉了,那滋味,妙不可言。

然后微微运转真元,调息一番,故作平静斯文的说道:“我这书箱不重,我已经习惯它在我的肩膀和腰背上,倒是姐姐你这捆柴,棱棱角角的,背着也怪不舒服的。”

“我来帮你把。”

这个姐姐一脸的难为情,美眸略有些忧郁,贝齿洁白,刚准备拒绝。

却只见李鼎主动伸出手,单手提起了这位姐姐背上的那捆柴。

掂量了一下,差不多也就是五六十斤,对于一个女人而言,五六十斤,可真的不轻了。

可这也是李鼎想象中的女人罢了,不堪一击,弱不禁风,需要被人温柔以待。

实际上,别说五十来斤了,就算是一百五十斤,对于生活苦难的山村女人,都不是多大的事儿。

村子里,有些五六十岁的老太太,两只手提着两桶水走路,腿都不带打摆子的,更别说是这位年轻的女人了。

这位姐姐看着一捆柴,被李鼎轻轻松松的提在了手上,都不带多余的摇晃。

有些拘谨的微笑道:“公子真是好大的力气啊,背着书箱提着一捆柴,都脸不红气不喘的。”

元正算是看出来了,只要这位姐姐口中一直叫着公子这两个字,李鼎怕是会有使不完的力气。

其实李鼎也是一个心善的人,以往遇到年老的樵夫,也会帮着人家走一段路,干一些体力活,哪怕自己的肚子明明是饿着的。

现在帮一个姐姐提了一捆柴,应该也是善良所致。

李尘无奈的摇了摇头,对于自己的弟弟,有些无话可说。

李鼎的心里的确是美滋滋的,说道:“倒也不是力气大,自从离开家乡负笈远游以来,一路上风餐露宿,清苦的日子也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有些时候露宿荒郊野外,也不得不捡些树枝引燃篝火,甚至有些时候为了过一条河,都要从远处搬来大石头,给自己铺上几块垫脚石,时间长了也就习惯了。”

这位姐姐捋了捋额头前的几缕秀发,一张白皙柔美的脸更加的一目了然了。

她轻声微笑道:“我听说过儒家学子及冠之年后,就会负笈远游,可我也不知晓负笈远游到底是要做些什么。”

李鼎提了一口气,深思熟虑了一下说道:“负笈远游是一个寂寞的事情,若是世家子弟负笈远游,大概会有一辆马车,有侍女陪着,一路游山玩水,体验不同的山川岁月,人情世故,来开阔自己的目光格局。”

“向我这种家底儿不算厚实,也不算轻薄的人,负笈远游就是这样,背负书箱,若是遇到了志趣相投的人,便一起讨论一番学问,畅聊人生志向,体会不同的风土人情。”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读书人才是读书人。”

跟在后面的元正听到这话后,有些诧异。

他以为李鼎在读书这件事上没有什么天分,这些日子一来,李鼎读书就和念经一样,有些神神叨叨的。

他也没有在意过这件事,如今看来,一个人的真实实力大概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才能体现出来。

李鼎认识了不少字,都会引经据典,运用四字词语了,说的还一套一套的,把这位姐姐听得一愣一愣的。

这一段日子,李鼎的书真的是没有白读啊。

暗中传音对李尘说道:“你不是不说你的弟弟是一个老实人嘛?我看也不是多么老实的人啊。”

李尘的脸色有些古怪,他读书写字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学识,搞清楚到底啥才是学问。

可弟弟读书,学问倒是没有搞明白,结果这种有的没的事情,反倒是熟稔了不少,以前的李鼎可不是这个样子的。

尴尬的暗中传音回道:“少年人,见猎心喜,心花怒放,也实属正常,还望公子你莫要见怪。”

从这一句回复来看,李尘的确比李鼎懂得更多的学问,对读书写字这种事也有了一番还算是深刻的感悟以及升华。

元正继续暗中传音道:“如果我猜测的不错,这个女人必然是一个寡妇,可能是活寡妇,她的丈夫大概是一名远在天边的大秦军士。”

“不然的话,也不会一个人走在泥泞的道路上,背负着一捆柴,为了过日子而举步维艰。”

“要么,就是生不出孩子的那种女人,到了现在还没有嫁出去,或者说已经嫁过人,但是生不出孩子,而被休妻了。”

李尘听的有些云里雾里,他的脑袋瓜子看跟谁比,跟弟弟比较起来,是活泛了不少。

可和元正比较起来,相差甚远。

暗中传音好奇问道:“这其中莫非有些隐情,我对这些事情不是很懂,也不在意,还请你明示。”

元正心中欣喜,李鼎虽然已经失了魂落了魄。

可李尘还很清醒,并没有因为一个貌美而心壮的女人丧失了理智和警觉。

暗中传音回道:“如果我猜测的不错的话,待会儿这个姐姐大概会邀请李鼎去她的家里吃一顿饭,喝点水,感谢一下李鼎的仗义出手。”

“若真的是这样,咱们就当做不是认识李鼎,暗中观察一下,任由李鼎去这位姐姐的家里吃一顿饱饭。”

李尘的神色有些古怪,这其中的名堂,他不是元正这种过来人,自然是不懂了。

遥想当年,元正在瀚州为非作歹的时候,也不是没有进过寡妇的门。

李尘有些担心的暗中传音道:“我都要保持纯阳之体,万一李鼎去了那个姐姐家里,干柴遇上烈火了,岂不是耽误弟弟日后的武道前途。”

元正愣了一下,他以为李鼎不懂,却没有想到李鼎问的如此直白。

看来脑海里,也想过一些烟花巷柳里才会发生的事情。

暗中传音回道:“无妨,你想得太多了,当初你吞噬了紫金鹏鸟的内丹不说,还是喝了紫金鹏鸟的精血,偏向于鹏族更多一些,自然要保持纯阳之体。”

“可李鼎不一样,他只是吞了内丹,没有喝青翼猿熊的精血,哪怕现在破了身,也不会影响日后的武道修为。”

“话说,是不是一想到自己的弟弟都快要人间极乐一番了,而你依旧是个雏儿,心里是不是有些难受和羡慕?”

李尘不知道怎么回答,也不能不承认自己没有那种隐晦的想法。

他克制是为了前途,可如果不需要这一份克制,李尘早就去了青楼,大概还是偷偷摸摸的去。

走了许久后,前方的半山坡上,有着一座土房子,土房子不是很大,篱笆外面,也没有拴着一条看门狗,篱笆里面,种了一些青菜,房子周围也有着野生的花花草草。

在远处,亦或是居高临下的看,这里的风景其实也还不错。

这位姐姐说道:“前面就是我家了,不妨公子和你的两位朋友,去我家里吃一顿饭,喝点水,我也不知道怎么感谢公子,也只能给你们做一顿饭吃了。”

“都是粗茶淡饭,厨艺也不是很好,还希望公子和公子的朋友不要嫌弃。”

果不其然,和元正猜测的一样。

李鼎犹豫了一下,刚准备回过头询问一番哥哥和元正的意见。

结果元正理直气壮的说道:“这位姑娘也许是误会了,本公子也不是他的朋友,只是恰好顺了一段路罢了,至于你们两位要去吃什么粗茶淡饭,那是你们的事情,别把我们扯上。”

本质上,元正是一个很平易近人的人,交朋友这种事情,也不在乎对方的家世背景,大概和从小的生活习惯嗜好有些关系。

可毕竟是大魏武王庶子,装腔作势一番,也是一个货真价实的纨绔子弟。

听到元正这话,这位姐姐心里咯噔了一下,有些难受,虽然元正没有恶语相向,可那份盛气凌人,还是让这位姐姐不堪一击的自尊被狠狠的扎了一刀。

李鼎愣了一下,元正都这么说了,他还能说什么。

他是读书人,书中有些门道和义理,他也知晓,更清楚元正和哥哥这是什么意思。

还未来得及反应,元正便和李尘快步追了上来,然后越过了李鼎和这位姐姐。

元正有些跋扈的说道:“要不是看着你背负着一个破书箱,还帮着这位大龄姐姐提了一捆柴,本公子早就一脚将你踹开腾出一条路了。”

此话过后,元正和李尘的身影便渐行渐远了。

这位姐姐有些愧疚的对李鼎说道:“是我的过错,误会了公子和另外两位公子,也让你受到了这份莫名其妙的气。”

是的,每一次叫一声公子,李鼎都差不多会热血沸腾一番。

不久之前,李鼎遭受大秦铁骑的追杀,落魄难言,后来在石头山上当苦力背夫,日子也很清苦。

如今成为了这位漂亮姐姐嘴里的公子,其天差地别,也让李鼎有些飘了。

李鼎尽量保持斯文的应道:“无妨,那两位才是真正的世家公子,一个衣冠佩剑,一个锦衣玉带,哪像是我,还背负着书箱。”

读过书后,李鼎得到了不少的指引,脑袋瓜子也是活泛了不少。

这位姐姐柔和的抿着嘴笑了笑,便带着李鼎进入了自家的土房小院里。

李鼎将提在手上的木柴放在了大门一侧。

姐姐打开大门,柔声邀请道:“公子进来吧,你的书箱里也放着不少的圣贤书,把书箱也拿进来,放在外面,沾染了灰尘也不好,也会弄脏了公子身上穿的衣裳。”

李鼎心花怒放,也许不仅仅是细化怒放。

堂屋很小,摆放着一张木桌,还有两三个有些老旧的木板凳。

还有一个小火坑,火坑里的火还没有熄灭,一个倒钩从房梁上垂掉下来,倒钩上面挂着一个铁壶,铁壶里有热水。

姐姐说道:“想来负笈远游,也是极为辛苦的,要是有人烟的地方倒也无妨,可到了没有人烟的荒山野岭,连一口热水怕都很难喝上吧。”

李鼎点头应道:“是啊,有些时候冷水也要喝,夏季倒是无妨,可春天,都是春水,里面有不少污秽之物,喝了难免沾染一些病症。”

“然后就是冬天了,渴的不行了,也只能去喝冰冷的河水了。”

姐姐一边笑着,一边去灶房里拿了一个小碗出来,秀气的小手提起倒钩上面的铁壶,很细致温柔的给李鼎倒了一碗热水,然后单手递给了李鼎。

有些不好意思的笑道:“我家里贫寒,不像是公子这样的读书人,喝水自然要用茶杯,我这里也没有茶具,我也不喝茶,只能用这调味的小碗来给公子倒水喝了。”

想当初,李鼎别说有一间破破烂烂的土房子了,哪怕是去要饭,手上都还没个破碗呢。

现在有一碗热水喝,也是一种升华。

李鼎斯文应道:“无妨,山穷水尽,有一碗热水喝,堪比琼浆玉液。”

姐姐笑了笑,到底是读书人,说起话来,就是不一样,就是动听悦耳。

“那我先去灶台忙活了,还请公子稍等一会儿。”姐姐轻柔道。

李鼎端着小碗热水,煞有其事的点了点头。

有一位漂亮姐姐给自己煮饭吃,这滋味,已经不是美滋滋可以形容得了的。

不过心里也在想着,哥哥和元正少爷,这会儿怕是在前面某个路口等着自己,倒不是担心他们没有饭吃。

而是担心,他们等的时间若是太长了,会不会对自己发脾气。

想着在这里吃完饭以后,赶紧追上去,也不能耽误太长的时间了。

泥泞的山间小路,也不知道会通向哪里,元正和李尘在一个小山坡上等着,没人的地方,金丝雀化作了万里烟云照,元正骑在上面,然后躺下,两只手枕着头,嘴里叼了一根狗尾巴草。

李尘问道:“还真的让李鼎那个混账玩意儿,在哪里吃饭,然后我们在这里等着?”

“我不太明白,你为何要让李鼎留在那个女人的家里吃饭,就算李鼎想把那个女人的事儿给办了,可李鼎也不见得有那个胆子。”

作为一个雏儿,别说李鼎了,就是李尘,也不见得有那个胆子。

元正淡然说道:“其实我的江湖经验也不是很深,也想通过李鼎来验证一些事情。”

“三四十岁的女人,又是单门独户,如狼似虎也很正常,看看李鼎有没有那个气魄了。”

李尘一脸懵的说道:“有那个气魄了咋办?万一那个女人怀了李鼎的孩子,又该如何?”

元正看着李尘,一脸不屑的说道:“既然你想要和女人那啥一下,就不要害怕女人怀了你的孩子,前怕狼后怕虎,什么事情都做不成。”

“也不是我说话难听,你也不要以为是个女人就恪守妇道。”

“这事儿虽然是个腌臜事儿,但还是有人会去干,只要没人知道,就什么事情都没有。”

“你也不要想得太多,既来之则安之,静观其变即可。”

李尘不懂这些事,听到元正如此说来,李尘心里很受启发。

舍不得孩子上不了炕啊。

李尘苦笑道:“难道真的等到他完事儿,我们再继续赶路?”

元正摇了摇头说道:“最多一个时辰,要是一个时辰过后,李鼎还没来的话,咱们就要回去看看了。”

“你也不想想,这荒郊野外的,虽然有这一条泥泞小路,可只有那女人一户人家,难道你就不觉得有些古怪?”

李尘恍然大悟,流露出一股杀气,将周围的花草折煞。

元正道:“都说了,既来之则安之,李鼎又不是手无缚鸡之力,连白玉龙犀都能三锤两棒子的给打晕了,更别说一个女人了。”

这倒也是,这荒郊野外的,也不会存在太扎手的点子。

哪怕李鼎一个人遇到了一群土匪壮汉,也能轻而易举的将其撕碎。

半刻钟后。

这位姐姐煮了两碗手擀面,端上了桌子。

给李鼎的是一个大碗,自己则端着一个秀气的小碗,饭都吃的不多,又怎么能背的动一捆木柴呢?

平常日子里,李鼎吃饭,走的都是狼吞虎咽,鲸吞牛饮的路子。

可今日,自己是一位读书人,在这位姐姐的面前,更是不能辱没了读书人的形象。

他细嚼慢咽,他举止斯文儒雅,装的还挺像一回事儿的,哪怕心扑通扑通的跳着。

这位姐姐吃了一小口后,忽然问道:“公子的负笈远游,大概会有多久的时间?”

“是真的要走过千山万水嘛?”

李鼎端着一大碗面,恨不得几口吞了,可还是故作斯文。

回道:“就像是道士下山一样,要走过很多地方,去修行。”

“负笈远游,也没有一个固定的期限,只要自己觉得,学到的东西够多了,见识的也够广阔了,便可以启程返回家乡,在写上一两篇文章诗词,让自己的师尊过目。”

“行也行,不行也行。”

“不见得负笈远游后,就一定会才华横溢,继往圣之绝学,也有一些平庸之辈,也有不长进的人。”

“其实读书人,也是普通人,只是被世人多高看了两眼罢了。”

姐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也不认识字,给她一本圣贤书,她也看不懂。

李鼎好奇问道:“姐姐怎么一个人住在这荒郊野外呢,平日采购也不方便,家里人呢?丈夫又去了哪里?”

闻得此言,这位姐姐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家里的爹娘早年间死于战乱,我也没了个依靠,只好听从媒人的介绍,嫁给了一个小户人家的少爷当妻子。”

“也是因为门不当户不对的,婆婆和公公对我也不是很好,日子长了之后,也就被休了,无奈之下,只好回到这贫苦的老家,一个人住着土房子,一个人过生活。”

“也不欠谁的,也不打扰谁。”

李鼎的心里有些难受,这么漂亮的一个姐姐,那个家伙是怎么忍心休了的。

光是想想,李鼎便觉得那个家伙做的事情不像是人能做出来的事情。

可李鼎也没有将这话说出来,只是深表同情的点了点头。

姐姐说道:“公子以后大概也会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可要记得善待自己的媳妇儿,女人也是人。”

别说是娶媳妇了,仅仅是逛青楼这种事情,都距离李鼎有些遥远。

他有过这方面的想法,可羞于开口。

脸色微微一红道:“大户人家的女子,我也娶不起,以后我会找个和姐姐一样的女子过生活,至于功名利禄,大概也只能随缘了,这世间才华高于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看到李鼎脸红了,姐姐笑了笑,有些妩媚。

然后便是吃饭,好像也没什么话说了,便只能安安静静的吃饭。

没一会儿,吃完了碗里的面,李鼎也很懂事的,主动要碗往灶房里拿去。

姐姐想要说些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怎能让客人进灶房,实在是没有规矩。

李鼎本来还想帮着这位姐姐把碗也洗了,可想起自己是个读书人,读书人不下庖厨,也只能忍着了。

姐姐撸了撸袖子,准备洗碗。

看着姐姐白嫩的体肤,李鼎的心里终归还是涌起了一抹邪念。

苗条秀美的身材,楚楚可怜的生活背景,一个人居住在这荒郊野外的。

想想,也是一份罪过啊。

善良的姐姐像是察觉到了一些事情,下意识的转过身,那张秀气柔美的脸蛋儿,有些忧郁的美眸,显得更加的温柔可怜了。

姐姐看见了,李鼎的第三条腿,还是直立行走了。

姐姐也听见了,李鼎那不太匀称的呼吸声。

姐姐放下碗筷,很平静的对李鼎说道:“公子帮我提了一捆木柴回来,我便觉得公子是一个好人。”

“负笈远游的日子终归清苦,清心寡欲大概也只有和尚和道士能够做到了。”

“我很感谢公子,感谢公子你没有硬来,始终克制着自己,心里也向着我。”

“我早已经是被休妻的女人了,也不存在名节贞操,早已经是残花败柳。”

“公子想要什么,就自己在我身上来拿吧。”

“这里是灶房,做那些事终归不太好,去里屋里吧。”

李鼎双眸喷火,差点克制不住体内雄厚的真元了。

犹如背负书箱一般,背起这位姐姐,便去了里面的屋子。

一张土炕,然后便是干柴点燃了烈火,顺势烧了一下炕。

老婆孩子热炕头固然是极好的,没有孩子也不要紧,只要炕头是热的,心也是热血澎湃的。

一番翻云覆雨之后,这位姐姐的秀发略有些散乱,白嫩的体肤涌上一层淡淡的红润。

李鼎穿好了衣服,整理好袖口腰带,坐在炕边,很有感触的说道:“我会永远记得姐姐你,这里有五两银子,虽然不多,可姐姐要是有个急事,也不烫手。”

这五两银子是李鼎在石头山里背石头挣来的。

现在整整齐齐的摆放在炕边上。

姐姐拢了拢秀发,整理衣衫,事后的女人,总有一种说不出的风情万种,可她们自己不知晓。

“我是自愿的,不需要公子的五两银子,这里是我家又不是窑子,还请公子收回自己的银子,也能让我的心里好受一番。”

李鼎的心里五味杂陈,翻云覆雨固然欲仙欲死,可现在,却有一番愁滋味上心头。

处于尊重这姐姐的心思,李鼎还是收回了自己的五两银子,柔声说道:“等我结束负笈远游了,我再来这里,必有厚报。”

这位姐姐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李鼎。

越是如此,李鼎便越能体会到什么叫做最难消受美人恩。

两人刚走出里屋,便听到外面传来了一声粗狂的声音:“小美人儿,许久未见,可是想死我了,等已经求亲了那么多次,这一次我可是带着聘礼来的,还希望小美人能够笑纳。”

这位姐姐下意识的躲在了李鼎的身后。

成为一位女人的依靠,是李鼎曾经遥不可及的梦想之一。

李鼎平静问道:“外面的人是谁?”

姐姐应道:“是隔壁村子的,在村子里是一个恶霸,一直想要纳我为小妾,我不愿意,也不会答应,他便没完没了的打扰我的生活。”

李鼎心里隐约起了一些波澜,这股波澜,大概就叫做英雄气。

他缓步走出去,便可见两个小伙子抬着箱子,箱子里有些什么并不知道,应该是些不值钱的聘礼。

还有十来个的喽啰,不是腰间佩刀,就是拿着长枪短棒。

为首的是一位约莫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魁梧彪悍,豹头环眼,手腕处还圈着铁环,也练过一些硬把式。

这人见到李鼎,神色大变道:“臭小子,你是谁,怎么来这里了?”

李鼎站在正门口,昂首挺胸,那位姐姐就站在堂屋里,没有出来,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李鼎的背影是威武雄壮的,可他是读书人,又怎能经得起恶霸的敲打。

“她已经是我的人了,不要再打扰了,离开这里,我放你们一马。”李鼎沉声道。

李鼎是苦过来的人,他不喜欢杀人,可能有些苦过来的人,很喜欢杀人。

豹头环眼的恶霸一听,勃然大怒,龙行虎步的扑了上来。

怒吼道:“你敢坏了我的女人,老子非把你熬油点灯了不可。”

大概一个照面,李鼎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杀了这些人。

结果,他刚准备凝聚真元的时候,顿觉丹田一阵空虚,四肢无力,隐约还有经脉倒流的迹象。

很难受,起码李鼎丧失了战力。

他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想到了那个姐姐,大概有了一些猜想,可也不愿意去承认。

就在这位恶霸临近李鼎,就要一拳砸过来得时候,壮汉的胸口,被一只手臂刺穿了,接着血流如注的倒在了地上,死的不能再死了。

壮汉倒下去之后,李鼎看见哥哥来了。

至于那些个喽啰,也都倒在了血泊里面。

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老神在在的看着这里的一切。

堂屋里的那位姐姐脸色大变。

如果可以的话,她也不愿意做这种勾当了,如果李鼎真的是一个信守承诺的读书人,她也愿意成为李鼎日后的小妾,过着安稳日子。

当李鼎走出大门的那一刻,这位姐姐真的是心神摇曳,真的芳心暗许了。

可一切都来不及了。

一道磅礴的黄金剑气从李鼎的瞳孔中飙射出来,整个土房子轰然崩塌,这个还算貌美的姐姐,也倒在了废墟里面,其胸口一片血红,被一道黄金剑气给贯穿了。

李尘给自己的弟弟注入了一股真元,刹那间,李鼎便缓过神来了,依然有些难受虚弱。

他回过头看了看,便听到哥哥说道:“别看了,她已经死了。”

听到这句话,李鼎心里是万念俱灰的。

元正这一次没有觉得索然无味了,这件事很有意思。

他让李鼎自己去经历,自己去领悟,也是一种修行。

顺理成章的美好背后,大多数情况下都有着一个恶毒的陷阱。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开怀

村庄与村庄之间,路途相差不会超过二十里。

过了五十里后,泥泞的山间小路也断了,也没有看见下一个村庄。

那座土房子成为废墟,埋了那个女人之后,李鼎的心情一直很低沉,低沉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善良的姐姐对李鼎说过,那个豹头环眼的恶霸是隔壁村子上的,隔壁没有村子,就连这条泥泞的山间小路,走着走着,也就没路可走了。

初次心花怒放的美好,转眼间,成为废墟。

异地而处,大概元正也会非常的难受。

李尘说道:“她不是真的寡妇,你也不是真的读书人,隔壁没有村子,只有绵延的山野,走着走着断了路,可还是要走下去。”

李鼎眼角有些湿润,没有说什么。

李尘刚欲大声呵斥,元正暗中传音说道:“现在的李鼎,心情很复杂,不要过于叨扰了,让他自己静静,其实我从一开始就知道那个女人有问题。”

“一个苦命的女人,怎么会有雪白的肌肤,怎么会有不错的姿容。”

“拥有这两点的女人,即便对繁华大世没有兴趣,可也不会在这山野之间摸爬滚打。”

“以她的姿色,嫁入一个小户人家里面当正房还是可以的。”

“山贼和土匪最喜欢利用女人绑肉票了,往往落入这种陷阱的,基本上也都是负笈远游的读书人。”

“这是给李鼎的历练,越是渴望什么,便越是要在一件事情经历刻骨铭心的失败。”

“现在的李鼎还没有多大的利用价值,若是等他的利用价值很大了,承受一次失败的后果,是我们无法承担的。”

“凡事都要趁早。”

李尘叹息了一声,也没有说什么过重的话。

走过一百里路后,再度进入了绵延的妖兽山脉里。

山脉很大,巍峨磅礴,灵气充盈,听风声,可以感受到各种强大的妖兽,在深处蛰伏吞吐呼吸。

便连扛把子这一次都紧张了起来。

元正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这座山脉叫做玉虚山脉,越过这座山脉,再走三万里路,差不多就到了大夏王朝的境内。”

玉虚山脉,是秦国最大的妖兽山脉,也是一片妖兽的洞天福地。

鲜有人族可以毫发无损的穿越过玉虚山脉。

其中拥有高等灵智,修为深厚的妖兽不在少数,更有许多堪称古来罕见的妖兽在其中蛰伏。

即便是天境强者来了,也不敢说会毫发无伤的回去。

妖兽与人族之间互相制衡,四国均是如此。

玉虚山脉外围,元正停了下来,不再继续往前走了。

背负书箱的李鼎也跟着停了下来,抬起头看了一眼高耸入云的玉虚峰,心潮澎湃,隐约之间,感受到了来自于血脉深处的压制。

青翼猿熊这种妖兽,在妖族里面属于中上等,遇到血脉等级极高的妖兽,大概也只能俯首称臣了。

李尘倒是还好,紫金鹏鸟这种妖兽,疑似鲲鹏后裔,在血脉等级上,不怎么吃亏。

元正沉声道:“若是笔直的越过玉虚山脉,我们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可以尽快的抵达大夏境内。”

“可这座山,是世间多数武夫越不过的一座山。”

“我们去了的话,死在里面的可能性极大。”

李尘道:“风险和利益是平等的,若是越过这里,也能让我们养出一股无敌意志,日后无论是武道修为,还是人生阅历,都有着长足的进步。”

元正苦笑道:“难道你的意思是,用性命去赌一把,看看我们有没有那样的气魄?”

一直都很低沉的李鼎说道:“是,若连玉虚山脉都没有勇气征服,日后的我们,稍微遇点较大的坎坷困难,可能就不敢踏出关键性的一步了。”

元正倒是无所谓,他有万里烟云照,遇到什么事情的话,还能提前跑路。

虽然跑不利索的可能性很大。

可他修行了盛神之法和养志之法,还有沧海六合,也有着许多独到的手段,能在玉虚山脉里保住性命。

可拖家带口,也没办法保住李尘和李鼎的安危。

元正想到了诸侯剑,勇猛无敌,坦坦荡荡,也是诸侯剑。

遇到困难,笔直的迎上去,也是诸侯本色。

他在修行诸侯剑,虽说诸侯剑的进展堪称微乎其乎,可元正也一直都在努力探索。

就现状而言,元正和妖族之间差异颇大。

李鼎和李尘两兄弟,多少有些妖族特征,若是修为境界高深一些,也能混入妖族的群体里。

“如此,那我们进正式进入玉虚山脉吧。”元正惆怅道。

这座山脉,不像是其余的妖兽山脉,杂碎妖兽多,这里面的妖兽,可都是一些狠茬子。

山脉里,没有想象之中的雾起云涌,也没有风声鹤泣草木皆兵。

而是萧瑟外加一份苍凉,一股沧桑恢弘的气息,扑面而来,令人的心境开阔了不少。

元正的开花与狱魔,同时发出一声剑鸣。

踏入此地,元正的诸侯剑,便有了长足的进展,虽说距离彻底大成还很遥远,可这种进步,与元正而言,也是本质上的区别。

越往前走,便越是能感受到一股阴郁的气息,令人的心头有些压抑,也有些清冷。

元正莫名的笑了笑,一想到为了磨砺自身的胆量,犯险于此,有些单纯的可爱。

李尘和李鼎则是全神贯注,随时留意周围的一举一动。

笔直的前进了约莫五十里后,还是没有遇见任何妖兽,这让三人的心里有些狐疑了。

传闻玉虚山脉里,遍地都是难得一见的强悍妖兽,可到了这里,连个鬼也没有看见。

李尘眼疾手快的在周围采摘了一些野果,三人围坐在一棵壮硕遮天的蒲木下,吃着果子看着书。

现在他们想要返回还来及。

可谁也没有打算返回,反倒是这里的气氛,的确让人心念通达了几分。

李鼎打开书籍,一本正经的看着,和那位善良的姐姐认识的时候,他是一个假的读书人,之后,他便要决定去尝试着做一个真正的读书人。

李尘也没有多余的指导,盘膝而坐,念头通达,透出一股空灵气韵。

其周身浮现出雄浑磅礴的真元,时而漆黑如墨,时而雪白如玉,一念之间,可看破阴阳,可穿越生死。

元正眯着眼睛仔细观察了一番,心中大喜。

终归是遇到了一个合适的契机,李尘开始了《生死印》的修行。

没有老套的反复试探,也没有所谓的做足了万全的准备。

自然而然,上善若水。

看到李尘这般天人之态,元正想到了一句话。

水利万物而不争,这话有些片面,有些愚蠢,有些烟火气。

原话其实是水利万物而静深。

李尘如今的状态,大概就是又静又深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相遇东方

元正没有打扰李尘和李鼎,而是安静的在一旁护法。

最可怕的事情就是刚进入聚精会神,沉心静气的时候,却总有人来找茬。

还好,这里没有人,也没有妖兽。

过了两个时辰后,李尘的脸色忽明忽暗,真元波动内敛而又磅礴,呼吸吐纳之间,便有散乱的天地元力涌入李尘的体内。

当有天地元力涌入体内的时候,便是提升武道修为的时候。

这种感觉很美妙,会有一种成为世间主宰的幻觉。

有些人能克制住,便适可而止,有些人克制不住,吞没的天地元力无法消化,便爆体而亡,走火入魔而死。

元正也没有善意的提醒,他想等到李尘实在是控制不住的时候,再来一招力挽狂澜。

还好,到了一个临界点的时候,李尘停了下来。

起身,调息真元肺腑,略微施展身躯,周身浮现出黑白相间的光辉,不算刺目,有些暗淡,可一举一动,都有着莫名的道韵在流淌,规律而又平和。

元正好奇问道:“我来给你喂招,我知道你现在进入了道境,很想知道自己有多厉害。”

李尘点了点头,然后说道:“你可不要拔出狱魔啊。”

元正淡然笑道:“不会,只有我真的无能为力的时候,我才会拔出狱魔。”

李尘放下心了,狱魔的威力,他是真的见过的,可以让阴暗的巷子,瞬间干净整洁。

元正并指为剑,数道笔直的剑意携带暴烈的剑罡化作剑气刺向了李尘不太重要的穴道位置。

李尘探出手,微微一掌,虚空中的真元法则暴乱,所有的剑气轰然瓦解,无法近身李尘。

反倒是一股忽明忽暗的肃杀之力,朝着元正汹涌袭来。

元正微微动容,到底是《生死印》啊。

一掌悍然击出,龙吟镇九天,青龙乱舞,数十道或大或小的青龙幻象,朝着李尘碾压而去。

李尘双臂交叉格挡,任由这些带着毁灭之力的青龙幻象接近自己伤害自己。

黑白之间是生死,是阴阳,互相转化。

更有一股蓬勃的锐意,由内而外透出。

恍惚之间,李尘身躯一震,青龙幻象破碎,数十道杀意凝结的剑气原封不动的还给了元正。

元正撑起一道护体罡气,任由这些剑气袭来,他自巍然不动。

大开大合之间,所有的剑气如泥牛入海一般,再也不见踪迹。

李尘微鞠一躬道:“多谢手下留情,若是你真的出手,我也不是你的一招之敌。”

元正的护体罡气散去了,若论护体罡气,还是父王的先天罡气最为鼎盛,他曾亲眼见过,无论陈煜叔叔怎么出手,都破不掉父王的护体罡气。

而自己的护体罡气,出自于沧海六合,虽然不容易破,可和父王比较起来,相差甚远。

元正笑道:“你才入门,《生死印》的修行注定是漫长而又枯燥的,也幸亏你已经脱胎换骨了,否则以寻常武夫的体质悟性修行《生死印》大概也是死路一条。”

李尘了然于心,也没有虚伪的成就感。

方才要是打赢了元正,李尘大概会有一种虚伪的成就感。

当觉得很厉害的时候,遇到一个更厉害的对手,也能保持心如止水,意识到自己的各种不足。

“走吧,继续赶路。”元正道。

李鼎背负起书箱走在前面,元正和李尘跟在后面。

这个三人组,但凡是苦活儿累活儿,都是李鼎的事情。

虽然是盛夏,可玉虚山脉里总是有股秋杀之气在萦绕,在汇聚。

默默前行了三百里路后,总算是看到了一头妖兽,浑身白光,隐约可见是一头鹿,眨眼之间,又消失不见了。

大概是在忌惮万里烟云照。

步步为营,不仅仅是元正三人随时警惕,扛把子也是睁大了眼睛,留意周围的一举一动。

元正心有感触,停了下来。

李鼎退后,李尘向前。

一位骑着白鹿的女子,从前面缓缓而来,那个女子姿容绝美,自有一股芳华气质,更多的是一股无悲无喜的势头。

女子佩剑而来,打量了一眼元正。

元正也看着这位女子,有些喜悦,觉得运气也还是不错。

“在这里也能遇见你,看来你的高头大马,一直都是万里烟云照。”东方明月说道。

他骑着白鹿,白鹿浑身透出晶莹的光辉,如冰雪即将融化的磷光。

元正笑道:“上一次分别的时候,你就是一路向北,迎着微风笔直的前进,未曾想到,你来到了大秦的玉虚山脉,可有所进展,有何心得,可否同我分享一番。”

李鼎和李尘略微松了一口气,东方明月的确很美,却不是柔弱的美。

她的佩剑,很危险。

东方明月骑着白鹿靠近元正,距离元正一米时停了下来,美眸扫视过元正腰间的佩剑,这一次换做了一柄有剑鞘的佩剑。

心中微澜,问道:“你原先的剑呢?”

元正回道:“被现在的这柄剑给折断了。”

东方明月没有多大的反应,哦了一声,也不询问元正这柄有剑鞘的剑到底叫什么名字。

至于李尘和李鼎,东方明月没有多看一眼,直接无视了。

这种天生的贵气,让李尘和李鼎的心里一阵不适应。

东方明月不喜欢联盟,喜欢一个人去做事情,大概也是因为这种不食人间烟火,让她的武道修为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丝毫的进展了。

来到玉虚山脉里,任何人都会遇到扎手的点子。

东方明月问道:“你们来这里是为何而来?”

她没有回答元正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个问题。

这幅作态,很难让李尘和李鼎的心里有所平衡。

可他们也不知道东方明月的真实身份。

元正如实说道:“我们打算越过玉虚山脉,然后前往大夏境内,去往传说中的北海,给我未来的得意大将寻找一头駮马当做坐骑。”

“事实上,这里寸步难行,仅仅是走到这里,哪怕没有遇到任何的危险,也有些心力交瘁。”

东方明月了然于心,大魏武王庶子看来是真的胸有沟壑腹有良谋的主儿。

和这样的人联手,大概也是一种修行和感悟。

略微犹豫了一下,说道:“我来这里寻找传说中的腾蛇,可在玉虚山脉里迷了路,也不知晓是什么缘故,如今的玉虚山脉张开了一道结界,始终无法进入深处。”

腾蛇!?

元正想到了本经阴符篇里面的实意之法,实意法腾蛇,需要借助腾蛇的灵性才能修行。

无论是腾蛇居住的地方,还是腾蛇之血,都可以让元正修行实意之法。

有这样的一个机会,元正当然不会错过。

可也知晓,东方明月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分享自己的筹码。

说道:“我大概明白了你的意思,你我联手,破开结界,进入玉虚山脉的深处,一起寻找腾蛇,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那么我想知道,我能得到什么?”

若是有的选择,东方明月也不会出现在元正的眼前。

东方明月面无表情,平淡说道:“我这里有玉虚山脉的地图,是我一位活的年岁很久远的皇爷爷亲自描绘的,里面有无数条路,有安全的路,也有必死无疑的。”

这是一张价值无法衡量的地图。

李尘和李鼎也算是明白了,这个骑着白鹿的女子,为何这么傲气。

原来是大周皇族成员。

其实他们不懂,对剑道不懂。

元正和东方明月交过手,很清楚东方明月修行的出世剑。

这也不是傲气,也不是来自于皇族的底蕴,只是道法自然罢了。

元正点头道:“成交。”

东方明月这才看了一眼李尘和李鼎,平静道:“他们两个没有坐骑,在玉虚山脉里步行会很麻烦,可能关键时刻,也会把你我二人拉下水,在此之前先去给他们找两头坐骑吧。”

言语间,很随意,也很朴素现实。

可就是让李尘和李鼎的心里不是太舒服,不过转念一想,以前别说是大周皇族成员了,就连寻常的村野匹夫,都看不起他们。

东方明月也并非是看不起,而是说出了实话。

李尘和李鼎的心里一下子舒服了很多。

元正知道这头白鹿不是东方明月的坐骑,只是一头妖兽,到底是什么妖兽,元正也认不出来。

微微笑道:“如此甚好,我也很想知道,你是如何降服妖兽成为坐骑的。”

但凡是有点本事的妖兽,宁愿死,也不愿意成为人族的坐骑。

东方明月轻声道:“随我来吧。”

元正骑着扛把子跟在后面,东方明月大概是为了照顾李尘和李鼎两兄弟,速度放的很慢,白鹿在山野间奔腾归奔腾,可都选择了一些地势平坦的地方奔腾。

便是如此,李尘和李鼎乘风而行,也感觉有些压力,生怕跟在他们后面跟丢了。

不多时,便可看见一片迷雾丛林,丛林里空空荡荡的,也听不到任何的动静。

可整体而言,玉虚山脉都在无形之中在震慑人心。

东方明月平静道:“在这里等我。”

元正点了点头,他能看得出来,这个迷雾丛林里,居住的都是比较厉害的妖兽,大概也有非常厉害的。

算是一个小型的结界,可这个结界还是容易破开的。

不懂行的人进入其中,也会迷路,被妖兽给吃掉。

“在这里等着吧,她是大周的明月公主,没有多看你们一眼,实属正常,要想得到她的认可很简单,就是让她承认你们的实力。”

“修行出世剑的人就是这样子,无论是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他们都看实力,不看一个人的皮囊。”

李尘和李鼎的心跳了一下,莫名的有种久旱逢甘霖的感觉。

不多久后,东方明月骑着白鹿出来了。

在其身后,还有着两头体积壮硕的身影,隐约间遮住了日光。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入场

东方明月说道:“现在你们可以骑在暂时的坐骑上了。”

李鼎和李尘瞪大了眼睛,一头是独角龙狼,另外一头则是黑山之虎。

独角龙狼,额生独角,狼躯,龙爪,牛尾,在妖兽之中,数量罕见,为血脉不纯的龙族后裔。

黑山之虎体积磅礴,生有羽翼,漆黑如墨,黑飞虎,可上天入地。

这两头妖兽无论是眼神还是气息,都透出凶狂之气,与平日里相同。

李尘和李鼎心里还有些抵触,生怕这两头猛兽忽然之间对自己张开血盆大口。

也并非胆子不大,而是这两头妖兽,都有着道境巅峰的修为,战力恐怖。

元正也是一愣一愣的,不知道东方明月到底是用了什么手段,驯服了这两头猛兽。

东方明月无动于衷,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让李尘和李鼎的面子有些挂不住。

既如此,李尘试探性的一个瞬移,骑在了独角龙狼的身上,也不见独角龙狼有所反抗,反倒是觉得胯下的独角龙狼介于半梦半醒之间,可轻易掌控。

看见哥哥都上去了,李鼎也只好仗着胆子骑在了黑山之虎上,顿觉四平八稳,有种睥睨天下的错觉。

元正赞赏道:“公主果然好手段,在下自愧不如。”

这两头妖兽,就是面对万里烟云照,也敢有一战,血脉上受到的压迫并不是很大。

起码扛把子无法轻易征服这两头妖兽。

东方明月平静道:“都是一些不入流的旁门左道罢了,何足道哉。”

李尘和李鼎顿觉自己的自尊心有些受伤了。

元正呵呵一笑,既然人家都说这是旁门左道了,那就是旁门左道,也搞不清楚,在东方明月的心里,到底何为正道。

东方明月问道:“你可有办法破开玉虚山脉结界的一道口子?”

她在玉虚山脉里游走了很长一段时间,哪怕手握神兵利器,也始终没有办法找到一个合适的切入口。

她将希望放在了元正胯下的万里烟云照上,这是顶级灵兽,可轻易看破山川地势与虚妄。

之所以是希望,那是因为东方明月也能看出,元正的万里烟云照,尚未成年,还做不到许多神奇的事情。

元正认真道:“容我推演计算一番,办法嘛,还是有滴。”

东方明月默不作声,便看见元正双手合十,透出一股雄浑的真元,呼吸闪烁之间,隐约有无数颗星辰从元正体内飘散而出。

渐渐地,东方明月看到了元正脸色苍白,额头上渗出汗珠。

许久后,元正睁开了眼,有些疲惫,身子骨好像被掏空了。

李尘看的心惊肉跳,推演计算这种事情,耗损自身气运,这就不说了,敢在玉虚山脉里推演计算,风险很大。

万一被玉虚山脉里的巨擘妖兽有所察觉,后果是灾难性的。

起码他们几人,是必死无疑。

元正说道:“随我来。”

东方明月嗯了一声,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朝着西南角的方向奔腾而去。

白鹿紧随其后,如流光划过山野,轻盈迅速。

李尘骑着独角龙狼,也有追风之快感。

李鼎骑着黑山之虎,轻盈一跃,便越过了山涧深沟。

有了坐骑之后,赶路到底是方便啊。

元正心里有些庆幸,幸亏在这里遇到了东方明月。

不然别说是笔直的越过玉虚山脉了,能不能真的进入山脉深处,都还是一个问题。

极有可能,在玉虚山脉里转悠个大半年,都还不知道自己迷了路。

应该会知道自己迷路的,毕竟扛把子还是很有灵性的。

半个时辰后,差不多越过了千里,西南一角之地,生长着无数的迷树,枝繁叶茂,迷树之上还有果子,有的青涩硕大,有的鲜红欲滴。

这种树很少见,听闻吃了迷树的果子,再也不会迷路,无论是去向何方,都能知晓自己的命运。

这只是一个传说,也没有人验证这个传说的真假。

万一吃了迷树的果子,反倒是迷失了本心,那就得不偿失了。

停在这里,元正的神色有些凝重,大概之前的推演计算,耗费了元正太多的真元,导致他凝重又很疲惫。

东方明月来了,说道:“这不是真的迷树,上面的果子也不是迷果。”

迷树生长在五行齐聚之地,那样的地方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显然这里不是五行齐聚之地。

元正拔出了腰间狱魔,剑脊黑灰色,剑刃雪白又带有几分边缘血红。

东方明月多看了一眼这柄剑,然后摩挲了一下自己的剑柄,若有合适的机会,她很想和元正再一次切磋一番,看看元正新得到的佩剑,究竟如何。

元正剑指前方的迷树丛林,一股死亡之气,从虚空中油然而生。

有风声,风声里有着地狱恶鬼的咆哮,有着九幽恶魔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凄厉。

比起斗鬼,狱魔实在是凶残的太多了。

还未出剑,仅仅是剑指向那片迷树丛林,便看见枝繁叶茂的迷树开始凋零,树干开始枯萎,树皮掉落,地面上的杂草和落叶,渐渐成灰。

也没有剑意流淌而出,仅仅剑的气息,就已经如此。

东方明月头一次问道:“这柄剑叫什么名字?”

能被东方明月主动去问的剑,自然不是凡俗之物。

元正干笑道:“叫做狱魔,我也只敢在自己有所把握的时候拔出狱魔,这柄剑和我不对付,三番五次的想要弄死我。”

东方明月意味深长的说道:“世间剑客,都喜欢名剑,或是仁义之剑,或是光辉之剑,或是王道之剑,或是圣道之剑。”

“而那样的剑,大概也只有机缘足够的人才能遇见,气数不俗的人才能拥有。”

“这柄剑和那些剑客所追逐的名剑恰恰背道而驰,是地狱之剑,只要真的出鞘,必然生灵涂炭,能做到生灵涂炭的剑客,多数前途渺茫,越不过苍茫的宿命洪流。”

与其说是地狱之剑,还不如说是与这个世界背道而驰的一柄剑。

元正也不在意,自从握住狱魔的那一刻,他就感觉自己很强,是真的很强。

斗鬼断了,他不会心疼,若是有一天狱魔也断了,他也不会心疼,除却本身会反噬主人之外,更多的是,断剑无用,知己难留。

渐渐的,前方迷树丛林彻底的成为了一片惨淡的虚无。

一条宽阔的道路,呈现在众人的眼前。

道路两旁,有着鲜花盛放,看上去倒像是一条康庄大道。

可谁都不会认为这是一条康庄大道。

“我们进去吧,虽然不见得能活着出来。”元正淡然道。

总算是看见了玉虚山脉真实一角。

进入其中,便可看见壮丽的山川大河,多姿多彩的秀丽风景,天空中有巨龙在腾飞,远方有凤鸣。

鲜花铺筑的道路,直通玉虚山脉深处。

可刚来此地,便有数十只体型各异的强大妖兽扑杀而来。

有些面目狰狞,有些血流如注,暴戾而又猖獗。

李尘和李鼎的坐骑,在进入这里后,都隐约有了苏醒的迹象。

也不知道东方明月到底用了什么手段,只是看了一眼独角龙狼和黑山之虎,两头妖兽便安安静静的成为了人族的坐骑。

她准备拔剑,妖兽的数量太多,不得不拔剑,只要一剑横扫而过,这些烦人的妖兽就不会再烦人了。

这种事也不用东方明月亲自去做。

因为元正在最前方,手握狱魔,轻轻一挥,一道黑灰色的罡风,蒸腾出地狱恶鬼的异象,接着如大江奔腾而过,这些扑杀而来的妖兽,顷刻之间成为了齑粉。

然而那道剑气罡风,仍未停止,朝着远方浩荡而去。

东方明月在此时拿出了那张地图看了一眼,说道:“请跟我来。”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真容

元正不知道东方明月寻找传说中的腾蛇到底干什么。

可他很清楚,自己的确需要和腾蛇相关的事物,让自己修行实意之法。

东方明月在前面带路,也不在意玉虚山脉的风景是何等梦幻美丽,笔直的朝着腾蛇所在之地而去。

李鼎和李尘有些提心吊胆的跟在后面,玉虚山脉里的,有强大的妖兽,到了这一会儿,不仅仅是李鼎感受到了来自于血脉深处的威压,就连李尘也是如此。

这里面到底有些什么厉害妖兽,他们不清楚,但可以要了他们的命。

李尘害怕招惹来了更加厉害的鹏族,李鼎也害怕招惹来了更为厉害的熊族。

想来,元正方才的那一剑,也能肃清一方天地吧。

玉虚山脉里有妖兽,也有灵兽。

妖兽和灵兽的区别在于,但凡是妖兽,无论血脉等级高低,都如人族一般,懂得杀伐,懂得秋收冬藏。

而灵兽,更多的是风水气运极好之地诞生的先天产物,可餐霞食气,可凝聚气运。

单论战力,灵兽与妖兽不分上下,视情况而定。

东方明月骑乘的白鹿,越山川大河,如履平地。

沿途也遇到了几尊妖兽,均被东方明月一剑横扫,然后形神俱灭。

元正跟在后面,以为有了狱魔之后,可以和东方明月撄锋一番,这一次不会输。

可看到东方明月真的用剑的时候,元正才明白,就剑道修为而言,他和东方明月还有着不小的差距,他也只是有一柄狱魔傍身罢了。

仔细感受一番,东方明月的那柄剑,好像也不弱于狱魔。

有地图赶路,自然是轻松的,哪怕提心吊胆的氛围依旧在,可起码没有遇到太多的硬点子。

元正很好奇,东方明月那一位皇爷爷,当年是如何来到玉虚山脉,又是如何丈量了整个玉虚山脉。

别的不说,光仅仅是这一份气魄,就能让人肃然起敬。

约莫三天过后,东方明月的速度慢了起来,那只白鹿也没有感觉到疲惫。

一座孤峰高耸入云,孤峰之下,也没有雾气氤氲。

反倒是生长着各类绚丽的奇珍异草,花香四溢,最美的不是人间四月天,而是这里。

一道瀑布从孤峰之上垂直而下,下方自然是一片湖泊,湖泊之上,五颜六色的气泡蒸腾,温润柔和,闻着这里的花香,更是觉得沁人心脾。

读书人来到这里之后,应该会流连忘返,写出几首还算不错的骚包诗篇。

武夫来到这里之后,也会静下心来好生体验一番。

这里不是江湖,而是一个美丽的世界。

元正问道:“传说中的腾蛇,难道就在这里?”

东方明月不太确定的看了一眼地图,说道:“就是在这里。”

忽然之间,一道实质的杀意朝着元正这里爆射而来,其气势如虹可轻易破碎山川。

元正下意识的拔出狱魔,横剑格挡。

轰!

一声巨响,元正脚下一个踉跄,嘴角涌出大口血水,仅仅是这一下,元正感觉整个人都不是很好了。

瀑布里无端衍生出了一双雪白晶莹的辽阔羽翼,接着,整个瀑布静止不动,流光闪烁,一条巨大的腾蛇,显露在几人的眼前。

蛇头从天而降,蛇尾从湖泊中显化而出。

仅仅是看着,便觉得自身渺小,腾蛇之躯,称得上是遮天蔽日,若非其气息光辉灿烂,元正和李尘李鼎大概会第一时间跑路的。

见到传说中的腾蛇,东方明月的心情不是很平静,也是头一次,东方明月有了情绪上的起伏。

腾蛇盘踞身躯,一双羽翼散开,如一尊大神在此。

蛇眸之中呈显出的是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它凝望着东方明月。

柔声说道:“你终归还是找到了我。”

东方明月微鞠一躬,正色道:“我的皇爷爷告诉我,当年您将一份气运附加在了我身上,那时候的我还未从娘胎里出生。”

“也多些您的馈赠,让我有了天人之姿,可如今我很迷惘。”

“不知晓前路如何去走,更不知晓身后事如何处置。”

“因为这份气数,我在皇族之中有了众星捧月的待遇,可我也知晓,所谓的众星捧月,也只是星光吞噬月光的前兆。”

“我对同室操戈不屑一顾,便是如此,也有了同室操戈的迹象。”

“我身上的这份气运,终归不是命中注定之物,前来寻您,是希望您将这一份气运收回去。”

“日后是痴是傻,我绝无怨言。”

腾蛇怜爱地看着东方明月,她受了一些什么委屈,腾蛇大概也能猜想到。

元正终于明白,东方明月这样的公主,为何会孤身一人的来到茫茫大秦,来到玉虚山脉了。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腾蛇的声音,听不出年纪,是温柔而又厚重的女声,带着十分仙气。

“无需如此,我不曾想到人心善恶,如此脆弱。”

“当年我也是为了避祸,为了报答你皇爷爷的救命之恩,才附加给了你一份气运。”

“事到如今,便赐给你一双可以翱翔九天的羽翼来承载那份气运。”

东方明月刚欲反驳拒绝,自身便不受控制的漂浮而起,宛若置身于温热的大海深处,浑身上下如羽毛一般轻盈,刹那之间,其身后衍生出一双雪白晶莹的羽翼。

元正目眩神迷的看着东方明月,此时的东方明月,真的如降临凡尘的仙女。

空灵,圣洁,更有一股磅礴大势。

东方明月也高兴不起来,毕竟事与愿违,哪怕这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东方明月问道。

腾蛇道:“事情有因必有果,当时赠你气运,亦是目的不纯,如今还你,也算是了结一桩心事,日后你我,各不相欠。”

东方明月静默在天宇之上,谈不上落寞,也没有欣喜。

各不相欠,便是缘分已尽,可羁绊还没有断裂。

这件事倒是了结了,不过另外一件事还没有了结。

腾蛇神色不善的看着元正,无悲无喜的问道:“你的佩剑乃是魔道之剑,你来此地,意欲何为?”

元正虽然没有恶意,可被传说中的腾蛇如此凝望,心里自然发虚。

扛把子显化终极形态,抬起高傲的头颅,亦是凝望向了腾蛇。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本心必死

同为灵兽,万里烟云照于血脉而言,不弱腾蛇。

更遑论吞了飞黄之气的万里烟云照,金光璀璨,意气风发,正中央的那根龙角,直抵苍穹。

腾蛇露出异样,它自然能看出这头万里烟云照都有着什么样的机缘造化。

飞黄之气,于灵兽而言是天补之物。

如世人口中所说飞黄腾达一般,这话并非空穴来风。

只是世人口中的飞黄,泛指龙马,骑乘可上青天。

有这种坐骑的人,其本身气运就很是不俗,可称之为壮硕。

腾蛇问道:“你修行剑道,却用魔剑,骑万里烟云照,正魔之间,倒也平衡,我想问你,你是否保持本心?”

元正不太清楚腾蛇为何会对他的狱魔有如此之大的感触。

本心,自然是有的,从小到大,元正从来没有感出让自己为难,让自己良心隐隐作痛的事情。

只是偶尔,会觉得有些亏了,有些后悔。

元正应道:“这个问题我无法回答。”

李尘和李鼎大气不敢喘一口,面对腾蛇,他们心惊肉跳,他们暂时的坐骑,也是诚惶诚恐,生怕一个不小心形神俱灭。

东方明月微微退至一边,腾蛇和元正之间的事情她不在乎。

这次联盟,元正知道了东方明月的意图,可东方明月还不知道元正的意图。

扛把子显化终极形态后,腾蛇的气势也没有那么咄咄逼人,更多的是扛把子头顶中央的那根龙角,将腾蛇映照山河的气势刺破了一道口子。

元正心里也有了一些底气,虽说打不过这条腾蛇。

腾蛇无悲无喜的说道:“你本心在否,容我试探一番便可知晓。”

三道杀意实质化,向元正纵射而来,任何一道杀意,都可破山,都可令凡俗灰飞烟灭。

元正果断的拔出狱魔,骑乘万里烟云照朝高空腾飞而去,在地面上应付这三道杀意,难免会伤及无辜。

看似平淡,甚至有些朴素,可实质的杀意,是真的可以杀人的。

元正知晓腾蛇没有真的想要杀了自己,这三道杀意,于腾蛇而言,也不过稀松平常。

却也不敢托大,出手便是横剑术,一剑横断虚空,撕碎一道口子。

三道杀意,没入那道口子里,引发出阵阵轰鸣,半空中,无端有了山呼海啸的阵势。

腾蛇眯着眼睛,从元正的剑道中,略微看出了端倪。

接着,又是笔

直的一道杀意化作蛛网覆盖而去。

那是一张无形的巨网,只要接触上,会让元正瞬间灰飞烟灭。

扛把子欲动用天赋神通,元正轻声道:“我来,它并没有恶意。”

一剑刺出,一道纵剑意若破天之剑,一剑刺破了那道无形的巨网,接着撒落下一阵迷蒙的光羽烟花。

这是元正头一次用狱魔来施展自己的纵横圣剑,也亏了是狱魔,若是用之前的斗鬼,根本无法破开腾蛇的杀意。

也亏了是腾蛇,若是弱一点的灵兽,狱魔只要出鞘,就可以肃清场子了。

腾蛇心里有了数,对于人族特有的剑道,腾蛇有所了解,它本身就是祥瑞,就是灵兽,略微思量计算一番,便知晓了元正的跟脚。

胯下是至强坐骑,手中又是魔道之剑。

这样的一个人,太危险了。

腾蛇也没有揭穿元正的跟脚,而是问道:“如若你日后得势,可否还会保持本心?”

元正不理解,腾蛇为何会一直问关于本心这件事。

这个问题是真的不好回答的问题,应道:“会吧,不忘初心方得始终嘛。”

李尘和李鼎有些云里雾里,不知道元正和腾蛇之间的对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东方明月对于别人的事情从来都不好奇,这是元正和腾蛇之间的事情,她并不打算继续看下去,大概这会儿,也从莫名的感伤中走出来了。

骑着白鹿,秀手一扔,一张泛黄的地图落在了李尘的肩膀上。

李尘侧过头看了看,便发现东方明月已经走远了,这样的女子,实在是匪夷所思。

腾蛇又问道:“如果你回答没有本心,我尚且可以饶你一命,可你偏偏还有一颗真的本心,如此,我便不能饶你一命了。”

元正大惊失色,这是个什么情况。

灵兽的思考方式,很别致,大概是他们可以预测到未来一角,大概通过元正,而一叶知秋了。

有些事若是被打破了平衡,即便是好事,也会变成坏事。

日后还会有更多如腾蛇这般存在会和元正走到对立面,无关私人恩怨,只是信仰对立。

扛把子怒吼,周围环绕雷炎异象,天宇之上乌云汇聚,垂落黑金色的闪电,虚空之中,无端燃烧起了熊熊烈焰,刹那间,雷炎异象覆盖了腾蛇居住之地。

元正也不敢大意了,喊道:“你们两个快跑。”

李尘和李鼎犹豫了一下,也没有说出老套的生死与共的话,看到这架势,直接就闪人了。

骑着独角龙狼和黑山之虎,一溜烟的速度便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他们留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腾蛇也不打算为难李尘和李鼎。

元正祭出杀剑,所有的雷霆与火焰,凝聚成滔天巨剑,朝着腾蛇七寸之地,斩落而下,这一剑,剑气长达数千米,所过之处,皆是满目苍痍。

手中是狱魔,一剑出,便有一剑出的效果。

可对手是腾蛇,那双雪白晶莹的羽翼,微微震荡,衍生出无穷浩荡罡风,将元正这一剑轻而易举的分解,接着,数十道强势的杀意,射向了元正。

只是元正,腾蛇没有为难万里烟云照。

元正即便不理解腾蛇为何会对自己充满了敌意,可眼下保命要紧。

偏偏在这个时候,他又一次感受到了狱魔的不安分,一股强势的剑意,从狱魔的剑体上油然而生。

只要元正紧紧的握住剑柄,然后一剑祭出,大概会开启狱魔的剑灵,然后也会将腾蛇逼退,继而他和扛把子也能瞅准机会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心中略微思量一下,元正就知晓了这一剑过后是什么后果。

狱魔的剑灵将会给腾蛇还以颜色,然后元正便会被吞噬心智,成为狱魔的傀儡。

剑客与剑最忌讳的就是主次颠倒了,真要是那样,元正必然会走火入魔,直至战死。

狱魔历代的主人,都没有好下场,元正不希望自己也是那样。

腾蛇这一次凝聚的实质化的杀意,可不是之前的牛刀小试,只要接触上,元正必死,因为杀意锁定了元正,除了正面撄锋,元正避无可避。

至于扛把子,腾蛇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伤害扛把子,便是战斗结束,扛把子也不会受伤。

眼看着这惊天动地的杀意就过来了,元正却不能真的用狱魔应敌。

束手无策,还是山穷水尽了。

猛然间,元正心中巨震,微微低下头,看向了自己的另外一柄剑。

木剑开花,在嘶鸣,在咆哮,在抖动。

剑柄微微往上移了半寸,向元正传达着强烈的出鞘意愿。

“终于可以拔出名剑开花了吗?”

元正淡定从容的将狱魔插回剑鞘,右手放在了木剑开花的剑柄上,五指微微摩挲,中正平和的剑意油然而上,天地间风起云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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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开花出鞘

腾蛇起雾,志在千里。

元正握住开花剑柄的这一刻,便已经志在千里了,他心境平和,大概是从握住开花剑柄的时候,焦躁和不安转瞬而逝。

一剑出,磅礴的剑光激荡天宇。

腾蛇头一次流露出了惊恐状,剑光呼啸之间,它的攻势便荡然瓦解了。

地面上无数条藤蔓拔地而起,粗壮野蛮,其上刻写神秘图文,闪烁灵光,灿烂暴烈。

每一条藤蔓,如一条大蛇般缠绕向了腾蛇,那双雪白晶莹的辽阔羽翼,眨眼之间,被金色的玉柱无端洞穿,横架在半空上。

一剑出,异象蒸腾,元正的身后,恍惚之间,浮现出雄山大川,亦有日月星河在咆哮。

大地之上,更是森罗万象。

噗!

那一双雪白晶莹的羽翼,被折断,飘洒血花。

湖泊里卷起旋涡,看似平淡,看似柔和,却是不讲道理的折断了腾蛇的蛇尾。

元正骑乘扛把子,瞬间抵达腾蛇面前。

轻声说道:“我来这里,就是为了修行实意之法,妄图得到您的指点,本身并无恶意。”

“可我实在是不明白,好端端的,您为何突然对我显露杀机,更是连出重手,企图将我置于死地。”

纵然是瑞兽,元正也不会心软,对方都要杀了自己,元正岂能胡乱的讲究。

被折断了羽翼,也被绞断了蛇尾,腾蛇并未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一双蛇眸,圣洁而又灿烂,凝望元正,说道:“你是鬼谷门徒,若我猜测的不错,你修行了纵剑术,也修行了横剑术,更是得到了鬼谷子的真传,本经阴符篇。”

“这就是我要杀你的理由。”

元正不解,但听腾蛇的口吻,似乎对师尊鬼谷子很是不爽。

他说道:“我前路渺茫,更不知晓日后到达何种地步,如果仅仅是因为狱魔这柄剑的缘故,大不了折断就是,可你知道的比我自己知道的都要多。”

“我要讨一个说法。”

腾蛇无悲无喜,蛇眸里看不出任何的情绪。

开花发出一声微弱的剑鸣,便不受元正控制,重归剑鞘里。

头一次拔出开花,战绩喜人,起码解决掉了自己性命之忧。

他幻想过无数次,拔出开花是何等的惊艳,却不曾想到,是为了制衡腾蛇而拔出开花。

“你不回答我,便是心意已决,要杀了我。”

“可我不会杀你,你是瑞兽,其存在自有道理。”

元正探出一只手,隔空取物,九滴腾蛇精血被吸附而来,没入元正的躯体内。

至此,有了修行实意之法的本钱。

“告辞。”元正微鞠一躬,便驾驭扛把子离开了。

腾蛇依旧被横架在半空中,依旧被藤蔓缠绕,金色的玉柱,禁锢了它那庞大的躯体。

它也没有想到,元正的那柄木剑,如此神奇,具有五行之力。

略微搜索了一番,便找到了李尘和李鼎,在一棵很大的榕树下面静静地等着。

李尘来回踱步,焦躁不安,李鼎静静的看着腾蛇所在的那个方向。

等见到元正来了,他们才松了一口大气。

李鼎头一次见到万里烟云照的终极形态,心神摇曳,更觉诚惶诚恐。

见到元正毫发无损的回来了,李尘和李鼎心里高兴也很疑惑。

“难不成你制住了那条腾蛇?”李尘惊疑不定的问道。

腾蛇的杀意是实质化的,绝不可能半途收手,更不可能因为元正的三言两语就放弃。

元正有些心虚的点了点头道:“也不能说是制住,只能说平分秋色,赶紧走。”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啊。

李尘打开了那张泛黄的地图,骑着独角龙狼在前面带路。

元正则跟在李鼎的后面,毕竟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要最后面的那一个出手。

李尘有鹏族神通,眼力劲极好,看一眼地图,在对照一下周围的山川地势,心里便有了谱。

来不及欣赏玉虚山脉里的风景,也来不及去让扛把子进食,三人骑着各自的坐骑,一路狂奔,不做停歇。

走了很多弯路,走了很多直路,走了很多路。

一连三月,除了必要的停歇,剩余的日子都在赶路。

终归是在秋后,穿越了整个玉虚山脉。

一条波澜壮阔的大河,奔流不息,没有桥,水下有着各类妖兽,在大河的对面,隐约可见城堡兵营,三十里为距,顺着这条大河,连成一条断断续续的城墙。

三千里红河,孕育了无数的生灵,也养育了无数的夏人。

堪称大夏王朝的母亲河,对内,灌溉良田,疏散水流,对外则是天堑,其余三国若想进入大夏领域,自然就要先越过三千里

红河。

秋后的红河,清冷而又磅礴。

元正在红河边上大口喘息,扛把子也有些疲惫了。

至于李尘和李鼎,直接睡在了地上,无力再站起来。

走出玉虚山脉后,李尘胯下的独角龙狼和李鼎胯下的黑山之虎便恢复了神智,刚欲反抗,便被扛把子极其野蛮的吃进了肚子里,想来也有些悲催。

元正说道:“越过这条传说中的红河,我们便可以进入大夏境内。”

李尘艰难的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才摇摇晃晃的站起来,看了一眼对面,那些隐隐约约的城堡和兵营,几乎断绝了外人想要偷渡至大夏国境的可能。

“飞过去倒是可以,可红河里面,有数不清的妖兽,在水面上鏖战,必会让对面的大夏将士们有所察觉,这条河没有那么的好过。”李尘说道。

一路逃亡至此,李尘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感。

元正眯着眼睛说道:“知道我为什么要让李鼎背负书箱,土狗装狼狗的打扮成读书人吗?”

李尘憨厚老实的问道:“为什么?”

元正白了一眼说道:“亏你也读过一些圣贤书,儒家子弟负笈远游,不受四国政客的影响,读书人终归是吃香的。”

“古往今来,大夏的读书人入了大秦,觉得秦国不错,便留在了秦国,为秦国效力,秦国的读书人可能也会去魏国。”

“总有一些在自己国度不得志的读书人,寻求去他国实现理想抱负的机会,也因此,读书人负笈远游,不会受到边关将士们的为难,甚至还会亲自护送一段路。”

有些读书人,不在乎庙堂社稷,也不在乎百姓安危温饱,只在乎自己的人生理想,为此不惜背叛宗祠,背井离乡。

李尘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不知道说些什么,看着李鼎,又一言难尽,李鼎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读书人。

元正想起了钟南,想来钟南应该也不在大魏境内了,又没有相应的人脉,也不好去其余的国家。

但现在,钟南对大魏的山山水水,应当是厌倦了。

沉思道:“略作修整,这里的红河没有过去的桥梁,咱们顺着红河往下,总能找到一座可以横跨过去的桥梁。”

李尘再一次的睡在了地上。

元正摩挲着开花的剑柄,出鞘便降服了腾蛇,后来逃亡的路上,元正数次想要将开花拔出来,可不管怎么使劲儿,都拔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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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钓客

……

顺着红河下游而去,岸边空气湿润,潮气颇重,偶尔也能看见有大鱼跃出红河。

离开玉虚山脉后,元正所觉得庆幸,可心里也有些不爽。

并非是腾蛇对自己的恶意,而是东方明月。

纵然临走之前,完成了自己的承诺,将那卷地图交给了李尘。

可袖手旁观的离去,连一声不算多余的道别都没有说,有些冷漠啊。

想来东方明月也没有做错什么,兴许是元正自己心里气不过,当初以为东方明月就是自己的师姐单容,东方明月不动声色的离去,就像是失踪不见的单容一般。

在大秦帝国,认识了渭河边上的那个老汉,也认识了李钰。

在咸阳城里,虽说小心翼翼,可也谈得上风流意气,日子过得也还不错。

遇见了李尘,找到了李鼎。

总而言之,在大秦帝国里,收获不小,日子得意。

偏偏没有找到自己的师姐,越是看不见的,在脑子里的印象便越是深刻。

这也是元正留在大秦唯一的遗憾了。

李尘和李鼎恢复了气力,背负书箱这个苦活儿,还是李鼎。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在红河边上遇到人,但红河边上肯定是有人的,进入大夏,就要好生体验一下大夏的风土人情,也能让你们看的圣贤书或是旁门左道的书,好好的消化一下。”元正意味深长的说道。

读万卷书,行万里路。

李尘和李鼎做了这件事后,目光格局开阔了不少,脑袋瓜子也好使了很多。

以往那种愣头青的气质,虽不至于一扫而空,可剩下的也不多了。

李鼎还是很沉闷,大概经过那件事后,李鼎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才能从里面走出来。

元正乐呵呵道:“不要想得太多了,我可听说大夏的姑娘,内敛而又奔放,多数女子身材高挑,美姿容,到时候去了,等你们开阔了眼界,保证很多事情都会想明白的。”

李鼎苦笑道:“万一咱们年轻的姑娘没有遇见,都是一些面容可憎的老辣婆,岂不是晦气。”

元正若有所思道:“也是啊,不能把女人想的太美好了,不管多么美貌天仙的女人,还不是要吃喝拉撒,拉出来的,也是臭的,起码吃不成。”

“再怎么美,也还不是要蹲下来放水。”

李鼎噗嗤的笑了,李尘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看见李鼎略微释怀了一些,元正心里也就实在了几分。

情种这样的玩意儿,多数出自于富贵

之家,因为穷人都忙着挣银子,有了银子就可以去青楼。

可一个穷人一旦成了情种,大概一辈子也干不出什么事情。

富贵有根,若无根,最好不要太痴情,毕竟痴情这种玩意儿,只是消遣情怀罢了。

若是一个穷人养不起自己的情怀,又无法做出必要的取舍,以后的日子可就很难过了。

也是因为如此,多数街头寻常百姓,都有着一股浓郁的市井之气。

半个时辰后,元正看见了距离他们差不多有三十里路的一座大桥,横跨红河。

至此,跳下扛把子,令扛把子幻化成一只金丝雀趴在自己的肩膀上。

本来就是不太正经的负笈远游,若是骑着万里烟云照,出现在大夏边防将士们的眼中,哪怕是清白的,都会招来没完没了的追杀。

走了差不多十里路后,元正三人在红河岸边看见了一位垂钓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穿着一袭还算不错的布衣,身材高大,有些臃肿,笔直的站在岸边垂钓。

眼角的余光略微瞟了一眼元正三人,老气横秋的说道:“三位是想要越过红河,进入我大夏境内,可又没有合适的契机和引荐人吧。”

“故此,才装作一副负笈远游的读书人模样。”

声音低沉雄厚,最后一声拉得很长,真的像是一个钓鱼的人。

元正对于这类人,没有好感,可这样的人能活在这世上,也有着其道理。

漫不经心的回道:“若你是吃这碗饭的人,还请转过身来说话,我也相信,在红河附近钓鱼的,也不止你一个人。”

中年男人一听这话,心里有些不爽,有些想打人。

以往遇到的那些雏儿比较好忽悠,可现在遇到的这三个人,还真有些过来人的感觉。

中年男人转过身,右眼下方有道伤疤,应该是被刀子划过所致,一双眼睛看上去有些不太顺眼,像是狗眼,又像是狼眼,总之不像是个好人。

边境地区,若有人想进入另外一个国度,除了正式的通关文牒之外,明面上再无任何办法。

便是负笈远游,也得有个通关文牒才行。

剩下的办法,要么偷渡,要么内神通外鬼。

涉及到了偷渡,就自然有吃这碗饭的人。

这种人通常都和边防将士的某些亲戚有所勾结,或是和某位权力不大也不小的将军有了合理的利益分配。

当然,这也是比较稳妥的偷渡之法,只是花多少银子的事情。

更有甚者,在边防军营里没靠山

,而是直接偷偷摸摸带着偷渡的人进入自家国境,一旦被抓住的话,能死个利索都算是不错了。

李尘和李鼎读过书以后,对这种事也有了淡然面对的心态。

哪怕不喜欢这个钓鱼的男人,可也不能直接把人家弄死了。

钓客看着元正,打量了一下,是个不缺银子的主儿,从其锦衣玉带的装束来看的话。

故作一本正经的问道:“你在故国是犯了些什么事情,才打算入我大夏境内的。”

元正淡然笑道:“但也没犯下什么滔天大罪,只是杀了几个有背景的世家公子而已。”

偷渡者,分为两种。

第一种则是江湖中人,他们偷渡无非就是换个地方修行武道,亦或是为非作歹,要么就是接下了杀人的技术活儿。

第二种,则是在故国犯下案子的人。

这一类人,不是罪大恶极,就是得罪了某些神秘大佬,在故国实在是混不下去了,才会来偷渡。

这门生意,永远都不会过时,一个国家那么多人,总有一些一言难尽的主儿要逃离故国。

听到元正这口气,这位中年钓客实在是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他也不认为元正说的是实话,偷渡者,除非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候,绝对不会说实话的。

说了实话,丢了命,断了前途,这种事情古往今来都不曾断绝,别说是庙堂之上了,哪怕是江湖中,也没有多少人敢真的说出某些实话。

钓客略微思考道:“你这个事儿,要进入大夏境内有些麻烦啊,价钱比想象中的高。”

元正随意道:“你觉得我像是一个缺银子的人吗?”

偷渡也看性质到底有多么恶劣,若真的在故国犯下了滔天大罪,想要偷渡到另一个国度不太容易。

姑且不说来自于故国精锐谍子的追杀,而要去那个国度,若是知晓,大概也不允许那样的人进入自己的国度。

因为稍有不慎,便会燃烧起战火。

试想一下,元正若是在大魏玷污了公主,然后偷渡到大夏,自然是不容易的,大夏的边防将士若是知晓这种事情,也会将元正抓起来返送给大魏,如此也能免去一场不大不小的祸事。

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偷渡成功的。

元正的确是打算偷渡,可性质也没那么恶劣,他也不是闲的发慌,而是想看看这门生意里的行情是如何。

万一日后离开大夏,还不得不借助这些钓客的支援呢。

他等候着这位钓客的下文,同时也做了货比三家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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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打点儿

中年钓客再三思量后,言道:“公子这件事很扎手。”

“需五百两黄金。”

李尘和李鼎差一点没忍住,不然的话,这位钓客会被李鼎一拳轰死的。

五百两黄金,对于寻常老百姓而言,可能一辈子都挣不到。

有五百两黄金,已经算是勉勉强强的大户人家了。

元正也不生气,看来这位钓客也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微笑道:“其实本公子若想进入大夏境内,有的是办法,只是久闻红河壮丽,来这里四处走走罢了。”

“我也不会断了你的财路,可你也要想清楚,区区钓客,莫要在世家公子面前玩弄心眼儿。”

“红河之地虽是边缘之地,可对于真正的大人物而言,没有什么硬性的阻碍。”

“莫要以你狭小的心胸,去衡量大人物的得与失。”

中年钓客愣住了,干这一行,还是头一次遇到这种事情,被一个不到及冠之年的少年给玩弄戏耍了一番。

大概是心里不服气,说道:“我不在意公子的身份尊贵与否,可我们既然是吃这碗饭的人,自然就有着相当大的把握。”

规矩不能坏了,惯例也不能没了。

不然这以后的生意就不好做了。

作为钓客,最重要的不是要价多少,而是眼力劲儿。

中年钓客一眼便能看得出来,元正三人并不是走正规路线来到红河的。

在一行待得久了,总会熟能生巧,总会第一时间感觉到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

他不怀好意的笑道:“公子就算不打算坐我的船渡过红河,可打赏钱怕也是少不了啊。”

“以在下的人脉,给公子添点麻烦事情,还是可以做到的,起码公子说话的口音,并非我大夏人士。”

元正一听这话,直接乐呵了。

也没有特意的使眼色,李尘便识趣的一个瞬移抵达中年钓客面前。

中年钓客总算是意识到了这三位少年人并非想象之中的雏儿,其实都是狠茬子。

求饶的话语还没有说出口,李尘一掌便将这位中年钓客击飞,落入红河之中,发出一阵噗通声,疑似还有大喊救命的声音,只是水流太急浪花生音太大。

也没有听清楚这位中年钓客到底都喊了一些什么话。

不久之后,这位中年钓客就会被红河里的大鱼给吃了。

李尘漠然的扫视了一下周遭,眼眸中射出了三道黄金剑气。

一道射向了身后的丛林里,一道射向了前方约莫二十丈的岸边,最后一道,则射向了距离他们不远的一棵柳树后面。

有在前面投石问路的,自然也有在后面当靠山的。

李尘问道:“虽说这个老棒子的确有些可恨,可眼下来看,除了钓客,我们再也没有别的方式进入大夏境内了。”

元正不着急不着慌的说道:“从地势来看,这一段红河临近大秦,那条桥的后面,应该会有一个小镇,小镇上会有许多秦国的读书人。”

“可能也会有魏国和周国的读书人,我们先去小镇上了解一下情况。”

李尘和李鼎了然于心,兄弟两人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看来以后进入大夏境内,真的要好好消化一些读过的圣贤书才行。

不多久后,如元正猜测的一般,那条桥后面果然有着一个小镇。

小镇距离红河大桥约莫三里路,这三里路上,元正和李尘看到了各种各样的读书人,有些人负笈,有些人手握书卷,来回踱步。

亦有不少的江湖游侠,有的衣冠佩剑,仪容整洁,看上去还挺像是那么一回事的。

也有那种不太体面的江湖游侠,手握劣质的铁剑,有些人年轻小伙子则是连劣质的铁剑都没有,折断了柳枝当做佩剑跨在腰间。

小镇很热闹,客栈,青楼,赌场,铁匠铺应有尽有。

和大秦与大魏之间的苍云城比较起来,这个小镇倒是和气了很多,即便鱼龙混杂,却也没有太厉害的主儿。

元正和李尘一眼扫视而过,大街上有着不少的钓客在来回踱步。

青楼外面,也有些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姑娘,玩弄着秀发和手绢,发出莺莺燕燕的声音和过往的路人打招呼。

元正三人没有进入体面的客栈里,而是随意选择了一个露天的饭摊安顿了下来。

一对老人忙活着灶台上的事情,还有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承担起了店小二的任务,招呼来往的客人。

桌子有些老旧,应当是用不值钱的青柳木做成的,不过很整齐,上面也没有饭渣。

元正叫了三屉包子,两斤牛肉,一壶开水。

有些朴素简陋,不过比较起那些穷酸的江湖游侠而言,能吃得起牛肉的人,已经相当气派了。

李尘和李鼎也不是什么讲究人,可读书多了,心里也难免会下意识的讲究起来。

李尘好奇问道:“怎么不去客栈里,我们一路风尘仆仆的,虽说都雨露不沾身,湿气不入体,可这一路上真的是有些累了,我只想找个吹不到风的地方,好好地睡上一觉。”

李鼎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大概是因为自己读过的书,没有哥哥读的那么多。

元正淡然道:“其实吧,我跟你想的一样,我不但想找一个气派的地方住下来,还想叫来几个小姑娘给我按摩捶背一番,最好给我洗一下脚,然后泡上一壶上好的大红袍,品味几口过后,再躺在一张舒服的大床上面,睡他个天翻地覆。”

“可这里的钓客实在是太多了,你怎么知道客栈里面有没有心怀不轨的人,这里距离边防兵营过于接近,一旦我们动手,杀了人,一时间会没完没了的。”

“反倒是露天的地方最安全,的确是简陋了一些,可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不但我们能看见,其余来到此地的读书人和江湖游侠们也能看见。”

江湖经验这个东西,也是分三六九等的。

讨价还价,胡搅蛮缠是江湖经验。

避重就轻,溜之大吉,也是江湖经验。

审时度势,统御大局,更是江湖经验。

也不能说李尘和李鼎没有江湖经验,只是他们的江湖经验,多少有些上不了台面。

细算起来,元

正其实根本没有江湖经验,和李尘李鼎比较起来相差甚远。

可谁让他是武王庶子呢,对于许多隐晦的事情,他能够第一时间察觉到。

又是鬼谷弟子,眼下修行的又是诸侯剑,审时度势和统御大局成为了本能的习惯。

话说回来,越过玉虚山脉后,的确是筋疲力尽,心力交瘁了,身子骨倒不是多么的困乏,只是心里想要好生修养一番。

元正一直四处打量着周围,有不少从秦国来到这里的读书人和游侠,也有不少商贾来往于此地,边缘之地,自然有着各种油水,是做生意的好地方。

可来这里做生意,若无相当雄厚的实力,估计赚到的银子也轮不到自己去花。

店小二端来了包子和牛肉,还有一壶开水。

李鼎开始倒水,李尘摆放筷子,伙食倒也不是很差,元正也不嫌弃。

说道:“等我们真的进入大夏境内之后,咱们再去好好地消遣一番,如今你也到达了道境,是可以去青楼了,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惦记着这件事情。”

李尘:“……”

李鼎老老实实的吃包子,就当做什么也没有听见。

抵达道境的时候,是在玉虚山脉里,玉虚山脉也许有类似于青楼的地方,可李尘也不敢去消遣。

好不容易来到这红河边上了,李尘其实现在就想去青楼里消遣一番,体验一下那到底是个啥感觉。

可元正没那个打算,况且边缘之地的青楼,也不是多么的安全。

元正心血来潮的问道:“你还是纯阳之体,有没有想到将自己的第一次交代给自己最喜爱的那个女人身上,也许现在你没有喜爱的女人,但恐怕到了日后会遇见呢,而那个时候你又不是纯阳之体了,也许会后悔的。”

说起这件事,元正都有些后悔了。

十二岁的时候,在一个貌美的侍女身上,交代出了自己的第一次。

后来那个侍女,也被打发回老家了,不敢继续留在武王府。

李尘一听这话,也不置气,反而是理直气壮的说道:“我都混成这个样子了,还在乎什么爱情?”

“对我来说,那是不存在的,有酒有肉有女人就行了,钱袋子有金元宝更好。”

“以前没啥女人喜欢我,现在我也不太相信一个女子喜欢我,仅仅是因为我的气质和形象。”

苦命的人,多数都不相信爱情,也许曾经相信过,只是后来想了想,还是算了吧,日子怎么潇洒怎么来,伤风败俗也是人生一大乐趣。

元正深呼吸了一口气,赞道:“看得出来,你真的很想去青楼,先忍住,咱们也不差这一时半会儿的。”

李尘一口将一个拳头大小的包子给吞了,然后夹了一块牛肉,在嘴里拌着。

李鼎没多大的反应,还在想着那个山野之间的貌美姐姐。

元正也不知道如何去说某些事情,他没有真的喜欢过一位姑娘,从一开始走的就是混账路子。

想来也有些可悲啊,虽然也阅女无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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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师傅与徒弟

吃过饭后,元正继续四处打量。

大夏不是大秦,元正在秦岭深处修行过一段时间,也许是因为风水的缘故亦或是地理缘故,元正进入大秦没有费什么事儿。

越是边缘地带,便越是有着深不可测的谍子。

这些谍子也许是给他们端茶倒水的店小二,也许大街上某个穷酸落魄的江湖游侠。

在这样的一个地方,看似有人华贵有人落魄,可到底谁才是真正的角儿,没个定数。

也不是过于小心翼翼,反正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多看一下,多体会一下,也没有坏处。

一行商队引起了元正的注意,约莫十来个的马车,除了车头和车尾的马车是用来坐人驾驶的,中间的车队,都托运着或大或小的箱子。

李鼎的鼻子很好使,嗅了一下,说道:“药香味儿。”

车队停在了一个官方驿站门口,里面的人开始下车。

一位装扮体面地中年男人缓步走下马车,看面相有点像是魏人,左右大拇指上戴着红火色的扳指,隐约间还有金色的纹理随着日光微微闪耀,贵不可言。

行走江湖,黄白之物不外露。

以元正的目光来看,这个扳指一千两黄金的价钱,还是挺随意的。

车里又走出来了一个人,是一个少女,穿着一席华贵的锦衣,手中握着一柄剑,剑鞘乃是用上等的金丝楠木雕刻而成,剑柄的位置还镶嵌了一颗碧绿色的宝石。

少女姿容过人,有些江南女子的婉约,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珠子转动之间,满满的灵动之气。

元正怪异的微笑道:“这一次我们想要进入大夏,大概还能搭乘一个顺风车了。”

李尘大概明白元正的意思,有些好奇的问道:“那个有钱的男人是你的朋友?”

当初在江南和二哥调查地藏寺和庞宗的事情,元正接触到了江南的无忧药铺大掌柜的掌上明珠。

商河和商静秋来到了大夏,这让元正有了猎奇心理。

据元正所知,无忧药铺在江南的生意还是颇为体面地,有自己的药园,入账巨多。

根本没有必要万里迢迢,跋山涉水的来到大夏境

内。

转念一想,大夏又被称之为蛮荒之国,其地势高低起伏不定,大夏无论是王侯将相还是贩夫走卒,都崇拜自然。

这也就导致了大夏的体系有许多不太完善的地方,当然,大地方上还是很完善的。

如此,无论是大夏的地理条件,亦或是风土人情,自然而然导致大夏境内有许多珍贵的药材。

让其余三国更为头疼的一件事在于,大夏王朝和妖兽之间的关系,没有那么的剑拔弩张,摩擦自然是有,但也是类似于人与人之间的摩擦。

在大体的战略方针上,大夏王朝和妖族有着一致对外的倾向。

在这里,人族和妖族可以勉强的和睦共处,偶尔的厮杀也有,但多数都是意气之争和私人恩怨。

来这里做药材生意,大概也是二道贩子的路线。

因为大夏在药材,木材,和石材这方面,的确高于其余三国。

元正笑道:“那倒也不是,是那个小姑娘,许久未见,个子都拔高了一点,她是我的徒弟,你可不要想着把人家给怎么着了。”

李尘和李鼎郁闷归郁闷,有些事的分寸,还是能掌握极好的。

元正有些为难,若是这会儿上去跟商静秋,也就是自己的徒弟打一声招呼,也不知道商河会如何看待这件事。

勉强作为一个师傅,元正也是够那啥的。

车队停下来后,也没有立即卸货,驿站里有人出来接应。

门口也渐渐的热闹了起来,在最热闹的时候,不适合去做一件事。

元正放弃了现在就去和商静秋碰面。

打算去别的地方看看,尽量避开青楼,免得李尘心猿意马,魂不守舍的。

下车的小姑娘揉了揉眼睛,有些疲乏,舟车劳顿也不是说说而已,无论是坐车还是坐船,看似自己不费力气,时间长了后,也会闷沉沉的。

小姑娘如今也算是一个大姑娘了,亭亭玉立,美姿容,仅仅是站在那里两眼朦胧的模样,便让从驿站门口过路的男人们,忍不住多看了一眼。

忽然间,小姑娘瞪大了水灵灵的大眼睛,凝望向了街道的另一边。

商河也跟着小姑娘的视线望向了街道的另一边,狐疑的问道:“闺女啊,看见谁了,让你一下子都清醒了不少。”

是有些狐疑,因为商河看见的是三个男子。

这是头一次,商河发现自己的宝贝闺女对一个男子如此的凝望,心里有些酸楚,更多的是一股自己都说不清楚的火气。

商静秋深深的凝望了一眼,虽说只看见了侧脸,可也几乎确定了对方的身份。

有些不敢相信的对自己的爹爹说道:“爹爹啊,我看见我的师傅了,他也在这里。”

商河有些懵,然后又忍不住看了一下那三个小伙子。

商静秋喜欢剑道,那么女儿的师傅自然就是那位衣冠佩剑,皮囊上佳的少年人了。

商河知道自己女儿的剑道修为,在带着那个大主户出去吃了一顿茶包饭以后,有了进展,还是突飞猛进。

也许是根骨不错,不但有了象境修为,其剑道修为也是不俗,在青山郡的那个小江湖里,也挑落了不少剑客下马。

商河一直都想知道,女儿的师傅是谁,无端的修为猛进,自然是好事。

可在商河的想象之中,女儿的师傅,要么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男人,要么就是一个仙风道骨的老女人,根本没有想到会是一个少年。

有些古怪的说道:“闺女啊,你可别认错人了。”

那个衣冠佩剑的小伙子,长相的确是不错,最容易让情窦初开的少女交代出自己宝贝的一切了。

作为父亲,在这方面,商河对自己的女儿很不放心。

就算女儿喜欢江湖,喜欢行侠仗义,可商河也是真的害怕自己的女儿有一天会被一个少年人夺取了心神。

商静秋嘟了嘟嘴,灵动而又可爱的说道:“我没有认错人,那真的是师傅,我过去了哈。”

商河刚想说些什么,女儿就一溜烟的奔向了那个衣冠佩剑的少年。

就算是师傅,商河这会儿也有点想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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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操心的父亲

刚走了没几步,元正蓦然回头,小姑娘蹦蹦跳跳的过来了。

商静秋的声音又软又甜的欣喜喊道:“师傅,你怎么也在这里啊。”

有些时候,成心避开某些人,都避不开啊。

本想着等方便的时候再去和商静秋会面,结果徒弟自己找上门来了。

元正故作惊讶的笑道:“这也太巧了吧,你怎么也来这里了,不是在江南嘛?”

为了表现出这一场相逢不如偶遇,元正还特意挤出了一抹相见恨晚式的笑容,看的小姑娘心花怒放的。

李尘和李鼎默不作声,对于这种事情,他们也只能默不作声了。

商静秋说道:“我和爹爹来大夏采购药材,顺带将我们江南的药材带过来,试验一下大夏的水土。”

元正很想摸一下小姑娘的头,可小姑娘的父亲商河则是快步流星的过来了,脸上倒也看不出什么表情,但脚步就是很快。

如此,元正也只能将抬在半空中的手放下来。

商河来了,仔细打量了一眼元正,这个少年是自己闺女的师傅,商河有点不太相信这件事。

江湖上的事情,商河也略懂一些,从来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对另外一个人传授一番剑道功法的。

外加元正的年纪过于年轻,也不像是能够让自家女儿进入象境的高人。

商静秋笑嘻嘻的介绍道:“爹爹,这就是我的师傅,他可厉害了,可以乘风而行,有着道境修为,其剑法惊天地泣鬼神。”

吹嘘的老毛病又犯了,商河对此很无奈,元正也是如此。

女儿都承认这个师傅了,商河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见过少侠,敢问少侠高姓大名?”

小姑娘一直都以为元正是大侠,从头到尾也不曾知晓元正的名讳。

都是魏人,在魏国境内,元正的名气也是挺大的。

自然不能将真名字说出来了,免得商河会产生天大的误会。

元正淡然道:“在下宫恒,我知晓前辈你,是无忧药铺的主人,以往我在

青山郡调查过一桩案子,恰好遇到了你的闺女,见其根骨不错,也心地善良,便传授了点剑道。”

有些事情,还是一开始说清楚比较好。

说自己的女儿心地善良,只是这个缘由便传授了自己女儿不俗的剑道,有些牵强。

也许,在商河看来女儿的剑道的确是不俗了,可在这位年轻师傅的面前,可能就不是那么的体面了。

商河老道的问道:“你既然是我女儿的师傅,那你我便同辈相称,叫我一声老商就行了,无需前辈前辈的叫。”

“话说你来大夏干什么,从大魏到大夏,要走不少的路啊,何况是这一阶段的红河,真的是南辕北辙了。”

元正自然听得出来,这个老商有些不太放心他闺女的师傅,故此试探了一番。

笑颜道:“实不相瞒,这一次是陪着我的伙计负笈远游,顺带我自己游历一番,我们先是从大魏进入大秦,然后穿越玉虚山脉,跋山涉水到达此地的。”

闻得此言,小姑娘欢实了起来,眼冒金星的说道:“师傅,您竟然带着两个伙计,穿越了玉虚山脉,我可是听说玉虚山脉里的有很多强大的不得了厉害妖兽啊。”

商河下意识的看了一眼李尘和李鼎,以商河的人生阅历看来,这两位虽说有那么一星半点的书生气,可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

也是,江湖上,哪里会有正儿八经的读书人。

负笈远游的架势,倒是摆出来了。

元正故作谦虚的说道:“我们在玉虚山脉里也是夹着尾巴做人的,有些兽王可比肩天境强者,走了不少的绕路,才穿越了玉虚山脉,并非笔直的穿越。”

便是如此,小姑娘也羡慕的不得了,要是自己和师傅一起穿越整个玉虚山脉,那该多么的痛快啊、潇洒啊。

商河对自己女儿的表现哭笑不得,作为一个女娃娃,怎么就那么喜欢江湖,喜欢探险呢。

“既然有缘遇到了,那还请老弟随我去驿站里,略作休整一下,咱们一起去大夏境内。”商河邀请道。

李尘和李鼎觉得这话有些不太对劲,却也不知道到底是哪里不太对劲。

元正则是听出来了,商河也是心知肚明,看出来元正三人没有通关文牒,想要进入大夏境内比较麻烦,故此来了一招顺水人情。

两人都是心照不宣,谁让自己的女儿,还真的跟着这位老弟学了点真材实料。

元正也不拒绝,道:“好啊,能在异国他乡的边境遇到故人,自然要结伴而行了。”

几人开始往驿站里走去,外面马车上的箱子还是没有卸下来,听小姑娘的口气,里面都是药材种子。

如今到了秋季,过了种植的季节。

可药材的生长规律是不能按照四季轮回衡量计算的。

驿站里有多个大院,来往这里的人很多,江湖庙堂上的都有。

院落还算是气派,起码还有着装修不错的院墙,有着嶙峋的假山。

从大街上来到这个院落里,商静秋一直黏糊的跟在元正的后面,这让当老子的商河心里忒不是一个滋味。

就差抱着元正的手臂,撒娇耍欢了。

凉亭里,元正如愿以偿的喝到了正宗的大红袍,抿了一口,顿觉在玉虚山脉里的惊心动魄过后的疲惫一扫而空。

至于小姑娘,则是老老实实的站在元正的身后,负责给元正倒茶,手上还拿着一个秀气的茶壶。

商河坐在元正的对面,有种老丈人看女婿的倾向。

元正坐在商河的对面,有些一言难尽的感觉。

李尘和李鼎则坐在假山下面的那个桌子上,品着茶,吃着点心。

商河好奇问道:“不知晓老弟出自于何门何派,日后也让我的闺女去看看,见识一下各位师尊,太师傅,总得讲个规矩,不然的话学了剑道,还不知道自己所属何门何派,那可就有些不像话了。”

商静秋心里也是这样的想法,还不知道自己的师傅来自于何门何派呢。

这也符合人伦常理,商河这话问的也没有啥毛病。

也等着元正怎么回答这个问题。(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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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窥探一角

刨根问底,了解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然后细细思量,权衡得失,做出选择。

这是中年男人们最喜欢做的事情,也不能说喜欢,大概是这世道过于险恶,只能这样去做了,慢慢的也就养成了这个习惯。

元正笑道:“家传武学罢了,至于传授给小静秋的凌邪三剑,是我偶然顿悟自创的,也谈不上什么犯了忌讳。”

商河没有问出更多的事情,挤出一抹赞赏的笑容说道:“老弟果然少年英才,如此年轻,就能自创剑法了。”

元正觉得商河这个人有些老旧,过于谨慎,也许是牵扯到了自己女儿的事情,才会如此,看商河的面相,也不像是太难缠的人。

应道:“高看我了,我也想知道小静秋如今的剑道修为如何了。”

小姑娘立即来了兴致:“我在师傅你的面前露上一手,让师傅看看徒弟我有没有长进,也好让师傅指点一番。”

商河没有说话,自己 不方便做的事情,让自己的女儿去做。

他也想看看,这个少年人到底有多厉害。

这一次的商队里有着不少武夫一路护送,也有部分厉害的武夫,来自于名门大宗,事后便可知晓这个少年人的根脚了。

元正呵呵笑道:“好啊。”

既是检验商静秋的进展,也带了那么几分演武切磋的意思在里面,这个庭院顿时热闹了起来,旅途的疲惫,也在小姑娘的银铃般的笑声里逐渐的散去。

李尘和李鼎没有离开自己的座位,对于人家师徒二人的事情,他们不感兴趣,对于其余的武夫,这两人也不想打交道。

元正和小静秋站在场中央,看热闹的人围了一个圆圈,等期待着这师徒二人的比试。

商河的身边跟着两位气度不凡的中年男人,神色淡然的看着元正。

小姑娘煞有其事的先做执剑之礼,然后郑重说道:“徒儿商静秋,请师傅赐教。”

这么正式的商静秋,元正还是头一次看见。

然后也换了一个执剑之礼,说道:“拔剑吧。”

元正没有拔剑,木剑他拔不出来,狱魔也不敢拔出来了,有些难办。

小姑娘见状,心里想着,自己离开师傅以后,在剑道修为上也颇为刻苦,哪怕知道自己打不过师傅,也想要通过自己绝妙的剑法,让师傅拔出一柄剑。

直接催动真元,先是开合之剑,抖落出了一个圆融如意的剑花迷惑视线,紧接着,干脆利索的一剑竖劈向了元正。

有些阴柔的真元,汇聚成绵延的剑气,朝着元正袭杀而来。

元正微微侧身,避开了这一杀剑,接着聚气成刃,颇为随意的运转出了开合之剑,随意一剑轻舞过去,数十道轻微的剑气,射向了这个活泼可爱又有些轻盈的小姑娘。

可聚气成刃,便已经算是高手。

没有雄浑的真元,是不可能做到聚气成刃,所谓的聚气成分,全靠真元支撑。

根据修行的剑道法诀和玄门功法来决定消耗真元的多寡。

小姑娘的表情有些凝重,她见过师傅出手,岂是潇洒了得。

不敢托大,老老实实的横剑于胸前,撑起一道护体罡气,在撑起这道护体罡气的时候,小姑娘的真元极具消耗。

铮铮铮!

以守剑为根基,撑起来的护体罡气勉勉强强的挡住了元正的杀剑。

小姑娘微微调整气息,欲近身元正,好给师傅留下一个好印象。

可不曾想到,师傅一个神来之笔的瞬移,就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看着那张俊美的脸,小姑娘略有些恍惚,在日光的照耀下,师傅的脸庞很白皙,很梦幻,也很有棱角,是真正的身长壮,美姿仪的少年。

元正温和说道:“不错啊,虽说象境修为有些虚浮,可也到达了象境,暂时也不想要想着如何突破自己的武道修为,先将凌邪三剑扎扎实实的练好。”

“只有真元沉淀下来,方

可厚积薄发,到了那时,哪怕是乱晃手中的剑,都会衍生出外人看不懂的神奇剑道。”

小姑娘从迷蒙中醒来,重重的点了点头。

商河向身边的人低声问道:“可曾看出那少年的跟脚?”

“没有,那少年的修为,远在我们之上,此行的人,无人可胜那少年。”

商河有些苦涩的笑了笑,难怪自己的闺女如此上心,原来这少年,是真的意气风发的恣意少年。

没有多余的鼓掌叫好,热闹很快散去,每个人都有每个人要去忙活的事情。

回到凉亭里,小姑娘试探性的问道:“不知道师傅这里可否有适合我的功法修行,我也只想真元需要沉淀的道理,可是按照日积月累的土办法,也很难将真元沉淀升华。”

“还希望师傅可以指点迷津。”

这话说的有些小心翼翼。

商河头一次对自己的女儿流露出了不满:“武道一途,有些东西是不外传的,你已经凌邪三剑可以修行了,怎么变得贪得无厌了。”

徒弟找师傅传授功法秘诀,多数情况下,徒弟都要准备好自己的孝敬钱。

商静秋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可是商河还是清楚的。

也并非商河拿不出那笔银子,而是商河能看出来,元正也不是一个穷酸的主儿,或许身家比商河都要厚实很多出来。

所谓的孝敬钱,还真的不知道要拿什么来孝敬。

商静秋有些沮丧的低下了头,可怜巴巴的看了一眼自己的爹爹。

元正打了一个圆场说道:“本命功法这种东西,还得看缘分,我也不是藏私,而是小静秋暂时根基并不牢固,也不知道修行什么功法好,等她在日积月累一段时间后,再来决定。”

“我那位背负书箱的伙计叫李鼎,也在象境,可到现在也没有合适的功法修行。”

世间抵达象境的武夫其实也不是很多,主要原因无非两点,一来是自身的根骨悟性太差,二来也是没有合适的功法修行。

象境之前,吃苦耐劳,勤能补拙,天道是可以酬勤的。

象境之后则是一道分水岭,除却自身对武道孜孜不倦的追寻,还需上佳的悟性,以及还算上的了台面的功法,如此才能继续在武道一途上走下去。

等到了元境,则又是一道分水岭。

那就需要真正的修为了,可以说人生阅历,可以大战之后的感悟,也可以是忽然有一天开窍了,没有具体的定数。

小静秋若有所思,然后说道:“可是等我真的需要功法修行了,到了那个时候,师傅又不在我的身边,我该怎么办呀。”

入了象境之后,小姑娘愈发的体会到武道一途的精妙,在街坊邻居面前表演一下乘风而行,将会出现无数的赞美之词以及雷动的鼓掌声。

这只是其次,更重要的是,小姑娘体会到了武道一途无穷无尽,暗合天地大道的奥妙之处,也真的激发了小姑娘在武道一途的执念和信仰。

她也不期待自己日后能够成为多么伟大的武道巨擘,只是觉得,自己既然已经走上了这条路,就要负点责任,尽力而为,走到哪一步是哪一步。

尤其是听说到了元境之后,可以延年益寿,永葆青春,小姑娘更是来劲了。

哪个姑娘不希望自己永远都是青春韶华的美丽模样。

元正嘴角微微上扬,哭笑不得的说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啊,无妨,这一段时间我便跟着你们的商队,等你定向了我在离开。”

“我只是游历,也没什么正经事,可以帮衬你们一段时间。”

商河心里倒也不介意,那位镖头都说过元正在这里是无人能敌的,身边有着一个高手坐镇,来到大夏境内后,商河也能稍微放点心。

对于一个商人来说,有没有高手在身边,是截然不同的心情。

可惜啊,商河的家底儿终归不是那么的厚实,正儿八经的武道巨擘,他也掏

不起那个银子那个收买。

小姑娘如小鸡啄米式的连连点头。

元正这会儿对商河问道:“你们走靠近大魏的那一段红河,更容易进入大夏,为何非要来到大夏和大秦的交界之地进入大夏呢?南辕北辙不说,你们一路上人也多,耗费的银两粮草,一路上可能还会遇到歹人,不太划算啊。”

商河是生意人,一个生意人将生意做到了异国他乡,也的确是本事,只是选择的这一条路线,真的是不敢恭维。

不过元正也清楚,商河不会无缘无故的选择这一条南辕北辙的路,才问了这个问题。

商河先是叹息了一声,然后愁眉苦脸的说道:“谁也不想绕路啊,可是另外一条路门槛太高,都被大魏北方的大佬给垄断了,我们南方人想走那条路,不容易不说,而且指不定哪一天就遭人暗算了。”

南北之争,自古至今都没有停止过。

北方人不喜欢南方人的磨磨唧唧,斤斤计较。

南方人也不喜欢北方人的恣意妄为,以武服人。

这种争斗注定是没完没了的,因为无论南北,其实都是道理。

元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那一段红河的确在大魏最北方了,南方人到北方,也是有些提心吊胆,尤其对于生意人而言。

南方人在很多事情都有很多门道,头头是道,起码所做之事还是符合章法的。

而北方人,有门道的情况下就不说了,若是没有门道,就是黑整,黑整这种事情不太好分析局势,也不好判断对方的意图,不讲究,却也能起到意想不到的效果。

元正也想到了很多事情,若无足够的利益,也不会让南方的生意人跋山涉水离开家乡的。

下意识问道:“难道大魏境内挂彩的人那么多,你们将药材生意都做到大夏境内了,看你们的样子,是打算囤货,顺势在大夏包下田地,开出一个药园来。”

在其余的国家开出一个药园,人脉必须过硬,利益分配,也要让人家东道主占大头。

能让东道主占大头的生意,通常都是只大不小的生意。

商河笑了笑,说道:“只是顺势而为,这些年来也积攒了一些本钱人脉,能有将生意做大的机会,也不太好意思错过,哪怕过程曲折坎坷了一些,可慢慢的,都会步入正轨的。”

元正知道商河没有真的回答这个问题。

也幸亏他是鬼谷弟子,不然的话还真的无法洞察有些事情。

也正是因为商河这样的回答,元正对小静秋的父亲,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了。

生意人到了最后,大多数心都已经黑了。

不过,一颗赤子之心,也不太容易将生意做大,若是有赤子之心的人将生意做起来了,那必然也是正儿八经的大生意。

国家与国家之间若有些风吹草动,那么江湖上也会有些消息,生意场自然也会有些消息。

囤积药材这种事情,要看是在什么时候囤积。

若是大战之前囤积,只赚不赔。

等战事开端之后,必然会出现无数的伤员,官府那里的药材不够用了,也只能从私人这里下手。

到了那一步,官府可以抬高药材的价钱,自己也能贪污一部分。

而私人这里,也能卖出一个好价钱,顺势和官府中人一起在某些灰色地带里,拿着丰厚的回扣。

商河大概也是从这件事里看出了些门道,故此才不远万里的来到大夏境内囤积药材,还要在大夏开阔药园。

如此来看,商河的生意的确挺大,在大魏官府中有人,在大夏官府中还是有人。

此事成了之后,商河的身价不知道会翻多少倍。

至于商河会不会在利益面前丧失了本心,这不是元正需要操心的事情。

现在也不太好说这些事。

可大魏与大秦之间,暂时怕也打不起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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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也就三五年

大魏,瀚州,武王府。

近些日子以来,武王府算是热闹了起来。

起码比元麟及冠之年的那一天要热闹很多。

武王麾下六骁将,并没有归来,依旧老实本分的驻守在各自的营地。

倒是来了不少谋士,武王府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家将,也逐渐的显露了出来。

东南出的那个院落里,更是人多热闹,谋士扎堆,从外地而来的信鸽成群结队。

大魏有铁钩,武王府也有牛角尖,就在那个院落里。

这个名字是元铁山亲自起的,至于为何要起这么一个名字,大概就是希望很多事情都可以钻牛角尖吧。

会钻牛角尖的人,也好过活。

元铁山的书房里,文案上摆放着厚厚一摞的信封,每一封信,都需要元铁山和陈煜亲自过目。

比较起战场厮杀的话,阅读书信然后回信,的确是一个轻松的事儿,起码不担心自己遇到了硬点子而掉了脑袋。

可书信的太多的话,也有些惆怅,有些心烦,却又不得不挨个挨个的批阅。

仅仅是武王府的书房里都是如此,更别说东南角的那个牛角尖里面了。

元铁山看完一封信后,然后回信,字迹有些潦草,大概只有正儿八经的读书人才能认得出来,且那个读书人在书法上还得有着很深的造诣才行。

回信一封后,元铁山有气无力的靠在了自己的王座上。

对面的陈煜,神色凝重,额头上没有渗出豆大的汗珠,但也快了。

元铁山说道:“有人说过,得民心者得天下,依我看来,所谓的民心就是个扯淡的玩意儿。”

“老百姓自古随大流,谁给口吃的,谁就是爹娘父母,若是另外有人给了他们更丰盛的饭食,他们立马又认其他人为爹娘父母。”

“战争还没有开始呢,就已经出现了商人囤货,江湖人士也跟着兴风起浪,拉帮结派,四处收买人心。”

“当初是这样,现在还是这样,人啊,都是一些贱骨头。”

陈煜放下手中笔,站起身来,扭动了一下粗壮的腰肢,发

出咯吱咯吱的响声,然后活动了一下脖子,也是咯吱咯吱的,低头一看,文案上还有那么多的书信要处理,也有些愁人。

可也身不由己啊,江湖其实是个好地方,江湖是江湖,市井是江湖,庙堂也还是江湖。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陈煜也不能免俗,咧嘴一笑道:“但是得民心得天下这话一点也不假,你想啊,老百姓为了钱袋子充实,为了肚儿圆,什么事情干不出来啊,单个的就不说了,可那样的老百姓基数过于庞大。”

“一旦所谓的自私自利的民心运作起来,时代洪流便会掀起滔天巨浪。”

“所以啊,有时我们明知道老百姓是在割韭菜,也得让人家割啊,要是不让人家割,人家怕就要拿刀子捅咱们了。”

“百国林立时期,有一弹丸小国的君主说过,要想国家稳定,就得让老百姓半死不活。”

“这话听上去有些畜生,可这话也不假。”

“可话说回来,咱们也是人,陛下也是人,是人都想为自己活着,老看着别人活得滋润,也不是个事儿啊。”

牛尖角里的谍子也不是吃素的,自然发现了稍有些人脉和本钱的生意人,开始四处走动,不再满足于大魏。

搞药材生意的,要是在战后有着囤货,一旦出手,便可发家致富。

搞木材生意的,在战后也是如此,毕竟战后是需要重建家园的。

至于盐铁这些东西,在战后那更是稀罕玩意儿。

元铁山索然无味的笑了笑,向陈煜请教道:“如今大魏境内的妖兽动乱,算是压制了下来,大秦若是在这个时候发兵,也算是讨了一个好彩头。”

“不过我方的将士们,刚和妖兽厮杀过,那股战场上的拗劲儿还在,大秦虽有虎狼之师,可若是来了,也不见得能怎么样。”

“西边大秦一直蠢蠢欲动,只要大秦发兵,自然是牵一发动全身,这么多年过去了,大秦怕是也做好了足够的准备吧。”

“战争之前的踩点儿是很消磨人的,等他们踩点儿踩个差不多的时候,必然发兵。”

“以军师的眼光来看,大秦踩点儿

,差不多还需几年?”

这些年来,大秦和大魏鲜少交流,也不清楚对方国力如何。

陈煜眯着眼睛,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然后拍了拍自己的小肚腩说道:“早上的包子吃的有点太多了,胃有些不舒服。”

“也就是个三五年时间吧,从大秦眼下虎视眈眈的阵仗来看。”

“大战将起之时,江湖上会有预兆,市井上也会有预兆,如今咱们文案上堆积的书信,就是最直接的预兆。”

元铁山明白了,前些日子还在想着自己的小儿子到底去了哪里,现如今也没有多余的功夫去想这些事了。

天地万物有法则,有规矩,没人喜欢法则还有规矩。

可法则和规矩存在,便自有其道理。

有人在法则和规矩下活的光芒万丈,自然也有人活的卑微可怜。

作为大魏武王,元铁山心里是有数的,涉及到了战争,元铁山心里比谁都清楚。

他不知道大秦的家底儿到底有多少,但他知道大魏的家底儿有多少。

抛开各种战略计谋不说,若是大秦和大魏举国之力,一战定乾坤的话,大魏定然不是大秦的对手。

有时候也在想,年轻的时候赶上了大争,元铁山从一个匹夫摇身一变成了武王。

若是再一次出现在战场上,会不会被打回原形呢。

对于九五之尊那个位置,元铁山从来没有想过。

一者,瀚州不是个出龙的风水。

二者,他元家人的气运,暂时还比不过皇城里的那位大舅哥。

三者,元铁山也清楚,自己有生之年,也成不了龙。

从容道:“不管庞宗那里搞什么事情,也不在乎朝堂上的那些老棒子搞什么事情,咱们把自己的事情搞好就行了。”

“还剩下三五年的光阴,咱们要想办法从我大舅哥那里给龙辉搞来一个正儿八经的将军当当。”

“他有大将之风,可没赶上好时候,现在他赶上了。”

陈煜又坐下来了,点了点头,拿起笔,开始给很多人回信。(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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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三人行必有我师

商河做事也算是体面,分给了元正,李尘,李鼎三人一辆马车。

马车里,有茶水点心,地方不大不小,三人挤在一起,也能凑活,外面驾车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青壮男子,一脸冷峻模样。

想要在这马车里说上几句私房话,也会被外面的马夫给听见。

做人嘛,得心里有数。

想要在马车里说话,只能暗中传音了。

李尘疑惑道:“我们真的要跟随这商队,在大夏境内浪荡一段时间吗?”

元正反问道:“以你的意思,如何看待这件事?”

李尘说道:“人家毕竟是来做生意的,虽说给我们管吃管住,可我们跟着人家,人家许多事情也不方便去做,大家都在风口浪尖上,扎堆不好,容易出事儿。”

“商河是一个生意人,坦白来说,我不喜欢和生意人打交道,这人的铜臭味很重,藏得也深。”

“也不想被人家认为,我们就是个要饭的。”

以前的李尘很穷,现在的李尘也好不到哪里去。

可不管什么时候,李尘的为人处世,都很硬气,许多事心里有数,却也不会说出来,只是默默地行动。

元正赞赏道:“我和你的想法一致,起初我还好奇他们来到大夏境内到底干什么,如今也算是一叶知秋了。”

“生意人若是不铤而走险,是很难做成大事的。”

“我们又都是魏人,商河这一次所做的事情,真的要被官府细细计较起来,他也难以独善其身,只是恰好被他给钻了一个空子罢了。”

“有很多灰色地带,我们进不去,他们也不打算让我进去。”

“商河也害怕我们日后回到大魏,将他们的事情向官府举报了,这的确有些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可生意人最讲究的就是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也想离开这里,可小静秋非要缠着我,等小静秋稍微有些定向的苗头了,再给她指点一下功法修行上的事情。”

“我也是看在小静秋的面子上,不然,也不会坐人家的顺风车来到大夏境内。”

小静秋是一个好苗子,并非是说她在武道一途有着很高的天赋,而是说小静秋心地善良,有着一颗赤子之心。

这样的小静秋,元正也不希望她日后成为一名生意人,做一个真正的自在人,等到了适合婚嫁的年纪,最好嫁给一个品高味正,德行上佳的读书人。

拉开马车窗帘,映入眼帘的是绵长的官道,红河两岸的风景一览无余。

最前方,隐隐约约显出一座大城的轮廓。

武原城,是大夏边境的军事重城,传闻中,有二十万大军驻守。

外有红河里的妖兽配合,他国大军想要进入武原城,可能性不大。

于兵家而言,临近武原城的红河,是天险,易守难攻。

必须高于武原城十倍的兵力,才有一定的可能拿下武原城。

商队不紧不慢的前进,武原城的风貌渐渐映入元正的眼中。

和想象中的繁华大气不同,武原城无论是城墙,还是百姓房屋,亦或是官府重地,几乎都是以石头作为主要的建筑材料,很少见到木结构的房屋。

虽如此,却也精致,没有雕梁画栋,却也在石头上刻上了山川万物。

石艺技巧颇高,有些白玉石砌成的房屋,在日光的折射下,闪烁光辉,与其余的房屋遥相呼应,光辉折射,又称为其余的颜色,某些区域,更是五颜六色。

李尘见状,由衷的说道:“大夏就像是上古时代的神国,原始而又华丽。”

元正也有这样的感触。

天下四国,大秦尚武之风浓郁,以皇权为主。

大魏王朝则文武并重,取长补短,有德者居高位。

大周王朝,则是礼仪之邦,重礼乐,更重开荒垦田,多数情况下,百姓安居乐业,而贵族掌权。

而大夏,就是眼前这般,看似松散,可居住着极为坚固的石头房子与城堡阁楼,又能和妖兽和平共处。

四足鼎立,各有各的道理,也各有各的支撑点。

元正忍不住在想,若是大秦和大魏真的打起来了,大夏和大周,到底是趁火打劫还是隔岸观火呢?

商队进入武原城之后,只是简单地交接了一下手续,也不打算在武原城停留。

继续往北而去,对于大夏的地貌,元正真的是不知道,从山川地势上来看,大夏的每一寸土地,都适合生长药材。

他们也不知道商河这支商队到底要去哪里,元正也没有问。

有些问题,还真的没办法去问,去了不就知道了。

可元正也是明白人,轻声道:“商河这支商队,实力不弱不强,去的地方估计是偏远之地,自然是南辕北辙的路线,有可能会带着我们去往大夏更远的地方。”

“反正好一点的风水宝地和大主户,商河这支商队是接触不到的。”

“话又说回来,商河这支商队走的路很远,却也很保险,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那些吃香喝辣的商队,真的赚到了大股子,恐怕能落在自己手上的也没有多少。”

李尘不关心这些事情,可也开始在乎一件事的来龙去脉和框架结构,这就是读书的好处。

能让自己越来越明白,哪怕是一件不太懂的事情,也能看出来一些端倪。

李尘道:“商河的打算就是走最远的路,挣最放心的银子,一来不容易出事,二来南辕北辙也能让自己的路越走越远,越走越宽,只是在外人看来,这有些愚蠢,实则这才是真正的大智慧。”

元正沉思道:“是不是大智慧我不知道,大概是商河被竞争对手逼迫到了这一步,若有更好的选择也不会如此。”

“千万不要通过一两件事来判断一个人真正的想法和品性。”

李尘点了点头,看向了自己的弟弟,近些日子来,开朗了不少。

抱着一本杂书正在细细品读,也没有插话,可这样耳目濡染下去,脑袋瓜子早晚都会开窍的。

和元正预料的差不多,这支商队在快要离开武原城的时候,才临时停歇补充了一下粮草,继续往更远的地方去。

做生意嘛,也比较忌讳和边防军队走的太近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美滋滋的小静秋

元正肩膀上的金丝雀微微鸣叫。

声音细致柔和,眼珠子泛着光,有些可怜巴巴的看着元正。

打开马车上的窗帘,映入眼帘的是绵长的道路和雄山大川。

扛把子的肚子饿了,在玉虚山脉里,扛把子吃了不少的妖兽,但在赶路的途中,扛把子一直都没有进食。

元正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出去看看。”

李尘和李鼎心领神会,有一头拉风的坐骑,有些时候其实也很麻烦。

拉开帘布,元正俯身从马车里出来。

精壮的马夫轻语问道:“莫非是马车上待的太久了,公子想要出来活动一下筋骨。”

言语颇为客气,还带着几分恭维的意思。

元正站起身子,回过头看去,车队缓慢的行驶当中,前面的那辆马车里就是商河和自己的宝贝闺女。

金丝雀没有鸣叫了,却定向了最前方的那座大山,直勾勾的盯着。

这时候,前面的马车窗帘也被拉开了,小姑娘探出头,笑嘻嘻喊道:“师傅,你是打算出来透气吗?”

元正这才明白,原来小静秋一直微微运转真元,感知着自己的一举一动,否则自己刚出来,也不会被小静秋发现。

“是啊,我先出去浪一会儿,你乖乖待着。”元正柔和应道。

旋即便潇洒的乘风而行,腾空而上,转眼间就飞过了前面的马车。

车里面的小姑娘见状,怎能错过这个机会。

商河摩挲着大拇指上的扳指,苦笑道:“闺女啊,你师傅出来透气,你就让人家好好舒展一下,你也消停一会儿。”

小姑娘却倔强的摇了摇头说道:“不,好不容易能和师傅朝夕相处,怎能错过师傅每一个瞬间,爹爹你在这里等着,我要跟着师傅出去透透气。”

二话不说,直接走出马车,颇为轻盈的御风而行,追在了元正后面。

商河脸色大变,赶紧走出马车,便看见自己的宝贝闺女已经飞远了。

“哎呀,这个小妮子,怎么这么淘气啊!”商河跺了跺脚说道。

马车后面,一位中年武夫骑着甲等快马上前,请教道:“掌柜的,不如我跟上去看看,以防万一。”

商河脸色铁青,一脸的不爽,却耐人寻味的摇了摇头道:“不了,那位老弟的武道修为比你们都要高,又是小妮子的师傅,小妮子跟在后面,自然不会有事。”

“虽说我有些不喜欢那个老弟,可也要承认,这个小老弟还是不错的一个人。”

中年武夫不再言语了。

小静秋在象境,乘风而行的速度,差不多等于乙等快马奔腾的速度,追在元正的后面有些吃力。

焦急的喊道:“师傅,你等等我。”

元正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这算是什么事情,小静秋也跟着凑热闹来了。

也不是不放心小静秋的为人,只是这样,会让元正略有些难办。

半刻钟后,两人便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元正朝着远处的那座雄伟山脉里飞去,却也不得不降低速度,稍微等了一下小姑娘。

河边上,虽然不是红河,可这条河也是红河的支流,勉强称得上浩荡奔腾,河流对面,就是一座大山。

里面有没有妖兽不知道,可起码有着扛把子能吃的东西。

小静秋气喘吁吁地来了,降临地面的时候差点一个踉跄摔在了地上,元正伸出手搀扶住了小静秋,小静秋的腰肢还是挺柔细温暖的。

肩膀上的金丝雀还没有飞走,但已经做好了起飞的准备。

元正长身玉立,很认真的说道:“小静秋啊,等一下不管你看见了什么,可都不要跟别人去说,也不能跟你的爹爹说,就咱们两个人知道就行了。”

小静秋很认真的点了点头,稚嫩秀丽的脸庞,单纯水灵灵的大眼睛眨巴着,不管怎么看都很可爱。

听师傅这口气,小静秋下意识的觉得很神秘,一定是一件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小静秋痴痴应道:“好滴,不管我看见什么,我都不会说的,要是说出去,我就是小狗。”

元正被小静秋的可爱征服了,旋即摩挲了一下肩膀的金丝雀。

金丝雀冲天而起,化作一尊威武磅礴的万里烟云照,周身雷炎缠绕,脚下蒸腾出祥云异象,如一尊神魔。

小静秋痴痴的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师傅。

元正摸了摸小静秋的头说道:“不要大惊小怪,这就是传说中的万里烟云照,也是师傅我的坐骑,这些日子它没有吃饭,现在是忍不住了,我才离开车队的。”

扛把子以流光般的速度没入了那片山脉里,进入的刹那,便看见山脉左上空蒸腾出了一朵火红色的蘑菇云,映照山野之间。

商静秋听说过万里烟云照,可也没有见过。

一直都在想着,等自己稍微厉害一点的时候,求爹爹给自己购买一头龙鳞马骑一下,再挎着剑,日后行走江湖,岂是潇洒了得。

万里烟云照的出现,让小静秋对自己的师傅更加目眩神迷了。

商静秋道:“师傅的坐骑,是不是一次要吃很多东西,然后吃一次,可以管很长时间?”

元正点了点头,站在河边等着万里烟云照归来。

小静秋虽然有些被镇住了,可脑子还是挺灵光的,试探性问道:“师傅是魏人,大魏有万里烟云照为坐骑的,只有武王府和大业皇城里的人,师傅是来自于武王府,还是来自于皇城。”

意识到了,原来自己的师傅不但武道修为超绝,长得好看,更是一位天潢贵胄。

比身价的话,自己的爹爹怕都比不过吧。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纸也终归包不住火。

也许真的是被小静秋的单纯可爱给征服了,元正也不打算隐瞒了。

看着小静秋那张秀气白皙的小脸,温柔笑道:“师傅来自于武王府,是武王庶子,师傅不叫宫恒,叫元正,就是大魏谁都知道的那个武王庶子。”

“知道师傅的真实身份后,是不是有些失望了?”

元正也真的害怕小静秋会对自己失望,略有些紧张的等着小静秋的下文。

小静秋也没有沮丧,反倒是灿烂的笑道:“没有啊,我不在乎师傅在别人眼里和嘴巴里是什么样子,我只相信我自己看到的师傅,他救过我,也传授我剑道修为,也没有伤害我,也保护过我。”

“还坦诚以待了,也没有抛弃了他那个不争气的徒弟。”

“我一直都觉得师傅可好了。”

元正的良心隐隐作痛,以他阅女无数的经验来看,小静秋真的是被自己给迷惑了。

有这样的一个乖徒弟,元正心里自然也高兴。

元正道:“可不要跟谁说哦,这是个秘密,马车里那两个家伙,你以后叫一声哥哥就好,他们都是师傅的朋友。”

小静秋点头道:“嗯,师傅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得知元正的真实身份后,小静秋心花怒放,心里莫名美滋滋的。

也许是揭开谜底后的喜悦心情,也许是别的东西。

不多久后,扛把子从那片山脉里回来了,浑身流光溢彩,威武神俊。

近距离的看到万里烟云照,小姑娘也不害怕,反倒是乐呵呵的凑上前了,摸了摸扛把子的鼻子。

元正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刚欲制止,结果扛把子没有给小静秋雷霆一击。

万里烟云照有灵性,至善至纯的人,它不会与之为敌,外加它也认得小静秋。

小静秋像是想起来了什么事情,转过头,一脸灿烂的问道:“师傅,上一次在江南,它是不是也跟着师傅?”

元正温柔的点了点头,柔声道:“他叫扛把子,威武无敌的扛把子,可以幻化万物,不方便露面的时候,就会化作金丝雀,人多的地方,它就会幻化成马匹。”

小静秋萌萌的点了点头。

“我们这一次要去北原部落,那里位于大夏的东南,山高路远,要是骑着扛把子的话,大概多长时间就到了?”

北原部落,元正没有听说过,但想了想,既然是在东南,最多一个月的时间,商队就可以到达了。

现在元正所处的位置,就是大夏的南方。

元正很随意的应道:“最多一天吧。”

小静秋嘟了嘟嘴道:“好快啊,我也想要一头气派的坐骑,就像是扛把子这样的,可爹爹现在忙活着做生意,一头气派的坐骑大概也要花费不少真金白银,真的很羡慕师傅呢。”

剑客行走江湖,多数只求一柄宝剑在手。

若是身家还算厚实的话,也无法免俗的去追求一头气派的坐骑。

江湖中,不管是何门何派的,只要出行骑着龙鳞马,烈焰雄狮等坐骑,哪怕是无名小卒,也会被人高看一眼。

以商河的家底儿来说,想要购买一头气派的坐骑,不太容易。

一者没有门路,二者一头气派的坐骑,起步价通常都是黄金万两。

元正耐心道:“不着急,小静秋这么可爱,到时候自然会遇见一头上好的坐骑,也会被这世间温柔以待。”

小静秋笑嘻嘻,扛把子的鼻子摸起来软软的。

“时间不早了,我们回去吧,要是在这里耽误的时间太长了,会让你爹爹他们起疑心的。”元正道。

小静秋撸了撸袖子道:“好勒,不过师傅要慢一点飞,我害怕追不上。”

扛把子再度化作金丝雀趴在了元正的肩头上。

乘风而行的速度放慢了很多,小静秋尽量和自己的师傅并肩而飞。

大概在说书人的口中,这就是所谓的比翼双飞吧。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辛曼

北原部落,依山傍水。

如今到了中秋,北原部落的山水之间,倒也没有秋杀景色。

山上的树木枝繁叶茂,地上的草丛,呈深绿色,地势起伏不定,石头砌成的房子,东面一家,西面一家,比较零散。

商队如约来到了北原部落。

部落外,有着约莫数百里的石墙,二十米为距,设有瞭望台,暗中潜伏有弓弩手。

出来此地,元正觉得这里有些原始,却也不是那么的原始,仅防御工事而言,找不到任何的破绽。

商队停了下来,一位约莫三十余岁的女人,身着一袭火红色的长裙,勾勒出曼妙的曲线。

一头火红色的长发,搭配着烈焰红唇,立体的轮廓五官,显得这位女人充满了异域风情。

商河上前微鞠一躬道:“多谢首领大人亲自迎接。”

辛曼首领先是看了一眼车队上的大箱子,才说道:“你不远万里而来,跋山涉水,又经历了海雨天风,我只是来迎接了一下,又有何妨,进来说吧。”

石门辽阔,其上刻有各类猛兽图腾,门框上,更是镶嵌着红宝石,在日光的折射下,发出嶙峋红光,显得这座石门很是不俗。

元正打眼看了一下,上面的石头也不是红宝石,应该只是某一类特殊的红色玉石。

车队徐徐进入,上原部落来了很多人。

多数穿着劣质的兽皮铠甲,体格多高大威武,便是女子,也裹着一身貂皮大衣,如元正曾说过的那样,身材高美姿容。

大概看了一眼,周围有着药田,有些药田有所空缺,而有的药田,种植着各类奇珍异草。

维持一个部落正常运转,首先要有种粮食的土地,得有不算空裆太大的防御工事。

部落里也要有青壮男子组成的军伍。

要想混的更好一点,就不能屈居部落一隅之地,得朝着外界发展。

元正不知道这个部落之前是什么样子,可接触到了商河这样的生意人,这个部落里的府库,应该会逐渐的充盈起来。

在辛曼一行人的带领下,众人进入了部落深处,一片石屋依序而立,还设有一个小型的演武场。

看石屋的成色,没有沧桑老旧的痕迹,多数还都是青色的新石头,这一片石屋建立的时间应该不会很长。

北原部落很大,有万顷良田,可能不止。

元正没有在意周围的景象和这个部落的框架结构,他发现,这个部落里的人看上去和善,实际上都下意识的保持警惕心理,暗中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李尘和李鼎也不是很自在,跟着朋友的朋友,来到一个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可能还要居住一段时间,光是想想,便觉得很尴尬。

这一路上,元正三人除了和商河,商静秋有些交集之外,其余的人,无论是马夫还是护路的武夫,基本上都没有打过招呼,偶尔见面,也只是点头之交。

辛曼很美,哪怕声音温柔,举止斯文,可还是透出了一股火辣的异域风情。

一眼扫视而过,辛曼的美眸停在了元正三人身上。

好奇问道:“这三位少年,我可没有见过。”

能追随商河来到大夏境内的人,自然都是商河的心腹。

小姑娘商静秋凑到辛曼身前,自来熟的拉住了辛曼的玉手,热乎的介绍道:“辛曼姐姐,那位是我的师宫恒,背负书箱的是李鼎,剩下的那个是李尘,都是我师傅的朋友。”

商河流露出难为情的模样,本来不想带着元正三人来到这里,可自己的宝贵闺女又舍不得自己的师傅离开。

可转念一想,宝贵闺女的师傅也许会给小静秋传授一些功法秘诀什么的。

出于这种心理,商河也只能硬着头皮将元正三人带到了北原部落。

来这里的每一个人,都会被辛曼和她的下属记住,毕竟这是头一次和魏人打交道,任何一个微妙的细节都不容忽视。

辛曼莲步微移,临近元正跟前,语气轻柔的问道:“原来你就是静秋的师傅,看样子,也还是个少年,真的有静秋说的那么厉害嘛?”

对于这支商队,辛曼对商河没有多少好感,身为一个部落的首领,也本能的察觉到商河是一个真正的生意人,不太看重情怀的那种生意人。

可对商静秋,辛曼很有好感,这个小妮子乐于助人,喜欢行侠仗义,有着一颗赤子之心。

大概同为女性,辛曼更喜欢和商静秋说话聊天。

闲来无事的时候,这两位都会坐在一起,天南地北的扯很多。

商静秋也曾对辛曼说过,自己有着一位很厉害的师傅。

今日辛曼,一睹其真容了。

元正淡定从容道:“也没多厉害,吓唬一下人罢了。”

辛曼虽是女子,可洞察力极强,打眼一看,便能看出元正从小生活在世家,或许还是王侯之间,再怎么掩饰自己,可身上那股从小到大养出来的贵气是无法骗人的。

眼角的余光也打量了一番李尘和李鼎,辛曼亦是本能的察觉到这两个少年心气沉稳,不像是鲜衣怒马的那种。

辛曼友好笑道:“既然公子初来我北原部落,大可游玩即可,关于外界,我仍有许多不懂的事情,希望到时候请公子赐教。”

元正应道:“无妨,我很好奇你们北原,想来你们也很好奇大魏的风土人情,人之常理,谈不上赐教。”

辛曼魅惑一笑,便没有多说什么了。

小静秋俏皮的对元正眨巴了一下眼睛。

一旁的商河心里觉得有些古怪,他是个生意人,见多识广,三教九流的人,也无可避免的接触过。

可对于权力这种东西,商河不太理解,可他也能看得出来,辛曼这样的女人,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对元正三人流露出好感。

赐教这种话,辛曼从来没有对商河说过。

许多需要沟通的事情,辛曼也不曾和商河一对一的说过,都是让商静秋作为一个中间人,代为转达彼此的意图。

也许是和这里的风土人情,人文习俗有些关系,起初商河还真的没有在乎过这些事。

“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吧。”商河在心里呢喃着。

良久后,众人被安顿在了这一片石头砌成的房屋里。

元正三人的房子空间颇大,厅房,灶房,厢房应有尽有,再住上五个人都没有问题。

里面的家具摆设,多数都是由石头砌成,也只有衣柜和一些小物件为木材结构。

李尘沏了一壶茶,放在了雪白如玉的桌面上,心情有些郁闷。

李鼎放下书箱,端起一杯热茶品尝了起来。

大夏的茶,带着一股奶香味儿,虽不提神醒脑,但极为入味。

元正喝了一口说道:“你也不要太着急了,咱们在这里住不到多长时间,纯属做客而已。”

“在这里居住的时间长了,辛曼首领会不会不爽我不知道,但商河肯定是介意的,只不过他不好意思说而已,况且商河带着我们来到这里,本身也算是欠下了辛曼一个不大不小的人情。”

李尘摇了摇头说道:“我不着急。”

本来想着,进入大夏境内后,去一下青楼,解决一下私人问题。

结果因为商静秋的缘故,便跟着商队跋山涉水的来到了这里,一路上的风景虽说欣赏了不少,可也耽误了李尘去青楼的正经事情。

今日初次见到辛曼那火辣的异域风情时,李尘的第三条腿差一点就翘起来了。

也幸亏自己及时压制了下去,不然的话,在众目睽睽之下,乐子可就大了。

也不知晓,到底啥时候才能去青楼啊。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秋忙

元麟的及冠之礼过后,也没有清闲下来。

北斗山脉里的战事结束了,柳苍岳这位忠显王也拼掉了近乎一半的家底儿。

元青也没有如约成为世子殿下,他和颜夏语的婚事也被拖延了。

可有好转的地方在于,颜夏语也好,姜灵也好,也都进入了武王府居住。

并且还是在后面的天香阁里。

一间秀气的屋子里,古色古香,窗台有盆栽,屋外的桃园光秃秃的,秋杀过后,桃花凋零,人也忙碌了起来。

秋华王妃坐在主位上,颜夏语和姜灵坐在秋华王妃的左右两侧。

女人的事情,不一定要男人解决,有些时候还需要女人自己去解决。

初来天香阁,颜夏语的心情是忐忑的,哪怕有着稷下学宫女士子的头衔加持,可面对传说中的秋华王妃,心里难免七上八下。

姜灵倒是看的很开,没有过多的拘谨,提前认识一下自己的婆婆,也是极好的。

也许不属于人族,人族的世俗礼仪,对姜灵也造不成什么压迫。

三个女人坐在一起,打麻将的话还缺了一个人。

自然不是为了打麻将,更不是为了增进感情,桌子上,摆放着密密麻麻的书信。

国家有重大事情发生,武王府里的每一个人,也别指望能够清闲下来。

太复杂的事情,这三个人处理不了,大概也接触不到那个层面上,可一些简单的事情,她们还是能够处理的。

颜夏语洁白的额头上微微发热,长时间批阅书信,也很熬人。

秋华王妃放下手中笔,给颜夏语倒了一杯花茶,柔声说道:“也不要太辛苦了,哪怕天塌下来,还有男人们顶着,也是我们武王府不够体面,你们两个小妮子来了,还得做苦工。”

雍容华贵的秋华王妃,起初是让颜夏语诚惶诚恐,可慢慢的也就适应了。

身为稷下学宫的学子,处理一些简单的事情自然是可以的,不过能送到这个屋子里的书信,多数都是一些小而复杂的琐事。

譬如说,哪位商人去了什么地方,又有哪些谍子察觉到了某些事情,需要进一步的指示。

而牛角尖里那里的事情,可几乎都是大事情了,如军备整理,明察暗访各位将军近些年来的底细和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大战之前,总得了解一下自家是个什么情况。

颜夏语也没有立即端起这杯花茶,而是说道:“不辛苦的,只是以前研究学问的时候,也没有想到过有朝一日自己会真的学以致用,初次

上手,是有些不适应。”

秋华王妃虽然是当今陛下的胞妹,可这并不代表秋华王妃没有处理政务的能力。

以往的时候,武王府的人情往来,大小开支,维护门庭,这些事情都是秋华王妃来定夺。

而元铁山和陈煜两位男子汉,要么骑马游猎,要么品茶论道,日子也过的颇为滋润。

姜灵虽说不懂这些事情,可姜灵毕竟是一条灵龙,可以通过一些细微的事情,来判断未来的气运走势,以及某些人可能会去做的事情。

有些玄乎,但很有道理。

比如说,大魏境内哪个地方有龙脉抬头的预兆,姜灵都能第一时间察觉到。

三个女人一台戏,没有想象中的剑拔弩张。

秋华王妃温和道:“我们辛苦的日子也不会太长时间,终归只是一些琐碎的小事儿,等我们忙碌完之后,青儿和麟儿怕是要在战场上粉墨登场了。”

“近些日子以来,他们的父王也给他们找了不少事情,要么出去杀人,要么出去见人。”

“总之,一直都来不及聚在一起吃一顿饭。”

元青和元麟已经过了及冠之年,元铁山在他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然在战场上杀的过来过去的了。

真的算起来,元铁山还不到及冠之年的时候,就混迹在了复杂的战场上。

可秋华王妃是一位母亲,始终都觉得自己的两个孩子还小,让他们出去干那些心黑手辣的事情,老觉得不放心。

这相处的时间长了,秋华王妃自然慢慢的放下了对两位儿媳妇的成见,虽说还没有过门,可转念一想,这两个儿媳妇长得也并不难看,还是有些用处的。

以后过日子也好,还是帮助自己的丈夫也好,终归都有下手的地方。

姜灵巧笑道:“他们也有自己的事情,大概也会照顾好自己的,如今多事之秋,要是武王两位嫡子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反而会被有些人猜忌和算计。”

“我们能搭把手就搭把手,铁山伯伯那里应该也不会给他们安排太扎手的事情。”

秋华王妃对姜灵很有好感,除了对方不是人族之外,发现姜灵任何事情都很细心,属于静水深流的那一类女子。

而颜夏语,则是正儿八经的贤内助,也有女将之风,和青儿倒也相配。

秋华王妃意味深长的笑道:“你可不要小看了你们的铁山伯伯,他能亲自交代的事情,也不是什么小事情,心硬着呢。”

“这些日子青儿和麟儿一直没有过来看望我们,我都怀疑是不是那两个孩子在外面

受伤了,不好意思过来。”

“他最疼爱的那个小儿子,事到如今也是渺无音讯,他也不曾在意,真的忙起来之后,你们的铁山伯伯,不但心硬。还会选择性的遗忘一些事情。”

颜夏语和姜灵静静的聆听着。

她们能感觉出,秋华王妃对元铁山很多事情都不是很满意,尤其是关于三个儿子的事情上。

和秋华王妃预测中的一样,元铁山做起事情来,绝对不是一个含糊的主儿。

他叫来了自己两个还算争气的儿子。

书房里那些烦人的书信,被清理了一大推,还有一小堆。

终归还是从某些来信中,发现了一些事情。

元青和元麟站在文案之外,等候着父王的安排。

元铁山眉头微皱道:“这个节骨眼儿,总有一些人,会看我们元家不爽。”

“比如说当朝的首辅大臣温若松,从一些小地方上开始算计我们了,他的儿子如今出现在了苍云城境内,和西蜀双壁接触上了,不管他们有着什么样的意图,事后对我们元家来说,肯定不是什么好事情。”

“你们两个需要去一下苍云城,就在那里待着,静看事情的发展。”

“还有,这件事不要告诉你们的老娘。”

元青和元麟微微点头,面无表情,去苍云城这件事,还真的不能告诉母妃了。

大魏为三派,武王的元派,大将军的庞炉,温若松的温阁。

三个派系之中,唯有温若松这个主事人,是一个读书人,且还走到了读书人的极致。

他有一个儿子,名曰温严。

本事到底有多大,元铁山不知道,可去苍云城那么重要的事情,温若松敢派出自己的儿子。

元铁山当然也不会示弱,你派出一个儿子,老子就派出两个儿子,还就不信弄不过你一个崽子了。

元青问道:“温若松是否要削弱我元家?”

元铁山白了一眼说道:“你既然知道,就别说出来了。”

武王元铁山,已经到了封无可赏的地步,若是战事再起,元铁山又立下了赫赫军功,皇城里的那位也不好干笑着。

在此之前,自然要给元铁山使点绊子,尽量让日后的元铁山封有可赏。

让元铁山生气的并不是温若松算计他。

而是元铁山打从心里就对读书人没什么好感,只会误事。

也在担忧,温严那个小崽子在苍云城把事情搞大了。(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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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斗酒

入夜,北原的月光清凉,星辰璀璨。

辛曼设下了宴席,款待商河一行人,露天的宴席灯火通明,石桌依序而排。

元正三人和商河,商静秋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对面便是辛曼。

细心地看了一下,来宴席里的人,多数都是斯文人,没有身披铠甲的勇士,年轻人除了舞女和嫡系子弟之外,再无其他。

飘香的奶酒,搭配着颜色诱人的烤全羊,也别有一番风味。

舞女的身姿很是曼妙,吸引了为数不多年轻人的注目,大夏的女子身材就是高挑。

李尘看着看着,都恍惚间失去了心神。

小静秋在一旁给元正介绍道:“师傅,这是北原特有的风俗,远方的客人来了,便会聚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一顿露天的晚宴,舞女助阵,若是有重大的宴席,就连辛曼姐姐都会亲自出来跳舞。”

“是不是和咱们的大魏不一样?”

部落的体系不同于庙堂上的体系,相对而言在世俗礼仪这方面开阔潇洒了很多,没有太多的繁文缛节。

了解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是元正乐意去做的事情。

宴席上很热闹,商队的人和部落里的人时常推杯换盏,有说有笑,这里的人想要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可外面的人,也想要走进来一些。

元正低声问道:“那些年老的前辈们,是不是都是一些大夫,或是懂行的药师?”

小静秋点头道:“是啊,我们运来的种子,会经过他们的手,具体的种植方法和我们那边不一样,我们也不好插手。”

“大家都会种植药材,可这里的水土和我们有着本质上的区别,同样的种子种出来的东西,会生长出不一样的花果。”

药材和病理这方面的确博大精深,元正也不懂这些,也不敢高谈阔论。

却也明白,不同的药材,出现在不同的地方就变质了,到时候生长出来的药材需要大夫重新配成可以治病救人的药。

也许会出现成本很低,效果很好。

也许出现价钱很高,和量大从优的情况。

类似于军伍之中的组合列阵,效果是千变万化。

作为一个生意人,能做到这一步,商河也是不容易了。

商河在一旁解释道:“算是互相交流,他们用我们的种子种出来的东西,和我们原来的东西不一样,反过来,我们用他们的种子,日后的成果也会和他们的不一样。”

“不过任何药材,都是万变不离其宗,其主要的药效不会改变,只是药力大小配方细节上有些改动,这些改动可能会省下很多的本钱,可能也会多出来很多的本钱。”

元正微微点头,看来商河打的主意,也不仅仅是战场上急用的金疮药,涉及面广阔。

也是,处于这样的心思,其余的生意人肯定都会在金疮药上下功夫,而商河这是走的遍地开花的路线。

不好说日后的成效如何,但最起码也能将自己的路越走越宽。

辛曼起身向众人敬了一杯酒,柔和笑道:“感谢远方来的朋友做客,与我北原部落共谋生计,敬当下,也敬明日。”

虽是奶酒,很多了也会罪人,小静秋的脸上已经有些红彤彤了。

可还是撑住那微妙的醉意,喝下了这杯敬酒。

李尘和李鼎可不是多么讲究的人,辛曼刚把话说完,兄弟两人便利索的一口吞了。

辛曼自然也看见了,放下手中酒杯对李尘说道:“我看你们两位酒量不俗,也是利索人,想来也有些本事,我们欢迎任何人来我们北原,可最欢迎的就是你们这样的利索人了。”

“看你们的架势,也像是酒量颇大的人,不妨来跟我们部落的勇士斗酒一番如何?”

斗酒,俗称赌酒,就是比看谁喝的多。

李尘看了一眼元正,在请求中。

元正默默点头,旋即李尘打吧了李鼎,兄弟两人起身。

李尘问道:“不知道是怎么斗法。”

辛曼乐呵一笑,这两个兄弟说是愣头青吧也不是,说不是吧还真有那么几分愣头青的气质。

酥麻笑道:“很简单,你和我们部落的勇士一对一的斗酒,看谁支撑不住了,谁就输了,输了的那个人,要给赢了的那个人一个承诺,这个承诺任何时候都有效。”

大夏重诺,一诺千金雷打不动。

李尘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来吧。”

辛曼柔和一笑,微微招手,一位裹着貂皮的少女走上前来。

这少女身高七尺,身材曼妙,其面容白皙,姿容俏丽,眉眼之间又有几分豪气。

李尘愣了一下,派一个女子来跟自己斗酒,是不是看不起自己。

辛曼看出李尘心中想法,故作生气的说道:“小兄弟,可不要看不起我们北原部落的女子,他们不输男人。”

这话元正没有意见,辛曼就是女人,却是北原部落的首领,还能如此服众,自然是女子不输男子。

对李尘招呼道:“人家美女要和你斗酒,你尽管答应便是,一个美女的承诺,可比千金贵重多了。”

此话一出,引发阵阵哄笑声。

辛曼作为首领,亲自端起酒壶,来到两人跟前说道:“她叫千华,是我北原部落出名的女勇士,长得漂亮,打架厉害,还会刺绣,更会喝酒,小兄弟你可要当心了。”

不紧不慢的给李尘和千华倒上了奶酒,辛曼更是一脸看好戏的架势。

元正嘴角微微一笑,斗酒这种事情,要是他自己上场,他可没有底气。

可李尘和李鼎这两人,严格来说,都已经不算是正统的人族了,其酒量之大,不可揣测。

当然,元正也相信少女千华的酒量过人,否则辛曼也不会将千华派出来了。

奶酒也醉人,喝多了肚子也涨。

辛曼巧笑道:“开始!”

李尘二话不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喝完了还看了一下对方,千华这位美姿容的少女,也是一饮而尽,也看着李尘。

四目相对,略有些赌气的思量在里面。

辛曼心里有数,这才一杯酒,等到十几二十杯过后,就能看出反应了。

不着急不着慌的继续倒酒,周围看热闹的人更是拍手叫好。

小静秋酒量不行,看到别人喝那么多,心里有些感同身受式的难受。

低声说道:“师傅,李尘哥哥该不会出事吧,这里的每一个人在喝酒这件事上,可厉害了,到了冬天,他们除了做饭会点燃柴火,其余时间都是靠喝酒来渡过漫长的凛冬。”

元正淡定应道:“无妨,你可不要小看了你的李尘哥哥。”

商河也被提起了兴致,目不转睛的看着李尘和千华斗酒,也想知道到底花落谁家。

从开始的时候一样,只要酒杯斟满,李尘就是一饮而尽。

持续了二十多杯以后,还是这个架势,北原部落里的人见状,脸色渐渐地有些难看了。

在酒量这方面,女子天生弱于男子,可大夏的女子在酒量这方面,定然是要比大魏的男子要强,故此他们才敢派出一个女子应战。

结果遇到这么一个主儿,喝了那么多酒下去,脸不红气不喘心不跳。

简直拥有着野兽般的内脏。

美少女千华白皙的脸上泛起了红晕,眉眼之间的那股豪气荡然无存,微醉中眯了眯眼,透露出如沐春风般的少女风情,让李尘一下子心神摇曳了起来。

辛曼见状,心里有些发虚,可又想到这个小伙子恐怕已经到了强弩之末了,只不过在硬撑着。

便又继续倒酒。

可是辛曼不管倒多少酒,李尘都是一饮而尽,利索的不能再利索了。

千华曼妙的身姿,终归是摇摇欲坠了,辛曼伸出玉手,及时的搀扶住了千华。

李尘笔直的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不管是商队里的人,还是北原部落的人,看李尘都像是看着一个怪物。

商河嘴角上扬一抹得意的笑容,以前斗酒的时候,老是自家人输,这一次好,总算是有一个挑大梁的了。

千华声音很清脆,又有少女的灵性,口齿不清的说

道:“这一番斗酒,是我输了,公子想要一个什么样的承诺,开口便是,我千华无怨无悔。”

李尘很清醒,喝再多的酒,都像是喝水一样。

看着千华如此动人的风采,李尘也不好意思提出了过分的要求。

略微思考了一下,说道:“明天早上,给我们煮饭吃可好?”

众人:“……”

北原部落虽然粗糙,可是一个女子给一个男子煮饭,便意味着这个女子已经承认了是对方妻子的身份。

可现在,两人才初次见面,李尘便如此直接了。

元正听到小静秋的解释后,也是脸色一阵古怪。

辛曼也不置气,清楚李尘不懂这里的人情世故,打了一个圆场说道:“想让我的千华妹妹给你煮饭吃,怕是不容易啊,公子怕得有诚意拿出来才行。”

李尘此刻也听到了元正的暗中传音,看了一眼微醉动人的千华,自己脸上也有些发烧。

硬着头皮问道:“还请首领明示,若我能做得到,便会尽力而为。”

问出这句话后,李尘很想抽自己两巴掌,觉得自己问错了问题,可打圆场的话,他又不会说,本能的直接问了。

辛曼一看这架势,虎虎生风啊。

巧笑道:“我们会有十个勇士,同你车轮战,若你能全部胜了十个勇士,明天早上,千华就会给你煮饭吃,为了公平起见,我将会给你喝下我特有的清虚酒,喝下清虚酒后,无论你真元如何磅礴雄浑,你都无法动用真元,只能比拼肉身之力。”

“你看如何啊?”

打架这种事,李尘不害怕的。

这时候元正暗中传音说道:“你可要想清楚了,万一你赢了,就要娶了人家姑娘,明天早上姑娘会给你煮饭吃的,你就去不成青楼了?”

李尘脸色微红,暗中回道:“我这个人嘴巴笨,不知道怎么跟女孩子说话,所以才想着去青楼,毕竟利索。”

“可如今有一位女子有可能会在明天早上给我煮饭吃,长得挺漂亮的,英姿飒爽,亦很直接,我愿意去做这件事。”

“我不懂爱情,也曾偷偷喜欢一个人,可都无所谓了,眼下,我将全力出手。”

“随遇而安,再加上,我也有些喜欢这位女子了。”

元正无言以对,一个长时间接触不到女子的人,遇到一个长得好看和自己年纪相当的人,难免会心随意动。

少年时期这称之为情窦初开,到了李尘这个年纪,也快要成为一名青年了,也可以勉强的称之为情窦初开。

元正不知道怎么指点,他也不懂,只能尊重李尘的想法了。

李尘对辛曼毫不犹豫的说道:“好,拿酒来。”

北原部落里的人有起哄声,也有脸色凝重的主儿,千华在北原部落里很有威望,也受到了许多青年的喜欢。

也只能希望,李尘在车轮战当中落败了。

辛曼愣了一下,严重怀疑李尘是不是把酒喝多了,才这么的无所畏惧。

可人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辛曼也不得不拿出清虚酒递给李尘。

李尘看了一眼清虚酒,哪怕到时候无法运用真元,所修行的生死印也派不上用场,可他有自信,一个和命运抗争的人,最不能缺乏的就是自信了。

咕噜一口,一饮而尽。

顿觉体内一阵酥麻,丹田羸弱,真元徐徐消散,就连身子骨,都沉重了许多。

紧接着,一位人高马大的青年上前,应当是北原部落的贵族后裔,这位青年血气方刚,有猛将之风。

辛曼给倒了一杯清虚酒,青年毫不犹豫的喝了下去。

旋即,侍从们腾开桌椅,舞女们徐徐退场。

李尘看着这一位有着一头淡紫色长发的青年,心里便有数了。

众人也不在起哄了,而是静静的看着这位小伙子,期待着他们接下来的胜负结果。

小静秋有些畏手畏脚的对元正低语道:“师傅,这是要来真的啊?”

元正苦笑应道:“清虚酒都喝了,起码不是假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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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秋夜的月光

随遇而安的心态,多数出现在中老年人的身上。

经历了很多的事情,明白了人间正道是沧桑,清楚有些事强求不来,也过了盛年。

李尘这个年纪不应该有这样的心态,可他遇见了千华。

也顺水推舟的随遇而安了。

也许是觉得自己日后主动去勾搭其余的小姑娘成为自己的妻子,要比将《生死印》修行大成更难。

经历过困难的人,对许多事情的看法,更多的是出自于本能和历经沧桑的情怀,至于本心,李尘从一开始的本心,就是希望自己可以活的更好,更体面。

这位淡紫色长发的青年打量了李尘一眼,便沉声道:“赐教吧,想要让我们北原部落里的女子给你煮饭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言语间,带着几分狠辣。

李尘没有托大,没有真元动用,可他终归是脱胎换骨后的人。

紫发青年一个箭步猛冲而来,不太讲究的一拳,击向了李尘的脑袋瓜子,没有真元运转,这一拳也是虎虎生风。

想着后面还有九个人,李尘也没有留手。

同样一拳对轰了过去。

两拳相撞,砰然一声,紫发青年一个踉跄倒在了地上,虎口被震开,小臂隐约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响音,脸色有些难看。

这一次换做是李尘一个箭步冲过去了,紫发青年下意识开始躲避。

却来不及,李尘出手的速度极快,一个小勾腿,便将这位紫发青年结结实实的绊倒在了地上。

至此,胜负已分。

辛曼头一次对李尘流露出了郑重的神色,这位紫发青年在北原部落里也是勇猛过人的那几位之一,在李尘的面前,禁不起敲打。

北原部落的人看得出来,李尘的膂力要比他的身材过人很多。

就算是车轮战,也是没有悬念的。

元正淡淡然的喝酒,津津有味的看着。

很快,又有一位勇士喝下了清虚酒和李尘交手。

这一次的速度更快,因为是李尘主动出手的,一个照面,对方便倒在了地上。

北原部落的人倒吸了一口凉气,遇到的是一个什么怪物?

武道修为这种事情,讲究其实很多。

有些人为了淬炼最强的体质,从小到大,泡过各种药水

,吃过各种大补之物,也修行特殊的法门,增加体魄。

北原部落里的人,不缺乏增强体质的药汤。

可和李尘比较起来,还是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小静秋悄悄说道:“没有真元,李尘哥哥都那么厉害啊。”

元正悄悄回道:“当然了,李尘哥哥可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但是他低调,他不说这些。”

小静秋傻乎乎的笑了笑,看别人比武切磋,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元正心里觉得辛曼有些不太讲究,之前斗酒的时候派出来了一位美女迎战,怎么到了车轮战的时候,派出来的都是粗糙的汉子,有种继续派出美女迎战啊。

要真的派出美女迎战的话,李尘也不会下这么重的手,多少还会让着一些美女。

大概过了五轮之后,李尘都是一个照面解决掉了敌人。

后面的那五个人,心里彻底没谱了。

有些醉了的千华,在这个时候清醒了几分,她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她看着李尘。

体魄修长,面容英俊而坚毅,虽谈不上正儿八经的龙凤之姿,可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英姿勃发的少年。

辛曼有些愧疚的对千华说道:“我本想着让李尘知难而退,可我没有想到,他这么厉害,反倒是我们骑虎难下了。”

“我对不起你,若是你不愿意的话,我可以让这一次的赌注取消,换成别的方式来弥补那个少年。”

千华虽然清醒了,可脸上还带着几分微红,俏脸白皙的脸庞上,不曾见一丝羞涩难过,如画眉眼,也是盯着李尘。

酒量大,在打架这种事情上竟然还这么厉害。

千华应道:“无妨,他是一个强者,我喜欢强者,虽然不是咱们大夏的人,可也比其余部落里的男子,光明磊落了太多。”

最直接的,最能够震慑人心。

不到两炷香的时间,十场车轮战便结束了。

李尘笔直的站在那里,脸不红气不喘,如一座挺拔的孤峰。

辛曼已然知晓了千华的心意,她也在意到了族人脸上的那凝重的表情,虽说输了,可输的心服口服,他们北原部落的人很直接,无论多么的难受,也绝对不会不认账的。

“如你所愿了,你是我见过最强大的少年,明天早上

,千华妹妹就会去给你做饭,但要记得,是给你一个人做饭,至于剩下的那两位小伙子,可就没有那个口福了。”辛曼挤出一抹牵强的笑容说道。

就是这么野蛮简单的,解决了李尘和千华的终身大事。

元正和李鼎脸色有些古怪的互相看了看,笑了笑没有说话。

李尘微鞠一躬,明亮的眸子直视辛曼和千华说道:“我不太会说场面话,但我不负人心。”

简洁有力,北原部落的男儿,虽谈不上心服口服,可也要承认李尘的强大。

李尘也没有和千华含情脉脉的对视一眼,转身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千华也乖巧的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心情也谈不上跌宕起伏,所谓的婚姻大事,有些潦草啊。

辛曼看着李鼎这个憨厚的少年说道:“接下来就轮到你出场了,有了前车之鉴,我可不会派出我北原部落的女儿跟你斗酒了,你可做好了准备。”

李鼎咧嘴一笑,有些憨厚的说道:“不就是喝酒嘛,喝就行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辛曼心里咯噔了一下,这又是一位狠茬子啊。

李尘之前谈得上千杯不醉,这一位李鼎,估计不弱下风。

元正还是一脸看好戏的样子,比酒量,要和正常人去比,不能和不正常的人去比。

辛曼叫来了一位身材魁梧的中年男人,此人有酒鬼的称号,是北原部落里最能喝的那几人之一了。

可是没用。

负责斟酒的辛曼,眼睁睁的看着李鼎一直傻呵呵的笑着,然后喝了五十多杯,还是傻乎乎的笑着。

反倒自己的族人,这会儿摇摇欲坠,不胜酒力了。

辛曼的笑容牵强的不能再牵强了,尽量压低声音问道:“小伙子,你想要什么样的承诺?”

李鼎也没有经过元正和李尘的暗示,而是自己思考,自己要求道:“我不要什么承诺,如果非得要一个的话,我希望我们永远都是朋友。”

元正眯着眼睛,经过情殇之后的李鼎,长大了。

此话一出,毫不意外地引来了满堂彩。

其实李鼎也明白人,他也不缺什么,要真金白银也不好意思。

对方又是男子,还怎么要承诺啊?(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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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交待

宴席结束后,元正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盘膝而坐,有腾蛇九滴精血为引子,修行本经阴符篇里的实意之法,便有了眉目。

在玉虚山脉里的逃亡,元正没有功夫去修行实意之法,抵达大夏境内后,元正也不方便。

如今总算是在北原部落里安顿了下来,自然要修行了。

隔壁的房间里,灯火通明,李尘大概和自己的弟弟有许多话要说,有了千华给自己煮饭之后,李尘应该也不会对青楼那个地方念念不忘了。

实意之法,则是抱元守一更进一步,固三魂七魄,补中正平和之气。

似乎有些多余,从本经阴符篇里单个拎出来的确是有些多余。

可既然存在于本经阴符篇里,又有腾蛇的九滴精血为引子,修炼出来后就不多余了。

徐徐运转真元,意念通三尺神明。

腾蛇之血流动,依序融化于元正的五脏六腑之中,与其结合,神魂清澈空灵,思绪万千,条理分明。

实意之法,若是没有什么忌讳的话,元正还打算将实意之法传授给陈煜,他是大军师,修行了实意之法过后,应该会让他的脑袋瓜子和寿元增强不少。

这一夜,元正沉醉其中,静静修行。

……

翌日,千华如约来了,如约去了灶房,如约给李尘一个人煮饭吃。

元正和李鼎为了不耽误事,只好去向了隔壁。

和商河,小静秋混在了一张桌子上。

商河给元正夹了一口肉菜,笑眯眯说道:“这一下可好了,来到北原部落都把媳妇给找到了。”

元正也是明白人,柔和笑道:“还得多谢你们的顺风车,要是没有你们带着我们来到这里,李尘的终身大事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落实下来。”

“放心,事后的李尘,必有重谢。”

商河连忙摆手说道:“也不能全算是我们的功劳,这是缘分所致,再说了,这也是李尘自己的本事过硬。”

“不过啊,那个千华的父母,在北原部落里属于元老级别的人物,还有

一个哥哥,这一次倒是没有看见千华的哥哥,细说起来,千华一家在北原部落,算是豪门大家了。”

“婚事虽然没有个定数,可按照这里的风俗来看,千华就是李尘的媳妇了。”

“到时候成亲,也得有拿得出手的聘礼才行啊。”

商河这是在提醒元正,李尘和千华的关系,就像是元正和北原部落的关系,如油和面,不好分离了。

和北原部落有关系,也自然不能免俗的和商河有了横向关系。

元正无论是因为自己的本心,还是小静秋的缘故,都不想和商河有什么横向关系,这件事是昨晚上车轮战时,元正没有想到的。

最好北原是北原,商河是商河。

如今来看,有些麻烦了。

元正道:“这些自然不成问题,不过我们三人在北原部落逗留的事情不会很长,凛冬之前就会离开这里。”

小静秋立即抱住了元正的小臂,撒泼式的可爱说道:“师傅,你该不会这么快就要离开我吧。”

看到自己的宝贝闺女这个样子,商河也是有脾气没地方发。

元正修行实意之法过后,想起了小静秋修行功法的事情。

当初传授给了小静秋一星半点的纵剑术,还有完整的凌邪三剑,若是小静秋能将那点纵剑术和凌邪三剑融合在一起,假以时日,也能成为一名剑道高手。

凌邪三剑也好,纵剑术也好,都很直接,没有多余的修饰。

所修行的功法,最好是中正平和的那一类。

可小静秋又是女子,最好再偏向于阴柔一些的功法

元正说道:“你的基础也渐渐的扎实了起来,好好修行我传授给你的剑道,还有当初那特别的几剑,至于你所需要的功法,为师这里不好办。”

“不过也可以提点一二,大魏南方,有一尼姑庵,名曰清风,那里的武学功法很是适合你,建议你去修行《明灯素问》。”

小静秋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水灵灵的大眼睛分外可爱。

商河听出了名堂,不解问道:“清风庵里的《明灯素问

》这门功法,也不外传啊,而且只有尼姑可以修行。”

“我就算想要给闺女搞来《明灯素问》也没有下手的余地啊。”

元正耐心道:“道家讲究因果平衡,据我所知,清风庵里香火一直不冷不热的,而《明灯素问》暂时也没有适合的人修行,老哥你只需要捐一笔真金白银,数额稍大一点,就可以将《明灯素问》搞过来。”

“二者,我看小静秋有天缘,道家的人看了,兴许还会特别照顾一下。”

商河微微点头,对自己的宝贝闺女,商河还是挺舍得花银子的,哪怕知道《明灯素问》的价钱不会太低。

小静秋脸上笑嘻嘻的,可心里有些难过,就像是雨后初晴睡眼朦胧的那种难过。

她很懂事,也不会缠着自己的师傅陪着自己,她也知道,自己的师傅是要干大事情的人。

就像是当初到了青山郡,拯救了他们的无忧药铺一样。

……

千华的厨艺有些简单。

李尘看着桌子上的汤面馒头和牛肉,虽说人情味儿很浓,可色香味而言,不太敢恭维。

还好,李尘不是讲究人,却也没有立即吃起来。

柔声道:“不久之后,我就会离开这里,追随我的主公离开这里,等我回来的时候,再来说我们两个人的事情。”

千华本就豪气,也不介意这些事,声音清脆道:“你们想要干什么就去干什么,我在北原部落里一切安好。”

“那个锦衣玉带的公子哥,真的是你日后效忠的对象?”

大夏的女子,豪爽直接,却并不是大大咧咧的蠢货。

李尘吃了一口汤面,汤面有点甜,可能是心里觉得这汤面有点甜。

正色道:“是,我不知道他以后到底要干什么事情,可他总能让我知道,我应该干些什么事情。”

“你也不会等我太长时间,最多三年,如果三年之后我没有回来,你就不用再等了。”

千华一语不发,凝望着李尘坚毅的脸庞,莫名的觉得有些心酸,为自己,也为李尘。(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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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你可远去,我亦可追随

为了一个承诺而活着的人,谈不上饱受煎熬。

千华并不在意等李尘三年,她还小,还不到二十岁,李尘也不到二十岁。

三年时间可以生很多事情,江湖中生生死死,死了也很正常。

李尘是比以前强了,却也不代表,他可不用豁出性命就能得到一个美好的未来,他还没有拿到传说中的凤翅镏金镋,也没有去北海看到传说中的駮马。

他还有很多事没有做到,很多愿望没有实现。

李尘说道:“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很不负责任?”

千华轻声道:“没有,你说出了实话。”

再度沉默不语,屋子里落针可闻。

良久后,千华煮的早饭,被李尘吃的干干净净,一点饭渣都没有剩下。

原本还想着去见见千华的家里人,然后和两位老人好生絮叨一番,哪怕无话可说,随意扯淡也可以。

现在一切成空,李尘希望身边有个可以为自己煮饭的女人。

却也不希望千华跟着自己提心吊胆的活着。

早饭过后,商河便带着众人去了药园里,辛曼也派出了各位药师,开始研究从大魏带过来的药材种子。

元正没有去凑热闹,毕竟这是人家的私密事,也是生意上的事情,他去了,不合适。

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秋季的日光,其实很温和,比较起春季,还多了几分清爽。

北原部落称得上是风景如画,依山傍水,秀丽山川。

李尘一个人从屋子里出来了,元正和李鼎没有看到千华。

小静秋尾随在元正的后面,生怕一不小心就看不到师傅了,上一次的离别,小静秋始终都觉得太潦草,自己也太笨了,哪怕明知道挽留是没用的,可也要说出挽留的话语,表明自己的心意。

“日子也差不多了,可以走了,在这里待下去不太好。”元正说道。

李尘嗯了一声道:“那就走吧。”

小静秋可怜巴巴的看着元正,一语不,眼泪都快出来了。

元正觉得好笑又觉得很感动,安怀道:“大概要不了多久,我就回到江南去看你的,这一次师傅也是有着重大任务才来到大夏境内的,比上一次在江南的任务还要重要。”

小静秋的两只手放在腹部打结,扭动了一下娇躯柔弱道:“师傅这一次也是行侠仗义,是为了救人而来到大夏的?”

元正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在小静秋的心里,自己的师傅永远都是行侠仗义的大侠。

小静秋嘟着嘴说道:“师傅可一定要记得去江南看我,不许不守承诺。”

元正重重的嗯了一声,说是师徒感情吧,也不全是。

几人没有多余的耽误,道别的话也没有说多少,大概千华这会儿将所有的话,都和辛曼说了。

没过多久,一行人便离开了北原部落。

他们还需要继续往北而去,朝着北海而去。

山间小路上,鸟语花香,秋季对大夏似乎没有太大的杀伤力,生机还能绵长一段时间。

元正好奇问道:“都有了自己的意中人了,只要你愿意的话,可以随时成亲,然后就可以洞房花烛夜了,现在还想不想去青楼?”

李尘:“……”

这个问题,真的是把李尘给问住了。

去青楼对不起自己的良心,不去青楼,对不起自己的第三条腿。

左右为难的事情,最让人难受了。

李尘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说道:“此去北海,我们要加快进程,大魏和大秦之间的情况不是多么的乐观,我要快一点骑上駮马,然后去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

“最后风光万丈的出现在千华的面前。”

此去北海,雄山万座,大河滔滔,更不算沿途可能会遇到的凶险。

对比一下,还是以往在瀚州的日子舒服。

李鼎继续背负书箱,没事儿就看书,认识的字多了,李鼎愈的沉默了,以前只是憨厚,口才不行。

现在则经常郁郁寡欢,少年的情怀果然经不起消遣。

身边的人最近都因为女人的问题而心情起伏不定,可元正还是没有遇到自己的师姐单容。

在大夏境内,便不能随意的猎杀妖兽了。

妖兽和人族和睦共处,一旦杀了一头稍微有些灵性的妖兽,便有可能招惹来没完没了的麻烦。

元正再度骑在了万里烟云照上,慢悠悠的在前方开路,李尘和李鼎跟在后面。

……

药园里很忙活,辛曼和千华坐在秋季的日光下吃着点心,喝茶奶酒,日子也算恣意。

身边没有侍女,也没有护卫,只有她们两人。

雪白的石桌散出莹莹之光,略有些迷幻。

千华换了一身衣裳,一席淡粉色的锦衣,将千华的少女气息衬托的颇为出众。

辛曼说道:“原本只是一个闹剧,我没有想到你却真的对那个少年上心了,此去追随那个少年,可能你也会经历许多的磨难,你可要考虑好了。”

千华平静道:“他是男子汉,他想要体面的出现在我的面前,而我也不想柔弱的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可以干成一番大事业,我想我也可以。”

辛曼苦笑道:“我们和魏人做生意,本就犯了一些忌讳,你又爱慕上了大魏的男子。”

“我们北原部落变了,却也由不得我们,庙堂之上,对我们这样的小部落也是置之不理的态度,早年间战事频繁,部落里的男人们几乎都死在了战场上。”

“北原部落也日渐萎靡,需要一些新气象了。”

“到了我们这一代,也不太在乎那些狗屁无用的规矩和忌讳了。”

“既然你要去追随那个少年,你便去吧。”

“你的父母那里,我会去打一声招呼安慰一下,不过要记得,一定要活着回来。”

“小静秋的师傅是个能人,无论是李尘还是李鼎都愿意追随小静秋的师傅,足以证明元正的能力才华,也证明了那个人有多么的危险。”

“他那柄有些老旧的佩剑,有那么一瞬间,让我心神不宁。”

“走出北原部落之后,你所接触的人和物,会比眼睛看到的凶险,可能也比眼睛看到的善良。”

“一路保重。”

千华起身,深鞠了一躬,便带着一柄形式古怪的弯刀上路了。(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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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师姐,我好想你…

一路翻山越岭,一直向北而行。

元正一行人终归没有正式的通关文牒,所走路线,多数都是深山大河。

近日以来,到大夏做生意的魏人不在少数,自然而然导致大夏在通关文牒的监察上加大了力度。

若是无缘无故的来到了大夏,自然就是大夏需要重点照顾的对象。

元正三人虽说勇猛,却也担不起那个风险。

半月之后,一路风餐露宿,总算是在半山之间看到了一户人家。

同北原部落不同,这一户人家还真的是木结构的房屋,开着一个简陋的客栈,一位约莫七八岁的孩子拿着扫帚在露天的庭院里清扫地面。

到了深秋,总有远处的落叶飘散而来,每日光是清扫落叶,都得三四次。

万里烟云照再度化作了一只雏鹰趴在了元正的肩膀上。

走到这户人家篱笆外面,那位七八岁穿着破布麻衣的孩童抬起头看了看,然后笑嘻嘻说道:“是远方的客人啊,快进来坐。”

明明奶声奶气,却又非要做出一副老道的口吻。

站在客栈这里的角度来看,远处还有着零零散散几户人家,想来山野之间的村庄,几乎都是每个人一个山头。

露天的庭院刚被清扫干净,就来了客人,这让这位孩童心里美滋滋的,觉得这一次的地没有白扫。

孩童一路小跑到了客栈里面,一位略有些驼背的老者,正在擦拭算盘。

“爷爷,外面来客人了。”孩童笑嘻嘻说道,眼睛里还流露出了几分狡黠。

老人家放下了算盘,算盘乌黑色,隐约发光发彩,就品相而言,这个算盘是极好的,应当是传了好几代人,若是没有传好几代人,也不会有这样的成色。

走到外面,便看见元正三人围着那张不大不小的木桌坐下来了。

老者的脚步很缓慢,好像有些暗伤,凑上前去和蔼问道:“三位公子不知道想要吃些什么啊?提前说好,我这家客栈只是小本生意,没有啥山珍海味,只有一些乡野小菜。”

元正看了一下老者的面容,印堂略有些苍白,脸部轮廓有些嶙峋,可整体看上去倒也有几分祥和之气。

微笑道:“那就将乡野小菜呈上来吧。”

老者笑了笑,便转身进入了屋子。

既是掌柜的,又是掌勺的,这一位老人家其实很忙。

没有多余的客套话,多数山野之间的客栈,小本生意,都由老人家操刀。

一者是因为老人家实在是没有什么事情可做,开个客栈,带着孙子,也能消磨一番时间。

二者,哪怕知道生意不是很好,可苍蝇再小也是肉,能赚多少就是多少,真的遇到了烫手的事情,也有周转的余地。

很快,孩童脚步摇晃而来,手里提着一个茶壶,认认真真的将茶壶放在了桌子上。

“稍微等一下,我个子还小,一次只能拿茶壶过来,杯子还得再走一遍才能拿过来。”小家伙很认真的说道。

元正眨巴了一下眼睛,柔和道:“不着急,你慢慢来,可别摔着了,这么小就知道给自己的爷爷帮忙了,长大了一定有出息。”

小孩子笑了笑,没有说话,看似虎头虎脑,可眼眸里透出一股机灵劲儿。

一路小跑进屋子,然后怀里抱着三个茶杯摇摇晃晃的过来了,差一点还摔了一跤。

也没有和元正三人多说话,像是怕生,又像是无话可说。

李尘开始倒茶,这一次的茶叶略有苦涩,不过还好,起码没有奶香味了,好久没有喝过苦涩的茶水,也有些想念了。

这一路上,妖兽也没有遇到多少,都被扛把子给吃了。

《生死印》的修行也略有进展,李尘微微内敛,便能让人察觉不出深浅。

元正的实意之法,在旅途中,也有一些进展,可惜啊,诸侯剑的修行,忽然之间就停止不动了,让元正心里一阵为难。

鬼谷绝学,过于抽象。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

总说千秋大事最费思量,可鬼谷绝学,也弱不到哪里去。

李鼎的手里捧着一本杂书,其内容,也是风花雪月的那一类,也不清楚是哪个穷酸秀才写出来的。

看杂书,最能让人开眼界,长学问。

将最后一页翻过去,李鼎打开书箱,很轻柔的将这本杂书放回了书箱。

然后说道:“我已经将所有的书看完了,我也认识了所有的字,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元正却说道:“不要以为看完了,你就能真的学以致用,我认识一位云游四海的读书人,人家懂得学问可能比我们加起来还要多,可是无论走到哪里,都背负书箱,闲下来的时候要么用笔练字,要么用细长的石子儿练字。”

“所谓孜孜不倦,必有所得。”

“小伙子,你的路还很长,再说了,你看的都是一些什么乌七八糟的书。”

李鼎也没有反驳,可能是不敢反驳元正。

憨厚应道:“我又不是正儿八经的读书人,认识字就行了,哥哥倒是有点书生气了,可我这个形象,哪怕真的学富五车,也不像是个读书人啊。”

这倒也是,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

可有些时候,道理在书外,道路在脚下,光靠读书是没啥用处的。

也有些人不信这个邪,就成为了大家嗤之以鼻的书呆子。

李尘一路上都有一股若有若无的无名火,所走的路线都是一些人间罕至的地方,没有青楼,没有貌美如花的姑娘。

哪怕生死印略有些成就了,可还是心里不舒服。

回想起来,应该在北原部落里多住一段时间,然后偷偷摸摸的和千华进了洞房再离开。

肠子都悔青了。

按日子来算的话,商河带领着自己的商队应该返回大魏了。

生意是做到了大夏境内,可商河的根基终归还在江南,还做不到一走了之。

恍惚间,元正心神不宁了一瞬,看向了西北方向的那个山头,眸子浮现出一抹淡紫色的光辉,也没有看出来什么名堂。

“可能是我过于小心了吧。”元正在心里呢喃着。

三人聊了没一会儿,这位老人家便开始上菜了,都是一些乡野小菜。

有炒肉,肉还是山鸡肉和野猪肉,还有三个素菜,都是元正叫不出名字的一些野菜。

“漫长的旅途,偶尔停歇下来吃一顿山野小菜,真是是享受啊。”元正深有感触的说道。

李尘的吃相开始斯文了起来,没有原先的狼吞虎咽了,懂得饭要慢慢吃,事要慢慢做了。

而李鼎,既不斯文,也不野蛮,大概是嘴巴太大了,一口总能吃掉不少货。

味道入口,略有些酸麻,吃起来极为入味。

此地距离北海还有多远,元正心里也没数,不过大方向还是正确的,只要一直走,总有一天可以到达北海。

这时候元正问道:“你的哥哥想要的坐骑是传说中的駮马,你可有想过你想要的坐骑是什么?”

李尘已经定向了,心里渴望着凤翅镏金镋,还有駮马,有猛将之风。

可眼下依然是没有涌出乌云的明月。

李鼎细想了一番,摸了摸头,憨厚说道:“也不是说想要什么就能有什么,随缘就好。”

元正笑道:“那你心里总有一个念想才行啊,若是连个念想都没有,就算遇到了本属于你的机缘造化,你也把握不住,就像是你的哥哥一样,心里想着凤翅镏金镋,结果凤翅镏金镋没遇见,遇见了黄金镗,恰好黄金镗里面还有着《生死印》这就是机缘造化。”

李鼎一脸为难的说道:“其实我觉得上一次打晕的那头白玉龙犀就不错,可惜啊,无法驯服,至于趁手的家伙,我膂力过人,也想用传说中的方天画戟。”

“可我又想了一下,用双耳戟的人,都是脑子极为好使的人,我这个脑子估计驾驭不住双耳戟。”

“用剑的话,我在铸剑阁里也受够了窝囊气,对于剑道实在是没有啥好感了。”

“不喜欢剑道也可以,选择一柄巨剑,重剑无锋的那一种,可偏偏没有合适的材料。”

“天底下用重剑的人没有多少,大多数都是半吊子,看起来用剑,实际上根本就不是剑道 。”

“让我最为难的地方是,连一个借鉴的对象都没有。”

“所以我才说一切随缘。”

元正听了大半天,觉得李鼎的书真的没有白读,说起话来,都会拐弯抹角,有了起承转合了。

这是一件好事,起码证明李鼎真的是懂事了,可这又是一件坏事,拐弯抹角的人,难免会避无可避的走一些弯路。

元正说道:“这倒也是,剑这种东西,不管是我的开花还是我的狱魔,都是三尺三的长剑,已经算是另类了,大多数剑都在二尺八,宽也不过两寸。”

“听你这口气,你想要的巨剑,起码要长五尺,宽五寸,还得是一柄正儿八经的神兵利器,你膂力过人,骨架子也适合用那样的巨剑,却不好找。”

“自己给自己铸造一柄称手的兵器,有些为难,咱们三个人,可都没有一个会铸剑的。”

李鼎应道:“所以啊,还是随缘比较好,不过我也有想过,若能寻到天地神物,如万年寒铁,星落之石这样的材料,我也会想方设法的给自己铸造一柄巨剑出来。”

元正了然于心,他不知道如何评价李鼎。

苦难的时候,大家都一个样子,慢慢的日子过好了,一个人应该有的性格和想法,才会正儿八经的体现出来。

李尘是想要什么,心里有数,苦难时期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或是应该尝试什么,李尘有那个胆子,也有那个脑子。

可李鼎一直都畏手畏脚的跟随在哥哥的身后。

到了如今,李鼎说话是有了拐弯抹角,还会娓娓道来了。

至于做事方面,除非是受到了刺激,否则也很难有自己的主见。

有这样的一个弟弟,对于李尘而言,真的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李鼎已经不是怂包了,可在有些事情上,也让元正心里有着深深的忌惮,善藏的人,终归还是要小心一些。

吃过饭后,那位虎头虎脑的小孩子过来了,也没有说话,就是等着元正,等着元正结账。

元正也没有打赏的意思,来到大夏之后,他身上的那些银票依然是花不出去的,省着用才是王道。

“这顿饭值多少啊,小家伙?”元正笑问道。

“三钱碎银。”小男孩认真道。

看这架势,是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李尘拿出了三钱碎银递给了小男孩,拿了银子之后的小家伙,立即嘻嘻笑道:“我知道你们是远方的来客,大概也不会再来我们这家客栈了,不过你们要是日后经过这里的时候,还是希望你们可以再来这里。”

这顿饭是有人情味在里面,但元正好奇问道:“为什么还要我们再来啊?”

小男孩底气不是很足的说道:“爷爷正在给我攒去读书的银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攒够,我希望每一个客人都可以重新回来一次,等我以后成为读书人,有本事之后,我会好好感谢的。”

说话的时候,小家伙眼角的余光时不时看一下李鼎放在地上的书箱。

这个村子过于偏僻,应该是没有教书先生的,这个小家伙想要去读书,只能走很远的路,去临近的州郡读书了,这样算来,这个小家伙想要成为一名读书人,是不容易。

元正微笑回道:“好啊,若是有缘分的话,我会再一次来这里吃乡野小菜的。”

小家伙重重的点了点头。

略微收拾了一下,元正三人便继续赶路了。

他们是一路向北而行,也不打算去那个零散的村庄里看看了,直接踏上了崎岖坎坷的山间小路,有些山间小路,则是野兽过路踩踏出来的,而有些则是人为修建的。

走的路多了,是什么样的路,也能一眼看出来。

这条路相对而言坑坑洼洼的,是人为修建出来的。

修路这种事情,什么样的人就能修出什么样的路,起码这条路经不起暴雨的考验,小路两边,还有着锄头挖过的痕迹。

应当是翻修了不久。

而野兽踩踏出来的路,多数都很平整,走起来也不费事。

野兽虽然愚笨,可所选择的路线,多数都是最为方便,也最为宽敞的,因为愚笨的野兽连给自己找麻烦的脑子都没有。

秋叶成堆,走了一会儿后,元正三人忽然间觉得有些困乏,便靠在路边一棵老树上暂时停歇了下来。

这种困乏的感觉自从离开玉虚山脉之后,还没有出现过。

元正和李尘对视了一眼,没有明说,却也知道刚才吃的那一顿饭有些不太对劲了。

至于李鼎,也许是吃饱撑的,直接靠在树根上睡着了。

真元散乱,气息逆转,却很柔和,就像是喝下了迷药一般,脑子清醒却身不由己。

一老一少顺着这条上山的路走上来了。

老人家说道:“等这一票干完了之后,就有钱让你去当一个真正的读书人了。”

小男孩狡黠的笑道:“每一次都是这么说,可那个家伙终归是武王庶子,这一次把人家给办了,我们很多事在大魏境内都不方便了,最后还是要背井离乡,去往异国寻求发展。”

老人家的手里拿着一个柴刀,柴刀有些生锈了,刃口也不是多么的锋利,有些卷了,稍微硬气一点的木材,这柄柴刀估计都砍不动。

当然了,无论多么钝的刀子,去砍人的话,还是挺钻肉的。

走了没过多久,便看见元正和李尘在树下盘膝而坐,小心翼翼的调息当中。

至于背负书箱的那个傻大个,直接睡着了。

元正自然也看见了这位老人家和孩童。

不知道是谁说过,行走江湖最忌惮的就是女人,孩子还有老人了。

起初元正不太明白这个过来人的说法,现在他明白了。

老人家手握柴刀,静静的看着元正说道:“这一次是老朽我胜之不武,不然以三公子的武道修为,足以要了我们爷孙两人的性命。”

小男孩眼珠子狡黠的转动着,依旧是那股机灵劲儿,只是在这会儿看上去,这个小男孩和普通的小男孩不一样了。

像这种谋财害命的事情,小男孩怕也不是第一次当托儿,第一次亲眼目睹了,都算是一个正儿八经的过来人了。

李尘无动于衷,他微微运转真元,体内一阵生死幻灭,寻常毒药,李尘是不会有什么反应的,可这一次下的药,药效很大,就算是血脉等级颇高的妖兽吃了,也得任人宰割。

还好,不管怎么说,还有扛把子呢。

那只雏鹰趴在这棵大树的顶端,默默地俯视着树下的情况。

元正已然知晓这是一次踩点过后的谋杀,仍然不解的问道:“我自认为是神不知鬼不觉的来到大夏境内,老人家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并且还能在旅途中给我们三人下了药。”

小男孩奶声奶气的说道:“你们在红河外的那个小镇上,就被我和哥哥看见了,只是你们跟着商队一直在走,我们动手也不方便,你们又在北原部落里停留了一段时间,我们更不好动手。”

“却也看出了你们大概要去的方向,应该是北海,所以就在那个村庄的外围,开了一个简陋的客栈,专门等着你们。”

“还好,我们等到了。”

小男孩将老人家称呼为哥哥。

元正心里有些发毛,返老还童这种事,他听说过,还真的没有见到过。

可世上有些人从一出生的时候就是袖珍,一辈子都长不大,这个小男孩应该也是这样的人。

不能说是小男孩了,是老男孩,是恶魔童子了。

树林另一端,一位身着粉色锦衣的少女,手握弯刀,靠在一棵桦树上,静静的看着元正他们那里。

千华一直都尾随在元正三人的身后,只是没有流露出踪迹,至于为什么没有流露出踪迹,这就是千华的本事了。

这一路上,千华走的不算辛苦,也不算轻松,毕竟那个元正一头万里烟云照,稍有不慎,就会被发现。

被发现了其实也没什么,可她不想就这样潦草的出现在李尘的眼中。

大概会等到一个非常激动人心的时候,千华才会在李尘的面前粉墨登场。

现在,已经勉强算是一个激动人心的时候了。

可千华不打算出现,因为那只雏鹰还没有化作万里烟云照。

元正笑呵呵道:“难道你真的可以杀了我吗?”

老人家却不紧不慢的说道:“其实吧,这只树上的雏鹰,并不是公子的万里烟云照幻化而成的,话说公子的万里烟云照,也的确是不凡啊,都能幻化万物了。”

一瞬间,元正和李尘的心里是哇凉哇凉的。

那么扛把子到底去哪里了?

老人家笑道:“西北方向的那个山坡里,我给万里烟云照准备好了它最喜欢吃的点心,是一头血脉等级不弱的黄金豹子,大概会费点事情,因为那头黄金豹子体内也被我们下了药。”

“公子自从进入客栈的范围,肩膀上的雏鹰,就已经不是公子自己的了,只是公子中了毒,产生了幻觉,没有注意到罢了。”

邪门啊,难怪自己当时在吃饭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心神不宁,原来是真的有事情发生了。

一个杀手,最高的境界,就是不知不觉当中就完成了任务,还能让那个人到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挂了的。

不过这个老人家还没有到达那个境界,起码能够让元正和李尘死个明白。

至于睡在那里的李鼎,也许睁开眼以后,脑袋瓜子就不在自己的身上了。

千华静静的看着,她握住了手里的弯刀,都已经这样了,怕是需要自己粉墨登场了。

老人家举起了手中的柴刀,还缓慢的瞄了一下元正的脑袋瓜子。

说道:“三公子这颗大好头颅,会让我的弟弟成为一个读书人的,还是一个有钱的读书人。”

元正心里自然是紧张,他觉得身为鬼谷弟子,还是关门的那种,应该会活很长的时间,至于阴沟里翻船这种事情,对于鬼谷弟子来说,那是不存在的。

结果现在就要挂了。

李尘强行冲击丹田,聚集真元。

元正也在做着同样的事情,但发现效果不是很大,刚聚起的真元,还没暖热乎,就散去了。

情急之下说道:“我不管你的客人给了你多少钱,我可以给你一张银票,你回到大魏以后,身家不会低于万户侯的,以后的日子也是红红火火的,再也不用出来干这种勾当了。”

老人家瞄准了元正的脖子,颈线修长优美,一刀下去也就断了。

说道:“这怕是不行啊,各行各业都有规矩,都有自己的职业道德,我们也是干一行爱一行,不然的话以后就没生意了。”

另一端的千华,刚欲冲出去解救李尘他们于水深火热之中。

可变故发生了。

一道细微的雷炎光束从西北方向笔直的射了过来,轰然一声打掉了老人家手上的柴刀。

小男孩的脸色大变,刚欲雷霆出手,一道果决至极的剑气,便贯穿了小男孩的咽喉之地。

元正和李尘迷糊了一下,这就得救了。

可老人家脸不红气不喘,大概是自己的弟弟死了以后,这一次的赏钱都会是自己一个人,虽然过了读书的年纪,却也能拿着弟弟读书的银子去探访海外仙山,在滚滚红尘里潇潇洒洒的活着。

聚集真元,聚气成刃,无需柴刀了。

元正和李尘的心里又一次的凉了,这个距离,扛把子很难发出第一次的雷炎光束了。

不过也好奇,那一道剑气是怎么回事,难道是扛把子近日以来进化出来的天赋神通?

毕竟除了元正之外,其余人想要骑上扛把子,是不可能的。

噗!

又是一道笔直的剑光袭来,一剑斩掉了老人家的右臂,老人家发出一声凄厉的怒吼,如濒临老死的野兽被人砍了

一刀。

回过头看去,万里烟云照轰鸣而来。

看在万里烟云照的前面,还有一位女子剑客。

那位女子,一席华贵的玄衣,面容清冷绝美,眉眼之间,尽是冷漠,可眸子泛滥着难以叙说的灵动气息。

手中剑,隐约间有凤鸣之音。

元正认得那柄剑,那柄剑的名字叫做太鸾。

他这会儿有些想哭,在大秦的时候,误以为东方明月就是自己的师姐,还在师姐修行过的风水宝地里修行过一段时间。

以为这几年当中是不大可能见到自己的师姐单容了,结果在自己最落魄的时候遇见了。

这非常的不体面啊。

老人家一脸狰狞的看着乘风而来的单容。

单容却是无动于衷,笔直的一剑刺出,这位老人家被剑气撩了起来,在半空中蒸腾出凤凰展翅的异象,然后就人间蒸发了。

“好身手!”元正苦笑道。

单容觉得有些古怪,下意识的看了一眼另一端的丛林,并未发现任何的可疑人员。

看着元正有心无力的模样,单容也没有嘲笑,也没有大方的挤出一抹笑容,而是伸出葱白的玉手,捋了捋元正额前的几缕乱发。

刹那间,元正如沐春风,享受着师姐难得的温柔。

好像认识师姐以来,还不曾被师姐如此的温柔对待过呢。

那个残阳,那个孤单的背影,在元正的脑海中一直消散不去。

终归是到了传说中的重逢之日,细想起来,当初的分离,也并不潦草啊。

单容轻声道:“你比以前更顺眼了,个子也拔高了一点,不像是我认识你的时候那么的不堪一击了,看样子,也找到了一柄可以杀人的利剑。”

“可惜啊,今天你没有拔出来这柄剑。”

“你们中的毒很古怪,要给你们解毒,你可要忍住痛苦。”

元正看着师姐迷幻的模样,呆滞的点了点头。

崩!

单容纤纤玉手,在元正的脑袋瓜子猛烈的弹了一下。

这一下,元正顿觉摇摇欲坠,脑袋瓜子都快要震开了,却也察觉到,体内一股阴柔难缠的药效,随之消散。

至于李尘那里,单容手握太鸾,却没有拔出来,以剑鞘的末端顶了一下,李尘直接睡在了地上,双手抱着头,来回打滚,嘴里还在言语不清的嚎叫着。

给李鼎解毒的时候,李鼎也从昏睡中醒来了,睁开眼后,觉得脑袋瓜子剧痛,接着,顿觉头痛欲裂,和自己的哥哥一样,抱着自己的头,在地上来回打滚了起来。

就像是野猪翻身,野猪练窝一般。

扛把子这会儿回来了,围在元正的身旁,伸出龙爪,微微摩挲了一下元正的胳膊,满眼歉意的看着元正,愧疚难言,龙眸还有些湿润。

单容道:“扛把子和以前不一样了,可以硬生生的消化体内的剧毒,不过也会有一阵短暂的迷幻时间。”

元正起身,极为猛烈的运转了一下真元。

然后看着单容,自己的师姐亭亭玉立,风姿绝世的站在自己的面前。

好久没看见了,元正很想要给自己的师姐一个大大的拥抱,再好好地絮叨一下这几年发生的事情,以及自己有多么的想念自己的师姐,可是元正不敢。

对于师姐,元正从未有过亵渎的心思,更不好做出自以为是的举动。

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师姐,已经是心里最大的满足。

单容也没有回避元正有些如痴如醉的眸光,轻柔道:“是很久没见了,还是在这荒山野岭里面,你这么看着我,我已经知晓你的心意了,没必要继续看下去了。”

师姐的长发更长了,身材曲线,也比以前更加的曼妙了。

眸子里有灵气,手中有太鸾。

元正微微反应过来,还是没有胆子给自己的师姐一个拥抱。

柔和道:“我做梦都没有想到,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见师姐你,也幸亏遇见了师姐你,不然的话,就真的在阴沟里翻船了。”

“可惜啊,这样的遇见让我很没面子,本来想着下一次遇见的时候,带着师姐你去瀚州,去我最熟悉的那个馆子里,请师姐吃一顿真正的山珍海味呢。”

“然后再带着师姐骑着万里烟云照,将整个瀚州,整个大魏,整个江湖,走马观花的游玩一遍。”

“最后在夕阳西下的时候,再互相诉说一下彼此近几年的经历和感慨。”

这是元正一直都想要带着师姐去做的事情,现在是不大可能了,就看以后有没有机会了。

单容挤出了一抹略显秀气的微笑,道:“是的,很久没见了,我以为我已经够煽情了,没有想到你比我还要煽情,记得以前的时候,你可不是这么的油嘴滑舌,是不是入了江湖之后,很有感悟了?”

元正笃定的摇了摇头。

李尘和李鼎总算是从脑袋瓜子剧痛当中清醒了过来,也不敢发脾气,也不敢大声说话。

兄弟两人是老老实实的深鞠一躬,极为恭维的说道:“见过师姐。”

大家都是铸剑阁里的人,李尘和李鼎早就知道单容是铸剑阁的内门弟子,虽说大家现在都和铸剑阁没有多大的关系了,可那份情怀早在心里生根发芽了。

单容嗯了一声,便有多余的理会。

元正觉得在这荒山野岭里遇见师姐,是对师姐的不敬重,可惜啊,那个客栈也不敢去了,虽说那个客栈也无人经营了。

李鼎很老实的搬来了书箱,给师姐单容当做椅子。

单容也没有拒绝,却也没有坐在书箱上面,大概是觉得这样不体面。

然后单容自然而然的靠在了扛把子身躯上,姿势有些慵懒,有些美丽,尤其是秋风吹过师姐长发的时候。

元正问道:“我虽然意外,可我也想知道,师姐怎么也来到了大夏,我在大秦游历的时候,也发现了师姐的踪迹,那个大乌龟镇守的风水宝地里,有师姐遗留下来的线索。”

“从那之后我寻找了一番,却再也没有找到师姐你。”

“来到大夏,师姐想要做些什么事情,还请带着师弟一同前往。”

单容这一次是真的意外了,问道:“你去过那个风水宝地了?那只大乌龟可曾为难过你?”

元正摇了摇头道:“没有,我根据师姐留下来的字迹,走了另外一条道路离开了。”

李尘虽然没有看出什么,可也觉得自己和弟弟在这里的确是有些碍事,使了一个眼色,便和弟弟暂且离开了此地,美名其曰是去看看周围也没有野生的果子可以吃。

反正也到了深秋时节,野生的果树上,果子也该成熟了。

想起自己当初留下来的字迹,单容的表情有些古怪,本是随意为之,却被眼前的师弟给遇见了。

元正继续微笑问道:“师姐还没有回答我,来到大夏究竟要干些什么事情呢,我虽不济,却真的可以给师姐搭把手的。”

遥想当初,元正给自己的二哥帮忙的时候,也没有这么大的心气儿。

单容看了看天色,日光温和,慵懒应道:“其实也没什么正经的事情,心里想着,人活一辈子,都要在年轻的时候,来一次彻彻底底的一路向北,不求走到天边,却也应当体验一番天涯海角是个什么滋味。”

“对了,你这柄剑叫什么名字,成色不错。”

天涯海角,如此看来,师姐的方向大概也是传说中的北海。

想到这里,元正内心欢喜。

应道:“叫狱魔,是一柄地狱之剑,之前有过一柄利器,叫做斗鬼,可惜被狱魔给折断了,这柄剑有些凶魔,我也不敢轻易使用。”

太鸾出鞘,威能盖世,刚才元正已经看见了,轻轻一挥,剑气长虹。

可心里也没有打算用狱魔和师姐的太鸾较量一番,心里老觉得,就剑道而言,自己还不是师姐的对手。

就像是当初遇到了东方明月一样,以为修行了纵横圣剑,就能在剑林之中横着走,结果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单容道:“不错,起码比没有强。”

“我能感觉出来,你的剑道修为 比以前厚实了很多离开铸剑阁后,经历了怎样的苦修?”

这个秘密是李尘和李鼎都不知道的。

大概是眼下这个时候,也不方便让李尘和李鼎知道了。

可师姐不一样,虽然不是九天玄女,可在元正的心里,师姐大概就是九天玄女了。

说之前,还特意散发真元,感知了一下周围,确定没人之后,才说道:“离开铸剑阁后,我去了西蜀,机缘巧合之下,遇到了之子夜和卜桑前辈留下来的剑意。”

“被我的木剑给吸收了,然后就遇到了我的师兄苏仪,他是出自于鬼谷。”

“然后我就在苏仪的游说之下,去了鬼谷,也不知道具体是什么缘由,我的师尊也就是鬼谷子,将我收为了关门弟子,因为开花的缘故,我可以修行纵剑术与横剑术。”

“大致分为庶人剑和诸侯剑以及天子剑。”

“眼下我已经庶人剑大成,诸侯剑起步,但现在也进展不动了,比我想象中的要困难很多很多。”

鬼谷门徒,无论是在庙堂之上,还是江湖之中,都挺唬人的。

单容没有多大的反应,心里也替自己的师弟感觉到高兴。

身为鬼谷子的关门弟子,自然也就不用担忧拜的是一个误人子弟的师傅了。

单容道:“如此甚好,可惜啊,我们修行的不是同一种剑道,我也无法给你指点,你也无法给我指点,剑道一途,初期可以他山之石攻玉,可到了后面,这一招就不好使了。”

修为越深,便越明白,自己是自己,他人是他人,借鉴这种事情,只有在最开始的时候好使。

元正试探说道:“既然师姐也是游历天涯的心态,不妨接下来和我们一起吧,我们也去北海,李尘很中意传说中的駮马,一起去看看吧。”

若能和师姐一起走过这一段旅途,即便不会发生什么难以忘怀的事情,可这件事本身就能让元正的少年情怀得到美妙的滋润。

单容不置可否道:“可以是可以,不过眼下我有件私人事情要处理,我不喜欢駮马,可也遇见了自己的坐骑,得去驯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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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别云

这世上许多人,许多事都无法免俗。

贩夫走卒过上了安生日子后,也会想着偶尔去青楼消磨一下情怀。

王侯将相积攒下了功德之后,或是居高自傲,或是遍地撒网。

江湖侠客有了名头之后,不是开宗立派,便是想着在庙堂之上给自己谋取一个功名。

一个剑客略有小成之后,若有神兵在手,自然也不能免俗的要给自己寻上一头和自己气质相匹配的坐骑。

人之常情,同理可得。

元正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莫名之感。

当然,自幼他就有一头万里烟云照和他玩闹,同他成长,没有坐骑的烦恼,对元正而言是不存在的。

元正好奇问道:“师姐能看上的坐骑,想来也是极为不俗的,不知晓在何方呢?”

单容靠在扛把子的脊背上,不久之后,她就不需要靠在师弟坐骑的脊背上了。

淡然道:“别云兽,你可能没有听说过。”

对于坐骑,元正了解的不是很多,除非是名头响亮的坐骑,余下那种奇珍异兽,元正确实了解不多。

元正巧笑道:“在何处,我很想看看,别云兽是何等风采,能否配上师姐的风采与美貌。”

单容面无表情的看着元正,轻声道:“是许久没见了,怎么你越来越油嘴滑舌了,以前只是试探性的油嘴滑舌,现在都这么的顺其自然了。”

元正:“……”

和师姐说话,还得处处小心谨慎才是。

哪怕师姐并不计较,可元正心里会在意,千万不能失了体面,丢了分寸。

如单容这样的女子,想要靠油嘴滑舌得到其认可,那是不可能的。

扛把子低吼了一声,远处的李尘和李鼎闻讯而来,李鼎和李尘的怀里抱着几颗颜色并不粉红的野苹果回来了。

单容道:“成色不错啊,这苹果。”

李尘将手中的苹果给单容双手奉上,李鼎则是给元正双手奉上。

虽不知道这两位师兄师姐,到底有没有什么事情,可在这异国他乡遇见了,气氛就跟从前不一样了。

咬了几口苹果后,单容正色道:“据地此地没有多远,也就三五百里,那是一座空山,里面只居住着别云兽,若我无法降服,你们也莫要插手。”

降服坐骑这种事,外人是帮不上忙的。

寻常坐骑只是多少银子的事情,可有些坐骑牵扯到了风水气运。

真的是讲究机缘造化,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扛把子这一次化作了一只很别致的喜鹊趴在了元正的肩头上。

险些阴沟里翻船,可元正并非那种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人,平常心看待苦难和险恶江湖。

四人乘风而行,单容的躯体很轻盈,真的可以和风共鸣,元正和单容比翼双飞,隐约间发现,师姐的武道修为,也过了道境大关。

忍不住暗中传音问道:“那个风水宝地里,是慕容月照前辈留下来的,想来也有一份不俗的机缘造化,师姐是否得手了?”

没有一门强大的功法修行,师姐剑道虽强,可单论武道修为,以师姐的年纪,暂时还无法到达道境。

单容眉眼如初,没有生气,也没有波澜,元正能告诉她关于鬼谷纵横的事情,单容自然也不会藏拙。

“简单来说,我算是慕容月照的衣钵传人,虽说我没见过她,可这柄太鸾就是慕容月照曾经的佩剑,现在是我的了。”

“那个有些险恶的风水宝地里的确有着慕容月照遗留下来的功法名曰《九玄经》,也挺适合我的,不过和你一样,在本命功法这件事上,都是半吊子水平。”

听到师姐这样的回复,元正也觉得有些庆幸。

还好师姐没有在那个风水宝地里付出什么代价。

他并不认为自己是鬼谷子的关门弟子,就觉得高别人一等。

功法修行这种事,除却本身功法好坏之外,也要看是否适合自己。

元正修行了《沧海六合》以后又去修行《本经阴符篇》,便觉得后者不是那么的适合自己。

若非纵横圣剑和《本经阴符篇》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元正也许纯粹没有兴致去修行《本经阴符篇》。

并非不够好,而就像是吃饭一样,得讲究一个口味和吃相。

肉菜好吃,可有些人天生不喜欢肉菜,喜欢素食。

当下的元正,便有一种困惑,一来是诸侯剑的困惑,二来就是本命功法的困惑了。

同时修行《沧海六合》与《本经阴符篇》让元正保持了一份超然在上的气质,可并不代表元正的武道修为有明显的提升,更多的是一种左右为难,横竖不都对的窘境。

实意之法的修行是潜移默化的,到了现在这一步,元正没有成就感,只是索然无味。

甚至有些小迷惘,这种迷惘,连元正自己都说不清楚。

有些人吃了一大碗面以后,还能再吃一大碗米饭配着红烧肉。

而有些人,也只是那个饭量了,吃多了反而会撑住,会上吐下泻。

四人乘风而行,在半空中是颇为显眼的。

对此,千华也没有跟着他们乘风而行,一旦千华自己也乘风而行,必然会被发现。

她手握弯刀,在树林里纵跃,从这根树上,轻盈一跃过大概十多丈的距离,落叶而无声。

看到李尘四人结伴而行,一路上有个照应,也有说有笑,有那么一瞬间,千华觉得自己很孤单,还不能露头。

压抑倒也谈不上,只是想着还是北原部落里热闹。

可转念一想,一个人上路,虽然不热闹,却也非常的有意思。

不多久后,单容带着元正几人来到了这座空荡的山谷外围。

两座不大不小的山,中间有一条缝隙,缝隙里鸟语花香,还有一条溪流从缝隙的最高处潺潺而下,溪水清澈,折射日光,恍惚间也流露出只有湖泊才会有的波光粼粼。

但凡是灵兽居住的地方,通常而言不太受四季轮回的影响。

两座山上,树叶泛黄,花草凋零。

可这个山谷里,还是四季如春的模样,老远就能闻得到花香。

对于花香,女子的嗅觉更加敏锐一些,而男子对于花香多数无感,除非是花香特别浓郁的情况下。

“到了,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无论发生任何事,都不要插手,我也不能绝对的把握降服别云兽。”

单容交代了一声,便轻盈的飞向了山谷深处。

深处有别云。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还是插手了

单容降临地面,草坪很是柔软。

生机勃勃,灵气浓郁,单容并未将手放在太鸾的剑柄上,而是平静的看着前方那块靠山石。

缓步向前,单容轻声喊道:“出来吧。”

轰然一声,靠山石碎裂,一尊异兽出现在单容的眼前。

一双金灿灿的羽翼,携带着光火,微微摆动之间,风雷大震。

其头颅似虎,额头有云图,四肢粗壮,体态磅礴威武,却生有凤爪,更有凤尾,凤翼。

胸口处,一团金色的云图散发出神异光华,一股气势恢宏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便是别云兽,有凤凰血脉,却又不是凤凰。

所谓灵兽,多数都是先天之物,而龙凤之流,大抵也是开天辟地时的灵兽,可开天辟地之时的灵兽,不仅仅是龙凤之流,更有许多不显露踪迹的灵兽鲜为人知。

别云兽,便是这样的一头灵兽。

单容刚欲出手镇压,便微微转身,一位身着金色袈裟的僧人,手握禅杖,不知何时来到了此地。

山谷外围,元正三人静静的看着山谷里情况。

李尘好奇问道:“通常灵兽所居住之地,都极为隐匿,师姐又是如何找到这里的。”

师姐说过,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能插手,眼下来看,不插手也不行了。

元正应道:“师姐有太鸾,名剑都有灵性,可轻易刺破虚妄,况且这一次我们来到这里,还有扛把子的气息冲抵了一下这里的风水气运,那头别云兽自然很难继续隐匿下去。”

李尘看了一眼元正肩膀上的喜鹊,兴许到了北海之后,还得多仰仗这只喜鹊为自己开路了。

北海有駮马,多属于传说。

真的目睹过駮马的人,没有多少,便是大夏皇室里,也没有几头駮马。

元正随时准备着下去应援,那位僧人,不管怎么看,都有些来者不善。

山谷里,别云兽略带着几分善意看着单容窈窕的背影,心中并不反感。

僧人身材壮硕,身高九尺,其头颅锃光发亮,衣冠楚楚,还真有几分得道高僧才有的风采。

单容依然没有拔剑,而是平静问道:“你来自于大华寺,怎么也打上了这头别云兽的主意?”

僧人无悲无喜,也没有直视单容的美眸,握住禅杖的手也没有放松。

说道:“这尊灵兽身上的气运,反哺了周边至少千里的山川大河,有这尊灵兽在,便不会出现厄运灾难,百姓安居乐业,山野间的生灵亦是和平共处。”

“女施主若是强行带走这头灵兽,也会破坏一方风水气运。”

“言尽于此,还请女施主仔细斟酌一番。”

单容也不担心后面的别云兽会对自己突然发难,因为她有太鸾,气息和别云兽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勉强还能在气运上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

佛门中人,讲究的是慈悲为怀,普度众生。

单容对佛门不了解,也谈不上好感亦或是恶感。

说道:“这头别云兽与我有缘,如今我有了神兵,自然缺一头上等的坐骑,我敬重你们出家人,可也不

要坏我的好事。”

僧人不卑不亢道:“如此,那便打一个赌?”

单容淡然道:“赌什么?”

僧人道:“若是女施主能够胜了老衲,别云兽就是女施主的,若是胜不了,也勿要再来打这头别云兽的主意,让它继续哺育这一方天地。”

元正来了,轻盈降临在了单容的身边。

对于佛门中人,元正真的是没有什么好感。

以往在江南的时候,地禅寺的气场他是见识过的,地藏寺那里更不用说了。

也不在意这一位僧人到底来自于哪一个寺庙,可他并不是别云兽的主人,也没有资格为别云兽往后的去向做主。

元正道:“虽然我也不愿意插手,可眼下来看,不插手是不行了,还请师姐速战速决。”

单容嗯了一声,便重新转身面对别云兽。

没有拔剑,同别云兽四目相对,体内真元涌动,探出神识,与别云兽在虚无之地撄锋。

僧人见状,脸色大变,直接挥舞手中禅杖,击向了元正。

“看施主也是面善之人,怎能如此蛮不讲理。”僧人很愤怒,后果严不严重就不知道了。

元正没有托大,这一位僧人的武道修为,在元境初期,外加佛门功法多数都是至刚至阳,毫无瑕疵,便是同境界一战,都会非常棘手。

刺啦一声,狱魔出鞘。

周围的温度骤降,阴冷的气息蔓延,这位僧人感觉到了来自于骨子里的阴冷,宛若置身于九幽地狱之中。

元正一剑挥舞而去,一道霸道的剑光横卷而出,没有多余的修饰,出手便是横剑意。

死寂,清零,湮灭生机。

纯粹的剑意在激荡,在咆哮。

僧人的脸上涌出一抹凝重,狱魔给他的压力很大,这剑意给他的压力同样很大。

当!

狱魔与僧人手中的禅杖正面撄锋,发出一声暴烈的巨响,僧人手中的禅杖被斩断,一股霸道恶毒的剑意,直逼僧人的三寸之地,剑气所过之处,有一头九幽恶鬼的异象在咆哮,在冲锋。

僧人节节后退,不敢正面相撞。

直到退出了这个山谷,僧人取下脖子上的佛珠裹在右臂上,继而双手合十,口中默念敬畏,继而一掌朝着继续向他袭去的剑气拍击而出。

轰然一声,一道金色的大手印如垂天之印落在了元正的剑气上。

两股截然不同的真元激烈相拥,接近着,轰然一声炸响,一股浩荡的罡风,朝着方圆十里弥漫而去,沿途不知多少参天大树被连根拔起。

秋季,秋叶飞舞,秋叶漫天狂舞。

一掌过后,僧人的脸色有些苍白,但脚跟很稳,直视元正,沉声道:“公子先是斩断我的降魔杖,更是祭出了这等凶魔之剑,日后恐有劫难缠身。”

元正冷笑道:“少来这一套有的没的东西,天地万物,自有其法则,这头别云兽如果注定是我师姐的,那就是师姐的,如果不是,也不用你来这里横插一杠子。”

“若你成心是来找茬的,就手底下见真章

。”

僧人没有回答,而是聚集真元,隐约间,其体内想起了诵经声,其诵经声恢弘而壮阔,却不刺耳。

恍惚间,元正闻得这样的经文,差一点放下了手中狱魔,要立地成佛了。

还好,他修行过盛神之法,养志之法,实意之法,这种被其降服的虚无之感转瞬即逝。

咧嘴一笑道:“差点信了你的邪,看剑!”

一剑笔直刺出,衍生出无穷生机,无穷真灵,其剑意直冲天宇,有破天之势。

僧人的脸色剧变,这一次他是没有胆子正面撄锋了。

元正换了纵剑术,纵剑术本就可以利用万物法则为己用,继而升华出浩荡生机,有驾驭万灵之力。

可狱魔是一柄地狱之剑,用的虽然是纵剑术,可实际上,是两股截然不同的剑意相辅相佐,横冲斗牛。

这一次元正没有用庶人剑,用的是自己刚刚起步的诸侯剑,号令一方真灵,其气势难以言表。

僧人避无可避,使出解数,金刚大手印,降魔掌,均无效。

所有的真元,在这一道剑意面前,不堪一击,被破碎成了齑粉。

轰!

僧人铤而走险,一掌悍然击出,继而微微侧身,这一道剑意落在了不远处的一座山头上,瞬间地动山摇,那座山头被斩断,滚落下无边山石和巨木。

僧人的这只手臂,也被一剑斩断,伤口整整齐齐,没有流血。

可体内煞气横生,席卷僧人的五脏六腑。

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抬起头,眼神不卑不亢的凝望元正,沉声道:“公子这般作为,有伤天和,还请公子放下手中魔剑,去我大华寺念经诵佛十年再出山。”

这话说得其实不假,只要元正手中的狱魔出鞘,自然是有伤天和。

且元正每一次动用狱魔,便会忍不住的热血沸腾起来,如一尊魔主。

很难想象,没有修行盛神之法,养志之法,实意之法之前的元正若是握住狱魔,会是什么可怕的后果。

可元正也不尽然相信这位僧人所说的话。

淡然笑道:“高僧所言极是,高僧也言重了,若不是高僧来当拦路虎,我手中剑何至于出鞘,更不会伤及了那座山头里的生灵,这一切都是高僧咎由自取的。”

“若是我因为今日之事而遭了报应,那么今日之事也和高僧有着千丝万缕的缘由,要遭报应,也不是我一个人遭报应。”

这话说出来以后,这一位高僧有些哑口无言了。

元正也惊艳于这一位高僧的武道修为,能抵挡住自己两剑,还没丢了性命,也算是不错了。

异地而处,元正无手中狱魔,自然也不是这一位高僧的对手。

人强不如家伙强,这句话实在是太有道理了。

有些剑客明明剑道修为极强,可没有趁手的家伙,最终败给了贫穷。

而这位僧人的降魔杖也是一个不错的家伙,可和狱魔比起来,相差甚远。

只能怪他点子背,他今日也无法普度这只别云兽了。(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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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抵达

单容的额头上浮现出一抹红晕。

眼角绯红,汹涌的真元同神识共鸣,娇躯静止不动,丹田处却是翻江倒海。

觉得有些头晕眼花,双腿沉重。

渐渐地,单容的脸色苍白了起来,到了这般田地,太鸾更是发出了嘹亮凤鸣。

别云兽渐渐力不从心,渐渐的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单容会心一笑,缓步上前,温柔的摸了摸别云兽额前的云图,顺滑可人,继而做出翻身上马的姿势,骑在了别云兽上。

别云兽一双凤翼展开,散出无尽的祥和。

清澈明亮的光晕,照耀这片山谷。

元正回过头看了看,看到师姐大功告成了,心里也就松了口气。

还真的担心,要是师姐和别云兽生死搏杀,师姐万一有个什么闪失,那可怎么办。

僧人的眸子里满是愧疚和无奈,他已经无能为了,他不是这位少年的对手。

单容骑着别云兽过来,也没有为难这位僧人,而是诚声道:“无关你我,这头别云兽自己选择了我,此地的风水气运也不会改变,往后一切如常。”

断了一条手臂的僧人,好像也不是怎么在意自己失去的那条手臂。

僧人闭上了眼睛,跪在地上,一语不发。

对于这样的僧人,元正真的不知道如何处理。

“走吧。”单容道。

眼睁睁的看着单容骑着别云兽腾风而行,元正紧随在后,外面,李尘和李鼎在等着。

看见师姐成功了,这两兄弟也是有着与有荣焉的成就感在心里铺展开来。

扛把子看见别云兽后,立马化出本体,绕着别云兽打了一个转转,别云兽有一双凤眸,也看着扛把子,没有扛把子那么的活泼,这一头别云兽,还是挺矜持的。

元正玩笑道:“我若是骑着万里烟云照,师姐若是骑着别云兽,大概只需要三天时间,就能抵达传说中的北海,你们两个不如在后面一路狂奔追随我们,如何?”

李尘:“……”

他和弟弟就算是跑断腿,也绝对追不上万里烟云照和别云兽。

元正道:“话说那个僧人真的要放了吗?若

是回去报信,也许会有更硬的点子来找我们的麻烦。”

“佛门中人看似不是那么的世俗,可一句佛靠金装,难免让我心生芥蒂和防卫。”

单容道:“无所谓了,别云兽已经是我的坐骑了,和你的扛把子一样,也喜欢吃妖兽,也只会认我一个人,我若是有什么闪失,这头别云兽也不会独活。”

元正点了点头,然后想到了一件事情,问道:“师姐的坐骑应当属于初代灵兽,可以幻化万物吧?”

“万一日后我们走到了人多的地方,不太方便的时候,也需要换个模样,掩人耳目。”

单容却苦涩道:“应该是可以的,可我和别云兽刚认识,还没建立起感情,还需要朝夕相处一段时间,它才能知晓我的心意,接下来的路,还是以深山大泽为主吧。”

元正了然于心,如此就好。

别云兽也很气派,拥有凤凰神通,还有着凤凰没有的神通。

四肢与凤爪,粗壮有力,极为贴合地面,快速奔腾也可以,御空而行也可以。

和万里烟云照比较起来,也相差无几。

元正有些时候很有恶趣味,他想知道,若是扛把子和师姐的别云兽打一架的话,到底谁更厉害一些?

可这话他也不能说出来了,说出来有些破坏气氛。

略作修整之后,众人便上路了。

李尘和李鼎在地面上狂奔,追随前面有坐骑的师姐和元正。

不到半个时辰,李尘和李鼎的脸上便已经被汗水浸湿。

李鼎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小腿肚子在打架了。

“要是我真的能够降服駮马的话,我一定会骑着駮马,风风光光的巡游一番,也让他们在后面追着我。”李尘苦笑道。

“可是駮马的速度,也不见得能够追上别云兽和万里烟云照啊。”李鼎很实在的应道。

一时间,李尘有些无话可说了。

李鼎有时候说出来的话,总能堵住别人下一句话。

至于暗中跟随的千华,此刻也不好受,她也没有坐骑,也幸亏懂得一些步行神术,否则还真的追不上李尘的背影。

不知不

觉间,一路走走停停,停停走走。

皑皑白雪,覆盖了整个世界,又是一片银装素裹的世界呈现在眼前。

一片苍茫不说,有些时候起了雾,更是看不清前路。

还好,一行人在初雪过后,总算是抵达了距离北海不远的一座城镇里。

这座城就叫北海城。

北海城倒不是很大,只是覆盖了方圆五十里地。

可这座城里的风气,有些野蛮,也有些江湖。

有豪门世家,也有贩夫走卒,至于这里的城墙结构,房屋布局,多数都以极为坚硬的金刚石砌成。

北海一片苍茫,若是在北海城建立木结构的房屋,一旦海风席卷而来,风浪稍微大一点,所有的木结构房屋都会被连根拔起。

更重要的是,北海城周围也没有多余的木材,所有的木材都用来建造船只,和日常取暖生火煮饭用,木材在这里还真的有些稀罕呢。

外加只有石头结构的房屋城墙,才能镇得住北海的海风。

冬季,海风时常呼啸,北海城有些清冷的大街上,若是哪位姑娘的腰肢稍微细嫩了一点,海风袭来,她可能就会被摔倒在地上。

临近年关,北海城每家每户张灯结彩,过年的氛围还是有的,但没有散播开来,只有一家人齐聚在一起,才能感受到过年的氛围,若是一个人的话,会在北海城体会到什么叫做人单影只,孤魂野鬼。

来北海的人,分为三种。

第一种便是如李尘这样的人,来到北海为了寻找传说中的駮马,这样的人,也不乏一些王公贵族。

第二种,便是来到北海寻找营生的主儿了,有些水性不错的,也可以跟着外出探险的船队,挣点辛苦钱,可能有些时候海浪滔天,一个不小心就会给家里发放一笔安家费。

第三种,也是最主要的一种,北海不但有駮马,还有各类奇珍异宝,或是在海底深处,或是在某个岛屿上,基于这样的环境,来这里探险的船队只多不少。

哪怕有些时候徒劳无功,可北海凶险万分,却也跟让人明白啥叫富贵险中求。

北海很美,可惜花朵无法盛开。(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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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再度窘迫

客栈的包厢里,元正四人围坐一桌。

桌面上有着一大盆海鲜汤,冒着热气,至于其余的菜肴,都是鱼肉和海带为主。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

单容的肩膀上,趴着一只云雀。

一路来到北海城,从不熟悉到熟悉,再到建立起了感情和羁绊,别云兽终归是能够和单容互通心意了,也能和万里烟云照一样幻化万物。

它有一个不是那么可爱的名字,叫做魁首。

大概也是从元正的扛把子那里得到了大部分的灵感,单容也给自己的坐骑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元正喝了一口汤,说道:“北海城什么都好,就是茶叶有点贵,不然的话我还想去买点茶叶喝呢。”

听闻海边的人,一般都不太爱喝茶水。

兴许是靠海太近,本来就不缺水,自然也就对茶水没有什么兴趣了。

抵达北海,并不意味着可以看到传说中的駮马,因为駮马生活在北海上的岛屿。

至于北海之上的岛屿,千奇百怪,数量繁多,鬼都不知道哪里有駮马,哪里又有什么值钱的珍宝。

更让人无语的地方在于,有些岛屿,其实一直都在漂浮,听传闻说,有些岛屿,可能是巨兽的脊背。

越想,越觉得心里发慌。

曾经天境强者抵达北海,北海深处有巨兽,逼退了天境强者。

海中的妖兽,到底有多强,人们的心里没有个定数,但起码不会弱。

李尘道:“我们从咸阳搞来的金元宝,大概够租船用了,可还需要一个掌舵的船长,出驶北海,怕是要花费不少的金元宝,可能还会遇到各种风险。”

“我都有些后悔了,为什么要来到北海,为什么要去征服传说中的駮马。”

在没有到达一个地方之前,总会将那个地方想的很美。

其实吧,只有心里的远方最美,当真的到达了所谓的远方,可能觉得还不如故乡。

远方无法容纳灵魂,故乡无法安置肉身,从此便有了漂泊。

元正笑道:“都已经来了,便也由不得我们了,若是来了就走,也太对不起我们一路的风霜了。”

李尘喝了一大口汤,海鲜汤还暖胃,口感不错,喝了也舒服,可心里总觉得会有一些别扭。

眼下是冬季,北海外围海域,已经覆盖了冰层,管你是渔船还是战船,在冬季就别想着出海了。

要想看传说中的駮马,大概也只能到开春以后了。

不过北海这里的冬季格外的漫长,说是开春以后,实际上真的算起来,要到了初夏时节,才能真的出海。

想到这一点,又想起了钱袋子,金元宝暂时倒也够用。

可四个人一直住在北海城,然后每日无所事事,四处转悠,也难免会坐吃山空。

且还有可能会遇到打秋风的地方豪强。



尘忽然间抬起头说道:“不如我们尝试着去赌场里走上几步,最起码也要干一票,解决一下当下的窘境。”

元正摇头道:“这里可不是咸阳啊,咸阳那里毕竟是大秦的帝都,发生个什么不好的事情,官府里立马就有人过来了,御林军也随时候命,也出不了大事情。”

“可这北海城就不一样了,从外地而来谋生计的,也有不少的江湖人士干着打家劫舍或是打手的营生。”

“民风彪悍是一方面的,更多的是这里制度松散,真的发生了杀人放火的事情,北海城的城主也不见得会主持公道,这里本就是富贵险中求的地方,出个人命也没什么稀奇的。”

“咱们当下不惹事就行了,至于赌场那里,敢来北海混的人,谁还没有两把刷子了。”

“试想一下,我们在北海城的赌场里再一次遇到了杨四海那样的人,可就不好收场了。”

“也许我们打了一个人,或者杀了一个人,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恐怕便有成百上千的人来找我们的麻烦。”

“出门在外,管你有本事还是有钱,低调一点,总是对的。”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如此北海城,那种投机取巧的事情还是算了吧。

虽不至于满大街都是亡命之徒,可北海城的亡命之徒绝对不少。

既然都来到了北海,元正也不得不破费,租住了一个院落。

石头院落,扛得起海风的摧残。

至于庭院里面,冷清一片,没有假山湖泊。

大户人家喜欢在自家的庭院里面种树,安置假山,然后种一片竹林,再有一方湖泊。

种树通常都是五角树,俗称发财树。

安置假山,所摆放的位置,都在靠北朝南的位置,俗称靠山。

至于湖泊,在风水上,水就是财,家里有湖泊便能积蓄财力,要是湖泊里有锦鲤更好,因为说不准哪天家里有后人干了一件大事,锦鲤也会来一次跃龙门。

还有竹林,老话说得好,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

竹子挺拔玉立,高风亮节,也隐喻着家里以后的后人可能会出现龙凤之姿的人。

这些讲究,在大魏的江南一带特别盛行,纵观天下而言,也普遍有人有这样的讲究。

可讲究这种东西需要本钱,没有本钱也是讲究不起来的。

比如现在的元正,就讲究不起来了。

李尘在自己的屋子里潜移默化的修行《生死印》,恍惚之间,觉得心神不宁,良心隐隐不安,自己也说不清楚。

李鼎也不读书了,也开始盘膝而坐,开始修行。

元正和单容则在正堂里做着,当初离开的时候,元正偷偷摸摸的带走了商河柜子上一小口袋的大红袍,现在茶香四溢了。

可大红袍剩下的也不多了,喝完就真的没有了。

云雀和

喜鹊,则在房梁上来回飞跃嬉戏,很是热闹。

元正直言道:“想当初我离开武王府的时候,带走了武王府一半的家产,只是让西蜀双壁之一的秦广鲁为我做点事情,我便毫不犹豫的打赏了十万两黄金。”

“可现在,也体会到了没有银子是多么的痛苦。”

“从我踏入江湖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我会被二两铜细给为难住了。”

单容也没有乐呵一笑,淡然应道:“现在不要觉得为难,为难的日子还在后面呢,日常开销就不说了,租船出海,才是最费银子的地方。”

“北海看上去遍地都是黄金,但其实各行各业,都被垄断了,哪怕是渔民,也是分山头帮派的。”

“至于盐铁这一块,官府更是大力跟紧,没我们插手的余地。”

“除了下苦力之外,我们想在北海搞点银子,不容易,而且就算下苦力,也只能维持现状,搞不成大事。”

元正陷入了冥想,距离可以出海的日子还很长,这一段日子,不管怎么说都要搞点真金白银出来。

不然别说是去寻找传说中的駮马了,能不能出海还是一个问题。

仅仅眼下而言,就在租船这件事上,都需要提前打点一番了,若是到了可以出海的日子,租船的话,租金不知道会高出多少来。

可这会儿去打点这些事,元正也是人生地不熟的,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也只能先消磨一番时间,先看看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

不过看到师姐那么的淡然自若,元正觉得这件事也没那么的严重,大概师姐的心里还是有数的,毕竟是师姐。

实际上,单容是无所谓的,因为她对能不能找到駮马这件事并不持乐观态度。

试想一下,大夏多少王公贵族,包括皇室成员,都想要驯服一头駮马当做坐骑,可也没有成功。

早年间有皇室成员的确在渤海搜寻到了駮马,带回了皇宫,却也无法驯服,只能圈养起来,当做一个风水摆设。

那么多人都下了功夫,几乎都徒劳无功,难道元正和李尘来了,就一定能成功?

……

在这个院落的隔壁,也有一位少女租下了一个小院落。

千华离开北原部落的时候,也带了不少真金白银,以千华在北原部落的地位,带上一笔足够外出花销的银子还是轻而易举的。

只是她一个人居住在这个院落,多少有些冷清,哪怕知道李尘就在隔壁。

可千华也并不打算去看看李尘。

她说了是一个人来,就是一个人,从头到尾,也不会露面的。

无论北海的风有多么清冷,也不会动摇她的意志。

这世上总有一些人,看上一个人就是看上一个人也不会索取什么,只是简单的做着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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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豁然开朗

北海城大大小小的码头,约莫五十余个。

而私人拥有的码头差不多有三十来个,余下的都是大夏特设的码头,只有官府中人才能登船。

一个非常老套的规律。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

私人的码头想要做生意,要先让官府里的码头将银子赚够了再说,不说赚多少了,起码也得将本钱赚回来。

等官府的码头赚个差不多的时候,私人的码头才可以接客做生意。

这是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但干这一行的人,都不会违背这个规定。

北海城的确是一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可每年来这里的王公贵族也不在少数,北海城的城主为了讨好那些王公贵族,也只能压榨一下私人的码头了。

这里面的门道很深,如私人码头每年需要向北海城的府库上缴多少孝敬钱,才能赚出一定的数额。

若是孝敬钱没有到位的话,官府那里也有的是办法让私人的码头颗粒无收。

虽说北海城没有军队驻守,可私人想在这里吃一碗干饭,也没那么容易。

有些码头,本身的背景都极为过硬,不是家里有人在庙堂之上,要么就是在地方州郡里有人。

再有甚者,有着错综复杂的裙带关系,如某一位码头的主人是某个大人物的女婿,或是干儿子,或是大舅子小舅子的。

每个人心里都清楚,在北海城有着一座码头,就等于有了源源不断的入账,因为对北海感兴趣的探险家实在是太多了,租船这门生意,自然稳赚不赔。

尤其是当哪一个探险队在北海里打捞到了奇珍异兽,亦或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宝贝,码头的生意也会随之起势,前来租船的人会蹭蹭蹭的往上飙升。

自然也就导致了,没有点背景的人,是在北海城干不起码头生意的。

这种事情每个人心里都清楚,但也不是每一个人都敢说出来。

至于码头的背后,或许就有皇室成员的一股分红在里面。

元正出自于王侯之家,武王府虽然没有干这些事情,可元正也是见过猪跑的人。

其实说起来,这件事也非常的简单,就是拿着足够的银子,去租一辆还算不错的船出海。

可话说回来,要是不小心当中犯了什么忌讳,也会惹上没完没了的麻烦。

鱼龙混杂之地,本来破事儿就多,麻烦也多,有些麻烦可能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惹上的。

若是原先的元正,自然也不会在意那些银子,在意那么多的破事儿。

可毕竟现在是鬼谷弟子,不能犯下太低级的错误,知根知底,预判朕焉,也是必须要做的事情。

李尘和李鼎还在庭院里,近日以来,李鼎的心气儿似乎很大,没日没夜的修行《生死印》大概也是知晓北海的行情之后,想要自己的武道修为更强一些,遇到某些事不说是有底气了,也不会给元正和单容拖后腿。

过年期间,北海城的上空布满了灿烂华丽的烟火,烟火虽大,可大街上的人也没有增多多少。

来这里的人,都是混一口饭吃,或是探险寻宝的,也没有什么心思过年了。

来自于远方的苦力,也只能在客栈里喝点小酒,吃两盘花生米,想一下远在家乡的妻儿父母。

有点钱的主儿,要么是在酒楼里胡吃海喝,要么就是在青楼里消遣。

过来过去,过年期间,也就这么点事儿。

北海城的过年,大家都消停了下来,并非是为了过年,而是到了冬季,北海城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无法出海,只能消停下来。

南街,青石堆砌的房屋林立,并成长排,有炊烟升起。

南街外,有两家不算气派也不算寒酸的客栈,这一段时间里,生意还算是不错,客栈里的位置,总能占满个七八成。

来到北海城也算是有一段日子了,对此地的规划也略有些了解。

南街这一块,多数都是苦力居住的地方,或是家底儿不够厚实的生意人居住的地方。

想要了解整件事情,只能从最底层的地方开始了解。

虽说是苦力,可出海的工钱比较起大夏其余地区的工钱,要高出很多来。

北海终归是凶险之地,并不见得每一艘船出去了都能回来。

若是半途中海域上卷起了滔天巨浪,亦或是海底的妖兽出来觅食,结果都不太好说。

但凡出海之前,总是会踩点,可有些时候,探险家也是随机应变的,到了规定的时间若是发现了重大线索,也不会按照时间回来,会继续孤军深入。

有了这种情况,意外发生的可能便会很大。

正常日子里,假若有一百艘船出海,定然会有一两艘船回不来。

风险越大的事情,工钱自然也就越高,若是这里的工钱不高的话,也不会有人跋山涉水的来到这里混口饭吃。

南街这里,几乎没有锦衣玉带的人出行,大多数都是裹着厚实暖和的兽皮大袄,看似不体面,可身子骨也不遭罪。

元正和单容来到这里之后,自然是引起了些许人的注意。

能来北海,且锦衣玉带的人,多少都有些背景,起码许多苦活儿累活儿,不用自己亲力亲为。

想要知道一件事,就要从落单的人那里开始下手。

行走江湖以来,原来许多自己不会的事情,再到现在熟能生巧,也是一种修行和进步。

元正看见了一位差不多二十来岁的青年,穿着一件单薄的麻衣,在大街上来回踱步,时不时眼神热切的看一眼客栈里的情况,多数都是看着客栈里热腾腾的饭菜。

这样的一个人,几乎可以断定,是没有找到一个很好的下家。

若是有一个很好的下家,也不至于大冬天的,来一件保暖的袄子都没有。

元正细致打量了一番,这位青年虽说寒酸落魄,可大冬天的,浑身发热,哪怕传的很少,也不见其瑟瑟发抖的模样。

青年人在外,都有两个毛病。

第一个就是喜欢去赌场,好不容易挣出来的辛苦钱,到了赌场里给人家交代了。

元正作为一个过来人,很清楚赌场里都是一些老油子,很少见一些不懂世故的年轻人。

就算有年轻人,那也是老油子的跟班或是下手。

第二个毛病,就是喜欢去青楼。

试想一下,一个背井离乡的年轻人,出来谋求出路,本来家底儿就不厚实,出门在外难免会被人看不起,也交不到什么朋友。

感情上自然也不会有一个依靠。

如此有了银子之后,就喜欢去青楼,和那里面的小姑子同床共枕,彻夜不眠,说着许多看似温和亲切的情话,然后不知不觉当中就将自己的银子交代给了小姑子。

青楼素来有销金窟这一说法,里面的小姑子,对于上了年纪的客人,也只能老老实实的伺候,也不敢奢求那样的客人会给自己带来多少好处。

只要将那些老男人伺候舒服了,会有一定的可能性给她们一笔还算看的过眼的赏钱。

而年轻人就不一样了,尤其还是雏儿的年轻人,小姑子稍微几句甜言蜜语,就能让年轻的小伙子分不清东南西北。

甜言蜜语之下,好不容易挣到的辛苦钱,也就不好意思的交代了出去。

以往在瀚州的时候,元正可是亲眼见过一位小户人家的青年,为了讨好一位快要退下去的花魁,将家里本来就不丰厚的家底儿给彻底败光了。

更有李鼎这个前车之鉴,那个漂亮的姐姐,也是让李鼎自己将背石头挣出来的五两银子主动交代了出来,不过那个姐姐所谋的不仅仅是五两银子。

如此大冷天,穿着少,又不冷的小伙子,码头里的管事最喜欢招这样的小伙子了。

毕竟小伙子胆子大是一方面,二来,这样的小伙子通常都不懂门道,被那些老狐狸忽悠去一些危险地带投石问路的可能也是最大的。

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的话,大不了就是给一笔抚恤金。

而老油子的区别就是,但凡危险的事情,绝对不会主动插话,都怂恿年轻人往前顶着上,然后有什么好处的话,老油子也能分一杯羹,毕竟引荐之功摆在那里的。

越危险的地方,小伙子的性命就越是如同草芥。

无论是江湖上,还是庙堂上,到头来能拿到实实在在好处的人,多数都是一些年纪老大不小的中年男人。

因为他们懂得算计,更懂得利用小伙子心中那一分不甘愿为奴想要出人头地的心理。

许多年轻人都以为自己会成为一个了不起的人,会拥有自己的宅院自己的三妻四妾,可实际上到头来依然一事无成。

少年春风得意,轻剑快马的风流恣意,终归只会发生在少数人的身上。

大多数人,都只是别人的陪衬,否则也不会有人向往那样的少年风流了。

元正会看相,这一位小伙子眼神中有几分忧郁,也有几分不甘心,更多的是对当下的一种无奈,摆脱困境的渴望。

其实出人头地并不是很难,只要上道了,出人头地是很快的事情。

可也很多人没有上道的机会和渠道,或者说已经上道了,却又不懂得珍惜,要么就是年轻人架不住自己的名声和身价,最后飘飘然,就给飘死了。

元正喊了一声道:“兄台体魄过人,如此冷的天,也敢出来转悠,令在下自愧不如啊。”

小伙子闻声,看向了元正这里,大概是被元正的锦衣玉带和单容风采绝世给震慑了几下,又下意识地低下了头,底气不是很足的说道:“公子见笑了,在下只是没有银子去买件袄子穿罢了。”

听声音的话,还是可以中气十足的小伙子。

看长相的话,略有些阴郁,五官也勉强称得上清秀,打扮一下的话,也还算是一表人才。

元正笑道:“我初来北海城,有许多事情不是多么的了解,兄台想来也是过来人了,可否换个地方说话,赐教一番。”

小伙子心里咯噔了一下,却也不是多么的怕事儿,而是说道:“我连饭都没有吃,这会儿赐教也不方便啊。”

元正搞不清楚这个小伙子到底是在赌场里还是青楼里将自己搞的如此穷困潦倒,

不过连吃饭的银子都没有,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寻常而言,来这里的水手苦力,多数都会在自己租住的地方,支上铁锅土灶,自己给自己煮饭吃,也能省点银子,不过眼下是过年期间,还在家里煮饭吃的人没有多少。

二者,但凡是男子,对于灶台上的那些事,都没有什么好感可言。

元正无奈道:“你想要吃些什么,我来付账,尽管开口便是了。”

小伙子却苦笑道:“公子是大人物,也不会为了我这样的小角色而破费,真的想要知道一些什么,大可以去别的地方打听,公子能来我这里打听,就说明公子来到北海要做的事情,本身也没有什么底气可言。”

元正:“……”

如此看来,这个小伙子也不是自己想象之中的愣头青,也许是经历了一些事情,也不是一个愣头青了。

元正笑道:“的确如此,所以才来找你,我可以给你管饭,管银子,同样,你也能从我这里解决掉当下的窘境,你看如何?”

想要做一件事,起码要有诚意,最直白的话,往往最震慑人心,不过也看是什么人。

若是一些老家伙,元正这么说话,对方都不带理会的。

可小伙子不一样,真的遇到了什么事情,也有着热血和勇气。

小伙子道:“就在这家酒馆里,公子你看如何?”

元正应道:“当然可以。”

为了不让小伙子起疑心,元正带着单容主动进入了酒楼里,然后更是大气的要下了一个包厢。

南街这里,多数都是在客栈的大厅里围坐一桌,人多也热闹,桌子连着桌子上的人,多数也都是一些认识的人,有谁讲了一个还算是有些品味的荤段子,大家也能一起热闹一下。

进包厢这种事情,苦力们很少去干,一来是要多花费银子,二来也没有那个热闹的气氛。

都是俗人粗人,哪来的那么多的讲究。

南街客栈的包厢里略有些寒酸,就是一张大桌子,围着几个椅子,东南角的地方摆放着一个火盆,火盆里有炭。

寒酸归寒酸,可也要比大街上要暖和很多。

单容一直跟着元正,元正想要做些什么,单容是清楚地,她也不会插话,也不会左右元正的想法,因为这是元正自己要去做的事情。

作为一位师姐来说,只要在必要的时候亮剑就行了。

这年头,谁还不懂一些套路和人情世故了。

小伙子跟着元正两人进入了包厢,店小二对这位寒酸的小伙子流露出了异样的眼神,也没有多说什么。

北海城不是别的地方,只要你有利用价值,哪怕一介布衣,也会得到大财主的赏识,甚至可以和大财主同坐一辆马车谈天说地。

小伙子要了几个肉菜,和一大盆海鲜汤。

元正微笑道:“还未请教兄台的高姓大名?”

小伙子也不客气,说道:“免贵姓马,名奕。”

元正也不着急询问马奕关于北海城码头的事情,他看得出来,这个小伙子肚子很饿,这会儿也没有什么心情谈正经事情。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马奕本来也是这么想的,直到店小二将菜肴海鲜汤都端上来,他自己大吃了几口之后才问道:“公子想要什么事情?”

元正直言不讳道:“北海城的码头很多,我想知道,到底哪一个码头才最让人放心。”

马奕也是不客气的回道:“按照公子这样的想法,其实每一个码头都不是放心的,天下的乌鸦一般黑,每一个码头几乎都有着自己的主要入账来源,也有着每一个码头都有的腌臜事儿。”

“就实力而言,自然是官府的码头最为过硬。”

“可其余的码头生意也没有断了,都吃香的喝辣的。”

“就看公子打算出多少本金来做这件事了。”

元正听的一愣一愣的,感觉到这个小伙子前途无量啊。

然后问道:“若是你给你所效力的码头带来一笔生意,你能得到多少好处?”

苦力给码头带来生意这种事情,听上去倒是可以让苦力挣一笔银子,然后在码头里堂而皇之的成为一个管事。

话虽如此,可其余的管事也会加大力度排挤新来的管事。

尽量的找茬儿,而码头的主人也不会在意这种事情,他所在意的,只有效益。

这个小伙子很明显在自己效力的码头下,没有过硬的背景,只是一个苦力,一个随时都可以被利用的水手。

马奕微微一怔,然后正色道:“那要看好处有多大,码头里的管事是否有所作为,若是效益大,又有那么一两位管事的人吃着闲饭,我差不多可以混到小舵主的位置,手底下也能管上二三十个人。”

“若是好处不大,其余的管事又很有作为,我撑死了就是混个小队长的位置,然后得一笔赏钱。”

元正大致已经明白了,码头里的水深,可也只是码头与码头之间的竞争关系罢了。

水再深,也不会淹了客人和生意,要是如此,码头的生意就彻底黄了。

元正也不在意这个小伙子以后的前途会是如何,他只是想要了解一下情况。

更不会出手,让这个小伙子在自己效力的码头下爬的的更高一点,因为这个小伙子,状态极为不稳,虽说明白一些事情,可也不够老道。

并且元正已经看出来,这个小伙子喜欢去赌场,有着一定程度的赌徒心理。

要是其余的事情,元正或许还能帮这个小伙子一把,可这件事还是稳重一点比较好。

万一要是出了什么纰漏,到时候在海上可能就不回来了。

李尘拥有一双羽翼,李鼎也拥有一双羽翼,可他们的修为真元,并不支持长途飞行。

更重要的一点是,别云兽也好,万里烟云照也好,都极为排斥李尘和李鼎,大概也是因为他们吞噬了妖兽内丹的缘故。

元正说道:“估摸着是夏季以后才能出海,接下来的这一段日子,你也没有入账,靠着借钱过日子也不会长久,可有所想法?”

马奕却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猫鼬猫道,鼠有鼠道,有些人无所事事,什么事情都不做,可还就是饿不死。

而老实人要是不做些事情的话,还真的会被饿死。

马奕喝了一口汤,胃部暖洋洋的,心气儿也上来了。

他也看出来元正是个不懂行的人,直接说道:“不如这样,我们做一笔生意,仅限于你我之间,我可以告诉你现在就出海的办法,你也不必等到初夏。”

“我也能看得出来,你比较着急,甚至有些迫不及待。”

元正眉头微皱道:“这个办法可有什么凶险?”

马奕直言道:“凶险倒是也有,不过不是很大,只是出海有些麻烦,也取决于你有没有那样的勇气。”

元正一听这话,心里有了兴趣,直接问道:“你的价钱是?”

马奕道:“十个金元宝,要大的不要小的,有了十个大的金元宝,我也不用在这北海城混了,可以气派的回家乡,盖房子娶媳妇了。”

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

不过十个金元宝,对于元正而言,也不是多大的负担。

“还请你明说,以我的身份,也不至于为了十个金元宝而反悔。”元正虚心请教道。

马奕却苦笑道:“承诺也好,信任也罢,其实都是这个世界上不值钱的东西,可能我是这样认为的,你也别见怪。”

“为了不让你有所疑虑,你可以先给我一个大金元宝作为定金。”

“若是你觉得我的办法可行,再将剩下的九个大金元宝给我,若是你觉得我的办法不可行,我就收你一个金元宝,以公子的身份,想来一个金元宝,也不会烫手。”

讨价还价的本事,把握对方心理的火候,这个小伙子虽然差了一点,却也上道了。

看得出来,这个小伙子是一个很有故事的人。

元正二话不说,从袖筒里取出来一块大金元宝,放在了桌子上。

马奕虽然贫穷,可也有气魄,一个大金元宝也没有让这个不如意的青年目瞪口呆。

而是伸出手,很温柔的将这块大金元宝放进了自己的怀中。

微笑道:“如公子所见,北海的凛冬是很漫长的,船不能出海。”

“可正因为漫长的凛冬,北海有了很厚实的冰层,这样的冰层,不仅仅是北海外围有,北海深处的冰层其实更厚。”

“公子要是人马众多的话,可以带着足够的口粮饮水,直接踏着冰层进入北海,若是有一辆冰车,则自然更好。”

“等公子到了北海深处以后,会看见许多岛屿,到时候想要什么,尽管放手去做即可,可能那时候发现了什么好东西,也没有竞争对手,就算有,竞争对手也不会太多。”

“海域的厮杀,在这北海城是看不见的。”

“等到冰层融化的时候,公子要是带的口粮足够,便可以在随意的一座岛屿上休养生息,等候着前来营救的船只。”

“每年都有人困在岛屿上,也每年都有船只会去特意营救那些回不来的人,因为有些人,也不得不去营救。”

“出于大局的考量,任何一座码头,都不敢让自己手底下的水手死的太多了,要是死的太多了,也就没有人会敢来做件事了。”

“看似不近人情,实际上该有的后援措施,一个都不少。”

“公子到时候就算不认识任何人,可遇到了船只之后,大不了给船长一些银子,船长就当做是发一笔外水财,也就将公子从北海带回来了。”

“这的确是一个办法,也曾有人试过,有些人准备不足,死在了半路上,有些人准备充足,也活着回来了。”

“至于敢还是不敢,就看公子有没有那个气魄了。”

“其实可以省着吃口粮,公子也可以凿开冰层,钓钓鱼上来吃。”

“不过最好要带着

武道修为在感境以上的人出行,若是没有感境以上的,我不建议公子这么去干。”

别说是元正了,就连单容这会儿都是一愣一愣的。

身为鬼谷弟子,这个时候元正很想要抽自己两巴掌,这的确是一个办法啊,怎么自己之前就没有想到呢。

恍然大悟了,可元正也不敢掉以轻心。

好奇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北海深处的冰层会更厚实呢,万一我们走在了半路上,冰层就开始融化了,到了那一步又该如何是好?”

真要是那样的话,哭都没有地方哭。

马奕淡淡然道:“眼下是隆冬,按照日子来计算,起码还有三个月,冰层才会开始融化。”

“也是先从外围开始融化,至于北海深处的冰层,恐怕到了盛夏,也不见得能够全部融化,甚至有些地方,本来就是万年冰川,一年四季都不会融化冰层。”

“三个月,若是公子一行人进展速度快,冰车足够利索,又有拉车的雪狗,三个月的时间,足以让公子看见一座岛屿了,甚至一个月都能看见一座岛屿。”

“北海之上的岛屿很零散,东面一座,西面一座。”

“也要看运气,不过怎么算,公子都能在三个月的时间看见一座岛屿。”

“主要问题并不在于冰层什么时候融化,而是公子的准备是否充足。”

“北海本就是阴寒之地,海域上阴气渗人,现在就去的话,要带上足够的袄子御寒,也得带上烈酒御寒,初期会很困难。”

“却也有一个前提,公子去的话,必须要带上身强力壮的人,万一在半路上谁若是感染了风寒,或是得了什么病,加上北海极为阴寒的气候,不想死都很难。”

元正虚心请教道:“除此之外,还有需要什么注意的地方?”

马奕也看出来元正的意图了,然后勾了勾小指头,也不说话。

元正苦笑了一声,又从袖筒里拿出来了一个大金元宝递给了马奕。

马奕将金元宝装进怀里之后才说道:“干这种事情的人,或许不止公子一家,遇到了其余的竞争对手,能避开则避开,要是有把握战胜别家,也可以正面一战。”

“这只是次要,最为重要的地方是需要一个罗盘,现在的北海深处,冰层厚实,海域上一片苍茫,十米之内,可能人畜不分。”

“千万不能迷失了方向,一旦迷失了方向,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你们。”

“最好找一个干过这种事情的人带路,老马毕竟仕途。”

“海域深处有妖兽,有些妖兽专门活动于冰层之上,也得注意有些冰层是不是被海域里的妖兽给破开了,路一定要看清楚。”

“有些区域也有幻象,如空中楼阁等,看见那样的地方,无论心里多么渴望安宁,都不要去。”

这些事情,元正还是会注意的,哪怕马奕说出来的都是一些废话,可元正也不觉得这个金元宝白给了人家。

自从听到马奕说出这个办法之后,元正便打算给他十个大金元宝了。

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受教了,我手上只有两个大金元宝了,都给你了,余下的八个,待会儿等我回到住处再给你。”

“不妨你跟我们一起去,我可以答应再给你十个大金元宝,你回到家乡之后,带着二十个大金元宝,那该多体面啊。”

马奕直摇头,说道:“我不去,并不是没有那个胆子,而是人要知足,我拿了十个大金元宝就可以回家了。”

“再说了,万一到了北海深处,我若是生了病,就必死无疑了。”

这倒也是,元正无话可说。

然后马奕开始狼吞虎咽了起来,大口吃肉,大口喝酒。

今天从住处出来,马奕的打算就是看看能不能在大街上遇到几个熟人,然后堂而皇之的跟着几个熟人去混一顿饭。

结果没有想到,这顿饭不但混上了,怀里还有了两个结结实实的大金元宝,至于剩下的八个,马奕也不指望,这位公子若是给的话,那便有,若是不给的话,两个大金元宝,也可以勉强回家乡了。

毕竟寻常水手,可能一年到头下来省吃俭用,都不见得能积攒下一个大金元宝。

这一顿饭,马奕很知足,吃的很饱,大概经历了一些事情,才会懂得知足,懂得平常心。

吃完之后,元正便邀请道:“现在就随我去我的住处,拿你剩下的八个大金元宝,如何?”

马奕告知元正的办法,也能值得下十个大金元宝,可能不止。

对于没有武道修为的人,这个办法勉强可行,但是风险太大,可对于有武道修为的人,且三个道境,一个象境,还有一头万里烟云照和别云兽,这个办法,真的是不错的。

起码省下了租船的费用。

马奕愣了一下,会心一笑,诚声道:“公子果然信守承诺,方才我有些话说的不是那么的好听,还希望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元正笑道:“不必如此,区区十个大金元宝而已,我还是能拿得出来,你说的这个办法,对于我而言,并不为难人。”

“二来,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生存方式和处世哲学,我也尊重你的生存方式。”

马奕笑了笑,终归是在饭后,觉得自己有些失态了。

单容从头到尾没有说话,对于抵达北海深处之后能不能遇见駮马,单容并不在意,而是这件事本身,是真的很有意思。

大街上依旧清冷,人不是很多。

马奕跟着元正到了他们的住处,一座气派的石头砌成的庭院,也让马奕明白了什么叫做富有。

这里的住处,一个月下来的租金,至少也需要十两黄金,还不算其余的开销。

马奕没有跟着进去,他在门外等着。

有些规矩,马奕心里很有数,以前就是不懂某些规矩,吃了闷亏。

虽说元正也不会将马奕怎么样,可对于马奕的人,元正也有些好感了。

柔软的大床上,放着一个包袱,包袱里面都是大金元宝,从咸阳出来的时候,带出来的都是大金元宝。

大部分放在李鼎背负的那个书箱里,一小部分在元正这里,还有一小部分在李尘那里。

单容看着元正收拾金元宝的模样,有些想笑,手脚利索,并且还细心地拿出来了一个木盒。

木盒四方四正,里面有着软布垫着,放点东西进去,也不会摇晃出响动。

这个木盒其实也没有什么讲究,也不是多么之前的木盒,原本是元正装茶叶的,当初走的时候,元正为了掩人耳目,才将茶叶装进这个木盒的。

单容道:“你真的打算,送给他一个木盒?”

元正莫名的笑道:“我很欣赏那个小伙子,可行走江湖,黄白之物不外露,他若是背着包袱行走,难免引起歹人的主意,给他一个木盒,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里面装着骨灰呢。”

单容头一次觉得元正如此的可爱……

走出院落大门,马奕还在那里等着,哪怕北风清冷刺骨,马奕的衣衫单薄,可马奕也没有瑟瑟发抖,人倒是挺硬气。

元正将手中的木盒递给了马奕,柔声道:“剩下的八个都在这个木盒里,最好也将你怀里的那两个放进这个木盒,不太掩人耳目,不知道的人以为你装的是骨灰。”

“对了,返回家乡的路上,也不要给自己买一身体面地衣服,就这么穷困潦倒的回家,半路上的山贼土匪,也不会在意你这样的人。”

“当然,我的话可能有些多了,可能这些事情上,你比我更懂行。”

马奕也没有拒绝这个木盒,看样式的话,真的像是个骨灰盒。

“公子的为人我很敬重,若非公子这个有缘人,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离开北海城。”马奕尽量平复自己的心境。

很多人来到北海城,便想着如何离开北海城……

元正爽朗笑道:“兄台,我就不远送了,回家的路有些孤独,还请照顾好自己。”

马奕笑着摆了摆手,便怀里抱着一个木盒走了,直到其穷困潦倒的背影消失在元正的眸子里,元正才返回了庭院。

正屋里,单容给铜炉里添了一些木炭,屋子的温度渐渐蒸腾起来。

作为一个师姐,单容给元正泡了一杯大红袍,她发现元正这个师弟,有什么好事的时候会喝茶,有坏事的时候也会喝茶,但凡是有事的话,都不能免俗的会喝茶。

元正进来了,端了一个小板凳坐在了师姐的身边,虽然不冷,却也将双手在铜炉边上晃了一下,然后端起了师姐给他泡的茶。

觉得这样很好,很温暖,很有人情味,师姐也很漂亮。

笑嘻嘻道:“看来我们马上就可以出发了,我打算搞两辆大型的冰车,一辆冰车用来负重,主要都是锅碗瓢盆粮油那些东西,再备上一些衣裳。”

“另外一辆冰车,则用来坐人,师姐你看怎么样?”

单容很认真的想了一下这个事情,然后深思熟虑道:“魁首和我建立起了感情,只听我一个人的话,不如我驾驭魁首,拖负辎重前行,你驾驭着扛把子带着李尘和李鼎前行,再将部分重物交代给你们那辆车上。”

“不过话说回来,咱们缺一个煮饭的人和打杂的人。”

“我虽然会煮饭,可我走上江湖以后,也就慢慢的不喜欢煮饭这件事了。”

元正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李尘这一次是要干大事儿的人,不能让他在灶台上消磨意志,至于李鼎,看那个样子煮出来的饭也不会多么的好吃。

是需要一个可以打杂又可以煮饭的人,最好再有一些武道修为。

元正道:“明天早上,我就在咱们的院墙外面贴一张招贤纳士的告示,看谁愿意入伙,然后咱们再好好的合击一下这件事。”

单容柔和的点了点头,看着元正端起茶杯,微微抿茶的样子,不经意间,嘴角又一次微微上扬,可惜这一次,元正还是没有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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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上门

北海城很少有太阳。

阴爽的冬季,却很光亮,千华起床后给自己煮了一顿早饭。

一个人做饭一个人吃,倒也不算孤单,一个人在异乡有着自己能做的事情,也算是一种消磨。

吃过早饭后,千华打算去肉铺里去买点肉,合计着午饭到底是红烧肉好呢,还是清蒸?

千华清晰的记得,上一次自己给李尘煮的早饭,李尘虽然吃完了,可从李尘微妙的表情中,千华看出了自己的厨艺不太对李尘的胃口。

也许是因为大夏和大魏之间在饮食文化方面存在着巨大差异。

可想了想,一个人在外面,没事儿钻研一下厨艺也是挺好的,反正在北海城,千华也是无事可做。

身为北原部落的勇士,千华也不太可能在北海城同人动手。

一个人追随着李尘一行人跋山涉水来到北海之后,也让千华体验到了各地的风土人情,目光格局开阔了不少。

并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手中弯刀可以解决的。

千华戴了一顶帽子,隐约遮住了脸,刚出门没几步,心有所感的回过头看了看。

邻居家的院墙旁边贴着一张告示:

“近日本人打算出海游玩,以冰车为船,然万事俱备,缺一个煮饭和打杂的,若有意向者,可进入门中详谈,酬劳面议。”

元正的字迹谈不上笔走龙蛇,在读书写字这种事情上,元正也没有多大的兴趣,也只是从小被强迫着学到了许多义理学问罢了。

字迹不算方正,也不算潦草,勉强能够认识。

也不算是丢了大军师陈煜的脸。

千华退回了脚步,然后撕下了这张告示。

来到北海之后,千华也意识到北海城里有着许多为了生活而四处奔跑的苦力水手。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的事情不在少数。

只要银子到位,满大街都会出现亡命之徒。

千华是一个女勇士,却也是一个相当敏感的女人,她追随着李尘一行人来到北海城之后,大概就知道李尘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北海城是探险家的天堂和聚集地。

北海有駮马,世人皆知,不知多少王公贵族试图降服一头駮马成为自己的坐骑。

元正有了万里烟云照,那个神秘的女子有了一头别云兽,就剩下李尘和自己的弟弟没有坐骑了。

妄图染指駮马,是大夏许多青年的梦想,可大概也只是一个梦想了。

在部落里,许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千华也握着手中的弯刀亲自处理过,看到这张告示之后,千华便知晓,李尘一行人是打算出海了。

回到屋里,千华将告示放在了桌子上,给自己泡了一杯奶酒,微微小酌了一口。

自语道:“本来还打算他们租下船只以后,自己女扮男装的去当一个水手,这样也能不知不觉得追随着他们,结果现在都要走,还真是一个为难人的事情。”

喝了几口奶酒之后,千华在屋子里来回踱步。

女扮男装这种事情,千华也只是在自己的部落里做过这种事情,多数只是一时兴起,或是和敌人交战的时候。

在战场上,男人天生看不起女人,有时候的女扮男装,也是为了省上一些口水罢了。

想了想,千华从包裹里面取出来了一个面具。

面具乌黑如墨,五官轮廓的位置,有着红色的

纹理,透亮而又深沉。

“到时候就说我自己小的时候被刀子割伤了脸,为了体面一点,才戴上了面具,这样应该是可以的。”千华自语道。

可想了想,这个说法未免有些太草率了。

渐渐地,千华陷入了一个找理由的死胡同,怎么想,都想不明白。

隔壁的庭院里,今天早上是李尘煮饭,李鼎打下手。

四人围坐一桌,一桌子的大魏菜肴,吃起来,也吃出了几分家乡的味道。

一个地方缺什么东西,那么那个东西一定会很贵。

白菜,猪肉,牛肉,这种东西在北海城的价值颇高,真的是有钱人家才能吃得起。

可在大陆腹地,海鲜鲍鱼这种东西,也是大户人家才能吃得起。

饭桌上,单容没有吃多少饭,给自己泡了一杯红糖水,就着小菜。

元正愁眉苦脸道:“早上那会儿出去贴告示的时候,也去了卖冰车的地方看了一下,冰车底部平滑,是为了贴合冰面,而冰面有些区域容易破碎,这也就导致冰车不大。”

“想要两个大号的冰车,估计还要我们自己想办法。”

李尘道:“是啊,此番外出,需要带的东西太多了,冰车太小自然是不行,以我之见,不如我自己找一些木材,自给自足,按照冰车的框架,自做两辆大号的冰车。”

眼下的北海边上,没有多少人,滑冰这种充满乐趣的事情,大概也只有小孩子会去做。

不过滑冰虽然有意思,也有一个前提条件,那就是不是太冷的情况下,北海的阴寒之气实在是太重,稍微临近北海,便会感觉到刻骨铭心的阴寒。

元正苦笑道:“可不要小看这种事情,首先我们没有那样的手艺,二来像我们这样的出海,也不能让太多人知道了。”

“若是请一位师傅给我们帮忙的话,银子倒是小事,走漏了风声才是大事。”

“这件事看上去没有什么凶险,可难免也有人趁着我们出海之后,半路上震碎了冰层,向我们敲竹杠,到了那会儿,动手也不是,不动手也不是的。”

鱼龙混杂之地,什么样的人都有。

单容没有说话,安静的喝着自己的红糖水,冬季喝红糖水好处颇多,舒化经脉,温养五脏六腑。

单容喝红糖水倒也不是图什么,只是觉得在冬季喝红糖水,口感味道要比其余的季节好出来很多。

李尘虚心请教道:“那以你的意思是?”

元正道:“大型的冰车的确不利于原形,也不能太多了,以我的意思,买上五辆冰车,反正冰车底部没有车轮,都是平面,三两冰车用铁索横连,并在一起,用来背负辎重。”

“余下的两辆冰车,并在一起,用来坐人。”

“等真的到了海域上,我们所携带的粮油会逐渐的消耗殆尽,自然就有空出来的小冰车了,或是舍弃,或是留着,也有选择的余地,真的是一辆大冰车,到了点子上,反倒是让人左右为难。”

单容微微点头。

李尘和李鼎没有说话,既然师姐都点头了,那么这件事自然就落实下来了。

元正吩咐道:“待会儿你们两个出去购买粮油大肉等,主要是吃喝这些东西,至于备用的衣裳,也不是很重。”

李尘和李鼎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买回来的东西会暂时安置在这个庭院里,等剩下那一位打杂的人到了,就可以出发了。

也不能白天走,只能深夜出发。

等到单容一杯红糖水喝完了之后,李尘和李鼎也外出了。

“你说会不会有那样的一位人愿意跟着我们去出海,那张告示话虽然没有明说,可但凡懂点事的事情,都能看得明白。”单容道。

元正也没有把握,若是真的没有一个可以煮饭又可以打杂的人,那也只能指望李尘和李鼎了。

话语刚落,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元正和单容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紧接着,元正一步跨出,便到了大门处,缓缓拉开了门栓。

一位身着粉色锦衣的女子,手握一柄镶嵌着蓝宝石的弯刀,身材修长,长发如瀑。

可脸上戴着一个黑色的面具,面具上的五官有着红色深沉的纹理。

看到戴面具的人,元正都会忍不住想起自己的师傅,直到现在,元正也没有见过那张银色面具下到底是一张怎样的脸庞。

元正也不废话,邀请道:“既然来了,那便里面请。”

千华也没有回应,便跟着元正进入了堂屋里。

在去往堂屋这一段牙长的路上,千华觉得这一段路很漫长,她仔细感应了一番,并未发现李尘和李鼎两人的踪迹。

元正也在潜移默化的试探当中,起码在象境。

至于具体的武道修为,元正不好判断,有些人天生善藏。

进入屋子里,元正给千华搬来了一个凳子,戴着面具,元正也不知道这到底是谁。

千华压低了声音问道:“你们给出来的酬劳是?”

元正觉得这声音有些熟悉,可自己也说不上来。

只是一种本能罢了。

元正微笑道:“你应该清楚我们到底想要干什么吧。”

千华又将声音压低了几分,尽量让自己的声线沙哑起来,并辅以真元运转,如此,哪怕是至亲之人,也听不出来千华到底是谁。

说道:“能来北海的人,不是为了駮马,就是为了奇珍异宝。”

元正也不含糊了,直言道:“你就是负责给我们煮饭打杂,听上去是有些麻烦,可在海域上,我们也讲究不起来,只能一切从简了。”

“至于酬劳,一天一两黄金,你看如何?”

一天一两黄金,对于苦力和水手而言,算是极高的入账了,还是建立在有重大功劳的基础上。

千华道:“也就是说,这一次出海并不清楚什么时候回来,只是按照天数给我算工钱?”

元正觉得这位神秘的女子,很精悍啊,没有废话。

对方都没有废话,元正自然也不能有废话,言道:“确实如此,敢问姑娘芳名?”

千华尽量平静的应道:“梦清秋。”

有这么一个说法,但凡是戴着面具的女子,不是极美,就是极丑。

老话也说得好,英雄不问出处,美人不看真容。

元正也不打算询问关于这个面具的事情,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隐私,要尊重。

虽说心里好奇,可嘴上也不能说出来了。

本想着要等好几天,才可以出发上路,结果告示刚贴上,就有人来了。

运气也算是不错。

不多久后,李尘和李鼎扛着大包小包回来了,大老远的,便能闻到一股肉腥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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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出海

出门在外,总有许多的念想。

可念想归念想,当下归当下。

在异乡,不指望有美丽的姑娘给自己按摩捶肩,洗脚揉腿了,可再不行,也要对得起自己的五脏庙。

不然还怎么混?

光是闻了一下气味,就知晓李尘和李鼎购买的食材,肉食许多,素菜很少。

主要也因为,漫长的冬季,肉更能经得起存放,而素菜时间长了,难免会失去本来的味道。

李尘也看见了梦清秋,有些恍惚,干笑道:“这一位就是我们新的伙计了?”

元正点了点头道:“她叫梦清秋,以后好好相处,毕竟接下来许多的事情,都要指望人家。”

“你们两个可不要因为人家戴着面具,就要想办法将面具摘下来,一旦有了这样的迹象,别怪我拔出狱魔。”

拔出狱魔这话,还是挺唬人的。

虽说是一句玩笑话,可李尘和李鼎也是不敢马虎。

李尘和李鼎连忙点头,对这一位梦清秋姑娘,心里充满了敬畏。

试想一下,在出海的路上,得罪了煮饭的人,后果该有多么的凄惨。

元正道:“你们两个稍微歇息一下,然后就去买上五辆冰车,和铁链,在北海边上等着我们,中午和下午不用回来吃饭了。”

“辛苦活,一如既往地交代给你们两个了,反正你们两个也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李尘和李鼎的心里是热乎的,辛苦归辛苦,可这一次是因为李尘想要驯服传说中的駮马,心里不仅仅是有干劲那么的简单。

梦清秋也没有着急上手,大概同为女子,和单容自然走的更近一点,单容更是友好的给梦清秋泡了一杯红糖水。

元正忽然间想起了马奕,也不知道这个小伙子,离开北海城有多远了,在过年期间踏上回家的路,想必心里也是热火朝天的吧。

“你就不担心他们两个办事不力?”单容忽然问道。

元正道:“无妨,他们跟着我也经历了一些事情,更高明的江湖经验,也掌握了不少,大概我们晚上到达的时候,差不多就能直接上路了。”

梦清秋听得很仔细,她从李尘的嘴巴里知道

,元正是他以后的主公。

可能也是梦清秋以后需要效忠的对象,哪怕不知道元正以后到底要干什么事情,可隐约之间,梦清秋能觉察到,元正以后干的事情,应该都是一些大事情。

北海的海域上,冰层雄厚,一片苍茫。

早年间,到了冬季,北海的海域上会出现许多的海岛,来到北海城大肆烧杀抢掠。

某次杀了某位王爷的小儿子,引来了大夏军伍,发动了一次大规模清缴海盗的军事行动。

也就是那一次,见识到了传说中的駮马。

事后,海盗似乎也销声匿迹了,近些年来也不曾听说过海盗的消息。

人们事后分析,所谓的海盗,大概也只是怀有怨念的水手组织而成的,因为早年间,水手的性命如同草芥,死了就死了,也没有安家费。

近些年对水手无论是工钱,还是日常生活,北海城的城主都从侧面的安抚怀柔了一下。

但人们的心里很清楚,北海的海盗是不会绝种的,否则,也不会出现每年都有探险船回不来的情况。

探险队里通常都有打手坐镇,他们也想要花钱来雇佣一些江湖高手。

可这件事非常的难办,首先一点,江湖上的高手多数桀骜不驯,二者,有点本事的高手,想要雇佣,自然要花费大价钱。

探险不是别的事情,不是去了便有稳定的效益,可能开张吃三年,可能三年不开张。

这也导致了探险队多数都是一些胆大心细的人组建而成,要论杀人放火的本事,还真的上不了台面。

王公贵族们除外,可私人组建而成的探险队,主要出海了,就是一只脚放在了海水深处,能不能拔不出来,就不好说了。

不知不觉间,到了深夜。

元正带着单容和梦清秋来到了北海边上。

一辆宽阔的冰车,约莫三丈宽,长约四丈,都是材质较为轻盈的软木构建而成。

而旁边的那辆冰车,则小了很多,却也可以容纳下三五个人。

北风呼啸,深夜的里的海风,是刮骨的。

寻常百姓站在这里,哪怕没有人和他动手,也会体会到什么叫做站在原地挨

刀子。

元正打眼看了一下,冰车还有横梁棚顶,进入冰车里,可以听到车外呼啸的海风,同马车的架势一样,有窗帘,有门帘,这样的物件倒也算是不错了,作为一个不想要花钱的探险队来说。

随手将提来的两口袋粮食扔在了那个大号的冰车里。

“剩下的还都在那个庭院里,你们两个可能要来回跑个三五趟,速战速决。”元正道。

李尘和李鼎中午都是在客栈里吃的饭,一直守在这里,现在有事干了,原本消磨下去的精气神蹭的一下起来了。

两人没入了夜色里,乘风而行。

元正抚摸了一下肩膀上的喜鹊,大冬天的有喜鹊,本就是一件稀奇的事情。

喜鹊化作了一条巨大的雪狗,趴在了小号的冰车前面。

元正有些于心不忍的给这条雪狗套上了铁链,良心隐隐作痛的说道:“扛把子,这件事是老哥对不住你,可出海全靠你和魁首挑大梁了。”

另外一边,单容就很利索了,没有多余的煽情话语,别云兽化作巨大的雪狗后,单容三下五除二的速度便给套上了铁链。

这便是极品坐骑的好处,起码用途多。

没过多久后,李尘和李鼎回来了,将粮食大肉等放在大冰车里,又消失在了夜色里。

来来回回五次,才算是安顿好了,大冰车里面,被占据了多一半的空间。

可冰面上纹丝不动,犹如铁铸。

元正感慨道:“的确和马奕说的一样,北海深处,冰层越是雄厚。”

“烟云号和别云号可以上路了。”

元正和李鼎,李尘挤在烟云号里,里面摆放了一些简单的木质的桌子椅子,还有几口袋白面。

呼呼呼呼……

一阵劲风呼啸而过,隔壁的别云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出发了。

如飞镖一般的冰渣射在了元正三人的脸上,三个小伙子有些古怪的看着前方已经跑远了别云号。

“出发!”

北风呼呼的刮,烟云号追随别云号,速度也不弱于下风。

在夜色里,渐行渐远。(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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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地瓜的香味

别云号里,放着一个铜炉,铜炉旁边还有二十多口袋的木炭,以及一些木柴。

也不管外面的北风到底有多大,单容和梦清秋围坐在铜炉这里,烤着火,气氛也柔和,还点亮了烛火。

烛火的映照下,梦清秋的脸上的面具很深邃。

单容说道:“上一次我降服别云兽的时候,你应该也在吧,虽然你隐藏的很好,可我还是发现了。”

梦清秋娇躯一震,也不打算摘下自己的面具,她已经知道,单容是元正的师姐,那柄剑,很是不凡。

说道:“既然已经发现了,为什么还是愿意雇用我?”

单容柔和道:“你并没有恶意,当初元正他们落难的时候,你也打算出手,可你看到我来了,便继续隐匿了下去,我细细想来,你对元正应该是没有意思的。”

“李尘和李鼎,到底哪一个是你的意中人?”

单容不是一个喜欢有的没的事情的人,是很正经的一个少女。

可这会儿也实在是无事可做了,围着铜炉,不和梦清秋说几句话,也难免让梦清秋心里产生怀疑,也对不起那柔和的烛火。

梦清秋道:“李尘,我是他的未婚妻,他告诉我他要原形,让我在家乡等着他,也不是不愿意,只是我想要知道他在外面都经历了一些什么,是否有苦难缠身。”

“也不愿意他荣光万丈的回去之后,看到的还是原来的我。”

“也许等到他真的有了大出息之后,也会遗忘我,我只是想要证明,我是女子,却也可以吃苦,也可以受罪,也可以夫唱妇随。”

单容淡然道:“真的是一份很大的气魄,我很欣赏你,你的弯刀也很别致,叫什么名字?”

梦清秋道:“千秋,名字倒是不错,和你的佩剑比起来,怕是要逊色不少。”

单容也没有托大,只是柔和应道:“无所谓,只要适合自己就好,我用不成弯刀,你也用不成长剑。”

梦清秋若有所思,她发现单容不是一个话很多的人,平素枢机的一个女子。

也没有询问她和元正之间到底是一个什么关系,大概就是师姐弟关系了,梦清秋对于这一类的事情,也没有兴趣。

隔壁,烟云号如同打了鸡血一般,疯狂前进,在冰车后面,不知道飞溅出了多少的冰渣。

三个小伙子也围坐着铜炉,也在烤火,也有烛火照明。

不同的是,铜炉下面,摆放着七八个地瓜。

大概再有一个时辰,也就在铜炉的文火下烤熟了。

李尘不是很厚道的说道:“咱们三个人烤地瓜,不给隔壁打一声招呼,是不是不太好,万一被人家知道了,明天早上不给咱们煮饭吃,该如何是好。”

说这话的时候,李尘自己都想笑。

李鼎是一个老实人,翻动着地瓜,一语不发,希望地瓜可以快一点烤熟。

元正从容不迫的说道:“怕什么,咱们这里也有存粮,你们两个也会煮饭。”

“再说了,咱们三个都知道在这里烤地瓜,隔壁的两个,还不知道再捣鼓一些什么名堂呢。”

女人也好,吃食也好,总有一个神奇的定律,偷着弄最过瘾,最香。

元正打开窗帘看了看,外面一片漆黑,虽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却也是一片苍茫,北海的海域上,很少出现海上明月那般美轮美奂的景象,最起码冬季没有。

至少开春之后,北海的海域上才会被月光照耀。

侧过头看了看,别云号已经被烟云号甩在后面了,起码相差了一里路,地瓜的香味就算飘出去,也会被阴冷的北风吹散。

喊了一声道:“扛把子,你慢点儿,一定要把路看清楚了,记得方向,别到了紧急时刻刹不住车了。”

冰车想要停下来,最起码也要在提前半个时辰开始降速。

一旦跑起来之后,一个急刹车,后果不堪设想。

元正没有听马奕当初的交代,他没有罗盘他也看不懂罗盘。

万里烟云照也好,别云兽也好,对于方向有着天生的敏锐,不管走了多远,都能找到回家的路。

眼下这两尊极品坐骑还是大雪狗的样子,都稍微进入北海更远的地方,它们便会显化出本来的尊荣。

主要也害怕在半路上遇到了其他也在出海的人,万一对方是大夏的王公贵族,看见万里烟云照和别云兽在北海的海域上浩荡奔腾,不想出点事情都很难。

两个时辰后,元正也不知道出海出的有多远了,本能的察觉到一股阴冷的气息,冰车后面也不飞溅冰渣了,冰层渐渐的厚实了起来。

微微感应了一番,差不多有一丈的厚度,这样的坚硬冰层,除非成心破开,否则借助外物是破不开的。

地瓜终于烤熟了,李鼎第一个拿起来开吃。

元正也放下了武王之子的风度与矜持,剥开皮,吃了一口,顿觉甘甜入味。

李尘追忆往昔说道:“其实吧,以前和李鼎流浪的时候,做梦都想吃一口热乎的烤地瓜,也不说热乎的了,哪怕是冷的都可以,现在吃上了,也不是当初的那种心情了。”

元正看了一眼李鼎大口朵颐的样子,微笑道:“可能你的弟弟还是当初的心情,我这地瓜还没吃三口,他就解决了三个。”

“读书人要斯文,要有吃相。”

李鼎抬起头说道:“我主要是害怕隔壁的两个姐姐知道了。”

元正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说老实吧,也不老实,说不老实吧,李鼎也有些让人无话可说。

不过让元正很欣慰的一点是,李鼎收拾了两个烤地瓜备在那里,舍不得动,且盖上了一块软布,也是为隔壁的两个姐姐准备的。

忽然间,元正三人一阵天旋地转,烟云号来了一个神龙摆尾式的急刹车。

元正将吃进嘴里的地瓜给吐出来了。

拉开帘布一看,前方火光冲天,约莫三十多个人,手拿火把,照耀夜穹。

地面上,摆放着零散的棱形碎石,这些碎石头搁在平时不会有事,可冰车最害怕的就是遇到这样的碎石,快速前进下的冰车,稍微遇到了一点阻碍,便会成为飞车。

领头的是一位约莫三十来岁的壮年男子,身着一身兽皮铠甲,手握一柄铜环大刀,生的不怒自威,一脸的彪悍,一看就是杀人放火的主儿。

后面的随从们,发出一阵欢呼。

清冷的海域上,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后方,别云号姗姗来迟,幸亏在后面,没有出现神龙摆尾式的刹车,而是稳稳的停在了烟云号的隔壁。

元正带着李尘和李鼎走出冰车,打眼看了一眼,问题不是很大。

却也柔和笑道:“各位好汉,是打算劫财,还是有别的需求?”

领头的壮年男子闻了闻,闻到了一股烤地瓜的味道。

隔壁别云号里的单容和梦清秋,也闻到了一股烤地瓜的味道,这一下什么事情都清楚了,难怪烟云号在前面是腾云驾雾式的狂奔,原来还有着这么深的隐情啊。

梦清秋握住了弯刀的把柄,轻声道:“我们需要出去吗?”

单容手捧一杯红糖水,淡然道:“不用,我们是女子,出去之后难免受气,和别人打嘴仗,我又不会。”

梦清秋放下了手中的弯刀,嘴里说着:“我来看一下我们的别云号里有没有地瓜之类的存货。”

单容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经过早年间的大清剿,海盗是不会进入北海城了,可是在海域上依旧猖獗。

二者,到了海域上,海盗们轻车熟路,对周围的潮汐,岛屿极为熟稔,就算大夏的海军来了,也是有力气没地方使,有脾气没地方发。

领头的男子说道:“劫财劫色,有什么,就劫什么,我也不是多讲究的人,给什么,我就要什么。”

话说的有些腼腆,有些理直气壮,身后的弟兄们,发出一阵哄笑。

这位领头的,差不多有着象境修为。

有这么一个说法,北海的岛屿上,曾经是许多江湖前辈探寻海外仙山所到达的地方,然后留下了自己部分的功法传承,等候着有缘人。

而身为海盗,也有一部分还真的走了狗屎运,学会了一些硬把式。

海盗里面,也是有高手的。

毕竟是冰层上面,李尘和李鼎的招式过于势大力沉,万一要是打碎了冰层,接下来的路就不好走了。

元正也老实的回道:“不好意思啊,我这里要啥没啥,但可以要了你们的命,害的老子刚吃进嘴里的地瓜给吐出来了,这个事儿可不是一个小事情,而是一个天大的事情。”

领头的海盗笑而不语的看着元正。

看着元正聚气成刃的样子,心一下子哇凉哇凉的。

逃跑这种事情,讲究的就是一个默契,老大还没有收拾跑路,后面的弟兄们看情况不对,直接快速爬上粗糙的冰车,鞭打拉车的雪狗,希望可以跑利索。

铮铮铮!

一片清亮恢弘的剑气横卷而过,海盗们纷纷被拦腰斩成了两半,血水四溅。

血水和冰面接触之后,就凝固成了血冰。

元正带着李尘和李鼎回到了冰车里,喊道:“扛把子,慢一点,都说了要慢一点了,下一次可不能神龙摆尾了。”

扛把子瓮声瓮气的点了点头,是真的很慢,避开了零散的拦路石,避开了那些成为两半的尸体,也没有快起来。

不多久后,那些零散的尸体,便成为了冰层的一部分



大罗神仙来了,都救不了他们。

缓慢行驶了一段后,别云号和烟云号同时停了下来。

单容也没有拉开窗帘询问一些什么事情,而梦清秋也没有在自家的冰车里找到烤地瓜这样的存货。

李鼎扛了一大口袋的地瓜,走出烟云号,来到别云号面前,和老实的说道:“两位姐姐,我给你们送地瓜来了。”

梦清秋拉开门帘走了出来,看见李鼎那一副老实人的模样,忍不住想要抽几巴掌。

但还是忍住了,出门在外,可不能窝里斗啊。

伸出玉手,运转真元,微微一提,一大口袋的烤地瓜便进入了别云号里。

冷冷说道:“至于你手上那两个烤熟了的地瓜,你自己留着吃吧,我可不知道那上面有没有你滴下来的口水。”

李鼎:“……”

灰溜溜的回到烟云号里,元正和李尘一脸同情的看着李鼎。

“姐姐都说了,这两个你还是自己吃吧。”李尘故作安慰道。

他做梦都不会想到,隔壁的那个姐姐,就是千华,就是自己的未婚妻。

李鼎也不含糊,还真的吃了起来,元正哈哈大笑,在单容的耳朵里,很是刺耳。

不久后,天亮了。

走出来一看,真的是白雾茫茫,一眼看不到尽头。

单容也好,元正也好,他们没有见识过海景,更没有见识过这样的海景。

四面八方望去,都很平坦,都很苍茫。

别云号里,传出了锵锵锵切菜的声音。

元正和单容并肩而立,柔声道:“我以为遇到了海盗,差不多就能遇到一座岛屿,可这里望过去,没有岛屿。”

说话的时候,元正的眸子呈现出一抹淡紫色的光辉,隐约闪烁着金色。

单容也没有在意这一点,而是说道:“待会儿应该是蒸地瓜,配着白米饭,至于肉菜啊,烧菜啊,你们也不要指望了,既然你们喜欢偷偷摸摸的吃烤地瓜,那这一次就光明正大的吃,免得委屈了你们的五脏庙。”

元正脸色大变,烤地瓜虽然好吃,也容易吃饱,可更容易饿。

本想着,在第一个海域上的清晨,能吃上红烧肉和白米饭,最好小饮几杯女儿红,日子也滋润。

哪里想得到,会有这么一出。

元正挤出一抹牵强的笑容说道:“师姐,这样不太好吧,说实话我们几个的肚子是真的有些饿了。”

梦清秋是雇佣而来的,没有单容的指示,绝对不会再吃饭这件事上为难他们。

故此,主事人还是单容。

单容没有理会元正,自顾自的欣赏着苍茫的海域之景。

感受着那股海域深处的阴寒之力,北海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几千里也。

也不知道这一次能不能遇上。

最好还是不要遇上了吧,真的遇上了,他们几个人估计也跑不利索。

李尘也听到了今天的早饭是什么,有些心惊肉跳的拉开了别云号的门帘探出头看了看,梦清秋戴着面具,正在切肉,至于白米饭,已经在另外一口铁锅里蒸上了。

“虚惊一场,虚惊一场,虚惊一场。”李尘心有余悸道。

元正也不清楚师姐是生气了,还是开玩笑,不好预判。

不过师姐不像是那种会在生活上折磨人的主儿。

这会儿有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一晚上的浩荡奔腾过后,无论是扛把子,还是魁首,肚子都饿了。

元正也不是舍不得拔不出狱魔,而是拔出狱魔动静太大了,有可能会破坏这里的冰层。

万里烟云照和别云兽已经显化出了本体,等着吃肉呢。

元正道:“破开冰层,抓捕大鱼,也不能在这一带行动,保险起见,一里地以外破冰层。”

单容微微点头,毫不犹豫的拔出腰间太鸾,一片恢弘的剑气,在二里地之外破开了冰层,呈一个圆形,宛若一个湖泊,直径约莫三十米。

“去抓鱼吧,若是有妖兽的话自然更好,我们这一次干的事情,多少有些对不去扛把子和魁首,尽量在日常饮食方面,满足于他们吧。”

“另外,我也想看看,海里的妖兽到底长得是什么样子的。”

就算破开了冰层,他们脚底下的冰层,也是纹丝不动。

元正带着李尘和李鼎过去了,临近一看,冰层岂止是一丈的厚度,保守估计,都有七八丈的厚度。

此等厚度,别说驾驭冰车前行了,哪怕是在这里修建宫殿,这里的冰层也能承受得起。

他们也终于看见了,什么叫做阴天下湛蓝的海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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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探路者

海水湛蓝,仿佛其中隐匿着无数的蓝宝石。

站在冰层往下看,虽说湛蓝色,却也看不见底,海水到底有多深,鬼都不知道。

“你有鹏族神通,抓鱼这种事情,怕也只能交给你了。”元正道。

李尘笑了笑没有说话,探出手,手掌幻化成鹏爪,直刺深水之中,水面上激荡起巨大的水泡,咕咚咕咚。

随手一扯,一条大鱼便上来了。

打眼一看,这条鱼叫不出来名字,可有两头大象那般大小,浑身覆盖着青色的鳞片,鱼鳍鱼尾隐约还有几分紫色的光辉。

元正大袖一挥,生出罡风,这条大鱼便顺着冰层滑向了别云兽那里。

沿途,这条大鱼不管怎么活蹦乱跳,可只要离开海水,再厉害的鱼儿也折腾不起来了。

魁首见状,张开血盆大口,一口便是好大的一坨鱼肉进入了嘴巴里,这条大鱼剧烈翻滚,在冰层上锵锵作响,可两三口过后,这条大鱼就彻底断气了。

想来也有些残忍,吃活鱼,味道对于魁首而言应当是不错的。

片刻后,李尘又得手了,这一次抓出来一条海蛇,场域十余丈,是一条大蛇,腰肢约莫有黄缸粗,一双碧绿色的眸子,含煞望向元正。

元正干笑道:“没用。”

这还是一头妖兽,只是境界修为太低了,被李尘轻易得手。

元正一脚将这条海蛇踢向了扛把子里。

扛把子很饿了,看到这条海蛇,眼睛发直,流出了口水,滴答滴答的落在冰面上。

海蛇颤抖,看到扛把子后,心里只发毛,来自于血脉深处的威压,令它不敢造次。

扛把子也不将就,眸子里喷射出一道雷炎光束,贯穿了海蛇的头颅,便大口朵颐了起来。

刚破开的冰层,又要结冰了,水面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形成了新的冰层,哪怕很薄,可要不了多长时间,又会凝固成很厚的冰层。

别云号里,白米饭已经熟了,梦清秋炒菜的速度,不算快也不算慢,红烧肉的成色看上去并不是那么的诱人,可依然飘出来了肉香味儿。

单容搬出来了桌子椅子,给

梦清秋搭了一把手。

元正和李尘,李鼎回来,便看见桌子上摆放好了白米饭,红烧肉和海鲜汤。

清晨的北风,不算多么的汹涌,也许是这一代的风向发生了偏差,导致这里相对而言还很平静。

脚下是极深的冰层,自然不害怕掉进了海水里。

元正吃着红烧肉,喝着大红袍,细嚼慢咽。

李尘吃了一口后,有些疑惑地说道:“怎么感觉味道有些熟悉。”

带着面具的梦清秋,还是流露出了嘴唇和双眸,可梦清秋也掩饰的很好,流露出了一股森然的气质。

单容吃着饭,没有说话。

元正打趣道:“不要随意挑逗这一位厨娘,我已经说过了。”

李尘干笑了两声,闷头吃饭,他不是挑逗,而是真的觉得这味道很熟悉,可他自己也说不上来是怎样的一种熟悉。

梦清秋心里觉得有些滋润,李尘也不是那么健忘的人啊。

吃过饭后,元正也并不打算在这里活动活动筋骨,眸子浮现出淡紫色的光辉,望向远处,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看了看,都是一片白茫茫,看不见岛屿和人烟。

苦笑道:“接下来也只能继续向前了,其实我很好奇,北海的岛屿上到底有什么。”

北海是神秘的,不仅仅是因为有駮马,也有传闻中的海外仙山。

至于北海的岛屿,没有人说得清楚到底有多少,北海的尽头在哪里,也没有人冒过险去探索。

有这样的一个说法,北海的岛屿是无穷无尽的,有些岛屿是人间炼狱,有些岛屿可能是人间仙境。

也曾有人在北海的岛屿上寻到了奇珍异宝,风光万丈的回到了家乡,更有武夫在岛屿上寻到了还算不错的武道功法,或是兵刃。

这也就导致了,外人觉得北海凶险万分,可外人也觉得北海有着无穷无尽的宝藏。

吃着吃着,单容和元正同时抬起了头。

紧接着,李尘也抬起了头。

西南角的那片白雾里,看不见任何东西。

可距离太近

的话,能够感应出来。

李尘柔声道:“我去?”

元正摇了摇头,接着,探出一手,那片白雾里面,重力增强,缓缓形成旋涡,一个干瘦的小伙子,被元正以隔空取物的手法拉扯了过来。

小伙子穿着兽皮大衣,面黄肌瘦,眼珠子凹陷,如经历了很多年的牢狱之灾般。

大概是很久没有吃饭了,闻到了红烧肉的味道,不受控制的掉下了哈喇子。

小伙子也不紧张,身为一名海盗,本来就是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

刚成为海盗的时候,还想着如何保护好自己的性命,如何吃香的喝辣的。

可海域上的生活,都是很清苦的,也只有首领级别的海盗能够吃香的喝辣的,还有娘们可以玩,而他们这些探子,也只能一如既往过着悲苦的生活。

习惯了北海上的阴冷,时间长了,也就麻木了,也不会再将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得过且过就好。

元正喝了一口茶问道:“不久之前,我杀了一批海盗,想来你是探查情况的。”

感受的小伙子看面相的话,有些悲催,估计在三十岁左右,实际年纪,可能要小于三十岁。

胸口还挂着一个长筒,宽约三寸,长约两尺,不知道是个什么玩意儿。

“每年的冬季,都有人不要命的驾驭冰车来到北海,可我没想到,你们竟然有着两头极品坐骑拉车,想来也是直奔駮马和鲲巢而去的。”小伙子很低沉的说道。

人活着,活的不是滋润的时候,便会觉得活着没意思了。

这个小伙子大概就是这一类人了。

元正几人微微思量了一下,北海有鲲鹏,世人皆知,可没有人见识过。

鲲鹏那毕竟是传说中的神兽。

元正问道:“那你可知道哪里有駮马,哪里有鲲巢?”

海上的事情,问大夏的海军,还不如问海盗呢,为了生存,他们可是将北海每一个角落都是走遍了的。

小伙子一语不发,李尘聚气成刃,形成黄金剑气,架在了小伙子的脖子上。(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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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一转身,失去了整个世界

李尘道:“你若是说出来的话,我可以不杀你,当然你也无法回归到你的那个群体里了。”

“日后可以继续漂泊,或是留在北海,或是离开,都取决于你。”

有些人看着可怜,实际上背地里藏了不少好东西,这样的人,还是挺多的,尤其是在海盗里面。

若没有利益可图,也没有人愿意当海盗。

面黄肌瘦的小伙子冷哼道:“駮马也好,鲲巢也罢,我们其实自己都不知道,不要以为海盗就能对北海大大小小的区域了解透彻,北海之大,远超乎你们的想象。”

这话不假,可李尘不认为小伙子说得是实话。

元正留意到了小伙子脖子上挂的长筒,随手吸附过来,仔细端详了一下,放下首尾还有镜片。

对准眼睛仔细看了看,顿时,周围白茫茫的雾气消散了不少,远处差不多二十里地的地方,有着一座岛屿,岛屿上一片死寂,被冰层覆盖。

这可是了不得的发现啊。

元正示意李尘不要为难这位小伙子。

说道:“这种长筒镜,是用什么材质磨成镜面的,连我都无法看穿此地的雾气,这个长筒镜竟然可以。”

小伙子应道:“这也不是镜片,而是嗜血鲨鱼的眼睛,只是离开深水太久,便凝固成了镜片。”

有这样的一个东西,接下来会少走很多的弯路。

元正笑着问道:“找我复仇,是不太可能了,我可以给你机会,从现在就开始跑,若是你能跑利索,我便不杀你,如何?”

小伙子木然的看着元正,然后起身,快速奔跑了起来。

在冰层上,也跑不快。

等到小伙子跑了差不多七八丈的距离时,李尘的眼睛里射出一道黄金剑气,将其击杀了。

早饭还没有吃完,旁边就有一具尸体,有些倒人胃口。

有些人看上去有多可怜,实际上就有多么的狠毒,海盗就是这样。

他们还没有愚蠢到和海盗讲究什么江湖道义,为了生存而成为海盗的人,哪一个手上不是血债累累。

几人继续吃饭,今天还是没有太阳。

良久后,元正拿着手里的长筒镜,看向了二十里外的那座岛屿,意味深长的说道:“接下来我们将会遇到不少的海盗,这还只是开了一个头。”

说这话的时候,元正摩挲了狱魔的剑柄。

至于二十里之外的那座岛屿,元正也不打算去看看那是什么样子的岛屿,距离太近了,万一被成群结队的海盗纠缠上了,也是一个麻烦。

有些时候,元正是不会托大的,他们几人武道修为虽然无惧海盗,可北海上的海盗能活的这么旺,也有着里面的门道。

所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就是这样。

别云号和烟云号继续前进,因为是白天,速度可以更快一点。

在冰层上的速度是极快的,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便能前进七八十里。

传闻中,駮马就生活在北海的一座岛屿上,可那座岛屿到底在哪里,无人知晓。

而且,谁也不能保证,駮马这种神异的存在,会吊死在一棵树上,栖息地绝对不止一个岛屿。

两个时辰后,他们算是进入了北海深处,其实也不算很深,因为还有更深处的地方。

有着长筒镜看路,元正寻到了一处不大不小的岛屿,占地约莫三亩地。

没有被冰层覆盖,岛屿上生长着许多的柳树,柳树枝头,有了很单薄的绿色芽头。

为了保险起见,元正和单容解开了扛把子和魁首脖子上的铁链,骑着各自的坐骑在前面开路。

李尘和李鼎随后跟上,梦清秋在最后面。

除了柳树之外,还有许多叫不出来名字的树,岛屿上的泥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坚硬,反倒是有些松软,有着一片丛林。

走着走着,元正看到了很多具尸体,还有着破损严重的刀枪剑戟。

这里发生过海盗与海盗之间的火拼。

北海的海盗势力分布,元正不太清楚,也忘了询问那个小伙子了。

火拼这种事情,只会发生

在有利益冲突的情况下,毕竟海盗也要生存,不太可能为了意气之争而发生火拼。

侧面正面,这座岛屿上,曾经出现过令海盗动心的珍宝。

看着地面上的破损严重的刀枪剑戟,元正说道:“如果不是破损太严重的话,这些武器也会被海盗带走,海上没有兵器库,可以锻造武器的材料很稀缺。”

“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定然有那么一两股海盗,和大夏庙堂上的人有些横向关系,否则这些制式的刀枪剑戟,也不会出现在这贫瘠的北海上。”

看了看破损的程度,心里估算一番,约莫一个月之前,在这里发生了火拼。

单容意识到了有些事不对劲,说道:“官匪一家,在海上也是如此,除了我们之外,还有另外的大人物也到达了北海,寻找駮马和鲲巢所在之地。”

元正凝重的点了点头。

北海毕竟不是无主之物,毕竟算是大夏的疆域。

若是北海没有人的话,元正一行人寻找到了传说中的駮马,就会想办法驯服,可若是有强有力的竞争对手,那么事情就不好说了。

元正道:“我们都错了,起初以为当下的海域上没有扎手的点子,实际上还真的有可能出现武道修为极高的老家伙,真的遇见了,我们打不过,只能跑路。”

气氛也不算沉重,几人继续往前走,哪怕火拼过去了很长时间,可依然留下了大大小小的痕迹。

这里的宝贝,应该被人带走了。

大概转悠了一圈后,几人便原路返回了。

冰车一切如常,靠在岛屿边上,可元正的神色一下子凝重了起来。

有人斩断了合并冰车的铁索,别云号和烟云号看似没有散架,实际上已经分崩离析了。

单容紧握着太鸾的剑柄,李尘和李鼎握紧了拳头。

元正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苦笑道:“我以为短时间里没有什么凶险可言,谁知道一转身的功夫,咱们冰车里面的存货被洗劫的干干净净了。”

没有什么事情,比断了粮草还要可怕。(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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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更好的

海盗是不能低估的。

李尘抱着侥幸心理进入别云号和烟云号分别看了看。

一扫而空,就连铜炉和木柴都被一扫而空了,车内空荡荡的,北风呼呼的刮。

倒腾完东西就不说了,还把合并冰车的铁索给斩断了,这件事的确让人恼火啊。

李尘咬牙说道:“我要是知道是哪个天杀的,非把他大卸八块不可。”

元正看着李鼎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咱们登岛的时候,你还在铜炉旁边烤了几个地瓜,现在也没了。”

李鼎嘴里憋着一口气,不知道说些什么。

铁索断了,便意味着万里烟云照和别云兽想要继续拉车,也没有个借力的媒介了。

冰车彻底成为了摆设,毫无用处。

局势上来看,他们几人想要在北海继续转悠,也只能徒步而行了。

人去车空,是谁干的都不知道。

元正乐观道:“无妨,也许咱们还能有一辆更好的冰车。”

二话不说,元正驾驭万里烟云照,单容骑上别云兽,指望两头坐骑灵敏的嗅觉,寻找凶手的下落。

“你们三在这里等着,我们会回来的。”

李尘看着李鼎,李鼎看着梦清秋,梦清秋看着李尘,万一他们两个回不来,该怎么办,难不成要被困死在这座岛屿上,心里也只能希望他们可以回来了。

寻踪定位,万里烟云照和别云兽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

御空而行,如流光划过北海的天空,两炷香的时间过后。

一座体面的木结构房屋,在冰层上快速前进,拉车的是四头甲等战马,马蹄钉着特制的马掌,可以更好的贴合冰面,方便奔腾。

移动的房屋很气派,称得上是雕梁画栋,看其形式,估计也只有大户人家才能住得起这样的房屋。

别云兽张口喷出七八个金色的火焰球,击向了前方的海域,轰隆隆几声,冰层破开,蔓延出浪花,还有许多鱼儿飞跃出海面。

元正和单容追击而去。

四头拉车的战马见状,紧急停下来了,从头到尾,这座移动的房屋都没有多大的晃动。

靠近之后,元正和单容同时闻到了一股烤地瓜的味道。

临近一看,房屋四方四正,呈两层

,有些海上阁楼的意思在里面。

还设有仪门和偏门,门口还有两个守卫。

只不过周围很特别,是可以直立行走的猴子,毛发雪白,体格魁梧,脸部方正,并非尖嘴猴腮。

雪猴子,是北海特有的妖兽。

元正和单容堵住了这海上楼阁的去路。

嘭的一声,仪门大开,一股罡风席卷而来,元正大袖一挥,将这股罡风转移到了别处。

一位身着黑色盔甲的中年男人扛着一柄鬼头大刀出来了。

他很魁梧,瞎了一只眼睛,戴着一个眼罩,留着八字胡,看上去形象很海盗。

单手叉腰,怒骂道:“你们两个小年轻为什么拦住老子的去路?”

理不直气也壮。

他没有惧怕万里烟云照,也没有惧怕别云兽,他有两头雪猴子看家护院,细想起来,能那么快的速度将别云号和烟云照里的存货搬运而空,应该是这两头雪猴子的功劳。

这海上楼阁,显得古色古香,气派精致。

定睛一看,里面貌似还有个小庭院。

元正略微感应了一番,此人有着元境修为,实力不可小觑,那柄鬼头大刀,也不是凡俗之物。

说道:“是你不讲究的将我们的粮油大肉等洗劫一空,还断了我们的后路和前路,怕是要给个说法吧。”

胡云海却反问道:“你们两个都有着极品坐骑,还用得着驾驭冰车行驶北海吗?”

“海里有那么多的鱼儿可以吃,老子不过就是拿走了你们暂时的口粮罢了,竟然还怨气滔天的,真是不知道好歹。”

元正和单容没有多大的火气,这个中年男人有些古怪。

驾驭着空中楼阁,在北海上为非作歹,有着元境修为的人,已经没有必要当一名海盗了,去往陆地上,完全可以成为名门世家的座上宾,吃香的喝辣的。

可他依然选择在海上漂泊,必然有着更深的隐情。

对于胡云海的隐情,元正不是那么的在意,冷声道:“看来你也是个硬骨头啊。”

瞬间拔出狱魔,一股滔天的血光闪耀在海域上空,浮现出恶鬼异象,摄人心魄。

胡云海的脸色变了,他的鬼头大刀已

经算是非常凶恶之刀了,可现在隐约间在匍匐,在颤抖。

自从元正拔剑的那一刻,胡云海已经没有心思和元正撄锋了,况且那两头极品坐骑,也不是两只雪猴子可以应付的。

本以为海上都是孤魂野鬼,结果还遇上了正儿八经的天潢贵胄。

打不过就跑,是胡云海能混这么好最根本的原因。

一刀横劈而去,刀光呼啸,可斩断大山,元正抖落出一个剑花,将刀光粉碎殆尽,接着就会以杀剑凌厉出手,解决掉这个古怪的独眼龙。

当刀光散去之后,这辆口中楼阁还在,两头雪猴子不见了,胡云海也不见了。

四头拉车的甲等战马,微微蜷缩,很是惧怕万里烟云照和别云兽。

元正一脸无奈的说道:“这位老兄,还算是识得大体啊。”

一眼望过去,白茫茫的一片,胡云海和两头看家护院的雪猴子,肯定已经跑远了。

穷寇莫追,可以确认,胡云海这样的存在,这周围轻车熟路,万一去追杀,反倒是掉入了对方的陷阱,到时候可就不好收拾了。

单容驾驭别云兽进入了这个海上楼阁里,总共两层,一层有六间房,二层有三间房。

小庭院里,还种着一棵扶桑树。

进入里面一看,古色古香,灶台,房屋,床铺,应有尽有。

还有一间大仓库,仓库里面,摆放的就是元正他们失去的粮草。

元正苦笑道:“那两头雪猴子负责驱使战马拉车,也负责看家护院,虽说是有了更好的安身之所,可也必须有人在外面看着,别让四头战马跑错了地方。”

单容道:“让扛把子和魁首负责驾车就好,这一次是他们两个驱使四头战马,岂不是更方便。”

“让人头大的地方不是这些琐事,我怀疑这一辆移动的海上楼阁,恐怕也来路不正吧。”

扛把子和魁首化作了两头海鹰站在了外面的门梁上,督促四头战马拉车,往那座小岛奔腾而去。

元正坐在了红木椅子上,搜罗了一下,里面还有不少的好茶叶。

泡了一杯茶,就着烤地瓜,淡定道:“估计是来路不正,但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回去再说。”(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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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少年与山

两天后。

这会儿也不知道海上楼阁被四头甲等战马拉到了那里。

反正元正五人是围坐在铜炉跟前,烤着地瓜,喝着茶了。

这种转换实在是太快了,原先的别云号和烟云号虽然也不错,可和这海上楼阁比较起来,不仅仅是相差甚远啊。

有了舒服的大床,有了自己的房间,有了齐全的灶台。

胡云海在仓库里的存货还有很多,起码三五个月,不担心口粮的问题了。

谁都清楚,这海上楼阁来路不正,若是遇到真正的主人,定然是会摊上事儿,胡云海那样的人,肯定不是这海上楼阁的主人。

拥有这样的出海行头,想来其主人也是大夏的某位王公贵族。

没有多余的闲扯,只能继续往北海更深的地方而去,但愿不要遇上海上楼阁真正的主人了。

话说回来,搞不好原先的主人,这会儿也在某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等候救援呢。

李尘和李鼎,心里那口气算是舒展了,梦清秋对于这样的海上遭遇,也是一言难尽。

“再有三五个月,会有大批量的船队来到北海,在此之前,尽量走到更远的地方去,然后就要想办法怎么回归了。”元正认真道。

海域上有些冰层不会融化,可有些冰层是会融化的,一旦融化了,还海上楼阁再怎么舒服,也要沉沦到大海深处了。

李尘对駮马的执念其实也没有多少,只是喜欢罢了。

能不能遇见,李尘也不是抱着非要得到的心理,可既然来了,自然是要好好的游历一番。

但愿,不久之后可以看见真正的駮马。

……

……

对于一位云游四海的读书人来说,四海为家,风餐露宿,算是真正的大修行。

钟南到了一个和自己名字很有缘分的地方。

终南山里,覆盖着茫茫白雪,一座土屋在深山里面也并不如何起眼。

来到这里之后,钟南没有遇到一个道士,反倒是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姑娘。

土屋里,一切从简,没有像样的家具摆设,土火坑,土灶,土炕,总之很土。

有三个人围坐在火坑旁。

有钟南,有他喜欢的那位姑娘,也有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

老人家身着一袭黑色的大袄,脸上倒也没有沟壑纵横,只是肤色黝黑外,也不太显老。

至于钟南喜欢的姑娘,也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袄,其窈窕的身材曲线也被隐匿了,面容看上去也不是多么的多次多彩,俏丽可人。

肤色也不白皙,甚至有些偏黄,五官轮廓也不是那么的精致,可组合起来,很是顺眼,让人忍不住的想要靠近几分。

老人家说道:“你从大魏游历到大周,又从大周来到了大秦,接下来是不是也要去大夏了?”

云游四海,听上去很是潇洒恣意,可实际上很苦,很孤单,也没有多少人能够真的做到云游四海。

钟南低头道:“是啊,预计开春之后就会出发,大秦和大魏早晚都会开战,也不是为了刻意躲避战火,只是我自己还没有准备好。”

老人家问道:“你游历天下的旅途中,可曾看到过让你钟意的人,那个人是否值得你去效力?”

庙堂之上,有才华横溢的读书人,有勇冠三军的武夫。

钟南没有云游四海之前,也对庙堂有着很多的向往,可走了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之后,他对庙堂上的事情,也不是那么的上心了。

老百姓常说,天下的乌鸦一般黑。

起初的时候,钟南对这句话是半信半疑的。

可后来他明白了,有真正的读书人,无法走上仕途,真正的好官,也只能在某个清水衙门里待着,没有施展抱负才华的机会。

虽说也干出了许多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可不得志,终归让人的心里很是难受。

钟南是魏人,他自然知晓大魏的庙堂上是什么势头。

庞宗,元铁山,温若松三尊大佬,互相制衡,各自门徒故旧,遍布朝野上下。

更有江南的士族,几乎垄断了庙堂上的每一个位置。

好像不管什么年代,没有家底儿的读书人,想要走上一个很高的位置

,做出一些很大的事情,几乎不可能。

钟南是一个读书人,他也不会觉得自己多么的有才华。

渐渐地,钟南也成了一个明白人,可他依然喜欢读书,喜欢游历。

游历当中,总会遇到一些有趣的人和事。

钟南仔细的想了想,说道:“我在江南遇到了一个骑着万里烟云照的少年,又在西蜀遇到了那个少年,他为人处世很是和气,也没有看不起我,反倒是在西蜀的时候帮了我一把。”

老人家好奇问道:“他帮了你什么?”

钟南淡然道:“帮我吵架,我吵架吵不过别人,他就来了,与其说是吵架,还不如说是他的坐骑把对方给吓跑了。”

老人家继续问道:“那你觉得那个少年如何?”

钟南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他总觉得还会和那个少年遇见,可不知道到底是在什么时候遇见。

作为一个读书人,钟南喜欢剑道,他现在的佩剑依然是那柄不值钱的铁剑。

还好,有一位姑娘,很欣赏他手中的铁剑。

萧子珍安静的坐在钟南的旁边,也没有插话,听着钟南和自己的爷爷聊天解闷。

大概开春之后,萧子珍也会和钟南一同,走上云游四海的道路。

她也不觉得会有多么的清苦,去哪里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和谁一起走。

萧老爷子皱了皱眉,他也没有见过钟南口中的那个少年,可既然钟南都这么认为了,萧老爷子也不好多说什么。

他上了年纪,暮气沉沉,年轻人的想法,他其实是知道的,可他不会说出来。

因为他年轻过,也曾经是名满天下的大才子,大剑士。

萧老爷子道:“去了大夏之后,记得照顾好的我的乖孙女,她既然认定了你,我也干不出来棒打鸳鸯的事情,也要记得,好生修行你的剑道。”

“读书人凭着三寸不烂之舌立下功勋,这种事情也只会发生少数的读书人身上。”

“三寸不烂之舌,若是遇到了锋利的剑刃,不烂也要烂了。”

来到这里之后,钟南遇到了萧子珍,萧子珍也遇到了钟南。

钟南胸中有豪气直冲斗牛,他在萧子珍的面前拔出了那柄劣质的铁剑,那一瞬,剑气冲斗牛,豪气满云天。

自那一刻起,钟南像是心有灵犀一般,入了道境。

他修行的是王道剑,也修行的是为万世开太平的剑。

他也不知道自己的剑道能不能上的了台面,因为他也没有跟人打过架,没有和人生死搏杀过。

可还好,心仪的姑娘觉得他的铁剑上的了台面。

钟南问了一个有些不该问的问题:“您当年为何突然归隐,若您还在庙堂之上,方今天下大事,也许不会是这个样子,也许能将战争拖延上数十年。”

萧老爷子也不置气,笑着说道:“千秋大事,最费思量,年轻的时候,我可能也想过为万世开太平,衣冠佩剑,名剑风流,在庙堂和江湖上,博得一个好名声,成为一个实至名归的泰斗。”

“可当官的时候,见惯了太多的腌臜事儿,渐渐地,那些腌臜事儿也消磨了我的心气。”

“我试图改变,可从来都是环境改变人,而不是人改变环境,先帝当年亦是豪情万丈,想要开疆拓土,对于百姓疾苦,并不是很在意。”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与其成为一个流芳百世的官员,还不如在这终南山里,过着安稳日子,看看日出日落,看看云卷云舒。”

“是不是觉得很没品?”

有些人,活在村里,一直向往着繁华闹市,可真的到了繁华闹市以后,才发现自己所挂念的,一直都是自己的村庄,哪怕它很贫瘠。

钟南也不知道萧老爷子的想法是对的还是错的,这世上,其实没有对错之分。

人心诡谲,每一个人都是对的,每一个人也都是错的。

钟南道:“要是我以后跟别人打架,露出了跟脚,你会不会怪我?”

他知道萧老爷子不是一个喜欢被人打扰的人,所以他才真的来到了终南山的深处,给自己修了一个不算体面的土房子。

终南山下,有着许多很气派的庭院,那些庭院里面,每一天都可以听见朗朗读书声,每一天都有琴声悠扬,也每一天都有来来往往的马车停在那里,或是离开那里。

马车下来的人,不是锦衣玉带,就是甲胄在身。

那里就像是另外一个困龙之地,许多不得志的士子,在那里吟风弄月,谈论天下大势,卖弄学问。

等候着一个鲤鱼跃龙门的机会。

其实能去那里的人,肚子里真的没有多少墨水,多数也都是夸夸其谈之辈。

可只要有了名声,有了噱头,日后无论是从商还是当官,总能找到一个还算是不错的出路。

钟南觉得,那些庭院再怎么气派,也没有这个土房里的火气儿温暖可人。

萧老爷子想了想,然后一本正经的回道:“尽量不要流露出跟脚吧,虽说这世上能看出你跟脚的人不会超过三个人,可有的时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上了年纪,只想过着清闲日子,那些待人接客的事情,我也觉得烦躁。”

“也不太想要见到那些故人了。”

“我也怀念着那些故人。”

有些故人死了,有些故人活了,萧老爷子始终都在这里,不闻不见。

钟南给火坑里添了一根粗壮的木柴,火苗也没有立马窜起来,很温和。

钟南很认真的说道:“我的心里并不犹豫什么,可有些时候,总觉得心里很空虚,我很欣赏陈煜,他原来也是一个读书人,后来成了闻名天下的大军师。”

“我也不想成为陈煜那样的人,只是好奇,当年的一段路,陈煜到底是怎么走过来的。”

“我是否,又在走另外一条相同的路。”

“若是相同了,好像有些无趣。”

年轻人要定向,定了向,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什么事情。

钟南定向了,从他拔剑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定向了,他也没有想过成为一个人间最得意的读书人。

他也并不得意,反倒是细水长流,一切如常。

定了向,他愈发觉得,人家正道是沧桑,可沧桑好像也不能带来什么伟大的力量。

迷茫,也并不迷茫,心也不累,也谈不上心事重重。

可就是这样,让钟南有些空虚。

萧老爷子作为一个过来人说道:“人其实从出生的时候,都是孤独的,生的时候自己一个人,死的是时候,还是一个人,大概活着的那一段时间,会有很多人一起活着。”

“习惯就好,就算不习惯,你也会慢慢的习惯。”

“可能,你再一次遇到那个少年以后,就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了。”

钟南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书生意气,在钟南的身上真的看不到。

外面的雪下得很大,哪怕大雪封山了,雪依旧很大。

钟南觉得自己也很幸运,云游四海,他还没有真正的做到,可他遇到了一个很好的老人家。

教他学问,传授他剑道。

也没有收银子,也没有繁文缛节,顺其自然的就得到了很多读书人,很多武夫想要得到的一切。

云游四海,很容易让人放下心中执念,练就出一颗正儿八经的平常心。

烤了一会儿火,老人家大概是有些困了,起身说道:“晚上要吃些什么,你和子珍看着办就好了,我去睡一会儿。”

钟南嗯了一声,老人家脚步不算轻快,也不算沉重的回到了自己的屋子。

火坑旁,就剩下了钟南和萧子珍两人。

萧子珍很温和的说道:“其实爷爷遇到过另外一个年轻人,大概是因为那个年轻人看上去不是那么的顺眼,就算了。”

钟南腼腆的笑了笑,言道:“大概爷爷也是因为你的缘故,才看我比较顺眼吧。”

萧子珍很乖巧的笑道:“可能有这方面的缘由,更多是爷爷自己看你顺眼。”

钟南又添了一点柴火,火坑里的火一直都不大不小,刚刚好。

很多年以后,这位云游四海的读书人,身旁的人还是身旁的人,手中的剑,还是手中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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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北海有秘境

渐渐地,到了北海更深的疆域。

浓雾逐渐的散去,一眼望去,零散的岛屿分布在四野。

眸光所及之处,都可将周围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

海上楼阁停了下来,四头拉车的战马,瑟瑟发抖,有扛把子和魁首的原因,更多的是因为这里太冷了。

元正几人站在冰层上,敏锐的察觉到地下深处,有一股阴寒之力开始渗透他们的脚掌心,若不运转真元,不久之后,大概他们也会成为硬邦邦的尸体。

“稀奇了,这里的岛屿很别致啊。”元正古怪笑道。

单容黛眉微蹙,渐渐习惯了海上漂泊的日子,可偶尔遇到别致的地方,难免心生防备。

周围的岛屿各有不同,并非结构不同,大小不同,而是季节不同。

有些岛屿上如万物之春,鸟语花香,大老远的便能感受到春日的气息。

有些岛屿上,生机勃勃,传来温热之感,如盛夏花开。

有些岛屿上,肃杀一片,草木枯黄,一片秋杀之景。

有些岛屿上,被冰层覆盖,看不到任何的生机。

天地间,总有一些风水宝地,也总有一些超脱四季轮回的神异之地。

李鼎见状,想要步入那座鸟语花香的岛屿去看看,不说李鼎,便是李尘也有着这样的想法。

元正皱眉道:“先别去,越是美丽的地方,往往都有着陷阱,按照概率来计算,我们应该不是第一批来到这里的人,这样的地方,也算是海外仙山了。”

“我更在意以前来到这里的人,后来都怎么样了。”

李鼎果断的退了回来。

元正骑着扛把子,朝着那座鸟语花香的岛屿过去了。

古怪的地方,其实别云兽和万里烟云照的感知更为敏锐,可现在,万里烟云照和别云兽都没有多大的反应。

让元正的心里犯起了嘀咕,莫非这里就是北海深处,这里有着天然结界,可抵挡外界的窥探。

北海到底有多大,没有人丈量过,到了海域上之后,时间和距离会被渐渐的模糊,没有驿站,没有人烟,到底经过了哪些地方心里也没

数。

也许是因为元正他们是第一次出海,心里算计的不是很清楚。

如今想来,当初走的时候,若是雇佣一个船长和一个水手,许多事情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迷惘了。

临近这座春之小岛,里面鸟语花香,芬芳可人,有许多元正并不认识的鸟类和树木,在小岛上自顾自的嬉闹着,也不在意元正来了。

元正刚欲探出神识窥探一番,却是瞬间遭遇了反噬,眉心一阵闷痛,差点从扛把子身上摔了下来。

万里烟云照欲强攻这一道结界,元正也没有制止。

轰隆隆……

一道雄壮的雷炎光束洞射而去,刹那间,小岛外围撑起了一道巨大的结界,呈碧绿色,其上有莫名的道韵流转,更有经文浮现,流光溢彩,隐隐约约之间,更有诵经声响起。

闻得沧桑悠远的诵经声,元正顿觉头痛欲裂。

紧接着,扛把子洞射出去的雷炎光束,被结界吞噬,继而原封不动的反射了回来。

扛把子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龙吟,远方的海域上,冰层如蜘蛛网一般裂开。

元正刚欲拔出狱魔破开这一道璀璨的雷炎光束,腰间的开花,响起微妙的剑鸣,却也没有要出鞘的意思。

随着开花的剑鸣响起,这一道反射而来的雷炎光束隐匿于虚空之中,春之小岛的结界,徐徐散去,里面依旧是鸟语花香,可结界散去之后,那些奇怪的鸟类,也没有四散而去,完全将元正当做了不存在的事物。

破开结界后,单容几人来了。

元正难为情的说道:“结界都破开了,我怎么老感觉里面有问题,里面的鸟类摆明了是有恃无恐啊。”

单容几人也不是瞎子,寻常飞禽走兽,遇到别云兽或是万里烟云照,都会下意识的匍匐在地,不敢动弹,而这里面的鸟类虽说颜色艳丽,品相上佳,可就血脉之力而言,真的不敢恭维。

就像是海上的金丝雀。

元正低头看了一眼开花,的确是没有出鞘的意思。

上一次开花出鞘,轻而易举的降服了腾蛇,只要开花出鞘,元正的心里定然

是有着天大的底气。

想了想,说道:“我先进去试一下水深水浅,我有开花,无所畏惧。”

单容看了一眼那柄木剑,然后点了点头。

李尘和李鼎虽不至于提心吊胆,心里也没底。

梦清秋还想着,若是能在这鸟语花香的小岛上做一顿午饭吃,那滋味应该挺不错的。

步入春之小岛,松软的泥土,并不浓郁的花香,还有那些鸟类,一如既往,没有多大的反应。

可越往深处而去,可以看到的东西自然也就越多,小岛不是很大,可走进来一看,才发现是一片广袤的空间。

传闻中,北海有秘境,秘境之大,亦不知几千里也。

至此,元正算是明白了。

接着掉头返回,心想自己一个人来了都没事,把他们叫上,应该也没事。

话说回来,若是真的有事,扛把子早就有了很大的反应。

看见进入不久又回来的元正,单容低声问道:“可有所发现?”

元正也没有说话,而是正儿八经的离开春之小岛,站在冰层看向了小岛,初步估计,这座小岛最多也就十亩地大小,可进入里面就不一样了。

说道:“我们一起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单容几人也没有面面相觑,故作一脸吃惊的表情,而是跟着元正进去了。

结果走了几步,又回来了。

元正苦笑道:“上一次咱们进入一座小岛,出来的时候被洗劫一空,这一次可要谨慎一些啊。”

梦清秋解开了四头拉车战马的缰绳,李尘和李鼎,各自运转真元,激发出了体内紫金鹏鸟和青翼猿熊的伟力,兄弟两人,南北呼应,以绝对的蛮劲,硬生生的抬起了这座空中楼阁。

梦清秋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大概也是苦笑吧。

直到将所有家当搬进了春之小岛更深一点的地方,几人才敢真的放心了。

外面,春之小岛的结界再一次张开,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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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姐姐与善良的弟弟

虽没有想象之中的高山大河,可春暖开花的气氛,让长期以来的漂泊疲惫,消散于无形之中。

一条清澈的小溪旁,元正几人点燃了篝火,李鼎扛了一箱子的大肉米饭还有些素菜,梦清秋开始着手于午饭。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先把五脏庙安置妥当之后,再来说探秘春之小岛的事情。

元正道:“百国林立时期,出现了一批探访海外仙山的能人异士,来北海的人到底有多少,我们不知,不过这座小岛绝对符合海外仙山的标准,或许有前辈大能留下来的功法秘诀。”

“二者,这里灵气浓郁,也是修行武道的风水宝地。”

如今就剩下了李鼎还有梦清秋没有适合自己的功法。

功法秘诀这种事情,得讲究一个缘分,梦清秋在北原部落里是一个女勇士,不过所修行的,更多的是杀人的硬把式,适合用于战场上,一对一的捉对厮杀,同境界中,梦清秋并不占据优势。

而李鼎,在这方面纯粹就是一张白纸。

梦清秋跟随元正他们来到海上漂泊,除了眼界逐渐开阔之后,厨艺也有了长足的进步。

起初梦清秋煮的饭菜,元正和单容都觉得有些不妥,也许他们是讲究人的缘故,可就一个煮饭的,自然是不能嫌弃,更不能得罪了,谁都看得出来,梦清秋也不是缺银子的主儿。

想来梦清秋来到北海,也是抱着寻幽探密的心态,若能遇到属于自己的那一份机缘造化,自然更好。

知道内情的人,其实只有单容一个。

饭菜的香味,顺着这条小溪渐渐地飘散开来。

这一顿饭,是梦清秋厨艺上升后的一顿饭,也是鸟语花香为背景的一顿饭,吃起来自然是津津有味。

小溪里的水很清澈,煮开了用来泡茶喝,算是天大的享受。

元正隐约觉得,这座春之小岛里,必然能够发现些东西。

正当几人吃饭的时候,一头白鹿过来了,这头白鹿不算大也不算小,鹿角雪白如玉,四肢修长,毛发犹如雪白的绸缎,像是冰雪与钻石雕刻而成的白

鹿。

这和东方明月在玉虚山脉里骑乘的那头白鹿还不一样。

扛把子和别云兽没有流露出恶意,便自然是一头灵兽。

它是闻着饭菜的香味过来的,就在小溪的对面,眼巴巴的看着正在吃饭的元正几人。

这也是元正一行人来到这座春之小岛看见的唯一的走兽。

没有大惊小怪,海上漂泊,已经让他们见怪不怪了。

别云兽和万里烟云照上前,友好的绕着这头白鹿绕了几个圈子,还闻了闻白鹿身上那股淡淡的体香。

李鼎和李尘有些呆滞,元正和单容一脸平静,梦清秋慢条斯理的吃饭。

然后,几人同时向这头白鹿投向了善意的眸光。

扛把子和魁首也分别朝着元正和单容呼唤着什么。

闻得呼唤之后,元正和单容意味深长的对视了一眼。

“清秋,多煮点饭。”单容柔和对梦清秋说道。

梦清秋心有所感,吃完碗里的饭之后,又忙活了起来。

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有陌生的生灵传达出善意,没有什么比这还要美妙了。

白鹿在扛把子和魁首的引导下,跨过了这条小溪,靠近了梦清秋这里,它能看得出,梦清秋正在给它煮饭吃。

但凡是灵兽,都不能按照常理来衡量。

白鹿微微低下头,也许是觉得这头白鹿太好看了,梦清秋伸出葱白的玉手,微微摩挲其鹿角,白鹿也没有抗拒,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让人很是怜惜。

梦清秋煮饭的时候,白鹿在梦清秋身旁低鸣了几声,刹那间,梦清秋心里咯噔了一下。

“我还有一个相依为命的弟弟,也给它煮上,它心地善良,已经饿了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是梦清秋心底响起的声音,她惊疑不定的看着白鹿,鹿的眸子很清澈,可映照人心。

梦清秋郑重的点了点头。

元正和单容在一旁看得一愣一愣的,这是个什么情况。

“我的弟弟很善良

,你们不要伤害她。”

白鹿的声音又一次在梦清秋的心底响起。

梦清秋心中低语道:“我们不会伤害你的弟弟,我们会善待任何朋友。”

白鹿乖乖的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越过了小溪,打算将它的弟弟带过来。

元正问道:“它有一个弟弟,听扛把子的口气,它的弟弟还很年幼,是一个吃肉的主儿,但是很善良,不舍得伤害这里的飞禽走兽,所以才频临饿死了。”

“是不是这样?”

梦清秋点了点头。

单容一下子想到了很多,看着李尘轻语道:“可能你所期待的駮马要出现了。”

李尘懵了一下,春之小岛里,有着駮马?

师姐也不会无缘无故的说出这种话,李尘心领神会的应道:“我会保持风度的,不会太热乎的。”

元正笑道:“如果可以的话,接下来你和梦清秋一起负责煮饭这件事,我只是听闻駮马喜欢吃猛兽,不过这里好像没什么猛兽,駮马饿了肚子也很正常。”

“如果白鹿的弟弟真的是駮马,你可要好好地跟人家培养感情。”

李尘二话不说,直接来到梦清秋旁边,开始洗菜,开始剁肉,手脚很麻利。

梦清秋心里泛起了涟漪,她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可以和李尘一起忙活在灶台上的这些繁琐事情。

一个会煮饭的男人,通常都会被看不起,那是懦夫的象征。

可看到李尘煮饭的样子,梦清秋觉得李尘很顺眼,也许是駮马的诱惑,显得李蔫坏蔫坏的。

单容看着这一副画面,无悲无喜,有些时候作为一个不能说话的明白人,是一种享受,也是一种孤独。

扛把子和魁首告知的情报是明确的。

白鹿是灵兽,属于素食一类的灵兽,可它的弟弟是吃肉的灵兽。

有了这个情报,无论白鹿的弟弟是不是駮马,可只要是个吃肉的灵兽,想必和駮马比较起来,也相差无几了。

小溪旁再一次飘出了饭菜的香味,那头白鹿如约而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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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知足常乐

白鹿的身后,有着一尊威武雄壮的身影。

如传闻中一致,白身黑尾,头顶乌黑如墨的独角,尖锐而雄壮。

面目不算狰狞,反倒是有些清秀,一双眸子里,燃烧着黑色的烈焰,却是幻灭不定,时而微弱,时而澎湃。

体格庞大,在万里烟云照和别云兽面前,也没有逊色多少。

这便是传说中的駮马,以猛兽为食的駮马。

看见駮马之后,别说是李尘了,就连元正也被駮马的威武神俊给折服了几分,过溪的时候,轻盈一步,便闪烁出一道瞬影,来到了李尘几人的身旁。

此鹿为万灵鹿,此马为駮马。

这是一对姐弟。

李尘见状,极为热心的将炒菜和白米饭混在一起,连锅都端到了駮马的面前。

元正几人安静的看着。

駮马看着李尘,眸子里黑色的焰火瞬息澎湃了起来,一股威压令李尘有些不适。

可李尘也没有惶恐,保持呈饭的姿态。

万灵鹿靠近了梦清秋,似乎在低语着什么。

李尘和駮马相视良久后,駮马才开始吃饭,眸子里,隐约有着泪痕。

吃饭的时候,元正几人总算是看到了駮马的牙齿,亦是漆黑如墨,牙齿上都微微有着黑色的火苗。

难怪可以猎食猛兽,这样的牙口,怕是万里烟云照和别云兽都不一定能媲美。

一大锅饭,駮马三下五除二便吃完了。

吃完之后,疑似恢复了几分精气神,眸子的黑色火焰,蹭蹭蹭的燃烧了起来。

梦清秋说道:“这是一头被遗弃的駮马,其实也不算是遗弃,它的父母将他留在了这座春之小岛,让它自力更生,等它成长到一定程度之后,便可以突破春之小岛的结界,去和自己的族群团聚。”

李尘尝试着抚摸駮马那黑色的独角,手法细致,駮马静静的看着李尘,也没有动怒,更没有张开血盆大口。

虽说不知道这头駮马的战力如何,但若是成心为难李尘,李尘不一定能够招架得住。

单容问道:“是否是因为心地过于善良,不忍心伤害这里的生灵,一直勉强的吸食天地精华,维系着自己的性命?”

梦清秋点了点头。

元正几人总算是明白了駮马的部分特性。

如此看来,駮马从出生的那一刻起,便会被父母丢弃到一座没有天敌的小岛里,然后自力更生,直到吃了这座小岛所有的生灵,它才能有足够的力气冲破外面的结界。

也许,外面的结界大概就是駮马族群布置的。

万灵鹿继续在梦清秋的旁边说着什么,说着说着,駮马流下了眼泪,万灵鹿也流下了眼泪。

梦清秋告知道:“其实它的父母已经来过这里了,看到这头駮马没有进食,便觉得这个駮马先天不全,彻底弃了。”

“白鹿姐姐,也是駮马族群安置在这座小岛的,本来是駮马的食物。”

“可它心地善良,不忍杀生,一直委屈着自己的五脏庙。”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姐弟关系,是这样的一层姐弟关系。

扛把子和别云兽分别到了駮马和万灵鹿的身边,同为灵兽,灵兽与灵兽之间的交流更方便,更直接。

元正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能不能让駮马成为李尘的坐骑,就要看扛把子给駮马做的思想工作如何了。

反之,别云兽和万灵鹿那里也是一样。

让它们姐弟分离,想来也有些残忍,若是能让梦清秋成为万灵鹿的主人或是姐姐,然后一起离开这座小岛,也是一件乐事。

万灵鹿时不时的看着梦清秋,駮马也时不时的看着李尘。

眉眼之间,思量万千。

元正说道:“在我的想象中,我们会在一个风雨雷电交加的夜晚,遇到一头落单的駮马,然后李尘一拳打晕了駮马,就降服了駮马,然后我们堂而皇之的离开了北海。”

“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了一头駮马,还有一头万灵鹿。”

春之小岛里是这样的情况,那么隔壁的小岛里,又是怎样情况呢?

好奇心这种东西不能没有,也不能太好奇了。

春之小岛里有着駮马,也许隔壁的小岛,就更不得了,遇到吃人不吐骨头的凶兽,不一定能够跑利索。

良久后,扛把子嬉皮笑脸的回到了元正的身边。

元正柔和的摩挲了一下扛把子的龙角,示意干得不错。

李尘有些木然,因为駮马朝着他走过来,脚步沉重,隐约间,可听见战鼓激荡之声,在其身后,燃烧

起了熊熊烈焰,可焚烧诸天般。

这等气势,是个人心里都会发毛的。

结果,駮马靠近李尘的时候,也没有发脾气,微微低下自己的头颅……

此刻,李尘的心里感慨万千,差一点热泪盈眶。

当初元正问他的时候,他说自己喜欢駮马,其实也只是给自己设立一个无法实现的目标罢了。

就算来到了北海,李尘的打算也是可以看见駮马,而不是降服駮马。

如今,是真的有些梦想成真了。

李尘的手再度放在了駮马的独角上,轻盈迅速的翻身上马,骑在駮马之上,视野开阔至极,胸中豪情万丈,若是手中再有一杆凤翅镏金镋,就完美了。

作为一个少年人,李尘没有太多的飞扬跋扈,他也并不想骑着駮马疾驰一番,而是骑在上面,看一眼,体会一番,也就足够了。

另一边,别云兽并没有回到单容的身边。

万灵鹿也没有低下自己的头颅,而是任由梦清秋抚摸着自己的脸庞。

元正击节赞赏道:“如此甚好,咱们这一次到北海,真的不算是白来了。”

“我看啊,也差不多可以收拾回去了。”

见好就收,是行走江湖最基本的准则,虽说北海还有着无穷的宝藏,可能还有前辈高人遗留下来的功法秘诀。

可做人,真的不能太贪心了。

李鼎一个人吃着烤地瓜,也不落魄,傻乎乎的笑着,为哥哥高兴,也为梦清秋高兴。

元正留意到了李鼎,他没有多说什么,大概是经历了那个女人之后,李鼎是成熟了不少,可越是成熟,便越是难给自己定向。

“嗯,是要回去了,我们的海上楼阁来路不正,得到的已经够多了,此地不宜久留。”单容秉持同样的观点。

北海深不可测,北海很美,北海也凶险万分。

也许北海还有着许多奇珍异宝,功法传承,可元正几人心里也清楚,眼下是没有遇到竞争对手才能如此顺利。

若是遇到了竞争对手,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大概,在以后实力强横到一定程度后,他们也许会再一次来到北海的。

眼下,走为上计!(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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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返回

说走,便是真的要走。

海上楼阁的庭院里,有着一个大铁盆子,里面满是红焖好的熟肉。

梦清秋和李尘在灶房里忙活着,砧板上剁肉的声音不绝于耳。

李尘煮饭的时候很认真,心无杂念,大概是心里的热乎劲儿上来了,才会如此。

李鼎也没有闲着,在大门外,照顾着四头拉车的甲等战马,往陆地的方向而去。

茫茫海域上,没有人烟,但愿也不要遇到人烟了。

喜鹊和云雀,站在门梁上,观察着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可能会出现的异数。

元正则和单容在屋子里吃着烤地瓜,喝着茶,一副无所事事的样子。

“我们来到海域上差不多也有一个月时间了,回去的话,可能还需要更多的时间,走到半路上,冰层就会开始融化,即便不会融化,也承受不起海上楼阁的重量。”

“駮马也好,万灵鹿也好,暂时修为不够,都无法幻化万物,李尘若是骑着駮马,出现在北海城里,定然会引起城主的注意,届时我们走不出北海城,更走不出大夏。”

师姐实话实说,元正静静的听着。

来到这里的时候,担心没有收获,有了收获之后,又不知道怎么藏富。

也是一件头大的事情。

元正想起了大门口看家护院的李鼎,若是李鼎也有这一头坐骑,也就不会有这样的烦劳了。

四头甲等战马需要一个半月才能抵达北海城,若是四头极品坐骑的话,最多也就三天时间就可以抵达北海城。

若是有着极品坐骑,也完全可以走一条南辕北辙的路,绕开北海城,从其余的地方登陆。

元正身为鬼谷弟子,也有这种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时候。

海域上,元正也不打算让万里烟云照和别云兽拉着海上楼阁奔腾,四头甲等战马毕竟不显眼,就算遇到了海盗亦或是其余的人,也不太可能节外生枝。

思来想去,元正说道:“是不能直接奔着北海城而去,这海上楼阁能在冰层上当做冰车,想来也应该能漂浮在水面上,可能会有些摇晃,也只能将就了。”

说这话的时候,元正一个

瞬身离开了屋子,来到大门外。

李鼎疑惑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元正不说话,而是乘风而行,朝着海上楼阁绕了一个圈子,观察其底部,是由平整光滑的木板拼接而成,厚度约莫有两尺。

再冰层上滑行绰绰有余,可在水面上漂浮,就有些难为情了。

这么一看,不管怎么算计,都会在陷入大海深处。

还好,北海的冬季是漫长的,不然元正这会儿便已经头大如斗了。

单容也跟着出来了,看到元正那不算高兴的表情,心里什么都明白了。

师姐弟两人又折返回了屋子,继续过着舒服的小日子,外面的李鼎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继续看路,操心着拉车的战马。

半个月后。

海域上依旧很冷,冰层依然很厚,还是没有出现太阳。

这半个月,李尘也好,梦清秋也好,厨艺都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駮马看见李尘,便会兴奋的摇头摆尾,万灵鹿看见梦清秋,也会亲昵的用鹿角蹭一蹭梦清秋的臂弯。

指望他们煮的饭,是吃不饱駮马和万灵鹿的。

駮马终归是吃肉的,一次吃的很多,跟着扛把子和魁首混熟了以后,也经常破开冰层抓鱼吃。

万灵鹿则是一如既往的吸食天地间游离不定的灵气为食。

渐渐地,李尘他们明白了,其实这头駮马并不是先天不全,也不是不喜欢吃肉,只是不喜欢杀熟,真的去抓鱼的时候,时常跃入海水深处,抓出大鱼来,和扛把子魁首一同分食。

水性极佳不说,速度也快,快如鬼魅。

近距离的瞬息移动,扛把子和魁首,都不是駮马的对手。

对此,李尘不说什么,心里也傲气的紧。

李尘想了很长时间,想起了自己读过的所有圣贤书,和杂书,所经历的所有事情,只是为了给自己的坐骑想一个名字。

他觉得单容师姐给别云兽起的名字有些草率。

至于元正,给坐骑起的名字更加的草率。

李尘是一个很正式的人,一直都是



他坐骑的名字,也要很正式才行。

北海的天空很阴郁,一直都没有太阳,直到有一天,天宇上出现了太阳,李尘也给自己的坐骑想好了名字。

他抚摸着駮马的独角,很认真的看着駮马那双有着黑色火焰燃烧的眼睛说道:“从今天开始,你便是大日了。”

駮马心有灵犀的看向了不常见的太阳,嘶鸣了一声,宛若战鼓在激荡,烈阳下的战鼓,传递出无穷的恢弘之意。

又是半个月过去了,海上的浓雾逐渐的散去,冰层虽说没有融化,可许多区域,出现了裂缝。

海上楼阁勉强可以继续滑行,也得倍加小心。

元正和单容一同出来了,到了冰层裂缝的地方,便意味着,此地距离北海城不是很远了。

再有半个月,就可以看见北海城的轮廓了。

元正双手合十,陷入苦思冥想,这一段日子,元正一直都在苦思冥想。

极品坐骑的好处便是,只有自己的主人才能骑乘,亦或是主人的血亲,其余人,无论是知己还是恋人,好像都不太行。

除了这一点,极品坐骑其余的地方都非常的方便。

这么下去是不行的,一路上没有遇见海盗,也没有看到古怪的胡云海,一帆风顺。

也曾想过进入一座岛屿,砍伐树木,造船,可是他们没有那样的手艺。

只是木筏的话,万一遇到了海里的妖兽,一不小心就会被震碎。

元正看着駮马入海,猎食的凶猛模样,心生一计道:“李尘,你若是和李鼎同乘大日,可否?”

大日已经进入了深水之中,差不多要过一会儿才能出来,出来之后,必然会带着两条大鱼。

李尘为难的摇了摇头道:“不方便,大日只能我骑乘,对于任何人都是拒绝的。”

正在这时,駮马出海,拖出来一条扇形大鱼,是真的很大,差不多有半亩地那么大。

一双海蓝色的眸子,流露出萎靡的神情,遇见駮马,是他的不幸。

看见这条扇形大鱼,元正会心一笑,嘴角上扬……(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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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着陆

这条扇形大鱼的修为,约莫在象境后期。

实力不俗,可血脉等级和駮马相比,就差远了。

元正一个瞬移来到了这扇形大鱼旁,挡住了扛把子和别云兽的血盆大口。

对駮马说道:“你可能需要下海重新抓一条大鱼出来吃,这条鱼,是我们眼下的航海大船了。”

单容淡淡然的看着这条大鱼,这种馊主意,大概也只有元正能够想出来了。

駮马也没有抗拒,再度潜入了海水中。

这条扇形大鱼上了冰层上,它还有着一战之力,甚至可以震开冰层,拉元正几人下水。

可当看到别云兽和万里烟云照后,顿觉整个天空都阴云密布,若是自己的身子可以蜷缩在一起的话,扇形大鱼立马就蜷缩在一起了。

元正拔出了狱魔,搭在了扇形大鱼的头上,柔声道:“你可要好好听话啊,不听话,我也不会让你死,也不会让你活。”

狱魔的剑压,对于人族,对于妖族,都是不可承受之痛。

扇形大鱼像是听得懂元正的话,小鸡啄米式的点了点头。

不用元正吩咐,李尘和李鼎解开了四头甲等战马的缰绳。

这一段日子以来,四头甲等战马过着很不顺心的生活,甲等战马也只会效忠自己的主人。

起初的时候,遇到了胡云海,甲等战马惧怕着雪猴子。

后来遇到了元正,甲等战马害怕的不仅仅是雪猴子了。

解开缰绳之后,真的如同脱缰的野马,一去不回了,它们认得海上的路,也知道哪一座小岛上有着它们可以吃的东西,也清楚自己本来的主人,被困在了何地。

元正探出一只手,掌心中浮现出旋涡,巨大的引力,将海上楼阁吸附过来,接着碾压在了这条扇形大鱼的背上,虽说有些顺滑,可扇形大鱼尽量绷着自己的躯体,不敢让这海上楼阁有着丝毫的变动。

过了一会儿,駮马又一次的跃出水面,带上来了一条大鲨鱼,扛把子和别云兽上去三下五除二的速度便吃完了这条差不多有五千斤中的大鲨鱼。

扇形大鱼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也够倒霉的,经过这片海域的时候,怎么就遇到了駮马,怎么就遇到了一群灵兽。

还给自己身上压上了一座海上楼阁。

越想这件事,扇形大鱼便越是心酸。

略微吃了一顿后,元正一剑斩落而下,绵长的剑气,将冰层破开,开辟了出了一条长达一百余里的海路。

扇形大鱼便在冰层的夹缝中,背负着海上楼阁,在水中极速前行,只要它愿意,只要它敢,就能带着空中楼阁一起扎进水中。

可没办法,别云兽就站在扇形大鱼的脖子上,只要扇形大鱼稍微轻举妄动,别云兽也不会杀了扇形大鱼,会让扇形大鱼生不如死而已。

狱魔的镇压,灵兽的镇压,海上楼阁的镇压,已经让这条扇形大鱼感觉到人生灰暗没有希望了,哪里还敢轻举妄动。

如此,隔一会儿,元正就要拔剑破冰层开海路。

周而复始差不多十天之后,元正总算是看到了海洋的尽头,有一座雄伟的山脉。

根据大夏的地理志来看,这座山脉,差不多就是传说中的阴山了,绵延六千里,属于正儿八经的妖兽山脉,距离北海城有着一段距离。

里面没有人烟,只有妖兽。

扇形大鱼的速度是极快的,它大概也知道,将这些老祖宗送到陆地之后,它就能再一次重回海洋。

不多久后,抵达了岸边。

岸边是一片空旷的沙滩,沙滩后面,有着遒劲的山脊,山脊后,便是绵延不尽得深山老林。

元正大袖一挥,将海上楼阁托浮而起,稳稳当当的放在了平坦的沙滩上。

这一刻,扇形大鱼如释重负,自从海上楼阁从自己后背上离去的时候,它便迅速回头,朝深海而去。

“终于到达陆地了啊,春暖花开的陆地,海风不算温热,却也不冷了。”元正有感而发道。

駮马还想要去追杀那条扇形大鱼,幸亏李尘及时制止住了,不然那条扇形大鱼也活不成了。

元正看向梦清秋,柔和笑道:“待会儿煮一顿丰盛的饭食,庆祝我们离开了北海。”

梦清秋始终都没有摘下自己脸上的面具,嗯了一声,便进入楼阁里忙活去了。

看见梦清秋进入了灶房,李尘也想跟着去,一起煮饭的日子,李尘不曾见过梦清秋的真容,却慢慢的有了一些熟稔感。

想起了还在北原部落里等候自己的千华,李尘这一次拒绝去灶房了。

和駮马已经混熟了,建立起了羁绊和感情,李尘也没有那么大的心气儿忙活灶台上的事情了。

元正和单容站在海边,这一次没有夕阳西下,海上的太阳正中央,湛蓝色的海水发出粼粼之光,时而冲刷海滩,远处的海域,冰层依然没有融化。

两人并肩而行,欣赏海景。

山上清风经历过了,海上明月也经历过了。

好像觉得人生很圆满了。

元正笑问道:“师姐接下来的打算是?”

单容没有想过这个事情,以前在铸剑阁的时候,她有了太鸾,有了太鸾之后便去解决了私人恩怨。

解决掉私人恩怨之后,她也开始游历江湖,浪迹天涯,且在大夏境内找到了适合自己的坐骑。

也完成了一路彻彻底底的向北而行,不再是形单影只,而是和自己的师弟一起向北而行。

再去游历江湖的话,单容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因为她已经做过那些事情了,对于江湖,她自然是看透了。

一个成年女子,其实往往更比成年男子能够提前看透人心以及人性。

“会找一个地方修建一个房子,不指望多气派,能够住人就好,然后休养生息一段时间,磨砺剑道,修行《九玄经》,等自己什么时候觉得一个人安静待着不舒服的时候,就再一次重出江湖。”

这就是师姐的计划,好像有些朴素。

元正看着无边无际的北海,心里也泛起了涟漪。

李尘大概会骑着駮马回到北原部落里,去见他的情人。

而自己,一如既往的修行诸侯剑和本经阴符篇。

还好,在此之前,和师姐看着海景,天空中的太阳,也很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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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起手,落子

且不说回家的路有多崎岖坎坷,而是如何回家。

饭桌上,李尘一直若有所思,他想起了北原部落,想起了还在等着自己的千华,也不知晓千华变心了没有。

如今有了駮马,他也没有想着骑着駮马在北原部落里浪荡一圈,可能和他低调有关系。

乡愁这种东西,对于李尘和李鼎这样的人是不存在的。

他们自幼流浪,吃过很多剩饭,也曾与野狗争食,如今日子算是有了起色,回家却不知道往哪里回。

梦清秋安静的吃饭,眼角的余光瞄到了李尘脸上的苦涩与欢愉。

北海之行结束之后,元正有些无力感。

没有经历过恶战,想来也一切顺风,可就是无力。

诸侯剑的修行,在北海之上毫无进展,师姐大概也会回到一个不被人打扰的地方去休养生息一段时间。

大家都对江湖有些厌倦了,可路还在脚下,还要继续去走。

元正对梦清秋说道:“这一路以来,按照天数来算的话,你差不多有三百两黄金的工钱,待会儿给你二十个大金元宝,绝对抵得上你的工钱,可能还有多的,或是少的,你也不要介意。”

梦清秋点头道:“无妨,我已经有了月光,这一次的北海之行的效益,远在我的工钱之上。”

元正面露古怪神色,李尘的坐骑叫大日,梦清秋的坐骑叫月光,两头坐骑还有着没有血缘的姐弟关系,难道这只是一个巧合?

单容很安静,没有说话,对于这些沾染了风花雪月的情愫,单容一直都不在意,也和她没有关系。

更不打算捅破那层窗户纸,若是梦清秋愿意摘下自己的面具,那就摘下。

若是眼下不愿意,想来以后也会摘下的。

元正还是很守承诺,从书箱里拿出来了二十个大金元宝,包裹起来,递给了梦清秋。

梦清秋也没有假惺惺的拒绝,那是中年人和生意人喜欢去做的事情,可她不是,她是一个女勇士。

元正想起了一些事情,向师姐请教道:“师姐的老家就在苍云城,这一次师姐回去,想来也是在距离苍云城不远的地方修建一座房屋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吧?”

单容凝望了元正一眼,道:“你意欲何为?”

打探隐私这种事情,单容没有对元正做过,元正也没有对单容做过。

这个问题,令单容有些不适应,感觉不像是从前了。

元正放下筷子,大概也吃饱了,起身说道:“如今李尘有了駮马,我们三人也需要自己的一个落脚点了,骑着駮马在大夏境内晃荡过来晃荡过去,甚是不妥。”

“我意打算返回大魏,然我们几人身份都上不了台面,本公子暂时也不好回归武王府。”

“也只能在西蜀,或是苍云城落脚,如有可能,希望接下来可以继续和师姐朝夕相处。”

“我愿意出大手笔,为师姐修建一座气派的房屋,也会为我们三人修建一座气派的落脚点。”

身为鬼谷弟子,的确唬人。

可世间事变幻万千,并不仅仅是因为境界修为到达

一定程度就能干成多大的事情。

纵观古往今来,无论是成名的读书人,还是武夫,再其功成名就之前,早已经开始了铺垫与布局。

父王元铁山,亦是在战场上经历过无数次豪赌,从零开始,成为武王。

元正身为鬼谷弟子,也不能免俗。

他是庶子,入朝为官,是不大可能,投身军伍,也会给父王惹来无数的麻烦。

当初离开瀚州的时候,陈煜便说过,最好他能在庙堂之外起势。

唯有边境之地,山高皇帝远,不受牵制。

夹缝中生存,这也是每一个庶子不能免俗的事情。

单容心领神会道:“你要干一票大的,趁着大魏和大秦剑拔弩张之际,浑水摸鱼,暗中壮大,这需要不少的银子,也需要不少的人。”

李尘和李鼎提起了精神,大概这一次回归大魏后,就要停止漂泊了。

忽然间和漂泊告别,竟有些恋恋不舍。

元正道:“世道如此,非我之错。”

只要抵达大魏境内,元正就不缺银子了,他身上的银票,足够招兵买马了。

单容对于这种事情,谈不上抵触,只是陌生罢了。

自从她握剑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有朝一日自己会成为慕容月照那样的女剑神。

她的生活已经被剑道覆盖,若是有朝一日脱离了剑道,或是自己的生活习性,不再那么的纯粹,单容会非常的不适应。

偏偏让自己不适应的人还是自己的师弟。

单容沉思道:“我很久没有回苍云城了,我也不知道苍云城如今成了什么样子。”

元正苦笑道:“我们暂时只有这三五个人,接下来注定是要从零开始,从最繁琐的事情开始,建立自己的根据地,招兵买马倒也不至于,可生意上的事情,也要插手不少。”

“根据商河这个生意人的迹象来看,大秦和大魏早晚都有一战。”

“我若是想要成点气候,怕也只能在他们一战过后,才能有所起色。”

“对于这些事,我也没有想过,细算起来,其实我们都是少年。”

“可到了一定的年纪,便无法恣意妄为,逍遥江湖了,我不是师姐,我是元正,亦是武王庶子。”

单容是有乡愁的,毕竟她的幼年是在苍云城度过的,不敢说对那里的一切了如指掌,可近乡情怯,单容还是有的。

她也不打算回到苍云城就去找自己的弟弟,也许会等到自己的弟弟干出一番大业之后,单容才会以姐姐的身份,去见自己的弟弟。

应道:“我尽量吧,到了苍云城,我能帮你做的,也只是行凶斗狠的事情,其余的,我帮不了你。”

师姐能这么说,元正心里很高兴,也很滋润。

元正摇头笑道:“行凶斗狠的事情就不敢劳烦师姐插手了,我想着,只要我在苍云城,师姐也在苍云城,我心里就会有一个依靠,有个自家人,干什么事情,也会有一种自己都说不出来的底气。”

单容没有理会元正,她不是一个矫情的人,但她发现,元正有些矫情了,也许是被生活逼迫到了这一步。

身为鬼谷子的关门弟子,若想碌碌无为的度过的一生,那也太对不起这个名号了。

元正向李尘问道:“北原部落里,千华还在等你,你可要想清楚了,是现在回去看一眼自己的女人,还是以后。”

“以后到底有多以后,我自己也说不上来,可能真的要很久以后了,有些事忙活起来,谁都不好脱身,你可是我账下的大将啊,也是唯一的大将。”

梦清秋没有说话,她在等着李尘如何回复元正。

一个男人,在正经事和自己的女人面前,非要做出来一个选择,其实也挺折磨人的。

梦清秋有所期待,可并不期待李尘会选择去北原看望自己,而是期待着李尘会做出怎样的选择,如此,她才能了解李尘更多一些。

在以后开诚布公了解李尘,哪里有着自己戴着面具,在暗中了解的更多更暗爽?

李尘是真的有些为难了,和千华相处的时间不长,可千华很守承诺,真的为自己煮了一顿早饭。

权衡之下,李尘艰难应道:“现在我有了駮马,并不代表着自己很体面了,先随你回大魏,干出一点成绩之后,等到一个合适的契机,再去见千华吧。”

“说难听一点,让我现在回北原部落去见千华,我除了一头駮马可以撑住场面,可剩下的就很空无了,连彩礼钱我都拿不出来。”

知道这个答案之后,梦清秋心里也没有很难过,觉得李尘很负责责任,只是喜欢自己苦了自己。

但李尘不知晓,在北原部落里,婚嫁一事,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只要双方愿意就好。

根本没有彩礼钱这个说法,只要你很强大即可。

元正点了点头道:“话虽如此,可随我回归大魏以后,短期以内,你会很辛苦,可能没有想象中那么多的酬劳,你想要见千华,可能会等到很长时间。”

李尘笃定道:“无妨,在忙碌的时候,也总有空隙,等我駮马可以幻化万物的时候,就可以回去了,眼下真的不允许,我不允许,駮马也不允许。”

元正替李尘觉得好笑而又难过。

怎么李尘遇到的都是一些为难人的事情呢。

元正向梦清秋问道:“姑娘,我不知道面具后面是一张怎样的脸,可接下来我们就不顺路了,你也有自己的事情,而我也要回老家。”

梦清秋的心里更纠结,是现在摆明身份,和李尘堂而皇之的去大魏,还是回北原部落里,履行自己的职责?

想来,骑着万灵鹿回去,也是极为体面的。

思来想去,她决定赌一把,说道:“我只是个天涯刀客,无所事事的那种,来北海也是为了多挣点银子,毕竟行走江湖,关键时刻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更别说我这种小女子了。”

“如今你要起势,账下无人,我虽不才,可手中弯刀杀人还是利索的。”

“二者,月光和大日的分离,对于彼此,都是心伤。”

元正:“……”

没有想象之中的分别于江湖,离开北海之后,竟然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

如此看来,北海还真的是一个风水宝地啊。(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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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先手凝空

九万里路……

游历过名山大川,经历过古老村庄,看到过罗浮大泽,也长了点胡子。

渡过红河,越过大秦,等来到苍云城的时候,已经是人间最美四月天。

苍云城较之以往,繁华了许多,也有规矩了很多,江湖流寇和打家劫舍的人,没有那么多了。

常帮与拜月山庄两足鼎立,享受着整个苍云城的供奉。

一家古朴的客栈里,元正自然要了甲等天字房,五人围坐一桌,很久没有吃大魏的饭食了,五脏庙有些兴奋难言。

元正抿了一口正宗的大红袍说道:“我可没有想过,如今的苍云城成了这个样子。”

单容意味深长的应道:“我也没有想过会是这个样子。”

李鼎和李尘也有些感触,日新月异,变化万千。

梦清秋自顾自的吃饭,大概从接下来开始,她就不需要靠厨艺过生活了,而是靠着手中的弯刀。

常帮几乎垄断了苍云城所有的生意。

客栈,赌场,青楼,或大或小的商贩,处处都有常帮的分红和影子。

常帮的出现,让苍云城有了规矩,三万蜀兵的到来,便是没有规矩,也会孕育出规矩。

更让元正没有想到的事情是西蜀双壁来了这里,成立了常帮。

介于江湖帮派和黑道帮派之间,所做的一切,谈不上行侠仗义,都是为了真金白银。

张美娘也不用辛苦的开客栈了,想来就在那个气派的庭院里,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

秦广鲁和郭喜军大概也会下棋,走到这一步了,下棋的时间应该是挺多的,不下棋,没办法过日子啊。

本来还想着在苍云城这个鱼龙混杂之地浑水摸鱼呢,结果早已经名花有主,这让元正觉得一阵头大。

和西蜀双壁做生意,元正大概也没有那个头脑,但是有那个本钱。

人情这种东西,看是什么人,什么时候,才能决定它的价值如何。

西蜀双壁算是欠下过元正的人情,可这一份人情,也并不意味着元正能在蒸蒸日上的常

帮下面分一杯羹。

若在这里干点事情,难免会和常帮发生摩擦,甚至火拼。

便是如此,元正也拼不过大名鼎鼎的西蜀双壁。

那一份香火情,在如今看来,好像有些扯淡了。

至于大秦和大魏的军伍,或是庙堂上的走狗,也在常帮和拜月山庄互相制衡的情况下,不得安生,安分守己不说,还得步步为营,不敢犯了属于苍云城的忌讳。

单容心里谈不上高兴,也谈不上落寞,反倒是有些迷惘了。

自己的弟弟的确算是争气,有尉迟德辅佐,弟弟也算是少年英才,壮大了拜月山庄,除掉了不少的毒瘤,与其说是毒瘤,还不如说是为了掌权,不得不下的杀手。

单容很了解尉迟德,那是一个好人,虽不至于是一个老好人,可心地善良。

否则,尉迟德也不会让单容当初放过了明珠夫人,以及她肚子里的孩子。

可自己的弟弟上位之后,动用雷霆手段,明珠夫人肚子里的那个孩子,是弟弟的堂弟,也是单容的堂弟。

可弟弟亲自摔死了那个还在襁褓里的孩子。

按照年岁来算的话,弟弟也不过十三四岁。

这么小,心肠就如此毒辣。

做苦工的人,多数都有些勤劳善良的品质,也许生活所迫,不得不勤劳善良。

在马场里的艰难岁月,并未磨灭掉弟弟骨子里那份野性的光辉,和对权势的渴望。

也不知晓弟弟是否已经迷了心智,是否走火入魔了。

仅从弟弟做的事情来看,无疑是正确的,斩草除根,不留后患,以铁腕和常帮制衡,还隐约占据了上风。

可对于一个年轻人而言,还是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来说,这是好事,还是坏事,见仁见智。

因为单容已经分不清楚,弟弟究竟是公私分明,还是不分明了。

有一个极为古怪的定律,少年得志,在后期难免会栽了跟头。

大概少年得志,就是提前消耗往后的气运,到了一定的年纪,或多或少,都会遭报应的。

想到这些事情,单容

很难让自己心如止水,念头通达。

毕竟那是自己血浓于水的弟弟。

一个十三四岁的孩子,都能和西蜀双壁保持五五开的局势,也是极为不俗了,哪怕占据了地利和人心。

元正问道:“师姐可想好在哪个风水宝地,修建房屋了?”

单容摇了摇头,很为难人。

如今的苍云城,恐怕一草一木,都和常帮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冒然在哪个地方修建了房屋,怕也会遇到砸场子的人。

拜码头这种事,元正其实也不抗拒,可对方是西蜀双壁,他不知道这个码头应该怎么拜。

以鬼谷弟子的身份,若是将西蜀双壁揽入麾下,自然是不错的。

可元正真的没有那么大的手笔,且就算招揽麾下,也会消化不良,且渐渐地就被架空了,身边都是外人,没有自己人,恐怕是个愚昧蠢夫,心里都会打鼓吧。

元正现在很想要返回秦岭深处,去请教自己的师尊,或是师兄。

可转念一想,这件事也不是多大的一件事,区区小事就去劳烦自己的师尊和师兄,自己这个关门弟子,怕是关了一条狗吧。

单容的为难之处,并不在于房屋在什么地方修建,以单容的身份,完全可以让拜月山庄腾出一块空地。

哪怕是弟弟,单容都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了。

有些事情,真的不是可以靠手中太鸾能够解决掉的。

李尘道:“如此看来,苍云城不适合我们。”

元正道:“的确是不适合,得换一个地方了。”

身为鬼谷弟子,元正当然能看得出,苍云城看似有了规矩,实则卷入了更深的旋涡里。

大魏和大秦一旦开战,西蜀双壁必然头大如斗。

这和没有浑水摸鱼的余地并无关系,实则有着更大的浑水摸鱼的余地,可元正本钱不够,也不会冒险。

可其余的地方,也是有主之地。

陆地上有什么,一眼便能看穿,江湖中有什么,也得下水了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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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老棒子的智慧

棋盘上的落子,永远都是零散稀疏的。

仔细一看,连成了曲线,通往下一个关隘。

西蜀双壁的日子没有以前那么的压抑和枯燥了,每一天都有自己忙活的事情。

常帮日渐壮大,拜月山庄也是不落下风,两家齐大的竞争,也未苦了苍云城的百姓,反倒是让苍云城的百姓钱袋子充盈了起来。

春风并不醉人,但凡战事,多数发生于春秋中。

近年来,没到了秋季和春季,郭喜军和秦广鲁的心里虽说没有打鼓,却也紧张得很,生怕大魏和大秦的铁骑来一次正面撄锋。

苍云城的繁华,就像是回光返照,返照过后,就是了无生机。

除了苍云城,常帮好像也并无去处。

今日春和日丽,郭喜军和秦广鲁没有下棋,而是忙活着粗糙活儿。

两块磨刀石,一个在磨自己的长枪,一个在磨自己的长刀。

黑虎长枪雪白如玉,寒光凛然,当年秦广鲁就是用这把枪,在蜀道内筑起了京观。

磨枪的声音很细致,嘶嘶作响,并不刺耳。

郭喜军磨自己的青龙大刀时,声音就要野蛮很多了,噌噌作响,刀光凛然,这块青色的磨刀石,恰如其分的磨掉了青龙大刀的糟粕,保留起锐气。

秦广鲁玩笑道:“你的刀,很多年都没有磨过了,不知道砍人的时候,能不能利索一点。”

郭喜军淡然一笑道:“那要试试才知道。”

春季与秋季,于军伍中人而言,是危险的季节,也是乱葬岗最热闹的季节。

张美娘在屋檐下的桌子上沏茶,也备了一些点心。

两个磨刀的男人,是常帮的顶梁柱,可千万不能委屈了。

在西蜀的时候,张美娘觉得开客栈的日子过于枯燥,很熬人。

如今来了苍云城,不仅仅是熬人了,更是提心吊胆的,局势紧张到了张美娘都能看出端倪的地步。

锵锵锵……

屋外的门环被扣响,今天是放闲的日子,没有守卫。

也不会有常帮的人来这里打扰西蜀双壁的清净,来人应当是外人。

郭喜军和秦广鲁没有理会,继续在磨刀石上忙活。

张美娘脚步轻快地跑到了大门这里,心想到底是谁来了啊。

拉开门栓一看,是一位锦衣玉带的公子哥,骑着万里烟照来了。

元正是一个人来的,本来想着带着李尘和李鼎过来撑撑场面,但想了想算了,在西蜀双壁面前撑场面,显得有些多余。

张美娘见状,惊疑不定的说道:“小伙子,竟然是你来了。”

元正微笑道:“怎么,掌柜的不方便见人嘛?”

张美娘连忙笑道:“哪里的话,快请进。”

元正跳下万里烟云照,步行入门,院落挺大的,并不如何精致,门梁房屋,也谈不上雕梁画栋,有些朴素。

大概是西蜀的苦日子过惯了,西蜀双壁也没有忘本,才如此朴素。

秦广鲁抬起头,那双阴郁的小眼睛凝望元正,咧嘴一笑道:“我还以为是谁呢,搞了半天是你这个小鬼了。”

元正柔声道:“好久不见。”

秦广鲁也不打算继续磨刀了,和郭喜军起身,走向了屋檐下的那个桌子,有客人来了,自然要奉茶。

当初元正在西蜀给秦广鲁的十万黄金,令西蜀双壁到了苍云城后,快速发展壮大了起来,若没有那十万两黄金,大概现在的常帮成员,日子过的都很清苦。

苍云城是没有元正的油水了,可既然来了,总得拜拜码头。

不管怎么说,和西蜀双壁也还算是有缘分,既然有这一份缘分,也不怕多消磨一些时间。

秦广鲁打量了一眼元正,个子拔高了,身材也壮硕了几分,柔和笑道:“两年多没有见过你了,都去哪里溜达了,江湖上也不曾听闻你的消息。”

郭喜军气质儒雅,给元正倒茶。

元正道:“溜达过很多地方,除了大周没去过之外,剩下的地方,都走马观花的游玩了一遍,我这只是闲情雅致罢了。”

“哪像是两位前辈,在这苍云城不知不觉间,做大了,混壮了。”

秦广鲁尴尬笑道:“小鬼啊,可不要打趣我了,你难道看不出来,我们常帮在苍云城,就是个背锅的,只是说,还不知道背大秦的黑锅,还是大魏的黑锅。”

郭喜军轻笑了一声,倒了一杯茶,很温柔的放在了元正手旁。

元正心领神会,这么来看的话,苍云城没自己的地方还是一件好事。

可元正的情况不同于西蜀双壁,他终归还在江湖,账下无人,也影响不到一城一池的得失与否。

不像是秦广鲁和郭喜军,对于大秦和大魏而言,都是尾大不掉的蛮鱼。

元正道:“我路经此地,得知两位前辈也在这里,故此来看看,混一顿饭吃,喝几口茶,顺便还有许多事情需要向两位前辈讨教一番。”

既然已经决定布局落子,那就是要真的去做这件事。

苍云城的确没有元正的地方,可西蜀双壁这里,还有许多可以斡旋的余地。

常帮的确是壮大了,可也只是表面上,苍云城也就这么大,再壮

大,又能壮大到哪里去?

秦广鲁狐疑道:“小鬼,当初你给了我十万两黄金的时候,怕早就想到了今日吧。”

元正喝了一口茶,笑了笑,没有说话。

秦广鲁道:“果然啊,到底是元铁山最疼爱的小儿子,人小鬼大啊。”

元正这才说道:“其实吧,我和两位前辈的处境也差不多,我是庶子,两位前辈也是亡国之人,都得从庙堂之外起势,我本来想着来苍云城浑水摸鱼,结果来晚了。”

“可常帮如此之大,怕是在苍云城临近的州郡,也有些分布。”

“我意,两位前辈起势于军伍,我嘛,也只能起势于江湖了。”

任何一个地方,都有着这样的那样的江湖帮派,或是以青楼赌场为生,或是以拿人钱财替人消灾为生。

常帮估计也多少做过这样的事情,不过以西蜀双壁的身份,他们自然是不会承认的。

秦广鲁和郭喜军一听,就知道是什么意思了,之前龙辉来过这里,交代过一些事情。

如今元正又来了,细想起来,西蜀双壁和武王府一派还真是有着一份斩不断的缘分,也不知道是不是孽缘。

秦广鲁眯着眼睛说道:“你是想要做生意,还是如何?”

元正沉思道:“无所谓,都可以,我想要在江湖上有话语权,二位也想在战场上有话语权,我觉得有很大的合作空间。”

秦广鲁哈哈大笑,郭喜军笑而不语。

一个年轻人,在西蜀双壁面前,说出这种话来,的确是有些可笑。

可来到苍云城之后,西蜀双壁也不敢再看不起年轻人了,拜月山庄的那位小主人,可是给了他们好几次厉害。

元正这家伙,怎么看,都不像是省油的灯。

这背后有没有武王元铁山的意思,西蜀双壁不知道,可有一点,就本钱而言,常帮还真的比不过眼前的这个年轻人。

秦广鲁严肃问道:“你想要如何?”

元正说道:“距离苍云城最近的灵州和霸州,都是大魏的军事重州,同样也有许多浑水摸鱼的地方,江湖上的人,和地方军伍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而那些生意人,想来也是如此。”

“我这里是有上香钱,却找不到烧香的庙门,还指望两位前辈给在下指点迷津呢。”

一统江湖这种事,古往今来没有几人能够做到。

因为每一个地方都是一个江湖,每一个江湖,它都是不一样的。

秦广鲁笑道:“你想要统一灵州和霸州的江湖,他们可都是有靠山的,怕也没有你插手的余地,可你若是想要盘踞下来,有着稳定的收益,我还是能够给你指点迷津的。”

元正虚心请教道:“请前辈明示。”

秦广鲁道:“眼下值钱的生意,一来是盐铁,二来是粮食,三来就是药材,这三个行当,各自都有上家,各自都有下家,不过总有一些档次不够的主儿,在夹缝中生存。”

“你若是能聚集一群乌合之众,也能将你供奉起来,可那样的人,多数都是见财眼开的小人,能不能驾驭住,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元正静静聆听,想到了这么一个说法。

要想做一件事情,身边要有一个摇扇子的,也就是军师,还得有一个抡大锤的,也就是武夫。

眼下来看,李尘和李鼎都是抡大锤的,身边还真的没有一个摇扇子的人。

元正身为鬼谷门徒,自己也可以摇扇子,可时间长了之后,元正也会觉得疲惫不堪,更会影响自己的武道修为。

秦广鲁继续说道:“我们也想要插手这件事,一来油水太薄了,二来和见财眼开的小商小贩打交道,心里也不踏实。”

“这是一份苦活儿,累活儿,有的时候还是很让自己生闷气的活儿。”

“江湖不受拘束是一码事,可帮派之间都是无利不起早,起势,可不是那么好起的。”

“我也知道你身上有着不小的本钱,可也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可以同你匹配的事情。”

“只能让你去做一些繁琐的小事了。”

大头,都让西蜀双壁给占住了。

元正能怎么办,他也很无奈啊。

听到这口气,元正也听出了话外之音。

繁琐的小事,元正也并非看不上,而是自己手底下,真的是没有可以胜任这些事情的人才。

元正点头道:“我大概已经知晓了,小事情我实在是没有那个功夫了,这里若是吃不开,我也能去别的地方。”

秦广鲁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也并不是与虎谋皮,也不是打老虎门牙的主意,先来试探一番。

元正得到的反馈已经够多了。

就在这一刻,元正心有所感,顿觉自己的诸侯剑进步了不少。

可他也不打算用西蜀双壁给自己试剑。

聊了一会儿后,元正便打算离开了。

秦广鲁招呼道:“既然来了,吃一顿饭再走,如何?”

元正转身笑道:“这里可没有我能吃的饭啊。”

秦广鲁和郭喜军对视了一眼,笑而不语。

等到元正走出大门之后,郭喜军才说道:“这种

事情,他不和他老子去商量,来和我们两个商量,要说没有猫腻,我实在不信。”

秦广鲁洒脱笑道:“管他呢,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咱们虽然说落魄了,也不是一个小伙子能招揽麾下的。”

……

回到客栈里,元正心里一直想着关于诸侯剑的事情。

他有些后知后觉,诸侯剑的修行,从一开始,大方向是对的,可后来路走弯了,尤其是去北海的路给走弯了。

还好,李尘收获了駮马,不然元正肠子都要悔青了。

局限于一城一池的得失,在夹缝中寻求发展,目光格局对于鬼谷门徒而言,的确狭窄了很多。

单容好奇问道:“接下来你打算如何?”

元正看着李尘李鼎还有梦清秋,还好,如今追随着不算众多,要是多了,还真的不知道往哪里安排。

西蜀双壁那里是碰壁了,元正也没有觉得多么沮丧,因为那是很正常的。

小事情来打发自己,有些敷衍,元正也有火气,甚至想要拔出狱魔。

可长远来看,西蜀双壁在日后,或许也能背一次锅,想到这里,元正心里舒服了很多。

要干成一件事情,还是大事,要有稳定的收益,要有人才,更要有自己标志性的根据地。

这些元正都没有,好在他的起点还算是不错。

思来想去,元正说道:“苍云城是一个是非之地,不能留在这里,得寻求其余的风水宝地。”

单容道:“难不成,你还打算在妖兽山脉里打主意?”

元正笃定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和人打交道,其实和畜生打交道也没有多大的分别。”

单容一本正经的看着元正,道:“你可想好了……”

元正看着李尘和李鼎,眸光有些沉重,也让李尘和李鼎的肩膀有些沉重。

梦清秋一语不发,还真期待元正能出个什么馊主意。

人族和妖族本来就战火不断,纷争不止,如今大魏境内的妖兽的确是安生了很多,却也在蛰伏,还是带着恨意蛰伏。

元正说道:“据我所知灵州附近就有一座风岭山脉,地势跌宕起伏,沟壑纵横,可总的来说,里面没有多么强大的妖兽,李尘和李鼎的血脉之力到了里面,甚至可以作威作福。”

“扛下一座妖兽山脉,当做我们的根据地,近处可以俯视灵州和苍云城,远处来看,大秦和大魏真的打起来以后,妖兽山脉也是一个避祸的风水宝地。”

“以后不管是做生意,还是搞其余的事情,总得有一个根据地才行啊。”

众人一阵无语。

人族和妖族之间,和平共处,大概也只有大夏境内才有。

也是因为去过大夏,元正才想到了这件事,李尘和李鼎的血脉之力,都属于妖族,也能和妖兽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

在大魏境内搞这种事情,无疑是犯了天大的忌讳。

可忌讳这种东西大到一定程度之后,也就没有忌讳了,必然有着可以与之抵消的存在,这是天地万物的规律。

单容道:“小隐隐于山,你这个主意,也算是清奇。”

元正道:“可惜啊,游历的途中,并未发现多少有意思的人物,便是扛下了风岭山脉,也需要构建房屋,修建粮仓,以及演武场,阁楼庭院都得下功夫,形成深山之闹市。”

“我虽然有这笔银子,可找不到人来做这件事,这种事若是走漏了风声,也会招来大魏的军伍。”

“我意,苍云城这里虽说被常帮和拜月山庄给垄断了,可江湖野游,还是有的,笼络一批江湖野游,给他们银子给他们饭吃,应当是会为我们效力的。”

“可初期招兵买马,也不能过于草率了。”

借势,元正真的是没有地方可以借。

猛然间,元正心有所感,客栈之外的某个院墙里面,大概有一个人,正在潜伏,如若不出意外的话,应当是铁钩的谍子。

苦笑了一声,这才回归大魏多久,铁钩的谍子又找上门来了。

元正对李尘说道:“外面的那个谍子,待会儿就有劳于你了。”

李尘点了点头。

本以为苍云城会是一个风水宝地,结果遍地都是荆棘。

刚燃烧起来的希望,再一次幻灭了。

江湖中,遍地都是黄金,也遍地都是野狗。

元正沉思道:“依我看来,咱们搞不好还要去一次西蜀,那里的江湖野游依然多,也有些能人异士,等候着自己的主公,先去看看,能不能招揽一些。”

“至于根据地,真的只能选择夹缝了,介于大秦和大魏之间最好。”

忽然间觉得,自己之前的游历,真的只是走马观花,一件正经事都没有干出来。

如果元正是一个读书人的话,大概也明白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负笈远游。

单容此时却说道:“这些事,你们几人去就行了,我的老家在苍云城,我要留在这里,反正你们早晚还要回来,我就在这里等你们。”

元正不觉得很失望,师姐有师姐自己的事情要忙活。

况且,他自己本身都没有做出一些样子来,师姐想要搭把手,都不知道怎么下手。(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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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人情一万两,顿顿一碗面

巷子深处的院墙里,一位约莫六十余岁的花农,手里拿着一柄陈旧的剪刀。

春季到了,鲜花盛开,自然要提前修理一番,去其糟粕,留其精华,如此才能盛开出像样的花圃。

老农身着一袭劣质的粗布麻衣,光着腿,穿着一双老布鞋,左边的鞋子,已经被大母脚趾头戳了出来,指甲盖有些灰白。

沧桑的脸庞轮廓,干瘦的模样,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老无所依的人,来到大户人家里当花农,好过日子。

忽然间,老农放下了手中的剪刀,回过头看去,不知什么时候起,来了四个年轻人。

元正柔和笑道:“老人家为了生活也是不容易啊,虽说到了最美人间四月天,可倒春寒不久之后就会到来,老人家这一副穿着打扮,也不知道能不能经得起倒春寒的折腾。”

老农真的已经六十岁了,是不是老无所依,元正不知晓,可他放下了手中的剪刀,一个真正的花农,只要是在忙活的时候,无论是谁来了,都不会先放下手中的剪刀。

李尘单手聚气成刃,缓步走向老农。

上了年纪的人,有一股年轻人无法理解的老劲,临死之前抱住了敌手的小腿,除非是斩断其手臂,否则是挣脱不开的。

梦清秋和李鼎漠然的看着这一位老农。

在说书人的嘴巴里,但凡是谍子,大多数都有着英俊的面孔,不俗的气质,身边也总有一些绿肥环瘦莺莺燕燕,羡煞旁人。

可真正的谍子,大多数看上去都很不起眼,要是起眼的话,难免会被别人在人群中多看一眼,对于一个谍子而言,不说多看一眼了,哪怕只是匆匆一瞥,都能埋下祸根。

元正本来打算是让李尘直接杀了这个老农,也许是当时从西蜀双壁的庭院里出来,诸侯剑亦是有所突破,导致自己乱了心境,失了分寸,这会儿元正算是反应过来了,许多事情,还得不怕麻烦的慢条斯理的去做。

苍云城这里有大魏铁钩在此,很正常,因为常帮在这里。

可元正刚回大魏没有多长时间,或者说刚刚回来就有谍子留意到了元正,这一点就很不正常了。

元正很想知道,这背后有着多大的隐情。

老农看见李尘缓步而来,也没有丝毫的紧张,吃这碗饭的任,不能说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而是很多时候根本就不知道自己会在什么时候死去。

老农开口道:“三公子还真是洞察力过人啊,我想着都已经如此隐秘了,我都快要成为一个真正的花农了,结果都被三公子给发现了,也许是我老了,不中用了。”

元正笑道:“老人家说得哪里的话,有些事情,怕也只有你们这样的老人家才能胜任,搁着我们这种毛毛躁躁的年轻人,失了分寸,丢了大局,也是必然的。”

李尘的黄金剑气搭在了老农的脖子上。

这一位老农有着象境修为,在谍子里面,差不多算是一个头领了,可能手底下还有着数十个谍子。

寻常而言,这样的谍子通常都会打扮成显贵人,混迹在青楼里或是赌场里,好不快活,可眼前的这位老人,如此的朴素,便意味着,在他上面,还有着显贵之人接头。

常帮的确势大,却也不至于让大魏派出如此精锐的铁钩。

老农没有说话,也放弃了拼死一战,他自知不是这几个年轻的人对手,捉对厮杀他不是,群殴,他还不是。

他只是希望,自己能死一个利索的,也希望,三公子没有传闻中那般深不可测。

元正开口道:“我知道你泄露了情报,你远在天边的家人会受到牵连,你若是死了,你的家人能得到一笔还算丰厚的抚恤金。”

“我也不指望你能开口说出实话。”

“可这里只有我们几人,你若是说出实话,我可以让你死一个痛快的,也不会有人知晓,就当做是一笔交易如何?”

能死一个痛快的,是每一个谍子的梦想。

老农有些憨厚的笑道:“我都已经这把年纪了,作为一个谍子,能活到现在,你觉得我会做这样的一笔交易?”

元正也不意外,有些人视死如归,如果有一天,自己的手底下,也有着老农这样的谍子,元正也会由衷的感觉到自豪高兴。

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李尘将这位老农一剑枭首,其头颅飞扬而起,血花绽放。

李尘随手一挥,花园里便被抛出来了一个大坑……

老农也算是不错了,哪怕没有和元正做一笔交易,也死了一个利索的。

元正沉声道:“挖地三尺般的彻查,任何物件都不要错过。”

李尘有着鹏族神通,有一双鹰隼般的眼眸,任何微妙的细节,都逃不过李尘的眼睛。

只是打眼一看,便拿起了老农临死之前放下的那把剪刀。

元正隔空取物,一把将剪刀吸附在自己的手中,剪刀的把手处,有着深浅不一的印痕,这些印痕,除了行家能够看得出来之外,恐怕再无他人了。

修行沧海六合的好处不仅仅是提升自己的武道修为,还可以推演计算。

以这柄剪刀上的印痕为线索,略微推演计算一番,便得知了铁钩在苍云城的一个据点。

李尘疑惑道:“不单单是针对我们的,若是我们在这里解决掉了大魏的铁钩据点,对于我们不知道的人来说,是一件好事,可我们也会稍微吃亏一下。”

元正无奈笑道:“咱们都已经打算去西蜀了,临走之前,也得斩掉尾巴。”

“话说回来,对我们也并非毫无好处,若是能调查清楚,也能知晓,这小小的苍云城,到底来了多少大人物。”

李尘没有说话,觉得刚才自己有些小家子气了,不够体面。

苍云城外,有着一条沣河,是通往大秦的水路,也是大魏渭河的支流之一。

那里常年都有着船只来往,多数要么是为了渡人,要么就是为了捕鱼。

有人的地方,自然就有江湖,那里同样也是船帮林立,虽说山头都不大,可也存着复杂的竞争关系。

油水小,常帮对那里没有伸出手。

可对于大魏的铁钩而言,那里还真的是一个晚上可以说悄悄话的好地方。

解决掉这里的老农之后,元正几人便返回了客栈。今天晚上就可以堂而皇之的去沣河看一看了,常帮也有着常帮的谍子,必然在沣河也有着据点,只是说和铁钩离得近还是离得远罢了。

要是离得近,不久之后,西蜀双壁那里就会知道消息,会做出相应的布局。

若是离得远,西蜀双壁会晚些时候知道消息,然后再复杂的调查一遍,做出相应的判断。

元正也不想给西蜀双壁找麻烦,可这件事不管怎么看,也能让西蜀双壁好几天晚上都能睡不着觉。

眼下的苍云城,稍微有些风吹草动,西蜀双壁都得甲胄在身才行。

……

沣河里,船来船往,有渔夫卖力的撒网捕鱼,有渡人的船只做点养家糊口的小生意。

可在沣河的码头边上,有一位穿着还算是体面的中年男人,怀中抱着一柄剑,落魄的坐在一隅之地,任由身边的人来来过过,他都没有多大的反应。

偶然间抬起头,会看一下沣河里的情况,然后又低下头。

这个人来到苍云城大概已经三年了,是沣河边上的熟面孔,说是乞丐吧,也不是,说不是吧,这个人在苍云城的确没有任何的家产。

每日三餐,都在同一个馆子里吃饭,然后吃完后,又回到了这里。

起初倒也有沣河边上的地痞流氓在这位中年男人身上敲竹杠,看中年男人无依无靠的,能得到一笔银子,也还算是不错。

可那些地痞流氓靠近这个中年男人的时候,只是被这位中年男人瞪了一眼,便乖乖的退下了。

手中有剑的人,哪怕他手无缚鸡之力,终归也是一个危险的人。

况且,江湖上很多人都没有趁手的家伙,能有一柄铁剑,都算是不错了,四足鼎立的情况下,庙堂官府,对盐铁把控的极为严苛,寻常百姓除了农耕农具以及切菜用的菜刀之外,几乎再也没有其余的铁器了。

谁都不知道这个人到底是从哪里来,也不知道他以后要往哪里去,他静静地守候着沣河,就像是守候着自己的情人。

也没有人知晓他的剑到底是怎样的一柄剑,苍云城不入流的剑客,满大街都是,可也没有人找这位中年男人的麻烦。

江湖中人觉得,沣河对于这个中年男人来说,大概是一个难以忘怀的地方,他也许是在这里失去了什么,也许是即将要得到什么。

而寻常的贩夫走卒,几乎一致认为,这个中年男人大概是在剑道一途碰壁了,走火入魔,自甘堕落,已经没救的人。

而不知道人情世故的孩童们,则认为这个叔叔怕是个傻子吧。

渐渐地夜色降临,中年男人还守在这里,他也许知道自己是一个很奇怪的人,故此每天等到经常吃饭的那家馆子要打烊的时候,他才会过去吃一碗擀面。

然后又回来,晚上就在这里过夜,无论春夏秋冬,都是如此。

今晚的月色不错,皓月当空,月色下的船只里,烛光柔和。

有些人还在船上,大概是在苍云城没有一个可以睡觉的地方,只能睡在自己的船上,还有些人喜欢晚上去捕鱼,大概也是因为晚上没有什么竞争对手。

不可否认的一点,临近边境的地方,偷渡的生意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

这里某些船只,也吃着这碗饭,可终归和这位中年男人没有多大的关系。

夜色渐渐的浓郁了起来。

元正换了一席玄衣,带着李鼎来了,这一次他只会带着李鼎来。

总不能任何事情,都让自己的哥哥顶在前面,而当弟弟的人总是去干一些没有技术含量的事情。

临近这位中年男人的时候,元正停下脚步,他感觉到了狱魔有微弱的剑鸣在耳边响起。



低下头,看了过去,中年男人也抬起头看向了元正,他的眼神很干净,像是没有云的星空,又像是一湖清澈的泉水,找不到任何的杂质。

他的剑,有些古怪,长约二尺八左右,可剑柄很长,可以双手握。

二尺八的剑,剑柄通常只能单手握,因为双手握,可有损剑体的攻击距离,更会影响到一位剑客的心境,毕竟有的时候,真的是一寸长便有一寸强。

元正微茫了一下,若不是狱魔发出了微弱的剑鸣,元正也会认为这个中年男人是受到了刺激的一个无能剑客。

眼下来看,不管这个中年男人是不是受过刺激,但他都不是一个无能的剑客。

他的那柄剑,让狱魔了有了反应,哪怕反应不是很大,可这世间能让狱魔有反应的剑,着实也没有多少。

看其面向的话,像是个秦人,轮廓深,脸微圆,还有着小肚腩,也许是很久没有练剑了,才有了小肚腩。

有小肚腩的剑客,大多数品相都一言难尽,一个剑客的体魄,也得像手中的剑一样笔直挺拔凌厉。

元正友好说道:“前辈可是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中年男人低下头,没有理会元正,元正嘴角尴尬的微微上扬。

本来还想着给这个中年男人打赏点银两,能不能结下一份香火情姑且不说,而是元正真的很想做这件事,来了大魏,他手中的银票可以随时在钱庄里取出大把的真金白银,打赏这种事,其实是很过瘾的,当然了,钱袋子不够充盈的人,是体会不到这一份乐趣的。

转念一想,这个中年剑客,很明显不是为银两所困才如此的。

元正便带着李鼎继续朝沣河走去。

不管那个中年男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元正首先排除掉了他是一个谍子的可能性。

因为他很显眼,元正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了一份暮气沉沉,更有一份雄心壮志的心境,其心境在两极之中,摇摆不定,大概渡过那条河以后,那个中年男人的武道修为会猛然上升的。

李鼎小声问道:“那个人很特别,我没有感应出他的武道修为。”

元正微笑道:“别说是你,就算是我都搞不清楚,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个前辈若是想要为难咱们两个,只要他拔出那柄剑,咱们连下跪求饶的时间都没有。”

李鼎心里咯噔了一下,终归还是忍住了回头去看一眼的冲动。

沣河里有船只,大概有差不多五十多艘船。

或大或小,或气派或寒酸,应有尽有,码头这里倒是没有多少人,毕竟码头这里的油水,几乎都是常帮的,到了晚上,帮会里的伙计们应该也会找一个口味还算是不错的馆子里消遣一番。

至于靠船过生活的人,能省点银子就尽量省一点。

人生有三大不体面的事情,撑船打铁买豆腐,由此可见,靠船过生活的人,日子该有多么的清苦啊,当然了,他们偷偷吃鲜美的鱼肉的时候,估计也没有多少人知道。

越是不起眼的人,往往都有着无限的可能。

元正站在沣河岸边,吹着风,春风也称之为树芽子风,很暖和,并不清冷刺骨。

李鼎站在元正的身后,一语不发,也默默的看向沣河上的船只,有些船只微微摆动,大概要出去了,有些船只纹丝不动,也许是今日的收成,也不至于让他们大半晚上的去冒险捕鱼了。

这一次李鼎很清楚元正带着自己出来的想法,他也是一个有眼色的人,能看得出来,一艘还在水面上摇摆不定的船,开始靠岸了。

那艘船不大也不小,差不多可以容纳七八个人,看上去像是一条捕鱼的船,实则里面的空间,足以铺就一张大床,摆上几张桌子喝着小酒,聊着天了。

略微感应了一下,里面差不多有五个人。

最厉害的那一个,在道境初期左右,作为一个谍子,能有这样的武道修为,必然是大鱼一条。

元正说道:“如果那个五个人里面会有一个软柿子的话,我们就能达成我们的目标,如果没有,大概也会和白天一样,不过比白天强的地方在于,人死了就可以沉入水中,当然太胖了的话,就会从水面上漂浮起来,给苍云城的城主找点麻烦事儿。”

也是闲着无事,看着对方停船靠岸,元正对李鼎说了这些话,也想知道李鼎有怎样的反应和想法。

李鼎应道:“可端了这个据点之后,铁钩在苍云城的布局会重新规划,只要稍微有点动静,就会被常帮的眼线和拜月山庄的眼线第一时间察觉到异常,可能,也会被大秦的谍子察觉到异常。”

“如此一来,我们就算没有完成我们要去做的事情,可也能抽开身,毕竟重新布局之后,一切都得从头再来,和他们所在意的人相比,我们只是个不起眼的小角色。”

“话虽如此,可我们也会被其余派别的谍子盯上,最好的结果是各方阵营的谍子两败俱伤,最坏的结果就是,我们会被围攻。”

元正不理解的问道:“为什么我们会被围攻?”

李鼎很诚实的说道:“因为我们最弱,当他们没有功劳在手的时候,会急需几条人命,一两个情报,去敷衍更上面的人,哪怕上面的人知道缘由,也不会怎么样,而且我们的价钱,也没有那么低。”

元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李鼎这个小伙子,话不多,平时也没有什么主见,可将他逼迫到一定的程度之后,脑袋瓜子自己就好使了起来。

有独当一面的才能和魄力,可隐隐约约又觉得,不是那么的放心。

也许元正是多疑了,比较起两兄弟,元正更喜欢李尘一些,因为李鼎善藏,起码目前,元正还不清楚李鼎的极限到底在哪里。

甚至有些时候也怀疑过,是不是因为那个女人的关系,李鼎心里一直恨着元正,也恨着自己的哥哥,这种事情不好说,一个男人若是被女人迷失了心智,没有什么事情是干不出来。

渐渐地船靠岸了,彻底停了下来。

里面走出来了五个人,为首的那一位,是一个约莫四十余岁的妇人,脸色草黄,手掌肥厚有茧,其姿容不敢恭维,就是一个黄脸婆,气质还带着几分泼辣。

体格微胖,身材比例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葫芦。

属于那种眼不见为净的老妇人。

在其身后,有四位男人,有小伙子,有老汉,有中年人,也有三十来岁的壮年。

就形象上来看,都是苦命人,都是经常干粗活儿的人,一股清晰的匹夫气质扑面而来。

可那个四个人,都在象境。

走起路来,虽不至于虎虎生风,且脚步极为平稳,落地无声。

气血旺盛不说,更有一份真的只有苦命人才有的本分憨厚的气质,这才是一个谍子应该有的模样。

中年妇女来到了元正的面前,口音有些泼辣的说道:“三公子真的是好的气魄,只是带了一个人,就敢来这里,你就真的想要知道我们在干什么嘛?”

大家都是明白人,没有多余的客套话和寒暄。

元正长身玉立,一头乌黑如墨的长发垂直至腰间,在月光下,有出尘之美,有绝世之姿。

他说道:“是挺好奇的,毕竟牵扯到了我,虽然不仅仅是我,可给你们添点麻烦,也是我非常乐意去做的事情。”

妇女说道:“老田是不是已经死了?”

元正苦涩笑道:“我都来了这里,他当然已经死了,只是他有些粗心,他的剪刀还是被我发现了端倪。”

中年妇女心里惊疑不定,那些暗语,只有铁钩里的同僚才知晓,莫非这个时候,已经有人经不起三公子的钱财诱惑,反水了?

想来也是,有些谍子的俸禄虽然不错,可花销也大,养了一群亲戚,也养了一群女人,银子这种东西,最是经不起挥霍。

中年妇女直勾勾的看着元正,这三公子皮囊上佳,骨架子粗壮,正儿八经的身长壮,美姿仪,若能在那个船里的大床上翻云覆雨一番,也是极好的,可惜啊,中年妇女了,元正提不起心思,她也没有办法将三公子给直接那啥了。

四个男人,几步跨出,瞬身便冲向了元正。

按照最基本的战术安排,只要四个汉子能拖住元正一时片刻,那么中年妇女就有足够的时间给元正致命一击,至于元正身后的那个小伙子,虽说在象境,可毕竟还是个雏儿,也只是象境,折腾不起多大的风浪。

事情和中年妇女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李鼎的速度好像更快,挡在了元正的前面。

并指为刀,横扫而过,刹那之间,将中年妇女极为信任的四个汉子给开膛破肚了。

就像是熊爪扫过一般。

中年妇女愣住了,她下意识的想要逃跑,地面上的血水和零散的五脏六腑,有些恶心,她是女人,她不喜欢如此恶心的地方。

可还算是有力的肩膀上,突然间沉重了很多很多,就像是有两座山压在了她的肩膀上,若是逃跑,稍微用力,她就会肩膀下沉,然后一股巨力就会折断她粗壮的双腿。

元正说道:“我这个人吧,其实也挺好说话的,只要你交代出所有的事情,我可以饶你不死。”

上一次是让人死个痛快,结果那人什么都没说,这一次开出来的筹码,要尽量诱人一些才行。

二者,多数女人,都贪生怕死,经不起敲打。

中年妇女在铁钩里的地位不高也不低,距离核心层面很近,却又接触不到,若是在苍云城待上一段时间,回去有足够的干货上交,她就能接触到核心层面了。

一旦进入那个层面,以后虽不至于世代簪缨,可萌荫子孙后代,十八代不愁吃穿不愁前路倒是可以的。

中年妇女艰难的笑道:“我曾听闻大殿下是万人敌,北斗山脉里的独当一面,数次力挽狂澜,曾听闻二殿下乃是剑林新秀,也一枝独秀的气势。”

“却不曾听闻三公子有什么过硬的本事,今日的会面虽不愉快,却也让我知道了三公子的斤两。”

能让这位中年妇女觉得不错的年轻人,怕是真的没有多少。

修行过沧海六合,那又如何,终归只是一个不到及冠之年的少年,再厉害能厉

害到哪里去,稍微接触一下,中年妇女才发现,所谓的武王庶子,所得到的不比嫡子少,甚至还要更多一些。

元正淡然道:“都是一些雕虫小技罢了,在下不才,也不像是自己的兄长闯荡出了那么多唬人的名头,只是一个天涯旅客,只是不想被人打扰罢了。”

元正也觉得大魏皇城里的那位想的有点太多了,派出铁钩暗杀自己,无非就是害怕武王元铁山日后力排众议,将庶子立为世子,是有这样的可能,可那代价太大。

亦很清楚,父王绝对不会干出那种事情的,一旦干了那种事情,武王这一面旗帜,怕是要随风飘散了。

也许是上了年纪的人,总是喜欢防微杜渐,趁早弄死,免得到时候节外生枝,不管怎么看,元正在少数人的心里,都该死,活着太多余了。

可元正也很想活下去啊,最好活的极为滋润。

中年妇女道:“你从我这里,不会知道任何的消息,身为大魏臣子,该有的气节和尊严还是有的,哪怕我只是一个女流之辈,也懂得天地君亲师的道理,莫到谍子不懂忠义。”

世间唯有谍子,才最懂忠义。

元正不死心的问道:“话说,就这么一点小事,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了吗?”

中年妇女的肩膀好像快要垮掉了,她终归不是一个男人,扛不起两座大山。

笃定的点头道:“没得商量。”

元正闭上了眼睛,李鼎瞬身冲杀过去,一拳将这位中年妇女的人头打飞,拳头上也没有沾血,身上也很干净,接着大袖一挥,地上的血水和尸体,纷纷掉入了沣河里。

经常捕鱼的人,也许有一天也会成为鱼儿的口粮。

不用元正吩咐,李鼎自己便去了那艘不大不小的船里进行搜罗,船里的蜡烛还没有燃烧殆尽,但也快了。

他不是哥哥,没有办法一眼看出端倪,他也只能采取笨办法,挨个挨个的排查,甲板,茶杯,床铺,就连被褥的花纹,都仔细看了看。

到头来,终归是什么都没有发现。

“线索彻底断了。”李鼎有些丧气的说道。

元正安慰道:“情有可原,他们可不是那个老农,自然不会留下任何的把柄,实际上,要不是你哥哥的眼睛好使,也看不出那把剪刀的端倪来。”

沣河上一切如常,元正和李鼎折返而归。

半路上又遇到了那位中年男人,这一次不太一样,这一次是中年男人站起来了,好像和元正还同路。

既然同路,元正便要寒暄几句,问道:“阁下守候在这里,为了报恩,还是报仇?”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的守在一个地方,看这个中年男人,也并不像是一个拖泥带水的剑客,若是真的拖泥带水,大概也无法控制住他怀里的那柄剑。

听到报恩和报仇这样的字眼,中年男人像是想起了一些往事,然后说道:“报恩。”

元正说道:“银子不够,还是其余的事情?”

中年男人道:“都有。”

元正柔和道:“若是银子不够的话,我大概能给你借很多银子,足够你花了,若是其余的事情,我帮不了你。”

有些事,真的只能当事人去做,外人无法插手。

不知为何,元正对这个中年剑客很有好感,是因为对方的气质,还是因为对方的佩剑,元正自己都说不出一个所以然出来。

中年男人道:“你能借给我多少?”

元正道:“你需要多少?”

毋庸置疑,方才岸边所发生的一切,这位中年男人心里清清楚楚,但是没有多说什么,甚至不感兴趣。

中年男人停顿了一下说道:“一万两黄金。”

李鼎瞪大了眼睛,见过狮子大张口的,没有见过如此狮子大张口的。

一万两黄金,是李鼎不敢想象的大手笔,足以用来建立城堡,安营扎寨了,可以组建一支人数不算太多的骑兵。

元正愣了一下,然后应道:“好。”

中年男人的脚步停下来,问道:“你很好奇很多事情,我能感觉到你修行的是出世剑,却又不是,拿银子开路,到算是一个捷径。”

元正道:“也不尽然,我最近也摊上事儿了,我这个人比较相信风水玄学,摊上事儿的同时,多帮助一下别人,自己也能得到一个还算好的结果,有些玄乎,可我相信这样的因果定律。”

“况且能够帮助到前辈,也是在下的荣幸。”

二话不说,从怀里掏出来了一张银票,上面的数额不仅仅是一万两黄金,还是五万两黄金。

中年男人接过之后,问道:“多出来的,又该怎么算?”

元正道:“按人情来算吧,先前的一万两不算人情,剩下的四万两,让前辈欠下我四个人情,你看如何?”

中年男人笑道:“你就不害怕我不认账,然后跑路了,到时候你颗粒无收不说,还打了水漂,不会后悔?”

元正道:“到达前辈这种境界的人,我自然相信,况且以前辈的武道修为,足以做得到江湖高于庙堂,区区五万两黄金而已,前辈若是成心去搞银子的话,想来也不是多么难为情的事情,刺杀几个达官显贵,洗劫几个钱庄的事儿罢了。”

到现在为止,元正还是不知道这个中年剑客的武道修为到底在什么程度上。

但想来,比较起姬清泉,估计也不会落於下风。

天境高手,举世罕见,到了那一步,已经不食人间烟火了,很难收买。

可天境之下的高手,还是吃五谷杂粮的。

中年男人问道:“你的名字?”

元正道:“元正,就是元铁山的小儿子。”

中年男人没有因为元正的身份,而做出多大的反应,有些事情,只有江湖中人才懂,万户侯是粪土,皇帝老子也是粪土,只有江湖才有真正的大逍遥。

元正反问道:“前辈的名字可否告知一二?”

中年男人道:“白卫。”

李鼎一直都是云里雾里的状态,不知道元正和白卫之间都谈了一些什么话,人情这种东西,好像挺玄乎的,他也没有多说话,安安静静。

元正想到了一些事情。

当年有一位剑客,叫做白卫,他手中的剑名曰“铁牛。”

曾有一个少年,自从他握剑的那一刻开始,他就知道自己有朝一日会闻名天下,一枝独秀。

白卫就是那个少年。

可惜少年现在老了。

白卫的剑道一途,并不如何顺利,悟性根骨超然在上,家底儿也算是比较充实,可偏偏有着一个很为难人的地方,就是没有遇到一个好师傅。

前前后后,差不多拜了一百多个师傅,修行的是正儿八经的百家剑。

最后融为一炉,便成了白卫。

拜了一个师傅,就要知恩图报,因为他有太多的情要还,同样的,也有太多的仇要报。

能在这里遇到白卫,元正觉得自己的运气很不错,不是说书人口中那个意气风发的少年,而是一个蹲坐在码头边上,落寞的中年男人。

如此甚好,起码,真的在别人意气风发的时候,也走不近那个人。

白卫问道:“多出来的四个人情,你想要我在什么时候还?”

元正想了一下,很认真的回道:“眼下说不准,大概我需要前辈还人情的时候,不用我说,前辈自己也就知道了。”

白卫点了点头,没有再说话了。

不知不觉间,三人走出码头,到了苍云城边缘的街道上,有一家面馆,白卫天天都在那里吃饭。

吃饭这种事情讲究很多,人多了一起吃饭显得热闹,却也索然无味,一家人在一起吃饭,有说有笑,却也有一本比较难念的经。

元正并没有跟着白卫去那家他喜欢的面馆,而是和李鼎继续往客栈返回,也许在大街上,还能再一次遇到铁钩的谍子。

“知道我为什么不和他一起去吃饭吗?”元正问道。

李鼎一脸茫然的摇了摇头,这个,还真的不知道。

元正微笑道:“但凡是猛兽,都是自己一个捕猎,一个人吃饭,但凡是不太厉害的禽兽或是吃素的牲口,多数都是成群结队的。”

“他叫白卫,是一个有名的大剑士,可能你没有听说过。”

“他手中铁牛曾经斩断了大魏宫廷的顶梁柱,也曾破开过咸阳城的城门,也曾一剑斩断过红河。”

“这么一说,你应该就明白了吧。”

李鼎很认真的点了点头,这么一说,谁都会明白的。

就差那么一点点,白卫手中的铁牛,就斩出了一个朗朗乾坤。

面馆里,一如既往,白卫坐在最边缘的位置,掌柜的是一个四十来岁的女人,没有拖家带口,也没有孩子,她开了一家面馆,自给自足,也不用看男人的脸色过生活。

她认识白卫有两年时间了,这两年时间,总共说过不到三句话。

第一句话是:“下碗面。”

第二句话:“还是那碗面。”

第三句话是:“继续。”

到了后来,白卫每一次来这里,掌柜的也不会招呼白卫,便吩咐后厨去下面了。

谈不上混熟了,可时间长了以后,掌柜的总是会给白卫的面了多加一两块熟牛肉,或是多捞上二两面条。

回头客,自然是要照顾周到才行。

今晚还是和以前一样,等到白卫吃完那碗面之后,女掌柜的就要打烊了。

以前女掌柜不太清楚什么时候打烊比较好,可白卫来了之后,女掌柜的在打烊这件事上定了向,只要他吃完一天中的最后一碗面,就可以了。

渐渐地,就成了习惯。

女掌柜也不清楚,如果有一天,这个有些落魄的中年剑客离开了这里。

她会不会习惯?会不会改掉习惯?

中年剑客满条斯文的吃面中,他不知道女掌柜心里想什么,他也不在意……(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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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姐弟相见

近乡情怯,是单容此刻的心情。

回家的路,哪怕是霸王,也是孤独的。

这句话不知道是谁说的,但很有道理。

思来想去,为了确认某些事情,单容还是决定回到拜月山庄里看望一下自己的弟弟。

弟弟走的路,并非单容预想中的那条路,这让单容心里甚是担心。

这种担心来自于本能,她心有所感,知道弟弟走上了一条极为危险的道路,甚至会随时失去性命。

哪怕跟随母姓,那个小主人终归是自己的弟弟,单容的心,也还没有硬到斩断七情六欲的程度。

拜月山庄还是和以前一样,弟弟上位之后,也不曾大兴土木,保留了拜月山庄原来的基础。

唯一比较花费银两的事情,是弟弟给自己换了一身锦衣玉带,将近十年的时间没有见过了,单容看着眼前的弟弟,有些恍惚,有些陌生。

少年人体魄修长,身材挺拔,有一张不错的皮囊,生的明眸皓齿,是一个真正的美少年,可脸色苍白,嘴唇如鲜血一般殷红,谈不上邪气,可有一份上了年纪的人才有的暮气沉沉。

尉迟阳给自己的亲姐姐倒了一杯红糖水,在幼年的时候,单容就喜欢喝红糖水,尉迟阳还经常把玩着单容的水杯,那个时候都还年幼,不懂人情世故,更不懂人性险恶。

是人性,而非人心。

单容抿了一口红糖水,不是很甜,淡淡的甜味在嘴里徐徐融化,是当年的味道。

内厅里只有姐弟两人,也没有多余的仆人,尉迟德忙活着账房里的事情,姐弟两人,需要更多的相处时间。

单容没有责问自己的弟弟为何要摔死那个还在襁褓里的孩子。

经历过苦难的人,心肠才会变得愈发毒辣。

尉迟阳柔声道:“我记得,那天晚上我吃了三个硬邦邦的馒头,其中一个发霉了不说,还生出了草虫,可当时我的肚子实在是很饿,只能凑活着吃了,然后跑到马场边上那条小溪旁,大概喝了有三碗的冷水。”

“也没有觉得肚子不舒服,因为那就是我要过的日子。”

“是有些艰难啊,可我忍住了,也许是我很怕死,所以一直在马场里苟且偷生的活着。”

“知道二爷爷去马场里找到我,并告诉我,我要回去继承家产的时候,我就知道姐姐回来过了。”

“当时我很想要见到姐姐,然后痛哭流涕一番,诉苦一下,这些年我是如何的不容易。”

“可我也实在是没有勇气见到姐姐你,我很迷惘,然后二爷爷告诉我,姐姐你离开了,当时我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松一口气,多年未见的姐姐又一次离开了,我应该要欣喜若狂,和姐姐说一晚上的家常话才好。”

“回到山庄里,摇身一变成了拜月山庄的正统传人,我也不曾觉得多么的高兴,因为名正言顺,可我也清楚,我的苦日子也到头了。”

“山庄里的生意,我打理的很好,二爷爷也帮助了我很多,都说长大了之后才懂得人生的疲惫,可真的当家做主之后,我反倒是松了一口气,每天有许多事情可以做,有好吃的饭菜,有体面的衣裳可以穿。”

“我渐渐渡过心里的那道坎后,姐姐回来了,这一次我是真的高兴。”

二爷爷自然就是尉迟德,哪怕没有血缘关系,可同为一个姓氏,就是一家人。

尉迟阳的脸色很苍白,是一个病态美的少年。

单容是当姐姐的人,自然心疼自己的弟弟,她自己也没有想到,二叔是那么不将就的一个人,让弟弟去吃发霉的馒头喝冷水过日子。

看着弟弟苍白的脸色,单容放下了手中的水杯,眼角有泪痕。

尉迟阳的眼角则是两行清泪顺着脸庞流淌而下,也许是真的很累了,少年人的身子骨很虚无,明明是站着的,忽然间瘫倒在了地上,连连苦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苦笑一些什么。

单容抚摸着弟弟的脸庞,似乎是没有温度,没有血气。

微微探出神识探查了一番,心里便有了谱。

没有责备,而是很温柔的说道:“你偷偷去过了祖坟,并找到了那本秘籍,然后你为了武功速成,没日没夜的修炼,再加上伙食不好,有病了也没钱看病,才落下了现在的病根子吧。”

拜月山庄其实很低调,真正的低调是因为拜月山庄有着私人马场作为明面上的招牌。

因为更高调的便是家传武学——《无极本经》

尉迟汗没有修行过《无极本经》,哪怕他知道《无极本经》大成之后,他有一定的可能无敌天下,可他还是没有。

虽说强大至极,可需要燃烧自己的寿元来修行,就这一个条件,大概会让很多人望而却步。

《无极本经》的修行者,也曾出现过震惊世间的无敌匹夫,可那都是远古之前的事情了,也慢慢武道一途,也只是昙花一现。

初期修行,需要燃烧自己十年的寿元才能入门。

中期修行,需要燃烧自己三十年的寿元才可更进一步。

后期修行,就是一个无底洞,也许会燃烧上百年的寿元,也许更多。

一个正常的人,能活到百十来岁,都算是极为不易了,那些入了象境的高手,倒是可以多活一两百年。

弟弟是一个正常人,他本来身子骨就不是多么的结实,修行了《无极本经》之后,弟弟看似是个少年,可真的暮气沉沉了,稍微有点能耐的人,便一眼能够看穿,尉迟阳活不过二十岁。

也许,连十六岁的那道门槛都过不去。

幼年的蛰伏,换来一朝一夕的灿烂绽放,尉迟阳觉得很值得,起码他也有绽放过。

没有死在了那个阴暗潮湿的马场边缘地带的木屋里。

若是弟弟能熬过十六岁,还有二十岁这道门槛,若是能熬过二十岁还有五十岁这道门槛,随着武道修为的提升,本人也会延年益寿,增添寿元。

可是啊,弟弟的根基太薄弱了,一看这架势,起码提前预支了自己八十年的寿元,才不过象境初期而已。

虽说到了象境初期,可弟弟依然在修行《无极本经》,若是冒然停止修行,弟弟随时都会死去。

就像是醉人的毒药,令人欲罢不能。

本身尉迟家族是一个大家族,可就是有人修行了《无极本经》,才导致了尉迟家族的后人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一个拜月山庄,剩下了单容和尉迟阳。

尉迟阳,是尉迟家族最后的一根稻草,若是断了,香火便断了。

单容不太清楚弟弟在马场里做苦工的时候都经历过什么事情,什么委屈,她也无法想象。

可她知道,若是有多余的选择,弟弟也不会铤而走险。

单容柔声问道:“你可有感觉到有所不适的地方,说出来,姐姐会想办法延长你的寿元。”

听闻凤凰之血,可让人延年益寿,可让人长生不老。

单容手握太鸾,成心去找一头凤凰,应当还是有门路的。

尉迟阳依旧瘫软在地上,并非有气无力,只是觉得有些倦了,他一直强行凝聚起来的精气神,在见到姐姐之后,终归是无法苦撑而崩溃了。

心里有执念,和没有执念是两回事。

尉迟阳看着姐姐的面容,姐姐长得很漂亮,尉迟阳忽然说道:“弟弟无恙,再强行撑上个三五年,还是没有问题的,至于三五年过去之后,也许会随着武道修为的提升,而延长自己的寿元,也许不会。”

“要是我真的支撑不住了,我会花钱买个女人,留下尉迟家族的血脉,到时候孩子可能就有劳姐姐了。”

还没有成家,便想着托孤的事情了。

如一棵沧桑的小草,见过风和日丽,也见过暴雨大雪和风沙漫天。

单容眼角有泪痕,有眼泪流淌而出,可她没有哭出声来。

本来还想不明白弟弟为何年纪轻轻,就干下了那么多狠辣至极的事情,现在明白了,弟弟只是强行模仿着帝王或是豪门世家的家主做事情,成了就成了,败了就败了。

生死没有置之度外,而是生死由不了自己。

就算是单容没有解决掉尉迟汗这个二叔,弟弟大概也会在在十六七岁的时候,爆发出灿烂的光辉,将血浓于水的二叔击杀。

单容安抚道:“不会的,有姐姐在,你绝对不会有事的,这世间必然有着灵丹妙药,可以让你和寻常人一样。”

尉迟阳盘膝而坐,说道:“不,我耗损了我的气运和寿元,就算我有了足够的寿元,可能摊上一两件事情,没有气数支撑,我也会暴毙。”

“这世间除了龙游之气,除了凤凰真血外,再也没有其余的东西可以让我恢复如初。”

尉迟阳不到舞象之年,是一个真正的少年,就年纪来说的话。

他也想和大多数的少年一样,可以有自己喜欢的人,和自己喜欢的事情,可他不行啊。

就算是有了傲视少年人的武道修为,尉迟阳也实在是找不到一个可以安慰自己的理由。

也许是找不到,渐渐地就忘记了被安慰是一种怎样的感觉,苦难的时候无人知晓,富贵的时候形单影只,古往今来能干成大事的人,似乎都是这个样子。

可尉迟阳宁愿自己不是那样的人。

庙堂也好,江湖也好,尉迟阳都不在意,他喜欢活在阳光下面,也许是因为得不到阳光,所以才会向往。

活在夜晚里的人,多数都是无家可归,而尉迟阳这样的人,只能是孤芳自赏了。

单容想了想,龙游之气和凤凰之血好像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无论武夫还是读书人,都渴望得到。

世间灵兽神兽,都居无定所,或是隐藏在深山大泽之中,或是有着自己独立生存的秘境空间,别说是得到,能不能遇见都不知晓。

尉迟阳笑道:“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按照年岁来计算的话,姐姐在过上几年,就要嫁人了,也不知道现在的姐姐是不是有了自己的意中人,我很想知道未来的姐夫长得是什么样子。”

单容无奈的弹了一下弟弟的脑门,轻喝道:“都成了这个半死不活的样子了,还没个正经。”

尉迟阳道:“无论正经还是不正经的人,又有什么分别呢,还不都是血肉之躯,况且,这也是正经事情,姐姐的意中人,大概是个什么样子啊?”

他知道自己的姐姐还没有自己的意中人,问这个问题,就是想要知道姐姐心里的意中人该是什么样的皮囊。

尉迟阳还活的好好地,一方面是因为他暂时是不会寿元消耗殆尽,还有一方面,便是对这个世界的好奇心,他还是个少年,当然还有着没有泯灭的好奇心。

既然弟弟都这么问了,单容只好回忆了一下,和自己年纪相仿又能说得上话的人,除了元正,好像也没有别人了。

单容似是而非的回道:“意中人倒是没有,有那么一个人,还算是比较顺眼,可太熟悉了,不好下手。”

尉迟阳呵呵一笑道:“不好下手的话,就要看对方有没有对姐姐的意思了,要是有的话,对方会下手的,姐姐到时候不要客气就行了。”

单容没好气的瞪了弟弟一眼,姐弟两人,相视一笑。

账房里,烛火明亮,尉迟德的身边有一位三十来岁的壮年男子,一副读书人的穿着打扮。

他叫尉迟维,是尉迟德独子,以后若是不出意外的话,就是辅佐那个年轻的小主人。

姐姐回来了,小主人的心境是怎样的,尉迟德大概能够猜想到,也不愿意去打扰他们姐弟两人,尉迟德心里也是欣慰高兴地。

柔和的对儿子说道:“小主人的身子骨有些孱弱,明天记得去苍云城的药铺里买点固本培元的药材,也不要忘了派人去搜寻秦岭地下深处可能会出现的火灵芝。”

尉迟维点了点头,没有问多余的问题,他本能的察觉到有些事情有猫腻。

可不管怎么样,尉迟维都会效忠那个小主人。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 扎手

安静深幽的庭院里,有着一棵大榕树,元麟和元青兄弟两人老神在在的在榕树下面喝茶聊天。

来到苍云城有一段时间了。

元青忽然说道:“要是咱们还是小孩子的话,可以在这棵榕树上绑一个秋千,没事儿可以荡秋千玩。”

元麟道:“你要是成心要做这件事的话,我不会拦着你,我也不会拦着你。”

元青凝望了一眼自己的弟弟,沉思道:“三弟消失于江湖中有一段日子了,最近出现在了苍云城,和父亲猜测中的一样,三弟的腰间有一柄木剑。”

“他还端了铁钩的一个据点,在道上引起了不小的波澜,身边也有着两三个攒劲的年轻人,其中一个还骑着駮马,想来消失着一段日子,三弟去了大夏,去了北海。”

三弟到底都干了一些什么事情,别说元青和元麟了,就连元铁山都不知道。

不过从种种迹象来看,三弟干的都是一些大事情啊。

元麟道:“三弟和大魏铁钩的梁子算是结下了,在这里杀了铁钩的人,铁钩也不会坐视不理,按照这个趋势,三弟还会杀了更多的谍子。”

“他不会无缘无故的回到大魏,他回到大魏,必有所求。”

元青放下茶杯,说道:“三弟倒是无形之中给我们帮了大忙,铁钩的谍子少一个的话,咱们也能省点事情,只是温严那里,会抓住不小的把柄,到时候给咱们的父王找麻烦。”

元麟淡淡然道:“我不喜欢这些事情,可也得正面面对这些事情,咱们的父王是一个没有麻烦没有把柄的一个人,如今来看,还真的需要有点麻烦,有点把柄,功高震主,可不是咱们的舅舅乐意看见的局面,哪怕感情再好,可有些事心里一旦没了底气,感情也就自然而然的破碎了。”

“说实话,我们需要三弟这样的能人异士,折腾出来一些事情,到时候父王和舅舅的心里,都会明了,很有默契的继续做和睦的亲戚。”

“至于三弟的死活,也用不着咱们操心,人家背后是真的有一位天境强者当师傅的。”

“他既然来了苍云城,就最好不要和咱们碰面,至于是和西蜀双壁接触还是和拜月山庄接触,三弟的心里也有着一个响亮的算盘,咱们还用操心吗?”

元青没有说话,因为他无话可说,因为二弟说的都符合情理和局势。

可心里还是有些担心,他们兄弟两人来了苍云城,是防着温严那个读书人做出出格的事情,现在则是担心,三弟这样的野路子,会在苍云城干出更加出格的事情。

铁钩的据点被端了,温严肯定是知道这件事的。

甚至,这一次有极大的可能,就是温严率领着铁钩的谍子。

沉思良久后,元青觉得,一动不如一静。

……

客栈里,元正总算知道了师姐的跟脚,原来还是拜月山庄的大小姐,身份显赫啊。

当初走的时候,说是解决掉私人恩怨,听闻过拜月山庄的往事之后,元正也自然清楚了那是怎样的私人恩怨。

同室操戈这种事情,在老年人身上发生的比较多,年轻人身上发生的比较少。

李尘在一旁煞有其事的说道:“要是以后真的有了自己的军伍,购买战马这种事情,怕是需要单容师姐给出一个咋们可以接受的价钱,起码有了渠道。”

“也能和拜月山庄的主人正儿八经的接触上。”

元正也想过这件事,可真的做了这件事之后,元正和师姐之间的关系就不纯洁了。

他希望自己和师姐的关系,哪怕发生了有伤风化的事情,但依然还在纯洁的范围里。

过了一会儿后,有人敲门,声音锵锵锵三下过后,再无响动。

元正有些迷惘了,师姐怎么又回来了,本来还想着收拾一下,前往西蜀呢,看看那个困龙之地,是否有着真正的困龙。

梦清秋打开了门,单容来了,换了一身紫黑色的锦衣,多了几分英姿飒爽,也眉宇之间,也多了几分忧愁。

元正看到师姐这副模样,有些心疼的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单容略微整顿了一下思绪说道:“我和弟弟见面了,有些事可能需要你的帮助,凭我一己之力是无法做到的,顺带带着你们去拜月山庄里,喝喝茶,聊聊天。”

师姐主动来找自己,必然是遇到了极为扎手的事情。

元正心有所感,他知道,师姐不喜欢欠下别人的人情,如此,元正怎么着,也要去看看到底是所为何事?

简单收拾了一下之后,便在单容的带领下去了拜月山庄。

一路上,单容没怎么说话,从苍云城抵达拜月山庄的路,也不是很远,且有着顶级坐骑,就李鼎一个人在后面乘风而行追着前面有坐骑的人。

来到拜月山庄之后,元正觉得这里的风水不错,也许临近秦岭的地方,风水都还真的不错。

师姐到底是遇到了什么扎手的事情,让元正不得其解。

要是师姐的弟弟和西蜀双壁发生了什么矛盾冲突,以师姐弟弟的才能,也能轻而易举的化解开来,毕竟传闻中,拜月山庄的小主人可不是一个寻常货色。

要是其余的事情,无论是师姐,还是师姐的弟弟,都可以独当一面。

毕竟都是经历过同室操戈的年轻人了。

拜月山庄的内院里,没有想象中的奢华,反倒是很古朴,不过该有的风水摆设,一个都不少,也不能免俗有一片不大不小的湖泊。

一位少年锦衣玉带的站在最前方,在其身后,尉迟德和尉迟维安静的恭候着,其余的丫鬟仆人们,亦是依序而立,摆出的阵仗,让元正非常的不适应。

如果没有扎手的事情,绝对不是这样的大阵仗。

尉迟阳上前一步,柔和笑道:“想来你就是师姐的同门师弟了,幸会,叫我一声阳子就行了。”

元正一眼就看出来阳子有着很大的问题,寿元和气数接近枯竭,完全是靠着一口气维持着生命。

李尘和李鼎兄弟两人,看着尉迟阳那苍白的脸色,殷红的嘴唇,心中咯噔了一下,看骨架子的话,是一位少年,可气质,已经不是少年了。

元正柔和道:“好啊阳子,你就叫我一声师兄吧。”

尉迟阳知道元正的身份,并非刻意不提,而是没有那个必要。

单容暗示了一个眼神,弟弟便老道的邀请元正一行人进入内厅里,此刻的内厅里,早已经摆放好了宴席。

有駮马,有万里烟云照,有万灵鹿,也有别云兽,别的不说,坐骑这种东西,在拜月山庄里是不缺的,可还真的没有见过这么好的坐骑。

近些日子以来,元正也没有打算让坐骑幻化成金丝雀或是高头大马,就以本来面目示人就好了,民众的惊呼也好,惊恐也罢,都无所谓了,元正也想知道,能否引出更大的鱼儿出来。

宴席很丰盛,八菜八汤,刀工讲究,色香味俱全,可香味,就在这个内厅里,也飘散不出去。

尉迟德和尉迟维没有上桌子,而是退下去了,他们知道,这些年轻人有许多私密的话要说。

小主人自从接管拜月山庄以来,还真的没有和年轻人好好地相处过,但凡接触的都是,都是老奸巨猾的老狐狸,该有的少年气,被消磨殆尽。

如今是姐姐带回来了几个年轻人,尉迟德和尉迟维的心里,也是由衷高兴。

他们知道,小主人的心里一直都有心结,心结会在什么时候解开,他们不知道,神鬼也不知道。

没有外人,也无需单容提醒什么,元正吃了一口菜后,觉得味道也还不错,也不打算食无言了,开门见山的说道:“你想要的是龙游之气和凤凰真血,这两样东西的确可以找到,但很麻烦,而且,我也不知道你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如果可以的话,你最好坚持活上十年时间,十年之内,必有办法。”

单容无悲无喜,想到自己又欠下了师弟的一个人情,单容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这一次的人情,要比当初在铸剑阁的人情大出很多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还清楚。

她知道师弟不会在意这样的事情,可是她自己很在意。

听到元正将话说得如此明朗,单容心里很感激。

扎手的事情,终归还是和师姐的弟弟有着直接关系。

尉迟阳柔和一笑道:“无妨,若是有办法的话,我可以撑十年时间,实不相瞒,我暗中服下了不少的大药,只要我不走出拜月山庄,就没有人能奈何的了我。”

“算命先生说过,我的福源被消耗殆尽,走出拜月山庄就是死路一条,虽然我不知道是谁想要我死,可我会很努力的活下去。”

都是自己人,既然是师姐可以引荐而来的人,也是尉迟阳可以信任的人。

也许,是看着对方的顶级坐骑,也不会在意拜月山庄这些家底吧。

李尘和李鼎没有说话,也没有胡吃海喝,吃相很斯文,如此重要的场合,拌嘴的声音,实在是有些刺耳。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闻讯

尉迟阳是一个很聪明的孩子,吃过亏,经历过苦难的人,都会变得聪明起来。

有些人是聪明,可不懂搏杀。

有些人聪明到一定程度后,懂得搏杀,也懂得生活。

尉迟阳就是这样的一个少年,他本能地察觉到,元正大概就是师姐心里那个不太定向的意中人了。

大魏武王庶子的那些破事儿,整个大魏都知晓,被许多纨绔子弟看不起,又很钦佩,至于读书人和所谓的正派人士,对武王庶子实在是没有好话可说。

尉迟阳说道:“我不会许下承诺给师兄,若是可以解决掉我身上的隐疾,那也只能到时候再说了。”

“不过,我是一个很大气的人。”

元正忽然间觉得尉迟阳有些可怜,可怜的深入骨髓。

还是个孩子,说起话来都习惯了模棱两可,还是笼络人心的模棱两可,对于一个生意人而言,这是一个好习惯,对于一个少年人来说,可能是好事,一也是坏事。

元正不做评价,他也清楚,尉迟阳是一个很有故事的少年。

能和西蜀双壁斗的平分秋色,甚至略占上风,不想有自己的故事都很难。

单容还是没有说话,她了解的弟弟,更了解元正,两人之前的谈话,应该都是心里有数的,却又云淡风轻的。

元正应道:“这些事情,也只能到时候再说了,你还是个孩子,却又不是个孩子,我能理解。”

“话说回来,你若是能靠自己延长自己的寿元,就尽量不要依靠外物,哪怕是天地神物,也都有着相反的作用,到了你这一步的人,万事必须要小心啊。”

“可能这样说显得有些多余,毕竟我不是你,也无法感同身受,你若是有办法,想来也不会依靠外物了。”

尉迟阳很实诚的应道:“分寸自然是有,可有些毫厘之差的分寸,我也很难把握,没事儿的时候,我喜欢研究《道德经》,里面的内容博大精深,我一知半解,甚至什么都不明白。”

“可唯一的好处,也就是能让我尽量心境平和,并潜移默化的延年益寿。”

对《道德经》感兴趣的人,其实不多,大多数人看《道德经》也只是随波逐流,附庸风雅。

尉迟阳也是一个很低调的人,他必然从《道德经》里面领悟到了什么,但是他不说出来。

也许他说出来,不懂行的人也不明白到底是一个什么意思。

元正其实很想推荐尉迟阳修行《青山绿水习剑录》,可转念一想,尉迟阳也不是一个对剑道感兴趣的人。

当然了,这些小症状,尉迟阳很清楚,从尉迟阳那双还算是清澈的眸子里可以看出尉迟阳真的是一个很细致,且活的极为清楚的人。

换言之,若是自己也只有一口气吊在那里的话,怕活的比谁都要清楚。

尉迟阳看出李尘和李鼎有些拘谨,凭借本能,尉迟阳觉得自己和这两位兄台,有着类似的情怀和经历,但也只是类似了。

柔和笑道:“二位兄长放开大吃大喝就好了,我也不是多么讲究的人,来到这里之后无须客气,是姐姐的朋友,自然也是我的朋友。”

李尘和李鼎不知道怎么回复,这种老道的少年,让这两兄弟很不适应。

元正点头道:“你们放开吃喝就行了。”

话说得越是明白,李鼎就越是斯文,到头来还是哥哥率先大吃大喝了起来,李尘总是能够做到打破禁锢这种事情。

梦清秋轻笑了一声,不知道说些什么。

……

瀚州,武王府。

开春以来,瀚州的兵器库进行了一次大翻修,虽说兵器保养的一直都还不错,可毕竟是春季,还是谨慎稳重一些比较好。

瀚州的各大军营里,时常有武将在演武场上,身披甲胄切磋对联。

至于各个阵营里仙风道骨的军师们,也是走上了台前,彼此算计,彼此排兵布阵。

动手之前,总得活动活动筋骨,哪怕不会动手,活动一下筋骨,对身体也是极有好处的。

武王府里,牛角尖里没有那么的忙活了,很多事情得到了处理,往来的书信也没有那么繁杂了,可越是如此,牛角尖里的人,便越是不敢松气。

武王元铁山也是一个极为爽快的人,曾放下豪言,都过了这一段多事之秋之后,每个人都能有自己的一间大宅院,可以有着花不完的俸禄,到时候想要三妻四妾还是一夫一妻,全看个人志向。

激励人心这种事情,仅仅是口头上激励,往往都只能取得最差的效果。

元铁山在瀚州隐秘的一角之地,设下了酒池肉林,那里莺歌燕舞,那里声色犬马,那里也有着清净的园林,政务并不繁忙的情况下,元铁山会主动带着牛角尖里的人去那里消遣作乐。

曾有这样的一个趣闻,昔年国战期间,大魏军营里有禁酒令,也有禁嫖令,但凡是有失风度或是伤风败俗的事情,一缕都不允许,一旦发现,军法处置。

那个时候的元铁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将军。

某次战后,元铁山所镇守的城池,前有叫阵的,后面也是断了粮草,军士们疲惫不堪,甚至昏昏欲睡。

元铁山以为那一次自己是必死无疑的,于是乎决定在临死之前违反军令,做一次潇潇洒洒的自在人。

然后就干出了身为一个将军带头饮酒,带头去青楼里那啥了的光荣事迹。

反正都是死路一条了,还不如破罐子破摔一把。

结果疲惫的军士们,在小姑子们的“悉心照料”之下,猛然间看到了人生希望,也舒展了压抑的情怀,看开了不少事情,然后士气大增。

硬生生的击败了叫阵的敌军,硬生生的拖延到了援军的到来。

这种趣闻,也只有少数人知道,身为武王,也要注意一下颜面。

陈煜知道这件事,因为他去干过这种事,虽说是被元铁山怂恿的,可陈煜干了第一次以后,就想要干第二次。

天下局势再怎么变化,能消遣多少就是多少,这亦是武王元铁山能成为武王的原因之一。

书房里,元铁山和陈煜没有了以前的愁容惨淡,反倒是开朗了不少,无论多么恶劣的环境,其实只要适应了,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陈煜递给了元铁山一封书信。

元铁山打开了看了之后,顿时有了心气儿。

“果然啊,他还是拿到了木剑开花,可他身边的剑侍消失不见了,却又带着三个精明能干的年轻人,其中一个还骑着駮马,北海的风景,其实连我都没有领略过。”元铁山欣喜道。

小儿子拿到了那柄木剑,元铁山的心情有些复杂,可也高兴。

不管怎么说,儿子还活着,至于其余的事情,元铁山能扛得住,也不介意间接的送给大舅哥一份不是那么好看的人情。

陈煜端详道:“苍云城里,解决掉了一个铁钩据点,和西蜀双壁也碰过面了,我很担心。”

元铁山问道:“你有什么可担心的,担心正儿会和西蜀双壁密谋造反,还是担心正儿斗不过铁钩里的谍子。”

陈煜站起身来,很严肃的说道:“这都是纤芥之疾,我真正担心的地方在于,温严也在那里,温若松的独苗可不能出现任何的闪失,若是正儿一时冲动,杀了温严,我们不好给那个首辅大臣交代啊。”

“正儿和拜月山庄的人关系也还不错,温严若是借助元正这个由头,发难于拜月山庄,暗杀正儿,到时候必然会出现火拼,而大殿下和二殿下,也不方便出面。”

“况且,大殿下和二殿下算计的很精明,他们也想借助正儿之手,杀了温严,这样他们也能省去一些麻烦,那些想要正儿死的人,也有了更多可以发难的余地。”

“如此,我们是在和天下的读书人作对,也在和温若松这个老树皮正式开战了,温若松就算顾及大局,可陛下那里,定然会有一个极为冷酷的制衡之法,到时候怕也只能用在正儿的身上了。”

庶子大多数情况下,都是替嫡子背锅的,要么就是随时都可死去的棋子。

被陈煜这么一提醒,元铁山心生一计道:“如此,就要想办法将温严那个小崽子引出苍云城,然后做了他。”

温严无关轻重,随时都可以死,关键是不能死在苍云城了。

若是死在庞宗的手底下自然是最好,但这是不可能的。

陈煜摇头道:“不可,温严暂时还不能死,他若是死了,温若松会发疯的,一个走到极致的文臣一旦发疯,不利于大魏的局势,起码要等到开战之后,温严才能顺理成章的死去。”

元铁山像是想起了某个人,虽说对那个人也不是多么的放心。

笑道:“若是正儿真的有危险,想来他的师父,也不会坐视不理的。”

“咱们算是在庙堂里,可对于江湖高于庙堂的人,我那位大舅哥,怕也是头痛的不要不要的。”

一国之君,谁都敢惹,谁都敢杀,唯独不敢招惹江湖高于庙堂的猛人。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错综

清晨,码头的浓雾还未散去,船只在雾气中若隐若现,沣河上有依稀的烛火摇摇曳曳。

一位气质还算清秀的年轻公子,站在码头边上,等候着下河的人,在其身后,有一位约莫五十余岁的老人家,身穿料子上佳的布衣,留着小撇胡子,透出几分老学究的气质。

清晨的码头,并没有人,雾气没有散去之前,船是不会下水的,但人会下水。

直到雾气有了散去的迹象,有七个人从沣河里探出头,继而跃出水面,轻盈无声,到了干岸上,也未见这七人身上有任何的水渍。

“禀告公子,王三娘他们死了,没有泄露情报。”

闻得此言,温严略微宽心了几分,人死了就死了,只要没有泄露情报就好,也不打算打捞出尸体了,给他们家人一笔更加丰厚的抚恤金就行了。

身后的老学究说道:“武王三子,都在苍云城,以老夫的眼光来看,这也许是一个巧合,但这个巧合会发生很多意外之事。”

温严气质儒雅清秀,柔和问道:“以吴老的意思来看,应当如何处理,两个嫡子和西蜀双壁不清不楚的,一个庶子和拜月山庄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这么来看的话,好像咱们来这里,没啥搞头啊。”

武王膝下三子,都靠上了苍云城的两尊庞然大物,而温严还在修身养性,选不到一个好日子出门见客。

来到苍云城真的有一段时间了,温严一直都渴望将西蜀双壁拉拢麾下,或是抓到西蜀双壁和元家人的某些把柄。

西蜀龙脉离去之时,温若松得到了一条确切的消息,元麟和西蜀双壁有染,元正更不用多说,只要有了实质的证据,便可刁难一番元铁山。

毕竟西蜀双壁当年也曾仗着天险,差点将大魏的国库消耗殆尽。

大魏的皇帝陛下很喜欢西蜀双壁,虽是末日的烟花,却也极尽绚烂。

吴老沉思道:“武王庶子去了拜月山庄,咱们可以率领重兵前往拜月山庄,就说拜月山庄私通大秦,有人情往来,也有油水往来。”

“元正就在拜月山庄里,只要元正同我们动手,便可趁乱将其杀死,反正是庶子,哪怕武王如何疼爱自己的庶子,可一个注定不会入朝为官的庶子,和寻常百姓也一般无二,杀了就杀了。”

拜月山庄的确处于边缘之地,更确切的一点来说,拜月山庄还在大魏境内,还需要向大魏上交赋税,哪怕只是走个形式,终归是大魏子民,可用大魏律法裁决。

世人都清楚,拜月山庄和大魏大秦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些关系都在灰色地带,两国的君主也都默认了此事。

甚至很多时候,也需要拜月山庄里的人,来去做一些两国谍子不太好去做的事情。

树大根深,错综复杂,西蜀双壁不能将拜月山庄绊倒,两国的君主也不能。

可元正在那里,温严剑指元正,并非拜月山庄。

这是一个听上去很保险的办法,温严道:“我可是听闻武王庶子比较起两位兄长,也是毫不逊色,武道修为惊人,咱们率领重兵去犯,是否有不妥当的地方?”

吴老道:“古往今来,万人敌能有几个好下场的?”

“他再厉害,拜月山庄也不会因为武王庶子这个毫无利用价值的人去谋取什么,到了那时,拜月山庄甚至为了摆脱不必要的麻烦,会和我们一起,拿下元正,别的不说,元正杀了铁钩谍子,已经是死罪一条了。”

温严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便点了点头。

……

元麟和元青距离这座码头不是很远,站在某个屋顶,远眺而去,到了元境的元青,更是将两人的谈话听的清清楚楚。

元青道:“如此,温严是要和三弟干一架了,话说回来,三弟和拜月山庄什么时候扯上关系的,似乎来到苍云城之后,他就和拜月山庄不清不楚的,若只是知己的话,也说不过去,我可是听闻拜月山庄的那个小主人,是一位极为阴狠的角色。”

元麟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春季的沣河上,鱼儿产卵,这一段时间到了四月,一河的春水里,有着许多还很小的鱼儿,对于捕鱼的来说,也有些乏味。

只能去更远的地方搜罗大鱼,沣河也算是苍云城的母亲河,若是没有沣河里的鱼儿,真的不知道多少人会被饿死。

元麟道:“似乎那个小主人还有一个姐姐,和三弟属于师姐弟的关系,模棱两可。”

元青疑惑道:“怎么,三弟抛弃了花椒还有茴香,又和别的女侠不清不楚的了?”

元麟索然无味的说道:“管他呢,温严若是发难三弟,我们若是出手,定然会被抓到把柄,牛角尖里的人,也是忙得不可开交,可大魏的铁钩,都用来互相伤害了。”

元青道:“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话说回来,三弟的个人勇武,恐怕也不是温严率领的军伍能轻易击杀的,以三弟的实力,全身而退是没有多大的问题,三弟身边还有着三个极为过硬的伙计。”

元麟道:“不好说啊,这件事父王定然也知晓了消息,可父王也没有给我们特意交代什么事情,这就有些邪乎了,哪怕有事没事,先把话说清楚也行啊。”

元青也是一头雾水,不明白父王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

既然没有发话,那就老老实实的做着自己应该去做的事情就好,他们兄弟两人来这里,就是来阻击温严的,只要温严在苍云城一无所获,他们也就成功了。

码头的另一个方向,亦有常帮的谍子,悄悄地来了,悄悄地走了。

等这个相貌朴实憨厚的谍子将消息带回常帮大院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秦广鲁和郭喜军已然打算睡觉了,日理万机的痛苦,西蜀双壁是体会不到的。

可常帮每天都有事情发生,越来越多的谍子来到了苍云城境内,也让郭喜军和秦广鲁一阵无奈。

谍子告知消息之后,便趁着夜色离开了,接下来他要去的地方,应当是距离拜月山庄不是很远的地方。

郭喜军和秦广鲁坐在外面的台阶上,正在泡脚,睡觉之前泡脚一番,听闻能睡的更香一些,也有人说,能入睡的怎么样都能入睡,不能入睡的,怎么样都无法入睡。

泡脚对于很忙碌的中年男人来说,算是一个安慰,效果嘛好像也不是很大,却很明显。

秦广鲁道:“稀奇了啊,元正那个小崽子先是来到我们这里,最后又去了拜月山庄,说是墙头草也谈不上,毕竟咱们也没给他什么实质性的好处,说不是吧,还真有点墙头草的性质。”

郭喜军没有多大的反应,幽幽说道:“苍云城暗流涌动,各路能人异士都到了,如此,也到了我们必须要定向的时候了。”

闻得定向这两个字,秦广鲁虎躯一震,水盆里的水不是很烫,反倒是很渗经脉的暖和。

大秦那边是个什么情况,西蜀双壁还真的不知道,当年也没有和传说中的大秦铁骑交过手,从版图上来看,大秦和西蜀相隔的并不是很远。

大概知道,大秦有着铮铮傲骨,是虎狼之师,也是虎狼之国。

对于亡国的人,没有多大的善意,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恶意。

西蜀双壁于大秦而言,利用价值是有,可对于想要率先开战的大秦来说,西蜀双臂的价值,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

大魏还是比较熟悉的,庙堂上的事,西蜀双壁有所耳闻。

大秦和大魏只要开战,武王元铁山注定功高震主,令那位性子有些古怪的皇帝陛下极为不舒服,哪怕是亲戚,也很不舒服。

更早一点的时候,大魏皇城里的那一位一直都想在武王庶子身上做点文章,许多扶龙之士也是抱着这个态度,结果元铁山就是不让自己的庶子离开瀚州半步。

如今武王庶子出来了,大秦和大魏也快要开战了,趁着这个时候利用武王庶子来削弱武王元铁山,好让武王以后不会功高震主,对于君主而言,只要抓住一个把柄,就可以随心所欲的用一辈子。

这个时间点,是让大魏许多扶龙之士哭笑不得的,也让元铁山哭笑不得。

对于大魏的恨意,西蜀双壁的内心从未消减过。

秦广鲁沉思道:“若是温严带人去拜月山庄找元正的麻烦,元正又恰好杀了温严,到时候我们来替元正背这个黑锅,人家给了我们十万两黄金,也得找个机会把人情还了才是。”

定向了,定为大秦。

郭喜军了然于心。

大魏这里,文臣武将斗争的越是激烈,就越好。

大秦那里,反正西蜀双壁有着过硬的本事,一旦开战,本事过硬的话,不想要翻身都很困难。

话说回来,就算常帮背了这个黑锅,也能在大秦那里有个投名状,这事儿明白人心里都很清楚。

大魏君主就算知道这么恶心人的事情,他能如何,怎么算,他都没有贸然开战的勇气。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体面人最不体面

近几日,元正一直想着去了西蜀,该去做些什么,主要还是去了西蜀,该怎么解决掉西蜀的铁钩。

他忽然间很羡慕商河那样的生意人,在大战之前,就可以做许多的事情,只要到了战后,商河那样的人,便能摇身一变,成为一方巨头,就算不能成为巨头,也能不用看任何人的脸色了。

元正对生意上的事情不能说精通,也不能说不太懂,只能说还没试过。

且他做一个生意人,好像也不妥当。

庭院里,几个年轻人围坐一桌,尉迟阳的脸色近几日以来,似乎有了一些血色,可单容的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

有一段日子没有血色,有一段日子有血色,尉迟阳就是这样,就连他自己都说不出清楚是为何,《无极本经》的修行,令尉迟阳无法按照常理衡量了。

和师姐之前,是因为尉迟阳的事情有些扎手,帮忙人之常情,况且师姐不说,元正也会帮忙的。

可尉迟阳之间,倒是可以在日后做点生意,比如说购买战马的时候,可以从拜月山庄下手。

拜月山庄的私人马场里到底有多少战马,是一个谜,反正每天都有人来这里购买很多战马,看这个架势,拜月山庄的存货还是不少的。

令元正心里高兴地地方在于,因为尉迟阳的事情,单容也会随着元正去西蜀,龙脉是走了,可和龙脉相关的遗迹,应该都还在,就算不在了,雁过留痕,也总能找到一些对弟弟有用的东西。

方向是一致的,要做的事情是不一样的。

只要师姐跟着自己就好,不管去哪里,去做任何事,元正心里都畅快。

尉迟阳刚准备给元正倒茶的时候,尉迟维从外院里有些慌张的小跑而来。

尉迟维是拜月山庄的支柱之一,他只要慌张了,必然都是不小的事情。

“外人有人拜庄,带着二十多个道境高手,还有一位元境高手。”尉迟维微鞠一躬,徐徐说道。

拜月山庄里收买了一些江湖武夫,可能被银子收买的江湖武夫,大多数武道修为都不敢恭维,二十个道境高手,一个元境高手,足以撑得起一个江湖门派的颜面了。

无论走到哪里,都会成为座上宾,随时都可以成为名门世家里的食客。

尉迟阳没有问多余的问题,敢来拜庄的,自然不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理由这种东西最不值钱了,成心找,怎么都能找到,而拜月山庄本就在灰色地带里,可以找的理由实在是太多了。

身为一个少年人,尉迟阳没有丝毫的慌张。

这一点,李尘和李鼎见状,自愧不如,当然了,他们也还没有经历过正儿八经的大场面。

元正轻声道:“可能是冲着我来的。”

杀了铁钩的谍子,这件事不可能就这么算了,要在大魏其余的州郡,也许还有斡旋的余地,可在苍云城这座边缘之城,事情就没有那么的好商量了。

尉迟阳道:“若是师兄不方便的话,我可以给大秦的某位卖个人情,解决掉这个麻烦事情。”

元正道:“很不方便,也不能让你插手了,这是我武王府自己的事情,你们若是插手,虽然也行,可也会给武王府带来更多的罪责,哪怕那些罪责都是凭空捏造的。”

尉迟阳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单容道:“我和你一起出去?”

元正摇头道:“不必了,区区小事,怎能让师姐插手。”

单容嗯了一声,没有说话,对方的阵容的确是很强大,可单容知道元正的极限是在什么地方上。

元正道:“清秋你就留在这里,我们出去看看。”

旋即,元正便和李尘李鼎在尉迟维的带领下出去了,没有刻意的骑着万里烟云照,也没有刻意的骑着駮马,人只要出去就行。

山庄外面,温严没有站在最前方,而是在最后面,淡然自若的负手而立,吴老则在最前方,身为一个元境高手,自然要顶在最前面。

拜月山庄的大门打开了,元正率先出来,接着是李尘李鼎,然后就是两头极为唬人的坐骑。

尉迟维没有出来,因为元正出来的时候告诉尉迟维,可能事后打扫尸体等善后的事情,需要尉迟维料理一下。

元正一脸平静,腰间有狱魔,遇到元境高手,自然是不慌。

打眼看了一下,领头的吴老今日可是穿了一身很吓唬人的轻甲,腰间佩刀,其身后的人,各个都是轻甲在身,腰间佩刀,同时流露出道境气息,汇聚在一起,也让拜月山庄的天宇上乌云密布。

远处的鸟儿蹲在枝头上一动也不敢动,地面上的蝼蚁或是其余的松鼠等,也乖乖的匍匐在地,丝毫不敢动弹。

元正随意问道:“各位应当是来找我的吧,有什么事情不能坐下来好好地说说,非要这么复杂的绕一个圈子呢。”

吴老看向了駮马和万里烟云照,两尊灵兽释放出来的威压,合并在一起,不弱他这个元境高手,甚至还要更强,一股极为强大的威压,从万里烟云照、駮马身上弥漫而出。

便是最后面的温严,都隐隐约约的感觉到了压力。

静下心来,仔细一想,咱们人多,对方也就是坐骑比较厉害罢了,真的打起来,还是自己人占优势。

且这二十位道境高手,是温若松花大价钱培养出来的,一旦组合列阵,围困住敌人,哪怕是化境高手,也要阴沟里翻船,怎么看,账面上的实力还是很厚实的。

吴老沉声道:“三公子无缘无故的杀了人,还是我们官府众人,按照大魏律法,这可是进入天牢 ,秋后问斩的死罪啊,若是三公子识相的话,就乖乖的跟着我们走吧,也能免受皮肉之苦。”

一般的年轻人,被吴老这么吓唬一下,小腿肚子就算不打架,也要打个摆子,听上去太可怕了,进入天牢啊,一旦进入天牢,大罗神仙都救不了人。

元正竟然有些无言以对,那个老农是自己让李尘杀的,码头里的几位谍子,也是他和李鼎杀的。

算起来,他们几个人还真的触犯了大魏律法,犯下了必死无疑的滔天大罪。

元正思索道:“其实我很好奇,你们为什么来到这里,这里不管怎么看,都不符合你们的利益方向,有些庞然大物,可不是你们背后的那个读书人能够撼动的,更不是庞宗那个武夫可以撼动的。”

对于温若松,元正心里还是敬佩的,一来温若松的确走到了读书人的极致,亦是大魏境内无数读书人的精神领袖。

二来,温若松的仕途并不如何的顺利,早年间也是从翰林院里的一个打杂的开始干起,做的都是一些端茶送水的事情,慢慢的讨好了一位老学究,然后积累下了人脉,从一个七品芝麻官开始做起。

当小官的时候,温若松为了照顾到某些贫寒百姓家,亦是暗中将自己的俸禄分食于那些百姓,干了不少好事情。

令大魏百姓最为津津乐道的一件事便是自己出钱,在老家的州郡遇山开路,遇水搭桥,修建寺庙道观,更是惩治了无数的贪官污吏,还了朝野上下一个朗朗乾坤。

一个读书人,能够和武王元铁山叫板,本身就是一件极为不容易的事情。

比较起元铁山,温若松这个读书人的口碑,朝下上下,无不是竖起自己的大拇指。

套话这种事,元正和巧舌如簧的小商小贩比较起来,相差甚远,也只能这么简单粗暴的套话了,因为他是真的不知道为什么这里会涌来大量的钩子,也不清楚背后的主事人是谁。

但他清楚,起码有三方势力,在苍云城斗法,他是个过客,却也牵连其中。

吴老道:“三公子随我们走一趟,不就什么都知道了。”

万里烟云照脚步雄厚跨出,駮马弥漫出黑色的火焰,隐约在焚烧虚空。

元正道:“不必了,我亲自来。”

吴老没有轻视这位武王府的三公子,他预料到了元正会拔剑,然后他率先出手,拔出弯刀,一步瞬移,一刀劈向了元正的头顶。

元正步伐轻盈避开,欲拔出狱魔,然二十位道境高手瞬息之间,形成合围之势。

李尘和李鼎没有插手,万里烟云照和駮马没有龇牙咧嘴。

元正说自己一个人来,便是一个人来。

待得高手尽数围攻而来,元正才看清楚,最后面的那个年轻公子,不知身份,但想来背景不弱武王府。

有些恍惚了,吴老又是一刀来了,元正来不及拔剑,二十位道境高手会在下一刻要了元正的性命,就算无法要了元正的性命,也能让元正失去一身真元。

可狱魔是一柄不安分的剑,它喜欢饮血,喜欢死亡。

一股令人心悸的煞气从剑柄出弥漫开来,刹那间,吴老心惊肉跳,二十位道境高手乱了心境。

煞气流露,如心底盛开了一朵彼岸花。

一声雄壮的咆哮过后,狱魔出鞘。

元正忽然间很喜欢狱魔了,起码在打架的时候,懂得积极主动。

吴老不仅仅是乱了心神,仅仅是这一份渗人的煞气,便封住了他浑身上下的经脉,二十位道境高手的合围,顷刻瓦解。

最后方的温严,被一股莫名的重力压制住了肩膀,若非吊着一口气苦撑,怕是要跪在地上了。

元正没有多余的修饰,一剑横扫而出,横贯四野,其剑意剑罡剑气,浑然一体,有破开虚空之势。

罡风煞气横卷而过,地面上尽是血水,吴老的弯刀断了,二十位道境高手依序倒在了地上。

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有二十一道血流,从尸体上漂浮而出,涌向了狱魔的剑刃。

至此刻,狱魔剑刃的边缘之地的那抹血红,变得深沉而又浓郁。

尸体开始风化,血肉俯视,骨灰被一阵清风吹拂,只剩下了一地的衣裳,衣裳上面,没有一星半点的血迹。

温严傻眼了。

元正心中大受震动,比起当初的斗鬼,狱魔之凶恶,难以言表。

这一次,狱魔没有企图反噬元正,而是很平静,深水表面很平静,鬼都不知道深水之中,是有真龙还是巨兽?

元正没有在意温严。

而是陷入了苦思,自己的诸侯剑都有所进展了,可还是看不懂狱魔。

漫漫剑道,真的就像是读书人嘴里一样的说法,得上下求索啊。

或许,等自己日后的剑道更加高深之时,就会明白狱魔究竟是怎样的一柄剑了。

李尘和李鼎是头一次看到狱魔真的出鞘,真的杀人,心有余悸,方才的煞气没有横卷向他们,可也在心里生出了一阵罡风。

元正缓步上前,看着温严一脸苍白咬牙苦撑的模样,平静道:“你知道吗?你很愚蠢,你的对手还没有任何的动静,你却来找我下手,我若是杀了你,你的对手会坐收渔翁之利,若是放了你,你的对手也会给你泼很多的脏水。”

温严没有愣住,反倒是不慌不忙,强行苦撑自己的体面模样说道:“纵是如此,我也是个探路的,有我开道,以后的人,会更加明白如何针对于你。”

下注有的时候不能下的太大了,温严是对的,只是他没有想到,元正除却本身武道修为和坐骑不俗之外,还有着一柄如此邪门的剑。

元正没有询问温严的名字,因为温严也不会说出来。

就这么直接放了的话,又觉得太吃亏了。

笑道:“若是将你扔进猪圈里,或是粪坑里,然后你出来的时候肯定会想着去沣河里洗澡,等你洗完澡之后却没有新的衣服换,你的本来模样,会被许多人一览无余,你也会在苍云城名气大增。”

“等你有了自己的名气,总有一些人会知道你真正的身份,也会传扬出你的名字,到时候你背后的家族势力会受到许多的嘲笑,你也会成为许多人闲聊无事的谈资。”

“我这个办法,可还妥当?”

温严的面皮有些抽搐,心跳的扑通扑通的。

他当然听说过,在瀚州的时候,元正在玷污柳青诗之前,先将谢华暴打了一顿,扔进猪圈里的光荣事迹。

本来是不太相信这种事的,可现在相信了。

一直都以为,武王三公子深藏不露,做人做事,也是极为讲究的一个人,如今看来,非也非也啊。

温严难为情的问道:“可还有别的处置?”

元正仔细思考了一下,回道:“没有,但我知道你信温,到底是温严还是温若松其余的侄儿我就不清楚了。”

“正因如此,我才需要确认你的身份,只要确认了你的身份,我就能大概推算出你们来苍云城的目的。”

“从一开始,你们拜庄,就是冲着我来的。”

“我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你们,可既然想找我的晦气,我也不能不还手啊。”

温严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李鼎这会儿说道:“这种粗活了,还是我来吧。”

元正点了点头,这个年轻公子不过感境巅峰而已,在李鼎手上,不存在逃跑的可能。

尉迟维从头到尾也没有露面,李鼎抓住温严的肩膀,就像是提着鸡仔一样,正在四处寻找粪坑,可找了半天,都没找到,然后顺着道路跑到了一个很远的地方,终于在一户农家的后面看到了茅坑。

温严是一个讲究人,身为温若松的独苗,不讲究都不可能。

距离这个茅坑还有三丈远的时候,温严就闻到了味道,脸色苍白如雪,比尉迟阳的脸色还要苍白。

心虚至极的说道:“这位兄台,我可以给你一些好处,你必然会心动的好处,还望兄台可以手下留情,就当做交个朋友,如何?”

李鼎淡淡然道:“首先我不缺银子,二者我也不缺女人,三者我对文玩珍宝这些,也没有多大的兴致。”

距离茅坑越来越近了,温严的心跳不止,却有些窒息。

温严慌张道:“那么总有兄台在意的东西,只要兄台说出来,凡事都有个商量。”

李鼎也很认真的说道:“我需要一柄极为罕见的巨剑,也需要如駮马那样的顶级坐骑,可是你拿不出来,首先你自己身上就没有这两样让我心动的存在。”

“况且,距离茅坑不过几步之遥而已,在这几步之遥里,根本就没有让我心动的东西。”

温严感受到了什么叫做临死之前的绝望。

翩翩公子,温润如玉,是无数良家少女所倾慕的完美公子,现在要被扔进粪坑里了。

温严没有大吼大叫,因为那样很粗鲁,不像是一个读书人的样子。

哪怕是上刀山下火海,或是掉进粪坑,也要面不改色心不跳。

扑通一声,温严被扔进去了,这个粪坑好像还有点深,温严进去之后,整个人都不见了,扑腾了几下之后,才探出了头,只是探出来的头,有些惨不忍睹一言难尽。

他也没有说话,没有咒骂元正,他这会儿抿着嘴,极为用力的抿着嘴,从被扔下去的那一刻,他刻骨铭心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沉默是金。

李鼎头也不回的离去了,本来还想着往粪坑里扔几个大石头,但想了想算了,做人还是要厚道。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云散有春雨

……

三日后,一道石破天惊的消息,不仅仅是大魏皆知,而是整个天下都知道了。

温若松之子温严被人扔进粪坑,浑身都是那啥,在哪里洗澡,又是如何换衣服的细节,传的沸沸扬扬。

比较起当初谢华的遭遇,温严这个,的确是羞于开口。

可老百姓不管这些事情,没事儿了就絮叨这件事,说着说着,也就乐呵了。

不少大酒楼里的说书人,更是对其情节修行了细致的改变,如吃了多少口那啥,又喝了多少那啥,不清楚总量,但大概计算出来为二两左右。

当西蜀双壁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常帮上下为之震动,尤其是高层,定向都不是那么好定的啊。

大院里,秦广鲁和郭喜军没有哈哈大笑,反倒是愁眉苦脸。

上了年纪的人,都比较多疑,这一次的多疑,令人一头雾水。

秦广鲁说道:“我发现元正这个小鬼,有些阴阳怪气的,干出来的事情,有些时候符合常理,有些时候混的不行,虽说是个昏招,但谁都知道温严出现在了苍云城。”

“官府中那些见不得人的把戏,也经不起老百姓的推敲,温若松的脸上能不能挂的住不知道,反正他儿子不但给他蒙羞,还间接耽误了许多的大事。”

郭喜军说道:“投名状怕是需要一场硬战了,说来也怪,不想背黑锅的时候,无缘无故的就背了黑锅,成心去背黑锅的时候,啥都算计好了,却背不上。”

“常言道造化弄人,不过如此啊。”

西蜀双壁不清楚元正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可元正的名头也跟着温严响亮了一把。

谁都知道,是武王庶子将温严扔进了粪坑里。

做人做事不讲究,也是没治了。

还好,正因为谁都知道元正在苍云城,铁钩也不好为难元正了,起码暂时元正是极为安全的,顶多就是一些替温严打抱不平的人来找元正的麻烦,可那样的麻烦,也不是个什么大事。

谁敢来,元正就敢把谁扔进粪坑里。

纨绔子弟,嚣张跋扈,恶名远扬,天下皆知。

这样的一个主儿,谁敢来招惹?

元麟和元青得知消息后,没有多大的反应,一切如常,也没有刻意的谈论这件事,只是放开手脚的在苍云城浪荡潇洒了一圈,温严离开之后,压力骤减。

打算潇洒上几天,就回武王府,反正温严在苍云城这里是无功而返的,于这两兄弟而言,算是大功一件了,哪怕这个功劳是很被动的。

武王府。

元铁山和陈煜的神色很古怪,怎么都没有想到,温若松的精心布局,死于舆论当中,那位大舅哥,估计这会儿也只能苦笑连连。

陈煜问道:“温若松的来信怎么说?”

元铁山将手里泛黄的信纸递给了陈煜,一脸古怪神色。

陈煜拿起来一看,上面写着:

“武王殿下调教出如此有为的儿子,实乃家门之幸,我家严儿,自愧不如,我亦如是。”

“然大争即将开端,殿下恣意妄为,也当以大局为重,以退为进。”

“舆论之事,老朽并不计较,日后若是来了殿下瀚州之地,还请殿下请我吃一顿酒。”

“若松奉上。”

陈煜放下信纸,咧嘴一笑道:“温若松要来瀚州,莫非是带着尚方宝剑来的?”

元铁山道:“有没有带着尚方宝剑,我是不知道的,可肯定带着一些我们不太喜欢的东西,替陛下巡游瀚州,找茬他是找不出来的,可必然能给我们添堵。”

“随意规划军阵布局,不是温若松能干出来的蠢事。”

“可若是咱们这里的某位小将军,或是很多位小将军其实是温若松府上的食客,咱们就不好办了,自家里有着别人的眼睛,不管做什么事情,都让人难以放心啊。”

“说实话,温若松来了,我也想把他扔进粪坑里,可这样的事不体面,是小孩子才能干出来的事情,我不能这么做,虽然我想。”

陈煜一阵无语,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温若松既然要来,谁也挡不住,大魏境内,除了后宫庭院,可还没有温若松不该去的地方。

元铁山沉思道:“我一直都在想,温若松出手了,那么庞宗也不会闲着,可事到如今,庞宗都没有多大的动静,这实在是让我不理解,他们两个,一文一武不分家啊。”

陈煜道:“庞宗只是出于利益才和温若松那样的读书人往来,可骨子里还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武夫,也仰慕着王爷你,他想要将王爷取而代之,更想要压住温若松。”

“一个人吃馒头和两个人吃馒头,滋味是不一样的。”

如今的局势就是元铁山吃着大馒头,温若松和庞宗分别吃着不大不小的馒头,能管饱,但是不过瘾,底子不硬气。

读书人找武夫的麻烦,自古至今,要么就是读书人害死了武夫,要么就是武夫将读书人打一顿出一口气。

比较之下,武夫下手没轻没重,可读书人的心肠总比武夫更要歹毒几分。

温若松是不是一个歹毒的人,元铁山还真的不清楚,但他清楚,身边的陈煜不是一个歹毒的人,是一个闷骚的好人。

本想着让陈煜这个半吊子的读书人去对付温若松那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

可这样不对,身份不对,人家来了,主人家自然要出来见客。

一时半会儿,元铁山还真的想不到怎么对付温若松,对付自己的大舅哥。

不对付也行,可要是不应付的话,庞宗那个老王八蛋也不会闲着的。

武王的心里很郁闷,招谁惹谁了这是?

大魏下起了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滋润了土地,也滋润了很多人。

雨幕中,元麟和元青松松散散的踏上了回家的路,回去之后,怎么交差也是个比较费口水的事情。

且回去之后,也不知道父王还会安排什么扎手的事情。

同样是在雨幕中,元正一行人踏上了去往西蜀的路,这一路上,注定不会很平静,找麻烦的人也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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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这可如何是好

春雨霏霏,路上行人欲断魂,因位清明节要到了。

从苍云城出来后,李鼎也有了一头自己的坐骑,是一匹品相上佳的甲等战马,毛发黑亮,一双眸子炯炯有神,透出野性的光辉。

据闻这头战马来自于秦岭里的野马之王,拜月山庄里的尉迟维花费了三月功夫,才驯服了这头野马之王。

名曰“奔雷。”

李鼎的坐骑在江湖上已算是极为不俗,多数行走江湖的人,不说甲等战马,能有一头小毛驴骑着都算是脚不沾土了。

可和身边的别云兽,万里烟云照,駮马,万灵鹿比较起来,李鼎的坐骑逊色了很多,可还好,奔雷的脾气很大,曾是野马之王,丝毫不怯身边的几头极品坐骑。

过山川大河如履平地,在甲等战马的确有这样的异类,奔雷也勉强可以做到过山川大河如履平地,速度而言,奔雷追不上万里烟云照等,可气势上不弱下风。

李鼎对自己的坐骑很满意,就是和哥哥一样,还缺一个趁手的兵器。

南阳郡的郊外,元正和单容很想回铸剑阁看看,拜访一下唐峰和唐澜,当初能离开铸剑阁和进入铸剑阁,都欠下了人家的人情,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妥。

他们本就是是非缠身的人,去了铸剑阁,也会给铸剑阁带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而铸剑阁于李尘和李鼎而言,也是伤心之地,心里的那道坎算是过去了,可一想到铸剑阁里的种种往事,兄弟两人亦有一种另类的近乡情怯。

郊外的客栈里,客人依旧寥寥无几,但这里的酒肉还算是不错,价格也还公道,比南阳郡内的客栈要便宜不少。

几人没有进入客栈,而是在露天处围坐一桌。

这个客栈,元正觉得很有亲切感,当初就是在这个客栈,和师姐吃了一顿好的,在黄昏时刻的万里残阳里目送师姐远去,如今又回来了。

元正说道:“陈煜叔叔说过,有些人他志向远大,他有凌云壮志,可到头来还是要走一些回头路,当回头的时候,会渐渐地明白什么是人生的酸甜苦辣,那样的酸甜苦辣,也只有过来人才懂。”

李尘和李鼎想起了那个居住在半山腰里的农户,那位老伯一个人的日子,也不知过得如何了,打算在这里稍微停留后,便去那里看看,给那位老伯买一些礼物,和衣裳。

梦清秋则对大魏境内的一切都很陌生,这里的风土人情没有大夏那般开阔潇洒,反倒是有些拘谨而厚重。

这一次还是要的老母鸡炖汤,以及三五个时令小菜,搭配着米粥。

单容说道:“缘起缘灭,终有定数,还小的时候,我不懂这些,认为所有事都像是剑道一样,可以笔直端凝,可以一往无前,可现在也明白了,总有一些事,会让人身不由己,让人厌倦而又欢喜。”

这世间可以一心一意钻研武道的人实在是太少了,不说那样的人日后会在武道一途能有多高的成就,也许名扬天下,也许默默无名,可那样的人,本身就是一种福气。

人生在世,除了生死,都是闲事。

人生在世,除了生死,只有一件闲事,那该多好啊。

淅淅沥沥的春雨停了有两天了,阴天不下雨,最适合赶路,也最适合和故人畅聊情怀。

单容也没有如何的心事重重,事情来了,麻烦来了,去面对去处理就好,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重头来过,这便是单容如今的心境,倒也符合开战之前的氛围。

李尘道:“吃完饭以后,我想要回那个老伯那里看看,有两年没有见过那位老伯了。”

元正心里略微抽搐了一下,当初若没有那位老伯的接纳,还真的不知道该将李尘和李鼎往哪里安排,也曾在约定,若是日后江湖上不得相见,就在几年后的中秋过后相见。

结果和师姐也好,和李尘也好,都在半路上遇见了。

元正沉思道:“也好,反正咱们去西蜀,也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在此之前,应该去见的故人,都去见一见,也不知道以后忙碌起来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到。”

“不方便去碰面的人,也只能指望以后有机会去碰面了。”

李尘和李鼎对视了一眼,都在思考着,待会儿应该去买一些什么样的礼物比较好。

元正玩笑道:“我忽然想起了那个老伯门外的看门狗,真的是一条极品看门狗啊,连万里烟云照都不怕,敢直接咆哮,甚至还想干翻扛把子,如此极品,我都怀疑是不是要成精了。”

俗话说,最值钱的莫过于牛黄狗宝,元正一直都怀疑,那条看门狗或许就有传说中的狗宝。

单容和梦清秋不太明白这三个男人到底都经历了一些什么,听这口气,也是一份善缘。

一瞬间,几人心有所感。

视线的尽头,道路淹没于丛林里,丛林里出现了一个骑着龙鳞马的高挑女子,正驾马而来,在其身后,更有许多女子都骑着龙鳞马,乌泱泱的一大片,约莫有三十余人。

若只是路过此地,倒也无妨,可明显,这一群风韵不同的女子,是杀气腾腾的来了,直指客栈这里。

宋雨是一位武道修为极为不俗的女子,二十来岁,便有了道境后期修为,胯下有龙鳞马,行走江湖也是无往而不利,底气足是源自于自己的实力,也源自于自己的宗门。

越女剑宗,是天底下唯一的女子剑道门派。

不同于寻常女子的勾心斗角,是非缠身,越女剑宗里的女子,个个都是对剑道有着超凡天赋的女子,能进入越女剑宗的女子,以后无论是在江湖上,还是在嫁人这件事上,都有着超然在上的主权。

这股杀气有些凌厉,有些刁钻,春雨停了,女人便来了。

眨眼间,宋雨便带着自己的师妹们围住了这个客栈,围住了元正几人。

场面很大,这些女子们各个气质不俗,锦衣玉带,至于模样嘛,也很少有难看的,多数都是少年的梦想。

李尘想要多看一眼,可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倒是李鼎,一副从容不迫的样子,看向了宋雨一行人。

万里烟云照和駮马都是极为好战的坐骑,发出低沉的嘶吼,激荡一方天地。

宋雨怡然不惧道:“元正,有些事怕需要给我们一个交代吧。”

直呼大名,元正也是一愣,单容一脸平静,不知道为什么,但很快就能知道了。

从这架势,元正也能看出这是来自于越女剑宗的弟子,好奇而又无奈的问道:“我想知道,我有哪里得罪了越女剑宗吗?还是有哪里得罪了姑娘你?”

宋雨美眸含煞,也留意到了单容,更多的是留意到了单容的佩剑太鸾,直觉告诉她,那是一柄极为危险的剑。

同性相斥,在女子剑客里,还是很常见的。

宋雨道:“你也算是出身不凡,哪怕是庶子,也是贵子,可将温严扔进不雅之地,着实有些过分,此番前来,就是要替温严公子讨一个说法,也许温严公子气质儒雅,温润如玉,干不出心狠手辣的事情,但我不是那种人。”

也是事发之后,元正才知晓那位年轻公子就是温若松的独子,是有些不讲究,令元正恶名远扬。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替温严打抱不平的人,有些是出自于江湖门派,有些则出自于名门世家,多数都和温若松有着横向关系,温若松的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上下,对温严也是爱屋及乌。

比较口碑,元铁山不是温若松的对手,元正和温严也是相差甚远。

可怎么都想不到,有越女剑宗的人为温严打抱不平,这是个什么情况?

不是都说越女剑宗里的小姐姐们,都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绝妙女子吗?怎么也离开了剑宗,声势浩大的来替温严打抱不平了。

还是说有其余的事情夹在这里面,元正不解。

既然是女子,也不好下手,让女人打女人,似乎也有些对不住师姐单容和戴着面具的梦清秋。

宋雨没有下马,玉手搭在了自己的剑柄上,美眸里的光辉如灿烂的煞气,凝望元正。

元正苦笑道:“

一个温严而已,真的让那么多的女人为之神魂颠倒吗?你们又何至于如此呢?”

宋雨冷声道:“我是来讨说法的,不是来听你絮叨的。”

身后的师妹们,多数都是在象境,话虽如此,越女剑阵一旦形成合围之势,也够元正几人折腾的。

元正提不起真元,也无法聚精会神。

男人打女人,是不对的,温严他可以得罪,因本身立场不同,可越女剑宗就不一样了,一旦得罪了越女剑宗,就等于得罪了全天下的剑客,在剑林之中无法立足。

这就是女人的面子,虽说有的时候不太好使,可有的时候也极为好使。

元正起身,浑身有气无力,苦涩道:“我要怎么给你说法,低头认错,还是自废武功?”

宋雨很认真的说道:“只要你自己给自己扇一百个响亮的巴掌,然后对着北方跪下,说一声你错了,这件事也就抵消了。”

元正一阵无语,到底是女人啊,怎么就这么不懂事,这么幼稚呢。

“这恐怕不行啊,我不想为难你们,就此别过,就当做没有遇见,你看如何?”元正尽量柔和说道。

严重怀疑,这背后有人指使。

一旦得罪了越女剑宗,也几乎在江湖路上走到了一条死路上。

眼下的情况就是,元正若是不动手,那就要跪下来,可若是动手,就会陷于不仁不义的境地,这是一个昏招,比将温严扔进粪坑里还要来的混账。

眼下的舆论,对元正谈不上多好,也不是很坏,可得罪了女人,事情就很难办了。

他本来就打算去西蜀那里搜罗人才的,在到达西蜀之前,定要干出那么一两件还算不错的好事来尽量增添些口碑,口碑这种东西看似无用,实际上管用的不是一星半点。

无奈道:“这样可好,我不拔剑,你若是能在我手底下走过三招,我不但跪下来,还会给自己多加一百个巴掌,甚至会自己找个粪坑跳进去洗个澡。”

“若你在我的手底下走不过三招,那你们就此散场,就当做是交了一个朋友,哪怕是不算朋友的朋友,如何?”

所有的坐骑都是龙鳞马,多数女子剑道修为不俗,真的打起来,会没完没了的。

江湖人,有没有顶级坐骑,是两码事。

宋雨微微一怔,作为一个剑客,不拔剑来面对另一个翘楚剑客,真敢托大啊。

若是输了,宋雨就丢了越女剑宗的脸,赢了的话,好像也不光彩。

元正的皮囊上佳,可惜不是宋雨喜欢的类型。

宋雨又想到若是这样自己都不敢接招,岂不是更加的丢了越女剑宗的脸。

心一横说道:“好,承蒙三公子赐教。”

单容和梦清秋都不是喜欢看热闹的人,吃着鸡肉,喝着米粥,味道不错,外面还有演武助兴的,这一顿饭的档次,已经算是很高了。

客栈的掌柜和店小二都在里面,没有趴在窗户看,因为不敢看,有些热闹,尽量要避开。

可随着这一次的热闹过后,这家郊外的客栈也是声名远扬,会有很多人慕名而来的。

元正向前走了三步,宋雨也下了马。

男女二人,相隔三丈而对望。

数十头龙鳞马的呼吸匀称而一致,隐约间有剑阵起伏,有端凝沉雄之势。

两人认真的微鞠一躬,行执剑之礼。

紧接着,宋雨便要拔剑而出,元正没有阻止宋雨。

剑道一途,分支庞杂,他也很想知道,越女剑宗出来的小姐姐,到底有几斤几两。

拔出剑后,宋雨的气势骤增,周身衍生出一片森严的剑域,剑影连绵不绝,剑气秀丽而又锋锐,剑罡更是秀外慧中,可这些揉捏在一起之后,有三花聚顶之势,有空击雄鹰之风。

还未出手,周围的风儿,被已经被琐碎的剑气切割成了碎末。

元正也明白,自己轻敌了。(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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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莫要轻视小女子

风度,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

实力不够,就先把风度摆在一边。

元正本想看看宋雨的剑道如何,比自己想象之中的厉害,就如当初对战东方明月轻敌了。

宋雨很平静,拔剑后,她便静若处子,心境澄明,一剑袭来,有克制风雨之势。

元正再也不敢托大了,运转沧海六合,一拳轰出,青龙乱舞,数道青龙盘踞高天之上,继而俯冲而下,龙吟震动苍茫大地,欲破开宋雨的剑域。

剑气与青龙相互激荡,飘散出数十道灿烂的真元碎片火花。

单容和李尘分别撑起了一道罡气,护住了自己,也护住了这个客栈,不管怎么说,这客栈是无辜的。

初次交锋过后,宋雨的脸色略微有些苍白,体内真元紊乱,血气晃动,脚跟都有些虚浮了。

身为元阴少女,宋雨的真元厚重而绵密,与人对轰,很少落於下风。

今日不同,她的对手是元正,甚至因为元正的托大,宋雨的心里很不爽快。

如今才知晓了元正的实力,不用剑尚且如此,若是拔剑而出,该是何等场面,且除了剑道,元正的武道修为本就很夯实。

元正心里有了谱,第一招过后,宋雨便有了败相,也算是不俗了,毕竟宋雨修行的只有剑道,而元正修行的就多了。

术业有专攻不假,可技多不压身也是真的。

元正脚步瞬移,闪烁出一道黑色的瞬影,如鬼魅,一掌袭来,一轮金色的烈阳轰然绽放,照亮了整个阴天。

携大势欺压而下,周围重力增强,宋雨秀气的肩膀,有些不堪重负,发出一声清脆的崩裂之音。

宋雨苦撑着自己的剑域,准备第二剑彻底分出胜负。

可她已经没有出剑的机会了,比真元,她是比不过元正的。

元正再怎么不济,那也是天境高手和鬼谷子手把手教导出来的。

宋雨横剑于胸前,只能凭自身剑域硬撑元正这一掌。

金色的大日轰然炸裂,火光冲天,焚烧天宇,其剑域寸寸崩裂,其剑气,被焚烧殆尽。

一个瞬身,元正聚气成刃,将手中刀架在了宋雨的脖子上。

宋雨的咽喉卡着一股逆血,她抿着嘴,硬是吞咽了下去,一个花季少女,此刻面如金纸。

若是生死之战,她绝不是元正的对手。

以此来判断,若元正用剑,宋雨大概会被一个照面解决掉。

事实也是如此,不说元正剑道如何高深,凭借狱魔轻轻一剑,同境界中,能有多少人可正面撄锋。

用剑本身就不公平,人强不如家伙强。

逐渐的,周围的重力徐徐消散,宋雨的脸上涌上了一抹血色,这种压抑的感觉令她心中极为苦闷不爽。

低下骄傲的头颅,说道:“我输了,输的无话可说,三公子手下留情,这份人情我会记得。”

元正心里也松了一口气,他是在赌,雷霆一击定能让宋雨这位实战经验并不丰富的少女陷入困境,可若宋雨是个老油子,不说三招,可能三十个回合才能分出胜负。

温和道:“是姑娘承让了,我也只是仗着实战经验丰富而已。”

宋雨背后的师妹们一脸震撼,有些痴迷的看着元正,这会儿元正的皮囊上佳被扩大了很多倍,至于胯下的龙鳞马们,也被压低了气势,不敢造次了。

宋雨顿了顿,黛眉微蹙,一双秋水眸子极为疑惑的看着元正问道:“三公子如此勇武过人,为何会将温严公子扔进那不雅之地呢?以三公子的实力,完全可以让温严知难而退。”

这也是宋雨的师妹们不明白的事情,以元正的实力,何至于将事情做得那么不雅,那么难看?

行走江湖,最讲究的就是一个体面,若连基本的体面都没有了,江湖也是无路可走。

元正苦笑了一声,想到这是越女剑宗的门徒,便多嘴了一句,说道:“姑娘身在江湖,却不懂庙堂之事,温严不会无缘无故的去苍云城,我也不会无缘无故的出现在那里。”

“我是庶子,可也能成为很多人可以利用的把柄。”

“姑娘涉世未深,有些事还是不要知道的太多为好,知道的太多了,也会有损姑娘的剑道进展。”

涉及到了庙堂上的事,宋雨一阵无语,女人对庙堂天生就没有什么亲近感,也不好妄加猜测。

一想到温严如今的遭遇天下皆知,宋雨似乎明白了一些事情,她对温严很有好感,可想到涉及到了庙堂之事,温严只是输了而已,只是掉进了粪坑,还没丢了性命。

亦很清楚,元正若是方便杀了温严,也不会将他扔进粪坑里。

微鞠一躬道:“明白了,三公子果然好手段,今日之事,是我们姐妹不懂人情世故,也希望三公子不要觉得女子都是目光短浅不懂格局之辈。”

元正没有想到宋雨会这么说,更不会想到,宋雨会在第一时间联想到更多的事情。

越女剑宗里的女子,看来都不简单啊。

元正点头道:“误会解开了就好,望日后江湖再见,等姑娘出师之后,我们再来重新比过。”

宋雨抱拳道:“一定,到时领教三公子的剑招。”

解决掉这个意外的麻烦之后,元正如释重负,比自己想象中的要更好一些,起码给越女剑宗里的人,留下了一个好印象。

但愿今天这件事可以传扬出去,元正不拔剑,胜了越女剑宗的高徒。

无论是江湖口碑,还是道德口碑,元正都会上升一个台阶。

可有的时候,还真的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宋雨走了之后,元正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浊气,回过头对单容几人苦笑道:“我也是硬憋着一口气才能两招胜了对方,那姑娘的剑域很是不俗,只可惜差了点火候。”

单容实话实说道:“你的剑道不俗,可你的武道更为不俗。”

元正笑了笑没有说话,坐在了椅子上,刚干了一场硬战,赶紧喝几口鸡汤补一下身子。

鬼知道接下来还有多少硬战呢?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有狗腻

春雨过后的山路泥泞不堪,这并不影响元正几人去看望那位老伯的热切心情。

李尘的駮马上,堆放着不少的粮油大肉,还有一些衣裳,虽不是锦衣,却也是料子上佳的布衣。

老人家没有看破红尘,可对红尘也没有什么执念了,他一个人生活,与其送来许多银两,还不如买一些吃食衣裳。

这条路要经过无量山脉,稍微拐个弯,就可以通往铸剑阁。

元正的心情有些复杂,单容的心情更加的复杂。

不多久后,元正便听到了那条看门狗大声咆哮的声音,凶残的不要不要的。

农家小院还是那个小院,土房子还是那个土房子,春意盎然,房屋后面便是青山绿水,倒也适合老人家居住。

单容和梦清秋是头一次来,心情只是好奇,可看到李尘和李鼎那一副紧张而又迫切的模样,心里便知晓,这位老人家是一个非常厚道和蔼的老人家。

李尘来了,这条品相上佳的看门狗,停止了嚎叫。

面对别云兽,駮马,万里烟云照,万灵鹿,丝毫不怵,反倒是凶光赫赫,还带着几分狗才会有的狡猾。

李尘摁住其狗头,呵呵笑道:“老朋友啊,两年没见了,你还是这么欢实。”

听到狗叫声,里面的老伯也走出来了。

上一次离开的时候,老伯虽说苍老,但也不至于白发苍苍,可这一次,是真的白发苍苍了,走路的模样老态龙钟,甚至面容有些疲倦,如大限之前的疲倦。

看到几尊异兽,几个熟悉的年轻人,老伯揉了揉眼睛。

有些不敢相信的咧嘴一笑道:“原来是你们来了啊,来就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啊。”

李尘和李鼎热切的上前,和老伯握手,微微搀扶着老伯。

兄弟两人默契的给老伯注入了两道纯正温柔的真元,老伯的身子骨不好,真元注入的太多,反倒是会消化不良。

可这两道真元,也能让老伯白发苍苍的模样出现墨黑色的征兆,大概在过一段时间,老伯会感觉自己的气力有所恢复,身子骨也能硬朗很多。

李尘道:“来看望你老人家,怎么能空手而来呢。”

老伯眯着眼睛笑着,很开心,一个人住着,还有三五个年轻人会来这里看望自己,哪怕自己的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上,这一辈子,也没有觉得白活。

老伯热心的邀请元正几人进入院落,元正带着单容梦清秋缓步跟在老伯后面。

隐约发现李鼎的眼角有些泪痕。

当初在这里修养的时候,李尘负责庄稼地里的事情,老伯则复杂煮饭洗衣服,和照顾李鼎。

那一段日子,若没有老伯的悉心照料,也许李鼎还会落下一些病根子。

内屋里,还是和以前一样,简朴归真,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可该有的都有,地面上也没什么灰尘,老伯一个人住,没事干了就打扫一下屋子,消磨一下时间。

来到这里之后,李尘很识趣的去了灶房,不忍心让老伯去灶房里给他们这些人煮饭吃。

围坐在桌子上,老伯笑眯眯的看着元正,说道:“很久不见了,公子又长高了几分,也壮实了,这几年在外面的日子过的如何啊?”

元正觉得有些感动,这个老人家问的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可偏偏人情味很重。

老无所依是一件非常寂寞痛苦的事情,元正不是这位老人家,可若是异地而处,元正也许做不到老人家这般的心胸坦荡。

元正很轻柔的回道:“过的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好也不坏,如今路过此地,想到您老人家也在这里,便过来看看。”

老人家知道这几个年轻人都很忙,也不会在这里耽误太长的时间,能来看看自己这把老骨头,老人家的心里已经是高兴地不要不要的了。

“前些日子,我去南阳郡给自己买棺材的时候,听说大魏和大秦又要开战了,是不是真的呀?”老人家很认真的问道。

当年的战役,令他失去了自己的儿子,如今又要打仗了,也不知道会有多少父母的儿子,会死在战场上,人活的好好地,为什么要打仗呢,这是老人家想不明白的事情。

元正和李鼎的心里一沉,老人家自己去给自己买棺材,他们不明白这个老人家去做这件事的时候是怎样的心情,可他们感到心酸难过。

单容和梦清秋的心里,也是一阵酸楚。

灶房里的李尘也听到了这句话,炒菜的声音,覆盖了他低声哭泣的声音。

元正安慰道:“棺材买回来了,可不要着急用啊,您还要长命百岁呢,还能活好长一段时间呢。”

注入的真元,足以延绵老伯十年寿元,可这也是建立在这位老伯不生病的基础上,一旦偶感风寒,或是其余的病症,也是让人挺操心的。

老伯柔和道:“我已经不错了,能活到这个年岁上,不像我的三个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上,死之前,也没给家里留个后人,都已经这个样子了,我啊死了就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我有个亲戚在南阳郡里当苦工,等我百年之后,这个房子也会交代给他,也会看着给他留一点遗产,真希望他不要被抓去当兵了,可以在这里好好的活着。”

战争对于军伍中人而言,有荣耀,有遗憾,有心酸,亦有豪情万丈。

战争对为人父母者,除了痛苦,好像再无别的东西了。

若是能给家里留个后人,心里也有个盼头好好活着,若是连个后人都没留下,那口气能不能咽的下去,都不重要了。

元正继续安慰道:“您可不要想的太多了,如今的大魏就算开战,也不会临时抓壮丁了,等过一段时间,让您的那位亲戚回来,好好照顾你才是真的。”

“李尘和李鼎在外面赚了大钱,可以给你留一笔够你和那位亲戚花的银子,好好过日子就行了。”

“古往今来,都在打仗,有的人摊上了,有的人错开了,都是定数,由不了人,您啊,就放宽心就好,天黑了就睡,天亮了就起,顿顿吃一大碗牛肉面,比啥都实在。”

老伯有些低落的说道:“我又怎么好意思要你们年轻人的银子呢,这道理不对。”

李鼎头一次很委婉的说道:“当初若没有您老人家的收留,我和哥哥怕已经死在外面了,搞不好还要被山里的毒虫猛兽给吃了,我和哥哥在外面也算是有所成就,您就把我和哥哥当做是您的儿子就行了,哪怕不是亲儿子,干儿子也行啊。”

老人家听到这话,乐呵呵的笑了。

一个人无聊的时候,他时常回忆着那三个小家伙幼年时期的笑脸,在田地里不好好干活,到处抓蛐蛐,稍微长大了之后,有了自己喜欢的姑娘,也不敢去说。

虽然没有读过书,可也有一身力气,庄稼地里的活儿能轻松拿下。

可是偏偏打仗了,被抓了壮丁,当兵入伍,事到如今,也没有回来。

以前他们离开的时候,还有回来再相见的时候,实际上离开之后,便没有再见了。

说到儿子的时候,老人的心里再怎么古井无波,也泛起了涟漪。

元正在一旁批判道:“说的这是什么话,老伯不要,你难道就不给了,在外面吃一顿酒,嫖一次小姑子,还不花费几百两黄金了,都在江湖上混了那么久,这点事都不懂?”

李鼎心领神会,憨厚的点了点头。

老伯乐呵一笑道:“看见你们几个有了大出息,我心里也高兴,外面的异兽为坐骑,骑在上面的滋味怕也很快活吧。”

元正和李鼎都懵了。

别的事情倒是可以满足这位老人家,可让老人家骑着万里烟云照或是駮马身上过把瘾,这个事儿不好办啊,这不是人情的缘故,而是那两个极品坐骑不认这个事儿。

元正只好干笑道:“其实和走路也没多大的区别,就是看上去排面大,可吃的也多啊,一顿吃下来,顶的上我们正常人十天半个月甚至好几个月的口粮。”

“蛇大了窟窿也大,就是这个理儿。”

老伯又一次乐呵呵的笑了,看见这位老人家开心,这几个年轻人也开心。

这会儿李鼎在灶房里忙活完了,炒了几个小菜端上了桌子。

香喷喷的肉香味儿,闻着特别舒服,老伯也来了兴致,对李尘说道:“那个柜子里还有一坛包谷酒,虽说比不上你们喝的美酒,可那包谷酒成色不错,酒香味儿也浓,用来压桌子也可以的。”

李尘柔声应道:“这是哪里话,您老人家酝酿的包谷酒,可是比王母娘娘的琼浆玉液都好喝。”

李尘在这里住过,对屋子的里里外外都很熟稔。

找到了包谷酒后,便提上了桌子,扭开封盖,一股浓郁的酒香味儿飘散开来。

李尘和李鼎的酒量都不错,对于喝酒,喝的也是一个兴致。

而元正,则纯粹的不喝酒,并非喝酒误事,而是纯粹不好这一口。

可这位老人家的兴致来了,元正再怎么样,也好好好地喝上几杯,做做样子。

李尘给老伯夹菜给老伯倒酒,手法细致温柔,斯文有礼,老伯都有些不适应了,被这么几个年轻人围着,滋味别提有多乐呵了。

吃了一口小菜,老伯束起大拇指说道:“你以后要是找媳妇的话,就给人家姑娘煮一顿饭吃,搞不好就把媳妇给说到手了。”

李尘豪言壮志道:“我若是说媳妇,还用得着这么麻烦,直接去理直气壮的说就行了。”

老伯哈哈大笑,抿了一小口包谷酒。

单容没有在意梦清秋的眼神,梦清秋心里想什么,单容也不关心。

反正这会儿梦清秋也吃了李尘煮的饭,而且吃的还不止一次。

喝了几口包谷酒后,老人家也打开了话匣子,忽然间迷糊的说道:“我发现我家的狗儿最近这段日子有些不太对劲了,可我自己也说不上来。”

几个年轻人听到这话,反应都是出奇的一致,并不意外,而是正襟危坐。

元正早就发现那条极品看门狗有些不太对劲了,可他当时也没看出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问道:“不知道是哪里不对劲呢?”

老伯的脸色有些微红,李尘也不打算给老伯倒酒了,老人家真的不能喝的太多。

老伯说道:“我发现它最近挣脱过铁链,偷偷摸摸的去了无量山里,然后又偷偷摸摸的回来了,自己给自己又把铁链给套上了。”

“本来刚开始的时候我没在意过,可总觉得不对劲,有天晚上我没有睡觉,偷偷趴在窗户上看着它。”

“它两只爪子解开了铁链,然后就走了,到了后半夜的时候,他就回来了,每一次回来,都是精神抖擞的,也没忘了给自己把铁链套上,周围有什么毒虫猛兽经过,它就开始发作了。”

“有一次一条黑色的大长虫从我家门口过路,我家的狗儿嘴巴里好像吐出了一股紫色的怪火,就把那条大黑长虫给烧死了。”

“还有一次回来的时候,它嘴里叼了一个心子,我也看不出来那是什么东西的内脏,反正挺大的,比狗儿自己都要大,它趴在那里吃到了天亮才吃完。”

几人一头一沉,差点齐刷刷的看向了那条极品看门狗。

能去无量山脉里的,本身就极为不俗。

十有八九,这条看门狗还是个说不出名字的灵兽。

元正嘴上没说,可心里也清楚,那条看门狗听到了老伯都说了一些什么。

趴在自己的狗窝边上,眸子炯炯有神,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思考对策。

元正问道:“老人家,这个狗儿是你什么时候带回来的,又是在什么地方遇见的?”

老伯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也就是在无量山的入口处,十五年前,我经过那里,就发现这个狗儿奄奄一息,像是被人遗弃的,看着可怜就带回来养着了。”

单容忽然间想到了当年铸剑阁高手出动,征讨无量山脉全军覆没的事情……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反蚀把米

当年的事情,单容也只是有所耳闻,具体在无量山脉战况如何,唐澜回来也没有多说。

反正回来的人没有几个,去的人倒是挺多。

元正知道那条看门狗不简单,可老伯已经这把年纪了,理应过着平静的生活,最好不要在牵涉到外事当中。

仔细一想,那看门狗也没放弃看门,护着老伯,明明有能力离开,却不走,想来老伯和黑子的心里也是心有灵犀。

一个不问,一个不说。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老伯略有些上头,便在李尘的搀扶下上了床暂时歇息下来。

这会儿单容才说道:“无量山脉疑似有着兽王,可谁也不知道兽王到底是什么种族的妖兽,也有一定的可能会是一头灵兽,当年铸剑阁的高手全军覆没,那兽王也神秘失踪了。”

话是敞开说的,他们都清楚,外面的黑子听着呢。

灵兽到了一定的修为境界,便能开口说人话,窥探人心。

元正对于铸剑阁的往事不太清楚,好奇问道:“当初唐澜组织高手前往无量山脉里的,到底图什么?”

单容摇了摇头,这件事她是真的不清楚。

铸剑阁没落了,可曾经极为鼎盛,涉及到了秘辛往事,单容只是作为唐峰的首座弟子,接触不到那个层面。

恐怕这件事除了铸剑阁的长老们,连唐峰自己都不知道。

元正很想推演计算一番,可这件事本身也和他没有多大的关系,外面那条看门狗连万里烟云照都敢顶撞,没有一定的血脉等级是没那个胆量的。

本以为看门狗被拴的时间长了,就会凶性大发,丧失理智,如今看来不是那么一回事。

曾在瀚州的时候,元正认识青楼里的一个小厮,养了一条看门狗,大概成了老狗之后,那个小厮便解开了锁链,那老狗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再也没有出现过。

元正有些话没有说出来,是害怕伤了老伯的心。

老伯在南阳郡里有一个亲戚,那个亲戚将会为老伯养老送终,若是老伯没有这个农家小院,没有家里的物件摆设,恐怕那个亲戚也不愿意给老伯养老送终。

亲戚有的时候是最不可靠的,亲戚与亲戚之间发绝户财的事情也不在少数。

估计那位亲戚也是想着老伯认识几个风流公子,才不敢提前流露出真实的嘴脸,心中必有所图。

这样想有些阴暗,可元正觉得,阴暗其实比光明来真的更加真实。

李尘从里屋出来后,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了外面的黑子,外面的黑子也看着李尘,眸光闪烁不定,在疑虑,也在试探。

元正深呼吸一口气说道:“不管外面的那位仁兄出于什么样的立场,咱们也要出去和它好好说道说道才行。”

李尘和李鼎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看门狗的成色品相都是上佳,毛发黑亮,体格魁梧,有雄起之势,当看门狗都有些可惜了。

看见屋里的人来了,看门狗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若非看见这几个年轻人对老伯也是一番好意,这条看门狗早就跑路了,懂得知恩图报的年轻人,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看门狗的心里是这样想着的。

元正几人快步走出,也没有让扛把子和駮马堵住这条看门狗的去路。

而是很和善的说道:“你能口吐紫色的火焰,你能吃掉比你本身还要大的心子,想来你的真实实力,应该也不弱于无量山脉里的妖兽,甚至你可以成为一座山头的霸主。”

看门狗低眉顺眼的,没有嚎叫,趴在地上,也没有起来。

这会儿元正就很直接了,眸子里浮现出淡紫色的光辉,如开了天眼。

一眼望过去,元正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

这还真的是一条极品看门狗啊,估计皇帝老子都没有如此极品的看门狗。

其本体乌黑发亮,额头生有一只竖瞳,四肢粗壮有力,体积磅礴,约莫有青牛大小,一双眸子炯炯有神,其牙口,锋利渗人,可轻易撕碎妖兽。

体内血气滚滚,若非内敛,可直冲云霄。

元正深呼吸了一口气道:“老子做梦都没有想到,你竟然是一条天狗,难怪敢直接朝着扛把子凶,难怪一直都无所畏惧。”

几人心里咯噔了一下。

黑子闻得此言,蹭的一下起来了,摇身一变,体积如青牛,额头有竖瞳,透出一股磅礴大势,其血气激荡,不输万里烟云照。

万里烟云照和駮马果断的上前压迫而来,总不能任由这条天狗逞凶。

至于元正,更是果断的拔出了狱魔,天狗再怎么凶残,总没有狱魔凶残。

流露出的煞气,顿时令天狗偃旗息鼓了,可獠牙森森,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元正,疑似将元正视作了猎物。

李尘主动上前,柔和说道:“老朋友,不要这样,我们对这位老人家是真的感恩戴德,对你亦是如此,有你在这里,那位老伯就不会遇到任何的危险,我们不是敌人。”

“你若有什么独自难以做到的事情,我们也愿意助你一臂之力。”

对李尘,天狗还是有好感的,毕竟朝夕相处了很长一段时间。

天狗的情绪这才逐渐的安稳了下来,直接开口说道:“希望你们说话算话。”

其声音低沉有力,如一个二十来岁的青年,充满了磁性,亦有几分不太放心的狡诈在其中。

元正几人真的愣住了,久久不能自拔。

想来也并不奇怪,天狗算是极为高等的灵兽,能开口说话,也很正常。

元正开始回忆一些事情,然后就明白了这条天狗为何如此警戒他们。

传闻中,天狗之血可以避祸可以广招气运,只要沐浴过天狗之血,无论是走仕途,还是修行武道,都可以一帆风顺,不坠劫数。

至于天狗之心,那就更厉害了,吃了之后,可长生不老,可固本培元,可脱胎换骨,可筑下无敌根基。

说不准,还能统御万灵。

元正安慰道:“我明白了,你不必担心,除了我们,没有人知晓你的身份。”

天狗心领神会道:“如此就好,我也不想和你们翻脸。”

元正打趣道:“大家都是自己人,何谈翻脸不翻脸的。”

一边说着,一边让扛把子和駮马退后了几步。

说实话,扛把子和駮马联手,也不见得能够拿下这条天狗。

比较之下,扛把子和駮马的战力不俗,可心智还在成长之中。

但这条天狗就不同了,敢独自去无量山脉里厮杀,他不过道境巅峰修为,去了无量山脉深处,一旦被强大的妖兽给盯上,也不见得能够回来。

更重要的一点在于,它独自去无量山脉里,也没有将敌人引来这个农家小院里,就说明斩草除根这种事情,它都做的非常细致。

单容此时问道:“你应该出自于无量山脉,当初铸剑阁的高手去了无量山脉到底都经历了什么,为什么没有回来,就算死了,又是怎么死的。”

当初的那一批高手,有好几个都在元境,去了山脉深处,便是不建寸功,全身而退应当还是可以做到的。

可几乎全军覆没,这就有点难以理解了。

无量山脉里必然有至宝,连天狗都能出现的地方,若说没有至宝,很难令人相信。

天狗不屑的看了一眼单容,冷淡道:“我怎么知道?”

单容刚欲继续询问,元正便说道:“不管怎么说,无量山脉应当是你的地盘,我问你,你一个人有什么难以做到的事情,可否需要我们帮忙?”

天狗傲气道:“没有你们要帮忙的事情。”

能一个人吃独食,就一个人吃独食,和别人分享,难免觉得倒灶。

心里不舒服就不说了,还得陪着笑脸。

话已至此,好像也没什么要说的了。

天狗明显不想让元正一行人知晓无量山脉里的到底都有些什么,那是人家的地方,外人去染指,也说不过去。

单容本能的联想到了无量山脉也许有着可以拯救尉迟阳的天地神物,故此才去询问,细想起来,好像无量

山脉里的事情和自己也没关系。

元正嘱托道:“那你一个人照顾老伯,一定要小心一点,老伯嘴里的那位亲戚,我也不知道人品如何,有没有发绝户财的心思,日后就有劳于你了。”

天狗斜睨道:“你若是真的关心这个对我很好的老人家,还不如将他带走,离开这里,也免得他的亲戚发绝户财,这样岂不是更省事。”

一时间,元正无地自容,一时间,元正也觉得这条天狗的态度很欠打。

从天狗的回答中,元正大概也知道那位亲戚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惦记着老伯的家产。

想了想应道:“我暂时还不安稳,等我安稳下来,便带着老伯去另外一个地方颐养天年,也让他可以四处走走,见识一下外面的繁华大世,这山野之间固然清净,可一个人实在是也寂寞。”

天狗点评道:“这才像一句人话,老人家若是不妥当,我也无法离开这里,你们要走就走,记得回来,我会好生照顾老人家。”

果然,亲戚不如狗,这话一点都不假。

元正问道:“那你可需要我给你留下些什么东西吗?”

天狗看了一眼几人说道:“你体内有腾蛇之血,给我一滴,别的我都不要,其余的东西对我也没什么用处。”

早知道元正就不问这个话了……

修行实意之法,元正已经上道了,没有大成,也无需太多的腾蛇之血为引子,送出一滴腾蛇之血还是可以的。

可腾蛇之血,是元正身上最值钱的家当之一,岂能随随便便的送出去。

到了紧急关头,一滴腾蛇之血的价值会被无限的扩大化。

天狗幽幽说道:“怎么了,不是问我需要什么吗?真的说出来以后,你又招架不住,你们人族就真的这么的虚伪吗?”

这会儿,已经不仅是元正一个人觉得这条看门狗欠打了。

李尘和李鼎知晓腾蛇之血来之不易,差一点死在了玉虚山脉里,这天狗还真的是不带客气的。

眼光也甚是毒辣,一眼就看出来元正身怀至宝。

他们不去打无量山脉里的主意,结果天狗还反过来咬了一口。

元正哭笑不得的说道:“兄台这说的哪里话,一滴腾蛇之血,还是能拿得出手的,竟然你要,便给你一滴。”

掌心中,浮现出一滴粉红色的精血,带着法则光辉,出现之时,周围的虚空为之一凝。

天狗见状,不带丝毫口气的,张口就将这一滴腾蛇之血给吞入了腹中。

众人:“……”

天狗道:“若是真的舍得,不妨再给我一滴,味道不错。”

元正的手顿时放在了狱魔的剑柄上,还以为这天狗要腾蛇之血有何妙用呢,结果……

“没有了,剩下的八滴,我会留着,以备不时之需,话说一滴血为引子,对你已经够用了,再多给你一些,除了让你有些家当外,在也无其余的用处。”元正咬牙说道。

天狗嗯了一声,然后化作正常看门狗的模样,趴在狗窝旁,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

说实话,元正真的想吃了天狗的心沐浴天狗之血,若非这样做有伤天和,他真的就下手了。

几人觉得吃了一个闷亏,便回到了屋子里,元正一定要多喝几杯包谷酒,压压惊。

李尘和李鼎也是一阵无奈,老朋友的做法,他们不知道如何评价,无量山脉里的事情,他们也插不上手,这个老朋友,不但要吃独食,而且不属于它的那一份,他也要想办法给捞上一口。

元正意味深长的对李鼎说道:“你们的老朋友是你们兄弟两人学习的榜样,虽说面子上不太好看,可也能让对手下不来台,自己也能捞到实实在在的好处。”

“这也是江湖,行走江湖若是捞不到好处,还不如在家里等死。”

李鼎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他读过不少书,觉得元正这话说得很有道理。

年轻人不怕吃亏是真的,吃亏补脑也是真的。

可有的时候,也不能过于补脑子了,补过头,就真的没得混了。(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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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途中

离开的时候,李尘给老伯的柜子里放了三十个大金元宝,只要老伯的生活不是过于奢华,三五年是够花了。

走的时候,元正还特意交代过,老伯不管去哪里,都要带着自己的看门狗。

人有的时候不是人,可狗永远都是狗。

有天狗作陪,老伯的日子再怎么落魄,也不会遇到多大的凶险。

对于那位素未谋面的亲戚,元正本来想着直接杀了,可害怕老伯的心里难受,便算了。

很多事,总是让人为难。

走的时候,老伯给李尘和李鼎还有元正给自交代了一壶包谷酒,好让他们在路上喝,倒春寒快要来了,多喝点酒,身子骨也热乎。

元正觉得这包谷酒,真的比所谓的琼浆玉液还要珍贵,哪怕他并没有喝过传说中的琼浆玉液。

西蜀西蜀,卧虎藏龙。

等真的来到西蜀的时候,元正几人真的是惊呆了,除了蜀道还是原来的崎岖坎坷之外,西蜀大地上的山脉,被夷为平地,至于原本的田园,也成为了残垣断壁,成了废墟。

如今的西蜀,再一次成了 百废待兴的样子。

官府里也没有拨下太多的抚恤金,因为大秦和大魏的战事就在这几年,财政虽然不吃紧,可也顾不得西蜀的老百姓了。

不过西蜀的氛围还是以前的氛围,江湖野游聚集扎堆,没有了险峻的山峰,可清平江依旧在,江水滔滔,同往常一样。

也幸亏清平江还在,不然的话,有很多人会被活生生的饿死。

天境高手在此撄锋过后,将西蜀的气运打散不说,更是让许多田地成了废墟,有一段日子里,老百姓全靠抓清平江里的鱼儿吃,说是母亲河,真的一点都不为过。

不过眼下倒还是还好,西蜀的州郡,也因为天境高手的争锋,连接在了一起。

若是以往,从这个地方到达另外一个地方,跋山涉水不说了,路上还会遇到山贼强盗,毒虫猛兽,凶险万分啊。

现在倒是好了,州郡之间成了平原,也有为数不多险峻的山峰和山脉,里面都是妖兽。

天境高手的威慑是巨大的,妖兽们也是在战斗的余波中死伤无数,元气大伤,蜗居在山脉里,不会踏入人族的活动区域。

如此一来,和西蜀大殿的郡守刺史们带来了巨大的便利。

不用担心讨伐妖兽而路线不方便,也不用担心捉拿通缉要犯而步步维艰。

大部分地区都成了平原,也相应的有了新的田地,只是需要开荒几年才成。

这就涉及到了重新来土地规划,地契等家产,也需要重头再来。

和老套的惯例一样,和官府有关系的人,得到的土地最为肥沃,得到的地方,风水也是最好。

至于大多数的贫民百姓,还是和以前一样,哪怕有了自己的田地,可初期种植出来的粮食,根本不够吃的,花银子去买的话,价钱高不说,且西蜀本就贫瘠,多数百姓的手中并无真金白银。

而官府对此,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西蜀再怎么变化,版图之大,还是和以前一样,能不能活的更好,全看老百姓自己折腾了。

有些时候,官府也是相信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句话的。

进入西蜀大地后,没有往日的熟悉,只有陌生。

总感觉,西蜀双壁离开这里之后,西蜀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西蜀了。

人少了,天境高手战斗的余波,也让许多的老百姓遭了秧,无辜惨死。

官府对这件事也是毫无办法,也没办法给西蜀人一

个合理的交代。

天境高手都是江湖高于庙堂的存在,到了那一步之后,别说是地方的郡守刺史了,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也是对天境高手毫无办法,甚至有些时候只能干笑着。

朱门镇,是西蜀残破之后重新规划的一个城镇,修建了统一的房屋,多数都是木屋,至于房梁门梁等木材,也都是以杠木为主,再也没有上好的黄杨木,上好的铁岭木了。

看着倒是新,实际上最多也只能居住个三五十年。

天境高手交锋过后,也毁坏了无数的木材,老百姓想要修房子,也找不到合适的东西。

甚至许多的新房子的顶梁柱,都是从废墟里挖掘出来的。

朱门镇的人口约莫有两万之多,对于一个城镇而言,能有两万的人口不算太多,也不算太少,但对于西蜀来说,算是一个人口庞大的城镇了。

镇子里有着酒楼,青楼,赌场,大街上的人也不是很多。

大多数人,都忙活着庄稼地里的事情,在倒春寒之前,应该要洒下一些种子,虽说这样不符合季节时令,可也没办法了,到了秋季,也不知道收成如何,管它到时候出来的粮食是个什么倒灶德行,先把肚子填饱再说。

也和往常一样,有钱的人哪怕经历过大事之后还是有钱,没钱的人还是没钱,朱门镇里也有着豪门大户,有着还算气派的庭院,顿顿有酒肉,主人家也是三妻四妾,日子也潇洒。

元正几人来到这里一看之后,心里便觉得,如此西蜀,可能真的会出现卧虎藏龙之辈。

因为西蜀没有原先那么复杂了,官府要捉拿通缉犯的话,路线也方便了,自然也就导致许多亡命之徒要不受控制的浮出水面了,光是看着朱门镇的城墙上,便有了几十个通缉要犯。

不是杀人放火的,就是走私盐铁的,还有就是偷鸡摸狗的。

当然了,通缉令的内容不一定是真的,能逃到西蜀的通缉犯,多数都和大魏的官府有着深仇大恨。

可能有一部分,还真的是蜀人。

兴隆酒楼里的生意不算是很好,也不算是很坏,酒楼里的位置只有二三成坐着客人,也没有什么大主户来这里喝上好的花雕,或是吃什么山珍海味。

多数也都是吃几碗面,或是吃几个小菜,至于能喝酒的人,那可都是本地的豪门大户。

天境高手争锋过后,老百姓的钱袋子,真的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元正几人在兴隆酒楼的二楼靠窗户的位置,打开窗户,便能看见对面的青楼梦里楼。

遥想当初,梦里楼的欢儿和碧珠也差点要了元正的命,元正也不会说这件事,因为师姐单容在这里,害怕说出来之后让师姐不高兴了。

一桌子的饭食,荤素参半,要了一壶上好的春茶。

单容惆怅道:“如此西蜀,恐怕那条龙脉遗留下来的东西,也被有心人给洗劫一空了吧,残破而贫瘠,或许出人才,但不太可能出现太值钱的东西。”

想起弟弟的情况,单容的心里很疼,也有些着急,很多时候都会关心则乱。

元正安慰道:“无妨,总的看看才知道,在这里稍作停留,是想一叶知秋,看看如今的西蜀到底成了什么德行,过几日,咱们就去平顶峰里看看,也许那里,会有着对阳子有用的东西呢。”

龙脉周围,听闻有龙鳞果还有龙血草,这两样东西对尉迟阳或多或少还是有些帮助的。

吃了几口菜后,元正认真道:“我以为西蜀双壁离开后,会有很多蜀人离开自己的家乡,去往外界寻求发展契机,如

今看来,真的走了的人没有多少。”

“西蜀破了风水气运,可不管怎么说,肉虽然煮烂了,可都还在锅里,无非就是吃相有些难看罢了。”

“总有一些浑水摸鱼的人,总有一些离开了西蜀,就混不自在的人,有些人则在暗中观望西蜀未来的局势和发展方向,等得到了一个确切的结果,才会留下或是离开。”

“根据眼下得到的情报,平顶峰周围,也有了一座不大不小的城镇,叫做平镇,里面都是往日的一些不得志的读书人,至于平镇,也是官府为了克制西蜀发生叛乱,特意将读书人聚集在一起,好监控。”

“造反也好,还是做别的事情也罢,没有了读书人出谋划策,还真的有些难办。”

“那里也有着官府的谍子,也许某个读书人,就是某个府邸里的家臣,我们去了那里之后,可一定要小心谨慎才是。”

“大魏和大秦算是风口浪尖了,可西蜀更是风口浪尖。”

“古老的豪门世族,到了如今还没有动静,当年庞宗屠戮西蜀大地,想来也没有杀干净,总有一部分世族隐居了下来。”

“若能找到那些古老的世族,我们也算是有了摇扇子的人。”

元正对读书人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都说负心都是读书人,可实际上,许多事情还真的离不开读书人。

李尘道:“就算我们真的找到了对我们有用的读书人,想要带着他们离开西蜀也有些困难,西蜀双壁离开的时候,官府忙得焦头烂额,根本没空管辖,现在不是以前了。”

元正心悦一笑,道:“以你的意思是?”

其实元正现在很想知道李尘遇到需要决策的事情,能有什么真知灼见。

李尘读过不少书,可和真正的读书人比较起来,还是相差甚远。

李尘道:“以我之见,还不如和那些读书人碰头后,给他们一些真金白银,令他们潜伏在西蜀,等到大秦和大魏真的打起来之后,再想办法带着他们离开。”

“如今大魏正在整顿国情,聚集资源,在这会儿我们不太适合攒了大魏的板凳。”

元正击节赞赏道:“风口浪尖上的确是应该蛰伏,一动不如一静,也符合我们的现状。”

“可我们也必须动弹一下,读书人我们不方便带出去,可那些野性难驯的武夫,还是多少要带出去几个的,若能收服现成的帮派,自然更好。”

来西蜀就是为了另类的招兵买马。

不管什么时候,读书人的地位都要比武夫略高一筹。

哪怕是战争期间,若有什么好处的话,也是读书人第一个先尝到甜头。

西蜀化零为整是一件好事,对于官府而言的确是一件好事,对于江湖帮派来说,日子就没有那么的舒心了。

江湖帮派想要过日子,捞油水,也只能走一些铤而走险的路子,可现在每一个行当,漕运,盐铁,还有粮油等,都有官府的人插手其中。

算过来算过去,江湖帮派能做的事情,也只是赌场,青楼这些了。

可西蜀的油水太单薄了,朱门镇起码有着三个赌场,里面都没有多少人。

这个时期的江湖帮派,日子举步维艰,因为西蜀将会真正的融入大魏这个整体里面。

元正若是在这个时候,给某个还算不错的江湖帮派一些实际的好处,还真的就能带着他们离开西蜀,去了外界另谋大业。

可在此之前,也得先去一下平顶峰那里,哪怕那里现在只有一座孤峰耸立,依然也是西蜀龙脉曾经居住过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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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随遇而安

平镇,位于孤峰之下,地势平坦,因此得名。

当初西蜀双壁率众在这里挖掘暗河,也让这里有了一条清平江的支流,也孕育了一方土地。

平镇里的房屋建设都是统一的,都是官府中人出银子,给那些不得志的读书人修建的,有名望的则居住在宅院里面,默默无名的则住在单个木屋里,虽说不太体面,可也吹不到风,淋不到雨。

无论什么场合,什么环境,总会有一两个不太正常的人。

如每一个村庄里都会有一个傻子一样,这种事真的有些邪门。

距离平整还有些十里地外的支流边上,水流滔滔,湿气很重,在这里有一位约莫四十余岁的读书人,修建了一座草房,至于灶台,床铺这些,都是依靠这位读书人自己修建。

他上了年纪,但论才华而言的话,和年轻人比较起来,也相差不了多少。

而且他也没有成家,在很久之前,他就来到了西蜀,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得到一个大人物的赏识,带着他离开西蜀,可很多年过去了,他还在西蜀。

因为他上了年纪,和年轻人比较起来少了几分火气,也没有太大的可造空间了,故此官府没有给他也修建一座房子让他住。

他也只能一个人在这河边上自生自灭。

起初的时候,他也只能抓鱼吃,现在倒还好,毕竟是个读书人,偶尔给别人写几封家书,挣点饭食还是可以的。

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他渐渐明白了这个道理。

并非所有的读书人都是笔墨伺候,红袖添香的,大多数读书人,日子都比较清苦。

如江湖侠客一般,并非每一个侠客都有着高头大马,都有着不俗的佩剑。

他在水边正在淘米,约莫有三两米,米袋子里差不多还剩下了两斤米。

等吃完了之后,他就要考虑怎么想办法供奉自己的五脏庙了,吃完了可就没得吃了。

平镇里的人,日子多数也过的不是很好,起初还有几位年轻的读书人给这个中年男人一些碎银,一些口粮,可慢慢的,也就不会了,因为那些年轻人自己也要生活。

哪里有多余的东西分享给一个叔叔呢。

这一段清苦的日子,让这个读书人想好了,打算去找个客栈当账房先生,或是去某个大家族里当管家,他读过书,找营生还是好找的。

至于年轻时候的那些腾云志向,到了现在,如这条支流一样,顺着清平江入海后再也不见踪迹。

快要倒春寒了,河水有些渗人,读书人的手掌通红,淘米过后,他就要烧火

煮饭了,至于配菜,也只能吃鱼了,倒春寒还没来,山里许多野菜才刚刚露出头。

至于油水,他想都不要想了,好一段日子没有吃过油水了,他整个人都消瘦了一圈。

他刚起身,便看见几个年轻人来了,都骑着异兽,最次的那个,也骑着甲等战马,身份不俗,一袭锦衣。

元正早就注意到了这个读书人,都说读书人是天上神仙般的人物,尤其是上了年纪的读书人,如此看来,读书人不得志了,也还是要靠自己勤劳双手才能把饭吃到嘴里去。

也还不错,起码这位读书人懂得放下自己的身段了。

能放下自己身段的人,往往也都是长了学问的人。

元正开口道:“先生在河边结草而居,炊烟渺渺,在这山河之间,也颇有几分书生意气和人间仙气的结合啊。”

中年男人的身子骨有些消瘦,那张脸不算英俊也不算难看,可能要比庄稼地里的小伙子强一些。

穿着一身洗了很多次的布衣,一头散乱的长发,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感觉。

他回道:“公子说笑了,我只是为生活所迫,也指望这河里鱼儿过日子,大概过上几天,我也会出去找个营生,好好想一下,下半辈子该怎么打发了。”

面见异兽,却不惊恐,看见贵人,却不在意。

如此心境,不知道是被生活给折磨到了什么程度。

元正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说道:“不如我给你一份营生,你跟着我,当一个账房先生如何?”

中年男人微微一怔,然后笑道:“公子怕是说笑了,以公子的身份,家里又怎么会缺跑腿的读书人呢。”

元正问道:“先生既然读过书,除了人文礼仪之外,对于文韬武略可有所触及?可懂兵法,可懂算账布局?”

读书人,也要看是哪一种。

温若松那样的读书人,读出来了大道理,读出来了显赫身价,读出了人间最得意。

那也是多数人为之向往,并且立为标杆的存在。

可陈煜那样的读书人就不一样了,起码陈煜懂得兵法,懂得韬略,说白了,就是怎么算计人心,掌控大局。

和温若松之间,陈煜并没有走到仕途的顶点,也没有走到读书人的极致。

可话说回来,陈煜有靠山,还是一座铁打的靠山。

温若松,却是老套的伴君如伴虎,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上下不假,可标杆有的时候也只是一个靶子,至于能不能射中那个靶子,就要看敌人的箭法如何了。

中年男人名曰吕安,随遇而安的安。

吕安被问了这么一个问题,心中便已知晓,这个年轻的公子哥需要的不仅仅是一个账房先生。

他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兵法不是很懂,韬略不是很懂,当一个总管还是可以的。”

元正乐呵一笑。

并非不懂,而不是很懂,就说明多少还是懂得一些的。

多看兵书的读书人,到了点子上,也总能给自己找一个不错的营生。

元正道:“先生上了年纪,当总管必然会让人放心的,那么我想知道,除了总管之外,让先生在关键时候独当一面,就像是先生自己现在这样,一个人住,一个人煮饭吃,可行否?”

元正一直看着吕安的眼睛。

吕安隐约间觉得有些压迫,被一个年轻人的目光压迫,这些年来,吕安还真的没有遇到过这种事情。

独当一面,他过得狼狈,可现在还真的是独当一面,也许是不得不独当一面。

他回道:“我不知道,也许真的把我逼到那一份儿上,我才能知晓自己的深浅,我也没有遇到过什么波澜壮阔的大事情,我只是一个不得志的读书人,公子这几个问题,我不知如何回答,也只能模棱两可的回答。”

这真的是一句实话。

有些人看见 别的剑客可以御风而行,可以一剑断了山脉。

等到他自己练剑的时候才会发现,能够一剑断了山脉的人,距离人家是多么的遥远。

眼睛所看到的,可自己能够做到的,是天差地别,是森罗万象。

元正有些欣赏这位读书人了,说道:“既如此,那你便跟随我吧,我可以保证,你以后为我做事,可能生活环境不会很好,但是可以让你顿顿大鱼大肉,也能让你很忙,甚至没有多余的时间打发你的情怀万千。”

“你看可好?”

吕安知道这位年轻人不简单,是个老油子。

他微鞠一躬问道:“敢问公子名讳?”

“在下元正。”

声音轻柔,于吕安而言却是如雷贯耳。

武王庶子的光荣事迹,天下谁人不知,可吕安不是那些喜欢看热闹的人,也不在乎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事情。

他很平静的作揖说道:“吕安见过主公。”

吕安永远都不会知道,元正并非因为他的才华而将他带出西蜀,也仅仅是因为元正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随遇而安,在吕安四十五岁的时候才真的实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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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不算很熟的熟人

元正没有在意吕安接下来这一顿饭应该怎么吃,也不会给他一笔银子让他吃几顿好的。

吕安想要吃香的喝辣的,也只能离开西蜀之后才行。

“在这里等着我,我去那座孤峰里看看。”元正道。

去那座孤峰的人有很多,在天境高手散场之后,其余的人才敢靠近那座孤峰,里面到底有什么,也没个确切消息。

这让吕安的心里有些难受,他一直都居住在这里,遇到了自己的主公,却无法在自家的家门口给主公一份投名状。

元正不清楚吕安的心里到底想些什么,一个落魄的读书人而已,又怎么会体会到武夫的乐趣呢。

吕安低眉顺眼的让开了道路,一句话也没说。

平镇里有许多读书人,就在孤峰之下,元正一行人也不打算去平镇里转悠,眼下的读书人有一个就可以了,太多了的话,吃闲饭倒是厉害,干正经事有些多余。

李尘道:“随意收买的一个读书人,真的可以用吗?虽说他上了年纪,可有些时候上了年纪并不等于靠谱。”

“一旦他知晓了我们的事情,难免心生反叛,投靠到温若松那个门面下,真的是一份不错的投名状。”

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在前面开路,下意识的绕开了不远处的平镇,打算走一条南辕北辙的路去那座孤峰深处看看。

不用吕安提示,元正也知晓那座孤峰被许多武夫折腾过了,可他们没有极品灵兽来开路,许多有造化的地方,明明可以得到,结果自己的眼睛看不到。

这是一份乐观的想法,就连元正自己都不知道万里烟云照,别云兽和駮马以及万灵鹿,能不能在那座孤峰里发现什么端倪。

想来,官府众人也派出能人异士去那座孤峰里搜罗过了,可能搜罗到了某些值钱的东西,只是还没有走露出消息。

可能,一无所获。

元正应道:“不得志的读书人,就像是自古随大流的百姓一样,谁给口吃的,谁就是爹娘父母。”

“吕安若是叛了我们,投靠温若松那棵万年老松树,倒是可以混一个铁饭碗,就凭着这一件事,就能让他一辈子吃穿不愁。”

“话说回来,背叛自己主子的人,无论去了哪里,也再无可以晋升的空间了。”

“温若松何许人也,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上下,文官之首,士子之首,还会缺一个本就可造空间不大的读书人?”

李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一个人追寻一个人,除了志向情怀之外,剩下的也就是利益方向了,比较之下,吕安能在元正这里得到的更多。

温若松是大魏的文官之首。

可吕安真的到了元正这里,说不准就成了元正这个门面下的文官之首。

元正有些可惜的说道:“其实我认识一个很年轻的读书人,年岁和我们也差不多,虽然年纪小,可真的做到了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想起来有些后悔,当初我们游历列国的时候,应该把他也带上。”

“西蜀龙脉离开的时候,我和他在清平江上遇见了,其实在此之前,我和他在江南也遇见过,说起来也特别有缘分。”

“当初分离的时候,我感觉我会和他再相见的,他也觉得,会和我再相见的。”

“缘分这种东西说不准,可能今天晚上就遇见了,可能到死都没有遇见,我能如何?”

“只是希望可以和他遇见,然后将他拉拢到我们这个门面下。”

元正印象中最顺眼的读书人只有两个,第一个就是陈煜了,没有那么多的出尘之意,更多的是一种蔫坏闷骚,可总能干大事,对许扎手的事情,处理的游刃有余。

剩下的就是钟南了,见惯了世间万物的悲欢离合,游历过诸多的名山大川,那一份开阔潇洒的心境,那一份纯粹的少年情怀,是世间无数读书人都没有的。

且不说钟南才华到底如何,如果钟南愿意在元正麾下,元正定然也会善待钟南。

事实上,钟南的才华剑道,比较起元正,也相差不了多少,只是说,志向不同罢了。

自己的大哥元麟也是一位读书人,还是从稷下学宫里出来的,可对大哥那位读书人,元正也觉得不是多么的顺眼。

明明是个读书人,非要走万人敌的路子,实在是不伦不类的。

其实元正现在恨不得立马遇见钟南,可也不知道钟南如今身在何方,直觉上告诉元正,钟南也许去了大周,因为元正没有去过大周,所以便觉得钟南去了大周。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孤峰之下,恰到好处的绕开了平镇。

孤峰之下,一片平坦,像样的参天大树没有几棵,若非到了人间最美四月天的时节,恐怕这里还是一片贫瘠,还好,初春的绿色,为孤峰赋予了一份勉强可以撑住门面的生机。

当初就是在这里,挖掘地下暗河,放走了真正的龙脉。

那具道身的争夺,最后花落谁家,也无人知晓,除了世间屈指可数的天境高手知晓外,再无他人。

草儿嫩绿色,树叶淡绿色,如今风景,也不知道能不能经得起不久之后的倒春寒。

孤峰高耸入云,如一柄天剑直刺天穹。

山体并不雄浑壮阔,反倒是有些嶙峋,上山的路,是笔直的陡峭。

元正几人开始登山,万里烟云照和别云兽以及万灵鹿和駮马,此刻瞪大了眼睛,随时留意这座孤峰的情况,来了这里之后,指望元正他们这些人族是无法看出端倪的。

寻幽探密非灵兽不可。

可世间有灵兽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恍惚间,万里烟云照抬起了高傲的龙头,前方的树林里一阵簌簌之声,紧接着,走出来了一位弓背大汉,身后背负弓箭,身后还有三五个随从。

弓背大汉的体格魁梧,双眸如炬,有几分西蜀不应该有的粗狂豪迈之风。

这样的体格,用来射箭有些大材小用了。

元正见状,微笑道:“好久不见。”

梁武也是愣了一下,脚上穿着一双还算不错的靴子,这双靴子是当初元正给他的车马费。

有些巧合,当初元正出于好奇的心思,骑着万里烟云照在西蜀的天空御空而行,搜寻龙脉和龙游之气,然后就惹得梁武这样的匹夫极为不高兴,张弓搭箭的追杀了元正好长一段距离,最后是知难而退的。

如今不是好奇,而是成心寻找龙脉之地的遗产,却又遇见了梁武。

看梁武这架势,如今还算是混得不错,身后都有喽啰追随了,说是喽啰,可只有一个在感境巅峰,剩下的可都在象境。

贫瘠的西蜀里,梁武这个小帮派的实力,也算得上是一方豪强了。

唯一比较遗憾的地方在于,哪怕是一方豪强,却没有稳定的收益,干什么事情,还是要看官府的脸色。

江湖帮派想要活的滋润一点,就必须要和庙堂搞好关系,这个定律,自古以来都是铁律。

梁武摸了摸鼻子,显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看见了元正。

干笑道:“是好久不见,两三年没见了,公子风采依旧,也茁壮成长了很多,我不会说好久不见之类的场面话,还希望公子不要放在心上。”

对方有万里烟云照,有别云兽,有駮马,有万灵鹿,混的最差的那一个,也是甲等战马在胯下。

这让梁武感到了很大的压力。

山里的事情本来就说不准,上山的人,对每一个人都是客客气气的。

还不是因为在山里杀了人,随便扔在一个地方,就会被过路的野兽给吃了。

有些时候客客气气,那真的是言不由衷啊。

元正对这位弓背大汉还是挺有好感的,事后也了解到,梁武在西蜀是有名的神射手,有出云之月的美誉。

西蜀双壁也是疏忽大意了,当初走的时候,也应该将这样的人才带去苍云城才是啊。

不过转念一想,西蜀双壁麾下三万蜀兵,那三万蜀兵里什么样的能人异士没有?难道还会缺一个有出云之月美誉的神射手。

两人都没有询问对方来这里是干什么来了,因为来这里的人,目的几乎都是一致的,无事不登三宝殿,无缘不上平顶峰,这话在西蜀已经传开了。

被搜罗了无数遍,可这里留下了许多的谜题,也有无数人抱着侥幸心理,希望在前人没有收获的情况下得到一份不错的机缘造化,可这种老套的故事,也只能发生在说书人的嘴巴里。

梁武也是抱着侥幸心理来的。

元正就很直接了,笑道:“壮士在这里可有收获?”

梁武摇了摇头道:“公子都来这里了,我们就算有收获,恐怕也带不出去吧。”

山下是虚伪的朋友,山上一句话不对劲,便是生死搏杀。

元正玩笑道:“这话可就严重了,我想知道兄台上山,为造化,还是为银子?”

来了大魏之后,元正身上的银票就有了发挥巨大威力的空间了。

梁武又摸了摸鼻子,不知道为什么,哪怕成为了一帮之主,可面对家底厚实的人,总是会觉得底气不足。

说道:“主要还是为了银子,听说这里有着奇珍异草,有着极为罕见的药材,我带着兄弟们上来看看,若是找到了,也能卖出一个好价钱,也能让帮派勉强的运转一段时间。”

“想来公子来这里,也是为了造化而来的吧?”

元正实话实说道:“也是为了药材,我的一个小兄弟,得了不治之症,需要一些稀奇古怪的药材,才能救活性命,不过兄台放心,我要找的药材,和你要找的药材不是同一个类型。”

梁武不知道说些什么了,他的帮派差不多有百十来号人,人数虽然不多,可胜在质量,多数成员都有着硬把式压身,真的和其余的帮派发生了火拼,梁武也是不害怕的。

可遇到这几个骑着顶级坐骑的年轻人,梁武的心里没底,骑着万里烟云照的人,别说是他了,连西蜀的刺史郡守们,也得弯下腰,然后客客气气的说话,还得奉茶。

看见梁武那为难的神色,元正已经知道梁武心中想法了。

说道:“兄台放心,我和兄台绝对不是竞争对手。”

梁武苦笑道:“公子越是这么说,我的心里就越是不放心啊。”

以往一个人的时候,梁武仗着自己有着出云之月的美誉,可以胡作非为,也可以任性杀伐,总而言之,一人吃饱全家不饿。

可现在追随着众多,做人做事,要对自己负责任,也要对自己手底下的人更负责任。

人家愿意追随自己,那也是看得起自己,信得过自己,要是让人家失望了,梁武的心里会很难受的,甚至会自杀的。

遇到元正这几人上山,梁武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召唤来所有的弟兄们做了元正一行人还是可以的,可后果也是灾难性的,而且,梁武也摸不清楚这几个年轻人的真实实力,万一打不过人家,反倒是被人家给灭了,到时候哭都没有地方哭了。

元正心生一计,柔和问道:“兄台看样子也算是小有成就,不知道手底下有多少人,如今又是靠什么过生活呢?”

梁武愣住了,然后捋了捋思绪,说道:“哪里谈得上小有成就,只不过为了生活而四处奔波罢了,手底下也就一百五十来号人,至于过生活这种事情,大多数时候都是靠喝西北风,和在清平江里抓鱼吃。”

“偶尔也接一些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活儿,也不会把人杀了,也就是趁着人家晚上回家的时候,偷偷摸摸的在脑袋瓜子上拍一板砖。”

一百五十来号人,梁武身后的三五人,实力也还是不俗,以梁武这样的心性,身边的人多数也都是耿直好爽,但是脑瓜子不太好使的成色。

眼下用人之际,元正对梁武这个帮派非常的钟意。

主要还是因为以往在西蜀也勉强算是有一份香火情的缘故。

既然是为钱财所困,那么元正就有的是办法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欲善己,先善人

梁武是个粗人,但也粗中有细。

世家子弟,对于江湖帮派,向来不屑一顾,今日这位公子哥问的诸多问题,令梁武不解。

元正道:“本公子正值用人之际,若是兄台不嫌弃的话,可否随我离开西蜀,去往外界,昂首挺胸的活着。”

果然,梁武还是意识到了有些事情在里面,和猜测中的一样,这位世家公子有招兵买马的嫌疑。

寻常世家公子,在军方稍微有点背景,便可以花点银子,买一个杂号将军当当,虽说是杂号将军,却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养上二三百个府军,耀武扬威是足够了。

西蜀是贫瘠之地,油水太少,除了驻军之外,再无多余的军伍愿意来此。

寻常公子,若想干好一个杂号将军,也只能从江湖帮派里下手了。

可梁武听得很清楚,这位公子爷是要打算带着他们离开西蜀。

这就有些不明白了。

梁武道:“我到目前为止,还不清楚公子是何许人也,我知道公子是一个不缺银子的主儿,可不管跟着谁混,也要把老大的名字搞清楚呀,不明不白的,不像一回事。”

梁武身后的几个随从,也是微微一怔。

西蜀的江湖帮派,强势一些的则和官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弱势一些的,也只能在江湖里摸爬滚打了,经常都是吃了上顿没有下顿。

赌场青楼的生意固然好,可一个江湖帮派想要混的风生水起,起码明面上还是要遵纪守法,符合大魏律法的。

至于背地里的那些破事儿,有官府众人撑腰。

梁武当然希望可以跟着一个世家公子后面,不说是多么伟大的建功立业了,也要让自己的弟兄们顿顿都可以吃上饱饭。

元正沉思道:“在下元正,就是那个名满天下的元正。”

李尘和李鼎直勾勾的看着梁武,希望从对方的眼神里看出来一些端倪。

现在不比从前了,到了招兵买马的阶段,许多事情都要重头再来,那种风流潇洒的浪荡岁月,一去不回了。

有些时候,细微的一个疏忽,都能招来大祸。

梁武和身后的几位随从真的是愣住了,元正的名讳,天下皆知。

可都是恶名,武王庶子,听上去不是那么的光彩,可天底下谁都知道武王庶子最是让武王元铁山疼爱。

与其追随一个光明正大的嫡子,还不如去追随一个最受疼爱的庶子,因为最受疼爱的那个,别的不说,起码钱袋子早晚都是精气神十足的状态。

若是别人这样说,梁武当然不会相信元正的真实身份,可万里烟云照在这里,还有另外三尊灵兽在此,这样的排场,行走江湖已经是极大的便利,当然,树大招风的可能性更大。

梁武心里陷入了纠结当中,他们不知道元正到底要干些什么,万一跟着元正惹来了杀生大祸,那可如何是好。

江湖上的风闻,似乎对元正不是多么的有利。

江南的事情,也是大魏皆知,元正大闹地禅寺的事宜,也被说书人戳断了脊梁骨。

元正可能还不知道这些事情,毕竟那一段时间,他整个人也并不在大魏境内。

梁武很为难的说道:“实不相瞒,我们混江湖,就是为了一家老小,为了肚子能够吃饱,我们跟着你,万一功名没有落下,反倒是翻船了,家里可就断了顶梁柱,后果不堪设想。”

元正了然于心,行走江湖的看似风光潇洒,难过的时候也很狼狈。

他不打算用自己父王的名头来吓唬梁武,这一次是他自己要起势,而不是自己的父王要起势。

元正说道:“在我这里,你们的生活将会得到保障,本人会按月给你们发放军饷,短时间里面,也不会让你们去做热血厮杀的事情。”

“兄台不如这样想一下,大魏和大秦一旦交战,西蜀看似风平浪静,可实际上也在整顿资源,起码西蜀大地的刺史郡守,并没有让老百姓的日子有多么的好过,所救济的不是读书人,就是江湖上有名的人,说白了,都是有利用价值的人。”

“试想一下,打起来

之后,西蜀这里会出去多少壮士,又会有多少人,成为庙堂棋盘里的蝼蚁,到了那一步,我不敢说西蜀大部分青壮会死于非命,起码日子都不太好过。”

“而我可以给你们每个月发放军饷,让你们的日子更加好过,隔夜的金子不如到手的铜,话说回来,你们若是跟着我也许还飞黄腾达了?”

是的,隔夜的金子不如到手的铜。

西蜀未来的走势,谁都说不清楚,西蜀破了,可蜀道还在,蜀道的战略价值实在是太大,一个战略价值太大的地方,必然会死伤无数的。

行走江湖,看似风光潇洒,可实际上都各有各的难处。

梁武如实说道:“实不相瞒,我们在西蜀,还能照顾到自己的父母家人,妻儿老小,若是跟着公子你离开了西蜀,我们的妻儿老小谁又来照顾?”

“我们是男子汉,男子汉宁愿自己吃饱,也要让自己的妻儿老小衣食无忧啊。”

这倒是一个问题,梁武这样的帮派,离开西蜀之后是可以混的更好的,毕竟整体的实力摆在那里。

可家眷如何安置,是一个麻烦。

不是不想走,有了老婆孩子的时候,许多事都是由不了自己的。

元正想了很多,反正自己要起势,手底下要有人啊。

若是跟着元正,梁武这些人无法解决掉自己的后顾之忧,又怎能吸引其余的人才跟着自己混呢?

深思熟悉过后,元正说道:“如此,你们可以带着你们的家眷,随我离开西蜀,到时候去外地混,离开自己的家乡会有许多不适应的地方,可能吃饱肚子。”

元正一直都在强调吃饱肚子这个事情。

上有老下有小的人,没有那么多的情愫风流,最重要的一点,就是要吃饱肚子。

若连肚子都吃不饱,枉为人。

梁武的帮派有一百五十来号人,那么他们的家属,最多不会超过五百人。

算起来,约莫有七百人左右。

可实际上需要发放军饷的,只有一百五十来号人,大手笔都会用来建立房屋,城堡。

梁武眼睛发直,最担忧的这个问题竟然就这么解决了,难以置信的看着元正道:“公子可说话算话?”

元正笑道:“莫非兄台觉得,以我堂堂元正的身份,连养活七八百人的银子还拿不出来了?”

梁武一阵沉闷过后,便率先深鞠一躬,说道:“新月帮梁武拜见主公。”

身后的几个喽啰,亦是如此。

元正笑而不语,来到西蜀后,招下了吕安,如今又有梁武,西蜀不算是白来了。

梁武此刻才说道:“平顶峰上,有一汪泉眼,深不可测,里面到底有什么,无人知晓,扔一块石头进去,叮咚一响,再也不见踪迹,若是主公来这里寻找什么天地神物的话,或许那泉眼里便有,那泉眼号称西蜀龙泉。”

果然啊,手底下有人好办事。

元正没有得意忘形,他的路,才刚刚开始。

继续问道:“如此,那泉眼周围,可有什么危险?”

梁武皱了皱眉道:“听说有迷阵,进去的人无法再回来,至少有七八十个人进入其中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也不知道那里是什么情况。”

“主上若是去的话,还需一切小心才是。”

元正闻得此言,心里便有数了,西蜀龙泉的位置,再怎么神秘,总没有玉虚山脉的入口那么邪门吧。

略微一想说道:“这一段日子,除了你们,可还有人来这里寻求药材或是造化?”

梁武应道:“前两年这里是很热闹的,可慢慢的也没有人在这里搜罗到什么东西,除了平镇里的读书人偶尔会上山找野草,或是附近的乡民上山挖药材,再无其他了。”

真有那么邪门的地方,官府中人应该是不会放过的。

不过一个地方哪怕有着太大的造化,可凶险也是极大的,官府中人在付出一定的代价之后,也不会继续探索了。

元正心里有了数,

说道:“你率领你的帮会成员,现在就去卷铺盖,带着自己的妻儿老小,准备上路离开西蜀,近年来,西蜀民不聊生,许多人背井离乡,已然成为常态,你们走,也不会有人在意,于官府而言,你们新月帮,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

“对了,你们走的时候,派人放出消息,就说我们几个人被困在了西蜀龙泉里无法出来,一定要将这个消息放出去。”

梁武也是老油子,自然清楚元正这是欲盖弥彰的把戏。

不过西蜀龙泉也的确邪门,这样的消息传扬出去后,自然会有人相信的,不过少数人还是会怀疑,怀疑又会如何,谁没事儿会消耗大量的人力财力去西蜀龙泉探索呢?

吃力不讨好的事情,没几个人愿意。

梁武柔和问道:“那我们离开西蜀之后,又在什么地方等候主上呢?”

元正道:“就在蜀道外的永昌平原地段的清平江等着,也许你们走在半路上,我们就追上你们了。”

一边说着,元正示意李尘给了梁武十个大金元宝。

“既然要走,就不要带多余的东西,轻装上阵,这些金元宝,足够你们这个帮派支撑这个十天半月了。”

一个大金元宝,差不多有五十两,十个就是五百两黄金。

若是梁武率众离开日子稍微过的节约一点的话,能够支撑的时间,不仅仅是十天半月。

梁武不知道说些什么,只好深鞠一躬,嘴里说道:“多谢主上。”

不管有没有去做什么事情,可这大金元宝,那可是极为显眼的,也最能震慑人心,西蜀什么都不缺,唯独缺真金白银。

单容恨不得立即驾驭别云兽去那西蜀龙泉里看看,到底有什么奇珍异宝。

可单容很克制,近日以来,单容关心则乱的情况发生了很多次,实在是因为弟弟的情况有些刻不容缓。

元正忽然说道:“其实我本来想着,让梁武他们带着吕安一起离开西蜀,可转念一想,一个读书人和一群武夫在一起,那滋味别提有多么的别扭了,二者,读书人的心思也比较难以猜测。”

“让吕安跟着我们一起离开西蜀,也能从日常生活的点点滴滴,来看一下吕安到底是个什么成色,能堪大用自然更好,若是无法胜任总管一职,也只能先凑活着用了。”

李尘了然于心,李鼎还有些木然,大概会在今天晚上的时候,才会后知后觉。

元正道:“出发,去西蜀龙泉看看。”

几人骑着顶级坐骑,一路笔直而上,若非忌惮孤峰之下的平镇或许有官府的谍子,大概他们几人都会御空而行的。

如此也好,也照顾到了李鼎的情绪,也只有李鼎胯下奔雷,没有办法御空而行了。

孤峰之顶,略有些平坦,大致上看上去险峻俏丽,实则这里是一个小盆地。

盆地约莫半亩地大小,周围生长着各类奇珍异草,和不常见的树木。

有些飞鸟虫子,临近某些树木的时候,会无端被树木吞噬,还有一些走兽,经过花丛草丛的时候,也会莫名倒在地上,渐渐成为一堆枯骨。

倒春寒快要来了,可倒春寒对于这里也不会有什么太大的影响,往往越高的地方,自然也就越冷,呼吸也就越困难。

一汪泉水,没有想象中的清澈碧绿,反倒是有一些灰白色,没有冒出水泡,泉水上面,浮现出丝丝缕缕的雾气。

一眼也只能看穿表面,略微下降一两寸的地方,便是一片未知之地。

号称西蜀龙泉,西蜀的龙脉都走了,这个西蜀龙泉,想来也不是什么褒义。

不知不觉间,元正几人来了,看到了周围古怪的树木,也看到了那些奇珍异草,都带有剧毒。

还好,万里烟云照,駮马,别云兽的气息冲抵了周围的邪气与煞气,否则他们几人也会遇到没玩没了的麻烦。

靠近泉眼时,元正心有所感,下意识的拔出了狱魔,一股极为凶狠的煞气,横卷开来,孤峰之上,无刀光剑影,却似人间炼狱。(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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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可爱

大善之地,往往都是大凶之地。

物极必反,否极泰来。

一汪泉水,号称西蜀龙泉,实际上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万里烟云照一脸狰狞,别云兽发出细微凤鸣,駮马脚步微微晃动,便是战鼓轰鸣。

来这里一看,元正什么都明白了。

西蜀的龙脉一直不得昌盛,除却西蜀本身的地势过于勉强,还有着恶龙脉。

所谓的恶龙脉,则是从险恶阴邪的山川地势中滋生出来的龙游之气,往往怨念滔天,却也能吸收日月精华,形成龙脉。

当初西蜀龙脉走的时候,有一条恶龙脉便看上了这里的风水宝地,主龙脉越是不喜欢的地方,则是恶龙脉越活跃滋润的地方。

狱魔的剑光森然,泉水叮咚作响,接着探出一个狰狞的龙头,约莫有水桶大小,其龙眸呈紫黑色,龙角散发黑气,一股渗人的气息扑面而来。

恶龙脉抬出了头,看见元正手中狱魔,心中满是忌惮。

压低声音说道:“你若是放了我,我可以给你一桩机缘造化?”

元正柔和笑道:“你所说的机缘造化,就是你收集起来的龙游之气汇聚而出的龙珠吗?那颗龙珠也是主龙脉道身的一部分,可对你依然大补,可惜啊,眼下的你吸收龙珠过于勉强,还无法抵御那一分光明浩然的伟力。”

恶龙脉傻眼了。

有万里烟云照和别云兽这样的顶级灵兽在这里,还有什么事情是看不穿的。

单容没有啰嗦,果断的拔出了太鸾,一剑落下,整个西蜀龙泉被破成两半,水柱冲天,一片殷红,一剑轻卷而过,恶龙脉的尸体被携裹而出,落在了那些奇珍异草里。

接着,恶龙脉的尸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为了一堆枯骨。

单容不是一个磨叽的人,能用剑解决掉的事情,单容不会用嘴。

元正本来想问一下西蜀如今的风水气运应当是如何,恶龙脉再怎么坏,可涉及到了风水气运,也是西蜀其余的人无法比拟的。

一颗约莫拳头大小的龙珠,从泉水中叮咚而出,散发着青色的光辉,晶莹如夜明珠,却不刺目,反倒是一片敞亮柔和。

元正道:“这颗龙珠,应当可以拯救阳子,能让阳子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对于阳子而言,也能让他的武道修为一日千里,筑下无敌根基。”

单容将龙珠捏在自己的玉手上,有些犹豫的说道:“这颗龙珠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大补之物,对于你们来说,也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宝,可有办法平分。”

单容喜欢吃独食,一个人得到的东西,她喜欢吃独食,可一起得到的东西,她绝不愿意吃独食,做人做事,都要体面。

李尘没有动心,李鼎没有动心,梦清秋也没有动心。

元正亦是如此,就连几尊灵兽,包括那个甲等战马,都是一切如常,心中未起波澜。

元正实话实说道:“阳子本就病入膏肓,而这颗龙珠对他刚好有用,他与龙珠反而可以互相抵消各自的孽缘,可我们几个都是正常人,龙珠再怎么大补,也对我们没有效果,反倒是会和夏天吃活灵芝一样,补过头就暴毙了。”

李尘有着鹏族血脉,李鼎有着熊族血脉,他们本身就和龙族不沾关系。

梦清秋也是个正常人,龙珠再怎么好,她修为很低,也消化不了。

至于元正,本身就在修行本经阴符篇,盛神之法和养志之法都已经大成,实意之法也有腾蛇精血为引子,不需要这颗多余的龙珠。

单容恍然大悟了,可心里总觉得欠下了很多。

元正知道师姐是一个外冷内热,又很爽利的一个人,变相的安慰道:“师姐可不要高兴的太早了,我们一路返回苍云城,可能路上还会遇到铁钩的谍子,而且返回之后,我还需要阳子给我提供战马,眼下我便需要五百头战马来撑排面,队伍逐渐壮大了,所需要的辎重粮草,我也没有借力的空间,也只能从阳子那里借力了。”

“希望到时候师姐可以在阳子面前美言几句,银子这种东西对我一个人而言,是怎么花也花不完的,可涉及的人数多了,银子真的经不起挥霍。”

单容知道这是什么意思,有另外一层意思,也是字面上的意思。

她简单应道:“阳子也说过了,他是一个很大方的人,你们两个之间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我不在意,我也不是拜月山庄的主事人,既然你们都认识了,那就尽量在桌子上解决问题,不要打架就好。”

元正笑了笑,觉得这个时候的师姐,哪怕没有笑容,也是那么的可爱。

单容若知道元正真实的想法,怕会再一次拔出太鸾的。

也无需修整什么,几人便开始下山了。

半路上,也没有遇到人,山里的走兽倒是遇到了几头,都被万里烟云照和駮马提前吓跑了。

在山上去看平镇,地势平镇,可整个平镇看上去,像是一个隐晦的字体。

头宽而尾窄。

称之为一个“牢”字。

打眼一看平镇的风水,元正觉得非常的庆幸,平镇里的读书人,估计这一辈子都很难出人头地了,哪怕有着他们施展才华抱负的机会,也如新年的烟花一样,虽然徇烂,可隔日就会忘记,就会成灰。

还好,吕安没有在平镇里,而是在牢房之外,走出牢房的人,才有自由,才有前途可言。

想到这些的时候,元正无缘无故的对吕安有了几分好感。

眼看着快要下山了,元正却示意众人停了下来。

李尘不解道:“是要在这里休息几天,好让梁武散出去的消息更加的符合真实吗?”

元正看了一眼平镇侧方的那条登山的小路,以及周围的几座小山坡。

言道:“不是,我们来这里之后,我想多少都有谍子在意,咱们在这里等一下,看看今天晚上,或是明天晚上,有没有手拿长枪短棒和火把的人,上山或是在山下埋伏我们。”

“离开西蜀之前,也要将可能会出现的谍子解决掉,若是没有出现,自然更好。”

几人恍然大悟。

单容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句:“到底是鬼谷门徒啊……”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一叶知秋

西蜀龙泉的风水破了。

若无意外,西蜀大地的倒春寒会更冷,老百姓种下的麦子,会得到充足水分的滋润,到了盛夏之后,应当会有一番不错的收成。

在这件事上,元正觉得自己比西蜀双壁做的要到位。

他们走的时候,都忘记了为西蜀的百姓贡献出最后一份力量。

话说回来,元正是藏有私心来到了西蜀,机缘巧合之下,解决掉了西蜀风水上潜在的隐患。

比较起西蜀双壁,还是缺少了几分一往无前的大气魄。

等候的时间是漫长的,还好,来到这座孤峰之前,李鼎带了不少的口粮,在山上也不会饿了肚子。

李尘不解问道:“虽然我们背后的靠山不是那一座铁打的靠山,可世人都会误以为,我们背后的那座靠山是一座铁打的靠山。”

“人们的猜测无非也就两种。”

“第一种是武王殿下在你的身上下了注,第二种,则是铁钩和其余的人在你的身上下了注,在没有开牌以前,谁也不知晓结果如何。”

“西蜀这里,本就民不聊生,会是什么人参与到这无聊的游戏当中。”

“刺史郡守若有那闲工夫,还不如往自己的口袋里多捞点油水,哪怕油水着实少的可怜。”

元正觉得有两件事非常的庆幸,第一件事就是离开瀚州的时候,带上了足够的银票,第二件事就是遇到了李尘和钟南那样的人。

至于李鼎,元正仍然在观察当中。

元正想了想,有些索然无味的说道:“兵法云,逢林莫入,我们都来到了这座孤峰里,算是犯了忌讳,犯了忌讳之后就会有相应的后果。”

“西蜀的财力和物力,的确是没有多余的功夫来为难我们。”

“可有些时候,越是不可能的事情,便越是有可能发生,难道你不觉得,我们来到西蜀之后,有些过于风平浪静了吗?”

“可能背后的人,就是等着我们进入这座孤峰里,然后坐收渔翁之利。”

“万里烟云照,駮马,别云兽,万灵鹿,是我们的坐骑,也是寻幽探密最好的眼睛。”

“也许有人在观望呢?”

李尘读了圣贤书以后,渐渐地有了主见,原本李尘就是一个很有主见的人,可以前的那些主见,是被逼出来的,现在的主见则是由内而外发散出来的。

不害怕李尘不说话,就害怕李尘一句话也不说。

有了駮马之后,李尘勉强有了猛将风采,可作为一名将军,也不能勇猛有余,而智谋不足。

眼下,元正便在细致的观察李尘的谋略如何。

有这么一个奇怪的巧合,百国林立时期,许多开过君主的手底下的肱股之臣,要么就是打铁的,要么就是买豆腐的,要么就是樵夫。

那些人或是文臣,或是武将。

文臣姑且不说,就来重点说一些武将。

纵观古史,那些武将大多数出身寒门,甚至有些还都是一事无成的流浪汉,可偏偏勇武过人,深谙兵法,为漫漫青史留下了许多传奇的色彩,更有少数武将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这很让不解,元正曾经问过陈煜这个问题。

陈煜曾说:“我也是一个穷酸秀才,可是我也懂兵法,所谓的兵法韬略,就和做生意讨价还价,记账算账一样,预算的准确了,那也就蒙上了,若是预算的不准确,也就吃了败仗,和赌博是一样一样的。”

“治大国如烹小鲜,只不过那份毫厘之差的分寸,很难把握,那一份气魄和狡诈,也不是谁都拥有的。”

“学过同样兵法的人,有些人行军打仗则是照着兵法上的内容照搬,可能会吃败仗,可能也会赢。”

“而在兵法的基础上另辟蹊径的,也是会吃败仗,也会赢的光芒万丈。”

“具体如何,不但讲究一个风水气运,还要讲究主事人的胆魄和雄心。”

其精髓就是人定胜天,事在人为。

元正没有走到那一步上,李尘也没有,也许真的走到了那一步,才会明白陈煜当年是怎样的心境,也能体会到元铁山当年看似胡作非为当中的粗中有细。

李尘想了想,想到了很多,说道:“你的意思不仅仅是为了解决掉西蜀的尾巴,有人在观望,有人也在观望正在观望当中的人,也许其中有一路人马,还是我们自己人,也不算是自己人,起码是敌人的敌人。”

“通过此事,便可判断出我们接下来的处境,和大局走势。”

“可能通过此事,我们还能到一些隐晦的暗示。”

元正也一直都在想,当初陈煜叔叔告诉自己,最好在庙堂之外起势,那纯粹是明示了,元正从大夏回到大魏之后,也一直都在等待武王府的暗示,可事到如今也没有消息。

西蜀大地,总体而言偏向于灰色地带,灰色地带里什么都缺,唯独不缺暗示。

元正也很期待,在西蜀除了梁武的新月帮和吕安这个读书人,看看能否得到更有价值的东西。

以往在瀚州胡作非为的时候,也应该了解一下军政大事,到了这一步,元正才发现自己曾经错过了很多。

也不觉得遗憾,大概做人就是这样,冷不丁回想过往,才发现自己错过了很多的人和事。

元正道:“这也要看我们能不能等到那些人,探路者,应该都是西蜀本地的黑道豪强,官府中人不会插手,出了事之后,自然就是黑道豪强背锅,然后官府中人在想办法开脱那些黑道豪强。”

“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武王府一派,任何人敢正面撄锋,都是必死无疑,可绕着弯子的搞事情,我的父王也只能是铁锤砸苍蝇,拍不到点子上。”

“不过我对父王的了解,那也是狡猾狡猾的,肯定在西蜀留有后手,西蜀的险峻风水破了之后,眼下是民不聊生,可日后的西蜀是万亩良田,是数不尽的战略资源,这里的油水看似很薄,实际上还没有到雄厚的时候。”

“以父王和陈煜叔叔的心性,是不会袖手旁观的。”

“只不过咱们现在是在袖手旁观罢了。”

李尘陷入了沉思,学以致用,他才刚刚上路,哪怕读了很多书,现在觉得,读的书还是有些少。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龙哥来了

第三日,深夜。

元正几人距离下山,不过几步之遥而已,可还在蛰伏等待。

单容道:“要是我们继续在这里等着,会断了口粮,若是我们在山上点燃篝火,对于下面的人,无异于雪中送炭。”

这不是一句话玩笑话,这是真话。

断了口粮,是一件令人头大的事情。

大概过了今夜,明早就要喝西北风了,这是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

元正怀柔道:“事不过三,这是最后一晚上,这一晚上要是还没动静,咱们天亮就走了。”

深夜的西蜀苍穹,月朗星稀,大地上镀上了一层淡淡的银晕,隐约间散发莹莹之光,如打霜了一般。

忽然间,扛把子抬起了龙头,眸子里闪烁璀璨的雷炎,直勾勾的看向了山下。

元正的嘴角微微上扬,笑道:“锦衣夜行,霜杀百草,也是,火光冲天太招摇了。”

李尘微微捏住拳头,说道:“我去下面开路?”

元正摇头道:“先不着急,等等看,也许事情比我们想象中的有趣。”

山底下,平镇的东面,有一条上山的崎岖小路,约莫四五十个人,手握利器,月光下行走,开始上山。

领头的是一位约莫五十余岁的中年男人,身材不高,却气度不凡,一双眸子炯炯有神。

新月帮离开的时候传出了消息,不管这个消息是真的,还是假的,总得上来看看才知道,西蜀龙泉的造化就算得不到,可那几头灵兽的尸体,对于武夫,也是大补之物。

他叫上官照,孤星照月的照。

和官府之间的事情,让上官照心里很不舒服,做的事情比狗做的事情都要多,偏偏吃的东西,没有猪吃的那么多。

掌权的人,到了任何时代,似乎都有些欺负人。

黑道豪强,对于江湖庙堂,没有一个准确的认知,也没有儒家天地君亲师那么多的束缚,只要老子吃饱了,其余的事情都好商量。

黑道不信奉儒家,也不信奉佛门,但多数都对道家颇有好感。

无为而治这些大道理上官照不懂,可是因果报应这些东西,上官月照还是相信的,也相信所谓的天地规律,风水运势。

上山的路走了没有几步。

后方,一片森然强悍的刀光横扫而来,有截断虚空破碎永恒之势。

一刀横扫而过,至少三十余人,倒在了血泊中,剩余的人,也或多或少的受了伤。

其刀意,霸道不讲理,端的就是快刀斩乱麻,没有多余的修饰,无论是在捉对厮杀,还是两军对垒,这样的刀法,都最为实用,最能建下功勋。

上官照心里抽搐了一下,这一记冷刀,纵然没有伤了上官照,也断了上官照上山的气势与雄心。

回过头看去,一位三十余岁的男子,手握横刀,长身玉立,有睥睨天下之姿态。

上官照身边为数不多的人直接红了眼,拔出利器,不要命的冲杀过去。

最遭人记恨的就是不打招呼的冷刀了。

龙辉来了,他看着这些生活不易的黑道豪强,心里没有波澜,缓步走了过去,对于朝着自己拼杀而来的壮士们,龙辉简单利落的一记刀光呼啸而过。

如雨滴落在岩石上般,人头落地,死不瞑目。

上官照心里万般寂灭,此刻的龙辉,在他眼中,真的如苍天在上。

他开口道:“阁下是吃俸禄的,还是过江龙?”

龙辉淡淡的看了一眼上官照,黑道豪强,龙辉没有任何的好感,也谈不上恶感,大概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生活方式。

若非更加细致的了解这里的情况,龙辉也不会废话。

淡然道:“你背后的人是庞宗?还是西蜀大地上那些名存实亡的刺史郡守?”

上官照心里七上八下,杀了那么多人,可龙辉手中横刀,却没有见血,他的身上,也不惹尘埃,这样的出尘之意,在月色下,真的是如修罗一般。

上官照抱着侥幸心理言道:“我若是说出来,你可绕我一命?”

龙辉这一次是带着任务来的,身为元铁山最信任的家将之一,龙辉从未让元铁山失望过。

淡然道:“你不说也没有关系,说与不说,我都不会给你什么实质性的好处,你的死,无关轻重。”

上官照有着道境巅峰的修为,他想要拼死一战,虽说他知道自己拼死一战,也绝不是龙辉的对手,可总比站在这里挨刀子强的太多。

龙辉何许人也,一眼便看出了端倪,一道快若闪电的瞬影,抵达上官照面前。

没有想象中的手起刀落,只是来到上官照的面前,便已经被龙辉身上散发出的磅礴威压,压碎了丹田,压碎了经脉而暴毙。

龙辉微微抬起头,看向了山上,站在这里一动不动。

“路障也解决掉了,三公子,你可以下来了。”

一道清越的声音在元正的心里响起,他记得,这是龙辉的声音。

心中大喜,龙辉能来西蜀,便意味着元正在西蜀绝对是安全的。

元正对几人说道:“行了,可以下山了,下面有人等着我们,只不过那个人是自己人。”

李尘面无表情,武王府的高手,他刚才可是亲眼见识过了,一刀出去,死伤成片,单论武道修为,怕是到了化境。

单容和梦清秋倒是无所谓,她们随大流,什么时候走都可以,主要还是看元正想要干些什么。

下山的路,谈不上如何轻快,但是也不慢。

不久之后,就来到了山脚下,龙辉站在那里,如一座丰碑。

元正上前殷勤笑道:“龙哥,好久不见。”

被叫了一声龙哥,龙辉的脸色有些古怪,他不是一个喜欢扯淡的人。

想了想,说道:“你是不是正在聚集乌合之众?”

此话的另外一层意思便是:你是不是在招兵买马?

元正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自己人面前,就无需扭扭捏捏了。

龙辉一切从简说道:“王爷的意思是让你做你应该做的事情,暂时王爷无法给你任何帮助,往后也尽量不要来西蜀了。”

元正想要知道更多一些,问道:“请龙哥明示。”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撤

龙辉能来西蜀,应当不会只是为了解救元正而来。

上官照一行人,在元正几人可以应付的范围里。

龙辉顿了顿,有些话该说,有些话不该说,武王庶子的身份极为敏感,这种毫厘之差的分寸,其实很难把握。

四下无人,可龙辉还是有些不放心。

暗中传音道:“军师大人计算过,大秦和大魏一旦开战,初期大魏招架不住大秦铁骑,西蜀成为大秦的疆域,指日可待,到了后期,或许大魏可以防守反击,或许不是。”

元正心领神会,微鞠一躬道:“多谢龙哥此番出手,我感激不尽。”

龙辉道:“三公子客气了。”

夜色茫茫,龙辉从来都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很快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元正皱起了眉头,陈煜叔叔的推演计算,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在元正的记忆中,大魏与大秦之间,应当是平分秋色的,何曾想到,只要开战,大秦便会占据绝对的上风。

西蜀距离大秦不是很远,大秦距离铸剑阁也不是很远。

元正一阵无语,这个消息对元正而言,如一把尖刀插在了心窝子上面。

本来还想着在灵州境内,随意找一个妖兽山脉,然后养精蓄锐,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呢。

如今倒好,看来苍云城和灵州也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了。

大秦,就真的那么强吗?

李尘没有说话,谁也没有询问元正,谁都能看得出来,元正的心里这会儿很乱。

时代洪流面前,所谓的江湖帮派,其实不堪一击。

“我们也走吧,带着吕安。”元正道。

夜色里,月光皎洁,头一次觉得,西蜀大地的月色是如此的清冷。

不过换一个方向思考问题,今日若是没有龙辉这个答案,可能在未来一段日子里,元正将会走很长一段时间的弯路。

起码可以将苍云城和灵州排除在外了。

可大魏其余的地方,也没有元正可以插手的余地。

想到这里,元正的心里真的是一阵惆怅。

河边,读书人吕安的房子里,烛火昏暗,吕安趴在书桌上,正在研读四书五经,同样的一本书,读一百遍和读一千遍的效果是截然不同的。

锵锵锵……

敲门声在吕安的心底响起,吕安再度多点燃了一根蜡烛。

然后拢了拢袖子,转身,便背负起了一个书箱,书箱里什么都有,除了圣贤书,还有许多的锅碗瓢盆,他的全部家当,都在书箱里。

背起书箱之后,吕安这才去开门,打开门后,吕安走出屋外,然后锁上了自己的木门。

元正几人见状,没有说多余的话,上了年纪的人,做人做事,在很多手都是比年轻人靠谱的。

很少有读书人能有吕安这么的利索,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走,便已经提前准备好了。

李鼎见状,柔和问道:“先生背负书箱,一路跟在我们身后步行,难免肩膀沉重,不妨将书箱交给我吧,先生也能轻松自如很多。”

吕安有些恍惚,在年轻的时候,他以为会是一个大家族的主人对自己以礼相待,做梦都不曾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上了年纪,竟然是几个年轻人将他接走,摆脱了困境。

吕安道:“无妨,年轻的时候,我也有想过读万卷书,行万里,可我终归没有那种跋山涉水的勇气和魄力,也害怕走到了无人知晓的地方,被人给做了。”

“如今主公和几位公子,愿意接纳我,我心里也有了底气,就让我好好的走一走,走的路的多了,腿脚才会明白更多的道理。”

道理,不仅仅是在书中。

励志前行,从来不晚。

元正不知道吕安到底是在自己面前做样子,还是忽然之间有了行万里路的勇气和底气,这都不重要了,起码吕安做出来了一个样子,不管吕安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在路上便能看出来。

吕安静静的跟在元正几人的后面,脚步沉稳厚重,过了一段苦日子的读书人,身子骨也硬朗了起来。

元正也不着急,反正有龙辉在西蜀,官府和黑道豪强们,也不会将自己如何。

离开西蜀的半路上,终归迎来了倒春寒。

最冷不过倒春寒,可倒春寒对于元正他们这样的练武之人来说,并没有多大的影响,对于吕安,问题就有些严重了。

吕安是一个没有武道根基的读书人,本来以为,吕安会在路上感染风寒,耽误一段时间。

结果谁也没有想到,吕安遇见河流之后,便会主动去洗一个冷水澡,倒春寒也是会结冰的,河水不说是冰冷刺骨,也差不多了。

可说来也怪,吕安每一次洗完冷水澡之后,都是热火朝天,精神抖擞的。

永昌平原。

说是平原,其实地势高低不平,大致上倒也勉强算是一个平原,开春之后,会有许多的放牧人来到平原上,过着逐水草而居的日子,约莫会有两个月时间。

当年,郭喜军就在这里,血战庞宗大军,令庞宗一阵头疼,事后庞宗回想起来,对郭喜军也是咬牙切齿的。

平原之上,一片苍茫,倒春寒过后,生机勃勃,春意盎然。

梁武率众,也在永昌平原的西边搭建帐篷,五百余人,共享一百余个的帐篷。

无知的孩童,绕着老人家跑过来跑过去,时而看着草坪里的蝴蝶飞舞,时而在水边嬉戏。

大人们,也是无所事事,难得的悠闲了下来,每日不是练武打坐,就是睡在帐篷里养神。

梁武一个人独自坐在帐篷外面,嘴里掉了一根狗尾巴草,以往脸上的沧桑,消减了不少,可等待的时间也是漫长的。

这一次他们选择了自己的主上,如果自己的主上可以信守承诺,如约来到这里,则一切安好,如果不是,梁武也不知道接下来拖家带口何去何从。

“奶奶滴,在西蜀的时候不得悠闲,结果走出了西蜀,就享了一段时间清福,这么看的话,西蜀的风水的确不适合我们发展壮大啊。”梁武意味深长的自语道。

夕阳西下,一个骑着万里烟云照的华贵少年,出现了梁武视线的尽头。

正文 第二百章 路上的彷徨与向往

梁武站了起来,那些睡大觉的成员,如心有所感一般走出了帐篷,正在练武的成员,也是停下了手里的把式。

主上来了,在夕阳西下的时候来了,来的不算晚也不算早。

成员们很有规矩,依序而立,形成长排队伍,老弱妇孺们,则安安静静的在一旁,男人们的事情,他们不会过问,但也不会添麻烦。

元正看到这个阵势,心有所感,感觉到自己的诸侯剑似乎在这无限美好的黄昏中,又进展了几分。

梁武微鞠一躬,身后的所有成员亦是如此。

齐声道:“主上。”

声音不是很大,却很整齐,河水里的鱼儿听到这一声,也忘记了停止游动,夕阳在这一声主上过后,也彻底的落下了帷幕。

元正临上前来,仔细打量了一眼,好像还有几分长得不错的姑娘。

李尘和李鼎对于这些有的没的事情,不是多么的在意,反正偷偷看一眼,也不会有人知道。

元正发现,新月帮似乎只有一百三十来个成员,和梁武当中上报的数目,相差了十几二十个。

他没有多问,离开自己的故乡需要巨大的勇气,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那样的魄力,离开自己的故乡。

也许是某些人,在旧西蜀找到了合适自己的位置,要么做了木工,要么就在某个大户人家里看门护院,或是其余的营生,未来的西蜀,还算是不错的,大秦若是占据了西蜀,为了安抚怀柔,定然会好好地发展一下西蜀的民生。

梁武将当初得到的大金元宝,也提前耗去了一两个,哪怕是分道扬镳,日后也会江湖再见,各自也都体面。

元正轻声道:“各位以后就是自己人了,整顿一下,我们出发,前往苍云城。”

梁武喊了一声道:“还愣着干什么,准备出发啊。”

新月帮的成员们这才开始收拾帐篷,收拾锅碗瓢盆,收拾行囊。

他们有想过会去距离西蜀很远的地方,但是没有想过,会是苍云城,身为蜀人,梁武当然知道西蜀双壁就在苍云城,并且成立了赫赫有名的常帮,可想到如今的光景,见了西蜀双壁之后,叫一声将军,也不是曾经的将军了吧。

新月帮为了离开西蜀,带着自己全部的家当,也就是二十多辆驴车,一部分用来托运物件辎重,另外一部分,就是让老弱妇孺坐在上面,连夜赶路,小孩子和老人家最是操心。

男人们将驴车紧紧的护着,包裹在其中。

李尘和李鼎两兄弟,则在最前方,骑着駮马和甲等战马开路,此去苍云城,路途并不遥远,却很麻烦,拖家带口的去一个地方,是最为麻烦的。

走了差不多两个时辰后,梁武也将大队伍渐渐地稳定了下来,不会有人说闲话,也不会有人闹事,当然,扯淡这种事情还是可以的。

元正和单容齐头并进。

“师姐可以带着龙珠先回拜月山庄,将龙珠交给阳子,顺带告诉阳子,给我准备好可以容纳五百余人的房屋住处,好让我暂时过度一下,至于所有的花销,告诉阳子,我不会亏欠他一个铜板。”

“就当做是江湖救急了。”元正沉声道。

单容淡然应道:“无妨,阳子也不会收你的铜板,你暂时没有落脚的地方,阳子也会大力支持于你,你和阳子之间的关系,算是盟友了,阳子也需要你的介入,来制衡西蜀双壁。”

“不要以为我是阳子的姐姐,就会帮着阳子说话,我这个人,帮理不帮亲。”

元正笑了笑,很感谢自己的师姐,也许离开铸剑阁的时候,唐峰也不会想到自己的两个徒弟,会在大争之世里互相帮助,没有分别于江湖,唐峰若是知道了,心里怕也是由衷的高兴吧。

单容驾驭别云兽,一飞冲天,点亮了整个夜穹。

新月帮的成员们和家眷们见状,无不是瞪大了眼睛,就在快要发出惊呼声的时候,梁武吩咐自己的几个得意下属,让旅途安静了下来,热闹是可以的,只要在心里热闹就行了。

大惊小怪的,也不是那么的体面。

单容走了之后,梁武才靠近了元正,虽说是靠近元正,却也略微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没有让自己的马儿超过万里烟云照,这个距离叫做分寸。

梁武小心翼翼的问道:“我们去了苍云城后,应该做些什么,到时候会干什么过生活?”

身为一帮之主,梁武要考虑的不仅仅是自己一个人的事情。

成为新月帮的首领后,梁武再也没有去过青楼了,并非人已虚,而是心已累。

元正理解梁武现在渴望安稳,渴望有事可做的心情。

异地而处,他和梁武也是同样的心态,侧面来看,梁武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人。

读书人吕安,也跟在新月帮的后面,梁武知道读书人的位置很高,也特意安排了几个护卫,护着吕安,哪怕吕安一路步行,身边也有着保镖。

梁武也很敏感,他知道那个读书人以后就会掌握他们的财政大权,甚至是生杀大权。

也有一部分是想着自己照顾一下那个上了年纪的读书人,出门在外的,都不容易,能帮一把是一把。

元正道:“眼下要去做什么,还得到了苍云城再说,不过你放心,从你追随我上路的那一刻起,我便会按月给你们发放军饷,等到了苍云城,也会有我们的落脚点,是暂时的落脚点,我们的大本营,可能还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确认。”

“就当做是从军行了吧,以后可能会让你去做江湖人应该去做的事情,也许也会让你去做一个将军应该做的事情,我也是一个论功行赏的主儿,就算我饿了自己的肚子,也绝对不会饿了你们的肚子,这一点你放心。”

“还有,告诉弟兄们,到了苍云城之后,暂时不要去青楼,也不要去赌场,总之,熟悉了苍云城的地形之后,再去做那些消遣找乐子的事情。”

梁武眼角有泪痕,离开西蜀后,从未如此的放心过。

元正笑而不语,江湖人就是这样,给钱就好,日子有保障就好,稳固了后方,梁武这些人自然会为自己效力的。

也很庆幸,以前认识了梁武,现在和梁武一起上路了。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乱世以外

……

庭院里,只有单容和尉迟阳姐弟两人。

尉迟阳盘膝而坐,饮下龙珠之后,体内的死寂之气,化作一缕又一缕的黑气,飘散而出。

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

气息匀称,真元充沛,雄浑的血气,由内而外的散发开来,周围的空间一阵凝滞。

庭院宽阔,却很安静,安静到了落针可闻。

单容期待着自己的弟弟睁开眼的那一刻,本来有些提心吊胆的,可现在看来,这颗龙珠对弟弟,真的是天作之合。

很久之后,尉迟阳体内的血气蒸蒸日上,整个人透出一股明亮清澈的道韵,看那俊俏的模样,这才像是一个意气风流的少年。

他起身,舒展自己的双臂,往前轻轻一掌,虚空寸寸崩裂。

若是一个人,承受了那一掌,想必不死也差不多了。

单容沉声道:“不要以为恢复了寿元,恢复了气数,就可以为所欲为,你体内的龙珠并未完全消化,只是让你成为了一个正常人,至少需要三年时间,你才能彻底的消化那颗龙珠,筑下无敌的武道根基。”

这是在关心自己的弟弟,眼前的得意与否,单容从来都不会在意,哪怕今天算是弟弟的大日子。

这一次,尉迟阳可以肆无忌惮的修行《无极本经》了。

尉迟阳柔和笑道:“姐姐啊,多亏了你和姐夫,不然的话我真的不知道怎么度过接下来的日子,一个人死去,是有些孤单,我不是一个怕死的人,可也害怕,死的时候充满了遗憾和怨气。”

一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总是有着太多的感慨。

不过尉迟阳的确也是人未老,心已沧桑的典范。

单容的黛眉微蹙,对于弟弟的话语,没有动怒,也没有高兴。

轻声道:“到底是一个小孩子,说话总是没有分寸,可不要当着你师兄的面说这些话了,下一次若是再敢胡言乱语,别怪我拔剑无情。”

尉迟阳抿着嘴巴,一语不发,有些话,还真的不能说得太早了。

他转移了话题道:“师兄现在人在何处,这一份人情,可是我一辈子都难以偿还的,是正儿八经的再造之恩。”

单容想起了元正的交代,心里有些复杂。

男人的世界,单容不是很懂,她只是懂得自己的剑道和自己的事情罢了。

柔声道:“你的师兄现在谈不上身陷囹圄,却也有些窘迫。”

尉迟阳面露凝重之色道:“哦,还请姐姐明示,师兄到底是怎么个窘迫,缺银子还是?”

单容笑了笑,弟弟这话说得,真的有些好笑。

单容道:“从我认识你师兄的时候,你师兄就从来都不是一个会被身外之物困住的主儿,他有着花不完的银子。”

“不过大争之世即将到来,大魏和大秦早晚都有一战,你的师兄也要准备起势了。”

“他的手底下有了百十来号人,还有百十来号人的家眷,正在来到苍云城的路上,是来投靠你来了。”

“没有容身之地,追随者不算众多,但也会慢慢的多起来,你的师兄指望你好生接济一下他,他也说过,就当做是江湖救急,该你的铜板,一个都不会少。”

尉迟阳是拜月山庄的主人,哪怕他只有十三四岁。

可也明白,武王之位,不是元青的,就是元麟的,和自己的师兄真的是八竿子打不着。

一个庶子,想要堂堂正正的活在天地之间,不干出一些大事来,是很难好好活着的。

只是没有想到,师兄这么快就要去做大事了。

还以为师兄还会铺垫一段时间,打点一段时间呢。

尉迟阳柔和道:“马场东边,有着一个空闲下来的牧场,亦有一座可以勉强住下二百余人的庄园。”

“师兄眼下是无事可做,还在过渡期,我也可以理解。”

“可以让师兄那些下属的家眷们,暂时安置在我拜月山庄空闲的房屋里,至于师兄手底下的精锐,就去往马场东边的那个庄园里,四五百个人,我还是可以安置妥当的。”

“若是师兄不嫌弃的话,也可以在我的马场里找点事情做,挣点银子,坐吃山空也不是一个事儿。”

“哪怕师兄真的很有钱。”

“我也不会要师兄一个铜板的,只要师兄有什么需求,尽管开口就好,他可是我未来的姐夫啊。”

单容的太鸾出鞘约莫半寸,这半寸之间,是剑域森然,是漫天剑舞,也让尉迟阳的咽喉处,一阵火热一阵冰寒。

尉迟阳做出投降姿态,不敢造次了。

单容的太鸾归鞘,然后想起了不久之后的大争之世。

柔和问道:“大秦和大魏开战,拜月山庄如何自处,拜月山庄的底蕴固然丰厚,可在大秦铁骑面前,还是有些不够看。”

尉迟阳故作得意的说道:“这一点姐姐大可放心,近几年,多数甲等战马,我都卖往了大秦,并且还是友情价,虽说没有什么香火情,也另类的摆明了我拜月山庄的立场。”

“我和大秦皇族的某位成员扯上了关系,有点横向关系,他会让我们拜月山庄不被战乱所扰的。”

“另外,大秦一旦开战,胜了之后,是要照顾人心的,或是收买人心,我拜月山庄就是第一个被收买的人心,做给魏人去看,毕竟拜月山庄的版图还在大魏境内。”

“基于这一点,大秦只要不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是绝不会为难我拜月山庄的,表面上的功夫,也得做足了才行,不然路会越走越窄的。”

“二来,就算大秦到了山穷水尽那一步,我拜月山庄,也不会是现在的拜月山庄了。”

单容终于明白自己的弟弟为何不忌惮西蜀双壁了,西蜀双壁只是棋子,而弟弟才是正儿八经的生意人。

忽然间,单容问了一个问题:“如果你的师兄要真的干大事,你会支持吗?”

尉迟阳也没有着急回答,而是想了想,应道:“如果姐姐支持的话,我也会支持,没有姐姐,我也不会成为 拜月山庄的主人,没有师兄,我也不会和正常人一样享受着该有的寿元。”

单容了然于心,弟弟的野望,初现端倪……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春风与少年

……

久闻拜月山庄有着肥沃的私人马场,事实上,元正第一次来到这里,也是被惊到了。

马场之大,一眼看不到尽头,水草肥沃,东边有着连成长排的庄园。

庄园的建筑格局一切从简,虽是土屋,修建的却很结实,有着三尺厚的墙壁,马场上的风儿谈不上如何剧烈,可到了冬季,土墙的厚度可以恰如其分的做到冬暖夏凉。

本身这里的庄园是马场里的苦工居住的地方,尉迟阳上位以后,便在另外的地方安置了苦工的住处。

这片庄园,是尉迟阳的伤心之地,当初他就是在这里,度过了无数漫长寂寞苦难的时光。

元正和尉迟阳并肩而来,元正的背影显得有些高大。

今天是风和日丽的一天,春风醉人。

梁武已经带着自己的新月帮成员,去那个庄园里安家落户了,至于家眷,则是尉迟维带着去了距离拜月山庄不远的民房处,尉迟阳买下了一座村庄,就是为了安顿元正。

元正看着这肥沃的马场,以及在马场里奔腾的马儿,甲等战马随处可见,乙等战马更是成群结队,奔驰起来,有着浩荡之势。

尉迟阳说道:“师兄往后就可以在这里暂时安顿下来了,至于接下来师兄想要做些什么事情,我都可以效劳。”

言外之意,便是拜月山庄会尽力支持元正。

元正也没有觉得如何的庆幸,尉迟阳没有要自己的银子,让元正的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一码归一码,一直都是元正做人做事的准则,他喜欢将所有的事情都分的清清楚楚,和尉迟阳的这件事,已然模棱两可。

义不掌财,情不立事,不是说说而已的。

他不知道尉迟阳以后会带着拜月山庄走到哪一步,不过尉迟阳这样的天赋少年,应该不会将路走的太窄了。

元正轻声道:“我听你的姐姐说过,只要我在这里安家落户了,以后不管我愿不愿意,都会和西蜀双壁成为对头,甚至还会大打出手,对于常帮,你是如何看待的,或者说,作何打算?”

如果没有常帮在这里,以尉迟阳的才情,将会垄断整个苍云城。

尉迟阳心里对常帮不记恨,那是不可能的。

转念一想,这也许是一个好事儿,一个人连竞争对手都没有,高处不胜寒的代价就是慢慢的将路给走窄了。

只是尉迟阳的竞争对手,似乎有些强势,尉迟阳的年岁,不应该去面对西蜀双壁,甚至更多的时候,都是正面以对。

尉迟阳轻声道:“其实我不是多么的在乎他们的名头有多么的响亮,他们昔年是何等的光芒万丈,那些辉煌的战绩,在漫漫青史里,不值一提。”

“来到了这里,就要从头开始,我是从拜月山庄开始的,他们也是从常帮开始的,本质上,大家的起点都一样。”

“大秦和大魏一旦开战,常帮必然会成为大秦的附庸,比较人脉的话,我想我的人脉应该比西蜀双壁更要来的管用一些。”

“看似是竞争对手,可主次之分,早已经是分的清清楚楚。”

“他们手底下有人,我这里有马,乱世之中,人和战马其实是平等的,甚至某些时候,四五个人的性命,才能抵得上一头高头大马,我有十万马儿,他们有三万人,他们失败,只不过是早晚之事。”

“庙堂上的事情我不在意,我更愿意做一个富贵闲人。”

这话说的不假,一旦开战的话,谁手上的战略资源多,谁就吃香,而马本身,就是无可替代的战略资源之一。

元正明白了,继续问道:“那么之后呢,常帮在苍云城里落下帷幕,你又会如何?大秦就算不会卸磨杀驴,你的拜月山庄,想来收成也不会像是现在这样丰满。”

“更要命的是,你的拜月山庄无论背后的靠山是谁,战争的格局大到了一定程度之后,所有的一切都要重头再来,而你也要从零开始,庙堂的存在,没有人喜欢,可能亘古长存,必然有着里面的道理。”

尉迟阳获得了新生之后,没有沉迷在那种可以为所欲为的喜悦当中,反倒是活的清清楚楚。

在成为拜月山庄的主人以前,尉迟阳不仅仅是因为想要活着或是那一口气支撑着自己活着,可能更多的是尉迟阳的野心支撑着自己活着,年纪轻轻,便已经有了狼子野心。

这一点,元正真的是自愧不如。

尉迟阳意味深长的看着元正,徐徐说道:“我有一种感觉,你早晚都会做成一件天大的事情,以我这个过来人的直觉,我在你的身上下了赌注,赌注不是很大,就是拜月山庄一半的家底儿,若是你败了,我还能剩下一半的家底儿,若是你成了,我就可以将多余的那一半家底儿用来挥霍时光。”

“往后,拜月山庄将会全力支持你,无论你是招兵买马,还是做其余的事情,我都会支持。”

“拜月山庄的入账来源,除了战马的生意,还有许多灰色地带人情往来的生意,师兄也不必为了银子而发愁了,我这里就是师兄最好的后盾,眼下来看,的确是最好的后盾。”

元正并不是多么的意外,甚至因为这句话是尉迟阳说出来的,他觉得很正常。

一个生意人,是不会将所有的鸡蛋都放在同一个笼子里的。

元正问道:“可我需要一个很好的根据地,仅仅是拜月山庄,别的不说,光是修建城墙,都不够折腾。”

“大秦没有我可以折腾的地方,大魏也没有我可以折腾的地方。”

尉迟阳视线的尽头,则是马场的尽头,马场之大,可容纳十万战马,马场之后,是无尽的深山大泽,那里是秦岭,甚至因为这个马场,秦岭深处许多野马也都潜移默化的来到了马场里。

也都成为了尉迟阳额外多出来的份额。

尉迟阳说道:“你可以去秦岭,那里是大秦的龙脉之地,也许那里的战略价值不是很好,可风水真的不错,我的马场也是因为临近大秦,才有了如今的规模。”

“秦岭之大,远超乎你的想象,很多地方都是无人区,有很多地方,有着强大的妖兽压阵,也许还有着你我从来都没有见识过的灵兽。”

这会儿就是给元正一座城池,他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除非是将整个西蜀大地交给元正,即便是那样,元正也不见得会在大魏那里占到什么便宜。

账下无人不说了,光是基本的战略布局,元正一个人都忙活不过来。

元正问道:“你图什么?”

尉迟阳淡然道:“图可以活的更好。”

元正一阵无语,这个回答真的是万能的。

尉迟阳说道:“我会将许多不是那么重要的事情交代给吕安那个读书人打理,一来可以看看那个读书人到底有几斤几两,这一路上他步行而来,看似吃了很多苦,在我看来,其实那微不足道。”

“梁武那样的人,终归也只是匹夫,打个伏击倒是可以,能不能成为独当一面的将军,眼下还不好说。”

“至于我这里,师兄若是有什么安排,尽管说就好了,我若是能够做到,必然能够做到。”

在西蜀的时候,元正还在惆怅接下来的路应该怎么走,没有想到,如今手底下便有了拜月山庄的支持,这个起点,对于想要造反的人来说,已经是极高了。

元正仔细的想了想,应道:“招兵买马的事情可以先放在一边,我记得也有不少的江湖门派,在这里购买过充当门面的快马,将一些人数多,成分复杂的帮派给我整顿起来,出去打架的事情,就无需你亲自效劳了。”

“国家与国家出现变故之前,江湖上也会有着预兆。”

尉迟阳微鞠一躬,很是顺从的说道:“遵命。”

元正继续说道:“如果有一天,我能够终结这暮气沉沉的乱世,必然会给你一片王道乐土,在你的王道乐土里,你可以恣意妄为。”

“梁武是不错,他的帮会成员们,也许也不乏一些可造之材,仔细一点。”

“至于读书人这一块,我们最缺的就是读书人,一个吕安是远远不够的,江湖市井里,也有不少不得志的读书人,若是遇到了,也要尽量招揽过来。”

“这些事情比较麻烦,换做是我,我真的不知道如何下手,但是你可以。”

想要干成大事,无可避免的,就要在许多小事上难得糊涂一下。

这也不是在试探尉迟阳,元正相信尉迟阳,他谈不上忠心耿耿,可只要有着还算是一致的利益方向,他就绝对不会做出让元正失望的事情。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想到自己身边的人,都是年轻人,没有暮气沉沉老奸巨猾的老狐狸,元正的心里总觉得底气不是很足。

可想了想,苏仪还在秦岭里。

钟南也在远方。

元正也只能抱着乐观的态度了,反正大秦和大魏还没有打起来,反正当下的元正也不用上战场,时间虽说有些紧张,可还是有时间的。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狰狞江湖路

水云舟,位于灵州边缘之地,与苍云城接轨。

作为一个二流的江湖门派,水云舟的生意,自然就是水上的生意,除却日常的捕鱼,偶尔也还兼顾着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情。

水上的事情一直说不准,人掉进了水里,会游泳的人,可能还有一线生机,可淹死的也都是会水的。

河滩边上,几座还算气派的庭院连成一片。

水边有着妇人正在淘米,也有几个年事已高的老人家,在水边用棒槌洗衣服,砸衣服的声音,闷沉有力,滋滋作响。

庭院周围,没有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守卫,对于一个二流的江湖门派来说,有着庭院居住,手底下的人能够吃饱肚子,便已经算是活的滋润了。

能不能捞到更多地油水,就要看个人的本事了。

一艘竹筏,缓缓而来,竹筏上有三人,元正,李尘以及梁武。

一股真元,令这艘竹筏缓慢而有力的靠近水云舟的大本营。

梁武安静的站在一旁,背负自己的清平弓,今日来到了这里,自己的箭矢会不会射出去,他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是离弦之箭了。

尉迟阳给元正的消息就是水云舟介于拜月山庄和常帮之间。

水上的生意,水云舟占着大头,常年游走于沣河之上,偶尔也会入秦前往渭河。

姑且不说水云舟的生意如何红火,起码水上的线路是掌握的差不多了。

大局上来看,苍云城也好,灵州也好,终究也只是弹丸之地,可很多人,连所谓的弹丸之地也没有吃透。

水云舟也没有吃透,只是吃透了水上的事情。

论实力而言,水云舟并不如何,在拜月山庄和常帮面前不堪一击,可在大魏官府那里,也有着上供钱,偶尔遇到了扎手的事情,灵州的官府,也会助水云舟一臂之力。

这还只是其次,听闻在大秦境内,也和大秦本土的江湖豪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看似在夹缝中生活,背地里,早已经走出了一条康庄大道。

日后大秦和大魏开战,这水路上的事情,恐怕也没有谁能比水云舟这个帮派做的更加细致了。

江湖有江湖的好处,庙堂有庙堂的好处。

岸边淘米的妇人起身离开,洗衣服的老人家们,也放下了手中的棒槌。

元正脚下的竹筏,微微靠岸。

那一片庭院深处,走出来了一个约莫三十余岁的壮年男子,浑身刺青,有牛鬼蛇神,也有深海巨兽,身高九尺有余,一头披肩狂发,还未临近,便率先透出了一股不是那么好惹的气息。

这个壮汉拦住了元正几人的去路。

张仁,号称水云舟第一硬骨头,并不在于他的武道修为有多高,而是这个人在看家护院这一块,的确无人能出其后,只要张仁在这里,外来没有请柬的人,便很难进入那庭院深处里。

三十来岁,有了象境巅峰的修为,对于一个江湖人来说,已经是极为体面了,日后随着水云舟逐渐的壮大,张仁也终归会成为水云舟的不动天王之一。

张仁看着元正三人,声音低沉有力道:“我不在意你们是从哪里来的,这里可不是你们应该来的地方。”

若不是看着元正锦衣玉带,一身行头起码价值黄金千量,张仁估计早就悍然出手了。

敢无缘无故的来到这里,必然都有着敢来这里的底气。

拜月山庄很早之前,便想要将水云舟吞并,可是碍于常帮的存在,也不好将战线拉的太长了。

二者,拜月山庄里的银子虽然多,可以撑得住场面的高手,真的没有多少。

能够用银子解决掉的事情,拜月山庄绝对不会用刀子。

元正率领众人去了拜月山庄后,也意味着,拜月山庄可以抡大锤的人多了很多个。

许多扎手的事情,尉迟阳不方便,可元正还是极为方便的。

元正没有说话,李尘看了一眼张仁,便一个瞬身抵达了张仁面前。

身高九尺有余,在寻常人看来,已经算是一个巨人了。

张仁看着李尘这位少年,面露疑惑之色,以为这个小娃娃最多不过象境初期的修为,可流露出来的气息,让张仁顿觉脊背发凉。

他是水云舟的看门人,如果这个看门人出现了意外,那么整个水云舟也有可能出现意外。

他没有大意,而是聚精会神的一拳朝着李尘的额头轰杀而去,如果这一拳没有多大的效果,那么张仁也就败了,今日的水云舟,极有可能会遭遇大祸。

李尘微微侧头,张仁的一拳力道足以开山破土,速度极快,可就被李尘恰到好处的避开了,连多余的一寸都没有。

张仁的心已经凉了,方才那一拳,真的是他聚精会神的一拳,一天之内,他只有这一拳,这一拳解决不了问题,应该也不会等到明天了。

李尘没有为难张仁,只是深深的凝望了一眼,一道黄金剑气,便悬在了张仁的脖子上,稍微往前一点,可以瞬息要了张仁的性命。

“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龙王,还希望报一下名头,我水云舟也能好生准备一二。”张仁道。

一个身高九尺有余的壮年汉子,被一个少年如此轻而易举的压迫住,这种事在江湖中是一桩美谈,自古英雄出少年,可这种事情在江湖中也不是经常发生。

李尘没有杀了张仁,只是清理了路障。

元正和梁武紧随其后,李尘在最前方,轻轻一掌,推开了庭院的大门。

大门里面,没有想象之中的假山湖泊,反倒是大小不一的货架,还有鱼干儿。

散发出一股咸咸的味道,不喜欢吃鱼的人,大概会觉得非常的恶心。

四下望去,一对上了年纪的夫妇从不起眼的货架后面走了出来。

老人家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光着膀子,一身赘肉,可眼眸如深水平静,看着像是一个老实巴交的老百姓,可他是水云舟的主事人。

那个老婆子身材比值,沧桑的面庞沟壑纵横,可轮廓也算柔和,年轻的时候,大概也能勉强的称得上是美人。

“几位公子哥都已经破门而入了,也不必多说客套话了,想要什么,便直说吧。”老汉放下手里的竹篮,不紧不慢的说道。

元正开口道:“我要这庭院里所有的鱼干,也想要水里所有的鱼儿。”

老汉没有多大的反应,老妇人手里多出了一柄短剑,刚欲刺向李尘的咽喉之地,便砰然一声落在了地上,老妇人的手臂直接被一道剑气斩断,掉在了地上。

老妇人眼神凶狠的瞪着李尘,如临死之前的野兽一般。

元正没有多大的反应,水云舟对于拜月山庄来说是一个扎手的事情,可对他来说并不是。

也无法免俗的,走上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道路上。

老汉终归无法保持平静了,扶起自己的老伴儿,然后一字一顿的说道:“前几日,我这里的鱼干儿和水里的事情,都被常帮给承包了,你们来了,恐怕也没什么可图的。”

“我的老伴儿断了一条手臂,你得还回来。”

外面的张仁,跪在了地上,浑身发冷,脸色苍白,一身真元暂时无法聚集。

元正颇有兴致的说道:“老而不死是为贼,我可没有听说常帮将你们的水云舟给接手了。”

老汉的夫人是一个哑巴,不会说话,年轻的时候便和老汉在一起,老汉说什么,夫人便跟着笑着,或是哭着,很多年来,不离不弃,老汉也很珍惜自己的老婆。

今日的事情,令他无法释怀了。

可他也不知道,抡膀子这种事情,一个上了年纪的人,是无法打过年轻人的。

放一句狠话出来,好像也没多大的用处。

可他还有办法,袖口里,无端射出两道毒气,直逼元正的眼眸。

梁武见状,颇为果断的张弓搭箭,一箭射穿了老汉的头颅。

至于那个老妇人,也被李尘补了一记黄金剑气,倒在了血泊中。

元正也没有觉得于心不忍,这一对年老的夫妇,不知道将多少无知的孩童拐卖到了大户人家,也将不少的姑娘,拐卖到了青楼里。

水上偶尔遇到了成色好的姑娘,这个老汉也能难得的硬气起来,把人家姑娘的事儿给办了。

水云舟扎手,不仅仅是因为错综复杂的人脉关系,而本身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元正道:“我曾听说,顿顿都吃童男童女的肉,好像能够长生不老,可这一对老人家,还不是尽显沧桑之态。”

“不过也还是不错啦,也还知道照顾一下自己的老乡,也知道劫富济贫,给一些生活困难的老百姓白白送出了不少银两,用来收买人心,应当是够了。”

“你们两个就在这里等着,若是水云舟的高手回来了,谁若是不服,就杀了谁,直到无人敢有异议。”

“我去外面看看,那个看门人算是不错,只可惜跟错了主子。”

梁武和李尘微微点头,杀了一对老人家,他们没有于心不忍,多年来,灵州总有孩童无故失踪,总有黄花闺女被人给糟蹋了,以后这种事情会少很多的。

以后的穷人,大概也会多出来很多。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蒸蒸日上

元正出来了,张仁跪在河边上。

“那些个家眷,应当是你或者你兄弟的家眷,我不在意水云舟之前都做了一些什么事情,往后,你就是水云舟的主人了。”元正说道。

张仁一脸悲苦之色。

他心里难受,看门多年,终归还是被人破门而入了。

象境巅峰,在那个少年人面前,不堪一击。

身为武夫,张仁从未觉得如此的落魄过。

“为什么是我?”张仁压低声音问道。

“你的品相不错,明知不敌,还是敢出来一战,成为水云舟的主人,以你的才华本事,应该也不会出现太大的乱子,若是你同意的话,我饶你不死,若是你不同意的话,我就将你大卸八块,把你的尸体,分食给那些丢了孩子的父母们。”元正徐徐说道。

那些肮脏事,张仁心里知道,但他没有参与过,是庭院里的那一对老人自幼收养自己,是自己的再生父母,他无法指责自己的父母,除了看门,就是服从。

张仁道:“你还是杀了我吧,我早已心如死灰。”

元正好奇问道:“此话当真?”

张仁道:“当真!”

良心觉得很痛的时候,想死也是必然的。

元正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的人,一记手刀,将张仁的头颅斩掉,也没有将他大卸八块,而是将他的尸体,扔向了深水之中,他在水里发了不少财,也是时候反哺一些回去了。

三日后……

水云舟被强势征服,老旧势力被就地正法,李尘和梁武都是刽子手,也都没有成为水云舟新的主人。

拜月山庄一封书信,安抚了灵州境内的某位郡守大人。

这件事在江湖上没有掀起轩然大波,反倒是令江湖平静了不少。

也让元正在水路上有了一双不算多么明亮的眼睛,这一双眼睛,可以帮助自己找到铁钩的据点,也能提前获知一些情报。

利益的分配只要是合理的,那么根基就不会动乱。

至于可以让根基动乱的存在,早已经倒在了血泊之中。

常帮大院里。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那个小鬼竟然和拜月山庄有了横向关系,更是雷霆出手,解决掉了水云舟,水云舟固然十恶不赦,可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原本还打算将水云舟收入麾下呢。”

“现在倒好,不仅仅是水云舟,就连其余二三流的江湖帮派,那个小鬼也开始下手了,这还真的是当初所说的一统江湖啊。”

秦广鲁大眼瞪小眼的看着手中的棋子,还真的不知道下一步棋应该怎么走了。

那个小鬼,总是能够让西蜀双壁有力气使不出来。

想要成心背一个黑锅,没有背上,现在那个小鬼算是走到了常帮的对立面,秦广鲁非常的为难,因为他对那个小鬼还是挺看重的,虽然是庶子,可比所谓的嫡子要顺眼的多了。

郭喜军淡淡然道:“元铁山如此的放纵自己的小儿子,想来背后也有着我们不知道的事情,神仙打架,把我们牵扯到了里面,局势不妙啊!”

秦广鲁当然知道局势不妙,那个小鬼手上的资源若是和拜月山庄合并在了一起,别说对于常帮了,对于灵州境内的官员,都是大大的局势不妙。

常帮好不容易放开了手脚,可在接下来的日子注定会是碍手碍脚的,怎么做,都不妥当。

“走一步看一步吧,我倒要看看,那个小鬼到了最后能折腾出一些什么事情来。”秦广鲁呵呵笑道。

年轻人,总是能够干出让上了年纪的人看不懂的事情。

……

拜月山庄里,吕安如愿以偿的成为了一个账房先生。

很多事只有做过了以后才知道,不是那么的简单。

起初的时候,吕安觉得自己的才华当一个账房先生,是十拿九稳的,不会出现任何的差错,也不会太辛苦自己的。

可真的成了一个账房先生,他才发现,自己的才华能力,也仅仅是能够勉强的维持现状。

钱袋子倒是随着日子的逝去一天天的充裕了起来,可操的心也渐渐的多了。

若非尉迟德这个老一辈的账房先生陪着自己,吕安真的不知道自己能够坚持到什么时候去。

清理账单,合理的发放军饷,成了吕安日常应该去做的事情,甚至偶尔,还要合计着,把什么样的人,安排到什么样的位置上,这些事情可不敢出现一丁点儿差错。

他和尉迟德趴在同一张文案上面,尉迟德一直都是精气神十足,似乎感觉不到疲惫。

而吕安,已经有些力不从心了。

尉迟德笑道:“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总觉得还有无限的精力,可以做到很多的事情,也就是那个时候落下了病根子,如果我当时记得用枸杞泡水喝,喝点丹参,到了冬天的时候,再将灵芝磨成粉泡水喝,现在嘛也不会觉得如何的疲惫。”

“尽管我每天都喝着补药,可也只能让我延年益寿,让我可以把手头上的事情周转开来,想要做到更多的事情,那是不可能了。”

读书人心里总有着一股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傲气和傲骨。

和梁武那等匹夫比较起来,吕安记得人家的人情,也很清楚,许多辛苦的事情也是梁武那样的人去解决掉,可心里总觉得梁武那样的人,却少了几分文采风流,路不会走的太长远。

现在吕安是真的意识到自己错了,还好,他是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意识到自己错了。

对于尉迟德老先生,吕安十分的敬重,这位老先生谈不上是一个读书人,在诗词歌赋这方面,也没有什么造诣可言,但是这位老先生认识的字很多,会做的事情也很多。

期初,就是尉迟德手把手的带着吕安如何去做一名合适的账房先生。

师傅领进门,修行靠个人,吕安到现在为止,还是没有领悟到一位账房先生的精髓,可他也上道了。

柔声道:“打算今天晚上就去买点枸杞,我已经四十五岁了,这些年来没出什么大力气,身子骨也很硬朗,可该保养的还是要保养啊。”

“多谢师父的提醒,若不是师父的提醒,想来我还是和年轻人一样的愣头青,事情过火了,才会意识到自己究竟是哪里做错了。”

一声师父,不是一句客套话,而是尉迟德真的是吕安的师父。

尉迟德道:“补药这种东西,可也不要吃的太多了,吃得太多了,等上了年纪,还是一件令人头大的事情,你看啊,我家主人和你家主人,看似风流少年,可身上的把式硬着呢,一身武道修为,湿气不入体,雨露不沾身。”

“若是有机会啊,多去学一些武夫身上的把式,哪怕没有能力去杀人放火,可也要自己的身子骨一天比一天硬气啊。”

“你虽然没有武道修为,可强身健体这件事还是能够去做的。”

吕安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打算过上几天,等到梁武不是那么繁忙的时候,看看梁武愿不愿意教导一下自己,师傅多了,真的是一件好事,不像是有些人,想要拜师傅,身边却没有一个合适的人。

只有上了年纪的人才会懂得,学到老活到老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尉迟德是一个有武道修为的人,并且还在道境,他大概还能活很多年。

若没有这一身的武道修为,尉迟德也无法成为拜月山庄真正意义上的顶梁柱。

老学究固然让人敬重,可那不堪一击的身子骨,就真的不敢恭维了。

吕安虚心请教道:“我若是寻求梁武当做我的老师,也不知道他愿不愿意,会不会敷衍了事,我是不是应该准备一些贵重的礼物?”

人情世故,最是深不可测。

但凡有些成就的读书人,多数都通晓人情世故,至于那种靠自己的硬本事成气候的读书人,普天之下,真的没有多少。

尉迟德想了想,很严肃的说道:“你可以先给他说一下,如果人家愿意的话,你就跪下来,给梁武奉一杯茶,这也没什么好丢人的,学本事嘛,自然要尊师敬道。”

“人家是武夫,可是你打架打不过人家,你是读书人,你比他有才华,最好的结局便是,你教他读书写字,他教你武功,互补一下。”

“如此,元正公子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心里也会满意的。”

吕安不是一个很笨的人,他当然知道元正主公为什么会非常满意的。

他若是和梁武相敬如宾,那么就会出现传说中的将相和。

一旦将相和的情况发生了,元正说不准欣喜之下,还会打赏不少的真金白银。

只要有了这个先河,以后的队伍慢慢的壮大了,文人和武夫之间,也不会有太多的摩擦。

很多时候,文人都讲究一个先来后到,以及众多的繁文缛节。

而武夫那里就直接的多了,我说不过你,这不重要,我骂不过你这也不重要,我没有你那么的有钱,这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只要老子打的过你就行了。

国家与国家之间,还都是靠手底下的硬把式说话呢,更别说人与人之间了。

文案上的烛火温暖而又明亮,就像是吕安现在的心情。

拜月山庄的后山,元正也不管自己身上的锦衣玉带,很卖力气的扛木材。

尉迟阳手里拿着一把锄头,也在热火朝天的挖地基当中。

这里将会建立一座格局小但很精致的房屋,后山之顶,可以看到大秦的朝阳,也可以看到大魏的日出。

更能远远地看到那辽阔到了没有边境的马场。

单容则在一旁点燃了篝火,烧水,沏茶。

挖地基和扛木材这种粗活儿,怎么能够让单容这样细皮嫩肉的姑娘家去做呢。

元正扛来了一根上好的金丝楠木,这根金丝楠木长约五丈,首尾比例一致,直径约莫半米有余,是一根上好的顶梁柱。

放在边上,元正也没有觉得很累,单容端过来了一杯上好的大红袍。

元正道:“师姐会在这里修身养性很长一段时间,我想,等师姐愿意离开这里的时候,武道修为,恐怕已经能够碾压元境高手了吧。”

在北海的时候,单容就说过,会修建一个自己觉得比较舒服的房子,安安心心的住上一段时间,等那一段时间过去了,想要做些什么,再来商量。

单容平静道:“你也不要落后了,近些日子以来,你身上的杀气虽然说没有多少,可你手中的狱魔很不安分,可别到时候被你的剑给反噬了。”

元正点头道:“当然,我可不能落后了。”

发现开始布局,开始去做一些事情的时候,元正的诸侯剑的修行,就变得顺利了起来。

他才明白,诸侯就是要去干实事,还是比较大的实事,再综合自己在做事情当中的心得体会,无形之中,自己的剑道修为也就慢慢地上去了。

若说元正最羡慕师姐的地方,并不是因为师姐的根骨悟性,也不是那一颗纯粹的剑心。

而是师姐有着太鸾,神兵利器,也不会反噬自己的主人,想要怎么运用,就可以怎么运用。

比较之下,狱魔固然不错,可哪里有太鸾用起来那么的舒心呢。

挖地基的尉迟阳似乎是有些累了,实际上他一点都不累,吃了龙珠之后,浑身上下都有着使不完的力气。

放下手中的出头,单手叉腰说道:“我听姐姐说,师兄的武道修为深不可测,说实话,我很想和师兄切磋笔试一下呢。”

小舅子想要试探一下姐夫的功夫硬不硬,也是人之常情。

元正一脸狐疑的看着单容,问道:“师姐,你都和阳子说了一些什么啊。”

单容很无奈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弟弟,怎么弟弟哪里都好,就是总爱操心姐姐的终身大事呢。

漠然道:“我可什么都没说,如果阳子非要和你比试一番的话,你也不要手下留情,他那是刚吃了几天饱饭,有点飘了,适当的敲打敲打,对于他未来也是有些莫大的好处。”

尉迟阳也只是想要插几句话,平日里他和别人没有那么多的话要说。

怎么说着说着,把自己给赔了进去呢?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今时与往日

瀚州地势平坦,鲜有险峻山峰。

战马可在瀚州尽情奔驰,猛兽亦可尽情厮杀。

战时,瀚州可轻易出动数百万大军,寻常日子,瀚州如平静的大海,不起波澜。

于风水而言,瀚州出王,并不出龙。

平静的海面下,或许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或许是暗流早已席卷开来。

但这并不影响,天下第一读书人温若松想要来到瀚州的心气儿,那些陈年往事,温若松略有耳闻,或是知道甚多,但也只能装做自己不知道。

一辆平庸无奇的马车,出现了天际尽头,马车连着雄山峻岭,雄山峻岭连着天。

仅仅是一头乙等战马拉车罢了,马夫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老翁,看年岁的话,差不多有六十多岁了,这个年级的马夫为数不多,可这个年级的马夫,必然也走过许多的路。

去过很多的地方,也见识过了很多的人。

山路崎岖坎坷,年迈的马夫跟着车辆一同摇晃,真让人害怕,一个不小心,这个老人家的身子骨给散架了。

马夫的眼睛有些浑浊,勉强可以看清前面的道路,也舍不得鞭打这匹拉车的马儿,都在路上,都是辛苦的,何必互相为难呢。

马车里传来了一道斯文有礼不乏雄厚的声音:“等走完这一个来回,田叔叔便可以回家了,以后再也不用给我驾马拉车了,不用着急,从这里到达瀚州,还有着大把的闲时间。”

田老也没有回答,专心致志的控制着马车的方向,沧桑的眸子里,无悲无喜,这么多年了,他习惯了,也厌倦了,可是也舍不得。

马车里面,有两个人。

年纪大人,约莫有五十余岁,面容柔和,挺有菩萨相的,年轻的时候谈不上好看,也谈不上难看。

穿着一身料子上佳的素以,也没有刻意的闭目养神,手里捧着一卷经书,名曰《金刚经》,温若松看的很入迷,甚至嘴里还时不时喃喃自语着。

温严在一旁脸色有些古怪,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近几年来,父亲大人对佛学格外的上心了。

忍不住问道:“父亲,您已经将这本书经书看了一千遍,写了一百遍,理应可以吃透了,怎么还捧在手上呢?”

温若松也不记气,自己就这么一个儿子,又怎么忍心呢。

反而柔和问道:“你在苍云城,率众围杀元正,反倒是被扔进了粪坑里,这件事可带给了你什么启发?”

温严呆若木鸡:“……”

比较起大多数的权贵子弟,温严不是那么嚣张跋扈,更不是鲜衣怒马的少年,他很规矩。

从小开始,读书写字,至于武道一途,也只是随缘,能强身健体就好了,他也不指望能够在武道一途获得多么的造化,也不会期待自己成为天境高手。

在温严看来,读书人就要有读书人的样子。

文武双全固然是一件好事,可自古以来,文武双全的人,单方面比诗词歌赋,比不过那些大诗人大文豪,单方面比较杀人的硬把式,别说江湖上成名的高手,怕是连军伍之中的高手,也都难以撼动。

文武双全,只能锦上添花,无法雪中送炭。

温严很爱干净,小的时候,经常一个人拿着扫帚,将院落里里外外打扫的干干净净,也热爱洗衣服这件事。

总之,看到灰尘,温严都会忍不住的擦干净。

这些年来,温严广结善缘,在皇城里的名声,更多的是以平素枢机为主,几乎没有人见到过温严鲜衣怒马过闹市,也没有人见过温严失去仪态的模样。

他很温柔,也很严格,对别人温柔,对自己严格。

朝野上下,也不知多少人羡慕温若松有一个好儿子,哪怕只有一个儿子,却能顶的上别人十个儿子。

父亲大人的问题,让温严有些不知道怎么回答。

可既然父亲大人这么问了,温严还是要好生回答一下的。

沉思良久后,应道:“单方面打架,我是打不过元正的,比较起其余的计谋手段,好像也比不过,唯一能够赢了元正的,怕也只是没什么用处的诗词歌赋了。”

“话虽如此,也许元正的文采,也不弱于我。”

“我对那个人摸不清楚,我对自己,也不曾怀疑过。”

温若松柔和的笑了笑,这些年来,身为文官之首,温若松几乎很少和自己的儿子谈话聊天,至于儿子的功课,温若松都不曾怎么理会过。

甚至温若松不知道自己的儿子喜欢哪一种类型的姑娘,喜欢穿什么样式的衣裳。

更不懂儿子闲暇时间,最感兴趣的事情是什么。

可儿子的口碑很好,温若松的口碑也好,父子两人,无形之中撑起了大魏读书人的脊梁。

温若松说道:“金刚经,听名字的话,好像挺威武雄壮的,实际上却是一门至善至柔的经书,就要看你能不能体会到了。”

“武王殿下,是一头猛兽,是一头身经百战的猛兽,想要降服其人,首先要降服其心,不过纵观天下,也没有人能够降服元铁山这头猛兽。”

“我也不指望能够在元铁山那里占到什么便宜,便是在这路上,看一下金刚经,到时候尽量不在元铁山那里吃亏就好了。”

温严哈了一口气说道:“这算是读书人和武夫的较量吗?”

温若松摇了摇头,很柔和的笑道:“表面上来看,的确是这样,可实际上,我是位极人臣,他也是封无可赏的境地,到了这个位置,我也不是一个单纯的读书人,他也不是一个单纯的武夫。”

“古往今来,读书人和武夫之间的矛盾,就像是婆媳之间的矛盾,化不开的死结。”

“可你也要记得,咱们读书人不要看不起武夫,读书人只能锦上添花,武夫才能雪中送炭。”

“你想想,咱们读书人和武夫之间的关系,就是招几个身手不错的人,用来看家护院。”

“你再看看武夫和读书人之间的关系,几乎每一个武将身边都有着幕僚军师,除了缺乏一个智囊之外,也是因为,他们真的看得起读书人,只是嘴巴里看不起罢了。”

“做人要大度,武夫若是不够大度,武道一途走不了多远。”

“读书人若是不大度,也走不出这狭窄的天与地。”

温严听的很认真,这道理谁都明白,可同样的道理,从不同的人嘴里说出来,质量上也是天差地别。

听了半天后,温严苦笑道:“父亲大人是打算让我忘了元正,以后也无需和元正有过多的纠缠了?”

温若松点了点头。

将自己的儿子派往苍云城,温若松从一开始就知道温严不会在那里捞到什么好处的。

和元青比较起来,元青是真的文武双全,稷下学宫戚永年的首座弟子,手握御龙戟,有万夫不当之勇。

这么一比较的话,温严肚子里的墨水,也不见得有元青那么乌黑浓郁。

和元麟比较起来,元麟的剑道修为,年轻人里面几乎无人能出其右,诗词歌赋这一方面,元麟在万象剑池里待过,在江南烟雨中沉浸过,只是元麟藏得比较深,比较低调,无人知晓罢了。

斗争一事,自古以来就是元铁山这种不讲究也不将就的人占上风。

温若松也只是恰好机缘造化足够罢了,也只是寻常大户人家里的孩子,并非赫赫有名的士族。

细算起来,温若松和元铁山之间还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如起点。

温若松走的是读书人的路子,经历过了不少的坎坷与腌臜事儿。

元铁山走的是武夫的路线,也是杀出来的武王之位。

从心底里,温若松一直敬重着元铁山,就凭他真的是一座铁打的靠山,有元铁山在,无论大秦铁骑如何浩荡奔腾,老百姓的心里总会感觉到几分实在,哪怕元铁山的口碑不是那么的好。

转念一想,大战之前,自家人里还有着元铁山这样的顶梁柱,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元铁山也一直敬重着温若松,庙堂之上,管你是什么二品大员,还是封疆大吏,还是皇帝陛下最为喜欢的言官,元铁山一怒之下,敢殿前溅血,更敢大开杀戒,管你是谁,元铁山都不在乎。

唯独温若松是一个例外。

因为元铁山敬重温若松,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文官之首,而是大战过后的大魏,百废待兴,国库贫瘠。

也多亏了温若松这个好脾气的读书人,筹谋布局,遍地撒网,安抚怀柔,将大魏的元气一点一点的恢复了,不说是恢复巅峰,起码也够用了。

也是因为这些年温若松的任劳任怨,对大魏民生的缝缝补补,让皇帝陛下和元铁山都有着足够的勇气面对大秦铁骑。

元铁山心里也知道,若无温若松,恐怕他账下如何猛将如云,也没有可以挥霍的银子吧。

温严说道:“其实我不记恨元正,哪怕元正做的那件事非常的不讲究,可细想一下,那件事元正也没有做错什么,也没有一怒之下杀了我,这件事的性质,就像是臭豆腐一样,闻着臭,吃起来可香了。”

“兵不血刃的解决掉了苍云城的危局。”

“虽然我败了,可事后回想一下,我输得心服口服。”

“我一直都很好奇,元正的师傅是谁,若无一位足够聪明的师傅,也不会调教出元正那样的徒弟。”

读书写字的师傅,自然就是陈煜了。

身为闻名天下的大军师,陈煜其实没有教导过元青,也没有教导过元麟,因为这两个嫡子,从一开始就被安排的明明白白。

也只有元正这个浪荡子,可以让陈煜这个狗头军师好生教导一下了。

可纵观陈煜的军旅生涯,似乎也没有干出过不讲究的事情。

温若松放下了手中的金刚经,若有所思道:“我对陈煜这个读书人很有好感,虽不是走正经路子上位的,可能和元铁山那样的武夫沆瀣一气,同仇敌忾,也是一份佳缘。”

“这些年来,我几乎没有听说过陈煜在诗词歌赋这方面有什么动静,但是我听闻,陈煜懂得道理,都比较憨厚朴实,如土豆儿一样,价格便宜,吃起来好吃,也管够管饱。”

“挺实惠的一个人,可一个人若是获得太过于实惠了,人活着也就慢慢的没有意思了。”

“可陈煜这个人,一直都是挺有意思的一个人。”

温严对于陈年往事知道的不是很多,只是听闻,陈煜当年是一个穷酸秀才,差点饿死在了皇城,也就是那个时候,和元铁山遇见了,坊间传闻,当年元铁山重用陈煜的原因,其实也仅仅是陈煜看起来比较顺眼。

这个说法,在说书人的嘴里被炒出了人生百味。

可也真的没有多少人相信这个说法,一直都是云里雾里的,人与人之间,看似很近,其实也很远。

温若松继续说道:“我也不知道元正的师傅是谁,铁钩里的人也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情报,似乎是一位天境高手,可天底下用剑的天境高手是屈指可数的。”

“怎么算,都没有元正的师傅。”

“也许,是真正的天上人吧。”

温严听到父亲大人这么说,心里咯噔了一下,凝重问道:“父亲大人的意思是,武王两个儿子被安排的明明白白,是给所有人看的,至于庶子元正,才是正儿八经在意的,所以深藏不露,所以浪迹江湖,大概过上两三年等元正到了及冠之年,回到武王府里,极有可能成为那个最值钱的武王世子?”

这个可能并不是没有。

没有开战之前,元铁山在大舅哥那里没有多少主导权。

可一旦开战了,元铁山的大舅哥,也得什么事情都要让着元铁山才行,万一妹夫若是不高兴了,还不捅出天大的篓子啊。

温若松眯着眼睛,这个年纪的人眯着眼睛,总会给人一种老奸巨猾十分欠打的模样,可温若松没有这种感觉,反而是一种和蔼可亲,厚重朴实的气息。

“也许吧,元家的事情,也等于天下的事情,等元正到了及冠之年,什么都知晓了。”温若松道。

温严一时来了兴致,也幸好是这一次,父亲大人要跋山涉水的来到瀚州,不然还真的没有机会和父亲如此近距离的相处。

他问道:“武王殿下,当年是怎样的一个人,父亲大人和武王殿下,第一次见面,又是怎样的光景?”

提起过去的事情,上了年纪的人,总能够第一时间回到自己青春年少的岁月里。

温若松仔细的回忆了一下。

说道:“武王当年,是一个非常壮硕的小将军,生的人高马大,体格魁梧,可皮囊也还不错,不得志的时候,经常筑下京观,让手底下的人去善后,也将本来更加丰厚的军功,分出了一些。”

“听说当年大魏皇城里,有一个姑娘,十分仰慕元铁山在战场的风采,暗自思元,每当元铁山打了胜仗的时候,那个姑娘都会第一时间出来给元铁山吆喝鼓劲,也写下了许多男人都写不出来的边塞诗,歌颂元铁山的盖世风采。”

“并非是那位姑娘觉得元铁山有着盖世风采,而是我们那一辈所有的人,都认可元铁山身上那一份盖世风采,可惜啊,元铁山不会是一个很会装的人,不然的话,他将会更加的遗世独立。”

“当年我也羡慕着元铁山,堂堂八尺男儿,抛头颅洒热血,金戈铁马铸辉煌,纵然一将功成万骨枯,可那一份惊天动地,只属于战场上的煞气,当世无人是其对手。”

“他创造了一个时代,若无元铁山,也不会有今日的大魏。”

温严听的很认真,谁都知道过往的元铁山,是无数男儿的楷模,时至今日,许多参军入伍的人,也是因为向往元铁山,想要成为元铁山那样的人。

比较起庞宗,元铁山更加的大巧不工端凝沉雄。

庞宗的口碑,好坏参半,当年讨伐西蜀,差一点耗尽了大魏的国库。

若是庞宗当年能够兵不血刃的拿下旧西蜀,兴许今日的局面会非常的有意思。

说起来是三足鼎立,温若松,庞宗,元铁山,实际上却是两足鼎立。

因为元铁山这样的人只有一个,如温若松和庞宗那样的人,兴许还会出来第二个,第三个,就要看命数允不允许了。

温严好奇问道:“当年喜欢元铁山的那位姑娘,后来如何了?”

这是一桩少数人才知道的陈年往事。

温若松遗憾的说道:“那位姑娘的容貌,在皇城里谈不上一枝独秀,可才情艳艳,皇城里也只有那一个姑娘,后来陛下将秋华公主赐婚给了元铁山,那位姑娘闻讯之后,在家中上吊而死,临死之前,还写下了一首诗。”

“那首诗名曰;武王赋。”

“年少从军行,拔剑四茫茫。”

“陌上长歌舞,铁马又秋风。”

“最苦女儿心,最喜女儿心。”

“公主成婚日,女儿断肠时。”

“来世若相逢,再把酒言欢。”

“这首诗起初的时候,在大业皇城惹来无数女子心酸哭啼,也让不少的骚人墨客,暗自垂泪,自叹不如。”

“若非陛下当年采取铁血手段禁止,想来这首诗,早已名扬天下了。”

温严心里觉得有些难过,他不知晓当年的父辈们都经历了怎样的峥嵘岁月,可从这首诗里,他看到了一个时代的倒影。

“武王殿下知道有一个女子,如此的爱慕他吗?”温严问道。

温若松轻声道:“知道,在那个姑娘下葬的第八日,武王殿下曾偷偷地去上了一炷香,并且买了一壶上好的花雕,倒在了那姑娘的坟前。”

“至于在坟前到底都说了一些什么话,无人知晓。”

这是一段迷。

武王元铁山当时盘坐在那姑娘的坟前,将酒壶里的花雕自己喝了一半,倒在了坟前一半。

他说:“何须来世,此情此景,此时此刻,你我亦可把酒言欢,亦可谈天说地。”

温若松道:“其实我很羡慕元铁山,从头到尾,都没有被所谓的人情世故磨平了棱角,他依然是他,依然是当初那个一言不合就剑拔弩张的少年。”

“可我也无法成为元铁山那样的人,我是个读书人,读书人要讲规矩,要遵守规则。”

“我记得第一次遇见元铁山的时候,是在皇城南门的那个饺子馆里。”

“当时我还只是户部的一个小官,元铁山也不是今日的武王。”

“我一个月的俸禄没有多少,交了租金之后,也剩不下多少,还有些老乡来皇城里讨生活,我也不得不接济一二。”

“就有那么一天,我非常的想要吃饺子,那天不是冬至,也没有下雪,好像是在深秋,我也没有遇见你娘。”

“当时我觉得,身上的银子去吃一碗饺子应该是够了。”

“可是我没有想到的是,我吃了一碗饺子,好像才开了胃,然后也就忘记了自己身上的银子不多了,我忍不住又要了一碗饺子,直到吃完了要结账的时候,才发现囊中羞涩。”

“当时元铁山就坐在我的对面,他看到了我难为情的神色。”

“然后二话不说,就给了我一两银子。”

“当时他说:好吃不过饺子,好玩不过嫂子,我很欣赏你这种钱不够,就敢出来办事儿的人。”

“我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接他的话,尴尬的笑了笑,就收了他那两银子。”

“不管怎么说,他都让我从没钱的窘迫中脱险了。”

“那是我第一次遇见元铁山,第二次遇见的时候,是在朝堂之上,我刚成为丞相,他刚成为武王,当时我们无言以对,却又心知肚明。”

“下了早朝之后,我主动找到了元铁山,并告诉他,我请你吃一顿饺子,就不带你玩-嫂子了。”

“元铁山笑了笑,他身上还有伤,大概也还有其余的应酬,可他没有拒绝我,我们又去了那个饺子馆,那一次,我和元铁山赌着吃饺子,我吃了五大碗,我实在是撑不住了,可他吃了九大碗饺子。”

“谁吃的越多,谁的本事就越大,也就是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我这一生,也不是元铁山的对手了。”

温严觉得有些好笑,也觉得有些心酸。

这就是父辈们的往事,他也终于知道,饺子为什么那么好吃了。

这一次去瀚州,温若松不打算在元铁山那里得到什么,但是打算在瀚州失去什么。

温严忽然问道:“我若是遇见了元青和元麟,应该怎么打招呼,他们兄弟两人,会不会为难我?”

这个问题,还真的把温若松给问住了。

被元正掉进粪坑里的事情,看似是温严受到了天大的委屈,可全天下的人,都觉得是元正做得不对,是温严受了委屈,将所有同情的情绪和言辞,都投在了温严的身上。

也将所有的责难和谩骂,丢在了元正的身上。

当哥哥的人,就要爱护自己的弟弟。

想到这一点,温严的心里不是那么的踏实。

温若松安慰道:“若是那兄弟两人要找你比武切磋,你也不要拒绝,接招便是,反正你也打不过他们,赢不了,难道还输不起吗?”

“他们心里有数的。”

温严点了点头。

便是这样,日复一日,马夫也不辞辛劳,星夜兼程,风餐露宿。

终归是在立夏的这一天,来到了瀚州之外。

是中午来到这里的,瀚州边境鸟语花香,对于文人而言,便是最好的欢迎仪式,也许有些文人不喜欢这样的欢迎仪式,非要张灯结彩,才会觉得体面。

马夫停了下来,边境上,元铁山和陈煜两人在这里等着。

武王没有穿着自己的蟒袍玉带,大军师也没有刻意打扮,两人都是素衣,两人都是普通人。

马车里,马夫拉开了门帘,身子骨不算是硬朗的温若松缓步走出了马车,温严紧随其后。

元铁山大大咧咧的站在这里,看着温若松笑道:“看来这几年,你的身子骨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才不过五十来岁,搞的和七老八十了一样,这一路而来,也不知道坐一辆气派的马车。”

温严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多年未见的老友见面了。

他没有想到,那个高大魁梧的中年男人是元铁山,也没有想到,那个方头大脑小眼睛的中年男人是陈煜。

好像有些朴素啊,可父亲大人的脸面还是好使的。

能够让武王元铁山和大军师陈煜在瀚州边境亲自迎接,普天之下,能有这般待遇的人,怕是没有多少。

估计,就连皇城里的那位九五之尊,也不会让元铁山如此对待。

温若松上前热乎的和元铁山握了握手,也和陈煜握了握手,两个读书人之间的握手,没有多么的用力,都是笑容满面的。

“我不是你啊,身为武王,有的是功夫习武练功,强身健体,要是你不嫌弃的话,我们来换一换,你来当丞相,我来当武王,如何啊?”温若松呵呵笑道。

元铁山一本正经的说道:“这也行啊,下一次我去早朝的时候,我去和大舅哥好生说一下这件事,这么多年的武王当的老子腰酸背痛啊,换个丞相当一下,还能好好的修身养性一下。”

一文一武,哈哈大笑。

元铁山热切的拉着温若松的手,朝着那座辉煌气派的武王府里而去,万里烟云照在前方开路,陈煜在后面追随。

温严,则走在陈煜的前面,没有惶恐,更多的是年轻人见长辈那一分不安和羞涩。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老友相聚

武王府里,没有大摆宴席,也没有张灯结彩。

桌子上,是酸菜鱼,是馒头与包子,是时令小菜,是青椒炒肉丝。

一切从简,没有山珍海味,也没有歌舞升平。

元铁山,陈煜,温若松,温严,元青,元麟围坐一桌,温严的位置,靠近元青和元麟。

这样的一桌菜,搁在王侯之家,实在是过于寒酸了。

可温若松觉得非常的感动,若是元铁山真的用山珍海味来招待自己的时候,温若松心里会很难过……

喝了一口酸菜鱼的汤,不是那么的酸,盐有些重。

总是听老人家们说,盐吃多了,最是管饱,早年间曾有农夫上山干活儿的时候,拿着一口袋盐,拿一壶茶水,吃盐喝水,然后就在山上热火朝天的干一整天的活儿。

温若松说道:“老哥也真是的,竟然弄了这么一大桌子的菜,其实吧,我这个人吃饭不讲究,馒头就着咸菜,就可以吃了。”

元铁山打趣道:“说的这是什么话,你可以将就,可我不愿意啊,馒头就咸菜,当年老子吃的都要吐了,如今日子好过了一些,生活上可不能委屈了,再怎么着,也要对得起自己的五脏庙。”

温若松很知足,这一顿饭,人情味很浓。

哪怕从来没有真的推心置腹过,哪怕当年也只是萍水相逢,可细想起来,今时今日,已经走到了对立面,元铁山还是会出来迎接自己,还是会做一桌子的菜,来招待自己。

异地而处,温若松或许就没有元铁山这样的细致,这样的心胸了。

一边吃着,元铁山说道:“贤侄生的一表人才,可有了自己喜欢的姑娘?”

温严愣了愣,他做梦都没有想到武王元铁山的为人处世,是这么的随意。

温若松在一旁呵斥道:“问你话呢,好好回答你的叔叔。”

温严点了点头,柔和的应道:“大争之世快要来了,也没有心情成家了,先立业再说,叔叔们都是一世英豪,我虽然不才,也想尽量追上叔叔们的脚步,哪怕微不足道,可打点善后的事情还是能够做到的。”

元铁山哈哈笑道:“不错啊,你可是比你老子强多了,想当年,你老子规规矩矩的,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娘们,也不敢跟人家去说,遇到了扎手的事情,就像是傻瓜这样,站在那里等着别人去宰割,虽说不争就是大争,可我更喜欢你这种简单直接的读书人。”

温若松刚了一口鱼汤,听到这话,差点喷出来了。

辩解道:“这是什么话,我当年可没有那么怂吧。”

元铁山打趣道:“你当年怂不怂,你自己心里还没数了,天底下谁不知道,你是兢兢业业的才混到了今日的文官之首,若是真的意气风发,想来这些年来,各地士子所传颂的也不仅仅是你平素枢机宽厚可人了吧。”

“也不要限制你的儿子胡作非为,一个孩子,总是让他去做好事儿,不让他去干坏事儿,可好事儿做的时间长了,人也难免的会压抑,到时候恶的那面也会被无限的扩大,真到了那一步,你这个当老子的,恐怕也没有能力去力挽狂澜了。”

做人总得有一些癖好才行,元铁山喜欢狩猎,喜欢练武,喜欢带着自己手底下的人上青楼。

陈煜喜欢练字,喜欢研究阵法,也喜欢捣鼓一些酸涩的诗词歌舞。

而温若松,当年吃一碗饺子,都放不开嘴巴,支支吾吾的。

如今的温严,不管怎么看,都像是再走他老子的老路。

温若松听的很认真,因为元铁山这话也是真心话,自己的儿子,从小到大也太规矩了一些,要说唯一的癖好,就是爱干净,爱干净这个癖好,说实话,有些时候也是挺得罪人的,这个癖好谈不上一个好癖好。

温严举止斯文的应道:“多谢叔叔赐教,等我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一定会好好地思考一下叔叔说的话,虽说暂时对我没有什么启发,可我想早晚都会受到启发的。”

元铁山道:“启发不启发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做人嘛,开心就好,爽快就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就好,要是真的做出了对不起自己良心的事情,也要想办法去赎罪,去挽回。”

“你还年轻,这话不仅仅是我们大人给你们年轻人洗脑用的一句话,而是说,你真的还很年轻。”

“等把人世间的五味杂陈辛酸苦辣都品尝个差不多的时候,你也许就明白了。”

“但你的悟性好像还算不错,估计稍微遇到一两件扎手的事情,你就明白了。”

温严很认真的在听,这话说的很有雄辩之才,可也真的有道理。

元铁山没有说在苍云城发生的事情,也没有提起自己的小儿子。

这些话,也是元铁山的真心话,因为他有一件读不起自己良心的事情,他也尽量再挽回,哪怕明知道无法挽回,可也要继续挽回,直到自己寿终正寝。

庙堂风波也好,江湖风雨也罢。

作为一个过来人,元铁山对年轻人总是给予足够的宽容,也不会为难年轻人,甚至会赐教年轻人,毫无保留的赐教。

名头利益是一方面,做人则就是另外一方面了。

温若松好奇问道:“我听人说,你这些年,好像触摸到了天境的门槛,你的先天罡气已经到了无懈可击的地步,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啊?”

这是一个读书人对武夫的好奇。

元铁山呵呵笑道:“你听谁说的,这个情报一点都不准确啊,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我已经到了天境,虽然不敢说世间无敌手,可在沙场之上,老子也是风采不减当年。”

温若松给元铁山夹了一大块鱼肉,很羡慕的说道:“我若是和老哥你一样就好了,身子骨一年不如一年了,想想也闹心啊。”

元铁山吃了这一大口鱼肉,哪怕是在自己家门口,他也能干得出来这种事情。

笑道:“过上几年,太平日子可就不见了,到时候还指望你这个修修补补的人,来主持后勤大局呢,当年我折腾的时候,你给了我足够的军备军饷,往后我折腾的时候,我也希望你能够陪着我,若是忽然间换了一个人掌管军备和军饷,我不放心啊。”

当年都是少年,往后也是少年,永远都是少年。

温若松道:“我也开始慢慢的练武了,可惜过了年纪,拜了一个师傅,他是一个道士,教会了我一些蛇鹤相争的拳法和身法,也只是能活动一下身子骨,真的让我上场杀敌,那是万万不能的,效果倒是也有,可总觉得不够用。”

元铁山算是听出来了,这一次来瀚州不仅仅是为了公事,还有一些私事在里面。

陈煜和元青元麟都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候着下文。

元铁山道:“老实说,先天罡气我怕是不能传授给你了,这门功法,需要童子身才能入门,修行到了一定的高度之后,才可破身,你现在的儿子都比长得高了,先天罡气就算我想要传授给你,可你的身子骨不干净啊。”

几人一阵无语。

温若松大眼瞪小眼的看着元铁山,苦笑道:“这话说的,我这么正经的一个人,怎么会贪图你的先天罡气,你随意给我传授一些硬把式就行了,也能让我到时候继续陪着你金戈铁马的折腾,不过还是老规矩,你在前面,我在后面,若是和你并肩而行,我也只能拖后腿了。”

元铁山爽快道:“这事儿好说,等吃过饭以后,我就随手给你写一篇适合你的武道功法,也是我近几年的些许感悟,你是文官之首,悟性奇高,应该是能体会到里面的博大精深的。”

“不过话说礼尚往来,我都下了这么大的血本了,你怕也得回敬回敬啊。”

温若松放下筷子,没来由的豪情万丈道:“老哥你都这么爽快了,我还能磨磨唧唧的不成?”

“你的小儿子在苍云城拉帮结派,有一统江湖的趋势,其触手渗入了拜月山庄,也和常帮纠缠不清的,这件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如何,过些日子,灵州的风岭山脉,大概会有盐铁矿产,我就当做没有发现过,让你的小儿子捞点好处,也不会有啥副作用,如何?”

陈煜心里一沉,觉得有些欣喜,他也算是元正半个师傅。

当初元正走的时候,陈煜交代了许多事情,如今看来,元正都当真了,并且为之努力,陈煜的心里是由衷的高兴。

元青和元麟没有多大的反应,三弟在外面搞了一些什么事情,等他及冠之年回来的时候,什么都清楚了。

元铁山听到这话,重重的拍了拍温若松的肩膀,差点让温若松这把老骨头给散架了。

“好!既然如此,老哥再给你送一份大礼,除了适合你的功法口诀之外,我再将我收藏的万年火灵芝送给你,到时候你吃了活灵芝,大概会上火,不过上火了尽量找你老婆,可别偷偷的去青楼啊。”元铁山豪爽道。

温若松“……”

“小弟在此,拜谢老哥了。”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无为

元铁山爽朗笑道:“都是自己人,这么多年同朝为政,有啥好拜谢的。”

温若松也觉得是这样,这么多年过去了,元铁山还是那个丝毫都不讲究的元铁山。

这一次来,温若松轻车快马,看似简洁朴素,实则在北方各地暗中巡游了一圈,本来他还打算去江南看看的。

可江南那是什么地方,自古以来就是世家大族,读书人扎堆拉帮结派的地方,论出生,温若松比不过那些江南世族,也不去受那个气了。

千年的王朝,万年的世家。

有些士族之主,便是连当今的皇帝陛下都得忍着让着,言语上也不会过分呵斥。

大争之世到了,也几乎没有读书人什么事情,都是武夫打头阵,大魏有温若松这样的读书人,是大魏之幸,也是元铁山之幸。

温若松说道:“其实这一次来,也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过上两三年,你们都要忙活起来,而我这样的人呢,大概会在风吹不到,雨淋不到的地方享清福,略尽绵薄之力。”

“这一次也是感觉到自己逐渐的力不从心了,便四处走走,该见见的老朋友,都见一下,我也不知道,下一次和老哥你见面,大概会是在什么时候了。”

“我家小儿温严,以后也有劳老哥你多多照拂了。”

元铁山正经了起来,没有继续打哈哈了。

眉头微皱,问道:“你这是个什么情况,起初你书信过来说要在我这里喝几杯小酒,我以为你来了,就是喝几杯小酒,再说上一些不痛不痒的废话,可现在你这更像是交代遗言啊。”

温若松苦笑连连。

他不是武夫,便是元铁山传授他一些硬把式,温若松也很难有长足的进步。

成为文官之首,已经有些年头了。

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上下,看似是风光无限,可在陛下看来,更像是尾大不掉。

读书人都觉得成为文官之首,可以扛起历史的车轮,可以风光无限,可以光宗耀祖,也可以为万世开太平。

可是万世的太平,可真的不是那么好开的。

温若松一生,虽说是儒家门人,可他并不相信儒家那一套,更多的是信奉道家。

不知不觉间,已经犯下了很多的忌讳,也是到了这把年纪,温若松才反应过来,陛下也不是自己心目中那个理想的陛下。

朝堂,也不是当年的那个朝堂。

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

见到温若松如此苦笑,元铁山心里大概明白了。

也没有说出什么意气用事的话,有些事是需要去做的,而不是说出来的。

温严在一旁,暗自神伤。

元铁山这一次很轻柔的拍了拍这个读书人的肩膀,笑道:“原来我们都误会你将贤侄派往苍云城的用意了。”

温若松敬了元铁山一杯酒,说道:“我只能锦上添花,真的能雪中送炭的,还是王爷你。”

元铁山也没有说多余的客套话,道:“以后贤侄的事,就是我的事。”

“青儿,麟儿,待会儿吃完饭以后,你们就去后院里,结拜为异姓兄弟,也将你们的弟弟的拜进去。”

温严终于明白了老父亲为何会来到瀚州,为何会如此朴素的来到瀚州。

温若松笑道:“当年我是银子不够,多吃了一碗饺子,是你给我结账,现在我又是银子不够,你又请我吃了一顿饺子,想起来,我还真是喜欢欠你的人情啊。”

元铁山道:“这有什么,活着的人,谁还不欠下别人的人情了,再怎么要强的人,也总归有一些难以启齿的事情,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我不害怕别人欠我的人情,就怕没人连欠我的人情啊。”

温若松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饮而尽。

陈煜心里对这位读书人油然而生了一股敬意,元青和元麟看了看旁边的温严,遇上弟弟那样的人,是他的不幸,可能有温若松这样的好老子,也是他最大的造化。

酒宴过后,温若松也没有多余的耽误,等到自己的儿子和元家的儿子进入那个无人敢去的后院里结拜过后,便带着温严走了。

来的时候,两袖清风,走的时候,还是两袖清风。

元铁山和陈煜将温若松父子送出了瀚州。

界碑出,初夏的风儿有些燥热,蝉鸣声,也烦扰着夏日。

青青草坪,绿水无垠,远方的崇山峻岭,都是大好河山。

元铁山说道:“这个老棒子,一辈子对得起天,对得起,对得起庙堂,对得起百姓,唯独对不起自己啊。”

陈煜感慨道:“想来大秦和大魏开战之后,温若松会在前期执掌我们的漕运粮草,军备军饷一事,到了后期,也许是某个我们不熟悉的读书人上位,到了那一步,反还是不反?”

造反这种事是诛九族的大罪,可陈煜是苦难过来的人,元铁山也是这样的人。

规矩和法则存在自有其道理,其实很多人也不是多么的在乎规矩和法则,他们也只是想要活的更好一点,获得更自在一点。

元铁山和陈煜就是这样的人。

年轻的时候过五关斩六将,到了这把年纪,有着不俗武道修为的他们,仍然还在巅峰,仍然还是当初的少年。

元铁山很认真的想了想:“不反,瀚州不是个出龙的风水,想来你也预测过无数次,只要我们反了,大魏崩乱,即便我们掌权,也经不起其余三国的摧残。”

“当然了,若是其余的三国皇权社稷崩乱了,咱们就可以造反了。”

陈煜点头道:“这一天,也不知道有生之年能不能看见,那个孩子,以后应该如何处理?”

那个孩子是温严。

元铁山深呼吸一口气说道:“既然那个孩子那么的爱干净,到时候给他一份打扫军营官府的活儿,让他好好干着,我也不知道以后是什么样子,但我尽量把一个爱干净的人,放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上。”

“灵州的风岭山脉里的盐铁,想来也有着常帮的人会介入,这一次的事,让正儿自己去解决,我们无须插手,也不好插手。”

“明白。”陈煜低声道。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老子不虚

后山的木屋,宽约五丈,高约三丈。

木屋没有多余的修饰,更没有雕梁画栋,只是在屋顶正中央,有一鸾凤木雕,远望马场与秦岭。

门前,有一块菜圃,初夏时节,倒也能种植一些晚菜,大概到了深秋才能下锅入肚。

单容站在木屋下,木屋共三层,一个人住,绰绰有余。

尉迟阳小心问道:“姐姐一个人住的话,还要自己煮饭,不如我叫上几个伶俐的丫头上来照顾姐姐,给姐姐当做剑侍与园丁。”

单容觉得站在屋檐的感觉很好,可以欣赏夏日的光,更能遮风挡雨,形单影只,头顶也是一片天。

摇了摇头道:“不了,我想一个人居住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我会自己煮饭,自己种菜,所有的事情自己来,你只需要将粮油大面等送到这里就好。”

“伶俐的丫头们固然可爱,可丫头们也是人,莫要真的当做奴仆了。”

尉迟阳点了点头,看着一旁的元正,元正本来想站在屋顶上,站在更高的地方看一下马场,也能看得到更远的地方。

可这是单容以后的道场,元正没有那么做。

这一段日子,除了水云舟这个帮会外,还征服了其余的大小帮派约莫三十来个,都在灵州境内。

在江湖上倒也没有掀起腥风血雨,擒贼先擒王。

至于剩下那些难以处理的人,或是安抚怀柔,或是直接杀了,取决于其价值高低。

元正的心有些乱了,这一段时间,自己的诸侯剑的确是进步了不少,却也有斑杂,瑕疵颇多,想要修复这些瑕疵,元正还得苦修很长一段时间。

恍惚间,元正微微侧过头,半山腰上有一个凉亭,凉亭不大,也没有多余的桌椅,只是能遮风避雨罢了。

吕安和尉迟维两人在凉亭里静静的等着,也没有到达山顶。

后山的山顶,大概从这座木屋建成以后,就是拜月山庄的禁地了。

若无重大的事宜,吕安和尉迟维不会同时出现在同一个地方,更不可能来到这个凉亭里等候。

要说这些日子,元正干的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成立了自己的帮会,名曰“云端之巅。”

云端之巅的名讳,取自于狱魔。

在秦国的时候,元正了解到狱魔是云端上国世代传承之剑,如今自己成为了狱魔的主人,引经据典一二。

本来想直接引用为云端上国,可想来不妥,无论是大秦还是大魏,若是知晓元正是这个时代的云端上国的主人,麻烦也会接踵而来。

尉迟阳也留意到了凉亭里的吕安和尉迟维。

吕安是一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尉迟维则是读过书的账房先生。

两人出现在一起,很是有趣。

单容道:“既然你们有你们要忙的事情,那就去吧。”

元正和尉迟阳没有耽误,直接离开了山顶,两人乘风而行,瞬息来到了凉亭里。

尉迟维和吕安同时微鞠一躬。

这一段日子,拜月山庄里的骨干成员虽然嘴上不说,却也知晓,拜月山庄已然潜移默化的融入了元正的云端之巅里。

也因此,尉迟维和吕安可以齐头并进,可以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这种融合的迹象,倒也没有什么不妥,因为云端之巅的出现,也让拜月山庄的油水翻了几番。

在一个很高的位置,一个月只有一两银子,其实也不算什么。

在一个很低的位置,一个月却有十两黄金,谁都会羡慕那个很低的位置。

元正道:“你们两个应该是为了一件事而来到这里的吧。”

吕安和尉迟维相互对视,然后点头。

尉迟维让吕安先说,这个举动,让吕安对尉迟德尉迟维父子更加的感恩戴德了。

到达一个位置,其实没有那么的困难,可到达一个位置,能够去做符合自己位置的事情,就很难了。

寻常来讲,如吕安这等毫无背景落魄士子,很多时候是没有抛头露面的机会。

可尉迟维和尉迟德给了吕安很多次机会,也指点了吕安很多,吕安也失误了很多,可那对父子,依旧信任着吕安。

这份香火情,吕安打算用一辈子去偿还。

吕安双手作揖道:“灵州风岭山脉出现了盐铁,铁矿居多,生盐居少,其价值无法估量,还未开采,数额尚不明确,灵州官府,对此事一无所知,二者为了养兵屯田,也不愿去风岭山脉里消耗兵源。”

大魏如今的国库还是很充盈的,也多亏了温若松那个读书人。

元正想了想,问道:“依你之见呢?”

有些耳语,元正也有所听闻,尉迟德尉迟维父子处处让着吕安,处处护着吕安,让吕安有了足够的机会去品尝失败,去获得成功。

有些人,失败了一两次,就在别人的嘴巴里定型了,然后从此一生,碌碌无为。

有些人,失败了很多次,总算是找到了一些窍门,受到某些启发,便鲤鱼跃龙门了。

元正很想知道经历过失败和成功地吕安,到了如今能有几斤几两,也想知道,吕安对这件事是否有着主意,或是说,真的把他放在一个相对重要的位置上,是否可以挑起大梁。

吕安沉思道:“官府不去搭理,无非是没有精力,也会和道上的江湖帮派有矛盾冲突,眼下这个风口浪尖,官府也要好江湖搞好关系,边境之地,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我们最主要的竞争对手,则是常帮。”

“常帮里,高手如云,人才济济,有三万帮会成员,而我们只有不到一万人,此事想要成,还得画龙点睛一二。”

“我们需要一个高手,去震慑常帮的西蜀双壁,否则,我们必败。”

“这份油水,不仅仅是生意上的事,也是战略上的成败关键,我们得到,则我们有了起势的基础,常帮若是得到,在未来,也有了更多的选择空间,甚至会因此事,常帮会真的归顺于大魏。”

“我几番思量,火拼的可能性不大,可也要讲究一个吃相,或多或少,都要分给常帮一些油水。”

“老话说得好,月盈则亏,我们吃了独食,堵不住常帮的悠悠众口,也会让常帮对我们心生恨意。”

“常帮得了些许油水,纵然对我心生恨意,也不会是什么深仇大恨。”

闻得吕安这些话语,元正还没有看出吕安的深浅,这文韬武略无关,更多的是一份老道的人情世故在里面。

还好,到了点子上,吕安还能经得起考验。

元正向尉迟阳问道:“你怎么看?”

尉迟阳道:“马场以北,是秦岭以南,那里妖兽纵横,那里荆棘密布,大秦铁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传闻中有灵兽镇守,深处,亦有一片平原,地势上可依山傍水,也是易守难攻之地。”

“我们得了盐铁之后,师兄就可以去那里修建城堡,修建兵营,若能召集一些铁匠,估计还能成立一个小型的兵器库,前提是,得看风岭山脉里的盐铁,有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

“官府不插手,那是因为不方便插手,估计和大魏庙堂之上的明争暗斗有些关系。”

“其实灵州官府不插手最主要的原因并非养兵屯田,而是在于,整个大魏都在清点当中,灵州官府就算得到了风岭山脉里的盐铁之利,落在他们手上的没有多少,多数都要上缴国库。”

“这是一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地方郡守刺史,也是深谙此道,还不如散在江湖中,也能另类的和江湖搞好关系,这是一份隐秘的香火情,到了日后,官府需要江湖的时候,路也不会走得太窄。”

大争若是来了,一草一木都是春秋,都是兵戈。

这等细致的未雨绸缪,也不知晓是出自于何人之手。

吕安静静的听着,心里觉得有些汗颜,到了点子上,看待问题,还没有一个少年看的透彻。

不过他心服口服,拜月山庄主人的过往,吕安有所耳闻,他自愧不如。

元正对吕安说道:“立即让李尘,李鼎,梁武率众出发,人数五千,其余人等,则迁移秦岭南麓那个平原里,令梦清秋带路,平了秦岭南麓的妖兽,顺势,再将修建城堡的材料,往那里迁移。”

吕安和梁武相处的不错,和李尘那些个年轻人,也只能说是面子上过得去,没有打过架。

他感谢元正,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下一次,他会做的更好。

尉迟阳对尉迟维吩咐道:“你也带上一些精兵强将,去往秦岭南麓开路,以马场为大道,勿要脱离马场,近日以来,些许马儿到了繁殖期,对外宣称,暂不出售战马,秋后再来。”

“明白。”尉迟维应道。

两人一起来,然后一起走,看到这两个人相处的如此融洽,元正和尉迟阳的心里,说不出来的欣喜。

这会儿尉迟阳问道:“常帮这会儿,估计也派人去了风岭山脉,路途倒也不算遥远,我们有着上好的辎重车辆,他们没有那么多,可能在搬运盐铁这件事上,我们占据主动,可在争夺盐铁这件事上,我们落於下风。”

“师兄真的那么自信西蜀双壁,不会横生枝节?”

“利益大到了一定程度,亲兄弟都会反目成仇的。”

“再说了,我们和常帮,本就井水不犯河水。”

元正淡淡然笑道:“其实吕安有一句话说的不错。”

尉迟阳疑惑道:“哦?请师兄明示!”

元正道:“我们是真的需要一个画龙点睛的人,需要一个至强者,去压制一下郭喜军和秦广鲁的锋芒。”

尉迟阳苦笑道:“据我所知,西蜀双壁,功参造化,寻常高手无一战之力。”

元正道:“你可曾听说过大剑神白卫?”

尉迟阳惊讶笑道:“就是昔年纵横列国,斩红河,破咸阳,一剑斩千秋的那个白卫?据我所知,他如九天焰火般绚丽,永恒而短暂,忽然间失去了所有的消息,难不成师兄和那位大剑神,还是熟人?”

如果师傅还在这里的话,哪怕他依然戴着面具,都可以轻而易举的压制西蜀双壁。

可想了想,这种事也不方便请师傅出山,二者,就算元正想要请师傅出山,也不知道师傅如今身在何方。

元正不是很确定的回道:“熟人倒也谈不上,有些神交,可以请他帮忙。”

尉迟阳的心踏实了,本来还想着动用一下自己的人脉,来为难西蜀双壁呢,如今看来,不必如此了。

这个师兄,还真的是一个神奇的师兄,总是出人意外的师兄啊。

……

距离码头不远的面馆里,过了正午,面馆里的人不是很多,白卫在最角落的位置里闷头吃面。

这碗面,油香味很足,色香味俱全。

在白卫的前面,还有三五个人也在吃面,看齐穿着打扮,应当是码头上的苦工,光着膀子,吃面的声音很大,一点都不讲究。

老板娘很照顾白卫,白卫的这碗面里多放了葱花,多放了熟肉,多放了面。

起初的时候,白卫总是要一碗面,吃完了就走,慢慢的,老板娘开始往面里面加量,一大碗面差不多就是半斤,老板娘往里面加了四两面,也就是总共九两面,接近一斤,老板娘就是想要看看白卫的饭量到底有多大。

令人遗憾的是,白卫只吃一碗面,不会要第二碗,老板娘也始终搞不清楚白卫的饭量极限在哪里。

这会儿,面馆里来了一个锦衣玉带的少年人,这少年皮囊上佳,生的高大俊美,英姿勃发,顿时让这个有些上不了台面的面馆,增色了五分有余。

老板娘在柜台上刚准备招呼这个少年人。

元正便坐在了白卫的对面,对老板娘说道:“给我来一碗和他一模一样的面。”

老板娘有些恍惚,她到现在都不知道白卫的名字,但她知道白卫在苍云城里没有亲朋,独来独往,看这架势,这位公子哥和白卫也是熟人。

想到这里,老板娘的心里莫名的觉得有些高兴,便真的吩咐后厨,给元正一碗一模一样的面,九两面。

白卫吃面的速度不快也不慢,抬起头,有些蓦然的看了一眼元正,旋即归于平静。

开口道:“什么事?”

元正知晓白卫不是一个废话的人,便开口道:“等我吃完面以后,我带你去常帮大院里,帮我撑一下场面。”

白卫嗯了一声道:“行。”

元正的心这一刻算是真的踏实了下来,大剑神就是大剑神,无论心境怎么受损,其风采依然绝世。

过了一会儿,老板娘端上来了一大碗面。

元正看了一眼,又看了一眼白卫,想说些什么,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只好吃相略显狰狞了一些,大口朵颐,大口喝面汤。

总归是在白卫吃完的时候,元正也吃完了。

元正起身,随手扔给了老板娘一锭银子,笑道:“不用找了。”

白卫依然是沉默不语的样子。

老板娘见状,也只好不说话,目送少年人和中年人离开自己的面馆。

这个面馆距离常帮大院走路的话,约莫要半个时辰。

这个半个时辰,对于白卫来说也不知道重不重要,他每天都在码头呆着,时间到了,就来面馆吃面,令人捉摸不透。

和大剑神并肩而行的感觉,没有让元正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更多的是一种出人头地的错觉,若能有朝一日,有着白卫这等剑道修为,那该多好啊。

一路上,白卫都不说话,气氛有些生冷。

元正觉得,自己这个后辈应该说点什么比较好,老这么耗着,也不是个事儿。

柔声问道:“你需不需要一个坐骑,我听闻秦岭南麓有一头灵兽,还没有主子。”

白卫道:“我知道你说的地方,我以前去的时候,那个灵兽还没有长大。”

元正晕乎了一下,白卫说得以前,到底是多久以前,搞不清楚。

应道:“它现在应该长大了。”

白卫道:“哦,方便的话,到时候去看看。”

然后,白卫便没有下文了。

元正搞不清楚白卫的剑道修为到底在什么程度上,看这架势,像是到了天境,又像是没有。

可眼前人,是天上人。

元正看不清楚,也实属正常。

又走了一会儿后,元正说道:“待会儿可能需要你动手,也许不会打架,可能需要你拔出铁牛。”

白卫道:“嗯,我看着办。”

元正:“……”

以往在青楼里,元正见识过很多古怪的人,多数都是银子不够而暗自阴沉的飘客。

在赌场里的时候,元正也见识过很多古怪的人,多数都是一些输大了,暗自神伤,落下心病的主儿。

如白卫这么古怪的人,元正还是头一次相处。

细想起来,秦大夫也有些古怪,可那份古怪可以说是古灵精怪。

可白卫这份古怪,算是古怪本怪了。

元正也经不起这古怪的考验,又问道:“这段日子过的怎么样?”

当初给了白卫五万两黄金,也没看白卫买一身气派的锦衣玉带,也许是到了白卫这个层次,身外之物,已然说明不了什么问题了。

白卫道:“还行。”

元正决定多说几句话,道:“还行是有多行?”

白卫道:“就是还行,最近天气不错。”

元正恩了一声道:“最近天气确实不错,初夏,听闻是情人思春的季节。”

白卫道:“那你有没有情人,有没有思春?”

元正很认真的回道:“暂时还没有,可能以后会有。”

白卫道:“要是以后也没有呢?”

元正道:“那就没有算了,第三条腿在自己身上,想走什么路,就可以走什么路。”

白卫道:“万一是荆棘密布的路呢,或是泥泞的道路,拔不开腿的道路,走大路的话,也有些太宽了。”

元正道:“什么路都要走,官路,岔路,山路,土路,青石地板铺就的小路,房梁也能当做是一条幽静的小路。”

白卫道:“那你小心点。”

元正道:“我会的。”

“……”

“……”

和白卫对话了差不多有小半个时辰,元正不知道是在什么地方打开了白卫的话匣子,哪怕打开了,白卫的话也不是很多。

不过这个小半个时辰,元正觉得自己的诸侯剑又进步了很多。

甚至,将诸侯剑班杂的瑕疵,都修复的差不多了。

跟谁走,是很重要的,和白卫走了一段路,是一段真正的捷径。

这一段路,让元正有着太多感触。

也让元正觉得自己也有些古怪了,可这份古怪,大概只有和白卫相处的时候,才能够体现出来。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常帮大院的门口。

今日这里,有着两个守卫。

都是二十来岁的小伙子,身材高大,孔武有力,不过没长胡子。

元正是带着万里烟云照出门的,在大院门口,扛把子浑身雷炎闪烁,便已经表明了元正的态度。

两位守卫也是明白人,也记得元正,便乖乖的打开了门。

接着,先是扛把子进入常帮大院里,元正和白卫紧随其后。

张美娘在水井旁洗衣服,手里还拿着棒槌,秦广鲁和郭喜军正在擦拭自己的武器,黑虎和青龙刀。

身上的衣服并不是铠甲,是一身料子上佳的布衣,被山上的倒钩刺挂一下,也不会出现口子。

见到元正来了,西蜀双壁的心里也就有了数。

在猜测当中,秦广鲁觉得元正会来,郭喜军觉得,元正不会来。

如今看来,还是秦大夫的猜测更准一些。

秦广鲁道:“我们打算出门,你来了,喝几杯茶,尽量喝快一点,我们还有事。”

郭喜军眼疾手快的开始倒茶,摆放茶杯。

西蜀双壁同时看了一眼白卫,没看出来深浅,心里有几分疑虑,可这会儿这份疑虑也不太可能被放大,一个陌生人出现在别人正忙的时间段里,又能如何?

元正坐在木椅上,秦广鲁和郭喜军坐在元正的对面,白卫则站在元正的身后。

郭喜军试探性问道:“公子此行,是为了风岭山脉的事而来的吧?”

元正点了点头,没有回复,而是抿了一口茶,有白卫在自己身后,元正不慌。

秦广鲁感觉到有些不对劲,说道:“你来了,想要说些什么,还是想要干些什么?风岭山脉里的油水,大家都有份的,我不会亏了你们。”

元正这才说道:“我也不会亏了你们,八二分成,我八你们二,何如?”

郭喜军的脸色刷的一下变了,透出一股雄浑的威压笼罩而来,虽然不会杀了元正,却也要吓唬一下,老一辈的人,不是那么好打交道的。

秦广鲁有些发呆道:“这么说,你还志在必得了?”

元正道:“恩,是这样。”

莫名的觉得,元正和白卫说了一会儿话之后,他自己也有些惜字如金了。

这一份谜一般的底气,将郭喜军的威压给扩大了几分。

元正觉得自己的肩膀有些重,脚后跟,有些硬。

也就是这个时候,白卫将手放在了剑柄上,铁牛的剑刃,流露出发丝般一角之地,接着,郭喜军的威压荡然瓦解,郭喜军的脸色瞬息苍白,更可怕的是,郭喜军的身后,出现了约莫七七四十九柄光剑。

光剑的形态各异,但剑压森然,剑气惊人,剑罡如青天大日。

郭喜军稍微动弹一下,便会被白卫的剑气撕碎。

郭喜军的心里有些懵,怎么又遇到了江湖高于庙堂的猛人?

秦广鲁见状,很细致的给元正倒了一杯茶,之前的倒茶,略有些潦草,这会儿不细致也不行了。

说道:“小鬼啊,口气不小,本事也不小啊,八二分成,怕是有些不妥吧。”

元正淡然道:“我推演计算过很多遍,我唯一的竞争对手就是你们常帮, 火拼的话,我反正不怕,你们倒是忌惮颇多。”

“所以你们吃小份,我吃大份。”

一旦火拼,元正无所谓,他账下有接近一万人,也需要一战,解决掉一些不老实的老油子。

常帮不同,和云端之巅一战,往小了说,会元气大伤,往大了说,元气大伤的常帮,会被大秦亦或是大魏秋风扫落叶的,因为没了利用价值。

秦广鲁下意识的抬头看了一眼白卫,这个人说不准,倒好像很厉害的样子,苍云城有这种高手,他们常帮竟然不知道,的确是疏忽大意了。

郭喜军这会儿后背发凉,已经渗出了冷汗。

单论武道修为,郭喜军并不如何,也只是化境,勉强对得起西蜀双壁的名头。

可他深知,元正身后的剑客,担得起大剑神的名号,可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谁。

郭喜军不会将元正怎么样了,有这位大剑神在,他们西蜀双壁的性命,其实都在元正一念之间。

秦广鲁道:“你算的如此清楚,所谋甚大,是不是若有机会,还想要将我们常帮给吞了,近些日子以来,你征服大小帮派三十个左右,严重影响了我们常帮的流水。”

“我没有多说什么,甚至许多事让着你,这会儿你还得寸进尺了?”

元正是真的没有得寸进尺的打算,因为元正所做之事,只是顺势而为,顺心意罢了。

大概是西蜀双壁,经历过半生风雨,看透了很多事,对年轻人终归是有些轻敌吧。

元正道:“其实我聚集的不过是些乌合之众,影响了你们的油水,撑死了也不过黄金八万两,当然,以后就不止八万两了,毕竟我上道时间还不算太长,短时间里面,能回本我很知足。”

“也不是你们让着我,而是我走到了那一步,你们不会和拜月山庄火拼,因为拜月山庄的人脉在你们之上,也不会和我火拼,因为我的老子是元铁山。”

“作为一个帮派来说,常帮走到了极致,能够虎口拔牙,能够在刀尖上起舞。”

“但也只能是这样了,只要你们没有恢复军人的身份,那就是江湖人,江湖不同于军伍,既然来了,就要讲规矩,也要看手腕和本事。”

“比如说,我这会儿身边有个猛人,可以轻而易举的要了你们的性命,你们也没辙,因为你们没有那样的手腕,思虑过于成熟,反而耽误了你们些许造化功德。”

秦广鲁这会儿才反应过来,当初元正那十万两黄金,怕是涂上了一层层淡淡的毒药吧。

苦涩笑道:“行,八二分成就八二分成吧,不过我那两份,都要铁矿,我手下三万大军,好多弟兄们手上还是木棒,没有合适的家伙事儿,你就当做是卖我个人情。”

讨价还价这种事,元正除了拒绝,好像也没别的办法了。

应道:“不,就生盐,反正你们得到的是两成利润,铁也好,盐也罢,比例是不变的,你们到时候可以用手上的银子,再去购买军需。”

元正想好了,要在秦岭南麓那个深处的平原里,建立兵器库,广招铁匠,打造兵刃。

最后,再卖给西蜀双壁,将那两份利润杀人不见血的搞回来。

秦广鲁除了苦笑,还是苦笑,这会儿愁眉苦脸也没多大的用处。

苦笑道:“小鬼,你明知道大秦和大魏之间的事儿不会拖延太长时间,这个风口浪尖上,两国对军械管理极为森严,前几日,我本来想要买五千杆红缨枪,结果我拿着高于平时三倍有余的银子,人家还给我不卖。”

“这不是银子的事儿啊,我也指望搞一些铁矿,来锻造兵刃呢。”

“你这么搞事情,你的路会越走越窄的。”

元正淡淡然道:“不见得,这会儿是你们的路越走越窄了,大秦和大魏中间,左右不是人,也没定向,空有人头,手中却无利器,也没有讨价还价的筹码,我能给你们两成,已经是变相的卖人情了,难不成你们感觉不到我这一份醇厚的善意吗?”

秦广鲁被元正的话给堵住了。

还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其实最可气的,并不是元正今日的态度。

而在于,根本不知道元正什么时候收买了江湖高于庙堂的猛人,看这样子不像是苍云城的本地人。

可上了年纪的人,都有一种直觉,能第一时间感觉出一个人在什么地方居住了多久。

无形之中,被一个小鬼给挖了大坑,西蜀双壁心里都有种阴沟里翻船的恶心感。

可也没办法…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一对一可好

今日的横剑相迫,是秦广鲁和郭喜军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的。

他们得到了一个教训,在江湖中,就要有江湖中人应该有的样子和底气。

江湖不同于军伍,军伍还讲究一个排兵布阵,战略时机,因势利导等。

可江湖中,一个至强者便是苍天在上的存在。

不低头也没办法了。

秦广鲁有气无力的说道:“行,八二就八二。”

郭喜军也没脾气,脸色阴沉的点了点头。

元正对白卫暗中传音道:“若是不怕麻烦的话,可以陪着我去一下风岭山脉吗?”

白卫没有回应,便是答应了。

元正和白卫在来的路上,也不知道聊了一些什么天,大概也能摸出白卫的脾气。

没有多余的耽误,只是和预想中的不一样,这一次出门,西蜀双壁没有带着自己的家伙事儿,黑虎和青龙,只好放在了这个大院里。

水井旁洗衣裳的张美娘也没有吭气儿,路子不一样了,就要少说话,安安静静的洗衣裳就好。

风岭山脉地势嶙峋,高低起伏不定,深处有着妖兽盘踞。

深处也有着盐铁,这会儿,李尘骑着駮马,发生轰鸣般的战鼓激荡之声,将此地周围的妖兽吓的落荒而逃,在其身后,是五千人马,梁武骑着甲等战马紧随其后。

山体巍峨壮阔,山脚下,已然有人开辟出了一个洞穴。

一股生盐的味道,在风中弥漫开来。

吴长峰在常帮里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昔年也是秦广鲁手底下最为信任的左将军。

个子并不是很高,蜀人的身材多数以匀称为主,很少出现如梁武那样的弓背大汉。

吴长峰周围聚集了两千人马,一千人在前面开辟洞穴,余下的一千人则手拿长枪短棒,看场子。

李尘率众而来,五千多人,在人数上有着压倒性的优势,此地地势狭窄,可大家都扎堆了,就算吴长峰的兵法韬略如何过人,在这里也发挥不出来。

駮马只要奔腾起来,马蹄声便是战鼓声,越是兴奋,战鼓声便越是激荡高天。

李尘停了下来,五千之众也停了下来。

这五千人里面,抵达象境的人其实没有多少,大多数都是帮派里的打手,所谓的骨干成员,当初在收服这些帮派的时候,也被李尘胯下的駮马撕碎了不少。

梁武是第一个投靠元正的,新月帮的成员在云端之巅这个旗帜下面,有着还算是超然的地位。

成为云端之巅的成员后,原本许多人过的并不如意,日子也安稳了下来,每个月都有军饷可以拿。

唯独不一样的在于,中层成员,待遇变化并不是很大,偶尔也有徇私舞弊,勾心斗角的事情,幸好有拜月山庄这个庞然大物作为云端之巅的南门一柱,否则云端之巅必然内政不稳。

李尘也知道这些,今日也是他头一次以云端之巅的统领身份,率众出发,来和常帮来这一次正面对话。

这里很热闹,常帮的成员,多数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油子,丝毫不怵李尘,放下了手里的锄头,或是在一旁拿起了木棒,或是拿起了长枪,个别混得不错的人,手中还有佩刀,佩剑。

吴长峰做出一个隐晦的手势,李尘看见了,他也不知道这个手势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有战场上的老兵才会明白,这个手势就是随机应变撤退。

李尘道:“独乐不如众乐,如此资源,你们常帮可不能吃独食啊。”

李尘是骑着駮马,可是手中没有合适的兵器,还是空手,又是少年人,说起话来,也不是那么的中气十足,若非駮马流露出的厮杀之气,便显得李尘说话更没有震慑力了。

吴长峰看上去约莫年近四旬,实际年纪,不得知晓,因为一身道境修为,可以遮掩住许多岁月的痕迹。

他的声音很雄厚,直言道:“若是来打秋风,我也不介意,只是这里是我们先发现的,俗话说先到先得,凡事也讲究一个先来后到,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吴长峰的部众们,神色很平静,常帮有三万成员,真的打起来,他们不在怕的。

李尘这会儿觉得,读书的好处其实有很多,比如和人说话的时候,就会有一股自己也说不上来的底气。

柔和道:“可也讲究一个后来居上,天地宝物,有德者居之,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吴长峰道:“我知道小兄弟你不是来讲道理来了,这么大的一坨肥肉,是一个人都想要吃独食,不如这样,你我也算是有缘,咱们捉对厮杀一场,你若是赢了,我今日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你若是输了,我今日所得之物,尽数归我,明日咱们再做商量,如何?”

输人不输阵,哪怕明知干不过,吴长峰也要尽量挽留住常帮的颜面,保持几分士气,一个军伍,一旦受到打击,士气低迷,离死也不远了。

吕安和梁武很安静,没有多话,这一次的统领是李尘,别的不说,李尘有着駮马为坐骑,底气自然丰厚。

其实吕安很想说上几句,对面的吴长峰,怎么看,都是一个老油子,李尘的武道修为和吴长峰比较起来,也相差不多,甚至吴长峰还占据了上风。

和一个老油子捉对厮杀,有些冒险。

吴长峰纵横军旅的年头,李尘还没有出生。

战场上的捉对厮杀,通常都是一个照面解决掉敌人,若是解决掉,那也只能来日再战了。

吴长峰提出来的这个办法,规则上还是有利于吴长峰的。

李尘稍微一想,便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换作平日,李尘绝不会迎战的,因为不利于自己,要避其锋芒。

可今日是自己以大统领的身份,第一次率众出击,自然要当一个表率,不然日后不会有人服李尘这个统领。

“好,反正今日的捉对厮杀,只能决定今日的事情,至于明日,就看你我两家的主子如何计较了。”李尘道。

轻盈跳下駮马,这不是江湖斗殴,这是做一个表率,立一座碑。

李尘告诉自己,绝对不能输了。

算是意气之争,也是士气之争。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没脾气

少年英雄,多数都在说书人的嘴里出现。

江湖中,还是军伍中,很少出现所谓的少年英雄。

即便是有,那个少年英雄也有着不俗的背景,有前辈大能们铺路,因为有些时候,一个家族,一个国度,需要一个少年英雄来撑场面。

李尘在云端之巅的地位,仅次于元正。

收服江湖帮派的过程中,李尘的确展示出了不俗的武道修为,可手段也没有用到多少。

云端之巅里有许多人,尤其是中上层的人,对李尘不服,觉得一个年轻娃娃,骑在自己的脑袋瓜子上,十分窝囊。

很多人都在看李尘的好戏。

说来也怪,没有人对元正或是年纪更小的尉迟阳有所意见。

大概也是因为,元正和尉迟阳都掌握着雄厚的资源,能够照顾到云端之巅的每一个人。

可李尘就不一样了,他出手过很多次,但还没有真正的服众过。

在他人看来,李尘就是一个武夫,脑袋瓜子不是很好使的那种,亦有许多人在默默地算计着李尘。

这一点,李尘和元正的心里都清楚,却也无可奈何,因为也只能这样了,李尘能不能成为真正的大统领,还要看李尘自己。

吴长峰没有情敌在意,很认真的活动活动了筋骨,不管这个年轻人到底有几斤几两,可能骑着駮马,便足以证明这个年轻人的能耐。

李尘心如止水,修行《生死印》以来,李尘感悟良多,也不得不感悟良多。

一只手负在身后,轻声道:“请前辈赐教。”

叫一声前辈,是真的,因为吴青峰的确是李尘的前辈某种意义上来说,李尘也在走吴青峰当年的路子。

见到这个少年单手负在身后,常帮的成员们没有流露出不满的神色,而是静静的看着。

李尘之名讳,近日以来,在苍云城也算是如雷贯耳了。

常帮的成员们或是出于好奇的心理,或是等着看李尘好戏的心理,都很期待。

吴长峰笑了笑,有些笑面虎的感觉。

接着,聚集真元,浑身出轰鸣之音,周围雷弧闪烁,脚下莲花朵朵,其身法快如鬼魅,一个瞬移便到了李尘面前。

一拳轰杀而来,其气势如虹,雷鸣暴烈。

在战场上杀敌,要的就是这种一击必杀的硬把式。

李尘更硬,同样一拳轰杀而去。

两拳相撞,怦然一声巨响,激荡出绚丽的真元气浪,周围的草木拔地而起,碎石如烟尘,高飞九天。

梁武和吕安静静的看着,李尘的实力深浅,梁武不太知道,因为没有交过手。

多数情况下,李尘都是一招致命,不会拖泥带水,一个人的武道修为如何,还是要看彻底打起来,打开了之后,才能看得出来其基础如何。

一拳过后,吴长峰的嘴角出现了一抹血迹。

接着,身躯摇摇欲坠,脚步艰难的往后移动。

他感觉到,虽然是硬碰硬的一拳,李尘却将他这一拳的力道,先是吞没,然后再加上李尘本身的一拳,两拳力道叠加在一起,巨大的惯性,令吴青峰的肩膀骨折,手臂骨折,便是胸骨,也出现了裂缝。

更是受了内伤,伤势到底有多么的严重,也只有吴长峰自己知道。

李尘依旧一只手负在身后,脸不红气不喘,柔声道:“前辈承让了。”

吴长峰艰难的抬起头,面如金纸,有气无力的问道:“单论杀人的硬把式,我的确不如你,我想知道,小兄弟究竟师承于何门何派,年纪轻轻,就有了这等武道造诣,日后的前途不可限量。”

这是真心话,技不如人,就是技不如人。

常帮的成员们,也没有觉得多么的沮丧,他们经历过很多战役,有过惨败,也有过惨胜,在和人打架勾心斗角这件事上,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李尘依旧很柔和的回道:“这个不能说,若是能说的话,我毫无保留。”

天魔宗的追杀已经过去了,可李尘也不知道大秦的君主和天魔宗的人斗争的如何了,万一再一次引来天魔宗的追杀,对于云端之巅不好,对李尘不好,对元正更不好。

话说回来,苍云城这里属于是非之地,天魔宗的人应当也不会来到这里。

无论多有底气的人,都不会冒然到达一个自己毫不熟悉的地方。

吴长峰苦笑了一声道:“好,今日是你胜了,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李尘道:“行,明日再说。”

也就在这会儿,一道清越的声音传来。

“还是把所有的事情都在今日说清楚比较好,大家都是自家人,出来讨生活也不容易,日复一日的争斗,对大家都不好。”

元正来了,云端之巅的成员让开了一条道路。

白卫跟在元正的身后,元正锦衣玉带,骑着万里烟云照,气势不俗。

郭喜军和秦广鲁也是紧随其后,脸色有些阴沉,云端之巅的某些老油子看到西蜀双壁的脸色如此阴沉,大概已经知晓,风岭山脉的盐铁,算是有了主子了。

吴长峰看见了秦广鲁和郭喜军,有些沮丧的低下了头。

郭喜军走过来,看了一眼常帮的成员,然后对吴长峰说道:“无妨,和年轻人挥拳抡膀子这种事情,你当然占不到便宜了。”

秦广鲁在这里高声道:“这里的盐铁,都属于云端之巅的,是我们干出了对不住人家小友的事情,撤。”

很直接。

常帮的成员们闻言,这一次是知道厉害了。

当家的都这么说了,这么大的一坨肥肉,也只能眼睁睁的错过了。

元正吆喝道:“多谢各位朋友帮我开了一个洞口,如果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出黄金千两,请你们各位去苍云城的酒楼里大吃大喝一顿。”

常帮的成员们脸色铁青。

秦广鲁面无表情,郭喜军亦是如此。

得了便宜还卖乖,好像是年轻人的通病。

结果元正又说道:“我才想起来,苍云城大大小小的酒楼,都有你们常帮介入,你们去大吃大喝,也是吃你们自己的,我就不那啥了啊。”

云端之巅的成员们闻声,哈哈大笑了起来。

秦广鲁和郭喜军心如止水,什么样的大场面没有经历过,岂能让一个小鬼乱了自己的心境。

吴长峰的心里是哇凉哇凉的,有这个结果,便意味着云端之巅的主人已经和当家的见过面了,也谈妥了。

没有多余的废话,西蜀双壁来了之后,带着两千余人,转身便走了。

云端之巅的成员让开了一条宽敞的道路,目送最大的竞争对手离开这里。

接着,许多年轻的小伙子们,纷纷亮出了藏在背后的锄头。

李尘转过身,对众人呼喊道:“挖掘盐铁,固然是在挖金子,可也要注意安全,莫要得意忘形,大家伙都小心一点,不要有任何的闪失。”

多数成员们闻声后,对李尘有了几分好感。

因为李尘和吴长峰打架的时候,没有一个人为李尘摇旗呐喊,这一次虽说也很平静,可在心里对李尘的印象好了很多。

喜怒不形于色,刚击退强敌,又是如此的云淡风轻。

这一份然的气质,感染了不少的年轻人,许多老油子们见状,也是无话可说。

接着,梁武开始安排兄弟们进入洞口里开挖,生盐的味道,弥漫开来,更像是金元宝的味道,里面还有大量的铁矿。

有了这一笔资源之后,元正便真的可以建立自己的城堡,军营,至于身上从武王府带出来的老本儿,还能保住,兴许,还能挣回来不少。

元正对李尘说道:“虽说地盘我们拿下来了,可辎重车辆来了以后,你也需要操心,这一段日子,我们壮大了不少,可也得罪了很多人,如有可疑人员,杀。”

李尘嗯了一声,有李尘在,辎重车辆在苍云城和灵州的路上,便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官府那里,尉迟阳早已经打了一声招呼,送了不少礼物,那份礼物,顶的上一位郡守一年的正常俸禄。

元正也不打算在这里多做停留,他还要去秦岭南麓看看。

白卫一直跟在元正的身后,作为一个陌生面孔,白卫的出现没有让梁武,吕安,以及其余的老油子们心生疑惑不满。

有些人到了一定的境界,本身就会流露出一股危险而神秘的气息。

这里很多成员都在感境,略微探查一二,虽说没个结果,但几乎都得到了一致的结论,这个人,是天上人。

云端之巅,这个名字,也不是平白无故来的。

骑着万里烟云照,身边有着大剑神护路,元正也没有多么的骄傲。

也是因为这份心境,白卫才没有对元正这个人有任何不好的看法。

“随我去秦岭南麓看看可好,如果你方便的话,那头灵兽是你的。”元正道。

“那是一头貔貅,你确定要送给我?”白卫反问道。

也是,白卫很久之前都去过那里了,怎能不知道那个灵兽是什么德行。

元正道:“你现的,就是你的,我要在那里建立城堡军营,貔貅留在这里,会被煞气所扰,跟随在你这个大剑神身边,会更稳妥一点,我虽不是好人,可也会尽量照顾到每一个应该被照顾的存在。”

白卫道:“那就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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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 任重道远

秦岭南麓。

深处,平原无限,如草原,如海洋。

对外,有数座高耸的山峰拦路,梦清秋和尉迟维率众,艰难的开辟了出一条道路。

唯一的好处在于,要想进入这里,必须要先经过拜月山庄,拜月山庄是这里的第一道防线,也是最后一道防线。

铁钩的谍子,过不了拜月山庄。

大秦的谍子,也过不了沣河。

虽说这里已经属于大秦的疆域,可四下无人,又有妖兽纵横,也没人愿意在这里耗费军力。

最根本的原因,南麓这里的风水,只能说是稀松平常,可以养育一方人。

也无法为整个大秦的国运上供一二。

这里也是拜月山庄的福地,拜月山庄起家的时候,有一万头战马,垄断了苍云城的边缘地带,用来放牧,做的有声有色,而这个平原里,也时常有野马出入。

有些时候,部分野马在秦岭深处难以存活的时候,也会跑到拜月山庄的马场里找吃的,如此一来,也就成了拜月山庄多出来的份额。

五千之众,在这里显得微不足道。

平原里有湖泊,有些区域有着小树林,虽说是小树林,可树木各个都是参天大树,也有着外界不常见的药材奇花。

梦清秋来到这里之后,首先感受到的是震撼。

如此之大的无人区,只是茫茫秦岭的一隅之地。

尉迟维在一旁说道:“此地我家主子算过,可以屯兵十万,可以养活老百姓三十万,这里的土壤肥沃,适合种粮食,也有许多的木材和药材,属于洞天福地。”

“若非这里时常有妖兽活动,应该会进入一批人来这里过生活的。”

梦清秋不解问道:“如此风水宝地,为何没有大秦铁骑镇守呢?”

尉迟维对于这位戴着面具的姑娘还是挺有好感的,因为这位姑娘很精干,不像是多数的女子,哭哭啼啼,柔柔弱弱的。

微笑道:“一个地方,若想让百姓迁移过来,首先离不开三样,一来是官府,没有官府的存在,容易发生人吃人的事情。”

“二来,这里妖兽众多,寻常百姓来了,也是九死一生。”

“三来,很多人都有自己的故乡,都有一个安稳踏实的小窝,忽然间离开了,舍不得是一方面,二者,也没有多少人有那样的勇气,在一个完全不熟悉的地方扎根下来。”

“我们这一次也是有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才能来到这里。”

“别的不说,光是建造房屋,城堡,开荒垦田,就花费颇多。”

“再者,部分妖兽被我们清理了,可这周围到底还没有妖兽,也是一个未知数,姑娘的坐骑可以震慑妖兽,大统领的駮马也可以震慑妖兽,我们能来这里,也多亏了灵兽开路。”

“否则,也是一场没完没了的血战。”

“有些东西看着美丽,可别人得不到,便有得不到的道理。”

要将一个无人区改造成一个百姓安居乐业,军伍占据天险的风水宝地,光是这一笔花销,就足够令人头大了。

若非发现了风岭山脉里的盐铁,元正也好,尉迟阳也好,也不会有如此之大的勇气,来开辟这里。

王楚在灵州的江湖上,手底下有五百来号人,主要的收入,便是在青楼和酒楼的上供钱,当初李尘找到王楚的时候,王楚也很听话,没有反抗。

一来是因为根本打不过李尘,二来是因为,云端之巅那个时候已经在道上传扬开来了,能够和拜月山庄相互辉映,实力自然是不俗。

王楚心想,树大招风,也好乘凉。

每个月指望青楼和酒楼的上供钱,他和兄弟们的日子只能说是图个温饱,很难有多余的银子去消磨自己的情怀。

年近四旬的王楚,有着感境巅峰的武道修为,若有一个合适的契机,也能进入象境,乘风而行。

混江湖的人,要么是混银子,要么混本事。

当王楚知道云端之巅里高手如云,象境高手和道境高手不在少数的时候,王楚就打算投靠云端之巅了,可他也不愿意主动投靠,想着自己在灵州的黑白两道上多少还有些人脉,云端之巅应该会找到自己的。

和王楚猜测的一样,李尘找到了他,王楚也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融入云端之巅里,对王楚有三个好处。

第一个好处,就是队伍大了,不用怕事儿,除了官府那里,王楚在任何人跟前,都有着底气。

第二个好处,就是待遇了,兄弟们每个月都有军饷,也有了可以养家糊口的营生,指望青楼和酒楼的上供钱,日子也很难安稳下来,万一以后打起来,王楚和兄弟们也就断了财路,算是解决了自己的后顾之忧。

第三个好处,那就是自己的武道修为了,大统领李尘,曾经也指点过王楚,还传授了一招半式的心法口诀,虽说只有一招半式,可博大精深,王楚想了十来天,才找到了门道。

在过一段时间,王楚就能进入象境了。

王楚的运气是不错的,李尘兵不血刃拿下王楚之后,两人也算是结下了一份香火情,只可惜大统领这一段日子比较忙,两人也没功夫品茶论道。

可王楚心里记得李尘的好,只要入了象境,王楚的人脉配合自己的本事,能够在云端之巅里走的更长远一些。

对于未来,江湖上的人其实都很迷惘。

大秦和大魏有开战的迹象,一旦进入了大争之世,人命如蝼蚁,如草芥。

王楚也不知道云端之巅这个门面可以支撑多长的时间,起码眼下来看,有拜月山庄在明处,有这个平原在暗处,安营扎寨,修建城堡屋舍,也切身处地的考虑到了大家伙儿的利益。

王楚有个最信任的小兄弟,来到云端之巅,也是干了一件面子活儿,得到了主上的赏赐一百两黄金,隔天便去喜欢的那个姑娘家里上门说媳妇了。

也有幸和主上有过一面之缘,那万里烟云照可气派了。

云端之巅能有如今,一者是因为拜月山庄,二者,成员们都知晓主上是武王庶子,可大魏的人谁不知道元铁山最疼爱的就是自己的小儿子。

多数人的心里都觉得,其实云端之巅的靠山,就是那座恢弘气派的武王府。

也是因为这一点,大家伙儿才敢进入云端之巅。

作为一个心思玲珑的人,王楚在云端之巅里也有了一个王将军的美誉,虽说云端之巅的体系和军伍一致,所有的将军,其实也都是主上封的,没有正经官身。

可也体面啊,哪怕是个杂号将军,可待遇摆在这里,许多杀敌建功的真将军,也不见得能有云端之巅里的杂号将军享福呢。

云端之巅其余阵营的勾心斗角,王楚不关心,那是人家的事情,他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

也因为这一点,王楚得到了李尘的赏识,在大总管吕安那里,也有一个不错的印象。

至于在主上的心里到底有没有痕迹,王楚心想,早晚都会有那一天的。

对于梦清秋,王楚也是十分信服的,哪怕许多人看不起这个小女子,可王楚觉得,能追随在主上身边的核心成员,必然有着过人之处。

起码在杀妖兽这件事上,梦清秋手中的弯刀是很利索的,也没有废话,论功行赏,有过必罚。

大体上,也挑不出啥毛病来。

眼下来看,云端之巅还算是一群乌合之众,可在这里建立了根据地以后,那就不是乌合之众了,是正儿八经有硬头货的云端之巅。

梦清秋对王楚说道:“王将军,待会儿就有劳你带着弟兄们,在附近的山林里砍伐树木,搬运木材了,从拜月山庄过来的木材可能不够用,都小心一点。”

王楚点头道:“好勒。”

活了这么长时间,王楚很会察言观色,也能将所有事情做的周到细致。

在梦清秋的心里,对王楚也是颇有好感的,许多苦活儿累活儿,梦清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王楚。

王楚不怕干活儿,就害怕没活儿干。

可在王楚身边的这位高将军看来,王楚就有些小人得志了。

高野,在灵州境内混的是真的不错,干的也都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事儿,手底下虽无赌场,可有着一千来个打手,当地若是有什么纠纷,其余的帮会若是火拼,高野都有插手的余地。

或是当一个和事老,或是大开杀戒。

在官府那里,高野更受待见,许多县令不方便去做的事情,都是高野代为效劳。

和王楚不一样的是,并非李尘找到了高野,而是元正亲自找到了高野,在这件事上,高野也有着一份高于他人的底气。

他有着象境修为,根骨不错,若不是江湖上的事儿过于繁杂,高野若是有个好师傅,潜心修行的话,还能在武道一途有更大的出息,可没办法,他自己要吃要喝,手底下的人也要吃要喝。

当初元正选择高野,也是高野手底下的一千来号人,还都是打手。

专门解决黑道上的事儿,虽然没干什么好事儿,却也没怎么干坏事儿,多数情况下,都是立场不同。

人在江湖,谁还不挨几下刀子了。

令王楚自愧不如的是,元正当初找到高野,高野还不服,还和元正大打出手。

可惜啊,在主上的面前,高野那几下硬把式,也实在是不够看的,被元正轻而易举的拿下。

进入云端之巅后,高野有着高将军的美誉,也是杂号将军,可比王楚要厉害太多了,近些日子以来,哪里有流血事件,哪里有争斗,哪里就有高野。

以后要是真的成气候了,高野大概也会穿一身气派的铠甲,骑着高头大马,披坚执锐,在战场上建功了。

元正也有心将高野培养成一名正儿八经的武将,寄予厚望呢。

对梦清秋这个姑娘家,高野保持着距离,梦清秋吩咐什么,高野就做什么,从来没有不服,因为高野觉得,在打架这件事上,他还不一定能打得过梦清秋呢。

梦清秋说道:“你在当初选贤任能的演武中脱颖而出,让你来这里也有些屈才了,不过也需要你,维持着周围的秩序,也安排一部分人,再将道路修建一下,防止辎重车辆在这里寸步难行。”

高野点了点头。

云端之巅初具规模的时候,真的是鱼龙混杂,到处都是帮主,到处都是老大。

谁也不服谁,谁也不会里谁。

元正就想了一个好办法,谁若是觉得自己打架厉害,就站出来。

然后还真有八个帮主给站出来了,一对一的演武切磋,家家见面,谁是赢的最多的那一个,谁就是老子。

高野也还算是意气风发的战胜了其余七个帮主,一大半都是熟人,有些熟人还是仇人。

然后高野就坐实了高将军这个名讳,其余的七个帮主,也都成了高野的下手。

当然,也付出了代价,高野成为高将军以后,回到家中,吐了二两血才入睡的。

还有一部分帮主,不喜欢打架,元正就更直接了,那就在书法上定输赢。

从一个人的书法,就能看出一个人的品德意志谋虑如何,这个比试,不用见血,不用挨打,接近二十个帮主都参与了进来,有些帮主还真的是读过书的牛人。

最后的结果就是,没有一个人的字迹算是过关的,每个人的字迹,都可以说是狗进猪圈般的潦草。

没办法之下,元正又想起了养蜜蜂这件事,养蜜蜂最起码的一点在于,一定要点出一个蜂王出来,否则蜜蜂就养不成。

当时王楚还算是不错,可还有一个读过书的文人帮助名曰董文。

仔细斟酌过后,元正选择了王楚,因为王楚懂事儿,做人做事,荤素搭配。

而董文,多少有些雅士风骨,也有一些文人傲气,字迹虽然潦草,但还是有些水平的,且在玩弄心计这件事上,也有些造诣。

元正只好将董文安排了吕安身边,给吕安打下手。

大家都是读书人,董文和真的读书人比较起来,也是个半吊子的成色。

不过元正也指望董文这个人,以后能当一个狗头军师,处理一些读书人才能处理掉的事情。

云端之巅里,大多数人都是匹夫,也有一技之长的。

撑船打铁买豆腐的也有,对于会打铁的人,元正也有厚望,等铁矿过来后,还指望铁匠们冶炼出精铁,打造兵刃呢。

和常帮类似的一点在于,云端之巅里许多人都没有兵刃,要么以水火棍为主儿,要么纯粹就是劣质的铁剑,和稍微硬气一些的精钢剑碰一下就会被折断。

有一技之长的人,元正也没有办法逐个安排了。

只能选择技艺比较过硬的人,这一类人,日后不是主管军备,就是主管后勤粮草等。

选贤任能,元正也是潜移默化的开始的,也不能一开始就将那些人放在一个很高的位置上,涉及的人和利益多了,也只能文火慢炖了。

况且,元正也还打算,日后若是有了真的懂得兵法韬略的人,他也打算将眼下凑活用的人给压制下去。

话又说回来,云端之巅要是真的壮大了,到时候高野也好,王楚也好,董文也好,这一类人,也会自然而然的被外来的竞争对手给压制下去。

靠本事吃饭,是元正的准则。

而且到了那一步,王楚,高野,董文这些人,也自然离不开云端之巅,成了云端之巅的一份子,且那时候,他们手中的人脉,对于云端之巅而言,也不是那么的重要了。

有高野和王楚在这里,搬运木材,修建道路的事儿也不用梦清秋如何费心思了。

梦清秋对尉迟维说道:“到时候丈量地基,修建屋舍城堡的事情,也只能交给先生你了,我们的大总管还要负责风岭山脉里的事情,这是个很大的工程。”

“或许恰好就消化掉了风岭山脉里的那一笔油水。”

“打造兵刃一事,暂且还没有落实下来,因为打造兵器是需要配方的,我家主上最近也在寻思这件事。”

尉迟维点头道:“这些事我会看着办的,姑娘你也不要太辛苦了,把这个平原建立成一座城市,繁华闹市,没有一年半载是做不到的,这一年半载里,还有许多事让姑娘操心呢。”

“能松缓一下,就松缓一下,我们只是听安排做事,真的担子,都在咱们主子的肩膀上。”

梦清秋看向这个碧绿的草原,有些地方有湖泊,日后也就解决掉了吃水的问题,山脉里,也有山泉流淌,如果可能的话,开辟出一条大河,修建水利工程,养鱼顺带灌溉良田。

想到这里,梦清秋终于明白古时候的人有多么的辛苦了。

“我会的,若有哪里做的不好的地方,还希望先生多多指点,小女子感激不尽。”梦清秋柔和道。

尉迟维是个老油子,做事很老道,梦清秋也不会仗着自己的武道修为而轻视这个老油子。

这世上许多事,没老油子操劳,是行不通的。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阎罗

……

梦清秋和尉迟维没有想到元正也来了秦岭南麓。

还是一个人来的,骑着万里烟云照,令人费解。

白卫已经离开了,是去那个码头那里,还是去别的地方,也没有多说,元正也没有询问。

反正白卫走的时候说过,需要他的时候,他自己就会出现的。

尉迟维柔和道:“公子您来这里,应该不是为了暗中观察而来的吧。”

元正点了点头道:“那头灵兽是貔貅,北面的那个密林里,属禁地,砍伐木材不要去那里,也告诫所有人,不要去那里。”

尉迟维心里一惊,他早就知道附近有一头灵兽,但不知道是什么,没有想到是貔貅啊。

如此看来,这个森林深处的平原,还真的是一个风水宝地。

尉迟维道:“明白了。”

梦清秋就直接很多了,说道:“貔貅在这附近,总有一些人会外出游猎,早晚都会遇见,只是不去北面的山林,也解决不了问题。”

元正沉思道:“暂时是这样,云端之巅的成员,总有一两颗老鼠屎,眼下用人之际,也不能过于秉公执法了,等过一段时间,在让众人知晓这个消息,没事儿也让万灵鹿和貔貅多多走动,反正都是灵兽,应当会有共同语言。”

梦清秋点了点头。

元正站在这里,远眺而去,已经有人开始挖地基了,在南面,会修建一个兵器库,一个大型的铁匠铺。

还需要搬运烘炉,用来冶炼钢铁。

云端之巅的成员也有懂这一行的人,可元正总觉得有些不够放心。

尉迟维说道:“公子所担忧的事,也是我所担忧的,我家主人也曾暗中搜寻过关于锻造兵刃钢铁的秘方,可这个门子,向来不外传,就算知道谁有方子,人家也不会多说。”

风岭山脉里,还在开凿洞穴,辎重车辆还未完全到达那里,起码需要半个月,才能将铁矿搬运到这里来。

元正道:“明白了,我去想想办法,应该会有办法的。”

尉迟维点了点头,便没有多说什么了,眼下虽有蒸蒸日上的势头,可饭也是一口一口吃的。

元正没有多余的耽误,直接返回了拜月山庄。

南麓这里有梦清秋,尉迟维,高野,王楚等人,也不会出现什么乱子。

风岭山脉那里,李尘,李鼎,梁武和吕安,董文等人主持大局,只要常帮不突然反悔,应当不会有事。

话虽如此,元正依然小心谨慎当中。

拜月山庄的庭院里,尉迟阳在露天的桌子上,吃着点心,喝着清茶,桌子上摆放着一本厚重的账本。

旁边还有一个算盘,尉迟阳亲自敲打算盘,一脸认真的模样。

盐铁之利,表面上来看,云端之巅占据着绝对的大头,可事实上并非如此。

为了安抚常帮,分出去了两成,灵州地方官员那里还有一成分红,尉迟阳认识的那位大秦皇室成员还有一份分红。

云端之巅只能得到六成。

幸好元正怀里的银票足够多,盐铁之利哪怕补不上当下这个窟窿,元正也能第一时间力挽狂澜。

元正没有打扰尉迟阳,坐在一旁,自顾自的喝茶。

过了小半个时辰,尉迟阳才长呼了一口气说道:“算过来算过去,我们还是占大头呢,可从局势上来看,我们占小头。”

元正轻语道:“一方面是被常帮怀恨在心,西蜀双壁若有合适的机会,也不会放过痛打落水狗的机会,大秦那里,日后也会在你这里多搜刮一份油水,灵州那边的官场上,也会想办法让你孝敬一二。”

“这只是其次,基于利益的合作,早晚会崩盘。”

“你所担心的是,常帮可能会和另外一个盟友,反咬我们一口。”

另外一个盟友,不是大秦,就是大魏。

尉迟阳轻声笑道:“师兄果然是师兄,明察秋毫啊。”

元正早就知道大争之世没有朋友,只有对手。

身为鬼谷门徒,这点道理还是懂的。

元正道:“打造兵刃的方子,有没有找到?”

尉迟阳抬起头,正色道:“有一个人,非官府中人,是一个铸剑师,说是铸剑师,其实是兵器大师,的确有着良方,但那个人有些古怪。”

和白卫相处过后,元正有些见怪不怪了。

问道:“是怎么个古怪法?”

尉迟阳道:“他跟所有黑白两道的人,都不是很熟,但不少江湖能人,黑道豪强,都用重金请求他打造过兵器,刀枪剑戟,斧钺钩叉,都有,是一个能人。”

“武道修为也是一般,可得了银子之后,也不知道他都干了一些什么事情。”

“在你我没有认识之前,我就去拜访过他,请求他为我打造一柄仪剑,但他拒绝了,理由是我命不久矣,之后就再也没有联系了。”

“那是一个有信仰的人,很难收买,也是一个铁公鸡,很难在他那里占到什么便宜。”

元正若有所思道:“他最在意什么?”

尉迟阳道:“似乎是银子,但又好像不是,我摸不清楚,我打算派人前往铸剑阁,花点银子,请教一些事情。”

“对于他,我不抱什么希望。”

铸剑阁一直都和南阳郡的中良造徐人凤有些横向关系,铸造出来的兵刃,也是没得说。

尉迟阳这个办法,更加稳妥一些。

不过这一段时间,铸剑阁的生意应当是挺红火的,架子也抬高了不少。

因为唐峰的缘故,元正也不想和铸剑阁有什么横向关系,可若是以拜月山庄的名义去合谋,倒也不算怀了规矩。

元正问道:“那个人身在何方,是不是苍云城本地人?”

尉迟阳道:“并非苍云城本地人,而是在灵州郊外的一个村庄里,那个村庄没几个人,他一直都在那里,有一家不是那么体面地铁匠铺,打造农具的活儿也接。”

元正道:“如此,我便去看看。”

尉迟阳不能做到的事,不代表师兄也做不到。

“不过还有另外一件事,有些头疼。”尉迟阳说道。

元正微微皱眉,尉迟阳都觉得头疼了,那便是真的头疼。

尉迟阳从怀中取出一封请柬递给了元正,元正打开一看,只是看了一眼,眉头便越皱越深。

越女剑宗,万象剑池,神隐门,还有稷下学宫半月后,打算在江南小聚一场,美名其曰是江湖同道见面,可实际上,多的是铁钩的谍子。

也邀请了云端之巅和拜月山庄。

去的话,可能是一场鸿门宴,不去的话,会被江湖同道所诟病。

元正苦笑道:“前面三个就不说了,还算是江湖里的名门正宗,可稷下学宫戚永年都要亲自去,这阵仗,挺大啊,实事求是来说,我们不应该去,因为还没到那个层次。”

稷下学宫,介于江湖和庙堂之间。

不同于大魏的翰林院,翰林院里可能有真的研究学问的文人,研究万世开太平的读书人。

但更多的则是庙堂之上的风风雨雨,勾心斗角,心境早已不纯,居心不良,各自都在蛰伏。

稷下学宫就不一样了,里面多数都是根骨上佳的读书人,或是武夫,里面的人不问江湖风雨,也不问庙堂高低,文人就可着劲的研究学问韬略,武夫就一门心思的修行武道,研究兵法。

自古以来,稷下学宫出英才,里面出来的人,几乎都是非富即贵的主儿,在庙堂之上也有一席之地,虽说那一席之地不是很大,可位置都很关键,也是皇城里那位为了平衡权力使用的小伎俩,也哺育了一下稷下学宫的学子。

以往,稷下学宫里出来的人,多数都斗不过人情世故。

虽说有美誉,却无实实在在的人脉,许多位置,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都被世家大族给垄断了。

垄断的也不是多么的彻底,口碑在那里,当今陛下也会刻意的选贤任能。

可终归稷下学宫出来的人,和正统的文人武将比较起来,稍欠缺些火候和基础。

大争前夕,已然有王侯将相在稷下学宫里挑好苗子了,真搞不懂,戚永年为什么会去江南,又为什么对江湖上的事,如此上心。

这个征兆,让元正想不明白,戚永年还是大哥元青的授业恩师呢,到时候见面了,怎么称呼,也是个问题。

什么时候都行,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

尉迟阳和元正都去了之后,苍云城和秦岭南麓那里就没了主持大局的人。

眼下倒也谈不上多事之秋,可事儿也不少。

元正沉思道:“这是把我们架在火上烤啊,非去不可。”

尉迟阳道:“这才是让人头疼的事,尉迟德爷爷年事已高,身子骨也硬朗,我们走了之后,他一个人倒也可以主持大局,可账房里那么多事情,他也忙不过来。”

“尉迟德爷爷近几年为了我,已然劳心劳力,我也不忍心让爷爷过分操劳了。”

“姐姐呢,对于这些勾心斗角的事情,不感兴趣,也不擅长。”

“其余人等,各自手上都有事情,怎么算,我们两个都不好脱身。”

“而且去了之后,总得带上几个护卫吧,护卫的武道修为也不能太低了,若是太低的话,又难免被人当做软柿子,越女剑宗,神隐门,还有万象剑池,虽是名门正派,可底气不足就是底气不足,和正邪没多大的关系。”

元正有些空虚无力的感觉,叫上白卫去,倒也可以,可为了这件事,就惊动那位大剑神,也不划算。

最尴尬的事情便在于,到了关键时刻,场面撑不起来。

这和银子多少没有关系,这和佩剑没有关系,和坐骑也没有关系,只和武道修为有关系。

元正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我来想办法,主持大局的人,我能找到。”

尉迟阳惊疑不定看着元正,没有问什么,师兄说能找到,就是能找到。

到了这一步,除了回秦岭深处,还能有什么办法?

“我先去找那个特殊的铁匠吧。”元正道。

尉迟阳点了点头,他不会跟着一起去,拜月山庄里也有许多事需要忙活。

还是姐姐享福,就在后山的山顶上,看看夕阳,看看日出,看看云卷云舒。

……

灵州郊外,有一村庄,名曰铁嘴村。

能有这么个名字,和铁嘴村的地势有关系,村庄位于两座山沿处,刚好形成了一个雷公嘴的形状,故此得名铁嘴村。

初夏的太阳已经有些闷热了,夏日的风也是暖和的。

铁嘴村不大,只住了七八十户人家,不过多数村名都已经迁移了出去。

靠山吃山是王道,山里有珍贵的药材,甚至还有不成规模的金矿,村民们早年间在这里发了横财之后,多数都迁移了出去。

剩下来的人,则是发了财,在赌场和青楼消磨的差不多了,在繁华闹市活不下去了,又只好返回这个贫瘠的村庄。

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而来,村庄的道路凹凸不平,树叶到处都是,也无人打扫,长长的街道看过去,除了几头野狗,也再无其余活着的存在,连嬉戏的孩童都没有。

穷不过三代,主要是穷到了第三代,没钱说媳妇,也就自然绝了后。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搁在婚姻大事上也是合适的,虽说有些残忍,可话丑理端。

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挨家挨户的寻找,街道两边的房屋,多数都以发霉或是散架,或是家徒四壁,连个屋檐都没有,很多年都没有住过人了。

两座山里的金矿,也在早年间被开采殆尽。

留在这里的人,也是过着很不体面的生活。

仔细找到了一会儿后,元正总算是听到了打铁的声音。

田地边,有着一个土房子,屋檐上的瓦片,也是斑驳的斑驳,断裂的断裂,有炊烟升起,可没有饭菜的香味。

这里距离街道还有一段距离,要步行半刻钟。

来到这里之后,元正首先闻到了一股刺鼻的咸味儿,有些冲头。

扛把子也是摇头摆尾,颇为不适。

站在大门口往里面望进去,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到了初夏,本就很热,又在里面打铁,可想而知有多么的艰苦。

元正没有进入大门,一来是不礼貌,二来是元正觉得里面差不多就是人间炼狱了。

喊了一声道:“有人吗?”

等了好半晌,里面才出来了一个人,那人身材矮小,面容粗糙而狰狞,可肩膀很宽,腿又很短,不协调当中,透出一股残缺的气势。

门牙分叉,一口黄牙,有一颗牙还断了。

他的小臂很粗壮,手里还拿着一个不大不小的铁锤。

一双眸子却很明亮,炯炯有神,就像是牛发怒时候的眼眸。

看到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也没多大的反应,这些年来,他见识过很多大人物,也见识过不少的异兽,又一个人生活,故此,多少有些见怪不怪。

找个女人倾诉,或是和别人聊天扯淡,都不是他喜欢的事情,更不擅长。

一个人时间久了,就会觉得,一个人挺好,天与地是如此的宽阔。

声音低沉沙哑的应道:“你腰间有两柄剑,来找我做甚?”

又是一个怪胎啊!

元正也不含糊的说道:“我来找你帮忙,可否为我效力,你想要什么,我就给你什么。”

阎罗道:“我要你的命,你给不给?”

元正:“……”

一句话就把元正接下来的话给堵死了,难怪尉迟阳对这个人不抱什么希望。

苦涩道:“我的意思是,银子,女人,还有地位之类的。”

阎罗手里还拿着一个铁锤,铁锤漆黑如墨,不大不小,锤面上还有三生花的花纹,给人一种凌厉而神秘的感觉。

打铁这种事,阎罗真的是行家。

当年全村的人都发了疯似的去山里挖金矿,他在打铁,后来那些人离开村庄后,他还在打铁。

再到后来,少数人回到村庄的时候,他依旧在打铁。

一个行业沉浸的时间长了以后,难免会掌握各种门道,总结出各种心得体会。

可阎罗也不愿意分享,因为他得到的时候是自己一个人,失去的时候,也是自己一个人,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一个人。

对于外界的好奇和探索,阎罗并不在意这些事,反正早晚都有人找到他打造兵器,他也不缺银子,可以漫天要价,也有那样的资格。

阎罗打量了一眼元正,然后看向了元正腰间的佩剑狱魔。

忽然间来了兴致,说道:“把你的那柄杀人剑给我看一下。”

元正愣住了,说道:“这可是一柄很危险的剑。”

阎罗道:“所以我才说是杀人剑啊。”

有些后知后觉,阎罗说是杀人剑,以一个铁匠的经验来说的,并非空穴来风,这些年来,他没有打造过名扬天下的神兵利器,可打造了很多凶器。

某种程度上,也和狱魔有着一星半点的共鸣。

元正将信将疑的取下狱魔,狱魔的剑柄很长,可双手握,亦可单手握,无论单双,都可恰到好处的掌握整柄剑的平衡。

阎罗随手将手中的铁锤扔在了地上,接着,轰然一声,地面被砸出来了一个大坑。

大坑里,乌烟瘴气,还火星四溅。

元正打眼看了一下,他低估这把铁锤了,起初以为很寻常,如今看来,其重量,少说也在五千斤往上说。

阎罗接过狱魔,微微摩挲了一下剑柄,打算拔出来看一看。

这时候,元正也是提心吊胆的,当初降服狱魔,也是靠木剑开花,若无木剑开花,元正早就被狱魔反噬了。

便是如今,元正偶尔也是需要木剑开花的制衡,才能随心所欲的挥舞狱魔。

将狱魔拔出来的想法转瞬而逝,握住剑柄的那一刻,阎罗便知晓这柄剑,自己驾驭不了,然后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元正,又将狱魔递了回去。

开口问道:“这柄剑,是不是云端上国,世代传承的剑?”

元正心中惊疑不定,这个铁匠怎么知道的事儿那么多?

无法否认,元正只好点了点头。

阎罗开口道:“小伙子,你就是云端之巅的主人,起初我还在想谁会这样来命名一个帮派,搞了半天你也是有据可查的。”

元正干笑道:“引经据典罢了,让前辈你见笑了。”

阎罗道:“不见笑,我年轻的时候,听说过这柄剑,然后那个时候我就暗自下定决心,打造一柄可以和狱魔媲美的剑,结果都不如意啊。”

“往年旧南越有人在我这里打造了一柄剑,那人表面上是个猎户,实际上是一个心术不正的剑客,洗劫了一个大户人家,攒够了银子,才到我这里打造了一柄剑,叫做斗鬼。”

“可是啊,那个人太着急了,也太需要一柄凶剑。”

“如果多给我三五年的时间,我可以将斗鬼打造的更加完美的。”

说到这里,阎罗的眼睛里满是遗憾。

每一个铸剑师对剑的理解都不一样,阎罗对剑的理解就是,杀人怎么利索,怎么来就行了。

剑本就是凶器,那就将凶这个字给扩大化就好。

并且,阎罗就是因为太凶了,才让原本一个模样俊俏的少年变成了如今这副不人不鬼的模样,好在没有乱了心性,可其心得体会,也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元正惊呆了,看着阎罗说道:“实不相瞒,我也曾经是斗鬼的主人,那柄剑很凶,我带着斗鬼去过咸阳,然后在南岭山脉里遇见了狱魔,斗鬼不是狱魔的对手,被折断了。”

“原来,前辈你就是打造斗鬼的人,真是缘分啊。”

阎罗打了一口哈欠,说道:“你该不会为了笼络我,就这么忽悠我吧,当我是个智障吗?”

元正如实说道:“斗鬼的剑压,是棱形的晶体状,煞气重,凶狂有余,可柔性不足,强刚易折,且握住之后,就忍不住的想要杀人放火,并且,斗鬼是一柄没有剑鞘的剑。”

阎罗目瞪口呆的看着元正,久久不能自语。

好半晌之后,才问道:“你所言当真?”

元正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寻常利器,不是斗鬼的对手,那柄剑用来杀人是不错的,可用来修身养性,磨砺剑道,就差很远了。”

阎罗说道:“等我一下。”

元正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

只见阎罗转身走进了自己的铁匠铺,过了一会儿,搬出来了两个小板凳,露出一口黄牙笑道:“来,小兄弟,我们坐下说。”

元正:“……”

两个小板凳上有着很厚实的一层铁渣,嵌入了里面,坐在上面,恐怕也得有个铁屁股才行呀。

可元正也不好拒绝,只好聚集真元,微微一掌,将小板凳上面的铁渣磨平了棱角,平整光滑了很多,才坐在了小板凳上面。

阎罗也不管这些,而是仔细问道:“当初你手持斗鬼和狱魔硬碰硬的时候,可有什么心得体会?”

元正应道:“斗鬼惧怕狱魔,二者之间的区别在于,斗鬼只是一个小鬼,而狱魔却是一尊魔主,天差地别,遇见狱魔的时候,斗鬼就已经蔫了,不敢正面相对,当时也怪我任性,非要拿着斗鬼和狱魔硬碰硬,这才导致斗鬼的惨祸。”

听到这样的回答,阎罗也没有觉得多么的沮丧,实际上还是有些沮丧的。

低语道:“如此看来,当初我再将斗鬼磨砺三五年,顶多也就是把斗鬼磨砺到魔尊的地步,不可能磨砺到魔主的地步。”

“小伙子你知道吗?上古年间,有许多天材地宝,无论是药材还是木材,要是铸剑的材料,都不是这个时代可以媲美的。”

“你手中的狱魔,其实是上古时期,一尊修为惊天动地的太古魔龙死后的尸体铸造而成,虽然是尸体,可龙魂不灭,剑也有了灵性,你这柄剑,其实很重,只是说你修为太低,暂时还感受不到狱魔的重量。”

“当时那个铸剑师叫什么没人知晓,反正狱魔铸成之后,那个铸剑师就被狱魔给反噬了,成了第一个祭剑的人。”

“我可是听说,那尊太古魔龙的身躯比整个灵州都要大,试想一下,可以和山川媲美的一具尸体,硬生生的浓缩成了一柄剑,你可想而知狱魔的重量。”

元正听的云里雾里,对于狱魔的过往,元正是真的不知道。

阎罗不说这些,元正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因为阎罗说得是真的,狱魔出鞘,有死无伤,他挥舞过狱魔,自然知晓狱魔那宛若九幽恶鬼般的剑气,其中隐约有龙魂。

如今看来,有这样的一柄佩剑,好像很体面啊。

元正好奇问道:“那这柄剑的剑鞘又是什么做成的,该不会是那尊太古魔龙的龙角做成的吧?”

剑鞘很古旧,能压制住狱魔的剑体,除了那太古魔龙的龙角,好像再无他物了。

阎罗摇了摇头道:“不是,剑柄是龙角铸造而成的,剑鞘其实是用秦岭深处的黑玉打磨而成的,看似木质,实则是正儿八经的天地之精华,玉是天地之精,你应该晓得的吧。”

“这剑鞘本来的名字,叫做秦岭之心,虽说如此,可也只是秦岭之心微不足道的一部分罢了。”

“等你以后境界修为到达一定的高度,什么都明白了。”

元正看了一眼古旧的剑鞘,起初以为是秘制的木材,搞了半天还有这等来历。

想了想,元正和大秦龙脉的缘分,还真是说不清楚啊。

元正道:“那前辈你还真的打算打造一柄可以和狱魔相媲美的剑?”

阎罗道:“有这个想法,可材料太难找了,不过也拜你所赐,我总算是亲眼见识到了传说中的狱魔,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愿,刚才你说,你要收买我,给你做事?”

这个弯转的有点太快了,元正有些不适应。

应道:“实不相瞒,我最近得了一批铁矿,就是风岭山脉里的铁矿,可我手底下的人,有铁匠,可技艺不高,我也打算打造一批兵刃,也好让我手底下的弟兄们有趁手的家伙。”

“实不相瞒,我手底下好多人的武器,都是劣质的铁剑,经不起敲打的那种。”

“不知道前辈可有意进入我的云端之巅。”

阎罗点头道:“好啊,进去就进去。”

元正:“……”

对于阎罗而言,打铁就是修行,他遇到了瓶颈,当年锻造斗鬼的时候没有突破那个瓶颈,到了如今,还是没有。

如今遇到了狱魔的现任和斗鬼的前任,阎罗觉得,这也许是一个合适的契机,可以帮助自己突破那个瓶颈。

对于名利,对于女人,阎罗不是那么的感兴趣,他只是在乎自己的事情,只想要将一条路给走到极致。

元正欣喜道:“到时候恐怕需要前辈教会一些徒弟啊,打造大批量的兵刃,前辈一个人也忙活不过来,而且这会儿铁矿还没有到位,前辈就算去了,暂时也是闲人一个,若是不介意的话,可以随我在拜月山庄里居住下来。”

阎罗淡淡然道:“无所谓,不过我答应给老王家打造一把锄头,等我把锄头打造好了,我才能跟你走。”

“我这辈子,没碰过女人,以前挣来的银子,也都被我扔进了烘炉里当做养料,正儿八经靠过生活的,也就指望一亩三分地里的粮食,还有村子里的一些散活儿。”

“都在一个村子,我都想不明白,以前那些老伙计们,为什么要去挖金矿,为什么要离开,大家和和气气的生活在一起,难道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吗?”

“山里的金矿被挖完了,穷的人还是穷,富的人还是富。”

“山里的水都一个味道,养出来的人,还是贤的贤,愚的愚。”

说到这里,阎罗有些黯然神伤,他年轻的时候走出过自己的村庄,后来发现外面不适合自己打铁,然后又回到了自己的村庄。

亲眼看着热闹的村庄逐渐凋零冷清,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儿。

可这话,他也没办法和别人说。

谁让有人各有志这么一个说法呢。

元正道:“沧海桑田,也许有朝一日,铁嘴村也会回到最初的样子呢?”

“只不过那个时候,是新人在村子里,老人们都不在了。”

阎罗笑了笑,初夏的阳光,让阎罗这张面目全非的脸有了几分神采,几分落魄,日头和日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啊。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走出村庄

闲聊了一会儿,阎罗便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打造那把锄头。

元正安安静静的坐在小板凳上等着,有些人,即便再怎么古怪,再怎么安静,可相处起来,也不会觉得尴尬。

阎罗和白卫不一样。

古怪的地方也不一样,比较之下,元正分不出两人古怪的高低,可对于这样的人,元正也是打心眼儿里喜欢仰慕。

这世间,可以一心一意只做一件事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等到太阳快落坡的时候,阎罗从里面走出来了,手里还提着一个锄头,过水之后,冒着热气,可阎罗提在手里,也不觉得很烫,在铁匠铺里钻研的时间长了,令阎罗多少有些天赋异禀的苗头。

本身,也是一个天赋异禀的人。

“走吧。”阎罗手里提着锄头,轻声说道。

有几分遗憾在里面,有些人离开自己的村庄,是为了寻求更好的发展,有些人离开自己的村庄,需要很大的勇气。

阎罗属于第二者。

元正也没有承诺什么,他可以出银子,将整个铁嘴村翻修一遍,再给每一户人家配上一匹高头大马,可他做不到,能让所有人都留在这个村庄。

阎罗不行,元正也不好骑着万里烟云照,只能跟着不行,万里烟云照化作一只雏鹰,蹲在了元正的肩膀上。

绕了一条田间小路,阎罗带着锄头,带着元正,来到了一户农家前。

也是土房子,不过瓦片还算是新的,下雨天屋子里也不会漏雨。

一个老头坐在门外的板凳上,看着夕阳,手里把玩着一对山核桃。

玩核桃的人,多数都是讲究人,核桃也讲究一公一母,两个核桃的模样,得大致相同,若是纹路一模一样,而大小略有偏差,则是最好。

老头穿着破布长衫,也不是一个讲究人,他手里的核桃,也只是两个山核桃,无论纹理还是大小,都相差甚远。

老人家的手脚不是很利索,经常把玩核桃,也能让手指和手

腕稍微灵活一些。

人老了就是这样,该硬气的地方,一点都不硬气,该软和的地方,一点都不软和。

老人家的脸如枯树皮一般,沟壑纵横,还有污渍在脸上,门牙早已经掉了,可家里的儿子外出至今未归,他和老伴住在一起,地里的庄稼活,还得他忙碌。

看见阎罗身边有一个锦衣玉带的年轻人,老人家眯着眼笑道:“二愣子,这么多年了,你终于打算要离开这个村庄了,找好了自己的下家,以后就是吃香的喝辣的,发迹了以后,可也不要忘了我啊。”

阎罗将手里的锄头放在了老人家的脚底下,干笑道:“二爷爷说的这是什么话,我怎么会忘了自己的村庄呢,这个锄头很利索,我花费了三个时辰才打造出来,不轻也不重,您老人家用起来刚好。”

“二娘的身子骨也不结实,庄稼活都要靠你一个人,以后自己干活儿的时候,小心一点,也不要喝酒了,前几天张老爷就是半夜喝多了酒给中风死了,你可要长点心啊。”

二爷眯着眼睛笑了笑,从头到尾,没有多看元正一眼。

自己的儿子去了远方,大概这辈子也不会回来了,二老在家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也只能指望村里为数不多的年轻人来抬棺材了,活到这一步,这样的老人家还管什么王权富贵,秩序礼仪。

怎么舒服,怎么来就行了。

阎罗见二爷没有多说什么,便带着元正转身就走,这一次是真的要走出自己的村庄,大概很久都不会回来了。

苍云城距离灵州不是很远,可对于这个村子的人来说,的确是有点远,没有武道修为没有坐骑的人来说,走完整个夏天,也不一定能走得到苍云城。

二爷看着阎罗缓缓地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忽然间喊了一嗓子说道:“二愣子,你走了可要记得回来啊,下一次回来给你爹娘上香的时候,要带上媳妇儿回来,要是有个大胖小子,自然更好。”

阎罗闻得此言,虎躯一震,对着天空摆了摆手,便跟着元正渐行渐远。

村子外面,是一个怎样的世界,阎罗已经记不清楚了,和以前是不一样了吧,也不是以前的那一群人了。

没过多久,元正和阎罗便已经走出了村子。

这一次,元正觉得有失妥当,来的时候,应该叫上一辆马车的,可一个性情古怪的人,真的摆出阵仗的话,也讨不到什么好处。

阎罗说道:“你要是很忙的话,你可以自己先走,拜月山庄的路我记得,那个小崽子的模样我也记得,我打算走路到拜月山庄,看看灵州城,看一下当年的那群人。”

元正闻言,有些茫然。

他不知道阎罗这样的人在年轻的时候都经历了一些什么。

可听这口气,似乎也不是为了元正方便脱身,而是阎罗真的想要一个人走一走,很多年都没有走过一段很长的路了。

元正也不含糊,从怀里掏出了两个金元宝,说道:“这二十两黄金,你先拿着,在半路上想吃酒,也可以过把瘾,想去青楼,也能放得开手脚。”

阎罗没有客气,随手接过了两个金元宝,沉甸甸的。

对于黄白之物,阎罗真的没有什么概念,他这一辈子,都从来没有为了黄白之物而活过。

元正心里也明白,钱财对于阎罗这样的人来说,真的是身外之物,真的如粪土。

并非是恃才傲物,而是人真的活到了这一步。

见阎罗自己一个人很平静,元正便让肩膀上的雏鹰化作了万里烟云照,潇洒轻盈的骑着扛把子,震开双翼,御空而行,很快就消失了这方天地间。

阎罗看了一眼天空的残影,苦涩的笑了笑,也没有自言自语,只是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无人知晓,阎罗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

二爷的话,一直都在阎罗的脑海中回响,阎罗也不知道听进去了没有。

老大不小的年纪,成家立业,好像也不对头,可不成家立业,更不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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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请神

拜月山庄。

夜色里的拜月山庄,有种朦胧美,月光不多也不少的洒在了整个山庄里。

凉亭里,尉迟阳让灶房炒了几个小菜,婢女呈上来一壶花雕,年轻人喝酒,多数只是为了意气之争,根本喝不出来酒的味道。

元正和尉迟阳,也喝不出来,更多的也只是在夜色下附庸风雅。

“待会儿我要出去一下,阎罗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走到拜月山庄,估计等他来了,风岭山脉里的铁矿,也应该到位了,等他来了之后,也不要过于招待他了,给他一个舒服的环境就好。”

“那是一头孤傲的狼,不喜欢人情世故和繁文缛节。”

尉迟阳给元正倒了一杯酒,他和元正都不是喜欢喝酒的人,今夜也只是心血来潮罢了。

“师兄不愧是师兄啊,阎罗的确是个人物,可惜这个人物的名头不是那么的响亮,只有少数人知道,可少数人知道的人,往往都有着真本事。”

“我并不好奇师兄是怎么说服阎罗的,可冲着这份功劳,我也要敬师兄一杯酒。”尉迟阳很认真的说道。

其实尉迟阳不胜酒力,虽然是敬酒,可他也没有一饮而尽,而是微微抿了一口,味道有些不可描述。

元正见状,苦笑了一声,接着一饮而尽。

到了这一步,元正不得不回秦岭深处了,话说回来,自己的诸侯剑虽然有着不小的进展,可还没有彻底的修行大成。

本质上来说,元正也不知道自己当下走的路是对的,还是错的,只有走过了才知道。

更不知晓,师尊鬼谷子和师兄苏仪会如何看待如今的自己,到底是欣慰呢,还是不爽呢,元正的心里没谱,也只好在此之前,喝一杯酒,壮一下胆。

尉迟阳说道:“师兄走了后,大概多久时间就回来了,云端之巅的主上无故消失,然后回来带着一个可以主持大局的人,会有很多不服气的,融合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也要那么一两件事,我不知道我们的时间够不够。”

“江南那个酒会,也是非去不可。”

元正仔细想了想,说道:“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不过我若是带不回来能够主持大局的人,肯定会提前回来的。”

尉迟阳给元正夹了一口肉菜,大半晚上的离开,也是挺好,起码不会让其余人知道。

到了一定的位置,行踪得有神秘感才行啊。

没有喝到多少酒,也没有吃多少菜,元正感觉差不多了,看见月亮未到中天万国明,便骑着万里烟云照,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尉迟阳却没有离开酒桌,一个人吃着菜,怎么着,都要把酒杯里的花雕给消磨干净才行。

回秦岭的路上,没有经过南麓,而是朝着北方笔直的前进,饶了好几个弯子之后,还要再绕几个弯子。

深夜的秦岭,神秘而又悠远,有天籁之音时常想起。

御空而行,是不允许的,并非是害怕被巡逻的大秦铁骑给看见了,而是苏仪在秦岭的路上布置下了很多的迷魂阵,稍有不慎,就会迷路,除了一步一个脚印,再也没有其余的办法。

夜尽天明,白雾成霜,晶莹的露珠里,没有太阳的光辉。

他终于看见了那殿宇成片的地方,至此,元正跳下万里烟云照,步行归家。

说是归家也行,这里也算是元正的发源地了。

进入庭院深处,元正看见凉亭边上放着一个扫帚,这会儿苏仪应该起床了,可大概也要在床上打坐一会儿,花椒和茴香,也要在梳妆台前消磨一会儿。

师尊鬼谷子到底在干什么,元正不知道,不过等一会儿就知道了。

元正拿起扫帚,开始清扫院落,因为在秦岭深处,这个院落不管什么时候都有落叶进来。

没有动用真元,也没有大袖一挥解决掉院落里的落叶,而是老老实实的用扫帚清扫。

等到元正将院落清扫完的时候,东方的天际,出现了一抹鱼肚白,太阳出来了,那也花瓣上,那些草叶上的露珠,这会儿正是晶莹璀璨的时候。

苏仪从屋子里出来了,没有睡眼惺忪,而是精气神十足,伸了一个懒腰,当他还没有走出屋子的时候,他就知道,元正在外面清扫院落。

元正放下了手中的扫帚,说道:“好久不见,师兄。”

花椒与茴香从隔壁的院子里来了,手里还端着两杯热茶,往凉亭里走出,这两杯热茶,不是给苏仪和鬼谷子准备的,而是给元正和苏仪准备的。

苏仪柔和道:“师弟啊,这个时候回来,便说明你在外面,还是不能免俗的急功近利了,是不是遇到了扎手的事情,才回来的。”

元正明白师兄的意思,听到师兄这么说,元正才更加确定从大夏北海归来后,自己走上了急功近利的道路。

若非看到商河把生意做到了大夏境内,元正大概也不会走上急功近利的道路。

进入凉亭里,元正接过了花椒手里的热茶,花椒柔和的对元正笑了笑,还俏皮的眨巴了一下眼睛,令元正心里的疲惫消散了不少。

茴香还是和以前一样,只是冲着元正点了点头。

元正道:“也不能算是急功近利,我也只是顺势而为,结果搞着搞着,就发现有些事情,身不由己,一个人有些忙不过来了。”

“此番归来,是要请师兄下山,助我一臂之力。”

苏仪擅长的是风水玄学还是兵法韬略,主持云端之巅的大局是绰绰有余的,反正云端之巅也不是什么虎狼之师。

花椒与茴香没有在这里耽误,而是去了五脏殿,开始煮饭。

在外面的时候,元正一直都想吃上花椒和茴香煮的饭,如今看来,这个想法也是愈发浓烈了,事情干的怎么样,先别说,把嘴巴和肚子伺候好才是正事儿。

苏仪说道:“云端之巅,这个名字倒是不错,你腰间的佩剑也还不错,大争的前夕,知道顺势而为,更是不错,在修行《本经阴符篇》的时候,没有迷失心智,更是难得一见。”

“其实你做的很好,我说你急功近利,就是想看一下你的反应,结果你不骄不躁,无悲无喜,我就知道你上道了。”

其余的世家子弟搞事情的时候,身边必然有着一个智囊,可元正没有,身边只有会抡斧头的,至于吕安那个读书人,处理一下闲杂事宜绰绰有余,暂时来看,还上不了台面。

不得已之下,元正就只好成为自己的文臣武将了。

元正苦笑道:“师傅呢,我回来的时候没有看见,这会儿也没有看见。”

苏仪淡然道:“你以为师傅不知道你在秦岭南麓搞得事情啊,为了操心你的事情,师傅去了更深处的地方,和那条龙脉聊天去了,大概什么时候回来,我也不知道。”

元正心里一沉,问道:“如此,师傅会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那条龙脉是大秦的,不是鬼谷子的也不是元正的,这其中必然有着一笔不为外人所知的交易。

苏仪道:“代价倒也不至于,只是说,让你欠下了那条龙脉的一个人情,那是日后的事情了,日后的事情,也只能日后再说。”

元正悬着的心稍微放下来了一些。

苏仪道:“你请我下山,可有什么赏赐啊?”

元正问道:“你想要什么?”

以元正对苏仪的了解,苏仪从来都不会说虚言,只是说,听上去有点像是空穴来风。

苏仪很认真的想了想说道:“等我想要的时候,我再说。”

元正:“……”

师兄弟两人久久无语,日出来了,两个年龄相差颇多的师兄弟,一起在凉亭里观赏秦岭的日出,真的是大日东升,有龙腾万里之势。

不久后,花椒来了,温柔的说道:“过来吃饭吧。”

五脏殿里,有一桌子的丰盛菜肴,多数都是高等妖兽的内脏骨髓为食材。

无论是汤羹还是肉菜,吃起来都特别入味,过瘾,可延年益寿,可固本培元,可增加膂力。

依旧是食无言寝无语的规矩,吃饭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说话。

元正吃了很多,肚子也不觉得鼓涨。

吃完后,喝了一杯热茶,坐在凉亭外的长椅子上,阳光温和,身在高处,可以看到更远的风景。

花椒与茴香很有默契的去了自己的住处,开始收拾东西,又是一次下山,和预想中的不一样。

本来想着,元正诸侯剑大成,修行天子剑的时候才会回来,可哪里想得到,半路上元正回来了。

站在鬼谷门人的角度去想这件事,难免觉得水有点深。

苏仪还是那一身紫色的道袍,头戴紫金冠,珠光宝气,贵不可言。

“下山咯,看风景咯。”苏仪嘴里轻声吆喝道。

骑着自己的三眼牛,一路上也不摇晃,花椒和茴香一如既往骑着五色鹿,跟在元正的后面。

元正看了一眼远处的那座孤峰,心想,这一次剑侍到位了,去江南参加聚会,应当是倍儿体面的。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神棍

待得元正几人离开秦岭之后,鬼谷子才从最深处的宫廷里走出。

天宇中,浮现出一抹巨大的云图,亦是龙图,呈蓝黑色,说不出的神秘沧桑。

……

去了不到两天时间,元正就回来了,这着实是惊呆了尉迟阳。

苏仪也没有觉得多么的拘束,自顾自的在拜月山庄里走动了起来,好似是在观察拜月山庄的风水。

花椒与茴香骑着五色鹿,背负剑匣的模样,令尉迟阳感觉到一阵压力,这两位豆蔻少女的武道修为,他竟然看不出来,甚至还觉得有些深不可测。

可尉迟阳明白,这几人都是不弱师兄的存在。

出于好奇的心理,尉迟阳仔细打量了一下苏仪,这个珠光宝气的道士,就是接下来主持大局的人,除了好奇之外,更多的是一份油然而生的敬意,因为这位道士,尉迟阳也看不出深浅。

几人围坐一桌,尉迟阳将尉迟德也叫出来了。

元正说道:“我和阳子打算去江南看看,那个聚会说是半月之后,可我们路上还有一些熟人要去看看,也会有些耽误,打算明日就走,我和阳子不在的日子里,拜月山庄和云端之巅所有的事宜,都由我的师兄苏仪打理。”

尉迟德就坐在苏仪的旁边,作为一个过来人,有些时候不需要说很多话,就能感觉出一个人的品德意志,才华手段在什么程度上。

苏仪也没有客气的意思,很淡然的说道:“那我就辛苦一段日子了,到时候会有许多你们不太适应的地方,还希望多多包涵。”

尉迟阳恭维道:“这话就有些见外了,到时候先生怎么方便,怎么来就好了,我们一切如常。”

元正没有说什么,苏仪所说的不适应,有两个意思。

第一个意思就是忽然间换了一个发号施令的人,大家伙儿不适应也是人之常情。

第二个意思就是,苏仪为人处世和做事的手段,应该有别于尉迟德,有别于吕安,很多人都会不适应的。

作为一个师弟,元正没有怀疑过师兄苏仪的才华,第一次见到苏仪的时候,元正就能感觉出来,苏仪真的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

元正心里也很期待,王楚,高野,董文这些人能够不适应到什么程度上。

尉迟德没有说话,对于尉迟德来说,他要做的事情是不会变的,尉迟阳也好,元正也好,都不会让尉迟德受到什么影响,如今是苏仪,尉迟德一切如常即可。

二者,苏仪对于尉迟德来说,终归是一位陌生人。

和陌生人说话,尉迟德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若是说一些老套的陈词滥调,难免会有些俗气,让苏仪觉得这个人不怎么样。

作为过来人,尉迟德能感受到,苏仪绝不是一个俗气的人,看上去珠光宝气,宝相庄严,一副活神仙的模样,可本能让尉迟德知晓,这个苏仪,真的是一个活神仙。

别的不说,起码武道修为在尉迟德之上。

尉迟阳道:“我的书房,先生可以随意进入,若是觉得不太习惯,里面的物件摆设,一切都由先生做主。”

苏仪道:“无妨,在哪里都一样,反正我主持大局的日子也不是很长,等你们回来了,还得靠你们这些年轻人。”

有光自然有暗,苏仪下山的时候,便明白,日后元正将会在明处,苏仪将会在暗处。

入夜,收到元正的飞鸽传书,李尘李鼎和吕安梁武第一时间回到了拜月山庄里。

头一次看见駮马,苏仪也有些好奇,绕着駮马仔细打量了三个圈子,竖起大拇指说道:“此马有雄者之姿。”

李尘和李鼎很规矩的站在一旁。

梁武和吕安,也插不上话。

元正对苏仪说道:“师兄,这四位就是你接下来会倚重的人了,尉迟德和尉迟维父子,也是师兄倚重的人,那个戴着面具的姑娘,师兄尽量柔和对待,不要让她过于操劳了,不管什么年月,女儿家都不容易。”

苏仪点了点头,看着李尘说道:“你修行的功法乃是《生死印》,以我之见,在子午之时修行,则是最佳,那会儿不管有多忙,都要让自己静下心来,可不要着急了。”

李尘微鞠一躬道:“多谢先生赐教。”

只是一眼,就看出了李尘的瑕疵所在,李尘不服都不行,这一段日子,风岭山脉里的事情拖住了李尘,导致李尘在自己的武道修为一事上,有些怠慢,谈不上急功近利,可稍微欠缺了几分耐心,欠缺的那几分耐心,也是毫厘之差。

看了一眼吕安,苏仪开口道:“早上起来,也要记得多多活动一下筋骨,勿要心思沉重,心思沉重的人,到了晚年,都很孤单。”

吕安微鞠一躬道:“先生之言,我暂且也无心领悟,可我每天都跟着旁边的这位兄弟修炼武道,应该不会出什么岔子吧。”

元正没有说话,他觉得苏仪有些时候,真的像是一个神棍。

苏仪对吕安说道:“岔子倒是不会出,不过你这个年纪修行武道有些过于勉强,多看一下《道德经》,仔细领悟的话,应当对你是有些裨益的。”

吕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恍然大悟,道:“多谢先生指点。”

梁武是个粗人,做事很靠谱的一个粗人,主动问道:“那依先生之见,我应该注意什么呢?”

苏仪随意道:“你身子骨硬朗,又是年富力强的时候,也不需要注意什么,保持当下的心境就好。”

梁武哦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了。

元正说道:“以师兄之见,此番我去江南,应当注意一些什么?”

当局者迷,元正真搞不清楚这一次去了江南,会有什么机遇。

苏仪拍了拍元正的肩膀的说道:“你到了江南,从善如流即可,如有人刨根问底,也无需敷衍,看对方的心意回复即可。”

元正真的很想给苏仪一套招招要命的横剑术。

说了等于没说。

不过有苏仪在,元正心里就踏实了,李尘和李鼎无需多言,自然是根据苏仪的意思行事。

梁武和吕安,想来也会被苏仪给驯服的。

一切等回来的时候就知道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未到江南话江南

翌日。

后山上,单容站在屋顶上,远望元正和尉迟阳离开拜月山庄。

眸光在花椒与茴香的身上,略微停留了一瞬,然后便抬头看向了天空,鸟语花香,刚刚好。

“两个剑侍,真是气派。”

……

江南这个地方,是文人醉生梦死的地方,是姑娘家花枝招展的地方,很多人来了,便舍不得离开。

郊外的凉亭里,一位约莫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闻着茶香,却没有入口。

中年男人一席墨黑色的长袍,没有锦衣玉带,更像是一个小康人家的家主,不过这个中年男人生的很英俊,古铜色的皮肤,搭配着棱角分明的脸庞,四肢修长而壮硕。

他说道:“江南这个地方,是一个好地方,我年轻的时候来了很多次,也认识了一个南方姑娘,比较遗憾的是,当时我没有带着她回到稷下学宫。”

“可能是那姑娘看不上我,也可能是我自己没有豁出一切的勇气吧。”

他的对面,坐着一位英姿勃发的青年,青年倒是一身锦衣玉带,身着蟒服,其气质凌厉又带着几分平素枢机,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有为青年。

中年男人的身后,只有两个约莫七八岁的书童,一男一女,都生的粉雕玉琢,是一对并蒂莲。

元青手法轻柔的给师傅斟了一杯茶,柔和说道:“师傅当年应该火气大一些,等上了年纪,在想有火气,可就不容易了。”

戚永年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元青,说道:“真是教会徒弟,饿死师傅啊。”

“你倒是和颜夏语不清不楚的,小日子过得潇洒,吃了几天饱饭,就敢来嘲讽我了。”

元青嬉皮笑道:“师傅说的这是哪里话啊,我怎么敢嘲笑师傅你呢,这一次又来到了江南,师傅大可以去往那个姑娘的家门口转悠一下,不过话说回来,以师傅的武道修为来看,那个姑娘若是一个普通人,想来早已经尘归尘土归土了。”

戚永年道:“可能吧,等这一次忙活完了,我就要去看看,顺带着小北和小南到处走走,感染一些南人的文采风流。”

男童名曰小北,女童名曰小南。

两个小家伙真的生的粉雕玉琢,眸子里是满满的灵韵,等长大了之后,真不知道要祸害多少黄花闺女,也不知道会让多少小伙子为之神魂颠倒。

元青道:“父王让我来见师父,一来是叙旧,二来还是叙旧,希望师父不要多想了。”

戚永年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藏不住事,又好像能藏得住事。”

“稷下学宫自然不会干预庙堂之事,也不会干预江湖之事,可就不知道神隐门和越女剑宗那里,是否有些想法了,我也无法庇护你的三弟,到时候也只能一切随缘了。”

元青又给师傅倒了一杯茶,看了看远处的崇山峻岭,真的是大好河山啊。

笑道:“坦白来说,三弟这个人,我也不是那么的熟悉,从小到大,也没有一起经历过什么事情,自从他离开武王府以后,父王总是提心吊胆的,走上了江湖路,也还算是闯荡出了一些名堂,搞了个云端之巅的名号。”

“大秦和大魏的交界处,搞什么事情都可以,大魏不好插手,大秦也不好插手,三弟这个做法,也让两国的君主头痛不已,打仗这种事,也不是说开战就能开战的,三弟的潇洒日子,恐怕也就这几年了。”

“我真的担忧,三弟二十岁的时候,能不能回到武王府,举行自己的及冠之礼。”

戚永年不在意元正都在苍云城都搞了一些什么名堂,只是一想到,过上一段日子,就要亲眼看到这个名扬天下的庶子,心里还隐约有些期待呢。

苦笑道:“你若是还在稷下学宫该多好啊,还能学到更多的本事,也能陪着师傅聊天解闷,我一个人在那里呆着,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要吃些什么。”

元青看了一眼小北和小南,两个书童而已,也只能让师傅操心,没办法陪着师傅聊天解闷。

好奇问道:“稷下学宫里,应该有着不弱于我的年轻人,难道师傅真的就没有发现可造之材?”

戚永年微微皱眉说道:“有倒是有,只不过不对胃口,我也懒得拔苗助长,不过不久之前,我去了一次大周,遇到了一个云游四海的读书人,那个小伙子也不到及冠之年,手里拿着一柄劣质的铁剑,虽然风餐露宿,可身边也有一位模样不错的姑娘陪着,当时我就想着,和那个读书人多说些话,聊聊天。”

“可是那个读书人,对我好像也没有多大的兴趣,只在乎自己的事情,他也是魏人,已经走过了大夏,大魏还有大秦,等在大周游历结束以后,他就会回来。”

“不过那个时候,还能不能遇到那个小伙子,我也不知道,总想着能够在和那个小伙子见上一面。”

元青来了兴致,挑眉说道:“还有那种不识好歹的小伙子,竟然连师父这样的人,都不想要搭理,有些过分了啊。”

戚永年端起茶杯,闻了闻茶香,才抿了一口。

苦涩笑道:“可能那个读书人在遇见我之前,遇到了另外一个不弱于我的师父吧,我总感觉,那个读书人的师傅应该和我是老相识,可是我自己也说不上来到底是谁,和我老相识的人多了,还真的不好推演计算。”

元青道:“以师傅的眼光来看,那个小伙子以后能折腾出多大的事情呢?”

能让师傅看重的小伙子,毋庸置疑,定然是正儿八经的人中龙凤。

戚永年道:“暂且不清楚走的是什么路子,不过遇到明主可名垂青史,遇到庸主,也有一定的可能名垂青史。”

元青苦笑道:“我若是能够遇到那个读书人,要么杀了,要么让他臣服。”

戚永年道:“我可跟你不一样啊,你有了自己的立场和要去做的事情,而我,还是一个辛辛苦苦的老园丁。”

元青从武王府来到江南,并非是为了三弟的事情,只是听闻师傅来了,他便跟着来了,这一段日子,也没有多么要紧的事情,出来散散心,也是极好的。

越女剑宗和神隐门要干什么,元青一点都不在意。

事情也只有出来了之后,才能下手解决,在此之前,静观其变就好。

唯一比较遗憾的是,师傅不太喜欢武王殿下,不然还能让元铁山和戚永年好好絮叨絮叨。

……

山间古道,悠远绵长。

“这恐怕是你第一次出远门吧,拜月山庄之外的风景,你觉得如何?”元正道。

尉迟阳的坐骑,是一头龙鳞马,也可御空而行,也可日行万里,身为拜月山庄的主人,也不算丢了身份。

头一次出远门,尉迟阳有好奇,也有不适应。

皱了皱眉头,眼睛看着路边的一朵野花,说道:“路边的野草野花,是我不曾见过的,很多人我也没有见过,只是觉得,我们几个年轻人,去见那几个老棒子,有点那啥啊。”

稷下学宫的戚永年,越女剑宗的谭秋,神隐门的钟离奋,万象剑池的姬清泉。

这四人,都是江湖上响当当的大人物,也是江湖高于庙堂的猛人,两个少年去见这几个人,实在是有些不合适。

花椒与茴香骑着五色鹿,一路上除了奉剑之外,再无别的用途,也不说话,让尉迟阳刚开始的时候非常的不适应,现在也不是很适应,有两个女子在身边,哪怕是剑侍,尉迟阳还是想起了自己的姐姐。

真害怕师兄和这个两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剑侍发生了不好的事情,毕竟师兄早年间,可是名满天下的风流庶子。

外面的世界固然精彩,可尉迟阳自己的世界也很精彩,他之前没有走出过拜月山庄,可也过早的认识到了什么叫做人生,心若是定了下来,其实走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唯一的区别在于,眼睛所看到的会更多一点,所遗忘的也会更多一点。

元正除了和姬清泉有过一面之缘外,其余的三个都没有见过。

四个人,其中两个都勉强和元正有些关系,戚永年是大哥的师傅,姬清泉是二哥的师傅,这到时候见面了,说些什么比较好?

若是一句话也不说,未免也太怂了一点。

一路上,元正都在苦思这件事。

花椒和茴香的武道修为能不能镇得住场子,元正心里没谱,可看到花椒与茴香如此淡定,苏仪师兄也没有格外要交代的事情,元正觉得,此行江南十拿九稳,可心里总觉得有些虚。

“江南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喜乐参半的地方,我记得第一次到江南,就遇到了一个南方青年与我一较高低,那个南方青年没有做错什么,可也算是给了我当头一棒。”

“我也没有去接触那些世家大族,可那些世家大族总在暗处观察我。”

“可也收了一个徒弟,结下了一份善缘。”

尉迟阳好奇问道:“师兄收的那个徒弟,是男的,还是女的?”

“女的。”元正道。

尉迟阳深呼吸了一口气,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小镇风情

塘岸镇,地处江南腹地,地缘极好,与其余几州相邻,风水而行,位于主土位置。

在这个镇子上能有一户宅院的人,多数都是显贵人家。

早年间,塘岸镇只是一个鱼塘小镇,亦有各个码头林立,只是位置太好了,许多大人物们也喜欢来到这里谈一些私密话。

江湖中人来到这里,多数都是附庸风雅,此地再也不是当年的鱼塘小镇,而是一个繁华的港口,寸土寸金,依旧 保持着江南的雅致和清净,每到早晨的时候,云雾缭绕这座小镇,如人间仙境。

一个地方的好与坏,一者取决于风水上的价值,二者,取决于战略上的价值。

这里有着江南首府的名头,若非是害怕皇城里的那位对江南世族有所猜忌,这里早就被建立成了殿宇成片的庄严之地。

即便没有如此,当今陛下也曾听闻过塘岸镇的名号,不为别的,也只是这里的风水。

因为此地,是一个出龙的风水,虽说没有龙脉,可风水大局上,在江南是首屈一指的。

这是许多人心里的圣地,于南人而言,与其说有朝一日进入庙堂,还不如有朝一日在这里能有一间自家的宅院。

镇子外面,有一条大河滔滔,名曰龙水河,龙水河周围,约莫有六座大型的湖泊,至于小型的湖泊,则忽略不计。

有一个姑娘,塘岸镇的渡口处站着,这姑娘生的花容月貌,肤若凝脂,有江南女子婉约清澈,眉眼之间,也带着几分活泼野心,亭亭玉立,穿着一身淡蓝色的长裙,一头乌黑的长发垂直腰间。

清风徐来之时,便是这个姑娘风采万千之时。

诸葛韶荣在这里等着,诸葛家族在塘岸镇也有着自己的一席之地,位置偏向于北边,那里有一座很大的院落,院子里倒也不是如何的精致典雅,就是地方大,清净,风水越好的地方,只需要保持最质朴的姿态即可。

她有些好奇,今日的这一场聚会,实则是自家爷爷发起的,对于江湖上的事情,诸葛韶荣是真的很来劲,她自己也是一个剑客,剑道修为在年轻人里面也还算是出类拔萃的。

可她听说,那家伙的三弟,也是一位剑客,曾在江南青山郡的某家客栈里,一剑斩断了好多江湖侠客的躯体,然后又在地禅寺逼的一位僧人自断一条臂膀。

无故消失了一段时间后,竟然成为了云端之巅的主人,还和拜月山庄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对于武王庶子,诸葛韶荣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只是觉得,这样的庶子,应该是一个非常有趣的庶子。

渡口的雾气,逐渐的散去,道路两旁的花草上的露珠,晶莹剔透,好似琼浆玉液。

江南的湿气比较重,可空气也是颇为湿润的。

诸葛绍荣看见了,雾气散去之后,有一个锦衣玉带的少年,骑着万里烟云照走在最前面,在他身后,还有两位剑侍骑着五色鹿,更后面一点,是一个年纪更小的少年,骑着龙鳞马。

没有想象中的追随者众多,这个阵容,略微有些单枪匹马。

可坐骑很不错,足够摆出自己的架子了。

渡口的早晨很清静,配着雾气与湿气,可让疲惫的心静下来,在这样的环境里,想到待会儿要遇见的那几人,元正的心理压力,也不是那么大了。

论背景的话,元正其实很强,其父是武王,有两个师傅,一个师傅是天境高手,另外一个师傅就更厉害了,是鬼谷子。

可惜啊,元正只能以云端之巅的主人的身份来到这里,无法以武王庶子或是鬼谷门徒的身份出现在这里。

诸葛绍荣看见了元正,她没有见过元正,可对方骑着万里烟云照而来,诸葛韶荣便知晓他是元正了。

柔声道:“我在这里接你们,公子仗剑而来,出现在江南烟雨中,也还有一番风采呢。”

元正跳下万里烟云照,打量了诸葛韶荣一眼,没有多看第二眼。

好奇问道:“我们是最后来到这里的,还是说,有人还没来?”

诸葛韶荣道:“越女剑宗的前辈和姐姐们还没有来,公子算是第四个到达这里的人,稷下学宫,神隐门,万象剑池的人已经到了,正在里面喝早茶。”

诸葛韶荣的身后,有一艘不大不小的客船。

到底是有钱人家,这艘客船乃是用上等的阴沉木打造的,船只内部,可容纳三五人,外面的甲板,也可让几头坐骑不觉得拥挤。

诸葛韶荣做出邀请的手势。

元正也不客气,轻盈一跃便到了船上,扛把子紧随其后。

花椒与茴香,则是没有下五色鹿,五色鹿轻微的乘风而行,便上了船。

最后就剩下尉迟阳了,尉迟阳觉得,来到人家的地盘里,还是稍微讲究一下比较好。

跃下战马,牵着马儿,缓步走向了这艘客栈,全程脚踩虚空而行。

诸葛韶荣见状,心里略有些意外,尉迟阳怎么看,最多也就是舞象之年,这身修为倒是不俗。

拜月山庄换了主人的事情,在小范围的圈子里尽数皆知,诸葛韶荣也曾听说尉迟阳是一个天赋异禀的少年,如今得见真容,也有些羡慕。

几人都没有进入船只内部去,而是站在甲板上,看着龙水河的波涛。

很平静,只是偶尔翻越起来几个小浪花。

诸葛韶荣撑船过河,微微运转真元,这艘船便朝着塘岸镇里面而去。

元正站在甲板上,一眼就看出了此地的风水,的确是上佳,有帝都之势。

唯一比较遗憾的是,水源充足,可靠山不行,纵然成了帝都,也活不长久,可对于江南的文人骚客来说,此地的风水绝对是绰绰有余了。

花椒越茴香安静的站在元正的身后,背负剑匣,一语不发。

诸葛韶荣留意到了元正的两位剑侍,心想,这个三公子,还真的是名剑风流啊。

出门在外,这排场有些孤傲,也让无数的江湖侠客羡慕。

花椒与茴香的美貌,便是诸葛韶荣这样的女子,都隐约有些欣赏和羡慕。

船还没有到岸,元正的心还未彻底静下来。

诸葛韶荣也潜移默化的观察着,几人还真的把她当做了一个侍女啊。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不然呢

到岸之后,诸葛韶荣骑上了一匹甲等战马,走在前面带路。

塘岸镇很大,要到达北边的那个庭院里,大概要步行一个时辰,驾马而去的话,最多也就是两刻钟。

元正没有询问谁给稍后的越女剑宗带路,想来,越女剑宗对塘岸镇应该是熟悉的。

诸葛韶荣在前面说道:“几位头一次来到这里,感觉如何?”

元正莫名的笑了笑,这一次可不是游山玩水来了,这地方的风水再怎么好,也不是元正自己的。

一个地方的好与坏,也要那个地方的人怎么样。

元正觉得塘岸镇不好也不坏,可这话也不能直接说出来了,轻语道:“还行。”

诸葛韶荣无奈的撇了撇嘴,本来还想多聊一会儿,这么看来,元正也不是一个聊天的好对象,大概有了自己事情的人,在闲聊扯淡这件事上,是分场合的。

不多久后,抵达了北边的庭院。

门前种着两棵梧桐树,仪门大开,院子里面很宽敞,不过却没有假山湖泊,院子中间,种植着一片竹林。

夏日的竹林,看上去葱葱郁郁,时而有凉风从竹林里渗出来。

竹林下面,有一张大桌子,大桌子上坐了五个人。

坐在主位的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穿着一身深绿色的锦衣,轮廓柔和,手掌上没有粗糙的老茧,身子骨看上去很柔和,一看就知道是一个没有吃过苦的读书人。

诸葛韶荣上前,嬉皮笑道:“爷爷,我把人带来了。”

元正打眼看过去,姬清泉身后是一个人都没有,戚永年身后有两个书童,钟离奋身后有着一位约莫三十余岁的壮年男子,身着轻甲,气势不俗。

这个老人家,和和气气的,一脸的菩萨相,看上去真的像是一个心地宅厚的老人家。

可能来这里的人,谁没有经历过江湖上的风风雨雨,庙堂上的起起伏伏。

这和预想中的不太一样呢,这位老人家,可不是请柬上面出现过的人。

老人家起身,看向元正,和和气气的说道:“元正小友能亲自前来,我这里可是蓬荜生辉呢,本来想着,你这一段日子事物繁忙,应该是不会来的。”

元正微微低头道:“敢问前辈高姓大名?”

如此直接询问人家的名字,这位老人家也没有生气,而是更加和蔼的应道:“老夫复姓诸葛,名曰清风。”

“这个小妮子,是我的乖孙女,诸葛韶荣。”

元正哦了一声,没有多大的反应,江南世族啊,诸葛清风啊,想来这一次的主事人,就是诸葛清风了。

诸葛清风做出邀请的手势,元正也没有拒绝,走到桌子前,坐在了姬清泉的旁边,这里的人,也只有姬清泉算是认识了,哪怕只有一面之缘。

尉迟阳则跟着元正坐在了元正的旁边,花椒与茴香背负剑匣,安安静静的站在元正的身后。

诸葛清风给元正,尉迟阳添了一杯茶,天底下,能让诸葛清风亲自倒茶的人,可没有多少。

元正也不觉得这有什么好荣幸的,大家的位置都差不多,也算是另类的平起平坐了,虽然事到如今,元正都不知晓他们为什么会邀请自己来到江南这个聚会里。

戚永年把玩着手里的茶杯,有意无意的看了看元正。

大概是诸葛清风在这里,说起话来,也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

钟离奋约莫五十余岁,身子骨颇为硬气长壮,眉眼之间,尽是英豪之气,元正略微感受了一下,这个江湖前辈的横练功夫,应该是到家了。

微微抿了一口茶,元正也没有打算要给这几位江湖前辈打招呼的意思。

钟离奋见状,显然有些不悦,说道:“我听说三公子剑道修为惊人,武道修为更是不俗,如今又在苍云城混的风生水起,也算是少年得志了,不知可否赐教几招?”

戚永年和姬清泉没有说什么,反正与他们无关。

二来,钟离奋本来就是一个直来直往的人。

诸葛清风说道:“小老弟啊,你这又是何必呢,人家是年轻人,你早已经到达了冥境,和年轻人过招,怕是有失身份吧。”

钟离奋淡然道:“我也只是好奇,这位公子哥的真实实力罢了,他在道境,我可以压制在道境,和他比划比划,越女剑宗的人还没来,这会儿几个人闲着也是闲着,茶的味道固然不错,可第一杯入味,第二杯,就和清水一个味道了。”

元正知道钟离奋这是何意,微笑道:“单论武道修为,我的确不是你的对手,同境界一战,你怕也不是我的对手,何必呢,大家聚在一起,喝喝茶不也挺好,如果是为了打架来的,咱们几个人好像也打不起来啊。”

到任何地方都要拜码头,其实拜码头这种事,取决于有没有那个必要。

比如这个聚会,元正无法在这个聚会里得到什么好处,在原本的猜测中,元正以为戚永年会带着稷下学宫的高徒来到这里,想着看看能不能收买几个稷下学宫的人才。

如今,一切成空。

诸葛清风又是忽然间冒出来的一个人,这已经让元正很不爽了。

不按规矩办事啊。

若是知道诸葛清风也在这里的话,元正无论如何,都不会来到这里的。

每一个主事者都有一个惯性思维,那就是希望读书人给自己做事,却不希望和读书人合作,更不喜欢忽然间冒出来的读书人。

一点都不爽利。

钟离奋看了一眼元正腰间的佩剑狱魔,本能告诉他,这是一柄极为危险的利剑。

他也没有嘲讽,而是平静说道:“小家伙,你就真的那么自信,同境界一战,可将我轻易胜之?”

姬清泉闭着眼睛,不闻不问,爱怎么胡闹,就怎么胡闹。

诸葛韶荣颇有兴致的将眸光放在了元正的身上,敢这么直接和钟离奋对话,年轻人里面,元正怕也是第一人啊。

神隐门在江湖中的名头还是比较响亮的,门内高手如云,钟离奋也是一个硬茬儿,年轻的时候,将不少高手挑落下来,才成就了如今的名头。

但是钟离奋从来都不会为难年轻人,这和风度有关系。

不过遇见不太懂事的年轻人,钟离奋也会下意识的调教一下,这和责任有关系。

元正道:“我不想和你做口舌之争,如你觉得不是那么的爽快,你我大可同境界一战,我无所谓。”

钟离奋愣了愣,他觉得自己已经够直觉了,这个年轻人竟然比自己还要直接。

一直不说话的戚永年也起哄笑道:“好啊,你们两个同境界一战,分出个高低来,可好?我们更无所谓,反正看热闹不怕事儿大。”

诸葛清风想打一个圆场,都不知道怎么打了。

几乎是同一时间,元正和钟离奋离开了作为,来到了宽敞的竹林之外,两人相隔对立,一阵无声。

这一次,元正并不打算拔剑,同境界一战,用狱魔,实在是有些欺负人了。

钟离奋见状,从容道:“年轻人,我让你三招,你先来。”

尉迟阳没有去看,而是淡淡然的喝茶,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出现在这个桌子上,也有些突兀,戚永年和姬清泉都下意识的留意了一下尉迟阳,从善如流,不卑不亢。

隐隐约约之间,流露出几分王者之气。

这样的少年,很多年没有见过了,还能如此隐忍,过去的苦难,都被消化殆尽了。

元正也不打算客气,一掌探出,钟离奋顿觉肩膀上的重力增强,接着,阴阳二气流转,封住了钟离奋浑身上下的经脉穴道,令他无法动用真元,紧接着,一条粗壮的青龙,携带雷霆万钧之力,从天而降,发出阵阵龙吟。

钟离奋瞪大了眼睛,有些后悔让元正三招了,大喊道:“停,我认输。”

元正大袖一挥,那条青龙烟消云散,钟离奋浑身上下的经脉和穴道被解开,阴阳二气流转之间,隐约可演化出一方浩瀚天宇。

对于一个道境的年轻人来说,元正几乎走到了极致。

钟离奋赞赏道:“我曾经听说过沧海六合乃是当世一等一的神功,如今亲自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听说大成之后,近乎举世无敌。”

元正也没有笑着回答钟离奋,而是淡淡然道:“你我同境界一战,你不是我的对手,那是因为沧海六合本就克制你的天心诀,二者,我若是拔剑,你再同境界与我一战,一个照面,我就可以让你烟消云散。”

钟离奋微鞠一躬道:“受教了,你知道你自己是一个年轻人,来到这里之后,你也不愿意低头,身为云端之巅的主上,这一份心境,令我佩服,大家的位置都差不多,无需多余的繁文缛节。”

“若你来到这里,反而跟每个人都很虚伪的打招呼,我也不会和你同境界一战,只是静静地看着你的消化。”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那是读书人搞得事情,咱们武夫,自然更直接一点,只要底气足,拳头硬就好了。”

元正微鞠一躬回道:“多谢前辈赐教,今日这个人情,我会记在心里的。”

抛开几人的身份不谈,也与好坏善恶没有关系,若是合得来,就是朋友,若是合不来,以后就是竞争对手。

纵然君子相争,也不会念及旧情。

诸葛韶荣看了半天,没怎么看懂钟离奋这个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诸葛清风依旧和蔼的笑着,一语不发。

活到这把年纪了,该遇见过的,都遇见过了,就连不该遇见的,也都遇见了。

这会儿,一位看上去约莫三十岁的美貌女人走了进来,这个女人身材高挑,肤若凝脂,洁白的额头格外显眼,略有些宽,可眉眼如画,双腿修长,身着一袭白色的长裙,撑着一把油纸伞,看上去像是从画中走出来的。

她是谭秋,是越女剑宗的宗主。

她今日带着宋雨来的,在南阳郡那个郊外的客栈里,元正和宋雨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

无需诸葛清风亲自招待,谭秋便自来熟的坐在了戚永年的旁边。

至此,人都到齐了。

诸葛韶荣负责在一旁端茶倒水,很是乖巧伶俐,但凡要去见重要的客人,诸葛老爷子,都会将自己最疼爱的孙女带在身边,一来可以聊天解闷,而是,隔辈人最是亲。

这个宝贝孙女,诸葛老爷子疼的不得了,当初庞洪来到江南提亲的时候,听说诸葛老爷子闷闷不乐了好几天。

也幸亏那门亲事没有成。

这会儿,姬清泉开口问道:“不知道老爷子召集我们前来,所谓何事啊?”

元正嘴角微微上扬,略有苦涩,原来不止他一个人来到这里干什么。

诸葛清风柔和笑道:“大秦与大魏的局势,已经步入了剑拔弩张的阶段,以我之见,可能明年开春之后,便有一战,眼下咱们大魏的江湖,几乎分崩离析,也无心管庙堂之事。”

“我也知晓,庙堂可能会换很多个主人,可江湖永远都是江湖。”

“可咱们也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大魏的江湖,为了利益,而互相残杀,四处发混水财。”

“这只是其一,几位都在江湖上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尤其是元正小友,横扫了苍云城附近州郡的江湖,这一点,老夫钦佩不已。”

“我也打算恳求各位,统一了咱们大魏的江湖,至于到时候的油水分成,还是职位分配,你们几个看着办就好了,在下这里,唯一能做的,也就只是提供一些利器和银两了。”

“这算是一个不情之请。”

“这第二件事嘛,自然就是庙堂上的事情了,咱们的陛下尚且年富力强,正当年的时候,三皇子和六皇子德才兼备,都有颇识大体之姿,可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

“党争一事,我们无从插手,也尽量不要插手,我只是希望各位,日后大魏若是真的因为夺嫡之争而陷入了困境,以后无论是谁走到了一个高的位置上,都希望可以善待我们魏人。”

元正眉头微皱,三皇子和六皇子,元正没有听说过,论资排辈的话,三皇子和六皇子都是元正的表兄,可惜没有见过。

大争到来之前,大魏的宫闱之中,竟然还有夺嫡之争。

应该只是一个苗头罢了,到时候谁来做皇帝,和元正都没有很大的关系。

只是这位诸葛老爷子,还有这份心,令人不解,在元正的印象中,江南世族,看似风光无限,嚷嚷着为万世开太平,实际上都是一些无利不起早的主儿。

莫非这个诸葛老爷子也能看得出来,就国力而言,大魏并非大秦的对手?

就算亡国了,如戚永年,谭秋,钟离奋,姬清泉这些人的位置也不会有什么动摇,能江湖高于庙堂的猛人,在任何时代,都不受拘束。

戚永年笑道:“老爷子的意思是,大魏打不过大秦,未雨绸缪,提前来为咱们大魏的百姓争取一些主权,到了那一步,江南世族还是江南世族,根基也不会动摇。”

“如果是大周和大魏打起来,想必老爷子就不会如此的揪心了吧。”

秦人尚武之风浓郁,文人也是如此,所谓的江南世族,在大秦皇族那里,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彩头。

诸葛清风无奈笑道:“庙堂上的事,我无权插手,也只能在江湖中打打主意了,我的确是害怕读书人经不起大秦铁骑的摧残,我也害怕,我和那些个老朋友们死后却无法庇佑子孙后代。”

“我更害怕,咱们大魏,成了一片修罗场,除了战争,还是战争。”

大魏被大秦拿下,想来大周和大夏,也不会袖手旁观。

混战一旦开始,受苦的是老百姓,可得益的可能也是比较聪明却没有出路的老百姓。

姬清泉说道:“江湖事,江湖了,老爷子多虑了,打过来打过去,这天下也就这么大点地方,圣人不死,大盗不止,就是这个理儿。”

“我也不是那种杞人忧天的主儿,话说回来,庞宗此人的军旅生涯,也只是在旧西蜀那里比较吃相难看,在其余的地方,也是所向睥睨,二者还有当今武王元铁山镇守,大秦铁骑确实锋芒万丈,能不能踏破苍云城,都还不知道呢。”

“老爷子为了庇护江南世族,也是劳心劳力了。”

“在这个时候,讨好我们这些江湖人,未免太迟了吧。”

其实也不算是很迟,这些年来,老爷子让孙女修行剑道,也是对江湖有所好感的表现。

不过到了一定高度的江湖中人,和庙堂上的重臣也没有两样,都算计的比较精明,诸葛清风的如意算盘看起来不响亮,实际上到了那一步,落魄的世族若有江湖高手罩着,也令人不敢轻视。

诸葛清风没有记气,依旧柔和的笑道:“私心是有那么一点,可你们真的忍心,长久以来的和平被打破。”

“咱们就当做是个修补匠,到了那一步,哪里破了,就修哪里。”

和平被打破,啥都打破了。

元正看了一下,这个诸葛老爷子很不诚实啊,话虽然说得好听,却没什么硬头货拿出来,就算把硬头货拿出来了,也会变相的欠下诸葛老爷子一个人情。

和读书人打交道,果然还得处处谨慎才行。

谭秋说道:“茶的味道不错,可我不懂茶道,为老百姓做些事情,也是侠义之所在,可自古以来,老百姓都是随大流的主儿,乱世有乱世的道理,盛世有盛世的道理。”

“顺势而为,比什么都重要。”

“我也不是什么读书人,老爷子的确宅心仁厚,可也不懂江湖啊。”

“所谓的江湖,是永远都无法统一的,黑道帮派倒是可以统一。”

“江湖一旦被统一了,也就没什么意思了,规矩是你们儒家制定出来的,可事实上,没有多少人喜欢规矩。”

“我们所遵循的人情世故,被你们儒家定成了规矩,本身就是一件不太爽的事情。”

“如果老爷子真的想为大魏百姓做点事情,还不如年老挂帅出征呢,亲自去那厮杀的战场上看一看,什么都会清楚地。”

“人活一口气,佛争一炷香,有没有大魏,对于我们而言,其实不是那么的重要,庙堂和江湖本质上,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

“江湖不会涉及庙堂之争,庙堂之争,也最好不要波及到江湖了。”

诸葛清风还是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和蔼说道:“如此,各位是打算袖手旁观了吗?”

尉迟阳抿了一口茶,论资排辈,他在这里还真没有说话的资格,可他的马场里的战马,就是他最大的底牌。

笑道:“我是一个生意人,很清楚油水是什么,就是分配再分配,以往太平年间,官府中人也很少有作为的,多数都是尸位素餐的主儿,眼下这个节骨眼,应该让那些父母官们站出来,保护一下自己的孩子,管教一下自己的孩子才是正经事。”

“江湖中人也是人,但却是逍遥自在的人,并非朝廷的鹰犬。”

“老爷子是读书人,想来也很清楚,我们若是做了这些事,横竖都不是人,对不起自己的利益,也对不起祖宗。”

“百国林立逐渐地被四足鼎立而取代,想来,四足鼎立也应当会被大一统。”

“这是历史,而非人力可挡。”

人生在世,要看赶上什么时代了,若是一个好的时代,可以大展宏图,可以为所欲为。

若是一个坏的时代,资源被垄断,人们如同行尸走肉,干什么事都提不起心气儿。

戚永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尉迟阳,年纪轻轻的,野心倒是不小,道理也懂得多啊。

这才是江湖中人的好处,野性尚存,没有被所谓的文明给驯服了。

诸葛清风没有对尉迟阳流露出不满,尉迟阳的过往,诸葛清风也是有所耳闻。

“各位,是真的打算顺其自然嘛?”诸葛清风很为难地问道。

元正想了想,觉得有些事,不应该过于保守了,然后应道:“不然呢?”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还好

老爷子也没有觉得多么的失落,得到这个答案,倒也是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稷下学宫里的人,只有自己的志向和抱负。

江湖门派,会随着时代的发展落魄或是崛起,绝不会因为庙堂的缘故而消亡。

至于尉迟阳这个年轻的生意人,脑袋瓜子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老爷子这样的人心里也有数,年轻人嘛,干劲足,唯恐天下不乱也是正常的。

倒是元正,走的路子不像是江湖中人应该走的路子,也不像是武王之子应该走的路子。

太平年间,元正这样的人,的确是无法入朝为官,也没有办法在军伍之中混个一官半职,可他老子是武王,过几年,还要披坚执锐,给自己的小儿子谋取一个不高也不低的位置,也是轻而易举的。

诸葛清风也没脾气了,话已经说出来了,其实有些时候,并不在于能做出多少事情,而是在于,能说出来多少话,起码这几人知道了诸葛老爷子的心意,是个好人应该有的心意。

这就已经足够了,剩下的事情,尽人事,听天命。

人在做,天在看。

其实这句话不对。

应该是人在做,良心在看,闲话也在看。

诸葛清风道:“各位就在这里继续品茶论道,我打算出去跑跑步,人上了年纪,该走动的也要走动,我也不是你们这些练家子,没啥硬把式在身上,晨练除了跑步,舒展身躯,也没别的追求了。”

戚永年淡淡然道:“轻便,反正我们几个也不客气什么。”

老爷子笑了笑,很多年都没有遇到这么有趣的事情了。

诸葛韶荣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这几人,想发脾气,可也不敢发。

目送爷孙两人走出这个院落后,几人才反应过来,这是人家的院落,这么搞事情,好像有点不太体面厚道。

可不体面不厚道的事情,有人陪着一起,好像这滋味,也还不错。

这会儿越女剑宗的宗主谭秋,意味深长的看着元正,笑道:“小雨和你在南阳郡郊外的那个客栈里有过一面之缘,小雨回去后,也跟我说过此事,当时你没有拔剑,就逼退了小雨她们,谢谢你,不和我家小雨一般计较。”

元正知晓谭秋的意思,这话是场面话,也是真话,因为当时真的一般计较,宋雨几人,估计这会儿尸体都腐烂了。

柔和应道:“大家都是同道中人,偶尔有什么误会摩擦,也实属正常。”

戚永年看着元正打趣道:“小伙子,我很欣赏你啊,本来想着你没有和诸葛老爷子正面硬来的勇气,结果你比我们谁都刚强啊,最后一句话,可把那个小姑娘给气坏了,那个小姑娘可是象境高手,剑道修为不俗哦。”

“当心人家报复你。”

元正本来以为,这桌子上的人,都是超然在上,不食人间烟火的前辈们,或是英豪之气十足的人中龙凤。

这会儿觉得,也都是吃五谷杂粮不正经的家伙们。

和这样的人相处,元正觉得很舒服,起码不会觉得尴尬。

元正苦笑道:“我随便,她若是想来报复我,我接招便是。”

戚永年和钟离奋哈哈笑了起来,和年轻人相处,就是有意思。

姬清泉此时说道:“这早茶也喝了,待会儿出去吃点什么呀?听说镇子上有一家小笼包的味道很不错,待会儿去看看?”

空肚子喝茶,除了提神之外,更能感受到饥饿感。

元正道:“仅仅是小笼包的话,未免有些朴素,不如要上一些时令小菜,爽一下口。”

戚永年身后的小南和小北,听到这话,吐了吐舌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钟离奋难为情的说道:“咱们商量吃香的喝辣,不管人家东道主,是不是不太好。”

姬清泉道:“东道主都不给咱们管饭,有什么好不好的。”

戚永年道:“就是这话,走出去吃饭,我这两个小家伙,早就饿了。”

几人稍微收拾了一下,便兴致冲冲的走出了这个院落,去向了那家貌似口碑不错的包子店。

……

塘岸镇的郊外,有许多条水路,也有许多条田间小路。

诸葛韶荣陪着自己的爷爷走在田间小路上,雾气还没有完全散去,露珠依然晶莹剔透。

老爷子走路很轻快,到了老态龙钟的年纪,却无老态龙钟的步伐。

诸葛韶荣撅着小嘴说道:“那几个前辈任性也就算了,可元正和那个尉迟阳,竟然也敢如此的顶撞爷爷,未免太不懂事了吧。”

天底下敢顶撞诸葛清风的年轻人,皇城里的三皇子和六皇子,都不见得有那样的胆量。

诸葛清风也不生气,反倒是耐心的对诸葛韶荣说道:“丫头你啊,很多事还不懂,我要请他们来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不会听我的话,大家都在一个位置上,谁也不服谁,是正常的。”

“可戚永年是一个好人,他虽然不管庙堂和江湖上的事情,可该做的事情,他也会去做。”

“姬清泉和钟离奋,都是江湖中人,都是侠义之士,他们只是不愿意被摆布罢了,对于儒家门徒,江湖中人没有好感也是正常的,这一点,你以后就明白了。”

“越女剑宗就不用说了,刀子嘴豆腐心,该她们行侠仗义的时候也绝对不会闲着。”

说到这里,诸葛清风稍微停顿了一下。

诸葛韶荣心里玲珑,正色道:“那武王庶子和那个拜月山庄的主人呢,他们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行侠仗义的主儿。”

老爷子眯着眼睛说道:“武王的小儿子善藏,心思深不可测,估计背后也有一位很是不俗的老师。”

“尉迟阳就明了很多了,走的也是霸道路,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我并不排斥,甚至尊重他们的想法。”

诸葛韶荣没好气的说道:“爷爷你也真是的,元正和尉迟阳摆明了是同舟共济,以后指不定给大魏添多少麻烦呢。”

老爷子耐心的说道:“不害怕麻烦的人,就害怕连麻烦都没有的人啊。”

“能够和他们喝早茶,是我的荣幸,这一次看上去是败了,实则却是成了。”

诸葛韶荣听得云里雾里的,也不知道爷爷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深深的叹了一口气,继续陪着爷爷漫步在这田间小路。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建功

雄州,大魏军事重州之一,武王麾下六骁将之首寄建功亲自镇守的地方。

雄州临近江南,却鲜少和江南的世家大族走动。

寄建功,生的膀大腰圆,凤眼生威,令不少对耳相痴迷的人极为羡慕,因为寄建功生了一对佛耳,耳垂颇大,一看便知是有福之人,亦是忠厚可靠的精干之人。

不同于齐冠洲,寄建功是正儿八经的一个武夫,他只在乎战场上的事宜,只在乎自己手下的将士们每个月的军饷是否能够到位。

至于庙堂上的事情,寄建功双耳不闻窗外事。

江湖上的事情,寄建功偶尔也会猎奇一二,因为他的武器正阳槊便来自于江湖上一个隐世门派。

寻常日子,寄建功不会亲自前往军营,一个混的还不算的将军,许多事不必亲力亲为,如果一个将军太能干的话,那么这个将军手底下的人,几乎都是猪头了。

在朗州,寄建功没有自己的将军府,也并非是要低调的缘故,而是寄建功压根儿就不喜欢冠冕堂皇的将军府。

在将军府里,每日都有客人来,都有杂事缠身,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或是给别人主持公道,或是虚伪的待人接客,这不是寄建功喜欢去做的事情。

他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有一个演武场,还有一个小型的兵器库。

舞枪弄棒,才是武夫应该去干的正经事。

在几位随从的陪同下,寄建功手握正阳槊,在空荡荡的演武场上演练了起来。

正阳槊,末端为枪头,枪头往下为狼牙棒,再往下,便是握杆。

这种武器属大型兵戈,战场上破甲应敌,无往而不利,寻常武将对轰,寄建功只需一个照面,便可将对手的头颅拍碎。

正阳槊长约两米,握杆之上,刻写有零散的降魔经,每当寄建功运转真元的时候,握杆上的降魔经便会发出大道轰鸣之音,从而产生出流光溢彩的异象,在战场上,也足够装神弄鬼了。

再说重量,膂力不够过人者,别说是拿正阳槊建功立业了,能不能拿得起来,都还是未知数。

寄建功的正阳槊重量起码八千斤往上说话,一旦抡起来,不但虎虎生风,更是衍生出浩荡风雷,寻常人根本无法近身。

几位贴身随从见状,也是一阵羡慕将军的膂力和雄厚的真元。

练了一会儿后,大院的上空,更是浮现出大日璀璨的异象,散落下无数金色的光辉。

将正阳槊顿在地上,隐约间可感受到山摇地动,脚跟虚浮的人,估计都要一个踉跄。

寄建功对几个随从说道:“看到没,功夫都是练出来的,你们一个个的弱不禁风,若非我在战场上多次照顾你们,都不知道你们死了多少次了。”

几个上了年纪的随从面面相觑,一脸无奈,也不知怎么回答。

这几人当初都是寄建功身边的左膀右臂,虽无一个气派的官身加持,可在寄建功的心里,这几人才是自己真正的偏将。

唯一有所不同的地方在于,寄建功打起仗来和武王元铁山一个德行,都是悍不畏死的带头冲锋,昔年在乱军丛中几进几出,都成了家常便饭。

武王元铁山更是曾经击节赞赏道:“我有猛将建功,何愁建不下不世之功。”

而寄建功身边的这几个随从,战场上也不是什么万人敌,便是和别人捉对厮杀,也有些问题,可通常打扫战场,刺探敌情,或是寻幽探密,这几个随从的作用就大了,替寄建功解决掉了不少扎手的事情。

或是说,替寄建功解决掉了他本人不太好意思去处理的事情。

每当演练过后,寄建功便来了心气儿,很想找一个可以和自己正面对轰的人,怎奈何在雄州之地,就寄建功一个人走的是万人敌的路子,正面捉对厮杀,所向无敌。

无奈之下,寄建功在心气儿上来之后,又只能让心气儿下去。

可今日的情况和昨日的情况不同,正当寄建功打算去歇息时,一杆大戟从天而降,携带雷霆万钧之力,爆射向寄建功。

刹那间,整个大院风起云涌,电闪雷鸣。

这杆大戟从天而降,落在地上,起码会有三万斤的伟力,寻常武将根本经不起折腾。

寄建功见状,豪迈笑道:“小伙儿,好久不见啊,哪有这么打招呼的!”

单手握住正阳槊,横扫而去,一股霸道罡风蒸腾而起,顺势将这杆大戟弹飞向天宇之上。

大院的天空上,出现了一个骑着万里烟云照的青年,那青年一席蟒袍玉带,英姿勃发,气势威武不凡,掌心微微一吸,御龙戟便回到了自己的手中。

趁势从万里烟云照上跳跃而下,双手握住御龙戟,又是从天而降,疑似是要将寄建功一招制服。

几个随从见状,乖乖的让开了地方,这两个打起来,动静有些太大了。

元青来了,这一招,元青不敢说自己用了全力,起码也用了九成功力,真元激荡,雷霆阵阵。

寄建功咧嘴一笑,尽显野性的光辉,架起正阳槊,任由元青这泰山压顶的一戟落下,到想要看看,好久不见的元青长了多少本事。

轰!

御龙戟劈在了正阳槊的握杆上,其上降魔经发出大道轰鸣之音,整个演武场抖了三抖。

窗台上,摆放着盆栽,盆栽里是无花果,整个盆栽摇晃不止,只差一点,就从窗台上掉落在地。

寄建功稳稳当当的接住了元青雷霆一击。

脚下的青石地板,浮现出蜘蛛网一般的裂缝,煞气横卷四野,寄建功气势正雄,猛然间一个倒挂山河回敬元青。

走的都是万人敌的路子,元青知晓自己绝对不是寄建功的对手,面对这一招倒挂山河,元青连连后退,脚下生莲,恰到好处的避开了这一招的威势。

随后,撑起一道护体罡气,护体罡气之上,三条狂龙衍生而出,龙吟镇九天。

寄建功眯了眯眼睛,豪爽笑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擒龙功!”

元青哈哈笑道:“那可不。”

一力降十会,寄建功若成心拿下元青,也就是一个照面的功夫,可他很好奇,故此压低了境界修为,前来试一下水深水浅。

近身之后,三条狂龙快速扩大,有遮天蔽日之势,亦有三花聚顶之势。

继而俯冲而下,如万蛇朝宗,如老树盘根,三龙交汇,绞杀而来。

真元激荡,形成一方场域,若无武道修为的人近身此地,怕是会第一时间被绞杀成碎肉块。

寄建功龙行虎步,毫不畏惧,正阳槊摆荡开来,强势破开了元青的擒龙三式,接着,正面一拳轰向了元青的护体罡气。

此乃先天罡气,乃是武王元铁山的不传之秘。

想当年,武王元铁山之所以敢悍不畏死的带头冲锋,只要还是修行了先天罡气的缘故,起码一般武将,破不开元铁山的护体罡气,纵然是有些本事的武将,想要破开元铁山的护体罡气,那也是麻烦事儿。

无论怎么算,和人捉对厮杀,元铁山都始终占据着先手。

轰!

一拳势大力沉,虎啸之音,激荡天地。

元青的护体罡气纹丝不动,如铜墙铁壁,如一世之隔。

寄建功见状,毫不犹豫的第二拳轰击而出,忽然之间,元青猛然前冲,罡气内部,演化出十八条金色蛟龙,鱼贯而出,第一时间缠住了威武雄壮的寄建功。

蛟龙附体,便是封住寄建功的经脉穴道,堵死对方的丹田。

若是任由寄建功这样的猛人发力,元青的先天罡气怎么着也都会被破掉的。

寄建功哈哈大笑道:“小伙儿,比你父王精明啊,还知道刚中带柔了。”

元青大袖一挥,散去寄建功身上的十八条金色蛟龙,柔和笑道:“和叔叔这样的万人敌正面对轰,侄儿我实在不是对手啊。”

几个随从们这会儿早已经搬来了桌子椅子,沏好了茶。

寄建功自来熟的将手搭在元青的肩膀上,纵然温和的笑着,可寄建功身上的豪气也是散不掉的。

“你能来看望叔叔,我心里很高兴,茶还是酒?”寄建功道。

武王麾下六骁将,唯独寄建功是最特殊的一个,其余的五个,见到元青和元麟,都是先行大礼,再来说事情,礼数是不能少了的,更没有胆子敢和元青元麟这两兄弟如此热乎的搞事情。

更不敢真的出手毫无轻重的在元青这里试探对方的水深水浅。

由此可见,寄建功在元铁山心里的地位,在元青心里的地位。

元青道:“喝点茶就行了,喝酒误事,叔叔也不是喜欢喝酒的人,虽说长了一副喝酒的相貌。”

寄建功的确是一个不喜欢喝酒的人,大概是酒的味道冲鼻,喝酒也会误事,故此喜欢喝茶,可寄建功相貌伟岸雄奇,不知道的人还以为酒量亦可称雄呢。

坐在椅子上,寄建功手法老道的给元青倒了一杯茶,也没有恭维的将其称之为大殿下,就是小伙儿三个字招呼。

“你不是江南和你的师傅在一起吗?怎么跑到我这里来了?”寄建功疑惑问道。

那个小聚会的事情,寄建功也有所耳闻,毕竟雄州距离江南太近,不想知道都很难。

元青道:“江南多烟雨,还是叔叔这里的太阳比较大,故此来看看叔叔,父王很挂念叔叔,近日以来,父王在一个妖兽山脉里发现了一尊灵兽,很是符合叔叔的气质。”

“名曰虎兕,有了虎兕在胯下,日后叔叔上了战场,底气也不是一般的大。”

本来想着在当年,给寄建功分一头万里烟云照的,可惜因为种种缘故,没有落实这件事。

元铁山心里也一直觉得对不住寄建功,也只有寄建功这个人出于淤泥而不染,不曾参与武王府的党争,就连其余那些腌臜事,都没搭理。

虎兕,是极其凶残的灵兽。

堪比龙的第二子睚眦。

寄建功道:“也让王爷费心了,近日以来,牛角尖和王爷都很操劳,也为我寻得一头虎兕,感觉情深义重啊。”

元青柔和笑道:“哪里的事,这些年父王一直都想给叔叔折腾一个正经的骠骑将军当当,可始终不能如愿,这些年来叔叔平素枢机,也让父王深感欣慰和厚德。”

寄建功道:“不说这些了,等我把手头上的事情处理完了,就去领那头虎兕回家。”

“叔叔最近得了一个项链,和一个手串,你看看怎么样。”

一边说着,寄建功边将脖子上的串链取了下来,乃是用朴实的玉石串连而成,玉石约有春叶大小,时而碧绿润泽,时而土黄剔透,乃是上等的芳华玉石。

至于手串,看似是桃核串连而成,实则是用山脉深处的鸡血晶石串连而成,价值不菲。

这两个家当,都是寄建功自己出力在大山里搜罗出来的,一个铜板都没花费。

元青拿起这两个物件对着太阳仔细看了看其色泽光彩,然后又戴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和手腕上。

很是羡慕的说道:“芳华玉可以壮神而养志,长期佩戴,可开阔神思,滋补真元,延年益寿。”

“鸡血晶石可温魂补魄,也可潜移默化的增长叔叔的武道修为,开阔微小经脉。”

“还真是两个难得一见的宝贝,不如送给我可好?”

寄建功二话不说,一把便将好不容易搜罗到的宝贝给抢回来了,嬉皮笑道:“开玩笑,我为了这两个东西,和守山妖兽恶战了七天七夜,岂能随便送人。”

元青无奈的摊了摊手,叔叔是一个很大方的人,那也得看是什么时候,是什么东西。

笑道:“我就是开个玩笑,看把叔叔紧张的。”

寄建功道:“不是不给你送,而是这两个物件已经感染了我的精元真血,送给你就没灵性了,如果你真的想要,随我进一次山就有了。”

元正连忙摇头道:“算了,我还没到叔叔的年纪,对这些物件也没多大的兴趣,此番起来,就是来找叔叔扯淡来了。”

寄建功道:“那就开扯吧……”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品味

包子铺里,香味随着江南小镇的烟雾一同飘散开来。

元正吃了两屉包子,嘴巴边上还有些油水,姬清泉和戚永年则各自吃了一屉包子,饭量不是很大。

钟离奋就厉害了,一个人吃了五屉包子,貌似还得再来五屉包子。

谭秋和宋雨两人是合力解决掉了一屉包子,尉迟阳则是三屉包子,吞了龙珠之后,尉迟阳的饭量也是见长。

早上的包子铺里人很多,这里也没有包厢,元正几人坐在靠柜台的位置上,在他们前面,还有好多人在吃包子。

戚永年吃完了之后,怜爱的看了一眼小南和小北,这两个小家伙也是合力吃了一屉包子,在这个年纪,饭量已经是很大了,神隐门钟离奋的随从,也和钟离奋一样,吃了五屉。

由此可见,神隐门的人,别的不说,起码饭量比一般人要大很多。

花椒与茴香,也只是象征性的吃了一屉素包子,她们的厨艺很好,只喜欢吃自己煮的饭。

戚永年很想伸个懒腰,然后打一个饱嗝,可想了想还是算了,这里人多,得注意形象。

最后,几人眼睁睁的看着钟离奋又叫了五屉包子,开吃了起来,一口一个,速度也是很快。

戚永年玩笑道:“老兄啊,你吃的这么多,等一下结账这个重任就交给你了。”

钟离奋也不含糊的应道:“谁吃得少,谁结账,说好了一起出来吃包子,还没吃个够,你们就停了,这不合规矩。”

谭秋立马不乐意了,说道:“我们几个人都吃够了,吃爽了,就你一个人没完没了的,还有理了?”

尉迟阳起身说道:“算了,还是我来吧,这里只有我一个生意人,结账这种事,交给我比较稳妥,可不要因为吃包子吃出事情来了。”

戚永年哈哈笑道:“不管什么年头,还是年轻人来的爽快直接啊。”

钟离奋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小伙子,我看你的面相,以后前途无量啊。”

尉迟阳摸了摸肚子,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还在吃的钟离奋,笑道:“承蒙前辈的吉言了,我以后要是混的不太行,到时候前辈可要记得拉我一把。”

钟离奋连连点头道:“没事儿,到时候肯尼拉你一把,我这个人从来都不会看不上年轻人。”

尉迟阳笑了笑,便去柜台那里结了账。

掌柜的是一个约莫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和所有南人一样,身材矮小比例匀称,生了一脸财神相。

掌柜的也不会知道,今日早晨来这里吃包子的人,都是平日里难得一见的大人物,若是穿越出去,他就是开一百家分店,生意也会兴隆的不得了。

等到钟离奋吃完之后,几人才离开了这个包子铺,打算四处走走。

总得走几步路,消消食儿。

尉迟阳和钟离奋走在了一起,元正和戚永年走在了一起。

戚永年是大哥的授业恩师,元正总觉得在这位稷下学宫的高人面前,有些拘谨不自在,哪怕这个宫主很是随和,元正还是有些不适应。

花椒与茴香一如既往安静的跟在元正的身后,一句话也不说。

戚永年摸着自己的小肚腩随意说道:“听说你当初在西蜀搞了不少事情,还认识了西蜀双壁?”

元正微微一愣,然后从容道:“算是吧,现在也因为同处一个小池塘,无可避免的发生了矛盾冲突,好在没有真的打起来。”

戚永年能问元正这话,便说明戚永年知道元正在西蜀所有的事情,至于到底是怎么知道,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这一次的聚会,你怎么看?”戚永年道。

小南和小北时不时好奇的看一下花椒与茴香,偶尔,这两位小姐姐也会给小南和小北回报以淡淡的微笑,令两个小家伙觉得羞涩而又开怀。

都是跟班,小南和小北这两个跟班,有点太娇小了,很多时候,都是戚永年照顾这两个小家伙。

元正仔细想了想,说道:“我本来以为诸葛老爷子只是装神弄鬼罢了,可那会儿吃包子的时候,我想明白了。”

“老爷子叫我来只是一个幌子,只是想证明一下,他自己能不能叫的动我们,顺带说点心里话,得到我们的好感,而他自己也颇有诚意,虽说没有请咱们吃早饭,可咱们也把人家老爷子给气了一下。”

“以后若有什么事情,老爷子大概也会提供军饷,人脉还有利器,作为一个世家大族来说,诸葛老爷子虽说绕了一个弯子,可这个弯子绕的也不是那么的讨厌。”

“看似不欢而散,实则大家都记在心里,不然的话,也不会派诸葛韶荣亲自在渡口处迎接我们了。”

“叫越女剑宗的人来,无非也只是想让谭秋前辈看一下诸葛韶荣的根骨,最好再将诸葛韶荣打发到越女剑宗里面,如此一来,这份香火情就更加实在了。”

“稷下学宫里才子无数,能叫前辈你来,大概也是因为诸葛家族内部或多或少出现了一些问题,比如说后人不争气,若是后人争气的话,今日的早茶,就不是老爷子带着自己的宝贝孙女了,而是带着自己的宝贝孙子。”

“想来,也是打着广结善缘主意,也希望日后可以结交一下稷下学宫里的高徒。”

“神隐门在江湖上很少有什么动静,可普天之下,敢和神隐门叫板的江湖门派,也不会超过五指之数,大争快要来了,老爷子这也是雨露均沾啊。”

“我和尉迟阳两人,说实话上不了那张桌子,兴许是诸葛老爷子觉得我们两个小家伙,人在江湖不受约束,多少还干出了一点成绩,想着以后可能会干出更多的成绩来,只是大面积撒网,广结善缘罢了。”

听到元正这么说,戚永年没有表现出多大的意外惊讶,反而心如止水,一个庶子看问题,能看的这么透彻,也算是元家的家门之幸。

戚永年道:“在我来之前,你大哥找我喝了几杯茶,聊了一下,没有说多余的事情,你的大哥二哥都是翘楚英才,你也不弱,以后可不要因为家产分的不够详细而同室操戈哦。”

元正从当初离开武王府的时候,就已经分了家产,将武王府三分之一的家底儿给带出来了,不存在和大哥二哥干架这个问题。

就算会打起来,那也是大哥和二哥打起来,这个三弟,已经是高枕无忧了。

元正应道:“不会,虽然志向不同,可到底还是一家人。”

戚永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冲元正的所作所为,也是所谋甚大,能和拜月山庄走到一起,也是够有前途的。

另外一边,尉迟阳和钟离奋走在一起,聊天就畅快多了。

钟离奋道:“我曾听说你们拜月山庄里有许多优质的战马,还是甲等战马,甚至还有为数不多的龙鳞马,可否给个友情价?”

马匹自古以来就是战略物资,价格高昂。

寻常而言,一头甲等战马的价值,约莫在十两黄金左右,可近年来,庙堂之上风云诡谲,大秦和大魏更是剑拔弩张,一头战马的价值,硬生生的从十两黄金炒到了一百两黄金。

若是甲等战马,公的为五百两黄金,母的为三百两黄金。

这价钱,寻常百姓家自然是消耗不起了。

庙堂这么搞事情,无非也是为了垄断资源,也导致拜月山庄在这两年来的油水丰厚的一塌糊涂。

拜月山庄的价格,自然低于市场价,可也低不到哪里去,最多和市场价相差两成,可这两成,若是叠加的足够多,也是多余出来一笔大分红。

灵州的官府,便也是按照市场价在拜月山庄那里购买战马,实则,自己吞了两成,这种事也说不清楚,反正一头战马的价值是有目共睹的。

尉迟阳只要睁一眼闭一眼,都是双方的人情往来,利益往来,能稳固人脉,更能从许多灰色地带得到不少的情报。

生意人,一旦将生意做大了,就无可避免的要和官员接触,既不能让官员随意的动自己,也不能让官员太吃亏了。

尉迟阳轻松问道:“前辈想要多少?”

钟离奋故作掐指一算,说道:“三千甲等战马,一百头龙鳞马。”

“甲等战马公母都无所谓,你给我一个通价就好,至于龙鳞马,要十个公的,余下的九十个,都要母的。”

神隐门名头响亮,可论家底儿,自然是没有生意人那么雄厚。

尉迟阳如此说道:“通价混合在一起,有许多说不清的地方,不如这样,甲等战马公的,我给你按照一头三百里黄金算,母的按照一头二百两黄金算,原先的价格是一公一母加起来,为八百两黄金,我给你的价格则是加起来五百两黄金。”

“我也不能太吃亏了,要是太吃亏的话,我其余的客人会堵在我家大门口发脾气的。”

“你若是一把清了账,事后我私底下再给你返回一千两黄金,就当做是你的买酒钱。”

钟离奋自然清楚如今战马的行情,尉迟阳给的这个价格,算是一个友情价了,毕竟和尉迟阳也只有一面之缘,到了这一步,尉迟阳没有仗着自己得势而不让价,该通融的依旧在通融,不骄不躁。

江湖门派的好处在于自由,不受约束,可如神隐门这样的名门大宗,也无可避免的会和庙堂上的人接触上,自己有些家底儿,当然也硬气,也不会被当官的小看。

钟离奋一个人是可以江湖高于庙堂,可神隐门就无法高于庙堂了,家大业大,都是麻烦。

“好,小兄弟果然爽快。”

“那龙鳞马的价格又是如何计算呢?”钟离奋问道。

对于甲等战马而言,毕竟是战场的,公的威武雄壮,也能讨一个好彩头,行军打仗的时候,也能多出来几分阳刚的煞气。

可母的,也只能用在托运重要辎重这件事上了。

龙鳞马的价格恰恰相反,母的贵,公的要便宜很多。

因为母的可以下崽子,就和农户养牛一样,买牛的时候多买母的,公的一个就行了,一个公的能把一群母的,搞得过来过去的。

龙鳞马本来就稀少,一部分是来自于甲等战马里的异种,另一部分,则是野生的。

钟离奋的打算,便是养育一些龙鳞马,日后组建一支极为精悍的骑军,也能不耽误繁殖龙鳞马。

这个如意算盘,还挺响亮的,尉迟阳一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看来神隐门,也不打算在大争之世里超然在上,且战役真的恶劣到了一定程度,所谓的名门大宗,也经不起精锐铁骑的摧残。

尉迟阳想了想,说道:“寻常而言,雄的龙鳞马价值黄金万两,雌的龙鳞马,价值三万两,你要九十头雌性的,那就是二百七十万两黄金,雄的算起来有黄金十万两。”

“这个价钱,你们神隐门纵然可以承受得起,心里也要滴上几滴血。”

“这个我可以给你一个通价,总共二百万两,以神隐门的财力,也能勉强吃得下。”

钟离奋点了点头,钱财这个俗气的东西,平日里也不在意,真的算起来的时候,够让人头大的。

神隐门的入账,其实全靠门内弟子的香火钱,有些弟子学了本事之后,便会反哺神隐门,可不是所有的弟子都是世家大族里的,都是大户人家里的。

额外的入账,还真的没有。

这笔银子,还是神隐门历代以来积攒出来的家底儿。

一想到就这一下,神隐门几乎倾家荡产,钟离奋的心里还是有些滴血的。

可钟离奋也知晓龙鳞马的市场价是多少,如今随意一头雄性的龙鳞马,价值都在一万五千两以上说话,拜月山庄这个价格,真的没有欺负人。

心一横说道:“等此间事了,秋后我便去拜月山庄里结账。”

“也多些小兄弟的善意了。”

尉迟阳不打算通过此事来获得钟离奋的好感,走的也是广结善缘的路子,没有什么善缘能比真金白银来的更加直接了当。

只是一想到神隐门也是让庙堂这个牙口头痛不已的硬骨头,尉迟阳便觉得心里暗爽。

武道修为在元境以上的主儿,骑上龙鳞马,和寻常将军骑上龙鳞马,那是完全不同的。

钟离奋也有自己的打算,早茶的时候,要是答应了诸葛老爷子的请求,钟离奋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这些战略物质。

可转念一想,欠别人的人情不自在,花自己的银子才硬气。

二者,和年轻人打交道,是钟离奋一直喜欢做的事情,年轻人最大的好处,就是敞快了。

姬清泉这一次是一个人来的,也是一个人走自己的路,也不害怕让别人去说。

从万象剑池,来到江南,也要跋山涉水,过山川大河,姬清泉无所谓。

本来想着,自己一个人来了,元麟那个小崽子应该会亲自来江南看望一下自己,说说话,孝敬一些好茶叶,结果元青亲自来找戚永年,元麟却没有来找姬清泉。

想到这件事,姬清泉的心里便隐隐作痛。

谭秋和宋雨,则一切如常,越女剑宗的大本营,本来就在江南,随时来,随时走。

塘岸镇的风景固然不错,可不适合越女剑宗在这里筑巢。

名门世家,江湖宗派,看似没有交织,也乱的一锅粥。

走了一会儿后,几人便开始折返那个院落。

一路上有说有笑,好不热闹,虽说都是一些扯淡的话,总比没有淡扯要强得多。

元正本来以为,这些高人都是不苟言笑的,这会儿才发现,不管多么重要的事情,似乎都是先从扯淡开始的。

院落里,诸葛老爷子也回来了,诸葛韶荣换了一壶新茶。

众人再度围坐一桌。

诸葛老爷子这会儿气也消了,依旧是笑容满满的和蔼模样。

说道:“如果各位不是很着急的话,可以随我在江南里四处走走,感染一下我们江南的文采风流,如何啊?”

戚永年看了一眼小南和小北,跟着自己走南闯北倒也不错,可也不能在外时间太长了,还真的害怕这两个小家伙耽误的时间长了,回到稷下学宫里,就忘了功课。

笑道:“我就不必了,反正我已经很是文采风流了。”

几人哈哈大笑,这么实在的宫主,不多见。

诸葛老爷子没好气的说道:“瞧把你能的。”

姬清泉对于美景江南,也不是太有感触,感触多少是有,也不至于让姬清泉这样的剑道高手流连忘返,得到了独孤前辈的指点后,姬清泉隐约间看到了天境的门槛,打算挑一个良辰吉日闭关呢。

说道:“早茶喝了,心意到了,便可以走了,多留无意,我们在这里拖延的时间长了,对你们江南世族来说,也没多大的好处。”

姬清泉就是这样,喜欢说实话。

谭秋和宋雨真的是无所谓,随时走,随时来。

元正觉得,即便是游玩江南,也不想和诸葛老爷子一起,太不自在了。

师兄苏仪固然在苍云城将所有事宜打理的有声有色,可人家忙活着,自己却在外面逍遥自在,不是那么个道理。

“我们也不便久留啊,多事之秋,谁手上还没有点糟心事儿呢。”元正故作感慨道。

诸葛老爷子笑了笑,说道:“也是啊,年轻人总是很忙,可以理解。”

“不过中午再走吧,我叫来了几位厨子,大概会做一桌子的江南小菜,吃完了之后再走,别让人家说,来我这里了,连饭都不管。”

这里随意的一杯茶,搁在市场上,都价值百两黄金,茶都能把人喝饱了。

几人也不好拒绝,也只能拖延到中午再走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松间明月,清泉石上

夜色里的江南,明月当空,银辉遍地。

清泉石上流,山间小路上,苍松劲柏依序而立,却又有些散乱。

一个人大半晚上的点燃篝火,也是一件颇有意思的事情,元麟捉了一只山鸡,正在烧烤当中,肉香味儿迷人。

从北方到达江南,不仅仅是大哥才会去做的事情。

元麟也有这样的闲情雅致,也是因为,这一段日子,武王府诸多事宜步入正轨,元麟也没有那么的忙活了。

溪边小路,已经有了露珠,姬清泉喜欢走夜路,他也不害怕遇到鬼了,而是一个人走夜路,有月亮指点迷津,这样的氛围和感觉很好。

走着走着,姬清泉闻到了肉香味儿,还用力闻了闻。

中午的那顿饭,汤汤水水的倒是不少,正儿八经的硬菜没有几个,吃的只是气质,吃的不是饭。

本来不是很饿,可闻到这肉香味儿,姬清泉是真的有些饿了。

便加快了脚步,没一会儿,便看见元麟正在翻烤山鸡,稍微烤个片刻,便可以下肚了。

元麟抬起头说道:“本来想着,和大哥一样,提前将师傅你约出来,然后絮叨絮叨,可是一想到你们都有正经事,就算是絮叨,心里也总有一些说不清楚的负担来。”

“然后我就想到这条师傅的必经之路,在这里等着。”

姬清泉没有去看元麟,可心里已经看了,眼睛却看着烤肉。

走上前去,坐在了元麟的身边,师徒二人在月光的照耀下,显得很是出尘。

姬清泉道:“我本来以为你和你大哥会一起去雄州拜访你们的六骁将之首寄建功,压根儿就没想到,你会在这里等着我。”

元麟看了看烤山鸡,成色差不多了,便扯下两个鸡腿和鸡胸,交给了自己的师傅,自己吃的都不是位置太好的肉。

姬清泉也没有客气的意思,接过手,便开始吃了起来。

元麟懂事的将一壶上好的悲风放在了姬清泉的手跟前,吃山鸡,喝悲风,最是过硬。

这是万象剑池附近才有的佳酿,喝起来最是入味。

元麟道:“寄建功那里,大哥一个人去就行了,我们两兄弟都去的话,寄建功肯定会带着我们游猎山麓,彻夜不归的,正经事,交代给大哥一个人就好,我啊,也就是打个下手。”

武王世子一位,不久之后便会水落石出,在此之前,总得让大哥和那些将军们私底下多多走动。

元麟也难得图个清闲,和师傅在这山间小路上絮叨絮叨。

姬清泉嘴里吃着烤肉,味道不错,是徒弟的手艺,喝了一口悲风,嘴里含糊不清的说道:“也就是说,你基本上就是闲人一个了,你大哥过一段日子,就会成为武王世子了。”

元麟嗯了一声道:“差不多吧,不过这一段日子稍微有点长,总得等到三弟回家举行及冠之礼后,才能颁布这个事实,父王也是这么想的,等三兄弟都长大成人了,再来把这件事说清楚。”

姬清泉又喝了一大口悲风,武王府的家事,他没有兴趣。

可自己手把手教出来的徒弟,他还是很在意的,说道:“这一次我回去之后,就要闭关了,大概什么时候出来也不知道,你若是有些需要师傅帮忙的事情,也只能等到我出关之后了。”

“你和姜灵的事情怎么样了?”

元麟也喝了一口悲风,平静道:“事情倒是定下来了,可日子没有定下来,母妃大人对此事耿耿于怀,最后也只能被动点头承认了,听说舅舅那里知道我起的字叫仲起,心里还很不高兴,可嘴上和脸上是高兴的。”

姬清泉哦了一声道:“你的舅舅也不是心胸狭窄的主儿,不过你大哥的字叫天盛,已经多少犯了一些忌讳,你的字又叫仲起,你舅舅心里肯定会不高兴。”

“起初我以为你的字会叫汉臣,或是叫奉魏的,这样的话,你舅舅心里肯定会开心的。”

武王元铁山在有些事情上,向来强硬到底,自己儿子的字,当然是怎么气派怎么取了,怎么屈服于庙堂的淫威之下。

当舅舅又能如何,舅舅总没有老子亲吧。

“那你舅舅应该没有为难你吧,要是为难你,等我闭关出来之后,我就去皇城里和他好好谈一下你的事情。”

元青不出意外,就是日后的武王,位高权重。

可元麟,就有些孤单了,在庙堂军伍之中,是很难封王拜相了。

当哥哥的,自己的破事儿都还一箩筐呢,关键时刻,又哪里有功夫照顾到自己的弟弟。

听到师傅说这话,元麟心里是厚重而实在的,有靠山,就是好啊。

尤其是多余出来的靠山,更是让人心里觉得踏实可爱。

元麟微笑道:“师傅好好闭关就行了,到时候师傅入了天境,天底下谁不知道我背后的人是天境高手呢,我父王也入了天境,舅舅那里,就算对我有脾气,他也不敢发。”

“说来也有些遗憾,因为我们两兄弟的原因,母妃和舅舅算是割袍断义了,日后也只是面子上看得过去,心里早就不是一家人了,往后逢年过节的,也不会和往年那样喜庆了。”

这个故事很老套,但凡是王侯之家,都会发生这样的故事。

可当一件事落在自己头上的时候,就和故事里的内容不一样了。

姬清泉吃了手里的鸡肉,晚上也不能吃的太多了,再喝一口悲风,刚刚好。

拍了拍徒弟的肩膀,轻声道:“孩子,这就是人生啊,生老病死,悲欢离合,谁都逃不掉的,你还年轻,许多事不要品味,也有许多事值得你细细品味,看看你的三弟,还不是一个人在苍云城混的风生水起的。”

“你老子应该也不会亏待你的,江湖路不好走,庙堂路也是起起伏伏。”

“话说回来,如你这样的人,在往后大争当中,不明白的也会明白,明白的,也会更加明白。”

元麟腼腆的笑了笑,本来是在这里堵住师傅,和师傅喝酒吃肉聊天的,却不知不觉,变成了诉苦…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我来接你了

聚会是索然无味的。

回家的路是津津有味的。

没有下雨,太阳也没有当空照,阴天,最适合赶路。

尉迟阳骑着龙鳞马上,头一次觉得苍云城之外的风景,也别有一番风韵。

淡然笑道:“我和钟离奋做了一笔生意,按市场价来说,我吃亏了,可实际上也不算吃亏,小赚了一笔,许多甲等战马是野生驯服的,龙鳞马有一部分也是野生的。”

“以师兄的眼光来看,可否觉得这一次我有些过分了,应该大气一点,不要钟离奋的银子?”

元正呵呵笑道:“不,刚刚好,有些时候大气,也显得有些刻意,钟离奋不是傻子,这个毫厘之差的分寸,你掌握的刚刚好,只是头一次和钟离奋这样的猛人打交道,不适应罢了。”

尉迟阳心领神会,好奇问道:“师兄看样子和很多猛人打过交道了。”

元正没有说话,笑了笑,阴天的氛围,最适合打仗和赶路了,不冷也不热。

尉迟阳也笑了,这个问题着实有些愚蠢了,师兄出自于武王府,那当然是无可避免的和很多猛人打过交道了。

想来,以后也会和更多的能人猛人打交道。

元正忽然说道:“南阳郡外的山野间,那里距离铸剑阁不是很远,有一位老伯,他的儿子都死在了战场上,老无所依,打算将自己的身后事,交代给一个亲戚。”

“那个亲戚也是见财眼开的主儿,可老伯很信任那个亲戚,我打算将那个老伯接到苍云城去住,让李尘和李鼎给那位老人家颐养天年,苍云城人多,也热闹,老人家最喜欢热闹的地方。”

尉迟阳疑惑道:“这背后可有什么隐情?”

元正道:“那个老人家心地善良,对李尘和李鼎,有过救命之恩,涌泉相报,也是应该的。”

尉迟阳道:“也行,拜月山庄空余的屋子还有几间,多一个人来,不过是多了一双筷子。”

元正有些惆怅的说道:“这也要看,那位老人家愿不愿意跟我们走。”

……



野之间,老人家手拿锄头,正在菜圃里除草翻地。

黑子坦然自若的睡在自己的狗窝里,本来打算睡一个午觉,昨天夜里,黑子又吃了一个比自己还要大的心子。

结果这会儿来人了,来人是元正,还有几个陌生人。

黑子没有咆哮般的大吼大叫,有些事,他和元正都心知肚明。

老伯像是心有所感一般的转过身来,看到元正后,沧桑的老脸挂满了笑容。

元正爽朗道:“菜圃里的青菜,虽说吃起来索然无味,可要是没有的话,就更加索然无味了。”

老人家放下了手里的锄头,上前热乎的说道:“公子又来了,来来来里面坐。”

看了一眼元正身边的几位年轻人,还有坐骑,老人家也不像是第一次那么的大惊小怪了,这个公子可是能人。

进入土屋里面,尉迟阳觉得很熟悉,很有人情味,当年他在马场里做苦工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土屋呢。

倒了几杯粗茶,元正喝了一大口,开门见山的说道:“这一次来,我打算带着你离开这里,去苍云城那里居住,你一个人住在这山野之间,也怪操心的。”

若无那条极品看门狗,这个老人家真的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花椒与茴香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那条看门狗,元正没说,她们心里也明白了。

黑子的眸子里闪烁着狡黠的光辉,对于这样的眼神,很是不爽,可这两个花季少女,也让黑子感受到了一股自己应该不是对手的压力。

老人家擦了擦额头上的热汗,愣了一下,不禁问道:“我和公子虽然有一份善缘,可也不至于让公子如此上心,我一个老头儿,去了公子居住的地方,岂不是给公子添麻烦。”

“公子上一次来留下来的黄金,我都还没花呢。”

上一次来的时候,元正也不知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安稳下来,如今不算安稳,却也有多余的力气来照顾这一位老人家。

元正说道:“在苍云城有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面也有花园菜谱,你去了以后

,可以打理菜谱里的事情,至于这个地方,离开就好,距离无量山脉太紧,也不是什么风水宝地,虽说你这一块风水还算不错,可长期住下去,难免会遇到一些毒虫猛兽。”

“也多亏了黑子看门护院,不然的话,你一个人住在这里太操心了。”

“李尘和李鼎也在苍云城,到了那里,他们两兄弟会照顾你的,反正你也没有儿子了,就把李尘和李鼎当做是你的儿子,大家住在一起,也热闹啊。”

“你也不要担心去了那里没有朋友,那里也有一些老婆婆老爷爷,您找个老伴儿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你说过,要将自己的身后事交代给那位亲戚,话说的难听一点,你那个亲戚每一次来的时候,黑子都得放声咬,若你那个亲戚真的还算是厚道,黑子也不会那么放开叫唤的。”

老人家一听这话,心里反倒是没谱了。

那个亲戚是个光棍儿,每一次来的时候,黑子都要咬,恨不得吃了那个亲戚。

寻常而言,黑狗可辟邪,可镇宅,若是正经人来上一两次,黑子也就把人给认下来了。

可那个亲戚,黑子真的是很健忘。

可跟着这个年轻公子离开自己居住的地方,老人家心里又实在舍不得。

想了想说道:“可我害怕给你们添麻烦啊,你们都是年轻人,手上的事儿也多,也有爹娘父母。”

元正柔和道:“话虽如此,可李尘和李鼎是孤儿,他们照顾你也是应该的,当初他们快要死的时候,也是你接待了他们,悉心照料了一段日子,因果报应,便是这样。”

“话说回来,你一个人在这里,我和李尘李鼎反倒是不放心,有些时候再忙,也要百忙之中抽身前来看望你。”

“你和我们居住在一起,反倒是什么事儿也没有。”

“你这一点麻烦不算是麻烦,对我来说不过举手之劳,可对你的那位亲戚来说,真的就是个大麻烦了,试想一下,这世上能有几个亲戚愿意给亲戚养老送终呢?”

此话很平静,掷地有声,老人家忍不住潸然泪下。(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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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关我什么事

看到一个老人家潸然泪下,元正的鼻子微微发酸。

这个老人家曾经也有三个儿子,可惜都死了,老伴儿也死了,晚年岁月,是有些心酸。

元正有些后悔方才将话说的太直白,安慰道:“无妨,我们走了之后,你可以将柜子里的金元宝留下来,等你那个亲戚过来得时候,就什么都明白了。”

“对了,你那个亲戚识字吗?”

老人家顿了顿,擤了下鼻涕,声音压的很低的说道:“勉强认识几个字,小时候也跟在私塾先生那里跑过腿。”

元正并指为剑,对着堂屋的墙壁,以剑气刻下了一行字。

“我走了,柜子里有黄金若干,足够你成家立业,勿念。”

老人家始终都觉得那个亲戚不错,可人性是经不起考验的。

人活到这个岁数了,其实什么事情心里都明白,可嘴上不愿意去承认。

尉迟阳眼疾手快的开始给老伯收拾行囊,趁着老伯还未从悲伤中缓过劲来,得赶紧收拾。

老伯看了一眼墙壁上的字体,虽然不认识,可勿念两个字还是认识的。

犹记得,当年三个儿子也给他写过信,每一封信的最后两个字,都是勿念。

元正说道:“好了,去了苍云城之后,那里很热闹,李尘和李鼎虽然忙,可他们也会经常照顾你的,我也会和你居住在一个大院里,你会喜欢那里的。”

老人家没有吭气儿,只是点了点头。

他能感受到元正的善意,对于一个老无所依的人而言,这已经是天底下最大的善意。

就凭这一点,老人家都要尽量多活一些年,多为这几个年轻人做点事情,哪怕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走出正门,回过身来,看着这座陪了自己很多年的土房子,心里百感交集。

忽然间说道:“每年的清明节我都要回来一下,我也希望,以后我死了,可以和我的老伴儿合葬在一起。”

元正点头道:“可以,但你还会活很多年。”

老人家没有说话,很多年,到底是多少年?

元正走到屋外,解开了黑子脖子上的铁链,其实黑子完全可以自己解开这劣质的铁链。

黑子看着元正,投以赞许的眼神,这会儿老伯在,它也不好说话。

没有多余的耽误,元正便带着这位老人家开始下山了。

老伯和黑子都是步行,元正和尉迟阳也不好意思骑着各自的坐骑,只能陪着老伯步行。

尉迟阳说道:“步行回到苍云城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不如下山之后,在南阳郡里买一辆马车,能稍微快一点。”

“眼下虽然财政吃紧,可马车也不会掉秤,买回去了,还能用。”

元正点头道:“你看着办就行了。”

老人家走路走的不是很快,步伐很稳健,如悠悠虎步,这个年纪,能有如此稳健的步伐,也是难能可贵。

……

瀚州,武王府。

陈煜和元铁山在西南角的小茶馆里坐着。

这个茶馆,是临时修建的,这一段日子来往的人有些多,为了方便见客,便修了这么一座茶馆,名曰武茶坊。

完整的茶具,多达上百副,说是小茶馆,实际上这个茶馆很大,可和金碧辉煌的武王府比较起来,也真的只是一个小茶馆。

陈煜斟茶倒水,元铁山细细品味茶香。

牛角尖里的事情逐渐步入了正轨,眼下来看的话,只要大秦敢打过来,那么大魏随时都可以迎战。

元铁山玩笑道:“国力强盛的好处就是在许多事上都可以不讲理,占得先机,我们大魏稍弱,一旦和大秦主动干起来,万一还打赢了,其余两国的悠悠众口,会将我们骂死的。”

“也会给别人落下把柄,到时候其余两国便可名正言顺的攻打我大魏。”

“可大秦国力强盛,余下的三国,竟没有一个国家敢和大秦铁骑正面撄锋,姑且不说日后的战果如何,仅仅是这一份气势,便狠狠的在我大魏铁骑的脸上抽了二百五十个巴掌。”

陈煜这一段日子消瘦了不少,身为大军师,自然忙活的事情要比元铁山多得多。

元铁山最大的好处,便是什么都不做,然后根据陈煜的建议发号施令即可,真的要做一件事,便是去战场上厮杀,横竖都很利索。

陈煜说道:“这也没办法啊,大秦皇族,养精蓄锐了这么多年,当年我大魏统一其余诸侯国的时候,大秦完全可以趁势吞了我们大魏,若非因为军功不好安排,皇室成员的爵位不好安排,现在哪里有什么大魏王朝。”

“过两天,青儿就要带着寄建功回来了,那头虎兕是寄建功的,齐冠洲那里,估计会很不高兴。”

元铁山笑道:“齐冠洲不高兴,他能怎么办?大不了给他一个机会离开武王府这个靠山,寻求其余的靠山。”

齐冠洲追随武王元铁山多年,忽然间改换门庭,对于武王一脉而言,没有多大的坏处。

可能不能找到下家,就不好说了。

陈煜嗤笑道:“这话你也能说得出口啊,江南那个聚会已然结束了,正儿毫发无损,到底都干了一些什么事情,我们也不知道,诸葛老头儿的如意算盘我倒是能猜测的出来。”

“可诸葛老头儿,这也是变相的将正儿放在火炉上烤,陛下想来也知道了,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元铁山冷笑道:“我最烦的就是这种读书人的软刀子,叫去正儿,好让我的大舅哥知道,他的小侄子混得也还不错,都能和江南世族平起平坐了,顺带再让庞宗那个老王八蛋做点文章,变相削弱于我。”

“他诸葛家族是一个家族,可天底下的家族多了去了,又怎么说?”

陈煜认真问道:“正儿那里,你作何打算,他在苍云城折腾了一些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云端之巅看似是个江湖门派,可这个名号也变相的暴露了正儿的野心。”

“边境之地,陛下奈何不了正儿,可过几年正儿回家举行及冠之礼,一路上遇到的刺客怕也不在少数。”

“且这件事,也像是一记软刀子,插进了陛下的心窝里,可难受了。”

元铁山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四仰八叉的靠在椅子上,轻声道:“大舅哥那里难不难受,关我什么事,真有本事,自己去御驾亲征啊。”

陈煜:“……”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趣事

回到拜月山庄里,尉迟阳令丫鬟侍女们准备好香汤浴,不是给他自己准备的,而是给这位老人家准备的。

在南阳郡,元正给这位老人家买了一身合适的锦衣,起初穿在身上,老人家觉得分外的别扭,可时间长了以后,觉得好衣裳穿起来就是舒服。

站在气派宽敞的庭院里四处看了看,老人家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叫做大户人家的宅院。

身边还跟着一条黑子,气势不俗啊。

凉亭里,元正亲自给老人家泡了一壶上好的大红袍,笑道:“以后你就在这里了,尉迟德老爷爷和你的年纪相当,你们两个没事儿,可以走动走动,可人家也忙,你若是实在闲的没事干了,可以找人和你一起下棋。”

老人家抿了一口大红袍,味道确实不错,和自家的粗茶比较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

花椒与茴香则去了灶台忙活,有花椒和茴香在,元正也不打算吃别人煮的饭了。

这会儿尉迟阳过来,笑眯眯道:“香汤浴已经准备好了,您要是被人伺候觉得有些不习惯,也可以一个人进去,我不让那些丫鬟侍女伺候你,你若是想让人伺候,我可以多叫来点丫鬟侍女。”

老人家脸涨得通红,不好意思道:“我都这把年纪了,怎能让那些姑娘家伺候,我还是自己来的。”

尉迟阳笑道:“好啊,请随我来。”

山庄里有茶坊,有厢房,有凉亭,也有澡堂子,还有私人的浴池。

尉迟阳带着老人家来到了山庄后面的浴池里,周围屏风遮挡,浴池里洒满了花瓣,还有各类中草药,散发出一股诱人的香味儿,花香与药香味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周围还依序而立站着几个花容月貌的侍女,这些侍女穿着统一的白色长裙,眉眼之间,尽是尉迟阳这个如画少年。

老人家看了一眼浴池,浴池很大,三五个人泡在里面,都能游玩的过来过去的。

这是头一次泡香汤浴,他年亲的时候听说过有钱人家最喜欢香汤浴,可自己还真的没有见识过啥叫香汤浴。

好奇问道:“这一池子的水,差不多要花费多少银两啊?”

拜月山庄正儿八经的大户人家,是大户人家里面的大户人家,财力雄厚,寻常人难以想象。

尉迟阳耐心说道:“这池子里的水倒是不要钱,底下有一个天然泉眼,冒出来温泉,水位高到一定程度,便会引流。”

“不过里面的中草药还有青萝花倒是需要破费点小手笔。”

“算起来,最多也就是五十两白银吧。”

五十两白银,老人家愣了愣,泡一次澡,都需要这么多银子,要是天天泡的话还得了。

心里反倒是没有勇气进入这个浴池了。

尉迟阳道:“无妨,您老尽管进去就好,我也知晓您上了年纪,身子骨有些脆弱,里面的中药都是根据您的情况而配的方子,这浴池只属于你,山庄里面,如这样的浴池还有很多个,您老人家也不要放在心上。”

老人家见状,也只好随了主人家的意。

尉迟阳乖乖退后,老人家一路风霜,虽然坐着马车而来,可路上颠簸不少,身子骨若非那股真元支撑,怕早就散了架。

周围的花容月貌的侍女对尉迟阳微鞠一躬,也没有说什么,在拜月山庄里,除却少数人,其余人等见到尉迟阳,都要行礼。

“等老伯沐浴结束后,记得准备一副半夏汤,给老人家补补身子。”尉迟阳吩咐道。

“奴婢遵命。”侍女的声音,要多温柔,就有多温柔,隐约间,还打着几分娇滴滴的妩媚。

尉迟阳的心里也不是不动心,到了这个位置,他随时都可以在一个貌美的侍女身上交代出自己的第一次,可他不能这么做,一来有姐姐看着自己。

二来,《无极本经》的修行,若没有进入道境之前,是不能破身的。

这和李尘当初的情况有些类似,不过值得一提的是,李尘哪怕到了道境,还是保持着纯阳之躯,始终都没有破身。

当下事务繁忙,每当到了晚上,总有一些兄弟们在街道上胡乱的溜达,主要去处不是窑子就是青楼,可李尘没有去。

因为李尘知道,在很远的北方,还有一位部落里的姑娘,等候着李尘。

拜月山庄的书房里,苏仪一个人正襟危坐,看着一件又一件的折子,内心毫无波澜。

云端之巅什么都好,就是读书人太少了,苏仪所看到的折子,多数字迹潦草不堪,甚至有些字,还得依靠苏仪本身的想象力才能辨认的出来。

元正来了,悄无声息的来了,除了肩头上有着一只雏鹰外,屁股后面,还跟着一条大黑狗。

这一段日子,苏仪将拜月山庄和云端之巅的事物,毫不意外的打理的井井有条。

风岭山脉里的盐铁之利,到现在还没有到达尽头,秦岭南麓那里,地基已经初具规模,正在修建城墙屋舍,大概会过一段时间,才能步入正轨。

这期间,没有任何人走漏消息,也没有任何人在云端之巅里闹事。

原本那些心高气傲的老油子们,也不知晓苏仪到底有了什么手段,都给收拾的服服帖帖的。

看见师兄在这里,替自己操心,元正心里暗爽,也在这个时候,体会到了陈煜叔叔对父王的作用到底有多大。

苏仪手中执笔,其实苏仪的自己更潦草,水平更高,可害怕下面的人不认识字,只能将字体写的方方正正的。

忽然间开口说道:“师弟一个人在门口看着,是不是心里想着,如何当一个还算是不错的甩手掌柜?”

身为化境高手,房梁上掉下一粒尘埃,都能在苏仪的心里打一个回响,更别说一个人和一条狗进来了,难不成还打算关门放狗?

元正故作腼腆的笑道:“哪里的话,这一段日子多谢师兄了,可是接下来,师兄最好陪着师弟才行啊。”

苏仪道:“眼下这个关口,我想我不会陪着你的,我也要去找师傅了,明天这个时候,尉迟阳就会坐在这个位置上,你,也要坐在尉迟阳的对面。”

“万人敌也好,捉对厮杀也罢,总没有主持大局的人辛苦。”

元正坐在了苏仪对面的板凳上,哪怕处理公务,苏仪师兄头上的紫金冠依然是端端正正的,身上的道袍也是干干净净的,这一点,很是让人钦佩师兄到底是如何保持风度的。

“可有一些不顺心的事,或是一些比较有意思的事?”元正好奇问道。

早知道江南那个聚会是那么一个德行,元正就不过去了,若非阳子和钟离奋好歹还谈成了一笔生意,元正的心里恐怕会更加的不平衡。

苏仪放下手中笔,很认真的说道:“倒是有一个有意思的人,叫做阎罗,就是你带过来的那位。”

“是一个人才啊,本来南麓那里也没有什么事情可以做,可阎罗是一个不合群的人,也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在拜月山庄住了几天后,觉得索然无味,便主动去了南麓。”

“更是直接让尉迟维想给他修建一座大型的铁匠铺。”

“当时整个工程都徐徐图之,大型的铁匠铺比较费事儿,起码要等到将城墙建筑完成之后,才能修建铁匠铺。”

“可阎罗怎么着都不愿意,差一点还和尉迟维打起来了。”

“我只好亲自过去看了看,铁矿倒是堆积到了南麓那里,还没炼化呢。”

“阎罗争着吵着要先修建铁匠铺,我也没办法,也只好让尉迟维先这样做了。”

“只用了十天时间,不但修好了铁匠铺,更是将炼铁的矿场都修好了。”

“阎罗将帮会里会打铁的人,全部揪了出来,还问尉迟维要了一千余人炼铁。”

“这样一来,整个工程的进度是要大打折扣的,我本来想要换个法子折腾一下阎罗,可阎罗是一个软硬不吃的主儿,不为钱财名利所困的人,谁都没办法。”

“如此,我也只能处处让着阎罗,让尉迟维和梦清秋也让着阎罗。”

“令我比较意外的是,阎罗带头冶炼出来的钢铁,质量的确过硬,打造出了铁母,还不浪费材料,在炼铁这件事上,阎罗真的值得我竖起大拇指。”

“然后用新炼出来钢铁,打造了十柄利剑。”

“材料上来看,的确是精钢剑,可分量不重,最重的也不过五斤而已,不至于削铁如泥,可也差不多了,比寻常江湖中人手中的精钢剑锋利了不知多少倍。”

“若是真的给阎罗一些上好的铸剑材料,他也许真的可以打造出一柄神兵利器来,不弱于你手中狱魔,不弱于山顶姑娘腰间的太鸾。”

“遗憾的是,上好的铸剑材料,真的是可遇不可求。”

“我和阎罗私底下谈过,因为我也看出来,阎罗在炼铁铸剑这件事上疑似有着祖传秘方,我想让阎罗给我透个底,结果人家阎罗都不带理我的。”

元正听了大半天,莫名的有些想笑。

不过阎罗这种不合群的行为,倒也没有引起王楚,高野这些人的不爽快。

毕竟有一个铁匠,能打造出他们原本接触不到的利器,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生气。

不合群的人,除了脑子有问题的,剩下的几乎都是有真本事,硬本事的。

苏仪好奇问道:“我知道你是一个很有气运的人,曾让你的木剑出鞘降服腾蛇,也认识了大剑神白卫,可阎罗这等犄角旮旯里的人,你都能给翻出来,也是不容易啊。”

元正道:“都是被逼出来的,哪里谈得上不容易呢?”

苏仪语重心长的说道:“话虽如此,可有一件事你也要注意一下。”

头一次见苏仪如此凝重,元正正襟危坐道:“请师兄明示。”

苏仪道:“阎罗这样的人,边缘独立自信,有一技之长,日后能够为你打造出更多的利器来,可这个人有点凶,也执着于凶器。”

“古往今来,往往都是仁义之师得了天下,打了胜仗。”

“这样的利刃,日后注定是要流血漂橹的,也会坏了你的名声,更会有伤天和。”

“可没有阎罗这样的人,你日后也难在大争混战中占到什么便宜。”

“不管做什么事,和谁干仗,都要记得,心中要有善念,手中利器是凶器,心中也要有一柄慈悲之剑自省。”

元正觉得这话很有道理,是真的很有道理,可不能图了爽快,丢了仁义道德。

“等一会儿,我亲自去南麓那里看看,和阎罗当面谈一谈。”元正道。

苏仪道:“阎罗似乎是有一种办法能够增加武器的威能,可多少也有一些副作用,我问他了,他没说,他说等你回来以后再说。”

元正道:“我会留意的,这个人,我也会善待,其实和白卫相处过后,和阎罗相处过后,我变得很喜欢那种不合群的人。”

“猛兽总是独行,牛羊才成群结队。”

苏仪干笑了两声道:“这句话,师尊听见了后,会很高兴的,不过你也不要忘了功课,师尊现在并不在意你搞什么事情,该修行的剑道要修行,该修行的功法也要修行。”

“师尊也能理解你一个人在外面的诸多不意,花椒与茴香会留下来陪着你,尽量不要让她们姐妹两人剑匣里的剑出鞘,一旦出鞘,有死无伤。”

元正很认真的问道:“我想知道,花椒与茴香的剑道修为到底有多强?”

苏仪神秘一笑道:“反正收拾你就跟大人打小孩一般。”

元正:“……”

苏仪好奇的看了看这条大黑狗,只是一眼,什么都看穿了。

眼下有貔貅在南麓镇守,如今又有天狗在拜月山庄看门,这样的风水局势,算得上是不错,可真正的顶级风水局势比较起来,依然还是相差了太多。

苏仪没有点评,有些事,等师弟接触到更高层面的时候,心里就清楚了。

有些道理,本来就是等你崩溃之后,才让你明白的。

元正道:“今日便有劳师兄了,晚上师兄再给阳子指点一二。”

苏仪道:“看来你还真的打算当一个甩手掌柜的啊。”

元正道:“暂时如此,阳子也能拿得下这些事情,我还要更重要的事情。”

想到师弟的身份背景,苏仪没有多说。

“我先去南麓了。”

“去吧。”

离开书房后,天狗暗中传音道:“感觉你这位师兄很神啊。”

元正回道:“那可不,你也很神啊,无量山脉里的独食是不是吃完了?”

天狗脸色微黑,本来就是一条黑狗,这一下更黑了。

“嗯,还没有吃完,剩了一点点。”天狗道。

元正直言道:“不是剩了一点点,而是剩下的那一点点,你没那个胆量,也没那个魄力,更没那个实力。”

天狗的脸色终于黑的和锅底一样了。

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穿越了马场,天狗没有跟着去,陪着那位老人家才是正经事,万一跟着去了南麓,摊上了什么脏活累活儿,也不好拒绝,看似是一条狗,算计的可比人精明多了。

南麓,一座大型城堡的轮廓浮现在了元正的眼前,只有一个大概的框架结构,辎重车辆徐徐而来,拉着一车又一车铁矿,越过了城堡的大门。

尉迟维和梦清秋在城堡之外的亭子里,随时留意着大局。

一壶清茶,也没人喝,大概是喝腻了。

好在周围的物产丰富,许多修建城墙的大石头,都在缓坡上,只要几个人稍微使点力气,就能将辎重车辆给推上去,然后直接装车。

尉迟维手里还拿着一张图纸,时不时看一下城堡的轮廓。

这座城很大,从东到西,约莫有三十里地,从南到北,有一百里地,甚至还有多余的。

城堡周遭,也会修建碉楼,连营和瞭望台,只是这些事还在初步构思当中。

眼下的城堡,也只有一座城墙,其余的三座还没有连上去呢。

元正来了之后,并未打扰这些人,而是好奇的看了看手下们脸上的表情,有些人的脸色很是兴奋,满满的干净,而有些人,也是打的偷奸耍滑的把戏。

对此,元正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办法干预,水至清则无鱼。

能偷奸耍滑也是本事,不过这些偷奸耍滑的人,手上也没闲着,大体上也能看得过去。

高野和王楚素来不睦,也是各管各的事,想要这两个人和气起来,怕也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才行。

元正来到凉亭里,万里烟云照就在身后,周围的人见状,无不是投以羡慕的神色,有些偷奸耍滑的人,也进入了勤奋的状态。

梦清秋和尉迟维同时起身微鞠一躬。

元正淡然道:“城堡里的铁匠铺,运转的如何,我看辎重车辆都进入了还没有围墙的城堡,马夫也好,苦力也好,脸上可都是鲜活劲儿。”

尉迟维先是叹息了一声,这才拘谨的说道:“阎罗的脾气太古怪,高野当初看不下去,和阎罗打了起来,结果还被阎罗一拳打碎了胸骨,这事儿闹得挺大。”

“铁匠铺和炼铁场修好了之后,阎罗在这里一家独大,不服管教,无论是谁,都敢指着鼻子骂人,我都被骂了很多次。”

“上一次苏先生来的时候,阎罗差点也和苏先生打了起来,幸亏苏先生不是一个脾气火爆的人。”

“他的确是有本事,打造出来的利剑,苍云城寻不出第二把,可也导致了许多随波逐流之辈,变相的讨好阎罗,经常请阎罗吃酒,阎罗虽说都拒绝了,可也因为阎罗的缘故,咱们云端之巅里的风气不正。”

“长此以往,不是好事。”

听到尉迟维这诉苦般的口吻,元正哭笑不得。

淡然道:“风气不正是暂时的,一个人能影响到整个大局,这也是人家的本事,以后你多多担待就好,他呀,只是喜欢去做自己喜欢的事情,对于人情世故,不屑一顾。”

“等这云端上城修建好了以后,许多事儿也就被压下去了,不着急这一时半会儿。”

听到元正公子还要让自己多多担待,尉迟维也是一阵头大,尉迟维是一个讲道理,明事理,顾大局的一个人。

可阎罗就厉害了,怎么方便怎么来。

若非眼下的云端之巅多数成员手中无利器,阎罗都不知道挨了多少顿毒打了。

尉迟维说道:“高野有没有记仇我不知道,可有一次,王楚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阎罗,被阎罗差点给打死了,就剩下一口气,吃了两幅中药才缓过来。”

元正笑道:“照你这么说,阎罗打架和打铁一样顺溜啊,王楚不到象境,还情有可原,可高野是真的象境高手,也被一拳打碎了胸骨,这就可怕了啊。”

“所以说啊,打不过的人,就不要对人家批判什么。”

“多让着人家,人家也只是为了信仰而努力,不是为了俗事而低头的。”

尉迟维实在是搞不清楚元正公子关心的要点在哪里。

说了大半天,等于没说,当然,尉迟维也不是来告状的,当初苏先生都没办法,如今公子又能有什么办法?

元正看着梦清秋好奇问道:“你是一个姑娘家,阎罗应该没有和你打过架吧?”

梦清秋淡然道:“没有,他来我这里,要人给人,要钱给钱,要什么给什么,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还说我手中的弯刀欠缺一些火候,等他不忙了,给我把剩下的火候给补上去。”

元正对尉迟维笑道:“看到没,这就是姑娘家的觉悟,你身上的暮气沉沉,大概也是因为你接触的人都是老油子,都讲规矩和章法,很少遇到不讲理的人,现在遇到了,你也要多多学习啊,搞不好以后还会出现比阎罗更邪门的人呢。”

这会儿尉迟维算是明白了元正的意思,话都说的如此直白了,尉迟维也不是一个傻子。

暮气,是尉迟维身上不该有的东西。

这么一想,尉迟维反倒是觉得自己目光格局有些狭窄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热火朝天

炼铁矿场在云端上城的规划中,地处正西方,和铁匠铺相邻。

其实在原本的规划中,炼铁矿场在云端上城之外修建,图个清静,云端上城内部,都以府邸,行政为主。

这也是阎罗硬生生争取过来的,矿场里,有一座巨大的烘炉,苦工们依序将铁矿过滤,继而扔进烘炉之中,拉动风箱的人,多达五十余人,一股难以言喻的轰热扑面而来。

苏仪问阎罗为何非要选在这个位置。

阎罗答:“西方庚金白虎,主杀伐,不把铁匠铺和炼铁矿场安置在这里,要往哪里安置?”

一句话就将满腹经纶的苏仪给堵死了,也只能任由阎罗的意思来办事了。

整体的风水布局,有苏仪操手,不会出多大的岔子,阎罗这么一折腾,苏仪还得多做三十多场的法事,才能消磨风水上的不足之处。

如此一来,以后的兵器库,也只能安置在云顿上城的内部。

修建城堡要塞府邸这种事,稍微有一个位置不对,不但是风水上的问题,更多的也是银两上的问题。

苏仪不知晓元正到底有多少家底儿,不过盐铁之利倒是可以弥补眼下的大窟窿。

这么折腾过后,云端上城的建筑面积,比最初的规划要大出三成来。

铁匠铺里,打铁的规矩依序排列,一张绵长的铁桌上,摆放着十柄利剑,形态倒不算精美,和寻常精钢剑一致,用起来顺手就好。

刘春阳,原本是王楚手底下的一位喽啰,会打铁,可手艺一般,跟着王楚混上了以后,刘春阳也无需靠打铁过日子了,如今跟着阎罗,又走上了打铁的老路。

可刘春阳心里是高兴地,会手艺的人,对自己的手艺多少都有些情怀,哪怕如何讨厌自己的手艺,可情怀始终存在。

刘春阳原本只是打造一些简单的农具,或是割麦子的镰刀。

如今来到这里后,直接变成了打造兵刃,档次也上了一个台阶,最重要的是,每个月还可以多领一份辛苦钱,还能完善自己的打铁技艺,何

乐而不为呢。

刘春阳的性格相对江湖人而言有些平庸腼腆,可这个人很务实。

起初刚跟着阎罗的时候,刘春阳也是不卑不亢的主儿,阎罗说什么,他就做什么,久而久之,也摸索出了一些门道,能够自己打造出一柄合格的精钢剑,可和阎罗亲手打造出来的,相差还是很大。

铁匠铺外,有一个脏乱的木桌,木桌上,摆放着四五坛的花雕。

喝酒只会误事,可在打铁这件事,喝酒反而能找到更多的灵感,酒喝多了胆子大,思路也多。

每当感觉到疲惫的时候,喝点酒,也能壮壮胆,提提神,喝的只要不是太多即可。

刘春阳给阎罗倒了一杯酒,热乎道:“那几杆长枪已经打造出了雏形,日后还要在火候上多下点功夫,可能还会提炼出更加精纯的铁母。”

阎罗的面容依旧是不人不鬼,形象依然是邋里邋遢。

来这里做事后,也没人知晓阎罗一个月到底能拿多少军饷,可敢和苏先生叫板的人,一个月的军饷,也不是刘春阳这样的小喽啰可以媲美的。

阎罗喝了一口花雕说道:“不要可能,要尽量,咱们隔壁就是炼铁矿场,不害怕糟蹋了材料,起初肯定会打造出许多的废料,废料积累的多了,你们这些人的手艺也就过硬了。”

“铁没了,还可以再练,手艺不过硬,再多的铁,也不够打。”

刘春阳低眉顺眼的点了点头,师傅的性格有些古怪,刘春阳也始终摸不到师傅的癖好。

这会儿,元正来了,先是看了一眼隔壁声势浩大的炼铁矿场,这才来到了阎罗的铁匠铺。

刘春阳看见万里烟云照后,身子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赶紧深鞠一躬道:“小人见过主上。”

当初收服各大帮派的时候,多数都是李尘和梁武悍然出手解决掉问题,元正很少亲自出手。

来到云端之巅后,众人知晓主上的身份就是武王庶子后,心里也是直打鼓,更有谣传,说主上的武道修为在年轻一辈后所向无敌。

有一个惯性思维,一个徒弟的武道修为若是极为厉害,那么这个徒弟的师傅,就是天上人了。

没有人知晓元正的师傅是谁,可元正的师兄是苏仪,一身化境修为也不是摆设。

经过以讹传讹的谣传过后,云端之巅里的人都认为元正是一个势力极为雄厚的人,背靠武王府,江湖中,亦有绝世高手当做靠山,更是让西蜀双壁低头。

这等作为,早就被喜欢热闹喜欢说闲话的人给神话了。

元正对此也是无可奈何,他可以杀人放火,但堵不住悠悠众口。

元正摆了摆手,示意刘春阳退下。

刘春阳缓步后退,却见到自己的师傅依旧老神在在的坐在板凳上,也不起来行礼,内心深处,对自己这位古怪的师傅更加崇拜了,跟着这位师傅混,以后绝对是吃香的喝辣的。

元正看了一眼凳子,有些脏,可元正不会嫌弃,不管怎么说,这个有些脏的凳子也是自己的家底儿,怎能嫌弃呢,于是乎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阎罗道:“我的事你都听说过了,也害的你们将修建云端上城的事情不得已耽误了很多,更加投入巨大的财力。”

元正不喜欢喝酒,可因为阎罗在这里,他也得喝一杯才行。

说道:“钱财都是小事,你这里的风水我看了,并无不妥,想干事,就别怕花钱,这个道理永远都是对的。”

“你的确是害得我要多花很多钱,可花的钱,也能落个实在,毕竟一座大型的城堡是不会掉秤的。”

“我听苏师兄说,你有办法可以增加兵刃的凶性,特来询问一二。”

因为元正用过斗鬼,如今也是狱魔的主人,阎罗才会和元正说实话,说真心话。

阎罗看向了元正腰间狱魔,开口道:“有两个办法,第一个办法是比较简单直接的,第二个办法比较麻烦,我也不是你这个主事者,因此到底用哪个办法,还得看你的意思。”

元正饶有兴趣的应道:“还请前辈细说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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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谋

阎罗做事,只求爽利,不求仁义道德,道义是放在心中的,而不是挂在嘴上的。

直言不讳道:“第一个办法,便是将狱魔的剑灵释放出来,投入熔炉之中,将其凶狂之灵,附着于兵刃之上。”

“如此,便可提升兵刃的灵性与凶性,反之,握住兵刃的人也会受到影响,但影响不大,最多也就是打起仗来不要命的浴血厮杀。”

元正一听这话,想了一下还是算了吧,狱魔的剑灵释放出来,狱魔就不是元正的狱魔了,而是狱魔自己的狱魔。

不到化境之前,元正宁愿狱魔是一柄招摇过市的利器,哪怕明珠蒙尘,也在所不惜。

元正虚心问道:“第二个办法呢?”

阎罗道:“采睚眦之血,投入烘炉之中,只是睚眦之血太过罕见,这个办法不太行得通。”

元正本来想问一下天狗之血如何,可还是算了,黑子也没有做错什么事。

阎罗顿了顿,又说道:“还有一个办法,便是采集妖兽之血,还得是大妖,这个办法更加行不通。”

元正心里有数了。

有阎罗在炼铁矿场和铁匠铺这里镇守,兵戈一事,便无需元正上心了。

一个有信仰的人,始终都能信得过。

“兵器库的位置,你如何看?”元正问道。

阎罗喝了一口花雕,脸色微红,随意道:“这是你师兄的事情,与我无关,兵器库事关重大,我也只是一个打铁的人。”

元正起身说道:“我先离开了,若再有事宜,我会再来,铁匠铺和炼铁矿场,以你为主。”

“第二个办法,我会着重考虑一下的。”

阎罗淡淡道:“慢走,不送了。”

这话也是真心话,并非恃才傲物,因为阎罗在铁匠铺操的是很多人的心。

元正没有在南麓这里多做停留,直接返回了拜月山庄。

花椒与茴香已然做好了饭食,元正回来的刚刚是时候,苏仪撸了撸袖子,看着一桌子的佳肴,郁闷道:“你们不在的这一段日子,可是苦了我的五脏庙啊。”

花椒嫣然一笑,柔情万种,茴香面无表情,始终都是一座冰山。

尉迟阳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尉迟德,莫非这一段日子,苦了苏先生的五脏庙。

上了年纪的尉迟德一脸无辜的样子,这一段日子,不说是好酒好肉伺候着苏仪,起码也在灶台里,折腾出了拜月山庄的极限。

尉迟阳之所以有如此之大的反应则在于,许多自己比较扎手的事情,苏仪都给处理了,且处理的恰到好处,为拜月山庄舒展开了一条还需要仔细雕琢一下的康庄大道。

几人围坐一桌,食无言寝无语。

尉迟阳和尉迟德在吃饭的时候也很少说话,能不说就不说,本来今日这顿饭,也是和苏仪头一次的饭局,尉迟阳还打算说几句谢谢先生的话。

可见到元正和苏仪都没有说话,花椒与茴香则安静的在一旁侍奉着几个男人吃饭。

尉迟阳和尉迟德也是明事理的人,便知晓,这个桌子上,有着比铁还要硬的规矩。

本来觉得这一段日子可能苦了苏先生,直到尉迟阳亲自吃了一口花椒与茴香做出来的菜肴,顿觉五脏六腑清爽无比,有醍醐灌顶之效。

很克制,也没有望向花椒与茴香。

尉迟德吃了一口,亦是面露惊讶之色,抬起头看了看,元正和苏仪都在闷头吃饭,他也不好评价什么。

可这样的菜肴,的确值得评价,宫廷里的御膳房,也不一定能做出这等人间美味出来。

尉迟阳的饭量比平时大出来了很多,吃了五碗白米饭,菜肉若干。

尉迟德本来也想多吃一点的,可上了年纪,不能贪杯,更不能贪口。

吃过饭后,花椒和茴香才在另外一张桌子上吃了起来。

苏仪几人来到了凉亭里,品尝新茶,好不惬意。

尉迟阳对尉迟德吩咐道:“还得劳烦爷爷在苍云城境内,多多寻找

一些手艺过硬的厨子,我愿意出高价钱,只要他们的厨艺过硬。”

仅仅吃了一顿饭,便将尉迟阳的胃口给养刁了。

尉迟德和蔼笑道:“请少爷放心,我肯定会找来厨艺过硬的厨子的。”

苏仪微抿了一口,幽幽说道:“你们可就别白费心机了,这世上兴许可以找到比花椒和茴香还要漂亮的女子,可绝对找不到花椒和茴香这般贤惠的女子。”

“一个过硬的厨子,首先要拜一个师傅,然后还得接触到各种各样的高贵食材,还得有亲自上手的机会。”

“仔细算下来,能在厨子走到极致的人,几乎也等于能在武道一途走到极致的人。”

“万事想通嘛。”

尉迟阳不信邪的问道:“我拜月山庄有的是高等食材,足以培养出一批厨艺过硬的厨子。”

苏仪摇头笑道:“不是那么个道理,有高等食材,也得有人教导才行,行万里路,不如名师指路。”

“就算有名师指路,可花椒与茴香只是师弟的剑侍,所做之事,也是围着师弟一个人转悠,哪里有功夫去教导厨子。”

“二者,若是徒弟的悟性不好,也是天大的浪费。”

尉迟阳有些沮丧,拜月山庄如此之富足,竟然培养不出两个可以媲美花椒与茴香的厨子。

可仔细一想,做饭这种事若是能到达花椒与茴香这等程度,不管去了哪里,都能够顺理成章的混成人上人。

元正道:“你也不用在这件事下功夫了,咱们这会儿应当多找一些读书人才是正经事。”

苏仪说道:“对啊,吃饭这种事,你可以跟在师弟的后面混饭吃啊,反正师弟在哪里,你就在哪里,你绝对饿不着的。”

尉迟阳郁闷的笑了笑,心里还是有些不服气,可人有的时候,还是要信邪的。

元正庄重道:“云端之巅,不缺武夫,在江湖帮派上算是成为了一尊庞然大物,可放在军伍之中,和西蜀双壁的常帮比较起来,相差甚远,我意打算搜集一批读书人,开设书院。”

“也让那些不识字的武夫们好好学学,免得到了日后,到了关键时刻,不认识字,就尴尬了。”

就像是李尘那样,刚得到《生死印》的时候,一门寻常武夫梦寐以求却又得不到的神功秘诀摆在他的面前,他却不认识上面的字。

苏仪道:“自古以来,文人相轻,武人相重。”

“可一个人若是会读书写字,终归还是不一样的,开设书院,的确是一个正经事,光有武夫打天下,却无文人舒化开导,难免也会出现强刚易折的情况。”

“这件事也不是太耗费银子,只是收集而来的读书人,得信得过才行。”

“云端之巅的成员们可以进入秦岭南麓,不走漏消息,那是因为那些人多数亲眷都在我们的掌握之中,也没人敢走漏消息,二者按月发放军饷,也能让那些人心里有个盼头。”

“可读书人不一样,读书人的脾气不小,志向挺大,如吕安这种经历过沧桑岁月的读书人自然可靠,可吕安这样的人,也不太好找。”

元正想过这个问题,读书人最是麻烦了,可立事,身边没有读书人,总觉得底气不足。

西蜀那里的读书人,算是被圈养起来的猪头,此生兴许可以混个一官半职,兴许到了日后也和吕安一样,逐水草而居了。

秦广鲁和郭喜军率领三万蜀兵来苍云城的时候,大概也将西蜀一部分可靠的读书人带了过来,只是那一批人,暂时没有露出头。

元正虚心向师兄请教道:“我曾听闻,终南山下,有不少读书人,整日关起门来,高谈阔论,舞文弄墨,风花雪月,自诩世外高人,且常有大秦的官员,前往终南山下寻找人杰,以师兄来看,我若是去了终南山下,许以重利,可行否?”

这倒也不是病急乱投医,而在于能在终南山下扎堆的读书人,多少也是有些真才实学的,只是那些人自己有些高估自己了,明明只有县令的本事,却非要想着当郡守。

去那里看看,能不能寻到一些明白人,也算是投石

问路了。

苏仪道:“以我看来,此事有点悬,一者,终南山下属于大秦境内,去往那里有暴露行踪的可能,大秦的谍子可不是吃素的。”

“二来,终南山下的读书人虽说都是一些狂放不羁之士,可心里啊,都想着怎么升官发财呢。”

“别看那些读书人表面上光鲜亮丽,可能家里的老母亲老父亲,糠咽菜都还不够吃呢。”

“西蜀是困龙之地,也算是真的困住了,没有指望,大秦那里风险太大,可你有没有想过,大魏可还有一座稷下学宫,江南之地,也有不少浪游的落魄士子。”

“稷下学宫那里,暂时不要去,以后若有机会,最好去拜访一下。”

“去江南找找看看,还是可以的。”

元正和尉迟阳对视了一眼,觉得有苦说不出,刚从江南回来,师兄又要撺掇他们去江南狩猎。

元正无奈道:“话虽如此,可江南那里,我暂时不想去,一来路途遥远,二来北人和南人的习俗不同,江南的读书人若是来了苍云城,怕也会水土不服。”

“南北之争,自古以来都没有停过。”

“我也有过这样的想法,将南方的读书人引过来,然后和北方的武夫融合在一起,可那也是建立在我们基础夯实,云端上城竣工的情况下,此事也只能徐徐图之了。”

“稷下学宫里的人,反倒是介于江湖和庙堂之间,江南世家也好,稷下学宫也好,也总有一些才华足够却机缘不够的读书人,看能不能捡个漏。”

苏仪无话可说,到底是修行过《本经阴符篇》的人啊。

其实苏仪一直都觉得,元正立事太早了,云端上城这个摊子立起来以后,便意味着元正失去了一部分走南闯北的自由。

注定要长时间在苍云城好好待着,没工夫出去游猎。

偏偏元正手底下还没有一个可以主持大局的人,指望尉迟德和尉迟阳这爷孙两人,虽说能指望得住,可也太勉强了一些。

苏仪道:“我想师尊现在的意思就是看你自己了,你想怎么折腾就怎么折腾,我的话也未必是真理,只供参考。”

鬼谷子的想法,元正隐约能够猜测到一些,经过师兄这么一说,元正心里也就落实了几分。

尉迟阳始终都不知道元正和苏仪到底师承于哪位世外高人,总听着他们说起他们的师尊,可从来都没有见过,想来也是分外厉害的人物啊。

元正开口道:“以我之见,大争前夕,武将的地位青云直上,文人的地位,怕是要折扣很多,我相信,不但寒门士子没有出路可言,就连许多衣冠士子,都是苦于没有门路。”

“这么来看的话,我可以浑水摸鱼的机会还挺大呢。”

“我意已决,打算去皇城里看看,我长这么大,还没有去过皇城呢,听说那里有一家神秘的饺子馆,我也想要去那里吃一碗饺子。”

落魄的读书人最多的地方,怕也就是大魏皇城大业了。

苏仪瞪大了眼睛,很想问你是去那里找死吗?

元正清楚师兄的意思,淡然应道:“以身犯险,投石问路,本来就是主事者应该去做的事情,我早就想去皇城看看了,我连大秦帝都咸阳都去过,大业,也应该去看看了。”

“论资排辈,皇城里的那一位,也算是我的舅舅,顺带看一下,我那位从未谋面的舅舅,到底会把我怎么样。”

苏仪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说道:“你想去的话,就去吧,我这里倒是不好多说什么,不过师尊若是知道你这么搞事情,想来心里也会高兴地,反正你和大魏皇城里那位的恩恩怨怨,也有好些年了。”

尉迟阳抿了一口茶,有点苦涩,施施然说道:“如此光辉灿烂的旅途,师兄一个人去就好了,我还要在拜月山庄里主持大局,晚上苏先生还要给我上课,公务繁忙,脱不开身。”

元正去了皇城,尚有活路可言。

尉迟阳这样的人去了,死路一条。

元正没好气的看了阳子一眼,可人家说的也是实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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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疑心很重的狗

入夜。

小别院的正堂里,烛火通明,菜香味儿徐徐散开。

侍女们上菜之后,便徐徐退下了。

李尘坐在主位上,老人家和李鼎坐在偏位上。

五菜一汤,足够吃了,因为器皿大,分量足。

老人家这会儿感慨万千,做梦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的晚年还有这等际遇。

有人伺候,不用自己煮饭吃,也有两个小伙子照顾自己。

李尘给老人家倒了一杯酒,是上好的女儿红,然后说道:“本来想着将手里的事情处置得当之后,我和弟弟再去那座山里接你过来,可事情也多,元正是我家主上,如今刚刚立事,大家都很忙。”

“既然主上将你接了过来,我和弟弟也不用再去一次了,可怎么算这笔账,都应该我和弟弟去接您过来的。”

“来了,咱们就是一家人,也不用客气什么,这三个丫鬟侍女,您随便差遣就行了。”

“平常我和弟弟都在灵州境内,押运辎重,偶尔会回来,等这一段日子结束了,估计会天天都住在这里。”

“您心里也不要有什么负担,我和弟弟早年间流浪,尝遍了人间冷暖,被人关在冰窖里冻伤过,也被人吊起来毒打过,也因为快要饿死了,和一条野狗争口吃的。”

“说多了,也都是一些不堪回首的往事。”

“那一次,我和弟弟从无量山脉里出来,我家主上带着我和弟弟找到了您,当时我的弟弟已经快要死了,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若不是您打开了那扇接待我们的大门。”

“估计这会儿,我们也没有机会在您面前,好好孝敬您了。”

“反正你也没有儿子了,就把我们当做你的儿子,就当做是老来得子吧,刚好你也姓李,说起来,都是一家人。”

黑子在庭院里来回踱步,来到拜月山庄后,黑子也不用天天吃粗茶淡饭了,可偶尔也会偷偷离开拜月山庄,前往秦岭深处,猎食妖兽。

无量山脉里的妖兽再多,也没有秦岭多。

老人家眼含热泪的说道:“别说这件事了,当时我也是一个人,多做点好事,也是应该的,也不曾想过会有今日,我心里是高兴啊。”

“可总想到给你们两个增加了负担,心里就过意不去。”

李鼎难得的主动说道:“哪里是负担啊,我们有个家人,高兴还来不及呢,当初我睡在那张土炕上,死不了活不旺,多亏了您整天给我端屎端尿的,不然我现在都废了。”

“来一个人,也不过是多一双筷子的事情,黑子又吃不到多少。”

“我和哥哥每个月的军饷,别说是养活您了,养活一百个您,一千个您,都不是事儿。”

“若无您,也无我和哥哥的今时今日。”

受人之恩,当涌泉相当,李尘和李鼎做到了。

老人家吃了一口炒肉,味道不错,抿了一口女儿红,脸色红彤彤的。

老人家道:“我看院子里也有一个菜圃,没事儿我就打理打理菜圃,你们回来了,我就煮饭,尉迟德老兄,对我也很好,早上起来的时候,尉迟德老兄都会带着我跟着他绕着拜月山庄跑一个圈子,舒展舒展。”

“来到这里挺好的。”

李尘又给老人家倒了一杯酒,柔和笑道:“是啊,拜月山庄里年纪和您相当的人,也就是尉迟德老爷爷了,您若是想要找老伴的话,也给我们知会一声,这里不是那个山野之间里,距离苍云城很近,到处都是人,随时都可以进城逛逛。”

老人家一听找老伴这话,笑的合不拢嘴,说道:“我都这把年纪了,找啥老伴啊,山庄这么大,没事儿和尉迟德老兄下下棋,走走路,看着你们年轻人干事业,心里已经够热闹了。”

这话倒也是,老人家喜欢热闹,这里也很热闹,老人家也摆脱了那个老无所依的窘境。

李尘道:“您的那个亲戚,我和弟弟有所耳闻,您留下来的黄金,够让他娶媳妇盖房子了,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他应该会在南阳郡购买一间民宅,这会儿搞不好都已经洞房花烛夜了,您也不要

过于担心,他那里若是有什么事情,我们也会看着照应一下,只要他自己没有走到死胡同里。”

亲戚之间,救急不救穷。

李尘和李鼎也是这么想的,老人家是个好人,可那个亲戚,虽说没有见面,从天狗那里也多少看出来了一些端倪。

老人家心里有数,点头道:“嗯,你们两个也老大不小了,可曾想过成家?”

上了年纪的人就是这样,关心年轻人的终身大事。

李尘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道:“我倒是和一个姑娘有了婚约,不过那个姑娘还在大夏境内,早些时候,我和主上去大夏游历过,我的坐骑便来自于传说中的北海。”

“等我觉得什么时候够体面了,再去那里提亲吧。”

老人家皱了皱眉,这么来看的话,那位姑娘也是名门望族里的大家闺秀,李尘果然有本事。

说到北海的时候,李尘笑了笑,继续说道:“上一次我们是抱着侥幸心理进入北海的,主上的意思是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去一次北海,那里有宝藏,也有武夫的造化。”

“也不能说是上一次胆小,只是说见好就收,贪多得不到。”

“估计下一次去北海,起码也在三五年之后了。”

“去见那个姑娘,应该不会等到三五年,等到明年开春以后,我就要去看看了。”

想起千华当时喝多了,红彤彤的脸颊,李尘的心里蒸腾出一股暖意。

她还在等着自己,李尘做梦都不会想到,千华其实没有走远,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只是戴了一张神秘的面具。

老人家笑道:“这可是大事情,要早点去,可别让人家姑娘给等着急了,咱们不做那种苦了女儿心的男人。”

李尘点了点头,嘴角挂着腼腆的笑容。

黑子还在庭院里四处晃荡,打算今天晚上出去干一票大的,秦岭里的妖兽很多,怎么吃都吃不完,可黑子也害怕遇到了硬点子,也走的是见好就收的路子。

不知什么时候起,元正出现了院墙上,笔直的站在墙沿上,对着黑子招了招手。

黑子见状,趁着堂屋里的人不注意,一个飞跃,便来到了院墙之上,蹲伏在元正的旁边。

大半晚上的,一条黑狗,除了雪白的牙口外,几乎和夜色融为了一体。

“找我何事?”黑子开门见山道。

元正很认真的问道:“我知道你在无量山脉里遇到了硬点子,那个硬点子到底是什么玩意儿?是不是睚眦?”

根据种种情报推测,无量山脉有兽王,可兽王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暂且无人得知。

黑子甩了甩狗头道:“你怎么忽然间问这个问题?”

元正道:“我知道你喜欢吃独食,考虑到你的身份特殊,没成长起来之间,谁都不能信任,我也能理解。”

“可现在知道你本来面目的人有很多,也把你怎么着了,是不是要分享一点啊,你以为你去秦岭深处狩猎,那头貔貅没看见,人家只是看你还小,不打算修理你。”

“以你的身份,倒也能和貔貅愉快的玩耍,可你也都刻意保持着距离。”

“我能体会到你的心酸困苦,可你放心,有我在,你在这天地之间,可以茁壮的成长,我会护着你的。”

“所以说,无量山脉里的到底有什么?”

没有谁能比黑子更加清楚无量山脉里的虚实。

黑子闻声,觉得这情况不对,直言道:“你说了这么一大堆煽情的话,就是从我嘴巴里套话?”

元正淡然道:“我对你好不好,你心里没数啊?”

这话让黑子不知道怎么回复了,元正对它确实很好,大方的分享了一滴腾蛇精血,也信守承诺,将老人家带到了苍云城来颐养天年。

可黑子也严重怀疑,元正这么做,是不是在放长线钓大鱼。

没办法,有些狗,疑心太重了。

可仔细一想,元正能得到貔貅的认可,有万里烟云照为坐骑,人应该也不会太坏。

有些拘谨的说道:“里面不是睚眦,是一头穷奇,当年铸剑阁的高手进去征讨过,可都被穷奇吃了,穷奇故意放走了几个,也指望着那些人可以回来报仇,然后它再吃一些人。”

穷奇,容貌似虎,生有牛角,壮硕而覆麟,生有一双羽翼,是四凶之一。

喜欢吃人,也喜欢从人的鼻子开始吃起,元正看了一眼黑子的鼻子,好像有点小小的伤口。

这是头一次,知道了无量山脉里的兽王到底是什么东西。

元正继续问道:“你我合力再加上扛把子,能不能把穷奇收拾了?”

黑子沮丧的低下头,说道:“不能,它占据地利,在那里,山川大势都是它的,离开无量山脉,我可以和它单挑,可只要它在无量山脉里的,就不好收拾了。”

“你不懂,穷奇会利用山水地势,携天地之威为己所用。”

“正面捉对厮杀,我和它四六开,它的胜面稍微大一点。”

无量山脉里的山川地势,元正到还没有在意过这件事,如此看来,深处的无量山脉,还真的有妖邪啊。

山川地势一说,自古有之。

有些地方,是天然的阵眼,有天然场域,只要掌握住主场优势,可以借用天地法则,强加自身,可战胜高出自己境界修为的对手。

那到底是个什么场面,元正很难想象。

元正问道:“若有一位心境以上的高手呢?”

黑子抬起头,理直气壮地问道:“怎么会,拜月山庄里可没有那种人,有心境高手前往的话,就算不能弄死那个玩意儿,但也能平分秋色,若是那个高手有一柄神兵利器在手,就好说了。”

元正想起了白卫,最近这一段日子,白卫还在那个码头,也没有仔细留意过这件事。

阎罗说过,睚眦之血是最好的引子,按照这个推测,穷奇之血用来铸造兵刃,也不会弱于睚眦。

这件事元正是当真了的,阎罗铸造出来的兵刃,若不想明珠蒙尘,也只能在材料上下功夫了。

其实元正知道,无量山脉里的有山宝,可黑子不说,他也不好意思继续问。

以元正对铸剑阁的了解,铸剑阁大体上看得过去,行侠仗义的事情也不多,主要精力用于接官府的活儿维持门庭体面,或是说,为了复兴铸剑阁而努力。

所以,可以断定,铸剑阁绝对不会为了还一方太平,而组织高手跑到无量山脉里去讨伐穷奇。

里面定然有至宝。

黑子还是打着吃独食的主意,可元正也有想过,那个至宝,也许和黑子的爹娘父母有关系,天狗和穷奇之间,估计也有一些难以启齿的狗血故事。

可那份至宝,到底是黑子的家产,还是无量山脉里本来的东西,这个事儿不太好说。

元正本来也没有多大的兴趣,是人家的就是人家,若是无主之物,还可以争夺一下,有主之物,就守规矩。

和黑子混熟了以后,元正也不好意思杀熟了。

元正道:“今天晚上,你就不要去秦岭了,我的师兄去了秦岭踩点去了,是风水上的布局,也会布置下一些大秦斥候搞不清楚的迷魂阵。”

“等过上几天,我亲自带着你去秦岭游猎,让你把路好好记一下。”

黑子意味深长的说道:“你也没说实话,你师兄明明知道我的本体,却不吭气儿,这会儿跑到秦岭布阵去了,你还好意思跟我说,是不是图谋不轨?”

元正深深的呼吸了一口长气。

和一条疑心很重的狗打交道,真的太累了。

无奈道:“你觉得我和师兄想要谋害于你,用得着这么绕弯子吗?”

黑子:“……”

无量山脉里,怎么着都要去一下的。

可这条狗疑心太重,不容易感化。

笑道:“我叫人去灭了那个穷奇,穷奇所占据的宝物,几几分成?”

黑子瞪大了自己的狗眼,看着元正,一副龇牙咧嘴的狰狞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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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慢条斯理

夜色里的风儿很是轻柔,龇牙咧嘴的天狗平添了几分煞气。

黑子是真的生气了。

元正无动于衷,微笑道:“何必如此呢,我就是跟你开个玩笑,穷奇归我,其余的归你,如何?”

黑子这才平静了下来。

元正也并不责怪黑子有些自私自利,也能想的明白,黑子在无量山脉里踩点了很多年,就是在等一个合适的机会。

得到穷奇之血,已然是元正最大的效益,其余的,一切随缘,做人不能太贪心了。

黑子道:“算你识相。”

元正无奈的摊了摊手,笑道:“依你之见,咱们什么时候去干这件事比较好。”

黑子施施然道:“若你真的能叫来人,什么时候都方便。”

元正嗯了一声,转身便消失在了夜色里。

黑子跳下院墙,继续在庭院里打转,大堂里的人,依然进行着温馨的晚餐。

去大魏皇城,是元正一直都想要去做,却又不敢去做的事情,如今有了云端之巅,也不能说是翅膀硬了,而是真的过了可以胆小的年纪。

在此之前,总得将穷奇之血落实下来。

面馆里,白卫一个人闷头吃面,再过一会儿,这家面馆就要打烊了。

元正来了之后,女掌柜的不好意思的说道:“对不起公子,最后一碗面已经卖出去了。”

女掌柜的也不知道元正会在这个时候来,若是知道的话,肯定会多留一碗面的。

元正淡然笑道:“无妨。”

随手扔给了女掌柜一两纹银,示意不用找了。

坐在白卫的对面,白卫闷头吃面的时候,不愿意被人打扰,元正便安静的等着。

大概过了一刻钟,白卫才吃完,抬头问道:“这一次来,是什么事情?”

元正道:“可能要出一次远门,也不算是很远。”

白卫道:“哪里?”

元正道:“无量山脉,临近铸剑阁,那里有一头穷奇,我需要它的精血铸造兵刃。”

白卫知晓元正在秦岭南麓里的所作所为,这么一说,白卫心里便有数了。

言道:“可以,什么时候去?”

元正知道白卫随时都很方便,直言道:“明日一早,还有一条天狗陪着我们。”

白卫嗯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了。

谈妥了之后,元正也不打算邀请白卫去拜月山庄里过夜,因为他很清楚,白卫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越清冷的地方,白卫越是喜欢。

分别的时候,没有多余的絮叨,因为明日还会遇见。

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连夜回到了秦岭南麓,夜色下的秦岭南麓,很是安静,到了晚上,云端之巅的成员们便可以歇息了,元正绝不是那种会让手底下的人彻夜不休的干活儿的主子。

当元正来到这里的时候,夜色已深,许多人都已经睡下了。

铁匠铺外面,阎罗一个人点燃了一根蜡烛,自酌自饮,还有两盘花生米,一碟熟牛肉。

元正道:“深夜不眠,难道是有心事?”

阎罗看了眼元正,言道:“没什么心事,

我只是喜欢一个人喝酒,尤其是大半晚上的,可以让人的心静下来,思考问题也比较清楚,白天的时候,总觉得不属于自己。”

元正觉得,深夜的阎罗,变得清秀了很多,哪怕面目依旧是不人不鬼的模样,可仔细一看,还真的有几分清秀的气质。

“睚眦之血估计是没辙了,不过穷奇之血,你看如何?”元正问道。

觉得穷奇之血可以,也只是元正觉得可以,并不是阎罗觉得可以,还是来问问比较保险。

阎罗很平静的说道:“睚眦必报,可以增加兵刃的灵性,可穷奇之血也只是能够增加凶性,容易让人迷失心智,可能还需要其余的引子来镇压一下。”

“若有成精的黑狗之血,最好不过,可僻邪可镇魂,亦可和穷奇之血互相抵充,虽说还是比不上睚眦之血,可也凑活能用了。”

元正细致的问道:“成精的黑狗,我倒是认识一个,不知多少黑狗之血能够抵充穷奇之血?”

这个问题还是问仔细比较好,免得到时候黑子要发脾气。

阎罗吃了一颗花生米,嚼的嘎嘣脆,淡淡然说道:“两大碗就够了,太多了也是糟蹋。”

拜月山庄的某个别院里,黑子来回踱步的时候,忽然间抖了一个激灵,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上了心头。

元正道:“明白了,不过在云端上城没有建立完成之前,先不要着急打造大量兵刃。”

阎罗道:“我看着办。”

元正也不想过多的交代什么,阎罗这样的人,根本无需交代什么,该做什么事,阎罗比谁的心里都有数。

……

翌日清晨,李尘和李鼎很早便起床,吃了早饭,去了灵州的风岭山脉里。

老人家和尉迟德绕着拜月山庄跑圈子,已经跑了半个圈子,跑完三个圈子之后,他们的晨练就算是结束了。

元正也起来的很早,花椒与茴香正在煮早饭。

拜月山庄之外,是绵延的山野,是良田数百亩,有一条沣河的支流,解决掉了吃水的问题。

元正绕着拜月山庄外墙漫步,同时也在思考诸侯剑,这一段日,诸侯剑算是进步了不少,可忽然间又停止了下来,让元正百思不得其解。

想着,自己如此忙碌,诸侯剑理应进步神速才对。

可事与愿违,如今的诸侯剑,算是雷打不动了。

走着走着,便遇见了尉迟德和老伯。

尉迟德身上没有渗出汗珠,老人家倒是浑身冒着热气儿,有武道修为的人,和没有武道修为的人比较起来,一目了然。

尉迟德微鞠一躬道:“公子起来的这么早,也绕着外墙散步,莫非是在武道一途遇到了什么瓶颈?”

元正柔和应道:“算是吧,我这一段子,修为提不上去了,苦思而不得其解,然后就绕着外圈散步,看看能不能在某一刻灵光乍现。”

尉迟德点了点头,他的武道修为和元正比较起来,也相差不了多少,基础厚实,可这些年来,尉迟德很少和人动手,几乎没有动用过拳头。

并且,尉迟德修行武道,也只是为了强身健体,也不是那种指望拳头吃饭的人。

更不会自以为是的指导元正,两者修行的功法不同,根本无法指导。

老伯对着元正笑了笑,说道:“吃过早饭了吗?”

元正点头道:“侍女还在灶台上忙活,估计等我走完这个圈子之后,就可以去吃早饭了。”

“我忽然间想起一件事,可能要借用一下你的黑子。”

老伯和蔼道:“公子要借用黑子,那便去用,反正我家黑子和公子,也算是混熟了。”

元正点头道:“那就谢谢了,其实也没啥要紧的事情,筋骨有些松散,打算去附近的山岭里,去游猎,打破没够,不如讨口啊。”

老人家呵呵笑道:“可要记得早点回来,别在山里待的太久了。”

元正道:“知道了,你们先继续跑。”

尉迟德和李老伯便继续小跑而去,元正看了一眼,能看出来,尉迟德的速度很慢,主要还是怕李老伯跟不上。

人到了晚年,能结交一个可以一起晨练,一起聊天解闷的朋友,何尝不是一件乐事。

走了一个圈子之后,元正便回到了拜月山庄内院里。

先是去了李老伯居住的那间宅院,把黑子给带了出来。

“待会儿就可以去无量山脉里,我给老伯打过招呼了。”

“哦。”

元正端详了一眼黑子,一听到要去无量山脉这话,感觉黑子的底气不是很足啊。

也能猜测到,黑子在穷奇那里,吃了不少亏,都有心理阴影了。

回到自己居住的院落里,尉迟阳不出意外的围坐在了桌子前,说道:“等你吃饭呢,好半天了,怎么还不回来。”

元正无奈的摊了摊手,四菜一汤。

上了桌子之后,元正吃了夹了第一筷子之后,尉迟阳便开始大口朵颐了起来。

元正已经吃习惯了,其实刚开始的时候,元正很想大口朵颐,和尉迟阳一样。

可那个时候,苏仪在,师尊在,元正也不好意思大口朵颐,从这件事上,元正还是很羡慕尉迟阳的。

细嚼慢咽,喝了三碗小米粥,吃了五个大包子。

这才起身说道:“我去一下无量山脉里,云端之巅的事情暂时便交给你了。”

尉迟阳道:“去吧去吧。”

元正对花椒吩咐道:“两位姐姐就无需跟着我一起去了,你们留在这里,对了,煮饭的时候,把这个饭桶的饭也给煮上。”

花椒轻声道:“嗯,公子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元正想了想,说道:“不知道,回来的时候就回来了,等我回来之后,咱们再去皇城里溜达溜达。”

茴香面无表情,花椒熟稔于心。

尉迟阳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元正,这么大的担子都压在他身上了,怎么好意思叫他饭桶呢?

随后,元正便骑着扛把子带着黑子走出了拜月山庄,顺着通往外界的路,不快也不慢,黑子在后面一路慢跑跟着。

直到距离拜月山庄有一段距离后,便看见前方,一位中年剑客笔直的站在朝阳下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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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一剑

白卫的出现,让黑子的心里安稳了不少。

元正道:“我骑着万里烟云照乘风而行,抵达无量山脉,半日便可到达。”

白卫嗯了一声,便冲天而上,如长虹贯日,御风而行,眨眼间,便消失在了茫茫天际。

元正苦笑道:“有朝一日,我定能追上大剑神的背影。”

黑子化作天狗模样,眉心有一竖瞳,纵身一跃,便脚踩黑色祥云,直追白卫而去,还真的害怕白卫独自去了无量山脉,将那里的造化给消磨干净了。

元正无可奈何的笑了笑,旋即,扛把子腾空而起,震开双翼,紧随而去。

……

无量山脉入口处,白卫很安静的在这里等着。

不久后,天狗来了。

元正也来了。

白卫很淡然,凝望无量山脉深处,那里有风雨雷电四座阵眼,中心处,有一山洞,穷奇便居住在那个山洞里,外敌若来此地,穷奇无需出门,只需催动阵眼,便可借山川地势为己用,轻而易举的击败敌头。

可有白卫,那穷奇怕就算掌握地势,也是徒劳。

元正道:“以你的眼光来看,需要多少剑,才能解决掉那头穷奇?”

有些话提前问清楚比较好,若是麻烦了,元正和黑子,也不用给白卫拖后腿。

白卫却说道:“里面的地势不错,可以藏兵五万,借助地势,可御敌三十万,本就易守难攻,属于兵家必争之地,可大体上来看,无量山脉终归只是一方小天地,没有必要不惜代价的拿下。”

“我去了,只需一剑。”

一剑!

黑子打了一个激灵,黑子一直追在白卫的后面,虽说搞不清楚白卫的真实实力到底在什么境界上,可心里也知晓,白卫去杀了那头穷奇,真的就是手起剑落那么简单利索。

“那便去吧。”元正道。

旋即,白卫又是化作一道长虹,进入了无量山脉深处,沿途,但凡是妖兽,无不是匍匐在地。

就连许多飞禽,也成了惊弓之鸟,从半空中跌落

下来,不敢动弹。

黑子,还是和以前一样多疑,使出了全部力气,极为艰难的追在白卫的后面,哪怕进山的路,黑子已经走了很多次,可唯独这一次,感觉进山是沉重的一件事。

元正倒是骑着万里烟云照,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深处,一头巨大的穷奇从山洞里探出头来。

血红的双眸,如两轮血日,令人不敢直视,寻常百姓若是看见了,不被吓死,也差不多了。

白卫来了,穷奇这一次不敢托大,直接从山洞里出来了,一双巨大的羽翼,摇曳之间,风雷阵阵,罡风席卷天地。

穷奇欲催动阵眼,借天地之力为己用。

因为穷奇很清楚,只是凭借自己,绝不是这个人族剑客的对手。

当年他和人族剑客打过交道,觉得人族剑客实在是不堪一击。

这一次,穷奇心里反倒是没底了,他已经念动了咒语,可阵眼那里,毫无反应。

白卫还没有拔剑,穷奇眸光深邃,望向四座阵眼,被剑域给包裹住了,天地之力无法接连在一起,散乱的灵气,飘散四野。

这会儿天狗来了,见到宿敌穷奇这等六神无主的模样,哈哈狂笑道:“你也有今天啊,张狂啊,你倒是给我张狂啊!”

穷奇凶威赫赫,那是平日里,可这个时候,真的是不敢动弹。

开口道:“你绕我一命,此间造化尽数归你。”

白卫没有说话,这会儿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来了。

“怕是饶不了你啊。”元正冷笑道。

解决掉这头穷奇,也算是还了一方太平。

穷奇见状,猛然间燃烧精血,催动真元,要和白卫鱼死网破。

铁牛出鞘半寸有余,剑光森然,剑罡如大日,剑气如明月,颇有些日月同辉的味道。

一道华丽灿烂至极的剑气,如天之铡刀,无声无息,落在了穷奇的躯体之上,一瞬之间,穷奇被斩断成了两半。

黑子在一旁看得触目惊心。

元正

探出手,手中浮现出黑色的旋涡,穷奇之精血,千丝万缕的融入了元正的躯体内。

短短片刻,一头凶兽,便死于非命,只剩下了一副还勉强保持着热度的躯体。

扛把子怎会错过如此的美餐,直接虎扑而上,大口朵颐了起来。

黑子这会儿浑身冒冷汗,若是元正和这位中年剑客翻脸的话,它的下场不太好说。

元正开口道:“我需要你的精血,不多,三斤足以,如何?”

一听这话,黑子四肢都在打摆子,眉心竖瞳,惊疑不定的看着元正。

元正觉得,趁人之危不太好,可趁狗之危,还是可以的。

黑子哪里都好,就是过于精明了,若是以后和黑子再说精血的事情,黑子保证不会同意的。

还是头悬利剑,能让黑子更清醒一些。

黑子道:“你几个意思?难不成想打秋风?”

元正笑道:“这里的所有造化都是你的,虽然我始终都不知道无量山脉里的山宝到底是什么,可是我也不感兴趣,我要你的精血用来铸剑,再说了,之前我不是给了你一滴腾蛇精血,出来混,总还是要还的嘛。”

这一次黑子没有动怒,它能感觉到元正是真的没有善意。

旋即,舌尖一咬,逼出精血无数,元正大袖一挥,尽数收下。

“你大概什么时候会回去?”元正问道。

黑子看了一眼这个本来应该属于自己的山洞,摇摆不定的说道:“不知道,大概两三天吧,最好这两三天,你安稳一下那个老人家,不要让他为我担心。”

元正道:“好,到时候我就说,我带着你去了风岭山脉,你跟在李尘和李鼎的后面。”

黑子点了点头,心里想着,这两个人怎么还不走,他们走了之后,黑子才敢理直气壮的进入这个山洞,享受里面的造化呢。

可比较遗憾的是,扛把子还在吃着穷奇尸体,解决掉了两只羽翼。

可大量的血肉,还没有开始吃呢。

总要等到扛把子吃个差不多的时候再离开吧。(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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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践诺

大魏,皇城。

皇城里,素来车水马龙,商贾无数,达官显贵们随处可见。

小南门这里,是青楼赌场扎堆的地方,皇城里的姑娘们,高挑水灵不说,也还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主儿。

皇城青楼里的姑娘,要么就是大户人家破产后,将自家闺女卖到了青楼里抵债,再要么就是朝中哪位臣子,犯了重罪,抄家过后,也将女儿发配到了青楼里。

虽说青楼林立,可这里面也有讲究。

部分青楼也只有官身加持的人才可自由出入,寻常百姓,管你是大户人家,还是某位王侯的亲戚,都无法进入。

余下的大部分,便是皇城显贵们开的青楼了。

其余州郡,青楼的姑娘们和管事们都不是很讲究,可皇城这里,哪怕你是乞丐,想要进入姑娘的闺房,也得好生打扮一下,收拾的人模狗样才行。

又是科举,虽说秋后才会统一殿试,可已经有不少的士子们进入了皇城。

不为别的,衣冠士子则是带着足够的银两,前来铺路,结交人脉。

寒门士子,则是害怕错过了秋后殿试,不得已才提前到来,身上的盘缠也不是很多,在皇城这等寸土寸金的地方,想要过活的和家里一样,那是不可能的。

顶多也就是每日三餐,馒头管够。

小南门这里,素来是士子们聚集的地方,一来这里民风开化,并无多余的管制。

二来则是因为,此地鱼龙混杂,是打探情报最好的地方,也是交易最隐秘的地方。

有一位衣冠士子,手拿折扇,不紧不慢的进入了一家茶楼里,茶楼里兴许就有一位当朝大臣再等着那位衣冠士子。

小南门的牌坊有很多,各个牌坊都是山头林立。

几乎每一个牌坊,都有一个特定的州郡房,外地来的士子,先要拜码头,码头里面,也不是清一色的达官显贵,但有一个很别致的地方,就是你来自于哪个地方,便去拜哪个码头。

比如说,瀚州来的士子,就去拜瀚州的码头,码头里的人兴许位置不高,可必然也是出自于瀚州,牵线搭桥这种事,还是老乡比较靠谱。

老乡老乡,背后一刀,这种事多发生江湖之上,商场之上。

可庙堂之上,党派林立,所谓党派,也就是一个地方的官员聚集在一起,形成党派。

瀚州便是瀚党,青州便是青党。

科举三年一次,若是在小南门这里拜好了码头,或是得到了某位大人物的赏识,便等于跃过了一半龙门,剩下的那一半,就要看秋后殿试结果如何了,也要看陛下的心意如何。

当今陛下深知小南门这里就是拉帮结派的地方,可也不插手,水至清无鱼只是其次,更主要的缘由,还是因为陛下也无法用武断的手段,解决掉拉帮结派这个隐疾,只能制衡,无法根除。

许多衣冠士子来了之后,拜码头是主要的,剩下的嘛,那就是去青楼里消磨一下。

许多读书人的梦想,便是到达皇城,和青楼里的红牌睡一晚上。

江湖中人,也多有此意。

可皇城的青楼,也不是那么好进去的,光是进门的打赏钱,低于十两银子,就有些吃相难看了。

寒门士子来到皇城之后,一来是住宿的问题,自然是无法居住在客栈里,只能找个可以遮风避雨的桥头或是城墙下,卷着铺盖,锅碗瓢盆一应俱全,说是来赶考的,还不如说是来要饭的。

小户人家里的士子来到皇城这样的地方,最多也就是一日三餐能吃的和家里一样,至于去青楼,去赌场,去茶坊,想都别想。

在皇城这样的地方,才能切身实地的体会到,什么叫做衣冠士子看寒门士子,如同看狗。

当年陈煜来到这里的时候,也满怀憧憬,若非元铁山给了他一张葱油饼,估计就饿死街头了。

一家茶坊的包厢里,有三个人,两个年轻人,一个中年人。

一个年轻人是武王府的二殿下,另一个,则是从旧南越而来的,至于这个中年男人,穿着一袭锦衣,体面周到,在元麟的面前,亦是低眉顺眼的。

元麟对廖成说道:“这位叔叔姓张,来自于户部,算是一位正三品大员,是我瀚州的老乡,此番你来了,便和张叔叔认识一下。”

张满清,户部尚书,主管大魏良田赋税,是正儿八经的大户人家,在朝堂之上,腰杆儿雄壮的不是一星半点。

虽说只是正三品,可毕竟手握财政大权,气势就跟其余的官员不一样。

元麟很信守承诺,当初廖寒星将子午送给元麟的时候,元麟便答应等到廖成赶考的时候,照顾一把。

这件事,元麟做的极为体面,户部尚书,可是一个大官,对于廖成而言,算是正儿八经的天上人。

严格算起来,廖成背后虽有五绝堂支撑,可终归还是寒门士子,尤其是旧南越,旧西蜀的士子,来到皇城后,通常是不会找到靠山的。

廖成身材一般,相貌一般,唯独一双眼睛,还算是炯炯有神,大概这样的炯炯有神,也是在旧南越那个江湖里历练出来的。

起身,双手作揖,继而给张满清极为细致的倒了一杯茶,茶未倒满,心意已足。

张满清也不客气,微微抿了一口,便将茶杯放在了桌上,只要张满清喝了廖成的茶,便说明这件事有谱了。

元麟道:“若是廖成在秋后殿试实在是一塌糊涂,叔叔你也不用劳心费力,若是廖成考的也还算是不错,分到了你的户部,到时候就有劳叔叔多多提拔一下,若是廖成恰巧进入前三甲了,叔叔记得给武王府送去书信一封。”

张满清其实不在意廖成是谁,喝了他的茶,也只是忠人之事罢了。

对元麟则是低眉顺眼道:“二殿下放心,若是这个娃娃真的有出息了,我也能跟着沾光,也定然不会辱没王爷的嘱托。”

廖成来自于旧南越,齐冠洲镇守在旧南越。

廖成若是真的可以入朝为官,也算是给齐冠洲的旧南越长脸了,齐冠洲长脸了,武王殿下那里就更不需要多说了。

元麟道:“其实我也不喜欢这些事,可我也有人家的人情,我的子午,便是来自于五绝堂,这柄剑,很顺我的心意,也希望,廖成可以顺你的心意。”

“生活起居方面,叔叔无需担心,廖成来皇城,自然是带着足够的银子,如果我猜测的不错,齐冠洲也给这大业皇城的某些人打了招呼,也给了廖成一笔不菲的消遣银两。”

张满清点头应道:“二殿下尽管放心,殿试之前,我保证这个娃娃不会受到任何衣冠士子的欺负。”

张满清是过来人了,他深知武王府里的人,不喜欢客套话,喜欢简单直接一点,投其所好,也是张满清能够成为户部尚书的法诀之一。

元麟喝了一口茶,吃了一口点心,索然无味的说道:“我记得每一年,这里都会有那么一两个寒门士子跨入龙门之中,今年不知晓是谁啊。”

“除却廖成这个意外,叔叔可有在乎过某位寒门士子。”

张满清正色道:“没有,我对这些事,不是那么的感兴趣,有人喜欢榜后捉婿,我就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也有人喜欢提前捉龙,的确有成功的,可概率太小,近年来,陛下虽然不是疑心重重,可性子也有些古怪了。”

“温阁那里,我更是不知深浅。”

“与其凑热闹,还不如老老实实的在这里喝茶,在这里和二殿下论道呢。”

元麟心念微动,窗户被柔和的推开,看向小南门的城墙拐角那里,已经有寒门士子扎堆,抱团取暖了。

不同于衣冠士子,哪怕殿试不顺利,日后回到地方上,也能谋取个一官半职。

可寒门士子就不一样了,没有人脉,没有银子,殿试若是不顺利,此生,怕也只是一个穷酸秀才了。

曾有一位志在必得寒门士子,结果不尽如人意之后,又花光了盘缠,最后死在了归家的路上。

虽说每一位寒门士子,都会在地方官府那里领一笔还算是足够用的盘缠,可地方官府那里,也是这里克扣一点那里克扣一点,银子对于寒门士子而言,永远都是不够花的。

今年的小南门很热闹,也不知晓哪位衣冠士子会在青楼里流传出风流韵事,也不知晓,哪一位寒门士子,要饿死街头了。

从头到尾,廖成一口茶没喝,一句话没说,规规矩矩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随时给元麟和张满清端茶倒水,看着品相不错的点心,心里很想吃一口,可始终还是忍住了。

元麟意味深长的说道:“我不是读书人,大哥虽然是读书人,可也不打算科举殿试了。”

“我也不懂你到底有什么真才实学,可既然来到这里了,也不要去赌场,也不要去青楼,我知道你身上的银子足够你在皇城里挥霍三五年的。”

“青楼里面多是非,你若是和某位嚣张跋扈的衣冠士子遇上了,也是麻烦事儿,若是和某位小姑子好上了,传出去了风声,对你以后的仕途,也不是什么好事。”

“赌场里就更不要去了,不因为别的,只是因为那里是赌场。”

“若你真的在等待的时候无事可做,可以四处走走,看看皇城里的城墙到底有多高,看看护城河里的鱼儿有多么欢实,顺带看一下护城河的水有多深。”

“若是恰好遇见了自己的意中人,不管她是官宦之后,还是普通的大户人家,都要隐忍克制,此事关乎你的前途,所有的喜怒哀乐,儿女情长,暂且搁置一边。”

“勿要误了正事。”

廖成没有回答,深深的点了点头。

张满清这会儿觉得廖成看上去有些顺眼了,虽然从头到尾都没有一句客气话,也不曾正眼看过廖成。

年轻人嘛,该敲打的还是要敲打,这个阶段所经受的敲打,对于廖成以后,还是有着莫大的好处。

张满清问道:“二殿下差不多会在皇城里居住多长时间?我也好带着二殿下四处游玩一下。”

元麟道:“不

知道,看心情,我本来想着去皇宫里看一眼自己的舅舅,和舅舅絮叨絮叨,和那几位表兄演武切磋一下,可想了想算了。”

温阁与陛下的关系,张满清有所耳闻。

秋华王妃与陛下的关系,张满清也是有所耳闻。

可他不关心这些事,因为和自己没有关系。

为官之道,门道颇深,张满清也不懂什么门道,只要将该照顾到的人情世故照顾到就好,该做的事情,最好就行。

至于宫闱之中的党争,张满清更是不关心。

能否让自己的仕途更进一步,张满清也有想过这个问题,可看到温若松的所作所为之后,张满清像是忽然间开了窍,觉得这辈子,做一个户部尚书,也是极好的,反正衣食无忧,反正屹立于庙堂之上。

茶依然再喝着,该哭的人在哭,该笑的人也在笑,一切如常。

……

皇城外的护城河旁杨柳相依,一位读书人,背负着自己的书箱,靠在了一根壮硕的柳树根旁。

书箱里不仅有书,还有馒头,还有辣椒油。

这个读书人,看上去约莫二十五岁的样子,皮肤黝黑,目光深沉,身子骨也很壮硕,怎么看,都像是一个武夫,而不是一个读书人。

馒头蘸着辣椒油,吃起来格外香。

若是馒头是新的是热的,则更入味,可惜的是,这馒头有点硬了,大概过了今天晚上,就会发霉了。

昔年小南门发生了一件事令很多寒门士子痛彻心扉的事情。

有一个士子,快要饿死街头的时候,看到了半块狗吭食过的馒头,便捡起来,三下五除二便下了肚,第二天便死在了街头。

那个馒头不是被狗吭食过的,而是被老鼠吭食过的,大概那个老鼠在吃那个馒头之前,已经吃过耗子药了。

这种事说是悲剧吧,有些喜剧,说是喜剧,其实是悲剧。

靠在柳树上的沈越,吃的是从家乡带出来的馒头,吃完了之后,他也不得不去皇城里,购买新的馒头,只是到了那一步,沈越本就单薄的钱袋子,会变得更加单薄。

这会儿传来了一道轻柔的声音:“听说一个人吃饭的时候,有些人觉得特别香,而有些人,则觉得不入味,不知兄台你,觉得是香,还是不入味?”

沈越抬头一看,一个锦衣玉带的少年人,肩膀上站着一只金丝雀,身后还有两个貌美如花,我见犹怜的侍女。

微微一愣,有些尴尬的说道:“我觉得挺香的,因为这是我从家乡带过来的,是我的老母亲连夜给我蒸的馒头。”

花椒与茴香背负的剑匣里,几乎是满满当当的了。

因为狱魔和开花,也都在剑匣里。

来到皇城后,衣冠佩剑也不是不可以,前提是你得有一个官身,不然的话,最好放在剑匣里。

元正继续问道:“你来皇城,为名还是为利?”

沈越不认识这个公子哥,可也不好意思拒绝回答,本身,寒门士子遇到锦衣玉带的主儿,都要躲的远远的才是。

可这位公子哥口气柔和,也没有看不起他,让沈越对元正多了几分好感。

仔细斟酌了一下说道:“我为名利而来,我从小到大,家里人花光了两辈人的积蓄供我读书写字,只是希望我以后可以做一个体面的人,能当官自然更好,不能当官的话,当一个穷酸秀才,教书先生,也能给自己找一个体面地营生。”

“反正我是这么想的,我有没有真才实学,我自己都不知道,反正都来到了皇城,就去殿试一下,试一下这世间的水深水浅,哪怕落榜而归,也算是对我这些年的寒窗苦读,有了一个明确的交代。”

“当然啦,要是真的能升官发财,我也是不介意的。”

一个读书人自己都不知道有没有真才实学,起码很诚实,不像大部分读书人,觉得全天下就老子学问最深,老子本事最大。

元正对沈越也有了几分好感。

这一次来到皇城,他也是来看一下宫廷深处的那位,会将自己如何,顺带,在许多人殿试之前,卷走一些读书人回到自己的云端上城里。

衣冠士子那里,元正不指望。

唯一能有让元正浑水摸鱼的地方,怕也只是那些寒门士子扎堆的地方了。

对于沈越,元正还打算再仔细端详一下。

邀请道:“我打算去城中吃午饭,兄台也不要吃馒头了,跟着我,去喝酒吃肉,可好?”

沈越迷惘的看着元正,觉得这件事有些古怪,很小心的问道:“公子无缘无故的请我喝酒吃肉,我怕是无福消受啊,还是吃自己的馒头硬气。”

元正微笑道:“你都来了,自然要进城看看,靠在柳树这里,也不好,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来皇城就是来寻花问柳来了,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的想请你吃饭,了解一下寒门士子的行情。”

一听说了解行情这话,沈越心里便咯噔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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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风骨

春福酒楼,在小南门一带,算得上是销金窟了。

酒楼中虽未人满为患,也占据了七八成的位置,多数都是衣冠士子,成群结队而来。

偶尔主位上,有那么一两个在朝为官的主儿,便不是当官的,也是当官的管家。

但凡士子入皇城,便是小南门这一带生意最好的时候。

元正带着花椒与茴香进入客栈里,毫无意外的引来了许多衣冠士子的注目,与其说是注目元正,还不如说是注目花椒与茴香。

很快便有了窃窃私语的声音。

“那是谁家公子,剑侍好生美丽啊。”

“便是皇城里所有的红牌花魁加在一起,也不即那两位剑侍半分风采啊。”

衣冠士子喜欢去青楼,并非也都是些好色之徒,平日里读书写字,很是消磨人的精气神,在家族中管教颇严,如今来到了皇城,自然是要去青楼里消磨一番,也不是为了云雨之乐,只是想要解解乏,读书疲惫,赶路亦很疲惫。

有美丽的花魁,给自己按摩捶肩红袖添香,在殿试之前,舒缓一二,更能明神静思。

不说年轻的衣冠士子了,就连许多老一辈的人物,甚至某些人,还真的朝堂中的大员,也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转瞬即逝。

打心眼里,都在羡慕那位公子哥的福气。

不过当沈越出现在元正身后的时候,许多衣冠士子们,倒也没有流露出不屑的神情,只是觉得有些古怪,一个寒门士子,怎么会跟随在一个锦衣玉带的公子哥身后。

这耐人寻味。

“那位公子哥,是谁家的公子?”

“没见过,看面相的话,应该不像是本地人,兴许是某位大员的亲戚吧。”

对于这些试探的,不友好的,元正了然于心,也不介意,反正花椒与茴香的美貌,总是容易招蜂引蝶。

还好,元正的皮囊也是上佳,不然的话,不知多少人会心生感慨,两朵鲜花插在了一坨牛粪上。

元正要了一个安静的包厢,能在春福客栈里要包厢的人,自然是不缺银子的人,识趣的店小二又是点头哈腰,又是叫爷的。

最繁华的地方,越是能够尝遍人间的辛酸苦辣。

沈越也不曾想过,来到皇城之后,会有人请自己吃饭,还是春福客栈这寸土寸金的地方。

包厢里,元正要了七个菜,两个汤。

春福客栈的效率很快,不到一刻钟,便将菜肴呈了上来。

花椒与茴香还是没有上桌子,顺从的站在元正的身后,令沈越羡慕不已。

一桌子的菜肴,沈越看的直流口水。

元正见状,柔和笑道:“无妨,你动筷子即可,读书人嘛,都吃好的才行。”

见到沈越如此的拘谨,元正便率先动了筷子,象征性吃了一口八宝鸭,味道还算是不错,可和花椒与茴香的手艺比较起来,相差的就有些多了。

沈越却没有动筷子,而是掰开已经硬了的馒头,给馒头里面夹了两块肉,就着馒头吃了起来。

还有四个馒头,不管怎么样,都要把馒头吃完才行。

元正在一旁不解问道:“我已经叫了一桌子的丰盛佳肴,你又何必吃自己已经发硬的馒头呢,如此一来,这些菜在你的嘴巴里,也有些明珠蒙尘,对不起本身的色香味了。”

沈越很快便解决掉了两个馒头,发硬的馒头,和热腾腾的佳肴比较起来,实在是天差地别。

可沈越不嫌弃,而是很认真的说道:“我自然知晓如此吃饭,有伤风雅。”

“可我也不是那种有雅士风骨的读书人,这馒头是我从家乡带回来的,是我的老母亲连夜给我蒸出来的,我若是因为一桌子的山珍海味,辜负了老母亲的心意,那才是真正的罪过。”

“这一桌子的菜,风味固然上佳,可能我一辈子,也不一定有钱能来这里吃饭品酒。”

“可馒头,才是我的主食,才是我和母亲心心念念的美味佳肴。”

元正一时无语,竟然不知如何作答,如此读书人,才算得上是真正的雅士风骨。

也不反驳,直到沈越将自己发硬的馒头吃完以后,沈越才真的动了筷子。

吃相也很讲究,虽不是细嚼慢咽,却也谈不上狼吞虎咽,且只吃自己手边的菜肴,元正那边的菜肴,沈越没有越雷池半步。

纵然是喝汤,也只是小呈了半碗王八汤。

王八汤很多了容易上火,上火了,就想要去青楼,这似乎是一个恶性循环。

可沈越不这么想,味道这种东西,只要品尝到了就好,其余的事情,一切如常,细水长流即可。

他没有家世背景,也不知晓自己肚子里的墨水,能不能将秋后殿试的试卷给涂抹完整,遇人遇事,如顺水行舟,如逆水行舟,求的就是一个心念通达。

反正也一无所有,心念通达也不是坏事,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了。

元正心里对沈越是真的有了几分好感,其实叫这一桌子的菜肴,他和沈越两人是完全吃不完的。

可沈越没有小家子气,让元正少叫点菜肴。

这便是大气,虽说不是沈越事后结账,可该有的目光格局还是有的。

其次,元正就是想要看看,叫来一桌子美味佳肴之后,沈越还能不能吃得下已经发硬的馒头,值得欣慰的是,沈越吃下了,面对色香味俱全的诱惑,沈越守住了本心,哪怕他从小到大,都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

再好吃的东西,哪里有老母亲蒸的馒头的好吃?

元正说道:“据我所知,你身上的盘缠可以勉强支撑你到殿试结束,也勉强够回家了,只是顿顿都吃馒头,会不会觉得身子骨有些欠缺什么?”

沈越道:“我是对不起自己的五脏庙,可对得起自己的心就好了,也不谈什么良心不良心,反正就这么过活,万一我殿试还算是榜上有名呢,混个芝麻官当当,也还是有希望的。”

元正笑道:“万一你连芝麻官都当不上呢,殿试过后,最抢手的便是芝麻官了,因为门槛低,价格也低,可竞争最大,许多衣冠士子,都是先从一个芝麻官当起,然后徐徐图之,在仕途上有名师指路,循序渐进。”

沈越一脸的苦闷之色,实话实说道:“自古以来,说书人就是喜欢说衣冠士子都是酒囊饭袋,寒门学子都是有才之士,可这话也不对。”

元正疑惑问道:“难道不是这样吗?衣冠士子品味颇多,消遣颇多,寒门士子除了寒窗苦读外,再无其他消遣,这话到底是哪里不对呢?”

沈越苦涩笑道:“衣冠士子,看似浪荡不羁,实际多数都有真才实学,毕竟出生好,接触的资源多,又有这个师傅教那个师傅教,遇到不太懂得地方,就会有人指点迷津,这也不是拔苗助长,而是学问一途必不可少的一课。”

“他们纵然风花雪月,可也不会疏忽了自己的功课,因为功课不好,也不会来到皇城里寻欢作乐。”

“那也只是表象,打铁还得自身硬。”

“谁都知晓衣冠士子的出路会更多一些,这是必然的,除了真才实学就是银子人脉了。”

“可我大魏王朝,也没有昏庸到可以买卖官身的地步,纵然是有,也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纤芥之疾,无伤大体。”

“我大魏读书人的风骨还是有的。”

“可寒门士子就不一样了,寒窗苦读固然值得美谈一二,可寒窗苦读造成的书呆子也多,遇到不懂的地方,也没有师傅指点,只能靠自己的悟性,若是悟透了,也就悟透了,若是悟不透,那就是悟不透。”

“这无可厚非,不过能来皇城的寒门士子,多少还是有点本事的,可惜那点本事,和衣冠士子比较起来,也不知道谁强谁若,兴许会有那么一两个令当今陛下都刮目相看的麒麟之才,可这个概率太小。”

“俗话说,草窝里面,难出金凤凰,金凤凰是会从草窝里给飞出来,可草窝里的金凤凰,真的不多。”

“我这一次来来皇城,也不指望能够考个不错的功名,若能考上自然更好,考不上的话,就当做自己来过皇城了,也去过殿试,以后回到家乡,要么去县衙里当个县丞,若是连县丞都当不上,那就当一个老实本分的教书先生,也希望日后我的学生们,会有那么一两个人,在朝为官。”

“若是没有,那我也会和现在一样,反正尽人事听天命就行了。”

说完这些话以后,沈越也没有给自己倒一杯酒,只是释怀的笑了笑。

元正对沈越的好感更多了,这人起码不是自命清高的那种读书人,还是能看清现实的。

衣冠士子的确看寒门士子如同看狗,那是有那个前提条件。

从大概率上来说,衣冠士子的确比寒门士子强了不少,无论是学问,还是为人处世。

不过换一句话说,若是一个寒门士子也能有衣冠士子的资源,那到底谁强谁弱,就不好说了。

沈越虽是儒家门徒,可从其言语,受到道家渲染更多一些。

三教之争就是这样,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的。

元正沉思了一下,说道:“其实我也不是你想象中的寻龙之人,不过我可以给你另外一个条件,就是你跟我走,虽然你也不会当官,可我会根据你的功绩,按月给你发放军饷,军饷虽然不多,可足够你养活你和你的家人了。”

沈越愣住了,一开始,的确以为元正是寻龙之人,从寒门士子选拔人才,提前布局。

可这会儿,又变了卦象,沈越有些懵的问道:“敢问公子是何许人也?”

元正觉得也差不多了,算是萍水相逢,可对沈越很有好感,这样的人,是一块璞玉,多做打磨过后,兴许还真的能够为云端之巅创造出许多生命力来。

看事情看得开,又寒窗苦读过,人间冷暖,早就知晓了。

元正笑道:“在下元正,未到及冠之年,家父是武王元铁山。”

沈越瞪大了眼睛:“……”

元正把玩着大拇指上的扳指,呈深蓝色,到了夜间,亦可发光发亮,之所以这一次戴着个扳指来到皇城,也就是充当一下有钱人罢了,虽说元正本身就很有钱。

可该装扮的,还是要装扮,谁让皇城里狗眼看人低的概率太大呢。

元正虽不在意这些,可能避免多少尴尬,那就避免多少。

武王庶子的名头,沈越亦是有所耳闻,始终都不曾想到,会在有生之年遇到这传说中的人物,也不会想到,这传说中的人物会请自己吃饭。

那些风花雪月,嚣张跋扈的往事,沈越也不在意,反正他又不是当事人,也不知晓到底是怎么个情况。

可沈越也明白,有些人声名狼藉,也是生不由己,似乎有一种人,天生就是背黑锅的好材料。

这有些为难沈越了,仔细一想,还是很诚实的说道:“我明白公子的意思,可我也是真的想要去殿试一下,试探一下自己的水深水浅,这也是我寒窗苦读以来最大的执念。”

“不求成功,只求问心无愧。”

“二者,我都来了这里,也不想太早离开。”

“怕是要辜负公子的好意了。”

“当然,我绝对没有嫌弃公子的意思,宁为鸡头,不为凤尾的道理我还是懂得,得到的公子的赏识,我很荣幸,追随公子去了,一日三餐有了保障,以后娶媳妇盖房子也有了保障。”

“真的去殿试,前途也堪忧,可我还是想要去一下。”

元正也不意外,从沈越的吃相来看,元正便知晓沈越不是那种会为名利所动的人,哪怕沈越现在真的很需要真金白银。

这样的恪守本心,才是真正的恪守本心。

若是沈越直接答应和元正离开此地,元正反倒是会有些看不起沈越。

起码,沈越证明了自己,是一个正儿八经的读书人。

元正淡然笑道:“这倒无妨,我虽不是读书人,却也读书写字过,也能理解兄台的心境,这样可好,若你在秋后殿试,真的榜上有名,就当做我从未提过此事。”

“若你籍籍无名,或是死于官身竞争当中,我想那个时候,我还在皇城里,我再来征询你的心意。”

沈越起身,双手作揖,深鞠一躬,诚声道:“多谢公子看得起在下。”

元正把玩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笑而不语……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相逢不如偶遇

走出春福客栈后,元正也没有给沈越一笔足够花销的银两。

沈越拜别道:“我还是会回到那个柳树下,再看看书籍,小南门里太热闹,寒门士子抱团取暖,实则也是弱者向弱者抽刀,公子若是寻访人才,也要看仔细了。”

令人最揪心的,怕也莫过于弱者向弱者抽刀了。

元正柔和应道:“我会留意的,这一段日子我大概也在皇城里,若是方便的话,我会去你找你聊天解闷的,你可不要换成了另外一棵柳树。”

沈越道:“不会,那棵柳树是最大的,可以遮风避雨的。”

元正亦是双手微微作揖,拜别了沈越。

至此,在许多人不理解的目光里,这两人于春福客栈的门口相互告别。

街道上,很是热闹,许多人的眸光都停留在了花椒与茴香的身上,便是女子,亦是如此,很少有女子关注元正的,大概心里觉得,这样的公子有了如此美貌的侍女,估计也不缺侍女了。

元正走在前面,锦衣玉带的模样,在这繁华的皇城里,也不会丢了气质。

玩笑道:“如果我猜测的不错,许多人已经对两位姐姐芳心暗许了,对我嘛,则是恨之入骨,真要遇到了硬点子,两位姐姐的实力,应当可以自保吧。”

茴香很是难得的开口怼道:“别说是自保了,皇城里有龙阳之癖的人也不在少数,公子生的细皮嫩肉,模样上佳,当姐姐的我,可能有些时候还得保护公子呢。”

元正哈哈笑道:“那就多谢姐姐了。”

花椒也是嘻嘻笑了笑,此等笑容,不知让多少路边好汉,魂牵梦绕啊。

小南门一带,也有许多私宅,不过元正不是一个喜欢扎堆的人,哪怕扎堆容易找到出路,元正还是不喜欢扎堆,只是单纯的不喜欢。

先找到一个住处,小南门的民宅,估计也被租的差不多了。

于是乎,元正带着花椒与茴香则走向了大南门那里,大南门那里,有着一家风评甚是不错的饺子馆,本来想要去吃一碗饺子的,结果因为沈越给耽误了。

元正心里也很期待,秋后殿试过后,元正可以带着沈越去那个久负盛名的饺子馆里吃一碗饺子,也许两碗,三碗,很多碗。

南门一代,守卫森严,这是皇城重要的出入口。

周围私宅不多,但都是豪门大院,最不行的,也有一座内饰气派的大别院,能住在这里的人,非富即贵。

从小南门到大南门无需太长时间,元正进入了一个巷子里,想起了自己当初带着李尘在咸阳的日子,也是到处找房子,也是走街串巷的,何曾相似。

只是这一次,元正带着的是花椒与茴香,也不愁五脏庙会受到委屈,更不用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巷子两边,都是宅院林立,一座宅院距离下一座宅院,相隔约莫二十米,由此可见,宅院之大。

其实元正想要找一个小一点的单独宅院,大宅院里面,难免要和许多租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衣冠士子也好,还是某些俸禄不足以在皇城安置民宅的官员也罢,元正暂时都不想接触。

也不知道自己这个小小的愿望能不能实现,银子不是问题,老子有的是钱。

这个巷子很长,虽然无人,却也并不冷清,随时可听见两边宅院里的欢声笑语,里面大概是莺歌燕舞的。

走着走着,元正的前方出现了一道很熟悉的身影。

那个蟒袍玉带的二殿下,带着一位不知道是寒门士子还是衣冠士子的士子正朝着元正这里迎面走来。

元正停了下来,对面的那位年轻公子哥却是稍微加快了点脚步,接着,一个瞬移便来到了元正跟前,先是认真的打量了元正一拳,然后有气无力的说道:“你怎么来了这里!?”

虽说是有气无力,大概也是生气到了极致之后,又泄气了。

元麟不敢相信,三弟会带着两个侍女,如此明目张胆的来到皇城里,这里任何庶子都可以来,唯独武王庶子是最不方便的。

可偏偏,元正来了。

元正意外归意外,可也没乱了分寸,言道:“我来这里租房子啊,看来你已经找到了合适的地方,若有什么风水宝地,可否引荐一二。”

元麟身后的廖成,一语不发,可他大概已经知道元正的身份了。

庶子孤身入皇城,此刻,大魏铁钩里的人,正在思考如何做掉元正,宫廷深处的那一位,想来也得知了消息,只是还未下达指示罢了。

元麟没好气道:“你的心可真大啊,父王给我书信一封,说你可能来了皇城,我本来是不愿相信的,因为你不一定有那个胆子,看来我还是低估你了。”

“如此,你心意已决,非得在这附近租个房子?”

元正道:“是的,有花椒和茴香在,我不虚。”

花椒和茴香,这会儿也有点想要收拾元正。

元麟无奈道:“跟我来。”

有二哥带路,元正就少了许多麻烦事。

带着元正又再度返回巷子更深一些的地方,找到了一家门口有着两尊貔貅雕像的院门,元麟上前,亲自扣响门环。

没一会儿,便有一位约莫二十余岁的年轻人出来了,年轻人穿着一席白色的素衣,气质模样尚可,像是一个体面人。

见到元麟之后,则立即微鞠一躬道:“二殿下请进。”

如此,便堂而皇之的跟着二哥进入了这个院落,里面有一小池塘,种植了许多奇珍异草,还有一个小菜圃,假山有些较小而气势雄壮。

年轻人赶紧叫来了大管家,大管家是一位四十余岁的妇人,穿着一身碎花长裙,若是姑娘家,穿着这样的碎花长裙倒也好看,虽说这个妇人也算是模样不错,可终归上了年纪,穿这样的裙子,有种说不出来的韵味。

女管家双手作揖道:“奴婢拜见二殿下。”

元麟没有理会,而是看着元正,说道:“这里是一个单独的院落,本来我是居住在这里的,可无奈之下,我也只能另找住处了,皇城我比你更熟悉一点。”

这倒是,以往逢年过节的时候,秋华王妃便会带着自己的儿子,去皇城里串门子,走亲戚。

元麟在皇城,也算的上是轻车熟路。

元正故作乖巧的应道:“那就谢谢二哥了。”

元麟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元正,然后说道:“这一段日子,各住各的,没啥要紧事,也别来找我,我也很忙,想来你来这里,估计也没什么闲工夫找我。”

元正不知怎么回复。

元麟对女管家吩咐道:“梅姨你和阿杰收拾一下,这个院落腾出来,我们去找别的地方。”

女管家梅姨没有反驳,轻柔的嗯了一声,年轻人阿杰云里雾里,也未敢多语。

其实也没什么要收拾的,只是一些简单的书信和笔墨纸砚罢了。

很快,梅姨和阿杰便身轻如燕的收拾好了。

元麟安静的等着,和三弟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可总觉得,不说些什么,有些不符合自己这个二哥的身份,想了想言道:“来了不要闹事,若有别人找你的麻烦,能忍住就尽量忍住,如果忍不住,杀了就是。”

元正清楚二哥是一个很利索的人,应道:“我会看着办的,二哥你大概会在皇城里居住多久?”

看了一眼廖成,元正便清楚二哥不是平白无故来到皇城的。

元麟道:“不知道,可能会很久,可能过一段日子就回去了。”

元正问道:“这个庭院是二哥租下来的,还是说,本来就是咱们武王府的家产?”

也没别的意思,元正只是好奇。

他以前听陈煜叔叔说过,父王在皇城里,好像也有几座家产。

元麟道:“是咱们武王府的家产,你可要爱惜点,皇城里的宅院造价高昂,可不要过分折腾了,父王以前喜欢居住在这里,也没别的缘由,只是说距离那家饺子馆比较接近而已。”

元正倒吸了一口凉气,父王都喜欢居住在这里。

他忍不住问道:“隔壁的邻居是?”

元麟道:“户部尚书,张满清。”

“还有一个是什么官位,我也不太清楚,貌似是个武将,不过和庞宗没多大关系,应该是禁卫军的某位统领吧。”

这不知不觉的,都和达官显贵们成了邻居,这一次皇城,不算是白来了。

元正虚心道:“我会小心谨慎的。”

元麟道:“如此最好,我便先离开了,再会。”

元正有些不好意思,来到皇城,就让自己的二哥搬家了,可心里还是好意思的,起码省了一笔租房子的费用。

于是乎,元正在二哥走后,在这宅院里四处转悠了起来,主要还是看这里的风水布局。

和武王府的风水布局比较起来的话,的确是有些相似的地方,可也不敢过于相似了,还是担心当今陛下心生猜忌。

躺在睡椅上,元正觉得好不惬意,好长时间没有见过父王了,这睡椅,父王以前应该经常躺在上面吧……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操心的老父亲

瀚州,武王府。

夏日的武王府,清凉而又安静,武王长子正替着武王挨个挨个的去六骁将那里拜访。

武王次子,在皇城里给人家还人情。

武王庶子,也在皇城,只是不清楚到底在干嘛。

元铁山就乐呵了,自己的三个儿子,不知不觉间,都开始在武王府以外的地方折腾了,当父亲的人,心里也是说不出来的高兴。

这一次不再是元铁山和陈煜两人,秋华王妃也在,三人围坐一桌。

王妃喝花茶,两个男人喝苦茶。

武王府极土木之盛,金碧辉煌不说,还有一个小皇宫的美誉,这也是那些好事的读书人,给元铁山头上扣的一个屎盆子。

也没把元铁山怎么样,元铁山依旧活的旺旺的,还理直气壮的。

元铁山一边沉思,一边笑道:“我有两三年没有见过我的正儿了,也不知道个子长高了没有,听说他那两个剑侍很漂亮,可以嫁入王侯之家,这以后正儿若是真的走三妻四妾的路子,可要比他两个哥哥有出息多了。”

秋华王妃白了一眼元铁山,有气不打一处来。

陈煜笑眯眯道:“兴许那两个侍女,真的也只是侍女呢,不会越过雷池半步,近年来,只是听闻三少爷在江湖上闯出了赫赫名头,连诸葛老头儿都要请他吃饭。”

“关于风花雪月的事情,倒是鲜有听闻,三公子搞不好是转了性子。”

秋华王妃难得开口说道:“转了性子没有,我倒是不知道,不过敢孤身入皇城,长了胆子倒是真的,铁钩那里,这会儿也在想办法,一些好事之徒,稍微给他找个茬儿,就能将禁卫军吸引过去,然后顺理成章的将他打入天牢。”

皇城可不是别的地方,除了自然死亡的,和饿死街头的。

寻常人要是在皇城里杀一个人,那可就真的走不利索了。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在皇城里那是真的,前几年,一位皇子因为一时贪玩,用皮鞭打死了一个黄花闺女,还真的就被当今陛下毫不犹豫的斩立决了。

元正若是在那是非之地,稍微遇点事情,便是数不清的麻烦。

元铁山道:“我很好奇的地方是,我不知道正儿在苍云城干了一些什么,风岭山脉里的盐铁尽数进入了拜月山庄,可进入拜月山庄之后,又不见了踪迹,听说那个马场很大,有时间的话,我也不介意亲自去看看。”

“西蜀双壁那里,也被正儿给压了一头,正儿到底用的什么手段,我也不知晓,跟谁学的剑道,也是一个未知数。”

“成立了云端之巅这个江湖帮派,更不知道里面到底是个什么成分。”

“实话实说,我这会儿都想要过去看看。”

“皇城里,我那位大舅哥早就知道正儿去了,兴许正儿就是想要看看当今陛下对他到底是个什么态度,什么反应。”

“二者,秋后殿试,那里聚集了不少读书人,正儿去了之后,应该会开阔不少眼界。”

秋华王妃在一旁幽幽说道:“那就真的不害怕皇兄一怒,就将你的正儿给杀了?”

元铁山淡淡然笑道:“这个我还真的不害怕,规矩和法则那是针对弱者的,据我所知,正儿的师傅,传授他沧海六合的师傅,此刻也在皇城,这么重要的旅途,他当然要给自己的徒弟保驾护航,虽说很少听到他的消息,可但凡正儿遇到了危险,他总是能够第一时间出现在正儿的身边。”

“我的大舅子,你的皇兄,就算派出精兵猛将,围住了正儿,那又能如何?”

“天境高手,江湖高于庙堂,我虽然也勉强到达了天境,可也只是初期,纵然是这样,我都有底气进入皇城的金銮殿上喝几杯酒,发发酒疯。”

“可正儿的师傅那就不一样了,自我认识他的时候起,他就已经是天境高手了,已经无所畏惧这整个天下了。”

秋华王妃如今也是真的站在了元铁山这边,她和皇兄会翻脸,是她从来没有想到过的事情。

一直以为,等到了一定的年纪,感情淡了,才会顺其自然的翻脸。

可始终都不曾想到,因为麟儿的字而翻脸,仲起这个字,真的就让皇兄如鲠在喉吗?

陈煜道:“如果这一次三公子是在皇城里老老实实,和和气气的待着,和和气气的归来,便说明陛下已经默认了这个多出来的外甥,如果不是,怕就要给王爷你发脾气了。”

元铁山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大争就要来了,大秦和大魏打起来之后,大夏和大周也不会闲着,我瀚州虽然不是一个出龙的风水,可是个屠龙的风水啊,他给我发脾气试试看,看谁的刀子硬。”

“至尊的位置上做得久了,还真的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了。”

“说难听一点,老子这会儿要是解甲归田,当今陛下怕是要哭鼻子了。”

“指望庞宗那个怂货,还能经得起大秦铁骑的折腾?”

“温若松那里,他已经翻脸了,庞宗固然有小人得志的倾向,可一个小人而已,能走多远,庞宗心里没数,可他那里难道还没数了?”

“临阵换帅,他试试看。”

“本来想着,正儿此次进入皇城走马观花,我也打算给他写一封信,希望他这个当舅舅的多多担待,可我又一想,正儿都已经破罐子破摔了,我也干脆跟着一起破罐子破摔,看看他是个什么反应?”

“太平年间就不多说了,主导权全在他那里,这个年月,虽然不兵荒马乱,可武夫的拳头总比读书人的笔杆子好用多了。”

听到这话,秋华王妃心里不是滋味,可心里又是滋味,很是矛盾。

以前她觉得元铁山不解风情,如今她也上了年纪,两个儿子也快要成家了,许多事也想明白了,开始觉得自己的丈夫也还不错,话粗理不粗。

到了点子上,其实就是比谁的底气足,谁的底牌大。

老话说得好,有钱人胆子壮,不因为别的,就是因为有钱。

陈煜幽幽说道:“这么野蛮,怕不太好吧。”

元铁山将茶水当做酒水,一饮而尽,豪爽道:“有什么不好的,都这把年纪了,啥事儿看不开。”

“只是让我比较意外的是,正儿如今也算是立事了,我以为正儿会提前来找我这个老子,让老子给他帮帮忙,可是他没有,和拜月山庄不清不楚的,和西蜀双壁不清不楚的。”

“背后有高人指点啊,当初你也见过那个头戴紫金冠,穿着紫色道袍的道士,觉得那个人怎么样?”

陈煜实话实说道:“我记得我好像跟你说过这事儿,接触太短,摸不清楚,好像和正儿还是师兄弟。”

元铁山疑惑道:“看来正儿是拜在了某个道观里当徒弟了,我是这么想的,趁着大争还未到来之前,想要和正儿接触一下,看看他到底在搞什么名堂,本来想着,等到他及冠之年回来以后,给他办一个风风光光的及冠之礼,按时间上来算,等他及冠之年的时候,我可能就在战场上了。”

“可正儿不来主动找我,我觉得,我主动找他,显得有些多此一举,挺难为人的。”

当父亲的人,不知道小儿子在外面折腾什么,也不曾向父亲主动借钱借势,这种感觉真的是谜一般的。

换做元青和元麟,要是在外面搞事情,定然是稍有不慎,就会请求父亲指点迷津的。

这话也不好说,元青和元麟总体来说,还是很规矩的,符合主流价值观的要求。

可元正彻底是不走寻常路,搞不清楚他到底想干嘛。

陈煜也乐呵了,当儿子的人,能把老子搞的迷糊起来,其实也是本事。

秋华王妃却说道:“如果他这一次大闹皇城,则天下皆知,年轻人名气大了,也架不住自己的名头,这个就需要好好留意了,善后的事情,估计还是少不了你的麻烦。”

元铁山却摇头道:“不一定非要我来善后,我一直都觉得,从正儿无故消失的时候开始,正儿背后一直就有高人指点,你有武道修为不假,可你也不会明白,修行了《沧海六合》的人,好端端的又去修行剑道,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除却开花这个由头之外,正儿修行剑道,疑似还有别的目的,我听麟儿说过,正儿的剑道修为很是不俗,可他也看不出来什么门道。”

武道修为一事,不在于修行多少至强功法。

而是将一门功法修行到炉火纯青如臂使指的程度。

元青也修行先天罡气和擒龙功,看似比元铁山多出来了擒龙功。

可父子两人要是同境界一战,怎么假设,都是元青必败无疑,元铁山这个当老子的人,必胜之。

秋华王妃被怼了一句,也没有不高兴,只是男人有时候考虑问题,和女人有所差异。

陈煜淡淡然道:“你先别猜测了,这些事情,该你知道的时候,你就知道了,不该你知道的时候,怎么猜都猜不出来。”

很难想象,武王府里的人有朝一日得知真相,是个什么反应。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心乱

下午,皇宫深处。

御花园里,一位英姿伟岸的中年男人,穿着一袭合身的锦绣龙袍,端坐在椅子上,手握黑子,举棋不定。

他的对面,是一位姿容并不如何过人的女子,看上去还有些平庸,可她是皇后,大名鼎鼎的昭阳皇后。

黑白二子的围杀,已进入白热化,黑子举棋不定,白子亦是如此。

昭阳皇后今日穿着一袭简单的宫装,对于一个皇后而言,未免有些朴素,可在成为皇后之前,她就是一个朴素的女人,这些年来,宫闱之中的斗争,多数都是由皇后打理。

说书人口中的后宫,是三宫六院,皇后统御后宫,母仪天下,好不威风。

可昭阳皇后并不这样觉得,三皇子和六皇子都是她的儿子,偏偏一样的优秀,偏偏和睦的不像话,偏偏都有龙凤之姿,不但昭阳皇后如此为难,就连她对面的这个男人,也是相当的为难。

中年男人道:“举棋不定,对于我来说,不是一件好事,可偏偏就是发生在了我的身上,自家儿子的事情举棋不定,别人家儿子的事情,也是举棋不定。”

“我那个素未谋面的侄儿,已经来到了皇城,就在南门那个巷子里住着,当年元铁山也是住在那里,那时候我也没有成为如今的陛下,经常去那个庭院里找元铁山吃酒。”

“有些时候,觉得院子里不方便,就会去南门那个饺子馆里吃饺子。”

“世事变迁,大家都上了年纪,也都有各自的家事,当年驱车猎物,彻夜不休的青春往事,是一去不返了。”

“可元铁山还是和当年一样的不讲究,打心眼里,我羡慕这样的元铁山,脾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硬。”

“那一次早朝,他打死了一个言官,我也并不在意,可这一次,我那个素未谋面的侄子,来到了我家门口,也不来拜访我这个多出来的舅舅,就连元铁山自己都不打声招呼。”

“铁钩已经在那个庭院里布局了,可我想了想,还是撤了,我那个侄子,终归还是个年轻人,提前和我们这些老油子正面相持,对他也许是一件好事,可对我来说,就很不体面了。”

“我有想过,在任何地方杀了我那个侄子都行,唯独不能在我的家门口给杀了。”

“灯下黑,灯下果然够黑。”

说完这些,当今陛下手里的黑子还是没有落下,还是放在了自己的棋盒里,不好下的棋,干脆就不下了。

昭阳皇后安慰道:“反正他都已经来了,还带着两个可以嫁入王侯之家的侍女,想来也会给他惹来不少麻烦,他若是乖乖听话,不胡闹什么,这繁华的皇城,他到处都可以游玩。”

“可若是一不小心杀了人,我们又该如何?”

“我听闻兵部尚书大人的独子,都看上了那两个侍女,想要花高价钱买过来。”

“这有些倒灶,可人家的私事,我们也不好定夺,最苦的永远是女儿家。”

身为一国之君,家事总归是难以料理的政务。

他说道:“其实我早就知道,我那个侄子只是一个庶子,风岭山脉里的盐铁之利,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山高皇帝远,也懒得插手,灵州境内的官员,更是置之不理。”

“就连咱们的丞相大人,似乎也送给了侄子一份人情。”

“过几年,我那个侄子到了及冠之年,武王世子一位,也就落下来了,青儿将会成为未来的武王,我的好妹妹,也终归成了元家的人,可谁能够明白我的苦楚?”

“大秦枕戈待战,我大魏虽也无惧,可总归有那么几个事,让我如鲠在喉。”

“温若松这些年来,不争就是大争,我不曾计较,任由他削弱皇权,任由他门徒故旧遍布朝野上下。”

“庞宗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我也并不在意,本来还指望他和元铁山能够相持下去,就不说彻底的相持下去,哪怕相持三五也成啊,这样局面才会变得有意思。”

“可庞宗不争气啊,终归只是当大将军的材料,没有封王的悟性。”

“我那个妹夫啊,倒是活泼可爱,听说还入了天境,江湖可高于庙堂,很难想象,如果瀚州真的是个出龙的风水,这会儿我该怎么办呢?”

说着说着,这位陛下已经笑了,像是在苦中作乐,又像是在追忆当年情。

……

日渐黄昏,巷子里陆陆续续出现归家的人。

元正带着花椒和茴香去菜市场转悠了一个圈子,买了些许牛肉,还有猪肉大葱,青菜若干,整日大油大肉,元正也觉得不妥,在皇城里,尝试着修身养性,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有助于诸侯剑的修行。

他决定,接下来的每日三餐,都吃的清淡一些。

以花椒和茴香的厨艺,就算煮出来的饭食如何清淡,想来也不会让元正日渐消瘦。

还有一个中年男人一个人提着一箩筐的地瓜,和元正三人并肩而行,看上去沉默寡言,也不像是一个官话连篇的主儿。

元正开口问道:“想来你就是张大人了,我们是邻居,我是新来的。”

张满清嗯了一声道:“二殿下有跟我说过此事,你会在这个巷子里居住一段时间,本想着三公子来了之后,应该是歌舞升平,浪荡青楼的,可不曾想到,也会去茶市场买菜,回家做饭,莫非是一时心血来潮,体验一番在皇城安家落户的感觉。”

元正看了一眼箩筐里的地瓜,看其成色,有些老旧,应该是储存在冰窖里的,夏季的话,地瓜的价格要比顺季高出三倍来。

他本来想着,户部尚书应该过着锦衣玉食的日子,不曾想到,他也喜欢吃地瓜。

笑道:“算是吧,我没来过皇城,打算切身实地的体会一下皇城的风土人情,在我的印象里,皇城不应该只有莺歌燕舞,酒肉满门,也有正常的吃喝拉撒,和人间百味。”

张满洲对元正不了解,虽听过其风声,可也只是听过,具体如何,张满清也不在意。

只是这话说出来后,张满清对元正也有了一分好感,当然,也只是一分。

“那你慢慢体会,闲了的话,可以来找我喝酒,不谈政事,只是街坊邻居的交情。”张满洲道。

元正微微点头道:“嗯。”

话虽如此,可元正能感觉到,这是张满洲对他最大的好感了。

没几步路,张满洲回到了自己的院子里,元正也回到了院子里,花椒和茴香开始去灶台忙活了。

元正一个人,在书房里盘膝而坐,领悟诸侯剑,周身剑气如游龙,摇曳不定,熠熠生辉,眼尖的人可看出,周围的虚空,都被剑气切割成了一片又一片的虚无。

得白卫指点过后,元正是进步了,来到了皇城之后,元正又进步了。

能进步一点就是最大的满足,可元正始终觉得,有些慢,兴许是形势比人强的缘故,也不知晓阳子一个人在苍云城打理着拜月山庄的生意,又打理着云端之巅的事情,可否能忙得过来。

想得越多,心越杂乱,这会儿的元正,有些清楚中老年人们的愁苦,是怎么来的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皇城的夜

晚上要吃的清淡一些,吃的太荤腥了,半夜起床去如厕时,事倍功半,可能还出不来货。

元正喝着小米粥,很是惬意的说道:“晚上是寒门士子最热闹的时候,不至于成群结队,但肯定会有七八个人聚集在一起,抱团取暖。”

“秋后殿试是不错的时间点,要是春季殿试的话,士子们提前入了皇城,衣冠士子到还好说,可寒门士子们,整个冬天都是挨饿受冻的。”

花椒与茴香没有搭理元正,吃饭的时候,她们不喜欢说话,平时也不喜欢说话。

也没有和元正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元正吃着,两个貌美的侍女看着,这很有仪式感。

可自从知晓花椒和茴香的武道修为可以碾压自己时,元正每一次都觉得吃饭的时候是一种煎熬。

可自己也贪图人家的厨艺,只能硬着头皮受着煎熬了。

如两尊猛虎,看着绵羊吃草,当然了,花椒与茴香也不是什么母老虎。

没过多久,元正便吃完了,花椒与茴香才开始善后。

元正在庭院里来回踱步,这两日也没有去找沈越,其实元正很想将沈越也接到这个别院里居住,在那棵柳树下,对于一个没有武道修为的寒门士子来说,夜晚虽然不冷,可蚊虫叮咬,也挺受罪的。

要是沈越从一开始就答应元正的邀请,他这会儿肯定居住在这个别院里,这个别院,是武王曾经居住的地方。

左邻四舍,也都是一些了不起的大人物,对沈越开阔眼界,还是颇有裨益的。

待到花椒和茴香收拾完了之后,元正便带着两个貌美如花的侍女出门去也。

肩膀上趴着的金丝雀,近两日还没有饿肚子的倾向,在来皇城之前,元正带着扛把子在秦岭深处,吃了许多妖兽的内丹,还有一头穷奇被扛把子吃了。

两三个月里面,扛把子应该不会觉得饿,毕竟穷奇的血肉,也不是那么好消化的。

大街上,熙熙攘攘,车水马龙,随处可见年轻的公子哥,偶尔也能看到那么一两个背负剑匣的江湖女侠或是少侠或是老侠客。

青楼一旦到了晚上,便是真的灯火通明,哄闹不止。

街道上的人,去处无非也就三个地方,一者是客栈,二者是青楼,三者是赌场。

去客栈里的人,多为上了年纪的人,三五好友聚在一起,吃吃喝喝也图个热闹。

去青楼的人,多数都是年轻人,上了年纪的人去青楼,也是白交银子,在皇城的青楼里去一次的花销,足够在地方上买上一两个姿容尚可的黄花闺女消遣。

会算账的人,是不会去青楼的。

天底下的老百姓,有两个愿望,第一个就是吃饱穿暖,年年有余。

第二个嘛,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在繁华的皇城里安家落户。

这有些庸俗,可庸俗的背后往往都有着实实在在的好处。

比如说在皇城里安家落户,自然可以轻而易举的接触到许多平日里根本见不上面的大人物,外地来的刺史和郡守来了,面对皇城的老百姓,那也是客客气气的。

皇城的老百姓,是绝对不能小看的,十个有九个,都是极有背景的人物。

其人脉盘根错节,其渠道更是五花八门,便是封疆大吏来到此间,有些时候也得屈尊降贵,去拜拜码头。

元正也想要去拜码头,可一想到自己的老子在南门巷子深处有一座别院,也用不着去拜码头了。

至于那些去赌场的人,真的老少皆宜,有豪门世族,也有大户人家的子嗣,偶尔,也会出现那么几个黑道豪强。

咸阳里有着黑道豪强在地下活动,大业这里,自然也有黑道豪强。

天下的乌鸦一般黑,这话也不是说说而已的。

只是说,皇城里的黑道豪强,比较起其余地方的黑道豪强,有个好处,也有坏处。

好处则在于可以和大人物们接触上,兴许有朝一日,还能将自己的子孙送往庙堂之上。

坏处嘛,就是挣来的银子,多少也得吐出来,供养着背后的各路神仙,为人处世,处处小心谨慎,如履薄冰,虽然是黑道,却更像是鹰犬,日子过的其实也并不滋润。

除了小南门一带,元正还想要去别的地方看看,青楼门口的姑娘们打扮的不算是浓妆艳抹,也不算是略施粉黛,反正差不多,让人看起来极为顺眼。

细腰藕臂,一双水汪汪的眼睛,含情脉脉的看着过往的路人,这样的眼神,多数都停留在皮囊尚可的年轻人身上。

姑娘们也是人,同样伺候主子,她们宁愿伺候元正这样细皮嫩肉的少年,也不愿意去伺候梁武那等皮糙肉厚的匹夫。

元正带着花椒与茴香路过一家青楼的时候,感受到其含情脉脉之后,立即运转盛神之法,强行让自己念头通达。

来皇城是来干正经事情的,不是来逛窑子的。

若是过往,元正经不起这样的诱惑,有一个姑娘,身材修长,有肉的地方有肉,没肉的地方也没肉,瓜子脸,柳叶眉,搭配着一双杏眼,和雪白的皮肤,略微腰肢,差一点让元正心境不稳。

回头看了一眼花椒与茴香,有如此两个美貌的侍女,元正的心里便会开始比较,觉得那些个小姑子没有自己的侍女漂亮的时候,心里那股不正义的想法,也就随之消散了。

有一段时间,元正在瀚州的青楼里居住了差不多一个月。

每日都是红袖添香,温香软玉在怀,一群风味不同的小姐姐轮番伺候着自己,看那个小姐姐比较可爱,便让那个小姐姐学乌龟爬行,谁要是学的最好,就给谁打赏黄金百两。

在那里,也是元正初次认识到人生的地方。

有些人,看上去牛高马大的,实际上进去没一会儿就出来了,脸上的表情耐人寻味,不知道是沮丧还是在得意。

反倒是有一些看上去不太行的小伙子,个头也小,人也消瘦,这样的小伙子,往往都能将青楼里的姐姐们折腾的死去活来的。

所以啊,凡事真的不能只看表面。

小南门的城墙拐角处,扎堆的寒门士子约莫有五十余人。

算上没有来到小南门的寒门士子,如沈越之流,这一次来到皇城的寒门士子,数量应该不会超过一百人。

这个数目已经是极大了,能来皇城的寒门士子,必然都是拔尖的。

因为多数寒门士子,都在地方考场上被刷下去了,那个数目是极大的。

元正忍不住想起了钟南,其实元正也不知晓钟南到底是寒门士子,还是衣冠士子,只是看上去是寒门士子的风采。

心想,要是钟南这一次来参加秋后殿试,会不会一举夺魁呢?

扎堆的地方,元正其实不太想要去,今夜出来,就是想找落单的寒门士子,如沈越支流。

毕竟某位大神说过,猛兽总是独行,牛羊才成群结队。

一个颇有个性的读书人,极为骄傲的读书人,不管他是否恃才傲物,但能骄傲的人,也必然有着骄傲的底气,不害怕骄傲,就害怕骄傲不起来的人。

可惜还是元正失望了,落单的寒门士子,真的是出于淤泥而不染。

皇城看似繁华,也是一个大染缸,不明白人情世故的人,去几次青楼,去几次赌场,啥事儿都懂了。

看似抱团取暖,实际上心里想的都是,等混个一官半职了,一定要去青楼里释放一下,就和当初李尘一样,只是李尘终归恪守住了心里的底线。

当然,千华若是不出现在李尘年少的岁月里,李尘这会儿应该也是“久经沙场”的老油子了。

元正很希望可以看到第二个沈越。

但转悠了很久,还是没有,可他也不着急,因为这才夏季,每天都有士子从外地来到皇城,好戏还在后面呢。

不过赶路而来的寒门士子,一双脚丫子,就算没有磨出泡,也差不多了。

衣冠士子嘛,一路舟车劳顿,来了皇城之后,肯定会歇息几天再去青楼的。

元正偶尔也在猜测,小南门这一道龙门,到底有多少人会越过去。

其实他自己也是一道龙门,可这一道龙门,只对寒门士子开放,衣冠士子那里,消磨不起啊。

元正很想知道二哥这时候在哪里,会不会也背着姜灵,偷偷摸摸的去了青楼,这事儿也不好说,二哥看起来正经,可元正总觉得自己的二哥,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正经。

忽然间,茴香流露出了一抹煞气,元正的后背顿觉冰冷刺骨,脊椎骨如临冰窖。

蓦然回首,问道:“什么情况?”

茴香的视线看向了正东方迎面走来的一个年轻公子身上,那位公子哥锦衣玉带,肩膀上趴着一只猎鹰,在其身后,还有三五随从,都不是年轻人,都是上了年纪的武道高手。

元正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可看这个架势,难免是要打上一架了。

“走,咱们去人少的地方,这个地儿动手,太招摇了。”元正沉声道。

花椒与茴香嗯了一声,很难想象,花椒和茴香入了皇城之后,让多少小伙子忘不了,又让多少小伙子或是老小伙儿恨死了元正这个多余人……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纨绔对纨绔

小南门西面拐角,有一个演武场,演武场四周,并无人聚集。

这里每三日一次,便有禁卫军演武练阵,于寻常百姓而言,这里属于禁区。

虽说并无明文规定,百姓不得进入此地,可老百姓们心里都很清楚,官家的地方,还是少去微妙,且这个演武场,也经常发生秋后问斩的事情,煞气比较重,一般人还真的不愿意来这里。

元正也不知晓这里面到底有多少讲究,只是觉得,这个地方的风水不错,西方白虎,主杀伐。

接着,回过头,那位锦衣玉带的公子哥,不出意外的尾随而至,身后有五个人,长相都很不起眼,属于在人群中一闪而没的类型,不过都身穿黑衣,步伐气息极为整齐,隐约之间,透出磅礴血气。

单论武道修为,应该在元境和化境左右。

皇城里能有这样的高手作陪,实力已经不容小觑了。

年轻的公子哥看上去自由散漫,放荡不羁,实际上,也在道境,其真元也不虚浮,是正儿八经的道境高手,只是眼神有些桀骜不驯罢了。

看向元正,颇为刻意的温和说道:“也不知晓兄台来自于哪里,看面相的话,应该不是本地人,可否亮个腕儿?”

元正本来不清楚是因何缘故,可看到这位仁兄的眼珠子有意无意的在花椒和茴香的身上打量,心里什么事儿都清楚了。

“你又是谁,家里的主事人,多大的官儿?”元正轻声笑道。

算是纨绔子弟相见了,可元正现在也不是纨绔子弟了,早已经跳出了纨绔子弟的范畴。

段明之所以刻意温和的询问,那也是看着元正锦衣玉带,且那玉带价值不菲,起码也在五千两黄金以上说话,出门黄白之物外露能上一千两黄金的主儿,背景都能称得上是雄厚了。

这口气,让段明的心里很膈应,在皇城里,段明也不是大家极为厌恶的纨绔子弟,因为他是兵部尚书的独子,经常混迹于军伍之中,无可避免的养出来了一身阳刚的煞气。

可毕竟有成为纨绔子弟的前提条件,狗马弋猎女人这些事儿,段明也是熟稔的很。

从花椒和茴香入了皇城的时候,段明恰好就在某家客栈的窗户边上看见了那两位可以嫁入王侯之家的女子。

在小范围的圈子里,已经有人开始打听元正的身份,开始打听这两位女子的身份。

段明打听的比较多一些,起码知道元正和户部尚书成为了邻居,只是元正居住的那个庭院,鲜有人租住,便认定了元正是从外地来的。

他年纪还小,许多陈年往事也不清楚,再加上元铁山当年在那个巷子里安置一个庭院的事情,这事儿也没有多少人知晓。

不过能和户部尚书成为邻居的人,背景应该不会弱于自己。

可话说回来,强龙压不过地头蛇。

这里是皇城,可不是其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

段明微笑道:“家父兵部尚书,在下段明,还请问兄台高姓大名?”

元正施施然道:“家父武王元铁山,在下元正。”

段明:“……”

身后的几位护卫,也是微微一怔。

元铁山的名号,在皇城里其实是一个禁忌,鲜少有人去说元铁山的坏话。

谁心里都明白,元铁山几乎就是大魏王朝的二皇帝了,可没人敢说。

段明也不敢放肆了,元正是庶子,他知道,他也知道元铁山最疼爱的就是自己的小儿子,在纨绔的道路上,元正也不是什么善茬儿。

论身份,两人相差不了多少。

段明是嫡子,可老子和元铁山比较起来,还是差了几个档次的。

元正是庶子,可老子厉害啊,二皇帝,敢在殿前溅血的主儿,段明也为之神往,也不知晓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干出殿前溅血的丰功伟绩了。

段明放低了姿态,并未因为对方是庶子而轻慢。

双手抱拳说道:“我来找三少爷,也不是别的事情,我看上了三少爷的侍女,若是三少爷不介意的话,我愿意出高价钱买过来。”

元正笑着回道:“不知道你所谓的高价钱,是有多少啊?”

花椒和茴香没有说话,结果如何,她们心里很清楚。

纨绔还得纨绔来收拾,要是谈不妥的话,就看谁的三尺青锋更会杀人了。

段明愣住了,这个问题,还真的是一个问题,然后实话实说道:“一万两黄金,如何?”

一万两黄金,对于段明这个级别的纨绔,已经算是大手笔了,甚至事后他老子知道了,还得将他吊起来毒打一顿,不过能买来两个国色天香的女子,段明觉得这是划算的。

他也不太确定,有生之年,还能不能遇见花椒与茴香这样的绝世美女了。

元正玩味笑道:“区区黄金一万两而已,也敢出来买女人,真当我是要饭的了。”

段明:“……”

元正也没有为难段明的意思,这是皇城,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而且段明给元正的感觉,也不是那么的不顺眼。

起码还知道出一个价格,没有直接抢人。

段明古怪的笑了笑,自嘲道:“也是,同为纨绔,在三公子面前,我这黄金一万两的确算是一个小手笔了,不过据我所知,看上三少爷侍女的,还不止我。”

“平郡王似乎也看上了三少爷的侍女。”

元正觉得,如花椒和茴香这样的绝世美女,就应该金屋藏娇,可金屋藏娇的话,又有些委屈了这两个姐姐,谁让两个姐姐的厨艺过人呢。

无论是纳妾还是明媒正娶,谁能娶了花椒与茴香,都是天大的福气。

“话说,平郡王是哪位?”元正很认真地问道。

因为认真的态度,让段明有些无话可说。

也是,平郡王和武王元铁山比较起来,相差的也不是一星半点,同为异姓王,元铁山走到了极致。

段明略微整理思绪,应道:“他就住在小南门一带,估计这会儿,也在寻思着怎么才能从三少爷手底下买人呢,兴许明天早上,平郡王就要登门拜访了。”

元正哦了一声,没有多大的反应。

段明实在是不清楚,庶子而已,怎么会有如此之大的底气,难道真如小道消息传闻那般,元正才是未来的武王世子!?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今夜不打烊

买人未果,段明不觉得扫兴,甚至有些庆幸。

起码知晓了武王庶子的风采,事后回家的路上,身旁的随从才告诉段明,那两位女子的修为,即便不能在皇城里横着走,也能够杀人放火,全身而退。

出门在外,低调总是好事,在自家家门口,也不能过于先声夺人了,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事后猜测无数遍,若是元正杀了自己,大概陛下那里也是草草了事,和稀泥。

兵部尚书能如何,段明很清楚,自己老爹的位置,随时都可以被侍郎取而代之,只是老爹这些年来兢兢业业,和大将军也算的上是有些人情往来,这也只是勉强将那个板凳给坐热了。

况且,段明也清楚,大争开始之后,庙堂之上必然会重新洗牌,不至于血洗,可该制衡的也会制衡。

兵部尚书这个位置,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两码事呢。

万一被分配到了一个清水衙门里,段家的人,以后想在仕途上有所进步,可能性不大了。

位置越高的人,越是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利用的价值决定你的地位,一分价钱一分货。

元正也不着急从演武场这里离开,而是等段明走远了之后,才说道:“两位姐姐以真容示人,难免会产生许多的枝节,这也不是两位姐姐的错,谁让两位姐姐生的过分美丽了。”

“那个平郡王若是登门拜访,好说话了,就放了他,不好说话了,再杀。”

花椒与茴香对元正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不仅仅是剑侍那般简单,更重要的是,都是从鬼谷之地出来的,出门在外,决不能丢了鬼谷的名头。

哪怕没人知道他们三人和传说中的鬼谷子有着直接关系。

忽然间,茴香看向了演武场的西南角,那里有一个人,从头到尾都没有露面,这会儿正站起来伸懒腰呢。

是一个年轻人,大概也就二十来岁的样子,身穿一袭白衣,气质胜雪,模样更是精致,属于青楼小姐姐最喜欢的那类主子。

元正回过头看去,只是一眼,便确定了对方的元境修为。

美中不足的是,这人体内的真元略有些虚浮,且隐约间,透出一股自相矛盾的气息。

元正开口道:“看你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寒门士子,怎么来了这样的地方?”

白衣青年拢了拢额头的长发,再给他佩一柄剑,就是江湖上白衣胜雪的风流少侠了,可这个白衣青年没有佩剑,而是手握折纸扇,纸扇上画着山河日月,也可以理解为锦绣山川图。

也不怕生,说道:“这个地方不错啊,煞气重,用于演武练阵也好,秋后问斩也好,总觉得这里不错,煞气不算是那么的讨厌,甚至有些温和,若在这里修建一个连营,更能温养金戈之气。”

兵家的人!

元正心里咯噔了一下。

白衣青年看上去懂得风水玄学,其实不是,是因为兵家之人,对于适合排兵布阵,适合修建连营的地方,都极为敏锐,就像是老虎对猎物的敏锐。

在这种地方遇到了大神,也是难能可贵啊。

幸亏元正是鬼谷子的关门弟子,不然还无法第一时间感受出这位白衣青年的底蕴。

略为一想,元正便知晓了这白衣青年来皇城的企图,兵家之人若是在这一次的殿试上稍微露出锋芒,不说是拔得头筹了,进入前三甲还是轻而易举的。

因为这一次科举是太平年间最后一次科举,是大争的第一场科举。

兵家,亦是诸子百家之一,地位尊崇超然。

兵家传人自古以来极为稀少,主要还是被儒家压迫的。

如大魏国君,虽说文武并重,可总得对儒家门徒还保留几分善意,儒家门徒可以舒化民风,可以让世人清楚天地君亲师是什么意思。

一等人忠臣孝子,两件事读书耕田。

这都和儒家门徒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可兵家就不一样了,主杀伐功业,这样的能人太多了,身居高位者,哪一个能睡安稳觉,便是当今陛下,想来也是如鲠在喉。

故此,无论庙堂还是江湖,对兵家传人都极为抵触,能有机会斩杀,不会错过。

少一个兵家之人,就等同于少了一个有能力造反的人。

这无关什么大道理,反而是最朴素的道理,一旦打仗,兵家传人对上寻常将军,不说是轻而易举的碾压了,胜率起码是很大的。

这世间有两大众生无法摆脱的罪责。

第一个罪责,就是贫穷,贫苦人,总占大多数,几乎都是死不了活不旺。

第二个罪责,就是能者,能者太少,可能做的事太多,猜忌也多。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也好,还是人怕出名猪怕壮也罢,兵家传人,总归不是让高位者喜欢的那类人。

虽说制衡,可无论早年间百国林立,还是如今四足鼎立,细算起来,兵家可以野蛮生长的土壤甚是辽阔。

四国君主如何制衡,也无法让兵家断了种,绝了后。

元正甚是客气的双抱拳道:“在下元正,武王庶子,敢问兄台高姓大名?”

白衣胜雪的傅玄黄柔和笑道:“不必细说,你的身份我方才就已知晓了,在下傅玄黄,比你大不了几岁,你倒是真的可以称呼我为一声兄台。”

元正自然不愿错过这个兵家传人,云端之巅里,李尘日后是南门一柱,是文武双全的帅才,可若有一个兵家传人和李尘相得益彰,日月同辉,岂不是更好。

二者,兵家传人太少,物以稀为贵,元正觉得哪怕不体面,就不体面吧。

脸皮薄摸不着,脸皮厚吃块肉。

元正邀请道:“相逢即是有缘,兄台若是不嫌弃的话,可否愿意同我一起去南门那个饺子馆里吃几碗饺子,聊聊天。”

傅玄黄耐人寻味的看着元正,然后轻语道:“我能感觉到你,你也能感觉到我,我是兵家传人,我想你也不是三教之中的门徒吧,可否透个底,不然这顿饺子,我还真的不好去跟你吃。”

元正心里明了,微笑道:“兄台果然心思细致,实不相瞒,我来自于纵横一派。”

傅玄黄闻得此言,哈哈笑道:“果然啊,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傅玄黄并不觉得元正是来这里秋后殿试的,因为庶子,注定无法入朝为官,无缘仕途。

可傅玄黄来这里的心思,便有些难测了。

“如此,便可随我去吃饺子了?”元正笑问道。

傅玄黄点了点头,对于花椒和茴香的美貌,傅玄黄没有多看一眼,美貌又如何,还不是侍女。

既然是要吃饺子,路上便不可能多做耽误,四人一路运转真元,如瞬影鬼魅般,穿越了繁华闹市,穿越了人群。

好吃饺子馆,久负盛名。

听闻很多人都喜欢吃这里的饺子,因为好吃。

这里的很多人,有武王元铁山,有大将军庞宗,有丞相温若松,亦有当今陛下!

饺子馆里很热闹,虽说都是跟风之辈,可这里的饺子的确好吃,跟风就跟风了吧。

掌柜的是一位约莫六十余岁的老者,皮肤黝黑,可黑发也如墨,气质相当好。

元正开口道:“我要一间包厢。”

掌柜的说道:“这里的包厢不是不给你,而是看你住在那里,非王侯世家者,不给包厢。”

元正觉得,这位掌柜的应该和父王也认识,然后说道:“我家居住在巷子深处,我的邻居姓张,我姓元。”

掌柜的这才意味深长的看了看元正的面容,啧啧说道:“你果然和那座铁打的靠山长得极为相似,里面天字号,请进。”

元正又问道:“不知晓包厢要多少银子呢?”

可能这一次吃饺子要吃很长时间,因为元正之前在家里吃过饭了,幸好吃的清淡,不然还真的吃不下饺子了,可和傅玄黄这样的人一同吃饺子,哪怕撑破肚子,也都要吃下去。

掌柜柔和笑道:“小娃娃,你来吃饺子,账可都记在大人的身上,等你老子什么时候来了,再说结账的事儿,今天你来,你随便吃,随便住,不收你一分钱。”

元正哈哈笑道:“这感情好,儿子吃饭,老子结账,爽!”

掌柜的没有多问什么,不算那两个貌美的侍女,仅仅是元正和傅玄黄这两个年轻人,让这位掌柜的想起了当年的事情。

元铁山和陈煜来这里吃过饺子。

元铁山和陛下来这里吃过饺子。

元铁山和温若松来这里吃过饺子。

就在一年多以前,也有三个男人,来这里吃过饺子,一个大将军,一个陛下,一个武王。

他们年轻的时候,大概也和元正傅玄黄一般无二,吃饺子,吃的是个精气神,吃的是个前途,吃的也是信仰。

今夜的天字号房间,注定是要灯火通明了,可掌柜的不害怕,因为那间房子,真的很久都没有年轻人进去过了。

老一辈的人,也不能断了年轻的人后路,也不能独自吃饺子,总要给年轻人们一些机会,总得有些风度才行啊。

做人太俗气的话,就没意思了。

今夜,不打烊。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少年与青史

包厢里,看似朴素,一桌一椅,都用极为名贵的木材铸成。

黄杨木,阴沉木,金丝楠木,主桌更是用金丝梧桐木铸成。

元正坐在西面,傅玄黄坐在东面,花椒与茴香则负责在一旁端茶倒水。

谈不上知己相遇,可两个年轻人进入了这家饺子馆,还有两个貌美的侍女侍奉,亦是人生一大快事,人生风流恣意,能得几回?

元正道:“兄台这一次来皇城,想来也是了秋后殿试,大争快要来了,以兄台兵家传人的身份,必然能够拔得头筹。”

并未直接拉拢傅玄黄,起码也得看看傅玄黄来皇城到底是个什么意思,日后又是如何规划的。

傅玄黄吃了一个饺子,味道的确是不错,喝了一口汤,笑道:“即便能拔得头筹,估计也要在吏部或是兵部历练几年,才有领兵作战的机会,搞不好,还会成为禁卫军里的一个统领,暂且在皇城里安置下来。”

“形势上来看,一片大好,可实际上,大魏还没有山穷水尽到了唯才是举的地步,年轻人想要上位,除非战役恶劣到了很严重的程度,才有些许机会。”

“我也不知晓当今陛下是保守呢,还是求新呢。”

“保守一点用老人,心理上也能得到一个安慰,也会觉得 不会出现多大的差错。”

“求新用年轻人,不说陛下了,就连许多老一辈的人,心中也是提心吊胆,生怕年轻人一不小心闯了祸,还是滔天大祸。”

此言极是,很多时候,哪怕成为了魁首,也不见得能怎么样。

每隔三年,都会有一个状元,如江南谢氏一族的谢华,成了庄元之后,也没有立即入朝为官,而是在江南之地当了一个小小的侍郎,兴许还得打磨很长时间,才有机会入朝为官。

当然了,若是元正当初没有将柳青诗给那啥了,现在的谢华兴许已经成了柳苍岳的女婿,有一个王爷当岳父,在庙堂之上不敢说是一片坦途,起码也有遮风避雨的地方。

很老上了年纪的人,看似成熟稳重,其实到了关键时刻,就没有了火气。

有人看似很老,可在很多事情上都是新人。

因为熬了很多年,才爬到了自己想要的位置上,才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

人间正道是沧桑,这话也不是说说而已的。

对于这些门道,元正也是深有感触,别的不说,就连武王府里,有许多老人,父王都不曾在意过,有许多优秀的年轻人,父王也是隔岸观火的态度。

也许是为了稳重,也许是权力和利益的分配没有找到一个很好的平衡点,二者皆有。

元正道:“敢问兄台,此番来皇城,为名还是为利?”

天下熙攘皆为利往,庙堂蝇营,皆为名来。

傅玄黄很认真的想了想,说道:“我兵家也只有大争之世方可绽放光辉,太平盛世,也只能明珠蒙尘,名利二字,我并不放在心上,只是想要求得一块可让我实现志向的土壤。”

“纵然是从一兵一卒做起,我也无所谓。”

不同于沈越,读书人哪里都能找得到,可兵家传人,并非路人那般容易遇见。

元正也不想做更多的试探,邀请道:“实不相瞒,我在苍云城成立了自己的帮派,如今也算是运营有方,虽谈不上账下无人,可如兄台这样的兵家传人,着实是没有。”

“若是兄台不嫌弃的话,可否愿意随我入苍云,直上云巅?”

傅玄黄愁眉紧锁,问道:“我若是随你去了苍云城,可否有我实现抱负的机会,据我所知,历代纵横家,都以辅佐君王社稷为主,至此,我也不知晓你到底站在哪边,大秦还是大魏?”

武王庶子,无论站在哪边都能说得过去,站在大魏这一方,因为老子是魏人。

站在大秦那一方,也能理解,毕竟大魏没元正的地方了。

元正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从容道:“我这一代,走的并不是辅佐君王社稷的路子,是出来单干,成了的话,兴许可以万古长青,败了的话,也只是大争之世里一朵小浪花。”

“如此,兄台可愿意随我去苍云城。”

傅玄黄冷不丁的说道:“奇葩,真是奇葩,这一代的纵横家,还真走纵横天下的路线啊。”

元正笑而不语,他不明白自己为何成了鬼谷子的关门弟子,也不太清楚师尊对自己抱的期望有多大,可从苏仪的口吻中得知。

他已经上船了,只能向彼岸而去,无法返航,也无法下船。

左边是万丈深渊,右边是无尽海底。

他只能仗着胆子,一路乘风破浪。

傅玄黄也知晓,这个包厢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的。

今日做出的选择,几乎奠定了往后的人生道路。

他说道:“给我一月时间,兹事体大,我要沉思很长时间。”

“有人说,年轻人可以犯错,但要悔过,其实我觉得,年轻人也犯不起错,有时候犯了错,一辈子也就完了。”

老一辈的人总说,你们还年轻,还可以犯错,还有成长的余地。

其实老了,也可以犯错,也可以成长,只是怎么看待这个事情。

元正爽朗道:“我可以理解,人生在世,能遇到几个重要的选择?”

傅玄黄心里也疑惑的紧,不过鬼谷门徒,他也是第一次接触,并非想象中那般能言善辩,高深莫测。

在心中,傅玄黄已经有了自己的答案,他好奇问道:“你这一次来皇城,走的也是捉龙的路子?”

元正坦诚道:“是这样,我账下武夫不少,可文人不多,需要中和一下,许多武夫,斗大的字儿不认识一个,也是够让人头疼的,只是作为江湖帮派来讲,自然是无伤大体。”

“可到了日后,我也不愿意在江湖快意风流,那样的人生虽然恣意,却也很是自私,目光格局也有些太狭窄。”

“我遇到了一个读书人,他在远方,下一次遇见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在皇城里,我又遇到了一个读书人,他和你一样,也在考虑之中。”

傅玄黄直接道:“如此看来,你对第一个遇到的读书人很是在意。”

元正直言不讳道:“甚是在意。”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揍人

夜尽天明,饺子馆里的人仍然有很多。

不打烊的话,这家饺子馆也不会缺乏客源,令许多客人无奈的是,晚上不打烊,白天起码要到午时以后才会开门。

周围有许多铁钩的钩子,看到元正带着两位侍女出来之后,才徐徐散开。

白衣胜雪的傅玄黄,大概间隔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出来。

早上归家,元正也不觉得疲惫,彻夜详谈之后,元正已经认为傅玄黄会考虑清楚,跟他回苍云城的。

元正不着急,起码要等到秋后殿试结束了,他才会离开皇城。

如今确认了两件事,今年的科举,是属于儒将的,正儿八经的读书人,很难尝到什么甜头,便是混上了一个不错的名次,也会在某个清水衙门里,熬上很多年,才有一定的可能成为那出云之月。

第二件事,元正以为来到皇城里,那个名义上的舅舅会多加刁难,事实上没有,可越是这样,元正的心里便越是郁闷,那个舅舅要是稍微有点动静,元正的心里还能好受一些。

可偏偏玩起来了君心难测的把戏,元正觉得自己的舅舅有些调皮了。

早上的巷子很安静,回去之后,也不敢劳烦花椒和茴香再做些什么了,元正会洗漱一番,直接睡觉,睡起来无论天黑还是天亮,他都不在意。

自家院子的门口,站着一位约莫五十余岁的中年男人,穿着朴素,就像是大户人家里的闲散家主。

身材有些臃肿,至于五官轮廓,倒也算得上立体清秀,可那应该是年轻时候的模样,现在嘛,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正经人。

元正苦涩的笑了笑,临前问道:“你来我家院子门口等着,有何事情啊?”

平郡王下意识的忽略了元正,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了花椒与茴香。

然后直言不讳道:“我愿意出一个你很满意的价钱,把你的侍女卖给我可好?”

元正继续问道:“不知道你能出多少价钱?”

平郡王道:“五万两黄金,你觉得如何,有了这笔银子,以后你无论入朝为官,还是混迹江湖,都能打得通人脉了,也能成为一个体面人。”

元正冷笑道:“你觉得我是要饭的,区区五万两,就想要打发我。”

平郡王终于意识到了事情不对劲,开始正视元正。

不屑的打量了一眼元正,很是不爽的说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元正漠然道:“关我屁事啊。”

平郡王撸了撸袖子,龇牙咧嘴的说道:“小伙子,这里可是皇城,你不要把路走的太窄了。”

元正感应了一下,这位前辈好像并没有什么武道修为,旋即,一个鞭腿抽了过去,砰地一声,将这位上了年级的郡王抽倒在了地上。

接着,一只脚踩在了平郡王的脸上,还微微用力蹂躏了几下。

不屑道:“说的你好像是天王老子一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一个郡王,哪怕是亲王来了,在老子这里,也讨不到什么便宜,出门才装了五万两黄金在身,你这样的老不死,怎么好意思出门?”

平郡王在地上挣扎,一记鞭腿过后,平郡王依然知晓自己的肋骨骨折了,后腰子那里,更是遭受了重创,一股暗劲渗了进去。

他很想说话,开口大骂,结果自己的嘴巴被这个小伙子用鞋底子给盖住了,还在来回揉捏当中,这滋味,别提了。

平郡王是有家室的人,购买两个小妾,也只敢安置在别的地方,走金屋藏娇的路子,可不敢让家里人知道了。

自己的正室,早已经人老珠黄,干巴巴的了,可正室这些年来也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很是贤良淑德,深受宗亲们的爱戴和拥护,平郡王自然是不敢休了自己的正室。

不光彩的事情,自己一个人出来单干就好,可一个人出来单干,发现打架这件事不是年轻小伙子的对手,平郡王此时肠子都悔青了,好歹也是一个郡王啊,如此的不体面。

别说一个年轻小伙子了,便是大将军庞宗,丞相温若松,也不敢对他做这种事。

当然了,那个武王元铁山就不好说了,敢殿前溅血的人,这整个大魏,除了陛下以外,其余的人,元铁山都敢下黑手。

元正觉得这人真的是死狗烂肉,估计这个郡王也是世袭罔替的。

随意一脚,将平郡王当做皮球一般,踢开了三米远,不屑道:“滚,下一次再敢来这里找茬儿,打不死你。”

平郡王心里惊疑不定,在被踢出去的这三米远当中,他身上已经多出骨折了,可这个小伙子很有分寸,上半身骨折了,可两条腿还能走路,很明显就是故意的。

艰难的爬起来,发出老道的惨叫声。

看到元正带着两位貌美的侍女进入院子之后,平郡王才敢破口大骂:“小伙子,你等着,你打了我,你绝对走不出这个皇城。”

也许是害怕元正出来再给他补上几腿,平郡王说完话以后,强忍着骨折的痛楚,一溜烟的速度便小跑出了这个样子。

于此时,隔壁的张大人打开仪门,出门看了看,沧桑的眼眸隐约看见了一个胖子落荒而逃的背影,他认得这个人,心里稍微一想,就明白是什么事情了,毕竟平郡王在皇城里口碑,那也是真的“有口皆碑。”

回到院子里的元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昨天晚上吃的饺子有点多了,他吃了九碗饺子,傅玄黄吃了八碗饺子。

谁吃得多,谁的本事就大,也就导致最后是在跟傅玄黄赌气吃饺子。

花椒给元正端来了洗脚水,对于元正方才的所作所为,花椒和茴香还是赞赏的,毕竟是为了她们,也为了鬼谷一派的门面。

可花椒不解问道:“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他,那样的人,日后也不知道要祸害多少黄花闺女呢。”

元正将脚放进盆子里,水温刚刚好,滋润而又炙热,很入体。

调皮笑道:“这你就不懂了吧,我们若是在这里杀了他,两个人的事情就说不清楚了,可他若是带人敢来这里直接找场子,到时候咱们下手,也算的上是正当防卫,理亏的是他。”

这一次,花椒和茴香总算是相信,元正以前真的是个纨绔了。

在这种事上,也是过来人了。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疼啊

张满洲今早本来是打算出门的,可出门一看,又回去了。

一来是过几日的早朝,需要准备很多。

二来是为了避嫌。

对年事已高的老管家吩咐道:“今日关门闭户,无论是谁来,都不要敲门,若真的挡不住,便对外宣称,我偶感风寒,不宜见客。”

老管家也不是多话的人,深深的点了点头,这个巷子里居住的人,可都不是简单人啊。

……

平郡王回到了自己的郡王府里,已经是摇摇晃晃,随时都要滚在地上,这会儿的他可不敢摔在地上了,那滋味,并非雪上加霜可以形容的。

一位伶俐的丫鬟见状,脸色苍白如雪。

高呼一声道:“快来人啊,不好了。”

丫鬟的声音很尖锐,瞬间便穿透了整个郡王府。

很快,一位约莫四十余岁的管家和一众丫鬟仆人来了,还有一位五十余岁的老妇人,穿着一袭素色长裙,惊疑不定的看着平郡王。

脸上有黑色的鞋印,还不止一个,鼻青脸肿不说,嘴里也是血,鼻子也是血。

两条胳膊也是垂直落下,肋骨的位置凹进去了一块。

平王妃惊怒道:“是谁敢把你打成这个样子的!”

平郡王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转移话题道:“别提了,赶紧叫大夫来给我接骨疗伤,再不叫来大夫,我这把老骨头都要散架了。”

管家闻后,赶紧跑出了王府,出门找大夫去了。

平王妃想要上前搀扶住自己的丈夫,可丈夫急忙摇头,龇牙咧嘴的说道:“别碰我,千万别碰我。”

丫鬟和仆人们见状,想要笑出来,却又不敢笑,已经骨折的人,稍微磕磕碰碰一样,那都不得了啊。

回到睡房里,平郡王只是小心翼翼的坐在了床沿上,不敢躺下去,害怕一躺下,整个人都不好了。

平王妃已经老了,可看其轮廓,想来年轻的时候,也起码是小家碧玉的风采,端来一碗羹汤,小心翼翼的给自己的丈夫喂汤,很是不解的问道:“今天早上你起来的格外早,我还以为你有要事出门,但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么快你就回来了,还被人打成了这个样子。”

“动手的人是谁啊,好大的胆子。”

平郡王也不敢多说自己的要紧事,抿了一口汤说道:“打我的人,就住在南门的那个巷子里,是个年轻小伙子,看长相的话,应该不是本地人,和张满洲是邻居,怕是新来的租户。”

“应当是外地来的衣冠士子,在家乡嚣张跋扈惯了,来到皇城里,也是没规矩,下手也是没轻没重的。”

平王妃发自灵魂的问道:“那人家为什么要打你呢?”

听到这个问题,平郡王都快要哭了,强忍住痛楚,应道:“就是不小心走路把人家的肩膀给碰了一下,我打算去南门那里吃饺子的,结果遇见了,就打起来了,无缘无故的挨了一顿打。”

平王妃总觉得这里面有事情,按照道理来说,衣冠士子都是读书人,讲究风雅,不会干出这等粗俗的事情,打人是武夫干的,可不是读书人应该做的事情。

可看到自己的丈夫被打的这么惨,平王妃也不继续问下去了,不管怎么看,吃亏都是自家男人,这个场子一定要找回来。

过了一会儿,管家带着大夫来了。

大夫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看上去红光白面,不见白发,身子骨很是硬朗,就是有些清瘦。

打眼看了一下平郡王,作揖说道:“据我目测,王爷多处骨折,但是还没断利索,我来为王爷接骨,可能有些疼,希望王爷多多担待。”

平王妃和管家腾开了地方,免得影响大夫接下来的手法。

平郡王凄厉嚎叫道:“怎么着,你难道还想要我的骨头断利索了不成。”

大夫连忙摇头,接着双手搭在了平郡王的肩膀上……

“啊!”

“疼啊,轻点轻点!”

“哎呀呀,我的老腰啊!”

“这以后的日子可咋过啊!”

睡房里发出了杀猪般的惨叫声,平王妃和管家不忍去看。

好半晌后,大夫忙活完了,对平王妃交代道:“都是外伤,可王爷也上了年纪,近一个月的饮食,尽量多炖排骨,不要用猛兽之骨,尽量多用牛骨头。”

“其它的,到无伤大体。”

王妃知书达理的应道:“多谢大夫了,一点心意,不成敬意。”

随手递给了大夫一块大金元宝,大夫也没见外,便拿在了手上,反正是王侯之家,出手就是阔气啊。

平郡王脸色苍白如雪,方才所经历的一切,他一辈子都不想要经历第二次了。

对管家气呼呼的说道:“立即去找林将军,让他率领二百御林军,随我去南门那里,把场子找回来,把那个混账给关押进牢房里,让他好好反省反省。”

管家连忙点头,平郡王被打了一顿,这可不是一个小事情,管家立即带着几个护卫离开了王府。

小南门的一个早点铺里,一位甲胄在身的中年男子,正在吃小笼包,等吃完了以后,就要去城墙上当差了。

这日复一日的当差,并未让林雄觉得有丝毫的厌倦,虽说是一个五品将军,可毕竟是皇城里的将军,和其余外地将军的比较起来,底气很硬。

又能经常得见天颜,林雄觉得自己已经走到了极致。

小笼包快要吃完的时候,一位四十余岁的男子带着三五个护卫火急火燎的走进了早点铺,看到林雄便一路小跑而来,差点还摔了一跤。

林雄认得这个人,问道:“老王啊,你怎么这个脸色,发生什么事了。”

老吴看了看周围吃早点的人,都是御林军里的将士们,却也没有大声张扬,而是凑在林雄的而根旁,小声说了一个大概。

林雄闻后,一拍桌子,将桌子一角都给拍碎了。

大喊道:“弟兄们,抄家伙,去南门那里,有人把咱们的平郡王给打了。”

老吴:“……”

因为身在皇城里,连陛下都能经常见到,更别说亲王郡王这些王爷了。

和平郡王之间,林雄走的不是太近,面子上也能过得去,反正大体上,从未帮助平郡王干出有损自己良心的事情。

立即点兵带将,召集二百位御林军的将士们,骑着甲等战马,先是去平郡王府里接人,再去南门那个巷子。

倒要看看,谁这么大的胆子,连郡王都敢暴打一顿。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拔剑

洗脚睡觉,本来是这样的,可平郡王这个不速之客,也没让元正睡成觉。

躺在床上,手握木剑开花的剑柄,继续共鸣,开花的剑鞘五颜六色,奇珍异草为辅,日月星辰为主,相互辉映,浮现出森罗万象。

便是如此,也没能让元正的诸侯剑有所进步。

除了开花外,狱魔也被元正放在了床边,和凶剑躺在同一张床上,元正玩味的笑了笑,幸好自己不是个娘们啊。

算了算时间,人应该差不多来了,会有人敲门吗?

实际上没有,这座大门被直接林雄用手中长枪强势破开,一股真元气浪,扫荡了整个院落,便连假山也是轰然玉碎,小池塘里的鱼儿,被烟尘掩埋。

地上的青石地板,也是被掀起来了。

大门被破开后,林雄骑着甲等战马,率众鱼贯而来。

巷子的外面,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人,有铁钩的人,更多的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老百姓,纷纷对巷子深处里的事情指手画脚。

“听说是那个锦衣玉带的公子哥闯祸了,把平郡王给暴打了一顿。”

“那平郡王也不是什么正经人,想买人家的侍女,人家公子哥不同意。”

“原来如此啊,那两个侍女可真的是人间极品啊,我要是有银子,我都想买,可是我没有银子。”

“不管怎么说,那个王爷再怎么不是个东西,毕竟是王爷,谁要是把王爷给打了,这事儿很难善了。”

……

院子里,元正走出房门,手握狱魔。

平郡王站在林雄的前面,骨头接好了,也能自由活动了,就是有点疼。

指着元正的鼻子骂道:“小伙子,你倒是给我狂啊,有种继续动手啊!”

林雄沉声喝道:“这位公子,无论你有着何等高贵身份,可你殴打平郡王,按照大魏律法,理应有十年的牢狱之灾,随我们走一趟吧。”

花椒与茴香没有出来,因为元正特意交代过,这一次,让他保护一次两个姐姐。

毕竟这两个小姐姐,将元正的五脏庙伺候的舒舒服服的。

元正打了一个哈气,也没当回事儿,彻夜和傅玄黄详谈过后,也是有些耗损精气神。

略微感应了一番,林雄有着道境巅峰修为,对于一个御林军武将而言,也算是不俗了,毕竟当将军的人,也没多少功夫感悟武道修为。

元正开口道:“你怎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打这位什么郡王呢!”

林雄愣了一下,这个小伙子的口气很大啊。

顿时喝道:“混账东西,还不束手就擒,难道要我动手嘛!”

在人家的院子里,是不能直接打人的,等他入了监牢之中,到时候皮鞭也好,还是烙铁,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吃相总是要讲究一下的。

平郡王气不打一处来,骂道:“难不成你还想要动武吗?这里是大魏皇城,你难道一点王法都没有了吗!什么样的爹娘父母,竟然教导出了你这样的浪荡子弟,真是家门不幸!”

元正火气上涌,他是庶子,他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拿他的爹娘说事儿了。

二话不说,并指为剑,一道剑气瞬息之间,射穿了平郡王的天灵盖。

刹那间,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林雄这一下知道自己闯的祸大了,自己就在平郡王的身边,都没有保护好,这份罪责,足以让他丢了自己的乌纱帽。

可能补救多少,就是多少。

提起长枪,怒吼道:“将士们,列阵!格杀此獠!”

元正不屑一笑,毫不犹豫的拔出腰间狱魔,猩红色的血色剑气横卷天宇,一剑横扫而出。

其剑势,如山崩海啸,如斩天铡刀,真元激荡之间,最前方的御林军将士们,砰砰砰几声,被拦腰斩断,倒在了血泊中。

林雄撑起一道护体罡气,勉强抗住了这一剑。

可自己的战马,也倒在了血泊中,这让林雄顿时上了真火,猛然间一个纵跃,一枪直刺元正,枪头处火树银花,以力道之重,真元之雄浑,完全可让寻常道境高手瞬息毙命。

元正也觉得有些小看这个御林军将军了。

微微抖落出一个剑花,恰到好处的卸下了这一枪的力道。

肩膀上的金丝雀,腾空而起,化作一尊凶威赫赫的万里烟云照,张开血盆大口,一道雷炎光束爆射向林雄等人。

轰隆隆!

南门一带,地动山摇,整个别院,顷刻之间,成为废墟一座。

元正潇洒纵跃之间,便骑在了万里烟云照身上。

这一道雷炎光束,可瞬杀道境高手,便是元境高手,也很难正面撄锋。

林雄和剩余的将士们合力撑起一道护体光幕,才勉勉强强的抗住了这一招。

待得烟消云散,林雄看见的是一个意气风发的少年,骑着古来罕见的万里烟云照,这一下,林雄知道自己把事情搞大了。

心里恨死了平郡王,你怎么谁都招惹啊,招惹别人的时候,起码也要踩点一二啊。

这才恍然间明白,敢殴打平郡王的人,其身后怕最起码也是一尊权势滔天的异姓王吧。

林雄是御林军的将军,兹事体大,可能还需要很多援手才行,无论怎么说,他们所做之事,符合大魏律法,哪怕有拉偏架的嫌疑,大体上,绝无徇私舞弊。

“放信号,令其余各部将军率众来援。”林雄沉声道。

元正眼睁睁的看着,天空中出现了一抹巨大的龙形烟花,哪怕是白天,这烟花,也甚是绚丽。

这会儿,林雄也不在意倒在地上的平郡王了,因为他自己,都损失了很多个兄弟们,有些兄弟,还没有攒够钱娶媳妇呢。

林雄怒吼道:“我管你是谁,如今你杀了平郡王,又杀了这么多御林军,怎么算,都是夷三族的大罪!”

他长枪在手,可已经无力再战了,承受过元正一剑,又让扛把子雷霆一击,只是道境巅峰的他,真的是吃不消了。

元正也不介意林雄的生死,这个人,在这件事当中,只是一个配角,微不足道的配角。

爽朗应道:“夷三族,听上去很可怕啊。”

林雄有些恍惚,他见过狂妄自大的少年,可从未见过如此狂妄自大的少年。

此刻,别说是南门一带的老百姓了,整个皇城里的人都看到了天空中的龙形烟花,寻常而言,此等烟花,只有在大敌临近之时才会绽放。

小南门一带的寒门士子们,赶紧缩到了城墙拐角处,这里的城墙最后,也最不容易殃及池鱼。

青楼里,无论是江湖人,还是衣冠士子,还是其余的要员,纷纷打开窗户,看向了外面。

甚至视野最开阔的地方,更是被明码标价,好不热闹。

人群拥挤,都只为视线最开阔的地方。

天空中,出现了一位骑着火麒麟的将军,那身手握方天画戟,身穿青云甲,御空而行,直逼南门。

“我的天啊,连徐将军都出动了,那可是化境巅峰高手啊,到底出了多大的事啊。”

元正并未理会无力再战的林雄,也不想杀了林雄,他不喜欢杀人,林雄也是无辜的,既然是配角,也没有必要非得死。

花椒与茴香打开了剑匣,两人分别拿了一柄雪白如玉的剑,和一柄漆黑如墨的剑。

都是长剑,细长的剑。

雪白如玉的剑,名曰晨曦,漆黑如墨的剑,名曰暗月。

这两柄剑,实属当世神兵利器,可惜,还没有闯出自己的名气。

两位绝世美女,微微招手,西南角的天际里,两头五色鹿御空而来,花椒与茴香瞬息之间,便到达了天宇之上,骑着五色鹿,手握利器,迎向了从四面八方而来的大内高手。

看热闹的人们,觉得顿时更加热闹了,无数痴男怨女,眼珠子都快要瞪出来了。

有两位女子,风华绝代,国色天香,名动皇城。

如今,各自骑着五色鹿,握黑白二剑,迎战八方群敌,剑气动,则天地阖。

一剑出,整个太阳都仿佛快要从天上掉下来了。

徐将军很不凑巧,临近了茴香这里,茴香是一个冷漠到了骨子里的少女,看着青云甲在身的徐将军,开口道:“我只需两剑,便可要了你的命。”

徐将军勃然大怒,当年也是沙场征战的猛人,如今被一个女子如此威胁,怎能咽的下这口气,轻喝道:“姑娘,你也不害怕风大闪了舌头!”

茴香的回复很简单,只是一剑。

这一剑,光怪陆离,风情万种,令天地风云变色,将众生视作鱼肉,将大地当做砧板。

剑气剑光所到之处,虚空寸寸崩溃,流露出一片又一片的黑色空间,吸食灵魂。

徐将军的方天画戟在地鸣,在颤抖,那柄剑名曰暗月,是一柄有灵性的剑,亦有剑灵。

茴香的身后,浮现出了一尊黑色的巨大暗月,隐约间,遮天蔽日,向整个皇城笼罩而去,大地一片阴影,不见丝毫光彩。

轰!

徐将军全力一击,真元聚集到了极致,方天画戟竖劈而去,依然没能破开对方的剑气,方天画戟,更是怦然玉碎,一道灭杀之力,渗入了徐将军的五脏六腑之中。

不可一世的火麒麟,终归从天空中坠落了下去。

茴香索然无味的说道:“看来我是高估你了,连我一剑都承受不起。”

天空中,剑气纵横,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犹如猛将攻城拔寨,横剑术也好,纵剑术也好,尽情施展,华丽的剑光,割据了整个皇城。

只是元正也很无奈,他解决掉的,都是一些虾兵蟹将。

反倒是身边的花椒姐姐,不管任何人来了,都是一剑,骑着火麒麟的人不止那个徐将军,还有七八个人。

花椒的剑名曰晨曦,一剑出,和光同尘,光耀九天。

形成浩荡剑域,拱卫元正,令元正觉得,自己就是背后一个放冷箭的人。

狱魔凶性大发,任意一剑,便可让接触者,形神俱灭。

看热闹的人们,只能看见天空中不停地有人掉下来,然后重伤,或是死去,死去的人仿佛更多一点。

傅玄黄在某个客栈的屋顶,屋顶是危险的地方,稍有不慎,便会剑气误伤,被大魏的猛将误伤,所以没有多少人,傅玄黄一个人占据着屋顶,看着天空中的盛况。

好多年了,江湖中,都没有出现过这样的盛事了。

喃喃自语道:“那两个女子的修为,已然无限接近心境,又有神兵利器在手,便是遇到心境高手,也能一战,昨天晚上,给我倒了三碗饺子汤,还有两杯茶。”

“其实挺好喝的。”

“这大概就是花开时节动京城,我花开后百花杀了吧。”

剑域森然,如钢铁城墙,任你武夫来此,皆是败北。

另一个屋顶,段明和两位随从看着天空中的盛况,瞪大了眼睛,心虚的说道:“幸亏啊,那天晚上三公子没有为难我。”

皇城之外的柳树下,沈越也看见了,也不打算复读功课了,看到元正如此绝世风采,心里便想好了,秋后殿试不去了,跟着元正公子混吧,只要他这一次能够活下来。

皇宫深处,禁卫军们整装待发,一头头难得一见的火麒麟依序而立,等着主人。

最高处的地方,名曰天霜台,当今陛下站在这里,负手而立,身后的太监和宫女们,匍匐在地,就连呼吸都很匀称。

陛下看的真真切切,那个侄子所向睥睨,手中剑,不可一世。

像极了当年的元铁山。

嘴里呢喃道:“我本来以为你会规规矩矩的,可你还是杀人了,还杀了朕这么多人。”

一道令当今陛下毛骨悚然的声音无端响起:“那你可曾扪心自问,你的侄子,为何要杀人呢,今日可是你和你侄子第一次相见,哪怕你的侄子还没看见你,可你看见了他。”

一位带着银色面具的高大男人,悬空而立,周围风起云涌,肃杀天宇。

如仙人下凡。

当今陛下挑了挑眉头,冷笑道:“你就是独孤信,我曾听闻过你,怎么,这一次是为你的好徒弟撑腰来了。”

说到好徒弟的时候,当今陛下故意提高了嗓门……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苍天在上

元麟没有凑热闹,对于天空中的热闹,他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

他以为三弟来皇城杀人,也只是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人,却把平郡王给杀了。

苦涩的笑了笑,身后的廖成心里直打鼓,这一下事情可闹大了。

除却廖成之后,元麟身边还有一个人,约莫三十余岁,身材普通,面容普通,放在人群里,很快就消失不见的那一类人,穿着一身料子上佳的素以,在这皇城里,只能算是微不足道的老百姓。

可这个人来自于牛角尖,有一个极为普通的名字——铁蛋。

元麟看了一眼远去的海东青,最多三个时辰,就可以到达武王府里,父王这一次兴许会来,兴许不会来。

“都办妥了吗?”元麟轻声问道。

铁蛋沉声道:“办妥了,再过半柱香的时间,整个皇城的人都知道平郡王是为了买三公子的侍女,私闯民宅,被三公子正当防卫,时候利用职位之便,蒙骗御林军将军林雄公报私仇,不幸被打死。”

廖成是一个读书人,可他在旧南越的江湖里,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只是这一次,是在皇城里,他只是一个看戏的人,哪怕是在看戏,廖成的心里还是七上八下的。

大闹皇城,不管怎么看,都是夷三族的重罪。

可当今陛下,真的有勇气灭了武王府三族吗?

其中博弈,令廖成不敢想象,也让廖成受益良多。

天霜台。

独孤信知道当今陛下是什么意思,也没有生气,他所做过的事情,也从未后悔过。

有元正这样的乖徒儿,独孤信觉得心里很自豪,是真的自豪,试问天底下哪一个师傅的徒弟,敢大闹皇城,估计也只会在皇城脚下匍匐颤抖吧。

独孤信说道:“江湖高于庙堂的感觉,很难受吧。”

“你从小到大都没有见过正儿,就因为他是庶子,你就想要百般刁难,元铁山是个孬种,不敢和你正面撄锋,也只敢殿前溅血罢了。”

“他从来都没有做错什么,每一个人都有生活在这天地间的权力,如你这般君王,若无老百姓庄稼地里的东西供奉着,你也什么都不是。”

“元铁山是做错了事,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

“可这无关正儿。”

“我也不懂什么大道理,可我知道,我若想杀了你,轻而易举。”

“也许你收买的有天境高手,就在皇宫深处,可我也有相当大的把握,将整个皇宫夷为平地,包括你刚出生的小女儿。”

“皇子也好,嫡子也罢,亦或是庶子,其实没有多大的区别,只是你和儒家门徒强行给他们贴上了标签,归根结底,不过都是血肉之躯。”

“就连你,也是血肉之躯。”

“我不在意这个天底下到底会有多少战役,会有多少死去。”

“可能我比较护短,这件事你若是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我便不为难你,你若是非要置正儿于死地,我也只好打开杀戒了,这皇城之大,也刚好经得起我一只手折腾。”

陛下心里的阴影面积很大,江湖高于庙堂,这样的人虽然少,可一直都有,也是历代君王头疼不已的问题。

冷笑道:“可我杀了我那么多将士们,这件事又怎么算,他在苍云城蓄意造反,来我皇城挖墙根,这件事又怎么算!”

“即便无关天下苍生,可该讲的道理也要讲讲吧。”

也只有天境高手,可以让当今陛下不得已的讲道理了,换做寻常人,早已经圣旨一张,诛九族了。

独孤信淡淡道:“他在苍云城,蓄意造反,你可有证据,他来皇城挖墙根,挖的也只是一些你不想要的人,这一次秋后殿试,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寒门士子,尽数出局。”

“你为了笼络各大世族,还不是心中早已经有数了。”

“再说了,每一个人的人生都是单独自立的,并非你这样的君王可左右的。”

“现在来说那盐铁之利,的确是正儿做得不对,可即便正儿不去做这件事,也会被其余的人得到,横竖都不会流入你大魏国库之中,你又能如何?”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陛下连连苦笑,一时之间,不知如何答复。

在天境高手面前,他这一国之君,好像也微不足道。

冷笑道:“你要我还元正一个清白,将这件事,在早朝之上公开审理,最后天下皆知,都是那个平郡王错了,顺势再从国库里颁发银两,修复好南门巷子深处的那个院落。”

“可我死去了的将士,该如何?”

“天下人,又该如何看待我这个当今陛下!”

独孤信漠然道:“如何看待你,那是他们的事,与我无关,你若是还元正一个清白,反倒是可以收拢不少人心,当年你都能狠心杀了自己的的日子,如今在狠心杀一个郡王,来招揽人心,不是对你更有好处吗?”

“若是你不会秉公办理这件事,不日之后,大秦铁骑就会越过苍云城,西蜀常帮将会成为带头先锋,武王元铁山因丧子之痛,无心战事。”

“朝廷各部,勾心斗角,无利不起早。”

“到了那一步,大魏摇摇欲坠,大厦将倾,这样的局面,难不成你想要看到。”

“元正也好,平郡王也罢,都微不足道。”

“重要的是,天下人,都想看看你这个大魏国君的胸襟究竟如何。”

当今陛下彻底没脾气了,这些是他心里清楚,也早已经想好了应对的方案,不然他也不会这么快就和温若松翻脸。

他什么都算计到了,就是没有算计到虎狼之国大秦,已经迫不及待了。

身后的太监宫女们,此刻匍匐在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天境高手,如名字一样,如苍天在上。

“传寡人口谕,命禁卫军与御林军撤军,昭告皇城所有的文臣武将,明日早朝,审理平郡王一案,谁若是缺席,杀无赦。”

片刻间,皇宫正南门,响起浩荡钟声,激荡天宇。

刹那间,所有的剑气转瞬即逝,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武王入皇城

一只海东青,在武王府的上空盘旋,接着俯冲而下,落在了元铁山的肩膀上。

花园里,日光温和,花草葱郁,随着微风徐来,徒增几抹清凉的夏日风情。

元铁山打开信纸一看,眉头逐渐皱了起来。

陈煜在一旁轻声问道:“三公子到底是把谁杀了,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

元铁山道:“平郡王。”

秋华王妃从屋子里走出,怀抱一席重衣,呈黑金色,其上有蟒纹,分三江之水,倒四海之浪,严重违制的蟒袍。

上前,手法细致温柔,解开元铁山的外衣,轻声细语的说道:“自从看见麟儿送回来的消息,我便已经知晓,皇城里出大事了。”

一边说着,一边给元铁山穿上了王袍。

王袍在身,显得元铁山格外的高大伟岸,举手投足之间,尽显王者风范。

吹了一声口哨,一头威武磅礴的万里烟云照从后院里腾地一下飞跃而来。

元铁山哭笑不得的说道:“我先去皇城了,这件事当今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我也不知,如果我暂时回不来,就让寄建功率众来瀚州,军师暂时打理武王府大小事宜。”

杀了平郡王,平郡王这个人,元铁山有点印象,可一时半会儿,始终想不起来这个郡王到底是谁啊。

死了不要紧,可别害死我的小儿子了。

陈煜一切如常,他习惯了,越是危险的时候,就越要冷静,此事如何无论结果如何,始终都无法免俗,到时候会有各种各样的后遗症。

陛下即便会低头,可早晚也会从别的地方,把场子给找回来的。

元铁山骑着如雄山般的万里烟云照,御空而行,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茫茫天际。

从瀚州到达皇城,其实距离不是很远,以元铁山座下万里烟云照的速度,最快,两炷香时间便可到达。

……

天空中的热闹散去了,御林军与禁卫军尽数撤兵。

林雄带着为数不多的兄弟们,相互搀扶着,从南门的巷子里走出,神色憔悴,地面上,到处都是深坑,有人从天空中坠落,砸出来的深坑。

还死了几头火麒麟,火麒麟这样的坐骑,几乎是每一位将军的梦想,和万里烟云照比较起来,虽说有些逊色,可也逊色不到哪里去。

还好,火麒麟死去之后,并未在皇城里燃烧起熊熊大火。

南门一带,无论客栈酒楼青楼赌场,在此刻,尽数关门。

大街上,一片冷清,除了去无可去的寒门士子们,很难看见其余的人。

元正站在城墙下面,浑身冒汗,方才大展身手,挥舞狱魔,也还干掉了几个元境高手,除此之外,还让一位化境高手险些阴沟里翻船,如此战绩,元正觉得也还满足。

花椒与茴香,手执黑白二剑,亭亭玉立在元正左右,微风徐来,徒增几抹香艳的风情,和少女情怀。

周围也没有禁卫军的重重防线,他们是自由的,陛下传出圣旨,明日早朝,审理此案。

这会儿,沈越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缓步走向了元正。

元正见状,觉得心里甚是欣慰,这个局势,不管怎么看,他想要离开皇城,都很难了。

在很困难的时候,有人愿意靠近自己,无论那个人是谁,那个人都是一个高尚的人。

沈越看了一眼四周,城墙上出现了多道剑痕,深约一米,地面上,也是一道道沟壑纵横,火麒麟死后,火焰暂时还不会熄灭,整个皇城,陷入了闷热之中。

说道:“公子,东南西北四个正门都已经被封死了。”

元正好奇问道:“我都已经这个样子了,你怎么还会主动来见我呢,不害怕引火上身吗?”

沈越看了一眼龟缩在城墙拐角的寒门士子们,他觉得此事无关对错,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选择。

笑道:“我已经决定了,如果这一次你能活着离开皇城,那我就追随你而去,秋后殿试,我不打算去了。”

元正问道:“为什么?”

沈越爽朗笑道:“这件事很简单,你的罪责深重,无论怎么算,都是砍头的罪过,你要是死了,就说明大魏还有王法可言,还有公义可言。”

“你若是或者,便足以证明你的风采,大魏庙堂,也不过如此,也只能在我们这些寒门士子身上刮油了,如此,我还不如跟着公子去,哪怕前途未卜,我也无怨无悔。”

元正觉得很满足,沈越此言,看似条理清晰,可在这时候敢来靠近自己,就足以证明了沈越的心里。

铁钩无处不在,只是没有显露真身。

那一道圣旨,有些潦草,只是撤兵,只是将此事作罢,明日早朝审理。

可也没说将元正安置在何方,那个巷子深处的院落,已经成了废墟,去客栈的话,又是给人家添麻烦。

二哥这个时候还没现身,难不成二哥这一次还打算走明哲保身的路子?

元正觉得二哥不是那样的人,起码整个皇城里的人,都已经知晓元正为何要杀了平郡王了。

同样,整个大魏都已知晓,武王庶子,在皇城中大开杀戒,携天仙二美,闪耀皇城的天空,这一下,估计大魏许多说书人,都有了足够扯上两个月的素材了。

名满皇城,亦是名满天下。

万里烟云照显露出本尊,当做了元正的靠山,两头五色鹿在这里,更是显眼,令南门一带残破,多出来了光艳的风情。

傅玄黄没有现身,其实元正希望,这个时候傅玄黄会现身。

可傅玄黄没有现身,元正也不觉得奇怪,他和傅玄黄的交情,也还没有到达生死之交的地步,还没有到达患难与共的程度。

人家凭什么要现身。

元正希望,这一次傅玄黄最好看见了自己力战群雄的绝世风采,被自己的人格魅力所感动。

事实上,全靠花椒与茴香,若无花椒与茴香的剑气动皇城,元正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哪怕狱魔在手,他也经不起折腾。

头一次见到花椒与茴香拔剑而出,元正也算是了结了长久以来的一桩心愿。

天空中,出现了一头更加磅礴威武的万里烟云照,周围雷电光火混淆在一起,衍生出浩荡万象,扛把子发出一声嘶鸣。

元正看着那个王袍在身的男人,双眸有水滴在荡漾。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父子相见

降临地面,周围虽是废墟,可人还活着,空气中还有几分腐臭味儿。

可这并不影响元铁山的心气儿。

他有些恍若隔世的看着元正,身材高大挺拔了不少,也壮硕了不少,深深的凝望了一眼腰间的木剑开花,有些往事浮上心头,这不知不觉间,我们的儿子已经顶天立地了,她兴许在天上看着的吧。

沈越有些拘谨的站在元正身旁,这头万里烟云照,真的很大,也很威武雄壮,呼吸之间,便是风雷赫赫,可碾压天地众生。

元铁山对花椒与茴香不是多么的在意,两头五色鹿也不是多么的在意。

很多年了,元铁山从未像现在这般感慨万千过,快步上前,一个熊抱,将自己的儿子抱的死死的。

活着就好,只要活着,便还有折转的余地。

被父王这么抱着,元正觉得有些煽情,他不是一个煽情的人,可这会儿觉得煽情也还是不错的。

开口说道:“我知道那个院子是你留在皇城的家产,我带着一个兵家传人去那家饺子馆吃了一顿饺子,那个掌柜的告诉我,我不需要结账,账都记在你的身上。”

元铁山还是没有松开自己的儿子,也没说话。

好半晌后,元正实在是受不了,言道:“有话好好说啊,光天化日之下,这么搂搂抱抱的,不成体统啊。”

元铁山这才松开了自己的儿子。

看了一眼四周,对花椒和茴香微微点头道:“谢谢你们,这一次护住了我的儿子。”

茴香无悲无喜道:“我们是他的剑侍,理所应当。”

元铁山笑了笑,柔和的看着自己儿子,说道:“我本来想着,等你及冠之年回到武王府之后,再和你相见,好好絮叨絮叨,没有想到,会是在这样的情况下见到了你。”

元正终于正经了起来,有些沮丧的说道:“对不起,我还是杀人了,杀的还是一个王爷。”

元铁山拍了拍元正的肩膀,豪爽说道:“平郡王是一个什么样的王爷,我都没有听说过,他微不足道,他无关轻重,只要你平安无事就好,我来了,这大魏,便没有人敢动你丝毫。”

元正蓦然抬起头,眼睛里泪珠闪烁,离开老子好几年了,突然间见到自己的父王,还是这样的情形之下,元正有种说不出来的感慨,很满足。

还是和以前一样,自己闯祸了之后,父王总是会来给自己善后。

可一想到自己都长得这么大了,还给父王添麻烦,实在是心里过意不去。

无奈道:“那个院子被夷为平地,我也没有地方去住了,这会儿,我也不想去客栈,总觉得客栈太生疏了。”

“我和二哥见了一面,也不知道二哥这会儿去了哪里,应该也在我劳心劳力吧。”

元铁山道:“是你二哥给我传的信,我这才从瀚州赶来,放心,我来了,这么大的皇城,有的是我们居住的地方。”

沈越觉得这会儿如芒在背,哪怕他再怎么不懂事,也能看得出来,这一位便是传说中的武王元铁山了。

元正介绍道:“他叫沈越,是一个寒门士子,我打算将他带回苍云城,我那里什么都不缺,唯独缺读书人。”

元铁山这才看向了沈越,被当今武王如此看待,沈越更不是一个滋味了,兴许是没有见过大场面,不太适应这种氛围。

元铁山是过来人了,豪爽的拍了拍沈越的肩膀,笑道:“小伙子,我很欣赏你,在我家正儿最危险的时候,你还敢来靠近他,就冲着你这一份心意,我可保证,日后你会荣华富贵,你家里人,会将你当做顶梁柱的,你也会成为真正的顶梁柱的。”

沈越赶紧双手作揖道:“晚辈沈越,见过武王殿下。”

元铁山一笑置之,刚欲转身带着儿子去找住处,结果两头万里烟云照,也是久别重逢。

扛把子这会儿没有显露出终极形态,可终归被它的老子给看出来了端倪。

“这是怎么个情况?”铁王问道。

铁王这种级别的万里烟云照,早已经能开口说话了。

元正摸了摸铁王的龙角,柔和应道:“它吞噬了飞黄之气,如今在你们这一族,已经算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了,日后等它成长起来,可随便抵挡百万雄兵。”

铁王探出龙爪,深深的抚摸了一下儿子的额头,扛把子蹲伏在地,一副顺从模样。

很快,元铁山便带着几人,去了东面。

这一次不是一个很深的巷子,一座恢弘气派的王府,矗立在正东位置,门口有着两尊万里烟云照的雕塑镇守,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会振翅而飞。

王府门前的台阶有八层,本来元铁山当初是想要修建九层台阶的,可为了避忌讳,只好弄成了八层。

牌匾上,写着三个苍劲雄厚的大字——武王府!

王府里面,有假山,有湖泊,有竹林,更有一座不大不小的演武场,一砖一瓦,对仗工整,门梁,房梁,均是用万年的金丝楠木。

元正好奇说道:“搞了半天,你在皇城也有一座王府啊。”

元铁山随意道:“当初陛下赐婚于我,便是希望我能够在皇城里居住下来,可我当时也不愿意,总觉得在别人家的屋檐下,不太舒服,于是我就去了瀚州,在那里修了一座更加金碧辉煌的武王府。”

“这一次反正皇城里的人把我在南门的院子给夷为平地了,也没地方去了,也只好来到这里。”

王府里,有人居住,丫鬟侍女们,约莫有十七八个,仆人苦工们,也有二三十个,毕竟这么大的一座王府,人太少了,打理不过来。

一位年近六旬的老人家,缓步走来,穿着一身体面地锦衣,黑发如墨,身材长壮,可惜的是,少了一条手臂。

这人叫元福,当年追随过元铁山上过战场,因为断了一条手臂,又死去了自己的弟弟,落下了心病,元铁山也不忍心让他跟随在自己身边,便将这座王府交给元福来打理。

元铁山说道:“他是元福,以前我们是一个村子的,按照辈分来说的话,你要叫他一声三叔。”

元家当年有许多人,可惜的是,大部分都死了。

元正顿时深鞠一躬道:“见过三叔。”

元福和蔼的笑了笑,言道:“后厨已经在准备了,不知道你们这一次是要大红袍,还是要喝万年春?”

元铁山道:“都来点吧。”

旋即,几人进入了王府大堂里,围坐一桌,俏丽的侍女们小心翼翼的端茶倒水,花椒与茴香这一次依旧是顺从的站在元正的身后,这是规矩,元正想要废了这个规矩,可人家两个小姐姐不愿意,元正也没办法。

沈越这会儿真的是不知道站着好,还是坐着好。

元铁山道:“别客气,我虽然位高权重,可这个王府,只是一个临时歇脚的地方,咱们都是朋友,不用那么多的繁文缛节,小兄弟你随意就好。”

沈越这才坐在了元正的旁边,也不太敢凑在元铁山的身边。

元正道:“应该把二哥也叫过来,咱们聚在一起,吃饭也热闹。”

元铁山道:“不用了,你二哥和他舅舅以前关系也还不错,可自从及冠之年过后,两人之间也多少有些矛盾了,因为你二哥的字叫仲起,让他舅舅心里很不舒服。”

“你二哥是念着旧情的人,这一次也是没办法,他能避开多少麻烦,就是多少。”

元正点了点头,未曾想到,二哥和当今陛下还有这样的一层关系。

元铁山问道:“你这把剑叫什么名字,形式古朴,可给我的感觉也很危险。”

元正将狱魔放在了桌子上,解释道:“此乃狱魔,我去大秦咸阳,在南岭山脉里意外所得,听我一个秦人朋友说,这是云端上国世代传承的宝剑,威力不可一世,可惜我现在武道修为尚浅,也不敢开启剑灵。”

“只需要一剑,寻常妖兽,便可死无葬生之地。”

元铁山爽朗道:“真是没有想到啊,你都去过大秦了,是不是也去了大夏,我听说你身边有一个人骑着传说中的駮马。”

元正点了点头道:“除了大周我没去过,剩下的地方基本上都去过了,我认识了许多朋友,也遇到了很多的机缘造化,外出游历的日子,让我收获了很多。”

也不是因为沈越在这里的缘故,元正不方便说自己乃是鬼谷子的关门弟子。

因为这会儿,元正觉得还不是时候,这会儿告诉父王,难免觉得有些唐突。

元铁山关心道:“那你在苍云城里,成立了云端之巅,大本营又是在哪里,难不成真的如传言那般,在拜月山庄的马场里?”

这个倒是可以说的,言道:“算是,距离马场很近,在秦岭南麓里,算是大秦龙脉的山脚下,那里也是一个不错的风水宝地。”

“我和拜月山庄的关系说起来有些复杂,实际上也很简单。”

“……”

元正将自己如今的所作所为,给父王说了一个差不多,元铁山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呵呵笑着。

这么算起来,自己的儿子,还真的是有出息啊。

元铁山没有询问关于开花的事情,并不是不想,而是说他不知道应该如何开口,且本来关于开花的事情,他都了如指掌。

问道:“可有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姑娘,打算什么时候成家立业。”

元正白了一眼父王,抿了一口大红袍道:“眼下事务繁忙,暂不考虑成家立业,二者,大哥和二哥的事情,也还没有落下来呢,他们两个打算什么时候成亲啊?”

元铁山打趣道:“你大哥和你二哥的事情基本上已经定下来了,打算明年开春之后,先把你大哥的事情给解决了,随后再是你二哥的事情。”

“倒是你,虽然还没有到及冠之年,可大争之世来了,人命如刍狗,再想找一个称心如意的姑娘,就没有那么容易了。”

说这些话的时候,元铁山本来还想看一下花椒和茴香的反应,可总觉得这两个剑侍,不太对劲,有些不食人间烟火,属于天上人的那一类人。

元正苦笑道:“暂时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在落实吧,倒是明日早朝,应该怎么处理,我毕竟杀了那么多人,手底下血债累累,当今陛下应该也不会善罢甘休的。”

元铁山哈哈笑道:“这个你不用担心,只要我来了,你就没事。”

听到这话,沈越倒吸了一口凉气,到底是传说中的二皇帝啊。

元铁山也知道这件事有些麻烦,他也知道,独孤信已经和陛下见过面了,搞得陛下非常的不体面,他来了之后,大概也会雪上加霜一把。

大舅哥毕竟是一国之君,两个人给他办难看,也有些说不过去。

事后补偿,终归是一个麻烦,虽然这个事情不是多么的复杂,可吃相也得讲究一下。

元正道:“我在苍云城虽然没有造反的意思,可我总觉得,大争之世来了之后,我可能也会造反,如果我真的造反了,你和大哥二哥他们怎么办?陈煜叔叔那里又该如何?”

这是元正在开始修建云端上城就想要询问父王的事情。

别的不说,他去秦岭找帮手的时候,师尊鬼谷子已经和大秦龙脉打了一声招呼,里面到底有什么事情,他也不知道。

可元正身上有六合之气,有名剑开花,有云端上国世代传承之剑,还修行了《本经阴符篇》他总觉得,自己早晚会走上造反的道路。

沈越这会儿是一句话也不敢说,生怕自己说错了什么,可听到这些话,沈越其实并不害怕。

作为大魏子民,他的生活可以说是一塌糊涂,万一造反了,还真的可以世代荣华富贵呢?

元铁山陷入了沉思,他终于问了一个自己很早之前就想要问的问题:“除了你的师傅之外,你的剑道是跟谁学的,你的另一个师傅到底是谁?”

元正怎么都没有想到,父王会问自己这个问题,而不是关于造反本身。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深聊

花椒与茴香依然安静的站在元正身后,一语不发。

纵然元铁山这个问题,有些尖锐。

元正深思熟虑过后,暗中传音道:“鬼谷纵横。”

刹那间,元铁山心里如惊雷炸响,握住茶杯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

这会儿,元福走进大堂里说道:“菜肴饭食准备好了,收拾吃饭吧,要不然你去换一身衣裳,王袍在身,有些太严肃了。”

元铁山呵呵笑了笑,便转身离开去了里面的屋子,这几步路,元铁山的脚步很是沉重。

本来觉得,应该是一个隐世门派,看正儿的根骨也还不错,就将正儿收了徒弟。

倒也是一个隐世门派,鬼谷纵横,好多年都没有听过消息了。

心里说是滋味吧,也不是,说不是滋味吧,也觉得不错,起码这个隐世门派,质量绝对过硬。

换了一身宽敞的黑色锦衣,等他回到桌子上的时候,侍女们已经摆放好了碗筷,一桌子的丰盛佳肴,元铁山见状,其实胃口也不是那么好,若非小儿子在这里,兴许他一口饭都吃不下去。

元铁山上了桌子,夹了第一口之后,元正才开始动筷子,先是给沈越夹了一坨鱼肉,自己才吃了起来。

这一次没有食无言寝无语的规矩,因为都是自己人。

事后,元福也会单独给花椒还有茴香准备一桌子的。

元铁山吃了一口红烧肉,说道:“你要是真的立事了,也要瞅准时机,不要冒然行动,凡事多问问身边的人,你还是一个孩子,许多水深火热的事情,你还没有经历过。”

“无论你想要做什么事情,老爹都支持你,哪怕是造反。”

“古往今来,造反的人多了去了,不缺你这一个,成功了,就是皇帝,失败了,也会青史留名,没什么大不了的。”

“至于我们,其实我自己也不太定向,大秦和大魏早晚都会打起来的,拼家底儿,大魏拼不过大秦,若是举国一战,大魏必败无疑,只是说,眼下不知道大周和大夏是个什么情况。”

“这以后要变天了,乱世出英雄,当年我没有赶上一个好风水,只是成就了一个武王,若是我当年能有一个不错的发源地,兴许这会儿我也是一国之君。”

“以后的事儿不好说,你凡事都要小心谨慎,西蜀双壁那里,目前来看,有墙头草的倾向,你也要多多留心,若是有把握将西蜀双壁招入麾下,尽量先下手。”

“不过这也要等到你的基础足够雄厚的时候,才能寻思这些事情。”

“风岭山脉里的盐铁之利,你得了之后,也算是有了自己一席之地,话说回来,秦岭南麓虽然我没有去过,但也能明白,那里的风水算是不错。”

“据我所知,风水不错的地方有很多,有着和你同样想法的人也有很多。”

“上古年间,百国林立,其实那些落魄的皇族一直都在,真的变了天,必然会出现这个国家和那个国家的,各个都会有一张挺像那么回事的大旗在身,迎风飘扬。”

“你也别问我了,这些事情我也不好给你一个很好的答复。”

元正觉得很感动,从小到大,这怕也是自己第一次和父王说如此正经的事情。

冷不丁问道:“以当年的情况来看,你扫荡各个诸侯国过后,若是一路高歌猛进,直捣黄龙,如今你也是陛下了吧。”

元铁山苦笑道:“不是那么一回事儿,当年我的确有着相当大的把握篡位的,我也有想过这件事,当皇帝总比当武王威风多了。”

“可我和你的陈煜叔叔,推演计算了无数次,得出来的结果都是我可以当皇帝,但早晚都是亡国之君,且当年我当了皇帝,眼下就不是四足鼎立了,而是三足鼎立。”

“再加上,瀚州是我们元家的发源地,我们老家那里,也的确不是一个出龙的风水,所以这件事也就慢慢地不再想了。”

沈越吃饭吃的很香,这一桌子的菜,味道不错,比上一次那个客栈里的菜肴强的多。

王侯之家的味道,果然不同凡响啊。

元正喝了一口万年春,酒的味道很清香,很入喉,喝了也不是那么的上头,笑道:“要是瀚州是个出龙的风水,那该多好啊。”

元铁山本来想好好教育一下自己的小儿子,可一听说自己的小儿子乃是鬼谷子的关门弟子,而且还是纵横双修。

他也不好意思多说什么了,想来他能考虑到的事情,那位传说中的鬼谷子,早就考虑到了。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给自己的儿子提些意见了。

元正好奇问道:“若是我真的造反了,你率领你的部众,来我这里,我元家,岂不是有着很大的把握得了天下。”

元铁山噗嗤的笑了,说道:“你想要我去给你当武王啊,想的也是真的够远的,大秦和大魏真的打起来,没有个三五十年,是分不出胜负的,举国之战,很难实现。”

“今天你把我的城池给夺走了,明天我又找回了场子,又把你的城池给拿下了,一来二去,没完没了。”

“行军打仗,不是江湖上的捉对厮杀,没办法在很短的时间里分出胜负。”

“光是眼下四足鼎立的局面,都是经历了近乎八千多年,才形成今日的局势。”

“从四足鼎立,变成天下一统,兴许还得要八千年左右的时间,这里面牵扯到的人情往来,利益分配,读书人和武夫的志向信仰,老百姓的颠沛流离随大流,实在是太多了。”

“等你真的走到那一步的时候,什么都明白了。”

“你啊,不管以后你造不造反,首先要搞清楚自己的定位,提高自己的硬实力,才是最关键的,纵然当不成皇帝,可也要尽量成为一世枭雄。”

“事在人为,我相信你。”

元正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元铁山是自己的父王,可细算起来,元家的人,终归还是生活在大魏这片土地上的。

真是应了说书人的那句话。

千秋大事,最费思量。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拜访

吃过饭后,元正泡了一个香汤浴,花椒与茴香也会泡一个香汤浴,遗憾的是,她们在这件事上并不打算和元正一起。

沈越觉得,这个特殊的武王府,好像没自己的地方。

元铁山兴许是出于照顾年轻人的心思,邀请沈越一起到凉亭里品茶。

作为主人家,元铁山很周到,给沈越端茶,倒水,尽显地主之谊,令沈越如芒在背,也让他心潮澎湃,天底下的寒门士子,就出息来说的话,自己也许不是最大的,可能运气是最好的。

离开家乡的时候,村口的算命先生给他算了一卦,说沈越出门遇贵人。

现在回想起来,那个算命先生还是挺有本事的。

元铁山笑道:“其实你和正儿的遭遇,像极了我和陈煜当年的遭遇,我和陈煜也是在皇城里遇见的,那个时候,我和他混的都不是很好,不过我比他能稍微强一点,也强不到哪里去。”

沈越已经知道的太多了,如元铁山成心走枭雄的路线,沈越大概活不过今天晚上。

其实也无所谓了,在那么多铁钩的注视下,沈越走到了元正身边,便摆明了自己的立场。

这也是元铁山愿意招待沈越的根本缘由,不管沈越的本事到底有多大,正儿身边有这样的读书人,也是一种福气。

沈越有些拘谨的应道:“不久之后,我就要和三公子回苍云城了,我也没有想到,离开家乡后,会是这样的遭遇,其实我很想要在秋后殿试当中,拔得头筹,像前几年的谢华一样,当个状元,光宗耀祖。”

“可看了一下,我真的不是那个材料。”

元铁山能看得出来,沈越是一个文人,很像是温若松那样的文人,日后在苍云城里打理内阁政事,应该是可以的。

沉声道:“你去了苍云城之后,还要将你的父母接过去,听你的口音,应该也是北方人,苍云城临近大秦,去了那里,你们短时间里面会有些水土不服,要适应才好。”

“大争来了之后,家乡只有一个名字,叫做乱世。”

背井离乡,谋得更好的发展,沈越这个读书人,也无可免俗的走到了这条路上。

沈越苦笑道:“这个我知道,人命如刍狗,不说我这样的老百姓了,就连死去的禁卫军和御林军,死了之后,也没办法复活了,我也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

元铁山表示很好奇,道:“什么道理?”

沈越道:“这个世界上最大得规矩,就是没有规矩。”

元铁山击节赞赏,哈哈大笑。

王权富贵,百姓走卒,不过土狗尔。

很多年以前,元铁山斩杀了敌军大将之后,就忽然间明白了这个道理,按年级来算的话,元铁山应该是十九岁明白这个道理的。

沈越二十来岁明白这个道理,也不算是太晚。

元正沐浴更衣后,便找了一张大床睡下了,上半天的御空而战,耗尽了元正的真元,继续鏖战下去,狱魔便会反噬元正。

花椒与茴香,找了一个安静的地方,盘膝而坐,调息内府,拔剑容易收剑难。

整个下午,元铁山都在和沈越这个读书人侃侃而谈,沈越也没有得意忘形,很规矩,不曾高谈阔论,说得也都是一些家常话。

不知不觉间,入夜了,一入夜,就会想起明日早朝,应当如何面对。

这座武王府很平静,可武王府之外的地方,早已经炸开了锅,虽无大声议论,可皇城里的达官显贵们,都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暗流。

平郡王之死,微不足道。

陛下和众生所在乎的,也只是武王元铁山的态度。

沈越在元福的安排下,去了一间屋子安睡了,沈越也很疲惫,离开家乡之后,从未在床上睡过觉,故此,倒下去便睡着了。

元铁山也不头疼明日的早朝,在这大魏,还真没有让元铁山头疼的政事。

忽然间,心生感触,元铁山轻盈一跃,便到达了武王府最高处。

站在这里的屋顶,可以俯视皇城夜景,无论白天的战斗如何震撼人心,到了晚上,也不会改变皇城繁华的夜色。

独孤信依旧带着银色的面具,笔直的站在最高处。

元铁山来了,心里有些忐忑,上前,微鞠一躬道:“好久不见。”

独孤信负手而立,不曾正眼看待元铁山,漠然道:“是好久不见了,这不知不觉间,你都到了天境。”

元铁山道:“和您比较起来,实在是小巫见大巫,您就不要嘲笑我了。”

独孤信冷哼了一声,元铁山也觉得如芒在背。

元铁山很清楚,这个戴着面具的人,不说是举世无敌,可能和独孤信正面撄锋的人,这世间,没有几人。

皇城之大,也真的不够独孤信一只手折腾。

独孤信沉声道:“明日早朝,我不希望正儿向那个一国之君下跪,你可否能做到?”

遵循儒家定下来的规矩,就连元铁山自己都需要向自己的大舅哥下跪。

可事情不是那样的。

元铁山军功在身,早在很多年前,当今陛下便给元铁山开了后门,早朝之上,无需下跪,也无需作揖,笔直的站在那里也行,还是随意走动,到处打人,都可以。

可元正不一样,本就是庶子,面见陛下,怎能不下跪。

元青和元麟看到自己的舅舅不下跪,还能说得过去。

元正除却本身的身份之外,再加上这一次闹出来的事情,怎么算,元正都应该向当今陛下下跪参拜的。

见到元铁山迟迟没有回复,独孤信不耐烦的说道:“怎么,难道这间小事,你都做不到吗?”

元铁山抿着嘴,有些意外的说道:“我以为你关心的是别的事情,却没有想到是这件事。”

“放心,我这个当老子的人无需向皇帝下跪参拜,正儿自然也无需下跪,他只要站在我的身后就好,所有的眸光,我来抵挡。”

独孤信对这个答案不是很满意,也没有什么意见,于他而言,这是应该的,而不是超出能力范围之外的。

转眼间,独孤信便消失在了茫茫夜色里。

元铁山倒吸了一口凉气,自语道:“还以为要挨一顿打呢……”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办案

翌日,早朝。

今日的早朝,人其实没有来够。

不过该来的人,应该都来了。

当今陛下坐在高高在上的皇座上,穿着一袭明黄色的龙袍,气度恢弘博大,一双眸子,透出熠熠光辉。

元铁山身着自己严重违制的王袍,站在左下方的第一个位置上,元正,则乖巧的站在元铁山的身后,这一次,也是衣冠佩剑,腰间有狱魔,亦有开花。

左边是武将,右边是文臣。

宽阔恢弘的金銮殿上,落针可闻。

比较有意思的是,花椒与茴香也来了,背负剑匣,也很乖巧的站在元正的身后。

反正前面有武王元铁山顶着,他们一点都不担心。

元铁山身后,便是大将军庞宗,而右边的文臣首位,则是温若松,当朝丞相。

鲜红的地毯上,平王妃率领一众老小,跪在地上,泪流不止,就差披麻戴孝了。

林雄与多位御林军的弟兄们,也是如此,跪在地上,肩膀沉重,眸子更是沉重。

满朝文武,约莫百十来号人,有许多新人,元铁山都没有见过,距离上一次早朝有一段日子了,这一段日子,自己的大舅哥也没闲着啊。

陛下看着跪在地上的众人,心里也觉得有些别扭。

元铁山不跪下,也就不说了,他的儿子也没有跪下,他的儿子没有跪下,也就不说了,就连他儿子的剑侍都没有跪下,令这庄严厚重的金銮殿上,多出了几分突兀的锐气。

这一次的案子,说复杂,其实一点都不复杂。

明白人心里都很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陛下什么都想到了,却没想到,到头来架在火上烤的人,竟然是自己。

这一次,陛下也不打算让吏部审理此事,他决定亲自审理。

他也是真的害怕,元铁山一怒之下,打死了吏部尚书,虽说这个可能性很小,但其实很有可能。

陛下微微沉思道:“平郡王之死,朕很是难过,原本一件小事,竟然闹出了这么多人命来,真是可惜了我那禁卫军与御林军里的好儿郎,这些人若是上阵杀敌,想来也能建立许多功勋。”

“平王妃,你有何话要说?”

平王妃很是憔悴,平郡王死了之后,那座王府,必然会经历许多的风雨,也会被其余的郡王们趁火打劫,起码在人脉这件事上,要受损很多。

平郡王不是一个东西,可名义上,还是家里的话事人和顶梁柱。

许多和平郡王府有横向关系的人,也只是认可平郡王一个人。

平王妃强忍住泪水说道:“都说是我家王爷强行购买三公子的剑侍,可人已经死了,也毫无证据,据我所知,是元正公子先动手的,将我家王爷暴打了一顿,随后我家王爷才报告林雄将军的,还请陛下为我做主啊。”

林雄声音也很低沉的说道:“我初次见到平郡王的时候,他已经鼻青脸肿,浑身上下多出骨折,元正公子做事一点都不讲究,公然在皇城行凶,依然犯了大罪。”

陛下听到这话,神色凝重,这是这一份神色凝重,是装出来的。

他意味深长的看向元正,沉声问道:“林雄说的可属实,是你先动手的。”

元铁山没有说话,他又不是当事人,虽说这一次来皇城是来护犊子来了,可护犊子这种事最讲究吃相,也不能太明显了。

元正站在那里,不曾双手作揖,很平静的说道:“平郡王第一次去我家院子,就是带着五万两黄金去的,我不同意,他便脏话连篇,胡闹一通,还说要打死我。”

“当时我也不知道他就是平郡王,想着还是某位黑道豪强,毕竟这等做派,太符合黑道豪强的气质了。”

“光天化日之下,强买强卖,还主动向我挥拳,一拳打在了我的腮帮子上,当时我心想,这人也太横了,出于正当防卫的心理,我便胡乱打了几拳,踢了几腿,给他一个教训,陛下也清楚,以我的武道修为,若真的想要杀了平郡王,比杀鸡还要简单。”

一边说着,元正还特意显露了一下自己的腮帮子,还真的是青一块紫一块的。

满朝文武见状,心中都在暗骂无耻。

昨日骑着万里烟云照,挥舞凶剑,御空鏖战的时候,可没人看见你的腮帮子上有伤痕,明显是强行加上去的。

可元铁山就站在这里,也没人敢说啊。

上一次那个言官,就是在这金銮殿上,先是被元铁山打断了双腿,接着打爆嘴巴,最后才一掌将对方的脑袋瓜子拍的稀烂,那场面可血腥了,至今都历历在目。

陛下听到这话,又意味深长的看向了林雄,问道:“林将军,你怎么说?”

林雄如实说道:“平郡王带着我去那个院子里找元正公子,本来想要让元正公子给平郡王赔礼道歉,顺势在监牢了关押几天,以作警惕,按照大魏律法,寻常百姓对王侯动手,怎么算,都是杀头的罪过。”

“可元正公子被平郡王说了几句之后,公然拔剑行凶,一剑便刺死了平郡王,事后还是斩杀我御林军多位将士,骑着万里烟云照,和徐将军等人展开了厮杀。”

“将王法视作虚无,此等嚣张气焰,理应打入天牢。”

元铁山还是没有多大的动静,林雄是谁,其实他根本就不认识。

平王妃说道:“都说我家王爷要强买强卖元正公子的剑侍,可有证据,反过来,倒是元正公子携带凶器,游走于皇城,又该怎么算。”

平王妃是无所谓了,家里的顶梁柱都倒下去了,这一次哪怕是含血喷人,都要给元正好看。

陛下又看向了元正,问道:“你公然行凶,又怎么说。”

元正依旧没有双手作揖,没有下跪,笔直的站在那里,仿佛要站成永恒。

说道:“是对方先招惹我的,也是平郡王想要强买强卖的,我有证人,户部尚书张大人就是我的证人,我家就在张大人的隔壁,当时发生了什么,张大人看的可是清清楚楚。”

满朝文武沉重的眸光,纷纷落在了张满洲的身上。

张满洲双膝跪地,行叩拜之礼后说道:“回禀陛下,元正公子所言属实,我和平郡王素来没有交集,也不好说话,本想着平郡王会知难而退,结果非得被人打一顿,才会离开。”

“当时他身上有黄金五万两的银票,蛮横无理,先行殴打元正公子的腮帮子,元正公子也是被逼无奈,防守反击。”

“至于后面的事情,我就不太清楚了,因为我偶感风寒,去了大夫那里,也没想到后面的事情是如此的触目惊心。”

说完这些话以后,张满洲故作无力的咳嗽了三声,表示自己真的是偶感风寒。

陛下一看张满洲那怂样儿,也是无可奈何,可若是张满洲非要指控元正,事情反而更加不好收场了。

也幸亏张满洲懂事儿。

陛下直直的看着元正,问道:“你仗剑行凶,此事可属实?”

元正今日都是衣冠佩剑,不曾出鞘。

继续笔直的站在元铁山身后回道:“是平郡王仗着人多欺负人少,强势打碎了我家院门,我家院落如今已然成了废墟一片,我当时拔剑,实属迫不得已,我不认识林雄将军,可林雄将军认识平郡王,摆明了是拉偏架的。”

“我忍不住怀疑,大魏皇城,竟然是如此的黑吃黑,一怒之下,拔剑而出,并非为了行凶杀人,实乃守护家园,不得已而为之,还请陛下明鉴。”

陛下心里这会儿也是毛尖火辣的,总感觉到,元青和元麟其实不像元铁山,更像是他们的母妃。

可这个元正,真的和元铁山一样,一样的无耻加不要脸,可偏偏自己还没办法说。

看了看满朝文武,这会儿竟然没有一个耿直忠义之人站出来指责,心寒啊。

很多人都在心里指责,可嘴巴上不敢,因为都怕死。

一品以下的官员,元铁山根本不放在心里,随时都可一掌拍死,再加上,大魏武王,如今也是天境高手,就连当今陛下都不敢在天境高手面前放肆,更别说这些文武百官了。

庞宗也不认为这是一个痛打落水狗的机会,所以闭口不言,真要是得罪死了元铁山,以元铁山的脾气,还真有可能痛下黑手。

可当元正说出大魏皇城黑吃黑这话以后,很多官员们的脸色都很难看。

官员之间本来就是黑吃黑的,这很正常。

无形之中,像是戳中了某些人心里的痛处。

陛下说道:“如此,元正的确是正当防卫,也是林雄将军被平郡王所蒙骗,误伤元正,贻误军机,更是平郡王此人害死了那么多将士们,可毕竟死者为大,有平郡王府出一笔银子,安顿好那些死去将士们的身后事吧。”

“对了,武王的院落,还请平郡王府出一笔银子,好生修建一下。”

“元正的确是少不更事,可也没有主动惹事,常言道,你不惹我,我能打你?各位爱卿,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接着,文武百官齐刷刷应道:“陛下圣明。”

平王妃:“……”

林雄:“……”

他们心里哪怕如何的不服气,可这会儿怎么都明白,元正和元铁山,才是正儿八经的黑吃黑啊。

平王妃不依不饶道:“纵然我家王爷有千般过错,可元正公子也不应该痛下毒手,这实在是说不过去,这件事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情,可偏偏死了人,还请陛下圣裁。”

陛下心里这会儿,也是五味杂陈。

这个老娘们儿,难不成还真的是个傻子,寡人若是真的可以圣裁此事,还用得着你在这里叨叨叨吗?

陛下无奈应道:“我知晓你有丧父之痛,可平郡王带头闹事,本就不对,他被打死确实活该,可话说回来,若是元正率领一支军旅,前往你的王府闹事,你又该当如何,不抵抗死,抵抗尚有活路。”

“本来就是平郡王不对,敢私自购买民女,这本就是不赦之罪,他死了,寡人心里也很难过。”

“武王这次亲自来皇城,也不曾主动上你家去找说法,你还想要怎么样?!”

平王妃再一次哑口无言,难道这个世道,竟然是如此的黑暗吗?

满朝文武,内心中久久不能平静,这比惊雷炸响还要惊雷炸响。

元铁山心里犯起了嘀咕,忍不住在想,到底正儿的师傅给当今陛下都交代了一些什么事啊?都说了一些啥啊?

他觉得,自己不能再保持沉默了,开口说道:“回禀陛下,我家正儿打死平郡王的确不对,毕竟是打死了自家人,哪怕平郡王有千般过错,可死者为大,我那个院落,我愿意自己出钱修建,家里的顶梁柱都死了,我也实在是不忍心火上浇油。”

陛下心里恨死了元铁山,得了便宜还卖乖。

可嘴上笑道:“武王深明大义,此等胸襟,可歌可泣,若是我家皇儿遭遇此等事情,兴许我早就将其满门抄斩了,无妨,只要元正侄儿无恙就好。”

温若松的眼皮子跳了跳,这话不对啊,当今陛下不是不喜欢自己的这个侄儿吗?

怎么现在突然间改口了?

这里面到底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真的不好说。

庞宗也是一阵无语,今日的陛下,和以前不一样了。

难不成大争来临之前,武王元铁山已经功高盖主了吗?

可往深处一想,也不是这么个道理,哪怕功高盖主,那也是建立在武王元铁山保家卫国的基础上,可如今,大争还没来呢,哪来的功高盖主一说?

元铁山应道:“犬子无恙,也望平王妃节哀顺变,本王心中,甚是愧疚,事后必让正儿抄写佛经三千册,以示惩戒。”

哪怕满朝文武知晓元铁山这话,完全就是屁话,可谁敢说。

今日的元铁山,那也是佩刀入殿的,上一次是赤手空拳,难不成这一次来,是做好了砍人的打算吗?

陛下深呼吸一口气道:“如此,此案了解,无需入卷宗,也无需昭告天下,秋后殿试之前,发生此等祸事,实属意外,令皇城所有官员百姓,斋戒三天,为平郡王祈福超度,如有违者,杀无赦。”

“吾等遵旨!”元铁山带头应道。

……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散场

退朝之后,满朝文武依序离开。

往日的早朝,离开之后,文武百官都是议论纷纷,喋喋不休,或是政见不合,或是看法略同。

可这一次,没有一个敢说闲话。

心里都清楚,这件事本来就是一笔糊涂账,平郡王此人,也没有犯下过什么大的过错,就是一个富贵闲人,贪吃好色罢了。

罪不至死,可偏偏被人打死了。

被谁打死了都可以,偏偏被最著名的武王庶子给打死了。

此事过后,元正不出意外的名满皇城,名满天下。

还诞生了一句歇后语。

“庶子入殿,不下跪。”

“庶子入殿,衣冠佩剑。”

皇城里的老百姓私底下倒是议论纷纷,不敢大声张扬,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句歇后语,总归还是要名扬天下的。

御花园里,陛下和庞宗同坐一桌,品茶论道。

氛围倒是不错,上好的新茶,满园的美景,可心情嘛,可以说是糟糕透了。

庞宗忍不住说道:“难不成这一次还真的让元铁山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他小儿子打死的是一位郡王,可不是什么老百姓,如此一来,天下人将会如何看待咱们大魏朝堂?”

陛下苦笑道:“我能如何,我也很无奈啊,本身就是平郡王有错在先,被打死了,也是活该。”

“倒是那两个侍女,还真的可以嫁入王侯之家,我那个叛逆的侄子,也是造化不浅啊。”

庞宗一阵无语,心里恨,自己若是犯了错,当今陛下怎么狠辣怎么来。

元铁山犯了错,就这么云淡风轻的过去了。

陛下道:“不提这些了,眼下多事之秋,不宜再生事端,喝茶。”

本来想着,元铁山来了皇城之后,他们三个人再一次聚在一起,去那个饺子馆里吃饺子的,可庞宗没有心情,陛下也没有心情。

被登峰造极的天境强者胁迫一事,陛下也没有办法给庞宗说,打碎了牙,也只能吞进肚子里。

江湖高于庙堂,对于一国之君而言,不是好事,对于江湖而言,却是天大的好事。

……

皇城东面的王府里,沈越看到武王父子归来之后,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管家元福,一如既往,准备丰盛佳肴。

他已经习惯了,皇城里的确热闹,可一年到头,总还是要出些事情的。

只是这一次的事情比较好。

大堂里,一桌子的佳肴,元正坐在椅子上,忍不住说道:“陛下不是下旨,斋戒三天吗?我们这么搞事情,是不是有点过分了。”

话虽然这么说,元正的嘴巴并不老实,给自己夹了一块红烧肉,自己先吃了起来。

元铁山夹了一口八宝鸭,吃的津津有味,他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有天带着自己的儿子上早朝,竟然是带着自己的小儿子,不是青儿,也不是麟儿。

莫名的觉得心情很好,又吃了一口八宝鸭。

笑道:“圣旨这东西,还是要遵循的,不过没人看见,也就什么事儿都没有,话说回来,我们这座王府周围,不会存在什么铁钩的谍子,也不会被人看见。”

元正蔫坏笑道:“饭是偷着吃最香,女人也是偷着搞最爽啊。”

元铁山白了一眼小儿子,呵斥道:“都多大的人了,正经点。”

元正若有所思道:“那个院子已经成了废墟,虽说大概的框架结构还在,可是房梁门梁等已经裂缝,需要换新的了,若是用顶级的木材,想要重新修建,起码也要三万两黄金。”

三万两黄金,坐在元正旁边的沈越听到这话后,一阵头大。

自己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有三万两黄金的家底儿。

元铁山喝了一口小酒道:“无所谓了,才三万两黄金,不算贵,平郡王府里的家底儿确实厚实,可咱们做人做事,也不能太欺负人了,那些死去的将士们,也是大魏好儿郎,虽说立场不同,但也有些可惜,事后的抚恤金,都是平郡王府出,那也是一笔不小的开销,还死了多个将军,没有十万两黄金,平郡王府压不住这个事儿。”

“不过陛下出于安抚怀柔的心态,应该也会给平郡王府一笔慰问金的。”

“话说回来,这一次,事情是真的闹大了,你也不适合继续待在皇城了,我已经知晓你是为了读书人而来的,我在瀚州也收买了一些读书人,才华过硬,只是没有合适的机会,你若是不嫌弃的话,我给你安插过去。”

“如果你那里有他们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的话。”

元正也喝了一口万年春,酒的味道不错。

说道:“这就不必了,你收买的那些读书人,自己留着用的,我虽然对读书人没有好感,却也没有恶感,因势利导罢了。”

“再说了,这一次我已经欠下了你很大的人情,我若不是你的儿子,冒然打死了平郡王,兴许早就被秋后问斩了。”

“又怎么会接受你其余的馈赠呢。”

元铁山柔和的笑了笑,外出几年,他是真的觉得自己的小儿子长大了,当初那股桀骜不驯的纨绔气质,也算是消磨殆尽了。

兴许是鬼谷子教导有方吧。

元铁山问道:“可只有一个沈越,那个兵家传人现在是没有定向,你这么回苍云城,会不会有些灰头土脸的。”

元正道:“不会,已经名满天下了,我很喜欢那句歇后语。”

元铁山哈哈大笑,吃着肉,喝着酒。

来到皇城真正的价值,并不是在皇城居住了多久的时间,而是在皇城都经历了一些什么事情。

元正也算是明白了,当今陛下想要为难自己,却找不到下手的机会,如此,自己也敢在苍云城和秦岭南麓放开手脚的搞事情了。

而沈越,不日之后,也会离开皇城,去苍云城那里吃香的喝辣的。

……

斋戒三天,对于兵家传人傅玄黄来说,实在是有些痛苦,所以他离开了皇城。

皇城之外,有一座雄山,名曰业山。

业山巍峨壮阔,气势沉雄,如一尊万年沉睡的神魔,里面有妖兽无数,不过都已经屈服在了天子脚下。

山中有小溪,小溪旁,是一片空旷的草地。

除了傅玄黄之外,还有一位看上去约莫六七十岁的糟老头子,穿着破布麻衣,草鞋还不完整,露出了大母脚趾头,不过身上没有汗臭味,当然,也不可能有什么香味。

傅玄黄和这位糟老头子相隔对立。

周围的虚空寸寸崩裂,糟老头子手握一根钓鱼竿,傅玄黄手拿折扇。

真元涌动之间,就连整个业山,都仿佛摇摇曳曳。

刹那间,傅玄黄一步瞬移,抵达糟老头子面前,折扇如刀,一刀竖劈而下,卷起一阵罡气,直冲糟老头子的天灵盖。

糟老头子呵呵一笑,手中钓鱼竿随意抖动一二,一股无形之力,瞬息之间,破开了傅玄黄的罡气。

继而猛然掷出,钓鱼竿上的鱼线鱼钩,如离弦之箭,直逼傅玄黄的三寸之地。

傅玄黄摊开折扇,护住自己的咽喉,接着,聚气成刃,一刀横劈而过,气势如虹,草木飞扬,山野晃动,雄浑的真元,将树林中无数的飞禽走兽,震翻在地。

糟老头子脚下生莲,寸寸乾坤,地面上无端衍生出庚金剑气,从下而上,刺向傅玄黄。

傅玄黄腾空而起,再度摊开折扇,一扇挥舞而出,无穷的刀意,如罡风席卷天地,与糟老头子的庚金剑气轰然撞在一起。

方寸之间,尽是杀机。

轰!

一声巨响过后,傅玄黄腾空而立,糟老头子依旧手握钓鱼竿,笔直的站在那里。

只是周围,被夷为平地,出现了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沟壑和深坑,远处的树林里,更有成片的参天大树,七零八落的倒下,一片残破之景。

糟老头子道:“玄黄啊,看来你的心意已决,不打算去秋后殿试了,真的要跟着那个不下跪又衣冠佩剑的庶子去往西边大地吗?”

傅玄黄轻盈落地,深鞠一躬,双手抱拳道:“师傅,大魏气数尚可,国运尚可,可英雄无用武之地,我兵家之人,历来遭受各代君主的猜忌,与其与虎谋皮,还不如去那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大展拳脚。”

糟老头子索然无味的笑了笑,缓步走到溪边,这才开始钓鱼。

“我拦不住你,你想要做什么,就去做什么吧,大魏也好,大秦也罢,其实细算起来,都只是一个名称罢了,代表不了众生的志向。”

“那个庶子,我也看不出来深浅,好像有些九五之数,可还不定向,算不上雄主,也算不上庸主,你去了之后,为师大概也会找一个风水宝地,了此残生了,你也不要过于牵挂,我能有你这样的徒弟,也算是人生圆满了。”

“日后你也会遇到其余的门人,切记,不可赶尽杀绝,兵家种子,为数不多。”

傅玄黄眼含热泪道:“是。”

遭老头子道:“去吧,那个庶子,也已经走出了皇城。”

傅玄黄艰难的转身而去,一步三回头。

业山深处,一头体积磅礴宽阔的神鹰振翅而来,所过之处,罡风浩荡。

神鹰整体如乌金铸成,乌光发亮,羽翼挥动之间,衍生出风刃,其利爪,可轻易抓破妖兽头颅,其眼眸如血月,仿佛可洞穿三界。

傅玄黄站在神鹰之上,与大魏皇城,背道而驰。

……

走出皇城大门后,元正给沈越购买了一头甲等战马,令其跟在身后,此去西边,路途遥远,指望步行的话,到了明年开春,也走不到苍云城。

元铁山骑着铁王,走在最前面,这一次分别之后,下一次再见面,元铁山自己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很久了,没有和自己的小儿子走过一段路了。

虽说看上去,离开皇城的背影有些酸楚,实际上父子两人都心里有数,这一次,真的是干了一票大的,元正也算是走到了纨绔子弟的极致。

元铁山看到自己的小儿子眉头不展,轻声问道:“你的心里,还在惦记着那个兵家传人?”

元正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说道:“他要考虑一段时间,可我这么快,就要离开了,心里自然是舍不得,跟我走也好,还是留在皇城,以他兵家传人的身份,日后的前途也许都不会太差。”

“可我真的担心的地方在于,他留在了皇城,日后兴许会和他在战场上相见了,到了那个时候,是遗憾,也是情怀。”

也不知道钟南去了哪里,要是钟南能够忽然间出现在元正眼前的话,这种遗憾,会被冲散许多。

元铁山道:“世事无常,我有一个发小,当年与我一同参军,指望着建立功勋后,共享荣华富贵,光宗耀祖,可慢慢的也走上了不同的道路,他追随在了先帝左右,与我也算是对立了。”

“可不曾想,最后他没有死在我的手上,却死在了先帝的猜忌中,我只好带着他的骨灰,返回瀚州,为他立了一座墓碑,对了,他也姓元。”

元正的心沉了下去,他不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父王这样的过来人,过来人,似乎都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苦涩。

“二叔一个人看管着那座武王府,应该没事吧。”元正担忧问道。

元铁山道:“无妨,皇城里的武王府,就是元福的家,他就是另外一个武王,没人敢将他如何的。”

元正这才放下心来。

于此时,一头遮天蔽日的神鹰,从侧翼飞来,气势磅礴。

上面白衣胜雪的青年,手拿折扇,爽朗道:“归家的路,人越多,越热闹,你怎么不给我打一声招呼就要走?”

元正抬起头一看,开怀大笑道:“我还以为你没有考虑好。”

神鹰降临此间,蓬荜生辉,两头万里烟云照,两头五色鹿,打量个不停,得,又是一头极品坐骑,还是天上飞的。

傅玄黄对元铁山双手抱拳道:“晚辈傅玄黄,见过武王。”

元铁山打量了一眼傅玄黄,打心眼里替自己的小儿子高兴,这个年轻人,日后可期。

“不必多礼,既然是归家的路,便一起吧,趁着风光正好之时。”元铁山柔和道。

……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繁杂

苍云城。

一路跋山涉水,对于元正,傅玄黄而言,没有多大的感触。

对沈越就不一样了,门前高头大马,不是亲来也是亲,一路骑着甲等战马,走的路线都是一些荒无人烟的地方,策马奔腾之时,沈越觉得自己的屁股被硌得生疼。

两条腿夹住马身,一路颠簸过后,等进入拜月山庄里,沈越觉得自己都快要散架了。

其实沈越很想要现在就骑着高头大马,返回自己的家乡,然后在乡亲们的面前显摆一下,自己的外出,还算是体面的,回去的时候,更加体面。

傅玄黄的坐骑神鹰,化作一只小小鸟,在拜月山庄的上空来回盘旋。

尉迟阳这一段日子,不说是日理万机,也差不多了。

在他的照料下,云端之巅和拜月山庄也没出什么岔子,一切平稳发展,人也消瘦了不少。

凉亭里,摆放着一些时令小菜,搭配着小米粥,盛夏时节,人们的胃口总不太好,老是吃不进东西。

尉迟阳给傅玄黄,沈越分别倒了一杯茶,说道:“二位远道而来,觉得我拜月山庄的风水如何啊?”

傅玄黄打量了一眼,主要是看着自己的坐骑在低空盘旋,四处打转。

笑道:“不错,我的坐骑可以看出一个地方的地势风水,它只要不喷火,就说明没多大的问题。”

沈越柔和道:“甚好,生机无限。”

花椒与茴香也不觉得疲惫,继续站在元正的身后。

作为剑侍,元正觉得,自己的剑侍,不敢说是天底下最过硬的,也差不多了,花椒和茴香还年轻,按照当下的进展来看,这两个国色天香的剑侍,早晚都会进入天境的。

鬼谷门人,无弱者。

尉迟阳哈哈道:“不错就好,我提前收到师兄的传书,已经在山庄后面给你们分别修建了两个小院落,可能过些日子才能入住,暂时就现在东面的厢房里委屈一段时间吧。”

沈越从善如流,和元铁山相处过后,沈越顿觉自己的目光格局开阔了不少,也不会因为接触到以前自己接触不到繁华景色而觉得大惊小怪。

傅玄黄倒也没有多大的反应,来了,就说明有正事儿干了。

可傅玄黄的正事儿,起码要等到云端上城彻底竣工以后,才能操练兵马。

尉迟阳道:“两位姐姐不在的这一段日子里,可算是苦了我的五脏庙,你们三人大闹皇城,拔剑斩天,已经名扬天下了,一时间,各路江湖豪杰,都打算来我拜月山庄拜访。”

“到时候人声鼎沸,宴席要大摆,对于我们来说,倒是无关轻重,可或多或少,会被那些江湖豪杰们看相。”

“也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不顺眼的人。”

“以师兄的意思来看,到时候我们如何自处。”

元正觉得,自己的本事不大,可是名声是真的大了。

笑道:“还能如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呗,你姐姐呢?”

尉迟阳看了眼后山,说道:“还在山顶居住,夏季结束之前,她大概不会下山的,我曾去过了,姐姐一个人浇花煮饭修行,渐入佳境,不久之后,兴许就要进入元境了,师兄你可要加把劲啊。”

元正愣了一下,单容的进展是如此之快。

好奇问道:“铸剑阁的人会不会来?”

元正很关心这个事情,各路江湖豪强来了,若能来点熟人,就有意思了,该遇见的熟人,最好提前遇见,大争开始之后,那些本来应该朝夕相处的人,也许会阴阳相隔。

尉迟阳道:“也许吧,可铸剑阁如今也陷入了两难之地,无法再现当年的辉煌,二者,如今风气变了,铸剑阁也接不到官府的活儿,举步维艰,勉强能够维持现状,最多也就三五年的光景。”

元正和单容对铸剑阁没有感情,但是对唐峰是有感情的。

当初若没有唐峰,他和单容也不会遇见,也不会发生后来的事情,细算起来,铸剑阁算是元正和单容的缘起之地。

元正玩笑道:“若是将铸剑阁收入麾下,你觉得如何,铸剑阁的基业,如今也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了,按照眼下的情况来看,铸剑阁消失在江湖上,是早晚的事情。”

江湖上的悲凉有很多种。

游侠被饿死,天赋根骨上佳的少年夭折,或是明珠蒙尘。

这世上,本来有很多人具备成为凤毛麟角的资格,可始终,都没有那样的机会。

而更加的悲凉,就是一个江湖门派的消亡。

古往今来,不知多少名门大宗,到了后期,日渐衰落,日落西山,再也不见人间。

尉迟阳道:“可以倒是可以,以我们眼下的能力来看,接纳铸剑阁倒是没有问题,铸剑阁上下,不过两千余人,只是说,良莠不齐,风气也不是很好。”

“到时候会出现许多吃闲饭的人。”

“云端之巅里,多数都是混的不如意的江湖帮派,说是江湖帮派,实际上都是黑道豪强,这些人用银子就能收买,可铸剑阁不一样,属于名门正宗,哪怕衰落了,还是名门正宗。”

“不同的信仰将会发生碰撞,或是更好,或是更坏。”

“接手容易,消化难。”

铸剑阁里的事情,元正本来不愿插手的。

可唐峰在那里,既是人情世故,二者,铸剑阁对元正而言,客观上,也有着不可估量的价值。

元正道:“铸剑阁分为两个派别,第一派别以练剑为主,第二个,以铸剑为主。”

说到这里,元正看了一眼傅玄黄,对傅玄黄的能力,元正是极为相信的。

别的不说,傅玄黄有着一头顶级坐骑,能有顶级坐骑的人,其背后必然都有真才实学的传承。

想了想,对傅玄黄说道:“如果可以接纳铸剑阁,你将练剑的那一部分人统御起来,练成一支精悍的刺客,如何?”

傅玄黄点头道:“这倒是无妨,一支精悍的刺客队伍,也是不错的,前提是你能将铸剑阁拿下来。”

元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笑道:“先别说这些了,反正那些江湖豪强来,还需要一段时间,咱们晚上好好喝上几杯,你和沈越也顺带认识一下弟兄们。”

李尘是不是帅才,元正不知道,这个还真的有待考虑。

可傅玄黄是兵家传人,日后无论是统御兵马,还是演武练兵,都无话可说。

可归根结底,李尘和傅玄黄都是年轻人,火候不足。

就连元正自己火候都不是很足。

入夜。

拜月山庄的星空璀璨夺目,也许盛夏的星空,本就能给世人带来无限的遐想。

大院里,大摆宴席。

这一次,该来的人,都已经来了。

李尘,李鼎,梦清秋,梁武,董文,吕安,王楚,高野,尉迟德,尉迟维。

众人围坐一桌,元正坐在主位上,尉迟阳坐在偏位上。

王楚和高野这些人,都颇为擅长插科打诨,有这些人在,气氛很快便热闹了起来。

沈越和傅玄黄的出现,也让高野,王楚这一类人的心里隐约之间觉得不安,害怕被夺了位置。

心里这么想,嘴上是不会说出来的。

元正打眼看了一下,自己的队伍,也不算是良莠不齐,老油子和生猛的年轻人都有。

开口道:“我去了一次皇城,见了一次世面,收益也不算良多,我也带回来了两个人,他们就是傅玄黄和沈越。”

“一个是兵家传人,日后演武练兵一事,将尽数落在傅玄黄的身上,你们也不要觉得有何不对劲的地方,大家都是有本事的人,也不要谁也不服谁。”

“有本事的人聚集在一起,发生矛盾冲突,那也是很正常的。”

“我可以理解,不过细算起来,大家的位置都不一样,日后咱们的云端之巅将会越来越壮大,能人也会越来越多,这是必不可免的一个过程。”

“在座的各位,已经算是咱们云端之巅的元老了,各位也请放心,该你们得到的,我一个子儿也不会少。”

“云端上城大概明年才能竣工,这一段日子,弟兄们先辛苦一下。”

“等云端上城竣工了,到时候本座重重有赏。”

“沈越是一个读书人,这一次本来是要参加秋后殿试的,大家想想,能去参加秋后殿试的人,肚子里再没有墨水,也比一般的读书人要多,我意打算,成立一个书院,着急一个读书人当老师,咱们很多兄弟,都是斗大的字一个都不认识,说出去也怪不体面地。”

“读书人有读书人的规矩,你们也许不会成为真正的读书人,可你们总能跟在读书人身边或多或少的学到一些东西。”

“书院大概什么时候修建,我心里也没数。”

“不过书院的位置,肯定是在云顿上城里。”

“对了,在座的各位,谁若是看谁不顺眼,大可以去演武场上,切磋较量一番。”

“和睦相处,才是最重要的,有本事的人聚集在一起,虽然会有冲突,可也会变得更加的有本事。”

说完这些话以后,认识字的人,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

不认识字的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元正都看在眼里,尉迟阳在一旁说道:“行了,也没啥要紧的事情,咱们是要干大事儿的人,队伍也会越来越壮大,能人也会越来越多,见怪不怪,也是一种修行,是不是啊!”

高野立即附和道:“当然了,既然入了这个坑,我就没打算离开过,来这里之前,虽说日子也过的不错,可心里也没个盼头,如今有了主心骨,有了能人,和能人朝夕相处,不想变成能人都很难。”

元正举起酒杯,说道:“我敬大家一杯,日后一切如常,今日只不过是一个云端上城,日后,还会有第二个,第三个云端上城,干!”

众人纷纷举杯,一饮而尽。

吕安有意无意的打量了一下沈越,秋后殿试,吕安年轻的时候也有想过这件事,可他的才华,连自己的家乡都走不出去,秋后殿试对于他来说,很遥远。

心里也很羡慕沈越这样的读书人,到了一定的年纪,吕安心里明白的事情也多了。

他也清楚,自己单论才华,比不上沈越,更清楚,沈越能来这里,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升官发财,每一个读书人都有这样的想法,可能实现的,真的没有多少。

可在云端之巅这一面旗帜下面,升官发财还是有大把机会的,只是说,看日后能够走到哪一步。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

大家自然而然的熟络了起来。

沈越是寒门士子,是很通人情世故也很有悟性的一个寒门士子,也能融入这样的氛围,毕竟在来这里之前,沈越的一日三餐都是问题,来到这里之后,每个月都有俸禄。

眼下,只需要打理一些繁琐的小事情即可,等那座城修建好了以后,才是沈越真的大展拳脚的时候。

可傅玄黄就不一样了,元正看的清楚,傅玄黄和任何人都能够侃侃而谈,可是和高野,王楚这些人聊起来,哪怕嘴上带着笑容,措辞也很得当,可内心深处,还是有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傲气。

这等毫厘之差的分寸,元正能感受到,尉迟阳也能感受到。

也是,黑道豪强和兵家传人相比,总归还是相差了一些东西的。

宴席上,李尘镇定从容,颇有大将之风,有李尘在,风岭山脉里便不会出现任何的差错。

可惜的是,从头到尾,李尘和傅玄黄都没有说上话,也没有互相碰一杯酒。

宴席结束之后,众人纷纷散去。

元正和李尘单独来到了一个小院里,花椒和茴香奉茶,两人相隔对坐。

茶香诱人,晚上喝茶,其实对身体不好,很多时候,人们都知道哪些事情对身体不好,可也不曾在意,讲究的是一个氛围。

元正道:“傅玄黄日后也会成为我的左膀右臂,他是兵家传人,有着真才实学,演武练兵一事,大部分都交给他了。”

李尘道:“我会向他好好讨教的。”

元正心生疑惑道:“你的心里,就真的没有想法,傅玄黄若是不来,你也许可以在云端之巅成为二当家,日后也是云端之巅的头号猛将。”

李尘抿了一口茶,这么长时间了,李尘从来没有忘记过读书写字。

养出了一股凌厉的书生气,思量也都在眉眼之间。

李尘道:“队伍会越来越壮大的,我们这里能来多少能人,就是多少能人,我也深知自己的深浅,只能尽力而为,不让你失望,更不会让我自己失望的。”

“我愿意去傅玄黄那里讨教,也是真的愿意,多多学习,总归不是坏事。”

“身份也好,架子也罢,那都是虚无的东西,没有里子,哪里来的面子。”

元正给李尘添了一杯茶,问道:“生死印修行的如何了?”

李尘道:“一切如常,明年开春之后,兴许就能到达元境了。”

元正:“……”

“师姐也是进步神速,你也是,搞得我都有些压力了。”

到现在为止,元正始终都不确认李尘的极限在哪里。

尉迟阳跟元正说过,李尘在风岭山脉里,如一尊神魔,有他在,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无论是待人接物,还是平衡上下属的关系,以及与周边百姓的人情世故,李尘都处理的极为融洽。

总而言之,到现在为止,李尘没有犯错。

元正道:“我给阎罗打了一声招呼,结果阎罗真的不喜欢热闹,还在自己的铁匠铺里待着,也不打算和兄弟们见面,若是有足够的材料,我会让阎罗给你打造一柄趁手的兵器。”

“我也没有偏袒傅玄黄的意思,可能更多的事情,倾向于你,我也并不希望傅玄黄走在了你前面。”

“你应该明白,我们已经上路了,许多事,不再是我们几个人当初的小打小闹了。”

李尘道:“我明白,非常明白,为人主上的是你,你也有你的考虑,我也会尽量在你的麾下实现我自己的愿望,其实傅玄黄能来,我也是高兴地。”

“有一个兵家传人在,云端之巅也会多出几分底气来,我也并不在意那些闲言碎语,做自己的事就好。”

元正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李尘心如止水,早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李尘了。

苦涩道:“说实话,这一次去皇城,我本来打算将凤翅镏金镋给你带回来的,可很不方便,我父王那里,我也不想欠人家的太多,可凤翅镏金镋早晚都是你的。”

李尘笑了笑,道:“那个东西,有朝一日,我自己会去拿过来的,也不着急,再说了,咱们现在,也无需和敌军作战,甚至敌军在哪里都还不知道。”

“何必去想这些太久远的事情呢。”

一句久远,让元正觉得,李尘是真的有了将帅之才。

心中暗喜,脸上不动声色。

“大夏的那个姑娘还等着你,等到明年开春后,就去把她接过来吧。”

李尘恍惚了一瞬,柔和的笑了笑,千华煮的那一顿早饭不是很好吃,可李尘一直都记得味道。

元正道:“待会儿我打算去师姐那里看看,我也想将铸剑阁接纳过来,将练剑之人交给傅玄黄处理,将铸剑之人,单独安置在一边,阎罗那人,很不合群。”

听到铸剑阁这三个字,李尘依旧心如止水,哪怕在铸剑阁经历了许多的苦难。

可都过去了,他现在去了铸剑阁,想来阁主都要亲自出来接待一下了。

李尘道:“铸剑阁底蕴身后,没落的贵族,也有着贵族的脾气。”

元正微笑道:“江湖门派到了大争之世,兴许也只有名门大宗有着一席之地可以立足,如铸剑阁这样的门派,已然没有更多的选择了。”

李尘想了想道:“我想跟着你一起去,风岭山脉里的事情,暂且交给弟弟和梁武。”

元正玩味笑道:“去那里,出一口气吗?”

李尘道:“我读过不少书,明白了一个道理,真正的高贵,不是比别人高贵,而是优越于过去的自己。”

元正竖起了大拇指,赞道:“真有你的,都读了一些什么书啊?”

李尘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除了四书五经,还有数不清的兵书,杂书,学问书,但凡是稍微有点文学性和正确性的书籍,李尘都挨个挨个的读了过去,就这还不罢休,读了一遍,又开始读二遍。

李尘也不是那么的相信书读百遍其义自见的道理。

可还是遵循着这个金科玉律,在这个过程里,李尘受益颇多。

弟弟也是如此,以后都要干大事了,怎能不读书,怎能不懂事?

局限于江湖,对于李尘而言,那是不存在的。

江湖中人的生生死死,庙堂中人的起起伏伏,都在李尘的心中。

包罗万象,洁白的细沙,也可以演化成浩瀚天宇,这才是李尘的追求。

夜色逐渐的深了,元正放下了茶杯,望向后山,那里灯火通明。

“我去师姐那里看看。”元正道。

李尘嗯了一声,便转身而去,元正凝望着李尘的背影,如一座雄山。

得意的笑了笑,当初的人,一直都是当初的人。

挺好的。

“两位姐姐也早点去歇息吧,我一个人静一静。”元正道。

花椒和茴香没有多余,规规矩矩的退下了。

刹那间,元正乘风而行,顷刻之间,便到达了后山的屋檐下。

夜风袭人,剩下的星空,后山的木屋,元正永远都会记得,此时此刻的风景。

单容从木屋中走出,手握名剑太鸾,闪耀出一道绝世的剑芒,拔剑而出,一剑直刺而来,剑气动,夜风骤。

元正连连后退,撑起一道护体罡气,继而轻柔一掌,轰向了单容。

砰砰砰!

没有地动山摇,如酒杯玉碎,元正的护体罡气破了,单容的太鸾,搭在了元正的脖子上。

单容还是很美,清冷绝世,美眸深刻的看着元正:“同我交手,竟然不拔出你的狱魔?难不成,你害怕狱魔要折断太鸾?”

元正连忙摇头道:“没有这个意思,我只是想要感受一下师姐的风采,许久未见,师姐的确比以前更加厉害了。”

也不清楚,师姐为何会无缘无故的拔出太鸾,来试探自己。

可当太鸾真的悬在自己的脖子上,那一刻,元正的内心是紧张的。

师姐收回太鸾,插回剑鞘,和元正并肩而立,仰望着盛夏的星空,夜风依旧动人,彼此都很年轻,都是十字开头的年纪。

单容道:“你体内真元略有些浮躁,皇城一战,莫非伤及了根本?”

元正道:“有一点,恶战群雄,自然要伤及根本,狱魔也很争气,杀了不少人。”

单容道:“赶紧调理一下,事情如何忙碌,自己的身体也很要紧。”

元正微笑道:“无妨,过几日,便会认真的闭关几天,对了,我打算去铸剑阁看看,将铸剑阁收拢归来,为云端之巅做事,却依然保持着铸剑阁的名字。”

“你觉得如何?”

单容黛眉微蹙道:“这样的话,也不知道师傅心里是难过呢,还是高兴。”

唐峰是铸剑阁最后一块遮羞布,哪怕有这一块遮羞布,铸剑阁也到处都是羞丑。

元正道:“铸剑阁没有多余的选择,和我们在一起,也算是找了一个不错的靠山,师傅那里,兴许会有许多想法,可我们两个徒弟,也会给师傅增加不少光彩。”

很久了,师姐弟两人都没有回铸剑阁去看看了。

那里变成了什么样子,其实他们也不知道,只是听说,风气有所好转,若有足够的时间,兴许可以回复元气,可大争之世要来了,铸剑阁也没有充足的时间。

单容道:“那就去看看吧,不可强求,铸剑阁若是败落了,也是铸剑阁的宿命,可师傅,永远都是我的师傅。”

“也是你的剑道启蒙老师。”

元正道:“我明白,师傅是一个好人,是一个纯粹的剑客。”

“如果师姐方便的话,我打算明天就去,试探一下铸剑阁的口风,李尘也会跟着我们一起去,他在那里,经历过很多腌臜事情。”

“我想了一下,想要带着一队人马,声势浩大的去铸剑阁,可害怕师傅的心里会不高兴,所以还是我们三个人去比较好。”

单容点了点头,这几年来,她杀了不少人,她的剑心也更加纯粹。

这些世俗之事,单容本来不会在意,可终归很多事,都无法免俗。

元正就这样,一直陪着自己的师姐看着盛夏的夜空,两人的心里都很平静,如当初在铸剑阁的岁月,只是比较起当初,更多了几分心有灵犀,心照不宣。

……

……

晨风徐来,唐峰还居住在这个院落,那片竹林里,也没有当初的少女潜心练剑了。

他给自己倒茶,给自己做饭。

茶水倒是不错,那个挂名徒弟当初走的时候,给了他一笔足够买好茶叶的银子,他也没有任何的心理负担,安心的喝着好茶。

听说自己的那个挂名徒弟去了皇城,大闹一通以后,唐峰曾经得意的笑了,只是没有人看见他得意的笑容。

早上,一天阳气最为精纯的时候,唐峰一如既往地开始晨练打坐。

铸剑阁有了蒸蒸日上的势头,可如今,整个天下,都知道大魏和大秦之间,早晚都有一战。

上下人心惶惶,许多无利不起早的徒弟们,也都纷纷拜别了自己的师傅。

原本那些窝里横的长老们,也收敛了许多。

江湖门派里若是能有一个江湖高于庙堂的高手,那么这个门派起码可以延寿千年。

可惜,铸剑阁没有这样的高手。

当年那一批还算是不错的人,都死在了无量山脉里。

传说中的山宝,也没有惦记了。

从去年开始,中良造徐人凤大人,已经潜移默化的排斥铸剑阁,给铸剑阁安排的活儿也是越来越少。

铸剑阁的账面,也是日渐消瘦,如皮包骨头一般。

晨练刚刚开始,院门出传来了扣响门环的声音。

唐峰觉得有些蹊跷,这么早,谁会来找自己呢。

起身,然后缓步走向院门那里,拉开门栓,开门一看,唐峰愣住了。

单容今日穿着一身紫红色的锦衣,右手的手腕上,佩戴着一个黑绿色的手镯,看其材料,应当是万年冰心玉雕刻而成,可以明神静气,可以祛除湿热。

价值吧,唐峰也不太定向,不过最少,也得十万两黄金起步吧。

单容的左右两边,一个元正,一个是李尘。

唐峰和蔼的笑了笑。

单容微鞠一躬道:“师傅,好久不见。”

元正的怀里则是大包小包,有上好的茶叶,也有上好的清酒,李尘倒是什么都没有拿,当初和唐峰,也几乎没有碰过面,只是知晓,铸剑阁里还是有着这么一号人物的。

“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啊,进来坐。”唐峰笑得合不拢嘴。

三人进入院落后,万里烟云照,别云兽,駮马,也是跟着粉墨登场。

唐峰的眼睛都直了,忍不住说道:“看来你们三个,在外面混的都不错啊。”

单容将自己的太鸾递给了师傅,唐峰拿起来一看,略微感受一番,心里骄傲的紧,在单容的手上,太鸾终归不是一柄招摇过市的神兵利器了,也有了自己的剑灵。

四人围坐一桌,就像是孙子看望自己的爷爷一般,十分和睦。

单容道:“师傅这几年过的怎么样,可曾遇到过,让自己心仪的孩子?”

唐峰笑了笑道:“有是有,可我也不打算收徒弟了,尽量为铸剑阁多做一些事情吧。”

单容和元正的心沉了下去。

他们两人并不知晓唐峰在收徒弟这件事上有着怎样的感慨,可他们知道,师傅,真的是累了。

哪怕累了,还是要成为铸剑阁的脊梁。

元境高手,对于铸剑阁而言,算是顶梁柱了。

闲聊了几句之后,唐峰意味深长的看着元正腰间狱魔,开口道:“这柄剑很危险,你是如何得到的?”

但凡是有点造诣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元正的剑很危险。

元正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唐峰听的很认真,脸上的神情很是自豪。

在这里拔出狱魔,有些过于招摇了。

元正也不想要这般显摆自己。

单容这会儿说道:“这一次来,是我们知道铸剑阁过一段日子,也要去拜月山庄拜见,如今我的弟弟成了山庄主事人,我也当了一个富贵闲人,日子过的也还是不错。”

“打算将师傅接过去,顺带,也将整个铸剑阁归拢到师弟的云端之巅下面,铸剑阁是铸剑阁,云端之巅是云端之巅,两者之间,也许会有上下属关系,但关系都不大。”

唐峰听到这话以后,很认真的看着单容,问道:“你来这里,就是为了接济我吗?”

单容平静道:“大争之世要来了,铸剑阁是有机会再现辉煌的,可门中可造之材不多,账面难看,入了云端之巅,铸剑阁还可以存活下去,为了不让铸剑阁吃闲饭,自然也会安置一些事情。”

“到时候,师傅可以做一个真正的自在人了,快马江湖也好,品茶论道也好,我都有机会陪着师傅一起。”

“其实我不关心铸剑阁,可我知道,师傅关心铸剑阁,所以来了。”

“于师弟而言,铸剑阁的利用价值可有可无,眼下虽然是师弟的用人之际,可也不至于饥不择食,师傅的恩情,师弟一直记在心里。”

“可以算是报答师傅,也是我和师弟,发自肺腑的反哺。”

唐峰的难处,就是铸剑阁的难处。

单容说出来的这些话,也是实话,也没有伤害到唐峰的自尊心,话说回来,眼下的铸剑阁,哪里还有自尊心可言。

唐峰道:“我明白了,可这件事我也无法做主,还需要阁主来定夺。”

单容笃定的说道:“其实阁主的意见,我并不在意,只要师傅同意了就好。”

唐峰笑了,很无奈的笑道:“你啊,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一个倔脾气。”

这些话单容来说比较合适,因为在唐峰的心里,单容才是自己真正的徒弟,而元正,只能算是一个非常意外的徒弟。

单容还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外冷太冷,内热太热,这便是单容。

元正好奇问道:“如今的铸剑阁,究竟是一个怎样的局面?”

唐峰沉思道:“大长老和自己的孙子唐立,去年离开了,去了哪里,也不知道,听说是寻访名药,想办法传宗接代了,也觉得铸剑阁实在是没啥搞头了。”

“外门弟子,也所剩无几,都已经离开铸剑阁,去找地方参军了,他们也觉得,在铸剑阁里学不到什么真本事,年纪轻轻的小伙子,去当兵报国,是一个更好的出路。”

“内门弟子也没了往日的浮躁奢华,账面那么难看,许多内门弟子,也渐渐的懂事了,修行剑道一事,更加的认真了。”

“也是去年,阁主率众,亲自挖断了悟剑崖的根基,悟剑崖断了,日后内门弟子也无法去悟剑崖领悟剑道了。”

“破后而立,历代先贤们留下来的悟剑崖,有些可惜了。”

“可也没办法,铸剑阁也不能总指望悟剑崖吃饭,当初历代先贤可以留下悟剑崖,我们这一代人,自然也要想办法创造一个崭新的悟剑崖,脱离过去,面向未来,铸剑阁还是走到了这一步,算是一件好事,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元正对阁主唐澜的敬意油然而生。

敢挖断悟剑崖的根基,也算是大魄力了,此等决心意志,实乃我辈楷模。

换做任何门派,若真有悟剑崖这般风水宝地,恨不得当做祖宗一样供起来,可唐澜说毁了,就是毁了。

元正道:“不知道阁主如今的武道修为,在什么境界上?”

唐澜平淡道:“元境初期,在毁了悟剑崖的时候,突然间开悟了。”

元正一时间无话可说,这个阁主,兴许真的可以中兴铸剑阁。

唐峰继续说道:“剩下的长老们,也终于明白了,指望先人们留下来的遗产,是干不出成绩的,凡事都得靠自己,虽说是在大争的前夕明白了这个道理。”

“可我心里也是高兴的,起码铸剑阁真的有了盼头。”

“不过你打算给铸剑阁安插一些什么样的任务?”

遇上大争,是铸剑阁的不幸,遇上元正,兴许也是铸剑阁的转机。

元正徐徐说道:“练剑之人,我会交代给兵家传人历练一番,到时候对他们的剑道修为可能有帮助,可能没有,但肯定会收获很多,日后真有什么事,也需要他们去上战场。”

“一个江湖门派,想要彻底的立足,必然要有高手才行,可高手,多数都是从腥风血雨里走出来的。”

“铸剑之人,我会单独安排,可以让他们钻研铸剑之道,也许会真的铸造出一柄稀世的神兵利器,也未可知。”

“我也会按月发放军饷,不会亏了他们。”

“世道变了,官府的那碗饭也不好吃了。”

“可能会很辛苦。”

唐峰听得津津有味,略有些遗憾的说道:“其实我年轻的时候,很是羡慕姬清泉潇洒不羁,也很羡慕白卫的名剑风流,他们杀过很多人,磨砺出了无敌剑道。”

“我也想走上那样的道路,可铸剑阁不允许,而我内心深处,其实也没有去和别人捉对厮杀的勇气,只能当一个老实人,现在想起来,是真的有些后悔了。”

“如果我当初勇敢一点,说不准,现在也有一身惊天动地的剑道修为了。”

说到这些的时候,唐峰苦涩的笑了笑,是真的苦涩。

他不曾经历过的腥风血雨,可能这一代的铸剑阁人,会去经历的。

这也是好事,破后而立,那就真的破后而立,光喊口号,什么事也做不成。

元正很想说,自己认识白卫,也认识姬清泉,可想了想,还是把话咽回去了。

唐峰的剑道起步,很晚。

可元正也不好说这件事,毕竟他也不确认唐峰以后会不会更上一层楼,或是很多层楼。

人到晚年,偶有所悟,也许会回光返照,也许,只是回光返照。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江湖赤子

元正已然知晓,唐澜如今彻底成了铸剑阁的主事人,到达元境,亦有唐峰这样的顶梁柱作为拥趸,许多事宜,亦是不必再受各大长老的制衡。

本来以为会很麻烦,看来只是需要和唐澜一对一的对话即可。

单容开口道:“据我所知,有地下火灵芝可让师傅延年益寿,虽不至于重返青春,可以师傅如今的武道修为将其消化,理应可回到年富力强的岁月。”

“拜月山庄里,便有一朵地下火灵芝。”

当年不是唐峰,兴许单容早已夭折。

唐峰知道单容的性子很倔强,认准了什么事,便再难更改。

他没有拒绝,只是害怕自己的徒弟跟自己怄气。

单容平静道:“其实以前我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可以孝敬师傅,还以为自己的一生,注定活在悲苦当中。”

元正也好,单容也罢,还是李尘,这三个人以前都很悲苦,只是悲苦的各有不同罢了。

唐峰道:“你们若是想去找阁主,现在就去吧,我也知晓,你们都是大忙人,平日里难得清闲。”

单容看了一眼元正。

元正心领神会,便带着李尘离开了此地。

单容这时才对师傅说道:“我并不忙碌,如今算是一个富贵闲人,有大把的时间可以陪着师傅。”

唐峰眉头舒展,这一刻,仿佛年轻了十岁。

……

铸剑阁,总阁。

在元正的记忆中,他只是来过这里一次,就是带着徐人凤等人,来这里营救自己的师姐。

李尘看向周围还算气势雄伟的建筑,心生感慨。

忽然间说道:“当年我为了在这里当一个守卫,花费了很多功夫,也受够了很多白眼,做了很多苦活,始终都没有成功。”

如今,駮马跟在后面,气势如煌煌天日。

总阁处,守卫寥寥无几,也只有大门口的地方,站着两位守卫,看上去也上了年纪,起码也在四十岁左右。

排面这种东西,建立在雄厚的基础上,若无里子,哪里来的面子。

唐澜自从废了悟剑崖以后,便不在讲究这些繁文缛节了,一者是铸剑阁的账面日渐消瘦,二者,愿意留在铸剑阁里的年轻人,也都是为了学习剑道而留下来的。

理应让那些年轻人,握住手里的长剑,钻研剑道。

而不是摆出三步一岗五步一哨的花哨势头,尽管那样很好看,可如今的铸剑阁,连徐人凤都不愿意搭理了,好看,也没有人去看。

两位中年守卫,看到元正和李尘来了,也没有拔剑四顾,因为这两个人认识元正,也认识元正的万里烟云照。

微鞠一躬道:“见过公子。”

如今的元正,是云端之巅的主人,如今的李尘,等同于云端之巅的二当家,单论身份地位,不弱唐澜,不惧铸剑阁,甚至还强了很多。

阁主唐澜从里面走出来,穿着一身单薄的青衫,腰杆挺的笔直,眉眼之间,多了几分悲苦,也多了几分坚毅。

双手抱拳道:“好久不见。”

元正和李尘回了一礼,道:“好久不见。”

唐澜做出邀请手势,请他们进入内厅中说话。

里面,古色古香的家具,黄杨木铺垫的地板,仪剑依序摆放,形成森然浩荡之风。

茶桌上,唐澜斟茶一二,茶香味弥漫开来。

和上好的大红袍比较起来,这茶香,显得有些逊色。

可元正知晓,人情味很浓。

唐澜道:“公子闹皇城的事情,我也有所听闻,几年未见,公子得意了不少。”

元正道:“我记得,当初我走的时候,给徐人凤交代过,给铸剑阁多安排一些营生,怎么忽然之间,铸剑阁成了这个样子,走掉了几位长老,许多年轻人也走了。”

“我算过一笔账,如果当初徐人凤按照我的吩咐做事,铸剑阁的入账,理应不是很难看。”

唐澜也不避讳这些事,他本来也不是讲究繁文缛节的人,江湖人,就要有江湖中人应该有的风采,非要搞得和读书人官员一样磨磨唧唧不得精要,那算是怎么一回事?

淡然道:“中良造大人起初的时候,的确对铸剑阁有多多照拂之意,我也知晓,这是公子对铸剑阁的善意,只是后来许多政策变了,南阳郡直接修建了一座兵器库,自然也就没有我们铸剑阁的活路了。”

“可中良造大人是一个念及旧情的人,便是有了兵器库,还是没有忘记照拂我们,让我们铸剑阁勉强有一日三餐可以吃,事实上,铸剑阁都一直被动的吃老本。”

元正了然于心,南阳郡有一座兵器库,这件事元正倒是头一次听说。

看来大魏,也在紧锣密鼓的筹备战事当中。

开口直言道:“我意打算,将铸剑阁归拢到云端之巅里,成为云端之巅的附属势力,依然可以保持铸剑阁的名头,你意下如何?”

唐澜微微一怔,苦笑道:“公子此意,兴许也是看在唐峰的面子上,据我所知,过一段日子有许多江湖豪强去拜访,与其说是拜访,还不如说是抱大腿。”

“大争之前,那些本就日子不好过的江湖门派正在四处找靠山,能去官府的就去官府,能去军伍的就去军伍,不喜欢官府和军伍的,便只能向更上一层楼的大鳄靠拢。”

“我铸剑阁除了骨气之外,已经一无所有,让公子挂念,甚是荣幸。”

元正道:“是有人情世故在里面,二者,我曾浪迹江湖,也对江湖情有独钟,也很希望,铸剑阁再现辉煌,铸造出稀世的神兵利器,于我而言,铸剑阁的利用价值的确不大,可我也不忍心,看到本该传扬下去的东西,断绝了传承。”

“上古年间,有寻常小卒手握利剑,可穿金洞石,有绝代君王,手握仪剑可开天辟地。”

“可也不知怎么搞的,无缘无故的,大名鼎鼎的春秋铸剑术就断了传承。”

“对于铸剑的人来说,这是悲哀,对于剑客而言,何尝不是剑心的悲鸣。”

唐澜眼角有泪痕,无声而哭。

所有的辉煌,到了一定的时间,总是要用寂寞来偿还。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转动的风车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辉煌,诸子百家粉墨登场。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悲凉,传承精粹无辜断绝。

春秋铸剑术,已然失传,纵然是后人想方设法,弥补传承,始终都是一无所获,走向了另外一条支路。

复兴铸剑阁,乃是唐澜毕生的志向,既有延续香火的意志,亦有守护传承的决心,各种滋味,颇为复杂,唐澜心中悲苦,可每日早晨,都会站在最高的地方,看日出。

唐澜道:“如此,便谢谢公子的好意了,铸剑阁事务繁杂,家大业大,虽说账面难看,可终归还有一些物件有一些事情需要打理,兴许得一月有余,才能迁往至苍云城。”

云端上城还没有修建完成,铸剑阁去的人去了,还真的没有地方住。

可转念一想,趁着官府对铸剑阁还没有下手,提前接引过去比较好。

好端端的,元正又想起了西蜀双壁,去过皇城,见过陛下,和父王畅聊许久,元正内心深处,终归还是升腾起了对西蜀双壁的招揽之心。

常帮那里,地方足够大,实力盘根错节。

元正索然无味的笑了笑,当去做眼下的事情,眼下的事情必然又牵连到了眼前的事情,牵连到了眼前的事情,也就牵连到了往后的事情,就像是雪球从山顶花落,越滚越大,也不知晓什么时候才是一个尽头。

人生忙碌,人生果然忙碌。

元正道:“无妨,你尽管收拾就好,去了苍云城之后,我必将一切安排妥当,我也知晓,铸剑阁里有许多铸剑的器皿和材料,到时候,这座山,除了建筑,剩下的都会带走,也许过上很长一段时间后,你又可以带着一个全新的铸剑阁回来。”

很长时间以后,唐澜不知道那个时间到底有多长,更不知道自己有生之年,能不能等到那一天。

唐澜道:“这一次去拜访你的人会有很多,有黑道豪强,也有江湖游侠,兴许里面会有那么一两个扎手的点子,庙堂之上,对你已经毫无办法,可江湖之中,总归还是有人的。”

唐澜都是过来人了,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个道理他还是很门清的。

元正也在想这件事,有尉迟阳主持大局,理应不会出现什么幺蛾子。

可元正的心里,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唐澜这时看向了李尘,锦衣玉带,一表人才,一股凌厉的冷峻之风,令唐澜的心里充满了遗憾。

说道:“我记得你,当初你也是铸剑阁的外门弟子,只是不清楚,到了最后怎么就找不到人了,你还有一个弟弟。”

李尘心里一沉,不太自然的应道:“真是荣幸,未曾想到,阁主还知道我,还记得我。”

唐澜给李尘倒了一杯茶,以前在铸剑阁当一个微不足道的外门弟子的时候,李尘怎么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铸剑阁的阁主会给自己倒茶,口吻还是如此的柔和。

只可惜,这一次没有带着弟弟来。

也不可惜,从头到尾,李尘才是那个独当一面的哥哥。

唐澜道:“其实我记得铸剑阁里的每一个人,大到内门弟子,小到杂役。”

“当初我也曾暗中留意过你,你的根骨悟性很是不错,可始终觉得当初的你,略有些偏执极端,便克制住了收你为徒的想法,打算过几年再看看。”

“现在想起来,也不是多么的后悔,当时的铸剑阁,我一个人也无法完全做主,你和李鼎的离开,我也难过了一段时间。”

“也许是我错了,大概在这个位置上太久了,也太辛苦了,让我忽略掉了一个少年最初的梦想和野心。”

李尘微微一怔,这些事,他从来都没有想过。

也并不认为唐澜说的只是一句套近乎的话,因为李尘自从知晓唐澜毁了悟剑崖,进入元境之后,便已经明白,这个阁主,是一个不错的阁主。

只是许多事,阁主身不由己。

李尘如今也算是为人主上,他也有很多事,身不由己。

只能走最老套的路子,有矛盾了就疏导,有分歧了,就制衡,没有办法像一个人的时候,想要杀人放火,就去杀人放火。

李尘道:“过去的事,都已经过去了,其实这一次来,我也是想看看铸剑阁,以前我和弟弟流浪的时候,是铸剑阁收留了我们,虽然在铸剑阁的日子很不愉快,可始终也没让我和弟弟饿死。”

“这份恩情,我一直记得。”

“我也渐渐开始明白,恩情,其实是大于自尊的。”

唐澜柔和的笑了笑,觉得自己真的很失败,如此人才,怎能错过。

可转念一想,也许真的是因为自己当初身不由己的错过了,才造就了今日的李尘。

铸剑阁里的人所剩无几,也许只在没有人的时候,没落的铸剑阁,才会在云雾之中,在日光之下,显露出当年辉煌时期的一星半点。

元正好奇问道:“如今铸剑阁在铸剑一事上,可有把握,铸造出诸侯的仪剑,神兵利器暂时是不指望了,可比神兵利器稍弱一点的,应当是可以的吧?”

阎罗在打铁,在锻造兵刃一事上,的确有着非比寻常的天赋。

可阎罗手中出来的家伙事儿,凶性太重,用的时间长了,难免会影响到心境。

元正听说过,铸剑阁在铸剑一事上,走的是中正平和的路子,有助于念头通达。

刚好可以和阎罗中和一下。

唐峰抿了一口茶,平静道:“材料足够的情况下是可以的,我铸剑阁锻造之法其实从未断绝过,只是材料不行,还有铸剑师们的修为不够,无法彻底消化那些锻造之法。”

元正心里有数了,秦岭深处,奇珍异宝无数。

不过眼下倒也不是在乎这些事情的时候,一切都是建立在云端上城竣工的基础上。

风已经吹起来了,风车也开始转动起来了。

若想要停止,除了万劫不复,没有其余的办法。

走到这一步后,元正才觉得,自己身为鬼谷门徒,有些名不副实,其实这种名不副实的感觉已经滋生很长一段时间了。

也终于明白,所谓大人,为何总是忙碌的。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纹理与天数

看着别人发财的感觉是很难受的,尤其是,自己只能看着的情况下。

灵州境内,郭喜军和秦广鲁租住了一个小宅院,两个男人一台戏,就在灵州看着。

来灵州的原因,也很让西蜀双壁无奈。

常帮里,有许多兄弟们咽不下这口气,极个别人,想要阻止人马,和云端之巅干一场硬战,不说是将风岭山脉里的盐铁之利夺回来了,可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

数次,常帮里有名的高手,都暗中抵达了风岭山脉,企图猎杀云端之巅的人。

杀一个,是一个,反正人那么多。

李尘总是很敏锐的察觉到这些事,屡次出来,制止了此等事宜,也不曾对常帮的人下死手,只是点到为止,倒也没有挫其锋芒的意思,只是单方面觉得,云端之巅眼下不太适合和常帮开战。

郭喜军和秦广鲁对这些事,也有所耳闻。

心里也不服气,可没办法,人家有江湖高于庙堂的高手坐镇,他们两个将军,行军打仗那是一绝,可捉对厮杀,就差得远了。

还好,事情还没有闹到双方要火拼的程度,尽管如此,秦广鲁和郭喜军也不是那么的放心,亲自来到了灵州看场子。

看住自己人,不要让自己人闹事。

其实西蜀双壁也想要跟着闹事,起初以为,风岭山脉里的盐铁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多,最多两个月,也就开采的差不多了,可事实上,辎重车辆是源源不断的进入了拜月山庄。

到目前为止,风岭山脉里的铁矿,还在大力开采之中,啥时候是一个尽头,还不知晓。

这就好比看见了一座金山,等到达那座金山的时候,才发现那个金山是无限大的。

郭喜军和秦广鲁心里也难受。

更让他们难受的是,西蜀龙脉离开了,他们西蜀双壁也撑不起西蜀的脊梁,恍惚之间,失去了自己的人生方向,人到中年,反倒是迷惘了。

一个人的想法和态度是会随着时间改变的。

何况是两个人呢?

当初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给大魏添堵,当年西蜀没有打赢大魏,那么西蜀双壁给大魏帮倒忙,给大秦加油助阵,总该是可以的吧。

可时间长了以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三万多人,要吃要喝,算上亲眷,远不止三万多人。

这真的在苍云城站稳脚跟之后,秦广鲁和郭喜军不得不去想常帮日后的发展道路,跟随大秦,可能要当炮灰,跟随大魏,心里又不愿意。

指望自己单干的话,连元正和拜月山庄里的那个小崽子都没有干过。

说多了,都是眼泪。

宅院里,有一棵迎客松,迎客松周围,约莫有一丈长宽的草坪,松针掉落下来,和草丛融为一体,也很难看出来。

就像是西蜀双壁现在的心情。

石桌上,两人相隔对坐,这一次没有下棋,一件事钻研的时间长了以后,心生厌倦,也是在所难免的,下棋,也不例外。

这时候,秦广鲁抬起了头,阴郁的眸子,流露出一抹锐气。

郭喜军活动了一下手腕,淡定的端起了茶杯。

“是谁,还望出来说话。”秦广鲁老气横秋的低声喝道。

一位约莫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身着一袭黑色斗篷,无端出现宅院的屋顶上,轻盈一跃,便到了西蜀双壁的跟前。

微鞠一躬,双手抱拳道:“在下杜森见过西蜀双壁。”

杜森的脸,有些苍白,血色微弱,有些缺乏阳气,身为大夫的秦广鲁,一眼便看了出来。

缺乏阳气的人,多数都是昼伏夜出,除了斥候和打更的,剩下的,也都是一些不太正经的人,秦大夫也曾经有一段时间昼伏夜出,他很清楚眼前的人,绝非良善之辈。

秦大夫道:“你找我们何事?”

杜森依旧保持双手抱拳的姿态,在西蜀双壁的面前,杜森不敢有丝毫的失礼。

言道:“做一笔生意。”

秦大夫轻声嗤笑道:“什么样的生意?”

杜森应道:“你我两家联手,杀了武王庶子,灭了云端之巅,风岭山脉的盐铁之利,尽数归常帮所有,我们只是要带走一个人,那个人是李尘。”

秦大夫也不觉得有多意外,只是好奇的问道:“敢问你来自于哪一座山门?”

杜森这才说道:“在下来自于天魔宗。”

天魔宗高手如云,人才济济,属于秦国极为另类的江湖门庭,可偏偏和大秦皇室不对付,和庙堂对着干。

西蜀双壁当然听说过天魔宗的名气。

当初独孤信在咸阳城外,救了元正和李尘,也去过咸阳,面见过大秦君主,如今的天魔宗,元气大伤不说,所谓高手,寥寥无几,还都是有内伤的那种。

可话说回来,虎死不倒威,哪怕现在的天魔宗没有以前那么景气,可也不是寻常的江湖门庭相媲美的。

天魔宗的陈年往事,西蜀双壁听说过很多次,觉得不可思议。

要是大秦庙堂和天魔宗同气连枝的话,兴许局面就更加的有意思了。

《生死印》的争夺失利,才是让天魔宗如鲠在喉的事情。

只要夺回生死印,辅佐以秘法修行,不出三五年,天魔宗又将恢复鼎盛。

江湖门庭就是这样,只要有神兵利器,有顶级的功法,说复兴,也就那么三五年的时间。

秦广鲁犯嘀咕了,笑道:“如此,你天魔宗和云端之巅不对付,想要和我们常帮联手,虽然这是一笔生意,可是我们你们有真正的高手出动吗?”

杜森平淡道:“我天魔宗高手如云,只是争夺地盘,争夺利益,并非是两个人捉对厮杀就能解决掉的麻烦事情,总需要一些喽啰,来善后,去打理。”

说实话,秦广鲁和郭喜军上一次在自家的庭院里,被元正叫来的神秘剑客吓得不轻。

他们也算是近距离的体会了一下,江湖高于庙堂是何等感受。

看似有着相同

的利益方向,西蜀双壁也陷入了两难的迷茫之中,这个生意,无论怎么算,都是可以去做的。

那盐铁之利,别说是养活三万人了,便是二十万人,也能养的白白胖胖的。

可秦广鲁应道:“不好意思,这个生意我怕是不能跟你们去做。”

杜森一脸不解的问道:“为何,有我天魔宗高手介入其中,同尊座联手,灭了云端之巅不是什么难事。”

秦广鲁很认真的应道:“路子是这个路子,可道理不是这个道理。”

“我和老郭也算是成名已久,来到苍云城这寸土之地,和两个小崽子作斗争处于下风,说出去,也的确有些不太体面,可这终归是我们的事情,与外人无关。”

“二者,以我们的身份,和你天魔宗联手,去为难两个小崽子,实在是说不过去,也有失身份。”

“苍云城的事情,就在苍云城里解决,涉及到了大秦,我们也不愿招惹,二者,大争来了之后,我也不知道常帮去向如何,又该如何自处,得了盐铁之利,横竖都是给他人作嫁妆,横竖都很吃苦,还不如得不到好。”

杜森一阵无语,不知道怎么回复秦广鲁。

利益无法波动对方的心弦,事情就很难办了。

思虑良久之后,杜森作揖告别道:“如此,在下便告辞了,还望尊座好生考虑,若是改变主意了,就在子时燃放烟花即可,杜森随时都可来。”

秦广鲁老练的应道:“好的,好的。”

杜森这才离开,第一次没有谈妥,杜森也并不觉得气馁,毕竟那是西蜀双壁,要是第一次就能够谈妥了,那就不是西蜀双壁了。

郭喜军转动着眼珠子,显得有些圆润狡猾,道:“过一段日子,会有很多人去拜月山庄里拜码头,找活路,兴许也有一部分人,会来我们常帮这里,到时候鱼龙混杂,图穷匕见的事情,亦有可能发生。”

“咱们到底是管这个闲事,还是不管这个闲事?”

到了点子上,其实秦广鲁能拿定主意,而郭喜军,更擅长阵前对垒。

皱眉道:“还是管一管比较好,国家与国家之间出现变动,江湖上也会有征兆,咱们在苍云城这里虽说混得不错,可也因为不是那么的懂江湖,才败给了那两个小崽子。”

“大秦财大气粗,理不直气也壮,未必看得起咱们常帮,可大魏那里,决不能去。”

“这个时候,帮助一下元正那个小鬼,倒也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说到这里,秦广鲁很难为情的停顿了一下。

郭喜军见状,笑问道:“为什么到了点子上,你总是喜欢停顿一下,卖关子难不成也会养成习惯?”

秦广鲁说道:“这一次不是卖关子。”

“元正去了皇城,打死了一位郡王,入了金銮殿,那句歇后语连你我都知道了,元铁山就不说了,本钱摆在那里,可元正理应是要行叩拜之礼的,毕竟那是大魏的国君,也是他没有血缘关系的舅舅。”

“所以我犯嘀咕的地方在于,武王元铁山对他的小儿子到底是几个意思?”

“明面上,武王府的家产,和元正没有关系,那个世子之位,也很元正没有关系,实际上,处处都护着自己的小儿子,任由元正在苍云城搞事情。”

“更让我觉得诧异的是,风岭山脉里的盐铁,起初只是走漏了风声,意外被我们知晓,可那个风声的源头,到底是哪里,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

“我总感觉到,元铁山想要自己的小儿子自立门户,把事情搞大,日后在哪里都能硬起腰杆,背地里,也在给自己的小儿子撑腰。”

“可你想想,元正只是得了盐铁之利,就敢入皇城,还带回来了两个秋后殿试的考生回到了苍云城。”

“要是元正纯粹走江湖人的路子,倒也可以理解,毕竟是庶子,可带回来两个考生,这摆明了是文武并重的迹象。”

“江湖需要的是人情世故和打打杀杀,实际上,还真的不太需要读书人。”

“按照这个势头发展的话,元正成了气候,必然也能不弱于当朝任何一位实权将军,甚至会有自己的骑军和步军,还有自己的小庙堂,到了那一步,招安也可以,直接趁机造反,浑水摸鱼也可以,反正事情做到那一步了。”

“元铁山当年是有很大的机会,成为大魏皇帝的,可他错过了,瀚州不是个出龙的风水,可他的小儿子如今是背靠秦岭,还有拜月山庄作为主要顶梁柱,那个地方,怎么看,都是一个出龙的风水。”

“看似小打小闹,实际上任何事情都暗合章法,这才是我最不理解的地方。”

郭喜军放下了手中的茶杯,陷入了沉思。

其实郭喜军最头疼的事情,就是自己会陷入沉思,陷入沉思,通常都是无止境的探索和试探,可能很快就可以得到一个明确的结果,可能很久,都是一无所获。

抬起头,看着秦大夫阴郁的小眼睛,言道:“你的意思是,元铁山是想要培养自己的小儿子造反,可又不是那么的明显。”

“不过元铁山终归还是大魏臣子,师出无名。”

秦大夫冷笑道:“自古以来,庶子不能入朝为官,也不得进入宗祠,不过元家人是北方人,没有那么多的死规矩。”

“要是庶子真的干成了事情,在大争到来之后,浑水摸鱼,当一个滑溜的泥鳅,手底下人才济济,说不准还真的可以将雪球越滚越大,等自己的小儿子腰杆够粗的时候,元铁山随意找个理由,就能脱离大魏律法管辖,投靠自己的小儿子。”

“这样的话,不是师出无名,名义上是良禽择木而栖,也能说得过去,可总觉得不厚道。”

“当年咱们虽说没有和元铁山在战场上正面撄锋过,可元铁山的为人处世,粗中有细,厚道的时候很厚道,不厚道的时候,也很不厚道。”

郭喜军明白了,元正要在灰色地带里搞事情,而苍云城,本身就是一个灰色地带。

风水上,暗合天数。

偏偏谁都说不清这个事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元正就是在苍云城里当土皇帝避祸呢。

郭喜军道:“当初元铁山派龙辉过来当一个中间人

,让我让着拜月山庄,原来是这么个意思啊。”

“武王元铁山,还真的是无所不在,无孔不入啊。”

秦广鲁得意笑道:“我们虽然没有和元铁山见过面,但也算是打过交道了,他不想直接让我们归属他的小儿子,而是让他的小儿子,自己来将我们招揽麾下。”

“这样既能锻炼一下自己的小儿子,也能掩盖自己的真实想法,说起来,处处都是门道。”

说着说着,秦广鲁哈哈大笑了,宛若发现了绝世宝藏。

事情越说,就会越来越明朗。这话真的是一点都不假啊。

郭喜军这一次眉毛都长了,以为来到了苍云城,便是蛟龙入海,可以胡作非为,冥冥之中,却被安排的明明白白,这样的滋味,真的让人很难受。

在交情上来说,当初元正的师傅也曾帮助西蜀双壁令西蜀的龙脉离开,入清平江。

那边是真正的缘起之时。

可惜啊,西蜀双壁,没有一个人会算卦,不然的话,还真的要好好算计算计一下。

“既然元铁山是这么意思,却又没有跟自己的小儿子说,那咱们应该如何自处,难不成咱们都一大把年纪了,还真的要跟在一个小屁孩后面混饭吃?”郭喜军莫名的笑道。

秦广鲁道:“自古英雄出少年,跟在那个小鬼后面混,也不见得死路一条,只是还有一件事不太确定。”

郭喜军问道:“什么事?元铁山的把戏真的就那么多?”

秦广鲁生性多疑,但都能疑到点子上。

有些难为情的说道:“我是真的不确定元铁山到底想干什么,我们若是追随了元正,再加上云端之巅和拜月山庄的基础,元正的腰杆会立马粗壮起来,腰杆粗了,什么话都好说,什么事都不怕。”

“万一到时候元铁山想办法让元正招安于大魏呢,到时候大魏再给我们许多实实在在的好处,比如说,让我们两个去西蜀当个蜀王,我们那个时候又怎么办?”

“最巧妙的地方在于,我们若是跟着元正,好像横竖都不吃亏,可若是不定向,反而前途未卜。”

“看似有千万般选择,实际上真的没有多余的选择。”

“我看啊,还得挑个方便的时候,询问一下,元正到底有没有造反的意思,要是有,咱们就跟着元正,要是没有,到时候再说。”

郭喜军愁眉苦脸的笑了,笑的好像有些不能自主。

好端端的,路怎么走到这一步了。

“不过还是要想办法,把天魔宗的人给处理掉,不管他们和元正李尘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既然都在苍云城这口锅里吃饭,枪头就要一致对外。”

“至于风岭山脉里的恩恩怨怨,咱们姑且不谈,两家人,什么话都好说,多个人出来,反倒是不自在。”

郭喜军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这就是生活,路子其实没有那么多,人又得不到清闲。

……

拜月山庄。

书房里的尉迟阳,显得有些形单影只,处理事务的时候,他喜欢一个人在书房,这样他的心才会静下来。

还有一点就是,一个人在书房里,偶尔偷懒一二,也没人看的见。

秋后,钟离奋就要来这里购买战马和龙鳞马了。

要提前准备好才行,比较意外的是,钟离奋竟然书信一封来到了尉迟阳的书房里。

信上的内容,也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废话,就像是一个人无聊了,给另外一个人写信一样。

不过无聊的时候才能看出一个人真实的嘴脸,从细节处入手,是上了年纪的人惯用的手段,其实也是尉迟阳惯用的手段。

出于礼貌,尉迟阳也给钟离奋回了一封书信。

其中的内容,大概都是一些最近天气如何,你们那边景色如何,吃饭的时候胃口如何,可曾偷偷的去青楼,然后又很快回来了。

显然,尉迟阳在这种事情上,是一只老麻雀,他有年轻人的朝气,也有老麻雀的心气。

很难想象,钟离奋看到这封回信以后,会是怎样的一个面部表情。

这时候,尉迟德进来了,脸色如常。

尉迟德脸色如常,便说明所有的事情,都在预料之中。

尉迟阳问道:“以爷爷的眼光来看,这一次的事情,是棘手,还是不棘手?”

尉迟德道:“算是比较烫手,但也不算非常烫手。”

“苍云城内,有天魔宗的人来了,疑似是要找李尘算账的,也和常帮的人接触上了,除此之外,大概还会有天魔宗的人潜入其余的江湖门派里,跟着那些江湖豪强堂而皇之的进入我们拜月山庄。”

“混在一起之后,如油和面,不好下手。”

听到常帮这两个字,尉迟阳不敢掉以轻心。

因为尉迟阳深知,上一次若是没有江湖高于庙堂的高手坐镇,风岭山脉里的盐铁之利,怎么着也轮不到他们。

西蜀双壁看似输了,实际上也只是懒得计较,真的撕破脸,拜月山庄也真的打不过常帮,哪怕加上云端之巅。

尉迟阳道:“可有办法,提前解决掉这些眼中钉,肉中刺?”

尉迟德平淡道:“不能,因为是分散的,而不是一起的。”

“而且常帮的态度,模棱两可,没有答应天魔宗的人,也没有不答应。”

“可能还在考虑当中。”

尉迟阳从椅子上起来,给尉迟德倒了一杯茶,舒展了一下自己的筋骨。

周身,浮现出雄浑的真元波纹,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摄人心魄的气质。

“常帮不是在考虑当中,而是早已经考虑好了,不会和天魔宗联手,天魔宗就是茅坑里的石头,谁都不愿意和其有所牵扯。”

“不过得罪常帮的人是师兄,而不是我。”

“这么说好像有些无耻啊。”

“这件事爷爷你继续留意,我会和师兄看着办的。”

尉迟德和蔼的笑了笑,小主人日渐开朗,总算是有一个少年人该有的骚包风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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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正面以对

单容本来想着在这里多多陪伴一些自己的师傅。

可为了避嫌,单容决定暂时离开,反正不久之后,师傅也会去苍云城,去拜月山庄。

唐峰站在门口,目送自己的两个徒弟离去,心里五味杂陈,又有一些傲气,说不出来的恣意。

下山的路,走得很慢,大概是很久没有回到铸剑阁了,打算在路上多多走走,一来可以回顾一下过往的时光,二来,走路的时候,人总是容易陷入沉思当中。

一只海东青从苍云城的方向飞了过来,从高空中,笔直地俯冲而下,落在了元正的肩膀上。

单容在一旁静静的看着铸剑阁的一草一木,不为之所动,男人们的事情,女人通常都不是多么的感兴趣,只有自己需要拔剑的时候,单容才会流露出些许情绪,也许,一丁点情绪都没有。

元正拿起纸条看了看。

接着,看向了李尘。

李尘开口道:“是不是天魔宗的人来到了苍云城,正在搜寻我的下落,或者说,想要找到一个我落单的时候,给我致命一击。”

“局势上来看的话,天魔宗的人和常帮若是联手,则大业可期。”

元正玩味笑道:“我都还没有说发生了什么事情,怎么你就猜测得如此透彻了,感觉我不太适合在你的面前卖关子。”

李尘淡然道:“其实前几天我就已经知道了,只是当时有些繁忙,也没有将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那是我的私事,不能误了云端之巅的大事,现在来看,这已经不仅仅是我的私事了。”

一个真正的能人,并不是想着如何在外人面前嚣张跋扈,装腔作势,侃侃而谈。

而是尽量不给自己人添麻烦,平素枢机,大概就是这样的。

下山的台阶有些绵长,有些陡峭,走的时间太长了,脚后跟的地方,总会觉得不舒服。

李尘的心里也不是多么的舒服,如今不再是当初那几个人了,任何一件事,都牵连到了整体。

元正问道:“《生死印》的修行,你是不是遇到了瓶颈,近日以来,我能感觉到你的修为正在上升当中,可总觉得哪里欠缺了一些火候。”

李尘如实应道:“是这样,《生死印》还需要一种秘法辅助,但我不知道那是怎样的一个秘法,天魔宗的人是知道的。”

元正继续问道:“如果你得到了那个秘法,会是怎么样?”

李尘轻声道:“谈不上一日千里,但应该可以明白一些军阵之法,也许会涉及到一些推演计算的才能,更多的,可以让我保持心境澄明,念头通达,日后的修行,也会少走许多的弯路。”

元正心里明白了,眼下多事之秋,李尘一个人可以做到的事情,尽量会一个人做到。

一个人做不到的事情,他也只会在合适的时候说出来。

元正明白李尘的苦心,有这样的朋友和将帅,元正心里终归是踏实的。

开口道:“这也只是其一,天魔宗已经渗透到了许多的帮派之中,不久之后,就会去拜月山庄里,如油和面,很难单个揪出来,如果我们到时候翻脸的话,会被整个江湖嗤笑的。”

“也不仅仅是这件事,更麻烦的地方是,大秦的斥候也许也已经出现在了不该出现的地方,阳子那里觉得很头大,我这里也是如此,我们的谍报机构,和大魏大秦比较起来,逊色的太多。”

“这是一次暗战,并不是一对一的捉对厮杀,更不是双方的倾力一战。”

胜负的天平,已经悬在了常帮那里,常帮这一次会向着谁,谁就会赢了这一次的暗战。

单容对这些事真的不关心,她有勾心斗角的能力,但并不喜欢勾心斗角本身。

不知不觉之间,走到了铸剑阁山下。

山门前,有些冷清,许多凉亭,空无一人,哪怕现在是盛夏。

山门前的凉亭有很多,都是当年铸剑阁鼎盛时期修建的,那个时候的铸剑阁,四方来贺,凉亭自然要修建的多一些,免得客人来了,没有地方去乘凉。

另元正意外的是,西蜀双壁来了,就在不远处的那个凉亭里。

郭喜军和秦广鲁穿着一袭素衣,身边也没有随从护卫,出门,一切从简。

从武道修为这件事来说的话,西蜀双壁也根本用不着人五人六的出门,以他们的武道修为,只要不是大剑神白卫或是姬清泉那样的人,任何人也阻挡不住这两个男人。

单容见状,道:“你们两个去吧,我在这里等着你们。”

元正和李尘微微点头,旋即走了过去。

这两个人的出现,是元正现在愿意看到的一件事,起码总比他自己去主动找人家比较好。

对于秦大夫,元正其实很有好感,对于郭喜军,元正好感虽然不多,却也愿意相信郭喜军。

凉亭里,秦广鲁和郭喜军有些单调,在这里没有人给他们端茶倒水,元正和李尘来了,也不会喝到上好的茶水。

脚步轻柔,风采过人,是形容元正这样的年轻人的。

可秦大夫总觉得元正这样的人,身上多了几分暮气,像是人到中年之后的那种暮气。

看来这一次去了皇城,元正经历了许多,也学习到了很多。

但这些事,都不知道秦大夫所在意的事情。

待得元正和李尘坐在了自己的身边,秦大夫才说道:“这一段日子,过得可还好?”

元正道:“还行。”

李尘沉默不语,有些事,李尘和西蜀双壁的心里都有数。

秦广鲁很认真的看了一眼元正,说道:“这一次,天魔宗的人找到了我们,打算和我们联手,与你的云端之巅正面一战,我们的赢面其实很大,那盐铁之利,也会落在我们常帮手中,对于这件事,不知道你是怎么看待的。”

元正从善如流道:“我怎么看待,不是多么的重要,重要的是前辈你怎么看待,盐铁之利,我占据了天时地利,都有些消化不良,而常帮,一样都没有占据,必然会让自己的肚子烂了的。”

秦广鲁呵呵一笑,显得有些不羁野性。

说道:“有一个叫杜森的年轻人,找到了我们,他应该就在苍云城郊外的那个客栈里,到了晚上才会出门。”

“我们两家的事情,终归是我们两家自己来解决,外人插手的话,实在是不像话。”

对于这个结果,元正其实一点都不意外,因为这才是西蜀双壁应该有的风采和气度。

轻声道:“这么帮我们,你们常帮的心里,莫非一点都不难过?”

郭喜军苦笑道:“难过又能有什么办法,事情都已经做到这一步了,上了船的人,往往都是身不由己的。”

秦广鲁左思右想之后,决定还是问一下最重要的一个问题。

元正也感觉到了秦广鲁好像有话要说。

直言道:“大夫若是有什么话想要说,直接说出来就好,无论大夫的话说的有多么难听,我一点都不在意。”

秦大夫看着元正的眼睛。

大夫的眼睛有点小,气质阴郁,阴郁之中,伴随着最纯粹的赤子之心。

元正的眼睛,是典型的桃花眼,内双,柔和的同时,也有几分阴郁。

也许正是因为这一份阴郁,大夫才喜欢元正,元正当初也愿意和大夫打交道。

大夫问道:“你有没有想过造反这件事?”

元正第一次去了旧西蜀,干的最重要的一件事,并不是认清了齐冠洲真实的嘴脸,而是打断了秦广鲁和郭喜军之间胜负未分的棋局。

正因为如此,秦广鲁和郭喜军在那个时候,心里就已经开始重视元正了。

有些事情,本来是说不清楚的,可冥冥之中,就偏偏有那么一种感觉。

元正心里一沉,这个事情,他和自己的父王说过。

如今,大夫的问话是如此的直接简单,让元正很是不适应。

元正道:“这件事,当然是有想过的,本质上,云端之巅和常帮,其实谁也不比谁强,我是庶子,我的父王在大争之世没有到来之前,还可以对我多多照顾一番。”

“可大争之世真的来了,我就成了孤家寡人一个,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凡事只能靠自己了。”

“两位前辈,若是想要活的更好,除了杀人放火,似乎也没有其余的办法。”

“古往今来,其实都没有无辜的人,都是被不同的时代轮番的碾压罢了。”

说到这里,秦大夫已经知道了元铁山的意思。

其实吧,这也不是元铁山的意思,而是元正自己的意思,身为鬼谷子的关门弟子,不造反,就实在是对不起这个伟大的名头了。

秦大夫叹息了一声,苦涩的笑了笑,说道:“人和人终归是不一样的,我在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想的是如何精忠报国,光宗耀祖,然后自己的子孙也有着一个可以世袭罔替的位置。”

“当年我觉得我自己非常的了不起,比许多人都要厉害,事实上,也的确是这样,当年的那些狐朋狗友们,要么是找不到人了,要么就是当年战乱的时候活活饿死了。”

“有人胜利,自然就有人要死亡,有人吃香的喝辣的,也自然有人要饿死。”

“我觉得自己也还不错,起码比当年的那些人混的好。”

“可你不一样,还不到及冠之年,心里就已经开始想着如何造反了,话说回来,大争之世,也的确是造反最好的时机,若是其余的时间,兴许,会被道德绑架,会被扣上各种各样的屎盆子。”

“既然你已经决定了,而我们常帮,如今也不是多么的如意,指望你那两成的盐铁分红,也只能让我们短暂的逍遥自在一些,不是长远之计。”

“如果你若是不嫌弃我们的话,我们常帮,愿意成为云端之巅的一部分,如此,拜月山庄是你的,云端之巅是你的,常帮是你的,整个苍云城都是你的了。”

元正的心里泛起了惊涛骇浪。

他还以为今天西蜀双壁来了,应该是来谈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或是一些比较敏感的事情。

没有想到,是这么一个情况。

铸剑阁周围,元正也是头一次觉得这里的风水其实也还不错。

元正尽量让自己平静下来,不要显得过于激动。

说道:“当然不会,我一直觉得,两位有着自己的志向,到了日后,兴许可以在大争之世上互相帮衬一下,在苍云城里,我们是邻居,哪怕因为有些事情,我们之间不是那么的愉快,可这并不影响我们是邻居的事实。”

“云端之巅欢迎你们。”

有了西蜀双壁进入云端之巅,元正的腰杆硬气的就不是一星半点了。

只可惜啊,苍云城终归不是什么好地方。

大魏和大秦一旦打起来,苍云城注定流血漂橹。

不过这些事,西蜀双壁的心里都很清楚,他们敢做这样的决定,自然已经考虑好了。

元正却有些不理解的问道:“如果我不打算造反,你们会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其实元正知道秦广鲁的答案,但是他还是要问一下。

秦广鲁道:“你如果不造反的话,我们会尽量倾斜于大秦,对于大魏,我们心里实在是没有好感。”

“可你若是造反的话,事情就变得非常有趣了,失败了的话,我们也会在未来的大争之世里了好好的折腾一下,成功了的话,我和老郭也算是开启了一个新的时代。”

“横竖心里都痛快,至于到时候会不会吃亏,那就要看事情能做到什么地步了。”

秦广鲁和郭喜军他们会老去,可是赤子之心,从来都不会老去。

元正道:“兹事体大,还得好好商议一番,过一段日子,我又会面对一场暗战,说实话,我并不打算依靠两位前辈的帮忙,我想要单独解决掉这件事。”

“我和天魔宗,细算起来,也是私人恩怨。”

秦广鲁笑了笑,年轻人有年轻人的脾气和本事,也算是风光无限了。

就像他们当年那样。

秦广鲁提醒道:“苍云城郊外的那个客栈,你若是有时间的话,去看看,解决掉杜森,我这么搞事情,好像有点不厚道。”

“不过我给你的建议是,最好带着上一次的那个高手,天魔宗这一次来了多少高手我不知道,可是肯定来了高手。”

元正深呼吸了一口气,麻烦白卫这件事,是元正乐意去做的事情。

毕竟一个大剑神顶在前面,元正的心里踏实的不是一星半点。

从开始到现在为止,白卫解决问题,只是一剑而已。

可是元正也在担忧,自己如此频繁的麻烦那一位大剑神,哪怕有四个人情,可已经消耗掉了两个,还剩下两个,元正有些舍不得用这个人情了。

点头道:“我会看着办的。”

“如此,你先去吧,别让那个姑娘等的时间太长了。”

元正尴尬的笑了笑,起身和李尘离去。

西蜀双壁来这里,估计也是害怕风岭山脉里出事情。

对于这一点,元正充满了感激。

单容安静地站在铸剑阁的山门前,别云兽也安静的陪着单容。

元正来了,他们几个人便开始离开。

眨眼间,三人骑着各自的坐骑,御空而行,消失在了茫茫天际。

郭喜军和秦广鲁见状,心里有些悲凉。

其实他们当年也有着自己的坐骑,虽然比不上万里烟云照,可也差不了多少。

只能怪当年的战事过于惨烈,不然的话,那两头坐骑,兴许还能活下来。

御空而行这种事,第一次干的话,是非常兴奋地,可习惯了之后,也就是那么一回事。

元正这一次不打算去找白卫了,去花椒和茴香那里看看,看一下花椒和茴香愿不愿意为自己再出手一次。

花椒和茴香的剑道风采是极为美丽的,闪耀了整个皇城的天空。

元正很想要再一次的看一看。

可略做猜想,估计这一次,花椒和茴香不是那么的好说话了,她们是剑侍,极为特殊的剑侍。

这两个剑侍会在什么时候为了自己出手,元正自己都不知道。

可带着白卫去的话,想要找到天魔宗的重要人物,还需要花费一些时间。

元正想起了旧南越的巫蛊之术,只要中了蛊,什么话都好说了,什么情况都能知道。

可惜,自己身边没有旧南越的能人异士。

不过就算有,元正大概也不会用这样的手段,巫蛊之术,属于诡道,元正还是觉得,做事堂堂正正,依靠自己的聪明才智解决问题,心里能够更实在一些。

就在这时,狱魔发出了细微的剑鸣,如九幽恶鬼在低声狞笑。

元正心生感触,和狱魔略微共鸣一番过后,元正就知晓,只要自己的心里有邪念,狱魔便会有很大的反应。

狱魔能够帮助元正走许多的捷径。

元正心里既想要征服狱魔为自己做事,更不愿意被狱魔潜移默化的控制。

单容在一旁开口道:“你在想什么?”

元正摇头道:“很多事。”

单容提醒道:“致虚极守静笃,你已经乱了心境。”

元正的脑子顿时嗡了一下。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伤及根本

回到拜月山庄里。

元正依靠在大堂的顶梁柱旁,尉迟阳也在来回踱步。

这精致的大堂,曾经接待了许多达官显贵和风流人物,如今是两个少年愁眉苦脸的地方。

身为鬼谷弟子,理应不应该愁眉苦脸,理应什么事情都应该轻而易举的解决掉。

事实上,并非那么一回事。

就算是神仙,也有左右为难的时候。

尉迟阳开口道:“如果不去找大剑神白卫的话,很难解决掉这一次事情。”

元正笑了笑,站直了身子,然后走出了大堂。

院落里,花椒和茴香正在调配凉菜,凉菜在夏季才能吃出真正的味道来。

元正来了,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我这一次将会和天魔宗的人交手,我一个人的话,兴许不是对手,需要两位姐姐来帮忙。”

茴香清冷的容颜,让元正觉得很美丽,美丽到了,看不到任何的希望。

花椒却是嬉皮一笑道:“可以啊。”

元正难以置信的看着花椒与茴香,这一次答应的如此痛快。

花椒耐心道:“自从公子开始修炼诸侯剑的时候,我和茴香随时都可以为了公子而拔剑,只是公子自己没有意识到罢了,在不知不觉当中,乱了心境。”

“可我们是剑侍,对于公子的事情,也不能过于多言,一切都要看公子自己能不能反应过来了。”

先前,单容说过元正乱了心境。

如今花椒与茴香也是这么说的。

忽然间,元正的脸色吮吸苍白,没有丝毫的血色。

整个人瘫软,在摇摇欲坠的时候,一只温柔的玉手搭在了元正的腰间,微微用力,托着元正,接着,元正更加的瘫软了,终归还是坐在了地上。

“噗!”

一口黑色的血水喷涌而出,染红了桌子,染红了青石地板。

整个人真元,瞬息之间散了架,整个人,如被抽筋剥骨,精气神,彻底乱了。

元正有些迷惘,他以为是花椒或者是茴香及时搀扶住了自己,却没有想到,是单容。

单容的出现,让元正的心里升腾起了一丝暖意。

到了关键时刻,还是自己的师姐会照顾人。

兴许,是元正自以为是的觉得单容比较会照顾人,上一次在江南的时候,是花椒和茴香耐心温柔的照顾着元正,有可能,元正忘记了。

元正苦笑道:“我以为我乱了心境,却是差一点走火入魔。”

单容平静道:“终归还是差了一点点。”

说话间,给元正注入了一股精纯的真元,元正的脸色,渐渐浮现出血色。

尉迟阳从大堂里走出来,看见自己的姐姐,如此细心温柔的照顾着自己的师兄,嘴角微微上扬。

元正盘膝而坐,仔细运转本经阴符篇,体内的真元徐徐运转,好受了许多,可接下来,面对同境界的高手,是很难有一战之力。

皇城的时候,不知不觉之间,狱魔开始潜移默化的影响到了元正,用狱魔应敌,早晚都会走火入魔的。

烈日之下,元正浑身蒸腾起火红色的真元,一股燥热,从元正身上弥漫开来,更有至刚至阳的气息在涌动,可终归成不了什么气候。

只能怪,元正当年的时候,没有克制住自己,过早的失去了自己的童子身。

许多练武之人,都刻意的保持着自己的童子身,无论过路的娘们有多么的漂亮,顶多就是看几眼,然后第三条腿受点罪,也就过去了,从来不会想着去青楼。

比较起一时的爽快,他们更加在意漫长的武道一途。

元正后悔也来不及了,当初他做这些事的时候,一点都不在意。

昔年,纵欲过度,如今,后遗症是满满的上来了,又有狱魔煽风点火,元正不想出事都很难。

体内有郁结的阴气,侵袭元正的气海。

单容只需要打眼一看,便知晓当初的元正在那方面的事情上,没有丝毫的节制。

脸色也没有羞红,一切如常。

无奈的说道:“那个火灵芝,我是给师傅准备的,没有想到,竟然要提前用在你的身上。”

尉迟阳在一旁笑道:“还是师兄的身子骨比较重要,火灵芝嘛,我可以再派人去找找看,半个月之内,应该是能够找到的。”

元正这一次短暂魔怔有很多原因,一来是在皇城里受了内伤,有狱魔煽风点火,更多的其实是当年消耗掉的阳气。

外加元正一直修行着沧海六合与本经阴符篇,还有繁杂的纵横圣剑,修行武道,可以滋生阳气,也可以消磨阳气,无形之中,元正被消耗掉了太多的阳气。

元正苦涩笑道:“无妨,我还有腾蛇精血,绝对大补之物,那个火灵芝,就给师傅留着吧。”

说话间,掌心中浮现出一滴腾蛇精血,只是一滴血,浮现出森罗万象,漫天星辰的异象。

饮下一滴血,元正没有立即运转真元,而是任由这滴血的力量,在自己的体内游走,疏导筋脉内府。

良久后,元正体内血气滚滚,如一尊永恒燃烧的烘炉。

茴香在一旁冷冰冰的说道:“阳气分先天之阳气,也分后天之阳气,先天阳气,用完了就是用完了,无法滋补回来,公子昔年纵欲过度,也将自己的先天阳气消耗的差不多了。”

“理应来说,先天阳气会随着公子的年纪,继续滋生的,同公子一同进退,可公子当年伤及到了根本。”

“至于后天阳气,公子所修行的功法,所经历的事情,所吃的东西,都会补回来,眼下的公子,是后天阳气充足,而先天阳气不足。”

听到茴香这么说,元正的心里没底。

单容抬起头,露出洁白的额头,秋水眸子看着茴香,问道:“可有什么办法,将先天阳气补回来。”

茴香也看着单容,两位同样清冷绝世的美少女,如此对视,风景美丽无边。

尉迟阳却在一旁看的心惊肉跳。

茴香面无表情的说道:“若有龙脉献祭,则阳气无边。”

龙脉,秦岭深处有龙脉,可谁敢去招惹。

别说是让龙脉主动献祭了,便是让龙脉恩赐些许好处,那都是天大的造化。

单容同样也是面无表情冷若冰霜的说道:“那就让龙脉献祭吧。”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智慧的老油子

元正心中震撼。

师姐是一个什么事情都敢去做的人,无论任何代价,只要是师姐认准了事情,她都会去做。

元正轻声道:“眼下我倒是无恙,再说,让龙脉献祭一事,牵扯到的事情太多,多事之秋,我还能苦撑一段时间。”

其实也谈不上苦撑,只是说,只要不乱了心境,只要不走火入魔,问题都不是很大。

单容想起了一个地方,轻声道:“据我所知,传闻中的昆仑山,乃是万山之祖,也是龙脉之祖。”

元正道:“我会去的,只是眼下不是时候,二者,我想要等我突破元境以后,看看能否补回来一些阳气,事情也不是绝对的。”

涉及到了自己的阳气,元正无论多么危险的地方都会去的,也对当年自己荒唐的自己,充满了失望,可惜时光不能倒流,女人也真的不能乱搞。

……

……

瀚州,武王府。

今天的武王府非常的热闹,因为寄建功来了。

元铁山,陈煜,元青亲自作陪。

寄建功生的威武雄壮,本来就是万人敌,从形象上来看,也是正儿八经的猛将,猛将中的猛将。

他站在元铁山的面前,笑道:“说实话,以前过年的时候,我才会来到这个武王府,现在不是过年的时候,来了,反倒是不习惯。”

陈煜在一旁蔫坏的笑道:“以后你会经常来到这里的,因为又要打仗了,比较起当年在破烂的帐篷里面集合,如今有了一座气派的武王府,岂不是更好?”

寄建功嘿嘿笑道:“少来这套,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遇到了硬点子,你就偷偷地躲到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等着我和铁山哥去救你,这么多年过去了,你应该厉害了不少,应该不会躲到没人的地方去了。”

“不如这样,我先来检查一下你的武道修为究竟如何了,看看能不能上战场,若是不能上战场的话,我再给你教点硬气的把式,免得你到时候拖后腿。”

元铁山在一旁哈哈大笑,笑得合不拢嘴。

麾下六骁将里面,元铁山最喜欢的就是寄建功了。

此人能打能抗,能吃能喝,能文能武,走的都是最朴素,也是最管用的路子,为人处世,没有丝毫的修饰。

陈煜当年就是一个狗头军师,许多技战术安排,走的都是元铁山都提醒吊胆的路子,数次,元铁山都以为自己必死无疑了,结果还真的稀里糊涂的打赢了。

可不巧的是,陈煜每一次布置完自己的战略安排过后,就偷偷的找到了一个没人的地方,躲了起来。

最让元铁山和寄建功哭笑不得是,陈煜所去的地方,敌人找不到,也就不说了,偏偏连自己人都一时半会儿找不到。

数次,为了寻找陈煜到底藏在了那里,元铁山和寄建功两人都差点跑断了腿。

陈煜眯着眼睛,咧着嘴笑道:“不用了,将军你勇武盖世,举世无敌,在下就是一个读书人,不敢和将军正面撄锋,再说了,我要是缺胳膊少腿了,倒也无关轻重,要是把将军这一身新做的锦衣给弄脏了,那就真的是天大的罪过了。”

寄建功笑道:“我这身衣服到是无所谓,以军师这些年的俸禄,拔根毛出来,都跟我吃喝潇洒一辈子了,何况区区一身锦衣呢。”

元铁山道:“不如你们两个人打一架,来看看到底谁更厉害一点,不过出于公平考虑,陈煜可以尽力为之,建功嘛,就要封住气海穴,封住一半丹田了。”

陈煜一听这话,击节赞赏道:“好,既然王爷都有这样的闲情雅致,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寄建功哈哈大笑:“你也不害怕死的连人都找不到了。”

陈煜道:“能和将军切磋较量一番,是我三生有幸。”

元青在一旁看的目瞪口呆,实在是不敢想象,这三个当年在战场上叱咤风云的男人,到头来,竟然是如此的不正经。

上一次,元青和寄建功在寄建功居住的院落里,较量过了,当时若非寄建功收回了几成力道,元青估计到现在为止,还在床上睡着呢。

陈煜叔叔是有武道修为不假,在江湖上,也算得上是一方高手,化境高手,在江湖上,已经属于为数不多的存在了。

可寄建功那是什么人,是真的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猛然,所修行的功法,极为霸道。

哪怕寄建功封住了自己的气海穴和丹田,陈煜也远远不是对手,两人单方面就在武道修为这件事上来看,相差的太大了。

说干就干。

寄建功率先进入了演武场里,陈煜随后一个骚包的瞬移,也来了。

元铁山和元青站在演武场的下面,静等好戏开场。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秋华王妃从大堂门口路过,见到这一幕,无奈的笑了笑,对身边的姜灵和颜夏语说道:“看到了没,这就是男人,无论多么大的年纪,永远都不会长大的。”

“可真的到了危急关头,兴许,也只有长不大的人,才能成为那南门一柱,万世楷模。”

姜灵嘻嘻笑道:“这样也好,挺热闹的啊,不过那个将军,面向很凶啊,也不知道陈煜叔叔能不能经受的住。”

颜夏语笑道:“陈煜叔叔兴许是想要好好调教一下建功将军吧。”

王妃嗤笑道:“陈煜终归是一个读书人,寄建功那是正儿八经的武夫,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这天底下,名字里带建功的将军,也就他一个人了。”

至今,秋华王妃都记得,有一年回归瀚州的路上,遇到了一支伏兵,均是化境高手组织而成的,组合列阵,阵前厮杀,极为难缠凶狠。

那一年,秋华王妃刚刚嫁给元铁山,对许多事都还不懂,身边的护卫军们,也都是从皇城里来的御林军,真实战力,的确不俗,可那支伏兵更加凶悍。

两军交战,不到短短片刻。

己方,几乎已经全军覆没。

也是那个时候,元铁山和寄建功联手,恶战群雄。

元铁山也是霸道无双的主儿,遇人杀人遇佛杀佛,凶悍不可一世。

可秋华王妃知道,关键时刻,都是寄建功将自己的后背挡在了元铁山的后背上,为元铁山了挨了很多刀子。

更是说出来了一句秋华王妃至今都很感动的话。

“铁山哥哥,你今天带媳妇儿回家,怎能受伤,别介意,有建功在,我们必能顺利的回到瀚州。”

那是寄建功给秋华王妃留下最深刻的印象。

事后,寄建功浑身上下都是刀伤,护着元铁山,硬生生的杀出来了一条血路。

那份阳刚的煞气,那份兄弟之间的义气,是秋华王妃不能理解的,兴许,秋华王妃要是有一个闺蜜,她就可以理解了,可是在瀚州,秋华王妃事务繁忙,也始终没有找到适合自己的闺蜜。

如今有姜灵和颜夏语这两个未来的儿媳妇陪着秋华王妃,也让秋华王妃的内心,充实了不少。

演武场上,寄建功很受信用,封住了自己的气海穴和一半的丹田,单手叉腰,看着陈煜,咧嘴笑道:“在动手之前,你有没有什么狠话要说出来?”

“你要是有的话,就赶紧说,没有的话,就别废话了。”

陈煜刚刚聚气凝神,准备大打出手,被寄建功这么给打岔了,这也是寄建功惯用的手段,动手之前,先扰乱一下对方的心境。

陈煜无奈道:“我本来是有狠话要放出来的,结果被你这么一搞,我无话可说。”

元青捂住了自己的眼睛,真的不忍心去看,两个大男人动手之前,竟然还玩起了这种粗中有细的把戏。

陈煜聚气成刃,一个箭步冲到了寄建功身前。

聚气成刃,聚出来的是一柄可以切断山岳的大刀,刀锋凌然,轨迹所及之处,虚空崩裂,演武场上,地动山摇。

寄建功流露出了认真的神色,如果不用封住自己的气海穴和半片丹田的话,他完全可以站在这里,任由陈煜一刀下来,寄建功也是毫发无损。

可现在,寄建功也真的没那个胆子。

陈煜还趁机大喝道:“有种的话,你别躲啊。”

寄建功哈哈笑道:“激将法对我没用!”

立即一个瞬移,避开了这一刀,觉得陈煜这些年的进步,非同小可。

也不知道是吃了什么药,才能修行到这种程度。

陈煜看见寄建功竟然主动躲避,心里有些自信上升,但是他是一个军师,深知拖刀计的可怕。

万一寄建功给自己下套呢,陈煜心里很清楚,寄建功这个人看起来粗鲁不堪,实际上非常细腻,比女人的肌肤还要细腻。

也下意识地练练后退,和寄建功保持着安全距离。

元青在演武场下方,悠悠说道:“我觉得的吧,他们打的不是架,而是智慧。”

元铁山哈哈笑道:“这可是一个难得机会,你虽然走的也是万人敌的路子,也要和你的建功叔叔,多多学习。”

“虽说这有些滑稽可笑,可人生中,有许多事情的本质,都是滑稽可笑的。”

元青陷入顿悟,无法自拔……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遗憾

……

这一次,是元青保守了, 就连他自己都这样认为。

建功叔叔和陈煜叔叔之间的切磋较量,不会有任何的悬念,应该是一边倒的,哪怕建功叔叔已经压制了自己的丹田气海。

事实上,并非如此。

陈煜颇为擅长推演计算,算计人心,走的是诡道路,出手之间,看似绵软无力,实则刁钻邪门。

寄建功也很擅长算计人心,衡量得失。

可一个武夫,和一个真正的读书人比较起这些事,处于下风,才是理所应当的。

他明明知道陈煜究竟都想要做些什么,可偏偏就是把陈煜没办法,数次,陈煜的冷招,击中了寄建功的要害之地,若非寄建功的横练功夫着实到家了,兴许,就是陈煜那几招,就可以让寄建功睡在地上。

推敲与走位,左上而右下,来回穿梭,掌法拳法如过江之鲫,摇摆不定,让寄建功这位钓叟无计可施。

到头来,竟然是一个平手。

陈煜聚气成刃,将紫红色的真元横刀,悬在了寄建功的脖子上。

寄建功如擂鼓瓮金锤般的拳头,也刚好靠近了陈煜的咽喉。

元铁山在下方击节赞赏,爽朗喊道:“一个霸道,一个诡道,赏心悦目啊。”

元青看的眼睛发直,这两人之间的比武切磋,实事求是而言,并没有任何的观赏性,更像是两个顽皮的孩童,各自推敲罢了。

可这就是老一辈人的智慧精华所在。

看似像是一个孩子,实际上任何事情都计算的清清楚楚,无论前路,还是后路,毫无弱点,纵然是想要强攻,也找不到一个下手的地方。

元青学到了很多东西。

陈煜嘿嘿笑着,不管怎么看,都很不厚道。

寄建功哈哈大笑,平稳朴素老实,可总觉得蔫坏蔫坏的。

陈煜发自肺腑的说道:“单轮捉对厮杀,想来我此生也不是你的对手,这些年来,你的横练功夫几乎到达了登峰造极的地步,容我冒昧的问一句,你距离天境的路,还有多远?”

元铁山已经入了天境,但凡进入天境,那都是江湖高于庙堂的存在。

不说天境了,便是姬清泉那样的人,还不曾到达天境,也能够江湖高于庙堂。

寄建功对于这件事,很是遗憾的说道:“人生如果没有遗憾的话,那样人生会变得很无趣,人生若是有了遗憾,人生反倒是很难受,横竖都不得超脱。”

两人知己相交,走下演武场,是勾肩搭背的走下来的。

有些遗憾,真的只是遗憾,没有挽回的余地。

一个沙场武将,从任何的可能性上,都无法进入天境。

武道一途,念头通达,心境澄明,无欲则刚,外加顶级功法,名师指导,还需有人喂招,更得游遍千山万水,与天地相融合,与万物相共鸣,与日月同辉。

寄建功是一个纯粹的武夫,可也是一个沙场武将。

他的赤子之心依旧在,可惜的是,到了一定的位置,不想要去勾心斗角都很难,哪怕寄建功从来都刻意的回避了一些事,却还是无法免俗,内心中,默默地计算着。

不参与,也要做到心里有数。

便是如此,长此以往下来,寄建功对于武道一途的执着之心依然在,那一份赤子之心还未泯灭,可他,已经不是当初的少年了。

说书人也好,还是世俗百姓也罢,他们都很喜欢少年。

因为有些事,真的只有当初的少年才可以做到。

抵达天境,他是没有办法抵达的。

也许会有,除非是成名已久的天境高手,愿意屈尊降贵,来指点寄建功,可寄建功能不能有这样的造化,真的是很难说。

元铁山可以进入天境,无外乎两点。

第一点《先天罡气》的修行,使得元铁山走上了至刚至阳的道路,年轻的时候,凭借着一口气,在战场是上厮杀,养成了一股纯粹的阳刚的煞气,与自身的先天罡气相互融合,筑下了无敌根基。

第二点,昔年独孤信也是多多指点过元铁山,使得元铁山在武道一途上,少走了许多的弯路。

没有这两点,元铁山也无法进入天境,便是有了这两点,元铁山也是人到中年以后,才慢慢开悟,慢慢的,进入了天境。

元铁山拍了拍寄建功的肩膀,柔和说道:“你也不必着急,有些事,是无法着急的,再说了,就算入不了天境,那又能如何,你是武将,是要在战场上杀敌建功的猛将,战场对垒,和江湖上的捉对厮杀,终归是不一样的。”

“你也别看我进入了天境,你我二人,若是真的捉对厮杀一场,我也没有把握能将你胜了。”

寄建功哈哈大笑,看似有一股江湖气,实则那是一份朴素的人情世故。

笑道:“铁山哥哥真是说笑了,武道修为,一步一重天,这个朴素的道理我还是很懂的,你我之间别说是捉对厮杀了,几遍你站在那里,任由我狂功猛进,我也无法破了你的罡气。”

元铁山有些惆怅的说道:“兴许,得了那一头虎兕之后,你会有许多的感悟。”

“不过我更加担忧的是,我的正儿,日后能不能进入天境。”

寄建功在一旁直言不讳道:“老三进入天境,估计也是早晚的事情,也独孤前辈亲自指点迷津,再加上老三本身的悟性极为不俗,不会出什么岔子的。”

元铁山却言道:“正儿走的路,和我们当年走的路不一样,他已经为人主上了,为人主上之后,难免会陷入权眼之中,无法跳脱出来,也不知晓,正儿是否迷恋权力,若是一时间真的陷入了进去,估计就入不了天境。”

“再加上正儿早年间,风流放纵,虽说没有将自己的身子骨给搞垮了,可终归对于修行武道的人而言,不是什么好事,也怪我,当年也不知道正儿偷偷摸摸的上了道,任由他胡乱的去搞女人。”

寄建功实话实说道:“要是这样的话,就要看老三能不能走出自己心中的画地为牢了。”

元铁山从皇城回来之后,心里一直无法保持平静。

可他没有办法去跟别人诉说,包括陈煜和寄建功……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月光与恶魔

入夜,苍云城的月色苍凉。

郊外有一家客栈,在一座山头下,靠着官路。

这家客栈不是很大,最多一次可以招待五十余位的客人,客栈里主要的营生,便是给过往的商队更换马鞍,或是补充马儿的夜草。

至于口腹生意,这家客栈只是顺带带着,价格也很便宜,挣的钱,刚好可以勉强给小二杂工发工钱。

客栈二楼,有四五间屋子,只是一个摆设,若是有人住店的话,那就住,若是没有人,若是有远方的亲朋好友来了,也可以暂时歇息一下。

夜色下的客栈,显得有单调清冷,在月光的照耀下,格外的突兀。

元正,李尘还有花椒与茴香都来了。

距离客栈不是很远,大概间隔了十五六仗的距离,李尘的眸子浮现出金色的光辉,拥有鹏族神通的李尘,在眼力劲儿上,远胜寻常人族。

元正耐心问道:“可曾看到了什么?”

李尘道:“一个穿着斗篷的中年男人,正打算出门,从其步伐来看,应该是要去西面。”

眨眼之间,茴香如魅影般消失于原地,堵在了西面。

元正和李尘微微释放出真元。

杜森整理袖口,吹灭了屋子里的蜡烛,今夜出门,是想要去大秦那边联系一些自己人。

西蜀双壁没有要点燃烟花的意思,这让杜森觉得一阵沮丧。

恍惚间,杜森心中惊疑不定,略微感受一番,整个人如空间错位一般,消失在了这个屋子里。

下一刻,他来到了客栈外面,盛夏的草地是很柔软的。

不久之后,就会立秋,立秋之后,这柔软的草地,兴许会被狂奔的战马给踏平。

杜森看着李尘,元正与花椒三人。

面无表情,心中未起波澜。

这几人敢出现在这里,能出现在这里,便意味着,杜森已经暴露了,暴露的无话可说。

也意味着,今夜他也许回不到大秦了。

天魔宗对大秦帝国还是有几分热爱之情的,只是他们喜欢的是大秦的山河土地,并不喜欢想要征服四方的大秦皇族。

杜森道:“我还是低估了你们这几个年轻人,不过想要在我这里,得到实在的好处,不是那么的容易。”

元正道:“其实无所谓,你去西边,茴香姐姐在那里等着你,你来这里,我们也在等着你,你已经落单了,对于我而言,这真的是一个不错的机会,我也不想浪费这个机会。”

“更想要将战果扩大化。”

猛然之间,杜森张开一双黑色的羽翼,卷起强势煞气罡风,微微摆动之间,便可将方圆十里夷为平地,可让山河震动。

杜森知道自己今天晚上无法离开这里,可也要张开自己的翅膀,兴许有机会了。

事实上,没有任何的机会。

茴香不知什么时候起,出现在了杜森的身后,手中漆黑如墨的长剑,贯穿了杜森的胸膛,还微微抖动了一下,剑气形成一朵妖艳美丽的彼岸花,在杜森的胸口盛开。

杜森开口道:“这把剑,稍微偏差了约莫一分,若是没有偏差,我就已经死了。”

李尘缓步上前,其身后,浮现出生死幻灭的异象,阴阳二气流转,演化浩瀚星辰,举手投足之间,散发出无与伦比的伟力。

开口问道:“《生死印》另外一篇秘法,我想你应该是知道的,并且那篇秘法天魔宗的每一个人都知晓,但却不是每一个人都知道那个秘法与《生死印》暗合的真相。”

“开口告诉我,我可以留给你一个全尸,你的尸体,也不会被野狗分而食之,兴许,还能有自己的一座墓碑。”

杜森看着胸前的彼岸花,的确非常的美丽。

他没有说话,静静的等候着死亡。

无关生死前程,只是立场不同。

他可以死后没有墓碑,也可以死后被野狗分而食之,这些事,杜森都不在乎。

他在乎的是自己的人格,至死不屈的人格。

元正摘下了自己腰间狱魔,递给了李尘。

说道:“你的事,便交给你来解决掉。”

狱魔,元正只是能够挥舞而已,却无法成为狱魔的主人。

斗鬼也好,狱魔也好,其实从来都没有认可过元正,就连腰间的名剑开花,对元正的态度也是爱答不理的。

一个剑客,能遇到一柄称心如意,心意相通的剑,是极为不容易的。

当然了,若想找寻一柄杀人的利剑,是很容易的。

这就好比,找媳妇,其实是很难的一件事,可搞女人,又是很简单的一件事。

元正微微摩挲开花的剑柄,显露出一方剑域,笼罩住李尘,也笼罩住了狱魔。

没有开花辅助,元正别说是挥舞狱魔了,握住狱魔就是死路一条。

头一次,手握狱魔,李尘想要尽量让自己的心平静下来,可是他自己很难做到这件事,狱魔的凶威,比他想象之中的要强悍很多。

仅仅是握住剑柄,一股凶狂的煞气,就不留痕迹的渗入了李尘的丹田之中。

若非木剑开花镇压,李尘如今,早已经死的连灰都剩不下去了。

拔出狱魔的那一瞬,李尘顿觉肝肠寸断,浑身上下,宛若蛇鼠爬行,钻心,犹如自己的心脏被插了一万把细小而微弱的刀子,如身处于人间炼狱之中。

看到狱魔出鞘的那一瞬,杜森瞪大了眼睛。

花椒与茴香,面无表情,她们深知,当初大闹皇城的时候,元正手中若无狱魔,真的不知道在皇城里死了多少次了。

这样的一柄剑,若是运用得当,道境高手,也能虐杀化境高手。

杜森感觉到自己的灵魂,被潜移默化的侵蚀,自己的心境,被无数的毒虫在吭食。

比较起砧板上的肉,杜森被扎了十万根针的布偶。

仅仅出鞘了而已,若是刺在人的身上,很难想象。

视死如归的杜森,感受到了绝望和恐慌。

对死亡,都丝毫无惧,却对狱魔,像是一个被大人威胁恐吓的小孩子。

沉思良久后,开口说道:“行了,你们可以在我的身上将战果最大化,还请将这柄危险的剑,插回剑鞘。”

李尘嘴角微微上扬,哪怕他这个时候,已经被狱魔本身的煞气给伤及了元气。

可他并不在意。

战果最大化,不仅仅是他可以完善《生死印》的修行。

也可以从杜森的嘴巴里得知,天魔宗接下来的计划安排是如何,更能知晓,在这小小苍云城附近,究竟有多少股暗流涌动,因为暗流,本来就是肉眼无法见到的。

从头到尾,杜森没有丝毫的隐瞒,将那部在天魔宗的微不足道的功法秘诀告知了李尘,虽说微不足道,可和《生死印》一旦结合起来,真的就是天雷勾动地火了。

更是将天魔宗接下来的安排,尽数告知,包括他要去见什么人,会有什么人,会在什么时候出现在什么样的地方。

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最后,他说道:“我忽然间觉得,人死的时候,能死一个利索的,真的是天大的福气。”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对症下药

李尘是一个很实在的人,让杜森在感受不到痛苦的闭上了眼睛。

说道:“他是秦人,理应让他回归故土,就在大秦的某个地方,安葬下来吧,渭河也是大秦的母亲河之一,风水上,也没有太大的问题。”

元正对此没有意见,点头道:“也好,他死的时候,还是给你留下来了一笔灿烂的遗产。”

李尘如愿以偿的得到了《阴阳交征经》的修炼法诀,辅佐于《生死印》,日后成为天境高手,指日可待。

若真有无敌的法诀修行,自身根骨悟性不是太差的情况下,进入天境,虽说遥遥无期,可也不代表没有希望,只是这世间,真的没有那么多的无敌功法。

谁都无敌了,谁才是真正的无敌?

元正的身子骨略有些虚弱,先天阳气不足,几乎成了元正的硬伤。

趁着夜色,几人离开这里,李尘骑着駮马,带着杜森的尸体,连夜过了秦岭,抵达了渭河边上,将其安葬。

回到拜月山庄之后,元正立即来到了尉迟阳的书房里。

尉迟阳看着元正神色匆忙的样子,下意识问道:“你那里已经得手了,是来找我商量对策的?还是准备撂挑子不干了?”

本来指望元正从皇城归来之后,尉迟阳也可以放下自己肩膀上的担子,让元正主持大局。

事实上,有吕安,沈越这些文人,尉迟阳近几日以来,也轻松了许多。

沈越不愧是可以进入秋后殿试的寒门士子,其才华学问,远胜吕安。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沈越在人情世故这方面懂一点,但也不是多么的精通,和吕安比较起来,就逊色很多了,其实沈越还有一个硬伤,心地过于善良,慈不掌权,这话还是有道理的。

但进入云端之巅后,尉迟阳和元正也不打算给沈越交代太大的事情,只是让沈越干着力所能及的事情,让其一点点的积累人脉,积累威望,积累自信。

元正试探性应道:“师兄已经成了残花败柳,有了日薄西山的架势,师弟你正

值盛年,风华正茂,许多棘手的事情,也应该交给师弟了。”

尉迟阳一听这话,无奈的苦笑道:“话说,你还真的打算让我去做那些棘手的事情啊?”

“师兄的武道修为,远在我之上,连师兄都无法解决掉的事情,我这里,怕只会更加的棘手了,难道师兄不害怕我外出的路上,出现了什么意外吗?”

“我可还没有说媳妇呢。”

元正笑道:“既然没有说媳妇,就尽量保持住自己的童子身,哪怕自己忍不住了,想要破戒,也要适可而止。”

尉迟阳放下手中狼毫笔,问道:“是哪一个江湖门派出现了问题?”

元正这才说道:“有三个帮派,属于霸州境内的帮派,第一个是黑虎门,第二个是罗刹门,第三个是糜音坊。”

“黑虎门主要的入账,来自于霸州境内,许多寻常百姓的上供钱,罗刹门还能稍微强一点,走的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路子,至于糜音坊,才是霸州最大的青楼。”

“说实话,这三个门派来我们这里拜访,我没有多大的意见,虽说档次不是那么高,可终归在地方上,有着错综复杂的人脉,也有一些利用价值。”

“可底子不是多么的干净,仇家也只多不少。”

“这一次,摆明了是来我们这里砸场子来的。”

尉迟阳若有所思,底子不干净的江湖门派,到处都是。

这样的江湖门派,其实在大争来了之后,也可以混的不错,毕竟利用价值摆在那里,对于老百姓而言,终归是个毒瘤,可对于上面的人而言,有些事情,还真的需要一个可以背锅的存在。

尉迟阳道:“黑虎门和罗刹门倒也还说,只是糜音坊那里,不好下手,最大的青楼,接待的都是达官显贵,一夜之间,被灭了门,影响很大,容易招来官府的猜忌和用兵。”

元正何尝不知道这些事情,主要问题还是在于,云端之巅现在忙碌着云端上城的修建,人员根本调动不开。

且就算调动开来,收

拾黑虎门和罗刹门,那也是举着铁锤砸蚊子,对不上点。

糜音坊那里,估计也只能任由其发展了,敌不动我不动,敌若动我先动,涉及到了官府,元正就要小心谨慎了。

哪怕在皇城里的所作所为,名扬整个大魏。

可话说回来,灵州和霸州境内的刺史州郡,心里也有数,只是表面上井水不犯河水罢了。

硬性实力不足,终归是硬性实力不足。

元正说道:“常帮愿意和我们云端之巅合并,有了西蜀双壁的加入,其实这件事不是多么的棘手。”

尉迟阳微微一愣,不太确定的问道:“你的意思是,西蜀双壁也是我们自己人了?”

元正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以常帮目前的入账来看,完全可以泰然自若,哪怕没有那盐铁之利,也可以活的很实在。

况且,麾下有了秦广鲁和郭喜军这样的猛人,许多事情都有选择的余地,只是看体面不体面罢了。

元正说道:“之所以问你,是先要看看,你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西蜀双壁,君子无戏言,只是说,这么简单的一件事情,就要麻烦人家,场面上实在是说不过去。”

“事实上,我们的谍报机构,还真的比不上常帮,我们只有探查情报的人,却没有可以动刀子的人。”

“暗中,我们也被其余的斥候谍子观察着,只要我们稍微有点举动,便是草木皆知,苍云城是一个是非之地,云端上城还没有建立好。”

尉迟阳站起身来,舒展了一下自己的臂膀,说道:“既然如此,这么麻烦的事情,就由我亲自出马吧,霸州那里的官员,我也有些人脉,不过我要带着梁武和李鼎这两位高手。”

“我一个人去的话,真的很有可能回不来的。”

元正微微点头,有尉迟阳出手,元正无需担心,其实元正现在的状态,也不是多么的要命,完全可以和任何人一战,但也要准备冲击元境了,在此之前,元正不想再被繁杂事宜,乱了心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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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引流

在闭关之前,元正还有一件事要去做。

常帮大院里,元正这一次是一个人来的,郭喜军和秦广鲁这一次的心情略有些微妙,局势上来看的话,元正已经算是他们的主子了,一个未来要去造反的主子。

张美娘在灶台里忙活着,待会儿一定要好好的吃一桌才行。

今日,元正没有喝茶,而是喝着红糖水,红糖水,有助于弥补血气。

阳气不足,那么血气就要弥补一下,实际上,元正的血气很是磅礴,可也许是内心作怪,他还是想要补一补。

秦广鲁笑道:“看来你已经得手了?”

元正道:“其余的事情,也有人去做了,这一次来,主要是商议常帮的事情。”

秦广鲁沉思道:“怎么个商量法?”

元正也没有将秦岭南麓里的事情和盘托出,只是详细说了一下苍云城的地势,属于夹缝,属于挨打的位置。

秦广鲁和郭喜军听到最后,有些明白了。

元正这才说道:“江南是一个好地方,鱼米之乡,风景又好,你们可以化整为零,让相当一部分人,去往江南,在苍云城积攒下来的家底儿,也可以卖给我,我也会给你一个合适的价钱。”

“等到明年的时候,你们再陆陆续续的回归苍云城,到了那个时候,我就可以将盐铁之利彻底消化了,你们再来与我汇合,也不是那么的惹人注目。”

“我们突然合拢在一起,两国的庙堂之上,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要给我们出坏点子呢。”

秦广鲁一拍大腿,哈哈笑道:“真是邪门了,从西蜀来到苍云城,又要从苍云城去往江南,大争之前的迁徙,倒也是不错,可总觉得心里没有那么的爽快。”

郭喜军的心里也清楚,和云端之巅合并之后,心里有了盼头。

可元正没有将西蜀双壁招揽麾下之前,缺的就是西蜀双壁这样的猛人。

麾下没有独当一面的大将,心里也总觉得别扭。

可如今有了这样的猛将,但缺乏一座易守难攻的城池。

云端上城的位置的确不错,的确也是易守难攻,但元正并不打算将云端上城建立成一座军事重镇,只是一个发源地,只是说那里风水不错,可以给许多人提供居住的地方,和发展志向的地方。

没有易守难攻的城池,哪怕元正现在麾下猛将如云,可实际上,却是一只没有爪子的凤凰,只能飞翔,无法落地,心里头,也没有一个靠山。

秦广鲁道:“迁徙江南,然后又回来,可是花费不小,我们常帮的家底儿,经过这件事折腾过后,也就一穷二白了,搞不好许多兄弟们还要饿肚子,就在这苍云城的话,起码还能维持表面上的风光体面。”

元正豪爽道:“这一点两位叔叔大可放心,银子不是问题,况且,你们三万人,只是离开两万五千人,还有五千人在苍云城当做一个摆设,对外也可以宣称,常帮内部矛盾重重,最终分崩离析了。”

“只要你们走了,两国的庙堂上,也就不会那么多的猜忌了。”

“两万多人,以常帮目前的家底儿,应该不是多大的问题。”

说到这里之后,元正忽然之间明白了秦广鲁的意思,看着秦广鲁心虚的问道:“你们该不会打算,在江南找一个风水宝地,安营扎寨吧?”

只是短暂的迁徙,其实消耗不大,对于常帮而言,顶多也就损耗一两成的财力。

可要是去江南图谋发展,初期投入的银两,那是巨大的。

别的不说,光是修建房屋,租地皮,然后演武练兵,打造兵刃铠甲这些事,更不算平日里和江南本土豪强的人情往来,细算起来,都是银子。

郭喜军笑眯眯道:“江南的地势的确不错,两国交战之后,大秦一时半会儿,肯定是打不到江南的,就算能够打到江南那里,也不知道是多少年以后的事情了。”

“在鱼米之乡里搞发展,总比在苍云城里浑水摸鱼来的实在。”

“况且,万一你在苍云城站不住脚,江南那里,也可以算作是你的第二发源地,而我们,只不过是提前想到了这些事情。”

江南从来都不是是非之地,是正儿八经的风水宝地,享福的地方。

尽管那里有些老百姓的生活依然困苦潦倒,可从大体上来看,江南那里,大有文章可做。

西蜀双壁之所以号称西蜀双壁,那就是绝对不会在一棵树上吊死的。

元正直接问道:“如此,你们需要多少银两?”

元正只是想过将大家聚在一起,众人拾柴火焰高,却还真的没有想过,一条长江大河,其实也需要很多的支流才能汇聚成一条长江大河,这般格局,元正今日也是第一次接触到。

二者,也是因为元正已经被眼前的事情给困住了,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想过于遥远的事情。

秦广鲁故作掐指一算的姿态,说道:“不多,三十万两黄金,就够了,这三十万两黄金,起码会有二十万两黄金被用在了正事儿上,剩下的十万两,可能是用在了正事儿上,可能是用在了其余不是那么正经的事情上。”

做人做事,也不能只做正经事,正经事做得多了,路也就慢慢的走窄了。

纵然人间正道是沧桑,可话说回来,沧桑本身就是包罗万象,不能只看到好的那一面,而忽略了坏的那一面。

许多人,本来是有机会成为人上人的,可惜,一条路走黑了,也对许多心里有数的事情不是那么的在意,或是遮遮掩掩的,无形之中,就走上了灭亡之路。

元正道:“能否给我说一个实话,常帮如今可以自由支配的财力,能有多少?”

秦广鲁哈哈道:“可以自由支配的家底儿,不会超过二十万两。而且,这二十万两,也是防着下雨天的。”

“一个三万人的大帮派,在苍云城弹丸之地驻扎,其实苍云城就这么大,油水就那么多,看似遍地都是黄金,可真的聚集在一起,也没有多少,可持续发展空间几乎没有。”

无论多么庞大的帝国,也都有自己的上限。

这时候,张美娘在堂屋里备好了饭食,轻声呼喊道:“别在外面说了,赶紧进来吃饭。”

三人起身走向了堂屋,饭菜的香味,依旧很是麻辣。

就像是元正第一次进入那个客栈一样,恍惚间,有种故地重游的错觉。

饭桌上,边吃边说,张美娘则是在一旁,自己端了一个小碗,女人不能上桌子,这个规矩,在这大院里是不存在的,只是张美娘自己觉得,三个老爷们商量事情,自己上桌子,反倒是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

还不如乖乖的在一旁伺候着,毕竟男人们的事情,才是大事情,张美娘自己,上阵杀敌不行,出谋划策也不行,也只有煮饭能勉强算得上是一个本事。

张美娘不上桌子,并不代表,张美娘不清楚常帮已经进入了新的时代,也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眼下说出来的每一句话,做出来的每一个决定,都潜移默化的影响到了常帮的未来。

三万多蜀兵,那是明面上的,再算上三万蜀兵的亲眷,细算起来,不得了。

家中有老人的,兴许过上几年,就要办酒席,而有许多的兄弟们,来到苍云城之后,也算是成家立业了,家里也添了人。

几乎每一件事情,都需要花销,还是很大的花销。

常帮看似风光无限,人多势众,可仅仅是维持表面上的体面,就已经让秦广鲁和郭喜军焦头烂额了。

年轻的时候行军打仗,秦广鲁和郭喜军也操心后勤的事情,却也不是那么的上心,毕竟当年整个旧西蜀,就是他们的后勤,需要他们亲力亲为的事情,真的不多。

如今自己当家做主了,必须要为手底下的兄弟们谋得一口饭吃,有衣服穿,老人可以养活的红光满面,小孩子也要喂的白白胖胖的。

为人主上,若连自己手底下的人都照顾不好,还怎么为人主上?

元正道:“其实三十万两黄金于我而言,并非难事,不算风岭山脉里的盐铁之利,仅仅是靠我只记得私房钱,都能完全拿得出来。”

秦广鲁刚吃了一口白米饭和红烧肉,听到这话以后,差点喷在了元正的脸上。

艰难的咽下去,惊疑不定的看着元正,问道:“你的私房钱到底是有多少,其实说实话,当初你给我十万两黄金,我本来以为,那是你老子的意思,那钱也不是你的钱,现在看来,不是那么一回事啊。”

郭喜军也觉得有些头晕,怎么钱财这种东西,从武王庶子的嘴巴里说出来,好像就和地上的野草一样。

而且,元正虽说聚集了一群乌合之众,在苍云城里搞事情,成立了云端之巅,账面上的收入看似不菲,实际上,都被潜移默化的消耗掉了,哪怕一个月可以挣十万两黄金,可细算起来,一个月也要花接近十万两黄金,甚至有时候不止。

西蜀双壁也是过来人了,对这些事,何尝不知。

就这,还不算有些时候多余出来的花销,以及一些必不可免的打赏钱,收买人心这种事,说白了,还是要靠真金白银来铺路。

那么,武王庶子的私房钱到底有多少?

元正道:“实不相瞒,当初我游历江湖的时候,我将武王府三分之一的家底儿给拿出来了,我父王知道这件事,也没多说什么,几百万两黄金,对于我父王来说,可能稍微改一个什么策略,或者说,在妖兽山脉里想点办法,也就出来了。”

“再加上秋华王妃和我父王每个月的俸禄,其实一年到头下来,也不少。”

郭喜军和秦广鲁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世人都说庶子才是武王元铁山最疼爱的儿子。

其实元铁山当初让儿子走的时候,也知道元正拿了多少银票,可也不在意,反正自己有办法能将那个窟窿给补回去。

只要自己的小儿子高兴就好了,平平安安自然更好,根本没有想到,自己的小儿子离开瀚州之后,稀里糊涂的拥有了名剑开花,然后又稀里糊涂的成了鬼谷子的关门弟子。

这些事情,元铁山当初真的是没有想到,更不是刻意为之。

只是加上元正现在的所做之事,刚好了形成了千言万语都说不清楚的巧合。

元正继续说道:“江南终归属于大魏的腹地,你们去了江南,招兵买马,安营扎寨这些事不太现实,还不如走生意人的路子,据我所知,江南的木材生意和药材生意,也算是红火,你们不如去插一腿。”

“反正是在江南养精蓄锐,多搞来一些真金白银,对于我们以后来说,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秦广鲁喝了一口清茶,说道:“这些事情我早就想到了,也不用你来提醒我,可这会儿,让我们去在木材和药材这两件事上横插一缸子,不太好下手,几乎所有的生意,都被江南世族,或是商贾大家给垄断了。”

“而且这些事情,我们也不敢保证能够第一时间见到效益,并且,初期投入的银两也是巨大的。”

元正道:“不如这样,我在江南也算是和某位药材大家有一份香火情,等去了江南之后,我来牵线搭桥,到时候你们可能要去大夏境内收购药材,和种植药材。”

秦广鲁并不认为元正这是玩笑话,因为元正当初是真的去过江南。

但是秦广鲁自己缺开了一个玩笑:“当初你在江南杀了那么多人,怎么可能还会有一份香火情?”

元正不好意思的应道:“这个事情,就说来话长了,不过这笔生意,我可以保证你们上道。”

商河是生意人,是生意人总想着吃独食。

可商河若是和西蜀双壁联手,底气也充足,虽说没有办法吃独食,但可以赚到的,也会更多,比原来多出很多。

从利益方向上来看的话,商河这种在江南不算多么财大气足的生意人,身边是真的需要摇扇子和抡斧头的人。

怎么算,商河都不会拒绝。

且就算拒绝,北原部落里,元正又不是没有去过。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馊主意

秦广鲁又一次做出了掐指一算的动作。

有些刻意,可张美娘知道,秦广鲁做出这个动作的时候,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还算是妥当的答案。

秦广鲁说道:“这么算的话,秋后我们才能抵达江南,到了江南之后,我们若是在药材生意上插一手,还得你当一个引荐人,二者,你云端之巅事务繁忙,确定能离开?”

元正略微思量道:“你们常帮可有闲置下来的宅院,住所,我将铸剑阁招入麾下了,等他们来了苍云城,没有居住的地方,拜月山庄的厢房,几乎人满为患。”

郭喜军在一旁哈哈大笑道:“你小子啊,我们常帮刚刚跟着你混了,结果这么看,就要给我们一个机会投名状,计算的毫无瑕疵啊。”

元正腼腆的回道:“修建房屋,演武场,总归是要花费时间的事情,我现在就是银子多,但事情更多,需要容纳的人更是多,说实话,二位叔叔要是不给我面子的话,我还真的不知道将铸剑阁的人往哪里安排。”

“一个江湖帮派,表面上来看,有一千人,实际上,拖家带口的算下来,起码也在三千人往上,我要将这些人尽数安排妥当,解决将士们的后顾之忧。”

秦广鲁很正经的说道:“没关系,只要银子不是问题,那就没有多大的问题。”

“苍云城西北方向,有一片区域,庭院约莫五十余座,民宅不计其数,还有一个大型的演武场,本来打算将盐铁之利吞入腹中之后作为消化的地方,如今来看,也是给你把好事儿给干下来了。”

元正二话不说,从怀中取出三张银票,递给了秦广鲁,微笑道:“区区虾米,不成敬意。”

秦广鲁拿起来一看,整整三十万两黄金。

无奈的叹息了一声,有钱就是好,意味深长的看着元正,问道:“你出门带着几百万两黄金出门,难道不害怕被人给抢了吗?”

元正理直气壮的说道:“我父亲乃是当今武王,谁要是把我给抢了,我父王可就刚好逮住了一个发混水财的机会,我倒是希望有人来抢我呢。”

秦广鲁直摇头道:“果然啊,背景硬,干什么事情都硬气。”

元正打趣道:“我们以后,也许会成为天底下最硬气的那一拨人。”

郭喜军道:“但愿吧。”

秦广鲁这才说道:“有了黄金到手,明日就可以去江南了,我会先发动五千人,踏入江南,半个月之后,又发动五千人,一波一波的来,要是一次性全部去了江南,难免会被有心人在意。”

元正问道:“大秦那边,真的就没有人来主动寻找两位叔叔?”

西蜀双壁的三万蜀兵,在大秦铁骑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可西蜀双壁名头,于大秦而言,胜过百万雄兵。

秦广鲁道:“秦人硬气,特别硬气,我也想着,兴许会有秦国的说客会来到这个大院里,和我们好好说一些事情,结果没有人来,也许是看不起我们。”

“可能秦人认为,我们几个,只不过是大魏所使的障眼法。”

元正这一下明白了,大魏也好,大秦也好,根本不曾在意西蜀双壁三万蜀兵,他们留在苍云城,等到日后开战,便成了肉夹馍,横竖都是一死,唯一的好处就是,还能缓冲一下苍云城的战况。

要是西蜀双壁走了,那也无所谓,以后有的是机会。

武将嘛,有了扬名立万,千古垂青的机会,自然会抓住的。

本质上来说,旧西蜀属于大魏,西蜀双壁以今时今日的眼光来看,其实也是魏人了。

元正说道:“真的不敢相信,大秦铁骑,强悍到了何种程度。”

单论版图来看的话,大秦不是最大的,大周才是最大的。

可大秦的疆域,是最完美的,关中腹地,有良田无数,又有渭河等众多天赐之水,更有秦岭龙脉,战略上而言,根本没有多余的地方,可一样也不少。

整个国家,都是进可攻退可守的完美地势。

价值而言,大秦的版图,才是最高的,远胜其余三国。

秦广鲁道:“不知道,当年也没有和大秦铁骑正面撄锋过。”

不过话说回来,大秦铁骑要是去了当年的西蜀,当年的蜀道,铁骑也许只是一个摆设,根本发挥不出。

可现在不是当年了,如今的西蜀,蜀道的用处有是有,可后方已经成为平原了,蜀道的用处,也没有那么大了。

就连许多蜀人,自己都觉得,蜀道废了,当然了,对于靠两条腿走路的老百姓来说,蜀道依然是蜀道。

郭喜军眯着眼睛说道:“我们若是离开了的话,也需要一个理由,比如说,我们常帮打不过云端之巅和拜月山庄的联手,没有生意可做,日薄西山了,不得不为背井离乡,再度寻求发展。”

“可这个理由有些牵强。”

“最好,给别人造成的印象是落荒而逃的。”

很明显,元正现在还真的没有实力让常帮落荒而逃,就算西蜀双壁故作为难的落荒而逃,也骗不过天下人。

元正想到了自己的父王元铁山。

然后说道:“我想出了一招苦肉计。”

郭喜军很聪明,聪明的不是一星半点,许多蔫坏的事儿,他都已经是过来人了。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两个把你打一顿,最好还是真的毒打一顿,然后你求救于你的父王,你父王派出麾下六骁将之一的任何一位,率领大军,来到苍云城,逼迫我们落荒而逃。”

“最后,我和老秦在装模作样的给你赔罪,然后整个天下的人都知道,我们西蜀双壁打了一个小孩子,小孩子的老子过来找回了场子,这样的话落荒而逃就顺理成章了。”

元正笑道:“最主要的是,你们为什么打我,以西蜀双壁的身份,为难一个少年也说不过去。”

郭喜军道:“这个简单,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比如说,你偷看我们某位大将的女儿洗澡,或者说,你公然调戏我们某位大将的夫人,这样的话,我们将你打一顿,也能说得过去。”

“就是个双簧,想让我们背锅,前提是你自己需要背锅,如此一来,你来我往的,就顺理成章了。”

“你名扬天下,可你当年的风流往事,如今依然被天下人津津乐道,反正虱子多了不怕咬,账多了不怕背,你说呢。”

“而且这些事,本来就是是非,到时候你我双方,各执一词,胡搅蛮缠,看戏的人也搞不清楚到底谁对谁错,大家只是看个热闹,名声上来看,谁也不比谁好。”

“你犯了错,而我们被逐出了苍云城,两败俱伤的局面,日后我们可以明目张胆的合并在一起后,所有的事情,都清楚了。”

大是大非,是清清楚楚的。

小是小非,是懵懵懂懂的。

元正心领神会道:“你们常帮里可有女将军,我不如调戏一下,最好是我私自进入了你们常帮的领地,调戏女将军未遂,被打了一顿,我就可以给我父王那里打一声招呼了。”

秦广鲁仔细回忆了一下,常帮里的女将军有是有,但他记的不是很清楚。

转过头问了一下:“平日里,你和那些女将军们来往甚多,哪一个姿色能看得过去,说一下?”

张美娘放下了手中的饭碗,想了想,说道:“李清光,年纪三十,身材高挑,肤白貌美,受到了许多将士们的拥戴,平日里主要打理一些闲杂事宜。”

其实秦广鲁心里知道李清光是一个合适的人选。

但他就是故意问一下,总不能让张美娘知道,自己连哪位女将军长得好看都知晓吧。

而张美娘也知道秦广鲁是故意这么问的,虽说有些无聊,可张美娘心里高兴。

郭喜军道:“赶紧叫过来,她离我们不是很远。”

张美娘知晓事情轻重缓急,饭也顾不得吃了,赶紧出门去叫人了。

元正尴尬笑道:“我总不能待会儿就开始吧。”

郭喜军道:“想得美。”

很快,张美娘就带着李清光来了。

打眼一看,身材高挑,峰峦如聚,皮肤白皙,一头乌黑的长发,面容精致,眉毛英气十足,让元正想起了秦国的那位女将军李钰。

修长的双腿,还有一双藕臂,作为一个女人而言,李清光虎口的老茧略有些雄厚,作为一个女将军而言,单从品相上来看,还是极为不错的。

李清光的父辈昔年追随西蜀双壁,但不幸,在很多年前的那场战役中,殁了。

在常帮里能站稳脚跟,一者是因为李清光确实不弱于男子,但从捉对厮杀上来看,二者,也和父辈昔年的功勋略有关系。

也没有想过嫁为人妇,李清光觉得,自己当一个女将军挺好的,不用看男人的脸色,男人还要看她的脸色,生死与共,何等的豪气冲天。

比较起那些离开了男人就活不下去的女人,李清光的确在某种程度上走到了极致。

哪怕常帮里,爱慕她的人真的很多,她不在意。

女人嘛,不被人爱慕,还算是什么女人?

李清光微鞠一躬道:“见过将军。”

郭喜军将这件事大概的意思给李清光说了一遍,因为张美娘就在这里,秦大夫不太方便说那些话。

李清光的脸色阴晴不定,并非是因为这件事本身。

而是得知要去往江南,李清光的心境略有些起伏,终归是个女人,在一个地方居住的时间久了,便舍不得离开。

昔年在渝州如此,如今在苍云城,也是如此。

郭喜军道:“可有什么不方便的地方?”

李清光也没有看元正,从善如流道:“我可以佯装打不过公子,然后大喊大叫,吴长峰就恰好过来了,两位将军,也跟着过来了。”

郭喜军道:“你也不用佯装,你本来就打不过元正公子,你在道境初期,他在道境后期,大可以放开手脚的与元正公子一战,动静越大越好。”

李清光这才看了一眼元正。

从心里觉得,元正的皮囊不错,为人主上所做之事也还不错。

三万蜀兵,都是昔年战场上活下来的老油子,上下都已知晓,如今的常帮是属于云端之巅的,只是说,还没有到达一个可以合并的契机。

内部知晓,外人一无所知。

这就是老兵的好处,到了关键时刻,无需协调各方人事关系,也不用苦口婆心的解释一些事情,大家都是明白人。

元正道:“姐姐你英姿飒爽,到时有所不周的地方,还望姐姐心里莫怪。”

李清光微鞠一躬道:“公子说笑了,我是受害者,却坏了公子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名声,还请公子莫怪才是。”

元正微微一笑,这个姐姐,看起来从善如流,内心深处,也是争强好胜,好勇斗狠的主儿啊。

郭喜军道:“你先下去吧,此事勿要伸张,吴长峰那里,我们会去打一声招呼的。”

李清光微鞠一躬,便退下去了。

这时,秦广鲁才说道:“以我和老郭的身份,同你动武终归有些不合适,可我常帮武道修为不高不低的人居多,真正厉害的,也就我和老郭两人,到时候我会出手,你也莫怪。”

本来是想要指望吴长峰的,可是吴长峰连李尘都打不过,这就没办法了。

二者,这一次,元正本来就要全力以赴,闹出来的动静越大越好。

狱魔这柄剑,元正是不打算拔出来的,到时候赤手空拳上就行了。

只是让元正心里真正介意的事情在于,本来觉得,在苍云城立事了,也无需依靠自己的父王了。

可到了关键时刻,没有自家老子的帮助,事情还真的不好办。

其实元正心里很介意自己的父王没有什么想法,他希望自己的父王可以看见,其实自己也是蛮优秀的。

可元正心里很清楚,这件事对于父王而言,不过是寻常的一件小事,也不会放在心上。

以前在父王面前说话没个正经的,现在立事以后才发现,父王所站在的高度,当儿子的元正,目前只能仰望鼻息了。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进行中

……

瀚州,武王府。

后花园里,骑着自己刚刚强势驯服的虎兕,正在后花园里来回踱步。

虎兕,类虎,头生犄角,似龙角,似牛角,浑身呈黑红色的花纹遍布全身,四蹄上云烟雷光闪烁,生有蛇尾,微微摆动之间,便是风雷赫赫。

体积庞大不说,其眼谋为血红色,瞳孔似两轮黑色的大日,开阖之间,凶威赫赫。

得来虎兕之后,寄建功已经陷入了功成名就短暂的喜悦当中。

陈煜在一旁说道:“有了虎兕,日后你征战沙场,怕是真的虎入羊群了。”

寄建功咧嘴笑道:“那可不,我这会儿就打算去上战场了。”

凉亭里,收到了小儿子的来信,元铁山脸上的表情有些耐人寻味,竟然这么快就降服了西蜀双壁,成了云端之巅的一部分。

里面的内容,元铁山这个过来人看了之后,有些不太适应。

因为他搞不清楚,这到底是西蜀双壁的馊主意,还是元正的馊主意,从这个主意上来看,自己的正儿和西蜀双壁貌似是同流合污了。

招呼了一声道:“建功,你还真的有上战场的机会了,立即率领两千龙骑军,前往苍云城。”

寄建功和陈煜愣在了原地。

陈煜迷糊问道:“这是发生什么事情了,竟然需要两千龙骑军?”

待得两人过来之后,元铁山将手中的信递给了陈煜,陈煜看完之后,又递给了寄建功。

接着,后花园里的三个中年男人,发出了杀猪般的笑声。

寄建功道:“这件事,还真的需要我率领两千龙骑军过去亲自看看啊,西蜀双壁,说实话,我还真的没有见过。”

陈煜道:“其实我也没有见过,只是没有想到,西蜀双壁竟然愿意跟着正儿,如此来看的话,正儿的实力已经日渐雄厚,到了需要分威散势的地步了。”

“只是正儿的进展有些太快了,根基未免有些虚浮吧。”

元铁山也有想过这个问题,然后自嘲道:“一个世人并不看好的庶子,一对如丧家之犬的西蜀双壁,和一群乌合之众聚集在一起,有着共同的利益方向,暂时来看,还大有文章可做。”

“往后是什么个情况,就不好说了,就要看正儿能计算到哪一步了,不过正儿身边也有能人异士,暂时不会出现多大的乱子。”

说完这些话以后,元铁山抬头一看,寄建功已经不见了人影。

陈煜幽幽说道:“猛将建功,已经率领两千龙骑军出发了。”

元铁山道:“建功出手,没轻没重的,头疼啊,希望他不要一时过于兴奋,而误伤了自己人。”

这一次,本来就是自己人打架。

元铁山立即回了一封信,海东青不久之后,就会抵达元正的肩膀上。

……

拜月山庄里。

尉迟阳去了霸州,主持大局的就是元正了。

书房里,花椒和茴香作陪,元正看了一封又一封的折子,依序处理完以后,靠在了椅子上。

沈越已经开始上道了,许多事宜,处理的游刃有余,只要手底下的人特别能干,元正就会显得特别轻松。

可惜啊,钟南还是没有出现,纵然元正多方打听过,还是没有找寻到钟南的踪迹。

建设书院一事,还得延后,沈越之才,当一个教书先生,略有些可惜了。

吕安眼下是云端之巅的大总管,许多事处理的很好,这两个新老文人,日后也许会出现文人相轻的情况。

但那也是日后了,元正暂且不操心,等找到钟南之后,什么事都方便了。

自己大闹皇城的事情,天下皆知,想必钟南已经知道了。

这么来看,钟南想找元正,直接来苍云城就可以了,而元正想找钟南,却不是那么的容易。

正在思考这些事的时候,一只神俊的海东青穿越门帘,来到了书房,停在了元正的文案上。

拿起纸条一看,元正笑的合不拢嘴,但很快又闭嘴了。

眼前的花椒和茴香一语不发,身为元正的侍女,其实她们知道缘故。

寄建功,元正有过数面之缘,对那个人的印象,还停留在豪迈和野蛮当中,是一个粗中有细的人,武道修为,在武王这一面旗帜下,仅次于武王元铁山。

两千龙骑军来到苍云城,沿途的刺史州郡知道了,估计也不敢多询问什么。

苍云城,将会在一次的热闹起来。

其实元正也想组建一支龙骑军,可惜,龙骑军一来需要龙鳞马为坐骑,二来,也需要武道修为在象境以上的人军中老油子为主。

也只能指望傅玄黄可以练出一只龙骑军了,不过,眼下云端之巅的人,良莠不齐,在象境以上的,还真的没有多少。

也只能等到队伍壮大了,才能重新定夺这件事。

而元正闭嘴不笑的原因很简单,父王这一次的回信,没有多余的废话,也没有嘘寒问暖的话,让元正意识到,沉重的人生,已经开始了。

这算是父王最后一次帮助自己了。

下一次,再给父王写信,就没有那么好使了。

这也是应该的,元正虽然不到及冠之年,可心里已经长大了。

元正道:“将海东青带下去,煮点饭吃一些,然后放飞,我去师姐那里。”

花椒与茴香带着这只海东青下去了。

后山的屋顶,元正来了。

师姐单容正在浇花,最近的太阳有点大,花草需要保持水分。

元正道:“待会儿我去常帮的地盘里,调戏一位女将军,然后我会被常帮的高手给暴打一顿,不久之后,寄建功就会带着两千龙骑军从瀚州来到苍云城,然后和常帮可能会干一场硬战。”

“随后,常帮将会迁往江南之地,我会找准一个机会,也去江南。”

“将我在江南的人脉,给常帮过度一些。”

单容平静道:“苦肉计,是为了堵住天底下的悠悠众口吗?”

元正点了点头,然后说道:“我也不会真的调戏那位女将军,但是事情出来之后,我就是真的调戏那位女将军了。”

单容继续浇花,道:“去吧,别被打的太惨了。”

元正:“……”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全靠演技

锦衣玉带,轻装上阵,狱魔与开花,均在花椒与茴香的剑匣里。

骑着万里烟云照,无需佩剑出门,元正忍不住想起了过往的荒唐岁月,虽然荒唐,可值得怀念。

院落里,李清光正在舒展筋骨,摘叶飞花,气贯长虹,一招一式之间,动静结合,毫无破绽可言,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巧劲有余,而真元不足。

多数女子,气力不足。

力不足尚可理解,可气息一定要稳。

站在武夫的角度上来看待李清光,气息略微有些瑕疵。

当筋骨活动的差不多的时候,元正就来了,堂堂正正的走进了这个院落。

李清光打量了一眼,元正没有佩剑而来。

冷声道:“公子无故到访,怕是不合规矩吧。”

元正慵懒的笑了笑,先天阳气不足,他近期之内,是不会再去做有损自己阳气的事情。

可李清光风韵过人,到了三十岁,颜如少女,也尚未婚嫁,心想,应当是一个处女。

女人都是敏锐的,李清光像是察觉到了元正在想些什么,冷声道:“趁着这里没有人,还请公子速速离开。”

元正缓步而来,温和笑道:“姐姐容貌上佳,峰峦如聚,还尚未嫁人,作为一个女子来说,未免失去了很多的欢乐。”

李清光低声喝道:“这就无关公子的事情了,还请公子说话,注意措辞。”

元正越走越近,伸出手,想要在李清光雪白的脸蛋上摩挲一番,若是可以在其余的地方摩挲一番,自然更好,仅仅是看着窈窕的身材,细嫩的肌肤皮肉,隐约间,便觉得手感很好。

元正笑道:“我最不忍心的事情,便是一个女人,得不到自己应有的欢乐。”

李清光怒道:“放肆。”

二话不说,一记高扫腿朝着元正的三寸之地,爆抽而去,快若闪电,虎虎生风。

元正微微侧移,恰到好处的避开了李清光这要命的一腿,看腿型的话,李清光的腿型的确是不错。

忽然间,元正一步上前,欲一把制住李清光,就在此地,好生消磨一番,细算起来,元正已经很长时间没有碰过女人了。

李清光聚集真元,一掌平直击出,轰然一声,三道青色匹练,如奔涌狂浪,轰向元正。

元正自然而然,撑起一道护体罡气。

砰砰砰!

护体罡气连涟漪都没有泛起,反倒是李清光,被一股莫名的反弹之力弹出了三米之远,脸色浮现出一抹苍白。

元正轻声笑道:“姐姐巧劲有余,真元不足,本公子真元雄厚,甚至还有多余出来的,不如你我二人,好生结合一番,也能互补一二。”

李清光娇喝道:“无耻!”

其速度,快若闪电,闪烁出数十道微妙的瞬影,如分身术一般。

对元正形成合围之势,真元咆哮,卷起阵阵水波,整个庭院里,罡风大作,飞沙走石。

瞅准一个机会,李清光袖筒里多出来了一柄短剑,自身宛若离弦之箭,轰然剑,刺向了元正。



中短剑,可穿金洞石,无论横练功夫多么到家的人,只要被刺中了,必然会见血。

当!

一声巨响,李清光手中短剑,寸寸崩断。

这样的短剑,以元正目前的积累,可以随时送给李清光一柄。

元正的真元,如数十条幼小的毒蛇,渗入了李清光的经脉内府之中,当下,李情况发出了一声略有些凄惨的叫声,可这叫声,在元正听来,真的是提神醒脑的绝世神药。

微微滑步,便到了李清光面前,刚欲搂住李清光不足盈盈一握的柳腰。

忽然间,一道暴烈的剑气袭来,直逼元正的三寸之地。

元正单掌探出,周围重力增强,威压赫赫,射来的剑气,终归是在距离元正五寸之时,轰然瓦解了。

吴长峰来了,看见此等情景,轰然大喝道:“公子也算是一代名流贵子,竟然公然调戏良家妇女,传扬出去,也不害怕被天下人耻笑。”

吴长峰的声音,宛若洪钟大吕,附近几条街的人都听到了。

元正淡然道:“明明是你打扰了我的闲情雅致,竟然还敢含血喷人,找死。”

对吴长峰,元正就没有留手的意思了,探出一只手,只见吴长峰周围的虚空寸寸扭曲,形成透明的旋涡,刹那之间,吴长峰顿觉自己浑身上下动弹不得。

并未封死自己的经脉与丹田,只是依靠绝对的修为,克制住了吴长峰。

吴长峰觉得,和元正这样的少年高手捉对厮杀,自己绝对占不到便宜。

所修行的功法,过于神奇。

正在这时,秦广鲁杀出来了,手握长枪黑虎,释放出雄厚的真元气浪,整个院落,轰然间成了废墟一座。

怒喝道:“元正,你莫要欺人太甚!”

元正随手一甩,被克制住的吴长峰,直接被元正当做手中碎石,扔出了这个院落,落在了距离此地三十米左右的大街上,其躯体,还砸碎了某个小贩的地摊货柜。

“我什么时候欺负人了,前辈可莫要给我的头上扣屎盆子。”

李清光立即委屈的哭诉道:“元正欲对我图谋不轨,若非将军前来,恐怕此时已经陷入了人间地狱中。”

秦广鲁勃然大怒道:“找死!”

元正可不敢大意,悍然一掌,青龙乱舞,周围重力增强,空间极度扭曲,微微挥手,地面上的瓦砾浮空而起,形成箭矢,轰然射向了秦广鲁。

秦广鲁冷笑一声,手握长枪黑虎,猛然一顿,元正所有的攻势,顷刻瓦解。

地面上,出现了一个深约三丈的大坑。

枪头微微一指,数十道灿烂的枪花,轰然射来,速度快若极致,元正的肉眼,竟然跟不上枪花涌来的速度。

化境高手,当真如此蛮横无敌吗?

噗噗噗!

元正的锦衣尚且完整,可整个人,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掉入了这个深坑之中。

外人看不出来,元正疼的是蛇鼠钻心。

肋骨,胸骨,腿骨,浑身上下,多处骨折,这还是秦大夫

留手的情况,若是不留手,仅仅片刻,元正便会死于非命。

秦广鲁站在深坑上方,不屑道:“小伙子,出来调戏良家妇女,也得有真本事才行。”

元正苦笑道:“我明白。”

至此,这个戏,已经演了一半。

“可你伤了我,总得付出一些代价。”元正故作狞笑道。

虽说是演戏,可动了真格,元正起码在床上睡上两天,才能依靠雄厚真元,恢复如初。

这时,一头万里烟云照从天而降,张口便是一道巨大的火焰球。

秦广鲁和李清光见状,瞬移躲闪,万里烟云照的战力,可不能用常理来衡量。

火焰球在废墟里,轰然炸开,一股燥热的气浪,弥漫向整个苍云城,热气袭来,毒火攻心。

扛把子速度更快,一口叼在了元正的肩膀上,便带着元正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这时候,郭喜军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开口微笑道:“小伙子也真是可以啊,受了你一招,竟然还能开口说话。”

秦大夫道:“同境界一战,我并非他的对手,实话实说。”

郭喜军看了一眼周围的废墟,言道:“这个,我能看得出来,长峰估计也要在床上睡一两天。”

李清光笔直的站在西蜀双壁的身后,她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接下来就是看神仙怎么打架了。

回到拜月山庄里,在花椒和茴香的搀扶下,元正睡在了床上,暗中运转真元,修好了自己的两条腿,不管怎么受伤,两条腿可不能出现任何的闪失。

这一次,哪怕是和秦广鲁演戏,也让元正深知化境高手的可怕。

花椒开口道:“公子不妨也将自己的胳膊修好,免得喝茶吃饭的时候,很不方便。”

元正道:“不行,两条胳膊是我骨折的证据,等我建功叔叔来了,可要好生絮叨一番。”

“明日,应该就来了,龙骑军的速度和虎兕的速度,从瀚州来到苍云城,最多也就是一天时间。”

“今天在吃饭喝水这些事情上,可就要麻烦两位姐姐将我当做个婴儿好生照顾了。”

花椒嬉笑道:“恐怕这些事,早就是公子合计好了的吧。”

元正连忙说道:“这实在是局势所迫,我也是身不由己,只能怪,那个秦大夫出手过于狠毒,等我建功叔叔到了,一定要把场子找回来,不管怎么说,我都是云端之巅的主人,被打了一顿,可不能平白无故的被打了一顿。”

花椒笑而不语,茴香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元正回来不到半个时辰,整个苍云城的人都已经知晓,元正调戏良家妇女不成,被人给暴打了一顿。

然后又过了半个时辰,苍云城的人都清楚,元正是调戏常帮里的李清光,并险些击杀吴长峰,若非常帮两位帮主及时到场,就要出人命了。

闲话传播的速度是极快的。

到了天黑以后,不说苍云城了,就连灵州霸州都已经陆续知晓,待得明日早饭过后,整个大魏都会知道,武王庶子本性难移,只是这一次,遇到了硬点子。(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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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大战

翌日。

人们早饭过后,整个大魏便知晓昨天不可一世的武王庶子,被人暴打了一顿。

接着,让沿途州郡的官员们颇为头疼的事情发生了,武王麾下六骁将之首寄建功,率领两千龙骑军,声势浩大的路过了。

寄建功,算是武王元铁山的心头肉了。

文有陈煜,武有寄建功。

至于齐冠洲,文不成武不就,口碑而言,真的比不上寄建功,寄建功本身,也是当今世上为数不多的万人敌之一。

寄建功路过的地方,也不至于寸草不生,但是想让很多拜访寄建功的人,十分头疼。

各地官员心里本想着,寄建功来了,好生招待一下,伺候一下,聊表敬意。

可寄建功行军速度太快,根本没有给那些官员聊表敬意的机会。

到了寄建功这个位置,其实已经和大将军庞宗可以平起平坐的,大将军的位置,庞宗可以,寄建功也可以,只是说,寄建功身后有着一座铁打的靠山。

到了中午,寄建功已经杀到了苍云城境内,来到了拜月山庄的门外。

门前的护院们见状,脸色吓得苍白。

两千龙骑军,人数的确不多,可是这两千龙骑军,都是身经百战的武道高手,胯下龙鳞马,多是龙鳞马中的王者,常年厮杀战场,仅仅是组合列阵在那里,那股阳刚的煞气,便可惊天动地。

寄建功骑着虎兕,大吼了一声:“侄子,你在哪里,还不出来一见,我是你建功叔叔。”

寄建功的声音,犹如黄钟大吕,震荡天宇,其气势,难以言表。

本来还躺在床上的元正,听到这一声吼,顿时起来了,胳膊也不疼了,腿也不痛了,但仍然佯装自己受伤很严重,让花椒与茴香搀扶着自己走出了拜月山庄。

尉迟德听到这一声,也惊出了一身冷汗,这还是尉迟德活了这么大把年纪,头一次遇到真元血气如此磅礴的绝世高手。

片刻后。

寄建功见到被花椒和茴香搀扶出来的元正,打量了一眼,以寄建功的眼力劲来看,元正屁事儿没有,明显生龙活虎。

元正故作虚弱的说道:“叔叔远道而来,不曾想我被人恶意大伤,出来迎接慢了,还望叔叔不要记在心上。”

寄建功嗓门很大的回道:“哎呀呀,这说的是什么话啊,你都被人打成了这个样子,叔叔怎么忍心责怪你呢,是谁收拾了我侄子,叔叔这就去给你把场子找回来。”

元正吹了一声口哨,万里烟云照从里面出来,蹭的一下就骑在了万里烟云照上,虚弱道:“还请叔叔跟我来。”

寄建功大声吆喝道:“走走走,去看看是哪个不开眼的家伙。”

花椒与茴香骑着五色鹿跟随在元正左右。

两千龙骑军见状,无悲无喜。

身经百战不说,龙骑军所经历的大场面多了去了,对于元正这样的事情早已经见怪不怪了。

有元正带路,寄建功胯下的虎兕更是嗷嗷直叫,恨不得现在就去撕碎敌人。

当然,这一次是去砸场子,不是去杀人。

不久之后,常帮大院外面,约莫有五千余人,组合列阵在一起,手握长枪短棒,严阵以待。

秦广鲁和郭喜军站在最前方,一个手握黑虎,一个手握青龙,西蜀双壁的架势,摆的实实在在的。

今日的西蜀双壁,浑身煞气流淌,真元涌动,天空中,更是衍生出乌云汇聚的异象,到了化境,一草一木,皆是刀剑与春秋。

对面,就是元正和寄建功。

虎兕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啸,刹那之间,整个苍云城的人顿觉头痛欲裂,耳根子都快要炸开了。

常帮大院周围的房屋,墙壁,出现了蜘蛛网一般的裂缝,地面上,更是在喷火。

寄建功上前,横眉以对道:“你们欺负了我的侄子,这个事儿,应该怎么算!”

秦广鲁上前,也是丝毫不让的说道:“你也不问问你的侄子,都干了一些什么好事情!”

本来打算让李清光在今日做出一副哭哭啼啼的样子,可想了想算了,李清光也不是那种太会哭哭啼啼的人,女子有泪不轻弹。

寄建功大声吆喝道:“不就是调戏了你们一个姑娘嘛,你们竟然恶意伤人,遥想当年,我侄子毛都没有长全的时候,祸害的黄花闺女,都不知道有多少了,如今,只是调戏了一番,你们竟然恶意伤人。”

“这笔账,你说怎么算!”

“你要是不好好说的话,信不信老子今日率领两千龙骑军,灭了你们常帮。”

常帮有三万之中,龙骑军不过两千。

可真的打起来,别说是三万蜀兵,就是十万蜀兵,也绝对不是这两千龙骑军的对手,这里是苍云城,可不是当年那个施展不开拳脚的漫漫蜀道。

见到寄建功如此咄咄逼人,秦广鲁像是涌上了真火。

手握长枪黑虎,指着寄建功喝道:“听闻将军勇武盖世,我有些不太相信这个事情,可敢正面撄锋!”

寄建功提起自己的正阳槊,跳下虎兕,大摇大摆上前,将正阳槊顿在地上,一瞬之间,这条长路,被尽数崩裂,宛若天刀斩过一般。

秦广鲁的心里虚了一下,牛皮吹的好像有点大了。

自己在化境,可寄建功不管怎么看,那也在心境以上,有很多的可能进入了冥境。

单论武道修为,秦广鲁绝对不是寄建功的对手,若论行军打仗,兴许秦广鲁还能比寄建功略强一线。

寄建功见状,暗中传音道:“我已经知道了这件事的本质,我会给你放水,你们西蜀双壁合二为一,与我在天空中一战,闹出来的动静越大越好,尽量让老百姓们都看见。”

秦广鲁也暗中传音道:“好。”

接着,西蜀双壁齐刷刷的腾空而起,宛若九天之月,出现在了天宇中。

寄建功的步伐更是青云直上,嘴里大喊道:“看招!”

正阳槊挥舞而去,漫天的降魔之音震动,无数道阳刚的煞气,隐约间形成千军万马的异象,直逼西蜀双壁。

郭喜军与秦广鲁打配合已经打了很多年了,默契自然是无需多说。

面对寄建功这一招,完全可以正面撄锋。

因为寄建功这一招看上去声势浩大,那是对不懂行的人而言,实际上,雷声大雨点小。

天空中看似有千军万马乌云汇聚中冲锋陷阵,实际上,也就流露出了一星半点的杀气而已。

要是寄建功来真格的,郭喜军和秦广鲁自然是不会正面撄锋的,因为根本打不过。

随后,双壁合一,郭喜军手握青龙大刀,一刀竖劈而下,毫不拖泥带水,青色的刀芒,隔天裂地,像是要劈开整个混沌的宇宙。

秦广鲁长枪刺出,黑色的枪花,宛若海啸一般,浪潮无数,朝着寄建功淹没而去。

轰隆隆……

苍云城里看热闹的老百姓们见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天空中,电闪雷鸣,乌云汇聚,千军万马在热血厮杀,更难得一见的是,整个苍云城,都被乌云蔽日了,其强悍的真元气浪,横卷八荒四野,有睥睨天下之姿态。

简直就是神仙打架。

实际上,郭喜军和秦广鲁两人联手,龙吟虎啸动九天,大道之音,振聋发聩。

却没有半点杀伤力,只是制造出了牛鬼蛇神般的异象,给看热闹的人,好好看一看。

再说了,西蜀双壁也很多年没有同人交手了,这一次,哪怕是假打,也要摆出一个很好看的架势来才行。

寄建功怒吼道:“有些本事,不知晓你们可否吃得起我的正阳槊!”

猛然间,寄建功掷出了自己手中正阳槊,降魔之音,铺天盖地,方圆千里之内,任何飞禽走兽,无不是匍匐在地。

许多老百姓们,实在是受不了这战斗的余波,索性直接回房,躲在了自己的床底下,捂住了耳朵。

现象中,外面的世界已经天崩地裂,已经佛法无边。

实际上,异象蒸腾,风起云涌,但一个人都没有受伤。

双方极为配合,你来我往的大战了一百回合,观战的人,无不是胆战心惊,哪怕知道这是在作秀,也还是胆战心惊,真的是被这等江湖高于庙堂的架势给震慑住了。

元正也是看的目瞪口呆,无法保持心境平和。

武将到了更高的境界,一举一动,都是流血漂橹,和江湖高手的捉对厮杀,截然不同。

他看的非常仔细,寄建功出手之间,至刚至阳,暴烈无双,还带着冲天而上的豪气,典型的万人敌风采,甚至,一招一式之间,暗自压制天地大道,如无我之境,如神来之笔,如天地主宰。

虽说没有伤人,可这份气势,触目惊心!

等天空中的三人大战到第二百五十回合的时候,寄建功再一次暗中传音说道:“行了,你们两个故意不敌于我,从天空中坠落。”

秦广鲁和郭喜军闻声,黑虎与青龙合并在一起,龙虎啸爆发,如天雷炸响,如神罚降临。

灿烂的一击过后,洗涤了整个压抑的天空。

两人好像就是断了线的风筝,从天宇中坠落下来。

随后,寄建功如天神降临般,稳稳的骑在了虎兕之上,再度对着常帮上下怒吼道:“打架也打完了,我侄子的这个事情,应该怎么说?怎么算。”

寻常而言,主将战败,军心士气也就自然而然的涣散了。

其实真的和寄建功这样的万人敌交手,本来就是提心吊胆的,军心士气,那是不存在的,哪怕常帮三万余人,都是老油子。

秦大夫和郭喜军的脸色苍白,实际上,是暗自压制气海穴所导致的,根本没事儿。

秦大夫紧咬牙关问道:“你想要如何?既然你们是来砸场子的,我们也打不过你们,这个世界永远都是庄家说了算,主导权在你们身上,尽管狮子大开口。”

狮子大开口,也只有狮子敢了。

寄建功这才向元正请教道:“侄儿你才是受害者,这件事你说了算。”

元正微微点头,这会儿不再继续假装虚弱了,而是中气十足的说道:“古往今来,天无二日,国无二主,你我两家,在苍云城的明争暗斗,由来已久,如今总算是分出了一个胜负。”

“既然你们输了,就要割地,就要离开苍云城,这偌大的苍云城的江湖,往后我说了算。”

郭喜军闻后,大声喝道:“你可不要欺人太甚。”

对此,寄建功来了一声狮子吼,一股罡风扑面而过,灭杀所有生机,大声吼道:“我们就是欺人太甚,你能怎么着,有本事继续打啊,打不过,就不要那么多的废话!”

秦广鲁哪怕明知道这是场面话,可也真的被气到了,看来日后在武道一途,得下苦功夫了。

郭喜军咬着牙说道:“行,今日是我们技不如人,走就走,将军身具庙堂之高,却不懂江湖之深远,今日之事,日后必有厚报!”

寄建功爽朗大笑道:“希望你们的厚报能够来的快一点,不要让我等的时间太长了。”

单论武道修为,西蜀双壁不是寄建功的对手,兴许这一辈子,两个人都打不过寄建功一个人,可话也不能说的太死了,也许是有机会的,只不过希望,过于渺茫。

元正道:“事到如此,非你我之错。”

秦广鲁也硬气的表示道:“青山有路,后会有期!”

至此,元正和寄建功打道回府,常帮之众,脸色铁青难看,是真的心里难受,细想起来,当年也幸亏没有和当今武王麾下的精锐劲旅在战场上碰过面。

要真的碰上了,生死难料啊。

回归拜月山庄的半路上,元正彻底恢复了元气。

腰也不疼,腿也不酸了,心脏也蹦蹦跳了。

元正柔和邀请道:“叔叔既然来了,自然要在侄子这里吃一顿酒才能走,要是现在就走的话,侄子可是会翻脸的。”

和寄建功的交道不是很深,主要是寄建功身为六骁将之首,忙碌的事情也实在是太多了一点。

“这倒是没问题,一路从北方杀到这里,一路上也辛苦。”寄建功道。

元正应道:“拜月山庄里此刻已经备好了酒席,龙鳞马的草料,也都在马场里安顿好了。”

寄建功哈哈笑道:“小小年纪,做人做事如此到位,日后前途无量啊。”

其实寄建功不知晓元正日后有造反的心思,在寄建功看来,元正顶多也就是在未来的大争之世里割据一方,成为一方诸侯。

拜月山庄今日,可算是大摆宴席了。

二百余桌丰盛佳肴,虽然不是花椒与茴香亲自做的,可也是尉迟阳在不死心的情况下,重金收买的厨子做的。

这件事,尉迟阳花费了很多冤枉钱,可也没有办法,谁让尉迟阳本身就是一个财大气足的主儿呢。

宴席上,元正亲自给寄建功陪酒,叔侄二人今日也才算是第一次共事,也许也是最后一次。

寄建功豪爽大气,元正大开大合,两人相谈甚欢,虽说都是一些不太正经的内容,可气氛上,很对胃口。

元正不是做作的人,寄建功也不是做作的人。

至于场面话,一句都没有,只是所谈的内容,有些过于野蛮了。

……

回到大院里的郭喜军和秦广鲁,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以为这一次不是寄建功来,没有想到元铁山还是派出了寄建功,估计这是元铁山最后一次给自己的小儿子帮忙了。”

“等我们去了江南,定要发展壮大。”

“元铁山派寄建功来,一者是出于对小儿子的疼爱,二者,也是对我们的信任,或者说是警告。”

郭喜军心里自然清楚这些门道,有些事的分寸,真的只是毫厘之差。

“怎么,今天晚上,就打发一拨人先去江南探路,然后过半个月又派出一部分人去江南,可今天事儿这么一搞,我们三万人齐刷刷的去江南,也能说得过去。”

“没有必要分批抵达江南。”

秦广鲁闻后,微微沉思了一下,说道:“分批前往,更为稳妥,江南我们没有人脉,况且今日之战,整个大魏都已知晓,我们败了,去了江南,也会被江南世族当做丧家之犬看待。”

“徐徐图之,方为上上之策。”

“但愿元正那个小鬼,在江南的人脉还算是可靠,不然我们去江南,一切都要重头再来,那里可不是苍云城,没有浑水摸鱼的余地。”

“且去了,也不能聚集在一起,要化整为零,更不能在一件事上投入更多的财力精力,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笼子里。”

郭喜军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还挺光滑的,就连郭喜军自己都觉得是这样。

苦笑道:“兵贵神速啊, 不久之后,就要去江南享清福了。”

“不过以我之见,三十万两黄金虽然够用,我们也要省着点用,据我所知,江南的物价,极高。”

“反正比苍云城的物价高。”

秦广鲁倒了一杯茶,端在手上,也没有喝,就那么端着。

计划是一回事,具体实行,又是另外一回事。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风波后的平静

风波,是风的一部分,来得快,去的也快。

当世人都在数落武王庶子欺男霸女的时候,寄建功已经带着两千龙骑军回归瀚州了。

人们也开始明白,这一次,武王庶子是彻底和西蜀双壁做了一个了断,黑白两道上,无不是津津乐道。

对元正这个庶子,内心中的敬意油然而上。

主要还是因为元铁山的缘故,小儿子在外面解决不掉的事情,可以回家找老子,老子立马就派出了天下闻名的武将,解决掉了世人所认为的麻烦。

风浪还未完全散去,却有了尉迟阳足够浑水摸鱼的空间。

黑虎门,罗刹门,糜音坊,三个江湖帮派,近乎一夜之间,重要人物,均被灭了,只留下了中流砥柱和底层成员,于尉迟阳而言,这三个帮派,几乎就等同于被驯服的野马。

其实霸州和灵州境内的官员也都知晓尉迟阳干了一些什么事情。

糜音坊里,鱼龙混杂,刺史可能在里面有分红,郡守在里面也有分红。

可这会儿也没脾气,寄建功何许人也,武王为了疼爱自己的小儿子,连寄建功这等猛进都派到了苍云城这等不毛之地,可想而知,当今武王是有多么的护犊子。

郡守就不说了,还不值得被武王元铁山打死。

刺史,面见武王,也是心里发虚。

在武王嚣张跋扈的生涯里面,打死了三个二品大员,至于三品官四品官或是当朝言官,被元铁山打死的,已经不知道有多少了。

也因此,明明知晓元正是在虎口拔牙,还拔的那么淡定从容,可也没有脾气。

糜音坊里的分红,总没有自己的仕途来的更加重要。

当朝温若松,有了日落西山的势头,到时候谁会弥补这个空缺,所有的文官心里,都在暗自猜测这些事。

有资格成为丞相的文官,其实有很多。

只是说看谁简在帝心罢了,除了当朝陛下的脸色,便是连武

王元铁山这个二皇帝的脸色,也要多多看看。

万一哪一点让元铁山不高兴了,兴许,也就断送了整个仕途。

这也没办法,谁都知晓,武王元铁山在大争来了之后,地位还要水涨船高一大截。

待得寄建功走后,尉迟阳回归拜月山庄,至此,元正又一次轻松了一大截。

书房里,尉迟阳把玩着自己的夜光杯,单容也在一旁,抿着杯子里的红糖水。

元正慵懒的靠在椅子上,先天阳气不足,对于元正的日常生活而言,并不会影响什么,唯一受影响的地方便是在于,修行当中,或是手握狱魔同人撄锋当中,走火入魔的风险比较大。

尉迟阳看了看元正的架势:“师兄这一次又要打算撂挑子不干了,跟着西蜀双壁去江南,然后在江南烟雨当中,闭关一段时日,等你回来的时候,你就不害怕,云端之巅已经物是人非了。”

元正哈哈笑道:“这倒是无妨,有沈越和傅玄黄这两位能人异士在,你肩膀上的担子也会减少很多,更不算吕安,李尘,梦清秋这些老人家了,甚至,除了外交这些事情上,需要你有所作为,其余的事情,你也不必事必躬亲。”

也幸亏当下有了沈越和傅玄黄这样的能人,云端之巅里渐渐有了规矩,有了秩序,又有傅玄黄这样的兵家传人,许多成员们,也渐渐的明白了什么叫做军令如山。

如果说以前是一盘散沙的话,那么西蜀双壁离开,傅玄黄和沈越也在元正不算是那么刻意的扶持下,悄然上位了。

单容道:“这一次,你还是要带着花椒与茴香一起去江南,大概什么时候才会回来,这一次闭关,可否会影响到你日后的武道前途?”

元正如实回道:“花椒与茴香肯定还是要去的,我虽然这一次闭关之后,有一定的可能进入元境,可就算成了元境高手,我也不见得能够有自保之力。”

“大争来临之前,江湖上也会有所预兆,许多平日里不出世的老怪物们,也是挨个挨个的粉墨登场,可能一不小心,就招惹了一

尊大神,有花椒和茴香陪在我的身边,姑且不说面子,起码我的心里还是很有安全感的。”

单容说道:“师傅要来了,你真的不打算和师傅他们,好好地聚一聚吗?”

元正心里一沉,唐峰来了以后,按照礼数,元正的确应该好生招待一下,可是常帮的人虽然没有全部去了江南,不过郭喜军,已经去了江南,秦大夫不久之后,也会离开。

情面固然重要,可招待唐峰这样的事情,也只能交代给单容了。

自己去了江南,起码也能让西蜀双壁感觉到自己的诚意,也能让西蜀双壁的心里,隐约之间有那么几分归属感和踏实感。

要是将人家打发到了江南,自己却在苍云城里吃香的喝辣的,便有些说不过去了。

元正道:“估计只能让师姐亲自去做这件事了,西蜀双壁那里,我需要去安抚一二,江南的人脉,也需要过渡。”

单容没有多语,只是点了点头,知晓事有缓急轻重,也不为难元正。

哪怕唐峰知道了元正忽然间离去的理由,心里也会理解的,可总归,情面上,不是那么的好看。

尉迟阳忽然间说道:“师兄在江南收的那个女徒弟,这一次去会不会见上一面。”

单容在一旁无动于衷。

她也知道这件事,元正也有说过。

元正实话实说道:“去肯定还是要去的,毕竟是我的徒弟,检查一下她的剑道修为到达了哪种程度,虽然我是她的师傅,但更是一个半吊子师傅,细算起来,我那个徒弟,都是依靠自己的悟性,才走到了今天。”

世上不负责任的师傅其实有很多个,元正也算是其中的一个。

江南固然不错,可也不至于让元正流连忘返。

此次给西蜀双壁过渡人脉之后,元正就要正式闭关了。

略微推算了一下,在云端上城建立完成之后,元正还是会回来的,毕竟那是属于自己的第一座城池。(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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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归家的读书人

盛夏即将过去,但对于江南而言,盛夏的时间有些漫长,秋季会来的稍晚一些。

半山之中,有一座别院,山路上,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正结伴而行,朝着那个别院走去,也朝着归家的路而去。

从大周回来之后,钟南的脸色多了几分一起风流,大概是萧子珍陪着自己的缘故。

一个云游四海的读书人,在归家的时候,能带着一个貌美如花的姑娘回来,这也是许多读书人的梦想,仕途与美人,总要占住一样才行。

钟南穿着一袭青衫,这一次,他依旧背负着自己的书箱,挎着这柄廉价的铁剑。

萧子珍一袭粉色的长裙,山里的路,对一个姑娘家来说,实在是有些坎坷,不过萧子珍习惯了,和钟南游历大秦与大周,让萧子珍的渐渐地体会到了,钟南的心里,其实埋藏着一个完美世界。

道路两边的杂草,像是被人为的清理过,钟南的心里有些疑惑。

他轻声对萧子珍说道:“在我很小的时候,母亲因为嫌弃家里实在是太穷了,便跟着一个大富人家离开了,如今母亲身在何方,过的好与不好,其实我也不知道,但我希望她可以过得很好。”

“十五岁那年,父亲不知道从哪里认识了一位婶婶,也和那位婶婶梅开二度了。”

“那位婶婶嫁给父亲之后,日子过得很幸福,虽说带着一儿一女来到了我们家,可是父亲也从来没有在意过这件事,也许遇到了对的人,无论那个人有多么的狼狈不堪,也会觉得那个人,是世间最美好的存在。”

“后来十六岁的时候,婶婶生了一场大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我的父亲兴许是有些力从心了。”

“便对我说,我和你婶婶要走了,这个别院留给你,也算是我这个父亲给你留下来的一笔遗产,日后的路,就要看你自己了。”

“从那以后,我在也没有见过我的父亲,我也不知道他跟着那位婶婶去了哪里。”

“随后,我便开始了云游四海的旅途,起初的打算,是希望能够在半路上遇到自己的父亲与母亲,结果遇到的都是老师和朋友,我心里遗憾归遗憾,却无可避免的,也收获了很多。”

“再走一会儿,就可以到达那个院子了。”

萧子珍静静地听着,等到钟南说完以后,萧子珍温柔道:“无妨,有我们在的地方,天底下哪里都是家。”

钟南腼腆的笑了笑,从大周回来之后,钟南也定向了,在路上,也听说那位帮助自己吵过架的武王庶子,如今在苍云城混的也还不错,到时候他可以带着自己的姑娘,去投靠那位武王庶子。

细想起来,钟南对于自己的才华本事不是那么的自信,可总觉得,自己应该还算是一个勉强有用的人。

对武王庶子勉强有用。

对君王社稷,也是勉强有用。

不久后,来到了这院落门客,门口有着两个小毛驴,其上有马鞍。

院落里面,干干净净,被人打扫过了,时而传来哄笑的声音。

钟南的脸色头一次略有些难看,带着萧子珍走进院落里面,房屋还是和原来一样,假山和池塘,也还是和原来一样。

可是里面不应该有人的。

总算如此,钟南也没有想过拔出自己的剑刃。

大堂里,一对中年夫妇和几个年轻人正在吃午饭,顺带聊着一些关于最近武王庶子的闲话,一副不亦乐乎的样子。

不知不觉间,钟南已经来到了堂屋的门口。

起初,是一位约莫二十余岁的年轻人注意到了钟南,接着,饭桌上很快没有了声音。

中年夫妇先后起身,走下饭桌,来到了堂屋门口,没有跨出屋子,就站在门槛后面。

中年男人一袭简单的布衣,身材有些儒弱,面容也勉强算是清秀,看着钟南回来了,心里略有些不爽。

沉声问道:“你不是云游四海去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钟南道:“嗯,是回来了,你们居住在我的家里,怕是有所不妥吧,二叔。”

二叔一脸不屑的看着钟南,骂道:“你老子当初走的时候,也没有想过给你的爷爷奶奶养老送终,就孑然一身的走了,后来你爷爷生了一场大病,无奈之下,我只好卖掉了自己的地契,给你爷爷看病,可你爷爷还是没有从鬼门关里回来,事后,你的奶奶也无疾而终了。”

“你老子是家中长子,如此不负责任的跟着一个外来的女人离开了家乡,也没有回来,已然被我们移除了祠堂,这个院落,也是你爷爷年轻的时候给你老子修建的。”

“现在,是我们的了,你老子被移除祠堂以后,你,自然也被移除了祠堂,日后,各走各路,你又何必回来呢。”

钟南心里很平静,他可以理解父亲,但父亲的确是一个不负责任的儿子。

钟南说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分家的时候,我父亲只是分了一个小土屋,这个别院,可是他自己出钱修建的,和爷爷也没有多大关系,你们来发绝户财,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吧。”

二审顿时就不乐意了,指着钟南的鼻子骂道:“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老子离开,你也离开后,是谁给你爷爷奶奶端屎端尿,养老送终的,家族中的人情往来,又是谁主持的。”

“都在家族里,你和你老子,又给家族做出了一些什么贡献,还不是一个吃闲饭的。”

如此一说,就是钟南自己都觉得理亏。

哪怕二婶嘴巴里的家族,实际上是一个非常破落的门户,心里也清楚,二叔他们是来发绝户财的。

可钟南没有办法理论。

他想起了元正,元正若是遇到了这种事情,应该也会跟别人吵起来吧。

可钟南真的不是一个擅长吵架的人。

他问道:“如此,叔叔婶婶,就真打算霸占了我的院落,不让我进门吗?”

二叔举起手,一巴掌便朝着钟南抽了过来,钟南也没有躲避,任由自己的二叔,一巴掌抽在了自己的脸上,当下,钟南清秀的脸上,留下了一个血红色的巴掌印。

见到钟南没有躲避,二叔心里咯噔了一下,旁边的几个年轻人,也是钟南的表哥堂兄之类的,见状,心里也有所起伏。

二叔有些意外的问道:“你为什么不躲开?”

钟南道:“你是我的二叔,你打我也是应该的,也的确是你给爷爷奶奶养老送终了,我无话可说。”

“可你霸占了我的院落,就是不对。”

萧子珍在一旁看得有些心疼,她最是了解钟南,深知钟南是一个很会变通的人,可面对自己的亲人,那一份变通,就不是那么的好使了。

亲戚之间的账,永远都是算不清楚的。

爷爷奶奶,钟南真的没有见过几面,自从当初母亲走了之后,钟南和自己的父亲生活举步维艰,爷爷奶奶那边,也是置之不理。

有些时候,人穷父母不亲,就是这样。

至于二叔这里,当时日子也只能说勉强过得去,爷爷奶奶也将许多的私房钱给了二叔,对于钟南的父亲,心中有许多不满。

大概也是因为,钟南的父亲,当年一度生活窘迫吧。

这些事,钟南心里都清楚,可他不说,只是因为他是晚辈。

二叔怒道:“非要你再抽我几巴掌,你才愿意离开吗?”

钟南心平气和的说道:“我受你一巴掌,那是因为你是我的二叔,这一巴掌下来后,你就不在是我的二叔了,我们家族,早已经分崩离析,父亲在的时候,二叔对父亲是唯唯诺诺的,父亲不在的时候,二叔就敢抽我巴掌了,我很明白百善孝为先的人,却也不是那么容易被道德绑架的人。”

“你继续动手的话,我可能会还手,希望二叔三思。”

二叔乐呵的笑了。“我们这里有四五个人,难道你觉得,打不过你们两个人吗?”

萧子珍握住了自己秀气小拳头,恨不得现在就给钟南的二叔来上一拳。

钟南无悲无喜道:“你可以试试。”

二叔立即吆喝道:“我们几个一起上,把这个混账玩意儿打出去!”

几个小伙子和二叔一样,举起拳头朝着钟南冲了过来,就是冲着钟南孤身一人,他们才敢这么搞事情。

忽然间,钟南的身上浮现出数十道剑气,剑光中正平和,大道至简,一座森然剑域,浮现在钟南周围。

二叔和几个小伙子们见状,脸色吓得苍白,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贱骨头,云游四海之后,还真的学到了真本事。

二婶在一旁赶忙说道:“他可是你的二叔,难不成你就要为了一座院子,而同室操戈,大逆不道吗?”

钟南只需要纷纷动念,二叔和堂兄表哥们,便会被森然的剑阵绞杀成虚无。

他修行的是圣道剑,可他也不愿意杀人。

云游四海的旅途中,他没有杀过一个人。

他开口道:“你们走吧,我不为难你们。”

二叔他们愣住了,然后冷哼了一声,回到了屋子里,该收拾的一股脑全收拾了,哪怕有几样东西,不是他们自己本身的,也收拾了。

钟南就站在堂屋的门口,等着二叔他们从自己身边离开之后,钟南才感觉到,世道是如此的悲凉。

人都多了后,世界自然而然的安静了下来。

萧子珍道:“我们进去做一做。”

钟南看着父亲修建的院落,这是父亲留给自己的家产,哪怕现在夺回来了,可钟南的心里还是很不舒服。

然后钟南笑了,笑着说道:“我想,现在的我,也不需要依靠父亲留下来的东西过生活了。”

萧子珍惊疑不定道:“你的意思是?”

钟南这才徐徐说道:“如果二叔他们真的是生活困难,我可以将这个院落送给他们,可发绝户财,是他们的不对,这一次回来,我本来想着和你在这里居住一段时间,然后去往西边的苍云城。”

“可我改变主意了,我要烧了这里,这个院落,不再是当初的家了,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是非之地,二叔的心里定然是不服气的,他兴许还要想着怎么报复我,可没办法,这就是人情世故。”

“我想着,我以后应该可以挣很多银子,给我们修建一个很大的院落。”

萧子珍想了想,然后乖巧的点了点头,依偎在钟南宽阔了很多的肩膀上,非常的满足。

却又忍不住的说道:“这是你父亲给你留下来的,你真的忍心一把火烧了吗?”

对于自己的父亲和母亲,钟南的心里有许多的无奈。

可还好,父亲走的时候,留给钟南的遗产,也让钟南步入了读书人的圈子里。

这些事情,钟南一直都埋在自己的心里,不愿意多说什么。

可萧子珍是一个意外,大概,也是唯一的一个意外。

他说道:“我身为南人,其实我的心已经不算是一个真正的南人了,这个院落,也许风水上有些问题,没有办法让你我在这里住下来。”

“我永远都不知道,我的父亲母亲都想了一些什么。”

“可是啊,我很清楚,父亲不需要这个院落,我也不需要了。”

其实钟南的心里从来都不曾悲苦过,他早已经看透了许多的事情。

唯独让他难受的地方,就是自己的父母亲,不像是其他人的父母一样正常吧。

萧子珍微微笑道:“真是的,好不容易回到了这里,本以为可以歇息一段时间,没想到你又要烧了这里,咱们身上的银子可不多了,烧了这里之后,可就没有居住的地方了。”

钟南轻声道:“无妨,烧了这里之后,我去帮别人写家书,赚点口粮钱,然后你我就和以前一样,继续云游四海,只是这一次,不需要到处走了,只要去苍云城那里就可以了。”

“去了那里之后,我想,我应该可以混一个还算是体面的营生。”

萧子珍乖巧道:“就是开个玩笑,你喜欢做什么事情,你做就好了,只要你心里自在。”

……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石拱桥

青山郡。

再一次来到这里,元正也没有故地重游的感觉,因为他当时很忙碌,根本没有来得及到处转转,欣赏一下江南的风景,与文采风流,留下了不好的名声倒是真的。

之所以来到这里,是因为青山郡还算是比较熟悉的一个地方,也不是那么的熟悉。

二哥在青山郡购买了一座很大的山庄,元正想了想,也不打算去那个山庄了,于是乎,和郭喜军一合计,就在郊外,又买了一个山庄。

山庄占地约莫百亩之地,面积颇大,菜圃,花园,厢房,演武场,应有尽有。

花园里,有着小桥流水人家的精巧设计。

郭喜军和元正坐在凉亭里,正在喝茶。

元正好奇问道:“前辈当年,可曾来过江南?”

郭喜军儒雅应道:“本来是有机会来到这里的,只是说当年战火连天,哪里有时间来这里陶冶情操,如今来了这里,顺便陶冶情操,可不久之后,想来又是战火连天的。”

吴长峰和李清光也来到了江南,在这山庄里居住了下来,陆续有一万人,来到了青山郡。

常帮,还是以前的常帮,只不过换了一个地方混罢了。

元正道:“本来我想多购买一些地皮的,可想了想,这个山庄之大,也可以容纳万余人,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有些拥挤,兄弟们的妻儿老小们,也觉得不太舒服。”

“暂时,也只能让部分兄弟们,在青山郡里租住民宅了。”

“等过一段时间,我合计一下,不行了再一次购买一座山庄,本钱有些大,可也没办法,人来了就要生活,生活最起码的一点,就是有一个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

郭喜军淡淡然道:“这些倒也无妨,反正只是花多少银子的事情,只要是银子能够解决的问题,其实都不是问题,最重要的是,我们要有入账。”

“我来到这里四处打听了一下,酒楼客栈赌场这些生意,都被青山郡本土的地方豪强给垄断了,我们常帮想要插手,不太容易。”

“你所说的那个无忧药铺,我也暗中打探了一番,虽然算不上一方豪强,却也有了蒸蒸日上的趋势,也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接纳我们去搞药材生意。”

药材生意,太平年间的话,油水不是很大。

可在大争之世里,药材生意,必然可以发家致富,甚至成为一方巨擘。

元正微笑道:“这个倒是无妨,等过几日,我亲自去看看,我和商河在大夏有过数面之缘,也算是结下了一份香火情,商河的女儿,也是我的徒弟。”

“这么搞事情是有些不太体面,不过我的打算是和商河五五分成,按规矩本事,至于小静秋那里,她依然是我的徒弟,我也是她的师傅,不会有任何的横向关系。”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道理也是这个道理,就连我自己都觉得心里总有些不舒服的地方。”

不舒服又能怎么办,常帮三万之中算上妻儿老小,约莫七万多人,七万多人,总不能靠喝冷水过日子吧。

诸葛清风那里,元正是有一条路可以走的,可大家都不是同一条船上的人,元正也不想欠下诸葛清风的人情,二者,诸葛清风和西蜀双壁若是扯上了横向关系,整个诸葛家族,估计在江南的地位要下去很多来。

越女剑宗那里,元正其实也能说得上话,可现在,也不至于能够和西蜀双壁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世人眼前,许多事情,眼下也只能偷偷摸摸的进行,根本没有办法开诚布公。

郭喜军道:“其实你有没有想过,与其我们看商人的脸色,还不如让商人看我们的脸色。”

元正道:“还请前辈明示。”

郭喜军道:“常帮如此之众,若有一个可以持续性发展的生意,不久后,就会壮大起来,可惜的是,江南这里,该垄断的早已经垄断了,没有外人什么事儿。”

“还不如说主动去挑了对方的码头,为我所用,这个办法虽然说有些野蛮,也牵扯到了许多江南的官员。”

“可利益的分配只要是合情合理的,那么牺牲者,也自然不会被放在心上,终究是无关轻重的。”

“有人活着,就自然有人死去,有人吃饭,就自然有人饿肚子,竞争,才是万物之本。”

“江南水运的油水的很是肥美,我们若有自己的大船,也能在水上分一杯羹,大不了,就是和其余的码头干一场硬战,话说回来,我们常帮也许害怕没有入账,但还真的不害怕和其余的帮会打架。”

元正沉思道:“前辈所言,也算是一家之言,只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还没有站稳脚跟,这么搞事情,走不长久。”

“若我们只是一个寻常的江湖帮派,见谁打谁,也能说得过去,可我们不是一个寻常的帮派,我们来了之后,也被许多江南的官员注意到了,暂时还需要谨慎一些。”

“黑吃黑这种事情,是建立在官府中有人的基础上。”

“尽管我们只是做了和别人同样的事情,可名不正言不顺,江南的死规矩也比较多,犯了什么忌讳,也不是三拳两膀子可以解决掉的事情。”

郭喜军想要硬来,也有几分道理,这个道理非常朴素,因为常帮真的是有硬来的底气。

“这倒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不是说说而已的。”

江南的制度是非常完善的,稍有不对,就是数不清的麻烦,但多数的麻烦,滋生于老百姓当中,官府那边,只要不是明面上触犯了律法,倒也没有什么倒灶的事情。

元正微笑道:“来来来,喝茶,茶喝完了,我便去无忧药铺走一遭,反正刚来将来,咱们也不着急养家糊口,先好好舒展舒展再说。”

郭喜军道:“你倒是不缺银子,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就连元正自己都笑了,无形之中,到达了遍地撒网的境界。

……

爱情最美好的样子,其实有很多种。

就拿看月亮这件事来说的话,可以在屋顶上看月亮顺带看一下漫天的星辰。

也可以在船上看月亮,有人说过,船上面的月亮,最是明亮,因为可以找到回家的路。

其实爱情最美好的样子,便是他在哪里,她也在哪里。

烧了那个院落之后,钟南的心是前所未有的平静,心里也是放空了很多事情。

钟南依旧背负着自己的书箱,对萧子珍说道:“等过一段时间,大概就可以放下这个书箱了,轻装上阵,总还是不错的。”

萧子珍道:“你真的不打算给自己换一柄利剑吗?哪怕不杀人,仅仅是当做仪剑,也可以啊。”

钟南笑道:“我这病劣质的铁剑,追随我很长时间了,我相信,我的剑道有朝一日是会通灵的,我的这斌铁剑,应该也会在我的手上,逐渐成为一柄稀世的神兵利器,只是时候未到罢了。”

“再说了,我已经习惯了这柄铁剑,突然让我换一柄剑,我会真的不习惯。”

剑也是剑客的朋友知己。

衣服新的好,朋友还是旧的好。

离开山间院落,钟南带着萧子珍来到了青山郡内,一座石拱桥上,两人停了下来,周围空无一人,石拱桥下面,一条小河流淌,里面的鱼儿,也没有多大。

钟南说道:“这个石拱桥,我第一次路过这里,是我离家不久,第二次路过这里,遇到了元正,第三次,也是离家,不过带着你。”

读书人就是这样,遇到别致的事物,总会有着太多的感触。

这个石拱桥也不是多么的精致,但也承载了钟南一部分的青春记忆。

三次石拱桥的经历,让钟南从少年成了大人。

他静静的停在这里,想起了以前在桥底下练习笔法的往事。

石拱桥的另一边,有一片芦苇荡。

元正来了,花椒与茴香陪着元正,没有骑着万里烟云照,身后也没有五色鹿。

今日的元正,心情很是不错,以往和西蜀双壁见面,总是两个人,他对秦大夫的了解更多一些,对郭喜军的了解,反倒是有些单薄。

这一次提前来到这里,和郭喜军品茶论道,也让元正对郭喜军有了更加深刻的认识。

甚至有些崇拜郭喜军,明明是儒将的样子,可骨子里,也是真正的猛将,还是文武双全的那种。

总觉得,今日应该还会遇到一些有趣的事情,难不成,是小静秋剑道修为大成了,在凌邪三剑的基础上,演化成了第四剑,第五剑?

元正说道:“我记得上一次的时候,我在这里遇到了一位元境高手的堵杀,当时我心里想要指望两位姐姐出手,顺带看一下两位姐姐的剑道修为究竟在什么境界上。”

“可是那一次,姐姐没有出手,当时那个小姑娘叫什么来着,我也给忘了,我记得那个小姑娘吓得脸色苍白,其实我当时心里也紧张了,斗鬼也不争气,若不是二哥那一次来了,我真的不敢保证,我能不能活下去。”

“修行庶人剑的时候,两位姐姐一直走的都是见死不救的路子,我想问问,如果我那一次,真的有了性命之忧,两位姐姐到底会不会出手?”

元正也没有别的意思,只是有些好奇。

因为花椒和茴香过于平素枢机,元正根本无法了解更多一点,纵然朝夕相处,也在云里雾里,一头雾水。

茴香一如既往,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会回答元正问题的,还是花椒姐姐。

花椒说道:“我们也不会出手,但你也不会死去,或者说,等你失去知觉,觉得自己已经死了的时候,我们才会出手解决掉敌人。”

“然后带着你返回鬼谷之地,废掉你的剑道修为,废掉你所继承的绝学,再将逐出鬼谷。”

元正一脸震撼道:“下手竟然这般毒辣,究竟为何?”

花椒很从容的说道:“鬼谷门徒,不允许出现任何的意外,尤其是在刚开始的时候,若你连那一点气数都没有,便说明你承受不了师尊的厚望,师尊也只能另寻他人,当做关门弟子。”

“不适合的评价标准有很多种,而鬼谷很简单,你能挨过去,就很适合,如果不能挨过去,只是一个短命的庶子,那就更加不适合了。”

“你能进入鬼谷,并非是因为你的根骨悟性你的气数,仅仅是因为你腰间的木剑开花。”

“这一下,公子可满意否?”

元正有些无言以对,原来修行庶人剑的时候,花椒与茴香,就是等着给元正收尸的。

现在知道了这些事,心里也很清楚,那个时候的花椒与茴香,说白了就是等着元正什么时候死,元正也不会死,但会在花椒与茴香的心里死去,也会在鬼谷子的心里死去。

“那现在呢,可能我会遇到更加凶险的事情,甚至,还会遇到天境高手的横剑相迫,到了那般田地,两位姐姐应该又会如何自处?”元正不太放心的问道。

花椒简单应道:“这个问题,我和茴香,在皇城里的时候,已经回答过公子了,莫非公子已经忘记了?”

元正匆忙应道:“那是那是,我怎么会忘记呢,只是我觉得,庶人剑的时候,我的性命,就真的那么轻浮吗?”

花椒道:“每一个人的生命,本质上都是轻浮的,因为都是血肉之躯,只是说,每个人身上的责任与信仰,胸怀与理想,使得本来轻浮的生命,变得不是那么轻浮罢了。”

“公子的性命,也和寻常百姓的性命一样,死了就是死了,活了就是活了,无关轻重,只是公子眼下,成了一方诸侯,哪怕名不副实,生命已然变得沉甸甸了,对公子而言,对云端之巅的所有人而言,公子的性命,都是沉甸甸的。”

元正是越来越觉得, 花椒与茴香是天上的仙女了,人活的如此透彻,不容易啊。

走着走着,元正的视线里,看到了那座遇见钟南的石拱桥。

让元正意想不到的是,这一次,钟南依然在那里,仿佛从未离开过。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故友相逢话多

人生只若初见。

人生又不仅仅是初见。

许久未见,钟南的身边多了一位美好的少女,但对于元正而言,这个无所谓,因为他想要看见的只是钟南。

一个云游四海的读书人,最后回到这个石拱桥的时候,还带着一位丽人,已算是不错,算得上是青春生涯的诗情画意。

元正虽然不是一个读书人,但元正很羡慕钟南这样的读书人,在旅途当中,遇到了一位愿意追随自己的少女,无论天涯海角,一起同行。

钟南还站在石拱桥上,这一次他没有在石拱桥下面练习读书写字,兴许,是觉得自己无需继续读书写字了,也许,是路过这里,在萧子珍的面前,讲解一些自己的过往。

忽然间,钟南像是心有所感的转过了头。

对于钟南来说,这一次相遇,出来所站的位置和当初不一样之外,其余的都一样,人一样,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多了一个萧子珍,也没有万里烟云照和五色鹿出现在钟南的眼前。

氛围较之以往,多了几分成熟。

钟南会心一笑,对着元正招手喊道:“好久不见。”

元正缓步而来,花椒与茴香安静的追随在元正的身后。

他欣喜笑道:“其实我有想过我们再一次见面的时间地点,无论怎么计算,都不会想到,会是在这个我们第一次遇见的地方重逢,如果我们是情人的话,这样的重逢,也许会变得更加的有意思。”

钟南玩味笑道:“我可没有断袖之癖。”

萧子珍在一旁发出了银铃般的笑声,她已经知道,这位少年,就是天底下谁都知晓的武王庶子。

元正上前来,仔细打量了钟南一眼,尤其是钟南手中的铁剑,还是当初那一柄劣质的铁剑,可沾染了钟南的气息,隐约之间,还沾染了钟南的血气。

元正明白,钟南和当初不一样了,如今也到达了道境,凭感觉猜测的话,钟南修行的似乎是圣道剑,疑似还有其余的剑道,略微有些复杂,却又复杂的刚刚好。

一个云游四海的读书人,在剑道一途上,想要不复杂,都会很难。

元正伸出左手,钟南亦是如此,久别重逢的握手,总是有着太多的感怀。

“我曾经刻意的打听过你的下落,你是不是去了大周,如今整个天下,你都走了一遍,心中想必已经满腹经纶了吧。”元正嬉笑道。

也不知道为什么,等真的遇见钟南了,除了心里高兴之外,心里还会非常的踏实。

这个尘世中,读书人其实真的不计其数,可真的行万里路的读书人,真的很少。

一个读书人,本来应该过着红袖添香,锦衣玉食,雅士风流的日子,又怎么会放下心中安逸,真的去云游四海呢。

云游四海听上去是美丽的,却也是许多人无法实现的梦想,因为只有真的去云游四海了,才会明白,云游四海是何等的苦闷,何等的寂寞。

可钟南到了后期就不寂寞了,因为萧子珍陪着钟南。

也许,钟南的心中一直都是寂寞的,有些寂寞,只有自己一个人知道,无法和自己的情人去诉说。

钟南道:“满腹经纶倒也不至于,这个世上,没有真的满腹经纶的人,听闻公子近几年,在江湖上混的颇为不错,呼风唤雨,夺下了整个苍云城,想来,日子也是颇为顺心吧。”

元正的手,很自然的搭在了钟南的肩膀上。

是真的很自然,其实第一次遇见钟南的时候,他大概就已经感觉到,往后余生,大概还会和钟南发生许多精彩的故事。

只是说,第一次遇见了,说了太多话,似乎有些唐突。

后来在西蜀遇见了,元正说过,我可能还会遇见你。

钟南也说过,我可能也还会遇见你,真的好奇怪呢。

现在,是真的再一次遇见了。

元正邀请道:“不如我们几人去一个阁楼小筑,喝上几杯酒,好好絮叨絮叨,毕竟好久不见了,我的心里经常会想起你的。”

钟南微笑道:“好啊,可惜我囊中羞涩,云游四海,是需要大笔的银子支撑的,如今我已经花光了所有的银子,正打算去找一个还算是不错的地方,给别人写家书,混生活呢。”

元正哈哈大笑道:“好说好说,我别的不多,就是银子比较多,你想要喝什么样的花酒,玩什么样的姑娘,骑什么样的烈马,我都可以满足你的。”

萧子珍在一旁微微一笑。

元正,听上去是一个纨绔子弟,可萧子珍是何许人也,是萧老爷子的孙女,从小耳濡目染了许多道理,该看穿的东西,她可以看穿,不该看穿的东西,她也不会看穿。

没有多余的耽误,元正今天的心情的确是非常好。

只要再一次遇见了钟南,自己在云端之巅里的担子,不说是可以全部交给钟南了,最起码,元正可以自由活动的时间,将会多出来很多。

一家大型酒楼的后院里,有着阁楼小筑,鸟语花香,小桥流水人家,假山嶙峋。

在这里喝一顿酒,差不多会花费黄金百两,别的不说,仅仅是这里的氛围,这里的雅静,就值一大笔银子。

元正要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至于下酒菜,则是将酒楼里的招牌菜,一股脑的要过来了,也不害怕自己吃不完,吃不完,还有扛把子呢。

钟南从善如流,坐在元正的对面。

元正亲自给钟南倒酒,举杯示意道:“其实,我也不是喜欢喝酒的人,大概也是没有遇见可以让我放开了喝酒的人,你算是第一个人,我的酒量也不是很好,我也不知道你的酒量到底好不好。”

“不如这样,你我今日一醉方休,直到一个人再也喝不进去了,我们才可作罢,如何?”

钟南和元正见面的时间不是很长,也就是当初在石拱桥那里,两个人扯淡扯了很长时间,在西蜀的时候,元正帮助钟南吵架。

可两人,都莫名其妙的惺惺相惜了起来。

钟南其实很少喝酒,他说道:“我也不知道自己的酒量,也许在你之上,也许在你之下,也只有喝过了,我才能知道自己的深浅。”

元正哈哈笑道:“如此,那么我们就先碰上三杯,如何?”

钟南笑道:“好呀!”

酒杯碰撞的声音,清脆悦耳,就像是钟南和元正两个人的心声。

三杯过后,元正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红晕,钟南也是如此。

到了这一步,钟南也不会认为自己是一个读书人了,就当做自己是一个毫无用处的匹夫,除了喝酒之外,再也不会去做其余的事情。

萧子珍在一旁小心的给钟南夹菜,花椒与茴香安静的站在元正的身后,时而给元正倒酒,时而给元正捋一捋额头的长发,好不恣意。

元正大口朵颐,钟南也是如此。

这个阁楼小筑里的酒香味儿,很是动人,不知道多少路过的酒鬼,闻到这股味道之后,忍不住的多看了一眼这个方向。

上好的女儿红,当然是极为不错的佳酿,也是有钱人才能喝的起的。

这一次久别重逢的酒席,元正不知道自己到底喝了多少,他只是记得,钟南倒下去的时候,自己也是摇摇欲坠的,似乎是在同一个时间,醉了。

等到醒来的时候,已然入夜。

江南的夜空,在酒醒了之后,显得格外的绚烂。

两个少年,坐在椅子上,貌美如花的侍女端茶倒水,萧子珍这一次也没有打扰钟南和元正之间的会话,因为萧子珍明白一个道理,有的时候男人说话,女人真的不适合去插嘴。

元正看着钟南,意味深长的问道:“我能感觉到你的剑道修为,有了长足的进步,如今也到达了道境,你除了圣道剑之外,还修行了王道剑,对于不入流的剑客而言,的确可以这样荤素通吃,可对于你这样的剑客来说,就不是那么的体面了。”

“你是看待这件事的。”

钟南抿了一口茶,从容说道:“关于剑道一途,我的看法非常简单,我也不指望自己的剑道修为吃饭,虽然可以,可终归觉得,我没有那样的心性,圣道剑也好,王道剑也好,还是霸道剑与诡道剑,对我来说,真的没有多大的分别。”

“只是喜欢,然后就去尝试,我的佩剑,还是这柄劣质的铁剑,可我也不会觉得我的铁剑不好,它兴许有朝一日,会真的杀人,可我觉得,可怕的不是什么样的剑道,什么样的佩剑,而是自己的心。”

元正略有些恍然大悟,跟云游四海过的人比较起来,元正觉得自己刚才有些失态了,有些固步自封了。

自以为修行了纵横圣剑之后,元正觉得自己在剑道一途,可以高屋建瓴,可以藐视群雄了。

也许,本来就有着这等傲视群雄的本钱,元正的内心深处,都隐隐约约的有那么几分傲气,听到钟南这么说过之后,元正觉得自己错了。

一个真正的 剑客,任何时候,都不应该有自己的傲气。

他不了解钟南的剑道到了日后究竟会走到哪一种境地,可他也明白,钟南真的不指望剑道吃饭,是用来防身的,想来,以后的钟南,进入天境,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一份纯粹的心境,让元正羡慕不已。

钟南去云游四海,那是真的去云游四海。

元正去远走天涯,第一次去秦国,那是因为自己不知道要去做些什么,便顺着自己的感觉去了。

去大夏,也仅仅是因为北海之中,有巨兽,有李尘想要得到的駮马,不然的话,元正去大夏,也不知道自己要干些什么。

在外出游历这件事上,元正自认为不如钟南,因为钟南的心,是极为纯粹的,而元正,多少带着几分野兽的本能。

元正这才说道:“我在苍云城算是有了一份自己的基业,如今眼瞎正值用人之际,有一个位置,我一直都给你留着。”

钟南不是多么的意外,就连钟南自己都觉得这件事似乎是理所应当的,只是一种冥冥之中颇为特殊的感觉。

钟南好奇问道:“那是一个怎样的位置?”

元正实话实说道:“你在云端之巅里的位置,类似于温若松在大魏庙堂上的位置,掌管所有文人,若你想要马上建功,我也可以给你安排一个不错的头衔,只要你自己觉得,如何能够施展得开自己的才华,我也会尽量配合你。”

尽量这话,是真话。

有些时候,这个世界不是围着一个人转悠的。

钟南微笑道:“你就真的如此的信任我,不害怕我将你的事情,给搞砸了,然后你背负了万古骂名?”

元正其实也有想过这些事情,为人主上,有些事情自然要去好好地思量思量。

可他现在不介意了,钟南的心境如此纯粹,他若是去斤斤计较一些事情,反倒是显得自己的胸襟有些狭窄。

元正道:“无妨,你若是搞砸了,那就是搞砸了,每一个年轻人都会犯错的,我也会犯错的,大家都可以犯错,反正我们都年轻,犯错了,就犯错了,这个天下,又能将你我如何?”

钟南又抿了一口茶,说道:“你来江南,是否是因为觉得苍云城属于人间的夹缝,决定派出一部精锐,来到江南,建造自己的第二故乡,若是有一日,苍云城成了人间炼狱,你还有第二选择的余地。”

元正有些尴尬,是真的有些尴尬,因为这些事情,都是他和西蜀双壁临时商量出来,又觉得如何当下局势的策略。

结果在钟南这里,却是如此的清清楚楚。

元正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钟南道:“因为你也没有多余的选择了,第二故乡,对于一个人来说,尤其是一个要干事情的人来说,是极为重要的。”

这道理就像是一个大户人家的正室生不出来孩子,就不得不纳妾来延续后代了。

元正实话实说道:“那依你之见,我现在应该如何自处?”

钟南如实问道:“那我也要知道,你手里的筹码能有多少?”

元正道:“西蜀双壁如今也在我的麾下,他们来到江南,就是负责第二故乡的事情,初期只是积累足够的银两,至于人脉,能够拓展多少,那就多少,我也无法强求。”

钟南微微一想说道:“大魏早晚会乱套的,我在大周游历的身后,尽管那里是真正的礼仪之邦,却也有真正的虎狼之师,如今大周秩序稳定,百姓安居乐业,国库充盈。”

“对于生意人而言,是最好的去处。”

“有西蜀双壁这样的军旅前辈镇守,也无需在大魏这里折腾了,去了大周,也有自己的一席之地。”

“在那里,无论是盐铁还是木材药材,都有可以插手的余地,等待开垦的荒山,不知道还有多少,兴许有那么一座山,也会和风岭山脉一样,挖掘出了盐铁。”

“这是我的想法。”

“大魏这里,实在是没有必要留着,等到大争真的来了,魏人互相残杀,群雄割据,庙堂之上,乌烟瘴气,到了那一步,自然就会发生人吃人的惨剧。”

“我曾经计算过无数次,大秦和大魏之间的战役,将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大秦虽说可以稳赢大魏,可到了最后,也会成为精疲力尽的虎狼,其余两国,自然有着可趁之机。”

“可大秦这一代的君主,也不是糊涂人,他早就计算到了这些。”

“也许大秦的君主,就是想要当一个搅屎棍,让整个天下陷入烽火狼烟的境地,如此,大秦便有了可以投机取巧,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机会。”

“天下,从来都不是老老实实的,人心,亦是如此。”

“公子你只是站在大魏和大秦之间的夹缝中考虑问题,可曾想过,站在整个天下的角度上考虑问题。”

“我也知晓,公子如今也到了化整为零的地步,可过来过去,不是大魏,就是大秦,再怎么化整为零,还是走不出自己的画地为牢。”

“三万之众,也许在大秦铁骑面前,不堪一击,也许去了别的地方,可以开辟家园。”

“一切都要看公子,自己如何定夺了。”

元正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觉得有些凉飕飕的。

这些事情,自己本来应该想到的,身为鬼谷门徒,这些事情,本来就应该出现在预料之中的。

可是元正没有做到这些事,也许是当局者迷,被其余的繁杂的事情,蒙蔽了自己的双眼,也许,是自己从一开始的时候,就不曾想过这些事情。

对于一个鬼谷门徒来说,这打击无疑是巨大的。

就连花椒与茴香,都对钟南这样的读书人微微侧目,秋水眸子里,满是欣赏。

千秋大事最费思量。

元正根本就没有想过,大争开始之后,会延续多长的时间,当然了这种事也不好预算。

万一大秦还真的有主宰天下的气数呢。

但也只是万一了。

四国之间,相互制衡,谁也不让谁好过。

你去搞别人,我就在你的屁股后面捅一刀子,然后我又被别人在后背放了一记冷箭,这种事,在大争开始后,应该是会成为常态的。

元正苦笑道:“我一直都觉得,我去过大魏,去过大夏,唯独没有去过大周,这是我心里一直的遗憾,兴许以后会去大周的,可能那个时候,也不是以江湖浪子的身份去大周了。”

“你将整个天下都走了一遭,果然见识颇深,我自愧不如。”

钟南微笑道:“这倒也无妨,你可以兵分三路,一路留在大魏,毕竟你的发源地,终归还是在大魏,另外一路,也可以留在江南,江南士族,对于大魏的庙堂也是影响颇大,兴许在江南,可以收拢一个庞大的家族呢。”

“剩余的一路,就派往大周,那里是自由的,对于西蜀双壁而言,通关文牒这样的麻烦事儿,也不会是什么麻烦事儿。”

“当然,你可以在大魏一条路走到黑,两边都不是人,在大秦和大魏的刀尖上起舞,如果有把握的话,也可以那么做。”

元正苦笑道:“在大魏和大秦的刀尖上起舞,我是真的没有那样的把握,也没有那样的气魄,人嘛,应该胆小的时候,还是要胆小的。”

钟南乐呵呵一笑,说道:“我说的,听上去不错,可是很难实施,去了大周之后,第一是水土不服,第二是当地的风土人情,兴许会排斥西蜀双壁,第三,路途遥远,在半路上,也会遇到大魏的铁钩多方试探,也会被有心人暗中算计。”

“这第四嘛,就需要下的最大的本钱,黄金一百万两,倒也足够了,可是去了大周之后,初期,也不会见到任何的收益,开疆扩土,总是需要忍受寂寞的。”

“高开低走,其实是最稳定的路子,可低走开始的时候,将士们心气不高,士气不振,外加水土不服这些影响,也会滋生出许多的麻烦事儿。”

“这些,都要考虑在计划当中,也要承担许多的风险。”

“从苍云城到江南,根本无需在意,因为都在大魏的境内,各方斥候可以将情报探查的一清二楚,可从大魏到大周,那就是国与国之间的距离了,国与国之间,缝隙之大,宛若深渊,跌落深渊之中,有可能,就是万劫不复,可能够在深渊之上修建一座桥梁,日后,则是一片坦途。”

其实钟南一开始,就想要这么建议元正的。

可他不是元正,他也不知道元正到底有什么样的苦衷,所以话也只能分开说了,让元正一个人好好地参悟参悟。

元正真的是陷入了沉思。

钟南所说不无道理,其风险也很巨大,但元正可以承受得起,可为难元正的地方在于,这样的风险,元正也只能够承受一次,不会有第二次,一旦计算失误,元正将会元气大伤,在大争到来之前,元正只能龟缩一隅之地,无法有所作为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吾家有女初长成

青山郡有一个女侠,名曰商静秋。

自从有了这一位女侠之后,青山郡的官府少了许多麻烦,女侠四处行侠仗义。

但凡是拐卖妇女,孩童的人贩子,统统都被这位行侠仗义的女侠,给暗中收拾掉了。

偶尔,帮人写家书,教导孩童们,长大以后,要做一个对大魏有用的人,更是不计代价的遇山开路,遇水搭桥,做了许多善事。

青山郡的民风本来就淳朴,如今有了这一位女侠之后,只会更加的淳朴。

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商人商河,生了一个好女儿,给商河积攒了许多的好名声,也让商河在青山郡最上层的圈子里,摸爬滚打,跟进一步,生意兴隆不说,财源广进不说,也或多或少的因为自己的女儿,商河的路子,走的是越来越宽了。

可让商河头疼的事情也发生了,自己的女儿,生的乖巧可爱,聪明伶俐,说书人嘴里典型的南方美人,不知多少青年俊彦,暗中看上了商静秋,想要将商静秋纳妾,或是收为正室。

商河如今的确是有了搞政治婚姻的基础,作为一个父亲,又只有一个女儿,他不想要去做这些事,可偏偏,有些事积累到了一定程度,身不由己。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人在江湖,自然也就身不由己。

无忧药铺的内厅里,商河愁眉苦脸的坐在椅子上,喝着上好的大红袍,也觉得索然无味,甚至有些郁郁寡欢。

身边的管家安抚道:“老爷也不用过于忧伤,小姐有小姐的福分,做了那么多好事的小姐,会嫁给一个自己十分满意的丈夫的。”

青山郡的上层,郡守的公子哥看上了商静秋,可是商河这一次是硬气不起来了。

老话说得好,破家的县令,遮天的郡守。

到了郡守这个位置,于寻常百姓而言,那真的是苍天在上了。

就连郡守也多次说过这件事,商河没有拒绝也没有答应,只是一直敷衍着。

可敷衍这种事,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头,二来,自己的小女儿,也的确到了待字闺中的年级,嫁为人妇,也是理所应当的。

商河是真的头疼啊。

儿子越小的时候,越难养活,可等儿子长大了,就可以随意的去祸害别人家的闺女了。

闺女是越小的时候,越好养活,可等女儿长大的时候,当老子的人,不说是心如刀割,也差不多了。

商河忽然间问道:“那个小妮子这会儿去哪里了?”

管家微笑道:“听闻最近南面的妖兽山脉里,出现了打家劫舍的盗匪和采花贼,这一次,小姐轻装上阵了,打算灭了那支盗匪。”

商河轻声问道:“可曾打听清楚那支盗匪的根底儿?”

管家微微低头道:“打听清楚了,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亡命之徒,无任何武道修为,想要趁着大争来临之前,发浑水财的家伙们。”

商河没有说话了,有些疲惫的靠在了椅子上,闭上眼睛,很快,便陷入了熟睡当中。

自己挣了这么多银子,还是无法亲自决定自己闺女的终身大事,实在是有些可悲。

……

青山郡南面的森林里,深处,妖兽无数,当初整个大魏的妖兽,都沆瀣一气,给大魏军伍带去了众多的麻烦,也险些让大魏军伍元气大伤,便是没有元气大伤,也是元气小伤。

否则大秦也敢这么快就流露出狰狞面目。

有一个小姑娘,挎着一柄精致的木剑,正缓步进入了这片丛林。

虽说是一柄木剑,可这个小姑娘,已经到达了象境,爹爹给那个尼姑庵送了一大笔香火钱之后,小姑娘也如愿以偿的获得了《明灯素问》的修行法决。

搭配自身的剑道,也算是一日千里,起码在青山郡这个江湖里,也算得上是一个真正的女侠了,可以乘风而行,也可以剑气纵横,真元激荡天与地。

场面上来看,算的是是极为不俗了。

小静秋也慢慢的长大了,她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行侠仗义,其实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在那些大人物看来,自己也就是一个瞎胡闹的小姑娘。

可小静秋觉得,只要好事,就不是微不足道的,坏事,也不是微不足道的。

近日以来,这里出现了一批打家劫舍的盗匪,仗着妖兽山脉的天险,在青山郡周围胡作非为,青山郡的官府,也数次派兵围剿,可惜一无所获,毕竟是妖兽山脉,官府之中的人,也想着尽量在青山郡外围解决掉这一批盗匪,进入山脉里,事情会没玩没了的。

官府就是这样,能够轻而易举解决掉的事情,必然会大展宏图一番,若是比较棘手的事情,就是一个拖字诀,等到事情无法再拖延下去的时候,才会来真的。

在老百姓实在是支撑不住的时候,官府在出来,摆出一副救世主的样子,不但可以深得人心,顺势加强税收,也是理所应当,更能够建立功勋,在庙堂那里,也能得到更多的人脉与红利。

小静秋到是没有想到这些事情,她只是觉得,官府肯定也有着官府的难处,那些盗匪趁着天下将乱之际,胡作非为,实在是有些可恨。

为了生存去努力,并不是什么过错。

可为了生存去伤害别人,这就是天大的过错了。

小姑娘心里的道理就是这么简单,她认为的事情,也真的是对的,只是这样的正确性,庙堂也好,江湖也好,真的没有多少人愿意去承认,哪怕心里承认了,可立场与嘴巴,也绝对不会承认的。

丛林里的雾气略有些浓郁,那些盗匪的数量初步估计,不会超过三十人,可都是一些略懂时势兵法的老油子。

可能也认识了某个进化出灵智的妖兽,双方互利。

商静秋进入江湖也有很长一段时间了,她心里其实很清楚,这些盗匪是很有背景的,否则也不敢那么胡作非为,可小静秋还是愿意来到这里,孤身犯险。

一来是检阅自己的剑道修为,而来,她也必须要来做这些事,向着正义与真理笔直的前进。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你们这样是不对的

钟南和萧子珍暂时在这个阁楼小筑里居住了下来。

清雅,安静,是读书人居住的地方,其实钟南不是那种刻意追求仪式与氛围的读书人,对他而言,只要是一个安静的地方,哪怕是在市井深处,只要是安静的,他便无所谓。

那一把火烧了自己的宅院,钟南的心里也没有后悔。

萧子珍给钟南微微捶背,手法细致温柔,自从遇见元正之后,萧子珍便明白,往后的钟南,日子将会过的很是辛苦,按摩捶背这些事情,从现在开始,才是最好的。

非要等到钟南的腰杆支撑不住的时候,那就有些来不及了。

萧子珍温柔道:“若是有一天,回到自己的老家,会不会修建一座新的庭院,还是购买一座宅院?”

钟南想了想,应道:“都会有的,修建的是我的宅院,购买的,是别人的。”

萧子珍微微一笑,钟南就是这样,说话云里雾里,不留痕迹,起初的时候,萧子珍也不习惯这些,可慢慢的也习惯了,每当听钟南说出这种话以后,萧子珍心里总会感觉到实实在在的安全感。

元正离开了这个阁楼小筑,带着花椒与茴香。

本来想着直接去无忧药铺里寻找自己的小徒弟和小徒弟的父亲,可在半路上稍微打听了一下,便已经知道自己的小静秋在青山郡这个小池塘里,算是名声赫赫了。

又打听了一下,一时之间,竟然有那么多的人对自己的徒弟有非分之想。

元正对于这件事,略有些气愤。

然后又打听了一下,知道自己的小徒弟来到了南面的妖兽山脉里。

元正便来了,万里烟云照化作一只雄鹰,已经提前进入了南面的山脉里。

那样的一批盗匪,元正用脚指头都能明白,应该是膏粱子弟组织出来的,烧杀抢掠只是其次,重要的是,只要在妖兽山脉里,便可吸引大魏的军伍往青山郡引流。

青山郡哪里都好,唯独军伍不够强势,很不够用。

若有一个将军率领一支劲旅,来到青山郡,如此一来,青山郡的郡守腰杆会硬气很多的。

同样都是郡守,其余的郡守,手底下有摇扇子的,更有抡棒槌的,出门在外,底气都不一样。

二者,元正也很怀疑,也许那样的一批盗匪,就是为了吸引自己的小徒弟进入那个丛林里,在那个丛林里,应该有着一位对商静秋有非分之想的膏粱子弟在等着商静秋。

只是元正不太确认这件事,只要去了,就确认了。

……

商静秋逐渐的进入密林深处,顺着地面的脚印,四处搜寻那批盗匪的下落。

手一直放在自己的剑柄上,因为地面上,还有着嶙峋妖兽的脚印。

雾气在妖兽居住的地方,格外的浓郁。

百米之内,视野便是一片模糊。

越深处,便越是安静,葱葱郁郁的数目,与浓郁的雾气,完美的混合在了一起,犹如人间仙境,可深处,也有罪恶的味道漂浮不定。

走着走着,脚踩树叶,发出沙沙声响。

然后,沙沙声响,开始变得密集起来,前方,一位生的膀大腰圆,阔口獠牙的壮汉出来了。

穿着一袭破烂的粗布麻衣,手里提着一个琅琊榜,面目狰狞不说,眼眸中,满是血色,血色当中,伴随着几分暮气沉沉。

随着这个人出现之后,周围很多人都出来了,都是手握兵刃,穿着破烂的汉子。

商静秋进入江湖以来,也遇到了许多扎手的点子,这一次的点子,兴许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扎手。

看似穿着破烂,可手上的家伙,却都是精钢铸造,极个别的还用了合金,甚至有妖兽之骨,属于战场上的杀器。

这是一对军伍伪装出来的盗匪。

商静秋看出来了,可她不愿意承认,在她看来,官府里的人,应该都是好人,怎么会出来搞这种事情呢,一时间,她有些不忍心拔剑。

其实商静秋拔剑也没有用,这些人在情报当中,属于没有武道修为的人。

可实际上,那个阔口獠牙的壮汉,是实打实的道境高手,还是久经沙场的那一类型,那一份暮气沉沉,那一份无法隐蔽的杀气,都已经出卖了他。

商静秋天真而稚嫩的问道:“各位叔叔们,都是大魏军人,何须伪装成盗匪,干打家劫舍的生意呢,以各位叔叔的武道修为来看,每个月的俸禄,想来也不会少于五十两白银吧。”

无论商静秋怎么说,她已经被包围了,一个可爱天真心地善良的小姑娘,被一群杀人的壮汉给包围了,这个画面,有些不太忍心去看。

这会儿,一位手拿折扇的公子哥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

只是这个公子哥,实在是有些难看,身材臃肿,酒糟鼻,生的一副贼眉鼠脸的样子,身宽体胖,哪怕穿着锦衣玉带,可看上去,是个俗人。

牛天保笑嘻嘻的看着商静秋,说道:“小姑娘,我曾给你的爹爹说过,将你纳为小妾,可你的爹爹,无论如何,都不同意这件事,我的父亲大人为了照顾你们的生意,不但给你们开了许多后门,甚至还免去了你们部分税收。”

“如此恩情,难道真的不值得,让你成为我的小妾嘛?”

牛天保,乃是青山郡守牛繁的三儿子,典型的纨绔子弟,无恶不作,青楼赌场的常客。

商静秋心里有些害怕,若是江湖上的事情,商静秋一点都不害怕,可涉及到了男女之事,商静秋的心里是真的害怕。

因为她心里很迷惘,对于爱情。

同时,对于这种不照顾女人感受的纨绔子弟,更是厌恶无比,心中也有几分害怕。

更让商静秋害怕的是,她剑道修为有成,却打不过这一群伪装的盗匪。

小姑娘鼓足了勇气,胸口是圆滚滚的风情,身后也是圆滚滚的风情,肤白貌美,面容精致,水灵灵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充斥着灵性。

让牛天保这样的纨绔子弟看了,直流口水。

商静秋硬着头皮说道:“你们这样做,是不对的,是要接受惩罚的。”

牛天保闻后,刚欲哈哈大笑。

可忽然之间,风雷大作,一座威武磅礴的万里烟云照,携带天雷地火,从天而降,挡在了小姑娘的前方……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救场

小姑娘商静秋有些微茫的看着忽然间出现的万里烟云照,只要万里烟云照来了,自己的师傅也就来了。

师傅来了,就意味着自己处于绝对安全的位置。

万里烟云照挡在小姑娘的前方,口鼻之间雷炎雾气涌动,声威赫赫,牛天保与众人见状,本来有些得手的心情,立即成了做贼心虚。

牛天保可不是大多数的纨绔子弟,牛天保在纨绔子弟里,是见过大场面的。

哪怕是跟着自己的父亲身后,牛天保的父亲也是一个郡守,逢年过节,见识过的奇珍异兽,顶级坐骑,那是不能少的。

本来牛天保也想给自己的父亲说一下,给他也想办法购买一头顶级坐骑,不说是万里烟云照了,纵然是龙鳞马,牛天保也是乐意的。

可青山郡守明确的拒绝了牛天保,一头龙鳞马的价格,可不是一个郡守的俸禄能够负担得起的。

自从看见这万里烟云照之后,牛天保便知晓,自己今天算是凉了。

商静秋有些傻乎乎的转过头看了看,只看见,自己的师傅,锦衣玉带缓步而来,还带着两位美若天仙的侍女,不急不慌的来了,和往常一样,小姑娘从来都没有见过自己失态的模样。

元正来了,微微招手,一步跨出,便来到了小姑娘商静秋跟前。

伸出手,在小姑娘的面前比划了一下,微笑说道:“好久不见,怎么看你又长个子了。”

小姑娘这会儿还有些迷糊,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自己的师傅又是如何来到这里的。

对面的牛天保,与一众伪装的盗匪们见状,心彻底凉了。

普天之下,坐骑为万里烟云照,又有两位美若天仙的侍女,自然就是元正了。

皇城里,元正的风采广为天下知,甚至,之所以大闹皇城,导火索就是因为这两个美若天仙的侍女。

便是牛天保看到了花椒与茴香,心里也是遐想连篇,心里羡慕得紧,什么时候,自己也能有这样的两个剑侍来暖床,那该多好啊。

要说武王庶子没有糟蹋过这两位美若天仙的剑侍,牛天保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不久之前,还传出了元正调戏良家妇女未成,和常帮打起来了事情,若非寄建功从北方来到了苍云城,恐怕那一次,元正也就真的英年早逝了。

这是牛天保心里最看不起元正的地方,明明有着两个美若天仙的剑侍,竟然还要想着在外面偷吃。

要是牛天保自己有这样的剑侍,必然会老老实实的供奉在炕上的。

如今,连这个小姑娘商静秋都是武王庶子的囊中之物,牛天保的心里更加的不平衡了。

同样都是纨绔子弟,差距怎么会如此之大?

牛天保看着元正,很是客气的微鞠一躬,说道:“元正少爷,你我同为纨绔子弟,我和少爷你比较起来,自愧不如,你已经走到了纨绔的巅峰,何必又出来跟我抢活儿呢?”

青山郡的人都知道商河的女儿商静秋是一个行侠仗义的女侠,可在牛天保这样的纨绔子弟看来,不过了为了积攒名声,四处做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罢了。

解决掉的江湖风波,实在是不值一提。

若非商静秋长得还算是漂亮,牛天保是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的,甚至,不会多看商静秋一眼。

小姑娘本来是很害怕的,可看见师傅来了,心里自然也就不害怕了。

有些迷糊的看着自己的师傅,有些不太敢相信,弱弱的问道:“师傅,你怎么来到了这里呀?”

一听见师傅这个称呼,牛天保的心是真的凉了。

世人都知晓武王庶子的剑道修为非比寻常,年轻一代当中,不说是独占鳌头,也差不多了。

本来牛天保也在怀疑,到底是哪一位前辈高人,调教出了小姑娘商静秋这样的女侠,原来是元正,这个转折点,是牛天保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要是牛天保早一点知道这个消息的话,青山郡郊外,也不会出现盗匪了,牛天保本人,更不会出现在这里。

元正和以前一样,温柔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头,秀发温柔,小姑娘出落的水灵动人,我见犹怜。

微笑道:“知道你有危险了,我就下意识地过来了,害怕我自己过来的有些晚,便让扛把子提前过来了,幸好,你没事。”

小姑娘有些心酸难过的说道:“师傅,他们是官府中人,怎么可以做坏事呢,怎么可以去欺负那些无辜百姓呢?”

元正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小姑娘这个问题。

憋了半天,才有些歉意的说道:“这个嘛,等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小姑娘觉得,贪官都是从说书人嘴里出来的,都在历史上,在小姑娘的眼睛里,每一个官员,都是为老百姓分忧解难的官员,从来都不会干坏事。

可长大了就是这样,许多事情的真相,便不是小时候以为的那样。

元正这才看向了牛天保,淡淡然问道:“家里多大的官儿?”

能聚集这一群训练有素的盗匪,家里的官儿,也应该是老大不小的那种。

态度如此随意,口气如此嚣张,牛天保的心里很是不舒服,可他没有办法,这是当今武王最为疼爱的小儿子。

他得罪不起,他的父亲大人,更是得罪不起。

牛天保硬着头皮说道:“家父乃是青山郡守,今日之事,我不知道冒犯了三少爷,如果可以的话,还希望三少爷能将所有的脾气都发在我一个人身上,不要难为我的老父亲,我虽然是一个混账,可我的父亲,也还算是一个父母官,并无多大的过错。”

这话倒也不假,青山郡守,在元正的印象里,就是一个和稀泥的人,不敢得罪人,也不敢献媚于上面的刺史,一直都在青山郡老老实实的,为一方百姓排忧解难。

不但如此,在这位郡守的治理之下,青山郡很少看见纨绔子弟鲜衣怒马。

秩序稳定,商人与百姓,处于和平共处的状态。

元正这才说道:“你的意思是,我可以杀了你,为那些无辜死去的老百姓,出一口恶气。”

这批盗匪的事情,元正也是有所听说。

牛天保后背发凉,浑身冒出了冷汗,战战兢兢的应道:“我布这个局,就是为了这个小姑娘,至于那些被我们烧杀抢掠的百姓们,其实都没有死,都在官府那里,领了一笔还算是不错的抚恤金,我这个人做事,虽然有些混账,可还是很厚道的。”

元正仔细打量了一眼牛天保,这个纨绔子弟,有些好人不会做,坏事儿干不透,恣意而为的那种人。

想了想,说道:“就是为了我的徒弟,你下了这么大的血本?”

牛天保给自己的肥胖的脸蛋上狠狠地抽了好几个巴掌,每一个巴掌,都是势大力沉的,几巴掌过后,牛天保的脸几乎成了猪头,因为脸本来就大,就胖。

“我实在是不知道这个小姑娘是您的徒弟,要是知道的话,您就是给我一百二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有任何的非凡之想。”

元正悠悠说道:“看得出来,你还是想要活下去,难道自己今天必死无疑吗?”

牛天保心如死灰,索性闭上了眼睛,很认真地说道:“如果我今日注定必死无疑的话,还希望三少爷可以给我一个痛快的,但我这些兄弟们,还希望三少爷可以放过,他们虽然犯了不少过错,可都是我的意思。”

元正一下子乐呵了,一个纨绔子弟,还有这般风采,想来各方郡守的子弟给带坏了。

膏粱子弟也有自己的苦衷,大环境如此,有的时候不成为一个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也难免会被有心人算计。

就如元正当年一样,反正知道自己是庶子,还不如利用自己的身份,好生胡作非为呢。

元正淡然笑道:“我不杀你,也不会找你父亲的麻烦,你们走吧。”

刹那间,牛天保愣住了,睁开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元正,传闻中,武王庶子是杀人不见血的那一类人,当初在江南的时候,也杀了不少人,所有的威名,都是杀出来的。

就连皇城里的禁卫军和御林军,这个天底下家底儿最为雄厚的庶子,都杀了不少。

怎么会善意大发的放过自己呢?

牛天保迷惘的问道:“三少爷应该不会秋后算账吧?”

元正很是没有耐心的应道:“你要是想死的话,我也不会拦着你,我要拔剑了。”

一边说着,元正的手搭在了狱魔的剑柄上,一副要大开杀戒的样子。

牛天保几人见状,吓的屁滚尿流,二话不说,一溜烟的速度就消失在了这个雾气很重的丛林里。

这会儿元正才耐心的对小姑娘商静秋说道:“以后行侠仗义的话,一定要摸清楚对方的底细,不然的话,自己也会陷入危险当中,重义轻生,那是男子汉应该做的事情,可你是一个女孩子,女孩子一定要爱惜自己,可不要被坏人给算计了。”

小姑娘商静秋重重的点了点头,甚是呆萌可爱。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又相逢

离开丛林的路略有些漫长。

一路上,小姑娘认识到了自己的花椒姐姐与茴香姐姐,似乎同为女孩子,花椒与茴香对小姑娘商静秋更加的有好感一些,看来,小姑娘商静秋的赤子之心,很是能够感染人。

商静秋将自己这一段时间所遇到的事情,大概给元正说了一遍。

行侠仗义,将那些调戏良家妇女和偷鸡摸狗的人捉拿归案,很是了不得呢。

也让官府的捕快,少了许多的麻烦。

光是得到的赏钱,都能够去青山郡最为气派的酒楼里,勉勉强强的吃一顿酒了。

然而,最让元正介意的事情在于,小姑娘因为生的单纯可爱,再加上本来就长相清醒脱俗,受到了许多不法分子的关注,那个牛天保,只是其中的一个。

当快要走出这个丛林的时候,元正才问道:“那么多想要把你娶回去当媳妇儿,那你可有自己的意中人。”

小姑娘有些迷惘,这个问题,真的把小姑娘给问住了,她痴痴的看着自己的师傅,这个锦衣玉带的俊美少年,曾经给了小姑娘无限的瞎想。

小姑娘有些艰难的摇了摇头。

心里却再说:“师傅,我的意中人,一直都是师傅你啊。”

元正抿着嘴笑了笑,说道:“想来,以后你会遇见你的意中人的,不过你放心,只要师傅在,就不会有人能将你如何。”

小姑娘嘻嘻笑道:“我知道,师傅可厉害了。”

就收了这么一个徒弟,对于商静秋的心态,有些时候,元正和商河是出奇一致的,都不想要小姑娘嫁给一个她自己不是那么喜欢的人,哪怕是一个还算是儒雅清俊的读书人,元正也不愿意。

政治婚姻,其实老人家比较喜欢,可年轻人的事情,应该让年轻人自己来决定,虽说这一点,在当今这个世道上,不是那么的现实,可能够争取多少,那就是多少,总比成为待宰的羔羊来的强。

小姑娘问道:“师傅这一次来到江南,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吗?”

元正道:“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就是路过这里,来看看你,免得你到时候又说,我不来看你。”

小姑娘嬉皮笑脸的点了点头。

然后,在小姑娘的带路下,元正和花椒茴香一起去了无忧药铺。

半路上,万里烟云照再一次的化作了一只金丝雀停在了元正的肩膀上,随意注视着周围的一举一动。

带着师傅回到自家的药铺,小姑娘的心里别提有多么的高兴了。

内厅里,商河从睡梦中醒来,睁开眼一看,自己的宝贝闺女回来了,看来又一次的行侠仗义成功了,刚准备夸奖几句,才发现,宫恒和两位貌美的侍女也在内厅里,至于上了年纪的管家,已经出去了。

元正微笑道:“好久不见啊。”

商河赶紧起身,拢了拢袖子,然后亲自端茶倒水,招呼道:“小老弟来了啊,赶紧坐下说。”

在这里能够遇见小老弟宫恒,是商河怎么也没有想到的事情。

小姑娘乖乖的站在元正的身后,这一次商河看见了,不是那么的不爽,最起码看上去,宝贝闺女的师傅,总要比那些面目可憎的纨绔子弟顺眼太多了。

大红袍这个茶叶,老少皆宜,提神醒脑,然而许多人喜欢大红袍,也仅仅是因为大红袍比较入味。

茶香飘散开来,花椒与茴香也安静的站在元正的身后。

这不知不觉之间,元正的身后,都站着三个貌美如花的侍女了,其中一个,还是自己的姑娘,这一下,商河的心里不是那么的平衡了。

元正倒也没有注意到这些,而是好奇问道:“北原部落里的生意,如何了,在哪里播下的种子,可有所收获,我来到江南之后,可是听闻老哥你的生意是格外的兴隆啊。”

商河喝了一口茶水,然后笑道:“生意倒是不错,不过北原部落里的生意,也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好,路途遥远,许多油水,都在半路上给消耗掉了,给大夏的赋税,也上升了不少,再加上,北原部落里的土壤经过试验,也只是适合种植三十余种药材,量虽然大,可双方五五分成下来,我自也落不到多少。”

交了税之后,商河的心里不说是在滴血,也差不多了。

可想要走的更加长远一些,不交税,那是不可能的,万一哪一天东窗事发,可能一辈子也就完了。

至于老本儿,也会在别人的唾沫当中,慢慢的消耗殆尽。

元正道:“如此看来,大夏那边的生意,不是想象之中的那么好?”

商河苦笑道:“生意的确还是不错,可路途过于遥远,长途跋涉,还是劳心劳力,外加我们人手不足,没有可靠的后盾,事情慢慢做大了之后,接触到的人,也就越来越多了。”

“这就好比,一个县令在当地而言,可以说是苍天在上的人物,可是在郡守那里,除了卑躬屈膝,再也不会其余的事情了。”

“北原部落许多地方,也都在开垦当中,北原部落里的人手也不是多么的充足,可是我曾经想过,招兵买马,去给北原部落里的人帮忙,结果辛曼首领根本不愿意这件事,她说,北原部落的土地,只要北原部落里的人才可以开采,疑似是涉及到了当地的风水禁忌与风土人情,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就那么一直拖着,本来可以快刀斩乱麻的事情,硬生生的成为了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事情。”

至此,元正大概也就明白了,商河和辛曼之间的合作还算是不错的。

只不过,商河是一个生意人,一个生意人,永远都不会觉得满足,只是越来越英勇善战,恨不得垄断了全天下的生意,垄断了全天下的生意之后,恨不得参与庙堂之中的斗争。

欲望,是无穷无尽的。

可辛曼就不一样了,只要自己部落里的人,有吃的,有穿的,有多余的银子去消遣,安居乐业,就是最大的满足。

至于更进一步,北原部落里的情况和商河不一样。

一个部落,要有自己的图腾与信仰,要有自己的勇士与文人,互相结合起来,才是一个完整的部落。

风土人情上的差异,让辛曼和商河之间出现了政见不合的情况,也算是比较正常的。

元正继续道:“那老哥接下来打算怎么做,大夏那边的事情,自然是不能一直拖着的,时间长了,对大家都不好,况且已经做到了那一步,完全可以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商河道:“我给出来的价格是非常公道的,不过我总感觉到,北原部落里的野心还是比较大的,只是赚了银子,远远不能满足,他们还想要有自己的兵器库,训练自己的勇士,建立成一套完整的体制,甚至,要和大夏的高层官员分庭抗礼。”

“并且,我也不知晓北原部落的大方向究竟在哪里,大争之世虽然说是快要到了,可是北原部落的实力,就算到了大争之世,也不一定能够怎么样。”

“这才是我真正比较头疼的地方,感觉,北原部落和我合作,只是为了银子,他们还想跟腰杆更加硬气的人联盟在一起。”

元正温后,也能感觉到辛曼那个性感火辣的女人,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女人。

到了这般田地,竟然还想着更进一步。

北原部落的地势,若是更进一步,那自然就是成为一方诸侯,一方小诸侯。

这会儿元正说道:“听说最近找静秋麻烦的纨绔子弟有很多?”

提到这件事,商河就更加的愁眉苦脸了,当着自己女儿的面说道:“那可不,郡守那里,我又惹不起,很多纨绔子弟的根基,都是盘根错节的,背景雄厚,对于我这样的商人,也不是那么的感兴趣。”

“不过我也想过了,真的有必要的话,就豁出去,不管怎么说,也不能让我的宝贝女儿吃亏。”

小姑娘听后,非常的感动,这才是自己的爹爹。

不过爹爹面对的压力,也是小姑娘无法想象的。

元正呵呵笑道:“无需如此的苦大仇深,至于郡守刺史那里,我去打一声招呼就行了,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商河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元正,说道:“公子难道有那样的话语权?”

元正道:“其实我也不是什么宫恒,我是武王庶子,元正。”

刹那间,商河如遭雷击。

良久之后……

连续喝了三杯大红袍之后,商河才慢慢的缓过神来了,将最近发生的大事情,好好想了一遍。

看了看花椒与茴香,如此美貌,在皇城引发出那些争风吃醋的事情,倒也是情有可原,毕竟一个女子,美丽到了极致,是个男人,都会疯狂的。

商河连连苦笑道:“当初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啊。”

没好气的看了一眼自己的闺女。

小姑娘故作一副一脸无辜的表情。

元正道:“倒也无妨了,江南之地,我的话语权虽然不是很大,可如今也在风口浪尖上,照顾一下我的徒弟,还是绰绰有余的。”

商河却不这么想,想到了另外一个法子……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你可以的

沉思良久之后,商河这般说道:“我的闺女跟着我,也不是多么的安全,老话说的,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不如,让我闺女跟在你的身后吧,也让她四处看看,开开眼界。”

此话一出,别说是元正了,就连商静秋自己都给愣住了。

爹爹怎么忽然间改变了主意,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元正也是很不理解地说道:“想必老哥也曾听说过我的口碑,普天之下,都知晓。”

商河很老练的笑道:“我是一个生意人,三教九流的人都打过招呼,识人断相这点本事,我还是有的,小老弟的口碑的确不是多么的争气,可是话说回来,口碑好的人,一定就是好人?口碑坏的人,就一定是坏人吗?”

“我也想过了,以后我可能还会去做更大的生意,风里来雨里去的,我的宝贝闺女跟着我,也的确不是多么的安全,实话实说,只要我把生意做大了之后,我才发现,我根本无法保护我最在意的人。”

“小鱼之上有大鱼,大鱼之上,还有大鳄,大鳄之上搞不好还有龙王。”

“世事无常,谁能够说得准呢。”

小姑娘这一次不在站在元正的身后,脚步轻快地来到了父亲的身后,给爹爹按摩捶肩,依依不舍的说道:“爹爹这是不要我了吗?我要是离开了爹爹的话,心里会非常难受的,非常非常难受的那种难受。”

商河无奈的笑道:“少来这一套,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早就想要浪迹天涯了,过着风餐露宿,行侠仗义的生活。”

“你跟着你师傅在一起,绝对是安全的,跟着我在一起,除了添麻烦,什么都不会。”

“以后不懂的事情,多多询问你的师傅,也尽量不要给你的师傅添麻烦。”

商静秋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

跟着师傅一起去浪迹天涯,是小姑娘一直想要去做的事情。

这会儿,元正也算是看出来了,这一次商河何尝没有托孤的意思在里面。

不过,眼下来看的话,让常帮的人和商河一起去大夏做生意,这个办法也不是那么的好使了,多事之秋到来之前,身边的人都会有着各种各样的变化。

商河与辛曼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元正不清楚,但肯定,都是一些非常麻烦的事情。

若是生意上的事情,顶多也就是多少分红罢了。

可若是信仰上的碰撞,麻烦也会是没完没了的,相互融合的过程那是非常漫长的,也不知道商河和辛曼之间,能不能修好裂缝,重修旧好呢?

元正说道:“我这一段日子,也会在江南这里,不会走远的,静秋可以留在无忧药铺里,等我要走的时候,我会特意来通知的。”

商河点了点头,元正没有明说,可商河也清楚,常帮都已经来到了江南,元正不偏不倚的也来到了江南,这里面的事情,商河多少还是能够猜测出一二的。

大家不说,肚子里明明白白就好。

在无忧药铺里没有多余的耽误,直接带着花椒与茴香返回了阁楼小筑。

钟南和萧子珍还在这里,钟南正在奋笔疾书,站在书法的角度上来看,其实元正根本看不出来,钟南到底都写了一些什么,不过元正可以理解,一个云游四海过后的人,书法也不是一般人可以看明白的。

元正道:“我放弃了无忧药铺,因为无忧药铺自己的事情,都还是一箩筐呢。”

钟南道:“嗯,除了去大周之外,也必须在大夏那里分一杯羹,兴许还有其余的办法。”

元正道:“什么样的办法?”

钟南道:“从一个国度,到另外一个国度去做生意,当地的郡守官员们,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元正玩味笑道:“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找青山郡守?”

钟南道:“青山郡守,倒也没有那个必要,青山郡的纨绔子弟那么多,随意抓出来一个,好生敲打一番,什么话也都问出来了。”

“商河挣了一百两银子,其中五十两,应该在合伙人那里,剩余的五十两,商河只能拿二十两,赋税一方面,给地方官员的大点又是一方面,若是商河不给青山郡的官场上多多孝敬,别说是去大夏做生意了,能不能走出青山郡,都还是两说呢。”

“羊毛出在羊身上,这个道理,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的。”

元正想起了被自己放走的牛天保,那个胖乎乎的纨绔子弟,应该是掌握着许多人不曾掌握的机密要事。

只是让元正哭笑不得的地方在于,自己什么时候,要从纨绔子弟的身上想办法了。

常帮还没有完全到达江南,等三万之众彻底来了之后,若是空闲在江南之地,那样的话,对于元正的家底儿,将会是一个非常严酷的考验。

说实话,若非风岭山脉里的盐铁之利支撑着元正,这会儿的元正,便已经觉得如芒在背了。

元正继续问道:“可还有其余的办法?”

钟南道:“这个天底下,虽然看上去遍地都是黄金,可一个萝卜一个坑,想要虎口拔牙,姑且不说结果如何,起码准备功夫也是相当漫长的。”

“江南的鱼米之利,也可以插手,可江南的鱼米之利,影响到了大魏国库的充盈与否,稍微有点变动,庙堂之上,便会有所察觉。”

“大秦与大魏都是是非之地,想要闷声不响的发大财,就不能在是非之地里搞事情。”

每当听过钟南的道理之后,元正都会觉得醍醐灌顶,甚至隐约之间,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进展的诸侯剑,都更进一步了。

元正忽然间说道:“其实我最近是打算闭关来着的,结果遇到了你。”

“我想要找一个风水宝地闭关,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要将在江南的所有事情,全部交给你来打理。”

钟南一切如常道:“你就那么信任我,不觉得我只是一个纸上谈兵的人吗?”

元正道:“管他呢,反正路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你可以的。”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推敲

瀚州,武王府。

元铁山和陈煜吃着时令小菜,喝着小酒,元青在一旁端茶倒水。

三个男人一台戏,寄建功已经返回了自己的镇守之地,武王府一下子变得清冷了不少,可寄建功也不得不离去。

陈煜说道:“明年秋季,大秦应该会派出一路先锋军,越过苍云城,然后和灵州将士们大战一场。”

“这一战,大秦还是一如既往地,先探查一下灵州的虚实,试探个差不多的时候,大秦铁骑就会纷至沓来,灵州不久之后,就会成为大秦的疆域。”

“然后大秦铁骑,将会一路东进,拿下西蜀之后,应该会消停一会儿的,不过,我们不用和大秦铁骑正面交战,这都是庞宗的事情了。”

元铁山倒也不在意这个事情,反正是庞宗的事情,还是和以前一样,庞宗解决不了的事情,就需要武王元铁山亲自出马了,其实元铁山都已经厌倦给庞宗收拾烂摊子了。

笑着问道:“以我们的实力,若是和大秦铁骑正面遇上了,胜算几几开?”

陈煜沉声道:“七三开,人家七,我们三,不过算上主场优势的话,是六分半与三分半开,算上大秦铁骑水土不服的优势,会成为五五开,不过这两个优势,可有可无,到时候,是真的要靠天吃饭了。”

元铁山微微沉思道:“打个差不多的时候,你觉得是大夏先出手,还是大周先出手,我的大舅哥,如今已经派出了使臣,前往大周了,听说是要和大周联手并进。”

“大周是礼仪之邦,也有虎狼之师,不弱于大魏,可一对一的和大秦比较起来,就稍微占据下风了。”

“细算起来,大周和大秦联手,将会更快的解决掉大魏和大夏,毕竟四国之中,大魏和大夏,算是比较弱势的一些,不过大夏的地理优势太好,大秦铁骑就算是去了,也不见得能够发挥出来。”

“以我来看,大舅哥这一步棋没有走错,大周也看大秦不顺眼,至于我们大魏,兴许大周,从来都不曾放在眼里过。”

陈煜嘿嘿笑道:“这些事情,王爷既然知道,又何必出来呢。”

元铁山无动于衷道:“正儿就在苍云城,不过以拜月山庄和大秦皇室成员的关系,到时候,正儿不会被殃及无辜,依旧会在拜月山庄的那个风水宝地里搞事情。”

“如此一来,大秦铁骑也就断绝了我和正儿之间的联系,甚至会去找正儿的麻烦,如此一来,我们又该如何自处?”

陈煜道:“三少爷那里无需担忧,不管怎么说,少爷已经大闹过皇城了,再加上那一句天下皆知的歇后语,想来大秦那边知道以后,也会对三少爷赞赏有加的。”

“这只是其次,二者,三少爷的身后,可还是有着一位天境高手当做后盾的,实在是不行了,那就再来一出,江湖高于庙堂的戏码。”

元铁山苦笑道:“老是靠天吃饭,也不是一个办法啊,不过正儿有正儿的打算,正儿能在苍云城里立事,也有着正儿的道理。”

其实元铁山对于自己小儿子的能力,真的是一点信心都没有。

不过对于鬼谷子的关门弟子,元铁山还是有几分看好的。

成为鬼谷子的徒弟,不知道是多少人的梦想。

元青在一旁听得很是认真,平时,跟着父王和陈煜叔叔身边,元青偶尔也还是会插话的,但是今日,元青是不会插话的。

身为稷下学宫的高徒,严格算起来,元青也是纸上谈兵的那一类人,至于北斗山脉里的平叛战役,那也只是天时地利人和具备的情况下,元青只需要抄起自己的家伙去大杀特杀罢了。

等同于,在自家大院里练手,什么事也都顺手。

可和大秦铁骑正面交战,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不过元青对自己也是非常的自信,男人嘛,怎么可以没有自信。

元铁山有些不爽的说道:“本来我想着,去我大舅哥那里,给龙辉要个正经的将军当一下的,车骑将军,我已经想好了,结果我的大舅哥含糊其辞的,估计也是不同意,兴许这里面,庞宗那个吃干饭的玩意儿,也多多美言了几句。”

陈煜有些可惜的说道:“单轮才华而言的话,龙辉的确可以撑得起车骑将军的美誉,不过上面的人不给,那也没有办法,龙辉还要被好好的敲打几年。”

“话说回来了,等轮到我们粉墨登场的时候,让龙辉打头阵,让龙辉打几场漂亮的胜仗,车骑将军这个位置,也就空出来了,到了那一步,当今陛下若是还舍不得的话,那就说不过去了。”

随着时间的流逝,元铁山觉得,自己的大舅哥,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可以一起去饺子馆里吃饺子的大舅哥了。

上了年纪,感情也就自然而然的淡薄了。

元铁山忽然对元青问道:“秋后殿试结束之后,你二弟应该会回来的吧,如果不好回来的话,你带着龙骑军,亲自去皇城里,把你的弟弟给接回来。”

元青惊疑不定道:“父王的意思是,舅舅有一定的可能,要对他的侄子下手?”

元铁山淡淡然说道:“上一次,你的舅舅就想要对他的小侄子下手了,只可惜,被来了一出江湖高于庙堂的把戏,这一次,你的舅舅也会想着对他的二侄子下手的,反正都是侄子,对谁下手,都是一样的,仲起这个字,你的舅舅可是非常生气的。”

“让你带着龙骑军过去接人,也是让你亲自和你的舅舅走到对立面,以后,君是君,臣是臣,至于那些扯淡的亲戚关系,其实早已经不值一文了。”

元青心里隐约有锥心之痛,纵然明白伴君如如伴虎的道理。

可这种事真的发生在自家人身上的时候,元青的心里还是会难过,不管怎么说,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都是元青的舅舅。

和自己的舅舅彻底的走到对立面,元青从内心深处抗拒着这件事,却又不得不为之。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景色依然

鸟语花香又安静的地方,是最适合的闭关地。

尤其是女子,最是喜欢这样的闭关地,其实元正也喜欢这样的闭关地,可是他来到这里看了看,发现这里的地势,是一个盆地,盆地周围鸟语花香。

让元正忍不住想起了旧西蜀的龙脉,在那里,根本得不到任何的养分。

风水地势上,元正下意识地排除了这里。

他顺着深山一路向北,最高的地方闭关,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元正如今还在修行诸侯剑,还没有到达天子剑的阶段。

让着江南之地嶙峋的山脉走了一大圈之后,元正和万里烟云照停在了一座不算雄伟,也不算平平无奇的孤峰上。

这座山峰,叫做朝天峰。

风水地势上来说,不好也不坏。

太坏的地方,实在是没有任何的好处,太好的地方,元正也无福消受,万一又被其余的武道高手给遇见了,也不太体面。

若是那个武道高手好说话,则无关大体,要是那个武道高手不好说话,元正还真的有可能死在没有人的地方。

山洞里,光晕不算柔和,却也勉强可以视物。

万里烟云照规规矩矩的守在山洞的入口处,元正就在这里闭关了。

这一次闭关的时间到底有多长,元正心里也不清楚,可是元正知道,这一次闭关若是不顺利的话,也会影响到自己日后的武道修为,因此,格外的慎重。

《沧海六合》《本经阴符篇》这两门玄功,元正这一次闭关,只能选择一样。

保守一些的话,还是《沧海六合》。

可元正试过了,保守是没有任何用处的,本经阴符篇里的许多细节之处,元正还需要好好的钻研一二。

将过去的路,再走一遍,是元正当下的想法。

回过头的时候,总会发现,过去的路,有许多地方都给走错了。

……

皇城。

西南方向的一个箱子里,院落成片,元麟依然还在皇城里,陪着廖成。

秋后殿试的日子是越来越近了,再有几日,廖成就要去殿试了。

庭院里,廖成负责端茶倒水,梅姨则在灶台里忙活。

元麟淡淡然的坐在椅子上,一副所有所思的样子。

廖成这一段日子,消瘦了不少,也许来到这里之后,水土不服,或者说,开始怀念起旧南越的往昔,越是思念,人也就越是消瘦。

元麟开口道:“本来我觉得,这一次的秋后殿试,应该是公平公正的,事实上,不是那么一回事。”

“这一次,是我对不起你了。”

廖成被元麟的话给打断了神思,有些恍惚的看着元麟,轻声问道:“二殿下这是何出此言?”

元麟道:“若是以往的话,你去秋后殿试,一切都看你自己的本事,可这一次,不仅仅是看你的本事了。”

“如你所见,我三弟上一次大闹皇城,那一句名扬天下的歇后语,让许多右派之臣极为不悦,就连我的舅舅,也都记在了心里,你跟我在一起,我的舅舅应该早就知道了。”

“就算你有成为状元的能力,想来,我的舅舅顶多也就是给你一个进士。”

“日后想要深造,估计是遥遥无期了。”

“我的舅舅,这一次是要借着秋后殿试,好生的拉拢一下名门望族,江南大家们。”

“大争之前的秋后殿试,跟以往任何一次的都不一样。”

廖成无奈的叹息了一声,话说到了这种程度,他什么都明白了。

规矩和法则,对于没有背景能力的人来说,那是苍天在上的存在。

可对于最上面的那些人来说,也只是看心情好坏,看利弊之间,如何抉择罢了。

往年的秋后殿试,一般而言,都是寒门士子的机会不大,但多少还是有些机会的,因为温若松的缘故。

世族大家里的衣冠士子,机会虽然大,可还有稷下学宫里出来的高徒。

基本上也就是三分天下,稷下学宫里的人,本事究竟如何,这个还真的不知道,不过庙堂之上,有很多人,都和稷下学宫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当今陛下,也是为了制衡那些名门望族。

学问和才华,上升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也就没有可以继续上升的空间了。

这就好比,一锅饭就那么多,刚开始的时候,觉得很多,可吃着吃着,其实任何事,都是有上限的。

学问和才华也是如此。

毕竟能走到巅峰的人,只有寥寥几人,可巅峰之上是怎样的风景,眼下来看,也无人知晓。

再者,巅峰之上,也不是当今陛下愿意看到的局面,如果是陛下自己的话,他倒是不介意走到巅峰之上。

廖成有些沮丧道:“如此,我们便要收拾返回旧南越了,这一次的秋后殿试,我真的准备了很多年,我虽然不是寒窗苦读的那一类人,可也花费了不少功夫,才走到了秋后殿试这一步,就这样走了,我真的很不甘心。”

元麟安慰道:“这个世界上,不甘心的人多了去了,我的舅舅因为那一句歇后语也不甘心,可他能怎么样,还不是只能让我的弟弟离开皇城,还是大摇大摆的离开皇城,还带走了两位可造之材。”

“你的不甘心,在高高在上的皇权面前,真的是不堪一击的。”

廖成如遭雷击,这个世界,真的不是少年时代自己所幻想的世界。

大争来了,便意味着原先的秩序与法则,将会统统的被撕碎,即便大争还没有真的到来,已经有不少的规矩和法则,成为了毫无用处的地方。

尔虞我诈只是小事,更多的是,不知道多少无辜,将会在这样的氛围之下,流离失所,丧失了自己的信仰。

元麟道:“准备一下,我们今天晚上就走,皇城里,真的是一个是非之地。”

其实廖成是有很大的机会的,只是这一次他和元家的人扯上了关系。

不然的话,他还真的有机会成为榜首,进入庙堂之上,开启另外一段人生。

廖成黯然的点了点头,这一次来了,什么事也没有做。

陛下虽然没有明说,但已经开始排斥有关于元家的人和事了,无论是谁,宁可错杀三千,绝对不会放过一个。

元麟走出了这个院落,待会儿了梅姨煮好饭以后,会叫自己的。

他只是走到了一个视野开阔的高处,皇城,对于没有背景的人来说,也就是风景还算是不错的地方,对于有背景的人,到处都是铜臭味,都是腐烂的人心。

元麟其实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认为廖成这一次一无所获。

问题在于,廖成就算是成功了能怎样,进入了庙堂深处,又能如何,现在已经不是那个依靠自己勤奋努力就能够出人头地的年代了。

多么正确的道理,在复杂的人心面前,都不堪一击。

元麟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人,大概元家的人,都很敏感。

皇城里的那一座武王府还是和以前一样,元福在里面默默地守护着,下一次,元铁山来到那个武王府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元麟觉得有些累了,是真的有些累了。

为什么自己的舅舅,偏偏是当今陛下?

要是其余人的话,元麟还有着做文章的空间,可站在伦理的角度上,元麟对自己的舅舅,真的束手无策的。

不多久后,梅姨叫回了元麟,院落里的人吃完饭以后,铁蛋率先离开了。

然后,故作收拾金银细软的模样,叫来了一驾马车,元麟和梅姨进入了马车里,廖成在驾驶马车。

已然入夜了,在宵禁之前,离开南门就好。

南门那里的饺子馆,还是热闹非凡,一年四季,生意都是旺季。

当马车经过这家饺子馆的时候,其实元麟也想要带着廖成去里面吃一碗饺子的。

可想了想算了,都已经什么时候了,还要去吃饺子。

然后,饺子馆里,走出来了一位高大伟岸的中年男人,面容英俊,长身玉立,负手身后,缓步朝着那辆马车而去,不算浓郁的夜色里,有一位神秘莫测的人,提前出了南门,将会在皇城郊外的那个岔路口那里等着那辆马车。

这个中年男人,还有大把的时间,散步,消消食儿。

他的脸上也有些疲惫,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的。

不过让他更加心累的地方在于,这一次是单独面对自己曾经最为疼爱的那个侄子。

夜色里,马车的速度不快也不慢,幸亏今天晚上的月光还算是明亮,许多地方,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可惜啊,不是那种清风拂山岗,明月照大江的心境。

离开皇城,不多久之后,就到了这个岔路口。

岔路口周围,有一座宛若永恒的界碑,上面刻写两个苍劲无双的大字“大业。”

岔路口,一条路去往西边,一条路,去往东边。

可这会儿,无论是西边,还是东边,马车都无法继续向前。

一位身着黑色铠甲的禁卫军笔直的站在界碑那里,腰间配着横刀,面上也是戴着面甲。

廖成的心里略有些紧张,大半晚上出门,廖成其实遇到过很多次这样的情况,因为曾经廖成也是江湖里的人。

可是这一次,他紧张,是因为这里是皇城,是因为,马车里的人是元麟。

元麟拉开门帘,微微弓着身子走了出来,看着前方的那人,身着黑色的六道锁子甲,手握黑刀。

这个人,元麟其实认识,是当今陛下的贴身护卫,带刀护卫。

只要他来了,自己的舅舅,想来也在这附近。

元麟也不着急,拍了拍自己的袖子,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领,站在这位将军的对面,静静地等着。

腰间,是名剑子午。

只需要轻轻一挥,便可以斩杀成百上千的妖兽。

在皇城里闲着没事的时候,元麟便是修行,如今也到了元境,《万象天功》的修行,也是蒸蒸日上,寻常而言,元麟无惧任何人。

可这个舅舅的贴身护卫,元麟知道自己不是对手。

也许,只有天境高手来了,才有办法。

不多久后,传来了一道清越的声音:“大半晚上的就要走,来到了舅舅这里,也不去看望一下舅舅,真的让舅舅心里很难过。”

大魏国君缓步而来,身着黑衣,手里提着两壶花雕。

随手扔给了元麟一壶,元麟接住了,有些伤感的说道:“可惜啊,荒郊野外的,若是有一碟花生米的话,氛围应该会更好。”

陛下道:“无妨,只要我们两个人出现在这里就足够了。”

“好久不见了,你已经到达了元境,和你的兄长比较起来,也是不弱下风了,其实我有一个问题,很早之前就想要问你了。”

元麟打开壶口,微微抿了一口,不错,是上好的花雕,入口柔一线喉。

“舅舅既然要问我,当侄子的,当然会认真回答的。”

陛下笑了笑,也打开了壶口,微微抿了一口,缓步上前,和自己的侄儿并肩而立。

夜色里,也看不出大魏王朝的山河是如何的壮丽。

陛下问道:“你到达了元境,你的兄长也到达了元境,虽然一个走的是万人敌的路子,一个走的是剑客的路子,可我真的很是好奇,你们两个人,若是捉对厮杀一场的话,到底谁更加厉害?”

元麟举起酒壶,和自己的舅舅微微碰了一下,喝了一口说道:“没试过,我也不知道,不过一对一的捉对厮杀的话,应该我比较厉害一些,若是沙场征战,应该是我大哥厉害一些。”

“群架他厉害,单挑我厉害,应该是这样,也许,我根本就打不过我的兄长。”

子午对上御龙戟,这个热闹,也是全天下人想要去看的热闹。

陛下道:“你来到皇城之后,我就知道,你应该不会来找我的,可我的心里,也希望你能够来找我,我一直都在皇宫深处等着,结果你没有来,我的心里略有些寒心。”

“当初我赐给你的蟒袍玉带,可否合身?”

元麟难过的说道:“舅舅赐给侄儿的蟒袍玉带,自然是非常合身的,就连我的父王,都说我穿上蟒袍玉带以后,典型的人模狗样。”

陛下呵呵一笑道:“你的父王啊,还是和以前一样,狗嘴里吐不出来象牙。”

元麟笑了笑,没有说话。

这会儿,中年男人看向了站在一旁的廖成。

对于这个模样并不出众的士子来说,陛下倒是有了几分兴致,古往今来,能够干成大事的人,多数都是平素枢机的那一类人。

廖成到底是不是一个平素枢机的人,陛下不知道,这个问题,也只能等到廖成秋后殿试以后,才能得到一个答案。

可很明显,陛下是等不到那个时候了。

廖成真的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这个中年男人,是元麟的舅舅,也是当今陛下。

一个读书人的终极信仰之一,就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得见天颜。

如今,廖成也算是实现了这个很大的理想,可惜,是在夜色里实现的,也没有看清楚,当今陛下到底长了一副什么样子。

廖成深鞠一躬,不敢说话,额头渗出了冷汗。

元麟道:“若是舅舅想要留下我们的话,留下我一个人就足够了,廖成是无辜的,他出身于江湖之中,理想是进入庙堂之中当官,不求官职大小,也希望能够当个大官,造福一方百姓,和光宗耀祖。”

言外之意,廖成是无辜的,就让他走吧。

陛下淡然笑道,很认真的看着元麟:“我的好侄儿,难道你觉得,今天晚上,你将会必死无疑吗?”

元麟实话实说道:“三弟那里的事情,我也有所耳闻,元家三个儿子,老大日后是要成为武王的,老三也是父王最为疼爱的,只有我这个老二,有点多余,死了就死了,反正还剩下了两个儿子。”

陛下道:“所以啊,舅舅一直都疼爱着你。”

元麟没有说话,他也是真的不知道,今天晚上自己的舅舅到底想要干什么,这一壶花雕里面,到底有没有下毒,元麟也不知道。

陛下道:“小家伙,真的是长大了,都敢给你的舅舅闹脾气了,舅舅这一段日子,心情的确是不好,可也不至于,对自己的侄子下毒手。”

“你要走的话,就走。”

“只是觉得,这一次你来到皇城里,没有看望我,我有些生气,可你都要走了,我当然要出来送送你,不是因为别的事情,只是因为,你是我的侄子,我是你的舅舅,血浓于水的舅舅。”

也许以后的立场,完全是对里面的。

可今天晚上,舅舅是舅舅,侄子是侄子,就这么简单。

元麟有种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心酸,低声说道:“谢谢舅舅,身为侄子,没能给舅舅帮忙,甚至还给舅舅帮倒忙,侄子的心里,一直都过意不去。”

陛下道:“这话说的,你本身也没有做错什么事情,何须如此呢,我要是把你给怎么着了,你的娘亲若是知晓了,还不把我给杀了啊。”

在这个位置上,感情是虚假的,却又是那么的真实。

人到中年万事休,这话对于陛下而言,也只是说说罢了。

两人又碰了一壶,这一次,两个人都是一饮而尽。

其实元麟愿意的话,当今陛下也不介意请元麟去那个饺子馆里吃一顿饺子,可不管怎么看,自己的侄子都不愿意了。

“从这里到达瀚州,一路上少不了秋雨的侵扰,记得在半路上,多买点衣服,回去的时候,千万不要着凉了。”

元麟眼角略有些泛红,点了点头。

舅舅拍了拍侄子的肩膀,带着自己的护卫,离开了这个岔路口。

元麟好久都没有缓过神来。

这个夜晚,也是元麟终身难忘的一个夜晚,下一次,若是还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舅舅应该不会请自己喝花雕了,应该是鸩酒。

时隔多年以后,元麟也经常怀念着这个夜晚。

朝着东边路而去,走了不到半个时辰。

元麟便遇到了骑着万里烟云照的大哥,身后,是五千龙骑军。

没有烟尘浩荡,反倒是寂静而无声。

见到大哥来了之后,元麟的心狠狠地抽了一下。

元青跳下自己的坐骑,走上前来,仔细打量了一眼自己的弟弟,轻声问道:“如此,舅舅亲自送你出来了。”

元麟点了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元青抬起头,看向了大业皇城,兴许这个时候,自己的舅舅,已经回到了后宫里,陷入了沉睡吧。

“没事就好,走,我们回家。”

有龙骑军来接应,无需太长的时间,就可以回到瀚州。

南门,城墙之上,中年男人很久没有出现在这里了。

身边,还是那个身着六道锁子甲的护卫。

负手身后,睥睨天下,手里的那一壶花雕,早已经喝完了。

这个时候,陛下流露出了温馨的微笑,自语道:“兄弟两人感情就是好啊,知道自己的弟弟在外面可能遇到了硬点子,哥哥就带着人过来救援来了。”

……

江南,山庄里,秦广鲁来了,只要秦广鲁来了之后,常帮上下,几乎都来到了烟雨江南之中。

立秋之后,纵然是江南,也徒增了几分凉意。

这一次,出了西蜀双壁之外,还多出来了一位红袖添香的读书人,只是这个读书人的佩剑实在是有些寒酸。

可西蜀双壁真的也没有小看这个读书人。

钟南和传闻中的西蜀双壁坐在一张桌子上,也不是那么的突兀,大家都是一条船上的蚂蚱了,过往所有的辉煌和落魄,都是虚假的,只有现在,才是真实的。

秦广鲁开口道:“从本地的纨绔子弟那里,打开了前往大夏通口,又是熟悉的盐铁之利,还有药材生意,还有走私生意,年轻人,你真的是好手段啊。”

这是一个很老套的过程。

当钟南成为西蜀双壁的主事者之后,西蜀双壁刚开始的时候,心里自然不是多么的福气。

出于风度,西蜀双壁也没有为难钟南,钟南吩咐什么事情,他们就会去做什么事情,手底下的人若是闹事了,不服了,西蜀双壁也会亲自出面摆平那些麻烦事情。

慢慢的,钟南就上道了,不但涉及到了盐铁之利,还有其余的大小生意,足够养活常帮上下,七万多张嘴了。

钟南道:“也不是什么好手段,规矩和法则,除了遵守之外,也可以利用,只是大多数人,不敢去尝试,我也只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赌了一把,恰好还给成功了。”

元正若是知道钟南这么快的就上道了,很难想象元正会是什么反应。

西蜀双壁倒也不至于对钟南心服口服,只是钟南新官上任三把火这几下子,也的确是惊艳了郭喜军和秦广鲁。

觉得钟南,比刚开始的时候,顺眼了很多。

郭喜军说道:“如此一来大夏那里我们就已经找到了一个合适的事情,大周那里,我们去不去已经无所谓了,反正我们已经脱离了大魏的管辖。”

钟南摇头道:“不一样的,大周那里还是要去的。”

两个空闲的国度,当然都是要去的,大争开始之后,也能第一时间掌握最全面的情报,若是在一棵树上吊死了,是真的会在阴沟里翻船的。

这个无关利益,只是看一个人的大局观如何。

郭喜军这么说,也就是想要再试探一下钟南的深浅。

钟南开口道:“眼下倒是不着急,不过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开春之后,无论如何,都要去大周的,去了那里之后,一切都要从头再来,不过我们的财政非常充足,这也是我们目前唯一的一个好消息了。”

秦广鲁有些疑惑的问道:“难不成还有坏消息?”

钟南慢条斯理的说道:“是,坏消息还有很多。”

郭喜军跟着问道:“比如说?”

钟南讲解道:“去了大夏,许多兄弟们将会水土不服,去了大周,也是如此,而且,上道了之后,就像是转动起来的风车,很难停止下来。”

“在这个过程里,许多兄弟们将会身心疲惫,将会忍不住的想起过往和家乡。”

“许多兄弟们也有自己的口腹之欲,据我所知,已经有很多兄弟们,迷恋上了青楼里的南方姑娘,时常流连忘返,食也性也,这也是人之常情,可一定要把持住了,不能过度消遣。”

“有三个兄弟,依旧休了自己原本在苍云城的妻子,给温柔贤惠的南方姑娘好上了,这算是微不足道的分崩离析,可分崩离析,从来都不是微不足道的。”

“人情世故方面,许多兄弟们的心已经变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欲望这种东西,控制不住,可以理解,可若是因为欲望,而出了岔子,对于眼下的我们是非常麻烦的事情。”

“也有那么几个豪爽的兄弟,偷偷摸摸的去了赌场,输光了三个月的军饷,心里不服气,带了一大伙人,去赌场里砸场子,钱虽然要回来了,人也给打了,可怎么做事的话,不体面。”

“南方也有江湖,只是南方的江湖,江湖气不是那么的重。”

“南方的江湖已经开始排斥我们了,不管怎么说,我们暂时的根据地,都在江南,要和身边的人搞好关系。”

“利用纨绔子弟,打开去往大夏的路口已经算是强龙压了地头蛇了。”

“可地头蛇,也不能压制的太过分了。”

“更要命的地方在于,许多兄弟们,自认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油子,出现了轻视敌人的迹象,南方不是西蜀,西蜀有西蜀的规矩,南方也有南方的法则,各方面都要照顾到了才行。”

“常帮三万之众,的确人多势众,神通广大,可将身边的人给得罪了,路基本上也就走死了。”

这些事情,西蜀双壁心里其实知道,却也理解许多兄弟们一路上风餐露宿,忍不住的想要去发泄一下,也就没有记在心上,如今听钟南这么一说,后背发凉,冒出了冷汗。

这话虽然有些琐碎,可这话是从钟南嘴巴里说出来的,西蜀双壁也就自然不能放任不管了。

秦广鲁有些难为情的说道:“这些闲杂之事,我们也管不着,要是管的太死了的话,难免会闹出内讧的。”

钟南微笑道:“其实你们也不用去管,只是在人员调动方面,略作修改就可以了,将底子干净的搁置在一起,将底子不干净的搁置在一起,大家都是过来人了,如此一来,许多人心里都会有数的,哪怕心里没数的,也会变得有数起来。”

秦广鲁忍不住对钟南竖起了大拇指,赞赏道:“我感觉你比元正那个小鬼厉害多了,从善如流,运筹帷幄,又有实实在在的本事摆在这里。”

钟南对此,没有多大的反应,说道:“每个人都有状态好的时候,和状态不好的时候,元正公子近日以来,在武道修为这件事上,遇到了瓶颈和麻烦,再加上大闹皇城的事情,还没有彻底的消化掉,苍云城那里的事情,也是破事儿一箩筐,看似完美,实际上到处都是漏洞,元正也只是暂时迷失心智了。”

“等他恢复过来之后,你们就可以真的看见元正公子的绝世风采了。”

郭喜军哈哈笑道:“这马屁拍的,很是到位啊。”

钟南无动于衷道:“也不是拍马屁,也许过一段时间,我的武道修为若是遇上了问题,兴许我的表现,还不如元正公子呢,到时候,就希望两位前辈多多包涵和指点迷津了。”

秦广鲁道:“这个事情嘛,我尽量,因为我也不是什么读书人,给读书人指点迷津,还是给一个云游四海过后的读书人指点迷津,难度有点大,不过我会尽力而为的。”

钟南呵呵笑了。

少年时期,钟南也有想过在皇城里高中状元这件事。

结果现在,反倒是走到了这里,回到了自己的老家,成为了一个帮派不像是帮派,军旅不像是军旅的阵营里,当一个狗头军师和主事人,有点像是当年的陈煜啊。

……

归家的路,对于廖成来说,略有些漫长。

只是这一次,廖成由武王府的二殿下陪着回来的。

心里觉得,也不是那么的落魄寒酸。

九真郡,还是和以前一样,也没有因为廖成的离开或是归来,而改变过什么。

将军府里,齐冠洲和廖寒星早已经知晓了消息,廖成就是今天回来,他们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苦累,然后又觉得世事变化无常。

齐冠洲安慰道:“成儿的确是学富五车,可是啊,生不逢时,赶上了国情变动最大的一次,也是大争之前的秋后殿试,讨不到一个好彩头,也是情有可原的,等成儿回去之后,你就不要责骂了,人家都那么大的小伙子,老是打骂人家,也不是个正经道理。”

廖寒星近几年苍老了一截子,因为儿子要去参加秋后殿试,万一若是成功了的话,廖家就真的可能光宗耀祖了,廖寒星在齐冠洲这里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

结果世事无常啊,秋后殿试,竟然是这么一个倒灶德行。

世家子弟就是好啊,到了关键时刻,那些恒定的资源,一下子就都拿出来了。

廖寒星的心里不服,也没有办法。

廖寒星说道:“这一次,我倒是不会责骂我的儿子,一定会好好地安慰,说实话,我的儿子所经历的事情,比我经历的事情都要复杂,我没有去过大魏的皇城,可他去过,我没有和二殿下朝夕相处,可他做到了,我没有见过户部尚书,可他见过了。”

“细算起来,这一次的收获,也算是不俗了,不怪我的儿子没有本事,只怪我这个老子没有本事,没有让我的儿子站在巨人的肩膀上。”

若是廖家也是名门望族的话,这一次廖成的秋后殿试,想来也是颇为顺风顺水的。

去了皇城,连秋后殿试的试卷都没有见过,然后就回来了,当老子的人,心里当然不是一个滋味了。

齐冠洲赶紧安慰道:“老兄啊,你可不敢这么想问题,我也不是名门望族啊,我家的那个小崽子,日后也就是当个寻常都尉了,不会有多大的出息,况且,大争来了之后,读书人的地位虽然没有以前那么的高高在上,可读书人,在任何时代,都是吃香的,哪怕是在大争当中。”

“再说了,你的儿子也不仅仅是一个读书,他也是有武道修为的,等他以后接管了五绝堂以后,兴许就真的将你的五绝堂发扬光大呢。”

廖寒星苦笑连连,没有说话。

这会儿,门外的守卫进来,微鞠一躬道:“禀告将军,二殿下戴着成少爷来了。”

齐冠洲立即起身,和廖寒星走了出去。

二殿下来了,自然是要出门迎接的。

结果刚走出堂屋,元麟骑着万里烟云照,已经出现在了庭院里。

廖成也安静的站在元麟的旁边。

这一刻,当父亲的廖寒星见状,心里都在滴血。

自己的儿子,走的时候还是白白胖胖的,怎么回来之后,就消瘦成了这个德行呢?

齐冠洲殷勤的上前说道:“二殿下来了,我都没有率领大军出城迎接,真是罪过啊。”

元麟平静道:“那倒不必了,我也不是什么大人物,叔叔若是出城迎接,我反倒是会很不适应的。”

齐冠洲连忙说道:“来来来,快里面做,后厨那里已经在准备了。”

几人进入将军府大堂里,围坐一桌,齐冠洲亲自端茶倒水,南山茶还是原来的味道,人也是原来的人,可惜事情已经不是原来的事情了。

元麟有些歉意的看着廖寒星说道:“这一次是真的对不起,也怪我,没有提前打点好,不然的话,也不会是这个结果。”

歉意也是真的,哪怕元麟无需对廖寒星这样的人致歉,可不管怎么说,元麟的佩剑子午,曾经也供奉在五绝堂的祠堂里,这个人情,也是巨大的。

对于齐冠洲,元麟没有那么多的好感,也只是说,面子上能看得过去。

廖寒星抿了一口茶,低声道:“这也不是二殿下的过错,事到如此,只能怪我家成儿倒霉罢了,这一次,我家成儿在皇城里,也多亏了二殿下的照顾,不然的话,能不能这么回来,都还是两说之事。”

廖寒星当然不会责怪在元麟的照顾下,成儿已经消瘦成了这个样子。

当父亲的人也知道,成儿在皇城里见识到了许多的风景,一时间,心里承受不过来,也就成了这个样子,这还真的和二殿下没有什么关系。

元麟想了想说道:“若是叔叔你不嫌弃的话,我可以在瀚州的军伍里,给廖成找一个还算是不错的营生,让他跟着我的大哥混在一起,都是年轻人,说话也比较方便。”

齐冠洲心里咯噔了一下,可他也不敢多说什么。

廖成若是在秋后殿试里争气了,那么五绝堂在旧南越的地位,依然可以和齐冠洲平起平坐。

若是不争气的话,齐冠洲也会潜移默化的,将五绝堂化作自己的鹰犬。

元麟这么来了一出,廖成要是真的去了元青那里,若是在机缘巧合的成了元青的左膀右臂,那么以后,廖寒星的腰杆将会在齐冠洲的面前变得格外的硬气。

这不是齐冠洲愿意看到的局面。

这也是元麟对廖寒星的补偿,吃人嘴软,拿人手短,就是这么个道理。

廖寒星愣了愣,然后说道:“军伍之中的事情,也不知道我家成儿能不能应付的过来,再说了,万一给大殿下添麻烦了,我的心里也难受,成儿的心里会更难受的。”

元麟微笑道:“无妨,从打杂的开始做起,和大哥朝夕相处一段日子以后,也就上道了,我的大哥,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不是那么飞扬跋扈的人,也愿意照顾廖成,这个包票,我还是敢打的。”

廖寒星这一次真的是没有拒绝,也没有说客套话。

站起身来,微鞠一躬道:“那就麻烦二殿下了。”

这个时候,齐冠洲的内心深处,感觉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危机感……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孤零零的将军

追随武王元铁山很多年了,齐冠洲在元派这个旗帜下面,得到了很多,也学到了很多。

其实一开始追随元铁山的时候,也只是没有一个合适的去处,当兵,可以吃饭,哪怕会战死沙场,但五脏庙能够得到很大的保障,起码比那些同野狗争食的人要强很多。

第一次和元铁山出现在战场上,齐冠洲记得很清楚,元铁山属于典型的不怕死不怕累的那种人,英勇作战,所向睥睨。

也很懂事,深的上面的人喜爱。

本来齐冠洲心里直打鼓,可看到那么多人心里都向着元铁山,索性就追在了元铁山后面。

对于身边的人,元铁山一直都照顾的很好,齐冠洲也是深的元铁山的信任,尤其是在战后时期。

慢慢的,齐冠洲也就自然而然的升官发财了。

六骁将里面,唯有齐冠洲肚子里算是有点墨水的人,为人处世,相当的狡猾。

也只有齐冠洲一个人,在最初的时候,追随元铁山,是心术不正的。

这件事,外人不知道,可齐冠洲自己是知道的,兴许,这个时候,元铁山已经知道了。

元麟把话都说得如此明了,廖寒星也答应了。

其实齐冠洲并不认为廖成去了元青那里以后,可以谋得体面地一官半职,顶多,也就是处理一些杂务。

可廖成是读过书的人,元青也是稷下学宫里的高徒。

如此一来,廖成很有可能成为元青的知己相交。

这不是齐冠洲愿意看到的局面,这些年以来,齐冠洲和廖成之间,也就是面子上过得去,口头上,还是比较亲热的。

实际上,廖成并不喜欢齐冠洲,打心眼里不喜欢。

无关当年旧南越的屠城惨案,只是单方面的不喜欢齐冠洲的为人处世,过于有腔调,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

至于齐冠洲,也是打心眼里看不起廖成,顺带抱着利用一下的心态。

五绝堂若不能成为自己的五绝堂,那么五绝堂的存在,就毫无意义。

齐冠洲也不知道为什么,稀里糊涂的路给走到了这一步。

当初元正要子午,齐冠洲看其是庶子,随意找了个理由,就打发了。

后来,元麟来要子午,齐冠洲实在是找不到合适的借口了,嫡子的腰杆儿,自然就要硬气很多了。

没办法,将子午送给了元麟。

可子午,不是齐冠洲的子午,而是五绝堂的子午。

元麟所记得的,也只是五绝堂廖寒星的人情,至于齐冠洲这里,元麟自动的忽略了,反正属于六骁将之一,反正元麟的父亲是元铁山,也有着这样的本钱。

让齐冠洲感到惊慌的地方并不是没有得到什么实实在在的好处,这个时候若是巴结廖成,已经来不及了。

而根本在于,这不知不觉得,齐冠洲的路,已经走到了一个死胡同里。

元青早晚都是武王世子,这一点毋庸置疑,近几年来,齐冠洲不用刻意的安排什么事情,就已经提前知道了这件事。

也就是说,他之前所做的事情,完全都是多余的。

老三在外面自立门户。

老二要走什么样的路子,暂时还不知道。

老大是世子。

其实,元铁山早已经将这些事情安排的明明白白了,只是元铁山低调,元铁山不说罢了。

只能齐冠洲自作聪明,自作主张,太监操着皇上的心,偷鸡不成蚀把米。

元麟略作停顿道:“还是明年夏天的时候,带着你去瀚州吧,开春之后,大哥需要准备的事情也有很多,你去了,反而有些不太方便,到了夏季,庄稼还在地里,也不会发生战事,你去了,可以趁着整个夏天,好生的融入瀚州地界。”

春种秋收。

春秋,也是最危险的时候,古往今来,行军打仗,不是春季,就是秋季。

廖成有些底气不是很足的说道:“我单论武道修为,其实很差,才华而言,我没有经历过秋后殿试,也不知道自己的深浅,我心里没底。”

元麟道:“无妨,这个你去了就知道了,在那里,也有不少青年俊彦,你会喜欢上那里的。”

廖成觉得,自己不想要靠着子午的人情混前途,而是想要凭借着自己的真本事,给自己拼搏出一个还算是不错的未来,也不说多好了,能够光宗耀祖就好,能够世代簪缨就好。

可眼下不管怎么看,都是靠着子午的人情,混前途当中,皇城里的那条路,明显是走不通了。

瀚州那里如何,廖成不知道,只是希望,自己以后可以成为一个对当今武王而言,是一个有用的人。

自己的本事大小,真的有待考验,这些年来,整个五绝堂几乎都生活在齐冠洲的阴影之下,廖成心里厌倦了,可是自己无能为力。

他倒是不清楚齐冠洲眼下在武王心里是一个怎样的位置。

也只能但愿,去了瀚州之后,五绝堂可以在旧南越的江湖里,更上一层楼,若有机会的话,尽量让每一个兄弟们,都有官身加持,不用再去做江湖野游了。

江湖野游,最是悲凉。

看似前途无限,实际上到了晚年,身边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等死了的时候,连挖坑抬棺材的人都没有,这样的江湖野游,一抓一大把。

齐冠洲这会儿意味深长的对着廖成说道:“小伙子去了瀚州,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也不要害怕给人家添麻烦,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行了,若是有什么不太明白的地方,大可以请教身边的人。”

“那里可不是咱们九真郡,那里可气派了。”

元麟喝了一口茶,这会儿,后厨那里总算是忙活完了,开始上菜。

这一顿酒宴,齐冠洲的心里是相当的不舒服,可元麟来了,齐冠洲也不得不笑脸相迎,尽量不要让元麟讨厌自己。

其实元麟也不讨厌齐冠洲,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生存方式。

恰好,齐冠洲的生存方式,适合混迹于庙堂之中,可在武王这面旗帜下,齐冠洲的生存方式,就不是那么的好使了。

人各有志,人各有前路。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连累

入秋以后,秋雨连绵。

江南的秋雨,下起来是淅淅沥沥,也是没完没了的。

雨幕中,元正走出了闭关的山洞,抬头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故作掐指一算,如今算是到了深秋。

心里空荡荡的,哪怕这一次的闭关是成功的,元正的心里也是空荡荡的。

元境,对于世间多数武夫而言,几乎是可望而不可及的境界,元正不到及冠之年,就已经完成了这样的壮举。

实意之法,也在这一次的习惯当中,彻底的修行大成了,腾蛇精血,还剩下了五滴。

自己也用不着腾蛇精血了,早知道如此,还不如在皇城里的时候,给自己的父王送一滴,再给自己的二哥送一滴。

师姐单容那里,自然是不需要的,单容不喜欢别人送她东西。

元正玩味的笑了笑,无缘无故的想起了天狗,也不知道这个时候,天狗得了山宝之后,境界修为到达了什么地步,会不会对自己当初所做的事情,怀恨在心?

扛把子低眉顺眼的绕着元正转悠了三个圈子。

下山的路,有些泥泞,不过对于元正这个境界的武夫,雨露不沾身,湿气不入体。

无论去了哪里,身上都不会沾染任何的脏东西。

元正走在前面,扛把子跟在后面。

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走下了朝天峰。

朝天峰周围,是一片灌木林,这一段日子,连绵的秋雨下着,却并不影响秋收的喜悦。

山里,有许多的药材,采药人压根儿就不害怕连绵的秋雨,冒着雨,来采药,多卖点银子也是挺好的,老百姓都知道,不久之后大秦和大魏之间有一战。

乱世中,没有什么比真金白银更加的体贴了。

灌木丛里有脚印,看其大小的话,应该是一个女子的脚印。

秀气婉约,挺符合南方姑娘的。

当初来江南的时候,元正一直想着,什么时候和一位漂漂亮亮的南方姑娘好好地睡一觉,现在,他不去想这些事情了。

先天阳气,还是没有再生的迹象,抵达了元境之后,便可以肆无忌惮的将天地法则化为己用,提炼精粹,去其糟粕,体内真元,磅礴和纯正,若是童子身的话,想来会更加的厉害。

可元正当下的真元,有些一言难尽,量虽然大,可是不够体面,因为不够纯粹,也没有杂质,总的来说,就是精气神不足。

若非《沧海六合》《本经阴符篇》这两样顶级功法支撑着元正的武道修为,兴许,同境界一战,元正还真的不是寻常元境高手的对手。

还有狱魔,抵达元境之后,元正本来觉得,凭借自己雄浑的真元,可以对狱魔多多管教一番。

结果,狱魔还是和以前一样,桀骜不驯,元正眼看着,也没有办法,只能依靠木剑开花来压制。

走着走着,元正遇到了一位姑娘。

迷蒙的烟雨当中,那姑娘穿着一袭破布麻衣,脚踝和手腕的位置,流露出大片雪白,葱白的手指上,还有着许多泥巴,如果有一头乌黑的长发自然是更好,可惜,这个姑娘是一头清爽的短发。

看脸型的话,瓜子脸,柳叶眉,水灵灵的大眼睛,搭配着一头长发会更加好看一些。

不过一头清爽的短发,更能体现出这个姑娘的不屈意志。

虽然说是一个姑娘,单从年纪上来看的话,比元正大,元正叫一声姐姐才是应该的。

定睛一看,那个姑娘转过头来,也看向了元正。

元正愣住了,因为他认识这个姑娘,她是慕云。

当初在地禅寺的山下,慕云拦住了元正的去路,和元正之间,做了一笔生意,那笔生意,也是正儿八经的一分价钱一分货,元正没有少慕云的银子,慕云也没有多要。

这件事上,没有任何的是非。

也不是第一次看见元正和他的万里烟云照了,慕云手里拿着一个锄头背负背篓,正在四处寻找药材。

元正柔和道:“好久不见,近几年以来,你都经历了一些什么?”

慕云的神色有些黯然,不像是曾经的那个慕云。

曾经的慕云,花枝招展,朝气蓬勃,活泼可爱,有点像是如今的商静秋,不过比起商静秋,慕云更多了几分古灵精怪,以及半生不熟的江湖经验。

因此,看到眼前的这个慕云,元正有点不愿意承认这个人是曾经的那个慕云。

慕云道:“一些不是很好的事情,都是我自己自作作受。”

说话之间,不知道从哪里走出来了一位约莫五十余岁的老妇人,老妇人穿着一身料子上佳的素衣,手里拿着蛇头杖,脚步不快不慢的走来了。

看见慕云和别人闲聊,呵斥道:“小丫头,不好好的给我挖药材,竟然在这里勾三搭四的,难道是想要挨鞭子了吗?”

元正感觉到这里面出了不少事情。

手拿蛇头杖的老妇人临近一看,才发现了元正,以及元正身后的万里烟云照,脸色大变。

有些惶恐,能骑着万里烟云照的人,这个世上,没有多少。

元正开口道:“她犯了什么过错,竟然让您封住了气海穴与丹田,成了一个在秋雨天挖药材的苦力。”

略微感应一番,元正便知晓如今的慕云,有些压抑,身不由己。

又感应了一方,还好,处子之身还在,这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一个身不由己的女子,往往会经历人间炼狱,人性的阴暗,没有做不到,只有想不到。

老妇人瞪大了眼睛,说道:“你就是元正!”

元正有些不太理解的问道:“是我,莫非你我之间,还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不成?”

老妇人道:“当然有,当初你在景园客栈,杀了我的儿子,和我两个侄儿,就那么走了,我虽然把你没办法,可这个贱骨头,老身还是有着很多办法的。”

“本来觉得,有生之年,是没有办法给我的儿子报仇雪恨了,因为我不认为,可以遇见落单的武王庶子,结果,今日遇见了,苍天有眼啊。”

这个老妇人的武道修为,在元境巅峰。

单论境界,元正不是这个老妇人的对手,且这个老妇人手里的蛇头杖,也是很有讲究的。

应该沐浴过成年泰坦巨蟒的精血,辅佐与金线舞蛇的蛇骨,铸造而成,几乎是活着的。

灵性十足是一方面,更让元正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在于,蛇头杖和这个老妇人的真元有着共鸣,一招一式,都已演化出莫大的威能。

估计,刚到化境初期的高手,也不见得是这一位老妇人的对手。

元正下意识的护住了慕云。

当初自己在江南拍拍屁股走人了,有些人恨得牙根痒痒,没有办法,可是慕云这个姑娘,那些人还是能够调查到的。

让一个本来花枝招展的姑娘,成为了一个任人宰割的苦力,心里受着没完没了的压力,一个人,压抑的时间长了,自然就是不人不鬼的模样,慕云的体内,应该还有着蛇毒。

慕云这会儿心里有些木然,只有她自己知道,自己被多少毒蛇咬过,挨了多少带刺的鞭子,看似这个姑娘浑身上下,完整如初,实际上,早已经经历过各种阴冷的刑罚了。

元正对老妇人说道:“当初在景园客栈里,我杀的人有点多,实在是不知道哪一位才是你的儿子。”

既然是来找自己寻仇的,想来这个老妇人,和大魏的铁钩,也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只不过,那个歇后语传扬天下之后,大魏的铁钩也彻底放弃元正了,起码暂时,是不会再对元正有任何的想法了,苍云城一战,武王直接排除了寄建功那样的绝世武将,谁还敢招惹元正?

当然,私人恩怨除外。

老妇人冷笑一声道:“既然你自己都不记得了,那我杀了你就好,不行,我还不能杀了你,我要给你种下蛊毒,让你每时每刻,都生不如此,却又不会感觉到麻木。”

刹那间,老妇人运转真元,蛇头杖发出嘶鸣之音,惊心动魄,这声音听上去,仿佛一万根针插进了耳朵里。

一股嚣张的真元气浪席卷开来,周围五百里之内,许多参天大树,即将被连根拔起。

于此时,元正探出一只手,一股巨大的无形重力,轰然之间落在了老夫人的肩膀上。

数十道无形剑气,贯穿了老妇人的四肢。

血花绽放,灌木丛里凄厉的惨叫声,便是无边的雨幕,也没有遮挡住。

元正道:“虽然我不知道你是谁,可伤害无辜这种事,就有些不太讲究了。”

老妇人目瞪口呆道:“你竟然也在元境?”

元正漠然道:“我姓元,我的武道修为,自然也在元境。”

至此,老妇人万念俱灰,她是没有办法给自己死去的儿子报仇了,无法给自己的儿子报仇,对于一个母亲来说,是这世上最揪心也最愤恨的事情。

老妇人很是毒辣,自己咬舌自尽。

忽然之间,蛇头杖化作一条斑斓大蛇,雄踞灌木丛,张开血盆大口,朝着元正倾轧而来。

果然是活物。

这一次,元正不用自己动手了,万里烟云照也好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归来有喜

……

场面谈不上多么的血腥,就算如何的血腥,慕云的心里也不会有什么波澜。

元正温和道:“原来你所说的自作自受,是因为当初和我做的那一笔生意,也怪我,当时也没有想到,江湖会是如此的险恶,连累了你。”

慕云没有说话。

一个受过伤的女人,其实不愿意说话。

原先的慕云,谈不上是一个老江湖,可是骨子里的那一分古灵精怪,也是让人眼前一亮的。

元正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安抚慕云。

下意识的将手搭在了慕云有些瘦弱的肩膀上,女子的肩膀,但凡是好看的女子,肩膀几乎都是瘦弱的,不堪一击的。

慕云微微侧移,避开了元正的手。

元正道:“我先帮你祛除体内的蛇毒,解开你气海穴与丹田的封印。”

慕云道:“不用了,你若是解开我的丹田,我将会很快死去的,虽然我也知道,是我自作自受,可以后,我还是希望自己能够活下去,暂时,真的没有死亡的勇气,兴许有一天,就有了死亡的勇气呢。”

元正一时间无言以对,话虽然这么说。

可元正很清楚,这个状态的慕云,其实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自杀的。

也许这里的风景不是很好,还有着秋雨连绵。

慕云大概会选择一个艳阳天,在鸟语花香的地方,结束自己的性命。

元正强势抓住了慕云的手,微微把脉。

这一下,真的是触目惊心。

丹田里,蛇毒郁结,也幸亏封住了丹田,若是解开丹田,所有的蛇毒,将会在顷刻之间,要了慕云的性命。

气海穴那里,也是如此。

蛇毒十分复杂,起码不下于三十种蛇毒,混合在了一起,毒性极为棘手,估计也是那个老妇人,纯粹出于折磨人的想法,才混合了这样的蛇毒。

以毒攻毒,那是不存在的。

元正问道:“可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你恢复自由身,解开你的蛇毒,让你重新步入武道一途?”

慕云自然地摇了摇头。

因为就连下毒的人自己都不知道如何解毒,慕云又怎么知晓解毒的办法呢。

起初的时候,慕云还抱着一星半点的希望,看了不少医书,看的医书越多,慕云的心里也就越绝望。

有些毒,真的是无解的。

大概,只有死亡才会解开吧,或是说,碌碌无为,才可以解开。

元正不信邪,他觉得会有办法的。

秦大夫的医术如何,元正不太清楚,但应该有些希望的。

元正道:“跟我走,无论如何,我都会帮你解开你的蛇毒。”

慕云有些迷茫的看了一眼这个迷蒙的天空,秋雨连绵,人的心可以静下来,可以无悲无喜,但绝对高兴不起来。

她问道:“去哪里?”

元正道:“去可以帮你解毒的地方。”

她说道:“可我已经是一个等死的人了,这毒,真的是解不开的。”

元正道:“你放心,我不惜任何代价,都会解开你的蛇毒,若是解不开你的蛇毒,我的良心会过意不去的,一辈子都会过意不去的。”

“为了你也好,为了我自己的良心也好,这一次,我们都要抱着希望。”

慕云的心里泛起了涟漪,进入江湖以来,还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曾经也有一些江湖游侠表达了对慕云的好感,可大多数,也都只是看上了慕云的美貌。

怎么都没有想到,在人生的低谷,是元正对自己这么好,哪怕对方良心上过意不去。

可这个世上,能有良心的人,又有多少?

元正看了一眼锄头与背篓,说道:“锄头就扔掉吧,女孩子的手,不应该拿着锄头,应该拿绣花针才对。”

“背篓里的药材兴许还能救一些人,换点银子,留着也还不错。”

慕云腼腆的笑了笑,看到慕云笑了,元正悬着的心,也就略微放下来了几分,真的很害怕,慕云会在自己的眼前自杀。

随后,元正带着慕云,用了近乎两天时间,才回到了青山郡。

阁楼小筑里,钟南在这里主持大局,西蜀双壁近日以来,因为秋雨连绵的缘故,也没有外出,常帮里,也有许多麻烦的事情,需要慢慢的处理。

元正回来了,没有大摆阵仗迎接。

屋子里,秦大夫亲自给慕云把脉,元正在一旁有些焦急的等待着。

秦大夫不管怎么说,也是化境高手,又是大夫,见过的大场面,应该多了去了,会有办法的。

郭喜军在一旁默不作声,大夫给人把脉的时候,喜欢安静,不喜欢别人说话,也许,每一个大夫都是这个样子的。

良久后,秦大夫很认真的对元正说道:“这个姑娘的蛇毒,过于复杂,我这里是开不出什么方子了。”

慕云也不意外,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

丹田被封死了,就算有什么灵丹妙药,也没办法进入丹田之中。

不过元正能够带着她来找大夫,慕云的心里已经是感激倍增了,这件事不怪元正,只怪自己当初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犯下了错误,惹来了祸事。

元正不信邪,问道:“你这里开不出方子,那就说明别人那里可以开出方子?”

大夫摇头说道:“不是,我这里开不出方子,大概天底下的大夫都开不出方子了,你可不要以为我是一个军医,其实我家祖上都是治病救人的,我也掌握了许多祖传秘法,可惜救不了这个姑娘的性命。”

郭喜军在一旁说道:“这是真的,治病救人,是老秦最有把握的事情,也是最引以为傲的事情。”

元正道:“难道就真的没有其余的办法了?”

秦大夫忽然间想到了一些事,说道:“龙血应该可以,腾蛇之血应该也可以,只是说,这都是天地奇珍,寻常人能够见到,就已经不错了,更别说拿来治病救人了。”

慕云的心一如既往的平静,打算过一段日子,就去找一个风水还算是不错的地方,结束自己的青春年华,反正也没有未来可言了。

元正喜出望外道:“既然是这样啊,那就有办法了。”

此话一出,西蜀双壁齐刷刷的看着元正。

秦广鲁不信邪的说道:“据我所知,你的确是不缺银子,可我就不相信,你还有龙血,还有腾蛇之血?”

元正笑道:“龙血倒是没有,不过腾蛇之血,还是有的。”

慕云惊疑不定的看着元正,此话在慕云的心里,如惊雷炸响。

元正的掌心中,浮现出一滴腾蛇精血,约莫指甲盖大小,深红浅绿,五光十色,灵性十足。

开口道:“如今腾蛇精血已经有了,应该怎么治病救人?”

秦大夫有些无奈的说道:“很简单,给她饮下腾蛇精血,然后打开丹田,体内的蛇毒,也将会化作真元,也会对这个姑娘好生洗精伐髓一般,她现在是感境修为,不过很快就会到达象境的。”

元正哦了一声,然后对着慕云说道:“放心,这是大夫说的话。”

慕云点了点头,有些懵,有些时候,巧合总是来得那么突然。

然后,元正强势破开了慕云气海穴与丹田的封印,在蛇毒即将发作的刹那,慕云喝下了这滴来之不易的腾蛇精血。

不用元正提醒,慕云自己就进入了运功打坐的阶段。

身上,浮现出一丝丝的黑色雾气,都是死寂之气。

差不多需要三个时辰,慕云才能缓过来。

三人没有打扰,将这个屋子让给了慕云,扛把子万里烟云照则守在门外护法。

偏房里,元正这才问道:“如今是怎么个情况?”

郭喜军将钟南这一段日子的所作所为说了一个大概,元正的心里可以说是七上八下的。

又是去大夏搞盐铁之利,又是药材生意,又是珍珠生意,大有遍地开花的趋势,常帮来到江南之后,在钟南的接管之下,这么快,就步入正轨,且有了蒸蒸日上的趋势。

秦广鲁由衷的赞赏道:“小鬼,我不得不佩服你的机缘造化,腾蛇之血也有,也认识了如此才华横溢的读书人,钟南看似朴素,实际上是一个非常讲究的人,在我和老郭的威逼利诱之下,总算是穿上了一身还算是得体的锦衣,他原来的青衫,也洗的干干净净,没有舍得扔掉,而是存放在了自己的衣柜里。”

“我和老郭四处搜寻,找到了一柄还算是不错的剑。”

“名曰“天狼”可钟南那个小伙子,无论怎样,都不会扔掉自己那柄劣质的铁剑,我们也没办法,总觉得,是我们的主事人,佩一柄铁剑,不是那么的体面。”

元正微笑道:“那柄铁剑,可是很有名气的,虽然现在没有名气,可以后会有名气的,他一直都在养剑,以自己的真元意念养剑,兴许在过个三五年光景,那柄劣质的铁剑,也会成为削铁如泥的剑,再过个十来年,那柄剑,兴许就成了名扬天下的神兵利器。”

“这个和钟南所修行的剑道,有着很大的关系。”

秦广鲁和郭喜军这才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现在的年轻人,真的是越来越难懂了。

“对了,钟南平日里一直都在书房,不喜欢别人去突然间打扰他,你若是想要拜见钟南的话,等他忙活完了,再去吧。”郭喜军提醒道。

文人有文人的脾性和讲究,元正并不意外,只是没有想到,这么快的时间,钟南便已经如此的深得人心了。

元正好奇问道:“对了,花椒与茴香呢,怎么不在?”

秦广鲁道:“你的两个剑侍,也找了一个地方闭关去了,大概什么时候出关我们不知道。”

元正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花椒与茴香闭关,这件事非同小可啊。

她们本身就有着化境修为,这一次闭关之后,不是化境巅峰,就是心境。

到了心境,那就是崭新的天与地了,举手投足间,便可摄人心魄。

也没办法,谁让花椒与茴香从小都在鬼谷门庭里修行呢,要是元正从小也都在鬼谷门徒里修行的话,兴许现在,都已经到达了心境。

本来还指望两个小姐姐给自己煮饭吃的,如今看来,没什么指望了,只能吃一些,寻常厨子的手艺了。

饿倒不是很饿,不过也需要一顿丰盛的佳肴,给慕云补补身子。

元正问道:“大周那边,如今是什么情况?”

秦广鲁道:“带着十万两黄金,从头起步了,先是和山贼土匪,争夺地盘,然后慢慢渗透到商贾之中,在钟南的规划当中,常帮要和大周地方官场有所横向关系。”

利益只是其次,最主要的就是探查情报。

元正忽然间想起了东方明月,要是东方明月知晓自己如今对她的大周帝国干这种事情,心里会作何想法?

不过很快,元正就放心了,东方明月似乎对大周皇室颇为不满,那是一个纯粹的女剑客,和自己的师姐单容,有着许多异曲同工之处,哪怕天下乱了,东方明月,也是最耀眼的一轮明月。

元正道:“也就是说,江南这里,完全没有我可以插手的事情了?”

郭喜军蔫坏的笑道:“差不多是这样,不过我很好奇,在苍云城那里,你到底都捣鼓了一些什么名堂,是什么样的理由,让你非要留在苍云城那个人间的夹缝。”

到了这般田地,元正觉得也差不多了。

以钟南的手段,必然在常帮之中,安插了不少自己人,甚至暗中收买了不少武道高手。

钟南本来就是南人,南方武夫,钟南还是有办法的。

元正老老实实的将秦岭南麓里的事情说了一个大概。

西蜀双壁可以说是目瞪口呆。

秦广鲁一拍大腿,唾沫横飞的说道:“搞了半天你小子还在大秦龙脉之地做了那么多文章,我就说那么多的铁矿,进入拜月山庄以后,如泥牛入海,再也不见踪迹,原来如此啊。”

郭喜军也惊到了,这一步棋走的,非常妙。

秦岭南麓那里,妖兽纵横,地势复杂,易守难攻。

外加秦人有铁律,从不会踏入秦岭惊扰龙游之气。

更重要的一点在于,秦岭南麓的战略价值,对于大秦而言,可有可无。

风水迷阵再摆上的话,谁去了秦岭南麓,也不会找到那个云端上城的位置。

元正微笑道:“我打算过几日,就要返回苍云城了,看看云端上城的进展,究竟如何了。”

江南这里,有钟南,元正格外放心。

虽说江南这里,没有安插的有所谓的自己人,不过话说回来,元正和西蜀双壁之间,完全是有着共同的利益方向和信仰,西蜀双壁是成名已久的人物,即便是背叛元正,也绝对不会是眼下这个节骨眼。

再说了,眼下的元正还真的没有什么能够让西蜀双壁动心的东西呢。

而且,常帮也因为元正,真的步入了正轨,在未来的大争之世里,也不会显得黯然无光,总能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和归属感,这才是最重要的。

要是有一天,西蜀双壁真的背叛了元正,那么就到时候再说吧。

想来那个时候,云端之巅,也不是现在的云端之巅了。

只要云端之巅发展壮大到一定程度,常帮的存在,也不会显得尾大不掉。

归根结底,拜月山庄与云端之巅,才是元正的底气之所在。

郭喜军道:“那个姑娘怎么办?等她进入象境以后,可能会追随你,可能返回自己的江湖,你打算作何处理?”

这个问题,还真的把元正给问住了。

元正的打算,是让慕云留在江南,跟随在钟南身边,有了象境修为,也可以为常帮做点事情。

可钟南身边有萧子珍,不太方便。

可若是去了苍云城的话,这一次还要带着小静秋去苍云城,自己回归的时候,带着两个女子,被别人看见了,闲话是非,也是一大堆。

那样更加不好,哪怕元正不害怕这些事情,可人家姑娘家的名誉,也是挺重要的。

元正沉思良久后应道:“再看,其实本来想着,将钟南也带回苍云城,都是年轻人,大家聚一聚,说道说道,也是一桩乐事,不过钟南很明显是没有办法和我去苍云城了。”

傅玄黄,沈越,尉迟阳,钟南,这都是年轻人,包括元正自己都是年轻人。

聚在一起,应该会产生许多乐趣的。

书房里,钟南在太师椅上正襟危坐,身着一袭青色锦衣,显得气度不俗,颇有出尘之意。

萧子珍在一旁红袖添香,茶香诱人。

这大概是每一个读书人都希望成为的模样吧。

钟南处理事务的时候很安静,折子看的很认真,哪怕他可以一目十行,可也是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

出道,便有着西蜀双壁这样的得力资源,钟南几乎在大魏的读书人当中,走到了极致。

钟南也不在意自己有没有正经的官身,天地君亲师虽然是硬性规矩,可钟南是读书人,却不是儒家门徒。

萧子珍给钟南端了一杯茶道:“累了吧,稍微歇息一下,主上闭关归来了。”

钟南嗯了一声,直到处理完这张折子以后,才接过茶杯,抿了一口。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麻烦

偏房里,郭喜军多倒了一杯茶,因为钟南进来了。

元正看着如今的钟南,锦衣玉带,品相上佳,唯独那柄劣质的铁剑,折煞了不少风雅,实则,那柄铁剑才是最大的风雅。

许多江湖侠客,行走江湖的坐骑,几乎都是清一色的铁剑,然后骑着一个小毛驴。

文人雅士喜欢骑着小毛驴,江湖野游也喜欢。

一来是因为马为战略物质,价格高昂,二者,骑着小毛驴,反倒是显得与众不同,遗世独立。

有一句话就叫做“千万不要招惹骑着小毛驴的人。”

钟南微微作揖道:“好久不见,看来你都进入元境了,本家的境界,应该是不错的。”

元正示意钟南坐下说话,心里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带着钟南去皇城的那家饺子馆里,吃一顿饺子。

郭喜军和秦广鲁本来想着离开,让元正和钟南好好说说话,可外面那个姑娘挡住了去路,无奈之下,只好留在这里。

元正淡然道:“是不错,毕竟是长本事了,以前我不懂事的时候,以为到达了道境往上,就可以行走江湖,四处挑战了,这会儿我才发现,武道修为这个东西,有些玄妙。”

“我在道境的时候,没有经历多少厮杀,而真的厮杀的时候,我的武道修为又不够看的。”

“等我到了元境,却发现,我已经用不着和别人捉对厮杀去争那口气了。”

有用的时候不够用,没用的时候又有用。

兴许,只有到达了天境,才能得到所谓的心境平和与大自由。

郭喜军忽然说道:“近日以来,有一个江湖女侠,名曰诸葛韶荣,是诸葛家族的掌上明珠,老喜欢找我们的麻烦,小打小闹罢了,可很执着,我想问问,在座的各位,谁把诸葛韶荣给得罪了。”

元正无奈的笑了笑。

西蜀双壁笑而不语。

当初那个聚会,元正表面上算是将诸葛清风给得罪死了,老人家倒是不记气,可一个姑娘家,气性可大了。

不过普天之下,谁都知晓元正在苍云城和西蜀双壁翻了脸,西蜀双壁来到了江南地界,不会有人知晓还和元正存在着联系。

有秦广鲁这样的能人,无论是铁钩,还是江南的斥候,都无法渗透进来。

元正心有所感的看着钟南,问道:“你是不是影响到了世家大族的利益?诸葛韶荣不懂事尚且能理解,可诸葛韶荣主动找咱们的麻烦,就说明里面有事情。”

“常帮浩大,和别人节外生枝,也是必不可免的。”

“但诸葛韶荣都冒出来了,应该不是小姑娘耍脾气了。”

钟南从善如流道:“常帮涉及到的生意有很多,也无可避免的影响到了世家大族的利益,只是,世家大族的利益都比较隐晦,就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世家大族的利益在什么地方上?”

“走私盐铁这些事情,世家大族当中兴许有人参与,不过都是年轻一辈想要发外水财的人,那些前辈高人们,理应不会参与。”

“况且,我本身就是从许多纨绔子弟身上下手的,有些纨绔,还是有些本事的,只是行凶斗狠可以,账下无人罢了。”

和纨绔子弟抢饭碗,钟南这个寒门子弟干出来的事情,也的确是给寒门子弟争了一口气恶气。

元正道:“蜂农养蜂,都会点出一个蜂王出来,江南的世家子弟里,你觉得哪一个能有蜂王之姿?”

诸葛韶荣的确不错,有蜂王之姿。

可元正偶有听闻,诸葛韶荣爱慕自己的大哥,可惜大哥的心里,只有颜夏语一个人,诸葛韶荣黯然无光,心里也许记气,也许没有,搞不清楚。

再者,与诸葛家族发生横向关系,无疑是吃了回头草,元正还不想吃回头草。

回头草,实在是去无可去的时候,才会去吃,暂时先留在那里。

要是被别人吃了,元正也毫无怨言,稷下学宫,越女剑宗,还有万象剑池,神隐门总该还是好说话的。

钟南捋了捋,然后说道:“有那么一个人,甚至和你还有些渊源。”

元正洗耳恭听道:“谁?”

钟南笑道:“谢华,单论才情,谢华在江南世族当中,有龙凤之姿,塘岸镇里,谢华也有一间小院子。”

“大魏正在重新布局当中,武将的地位青云直上,文臣则原封不动,谢华本来是可以进入翰林院的,但谢华拒绝了,原先那个芝麻官,谢华也辞了,如今待业在家,不知道琢磨着什么。”

谢华那样的人都能待业在家了,野心不小啊。

如今的局势,对于文官而言,力争上游也没有争的余地了,良好的资源,几乎都在武将的头上,除了最上面的那几个人,其余的文官地位,每况愈下。

谢华在这个节骨眼上急流勇退,也算是大智慧了。

按照元正的推算,此番局势变了,文官虽然没有力争上游的余地,资源本来就少,弱者向弱者抽刀的事情,会很普遍,文官除了与武将争,自己后院里,兴许还有自相残杀的倾向。

杀人不见血,一向是文官的好手段。

古往今来,每逢大争,到了最后,能活下来的文官,地位几乎都青云直上,真有了为万世开太平的本钱。

提前涉及争斗的人,没有几个有好下场的。

且混得不错的文官,通常都和武将的关系不错,如温若松和元铁山那样。

这么算来,谢华也是放长线钓大鱼。

忽然间,元正又想到了一件事,惊疑不定的看着钟南。

钟南淡淡然的点了点头,说道:“你所猜测的不错,大魏和大秦之间,若是其余两国不插手的话,大魏必败无疑,哪怕有你父王元铁山做顶梁柱,可门户早晚都会在庞宗的手上丧失殆尽。”

“庞宗勇猛有余,谋略十足,精通文韬武略,可那个人的气数有些单薄,做一个大将军,一个太平年间的大将军,已经是颇为勉强了。”

“事后,大秦有很大的可能,向大魏与大周或是大夏同时开展,二对二的局面,是早晚之事,到了那一步,不管怎么看,大魏的前景都不是很好。”

“谢华的想法,无非也就是等到斗争过后,然后钓钓鱼,兴许就能进入崭新的庙堂之上,成为尚书丞相之类的顶级文官,不过待价而沽罢了。”

读书人就是这样,理想和抱负才是最重要的。

国家存亡与否,对于读书人来说没有多大的感触。

若是大秦夺了大魏,理应也会照顾江南世族。

江南不是关中腹地,得罪了读书人,任何一个庙堂,都注定走不长远的。

元正问道:“谢华如今待业在家,依你之见,如何点了这个蜂王,我当初将谢华暴打了一顿,扔进了猪圈里,谢华也不曾怀恨在心,也许,对于柳青诗,谢华压根儿就没有感觉,我反倒是成全了他,摆脱了一桩政治婚姻。”

“也许谢华怀恨在心,只是没有机会报复我。”

其实元正还想说一句文人的气量都很狭窄,可钟南也是一个文人,元正只好将这句话吞进了肚子里。

钟南徐徐说道:“谢华的确是有本事的人,有先见之明,但话说回来,待业在家,也不是正事儿,自己口袋里比较充盈,走到哪里,也都有底气。”

“承诺他一些好处,这年头,没有什么比真金白银更加震慑人心了。”

“他的理想与抱负我不知道,待价而沽也是真的,可一个文人,没有充足的银两,人脉也不好开括,路也走不长远,许多寒门士子的本事其实不弱衣冠士子,就是没有衣冠士子有钱罢了。”

元正哈哈笑道:“江南谢氏一族,可是首屈一指的大族,以我之见,谢华可不是一个缺银子的主儿,如今南方年轻一代,全靠谢华撑起了脊梁,只需要他振臂一呼,不知多少美人财宝,蜂拥而至。”

说难听一点,谢华可以掌握的资源,便是元正,也无法与之比较。

钟南道:“正因为是这样,他才有被点蜂王的价值。”

“其实谢华很聪明,我们想要干什么,他一眼就能看得出来,话虽然如此,可谢华能不能经得起诱惑,还真是两说之事,商贾之道,不适合用在谢华的身上。”

“可权谋之道,就很适合了。”

“比如,给他一个可以万古垂青的机会。”

“这个机会,我们可以给他。”

元正慵懒笑道:“依你之见,我们还要给他当后盾,日后他若是那里不顺心了,还要我们这些抡棒槌的人,给他出一口气,扫平障碍。”

钟南点了点头,谢华本身的计划都有些什么,元正不知,钟南不知,但谢华肯定需要一个可以抡斧头挥拳头的人。

文人到了乱世,一定要和武夫搞好关系,不然路走不长远。

江南谢氏一族,是正儿八经的文人家族,和武将之间的关系,虽不至于水火不容,却也是泾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毕竟,文人有文人的傲气嘛。

钟南道:“他需要的是底气,我们需要的是真金白银,以及扫荡开江南许多触手的阻拦。”

元正心领神会,问道:“这个话,我去说的话,应该有些不合适。”

钟南却说道:“不,一定你去说才是最合适的,因为只有你和他认识,甚至,你去了之后,可以直接和谢华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君子无戏言,君子之交淡如水。”

“若是我们有所藏私,反倒是点化不了谢华这个雏龙。”

元正有些狐疑的问道:“难不成,谢华的人生境界,已经高到了这种程度?”

钟南点头道:“我看过他写的文章,看似废话连篇,实际上,精粹都在废话里面,人生境界高不高我不知道,不过目光格局很大。”

元正无奈的摸了摸下巴。

花椒与茴香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等到花椒与茴香回来了之后,元正才打算去找谢华。

做贼心虚,就是眼下的元正,毕竟当初把人家暴打了一顿,扔进了猪圈里。

如今又到了人家的地盘里,身边不带着两个过硬的护卫,着实不放心啊。

元正道:“如今谢华身在何处?”

钟南道:“塘岸镇,东南方向,有一院落,名曰碧水居。”

元正很佩服钟南,无论是从情报,还是实干方面,都无可挑剔,事无巨细,面面俱到。

想了想说道:“等花椒与茴香回来了之后,我再去找他吧。”

这会儿,堂屋里的慕云睁开了眼睛,有了腾蛇精血,慕云顿觉武道修为一途,开阔了不少,隐约之间,看到了一条康庄大道。

体内真元充沛,蛇毒化作修为,反倒是让自己有了百毒不侵的体质。

万里烟云照也终于不用护着慕云了,转身进入了偏房里。

慕云舒展了一番身躯,骨骼啪啪作响,身轻如燕,犹如泡了一个香汤浴刚出水的瞬间。

可惜的是,慕云修行武道,也是靠日积月累,积攒真元,曾经也学过一些剑道,不过都不实用,放弃了。

后来学了一套掌法,名曰“青云掌”

便是如此,她的青云掌也不全,属于残篇断脊那一类的功法,不过也够用了。

世间武夫,真的没有多少人能够遇见适合自己的功法,适合自己的师傅,适合自己的机缘造化。

走到今天这一步,慕云的心里很满足,不敢再去奢求别的事情。

这会儿,偏房里的人都走出来了,慕云就在堂屋,元正等人也不会肆无忌惮的说话了,万一被慕云听见了怎么办?

也不是不信任慕云,只是有些话,真的不适合被慕云给听见了。

见到慕云已然恢复,元正也算是了结了一桩心事,温和道:“感觉如何?”

慕云微鞠一躬道:“托公子的福,如今恢复元气,武道修为更上一层楼了,大恩大德,日后必有厚报。”

腾蛇精血,的确算是大恩大德。

不过厚报也就不必了,本来就是元正欠下了慕云的,如今只是还回去了。

元正问道:“接下来你是继续游历江湖,还是要去做点别的事情?”

提起游历江湖,慕云心里感触良多。

受过苦难的人,所理解的江湖和没有受过苦难的人所理解的江湖是截然不同。

江湖险恶,对有些人是真的险恶。

江湖风流,对有些人也是真的风流。

慕云很认真的思索了一下,江湖,她也算是认识了。

就是一个喜怒哀乐汇聚在一起的地方罢了。

说道:“我打算去找一个正经的营生,多挣点钱,父母早逝,家中也了无牵挂,得我自己给自己攒嫁妆,日后要是嫁人了,人家一看我这么穷,估计也会看不起我。”

元正打趣道:“马上就要变天了,你又要去哪里找自己的正经营生。”

慕云反问道:“以公子之见,眼下小女子应当如何自处?”

这个问题,真的是把元正给问住了。

元正看了一眼钟南,钟南心领神会。

钟南向慕云问道:“除了跑腿打杂之外,你还会什么事情,可会读书写字?”

慕云双手作揖,认真应道:“读书写字会一点,也是早年间跟着说书先生学了点,学的不精,字也没有认全,可常用字几乎都认识,生僻字,我也无能为力。”

钟南道:“我欲成立一个女子谍报机构,名曰刺绣堂,平日里的事情,都是梳理情报,算一些琐碎的账,眼下来看是这样,既然你也会读书写字,虽然不精,我可让子珍好生教导你一番。”

萧子珍一直跟在钟南的身边,钟南和别人说话的时候,萧子珍从来都不会插嘴。

这会儿,萧子珍也只是对着慕云微微点头。

有了象境修为,进入刺绣堂,到也算是有那个本钱了。

再加上慕云的江湖经验,怎么看,都可胜任这个差事。

元正好奇问道:“刺绣堂,女子谍报机构,应该不会出现卖肉的事情吧?”

慕云和萧子珍都是正经姑娘,当然听不懂这句话的意思,其实心里懂,但只能装作不懂。

郭喜军和秦广鲁蔫坏的笑了笑,武王庶子,果然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钟南深深的叹息了一声道:“卖肉的事情,还是比较适合你这样的汉子,女子心细,刺绣堂里的事情,多数都是细枝末节的繁杂之事,男人会不耐其烦,女人则正合适。”

元正笑了笑,说道:“将所有没用的情报汇聚在一起,兴许有些情报就有用了,你就是这个想法?”

钟南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

始于秋毫之末,挥于泰山之顶的事情,在古往今来的庙堂之争,沙场之争也发生的不在少数了。

防微杜渐这种事,钟南是很认真的。

慕云微鞠一躬道:“见过先生,日后定当为先生排忧解难。”

钟南淡然一笑,萧子珍上前,挽住了慕云有些娟秀的胳膊,姐妹两人,进入了阁楼小筑的深处,女孩子之间的谈话,虽说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可也不方便让男人们听见了。

元正抬头看了一眼阴郁的天空,有些人的心情,也是很阴郁的。

比如说,诸葛韶荣。

好奇问道:“诸葛韶荣找茬儿,是怎么个找茬儿法?”

秦广鲁坏笑道:“怎么,你还打算去将那个小姑娘好好教育一下?”

元正道:“我和她认识,能说得上话,虽然也不敢说实话,可去了说几句,兴许她就不找茬了,过一段日子,我还要去谢华那里,去谢华那里之前,总得将诸葛韶荣的事儿给办踏实了。”

“诸葛韶荣虽然只是纤芥之疾,可时间长了,也会积累成重病,提前解决掉比较好。”

秦广鲁嗯了一声,道:“就是半路拦截我们的财货,或者去官府那里打报告,说我们走私盐铁,偶尔,也会仗剑行凶,不过那个小姑娘武道修为尚浅,每次都被我们给打发了。”

“对了,那个小姑娘也算是有些本事,调查到了我们的大本营,已经来到了青山郡,目前在你之前居住过的那个景园客栈里待着。”

山庄里有很多个阁楼小筑,兴许,某一个守卫,已经暗中被诸葛韶荣给收买了。

来到江南以后,西蜀双壁也是不可免俗的招兵买马了一番,收纳了一些还算是有些本事的江湖野游。

良莠不齐是一方面,可更多的,也只是为了融入这个烟雨江南。

元正实在是想不通诸葛韶荣这样的人,到底图什么?

还是真的任性而为,诸葛家族家大业大,无需和常帮计较深浅。

不管怎么样,还是去看看比较好。

“先把饭吃了再说。”元正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是真的有些饿了。

几人哈哈大笑,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

……

苍云城,拜月山庄。

深秋的苍云城,也迎来了丰收的季节。

对于尉迟阳而言,这个秋季,还算是不错,比往年任何一次都有意思。

因为钟离奋来了。

钟离奋率领神隐门两千余人,声势浩大的来到了拜月山庄买马。

一千甲等战马,一百龙鳞马。

清点过后,钟离奋的心情很好,也不觉得突然间花了一大笔银子心疼什么。

马场里,尉迟阳陪着钟离奋,看着一望无际的马场延伸到了秦岭之界,钟离奋啧啧称赞道:“我一直都听说,拜月山庄有一个很大的马场,却不曾想到,马场之大,大到了这种程度。”

“也从未见过,如此之多的甲等战马与龙鳞马。”

“若是你在这里成立军伍,便等于拥有了先天不败的条件,可进入秦岭腹地深藏,也可向大魏开战,与大秦合并,日后大业可期。”

尉迟阳笑道:“前辈竟然也懂兵法韬略?”

钟离奋道:“不懂,只是随口一说,小友莫笑。”

尉迟阳还记得和钟离奋的书信往来,有些雷人,有些荒诞古怪。

不过神交就是这样,让外人无法理解。

“买了马之后,你神隐门的府库也会空缺,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填补上,接下来前辈有何打算,是走商贾之道,还是走霸道之路,一统江湖?”

钟离奋哈哈大笑道:“商贾之道,尚且有所门路,霸道之路,可不是那么好走,一同江湖,大概也只会在说书人的嘴里出现了,江湖永远都不会被统一的,只因为它是江湖。”

“倒是你,有这么一个聚宝盆,大争来了之后,又该如何自处?”

尉迟阳道:“小弟不才,在大秦皇室那里,也颇有人脉,如这一次前辈的买马钱,也得给大秦皇室交代上一百万两黄金才是。”

“不然日子不好过啊。”

钟离奋笑道:“原来如此,年纪轻轻的就这么有所作为了,其实不瞒你说,我少年时期,日子清苦,只想着有朝一日发财,然后挑一个风水宝地,在娶个三妻四妾的,过着滋润的小日子,后来发现,我没有发财的命,只能勤修武道了,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混的,成了神隐门的门主,还祸害了神隐门的府库。”

尉迟阳看着钟离奋的眼睛问道:“大争即将到来,以神隐门的实力,完全可以割据一方,成一方诸侯,江湖虽然风流,可王侯才是富贵,前辈心里,就真的没有任何想法?”

神隐门在大争当中,就不是以前的神隐门了,于庙堂而言,也只是一个稀松平常的江湖帮派,可有可无。

乱世中,底气硬,军备足,才是最大的道理。

钟离奋拍了拍尉迟阳的肩膀,对于钟离奋来说,尉迟阳的肩膀有些单薄,也不敢真的用力去拍。

笑道:“我何尝不知道这一点,所以才会来到你这里买马,不过有些事,我真的不懂,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武夫而言,我强于你,可人情世故,小友也算是我的前辈,日后我若是哪一步棋走的不对了,还希望小友可以给我指点迷津,到时候,莫要嫌弃。”

一个纯粹的武夫,在人情世故上,基本上一窍不通。

要是通了,他就不是一个纯粹的武夫了。

尉迟阳点了点头,他觉得钟离奋不错,交朋友是一个不错的朋友。

“时间不早了,我也应该收拾回去了,希望下一次小友可以去我的神隐门做客,到时候好生招待。”

尉迟阳亲自送别钟离奋,直到走出拜月山庄的地界,目送钟离奋和神隐门两千余人离去之后,尉迟阳才折身返回。

风岭山脉里的盐铁,直到目前还没有开采殆尽,这一次,是让尉迟阳有些捉急了,最好在大争之前,将风岭山脉里的盐铁之利解决干净,若是解决不干净,那也没办法了。

书房里,尉迟阳一个人有些孤单,秦岭南麓的云端上城已经初具规模,城墙已经堆积出来了,接下来就是雕梁画栋这些细致活儿,预计明年开春之后才能竣工。

正当尉迟阳准备思虑接下来的事宜时,尉迟维火急火燎的来了,敲门的声音很是急促。

“进来说,长话短说。”尉迟阳道。

心里蒸腾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尉迟维的脸色有些苍白,气息很不匀称,说道:“主子,风岭山脉那里出事了。”

“山脉内部崩塌,许多兄弟们被困在里面,断绝了粮草,死了七个兄弟,伤者过千,余下两千人,都被封在了风岭山脉内部,不得出来。”

尉迟阳深呼吸了一口气,开采铁矿这件事,本来是水到渠成的,想来有很多过来人在里面,应该不会出事顾得,结果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李尘,梁武,李鼎他们何在?”尉迟阳尽量平静的问道。

尉迟维道:“都被困在了山体内部,吕安重伤昏迷,生死未知。”

“若是强行搬山,将会有许多兄弟们被压死其中。”

尉迟阳第一时间想到了大魏的庙堂,盐铁之利是红利,开采个把月的,庙堂之上也不会在意这件事,可已经开采了这么长时间,所得的利润,完全可以让大魏的国库充盈很多。

上面的人,终归还是忍不住出手了吗?

还是说,只是一时气不过,制造个麻烦。

尉迟阳心里没谱,略微停顿了一下说道:“可有什么办法救兄弟们脱离困境?”

尉迟维道:“需要一个支架,担主上层的山体,然后挖开洞口,让兄弟们先出来,随后搬山。”

尉迟阳道:“知道了,你先下去,盯紧了临近州郡的斥候铁钩,如有必要,格杀勿论。”

尉迟维顿了顿,最终还是先出去了。

多事之秋,也不会在这个时候来,尉迟阳静思凝神,思绪良久之后,才走出了自己的书房。

以李尘,梁武,李鼎这些人的武道修为,若是强行破掉山体,尚有活路,可许多兄弟们,都经不起大石头砸过来的那一下,除了上一个巨大的支架,再无别的办法了。

元正走的时候,曾告诉尉迟阳,若是遇到了扎手的事情,可以去那个面馆里,去找白卫。

大剑神白卫,尉迟阳还没有见过,更不知道,去跟人家说话,会不会搭理他。

书房外面,尉迟维在等着尉迟阳。

尉迟阳看了一眼天空,开口说道:“去找傅玄黄,令其率领四十位象境以上的高手,组合列阵,强行支架山体。”

“带着五百龙鳞马,助一臂之力。”

“若是这样行不通的话,能救出来多少人,就是多少人。”

“对了,此事勿要声张,潜移默化进行。”

尉迟维愣了愣,往深处一想,尉迟阳在决策上从来没有出现过失误,便觉得主子的安排是非常合理的。

这样做,若是成功了,则大家无恙,若是败了,少说也会死掉五百人。

被困住的人,都是男人,都是各自家里的顶梁柱,事后,尉迟阳也会发放一笔足够的抚恤金,这是最坏的打算了。

尉迟阳这是在赌,因为尉迟阳已经认定了,铁钩的谍子,渗透到了风岭山脉的那支队伍里,甚至,已经渗透到了秦岭南麓那里。

这对于尉迟阳来说,可不是什么好消息。

实际上,铁钩的谍子是真的渗透进来了,只是许多人还不知道,风岭山脉的山体,是不会平白无故崩塌的。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内奸

尉迟阳第一时间将梦清秋召了回来。

梦清秋一年四季都戴着面具,无人知晓面具背后是一张怎样的脸。

可她在秦岭南麓那里,深得人心,手上从未出过差池,比许多男人都强。

书房里,尉迟阳慢条斯理的说道:“立即率领二百名精锐,近几日,仔细调查,哪些人的亲眷无故失踪,哪些人时常去赌场,风岭山脉出事了,不过应无大碍,麻烦的是铁钩里的谍子来了。”

梦清秋恍惚了一下,然后微鞠一躬,转身便去了。

调查内奸,是每一个主事者都不愿意去做的事情,却又不是不得不做的事情。

云端之巅这里,所有人的待遇都还不错,可情报就是价值,带着这些情报去了大魏那里,可以获得富贵人生,想来也是划算的。

尉迟阳不屑的笑了笑,这一次,以少年之姿和大魏铁钩斗法,尉迟阳的心气儿很大。

风岭山脉那里,肯定是有大魏铁钩的谍子,派傅玄黄去,只是因为傅玄黄是兵家传人,懂得这些门道,应该会抓出来不少。

霸州与灵州境内,定然也有许多与拜月山庄交好的官员反水了。

人脉链,将会断了。

这个早晚都会断的,尉迟阳也早有准备,可惜这次断了,很难再续上了。

预计明年这个时候,大秦与大魏非要打起来不可。

苍云城内,一家客栈后院之中。

三人围坐一桌。

主位上,是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身穿一席锦衣,左右两边,为一男一女。

男的面容一般,腰间佩刀,体格壮硕,血气磅礴。

女的就姿色颇为动人了,约莫二十余岁,身段修长玲珑,有肉的地方贼有肉,不该有肉的地方光洁如壁。

肤白貌美,面容颇为精致,琼鼻挺翘,一颦一笑之间,风情摇曳,婉约内敛,是个男人看见了,便会忍不住的怦然心动,当然了,那些吃过见过的男人,不会轻易动心的,只是可以白占便宜,也不介意。

老人名曰赵霁,是铁钩里的著名的九大天王之一。

女子名曰苗兰,在铁钩里的地位稀松平常,却也有着一身不俗的武道修为。

赵霁说道:“这一次若是成功了,你就要嫁给刘铁锋,然后去找一个没人的地方,好好度过余生。”

苗兰点了点头道:“嗯,我会的。”

苗兰自幼为赵霁收养,主要也是因为当初看上了苗兰的美貌,心想着,日后有朝一日,也能在关键时刻对敌人用一招美人计,这一次就用上了。

刘铁锋,原先在灵州境内开了一家赌场,手底下也有三五十个兄弟们。

可云端之巅里,刘铁锋行凶斗狠倒还不错,也精于算计,可是才略终归不够过人,连王楚都混的比他好,虽说刘铁锋混的不是那么好,可每个月的军饷,也足够养家糊口,喝喝花酒,逛逛青楼了。

直到刘铁锋在第一场秋雨当中,遇见了苗兰。

就像是凡夫俗子看见了九天仙女一般,刹那间,迷失了心智,那个时候刘铁锋便心里下了决心,一定要娶了这个女子为妻。

刘铁锋知道苗兰是外地来到苍云城讨生活的,被青楼里的钱婆给看上了,打算强行拐卖至青楼里,若非刘铁锋悍然出手,兴许这会儿,苗兰已经成为青楼里的头牌了。

英雄救美,便有了交情,一来二去的熟了之后。

一男一女,也潜移默化,暗生情愫,逐渐心意相交,志趣相投,再到后来摊牌,刘铁锋动摇了本心,打算娶了苗兰之后,过着荣华富贵的日子。

这是一个很老套的故事。

男人陷入了爱情,也像是一个智障。

赵霁对苗兰问道:“刘铁锋刚满三十,模样虽说有些平庸,可也有些养家糊口的本事,嫁给他,是真的委屈你了。”

苗兰道:“为了大魏,为了铁钩,我无所谓的,再说了,我也真的有些喜欢刘铁锋,他是一个不错的男人,愿意为了我而背叛主子的男人。”

赵霁身边的男子,约莫四十余岁,听到苗兰说这些话,只是不屑一顾罢了。

为了女人而背叛主子的男人,往往都会被男人看不起。

赵霁瞪了一眼身边的男子,这位男子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不管怎么说,这一次都是苗兰给铁钩立下了功劳。

赵霁说道:“你也无需担心,我们会对你杀人灭口,这次是真的放你和刘铁锋离开,去过自己的舒服日子,可后面的人,就是假的了。”

凡事,都需要立一座碑在那里,然后好欺骗后面的来者。

赵霁道:“秦岭里有情况,刘铁锋一直都没有详细说明,今天晚上,就有劳你打问清楚。”

“他很聪明,明明知道自己陷入了陷阱当中,还想着如何利用这个陷阱,将利益最大化。”

“若是搞清楚了秦岭南麓的状况,大总管将会颁发赏金十万两黄金。”

“孰轻孰重,你自己考虑,莫要感情用事,而脱离了正道。”

从小将苗兰养到大,赵霁身为铁钩的九大天王之一,心中也难免起了恻隐之心,此刻的心情,就像是嫁女儿的心情。

苗兰嗯了一声,没有说话。

他很了解刘铁锋,这一次他所做的事情,也只是想要尽量保全自己曾经的兄弟们,可以继续留在云端之巅,毕竟云端之巅对于江湖野游而言,也算是一个前途不错的地方,不会饿了肚子。

他一个人做的事情,那就一个人承担。

秦岭南麓的秘密,应该是一个了不起的秘密,可惜,苗兰也推测不到,秦岭南麓里,到底是大秦铁骑整戈待战,还是其余的情况?

搞清楚了,她就能摆脱谍子的身份,去过着自己梦寐以求的世外桃源的生活。

多年来的勾心斗角,对于一个貌美如花的女子来说,早已经厌倦了。

刘铁锋也厌倦了为了生存而不得不加油干的日子,两人也算是有着相同的志向。

可就像是陷入蛛网之中的蝴蝶,挥动着翅膀,兴许可以向梦中一样,翩翩起舞,兴许,蛛网终归是死穴。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脱困

风岭山脉。

阵法启动,傅玄黄在阵眼的位置上,挥动大旗,瞬息之间,罡风大作,一股无形的巨力,从天而降。

铸剑阁的高手们亲自出动,剑在手,剑域森然,一道遮天巨剑,闪耀璀璨光辉,如大日普照众生,一剑横扫而过,将偌大的山体,直接斩成了两半。

唐峰与唐澜腾空而起,各自拔剑,双剑合璧,细密的剑气涌动,汇聚成汪洋大海,顷刻之间,半截山体,轰然玉碎,化作了无清澈的虚无。

董文,一副书生打扮,此刻见状,有些苍白的脸上满是震惊,铸剑阁他听说过了,不曾想到,没落的铸剑阁,组织成剑阵,也可开山破海。

如今,只剩下了半截山体,光秃秃,整洁如玉璧,可想而知,方才的剑阵,是何等的惊人。

轰!

黑色的火焰从地下深处喷涌而出,如火山爆发。

一头駮马冲天而起,随后李尘飞跃而出,双手合十,阴阳之力轮转,大袖一挥,轰然一声,就连剩下的半截山体,直接被连根拔起,毕竟是山体,拔起的瞬间,遮天蔽日,如神话现场。

李尘心念微动,一拳悍然击出,一股巨大的冲击波轰鸣巨响过后,这半截山体,也被强势轰成了碎末。

下方,约莫三千余人互相依偎在一起,大批量的铁矿浮现出在众人的眼前。

傅玄黄悬空而立,嘴角微微上扬,笑道:“这一下,可省了不少麻烦。”

接下来开采铁矿,兴许还会挖洞,但不会向之前那般麻烦了,矿洞的深处,一片漆黑,胆子小的人进入其中,总感觉有鬼神跟随在自己的后面。

李鼎和梁武众人雀跃欢呼,有惊无险。

李尘的神色甚是凝重,对着旁边的傅玄黄点了点头,傅玄黄开口道:“兄台的武道修为,在下自愧不如,若有闲暇时间,还望兄台多多指教一番。”

李尘嗯了一声,接着,梁武和李鼎开始整理残缺的现场。

伤员上了担架,被依序抬走。

李尘的心里算是松了一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有完全松。

轻盈降临地面,对着唐澜和唐峰轻声说道:“多谢两位前辈。”

唐澜有些古怪的笑道:“哪里话,都是自己人。”

以前在铸剑阁的时候不是自己人,如今在云端之巅里,就已经算是自己人了。

大麻烦被解决掉以后,铸剑阁的人便先行离开了。

傅玄黄和李尘并肩而立,两人很久都没有说话。

还是傅玄黄打破了这个有些寂静的氛围:“你觉得,谁会是内奸?”

当初挖洞的时候,李尘计算过很多次,不管怎么算,都不会出现山体崩塌的状况,这一次的崩塌,来的有些莫名其妙的,乃是山体的中上层无缘无故的土崩瓦解。

这座山体,屹立在这里无数年了,山上树木茂盛,参天大树随处可见,便说明这座山体,是极为厚实的一座山体,根本不会崩塌。

李尘招了招手,叫来了董文。

董文是个文人,如今在吕安的手底下做事,看似是个账房先生,实则掌握着云端之巅外部的谍报机构,做人做事,事无巨细,面面俱到,以前也是一个江湖帮派的首领,写的一手好草书。

对于李尘,董文是打心眼里服气的,因为李尘学富五车,才高八斗,却又将那股书生气克制的恰到好处,实际上,乃是武道修为相当恐怖的少年高手。

单论年纪的话,董文还要比李尘大上一些。

年纪大,不是正道理,本事大,才是正道理。

李尘问道:“张裕在何处?”

董文没有多余的话,微鞠一躬应道:“也受伤了,但伤的比较重,在苍云城的医馆里,暂时养伤,无法下地走动。”

李尘道:“带几个人,拿下他。”

董文转身便走,试了一个眼色,便带着几个得力下属去抓人去了。

傅玄黄没有插话,李尘这个人,看似闷沉沉的,那是责任所致,虽是武夫,却比谁都要注重读书写字这件事。

张裕,年近五旬,以前在一个帮派里当管事,为人老实厚重,做人做事,从来都不会亏欠别人,一副老好人的卖相,平日里也很擅长处理上下属之间的关系。

李尘的瞳孔浮现出一抹金色,接着,双瞳金光璀璨,直慑人心。

将周围的人一一打量过去。

脑子里,在回忆这一段时间发生的所有事情。

然后对傅玄黄说道:“你在拜月山庄里,对于吴铁锋这个人,可有所了解?”

傅玄黄摩挲了一下手腕上的手镯,神鹰还在天空中翱翔。

言道:“人还算是不错,能干实事儿,也顾全大局,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搞女人这件事上,吴铁锋好像不太擅长,喜欢去青楼,也不知道怎么和女人搭话聊天,觉得去青楼比较直接,能直入主题,无需那么多的弯弯肠子。”

“他中美人计的可能,的确是很大。”

李尘心中不愿意承认这件事,吴铁锋,如今算是云端之巅里的精锐之一。

可以自由出入秦岭南麓,与风岭山脉。

两地之间,距离不算远,也不算近,许多细枝末节的事情,也需要胆大心细的人来主持大局。

前几天,吴铁锋便来过风岭山脉,护送辎重车队而来,然后还和李尘喝了几杯茶,聊了一会天。

李尘对吴铁锋的印象也不错,正值盛年,日后大有可为。

傅玄黄继续说道:“你打算何为?”

李尘敛去了自己的黄金之眼,然后平静说道:“公事公办,规矩和法则其存在自有道理,没有秩序,难成气候。”

“我亲自去。”

傅玄黄心领神会,默然于心,日后和李尘这样的人共事,无论成败与否,起码心里还是挺舒服的,能不能遇到一个好搭档,对于一个将军而言,也是至关重要的。

志同道合是一件非常难得的事情。

往往大多数时候,都是和自己不喜欢的人打交道,还得赔笑。

李尘没有多余的耽误,给李鼎和梁武交代了一些事情后,便骑着駮马独自离开了。

傅玄黄看着李尘骑着駮马的背影,甚是欣赏。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捉人

苍云城不像是江南一样,秋雨连绵。

晚上的苍云城,显得有些冷清,大概是风声所致,这里会成为战乱之地,许多老百姓们,都已经开始向大魏深处迁移,留在是非之地,总不是一个好事。

月色下,这一份冷清与凄美混在一起,增添了许多朦胧的意境。

苗兰和吴铁锋在客栈的屋顶上看着夜空与月光,今天不是十五,月有所盈亏。

不过这种氛围,是吴铁锋曾经梦寐以求的,和一位美丽的姑娘,欣赏着秋夜的月光,相依偎。

苗兰说道:“很快,我们就可以离开这里了,去找一个世外桃源,好好度过自己的余生,也不管什么大争之世了,我知道,你心里还有着雄心壮志,可一切,等离开了这里,我们再从长计议。”

苗兰说话的声音略有些酥麻,并不妩媚,听进耳朵里,也就融入了心里。

吴铁锋单论皮囊,只是稀松平常,可他是一个非常可靠的男人。

大概女人在经历了许多事以后,都想要找一个非常可靠地男人成婚。

吴铁锋柔和的看了一眼苗兰美丽的面容,温柔道:“和你能够在一起度过余生,就是我最大的雄心壮志了。”

苗兰笑了笑,靠在吴铁锋宽阔的肩膀上,心中满是幸福。

忽然间,苗兰和吴铁锋同时察觉到了一股杀意。

两人本来就有些偷情的意味,心里自然是非常的敏锐。

环顾四周,一位戴着面具的女子,率领十余位高手,围住了吴铁锋和苗兰。

这场面,让吴铁锋并没有惊慌失措,而是站起身来笑道:“统领,这是何故?”

梦清秋道:“你们两个是束手就擒,还是需要我们动手?”

吴铁锋看了一眼梦清秋周围的人,略微感受一番,便得知都是象境高手,这些人,吴铁锋从来都没有见过,应当是拜月山庄的老本,是尉迟阳上位以后,聚拢的高手。

其实钟离奋走的时候,还留下了两三人,都是神隐门的高手。

当然,之所以留下,还是因为尉迟阳给出了让钟离奋心动的价钱,也给那三个人,给了一笔不错的酬劳,期限为三年。

吴铁锋自知覆水难收,纸包不住火,开口说道:“我跟你们去,你们放了她可好,她是无辜的。”

梦清秋无动于衷。

苗兰起身,看着梦清秋众人,微笑道:“既然已经被你们发现了,我也不介意和你们大战一场。”

说话间,因为四十余岁的壮汉,从客栈后方飞跃到了屋顶,出手迅疾,一掌袭来,阴风十足,梦清秋刚欲拔出腰间弯刀,周围的象境高手们刚欲组合列阵,便第一时间被封住了穴道。

这个壮汉的武道修为,过于强势,起码也在元境。

身为九大天王的赵霁最信任的人,他当然不会是弱者。

谍子的武道修为,一般都不会太高,因为需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根本没有办法将所有的心思都放在武道一途上,能有元境修为的谍子,在铁钩里面,地位已经是相当尊崇了。

他说道:“姑娘戴着面具,我也想要知道,面具后面,到底是一张怎样的脸。”

言语间,很是轻佻随意,却又不失分寸,明知梦清秋被封住了穴道,可梦清秋依然保持着拔刀的姿势,他也不会轻敌大意。

吴铁锋上前阻拦道:“士可杀不可辱,你无需如此。”

这位中年男子对吴铁锋的态度也是不屑一顾,对苗兰也是如此,阴森森的笑道:“夜色下,只有阴郁的死亡,没有光明磊落的对轰。”

忽然之间,这位中年男子,浑身上下被黑色的火焰点燃,接着,整个人陷入了熊熊大火之中,还未来得及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一道黄金剑气,瞬息之间贯穿了他的额头。

李尘骑着駮马而来,悬浮在半空中,在月色的照耀下,李尘如天神下凡。

气势如虹,大袖一挥,便解开了梦清秋等人的穴道。

李尘看着吴铁锋护着苗兰的样子,心里五味杂陈,说道:“其实我不太想要看见你,可又不得不来,铁钩给了你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你就被背叛了主上,我不得不来。”

吴铁锋心中万念俱灰,李尘的实力,他是清楚的,与駮马联手,遇见元境高手,也是大有可为。

“你怎么知道是我?”吴铁锋还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哪怕是死,也要死个明白。

李尘却说道:“我为什么不知道是你?”

吴铁锋:“……”

“带走。”

梦清秋周围的人上前,将吴铁锋与苗兰五花大绑,往拜月山庄而去。

路上,李尘骑着駮马,梦清秋骑着万灵鹿,两人并道而驰。

梦清秋开口道:“谢谢你。”

李尘道:“其实我和那个人的想法一样,也想要看看,面具背后是一张怎样的脸,其实我本来想着,等他揭开你的面具之后,我再出手的,可那个人明显是要下死手,我便不得不提前出手了。”

梦清秋笑了笑,笑的声音很是动人,让李尘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这熟悉的笑声,究竟是谁,为什么会熟悉呢?

“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梦清秋应道。

李尘的心里还有心事,他大概已经知道了尉迟阳这一次的想法,不惜死掉一部分人,也要将周围的铁钩连根拔起,这个战术,也是正确的,李尘也无话可说。

可总觉得,这样做,有些武断。

也只是觉得了,为人主上这件事,李尘和尉迟阳比较起来,还相差甚远。

拜月山庄今天晚上不会热闹,但也绝对不会冷清。

尉迟阳不是那种喜欢大刑伺候别人的主子,却也将张裕,吴铁锋以及苗兰安置在了地牢里。

审问犯人这种事,尉迟阳还真的没有做过,今夜就当做是开一个先河了。

地牢里的三个人,谈不上相依为命,因为每一个人的志向都不同,志向不同的人,往往最难审理。

张裕断了胳膊,断了腿,躺在茅草上。

吴铁锋倒是和苗兰一副相依为命的样子,互相挽住对方的胳膊,颇有伉俪风采。

可这些,在尉迟阳看来,很是可笑。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收

尉迟阳道:“你们的铁钩已经放弃了你们,许诺给你们的金银财宝,也只是一个许诺了。”

张裕自知是活不下去了,开口道:“我只是赌一把,成了就成了,不成,就是死。”

张裕倒是没有去过秦岭南麓,一直都在风岭山脉里的,知晓云端上城这个事情的人,也只是少数人,多数人底子不太干净的人,都在风岭山脉里。

尉迟阳没有任何的犹豫,探出手,作出抓举动作,接着,张裕整个人砰地一声,爆体而亡,成了一堆散乱的碎肉块。

苗兰的脸色瞬息苍白,虽然成长于铁钩之中,可苗兰还真的没有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

张裕之死,毫无价值。

尉迟阳也不会放在心上。

这会儿尉迟阳对吴铁锋说道:“本身,我对你颇有好感,打算日后给你一些重任,却不曾想到,你为了区区一个美女,就背叛了主上,你到底都给铁钩交代了多少事情。”

吴铁锋已经看见张裕的下场了,可是吴铁锋不慌,他应道:“该交代的都交代了,不该交代的,也没有交代。”

尉迟阳呵呵一笑道:“原来如此,在铁钩那里,你也想着将利益最大化,不过,果然是我曾经看重的人。”

吴铁锋这时说道:“我死不足惜,但苗兰还请你放过。”

尉迟阳可不是什么善茬儿,当初上位以后,也是踩着血淋淋的路,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苗兰,的确很美丽,卖相也是不错的,若是给那些长久不曾碰过女人的粗糙汉子们折腾,想来也是一桩不错的乐事,你若是交代了一星半点,我可以放了她,你若是交代的有些多,我就只好将你们剁碎,让野狗分食了。”

李尘一直都没有说话,他静静的看着,也在领悟着。

吴铁锋笃定的说道:“我只是泄露了一星半点,马场深处的事情,也是我和铁钩谈判的筹码,眼下,我还不至于交代出我所有的筹码。”

尉迟阳看着吴铁锋的眼睛,这是第一次,兴许也是最后一次,吴铁锋觉得这个少年,如九幽地狱的魔主。

李尘这时说道:“他没有说谎。”

尉迟阳道:“看出来了。”

接着,尉迟阳和方才一样,将吴铁锋杀了,不过这一次没有成为一堆碎肉,只是头颅炸开而已。

苗兰心如死灰,跪在了地上,一个大美女跪在地上,总能够让人浮想联翩,雪白的肌肤,精致的面孔,一头乌黑的长发,哪里不是风流?

可惜啊,她遇上了尉迟阳,虽说尉迟阳还是一个舞象之年的少年。

可尉迟阳也是一个魔鬼。

李尘想要给苗兰说几句话,但想了想算了,毕竟对方是铁钩的人,立场不同,连这点心都狠不下来,日后还如何成为云端之巅的南门一柱?

尉迟阳漠然道:“红颜祸水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我也不会糟蹋你,赐你白绫,自我了断吧,否则,我将会废了你的武道修为,扔给那些好久都不曾碰过女人的男人们。”

言语间,尉迟阳便随手扔给了苗兰一段白绫,就在这里上吊,在这里死去,苦命的一对蝴蝶,终归还是逃不出蛛网。

尉迟阳和李尘转身离去,离开地牢之后,拜月山庄里很平静,月色动人。

侍女们早已经备好了酒菜,尉迟阳和李尘坐在一起,要喝点小酒。

李尘问道:“从一开始,你就打算赶尽杀绝,以杀止杀?”

尉迟阳给李尘倒了一杯酒才说道:“是,眼下的我们过于脆弱,若是不够狠心,斗不过铁钩的,本来还想着将苍云城的钩子一网打尽,如今来看,是不太可能了。”

“听说主事者是铁钩的九大天王之一,有点可惜,也不可惜。”

可惜的是,没有将铁钩的重量人物给弄死了。

不可惜的是,真的将铁钩的重量人物给弄死了,也等于彻底和大魏决裂了,眼下和大魏决裂,还不是时候,哪怕大魏也不会轻易的和苍云城这里决裂。

这世上,没有什么比死亡更加让人信服,让人心安的事情了。

李尘第一时间想到了很多,说道:“如此,我们在霸州与灵州境内的人脉,算是彻底断了,风岭山脉里的盐铁,也开采不了多久了。”

尉迟阳点了点头,很无奈的说道:“三日之后,便全部返回拜月山庄,常帮走了之后,苍云城里空闲了许多的院落,酒楼,暂且在苍云城安置一部分人。”

“我算了一笔账,我们所得到的盐铁之利,足够修建两座云端上城,能有如此收益,也算是一桩幸事了,月盈则亏,无论剩下的盐铁之利还有多少,都不要继续染指了。”

“那是个烫手的山芋,谁接手,对我们都是有好处的。”

大魏要是接手了,大秦不愿意,大秦要是接手了,大魏不愿意。

与其是说是明摆在那里的真金白银,还不如说是明摆在那里的是是非非。

这等算计,李尘心服口服。

忽然笑道:“要是主上知晓了这件事,应该不会有其它的想法吧。”

尉迟阳笑道:“不会,流水不腐户枢不蠹,去了江南之后,也在江南有营生,眼下可以让我们账面体面的生意,不仅仅是盐铁,还有其余的事情。”

“钱财只是工具,若是有些时候工具有是非,有麻烦,扔掉了就是,再去寻找新的工具。”

毋庸置疑,不久之后,定然会有人为了风岭山脉的盐铁,争的头破血脉。

到了那一步,无论云端之巅得到的是大头,还是小头,都无所谓了,反正这笔盐铁之利,云端之巅该得到的,都已经得到了,还有多余的一部分。

吃独食这种事情,吃到了极致,是真的会把自己给撑死的。

当然,偷偷摸摸的吃独食,就另说了。

李尘道:“接下来,便是等着云端上城竣工,然后厉兵秣马和招兵买马。”

尉迟阳道:“差不多是这样,不过也要等到主上回来了以后再说,他在江南的小日子,过的应该挺滋润的。”

两人喝酒品菜聊天的时候,苗兰也在地牢里上吊自尽了。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求同存异

江南的秋雨总算是消停了,日头出来后,长久不曾出来走动的人,也都纷纷上了街。

诸葛韶荣也是如此,春季放纸鸢,秋季四处走走就行了,秋风虽说飒爽,可放纸鸢,放的是希望,秋季肃杀,哪里还有希望可言。

青山郡不大也不小,最近许多纨绔子弟们,也和秋雨一样消停了。

这让诸葛韶荣很是不理解,对于纨绔子弟,诸葛韶荣没有什么偏见可言,什么样的环境,出什么样的人,诸葛韶荣对此,早已经习以为常了。

这也不耽误诸葛韶荣行走江湖的雅兴,来到了青山郡,就一定要将常帮的动机调查的清清楚楚,身为世家子弟,诸葛韶荣从来都不会在意表面上发生的事情,背地里的事情,才是诸葛韶荣比较上心的。

青山郡郊外,南面是妖兽山脉,往深处去走,就能看见许多妖兽,诸葛韶荣的武道修为,并不支持她能够去妖兽山脉里走一圈,然后又回来。

可不久之前,这里有一股盗匪,无缘无故的失踪了,再也没有出来作案,诸葛绍荣稍微计算了一下,那些盗匪所得到的财货,也不支持他们能够这么快的金盆洗手。

总之,最近的青山郡,发生了许多让诸葛韶荣摸不清头脑的事情。

她也是闲着的人,总得调查一些事情,清楚了,兴许对自己的家族有些好处,若是不清除的话,那也无所谓,全当做是打发时间了。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森林外围,诸葛韶荣停了下来,长身玉立,身段窈窕,在秋后阳光里,一副美人如画的模样,纵然是这样,当初的元青,对诸葛韶荣也是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诸葛韶荣之所以停下来,是因为她察觉到背后有人。

回头一看,一位翩翩少年缓步走来,锦衣玉带,还骑着万里烟云照,腰间佩剑,一柄木剑,一柄凶剑。

诸葛韶荣嫣然笑道:“果不其然,只要我出现在青山郡,就会有人自己来找我,我有想过,可能是某位世家子弟,可能是常帮的西蜀双壁,可我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人竟然是你。”

元正跳下万里烟云照,对着诸葛韶荣微微作揖,说道:“好久不见,姑娘你依然是如此的动人啊。”

诸葛韶荣当然是不吃这一套的,身为诸葛家族的掌上明珠,从小到大,不知道多少人想要给诸葛韶荣定娃娃亲,也不知道多少青年俊彦,想要和诸葛韶荣喜结连理。

诸葛韶荣还没有吃过,可她见过的事情已经太多了。

微笑道:“你能来这里,便和我猜测中的一样,在苍云城,你暗中将常帮招揽麾下,可是在苍云城那样的夹缝之地,也不适合云端之巅与常帮融合,一个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笼子里,所以你就想到了江南,大秦攻过来,也很难在三五年之内杀到江南,兴许,三五十年,都没有办法杀到江南,腹地浑水摸鱼,这个策略,是谁帮你想的呀。”

江南女子说话,总是咿咿呀呀的,有些可爱,让人忍不住想要一亲芳泽。

元正知道这件事是瞒不住诸葛韶荣的,已经被人家完全推测出来了,无论如何粉饰,都有些多余,有些时候,越是强调什么,便越是害怕什么事情。

可元正却问道:“这样的猜测,不知道是出自于姑娘你,还是出自于诸葛老爷子?”

诸葛韶荣一脸不高兴的样子,哪怕不高兴,诸葛韶荣还是很好看,江南女子的灵动婉约之美,在诸葛韶荣的脸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难不成,你真的觉得我只是一个闲的没事干的世家少女?”诸葛韶荣很认真的问道。

元正连忙摇头说道:“那倒不是,我只是好奇,姑娘你对我和常帮的事情如此执着,我想要知道,你到底图什么?”

图什么?这才是要点。

诸葛韶荣又笑了,说道:“不图什么,闲着也是闲着,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元正不认为诸葛韶荣说的是真话。

直言道:“老爷子那里若是有什么吩咐的话,还希望姑娘可以直说,绕弯子这种事情虽说在这样的小树林里比较好,可正经事情,尽量还是直接一点。”

诸葛韶荣没有生气,反而对元正这个人产生了很大的好奇。

很认真的看着元正,单论皮囊的话,元正的长相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怎么就会成为一个祸害无辜少女的混账呢?

柳青诗那件事,诸葛韶荣心里很生气,可后来也不是那么的生气了,大概是自己长大了很多吧,男女之事,本来就说不清楚,再加上谢华的无所作为,也让诸葛韶荣想通了很多事。

诸葛韶荣很认真的问道:“我曾听闻你的不少光荣事迹,虽然都不太体面,可你真的是一个纨绔子弟吗?老道的不像话,以你的地位,根本无需干出那么多让人家笑话的事情,还是说,身为武王庶子,你不得不让自己的吃相难看一些,这才符合人们对武王庶子的第一印象?”

元正从善如流道:“都有,毕竟那个时候初涉人事,有些上瘾,便想着朝三暮四,心猿意马,却没有想到,到了最后,竟然险些搞垮了自己的身体。”

“享受是真的,不享受是假的。”

诸葛韶荣娇滴滴的笑道:“哈哈哈,原来当一个衣冠禽兽,也能如此的理直气壮,你可真是纨绔子弟的一代楷模啊。”

元正却很是认真的说道:“据我所知,纨绔子弟,也不是单方面的狗马弋猎还有女人,这里面的门道其实很深,可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就连我自己都不清楚。”

“我比较喜欢顺心意的去做事情,也不会干出违心的事情,不过在无意识的情况下,干了违心的事情,我也只能尽量去补偿,做人嘛,不能够太复杂了,太实惠,太复杂,做人就真的没有意思了。”

“享乐,我是真的很享乐,做事,我也是很认真的在做事。”

“这么说的话,显得我这个人有点不要脸哈。”

诸葛韶荣眯了眯水灵灵的大眼睛,肤白貌美,略施粉黛的姑娘在秋后的阳光里,真的是美人如画,如爱情刚开始的样子。

也不知道是这股风有些突兀,还是其余的缘由。

诸葛韶荣拔剑腰间细剑,一剑笔直的刺向了元正,剑气动人,剑光闪耀,大有一剑刺穿元正胸膛的意思。

可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又是一道护体罡气,拦住了诸葛韶荣的剑,这一次,诸葛韶荣的剑倒是没有寸寸崩断,可所有的剑意,在接触到元正的护体罡气的时候,如泥牛入海,再也寻不回。

诸葛韶荣有些沮丧,将细剑插回了自己的剑鞘。

不开心的说道:“我记得上一次我拔剑是对你的兄长元青,他也是撑起了一道护体罡气,将我的剑,寸寸崩碎,我很生气,可是我也没办法,因为我打不过元青。”

“这一次又是你,虽说你的护体罡气没有元青那么霸道,可我也能感觉的出来,当我的剑接触到你的罡气的刹那,你完全可以轻而易举的要了我的命。”

“也许,在你面前,我这样,是有些瞎胡闹吧。”

元正讲解道:“那倒没有,大哥修行的乃是先天罡气,没有破绽可言,我的护体罡气,只是以真元硬撑而已,两者之间,是有区别的。”

“你的剑道很笔直,介于王道剑和诡道剑之间,长久修行下去的话,兴许也能打开一个新的天地。”

诸葛韶荣这才说道:“我家老爷子知道你和常帮之间存在着内幕交易,却不知道是一个怎样的内幕交易,常帮来了江南之后,无可避免的损害了许多世家大族的利益。”

“不过都无所谓了,那些利益,对于世家大族而言,只是外水财,可有可无。”

“这些事儿,也没有办法开诚布公的说出来。”

“我家老爷子的意思很简单,他愿意助你一臂之力,有了我诸葛家族在江南的扶持,常帮的人,在江南会变得非常好走。”

“依你之见,这样可行否?”

能得到诸葛家族的鼎力支持,元正愿意了,那少走的可不是一星半点的弯路。

元正继续问道:“你们图什么?”

诸葛家族这么不惜代价的想要和江湖靠拢,这实在是让人不明白。

因为诸葛家族在江南是颇有权势地位的,眼下如日中天,庙堂里,有不少人,都是诸葛家族的门人,比如说诸葛韶荣的父亲就在翰林院里,主管科举一事,决定着天下士子的前途命运。

诸葛韶荣反问道:“你也算是为人主上了,就那么在意,我们诸葛家族图什么吗?”

元正道:“正因如此,才在意啊,我一个人的话,什么话都好说,可我手底下,有十万多张嘴要吃饭啊,不敢不操心啊。”

十万多人,这话不假。

常帮上下七万人,有四万余人,属于妻儿老小。

云端之巅有一万余人,算上妻儿老小,总共三万多人。

且元正这个门面下,吃饭的嘴也在潜移默化的增长当中,要是元正垮台了,许多人,将会没有饭吃,饿死虽然不至于,可也很辛苦。

诸葛韶荣心里一沉,这才明白,元正的身上为何总有老成的味道。

开口说道:“图什么,倒也不图什么,眼下你的云端之巅,也没有让我们诸葛家族心动的东西,就当做是交个朋友,日后我诸葛家族若是需要你们的时候,也希望你能够仗义出手。”

“事情就是这么简单,诸葛家族想要交朋友,不想要和其它的读书人一样,用软刀子互相残杀。”

元正仔细想了想,看来诸葛老爷子还是没有死心啊,只是这一次将姿态放得很低,也许上一次高姿态,就是为了这一次的低姿态。

千年的王朝,万年的世家。

可以说,古往今来,都是世家决定了天下苍生的命运起伏,只是比较含蓄罢了。

元正道:“你们难道就不害怕我是白眼狼,吃了就走的那种人,万一你们日后需要我的时候,我就置之不理了。”

诸葛韶荣嘻嘻笑道:“这个嘛,还是真的不害怕,等我们需要你的时候,想来你,也差不多是一方诸侯了,我诸葛家族别的不多,就是读书人比较多,挨个挨个的对你口诛笔伐一番,让你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大势,出现分崩离析的迹象,到了那一步,已经由不得你,当然,我们诸葛家族要是有对不住你的地方,你也可以口诛笔伐一番。”

“盛夏时节,你去了皇城,带了两个读书人回到了苍云城,估计你走的也是文武并重的路子,这和大魏如今的国情很是类似,兴许,在你的指挥下,这条路可以成为康庄大道。”

“你也可以对我们口诛笔伐,也可以大动干戈。”

“双方各自问心无愧,则友情万古垂青,双方若是反目成仇,反正大家的实力也相差无几,拼一把,也就拼一把咯。”

元正哑口无言,还真的是小看了这个小姑娘,算计的比谁都清楚,可惜啊,是个女孩儿,若是个男孩儿,想来如今已经成了诸葛家族的少主了。

元正哈哈笑道:“这么看的话,我好像没有拒绝的余地和理由了。”

诸葛韶荣笃定的说道:“不,你有,你可以选择无视我们诸葛家族的善意,继续走自己的路,等到日后你发展壮大差不多的时候,我诸葛家族依然可以给你表达善意,那个时候,你拒绝也行,不拒绝也行。”

元正身为鬼谷传人,这笔账算来算去,好像吃亏也吃亏不到哪里去。

占便宜吧,也占不到多少便宜。

一个良好的家境,可以让任何一人,先天立于不败之地,怎么做事,都有选择的余地,可玩弄权术的筹码。

才华是利器,家境是铠甲,至于本人如何,那就要看本事了。

不过,有了利器与铠甲,那个人再没有本事,也不是寻常杂碎可以胜之的。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闺女要出远门

大梁城。

忠显王府。

时过境迁,距离柳青诗被元正那啥了之后,已经过了三年,世人都知晓,柳青诗已经成了残花败柳,虽然嘴上不说,可哪个男人娶媳妇儿,不希望自己的媳妇儿是个处女。

这件事,柳苍岳对不起江南谢氏一族。

要怪只能怪元正了,怪不到别人的头上,秋后的庭院里,空气湿润,沁人心脾。

柳苍岳和柳深坐在一起,愁眉苦脸。

自己家的闺女是越来越大了,早就到了嫁人的年纪,问题是嫁给谁。

找一个上门女婿的话,倒是可以找到,可是柳青诗这样的条件,若想找一个合适的上门女婿,也不容易。

当然了,混迹于市井深处的混混们,倒是不介意成为柳苍岳的女婿,可是柳苍岳介意啊。

自己的女儿哪里都好,就是运气差了一点,可不管怎么说,也要嫁给一个非常体面地年轻人,不说多么的青年俊彦了,起码,面子上也能看得过去才行。

可是柳青诗自己面子上都过意不去,还从哪里找一个乘龙快婿呢。

当今陛下对于这件事,也是置之不理的态度,忠显王柳苍岳,对大魏可以说是尽忠职守,深得人心,也从来都不会玩弄权术,结党营私,只是安安稳稳的镇守着北斗山脉。

等到日后大争来了,已经上了年纪的柳苍岳,兴许还要出现在战场之上,为了大魏抛头颅洒热血。

柳苍岳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说道:“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啊,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当年我的妻子身怀六甲的时候,我心里就提心吊胆的,生怕生了一个儿子出来,让当今陛下猜忌。”

“我们柳家已经有了自己的后人,虽说如今混的也不怎么样,可也轮不到我去生一个儿子。”

“早知道如此,当初我还不如多干点人事儿,多生点孩子,生一个儿子出来多好啊,糟蹋了别人家的姑娘,最多也就是打发一些银子,也就把事情给盖住了。”

“这一点上,我是非常的羡慕元铁山,肆无忌惮的生了两个儿子,虽说都是有着皇族血脉,可起的字,一个叫天盛,一个叫仲起,当今陛下就算是看在眼里,恶心在心里,她也没有办法,还有一个胡作非为的私生子,元铁山作为一个王爷,真的是走到了一个王爷的极致。”

寻常而言,异姓王和位极人臣的武将文官,最好生一个女儿。

因为生了一个儿子之后,当今陛下再怎么笑容满面,也是如鲠在喉的,可惜啊,不是所有王爷,都是武王元铁山,在生孩子这件事上,有那么多的选择。

女儿越长大,当老子的人,心里就越是难受。

害怕自己的女儿嫁出去了,也害怕自己的女儿嫁不出去,这种难受,兴许只有有女儿的父亲才能体会到。

让自己的女儿,从此以后,青灯古佛,陪伴一生,柳苍岳真的狠不下这个心。

柳深在一旁戳和道:“不如这样,将郡主许配给元正如何,当初元正说的也不错,适合接手的人,还真的是只有元正一个人。”

柳苍岳一拍大腿,怒瞪了柳深一眼。

刹那间,柳深脊背发凉,心里汗颜,自己都感觉到自己的话有些混账了。

遥想当初,柳苍岳去武王府气势汹汹的兴师问罪的时候,元正也算是给了柳苍岳不小的惊喜,将柳苍岳气的没有一点脾气,外加元铁山的胡搅蛮缠,最终那件事,也就那么不了了之了。

很快,柳苍岳便冷静了下来。

其实当初柳苍岳也是这么想的,不过当时自己想得有点多了。

话说回来,当初谁都不知道元铁山将会如何安置自己的私生子,柳苍岳曾经一度以为,是元铁山让元正将柳青诗给那啥了的,给自己的私生子找一个不错的靠山。

忠显王这个靠山,虽然不是一座铁打的靠山,但对于一个庶子来说的话,真的是够用了。

可如今回过头再来看这些事,武王庶子的成就其实也不小了,在苍云城拉帮结派,发混水财,美名其曰云端之巅。

然后更是胆大心细的去了皇城,大闹皇城,流传出了那一句名满天下的歇后语。

这么来看的话,柳青诗这残花败柳之身,和元正这个武王庶子,倒也挺般配的,起码,谁都知道,武王庶子的腰杆儿是非常硬气的。

柳苍岳问道:“青诗如今何处?”

柳深道:“大小姐一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在自己的庭院里,偶尔绣花,偶尔修行武道,偶尔弹琴,一个人的小日子,过的也挺娟秀的。”

柳苍岳嗯了一声,陷入了沉思。

后院里,柳青诗一个人在蒲团上盘膝而坐,默默运转真元,自从被元正那啥了之后,柳青诗对于自己的武道修为,十分的上心。

要是自己当初能打得过元正的话,也不至于落下了一个不好的名声,哪怕天底下都知道这件事是元正的不对,可怎么看,都是元正占了便宜,柳青诗受了委屈。

这个世道,对于女子来说,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气走周天,内府聚气,开合之间,一股温润的真元由内而外的散发出来,周围的花草,随之微微摆动,秋风不算温柔,可在柳青诗的真元散开之后,便温柔了起来。

对于柳青诗而言,有两个对她非常重要的男子。

第一个就是谢华了,实话实说,柳青诗当初第一眼看到谢华的时候,也是颇有好感,因为谢华生的面如冠玉,气质儒雅,又有着江南第一才子的名头加持在身,高中状元,家世显赫。

这样的先天条件,想来任何一个女子都无法拒绝的,柳青诗也是如此。

其实柳青诗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喜不喜欢谢华,那一份好感,也只是起于第一印象罢了,和谢华相处过一段时间之后,谢华给柳青诗的感觉是很舒服的。

真的是一个面面俱到,没有瑕疵的一个男子。

第二个,自然就是元正了,当初去瀚州,既不是谢华的主意,也不是柳青诗的主意。

两人都是抱着出门在外,见见世面的想法,毕竟瀚州是武王的镇守之地,那里的将士们,也是大魏的绝对精锐,那里的风土人情,吸引着天底下无数人。

就这么,谢华和柳青诗就去了。

结果就是,谢华被暴打了一顿,还被扔进了猪圈里,柳青诗也是名节不保。

那个乌漆嘛黑的夜晚,对于柳青诗而言,真的是噩梦般的夜晚,根本没有看清元正的长相,哪怕后来看清了,元正生了一副上好的皮囊,可对柳青诗来说,那个夜晚,元正就是一个阔口獠牙,粗鄙野蛮的人。

修行良久之后,柳青诗起身,拿出了一柄匕首,这柄匕首,叫做断魂,是陈煜当年用十八座城池换过来的,如今被元正送给了柳青诗,美名其曰,是让柳青诗防身用的。

就连元正自己都不知道当初为什么会将断魂这样的神兵利器送给柳青诗,也许是出自于心里的愧疚,也许,只是给自己找一个还算是不错的台阶下。

柳青诗也不是那么的迷惘,生的花容月貌,肤若凝脂,冰肌玉骨的,身段出落的刚刚好玲珑有致,凹凸入口。

如果柳青诗没有经历那件事的话,想来这个时候,忠显王府这里的门槛早已经被提亲的人给踩断了。

可惜啊,柳青诗这几年,明明知道自己是一个大美女,可更多的时候,也只是孤芳自赏罢了。

沉思良久之后,柳青诗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这口气顺了之后,柳青诗便到达了道境。

轻盈一跃,便来到了前院之中,犹如九天玄女下凡。

柳苍岳见状,微微一愣,开口道:“闺女啊,你的武道修为竟然到达了道境,如何做到的?”

柳青诗的声音很温柔,比所谓的南方姑娘还要温柔。

使了一个万福,言道:“顺心意的修行,便到达了道境。”

柳苍岳自豪的笑了笑。

其实当初元正第一次正视柳青诗的时候,就看出来,柳青诗属于那种极为罕见的武道天才。

根骨清秀,有莫名的道韵流转其中。

当初元正也曾劝说过,让柳青诗好好修行,兴许未来,还能够成为江湖高于庙堂的绝世女侠。

柳青诗当时也没有在意过这件事,对于修行,柳青诗的态度是很随意的。

随意,便是顺心意。

这种玄之又玄的心境,不是任何武夫都能具备的。

同样是学一门手艺,有人看一眼,基本上就会了,有人学了一辈子,还不如人家看一眼,这种事儿,真的没办法说。

柳青诗说道:“父亲,我想要出远门,去江南看看。”

柳苍岳又愣了一下,感觉今日的闺女,和往日的闺女有些不太一样了。

开口问道:“给我一个理由。”

柳青诗应道:“就是想要出去看看,我在大梁城里一直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心里都已经发霉了,虽说女子可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可我已经…还不如出去走走看看,和那些江湖女侠一样,多看看这世上的风景。”

听到闺女说这话的时候,柳苍岳的心里真的滴血了。

能感受到闺女看开了这件事,可他宁愿闺女看不开这件事,都是自己这个当父亲的人没用。

说道:“我给诸葛老爷子写一封信,到时候你去了江南,可以去找你的好姐妹诸葛韶荣,你们两个在一起,也能互相有个照应,暂时你先留在王府里,等我处理完手上的事情之后,我亲自护送你去江南。”

柳青诗摇头道:“这一次,我想要一个人去。”

柳苍岳的武道修为也是深不可测的,对于柳苍岳来说,一个道境高手,不过土鸡瓦狗尔,不堪一击。

也许是关心则乱,这世上,武夫千千万万,能到达道境的武夫,其实也没有多少,也不是所有武夫,都有着苦修武道的先天条件。

柳苍岳语重心长的说道:“闺女啊,你是一个女孩子,出门在外的,万一遇到了坏人怎么办,爹爹不在你的身边,又没有办法保护你,心里实在是放心不下。”

柳青诗从袖筒里拿出来了一柄匕首,很认真的说道:“若是我遇到了坏人,我就拿刀子去捅坏人。”

柳苍岳闻言,哈哈大笑了起来。

他很清楚自己的闺女,是一个心底柔软的姑娘,别说拿刀子去捅了,就算是遇到了十恶不赦的杀人犯,柳青诗也绝对狠不下心来去给对方一些颜色看看。

笑道:“就你这小身板,真的遇到坏人的话,你自己的心就慌了,虽说你到达了道境,可不是爹爹打击你,寻常体境巅峰的高手,和你生死搏杀,你都不一定是对方的对手。”

这话倒是不假,柳青诗如今徒有一身武道修为,可还真的没有杀人放火的经验。

一个好苗子,初期先是打磨一番,然后才是学本事,学着学着,得有前辈喂招,增加好苗子的实战经验,等喂招喂的差不多的时候,才敢把一个好苗子放在江湖里历练一番。

这样例子太多了。

曾经有一位在深山老林里苦修三十年的武夫,到达了化境。

可惜,实战经验不足,让一个元境高手,三下五除二就给斩杀了,徒留笑柄。

若是那个武夫有差不多的实战经验,估计一个照面就能让那个元境高手跪在地上说话。

况且,柳青诗也只是道境初期,一身真元温润,武道根基,也不是那么的牢固,还需要好生打磨。

柳青诗很无辜的应道:“我可以的,这柄匕首叫做断魂,是元正当初送给我的,我有利器在手,真元也还可以,遇到坏人的话,还是有一战之力的。”

以柳苍岳的脾气,当然是不会同意闺女一个人去江南的。

没有任何商量的说道:“去江南可以,等爹爹将自己手上的事情安置妥当了之后,我再将你送往江南之地。”

柳青诗有些沮丧的点了点头。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毒打

入夜,忠显王府里一片清净安宁。

等夜色稍微深一点的时候,柳苍岳入睡了之后。

后院里,柳青诗换了一身精致的玄衣,背负包袱,轻盈一跃,便跃过了王府的高墙大院。

这些年来,柳青诗太听话了,也许是柳苍岳太爱自己的这个独生女了。

柳青诗想要得到什么,只需要说一声,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得到什么。

细想起来,这有些遗憾,因为柳青诗从来都没有自己去单独的做过一件事,哪怕当初去外面游历,还是和谢华一起的。

大梁城的街道也很冷静,柳青诗乘风而行,不多久之后,便飞跃了大梁城的城墙,来到了外面的管道上。

柳青诗不会骑马,可是柳青诗也有着自己的一尊坐骑。

父王的坐骑乃是黑水麒麟兽,柳青诗的坐骑,单论战力,没有黑水麒麟兽那么的威武霸气,可单论速度的话,黑水麒麟兽,也不见得能够追上柳青诗的坐骑。

因为柳青诗的坐骑就是以速度见长的——风龙。

微微拍了拍手掌,一头青色的灵兽,便从夜色深处飞跃而来。

风龙,有狮虎之躯,龙头,生有一对无形的羽翼,微微挥动之间,便会衍生出罡风浩荡的异象,或是单纯的加持速度。

这头坐骑,是在柳青诗在瀚州遇难之后,柳苍岳不惜杀到了北斗山脉深处,给自己的闺女寻找的一头坐骑。

美名其曰是龙,实际上,也就是长了一个龙头罢了。

骑在风龙之上,柳青诗也舍不得催促自己的坐骑,可风龙很是争气,御空而行,眨眼之间,便消失在了无穷无尽的夜穹。

这一次,也是诸葛韶荣给柳青诗写信,说元正就在江南,她已经和元正接触上了。

等柳青诗过去,把当初的那些账,再好好地算上一算。

女孩子嘛,哪里有不记仇的。

从大梁到达江南青山郡,以风龙的速度,在破晓之前,也就到了。

第一次偷偷摸摸的出门,柳青诗的心里涌上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兴奋之感,这种感觉非常爽,虽说一场秋雨一场寒,可对于柳青诗来说,这不是什么事情,到达道境之后,体肤已经不受四季轮回的影响了。

在柳青诗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候,柳苍岳便已经起床了,穿着一身宽松的大氅,站在有些孤寂的庭院,抬头看了看夜空,父亲的脸上,满是沧桑还有不舍。

喃喃自语道:“果然是心里有事,不惜偷偷摸摸的离开父亲,孩子,你终于长大了。”

其实柳苍岳很想骑着黑水麒麟兽追随自己的闺女而去,可想了想算了,当初就是因为自己过于疼爱自己的闺女,才让自己的闺女,被元正那个混账给玷污了。

这会儿,一位古灵精怪的少女,无端出现在了柳苍岳的面前。

如果元正在这里的话,他一定会认得这个少女,这个少女出自于北斗山脉,乃是化为人形的妖兽。

少女的声音很是清脆,说道:“既然你那么担心自己的闺女,不如我也去江南,去看看那里到底都有一些什么魑魅魍魉。”

柳苍岳沉声道:“不必了,你就给我老老实实的待在这里,大争要来了,北斗山脉里的妖兽,也帮你处理的差不多了,还是好生准备一下,为了自己日后在北斗山脉登基而做铺垫吧。”

“呵呵。”

……

……

江南,青山郡。

景园客栈后面,诸葛韶荣和元正要了一桌子的菜,还要了一壶上好的女儿红。

两人对饮,元正觉得,这一桌子的菜,真的没有塘岸镇那个包子铺里的包子好吃,但他没有说这句话,反正这一顿美味佳肴,吃的就是一个氛围,一个摆设。

本来元正以为,自己的酒量虽说不济,可诸葛韶荣毕竟是一个姑娘家,三下五除二的速度,也能将诸葛韶荣给放倒了。

实际上,十五杯过后,元正已经上脸了,脸色微红,一个美男子脸色微红,对于少女的冲击力,也是巨大的。

可惜啊,元正根本没有想到,在喝酒这件事上,诸葛韶荣其实是一只老麻雀。

不管说千杯不醉,起码十五杯过后,元正已经渐渐地力不从心了,也不好意思用真元将酒劲给逼出来,反倒是诸葛韶荣,脸色如常,脸不红心不跳,还在和元正继续喝酒。

诸葛韶荣说道:“其实我一直都觉得,只有喝酒这件事上,男人和女人是对等的,因为女人不一定能喝的过男人,而男人,也不一定能够喝的过女人。”

“我也知晓,你从心里看不起我的武道修为,不过在喝酒这件事上,我还是占据了上风,这也是和你打交道以来,唯一一次比较体面地经历了。”

诸葛韶荣还是非常清醒的。

可元正已经上头了,有些摇晃的说道:“姑娘说的哪里话,我也只是武道修为这件事起点比姑娘高了一些,这就好比,姑娘在读书写字这件事的起点比我高一样。”

“若是异地而处的话,兴许姑娘的武道修为远在我之上,而我的文采,也远在姑娘之上,还是那句话,什么样的环境,出什么样的人。”

诸葛韶荣又给元正倒了一杯酒,故意撒娇说道:“兄台,我可是女孩子,我还要继续喝下去,你可不能半途而废了,绝对不能打扰了接下来的雅兴,再说了你喝酒喝不过我,这件事我也不会出去满大街的乱说的。”

元正微笑道:“你都有如此的心气儿,我怎么当一个拖油瓶呢,如此,今夜,我一定和姑娘奉陪到底。”

诸葛韶荣嘻嘻笑道:“不着急,这才是一壶女儿红而已,还有两壶花雕,三壶万年春呢,天亮之后,好好地睡一觉,什么事情都会过去的。”

元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说了一些什么,只是可这劲儿的点头。

对诸葛韶荣的印象,还是挺好的,起码元正觉得,诸葛韶荣这个南方姑娘,有着北方姑娘的脾气,又有着南方姑娘的婉约娟秀,一切都融合的刚刚好。

再说了,有诸葛家族的掌上明珠陪着自己喝酒,虽然自己不是一个擅长喝酒的人,可这件事传扬出去,也是一桩风流韵事。

元正心里压根儿就没有想到那么多。

这不知不觉的,又喝了二十杯,杯子虽然不大,可对于一个酒量不好的人来说,几乎已经到了极限,可元正还是不好意思,用真元卸了酒劲。

这一下,元正是彻底的上头了,眼前只是看到一个美女,摇摇晃晃,倩影朦胧,如画中之人。

酒后乱性,对于元正来说那是不存在的。

有些人喝了酒之后,张狂的都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有些人喝了酒之后,就规规矩矩的躺在那里,让人宰割了。

诸葛韶荣还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因为这个画中之人,在三十杯过后,便已经偷偷摸摸的用真元卸了酒劲,继续给元正倒酒。

反正元正已经不省人事了,诸葛韶荣倒一杯酒,元正便喝一杯,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恶性循环。

在醉了之后,看着一个美女,自身慵懒,风采摇曳,也是一桩风流韵事,其实元正这个人还是颇有风雅的一个人,只是他低调,他不说而已。

但他怎么都不会想到,喝酒喝着,就把事儿给喝出来了。

诸葛韶荣也很意外,元正看似是要不行了,可整个人依稀还是保持着几分清醒。

没办法之下,诸葛韶荣又给元正倒了十几杯酒,这一次,元正是真的不行,眼睛要睁不闭的,趁着元正不注意的时候,诸葛韶荣细嫩的掌心里,出现了一颗碧玉色的药丸,放进了酒杯里。

此乃化生丸。

可以让一个武道高手,短时间里面,丧失真元,四肢无力,类似于蒙汗药,比蒙汗药神奇的地方在于,化生丸喝了之后,是没有解药的,只能等着药效过去了之后,人才能恢复正常。

诸葛韶荣眼睁睁的看着元正喝下了这杯酒,至此,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折腾了一晚上,总算是干成了一件大事出来。

看了看天色,已然破晓,诸葛韶荣掐指一算,心想着,柳青诗这会儿应该是到了,走到庭院深处,拔出自己的细剑,一剑刺向了夜穹,这一剑,剑光璀璨至极,照亮了整个夜穹,更是差点让东方的天际,浮现出了一抹鱼肚白。

接着,一头风龙迅速而来,柳青诗穿了一身玄衣,看上去凹凸有致,玲珑婉约,出落得水灵灵的,便是诸葛韶荣,也都忍不住的想要一亲芳泽,结果,诸葛韶荣还是忍住了,女孩子干这种事情,也不是很好。

柳青诗来了,风龙顺从的跟随在柳青诗的身后。

柳青诗问道:“据我所知,他还有一尊万里烟云照,此刻去了哪里?”

诸葛韶荣笑嘻嘻的说道:“放心啦,他的万里烟云照,去了难免的妖兽山脉找吃食去了,我在里面早已经布下诱饵,万里烟云照不在那个妖兽山脉里折腾个三五天,是不会出来的。”

这会儿,柳青诗才看向了趴睡在桌子上的元正,长发乌黑如墨,脸色雪白中透着几分红润,皮囊上佳,可惜啊,是个纨绔子弟。

诸葛韶荣试探性问道:“这一下你打算怎么办。”

柳青诗看了一眼这个小庭院,有一棵还算是健硕的梧桐树,绑在梧桐树上的话,有些不太好,万一元正到时候大喊大叫的话,容易引来是非。

问道:“里面的屋子有多大?”

诸葛韶荣道:“有根顶梁柱,可以把他绑在顶梁柱上,然后到时候想要怎么折腾,就能怎么折腾。”

柳青诗点了点头,两个女子去抬一个男子,当然不太体面。

这时候,就轮到风龙出场了,探出龙爪,便将元正抓举了起来,走进了里面的内堂,空间很大,可容纳二三十余人,一根最为壮硕的顶梁柱上,雕刻着花鸟鱼等图腾。

诸葛韶荣不知道从哪里搞来了一根很长的麻绳,约莫三丈长,有儿臂粗。

风龙用龙角顶着元正的胸口,尽量不让元正倒在地上,然后两个女子各自手拿一头麻绳,绕着这根顶梁柱走了一个圈子,然后又饶了三个圈子,才给麻绳打了结。

如此,麻绳还剩下了一丈。

害怕元正到时候膂力太大,可能会挣脱开来,然后又绕了三个圈子,这一次是真的打了一个死结。

两个姑娘家都有些累了,坐在门外的小板凳上,看着破晓的天空。

诸葛韶荣道:“你有吃过我们南方的茶包饭吗?还有小米粥,小笼包这些东西吗?”

柳青诗摇了摇头,很诚实的应道:“这个真没有。”

诸葛韶荣道:“不如这样,我们先去找个早点铺,吃点东西之后,再回来,到了那个时候,元正的酒醒了,给他喝点水之后,我们两个再慢慢地折腾,你觉得怎么样?”

说实话,这会儿柳青诗的肚子是真的有些饿了。

两个姑娘家离开了这个阁楼小筑,其实隔壁还有一个阁楼小筑,有一段时间,元正就居住在隔壁。

早上的早点铺刚刚开门,人也不是很多,这个时候,小笼包的香味,才是最刺鼻的时候。

两个姑娘家,要了两笼包子,单论饭量而言,诸葛韶荣和柳青诗,谁也不比谁强,谁也不比谁弱。

兴许是这一次来到了南方,有些水土不服,柳青诗的饥饿感比在大梁城的时候要强烈一些,她吃了一笼包子之后,又要了一笼包子,还喝了一碗小米粥。

摸了摸平坦坦的肚皮,心里有些侥幸,幸亏啊,当初没有怀上元正的孩子。

要是真的那么准确的话,柳青诗如今的人生,想来会是非常灰暗的,元正的人生,也会被妻儿老小给拖垮的。

回去的路上,诸葛韶荣说道:“我有一个鞭子,打人虽然不会伤筋动骨,可是打起来,特别的钻肉,会让他非常的痛苦,你觉得怎么样。”

柳青诗说道:“不必了,当初他送给了我一柄匕首,是断魂,好像还是很有名的神兵利器。”

诸葛韶荣嘻嘻笑道:“原来如此,这一次你是准备动刀子了。”

内堂里,元正的心情有些恍惚,本来他这个时候会陷入沉睡的,可是被绑在顶梁柱上,怎么睡,都睡不踏实,故此,在太阳出来的时候,他就睁开了眼,甩了甩头,头重脚轻。

低头一看,自己虽然没有被五花大绑,可也差不多了。

仔细看了看,面前站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女子,其中一个有些眼熟,手里拿着一柄更加眼熟的匕首。

这一下,元正蹭的一瞬,便彻底清醒了过来。

下意识的运转真元,打算以纵横剑气,破开束缚,却发现,压根儿没用,体内空荡荡的,好像被掏空了一般,无论自己如何用力凝聚真元,都无济于事。

除此之外,丹田那里,似乎被什么东西给融化了。

元正已经看出来那个手拿匕首的女子是柳青诗,旁边的是诸葛韶荣,昨天晚上还一起喝酒呢。

这会儿,肠子都悔青了,喝酒误事,果然喝酒误事啊!

先是对诸葛韶荣说道:“昨夜,我不曾用真元卸掉酒劲,姑娘很不守信用啊,竟然对我如此粗鲁,有什么事的话,还希望好好说。”

诸葛韶荣嬉皮笑脸道:“与你之间,之前的事情是公事,这一次则是私人恩怨,有什么话,对青诗姐姐去说。”

柳青诗美眸如炬,凝望元正。

元正每一次看见柳青诗,心里都虚着呢,这一次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要心虚。

看着柳青诗,说了一句尴尬的开场白:“小姐姐是什么时候来到江南的,也不提前通知我一声,我好亲自去迎接啊。”

看见小姐姐手里拿着断魂,心里是哇凉哇凉的,万一这个小姐姐一时半会人想不开的话,一刀子把自己给阉了,到时候哭都没有地方哭啊。

柳青诗很冷静地说道:“哪里敢劳烦元正公子去迎接,就这么突兀的出现在公子的眼前,也好给公子一个惊喜啊。”

这样的惊喜,元正宁愿不要,可也不得不要。

挤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说道:“不如先将我解开再说。”

这会儿,诸葛韶荣意识到了自己犯了一个有些多余的错误,元正已经喝了化生丸,哪怕不将他给绑了,他也是没有真元的废物一个,以柳青诗和诸葛韶荣的武道修为,收拾一个没有真元的高手,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柳青诗说道:“公子此人,狼性十足,还是将公子这般安置了,我心里才放心。”

一边说着,诸葛韶荣递给了柳青诗一条鞭子,笑道:“拿鞭子抽,这个鞭子可好用呢,抽起来特别的钻肉。”

元正挤眉弄眼道:“两位姐姐在江湖上,也是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如此粗鄙之事,怕只会折煞了两位姐姐的好名声吧。”

柳青诗接过了鞭子,她觉得,用鞭子抽一会儿之后,在动刀子,会更加的有意思。

面无表情的说道:“我的名声,早就被公子给折煞了,难不成公子健忘,都忘了还有这回事?”

诸葛绍荣笑道:“难道公子不知晓,越漂亮的女子,越是喜欢去干一些粗鄙的事情,公子当初也是纨绔子弟,这些门道,公子应该是心知肚明的吧。”

元正一时间无话可说。

柳青诗提起鞭子,暗自运转真元,一鞭子就抽在了元正的身上。

顿时,元正发出了一声凄厉的惨叫,果然和诸葛韶荣说的一样,这鞭子抽起来特别的钻肉,应该是用蛇类妖兽的骨骼打磨而成的鞭子。

眼看着柳青诗第二鞭子快来了的时候,元正赶忙说道:“停,我深知自己罪孽深重,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还希望姐姐可以大发慈悲,不要如此折磨我,虽说有些无耻,可依然希望姐姐可以大发慈悲一次。”

柳青诗道:“我对谁都可以大发慈悲,唯独对你,是不会大发慈悲的。”

第二鞭子转瞬而至,这一次,元正的肩膀直接是血花绽放,这鞭子钻肉,但是又不至于伤筋动骨,却又能让人实实在在的感受到什么叫做蛇鼠钻心的痛楚。

元正这一次没有喊叫,而是憋住一口气,硬扛了一鞭子。

可一鞭子过后,整个人的精气神都散乱了不少。

想起了花椒与茴香,以前觉得,花椒与茴香是很没用的侍女,可现在想起来,要是昨天晚上和诸葛韶荣喝酒的时候,花椒与茴香站在自己的身后,也不会被诸葛韶荣给下了骰子。

第三鞭子又来了,这一次是抽在了元正的大腿上,这一次,元正整个人都不好了,明显的感觉到第三条腿的位置凉嗖嗖的。

痛苦,会让人愤怒。

元正也怒了,开口说道:“有本事将我放开,赐我解药,我一只手可以把你们两个收拾的服服帖帖的,你们信不信!?”

柳青诗没有回应,又是一鞭子来了,本来是打算抽在元正的嘴巴上的,可想想算了,索性直接朝着第三条腿的位置来了一鞭子。

虽说这一鞭子没有实实在在的落在正经地方上,可边稍的位置还是落在了一星半点之地。

元正发出了一声鬼哭狼嚎的惨叫声。

遥想当初,刚把柳青诗给办了之后,自己的父王也是给了自己一顿毒打,可也没有往这个地方来啊。

元正一副欲哭无泪的模样,说道:“两位姐姐,我知道自己错了,可不要这样搞事情啊,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手底下的人,将会对两位姐姐展开地毯式的搜杀的。”

诸葛韶荣打趣道:“那终归都是以后的事情了,先把眼前的事情,给处理好了再说。”

被两位绝美的女子绑了,然后被姑娘用鞭子抽,许多纨绔子弟,其实都有这样的嗜好,不过那是软鞭子,抽过来是痒痒的,而不是这根鞭子,如此的钻肉。

元正舌尖一咬,打算强行凝聚真元。

可是没用,不管怎么着,他今天都要挨一顿毒打。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后知后觉的姑娘

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我在挨毒打。

元正浑身上下,伤痕累累,伤口并非深可见骨,可就是痛,皮外伤的伤口稍微深厚一点,那是真的疼。

过了一会儿,柳青诗单手叉腰,一只手提着鞭子。

元正的眼眸中浮现出一抹希冀,看着柳青诗,笑的比哭还要难看的说道:“姑娘这是打算放过我了?”

这不问还不要紧,一问就要出大事了。

柳青诗抚摸了一下自己洁白秀气的额头,有晶莹的汗珠,看上去就像是白色的晶石一般。

有些勉为其难的说道:“怎么会,我还没有动刀子呢,只是有点累了,稍微歇一会儿,然后在动刀子。”

元正:“……”

打女人这种事情真的是不对的,可是一个男人想要打女人的时候,也是恨不得用刀子去戳。

这就是元正现在的心情。

诸葛韶荣从外面搬来了一个小桌子,搬来了两个小板凳,然后泡了一壶秋后的花茶,茶香就是花香,沁人心脾,柳青诗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觉得这花茶还算是不错。

开口问道:“这是哪里的花茶,喝了一口,顿觉五脏六腑一阵温润,就好像是清晨起来,喝了一杯温水一般。”

诸葛韶荣又给柳青诗添了一杯,说道:“这是我们江南特有的菊花茶,香味浓郁却不刺鼻,就像是肥而不腻的肥肉一般,当然了,也不能喝的过于多了。”

柳青诗一脸迷惑地问道:“为什么不能喝的太多了,这花茶的滋味,颇为灵动。”

诸葛韶荣耐心的讲解道:“茶这种东西,一定不能喝的过于多了,无论什么样的茶,喝得多了,都会伤身体,伤的还是人的精气神与五脏六腑,这就好比月盈则亏。”

柳青诗一副受教受教的模样。

元正呆呆的看着这两位外人心里的绝美少女,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凄凉。

这凄凉就好像是站在秋雨连绵的江南里,淋了三天三夜的雨,却没有人知晓,也不知道去跟谁说。

两个姑娘家,动起手来,还真的不在手软的。

不知道是谁说过的,越是漂亮的女子,就越是容易让男人受伤。

元正觉得这话一点都不对。

漂亮的女子,可能会让老实的男人受伤,可从来都不会让坏男人受伤。

当初元正是一个纨绔子弟的时候,一直都是让别的女子受伤,他自己可是从来没有吃亏过。

如果昨天晚上,自己暗中用真元就酒劲给卸掉了,自己也不至于是这样的落魄模样。

忽然间想起来了万里烟云照,扛把子如今应该也在南面的妖兽丛林里寻找自己的吃食,这么久时间都还没有回来,他想到了很多事情,诸葛韶荣不愧是诸葛家族的掌上明珠,做人做事,真的是滴水不漏,笑里藏刀。

以后打交道,一定要多多留心才是。

可惜啊,没有如果,元正这会儿除了被动的挨打,似乎再也没有其余的出路了。

约莫是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柳青诗歇息好了,拔出了名刀断魂,用洁白细嫩的手掌微微摸索了一下,绝美的脸上,闪过一抹耀眼的刀光,这刀光,在元正看来,有些脊背发凉。

第三条腿的位置,更是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本身,元正第三条腿的位置上,就已经挨过毒打了,虽说杀伤力不是多么的巨大。

可第三条腿那里的防御力是何等的脆弱,还敢杀伤力巨大了?

元正心里发毛,这一次姿态放得很低,故作儒雅的笑道:“姐姐,这天地间,但凡是任何事,都有商量的余地,我深知自己往昔对不住姐姐,也很难让姐姐彻底的原谅我,不妨你我做一笔交易,只要我能拿的出来的东西,姐姐尽管开口就好,我绝无二话。”

“日后等我恢复元气了,我也绝对不会对姐姐进行打击报复,遇到柳叔叔了,也一定执晚辈之礼,绝不会放肆。”

真的要是将自己的第三条腿给剁了,元正真的是要哭了。

这种事情,真的不好说,一个女人一旦狠心了,无论多么恶毒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最毒妇人心,这句话不只是说说而已的。

柳青诗缓步走到元正的面前,用匕首断魂在元正的三寸之地微微晃了晃。

元正浑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心中暗暗发誓,以后无论如何,都不会喝酒了,就算是无可避免的喝酒,也会暗中卸掉酒劲,为人主上,当然要随时保持清醒。

柳青诗说道:“以公子之见,莫非公子这里真的有我在意的东西?”

元正虚心笑道:“只要是我能拿的出来的东西,我绝无二话,前提是,也得要看姐姐要什么。”

如果还是昨天晚上的元正,真元充沛的元正,何至于对一个女子如此的卑微。

柳青诗很认真的想了想,说道:“我需要一个答案。”

元正有些纳闷的问道:“一个什么样的答案?”

柳青诗说道:“当初去了你们的瀚州之地,无缘无故的就遇到了晚上归家的你,我一直都觉得这件事有蹊跷,可是呢,自己也想不明白,谢华那个人我不是多么的了解。”

“我需要的,是你将谢华抓起来,然后好生审问一下,当初为什么要抛弃我,嫌弃我的话,可以慢慢去说,又何必绕那么大个弯子,遇上你呢。”

诸葛韶荣的脸上涌上了一抹凝重之色。

这件事,还真的是越来越扑朔迷离了,她没有打断柳青诗。

大家虽然都是江南的人,可彼此之间,不甚了解。

谢华不了解诸葛韶荣,诸葛韶荣也不了解谢华,其中许多事情,还是一片迷蒙。

元正也一直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谢华何许人也,乃是江南首屈一指的才子,是南方青年俊彦里的领军人物,出门在外的,怎能会轻易遇到危险。

元正道:“以姐姐的意思,应该如何处理这件事,将谢华抓起来,然后好生审问一番。”

柳青诗点了点头,说道:“读书人,最喜欢用软刀子杀人,用软刀子杀人不见血。”

元正可怜巴巴的看着柳青诗,问道:“这会儿,总该解开我的绳子了吧……”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淡然自若

回到山庄里,常帮成员见到元正,均是微鞠一躬,以示尊敬。

便是李青光和吴长峰,也是如此。

如今的常帮,虽然不是苍云城的那个常帮里,腰杆也没有在苍云城的时候那么硬气,毕竟江南这里遍地都是地头蛇与强龙,可江南有江南的好处,在这里的发展前景远在苍云城之上。

浑水摸鱼这件事,在战乱之地虽然不错,可那是小帮派,对于大佬而言,小帮派也不过纤芥之疾,不会放在心上。

常帮就不一样了,三万之众,就不是一个小帮派了,在大佬的眼中,终归是眼中钉肉中刺。

可三万之众来到了和平的烟雨江南,便是一尊庞然大物了。

浑水摸鱼嘛,虽说强敌环伺,可终归还是有下手的空间,常帮这样的江湖帮派,无论到了哪里,在江湖上,都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揉捏的软柿子,更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回到主院里,钟南在凉亭里喝茶,不曾看见西蜀双壁的踪迹。

钟南一个人在喝茶,在秋后的凉亭里,有些孤寂。

见到元正来了,钟南给元正沏了一杯茶,元正坐在钟南的对面。

开口说道:“以前我一个人云游四海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一个人安静下来喝茶,再将自己所游历的江湖经验与风土人情在肚子里好好消化消化,那个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真实的存在于这天地之间。”

元正玩笑道:“如此说来,我来了,岂不是打断了你一个人的闲情雅致。”

钟南道:“不会,喝茶的时候,一个人喝的就是寂寞,两个喝的,就是情怀,这不太一样。”

元正道:“那两位前辈去了何处?”

钟南道:“大周与大夏,情况略有些紧急,需要他们二位亲自出马,只要他们去了,就不会有乱子。”

元正道:“大夏和大周,莫非已经开始整顿兵马,准备参与大魏和大秦的争斗当中。”

钟南道:“有这个迹象,其实我们一直都有一个很大的盲点。”

元正心知肚明道:“我们不知道大秦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也不知道大魏想要干什么,大周和大夏那里,也不知道,我们只是小池塘里的鱼儿,尽量朝着大海的方向而去,如果我猜测的不错,我们接下来,就是在人家的屋檐下做人。”

“四处浑水摸鱼,固然不错,可一些资源,注定是恒定的,我们没有去争夺的筹码。”

钟南点头道:“是这样的,不过也不代表没有机会,真的打起来的时候,灰色地带还是挺多的,发混水财的人,不仅仅是江湖人应该去做的事情,庙堂之上的那些正经人,也会去做这些事情。”

“就好比我们的大魏庙堂一样,漕运之利,也被许多文臣武将们暗自瓜分了不少,当今陛下心里知道,却没有办法去说,水至清无鱼,当官,就是为了发财,只不过当官了之后,发财会比较方便一些。”

“可在大争之世里,当官的想要发财,很多时候,也要看江湖中人的脸色。”

“常帮化龙,也并非没有希望。”

其实做所有的事情,过来过去,与其说是算计得失,还不如说是算计人心。

钟南的算计是自然而然的,因为他是一个云游四海的读书人,见识到了太多的风土人情,许多事情,有一种本能的熟稔。

元正这才切入了正题,说道:“诸葛家族愿意和我们联盟,日后在江南之地,许多受到官府限制的地方,政策将会宽松很多,对外,仍然需要依靠我们自己。”

钟南问道:“诸葛家族图什么?”

元正道:“就图交个朋友。”

钟南明白了,与其说是诸葛家族表达了出了好感,还不如说本身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何须将那层窗户纸给捅破了。

元正没有说柳青诗来了的事情,不是很方便来说这件事。

元正道:“有了诸葛家族介入其中,我们便不需要去点蜂王了,谢华那里,有些私人恩怨需要去处理一下,依你之见,应该如何处理?”

元正不太理解钟南为人处世的方式,可都是正确的,准确的来说,但凡大才,心里都有些古怪的地方。

钟南道:“那边去处理了吧,处理私人恩怨,最是能够看透人心,江南谢氏一族,自从我们来到了这里之后,一直都没有动静,我们不知道江南谢氏一族到底想要干什么,谢华可以当做一个一双眼睛,帮我们看到江南更多的美景。”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元正笑了笑,要是沈越什么时候能够和钟南一样,那该多好啊。

不过想了想算了,沈越也是一个颇有才华的人,可钟南这样的读书人,这世上能有几个。

若非遇到了大争之世,兴许沈越和钟南这样的人,都没有机会出人头地。

元正有些担忧的问道:“你一个人在这个山庄里,应该不会有事吧,那两位前辈离开了,你身边也就没有高手了,据我所知,江南氏族们,心里已经记挂上了你,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许你已经简在帝心了。”

钟南的底子是干干净净的,越是干净的,越是经不起铁钩的调查。

当今陛下若是知晓武王庶子手底下,人才济济,文武并重,心里也是如鲠在喉的。

钟南潇洒笑道:“记挂上了我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还来给我拜年啊,记挂归记挂,所谓的贵族,其实都是一些贱骨头,只有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才懂得重新去思考一些根本性的人和事。”

这话倒也不假,看重也只是看重,他们能够给钟南的好处,远远比不上元正给钟南的好处。

元正喝了一杯茶,说道:“如此,我便先去塘岸镇那里看看了,也许我会将钟南给带出来毒打一顿的。”

被柳青诗毒打了一顿,元正是没有脾气的。

可总不能无缘无故的挨一顿毒打,若是事情真的和所猜测的一致,元正真的不介意再给谢华一顿毒打。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淡然自若

回到山庄里,常帮成员见到元正,均是微鞠一躬,以示尊敬。

便是李青光和吴长峰,也是如此。

如今的常帮,虽然不是苍云城的那个常帮里,腰杆也没有在苍云城的时候那么硬气,毕竟江南这里遍地都是地头蛇与强龙,可江南有江南的好处,在这里的发展前景远在苍云城之上。

浑水摸鱼这件事,在战乱之地虽然不错,可那是小帮派,对于大佬而言,小帮派也不过纤芥之疾,不会放在心上。

常帮就不一样了,三万之众,就不是一个小帮派了,在大佬的眼中,终归是眼中钉肉中刺。

可三万之众来到了和平的烟雨江南,便是一尊庞然大物了。

浑水摸鱼嘛,虽说强敌环伺,可终归还是有下手的空间,常帮这样的江湖帮派,无论到了哪里,在江湖上,都不是什么人都可以揉捏的软柿子,更像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回到主院里,钟南在凉亭里喝茶,不曾看见西蜀双壁的踪迹。

钟南一个人在喝茶,在秋后的凉亭里,有些孤寂。

见到元正来了,钟南给元正沏了一杯茶,元正坐在钟南的对面。

开口说道:“以前我一个人云游四海的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一个人安静下来喝茶,再将自己所游历的江湖经验与风土人情在肚子里好好消化消化,那个时候,才感觉到自己,真实的存在于这天地之间。”

元正玩笑道:“如此说来,我来了,岂不是打断了你一个人的闲情雅致。”

钟南道:“不会,喝茶的时候,一个人喝的就是寂寞,两个喝的,就是情怀,这不太一样。”

元正道:“那两位前辈去了何处?”

钟南道:“大周与大夏,情况略有些紧急,需要他们二位亲自出马,只要他们去了,就不会有乱子。”

元正道:“大夏和大周,莫非已经开始整顿兵马,准备参与大魏和大秦的争斗当中。”

钟南道:“有这个迹象,其实我们一直都有一个很大的盲点。”

元正心知肚明道:“我们不知道大秦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也不知道大魏想要干什么,大周和大夏那里,也不知道,我们只是小池塘里的鱼儿,尽量朝着大海的方向而去,如果我猜测的不错,我们接下来,就是在人家的屋檐下做人。”

“四处浑水摸鱼,固然不错,可一些资源,注定是恒定的,我们没有去争夺的筹码。”

钟南点头道:“是这样的,不过也不代表没有机会,真的打起来的时候,灰色地带还是挺多的,发混水财的人,不仅仅是江湖人应该去做的事情,庙堂之上的那些正经人,也会去做这些事情。”

“就好比我们的大魏庙堂一样,漕运之利,也被许多文臣武将们暗自瓜分了不少,当今陛下心里知道,却没有办法去说,水至清无鱼,当官,就是为了发财,只不过当官了之后,发财会比较方便一些。”

“可在大争之世里,当官的想要发财,很多时候,也要看江湖中人的脸色。”

“常帮化龙,也并非没有希望。”

其实做所有的事情,过来过去,与其说是算计得失,还不如说是算计人心。

钟南的算计是自然而然的,因为他是一个云游四海的读书人,见识到了太多的风土人情,许多事情,有一种本能的熟稔。

元正这才切入了正题,说道:“诸葛家族愿意和我们联盟,日后在江南之地,许多受到官府限制的地方,政策将会宽松很多,对外,仍然需要依靠我们自己。”

钟南问道:“诸葛家族图什么?”

元正道:“就图交个朋友。”

钟南明白了,与其说是诸葛家族表达了出了好感,还不如说本身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大家心里都心知肚明,何须将那层窗户纸给捅破了。

元正没有说柳青诗来了的事情,不是很方便来说这件事。

元正道:“有了诸葛家族介入其中,我们便不需要去点蜂王了,谢华那里,有些私人恩怨需要去处理一下,依你之见,应该如何处理?”

元正不太理解钟南为人处世的方式,可都是正确的,准确的来说,但凡大才,心里都有些古怪的地方。

钟南道:“那边去处理了吧,处理私人恩怨,最是能够看透人心,江南谢氏一族,自从我们来到了这里之后,一直都没有动静,我们不知道江南谢氏一族到底想要干什么,谢华可以当做一个一双眼睛,帮我们看到江南更多的美景。”

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元正笑了笑,要是沈越什么时候能够和钟南一样,那该多好啊。

不过想了想算了,沈越也是一个颇有才华的人,可钟南这样的读书人,这世上能有几个。

若非遇到了大争之世,兴许沈越和钟南这样的人,都没有机会出人头地。

元正有些担忧的问道:“你一个人在这个山庄里,应该不会有事吧,那两位前辈离开了,你身边也就没有高手了,据我所知,江南氏族们,心里已经记挂上了你,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也许你已经简在帝心了。”

钟南的底子是干干净净的,越是干净的,越是经不起铁钩的调查。

当今陛下若是知晓武王庶子手底下,人才济济,文武并重,心里也是如鲠在喉的。

钟南潇洒笑道:“记挂上了我又能怎么样,难不成还来给我拜年啊,记挂归记挂,所谓的贵族,其实都是一些贱骨头,只有刀架在脖子上的时候,才懂得重新去思考一些根本性的人和事。”

这话倒也不假,看重也只是看重,他们能够给钟南的好处,远远比不上元正给钟南的好处。

元正喝了一杯茶,说道:“如此,我便先去塘岸镇那里看看了,也许我会将钟南给带出来毒打一顿的。”

被柳青诗毒打了一顿,元正是没有脾气的。

可总不能无缘无故的挨一顿毒打,若是事情真的和所猜测的一致,元正真的不介意再给谢华一顿毒打。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武夫与书生

塘岸镇,烟雨江南,说的便是塘岸镇这样的地方,一年四季云雾缭绕,宛若仙境。

别院里,谢华坐在梧桐树下,手捧诗书,靠在椅子上,桌子上泡了一杯上好的秋香茶,茶香诱人,书生气很是浓郁。

有一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南方青年,手拿长棒,在大门的位置上,笔直的站着,给谢华看家护院,他叫汤毅,曾经和元正有过一战,不是元正的对手,却和元正讲了许多的道理。

那一次,这个南方青年证明了南方是有武夫的,是有能人的。

对于谢华,汤毅心里的想法很是简单,谢华公子是读书人,是真正的读书人,他辞官了,不再是一方父母官,汤毅心里也不曾想过什么,这些年来,谢华公子的所作所为,所有的南人都看在眼里。

当官的时候,廉政克制,造福一方百姓,干出了许多利在当代,功在千秋的事情,兴修水利,遇山开路,遇水搭桥。

时长开仓放粮。

南方人都非常的富裕,可穷苦的南方人,也是真的非常穷苦。

上好的资源,都被上面的人给垄断了,下面的人想要上去,也是真的比登天还难。

可谢华,还是给了一些寒门子弟机会,不惜亲自指导,过渡人脉,让一部分可造之材,成了一个对家国社稷有用的人。

虽说是江南第一世子,可是谢华没有嫌贫爱富的毛病。

对于任何人,都可一视同仁。

因此,谢华一个人手捧诗书看书的时候,汤毅哪怕是在看门护院,也是甘之如饴。

常言道,士为知己者死。

可谢华不是汤毅的知己,汤毅还是愿意为了谢华去做任何事。

这会儿,谢华右眼皮子微微跳了跳,放下了手里的诗书,看了一眼看门护院的汤毅,柔声喊道:“无需笔直的站在那里,过来喝杯茶吧。”

汤毅过来了,谢华亲自给汤毅倒了一杯茶,汤毅双手接过了这杯茶。

谢华有些不高兴的说道:“你我兄弟二人,何须如此的主次分明,私底下,我们都是兄弟,我给你倒茶,你给我倒茶,都是一样的。”

汤毅有些腼腆的笑了笑,点了点头。

谢华问道:“燕家的那个姑娘,对你可曾有那么一星半点的意思,要是有的话,你就好好珍惜,那个姑娘虽说脾气不太好,可也是读过书的姑娘,你凡事多让着一些那姑娘。”

燕家,在江南不算是豪门望族,却也是大户人家,家缠万贯的主儿。

汤毅看上的那个姑娘,还真的和汤毅之间有些门户之见。

若不是燕家的人看着谢华的面子上,想来也不会让自己家里的闺女和汤毅接触。

在北方来说的话,终归是武夫比较吃香的,文人的地位稍微次一点。

而在南方,读书人永远都是吃香的,而武夫,就是健硕的看门狗,也不太可能拥有太高的地位。

因此,江南的江湖侠客,多数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出门在外,很是在意出尘打扮,衣服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模样,很少见到如汤毅这等纯粹的武夫。

汤毅不认识多少字,跟随谢华以后,谢华也曾教导过汤毅读书写字,汤毅不明白的段落,谢华也很耐心的给汤毅慢慢的讲解。

一来二去的,汤毅也会读书写字了。

和燕家那位姑娘的亲事,也越来越有谱了。

在南方,男子若是不会一点文采风流的话,是很难找到媳妇儿的,当然了,这是正经人之间的大概率。

如那些不正经的纨绔子弟,也会用银子和心术,给自己找一个还算是不错的媳妇儿。

至于那种擅长吃软饭的人,就另说了。

毕竟擅长吃软饭的人,无论是在南方,还是北方,都还是挺吃香的。

汤毅有些不太好意思的笑道:“我跟那个姑娘说过了,等我攒够了银子,就去下聘礼,说媳妇儿,可那个姑娘白了我一眼,说我不懂事,我也不知道是我哪里不懂事了。”

谢华温和应道:“当然是你不懂事了,虽说聘礼是说媳妇的要点,可一个女孩子家,比较看重的是情郎的心意,老拿聘礼去说事儿,人家女孩子当然不乐意了。”

汤毅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大概明白了,女孩子是用来宠爱的,而不是用银子去衡量的。

对于父亲来说,女孩子是用来宠爱的。

对于男人来说,女孩子是用来疼爱的。

对于纨绔子弟来说,女孩子还真的是用银子来衡量的。

汤毅跟随谢华以来,每个月,谢华都给汤毅发放十两黄金的饷银,作为一个贴身保镖,这个价格,也不算贵的离谱,其实谢华大可不必用汤毅来当自己的贴身保镖。

可那些暮气沉沉的老人们,和谢华相处的时候,彼此的心里,总还是觉得空落落的。

和一个同为年轻人的汤毅在一起,一个负责看家护院,一个负责搞学问,也颇有一番滋味。

汤毅说道:“那公子觉得,我应该怎么去做,才能让人家姑娘嫁给我呢?”

谢华无奈的笑了笑:“是你自己说媳妇,又不是我去说媳妇。”

“这个道理嘛,说复杂也不复杂,说简单,也不简单,得靠你自己慢慢去悟了。”

汤毅摸了摸头,对于武道一途,汤毅的悟性真的算是不错,年纪轻轻的,就到达了道境初期的修为,放在那些豪门望族的眼中,汤毅这样的武夫,在未来,也大有可为。

去参军的话,应该也能搞来一个小将军当一下。

再加上汤毅也认识字,跟在谢华身边长了以后,对于文韬武略,也潜移默化的沾染了许多许多,日后的前途,还真的是大有可为。

年轻的时候,本来就是要看跟的大哥怎样。

汤毅所跟随的这个大哥,还真的是不错。

起码教会了汤毅以前不会的东西,也让汤毅接触到了,他本来不会接触到的资源。

他也在心里感激着谢华,日后无论时光如何变迁,他都永远记得谢华,让自己明白和懂得。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过江见龙

这一次过江,没有诸葛韶荣在渡口等着自己。

这一次过江,也没有万里烟云照可以骑。

这一过江,元正带着花椒与茴香,缓步而行,过了江,走进了塘岸镇。

这是元正第二次来到塘岸镇,上一次来到塘岸镇,心情还算是比较愉快的,吃了一顿包子,那家包子的味道,还是不错的,元正打算干完正事儿以后,再去吃一顿包子。

笑道:“你说我们这一次,算不算是过江猛龙。”

花椒道:“公子是龙我们是虫。”

元正尴尬的笑了笑,没有想到花椒说了这么一句话。

一时之间,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回复。

然后仔细想了想,应道:“我是龙,两位姐姐是从天上下来的仙女。”

花椒没有说什么,元正摸了摸头,无端想起了白卫,白卫有的时候说出来的话,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等摸清楚的时候,元正也会会心一笑。

元正还是挺佩服谢华的能够在塘岸镇里有自己的别院,在年轻人里面,这也算是凤毛麟角了。

元正本来也有想过在塘岸镇给自己搞一座别院,可想了想,自己还不够资格,不过元正打算日后给钟南在塘岸镇搞一座别院。

根据钟南的线索,元正带着花椒与茴香,去找那座别院。

街道上的人看见元正三人,也都是稀松平常的态度,因为在这个镇子里,随处可见锦衣玉带的公子哥,大多数都是名门之后,元正也不清楚,那一次来到这个镇子里,是不是有人还记得自己。

搜寻了良久之后,元正总算是找到了谢华的别院。

上前叩响了门环,心里有些忐忑,上门找茬儿这种事,元正以前干过很多次这样的事情,可这一次,有些莫名其妙的无动于衷,总感觉,这样的事情不太适合自己。

静静的等了一会儿,有人来开门了。

开门的人是汤毅,汤毅看了一眼元正,瞬息间反应了过来,他知道元正和谢华之间的恩恩怨怨。

故此,对元正的印象不是很好,开口冷声道:“公子来这里,所为何事?”

元正笑道:“你我也算是交过手的人了,怎么说话这么不客气的。”

搞了半天,汤毅原来是谢华的护院,不过元正不在意这件事,他只在意,当初汤毅找到自己的时候,是以南方武夫的身份,而不是谢华的护卫。

汤毅神色不善道:“我家公子近日不便见客,潜心研究学问,公子请回吧。”

元正微微流露出一股威压,对于汤毅这个南方武夫,元正还是颇有好感的。

也没有为难汤毅的意思,只是让汤毅知难而退。

这股威压来了的时候,汤毅连连后退七步八步,顿觉体内血气一阵翻江倒海,真元紊乱,这才多久不见,元正的武道修为竟然强到了这种程度。

元境,汤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到达。

元正缓步进入庭院里,那颗梧桐树下,谢华正在喝茶看书,书生气十足,皮囊上佳,难怪当初可以将柳青诗那样的女子忽悠的一愣一愣的。

对于女子来说,谢华那叫温柔。

对于男子来说,谢华那就是忽悠。

可惜啊,当初的元正,气质过于狰狞,在许多人伦常理的事情,吃相有些难看。

汤毅的胸口一阵拥堵,气血翻滚,受了细微的内伤。

谢华抬头看过来,微微皱眉道:“三公子亲自前来,莫非是有什么要事?”

元正来了,是谢华怎么都没有想到的事情,其实那个乌漆嘛黑的晚上,元正只是看清楚了柳青诗的长相,不曾在意过谢华的模样,谢华也没看清元正长什么样子。

谢华能认出来元正,还是因为元正的穿着打扮,一柄木剑,一柄凶剑,还有两个绝美的剑侍。

元正不得不承认,谢华的气质,是要比自己好一点点。

气质好,不代表人好。

元正说道:“我来找你询问一些事情,可能你需要跟我走一趟。”

汤毅固然已经受伤,可依然尽忠职守,手握长棒,护在了谢华的身后,开口怒喝道:“我家公子凭什么要跟你走一趟。”

元正不想伤害汤毅,因为对汤毅是真的有所好感,也不能怪汤毅跟错了人,站在汤毅的角度上,汤毅算是跟对了人,且日后的前途也的确是不错。

谢华这一次很主动,走上前来,看着元正,很认真的问道:“这件事略有些唐突,还请三公子叙说一下事情的来龙去脉,起承转合,不然的话,我真的不方便跟你走一趟。”

一边说着,一遍握住了一柄形式精美的长剑,长约三尺三,属于仪剑。

衣冠佩剑的佩剑。

元正乐呵的笑了,果然和柳青诗所猜测的一样,谢华此人,擅藏。

脚比手脸干净,那是因为脚总是藏着的。

元正也没有拔剑的意思,缓步上前,暗自运转沧海六合,其周围,青龙乱舞,龙吟珍珍。

举手投足之间,可控方圆十里众生。

谢华的脸色也没有很难看,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世家公子,握住剑柄的人松了。

温和笑道:“秀才遇上兵,有理说不清,我遇上三公子你,总是如此被动。”

元正笑道:“你知道吗?我最讨厌别人叫我三公子了,我的大哥和二哥,别人称呼为大殿下与二殿下,我虽然是庶子,可也希望别人称呼我一声三殿下。”

“虽说三公子才符合我的身份,可是啊,谁不愿意去当一个殿下。”

谢华道:“你若是三殿下的话,兴许那个位置,就是你的了。”

元正摇头道:“不一样,那个位置不会是我的,大哥走的万人敌的路子,又是从稷下学宫里出来的,文武并重,就算是我,也觉得大哥才是名正言顺的武王世子。”

“你很擅长推敲,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状元郎。”

谢华抿嘴笑道:“三殿下也很擅长人情世故,也很擅藏,也不是那个只会胡作非为的武王庶子。”

与谢华之间,元正运用了一些粗浅的捭阖之道,话术元正并不擅长,可心里是擅长的,莫名的觉得,自己和谢华竟然有一股自己都说不清楚的共鸣。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鸳鸯乱

元正有些为难,是真的为难。

本来此事只是私人恩怨,目前来看,不仅仅是私人恩怨。

柳青诗是无辜的,这个元正知道,可有些时候,总需要一些无辜的人去受害。

这毫无办法,大概就是点子有点背。

元正也不能说对不起柳青诗,当初那件事,只是随心而为,如果柳青诗不是忠显王的女儿,当初那件事,兴许对于武王庶子而言,对于天下人而言,只不过是一场闹剧,一场微不足道的小事。

也不会被那么多的人给上纲上线。

元正不打算带谢华离开这里了,觉得这件事需要另外一个处理方式。

开口问道:“我且问你,你是否真的在意过柳青诗,虽说为了一个女人来到这里,多少有些不划算,我也过了那个风花雪月争风吃醋的年纪,可有些事,总得有一个合理的答案。”

汤毅在一旁久久未语,哪怕汤毅如何耿直鲁莽,也意识到这件事没有表面上那么简单,惊疑不定的看了一眼谢华公子,什么话也没说。

谢华反问道:“如此,柳青诗已经来到了江南,并且跟你见过面了。”

元正点了点头,谢华略有思量。

两人沉默了半晌,元正转身便走了。

因为她已经知道了答案,若是谢华真的很在乎柳青诗,也不会直呼柳青诗的名字,应该用青诗,柳青诗这三个字,在谢华的嘴里,显得有些冷漠,有些薄凉。

谢华抬头看了一眼天空,若有所思,今天是阴天。

亏心事,谢华从来都不曾干过,可柳青诗是无辜的。

当初的榜后捉婿,也只能怪柳苍岳过于心急了,根本没有在意过谢华心里的想法,婚姻之事,大多数时候讲究的是门当户对,可有的时候,不仅仅是门当户对那么简单。

离开塘岸镇的路上,元正是真的犯愁了,他本来想要询问一下花椒与茴香的意思。

可想了想算了,花椒与茴香,对于男女之事,似乎不是多么的有兴趣,况且,这件事本来就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是非。

柳青诗已经来到了江南,万一在江南有个三长两短的,元正的心里也过意不去,柳苍岳那里,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意思,对自己的女儿又是如何安排的。

这才是元正真正范畴的地方。

诸葛韶荣虽说不错,可诸葛韶荣在诸葛家族,毕竟不是掌权的人物,也掌权,可权力没那么大。

元正对花椒说道:“如今有钟南在这里,江南之地也不宜久留,我打算返回苍云城。”

花椒只是嗯了一声,没有过多的话语。

许多事,还得元正自己慢慢去领悟。

离开塘岸镇后,元正没有多余的耽误,秋后的江南,风景也很是不错,元正也没有打算四处游玩一番,而是选择回到了青山郡,直接回到了景园客栈的后面。

诸葛韶荣和柳青诗还居住在这个阁楼小筑里,哪里也都不去,在元正不回来之前,她们也不会离开这里的。

元正回来了,这一次两个女子,没有上一次那么的野蛮,给元正泡了一壶茶。

柳青诗就坐在元正的对面,静静的等待着。

他没有将谢华带回来,柳青诗的心里其实也知道了答案,可这个答案,柳青诗想要听元正亲口说出来。

花椒与茴香这一次没有安静的站在元正的身后,而是在别的地方,应该会收拾一些金银细软,毕竟马上就要返回苍云城了。

抿了一口茶说道:“谢华并不喜欢你,可你的父亲是忠显王,当初榜后捉婿,谢华没有多余的选择,江南谢氏一族倒是不介意和你们家联姻,对大家都有好处,也有利于谢华往后的仕途。”

“可谢华不这么想,对于你,谢华从来都没有心动过。”

柳青诗闻后,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眼角倒也没有泛红,流泪这种事情,柳青诗已经很久没有做过了。

好半晌后,柳青诗才问道:“他真的是这么说的?”

元正徐徐说道:“话虽然没有这么说,但就是这么个意思。”

“他直呼你的大名,并没有用一种亲昵的口吻来称呼你,这边说明,你们之间,只是男女互相游荡,游荡的过程里,没有所谓的爱情。”

“谢华是何许人也,江南第一公子。”

“这样的身份,难道还会缺乏美女吗?”

“再说了,南方的美女,本身就要比北方的美女好看很多,起码气质上是很让男人喜欢的。”

“谢华那样的人,从来都不会缺乏金银财宝和所谓的美女,也许你只看到了他儒雅的那一面,却不曾看见,许多美女对谢华芳心暗许,谢华却无动于衷,心中只有自己的志向。”

“这就是男人,这好像是很多男人的通病,在志向和妻子之间非要做出一个选择的话,应该会选择自己的志向,可惜,你不是他的志向。”

诸葛韶荣在一旁听后,暗自握住了自己秀气的小拳头,恨不得现在就将谢华给拖出来暴打一顿。

柳青诗这一次眼睛终于是泛红了。

她反而向元正问道:“如果是你的话,在女人和志向之间做出一个选择,你会怎么选择?”

元正略微停顿了一下,又喝了一口茶,苦笑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会选择自己的志向,往大了说,男人若是实现了自己的志向,想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往小了说,三条腿的蛤蟆不多,可两条腿的女人多的是。”

“如今我身为云端之巅的主上,若是因为男女之事,而耽误了正事,许多人也会因为我而没有饭吃,甚至家破人亡,甚至家里的女儿,可能会被拐卖到青楼妓院里,这些事,都有可能发生。”

“于我个人而言,我虽然不算是站在了巨人的肩膀上,可也算是站在了一个还算是不错的肩膀上,志向,当然才是最为重要的。”

“可能你不太理解我的意思。”

“也可以这么说,并非所有的男人都有谈情说爱的权力,也不

是所有的女人,都会被男人珍惜呵护。”

“这就是长大了以后的师姐,并非你我少年时代的懵懵懂懂,觉得这世道很美好。”

“你也许羡慕着才子佳人的传说,可纵观才子佳人的典范,哪一个才子,不是出生于名门世家?哪一个才子能有真正的负担?”

“再说佳人,哪一个佳人没有一技之长?哪一个佳人不是出生显赫?”

“太平年间的话,尚无战事,歌舞升平,也不用为了生计和权力而发愁,那样的情况下,的确可以孕育出才子佳人。”

“可如今,列国伐交频频,大争再度而来。”

“谢华身为谢氏一族未来的顶梁柱,他又哪里有资格去谈情说爱,男人也许可以没有爱情,但绝对不可以不负责任。”

诸葛韶荣在一旁很是生气的说道:“依你之见,谢华那个混账干了这么恶心的事情,难不成还有理了?”

元正苦笑道:“谢华只是保护自己,因为他知道,谢氏一族和忠王府成了亲家,便也意味着,往后谢华的人生没有太多的选择了。”

“人生这么漫长的,偶尔犯一次错误,也可以。”

“再说了,这也不算是犯错误,只能怪忠显王自己当初榜后捉婿了,结果捉的这个女婿好像有毒。”

诸葛韶荣哑口无言,对于这些,诸葛韶荣很明白,也并不厌倦,因为这就是名门世家的日常,只是谢华是一个异类,他想要做谢华,而不是谁的女婿。

柳青诗心里已然清楚,这件事已经尘埃落定,覆水难收。

有些苦涩的笑道:“那我以后可怎么办?”

元正有些恍惚了,自语道:“我也想不明白,无形之中都被人给算计了,如果那个晚上我没有遇见你,如果那个时候,我一直都在家里,也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了。”

“更让我头疼不已的事情,我的确是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可你已经来到了江南,我觉得,我应该安顿好你,不妨这样,我亲自护送你会忠王府,哪怕冒着被你父王毒打一顿的风险,我也要将你护送归家。”

“反正你已经来到江南了,也知道了答案,哪怕这个答案,和预想中的相差无几,这么来看的话,江南你也没有必要留下去了,若是让外人知晓你在江南,谢华也在江南。”

“风中传言,最是能够杀人,我可以明白你和韶荣姐姐在一起的雅兴。”

“可说是非的人就不会明白了,他们只会认为你和谢华旧情未了,是非一旦传开了,对你而言,并非好事,对于谢华而言,也不是什么好事,本来就无缘无分的,还不如大家各自安好,老死不相往来。”

柳青诗有些郁闷的言道:“你说话,一直都是这么直接的吗?我本来还等着你安慰我一下,结果你给我说了这么多我不想听的话。”

元正苦笑道:“我喜欢实话实说,说真的,我也在江南,我们三个人都在江南,你若是出了什么闪失的话,你父王肯定饶不了我,我敢保证,这会儿,你父王也知道我在江南的事情。”

“可他没有派人过来,应该就是指望我将你送回去。”

“若你没有按时回去的话,万一在江南有个闪失,我的日子也不好过,我是武王庶子,当初被谢华给利用了,这一次,你若是出事,背黑锅的人选,好像还是我最为合适。”

诸葛韶荣翻了一个白眼,看着元正气呼呼的说道:“怎么,占了便宜之后,还这么理直气壮的。”

元正置之不理,女孩子有些时候的脾气,他真的不愿意搭理,他喜欢平素枢机的女孩子,如师姐单容那样的。

柳青诗当然不愿意回去了,这一次,她是第一次违背了父王的意志,一个人偷偷摸摸的出来了,若是这么快就回去的话,脸上未免太没有面子了吧。

她摇了摇头,好像还想要在江南玩一段时间。

元正对诸葛韶荣问道:“和你在一起的话,你能保证柳青诗不会遇到任何的麻烦吗?”

“你能保证,消息不会走漏吗?”

诸葛韶荣这一次是真的没有脾气了,也是摇了摇头,一副很沮丧的样子。

诸葛韶荣固然不错,可她是斗不过那些好事的老狐狸的,诸葛家族,和其余的江南世族,近年来,也疑似出现了分裂的迹象。

多事之秋,诸葛韶荣要是给诸葛家族添了麻烦,大体上说不过去。

元正对柳青诗说道:“你去哪里,我都管不着你,可你不能留在江南,你可以去皇城,你可以去别的地方,没有必要留在江南。”

柳青诗这会儿忽然看着元正的眼睛。

柳青诗的眼睛很有灵性,很水润,我见犹怜,如纯净的水晶一般。

元正心里有些不太自然,问道:“你这么看着我干嘛?”

柳青诗发自灵魂的问道:“我不明白,谢华不曾与你见过,为何能利用你,好让他脱身呢?”

这个问题,诸葛韶荣听了以后,也是一愣一愣的。

元正呵呵一笑,淡然说道:“当初的我,也的确是世人口中的那个武王庶子。”

“遇见喜欢的姑娘了,就直接硬来,先把正经事给办了再说,事后说难听一点,也就是多少银子的事情。”

“我个人认为,这个世道对于女子而言过于残酷。”

“用银子衡量女人,虽说有违道德,但也是最有用的办法之一。”

“那个时候,我年轻气盛,作为一个纨绔子弟,在瀚州之地,几乎没有我得不到的东西。”

“谢华大概是算准了我看见你之后,就会心生歹念。”

“你可能不太明白,但男人对一个男人的看法往往都是比较准确的,男女有别,有别的不仅仅是性别。”

“我归家的路上,遇到了路边一对情侣,那个女孩子长得很漂亮,然后我没有克制住自己,就放手去干了,对于那个时候的我来说,这些事情,真的是稀松平常。”

“如果你不是出生于王侯之家,我的父王也不会将我暴打一顿,你的父亲,也

没有胆子去武王府找说法,你能得到的认错与道歉,其实更多的是因为你的家世背景。”

“这个道理有些野蛮,可大多事情,都是这么野蛮。”

“只是后来我游历江湖,见多了不同的风土人情,偶有所悟,过往的确是有些荒唐,对于你,也的确是心怀愧疚。”

柳青诗继续问道:“那你对于其她女子呢?心里可曾愧疚过?”

元正从容道:“没有,因为其她的女子,都只是寻常老百姓的女儿,不是王侯之家,没有名气,哪怕被我坏了名节,也会得到一辈子都花不完的遮羞费。”

“再直接一点,这世上,有许多父亲都将自己的女儿卖给了青楼,除了没钱之外,更多的是,女子太脆弱了。”

“能养得起女儿的人,基本上都是大户人家。”

“小户人家对女儿的态度,除了那一份血缘关系之外,其实更多的,只是将自己的女儿当做一个不错的筹码。”

“很多事情,不是无理取闹胡搅蛮缠就能搞清楚,落实下来的。”

“只是恰好,你这样的女子,我无法用银子收买。”

“正因为你无法用银子收买,我对你,才是真的心怀愧疚。”

柳青诗冷笑了一声,哪怕是冷笑,柳青诗依然很美丽。

也不打算在元正这里要一个真正的说法了,因为元正很诚实,起码没有隐瞒,没有遮遮掩掩的虚伪说辞。

也不能说女子命贱,但凡是穷苦百姓的子女,似乎都逃不过寒门难出贵子这个定律,但凡是寒门出了贵子,说书人便开始口若悬河,青史也会留下一笔传说。

越是缺乏什么,便越是在强调什么。

元正对男女之间,信奉平等,可自由和权力的代价,往往都很昂贵。

国家与国家之间看对方不顺眼了,还想要大动干戈呢,老百姓的性命,犹如草芥。

若是人伦道德的说辞可以解决问题的话,这世上也没有那么多的苦命之人了。

元正也在争取平等和自由,只是他的起点,比穷苦百姓家的子女,稍微高了一点。

气数,际遇,胆魄,智谋,这些都是可以逆天改命的东西,可这些东西,也真的不是什么人都有。

自己不争气,自己没办法,别人也更没办法。

元正开口说道:“我送你归家,可好?”

柳青诗道:“不好,我可以去任何地方,唯独不想归家,你坏了我的名节,我若是随你而去,传扬出去,也只会更加的不好听,无辜受害,我也不愿意去做一个老好人。”

元正纳闷了,问道:“依你之见,如何打算?”

柳青诗道:“当初有一句话你说的不错,除了你,我还真的无法嫁给别人了。”

诸葛韶荣瞪大了眼睛,惊疑不定的看着元正和柳青诗,这两人,更多的是闹剧,可这会儿,这个问题有些严重啊。

元正愣住了,说道:“你该不会想要我娶了你,给你一个名节,然后再将你我之事好好粉饰一番,最后的结果就是,谢华与我争锋落败,我抱得美人归?”

柳青诗笃定的说道:“就是这个意思,如此一来,我也不用成为那个无辜受害的人了。”

元正摸了摸脑袋瓜子说道:“这,恐怕有些不妥吧。”

柳青诗问道:“莫非你已经有了喜欢的人?”

元正笑道:“这个问题有点蠢,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喜欢的人,好像还是云里雾里的,可你我之间,就算成亲,我也不可能给你正室的名分,正室这个名分,自然是要留给我喜欢的人才是。”

“起码名义上,你就算嫁给我,也不会有正室的名分。”

“可这对于堂堂忠显王之后来说,有些委屈,有些不合道理,这就是你我之间最难办的地方,而且,便是你我愿意这件事,你的父王也不会愿意,当今陛下,也不愿意。”

忠显王的女儿,嫁给谁都可以,唯独不能嫁给元正。

武王膝下三子,老大的未婚妻,是从稷下学宫出来的寒门女士子。

老二的未婚妻,还并非人族,属龙族,虽然有些不合世俗礼仪,可也不是什么门当户对的亲事。

要是元正这个老三的老丈人是王侯的话,当今陛下知晓之后,不说对柳苍岳如鲠在喉了,也差不多了,毕竟那句歇后语,对于当今陛下来说,也是扎在心里的一根刺。

柳青诗道:“难道我就这么苦命,谢华与我,无缘无分,与你之间,竟然也是这般如隔山海。”

元正摊手道:“没办法,就这么个世道,我能怎么办?”

一副泼皮无赖的样子,竟然让柳青诗呵呵笑了,银铃般的笑声很是悦耳,可惜元正也来不及去仔细聆听了,也没有那样的闲情雅致,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可以听见师姐这等动容的笑声。

柳青诗道:“若是我随你去了苍云城,会如何?”

元正淡淡然道:“不到三天,名扬天下,武王庶子与忠显王之后,不清不楚,我们二人倒是无妨,可是你的父王那里,不知道会被多少人口诛笔伐,我的父王那里倒是无所谓,反正我的父王看谁不顺眼了,也敢真的一刀砍死。”

“名声是小,大局为大。”

“如此一来的话,当今陛下怕是要对你的父王发难了,忠显王和武王成了亲家,这种事,当今陛下绝对不会坐视不理的。”

“再严重一点,这个节骨眼,要是两个王爷和当今翻脸了,庙堂之上,也会风起云涌的。”

“你倒是无所谓,可我的性质很复杂啊,说是在苍云城拉帮结派也可以,说是在苍云城拥兵自重也行,若我没有一个武王父亲,恐怕我的所作所为,早就被株连九族了。”

“这份压力,我可以承受,武王也可以承受,但你不行,忠显王更不行。”

天地君亲师,柳青诗本来是很遵守和信任这个规矩的。

可现在,真的不想继续遵守和信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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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野生与圈养

这也不合适,那也不合适。

最让人窝火了。

元正转念一想,看着诸葛韶荣问道:“你在那个妖兽山脉里,到底都安排了一些什么,扛把子怎么这个时候都没有回来?”

万里烟云照离开元正四天了,这让元正的心里有些不太放心。

诸葛韶荣冷冷说道:“没什么,要不了它的命。”

元正这一次没有让着诸葛韶荣,欲起身,胁迫诸葛韶荣去往妖兽山脉。

真要是遇到了太厉害的兽王,扛把子肯定不是对手。

刚有这样的想法时,天空中,一头苍鹰飞翔而来,稳稳地来到了此间院落,化作了一尊威武磅礴的万里烟云照。

风龙就在一旁,遇见万里烟云照,好像还有些胆怯。

元正悬着的心这才放了下来,看了一眼扛把子,确定无恙之后,才微微摩挲了其龙角一二。

要是扛把子在妖兽山脉里有个三张两短的话,元正真的就要疯了。

柳青诗想了想说道:“我随你去苍云城,也无需伸张什么,反正你眼下正值用人之际,我也可以去给你帮忙。”

元正知道柳青诗的武道根骨很是不俗,可柳青诗这样的女子,毕竟从小生活在蜜罐里,什么都不会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说道:“那里多数都是粗糙老爷们儿,你一个细皮嫩肉的姑娘家去了,怕是不合适吧。”

柳青诗道:“那要去了之后才知道,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

元正无奈了,柳青诗一定要照顾好了,若是不照顾好的话,是真的会出事的。

思来想去,堵不如疏,这一次,干脆让着柳青诗,去苍云城,随便给柳青诗安排一个闲散事情,混住日子再说,至于以后的事情,那就要看以后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以后了。

万一这个姑娘家一时想不开,找个没人的地方寻了短见,也不好收场。

元正这才对诸葛韶荣说道:“我们去了苍云城,我就不在江南了,在此之前,我想要给你引荐一个人。”

诸葛韶荣道:“就是那个钟南?”

元正反问道:“你知道是他?还是说世家大族都知道了钟南。”

诸葛韶荣道:“和你猜测的一样,不过我没有见过钟南,我对你的好感已经被消耗殆尽了,估计我对钟南,也不会有什么好感,当然,你可以认为我这是不懂事。”

诸葛韶荣只是为了女人生气,并非别的原因。

元正笑道:“不会的,你对我没有好感,但肯定会对钟南有好感的,他是一个云游四海的读书人,身边有佳人陪伴,虽说没有成亲,可两人之间,相敬如宾,一起走过千山万水的。”

诸葛韶荣道:“那就更加没有了好感,不过公事公办的原则,还是不会破掉的。”

诸葛韶荣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优秀的男人,总是心里有人呢?

元正有些不知道怎么说,诸葛韶荣这样的女子,还真是不好用常理去推测衡量。

略作整顿之后,几人便收拾去了青山郡郊外的那个山庄,风龙很是耀眼,诸葛韶荣和柳青诗骑乘而去,吸引了无辜老百姓的目光,趁此机会,元正和花椒还有茴香,走了另外一条无人问津的小路,提前到达了山庄里。

书房里的钟南,其实不是想象中那般兢兢业业的,偶尔喝茶,偶尔让起来活动活动筋骨,老坐在那里,气息会不顺畅,筋骨也会僵直,偶尔舒展舒展,才是最好的。

除却特别扎手的事情,其余的事务,钟南的处理方式便是循序渐进,不急不躁,一个有才华的人,处理事情的时候,总是从容不迫的。

元正来到山庄里,钟南便已经感知到了,萧子珍和慕云在另外一个书房里,研究学问,钟南吩咐了一下仆从,令后厨好生准备,这才走出了自己的书房。

伸了伸懒腰,剑气游走。

挥了挥胳膊,剑动九天。

元正见状,觉得很是赏心悦目,一个箭步上前,并指为剑,一道横剑术肆意袭去,形成一片森然的剑气,朝着钟南笼罩而来。

钟南再也不是那个在西蜀跟人吵架吵不过,打架也打不过的那个钟南了。

随手一挥,数十道剑罡轰然列阵,形成一方剑域,恰到好处的防住了元正这一招横剑术,紧接着,剑域露出一条口子,三道无影剑,无声无息,直逼元正。

元正大袖一挥,散去了钟南的剑势,哈哈大笑道:“你的剑道修为非同小可,竟然可以承受住我的剑意。”

这话是真话,年轻剑客里,能经得起横剑术折腾的剑客,真的没有多少。

钟南道:“我也很意外,若非你留手了,兴许这随意的一剑,便能让我狼狈不堪。”

元正道:“诸葛韶荣要来了,大家坐在一起,吃一顿饭。”

钟南嗯了一声,仆从们已经在大堂里安置好了桌椅,这个时候,一头风龙袭来,诸葛韶荣和柳青诗翩翩而来。

元正看了一眼,对钟南介绍道:“第一个就是诸葛韶荣。”

钟南这一次没有双手作揖行礼,对着诸葛韶荣微微点头道:“见过姑娘。”

在钟南看来,诸葛韶荣是个才女,但也只是个才女了。

诸葛韶荣倒是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世家子弟与寒门子弟许多地方上,都存在着观念不和的情况。

诸葛韶荣打量了一眼钟南,皮囊也还不错,气质尚可,好奇问道:“你是南人,为何会跟着这个北人一起搞事情呢?”

钟南简短应道:“大概是看彼此都比较顺眼吧。”

这个回答,让诸葛韶荣摸不清楚头脑,一个寒门弟子竟然对纨绔子弟比较顺眼,这还真的是有点稀奇了。

元正打趣道:“如此看来,男人不懂女人,女人也不懂男人啊。”

诸葛韶荣生猛的说道:“莫非你们两个人,还有奸情不成?”

钟南轻声道:“姑娘言重了。”

诸葛韶荣翻了一个白眼,钟南已经知道,元正应该是和诸葛韶荣或是身后的那位姑娘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到底都是一些什么事情,钟南也不是那么好奇的人。

几人缓步进入大堂中,后厨大概还得要一会儿才能准备妥当。

侍女们先是奉上了茶和点心。

在这里,诸葛韶荣也好,柳青诗也好,也不会嫌弃这个和王侯之间比较起来不体面地村庄和点心。

人在越小的时候,越是嫌弃,越大的时候,便越会求同存异。

诸葛家族与云端之巅的事情,几人都了然于心,也没有去说那些场面话。

诸葛韶荣忽然间说道:“我没有想到,在我应该做些什么事情的年纪里,遇到的也都是一些不弱于我的年轻人,你们两个,其实给我的感觉很不舒服。”

“也许是我有些嫉妒,坦白来说,让我来搞这么大的事情,亲自上手,我还真的没有底气,而不像你们,这么年轻,就已经成了独当一面的大人物了。”

钟南道:“哪里的话,只是人际遇各有不同罢了。”

诸葛韶荣看着钟南,只要是比较重要的人,诸葛韶荣都会很认真的端详一眼,大概是多年来养成了这个寻幽探密的习惯。

问道:“你今年多大了?”

钟南道:“快要二十了,已经开始吃二十的饭了。”

诸葛韶荣哦了一声,原来比自己小啊。

心里莫名的感觉有些自卑。

这世道是怎么了,怎么越小的人,越是鬼大。

柳青诗坐在诸葛韶荣的身边,安静不语,眸光偶尔投放在元正的身上,元正的长相的确不错,是柳青诗喜欢的类型,可元正的内心,不是柳青诗喜欢的那种类型,兴许是对元正的内心,了解的还不够多。

诸葛韶荣说道:“我们江南有一个斋象别院,那里有很多的寒门子弟,也有很多的衣冠子弟,类似于另外一个稷下学宫,不知道你有没有在那里熏陶过。”

斋象别院,门户之见不算深沉,也有,可总的来说,衣冠弟子和寒门弟子,还是能够和平共处的。

钟南不知道诸葛韶荣为什么要问自己这个问题。

既然问了,那自己就要诚实的回答:“早年间去过,发现那里并不适合我,便自己一个人孤身上路,一边读万卷书,一边行万里路了。”

诸葛韶荣问道:“为什么觉得那里不适合你,那里也出现了许多的当官的,寒门子弟也有很多在那里结下了不错的香火情,也走上了仕途,有那么几个,如今混的也还算是不错。”

钟南道:“我不喜欢混,只喜欢做事做人,其余的事情,不会放在心上,那里的确是一个很能历练人的地方,可我也不喜欢去历练,而是喜欢去经历。”

历练与经历是有所不同的,不过这等毫厘之差的分寸,大概只有悟性极高的人才能体会的出来。

诸葛韶荣一时间觉得,大家都是南人,可她和钟南,真的有点南辕北辙的意思在里面。

在一个小池塘历练,还不如自己一个人孤身上路,去看看名山大川,去体验世界各地的风土人情,去行走江湖,去沙漠驰骋,但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勇气。

元正发现,钟南这样的人,才能制住诸葛韶荣。

从善如流不说,精神境界,比诸葛韶荣好像高出来了不少。

诸葛韶荣哪怕知道,可她也没脾气。

钟南道:“姑娘也曾去过北方,觉得那里的风土人情与我们南方比较起来,如何?”

诸葛韶荣道:“口音,饮食,都不一样,北方粗狂豪迈,南方细腻计较,是有那么一点,可总体来说,我还是觉得南方更适合人族居住。”

钟南道:“其实我觉得哪里都适合居住,只是看一个人习不习惯罢了。”

诸葛韶荣不解问道:“此话是何道理?”

元正打岔道:“这就是圈养的和放养的区别,圈养的,离开自己的小窝,去了外面,很不习惯,而放养的,无论去了哪里,都是辽阔的天与地,不但如此,偶尔进入了圈养的小窝里,觉得也还不错,却也只是稀松平常了,因此才会觉得,天地之大,哪里都有一样,陆地上能站人,水里能游泳,海上可扬帆。”

诸葛韶荣这一次没有白一眼元正,好奇问道:“据我所知,你好像也去过好多地方。”

元正道:“除了大周,剩下的地方都去了,真的是跋山涉水,和妖兽厮杀,和山贼厮杀,有海中巨兽厮杀,在江湖上纵横捭阖,在地方上龟缩一团不敢作为。”

“大概就是这样了,说精彩吧,也不精彩,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去过很多地方,的确可以开阔眼界,可眼界开阔之后,也会体会到,什么叫做寂寞,因为无人分享而寂寞,因为无人懂得而寂寞。”

诸葛韶荣这一次白了一眼,问道:“那你是有多寂寞?”

元正道:“这就好比,我们几个人围坐一桌,实际上心中的想法与天地,都是截然不同的,无法共存的,只能依靠外物外事来连接彼此的距离,比如说利益,比如说友情。”

“也会明白,什么事情可以将就,什么事情不可以将就。”

钟南补了一句道:“大致是这样,细分起来错综复杂,这无关学问道理,只是有感而发,读书人有喜怒哀乐,文盲亦是如此,有规律可寻,却又无迹可寻。”

年轻人喜欢谈天说地,上了年纪的人,喜欢从柴米油盐酱醋茶这些事情上下功夫。

而反过来的情况也有,但是很少。

诸葛韶荣道:“我看你写的《明心》与《问道》你虽然是读书人,却并非儒家子弟,我想问问,你为何不想成为一个儒家子弟,以你的才华,若真是走上了儒家这条路,兴许未来,大有可为。”

“保不准,还会青史留名,万古垂青。”

元正心里微微泛起了涟漪,诸葛韶荣下的功夫可真不少啊。

元正也看过钟南的文章,道理如何,暂且不说,但没有一句废话。

钟南应道:“大概是没有缘分吧,仅此而已。”

诸葛韶荣:“……”

这个时候,后厨也准备好了,丫鬟侍女们,也开始上菜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返回

……

……

无忧药铺,内厅。

元正的心情略有些复杂,因为这一次返回苍云城,是要带着两个女子回去,第一个是柳青诗,第二个则是商静秋。

纵然已经和诸葛家族联盟了,可元正还是要带着小静秋返回苍云城,因为他不知道商河到底要做一些什么事情,也曾想过和商河发生一些横向关系,但后来也就不了了之了。

眼下倒是可以旧事重提,元正也不想这样去做了。

大争之世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商河这个人的想法,元正不清楚。

但是商河已经活到了这把年纪,对于一个生意来说,商河应该懂的事情,早就懂了,不应该懂的事情,也早就摸清楚了,何须元正来指手画脚的。

至于商河背地里到底有没有去做违背良心的事情,这个元正不是那么的在意,人各有志,感觉上,商河也不是那种见利忘义的人。

元正与商河相隔对坐,商河的表情也很惆怅,苦涩笑道:“等我手里的事情处理的差不多的时候,我就会回去接闺女回家的,这一段时间,便有劳小老弟了。”

小静秋这一次站在父亲的身后,一副依依不舍的样子。

元正道:“也不是什么麻烦,去了苍云城,也就是添一双筷子的事情。”

商河古怪的看了一眼元正,因为元正的身后除了花椒与茴香,还有柳青诗,当然了,商河自然是不清楚这个女子的真实身份,若是知晓忠显王的女儿来到了自己的药铺里,商河倒也不至于入做针灸,只是会觉得这件事有些复杂……

想要再说些什么,商河仔细思考措辞,却是无话可说了。

起身作揖道:“小女便有劳小老弟了。”

元正微笑道:“我这个当师傅的,也没有怎么好好教导自己的徒弟,这一次恰好是一个机会。”

接着,商静秋一步三回头的看了看自己的父亲,直到走出无忧药铺的大门之后,才跟上了元正的脚步。

从小到大,商静秋几乎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父亲,这一次是跟着自己的师傅出远门,虽说师傅是自己心里很在意的那个人,可忽然间离开自己的父亲,商静秋还是有许多的不习惯。

这一次,商河真的是大价钱了,给自己的宝贝闺女购买了一头龙鳞马,花费了五万两黄金,这还是有熟人牵线搭桥的价钱,若是没有熟人牵线搭桥的话,这头金光灿然的龙鳞马,兴许还要更贵一些。

走出青山郡以后,便是绵长的官道。

小静秋规规矩矩的跟在元正的身后,对于身边骑着风龙的柳青诗,选择性的避而不见了,小静秋没有问这个女子到底是谁,反正跟着师傅的女子,想来都是侠女吧。

元正察觉到了小静秋内心深处的惶恐不安,安慰说道:“去了苍云城之后,你就要更加刻苦的修行自己的剑道了,若是你不喜欢那里的话,师傅再给你修建一座江南小院,让你安生的住着。”

“若你还是不喜欢那里的话,我会挑一个合适的机会,将你送回来。”

对商静秋,元正有着足够的耐心,那一份赤子之心,有些时候,便是连元正也都觉得自愧不如。

商静秋乖巧的说道:“师傅所在的地方,我都会喜欢的,只是我不能陪着自己的爹爹了,心里有些难过。”

小别离,最是难过上头。

元正笑了笑,便带着几位风韵不同的女子,一路走马观花,颇为潇洒的返回了苍云城。

……

自从张裕和吴铁锋被暗中处置了以后,在云端之巅的小范围里,还是起了不小的波澜,尉迟阳对于这种事情的处理方式非常简单,宣称是铁钩的谍子谋害了张裕和吴铁锋。

便是风岭山脉里的事故,也都是铁钩一手造成的。

这个说法有些万金油,许多人一开始的时候不太相信,知道尉迟阳下令,火急火燎的放弃了风岭山脉里的盐铁之利后,众人才开始慢慢的相信这件事。

也有少数人觉得尉迟阳越权了,私自放弃风岭山脉里的盐铁之利,许多帮众心里都很不平衡。

挖铁矿的人,多少都有浑水摸鱼的空间,对于这等事情元正和尉迟阳都是睁一眼闭一眼,不是那么的在意。

混水财,只要有机会的话,别说是那些人了,恐怕元正和尉迟阳都不会错过发混水财的机会。

心里觉得尉迟阳这件事处理的不妥当,不过很快这种不妥当便消失了,自从云端之巅的人离开了风岭山脉之后,不出三日时间,便有大魏的军伍到达了风岭山脉,继续开采铁矿。

更要命的是,去风岭山脉的军伍,好像党派不和,两个将军带头打了一场群架,死了七个人,重伤的人,也不知道有多少。

对此,帮众对尉迟阳也没有太多的看法了,表面上是个少年,可这个少年的过往,对于男人来说,也是颇有启蒙意义的。

元正返回苍云城之后,先是在拜月山庄的大院里将商静秋与柳青诗安顿了下来。

回到苍云城,柳青诗和商静秋对这里的一切都非常好奇,虽然临近大秦,可拜月山庄的阁楼建筑,颇为典雅精致,比较起婉约秀气的江南别院,多出了几分厚重的风雅。

至此,柳青诗知晓了元正和商静秋的关系,商静秋也知道了柳青诗是谁。

商静秋是一个懵懵懂懂的小姑娘,对于柳青诗,商静秋有所听闻,还是拜自己的师傅所赐。

小姑娘的心里真的是乱成了一锅粥,感觉这件事有些复杂,可到底是个怎么复杂法,小姑娘也不知道,因为小姑娘根本就不清楚师傅和柳青诗之间到底属于什么关系,柳青诗为什么来这里?

这个答案,也是尉迟阳想要知道的。

书房里,元正坐在尉迟阳的对面,对于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也了解的差不多了。

竖起大拇指说道:“我本来以为,你还会揪住风岭山脉的盐铁之利不放,不曾想到你是如此果断的人。”

尉迟阳翻了一个白眼说道:“先别说这件事了,我先问你,你将柳青诗带到我们这里干嘛?”

元正一时间,还真的不知道怎么解释这件事。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整顿

为人主上,尉迟阳是一个非常敏感的人。

其实尉迟阳并不在意元正和柳青诗发生过什么,反正该发生的事情都已经发生过了。

重要的是,柳青诗是柳苍岳的女儿,天底下的王爷里头,忠显王对大魏可以说是绝无二心了,对当今陛下唯命是从,万一柳青诗是忠显王派过来的斥候,走漏了颇为重要的消息,到时候就是数不清的麻烦。

元正没办法说什么,解释的话,根本解释不清楚。

尉迟阳见状,一阵无语,也懒得多说这件事了,发现师兄这个人,真的不适合去江南。

去了江南,就会带着姑娘回来,这是第一次,一旦有了第一次,难免就有第二次。

元正转移了话题,说道:“我在江南遇到了钟南,常帮的事情,已经尽数交代给钟南了,他做得很好,兴许许多事情上比我们还要全面与细致。”

尉迟阳道:“既然江南那里的事情已经定下来了,就来说一下我们这里的事情,风岭山脉里的盐铁之利算是没戏了,空出来了许多人,其中有一部分人,心志未定,不能让他们进入秦岭南麓了。”

“对外,不知道的人,一直都以为所有的盐铁都在我拜月山庄马场的边缘地带,实际上,秦岭南麓这个位置,还真的需要保密。”

“让傅玄黄带着一部分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开始演武练兵,转移一下注意力,反正马场周围,有的是地方。”

“李尘最近也空闲下来了,不是修行,就是读书,总之,一如既往。”

“沈越慢慢的上道了,已经可以和吕安分庭抗礼了,许多重任,也开始向沈越倾斜。”

“这样的安排,你觉得可有意义?”

元正很明白,尉迟阳的安排,几乎都是最合理的安排。

成心找毛病的话,还是能找得出来的,说道:“眼下内部清理一番,你觉得如何?”

当初云端之巅成立之初,就是聚集了一群乌合之众,这一群乌合之众,因为傅玄黄和吕安这些读书人,而变得有所不同,可还不是一支劲旅,许多人心中想法,都是大树底下好乘凉。

苍云城的百姓们陆续迁移,云端之巅很多成员们,心中也和老百姓一样的想法,想要早一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种想法,定然是有人的。

无论多么强势的队伍里面,总还是有贪生怕死,见利忘义的人存在,可这样的人,想要一次清理干净,也不容易。

尉迟阳问道:“你打算如何去做?”

元正道:“苍云城空闲下来了许多屋舍,城主饱食终日,无所事事,将一部分安顿在苍云城里,被安顿的那一部分人,交代给傅玄黄亲自带领,若是其中出现了叛徒,反正都是在苍云城里,也能第一时间处理掉。”

“不久之后,将会有更多的谍子斥候涌入苍云城,到了那一步,整个苍云城的情报将会错综复杂,也有着足够卖主求荣的空间,以此,可以变相的处理掉一部分心怀不轨的人。”

“我也估计到,明年秋收过后,大秦的铁骑就要越过苍云城了。”

“在此之前,内部清理,还是颇为重要的。”

其实有些人,元正不是那么的喜欢,唯利是图,睚眦必报,这样的人,云端之巅里其实也有不少,可当初为了造势,不得不收纳一些不太顺眼的人。

眼下,盐铁之利也得的差不多了,江南那里也算是安顿了下来,是时候秋后算账了。

尉迟阳点头道:“这倒也是一个引流的办法。”

“我看着办。”

元正微微沉思道:“你姐姐最近在干什么?”

尉迟阳道:“老样子,已经进入了元境,可心也静下来了,不愿意出来走动,话说回来,这周围也没有太多走动的地方。”

元正道:“那个小姑娘是我在江南收的徒弟,会在苍云城居住一段时间,我也会好生教导一下。”

“也不会耽误正经事情,我回来了,你就可以稍微歇息一下了。”

元正身为云端之巅的主上,长久以来,都没有自己布局过,不是倚重尉迟阳,就是倚重钟南或是师兄苏仪,这一次回来之后,元正将会老老实实的在苍云城待着,再也不会乱跑了。

尉迟阳伸了伸懒腰说道:“我一直都在等你说这句话呢,我一个人拜月山庄的事情都有些吃力呢,爷爷的身子骨虽说硬朗,可也实在是不忍心让他继续为了我们这几个年轻人而操劳什么。”

元正苦笑连连,苍云城这个夹缝之地,想要图谋些什么,过于艰难。

还好,有一座尚未竣工的云端上城支撑着元正,苏仪师兄布置下了重重阵法,外人想要找到云端上城的入口,比登天还难。

思来想去的,也只能将一部分人安顿在苍云城里。

一部分安顿在云端上城里。

大秦和铁钩的谍子,已经来到了苍云城,元正心里知道,选择了按兵不动,让他们两家随意去折腾吧,自己看热闹就好。

元正回到了自己的书房,花椒与茴香将书房稍微打理了一番,没一会儿,尉迟阳就派人送来了一叠有一叠的折子,等着元正依序处理。

身为鬼谷传人,元正对于这类事情倒也不是多么的头大。

处理正事儿的时候,柳青诗走进了元正的书房。

看到柳青诗来了,元正略作思考道:“你是来让我给你安排事情的?”

柳青诗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元正很仔细的想了想,给柳青诗安排事情,太苦的事情不行,太好做的事情也不行,想要找一个柳青诗适合的事情,还真的不是那么容易。

问道:“你会干什么?”

柳青诗道:“女红,也会处理谍子的事情。”

元正愣了一下,转念一想,人家毕竟是忠显王的女儿,该接触的事情,早就接触到了。

然后说道:“还别说,真有一个事情适合你。”

“我欲成立一个谍子机构,名曰清水阁,你就是阁主了。”

柳青诗道:“一个月多少俸禄?”

元正摸了摸脑瓜子,道:“反正够你花了。”

让柳青诗暗中调查云端之巅里到底有什么人心怀不轨,反而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柳青诗和那些人没有见过,也没有任何的关系,反而能够旁观者清。

二者,女子心细,以元正对柳青诗的了解,这些事情,应该是可以胜任的。

不过元正也不知晓,柳青诗在自己的王府里都做过什么事情,反正先给柳青诗安排个事情再说。

也不能让柳青诗闲着了,她若是闲下来的话,元正就有些头疼了。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私事

后院里,李尘闲暇下来以后,除了修行就是读书了。

有老伯每日和李尘和李鼎两兄弟煮饭吃,他们的日子也算是舒心。

院子里,李尘虎虎生风的打了一套拳,刻意收敛真元,却很难掩盖李尘进入元境的事实。

露天的桌子上,李鼎泡了一壶茶,李尘缓步走来,坐下,喝了一口大红袍,问道:“我意打算让阎罗给你铸造一柄巨剑,只是材料需要我们自己去找。”

李鼎嗯了一声,铸剑的材料,李鼎多方打听过后,已经知晓,秦岭深处有着他需要的东西。

可这件事,什么时候去做都可以。

元正回来以后,先是整顿了一番,苍云城许多地方都留给云端之巅的成员安家落户了,空闲下来的地方倒也没有多少,还可以容纳两三万人,和谍子们朝夕相处,李鼎也大概明白了元正的意思。

其实李鼎一点都不笨,只是心里有事,不喜欢说出来。

李鼎忽然说道:“大哥应该要去一次大夏了,那里有一个姑娘还等着哥哥你,这一段时间反正是闲下来了,不如早一点去大夏,将那位姑娘给接回来。”

视线的尽头,一头駮马来回踱步,兴许到了明年这个时候,李尘就要骑着駮马,在战场上冲锋陷阵了。

李尘嗯了一声,看着李鼎问道:“你可曾看上了谁家的姑娘?”

李鼎摇了摇头,到现在,也没有完全忘记那个半山之中,靠仙人跳过日子的大姐姐。

毕竟,那也是李鼎的第一次春天。

本命功法这种事,最是勉强,李鼎适合修行至刚至阳的功法,可在这里,也很难去寻找到李鼎适合的功法。

这件事李尘一直放在心上,毕竟兄弟两人相依为命这么多年了,哥哥寻找到了适合自己的武道,弟弟还没有,当哥的人,心里自然是有些捉急。

可这些事,都要讲究机缘造化,无法强求。

李尘曾经试着让李鼎也修行《生死印》发现李鼎的确不适合《生死印》这门功法,第一次修行,便差一点走火入魔了,其中的内容也不算多么的博大精深,毕竟李尘在一旁亲自指点。

可李鼎还是无法消化。

这种事情很是邪门,一个武夫若是遇到了适合自己的功法,无论那部功法是何等的繁杂,看上去也非常的简单,大概看一眼,就心领神会了。

可若是不适合自己的功法,哪怕只是一些粗陋的功法,怎么下功夫,也都是无济于事。

元正说过,他们兄弟两人有着不俗的气数,如今李尘算是应了那句话,可是李鼎还没有。

当初兄弟两人吞噬了妖兽的内丹,比较而言,还是李尘最为纯粹,起点要比李鼎更高一些。

元正将尉迟阳送来的折子处理的差不多了,也看着给柳青诗安排了一些下手,刚准备靠在椅子上稍微歇息一会儿,然后出去看看自己的小静秋,接着梦清秋便来了。

还是戴着面具,这一次梦清秋也没有要紧的事情,只是想要回自己的家乡去看看。

元正也搞不清楚梦清秋的家乡到底在哪里,属于大夏的血统,这件事,元正也没有深究过。

思考了一下,应道:“刚好这一段时间,李尘也闲下来了,不如你和李尘结伴去往大夏,也有一个伴儿。”

梦清秋故做不懂的问道:“李尘将军已经在大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駮马,他去大夏,难不成还有其余的事情?”

是故意的,李尘的风采,也让不少云端之巅里的女性成员为之仰慕,甚至是爱慕。

根据梦清秋所知晓的,李尘在云端之巅里,已经属于让女子心花怒放的那种男人了,文物双全,长久以来的历练,也让李尘的皮囊多出了几分出尘之意,气质上,也更加的沉稳了。

行走江湖的女子,最是喜欢李尘这样的人,实力派还低调。

李尘的战绩,在云端之巅里没有人出其右,毕竟大多数时候,需要动手的事情,都是李尘出手的。

元正虽说大闹过皇城,可更多的是武王元铁山照顾着自己的小儿子,大闹皇城的战绩,元正不怎么样,花椒和茴香才是顶梁柱,只不过这个好名声,落在了元正的头上。

元正呵呵笑道:“难道你忘了,李尘在大夏的北原部落还有一个老相好,人家姑娘一直都在部落里等着李尘,李尘若是不去的话,会让那位姑娘寒心的。”

梦清秋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好奇问道:“若是那个姑娘变心了怎么办?”

元正哈哈笑道:“那个姑娘若是变心了的话,李尘再灰头土脸的回来不就行了,反正李尘灰头土脸的次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习惯了失望,有什么大不了的,无非也就是回来之后,过一段阴郁消沉的日子,也就缓过来了。”

说到这里,梦清秋的心里一沉,过去的李尘,她听说过一星半点,但也只是那么多了。

因为李尘和李鼎的过去到底是怎么样的,就是元正都不知道。

元正遇到李尘与李鼎的时候,他们在铸剑阁,已经摆脱了与野狗争食的苦难生涯,算是混的还不错的阶段,起码知道要为自己的前途未来赌一把了,若是连前途和未来都不在意的人,自然是苦的不能再苦了。

元正令门口的守卫去了李尘的院子,没一会儿,李尘就来了。

看到梦清秋也在这里,李尘有些意外。

元正说道:“你也闲下来了,回大夏一次,把你和千华正经事儿给办了,最好就在北原部落里,找个没人的地方,把人家姑娘给办踏实了。”

李尘沉声道:“我尽量找一个没人的地方。”

两人对话,梦清秋都听得清清楚楚。

“对了,梦清秋也要返回家乡看看,你们两个人刚好可以结伴而行,路上也能彼此照应一二。”

李尘看了一眼梦清秋,心领神会。

然后说道:“弟弟这一次就无需随我一起去了,他也要闭关了,若是武道一途上有些不明白的地方,还希望你可以指点迷津。”

元正微笑道:“这都不是问题。”

“路上小心点,最近的谍子很是猖獗,我也压不住了,也不打算压了。”

至此,李尘与梦清秋微鞠一躬后,便骑着駮马与万灵鹿,踏上了大夏的旅途。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苗头

风停了,李尘上前,微微握住千华的玉手,柔和道:“好久不见,我没有让你失望吧。”

千华温柔的笑道:“没有,一切都刚刚好。”

返回大夏,似乎已经没有必要了,李尘在半路上和自己心爱的姑娘重逢了,这种感觉,李尘一辈子都不会忘记的。

本来还想着趁势微微搂住千华的小蛮腰,可想了想算了,荒郊野外的,也不适合搞这种事情。

李尘看了一眼地上的尸体,赞赏道:“你的弯刀很好用。”

千华道:“那是因为用它的人是你。”

李尘腼腆的笑了笑,如李尘这样的人,想要看到其腼腆的笑容,比登天还难。

凝望了一眼连绵不绝的雄山大川,李尘的反应也是很快的。

千华说道:“如此看来,回家的路,是走不通了。”

李尘微笑道:“无妨,你可以跟我回家,虽说暂时无法居住在一起,你我每天都可以见面,就像是平常一样,只是你也不用戴着面具了,我也不用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如此就好。”

千华笑道:“想的倒是不错,只是走到了半路上,返回苍云城,感觉多少有些丢脸啊。”

李尘牵着千华的手,哈哈笑道:“没有什么好丢脸的,只要我们自己开心就行了,你是我的女人,万灵鹿也是駮马的姐姐,这样的关系,似乎刚刚好,就像是命中注定的一样。”

“其实在北海的时候,我就应该想到这些的,可惜当时的我,被自己的功利心给冲昏了头脑,忽略了身边最重要的人,当然了,这和你藏得深,也有很大的关系。”

千华嫣然一笑,便让李尘牵着自己的手,往苍云城返回,万灵鹿和駮马跟在后面。

能在这里遇到如此强悍的山贼,再笨的人也能感觉出来,深山大泽之中,涌入了无数的斥候谍子。

多数都是武道修为极为不俗的高手,这样的布局,无非就是封锁住四国之间的通道,大有关门打狗的倾向。

李尘略微推测了一下,这一群山贼,应该是出自于大秦的手笔。

这只是一股山贼盗匪而已,往后面走,还不知道要遇到多少硬点子。

兴许,天下所有的雄山大川里,都涌入了无数的斥候。

深山大泽,对于没有武道修为的老百姓来说,是生命禁区,可对于到达了象境的武夫来说,只要不遇到特别强大的妖兽,都可以全身而退。

布局如此之广,若非李尘要返回大夏,还真的不会发现这件事。

也不知道秦岭深处如何了。

不过细想起来,如秦岭,如玉虚山脉这样的地方,过于强大的妖兽扎堆,四国之间的斥候,也不会轻易犯险。

一叶障目,一叶知秋。

也不能排斥,妖兽和人族联盟的倾向,这一次的大争,似乎也将妖族给卷了进来,是一场彻头彻尾的大争之世,如今算是提前开端了。

大秦铁骑枕戈待战,大魏军伍,想来也已经开始组合列阵了,只是看谁先开一个头罢了。

回到苍云城之后,一则笑道消息就流传开来了。

说是云端之巅的梦清秋姑娘,对李尘春心萌动,毅然决然的摘下了自己的面具,并且李尘也对梦清秋情根深种,两人各自欢喜,倾托往后余生。

从小道消息的表面来看,还是李尘占据了上风,毕竟云端之巅里喜欢李尘的女子不在少数。

元正的书房里,处理了一大堆折子之后,又知晓梦清秋原来就是千华,心情有些复杂。

李尘和千华站在元正的对面,两人倒也谈不上神仙眷侣,却颇有伉俪之风,这让元正很是羡慕。

元正平日里散去了自己的一身修为,只为了以凡人之躯,潜移默化的恢复自己的先天阳气。

看到这幅场面,苦涩笑道:“我始终没有想到,这么狗血的事情,竟然会发生在你们两个人身上,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你们阴差阳错的,得到了比较重要的情报。”

李尘道:“眼下我们应该如何自处,苍云城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

元正道:“依我看来,一动不如一静,深山大泽里,都有人将其视作战略纵深之地,对我们来说,这山芋过于烫手了,不管它。”

“南麓那里,有我师兄布置下来的阵法,没有人熟门熟路的人带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会找到云端上城的位置,云端上城,是我们在苍云城唯一的希望了。”

“谍子之间的接触战,已经开始了,咱们看热闹就好。”

李尘嗯了一声,苍云城里,许多云端之巅的成员,也被大魏铁钩许以重利,心志摇摆不定,柳青诗已经处理了一批人,纵然是不想惹事儿,可元正还是无可避免的和铁钩真的杠上了。

元正道:“如此也好,你们两个的事情也算是落实了下来,不过你们两个人终归没有成亲,太早的洞房花烛夜,只要你们愿意,也没人拦得住你们,总之,你们两个人的事情,自己看着办就行了。”

“我也要去想办法,和铁钩斗上一斗了。”

如此一来,李尘和千华等于有了大把的闲时间去谈情说爱。

主要是与谍子之间的斗争,如李尘这样的猛将,也实在是排不上用场,这就好比用铁锤砸苍蝇一样,砸上了的话,苍蝇必死无疑,不过怎么看,都是砸不上的局面。

元正本想着亲自去云端上城看看的,怎奈何事务繁忙,实在是抽不开身。

尉迟阳在位的时候,多数事情,都可以经过一场捉对厮杀来分出胜负,元正回归主位以后,刚好局势也到了风口浪尖上。

这会儿元正明白商河为何会将自己的女儿交代给自己暂时照顾了。

商河大夏的那条路,暂时来看,还能勉强走得通。

但对于商河来说,选择无非也就是两个,第一个留在大夏,第二个留在大魏。

不过怎么选择,商河都要遇到很大的风险。

江南那里,有钟南亲自镇守,外有西蜀双壁加持,不会出什么乱子,只是一些简单的事情,需要复杂的手续罢了,可有诸葛家族照应,也不会多么的复杂。

元正闭目凝神,隐约间感受到自己的先天阳气又恢复了很多,诸侯剑又进步了不少。

可头大的事情,也是越来越多了。

正文 第三百章 慢慢来

庭院里,小静秋握着精致的木剑,在元正的面前演练剑法。

凌邪三剑,杀剑,守剑,开合之剑。

这是元正自创出来的剑法,简洁朴素,一击必杀,可元正后来修行了纵横圣剑,与人交手,很少用自己的这三剑了。

小静秋不一样,她只会这三剑。

修行了《明灯素问》之后,小姑娘在凌邪三剑上苦下功夫,如今隐约间还有了开宗立派之风。

演化到了凌邪六剑的程度。

后三剑为明心,问道,御敌。

朴实无华,剑道天成,一招一式之间,暗合大道法则,剑起剑落,惊鸿无数,剑光也不如何华丽,却没有多余的。

元正与小静秋交手时,单论剑招,小静秋和元正之间,竟然平分秋色。

剑势一旦起了,元正顿觉自己的重要穴道受到了无形的碾压,真元涌动很是堵塞,处处都被小静秋给控制着,一直都跟着小静秋的节奏走,不下重手,元正单论剑势,还有些压不住小静秋。

这让元正一阵无语,甚至有些失落。

自己这个当师傅的,真的是遇到了一个好徒弟,这个好徒弟不知不觉之间,竟然超越了师傅。

哭笑不得,对小静秋的指点,一时之间,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了。

小静秋将自己的剑道与自身真元结合的很是圆融如意,没有任何破绽可寻,除非是境界修为在小静秋之上,否则很难胜了小静秋。

来来回回就是这六剑,走的也是无缝连接的路子,虽说时间长了,观赏性有所欠缺。

可剑道一途,若是走华而不实的路子,许多世家公子几乎走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但凡是大剑士,如白卫那样的人,出手之间,毫无多余,一击毙命,就连真元控制,都不会出现毫厘之差。

小静秋刚来苍云城的时候,是有些不习惯,可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她发现尉迟德爷爷很是可爱,每天早上都跟着那位老爷爷去绕着拜月山庄跑圈子。

和李尘,李鼎也见了一面,李鼎还是和以前一样,性子憨厚,不善话术。

李尘找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女,小静秋很是羡慕李尘和千华之间的故事,原来一直都在路上,原来一直都在重逢,只是一个不说,一个不问罢了。

这比说书人嘴里的爱情故事,好像还要浪漫。

元正看到小静秋一天天的欢实了起来,悬在心里的石头也安稳落地了。

柔和道:“你的进步很大,师傅问你,你琢磨剑道的时候,是一个人琢磨,还是身边有剑客指导?”

小请求给师傅倒了一杯茶,撅着小嘴,很认真的说道:“我是一个人琢磨的,可一个人琢磨的时候,琢磨琢磨着,就不知道怎么琢磨了,每一次我和街坊邻居聊天以后,心里都会觉得畅快很多。”

“他们不是说闲话,就是说这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事情,我竟然也跟着听进去了,然后回到家里,就心中有所顿悟,慢慢的,就成了这个样子。”

元正还真是小瞧了自己的这个乖徒弟,悟性如此之高。

对于多数剑客来说,剑道都来自于孜孜不倦的追寻,和执着的内心。

对于少数剑客来说,剑道,其实源自于生活。

小静秋便属于后者,其实元正属于前者,听到小静秋这么说以后,元正心里也有所感觉,诸侯剑的进展缓慢,兴许是自己很多地方,把路给走错了。

有很大的可能,走了一条南辕北辙的路。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元正怎么都不会想到,有一天,是自己的徒弟传授了自己颇为实用的剑道心得。

元正笑道:“不错,这苍云城的风土人情,也会感染你的剑道修行,不管到了任何时候,都要保持自己的本心与赤子之心。”

小静秋乖乖的点了点头。

师傅平日里总是很忙,能抽出空来教导自己,是小静秋觉得最为高兴地事情了。

元正看了一眼后山,那个精致的木屋,师姐就在里面,这一段时间,也不打算下来走走看看了。

而自己,很想要上山去看看,却没有空闲的时间。

铸剑阁的人在傅玄黄的带领下,忙得不亦乐乎,傅玄黄虽然是兵家传人,可想要短时间里面训练出一批顶级刺客,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所幸,傅玄黄的能力是极为过硬的。

他手底下的人,已经解决掉了不少苍云城的钩子,虽说都不是头目,可只要铁钩的数量在减少,元正的心里就高兴。

苍蝇再小也是肉嘛。

元正看了一眼小静秋,本来觉得小静秋的剑道根骨颇为不俗,打算将小静秋引荐给自己的师姐。

可转念一想,自己的师姐,剑道纯粹霸道,和小静秋的路子比较起来,多少有些出入。

花椒与茴香那里,跟小静秋就更不是一个路子的人了。

思来想去,反正自己就这么一个徒弟,自己一定要好好调教,万一调教出了一个日后鼎鼎大名的女剑神,传扬出去,也是一桩美谈。

柳青诗来了,今日的柳青诗,穿着一席素雅的长裙,长发乌黑,身段玲珑,曲线精致,唯美的瓜子脸上,没有丝毫的烟火气,来到苍云城给自己找了一个事情做。

这也是柳青诗第一次为了每个月的俸禄而变的起来,忽然间觉得,这样的事情,好像也还不错,想起以前在王府里的日子,基本上等同于混吃等死。

男孩子要出来多多见识一下世面,女孩子,也应该要见识一下世面,虽说苍云城这个世面不是多好,却最是历练人心。

商静秋见状,赶紧乖乖的给柳青诗倒了一杯清水。

女孩子不喜欢喝茶,商静秋也不喜欢。

之所以这样,并非因为柳青诗显赫的身份,而是柳青诗和自己的师傅已经有了夫妻之实。

哪怕没有成亲,可小姑娘的想法是非常简单的,既然已经有了夫妻之实,那就是夫妻了。

柳青诗也很喜欢商静秋这个小姑娘,古灵精怪,但是不调皮,这份赤子之心,让小姑娘成为了一个人见人爱的小姑娘。

元正本来觉得,给柳青诗安排一个事情,柳青诗兴许会不耐其烦的,结果柳青诗做得很好。

云端之巅里有些人,元正心里记着,不喜欢那些人,安排在苍云城里,就是等着他们被铁钩带走,柳青诗在这件事上,锦上添花了一把。

颇有些正中下怀的意思。

小姑娘本来想要退下去的,让师傅和青诗姐姐好好说说话,结果柳青诗就坐在了商静秋的旁边,商静秋想起来就走,却想不出一个合适的开场白,就这么干坐在这里,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干些什么。

柳青诗开口道:“我拟定了一份名单,这份名单里的人,都是不错的人,可以继续留在云端之巅里,那些不太行的人,我也在暗中观察当中,这份名单的数额不是很大,只有百十来号人。”

元正嗯了一声,柳青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这种事情自然是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开口说道:“不着急,慢慢来,以后有的是大把的时间琢磨这些事情,你也不要太辛苦了,自从你来到苍云城以后,感觉你的气色略有些憔悴,每次我看见了,心里也挺过意不去的。”

柳青诗捋了捋额头的几缕秀发,温柔道:“无妨,万事开头难,只要开头开好了,往后的事情,也不用日夜操劳了。”

刚有了自己的事情可以做的时候,柳青诗前三天,夜以继日,三天三夜没有睡觉,将苍云城里的成员们,挨个挨个的过目,调查户籍,过往,以及人脉关系。

过目不忘,柳青诗没有那样的本事。

可一目十行,认认真真的一目十行,柳青诗还是可以做到的。

也就是这一段时间,柳青诗感觉自己的气血略有些堵塞,不过并无大碍,找个不错的日子,好生调息一番,也就恢复过来了。

柳青诗问道:“难道你不在意,这百十来号人都是什么样的人吗?”

元正道:“属于边缘人吧,明明做事靠谱,可是人缘稍微差了一点,或者说,点子背了一点,有些人本来可以在云端之巅里爬到更高的位置上,却因为种种原因,终归未能如愿。”

“或者说,这些人以前犯下了某些错误,让人记在心里,成为了某些人的口柄与把柄,晋升之路,有些麻烦,别人做一件事,他们就需要做十件事情。”

“本来有机会可以平步青云,却也只能一步一步往前走,亦可至千里之遥。”

柳青诗愣了一下,不解道:“既然你知道,为什么还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元正耐心道:“苍云城本来就是一个大染缸,里面鱼龙混杂,许多人的志向摇摆不定,若是在苍云城里,这百十来号人,依然可以坚定信念的话,就足以证明他们能当重任。”

“离开的人,我不会惋惜,留下的人,我也会加倍珍惜,这个套路是不是有些过时了?”

柳青诗抿了抿嘴唇,可爱而又妩媚,矛盾的风情,令元正不敢多看一眼。

苍云城的位置,对于云端之巅的成员来说,是一个龙门,可以离开,也可以留下越过那道龙门。

虽说可以进入秦岭南麓,也不见得能够为以后谋得一份大好前程,可元正还是有意无意的,散出去了无数的希望。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弃之

大梁城,忠显王府。

都说王侯之家好,对于丫鬟仆人们来说,其实也不错,起码比其余大户人家的丫鬟仆人的身份高出来很多。

柳茵,在王府三十个丫鬟里头,只是一个不起眼的丫鬟,既没有混个领头的位置,私底下,和其余丫鬟们的交情,也只能说是稀松平常,人脉一事,更是遥不可及。

多数王侯之家里的丫鬟,其实都源自于皇宫里的宫女,被当今陛下赏赐而来。

与其说是赏赐而来的仆人,还不如说是安插在王府里的眼睛。

不过有两个王爷王府里丫鬟仆人和皇宫没有关系,这两个王爷就是武王元铁山和忠显王柳苍岳。

柳茵年过二十,模样而言的话,也很平常,和其余俏丽的丫鬟们比较起来,柳茵占下风。

王府里的护卫,和其余的将士们,平日里都喜欢和丫鬟们插科打诨一番,柳苍岳知道,但也不会去说,反正丫鬟们也是人,也是有爹娘父母的。

若是手底下的将士们,看上了哪个丫鬟,柳苍岳也不介意赐婚。

反正肥水不流外人田。

这样的例子在忠王府里已经发生了多次,今年开春的时候,便有一位小统领,娶了忠显王府里的丫鬟为妻,还是正室,柳苍岳亲自主持了整个成亲典礼。

不过那个丫鬟,属于管事,模样俏丽,心思玲珑,介于小家碧玉和大家闺秀之间,对于一个小统领来说,能有这样的一个妻子,也还算是不错了。

如此一来,王府里许多丫鬟们,日后不出意外,都是嫁给柳苍岳手底下的将士们。

成亲之后,王府还会拨出一笔银子,用作赏赐和嫁妆。

这也是柳苍岳深得人心的原因之一。

可这样的好事儿,注定是落不到柳茵的头上的,因为柳茵长得不是那么好看,其余的丫鬟们,不敢说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多少也都会一点,能够识文断字。

柳茵就不一样了,她认识字,但认识不多,可斗大的字不认识的比较起来,柳茵还能算是一个女士子,可和其余的丫鬟比较起来,柳茵就像是泥土,那些丫鬟们,就像是天上的彩云。

丫鬟们的世界里也有江湖,今天这个丫鬟被那个将军给多看了一眼,便引来没完没了的是是非非,丫鬟们也是谈论不休。

明天那个丫鬟被这个将军给看上了,除了羡慕嫉妒恨意外,嘴上也只能恭喜恭喜了。

可这些事情,柳茵从来都不在意,兴许是她没有机会去拥有这样的好事情。

柳茵老家就是大梁城的本地人,家中父母早亡,亲戚们也因为混得不错,而迁入了皇城居住,就剩下了柳茵孤零零的一个人。

有个亲戚本来打算将柳茵带去皇城里的,可身边的人总说,柳茵长得不好看,日后婚嫁一事,也很难找个好下家。

说难听一点,要是柳茵长得好看,那些亲戚将柳茵带回去,兴许等到柳茵到了婚嫁之年,还能送给皇城里的大贵之家,既有银子,也有人情,何乐而不为。

可经过综合考虑过后,柳茵不值钱,便留在了大梁城。

也是某次,柳苍岳经过柳茵破败的家门时,发现有人贩子打算拐走柳茵,卖给当地的一个光棍儿,价钱也就三两银子。

柳苍岳制止了此事,就将柳茵带回来了,当了一个丫鬟。

虽说柳茵和其余的丫鬟们比较起来,成色相差了很多,可毕竟这个王府里的丫鬟,日后婚嫁一事,应该也能找个小户人家,当个正室。

再加上柳茵这些年来积攒的家底儿,以后嘛,虽然不至于吃香的喝辣的,可温饱不愁了。

今日轮到柳茵当值,负责打扫后花园里,秋季的后花园里,菊花倒是没有,柳苍岳不喜欢那些花花草草的玩意儿,更喜欢松柏的不畏严寒与高风亮节。

松针掉落,打扫起来也费点事儿。

柳茵在这里打扫了很多次,养成了习惯,先从东面打扫,再到西面,没有别的原因,只是一个习惯而已。

柳苍岳和柳深在后花园里的亭子里喝茶,下棋,清净无为。

当柳茵打扫到亭子跟前的时候,柳苍岳看了一眼柳茵,柔和的说了一声:“过来添点水。”

棋盘上,白子和黑子的厮杀,也不是多么的惨烈,就是谁也奈何不了谁。

柳深是一个很会下棋的人,而柳苍岳,则是一个二不挂五的水平,柳深也只好让着柳苍岳,谁让人家是王爷呢,王爷要是输的太多的话,是会发脾气的。

可让着让着,柳深还是没有办法,王爷的棋艺,不仅仅是有待加强那么简单。

在布局这件事上,总是看不准套路,虽说大体上过得去,可小地方上,老是吃闷亏。

柳茵来了,端起水壶往茶杯里添水,茶水的颜色有些清淡,按理说,应该加点茶叶了。

可茶杯里的茶叶还有很多,王爷喝茶不是很浓,也不是很淡,柳茵这会儿有些为难了。

万一添了茶叶,让王爷不高兴了,该怎么办?

因为柳茵也不知道王爷这杯茶,是故意如此,还是真的没有了茶叶的鲜活劲儿。

柳苍岳落下一子,忽然间问道:“这些年来,我对你如何?”

柳茵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何王爷会问自己这个问题,然后使了一个万福应道:“王爷待我恩重如山,柳茵感激不尽。”

柳苍岳还在和柳深下棋,柳深没有去看柳茵,正思考着,如何让王爷一步棋,最好让的不是那么明显。

让人这种事情,最是为难人,让的太明显的话,对方会觉得这是在侮辱他,让的不明显的话,对方又找不到窍道,白白浪费了心意。

每一次柳深和王爷下棋的时候,都很为难人。

柳苍岳道:“昨天晚上,有一只海东青,出现在了大梁境内,对于这件事,你是怎么看的?”

柳茵依旧保持着万福的姿势,说道:“海东青乃是神鸟,出现在了大梁,应该是大梁最近有好事情要发生了,奴婢也不了解海东青,也没见过,只能这么回答了。”

柳苍岳呵呵一笑,甚是温和。

又落了一步棋,这一步棋,柳苍岳自以为走得还不错,让柳深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

其实柳苍岳知道这是柳深在让自己,但柳苍岳不说什么,因为这步棋,让的确实挺有水平的,值得赞赏。

柳苍岳问道:“我看过你写的信,笔法老练,看似娟秀,实则劲道铁画银钩,若不是从小联系笔法,不会有这么深的造诣,那只海东青已经飞走了,不过带回去的书信,不是你写的那一封。”

“你的主子应该也不会责怪你的,反正那封信里,都是一些不痛不痒的废话。”

“可这会儿,我要责怪你,这些年来我对你很是不错,自认为没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你为何还要背叛我?”

柳茵没有吓的花容失色,脸色苍白,却也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柳深没有多大的反应,继续思考着如何让棋。

那封信的内容就是柳青诗到了苍云城,在云端之巅里找了一份不错的营生,并且可以和武王庶子朝夕相处,当今陛下若是看见这封信的话,想来这会儿,忠显王的门口,已经站满了甲士。

柳茵没有回复,至此,她已经彻底的暴露了。

柳苍岳苦涩的笑了笑,自己对大魏,对陛下,忠心耿耿。

武王元铁山的王府里没有斥候谍子,一来是因为秋华王妃,二来是因为元铁山足够硬气,别说是杀个下人了,殿前溅血,也是稀松平常的事情。

可忠显王府不应该出现谍子的,因为忠显王这个王位。

一个忠心耿耿的王爷,当今陛下都是如此的不放心。

想来这也不是什么错过,毕竟柳青诗和元正这会儿在同一个地方上,这份猜忌,也是正确的。

柳苍岳道:“我若是杀了你的话,我也不愿意,毕竟你在我的王府里朝夕相处了这么多年,可若是放了你的话,等你回到皇城里,也会将这里的一切事宜,交代的清清楚楚。”

“青诗去了苍云城这件事我比你早知道,诸葛老头儿给我的信,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都不在意,你却火急火燎给你的主子送信了。”

“我也理解,你只是一个谍子,身不由己,若我给你一个机会活下去的话,你是否会珍惜?”

柳茵这会儿眼眶是有些红润,柳苍岳是一个王爷,是一个懂得体恤下人的王爷,能体恤下人的主子,普天之下,真的是没有多少。

这时候,柳苍岳才转过头看了一眼柳茵,女子命苦,这没办法。

大概是想到自己的女儿的命也有点苦,在这个时候,起了不该起的恻隐之心。

洒脱道:“去库房那里领上一百两黄金,今日起,你便自由了,找个好人嫁了,以后安安稳稳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也不要重出江湖了,大争马上就要来了,往后余生,好自为之吧。”

柳茵在这里,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给茶杯里换了新的茶叶,倒了水之后,才离开。

这会儿,柳苍岳也没有心思继续下棋了。

“如果她死在了皇城之外,对于她来说,是一个理所应当的归宿,并且是报效家国。”

“如果她没有去皇城,去了别的地方,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对于她来说,也是崭新的人生,无论她怎么选择,都是对的。”

事实上,柳茵带着一百两黄金走出忠显王府,刚走出大梁城不久之后,就死在了无人的荒野之中,其尸体,被野兽分尸。

终归,是死在了自己人手上。

没用的棋子,弃之。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问一下

上一次来到武王府,是给自己的闺女找一个说法,当然了,那个说法找的也不怎么样。

这一次来到武王府,还是为了自己的闺女,怎么自己的闺女,老是和武王府里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想到这里,就连柳苍岳自己都是颇为无奈。

这一次,柳苍岳是偷偷来来的,穿着一身玄衣,连自己的黑水麒麟兽都没有骑着,而是乘风而行来到这里的。

后院里,元铁山亲自做陪,这一次没有陈煜,只有元铁山和柳苍岳两人。

后厨那里,做了一桌子的菜肴,也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就是土豆丝,酸菜鱼这些寻常百姓经常吃的东西,还有一盘子的馒头。

柳苍岳拿起一个馒头吃了一口,说道:“这和面的时候,应该打了三个鸡蛋吧。”

元铁山给柳苍岳倒了一杯茶说道:“这你都能吃的出来,我武王府的馒头,吃起来如何?”

柳苍岳应道:“还不错,是比我的王府里的馒头好吃一些。”

柳青诗去了元正那里,这一次柳青诗是离家出走,先是到了江南和诸葛韶荣聚头,然后遇见了元正,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就跟着元正回到了苍云城,这里面的事情,两个大人也不清楚究竟是为何。

元铁山也有些懵,自己的儿子这到底是要干什么?

其实元铁山看的很开,要是元正和柳青诗真的成亲了,那也能说得过去,毕竟之前的铺垫,也是实打实的。

可两个人就这么不清不楚的,消息一旦公开,当今陛下那里,怕是要龙颜大怒了。

龙颜大怒就龙颜大怒呗,反正还有正儿的师傅在前面顶着,江湖高于庙堂的人物,谁不害怕?

柳苍岳开口问道:“你能不能给我说一个实话,你对自己的小儿子到底是怎么安排,虽说那一句歇后语却是很押韵,可到目前为止,你不打算将你的小儿子立为世子,也不打算让你的小儿子入朝为官,或是进入军伍之中。”

“本来这些事情,我是没有兴趣的,可是现在,我不得不搞清楚,毕竟我女儿去了你儿子那里,他们两个人到底是如何走在一起的,我也不知道。”

“我心里不放心,便亲自过来问问你,这一次,我就是一个寻常百姓,一个女儿的父亲,不是什么王爷,你也别给我摆武王的谱儿。”

若是女儿真的和元正成亲了,柳苍岳没有什么意见。

前提是,元正必须能养活的起自己的女儿,有一个正经的官身。

两个王爷,给一个庶子撑腰,还是能够撑得起来,大局上,柳苍岳真的不在怕的。

元铁山当然知道柳苍岳的心里苦,当年也曾和柳苍岳并肩作战过,柳苍岳最苦的时候,也是吃敌人的尸体为生的,因为树根和野草都被吃完了,他只能吃尸体了,不吃尸体的话,他是真的会饿死的。

可这个问题,元铁山真的不知道如何答复。

自己的儿子,有造反的意思,秦岭南麓那里结合苍云城的地势,元铁山也偷偷找风水大师算过了,那里是一个出龙的风水,只是出龙比较困难,周围也是群龙乱舞,正儿想要起来,不太容易。

可这些话,元铁山没有办法给柳苍岳去说。

只能说道:“我尊重正儿的意思,他若是想要走江湖,那他就在江湖里,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他若是想入朝为官,可年纪有点小,这件事也只能过几年再说。”

“他若是想投身军伍的话,你我合力,给他搞一个还算是上的了台面的小将军当一当,也是可以的。”

“可我真的不知道正儿的心里是怎么想的。”

“就好比,你也不知道你闺女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柳苍岳苦笑连连,一时间,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

思来想去道:“我闺女在你儿子那里,我终归不放心,可这会儿我也不方便去苍云城,如此一来,我也只能尽量照顾到你的小儿子,你的小儿子应该也不会让我的闺女吃亏的。”

“这个局势,你是不是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算计好了?”

这个是真的有些冤枉元铁山了,因为元铁山也不知道正儿会把人家姑娘给那啥了。

可解释的话,有些苍白,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元铁山都是欠下了柳苍岳的人情。

大争之前,武王元铁山身上的担子也很重,大将军庞宗,不管怎么看,都有些指望不住。

柳苍岳这里,虽有兵权,可是兵权并不牢固,谁让他是一个忠显王呢。

想了想,应道:“也无需如此,你我都不管正儿,看看正儿到底能折腾出一些什么事情,反正他在一个山高皇帝远的地方,铁钩虽然厉害,可正儿周围的能人异士,也不在少数。”

“我们,静观其变就好了,不过我可以保证,你的闺女,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

柳苍岳嗯了一声,武王元铁山能够保证的事情,那都是板上钉钉的,绝对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

“吃了这顿饭以后,我也只能返回我的大梁城了,这一次偷偷摸摸的出来,我也不知道陛下那里会不会知情,不过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元铁山安慰道:“无妨,你想要在我这里住多久都可以,铁钩那里,我来帮你盯着。”

柳苍岳吃完了手里的馒头,又拿起来了一个馒头,说道:“不了,眼下多事之秋,你我就不要横生枝节了,许多老百姓,可都指望着你这个武王呢。”

“万一出个什么幺蛾子,你我倒是无恙,糟糕的,总是那些老百姓。”

元铁山嗯了一声,这一次没有插科打诨。

亲自护送柳苍岳离开自己的武王府,直到走出瀚州地界,元铁山才返回。

这一路上,柳苍岳一个人到底有多么孤单,元铁山不敢想象。

但肯定,要比元铁山孤单。

回家的路上,元铁山也一直在想这件事,摸不着头脑。

然后自语了一句:“幸亏我没生女儿啊……”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雪花人心

一月后。

入冬以后,迎来了一场初雪,初雪下的不是很大,勉强给大地盖上了一层单薄的白色被褥。

初雪,是浪漫的季节。

有人说,盛夏时节,去勾搭小姑娘的话,最是惹火,因为盛夏的时候,姑娘家穿的比较少,略微眉目传情一二,便可得见白云朵朵。

小年轻一般都喜欢在盛夏时节勾三搭四的,凉快的同时,也有助于上火。

可初冬季节,初雪下来之后,人们的心也就自然地静下来了,上了年纪的人也会感慨,又是一年要到头了,思量着明年的事情。

年轻人觉得,初雪的时候,一起在雪地里留下彼此的脚印,也是一件乐事,心静下来之后,更能够心平气和的说说话,以前不明白的意思,也就慢慢明白了。

李尘和千华便是这样,在苍云城郊外的某块空地里,沿着雪路浪游,虽说没有手牵手,可两人并肩而行,駮马与万灵鹿跟随在后面,岁月静好,温暖如初 。

没有情人的人们,则是想着三五好友聚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孩童们也会在自家的火坑里,烧地瓜吃,童趣蔓延。

对于为人主上的元正和尉迟阳来说,今年的这个冬天,可能不是那么的好过了。

马儿过冬的草,尉迟阳虽说早已经准备好了,可仍然需要妥善保存,细节之处,还得小心翼翼,人多了热闹,人多了操的心也多。

云端之巅里有不少人心里已经开始惦记着拜月山庄的战马了。

便是高野,王楚这样的人,对于那威武雄壮的龙鳞马,内心深处也是念念不忘。

傅玄黄也是如此,打算训练一支类似于武王府龙骑军的精锐骑军,至少需要两千龙鳞马,唯一比较尴尬的地方在于,两千龙鳞马倒是有,却没有两千象境高手。

细算起来,云端之巅与拜月山庄加起来,在江湖帮派的这个范围里,算得上是人多势众,可从质量上来看,还真的就是一群乌合之众,因为说实在的,真的没有极为过硬的高手。

白卫还在苍云城,白卫什么时候会离开苍云城,元正不知道。

不过元正知道,白卫一旦离开了苍云城,元正的风险将会上升很多。

到现在为止,也不清楚白卫的武道修为,可自家的地盘里,有着一个挑大梁的大剑神,任何一个人,心里都是非常实在的。

拜月山庄东南角的灶房里,有一张大桌子,有一个火坑。

商静秋在火坑里操心着烧地瓜的事情,单容和柳青诗则在灶台上准备着煮火锅的菜肴。

元正和尉迟阳倒是闲散人,自由人,什么事情都不用干。

周围的雄山大川里,有许多质量颇高的斥候扎堆,便也意味着,元正手底下的谍报机构,将会遇到不少的阻碍。

柳青诗在这件事上道了,可柳青诗的触手,也不敢离开了苍云城的范围,一旦离开了,便会和大魏的铁钩正面撄锋。

说难听一旦,云端之巅的谍报机构和大魏铁钩比较起来,真的是云泥之别。

之前元正,尉迟阳,李尘都曾清理过大魏的钩子,可那是云端之巅的上层高手亲自出手,而让下面的人去处理这些事,自然是有些无力了。

别的不说,姑且说经验。

清水阁的成立,真的清水啊,自家的谍子们,一来是武道修为不够,二来也是临时拼凑出来的,不成体系,和训练有素的铁钩比较起来,谁上谁下,一目了然。

元正和尉迟阳倒是不害怕这种事情,可这两个人,明显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去安排,不可能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铁钩上。

更让元正和尉迟阳欲哭无泪的事情在于,铁钩只是其次,霸州和灵州境内,出现了两股军旅。

都是正儿八经镇守一方的将军,武道修为均在元境以上说话,手底下的将士们,不说是身经百战,也差不多了,起码在战场上,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

如此对比一下,元正和尉迟阳就像是两头小绵羊,而霸州和灵州的军旅,就是两头大尾巴狼,实力相差过于悬殊。

犹如一个孩童,在老虎的眼皮子底下玩闹一般。

很难想象,元正若无武王庶子这个名头挂在身上,这会儿真的是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灶台上,单容与柳青诗的分工颇为明确。

单容清理肉菜,柳青诗清理素菜,颇有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在里面。

自从得知元正将柳青诗带回了苍云城之后,单容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这是元正自己的事情,她也不关心元正和柳青诗如今到底是一个什么关系。

不过柳青诗的为人,单容还是比较欣赏,并不只是王府里的花骨朵,起码掌管清水阁以后,还是替云端之巅挖掘出了不少人才。

对外,没有一战之力,对内倒是精气神十足,提高了云端之巅整体的质量。

别说是柳青诗了,哪怕是元正和尉迟阳,对外,也是真的没有一战之力。

单容和柳青诗相处的时间不是很长,这两个姑娘,都不是擅长话术的姑娘,单容也不知道柳青诗用钻肉的鞭子将元正给暴打了一顿,就算知道,单容也不会在意这件事。

因为这两个人的事情,真的和单容没有什么关系。

菜清理好了,开始倒油,放入佐料,倒入清水,大火开烧。

小姑娘在火坑里有火钳刨了两下,顿时,地瓜的香味飘散了出来。

有些时候,人真的是想要吃地瓜,因为地瓜的味道,也的确是不错。

可有的时候,人也不想吃地瓜,纯粹只是享受一下烧地瓜的乐趣。

小姑娘也不怕脏,给元正剥好了一个地瓜,递给元正,声音软绵的说道:“师傅,吃地瓜了,我的手艺不是很好,师傅也不嫌弃。”

元正看了一下这个剥好的地瓜,柔和笑道:“傻姑娘,烧地瓜这种事情,需要的不是手艺,而是眼色,你的眼色不错,这个地瓜卖相还是不错的。”

商静秋嘻嘻的笑了起来。

尉迟阳在一旁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这屋子里的女人,好像都和元正有关系,这种古怪的氛围,让尉迟阳觉得有些膈应,可他也没办法说。

对于男女之事,尉迟阳没有什么经验,尉迟阳也不需要什么经验,他若是想要一个长得漂亮的姑娘给自己按摩洗脚暖床,也不过就是一句话的事情而已。

反而这种文火慢炖的事情,尉迟阳也没有那个耐心。

兴许,是尉迟阳还没有遇见能够让自己怦然心动的女子。

商静秋呆头呆脑的样子,也感化了单容,经常去找单容姐姐讨论剑道。

这件事元正起初不知道的,不过自从知道单容也很喜欢自己的徒弟,元正的心里也是说不出来的高兴。

单容柔和的看着商静秋问道:“你烧了几个地瓜,你师傅有的吃,我们没得吃,就不好看了。”

小姑娘一脸严肃的回道:“我们五个人,我就烧了五个地瓜,给师傅吃的那一个,是最小的那个,大货都还在后面呢。”

元正呵呵笑了,小姑娘整日在拜月山庄里混着,身上有了一股不太成熟的江湖气,不过这种江湖气,小姑娘只在自己人身边才能展示出来。

单容很是怜爱的摸了摸小姑娘的头,铁锅里的水开始沸腾,商静秋和单容开始下菜,火锅的香味已经开始飘散开来。

这个漫长的冬季结束之后,便会迎来真正的多事之秋。

元正说道:“我给我的师兄写了一封信,师兄也没有回复我,估计过上几天师兄就要下山了,我在想,花椒与茴香已经进入了心境,师兄这会儿的武道修为,估计距离心境也不是很远了。”

“说不准,已经到达了心境。”

尉迟阳蔫坏笑道:“如此一来,你心里就开始惦记你的师兄了,傅玄黄和李尘,虽说是咱们这个阵营里挑大梁的人物,可他们和我们几个一样,都还没有成长起来,遇到了扎手的硬点子,毫无疑问,是败北的下场。”

“等到你师兄来了,你悬在心里的那颗石头也就放下来了。”

“花椒与茴香姐姐,最近这段时间,又进入了闭关状态,出关之后,你的身边等于是有了两个铁打的护卫,出门在外的,你也不害怕别人找你的麻烦。”

“可话说回来,花椒与茴香姐姐只是你的剑侍,他们可以护住你的安全,却无法护住整个云端之巅的安全,等到你师兄下山以后,你就可以放开手脚的大干一场了。”

“苏仪师兄,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会,无所不精,一旦在苍云城扎根的话,哪怕是和大秦铁骑正面一战,想来你心里也有着很大的底气。”

说来也怪,往往一个人的底气,来自于身边的人。

元正看了一眼铁锅,豆腐已经能吃了,说道:“赶紧吃火锅吧,别废话那么多了。”

尉迟阳哈哈大笑,动了筷子,小姑娘则将火坑里的地瓜全部翻了出来,放在火坑的边缘地带,待会儿谁若是觉得火锅的味道过于辛辣,还可以吃个地瓜,暖暖嘴巴与胃口。

这样的搭配,也还是不错,挺会生活的。

吃火锅的过程里,单容和柳青诗几乎不怎么说话,小姑娘坐在两个姐姐的中间,调节气氛,虽说有些想家了,可身边有师傅,有大家陪伴着,小姑娘想家的情怀也不是那么的浓郁。

本来修行剑道是枯燥的,可是有师傅和单容姐姐指点自己的剑道,小姑娘反而觉得,修行剑道是一件特别有趣的事情,也是一件特别有搞头的事情。

谁心里不想着自己会越来越强,越来越强了,对于一个拥有赤子之心的小姑娘来说,也是一件越来越开心的事情。

元正说道:“虽然我不愿意去干这件事,可这会儿,也不得不去考虑一下这件事了。”

苍云城地势狭窄,属于人间的夹缝。

虽说有云端上城这个进可攻退可守的风水宝地,还有拜月山庄可以倚重,可说到底,地势上而言,占不到什么便宜,也不会拥有外援。

古往今来,但凡是立事的人,都会在外援这件事下不少的功夫。

打铁还需自身硬,这话虽然说得不错,可若是没有外援,终归也是孤掌难鸣。

别的不说,让灵州的那个将军,率领一支劲旅进攻苍云城,元正和也抵挡不了多长时间,阵前厮杀这种事,对于江湖帮派来说,是极为陌生的。

军阵配合,主帅掌旗,傅玄黄这个兵家传人已经尽量在做这些事了。

可时间太短了,傅玄黄临时组建出来的军伍,也不会是正规军的对手。

便是李尘,也聚集了两千好苗子,统一的安排上了甲等战马,极个别人,还拥有着龙鳞马,李尘和傅玄黄不一样。

傅玄黄操练军马,那是真的讲究章法的。

李尘操练兵马,说白了,就是照着兵书阵法上的内容照搬,很不成熟,不过李尘加入了自己的许多想法,操练出的兵马,阵仗看上去倒是整整齐齐,铁甲森森的。

实战能力,眼下来看,还有待考量。

尉迟阳说道:“秦岭是大秦的龙脉之地,可秦岭也有许多大妖怪,你想着和秦岭深处的大妖联合,如此,便可形成掎角之势,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就可以进入秦岭深处,再度建立自己的第二故乡。”

“我虽然距离秦岭很近,可秦岭深处的大妖,我还真的没有见过,听说有些大妖怪,已经能够幻化成人形了,不愿意参与人族之间的战事。”

“大妖通常都不出世,一旦出世,便是天下震动。”

“你这个主意,听上去倒是不错,若是有一支妖族大军可以使唤的话,到时候无论是和大秦铁骑,还是大魏劲旅,你心里有底气不说,还有相当大的把握,能够胜了。”

“可这个名头虽然响亮,却很难施展。”

元正苦笑连连,没有多说什么,鬼谷之地,五脏殿里的食材,多数都是妖兽的内脏,别的不说,光是自己的万里烟云照吞了秦岭深处的飞黄之气,这件事,就已经得罪了不少的大妖。

妖族和人族联盟,这种事明面上是不会发生的,可从李尘得来的情报来看,深山大泽了,已经有许多斥候和谍子,和妖族走在了一起,相互利用,至于背后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利益分配,暂且不好说。

寻找盟友,自然要给盟友心动的筹码,元正这里的筹码,还真的没有。

腾蛇之血固然不错,可就那么多,而且元正也不打算将腾蛇之血当做交易的筹码。

真金白银这东西,对于人族来说,那是万金油,十分的好用。

可对于妖族来说,真金白银,其实也不过粪土一堆。

所以,这才想起了自己的师兄苏仪,其实元正这会儿是想要回鬼谷之地看一看的,询问一下自己的师傅到底是怎么个意思,可是鬼谷子的心思,元正这个当徒弟的人,也是真的不知道。

既然师尊都没有说什么,元正也不好意思回鬼谷之地。

鬼谷子的智慧,到底大到了什么程度,元正猜测不出来,世人也猜测不出来。

有些时候,元正有心无力了,都会想起鬼谷子,当做自己的精神支柱,想着背后还有这么一个厉害的师傅,心里也会莫名的上升出一股自己都说不出来的底气。

这也算是另类的心理安慰了。

可和秦岭大妖打交道,对于元正来说,已经是必须要去做的事情了,若有一支妖兽军团可以使唤,那真的是硬气的不要不要的。

甚至,完全可以让尉迟阳放弃拜月山庄,进入秦岭南麓,周围的大妖臣服,光是想想,都是一副激动人心的画面。

元正也只是这样想想了。

别的元正不知道,可有一件事元正是很清楚的,秦岭之大,难以想象,根据花椒和茴香所说,秦岭深处,还有不少的秘境空间,类似于北海秘境。

并且,也是真的有修为惊天动地的大妖,抵达天境的大妖,也有不少。

甚至,某些妖族,还真的有了真龙血脉,所向睥睨,只不过,很少出世。

火锅吃完了以后,元正便回到了书房,开始处理政务。

小姑娘商静秋则跟着单容师姐,去了后山的那个木屋,两个姑娘家搭伴儿,说说话,聊聊天,也是颇为不错的,只是两个人到底研究什么剑道,元正不太清楚。

单容师姐的武道修为,也是一日千里,自从静下来之后,单容也是不能免俗的,在武道修为这件事上,将从前走过的路,重新在走了一遍。

太鸾,已经很久不曾出鞘了。

初雪是越来越大了,苍云城的初雪其实不是多么的美丽。

江南的初雪,才是真的美丽,可惜啊,江南那个地方,不是一个会经常下雪的地方,哪怕是隆冬腊月里,江南某些地方,还是四季如春的模样。

再过不久,就是年关将近了。

可对于许多年轻人来说,过年反而是一种心理折磨。

因为根本就不知道,要去哪里过年会比较好。

就像是钟南一样,一把火烧了老家的房子,回家过年和亲戚们见见面,对于钟南来说,是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对于西蜀双壁来说,好像也有些勉强,也只能和将士们在一起过年了。

人多热闹了,可热闹的极致,便是孤单。

有人怀念自己曾经的挚友,和父母双亲还有自己的子女,可惜都已经不在人世了。

元正也想要回武王府过年,可苍云城这么大的一个摊子,元正还得亲自打理。

于风雪之中,一位身穿紫色道袍,头戴紫金冠的道士,从苍茫雪色之中,走下秦岭,来到了拜月山庄,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了元正的书房里。

这一次,手里依旧拿着寻龙尺。

转动不停,发出金戈之音。

看见师兄来了,元正立马放下了手中笔,亲自给苏仪搬来了一个椅子,并且给苏仪倒了一杯热茶。

殷勤的说道:“盼星星盼月亮的,终于把师兄给盼来了,真的是不容易啊。”

苏仪端起茶杯,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元正的面前,武道修为更上一层楼,这一次,元正还是真的感觉不出来师兄的武道修为究竟到达了何种地步。

开口问道:“据我所知,我第一次遇见花椒茴香的时候,以为她们两个撑死也就是道境修为,结果后来我才知道,她们在化境,如今到达了心境,现在,师兄的武道修为,到达了何种境界,还希望师兄不要和个姑娘家一样,羞羞答答,遮遮掩掩的。”

苏仪咪咪笑道:“你猜。”

元正淡然道:“我真的是猜不出来啊,对了,师尊一个人在鬼谷之地,可还安好,今年过年,我们是不是要回去好好拜访一下,给师尊煮一顿和和美美的年夜饭?”

苏仪摇头道:“这就不必了,师尊功参造化,早已经不食人间烟火了,只要你在外面好好地,师尊的心里便也会好好地。”

“这一次,你这么着急呼唤我下山,究竟所谓何事?”

元正这才说道:“我想要和秦岭深处的大妖联盟,多一个朋友,就等于多了一个靠山,以师兄的眼光来看,此事,可行否?”

苏仪放下了茶杯,故作掐指一算的模样,然后和善笑道:“以前倒是不行,现在应该是可以了。”

元正一脸疑惑道:“师兄此话何解?”

苏仪道:“如今你修炼诸侯剑已经略有小成,便说明,你经得起世俗权力的诱惑,让你和大妖结盟,你也不会飘飘然,迷失自己的心智。”

“此外,之前的佩剑开花,一直不曾出鞘,头一次出鞘,就给了传说中的腾蛇一个下马威,想来许多大妖,也忌惮你手中的木剑开花,若是好好说的话,这件事还是可行的。”

“不过秦岭南麓那里,虽说是一个风水宝地,可苍云城这个地方,终归都是大秦铁骑的战利品,拜月山庄那里有自己的人脉,暂且无妨,而你的云端之巅,也不适合留在苍云城了。”

“明年云端上城竣工之后,你必须要进入云端之巅,将尉迟阳留在外面,当做云端之巅的眼睛。”

“此外,你还得要去做更重要的一件事。”

说到这里,苏仪故意停顿了一下。

元正问道:“什么事?难不成是将自己的诸侯剑彻底修行大成吗?我心里也想,可我做不到啊,这件事真的急不来。”

苏仪摇头道:“剑道修行,需要的是日积月累,不过你的《本经阴符篇》只是修行了盛神之法,养志之法和实意之法,其余的分威散势等,你还没有下手。”

“这件事你要抓紧了,以前你事务繁忙,忽略了此事,心境也不允许你修行《本经阴符篇》,可这会儿,你必须要好好的考虑一下这件事了。”

“为人主上,为名为利都是正常的。”

“可你也要明白,为人主上,其实图的就是更高一层的精气神与情怀。”

“《本经阴符篇》一旦大成的话,若是不出意外,你应该能到达心境,随后,你便有了修行天子剑的基础。”

“当然了,那也只是基础了,仅仅是诸侯剑,你都已经心力交瘁了,等你修行天子剑的时候,你才会明白,寂寞的极致是什么。”

元正眉头微皱,《本经阴符篇》单个的篇幅拆开来看,有助于提神醒脑,开发自身潜力,增加气运根骨,可若是合在一起的话,那也是一部绝世功法。

真的修行大成了,元正也有底气成为江湖高于庙堂的那一类猛人。

元正沉声道:“这件事,我会在这个冬季开始下手的,也不能再拖了。”

苏仪笑道:“你所说的招揽大妖一事,我也替你想过了,大妖的武道修为,那是惊天动地的,举手投足之间,山崩地裂,日月无光,可焚天煮海,可躯干成片的太古神山。”

“以你的姿态,云端之巅里良莠不齐,就算你接触到了大妖,心中底气还是不足。”

“这一段日子,就好好的修身养性吧,等你的精气神攒够了,我在带着你去见识那些大妖。”

元正一脸迷惑的说道:“难不成咱们鬼谷一派,还真的和秦岭深处的大妖认识?”

苏仪道:“和你想象中的一样,所有的大妖,对我们鬼谷一派,充满了深深的敬畏,甚至些许大妖,还有咱们鬼谷一派的人情。”

“可说白了,那一份人情,不是你我的,而是咱们师尊的,若无咱们师尊,所谓的鬼谷一派,也不过是一个银枪蜡样头,经不起推敲与摧残。”

“师尊这一次不会替你说话,妖族和人族不一样,没有那么多的裙带关系,也没有人性可言。”

“大妖承认的是咱们的师尊,而不是你我。”

“到时候去了的话,尽量让你的开花出鞘,若是开花能够出鞘的话,什么事都好说,若是开花不能出鞘的话,就有些难办了。”

武力震慑,对于妖族来说,才是最好的震慑。

打得过,就可以为所欲为,打不过,就是被人家为所欲为。

开花出鞘,这还真的要看开花自己愿不愿意,上一次开花出鞘,是开花主动地。

可元正的实力,虽说到达了元境,还是没有足够的力气拔出这柄木剑,如今顶多也就是不让狱魔趁虚而入了,可也不敢释放出狱魔的剑灵,说多了,都是糟心事。

元正苦笑道:“也就是说,这一次去和大妖会面,完全就是靠天吃饭?”

苏仪淡淡然道:“差不多就是这样了,不然你还想要怎么样。”

元正摸了摸脑瓜子,有些无语,不过苏仪师兄来了以后,自己反而是有了大把的时间去修身养性了。

苏仪来了之后,这个书房,就可以让给苏仪了。

元正则是去了自己的密室,开始打坐运功,调息内府,这一段时间,先天阳气恢复的虽然不多,却也让元正的精气神上来了不少。

冬季藏锋,家人团聚。

初雪过了不久之后,大魏北方,又迎来了一场鹅毛大雪。

风雪漫京城,秋后殿试结束了,衣冠士子们,大获全胜,也只有一两个寒门士子,在地方上谋得了一官半职。

不过这一次的秋后殿试,当今陛下还是很讲良心的。

对于寒门士子的安排,也颇为到位,才华学问实在是不入流的那种,当今陛下打赏了一笔回家的盘缠,足够回去盖房子娶媳妇,还有余款去做别的事情,日后是成龙还是成蛇,均看机缘造化。

而多数大体上看得过去的寒门士子,当今陛下也没有让他们失望,虽说正经的官职是没有办法给他们了。

不过还是将多数的寒门士子给安排到位了,或是去某位大臣的府上成为食客,或是去军伍之中,当一个军师,因为有些寒门士子,也的确有儒将风采。

起码日后有了一个铁饭碗,秋后殿试成绩如何,姑且不说,这些寒门士子也对得起寒窗苦读十年了。

接下来,多数寒门士子是真的要看机会了。

衣冠士子大获全胜不假,可里面的水货也不在少数,当今陛下还有可能走的是先扬后抑的路子,某些衣冠士子为官之后,政绩不理想的情况下,也会被撤销官职。

这是大争之世了,文官勾心斗角和徇私舞弊的空间没有太平年间那么大了。

陛下如今是要看武将的脸色,而不是文臣的脸色,至于文臣用软刀子互相残杀也好,结党营私也好,陛下有的是办法从中调理,或是直接制衡一二。

说白了,秋后殿试,是当今陛下给世家大族们的一份善意,可世家大族们能不能把握好这一份善意,就要看本事大小了。

本事不大的话,那也无所谓,许多优秀的寒门士子,其实当今陛下,也还是记在心里的,等到了一个合适的契机,搞不好,还真的有大规模的寒门士子鲤鱼跃龙门,一飞冲天呢。

风雪漫京城,多数纨绔子弟和衣冠士子都在青楼里窝着,一来可以欣赏皇城的雪景,二来,要是冷了的话,被窝里还有温香软玉暖着呢,横竖都不将就,横竖都是讲究。

曾有一个不得志的寒门士子,在许多年前说过一句流传甚广的话。

“那一年,风雪漫京城,那一天,我出门没穿裤衩儿,那一夜,也不知道是谁伤害了谁。”

此话在市井之中,青楼之中,经久不衰,每年冬季,都会有人把这话拿出来炒冷饭。

其实那个寒门士子,也不是别人,就是闻名天下的大军师陈煜。

这话是陈煜说的,却没有人知道。

因为人们跟在乎这句话内在的涵养,并不在乎说这句话的人到底是谁。

瀚州的雪,也下得很大,银装素裹,千万里,尽是苍茫白雾。

终归,一件让大魏无数人上心的事情给定下来了。

腊月初五,初五是月忌,不宜出门,就在这一日,武王府张灯结彩,大摆宴席,武王麾下六骁将尽数到位。

大军师陈煜身着盛装,亲自主持大局。

武王元铁山当众宣布,立嫡长子元青,为世子。

这日后,谁要是看见元青了,就真的要称呼一声世子殿下了。

这只是武王府里的典礼,待得明年开春之后,将会在瀚州最大的演武场上,举行盛大的世子典礼。

武王世子一位定下来之后,齐冠洲也不是多么的高兴,也不是多么的落寞,他坐在寄建功的旁边,寄建功倒是无所谓,大吃大喝,大鱼大肉,时而击节赞赏,时而起哄。

要让武王世子,手握御龙戟,当做与前辈将军们,进行演武切磋,验证一下武王世子的成色究竟如何。

场面的事,元青也不拒绝,既然前辈们都有这个意思,其实元青心里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当然了,演武切磋,那也是同境界一战。

元铁山深知,同境界一战,估计也就寄建功能有一些搞头,剩下的五个人,还真的不是元青的对手。

热闹归热闹,演武场上,虽不至于飞沙走石,山崩地裂。

却也是翩若惊鸿,婉若游龙,一招一式,都华丽至极,所有的真元气浪,化作了漫天盛放的烟花。

元铁山和陈煜站在最高处,看着演武场上的热闹,陈煜还是那一副方头大脑小眼睛的喜感模样,沉稳厚重的,笑的合不拢嘴。

元青,字天盛。

陈煜对元青,内心深处也是有着很大的期望,天盛这个字,元青是能扛起来的。

元铁山是真的有些落寞,武王府里这么热闹,可自己的小儿子不在这里,早年间,小儿子虽说是纨绔子弟,喜欢热闹,更喜欢制造热闹和麻烦,可人还在元铁山的眼皮子底下。

本来想着,等到正儿及冠之年的时候,再将武王世子一位传给元青,可眼下来看,是真的来不及了。

明年入秋,元家的三个儿子,搞不好都要出现在战场之上。

也不知道小儿子自己一个人,在那阴冷的苍云城里,过的怎么样。

这会儿,元青一个人实在是经不起六骁将的车轮战,元麟提起名剑子午,给大哥助阵去了,这一下子,引来了满堂彩,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这个局面,最是激动人心。

对于一个王侯之家来说,世子一位落下之后,没有经历厮杀,没有血腥,兄弟和睦齐心,真的是天大的造化了。

陈煜知道元铁山心里有心事,另一边,秋华王妃和姜灵,颜夏语,也是在远处观望着那两兄弟在演武场上的傲人风采,虽然没有笑出声来,可心里已经笑出来了。

陈煜安慰道:“不要多想了,正儿一个人在苍云城,搞不好比咱们还要热闹呢。”

元铁山愁眉苦脸道:“他在苍云城,估计这会儿也合计着自己的大事情,想外援怎么来,应该如何排兵布阵呢。”

陈煜忽然间说道:“实不相瞒,等到过年之后,我就打算将我儿子贵儿,也安排到苍云城里,他们两个小家伙从小到大玩的虽然不算多好,可也算是自己人,有些默契,贵儿的一些奇技怪巧,我没办法理解,可正儿未必就不能理解了。”

元铁山瞪大了眼睛,看着陈煜,心中感动万分。

陈煜一看这阵仗,立即说道:“你可不要这么看着我啊,贵儿不是一个武夫,也不是一个文人,二不挂五的,在咱们这里,若是安排的过于到位,许多心中必然不服,甚至会乱了咱们的风气。”

“可去了正儿那里,陈贵不但可以大展宏图,相对而言,也能混一个不错的位置。”

元铁山柔声道:“军师这份心意,过于厚重,如十万金山般,压得我喘不过气来啊。”

陈煜道:“这说的哪里的话,大争之世,来了就来了嘛,有什么大不了的,父子不传道,我也不知晓如何教导贵儿,不过苍云城那里人才济济,能人异士,也不在少数,他去了,对他也是有好处的。”

“在最危险的地方看风景,何尝不是人生的升华与洗礼。”

大争,就要是要争一下。

元铁山道:“你要明白,贵儿一旦去了苍云城,你们父子之间,还会不会再团聚,都是两说之事,便是我,也不知道下一次看见正儿是在什么猴年马月上了。”

“考虑清楚。”

陈煜老成的应道:“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笼子里了,我们大魏这个门面,能支持多久,你我都不好说,兴许可以是数百年的连绵混战,兴许,三五十年,也就耗尽了气数。”

“大秦铁骑,可不是开玩笑的。”

“你我之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保家卫国,是首当其冲的。”

“可若是可以恰当的安排一下子女的第二去处,也未尝不可。”

“说难听一点,你我要是真的在战场上当了短命鬼,起码,还有另一支队伍,可着劲儿的浑水摸鱼呢。”

元铁山终于笑了,看着演武场的两个嫡子,明年秋季,他们也要上战场了。

虽说心里不愿意,可也不得不为。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上山

大雪封山,千里银装。

清早,元正和苏仪吃了两屉热腾腾的包子,喝了三杯大红袍,还吃了一个烤地瓜。

摸了摸肚子,暖洋洋的,整个人精气神有些慵懒,形散神不散,拜月山庄里,小静秋没事儿就开始清扫积雪。

对于清扫积雪这件事,小静秋格外的来劲儿,南方姑娘,对于雪景,有着天然的好感,觉得雪花纯净洁白,是这世上最美好的事物之一。

元正和苏仪这一次是轻装上阵,各自骑着万里烟云照与三眼牛,如仙人要去拜访朋友般,离开了拜月山庄。

小静秋知道师傅这一次是要出门干正经事情的,故此,小静秋也没有缠着师傅,和单容琢磨了一段时间剑道以后,小静秋又觉得自己眼界与剑道开阔了不少,本来想找个机会,让师傅指点指点的。

眼下来看,这个机会不是那么好找的。

离开拜月山庄以后,元正和苏仪便直接上山了。

大山里,积雪极厚,山脚下,已经过了膝盖的位置,山中到底如何,元正不知。

冬藏,多数妖兽们也不会轻易出动,窝在自己的洞穴里,或是领地里,在冬季之前,多数妖兽要么选择了闭关,要么便将过冬的食物,提前准备好了。

少数妖兽倒是喜欢在冬季出没。

如雪猿,冰蚕,银鹤等,不过秦岭外围地区,倒是很难看见这些妖兽了,这些妖兽通常也是在荒无人烟的地方出动。

上山的路,对于拥有顶级坐骑的人来说,不是多么的苦难,若是让寻常百姓,在冬季上秦岭,那可真是要了老命。

苍松劲柏,也成了一桩桩雪树,与其余凋零树叶的参天古树,也没有什么两样。

环境恶劣到了一定程度,反而是一种规律额。

元正好奇问道:“师兄在秦岭居住多年,可曾将秦岭大大小小的地方都走过一遍?说实话,我也想要知道,大秦的龙脉,到底有多大。”

苏仪道:“没有,鬼谷之地,是妖兽们不会轻易靠近的地方,秦岭之大,兴许除了师尊知道

,这世上,再也没有任何人知道了,我也不知道,只是以前跟着师傅在秦岭里寻找药材的时候,有幸见过几头大妖。”

元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师兄都不知道,那就说明秦岭之大,是无法斗量的。

不知不觉间,进入了秦岭深处,积雪极厚,已经越过了人的胸膛,普通人来到这样的地方,不说是寸步难行,可以说是寸步都不行。

往远处看去,天地间,一片苍茫,雪花如刀,覆盖一层又一层,将天地众生,视若无物,任性而又美丽。

元正问道:“我们这一次去见的大妖,是何等大妖?可知根知底。”

在山下的时候,元正没有问这个问题,也不是担心隔墙有耳,元正就是憋住一口气,等到上山了在问,这也是一种修行,口乃心之门户,不可轻易打开。

苏仪的三眼牛也好,元正的万里烟云照也好,都是驾雾而行,武道修为过了象境之后,基本上已经不受四季轮回的约束了,到达道境之后,是彻底不用受四季轮回的约束了。

这指的是肉身,至于道与法,哪怕是天境强者,也始终受着四季轮回的约束。

苏仪拿出寻龙尺,开始找路。

这一次,元正没有嘲笑自己的师兄。

秦岭里面,迷了路,那是很正常的事情,因为秦岭看似亘古不变,实际上,或大或小的山川,一直潜移默化的转移自己的位置。

当初,大周皇室成员,可以力尽千难万险,绘制出玉虚山脉里的地图。

可从来没有听说过,谁能将秦岭的地图可以绘制清楚。

这里有些什么山,什么河,什么古怪,深处的秘密,又是怎样的尊荣,大秦皇室不知道,苏仪也是投石问路,哪怕这条路,苏仪曾经走过,可一条路,也有着自己的脾气。

苏仪这会儿应道:“我们第一个去找的,就是一头豹子,天境修为,名曰虚无之豹。”

“是一身修为惊天动地的大妖,在秦岭深处,有着不可小觑的影响力。”

“说是一头大妖,但实际上,功参造化,已

经化为了灵兽,朝着神族的领域进化当中。”

神族,听到这话,元正好奇问道:“师兄,这个世界上真的有神明吗?举头三尺有神明,可我举头了无数次,也没有看见神明。”

苏仪无奈笑道:“若是神明能够被你看见了,那就不是神明了。”

“这个世界上,是真的有神明,也可称之为天道,可以感受得到,却又触摸不到,如今你修为尚浅,等你什么到达了天境修为,就会明白举头三尺有神明是个什么意思了。”

“神族,也是真的存在,秦岭深处的某头大妖,兴许这个时候,已经成为了一方神明。”

“人族当中的天境强者,最强的那两三个人,兴许,也到达了神的境界,只是不显山不漏水罢了。”

说到这里,元正更加好奇了,问道:“咱们的师尊,算不算是一尊神明?”

苏仪愣了一下,寻龙尺发出响亮的金戈之音,前方,一座偌大的雪山高耸入云,雪山之下,有着两尊巨大的白银雕像,雕像的主体,是豹子。

两头守山豹,抬起头凝望天宇,漠视前路,透出古老的空幽之感,哪怕明知道是雕像,可还是让人心里忍不住的发毛。

元正是第一次来这里,心中大受触动,比第一次看见腾蛇的时候,还要受触动。

苏仪这会儿应道:“师尊,是一尊神明,起码有着神族的血统,可具体的,我也不太知道,总之岁月漫长,以后你也许会慢慢知道的。”

听到算是这话,元正心里便大概有一个答案了。

临近虚无之豹的山门前,苏仪和元正肉眼可见,一头头矫健的雪白如玉的豹子,融化于美丽的雪景当中,来回穿梭,有若无物。

有些豹子头上有独角,有着豹子脚掌有祥云,说不尽的神秘。

单论武道修为来看,这些雪白的豹子,随意一个,都可以将元正打的满地找牙。

苏仪高喊道:“老朋友,好久不见!”

其声音,震荡天宇,传荡山川大河,覆盖方圆千里之遥……(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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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黑色雪山

山门前,银白的积雪,化作层层台阶,一位身着黑色长裙的女子,从最高处的地方,缓步而来。

这位女子,很是年轻,肤若凝脂,冰肌玉骨,细腰藕臂,可该圆润的地方,真的圆滚滚的风景,看容貌的话,是一张倾国倾城的脸,眸子犹如黑宝石一般闪耀,灵性十足。

顾盼之际,如一座万年的冰山在微微凝望着人族。

黑色长裙,将这位女子完美无瑕的曲线勾勒的淋漓尽致,她赤足而来,一双精致到了极致的玉足,和洁白的冰雪,有着万千的联系。

苏仪微鞠一躬道:“好久不见,老朋友。”

该女子看了一眼元正,眸光更多的是在元正腰间的两柄佩剑上,一柄是凶剑狱魔,一柄是木剑开花,在开花上,眸光多停留了一瞬。

黑雪问道:“这位是?”

今日的元正,也身着一袭黑色的锦衣玉带,乌黑的长发如瀑布般垂直,和这位黑裙赤足的女子站在一起,隐约间,还有几分夫妻相,可惜的是,种族真的是距离。

天境强者,元正见过,自己的师傅就是天境强者,戴着银色的面具。

这位女子没有流露出任何的威压与气息,可仅仅是站在那里,便让人觉得,是一座难以逾越的丰碑。

苏仪诚信介绍道:“他是我的少主,也是我师尊的关门弟子,他叫元正。”

元正微微点头道:“见过前辈,还是姐姐?”

眼角的余光依稀可见,周围有无数的银色豹子,白色豹子,和雪景完美的融合在一起,在奔腾,奔腾的时候,却没有风声。

很客观的一点,若是眼前这个黑裙赤足的女子,成心为难元正与苏仪的话,他们两人不管怎么看,都是必死无疑的局面。

黑雪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元正,轻声笑道:“原来如此,有亲友前来,不亦说乐乎。”

“里面请。”

黑雪说话的声音,清脆悦耳,却没有任何的烟火气,真的像是一座黑色的雪山。

元正倒

也没有诚惶诚恐,细算起来,他和秦岭的渊源,也是颇深的。

黑雪转身,带着苏仪与元正,进入了山门深处。

这是一座宫殿,有冰雪砌成的宫殿,在这里,一年四季都是冬季,元正和苏仪微微催动真元,才能御寒,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阴寒之力,从四面八方而来。

宫殿里没有雕梁画栋,唯一的花纹,便是雪花纹理,密布殿宇上方。

黑雪坐在最高的王座上,这个时候,黑雪化作了一只唯美矫健的黑豹,有些慵懒的躺在了自己的王座上,一双金黑色的眸子,覆盖了整个宫殿。

苏仪和元正站在下方,这只黑豹,化作人形之后,便是一个极为美丽的女子。

元正这也是头一次看见,天境修为的大妖当着自己的面,幻化本体与人形,心里忍不住感叹,这天地万物的神奇。

苏仪说道:“此番前来,是要和您结盟的,人族的大争之世到了,这一次大争,兴许是最后一次大争了。”

苏仪的话很简短,没有说多余的话。

重利,对于黑雪而言,没有任何的有货价值,她生活在秦岭里,只需要在这里餐霞食气,便有着源源不断的灵气供他们修行,人族大争之世到了又会如何?

对于秦岭深处的大妖们,几乎没有任何的影响,顶多,也就是秦岭山脚下会受到影响罢了。

因为从古至今,还真的没有人将秦岭走一个仔细的。

元正这会儿温和言道:“不知前辈,意下如何。”

黑豹凝望元正,到了天境,世间事,都是俗事,人族的皇权霸业,对于妖兽而言,似乎没有多大的影响,或者说,只是对底层的妖兽有些影响罢了。

黑雪的声音冰冷的有些刺骨:“我本以为,你们两个只是来单纯的拜见我这个老朋友,咱们的家都在秦岭,邻居之间,多多走动,却不曾想到,你们将贪欲和权欲,带到了我的宫殿里。”

言语间,没有煞气流淌,可周围的温度骤降,刹那之间,元正

顿觉自己的丹田与气海,被冰封了。

木剑开花,流露出微微剑鸣,元正的脚底下,衍生出森罗万象,有奇珍异草,有飞禽走兽,有神话传说,宛若画境,又如真实,场域之力弥漫开来,元正与苏仪三张之内的温度,恢复了正常。

这时候,黑豹再度化作了美艳的不可方物的黑雪,她横睡在自己的王座上,没有一颦一笑,只是那双眸子,过分的凝望着元正。

黑雪道:“给我一个联盟的理由?”

元正道:“我给不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无论多么好的理由,在你这里,都只不过是借口罢了。”

“据我所知,这天下,已经有不少的大妖和人族厮混在了一起,秦岭,的确是一个象牙塔,不然尘埃,可想要在大争之世里,一枝独秀,也没那么简单,到头来,终归还是要和人族联盟,我只是将这件事提前了。”

“二者,我们也算是邻居,邻居之间,好说话。”

之前和苏仪商议的时候,没有商量出一个结果。

大妖寻常而言,在乎的是一个精气神,思维观念,和人族是天差地别。

黑雪饶有兴致的问道:“你的佩剑,都很是不俗,可我实在是想不通,为什么要和你结盟?你不过元境,尚且孱弱,和你这样的少年结盟,怎么看,都有些轻浮。”

元正从善如流道:“正因为我是少年,姐姐兴许才会和我结盟。”

黑雪道:“此话何解?”

元正道:“上了年纪的人,太多算计,精气神而言,姐姐的风采,艳冠天下,可勾心斗角这些世俗之事,姐姐难免就要落於下风了,而我是少年,没有那么多的花花肠子。”

“少年有朝气,少年有真心,少年有年华。”

黑雪凝望元正,意味深长的说道:“你是鬼谷正统传人,此话说出来,也不怕贻笑方家?”

这世上,还有谁比鬼谷一脉的人,更精于算计?

好像没有了。

元正自己都笑了,呵呵笑着,声音清越动听,传遍了整个冰雪圣殿……(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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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山野怪谈

听到这笑声,黑雪微微动容。

轻声道:“你在南麓那里的事情,秦岭深处的大妖们尽数知晓,我很欣赏你,你很有诚意。”

在黑雪看来,最大的诚意,就是没有承诺了。

元正道:“如此,姐姐是要和我联盟了吗?”

黑雪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言道:“我会看着办。”

元正淡然一笑道:“谢谢姐姐的坦诚,除了姐姐之外,我还想要和其余的大妖联盟,不知道姐姐,心里可否会芥蒂这件事。”

“我一直相信,竞争乃是万物之本,自然法则,姐姐在这秦岭里,应该没有仇家吧,若是有仇家的话,我尽量避开姐姐的仇家。”

黑雪反问道:“那你为何不与我联手,解决掉我的仇家?”

元正道:“姐姐都觉得棘手的事情,我这个少年,恐怕是更加有心无力了。”

黑雪道:“果然啊,鬼谷的关门弟子,果然是风采过人啊。”

元正也不知道这是在夸奖,还是在贬低,元正心里自认为,这是夸奖,起码夸奖是个好话。

没有利益的联盟,可能虚无缥缈,可能异常牢靠。

元正也不打算窥探黑雪的内心,万一窥探出事情来了,反而会出很大的麻烦。

黑雪也没有窥探元正的内心,窥探鬼谷传人的内心,并非明智之举,他是人族,人心,总是会变的,如现在这样就很好。

苏仪这会儿说道:“多谢了。”

黑雪又从一个冰山美人,化作了一只华丽的黑豹,横卧在王座上,闭目不语。

至此,一个大妖已经敲定了,元正与苏仪离开了此间。

虚无之豹,乃是秦岭深处赫赫有名的大妖,修为惊天动地不说,和其余的大妖比较起来,战力上,也毫不逊色,至于虚无之豹下面的附属种族,到底有多少,苏仪也没有算过,反正是挺多的。

离开虚无之豹的领地之后,苏仪才说道:“我本来以为,黑雪是不会和我们联盟的,却不曾答应了,也许是你的木剑有所启发,也许是她的欣赏你。”

“女人的心思最是难猜,大妖的心里,则更是难猜了。”

“他们修为惊天动地,虽说不太理解人族的人情世故,可这世间万物的规律,他们早已经烂熟于心,想要让他们吃点苦头,是比登天还难的事情。”

“我很意外,你成功了。”

元正反问道:“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这些事情。”

苏仪道:“之前我让你养精蓄锐,就是希望,你可以呈现出自己最好的精气神,出现在黑雪的面前,联盟的事,兴许还有一线生机,你做到了。”

“为人主上的是你,又不是我。”

“是你要和黑雪联盟,我只不过是当一个中间人罢了。”

“在大妖的心里,兴许有着血脉的联系,利益的联系,但从来都没有人脉上的联系,裙带关系,在大妖这里,如地面上的刍狗草芥,不值一提。”

元正有些明白了,黑雪愿意和自己联盟,只不过是顺势而为,至于顺的到底是什

么势,元正不理解。

黑雪的话,有些模棱两可,可妖兽能说出模棱两可的话,便说明此事已经成功了。

到了必要的时候,黑雪也会帮助元正的。

奇妙的地方在于,联盟,双方是平起平坐的,元正无法给黑雪下达命令,而黑雪,只是给元正帮忙罢了。

并且,也只是在必要的时候帮忙,兴许,帮助元正撑场面这种事,黑雪都不会效劳,只是冷眼旁观。

话虽如此,可元正心中的那个云端上城,总算是有一层保障了。

元正问道:“接下来的大妖,是何方神圣?”

苏仪道:“接下来的大妖倒是比较好说话,有我们鬼谷一派的人情,其本体,为虎族,号称庚金之虎,兴许在过很多年,那头庚金之虎,便能成为真正的白虎,主杀伐了。”

元正道:“那个人情,可否算数?这一次是我们两个人来了,我们说的话,可还算一句话?”

庚金之虎有鬼谷一派的人情,确切的来说,是有鬼谷子的人情。

细算起来,和元正,苏仪,没有半文钱的关系。

苏仪道:“幼年时期,那头庚金之虎尚且孱弱,在鬼谷门庭里,修炼了一段时间,师尊也曾照顾了一段时间,最后可契机差不多了,便让庚金之虎离开了鬼谷门庭,细算起来,那头庚金之虎,也算是半个鬼谷门徒,可惜师傅的心里,从来都不曾承认过这个徒弟?”

元正一下子为难了起来:“师傅都不曾承认过这个徒弟,我们去找人家联盟,是不是不太好,师尊的心里,会不会介意此事,也会觉得,我们两个人听没出息的?”

苏仪连忙摇头道:“师弟啊,你可不要以世俗的眼光去看师尊,师尊对于你的事情,在乎的过程,只是你修行的过程,在乎的结果,也就是成与败罢了。”

“师尊若是对此事有意见的话,我定然不会带着你去找那头庚金之虎。”

“庚金之虎最方便的地方在于,他是独居大妖,没有族人,没有手下,兴许,你可以直接带着庚金之虎,去到达苍云城,成为你的左膀右臂,成为你账下的万人敌。”

元正心里泛起了涟漪,庚金之虎的战力,难以想象,既然是大妖,必然到达了天境。

有天境高手镇守,是个主子,心里都会格外踏实的。

元正说道:“寻常而言,有最方便的地方,必然就有着最不方便的地方,我想知道,最不方便的地方,是什么?”

苏仪狡黠道:“我以为你不会察觉,没想到你还是察觉了,的确有一个最不方便的地方。”

元正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说道:“还请师兄直言不讳。”

苏仪徐徐说道:“他一旦去了你的地盘里,必然会和你灵魂上定下契约,彼此之间,不得背叛对方。”

元正纳闷道:“这不是挺好的吗?”

苏仪道:“最不方便的地方在于,一旦灵魂定下了契约,没到月圆之夜,你便会功力尽失,真元散尽,成为一介凡夫俗子,若是身边有高手,暂且无妨,若是没有高手,你随时都有性命之忧。”

这一下,还真的是把元正给为难住了。

万一真的倒霉,到了月圆之夜,被随意的一个刺客给堵住了去路,那就有些麻烦了。

“它应该不会吭食我的气运吧?”元正好奇问道。

苏仪道:“不好说,到了关键时刻,庚金之虎还真有可能吭食你的气运,不过有一点你大可放心,他吭食归吭食,但也只是在关键时刻吭食,比如说,他要突破了,或是说,他即将化作白虎。”

“与你气运共享,不过吭食的,他都会还回来的。”

这样的话,元正就放心了不少。

元正继续问道:“可有什么办法,让我月圆之夜,不受那个灵魂契约的影响,依旧有着自己的武道修为?”

苏仪摇头道:“据我所知,是没有。”

“不过世间事,都不是绝对的,兴许,你走了一段路以后,过一条河,一条河上,刚好就有一根独木桥呢,我不知,师尊不知,你也不知。”

元正了然于心,神异古怪之事,早晚都要接触,这会儿刚刚好。

苏仪带路,约莫花费了两天两夜的时间,这会儿,元正是真的迷路了,苏仪手中若是没有寻龙尺的话,兴许,也会迷路的。

依旧是白雪皑皑,依旧是万物冰封。

在一个座小山头下面,有一间不大不小的木屋,木屋外面,有劈柴的墩子,也有一把锋利的斧头,劈柴,烧水,做饭,这件事,不是谁都有那样的耐心。

有一个身高约莫九尺四的壮汉,光着膀子与上身,流露出赤金色的皮肤,花岗岩般的肌肉,身上的血筋流动着虎族的狂暴之血,他拿起了这柄锋利的斧头,开始劈柴。

木屋里有灶台,他会煮的饭不是很多,就是猎杀其余的猎物,带回来,开膛破肚,去骨拔毛之后,再寻找一些原始的配料炖肉吃。

以往在鬼谷门庭了,他也吃过鬼谷之地的饭食,和其余的妖兽比较起来,他最大的优点,就是会用火。

嘭!

一斧头下去,劈出木柴五块。

这位身高九尺四的壮汉放下了手中的斧头,一双白金色的眸子,搭配着一张狰狞而又浓眉大眼的脸庞,和一头白金色的披肩狂发,凝望向了那条自己踏出来的小路。

他认得苏仪,但他不认识元正。

不过苏仪能带着那少年来,想来,那个少年,也是鬼谷门徒吧。

蒙金高呼道:“苏仪老弟,好久不见啊,怎么有功夫来到了我这里。”

苏仪道:“老哥哥莫要见外,我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三言两语之间,苏仪便带着元正走到了蒙金的面前。

蒙金先是看了一眼元正,对苏仪说道:“这位小弟弟,打眼一看,贵气逼人啊,甚至其贵气凌人啊。”

苏仪这才介绍道:“这是我的少主,也是我师尊的关门弟子,他叫元正。”

蒙金闻言,顿时微鞠一躬,做了一个蹩脚的抱拳之礼,说道:“蒙金见过少主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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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蛛皇

元正有些感动,这还是头一次,有人称呼自己为殿下。

蒙金倒也没有想到人族那些繁复的礼仪,在他的印象里,鬼谷之地,殿宇成片,既然苏仪老弟都称呼为元正为少主,蒙金觉得,称呼元正为一声少主殿下,也是理所应当的。

三人也没有在外面干站着,蒙金带着元正和苏仪进入了里面的屋子,屋子里没有炉火,却有火坑。

还有一张大桌子,实际上,这长大桌子,就是将一丈宽的金丝楠木树根给削平了,表面光洁整齐,至于板凳,也是小金丝楠木的树根。

蒙金的石锅里,顿了一锅的肉,肉香味儿非常诱人,闻一口,隐约间有长生不老的错觉。

一个大石盆子,筷子得有大拇指粗细。

只是蒙金没有接触到人族的技巧工艺罢了,金丝楠木,还有黑金玉石铁锅,芳华玉筷子,搁在人族的世界里,都是价值连城的宝物。

在蒙金这里,似乎是有些糟蹋了。

蒙金还搬来了一个酒桶,一股蜂蜜的香味和一股陈酒的醇厚同时飘散出来,既可以提神醒脑,也可以让人微醉一二。

苏仪好奇问道:“莫非这是猴儿酒和千年蜜糖混在一块儿的佳酿?”

蒙金点头道:“粗茶淡饭,还望老弟和少主殿下不要嫌弃。”

元正开口道:“已经是世间美味了,何来的嫌弃。”

蒙金的厨艺很一般,但他的食材,都是最原始,最高贵的食材,无需多么复杂的烹饪,只要煮熟了,就是世间顶级美味。

吃肉喝酒,在秦岭深处,生命禁区,元正都觉得自己有些飘了。

苏仪这会儿说道:“实不相瞒,这一次来找老哥你,是有事情的。”

蒙金道:“直说就好,我幼年时期,若无鬼谷子尊座的援手,兴许早已经死在了秦岭里。”

苏仪说道:“少殿下在人族的世界里立事了,如今天下迎来了大争之世,兴许妖族也无法避免,这一次,牵涉的范围极大,少殿下在秦岭南麓建造了云端上城,可惜苍云城周围,无战略纵深之地,少殿下也无强援,这一次是来请你下山的,不知老哥哥愿否?”

比较起黑雪,蒙金就好说话很多了。

想都没想都答应了,然后直说道:“我需要和少殿下建立灵魂契约,某些时刻,需要气运共享,如能做到这一点,我无妨。”

元正道:“前辈无妨,我也无妨。”

蒙金嘿嘿笑道:“那么,我可以下山,虽说我一个人在秦岭深处感受不到寂寞,对外面的世界也并不好奇,既然少殿下相邀,我义不容辞。”

没有多么复杂的仪式,从蒙金开口答应的时候。

元正便顿觉自己神魂之中,被种下了灵魂契约,并无影响,可月圆之夜,自己会功力尽失,真元散尽,不过有花椒和茴香陪着自己,自己有没有功力真元,好像也不是那么的重要。

苏仪说道:“你这里,应该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吧?若是有的话,也可以一并带下山去。”

蒙金道:“我已经到达了无悲无喜的境界,去任何地方,都像是回家了一样。”

对于蒙金的境界,元正不太理解,不过能到达天境的人,多数都有些古怪,元正有朝一日自己到达天境之后,才会明白的。

吃肉喝酒还在继续,蒙金光着膀子,比寻常人高出了一个头,体魄修长,肌肉宽阔发达,一举一动之间,磅礴浩瀚的血气隐约间透露出一二,这还是内敛的情况下。

若是不内敛,估计打一个喷嚏,元正和苏仪两人,都得元气大伤。

苏仪说道:“除了你之外,黑雪那里答应和少殿下联盟了,不过黑雪那里,是被动的,至于什么时候会出手,我们无从得知,不过有一个人那里,可能还需要老哥哥,亲自去说一说。”

“那个人,无论如何都是要争取的,有他一人,便等于得了百万雄兵。”

元正嘀咕了,苏仪总是见到一个人之后,才会去说下一个人的事情。

蒙金心有所感道:“你说的是蛛皇那里,当年他被鬼谷子尊座封印在自己的闭关地,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还在自己的闭关地,心中对鬼谷门庭,恨之入骨,想来是不会和少殿下走的。”

蛛皇,本体是遮天蔽日的大蜘蛛。

名曰天毒蜘蛛,属于上古异种,介于妖兽和灵兽之间,当年就已经到达了天境,一身实力,深不可测,动辄,便可决定百万众生的生杀大权。

苏仪道:“正因如此,才需要老哥哥出手,少殿下有凶剑狱魔,乃是太古魔龙的尸骨所铸,外有秦岭深处的绝矿融入,以暴制暴,只要老哥哥压制住了蛛皇,少殿下便可用狱魔给其种下诅咒。”

蒙金看了一眼元正腰间的狱魔,细微感受了一番,其中的凶狂之气,便是蒙金自己都自叹不如。

元正对狱魔也有所了解,煞气外露,只是表面,狱魔最喜欢的事情,就是以暴制暴,比一比,谁更加霸道,谁更加猖狂。

蒙金道:“如此也好,等我们吃过饭饭以后,便可去了。”

元正也不知道蛛皇长得什么样子,不过既然是天境大妖,若能为我所用,那效果,简直不要太爽。

良久之后,三人酒足饭饱,元正半梦半醒之间,猴儿酒与千年蜜糖的佳酿的后劲儿,很是酥麻,元正也舍不得用真元散去一身酒劲,苏仪亦是如此。

有蒙金这位天境强者作陪,直接大掌一挥,一条金光大道,铺展开来,直逼秦岭深处西南之地,眨眼之间,便到达了一座空山之中。

之所以说是空山,那是因为这里没有任何的雪色。

山上是光秃秃的一片,死寂沉沉,有一个洞口,洞口外面,尸骨成堆,阴森森的煞气,流淌四野,在这里,寻常百姓呼吸一口,便会瞬间化作一对枯骨。

天毒蜘蛛,就在这洞穴里。

蒙金来了,微微一掌,破开了整个空山,刹那之间,周围成为了残垣断壁,废墟一片,黑色的鬼气,冲天而上。

一位约莫三十余岁的壮年男子,被捆绑在一块石碑上面。

链锁呈黑金色,时而发出大道之音,震动天地。

蛛皇睁开了眼,是一双绿油油的眼睛,看到元正三人,开口说道:“你们来了,便说明这世间是要乱套了,否则,你们也不会找到我。”

雪白的牙齿,黑色的舌头,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蒙金撑起了一道护体罡气,蛛皇说话之间,便有千丝万缕的毒气弥漫开来,纵然是元正,也不敢在这里轻易的呼吸吐纳。

苏仪道:“此番前来,就是解开你的封印,你高兴否?”

蛛皇道:“你们就不害怕我杀了你们。”

蒙金道:“你也不担心风大闪了舌头,这些年来,你修为积攒甚多,可毕竟内心深处,怨气滔天,乱了心境,已然走火入魔,只是你自己不知罢了。”

说话间,苏仪快速结印,束缚蛛皇的锁链与石碑轰然瓦解。

刹那之间,一股铺天盖地的杀意席卷而来,疑似要淹没整个世间。

蒙金快速结印,一声虎啸,惊天动地,瞬息之间,压制住了蛛皇的势头。

蛛皇冷笑道:“小道尔,也敢在本皇面前放肆。”

同为天境高手,蛛皇真的具备碾压蒙金与黑雪的实力,这压制,也不过瞬息,最多也就半柱香功夫,因为半柱香功夫,对于蛛皇而言,足够自己恢复心境,恢复往日的无上荣光。

可低头一看,一柄剑插入了自己的胸膛。

寻常兵刃,是不可能接近蛛皇的,就算刺入了蛛皇的胸膛,也会被蛛皇融化。

可这一次是狱魔,蛛皇的脸色瞬息大变,惊疑不定的看着元正,怒问道:“你和那头太古魔龙究竟是什么关系!?”

元正没有恢复,眼睁睁的看着蛛皇,被狱魔侵蚀心智,控制神魂,以为这就要结束的时候,蛛皇整个人的精血,被狱魔尽数吸收,剑刃的边缘地带,那抹妖艳的血红,不知深沉了多少,甚至带着些许乌黑。

握住狱魔的手在颤抖,元正静心凝神,这一下,更是不得了。

狱魔剑域之中,衍生出了一片血海,血海中,是无数的天毒蜘蛛,有指甲盖大小的,亦有人头大小的,更有房屋大小,山岳大小的。

一身登峰造极的修为,被狱魔尽数接纳了。

隐约之间,狱魔的剑灵发出了阴森森的泣血之音,于此刻,元正的眼角处,两行精血,流淌而出。

苏仪见状,立即给元正注入了一股精纯的真元。

至此,狱魔强势了,元正又回到了最初的起点,刚开始握住狱魔的时候,不敢轻易挥舞。

这一下,真要是被狱魔抓住了可乘之机,元正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可让元正欣喜的地方在于,狱魔的剑刃在滴血,有一血海,不知有多少血,每一滴血,都是一只天毒蜘蛛。

如此算来,元正手握狱魔,便等同于掌握了一支自己都数不过来的亡灵蜘蛛军团。

于此时,一颗乌黑如墨的珠子,无端从虚空裂缝中浮现了出来。(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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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城主

元正心有所感,一把捏住了这颗乌黑如墨的珠子。

剧毒也好,天毒蜘蛛最后的遗产也罢,如今因为狱魔的缘故,元正也不害怕这颗天毒蜘蛛的内丹能将自己如何。

探出神识,微微查探一番,元正心惊肉跳的同时,更是感受到了一股暴烈的气息。

已经不止是气势如虹那么简单了,内丹里,不但有着天毒蜘蛛毕生的修为,更是记载下了天毒蜘蛛修炼的法门。

元正将狱魔插回了剑鞘,心境宽慰了不少,自身的压力也随之散去。

深呼吸了一口气,调息内府,说道:“师兄,这一次应该没有人要去拜访了吧。”

事不过三,这个定律,元正是一直相信的。

苏仪微笑道:“如你猜测的一样,这秦岭深处的大妖还有好几个呢,不是每一个都能去拜访的,事已至此,便可以下山了。”

元正刚欲骑上万里烟云照。

苏仪便说道:“这一次,步行下山,如此一来,你才能将秦岭的地貌,记得更清楚一些。”

元正明白苏仪的意思,骑着坐骑上山 ,姑且不说,若还骑着坐骑下山,难免就有些潦草了,也是对秦岭众生的一种亵渎,这种异族信仰,元正乐于遵守。

……

……

不知不觉之间,已经到了年关。

过年这件事,自然是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只不过今年,柳青诗没有办法和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商静秋也是如此,拜月山庄过年,也就是几个年轻人凑在一起。

该来的总会来。

年三十之前,有一位中年男人来到了拜月山庄里。

他穿着一席体面地锦衣,身高七尺有余,面向硬朗,眸子如鹰隼,透出一股凶恶之气,若非走路轻柔缓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是某一位黑道大佬呢。

他叫张寿山,乃是苍云城的城主。

拜月山庄的大堂里,尉迟阳煮酒,一桌子丰盛佳肴,可在张寿山看来,这一桌子的丰盛佳肴,兴许是自己最后一次吃了。

过去的很多年,张寿山作为苍云城的城主,没有什么作为,只能任由边缘之地混乱,浑水摸鱼。

因为张寿山也没有办法。

过去的很多年,有铁钩的谍子,有世家子弟的公子来到苍云城历练,张寿山想要下手,却不知道从哪里下手,于是乎,这个城主大人,就成了一个混吃等死的城主。

在上面的人看来,苍云城的百姓们,到底生活的如何,不是那么的重要,只要根本上不出问题,就好。

江湖帮派扎堆,请随意。

世家子弟来这里历练,也请随意。

大秦斥候来了,还是请随意。

说起来,张寿山是苍云城的城主,实际上,这个苍云城,是当年的尉迟汗的,也是当初的西蜀双壁的,如今属于尉迟阳和武王庶子的。

说难听一点,在这个苍云城里,张寿山的一句话,还真的不如尉迟阳放一个屁来的好使。

张寿山说道:“其实最开始的时候,我都不知道还有你这个人存在,当初和你的二叔在一起的时候,合作也算是愉快,彼此之间,也没有闹过矛盾,打过架。”

“你上来之后,还是和你二叔在位的时候一样,对我这个城主,给了充分的尊重。”

“如今很快就要离开这里了,反倒是有些依依不舍,不管怎么说,这些年来,我都在苍云城里生活,吃着俸禄,苍云城的风土人情,已经深深地印在了我的心里。”

“很多人都觉得,我很讨厌苍云城,其实说实话,我一点都不讨厌苍云城,在这里,我反而得到了更大的自由。”

尉迟阳微微一笑,给张寿山倒了一杯酒。

寻常官吏,若是想要发外水财的话,别的不说,得经过上面的人同意,而且发了外水财,还要和很多人平分。

可张寿山就不一样了,他在 拜月山庄这里得到了许多的好处,被他一个人给独吞了,至于手底下的那些人,也得到了不少好处,大家和和睦睦的,在苍云城里浑水摸鱼。

再说常帮那里的好处,西蜀双壁也明白行走江湖是需要拜码头的。

张寿山当初也没有因为西蜀双壁的身份,而排斥西蜀双壁,作为大魏的臣子,排斥西蜀双壁是应该的。

可苍云城这里,不是一座城池,而是一个江湖。

张寿山也无可避免的沾染了许多的江湖气。

西蜀双壁也没有排斥张寿山,双方的合作都是非常愉快的。

外水财,到达了张寿山这里,几乎就到达了顶点,无需再给上面的人上交。

虽说张寿山这个城主算是形同虚设的,可是得到的真金白银,也是货真价实的。

张寿山的老家在大魏的北方,他也没有将自己得来的好处,交代给北方老家的爹娘,而是暗中返回北方,找了一个荒无人烟的地方给藏了起来。

尉迟阳说道:“大人这些年来,也算是颇为不容易,说主持大局吧,似乎这里的大局,都是我们主持的。”

“不过也好,反正名义上是一个城主,每个月都有俸禄可吃,还是一个富贵闲人,这里发生了凶杀案,只需要草草了事,也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

“过完年之后,你就要回老家了,还是说去别的地方,谋取个一官半职,这些年来,你在这里算是荒废了年华,据我所知,你当年也是参加过秋后殿试的人,怎么就安排到了苍云城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呢?”

说到这里,张寿山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年轻的时候,张寿山和所有的年轻人都一样,胸怀大志,抱着为万世开太平的心态,可来到了苍云城,就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消磨志向,到了最后,张寿山觉得,人生,也就是这么一回事。

虽说没有升官,可是发财了,这两样,占住一样也是挺不错的。

张寿山夹了一块红烧肉,吃了两口,便吞了进去,没有细嚼慢咽的打算。

笑道:“我以为年轻时候的我,际遇应该不错,在边境之地当官

,应该是上面的人对我的历练,实际上,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我就成了一个傀儡。”

“我要看上面人的脸色,还要看你们江湖帮派的脸色,若不是发了很多外水财,我真的都要哭了。”

“琴棋书画诗酒花的日子,我也想过,在庙堂之上,运筹帷幄,我也有想过,可一切,也只是我以为罢了。”

“现在就挺好了,接下来,我想我也不会有一个一官半职了,还是带着自己的家人,找一个不会被战乱影响到的风水宝地,好好度过往后余生比较踏实。”

“我以为我有很多朋友,也不曾想到,在离开之前,是来到了你这里,和你一起吃酒喝肉聊天。”

尉迟阳又给张寿山倒了一杯酒,不管怎么说,这很多年来,若没有张寿山睁一眼闭一眼,拜月山庄的账面,估计会稍微难看那么一丢丢的。

尉迟阳这会儿说道:“据我所知,下一次秋季,大秦铁骑就会来到苍云城,你对这座城有感情的,难道真的人心,看着大秦铁骑践踏属于你的城池吗?”

张寿山连连苦笑道:“我对苍云城的确是有感情的,我也有想过保家卫国,可是啊,我很爱国,国不爱我啊,捡来的孩子用脚踢,就是这个道理。”

尉迟阳了然于心,张寿山说的也是实话,因为他没有办法。

区区一个苍云城的城主,混吃等死了这么多年,论庙堂上的手段谋略,他兴许还真的比不过年轻的士子。

论人脉背景,档次稍微高一点的刺史郡守,谁会看得起张寿山。

再来说张寿山接下来的觊觎,很多人都清楚张寿山发了不少外水财,这才是最有趣的地方。

因为谁发外水财都可以,没有必要换掉张寿山,张寿山这些年来积攒出来的家底儿,早已经被有心人惦记上了,等他离开的时候,那些应该出来的狰狞面孔,也都会出来的。

过完年就走,这一路上,会经历多少的事情,张寿山也不清楚。

尉迟阳对张寿山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只能说是面子上过的去。

不过尉迟阳也有想过,张寿山这样的人,日后若是走行走江湖的路线,兴许,混的也还不错。

可张寿山没有这样的打算,张寿山的金库,尉迟阳也不会放在心上。

尉迟阳道:“以后再见面,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我也有想过,等你什么时候离开你的位置,你可以来我的拜月山庄做事,不过眼下来看,也没有那个必要,你的银子,也足够你往后潇洒痛快了。”

“这样,不觉得遗憾吗?”

张寿山苦笑道:“当然遗憾啊,可我什么都不会,还不如吃饱了就走,我已经过了谈理想的年纪,人到中年万事休,最是适合我这样的人。”

尉迟阳笑了笑,这样的人,与其说是一个城主,还不如说是一个平常普通的老百姓。

本来就想要关心国家大事的,可没有机会,也就自然而然的算了。

就像是现在这样,走之前,和不算朋友的朋友,喝几杯酒,聊聊天,也还不错。(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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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回家过年

在大年二十九的傍晚,鹅毛大雪纷飞,元正和苏仪回来了。

初次来到此间,蒙金有些恍惚,因为他从来没有真正意义上进入过人族的领地,对于周围的阁楼建筑,颇为好奇,想起自家居住的地方,实在是有些潦草。

这一次和往常不一样,因为拜月山庄里多出来了一个天境强者,底气都不一样了。

花椒与茴香还是没有出关,这也算是唯一比较遗憾的地方了。

一张大桌子上,又是火锅,火锅在冬天吃,味道最美,一来热闹,二来和气。

蒙金穿了一身褐红色的兽袍,威武雄壮,在众人眼里,俨然就是一个巨人。

尉迟阳将近日以来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元正心领神会,也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霸州和灵州境内设防,过年之后,也会有大规模的军旅,来到苍云城布置战壕。

不管怎么说,苍云城名义上是大魏的苍云城,不是张寿山的,不是尉迟阳的,更不是元正的。

蒙金第一次吃火锅,觉得味道甚是不错,兴许在鬼谷之地曾经居住过,蒙金吃饭的时候,也不喜欢说话,也许是这里的生人比较多,蒙金也不是一个擅长说开场白的人。

元正也没有特意告诉众人,这一位就是天境强者。

但尉迟阳,柳青诗,单容,李尘,李鼎,千华几人也不是瞎子,都能看得出来,这一位壮汉,绝非寻常之辈。

一个人,顶的上百万雄兵。

底气自然硬了。

尉迟阳开口说道:“今年过年的话,不会多么的热闹闲散,我已经打算将一半儿的战马和龙鳞马,迁往云端上城里,留下一半,在马场当一个摆设。”

“年过完以后,估计也不会有多少人来到我们这里购买马匹了,这一下,所有的马儿,基本上都成了累赘,要吃要喝的,也甚是麻烦。”

一半的马匹迁入云端上城里,便意味着,云端上城的每一个人,都将会拥有自己的坐骑,和农用生产工具。

元正问道:“那么剩下的这一半如何处理,是交代给大秦铁骑,还是交代给大魏。”

尉迟阳有些为难,说道:“我算过了,一旦打起来的话,短时间里面,大秦不会缺乏战马,大魏也不会缺乏战马,还不如留在马场里,兴许我们以后人多势众呢?”

其实也没有这个必要,一半的马匹进入云端上城以后,每年都会产下不少的战马崽子,一年一年的,自然而然也就繁育起来了。

元正道:“这就要看大秦和大魏谁的表现更好了。”

“第一场战役,谁若是赢了,谁就能吃到果子,谁若是输了,只能看着另外一个人吃果子。”

尉迟阳微笑道:“你说的倒是轻巧,不过谁都知道,云端之巅就在苍云城,你是武王庶子,和我有横向关系,大争之前,你是不是也要声势浩大的离开苍云城了。”

元正很从容,这样的事,是无可避免的。

大秦的人看见武王庶子在苍云城,兴许也不会放过,大魏的人,也是如此。

柳青诗这会儿说道:“该处理的人,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不过还有一部分人,颇为善藏,我也不好定义他们到底是向着云端之巅,还是向往自己的荣华富贵。”

“可我们需要一个人率领上万之众,声势浩荡的离开苍云城。”

“那个人,也只能是你了。”

“越显眼,越好。”

如今别的不说,霸州和灵州的官路,自然是设置下了重重防线,寻常百姓想要离开,也得需要比平日繁复甚多的路条。

张寿山还没有离开苍云城,可张寿山的路条,也不是那么的好使。

这一步,元正是真的需要瞒天过海了,然后就进入云端上城了,封山。

再让师兄苏仪多布置一些迷魂阵,让外人找不到进入云端上城的路线。

元正微微点头道:“官路自然是走不通了,直接留在苍云城也不是很妥当,那就走水路,多安排一些船只,沣河有许多支流,有些支流可以进入大秦,有些可以进入大魏。”

“斥候谍子们如何厉害,在水路上,估计也很难作为了。”

“最后,再来一招覆水难

收。”

李尘道:“我明日就去安排此事,万一水路上,有人等候着我们,如何?”

元正道:“那就杀一场,看看谁厉害不就行了。”

众人哈哈大笑,反正有蒙金这样的高手,心里不慌。

“对了,还得有一小部分,走正儿八经的官道,混淆视听也好,虚张声势也罢,就当走一个形式,给大魏的铁钩们好好看一下。”

元正肯定是要率众走水路的。

走官道的人,最合适的人选,好像怎么看,都是李尘了。

尉迟阳道:“那还不如兵分三路,让傅玄黄,沈越,吕安这些人,明日就率众迁往云端上城。”

“也可以,就当做回家过年了。”元正调皮的笑道。

苍云城的夜色和雪色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许多云端之巅的成员们,在年关将近的时候,也都进入了赌场里消磨,至于青楼妓院这种地方,不是不想去,而是这样的地方已经人满为患了。

许多青楼妓院们的主事者,也都察觉到了情况不对劲,开始迁移苍云城。

只剩下了为数不多的青楼妓院,里面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女子,人老珠黄不说,关键是……

纵然如此,这样的老姑娘们,皱纹褶子浑身都是的姑娘们,挣了一大笔银子,也不害怕客人多,反正都活到这把年纪了,乱世之前,多挣点银子,也不是什么坏事。

破罐子破摔,只能如此了。

年轻姑娘们去了远方的话,还能有客人,可老姑娘们去了远方,那就有些面目可憎了。

老姑娘发财,夜夜不停啊。

在子时刚过之后,李尘便带着自己的弟弟,聚集了一千人马,开始收拾东西,明日一早就要出发。

大年三十这天,相对而言,路上的防线,还不是那么的严防死守。

同样,元正也是大半晚上,根据柳青诗提供的名单,聚集了三千之众,趁着夜色,上船,顺着沣河走水路。

元正的船,在最前方,这一次有蒙金和陪着,有师兄苏仪陪着。

看了看夜穹,今晚也不是什么月圆之夜,就算是月圆之夜,谁能把元正有办法。

沣河的水不是很深,和北海比较起来,相差甚远,水面上还没有结冰,这里的气候,和大夏比较起来,也不是那么的极端。

不过船行的很慢,元正站在船头上,看着沣河里,明亮而又散漫的月光,负手而立,心情颇有些复杂。

两岸都是风雪,河上都是旅人。

沣河很长,可以通往渭河,也可以通往大魏之地。

约莫是过了两个时辰,沣河的风变得狂烈了起来。

河流也湍急了起来,想要停船靠岸,在这个时候,实在是有些勉强。

忽然之间,两岸射来无数的箭矢。

嗖嗖嗖!

其声音刺耳,与风声融合在了一起,带来了狂风。

许多船只,都是农用船,并无防御措施,当下,许多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武道修为更高一层的人,则纷纷下水,潜入了河里。

元正有些纳闷了,原来,还真的有人在这里等着他。

夜色里,有无数双眼睛,也有很多箭矢。

这会儿,一位武道修为在感境巅峰的成员,艰难的纵跃到了元正身边,因为元正这里,有人撑起了一道壮硕的护体罡气,箭矢是射不穿的。

此人身高八尺,年近四旬,一副忠厚老实的模样。

跪在了元正的面前,凄厉的喊道:“主上,救命!”

大腿的位置,也中了一箭,血流不止。

元正没有去看这个人,而是看向了岸边,因为不太清楚,岸边的人,到底是大魏的钩子,还是大秦的将士。

不过这三千人,今天晚上,都是要死的。

有人下水了,入水之后,河水虽说冰冷刺骨,但对于武道修为到达一定程度的人来说,冰冷的水和温泉里的水,也并没有什么两样。

元正问道:“如此看来,你们有人投靠了大秦,有人投靠了大魏,是也不是!”

这位忠厚老实的中年男人只

想要活下去,他自己是没有立场的,当小人,他似乎脑子也不够用,便随大流的跟着几个领头,到目前为止,也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上面有人,上面到底都是一些什么人?

他应道:“是这样,可我都不知道具体是谁。”

到了这会儿,具体是谁,也不重要了。

可这无端射来的箭矢,成分是有些复杂啊。

元正玩笑道:“以师兄的眼光来看,莫非铁钩的谍子混入了大秦,大秦的谍子,也混入了铁钩,岸上的人,有联盟的意思在里面?”

苏仪掐指一算道:“有可能真是这样。”

蒙金撑起来的护体罡气,除了天境强者可以破开之外,其余的,也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下水的人,会去哪里,元正是不太清楚了。

“干脆我们也下山,假死一回?如何?”元正道。

苏仪古怪笑道:“大半晚上的,还是算了吧,你死在了这里,谁会相信?”

皇城里,元正都没有死利索,更别说是在这里了。

元正道:“这倒也是啊。”

根本不用元正暗示什么,蒙金意念微动,杀意融入了暴烈的风声里,两岸上,成百上千的人弓弩手,被一股神秘的引力带入了河水里,身不由己的坠落了。

接着,约莫又有两千甲士,无辜腾空而起,一个猛子就扎进了沣河里。

进去的人,都被废掉了武道修为,断掉了经脉,除了等死,没有其余的选择了。

可惜是夜色,只能想象一下,此刻的沣河,是何等的血红。

元正拔出了腰间的狱魔,站在船头上,悬在沣河之上,血黑色的剑刃边缘,开始滴血,起初是一滴一滴的,接着是一缕一缕的,接着化作了涓涓细流。

苏仪看了一眼,短短片刻,沣河里,出现了约莫五千只指甲盖大小的天毒蜘蛛。

然后,在水里潜泳的人,被天毒蜘蛛咬了一口,接着中毒,接着死去。

随后,元正的狱魔发生一声暴烈的剑鸣,沣河之上,闪耀出一道刺目的血光,血光之强,掩盖了迷离的月光。

这道血光,再度被狱魔给吸收了。

至此,沣河上,只剩下了一艘船,四个人。

蒙金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狱魔,有这柄剑在,也等于百万雄兵了。

也许,还不止。

胆小的中年男人,这会儿彻底傻眼了。

主上,好毒辣的手段啊。

憋着一口气问道:“李尘将军率领的千人之中,莫非也是这等下场?”

元正这才正眼看了一眼这个中年男人,轻声道:“不,那一千人,一部分是拜月山庄的精锐,一部分是没有定向的。”

“在我手底下做事,难道不好吗?”

中年男人苦闷的说道:“可能是我们觉得您这个靠山,不够过硬吧,想要寻找一座更加过硬的靠山,若您没有大闹皇城的话,兴许,我们还会继续追随您。”

皇城大闹之后,很多人心里便觉得,意气风发的同时,云端之巅几乎也和大魏走到了对立面。

仕途已断,油水也断了,往后余生,如何安排?

趁此之前,还不如找一个好下家。

而一开始能进入云端之巅的人,多数都是青壮,且他们的父母家人,也都在元正和尉迟阳的掌控之下,他们要养活自己的父母家人,也要踏踏实实的做些事情,争取以后混的更好。

相对而言,今夜死去的人,心志不坚,属于江湖上的滚刀肉,死也好,活也罢,不是那么的重要。

留有后路,是正确的,可惜没办法,成功的人是正确的,失败的人,就是失败的。

元正也没有觉得多么的伤感,这些人,因为来历过于复杂,亲戚父母都在远方,或是他们自身已经无牵无挂,没有什么过硬的把柄能够抓住。

“不过怎么说,我都有些无奈,刚才前辈应该留下了一两个活口吧?”元正问道。

蒙金道:“总共三人,从一开始的时候,他们就慌不择路的离开了。”

元正露出一抹狞笑道:“如此,那便回家过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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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遁入仙境

没有大范围的消息扩散开来,一路铁钩谍子,盯住了李尘,李尘这支队伍里,虽说没有高手作陪。

可走在官道上,大魏如何看云端之巅不顺眼,也不可能在这个时候为难武王庶子,因为大争要了,大魏任何一个人,都需要武王元铁山。

李尘等同于有着武王元铁山罩着,不再怕的。

只是说,这等事情,需要胆魄。

至于沣河里的事情,除了知情人知晓之外,在也无任何人知晓,沣河里,有许多尸体,可那个阶段的沣河,渔船也不会轻易前去,因为河水湍急,极有可能翻船。

人们也不知道武王庶子到底去向了何处,反正武王庶子从苍云城消失了。

很多人下意识的想起了之前常帮离开苍云城的事情,他们离开,兴许,不仅仅是因为和武王庶子的矛盾,兴许还和苍云城的地缘关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常帮离开了三万之中,细算起来,算上亲眷们,有七万之众。

这人多了,就不好算账了。

云端之巅名义上有一万多众,可是大魏的铁钩,也没有挨个挨个的将人头数过去。

一千人走了官道,三千人走了水路。

沣河里那么多尸体,怎么算账,都不好算。

空虚下来的六千人,被不少人猜测跟着常帮离开了,或者说,偷偷摸摸的离开了苍云城这个是非之地,因为武王庶子在苍云城的压力实在是太大了,左边是大魏,右边是大秦。

这样的压力,别说是武王庶子了,哪怕是元铁山亲自来了,不说是如芒在背,也差不多了。

总之,往后很长一段日子里,无人知晓,武王庶子究竟去向了何方。

反正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江湖之深远,庙堂之高,岂是那么好测量的。

云端上城。

大年三十归来,也能过年了,名义上是开春之后整个云端上城才能竣工。

实际上,这会儿的云端上城已经算是竣工了,反正能够住人了。

城堡气势恢宏,雕梁画栋,占地颇大,辽阔的马场,有马儿无数,城墙厚三丈,高二十丈,属于一座巨城了,城墙之上,虽说没有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可眼下的云端上城,也不至于面对兵临城下的险境。

上城的最中心地带,有一座宫殿,名曰“万世殿。”

有长存万世之意,宫殿里,有一高高在上的王座,下方,有着文武百官的位置摆设,宫殿之外,铁甲森森的侍卫们,依序而立,大老远的透露出一股恢弘之气。

宫殿之外,是一座巨大的广场,今日的广场上,大摆宴席,万余人,一同现身,有美酒佳肴,有美人轻舞。

元正站在高处,手里端着一杯上好的万年春,高声喊道:“回家过年,从今日起,这里就是我们的家了,这里有良田无数,等待着我们去开荒,这里有战马无数,等待着我们去驯服。”

“这里虽说没有金银财宝,可在这里,我也不会少了你们每个月应该得到的军饷。”

“还有啊,这里其实也是一个世外桃源,大争之世爱来不来的,咱们反正一天天的,就在这里吃香的喝辣的,建造自

己的家园,种自己的地,吃自己的粮食。”

“无需向所谓的庙堂官府上交赋税,也不用看官府的脸色。”

“避祸也可以,修身养性也可以,都无所谓的。”

“对了,咱们这里开春后,就会有自己的书院,有自己的教书先生,每一个人的儿女,都可以读书,都可以写字。”

“孩子们是喜欢读书,还是喜欢练武,都有着选择的余地。”

“反正在这里,就是好日子,大家人这么多,也不寂寞。”

万余人纷纷举杯,尉迟阳,千华,尉迟维,尉迟德,傅玄黄,沈越,吕安,董文,王楚,高野,这些人更是振臂高呼,差一点就喊出万岁两个字了。

除了李尘那个队伍还没有回来之外,剩余的人都在这里。

死去的三千余人,也是悬在每个人心里的一根刺,不过这根刺,并不是那么的尖锐。

大家都是行走江湖的人,见识过有人饿死街头,见识过兄弟反目,也见识过一个姑娘家可能就缺两文钱,就把自己的除夜交代给了一个完全不认识的人。

世事无常,可到头来,终归还有一座云端上城。

有着自强不息的选择,手头上也有着事情。

有些人心里难过,因为死去的那三千余人,有不少人,都是某些人的挚友,师长,可那又怎么样,人生面临的选择,有很多。

大体上,也无所谓,反正人都已经死了,也都是一些该死之人。

心里的过意不去,和不久之后的生机勃勃,春意盎然比较起来,实在是微不足道。

元正打眼看过整个云端之巅,那个铁匠铺装饰的更加完整,兵器库里,已经修好了,兵器库了,有着各种各样的兵器摆在那里。

房屋分发一事,反正最差的人,也有着一间小小的宅院,是一座宅院,而不是一座土屋。

云端上城很大,可以容纳十万余人,而云端上城周围,还有许多平地,还可以继续建立城池,继续发展壮大。

秦岭可以利用和获取的资源,是不计其数的,当然,前提是,得有那个本钱放进来,若是没有那个本钱,一切都是枉然。

云端上城算是初步竣工了,只是许多地方上细枝末节的事情,还需要好好打造。

如顶梁柱上,到底刻下什么样的花纹图腾。

如某些演武场上,还有多少砖瓦没有加上去。

反正住人是可以了,不用等到明年开春了,就在这里过年也挺好的。

自由,欢乐,唯一的遗憾,就是与世隔绝了。

与世隔绝的部落那么多,元正这里,起码还有着恢弘气派的云端上城,与自己的万世殿。

这一次,没有人用真元卸掉自己的酒劲儿,纷纷大吃大喝,喝的酩酊大醉。

入夜之后,云端上城,可谓是万家灯火,大红灯笼高高挂,鞭炮声此起彼伏,过年了,很是热闹。

万世殿的书房,可以说是正儿八经的按照皇帝的书房修建的,明亮,气派,木桌木椅,均是用万年的金丝楠

木铸成,文房四宝,也都是尉迟维从外地出高价钱买过来的。

桌子上,还有着一个摆放兵刃的架子。

元正将自己的木剑开花和凶剑狱魔摆放在架子上,手拿狼毫,开始下笔,处理折子。

都是一些如何分配财产地契的折子,等于数银子的折子,元正处理的很是兴奋。

离开了拜月山庄,来到了自己的万世殿里,这感觉,这体验,都是天差地别的。

吕安来到了书房,双手作揖,深鞠一躬道:“启禀主上,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将秦岭山泉汇聚在一起,形成了湖泊,湖泊周围有许多循环支流,流水不腐,里面的有锦鲤,有草鱼,有鲤鱼,还有甲鱼乌龟等。”

“如今已经出具规模,哪怕我们一辈子都不离开这里,依然有着丰富的水产,可以吃。”

元正放下了手中狼毫,微笑道:“不错,开春之后,沈越将会率领一些读书人,开始教导很多文盲读书写字,你这里的担子,就要更重一些了。”

“待得沈越上道了以后,不需要沈越亲自出面的时候,你才能放松下来。”

“一两年之内,你肩上的担子非常重,可不要松劲了。”

吕安很庆幸自己遇见了元正,亲眼看着,一片荒芜之地,有了云端上城,自己也分到了一座豪华的府邸,心中得意万分,可是吕安没有表达出来,因为他低调。

“能遇明主,是我的福分,我定然不会让主上失望的。”

元正哈哈一笑道:“这一下,我可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土皇帝了,等于说在秦岭南麓这里建国了,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

这会儿,苏仪进来了,轻声说道:“也不要太开心了,我布置下的迷魂阵,也不是万能的,厉兵秣马,才是正事儿。”

“我们人口终归很少,虽说眼下完全可以自给自足,逍遥自在,可若是想要干别的事情,就捉襟见肘了。”

元正从兴奋中清醒了过来,是的,最为享福的地方,云端上城可以说是完美的。

可若是想要开疆扩土,想要沙场征战,元正手底下没人。

甚至都不敢公开说出云端上城的地址所在。

元正道:“年过完了再说吧,大家心里头都高兴,年过完以后,云端上城就处处完美了,至于人口一事,我也会看着办的。”

简单点来说,元正如今占据了天时地利,唯独没有人和。

苏仪笑道:“冬藏时节,也的确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时节,不过开春之后的事情,也要想清楚。”

“免得开春之后,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元正看着吕安说道:“开春之后,所有人,上半日,读书写字的读书写字,操练兵马的,操练兵马,下半日,开荒的开荒,驯马的驯马。”

“至于到了晚上,咱们这里的男男女女,也算是均衡,只要别走我当年的老路就行了。”

吕安没有笑,因为不敢,深深的鞠了一躬,便退下去了。

元正这会儿古怪的笑道:“倒要看看,李尘归来时,能带着多少人归来……”(http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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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一个人

拜月山庄里,李尘,李鼎,众人归来。

内堂里,尉迟阳泡了一壶好茶,备了一桌子的佳肴,李鼎和李尘作陪。

这一次归来,一千人,还算是不错,剩下了八百多人。

只有两百余人,死在了外面。

尉迟阳柔和笑道:“其实这一桌子的酒菜,略有单薄了,大年三十那天,云端上城那里很是热闹,主上进入了万世殿里,那一天,我们算是在秦岭南麓建国了。”

“那一天的盛宴也很丰富,不过人多了,吃起饭来,总觉得有些别扭,如今只有我们几人,在这里吃饭,喝茶,反倒也清净。”

李尘抿了一口,面无表情。

这一次,李尘没有假装进入官道,然后去往大魏更深处的地方。

只是绕着灵州和霸州走了一个圈子。

每经过一座城池,一座山脉,都会散去不少人,然后在约定的地方集合。

到了最后,所有人都去了约定的地方,果不其然的带来了大魏的军伍,然后也没有发生一场声势浩大的战役,反正,叛徒都已经在那个时候站在大魏军伍里,并且穿了一身还算是体面的铠甲。

李尘和李鼎联手,灭掉了对方两千余人。

有駮马这样的坐骑,李尘如今已然有了万人敌的风采,唯一遗憾的是,李尘还是没有得到自己的凤翅镏金镋。

李尘轻声道:“如此,我们就要人间蒸发了,苍云城这里,就要交给你一个人了,过了元宵夜之后,有一位叫做黄本初的将军,将会率众进入苍云城。”

“到了那般田地,拜月山庄也只能关门大吉了。”

“你面临的事情,一来是来自于大魏军伍的压力,二来是,钩子们也会不择手段的潜入你的拜月山庄。”

“黄本初这个人我不是多么的了解,但是能在边境地带,率领五万大军,亲自镇守,应该还是有些斤两的。”

“入秋以后,大秦会不会来,也不清楚。”



但在入秋之前,你除了做一个富贵闲人,好像也没有别的选择了。”

黄本初,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将军,乃是灵州的先锋大将。

苍云城虽然不大,可临近秦岭,沣河左岸上,有一条通往大秦的官道,可需要绕着秦岭走一段时间,这会儿,也无人知晓大秦的情况。

细算起来,大秦和大魏,双方都知道马上就要打仗了,却没有一个人主动进攻。

李尘私底下探查了不少情报,黄本初这个先锋大将,守成有余,进取不足,和大秦铁骑,也没有正面交过手。

不过看大魏的架势,是等着大秦打过来,然后大魏还能博得一个防守反击的好名声。

这小细碎的账,看上去没有那个必要,可师出无名和师出有名,还是有区别的,无论是在悠悠众口里,还是在风水气运上,都有着很大的区别。

尉迟阳摩挲着茶杯,还不打算喝一口,反而是吃了一个饺子,才 不紧不慢的说道:“我这里的确有些孤立无援的架势,张寿山走了以后,我的人脉就彻底断了,此刻,我是大魏的子民,可我的马场,却在大秦的领地里。”

“是有些左右都不是人,不过无所谓,反正从一开始,就是这样。”

“可以周旋一二的,黄本初既然是个守将,就不会来得罪我,一旦得罪了我,不说秋季了,春季大秦的铁骑就会越过秦岭,来到苍云城的。”

“我们的存在,也不会影响两国的大事,都是一些纤芥之疾,无关轻重。”

“我也想要和你们一样,人间蒸发,可拜月山庄毕竟是祖传的家业,这会儿放弃了,实在是有些舍不得。”

“可这个架势,我早晚都会放弃拜月山庄的。”

尉迟阳和大秦皇室某位成员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皇室成员,也不会轻易的出现在边境之地,这个时间点,和大秦皇室撇清关系也不太好。

只能等,没别的办法。

起码要等到大秦和大魏初次交手之后,看看那位皇室成员的态

度如何。

因为尉迟阳早就打算将拜月山庄这个祖传的家业,拱手送给大秦或是大魏了,只是尉迟阳在这件事上,只能被动,他没有主动的筹码。

黄本初若是找到,他可以送给黄本初,大秦铁骑来了,他也可以送给大秦的将军,至此,身轻如燕。

反正一半的家业,都进入了云端上城里,至于府库里,是有些黄金白银,不过那都是摆设,和真正的大数字比较起来,也不过是九牛一毛。

李尘嗯了一声,茶水有些凉了,侍女在一旁再度开始煮茶。

拜月山庄的情况不同于云端之巅,云端之巅是一个江湖帮派,表面上是居无定所的,可拜月山庄谁都知道在哪里,都有些什么家底儿,没有办法做到说走就走。

李鼎道:“好好过年,才是正经事情,反正我们该做的事情,都已经做了,播下了种子,就要看秋季的收成如何了。”

尉迟阳呵呵一笑,温润如玉,自己的姐姐,也去了云端上城,在云端上城里,也有一座精致的木屋。

也不知道自己的姐姐是否还痴迷于修身养性这件事,一个年轻人,修身养性的时间绝对不会很长。

不过对于姐姐来说,江湖路是走不通了,单枪匹马的出来,尉迟阳也挺不放心的。

“是,过年才是正经事情,这一段日子,好生放松一下,元宵夜过了以后,云端上城也要开始走开荒的路子里,大力发展周围,自给自足,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这会儿,咱们只能指望江南那边,能否招兵买马,能否壮大军威了。”

这样一来,尉迟阳的身边就没有高手作陪了。

一个人在这里守着自己的家业,面对虎视眈眈的军伍,少年之姿,令人动容。

尉迟阳这会儿对李鼎说道:“去了云端上城,你应该会有喜事,会得到自己的坐骑,有可能,还有其余的赏赐。”

李鼎憨厚的笑了笑,也没有多问,反正去了就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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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得赏赐

云端上城,万世殿。

城中有弄堂,有巷子,有阁楼,有客栈,一座城应该有的,这里都有,唯独人口稀少。

人口少了,好养活啊。

府库充盈,坐吃山空的话,可以吃很久时间。

李尘回来复命了,元正大致听了一遍后,觉得有些欣慰,柳青诗给的那一份名单,还真的是挺准的。

元正柔和笑道:“看上去是闲下来了,可我也不想要一直都在这里静居,等到云端上城彻底竣工,许多事宜步入正轨之后,我便打算进入外界。”

“人口一万有余,有近乎一半的人,都是我大闹皇城以后,慕名而来的人,来的读书人不是很多,但也勉强能用,武夫倒是不少。”

“接下来,你也只能带着两千余人,操练兵马了,外出一事,我只能看着办。”

尉迟阳会在苍云城留下一路谍子,那一路谍子,平日里就和寻常百姓一个样子,隐匿于客栈酒楼之中,少数人,还混入了大魏军旅当中,也不算是彻底的迷失了方向。

安插谍子一事,元正早有想过,可实力不允许。

谍子这种珍贵的存在,是无法用银子去衡量的。

柳青诗也有想过这件事,但元正拒绝了,柳青诗处理内政,颇有一套,对外的话,暂时元正还冒不起那样的风险,等到实力稍微雄厚一些的时候,再来说这件事。

李尘一副闷闷不乐的样子,让元正起了疑心。

开口问道:“怎么了,难道是和千华吵架了?”

李尘摇头道:“都不是,无悲无喜,略有些乱了心境,过几日就好了。”

元正嗯了一声,乱了心境,这件事元正也是过来人了。

李尘是因为什么原因乱了心境,元正也不在意,因为元正当初乱了心境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乱了心境的。

开口道:“如此,操练兵马的事,就先缓一缓,等你什么时候恢复心境的时候,再去做吧,你手上也一直都没有一件趁手的兵器,阎罗那里打造了一柄巨剑,适合李鼎,本想着看看能不能给你打造

一柄凤翅镏金镋的,怎奈何,材料不够。”

“你就真的没有想到,先随便用一个兵器,等遇到凤翅镏金镋的时候,再去更换?”

李尘道:“暂时没有这个想法,习惯了赤手空拳,好像也很洒脱。”

看来李尘是真的乱了心境。

其实李尘乱了心境的缘由很简单,已经和千华相认了,千华每天都会给李尘煮饭吃,许多繁杂事宜,千华也都替李尘处理了。

可是啊,一个活生生的大美女,不让摸,不让碰的。

李尘再怎么说,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男子汉,有的时候真的是要忍不住了,可千华就是不让,是真的不让,而不是假的不让。

李尘也不是那种霸王硬上弓的男人,但是在心里已经那样做过了,可依然坚守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

成亲,是个麻烦的事情,去青楼的话,原本还有机会的,可现在,云端上城了虽说应有尽有,可是没有青楼,没有赌场,李尘只能忍着。

这会儿,元正的掌心浮现出了一颗漆黑如墨的珠子,乃是天毒蜘蛛的内丹。

对李鼎说道:“你一直都不曾遇见适合你自己的功法,这天毒蜘蛛的内丹里,有着《天毒功》的修炼法门,爆裂至极,没有你想象之中的那么阴柔,除了戾气有些重之外,没有其它的隐患,就要看你自己能不能克制得住了。”

一边说着,就手中的珠子扔给了李鼎。

李鼎得到的这个东西,其实非常值钱,算是一个炉火纯青的天境强者的完整传承。

搁在世面上的话,兴许将会有无数的江湖帮派,为了这颗珠子,而大开杀戒,自相残杀,同室操戈。

修炼了上面的功法,武道修为不但可以一日千里,也能筑下日后无敌的根基。

李鼎有些怀疑的说道:“我当初吞噬的是青翼猿熊的内丹,如今修行天毒蜘蛛的功法,会不会有些出入?”

元正淡然笑道:“无妨,蜘蛛与熊,也不存在什么敌对关系,二者之间,井水不犯河水,泾渭分明,只是《天毒功》的精气神,比较适合你这样的人,所以我才将他送给

你。”

“我遇到的人里,兵家传人傅玄黄,有了自己的本命功法,尉迟阳也是一样,还有那个你们不曾见过的钟南,也是如此,你的哥哥,也有了《生死印》就连梁武那样的人,都还有祖传的射法,唯独你,在这件事上是一穷二白的。”

元正并不记气,虽说李鼎得了便宜卖乖的嫌疑。

可转念一想,李鼎当初也是从鬼门关走了一次,凡事都比较小心谨慎,喜欢调查的清清楚楚之后,再开始下手。

可以理解,不过元正也没有必要坑害里李鼎。

李鼎双手作揖,深鞠一躬道:“多谢主上。”

这一下,李鼎每天晚上都有事情可以做了。

李尘对于这件事,没有多大的反应,元正已经有了自己的本命功法,遇到其余的功法传承,他也没有办法修炼,赏赐给身边的人,也实属正常。

只是李尘心里觉得,他当初能得到《生死印》也多亏了元正,如今李鼎得到《天毒功》也多亏了元正。

这笔账细算起来,还真的是算不清楚,站在武夫的角度上,这两兄弟,无形当中,欠下了元正太多太多。

元正也知道李尘心里在想些什么,可他也不打算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

他指望的李尘,李尘有将帅之才,至于李鼎,日后到底能走到哪一步,还不好说。

当初元正觉得,李鼎多少有些私心太重的倾向,现在不觉得是这样了,因为李鼎本来就是这么一个人,遇到事情了,默默承受,也不叫唤什么。

也好,大哥的身边,有着一个弟弟为先锋大将,还是万人敌的路子,也还不错。

元正道:“待会儿去阎罗那里拿你的巨剑,然后去北山,估计要走很远,你才能遇到你的坐骑,能不能驯服,就要看你的本事了。”

李鼎嗯了一声,归来有喜啊。

嘴上没有感恩戴德,可心里已经感恩戴德了。

因为元正如此厚爱李鼎,会有许多人心中有所怨言的,但那些怨言,也只是心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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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惊人的相似

若是历史是惊人的相似,不如说是人性惊人的相似。

可命运若是惊人的相似,那就真的是惊人的相似了。

大周西南之地,十万大山,山脉巍峨壮阔,气势恢宏,距离大魏,还有五千里路,算不上远,也算不上近。

地处蛮荒,可周围仍然有着一座不大不小的城池,名曰柴关城。

柴关城里,有大周军伍两万,不算多,很少,可因为柴关城里的老百姓,靠山吃山,除了在山中捣鼓药材,和种田之外,再也没有其余的路子可以走了。

至于山里面的名贵木材,那都已经被各大帮派和官府给垄断了,没有老百姓什么事情。

除此之外,西蜀双壁之一秦广鲁率众来到了这里,都是身经百战而不死的老兵,出来混,自然需要老油子开路了。

当初钟南也在柴关城里住过一段时间,此间山水壮丽,却无妖兽纵横,是一个游山玩水的好地方。

二者,这里的竞争并不激烈。

稍微有点本事的人,都会进入更繁华的地方去居住,不会再十万大山这样的地方摸爬滚打的。

正因如此,钟南才让秦广鲁来到了这里,其余的地方,竞争过于激烈,而这里,也都是一些大大小小的江湖帮派搞事情,秦广鲁来到这样的地方,无异于虎入羊群。

话虽如此,可再小的地方,也有江湖,有江湖的地方,必然有那么一两个硬点子。

窟坨山,在十万大山里,并不如何的显眼,甚至略有些矮小,因为山体也不是多么的雄伟。

近日,吴长峰无聊之下,在窟坨山的半山腰的地方闭关了一段时间,出关之后,一时技痒难耐,便演练了一番硬把式,结果,也不小心,窟坨山一部分的山体给炸开了。

然后就发现了不得了的事情,因为炸开了一座金山。

经过吴长峰仔细巡查,率众将窟坨山的地势大大小小,事无巨细的排查了一遍。

最终确认,这里有着极为惊人的金矿,且有不少狗头金,矿带粗壮,品味颇高,稍微熔炼一下,便可成金。

风声这种东西,来无影去无踪的,就连吴长峰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走漏了消息。

让柴关城里头号帮派柴帮给知晓了此事。

柴帮,属于本土地头蛇一条,虽说人数不过三千之众,可对于一个黑道帮派来说,能在柴关城这样的地方,聚集三千之众,也算的上是一尊庞然大物了。

这自然就有了纷争。

窟坨山这里,倒也没有如何的大雪封山,不过山地里,也是颇为顺滑,一个不小心,人就要打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可这并不影响人们挖金矿的心气儿。

秦广鲁已经带着少数人,在窟坨山脚底下安营扎寨了,开采金矿的工具,也是一股脑的带了过来,懂得炼金的人,常帮里本来就有不少,无需再去找别的人。

万事俱备,只需要开采即可。

窟坨山虽说不大,可金矿要比铁矿值钱多了。

别的不说,光是这里的狗头金聚集起来,那都是一笔颇大的数目。

要是在熔炼了里面的矿石,到时候更是不得了,完全可以招兵买马,聚集五十万雄兵了。

可这样一来,柴帮不愿意啊。

冬季的阳光,总的来说,还是比较刺眼的,兴许是到了冬季,有人受季节的影响,总感觉身子骨有些空虚,才觉得有些刺眼。

这会儿,山脚下,秦广鲁和吴长峰,李清光等两千余人依序而立,和对面的柴帮对峙当中。

山脚下,自然颇为平坦,柴帮这里,站在最前方的,就是当代帮主龙铁虎了。

龙铁虎的个子不高,甚至有些矮小,至于长相嘛,也是眼不见为净的类型,皮肤黝黑,四肢粗短。

有些对不起他的名字。

可龙铁虎, 也是正儿八经的一个武道高手,修行四十余载,到达了元境巅峰,只差一步之遥,就可到达化境。

哪怕穿金戴银,也难以掩盖龙铁虎身上那股戾气和浑浊的江湖气。

龙铁虎的左右护卫,各自手握一只铁锤,一双清霜锤,重达万余斤,势大力沉不说,把柄的位置末端,还佩有两尺长的三尖两刃刀。

这样的兵器,同人交手,可能一个不小心,就会误伤了自己。

可是龙铁虎修行清霜锤已经很多年了,许多硬把式,早已经烂熟于心了,遥想当年,龙铁虎就是依靠自己手上的一对清霜锤,才打出了柴帮。

龙铁虎也不是外人,就是柴关城的本地人。

少年时代家中父母早亡,自从混迹于柴关城街头巷尾,与野狗争食的事情,常有发生。

可有些人啊,天生运气就特别好。

有一年夏季,从大周北方来了一个旅人,那个旅人就是一个武夫,实力不俗的武夫,受了重伤。

身上又没有银子,和龙铁虎睡在同一个桥洞底下,龙铁虎当时看那人气度不凡,便在要饭的时候,多要了一点给那个人。

结果那个武夫,大概是内伤过于严重了,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却还没有遇到自己的衣钵传人。

刚好龙铁虎就在身边,便将他的清霜锤交代给了龙铁虎,顺势也将自己的功法传授给了龙铁虎。

然后,龙铁虎就开始了自己风风光光的江湖生涯。

修行一月之后,手握一对大铁锤,干起了打家劫舍的事情,当然,主要还是针对外面的旅人,不会对柴关城的自己人下手。

攒了一笔银子之后,就在柴关城里安家了,当时还惊动了官府中人。

大家都想着,一个和野狗争食的人,怎么会发迹起来呢,官府将龙铁虎好生调查了一番。

却也是无可奈何,龙铁虎是一个狠人,打家劫舍杀人放火这种事,做的特别到位,毁尸灭迹以后,再无证据可寻。

官府问他的银子是从哪里来的,龙铁虎就说是我自己挣来的,靠我手里的铁锤挣来的,如果你愿意罩着我,我也可以将我挣来的银子,给你分一半,大家就当交个朋友。

当时的城主一听,直接乐呵了,觉得龙铁虎活着也不容易,索性就答应了。

有了城主在后面当后台,龙铁虎这一下基本上就是一发不可收拾了。

修行了三个月之后,手握一对大铁锤,砸了三个帮派的场子,意气风发的聚集了一群乌合之众,至此,就真的过上了体面日子,基本上垄断了周围的走私生意。

青楼妓院那里,也是分红无数。

修行了三年之后,龙铁虎成气候了,成为了当时柴关城里十大帮主之一,排名第十。

然后就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庭院里,从来都不缺乏细皮嫩肉的娘们。

也因为一时纵欲过度,差点死在了娘们的洁白细嫩的肚皮上,导致武道修为都倒退了不少。

随后,也意识到,他是靠一对铁锤发家的,不能因为功成名就而忽略了功课。

苦练武道,五年之后,十大帮派,被龙铁虎解决掉了三个。

至此,也落下了一个龙黑虎的绰号。

不过剩下的七个帮派,龙铁虎只能说尽量的削弱,因为剩下的七个帮派,在官府庙堂那里,人脉也不弱于龙黑虎。

直到现在,龙黑虎感觉到自己的人生又要腾飞一大截了,当年的那位城主,早已经去了别的地方,如今来了新的城主,凡事也要多看看龙铁虎的脸色。

这一次,龙铁虎若是得到了这里的金矿,给城主的分红,也不会超过三成,剩下的都是自己的。

龙铁虎都已经想好了,半年之后,就要花一笔银子,垄断整个柴关城,自己来当城主,银子到位了,什么事情都可以下台的。

细算起来,龙铁虎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故乡,外面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子,他也不是多么的在乎。

反正在自己家里,想玩年轻漂亮的娘们了,只需要吩咐一声,想要喝什么样的好酒,交代一声就好了。

自己的家,才是自己的发源地。

二者,龙铁虎心里也觉得外面的世界很危险,当年自己的授业恩师就是从外面来的,然后死在了异乡,对于外界,龙铁虎也谈不上恐惧,只是觉得,哪里逍遥自在,就在哪里。

做人,光明磊落是一辈子,无耻不要脸也是一辈子,一辈子不短也不长,怎么舒服怎么来。

这会儿,龙铁虎看着秦广鲁,气势颇为唬人的喊道:“老弟,你是外来人,吃我们的东西,穿我们的衣服,这恐怕不合适吧。”

战场上列阵厮杀,秦广鲁是老油子了,可是江湖中的是是非非,秦广鲁也在学习当中。

他也清楚,龙铁虎虽然不怎么样,可毕竟是这里的地头蛇一条,若是直接杀了,官府那里将会闹出不小的动静。

因此,秦广鲁还真的不敢用长枪黑虎,将这个玩意儿给弄死在此地。

挤出一抹阴郁的笑容说道:“凡事都讲究一个先来后到,这里的金矿是我们先发现的,自然就是我们的,再说了,你们在这里都居住了这么多年,都不曾发现这里的金矿,就说明你们可窟坨山没有什么缘分。”

“我也是一个很讲规矩的人,不如这样可好,你我八二分成,我八你二,你也不用派人来这里开采,等我们开采完了,我将属于你的那一份,直接送到你的府上,如何?”

龙铁虎哈哈大笑,柴帮的帮众们也是如此。

这都多少年了,还没有人敢和龙铁虎说这样的话呢。

想当年,在龙铁虎跟前放肆的人,都被龙铁虎的清霜锤给砸碎了脑袋瓜子,看来今天,又得走以前的老路了。

如今的柴关城的城主,是一位三十余岁的年轻人,对于秦广鲁来说,三十岁的人,真的是年轻人了。

在柴关城里,作为不大,顶多就是遏制一下黑道帮派鱼肉百姓,也不敢遏制的太狠了,指望每个月的俸禄,城主大人也很难过上真正体面的生活。

外水财这个东西,只要是当官的,都会心心念念的。

秦广鲁也有想到,去重金收买了那个城主,然后他将龙铁虎给做掉。

结果,那个城主还是一个颇有原则的人,他不会借助魏人之手,来伤害他们周人的。

如此一来,也堵住了秦广鲁接下来的万千说辞。

秦广鲁是要来这里打持久战的,大周这里安排斥候谍子一事,还没有落实下来,秦广鲁才看着办呢,毕竟他手底下的人不多,谍报体系,不能说不成熟,可以说是没有。

这里是大周,不是当年那个破败贫瘠的旧西蜀。

龙铁虎很是恶毒的言道:“老弟,你若是带人离开这里,你我就此罢休,若是你不走的话,我也不介意和你们厮杀一场。”

到这会儿,龙铁虎还是没有看出秦广鲁的武道修为,龙铁虎只是看账面的实力,对方有两千人,而自己有三千人,真的打起来的话,胜负还是挺明显的。

实际上,秦广鲁若是真的起了杀心,他一个人,就可以灭了这三千余人。

到达化境以后,手握长枪黑虎,纵横四杀,已经不是爽利可以形容的了。

秦广鲁也不着急回复,就站在龙铁虎的对面。

因为不知道怎么回复,龙铁虎暂时还不能杀了,一旦杀了的话,柴关城的两万驻军,不出半个时辰,就要浩浩荡荡的杀到这里来。

毕竟是一座金山,秦广鲁也知道吃独食的可能性不大,但他也要尽量吃了独食。

这座金山,完全可以让柴关城百年之内,风调雨顺。

明知道是个祸害,还不能直接杀了。

秦广鲁思前想后说道:“我们好歹也忙活了这么多,大家都是道上混的人,不如给我们点好处,我们离开就是了,老哥你也是威武的人,潇洒一点,可好。”

知难而退,这是龙铁虎想要看到的局面。

因为三千人去打对方的两千人,到头来,两千人会全部死了,可三千人能活下来的,也没有多少,如此一来的话,龙铁虎基本上也就倾家荡产了。

龙铁虎哈哈笑道:“好说好说,老弟帮我开掘出了一座金山,简直是恩深似海,日后,你们若是在柴关城遇到了不顺心的事情,就可以直接报我的名号,我保证,不会有一个人敢为难你们。”

秦广鲁老道的抱拳应道:“能得到老哥的照顾,在下真的是三生有幸啊。”

然后,秦广鲁就真的让吴长峰和李清光这些人开始撤退,至于搭好的帐篷和开采工具,一律留在这里,当一个顺水人情,也还是不错的。

龙铁虎见状,觉得这位老弟也是颇为懂事的,等什么时候自己方便了,也要想办法将这个老弟给偷偷摸摸的杀了,毕竟手底下两千余人,对于他的柴帮来说,也是一个很大的威胁。

城主希望龙铁虎死了,死于黑帮乱斗当中,这样的话,官府就可以出面,堂堂正正的为名除害,毕竟为名除害之前,好处早就捞够了。

可是啊,龙铁虎树大根深,还真的不是那么好收拾的一个人。

离开窟坨山的路上,吴长峰和李清光的心里都清楚,秦大夫这样的人,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先让龙铁虎慢慢挖金矿,等挖的差不多的时候,他们也可以来一个半路摘桃子。

有一个很客观的事实摆在那里,他们就算杀了龙铁虎,一晚上也不可能带走那么多的黄金,而还会和大周的军伍正面杠上。

可若是龙铁虎挖好了,他们摘了桃子,然后彻底离开此地,反正也发家致富,得到黄金无数,柴关城这里,也没有留下来的必要了。

金矿这种东西,谁发现就是谁的,官府也不会刻意插手,前提是,挖金矿的人,本身也得要有一定的实力才行。

吴长峰言道:“看来需要给钟南先生打一声招呼,让他派更多的人过来,好运输黄金,不然指望我们这些人,还能一夜之间,全身而退。”

秦广鲁其实还有八千人,只不过都隐匿在了柴关城里,有些人是店小二,有些人是酒楼里的伙计,也有人是街头要饭的。

善藏,是一个主帅应该有的修养。

等到必要的时候,这一万蜀兵才会倾巢而出。

钟南在江南也没有免俗,大范围的招兵买马,名义上都是江湖帮派,可得到了诸葛家族的相助,钟南那里,反而涌入了不少有真才实学,却又郁郁不得志的读书人,还有落魄的武将。

人数到底有多少,这笔账,还真的没有仔细算过。

不过让钟南这会儿凑够五万大军,也是可以做到的。

秦广鲁点了点头道:“言之有理,立即书信一封告知钟南。”

吴长峰嗯了一声,这会儿,秦广鲁呵呵冷笑了起来,说道:“当初在风岭山脉里,那盐铁之利,也不是我们先发现的,可我们是第一个到达那里的人,结果被元正那个小鬼给摘了桃子,有江湖高于庙堂的猛人对我们横剑相迫。”

“可这一次,金矿是我们发现,也是我们先到达的,若是这一次又被人家给摘了桃子,这乐子就有点大了。”

秦广鲁自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再一次发生了,不久之后,整个柴关城,必然是要发生一场血战的。

以秦广鲁的武道修为,一个人灭了柴帮上下三千余人,那是绰绰有余的,毕竟那个龙铁虎还在元境巅峰,元境巅峰和化境的比较起来,真的隔了山海与岁月。

……

元宵夜,钟南还在自己的书房里。

萧子珍给钟南煮了汤圆,钟南吃的津津有味,只要是萧子珍煮的东西,钟南都觉得挺好吃的。

当钟南收到了秦广鲁的书信之后,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发现了一座金山,可这一次又被人给砸场子了,命运总是惊人相似啊。

钟南这里,人多势众,三万蜀兵还是三万蜀兵,不过在诸葛家族的大力照顾之下,又涌入了两万多人,其中有不少人,还真的是有真才实学的。

不但如此,招兵买马这件事,依然在进行当中,等到了秋季,兴许钟南真的能够凑出十万雄兵。

也不能说是雄兵了,只能说是稀松平常而已。

毕竟钟南这里,没有兵家传人,许多武将们,也擅长操练兵马,可江南之地,还真的没有操练兵马的风水宝地,真的明目张胆的操练兵马的华,会引来大魏军方的镇压。

钟南也一直寻思着,去和那个妖兽山脉里的兽王做一笔交易,腾出一个地方,用来操练兵马,可那里的妖兽和人族之间,也真的是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只能怪当初地藏寺干的好事,还有大将军庞宗干的好事。

这件事,钟南只能徐徐图之,没有别的办法。

有一座金山的话,可以打造兵刃,铸造铠甲,可以真的折腾出十万雄兵来,不过时间不允许,毕竟一个厉害的军伍,都需要在战场上磨炼,才能慢慢的成型。

钟南拿起笔,开始回信。

内容只有一行字。

“半月之后一万五千苦力必然到场助阵将军放心即可。”

钟南也没有觉得多么喜悦,毕竟这一次的事情,和自己原本的计划,是非常出入的。

他只是打算,以柴关城为出发点,在柴关城站稳了脚跟之后,再向其余的城镇慢慢的渗透,结果发了一笔横财,细算起来,还有些吃亏。

真金白银虽然不压身,可是啊,若是钟南计划真的成功了,到时候在大周也能有着尚且能用人脉,这一座金山和可以运用起来的人脉比较起来,还是稍微差了那么一丢丢。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反正是一座金山,不要白不要。

钟南温和的对萧子珍说道:“汤圆很好吃,很暖胃,夜深了,你也不用陪着我,早点歇息。”

萧子珍给钟南微微捶背说道:“今夜我就不歇息了,团圆之夜,你我在一起,才能对得起今晚的月色。”

钟南握住萧子珍的纤纤玉手道:“有你陪着,真好。”

月圆之夜,总是能给人无限的遐想,比如说,这个夜晚,元正已经功力尽失了……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 风来了

元宵夜过了三日之后,拜月山庄里迎来了开年的第一个客人。

路上的积雪被提前清扫了,道路上有些滑溜,有些地方,已经结冰了,这几日天气比较阴沉,很难出太阳。

尉迟阳带着尉迟德一众人,在拜月山庄的大门口静静的等候着。

视野的尽头,是连绵的群山,雪色连成一线天。

有一位身着黑色大氅的壮年男子,缓步而来,这位男子黑发浓密,生的浓眉大眼,大老远的,便透出一股英豪之气,磅礴的血气,令周围的雪色惴惴不安。

男子身旁,还跟着一头体积壮硕的黑狗。

黑狗生的毛发乌亮,走起来路来,如一头慵懒的黑老虎。

待得这位壮年男子临近前来,尉迟阳和尉迟德等人双手作揖,微鞠一躬,尉迟阳恭敬的说道:“见过风亲王殿下。”

玄风,大秦皇室里的风亲王。

位高权重,掌握百万大秦锐士,在秦国境内,风亲王的口碑和其余的亲王比较起来,不算太好,因为风亲王昔年率兵作战,所到之处,基本上走的都是屠城的路子。

对方若是投降了,玄风也不介意,若是死战一场,风亲王从来都不会要俘虏。

风亲王的气质很好,明亮而又厚重,眸子里,闪烁着熠熠光辉。

轻声道:“不必多礼,进去说。”

尉迟阳做出邀请的手势,陪同风亲王进入拜月山庄。

元宵夜的当天晚上,尉迟阳就收到了来自于风亲王的书信,顺带还有拜年的礼物,是一颗颇为珍贵的夜明珠。

走进拜月山庄里,玄风饶有兴致的看了看拜月山庄新修建的阁楼小筑,还有其余的大小院落,记得自己上一次来的时候,不是这个样子的。

上一次来,他遇见的人,也不是今日的尉迟阳。

玄风说道:“我很欣赏你小伙子,少年之姿,竟然将拜月山庄打理的井井有条,武道修为,也算是尚可,比较起你的那位二叔,我更喜欢你一些。”

“这也不是什么客气话,我喜欢和年轻人打交道。”

尉迟阳温和一笑道:“王爷比较起来,我这相差太远,据我所知,王爷在舞象之年的时候,就已经筑起了京观上百座,杀出了赫赫威名。”

少年人才是干大事情的人。

这句话很适合用在尉迟阳和玄风的身上。

玄风的少年时代,没有锦衣玉食,也没有妻妾成群,更没有狗马弋猎还有女人的生活。

他的少年时代,就是战场上厮杀。

很小的时候,玄风就见识过,为了一己之私,亲手杀了自己父母双亲的人,也见到过,为了活下去,将自己的女儿给另外一个人上供的无能父亲。

对于这样的人,玄风也谈不上不屑一顾,人各有活法。

经历过战争的都会明白,寻常百姓的家常是非,争权夺势,根本算不得什么。

战争激烈到了一定程度,伦理王法,不过是一个摆设,人吃人的事情,也是常有发生。

尉迟阳也是真的羡慕玄风,做一个假设,如果尉迟阳和玄风有着同样的军旅生涯,那该多好。

不像是其余的少年人,想象着锦衣玉带,高头大马,红袖添香的恣意生活,也不像是江湖侠客那般轻剑快马恣意。

而是在战场上建功立业,光耀门楣,纵然有着一将功成万骨枯的悲凉,可豪情纵横于天地之间,亘古不散。

比较起小资情调,尉迟阳其实更喜欢大风与大浪。

可惜,真正有血性有信仰的人太少了。

内堂里,早已经备下了丰盛的菜肴,玄风坐在主位上,这一次玄风能来,尉迟阳也很高兴。

看着尉迟阳这个少年,玄风也没有爱才之意,毕竟这些年来,玄风见识过的天赋异禀的少年,实在是太多了,已然见怪不怪了。

那条大黑狗,也有一个位置,就蹲伏在玄风身边的椅子上。

玄风说道:“大魏的武王庶子去向了何处?”

尉迟阳道:“去了江南。”

玄风问道:“那你可曾想过,你要去哪里?”

尉迟阳应道:“这个选择,还得王爷来替我选择,拜月山庄的家底儿,还有一些,足够我往后挥霍无度了,大争来了之后,我也必须要放弃我的家底儿,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若是王爷来找我要拜月山庄的家底儿,那么,我就将拜月山庄送给你。”

“若是大魏的庞宗来找我要拜月山庄的家底儿,我也就给庞宗了。”

“我是弱者,没有多余的选择,良禽择木而栖,我也不是王爷,一声令下,就是浩浩荡荡的大秦铁骑要展开冲锋。”

“我就是一个生意人。”

玄风没有多大的反应,拜月山庄里的战马,倒是挺有用处的。

言道:“我来接手你的拜月山庄,你我打交道的时候,也算是和睦,你也替我网罗了不少大魏的情报,我也不会白拿你的东西,就当做我欠下你一个人情,如何?”

尉迟阳给玄风倒了一杯酒,说道:“这自然是极好。”

至此,尉迟阳知道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

其实等不到入秋了,最多再有半个月的时间,大秦的铁骑就过来了,要打仗了。

玄风一个人来到苍云城这样的地方,无异于龙入浅滩,可玄风能亲自前来,便已经证明,这一次,大秦的主帅就是玄风。

一个亲王亲自率军,最多也就三个月时间,苍云城将会成为大秦的,灵州和霸州,也是如此。

开路先锋这种事,风亲王干过很多次,因为他是风亲王,风来了,水面上才会泛起涟漪,才会卷起滔天巨浪,这一次,他不是带来生机勃勃的万里春风。

而是带来大争的兵祸之风。

尉迟阳道:“如此,我就要离开拜月山庄了,可惜的是,霸州和灵州境内的驻军,也不会轻易让我离开的。”

玄风淡然道:“无妨,三日之后,就可以开路了,到时候你想要去哪里,就可以去哪里。”

尉迟阳心里咯噔了一下,不知道说些什么。

到底是风啊,说来就来了。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 之前

玄风来了以后,便走了,一个人,一条狗,在苍云城逗留的时间若是长了,还真有龙困浅滩的可能。

尉迟阳和尉迟德走出屋外,看着拜月山庄颇为精致的阁楼建筑,虽然和江南比较起来,少了几分婉约秀气,可多出了一股恢弘霸气。

“不久之后,这里将会有大秦的将军,会成为许多将军们歇息的地方,兴许,还会成为主账。”尉迟阳施施然说道。

尉迟德心里不好受,从小到大,尉迟德一直都生活在这里,如今要将这里的拱手让人,尉迟德心里说不出的复杂滋味,就像是好不容易养出来的一个女儿,被人家给带走了。

聘礼虽说也挺合适的,可心里难受啊。

一时间,尉迟德是真的失孤了。

尉迟阳心中倒是没有多大的感触,这里是自己的家业所在,可是尉迟阳从小在拜月山庄的生活,也不是那么的如意,就当做是一笔交易了,送给玄风亲王,尉迟阳心里反而有一种心安理得。

秦人重诺,玄风亲王也不会将尉迟阳给做掉。

说是欠下了一个人情,那就是欠下了一个人情。

若言玄风亲王为了一个拜月山庄,就对尉迟阳卸磨杀驴,那就真的有些说不过去了。

况且,这些年来,拜月山庄给玄风亲王的好处,也是颇多的,做人要有气度,若这会儿玄风亲王就将尉迟阳给办了,那么日后,大秦铁骑进入大魏腹地,在收买人心这件事上,玄风亲王会举步维艰。

尉迟阳道:“命所有人收拾金银细软,近几日,可夜夜笙歌,夜夜狂欢,待得玄风亲王开路之后,我们便去往江南。”

“我以为拜月山庄终归会在我的手里,如今看来,也只有那份精气神在我心里了。”

“阁楼小筑,大小别院,这些都只不过是多少银子的事情罢了,爷爷也不要过于难过。”

“在国家大局面前,我们这区区的拜月山庄,实在是微不足道,好的一点是,我们还有选择的余地。”

尉迟德抹了抹眼泪,哽咽了一声,听到爷爷如今哽咽,这会儿,尉迟阳的心里是真的有些难受了。

云端上城。

上半天读书写字,下半天开荒垦田,发展民生。

小日子过得也算是风声说起。

粮仓里如今虽说空空荡荡的,可开春之后,便会播下种子,到了秋季,以这里的水土来说,应该是会大丰收的。

满足口腹之欲,绝对没有任何的问题。

书房里,元正几近无所事事,云端上城的东面,有一书院,名曰“云端书院”。

沈越带着好多读书人,开始在这里教导芊芊学子,以及许多斗大的字都不认识一个的武夫,甚至还有许多女子,也都进入了书院里,研究学问。

自己的文人,自己发展,这是元正初步的打算,他手里的筹码就这么多,也只能这么干了。

年过完以后,傅玄黄便聚集了五千之众,开始演练兵马阵法。

每一个成员,手上都有了一柄趁手的家伙。

说起阎罗,起初的时候,阎罗跟谁都可以打一架,包括苏仪在内。

可现在,许多将军们,为了让阎罗亲手给自己打造一柄趁手的家伙,都是笑脸相迎,带着大包小包的礼物,去阎罗的府上登门拜访,姿态之低,让人无话可说。

一切都在徐徐运转之中,元正宽心了不少,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办法招兵买马了。

其余的风水宝地,没有元正插手的余地,只能选择在秦岭南麓了,风水上,这里也是一个出龙的风水,只是有些勉强。

尉迟阳来了,看着摆放在剑架之上的开花与狱魔,好奇说道:“如果这会儿有人来刺杀你的话,你能不能第一时间,握住自己的狱魔。”

元正道:“如果有人来刺杀我,纵然狱魔在我的手上,我也拔不出来。”

尉迟阳哈哈一笑,道:“玄风亲王来了,过几日,大秦铁骑就会进入苍云城里,黄本初在苍云城聚集了十万精兵,防御工事来说的话,苍云城本来的老底子都在,也不知道黄本初能够坚持多长时间。”

“亲王问我,你去了哪里,我说你去了江南,然后亲王便接手了我的拜月山庄,待得亲王将灵州与霸州拿下之后,我就要去江南了,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联系一下远在江南的钟南。”

“我有些好奇,我还没有见过那位读书人,一直都在听你说。”

元正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么快,就要动刀子了。

玄风亲王,元正有所听闻,大秦皇室里的头号猛将,极善阳谋,行军打仗,如行云流水般自然,本身的武道修为,也很是不俗,虽说没有到达天境,可应该是到达了冥境。

对于一个亲王来说,玄风几乎已经走到了极致。

站在武将的层面上来看的话,武王麾下的将士里,除了寄建功之外,不会有人是玄风的对手。

这么重要的情报,元正觉得,应该给自己的父王打一声招呼。

元正道:“眼下到有的是时间,不过也要等到,灵州和霸州沦陷之后,我们才能去江南。”

“以你对玄风亲王的了解,玄风多长时间,才能拿下灵州与霸州?”

尉迟阳淡淡然说道:“嗯,最快的话,十天,最慢的话,一个月。”

“到了冥境之后,完全可以一个人来攻城拔寨,灵州和霸州一旦失去了,大魏也就等同于门户大开了,接下来,就是在平原地带,与大秦铁骑正面撄锋了。”

“那个时候才是最有意思的时候,也不知道大魏的庞宗,能不能撑得住玄风亲王的猛攻。”

元正不是很意外,玄风毕竟是一个亲王,和黄本初之流比较起来的话,真的是天差地别。

尉迟阳道:“去了江南之后,我可能很久都无法返回这里了,也有很多人,不好走出云端上城,这一段日子,将会非常孤单。”

“本来我想要安排一些谍子在苍云城的,可后来想了想,算了。”

“人家打的这么热闹,咱们那点谍子,还是省着点用吧。”

元正嗯了一声,这一次是真的如头悬利剑般紧张,大争,马上就要来了。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现在

苍云城地势狭窄,城墙高耸,黄本初手下的阵师们刚刚在城墙上布置下重重场域,城内的驻军刚刚披坚执锐,准备走上城墙巡逻一番的时候。

沣河对岸,便传来了震天动地的马蹄声。

因为是冬季,根本没有办法搞出烟尘浩荡的阵仗。

所以马蹄声,显得格外的刺耳,如战鼓之声激荡。

“秦军来了,将士们,准备出击!”

城墙上,战鼓声激荡,苍云城的天空,笼罩着厚重的乌云,没有孕育出雷电。

顷刻之间,便有一路先锋军,杀到了城下。

为首的将军,身着一袭黑色的铠甲,面部覆甲,手握三叉戟,看着苍云城高耸的城墙,心情振奋。

胯下龙马,火焰腾腾,铁函来了,骑着龙马纵跃而起,三叉戟上,符文密布重重,一戟落下,仿佛可以破开山岳。

轰然一声,城墙上的场域结界纷纷蒸腾而起,闪耀出大片光辉,铁函一戟,也没有将城墙上的防御阵法给破开,整个人被一股巨力弹了回去。

因为面部覆甲,无法看到铁函脸上那一抹狞笑。

龙马张开口,滔天的火焰喷射而出,焚烧城墙东南西北四点,寻找阵眼所在,只要破开了阵法,苍云城的大门,便会被彻底叩开。

其实等着后面的大部队来了,风亲王只需要微微动念,便可以轻易的震开苍云城的大门。

可铁函不愿意,因为铁函是第一次追随风亲王出征,他想要讨得一个好彩头,在风亲王的面前证明自己。

城墙上,体积有些臃肿的黄本初,甲胄在身,手握一口铜环大刀,凝望下方的那位青年将领,脸色阴沉到了极致,大秦的人竟然如此猖狂,一个少年,竟然都想要破开苍云城的城门。

于此时,黄本初早已经将消息传到了灵州和霸州境内,他知道,苍云城是守不住的。

大魏和大秦之间,论硬性实力,大秦还是稳赢大魏的。

接下来就看,大秦铁骑到达了灵州和霸州境内,会不会被拖住一段时间。

在自家里打仗,唯一的好处,就是掌握主场优势,可以充分的利用天险地利。

没办法,这世上没有人会愚蠢到去和大秦铁骑正面撄锋。

火焰蒸腾,整个冬季,暖意上升,阵师们的脸色一阵苍白,尽管催动真元,维护整个防御大阵,可那是火焰龙马的火焰,其温度,远胜寻常火焰,光是这一份燥热,便让城墙上的人如坐针毡。

箭雨落下,可是没用,所有的箭矢,在龙马火焰的焚烧之下,眨眼间,就成了灰烬。

于此时,城墙松动了几分,这会儿铁函高呼道:“黄本初,我知道你是个守将,可一个守将,应该也是能够上阵杀敌的,不如你我捉对厮杀一场,来决定苍云城到底归你大魏,还是我大秦,可好?”

言语之间,轰隆一声,城墙上的防御大阵顷刻瓦解。

这一次,铁函凌空而起,手握三叉戟,一戟落下,一道惊天动地的冲击波,硬生生的射向了黄本初。

黄本初心一横,怒吼道:“黄口小儿,竟然也敢来挑战你爷爷。”

架起铜环大刀,微微侧转,锋芒不可一世,显眼的刀光,将铁函的攻势直接湮灭。

铁函却近身了,已经登上了城墙,下方,大秦锐士们已经进入了撞城门的阶段,其声音,震动天宇,城门是无辜的,终归还是要破开,几声摇晃过后,宽大的城门,哪怕有着阵法守护,依然四分五裂了。

黄本初的心境没有乱,让他来苍云城,说白了,就是来拖延时间,查看敌情的。

武将厮杀,没有江湖中人那么多的讲究,基本上走的都是一击必杀的路线。

三叉戟厚重磅礴,灵性十足,只是一招过后,黄本初的铜环大刀,就碎了,龙马飞到天宇之上,对着大魏将士们,喷涌出了无穷的火焰。

单论武道修为,黄本初不怎么样,也就是道境巅峰了。

和铁函持平,可铁函有三叉戟,有龙马,又年轻气壮,两人应该是要大战五十回合的,实际上,不到二十个回合,黄本初便瞅准一个机会,落荒而逃了。

铁函将三叉戟顿在了苍云城的城墙上。

于此时,如黑色浪潮般的大秦铁骑来了,战旗迎风猎猎,最前方的风亲王厚重的铠甲加身,手握一杆方天画戟,一条大黑狗,正在虎视眈眈的看着苍云城内部。

城门破开之后,大秦铁骑鱼贯而入。

铁函深鞠一躬道:“禀告殿下,守将黄本初趁乱逃跑,末将无能,还请殿下责罚。”

铁函的周围,遍地都是尸体,与血水。

隐隐约约,像是一座小京观。

玄风微微挥手道:“提黄本初的人头来见我,否则,就提你的人头来见我。”

铁函大声应道:“尊令!”

玄风像是一路走马观花一般,进入了苍云城了,那条大黑狗,入城之后,就不见踪迹了。

亲王亲自前来,只用了半日时间,整个苍云城便沦陷了。

苍云城地势狭窄,大秦铁骑很难彻底放开手脚,可苍云城也要,一头龙马,便可以镇压一方天地。

玄风所到之处,满目苍痍,悲凉,尸山血海。

一天之后,城中,筑起了一座好大的京观,人数约莫有一万左右,剩下死在马踏之下的大魏将士,更是不计其数。

夜晚,苍云城火光冲天,却很是细心周到的,保留了苍云城的屋舍,民房,将士们来了以后,总得有一个居住的地方才行啊。

玄风亲王没有去拜月山庄,而是站在这座京观前,看了一眼,面无表情。

于此时,铁函手里提着黄本初的人头,缓步而来,双膝跪地,作揖道:“禀告殿下,末将在灵州城门之外,拿下了黄本初,灵州外围,约莫有二十万大魏精锐,组合列阵,静等我大秦铁骑去撄锋。”

风亲王呵呵一笑道:“如此也好,这一座京观,不管怎么看,都有些小。”

“可惜啊,苍云城里的百姓过于聪明,不然还能多搜刮一些战利品。”

钱财是战利品,女人也是战利品。

一条大黑狗,

正在京观后面,默默地吃着人肉,声音不大,细嚼慢咽,很是讲究。

灵州和霸州,地势平坦,相连一起,灵州之外,也无护城河,一片空旷,排兵布阵,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除了正面撄锋,再也无别的办法。

第二日一大早。

玄风亲王亲自带头冲锋,铁函紧随其后。

浩浩荡荡的大秦铁骑,三十余万,所过之处,鸡犬不留。

在地势平坦的地方,和精锐骑军撄锋,实在是以卵击石。

其实玄风喜欢硬碰硬,大魏的骑军和大秦铁骑厮杀在一起之后,不到半日时间,大秦铁骑损失了五万,大魏骑军溃不成军,死伤约莫上了十万之中,不得已放弃了灵州的城门,进入了灵州深处。

无法在城门之外解决掉敌人,那也只能在城门之内解决掉敌人了。

可惜,灵州和霸州的守将合起来,也不会是玄风的对手。

玄风是一阵风,主管战争的风。

这阵风,真的不是什么人都能够扛得住的。

……

……

前方打的非常热闹,地面上的积雪还没有融化,元正带着花椒与茴香出现在了拜月山庄里。

整个拜月山庄,聚集了约莫六百余人,马车一辆接着一辆,都是龙鳞马车,即将去往江南。

元正的肩膀上停了一只海东青,打开信封一看,元正有些哭笑不得,陈煜叔叔怎么将陈贵哥哥往他这里安排了。

可眼下,大魏的西边,将会成为是非之地的。

思来想去,元正只好回信一封,让陈贵哥哥去江南青山郡里等着。

前面有大秦铁骑开路,元正和尉迟阳便选择了一条比较隐蔽的路线,踏上了江南的旅途,尉迟阳则骑着龙鳞马,走在最前方。

遇到大秦铁骑的排查,还是尉迟阳这张脸比较好用一些,玄风亲王已经交代过了。

一路上,也算是风雨无阻,成功的离开了灵州,开始南下。

不敢有丝毫的耽误,因为玄风亲王的进展实在是太快了,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就彻底拿下了灵州与霸州,走利索的将军们也是真的走利索了,没有走利索的将军们,那也是一言难尽。

反正灵州与霸州,尸山血海,血气冲天,阴气萦绕不散。

一把大火过后,不知道多少人的骨灰飘散在天地之间。

朝野上下,为之震动,大魏国君,气的可以说是睚眦欲裂,有想过很多次,先锋军也许是一个不曾听说过的将军,却哪里想得到,大秦的风亲王,竟然挂印出征。

庞宗,大将军,这会儿也是火上眉毛了。

庞炉这里,能够和玄风正面一战的人,除了庞宗,估计也没有其他人了。

拿下灵州与霸州之后,玄风也需要整顿一下,也要防止魏军的反扑,杀回马枪。

不过这种情况也只是有可能发生而已。

一夜之间,玄风的名号在大魏上下,引发了巨大的轰动,已经不少人,提起玄风,就会打一个趔趄。

半个月,拿下灵州与霸州,真的是一阵风的速度。

击杀魏军,约莫三十万之中,筑起了好大的一座京观,城中百姓,多数虽然幸免,也大部分,也几乎没有选择的,成为了大秦铁骑的苦力,干起了下人的营生。

也不知道多少如花似玉的姑娘们,成了残花败柳,几近累死。

当然,这些和元正已经没有多少关系了,大魏的百姓,对元正没有什么好感,元正对大魏的百姓,也没有什么恶感。

这是战争,不是简单的道德伦理。

玄风的所作所为,虽说有伤天和,却也是效率最大的办法,起码第一时间,让大秦军伍,在大魏的疆域里,站稳了脚跟。

大魏的国君就算生气,睚眦欲裂,那又能有什么办法,御驾亲征,对于国君来说,只有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御驾亲征。

瀚州之地,武王元铁山依然在自己的王府里,陈煜也在。

两人倒是和没事儿人一样,品茶论道。

王府里的景色依然,势如破竹这种事,发生在玄风的身上也不是多么的奇怪,好歹那是一位亲王。

不过势如破竹之后,还需要好生修养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也就是庞宗调兵遣将,布置战略的时间了,若是得当的话,兴许还能给玄风当头棒喝。

若是一不小心出了什么差错的话,那就有点悬了。

元铁山问道:“以军师的眼光来看,咱们的大将军,和玄风亲王,几几开?”

陈煜想了想说道:“五五开,正面一战,两败俱伤。”

“玄风极善阳谋,远在庞宗之上,可庞宗擅长阴谋,也在玄风之上。”

“不过玄风已经打出来了气势,打出来了精气神,这会儿,大将军也不敢去和玄风正面撄锋。”

“如果庞宗能够顶住玄风的话,接下来的大秦亲王,也会依序出场的,最多经过三个大秦亲王的车轮战,咱们的大将军,就要退居幕后了,轮到我们粉墨登场了。”

元铁山哈哈笑道:“我那个大舅哥,老指望庞宗给他建功立业,让庞宗也混上一个异姓王当当,来制衡我这个武王,可是啊,庞宗真的是稀泥巴糊不上墙,灵州与霸州虽说地势平坦,可毕竟是自家门口,庞宗都能输的那么惨。”

“也不是我在这里说风凉话,顶过玄风这一阵风以后,咱们的大将军就已经筋疲力尽了,这些年来,只知道弄权,却不知道演练兵马,虽说老功夫还在,可玄风那是何等牛人,吃老本,他是吃不过玄风的。”

“虽然我是魏人,但我也不得不承认,大秦的铁骑,的确是王者之师,所向睥睨,正面一战,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一支骑军是大秦铁骑的对手。”

“不过进入了我大魏不是那么平坦的地方上,大秦铁骑的威能,就要大打折扣了。”

“就要看大将军庞宗能不能利用好手中的地利天险了。”

“我的大舅哥,这会儿也是分外头大啊,虽说没有让我派出寄建功去给大将军帮忙,可心里头,也有那么

个意思,不好意思说罢了。”

行军打仗,有的时候争的一口气,有的时候,那真的就要造化如何了。

玄风的所作所为,有伤天和,到了后期,必然会蓄力不足的。

不过哪怕蓄力不足,也不是一般人可以正面撄锋的。

陈煜说道:“我估计,如果玄风真的给了庞宗当头一棒,那么大夏也快要出兵了,大秦论国力,乃是四国最强,大夏应该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大秦将我们大魏欺负的如此惨烈。”

“至于大周,距离战乱之地尚且遥远,暂时不会插手的。”

“还有一点,大夏出兵,也不会出太多来,最多也就是和大秦打打游击战,恶心一下大秦。”

“就要看庞宗,能不能把握住这个机会了。”

元铁山笑道:“庞宗行军打仗很一般,但抓机会的能力很强,真的被他给蒙上了的话,我们还能再享享福。”

“若是蒙不上的话,我们就要去和大秦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战争了,到时候四国之间,各怀鬼胎,局面就变得很有意思了。”

“以军师的眼光来看,我们大魏,亡国的可能性大不大?”

陈煜深思熟虑后说道:“非常大,长远来看的话,大魏兴许是第二个亡国的。”

元铁山不解问道:“第一个是谁?”

陈煜道:“大周。”

“大周现在是看热闹不怕事儿大,可往往看热闹的人,说闲话的人,最是让人讨厌,大秦主要是手太短,不然这会儿,大秦还真有可能兵分两路,一路杀去大周,一路杀我们大魏。”

“地理上来看,我们大魏是大周的盾牌,可话说回来,我们这个盾牌若是偏移了位置,去和大夏搞在一起的话,局势会更加有意思的。”

“到时候,大魏迁都,大周战乱,大秦一挑二,可能还会一挑三。”

战争才刚刚开始,大魏到底有多少底牌,其实还没有显摆出来,大秦的家底儿有多厚,还得看看接下来玄风的表现,才能窥探一二出来。

一个国家,不在于版图大小,而在于人口多寡,财力多寡,能人多寡,军备多寡。

大秦这些年来,不显山不漏水的,大有闭关锁国的倾向。

如今犹如一头出闸的猛虎,对整个天下,都是虎视眈眈的,敢主动打破这样的平静,家底儿,应该是挺厚实的。

陈煜这会儿有些惆怅的说道:“也不知道贵儿,找到正儿之后,又会折腾出什么名堂,江南之地,正儿也还算是发展的不错,如今能够勉强凑出兵马五万,又有诸葛家族照应着。”

“东一榔头西一棒槌的浑水摸鱼,也还是不错。”

对于正儿的所作所为,元铁山有种尴尬的自豪感。

之所以尴尬,那是正儿完全不走寻常路,还没有成气候,就已经寻思着造反的事情了,这到了以后,是个什么阵仗,还真的不好说。

眼下倒是发展的有声有色。

不过大秦想要打到江南那里去,还真的不是那么容易的。

谁也不知道庞宗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搞不好心里还寻思着,如何将霸州和灵州之地拿回来。

想法倒是不错,庞宗也不敢率军和玄风正面一战。

大秦军旅之所以强势,那是因为正面一战,优势实在是太大了。

首先,秦人的体格魁梧,尚武之风浓郁,其二,秦人的战马,堪称列国最强,甲等战马在大魏来说,兴许还算是一个稀罕玩意儿,可在大秦而言,也就是稀松平常的水平。

其三,大秦皇室更是主动领军作战,罕有败绩,有皇室成员出征,不仅仅是激励人心那么简单,也很大的程度扼杀了不少地方官员浑水摸鱼的空间。

其四,大秦有明文律法规定,杀人是可以加官进爵的,只要积攒的人头够了,无需多么复杂的手续,便可以官身加持。

正因为这一点,大秦锐士们上阵杀敌,素来都是不要命的。

如果是在大魏的话,一个寻常小卒,杀了十个人,本来是可以当官的,可需要各种各样繁复的审批,考核,来看一个人的才智如何,有些时候,哪怕建功了,也不一定能够立业。

心态上,秦军和魏军都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一个国家,一个制度,大魏唯一比大秦好的一点就是,律法没有那么严苛,能够留下许多人才来,裙带关系还是多少有些用处的。

至于地理优势,大魏的好处就是南北差异化,伴随的意外性比较多,南北之争激烈,可有些时候,正因为这些斗争,反而走出来了不少人才,而大秦那里,有些过于制度化。

可综合实力而言,大秦终归压了大魏一头。

大魏的国君也深知这些,可国君也很无奈,因为大魏当初建国的基础,是大家一起打天下的,事到如今,许多大臣家里的丹书铁券,依然能够对大魏国君造成不小的约束。

当今陛下也想要和大秦一样的制度化,可是人脉关系不允许,政治条件也不允许。

再给当今陛下三五十年,兴许还有转机,可没有那个时间了,大秦已经杀过来了。

大争之世,不仅仅是两国之间的重大战役。

大争,每一个人都会参与其中的,用手中的筹码,权力,还有性命,去为自己谋取更好的锦绣前程。

其中有人想要平定乱世,有人想要光宗耀祖,有人只是想要发混水财。

大争,就是把每一个人的脸都给撕破了,然后以最狰狞的面孔,去争夺,去厮杀,去成长。

太平年间,人们都很有素养,见解,也很遵守所谓的规矩。

可这会儿,兴许有个佃农,已经拿了一把柴刀,砍死了地主,有个县令,被自己身边最亲近的人给陷害了。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样的人满大街都是,用自己的一腔热血,是报国建功,毕竟多数人还是有家国情怀的。

可国家兴亡与老子有什么关系,老子只想活的更好一点,以前不敢做的事情,老子也忍了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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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之后

来了江南,流连忘返。

对于陈贵来说,来了江南,则是水土不服。

青山郡,陈贵是第一次来,都说江南好风景,江南好地方,江南多美女,可陈贵来了之后,觉得也不过如此,还是瀚州之地比较敞亮。

大街上,熙熙攘攘,西边,有不少百姓,开始南迁,避祸。

原本纯正的江南风情,因为避难的人来了,多出了几分野蛮还有厚重朴素。

如果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的话,只有精致的阁楼建筑,只有绵长的青石长路,陈贵兴许觉得这里也还算是不错,总之,陈贵不是一个很合群的人,因为合群的人,多数都是为了生存,为了生存而合群,多数都很庸俗。

陈贵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庸俗的人,可来到了江南,也难免要入乡随俗。

父亲交代过,出门在外,黄白之物不外漏,陈贵这一次非常的朴素,就穿了一身素衣,牵着一个小毛驴从北方来到了江南。

驿站里,陈贵一直都在等着,驿站之外,来来往往的车辆,已经成为江南风景的一部分,有些吵闹,也有些杂乱无章,可这就是大多数老百姓的生活。

自幼,陈贵也算不上锦衣玉食,并非是没有能力锦衣玉食,身为大军师陈煜之子,过着锦衣玉食的生活,那也是应该的。

可陈贵这个人非常古怪,对于锦衣玉食没有什么观念,只是单方面觉得,日常生活起居,煮的饭不是太难吃就好,天黑了就睡,天亮了就醒。

多年以来,陈贵一直保持这个生活习惯。

这一次来到江南,算是很朴素了,陈贵相貌一般,不过也长了一个方头大脑,眼睛嘛,倒是要比陈煜稍微大一些。

出门在外,锦衣玉带的人,往往都会受到很多的礼遇,别的不说,一般人和锦衣玉带的人说话的时候,都要客气很多来。

陈煜也没有觉得自己朴素,而有失身份,对于陈贵来说,这些没有必要的繁文缛节,面子大于里子的事情,也实在是没有那个必要,可是陈贵也不明白,为什么大多数人,都喜欢去干一些面子大于里子的事情。

车队缓缓而来,这一支车队,和其余的车队不太一样。

因为拉车的,乃是正宗的龙鳞马,气势汹汹,龙眸如炬,所过之处,其余的马儿,无不是感到战战兢兢。

便是连陈贵身边的这个小毛驴,都感觉到了来自于血脉上的压迫。

陈贵注意到了最前方的那一位少年,骑着龙鳞马中的王者,一袭白色锦衣,身材长壮,面目秀气,大老远的,便透出来一股属于少年人的朝气蓬勃和灵气涌动。

只是那双眸子,隐约间,有那么几分暮气沉沉。

对于无知的少女来说,尉迟阳这样的少年,有一种忧郁的美感,不经意间,便让人沉沦苦海。

陈贵上前一步,车队从自己的身边经过,周围不少驿站里的伙计,苦力,看到龙鳞马出现,都是一阵心神摇曳,对于男子来说,有朝一日若能骑着龙鳞马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几乎也算是出人头地了。

对于女子来说,能够骑着龙鳞马的男人,想来,也是不错的男人,可以嫁给他。

陈贵距离尉迟阳,最多不会超过五米,尉迟阳的眸光笔直的看着前方。

本来想要打一声招呼的,可陈贵想了想算了,因为陈贵也不是擅长讲开场白的人,场面话,陈贵可以说上几句,可说的也不是很好,大体上,勉勉强强。

这些年来,陈煜也从来没有教导过陈贵的为人处世与人情世故,有些东西,是依靠自己学出来的,而不是别人教出来的。

大概这里面,还有那么几分父子不传道的意思。

待得这一支车队经过驿站,带走了很多人羡慕嫉妒恨的眸光之后,陈贵的手放在了小毛驴的头上,轻声说道:“不要害怕,龙鳞马如何威武,也只是别人的坐骑,而你是我的挚友。”

小毛驴像是听得懂人话一般,竟然小鸡啄米般的点了点头。

正当陈贵打算返回客栈,好好睡一觉,然后睡起来之后,泡一壶茶喝一下,再练习一下书法,结果这会儿,有人不知不觉之间,来到了陈贵的身后,还拍了拍陈贵的肩膀。

陈贵转过头一看,愣了一下。

元正今日穿着一袭紫黑色的锦衣,乌黑的长发垂直,腰间佩剑狱魔与开花。

身后,有两位女子,带着面具,面具轻薄,呈淡银色。

还背负着剑匣,这便是花椒和茴香了。

陈贵很自然地说道:“我以为你会从其中的一辆马车里走下来,然后带着我上马车,也让我体面一下,风光一下。”

元正道:“我不会那么做的,因为我知道哥哥不是一个招摇过市的人。”

看了看这个小毛驴,元正乐呵一笑道:“据我所知,骑着毛驴的人,要么都是没钱骑马,要么就是绝世高手,不知道哥哥属于哪一种人呢?”

古往今来,许多文人墨客喜欢骑着小毛驴,许多江湖高手,也喜欢骑着小毛驴。

体面不体面姑且不说,只要双角不沾地就好了。

陈贵很认真的想了想,说道:“算是二不挂五的那一种吧。”

在银子这件事上,陈贵虽然没有元正那么的财大气足,可家底儿,也绝对比寻常的纨绔子弟,多得多。

元正道:“这里也不是一个说话的地方,我们先回家。”

陈贵哦了一声道:“不着急,等我去驿站里把手续清理一下,我们再走。”

元正便静静地等着,陈贵生的牛高马大,肩膀颇宽,从架子上来说,是一个练武的好材料,可惜陈贵不是那么喜欢练武的一个人,对于武夫,陈贵的看法很简单。

武夫在于止戈,不在于好勇斗狠。

过了一会儿,陈贵从驿站里出来了,几人结伴而行,今日的花椒和茴香都戴着面具,陈贵也无法看到这两位剑侍的绝美容颜,不过陈贵就算看见了,也不会有任何的想法。

因为陈贵,是一个古怪的人,可古怪的人,多数都是有信仰的人。

人们因为没有信仰,而过于合群,过于雷同,偶尔出现了那么一两个有信仰的人,那就是异类,也是败类,更是脑子有毛病的那一类人。

一路步行,元正没有询问关于瀚州的事情,陈贵也没有说关于瀚州的事情。

纯属闲聊扯淡,陈贵的语速,略有些缓慢,似乎说的每一句话,都要在脑子里好生思考一下措辞结构。

元正也很耐心,以前和陈贵在一起的时候,元正还是彻底的纨绔。

记得有一次后半夜,元正也不知道是把那户人家的姑娘给那啥了,姑娘的爹爹,好像是提了一把杀猪刀,半夜的街道,寂静无人,元正那一次也没有骑着万里烟云照。

云雨过后,元正略有些空虚感,兴许那个夜晚,还有白天,元正和很多姑娘都云雨过。

眼看着那位姑娘的爹爹的杀猪刀快要一刀子砍在元正的后背上的时候,陈贵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手里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一根木棒,一棒子将那位姑娘的爹爹给打晕了过去。

那一次,若是陈贵不突然出现的话,元正搞不好真的还是凶多吉少。

事后,元正请陈贵去青楼里喝花酒,顺带玩玩小姑子之类的,陈贵也都断然拒绝了。

也没有将什么大道理,只是单纯的不喜欢去青楼,觉得青楼的氛围,和自己的气质不是那么的符合。

从那以后,元正就明白了一件事,陈贵这样的人,永远都是无法用银子收买的人,哪怕饿死街头,陈贵也绝对不会干出违背自己心智的事情。

正因为如此,陈煜叔叔对自己的儿子也有百般无奈。

无奈的地方有很多,陈贵看上去像是不务正业的那一类人,研究一些奇技怪巧,可事实上,陈贵在自己的事情里,颇为认真,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

陈煜原本打算,让陈贵去当一个武夫,武王这个大旗下面,混上一个杂号将军当当,然后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再让陈贵当一个正儿八经的将军。

可是陈贵不愿意,不愿意的理由很简单,只是不喜欢罢了。

然后陈煜想着,让陈贵当一个文人,也不指望陈贵能够入朝为官,修身养性,陶冶情操即可,可是陈贵对于这件事,也没有拒绝,只是顺其自然的态度。

如此一来,陈煜也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调教自己的儿子,只能任其发展,对于儿子所上心的事情,陈煜除了默默支持之外,好像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这些年来,陈贵名不见经传。

兴许是武王府里的三个儿子名气太大了,陈贵想要闯荡出名声来,过于艰难,二者,陈贵也不是在乎虚名的那种人。

看似是一个什么都很好的小伙子,心中也有自己的执念。

不多久之后,元正带着陈贵来到了山庄之外,常帮的护院们见状,纷纷双手抱拳,微鞠一躬。

进入这个山庄之后,陈贵就明白,大概自己会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会再一次见到自己的父亲了。

钟南来了之后,也将山庄大肆修缮了一番,花了不少银子。

钟南也不是那么爱面子的人,只是如今和诸葛家族有了横向关系,自然也要将自家好好收拾收拾,也能省去一下不必要的麻烦。

比如说,某位世家子弟,一看这个山庄如此的不体面,也会说上几句闲言碎语。

闲言碎语虽然无伤大雅,可总的来说,也是挺让人恼火的。

尉迟阳的车队已经进入了山庄深处,约莫三百多位常帮成员,正在帮着尉迟阳卸货,也没有什么之前的东西,都是一些柜子,柜子里装的也都是衣裳之内的。

偶尔会有一些真金白银,不过那些真金白银,也都是摆设,万一遇到了盘查的官府人员,拿出来一看,也能多少起点作用。

光是给盘查人员的打赏钱这一路上,都消耗掉了不少。

卸完货以后,便是宴席,拜月山庄和主上来了,自然要接风洗尘,这是一个很老套的步骤。

庭院里,略有一丝暖意,大概是江南的气候,的确是比苍云城的气候温和很多。

茶桌上,钟南给尉迟阳倒了一杯茶,尉迟阳欣欣然的抿了一口。

开口说道:“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我就听师兄说,他遇见了一个云游四海的读书人,师兄很在意那个读书人,如今亲自见到你,也是真的觉得有些自豪感。”

“你一个人将江南的事情打理的井井有条,如果是我的话,兴许这会儿,江南之地,已经乱套了。”

钟南温和道:“我也听说过你,少年英才,这么说的话,似乎有些虚伪。”

钟南呵呵笑道:“虚伪不虚伪姑且不说,我也总算是得见了先生的真容,觉得这样的感觉很不错,就像是雨后初晴,就在草地里看到了一头麒麟正在向自己走来一样。”

凡事有象比。

遇到钟南之后,尉迟阳下意识的将沈越吕安之流和钟南横向比较了一番。

虽说对钟南的了解不是多么的身后,可周围,都是常帮的成员,西蜀双壁都甘愿听从钟南的指挥,分别去了大周与大夏,别的不说,光是这一件事,也是沈越之流无法比较的。

云游四海的人,和一心研究学问的人,终归还是有所区别的。

幸好在江南之地,有着钟南这样的人主持大局,也没有出什么岔子,云端上城那里,还在蛰伏期,如今不敢出来见人。

往后的军备,也还真的指望钟南慢慢的在江南之地挖掘了。

这会儿,元正带着陈贵来了。

钟南下意识的开始斟茶,元正坐在了钟南的旁边,陈贵坐在元正的旁边,四个年轻人,围坐一桌。

元正将陈贵简单介绍了一遍。

也没有多余的话,只是说,这是大军师陈煜的儿子。

钟南和尉迟阳哈哈一笑,颇有默契,陈贵不是一个话很多的人,只是微微点头示意了一番。

大军师陈煜的儿子,世人很少听说,也不知道陈贵到底专攻什么。

不过有一点不可否认的是,大人物的儿子,但凡不是纨绔子弟,多少,还是有些斤两的。

陈煜将陈贵派到元正身边的初衷,就是希望陈贵可以在江湖上历练一番,二者,年轻人之间,有什么事情也都好商量。

钟南这会儿说道:“秦大夫在大周的柴关城,发现了一座金山,和上一次一样,也都遇到了砸场子的人。”

说到这里,元正的脸色有些古怪。

若是上一次,没有白卫出手的话,兴许风岭山脉里的盐铁之利,还真的就属于西蜀双壁了。

大争来了之后,白卫也没有继续留在那个码头了。

并非是忌惮什么。

白卫继续留在那个码头,对于急需要控制整座苍云城的大秦铁骑来说,也多少有些碍眼,有许多不方便的地方。

若是白卫成心走杀人放火的路子,哪怕是玄风亲王,兴许也不能将白卫给如何了。

不过白卫到底了哪里,元正这会儿也是真的不知道,只是听说,在某个无人的夜晚,白卫和那家面馆里的老板娘,一起离开了,说是去云游四海,探访海外仙山,也有一个说法,说是去找了一个无人的地方隐居了,不想要在大争之世这里折腾些什么。

元正也没有刻意去调查白卫的去向,因为元正知道,当自己真的需要白卫出现的时候,白卫必然会出现的。

尉迟阳和秦大夫也见过面,两人之间的交流,算不上愉快,也不算上难看。

毕竟立场不同,本质上,秦大夫很是欣赏尉迟阳这样的少年英才,而尉迟阳自己,对于鼎鼎大名的西蜀双壁,亦是心驰神往,可惜的是,双方在同一个地方,起了纷争。

还好,最后的结果,也都是不错的。

不然的话,尉迟阳可能还真的和西蜀双壁死磕到底了。

尉迟阳言道:“秦前辈发现了一座金山,那座金山可否带回来。”

钟南道:“能带回来,秦大夫现在是放手不管,等到本地的黑道豪强将金山挖掘的差不多的时候,再去半路摘桃子,少不了血腥,我已经派去了两万之众,前去搬运金山了。”

“只是如此一来的话,秦大夫若是在想要渗透到大周,就不是那么的容易了。”

“柴关城,相对而言好下手,而大周其余的地方,对于外来者,虽说也很有礼貌,可内心深处,也不会将外来者当做自己人,这是大周百姓骨子里的执念。”

“对比之下,大周百姓的家国情怀,还是要比大魏百姓的家国情怀厚重很多的。”

元正闭目沉思一二,然后说道:“大夫得手了,可有办法从别的地方渗透,据我观察,玄风亲王拿下了灵州和霸州之后,也要整顿一段时间,这一段时间里,大周不会闲着,大夏亦是如此,这么算来的话,其实秦大夫还是有可乘之机的。”

钟南道:“可乘之机自然是有,不过风险太大,若是想要干点事情的时候,人们的内心自然会格外的慎重与警惕,二来,就算渗透了进去,以秦大夫的名号,也很难在大周之地,隐姓埋名。”

“别的不说,西蜀双壁的名气,还是摆在那里的,四国君主都知晓。”

元正哦了一声,可以理解。

搬回来一座金山,从而断掉了在大周的人脉网,细算起来多少有些不划算。

可转念一想,大夫在大周,也还在起步阶段,断了就断了,也无关轻重,只是这个头开的不是很好。

不过这座金山来到了大魏之后,便足以让元正麾下,多出一支精兵强将来。

元正道:“咱们这里,有西蜀双壁负责操练兵马,自然是不用多么的担心,眼下,你走的也是文武并重的路子,觉得哪里可还有不妥的地方,哪里有不好下手的地方。”

钟南简单应道:“眼下,作为一个江湖帮派,我们的确是锦衣玉食,吃喝不愁的。”

“可作为一支军旅来说,我们一来没有操练兵马的地方,二来,也没有自己的城池,三来,我虽然纳入了许多武将和军师之类的角色,不过也都是南方人。”

“武将,自然还是北方的好,南方虽然有武夫,可相对而言,南方的儒将,会更加吃香一些,不过这会儿,真的有点本事的儒将,都已经被江南世族给垄断了,没有我们插手的地方。”

“我原本想着,去南面的妖兽山脉里,可里面的兽王做一笔交易,强强联合,我们可以跟兽王形成掎角之势,万一日后遇到了外敌,还能互相照应一下,可比较遗憾的是,妖兽与人族,真的说不通。”

“可能是大魏这样,再加上庞宗当初干的事情,性质有些恶劣,里面的妖兽对于人族,不说是恨之入骨了,也差不多了。”

元正歪嘴坏笑道:“这个倒不是多大的问题,我有一个高手,可以镇压里面的兽王,不过我想知道,里面的兽王,到底是何许人也?”

蒙金一直都在,只不过隐藏在暗处,不会出现在元正的身边。

因为元正也不知道暗处到底有多少双眼睛正在四处寻找自己,而将蒙金放在暗处,也可以替他解决掉不少的谍子。

不过眼下这个节骨眼,大魏的铁钩也不会对元正继续执迷不悟了。

大争开端之后,大魏铁钩,处理的都是国家大事,而不是某些人的私人恩怨。

钟南也没有觉得意外,元正无论身边有什么样的人,还是要去做什么事情的事情,钟南都不会意外,大概是见怪不怪。

轻声道:“兽王我去见过一面,可以化作人族形态,本体是一条泰坦巨蟒,属于上古异种,虽说没有到达天境,可遇到人族稍弱的一些天境高手,也有一战之力。”

妖兽的体系,元正了解的不是很清楚。

因为妖族和人族之间,除了厮杀,在也没有其余的事情了,妖兽与妖兽之间也是山头林立,自相残杀的事,常有发生,四国之间,也进入了大争当中。

泰坦巨蟒,倒是听说过。

寻常蛇类妖兽,走的都是默默修行,最后化龙的路子。

可泰坦巨蟒从开天辟地之初,就是蟒族,远古时代,可以和龙族分庭抗礼。

不过眼下和龙族,倒是没有办法分庭抗礼了,因为泰坦巨蟒一族,虽说战力惊天,可是内讧较多,再加上个个都有着王者之志,立场不同的战役常有发生。

北斗山脉里,就有一头泰坦巨蟒,元正当初,也有幸曾偷偷地看过一眼。

元正道:“择日,便去那妖兽山脉里走上一遭,总得找一个厉兵秣马的地方才是啊。”

钟南嗯了一声,有元正带路,他自然放心,因为钟南在很久之前,便知晓,元正有着一位天境强者为师尊。

……

大周,柴关城,窟坨山。

山脚下,帐篷林立,大大小小的帐篷,融入了雪色之中。

龙铁虎本来想着,一边在这里挖黄金,顺带派出一个分队,将黄金带到柴关城里,可不巧的是,窟坨山的黄金,比他预想中的还要多。

挖一点,运输一点,龙铁虎觉得也没有什么意思,还不如索性一次挖完了,然后再带回柴关城。

二来,这件事城主知道,可龙铁虎也不想要让城主亲眼看到这金山到底有多少黄金,虽说蝇头小利不足为道,可是龙铁虎也是苦过来的人,有些时候,也挺喜欢占小便宜的。

占小便宜,其实战的不是便宜,只是享受占便宜的那个感觉。

对于龙铁虎来说,也是一种忆苦思甜的方式。

每一座帐篷里,起码都有着五千斤的黄金堆积,大大小小的帐篷,约莫上百个。

挖出来的,暂时都是狗头金,具体的矿石,还没有来得及熔炼,若是连矿石都给熔炼了,真的很难想象,到时候会发多大的一笔财。

发财,对于龙铁虎来说,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

因为他的人生,从握住清霜锤的那一刻开始,便一直都在发财,不是正在发财,就是再去发财的路上。

看着一箱又一箱的黄金被手底下的兄弟们抬下山,龙铁虎摩挲了一下大拇指的血玉扳指,恍惚之间,还真有一种出人头地的错觉。

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自己的老家,龙铁虎能走到这一步,不得不说,其气数真的比一般人强劲很多。

入夜,今夜明星亮月,许多地方都点燃了篝火,大晚上的挖黄金,起初的时候的确有那么心气儿,可是慢慢的习惯了以后,人们到了晚上,还是喜欢围坐在篝火旁边,喝喝酒,聊聊天。

唯一遗憾的是,没有办法将娘们带到这山脚下快活快活。

龙铁虎是一个很讲究的人,眼前的这件事,关系到了柴帮的前途未来,也关系到了龙铁虎日后能不能当上城主。

自然不会因为女色,而舒心大意。

忽然之间,龙铁虎心有所感的看向了东南角的小树林,然后站起身子。

身边的喽啰问道:“帮主怎么了?”

龙铁虎瞪了一眼这个喽啰,紧接着,那人出现在月光里,手握长枪黑虎,一席文士打扮,缓步而来,每一步落下,大道法则发出轰鸣之音,山野之间,无数飞禽走兽,匍匐在地,不敢动弹。

秦广鲁来了,这一次是一个人来的。

其实秦广鲁并不想要在这个时候来,因为这座金山,还没有完全的被龙铁虎给挖空。

可钟南说过,万事留一线,一旦挖空了,以后就没得挖了,虽说以后也不会来到这里挖狗头金,可是秦广鲁觉得,钟南那话说得还是很有道理的。

就好比月盈则亏一般。

龙铁虎见到秦广鲁是带着家伙来的,没有丝毫的大意,这些年来,龙铁虎之所以混得不错,除了下手黑以外,便是心细了。

柴帮的帮众人,纷纷起身,有人手里拿着木棒,有人手里拿着刀子,有人手里拿着长枪,更有少数人,还拿着武将才有的重弩。

作为一个黑棒来说,柴帮也算是品相不错了,起码干仗的时候,手上还有着趁手的家伙。

两位随从分别将清霜锤递给了龙铁虎,龙铁虎提着一对铁锤,眸子阴恶的凝望秦广鲁,开口道:“如此看来,老弟上一次离开,是心不甘情不愿的,这一次看我们将这座山挖掘的差不多了,再回来杀一个回马枪,对否?”

龙铁虎很聪明,看到秦广鲁出现了,便已经知道,当初秦广鲁为何没有和自己大战一场。

这还真的是龙铁虎失算了。

地面上的寒气涌动,接着,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地面上覆盖了一层淡淡的冰霜,冰霜慢慢的成为冰层,覆盖了花草树木,篝火旁边,火焰逐渐的熄灭。

还没有燃烧殆尽的柴火,也被凝结成了冰柱。

别的不说,光是这一份气势,就已经让龙铁虎知晓,眼前的这人,是天上人,绝非自己可以匹敌的。

还有对方的长枪,看上去,煞气滚滚,一看就知道,曾经了结了无数的性命,才能演化出这等阳刚到了极致的煞气。

龙铁虎手底下的兄弟们倒是蠢蠢欲动,可龙铁虎做出了一个手势,这个手势,柴帮的成员们都懂,点子太硬,准备跑路。

秦广鲁冷笑一声道:“如果你发现了一座金山,却被别人摘了桃子,不知道你愿意否?”

龙铁虎道:“弱肉强食,自古如此,这是大自然的生存法则,也很适合用在我们人族的身上,我知道我不是你的对手,你已经到了化境,完全可以凭借一己之力,将我等斩杀个干净。”

“可是,我还没有活够呢,不如这样,你放了我,我可以保证,日后你在柴关城,能横着走,甚至,可以在柴关城之外的地方横着走,如何?”

秦广鲁轻笑道:“看来你也是一个颇为懂事儿的人,不过这一次,我可没有打算留着你的性命。”

猛然之间,山林里火光冲天,无数的弓弩箭矢,爆射而来,仓促之间,柴帮的成员们,根本没有来得及反应,不少人第一时间倒在了血泊里。

而武道修为稍微强势一些的,还勉强坚持了三两下,第四下的时候,就已经被人用弯弓射穿了咽喉。

龙铁虎撑起一道护体罡气,无穷无尽的箭矢,无法撼动龙铁虎的护体罡气。

可龙铁虎知道,眼前的这位人,可以用他手中的长枪,贯穿自己的护体罡气。

眼睁睁的看着自己手底下们的兄弟们倒在了血泊当中,而自己无能为力,龙铁虎当然窝火,可窝火也没有办法,因为打不过人家。

吴长峰和李清光走出了密林,来到了此间,接着,约莫三万余人,从四面八方涌来,开始搬运黄金,还有着辎重车辆,最多半个时辰,窟坨山下的黄金,便会被搬运一空。

龙铁虎的脸色阴沉的仿佛要滴出水来。

可滴出水,也没有办法,他很在意自己的武道修为,也很清楚,自己能有今日,全依靠自己的武道修为,故此,这些年来也拼命地修行,可也深知,此生能不能到达传说中的化境,还是两说。

哪怕元境巅峰距离化境,只有一步之遥,可往往一步之遥,就是整个春秋。

这会儿,三千之众的柴帮,只剩下了龙铁虎一个人,形单影只。

黑吃黑,就是这样残酷。

李清光和吴长峰没有在意这里的事情,可着劲儿的搬运黄金,天亮之前,必须要离开柴关城的管辖范围,然后踏上归家的旅途。

归家的旅途,十万大山是不能走的,因为大山深处也有谍子斥候。

不过有诸葛家族的照应,回家的路,只是要多走一会儿罢了。

秦广鲁看着龙铁虎,心生一计说道:“不如这样,你随我回大魏,将柴关城的情况好好说道说道,再利用你的人脉,帮我们渗透到大周的其余地方,如此,留你一命可好。”

龙铁虎铿锵应道:“我虽不济,却也有家国情怀,你可以杀了我,但不能让我叛国,我虽然是黑道上混的人,可我也从来都不会伤害自己身边的人。”

秦广鲁一看这情况,手腕微微一抖,一道绚丽的枪花,瞬息之间破开了龙铁虎的护体罡气,接着,龙铁虎的咽喉被贯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一身锦衣,被自己的血水染红。

事已至此,秦广鲁很是无奈的叹息道:“没带回去情报,带回去了一座金山,唉!”

这不是做作,对于秦广鲁来说,黄金白银,可以通过战争手段去获得,可情报只能通过委婉的方式去获得了。

……

武王庶子人间蒸发的事情,在大秦玄风亲王率军拿下灵州和霸州之后,再也无人在意。

不过有一个人还是非常在意的。

那就是忠显王柳苍岳,自己的宝贝闺女,可还在元正那个混账玩意儿的身边呢。

忠显王手上的兵权并不大,撑死了也就是聚集二十万雄兵,就这,还得通过各种各样的审批,当今陛下的衡量,故此,忠显王柳苍岳能够自由支配的军团,最多人数不会超过八万。

这一段日子,有大将军庞宗在前面顶着,忠显王的日子倒也舒心,可是和自己的宝贝闺女失去联系之后,柳苍岳的心里,也是跟火烧一般。

大过年的人,人都没有回来,过年之后,玄风亲王就率领大秦铁骑,踏平了整个苍云城,意气风发的拿下了灵州和霸州之地。

柳苍岳没有办法,只能自己一个人默默地苦思。

因为武王元铁山没有给自己说实话,也不打算给他说实话,柳苍岳也问不出来什么。

可柳苍岳很清楚一件事,元正绝对还活着,并且活的特别旺,和前两年的游历江湖一样,江湖上走着走着,就不知道去了哪里。

这些事,柳苍岳不是那么的在意,可自己的女儿失去了联系,当父亲的人,心里怎么会好受。

从年纪上来说,柳苍岳已经过了玩心跳的年纪。

他想要亲自去武王府里再一次询问一下,可是没有办法去,大魏铁钩的谍子,这一段日子一直都在大梁城里阴魂不散的,柳苍岳心里窝火,想要发脾气。

甚至想要效仿元铁山,在早朝上,打死几个人,或者砍死几个人,出一口恶气再说。

也让当今陛下知道一下,自己也是有脾气的。

现在的陛下,其实不在意元正和柳青诗之间的事情,哪怕他们之间生了一个孩子出来,当今陛下都不是多么的在意。

真正在意的是,害怕武王和忠显王联手,他们两个联手了,陛下虽然也不会被架空,可一言九鼎的权力,多少也会受到一些削弱。

于此时,一只神俊的海东青落在了柳苍岳的肩膀上,柳苍岳打开信纸一看。

顿时整个人都不是很好了。

“爹爹,女儿如今一切安好,只是不方便出来和爹爹见面。”

“下一次见到爹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兴许是在秋季,兴许是在明年夏天。”

“苍云城风声太紧,大秦军伍的盘查严丝合缝,我很难归家。”

“我在这里衣食无忧,日子安稳体面,请爹爹勿念。”

柳苍岳心急如焚,恨不得现在就率军杀到灵州和霸州,解决掉大秦皇室里的玄风亲王,然后接自己的闺女回家。

让柳苍岳真正难受的地方在于,并非玄风拦住了他去见女儿的路。

而是自己的闺女,压根儿就没有回家的意思,还想要一直都在元正那个混账小子身边待着。

本来想要回信一封的,可柳苍岳不知道这封信怎么回。

话说的太重了,有点伤感情。

话说的太轻了,也不妥当。

思来想去,柳苍岳给信封里装了一颗红枣,闺女爱吃红枣,就让这只海东青,不远万里的,将这颗红枣送到闺女的手上吧。

他没有办法回信,也意识到,这些年来自己不是那么的了解闺女。

闺女一直都想要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可他从来没给闺女那样的机会……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路上有人

搬运黄金的人马,分为三路。

秦广鲁不是一个生性多疑的人,可多年来的军旅生涯,也让他处处小心谨慎。

他一个人,手握长枪黑虎,顺着连绵的山路,往青山郡返回。

西蜀双壁,账下有精兵悍将,才是西蜀双壁,单个走出来,也犹如龙困浅滩。

尚未开春,可江南地带已经开始回暖,秦大夫也没有适应这样的气候,还是保守的穿了一身袄子,虽不受四季轮回影响,可秦大夫骨子里,对四季轮回,自然规律,还是充满了深深的敬畏。

一个人,一条路。

秦广鲁没有任何的掩饰,他已经到了江南,可那三路搬运黄金的人马,还在他后面。

他是来开路的,他有预感,回江南的路上,必然会遇到一个扎手的硬点子。

只是预感,多年来军旅生涯的第六感罢了。

打了别人的秋风,搬运黄金归家,如果路上不发生一点意外,秦大夫反而会觉得不习惯,这世上,没有那么十全十美的事情。

再有五百里,便可以到达青山郡的地界。

山路两旁,是连绵的山脉,这里的山脉,没有北方的高大巍峨,却多出了一股嶙峋之美,站在秦大夫的角度来看,这样的山体,最适合埋下一路奇军,到时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又前进了一百里,两旁的柳树,已经有了春芽,顶多再有半个月,春风来了,江南也就复苏了,至于北方,大概还要等一段时间。

秦大夫停下了脚步,将长枪黑虎顿在地上,眸光平直看着前方。

距离他约莫八丈远的地方,站着一个人,那个人手里有一口大刀,握杆乃是用上好的乌金木铸成,刀刃,则是采取天外陨铁所打磨,属于一口凶器。

那个人身材并不如何高大,体态略有些臃肿。

在他的身后,还有一块青色的大石头,大石头呈椭圆形,其上有白色的玉纹,让人会感觉到,这应该是一块价值不菲的天然玉石。

这人的面相,没有立体的轮廓,有一马平川的倾向,秦大夫知道,这人不是南人,而是北人。

这口大刀,秦大夫不认识,可这个人,秦大夫认识。

王巍道:“僻静山野,一个人走路,难免会遇到天灾人祸,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喜欢单枪匹马,开道开运。”

秦大夫道:“原来是你,从大周返回大魏的路上,我心中有感,路上会遇到一个我不太想要遇见的人,这些年来,你过的可还好?”

王巍道:“从庞宗大军破了蜀道,屠了皇城之后,我就一直过得很好。”

秦大夫眉头微皱,暗自运转真元,平心静气,让自己念头通达,心境澄明。

单论武道修为,王巍不是秦大夫的对手,甚至秦大夫可以单方面的碾压。

可双方太熟了。

世人只是知晓西蜀双壁威名赫赫,却不曾知晓,当年的西蜀,还有一位年轻人,叫做王巍。

王巍少年成名于西蜀大地,善统兵作战,走的是先王后圣的路子,军旅生涯,罕有败绩,可就是这先王后圣的路子,令当时的西蜀国君心生猜忌。

若是王巍稍微保守一些,兴许,如今不但有西蜀双壁,还会多出来一个王巍。

秦广鲁道:“你也到了化境,故国的城门破了之后,你就消失不见了,我一直都以为,你死在了那个兵荒马乱的年月里,又是从何处,搞来了这柄大刀。”

王巍微微摩挲鬼兽的握杆,露出一抹不是那么善意的微笑,言道:“我仍然记得,当年点将台上,我那柄破旧的长刀,非你黑虎之敌,刀断了,我的仕途也就断了。”

“于是乎,我离开了西蜀,去了很远的北方,散尽家财,寻得一位隐世高人,为我铸下了这鬼兽狂刀。”

秦大夫不屑一笑道:“费了这么大的功夫,你就是为了找我捉对厮杀一场,就凭你那一身虚浮的真元,也想蜻蜓撼石柱?”

当年,秦大夫与王巍交手多次,王巍败北,实属正常。

大夫懂得炼丹,以自身为媒介,以天地为烘炉,筑下了极为扎实厚重的武道根基,同境界一战,大夫罕有败绩。

虽说多年过去,大夫也不曾走上武道一途的极致。

可那是机缘不够,外加为人主上,武道一途多时乱了心境,成为天境高手,就无法成为今日的秦广鲁,成为今日的西蜀双壁之一,也就无法成为天境高手。

大夫只是选择了后者。

王巍在武道一途上,路子介于王道和霸道之间,半生不熟,却也有自己的心得体会,虽无顶级功法修行,可也硬生生的琢磨出了一条可以去走的路子。

常年沙场征战,武道修为提升颇快,可惜战事过于频繁,王巍来不及细细体会,就要再度提刀上战场,自然落下了真元虚浮的病根子。

有些时候,武将捉对厮杀,无关大局战略,只是争那一口气罢了。

王巍不弱于人,他的路子也能走得通,可总有遗憾,不是真元虚浮,就是乱了心境,这些年来,也一直在苦修,也不知究竟如何了。

而秦广鲁,走的是细水长流的路子。

起于秋毫之末,挥于泰山之本。

这个优势,是王巍无法媲美的。

可这两个人,心结已在,总得一战,才能对自己,对天地,对众生有一个交代。

若论排兵布阵,阵前厮杀,两人的军事才华,几乎不分上下,两人也不会在战场上分出一个高低胜负,因为他们都是蜀人。

除了一对一的捉对厮杀一场,似乎再没有其余的办法。

秦广鲁开口道:“三十回合之内,你若可以不败,便是你赢。”

王巍握住了鬼兽狂刀的握杆,刀指秦广鲁,放声道:“我若是不败,你又何如?”

大夫道:“你若是不败,那就是不败。”

王巍淡然一笑,加了一句:“我若是不败,你就折断长枪黑虎,敢否?”

大夫无心与王巍做口舌之争,王巍也是尽力让大夫乱了心境,两人心知肚明。

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冰释

短暂的平静过后,王巍先动了。

一刀披挂而来,卷起瀑布倒流般的刀意,从地表蒸腾而出,厮杀向秦广鲁脚掌,紧接着,单手快速结印,一拳镇压而来,青色的拳印直逼秦广鲁的上三路。

秦广鲁呵呵笑了笑,单手握住长枪黑虎,没有多余的动作,只是横架在自己的胸前,轰然一声,青色的拳印爆碎,脚下,刀意肆虐,却始终攻不破秦广鲁的下三路。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曾改变过,惯用的招式,依旧是下三路,上三路。”秦大夫无奈笑道。

这一招,曾经让王巍在许多重大战役当中占了不少便宜,也让不少的对手吃了暴亏。

因为过于直接突然,除了正面硬抗之外,没有其余的办法。

秦广鲁不一样,因为他和王巍交手了无数次,早已经熟门熟路。

王巍也不意外,反正也不指望自己惯用的招式能够建功一二,都这么多年过去了,王巍自然也做出了许多的改变。

鬼兽狂刀在手,一个箭步冲到了秦广鲁的眼前。

这一个箭步,纵然是化境巅峰的高手,也能有如此之快的速度,秦广鲁也不能。

一刀竖劈而来,刀芒惊人,可轻易切碎虚空,刀意泛滥,终归是不远处那块大石头,给绞杀成了齑粉。

秦广鲁这一次不敢大意了。

双手握住长枪黑虎,架在胸前,轰然一声,鬼兽狂刀落在了黑虎的握杆之上,荡然之间,无数道雷蛇从刀意之中衍生而出,渗入秦广鲁的奇经八脉。

这一招,拖儿带女的一招,一招接连一招。

一个不小心,秦大夫便处于下风了,秦大夫接连后退,暂且放弃了正面撄锋。

调转枪头,刹那之间,数十道枪影如地狱深处的彼岸花一般绽放开来,令人眼花缭乱。

王巍微微一怔,也下意识的后退了,步伐之快,令秦广鲁大感意外。

秦广鲁自身散发出一道威压,却被王巍的鬼兽狂刀的刀锋,轻易撕开了一道口子。

接着,秦广鲁瞬息之间欺压而上,枪扎一条线,任何一个用长枪的人,都不能免俗。

不过,黑虎的一条线,略有些宽阔,枪花迷人眼,恍惚之间,秦广鲁一枪笔直的刺向了王巍的三寸之地。

王巍后仰半寸有余,险而又险的避开了这要命的一招,大刀横扫而过,刀意渗人,秦广鲁的袖口那里,被切开了一道口子。

秦广鲁毫不在意,继续欺压而上,脚下圣莲,摇晃之间,和王巍赤手空拳的打在了一起。

拳碰拳,腿碰腿。

没有多余花哨的动作,一招一式,均攻对方要害之地。

一力降十会这种事情,王巍做不到,秦广鲁也做不到,这两人的身材比例,注定他们无法在膂力这件事上占据压倒性的优势,只能走巧劲。

秦广鲁的巧劲刁钻诡异。

王巍的巧劲霸道刚强。

巧劲两人算是平分秋色,这会儿,就到了比拼真元的地步了。

到了这一步,王巍基本上也就败局已定了,其实王巍的真元并不虚浮,只是和秦广鲁比较起来,他显得有些虚浮。

一阵拳脚相争过后,王巍的脸色苍白了下来,已然形成颓势。

秦广鲁却停了,笔直的站在原地,轻声道:“这是第二十七个回合,你输了,跟我走吧,我知晓这些年来,你过的也不容易,兄弟们都很记挂你,老郭也时常提起你。”

这一次打破了惯例,以往王巍在秦广鲁的手里走不过十个回合,这一次走到了第二十七个回合,只是相差了三个回合,王巍就能胜了秦广鲁。

王巍也没有受内伤,开场之时,王巍占尽上风。

却也没有想到,被秦广鲁后来居上。

他问道:“你的招式古怪刁钻,还多了几分出世的味道,这些年来,你遇到了高手?”

秦大夫道:“是,有一个高手,当初武王庶子元正带着那个高手,对方的剑只是出鞘了半寸,我和老郭便已经败了,输的无话可说。”

王巍继续问道:“那个人是谁?”

秦大夫道:“起初我也不知道,后来打听了一下,我和老郭输的不冤,那人名叫白卫。”

王巍心里咯噔了一下,说道:“就是那个白卫?”

秦大夫点了点头。

天底下叫白卫的人,兴许还有很多。

可有一个白卫,很特别。

曾经一剑破开了大秦帝都的城门,兴许那一次,在城墙之上,大秦君主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城门,被一个用剑的人破开了。

也是从那一次,白卫成就了大剑神的美誉,名剑铁牛,所向睥睨,大有横击九天,气冲霄汉之势。

再到后来,那个白卫,去了大夏境内,一剑斩断了数万年都不曾干涸的红河,震惊天下。

江湖高于庙堂,这样的人,遍地撒网都找不出来。

王巍道:“你在那个大剑神那里受到了刺激,你也算是踏破桎梏,即将要到达心境了?”

秦大夫嗯了一声道:“是这样。”

王巍道:“倘若我们三个人联手呢,可否胜过那个江湖高于庙堂的猛人?”

秦大夫摇了摇头,西蜀龙脉离开之际,他见识过天境高手,虽说看不出深浅,却也明白,那是苍天在上。

白卫有没有到达天境暂且未知,但起码也在冥境范围里。

秦大夫和王巍相视一笑,故友冲锋,在这江南的荒郊野外,也颇有一番韵味。

可王巍说道:“武王庶子才情几何?竟然值得你们西蜀双去追随?”

秦大夫洒脱笑道:“才情几何,我不清楚,你见了,就会明白的,他有一个武王父亲,可他自己,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你我这样的人,如今活在这大争之世里,图的已经不仅仅是功名利禄了。”

“图的只是潇洒畅快,纵然不能青史留名,在少数人心里,你我这般人,也能万古流芳。”

王巍心领神会,拍了拍秦大夫的肩膀说道:“多年之后,一如多年之前,我始终无法意气风发的胜过你。”

秦大夫笑道:“我们三个合力,兴许可以胜天半子呢。”

两人哈哈大笑,清越笑声,涤荡了整个江南。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得将星

江南又下了一场雪,这一场雪不是很大。

秦大夫带着王巍回来了,看到如今常帮的主事人都是一群年轻娃娃的时候,王巍的心里有些不太放心。

庭院里,有热茶,有雪景。

秦大夫和王巍坐在元正的对面,钟南则在偏位上斟茶倒水。

王巍开口道:“你就是老秦背后的人,百闻不如一见啊。”

元正乐呵一笑道:“前辈也曾听说过我的名声,应该都是恶名吧。”

王巍洒脱笑道:“反正是大名鼎鼎,我很好奇你的剑道修为,不知可否赐教一二。”

秦大夫不知道怎么说,王巍在自己手上输了,如今想要在元正这里找回场子,这点小心思,秦大夫也不能把话给说明白了。

钟南看见秦广鲁回来之后,便知晓那一座金山很快就要回来了,蒙金已经出去接应了,有蒙金在,自然是不会出什么意外的。

接下来,只是喝茶聊天,等到天晴了以后,就去南面的妖兽山脉里,和那条泰坦巨蟒好好说一下地皮的事情。

王巍喜欢和年轻人打交道,或者说,喜欢和有本事的人,有手艺的人打交道,只是个人爱好。

本质上,王巍也过了争强斗狠的年纪。

元正本身,也不是一个喜欢争强斗狠的人。

可既然王巍都这样说了,元正也不能拒绝。

听秦大夫的口气,王巍当年也是西蜀的将星,只是先王后圣的战术,引起了当时国君的不适。

元正可一点都不嫌弃,这可是一个人才,得到了王巍一人,等于得到了百万雄兵。

开口说道:“前辈有次雅兴,我倒也不介意和前辈赤手空拳的斗上一场。”

王巍纳闷的问道:“你既然修行剑道,为何不持剑与我切磋一二。”

元正简短应道:“我的剑,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切磋的。”

王巍下意识的打量了一眼元正腰间的那柄狱魔,本能察觉到,这是一柄凶剑。

呵呵一笑道:“好,那就请三殿下赐教。”

元正会心一笑,不管这句话是真的,还是假的,元正心里都是高兴地。

从秦大夫带着王巍来到了此间院落,元正的心里便是高兴地。

其实当年的旧西蜀出现了不少的人才,怎奈何皇宫里的那一位不争气,西蜀龙脉也不争气,本来可以占据天险,和大魏皇朝分庭抗礼,割据一方的,结果却是一言难尽。

王巍喝了一杯热茶,便舒展筋骨,来到了庭院中间。

元正缓步走下台阶,王巍的真元虚浮,那是相对而言的,对于元正来说,王巍的真元可一点都不虚浮,境界修为的优势,是摆在那里的。

不过王巍是一个傲气的人,自然不会持强凌弱,这一次切磋,也是本着同境界一战的原则。

两个人相隔对望,元正也没有故意托大,双手行执剑之礼,说道:“请前辈赐教。”

王巍也回了一礼,言道:“幸会幸会。”

亭子里,秦大夫和钟南继续喝茶,对于两个人之间的比试,不是多么的在意。

钟南不在意,那是因为他是读书人,武夫之间的捉对厮杀,很难感染到钟南这样的读书人。

秦大夫不在意,那是因为秦大夫知道,同境界一战的话,普天之下,还真的没有多少人会是元正的对手。

王巍刚欲出手,便顿觉周围重力增强,无端青龙狂舞,东南西北,都形成了夹击之势。

这一下,王巍才察觉到了元正的真元是何等的磅礴。

王巍奋力挣脱束缚,却看见元正淡淡的笑了笑,这笑容,对王巍来说,比万箭穿心还要难受。

和年轻人同境界一战,大多数人过来人都以为自己可以必胜无疑,实际上,同境界一战,恰好遵守的是年轻人的游戏规则。

刚欲动手,却只见元正探出一只手,一股无形的巨力,掌控了王巍的神形,宛若四面墙,堵住了王巍所有的去路。

虚空中,衍生出秩序神链,一条接着一条,往王巍的身上捆绑而去。

强势的威压,悍然的真元,让王巍意识到,自己绝对不是元正的对手。

元正大袖一挥,潇洒笑道:“我也就是武道起点比前辈高了一些,若是和前辈同样的机缘造化,兴许,我远不是前辈的对手。”

月圆之夜,功力尽失,可月圆之夜,元正的先天阳气,也在野蛮的生长。

和蒙金签下了灵魂契约,对于元正来说,反倒是一件好事。

王巍微鞠一躬道:“末将见过主上。”

只要能赢了自己的人,那都是比自己有本事的人,这是王巍的观念。

元正上前,亲自握住王巍的手,柔和说道:“这里没有太多的繁文缛节,前辈也无需多礼,这里的年轻人,多数都是有武道修为的,如钟南一般,距离元境,也不是很远。”

“平日里,大家以兄弟相称就好,江湖无大小,出门就叫哥。”

王巍哈哈大笑,对着秦大夫喊道:“你可曾和三殿下同境界一战过?”

秦大夫也不避嫌,直接说道:“你口中的三殿下,修行的乃是《沧海六合》你觉得,谁能同境界一战胜了这个小鬼,武道一途的起点,小鬼是真的比无数人都高。”

王巍这才知道自己遇上了大神。

元正修行《本经阴符篇》已经略有小成,在蒙金有意无意的引导下,元正的《转圆之法》不说是大成了,也快要大成了,体内真元如一条条真龙般蛰伏。

出手之间,便可欺压对手。

王巍来了之后,也没有高谈阔论当下的大争之世。

玄风亲王拿下灵州与霸州之后,也没有着急继续攻城拔寨,估计是等到开春之后,才会再起兵戈。

不过战争距离江南很远,江南的人,有的是时间想办法。

约莫是过了七天,三路搬运黄金的人马,如约归来,黄金到底多少,没有用秤衡量过,可是府库是真的快要溢出来了。

这算是意外之喜,不过也得找一个机会,重新渗透到大周才是。

好端端的,元正想起了东方明月,不知道那位姑娘,在大周皇室里,过的可还安好?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见王

妖兽山脉里,这一次来的人不是很多,元正只是带着钟南,还有蒙金。

再加一头万里烟云照。

缓步而行,深处的雾气,很是浓郁,这个季节,也是多雾的季节。

有蒙金走在最前方,自然是没有妖兽出来拦路,一路上,可以说是顺风顺水。

不但半日功夫,便到达了山脉的最中心地带,有一片湖泊,清澈澄明,周围生机盎然,灵气浓郁,大妖的修行,都离不开浓郁的灵气。

湖泊周围,碧绿如洗,上一次,钟南也走到了这里,可是没有办法,只能返回了。

这一次,应该不会那么快的返回。

湖水开始涌动起来,泰坦巨蟒从湖泊中露出了头,一双眸子,宛若两轮血日般,凝望了过来,一股罡风席卷而过,冰冷刺骨,蒙金大袖一挥,湖面炸开,泰坦巨蟒露出了全身。

盘踞在湖泊之上,如一座蛇山,元正和钟南在泰坦巨蟒的眼前,微小如尘埃。

泰坦巨蟒,全身呈大红色,有鳞片,虽然没有走化龙的路线,可有一点,便是龙族遇到了这样的泰坦巨蟒,兴许,也不见得稳赢。

泰坦巨蟒开口道:“尔等来此,何事?”

元正上前一步,说道:“还是上一次没有和你谈妥的事情。”

这时候,蒙金才意识到,这条泰坦巨蟒近日以来,刚刚突破到了天境,以蒙金的战力,完全可以和泰坦巨蟒一战,可以胜之,可一旦打起来,也很难短时间里面分出胜负。

泰坦巨蟒道:“我从不和人族为伍!”

掷地有声,铿锵有力。

他知道蒙金就在这里,也深知,自己不是蒙金的对手,可是,面对比自己强大的存在,泰坦巨蟒,也从来不会丢了自己的气节。

元正道:“这个世界一直都在变化,大争之世来了,大秦铁骑虎视眈眈,莫非你觉得,你这里,也会成为一片净土,这一次的大争,妖族和人族,都会参与其中的。”

“不是上古时期的百国林立,四国之争,完全可以将整个天下置于烽火狼烟的境地,妖族,也不能幸免。”

泰坦巨蟒道:“无需向我说这些古老的陈词滥调,我就是不愿意和人族为伍,就这么简单。”

元正乐呵一笑,他心里没有打算将这条泰坦巨蟒收为己用,那是不可能实现的,到了天境,已经无法收买,二者,元正手上,也没有让泰坦巨蟒心动的筹码。

本质上,人族和妖族走在一起,也有违律法道德,为世俗所不许。

因此,只有偷偷摸摸的来搞这件事。

元正拔出了腰间狱魔,血光一闪,剑刃之上,开始滴血,很快,便形成了涓涓细流之势,然后朝着大江大河的方向进发。

无数头指甲盖大小的天毒蜘蛛,浮现在血水之中。

更有一座房屋大小的天毒蜘蛛,出现在了湖泊之上,湖泊周围,有结界守护,血水无法融入湖泊之中,可天毒蜘蛛可以。

元正硬气的说道:“你这里,的确是一个风水宝地,我想要利用起来,结果你是如此的不识好歹,除了动武,似乎没有别的办法了,你一个人,也不是庚金之虎的对手,而我这柄狱魔,也可以灭了这山脉之中所有的妖兽,我算了一笔账,拿下这里,我会元气大伤,你会死,只有少数的墙头草妖兽可以活下来。”

“这个局面,你应该不愿意看见吧。”

泰坦巨蟒瞬息化作人类形态,为一个儒雅英俊的中年男子,身穿一席红衣。

神目如电,凝视元正,开口道:“如此,你要与我开战,上一次庞宗来犯,我尚且没有到达天境,可这一次,我已经无需向任何人妥协了。”

庚金之虎蒙金察觉到了事情不对劲,钟南的情报有误。

不过这也不能怪钟南。

元正凝望向湖泊深处,那里,还有一头更为强势的泰坦巨蟒,约莫,在天境后期,与蒙金五五开的存在。

“看来你早已经做好了大战一场的打算。”元正道。

中年男子道:“你说的,大争之世,不仅仅是人族的大争之世,我兄长受伤万年之久,如今也恢复了元气,我们无需向任何人妥协。”

软硬不吃,事情就有点难办了。

元正都有些后悔,过早的拔出腰间狱魔了。

湖泊深处的那条泰坦巨蟒,还没有显露真身来,可若是显露真身,也不知道这个妖兽山脉,是否可以容纳的下。

元正道:“不愿与我联盟,与我为敌,这可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你和你兄长固然所向睥睨,可这世上的天境强者,也还是有接近神明的存在,你不害怕冒犯了神明吗?”

元正的师傅独孤信没有来。

可是白卫来了,就隐藏在暗处。

白卫还没有到达天境,可是,这一次和泰坦巨蟒放手一战,大有可能突破自己的瓶颈。

寻常而言,相隔百万里,天境高手都能感觉到彼此的存在,这里若是真的发生了大战,元正的师傅独孤信也会第一时间来到这里的。

中年男子道:“我们一族,是为了尊严与荣耀而活着的,若是为了利益而活着,我们一族,早已经统一了整个天下,用得着你在这里指手画脚吗?”

蒙金流露出强势的威压,稳稳地压住了这个中年男子。

这时候,水面再度沸腾起来了,水流分散开来,形成台阶,一位身穿黑色大氅的中年男人,出现在了几人的眼前。

这下,可是两头泰坦巨蟒出现在这里了。

元正真的后悔过早的拔出要剑狱魔了,蒙金虽然厉害,可也不是两头泰坦巨蟒的对手。

至于元正和钟南,别说是帮忙了,能够跑利索,都算是天大的造化了。

黑衣男子看着蒙金说道:“我能感觉到,你来自于很远的地方,那里有龙脉,对否?”

蒙金道:“那又如何?秦岭之地,可不是你们两头长虫可以去的。”

黑衣男子漠然一笑道:“我也想要见识一下,来自于秦岭的大能,究竟有几斤几两。”

忽然之间,一道从天而降的剑光,携带毁天灭地之力,斩向了这两个中年男子,气势之强,难以言表。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二章 局中局,王中王

白卫来到此间,无异于打破了当下的平静。

红衣男子,大袖一挥,将这激荡人心的剑光,轰然瓦解。

白卫出现,拔出了名剑铁牛,一剑起,大势涌动,天地风云变色,天宇之中,落下了万道雷光,降临此间。

元正傻眼了,这也是元正第一次见到白卫的剑势。

红衣男子一时也不敢轻敌大意了,因为这个人族剑客,半只脚已经踏入了天境领域,等到这万道雷光落下之际,白卫便可立地上天。

黑衣男子与蒙金对峙,刚欲出手。

又传来了一道清越的声音:“你说你想见识秦岭的大妖,真是好大的气魄啊。”

黑雪也来了,一袭黑色的长裙,包裹着迷人的曲线,依旧是赤足,所到之处,冰封万里,一颦一笑之间,漫天杀机。

白卫演化一方场域,和红衣男子已经开始了捉对厮杀。

雷光闪烁,地上一片血红,宛若人间炼狱。

白卫的剑,有数次接触到了红衣男子的七寸之地,可惜,总是差那一点点,随着万道雷光彻底落下,白卫总算是踏破桎梏,到达了天境,一身浩然正气,油然而生,铁牛在手,天下谁可撄锋?

这股锐气,可搏天,可灭地。

剑气如狂龙,星海如尘埃,白卫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做苍天在上的感觉。

两人交手十个回合之后,整个山脉出现了崩裂的迹象,灵气瓦解,许多妖兽们,也无辜死去,被剑气切割成了碎片。

轰!

白卫与红衣男子对了一掌,无声胜有声,白卫的嘴角有血水,红衣男子的眼角,有血泪。

两人瞬间后退,白卫来到了元正跟前,红衣男子去到了兄长跟前。

黑衣男子这会儿见状,有些晕头转向。

怎么好端端的,这里杀出来了三个天境强者。

白卫来到这里,元正并不是很意外,因为江南是远离战乱的地方,白卫来到江南,也实属正常。

不过白卫和以前不一样了,洗干净了脸,刮了胡须,换了一身锦衣玉带,整个人弥漫出了浓郁的出尘之意,握住铁牛的姿势,也是潇洒万分。

黑雪看着这两兄弟,开口道:“三大二的局面,很是有趣,二位觉得如何?”

蒙金和黑雪认识,但是没有什么交情。

不过都出自于秦岭,立场自然是一致的。

黑衣男子有些哽住了,不知道接下来的话怎么说,主动变成了被动。

惊疑不定的看着元正,说道:“咱们还是先来说一下联盟的事情吧。”

红衣男子晕了……

元正愣了一下,很正经的说道:“刚才你的弟弟,还是理直气壮的,告诉我,从来不和人族为伍,泰坦巨蟒一族,是为了尊严与气节而活着的。”

“我很尊重两位的信仰,故此,也不介意冒着元气大伤的风险,和两位一战。”

黑衣男子无话可说,三大二,自然是打不过的。

白卫没有说话,很平静的站在元正的身边,只要白卫在这里,元正就不会出现任何的意外。

同一个地方,出现了五个天境高手,说明这里的风水,的确是不错。

黑雪冷漠道:“要打的话,就快一点。”

说这话的时候,整个湖面都已经结冰了。

虚无之豹,可隐遁于虚无之中,掌握有时间空间法则,一旦交起手来,没完没了不说,只要泰坦巨蟒中了一招半式,基本上也就完蛋了。

种族优势,可是摆在这里的。

黑衣男子尴尬的笑了笑,言道:“方才本王只不过是开个玩笑而已,还请这位姐姐不要记在心上,实不相瞒,我看元正公子,有龙凤之姿,心中早已经想要和元正公子结盟。”

“方才话语,也只是为了试探一下元正公子的深浅罢了,兴许我的舍弟说的话有些不合适,可现在嘛,大家都已经开诚布公了,打打杀杀的,总归是有伤和气。”

“冤家宜解不宜结,我们几人合力,在大争之世里,何愁不能建下万世功勋。”

黑雪不屑的冷哼了一声。

元正也不介意趁火打劫,说道:“如此,两位前辈,是铁了心要追随本座?”

两条泰坦巨蟒,这会儿是没有一丁点脾气,说话之间,就来了两位天境高手,更让他们毛骨悚然的地方在于,暗中,好像还有两个天境高手。

一个是独孤信,一个是元铁山。

只是那两人没有露面罢了,人未到,风声先来。

万里之外,元铁山就知道正儿遇到了硬点子,穿越虚空而来,便看到了眼前这一幕。

独孤信,更是在遥远的东海,察觉到了正儿遇到了危险,于是乎,放下手中的茶杯,也来到了这里。

不过有白卫,有蒙金,有黑雪,元正稳稳地,无需独孤信和元铁山亲自出面了。

泰坦巨蟒一族,永不为奴。

黑衣男子说道:“能够追随主上,也是我们兄弟二人的荣幸,主上气运惊天,我等甘拜下风,遇明主,也是造化,我们兄弟两人,日后定会大力辅佐主上。”

云游四海的读书人,这会儿也傻眼了。

在钟南的想象之中,天境高手,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可哪里想得到,立场转变的如此之快,快到瞠目结舌。

元正道:“给你们三日时间,腾出操练兵马的地方。”

黑衣男子微鞠一躬道:“遵命。”

至此,元正转身而去,本来还想要和黑雪说说话的,结果黑雪自己遁入虚空,返回秦岭了。

白卫倒是跟在元正的身边,元正古怪笑道:“前辈来了,也不提前通知一下,刚才可是吓死我了。”

白卫道:“突然间来了,才有戏剧性,是不是?”

元正:“……”

钟南心里微微合计了一下,如今操练兵马的地方是有了,还有两条泰坦巨蟒镇守此地,稳稳当当的。

这个江南,果然是一个好地方啊。

回去的路上,几人也没有说说笑笑,很平静,一切都在不言中。

独孤信和元铁山,从头到尾没有露面,也从头到尾没有相遇,看这里无恙之后,也偷偷走了。

元正傻乎乎的,拿下了两条泰坦巨蟒,还是强势降服的。

这会儿是不后悔过早的拔出狱魔了。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三章 人心

这些年从南到北,从东到西,无人问津。

落寞的古道,凋零的落叶,还有那大江大河,名山大川,风月美人,曾志同都曾见识过,但不曾拥有过。

是什么时候来到霸州的,曾志同不知道。

但依稀记得,自己刚来到霸州的时候,一穷二白,一无所有,每日都靠着土地庙里的供奉过日子,混完这个土地庙,就去另外一个土地庙,如此周而复始,勉强活了三个月。

随后,在一家酒楼里当了一个店小二,有了一份还算是体面地差事。

那家酒楼也的确颇为盛大,曾志同的店小二生涯,是他最为珍贵的生涯。

酒楼里,形形色色的人,有世家公子,有黑道豪强,曾志同也是潜移默化的学会了察言观色,什么样的人,喜欢喝什么样的酒,吃什么样的饭。

曾志同都记在心里。

前三年时间,曾志同不敢花钱,每个月的工钱都积攒下来,也在酒楼里算是结交了一些人脉。

本想着,用自己的钱,去做点小生意,自己当掌柜的,那样会更加体面地。

可是啊,见得越多,识的越广,才会越发觉得人生的艰难。

三年来的辛苦钱,根本不够给官府里孝敬,做点小生意,也需要上下打点,他虽然有人脉,可是却没有钱去运用自己的人脉。

不过曾志同还是一个破有远见的,他不会读书写字,斗大的字都不认识一个。

某日,他结交了一个寒门士子,曾志同每天都给那个寒门士子管一顿饭,那个寒门士子也都每天给他教导一个时辰。

如今周而复始了五年时间,曾志同虽然没有养出一股书生气,可许多学问,曾志同还是体会到了。

附庸风雅这等事情,曾志同很少去做,只是偶尔。

读书写字,并不是说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而是说对自己的一个交代,掌握一个技能,总比不会强的很多。

会读书写字以后,和上层人士交流起来,曾志强也能做到侃侃而谈,偶尔,还能和人家谈天说地一番,哪怕他只是一个店小二,可这么长时间了,积攒的人脉也比以往更加深厚了许多。

本来以为,八年时间过去了,曾志同觉得自己应该能够立身了。

心里想着,立业择家,手里的银子,虽说不多,可开一个小一点的客栈,还是足够的。

什么都准备好了,就在酒楼开业的当天,原来的酒楼掌柜的,叫来了官府中的人,砸了曾志同的酒楼,顺带还给曾志同加了一些莫须有的罪名。

人生百般无奈,若是曾志同当时的人脉足够过硬,恐怕还要经历几年牢狱之灾。

可那件事过后,八年来所积攒得东西,也基本上一无所有了,再度回到了以前一穷二白的地步。

他依然记得当初那个县令在自己面前是如何的飞扬跋扈,原本的掌柜又是何等的刁钻刻薄。

曾志同的命还是很硬的。

一无所有之后,人脉还在,有好心人暗中出了一笔银子,让曾志同重新开了一家酒楼,还是一家大酒楼,不过分成这件事上,曾志同只能占到三分。

七三分成,曾志同吃小头。

长年以来的历练,也让曾志同在经营酒楼的事情上颇有心得,三五年时间,让酒楼的生意翻了几番,暗中,也购买了一座宅院。

原来的那个县令和掌柜的,还想要给曾志同找麻烦,不过已经不好找了。

因为曾志同背后的人,和某位郡守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破家的县令,遮天的郡守。

如此一来,曾志同也算是成了气候,外加会做人的缘故,主动将分成降成了八二分成,背后的那个人,也没有拒绝。

从一家酒楼,开到了二十家酒楼,虽然是八二分成,可是曾志同的入账,也不在少数,也逐渐的成了一个大户人家。

他就总结出来了一个道理,天道酬勤,勤快的人,终归可以小成一二。

赌机会的人,兴许还能蒙上两把。

可将二者结合,才是正途,虽说赌机会,涉及到了一个赌字,可整个人生,何尝又不是一场轰轰烈烈或是平平淡淡的赌博。

霸州的城门破了之后,大秦铁骑烧杀抢掠,那也是相对而言的。

烧杀抢掠只是针对于官身加持的人,主要还是官府,至于寻常百姓,本身都是渴的吃雪呢,也没有值得去烧杀抢掠的价值。

曾志同依然记得那个夜晚,霸州官兵,约莫十五万之众,被聚集在城中最中心的地方,一把大火,焚烧殆尽。

大火可以祛除阴气,哪怕是屠城,可整个屠城是轰热的,并非想象之中的阴气森森。

老百姓们,倒也没有什么怨念。

和官府多少有些横向关系的老百姓,心中倒是怨气滔天,因为断了财路和前程。

可大多数老百姓们,也没有反感这件事。

当官的,哪里有不贪的,除了少数文官之外,霸州其余官身加持的人,基本上都被大秦铁骑给屠了。

也就是那个时候,曾志同才搞清楚,当初支持自己的那个人究竟是谁。

第一次和那个人见面,那个人虽然不曾锦衣玉带,可看上去,仍然是一个体面人。

哪怕和那个人见过了很多次,可是当亲眼看见那个人身边跟着一条大黑狗,周围的人都称呼他为亲王殿下的时候,曾志同心里还是有些吃惊。

原来资助自己的人,一直都是大秦的风亲王。

夜色里的渔火,明亮而又脆弱,经不起西北风。

船头上,玄风和曾志同围坐一桌,这样的变故,让曾志同很是不适应。

玄风问道:“我一直都在欺骗你,也一直都在利用你,如今更是屠城,还是你们魏人的城,难道,你不会恨我吗?”

这个问题,玄风问的非常认真。

兴许是认识的时间长了,曾志同看到玄风亲王,也不会那么的拘谨,这些年来,虽然不是经常见面,可一年到头来,还是要见上那么一两次的。

曾志同仔细的想了想,说道:“我很感谢您愿意利用我,如果您不利用我的话,我想,我现在还是和当初一样,郁郁不得志,日子贫苦,也没有银子去买宅院,去买女人,也不会给家里传宗接代。”

“我虽然是魏人,可在我自己的国家里,我受了很多委屈,也经历了许多磨难。”

“这样说虽然显得我这个人很势力,可我也没有办法,底层没有生活,只有生存,比较起那些与野狗争食的人,我还算是一个体面人。”

“屠城,屠的大魏的城,又不是我自己的城,我的城,也是您出的银子,给我修建起来的。”

玄风亲王淡然一笑道:“这倒也是。”

很多年前,大秦就制定了进攻大魏的想法,玄风亲王,是大秦皇室里的头号冲锋大将,表面上,玄风亲王只是知道打仗,不在乎一个地方的风土人情。

实际上,玄风亲王非常在意这一点。

大魏和大秦还是不一样的,很多地方上都不一样。

玄风和拜月山庄打交道,那也是的确是因为拜月山庄的地缘关系不错,可以做些文章,至于拜月山庄的分红,玄风亲王从来都不曾在意过。

和曾志同打交道,算是玄风亲王随手下的一笔闲棋。

他想要从长远的角度上来看待一个魏人的心理历程,人生起伏,再来断定魏人的人性。

曾志同属于那种要什么没什么的人,别人都是靠天靠地靠父母,曾志同只能靠自己。

一个靠自己的人,多年来的醒悟与觉悟,反而最有观赏价值和研究价值。

玄风也从曾志同这里得到了答案。

其实所有人都一样,只是想要活的更好一点,有制度完善的国家,有清正廉洁的官府,有老婆孩子,有自己的土地和遮风避雨的地方。

这是每一个人心中都梦寐以求的事情。

这个世道,其实有很多人心里都觉得,我很爱国,可是国不爱我。

苦难的人,依旧苦难,富贵的人,只要不出太大的乱子,终归还是难以撼动其根基。

玄风亲王道:“霸州的酒楼生意,你若是想要垄断就去垄断,若是想要百花齐放,那就去百花齐放,那个县令的性命我还留着,他虽然不是一个好人,可作为一个县令来说,他的能力还是值得赞赏的。”

“你的心里,难道就没有任何的想法,当年那个县令,可是差一点让你家破人亡,在阴暗苦闷的牢狱里度过自己的一生。”

曾志同释然的笑道:“人总会经历一些事情,在心里沉淀下来即可,无需挂在嘴上,我不会恨那个县令,异地而处的话,兴许,我会比那个县令更加的心狠手辣,所处的位置不同,所干的事情也不同。”

“仇恨比激情来的更加长久,可我想,若是我被仇恨蒙蔽了双眼,想来也不会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

“我已经得到了我想要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

玄风嗯了一声,笑道:“其实那个县令,被我的犬儿给吃了,我问你,只是想要知道你的答案。”

曾志同心中古井无波。

最简单幼稚办法,其实最能够窥探人心。

正文 第三百二十四章 善恶

永安村,就在霸州城外,临近城邦。

虽说地缘关系颇好,可永安村的百姓们,并不是多么的富裕。

村霸,自古有之。

村子里,有一个霸主,名曰安永乐。

多年前,也是混迹于市井街道,黑道里的一个小喽啰,但其自身颇有本事,懂得察言观色,也懂得日鬼弄棒槌,熟悉了黑白两道的游戏法则之后。

便干了几件惊心动魄的大案子,很快其地位,便在帮会里水涨船高了起来。

在慢慢的,每年给官府孝敬不少银子,潜移默化的,成了整个帮会的主人。

有些人,一辈子都记挂着自己的村庄。

可安永乐不是那样的人,能够混迹于市井的人,在村庄里的口碑自然不会很好,幼年时期,家家户户都嫌弃着安永乐。

父亲早亡,母亲寒心如苦的将其养到了舞象之年,也就是十五岁。

本来家里还有一亩三分地的,母子两人在地里倒腾,一年到头,虽然存粮不是很多,可也能吃饱饭,日子不体面归不体面,起码饿不死。

可安永乐的人生,是非常不幸运的。

舞象之年过了不久之后,三叔家里,便看上了安永乐家中的一亩三分地。

说是安永乐的母亲不恪守妇道,安永乐父亲死了之后,其母亲曾在包谷地里和别人的男人幽会。

这件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其实不是那么的重要。

重要的那一亩三分地,本来很早之前就想动手了,可安永乐父亲生前,口碑不错,村子里的人也都向着安永乐的父亲。

眼看着安永乐要成年了,三叔家里就开始计划这件事了。

先是口头争执,扯了一大堆伦理道德。

最后就成了拳脚相加,安永乐的母亲,终归是一个女子,一个不小心当中,被安永乐的三叔用锄头砸在了脑门上,当天夜里,就死了。

家里没钱,三叔家里又是人多势众的。

安永乐斗不过自己的三叔,至于二叔那里,也是两眼不看,不闻不问。

从那时候起,安永乐就清楚,客观上,自己在家族里已经属于多余的那一个人了。

母亲死了之后,安永乐挨家挨户的跪拜乞讨,要一笔给母亲买棺木的银子。

除了安永乐当时的玩伴,偷偷摸摸的给了安永乐两吊钱之外,其余的人街坊邻居,也都是闭门不见。

依然记得,那是一个夜晚,安永乐磕破了头,磕了上百户人家。

只有三五个玩伴给了几吊钱,剩下的人,都视而不见。

那时候,也是安永乐明志的时候。

孤儿寡母好欺负,这话也不是说说而已的。

没有银子给母亲买棺木,安永乐就背着自己母亲的尸体,披麻戴孝进入了城中,沿街乞讨,城里的人,相对而言要比村子里的人大气很多,给的份额也很大。

只是两三天时间,安永乐便乞讨够了给母亲买棺木的银子。

买了棺木之后,安永乐又背着自己的母亲,去了城外的某座大山脚下,将母亲安葬。

安永乐一辈子都记得,母亲出殡的时候,家族里没有来一个人,母亲娘家那里,也没有来一个人,从头到尾,都是安永乐自己操持。

跪拜在母亲的坟前,安永乐将头插入稀松蓬勃的泥土之中,哽咽良久,却没有哭。

安永乐知道,自己没有哭泣的权力了。

跪了三天三夜之后,安永乐就再度返回了城中,成了一个混子,加入了一个帮派。

靠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和胆大心细,得势之后,安永乐坐着八抬大轿,返回了自己的村庄,带来了一笔银子,说是要垄断村子里所有的地皮。

村子里的人当然不会愿意。

所有人聚集在街道上,手拿农具和木棒,抗拒安永乐。

那一天,安永乐也一辈子都记得。

村子里几百户人家,两三千口人,能抗能打的青壮,最多不会超过八百。

可安永乐当时已经是一个黑道帮主了,手底下的打手,都有五百,还不算其余的楼咯。

那一次,也没有真的打起来,毕竟安永乐对自己的村庄,感情上是非常复杂的。

外加当初那三五个玩伴说了一堆话,安永乐也没有大开杀戒,可垄断整个村子的地皮,已经是大势所趋了。

也就是那一天,安永乐当着全村人的面,派人将自己的三叔摁在磨坊的磨盘上。

安永乐手里拿了一根木棒,先是一棒一棒的朝着三叔的脸上打了下去,十几二十下过后,三叔脸上已经面目全非,瞎了一只眼睛,鼻梁骨算是彻底碎了,牙口也废了,嘴里在吐血,眼睛里也在溢血,场面可吓人了。

不但如此,安永乐还拿来了剪刀,一根一根的将三叔的手指头和脚指头剪掉了,最后,又是一截一截的剪了一会儿。

反正当时看见的人,吓得可以说是面如金纸,脊梁骨冷汗都形成了涓涓细流之势。

心理素质不行的脚跟一软,便瘫在了地上,更有好几个上了年纪的人,被当场吓死。

就这,安永乐的三叔还没有彻底断气,安永乐亲自砍断了三叔的手脚,将其扔进一个约莫半米深的小水滩里,慢慢的给淹死了。

至于三叔的棋子,儿女,安永乐也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哪怕当时那所谓的亲戚跪在了地上的面前,又是磕头又是下跪,鼻涕唾沫横飞,声泪俱下,求饶声不断。

安永乐心中也不为所动,将那些人,统统杀了,还是大卸八块式的杀法。

至此,永安村的地皮,属于安永乐一个人的了。

安永乐其实也不在意整个村子的地皮,他要争的,就是那一口气,当初你们看老子如同看狗,如今,老子要让你们连狗都不如。

没有了地皮的村民们,聪明一点的,举家背井离乡,去了外地谋求生活。

稍微愚笨一点的,死守自己的地皮,也被安永乐给无情的乱棒打死了。

这件事对与不对,安永乐自己清楚,那是不对的。

可安永乐也觉得,老子当初不得志的时候,你们欺负老子,得势了之后,老子十倍奉还,那也是应该的。

如果你们看老子不爽,大可以和老子对着干,你们能弄死老子,那也是你们的本事,可不巧的是,老子有着弄死你们的本事。

这个道理是没有对错的,世间万物,其实讲究规律,并不在意人心善恶。

便是这样的安永乐,在大秦铁骑破了城门之中,率领帮中上下成员,约莫五千余人,手里不是匕首,就是短剑,总之,没有能够上战场的兵器。

村子对他不好,可霸州城对安永乐很好,让安永乐出人头地了。

面对所向无敌的大秦铁骑,安永乐的黑道帮派,自然不是对手,五千余人,在大秦铁骑的冲锋之下,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或是被长枪刺死,或是被弓弩射死。

身上又没有铠甲,他们手上的匕首和短剑,过于短,根本碰不到骑着高头大马的大秦锐士。

和砍瓜切菜一般,被大秦铁骑的踩踏成了肉泥,死的很难看,惨不忍睹。

可临死之前,安永乐说了一句耐人寻味的话。

“鱼肉百姓大丈夫,誓死不当亡国奴!”

玄风亲王也听到了这句话,当时玄风便说道:“他不在意以魏人的身份成了亡国奴,他只是害怕,成了自己的亡国奴,他心中,亦有国。”

事后,玄风亲王命麾下先锋官铁函,将安永乐的尸体,搬到了安永乐母亲旁边安葬了下来。

安永乐手底下死去的那些人,也都统统被玄风给厚葬了,玄风很欣赏那样的安永乐,立场不同,不过生死。

至于安永乐的亲眷们,也都被玄风亲王善待,但凡是和安永乐有关的人,在城门破了之后,也还混的不错,起码不像是那些大户人家被洗劫一空,反而过上了锦衣玉食的体面日子。

中军大帐里,玄风亲王斟茶,铁函坐在玄风亲王的对面,对于这个年轻的小伙子,玄风很是欣赏。

依稀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语重心长的说道:“初次上战场,你朝气蓬勃,你有万丈雄心,如今亲眼看到了战场与战后,心中可有感悟?”

铁函有些沉闷,兴许是自己手中的三叉戟杀了很多人,有些麻木了,兴许是自己的火焰龙马受伤了。

兴许,是有别的原因。

铁函应道:“感悟都在心里,我不知如何表达,我们大秦铁骑,如此做派,虽然不得人心,也不失人心,大魏的读书人们,对我们口诛笔伐的阵仗很是汹涌,有伤天和,我恐担心,日后拿下整个大魏以后,会后院起火的,或是难以消化。”

玄风亲王很是赞赏道:“你所言甚是,可你只是说对了一半。”

铁函不解问道:“为什么?”

玄风回顾自己昔年的军旅生涯,也曾和如今的铁函一样,迷茫而又自信。

轻声道:“大魏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全部拿下来的,这世上无数人,说是为了家国,其实更多的是为了自己,你以后会明白的,那等传说中的圣人,古往今来,能有几个?”

铁函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陷入了苦思……

正文 第三百二十五章 账不敢算

开春,播种。

元正还在江南之地,但远在西边的云端上城,必然已经开始了此事。

泰坦巨蟒统治的山脉里,有一地势平坦之地,名曰地昆山。

方圆五百里,一马平川,钟南倒也不着急这么快就进入地昆山里演练兵马。

地势虽然不错,可是没有居住的地方,总得修建一下军营才行,不然的话,练兵一事,还真的不好下手。

王巍走进了元正这个门庭之下,急需要一份投名状,便带着万余人,来到了此地,开始修建军事基地,考察地势。

记得王巍来这里之前,秦大夫还曾笑道:“那里可有两条泰坦巨蟒,你可要小心了,你也不用小心,反正你也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本来不太要紧的,可王巍还真的被秦大夫给吓住了。

虽说名义上,大体上,那两条泰坦巨蟒属于元正的下属,可明白人心里都清楚,不是那么一回事。

比较之下,两个天境高手的价值,总比一位善于统兵作战的将军值钱的多。

和妖族打交道,王巍没有干过这件事,这一次,还真的是仗着胆子去做这件事的,不过慢慢的也就习惯了,反正他也不够人家塞牙缝的,除了刚开始的时候提心吊胆,现在,王巍算是上道了。

偶尔也能看见那红衣男子与黑衣男子,化作人类形态,王巍心里不需,可若是化作体积磅礴如山脉的泰坦巨蟒,王巍心里,不仅仅是战战兢兢那么简单。

可既然都已经来到了这里,也就没有他选择的余地了。

硬着头皮干事情,就像是自己年轻的时候一样。

山庄里,元正和钟南开始合计地昆山里的事情。

不合计不要紧,一合计的话,麻烦可以说是成群结队的来了。

大红袍这个茶叶,喝起来的确不错,元正很迷恋,钟南在这件事上,似乎也不能免俗。

书房里,钟南很平静的说道:“修建兵营,其实可以在山脉里就地取材,有木材,有石头,亦有水流,眼下麻烦的事情,有两个。”

“第一个,就是兵器这件事。”

“如今我们在江南,勉强有了七万大军,虽然都不是精兵悍将,半吊子货色居多一些,也不是太悲观。”

“可七万余人,有六万多人,手上都没有趁手的兵器,刀剑倒是容易下手,可枪戟就难的多了,再加上这会儿的行情,若非我们底子扎实,便是刀剑,都很难下手。”

“诸葛家族那里,虽说可以提供一部分兵器,可也只是一部分了,我们有七万多人,诸葛家族的武器库里,也不可能有那么多的兵器,且我们所需要的兵器,都以长枪为主,大戟为辅。”

“至于个别武将的需求,也是很难下手,有些将军喜欢用斧钺钩叉,有些将军喜欢有擂鼓瓮金锤之类的,还有一些将军用的兵器都比较冷门。”

“可那些武将练的就是那样的兵器,好比让用剑的人,非要拿着一个铁锤去跟人比划,战力自然会大打折扣的。”

大争之世没来之前,仅仅风声而已,大魏上下,对于兵器一事,政策极为严苛。

寻常百姓,除了家里做饭用的菜刀和种地用的农具之外,一律不准有其余的铁器。

至于刀剑一事,官府那里倒是明码标价,可那也是给大户人家准备的。

以前一柄劣质的铁剑,最多不过四两纹银,而如今,则需要十两白银,这个差距就有点大了,大魏这也是变相的敛财,虽说敛的不多,却也极大可能的杜绝了老百姓浑水摸鱼的可能。

一些江湖帮派里的兵器,倒是和以前一样。

因为一个江湖帮派,必然都有着自己的兵器库,铁匠铺 ,在刀剑一事上,可以自给自足。

二者,江湖帮派,多数都是剑客,用剑的人,并不适合阵前厮杀。

剩下的要么是匕首,要么刀,属于贴身近战的武器。

而长枪大戟这些重型杀器,江湖中人用的很少,现在用这些兵器的人,也不会轻易带着自己的兵器抛头露面。

如果是在云端上城的话,这些都不是问题,云端上城除了缺人口之外,其余的什么都不缺。

元正道:“官府那里对这件事,看的也比较紧张,我本来打算,贿赂一下部分官员,搞来一些兵器的,可想了想算了,长久来看,眼下我们并不适合和官府中人打交道。”

“若是我们自己在地昆山里修建兵器库,打造兵器的道场,如何?”

钟南眯着眼睛说道:“可以是可以,钱财如今倒不是问题,可这里不是苍云城,没有风岭山脉里的的铁矿,而且,长枪大戟这一类东西,还真的需要过硬的铁匠才行。”

“寻常铁匠打造出来的重型兵器,其实就是个假把式,在战场上和别人去撄锋一二,不说折断,反正威力也是大打折扣。”

“而这一类铁匠,多数都在军伍之中,这样的人才,我也曾大力搜寻过,也就聚集了五十个人而已,五十个人,哪怕有五百个人打下手,也忙不过来。”

“且铁匠这个行业里,也是分门派的。”

“但凡是有点本事的铁匠,打造出来的兵刃都是和其余铁匠打造出来的不一样。”

“他们之间,有着功法不外传的规矩,我们也不能破了这样的规矩。”

“寻常官府里的兵刃,不堪一击,精兵悍将手里的兵刃,才是真家伙。”

“打铁的材料,让那两条泰坦巨蟒在妖兽山脉仔细搜罗一下,还是能找得出来,可是我们自己这里,没有办法去挑这个大梁。”

铁匠之间,也有门派之争,男女之争,高下之争。

任何一个职业,其实都是一个江湖。

元正想起了阎罗,可阎罗留在了云端上城,元正也没办法把阎罗带到江南。

云端上城里,阎罗倒是教导了不少徒弟,可那些徒弟们的水平,估计也就比寻常铁匠的水平高出很多来,和阎罗比较起来,相差甚远。

暂时来看,还需要阎罗在云端之巅里主持大局。

云端上城,再怎么说,也是一座城,暂时还不能吃老本。

第二个麻烦嘛,那就是战马了。

江南之地,本身就不盛产战马,战马还是北方的好。

二者,在大争之世没有到来之前,马匹本来就是军需物资,寻常百姓只能看着别人起,如今大争之世已经来了,谁要是在野外获得了一头甲等战马,可以去地方官府那里,领取黄金千两。

就算买马,以这会儿的家底,就算能买得起,也会倾家荡产,二来,就算不会请假当场,可以接受,可是也没有购买的地方,对于战马的政策,严苛的已经不能再严苛了。

这会儿元正才明白,尉迟阳拥有一个马场,那是何等的风光气派。

元正说道:“野生的马匹,妖兽山脉里有是有,但是不多,最多能够凑出五千匹,可质量上,也是良莠不齐的。”

“诸葛家族那里,毕竟是文人世家,这种事情,诸葛家族还真的帮不上忙。”

钟南徐徐说道:“除此之外,还有兵种分配一事,西蜀双壁的老底子自然是分配好的,三万蜀兵,一万骑军,两万步军,无需操劳什么。”

“可是我们后来加入的人当中,有些可以当骑兵,有些则是步军,可实际上,每一个人都想要当骑军,而不想要当步军,这件事,也只能温水煮青蛙,慢慢来了。”

“除了骑军和步军之分,还有精兵悍将与寻常军马之分,到时候真的去做这些事,会伤害很多人的感情,虽说过滤掉了浑水摸鱼的那一部分人。”

“不过我们内部,也恐担心出现了内鬼。”

“有的人不得志以后,无论多么恶心的事情,都能干得出来。”

元正了然于心,当骑军多威风的,手握长枪,胯下战马,追风向北,驰骋沙场与大地,何乐而不为。

当步军那就有些亏了,无论去哪里,只能依靠两条腿。

寻常老百姓都不敢相信,一路步军连夜跑了二百里之后,抵达战场还要去打一场恶战,光是想想,都觉得那是不可能的事情。

这也是眼下,常帮里许多认担忧的事情,不想要当步军,而想当骑军。

大体的麻烦是这样,而具体一些,一个军伍自然要有火头军,如今常帮里的火头军,有是有,但也不够用。

二者,就是军医了,秦大夫是一个不错的大夫,可常帮里的军医,那也是少的可怜。

还有阵师,阵师最为重要,无论是进攻还是防守,也需要阵师排兵布阵,设置结界,演化场域借天地之力。

常帮里,只有三五十个阵师,少的可怜,如凤毛麟角。

除此之外,还有马儿的口粮,战马的口粮生意往年寻常商贾倒是可以插手一二,如今也被官府给彻底垄断了,如江南这里,有许多优质的放牧之地,都成了公家的。

寻常百姓若是想要去放牧,一个不小心,可能就是耽误国家社稷的罪过,一个人杀头就不说了,可能还有很多人背锅。

细算起来,没完没了的麻烦。

看似有七万大军,实际上,按照真实的战斗力来算的话,这七万大军,不说是和一万之众的大秦铁骑遇上了,便是和大魏的一万体系完善的军伍遇上,那也是必败无疑的下场。

并且,常帮如今的大方向,是积攒银两。

可一旦走积攒银两的路子,就没有办法好好地厉兵秣马,一旦厉兵秣马,又拿什么来发放军饷?

左右为难不说,而且,有很多外出的成员,体会到了商贾之道的好处与乐趣,也就慢慢的淡忘了,自己原来是一个军人的事实。

人心善变,元正和钟南再厉害,也没有办法阻止这些事情。

若是割据一方,收缴赋税的话,元正当然不担心这些事情,可元正的确也没有收缴赋税的本事和能力,眼下是这样。

钟南说道:“郭前辈如今在大夏境内,药材和木材生意,还有粮食生意也都不错,足够我们吃喝不愁了,外加秦前辈刚刚搬回来的一座金山,也足够我们一两年之内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可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得到我们在大争之世里粉墨登场。”

“一者,云端之巅成立太晚,算是临近大争的时间段里成立的,根基并不深厚,云端上城虽说不错,可那里暂时也是一潭死水,没办法运用,只能韬光养晦。”

“江南这里,虽说我们与诸葛家族的交情也到了那一份上,可话说回来,我们要去做的事情,诸葛家族根本就没有做过,他们只能在人脉上给我们帮忙,偶尔也会利用权力,给我们方便一下走后门。”

“本质上,我们还是得依靠自己,本质上,大争之世其实还是属于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家伙们,因为他们手中有足够的筹码,有稳定成熟的军事体系,而我们,虽然不算是从零开始,可也是摸爬滚打,且不知道,还要摸爬滚打到什么时候。”

“你我二人倒是可以耐得住寂寞,继续文火慢炖,可文火慢炖的时间长了以后,我们身边的人,也会不耐烦的。”

“这世上,可以忍受孤独的人,寥寥无几。”

元正微微摩挲左手大拇指上的扳指,温和灵性,可让人心境澄明。

可牵扯的事情多了,元正也很难做到心境澄明。

无论是从人情世故上,还是从全局战略上,钟南一个人,可以让常帮这个不成熟的军旅慢慢的成长起来,可真的是很慢,走到半路上,难免会遇到这样的或那样的意外情况。

元正深知钟南心中苦闷,故此,将江南的事情尽数交代给了钟南,钟南遇到任何事,都可自行处理,无需向元正上报。

“我尽量从北方给你运一批人过来。”元正道。

钟南没有问,别人以为元正会去找自己的父王,实际上,钟南很清楚,元正不会去找自己的父王,并非是为了争自强的那一口气,而是说,武王元铁山这会儿,也是真的腾不出手来帮元正。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六章 蹊径

元正有从北方到达江南过,但还真的没有从江南回过北方。

路上,仍然是有花椒与茴香陪着,还多出来了一个人,是陈贵。

开春之后,迎来了春雨,路上泥泞不堪,陈贵骑着小毛驴的样子,显得有些云里雾里,速度自然是跟不上万里烟云照与五色鹿。

这一次回归北方,注定是很漫长的一段旅途。

元正对陈贵说道:“我记得以前的时候,你费尽心思,研究过大风筝,在你的嘴里,叫做天空战车,将士们可以驾驭天空战车,居高临下,投放火药,石块等。”

“如今,你的天空战车研究的如何了?”

大军师陈煜将自己的儿子派到元正身边,就是为了避祸。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元铁山身边的人,到了关键时刻,总会遇到各种各样的刁难,如元正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

皇帝陛下也不会将元铁山照死了得罪,但肯定还是要抓住一个可以制衡的把柄。

这个把柄可以是元正,也可以是陈贵。

元铁山也不傻,自然不会让自己的大舅哥抓住自己的把柄,那样的话,整个人不想造反,估计都要造反了。

陈贵骑着小毛驴的样子,还真的有几分出尘之意,像是世外高人的嫡传子弟,实际上,陈贵就是喜欢骑着小毛驴,并非装腔作势。

战马过于烈性,陈贵不是那么激进的一个人,也不喜欢驾驭战马。

比较之下,还是小毛驴的性情比较温和。

陈贵平静回道:“我的天空战车,被父亲当做了旁门左道,有一次,父亲只是砸碎了我的天空战车,后来我也就没有研究那些东西了,一直都在虚度年华。”

一个人可以遇到自己喜欢的事情,并且还需要悟性和讲究的事情,那也算是上天给的一份造化。

就看个人能不能把握得住。

元正好奇问道:“除了天空战车之外,我记得你还研究过大地战车,和蓝海战车,海陆空反正都被你给研究透了,我冒昧的问一下,你研究出来的战车,实战方面,究竟如何?”

其实元正也一直觉得,陈贵研究那些事情,可能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给自己找点事情做罢了。

现在想来,陈贵已经过了及冠之年,这一段日子的相处,发现陈贵其实还挺成熟稳重心细的一个人,有其父的风采。

陈贵反问道:“难不成你要让我做出一个天空战车,让你亲自看一下,我的天空战车威能究竟如何?”

元正沉声道:“我就是个意思,可我不知道你的深浅,说实话,你研究的那些东西,以前我只是觉得比较冷门,比较好玩儿,现在回过头来想,也许你真的一个天才。”

陈贵面无表情的说道:“如今缺乏战马,缺乏铁匠,缺乏军备,如果你在江南这里,有着足够的军马兵马,还有军事基地,兴许,你也不会问我这个问题,甚至,你还会觉得我是闲着没事儿干,瞎胡闹的那一种人。”

元正心里沉了一下。

陈贵这话说的像是一句玩笑话,实际上,字字珠玑。

因为这是实话,元正若是有其余的选择,也不会询问陈贵这个问题的。

起步阶段,元正很多事情都是比较中正平和的,对于新鲜事物可以接受,但也是那种拈花惹草的心态,蒙上了就蒙上了,蒙不上,反正也不影响大局。

元正有些愧疚的说道:“对不起,我有些关心则乱了,我这里的状况的确不是很好,所以想到了你,心态也是死马当活马医的,不过你既然这么说了,我不介意给你安排一批能工巧匠,让你放开手脚的去研究你的战车,你那些世人无法理解的新奇玩意儿。”

陈贵很认真的说道:“可是这样的话,会非常耗费银子,别的都不说了,光是材料费,就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以前陈贵研究各种战车的时候,有一个很客观的限制。

那就是陈贵手上的银子不够多,明明多花点钱,买一些上好的木材还有矿石金属等,就可以成功地,但是到了关键时刻,陈贵银子不够。

有些事,就是一步一步慢慢摸索出来的。

陈贵研究出第一个天空战车的时候,已经让他自己快要倾家荡产了,成果吧,也不是尽如人意。

却也发现了到底有哪里不足,有哪里需要改进,一些细枝末节的地方,又应该如何处理。

正要去做这件事的时候,陈贵就囊中羞涩了。

父亲陈煜并不支持陈贵去折腾那些奇技怪巧,也不反对。

只要你高兴就行了,不过陈贵若是想在这件事上,问父亲陈煜要到足够的经费,那是不太可能的。

陈贵算过一笔账,以前在瀚州的时候,自己一个月的饷银,差不多也就是十两黄金,足够陈贵一个人过着体面地生活了。

可如果真的要到了那笔经费,陈贵一个月,差不多需要一千两的黄金,而且有的时候路走错了,又得砸银子慢慢纠正,细算起来,就是个不停花钱的事情。

等什么时候步入正轨了,也就无需花费银两了。

若是陈贵当初真的有足够的经费,兴许研究出来的天空战车已经出现了霸州和灵州的上空。

大秦铁骑地面上勇猛无敌,可天空,大秦铁骑那就没有地方使力气了。

元正说道:“银子不是问题,我们两个什么话都好说,秦大夫刚从大周搬回来了一座金山,足够我们暂时挥霍了,郭喜军在大夏的生意,也步入正轨了。”

“可我想要知道,你有多大的把握,能够将你的天空战车,运用到实战当中?”

陈贵很平静的回道:“一辆天空战车,在地势平坦的地方,能够勉强的称之为万人敌,对于寻常将士来说,可单方面的杀戮,遇到武道修为高深的将军,不是很保险,可若是驾驭天空战车的人武道修为也很高,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具体要看使用时候的比例大小。”

元正道:“明白了,等我们从北方回来了,在大力钻研此事。”

陈贵没有回应,心情有些复杂。

以前是为了个人信仰去研究那些事情,现在是为了战争利益,心态上有了微妙的变化。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七章 玩伴

约莫一月时间,元正重回瀚州,不过这一次没有去瀚州城内,也不打算去拜访自己的父王,既然自己从大体上人间消失了,就自然不能去和父亲见面。

以前当纨绔子弟的时候,元正也认识了不少人,虽然大多数人都是毫无用处的那一类型。

不过也有那么一两个人,才华不错,可是家境背景不行,当时也没有来得及深交,只是在风月之地,谈过天说过地罢了。

瀚州之外五百里,有一铁门山。

铁门山中,有一铁血门。

铁血门里有一个年轻的少主,叫做燕北。

当初元正也没有定向,纯粹就是一个纨绔子弟,认识了另外一个纨绔子弟。

燕北作为一个纨绔子弟,其实有点勉强,可没有办法,有的人天生就爱那一口。

在青楼里的时候,燕北有好几次走的都是提了裤子不认账的路子,因为没有银子了,可是自己又忍不住,偏偏又和青楼里的小姐姐混熟了,这一来二去的,也就干下了很多霸王餐的事情。

起初那些个小姐姐还以为燕北是一个极有背景的纨绔子弟,也就没有开口多说什么,害怕得罪了一个大佬,给青楼里惹来麻烦。

后来搞清楚状况之后,青楼里的三五十个护院,将燕北给围了起来。

刚准备给燕北一顿毒打的时候,元正恰好遇到了此事,听说燕北的英雄事迹之后,自愧不如,觉得燕北简直就是自己的人生偶像。

小娘们肚皮上的那些破事儿,竟然也能吃霸王餐,还是在青楼里吃霸王餐,这等胸襟气魄,实乃我辈楷模。

索性,便给燕北结了账,两人还交了朋友。

在女人这件事上,元正属于荤素都可的内心,细皮嫩肉的小姐姐,还有风韵犹存的半老徐娘,只要长得不是太难看,元正都可以将就,因为各有各的好处。

找乐子这种事情嘛,玩的越脏,其实越爽。

而燕北则偏向于二不挂五的那种小姑子。

说年轻吧,也过了二十五岁,说不年轻吧,年纪也在三十五岁以下,都已经被人给打磨好了。

当初就在房中乐事这个行道里,元正还和燕北仔细研究了一段时间。

只不过,刚准备将研究的结果去青楼里实战一下的时候,就遇到了柳青诗,引发了后来的事情。

当时的元正也是过街老鼠人人喊打,也不想连累了燕北,而燕北想要联系元正,也没有门路,两人就这么失去了联系。

这一次来,元正就是来找燕北的。

铁血门这个江湖门派,其实在瀚州附近,谈不上多么的高大气派。

因为铁血门里的经济来源,和铸剑阁是一个类型。

铸剑阁是依靠铸剑铸造兵刃。

而铁血门就有些荤素不忌了,只要银子给利索,你是想要农具也行,想要重型杀器也行。

不过铁血门的位置不是很好,铁门山周围,人少路稀,寻常客人也不愿意去铁门山里拜访,哪怕知道铁血门的手艺不错,可路途遥远只是其一,第二,和江湖门派走的太近了,在瀚州之地,也是一个犯忌讳的事情。

军伍和江湖之间,素来不睦。

元铁山虽然不在乎这些事情,可瀚州大大小小,上百个将军,对于江湖中人,也不是那么的喜爱,能够为难的时候,也是尽量为难。

也因为铁门山路途遥远,瀚州的军伍,也愿意去那里。

地缘关系,也就导致铁门山属于那种酒香也怕巷子深的江湖门派。

一个江湖帮派发展壮大的要素,有三个。

第一个是银子。

第二个是银子。

第三个,还是银子。

江湖帮派的位置,其实一般都远离繁华闹市,处于人烟稀少之地。

大多数江湖门派是这样,因为大多数江湖门派里,武道传承一事,也上不了台面,要么走护镖的路线,要么就是靠手艺吃饭。

打铁这种事,若是有祖传秘方的,也能混得不错,前提是有人识货,最好和官府再有些横向关系。

至于名门大宗,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首先名门大宗,有些高手镇守,只要出现了元境以上的高手,黑白两道都得给点面子,不但有了人脉,也能和许多有钱人接触上,渐渐地,也就打开了路子。

收徒弟也好,开赌场也好,还是亲近庙堂,或是纯粹的走江湖路,都有足够的本钱。

其实很多名门大宗,背地里都有好多见不得人的事情。

如一个王侯之家想要杀一个人的时候,可是自己手上又不愿意沾血,便只能出银子,让名门大宗里的高手走一遭。

或者说,名门大宗里的某些高手,其实就是某个大人物家族里的打手。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铁门山的山脚下,一条幽静的古道,通往山上,半山腰的位置,就是铁血门大本营所在。

今天是月圆之夜。

古往今来,有无数人都喜欢在月圆之夜浮想联翩。

文人雅客如此,便是连最底层的穷苦百姓,也喜欢抬头欣赏一下满月,然后算算日子,哪一天适合婚嫁,哪一天适合乔迁,哪一天适合死人。

而对于燕北来说,月圆之夜,最是适合去青楼。

最好在月光下干那种事情,也是一种情怀。

其实铁血门每到了月圆之夜,才会放工。

燕北看似是个纨绔子弟,实际上大多数时候,都在自己的宗门,干着下人干的事情,不是打铁,就是练功,要么就是在山里砍伐木材,总之,不像是在青楼那么体面,和多数穷苦大众一样,兢兢业业。

去青楼是一个不小的花费,可是燕北的父亲对这件事看的也挺开的。

堂堂八尺男儿,要是连青楼都不去了,那还算是什么男人。

一般来说,到了傍晚时分,燕北就会下山,元正几人还要在山脚下稍微多等一会儿。

月圆之夜,也是元正功力尽失的日子,不过有花椒和茴香陪着,元正倒也不担心这里,这里距离瀚州如此之近,真要是出了什么事情,大不了就是重出江湖,让自己的父王在照顾一下自己。

不要脸就不要脸了,反正也就是这么个事情了。

正文 第三百二十八章 月圆之夜

天黑才是干大事的时候。

傍晚之中,圆月如盘,繁星满天,大地仿佛被镀上了一层银辉。

一个约莫二十五岁左右的青年,穿了一袭淡黄色的锦衣,身材长壮,面目英俊,走起路来,却是吊儿郎当的姿态,一路上是蹦蹦跳跳的。

刚下山,燕北眼睛瞪了一下,因为看见了两个美女,花椒与茴香。

然后眸光一转,才注意到了元正和陈贵。

然后,还有一头万里烟云照,和一个小毛驴,外加两头五色鹿。

燕北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一个消失那么久的人,竟然忽然间出现在了自己的眼前,还是在这迷离的月圆之夜。

元正柔和笑道:“老伙计,好久不见了啊。”

燕北临上前来,仔细打量了元正一眼,至于花椒茴香,燕北也不敢去看了,当初大闹皇城的事情,燕北也有所耳闻,知晓花椒与茴香的武道修为,自己绝非对手。

“兄弟啊,消失这么久了,才知道出来看看我,恐怕也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吧。”燕北热切的说道。

纨绔子弟,看似纨绔,实际上脑袋瓜子都非常聪明,尤其是在算计利益的时候。

元正白了一眼燕北,不屑道:“少来这套,当初你传的是一身明黄色的锦衣玉带,如今都让你给洗成了淡黄色,虽然还是锦衣,可成色嘛,不敢恭维,对了,你这个玉带估计也是地摊货,这么大的月亮,竟然都不透光。”

燕北顿时不服气了:“我又不是你,人傻钱多的。”

元正继续打击道:“此地距离瀚州差不多五百里,你又没有坐骑,你脚程不错,当你乘风而行抵达青楼的时候,你所钟爱的那个小姑子,兴许已经接了好几波客了,难不成,你不觉得恶心?”

“等你白天再回来的时候,有气无力,然后又觉得,花了那么多银子,就那么点时间结束了,心里懊悔不已,然后等到下个月的十五,你又要走走老路子。”

“如此周而复始,人生其实是很无趣的。”

听到元正和燕北的对话,花椒和茴香这等不食人间烟火的剑侍,下意识的远离了此地,此地有些危险,也有伤风雅。

燕北这一次没有贫嘴,很正经的说道:“我不是你啊,机缘造化那么好,如今也不过象境中期,想要游历江湖,可是家里不让,如今又遇上了大争之世,我想要有所作为,结果,怀才不遇。”

“我也知道青楼不是一个好地方,可对于寂寞难耐的第三条腿来说,青楼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兄弟,这一次回来,我需要你的帮助。”

元正一脸疑惑的问道:“莫非是瀚州那边,对你们铁血门施压了,要将你们的铁门山当做一个伏兵的地方,如果是这样的话,我给陈叔叔打一声招呼就对了。”

燕北摇了摇头道:“那倒不是,我最近又吃了几次霸王餐,等你结账啊,前几天,青楼里的掌柜的,已经来到我们铁血门亲自要银子来了,我父亲只好拖延几日。”

“这不,今天晚上,我是要青楼那里赔罪去了,门中账面吃紧,我们的生意也不好做。”

“青楼里的欠账,也得要清了才是。”

“你别看我人模狗样的,其实我连二两银子,都拿不出来了。”

燕北也是青楼的常客,青楼里的老油子,也都知道燕北和元正之间的关系,故此偶尔吃一两次霸王餐,也没有人计较这件事。

可次数多了的话,就不是那么一回事了,再加上前一段时间,整个天下都知道元正一夜之间,人间蒸发了,没人知道去向了何处。

这不,以前吃的霸王餐,总还是要还的。

元正一听这话,整个人都不好了:“我做梦都没有想到,我都外出游历好几年了,你竟然还利用你我之间的交情,在青楼里到处招摇撞骗霸王餐,你这是至于我何地啊?”

燕北拍了拍元正的肩膀说道:“我也没办法啊,我忍不住啊,从去年开始财政吃紧,铁器生意也被你们瀚州的大良造给垄断了,我有什么办法。”

元正欲哭无泪,人都离开了瀚州,可名声在瀚州,还是被不停地败坏当中。

燕北道:“兄弟,这一次我是真的指望你了。”

元正没有想到,刚见到燕北,就要给他处理这种破事儿。

不过元正也不记气,燕北就是这样的一个人,身为一个二不挂五的少主,总得体面地生活,哪怕是要面子不要里子,也不能丢了气场。

元正也清楚,青楼里的燕北有多么的放荡不羁潇洒风流,铁血门里的燕北,就有多么的任劳任怨。

燕北的父亲,对于燕北这些爱好,也是支持的态度,但也是让燕北看着账面办事的,不能过火了,过火了的话,那就另外一回事了。

虽说是一个勉勉强强的纨绔子弟,可是燕北这个纨绔子弟,也算是到达了一种境界。

在青楼里吃霸王餐这种事,不是什么人都能够做到的。

元正神色一凝说道:“放心,那点小事,我可以替你解决掉,不过我这一次来找你,是真的要和你商量一件正经事的。”

燕北心知肚明,元正不会平白无故的来找自己。

低声道:“那么借一步说话?”

元正道:“我不能去瀚州,也不能去青楼,这一次我是偷偷摸摸回来的。”

燕北:“……”

铁门山二里地之外,有一条小河,河水平顺温柔。

河边的风也很温柔,带着些许暖意,树芽儿风已经开始吹起来了。

元正将自己的想法给燕北说了一个大概。

燕北说道:“实不相瞒,我们铁血门的生意真的是越来越难做了,如今走的是吃老本的路子,这些年来也算是有些积蓄,不过老本吃的时间不能太长了,铁门山这里,也就是你说的那话,可能会成为伏兵的地方。”

“我们搬迁,也是在所难免的,可是铁血门上下也有五千余人,没有找到一个风水宝地之前,也不好搬迁。”

“对外吧,我们没有门路,对内吧,瀚州之地也没有我们的地方。”

“既然你把话都说的这么明白了,我也愿意跟着你去江南看看,我父亲那里吧,也好说话,但有一点,希望你可以容忍一下。”

元正道:“什么?”

燕北徐徐说道:“上下五千人,其中有三千人,才是青壮主力,余下的两千人,都是一些家眷。”

“去了江南之后,你要保证我们每个人都有饭吃,都有事情做,而且,你还要保证,我们铁血门上下,还得保留铁血门这个名号,不算是云端之巅的成员,得把云端之巅和铁血门区分开来。”

“换言之,我们和你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而不是上下属的关系。”

“你可以吩咐我们去做任何事,但是不能剥夺我的权力。”

“铁血门虽然不行,但是该有的气节,还是有的。”

元正一听这话,直接乐呵了:“听你这意思,青楼里都吃霸王餐了,没钱还账,还有气节了。”

燕北的脸色黑的跟锅底一样,拍了拍胸口说道:“你同意的话,我们就走,你若是不容易的话,大不了苦一段岁月,我们也绝对不会让铁血门丢失了传承。”

“既要有我们的安生避祸之地,也得给我们发放饷银,也不能让我们铁血门改了名号。”

燕北是个很精明的纨绔子弟,有些话,还是提前说清楚比较好。

元正道:“这些都不是问题,我也不想要看到一个本来应该壮大起来的江湖门派,断绝了传承。”

“但我的条件你能答应吗?”

燕北道:“你先说说是什么条件。”

元正又气又笑道:“你们铸造的兵刃,一定要和正式军旅的兵刃质量上不分上下,若是能够超越精兵悍将的家伙事儿,自然更好。”

“二者,江南那里的条件比较辛苦,还要熔炼铁矿,辛苦活儿很多。”

“并且,短时间里面,你也别想着去青楼里,如今到处都是谍子,为人处世,低调一些,方为上上之选。”

燕北一拍胸脯保证道:“这个你放心,我们铁血门要是没有过硬的手艺,也不敢给你提这么多的条件,只要材料经费足够,我能保证,铸造出来的每一个兵器,都不会弱于正式的官造兵器,反正到时候你去看看就知道了。”

“说实话,我们接的活儿,银子给的太少了,大多数情况下,铸造的兵器,只能说是不好不坏,面子上过得去的那种,银子到位,质量绝对到位。”

这话说的有些混账,元正却也知道这是实话。

铁血门的历史虽然没有铸剑阁那么悠久,虽然也不曾像铸剑阁一样那么的辉煌过。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没有过硬的手艺,也绝对不会发展到五千之众的。

元正道:“好,你在青楼那里欠下了多少银子?”

燕北尴尬的应道:“没多少,也就五百两黄金。”

元正呵呵一笑道:“这个数目,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把命给你要了,估计你也拿不出来啊。”

二话不说,便从怀中掏出了一张银票,上面的数额是黄金千两。

燕北拿过来仔细看了看,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兄弟啊,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豪爽大气。”

元正自豪的笑道:“开玩笑,去青楼不大气的话,那些个小姐姐们怎么会拿出自己的真本事呢?”

燕北连连点头道:“言之有理,言之有理。”

元正只能等待,燕北要去青楼里还清了账,才能回来带着他去铁血门里拜访他的父亲大人。

来来回回,一个时辰过后,燕北又回来了。

看其脚跟虚浮,眼神略有些涣散,元正就知道燕北在青楼里都干了一些什么好事。

燕北说道:“跟我上山吧。”

元正心里一沉,这一次上山,若是一切顺利的话,基本上就能解决掉常帮里的兵刃稀缺的难处了。

夜色里的铁门山,轮廓清晰,此起彼伏,登山台阶,有些地方已经出现了缺口,道路也不算悠长,半个时辰而已,就进入了铁血门里。

周围的建筑,一切从简,除却主门那里有一座像那么一回事的三层楼之外,其余地方,要么就是土房子,要么就是露天的帐篷,总之,介于破败和正常之间。

主房里,有一位约莫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身材魁梧,肌肉发达,头发上还有一层铁灰,古铜色的皮肤,粗糙的老手。

怎么看,都像是一个生活不如意的中年男子,可眸子,却是炯炯有神。

燕行看到儿子这么快就回来了,心里咯噔了一下,莫非青楼里的破事儿已经闹大了。

这也是最近让燕行惆怅不已的事情,银子那是硬通货,没有的话,一文钱可以难倒英雄汉,五百两黄金,燕行其实拿得出来,可若是全部拿出来的话,不久之后,铁血门上下基本上也就断了口粮。

借钱的话,燕行的人脉虽然可以,可燕行不是一个喜欢去借钱的人。

人情总得慢慢还,刚好又到了兵荒马乱的年月里,对于真金白银这种东西,是一个人,都看守的比较严谨。

燕行声音低沉的问道:“莫非你的事情不妥当?”

燕北道:“事情解决了,可是还有另外一件事。”

燕行狐疑的看了一眼儿子,儿子的表情胸有成竹,还有解决掉事情之后的嘚瑟之感,应该不是个什么坏事情。

问道:“什么事情,能让你今天晚上就从青楼里回来了?”

燕北很正经的说道:“父亲可曾记得我,我跟你说过的元正,他现在来了,有意招揽我们铁血门,该说的,我都已经说过了,这一会儿,他就在门外。”

燕行脑袋瓜子嗡了一下,刚准备大声呵斥自己的儿子,可想了想算了。

元正出现在这里,距离元铁山也不是很远,也不会出多大的事情。

然后挤出一抹柔和的微笑,说道:“此事当真?”

燕北道:“千真万确。”

旋即,父子两人走出了主房,外面是露天的,烛火在茶桌上摇摇曳曳,元正几人便在这里等着燕行出来。

亲眼见识到元正之后,燕行反而有些拘谨,说道:“见过公子。”

元正也是第一次看到燕北的父亲,有点像是不讲究的武将,稍微打扮一下,也还像是个体面人。

微笑道:“叔叔不必多礼,我和燕北以兄弟相称,你叫我一声侄子就行了。”

燕行的儿子是什么德行,他很清楚,元正都能把这话说出来了,估计以前元正和燕北在瀚州城里干的荒唐事也不在少数。

本来元正起初不打算考虑铁血门的,可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需要这样的人才,也只能从北方南迁了。

算是机缘巧合,至于铁血门日后的发展,元正心里还真的没有想过这件事。

燕行给元正倒了一杯茶,两人相隔而坐。

元正道:“燕北应给已经给叔叔说过了吧,去江南的事情,去了哪里,我可以保证铁血门上下的口粮俸禄不是问题,我们也需要叔叔的铁血门为我的云端之巅铸造兵刃。”

燕行点头道:“说过了,能保留铁血门的名号,算是云端之巅的附属势力,日后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对否?”

元正道:“是这个意思。”

燕行想了想说道:“既然燕北都说过了,那我也只能同意了,不过去江南这件事,要准备一段时间,等我们去了江南,估计也是半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并且,我们若是去江南的话,还需要一个路条,毕竟带着很多铁器去江南,沿途官府的盘查是少不了的,万一不小心,可能还有牢狱之灾。”

元正道:“这个倒不是问题,我去找我的大哥商量一下,他如今是武王世子,开一个过硬的路条,不是多大的问题。”

燕行道:“如此就好。”

混江湖的人,没有文人雅士那么多的麻烦事儿。

只要满足两个条件就好,第一个是银子,第二个是遮风避雨的地方。

元正虽然在瀚州的口碑不是很好,可站在全天下的角度来看,曾经是纨绔子弟,如今是云端之巅的主人,怎么来看,都可以满足铁血门的条件。

“此地我也不宜久留,我得去找我的大哥要路条。”

燕北想了想也是,元正出现在这里,若是被其余的兄弟们给看见了,引发出一些闲言碎语,也不是什么好事。

南迁之前,还是低调一些。

为了表达自己的诚意,元正又掏出了一张银票,这张银票里,有五千两黄金。

燕北和燕行父子两人心中也没有多大的起伏,要离开铁门山了,在这里居住了很长一段岁月,忽然之间去南方,心中也怪不是滋味的。

父亲对儿子说道:“铁血门因你出现了转机,以后你的责任很重,可不要老想着去青楼了。”

儿子对父亲回道:“知晓,我也不笨,与元正之前,虽然同流合污,却也志趣相投,但也绝不会将元正当做我登顶的阶梯。”

……

成为武王世子一来,元青也没有想象中那样,率领一支军马,出现在前线上。

更没有整日的巡逻瀚州各个大营。

日子其实反而过的清闲了,因为暂时有大将军庞宗在前面顶着,元派暂时还不用多么的操心战事。

月圆之夜,是情人幽会的好日子。

元正本来想着,偷偷摸摸的回一次瀚州,搜罗一下大哥的所在之地。

成为世子以后,大哥也绝对不会在武王府居住,按照惯例,世子寻常而言,都会在离家不远的地方居住下来,处理政务。

算是一个二当家的,二当家和大当家的在一起,难免有许多不适应的地方。

结果元正没有想到,自己刚准备进入瀚州的时候,便被万里烟云照眼尖的发现,大哥就在瀚州郊外,和自己的情人颜夏语沿着河边散步,月圆之夜啊,该不会要发生点别的事情吧。

花椒茴香还有陈贵在一棵粗壮的柳树下面等着。

这一次见大哥,元正自然是要一个人去见。

骑着万里烟云照,转瞬之间,便出现在瀚河边上。

元青和颜夏语沿着河边散步,也没有手牵手,只是沿着河边散步,顺带吹吹风,月圆之夜,一起散步,一起吹风,这等意境,倒也符合武王世子的身份。

今夜的会面,有些过于突兀。

颜夏语看到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而来,哪怕从来没有见过元正,心里也知晓这一位是谁了。

元青也愣住了,三弟出现的地方,还真的是个好地方啊。

元正上前说道:“大哥真是好雅兴啊,带着嫂子沿着瀚河浪游,到底是从稷下学宫里走出来的高人。”

元青眉头微皱道:“我的世子大典上你没有出现,倒是现在出现了,你也真会挑时间地点。”

元正道:“我也想要出现在大哥的大日子里,可条件不允许啊,心中还是祝愿大哥万事顺意的。”

兄弟两人的感情,其实很淡薄,因为从小到大,也没有经常打交道。

比较之下,元青和元麟都是正经人,元正就不是那么的正经了。

世人也觉得,嫡子和庶子区分开来,才叫规矩。

颜夏语打量了一眼元正,没有说话,但绝对不是嫂子打量小叔子的眼神,更多的是一种试探之意。

元正是一个很敏感的人,自然也察觉到了嫂子有些怪异的目光,不过元正并不在意这件事,因为这样的试探眼神,元正经历的太多了。

更不想要在大哥和嫂子面前,装出一副自己年轻有为的样子。

元青道:“你回北方,必然有事,能来找我,应该也不是迟来的祝贺。”

元正简单说道:“我已经将铁血门收入麾下,过几日他们就要南迁,如今我就在江南之地安营扎寨,只是铁血门南迁,要带着许多铁器,需要从大哥这里,开出一张质量过硬的路条来,好无视掉沿途的官兵盘查。”

元青点头道:“这个不是问题,可我更好奇另外一件事。”

元正问道:“什么事情?”

元青说道:“自从你离开武王府以后,我就没有和你碰过面,你大闹皇城的事情,我也有听说过,我想要知道,你的武道修为如何了,月圆之夜,可以发生很多事情,比如说,演武切磋一场。”

元正:“……”

正文 第三百二十九章 大哥与三弟

若是寻常日子,元正自然不害怕和元青正面一战。

但为什么偏偏是现在!?

作为大哥,元青自从知道三弟游历江湖之后,也就知晓三弟在外面的机缘造化其实也还不错,武道修为,颇为不俗,当大哥的人,自然要检验自己的三弟,到底有几斤几两?

大闹皇城就很了不起吗?又不是元正一个人大闹皇城的。

元青看着元正腰间的狱魔,开口道:“我的直觉告诉我,这柄剑,不弱于麟儿的子午,你是从哪里搞来的?”

武王世子是从稷下学宫里出来的高徒,比较起文韬,其实元青对武功更加感兴趣,也很是热爱和武夫打交道,毕竟是武王世子,自身不够过硬,也很难服众。

对三弟,纯属好奇。

元正尴尬的笑道:“大哥勇武盖世,我并非对手,我认输。”

从头到尾,元青都不曾看出元正的真元波动,自然而然的认为,元正这是故意在自己这里藏拙。

微笑道:“只是切磋比试,又不是捉对厮杀,你又何必这么虚伪呢。”

“据我所知,你也是一个爽快人,何至于如此呢?”

元正暂时不想要让任何知道自己会在月圆之夜,功力尽失。

哪怕元青不会出卖这个秘密,可是元正也不会让自己的大哥知道这件事,只是不愿意让别人知道。

元正道:“我旅途劳顿,这一路以来,路上和不少的钩子都过了,虽说没有元气大伤,但也绝对不是我的巅峰状态,月圆之夜,乃是团圆的时候,演武切磋,实在是有些煞了风景。”

元青微微皱眉,老感觉到自己的三弟是避而不战。

越是这样,元青便越是不会放过。

开口道:“你我好不容易见一次面,不好生交流一下,岂不是可惜了。”

这会儿,花椒与茴香有感,第一时间乘风而来,如两尊仙女,降临在了元正的左右两边,心境威压释放出来,纵然是元青,也是感受到了一股不可抗拒的压力。

元正连忙说道:“这是我的大哥,他对我并无恶意。”

花椒与茴香微微后退。

元青是一个极为聪慧的人,看着元正的眼睛说道:“其实你并不害怕与我一战,只是说,你今天晚上不方便动手,功力尽失了,对否?”

元正反问道:“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元青道:“你的剑侍没来之前,我是不知道的,你的剑侍来了之后,我就知道了,在大哥这里,还遮遮掩掩的,真有你的啊。”

元正一时间无话可说。

是真的无话可说,因为根本就不知道怎么说。

元正道:“我来找你要路条,其实已经算是违背了某些规矩,如今你我二人,立场不同,你是大魏的武王世子,而我只是江湖野游,你我兄弟,聚少离多,都不是那么的了解对方。”

“因此,我只能隐藏我今日功力尽失,似乎这样比较稳妥一些。”

元青微微一笑道:“我们是兄弟,我们都有着同一个父亲,其实我也知道,父王一直都想要将最好的东西留给你,将武王世子一位传给我,只是大局上我更加适合罢了,在父王的心里,你才是真正的世子。”

“我并不在意这些事,到了一定的年纪,志向就会大于感情。”

“不过你也无需这么谦虚的,据我所知,你也不是一个江湖野游。”

“你要让铁血门南迁,无非也就是看上了铁血门铸铁的手艺,如今你在江南,常帮不出意外,应当也是你云端之巅的附属势力,那里有些能征善战的人,可惜的是,手里没有武器。”

“你算是一个小小的领主,在你的领土了,很多事情,你都要从零开始,对否?”

元正知道这些事是瞒不住自己大哥的,也许是父王给大哥说过,也许是大哥在见到自己之后,就已经猜测出来了。

这种感觉,让元正觉得有些别扭,明明是血浓于水的大哥,偏偏见面的时候,是如此的生疏,也没有办法推心置腹,只能让真相自己 被猜测出来。

元青道:“你大概什么时候就会恢复功力真元?”

元正道:“今夜子时过后,如果大哥有闲情雅致的话,大可以等到那个时候。”

元青看了一眼月色,今天是十五,元青微妙的笑道:“我明白了,月圆之夜,你会功力尽失的。”

元正看向了颜夏语,其眼神,也不是小叔子看嫂子的眼神,更多的是一种审问。

元青见状,说道:“她还不是你的嫂子,但未来会是你的嫂子,她也不会出卖你的秘密,我用我的性命保证。”

有花椒和茴香这样的顶级剑侍,元正也有着绝对的资本,去傲视天底下的任何一个女子。

元正道:“你们什么时候成亲?”

元青一时语塞,这个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母妃和父王那里,对于这件事,好像也是看着办的态度。

元正又说道:“算了,大哥的大日子,我没有来,大哥的成亲之日,兴许我也不会来,我就提前将贺礼送上吧。”

从怀中取出一颗拳头大小的夜明珠,时而碧绿之色,时而艳红之色,时而金虹之色,时而幽蓝之色,宛若流星与极光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当这颗夜明珠出现的时候,便是天上的圆月,也被比较了下去。

元青好奇说道:“这个贺礼,的确是价值连城。”

元正道:“这个贺礼,来自于大秦皇室成员的手笔。”

“玄风亲王和尉迟阳有点交情,送给了尉迟阳,尉迟阳又送给了我,这夜明珠尉迟阳用不上,我也用不上,兴许大哥,才它的主人。”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可一个好东西,自然会经历很多风雨,才会遇到自己的主人。”

元青何许人也,稍微一想,便能知晓尉迟阳和元正的关系,尉迟阳和大秦大魏的关系,最终却选择了元正。

言道:“我很喜欢这个贺礼,所有的贺礼,我定然会珍惜这个夜明珠。”

这个夜明珠,可明心见性,可开阔神思,可纳八方气运。

对于刚刚成为武王世子的元青来说,这的确是最好的礼物。

颜夏语对元正微鞠一躬道:“谢谢公子。”

元正自然也能一眼看出颜夏语的深浅,单论才华而言,若是十两黄金为上限,颜夏语最多七两黄金。

至于长相,情人眼里出西施,这个元正不予置评。

只要大哥喜欢,那就是对的人。

对于一个女子来说,颜夏语倒也和大哥般配,唯一不般配的,就是身世背景了。

不过话说回来,女子的身世背景可以不好,但是男子的身世背景,尽量还是争气一些比较好。

否则,在很多人生的关键时刻,没有筹码,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距离子时,还有一个时辰。

这一个时辰里,也没有瀚河边上点燃篝火,月圆之夜,点燃篝火纵然意境不错,却也多出了一些烟火气。

年轻人身上最不能有的就是烟火气了。

这话对与不对,见仁见智。

元青开口道:“今日一别之后,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我很好奇,你到底什么时候,才会率领自己的大军,出现在战场之上。”

元正道:“难道大哥是担心,有朝一日,我们会战场上遇见,还是立场不同的遇见?”

元青道:“这个到不担心,父亲也绝对不会让我们同室操戈的,家产分配一事,我得到了世子之位,你拿走了武王府三分之一的真金白银,唯一有些对不起的,就是二弟了。”

“不过二弟那里,日后有的是办法补偿。”

“元家三个兄弟,不仅仅是父王,就算是我,也对你格外的看重。”

元正问道:“为何?”

元青说道:“我也好,父王也好,终归只是在大魏这个门面下,做着自己擅长的事情,位极人臣也好,破败不堪也好,终归无法让整个元家在这天地之间更进一步。”

“而你不同,你是元正,以前我不知道父王为什么会给你取这个名字,后来我才明白。”

“元正,是正统的正,并非正直的正。”

“你姓元,你连谁的脸色也都不需要看,你若是成了气候,元家才会真的光宗耀祖。”

“父王也好,我也好,我们能到今时今日的位置上,其实从来都不是为了自己的志向。”

“父王能够成为武王,那也是年轻的时候,没有饭吃,闯荡出来的武王罢了,并非是遵循心意,而出来的武王。”

“而你,是顺着自己的心意去走,算是元家的独苗了。”

元正呵呵一笑道:“这就有些不对了,据我所知,父王和大哥你,如今也不需要看当今陛下的脸色,大争之世来了,元家其实有着更多的选择。”

掌握大魏最精锐的将士,元家真的是有更多的选择。

元青道:“世人都说,我们的父王是大魏的二皇帝,只要等到一个合适的机会,父王也许会成为真正的皇帝陛下。”

“但不是那么一回事,为了体面,为了礼仪忠孝,我们真的没有那么多的事情。”

“人生在世,志向只是其一,还有信仰。”

“父王心中一直都在感恩天道,是天道让父王成了今日的武王,若是父王背弃了天道,也会堕入九幽地狱之中,气运一说,也不是说说而已的。”

“若是一开始父王就要走问鼎天下的路子,那么他做什么事情都是对的。”

“可是从一开始,父王只是为了吃饱饭而已,现在再去做那些大逆不道开天辟地的事情,气运已经不允许了,天道也不会允许的。”

元正明白了,有些黯然神伤。

人生在世,真的没有太多的选择,有些事,当走出第一步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

这么算起来,元正这个庶子,好像比元青这个世子还要值钱可靠一些。

元正这才回道:“我出现在战场上,必然是好几年之后的事情了,如今我从零开始,没有成熟的军事体系,就算带着十万乌合之众出现在战场上,也撑不过三天的时间,还在慢慢的打磨当中。”

“若是我们到时候在战场上遇见了,又该如何?”

元青想了想,很认真的说道:“如果是无可避免的遇到,你我大可一战,是生是死,我都毫无怨言,如果不会遇到的话,那就不要遇到,等到大秦彻底攻破大魏的皇城之后,到时候,元家的人才能齐聚一堂。”

“大魏国破之日,就是我元家团聚之时。”

“这也是陈煜叔叔将陈贵派在你身边的缘由,更是父王当初默许你带走三分之一真金白银的缘由。”

元正感慨道:“以大哥的眼光来看,元派和大秦铁骑遇上了,胜算几何?”

元青道:“五五开,反正比庞宗强得多。”

元正说道:“如此看来,我们元家想要团聚,还要等很多年?”

大秦想要拿下大魏,最快,也需要三五十年的功夫,最慢,可能需要三五百年。

以元家人的武道修为来看,活上三五百年,是毫无问题的。

元青索然无味的说道:“大概就是这样了,看似大争之世,风起云涌,定数要变,异军突起,实际上,很多人都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我如此,父王如此,你倒是还有转机。”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距离子时,还剩下了一炷香的时间,可能还不到一炷香的时间。

元青的心里,也一直默默地计算着时间。

元正笑道:“实不相瞒,如今我也在元境,大哥应该在元境中后期,你我一战的话,兴许会斩断整个瀚河。”

元青微笑道:“你的意思是,你有很大的把握可以胜了我?”

元正道:“正面对轰,我绝不是对手可若是捉对厮杀的话,我赢了大哥很正常,大哥赢了我,也很正常。”

“只是赤手空拳的来上一场,大哥觉得如何?”

元青蟒袍玉带,贵气逼人,凝望元正腰间狱魔,开口道:“你这柄凶剑,难道真的可以胜过我的御龙戟?”

元正道:“能不能胜过我不知道,但我很清楚,狱魔出鞘,你

的御龙戟必然也不好受,我这柄剑,刚开始握住的时候,只需要轻轻一挥,就可以斩杀上百妖兽,如今,只需要轻轻一挥,就可以碾压大批元境高手。”

元青笑道:“那果然非常可怕啊,凶剑也不适合你我之间的撄锋,赤手空拳一场,反倒是可以看出各自的真实水平。”

捉对厮杀,御龙戟不是狱魔的对手。

阵前冲锋,狱魔也不是御龙戟的对手。

子时已过,元正清晰的察觉到,体内真元回升,宛若出云之月。

雄厚磅礴的真元,令元正恍惚之间,有种羽化飞升的错觉。

每当月圆之夜,元正的先天阳气就会回升,大幅度的回升,月圆之夜过后,元正的武道修为,也会潜移默化的上升些许,真元较之以往,也更加精纯。

颜夏语下意识的让开了,元青摩拳擦掌,心情有些兴奋。

元正亦是如此,能和大哥交手,也是元正很早之前就想要去做的事情。

两人没有多余的礼数,起手,元正先上,一拳镇压而去,青龙乱舞,瀚河里的水沸腾了起来,冲天而上,水浪之声滔滔不绝。

元青亦是一拳对轰而来,真元激荡,一股至刚至阳的伟力,强势破开了元正的青龙乱舞。

紧接着,元青察觉到自己肩膀上重力增强,宛若背负了一座山脉,虚空之中,衍生出无数条秩序神链,企图要捆绑住元青。

一出手,元正尽是杀招,身法飘逸至极,摇摇晃晃之间,抵达了元青身后,趁着元青力所不逮之时,想要拿下元青,哪怕元正知道,自己的大哥不会被轻易的拿下,可他还是想要试试。

嘭!

元青的身上,抖落出一层厚重的冰霜,重力化作冰霜,掉落在地,元青猛然间回头,一掌平直推出,一条金色巨龙,从掌中衍生而出,蒸腾而起,仿佛是要镇压大世。

元正略有些恍惚。

《擒龙功》他曾经听说过,但还真的没有见识过。

元正双手合十,地面阴气森森,夜穹之上,落下火光无数,好似流光星陨。

两股截然的不同的真元,演化成一座阴阳杀阵,强势降服了这头金色的巨龙。

对天地法则的掌控,其实元正更加细致一些。

但是元青也有更加厚重一些。

细算起来,不分上下。

元青微微一笑,撑起一道先天罡气,单手迅速皆因,并指为刀,一刀破天而上,横卷虚空,激荡出漫天的真元激浪,宛若白昼颠倒,开天辟地。

轰隆隆!

瀚河里的大浪被炸开,露出河床,无数的水浪,涌向了四面八方。

阴阳杀阵,便被元青一记手刀给破开了。

元正乘风借力,一拳一掌先后击出,拳中有山河,掌中有日月。

轰然一声巨响,正面抵消了元青霸道无匹的攻势。

两人同时腾空而起,脚踩虚空,相隔对望。

月圆之夜,纯粹的比试一场,似乎也还不错。

元青道:“我以为你比我弱很多,却不曾想到,你竟然成长到了这一步。”

元正道:“大哥才是真正的万人敌,我不敢正面撄锋,光是卸掉大哥的霸道攻势,我就已经消耗了大半真元。”

两人从交手到现在,不敢说动用了杀手锏,起码,也将能够动用的杀敌手段,也都用上了,勉强保持着平分秋色的局面。

大战三百回合,那是建立在水平相当的情况下。

江湖高手也好,还是沙场武将也好,寻常而言,真的到了生死搏杀的地步,水平只要稍微相差一点,基本上也就在一个回合之内,必有一人败落。

死了的话自然更好,不死的话,就是没完没了的追杀,打持久战。

元青说道:“你我其实相差无几,若不用兵器,很难分出胜负,若是用了兵器,你我又境界修为一致,那就要看谁的心境更加完美无瑕了。”

元正毫无恭维之意的说道:“看是谁在的节奏里打,在大哥的节奏里,我必败无疑,在我的节奏里,大哥必败无疑。”

元青哈哈笑道:“不错,有你这样的弟弟,我很自豪。”

元正如遭雷击,不知怎么回答,这好像是大哥第一次对自己说这样的话。

两人也没有继续比试了,结果两人心知肚明,天亮之前可以分出胜负,元正败,元青胜。

可那是元正稍微比元青相差了半个小境界的情况下,真的都在元境中后期的话,结果就不好说了。

两人友好的对了一拳,元青说道:“明日早饭过后,我便会派出廖成,将那个路条送到铁血门的门主手中,你以后在江南,也要照顾好自己,当然,若是照顾不好自己,我也没办法。”

元正道:“世子一位,任重道远,日后大哥也是如此,可莫要因为政事,乱了心境,我还指望,我们兄弟三人到达天境之后,在放开手脚的大战一场。”

元青拍了拍元正的肩膀笑道:“会有那一天的。”

至此,兄弟两人暂且告别。

回去的路上,颜夏语对元青说道:“三弟,兴许有帝王之志。”

元青面无表情的说道:“瀚州之地,不是一个出龙的风水,可三弟龟缩的地方,可还真的是一个出龙的风水。”

“不管怎么样,那都是我元家的人。”

颜夏语心中咯噔了一下,这才意识到,元家的分配布局,是何等的可怕。

可一个少年,真的能担得起那般厚重的期待吗?

颜夏语心中不解,却也没有多问,因为这个答案,元青不知道,武王元铁山也不知道。

柳树下,月光柔和,陈贵在这里等了很久,身上已经被水花打湿了。

见到元正回来了,陈贵开口说道:“我就知道你们两个武夫,会忍不住切磋的,可也不要伤及无辜啊。”

陈贵身后的那片小树林,已经被刚才的水浪给强势击倒了,成为了一片废墟。

若非陈贵多少也有些武道修为,兴许刚才,已经有了殃及池鱼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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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一波接一波

翌日,清晨。

距离武王府约莫有三十里地的一座大别院里,元青基本上是一夜未眠,颜夏语煮的早饭,包子还有小米粥,没多余的了。

颜夏语能给自己煮饭吃,元青已经心满意足了,二者,早饭也不宜过于油腻。

吃过早饭后,廖成便如约来到了元青的书房里。

书房很大,气派,文案乃是用上等的阴沉木,书架则是上等的金丝楠木,光是这些木材本身的价值,就可以顶的上一个大户人家全部的家底儿。

至于花费的木工,雕刻图文这些银子,就无需另算了。

元青算是分家了,也不算是,但自己可以处理的事情,也无需向自己的父王上报了。

到了一定的年纪,老子也不会管自己的儿子,除非是自己的儿子闯祸了,老子才会出来力挽狂澜,那样会显得老子威武不凡,也能体现出儿子的弱势。

当然,如元青这样的人,除非是遇到了天大的事情,否则也不会闯祸的。

廖成锦衣玉带,身材略有些单薄,这还是在这里历练了一段时间之后的成果,以前的廖成在元青看来,实在是不堪一击。

能够来到这个别院里,成为元青心腹,也是元派这个旗帜下,很多人想要去做的事情,比如说,齐冠洲就想要成为元青的心腹,可是武王没有给他这个机会,元青也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廖成刚来到这里的时候,若非二弟元麟说了一些话,兴许,元青也不会承认廖成的能力。

不过能够成为参加秋后殿试的读书人,元青也曾稍微留意过,起初的时候,政治上略有些疏忽大意,也都被元青轻轻带过了,因为谁都会犯错,上道了自然就好了。

现在的廖成,也不敢说是上道了,只能说,在人品上成为了元青的心腹,可在能力上,还没有成为元青的心腹。

等到廖成真正成为元青心腹的时候,大概也是三五年往后的事情了。

一入豪门深似海,那是对于女子来说。

入了庙堂深似海,才是对廖成的考验。

如今的廖成,虽然没有正式的官职,属于元青的家臣,可是宰相

门房三品官,这话也不是说说而已的。

瀚州城里,有许多武将,廖成都见识过了,他们对廖成心里是怎样的想法,暂且不知,可口头上,还是很客气的。

元铁山也曾见过廖成,没有点评,便是最大的点评,能得到元铁山的默许,本身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元青将路条递给了廖成,轻声道:“送往铁血门的门主燕行,事成之后,你可以在外多溜达一会儿,晚上再回来,不要过于着急回来。”

廖成嗯了一声,便徐徐退下了。

能来这里做事,廖成也没有如何的光宗耀祖,可是廖成已经清楚,五绝堂开始朝着武王世子靠拢,摘了原本属于齐冠洲的桃子,齐冠洲也是无可奈何,有脾气没有地方发。

廖成此人,倒也勉强称得上是平素枢机,否则元青也不会将这件事交代给廖成。

从头到尾,廖成都没有去问多余的问题。

元青对此,不赞赏,也不批评,因为这是应该的。

……

从北方返回江南,元正略有些疲惫,本来是不疲惫,可和大哥推心置腹过后,是有些疲惫了。

陈贵如今带着一批能工巧匠,去了地昆山里,开始捣鼓天空战车,大地战车,蓝海战车,可能还会有其余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可元正也不参与。

因为元正觉得,陈贵只有自己一个人做事的时候,才是他自己。

茶桌上,只有钟南和元正两人。

郭喜军还没有从大夏回来,如今已经在那边扎根了,送回来的真金白银,那也是一箱一箱的。

根据钟南的推测,郭喜军已经成功地和大夏的地方官府有了横向关系,不久之后,也会和地方军伍扯上横向关系。

作为一个生意人,郭喜军兴许比不上商河。

可郭喜军曾经也是当官的,和当官的打交道,商河就要自愧不如了。

钟南道:“王巍前辈和大夫,已经在地昆山里开始操练兵马了,修建出来的大营,不算多么的体面,但是能用,也不害怕花费银子,只是地昆山只能当做暂时的养兵之地,并非我们的城池。”

“铁血门来到江南,估计也是半个月往后的事情,武王世子的路条,你觉得过硬否?”

江南有很多人都看元派不顺眼,可又没有办法,还真的害怕元青给的那张路条,到了关键时刻,不是那么的好用呢。

元正说道:“这个倒无需担心,我大哥从南到北,都有过硬的人脉,只要是他的路条,就没有人敢拦路,铁血门顶多也就是在半路上耽误一下,但也绝对不会遇到客观阻碍。”

钟南微微点头道:“地昆山周围的铁矿,其实也还不错,只不过分散了,没有集中在一个地方,那两条泰坦巨蟒已经吩咐手下的妖兽,将铁矿朝着地昆山附近搬运,等到铁血门的人来了之后,估计就可以直接上手了。”

“接下来,就是战马的问题了,虽说眼下搞到战马是一件极为不容易的事情,可哪怕比上天还要困难,我们也要有自己的铁骑。”

“不然日后,别说是沙场征战了,估计连沙场去都去不成。”

这件事只能元正想办法了,因为钟南将自己的分内之事已经做到了极致。

平衡了眼下的局面,让每一个人都有事可做,职位分配一事,钟南也在默默地计划着。

可硬件上的不足,那真的是元正的问题,并非钟南的问题。

元正道:“尉迟阳和手底下的人,倒是可以驯服野马,难免妖兽山脉里的野马不多,只能从其余的地方想办法,两条泰坦巨蟒开路,必然可以找到合适的战马来源,江南的妖兽山脉也不在少数,我们可以一个一个的去找。”

哪怕不惜代价。

钟南道:“有官府的人已经在做这件事了,诸葛家族在这件事上,也是爱莫能助,眼下,我们还不适合跟官府抢饭吃。”

“要去,也只能去一些,官府到达不了的地方,或者没有战马也可以,只要有其余的能跑能飞的妖兽代替战马也行。”

元正淡然一笑道:“可这样的话,需要很长的时间,我们的将士们才能和妖兽坐骑磨合在一起,起初的时候,绝对是水火不容得。”

钟南道:“我们最不缺的就是时间了。”

元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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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入乡随俗

战马可以是战马,也可以是历史的脚步。

有人追寻着日不落的天空,有人只是不想被历史的车轮碾压。

自古以来,江南都没有优质的战马,这件事在南人的心中,其实也没有多大的水花。

江南盛产文人雅客,水韵江南,有上好战船,无上好战马,故此,心中平衡。

也没有什么人可以的去追寻优质的甲等战马,江南自古都是鱼米之乡,财政上从来不吃紧,私人若是想要什么甲等战马,亦或是龙鳞马,大可以花钱购买。

军需物资,集中于水战,而非陆战。

就算是陆战,江南的地势嶙峋险峻,北方的骑兵到达了江南,也放不开手脚,外加水土不服,战力自然折损大半。

如此一来,江南有没有优质的战马,似乎都不重要了。

有战船支撑着自己的脊梁,有水军支撑着脊梁,因地制宜,谁还会在乎江南到底有没有战马?

就算有战马,江南的骑兵,也成不了什么气候。

江南之所以成为大魏百姓的避难之地,很大的缘由,都是因为大秦铁骑就算来到了江南之地,也不能怎么样,还是要按照江南的规矩来打仗。

除非在水战上占据压倒性的优势,否则,大秦铁骑也很难破掉江南。

大秦虽然也有自己的水军,不过质量上而言,只能算是中等偏上。

江南水军甲天下,这话也不是说说而已的。

元正也有想过在水路上做点手脚,可是只能放弃了。

因为水路上,根本没有外人插手的余地。

就算成为海盗,可大魏的地缘关系,是没有领海的,大江大河倒是有不少。

妖兽山脉里,尉迟阳徒步和红衣男子并肩而行。

明知道这一位红衣男子是泰坦巨蟒的化身,尉迟阳心里一点都不害怕。

尉迟阳是死过很多次的人了,对人生,对天地,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

红衣男子自然没有仗着自己的境界修为吓唬过尉迟阳,虽说心中有那样的想法,可这样做不体面。

尉迟阳对红衣男子的态度,也是一切如常,既没有颐指气使,也没有卑微可怜,平起平坐,就像是刚认识不久的朋友一样。

红衣男子不解的说道:“只要我们账下高手如云,如今天境强者有五个,何须那么繁复的战马,指望那些虾兵蟹将,又能如何?”

尉迟阳耐心的说道:“不能如何,但那只是底蕴,匹夫之勇,哪怕是万人敌,也难免死在战场上。”

“如你这般的绝世高手,真的遇到了十万大军组织起来的军阵,将你围困起来,阵师的境界修为,又在道境往上,就算是你,不死也要脱一层皮。”

“基数和质量没有必然的联系,却有着间接联系。”

“如我们眼下的实力,去攻城拔寨,其实绰绰有余,可我们攻下城池之后,没有守城大将,没有为百姓排忧解难的一方父母官,也没有作为摆设般的军旅。”

“就算成功了,也会很快灭亡。”

“战争,其实不仅仅是战场上的热血厮杀,而是从头到尾的征服。”

“从人文地理,风土人情,以及人心万物上。”

“想要做到这些事情,自然需要大规模的军伍,哪怕他们战斗的价值没有天境高手强悍,可若是没有他们,我们的路走不长远,如一个地主没有佃农一般,凡事都需要地主去亲力亲为,地主的寿命和气运必不长久。”

红衣男子闻后,若有所思,比较起人族之间繁复的战役,而是妖族更加简单的直接一点。

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都是心服口服。

妖兽似乎更注重仪式感一些,而人族不一样,有些时候明明输了,实际上却是赢了,有些时候明明赢了,实际上却是输了。

这样的例子,在人族历史上,已经屡见不鲜。

尉迟阳让红衣男子陪着自己,将这连绵无尽的妖兽山脉仔细走一遍,看看哪里有野生的战马。

这一段日子,倒是发现了一部分野生的马匹,可惜大多数都是乙等快马,连战马都算不上,更别说高大威武的甲等战马了。

还是秦岭南麓比较好,成心去找的话,终归还是能够找到许多体积威武的甲等战马。

江南这里,终究不适合养战马。

尉迟阳作为一个过来人,很清楚,江南的气候和风水,哪怕是将北方的甲等战马引入江南,第一代甲等战马孕育出来的马儿,兴许是甲等战马,兴许会是乙等战马,兴许,就是一匹农用之马,毫无战略价值。

所以尉迟阳才会叫着红衣男子陪着自己四处搜寻。

若只是寻找马匹,尉迟阳绝对不会叫着这样的天境高手来。

红衣男子说道:“我的领地里,有吃人的马,也有可以和猛兽厮杀的马,但是真的没有你们人族所需要的战马。”

“驯服,那是不可能的。”

“如龙谷马,可以在沙场上冲锋陷阵,可以吃人不吐骨头,但绝对不会允许,一个人族,骑在自己身上的,这无关气节,这只是信仰。”

尉迟阳道:“任何一个地势,总有那么一个地方,风水上算是完美无瑕的,我带着你随我四处溜达,我只是在寻找,哪些地方,才适合孕育出甲等战马。”

“如果那里是一座山的话,麻烦你平掉那座山,如果那里是一条涛涛大河的话,麻烦你,填了那条河。”

南方无战马,北方无战船,自古皆然。

红衣男子虽然不愿意听从尉迟阳的吩咐,可是他也想过通过尉迟阳的一举一动,了解人族更多一些。

到了天境,红衣男子才发现,自己对人族,其实存在着许多的无解。

他们自私贪婪,唯利是图,满口仁义道德,竞干着畜生才会去干的事情。

可实际上,又不是那样的,人族有着灿烂的闻名,谈不上源远流长,可人族的闻名,早已经无声无息之间,取代了整个上古。

红衣男子心中将尉迟阳当做了自己的老师,只是一个不说,一个不知罢了。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因地制宜

战马的事情,暂且只能搁置一旁。

铁血门的人来了以后,直接进入了地昆山里,燕行带着自己的门中上下五千之众,暂时在地昆山里临时修建出来的兵营里安顿了起来。

王巍和秦大夫两人合力,带着万余众,在妖兽山脉里展开了地毯式的搜索,寻找铁矿亦或是其余的矿石。

比较尴尬的地方在于,两条泰坦巨蟒统治的山脉里,的确有不少的铁矿,但是分散开来了,就算集中在一起,和当初风岭山脉里发现的铁矿,也不能成正比。

铁血门的门主燕行只需要打眼一看,便能看得出来,铁矿纵然堆积成山,可质量上良莠不齐,顶多可以铸造出五千长枪出来。

算是解了燃眉之急。

更让元正火烧眉毛的事情在于,钟南哪怕有意识的克制常帮的发展壮大,可一旦起飞了,风筝就会不由自主的飞上天空。

从全国各地来到江南避祸的人不在少数。

小户人家和大户人家来了江南之后,大可以重操旧业,也能找到一个不错的营生。

可是多数来避祸的人,都是贫苦百姓,来到江南之后,一没有自己的户籍,二没有自己的地皮,官府那里,也只是走了一个形式,开了一下粮仓,可是粮仓也不能经常开。

大魏的家底儿虽然厚实,可也不能分给老百姓太多了。

故此,许多毫无背景根基的百姓,基本上都成为了江湖野游,要么就地加入某一个帮派里,要么就是混迹于大街赌场上,过着走街串巷的生活。

常帮的门面,在青山郡的这个江湖里,算是不错了,外加这里有西蜀双壁。

许多行走江湖的人,都是慕名而来,要加入常帮。

换言之,常帮现在什么都缺,唯独不缺人口。

其中有不少青壮,正值当打之年,甚至有些小伙子,本身也就是练家子,很符合参军入伍的条件。

极个别的,还是手艺人,擅长做饭,撑船打铁,木工之类的。

钟南想要克制常帮吸收外来人口,可是也没有办法,人才济济,没有去处,尽管明知道那些人加入常帮就是为了混一口饭吃,可有些人,若是调教得当,兴许,也能在战场上顶一片天。

地缘关系的优势,在江南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几乎每天,都有三五百人加入常帮,且这三五百人,还是从三五千人里筛选过后的好苗子。

青壮居多,偶尔遇到一些上了年纪的中年男子,钟南也会全盘接手,因为那些人,以前要么就是账房先生,要么就是落魄的读书人,怀才不遇只差一个机会就可以厚积薄发。

如此一来,常帮的财政虽然不吃紧,可若是加入的人多了,许多人也都没有事情干。

更麻烦的地方在于,钟南还不能将那些人给得罪死了。

反正,常帮对外的态度就是,加入常帮之后有口饭吃,但前提是,自己要有一定的本事。

看似发展壮大了,实则空虚异常。

更要命的地方在于,许多成员们由于整日无所事事,浪荡在青楼赌场这些地方,喝多了酒,难免会干出不体面的事情。

二者,这些人虽然有本事,却是走的吃闲饭的路子。

常帮目前正值用人之际不假,可能用的人,也只是少数精锐,说白了,现在的常帮,还是依靠着西蜀双壁三万蜀兵的老底子支撑着。

后来加入的人,一来时间太短,心智不稳,二来,也没有好好地历练一番,除了江湖上的事情可以让那一部分人插手之外,剩下的,如修建兵营,打造武器这些事情,还真的不敢让那些人去干。

开春之后的江南,很快就迎来了春暖花开。

庭院里的花香略有些刺鼻,种植花草这种事情,男人很少去干这样的事情,多数都是女子。

如这个庭院里的花园,都是萧子珍和慕云两个女子打理的。

钟南还在自己的书房里,元正和燕北坐在茶桌上喝茶聊天。

其实燕北也不想要和元正走的太近了,在正经事上,还是保持一点距离比较好,可也没有办法,谁让地昆山周围的铁矿,有些入不敷出呢。

五千长枪打造好了之后,铁矿缺乏,铁血门搞不好也会吃闲饭,然后无所事事。

燕北抿了一口大红袍,姿态潇洒随意,明明是一个假的纨绔子弟,但看上去就像是真的一样。

说道:“昨天我去了清月楼,那里有一个花魁,叫做李秀儿,标准的南方姑娘,除了个子有点矮之外,其余的地方真的是无话可说,温婉而又善解人意,一颦一笑之间,尽是倾城风采。”

“就是不知道活儿怎么样。”

元正哪里有功夫去和燕北研究青楼里的那些破事儿,当年就是先天阳气耗损的太多了,如今才落下了病根子。

燕北不一样,燕北当年本身就财政吃紧,十天半个月的去一次青楼,就当做是锻炼身体了,反而有好处。

纵欲无度,燕北也没有那样的本钱。

元正向燕北请教道:“依你之见,我们如何才能搞来战马和铁矿?”

燕北随意敷衍道:“来到了江南,就要入乡随俗,直接明面上想办法搞来战马和铁矿,无异于痴人说梦,不过江南的大江大河不在少数,我们若是在水路上下点功夫。”

“我们的船上可以拉很多货,去了北方之后,找一下北方那里可以贩卖战马,然后买点回来,哪里有铁矿,也可以走水路,明面上的话,官府到处都是眼线,还能有我们插手的余地?”

元正乐呵了:“听你这意思,因地制宜,我们也搞一只水军出来?”

燕北道:“当然啊,如果你有这个能力的话,自然可以,不过据我所知,船在江南不算很贵,可是我们要的船,基本上都是大船了,造价不菲啊。”

水军一事,钟南暂时没有想过,因为光是眼下的事情,钟南都忙得不可开交。

元正还真的被燕北给提醒了,反问道:“今日你来找我,应该不仅仅是为了扯淡吧?”

燕北道:“给我点银子,我要去清月楼,将李秀儿的事情给办的踏踏实实稳稳当当的。”

元正苦笑一声,只好给燕北取了两块大金元宝,足够燕北去青楼里潇洒放荡整个夜晚了。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南云江

塘岸镇,还是上一次聚会的院落,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只是元正带着花椒与茴香前来。

不过主人还是没有变过,依旧是诸葛清风和诸葛韶荣这爷孙两。

院子里的梧桐树有开花的迹象,可还是没有凤凰落在这个梧桐树上,花园里的花草,也流露出了各种色彩,一副生机勃勃,春意盎然之景。

棋盘上,元正和诸葛清风两人对子。

元正黑子,诸葛清风白子。

诸葛韶荣在一旁静静的看着,从一个人的棋路,也能看得出来一个人的人品才华如何。

当然了,想要这样窥探一个人的深浅,其本身,也要在很深的境界才行。

两人博弈已经过了半个时辰。

到了最后,棋盘上是密密麻麻,没有多余的地方,棋路走到了尽头,结果是平分秋色,谁也不能奈何谁。

元正也不知道诸葛清风这是故意下和棋,还是真的水平就是这样,还是说,自己下棋的水平有所提升了,这个问题,元正暂时得不到答案。

诸葛清风开口道:“你想要组建水军,需要战船,你的银两倒也足够的,我的人脉倒也没有问题,可有一点,风水宝地,自然没我们的事情,只有恶水之地,你才能动手脚。”

元正来到江南很多次,都不曾来得及将江南好好地游历一番。

故此,对于江南的地势,也不是多么的了解,开口道:“还请前辈答疑解惑。”

诸葛清风说道:“江南,以广陵江为主,广陵江源远流长,直通南北,还有一条南云江,虽无广陵江那般巍峨壮阔,可是东面可通大周之地,西面,也可通大秦之地。”

“只是,水势过于险恶,中部,有一条黑水河制衡,黑水河中,有吃人的妖兽无数,而整个南云江,过于深不可测,也无人知晓水下都有着什么巨兽。”

“也因此,靠水吃饭的人,多数都指望广陵江,而不指望南云江。”

“更有传言,南云江深处,有一头修为惊天动地的黑龙王,虽然是传说,但加上每年去南云江打渔的人都会死掉一部分,周围水灾不断,这个传说,也就成了很多人心中信任的传说。”

“你若是去南云江成立自己的水军,一者大魏官府那里,不会为难于你,二来,我也可以保证,你在南云江所有的收获,都归你自己。”

“更为重要的一点,只要你去了南云江,常帮如今形成的尾大不掉之势,也会消散很多,上面的人,也不会留意什么。”

“哪怕明知道你是想要征服整个南云江,用于壮大自身,可是南云江也不是那么好收拾,甚至,很多人都指望你征服了南云江后,半路上来摘桃子。”

元正倒是很想要见识一下那条黑龙王到底是个什么德行。

难不成也到达了天境,不过也不好说,毕竟整个南云江,只有那条黑龙王一个大龙。

元正微笑道:“除此之外,我没有多余的选择了吗?”

诸葛清风道:“也可以选择进入广陵江,不过据我所知,大秦早晚都会杀到江南之地,如今广陵江上许多水域,都成为了官家的,寻常百姓也好,还是江湖帮派也好,可以在广陵江立足的地方不是很多。”

“而你们常帮若是去了,也可以,只不过花费较大,江南各地的刺史郡守那里,都得掏出一大笔孝敬钱,也只能吃人家的剩饭,至于好处嘛,也没有多少,不过将广陵江混熟了以后,你们也就有了主权。”

“主权的作用不是很大,因为就算你的水军成了气候,可和江南的水军比较起来,你的水军,也是不堪一击的,如果你的军事体系是极为完善的,但是可以走广陵江的路子。”

诸葛韶荣给元正倒了一杯茶,打算过一会儿,去谢华那里,给谢华找点麻烦。

诸葛韶荣对谢华的感受很不好,恨不得将谢华拖出来暴打一顿,就像是上一次毒打元正一样。

可是家里人不让,谢华如今虽然没有官职在身,可再怎么说,那也是谢氏一族的麒麟之才,不得轻易开罪。

元正说道:“南云江里的情况,前辈可曾了解更多一些?”

诸葛清风笑道:“不多,很多南人都想要去征服南云江,但都失败了,南云江有一部分,属于生命禁区,可那一部分到底是在什么地方上,无人知晓,因为那个生命禁区,一直都在移动当中。”

“你倒是可以放手一搏,如今你的账下有天境高手,万事开头难,但对于你来说,这并不是很难。”

“在江南之地,成立步军是可以的,可若是成立骑军,没有那样的天然条件,你若是在水军上多下点功夫,到了之后可以和整个天下撕破脸的那一步,亦是你心中底气之所在。”

以蒙金的修为,面对那条黑龙王,估计有点悬,听诸葛清风这口气,那条黑龙王存在于每一个南人的心中,在很久之前,就出现了南云江里。

二者,黑龙王有主场优势,而蒙金在陆地上虽说勇猛无敌,可是一旦入水之后,还真的不是那条黑龙王的对手。

元正只能将那条黑龙王想象成天境高手了,站在任何角度上猜测,那条黑龙王都应该是天境高手。

诸葛韶荣在一旁打趣道:“小伙子,怕了吧,南云江那里可不是什么风水宝地哦。”

元正轻微笑道:“说的这不是废话吗?如今的风水宝地,那都是名花有主的,名花无主的,一般都是穷山恶水。”

诸葛韶荣本来觉得这话没有什么问题,可往深处一想,觉得这话还是有问题的。

立即举起了自己秀气的拳头,在元正面前比划道:“你竟然敢嘲笑本姑娘没有情郎?”

诸葛清风笑而不语,年轻人之间的斗嘴,对于上了年纪的人来说,也是一种乐趣。

元正起身,伸了伸懒腰,对诸葛韶荣无悲无喜的说道:“你要是这么想的话,我也没有办法,女人最大的敌人,其实都是自己想象出来的。”

诸葛韶荣娇怒道:“你……”

元正也不理会,带着花椒和茴香便离开了,对于花椒和茴香,诸葛韶荣心中有着深深的忌惮,这份忌惮,来自于花椒和茴香的武道修为。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拜访地头龙

深处湖泊,平静如初,波光粼粼,偶尔可以看到彩虹幻象。

天空中,一只如同大鹏般的天空战车正在翱翔,驾驭者是陈贵,天空战车的羽翼乃是用长刀拼凑而出,核心地带,有阵法衔接,微微挥动,便是罡风大作。

对于一辆成型的天空战车,元正心中也很意外。

天空战车遮天蔽日,武装到了牙齿,爪子上,密布强劲弓弩,口牙之处隐约间有雷光闪烁。

这样的一辆天空战车,暂时还不能在战场上堪称万人敌,不过陈贵正在改进。

今日元正看到之后,事后也会给陈贵继续拨下银两,让他好生研究天空战车。

待得自己什么时候回到云端上城的时候,也要将陈贵带回去,云端上城里那么大的场地,那么多的资源,用来研究天空战车,自然是放得开手脚,江南这里,还不敢过于招摇了。

黑衣男子站在元正的身旁,没有低眉顺眼,也没有趾高气扬,一切如常。

元正问道:“南运河中,有一条黑龙王,此事,你可知晓?”

黑衣男子道:“知晓,但也只是知晓,我也没有见过那条黑龙王,时间过去的太久了。”

元正也不觉得意外,黑衣男子泰鸿在这里养伤,都养了数万年,时过境迁,江南之地的人口,换了一茬又一茬,泰鸿不清楚,也实属正常。

元正问道:“以你的战力,遇到了那黑龙王,可能胜否?”

泰鸿略微思量道:“若是在他的主场里,我不能胜之。”

元正明白了,强龙不压地头蛇,再说了,那也不是什么地头蛇,乃是地头龙一条。

诸葛清风的话,元正也不会全信,虽说与诸葛家族眼下同气连枝,可有些地方上,还是要稍微提放一二。

诸葛韶荣天真烂漫,许多狠心的事情还干不出来,可是诸葛清风那样的人,就有些不好说了。

元正道:“随我去一次南云江黑水河那里。”

泰鸿嗯了一声,只是让泰鸿一个人去那样的地方,泰鸿多少有些不愿意,不过有蒙金陪着,两个天境高手去拜访那个黑龙王,还是能够建立起心理优势的。

黑水河,地处江南东南一代。

虽然名字叫做黑水河,可也是标准的青山绿水,大江大河,激情澎湃。

岸边,是练成长线的小山丘,局部地区,河面平静,和传闻中的黑水河凶险万分比较起来,犹如云泥之别。

水面崩腾浩荡,和旧西蜀的清平江,有类似之地。

周围方圆千里,寂静而无人烟,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在水面上不紧不慢的凌空而行。

水中鱼儿甚为肥美,各种大鱼,随处可见,至于水中的妖兽,暂时元正是一个都没有看见。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黑水河还没有渔民来这里祸害,这里的水产,已经不能用丰厚来形容了。

水面清澈,但是看不到底,元正催动真元,一双黑色的眸子浮现出淡紫色的光辉,往深处看下去,依旧是深不见底,有点像是大夏的北海。

这样的话,元正就确认,黑水深处,有着一张结界守护,里面其实隐藏了无数的妖兽,甚至有一座龙宫,也很正常。

渔民若是来黑水河里这里撒网的话,随便撒一张网下去,都是满满当当的水产大鱼,足够卖了。

此地风景秀丽,堪称天赐佳水。

那条黑龙王,应该就在这黑水河里。

顺着河面浪荡了一会儿,元正偶尔发现,岸边有很多骨头,都是人的骨头,破碎不堪。

有人说过,河面越是平静,水下深处,便越是在酝酿着滔天巨浪。

元正微微摩挲扛把子的龙角,一只手,搭在了狱魔的剑柄上,至于水下深处到底都有些什么,试一下不就知道了。

狱魔略微出鞘半寸,天地间风云变色,一股惊天的煞气,横卷整个水面,罡风大作,浪潮滔天。

许多水域里,更是蒸腾出水柱冲天而上,形成龙吸水异象。

水面浩荡崩塌,就连远处平静的水面,也泛起了涟漪,继而涟漪化作了旋涡,仿佛可吞没万物一般。

水面忽然间下陷,继而,一座宛若山岳般的黑色龙头,在水面上抬起了头,元正在龙头的面前,微小如尘埃。

原本晴空万里,此刻越是阴云密布,电闪雷鸣,宛若黑夜一般,飓风在水面上过境,所到之处,尽是狼藉。

元正和这龙头几乎是面对面,一双眸子,宛若两轮黑洞,可吸人神魂。

一对龙角,乌黑如墨,孕育着黑色的闪电,一举一动之间,便是森罗万象,黑龙王抬起了头。

元正心里不慌,因为泰鸿和蒙金就在这附近。

泰鸿已经幻化为一条黑色的小鱼儿,就在元正的脚跟底下,蒙金隐藏于虚空之中,如有必要,可第一时间杀出来。

元正道:“久闻黑水河中,有一黑龙王,今日得见真容,万分荣幸,说实话,我长这么大,还真的没有见过这么活生生的龙王呢。”

只是龙头,便如山如岳,若是露出真身,估计整个黑水河,才能容纳的下。

黑龙低沉道:“人族少年,你来此有何贵干?”

黑龙王毕竟是黑龙王,怎么会看不出来,眼皮子底下有一条黑色的小鱼儿实则是一条泰坦巨蟒。

龙蟒之战,元正还是很想要看看的。

完全是猎奇心理,就是想要知道,泰坦巨蟒若是和黑龙王真的打起来的话,谁会占据上风,若是两人都已真身对战,那场面,岂止是波澜壮阔震慑人心。

可最好还是不要打起来为好。

元正道:“如今我欲立事,想要借龙王的风水宝地一用,让我操练水军。”

黑龙漠然道:“人族事,人族了,与我何干?”

若非忌惮那条黑色的小鱼儿,恐怕黑龙王也不会跟元正这么多的废话。

元正故意将嗓门提得很高的说道:“我不但要黑水河的风水宝地,还要整个南云江的风水宝地,不知龙王殿下,意下如何啊?”

狱魔的剑刃,在滴血,水面上,已经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天毒蜘蛛,卷起猩红色的血影,水面如炼狱一般。

于此时,蒙金无端出现在了元正身后。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无声处有惊雷

黑龙具体修行了多么漫长的岁月,无人知晓。

但从蒙金极为凝重的神色来看,单打独斗,蒙金绝非黑龙之地。

那条黑色小鱼儿还在四处游荡,甚至略有些瑟瑟发抖。

元正就知道,这黑龙王果不其然在天境,估计,到达了天境后期,别说是在水中,哪怕纵天一战,蒙金和泰鸿联手,也有些吃力。

也因此,元正得出了一个结论,从数量上来看,妖族的天境强者应该多过人族的天境强者,但也不好说,人族的天境高手虽说一只手数的过来,可许多人不显山不漏水的,也不好打听。

黑龙道:“如此,你是要与我为敌吗?”

元正道:“要用你的风水宝地,你占据着这里,导致我许多事情也不方便,不算为敌,只能说是立场不同。”

心中也是颤抖,后背也冒出了冷汗。

早知如此,也将泰鸿的弟弟叫过来,将白卫叫过来,四个天境强者,围攻一个黑龙王,胜算应该是有的,要是那样胜算依旧模糊,元正便知晓,诸葛清风成心是要弄死他。

这会儿,泰鸿的弟弟还在妖兽山脉里,等它到达的时候,兴许战事已经结束了。

元正只能拖延时间,可发现,周围被布置下了重重场域,隔绝天地,这里发生的事情,外面的人也感知不到。

黑龙,好歹也是一条龙。

来到它的地盘上搞事情,他怎么会忍气吞声呢。

看着元正滴血的剑刃,黑龙的神情略有些恍惚,开口道:“你的剑,很是不凡。”

元正仗着胆子道:“此剑,乃是用太古魔龙的尸体所铸造,天底下,只有这一柄。”

的确是仗着胆子,因为怎么看,黑龙王都具备一挑二的实力,至于元正,不过转念之间,就可以灰飞烟灭。

同为龙族,黑龙对狱魔也会心生感应。

能感受到狱魔的心不甘情不愿,漆黑的龙眸,在元正腰间木剑开花上微微停顿,黑龙王这样的修为,自然能看得出开花具备五行之力,遇到明主,可开天辟地。

只是元正自己不争气,无法动用开花,连开花都拔不出来。

知晓狱魔与开花的因果关系之后,黑龙这才凝望向元正,开口道:“我本不愿介入大争之世,只想在自己的地方潜修而问道,如今你非要来打扰我,该当何罪?”

虽然是在问罪,黑龙的口风松了不少。

便是蒙金都很意外。

那条黑色的小鱼儿游到了元正的脚下,还不打算化作体积庞大的泰坦巨蟒。

元正道:“你想要什么?”

黑龙道:“你能给什么?”

元正一时间语塞,能让这条黑龙动心的东西,几乎是不存在的。

就算有,元正也没有那样的手笔。

苦笑道:“我什么都给不了你,本来打算强攻黑水河的,但现在来看,我的两个帮手,都不是你的对手。”

“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还不下死手?”

黑色龙头黑光大放,宛若末日般的光辉,徐徐化作一个英武神俊的壮年男子,披着一席黑色的大氅,黑色浓密如墨,气血惊天,顾盼之际,一股王者之风扑面而来。

仅仅是气息,便已经压制住了元正身后的蒙金。

至于那条黑色的小鱼儿到底作何感想,那就不知道了,总之这会儿是后悔了。

同为天境高手,因为修行的功法不同,种族血脉不同,心境不同,曾经得到过的机缘造化不同,质量自然也不同。

壮年男子,英俊至极,体魄修长,神目如电。

仅仅站在这里,面对的就好像不可超越的山海一般。

黑龙王说道:“下死手如何,不下死手如何,应该被打扰的时候,就一定会被打扰,此乃天数,我不得违抗天数。”

“你的木剑,也很不凡。”

元正有些云里雾里,原来是开花让黑龙王如此忌惮,想当初,开花主动出鞘,就降服了腾蛇。

看来这条黑龙王心中,也不是很有底气面对开花。

手握利器,却无法使用,元正心中满是悲苦。

元正道:“如此,前辈是同意了?”

黑龙王道:“我非但同意了,我也打算效力于你,不过我有一个条件,等你日后克成大业,也得助我一臂之力。”

蒙金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元正也是如此。

元正道:“我不明白你说的话,兴许等我日后修行天子剑的时候,就会明白了。”

如果苏仪在这里的话,也会明白这条黑龙王的意思,可惜苏仪不在这里。

黑龙王淡然一笑道:“泰坦,你还不打算显出真身吗?”

话语刚落,河面炸裂,一条体积庞大的泰坦巨蟒,占据了方圆百亩之地,盘踞在此,紧闭血盆大口,在这黑龙王的面前,也不敢放肆。

泰鸿低沉应道:“小弟见识短浅,不曾想到,此地有真神,江南南云江在整个大魏,也是屈指可数的大江大河,能有仁兄在此镇守,也是大魏的造化。”

元正对泰鸿原本的印象是威武不凡,气势惊天的。

可是现在,对泰鸿真的改变了原来得观念。

泰鸿的修为,深厚不可言语,可一旦遇到了硬点子,立马就怂了,丝毫没有天境高手应该有的风采。

黑龙王对此,不屑一顾道:“我记得你,九万年前,你就在那个山脉里,遭受了天谴,不得已重头再来,看来那一次的天谴,对你的打击颇大,丝毫不见昔年的雄心壮志了。”

泰鸿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说道:“上古时代,许多事情,一言难尽,我能苟活至今,也深感不易,不曾想冒犯了仁兄,还望仁兄莫要见怪。”

黑龙道:“最讨厌这等陈词滥调了,你虽不是人族,经历天谴过后,好像也有了人性。”

元正听得极为认真,丝毫没有想到,眼前的黑龙王和泰鸿,都是从上古时代挺过来的大神。

关于上古时代,史书记载的极为模糊。

有人说,上古时代,诸神混战,大地崩坏之后,孕育出了人类,人族又孕育出了新的文明。

也有人说,上古时代,迎来了末法时期,好似一个轮回,重头再来。

上古到底发生了什么,史书已不能为鉴。

元正道:“如此,我便择日派人来此驻军,水军一事,关乎甚大,还望前辈多多担待。”

黑龙道:“我需要你多多担待的时候,你也不要有所推辞。”

元正也不知道到底应不应该答应,因为黑龙说的有些事,元正不了解,万一冒然答应了,到时候自己又担待不起,那又如何是好。

笑了笑,没有说话。

至此,黑龙潜入了黑水河深处,元正也驾驭万里烟云照开始返回。

泰鸿和蒙金面面相觑,也没有多说什么,因为无话可说,蒙金也没有看不起泰鸿,从时间上来算的话,蒙金不曾经历过上古,而泰鸿经历过。

返回青山郡之后,元正便第一时间找到了钟南。

钟南这一段日子,消瘦了许多,萧子珍煮的八宝粥,还有各种大补的药汤,钟南也不敢浪费了,统统喝了下去。

蛇越大,洞口越大,消耗也就越大。

钟南哪怕云游四海,终归也是年轻人,所做之事,也是第一次上手,能做到今时今日这般境地,已经实属不易了。

书房里,元正将黑水河的情况大致说了一遍。

从今往后,江南之地,陆军为辅,水军为主。

钟南也算是松了一口气,不然的话,按照这样发展下去,常帮哪怕可以继续蒸蒸日上,可钟南早晚都会累垮身子的。

元正说道:“这一次,可以将我们招兵买马的口子稍微开的更大一些了,只是水军一事,只能我们自己来了,西蜀双壁两位前辈纵然成名天下,那也是陆战而言,至于水战,他们兴许还不如寻常的水军都督。”

钟南道:“我真的服了你,去妖兽山脉里的时候,降服了两条泰坦巨蟒,去黑水河,又得到了黑龙王的效力,黑龙王的传说,我可是自幼都听说过的。”

“你这一次,没有白来江南,算是给我解决掉了最大的麻烦。”

元正眼珠子滑溜的转动了一下,说道:“如此说来,黑水河里也有铁矿?”

钟南无奈笑道:“果然什么事都瞒不住你,黑水河里倒是没有,不过以黑龙王的能力,搜寻大量的兵戈,不是什么难事,据我琐事,黑水河周围的山脉里,矿产丰富,不过地势险峻,妖兽横行,我人族也不敢轻易去犯险。”

“若在在这里修建兵器库,打造战船,屯兵三十万,我们则大业可期。”

“不过那都是两年之后的事情了,仅仅是打造战船,就会将我们的老底子给消磨一大半回来,那座金山,也会空了。”

“全指望郭前辈在大夏给我们攒银子。”

“不过打造一支水军,我需要善于水战的将军,诸葛家族那里就不要去了,诸葛家族介绍的人,估计都不是那么容易忘本的人,广陵江上,有许多靠水吃饭的江湖门派,这个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眼下,我们内部擅长水战的武将,其实还真的占大多数,原本我也想要打造一支水军,但是财政不允许,地势也不允许,如今倒是没有这些麻烦了。”

“总之,你能把黑龙王搞定,剩下的事情,就好办了,开了头之后,就是蒸蒸日上。”

也是头一次,元正才发现,钟南的儒将风采,是如此的迷人。

元正后知后觉的说道:“当诸葛清风告诉我,有黑龙王,有黑水河的时候我就在怀疑诸葛清风的动机,现在一切落实了,以你的眼光来看,诸葛清风对我是什么意思,到底是试探,还是说试探之后,有所举动?”

当局者迷。

钟南不懂的事情会询问元正,元正不好拿捏的事情,也会询问钟南。

诸葛家族的确是让钟南以最快的速度将常帮发展壮大了,这会儿也不适合和诸葛家族发生摩擦,万一郭喜军率领着万余人,在大夏之境,回不来了,还真的是个扎手的事情。

钟南道:“也许是诸葛前辈那里遇到了压力,或者说有了第二选择,如果我们可以拿下黑水河,他将会选择我们,如果我们无法拿下黑水河,他就会选择第二个人。”

第二个人。

这一瞬间,钟南和元正对视了一眼,齐声道:“谢华!”

谢华在江南沉寂已久,尚无动静,大争开始之后,谢华还在塘岸镇,无人知晓谢华都做了一些什么。

可谢氏一族的底蕴,隐约还要比诸葛家族稍微厚实一些,谢华手中的筹码,还真的不是元正可以媲美的。

元正呵呵笑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将他给暴打一顿仍进猪圈里了,应该直接将他弄死。”

“此人精于算计,也敢舍身犯险,当初柳青诗的事情,便是谢华算准了我的心性,借我之手摆脱了忠显王府的盛情,若非上一次亲自见识了谢华,恐怕我到现在,都还被蒙在鼓里。”

钟南心中已经承认自己有些低估谢华这个世家大族的世子了。

微笑道:“谢华要做些什么,我们通过诸葛家族便能知晓,一叶可知秋,倒是眼下有一件事,你得看着办一下。”

元正不解道:“什么事,非要我亲自出面。”

钟南道:“燕北看上了慕云,三番五次,给慕云送白豆腐吃,还买了一些廉价的胭脂水粉,虽说卖相不错,可用起来不怎么样,甚至还购买了一些女子的贴身衣物送给了慕云。”

“子珍脾气好,懒得和燕北计较,只能来我这里说说。”

“可燕北和你的关系,我也不知晓如何下手,慕云对燕北是何想法,我也不知,纨绔子弟的问题,还是要纨绔子弟来解决,这种事,我真的不是过来人。”

钟南是个正经人,对于燕北这样的滚刀肉,钟南的确是毫无办法。

元正一听这话,直接乐呵了,表面上来看,慕云没有自己的意中人,燕北的皮囊也能看得过去,家境对比一番,燕北还能占点优势。

深呼吸一口气道:“我会抽个时间,好好地将燕北教育教育。”

钟南微微点头,心中不能平静,这江南怕是要变天了。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 大鱼之下的小虾米

变天之前,好歹也有所察觉。

钟南的心中泛起了涟漪,还是头一次,来到江南主事以后,心中会泛起涟漪。

元正道:“这个时候我们应该狠心一点,不然到了最后,我老感觉到会吃一个闷亏。”

钟南反问道:“如何个狠心法?”

同诸葛家族,只是出于利益的联盟,诸葛家族给元正带来了诸多的好处,但那些好处,于诸葛家族本身而言,不过举手之劳罢了,于元正而言,还真有几分恩深似海的意思。

元正心中清楚,诸葛家族不会将鸡蛋放在同一个笼子里。

区区庶子而已,如今武王世子一位已经确认下来了,诸葛清风对元正的期待,好像也没有以前那么大了。

那个糟糕的老头子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元正不知道,可元正现在就要偿还诸葛家族的人情,也是偿还不起的,也多亏了诸葛家族的举手之劳,让元正在江南之地,有了足够的缓冲时间。

不过谢华已经要粉墨登场了,哪怕不会现在粉墨登场,可在很多人的心里已然粉墨登场了。

江南世族,在广陵江上的水军几乎都有插手,其中以谢氏一族为尊。

这么算起来,谢华想要粉墨登场,也只能在广陵江上登场了,诸葛清风让元正去打南云江的主意,其心思,几乎已经明了。

既想要双管齐下,又想要借势刺探一下元正的虚实。

玄风亲王没有过境之前,元正依然可以依靠自己的武王父亲,所向睥睨,玄风亲王破境以后,那么元正只能依靠自己了,武王元铁山哪怕闲着,也不会去帮助元正。

刺探一个人的虚实,最好的办法,就是放任不管,或是落井下石。

实际上,元正没有任何的靠山,诸葛清风之前看重元正,无非也是因为元正的父王。

这会儿,一切清零,从头再来。

元正沉思道:“我们需要暗中派人抵达南云江黑水河一带,前期按兵不动,大力发展即可,黑龙王可以阻绝一方天地,外人进不去,我们的人也不会出来,如云端上城一样,人间蒸发,偷偷摸摸的搞事情。”

“一来,可以进一步看清诸葛家族对我们的态度,看一下诸葛家族到底会有何对策,二来,我们也可以进一步观察广陵江的局势,也能看清楚,谢华上位以后,会是何等的意气风采,阳动而行,阴止而藏。”

钟南没有在意这件事的本身,而是看着元正说道:“这也算是捭阖之道,和揣摩之术,顺带还有几分一纵一横的意思,鬼谷传人,到底不一样啊。”

元正尴尬的笑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钟南道:“我云游四海那是假的,因为北海我没有去过,东海没有去过,西海没有去过,南海也没有去过,只能说是,将整个大陆走了一遭。”

“我见识过诸子百家的人,也和他们有过短暂的交集。”

“这一下你应该就明白了。”

元正道:“排除法,你唯独没有见识过纵横家。”

钟南点头道:“你所做的事,与我类似,却又不同,无所不入,无所不出,自然就联想到了你的师门背景。”

“只是你很聪明,主事的人若是太能干的话,下面的人,几乎都是草包废物,若非到了关键时刻,你也不会出手的。”

“你从一开始,就清楚我和江南世族打交道,早晚会遇到坑的。”

“事实也是如此,如诸葛家族一样,在翻脸这件事上,都是不知不觉当中翻脸的,我们还不能察觉,若非你第一时间意识到了,恐怕我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元正道:“以你的眼光来看,这件事可还有需要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的地方?”

钟南道:“没有,江南的塘岸镇,也算是一个小龙脉。”

“南人心中对北人掌权,心中一直有所不满,此次大争之世,大秦铁骑所向无敌,南人恐怕也想要划江而治,如我猜测不错,很快,北方就有人来了,那个人,兴许就是出自于你武王府。”

元正疑惑道:“我都在这里了,若是武王府真的派人过来,诸葛家族不会察觉到?武王府又岂会真的那么方便?”

钟南道:“那就要武王麾下六骁将,哪一个人有问题了?”

“当今陛下也不是一个傻子,江南如今作为避难的风水宝地,一者不缺人口,赋税一事,油水颇大,二者,不缺青壮,可参军入伍者不在少数,如此大好之地,当今陛下又怎么会全权交给江南世族打理。”

“定然要派一个人过来制衡。”

“陛下身边的武将,多数都是在皇城里,久疏沙场,来到江南,也不会产生威慑,如此一来,陛下必然要选择一个可以打仗,有盛名在身的人来到江南。”

“依我看啊,齐冠洲就是不二人选,旧南越距离江南也不是很远。”

“齐冠洲恶名滔天,来到江南之后,必会让自己,让南人都水土不服。”

“陛下就可以腾出手去面对大秦铁骑了,无论是战,是败,江南之地,不会彻底落在南人手中,也不会落在陛下手中,如此局面最好,因为南人为了生存,必然会大力发展军伍,到时候大秦铁骑来到江南之后,还是颇有看头的。”

“江南世族的老家地儿纵然丰厚,可一半在国库之中,另一半,打上几场轰轰烈烈的大战,也就消磨的差不多了。”

“到了那一步,陛下可以收割江南,而大秦铁骑在江南,也会放不开手脚而导致元气大伤,江南作为转折之地,才是陛下给大秦铁骑下的重药。”

“至于你我,在陛下眼中,不过纤芥之疾,只不过腾不出手来收拾我们罢了,和大秦铁骑纠缠过后,庞宗也好,还是你父王,估计都得好好休养休养。”

元正沉思道:“我早就看出,大魏能占到便宜的地方,就是水战了。”

“陛下这一步棋借助了大秦之力,好让自己独揽大权,庞宗和武王消耗的差不多了,会再度跪拜在皇权之下,江南之地,也是如此。”

“不过,就不害怕发生意外吗?”

钟南道:“那就不是我们操心的事情了,君心不可测。”

元正淡然一笑道:“也是,如此,我们也无需给诸葛家族打招呼了。”

齐冠洲,这个人来到江南担任一个大都督的话,想来也和武王府彻底走到了对立面,不过是大争了,就算走到对立面,齐冠洲也不见得会受到什么伤害。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浪潮上的年轻人

瀚州,武王府。

玄风拿下霸州和灵州之后,便再也没有继续往前进发。

战役,就像是忽然间停止了一般,水面平静,毫无波澜,暗潮涌动也好,激荡也罢,反正玄风就是按兵不动了。

王府的大堂里,元铁山和陈煜两人正在下棋,元青顺从的站在一旁,目睹两人下棋。

元铁山说道:“如此,你三弟来过瀚州,找你开了一张路条便离开了。”

元青道:“恩,再无多余的举动,我能感觉到,三弟想要干一件天大的事情,证明给你看。”

元铁山哈哈笑道:“他已经证明给我看了。”

不同于柳苍岳和柳深之间的博弈,陈煜也无需给元铁山让着来,元铁山的棋路,光明正大,粗中有细,反而很多地方上,让陈煜很不舒服。

这些年来行军打仗,世人都只是知晓,元铁山有陈煜,才能成就今时今日的武王,实际上,元铁山的文韬武略,也不在话下,单方面比战略布局,元铁山和陈煜其实不相上下。

可若是拆开了来比,就不一样了。

比阳谋,元铁山比不过陈煜,比阴谋,元铁山还是比不过陈煜。

陈煜不但可以锦上添花,还能雪中送炭。

元青若有所思,难不成是大闹皇城证明给父王看了,还是说,其余的事情。

转念一想,这些事情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

陈煜落子尚可,和元铁山平分秋色。

两人博弈,元铁山多数处于下风,只是偶尔,能够压制陈煜,状态上来的时候,陈煜还真的压制不住元铁山。

陈煜说道:“听说江南谢氏一族的谢华,近日以来,韬光养晦,无动于衷,疑似有潜龙之志啊。”

这话是说给元青听得,元铁山和陈煜都想要知道,元青个人对于谢华是怎样的看法。

元青道:“江南水军都督,一直都是一个虚设,几乎是各大世族轮流来当大都督,如今这个大都督也快要落下来了,谢华的文章我看过,的确对得起状元郎的称谓。”

“不过谢华藏拙了。”

“广陵江上,可以集结水军三百多万,江南其余地势中,也可以伏兵数百万。”

“如此一来的话,南人的家底儿,也就公之于众了。”

“可是南人,还缺乏一个英雄。”

“谢华是美少年,古往今来,总是有着一个年迈的学者,带着一个美少年浪迹天涯,授业解惑。”

“而有些事,也只有少年才可以做得到。”

“江南什么都不缺,唯独缺一个点睛之笔,一个美少年,在广陵江上粉墨登场,倒也符合说书人口中的众望所归。”

“其二,南人虽然自私贪婪胆小,可那是对内而言,对外,南人团结异常,都会放下私人恩怨,与外敌死磕一场。”

“谢华韬光养晦,他一个人是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的,想来蛰伏甚久,过几日,便是龙抬头的日子了。”

元铁山并不意外,对于谢华,元铁山心中也是有些好感的,抛开和谢氏一族的私人恩怨不说,光是谢华的才华,和作为,元铁山就对其充满了好感。

年纪轻轻,便已经忍耐了这么长时间,连柳青诗那样的倾国美人,也能舍得让给正儿。

这样的人,自然值得元铁山敬畏,哪怕谢华还很年轻。

如果条件允许的话,元铁山还真的想让元青和谢华之间,捉对厮杀一场,然后无所不用其极的斗上一场,看看谁能占据鳌头。

心里也只能这么想了。

陈煜说道:“谢氏一族,出了一个谢华,可以延绵千年气运,塘岸镇,素来有小龙脉之称,谢华心中估计比谁都要期待,大秦铁骑到了江南。”

元青沉默不语。

当今陛下一纸诏书传来,命武王世子率军二十万,抵达江南,以旧南越守将齐冠洲形成掎角之势,一个在江南,一个在旧南越,大体上,也能遥相呼应。

此次去了江南,元青什么时候回来,无人知晓。

可那里,有西蜀双壁,有元正,有谢华,亦有各个老组长们。

成分有些复杂,对于一个刚上任的武王世子来说,有些严苛了。

元铁山问道:“这一次,你若是败了的话,就老早回来,不要添麻烦,若是成了的话,则自己看着办,为父不会给你什么指点的,本事都是自己学出来的,而不是别人教出来的。”

“当年为父也是摸着石头过河,才有了今日。”

“去了哪里,你就会发现,很多事,没有公平正义可言,越是丑恶的,反而越是实惠。”

“南人自以为是书香门第,风流才子,可南人好赌好色,也是出了名的。”

“表面上光鲜亮丽,以我来看,不过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罢了。”

“这是你第一次外出。”

“全看你自己了。”

元青微鞠一躬道:“如此,三弟那里,我该如何,陛下让我率军二十万,一者是为了制衡父王,二者,齐冠洲已经被陛下收买了,日后兴许还能取代大将军的位置。”

“三者,陛下这是成心让我们元家人,自相残杀。”

“其中分寸,都只在毫厘之差,此事真的需要父王指点迷津。”

元铁山也没有皱眉,落下最后一子后,元铁山破天荒的赢了陈煜,而且还是大获全胜。

陈煜击节赞赏道:“王爷好手艺啊。”

元铁山起身,淡然一笑道:“你三弟那里,有你三弟的主意,我不管你,自然也不会管你的三弟,你三弟在外立事已久,许多事情,比你还要熟稔。”

“他是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毕竟,他走的是和妖族为伍的路子。”

“而你,只是和自己人互相残杀,勾心斗角罢了。”

“两者之间,井水不犯河水。”

“对了,谢华此子,有鸿鹄之志,切莫轻敌大意。”

“就像是玄风亲王一样,猜测到了庞宗在前方给他布置下了重重陷阱,故意按兵不动,玄风能耗得起,庞宗可就耗不起了。”

“此次,你就好比玄风,而谢华就好比庞宗,时间一长,所有人的狰狞面孔,你自然就看清了。”

这会儿,天香阁的管家刘瑾荣来到了此间,对着屋子里的人使了一个万福,柔和说道:“禀告王爷,王妃叫世子殿下过去一叙。”

元铁山点了点头,当母亲的人,总是记挂自己的儿子。

天香阁里,秋华王妃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肴,荤素搭配,更有一盆上好的甲鱼汤,是用来补身子的。

蛇羹,燕窝这些,自然是必不可少的。

大老远的,香味飘散开来,比院子里刚刚发芽的青萝花还要香。

元麟和姜灵已经坐在了桌子上,颜夏语给秋华王妃打下手,就剩最后一个菜了。

元青来了之后,自然而然的坐在了元麟的对面,元麟近日以来,倒是喜笑颜开,整日和姜灵游山玩水,领略瀚州的风土人情,对月当歌,仰天诉说情怀万千。

这样的潇洒日子,元青心中羡慕,却也不会去尝试拥有。

秋华王妃和颜夏语将最后一盘菜端上来之后,刘瑾荣才打开了花酒。

酒香和菜香花香完美的融合在一起,才是天香阁的真谛之所在。

秋华王妃坐在主位上,给元青夹了一大块肉,温柔道:“去了江南以后,可要经常给母妃写信啊,可不要被那里的南方姑娘给迷昏了头。”

元青微笑道:“怎么会呢,正经事都还忙不过来呢,哪里有功夫去沾花惹草。”

去了江南以后,不出意外,就是武王世子总管江南的骑军与步军,名义上还是一个大元帅呢。

实际上,江南的骑军和步军,真的不敢恭维,水战天下第一,陆战不说垫底了,也差不多了。

秋华王妃也深知,当今陛下是成心让世子和武王分开,到时候战况恶劣到一定程度,元青就要硬着头皮,率领江南的大军,和大秦铁骑正面撄锋了,结果如何,心知肚明,必败无疑。

元青哪怕是稷下学宫的高徒,可是能在军伍之中混个一官半职的人,哪一个不是本事过硬的人?

品了一口花酒,其实元麟和元青都不喜欢喝花酒,或者说,根本不喜欢喝酒。

只是偶尔兴致来了的时候,才会去喝上几杯。

秋华王妃语重心长的说道:“青儿去了江南,估计麟儿的潇洒日子,也过不了多长时间了,不过麟儿暂时没有官身,陛下那里也调动不开,可你的父王,绝对不会让麟儿闲着的。”

元麟一脸无辜的样子,笑道:“其实沙场作战,我也是可以的,只不过没有我上手的机会罢了。”

元青淡然一笑道:“别说这话,估计你连三弟都比不过。”

提起元正,秋华王妃的脸色一切如常,这个武王庶子,从小到大都没有叫过秋华王妃一声娘亲,这个人突然走了以后,秋华王妃心里反而觉得不习惯。

因为元正在武王府的时候,才是武王府最热闹的时候,哪怕那些热闹,大多数都是笑话。

元麟也没有反驳,对于元麟来说,在武王府里的位置非常的尴尬。

世子一位落在大哥身上以后,元麟也不用硬着头皮上战场了,可单方面的作为一个剑客,行走江湖,也不合适,谁让他是元铁山的儿子呢。

上战场,那是早晚的事情。

凡事有大哥和父王在前面顶着,还有一个三弟,在背地里兴风作浪,元麟更像是一个富贵闲人。

以将军的身份,出现在战场上,元麟也不合适,因为他的剑为子午,不是大型杀器,真的不适合冲锋陷阵。

沙场作战和江湖上的捉对厮杀,是不一样的。

秋华王妃说道:“齐冠洲此人,可要小心了,当初他想着如何抱上你的大腿,现在,抱上了陛下的大腿,单论统兵作战的才华,齐冠洲不弱于庞宗,甚至比庞宗还要略强一线,只是机会没有庞宗好,根基也没有庞宗那么深。”

“你一个人,面对的是江南世族,还有齐冠洲这个居心叵测的自己人,可要小心谨慎啊。”

说到这里,秋华王妃是真的有些担心。

青儿的才华的确过人,可是处在的位置是风口浪尖,很多时候都没有细细谋略的时间,就要硬着头皮排兵布阵。

此番去了江南,别的不说,还是要和那些江南世族斗上一斗的。

和谢华相争,胜负如何,暂不知晓。

和齐冠洲相争,也是凶多吉少。

账面上的实力是这样的,不过元青到底还有多少能力没有展示出来,这也是一个未知数。

元麟打趣道:“放心,大哥也不是什么善茬儿,走的是万人敌的路子,看谢华不顺眼,不理会就行了,找到合适的机会,背地里捅上几刀子,也未尝不可,至于齐冠洲,墙头草一颗,只要大哥的表现强势起来,齐冠洲心中也难免不会动摇立场,谁让咱们的父王和当今陛下的局面,亦是五五开呢。”

秋华王妃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元麟:“你说的倒是轻巧。”

元麟哑口无言,话倒是这么说的,可事情不是这么做的。

吃饭聊天,欢声笑语,下一次这般热闹,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

饭吃完了以后,元青便带着一纸诏书,胯下万里烟云照,率领二十万瀚州精锐铁骑,南下而去。

此次的目的地,是江南首屈一指的重地,姑苏城。

二十万大军里,还有两千龙骑军作陪,剩余骑军,清一色的甲等战马,清一色的明光铠甲,军备精良,将士们也是能军善战,敢打敢杀之辈。

有点可惜了,这样的一支大军,去了江南,光是适应那里的风土人情,都得花费一段时间功夫,这还不算水土不服的影响。

绵长的官道上,元青身着一袭黄金甲,手握御龙戟,贵气逼人,气势沉雄。

所过之地,各地郡守刺史,无不是亲自开城门,亲自护送一段距离。

廖成骑着一头龙鳞马,追随在元青身边,跟着元青游山玩水,一路走马观花,江南距离旧南越很近,可是人文地理却是截然不同的。

这一次,廖成也很好奇江南的风景究竟是不是传说中的风景如画。

元青开口道:“去了江南之后,你们五绝堂和齐冠洲的友情,基本上就已经走到了尽头,心中可有懊悔?”

五绝堂,在旧南越可以说是非常尴尬的一个江湖门派,是旧南越江湖的脊梁。

但这个脊梁,好像是越来越弯了。

当初武王元铁山破了旧南越以后,开始了屠城。

却留下了五绝堂,是故意留下的,让五绝堂作为一个脊梁,用来变相的安抚旧南越的江湖与风土。

在齐冠洲的阴影下生活了很多年,理论上,廖寒星对齐冠洲是恨之入骨才对,可又不是那么一回事。

如今廖成代表五绝堂,开始朝着武王世子靠拢。

这不是朝着大仇人的儿子靠拢吗?

旧南越的百姓们,也时常议论此事,不过都是私底下议论罢了。

一朝天子一朝臣,很多百姓们还未反应过来。

旧南越想要复国,那是不可能的。

可仍然有一部分,心中由此执念,都说五绝堂是走狗,屈服于元派的威逼利诱,断了脊梁,对不起列祖列宗。

廖成平声应道:“去了江南之后,我会尽可能的,将五绝堂转移到江南。”

元青意外道:“你真的能承受住那么多人的口诛笔伐,甚至右派骨干,还会组织人马,暗杀于你。”

廖成道:“我已经看透了局势,是他们看不透而已,旧南越只是历史了,齐冠洲也好,殿下你也好,于我们五绝堂而言,都是一样的,无论跟在谁的后面,我五绝堂都是微不足道的一朵小浪花。”

“别人的闲言碎语,那是别人的,只要做好我自己的事情就行了。”

“志向和立场,都是需要实力来支撑的,当初旧南越的举国上下都没有撑住武王殿下的铁骑,我们五绝堂,又何足道哉,还不如顺势而为,顺应天数。”

元青没有做出任何的承诺,只是轻声道:“五绝堂留在旧南越也好,来到江南也好,都无关轻重,此事全看你,若你能做到这件事,我可以给齐冠洲施压,若你做不到,罢休即可。”

五绝堂才多少人?

元青有没有五绝堂的支持,都不是那么的重要。

不过五绝堂内部,的确有不少人,被齐冠洲收买的服服帖帖了。

这件事对于廖成而言,也是如鲠在喉。

廖成没有硬气的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因为廖成也不是很有把握将五绝堂迁往元青身旁。

毕竟,九真郡,才是五绝堂世世代代安身立命的地方。

去江南的路上,有太多的惆怅,廖成如此,元青更是如此。

这也是元青从稷下学宫出师之后,当上武王世子以后,头一次挑大梁。

元铁山还没有来得及仔细雕琢元青这块璞玉,就被当今陛下给打断了。

其中用意,也不能说是险恶,只是借助了玄风亲王的这阵风罢了。

在元青抵达江南的当日,谢华也走出了自己的院落,出现在了广陵江上。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八章 背地里的年轻人

黑水河周围有连绵的山脉,亦有险峻的孤峰,水域周遭,还有小岛若千。

燕北来到了这里之后,生了一场大病,这一场病,叫做水土不服。

河边的风倒也不是如何的放肆,铁血门的人在一座约莫上百亩的绿洲岛上安顿了下来,修建的住处,铁匠铺暂时只能凑活一下,因为更好的基础设施正在建设当中。

日后,就要在这黑水河畔打持久战了。

燕北来到这里之后,第一个想要去做的事情,就是去见识一下传说中的黑龙王,因为长这么大,燕北还真的没有见识过活生生的龙呢,更别说龙王了。

周围的山脚下,修建大营,打造战船,约莫两万余人,在黑水河边忙得不亦乐乎。

能工巧匠不在少数,山中许多的参天古树,被统统砍伐。

有些大树不砍了的话,下面的小树也长不起来,二者,这里算是江南的生命禁区了,山中树木,几乎都是清一色的参天大树,在不砍伐的话,兴许会断绝一方灵气,妨碍一方风水。

打造兵刃的事情,可在周围搜寻铁矿,在运输到绿洲岛上,交给铁血门的人。

燕北倒是整日无所事事,打铁这门手艺,燕北继承下来了,可是手艺也不是多么的过硬。

二者,燕北也不打算日后就走打铁的路子,还想要混个一官半职,也在沙场上撄锋一二呢。

这不,死缠着元正,让元正给燕北一个将军当当,哪怕是个杂号将军也行。

看着燕北因为水土不服,看脸色苍白体虚的样子,元正忍不住打趣道:“你该不会去青楼里,染上了花柳病吧,别给我传染上了。”

燕北没好气的瞪了一眼道:“开什么玩笑,我好歹也有象境修为,怎么会得花柳病,只是这黑龙王的气场过于渗人,我才一不小心给水土不服了。”

到现在为止,元正还没有看见自己的战船,出现在水面上。

估计是两三个月以后的事情了。

万余人,在黑水河周围聚在一起,也热闹,且都是精锐。

元正玩笑道:“你想要当一个将军,我先问你,你可熟读兵书,可擅长军阵厮杀,可有这些经验?”

燕北怼了一句道:“难道你有这些经验?”

元正一时无话可说,当初和燕北鬼混青楼的那一段日子里,燕北对元正的为人是很清楚的。

元正对燕北的为人也是很清楚的。

燕北算是那种有点章法的人,但也是野路子的那一种,他的确有当一个将军的才华,可是也不是太让人放心,燕北也曾经在元正面前纸上谈兵了好久。

说是自己擅长长途奔袭战,统御五千精锐骑军,可以干倒一万大秦铁骑。

这话说的,元正也不敢相信,因为就算是秦广鲁亦或是郭喜军,率领五千骑兵,遇到大秦铁骑一万,那也是非常的不保险。

大秦铁骑甲天下,不是闹着玩的。

元正苦笑道:“你别闹,咱们这会儿,别说是五千骑军了,连五千战马都没有,这日后,自然是要水战上下点功夫了,在江南指望沙场征战,你也别做梦了。”

燕北道:“给我五千水军也行啊,我保证可以进入广陵江里,七进七出,杀他个天翻地覆。”

元正无奈了,燕北不当个将军,还真的不会罢休。

只好暂时安抚道:“眼下别说是你了,连我都没有办法在江南聚集兵马上战场,等到咱们的战船成规模了,水军成气候了,再来说分配兵马职位一事,你先慢慢等着。”

桃子还没有熟呢,燕北就惦记着怎么吃了。

元正问道:“你对慕云姑娘,是不是有点意思?三番五次,骚扰人家,慕云姑娘给钟南都说了,钟南把你也没有办法,你能不能给我说个实话,你对慕云姑娘,到底是出于禽兽心理,还是男子汉大丈夫的心理?”

燕北一拍胸口说道:“当然是想要将她娶为妻子了,不然我还会费这么大的力气,去讨好一个女人的欢心?”

元正有点不太相信燕北。

因为燕北这样的人,也算是阅女无数了,小家碧玉和大家闺秀,还是青楼里的头牌红牌,小姑娘,老姑娘,燕北那也都是用第三条腿走过路的。

要说燕北对慕云一见钟情,大概是慕云身上的那份南方姑娘特有的婉约气质吸引了燕北。

不过对于燕北来说,一个女人的保存期限,不会超过三天。

男人都是一样的,没有得到女人之前,恨不得掏心掏肺,得到之后,恨不得一脚从床上踹下去,觉得两个睡在床上,还死占地方。

慕云是一个好姑娘,也是一个正经姑娘,元正当然要把把关了。

不过元正还是有些怀疑的看着燕北:“据我所知,你身子骨那么硬气,不至于水土不服啊,是不是得了花柳病?”

燕北一本正经的问道:“元正,我要是不得花柳病的话,你心里不痛快是不是?”

元正干笑道:“没这个意思,但看你的迹象,像是得了花柳病。”

燕北有脾气都没地方发,不冷不热的说了一句:“我要是得花柳病,早就得了,再者,我要是得了花柳病,你估计都病入膏肓了,别以为我不知道,有一段日子,你不但夜夜歌舞升平,更是天天都不穿裤子的。”

元正连忙说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

这会儿,钟南在萧子珍的陪伴下缓步而来,大老远的,萧子珍也没有听清燕北都说了一些什么。

钟南也只能装作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燕北主动打招呼道:“二位来了啊,也是跟我一样来看黑龙王的吗?”

钟南随和应道:“倒是想看一下,不过也看不到。”

燕北索然无味的笑了笑,和读书人说话,燕北说不进去。

元正道:“此地如何?”

钟南看了一眼,两岸有青山,周围有小岛,最是适合水战的地方,可安营扎寨,极个别地方,也可以修建城邦,不过眼下,倒是没有修建城邦的必要。

将将士们的屋舍建立好,就行了。

钟南嗯了一声道:“不错,武王世子已经进入了姑苏城,谢华也出现在了广陵江上。”

元正哦了一声,问道:“他们两个,哪一个阵仗更大一些?”

钟南道:“你大哥进入姑苏城的当日,鞭炮响了整整一天,当地的刺史,郡守,纷纷出来,行大礼迎接,更有人给你大哥献上了美女五百,黄金若千,锦缎五千匹。”

“临近的监狱里,也是不分罪责大小,尽数赦免。”

“许多世家骨干人物,都是盛装出现在了姑苏城里,参拜世子殿下。”

元正笑道:“这么来看的话,大哥的阵仗的确很大啊。”

世子一位,泛指大家族的继承者,便是寻常大户人家的继承者,都可称之为世子。

可是世子后面再加上殿下两个字,就有些值钱了,可让刺史郡守抬不起头来。

钟南徐徐说道:“谢华出现在广陵江上,三千艘甲等战船,列阵欢迎,爆竹声响惊天,如过年了一般,诸多族长,纷纷出现在船头之上,共同参拜大都督。”

“还是陛下亲自敕封的大都督,并非南人拥护的。”

“名正言顺,江南之龙凤。”

“掌握精锐水军三百万之众,余下的,没有细算。”

元正一时之间,竟然有点迷惘了。

自己努力了这么久,只是有了一座云端上城,云端上城里的人,还不到两万。

江南这里,基本上也是一盘散沙。

人家谢华,闭门不出则已,一旦出门,便是水军大都督,麾下精兵三百万,如此对比一下,元正羞愧难当。

元正问道:“那么年轻的一个人,就成为水军大都督,他是一个文人,可不是一个武将,难道可以服众?”

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个事情,诸葛清风,也出现在了参拜大都督的盛典之中。

当初利用世家子弟谋取利益的时候,元正和钟南都想过将谢华点一个蜂王,细想一下,幸亏当时没干那件事啊。

稀里糊涂的避过了一劫。

钟南徐徐说道:“谢华统兵作战的才能,我们都不知道,但是那些世族大家们心里是有数的。”

“江南需要谢华这个顶梁柱,他是一个美少年,符合南人心中救世主的形象,才情碾压同代中人,文采风流,天下无双,韬光养晦,一鸣惊人。”

“这其中有多少糟老头子在运营就不敢想象了。”

这么年轻的大都督,早就是内定好的。

只是陛下这会儿才出手了,在元青出现在姑苏城的时候,将谢华敕封为大都督。

元正看着钟南问道:“你也是南人,莫非你也觉得谢华是那种救世主一般的人?”

钟南道:“从形象上来看,账面上来看,谢华是应运而生的产物。”

“有小道消息,不日之后,武王世子,和水军大都督谢华,会在广陵江畔会面,貌似还要演武切磋一下。”

元正不屑一顾道:“我大哥何许人也,岂会被谢华这等雕虫小技所震慑住?”

钟南笑而不语,元正是真的后悔,为何当初没有将谢华直接给打死算逑。

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 问才华几两钱?

入了姑苏城,前三日时间,灯火通明,门庭若市。

三日过后,城内一切如常,将军府里清净难言,热闹这种东西,很快就会过去的。

颜夏语煮茶,元青书画,倒也符合江南的诗情画意,只是元青过于平静,令颜夏语心中略有隐忧。

山水画,泼墨浓,乃是元青的专长之一。

茶煮好了,颜夏语端给元青,低眉凝望元青的山水画,天长一色,水韵江南,峰峦叠起,而又高低不平。

记得当初在稷下学宫的时候,元青就是以一副山水画征服了颜夏语的芳心。

如今,芳心如故。

元青说道:“如果我不是武王世子的话,我想我未来会成为纵情于山水之间的诗人,画家,只是我的文采,略有不足,当个画家,也是二不挂五,可我向往着那样的生活,偏偏我又是一个万人敌。”

颜夏语道:“江南谢华出师,担任水军大都督,江南的人,自然要去朝贺,咱们这里是冷清了一些,不过冷清过后,人才会明白许多不明白的地方。”

元青心如止水,抿了一口茶,赞赏道:“你煮茶的手艺,还是和以前一样,吾心甚慰,只是这姑苏城里,怕是会委屈了你的芳华。”

颜夏语道:“委屈芳华的人,又不是我一个人,近日以来,也闲来无事,不如你我去姑苏城里走上一遭,领略一下此地的风土人情,过几日去了广陵江畔和谢华如会,也能有个过得去的说辞,客随主便。”

元青微微点头道:“这倒也是,以前的区区谢华,如今也成了一尊大佬,而我还是当初的元青。”

颜夏语打趣道:“不,你已经成为世子殿下了。”

元青无可奈何的笑了笑,在颜夏语秀美至极的脸蛋上,一亲芳泽,颜夏语故作娇羞,倒也没有说出讨厌二字。

姑苏城外,有一个赌棋的摊子。

摊主是一个约莫年近四旬的中年男子,身穿一袭青色长衫,面目英俊而又沧桑,眼眸清澈而又带着几分悲伤,身边还有一个少女作陪,少女穿着一袭彩色长裙,为先生奉茶,摇扇。

这个摊主,大概是三个月之前来到这里的。

赌棋,赌注主随客便,客人若是想要赌的大一点,这一位中年男人,也无所谓。

一把定胜负,还是三局两胜,五局三胜,还是七局四胜,这位中年男人都从善如流,接招便是。

前一个月,好多人都不信邪,也来了些许懂得博弈的世家公子,下了很大的赌注,结果输了,随后扫兴而去。

更有一些大户人家里精通棋道的主人,带着重金前来赌棋,也是毫无意外的给输了。

总之,前一个月,这位先生赚的可以说是盆满钵满。

第二个月,来找这位先生赌棋的人就少了很多,多数都是以前输了而不信邪的人,然后二次败北以后,就再也没有来了。

下棋这件事,遇到了棋路高深的人,敬而远之。

这一个月,这位先生还没有开张,哪怕武王世子入城之后热闹非凡,来这里的有钱人家不在少数,可这位先生还是没有开张。

先生倒也不着急,反正前两月赢来的财货,足够他吃三年了。

继续摆个摊子,一副愿者上钩的姿态。

少女倒也不算如何秀丽,也没有江南女子的婉约气质,如小家碧玉,带着几分清秀,眉眼之间,平静如水,倒是有那么几分平素枢机的意味。

元青和颜夏语走出姑苏城,便装出行,倒也没有多少人认出来。

赌棋的摊子跟前,除了一棵茁壮的柳树,在也没有其余的摊子,开春之后,柳叶上了枝头,绿意盎然,清新律动,万物复苏,大有处处逢春的意思在里面。

颜夏语眸光所及之处,恰好看到了那个摊子,对身边的元青说道:“你棋艺如何,那位先生好像棋艺过人,竟然敢开一个赌棋的摊子,不如咱们也过去试一下手艺。”

元青看了一眼那位中年男人,也没拒绝。

摊子前,中年男人抬起头,看了一眼元青,柔声问道:“不知公子是要一把定胜负,还是要五局三胜?”

元青也了解,南人做事细致讲究,便开口道:“五局三胜即可。”

对于自己的棋艺,元青心中也没底气,当初和师傅戚永年也在稷下学宫里研究过棋道,不过研究的也不是多么深入,下棋的水平,也只能说是比一般人略高一线。

一旁的少女开始摆放棋盘,同时倒了一杯茶放在了元青的桌边,从头到尾,不曾言语。

元青黑子,先生白子。

先生说道:“公子先来。”

因为是一个摊子,故此,只能将先手的优势让给客人。

元青也没有客气,便先行落子。

起初,元青处处占据优势,后来,这位先生便不出意外的后来居上,与元青形成平分秋色之势。

两人的棋路,各有千秋。

元青气冲霄汉中正平和,大道至简,没有多余的隐伏,却处处都是枢机。

先生的棋路,则源远流长,水利万物而不争,而静深,大有温水煮青蛙的架势。

第一局,不但两炷香时间,在棋盘快要落满之际,元青败了。

颜夏语微微给元青捶肩,元青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甘甜,疑似其中放了冰糖。

不过对于苦战一局的人来说,这一杯茶,甚是解渴。

元青也没说话,只是眉头皱了起来,第二局开始了。

还是和之前一样,元青掌握先手优势,第二局,元青极为谨慎,棋盘恶战三百回合,先手的优势,一直都不曾放松,先生落子,还是一如既往。

不过第二局,下成了和棋,谁也没有占到便宜。

从对方的棋路当中,元青能感觉到,这位先生,真的是一位先生。

第三局,也是和棋,元青奋进全力,也始终没有找到一箭中地的机会。

至此,元青将一杯茶水喝完了,开口道:“先生的棋艺,在下自叹不如,至此罢手,继续下去,估计也是和棋。”

之所以能下成和棋,那是因为元青掌握先手的优势,若无先手的优势,那就不是和棋了。

元青不敢说自己用了全部的本事,却也用了九分本事。

先生道:“好久不曾遇到公子这样的对手了,真乃棋逢对手。”

元青道:“先生廖赞了,在下的棋艺,不敢恭维。”

元青取出一块大金元宝放在了棋盘上,柔和笑道:“有缘再会。”

先生也没有客气,平静的笑纳了。

元青和颜夏语转身离去,继续散步于姑苏城的街道上,走了一会儿,距离那摊子有些距离了,颜夏语伸了伸懒腰。

疑惑问道:“方才那人,颇为擅长水战,不曾留下名讳,也擅长推演计算,得知你会来到姑苏城里,故此,才在那里摆放棋局,你为何没有向他一样,笑纳了那块大金元宝。”

姑且不说棋局,仅仅是推测到当今陛下会派元青来到姑苏城,又提前在姑苏城里等着的这一份才情,就足以令人心悦折服。

元青淡然一笑道:“我当然知晓,那人不是池中之物,可我以陆战为主,在这江南,只是制衡谢华,并非是和谢华分庭抗礼,那人之才,兴许陈煜叔叔才能窥探的出来。”

“我已经在棋局里交代了自己的意思,三弟那里,暂无水战能人,兴许,那里才是他的好去处。”

颜夏语默然于心,挽着元青的臂膀,继续漫步在这姑苏城里。

比较起前几日的门庭若市,这盘棋,才是元青来到江南之后,看到的第一个美景。

待得元青走远了之后,这位中年男人对身边的少女说道:“丫头,收拾一下,我们离开此地,去别的地方摆摊子吧,这里的人,不会再给我们送银子了。”

少女不解道:“那武王世子莫非是愚钝之人,看不出来爹爹的意思?”

中年男人叹息了一声道:“非也非也,他留下了一块大金元宝,也曾在棋局里告知我,西蜀双壁,极为擅长棋道,让我去那里。”

“虽然不曾礼贤下士,却也将元家的本意,向我倾诉一二,爹爹若是连这都反应不过

来,才真的成为了那愚钝之人。”

少女恍然大悟,开始收拾棋盘,父女两人整顿好了以后,便徒步走出了姑苏城。

元青是一个明主,可这个明主,暂不需要先生这样的人。

可又不想委屈了先生这样的人。

先生说道:“那戚永年真是好福气,教出来了这么厉害的徒弟,也是三生有幸啊。”

此去青山郡,路途遥远,什么时候才能遇见西蜀双壁,父女两人不知,什么时候能遇见那武王庶子,他们也不知。

武王庶子,人间蒸发已久。

什么时候,会重现人间,也是未知之数。

元青来到江南之后,大魏铁钩在陆地上自然也就松散了很多,水里的事情,水里知晓。

半月后。

青山郡得街头上,父女两人又开始摆放棋局,等着人来赌棋。

这个消息,不胫而走,前来赌棋的人,起初不在少数,后来渐行渐远。

清净下来以后,先生就在等着那个人出现,就像是一个皮球被踢过来踢过去的,先生心里也怄气,可这大争之世,也不是他一个人的大争之世,怄气这种事,很快就过去了。

当消息通过常帮的喽啰,传到了钟南的书房里之后,恰好元正也在。

江湖上风起云涌,各类能人异士,纷纷从水中探出了头,就像是那黑龙王一样。

钟南道:“赌棋的那人我调查过了,听口音,属于南人,不过,户籍详细,暂不清楚,有点黑人黑户的意思。”

元正道:“不知道你下棋如何?”

钟南道:“我虽然不曾日理万机,可我也乱了心境,下棋这等事,我估计是下不过那人,秦广鲁前辈近日以来都在地昆山里忙活,咱们这里,暂时无人可迎战,不然能赢来一些银子,也能省点军饷。”

元正哈哈大笑道:“这想法不错,不如我去试探一二,看看那先生的棋路究竟如何。”

钟南道:“常帮有人去试过了,那人的棋艺颇为精湛,寻常人等,绝非对手,哪怕是你这位鬼谷传人,遇到了靠下棋为生的人,估计也很难占到什么便宜。”

元正学过《千灵棋谱》《奔雷棋经》单论棋艺而言,在年轻人里也算是佼佼者。

“那又何妨,不就是银子嘛,我有的是银子。”元正道。

钟南没好气的笑了笑:“那就去吧,早去早回,第一批战船快要竣工了,到时候还得量才任贤,可不要沉迷棋道之中,自拔不出了。”

元正二话不说,便出去了。

下棋的人厉害,是一件很敏感的事情,当初在西蜀的时候,正是因为一盘棋,元正才意外的和西蜀双壁认识了,算是结下了一份善缘,如今又出现了一位下棋厉害的人。

元正心中,怎能平静。

青山郡的街头到了午后,便没有多少人了,吃过午饭以后,还要午休。

下棋的人,在这里静静的等候着客人上门,心如止水当中,迎来了一位锦衣玉带的年轻人。

元正看了一眼这少女,挺顺眼的,床闱之事,这少女并非上上之选,可若是娶妻生子,这少女,就有些抢手了,前提是,识货的人才能看得出来,不知燕北看到这少女以后,会不会对慕云变心呢。

先生打量了一眼元正,开口道:“公子是要五局三胜,还是一把定胜负?”

元正掏出来了一块打金元宝,放在棋盘上,豪言道:“这世上其实许多事都是一把定胜负。”

少女将棋盒递给元正,乃为黑子,先生开口道:“既如此,还望公子赐教。”

掌握先手的优势之后,元正便开始了见缝插针,无所不用其极的路子,处处堵塞白子,欲形成合围之势,一把定胜负。

事实上,这位先生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位公子哥打的什么主意,棋路有虎狼之态,有鹰视狼顾之姿。

不过这位先生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到了后期,还是消磨掉了元正先手的优势,形成平分秋色的局面。

至此,元正抿了一口甜茶,觉得这棋,有点不好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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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四十章 请随意

元正看着繁复的棋局,若是自己全力一战,兴许能下一个和棋出来。

可他已经知晓,这位先生,不是成心来赌棋的,黄金摆在地摊上卖,就看有没有人识货了。

转念一想,元正狐疑问道:“先生在这青山郡逗留的日子并不长久,可曾在别的地方混过生活?”

棋局还没有结束,元正成心走到了死路上。

一旁的少女说道:“我爹爹还在姑苏城里混过生活,怎么样,厉害吧。”

中年男人很想要瞪一眼自己的闺女,可又舍不得,便无奈的叹息了一声。

元正心中大致已经明了,大哥这一步棋走的可以说是非常妙啊。

不能说这位先生毫无用处,只是对于大哥而言,毫无用处,一个主导江南陆战的武王世子,身边有着杰出的水军将领,难免会生出许多是非来,在庙堂上,也难免被人揪住把柄。

江南世族的水颇深,如今虽无和诸葛家族翻脸,却也有了翻脸之实。

诸葛家族的人情,元正会在必要的时候偿还,可细想起来,都是麻烦事儿。

中年男人反问道:“公子不是成心来下棋的。”

元正微笑道:“我从不下棋,只是对于有些事比较好奇,我的棋路,只能用来一探究竟,并不能用来一战定乾坤。”

“先生大才,在下元正有礼了,可愿意随我走一遭。”

中年男人凝望这个不到及冠之年的少年,眸光深邃,仿佛要将元正给看穿,可这个少年,身上迷雾朦胧,看似看穿了,实则冰山一角都不曾看到。

常思远沉声道:“公子的确是识货之人,亦有大才,公子可曾知晓,我为何来这里?”

元正道:“武王世子来江南,名为助阵,实为制衡,先生纵然千金难买,可追随在武王世子那里,难免也会成为世子殿下的累赘,英雄无用武之地姑且不说,一旦被人抓住了把柄,江南必然有同室操戈的倾向。”

“先生兴许觉得世子殿下,乃是当世罕有的少年英豪,实际上,世子殿下,本就是当世罕有的少年英豪,于世子殿下而言,有无先生,都不重要,因为武王府,不缺能人异士。”

“二者,先生乃是大神,请神容易送神难,一旦追随了世子殿下,别的不说,就是武王府内部,兴许都要内讧一二。”

“水上作战,和庙堂弄权,是两码事。”

“先生兴许大可以指挥千军万马,横冲直撞,可世子殿下,就不得不操心,战役之外的那些倒人胃口的破事儿。”

“相反,我这里山高皇帝远,不受世俗礼法律法的约束,先生来我这里,大可以一展宏图。”

常思远心中是一个很传统守旧的一个人,武王世子当初在北斗山脉的所作所为,广为天下知,无数人心中羡慕,元铁山后继有人,元铁山生了一个好儿子。

基于这一点,很早之前,常思远便相中了元青。

因为元青从未做错事,从走出稷下学宫的时候算起,再到如今,元青身上,除了耐人寻味的爱情故事,剩下的正经事情,元青处理的毫无差池。

一个年轻人,可以事无巨细的处理好,本就颇为不易。

至于元正,更像是江湖少年,无拘无束,大闹皇城的佳话尽管广为流传,但有一点不可否认,他是庶子,他无威望。

除了在江湖上可以兴风作浪一二,在庙堂之上,众人心中满是鄙夷。

常思远也是这等想法,毕竟,只是一个庶子。

可元正说出这些话以后,常思远心中也觉得有些小看武王庶子了。

不过,跟着这个江湖浪子去常帮里,难免有些掉了自己的身价。

常思远说道:“公子识货,在下颇为感激,只是公子那里,我怕是去不成了。”

元正开口道:“我知晓,我这里庙太小了,容不下真佛爷,不过谢华那里,想来也并不缺乏先生这样的人才,请恕我直言,先生之才,与大军师陈煜比较起来,相差甚远。”

“与谢华身边的将领比较起来,顶多可以五五开。”

“常年久疏战阵,先生心中纵然有经天纬地之才,恐怕一时也很难发挥出来。”

“我这里,包容乃大,先生愿意来,就来,不愿意来,那就不来,先生日后,好自为之。”

于实际需要而言,元正并不需要常思远这等大才,黑水河里有黑龙王,水军战船打造好以后,黑龙王便是最直接的领袖,水战有一位天境强者亲自主持,根本无需忌惮任何一支水军。

可有一点,也让元正倍感无奈,钟南所收买的水战将军,多数都是郁郁不得志的那一类,单论才情,十两黄金,能值个六七两,水平都相差无几,无出类拔萃之人。

在那样的一群人里,决定出云端之巅里的水军大元帅,有些草率,也会引起人心内讧之争。

故此,元正需要从外界,从天而降一个水军统领,常思远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才情不错,极为擅长水战,统兵作战的才华更是无需置疑。

当然,就算他成为了云端之巅的水军大元帅,暂时来看,也只是一个摆设,毕竟战事一旦来了,还是要指望黑龙王大显神威,至于常思远,顶多就是处理一些善后的工作。

有天境强者在麾下,元正真的有资格错过那么一两个人才。

能把黄金摆在地摊上卖的人,必然有他的难处,平心而论,元正觉得常思远,也不过如此,只是说能用,具体作用有多大,还是未知之数。

常思远心中惊疑不定,武王庶子的本事到底大不大,他不知道,可他的脾气的确是很大。

“你就不害怕,我将你在江南的事实公之于众。”常思远平淡道。

元正道:“随你,你若是公之于众,大不了我重现人间,你若是保守秘密,你我心知肚明。”

言罢,元正转身潇洒离去。

常思远看着少年的背影,感觉自己又老了几岁。

也没办法,谁让元正是鬼谷传人呢,看人看事眼光自然略高一筹。

他心中也很感谢大哥能将常思远打发到这里来,可惜,常思远的门户之见,根深蒂固,那也是没辙的事情。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天境之后

返回山庄,元正除了丢了一个大金元宝之外,再也无其余的东西。

书房里的钟南,看到元正的脸色略有些阴郁,好奇问道:“赌棋输了,对否?”

元正点头道:“那人可以做我们的水军元帅,可惜,那人看不起我,我也没有办法,总不能将人家给杀了吧。”

看不起人这种事,是毫无办法的。

有些人看不起人,只是看不起人一个人的身家背景和才华大小,而有些人看不起人,就是看不起,没有多余的解释。

常思远,就属于后者。

钟南道:“那人应该在姑苏城里见过世子殿下了,谢华那里,他应该不会去。”

元正清楚,常思远若是去了谢华那里,就有些墙头草了,若是去谢华那里,也就无需去姑苏城里讨生活了。

错过了一个人才,元正心中并不可惜。

二者,常思远多少有些恃才傲物的倾向,本事大不大暂不知晓,可人情世故这件事上,常思远已经过了那个眼高手低的年纪了。

元正说道:“错过了此人,我们也无伤大体,水军大元帅的职位,暂且交代给黑龙王可好,顺带将泰鸿也安置在黑水河里,两个天境大妖,总能撑起一片天的。”

钟南道:“也行。”

黑水河上,在黑龙王有意的控制下,河面平静。

十艘五牙战舰漂浮于水面上,战舰庞大,设有拍杆,可近距离拍碎敌军战船。

五十艘海鹘战船,依序而放,在水面上稳如泰山,没有丝毫摇晃。

五牙战舰乃是大型战舰,通常都用于胶着水战当中。

而海鹘战船属轻型战船,形如鹘鸟,船首较低,船尾高翘,前部宽大,后部狭小,两弦装设浮板,如鹘之两翼,用以增大战船的稳定性,在甲板上蒙以生牛皮,可御矢石。

黑水河的水面,战船林立,大老远的看过来,真有几分气势恢宏,水龙涌动之景象。

元正来了之后,站在岸边看了很久,水战这种事,元正以前没有想过,不过看到战船出来以后,元正心中反而有了几分期待。

燕北和元正并肩而立,丝毫不讲究,燕北已经克服了水土不服,气色恢复如初,生龙活虎,很想要装模作样的负手而立,可是没有。

元正道:“将管家杨玄叫过来。”

燕北闻后,立即招了招手,战船上,一位约莫五十余岁的男人,身穿一袭墨色长袍,从五牙战舰上轻盈跃下,来到元正跟前微鞠一躬道:“杨玄见过主上。”

杨玄,这个人钟南私底下发现的一个人才,祖上都是造船的,也曾入朝为官,可江南的小庙堂过于激烈,重视文采风流,对于靠手艺吃饭的人,世家大族们也多有排斥。

权力之下,手艺为辅。

杨玄年近五旬,不惑之年以前,守着自己的码头,不惑之年以后,离开了自己的码头。

也曾当过胥吏,捕快,总之在官府里,一事无成,父辈们,倒是在某个郡守底下,混出了个一官半职,但苦于没有人脉,会造船的人又太多了,很快就被排挤了下来。

至于更远的爷爷那一辈,倒是庙堂上当了一个小官,不过建树不大,也没办法萌荫子孙后代。

元正赞赏道:“这船不错,赏尔等黄金万两,以资鼓励。”

杨玄到也没有着急领赏,而是反问道:“主上就不害怕我带人造出来的战船,质量有缺,经不起大风大浪?”

元正看了一眼杨玄,能感觉出来,杨玄不得志很久,被人偶尔赏识一二,反倒是有些不习惯。

开口道:“以我的眼力看过去,毫无问题。”

杨玄恍然大悟,主上也是武道高手,一眼看过去,什么都能看出来。

元正吩咐道:“五牙战舰,在多来一点,轻型战船,可少一点,以后走的都是正面撄锋的路子,不过打游击战的小战船,倒是可以多一点。”

杨玄微鞠一躬,便徐徐退下了。

水军将领安顿一事,元正心中尚无准头。

不过战船有了之后,就自然需要懂得水战的人,整日眼帘战法战阵了。

对于水战,元正不太懂,其实陆战,元正都不懂。

看着身边的燕北,元正忽然说道:“绿洲小岛那里,打造出了多少兵刃?”

燕北应道:“长枪三万杆,大戟两万,宝雕弓三万,箭十余万,劲弩五万,盾牌三万,至于个别武将定制的趁手兵器,可忽略不计。”

元正狐疑的看着燕北:“据我所知,你们铁血门不过五千门人,怎么这么快,就能打造出这么多的家伙事儿?”

燕北道:“有一千余江湖铁匠加入了我们铁血门,你也无需担心质量有问题,我们铁血门打造出来的东西,绝对能用。”

“首先黑水河的水充满了灵气,本就适合用来锻造兵刃,其次,打造兵刃这种事,只是开头比较难,一旦雏形出来了,便可依序打造,如同韭菜一般,一茬儿接着一茬儿。”

“如今,多数人手中都有了兵器,不再是手拿长枪短棒的野路子军伍了。”

元正微微探出手,五牙战船上一位士兵手中的长枪猛然间脱手而去,接着到了元正手中。

这位年轻的士兵看到元正拿走了自己的长枪正在揣摩,心中有种说不出来的欣喜。

长枪在手,元正下意识的比划了一两下,枪扎一条线,笔直端凝,回手之时,弹性十足,一杆五十多斤重的长枪,被元正硬生生的挥舞出了三五百斤的力道。

微微催从真元,将长枪折弯,如满月之弓,竟然还没有断掉。

元正玩笑道:“要不要我给你弹一下。”

燕北下意识的避开了,立即回道:“这么弯的长枪,还是去弹青楼里的小姑子吧,保证那啥啊。”

元正忽然脱手,折弯的精钢长枪猛然绷直,腾飞凌空,爆出一道清脆的金戈之音,并不刺耳,是一股刚柔并济的中正之音。

燕北上前说道:“如此,是不是也要给我赏黄金万两。”

元正单手握住长枪,瞬息之间,枪头就搭在了燕北的三寸之地,说道:“你说呢。”

燕北连忙说道:“我就是开个玩笑。”

元正随手一挥,将这杆长枪还给了那位士兵。

黑水河上,水面忽然间翻涌起来,接着,一位雄姿英发的壮年男子徐徐走出水面,一股大势弥漫开来,燕北见状双腿发软,黑龙王本体没有见到,可是黑龙王本人算是见到了。

天境高手,苍天在上。

黑龙道:“如今水军已成规模,只是量才任贤这件事,尚无定数,你打算作何处理?”

元正道:“我打算,让你全权决定,你就是水军大元帅,手底下需要什么样的将军,全由你来定夺。”

黑龙淡然一笑道:“如此,你就可以做一个清净闲人了。”

元正道:“这里是你的地盘,周围的一切,尽在你的掌控之中,还是由你全权定夺比较好,其次,我还会将泰鸿交代给你,作为副元帅,从此以后,这南云江上,便可以横着走了。”

“我不懂水战,你懂,有能力的人,去做出决定,才是最为稳妥的做法。”

黑龙打眼一看,如今这里的人数,约莫有了三万人,其中有些个武将,倒也有点本事,打打下手也是可以的。

黑龙对于人族的统兵作战,不是多么的了解,因为他本身就是万人敌,也不需要去费那么多的事情。

不过,黑龙对于水战,还是非常了解的。

只要黑龙出现的地方,必然都会占据主场优势。

黑龙说道:“我好像没有拒绝的理由啊。”

元正道:“不,你有,你拒绝之后,我这里也找不出适合担任大元帅的人,可能我会随意挑选一个武将成为大元帅,他们到时候可能会搞出破事儿来,而你只能硬着头皮给他们处理麻烦。”

“其实本来有一个适合当元帅的人给你打下手的,但是那个人看不起我,我也就没有招呼他了,如此一来的话,只能让你当大元帅了。”

黑龙道:“操练兵马一事,尽数交给我就好,不过你也不能闲着,需要你去做另外一件事。”

元正疑惑问道:“何事?”

黑龙徐徐说道:“黑水河是我的发源地,日后我若是离开黑水河,黑水河里就成了一座空河,风水上,会招来天祸,我需要一块石碑,镇压黑水河畔,可以避祸。”

元正大概能够猜测到,如黑龙这样的大妖,心中也在忌惮着天劫。

问道:“那是一块怎样的石碑?”

黑龙道:“有灵性的石碑。”

元正道:“可否详细一些?”

黑龙道:“石碑可随意,可石碑内部,必须有神性物质,否则,一切都是空谈。”

元正掌心中浮现出一滴腾蛇精血,包罗万象,说道:“这个可否?”

黑龙眉头微皱,好奇问道:“你是从哪里搞来的?”

元正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黑龙也就没有多问了,接过这一滴腾蛇精血,大袖一挥,一块房屋大小的黑色龙鳞化作一座乌黑的石碑,立于黑水河畔,腾蛇精血渗人其中,一座场域阵法,瞬息而成。

元正忍不住问道:“有这样的一个定律,如你这样的大妖,都不会轻易地离开自己的闭关地,可否详解一二?”

燕北还在这里,黑龙只是看了燕北一眼,燕北便一溜烟的速度不见人影了。

黑龙说道:“到达天境的大妖,可以强行更改天地之间的气运,为天道所不允许,故此,只能留在自己的闭关地,一旦去了别处,就会引来天劫,若是渡劫成功,则更上一层楼,若是败了,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我借助黑水河的气运修炼到了今时今日这一步,天道只允许我在这里,不得参与尘世之事,否则,但凡是到了天境的大妖一旦在人间放肆起来的话,对于人间而言,属于大祸。”

“人族在上古结束之后,开创了灿烂的农耕文明,各国君主都不能免俗的春日祭天,秋日祭祖,多年来,香火不曾断绝,在尘世,有了主导权。”

“也因此,人族的天境强者,受到天道喜爱更多一些,可以自由放肆,不过多数人族强者到达天境之后,都会得到天道的指引,或是常年闭关,或是苦思冥想如何更进一步,有私心的人族强者,只占极少数。”

“要妖族,遵守着弱肉蚕食的法则,为天道所不喜。”

这层秘辛,元正还是头一遭听说,可元正不理解的问道:“可秦岭的大妖,为何可以自由出入尘世?”

如虚无之豹,如蒙金。

黑龙道:“秦岭本就是龙脉茁壮之地,灵气浓郁之地,其中更有不少先天神物可让自己不堕劫,故此,他们可以自由出入,且秦岭的龙游之气,本身就是先天神物,被大妖分食。”

“便是如此,秦岭的龙游之气,依旧连绵不绝,昌隆鼎盛。”

元正继续问道:“如此来说的话,秦岭的大妖,要比外界的大妖更加厉害一些?”

黑龙道:“是这样,如你们人族一般,一个人的出生环境,也基本上决定了一个人的未来。”

元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又问道:“秦岭的大妖是不是参悟到了什么,我很好奇,你们抵达天境之后,又有着什么样的追求?”

黑龙略有些惆怅的言道:“唯一的追求,就是踏破武道极致,羽化飞仙,不过古往今来,可做到这件事的大妖寥寥无几,人族当中到也有人羽化飞仙成功了,可结果如何,暂不得知。”

“羽化飞仙,真的存在,可又缥缈无常,不知为何。”

元正道:“你当初让我帮你一把,就是希望我有能力的时候,帮助你羽化飞仙,对吧?”

黑龙没有反驳,只是点了点头。

元正一下子觉得肩膀沉重无比,帮助别人羽化飞仙,前提是自己已经羽化飞仙了。

黑龙看出元正心中所想,开口道:“此事究竟如何,我也不知晓,但我可以告诉你,每个人到达天境之后,其感悟和信仰,都是不同的,你身上的六合之气,兴许可以打通那条道路。”

元正苦笑道:“我尽量吧,大争之世,与羽化飞仙,都让我给遇上了,我真的有些迷惘了。”

黑龙淡然一笑,没有言语。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 开导

常思远还在青山郡,作为一个将黄金摆在地摊上卖的人,常思远无疑是一个失败者。

青山郡的街头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闺女有些沮丧的将常思远的棋盘收拾了起来,银子倒是赚够了,可是很多事情,不是想象中的那样。

天空中下起了连绵的细雨,落在江南大地上,许多山路变得泥泞不堪,对于一个郁郁不得志的中年男人来说,这样的雨幕,就像是自己的心情。

他似乎搞错了一件事情。

想到元正公子离去时候的背影,常思远苦笑连连。

青山郡的郊外客栈,常思远和闺女要了一桌子的粗茶淡饭,荤菜寥寥无几,两个人倒也够吃了。

雨水滴答的声音,一滴一滴的落在了常思远的心里,客栈之外,是青青草坪,是已经春意盎然的山川,天晴了的话,这里倒是一个放纸鸢的好地方。

常楚儿不服气的咕哝道:“那个武王庶子,真的是好大的脾气,连爹爹这样的人,都敢不去理会,这样的人,真的是无可救药了。”

常思远从一开始就搞错了一件事情。

他知道武王世子元青的底牌,他也知道谢华的底牌,可是他不知道元正的底牌到底有多少,一个隐藏在暗中的势力,从明面上是看不出来任何东西的。

可常思远也是一个有脾气的人,这会儿后悔归后悔,他也绝对不会放低的架子,再去重新寻找元正的。

依靠赌棋,他挣了不少的银子,在这大争之世里,也足够体面地活下去了。

粗茶淡饭,了此残生的事情,似乎又不是常思远想要的那种生活。

多年饮冰,不凉热血。

心中的执念依然在,依然想要在广陵江上建功立业,想要在陆地上建功立业,想要见识到传说中的龙族,可是眼下的路,到底从哪里去走,常思远真的是不知道。

正在吃饭的时候,客栈里走进一个人,这人在不久之前,和常思远下过棋。

店小二的是一个弯腰驼背的年轻人,看见一位锦衣玉带的年轻公子来了,连忙点头哈腰的应承。

元青随手扔给了店小二一块金元宝,接着,坐在了常思远的跟前。

这一次,是元青一个人来的,颜夏语没有陪着元青。

常楚儿看到元青之后,心中微微荡漾,如此美丽的男子,为何不是自己的情郎。

可是常楚儿也只是欣赏,她是一个平素枢机的女子,对于男人的美貌,从来都不会奢求什么的。

常思远见状,开口问道:“公子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会在青山郡里碰壁,也知道,常帮之大,容不下我这个本家人。”

看到常思远这一副模样,元青本来不知道的,现在也都知道了,开口道:“有过这样的猜测,不过没有想到,你竟然真的碰壁了。”

常思远玩味笑道:“是不是觉得非常的可笑?”

元青道:“所以我来了,你这样的人,总归是要有一个不错的去处,浪迹江湖,实在是对不起你的才情,我过来看看了。”

“你身边没有可以说话的人,我想,我应该挺适合担任一个开导别人的角色。”

“我的师傅告诉我,哪怕是一条狗,也有着一条狗应该有的尊严,都应该善待,更何况是先生这样的人,即便这有些麻烦,可我还是来了。”

常思远头一次觉得,武王世子竟然是如此的精通人情世故,可细细思考一下,又不完全是人情世故。

世人只是知道武王世子是一个万人敌,日后,也会成为战场上的擎天一柱,万世开模。

却从来没有留意到,元青骨子里,还真的有那么几分诗情画意的情怀。

常思远说道:“公子来了,也不能决定我的去住,我去了公子那里,只能给公子添麻烦,至于其余的事情,有公子在,也没有我可以插手的余地。”

“另外一位公子那里,已经碰壁了。”

“谢华那里,我又不愿意去,所以说,我也不知道我到底要去哪里了。”

元青是害怕常思远被谢华给捉住了,或者说,被其余的江南世家给发现了。

故此,亲自来了,哪怕姑苏城里的事情十分忙碌,哪怕廖成一个男人会被当做牲口去用,元青还是来了。

元青说道:“你碰壁之后,我得到了一个很重要的信息。”

常思远不解问道:“还请公子明示。”

元青给常思远倒了一杯酒说道:“三弟能给先生这样的人耍起纨绔子弟的脾气,便说明,三弟的账下,已经人才济济了,先生去了,顶多也就是锦上添花,或者说,用来制衡其余的水战武将。”

“即便没有先生这样的人,也不会影响到三弟的大局。”

“不知道有一个云游四海的读书人,叫做钟南,你可曾听说过。”

钟南的名号,在短暂的时间里,在世家大族的大院里,可以说是如雷贯耳了,不过江南有谢华,钟南的名号如何的响亮,从谢华出现在广陵江上的那一刻开始,钟南便自然而然的被碾压了。

常思远点评道:“我知道,能够让西蜀双壁心悦折服的年轻人,这世上没有多少。”

“我也很是羡慕钟南那样的人,云游四海之后,就找到了自己适合的位置,且也学到了不少的本事。”

元青摇头道:“不是这样的,先生在水战上的造诣,兴许在江南之地,无人可出其右,可在人情世故上,先生就要落於下风了。”

“钟南的确是一个云游四海的读书人,这一点都不假。”

“可是纵观古往今来的历史,通常,一个崛起的寒门士子背后,总有一个被神话了的师傅,钟南师承于何门何派,这个无人知晓,不过钟南那样的人,可是让我的师傅戚永年都曾上过心的人。”

“什么样的人,就会和什么样的走在一起,这是自然规律,也是历史规律。”

“先生也许是有些瞧不起我的三弟,可是要知道,我的师尊,包括父王,甚至很多人,唯一能够为难三弟的地方,也就仅仅是武王庶子这个身份了,若是想要在其余的地方为难三弟,恐怕是要自找苦吃。”

常思远略有些恍然大悟,也许是这些年来,从来都没有和所谓的大人物们交流过,不太知道大人物心中所想。

现在,算是知道了,元青也算是一个大人物了。

常思远已经走错了一步路。

元青提示道:“三弟那里,你无需再去了,那里也是真的不需要先生这样的人,也许之前需要,现在一切成了空谈。”

“以我之见,先生还需要好好地韬光养晦一二,继续蛰伏。”

常思远不懂庙堂之事,虚心问道:“公子此言何解?”

元青笑道:“三弟那里,虽说不缺先生这样的人,但那是在建立在拥有天境高手的情况下,中层武将,多数良莠不齐,待得三弟率领自己的水军,和别人恶战一二过后,自然会空缺出来许多的位置。”

“很多人追随在三弟的身边,那些人多数都是郁郁不得志的那一类人,或者说,没有真才实学,却又要发混水财的那一类人。”

“三弟心中自然也清楚这些事,自然需要找到一个合适的契机,将那些德不配位的人一一解决掉。”

“到了那一步,先生在突然出现在三弟的眼前,兴许一切事宜,都会变得顺理成章起来。”

“这不是战役,这只是权术,可是战役,从来都离不开权术,权术也从来都离不开战役,历史,就是这么的索然无味。”

常思远恍然大悟,然后心中悲凉,听到元青这样说过之后,心中热血,仿佛凉了几分。

说道:“就像是一个皮球,被踢过来踢过去的,皮球自己以为自己只是随波逐流罢了,实际上会被踢向那里,最后的落点在哪里,早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我也从来没有想到,中年之后,我的境遇会是这个样子的。”

元正爽朗道:“先生的确有些恃才傲物,也有着恃才傲物的本钱。”

“可先生不懂人间疾苦。”

“一个穷人家,想要成为富人,并非是本事不够大,而是资源太少,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也只是其一罢了,其二,穷人想要成为富人,富人所在的群体里,也会用尽全力去排斥穷人,就连穷人身边的穷人,都会想方设法的拖后腿。”

“这听上去有些胡搅蛮缠,可这就是人性。”

“如先生如今这般,想要成为云端之巅里的富人,可是云端之巅里的那一部分会想法设法的排斥先生,先生身边虽然没有人,可其余的人若是知晓先生的存在,必然也会对先生强行阻拦,甚至不惜暗杀。”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

“三弟眼下,只是想要借势清理掉自己身边的毒瘤,那些毒瘤平日里看不出来,一场战役过后,什么也都看出来了。”

“就算三弟当时真的放下自己的脾气,愿意要了先生,可先生去了,想来也是如履薄冰,战战兢兢。”

“庙堂上,其实和江湖一样,都是勾心斗角,都是互相倾轧,都是互相微笑。”

“这一下,先生可明白,三弟从一开始就对先生的态度了吧。”

有些事,表面上是一回事,细细分析之后,其实是很多事组合起来的一件大事。

常思远给元青倒了一杯酒,虚心道:“多谢公子今日过来,给我答疑解惑,尽管我不了解这些,依然谢谢公子。”

元青道:“很多事,都不是依靠自己的脾气和性格能够决定走向的。”

“就像是煮饭一样,男人似乎都很讨厌煮饭这件事,可也要一定掌握这个技能,因为女人不给自己煮饭的时候,男人可以自己给自己煮饭,这样有些自私,这样也不会饿肚子,很多事都是这样的。”

“我的师傅告诉我,其实当今大魏,许多完善的水利工程,许多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功劳,都是一些不大不小的官员落实下来的,而那些官员们,最后的归处,要么遭受到了小人陷害,要么就死于党争之中,要么就是被殃及池鱼了。”

“好人有好报,好人其实也没有好报,其中毫厘之差的分寸,需要自己体会。”

“大争之世,如先生这样的人,自然可以大放异彩,可是大放异彩过后,若是遇到了一个好主子,兴许还能成为一个万户侯,老了的时候,给自己的儿孙讲述当年的丰功伟绩。”

“如果遇到了一个阴刻之君,兴许,大放异彩过后,就如同流星烟火一般,短暂而又永恒,是永恒的遗憾和悲伤,亦有灿烂。”

来到江南之后,元青应该在姑苏城里忙活着自己的事情。

也无需来插手三弟的事情,今日的元青来到这家客栈,实在是有些多余。

可元青还是来了,他需要让常思远知道,打仗和当官是不一样的。

三弟到底是明圣之君,还是阴刻之君,眼下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可作为元家真正的独苗,元青也应该在自己可以腾出手的时候,对元正多多帮扶。

日后的局势如何,元青也不操心,反正大魏对大秦,胜算不是很大。

常思远明白也好,不明白也好,元青都将自己应该做的事情,提前都做了。

常思远笑道:“吃完这一顿酒之后,我就会找一个码头,暂时靠打渔为生。”

元青道:“打渔真正的乐趣,不是在于收获多少,而是在于,水里的竞争是何等的激烈和灿烂,看懂的人,自然能够看懂,看不懂的人,也只是一个渔夫了。”

又喝了几杯酒,元青单独离开了,常思远和自己的女儿,也朝着接近南云江的某个小码头里赶路而去,在雨中赶路,是少年人应该做的事情。

恍惚之间,常思远有了一种重回少年时代的错觉。

遥想当年,算了,当年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

谁都有本来的,当年是暮年才可以去说的事情。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三章 此起彼伏

霸州距离青州,约莫一千里地,这一千里地中央,有一峡谷,名曰鹰沟峽。

鹰沟峽地势高耸巍峨,中间则是官道,峡谷两边,可伏兵十万,却也不是兵家必争之地,因为阴沟下占地面积不广,大秦铁骑来了之后,可以绕开鹰沟峽,抵达青州境内。

青州的将军府里,有一位年轻的少将军,名曰庞洪,乃是大将军庞宗的独子。

这一次,庞宗只是带着几位武将前来,没有带着自己之前的管家。

三个武将,分别为马锋,姜昊,以及王程。

这三位武将,也并非庞宗的心腹大将,但却是庞洪的心腹大将。

没有管家,没有侍女作陪的日子,对于庞洪来说,并不是那么的陌生,常年历练军伍之中,他已经习惯了战场。

可这一次,他需要面对的是大秦的先锋官铁函。

庞洪,身材高大,古铜色的皮肤,眉眼之间,尽是野性的光辉,一头披肩狂发,手握霸王矛,虽然不是元青那等万人敌,可是单论武道修为,也不弱于元青。

将军府里,气氛肃杀。

王程,姜昊,马锋,这三个将军,其实都很年轻,最大的马锋,也不过三十余岁。

剩下的两位,年纪和庞洪相仿。

纵然春暖花开,可丝毫没有春天的氛围。

打仗这种事,虽说是热血厮杀的事情,却也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的事情。

当大秦的玄风亲王一路势如破竹的拿下灵州和霸州之后,庞洪早就遵从父亲的吩咐,在青州设置下了重重陷阱,等候着大秦铁骑马失前蹄。

可玄风就是给你按兵不动了,庞宗也是气的没有脾气。

庞宗作为一个大将军,最成功的地方,在于这个大将军非常的保守,懂得因势利导,也懂得庸俗。

可这也是庞宗最为失败的地方,他喜欢正面对轰,或者说规规矩矩的去打仗。

不像是元铁山那样,豁出自己的身家性命,去豪赌,赌成了就是武王,败了,就是一具尸体。

相比较之下,庞宗只是遇上了赌成功了的元铁山,不然的话,武王之位,还真的不好说呢。

当今陛下,对于如今的战况,也是看在眼里,却也没有给庞宗施压。

当今陛下的军事才华如何,也是一个未知之数,但是陛下知道,其余的事情可以给庞宗施压,唯独打仗这种事情,不能给庞宗施压。

大魏虽说人才济济,可暂时还真的没有人可以顶替庞宗的位置,也没有人可以顶替元铁山的位置。

如今将自己的儿子派去了青州,亲自面对大秦铁骑。

庞宗心中也很是害怕自己的儿子死在了大秦铁骑的摧残之下,可是也没有办法,在任何时候都可以护犊子,唯独不可以在战场上护犊子。

此战,根本就不指望庞洪能够在大秦铁骑之下占到什么便宜,最重要的就是历练一下自己的儿子,青州之地,从局势上来看,是为难不住玄风亲王的。

庞洪就算败了,庞宗也不会生气。

因为就算是庞宗亲自来了,在陆战上,和大秦铁骑正面撄锋,庞宗也是必败无疑。

庞宗也没有多余的选择,因为他所希望的就是,自己的儿子,可以在战场上,成为一个独当一面的大将军,然后日后在陛下那里,也可以简在帝心。

将军府的主座上,庞洪抿了一口茶,王程微鞠一躬说道:“禀告少将军,一万铁骑已经整装待发,容我先行去霸州城下叫阵,与那铁函正面一战,以探虚实。”

庞洪亲自给王程倒了一杯茶,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一次,你若是去了,可能会回不来的。”

王程面色平静说道:“回不来,那就回不来,我是大魏的军人,不能丢了军人的气节。”

庞洪击节赞赏道:“好,我亲自在城墙上为将军壮行。”

一行人走出将军府,青州的城墙上,庞洪亲自锤鼓,战鼓之声,惊天动地,轰鸣作响,徐徐飘向霸州之地。

城墙下方,王程将军率领一万骑军,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去的时候是轰轰烈烈的,庞洪见状,心中默默说道:“但愿回来的时候,也是轰轰烈烈的。”

叫阵,就是刺探虚实。

若是和铁函一战败了,王程大不了身首异处,可也能从短暂的正面交锋当中,获得更多的情报。

现在,灵州和霸州彻底成为了铁钩的人间地狱,钩子们根本渗透不进去。

只能用最笨的办法,去试探虚实。

因为很长时间没有作为了,庞宗也必须要做点事情,去堵住那些悠悠众口。

和大秦铁骑打仗,最为窝囊的地方在于,正面一战,不是对手,用其余的战略战术的话,也不太好下手。

玄风亲王作战的风格,看似野蛮直接,实际上,总是能够将对手带入自己的节奏里,除了硬碰硬,再也没有其余的办法。

霸州的城墙上,有一内厅。

亲王和铁函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大老远的就可以看见,远处,烟尘浩荡,王程率领一万骑军来了。

可是这两个人,丝毫都没有着急的样子。

铁函说道:“刺探我们的虚实过后,他们下一步的打算,要么就是拖刀计,引诱我们进入他们的陷阱,要么就是想方设法的强攻我们。”

“霸州和灵州境内的情况,也很复杂,钩子们还没有完全消化,他们只是出不去罢了,霸州和灵州境内,留下了许多的伏兵,只要外面的大军能够撕开一道口子,里面的人,就可以里应外合。”

有些时候,打了一连串的胜仗,可只要输了一场,基本上就是全盘皆输了。

玄风心中也很想要快速的拿下青州之地,却不知道前面到底都有些什么东西等候着自己。

战略上来看的话,庞宗无非也就是想要将霸州和灵州以及青州让给玄风亲王,然后趁着玄风亲王力竭之时,突然间发动反击,拿下大秦的一位亲王殿下。

玄风徐徐说道:“霸州和灵州,我们没有完全消化掉,虽说已经驻军了,可是许多细枝末节的事情,我们也是无从下手,本来打算,将霸州和灵州彻底消化掉以后,再去拿下青州之地,何曾想到,庞洪小儿也不是一个傻子,也知道我们不是那么方便的时候,前来叫阵。”

“来人叫王程,道境后期修为,以你的实力,几个回合可以拿下?”

铁函一脸疑惑的问道:“难道不需要活捉吗?等活捉了,反倒是可以看看庞洪的反应,庞洪若是无动于衷,那么青州的魏军,也会士气低迷,如果庞洪真的要有大动作的话,刚好我们可以和庞洪正面一战,拿下整个青州。”

“沿途除了鹰沟峽,还有青州周围的那几座山地可以利用之外,庞洪再也没有其余的手笔了。”

玄风摇头说道:“直接斩杀,也可以让庞洪青州的魏军们丧失士气,或是高振士气,到了那一步,庞洪没有多余的选择,只要我们的节奏足够快,我们的手段足够直接,庞洪终归是一个年轻人,他心中就会感觉到恐惧。”

“刀架在脖子上的感觉,也只有当事人可以知晓。”

铁函恍然大悟,亲王殿下这股精气神,这等谋略,他心悦诚服。

于此时,王程率领一万骑军,来到了霸州的城墙之下。

王程身材略有些臃肿,膂力过人,手握一杆狼牙大棒,也曾在肃清山贼的战役当中,筑下了一座座小京观。

“铁函,你大爷来了,可敢出来一战?”王程高声喊道。

怎么看,都有些愚蠢。

铁函起身,穿上了甲胄,手握三叉戟,胯下火焰天马,这一次,只有铁函一个人出来了,后面,并无军士追随。

这一份气势,让王程心中怒火滔天,开口破骂道:“铁函小儿,你单枪匹马的出来,就不害怕死无葬身之地吗?”

铁函的武道修为,隐约在元境,因为有三叉戟和火焰天马的加持,铁函在战场上的战力,便是化境高手,也会顿觉一阵头大。

玄风亲王,没有站在城墙上给铁函压阵,因为他知道,铁函不会失败的。

自顾自的喝茶,拜月山庄那个好地方,玄风亲王本来想要去居住一段时间的,可这一段时间,总是忙碌的不行。

铁函扬起手中的三叉戟,玩味笑道:“虐杀一个刍狗,何须千军万马。”

一边说着,铁函便驾驭火焰天马气势汹汹而来。

叫阵,前戏一般都是武将捉对厮杀,在马上酣畅淋漓的战上一场。

只是这场面,看上去有些心酸。

王程胯下也有一头龙鳞马,手握狼牙棒,可整体的气势上,和火焰天马比较起来,总归是相差了一些。

铁函心如止水,扬起三叉戟,暴烈的火色闪电喷涌而出,一瞬之间,气势升腾极致,如山如岳,如泰山压顶一般,欺压而上。

王程顿觉一股压力落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就连胯下的龙鳞马,都是摇晃不稳。

将全身真元,聚集在自己的狼牙大棒上,一棒挥舞而去。

轰!

漫天火树银花,宛若流星不夜天。

王程手中的狼牙大棒断了。

整个人从自己的龙鳞马上倒了下来,龙鳞马,被铁函劈成了两半。

对面,还有一万骑军,看见这一幕,心中拔凉拔凉的,先锋大将,竟然招架不住一个回合,就倒在了血泊当中。

主将死了之后,军心大乱,也是必然之势。

副将下令,第一时间调转方向,朝着青州而去,至于王程将军,已经没有人在意了。

铁函一个人,逼退了一万大魏铁骑,玩味笑道:“不堪一击啊,我大秦铁骑何等壮哉!”

回城,桌子上的茶,还没有冷。

秦军没有山呼海啸般的欢腾,对于铁函来说,一个照面解决掉敌人,那是理所应当的,否则,也不会成为玄风亲王最为器重的年轻人。

玄风亲王道:“放出消息,十五日之后,青州若是不打开城门迎接我大秦锐士,城破之后,除了无辜百姓,余者,屠城。”

铁函嗯了一声,玄风亲王的屠城,是针对于将士的,从来都不是无辜百姓。

半日功夫过去了。

王程没有回来,庞洪心中不意外,却很悲伤。

姜昊和马锋两人闻声后,也没有声泪俱下,这就是战争。

一个照面,就丢了性命,这种事在大争之世里常有发生。

庞洪没有生气,陷入了沉思。

没过多久,十五日之后,若是不投降,就屠城的消息传遍了青州,不出意外的,造成了人心惶惶,因为有霸州和灵州的前车之鉴。

庞洪恨不得现在就冲出去,和玄风亲王决一死战,可他不是玄风亲王的对手,心中恨,可敌人更强。

……

……

瀚州,武王府。

庭院鸟语花香,虽无欢声笑语,却也春意盎然。

越是如此,便越是显得庞宗捉襟见肘,显得元铁山逍遥自在。

元铁山和陈煜闲来无事,就在下棋喝茶。

陈煜说道:“经过青州一战,我算是知道了,庞宗的账下,已经没有可用之人了,虽说庞洪去了青州,可以给他挽尊一二,不过按照目前的局势来看,庞洪会死在青州的。”

元铁山哈哈笑道:“我大舅哥的尿性,你还不知道了,庞宗有一个儿子的事情,一直都让我的大舅哥如鲠在喉,这一次死了的话,也是悲壮的死去,到了日后,哪怕庞宗可以成为一个异姓王,那又如何,还不是后继无人了。”

陈煜白了一眼元铁山说道:“人家都要死人了,你却在这里说风凉话。”

元铁山神色一凝说道:“这些年来,庞宗暗中都搞了一些什么事情,我们都不知道,但有一点,庞宗必然在不正经的事情上,消耗掉了自己的气运。”

“据我所知,庞宗手底下还是有几个能人异士的,结果那几个人,事到如今,都没有出来,便说明那几个能人异士,要么就是和庞宗分家了,要么就是利益分配不合理,出现了崩裂。”

“庞炉,快要垮台了,当初江南的事情,应该就是压死庞宗的最后一根稻草了。”

陈煜道:“也不尽然,兴许庞宗还留有后手呢。”

元铁山道:“后手,他的后手,无非就是自己私藏起来的老本钱,这点本钱,必然会被玄风亲王耗光的。”

弄权,地位到了一定程度的人,似乎都不能免俗。

元铁山已经无需弄权了,因为他已经是元铁山了,庞宗心里的许多苦楚,元铁山真的无法体会。

……

……

江南,青山郡。

钟南收到了一封密信,便第一时间将元正从黑水河叫回来了。

书房的气氛,轻松随意。

元正看了一眼书信,心中已经有数了。

说道:“诸葛老爷子告诉我,南云江是我可以下手的地方,如今,南云江的众多支流,出现了许多渔船,按照以往的惯例,不会有人去南云江里犯险的,现在来了,诸葛家族已经彻底的站在了谢华那里,对我们,反而是有些压榨的意思在里面。”

钟南微微点头道:“不仅仅是压榨,谢华是想要在水路上,彻底的统一,包括南云江,黑龙王虽然勇猛无敌,可是谢华敢下这样的决心,便说明谢华的身边,也有可以屠龙的高手。”

“统一江南的水域之后,谢华便可以真正意义上划江而治了,不过大秦铁骑来了之后,谢华还要费点功夫。”

当初元正将谢华给暴打了一顿,看来谢华还是把仇给记下了。

和江南世族打交道,元正这会儿倒也不是多么的后悔,可是诸葛家族敢这么搞事情,真的就有些不讲究了,利益面前,嘴脸要多狰狞,便有多狰狞,也不知道诸葛韶荣可明白里面的门道。

还是说,诸葛韶荣一直都被蒙在鼓里。

无所谓了,诸葛韶荣只是诸葛韶荣,无法替整个诸葛家族做决定。

元正道:“我让黑龙王发一场大水,看一下,谢华到底能给我折腾出什么幺蛾子。”

钟南道:“不可,对方的底牌还没有亮出来,相反,我们一旦发了一场大水,极有可能,会暴露我们拿下南云江的事实。”

“如今只是在试探阶段,至于会不会翻脸,还是两说之事。”

元正道:“那些渔船,如何处理?”

钟南道:“你大哥,应该正在前往广陵江畔的路上。”

元正道:“真是倒灶,诸葛老头儿,坑了我一把。”

钟南没有说什么,和老人家打交道,被老人家给坑了,也实属正常。

只是怎么都没有算到,翻脸会翻的这么快。

广陵江畔的风儿略有些清冷,锦衣玉带的谢华,没有一众护卫随行,也没有貌美如花的侍女端茶倒水。

在他的身后,还是汤毅。

自从谢华出现在广陵江畔的时候,汤毅便知晓,公子迎来了属于自己的时代。

江风动人,远处战船林立,依序而立。

谢华道:“等过上几天,你便可以和那位姑娘成亲了。”

汤毅道:“无妨,保护公子才是正事。”

江边无人,远处的大营里,正在准备丰盛的酒宴。

在此之前,谢华喜欢和另外一个人,单独见上一面,算是第一次见面,平静一些,朴素一些,这样的话,谢华才可以了解那个人更多一些。

一叶孤舟,乘风破浪而来,船头上,有一位英姿勃发的青年,负手身后,大有睥睨天下之势。

在其身后,有万里烟云照,也有廖成。

很快,一叶孤舟到岸。

谢华上前微鞠一躬道:“见过世子殿下。”

元青嗯了一声,摆了摆手,谢华便挺直了身子。

这两个人,都是世子,唯一不同的是,谢华的世子后面,没有殿下两个字。

汤毅看着元青,这就是元正的大哥,原本,汤毅心中将元青当做了自己的假想敌,甚至想要和元青斗上一场,可元青气度从容,有王者之风,一时之间,让汤毅对元青心中的厌恶,也随之消散了。

谢华道:“此地风景如何?”

元青道:“只是寻常。”

谢华觉得自己的话很少,却发现,元青的话好像更少一些。

这一次,元青只是带着自己的坐骑,自己的随从,没有声势浩大的来到广陵江畔,这一份气魄,让谢华的心里觉得不是多么的舒服。

因为元青隐约之间,有些看不起谢华的意思。

谢华的皮囊上佳,是无数江南女子的梦中情人。

身上那股书生气,让元青觉得,有些多余了,甚至有些恶心。

元青很难真的去讨厌一个人,但是第一次见到谢华,就对谢华这个人非常的讨厌。

没有任何的理由,只是讨厌。

就像是北人对南人的讨厌。

谢华道:“我以前听说过殿下,但从未见过,也没有想到,殿下会来到江南,我对稷下学宫,心之神往,可惜,始终没有来得及去稷下学宫里亲自看看。”

“这也算是我的遗憾吧。”

元青不害怕大江大河的冲击,只是和人说话的时候,元青喜欢找一个平静的地方。

这里的风儿,也有些讨厌啊。

元青道:“稷下学宫,也不是什么高深莫测的地方,你若是想去的,可以直接去,也没有人拦着你。”

汤毅暗自握住了拳头,觉得这个武王世子,真的是有些欺负人了。

这个微妙的举动,自然被元青给发现了,元青没有就此事多说什么。

谢华也没有拦着汤毅这一份怒气。

他就是想要看看,元青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反应。

这个套路,似乎有点江湖。

谢华道:“殿下对于我们江南的诗词歌赋,可有所了解?”

元青道:“怨闺诗居多,豪气冲天的,倒是没有多少,纵情于山水之间,固然不错,可总觉得,有点不像是人。”

这两个年轻人,也不知道是性格不合,还是其余的问题,总之,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干一架了。

汤毅想要插话,但是他知道,自己是没有资格插话的。

这会儿,汤毅也察觉到,对面的廖成,也一直在打量着他。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孤身折煞群雄

谢华对于稷下学宫里出来的元青,有些拿捏不准。

微笑道:“军帐大营里已经备下了酒席,还请世子殿下移步。”

元青嗯了一声,谢华在前面带路,汤毅和廖成跟随在元青的后面,元青身材高大,可是元青身上真没有北方人的莽汉气质,反而有几分克制的细腻。

顺着江边走了没有几步,连营成片,周围军士们正在热火朝天的演练当中。

待得谢华来了此间之后,无论将帅走卒,纷纷深鞠一躬,齐声喊道:“见过大都督。”

谢华做出邀请手势,邀请元青进入主营。

周围的人,犹如潮水一般的涌了上来,今日,谁都知晓武王世子要来到这里观礼,本来以为,武王世子身边会是高手如云,追随者众多的显赫局面,却只是带着一个人来了。

这个行为,让许多将军们不悦。

何宁,身为谢华账下的先锋大将,何宁的年纪算不上年轻,正值男人的黄金岁月四十八岁。

身材和大多数南人一样,较为矮小,可心中有傲气,亦有傲骨。

陆战骑军,何宁自知不是北方骑军的对手,可是水战的话,哪怕是元铁山亲自出征,何宁也有很大的把握,让元铁山吃到足够的苦头。

这一次,一个人而来,何宁心中已经有了怒气。

主营里,宴席已经备好,酒肉飘向,单论身份地位而言,应当是元青坐在最舒服的那张椅子上,可这里是谢华的地盘,自然也是谢华坐在自己的主座上。

谢华的下方,有一张颇为特殊的王座,是为元青提前准备好的。

随着多位将军入座,谢华在高座之上,端起酒杯,爽朗说道:“今日世子殿下前来此地做客,我广陵江上倍感荣幸,各位将军们,我们共同敬世子殿下一杯。”

总共三十五位将军,一同致礼。

这三十五位将军,多数都过了不惑之年,向一个年轻人如此致礼,心中难免有些不平衡的地方。

元铁山是陆地上的猛虎,可他们这些人,都是水里的龙王。

元青一饮而尽,便放下了手中的酒杯,也不打算说几句场面话,南人的场面话,一旦说起来,将会没完没了的。

元青的身后只有廖成一个人。

从旧南越的江湖而来,走上军伍之中,廖成从未感觉到如此的如芒在背过。

水中悍将对武王世子的眼神极为不善,若非谢华在这里,若非忌惮元青的身份,恐怕这会儿就已经蜂拥而上了。

军旅之中,自然没有江南美女轻歌曼舞,不过仍然有几个剑客,在下方舞剑,用于活跃气氛。

这会儿何宁站起来,端起酒杯,对元青说道:“殿下初次来江南,对我江南的风土人情,可有何感悟?”

元青就坐在自己的王座上,根本没有起来的意思。

自然能看出来何宁是什么心思,南北之争,好像和元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在庙堂之上,元铁山都不知道打死了多少个嘴皮子利索的南人了。

这份憎恨,一直都在南人的心中,可因为那是元铁山,没有力量的愤恨,也没有任何意义。

元青在其余武将们的凝望下,淡然说道:“江南山水不错,广陵江也不错,不过将军你,想要让我有什么样的感悟。”

何宁淡然一笑,自顾自的一饮而尽。

“殿下如此不解风情,我本以为,江南的文采风流多少可以感染到殿下,不曾想到,殿下今日之言,令我心中十分难受。”

很多人看着,也不说话,就等着何宁给武王世子难看。

谢华也是如此。

元青道:“将军心中难受,与我何干,我又不是你们的大都督。”

从来到广陵江的时候起,元青就做好了浑身带刺的准备。

就是想要看看,南人对北人的态度究竟如何。

若还是和以前一样,水火不容,那以后的事情,就很难办了。

何宁自嘲的笑了笑,好像是把酒喝多了,实际上,脑子清醒的不是一星半点。

双手作揖说道:“是在下鲁莽了,冒犯了世子殿下,久闻世子殿下乃是沙场万人敌,在下不才,也想要借助此情此景,和世子殿下斗剑一二,领略一下世子殿下的风采,不知世子殿下可否赏脸一二。”

谢华微微摆手,舞剑的人儿依序退场。

元青一看这架势,不给面子,也是不行了。

谢华在主座说道:“何将军,你明知殿下不善剑道,以御龙戟为主,如若不然,你用你的蛇矛,和殿下的御龙戟切磋一二,也能知晓殿下的风采是如何的过人。”

元青道:“无妨,既然是斗剑,就不能扫了各位的雅兴。”

廖成将自己的佩剑拔出,递给了元青。

各位将军们,神色不善的拍手叫好。

何宁,虽然用蛇矛,那也是建立在水中用剑不方便的情况下。

至于何宁的剑术,那也是从小都有名师教导,江南盛产文人,江南也盛产剑客。

衣冠佩

剑这个习俗,便是从江南之地蔓延开来的。

若是这一次何宁胜了元青,那乐子可就大了,堂堂武王世子,和一位寻常水将斗剑输了,也能让南人的嘴巴上痛快一二。

虽说不会影响大局,却也能壮哉南方武人的心气。

元青单手握剑,这柄剑,没有二弟的子午好用。

属于二十八的寻常剑刃,剑道,元青不懂,但是元青喜欢用长剑。

两人行过执剑之礼,何宁露出一抹狞笑道:“还望殿下多多赐教。”

元青一只手负在身后,一副看不起人的样子,实际上,许多人都觉得元青这是在故意托大。

单论武道修为的话,元青可以碾压何宁,可是在剑道上运转真元,何宁无疑会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何宁出手,便是抖落出一道华丽的剑花,用于迷惑元青的视线。

元青站在原地,纹丝不动,任由何宁朝着自己攻来。

何宁这会儿心中略有些起伏,元青这一份泰然自若的气质,让何宁觉得自愧不如。

待得何宁近身之后,元青才微微抬起了手,动作平顺而又缓慢,可不偏不倚的刚好指在了何宁的三寸之地。

无真元运转,无身法周旋,宛若神来之笔一般,剑招比拼之下,元青简洁朴素,何宁花活儿颇多,可总显得何宁有点像是一个白痴。

何宁的额头上渗出了冷汗,后背发凉。

方才,很是清楚,若是捉对厮杀的话,自己在元青这里,经不起一个照面。

元青没有运转真元,可何宁动用了自己的真元,便是如此,两人之间的差距,也是云泥之别。

谢华流露出玩味的神情,这个结果,谢华不是那么的意外。

许多将军们此刻心中亦是惊疑不定,就是一剑而已,何宁就落败了 ,未免有些丢人了。

元青随手将剑扔给了身后的廖成,平和说道:“将军的剑道,我不予置评,因为我也不懂剑道,只是跟着师傅在稷下学宫里演练过剑舞,舒化过筋骨血脉罢了。”

有一个小道消息,武王世子的武道根基,可能是年轻人里最为扎实的一个。

何宁汗颜,微鞠一躬,这一次态度甚是温和:“殿下见笑了,是我班门弄斧了。”

元青摆手道:“无妨,将军不必自谦。”

何宁恨不得找一个地洞给钻进去,真的有些没脸见人了。

这会儿,又有一位将军坐不住了,一拍桌子就起来了。

此人名为韩星,身材壮硕,高大挺拔,有些像是个北人。

走上前来,先是双手作揖,才徐徐说道:“久闻殿下横练功夫出神入化,有万夫莫当之勇,我也练过几年南疆炮锤,希望殿下可以指点一二。”

韩星,在谢华麾下,属于平素枢机的武将,很是擅长阵地战,尤其喜欢一对一的单挑。

本身,也有元境巅峰修为,对于武道一途,韩星抱着随缘的态度,不过其心性狡诈而又暴烈,多年来的军旅生涯,还真的依靠自己的暴脾气,强行突破了诸多武道魔障。

南疆炮锤这门拳法,端的就是势大力沉,一力降十会的路子。

可将真元化作膂力,也可将膂力化作真元,来回转换,生生不息,一旦拳法施展开来,有连绵不绝之势,亦有开天辟地之风。

赤手空拳的情况下,南疆炮锤最是适合近身战。

诸葛华当初也和元青切磋过,不过当时元青用了先天罡气。

这一次若是用先天罡气的话,难免有些不合适。

横练功夫,元青的确到达了炉火纯青的地步,至于拳法,也是以擒龙功里的擒龙拳为主,虽无南疆炮锤那般暴烈,不过擒龙拳自然也有过人之处。

元青道:“将军有如此雅兴,我怎能让将军扫兴呢。”

韩星道:“殿下果然爽快。”

两人相互行礼过后,韩星便按奈不住了,聚集真元,发出虎啸龙吟之声,磅礴雄浑,自身有大势。

元青的姿态,一如既往。

韩星的南疆炮锤,可是经常用的杀人技,并非何宁的剑道,更多只是用来忽悠女人的。

韩星跨步上前,一拳正面对轰而去。

元青微微握住拳头,一拳回了过去。

轰!

营帐里,罡风弥漫开来,许多身子骨较弱的军士,差点被这一股罡风给席卷在地了。

正面对轰,其实才是元青的最爱。

韩星以为元青和自己正面对轰,自己就会占据上风,可一拳过后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

倒也激发出了韩星身上那股野性的光辉。

有一种棋逢对手的酣畅之感,抖了抖肩膀,卸掉元青的暗劲,再度扑杀而去。

这一次,是拳对拳,腿对腿,拳拳到肉,腿腿穿心,没有躲避,都是硬来。

三五个回合过后,元青依旧是那一副淡然自若的姿态,而韩星已经鼻青脸肿了。

对方的擒龙拳,走的是中恒平和的路子,虽然不是那么的霸道,却也至刚至阳,并不具备和南疆炮锤正面一战。

且元青的拳法,不掉钻,走的就

是一力降十会的路子,兴许因为对手是韩星,元青也不打算用刁钻的拳法给韩星好看。

韩星鼻青脸肿的模样,让许多武将们汗颜,极个别,想要哈哈大笑,却又抿着嘴,咬着舌头,不敢真的笑出来了。

正面对轰,韩星没有占到什么便宜,若是让元青将御龙戟握在手中的话,韩星的下场,已经无需多言了。

韩星深鞠一躬,忍住胸口疼和腰疼以及脸上火辣辣的疼,极为温顺的说道:“是我自负了,也是我自找苦吃,殿下的横练功夫,真的是登峰造极了,往后殿下若是突击到了天境,兴许会举世无敌。”

“能和殿下这样的万人敌交手,是我韩星的荣幸。”

元青道:“将军客气了,将军的南疆炮锤,虽说欠了几分火候,但杀人够用了。”

韩星:“……”

很多年了,还没有人说过韩星的南疆炮锤不行。

不过技不如人,被元青这么说了,韩星也没有丝毫的脾气。

这会儿,许多武将们大概是知道,元青在同境界的情况下是何等无敌了。

谢华的脸色如常,起身说道:“列位都是劳苦功高的前辈将军,如今殿下初次来到江南,列位如此刁难,现在怕是吃到苦头了,往后,殿下将会主宰江南的骑军与步军,日后与我等,均是同僚。”

“南北之争,姑且放下,大秦铁骑,不日之后,就要拿下青州之地,距离来到咱们江南,已经不是很远了。”

“在此之前,理应团结一致,勿要勇于私斗,怯于公战。”

谢华的声音很大,宛若洪钟大吕。

汤毅是头一次看见这样的谢华公子。

元青回到了自己的王座上,谢华是借助自己的手,来收买人心,来震慑人心。

如此年轻的一个大都督,一个文人,走了武将的路子,看来根基也不是多么的稳。

江南世族,固然神通广大,可是想要猛虎的心,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各位武将此刻心中复杂,有些人,更是觉得自己已经老了,这个时代,属于年轻人的天下了。

元青还是那么的从善如流,天不怕地不怕,不怕别人来找茬,就害怕没有人给他找茬儿。

宴席过后,元青来到了广陵江上,谢华亲自作陪,这一次,再也没有之前世家公子的恣意风采,便是汤毅,对元青的眼神,也充满了深深的敬畏。

战船横江,江水激荡,大浪淘沙。

一眼望过去,宛若一片茫茫海域。

不久之后,这广陵江的水,大概也会成为一片血红。

精锐水军三百万,在水里列阵,在船上列阵,在元青的心里列阵。

谢华轻声道:“方才多谢殿下替我解决掉了一些刺头儿,在下武道修为较低,无法与那些叔叔们正面一战,这个人情,谢华记在心里的。”

元青开口道:“据我所知,除了广陵江,还有一条南云江,不弱于广陵江,为何你们的水军不曾到达南云江里驻军呢?”

谢华婉转应道:“殿下有所不知,南云江属于恶水,传闻当中,有一条黑龙王在南云江黑水河里闭关,对于人族,甚不友好。”

“外加南云江里的水势激烈,不利于战船横江,许多水域里,更有妖兽隐藏,一个不小心,就会翻船。”

元青道:“如此说来,广陵江属于人族领地,而南云江则属于妖兽领地?”

谢华道:“恩,差不多是这样,让殿下见笑了。”

元青随和道:“并不见笑,妖兽有妖兽的生存方式,人族也有人族的生存方式,此事无关对错,只是立场不同。”

谢华谦虚应道:“受教了。”

水军大都督,是江南的最高军事将领,谢华这么年轻,就担任了这件事,背后,应该不仅仅是谢氏一族苦心栽培,还有许多大鱼,没有浮出水面。

元青并不打算刨根问底,那也不是元青的左派。

观礼结束之后,谢华亲自送元青过江,返回姑苏城。

一叶孤舟上,元青乘风破浪,真元激荡,可碾压一方天地。

气势颇为摄人,可元青是平静的,雄浑的真元展露出来时,汤毅在这个时候才知晓,自己在元青这里,是何等的微不足道。

过江之后,元青也没有让谢华继续相送,带着廖成骑着万里烟云照,便离开了。

谢华看着元青远去的背影,说道:“这才是我们南方武夫最缺的气魄。”

汤毅迷茫问道:“公子此话何解?”

谢华微笑道:“一个人来到广陵江上,不曾丢了自己的架子,依旧可以藐视群雄,武道修为姑且不说,光是这一份舍我其谁的心境,敢问我南方,几人能有?”

汤毅羞愧的低下了头。

南方如元青这样的武夫,好像真的没有多少。

谢华道:“算了,水战和陆战不同,元青在姑苏城那一座清水衙门里,虽说不会亲自上战场,可是元青只要在这里,便能多出来一份保障。”

“有他在,便是和大秦铁骑正面一战,也不会见得落败。”

元青,可不是庞洪那等二不挂五的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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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 召唤

江南瞩目的两大世子会面之后,青州随之陷落,玄风亲王亲自出场,不到半日功夫,拿下了整个青州,如诺言中的一样,将魏军尽数屠了。

老百姓们心中战战兢兢,却也暗自庆幸。

至于庞洪,与乱战之中,无故消失,明白人心中都清楚,庞洪早就被自己的大将军父亲接应而走。

至此,西边大秦,又派来了百万大秦铁骑,又一位皇室亲王出现了。

火亲王——玄火。

两个亲王一同出现,应该可以将大魏的大将军庞宗给拿下,这是多数人的猜测。

然而,北方大夏,东方大周,也开始聚集军士,疑似是要抵达战场,整个大魏,有了成为乱战之地的倾向。

于此时,遥远的秦岭南麓,飞鸽传书一封。

书房里,元正的脸色阴晴不定,钟南的脸色,亦是阴晴不定。

元正看着钟南,问道:“你先说。”

钟南道:“我们与郭喜军前辈失去了联系。”

元正猜测道:“郭前辈心智过人,他无缘无故的隐藏了起来,便说明大夏也有了大动静,他不方便露面,或者说,已经身陷囹圄了。”

钟南道:“二者皆有可能,大夏的兽人军团,步战无敌,至于骑军,虽说没有大秦铁骑那般强悍,可是少量的骑军,也都是以妖兽为坐骑,亦有所向无敌之势。”

“郭前辈失踪,大概要经过很久之后,才会浮出水面,而我们这里,对于大周之地,也是一筹莫展,真的是两眼发黑,什么都看不见。”

元正道:“这都是当今陛下的事情,与我们无关,应该我们知道的时候,怎么都知道了。”

钟南问道:“云端上城里,如今是什么情况?”

元正道:“一切如常,我师兄苏仪告知我,四国之间,如今龙游之气混乱,大秦最为鼎盛,具备有一挑三的实力,有很大的可能,大秦会全面开战。”

钟南心中默默计算了一下:“大秦的人口有那么多吗?



元正道:“大周皇室内斗不止,几近崩溃,暂时还出不来一位明主,然而大夏之地,却是精兵悍将无数,与大魏联手,倒是可以和大秦撄锋。”

“我担心的是,大周突然对大魏发难,于我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情,崩溃的野兽,往往也是最危险的野兽。”

大周社稷不稳,已经有数百年的历史了,皇室之中勾心斗角,争权夺势。

那个诱人的位置,在这些年里,已经换了三个主人,似乎每一个主人的命都不是很长久。

“除此之外,我更担心,万一大魏成了混战之地,我们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云端之巅的家底儿,在混战当中,是经不起消耗的。

钟南随和说道:“不着急,一城一池的打,也是颇为花费时间的,虽说大秦铁骑所向无敌,可是消耗也大,龙鳞马毕竟不是吃素的,甲等战马的口粮,若是第一时间得不到补给,也会崩盘。”

“二者,我推测出,庞宗大将军,极有可能会在中原开阔之地,率领大军五百万,与大秦锐士正面一战,这一战,哪怕庞宗败了,也会最大可能的消耗掉大秦的主力,如此一来,就轮到你父王粉墨登场了。”

元正忽然间想到了一件事,说道:“也许不是中原之地,天境高手在西蜀之地大战过后,就已经将旧西蜀给夷为平地了,可是蜀道的作用依然健在,庞宗若是将旧西蜀当做主要的战场,依靠蜀道路艰,兴许还真的有的一打,时间长了以后,大将军庞宗必然是一败。”

“而大魏也有了足够的喘息时间。”

“那个时候发动反攻的话,为最佳时机。”

钟南道:“你的父王会功高震主,当今陛下,对于这件事不会坐视不理的。”

元正恍然大悟道:“所以,大哥才来到了江南,江南有人,正在给我大哥磨刀子。”

钟南道:“这要看,大将军庞宗最后一战的结果如何,我一直都在感觉庞宗刻意的积蓄气势当中,到了必要时刻,才会

爆发出滔天的怒气。”

元正道:“随他吧,不过我要返回云端之巅里,江南的事情,便只能再一次交代在你身上了。”

钟南道:“那里,究竟如何?”

钟南还没有在云端上城里去过,只是一直听说那里很美,属于人间仙境。

元正道:“我要带着陈贵一同前去。”

钟南嗯了一声,陈贵的天空战车,大地战车,还有蓝海战车,如今初具规模,虽然还在不断的改善当中,可是已经具备万人敌的战力了。

除了比较消耗财力,其余的,倒是没有什么负担。

师兄苏仪告知元正,师尊鬼谷子召见于他。

这是师尊头一次主动寻找元正,元正心里有些兴奋,也有忐忑不安。

若是没有重大的事情,鬼谷子也不会主动招呼元正的。

入夜,星汉灿烂,夏季到来之前,玄风和玄火两位亲王应该还会再拿下一座大城,旧西蜀会不会成为战场,元正心中不知,但希望,旧西蜀不会成为决战之地,因为那里是秦广鲁和郭喜军以及王巍的老家。

返回云端上城的路上,两头五色鹿化作了寻常乙等快马,而陈贵,依旧骑着自己的小毛驴,速度自然不会快起来的。

走夜路,是一件紧张而又有意思的事情。

但陈贵就有些不太适应了,要不是有人陪着,陈贵还真的不敢一个人走夜路。

从北方来到江南的过程,陈贵都是白天赶路,晚上就会找一家客栈暂时歇息,从来都不会走夜路。

元正玩笑道:“以前我一个人经常出去的时候,每一次叫你一起,你都不愿意偷偷出来,这以后啊,可是要经常走夜路的,你现在练胆子,未免有些晚了。”

陈贵一本正经的说道:“你那个时候一个晚上出去,都是去干不正经的事情了,我当然不会和你一起。”

元正话锋一转道:“来到江南之后,看上了哪位姑娘?”

陈贵脸色微红,一语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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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春日与美人

大夏。

北原部落。

商河来到大夏,已经很久没有返回自己的家乡了,下一次返回自己的家乡,见到自己的闺女,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诸多药材,在这里的土地上孕育出了不一样的果实,囤积的药材成山,可惜,来不及返回大魏去出手。

辛曼这个女首领,却在北原部落里开始演练兵马,聚集了三万之众,虽说不多,但对于一个部落来说,无疑是一个大手笔了。

商河在这里的日子,整日除了和身边的人饮酒作乐,似乎也没有其余的选择了。

行军打仗这种事情,商河可以说是一窍不通,他是一个生意人,不是一个军人。

三日前,辛曼带着五千之众外出了一次,然后带回来了一个儒雅的中年男人。

这个消息在北原部落里倒也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大夏已经开始集结兵马,很快就要去大魏那里参战了,或者说是和大秦铁骑正面一战。

地缘关系上来看,大秦与大夏可以说是风马牛不相及。

可是最厉害的大秦一旦崩盘了,大夏剩下来的路也比较好走。

如今也就是大秦锋芒毕露,所向无敌。

寒玉床上,睡着一个儒雅英俊的中年男人,一席白袍,手握一杆长刀,整整三日,都没有苏醒。

辛曼亲自在这里照料,喂食。

屋子里的采光略有些暗沉,打开窗户之后,一缕春日的阳光投射了进来。

阳光照在中年男人的脸上,显得这位中年男人格外的儒雅英俊,好像当初的那个少年一样。

辛曼认真的看着,有些恍惚。

忽然之间,中年男人徐徐睁开双眼,握住长刀的手,也不曾松懈半分。

也许是因为哪怕昏迷不醒,他也不会丢了自己的战刀,这才是辛曼愿意将他带回来的原因。

郭喜军睁开眼以后,映入眼帘的是古老的石屋,柔和的灯光,还有闪闪发光的晶石,带着原始的梦幻。

一位身穿红色长裙的丰腴美女,正在照料着自己,一切都好似在梦中一般。

下一刻,郭喜军猛然惊醒,本能的挥舞青龙刀,一刀横卷而过,气势如虹,雷弧阵阵。

辛曼莲步微移,恰到好处的避开了这一刀。

露出一抹鲜艳迷人的微笑,说道:“远方来的朋友,你醒了。”

郭喜军浑身冒着虚汗,他始终都没有想到,自己派出去的谍子,一夜之间,被尽数斩杀,自己的万余众精兵,也是遭受到了十面埋伏,好不容易杀出来了一条血路。

却又因为不熟悉周围的地理,走出了迷魂谷当中,遇到了诸多妖兽的袭击,这会儿,也不知道其余的兄弟们究竟如何了。

郭喜军内伤颇重,当时和那位将军恶战了三十个回合,结果是那个将军被郭喜军一刀劈成了两半,郭喜军也在重伤之下,身陷囹圄之下,开始了仓促的逃命。

看着辛曼,郭喜军惊疑不定道:“你是?”

辛曼给郭喜军倒了一

杯奶酒,递给了郭喜军,温柔说道:“我是救了你的人,在迷魂谷外,发现了你,当时就你一个人,看得出来,你应该是一个将领。”

郭喜军喝了一口奶酒,味道也还不错,很是提神醒脑,胃部一阵暖洋洋。

郭喜军道:“谢谢,我和我的兄弟们走散了,如今就剩下我一个人了。”

说到这里,郭喜军的心里有些遗憾和紧张,这件事,要是被老秦给知道了的话,老秦会不会笑话自己,或者说,直接笑掉大牙。

郭喜军松开了握住青龙刀的手,有些艰难的下床。

辛曼本来想着去搀扶一下郭喜军,可她从郭喜军的眼神中看出了一股阳刚的煞气,这个人,经历过无数的厮杀,看形象的话,应当是一代儒将。

要强的人,辛曼都不会主动去搀扶。

下床后,郭喜军也没有任何的生疏,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奶酒。

坐在椅子上,皱着眉头说道:“你是夏人,我是魏人,想来你已经知道了,你也不会无缘无故的救了我,你身上有杀伐之气,我能感觉到你的野心。”

辛曼很是从容,深深的凝望了一眼郭喜军。

作为一个火辣的美女,没有多少人可以经受得起辛曼的凝望。

郭喜军经受住了,也许是这会儿郭喜军元气大伤,根本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幻想那些风花雪月的事情。

辛曼道:“我虽然也和魏人打交道,可我不是那么的了解魏人,也许我打交道的魏人,只是生意人罢了。”

“你是一个勇士,有自己的部下,能征善战,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借助于你,帮我拿下周围的部落,然后,我可以借给你足够的兵马,去寻找你失去的部下。”

郭喜军来到大夏之后就了解到了,大夏的有些部落,属于山高皇帝远的那一类。

隐藏于山野之间,不用上交赋税,甚至大夏的官府,都不知道还有那样的部落。

北原部落大概就是属于这样的部落了。

部落与部落之间互相倾轧的事情,郭喜军听说过,但是没有见过。

不过大夏的局势既然如此,郭喜军也想到了另外一件事,之前一直都是和大夏的官府和生意人打交道,如今和部落打交道,兴许可以重新打开局面。

不过前提是,要能找得到那些失去联系的那些人。

郭喜军道:“你的直接和爽朗,我很是欣赏。”

辛曼微微一笑,看着窗外的春日阳光说道:“今日的天气不错,出去走一走,可好。”

郭喜军没有拒绝。

走出门外,石头砌成的房屋随处可见,春暖花香,依山傍水,绿草如茵,阳光明媚。

这一刻,郭喜军隐约感觉到自己恢复了几分元气。

远处的门前,商河正在和自己的管家下棋,郭喜军看了一眼,他认得商河,只是商河不认识他罢了。

有那么几分故人相逢的意思,不过商河是魏人,郭喜军是蜀人。

辛曼道:“那一位,便是我异国他乡的朋友,他叫商河,是一个商人,不错的商人,可惜

,血已经凉了。”

郭喜军道:“你们之间的合作应该是愉快的,他能给你们带来启动战役的银两,而你也可以给他带去不少的利益,此地的水土,很是适合种植药材。”

辛曼道:“你还真的是一个有趣的人啊。”

郭喜军这会儿看了一眼辛曼,大夏的女子,身材高挑,皮肤白,姿容过人,轮廓深邃精致,在辛曼这里,体现的淋漓尽致。

也没有非分之想的意思,也过了非分之想的年纪。

郭喜军说道:“我想要先行找到我那些失踪的部下,你可否愿意借我兵马?”

辛曼没有生气,而是说道:“给我一个理由。”

辛曼的声音很酥麻,听多了,难免会浮想联翩的。

郭喜军心如止水道:“我很在意他们,出生入死多年,早一点团聚,心里也能落个实在。”

“我也能看得出来,你并不擅长兵法韬略一事,兴许你有很多的勇士,但是没有指挥战役的军师,而我直接指挥的话,你的部下们对我也会心生不满的。”

“如果我找到我的部下,与你们部落联盟的话,可以四处攻城拔寨。”

“并且,麻烦的事情我们来做,你只需要去做最简单的事情,也就是杀人。”

辛曼道:“你就那么自信?”

郭喜军兴许是元气大伤了,也没有说场面话的力气了。

直言道:“部落之间的战斗,多数都是愚蠢的正面厮杀,你有开疆扩土的想法,便说明,你的部落实力应该略强于其余的部落,否则你也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只是,拿下三个部落之后,我们就需要招兵买马了。”

“不然,只是拿下,却没有驻军,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依我看来,你部落的人口,并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鼎盛,想要立事成势,就必须招兵买马,而且招兵买马过后,军饷一事,不得有任何的拖延,还需要各种精通武器打造,兵法,阵法的人才加入其中,否则,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或者说是一群野蛮人。”

行军打仗这种事,郭喜军不敢说比别人强,可是绝对比辛曼厉害得多。

辛曼心中汗颜,她知道自己要去做的事情,要比自己想象之中的复杂。

只是听到郭喜军这样说过以后,辛曼的心里有些压抑。

尽管她早有准备。

乌合之众,这话在辛曼听来,极为的刺耳,可辛曼也不生气,甚至有些高兴,因为郭喜军说的是实话。

辛曼道:“若是你不守承诺,找到你的部下之后,就离开了,那又如何?”

郭喜军淡然道:“从如今的局势来看,大夏的红河两岸,基本上已经封死了, 我想要离开,也可以南辕北辙,不过都是大妖横行的深山,我也没有那么大的勇气。”

“二者,在你的地盘里,你在一些细节上,也不会放任不管的。”

“你我之间,暂不互相信任,只是基于利益的合作。”

辛曼哑口无言,苦涩的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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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 内事

返回云端上城之后,已然到了初夏。

夏季炎热,并不适合开战,尤其对于大秦铁骑而言,一者是对大魏许多地方可能会水土不服,二者夏季,总有一些温热之病,不得不防。

回来之后,并未大摆宴席庆贺,元正第一时间回到了万世殿里。

苏仪就在万世殿的偏殿里,替元正处理政务。

夜间,烛火摇曳,又是夏季的星空,如果没有战火那该多好。

可有些人若是没有战火,会活不下去的。

元正给师兄泡了一杯茶,站在苏仪身后,轻柔的给师兄按摩捶肩,轻声说道:“这一段日子有劳师兄了。”

苏仪笑而不语,玄风亲王拿下青州之后,下一步,就要朝着旧西蜀出发了,约莫是到了秋季,旧西蜀那里必然有一战,那一战无论结果如何,大秦和大魏,都要好好缓息一段时间。

之后,便是没完没了的拉锯战。

苏仪说道:“本来打算明日一早就要带着你返回鬼谷之地的,可是有些事情,还需要你亲自去处理一下。”

元正问道:“何事?”

该不会和李尘和李鼎闹矛盾了吧,若是这样的话,还真的需要元正亲自去处理一下。

苏仪道:“你的宝贝徒弟,快要突破道境了,近日以来,一直都和单容姑娘研究剑道,整日粗茶淡饭,沉思凝神。”

“尉迟阳很久没有回来了,拜月山庄一派的人,也略有些担忧。”

“如今的拜月山庄,是大秦的拜月山庄,可在老旧人士的心里,许多人依然将尉迟阳视作自己的主子,隐约之间,有了党派之争。”

“内部出现了缝隙,对于你来说不是什么好事情。”

“二者,党派之争只是出现了一个苗头,尉迟维和尉迟德父子两人,尽量克制当中,可是咱们这边的人,如高野,王楚,梁武这些人,反而时常给拜月山庄一派的人找麻烦,要么就是武道切磋,要么就是吟诗作对,总要比较一番。”

“一来二去的,也都渐渐有了火气。”

元正默然于心,这种事,他从一开始就料到了,只是没有想到,这种事会发生的这么快。

还没有建功立业,内部就出现了党派之争,这是衰败的兆头。

元正问道:“除了这些,可还有其余的事情?”

苏仪道:“貔貅和駮马,万灵鹿,都耍的很好,李鼎也如愿以偿的得到了自己的坐骑,是一头龙象,力大无穷,能征善战,有万人敌之勇,阎罗也到了秦岭深处,搜寻众多稀奇古怪的铸剑材料,和李鼎铸造了一柄巨剑。”

元正呵呵一笑,苏仪亦是如此。

有坏事的时候,必然也有好事发生。

“我去师姐那里看看。”元正道。

苏仪点了点头,师兄妹两人的过往,苏仪偶有所闻。

距离万世殿不远的地方,有一座恢弘贵气的府邸,名曰桐府。

桐府里,阁楼小筑,假山湖泊,竹林,应有尽有,既有江南小院的别致,也有秦岭之地的仙气。

今夜不是月圆之夜,是十六的晚上,月亮似乎比十五更要圆润一些。

桐府里,没有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只是一些丫鬟仆人,就像是一个闲散的王宫。

来到此间,元正看见屋子里的烛火明亮,却没有人影。

沿途的丫鬟仆人们见状,微鞠一躬过后,便被元正微微摆手遣散了。

好久都没有和师姐说过话了。

江南的事情,不算多么的复杂,却也有许多惊心动魄的地方,也不知道讲江南的事情,师姐和小静秋愿不愿意去听。

推开房门,三人正聚在一起翻阅各种剑谱。

单容,唐峰,小静秋。

元正的出现是突然地,小静秋抬起头,露出洁白细嫩的额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饱含润泽,立即放下了手中的剑谱,一路轻快小跑,来到了元正跟前,亲切的喊道:“师傅,你终于回来了,这一段日子,我很是想念师傅。”

元正柔和的摸了摸小静秋的头,来到桌前,看了一眼满桌子的剑谱。

唐峰年轻了很多,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他看出的元正心中所想,开口说道:“铸剑阁的许多剑谱,可以做参考之用,于小静秋本身的剑道不相符合,看看能否以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有些剑谱,也是单容这个丫头收集的,应该是拜月山庄的老本。”

“小静秋根骨悟性都为上佳,隐约有剑胎之风骨,我们这些当长辈的和前辈的,自然要好好辅导一下,来到这云端上城里,虽说日子不错,是一个避祸的好地方,可总觉得有些寂寞,闲来无事,只好研究剑道了。”

元正看着小静秋可爱的模样,开口问道:“这一次冲击道境,你有多大的把握?”

小静秋道:“有八成的把握,剩下的两成,也是有把握和没有把握之间的。”

元正乐呵笑道:“可不要骄傲啊。”

小静秋给元正倒了一杯茶,隐约之间,元正看得出来小静秋有心事,开口安抚道:“我去你们的药铺看过了,那里已经打烊了,这会儿,你的爹爹,就在你辛曼姐姐的部落里,不过眼下边境盘查甚是严密,你的爹爹一时半会儿无法返回大魏。”

“等过一段日子,你爹爹从大夏回来了,要么我让你爹爹来到云端上城,要么就是返回江南,总之,你会和你的爹爹再相见的。”

小静秋乖乖的点了点头,元正话虽然这么说,可是小姑娘的眉头也没有舒展多少。

江南虽是避祸之地,但是对于商河那样的人来说,反而是风险最大的地方。

如今大魏国库倒是不吃紧,可是许多地方官员,不说是囊中羞涩了,也差不多了,总会想点办法,在大户人家身上搜刮一点民脂民膏。

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自古如此。

小静秋忽然说道:“要是我爹爹回来以后,我到达了道境,爹爹会不会非常高兴啊。”

元正摸了摸小静秋的头,安抚道:“哪怕你没有到达道境,你和爹爹重逢以后,你们两个都会非常高兴的,虽说日子有点漫长,然而值得等待。”

小姑娘哦了一声,又给师傅倒了一杯茶。

元正向唐峰问道:“铸剑阁如今,可还安好?这云端上城的风水,你们可还觉得习惯?”

一个地方刚落成的时候,满满的新鲜感,等过了一段时间后,也会发现不过如此。

唐峰道:“我们哪里有挑三拣四的余地,不过也因为进入云端上城后,门中弟子,也安分了不少,整日刻苦钻研剑道,这里的武道高手有很多,对于他们而言,亦是一种无形的竞争。”

“纯粹属于武夫的竞争,并不像是之前的铸剑阁,哪怕是竞争,也只是权益之争,并无本心之争。”

元正嗯了一声,如此就好。

单容一如既往,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也没有看元正,很自然地问道:“阳子大概什么时候才会回到云端上城?”

元正知道师姐是什么意思,虽说拜月山庄的事情,和单容并无太大的关系,可本质上,拜月山庄也是阳子的老家底,那些战马,也都出自于拜月山庄。

尉迟阳这么久没有回来,拜月山庄一派,没有了主心骨,出现了诸多人心算计之事。

单容对于这些事情,并不擅长,她是一个纯粹的剑客,对于政务,天生就没有兴趣可言。

元正道:“阳子在江南之地,也在四处搜寻战马,在那里,也遇到了新的朋友,也就是我之前说过的钟南,大概会晚些日子再回来,党派之争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待会儿,我便去尉迟德爷爷和尉迟维叔叔那里看看。”

单容嗯了一声,对于江南的事情,单容不在意,单容也没有去过江南。

和元正之间,更多的是心有灵犀,嘴皮子上,好像真的没有什么话要说。

唐峰道:“你们两个啊,一个心事重重,一个专攻剑道,一正一反,倒是有些意思。”

单容没有说话,元正也没有说话。

小静秋略

有些迷惘的看着自己的师傅。

大概眼前的这位女子,就是自己的师娘了,可是柳青诗姐姐那里,又应该如何呢?

仔细想想,这个问题,还真的有些复杂。

元正回来不到半个时辰,整个云端上城的人便知晓主上回来了。

本来今天晚上,还是会有一场群架的,说是演武切磋,实际上,还真的要下重手。

苏仪师兄知晓这些事情,可苏仪无法处理这些事情,因为高野王楚这些人的心里,只是记得元正,对苏仪的态度,有些模棱两可。

距离桐府不远的一间院落里,尉迟德和尉迟维父子两人还没有入睡的打算,正在翻阅账本,来到这里之后,日常花销,完全可以自给自足,却也断送了拜月山庄的入账。

到了大争之后,拜月山庄没有入账,也是必然的。

可是尉迟维和父亲尉迟德翻阅的账本有点厚,上面记载的事情,其实都是今年的马儿配种一事,又有多少战马,被分而类之,又有多少人,想要提前预定龙鳞马。

本来是一件好事的,却在不知不觉间,变成了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当初云端之巅是借助拜月山庄的家底儿和地方,才发展壮大了起来,如今拜月山庄成了玄风亲王的后花园,而云端上城又竣工了,反复一遍过后,很多人心里产生了微妙的变化。

甚至有不少人心中都隐隐觉得,拜月山庄一派的人,若是没有战马,绝对不会进入云端上城的。

云端上城虽说与世隔绝,可对于大部分人来说,都是一个避祸之地,风水宝地。

街道上的铺子,宅院,很多人心里都有着想法,只是碍于各种人脉关系,不好下手罢了。

有一部分人觉得,等到自己人将云端上城的好地方挑选结束之后,才能轮得到拜月山庄一派的人去挑选,毕竟,拜月山庄如今在名义上属于云端上城的附属势力,有这等想法的人,还真的不在少数。

元正来到了此间宅院,无声无息之间,来到了尉迟维和尉迟德书房里,推开门的那一刻,尉迟维和尉迟德本能的紧张了起来。

对于有武道修为的人来说,被无声无息的靠近,是危险的。

打眼一看,是元正来了,父子两人心中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尉迟维和父亲对看了一眼,心里都想着,这一次主上回来了,这些不算是事情的事情,应该可以得到一个妥善的解决。

元正坐在椅子上,尉迟维刚打算泡茶,元正摇头道:“茶就不必了,方才在师姐那里喝过了,晚上喝茶,容易睡不着。”

尉迟维这才放下了茶壶。

有些话,还得尉迟德来说,他声音低沉而又沧桑,开口道:“公子回来以后,想来都听说了。”

元正点了点头。

当初云端之巅尚未成气候的时候,收割周围的江湖帮派,拜月山庄里的人出了不少力,也得罪了不少人。

倒也不是面子上的得罪,而是拜月山庄里本身就有人浑水摸鱼,发混水财,让一部分人怀恨在心。

如今大家虽然在一口锅里吃饭,可随着云端上城竣工的热闹散去之后,那些埋藏在心里的怒气,也逐渐的开始爆发。

元正道:“有些人想要优先选择好的资源,然后给拜月山庄吃剩饭?对否?”

尉迟德点头道:“算是这样,还有一部分人,则是成心要搞党派之争,谁也不服谁。”

“因为都生活在同一片屋檐下,谁也不比谁高贵几分,谁也不比谁低贱,有脾气的人,也就不是那么的讲究了。”

江湖人,素来直来直往,对于拉帮结派这种事情,江湖人其实要比庙堂上的文臣武将,还要熟稔,这是江湖的天性,否则涓涓细流,如何能形成一座偌大的江湖呢。

元正道:“那些人,应该没有直接找你们的麻烦吧。”

尉迟德道:“那倒没有,不过总是成心给我们集体找麻烦,如三天前,一头母龙鳞马刚刚下崽,高野就直接带回家,打算自己好好养活,说是给自己未来的儿子准备的,高将军位高权重,我也不能直接开罪,一头龙鳞马而已。”

“可高将军这样做,反而让我们在繁育战马的事情上,遇到了许多不顺当的地方。”

“更多的细节,没有机会去做,甚至有些时候,刚打算捣鼓一些章法的时候,总是会被突然间给打断。”

养马的人,有养马人的规矩,这个规矩,若是养马的人自己给破了,那就不用说什么了,可若是不养马的人给破了这个规矩的话,自然要好好处理一下。

元正道:“放心,我绝对不是拉偏架的主儿,这件事,今天夜里,我便给你一个交代,那些人,我会严加处理的。”

尉迟德道:“公子处理起来,可要主意分寸,莫要动粗,否则,那些个将军们不敢将公子如何,可是心底里记仇,记的是我们拜月山庄这一派的人,相互理解融合,总是需要时间的,此事还得文火慢炖。”

元正心里有数,尉迟德说的不无道理,若是下手太狠了的话,可能会让云端之巅裂土分疆的。

夜色渐浓,随着元正下令,高野,王楚等各位将军们,纷纷来到了万世殿外的演武场上。

李尘,李鼎两兄弟也来了,傅玄黄和沈越倒是没有来,沈越书院的事情已然忙得不可开交,傅玄黄操练兵马,也一直劳心劳神,苏仪已经好几次给傅玄黄送过大补之物了。

夜色的演武场,显得有些凄凉,李尘本来想要点燃照明的火炬,可从元正的气息当中察觉到,这个火炬,真的是没有必要点燃了。

王楚和高野等人,面面相觑,微鞠一躬的时候,心里直打鼓。

有一则小道消息,说是元正和单容实际上是一对情人,而单容就出自于拜月山庄。

或许也是因为单容关系,高野王楚这些人,才没有将事情给做绝了。

元正深知自己任重而道远,眼下所发生的,都是正常的,哪怕非常的倒灶。

可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话也不是说说而已的。

元正平静的看着这些个将军,开口说道:“我已经听闻了,各位也无需给我一个说法。”

“听闻尔等,喜欢找人演武切磋,这个演武场上,就是一个好地方,大半晚上干一架,也没人知道,这会儿也没有看热闹,若是你们觉得手痒的,大可以来挑战我,车轮战,一起上,我都无所谓的。”

王楚和高野的心里咯噔了一下,主上虽然年轻,可是武道修为,已经让世间多数武夫,望尘莫及了。

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敢应承一二。

元正索然无味的笑道:“拜月山庄,也是我们自己人,他们兴许有着自己的傲气,可那也是人家的本事,你们若是没有战马,也不过乡野匹夫一个。”

“如果你们不打算和睦相处,我也并不介意,重新安排一下各位的职位高低一事。”

“云端上城里,人才济济,也是一个江湖,许多人苦无出路,尔等理应清楚,你们能有今日的位置,也只是我先一步找到了你们。”

“你们也没有做错什么,我可以理解。”

“但绝对不会忍受,同室操戈。”

高野和王楚几人率先跪在地上,后面的人,也跟着跪在了地上。

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元正透露出强势的武道威压,一时间,让这些个将军们有些喘不过气来。

“散去吧。”

高野和王楚等人闻后,并没有立即起身,而是匍匐后退,直到下了演武场后,才直立行走,心有余悸,及个别人,后背发凉。

话介于明说和没有明说之间,事情介于做和没有做之间,这样的分寸,元正掌握的不是很好,不过这些人,多数都出自于江湖,用江湖上的办法,才能制住这些人。

李尘这会儿笑道:“我猜测不错的话,明日一早,很多人都会带着礼物,去给拜月山庄的人赔罪去了。”

元正看着李尘,并没有询问李尘为什么不去制止这些事,因为

李尘制止不住。

事实上,李尘当初也制止过,可是办法不多,因为人心难测,李尘也不是云端上城的主人,也得权衡人心,尽量将一碗水给端平了。

元正问道:“这一段日子,你们可还安好?”

李尘和李鼎没有直接回答,元正问这个话的意思,就是问一下,如此劳累的事物,他们可否还能忙得过来。

云端上城距离大争有一段距离,可是鸡毛蒜皮的勾心斗角的事情不在少数,让李尘和李鼎去处理这样的事情,自然是有些心有余而力不足。

李尘道:“一切如常,我们会渐渐习惯的,很多事,真的不是可以靠拳头来解决掉的,如今发现,还是沙场征战最为过瘾。”

“可偏偏,我又不想去做一个短命的万人敌。”

元正道:“这些事,一定要防微杜渐。”

“其实实不相瞒,除了梁武可以用之外,其余的人,江湖气都太重了,并非将帅之才,而我眼下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不过到了以后,若是有适合当将军的人出现,我也尽量会开放一个小龙门的。”

“在此之前,这些江湖人,就有劳你们兄弟二人压制了,无论是从武道修为上,还是人情世故上。”

武道修为上的压制,对于李尘和李鼎而言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

可是从人情世故上压制,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极有可能,李尘和李鼎还会被反压制。

李尘道:“我尽力而为吧,也不要对我抱太大的指望。”

元正笑了笑,李尘可以做到这些事,也不是在元正面前藏拙,有些事,心知肚明就好了,也没有必要说出来。

这会儿,一位曼妙的青衣女子,缓步而来,犹如一朵不沾惹尘埃的纯洁莲花。

柳青诗来了,这一段日子,柳青诗一个人,也是分外无聊,秦岭的山水起初新鲜,可时间长了以后,就不是那么的新鲜了。

李尘和李鼎见状,便识趣的离开了。

柳青诗道:“好久不见,在江南可好?”

元正的心里一直都觉得对不起柳青诗,柳青诗跟着自己来到了云端上城,远离自己的家,这会儿想要回家,也有些麻烦,一个人,是有些孤单。

柔和应道:“一切如常。”

和诸葛家族翻脸的事情,元正也不想要告诉柳青诗,害怕柳青诗心里难过。

至于柳青诗和诸葛韶荣之间的友谊,元正不了解,但估计,也不是多么的深厚,更多的是,年轻女子之间的惺惺相惜罢了。

柳青诗道:“可以陪我四处走走吗?”

这个要求,元正答应也得答应,不答应也得答应。

和一个女子一同散步聊天,元正还真的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哪怕是和师姐单容,一路上也都很少说话。

从演武场往外,是云端上城的街道,街道整洁,这里人口少,不是什么繁华闹市,倒是挺适合两个人一起散步溜达的。

并肩而行,就差手牵手了,柳青诗刻意和元正保持着三寸的距离,元正也默许了柳青诗的刻意。

月色下的柳青诗,真的很美,唯美的瓜子脸,桃花眼,肤若凝脂,顾盼之际,摇曳生辉,真的如一尊小仙女。

元正说道:“谢华已经成为江南水师的大都督了,是江南之地,最高的军事将领,我大哥也去了江南,掌管骑军与步军,可江南还是以水师为尊的。”

柳青诗哦了一声道:“那也算是少年得志了。”

元正道:“还行吧,若是没有那些老家伙们的拥护,谁也没有办法少年得志。”

柳青诗抬起头,秋水眸子尽是温柔的看着元正,轻声问道:“那你呢。”

声音温柔而又客人,元正闻后,心中古井无波,反倒是有些惆怅。

这个时候,柳青诗才发现,元正除了吊儿郎当的那一副样子以外,私底下,竟然有些阴郁的气质,这气质,看的时间长了,难免会让人心疼。

作为一个女子,柳青诗难免会想象着,元正会在自己这里诉苦,说自己是多么的不容易,多么的操心。

可是元正一直没有,反倒是所有事情,元正处理的井井有条,从来不叫苦不叫累。

这样的武王庶子,是柳青诗来到云端上城以后才发现的。

元正平淡应道:“我也只是机缘造化好了一点,再厉害的人,终归也都是血肉之躯,若是没有一个好师傅,一个好父亲,我想,我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虽说很多东西是我自己争取过来的,可归根结底,天生就带了许多。”

“所以我更懂得珍惜今日的来之不易。”

“当然了,可能因为我是庶子,就不得不争气一些。”

柳青诗和元正的距离,缩减了一寸。

柳青诗道:“那你可曾想过,什么时候成家立业,什么时候娶妻生子?”

这个问题,还真的把元正给问住了。

元正想了想,然后笑道:“不知道啊,这会儿,我也没有心思去幻想那些事情了。”

“当纨绔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胡作非为。”

“而为人主上,看似风光显赫,实则也只是承担的风险被寻常百姓大了一些,也要比寻常百姓更加的懂事儿才行。”

“近年来,我时常感觉到悲伤,虽不迷惘,可心里的悲伤,我又无法诉说,因为就连我自己,都说不清楚。”

元正也开始理解,父辈们都是何等不容易了,今日元正所面对的事情,和父亲年轻时候所面对的事情,性质都是一样的。

柳青诗也不是那种不懂事的女子,大多数女子和男子聊天的时候,都指望男子会哄自己,会照顾自己,至于男子心中悲苦,大多数女子,可能察觉到了,不想理会,或者不知如何下手,可能也没有察觉到。

元正所言,柳青诗不能说是深有体会,却也明白,同样出自于王侯之家,很多事,都会有共鸣的。

就连柳青诗自己都很意外,有朝一日,会和玷污了自己的男子这样聊天散步,想来也是可笑啊。

柳青诗道:“如果我真的嫁不出去了,你会娶我吗?”

元正心里一沉,侧过头,看着柳青诗完美精致的容颜,不管怎么说,元正都要对柳青诗负责任,也是对自己的良心负责任,可对柳青诗唯一负责任的办法,就是娶她过门,没有其余的办法了。

柳青诗见到元正迟迟没有回应,嫣然一笑道:“算了,你也不用紧张,我也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遇见你是很有意思的一件事,也是我自己该倒霉了。”

元正看到了柳青诗嘴角的那一抹苦涩动人的笑容。

然后平静回道:“如果你愿意嫁给我的话,那我就娶了你啊,反正你是一个大美女,娶回家,也不吃亏。”

柳青诗发出细微的银铃般的笑声,心里不知作何感想,脑子里一时之间也有些恍惚。

谢华,是世间多数女子的梦中情人,生的一副好皮囊,诗情画意,才高八斗,出自于名门世家,注定要万古流芳的少年。

柳青诗在不懂事的时候,心中也一直幻想着,有朝一日,会嫁出去,自己的父君是一个读书人,温文儒雅,修养深厚,懂得体贴自己和爱惜自己。

可是长大了以后,柳青诗才发现,幻想中的,和自己遇到的,是两回事。

也许幻想中的比遇到的好,也许遇到的,要比幻想中的好。

柳青诗也不会将谢华和元正放在自己内心深处比较的,因为那样毫无意义。

元正也不弱于谢华,谢华也不弱于元正。

可两个人,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柳青诗道:“你的雄心壮志,有多少人知晓?”

元正道:“两三个吧,人数已经很多了,看来我的口风,还是不够严谨啊,被你这么一问,才发现自己终归是错漏了一些。”

柳青诗轻柔笑道:“明月当空,你心深似海,可当绝世风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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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四十八章 道理道理

大周,东海之滨,淸罗城。

海水湛蓝,碧海蓝天,沙滩上没有脚印。

淸罗城本来是有很多人的,可很多年前,海中巨兽忽然难,一夜之间,淹没了整个淸罗城,也就导致,如今的淸罗城只剩下了一户人家。

四方庭院,古色古香,没有丫鬟仆人,也没有管家,只有独孤信一个人居住在这里。

很多年以前,元铁山来过这里,从那以后,便没有人来过这里了。

一个人,守着一座孤城的感觉,大概只有独孤信能够体会了。

这个孤城,不是淸罗城,而是独孤信心里的那一座孤城。

海面上平静,向远望去,无边无际,大海的中央,兴许卷起了狂风暴雨,兴许,也是风平浪静的。

院落里,独孤信一个人坐在石桌上品茶,忽然间,心中有感,便放下了茶杯。

下一刻,便来到了淸罗城的入口处。

淸罗城周围,四面环山,空寂无人,飞禽走兽倒是有不少,这里很多年,都没有来过生人了。

可是今日,来了一个生人。

是一个僧人,僧人穿着一袭破旧的袈裟,然而手中有金钵,脖子上挂着一串金色的佛珠,手上,还有着一根金色的禅杖,真的是用黄金铸造而成。

僧人穿着一双破草鞋,走起路来,无声无息。

快要进入淸罗城里的时候,独孤信便来了,拦住了这一位僧人。

僧人先是做出阿弥陀佛的手势,接着和善说道:“不曾想到,东海之滨,竟然还有一户人家,失敬失敬。”

独孤信道:“你是来化斋的,还是来此地修行的。”

僧人抬起头,凝望独孤信,一股莫名的念力,侵入了独孤信的神魂之中。

独孤信微微动念,便扼杀了这道念力,淸罗城平静如初,然而周围的虚空,却是寸寸崩裂,惨不忍睹。

独孤信笑道:“我很好奇,我若是不在这里的话,你这会儿是不是已经到达了东海深处,然后去给你的君王选择适合的养分了。”

僧人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一位,竟然也是天境高手,且在天境,有登峰造极之势,只差一步,便可天道圆满,成为真正的天上人了。

适合君王的养分,这世上没有多少。

当初独孤信出于做好事的心态,帮助西蜀的龙脉离开了,如今好几年过去了,西蜀龙脉入了清平江以后,便到达了海域,却怎么也没有想到,经过许多大江大河,来到了东海之中。

东海有仙境蓬莱。

最是适合龙脉,灵兽修行,哪怕元气大伤,也可在短短几年之内,恢复元气,更胜以往。

僧人见状道:“原来先生一直都在这里守株待兔。”

独孤信道:“我对佛家的明心见性,也略有所知,可我不明白,如你这样的高僧,竟然也会参与世俗之事,就是为了你金钵,禅杖还有佛珠,就不惜代价,想要去东海强行捕捉龙脉。”

僧人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也有,明心见性也有,大周乃礼仪之邦,只是龙脉日渐式微,故此,需要壮哉,我便来了。”

独孤信哈哈大笑道:“我曾经听说,道士盛世封山,乱世下山,僧人乱世封山,盛世开门迎客,可我不曾想到,如今这大争之世,如你这样的僧人,也要来此地走一遭。”

“在你心中,大周才是天下共主吗?”

僧人无动于衷,略作思考道:“天下事归天下事,君王事归君王事,自有因果报应,并非我一个人可断言。”

“只是大周龙脉日渐式微,如此下去,大周之地,难免会沦为人间炼狱,故此,我来了,还望先生行个方便。”

独孤信可不是那种会给别人方便的人,尤其是一个天津强者,独孤信自然不会给他方便的。

斩钉截铁的说道:“这条龙脉已经是有主之物了,勿念,你若离开,则各自安好。”

僧人眉头微皱,然后又做出了阿弥陀佛的手势,不卑不亢道:“先生如此蛮横无理,岂不枉为周人?”

独孤信道:“家是家,国却不是国,我心中无国度,我心中亦有国度,你这样的货色,也不至于让我乱了心境。”

“你我之间,若是大打出手,你的佛家气运虽说厚重磅礴,可我的武道修为在你之上,你我一战,我重伤,你必死无疑,你的君王,也会悔恨不已。”

“该要亡国的时候是拦不住的,该要大兴的时候,也是拦不住的,这才是天理定数,并非你一家之言,一己之私。”

僧人在见到独孤信的时候心中便知,自己绝非这位先生的对手,若是能打的赢的话,也不会废话这么多了。

而独孤信不率先动手,也只是因为,不想脏了自己的孤城,也不喜欢,在自己的家门口打架。

和天境强者厮杀,独孤信又不是没有干过这件事,一个僧人,还是半生不熟的天境强者,独孤信心中,还真的不会当一回事,顶多也就是对方的佛家气运加持,比较棘手罢了。

僧人心中很是清楚,今日自己若是走了的话,下一次来这里,那条龙脉必然消失不见了。

僧人开口道:“既然是有主之物,为何会来到我大周境内。”

独孤信不冷不热的应道:“这关你什么事情,瞎吃萝卜淡操心。”

一时之间,僧人哑口无言,真的不敢想象,眼前的这位,竟然有着天境修为,如今心境,又是如何到达天境的?

讲道理,自然是讲不通了,打架的话,又打不过,回去的话,对自己的君王又没有办法交代。

僧人左右为难,然后说道:“我若是在东海诵经念佛十日时间,可留住那条龙脉,便归我大周,这里终归是大周之地,若是不能留下的话,那便是你的。”

“可好,既不算违背了规矩,也不算违背了天道。”

独孤信不耐烦的说道:“有主之物,就是有主之物,这种横插一杠子的事情,你做得出来,我可做不出来。”

“离去,以免受死。”

言语间,天地风云变色,东海海啸,海浪滔天,无数海中巨兽蛰伏在自己的闭关地,不敢动弹。

僧人如芒在背,战战兢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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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 去也

独孤信是一个很讲道理的人,且道理非常硬。

僧人权衡再三,他的道理,在独孤信这里不好使。

权衡在三过后,僧人做出阿弥陀佛的手势,微鞠一躬道:“如此,便打扰了。”

独孤信转身,便消失不见。

僧人苦笑连连摇头,千算万算都不曾算到,此地有一个天境强者遮掩天机,而自己又不是对手。

东海岸边,浪潮涌动,虽然是在涌动,却无大势,水面抬高数十丈,一具壮硕的神龙从最高处显露出来,独孤信站在最下方,两者相互凝望,宛若博弈天地之间。

独孤信道:“以你的战力,可否是那个僧人的对手?”

神龙说道:“气运可碾压他,可武道修为,平分秋色,一战过后,我还要苦修数年,只是这东海,不再是风平浪静之地,这里的缘,被我消耗殆尽了。”

独孤信道:“我的徒儿元正,你也曾见过,他作为你的容身之所,与你相辅相佐,你觉得如何?”

神龙道:“你早就计算好了,当初在旧西蜀是故意放走我,就是为了你的徒儿。”

独孤信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却不像是对僧人般生硬的态度。

淡然说道:“起初的确有着这样的想法,我的好徒儿,修行沧海六合,气运昌盛,其六合之气,日臻圆满,与你可共事。”

“若你寻到了更好的宿主,那你便去也,我不会为难于你。”

“有些事,我懂,有些事,我不懂。”

“你若是不去我徒儿那里,日后我徒儿若是寻到了更好的龙脉,那你,就要成为我徒儿的对手,你若是去我徒儿那里,则一切顺理成章。”

神龙陷入了沉思,它已经不是当初那一条任人宰割的破旧龙脉了。

它恢复了元气,更胜以往,若是遇到好的宿主,也许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也许一日千里,也未可知。

良久后,神龙开口道:“你的徒儿,如今身在何方?”

独孤信掐指一算道:“秦岭,你与他有缘,去了秦岭,便可知晓他的具体所在。”

刹那间,天空中落下五彩斑斓的闪电,轰击而落,却不曾击杀一草一木,海面逐渐归于平静,神龙就此消失。

独孤信回到了自己的四方院落里,作为一个武夫而言,独孤信已经走到了极致,对于武道一途,也没有什么好追求的了。

可这里,会渐渐成为是非之地,对于大周,独孤信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

也深知,此事过后,大周将会派来一支劲旅,来讨伐东海。

独孤信不害怕千军万马,因为他真的是江湖高于庙堂的牛人,就连大魏的皇帝陛下,也曾在独孤信的面前,低下了自己高贵的头颅。

可他也不愿意伤害大周的军旅,大周日后气运如何,独孤信不关心,因为他也无法干预此事。

吃相要看一点,老子今天走,并非是害怕你们,只是老子不想伤害你们。

大袖一挥,此间院落隐匿于云雾之中,独孤信潇潇洒洒坦坦荡荡的走出了淸罗城。

下一次归来,不知是何年……

云端上城。

自从元正归来后,云派与拜月山庄的矛盾,虽不至于第一时间冰释前嫌,也是断绝了后续事件。

尉迟德和尉迟维在马场里的事情,得到了宽厚政策,但凡涉及到了战马一事,均由拜月山庄一派的人马全权定夺。

在没有此事之前,战马是可以预定的,谁若是想要战马,只要资历足够,便可以去尉迟维那里领上一头战马。

如今,有了严格的细化。

想要甲等战马也可以,武道修为必须在感境往上说话,若只是体境,则没有战马,裙带关系起不了作用。

便是极个别的武将,想要一头龙鳞马,也需要经过重重审核。

从武将领军作战的才华,以及个人所修炼的功法,擅长的兵刃,硬把式上说话,若是符合标准,可以领一头龙鳞马,也只是一头。

眼下云端上城尚无战事,许多人想要通过军功来换取战马,明显是不现实的。

战马,但凡是男子,都心中颇有想法。

如今的市场价是,一头甲等战马,可以换十个黄花闺女,且十个黄花闺女,都是颇有姿色,又懂得琴棋书画。

换言之,一头甲等的战马价值,已经在寻常青楼里的花魁之上了。

这只是其一,另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

在战事没有到达之前,谁若是有了战马加持,便等于在云端上城这个体系里,拥有了问鼎的地位和权势,待得战事爆发之后,地位和权势的作用,也将会决定很多事情的走向。

能得到战马的人,自然都是有本事的人。

很多人懊悔不已,早知当初,就不给拜月山庄的人难堪了。

也因此,拜月山庄在分配战马一事上,几乎就决定了很多人日后在云端上城里的仕途几何了。

虽没有人去往尉迟维和尉迟德书房里送礼物,可是人情世故上,高野王楚这样的人,都已经潜移默化的变相帮助尉迟德父子。

梁武出关以后,才发现如今的云端上城也变天了。

不过梁武倒是不在意这些,他和拜月山庄的人过不去,没有争权夺势的心思,更多的只是匹夫心性,总觉得拜月山庄里的人铜臭味太重,有些事情上颇不顺眼。

要说害人之心,梁武倒是真的没有,梁武也记得拜月山庄的好处,当初从旧西蜀来到苍云城,若无拜月山庄的接应,他和手底下的将士们,真的就要漂泊天涯,风餐露宿了。

变天归变天,梁武也没有顺应时势的打算,刻意的顺应时势,反而会遭受到主上的猜忌,梁武粗中有细,一如既往。

也因此,尉迟德和尉迟维父子虽然对梁武没有办法,可很多事情上,无论好事还是坏事,第一个想到的,也是梁武。

万世殿里,空无一人。

元正,苏仪,花椒,茴香,已经踏上了返回鬼谷的路。

一路上,元正虽没有心神不宁,却也略有些忐忑,因为之前的鬼谷传人,各个都是纵横天下,无所不能,无所不入,无所不出,到了元正这里,举步维艰的意味倒是多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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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 师尊有话

元正略有些心虚的问道:“这一次回去,师傅不会怪罪于我吧,毕竟我也没有成多大的气候,西蜀双壁之一的郭喜军前辈在大夏失去了联络,江南虽然占据黑水河,却也让谢华处处试探当中。”

“云端上城虽然不错,可也只是一座空城,能上战场的人,不过万余种,许多将军士兵,其实都是虾兵蟹将,不堪一击,徒有其表罢了。”

“就连我自己,也是这样。”

鬼谷子忽然叫元正返回秦岭,元正是真的没有摸不着头脑,苏仪师兄在这件事上,也没有多做详说。

苏仪笑道:“回去了不就知道了,师尊的心思,别说是你,连我都猜测不到。”

忽然间,头顶的上空,有紫气东来的祥云飘过,苏仪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好像就是师弟元正的头顶上空。

路上也没有遇到任何的意外,驾驭坐骑,不到两个时辰,就返回了鬼谷之地。

依然是殿宇成片,虽然到了初夏,可这里没有半点温热的气息,如春秋一般,草木丰茂,山水一色。

沉心殿外,有一四方凉亭。

鬼谷子也没有在凉亭里品茶,而是站在凉亭之外,看着远处的天空。

元正几人来了之后,花椒与茴香直接去了五脏殿,在任何地方都可以不煮饭,可是回到这里,花椒与茴香必须要去煮饭。

苏仪也没有多做停留,因为苏仪很清楚,师尊特意叫元正回来,两人必然要有许多话要说,苏仪在这里,反而有些破坏气氛。

此间,就剩下了元正和鬼谷子两人。

鬼谷子回过头,一双阴阳眼熠熠生辉,一边大日东升,一边海上明月,甚是神异,整个人散发出一股云里雾里仿佛天上的迷蒙幻境。

元正微鞠一躬道:“师傅,我回来了。”

本来想要嘘寒问暖一二,可是嘘寒问暖这种古老的套路,对于鬼谷子来说其实没有任何意义。

鬼谷子嗯了一声,两人要说感情吧,好像也没有多少感情。

可元正心里一直都记得,若没有这一位师傅,就没有他的今日。

感恩,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可元正不知道如何报答自己的师傅。

鬼谷子微微招手,缓步走到凉亭里,元正紧随其后。

“坐下说话吧。”

元正嗯了一声,自从认识师尊以来,还真的没有和师尊在同一个亭子里,一起坐下喝茶呢。

鬼谷子给元正倒了一杯茶,元正双手接过,抿了一口,甘甜轮转,其味道变化万千,好似人间酸甜苦辣。

元正也没有问师尊叫自己回来究竟是为了什么,这话也不好问,师尊有什么事情交代的话,自然会主动说出来。

亲自来问一下,反而有些刻意。

良久后,鬼谷子轻声说道:“许久未见,你身材壮硕了不少,也更加高大挺拔了,你的所作所为,我已尽数知晓。”

元正的心里沉甸甸的,轻声说道:“我给您丢人了,鬼谷门徒,理应无所不能的,可我在大争之世里,除了龟缩躲藏之外,好像也没有其余的建树了。”

鬼谷子平淡道:“这个并不重要,你还年轻,并未经过岁月的洗礼,许多事你看不懂,不会做也很正常,而我想说的是,路还很长,你还有大把的时间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

“而你,想要做的事情是什么?”

这个问题,一时之间,还真的把元正给问住了。

自己的人生像是被安排好的,走出瀚州的那一刻开始,进入江湖,也没有怎么风流潇洒浪荡过,各地的风土人情倒是领略了不少,不过江湖路,元正走的并不是很好。

再来说诸侯路,元正也算不上是一路诸侯,顶多算是一个黑道头子而已,在大体面前,微不足道,不值一提。

大闹皇城的事情,也只是年轻人们比较喜欢,在真正有学问,有背景的人那里,大闹皇城,不过是一场闹剧罢了。

见到元正沉思良久,依然没有回复自己,鬼谷子说道:“看来,你还是没有想好,你自己究竟要做些什么。”

元正放下手中的茶杯,很诚实的说道:“我虽然如今为人主上,可是我所做之事,只是为了给追随我的人一个大好的前程,对他们的家人,也担负起为人主上的责任。”

“至于我自己,心中虽然想着亲手结束这大争之世,可始终无所作为。”

“更想要成为那等统御世间万物的大人物,可我做了很多事,才发现,心中所想太大,所做之事,也就越难。”

“我虽然不迷茫,可我也从未扪心自问,我心中究竟想要干些什么,表面上,我只是想成为人上人,成为一国之君,开辟出自己的天与地。”

鬼谷子淡然道:“你若是为天下至尊,你又会如何治理自己的国家。”

治理国家的手段,归手段,并非本心。

古往今来,兴许没有一个君王以本心出发,去治理自己的国家。

元正想了想,说道:“若我为天下至尊,我希望老百姓不会为了口粮而卑躬屈膝的劳作,我也希望,地方官员会真的成为一方父母官,并以此为荣,没有官僚之风。”

“我希望账下文臣武将可以齐心协力,而不是面和心不和的局面。”

“我更喜欢,人人成龙,人人成凤,没有男尊女卑之分,于天地万物和平共处。”

“为了精气神,为了信仰,而存活于天地之间,做自己力所能及之事。”

“然人心善恶,终归千变万化,一切都是我希望罢了。”

鬼谷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元正的《本经阴符篇》修炼了一小半,剩下的分威散势,持枢,中经等,暂且还未入门,剑道修为倒是上升了不少。

诸侯剑,已经修行过半,在有上几年,兴许就可以诸侯剑大成了。

接着,便是天子剑的修行。

仅仅是诸侯剑,就让元正觉得千难万险,很难想象,日后的天子剑,又应该如何修行。

鬼谷子忽然说道:“如此,你心中想要做什么,其实你一直都很清楚,只是你自己不知道罢了。”

元正如遭雷击,苦涩的笑了笑,无意之间的话语,假设之间的话语,才是真正的大实话。



多谢师尊解惑。”元正道。

鬼谷子随意言道:“何来解惑一说,你是我的徒弟,我也只是顺势而为罢了,如今的你,连你腰间的木剑都拔不出来,我又能给你答疑解惑多少?”

“你想要的,是一个完美的世界,无论贩夫走卒,亦或是王侯将相,人人平等,没有三教九流之分,却有诸子百家争鸣,为了人生信仰而奋发向上。”

“不会有男尊女卑,男欢女爱,也不是什么违背道德伦理的事情。”

“老百姓遇到了难处,也无需去看官府的脸色。”

“小康之家和大户人家,更不需要为了钱财利益,而相互倾轧。”

“文臣武将,也不会为了争权夺势,而玩弄权术草菅人命。”

“这,便是道家的无为而治。”

“是以有为,是以无为。”

“而你,天地共主,既乐得逍遥,也能维护天地之间的秩序,将真善美,散布整个人间。”

被师尊这么一说,元正好像更加明白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事情了。

当纨绔的时候,元正见识过,只是缺了仅仅二两纹银的黄花闺女,就把自己的初次交代给了一个自己不认识的陌生男子。

也有家穷的父母,为了生计,将女儿卖到了青楼里。

有钱的是大爷,掌握着游戏规则,可以随意更改,也可以装模作样的去遵守。

而中下层的无辜百姓们,往往身不由己,干着最累的活儿,拿着最少的工钱。

在养家糊口过后,那些百姓们也别想去做其余的事情了,哪怕是有机会,也不敢去抓,过来过去,都是资源限制,资源垄断。

而亡命之徒,兴许可以闯荡出一番事业,可折损的可能性很大。

人族里的事情,人为之事,实则,禽兽本质。

元正道:“如今我账下良莠不齐,虽然刚刚起步,有了一定的资源,可我也很担忧,我这点家底儿,经不起一场恶战的消磨,甚至,一个不小心,就死在了时代乱潮之中。”

有些时候,元正觉得,自己死了是无关轻重的事情,因为就算自己死了,明天的太阳还是照常升起。

可元正很害怕,自己身边的人死去了,跟着自己混饭吃的人死去了。

他从不表达这些事,可心中也一直记挂着这些事。

鬼谷子道:“此番叫你归来,就是想要看看你的心性,我本以为,修行诸侯剑和《本经阴符篇》时,你认识到了天地本质,就会迷失心性,主动挑起战乱,成为无所不能的恶棍军阀。”

“还好,你的路没有走偏,你的父亲给你起的名字,很正。”

元正也曾想过,割据一方,鱼肉百姓,过着逍遥自在的神仙日子,然后在徐徐图谋,争取拿了整个天下。

可那是少年时期的想法,经历过很多事以后,元正再也没有这样的想法了。

细想起来,曾经的自己,是真的有些愚蠢。

还好,没人知道,元正有过这么愚蠢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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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五十一章 开花本质

喝了差不多三五杯茶过后,晴空万里,也没让这里多出来几分暖意,一切如常,只是紫气东来之势,越来越近了。

鬼谷子说道:“我算过,你命中会遇到好几个女人,单容算是一个,商静秋算是一个,柳青诗也算是一个,还有一位,就是大周的公主东方明月。”

元正心里咯噔了一下,并未觉得自己艳福不浅,只是意外,师尊这样的人,为何会算这些事情。

不太理解的问道:“徒儿愚笨,不知师傅何意。”

站在一个嫖客的角度上来看待这件事。

与单容之间,可算心有灵犀,加日久生情。

与柳青诗之间,反正都发生过夫妻之实了,也没有什么台是下不去的。

与商静秋之间,也勉强算是元正艳福不浅,师傅勾搭了徒弟。

这前面三个都还还说,毕竟暧昧不明,谁都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

可是和东方明月之间,到底算是什么事情?

不过山野之间,萍水相逢,且有手中剑打过招呼了,事后便离散于江湖之中,自从玉虚山脉一别后,元正就再也没有见过东方明月了。

兴许在浪荡江湖,纵情于山水之间,兴许,在大周的宫廷深处,默默修行着剑道,忍受着孤独。

鬼谷子云淡风轻的说道:“你与单容之间,颇为契合,成为夫妻,乃是平素枢机暗合天道人意的一对夫妻。”

“你与商静秋之间,一个不说,一个不知,却也有情愫渐生,生根于无为之中。”

“你与柳青诗之间,属郎才女貌,算是一段孽缘,可若是处理好了,也是一段善缘。”

“你和东方明月之间,气运相连,东方明月有女皇风采,你亦有帝王之雄心,气运相辅相佐,命中姻缘,你二人早晚都会见上一面,然彼时少年,不知缘分深沉,不懂大世沉浮,故此匆匆一瞥,淡忘于江湖之中。”

“下一次见面,兴许你们两人,便会连接成一条长线,形成龙章凤姿之势。”

一下子多出来了四个老婆,元正表示压力有点大。

和单容成亲,倒也能说得过去,隐约之间,元正也感受到尉迟阳怀有撮合之意,只是比较含蓄罢了,必要的时候,也会顺水推舟。

和商静秋成亲,别的不说,仅仅是师傅和自己的徒弟成亲,就不知道要背负多少骂名了,会被千夫所指,面对的口诛笔伐,不在少数,更别说元正日后如何面对小静秋的父亲商河了。

和柳青诗成亲,武王庶子和忠显王的独女成亲,虽说庶子分量不重,可本事不小,成亲了,双方家眷,也能看得过去。

和东方明月成亲,估计只能是两个人一个愿意嫁,一个愿意娶了。

东方明月,素来和大周皇室不睦,没有发生过命案,已经算是天大的喜事了。

而元正这里,日后为了自己的志向,难免也会和大周的军旅恶战一场。

一个帝国,绝对不会因为公主出嫁,就改变立场的。

元正提心吊胆的问道:“师傅是说我和这四位女子有缘分,还是命中必然会娶了这四位女子?”

鬼谷子淡然道:“后者。”

元正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还是当纨绔子弟的时候舒服,提了裤子不认账了,拍拍屁股走人就好。

于此时,鬼谷门徒之外,蒙金并未越过雷池一步。

幼年,受到鬼谷子的恩泽,方可成长至今,蒙金与鬼谷子之间的关系,颇为复杂,既有师徒之情,也有几分父子之情,可是鬼谷子不认账,只是顺势而为,也曾说过,莫让蒙金放在心上。

蒙金还是放在心上了,若非如此,也绝不会追随元正去干涉人间之事。

天空中紫气东来之势愈发汹涌,一条紫色的神龙,流光溢彩,浮现于天宇之中,秦岭深处,另一有巨龙瞬息睁开了龙眸,接着,又闭上了,不为所动。

蒙金见状,并未出手阻拦,到了天境以后,自然看得出来,这是一桩好事。

紫色的神龙眨眼之间便降临沉心殿外。

磅礴的龙躯,遮天蔽日,龙眸如炬,可看穿三界,可凝望诸天。

鬼谷子无动于衷,自顾自的喝茶,元正倒是惊了一下。

无缘无故的,出现了一条紫色的巨龙。

鬼谷子说道:“这是你的缘,去吧。”

元正放下茶杯,走出凉亭,抬起头望向这条紫色的巨龙,遮天蔽日的紫气东来,长这么大,元正还是头一次见到。

客气的问道:“你从何处来,为何要来此地?”

元正身上散发出一股无形大势,六合之气蔓延,竟然能够不偏不倚的,承载整个天空的紫气东来。

紫色的巨龙问道:“旧西蜀,你我会过一面,我曾说过,日后必有重谢。”

元正身上的六合之气,中正平和,大道至简,虽不恢弘磅礴,却纯粹至极。

元正愣了一下,这才回想起来,旧西蜀发生过的事情。

说道:“据我所知,当初的你,元气大

伤,舍弃了自己的道身,竟然这么快,就恢复元气了,可你为何选中了我,我虽然立事,但却没有能够让你盘龙的风水宝地。”

“说白了,普天之下,没有一寸土地属于我的,便是那秦岭南麓,水韵江南,也是分别属于大秦和大魏的。”

神龙道:“我窥探过天机,一知半解,我终归要选择一个人辅佐,大争之世里,并非所有人都可以承受我的气运,能够承受我气运的人,往往都有了供奉的龙脉。”

“与你有缘,这一份缘,我不知何解,兴许日后会知道的。”

“你若是同意,我便与你合为一体,日后兴亡盛衰生死与共,你若是不同意,我便就此离去,寻找下一个宿主。”

一条龙脉都找上门来了,元正怎么会不同意。

“我同意,这是好事,我当然同意。”元正乐呵道。

紫色的神龙俯冲而来,仿佛携带着一个完美的大宇宙,朝着元正碾压而来。

漫天的紫气东来,汇聚一处,元正双手合十,长发狂舞,整个人好似飘飘欲仙,神游太虚。

刹那之间,这龙脉入了元正的神魂之中,微微运转真元,一如既往,可还是本能察觉到,真元纯粹无暇,先天阳气,恢复巅峰,更胜往昔。

武道修为虽说没有明显的提升,可却让元正筑下了修行《本经阴符篇》的大好基础。

最多,只需要半年左右,元正便可以将《本经阴符篇》修行大成。

元正运转真元,一气呵成,是真有了人间帝王般的感觉。

可师尊在此,元正很快就恢复了平静,回到凉亭里,茶还没有冷,温热刚好。

抿了一口,元正狐疑的问道:“秦岭深处,亦有龙脉,外来的龙脉来此,难道本土的龙脉,就不会有所作为?”

鬼谷子道:“天机不可泄露。”

元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师尊都说是天机不可泄露了,那就真的是天机不可泄露了。

鬼谷子提示道:“如今有龙脉同你神魂共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日后行事,定要小心谨慎,当今大世,人族撄锋,妖族参与,龙脉与龙脉之间,亦是摩擦不断。”

“龙游之气也在无形之地撄锋,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你身怀龙脉,必然会轻易被各国钦天监的人探查到,一时间,会有多方人马,欲暗杀于你。”

“且不乏天境强者。”

“故此,谨小慎微,总是没错的。”

元正心里清楚,当初为了争夺旧西蜀龙脉留下来的道身,便有天境强者大打出手,将嶙峋锋芒的旧西蜀给夷为平地了。

而自己一旦泄露了身怀龙脉的事实,自己死了都不要紧,真害怕有人去为难身边人,如父王,如大哥二哥等。

元正点了点头,这一次师尊叫自己回来,看似没有重大之事叙说,可在这里,元正是真的经历了很大的事情。

若是其余的地方,有龙脉冒然浮现的话,会第一时间被天境高手觉察到,可在秦岭,有鬼谷子在,亦有大秦龙脉在,遮掩天机,纵然是登峰造极的天境强者,也是无可奈何。

鬼谷子言道:“此次叫你归来,是为了你能够拔出你腰间的木剑。”

“此剑,有太初五行之力,挥舞起来,神威莫测,可壮哉大势,亦可降妖除魔卫道,亦可以下伐上,鏖战九重天。”

“按照道理来说,理应到了天境之后,你才能尝试拔出这木剑开花。”

“可现在来看,天道有变,你需尽快拔出木剑开花,方可继续做你想要去做的事情。”

“你令黑龙王干预人间之事,让秦岭大妖出世,在秦岭南麓一隅之地立事,都已经触犯了天道。”

“我算过,今年的九月初九,你将死于雷劫之中。”

“若在九月初九之前,你可自行拔出木剑开花,便无忧后事。”

元正相信,天道是真的存在,天妒英才,也真的不是说说而已的。

古往今来,英年早逝的伟人,不在少数,他们虽然死了,可是他们的路还没有走完。

想起来,都是遗憾。

可元正觉得,自己虽然不是蠢材,可也绝对不是英才啊。

元正愁眉苦脸道:“我也想要拔出木剑开花,开花与我共鸣的日子也有好几年了,可我始终都拔不出来,苦口婆心的拔它不出来,费尽力气耳的拔,它还是不出来。”

“我也不知为何,我也很想要亲自见识到开花的全貌,可上一次开花出鞘,乃是为了降服想要杀我的腾蛇,过于短暂灿烂,我也没有看清开花的全貌。”

“师尊让我拔出来,可有良方?”

鬼谷子道:“本来打算,让你在大秦灵气最为浓郁之地修行半年,在你的雷劫到来之日,赌一把,兴许可以拔出来,如今来看,这件事有办法了。”

元正恍然大悟,又惊疑不定的问道:“难道,这木剑开花,是吃气运的一柄剑?”

鬼谷子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道:“你猜测的不错,但也不完全对

。”

“木剑的确吃气运,只是为了检验一个人的是否值得它出鞘追随。”

“一个有气运的人,往往品德意志,都还不错,多数名剑,看缘分,看剑主的心性如何,而木剑开花,则是看一个人的气运如何。”

“看似有分别,实则殊途同归。”

“只是开花,考验的不仅仅是人心罢了。”

元正一时间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说道:“开花与我共鸣这么长时间,我的气运岂不是被开花吃掉了很多,若非没有开花,兴许我作为鬼谷传人,如今也算是一方诸侯霸主了。”

鬼谷子道:“如果你没有开花,又成为了我的徒弟,你也不会是我的关门弟子,只是一纵一横其中的一位,甚至,也不会成为我的弟子,当初收你为徒,便是推测到了开花在你手中。”

“神器,需要神人才可以挥舞,凡夫俗子自然是无法撼动神器的。”

元正道:“如此说来,我的气运也算是足够强势,否则按照寻常人的气运,拥有木剑开花,不说几年了,兴许几个月以后,就成为了枯骨一堆?”

鬼谷子道:“之前不给你说,是害怕你乱了心境,现在告知你,则是因为你有龙脉加持。”

“你猜测的不错,寻常人若是拥有木剑开花,可以直接拔出来,但拔出来之后,气运消耗殆尽,必死无疑。”

“而你拔不出来的原因是因为你的另一位师傅,他传授了你《沧海六合》”

“《沧海六合》博大精深,可推衍天机,可壮哉气运,也正因如此,你的气运一直被开花在吃,也一直都在增长当中,故此无恙,也因此,开花才不愿意被你拔出,兴许是在气运上没有办法考验你,而在心性上考验你。”

“就像是一个女子,总得要给自己的情郎找点麻烦事儿看看是个什么成色。”

“假若你没有修行《沧海六合》你的另一位师傅,也绝对不会将木剑开花交在你手上的。”

“寻常人想要开花出鞘,除了潜移默化的积攒气运,没有其余的办法,兴许几十年就攒够了,兴许,临死之前,都不行。”

“然《沧海六合》固然可以壮哉气运,运转天地大道,却也有一个致命的缺陷。”

“女子是无法修行《沧海六合》的,女子属阴,男子属阳。”

“阴阳抱和不假,可气运,更偏向于阳气更重的,对于女子阴气,气运想来排斥,除非是良辰吉日,天机错漏下的诞生的女婴可携带大气运,余者,皆不可。”

“你的另一位师傅,也不知是从何处得到了这木剑,他自己也修行的是《沧海六合》,兴许是对开花不感兴趣,兴许是在自己走火入魔之际,强行拔过开花,故此被开花排斥过。”

“虽然是一柄木剑,可这柄木剑,脾气比任何的名剑都要大。”

元正对开花的了解不多,如今听师尊这么一说,才了解到了开花的属性和过往。

很是好奇的问道:“开花如此神奇,我想知道,开花究竟是怎样形成的,如此神奇,哪怕是天境铸剑师,也无法铸造出来。”

鬼谷子道:“诞生于虚无混沌之中,无迹可寻。”

元正嗯了一声,这么一说的话,元正就确认,开花属于先天神物了。

“师傅的意思是,我如今身怀龙脉,不愁个人气运不够用,可以在自己剑道更为精进一步的时候,便可以拔出开花了。”

鬼谷子道:“不是,你和蒙金签下了灵魂契约,月圆之夜,你虽丧失武道修为,却也是你阳气最为鼎盛,气运最为恢弘的日子,那个时候,你就可以拔出开花了。”

“寻常日子,你依然拔不出来的,拔不出来的原因很简单,是因为你的剑道修为不够,不值得开花出鞘。”

元正:“……”

对于山下的事情,元正也不打算询问师尊的意思,师尊是让自己慢慢去领悟,做事的人是自己,又不是师尊。

且山下的事情,答疑解惑,也有师兄苏仪撑腰。

鬼谷子对于元正在外取得的战果,从未询问,成也好,败也好,那都是元正自己的事情。

似乎从来都不害怕元正这个关门弟子,砸了自己的招牌。

鬼谷子道:“开花虽然吃气运,可当你能够将开花挥舞自如的时候,你便可以无往而不利,将吃掉的气运,不但会反哺回来,甚至会细水长流般的给你补给气运。”

“你可以将开花当做剑中龙脉,往后你便知晓了。”

说的元正这会儿都想要修行剑道,赶紧拔出开花了。

记得第一次师傅将开花递给自己的时候,元正就想要拔出来,如今,自己都已经纵横圣剑修行大成了,也修行到了诸侯剑地步,还是没有办法拔出木剑开花。

这会儿,苏仪从五脏殿的方向过来了,站在凉亭外微鞠一躬道:“师尊,师弟,吃饭了。”

元正起身,退后一步,给师尊让开道路,自己则紧随其后。

这一顿饭吃了,本想着在秦岭之地纵情几天,可山下事情颇多,也只是想想而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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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五十二章 平心静气是少年

夏日的阳光,葡萄架下的温茶,总是能够让中年男人回忆自己的青春韶华,那些年里,遇到的朋友,伙计,还有那明媚动人的姑娘。

怀旧,对于上了年纪的人而言,就像是掉落在地上的金子,怎么捡都捡不起来,却又让人内心平静欢喜。

自古以来,不许将军见白头。

郭喜军正值盛年,武道修为大有可期,历经西蜀沉浮,大魏涤荡,以及大夏的峰回路转。

他,开悟了。

茶香并不如何动人,北原部落里的茶,总归没有大魏那般入口解渴,明心凝神。

郭喜军喝的不是茶,是历经千难万险之后的孤寂,是云端与深渊之间的风景,是堕落与轮回之间的滋味。

心境,遂心如意,无往而不利。

入了心境,郭喜军功力大增,原本眼角的褶子平淡了不少,明眸动人,仿佛年轻了十岁。

他的对面,是一席红衣长裙的辛曼。

作为一个女子,辛曼足以让大多数男人动摇本心,可郭喜军反而是见到了辛曼鲜艳的红色,而开悟了。

辛曼说道:“将军顿悟,从化境入心境,武道修为,更胜往昔,一步一重天,如今,将军隐约有了万人敌之风采。”

郭喜军道:“万人敌,自古以来都是短命鬼,没有几个善终的。”

几日相处下来,辛曼本以为郭喜军是一代儒将,今日才发现,郭喜军并非儒将,乃是刚柔并济的猛将,只是生了一副儒将的皮囊。

辛曼在很早之前,就成为了北原部落的首领,为人主上的日子很漫长了。

她没有经历过多么勾心斗角的竞争,也不曾经历过生死存亡的大事情,最大的事情,也只是想方设法的让部落里的人吃饱肚子,安居乐业。

如今顺理成章让自己的部落有了攘外的能力,更进一步的野望。

低谷,辛曼经历过,但她深知,自己的低谷,同郭喜军比较起来,相差甚远。

辛曼好奇的问道:“将军当初入了军伍,是因为家族是世代簪缨,还是因为真的想要精忠报国,为己,为国,为天地?”

郭喜军放下了茶杯,茶还有几分奶香味,部落风情,初次新鲜,异域风情,时间久了,便会发现这里的土壤并不适合自己生根发芽,还是会怀念过去的。

对于辛曼的问题,郭喜军苦涩的笑了笑,很随和的应道:“自幼家贫,出生的那一年,西蜀闹了一场很大的饥荒,父母本来想要给我取另外一个名字。”

“可在当时,若是想要不饿肚子,有两个出路,第一个,是人吃人,易子而食的事,常有发生。”

“第二个,就是去入军旅。”

“所以给我取名喜军,意为喜欢军伍。”

“其实也就是为了讨一个好彩头,当兵的初衷,就是为了吃饭。”

“在军旅沉浮过后,我豁然开朗,何为人生理想,何为志向抱负,何为君王社稷。”

“随后,像是忽然间打开了一条康庄大道,从小卒到伍长,再从伍长到什长,再到杂号将军,再到正儿八经的将军。”

“我还有一个伙计,他是一个大夫,我为小卒时,他为军医,我为伍长时,他也成了伍长,然后我们两个人齐头并进,也打了那么几场轰轰烈烈的胜仗,然后就成就了西蜀双壁的美名。”

“彼时年少,我和老秦都以为会迎来自己的黄金岁月,鼎盛巅峰,却始终都没有算过,旧西蜀,真的气数已尽,我和老秦固然有经天纬地之才,却碍于资源限制,始终无法和大魏的大将军庞宗正面撄锋,尽管只差一点,便可耗空大魏的国库。”

“可,终归是差了一点,大魏的家底儿,比西蜀厚实了太多太多。”

这个名字不错,郭本有城池之意,喜军亦有将士和之意,圆润如意,属大吉之名。

其实大多数人的过往,都是不堪入目的,却又是值得回味的。

辛曼道:“将军风采过人,如今正值盛年,又一次迎来了大争之世,这一次,将军底蕴深厚,历尽千帆不坠青云之志,想来,会成为大争之世里最灿烂的将星之一。”

作为一个将军而言,最大的成就,不是打了胜仗之后回去报天阙。

而是历经厮杀苦战打赢了之后平静下来的那一口精气神。

郭喜军道:“愿景是美好的,道路是泥泞不堪的,人间正道是沧桑,这话,对也不对,当你的部落吞掉其余的部落,当你手底下,有了能征善战的精兵猛将之后,你就会明白的,兴许会时常感到悲伤,兴许也会豪情万丈,剑指青天。”

辛曼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给郭喜军倒了一杯茶说道:“我不懂行军打仗,往后,望将军多多指点迷津,小女子感激不尽。”

当着一个男人的面,自称为小女子,对于辛曼来说,这是第一次。

因为她从来都不是小女子,比天底下大多数男人都要出色。

辛曼的姿态放得很低,因为她是真的不懂行军打仗,草蛇灰线布局千里这些事。

兴许,是郭喜军的风采,将辛曼感染一二。

郭喜军道:“日后你我就是同盟了,无需多礼,我亦很欣赏你,撑起了北原部落的一片天。”

辛曼笑而不语,鲜艳动人。

三日后。

郭喜军恢复了元气,重新披坚执锐,辛曼为副将,率领北原部落五千勇士,于漆黑的夜晚里,走出了北原部落,进入了迷魂谷。

这五千勇士,有一千余人,善于寻踪定位,有一千人,善于正面撄锋,有一千人,善于伏兵布阵,有一千人善于马上,有一千人善于马下。

堪称完美的一支劲旅,唯一的瑕疵,就是人数太少了。

辛曼是头一次跟着一个外来的将军外出,很多感触,都颇为新鲜,如观地势,行风水,测天时等。

郭喜军倒是不曾在意过辛曼心中所想,失散的将士们,应该还在迷魂谷里,他当初能够走出迷魂谷,完全是依靠自己化境的武道修为,其余人,可就没有武道修为来破穷山恶水了。

聚众,然后在北原部落里和辛曼联手,重新开始。

“老秦啊,我已经入了心境,不知你修为可有长进?”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三章 不速之客

从秦岭下山,返回云端上城的半路上,在一片地势陡峭的山坡上,扛把子眼尖的发现了一只受了重伤的妖兽。

此妖兽,为双头羽蛇,可腾空翱翔,亦可潜伏地面,出其不意的一击必杀。

临上前来,一双乌金色的羽翼,破损殆尽,妖兽腹部,血槽深可见骨。

双头羽蛇本性温良,或多或少,有一部分的腾蛇血脉,不为祸人间,更不会针对人族,同其余蛇族妖兽有着很大的分别。

双头羽蛇的胆汁,可以延年益寿,炼化为丹药,也可以增长真元,强化筋骨,若是修为高的双头羽蛇,将其蛇胆练成丹药,也可脱胎换骨,掌握双头羽蛇一部分的天赋神通。

血槽深可见骨,蛇胆已经被取了,双头羽蛇奄奄一息,看见有人来了,极为虚弱的看着万里烟云照,眸光里没有任何的情绪,就是在安静的等死。

山坡陡峭,地上的落叶绵密,元正还是眼尖的发现了人的脚印。

这条双头羽蛇的修为,在道境左后,在秦岭之地,道境修为的妖兽,随处可见,不过双头羽蛇死于人族的横刀之下,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此地距离云端上城还有很长的距离,秦岭之地,迷阵重重,天地磁场时常变幻,外人来到此地,会第一时间迷路,然后就给迷死了。

元正探出一只手,给这条双头羽蛇注入了一股精纯的真元,虽然蛇胆被取了,可只要有足够的真元续命,这条双头羽蛇便会缓过来,修行个三年五载,便会恢复如初。

双头羽蛇的眸子明亮了不少,对着元正连连摆动蛇尾。

“去更深处的地方吧。”元正道。

双头羽蛇顺着陡峭的山坡,一溜烟的速度,便不见了。

苏仪的眉头微皱,开口说道:“有人打起了秦岭之地的主意。”

秦岭之地,是元正最好的容身之所,因为外人根本无法到达这里。

不过能来这里的外人,必然有天境强者带路,且天境强者,对风水玄学,还得略知一二。

不然的话,就算是天境强者,面对秦岭的天地磁场,也是无力硬撼。

苏仪道:“看来龙脉入体的事情,已然被人知晓了,有人特意寻你来了,兴许是来到秦岭之地寻找那条特殊的龙脉,兴许,还有别的目的。”

“南麓的云端上城,有多头灵兽,风水气运,颇为旺盛,虽有迷阵,可我终归只有心境修为,布置下来的迷阵,可以为难住一般的天境强者,若是过于擅长寻踪定位的天境强者,就不是那么的保险了。”

元正道:“如此,我们有暴露的危机?”

苏仪点了点头。

元正双手合十,眸子里紫金色浓郁,望向四野,本想推演计算一般,可来的人,是天境强者,元正便放弃了。

“蒙金何在?”

话语刚落,蒙金便从虚空中走出,站在了元正面前。

元正道:“潜伏秦岭,四处搜寻,必要找到来人,如有必要,无论男女老少,格杀勿论。”

蒙金微鞠一躬道:“遵命。”

元正和苏仪花椒茴香继续下山,只是一路上,都有些心生不宁。

有人试图窥探云端上城,这件事算是戳中了元正心里的逆鳞。

回到云端上城之后,元正便在万世殿里的密室里进入了闭关,如今有了修行《本经阴符篇》的本钱,元正无比的热切。

日常政务,均由苏仪打理。

《分威之法》、《散势之法》、《损兑之法》、《持枢》、《中经》均为《本经阴符篇》里的核心奥义。

这几篇,也是元正还未修行的奥义。

养志,盛神,实意,转圆,元正倒是修行成功了。

哪怕只是修行了四篇,元正上一次和元青那样的万人敌交手,也不落下风,这要是将《本经阴符篇》彻底修炼大成了,元正自己都不敢想象,兴许到了那一步,就可以自由的挥舞木剑开花了。

本身,剩余的篇幅需要相对应的法宝灵气才能修行,如《分威之法》得效仿伏熊。

如今身怀龙脉,自然也就无需以他山之石攻玉了,完全可以硬来了。

进入闭关以后,元正便不问政事了。

万世殿隔壁的偏殿里,苏仪回来之后,便快速处理了几张折子,心中也在思量着秦岭的事情。

想到之前李鼎在秦岭里得到了自己的般若龙象为坐骑,便下意识地令传令官将李鼎,李尘兄弟二人叫来了。

内忧刚刚解决掉,外患就来了,苏仪倒也没有沮丧,立事之初,会遇到各种棘手的事情,习惯就好。

苏仪问道:“你获得龙象为坐骑的时候,可曾留下痕迹,周围地势可有异样?”

李鼎双手作揖道:“不曾发现异样。”

苏仪觉得自己有些大意了,李鼎自然不会发现什么异样,毕竟他的武道修为就摆在那里,按照时间来算,李鼎上山的时候,周围风平浪静,龙脉也不曾过来,不会遇到任何扎手点子的。

李尘疑惑道:“莫非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苏仪对李鼎说道:“立即骑着你的龙象,手握你的巨剑,前往城外,巡逻一圈,无论有人与否,务必小心谨慎。”

李鼎嗯了一声,便迅速退下了。

这会儿,只剩下了李尘和苏仪两人。

支走李鼎,是因为李鼎的心志暂且不稳,苏仪也不放心让李鼎过早的接触到核心层面的事情。

有李尘顶在前面,李鼎还得跟哥哥好好学习一段时间。

苏仪说道:“有人进入了秦岭,不知是谁,已经确认为敌人了,着你单人,骑着你的駮马,进入秦岭之地,仔细搜寻。”

“不求找到敌人,能寻得蛛丝马迹即可。”

“你若是遇到危险了,蒙金会第一时间出现的。”

李尘默然于心,没有多大的反应,微鞠一躬,便徐徐退下了。

到了关键时刻,苏仪可以真正是运用的人才,其实除了李尘,再也没有别人了。

傅玄黄固然不错,可傅玄黄本身就事务繁忙,要演练兵马。

而其余的武将,论心机智谋武道修为,格局大小,都和李尘有着很大一段距离。

正文 第三百五十四章 离开与重逢

秦岭深处,雾气蔓延,寻常百姓来到此地,十丈之内,应当是人畜不分的。

在淸罗城的时候,金源高僧把独孤信没有办法,可金源高僧毕竟是一位高僧,负责大周钦天监的一切事宜,略微推演计算,自然也就算到了龙脉西移,来到了秦岭之地。

依旧是一席破旧的袈裟,破旧的草鞋,手里有金钵,脖子上挂着金色的佛珠,还有一根金色的禅杖。

只是这一次,金源高僧不是一个人来到了秦岭。

身边还有一位轻甲在身,气度不凡的老者,不曾白发苍苍,甚至精气神十足,高大挺拔,有着王者之势。

东方墨,乃是大周皇室里为数不多的天境高手之一,一身修为惊天动地,撑起了大周皇室的脊梁,作为少数支持当代君主的皇室成员,东方墨出了一身忠诚傲骨,在也没有其余可以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还有一个体魄修长的青年,蟒袍玉带,脸上的轮廓棱角分明,英俊威武。

东方武,大周的太子殿下,刚过及冠之年,便迎来了大争之世。

金源高僧略有些不满的说道:“太子殿下之前杀了双头羽蛇,取其蛇胆一事,可曾留下过痕迹?”

东方武并非一个桀骜不驯的太子,深知如今的大周根基,虽不至于风雨飘摇,可气运一事,也是捉襟见肘,遇到了大争之世,大周的实力完全可以争锋,唯一忌惮的就是害怕内部四分五裂。

之前自己做错了事,东方武到了这会儿都在沮丧当中,迟迟没有回复金源。

金源和东方墨心中已然清楚,太子殿下,终归还是留下了一下蛛丝马迹。

来到了大秦的龙脉之地,但凡是一个年轻人,都难免会心神摇曳的,偶尔干出了有损大体的事情,也实属正常,可是对于一位太子殿下来说,这样的事情,真的是有失分寸。

金源不高兴归不高兴,却也明白太子殿下的心性。

谁来到秦岭,估计都想要恣意放肆一番,少年情怀就是这样。

金源和东方墨自然能够看得出,秦岭深处,天地磁场不停地在变化当中,暗合八卦,可过于深奥,纵然是金源高僧这样的人,也只能保证在这里不会迷路,遮掩天机。

可若是想要找到那条消失的龙脉,就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了。

寻常来说,龙脉与龙脉之间的关系,素来不睦,旧西蜀的龙脉,来到大秦之地,也绝对不是来拜码头了。

他们得知了一个消息,秦岭之地,肯定有一户人家,有一个杰出的英年才俊。

金源高僧只是和独孤信见过一面,也不知独孤信的根底儿。

可来到秦岭之后,稍微推敲一番,什么事情都明白了。

苍云城距离秦岭南麓颇为接近,当初在苍云城里发展过的年轻人,除了拜月山庄的小主人,剩下的那一位,就是大魏武王元铁山的庶子了。

心中认为,那条龙脉乃是元正的。

不过,金源高僧觉得,元正上无寸瓦,下无寸土,秦岭南麓虽然是一个出龙的风水,可这个风水是属于大秦帝国的,而非元正的。

因此,金源高僧断定,那条龙脉只是在元正周围,等候着元正拿下自己的第一座城池,或者说,等到元正的武道高深到一定程度之后,才会和元正合体。

和龙脉融合,再怎么算,都要到达心境往后才能做到这件事。

可金源高僧不知晓的是,元正因为修行《沧海六合》的缘故,体内的六合之气,颇为圆润纯粹,完全可以和龙脉融合,如今已经和龙脉融合了。

哪怕如此,金源高僧只要抓住了元正,也有的是办法让元正将龙脉交待出来。

到时候的后果,无非就是大周和大秦联手夹击大魏。

前提是,一定要找到元正。

金源高僧心里也觉得奇怪,元正身为武王庶子,没有得到武王府任何的好处,就连元青的大日子,元正都不曾回过武王府,又是什么时候,和旧西蜀的龙脉扯上了关系。

旧西蜀的龙脉,去了东海,更多的像是人为之事。

良久后,周围刮过一阵劲风,三人的脚步停了下来。

高大威武的蒙金来了,在这里搜寻了很长时间,终归是发现了金源三人。

此间,草木丰茂,地势平坦,很是适合天境高手捉对厮杀。

金源高僧微微一愣,自然能看得出来蒙金并非人族,乃是庚金之虎,到达了天境,一身修为,深不可测。

想到这里,金源高僧觉得,上一次自己去东海淸罗城的时候,就应该带着东方墨,他和东方墨联手的话,兴许还可以拿下那个独孤信,也不用费这么多的事情了。

如今是二对一,金源和东方墨联手的话,蒙金必然不是对手。

明知如此,金源还是不敢轻敌大意,因为这里是秦岭,鬼知道秦岭到底有多少步入天境的大妖。

外加庚金之虎,本身就血统高贵,与寻常天境强者截然不同,是一个难啃的硬骨头。

金源做出阿弥陀佛的手势,柔和应道:“见过尊座。”

蒙金打眼看过去,金源高僧的佛家气运颇为厚重磅礴,真的打起来的话,胜负不好说,还有一位天境的老将军帮忙,至于那个模样不错的青年,倒是无关轻重。

“三位来我秦岭,有何贵干,所为何事?”蒙金尽量客气的说道。

金源高僧道:“我们大周丢失了一头灵兽,跋山涉水,来到了秦岭之地,我们正在寻找,还望尊座给一个方便。”

“小僧,必有厚报。”

蒙金心知肚明,这三人,就是来寻找龙脉的。

不过龙脉与少主殿下已经合为一体了,自然也就没有他们的事情了。

蒙金故意问道:“不知你们丢失了什么灵兽,还望告知一二,不然这个方便,我真的不好给。”

金源柔和笑道:“丢失了一头白玉麒麟,不知尊座可曾看到过,还望尊座指点迷津。”

蒙金闻后,淡然言道:“我知道,白玉麒麟才是祥瑞之兽,对于大周而言,有着莫大的影响,我也曾见到过,可惜不巧的是,一切被蛛皇给吃了,不好意思,还望你们速速离开。”

反正蛛皇已经死了,死了之后背个黑锅,它也不知道。

金源:“……”

东方墨就不是那么好脾气的人了,直言道:“我们来寻找丢失的东西,路过贵地,虽有强龙不压地头蛇一说,可还望尊座给个方便,若是不方便的话,我们不介意和尊座一战。”

身为天境强者,东方墨和金源很是清楚,大妖到了天境之后,也是山头林立,谁也不会服谁,各自为战,妖兽之间的混战,常有发生,只是人族不知晓罢了。

这话也是在威胁蒙金,觉得蒙金乃是秦岭的一尊兽王,他若是受伤了的话,其余的兽王,也就有了可乘之机。

天境高手的竞争是极为残酷的,好不容易到达天境之后,还要面对其余的大佬。

一旦自己受伤,便会被其余的大佬给抓住机会,一击毙命。

毕竟,这世间的资源也就那么多,少一张嘴,剩下的人,就能多吃一口饭。

蒙金并不意外,直言道:“若是打架的话,你们怕是来错了地方。”

东方墨和金源刚欲聚集真元,虚空中,一阵迷蒙幻象,一位身穿黑色长裙的绝美女子,赤足走出,携带无敌的威势,碾压一方天地。

黑雪出现的瞬间,东方武差一点,就双腿玉碎,跪在了地上。

金源和东方墨的脸色有些尴尬。

黑雪故作柔和的问道:“远方来的朋友,想要在我秦岭之地,切磋一二,我身为主人家之一,怎能违背了客人的心愿。”

“不知是点到即止,还是分出生死。”

“还望两位贵客,说个明白,我心里也就没有其余的负担了。”

二对二,虚无之豹和庚金之虎联手,不敢说碾压金源和东方武,可这里是秦岭,熟门熟路,主场优势一旦发挥出来的话,二对三都不是很大的问题。

女人说的话是不能当真的。

点到即止,自然是分出生死,至于分出生死,就是分出生死。

不然的话,是个天境高手就来找秦岭之地的麻烦,以后会没完没了的。

不杀几个人的话,难以体现秦岭之地的威风。

金源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上一次去淸罗城,遇到了自己打不过的硬点子。

这一次来到秦岭之地,本想着和东方墨联手,理应是所向无敌的,毕竟大妖都内讧严重。

可偏偏遇到了两个站在同一战线上的大妖。

这有什么办法?金源非常的无奈。

东方墨也没脾气了,他们两人若是死在了秦岭之地的话,整个大周,都会陷入混乱的。

天境高手,对于君王社稷来说,不仅仅是一个擎天之柱,更是守护神,国之脊梁般的存在。

金源和善说道:“哪里的话,我们只是丢了东西,心急乱了分寸,还望两位尊座莫要责备。”

黑雪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

蒙金倒是现在就想做掉这两个人,可考虑到往后的事情,这两个人,还能够在大争之世里当两个合格的搅屎棍,有搅屎棍从中作梗,少主殿下,自然就会多出几分浑水摸鱼的机会。

东方墨说道:“方才多有得罪,莫要见怪,我们就此别过,既然是蛛皇吃掉了白玉麒麟,就当做是我大周的一份人情罢了,望以后我大周遇到了棘手的战役,还望蛛皇可以回报一二。”

蒙金道:“蛛皇自己做错了事,不想出来见人,不过你们放心,蛛皇绝对不是吃了就不负责任的那种人,等你们遇到了难处,蛛皇必然会在第一时间出现的。”

紧接着,东方墨和金源带着大周的太子殿下,转身便没入了云雾之中,消失在了秦岭之地。

黑雪也没有和蒙金说话,似乎黑雪压根儿就不喜欢说话这种事情,作为一个女人,黑雪更加崇尚,能动手解决掉的事情,就尽量不要动嘴。

因为动嘴,从来都不会解决掉任何事情,只会滋生出没完没了的是非,喜欢动嘴的人,大多数都有雄辩之才,或是胡搅蛮缠的说客,或是死不要脸的那种人。

黑雪图的就是个爽利。

蒙金心知肚明,黑雪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黑雪离开之后,蒙金一步跨出,便出现在了李尘的面前。

李尘就在这附近一直转悠当中,骑着駮马的少年,在云雾麒麟之中,就像是一道可以开天辟地的微光。

蒙金来了,就意味着麻烦结束了。

李尘问道:“何方人也?”

蒙金道:“大周皇族,为了气运之争,而来到了这里,不过已经走了,暂且无事。”

李尘嗯了一声,便骑着駮马原路返回了。

……

……

清冷的月色下,东方明月一人一剑,孤身走在绵长的官道上,身后,是真的有一头白玉麒麟默默地追随着。

在东方明月的身后,是大周古老深厚的城墙,城墙里面,包裹着的是气势恢宏的皇宫,巍峨壮阔的宫殿,身为公主殿下,在清冷的月色里,显得遗世独立。

不同于单容的外冷内热,也不同于茴香的冷漠无情。

东方明月的冷漠,就像是夜色与月色雪色完美融合在一起的产物,有着道韵,有着气场,冰心玉古的绝世女子。

手中剑,好久不曾出鞘了,离开了自己的故国,进入大争之世,她的剑,必然是要出鞘的。

此去何处,东方明月不想上一次一路向北那般清楚了然。

可她知道,大周皇室虽不至于分崩离析,可皇宫大院里,已经没有自己的一席之地了。

就连自己的父皇,都想要献祭了她,壮哉大周的国运。

东方明月并非不愿意为了大周而贡献出自己的气运。

可她绝对不会为了一个狼子野心,又尔虞我诈违背祖制的大周贡献出自己的气运,往后的大周如何,和东方明月没有任何的关系。

从今往后,她不再是大周的公主殿下,而是天上的明月。

明月生辉,可以普照万物,也可以漠视万物,何去何从,东方明月的心里,还没有一个定数。

官道是绵长的,临近皇城,自然是没有山贼盗匪。

可是依然出现了拦路虎。

前方,一位高大威武的中年男子,拦住了东方明月的去路。

东方明月的手,搭在了自己的剑柄上。

漠然道:“六叔拦住我的去路,是想要收割我的性命,还是想要其余的东西。”

白玉麒麟是瑞兽,战力不俗,成长起来之后,也可当万人敌。

护在了东方明月的前方,龇牙咧嘴的看着这一位身份显赫的大周亲王。

六叔,已经有了冥境修为,东方明月纵然剑道超凡脱俗,白玉麒麟固然凶悍勇猛,可二者两手,也经不起六叔轻柔一掌,或是大袖一挥的风采。

东方明月自知今夜是必死之局。

她的心里没有任何的遗憾,哪怕是死,她也不愿意死在了皇宫里,起码,走出了皇城,来到了外面的世界。

她的心不在皇宫深处,她的人也不在皇宫深处,纵然是死,那又有何妨?

东方明月也不指望能够在自己的六叔面前拔出自己的剑,可她依然做出了拔剑之姿,这样的话,就算去死,也死的非常体面。

也不曾丢了一个女子剑客的风采与气度。

六叔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侄女,轻声道:“这些年来,我们对你不好吗?非要离开?”

东方明月冷漠道:“这些年来,你们都对我非常好,或者说,对我身上背负的气运非常好,疼爱与关心,与我相隔甚远,我不曾追寻,也不想要拥有。”

“这个答案,六叔满意否?”

六叔心中不起涟漪,到了六叔这样的境界,这世间恐怕真的没有多少事,可以让他心神摇曳,起恻隐之心。

死了一个侄女,对大局是好的,那就可以了。

这也是六叔觉得可以同室操戈的理由,他说道:“一个和故国没有感情的公主,独自外出,故事里会这么写,公主外出之后,要么是遇到了异国他乡的王子,得到了王子的庇佑。”

“要么是遇到了一个勤劳勇敢善良而又俊美的樵夫,然后两个人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与世隔绝。”

“在要么就是,公主外出之后,去了无人之地蛰伏,时隔多年以后,带着百万雄兵,返回了自己的故国,为了心中的那口气,挥舞着手中剑刃。”

“可你不是那样的人,你连自己外出为了什么都不知道,为何还要离开?”

大概是这会儿真的起了几分恻隐之心,故此废话如此之多。

东方明月面无表情的应道:“一个人不知道为了什么外出,兴许去到了外面的世界里,就知道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活着,坐井观天,不过愚昧的自给自足罢了。”

柳树叹息了一声,也许是装模作样,也许是于心不忍。

聚集真元,马上就要做出一副大袖一挥的潇洒姿态。

哪怕明知道东方明月身上的气运,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和东方明月剥离开来的,可大周的公主,怎能去所谓的远方?

忽然之间,六叔聚集起来的真元,顿时消散于无形之中。

不知何处,出现了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高大身影,这一个高大的身影,真的只是大袖一挥,这位宛若天神般的六叔,便直挺挺的倒在了地上。

东方明月黛眉微蹙,看着这位戴着面具的神秘人,深知这是一位天境高手,可她不曾见过,也不知他为何会出现在此地。

独孤信道:“你与他有着血缘关系,我是外人,只能给你扫清道路,无法杀了他。”

东方明月见到天境高手,也不打算行礼,更不像是世间多数武夫那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她很平静的说道:“为什么,我从来都不会相信,这世上,会有另外一个人对不认识的人无缘无故的那么好。”

东方明月知晓这一位不是为了自己身上的气运而来到这里的。

所以她才问为什么的。

独孤信淡然笑道:“边走边说可好,这里距离皇宫太近,等一下若是又出来了你的五叔,四叔等,想要走利索,怕就要毁坏一方天地了。”

东方明月笔直向前,自顾自的走在前面,也不在乎身边的这一位神秘人的感受。

一时之间,独孤信是真的觉得东方明月这样的女子,是真的很有意思。

边缘,独立,自信,和多数女子的娇柔作态,大相径庭。

东方明月道:“我无牵无挂,想要云游四海。”

独孤信道:“您可以去大魏,或是去秦岭南麓那里,有一个人叫做元正,你们应该认识。”

东方明月脸上一副古井无波的模样,问道:“我与他,莫非还有什么宿命纠葛不成,这天下之大,我想要去哪里,就能去哪里,又何必非要去找一个男人呢。”

独孤信是越来越觉得这个女子有意思了。

说道:“你们之间,还真的有几分宿命纠葛,你有女皇风骨,他亦有帝王之志,上天就像是安排好了的一样,一个遗世独立的女子,和一个深沉绝世的男子就应该发生点事情,姻缘也好,友情也罢,总该是要有些交集的。”

东方明月道:“我不需要友情,也不需要爱情,也失去了亲情,我一个人,足以,天上只有一个月亮,而月亮永远都不会和太阳重逢。”

独孤信道:“你的确有天人之姿,可人不能没有朋友,一个人与世间万物都有着有意的无意的牵连,你需要去元正那里,他也需要你。”

“兴许你觉得,一个人可以海上明月,山上清风,人间潇洒走一回。”

“可那样的人生,也是没有意思的。”

“你只是一介凡人,又不是高高在上的神明。”

不知不觉间,独孤信陪着东方明月,也没用多长的时间,乌云也没有遮住月光,他们就走出了大周境内。

东方明月不知如何回复,而独孤信已经离开了。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章 明月当空

青山有梦,江湖深远。

一个貌美绝世的女子,一头白玉麒麟追随,这样的人间尤物,来到大魏江南之地,自然是在江湖上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独孤信将东方明月带出了大周,直接来到了江南之东。

本身,东方明月也不知晓那一位神秘人究竟将自己带到了什么地方上,可来到这里以后,便听闻了当地寻常百姓私底下议论公子谢华,还有武王世子元青。

东方明月喜欢安静,不喜欢去客栈里。

她懂得辟谷之法,餐霞食气,便可温饱自身,繁华闹市,皇城里的万家灯火,东方明月真的是腻了。

有人的地方,便有江湖,没有人的地方,也有江湖。

云画山,青山绿水,风景幽静,河边绿草如茵,杨柳依依。

山野之间,除了飞禽走兽,自然是无人。

河边的东方明月,玩味的笑了笑,心中没有不喜,亦没有不安。

只是那个神秘人,实在是有些为人所难了,对于元正,东方明月心中无感,她对这天地间的任何事物,都无感。

找一个如意郎君,是大多数女子梦寐以求的事情。

但不是东方明月梦寐以求的事情,她有白玉麒麟,她有圣剑在手,何惧天地,何惧漫漫人生。

这会儿,东方明月的身后来了一个锦衣玉带的青年,青年手拿折纸扇,胯下白龙马,端的是恣意公子,意气风发。

模样算不上如何俊美,可眉眼之间,依旧是弥漫出几分贵气逼人,几分江南世家公子才能有的贵气。

东方明月没有转身,她也绝对不会为了一个男子而转身。

许午,江南许氏一族的世子,单论诗词歌赋的才华,不弱于谢华,唯一输给谢华的地方,大概就是许氏一族和谢氏一族想必,中间隔了十个寻常的大户人家。

模样也不如谢华那般让女子如痴如醉。

可许午,是真公子,懂得风月美人,懂得诗词歌赋,也懂得放纵情怀,更懂得玩弄权术。

许午虽然不懂兵法韬略,可作为一个未来的政客,许午也不会弱于谢华。

许午可以说是江南公子里,完美的文人佳士。

一头白龙马,一把折扇,是许午的风采,他看着东方明月曼妙的背影,柔情问道:“姑娘从何处来,又要到何处去,此间山水虽美,却和姑娘比之,犹如浮云。”

东方明月没有回头,也没有理会。

白玉麒麟,只是淡淡看了一眼对方的白龙马,许午的坐骑,便感受到了来自于血脉深处的压迫,自知不是白玉麒麟的对手。

可许午不一样,他虽然不懂兵法韬略,可是他也有武道修为。

江南的世家公子,除了从小学习四书五经诗词歌赋以外,武道修为,也是必不可少的,毕竟,天境高手可高于庙堂,基于这一点,但凡是有点家底儿的人,都会进入武道一途。

不说到达天境了,便是到达象境,可乘风而行,那也是风景。

许午有着道境巅峰的修为,他一直没有突破,顺其自然,在某个村庄之外,见到东方明月之后,许午就知晓,这个女子很是不俗,若是可以得到她的芳心,许午就可以进入元境了。

即便不能得到对方的芳心,只是出于禽兽心思的一亲芳泽,许午都觉得,自己的人生境界,可升华,武道修为,亦可踏破桎梏,进入元境。

东方明月忽然想起了之前去游历大秦的日子。

大秦亲王可以碾压式的攻城拔寨不是没有缘由的。

进入大秦的江湖里,东方明月也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可是来找东方明月的人,大多数人只是想要和东方明月过招。

作为女子剑客,东方明月流露出的气息,便足以让很多人顿觉不凡。

可是来到大魏江南以后,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要和东方明月过招,来的这个人,东方明月不知是谁,可东方明月知晓,不过是个人面兽心的东西罢了。

见到东方明月迟迟没有回应,许午觉得更有意思了,也觉得这里的风景要比平日里好看了很多,哪怕他来这里已经很多次了。

许午道:“姑娘不愿意说话,莫非是在下不入姑娘的法眼?”

在整个江南,还真的没有多少姑娘家可以拒绝许午的柔情蜜意。

因为他是公子,因为他是许午。

东方明月想要过河去看看,江南不是一个好地方,文人雅士,对东方明月没有多大的吸引力。

对于一个自幼生长在皇宫里的公主来说,文人那点破事儿,东方明月早已经腻了。

四书五经,诗词歌赋,这些东西,东方明月懂,也可以写出一两首看的过眼的诗词歌赋,但东方明月不喜欢这些。

有人说过,若是东方明月走文人的路子,兴许,也是大周的一代才女。

可是,东方明月喜欢剑道,剑可以自卫,可以自省,剑是孤独的,却可以和主人共鸣。

这也是东方明月孑然一身,却又不寂寞的缘由。

许午欲上前,再度看看这姑娘的绝世真容,虽不知道这姑娘来自于哪里,可他是许午,世上任何一个姑娘,他都能配得上。

东方明月还是没有转身,平静言道:“我知晓你的意思,离开,便各自相安无事。”

许午停下了前进的脚步,柔和一笑道:“姑娘好生有趣,非要我靠近几分,才愿意开口说话,不如我们在靠近一点点,说更多的话,姑娘意下如何?”

东方明月的手没有放在剑鞘之上。

仿佛明月生辉,一轮华丽清冷的剑光无端衍生出来。

许午大惊失色,知晓这一次遇到真神了,可是还未来得及反应,他和他的白龙马,便倒在了血泊之中,他手上风雅的折扇,也碎了。

可是周围的一草一木,依旧安静如初,岁月静好。

东方明月开始过河,河水没有打湿东方明月的玉足,仿佛踏空而行,如仙人过境,白玉麒麟在后方默默追随。

一代江南名公子,死在了这山野之间,也算是死有所归了。

从头到尾,东方明月都不知许午是谁,因为她不在乎。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 武王之泪

许氏一族的公子在云画山一带遇害,不到三日功夫,传遍了整个江南,不到五日功夫,传遍了整个大魏。

凶手疑似是一位以白玉麒麟为坐骑的女子剑客。

女子剑客究竟是谁,暂且无人知晓。

许氏一族,在江南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和诸葛一族,谢氏一族比之,略差半分,可族人依然有不少在朝围观,仅在江南一带,许氏一族也掌握着许多文人的生杀大权。

要杀一个人,就不要在乎那一个人是谁,若是想的太多了,反而是庸人自扰,乱了自己的本心。

东方明月就是这样的。

许氏一族的门庭里,自然是掀起了大浪,许午,日后的族长,就这样没了,何人不心伤。

若是为了一个女子,就丢了自己的性命,于许氏一族而言,反而是一件耻辱。

很多人都在怀疑东方明月,但也只是怀疑了。

因为许午真的是因为耍流氓不成,又被人给反杀了,此事传扬出去,那乐子可就大了。

也因此,就连许氏一族的自己人,都认为许午是被一个神秘人给杀了。

世家大族,虽说根深蒂固,可是有一点不可否认,但凡是世家大族,仇家不少,且一部分的仇家,也是不弱于自己的世家大族。

许午之死,反而被赋予了太多的神秘色彩。

然而,在江南的江湖里,觊觎东方明月美貌的人,却少了很多,多数人都怀疑是东方明月,却又不敢说出来。

怀疑的理由无非一点,能有白玉麒麟为坐骑的女子,其背景根基毋庸置疑,其武道修为,也可藐视同代中人。

瀚州郊外,有一凉亭,名曰瀚水亭。

亭子里典雅精致,香炉生烟,元铁山奉茶,独孤信喝茶。

细算起来,也有好多年了,独孤信都没有主动找过元铁山了。

上一次在皇城里,独孤信找元铁山为了元正,这一次,还是为了元正。

元铁山心里也不指望眼前的这一位天上人能够为了自己,而主动来找他。

他也很清楚去,自己也没有这样的资格。

元铁山说道:“许氏一族,并无过错,那个离家出走的小公主,真的是好大的脾气,闹得这件事天下皆知。”

“需要一个背黑锅的人,可这个背黑锅的人,实在是不知道找谁比较好,一者因为许氏一族树大根深,二者,眼下大争之世,江南一带经不起一场内斗。”

独孤信这一次没有戴着面具,露出一长棱角分明的脸。

元铁山给他倒的茶,独孤信也不打算喝。

独孤信说道:“那姑娘与正儿有着宿命的纠葛,连我自己都很意外,那姑娘出手,毫不留情。”

“许氏一族心知肚明,就是那姑娘杀了他们的顶梁柱,可又不愿意承认这件事,许氏一族丢不起那样的人。”

“世家大族也不像是表面上那么的团结,尤其是江南的世家大族。”

“许午不过是出生顺序好了一些,才成就了许氏一族世子的位置,许氏一族里,不弱于许午的年轻人也大有人在。”

“内斗,是早晚之事,只是眼下都绷着。”

“黑锅也无需找人去背,只需要保证那姑娘的安全就好了。”

元铁山难得的拍了一个马屁,说道:“没有想到您也是如此的明白政客的心思。”

独孤信平淡无奇的看了一眼元铁山,元铁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有些沮丧的低下了头。

哪怕自己已经到达了天境,将先天罡气修行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可元铁山心里也很清楚,十个元铁山,也打不过一个独孤信。

且心中,本就有人家的情,未曾偿还,也不知如何偿还。

元铁山说道:“我已经给青儿书信一封,这会儿,那个姑娘应该就在姑苏城里,到了元青的地界,便不会有人去找那姑娘的麻烦。”

独孤信平淡道:“我知道你不愿意去帮正儿,也没有继续帮助的必要。”

“正儿有正儿的路要走,这件事,算是我欠下你的人情,你也不用觉得麻烦,亦很公平。”

元铁山一直都不敢在独孤信的面前发火,这会儿也是不敢,可依旧仗着胆子说道:“您这话可就见外了,再怎么说,正儿也是我的儿子,你这么说,我心里很难受。”

独孤信不屑的看了一眼元铁山:“你是武王,也是一个不称职的父亲,不称职的丈夫罢了,你以为你能有多厉害。”

元铁山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时间,无言以对。

独孤信走了,说是欠下元铁山的人情,那就一定是欠下元铁山的人情,这个人情,独孤信一定会还的。

瀚水亭外,陈煜静静的等候着。

元铁山走出瀚水亭的样子,有些心酸,眼角有泪,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不到难堪处。

摸了摸眼泪,鼻涕差点都吃进了嘴巴里。

陈煜拍了拍元铁山的肩膀,柔声安慰道:“别哭了,前辈说话,一向如此,只是爱徒心切罢了,二者,前辈的境界修为,也不是你我可以想象窥探的。”

“他知道的事情,我们都不知道,既然他成心要保东方明月的平安,其实他也不用来亲自找你,以他的武道修为,这天底下,谁可以为难东方明月。”

“只是许多细枝末节的事情,前辈不好插手罢了。”

“所以才来找你,说明前辈的心里有你,只是他不说罢了。”

元铁山不哭了,很是难受的说道:“那件事,一直是我心里的一根刺,我也拔不出来,也是他心里的一根刺,他只是不想拔出来而已。”

“正儿的前途未卜,我这个当父亲的人,也实在是没有下手的余地,我是武王,他是庶子,他的路,只能他自己走。”

“我若是帮助正儿造反,不合情理,有违天道,位置越高,越是身不由己。”

“可我始终都没有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我在他的心里,依旧狗屁不是。”

元铁山有点累了,轻声道:“找个破旧的小酒馆,去喝上几杯浊酒,浊酒入喉解忧愁,就像是当年那样。”

陈煜嗯了一声,能把大魏武王逼到这份儿上的人,天底下,也只有独孤信了。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七章 接应

烟雨小镇里,山朦胧,水也朦胧。

东方明月杀了许午之后,才知晓许午的身份,内心平静,不为所动。

对于一个人来说,心只要平静了,哪怕天塌下来,也就是那么一回事儿。

越过这个小镇之后,东方明月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去哪里,因为她是随机的,觉得哪里顺眼就去哪里,一切都凭感觉行事。

镇外,有一石碑。

石碑处,站着一人,还有一头万里烟云照,元青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东方明月停了下来,手放在了自己的剑柄上,她很清楚,眼前的这一位,绝不是之前杀掉的许午那么儒弱不堪。

元青见状,随和说道:“我不是来找你打架的,我也知道你的身份,不过来到了江南,你又是一个人,杀了许午,难免会遇到江南世族的追杀,随我去姑苏城吧,在那里,无人会去找你的麻烦。”

东方明月的戒备松散了些许,第一次看见元青,东方明月还是略有些欣赏这一位武王世子的。

起码不会说多余的废话。

东方明月轻声道:“去了姑苏城又如何,你是武王世子,来到江南,就是为了制衡江南世族的,如今你将我带到姑苏城里去,岂不是违背了你的本心,我又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

与其说是不喜欢给别人添麻烦,还不如说是东方明月压根儿就对元正没有什么感觉。

从小到大,东方明月都是清冷孤傲的。

生了一副绝世容颜,东方明月从来都没有在这件事上有过任何自豪的感觉,或者说,压根儿就不在乎自己的美貌。

很多人,无论是少年,还是青年,都很喜欢东方明月。

那些人都和许午一样,都不在乎东方明月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只是在乎东方明月的美貌罢了。

元青倒是不在乎这些事情,因为元青的心里,目前来看,只有颜夏语一个人,很多年以后,元青兴许会对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有些想法。

但眼下,哪怕是真正的九天玄女下凡了,元青也是不为所动。

元青直言道:“立场而言,我不在乎你要去做什么事情,也不在乎你和三弟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纠葛,我的父王告诉我,一定要在江南之地保住你的平安。”

“你只有元境修为,虽说也有一头白玉麒麟,还有一柄神兵利器,可你尚未成长起来,夭折也实属正常。”

“随我去姑苏城,等到什么时候许午的事情风平浪静了,你想要离开,也无妨,可好。”

东方明月道:“那是我的事,眼下是你们为了元正,而强行阻拦我的道路,这不合规矩,也不合道理,虽说规矩和道理,本来就是扯淡的。”

元青回道:“你和元正之间的事情,其实无关轻重,我也知晓,你们之间其实没有什么故事可言,顶多也就是在江湖上互相照料了一把。”

“可这是我父王的命令,我必须要遵守。”

“你和元正的事情,也涉及到了天境强者的推演计算。”

“其次,你和元正都是年轻人,既然宿命之中注定有所纠缠,那么就去见一面,看一看,到底是什么样的纠缠,若是觉得不合适的话,就此分手,若是感觉还不错的话,那就在一起。”

“这样虽有些野蛮,可总比无根浮萍来的更好一些,起码眼下,有一件事值得你上心。”

元青也不知道东方明月到底是到了天人合一的境界,还是说这个女子经历了太多的事情,已经见怪不怪了。

元青没有小看女子的习惯,也深知,东方明月这样的女子,更不能小看。

东方明月看了看天色,一路上,东方明月都察觉到,自己的身后,有一路人马尾随,可是东方明月也不在乎,等到那些人什么时候聚集在一起,她才会拔剑。

不主动动手,或者说,不想要为了三五个人,就拔出自己的佩剑。

姑苏城,对于东方明月的确是一个不错的去处。

元青在江南一带,虽说主管骑军和步军,但是在注重水师的江南

里,元青的影响力和权力,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大。

可武王世子的身份,也不会让任何一个江南世族敢去冒犯元青。

毕竟各大世族里,有不少人,都在皇城里居住。

东方明月顿了顿道:“我想要知道元正在哪里,我现在就想要看见元正。”

元青道:“坦白说,我也不知道元正现在身在何处,他在江南埋下了一个伏笔,应该出来的时候,他自己就会出来的,好长一段时间,都不曾出现在江南了。”

东方明月道:“有一个戴着面具的神秘人告诉我,元正在苍云城附近,也有着自己的根基,这会儿你带着我去苍云城,自然是不太可能的。”

“可也麻烦你告诉你的父王,若是真的操心他儿子的终身大事,还是让他亲自出来一趟比较好。”

身为大周的公主殿下,东方明月倒也有说大话的本钱。

武王元铁山日理万机,实际上,现在的武王元铁山,多数时间都很悠闲,毕竟有大将军庞宗在前面顶着,还真的没有元铁山多少事情。

元青略有些尴尬的说道:“我得到的命令,就是将你暂时安顿在姑苏城里,既然你现在就想要去见到元正,我也只能替你想办法了,至于我父王,是不会来到江南的。”

东方明月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无缘无故的和元正扯上了关系,倒也没有发火,只是觉得这件事比较奇怪。

元青继续说道:“总之,你现在需要一个避祸的地方,姑苏城的风水,也最是适合避祸。”

许氏一族再怎么不才,派遣几个心境高手来找东方明月的麻烦,还是轻而易举的。

二者,如东方明月这样的美人,死在了江南世族的刀下,也是遗憾。

东方明月明白了,元青没有为难人的意思,可若是东方明月不愿意的话,就会为难了元青。

“好吧,前面带路。”东方明月道。

元青顿时觉得有些古怪,年轻人里面,还是头一次遇到敢对自己这么颐指气使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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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 孤舟沉

南云江上,有一麻衣老者,独自驾驭孤舟,顺着南云江往黑水河而去。

老者年近七旬,看上去是这样,实则到底活了多少年,鬼都不知道,脚下孤舟,乘风破浪,有一往无前的气势,虽然只有一个人,可似乎身后,还有着千军万马般。

所过之处,南云江一片血红,水里的妖兽,不知道死掉了多少。

岸边的草丛里,有一探子,正在观望这一幕,这个探子不是别人,是燕北。

燕北有着象境修为,承蒙黑龙王的指点,最近也有了进入道境的趋势,一个人在外面观测敌情,这个感觉,就像是后半夜进寡妇门的一样,暗爽,却又提心吊胆的。

麻衣老者的武道修为,自然远在燕北之上,进入南云江以后,就知道了燕北。

可他也不打算对燕北出手,大概是不想要欺负年轻人,或者说,杀了一个微不足道的虾兵蟹将,也没有多大的好处。

故此,任由燕北离去。

一叶孤舟,正在极速前进中。

燕北一路乘风而行,使出所有的真元,加持速度,约莫半个时辰之后,就来到了黑水河中心。

周围,战船林立,甲士无数。

一袭黑衣的泰鸿就在水边,见到燕北归来,脸色不是很好看,泰鸿下意识问道:“是不是有人来了,来的人还是一个麻衣老者,你被麻衣老者惊人的武道修为给吓住了。”

燕北一脸懵的看着泰鸿,这一位也是天境强者,还是一条泰坦巨蟒,虽然化作了人形,可是燕北的心里还是无法忘记泰坦巨蟒那庞大如山岳般的本体。

有些紧张的应道:“前辈既然都知道,为什么还要问我呢,他已经杀了不少水中的朋友,正朝着这里而来,在下武道修为,不值一提,实在是 不清楚,他的武道修为,到底有多深。”

兹事体大,泰鸿没有第一时间做出决定。

黑龙王这会儿也不打算冒出龙头,一时之间,泰鸿还真的有些为难了,人族的攻心术和排兵布阵,泰鸿虽然接触过,但真的不了解。

钟南从大营里走出,今日的钟南,换了一身白色锦衣,飘飘欲仙,整个人弥漫出一股出尘之意,若非腰间的佩剑过于劣质,不知晓的人,还真以为钟南是天下贵公子呢。

泰鸿轻声问道:“龙哥对于这件事,好像没有多大的反应,我自己又不好做决定,还望先生,答疑解惑。”

若是这会儿出去做掉了那个麻衣老者,兴许还会有更多的麻衣老者来到南云江。

钟南一直都在猜测,谢华对南云江如此的念念不忘,到底图什么。

想了想,这件事终归要有一个合理的答案,老是这么拖下去,也不是一个正经事情。

钟南道:“前辈带路,你我出去看看,初一可以避开,可十五真的是普照万物,无法避开。”

泰鸿大袖一挥,便带着钟南瞬息之间,来到了黑水河之外。

于此时,麻衣老者刚刚临近黑水河,双方不期而遇。

麻衣老者的面相很是沧桑,身材干瘦,有皮包骨头的倾向。

见到泰鸿之后,麻衣老者果断的停了下来,到了麻衣老者这个境界,自然能看得出来,泰鸿乃是真正的天境强者,而他自己,也不过是一只脚进入了天境而已。

钟南看着这位麻衣老者的架势,大有攻城拔寨的倾向。

轻声问道:“老人家来到这里,有何贵干?”

江水血红,这件事足以让黑龙王勃然大怒了,可是黑龙王还没有出来,兴许还在准备其余的事情,兴许,麻衣老者杀掉的那些妖兽,也是黑龙王不喜欢的妖兽。

妖兽之间,互相倾轧,也是常态。

麻衣老者淡然一笑道:“很多年以前,我有一个孙儿,死在了黑水河里,那个时候,我对黑龙王没有办法,现在我也算是一只脚进入了天境,今日前来,就是来找黑龙王要个说法。”

钟南道:“老人家真的不诚实啊,随便编造一个理由,就能抹杀掉你一叶孤舟之下的杀孽吗?”

“谢华派你来到这里,打探虚实,究竟是为了何事?”

麻衣老者对于钟南是无动于衷的态度,兴许钟南在麻衣老者的眼里,实在是不值一提。

之前南云江外围,只是一些寻常的斥候探子打探消息,这会儿来了一个麻衣老者,钟南是真的很想要知道,南云江里到底有什么,能让谢华如此的上心。

泰鸿道:“无需废话,我拿下这个老匹夫,带回去问问不就知道了。”

麻衣老者的手中,亮出一个黑碗,黑不溜秋,还有许多裂纹,可弥漫出来的威压,让泰鸿这样的高手,都是为之一怔。

这个黑碗,乃是一件降妖除魔的法器,需要极强的气运,才能祭炼出来。

对于寻常妖兽而言,这样的黑碗,几乎就意味着天神在上。

钟南这会儿才反应过来,麻衣老者只是一只脚进入了天境,却敢来此撒野的缘由了。

有法器在手,泰鸿就有些难办了。

这个黑碗,可以吞噬掉对方的气运,寿元,掌握时间空间法则,泰鸿虽然有可能胜了这个麻衣老者,可真的打起来,只是一招便会分出胜负。

一招之内,最大的可能就是泰鸿被打回原形,而马奕老者,元气大伤,还能拼着老命,继续和黑龙王好生纠缠一番。

泰鸿被打回原形之后,根基受损,未来百年之内,别想要出来兴风作浪了。

钟南开口道:“老人家这是要成心砸场子?”

麻衣老者无悲无喜的说道:“我就是想要来讨一个说法。”

忽然之间,麻衣老者的身后,风雷滚滚,秩序神链蔓延开来,禁锢一方天地,高大威武的黑龙王不知从何处杀了出来,一记手刀落下,斩掉了这位老人家的右手,右手拿着黑色的破碗。

瞬息之间,黑龙王的手就掐在了老人家的脖子上,轻微一举,就将这位老人家给提了起来。

黑龙王握住了这个黑碗,甚是不屑的说道:“指望这个破碗,也想要降服我?”

钟南和泰鸿面面相觑,不知此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老人家自知失算了,双眸怨毒的看着黑龙王,一副死不甘心的架势。

黑龙王微微用力,老人家整个人便灰飞烟灭了。

钟南没有多问什么,因为钟南心里已经清楚了。

黑龙王起初没有出手,就是等着钟南和泰鸿出来,和这一位麻衣老者对峙,然后再出其不意的拿下这一位麻衣老者。

连钟南和泰鸿都不会有什么准备,这个麻衣老者又能有什么准备?

至于这背后的缘由,钟南也不关心,因为和自己没有关系。

得到这个黑碗之后,黑龙王也没有打算收为己用,而是毁了这个黑碗。

顿时,整个南云江的灵气上涌,无数水中妖兽,第一时间突破了自己的境界修为,就是那燕北,在此时此刻,也感觉到自己的功力忽然之间增进了不少。

黑龙王说道:“当年他是有一个孙儿死在了黑水河里,不过并非我刻意为之,淹死的都是会水的。”

“是他的孙儿自己不小心罢了。”

“谢华的野心不小,我龙族天生有龙游之气,谢华的心思竟然放在了我的龙游之气上。”

“单论气运,谢华不足以成为一国之君,可若是得到龙游之气的加持,自己若是本事不小,日后倒也真的会和大魏划江而治,统御整个江南水域,与其余霸州,平分秋色。”

钟南道:“也就是说,无论我们在里面都干了一些什么事情,谢华都不在意,广陵江上数百万的水师,足以让谢华自傲了,而我们这里,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

“黑水河有五万水师,战船固然不错,也有演武练兵,可真的比较起来,和广陵江上的精锐也是云泥之别。”

“看来,接下来有劳龙王了。”

目前可陈之兵,算过来算过去,也只有西蜀双壁的老家底可以用,剩下的,既没有战斗经验,几乎都没有上过战场,用起来,就算是大军师陈煜,心中未免提心吊胆。

黑龙王道:“秋季到来之前,我给你一个精锐的水师。”

钟南嗯了一声,黑龙王能说出这话,那么秋季到来之前,就一定会有一支精锐的水师。

“谢华很快就会得知消息,若是在游人来到这里,应当如何自处?”钟南问道。

再有人来到这里,必然是有一场恶战,可是钟南的修为,和年轻人比较起来还算是强势,在黑龙王和泰鸿这里,就不值一提了,到时候打头阵的人,自然是黑龙王和泰鸿,故此,钟南才询问主力的意见。

黑龙道:“无妨,不会有人来了,破碗毁了之后,谢华心里势必滴血,二者,谢华也拿不出更大的手笔了,江南的天境高手,自然是要用在未来的战役当中的。”

“大秦铁骑还没有来,谢华也不会轻举妄动,此次,不过是投石问路。”

“真要有大动作,那也是打退大秦铁骑之后的事情了,那之后,我们也不是现在的我们了。”

钟南微笑道:“倒也是哦。”

正文 第三百五十九章 出关

万世殿的密室里,宽阔整洁,古色古香,自有幽静之意。

元正的真元徐徐散开,恍惚之间,形成日月星辰之异象。

除却《持枢》《中经》余下的篇幅,元正借助自身龙脉,依然修行大成,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莫名的道韵,一招一式,均为内里乾坤。

推开密室的门,元正进入了万世殿里的书房里,伸了一个懒腰,如今也算是筑下了日后无敌的根基,可惜啊《中经》与《持枢》过于深奥难明,元正哪怕是借助龙脉,眼下的元正还是毫无办法。

故此,提前出关了。

有些东西只能依靠自己,无法借助外力,这一次闭关,元正的境界修为倒是没有上升多少,可好处就是能将许多不会的地方,如臂使指了。

师兄苏仪就在隔壁的偏殿里,元正出关以后,苏仪第一时间心生感触,直接来到了书房里。

看着元正中正平和的气态,苏仪悬着的心也放下来了,《本经阴符篇》稍有不慎,便会走火入魔,一旦走火入魔,便无可救药,这一辈子,也就没有任何指望了。

苏仪道:“恭喜师弟。”

元正微笑道:“何来恭喜,不过水到渠成罢了,对了,秦岭里的事情可曾解决掉?”

苏仪道:“秦岭里的事情已经解决了,师弟无需上心,我所说的恭喜,并非是师弟这一次闭关有成,而是另外一件事。”

元正狐疑说道:“难不成是咱们的云端上城里,增添了人口,多出来了十万甲士?”

苏仪摇头说道:“师弟最近有一桩不错的桃花运,大周的公主东方明月已经来到了大魏境内,如今就在江南一带,据我夜观天象,不日之后,师弟便会和东方明月相遇。”

“东方明月倒是不会对师弟一见倾心,可是你们两个,真的是有龙章凤姿之态。”

“一旦走在一起,可壮哉师弟气运,可保师弟,未来十年之内,顺风顺水。”

元正愣住了,东方明月,对于东方明月,元正真的是没有任何的非分之想,因为和东方明月相遇的时候,元正也已经不是当初那个纨绔子弟了。

如今一桩大好的桃花运出现在了自己跟前,元正反而觉得自己无福消受。

师姐那里怎么办,小静秋那里怎么办,柳青诗那里又应该怎么办。

虽说和四位女子注定会有所纠葛,可现在的元正真的不是当初的嫖客心态了,是有良心的一个人。

细想一番,元正问道:“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余的事情?”

苏仪简单说道:“在江南,东方明月杀了许氏一族的世子许午,随后,你的父王立即让你大哥第一时间将东方明月接到了姑苏城里,等候着你这个正主儿,前去迎接自己的恋人。”

元正连忙摆手说道:“除了这些,可还有其余的事情,比如如今战况如何?”

苏仪道:“眼下盛夏,战役倒是不会发生,不过旧西蜀那里,庞宗聚集了百万精锐,想和玄风,玄火两位亲王一决雌雄,我略微推演计算了一下,庞宗可以消耗掉玄火和玄风亲王的战力,自己也会落败。”

“之后,大秦其余的亲王们,便会依序粉墨登场。”

“北方大夏,在红河边上,也是聚集了百万雄师,如今不清楚,这百万雄师,究竟是要来大魏还是大秦,似乎在等着西蜀一战过后在做决定。”

“大周如今内政不稳,可我夜观天象,不日之后,大周的太子将会登基,这一位太子,就是东方武,会是一个铁腕君主,极有可能结束掉大周多年来的内政不稳。”

元正嗯了一声道:“江南那里是什么情况?”

苏仪道:“一切如常。”

元正哦了一声,走出万世殿,来到殿外,今日晴空万里,天空中有天空战车翱翔,远处的山野里,也有大地战车齐头并进,疑似要开辟山海。

这样的局面,还是颇为不错的。

这会儿,李尘火急火燎的来了,驾驭駮马,直接来到了万世殿的门口。

李尘能火急火燎的来,就说明事情也不小。

刚好看见元正出关了,李尘略微松散了几分,和元正之间什么话都好说,和苏仪之间,李尘反而许多地方上,要精打细算。

李尘先是说道:“梁武带领一千精锐,欲离开云端上城,我们劝阻不下,只能来找主上了。”

一听这话,元正一下子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二话不说,挥了挥手,扛把子从远处飞跃而来,骑着万里烟云照直接去了云端上城的城门口。

李尘紧随其后。

城门口,聚集着五千多人,高野王楚各自率领自己的将士,堵住了城门。

对面,梁武率领一千精锐,正在和高野王楚几人对峙。

梁武更是张弓搭箭,对准了高野的头颅,怒声道:“姓高的,给老子让开,不然的话,老子就射瞎你一只眼睛,或者两只眼睛。”

梁武是真的怒了。

高野颇有枭雄气质,穿着一身甲胄,手握关刀,直挺挺的站在梁武的对面。

丝毫不让的说道:“我深知梁将军武艺超群,真元磅礴,可是梁将军此去,必死无疑,我知道梁将军现在的心情,可在大局面前,今日我非要得罪将军。”

王楚跟着说道:“我们虽然是和将军作对,可是我们心里也绝不后悔,哪怕今日死在将军的箭矢下。”

于此时,万里烟云照从天宇奔腾而来,元正微微探出一手,一道秩序神链衍生而出,将梁武手中的弓第一时间锁住,接着从天而降。

主上出关了。

高野和王楚等人心情松了一口大气,他们两个人,想要拦住梁武的一千精锐,除了大打出手在也没有其余的办法了。

也只能拖延时间,等到苏仪先生来救场了。

还好,这个时间给拖延住了。

梁武懵了一下,他本来以为元正短时间里不会出关的,可怎么都没有想到,再要走的时候,给出关了,一时间,还真的不知道如何是好。

结果梁武还未先说话,元正便开口道:“你此去西蜀,是为了故土,是想要以蜀人的身份,和那不可一世的大秦铁骑干上一场硬战,以蜀人的身份,为西蜀略尽绵薄之力,对否?”

梁武涨的脸红脖子粗,不知怎么回答,只好笃定的点了点头。

旧西蜀虽然不好,可那里是自己的家乡,虽说梁武曾经跟随元正离开了自己的家乡,可那是为了生活。

如今,只是为了自己的家乡,他想要回去,西蜀之地,也不好,很贫瘠,可是梁武还是想要以蜀人的身份,是见证西蜀的兴亡盛衰。

这无关职责,只是情怀。

一个为了情怀的人,无论用什么样的办法,那都是阻拦不住的。

元正也很清楚,自己绝对拦不住梁武,今天拦住梁武,兴许夜里,梁武也会离开。

既然如此,那还不如果断一点。

元正想了想说道:“西蜀之地的战役,并非你能够插手的,如今情况复杂,庞宗和两位亲王之间的博弈,寻常人只能是一朵不起眼的小浪花。”

“我允许你去西蜀,但是去了之后,不要参战,只是留在这里,收集足够的情报。”

“若是遇到了该出手时就出手的事情,你也可以放开手脚的去做,我只有一个命令,你一定要活着回来。”

梁武闻后感激涕零,深鞠一躬道:“多谢主上成全。”

元正大袖一挥,城门大开,梁武骑着龙鳞马,便带着最过硬的兄弟们,浩浩荡荡的离开了云端上城。

高野和王楚等人,此刻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怎么都没有想到,主上竟然会做出来这样的决定。

指望梁武在西蜀当一路伏兵,也没有那个必要,梁武也做不到这件事。

元正道:“各位将军辛苦了,梁武此人,忠厚耿直,青天可鉴,你们也莫要记在心里。”

高野和王楚微鞠一躬道:“梁将军心怀家国,乃我辈楷模,就连我们自己,都不敢去灵州之地,去大秦铁骑会上一会,梁将军所做之事,亦是我们心里想要去做的事。”

“只是和梁将军比较起来,我们有些胆小了。”

元正淡然道:“好生操练兵马,好生熟读兵法,到了日后,有你们大显身手的日子,这样的太平日子,过不了多长的时间了。”

王楚和高野等人重重的嗯了一声。

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原路返回万世殿,梁武这件事干的,虽说意外,但元正心里是发自肺腑的欣赏。

欣赏归欣赏,可听苏仪师兄的口气,江南之地,元正必须要再去一次了,东方明月在那里,不管怎么说,这件事都和元正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尽管那些关系,在人情世故上都很牵强。

可是去了江南之后,元正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东方明月,之前虽然也一起经历过玉虚山脉的事情,可这一次,连父王都插手了。

元正心中起伏不定,二者,就算和东方明月相识相知,是不是还要将东方明月带回云端上城?

一时间,元正心乱如麻,头大如斗。

正文 第三百六十章 我有个事情跟你说

万世殿里,雕梁画栋,金碧辉煌。

元正来回踱步,惴惴不安,这样的事情要比遇上了硬点子还要棘手。

因为遇到了一个硬点子,打不过就跑,跑不过,大不了就是一死了之,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曾经的元正,对于女人的态度非常的轻浮,觉得多多益善,长得越漂越好,最好再有一些自己的个性和独到的风采。

并不只是那种趋炎附势的庸脂俗粉。

如今,元正的愿望已经实现了。

四个女子,真的不能再多了,这会儿,元正正在回忆一些事情。

和单容之间的过往,已经无需回忆了,元正对自己的师姐单容,乍见之欢,归于平淡之后,然后又日久生情了,起码元正的心里,还是很清楚,每当自己想女人的时候,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单容。

没有其余的缘由,因为单容是自己的师姐,而自己是师弟,按照道理来说,姐姐一般都会很温柔的照顾弟弟。

接着是柳青诗,和柳青诗之前的故事,已经无需多说了。

之前的元正根本没有在意过这件事,可现在,回忆起从江南回来的那个夜晚,和柳青诗散步,聊天,这会儿元正才反应过来,原来那就是柳青诗对自己的态度。

再来说商静秋的事情,小静秋对自己的心意,以前元正没有在意过,或者说,根本就不知道小静秋的心中到底都想了一些什么,如今细想起来,元正觉得细思极恐,真的是细思极恐。

至于东方明月,就不用多说了,连自己的父王都开始插手这件事了,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庙。

苏仪就在一旁,幸灾乐祸的看着元正。

元正坐在自己的王座上,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看着师兄如此淡然的模样,忍不住问道:“师兄 ,我有两个问题,一直都想要问你,不知道你方便回答否?”

苏仪捋了捋自己的胡子,开口道:“师弟有什么想要问的?”

元正说道:“我第一次见到师兄的时候,师兄是一副道士的穿着打扮,直到现在为止,师兄给人的第一印象,就是一个道士,我想要知道,师兄到底真道士,还是假的?”

鬼谷门庭里,是出纵横家的地方,而不是一个道观。

鬼谷门徒,也有着谈情说爱的权力,没有什么清规戒律可言。

苏仪懵了一下,然后简单回道:“我修道,但也不是真正的道士,真正的道士,是不会参与大争之世的争权夺势的,我顶多算是半个道士。”

元正哦了一声,然后惆怅的说道:“我这第二个问题,可能会有一些敏感,我要是说话太直接的话,也希望师兄莫要生气。”

苏仪算准了元正的葫芦里卖的不是什么好药。

故作平静的应道:“师弟的第二个问题,到底是什么?”

元正顿了顿嗓子,然后心平气和的问道:“师兄可曾碰过女人,并且还是深入浅出的那种碰法?”

苏仪:“……”

怎么都没有想到元正会问自己这个问题,一时间,苏仪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自幼,师兄苏仪就在鬼谷门庭里修行,还真的没有机会碰过女人。

二者,修道这种事情,到达了一定程度,自然也就清心寡欲了起来,美女的吸引力,对于贩夫走卒王侯将相来说,那是很大的,但是对于苏仪这样的人来说,真的不是很大。

顶多也就是欣赏,但绝对不会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见到苏仪迟迟都没有开口说话,元正乐呵道:“莫非师兄还是童子身?大半晚上的,不觉得寂寞难耐吗?”

苏仪的脸黑的和锅底一样,神色不善的看着元正,这也是头一次,元正在苏仪的面前如此的不正经。

元正继续说道:“若真的是这样的话,不妨这一次我去江南,带着师兄去一些烟花巷柳之地,开开荤,那滋味,对于刚入行的人来说,是很容易上瘾的。”

苏仪脸色颇为阴沉的应道:“师弟若是继续这样下去的话,云端上城的事情,师兄可就要撂挑子了。”

元正看得出来师兄是真的生气了,好像男人作为一个处男,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女人作为一个处女,好像是挺光荣的一个事情。

元正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这件事将四个女子,聚在一起, 把话说明白,也不是多么的合适,更不知道如何开口。

本身元正并不在意这件事,可师尊鬼谷子都说过,自己和这四个女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能说是艳福不浅,可艳福不浅的同时,元正也不知道如何享受。

想了想,元正摸了摸脑袋瓜子,深深的叹息了一声。

接着,元正离开了万世殿,去了桐府。

小静秋近日以来已经进入了闭关当中,桐府里,只有单容一个人,也是单容一个人,默默地给小静秋护法。

元正来了之后,单容正在外面的庭院里打坐,蒲团左侧,还有一杯凉茶。

见到元正来了,单容睁开了眼,看着元正阴晴难测的脸色,开口道:“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让你如此愁眉苦脸的。”

本身元正可以假装自己非常的开心,可是看到单容之后,莫名的就愁眉苦脸了起来。

元正微微招手,一张椅子飞跃而来,元正坐在了椅子上,说道;‘师姐,这一段日子可还好?”

这话让单容觉得有些奇怪,嗯了一声道:“一切如常,是有什么事情吗?”

元正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胸口,心跳加速的感觉,很久都没有体会过了。

说道:“没事,只是随便问问,心中挂念师姐,便这样问了。”

单容哦了一声,言道:“静秋已经闭关了,这一次闭关,耗费的时间有些漫长,约莫冬季才会出关。”

元正道:“其实,师姐,我想要娶你为妻。”

……

整个世界都莫名的安静了下来,单容依旧是无悲无喜的模样,说出这句话以后,元正感觉到,天都要塌下来了。

良久后,元正才渐渐恢复了平静。

这会儿的单容,古井无波的美眸凝望着元正,让元正如芒在背,突然间的话语,最是能够打破平衡。

单容好像没有多大的反应,淡淡说道:“你想要娶我为妻,我就要一定嫁给你吗?”

对于婚姻大事,单容好像看的很淡。

元正也没有想到,会是这么一个效果。

心里虽然很想要和单容洞房,可这话也不能直接说出来了。

元正道:“如果师姐愿意嫁给我的话,我自然会感动万分的,以后也一定会好好对待师姐。”

单容道:“你用这样的话语,忽悠过多少小姑娘?”

元正尽量平静的应道:“也不是很多。”

单容没有打算继续问下去了,对于元正,单容本身只是当做自己的师弟,可是相处起来的时候,兴许只有元正还有几分相依为命的熟悉感和归属感,即便真的和元正成亲了,单容心里也不会介意这件事。

对于一个一心向着剑道的女子来说,爱情只是说书人嘴里的美丽产物,起码单容这样的女子,内心深处,从来就没有向往过美好而又灿烂的爱情。

只是水到渠成,有一天也许会和元正成亲的。

单容心中早有准备,故此,无悲无喜,婚姻,不过是一桩事而已,又不是攻城拔寨。

元正观察了半天师姐的脸色,也没有观察出什么来,师姐的脸色,从头到尾,都是一个样子,美丽动人又面无表情的。

单容开口道:“我很想要知道,是什么样的缘由,让你突然来给我说这种话的。”

单容的声音清脆悦耳,听上去很舒服。

元正内心纠结万分,不知道怎么回复。

看到元正为难的脸色,单容也不是多么的好奇,言道:“不想说就算了,我从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就察觉到了你对我的非分之想,只是后来一起经历了许多的事情,你对我没有非分之想,反而很想要保护我,我也不需要你的保护,可也明白的心意,我也心领了。”

元正忽然间说道:“师姐,我是真的喜欢你,我们第一次分别于江湖的时候,我当时就非常的后悔,没有和你约定一个见面的日子,还好,后来在大夏境内遇到了师姐。”

“那个时候,我说了很多话,唯独没有说我喜欢你。”

“现在,我想说,我是真的喜欢你,想要娶你为妻,有非分之想,亦有情真意切。”

单容很平淡的应道:“哦,除此之外,可否还有别的事情,你今天来这里,不像是有备而来,反而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只是对我表达爱慕之意,也不像是你的作风。”

果然还是师姐明察秋毫啊。

元正难为情的说道:“上一次我和师兄返回秦岭面见师尊的时候,师尊告诉了我两件事。”

“第一件事,就是我今年九月初九,会遇到天劫,可能会殒落,不过我已经和旧西蜀的龙脉融合了,关键时刻,我可以拔出木剑开花,来抵消我自己的劫数。”

“第二件事,师尊告诉我,我会和四个女子有姻缘,师姐,柳青诗,还有小静秋……”

说到小静秋这三个字的时候,元正的良心,痛的不是一星半点。

单容依旧很平静,似乎早就知道一样。

言道:“小静秋对你有爱慕之意,连我都看出来了,只是之前你自己不知道罢了,被你的师尊点醒之后,你才反应了过来,这也不是多么大逆不道的事情。”

“你本来就对不起柳青诗,给人家一个名分,那也是应该的。”

“将我算上在内,已经有了三个人,那么,最后一个是谁,兴许这一次,就是最后一个人,让你如此坐立不安,来到我这里,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

元正道:“是东方明月,与师姐之间,算是情投意合,日久生情,与小静秋之前,萌萌哒的的爱恋,与柳青诗之间算是孽缘,可我也要给人家一个交代。”

“和东方明月之间,疑似有着气运上的纠缠,她有女皇之姿,我亦有帝王之志。”

“其中牵扯太多,我自己都说不清楚,从头到尾,我都是被动的,如今我的父王也插手了此事,东方明月杀了许氏一族的世子,如今我大哥受我父王的命令,暂时将东方明月接应到了姑苏城里,等着我去接东方明月过来。”

听到情投意合,日久生情这几个字,单容心里还是挺欣赏的,这话虽说有些油腔滑调,可也是事实,平素枢机的事实。

单容也不是那种小女子,她喜欢谁,谁有在乎她,她心里是清楚地,既然心里清楚,那就无需计较那些细枝末节的事情了。

气氛有点古怪,就连元正自己都觉得有点古怪。

单容说道:“既然如此,那就去办你的事情吧。”

元正开口道:“难道师姐就不在意这件事?”

单容道:“我们都是年轻人,又不是过来人,对于婚姻,只能保持最简单的看法,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况且,就连你的师尊都计算到了你会和我们四个人有所姻缘关系。”

“兴许这就是天意,我又能如何?”

元正做梦都没有想到,单容对这件事的态度是如此的豁达。

一时之间,元正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单容说道:“我这里无妨,柳青诗那里,你也要去说说才行,毕竟,人家是出自于王侯之家的女子,可不能嫁的委屈了。”

元正摸了摸自己的良心,真的很痛。

从椅子上起身,然后对着单容微微作揖,这才徐徐退下。

待得元正转身,单容又流露出了万物之春般的笑容,仿佛可以融化这天地之间所有的不平事,可惜啊,这一次,元正还是没有看到。

柳青诗一个人居住一个院落,没有丫鬟仆人,煮饭洗衣服这些事,都是柳青诗自己来,还有一头风龙陪伴着柳青诗。

院落简洁朴素,柳青诗虽然是王侯之家的女儿,可是她自己非常喜欢简洁朴素的环境,没有太多刻意渲染的雍容华贵,便是最舒服的容身之所。

院落里,柳青诗正在给自己泡花茶,喝了花茶之后,柳青诗大概会打坐三个时辰,感悟自己的武道修为,或是进行冥想。

元正来了,柳青诗的花茶刚刚泡好。

柳青诗道:“早知道你也会来这里,也给你泡一杯花茶了。”

一边说着,柳青诗便给元正开始泡花茶。

茶桌上,花香动人,元正闻着茶香,有种云里雾里的恍惚之感。

柳青诗的身段和美貌已经无需置疑了,若不是绝色,元正当初也不会大半晚上的将柳青诗就地正法了。

回想起来,那一晚上,很多活儿,做的都不是很细致。

柳青诗道:“心神不宁,你来我这里,莫非是有一些特殊的事情,我可不会再一次被你玷污了。”

元正嘟了嘟嘴,有些紧张的言道:“有一件事,我想要跟你说说。”

柳青诗道:“什么样的事情,让你这么神秘兮兮的。”

元正道:“我会娶你为妻,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嫁给我。”

柳青诗顿觉天旋地转,不知所谓。

良久之后,也许是花香让柳青诗清醒了,也许是柳青诗才反应了过来,内心深处,咯噔了一下。

看着元正这一副说不出来的安详模样,黛眉微蹙的说道:“说媳妇,就是你这样的说法?”

元正苦笑道:“不然要怎么说,你教教我。”

柳青诗顿时被气笑了,将花茶递给元正,然后言道:“你娶我为妻这件事我也有想过,可是,我以为这件事是不太可能实现的,你心里住着单容,住着小静秋,又哪里有我的位置,你还有你的雄图霸业没有完成,儿女情长的事情,已经被你抛弃在了一边。”

“怎么这一次出关,会突然对我说这件事呢。”

元正朴素的应道:“有些事,早点解决,心里也踏实。”

看着元正一反常态的模样,柳青诗就知道元正不仅仅是为了这一件事而来的,问道:“你可还有其余的事情。”

肯定还有其余的事情,毕竟单容和小静秋还在桐府里。

元正说道:“师尊告诉我,我会和四个女子有姻缘关系,师姐,小静秋,还有你。”

柳青诗顿时哑口无言,摸了摸自己的胸口,这风景,很是美好,忍不住令人浮想联翩。

“你的师尊,到底是什么人,感觉你这一次,是带着神明的旨意,来跟我这件事的。”

元正道:“都已经到了这一步,也可以告诉你了,我的师尊,是鬼谷子。”

柳青诗心里一沉,有些难以置信,对于鬼谷纵横的传闻,天底下任何一人都曾听说过,充满了神秘的传奇色彩。

“既然是你师尊说得,我又有什么办法,那么最后一个人是谁?”

元正道:“东方明月。”

“我与你们四个人,各有姻缘,各有定数,注定就要走在一起的,其中牵扯到了什么,我也不知晓,反正,师尊是这样跟我说的。”

有什么黑锅,给师尊就好,元正自己也背不起这个黑锅。

柳青诗也没有问谁大谁小这个尖锐的问题,就看元正自己心里有没有数了。

对于东方明月,柳青诗也不好奇什么。

柳青诗说道:“好啊,我可以嫁给你,除了你之外,我好像也没有办法嫁给别人了。”

元正道:“对于这种先上船,后给钱的做法,你难道不介意什么吗?”

猛然之间,柳青诗身上蒸腾起磅礴大势,一巴掌过来,准确无误的抽在了元正的脸上,元正来不及防备,虽然是洁白细嫩的玉手,可这一巴掌,势大力沉至极,元正被抽飞了出去。

还好,这个院落之外,没有什么人,赶紧运转真元,消融了脸上的巴掌印。

隐约,还残留暗香。

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锦衣玉带,灰溜溜的返回了万世殿。

以苏仪的武道修为,自然能看得出来,不久之前,元正挨了一巴掌。

也没有问到底是谁的手笔,也没有嘲笑什么。

开口道:“如此,你就要孤身去江南的姑苏城了,将东方明月接回来,也算是解决了一桩事。”

元正道:“嗯,以师兄的眼光来看,谁比较适合做未来的皇后?”

苏仪道:“单容和东方明月都能做未来的皇后,就要看你到时候如何取舍了。”

元正道:“有没有地洞,我想钻进去感受一番。”

苏仪道:“这个,真没有。”

没有多余的耽误,元正再度将云顿上城的大小事宜,交代给了苏仪。

随之,在深夜,便骑着万里烟云照出发了。

……

姑苏城,内府之中,有一湖泊,湖泊里有一湖中小筑,名曰青囊居。

东方明月整日都在青囊居了,也不曾出门,不是不敢出门,而是压根儿就不想要出门,也许是这里,可以让自己心平气和,也许,是本来就不想出门。

今日阳光明媚,万里无云。

元青和颜夏语结伴而来,在湖泊之外,东方明月心中有感,开口道:“所为何事?”

对于东方明月的做派,颜夏语倒也没有讨厌什么,不管怎么说,日后成为妯娌的可能性还是很大的,妯娌之争,颜夏语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件事,对于颜夏语这样的女子来说,妯娌之争,有些太煞风景了。

元青道:“三弟给我传书一封,今天夜里,就会抵达这里。”

东方明月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说是相亲吧,这也不是相亲,说是不相亲吧,还真有几分相亲的意思在里面。

一时之间,不知如何自处。

为了一个男人脸红心跳,这辈子,东方明月都干不出来这样的事情。

可既然元正来了,自然也就要见一见,看看到底是怎样的姻缘宿命的纠葛。

轻声回道:“知晓了。”

元青无奈的摊了摊手,到底是公主殿下啊,架子真的是很大。

元青也没脾气。

颜夏语苦笑道:“三弟来了之后,想来也是一番有趣的画面。”

元青不冷不热的说道:“何止是有趣啊。”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一章 清风明月一满怀

姑苏城真的是一个好地方,风景如画,水韵江南。

元正还没有来过,这一次来,也是大半晚上,城门之外,元正锦衣玉带,腰间佩剑,肩膀上趴着一只海东青,良久后,另外一位锦衣玉带的世子出来迎接。

“夜间到访,也是有心了。”元青道。

元正微笑道:“就跟做贼一样。”

兄弟两人结伴而行,进入了姑苏城,府邸里,没有灯火通明,张灯结彩,武王世子接待武王庶子,似乎也不合适。

不过堂屋里,已经备下了酒席,今夜只有元正和元青两人,颜夏语也没有陪着东方明月,而是在自己的闺房里,默默地修行。

一桌子的菜,都是瀚州本地的小吃拼凑起来的。

换做平时,元正定然会万分感动的,可在今夜,元正也实在是感动不起来。

小酌了几杯之后,元正才问道:“她是个什么反应?”

元青道:“这个问题,你把我问住了,从来到这里以后,大周公主殿下就没有任何的反应。”

元正又喝了一杯酒,平日里的元正,是不喝酒的,可今天晚上,只能喝点酒壮壮胆子了。

“辛苦大哥了。”元正说道。

元青应道:“不辛苦,只是公事公办,这是父王的指示,并非我擅作主张,我也没有想到,这件事是如此的神奇,如此的突然,连父王都惊动了。”

“你小子的艳福不浅,还没有到及冠之年,就有人给你操心未来的婚姻大事了,并且操心的对象,还是大周的公主殿下,幸福来得是不是有点突然?”

看到元正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元青才这样打趣的。

元正问了另外一个问题:“许氏一族那里,如今是怎么个情况?可曾给大哥找过麻烦?”

元青道:“不知道的人,以为东方明月是我们元家的远方亲戚,故此,也没有人来这里给我找麻烦,许氏一族那里,心中已经知晓是东方明月杀了许午,有一个剑道高手,从事发现场的痕迹看出来了,因为有白玉麒麟的脚印。”

“因为我们是元家,故此没有人找我们的麻烦。”

“许氏一族怨气滔天,可在当下重武轻文的政策下,许氏一族也不敢过于放肆了。”

“二者,江南谢氏一族,本来就有打压许氏一族的想法,这一次,谢华在暗地里也干了不少事情,彻底将许氏一族的气焰给打压下去了。”

“许氏一族,觉得这个世界是没有公平正义可言的,有元家的打压,有谢氏一族的打压,还有政策的打压,就差造反了。可是造反,他们也造不起来。”

元正嗯了一声。

元青说道:“除了知情人意外,还没有人知晓,你和东方明月的关系。”

元正道:“我自己都不知道我和东方明月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关系。”

元青差一点哈哈大笑。

有趣的事情,总是会发生在三弟的身上。

酒足饭饱之后,元正的脸色有些微红,胆子也大了几分。

只是寻常的庸脂俗粉,元正可轻易碾压,可偏偏东方明月不但不是庸脂俗粉,还是天上的一轮明月。

元青陪着元正来到了湖泊之外,湖心小筑里,东方明月负手而立,凝望夜穹,其风采,难以言表。

“就是这里了,接下来的事情,大哥也帮不了你,最好快点将你的明月公主带走,我这里,不可久留。”元青煽风点火道。

元正愁眉苦脸的笑了笑,没有回复。

脸色有些微红,也不打算用真元消磨掉体内的酒劲。

接着,乘风而起,往湖心小筑里而去,半空中,元正想了想,喝了酒之后见女孩子,不是那么的礼貌,于是乎,又用真元消磨掉了自己的酒劲。

不偏不倚的降临在东方明月的面前。

两人相遇,平静如不起涟漪的湖面。

元正柔和开口道:“好久不见。”

东方明月看着元正,身材壮硕了不少,武道修为,也到达了元境。

腰间佩剑不凡,也不在意当初元正是如何走出玉虚山脉的,因为那是以前的事情了。

东方明月道:“好久不见。”

两人也不打算在小筑里坐坐,或者说喝杯茶。

便直接这样面对面了,有些生猛。

元正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这一次我来,你应该也知道是为了什么。”

“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竟然会和你有宿命的纠缠,你我之间,完全就不是同一种人,这样的缘分,让我诚惶诚恐,你也不是那种会为了一个男人就会干出违背自己本心的事情的人。”

“可既然有这么个事情,你我都是主角,当然要解决一下这件事。”

东方明月开口道:“你想要怎么个解决法?”

一时间,元正哑口无言,真的不知道如何回复了。

东方明月看着元正那张俊美的脸庞,倒也符合如意郎君应该有的皮囊,深深的凝望了一眼,就是打量一个自己并不在意的猎物一般。

开口道:“你的气运很是昌盛,比我上一次见到你还要壮硕,这几年,你发展的不错,我远在大周,都能听到你的消息。”

元正道:“可遗憾的是,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你的消息,直到这一次。”

东方明月道:“好像无话可说了。”

元正道:“我也觉得是这样。”

沉默良久之后,湖泊里,有鲤鱼跃出水面,打破了当下的平静。

元正道:“湖里的鲤鱼永远都是无法越过龙门的。”

东方明月没有回复,只是静静地站着,依旧保持着负手而立的姿态。

元正道:“简单一点吧,你对我的感觉如何,若是觉得还不错的话,就跟我走,若是觉得,我无法进入你的法眼,现在我就带着你离开我大哥的姑苏城,护送你去你想要去的地方。”

“可好?”

东方明月徐徐应道:“我对你没有任何的感觉,就像是你对我的感觉一样。”

一男一女,若是两个人的皮囊都平分秋色,指望色相来拉近距离的可能性,将会降低很多很多。

元正道:“若是我对你有感觉,只是出于你的绝美容颜,那又如何?”

东方明月道:“你不是那么庸俗的人,据我所知,你的身边从来就不缺美女。”

元正道:“这可如何是好啊,你我之间,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够喜结连理的人,你也不是小女子,做一个假设,你我相处一段时间,再来看是否适合在一起,可好?”

东方明月应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这个答案,也是元正没有想到的。

元正呵呵一笑道:“我真的不知道应该庆幸,还是惴惴不安了。”

东方明月道:“做你自己就好。”

元正哦了一声,便没有下文了。

接着,两人如心有灵犀一般,离开了这个湖心小筑,外面,元青在等着。

“今夜离开的话,姑苏城里的防守,将会形同虚设。”

东方明月在前面走着,白玉麒麟跟在后面,元正对大哥说道:“谢谢了,日后必有厚报。”

元青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这一次,总算是能够给自己的父王交差了。

元正和东方明月结伴而行,白玉麒麟化作一只白鸽趴在东方明月的肩膀上。

“先去青山郡吧,等到了没人的地方,你我在骑着各自的坐骑。”元正说道。

东方明月好奇道:“你做任何事,都是鬼鬼祟祟的吗?”

元正道:“那倒不是,如今有许多人,追寻我的下落,我已经属于人间蒸发的那一类人,眼下不适合抛头露面。”

东方明月道:“你很在意你的雄图霸业?”

元正道:“说在意,也不是那么的在意,而是路已经走到了这一步,许多事,已经由不了我,二者,一个男子汉,自然要有自己的雄图霸业,和自己的信仰,这样,才能以更好地姿态,立身于这茫茫天地之间。”

东方明月道:“你想要成为什么样的人?”

元正随意应道:“点燃天下太平之火,终结这乱世,开创新的纪元,不求荣华富贵,只求问心无愧。”

东方明月第一次对元正流露出了异样的眼神,随意的话语,往往都是真话。

不多久后,两人离开了姑苏城,在城外,骑着白玉麒麟和万里烟云照,往青山郡而去。

路上,元正将自己在江南的所作所为简单说了一遍,因为他知道,东方明月不会干出出卖他的事情。

“有四位天境高手在你的麾下,还有一个天境高手作为朋友,这样的起点,已经是很高了。”

“你心中,难道就能沉得住气?”

元正回道:“能,一个人,只要慢慢的去做自己正在做,或者去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总归是能够沉得住气的。”

东方明月问道:“那你原先想要做一个什么样的人?”

元正道:“当纨绔子弟的时候,希望有朝一日,成为天境高手,四处行侠仗义,四处拈花惹草,四处风流,然后玩够了,再娶一个平素枢机的老婆,过着安稳日子。”

“至于未来的孩子,长大了想要干什么,我也不会干涉,顺其自然。”

“人不管怎么活,都是一辈子。”

有两头顶级坐骑,没过多久,就到了青山郡,郊外的山庄里,灯火通明,作为常帮的大本营,这里防御森严,这里热闹非凡。

山庄的中央之地,钟南走出自己的书房,孤身一人,看着夜穹,很快元正和东方明月就来到了此间。

钟南有些意外,先是看了一眼元正,再是看了一眼东方明月。

然后有些迷惘的说道:“这一次,你偷偷摸摸的来了,注定也要偷偷摸摸的离开,对否?”

元正道:“差不多,天亮之前,我就要返回云端上城了,来了这里,就自然要来看望一下你,最近情况如何?”

钟南知道眼前的这位女子,就是杀了许午的那个女子,她留在这里,注定是一个麻烦。

自从元青将东方明月安顿在姑苏城以后,钟南就隐约推测到这件事可能和元正有关系,但是和许午之死,没有多大的关系。

也想不明白这些到底是什么缘由,别说钟南了,就连元正自己都说不清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作为一个风月美人,东方明月自然是走到了人间的极致,单论姿色,足以嫁入帝王之家,且本身,东方明月就出自于帝王之家。

三人进入大堂里,钟南泡了一壶茶。

钟南说道:“黑龙王已经将燕北收了徒弟,也不是关门弟子,也不是嫡传弟子,也不是记名弟子,反正就是收了徒弟,也许是看燕北比较顺眼,有意将燕北培养为水中悍将,也打算,传授燕北更多的武道修炼之法。”

“总之,我们日后有一个出色的将军了。”

元正颇感意外,燕北还能走这种狗屎运?

东方明月也没有插话,第一次见到元正和钟南叙说政事,颇感新奇。

元正说道:“水师精锐,不日之后将会出现,旧西蜀的战役,待得入秋以后,就要爆发了,我那里的梁武已经去了旧西蜀,以蜀人的身份去的,不知道大夫和王巍,心中是否也蠢蠢欲动?”

钟南点了点头道:“蠢蠢欲动倒不至于,但是大夫和王巍已经去了旧西蜀,只是两个人,没有带任何的随从,地昆山里的事情,暂且交代给吴长峰和泰岚了。”

“对了,郭喜军前辈已经联络上了,如今在大夏,和一位部落的女首领联手,四处攻城拔寨,隐约有了一方诸侯的气势,不过也是小诸侯。”

元正道:“如此就好,我还真的担心,喜军前辈彻底失去联系,人间蒸发呢。”

“局势平稳,偶尔小有波澜,对否?”

钟南道:“差不多是这样,眼下我们只是厉兵秣马,距离上战场的日子,还很遥远,不过和谢华算是走到了对立面,谢华想要黑龙王身上的龙游之气,已经派人来试探过了,那个人已经死了。”

“暂时无事,不过以后谢华能走到哪一步我就不清楚了。”

元正道:“他应该不会走的太长远。”

钟南道:“但愿吧。”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二章 你真棒

天亮了,我就要带着你飞向远方,远方是我的国。

元正很想要将这句话说给东方明月听,可这种酸涩骚包的小调调,对于东方明月来说,估计没有多大的杀伤力。

黎明之时,驾驭万里烟云照和白玉麒麟,纵情于山水之间,这气氛,还算是不错。

东方明月玩味笑道:“以前我不管去任何地方,都是堂堂正正,坦坦荡荡的,如今跟你返回你的云端上城,不知为何,总有一种做贼的感觉。”

元正倒也不介意,看了一眼白玉麒麟,品相非凡,开口笑道:“不一样,以前你是自己一个人吃饱,全家不饿,如今我这里,追随者众多,必须要谨慎。”

“当然了,如果我从一开始就走浪荡江湖的路子,兴许,比你还要来的潇洒浪荡。”

东方明月听后,也没有生气,不同的选择,自然就要走不同的路。

开始渐渐觉得,元正也是一个有趣的人。

第一次见到元正,东方明月就清楚,元正纨绔是假,胸有沟壑是真。

忽然之间,元正和东方明月都各自停了下来。

前方,一位身材矮小的老人家,踏空而立,手中一根齐眉棍,稳稳的握在手中,流露出化境威压,硬生生的组拦住了元正和东方明月的去路。

下方,是绵延的山野。

元正和东方明月不约而同的降临山野之间,身材矮小的老人家,随之一同降临。

周围地势嶙峋,沟壑纵横,灌木丛里,空空荡荡。

没有山泉流淌,夏日的树林,葱葱郁郁。

两个元境高手,面对化境强者,在武道修为一步一重天的基调下无论如何,都是必败无疑。

若是在天宇之中交战,更不会占据什么便宜,哪怕有顶级坐骑辅助。

老人家身穿一席料子上佳的素衣,虽然身材矮小,可精神抖擞,眸子里满是精悍的光芒。

许勤的声音老迈的同时,又精气神十足。

“姑娘,你杀了我家世子,就像这样潇洒的离去,恐怕不妥吧。”

东方明月没有拔剑,因为元正做出了拔剑的姿势,她很想要看看,元正一个人,面对化境高手,是何等风采。

元正道:“老人家无需动怒,你家世子死了,又不是你家儿子死了,何须如此呢,再说了,本就是你家世子偷鸡不成蚀把米,还把自己交代在了云画山的河边。”

许勤打量了一眼,腰间一柄凶剑,一柄木剑,胯下万里烟云照,锦衣玉带的公子哥。

毋庸置疑,这就是元正。

咪咪笑道:“久闻三公子大名,开春之际,三公子人间蒸发,却没有想到,来到这江南之地,拐走了一个杀过人的风月美人,真是颇有闲情雅致啊。”

元正道:“我知道你非要给你的世子报仇不可,你见到了我,我也要一定杀了你。”

许氏一族的人在江南之地不能将东方明月如何,可是离开了江南,这个仇自然还是要报的。

到底是江南世家,连东方明月什么时候离开江南,都能推算的清清楚楚。

这是化境高手,元正自然不敢托大,毫不犹豫的拔出了腰间狱魔。

许勤见状,心中咯噔了一下。

这柄剑,流露出的强势威压,让他这位化境高手,都是一阵心神不稳。

手中齐眉棍,流光溢彩,老人家将真元催动至极致,一步跨主,一棍横扫而来,棍打一大片,这一片中,杀气四起,无数道精炼的真元气浪,朝元正碾压而来。

元正化繁就简,一剑平直刺出,纵剑术之威,立竿见影。

一剑破开了许勤的大势,一剑破了许勤的护体罡气。

一剑,贯穿了许勤的咽喉。

诸侯剑虽未大成,可是元正将《本经阴符篇》修炼的也接近圆满了,其剑道修为,自然不可同日而语。

这一剑,简洁朴素,走的就是一剑杀人的路子。

老人家临死之际,都不敢相信,武王庶子这一剑,就这么要了自己的性命。

扫清路障之后,元正将狱魔插回了剑柄。

这一次动用狱魔,完美的压制住了狱魔的煞气,《本经阴符篇》修行至此,恍惚之间,元正还真有几分主宰天下的错觉。

东方明月点评道:“你的剑道修为,又进步了。”

元正道:“我都能进步,你就更不用说了,如我猜测不假,凭你一己之力,也可以杀了这位老人家,对否?”

东方明月明知故问道:“何以见得,你的猜测,可有何凭证?”

元正道:“你从看见这位老人家的时候,就是一副古井无波的样子,若没有绝对的实力加持,寻常人也装不出来这等高手风范。”

“你手中亦有神兵利器,还有白玉麒麟为坐骑,真的动起手来,你无惧眼前的这位老人。”

大家都差不多,元正自然能够感觉出东方明月有几斤几两,单论剑道修为,年轻女子里,估计没有多少人可以和东方明月争锋,大概,师姐单容可以和东方明月争锋。

不过单容要是真的和东方明月打起来了,元正也不知道该如何救场。

东方明月道:“这位老人家只是寻常化境高手,真元厚实,可手中没有神兵利器,胯下也没有顶级坐骑,二者,江南世家里的武道高手,很少和别人生死搏杀,这位老人家,兴许年轻的时候杀了不少人,可是在温柔乡待着,时间长了之后,战斗的本能与经验,自然会随着岁月流逝。”

“若是这位老人家的精气神都在巅峰,你我合力,最多可以平分秋色。”

“可他知道你是谁,你也要杀了他。”

“只能说,这一次,他轻敌大意,你胜之不武。”

元正道:“其实不瞒你说,哪怕这位老人家真的在巅峰状态,真的有神兵利器加持,他也绝非我之敌。”

东方明月露出惊疑不定的神色,好奇问道:“你就那么自信?”

元正实话实说道:“我修行《沧海六合》这等无上玄功,真元生生不绝,亦有凶剑狱魔加持,更有万里烟云照,单论武道起点,我可碾压同代中人。”

东方明月竖起了一个大拇指,言道:“你真棒。”

元正一下子就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明褒暗贬,好像又不是这样,好像又是这样。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三章 被动

……

云端上城,万里无云,此地冬暖夏凉,风水颇好,纵然是盛夏时节,也没有闷热之感,北面的草原上,成群的战马浩荡奔腾,有万马齐头并进之势。

东方明月靠在一颗大石头上,遥望不远处的云端上城,精致恢弘,犹如皇家之势,和皇家比较起来,只是少了几分底气。

带着东方明月来到云端上城之后,元正就直接带着东方明月来到了这里。

有自己的战马,有自己的徒弟,有自己的城堡,除了人口比较少以外,在也无其余的硬伤了。

阳光有些慵懒,人也有些慵懒。

元正轻声问道:“你喜欢这里吗?”

东方明月道:“喜欢,让我感受到了久违的安静。”

元正道:“你不是一直都很平静吗?”

东方明月道:“那不是顺应本心的平静。”

来到这里之后,元正将事实告诉了东方明月,自己的生命中将会和四个女子有姻缘,东方明月是其中一个。

本来以为,东方明月知道这件事以后,会大发雷霆,会拔剑相向。

可是东方明月没有多大的反应,似乎是这里让她感受到了久违的宁静。

元正的心里有些起伏不定。

基本上每一个女人,都希望自己的丈夫永远不会纳妾,去青楼都可以,但是家里,绝对不能多出来其余的女人。

这会儿元正明白了,原来女人也不在意自己的男人到底会有多少个女人,只要能感受到内心的平静即可,有那一种归属感和淡淡的使命感以及志向一致的幸福感,便已经是最好了。

东方明月的志向是什么,元正不知道。

可是东方明月已经知道了元正的志向。

志向这个东西,听上去很廉价,又很会糊弄人。

普通贩夫走卒,是没有志向的,和人交往,只是看对方的家底儿,对方的势力,以及对方会不会顺眼。

而商贾之道,多少还是讲究志向的,若是志向一样,利益方向也是一样那是最好,不过骨子里,商人心中只有利益,必要的时候,也会干出违背自己本心的事情。

正人君子之间,淡如水,不谈志向,求的只是一种感觉,是否自然,是否舒服。

然后就是一些孤僻,甚至在别人眼里都不是那么正常的人,才会在乎,志向是什么,人生又是什么。

人生可以是柴米油盐酱醋茶,也可以不是这些。

元正心中也感受到了久违的宁静,和东方明月,绝对不算是谈情说爱,只是以谈情说爱的理由来到了这里。

“明月楼里正在安置家具物件,估计晚上的时候你就可以入睡了,你喜欢什么样的丫鬟仆人,又喜欢什么样的风水摆设?”

有白玉麒麟追随在东方明月的身后,无论到了哪里,都是最好的风水摆设。

东方明月道:“两个丫鬟即可,剩余的一切从简。”

元正不理解的问道:“你是公主啊,虽然我这里不比你的皇宫,可是你想要的,我也会尽量满足你。”

东方明月淡然道:“难道公主就一定要锦衣玉食,就一定要高高在上吗?”

一时间,元正无言以对。

东方明月忽然间说道:“其余的三个女子在哪里,我觉得既然都同处一片屋檐下,总得互相见见才是。”

元正如遭雷击。

倒是不害怕他们几个人给打起来了,四个女子,都不粗鲁。

只是觉得,东方明月有些过于直接了。

二者,以元正昔年的纨绔经验来看,其实有的时候吧,女人不是多么的在意自己的男人,只是不想要输给了另外的女人,只是为了争那一口气,就死命的对一个男人好。

不过这四个女子,倒是没有这样的可能。

元正想了想说道:“你想要什么时候见面?”

东方明月道:“越快越好。”

其实东方明月早已经做好了这样的准备,对于东方明月来说,这只是一件事情罢了,只要是事情,就必须要去面对,避重就轻,从来都不是东方明月的态度。

可元正还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

他仔细想了想,师姐单容应该是做好了准备,柳青诗应该也做好了准备,至于小静秋,冬季才会出关,等到小静秋出关以后,遇到这种事情,真的不知道应该如何自处了。

沉思道:“随我去桐府吧,我的师姐就在那里。”

东方明月嗯了一声,两人结伴而行,马场周围,很识趣的没有一个人。

云端上城里的人,谁都知道主上又带回来了一个美貌无双的女子,不过这件事在吕安有意的控制下,也没有谁敢说闲话,议论主公的家务事,无论是在江湖,还是在庙堂,都是天大的忌讳。

桐府之中,一切如常,也没有多少的丫鬟仆人,除了三五个园丁,在也没有其余的外人。

东方明月没有听说过单容,但是想象之中,单容应该也是人间绝色的那一种人。

单容一个人在葡萄架下,安静冥想。

元正带着东方明月来了,单容微微抬起头,第一次看到了东方明月的真容,果然是风采绝世,身段完美,生了一张可以嫁入王侯之家的脸蛋儿。

其气质,跟自己还有几分相似之处。

单容泡了四杯花茶。

元正和东方明月来了之后,单容很自然的说道:“坐吧。”

东方明月也没有刻意的观察单容,只是一眼,东方明月了解的就足够多了,某种程度上,东方明月觉得单容和自己应该是同一种人。

这会儿,柳青诗也来了,莲步微移,脚下生辉。

三个女子,无声无息,彼此之间,有余光的交流,却没有眼神的交流,眉眼之间,尽是云里雾里。

元正觉得这气氛,实在是有些诡异了。

微微运转沧海六合,元正的心神冷静下来了,这件事,本来也是应该元正自己来主持,毕竟女子家,主持这种事情,拉不下脸面。

一者,元正还没有和其中的任何一个人成亲。

二者,人家能聚在一起,就已经是给了元正天大的面子。

抿了一口花茶之后,元正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因为这几位,都不是什么庸脂俗粉。

单容开口道:“其实我也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面对这样的事情,明月公主,你心中作何想法?”

柳青诗没有说话,比较之下,柳青诗属于弱者。

并非是姿容不容单容和东方明月,而是说,在武道修为这件事上,柳青诗属于一个弱者。

东方明月和单容都已经到达了元境,对于世间武夫而言,元境,基本上属于一辈子都不一定能够到达的境界了。

也没有什么火药味。

东方明月淡然道:“这种事情,也不是什么要命的事情,只是我自己觉得很有趣,因为一个男人的缘故,我们几个人可以坐在一起喝花茶。”

“更让我觉得有趣的是,我们是没有任何铺垫的就这样坐在了一起,宛若神来之笔。”

一边说着,东方明月自己都自嘲的笑了笑。

长这么大,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唯独这种事,是东方明月少女时代做梦都不曾想到过的。

单容既没有一家之主的风采,又好像是一家之主。

两人唯一的话题,大概就是剑道了,东方明月的剑道不容小觑,第一次元正小觑了,若非东方明月手下留情,兴许元正就交代在那个大秦的旷野里了。

可是大家都没有说剑道这个事情。

单容道:“我也不迷惘,只是忽然间觉得,人生是索然无味的,可有意思的事情又那么多。”

东方明月道:“是挺有意思的,有意思到了,我无法拔剑四顾。”

柳青诗很安静的坐在元正的身边,在这里,柳青诗不知如何说话。

比较江湖经验的话,柳青诗绝对不是单容和东方明月的对手,武道修为,也就更不用说了。

和她们比较起来,柳青诗真的是出自于王侯之家的乖乖女一个。

元正故作镇静的说道:“眼下本人无心风月,几位看上去,也不像是风花雪月的主儿,不久之后,我将会去一次西蜀,三位大可以在这云端上城里安静的研习武道。”

“若是觉得哪里不太妥当,直接让吕安去处理即可。”

“说实话,你们三位,都是人间绝色,我应该觉得艳福不浅才对,可是我自己,真的没有这样认为。”

“这不像是谈情说爱,也不像是强买强卖。”

“更将是风云际会后的新鲜产物。”

三个女子没有一个人说话,也没有人接话,就是安静的看着元正。

元正愣住了,然后也看着她们三个人,低声道:“这是怎么个情况?”

柳青诗头一次开口说道:“等你继续往下说啊,事件的主角是你,你要是不说话,我们三个人,又怎么说话?”

元正哦了一声,然后深呼吸了一口气,言道:“我好像也无话可说的样子,觉得在这里有些多余。”

东方明月道:“不,你不多余。”

元正一头雾水的摇了摇头,大好的肥肉就在自己的嘴边,却不知道如何下口。

沉思片刻后,元正说道:“本想着给你们三位安排一些事情,可也不知道如何安排,我去西蜀,带着你们三位,好像也不是很好看。”

“余下来的时间,你们三人自行处理,我绝不插手你们的事情。”

“等各自都安静下来,做出了心中的决定之后,咱们在做商议。”

“这是一件好事,对于我自己来说,这真的是一件好事,可是这一件好事,多少有些潦草。”

“小静秋还在闭关,我们几个暂时又无所事事。”

“确实有些古怪啊。”

元正起初觉得,只要自己拿出当初的纨绔风采,骚包一些,应该就可以掌握这件事的主导权,可是在回来的路上想了想,要是真的拿出了当初的纨绔风采。

以单容和东方明月的武道修为,必然可以将元正毒打一顿。

因此,这会儿也不知道该做一个正人君子,还是一个纨绔子弟了。

正人君子的话,这件事上元正绝不是什么正人君子,纨绔子弟,元正又没有那样的胆魄。

柳青诗开口道:“再去西蜀之前,我想要回一次家,讲这件事说给我的父王听。”

元正顿觉脑袋瓜子嗡了一下。

在元正本来的计划当中,和柳青诗成亲了以后,再去忠显王府那里报告,先斩后奏,是最为稳妥的办法,若是柳苍岳这会儿知道元正有着齐人之美的想法,就算不会杀了元正,也要让元正脱一层皮。

二者,齐人之美,是忽然之间齐人之美的,从头到尾,元正也是非常的被动。

东方明月开口道:“也是,这件事的确应该让家里人知道一下。”

柳青诗道:“那你呢?”

东方明月平静说道:“我从走出大周的那一刻起,便没有想过回家的事情了,我的事,完全可以自己做主。”

这份潇洒,是柳青诗自愧不如的,可其中隐情,柳青诗略微能够猜测一二,大周的公主殿下,气运不是一般的强。

单容道:“是啊,总得有一件事,得正常一些,去西蜀之前,可否带着青诗去一次大梁城,拜会一下当今的忠显王,无关对错,只是一个礼貌问题。”

元正倒是想去做这件事,可心中没有那样的气魄。

带着蒙金去拜会忠显王,不太友好,可若是不带着蒙金去忠显王府,就对自己不是那么的友好。

元正想了想,觉得横竖都会面对这件事的,早去和晚去,本质上也没有多大的区别。

咬牙道:“既然如此,那就偷偷地去一次忠显王府吧,不过要走一段绕路,如今大秦的斥候在大魏不说是遍地开花,也差不多了,我们虽然有顶级坐骑,可也不能过于招摇了。”

柳青诗嗯了一声,抿了一口花茶,头一次觉得,花茶是如此的有滋味。

元正道:“你们先聊,我在这里,似乎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单容嗯了一声,元正就此离去。

这一次,也是头大如斗,柳苍岳忠显王,光是想想,就如泰山压顶。

正文 第三百六十四章 终于来了

回到万世殿里的元正可以说是坐立不安,如履薄冰,大夏天的感觉到了丝丝寒意。

本想着出关之后,不说是所向无敌了,起码风采要比以前更加过人了。

苏仪在一旁默默地喝茶,看元正的脸色,大概便能看出来端倪了,说道:“师弟莫非是要择日去大梁城拜访忠显王?”

元正狐疑道:“你又是如何知道的?”

苏仪道:“婚姻大事,为人父母者不说是插手了,起码也要知晓自己的闺女嫁给了什么人才是。”

“单容和东方明月,完全可以自己做主自己的婚姻大事,可是小静秋那里,也需要商河点头,柳青诗那里,就更不用说了。”

元正也许是关心则乱,以师兄的城府,看出这些事情来,也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

想了想,虚心问道:“师兄如何看待这件事?”

苏仪道:“站在一个庸俗的角度上来看,你要是真的和柳青诗成亲,柳苍岳又同意了,日后势力发展壮大,柳苍岳的心里兴许不会向着大魏的君王社稷,而是向着你这个女婿。”

“当今大魏的皇帝陛下,所做之事,其实完全符合君王章法,制衡群臣,独揽大权,暗自窥探,虽说寒了不少人的心,可当皇帝就是这样,没有多余的选择。”

“柳苍岳和陛下之间的矛盾,也是处于萌芽状态,旧西蜀一战,庞宗若是败了,柳苍岳会出现,你的父王也会出现在战场上,和大秦铁骑正面撄锋。”

“到了那一步,你若是出现在战场上,柳苍岳肯定会第一个和你汇聚的,他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自己的闺女。”

“而你父王,还是以前的老样子,毕竟你父王,也无需向当今陛下妥协什么。”

“站在一个不俗气的角度来看,你和柳青诗孽缘修成正果,也是一桩美谈,柳家的人有了下台阶的余地,元家的人,也会喜事临门,对于大魏陛下来说,可能会想办法让你和大秦的铁骑干一场硬战,然后顺势给你一个官职,不过你不受天子制约,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元正问了一个细致的问题:“我这一次去大梁城,应该带点什么礼物比较好,去了大梁城之后,以师兄的眼光来看,我的那个老丈人,会不会对我发脾气,或者说,非要逼着我,将柳青诗立为正室夫人。”

苏仪道:“发脾气那是肯定的,不过柳苍岳早就知道自己的闺女和你在一起,你们两个修成正果,柳苍岳的心里早有准备,不过你走的是一挑四的路子,柳苍岳心中肯定不服。”

“多少还是会为难一下你的。”

“不过让柳青诗成为正室,柳苍岳心中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一者,柳苍岳心中也清楚,你和柳青诗之间属于孽缘,能修成善缘,已经心满意足了。”

“二者,柳苍岳若是知晓大周的公主殿下,也是你的女人,就不好开口让柳青诗成为正室夫人了,柳苍岳脾气不小,但绝对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人。”

“三者,公事公办,柳苍岳也清楚你在外可能立事了,凡事会为你多做考虑,因为为你多做考虑,也是为了自己的闺女多做考虑。”

“四者,站在男人的角度上来看这件事,第一内政要稳,柳苍岳清楚,外人插手主人家的内政,绝非明智之举,哪怕柳苍岳不是一个外人。”

“这第二嘛,柳苍岳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因为事情真的这样干了之后,你的父王,估计也会对柳苍岳多加制衡的。”

听到师兄这么说,元正的心里宽松了不少。

苏仪跟着说道:“不过想要造成这样的局面,你需要带着合适的礼物去拜见柳苍岳,且在柳苍岳那里,也要展示出你是一个绝对有本事的人,不然的话,柳苍岳的心里还是会看不起你,还是会想方设法的刁难于你。”

元正道:“我要怎么展示出我的本事,和他同境界一战,胜了他,还是写一篇诗词歌赋,证明一下我的文采风流?”

苏仪淡淡然道:“这个,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这么搞事情,也不是不可以,不过最好就是,若是你的那一位师傅可以陪着你一起去忠显王府的话,则是最佳。”

“有天境高手相陪,柳苍岳的架子绝对不会摆的太高了。”

上一次见师傅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不过元正总觉得,师傅一直都在自己的附近,只要自己遇到了危险,师傅一定还会出现的,兴许在半路上,就能够遇到自己的师傅。

花椒和茴香这一次是千万不能带着去了。

作为自己的剑侍,花椒与茴香堪称完美,还好,花椒与茴香,真的不是世俗女子,找不到任何的烟火气。

苏仪道:“礼物的话,你带什么礼物其实都一样,据我所知,柳苍岳的武道修为,停留在心境巅峰很多年了,若是有一个合适的机会,让他进入冥境的话,则是最佳。”

元正道:“此话何解?”

苏仪道:“腾蛇精血,是不是还剩了点。”

元正道:“明白了。”

入夜,星汉灿烂。

这一整夜,元正都没有睡,自己还没有到及冠之年,也快了,就已经要面对终身大事了。

哪怕元正的终身大事从来都不是娶妻生子,可也算是一件终身大事了。

运转真元,行走周天,他要尽量让自己保持最巅峰的状态,去面对自己未来的老丈人之一。

要说老丈人这件事,商河那里倒是好说,毕竟商河也不是什么身份显赫的王爷,成为一方聚富之家,也就走到头了。

可柳苍岳算是一个硬点子的老丈人啊。

这一夜,元正想了很多很多,大人为什么从来都不会说自己很累,那是因为不敢说自己很累,其实已经累的不行了。

这个夜晚,元正感同身受,自己是大人了。

翌日,清晨,元正便来到了柳青诗的府邸前,两人之间没有多余的耽误,就直接骑着各自的坐骑,离开了云端上城。

至于昨日,三个女子在那个葡萄架下都说了一些什么,或者说都干了一些什么事情,元正也不关心。

要走一段绕路,灵州,霸州,青州三州,都有大秦重兵把守,只能先走水路,抵达偏向于南方地界,接着,在选择一条隐蔽的道路,往北方而去。

明明是拜见自己的老丈人,搞得就和做贼一样。

山水之间,柳青诗放飞了一头海东青,最多三个时辰过后,柳苍岳就会得知女儿要回来的事情,并且不但女儿回来了,还会带着一个脏兮兮的小贱人回去。

河里的水很是清澈,可以倒映出人的脸庞。

元正洗了把脸,然后问道:“我们这一次去了,你的父王会不会有心理准备,你的那封信里,可曾交代清楚了。”

柳青诗看得出来元正有些心慌,哪怕经过了一夜调整状态,元正还是有些心慌。

见到元正这一副模样,柳青诗的心里反而有些高兴,起码,这个男人还知道心慌是怎么一回事。

柳青诗道:“都说的很清楚了,父王也知道,我只是其中一个,还有剩下的三个姐妹,我都依序介绍过了。”

“明月公主的分量最重,想来,父王的心里也不会过于为难你我。”

“不过还是你的父王随着我们一起去比较好,毕竟是说媳妇这等重大事情,双方家里人,理应出现才对,就我们两个,显得形单影只,也不是那么的正式。”

元正何尝不想要父王陪着自己一起去大梁城啊,可自己是庶子,也不是父王不爱而自己,而是自己现在干的事情,也不方便父王继续替自己出头露面了。

忽然之间,元正心有所感,回过头望去,一位戴着面具的神秘人缓步走来。

师傅来了,元正喜出望外,上前微鞠一躬道:“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就知道师傅肯定会出面的。”

独孤信还是没有在元正的面前摘下自己的面具。

可元正已经习惯了,要是师傅真的在自己的面前摘下面具,元正反而会不习惯的。

独孤信道:“我以为你最开始会和东方明月成亲,却没有想到,第一个去拜访的就是柳苍岳那个后生。”

柳青诗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听到这位神秘人将父王称之为后生,大概就明白,这位神秘人的辈分和身份了。

元正听到这话,想到了一些事情:“据我所知,东方明月的气运之强,难以言表,她一个人,是走不出茫茫大周的,如果我猜测不错的话,应该是有人将东方明月给护送出来了。”

独孤信道:“你猜测的不假,就是我。”

元正难以置信的看着师傅,难不成眼前的这位师傅,和另外一位鬼谷子师傅,偷偷地见过面了。

要是见过面的话,那可就有些稀奇了。

独孤信淡然道:“我修行的也是沧海六合,我的推演计算功夫,难不成你还有所怀疑不成了?”

元正恍然大悟道:“不敢不敢,多谢师傅。”

有独孤信陪着,这一路上别的不说,安全感上升了不知道多少倍,哪怕暗中还有蒙金追随,可看见师傅,心境都不一样了,起码有了面对王侯的底气了。

……

大梁城,忠显王府。

鸟语花香的后院里,柳苍岳将回来的海东青好生安置了下去,自己一个人,在庭院里来回踱步,惴惴不安。

不但是怒气上涌,更是差一点急火攻心了。

这一次,柳深没有陪着柳苍岳,柳苍岳只是想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自从闺女去了元正那里之后,柳苍岳心里就已经清楚,这两个人,早晚都会搞出事情来,果不其然啊。

可是,这一次的事情,还是元正一挑四。

柳苍岳怎能不怒,不过怒气过后,柳苍岳心里也平静了下来。

叫单容和商静秋的那两个女子,就不用多说了,人间绝色也好,还是剑道天才也罢,终归不是出自于王侯之家。

可东方明月竟然也是其中的一个人,大周的公主殿下,竟然都要和武王庶子喜结连理了。

这简直了……

柳苍岳有脾气都没有地方发,一想到元正,柳苍岳的心里就是一肚子火,可是冷静下来以后,柳苍岳也不得不承认,元正的气运的确够强,身为庶子,如今也算是小有成就。

人间蒸发过后,又重现世间,摇身一变,成了自己的女婿。

柳苍岳也不打算给元铁山打一声招呼了。

元铁山也不可能出现在元正的婚宴上,因为眼下战事频繁,元铁山根本没有那样的闲工夫,二者,这样一来,皇城里的那一位,恐怕又要想办法找麻烦了。

可是柳苍岳也不太相信,元正这一次不带着一个长辈或是家人来到这里。

这门婚事,柳苍岳略作揣摩过后,就明白,自己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还得同意,没办法,谁让元正把人事儿给干在前面了。

来回躲不了很久,柳苍岳的心里也想了很多,这一次,可要一定问清楚,背地里的元正,到底都搞了一些什么事情,那个传说中的云端上城,又是怎么一回事。

正在思虑之间,柳深火急火燎的来了。

微鞠一躬道:“王爷,小姐回来了,元正少爷也回来了。”

柳苍岳脑袋瓜子顿时嗡了一下,下意识问道:“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余的人?”

柳深道:“还有一位戴着面具的神秘人,是元正少爷的师傅,这一次,可当做是元铁山王爷亲自前来。”

“元正反正是这么说的。”

柳苍岳尽量让自己平心静气,问道:“他们现在何处?”

柳深道:“堂屋里等候着。”

柳苍岳道:“他们可曾带来聘礼,若是带来的话,一律不要。”

不管怎么说,柳苍岳都咽不下这口气,能够为难多少,那就是多少。

柳深的脸色颇为古怪。

柳苍岳不信邪的问道:“难不成,还真的收下了那些聘礼,不好退货了?”

柳深道:“元正少爷就是两手空空的来的,什么聘礼都没带,我本想发火的,可是这种事,自然是您来做比较合适。”

柳苍岳:“……”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五章 父子

王府的大堂里,元正坐在客座上,坐立不安,师傅独孤信就陪在元正的身边。

独孤信眼角的余光自然留意到了元正的窘态,觉得有些可爱,小家伙终于长大了,这不知不觉的,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心中觉得有些自豪,也不枉这些年来的默默守护和苦心栽培了。

柳青诗倒是一切随意,来到王府里,柳青诗就是高高在上的小公主,吃着点心,喝着花茶,丫鬟仆人照顾的颇为周到细心。

随着一阵闷沉的脚步声传来,元正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柳苍岳缓步走来,大堂里的人纷纷微鞠一躬退下,柳深这个管家,则负责起了端茶倒水的事情。

元正起身,深鞠一躬道:“见过王爷。”

柳苍岳不曾正眼看元正一眼,而是看向了戴着面具的独孤信,柔和开口道:“这位高人,可否透露尊姓大名,与元正属于何等关系?”

独孤信道:“我是他的师傅,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这个身份,可否?”

柳苍岳微微一怔,想要继续刁难一下。

忽然之间,柳苍岳觉得如芒在背,被独孤信深深的凝望了一下,来自于天境巅峰高手的凝望,让柳苍岳顿时明白,今日怕是在自己家里,都掌握不了主动权了。

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本身女婿就让自己很窝火了,如今女婿的师傅,这算是施压,还是施压呢?

柳苍岳干笑了一声,为人父母,面对闺女出嫁的事情,柳苍岳这是第一次,还真的没有经验可以借鉴。

元正一直在一旁赔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柳青诗噗嗤的笑了,大有看热闹不怕事儿大的倾向。

柳苍岳来到闺女跟前,意味深长的问道:“闺女啊,你可要想好了这个男人,是否值得你托付终生?”

元正的心里有些感动。

因为这一次,柳苍岳没有在意自己的庶子身份,而是进入了正题,直接询问闺女的意思。

柳青诗看了一眼元正,想起那个夜晚,一起散步聊天,想起带着东方明月回来开诚布公。

柳青诗虽然没有江湖经验,对于外面的世界,也不甚了解。

可柳青诗很清楚,元正的内心某个角落,早已经被孤独填满了。

那个夜晚,柳青诗头一次觉得,元正是那么的孤单,遗世独立,看似风度翩翩,实则肩膀上的重任,已经让元正身不由己了。

还有在江南暴打元正的那一次,以元正的实力,完全不用中了圈套,可是他还是中了圈套。

这个世道上,如谢华那样的公子,不见得是真君子,如元正这般劣迹斑斑的人,也不见得真的是一个纨绔。

柳青诗想了很多,元正很真实,也很孤独,为人主上,元正虽说有甩手掌柜的嫌疑,可每当遇见了大事,元正总是第一次出现在最前方的那一个人。

这样的男人,难道还不是一个好男人吗?

看人看事,不能只看表面,大多数女子,只在乎一个男人的现状,也没有打算和男人交心,只是看一个男人对自己好不好。

元正对柳青诗,谈不上好,也谈不上不好,可是害怕柳青诗在江南出现了意外,明知自己有许多为难之处,还是带着柳青诗返回了云端上城。

细细想来,本该狠心拒绝的事情,元正还是去做了。

柳青诗嗯了一声,然后看了一眼元正,两人心知肚明。

柳苍岳见状,颇为无奈,还指望柳青诗为难一下元正,然后自己在煽风点火一二呢,结果事情总是和自己预想中的不太一样。

这会儿,独孤信说道:“我家正儿有礼物送给你。”

柳苍岳愣住了,听柳深说,元正这一次就是两手空空来说媳妇的,本来心里还有点生气呢。

板着一张脸,问道:“什么样的礼物啊?”

元正上前,掌心中浮现出一滴腾蛇精血,递给了柳苍岳,以柳苍岳的眼力劲来看,这自然是可遇不可求的神物。

问道:“小伙子,这东西是从哪里来的?”

元正道:“是我以前游历玉虚山脉,借助

外力降服腾蛇,所取得的精血。”

“本来这一次,也打算带着很多聘礼,来到这里,可是想了想,我的身份,也不应该那么招摇,二者,您也是一位王爷,我能拿得出来的东西,想来这个王府里也不会缺少什么。”

“王爷在心境巅峰停留了很多年,虽说半只脚入了冥境,可终归只是差那么一点点。”

“投其所好罢了,这腾蛇精血,应该可以让王爷进入冥境,武道修为,更上一层楼。”

柳苍岳心里一沉,玉虚山脉,那可是他自己都不敢去的地方,纵然是天境高手,也不一定能在里面横着走。

细想一番,这个孩子大闹皇城,游历天下再也不是当初的那个纨绔少年了。

这几年来,应该受了很多苦吧。

其实这几年的元正也没有吃很多亏,受很多苦,毕竟钱袋子比较充实,脑袋瓜子又不笨,遇到事情,总能找到解决问题的方式。

只是这一份人生履历,会让外人觉得,元正这几年很不容易。

不容易那是对于弱者的说辞。

柳苍岳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既然我家闺女都已经同意了,我又能如何,你打算什么时候举办婚礼?”

这个问题,还真的把元正给问住了。

柳苍岳也看得出来元正有难言之隐,开口道:“这里没有外人,有话直说,此时此刻,我只是一个父亲,不是大魏臣子,也不是忠显王。”

元正一脸严肃道:“不瞒王爷,眼下我根基未稳,云端上城虽说进可攻退可守,是风水宝地,怎奈何人口太少,无可陈之兵。”

“江南一带,虽说如今有西蜀双壁在麾下,可是南云江上才刚刚起势,和谢华的精锐水师比较起来依旧不足一谈。”

“成亲一事,我想要等到,我可以广陵磊落,以一方诸侯,一方枭雄的姿态出现在天下人眼中的时候,再来操办,如今还在蛰伏。”

“此次前来,是因为刚好有空,找到您来说一下这件事,此事过后,我就要去旧西蜀观察敌情了。”

“我要走的路,很艰难,还希望王爷不要嫌弃您这个女婿。”

柳苍岳没有生气,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也给元正倒了一杯茶,这杯茶喝了以后,从今往后,大概就是父子了。

言道:“上一次,我曾孤身去过瀚州,和你父亲聊过此事,当时你的父亲对于你的态度是遮遮掩掩的。”

“元铁山可以遮遮掩掩的事情,必然都不是小事情,我也没有多问,也不方便多问。”

“如今看来,你想要在庙堂之外起势,刚好遇到了大争之世,君王社稷对于你这等野外枭雄的约束力,也可忽略不计。”

“你心中,可否有帝王之志?”

元正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柳苍岳明白了,难怪当初的元铁山,无论怎么样,都不会说出实话。

本想着,两个王爷联手可以给元正在庙堂之上,合谋一个可以养家糊口的一官半职,如今看来,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柳苍岳沉声道:“眼下你可陈之兵有多少?”

元正道:“不足十万,良莠不齐,但军备精良,有天境高手压阵,对外,有一战之力,只是还未遇到一个合适的契机,账下无论文士还是武将,都较为匮乏。”

“故此,只能隐忍,暗中蓄力。”

别的不说,光是有天境高手压阵这件事,柳苍岳大概就清楚元正目前的实力有几斤几两了。

柳苍岳也没有询问元正账下可否人才济济,钟南在江南的名声有多大,柳苍岳也略知一二。

短短几年,可以陈兵十万,便足以证明元正的能耐了。

具体的规划布局,柳苍岳也不会指手画脚,因为每一个为人主上的存在,做人做事,都有自己的方式方法。

独孤信道:“大争之世的走势如何,我们眼下都不知晓,不过这孩子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我们作为长辈的,自然要扶持一二,王爷如今依旧大魏臣子,睁只眼闭只眼即可。”

“反正,你有

一个女婿,在外面偷偷摸摸的搞事情。”

柳苍岳摊上了这么一个女婿,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小伙子,你该改口了。”柳苍岳冷不丁说道。

元正也是心领神会,双手作揖,行大礼道:“见过父亲大人。”

柳苍岳温和一笑道:“乖儿子,日后好生照顾我的闺女,我知道你很忙,可一个连家都照顾不好的男人,不是一个真正的男人。”

“你的礼物我很满意,眼下我也无法给你做出承诺,我心中虽然想要帮你一把,可你自己都还没有做出样子来,我想要帮你,也不知道从何下手。”

“我只能和你的父王一样了,隔岸观火。”

“大魏的气数尚存,你日后为人处世,千万不可过于嚣张狂妄了。”

元正道:“父亲的意思是,旧西蜀一战,庞宗有可能会翻盘?”

柳苍岳道:“是,并且还有很大的可能。”

“能成为大将军的男人,必然有着过人之处。”

“你的父王虽然看不起庞宗的为人处世,但是对于庞宗统兵作战的能力,嘴上不说,心里还是认可的。”

“当年旧西蜀一战,庞宗虽然让大魏国库差点耗空,不过就算是你的父王当年去征讨旧西蜀,也不见得能够比庞宗更好。”

“西蜀如今还剩下蜀道,内部虽然平坦,可蜀道之难,足以为难住所向无敌的大秦铁骑了。”

“庞宗的精锐还没有浮出水面,你还得好生隐忍蛰伏才是。”

元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老丈人这话,也是有据可循的。

“儿子明白了。”元正道。

柳苍岳道:“本来想要送给你一桩礼物的,不过我这里,实在是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你有万里烟云照,你有名剑,你有可陈之兵。”

“我只能给你一个线索。”

元正洗耳恭听道:“请父亲指点。”

柳苍岳沉声道:“有一神兵,名曰凤翅镏金镋,这门兵器,一直都在皇城的兵器库里。”

“当年有三个人可以得到这个神兵,我,庞宗,还有你父亲,不过陛下出于各种缘由,还是将凤翅镏金镋蒙尘了。”

“不久之后,凤翅镏金镋也将会出现在旧西蜀之地,陛下是打算将这个神兵利器,交代给庞宗了。”

“其中用意,你也应该明白。”

元正道:“如今我父王功高震主,马上又要功高震主了,需要另外一人制衡,有了凤翅镏金镋的加持,庞宗可以和父王撄锋了。”

凤翅镏金镋,不仅仅是一门神兵,关键是,这个神兵,可以壮哉主人的气运。

柳苍岳道:“让你去打凤翅镏金镋的主意,一者是因为,你若是遇到了可以开疆辟土的猛将,可以用来赏赐,二者,也能给你的父王少增加一些麻烦。”

“庞宗有大器晚成的命数,庞宗若是成了气候,他现在在你父王面前有多么卑微,日后,就自然会有多么狂妄不臣。”

元正心中暗爽,李尘一直梦寐以求的凤翅镏金镋,总算是有门道了。

可元正不解问道:“凤翅镏金镋出现,也是在旧西蜀的盘龙之地,用来壮哉气运,庞宗也不会挥舞凤翅镏金镋,我若是半路摘桃子了,那会不会影响庞宗和大秦两位亲王的战局?”

柳苍岳道:“不会,此战,庞宗必胜,而凤翅镏金镋,是准备给你父王用的,而不是给大秦铁骑用的。”

元正心领神会,看来这一次去旧西蜀,注定会有一场很大的热闹了。

过了一会儿,王府里的小厨房里,做了一桌子的山珍海味。

来拜见老丈人,元正自然是要喝上几杯的,独孤信也是象征性的和柳苍岳小酌了几杯。

年轻人啊,终身大事有两件,一者是成家立业,二者人生志向。

可大多数人,连其中一样都无法完成。

成家容易,立业难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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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六十六章 扎堆山野

元正和柳青诗注定无法在大梁城里久留。

待了整整三日,元正便和柳青诗深夜出发,这一次,元正也没有打算直接返回云端上城,而是顺着大梁城,往旧西蜀而去。

中途,给李尘书信一封,令他速速抵达旧西蜀之地。

渝州城里,铁甲森森,庞宗在此地聚集精锐二百万之众,要在此地,和大秦的两位亲王决一死战。

七星山脉一带,空旷无人。

大将军庞宗再一次来到了旧西蜀之地,这一次是面对大秦铁骑,蜀人对庞宗的怨恨是极为深沉的,这一次,蜀人的心里也颇为古怪,有人希望庞宗胜了大秦铁骑,以免旧西蜀受战乱之祸。

也有人希望,庞宗最好死在大秦铁骑之下,出一口恶气,从大体上来看,庞宗就算是这一次赢了大秦的两位亲王,日后的旧西蜀,还是会面对没完没了的战乱。

早死早超生,这是一部分人的想法。

旧西蜀的民生本就不是很好,很多蜀人之所以不愿意离开家乡,也是情怀所致,死也要死在自己贫瘠的家乡。

各大州郡里的老百姓,充斥着一股及时行乐的气氛。

大将军庞宗深知蜀人极为怨恨自己,当年也是庞宗亲手断绝了旧西蜀的读书种子,总之任何能够让旧西蜀死灰复燃的可能,都被大将军给扼杀在了摇篮之中。

七星山脉,破损不堪,因为天境高手曾经改变了西蜀整体的地势,也就导致七星山脉与平顶峰临近。

平顶峰周围,亦有重兵把守,因为孤峰之上,供奉着凤翅镏金镋。

七星山脉深处,梁武率领一千精锐,刚刚驻扎此地。

而秦广鲁和王巍也来了,蜀人不期而遇。

空荡荡的营地里,梁武,秦广鲁,王巍三人围坐一桌。

虽无好茶,可是军粮里还是有些粗茶淡饭的,在这荒郊野外,也只能将就一二了。

梁武开口道:“以前我怎么都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会和两位将军共事,在故国再一次面临生死存亡的时候,和两位将军在这山野之间品茶论道。”

秦广鲁也是第一次见到梁武。

大概秦广鲁和王巍从小就在军伍之中,摸爬滚打,对于江湖上的人,从内心深处,都较为抗拒,因为江湖是没有规矩的。

可惜啊,这一次郭喜军不在这里,不然四个人围坐一桌,还能打打麻将。

秦广鲁说道:“你在云端上城里,应该也混到了一个将军的位置吧。”

梁武道:“算是吧,不过主力是傅玄黄和李尘那两个年轻人,粗活累活儿,都是我们的,细致的活儿,我们又不会。”

王巍咧嘴一笑道:“这是江山代有才人出出啊,现在的年轻人,和我们那个时候比较起来,似乎更有主导权了。”

秦广鲁说道:“上一次你和小鬼同境界一战,输了,我敢保证,你若是和那位叫做李尘的年轻人同境界一战,也不是对手。”

王巍看开了:“不是对手,那就不是对手,难不成你和李尘同境界一战,就能赢得了人家年轻人?”

大夫一时哑口无言,不知如何回复。

然后不冷不热的说道:“我到了心境了,你还在化境摸爬滚打,不害怕扯后腿吗?”

王巍:“……”

梁武知道自己是一个粗人,和这两位将军,没有什么共同语言。

也就是干笑着,干些端茶倒水的活儿。

不知过了多久,一股奔腾的大势袭来,秦广鲁和王巍微微一怔,接着,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柳青诗骑着风龙,来到了此间。

周围的将士们刚欲行礼,元正摆手笑道:“不必多礼。”

秦广鲁看着元正,很纳闷的问道:“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这会儿你不是在云端上城享福吗?”

看了一眼柳青诗,秦广鲁大概就知晓这是王侯之家的闺女了,象征性的点了点头,也没有问候。

梁武给元正搬来了一张椅子,主位上的元正,打眼看了一眼周围,一千精锐,散布在山野之间,根本看不出来啊。

元正道:“我来西蜀,是要干一票大的。”

梁武热切的问道:“主上的意思是,烧了大将军庞宗的粮草?”

秦广鲁道:“难不成你要灭了庞宗?”

元正一时无语,梁武是真心问,大夫就有些不正经了。

“平顶峰上,供奉着凤翅镏金镋,可用来壮哉大军气运,我要带走凤翅镏金镋。”元正道。

秦广鲁和王巍倒也没有心动,凤翅镏金镋虽然是神兵利器,可是他们自己手上的家伙事儿也不差,没有那个必要。

“你要用凤翅镏金镋?”秦广鲁疑惑道。

元正道:“倒不是我,李尘要用,李尘正在来此间的路上。”

顿时,秦广鲁和王巍心中明白,日后的李尘和傅玄黄那两位年轻人,就是元正这个门庭之下的顶梁柱了。

至于他们这些老家伙们,估计也是带带年轻人上道。

因为凤翅镏金镋落在谁的手上,几乎大权就落在谁的手上了。

秦广鲁和王巍也没有多问什么,凤翅镏金镋需要气运不俗的人才能掌握,他们也不怀疑李尘是否有那样的气运,因为怀疑的话,反正会增大彼此之间的怀疑。

梁武道:“那我们这些人,可还用在西蜀干点别的事情?”

虽说老丈人柳苍岳认为庞宗这一次会打一次漂亮的胜仗,可是元正的心里也还是有些捉摸不定。

想了想说道:“我们人数太少,打游击战都不敢够看。”

“只是单方面的看热闹,亦有一定的可能会殃及池鱼。”

“取走凤翅镏金镋,就算是我们干了一票大的了。”

“因为半路摘了桃子,若是还不跑路的话,可能就没有机会跑路了。”

梁武明白了,这也算是变相的欺负了一下庞宗,总是,来到西蜀,他就像是想要干出一件让庞宗不舒服的事情。

柳青诗没有插话,这也是头一次,跟着元正来到外面的世界里,干其余的事情。

没有做贼心虚的感觉,反而觉得有些兴奋。

毕竟是浑水摸鱼嘛。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 血歌

旧南越,九真郡。

夏日的九真郡,凉茶生意自然是极好,闷热,潮湿,是九真郡的主调。

九真郡里的人,都已经知晓廖成抱上了武王世子的大腿,一如当年陈煜和元铁山之间的关系,似乎又不是那样。

当年的屠城,在老一辈人的心里,依旧历历在目。

五绝堂,作为旧南越江湖的脊梁,是否还能够挺得笔直?

投靠大仇人的儿子,这实在是有些说不过去了。

廖成是一个人回到九真郡的,只是一个人,就连自己的龙鳞马都不曾骑上。

因为廖成的心里也在害怕,害怕被人戳脊梁骨,当初给元青回答的时候,廖成说不怕,可是心里终归还是怕得。

老街坊里的悠悠众口,才是杀人不见血的软刀子。

回到家中,廖寒星给自己的儿子备下了热茶,空荡荡的屋子里,只有父子两人。

板凳有些老旧,疑似还有被小孩子用导致刻画过的亦痕,勾勾叉叉,很不完整。

廖成坐在硬板凳上,感觉自己整个人,成就以来的疲惫消失了不少。

硬床最是解乏,而软床,只能越解越乏。

廖成道:“我的意思是,将五绝堂的兄弟们,转移到姑苏城,旧南越之地,我们可以放弃了。”

廖寒星仿佛苍老了很多,脸色有些苍白,自己的儿子,没有入庙堂当官,反而入了军伍之中,武王世子,在年轻人里也是一尊无法撼动的庞然大物。

这个出路,自然是极好的。

廖寒星道:“那世子殿下的意思是?”

廖成说道:“也是我的意思。”

廖寒星明白了,江湖和庙堂,终归还是有所区别的,没有办法混为一谈。

齐冠洲,作为昔日的六骁将之一,如今,虽然还在元铁山这个门面下,可背地里到底都干了一些什么事情,廖寒星也不知道。

元青打算接手五绝堂,大概也是因为元麟的缘故。

子午圣剑,在元麟的手中,元麟自然要想办法将这个人情给还清了。

客观而言,五绝堂对于武王世子的用处,其实微乎其乎,江湖上的事情,元青也不是那么的上心。

算是爱屋及乌,恩泽池鱼了。

廖寒星说道:“我从小混迹于江湖之中,对于庙堂上的事情不算了解,和齐冠洲打交道这么多年来,其实我也没有什么感悟,只是日子,得过且过。”

“你是读书人,如今你也算是跟随了一个明主,以你的眼光来看,日后你在武王世子的麾下可以走到哪一步,日后咱们的五绝堂,可否会断了传承?”

如今的五绝堂里,不说是四分五裂,也差不多了。

右派人士,已经彻底的被齐冠洲给收买了,而廖寒星这个堂主,也没有办法做到一言九鼎,独揽大权,很多无奈的事情,廖寒星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廖成沉思道:“走到哪一步,其实我自己也不知道,元青是一个好主子,所作所为,当得起大丈夫三个字。”

廖寒星苦笑了一声,这个旧南越,这个五绝堂,似乎在这个时代,总是和元家的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五绝堂入了军伍,可以做些什么,就连廖成自己都不知道。

江湖人入了军伍,大多数情况下,都不得善终,因为这是和正经的军伍抢饭碗,到时候的文武之争,左右之争,裨益之争,都不在少数。

廖成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可以将整个五绝堂,在姑苏城里安置的稳稳妥妥的。

想来,也是悲伤。

年少的时候,以为自己读了很多书,做了很多事,人脉关系也还不错。

可真的遇到生死存亡的大事情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的苍白。

元青虽然不会嫌弃廖成的五绝堂,可是廖成自己也清楚,如果五绝堂去了姑苏城里,连一点样子都做不出来的话,元青也是爱莫能助,自强自立,是永恒的真理。

二十来岁的时候,才是真正认识这个世界的时候。

廖寒星明白儿子心里的苦楚。

旋即说道:“我将你的几位叔叔们都叫过来,大家一起说一下这件事。”

廖成嗯了一声。

廖寒星走出自己的院落,没一会儿,五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家,陆续来到了此间。

围坐一桌,厨房里备下了酒菜。

好久了,都没有吃过家乡饭了。

廖成吃的很有味道,细嚼慢咽,很像是一个正经的读书人。

这几位叔叔,自幼疼爱廖成,也曾经都将廖成当做了未来的顶梁柱,没有别的原因,只是因为,廖成是一个读书人。

廖寒星给五位兄弟敬了一杯酒说道:“往后,你们就跟着成儿吧,姑苏城,我听说过,可总的来说,我始终都没有去过姑苏城,听说那里,是一个很美的地方。”

五叔生的微胖,脸色黑红,平日里的粗鲁模样,在今日根本看不出来。

说道:“没事儿,既然是成儿的决定,那我们就去姑苏城,换一个地方,换一个风水,只是那其余人,始终都要跟着齐冠洲混,想来也是遗憾,有那么几个人,曾经也是五绝堂里的希望之星啊。”

说起其余的人,几人的心里一沉。

到了一定的年纪,就会有不同的立场,这一点无可厚非。

齐冠洲可以给出那些人什么样的好处,廖寒星不知道,五叔不知道,但总的来说,当年的人还是当年的人,现在的人,却不是现在的人了。

几位叔叔们,都沉默不语,默认了这件事。

他们这些人 ,基本上一辈子都在九真郡里,都在旧南越的江湖里,就这么离开了,心里不会悲伤,恐怕也没有人会相信。

“总共五千余人,去了姑苏城,要是世子殿下不嫌弃的话,兴许,还能组建成一支步军,我们南人身材矮小,擅长马下,并不擅长马上,骑军的话,就不要指望了。”

“到时候去了,也不要有过多的期待。”

“在哪里都一样,有多大的本事,就端多大的饭碗。”

几位叔叔们闻言,心中酸楚异常,那个在旧南越里风光无限的五绝堂,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几人也没有多余的寒暄,有什么样的话,等去了姑苏城,大可以慢慢说。

叔叔们心里清楚,默不作声的离开了。

再过三日,五绝堂就会彻底的分崩离析,一部分人跟随在廖成身后,剩余的那些人,就成为了齐冠洲的人。

不存在鹰犬一说,只是立场不同罢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齐冠洲和军师范义来了。

风声这个东西,是无迹可寻的,廖成回来的时候,其实没有惊动任何人,可齐冠洲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得知廖成回来的消息。

既然来了,自然就要以礼相待。

齐冠洲热切的说道:“侄儿从姑苏城里回来,想来也带着一身的荣光吧,如今追随在世子殿下身旁,日后大业可期啊。”

廖成微鞠一躬道:“叔叔说笑了,我不过初生牛犊,阴差阳错的入了军伍,机会好了一点,和叔叔这样的武将比较起来,我依旧本事太小。”

齐冠洲哈哈一笑,自来熟的坐在了椅子上,廖成亲自给齐冠洲倒了一杯茶。

范义说道:“这一次回来,大概会在这里居住多久?你可是不知道啊,你不在的日子里,你的爹爹老在我们面前提起你,心中可想你了。”

廖寒星在一旁笑而不语,范义说得是真话,也是假话。

廖成给范义倒了一杯茶,说道:“这一次回来,大概是要住一段日子,到时候许多兵法韬略上的疑难杂症,还希望军师叔叔不吝赐教,如今也算是入了军伍,哪怕明知道自己是一个半吊子货色,总得装出一副好像是真的那种风采。”

齐冠洲哈哈笑道:“侄儿啊,叔叔作为过来人,只能这样跟你说。”

“当初我参军入伍的时候,就是冲着荣华富贵去的,杀人放火,升官发财,自古如此。”

“我刚入军伍的时候,因为多少还能识文断字,在军旅里混的也还算是不错,实际上,也只是因为我比那些莽夫有书生气一些,才成了一个宝。”

“起初我也是非常的骄傲自大,很多人都让着我,我发脾气了,那些人也不会跟我怎么样,只是一笑置之。”

“后来等真的打仗了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我一直看不起的那些莽夫,才是真正的热血男儿。”

“他们懂得装死,也悍不畏死,一寸山河一寸血,就是他们拼杀出来的,许多战争里的小门道,他们也不吝啬传授与我。”

“总之啊,侄儿不要因为自己的是一个读书人,就看不起任何一个莽夫,这个天下,其实从古到今,都是莽夫的天下,至于寻常百姓和读书人,那都是后来的产物。”

廖成听得津津有味,因为齐冠洲这话说的一点都不假。

以前廖成觉得是自己一个读书人,其实多少还有些看不起莽夫的心理,现在是真的没有了。

莽夫有莽夫的活法,军伍之中,能识文断字的人,其实没有多少,可那些人领悟的道理,都是从战场上领悟出来,也是从人情世故上领悟出来的,就像是臭豆腐一样,闻着臭,吃起来可香了。

齐冠洲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脸不屑的说道:“人啊,都是畜生,其实非常可笑。”

“繁华闹市里的士子,或者说寻常百姓家中的一介布衣,还是从小锦衣玉食的公子哥,他们有着大好的人生,从来都不会因为肚子饿而发愁,也不会缺乏姑娘的温柔,更不会缺乏进阶的人脉,至于银子,也有的是办法搞到手。”

“反观那些穷乡僻壤之处,老一辈的人,为了养活自己的孩子,孙子,总是将吃的留给年轻人,大山里的孩子,若是那大山还有资源可寻,倒也可以温饱终日,可若是那穷山恶水之地,饥荒也是平常。”

“可是啊,每当家国有难的时候,便有少年出山,哪怕一穷二白,可是还有一条命,为了生活,为了家园,为了国家,上了战场。”

“反观那些从小什么都不缺的人,有一双好父母的人,遇到了真正的为难关口,不是成为了叛国贼,就是成了守财奴,心中只有自己,而无天下。”

“穷人家的孩子,天生就应该倒霉一样,祸事乱世,都是穷人家的孩子打头阵,而富人家的孩子,都成了缩头乌龟。”

“你日后也不要看不起出生不好的人,因为他们,才是一个国家的脊梁。”

“心有牵挂,被利益熏心的人,只有自己,而无家国。”

廖成深鞠一躬道:“多谢叔叔赐教。”

齐冠洲像是想到了一些往事,当初齐冠洲就是穷人家里的孩子,还记得,当初的地主家的儿子,是如何的看不起自己。

后来齐冠洲得志了,那个地主家的儿子,也混得不错,起码饿不死,最后生了一场大病,才死了。

作为一个武夫,齐冠洲是成功地,作为一个文人,齐冠洲也是一个半吊子。

回想自己的过往,与此刻,齐冠洲心里其实没有太多的感触,因为都过去了。

只是年纪越大,思考的东西也就越多了。

廖成道:“今日听得叔叔这番教诲,日后我在军伍之中,应该会少走很多的弯路。”

齐冠洲起身,拍了拍廖成的肩膀说道:“自己的路,自己走就行了,也不要看着别人如何如何的,有些人命好,不用努力,就可以轻而易举得到常人梦寐以求的一切。”

“有些人命不好,哪怕死死活活的,撑死了也就是不会被饿死。”

“其中道理,你现在也不会明白的,等你什么时候到了我这个岁数,你就清楚了。”

齐冠洲走了,廖成亲自送齐冠洲走出了大门,心中五味杂陈。

作为一个武将应该有的气度,明明立场不和,还是给廖成传授了很多的人生经验。

意气之争,大概也只是少年了。

重新回到屋子里,廖成的心渐渐安静了下来,齐冠洲来了,从头到尾,都没有主动说过武王世子元青的事情。

廖成对父亲说道:“明日一早,我们便可以收拾行囊,去往姑苏城了。”

廖寒星笑着点了点头,感觉自己的儿子,终于长大了。

都可以独当一面了。

这一次回到家乡,廖成遇到了自己人生中最大的一件事。

本来想着,第二日起来之后,和自己的父亲收拾行囊,可是早上父亲并没有起床。

廖成去父亲的屋子里看了一下,父亲长睡不起了,桌子上,留下了一封遗书。

“成儿,我已经将五绝堂交代给你了,往后的事情,只能你自己一个人去慢慢的摸索了。”

“我是旧南越的人,没有多余的选择,齐冠洲也不会让我离开旧南越的。”

“还好,你已经长大成人,我心中已无牵挂。”

“我死后,便可以发丧,越过九真桥。”

“到时候,愿意陪着我走最后一遭的人,就是可以去姑苏城的人。”

“往后,请善待自己。”

“也不要觉得悲伤,因为这就是人生。”

廖成如五雷轰顶,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压抑不可言语。

没有嚎啕大哭,两行清泪滑落,淋湿了父亲的鞋子。

五绝堂堂主廖寒星突发急病而逝,在整个九真郡里引发了轩然大波。

不少人对此议论纷纷,有人说,廖寒星本来就命不久矣,大概是想要看自己儿子最后一面,才硬撑住那口气的,等到儿子回来之后,那口气,也就自然而然的散去了。

也有人说,廖寒星死于五绝堂内部的斗争当中,心力交瘁,而故。

众说纷纭,其实也没有人在乎这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只是没有话说,说个闲话,嘴巴上过把瘾而已。

当将军府里的齐冠洲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整个人愣住了,接着发出一连串清冽的笑容。

范义在一旁说道:“已经有五千余人,护送廖寒星走最后一程,再有两个时辰,就可以越过九真桥了,还请将军,速速定夺此事。”

“有一部分人,可是知道我们的把柄,虽说只是云里雾里,可到了武王世子那里,难免会小题大做一番。”

齐冠洲摆了摆手,苦笑道:“罢了罢了,随他们去吧。”

范义一脸茫然的看着齐冠洲。

齐冠洲说道:“其实我和廖寒星明争暗斗了这些年,也是一件颇有意思的事情,我们是朋友,亦是敌人。”

“更是互相利用的伙伴。”

“廖寒星是一个好人,只可惜,好人没有好命,还好,他生了一个好儿子。”

“为了自己的儿子,结束掉了自己的性命,也算是大丈夫了。”

“我又能如何……”

齐冠洲始终都没有想到,廖寒星做事,可以如此的决绝。

这一招剑走偏锋,让齐冠洲无话可说,就算这会儿派出大军,拦住出丧的队伍,那又能如何?

况且,谁也不会知道,武王庶子是否已经率领龙骑军,出现在了九真桥外。

无动于衷,因为这些年的交情,因为这旧南越的泥土香味。

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 最难不过家务事

半月后。

姑苏城的城主府里,廖成很荣幸的能够和武王世子元青,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喝茶。

带着五绝堂的人来到了这姑苏城之后,廖成一夜白头,元青搜罗来了白发返黑之药,才让廖成的精气神回来了。

五绝堂的堂主,以廖成如今在元青心里的地位,完全可以将五千余人,安排的稳稳妥妥,成为一路骑军。

将军除了品级大小之外,更有一个硬性标准,那就是手底下到底有多少人,又有多少精锐,所谓拥兵自重,也不是说说而已的。

五千人余人,对于廖成来说,算是一个很大的手笔了,有了这五千人,廖成完全可以在姑苏城里的地位更上一层楼,成为一个正儿八经的实权将军,出门在外的也很体面。

元青喝了一口大红袍,觉得有些索然无味,喝茶这种事,元青不喜欢,也不上瘾。

只是很多时候喝茶,不是论道,就是出于礼貌。

渐渐地,也有了喝茶的习惯。

元青说道:“现在,你知道为人主上是怎么一回事了?”

廖成很是憔悴,丧父之痛,没有多少人可以承受得起,自从父亲去世,廖成才是真的长大了。

苦涩应道:“知晓,又不是那么的知晓,我以为可以让父亲过来,带着五绝堂的人,随便安排一个杂号将军,背地里去做一些我们不方便亲自去做的事情,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局。”

元青道:“你已经是五绝堂的堂主了,你自己的事情,我绝不插手,只要大体上,符合规矩道理,我也会轻轻带过。”

“日后,若是运气好的话,你和你的五绝堂,差不多可以世代簪缨,若是运气不好的话,在这大争之世里,也不过刍狗草芥,纵然是我,也是如此。”

“人其实没有那么的高低贵贱,在生死之间,都是一样的可怜无助。”

“只是人希望强行制造出高低贵贱罢了,当然了,这就是秩序。”

“于天地大道而言,这样的秩序,其实没有任何的意义,可是对于人来说,这样的秩序,才会让人族的世界,逐渐的安稳下来。”

“入秋之后,旧西蜀会有一场苦战,若是旧西蜀庞宗败了的话,我父王就要出现在战场上了,到时候,大秦极有可能兵分两路,一路和我的父王争锋,另外一路,就是南下江南了。”

“陆战,我们大魏不占便宜,不全军覆没,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

廖成疑惑问道:“武王殿下,难道也不能将大秦铁骑拒之国门之外?”

问出这个问题以后,廖成忽然间明白了,元青也没有给廖成答疑解惑。

很简单的一个道理。

元铁山若是可以全权主导战事的话,自然可以将大秦铁骑拒之国门之外,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大秦不会占据什么便宜,元铁山也不会捞到什么好处,总归都是一些劳民伤财的事情。

可是,大魏的皇帝陛下不愿意这件事啊。

宁愿折煞元铁山的军事才华,也绝对不会让自己的根基动摇一丝一毫。

带着五绝堂来到了姑苏城,也没有得到元青的赏赐,因为元青真的不需要五绝堂这样的江湖门庭。

廖成可以带着五绝堂在姑苏城安家落户,一多半,都是依靠自己的本事,元青也不是那种弄权的人,为人正直磊落。

这个门面,廖成可以打持久战,也没有因为自己成为了一个实权将军,就得意忘形。

五绝堂的人,也没有如愿以偿的每个月领到军饷,依然再吃自己的老本儿。

至于江湖上的事情,五绝堂也没有插手,换言之,廖成接管五绝堂以后,不但要操心安家落户,还要操心兄弟们的口粮之事。

廖成之所以不愿意让五叔他们带着人去插手江湖上的事情,那是因为,元青的这个军旅,军旅就是军旅,绝对不会和江湖门庭结党营私。

这是规矩,一旦破了这个规矩,元青的道路,也不会走的有多么的长远。

而廖成,也绝对不会给元青添麻烦。

暂时只能如此,五绝堂能否东山再起,日后就要看战场上能不能捞到油水了。

起初,元青本来打算将五绝堂这个江湖势力,交代给自己的弟弟元麟,元麟如今闲散人士一个,父王完全可以给元麟成立一支骑军,可以将五绝堂的人招纳进去。

但这样做,不太厚道,可能还会寒了廖成的心。

若是过渡给自己的三弟,也不太好,这会儿的元青,还真的不太适合和三弟走的过于接近了。

故此,只能将五绝堂暂时搁置一边,没有别的办法。

廖成想要跟着元青一起干大事,可是元青自己都不知道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大事,贵为武王世子,其实元青没有多余的选择,只能忠于君王社稷,起码眼下是这样。

细想一番,也只有三弟元正那样的江湖野游,才是真正干大事的人。

而想要干成大事,最重要的一点,就是有着绝对的自由之身。

……

……

瀚州,武王府。

庭前散步的日子,大概文人才会喜欢,而武夫,只是偶尔喜欢做这样的事情。

元麟陪着自己的父王一起庭前散步,其实从小到大,元青和元麟,还真的没有和元铁山次数过于频繁的交心,因为两个儿子,都不在元铁山的身边,大多数时候,无聊扯淡,推心置腹这些话,都是元铁山给自己的小儿子去说。

今日的元铁山,气态沉稳,丝毫没有平日里的轻浮之态。

元麟知道父王的心里有事,好奇问道:“父王若是有什么事情的话,大可以直接说出来,也不用如此的酝酿。”

“等待的时间是很漫长的,我也不好推测父王心里到底是怎样的想法。”

“你我父子,不必如此过于铺垫了。”

元铁山本来是心事重重的,可是听到元麟说这话,那口气给松了不少。

轻声细语的问道:“如今你大哥成为了世子,你三弟,也在外面瞎捣鼓着很多事情,就你一个富贵闲人,莫非你心中,没有什么野望?”

野望,是男人最为重要的东西。

元铁山当年就是因为有着很大的野望,才成就了今日的武王。

可是元麟近日以来的表现,让元铁山有些摸不着头脑,说元麟是江湖人士吧,其实元麟身上还真的没有江湖气,说元麟是文人墨客吧,虽说诗词歌赋略有天赋,可是元麟从来都不是一个文人。

要是让元麟成为一个武将,可元麟修行的又是剑道,剑道在战场上,不太适合捉对厮杀。

介于江湖和庙堂之间,才是元麟最为真实的写照。

元麟听到这话,疑惑道:“莫非父王是要我想办法,将大哥的世子之位给扒拉下来,然后我这个老二上位,最后继承武王之位,横扫列国,成就万世功勋?”

元铁山沉声道:“正经点,我是真的再问你这个问题。”

史书中,夺嫡之争有很多典故,都是闷声不响的那一个人,最后得了大势,掌握了绝对的主导权,眼下,元麟就很是符合这样的标准。

对于权力这种东西,大多数男人都不会拒绝。

纵然是隐居世外的那些高人们,真的尝到了权力的甜头,难免也会乱了本心,古往今来,这样的例子已经不在少数了。

元麟道:“父王问我这话,我也不知道如何回答。”

“大哥有大哥的事情,三弟有三弟的事情,而我,却没有自己的事情,只是作为一个剑客,我又是武王之子,不太合适。”

“作为一个武将吧,在父王的麾下,或多或少的,都会有那么一些党争的迹象,我只能闭口无言,无所事事,这样对于大局才是最好的。”

“二者,我的身份就已经限定了我的位置。”

“沙场上,成王败寇的雄心壮志,我的兴趣也不是很大,要是让我打几个漂亮的胜仗,可能我还会骄傲一段时间。”

“江湖高于庙堂这样的猛人猛事,我也心之向往,可就算江湖高于庙堂,那又能如何,到头来,还是要寂寞来偿还。”

元铁山转身,很是意外的看着元麟,称赞道:“以前我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元麟有些疑惑地问道:“父王指的具体是哪一方面?”

元铁山爽朗笑道:“以前我怎么就没有发现,你的人生境界,已经这么高了。”

“有隐士之风,却又不是隐士,更像是一个四不像。”

“要是天底下的每一个人,都和你一样就好了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战乱之祸了。”

元麟道:“父王今日叫我前来,应该是有其余的事情,说吧,你到底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出马?”

手握子午圣剑,要是真的闲的无所事事,那真的就说不过去了。

元铁山道:“我有一事,需要你前往大夏边境,红河之畔,探查敌情,我估摸到,大夏很快就要有动静了,旧西蜀一战过后,大夏就会流露出本来面目了。”

“你是我的儿子,这件事我也不方便派其余的人去,因为其余的人,都在整戈待战,作为一个富贵闲人,你最是适合干这件事。”

元麟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哦了一声。

元铁山问道:“你可否需要牛角尖里的精锐陪着你,虽说你的武道修为不错,可是双拳难敌四腿,子午圣剑锋利,可一个人也是独木难支。”

元麟潇洒应道:“父王多虑了,此事我和姜灵一同前往即可,易容一番,和寻常百姓一个德行。”

“就当做是游山玩水了,不过我提前声明,若是我可以探查到有用的情报,父王也不必过于嘉赏,若是我和姜灵去了红河之畔,怎么去的,怎么回来,父王也不要介怀于心。”

“作为一个谍子,我肯定是不合格的那一种。”

元铁山轻声道:“你去了,放手去做即可,父王也不会给你什么太大的期待,不过你是我的儿子,终有一日,你也会率领军旅,出现在战场上的。”

“你大哥从小学习的就是文韬武略,故此对于军伍庙堂上的事情,可以直接上手,虽然经验不足,可其中门道还是清楚的。”

“而你呢,四不像一个,我也只能给你交代一些事情,看一下,你的器量能有几何。”

长大了,并非自由,而是要面对没完没了的麻烦,没有麻烦的话,那也是麻烦,有麻烦的话,更是麻烦。

元麟深呼吸一口气问道:“我大概什么时候出发?”

元铁山说道:“趁着你娘亲不注意的时候你就可以和姜灵出发了。”

元麟笑道:“父王偷偷摸摸的安排我去红河之畔,我娘亲若是知道了,定然会和父王没完的,到时候父王,又应该如何自处呢?”

元铁山低声道:“到时候,那就是我的事情了,纵然天雷地火,我也不改初衷。”

元麟笑了笑,便转身离去了。

元铁山特意看了一眼元麟的背影,觉得还不错,体魄修长,风采过人,可心思,是真的有些深不可测。

正当元铁山陷入沉思的时候,陈煜从远处瞬移而来,令元铁山惊了一下,开口问道:“什么样的事情,能够让军师在我的面前,显摆武道修为?”

陈煜打趣道:“也不是多么重要的事情,只是柳苍岳来了,而已。”

元铁山停顿了一下,嚣张的气焰顿时萎靡了不少。

王府内院里,柳苍岳还是穿着上一次的素衣,没有锦衣玉带,只是一头黑水麒麟兽相陪。

正在桌子上,自斟自饮,小厨房里,正在忙活下酒菜。

元铁山来了,看见柳苍岳这一副古井无波的气势,就知晓出大事了。

坐在柳苍岳的对面,元铁山仔细观察了一下柳苍岳的脸色,没有观察出什么苗头来。

这一次,柳苍岳是偷偷摸摸来的,突然间来到这里,就连陈煜都很意外。

不打招呼,不请自来,里面必然有事。

元铁山感知了一下柳苍岳的武道修为,竟然到达了冥境,以前只是半只脚进入了冥境,如今是实实在在的进入了冥境,看来最近一段日子,人到中年,有所顿悟啊。

柳苍岳开口道:“元铁山,你就不问问我来这里,所为何事吗?”

口吻平顺,令元铁山略有些微茫,反问道:“你不说,我怎么知道。”

柳苍岳很平静的看着元铁山的眼睛,算是凝望,这凝望,让元铁山像是背负了很大的罪责一样。

元铁山沉声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柳苍岳道:“正儿,已经叫过我父亲了,就在我的王府里,这件事,你可曾知晓?”

元铁山如遭雷击,整个人心神摇曳,这么重大的事情,元铁山竟然不知道。

以前元铁山最大的愿望就是有朝一日,看着元正成家立业,看着自己的孙子在自己眼前活蹦乱跳的。

眼下倒是不错,自己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元正就已经叫别的男人为父亲了,元铁山略有些心塞,觉得很是对不起元正。

元铁山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柳苍岳道:“什么时候的事情这个不重要,最重要的是,我以为会是你陪着正儿到我那里去说媳妇,却没有想到,是正儿的师父陪着正儿,而你,竟然还不知道这件事。”

“作为一个当老子的人来说,你真的有些过分了。”

元铁山无言以对,应该根本就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柳苍岳,虽然说眼下两家人已经成为亲家了。

柳苍岳道:“上一次我来的时候,你支支吾吾的,也不肯给我说实话,这一次,正儿倒是给我说实话了,该知道的事情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也已经知道了。”

“虽然我的心里觉得这个女婿有些花心,可这也是一个人的命数,没有办法去拒绝。”

“今日你我不谈政事,我就问问你,正儿若是有朝一日,真的举兵造反,你到底是忠于大魏,还是忠于元家。”

这个问题,有点扎心。

元铁山愁眉苦脸的说道:“我能不回答这个问题吗?你明明知道,我做什么其实都不对的。”

柳苍岳淡然一笑道:“也是,你是武王,没有多余的选择。”

“可我有一件事,需要告诉你。”

“以后正儿若是真的走了举兵造反的路子,无论他的气运如何,我都会向着我的女婿,而非我的君王。”

“忠显王这个帽子,限制了我一生,真的不想要被这个帽子给压住了本心。”

元铁山大惊失色道:“亲家,你可不要冲动啊,这会儿你要是有什么举动的话,正儿那里可就难办了。”

柳苍岳道:“你难道觉得我是一个白痴吗?”

元铁山再度哑口无言,到了柳苍岳这般境界,什么大风大浪没有见过,有些事,当然知道怎么去做比较好。

想了想,元铁山道:“若你真的做出了这样的决定,我也支持你,可我如今是大魏的顶梁柱,身不由己,若是有机会和你们重逢,那就重逢,若是没有机会,那就是没有机会。”

柳苍岳瞪大了眼睛,看着元铁山说道:“你莫非是要……”

元铁山道:“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才行啊。”

正文 第三百七十章 夏

盛夏即将过去,入秋,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一个相当难熬的日子。

李尘得了凤翅镏金镋后,也没有着急修炼,而是冥神静思,思考如何才能修炼凤翅镏金镋。

万世殿里,元正颇为勤勉的处理政务,实则,也没有多少政务要让元正亲自去处理,只是入秋之前的紧张氛围,给了元正一个勤奋的理由。

元正也不想要去面对,那四位女子。

桐府里,很是热闹,小静秋还没有出关,小静秋出关了之后,估计会更加的热闹。

吕安,脚步平稳的来到了万世殿里,成为云端之巅的总管之后,吕安老道了不少,哪怕是得知了一个重要的情报,脸上也是一切如常。

“禀告主上,我有事要报。”吕安微鞠一躬道。

元正合上了书本,沉声道:“何事?”

吕安能主动寻找元正,必然都是一些大事情。

吕安道:“根据斥候传回来的消息,如今大夏红河两岸,正在屯兵,多方斥候的注意力,都放在了旧西蜀一带,如今我们去大夏的深山之路,已经没有多少斥候了。”

“以我之见,可以派遣一部分人,抵达大夏。”

“然后在深山旷野之间,布置迷魂阵,让我云端上城有一道可以攘外的线路。”

元正听闻后,心里咯噔了一下,云端上城那里都好,就是没有办法攘外,可以守,却无法攻。

“明白了,此事勿要伸张,退下吧。”元正道。

吕安徐徐退下。

上一次,李尘和千华返回大夏的时候,遇到了硬点子无奈之下,只好返回了。

如今看来,旧西蜀一带,反而成为了斥候的香饽饽。

倒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毕竟斥候一直隐藏在深山大泽里,多少也有些耽误前途。

山野之间的事情,多少有些说不清。

元正传来了李尘和千华两人。

这两个人,反正很久都没有多大的动静了,也不知道发生了夫妻之实没有。

不过看李尘那中气十足的脸色,应该还没有。

千华的美,只是属于李尘一个人,但李尘想要得到,也不是那么的容易。

元正道“你们两人,按照原来的路线,返回大夏之地,去北原部落里看看,若是有机会的话,可以彼此联盟,若是没有机会的话,则原路返回,顺带解决掉你们的终身大事。”

李尘嗯了一声,千华却说道:“为什么是这个时候要让我们两个返回大夏之地。”

元正道:“因为你们两个,熟门熟路,其余的人去了,反而会放不开手脚,对了,这一次蒙金会在暗中护卫你们的安全,若是发现了合适的伏兵之地,蒙金也会留下记号。”

“其次,你们两个人也不用太多了,这一次不过是投石问路罢了,看看大夏的军方,到底是个什么反应,到底是对大秦出手,还是对大魏出手。”

李尘的表情略有些尴尬,元正看得出来,这两个人,可能最近感情不和,不过李尘也不像是那种霸王硬上弓的人。

元正也没有想得太多,云端上城有攘外的路子,才是当下的头等大事,老是闭关锁国,也不是个正经事情。

……

……

红河之畔的驿站里,元麟大清早,也没有起床的打算,从大魏来到此地,带着足够分量的通关文牒,也不担心没有办法进入大夏之地,只是觉得红河之畔的风景还算是不错,打算和姜灵在此多多逗留一段时间。

红河对岸,也没有想象之中的百万雄师,一如既往的风平浪静。

兴许,那百万雄师早已经化整为零,偷偷摸摸的离开了自己的国度。

驿站这样的地方,最是能够探查情报,因为驿站里,总是有着五湖四海的人。

不过元麟也不是那么江湖的人,对于五湖四海的故事,也不是那么的上心,他只是想要和姜灵好生相处一下。

镇子里的街道上,人来人往,鱼龙混杂,哪怕进入了大争之世,大夏对于边境的管制,也没有那么的严苛,只要不是聚众斗殴就行了。

有通关文牒的人,依旧可以自由的越过红河大桥。

大概睡到了正午时分,元麟才收拾起床,姜灵已经做好了午饭,包子,小米粥,还有几个时令小菜,两个人吃饭,也无需过于郑重了。

饭桌子上,元麟疑似还没有睡够,精气神略有不足。

姜灵在一旁轻声说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你才能克服自己水土不服的毛病,要是这样下去的话,我们还要在这个驿站里待着。”

水土不服的人一眼就能够被人看出来,若是平常日子,倒也不伤大体。

可眼下风口浪尖的,元麟还真的不敢轻易进入大夏之地。

元麟道:“这两日,你可曾发现了什么可疑的人?”

姜灵道:“有一个老人家,倒是值得怀疑。”

元麟问道:“那是一个怎样的老人家?”

姜灵道:“是一个买豆腐的老人家,眼神平稳,历经沧桑,尽管伪装的很像是一个老百姓,可不管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寻常老百姓。”

“因为探查不出他的武道修为。”

元麟道:“从面相上来看的话,是偏向于秦人,还是偏向于魏人?”

姜灵道:“说不上来的感觉,不过斥候一般都是普普通通,没有特征的那一类人,长得好看不可以,长得难看也不可以。”

元麟想了想道:“那个买豆腐的老人家,现在何处?他的豆腐生意,可还不错?”

姜灵道:“豆腐生意,一般,就在街道东面的那个巷子里摆摊,清晨摆摊,傍晚收摊,是一个很守规矩的老人家。”

“到了应该收摊的时候,无论豆腐有没有卖完,都是要收摊的。”

元麟喝了一口小米粥,吃了一个包子,姜灵的手艺很不错。

对于一个女人来说,厨艺若是不错的话,往往都还混得不错。

元麟运转万象天功,身上的散乱之气,一扫而空,水土不服的特征,消失不见。

姜灵见状,柔声说道:“以真元压迫自身的水土不服,可不符合自然而然的道家法则。”

元麟道:“管它呢,既然你说那位老人家这么值得怀疑,我们当然要去好好看看了。”

姜灵微微一笑,喝了一口小米粥,和元麟外出共事,很是恣意。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一章 豆腐

中午,这个巷子里许多摆摊的,几乎都自带口粮,也不打算去临近的馆子里吃一顿好的。

这个时候,也是摊户们生意最好的时候,客人虽不至于络绎不绝,可一天的收益如何,全看短暂的中午时光了。

老刘和其余的摊户们一样,从口袋里拿出干粮,自顾自的吃了起来,早上蒸的馒头,到了中午,吃起来也刚后,温软,也不热乎,大夏天的,就要多吃凉的。

凉调豆腐其实也很好吃,可是老刘自己就是一个卖豆腐的,这么搞事情,不太体面。

中午来到这个巷子里买菜的人有很多,有些人,是居住在此地的百姓,有些人,是外来务工的远方人。

就连一部分痞子流氓,也会来到这个市场里买菜,然后回家做饭。

元麟和姜灵简单易容了一番,也来到了这个巷子里。

长得太好看的话,出门在外其实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若只是显摆一下自己的长相,获得满足的虚荣感,多数都是没有正经事情的年轻人。

如元麟和姜灵这样的人出现在闹市中,自然会引来许多人的侧目,元麟是不折不扣的美男子,姜灵亦有倾城之容,出现在闹市里,若是不易容的话,难免会节外生枝。

两人来到了买豆腐的老刘这里。

老刘面目苍老,老眼浑浊,弯腰驼背的。

穿着一身粗布麻衣,这样的一个人老人家,为了生活,来到这样的地方卖豆腐,多少给人一种心酸的感觉。

元麟上前,语气平稳的问道:“老人家豆腐怎么卖的?”

老刘抬起头,流露出一张小商小贩的标准笑脸,有些拘谨的说道:“真是对不起公子,今日的豆腐,已经被人给提前预定了,客人待会儿就要过来取了,真的不太方便。”

元麟微笑道:“无妨,本来还想要给老人家的钱袋子贡献一二呢,既然如此,那我就先走了,只好去别家看看了。”

老刘连连点头,嘴上也连续说着不好意思四个字。

元麟只好带着姜灵,去别的地方买豆腐去了。

在一位年过半百的老妇人这里,买了两斤豆腐,回去的时候,还特意在老刘那里过了一遍路,让老刘看看,自己是真的来买豆腐的。

姜灵挽着元麟的胳膊,元麟的另外一只手里提着豆腐。

元麟微笑道:“不知道你对麻婆豆腐这道菜,是否熟稔?”

姜灵微微依靠着元麟的肩膀,柔声回道:“还行,豆腐容易成豆腐渣,我对麻婆豆腐这道菜的火候,掌握的不是很好,但是也吃不死人。”

元麟无奈到哦:“看把你调皮的。”

姜灵嘻嘻一笑道:“看来我们在这位老人家这里,没有获得任何有用的情报啊,是不是有些沮丧,我们来到这里,已经有一段日子了,迟迟没有进展,王府那边,会不会对我们两个人略有些失望?”

元麟摇头道:“不是这样的,刺探敌情这种事情,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也是正常的。”

“我们要是大半年都在这里,毫无进展的话,那就真的有些说不过去了,不过今天,也不算是毫无进展。”

姜灵眨巴了一下美眸,开口道:“这话怎么说。”

两人不知不觉间,买了豆腐,又回到了驿站,其实厨房里还有很多菜,也不一定非要吃豆腐才行,不过元麟倒是想要吃姜灵的豆腐,可是这种无理的要求,元麟又不好意思直接说出来。

故此,左右为难。

元麟道:“那个老人家,以我之见,就是一个斥候,算是一个接头人,隐匿于菜市场里。”

“我们起初问的话就不是很对,应该还有一个暗语,只是我们不知道那个暗语什么,老人家的豆腐里,兴许还有其余的大料。”

姜灵反应了过来。

“那我们应该如何,顺着这条线索继续找,还是暂时放任不管,看看那位老人家的豆腐,到底会卖到什么时候去?”

元麟道:“我也有点为难,只是蹲点的话,斥候一般最不害怕的就被别人蹲点守株待兔,直接将那位老人家抓起来的话,严刑拷打的话,那位老人家也不会交代出什么事情来。”

“二者,那位老人家,也不一定是真正的老人家,对于精通于易容术的人来说,三十岁变成一个六七十岁的老人家,也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

姜灵道:“那我们岂不是束手无策了?”

元麟道:“也不尽然,蹲点这条路若是走不通的话,那就只好顺藤摸瓜了,老人家卖完豆腐以后,总是要回家的,跟着老人家返回家中,看看老人家的家里到底都有些什么,比如说密信,暗格等,兴许会知道的更多一点。”

“如果那位老人家将所有的线索,都用烛火给焚毁了的话,那我们就刻意在老人家的房子里留下一封书信,然后在看一下,老人家到底是一个什么反应。”

姜灵温柔道:“故弄玄虚对于疑神疑鬼的斥候来说,也不一定也用啊,他们的反侦察能力,还是很强的。”

元麟道:“那就要看,今天晚上到底是什么个情况了。”

姜灵温柔的笑了笑。

也没有打算要吃麻婆豆腐,买回来之后,就放在了厨房里,晚上的话,应该是凉调豆腐了。

傍晚时分,老刘开始收摊,他的豆腐,也的确被人给预定了,今日,全部卖完了。

担着扁担,脚步沉稳,离开巷子之后,便直接去了东面,这个小镇,过来过去只有这么大,老人家在这里卖豆腐,肯定在这附近就有一个住处。

某个酒楼的屋顶之上,元麟和姜灵一同出现,居高临下的观望着老人家晚上归家的路。

是向着北面的街道而去的。

天空中,不知道什么时候闪过了一道流星,老人家抬起头,刚好看见了这道流星,然后脚步忽然间加快,然后,乘风而起,朝着小镇郊外而去。

依然扛着自己的扁担,不过从武道修为来看的话,这位老人家,起码也在象境左右。

元麟看着姜灵美妙的侧颜,笑道:“我们的运气也还算是不错,去看看就知道了。”

老刘乘风而行的速度不是很快,但这里距离郊外,很近,不但半柱香的时间,就来到了小镇外面的小树林里。

这里,有一位约莫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等着老刘。

中年男人也没有锦衣玉带,只是一席料子上佳的素衣,很是合身。

模样吧,像是大户人家里的家主,气度沉稳,眼神明亮。

老刘放下了手中的扁担,对着这位中年男人微鞠一躬道:“统领夜间叫我前来,有何吩咐?”

中年男人环顾四野,并未发现任何的可疑人员。

开口道:“赫连一族如今是否已经发兵顺着红河,进入了大魏境内?”

老刘应道:“反正是顺着红河离开了大夏,具体去了哪里我也不知道,属下的武道修为低微,不敢过于追寻。”

“在这个小镇里,倒是发现了不少大魏的斥候。”

“他们疑似,也是要和赫连一族的首领接头,亦或是,还有其余的想法。”

中年男人道:“无妨,看来,大夏到底是对我大秦用兵,还是对大魏用兵,暂无定向,就是等着旧西蜀一战过后,才会动手。”

老刘道:“那属下是否还要留在这个小镇里?”

中年男人道:“难不成,你感觉到自己已经暴露了?”

老刘忽然间想起了中午那一对年轻的男女,心里也没有在意这件事,可作为一个斥候本能的反应,老刘觉得,那两个年轻人,应该和自己也是同一类人。

想了想,也没有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

对中年男人应道:“暂时没有,可周围鱼龙混杂,我害怕迟早会暴露。”

中年男人想了想道:“下月初五,你离开这里就好。”

老刘微鞠一躬,一抬头,眼前的中年男人已经消失不见了。

暗中,元麟和姜灵亲眼目睹了这一切,他们隔绝自身气息,中年男人的武道修为,约莫在道境左右。

而元麟在元境,元境窥探道境的隐私,倒是信手拈来。

两人也不打算露面,等到这位老人家离开了这里之后,元麟才和姜灵返回驿站,主要还是想要看看,老刘走了之后,会不会还有其余的人来到这里。

小镇之外的小树林,似乎都是谍子接头的地方,这一点,倒是很符合说书人嘴里的印象。

姜灵道:“我们可以给王府那里,书信一封了。”

赫连一族,是大夏首屈一指的军事家族,连赫连一族都率军出发了,走的是水路如今抵达了大魏境内,这个消息,对于当今陛下而言,也不清楚到底是不是好消息。

不过看大秦斥候的脸色,元麟心中觉得,这一次,保不齐是大魏国君和大夏国君,偷偷摸摸的谈过话了。

元麟道:“实话实说即可,我们也不要妄加评断,推测敌情这种麻烦的事情,还是让陈煜叔叔去操手。”

夜色渐浓,小树林里也不是久留之地。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 教书先生

北原部落。

丰厚的战利品,堆满了整个仓库,部落外的城墙,加厚了不少,最近,许多空闲之地,都已经开始修建阁楼,瞭望台,以及一座较大的兵器库,都在修建当中。

葡萄架下,有些葡萄已经晶莹剔透,可以吃了,辛曼手拿果盆,正在采摘当中。

最近这一段日子,辛曼感觉非常不错,认识了郭喜军之后,有郭喜军排兵布阵,极为顺利地,拿下了周围十五个部落。

有些部落的精锐勇士,更有万余众。

如果是辛曼自己率军去征服那些部落的话,绝对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

认识郭喜军之后,辛曼第一次见识到了什么叫做阵法,什么叫做战法,什么叫做因地制宜,什么叫做不战而屈人之兵。

拿下第一个部落,的确是耗损了不少的兵力。

可那是郭喜军对于部落的战斗方式不甚了解,一战刺探出虚实之后,郭喜军就明白了。

部落之间的争斗,往往都是比较野蛮的,野蛮的光明磊落,就是双方率领各自的精锐,在平坦的地势里,硬碰硬的战斗一场。

还有一种方式,双方的首领出来捉对厮杀一场,赢了的那个人,就能够拥有对方的土地和财富以及人口牲口,这样做事,可以避免少死很多人。

也是各大部落里,通用的战斗方式,当然了,这是建立在双方首领,实力相当的情况下,若是实力不匹配,那就要率领各自麾下的勇士,正面碰上一场了。

了解到这些以后,郭喜军便开始意气风发的征服部落之路。

征战第二个部落的时候,直接来了一招水淹七军,声威壮大的不可一世,利用地势,兵不血刃的拿下了第二个部落。

而剩下的部落,各自之间,都有矛盾,也有联盟的倾向,不过大战之间的联盟,多少都有些来不及了,遇到郭喜军这种兵贵神速的主儿,在他们的联盟还没有稳定之前,战斗就已经结束了。

摘完葡萄之后,辛曼将果盆放在了桌子上,郭喜军吃了一颗葡萄,说道:“甘甜入口,甚是解渴,大夏的葡萄,的确比我家乡的葡萄要好吃很多。”

辛曼微笑道:“那将军就可以永远留在这里,我可以保证,将军每年这个时段,都可以吃上最新鲜的葡萄。”

“并且,还是我亲手采摘的。”

郭喜军儒雅的笑了笑,没有正面回答这句话。

商河还在北原部落里居住,只是地位,江河日下,辛曼也不是那种势利眼的首领,将风水最好的地方,都让给了商河,商河作为商人,如今因为大争之世的影响,成了苦力。

返回大魏,遥遥无期。

辛曼的确是跟着郭喜军在一起,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战斗的艺术。

可是辛曼的心里也有些难过,觉得自己这些年白活了,看到郭喜军在战场上意气风发的模样,辛曼很渴望自己是一个男人,可以和郭喜军一样尽情的去战斗。

打开了眼界之后,大多数人都会非常的沮丧,因为觉得自己非常的失败。

如同一个穷人,亲眼看见富人玩弄着他梦寐以求的姑娘,一顿饭就要花费上千两黄金的时候,多数穷人的心里,都经受不起这样的打击,甚至,还会因此走进情绪的死胡同,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会继续失败的。

但辛曼不是这样的人,心有多大,这个世界就有多大。

不过郭喜军的风采,多少还是让辛曼的内心深处,受到了打击。

辛曼的心里也很清楚,郭喜军这样的男人,早晚有一天都会离开自己的。

辛曼可以在困难的时候坚强,可困难解决之后,面对人生的新台阶,再坚强的人,也会觉得疲惫不堪。

这样联盟并肩作战的日子,也不知道会有多久。

郭喜军成功地打入了大夏内部,眼下招安辛曼的想法,郭喜军也不是没有过,只是说,这件事自己不适合去做,二者,郭喜军也不是为人主上的那一类人,他是一个将军,将军需要做的事情,第一是服从命令,第二就是战斗。

余下的事情,都是政客们应该操心的事情。

辛曼道:“如今我们有精兵五万,财政充足,土地丰腴,完全可以更进一步,成为一方诸侯。”

郭喜军连忙摇头说道:“不是这样的。”

辛曼虚心道:“还请先生教我。”

郭喜军道:“精锐五万倒是不假,不过眼下我们,文臣太少,善于出谋划策的人,也为数不多,大多数人,都是匹夫,什么都不懂。”

“二者,臣服于我们的部落,大多数都是为了生存下去,其中心中还是有着自立的想法。”

“三者,我们自己的得力下属也不是很多,很多掌权的,依旧是外人,我们许诺给他们的好处,眼下还无法回收回来。”

“那些外人们,看似是追随我们一起战斗,那也是建立在我们一直都打赢的基础上,若是我们败了一场,眼下的歌舞升平,很快就会成为残垣断壁。”

辛曼道:“跟着我们,一起开疆扩土,我们若是成功了,他们也会恩泽池鱼,难道这样不好吗?”

郭喜军道:“人心比天气还要难测。”

“以我们眼下的基础,率领五万精锐,依然是部落之间的战争,我们会所向无敌,可若是遇到了正规军旅,那就不好说了。”

“我们的军备太差,和正式军旅难以撄锋,其二,近日以来,我们的锋芒太甚,兴许有些部落,已经开始和大夏的官府联系了,他们虽然不喜欢官府,可是也更加不喜欢我们。”

“嫉妒我们的人,其实都是距离我们不远的人。”

“很多人,宁愿和外人一起弄死身边的人,也绝对不会让身边的人得志。”

“这无关信仰,这是人性。”

辛曼的心里有些难受。

郭喜军道:“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我们已经无需攘外了,倒是眼下的北原部落,已经有了一方诸侯的成色,好好治理,好好协调。”

“打散那些山头主义,或是制衡,或是舒化,或是制裁。”

“就像是一个人吃了三大碗牛肉,已经不能再吃了,而是要好好的消化一下。”

辛曼明白了,其实这种事,辛曼心里一直都明白,只是作为一个从来都不曾攘外的首领,然后一开始攘外,就获得了如此之多的胜利,难免会被胜利的喜悦给冲昏了头脑。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三章 聚合

李尘和千华跋山涉水,终于来到了北原部落之外。

再一次回到这里,李尘和千华的心情都有些兴奋。

这种兴奋,像是艰难的爱情苦修正果之后的兴奋,可他们的爱情其实也不是那么的简单。

也像是在外闯荡,有所成就,回归家乡时的兴奋。

可他们连自己的坐骑都不敢光明正大的骑着,也不算上有什么成就可言。

但就是兴奋。

结伴而行,两人的肩膀上,各自停留着一只雏鹰,乃是駮马和万灵鹿幻化而成,在大夏的境内,骑着駮马而行,不想出事儿都很难。

大老远的,就看见了部落的围墙,加高了不少,大门口,守卫森严,门庭焕然一新,宛若一座堡垒。

李尘的手,下意识的朝着千华的玉手摸了过去,千华的手很温暖,刚摸上的时候,李尘便下意识的牵住了千华的手,千华没有拒绝,但是以前是拒绝的,这一次是回老家了,没有拒绝,回到北原部落里,无论如何,也要装出一副恩爱的样子才行,装出一副衣锦还乡的样子才行。

这样比较体面。

实际上,两人一直都很恩爱,只是男女之事,两人都是一窍不通,磕磕绊绊不在少数,始终没有进入那卧榻之上,狂乱一番。

李尘道:“当初我离开的时候,就一直想着,有朝一日,我骑着駮马来到这里,我的手里,还握着凤翅镏金镋,如今我虽然没有骑着駮马,握着凤翅镏金镋,可也算是实现了这个愿望。”

“更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是,我会和你一起回到这里,这种感觉,如梦似幻,在我的低谷时期,对于这些事情,也只是幻想而已。”

千华脸上的表情略有些古怪。

“你是如此小心谨慎的男人,怎么会当初让我早上给你去煮饭呢?”千华道。

慢慢的相处下来以后,千华才发现真实的李尘是什么样子的,情侣一般而言,刚开始的时候一个样子,相处过后,又是另外一个样子,因为相处的时间长了,自然而然的就流露出了本来面目。

小心谨慎,彬彬有礼,还有些厚重,像是一个饱经风雨而又很年轻的男人。

知道什么是责任,什么事该做,什么事不该做,不骄不躁,男人本色。

可唯一的坏处就是,过于沉闷了。

也不是李尘沉闷,主要是千华对李尘的戒备之心太重,始终都没有让李尘有放开自己的机会,年轻人的血气方刚,李尘只不过在压制而已。

不知不觉间,走到了北原部落的大门口。

五人一队,共有两队守卫,还有一位年纪约莫二十岁左右的守门将。

这些人,千华都不认识,守门将也是不出意外的拦住了李尘和千华。

用着生冷的口气问道:“来者何人?”

千华开口道:“我是千华,千盛之孙,还请开门。”

赵辉闻得此言,咧嘴一笑道:“你说你是千盛长老的孙女,可有什么证据?”

这个问题,有点顶人。

千华也没有恼羞成怒,觉得这个门将,多少有些欠打,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门将,看来北原部落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赵辉觉得李尘千华两人,过于可疑。

便直接下令道:“来路不明,直接拿下。”

两队守卫,第一时间拔出佩刀,朝着千华和李尘攻来。

李尘大袖一挥,一股罡气激荡开来,卷起罡风,瞬息之间,将这些人摆平在地。

赵辉的武道修为,不过感境巅峰,看见李尘这一副架势,直接给吓住了。

但是作为守门将,他是绝对不会给外人开门的,敲响警钟,很快,就会有一大群的将士们手握利器而来。

赵辉狞笑道:“区区两人而已,也赶来扣门拜访。”

李尘有些无语了,常回家看看是很正确的,若是时间长了才回家,你记得家,可是家就不记得你了。

都是自己人,李尘也没有伤人的打算,微微一掌,便将奋尽全力的赵辉给震翻在了地上。

接着,强势破开大门,牵着千华的手进入了北原部落。

“我以为会有很多人来迎接我们的,结果开门这件事,还要我们自己来。”李尘道。

赵辉一阵气血翻腾,不在地上躺一会儿的话,是很难起来的。

开门之后,一大群人来了,各个甲胄在身,但对于千华来说,这些人,都是生面孔,非常的陌生。

李尘二话不说,流露出了元境威压,催动生死印,一掌探出,一道巨大的手印,从天而降,携带雷霆万钧之势,要碾压整个北原部落般。

在这里显摆出自己的凤翅镏金镋,也不是李尘的风格。

葡萄架下,辛曼和郭喜军微微一怔。

“元境高手来了,其真元异常雄浑,寻常人绝非对手。”辛曼道。

话语刚落,郭喜军便从原地消失,来到了大门附近,辛曼随后跟上。

等到辛曼来到事发之地,整个人都惊呆了,千华竟然回来了,李尘竟然也回来了。

周围的将士们看见郭喜军来了,便徐徐退后三步,腾开场地。

辛曼见状,大喝道:“全都退下。”

四个人相对,大眼瞪小眼。

辛曼看着千华是目瞪口呆的,郭喜军看着李尘,也是目瞪口呆的。

李尘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诡异感,片刻之后,哈哈大笑了起来,郭喜军亦是如此,他乡遇故知啊。

倒也算不上是故知,只能说,属于同一个阵营。

李尘道:“我以为你在茫茫大夏,早已经消失不见了,不曾想到,能够在这里见到前辈,看来,在这里的小日子过得也还不错啊。”

郭喜军上前,热切的拍了拍了李尘的肩膀,爽朗道:“好久不见,你已经到达了元境果然是后生可畏啊。”

辛曼略有些迷惘的看着李尘和郭喜军,开口道:“你们认识?”

千华挽着辛曼的胳膊说道:“何止是认识啊。”

…………

一桌子的丰盛佳肴,用来招待李尘和千华,辛曼和郭喜军作陪。

了解到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辛曼的心里泛起了滔天巨浪。

当初的那个少年,如今在外,已经成了这么大的气候,连西蜀双壁都在云端之巅的麾下,李尘和千华,竟然也进入了云端之巅的门庭里。

这种感觉,无法用言语来形容。

李尘喝了口小酒,说道:“前辈打算什么时候返回大魏?”

郭喜军略微皱眉道:“如今我在大夏挺好的,暂时也不用返回大魏,不过那里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李尘道:“江南之地,地昆山里成了厉兵秣马的地方,主上降服了两位天境高手,在麾下效力。”

“山脉深处的兽王,是两头抵达天境的泰坦巨蟒,然而主上和秦岭深处的大妖,也成功联盟,顺势拿下了两头泰坦巨蟒。”

“南云江的黑水河里,有一头修为惊天动地的黑龙王,实力深不可测,不知因何缘故,也被主上拿下了。”

“如今,江南多数兵力,都在南云江上,以训练水师为主,步军和骑军,只是附庸,地昆山地势宽敞,倒也能训练出精锐骑军,可惜我们战马不足,此事只能暂时搁浅。”

“对了,大军师陈煜之子,陈贵是一个天才,也来到了云端之巅里,创造出了天空战车,大地战车,蓝海战车,可堪称万人敌。”

“大夫从大周背回来了一座金山,奠定了江南厉兵秣马的基础。”

“总之,一切很顺利。”

“还有一位生面孔,不过对于前辈来说应该不是生面孔,有一位叫王巍的将军,整日和大夫在一起插科打诨,看似不对付,实则立场一致。”

郭喜军愣住了,难以置信的说道:“我和钟南书信来往,可不曾听钟南说过这些事情啊。”

李尘淡淡然道:“钟南也是害怕你们之间的书信来往,会被有心人给截住了,故此都以暗语为主,要是话说的太明白了,又被人给截住了书信,江南可就不是什么风水宝地了。”

郭喜军拍了拍大腿,喝了一大口酒,笑道:“这倒也是。”

李尘也没有想到,郭喜军在迷魂谷一带遇到了硬点子,更没有想到,他和辛曼首领联手,在周围的疆域之中,可以横着走,降服了十五个部落。

颇有些在外浑水摸鱼发大财的感觉。

辛曼试探性的向李尘问道:“那个少年,如今真的在外起势了?”

那个少年就是元正。

李尘简单直白的说道:“主上眼下所做之事,和首领您所做之事,相差无几。”

辛曼有些晕头转向的,如此看来,当初还是小看了那个少年了。

千华道:“姐姐这是打算,将周围的部落统御,形成一足鼎立之势?”

辛曼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千华也有些懵,回来一趟,家里都大变样了。

“既然你们回来了,那就在这里,把你们的亲事主办了吧,回来了也热闹,至于大魏那边,等你们回到大魏的时候,也可以按照大魏的习俗再举办一次婚礼。”辛曼道。

千华的脸色微红,李尘见状,笑而不语……

正文 第三百七十四章 硬刚

庭前碎花绽放,脚下长路春光无限。

千盛,北原部落的元老之一,位高权重,威名远扬。

身材高大魁梧,宛若壮年男子,一头银发披肩,透出沉雄气质。

还有一对中年夫妇,身材长相,都是清一色的高挑健美之风,千鼎和千月。

千家的人,在北原部落里,颇有号召力,振臂一呼,便可聚集一万精锐,也深得首领千华的信任。

如今这是面对未来的老丈人和丈母娘还有姥爷,李尘的心情起伏不定。

自己这一次是一个人来的,多少有些底气不足,要是弟弟李鼎陪着自己的话,也能壮壮胆。

家中是千鼎掌权,老人家和李尘同坐一桌。

深深的打量了李尘一眼,声音中气十足的开口道:“我记得上一次你走的时候,还是道境,如今已经到达了元境,后生可畏不假,可是我千家的女子,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娶过门的,何况你还是魏人。”

千华的父母亲顺从的站在老人家的身后,北原部落的习俗,通常都是家中老者掌权。

如有人外出归来,第一先要去拜见首领,其次才可以回家。

有点类似于江南人士外出归来,第一先去祠堂,第二才是回家。

李尘知道这门亲事有些不太容易,毕竟相隔甚远,女儿又是远嫁,千家在北原部落里又是名门望族,这门亲事,不管怎么看,都有些艰难。

李尘有些后悔,早知道当初和千华相认的时候,就直接霸王硬上弓,然后生米煮成熟饭,到了这会儿,肚子应该也就大起来了,或者说,直接将孩子生下来,再来说谈婚论嫁的事情,那应该就十拿九稳了。

千华在一旁默不作声,因为自己的爷爷要是不同意的话,她还真的不好嫁给李尘,除了私奔之外,也没有其余的办法了,可是私奔这种事,千华又有些于心不忍。

李尘沉稳应道:“请爷爷赐教,我该如何,才能娶了千华为妻。”

按照本地的习俗,李尘和千华已经是夫妻了,前提是,李尘得是北原部落里的人才行。

千盛扣响桌面,然后平淡说道:“上门女婿如何?”

李尘瞳孔皱缩,抬起头看了一眼千华,千华无动于衷,一副李尘自己看着办的样子。

做上门女婿,好像是有些丢人了。

李尘开口道:“也不是我不愿意,只是我的身份不方便,我麾下有三万精锐铁骑,日后也是云端之巅的大将军,应该是这样了,成了上门女婿,影响我个人前途。”

“二者,我家主上,也不会愿意的。”

“三者,吾弟愚笨,尚且不能成为家中顶梁柱,日后诸多事宜,还需我亲自操手。”

千鼎和千月这对夫妻看着未来的女婿,眼神略有些复杂,一个活的过于清醒的年轻人,成为自己的女婿,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千盛也没有生气,哪怕李尘的回复很是直接。

淡然道:“如此一来的话,你可就没有办法娶了我的孙女了。”

李尘微微皱眉道:“我知道其中难处,你们也需要一个可以为千家顶起一片天的好女婿,我虽不才,可我有凤翅镏金镋,我有駮马,我过山川大河如履平地。”

“有这样的一个女婿,你们应该会觉得有安全感的。”

一边说着,肩膀上的雏鹰,化作了威武雄壮的駮马,口鼻黑炎涌动,独角熠熠生辉,四蹄散出战鼓激荡之声,震慑人心。

李尘起身,掌心中,流光闪烁,一杆金灿灿的凤翅镏金镋紧握在手,华美天成,凤鸣之音嘹亮。

仿佛一镗下去,便可以毁天灭地。

这样的一个女婿,想来大多数人,都不会拒绝的。

谈婚论嫁这种事情吧,其实说白了,就是看是否门当户对,家境更好的那一个,自然能够占据更多的主权,家境不好的那一个,自然就要在许多地方被人牵着鼻子走。

这无关爱情,这只是现实。

李尘的家境不好,可是李尘有凤翅镏金镋,有駮马,亦是一尊万人敌。

千盛的眸光摇曳不定,駮马与凤翅镏金镋,都是传说中的神物,竟然被李尘一个人给独享了,这一下,这个女婿似乎顺眼了很多。

千华略有些恼怒的看了一眼李尘,这样的刻意显摆,似乎有点问题。

千盛陷入了沉思,李尘也敛去了自己的全部家底儿。

好像是有些冲动了,对方心里必然会想到很多的。

千盛开口道:“你觉得,只要你足够强大,就能够娶了我的孙女吗?”

李尘平淡道:“我从小与弟弟,相依为命,与野狗争食的事情常有发生,后来遇见了我的主上。”

“我开始觉得,日子好过了很多,学会了本事,有了武道修为,有了駮马与凤翅镏金镋。”

“我依然怀念过去的时光,你们是大家族,凡事都有的商量,利益分配如何取舍,起码还能够取舍一二。”

“但我和弟弟不一样。”

“也是因为自己有了本事之后,开始有很多女人喜欢我,投怀送抱暗送秋波的事情常有发生。”

“也是因为我手中凤翅镏金镋的缘故,很多人会对我低下高傲的头颅。”

“成为一个强者,本身并没有什么对错而言,人活着,就是为了力争上游,只有力争上游,人才会有更多的选择。”

“我个人认为,我无需为了一个女人而向你们低头。”

“从我活下来的那一刻开始,人生其实只有战斗,拳头硬,就是道理。”

“而你们需要一个可以力保千家不会衰落的女婿,恰好,我对千华也是情真意切,上门女婿这件事,就不要多想了。”

“这就是我的态度。”

这个时候,无论是千华,还是千盛,都看见了李尘眸子里,最为纯粹的杀气,那是一股暴烈到了极致的阳刚煞气。

也是,有駮马,有凤翅镏金镋,若是去做了一个上门女婿,就真的有些丢人了。

一个人的过往,往往决定着一个人的观念。

李尘对于爱情的态度很简单。

但他永远都记得,落魄寒酸之际,只有弟弟,只有孤独。

而爱情和女人,只是说书人嘴里才会有的东西。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五章 初经人事

话已至此,李尘已无话可说。

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千盛凝望李尘,开口道:“你就真打算,如此决绝吗?”

李尘道:“每个人都有脾气,从你打算让我当上门女婿的那一刻开始,我就已经知道这样的一桩婚姻,是基于利益的合作。”

“你的家不容易,我的家,也不容易。”

“你也不用这么看着我,因为你永远都不会明白,为了生存而活着的人,会有多么的清醒。”

言罢,李尘转身便走,这一次来到大夏的北原部落,似乎有点不尽如人意。

千鼎和千月这对夫妇,疑似有着很大的火气,但终归克制的很好,没有爆发出来。

李尘的心里也很难受,他自己和弟弟几乎都是孤儿,早知道如此,从一开始,就应该寻找另外一个孤儿,成为自己的另一半。

眼下倒好,好事成了坏事。

到也不算是什么坏事。

千华看着李尘决然的背影,冷漠道:“你就真的这么走了,此去何处?”

李尘没有转身,而是心里难过,尽管他已经足够强大了,可惜没有一个好家世,在很多事情上,都会吃亏的。

“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李尘应道。

苦涩的笑了笑,其实李尘什么都不害怕,就害怕这种事情,以感情为基础,来对自己施压。

这方面,李尘真的不是过来人。

总知道如此,当年就应该去青楼里的,然后好好地放纵潇洒,以免面对女人的时候,因为经验不足,而最终潦草收场。

谁都有脾气,只是李尘不愿意发而已。

千华也没有去追,反而是看着自己的爷爷,沉声问道:“难道,我未来的丈夫,就一定要成为上门女婿吗?”

千盛觉得自己的脾气不好,没有想到李尘是如此狠心之人,失算了。

开口道:“最好是。”

千华想了想,言道:“我自己愿意嫁给他,此事,爷爷无需插手了。”

瞬息之间,便朝着李尘乘风而去,千盛摸了摸自己的额头,连连叹道:“有本事的年轻人,果真无法用世俗的眼光去衡量。”

千鼎道:“父亲大人,那这门亲事,该如何处理?”

千盛摆了摆手道:“随缘吧。”

千鼎也没有再问了。

东面的树林里,充斥着夏日的银两,李尘忽然间感觉到四肢有些乏力。

令他意外的是,千华竟然追上来了。

李尘靠在树上,很平静的开口道:“这是要和我私奔吗?”

千华没有说话,一拥而上,然后,湿润的地方对着湿润的地方,舌头勾着舌头,口感温柔,甜蜜,却又有几分苦涩。

良久后,千华瞪大了美眸看着李尘,说道:“这一下,你应该满意了吧。”

李尘有些有气无力的说道:“你开心就好。”

一边说着,李尘下意识的搂住了千华的小蛮腰,手也朝着不该去的地方顺了进去,千华脸色像是一个红彤彤的苹果,瞬间挣脱了李尘,不敢直视李尘。

侧过头道:“万一被别人看见了怎么办。”

李尘道:“那就去没有人的地方。”

一边说着,李尘带着千华,乘风而行,化作一道流光,离开了北原部落。

北原部落的一百里外,有一天然温泉。

温泉春光乍泄,此起彼伏,还有一点诱人的殷红之色。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后,李尘身无寸缕的泡在温泉里,一副欲仙欲死的模样,千华,反倒是有些胆小无助的,搂着李尘的脖子。

两人都是第一次初经人事。

李尘道:“这一下可好了,随我返回云端上城吧,在那里,我们拜过天地之后,就是夫妻了。”

千华初经人事,哪怕是自己钟意的人,此刻还有些后怕。

柔声细语道:“可我家乡这里应该如何?”

李尘道:“郭前辈在这里,和辛曼首领五五开,到时候可以让主上亲自前来,与北原部落联盟,令部落成为云端之巅的附属势力,到时候,你的家人,同意也得同意,不同意,也得同意。”

千华有些懵,大概是因为痛感还在的缘故。

“我能感觉到,你有疲惫,是怎么回事?”千华轻声问道。

李尘笑道:“依你之见,再来一次?”

千华:“……”

然后李尘就真的和千华再来了一次……

自从进入云端上城之后,李尘百日读书,夜间练武,也幸亏是童子之身,否则早就败坏阳气了。

但长久以来的坚持,也的确是让李尘有些疲惫了。

不过这一次,和千华阴阳结合之后,李尘顿觉,内心深处的疲惫,消散了不少,精气神也恢复了不少。

初经人事的感觉,是很快乐的。

李尘和千华也没有返回北原部落,而是原路返回,云端上城,走的时候,李尘只是告知了郭喜军一个人。

回去的路上,千华很被动,因为遇上了李尘这等干柴烈火,吞噬过妖兽内丹的人,似乎在某些方面,远胜寻常人族,千华苦不堪言,都有了让李尘纳妾的想法。

……

……

云端上城,万世殿。

元正在王座上听完李尘的详述之后,乐的合不拢嘴,哈哈笑道:“果然是一条真汉子。”

“不过既然郭喜军前辈阴差阳错的和辛曼首领联盟了,咱们倒是可以趁势,将整个北原部落拿下来。”

“依你之见,此事如何处理?”

故意问李尘,是因为李尘才是这一次事情的主角,征服一个部落,这种事,最好还是李尘去做,作为未来的大将军,和傅玄黄齐头并进的人,当然需要一场实战,来证明自己的才华。

李尘沉思道:“硬来是不行的,不过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

“北原部落想要起势,不过也明白大鱼吃小鱼,小鱼吃小米的道理,辛曼终究是一个女人,没有帝王之志,只要许诺给北原部落足够的好处,也就收编了,外加喜军前辈,也在那里打下了坚固的基础。”

“此事需要文火慢炖。”

“但你我都得出面,因为人家记得的人是你,而非我,我留下的,都是恶名。”

元正狡猾笑道:“这倒也是,对了,千华怀孕了没有?”

李尘:“……”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六 合计合谋

虽说元正有降服北原部落的打算,可兹事体大,终归还是叫来了苏仪一同商量。

郭喜军和辛曼在一起,这两个人在一起注定要搞不少的事情,不过眼下根据元正的推测,辛曼就算想要继续高歌猛进,郭喜军也会劝阻辛曼停止下来。

文武之道,一张一弛,辛曼不懂,可郭喜军一定明白。

二者,郭喜军是一颗璀璨的将星,借助辛曼之力,倒也可以快速扩张起来,可人心算计,也是不得不操心的地方。

别的不说,要是郭喜军对于辛曼而言,真的尾大不掉,两人反目成仇的可能,也是很大的。

郭喜军需要制衡辛曼,辛曼会不会制衡郭喜军,那就是两说之事了。

毕竟北原部落如今的资源,也是一个香饽饽,真的被郭喜军这个外人趁虚而入,大体上是好事,实际上,是一件伤感情的事情。

大争之世里,元正也是会讲感情的。

要是一个人没有感情的话,路子会越走越偏的。

元正虚心请教道:“这件事,师兄怎么看,不得不说,喜军叔叔,已经给我打下了足够的基础,若是拿下北原部落,许诺给他们足够的好处,也可以。”

“辛曼哪怕有吞天之志,可她终归是一个女人,她的部落,军阵体系尚不成熟,遇上正规的军旅,必败无疑,撑死了也就是成为一方诸侯,然后立一个靶子,等着别人去攻。”

“不过云端上城周围,都是大秦铁骑的地方,没有我们插手的地方,北原部落虽好,可远水解不了近渴,可有一点,我们没有多余的选择,能拿下北原部落也是一件好事。”

“谁会介意,自己的手底下,军伍强壮呢。”

北原部落,对于元正而言不是多么美妙的香饽饽,不过好东西,基本上都被垄断了,也没有元正什么事情。

苏仪沉思道:“要是真的拿下北原部落的话,眼下是不成熟的。”

元正疑惑道:“此话何解?”

苏仪徐徐说道:“辛曼正值黄金岁月,无论她以后的成就会有多大,这会儿的辛曼,志得意满,稍作休整之后,定然还会攻城拔寨,有郭喜军那样的老江湖辅助,辛曼无往而不利。”

“二者,辛曼总体而言,还是部落与部落之间发生摩擦,不会和大夏的军方正面碰撞。”

“任由辛曼成长起来,等她账下约莫有三十万的精兵悍将的时候,我们再去出手。”

元正恍然大悟道:“师兄的意思是,先将北原部落交代给辛曼慢慢的发展壮大,因为真的有了三十万的精兵悍将,辛曼一个人是孤掌难鸣的,说直白一点,辛曼之才,最多可以统御十万大军,不能再多了。”

“因为郭喜军的缘故,辛曼的上限,也就是三十万左右了。”

“火焰高到了一定程度,就会不受控制,有焚天之势,到时候我们在和救世主一样,出现在辛曼的面前。”

“而喜军前辈,自然也会在这个发展壮大的过程中,自己的腰杆也会一天一天的壮实起来,辛曼看似统御大局,实际上,能给部落勇士带去安全感的人,终归还是喜军前辈那一万蜀兵的老底子。”

“最后,情况恶化,喜军前辈和辛曼首领各自分家一半。”

“情况良好的话,辛曼也会意识到,天上的风筝已经不受自己的控制了,狂风过于猛烈,小树根基不稳,她需要一个真正的靠山。”

“如此一来,反倒是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苏仪点了点头道:“这是其中一点,其二,真的降服了北原部落,因为人文地理,风俗习惯的不同,还有一段融合时期,到底是让辛曼和郭喜军来到云端上城这个风水宝地,还是在大夏境内,占据一座城池,这才是重中之重。”

元正皱眉道:“若是在大夏占城池,其实依旧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可若是来到云端上城的话,我们也不一定能够制止内讧。”

“喜军前辈,有统兵作战之才,却无制衡疏通之能。”

“我们需要一个合适的政客,打进北原部落内部,许多文火慢炖的事情,只能交代给文人了。”

“这个人,是谁比较稳妥?”

来到云端上城之后,局势对于元正而言,虽不至于尾大不掉,可是内讧是极有可能发生的。

眼下的元正,本就立足不稳,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内部崩坏,内讧毁了自己的心血。

苏仪道:“不管怎么说,我们都需要去一次北原部落,具体看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眼下光是我们两个人在这里说,什么都搞不清楚。”

“云端书院的沈越,如今基本上步入了正规,教书育人的事情,有其余人去做了。”

“沈越之才,可以入朝为官,沈越也不是什么好官,不过也不是恶官。”

“他作为一个年轻人,去了北原部落掌权是很难的,可因为是一个年轻人,起初也不会有多少人能看得起沈越,郭喜军在暗中帮扶一把,有沈越这个谋士在旁出谋划策,文火慢炖的事情,也就落实下来了。”

元正有些狐疑了,沈越的才华,元正倒是知道的,是一个大才,可并未历经风雨,对于庙堂之争的门道,还不熟稔。

好奇问道:“以师兄的眼光来看,沈越,真的可以当此大任?”

苏仪道:“钟南在江南主持大局,尉迟德尉迟维父子有治理之才,无制衡之才,吕安身为我们的大总管,虽说可以胜任,但吕安若是去了北原部落,我们这里如何。”

可以让吕安去北原部落,沈越代替吕安的位置。

但那是理论上的事情。

因为吕安没有做错事,且根基颇深,忽然之间的调动,反倒是会让内部有崩裂的迹象。

二者,吕安也上了年纪,不适合有太多的雄心壮志,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家门口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情就好。

元正苦笑道:“也是啊,除了沈越,我们也没有多余的选择了。”

苏仪道:“古往今来能够成就大事的人,往往都有不少亲自出马的机会,而有些人可以成就大事,却没有那样的机会,沈越这个年轻人,也该放养一段时间了,以观后效。”

元正道:“师兄果然高才。”

马场里,水草丰美,不得不说,秦岭南麓真的是一个适合放牧的地方。

沈越,作为云端书院的院长,此刻闲来无事,手捧一卷经书,懒散的靠在一颗大石头上,嘴里叼了一根狗尾巴草。

阳光,空气和水,都刚刚好,适合沈越放纵情怀。

不知不觉间,元正来到了此间,作为一个院长,沈越起初很是忙碌,如今书院里的事情步入正轨,也无需沈越事必躬亲,答疑解惑了。

就像是播种一样,刚开始比较麻烦,可是一旦野蛮的生长起来,就轻松多了。

可沈越也不敢松这一口气,他也一直都在研究学问,研究为官之道。

日后嘛,肯定还是要当官的。

提前打下厚实的基础,也不是什么坏事儿。

元正开口道:“这一段日子,你愁眉不展,不知心中忧虑何事?”

沈越惊了一下,立即起身,刚欲行礼,元正便摆了摆手,沈越从惊愕回归从容,开口道:“也没有忧虑什么事情,只是在想,我与这个大争之世的关联。”

元正道:“假如给你当谋士的机会,你会如何去做?”

沈越不知元正为何忽然之间问自己这个问题,想了想,应道:“上德不德,是以有德,下德不失德,是以无德。”

“水利万物而静深。”

元正已经知晓答案了。

这个小伙子,纸上谈兵还是可以的,具体实战能力,还有待考察。

然后继续问道:“你是如何看待你和吕安之间的关系?”

沈越简单应道:“不争,反而能成其私。”

简单明了,没有多余的废话,这一点,元正还是非常欣赏的。

元正想了想说道:“这一次,你将会去大夏之地,与西蜀双壁之一的郭喜军汇合,你要成为郭喜军的谋士,心中可有想法?”

沈越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又一次惊住了。

应道:“喜军前辈,何许人也,我给喜军前辈当谋士,恐怕不够格吧。”

元正打趣道:“郭喜军乃是当世名将,闪耀的将星之一,你能有机会去给郭喜军当谋士,也是你的造化与福气。”

“你是文人,他是武将,许多文火慢炖的事情,需要你去帮助郭喜军,因为有些事郭喜军一个人忙活不过来,他是武将也是武夫,不能一心多用了,会影响日后的造化福源。”

这么一说,沈越就算再笨,也都明白了。

沈越微鞠一躬道:“此事,我尽力为之。”

元正拍了拍沈越的肩膀便走了。

沈越以为,是自己成为云端书院的院长之后,有所小成,主上将会派遣给自己更为重要的任务。

自己的康庄大道,正在前进当中。

可沈越永远都不会知道,元正这一次用他,是真的无人可用。

成为随意一个武将的谋士,倒也可以,可成为郭喜军的谋士,真的不是谁都有那个资格。

恰好,元正的本心,也有栽培沈越之意,沈越若是哪里做的不好,郭喜军也能指点迷津,这样的组合,也还算是不错。

可如果有更好的选择,元正必然不会用沈越的,因为此间事情,需耗费太多思量。

回到万世殿里,元正叫来了李尘,将自己的想法,大致给李尘说了一遍。

李尘没有多大的反应,他是一个武将,起码眼下,李尘不会向一个政客那般思考。

有些难为情的说道:“这一次,我可是将千华家里人给得罪惨了,想来辛曼首领那里,对我已经有了不小的偏见,你们若是去北原部落的话,定然会因为我们的缘由,而受到诸多刁难。”

元正哈哈笑道:“这个倒是无妨,做上门女婿,不是一件丢人的事情,但我肯定不会去做一个上门女婿,并且,也一直为了这件事而努力着,那你如今有駮马,有凤翅镏金镋。”

“初有万人敌的风采,根本就没有去做一个上门女婿。”

“我支持你,我若是你的话,谁要是敢让我做上门女婿,我不但会翻脸,还会拔剑四顾的。”

也不是李尘不愿意成为上门女婿,而是李尘不适合上门女婿。

总体而言,能去当上门女婿的人,本身都有诸多无奈之处。

李鼎适合去当一个上门女婿,因为李鼎比较笨一点,当然了,这是和李尘比较的前提下。

李尘是家中顶梁柱,他要是去当上门女婿了,李鼎不一定能撑得起来。

家中有两个儿子的,定然会将长相好看一点,脑袋聪明一点,力气大一点的儿子作为继承者,至于剩下那个次一点的,若是有能力的话,就给他操办婚事,若是没有能力的话,那就去当上门女婿,横竖都可以平衡一下。

当然了,家中只有一个儿子的,除非是要饿死街头了,否则,独苗儿定然不会成为上门女婿的。

有些上门女婿日子过得不错,可到了中年,难免夫妻感情不和。

至于有些上门女婿,一辈子里,都没有摸到妻子的那两团玩意儿。

李尘道:“此事我也的确有失妥当,当时是脾气上来了,没有忍住。”

“你去了之后,定然要帮我好好舒化一下此事。”

“可千万别记着仇了。”

元正爽朗道:“多大点事儿啊,记仇倒是不至于,既然你已经显露过你的凤翅镏金镋和駮马了,他们心中自然也就做出了选择,兴许就是等着你给他们一个台阶下的。”

“这么说,虽然有些势利眼儿,可大多数的婚姻大事,多少都有些势利眼儿。”

“好在一点,主导权在你的手上,而不在他们的手上,反正你也把千华的事儿给办了,光脚也不怕穿鞋的。”

“不过你要是真的成了上门女婿,我反而会看不起你的。”

李尘心中骇然啊,幸亏啊,自己当时足够硬气。

成为上门女婿后,外人就不说了,身边的人都会看不起的。

李尘也不是那种为了爱情而忍受闲言碎语与屈辱的人,当然了,若是爱情为了李尘而死缠烂打的话,李尘倒是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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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七十七章 帷幄

……

……

再一次来到北原部落,元正觉得,的确是和以前不一样了,可陈兵五万精锐。

这一点,元正自愧不如,虽然人数没有元正麾下的将士们多,可是这五万精锐,多数都是上过战场的,实战经验摆在那里的。

这一次,没有在葡萄架下,而是在部落的议事厅里。

辛曼坐在自己的主座上,对元正的态度,也和以前不一样了。

元正的旁边,既不是沈越,也不是郭喜军,而是商河,这么久了商河还在北原部落里,这一次看见商河,元正的心情,有些类似于去见忠显王柳苍岳的心情。

不过此间事情,这会儿元正也没有办法和商河慢慢的絮叨。

拖字诀,能拖到什么时候,就是什么时候。

拜见未来的老丈人,丈母娘这种事情,虽然不挨刀子,可是也宁愿去挨刀子,毕竟挨刀子是一件利索的事情。

辛曼起身,给元正敬了一杯酒,说道:“上一次小友,还是一个游历天下的少年,这一次会面,都已经为人主上了,我敬尊座一杯。”

元正也没客气什么,端起奶酒,便一饮而尽了。

笑道:“我也不曾想到,喜军叔叔,竟然和你们北原部落走在了一起,真的是缘分啊。”

辛曼对于这一次元正的拜访,有些惴惴不安。

至于李尘和千华的事情,辛曼不曾放在心上,在部落前途面前,那都是小事情。

因为辛曼真正害怕的事情是元正这一次来了,迎接郭喜军回家。

郭喜军一旦走了,北原部落这么大的一个摊子,指望辛曼一个人,累死累活,估计都忙不过来。

较为含蓄的问道:“尊座此次前来,应该不是故地重游啊,还是说,为了李尘和千华的事情而来?”

辛曼内心的慌张,已经被元正看出来了。

微笑道:“确实有故地重游之意,也有为了李尘的想法。”

千家的人,也在议事堂里,千盛就坐在元正的对面。

再一次见到这个少年,千盛的心里也有些复杂。

辛曼试探性问道:“不知尊座的意思是?”

元正开口道:“实不相瞒,喜军叔叔正值盛年,可终归也会有老去的那一天,李尘是我麾下头号种子大将,日后成长起来,是一尊真正的万人敌,也是我的倚重之人。”

“他要是成了上门女婿的话,我心里可以说是一百个不愿意。”

“我也不知道这里面到底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我的想法很简单,李尘不能成为上门女婿,本座亦不允许。”

“这门婚事也是一个好婚事,我意打算,多让李尘下点聘礼即可。”

“大家也都是明白人,无需绕那么多的弯子。”

“李尘之勇猛日后定然在喜军叔叔之上,李尘之才情,日后也不会弱于我的那个武王世子大哥了。”

“故此,还希望首领可以当一个中间人,调解一下此事。”

“不然的话,两家各有难处,又争锋相对,一个不小心,就把仇人给结下了。”

辛曼将手中奶酒一饮而尽,微微皱眉道:“此事好说,定然给尊座一个满意的答复。”

元正这才说道:“这一次来,只是看望一下喜军叔叔,如今我那边,也正值用人之际,可如今首领这里,也需要喜军叔叔的雄才伟略。”

“事情有点难办啊。”

辛曼果断的应道:“我愿意将宝库里的珍藏,与尊座分享一办,还望尊座,可以将郭先生留在我北原部落。”

一个女人再怎么坚强,终归会对一个男人有所依赖。

元正摆手说道:“这倒也不必,既然你已经与喜军叔叔结盟了,便等同于与本座结盟,我已经默许了这件事,谁让我和你们北原部落有着渊源呢。”

“除此之外,我还给喜军叔叔带来了一位谋士,他叫沈越。”

言语之间,沈越从酒桌上起身,举起酒杯,对着众人微微敬了敬酒,接着一饮而尽。

又是一个了不起的年轻人,辛曼见状,心生感慨,怎么自己的部落里,就没有如此出色的年轻人呢。

元正接着说道:“喜军叔叔善于统兵作战,可身边也没有一个谋士,你大夏文字与大魏文字,多少也有不通之处,人文地理,风俗习惯颇有出入。”

“让你们部落挑选出一个人出来给喜军叔叔排忧解难,估计是一个也找不出来。”

“故此,我将沈越带来了。”

说完这些话以后,元正还特意看了看在场众人的脸色,也没有生气的,大多数都有些沉闷。

就连辛曼自己对于这件事都有些沉闷。

因为元正所言不虚,北原部落里,匹夫有很多个,可是能够当谋士的人,还真的没有多少,况且,还是给郭喜军当谋士,那自然是没有了。

郭喜军是头一次见到沈越,作为一个聪明人,郭喜军自然知晓,元正带着沈越安排到自己身边是一个什么意思。

倒也不是算计辛曼,而是辛曼的前路,早已经被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辛曼低下头说道:“多谢尊座的好意,尊座今日之礼,日后定有厚报。”

元正道:“也不谈什么厚报了,你我是联盟关系,喜军叔叔和沈越,会尽全力,让你北原部落发展壮大,只是日后本座需要你们略进绵薄之力的时候,莫要拒绝,若是拒绝了,本座也必有厚报。”

此话说得斩钉截铁,许多老一辈人听到后,觉得非常刺耳。

可如今的元正是元境高手,郭喜军亦是元正的得力干将,不舒服那又能如何。

从头到尾,郭喜军一句话都没有说。

且这一次,元正是带着沈越来到这里的,就是两个人,也没有带着一支军旅,来到北原部落里耀武扬威一番,该表现的诚意,早已经表现过了。

要是真的带着一支劲旅来到此间,反而会坏事。

酒宴结束后,辛曼亲自带着元正在北原部落里溜达了起来,上一次招待的略有些仓促,这一次位置不一样了,自然要盛情招待一番。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八章 少年与美女

和辛曼单独的游荡在北原部落的幽静之地,亦无属下追随,这种氛围,多少有些古怪。

作为一个明媚的女人,对于元正而言,其实也颇有吸引力,如果自己还是一个纨绔的话,元正是断然不会拒绝的。

辛曼承认自己当初略有些小看元正了,年轻人嘛,被人小看也实属正常,英雄出少年的那一类人,这世上又能有几个?

认识郭喜军之后,辛曼才知道,自己需要虚心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很多。

这一次,辛曼也愿意放下自己的身段,向元正虚心请教。

不能小看任何一个人,是辛曼认识郭喜军之后最大的感悟。

开口问道:“以尊座的眼光来看,我北原部落,日后该如何布局,才是妥当?”

元正心里乐呵,脸上平静如初,给美女答疑解惑,是元正愿意去做的事情。

应道:“当下,好好整理内政,根基稳了之后,再去攘外,降服周围的大小部落之后,你基本上也就成为一方诸侯了,不过这个一方诸侯,属于偏弱的那一类。”

“二者,眼下来看,其余的部落,也大有联盟的趋势。”

“不过部落里的勇士们,虽说能征善战,可大多数都比较愚蠢,不懂军阵。”

“等有部落联盟好了之后,你再去一锅端了,反而能省掉许多麻烦和军粮。”

“然后,你就不能继续贪功冒进了,又是整理内政,为人主上,其实就是这么的无趣,吃了东西,总得消化完了,才可以继续去吃。”

辛曼心中骇然,元正之言,和郭喜军有异曲同工之妙。

可元正有一句话,算是戳中了辛曼的痛处。

“部落里的勇士能征善战,可多数都比较愚蠢。”

也就是从这句话里,辛曼才知道自己和元正之间的查究到底有多大。

真的不敢想象,若是元正派遣郭喜军率领两万大军来到北原部落,对北原部落进行武力征服,下场会是如何?

辛曼虽然有五万精锐,可是辛曼清楚,真的让自己统兵作战,哪怕兵力远高于郭喜军,依然不是郭喜军的对手。

还好,如今和元正,郭喜军,属于同盟的关系,若是敌对,辛曼真的招架不住。

辛曼道:“以后尊座想要去做什么事情?”

这个问题,似乎有些愚蠢,本应该心知肚明的事情,却被辛曼给问出来了。

元正倒也不觉得辛曼愚蠢,这大概就是北原部落的气质和风采。

淡然应道:“想做的事情可以有很多,可能做到的事情,其实很少,尽人事,听天命吧。”

“我有鲲鹏之志,却无鲲鹏之躯,也是枉然。”

“如今你们部落之间的战争,放眼在大争之世里也不过小打小闹。”

“兵力不足的劣势,可以被睿智的将军化解,高手不足的劣势,可以被各种技战术化解,那是因为,部落之间的战斗,本身就没有太多战斗的艺术可言。”

“若是实力对等的情况下,兵力对等,谋略对等,天时地利人和对等,那就是另外一番有趣的局面了,你应该觉得庆幸,起码你现在所做之事,还有着扬长避短的余地。”

“而大型战役,长就是长,短就是短。”

“纵然你成为了一方诸侯,可还是有更加厉害的诸侯在前面等着你。”

“小鱼之上有大鱼,大鱼之上有大鳄,大鳄之上还有龙王。”

“是不是觉得,这个大争之世,其实挺无趣的?”

辛曼若有所思,可心里忽然间有些迷惘了,本身豪情万丈,被元正这么一说,反而被泼了一盆冷水。

不得不承认的一个事实,有些时候,目光长远,尽是悲哀。

元正转移了话题道:“商河叔叔如今在你北原部落,应该是总管药材一事,却非财政之主。”

突然间聊起商河,辛曼这才想起来,眼前的这位人,还是小静秋的师尊。

辛曼道:“他是商人,而我是首领,信仰已经分道扬镳了,不过有他在这里,财政一事,终归不会太吃紧,他自己,也是赚的盆满钵满。”

“他囤了不少货,就等着大争之世,激烈到了一定程度,然后一股脑的撒出去。”

“到那个时候,他的财力,其实可以养活一个不大不小的军队了。”

元正明白了,言道:“也就是说,你们依然是合作关系,不过各司其职罢了。”

辛曼应道:“差不多是这样。”

元正本想要找商河聊聊的,可这会儿,多少有些不方便。

因为元正在担心另外一件事。

若是商河知晓元正和商静秋日后也会成为一对夫妻的话,会不会仗着自己有一个好女婿,而就在这个北原部落里迷失了心智。

没有靠山的时候,多数人都沉稳朴素,平素枢机。

可有靠山的时候,心境就变了。

商河本身就在北原部落里摸爬打滚,勉强有立足之地,可若是立足之地忽然之间变宽了不少,一个不小心就恣意妄为了,还真是一个麻烦。

政治和生意是互通的,但是生意和政治从来都不是互通的。

也许是元正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这样才是最为稳妥的办法。

元正反问道:“以你的眼光来看,商河之才,能有几斤几两?”

辛曼有些狐疑,这个问题,有些突然,然后想了想,简单应道:“后勤一事,可以面面俱到,然私心太重,终归不为主上所喜。”

“不过铜臭味,到没有其余的商人那么重。”

元正之所以问这个问题,那是因为元正虽然也了解商河,但绝对没有辛曼那么了解,只有朝夕相处的合作伙伴,才最是能够了解对方。

辛曼道:“尊座问我这个问题,莫非是想要让我侧重一下商河之才?”

元正道:“我只是好奇,如今的商河,作为一个生意人略有些屈才,且志向与你不同,不过商河之才,别的不说,讨价还价这一方面,倒是不错。”

“你北原部落,缺少一个说客。”

“或者说,需要一个能言善辩之人。”

“小商小贩虽然巧舌如簧,可终究上不了台面,可商河并非是小商小贩,在商人之列中,也算是一尊大鳄了。”

“知人善用,乃是为人主上者最基本的一点。”

辛曼深鞠一躬道:“多谢尊座赐教。”

元正淡然一笑,也不知道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可元正就像是彻底的打磨一番未来老丈人的心性。

正文 第三百七十九章 交代

在北原部落待了三日,临走之际,元正才和商河有机会面对面的聊一聊。

部落外的旷野里,空气湿润,清幽,远离部落的喧哗。

商河感慨道:“这个北原部落虽然很大,可是却没有我真正的容身之所,如今倒是颇有些寄人篱下的滋味,大魏我暂时又没有办法返回。”

其实商河想要返回大魏,是可以的,元正可以带着商河离开北原部落,回到江南的。

只是去了江南之后,商河这样的生意人,必然会遭受到其余人马的打压。

在战争时期大量的囤积药材,这种事情本来就犯忌讳,平日里囤货,君王就算知晓,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在这种多事之秋囤货,想要发国难财,是不被允许的。

可能一个不小心,就是杀头的罪过。

二者,就算君王不用制衡此事,地方军伍购买药材,也定然不会出高价钱,直接抢劫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商河有些左右为难,还好,北原部落里倒是种植了不少药材,府库也算是充盈,只是当下这个风口浪尖,不太适合商河抛头露面。

元正有些于心不忍,利用辛曼来制衡自己未来的老丈人,这件事,元正的心里过意不去。

客观上,只要辛曼制衡住了自己的老丈人,那么以后在谈婚论嫁这件事上,元正是会掌握绝对的主导权。

二者,也是担心自己的老丈人,因为有了靠山,而误入歧途了。

元正明言道:“我已经和辛曼首领交代过了,日后需要谈判的事情,就由你来代劳,不会讨价还价的商人,自然不会是一个好商人。”

“你觉得如何?”

商河一听,迷糊的看着元正,问道:“你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

“我老感觉到,你不会无缘无故的对辛曼交代这些事情。”

不得不说,商人在某些时刻的直觉是非常敏锐的,不然也不能称之为商人。

元正微笑道:“辛曼首领如今的所作所为你也看见了,如果你只是以商人的身份在这里驻留,地位难免江河日下,若是你的作用性能够体现的更多一点,对于你以后也有着莫大的好处。”

商河道:“可我不愿意介入政治,你带来的那个沈越,应该就是为了一些缝缝补补的事情。”

元正直言道:“一个商人,没有成气候的时候,可以不关心政治,可一旦成了气候,就必须要关心政治了,不管你愿不愿意,都要介入政治。”

“如果这个时候,大魏过境出现了一个富可敌国的巨商,那么我敢保证,不出三日功夫,那个巨商就会被满门抄斩,所有家底儿,充盈国库。”

“如今,辛曼首领这一艘战船才刚刚起步,现在的你上船,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还不算晚。”

商河哈哈笑道:“小老弟,你真的什么事情,都计算的如此清楚吗?”

元正道:“我们都不是小静秋那样的小朋友,我们是大人了,成为了大人,就要有大人应该有的风度和胸怀,以及身不由己的地方。”

“你想要做你的事情,然后又不参与政治,最终你所得之物,可你预期的估算是相差甚远的。”

“一手持矛一手持盾,才是正理。”

“我们身不由己的时代,才刚刚开始呢。”

商河何尝不明白这些,可是商河好像没有那么大的心气儿呢。

苦涩应道:“你所言属实,可我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元正道:“老哥说笑了,现在的你,就像是被放养在森林里的牛犊子,若是不想要被其余的捕食者给吃了,那就要努力成为一尊猛虎,落后就要挨打,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落后就要挨打,是一句很不讲理的话,也是有违人伦道德的事情。

但这就是现实。

商河问道:“小静秋如今在你那里,可还安好?”

说起自己的女儿,商河的眉头舒展了不少。

不自觉的,流露出了慈爱的笑容。

元正见状,有些古怪,心里总觉得有些尴尬,可这会儿,也不是说实话的时候。

回道:“小静秋已经闭关了,有我和师姐一起教导,武道修为进展颇快,冬季才会出关,等小静秋出来的时候,就会到达道境了,这样的修行速度,在年轻人里,也算是快的了。”

提起武道一途,商河像是忽然间来了心气,很认真的问道:“我一直都觉得,我的闺女,这一辈子也不会到达道境,因为没有名师指导,可我不明白的是,闺女认识了你以后,剑道修为突飞猛进。”

“是不是一个武夫,只要遇到了一个很好的师傅,就能很快的步入高手之列当中?”

这么快就要进入道境,商河的心里高兴,也觉得不可思议。

元正想了想,回道:“这么跟你说吧,就像是一个商人,只有三文钱的商人成为大户人家,估计一辈子都难以成就人生价值。”

“可一个有万两黄金作为本钱的商人,成功的可能性总是挺大的。”

“说书人的嘴里,多数都是偏向于寒门子弟,贬低世家子弟。”

“认为寒门子弟吃过苦,懂得规矩和人情世故,而富家子弟什么都不懂,只有贪婪享乐。”

“事实上,每逢大事,彼此双方看的都不是对方的人品道德,只是看对方的本钱能有多少。”

“偏向于寒门子弟,更多的只是去给寒门子弟带去些许安慰。”

“事实上,小成的人,中成的人,大成的人,多数都是富家子弟,寒门子弟占得比例微乎其微。”

“当然了,登峰造极的那一类人,寒门子弟和富家子弟那是对等的。”

“因为登峰造极更多的是考验一个人的气运,以及天数几何。”

“小静秋有我和师姐一同教导,自然不会把路走偏了,日后成为一代高手,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

商河明白了,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一只锦囊,双手递给元正,脸色有些腼腆的说道:“等静秋出关了,就交代给她,我们父女重逢,兴许还要一段时间。”

元正接过手以后,顿觉这封书信还有锦囊,竟然是如此的沉甸甸。

“你此去路途遥远,我便不远送了,一路顺风。”

“老哥也请珍重。”

正文 第三百八十章 佛

皇城,御花园内。

陛下与元铁山同坐一桌,两个人的关系,如今有些微妙了,可依然是亲戚,是亲戚,在一张桌子上喝茶论道,也不是多么过分的事情。

至于御花园的风景,在文人雅客看来,多娇绚丽,安静柔和。

而在陛下和元铁山看来,却是死气沉沉,在一个地方驻留的时间太长了,无论这个地方有多么的美丽,都会厌倦的。

一直都在守护自己厌倦的东西,陛下的心情也有些微妙。

元铁山道:“马上就要入秋了,旧西蜀一战,咱们的大将军应该会胜了吧,如果败了,大秦铁骑进入大魏腹地,平坦高坡上作战,就算是我,也有些吃不消啊。”

大将军要是胜了的话,双方都有一定的缓冲时间。

局势就变得微妙了,因为大将军胜了,大将军也会元气大伤,这样一来,旧西蜀的阵地,就要交给元铁山了,元铁山亲自镇守西蜀之地,那和庞宗镇守西蜀之地,是截然不同的。

陛下抿了一口茶,说道:“今天先不提庞宗的战绩如何,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元铁山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应道:“不知道陛下要问我什么问题?”

陛下问道:“你信佛吗?”

元铁山心里咯噔了一下,陛下问这个问题的时候,元铁山就已经猜测到陛下想要干什么了。

佛家在很早之前,就弥漫天下了,四国之中,均有寺庙,均有僧人。

作为一个宗教势力,佛家和道家一直平分秋色。

可两者也是有区别的。

僧人大多数心宽体胖,而道士很少有胖子。

佛靠金装,道靠自然装。

反正都要装一下。

不过道家乃是国教,这在四国之中,乃是通性。

元铁山很实在的说道:“我本就是俗家之人,不信佛,但是信道,因为道家的风水气运,道法自然,的确影响到了大多数人的人生轨迹。”

“佛家的明心见性,顿悟一说,我总觉得,不是那么的靠谱儿。”

“一个人,要是在监狱里呆的时间长了,也会开悟的。”

“明白人间正道是沧桑的人,也会开悟的。”

“不过佛教的水太深了,我也不懂,陛下问我这个问题,我也只好如此回答了。”

“可有一点,还希望陛下慎重处置。”

皇帝反问道:“武王说的是哪一点?”

元铁山道:“有许多苦行僧,我也见过,虽然我不懂他们的人生信仰,可是总觉得可敬,陛下下手的话,将那些庄严的大寺庙,可以解决掉,如那些小寺庙,还是算了吧,万事留一线。”

皇帝沉思道:“我本来是想要赶尽杀绝的,可佛家的事情,如油和面,根本扯不清楚,也只能找那些刺头儿,处理一番。”

“这样做,可以让国库充盈不少,可我也会背负一个骂名。”

元铁山爽朗道:“骂名嘛,公道自在人心。”

灭佛,已经是大势所趋了,连当今陛下都动了这样的心思,还能有什么办法。

元铁山对于佛道之争,倒是无所谓的态度,没有任何的倾向性,只要一切如常即可。

灭佛这种事,元铁山是不赞成的,可终归还是有一些恶棍僧人,需要处理一番。

第二日,大魏各地便有圣旨传达。

占地过二十亩的寺院,一律连根拔起,三月之内,如无法清场,按军法处置。

江南的姑苏城里,当元青收到这一封圣旨的时候,也是微微一怔,好端端的,怎么干这件事了,可君心难测,元青也不好直接询问什么,哪怕那个人是自己的舅舅。

立即在府上开始点将。

兵分十路,先将姑苏城周围的寺庙,清理一番再说。

至于元青自己,则是颇有兴致的带着廖成的五绝堂,驾驭万里烟云照,以及一千龙骑军,来到了青山郡的地禅寺。

当初三弟就在地禅寺里,逼着一位僧人,自断一臂,那件事背后的缘故,元青也有听说过,总觉得自己三弟有些过分了,要是元青自己的话,不死点人,这件事真的不好交代。

地禅寺的山下,约莫上千名武僧组合列阵在一起,拦住了元青的大军。

廖成走在最前方,迎向了地禅寺的主持智虚僧人。

智虚僧人今日可以说是盛装出席,手拿禅杖,挂着佛珠,一席金灿灿的袈裟,从头到尾,一身金装。

年近六旬,实则到底活了多少年,无人清楚,白色的眉毛飞长,胡须也有直下三千尺的趋势。

将手中禅杖顿在地上,宝相庄严,不怒自威道:“施主率军来到地禅寺,不知意欲何为?”

廖成对于佛家还是很敬重的,微鞠一躬道:“我家世子殿下,也是奉旨行事,不同于北方各大州郡,在江南之地,方丈只需要交代出地皮即可,至于佛经,以及僧人的日常所需之物,均可带走。”

智虚僧人闻后,依旧是宝相庄严道:“我地禅寺,在此地已经有了五百年的历史,遇山开路,遇水搭桥,多行善事,普度众生,如今君王一封圣旨,就要让我等离开此地,恐有伤天和。”

元青骑着万里烟云照缓缓而来,也没有打算下来和智虚僧人好好的说说此事。

“据我所知,近年来,你们的香火钱,已经足够回本了,甚至还有多出来的。”

“并且,你们某些僧人,与地方乡绅土豪有所勾结,侵占民田,偶有欺男霸女之事发生,总得要有一个交代。”

智虚僧人闻后,不为所动道:“世子殿下若是真想要这地禅寺的产业,那就踏过我们的尸体。”

言罢,智虚僧人盘坐在地,身后的武僧门双手合十。

接着,诵经声此起彼伏,震荡天地,隐隐约约间,天宇中,浮现出的金色经文无数,颇为震撼人心。

元青摸了摸万里烟云照的龙角。

接着,一道遮天蔽日的火焰球,喷涌向了智虚僧人。

廖成驾驭龙鳞马,率众冲锋。

轰隆隆一声巨响,金刚之怒爆发,一道巨大的佛印,碾压而来。

元青将手中御龙戟掷出,对身后的龙骑军大喝一声道:“冲锋!”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一章 君主干什么,我就干什么

元正回到云端上城之后,就听闻了大魏灭佛的大动作。

先是百思不得其解,后来稍微一想,也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别的不说,光是地藏寺留给元正的印象,就不是很好。

也算是因果报应吧。

可这里面牵扯的事情有些太多了,灭佛只是表面,主要还是借助灭佛一事,将大魏境内的黑道豪强,和死不要脸的乡绅土豪好好的收拾一下。

元正叫来了苏仪,这么大的事情,元正觉得自己应该去一次江南了。

灭佛倒不会影响到如今大魏和大秦的战况,因为僧人要是投敌的话,别说是大魏的佛了,就连其余三国的佛,也不会长久。

苏仪道:“你这一次,是想要浑水摸鱼,敲竹杠?”

元正不好意思的笑道:“这都被师兄看出来了。”

佛家的地皮,有一半,属于地方豪强的,一旦灭佛,地方豪强便会和官府纠缠不清,一旦纠缠不清,就会因为地皮的事情开始扯皮,拿出各种合法地契,合理说辞,来分食。

官府里的人,要是想将本来属于老百姓的地皮还给老百姓,也不是那么的容易。

一者,官府有可能会和地方豪强勾结,从中作梗。

二者,老百姓素来无权,哪怕是他们的东西,也落不到他们手上,这更多的是来自于大人物的博弈,老百姓连参与权都没有。

三者,老百姓就算可以参与,可是老百姓也多的是浑水摸鱼的主儿。

如此一来,局面就更加的纠缠不清了。

苏仪问道:“你先说说,你是想要怎么个浑水摸鱼法?”

元正道:“这里面牵扯的事情比较多,多是官府和地方豪强。”

“咱们不是一直想要打入官府内部吗?如今这就是一个合适的机会。”

苏仪一听就明白了:“这一次,的确是黑白两道,轮番登场,可官府那里也不是傻子,层层监督,眼下人人自危,你若是想要让斥候进入官府重地,非但是铤而走险,更是自取灭亡。”

元正一听这话,也有所顿悟。

风口浪尖上去参与这些事,哪怕暂时得到了好处,可秋后算账的话,自己也脱不了干系。

想了想,思虑道:“灭佛过后,肯定会有许多大户人家倾家荡产的,宗教的地皮和生意,是不用上交赋税的。”

“许多有钱人家,都借助佛门宝地而藏宝,挖出来的宝贝自然不会太少。”

“大户人家一旦失去了原本的实力,也会流落街头,可是人脉还在。”

“人脉在归在,当下而言,那些人脉也微不足道,因为许多官员自己的乌纱帽都不保。”

“我们可以暗中收买一些人脉在,但却是无根浮萍的那一类人。”

“借此,打入官府内部。”

苏仪惊疑不定的看着元正,意味深长的说道:“佛家别的不说,借助灭佛一事,你浑水摸鱼,也有伤天和。”

“于你自身气运而言,这并非好事。”

“再者,你所说的那一类人,其实都会被暗中就地正法的,灭佛这么大的事情,偶尔误杀一二,也实属正常。”

“依我看,一动不如一静。”

元正虚心问道:“请师兄明示。”

苏仪道:“咱们先看看,灭佛过后是个什么德行。”

灭佛过后,国库充盈。

会有很多人流离失所,不过那个时候的政治局面,也会发生变化,到时候,就是新人换旧人了。

陛下借助此事,也是为了平衡权力。

姑且不论此事对与错,灭佛过后,定然有一部分乌纱帽不保,若是重要大员,陛下可以安插自己的心腹,至于地方官员,也均由如今的首辅大臣温若松处理。

起码换掉了一波毒瘤。

二者,西蜀大战在即,趁着这个风口浪尖,军方都忙碌着,这种事只能文臣从中掣肘。

元青虽然主管江南的灭佛一事,可是谢华在江南,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不参与,也不打扰。

陛下经过此事之后,独揽大权倒是不至于,不过也能给元铁山一些脸色看了。

元正想了想,言道:“可我还是想要去一次江南,许多江湖门派,应该也参与了灭佛一事,我们在江南的常帮,也算是一个大门户,到时候会有许多江湖帮派,投靠钟南。”

“总得要吸收一下。”

“我害怕钟南一个人忙活不过来。”

佛家的背后,有官府,有地方豪强,也有江湖。

官府和地方豪强,元正不好插手,可背后的江湖,多多少少还是能够插手一二的。

苏仪道:“投靠钟南的江湖门派,多数都是利益熏心寻找下家的主儿,你想要大浪淘沙,留下精锐,这个想法倒是不错,可真的有那个必要吗?”

元正道:“蚊子再小也是肉啊,南云江上,不是缺一部分苦力吗?”

苏仪道:“你竟然有了这种想法?”

元正故作无奈的说道:“我这也是没有办法啊。”

“建造这座云端上城,本着大家一起打天下的原则,如今曾经参与这件事的人,都在云端上城有了户籍,有了地皮民宅,待得日后队伍壮大起来,这一部分人,都是属于那种资格老,又不好下手的主儿,如今基数不大,还好制衡。”

“而江南之地,也是走的这个路子。”

“大家一起打天下,一起喝酒吃肉,可人数太多了,馒头就不够分了。”

“我们需要一些苦力,来给我们造船,打铁,做饭。”

“如此,也可以让更多的人腾开手,参与日常操练之中。”

“我们什么事都自己来,有点太耗费钱财资源了,许多不错的职位,都已经被人预定了,导致我现在想给一个顺眼的人许诺重利,都不是那么的方便了。”

“都成了大户人家了,不接手一些丫鬟仆人的,吃相也有点难看啊。”

除此之外,元正还想要通过这件事,将己方队伍里的不入流却又占着茅坑不拉屎的玩意儿给替换掉。

江湖之中,永远都有人才,这一点,元正深信不疑。

苏仪道:“你要用强权,来稳固江南的根基,以免日后,某些人尾大不掉?”

元正道:“我听钟南说过,现在都有些人尾大不掉了。”

“我们本身走的就是偷偷摸摸造反的路子,队伍里面,哪里有那么多的仁义之师。”

“越是如此,就越要仔细雕琢啊,雕琢的办法,要么借助外力,要么自己强行动手。”

“可强行动手,我也没有绝对的把握,控制局面。”

灭佛的影响是非常深远的,可能连一部分的无辜百姓,都要受到牵连,或是反而发横财了。

苏仪想了想,仔细合计了一下,眼下倒是不用元正率领大军,出现在战场上,有的是时间慢慢处置内政。

“大魏陛下是通过灭佛来处理内政,没有想到,你也要借助灭佛的风口浪尖,来处理自己的内政。”苏仪哈哈笑道。

元正道:“其实我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就知道大魏的陛下到底想要干些什么事情了,只不过,我属于跟在后面浑水摸鱼的那一类人。”

“以我对大魏国君的了解,此人不是一个昏君,甚至算的上是一个圣君,若是给他足够的时间,若是大争之世不会这么快的就来了,兴许我就没有造反的机会了。”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苏仪竖起了大拇指,称赞道:“师尊必然会因为你这个决定而感到自豪的。”

元正没有继续自夸下去。

君王是处理内政,元正也是处理内政,本质都是一样的。

苏仪道:“那你为何还想要办法将斥候打入官府内部?”

元正道:“技多不压身嘛,若是有机会做到这件事,我也不会放弃,对我们来说,大秦是敌人,大魏也是敌人,能在敌方阵营里安插多少眼线,就是多少眼线。”

“顺势而为罢了。”

“只不过听师兄开导过后,此事的确不是那么的妥当。”

“我本想着双管齐下,如今只能好好地干一件事情了。”

苏仪道:“你膨胀了,需要一个高手给你一顿毒打,将你好好开导开导。”

元正故作一脸无辜的样子。

其实苏仪的这句话,对于元正而言,本身就是一顿精神上的毒打。

……

……

江南,青山郡,郊外山庄。

近日以来,灭佛一事闹得沸沸扬扬,地禅寺与地藏寺遭受到了大魏铁骑的践踏,不过武僧们的武道修为,也不是吃素的,也是让一部分的精锐将士,死在了金刚之怒下。

就连世子元青麾下的龙骑军,都死了十个。

寺院的门被叩开,那是在所难免的,不过有很多僧人,都趁乱逃窜了。

若是规规矩矩的走了,元青绝不为难,可敢杀害军伍中人,按照大魏律法,这可是不赦之罪。

故此,城墙上张贴告示,谁若是拿下在逃僧人,便可去地方官府那里,领赏。

到底能领多少赏银,取决于僧人的武道修为和地位高低。

一时间,多个江湖门庭出动,开始抓捕僧人,白来的赏银,不要白不要。

这件事,钟南自然是听说了,可是钟南不为所动。

燕北对钟南曾说过:“这种挣钱的事情,为什么我们不去做?”

钟南回道:“那是江湖门庭应该做的事情,你觉得,我们是江湖门庭吗?”

然后燕北就闭嘴了。

元正来到江南的速度是迅速的,和钟南汇合之后,元正的心气儿其实也是挺高的。

眼下的元正,虽然独揽大权,可是也不介意,让手底下不太精锐的人,换成更精锐的人。

有一点,元正无可否认,包括云端上城里,好多人进入云端上城,就是为了吃饭,真的到了生死存亡的地步,必然会有一部分人,毅然决然的背叛云端上城。

这件事,当初在云端上城还未竣工,大秦铁骑还未到达苍云城的时候,就已经发生过了。

而江南这里,虽有十万之众,但是元正自己心里清楚,这十万之中,能够不离不弃的,能有三万人,都算是元正烧高香了。

钟南道:“近日以来,好多人都想要去抓捕落单的僧人,去官府那里领赏,我都有些镇压不住了。”

钟南若是派人去配合官府的话,反而会泄露了常帮的实力,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常帮的实力一旦泄露了,武王世子元青可能会落下一个包庇庶子弟弟的罪过。

而谢华,也会趁势,驱逐常帮离开江南,还江南一片安宁。

配合官府,对于钟南来说,无异于惹祸上身。

可这要是不配合的话,好像也说不过去,可能还要落下一个无为之罪。

钟南道:“你来了刚好,抓几个武道修为在元境往上的武僧,交代给你大哥,然后我们这里,也就无需担忧官府中的悠悠众口了。”

元正道:“合着我来了,就是来干苦力的?”

钟南道:“没办法,我们这里的苦力不是很多,起码我们要干出一点样子,不要赏银,只要堵住官府的悠悠众口。”

“你能来,我大概也能猜到你意欲何为。”

“借助灭佛一事,处理内政,不得不说,已经有一个江湖门派,疑似和地藏寺有染,觉得靠山倒了,需要一个新的靠山,已经找过吴长峰谈过话了。”

“我暂时拒绝了,先观望观望再说。”

元正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还运转了一下真元,显然,对于这件事还是颇为兴奋的。

说道:“你应该调查到了情报吧,哪里有硬点子,我带着燕北去走一遭。”

元正拿下僧人,然后燕北去官府那里领赏,元正也和那些僧人一样,不方便抛头露面。

钟南平淡道:“还记得你我第一次相遇的那个石拱桥吗?”

元正反问道:“难不成那里还有罪犯藏匿?”

钟南道:“石拱桥下,其实有一个暗道,暗道里有一个仓库,属于藏宝之地,如今有一个僧人,就在那里蛰伏,其实我原来都不知道那个石拱桥还有如此深的门道。”

元正回忆了一下那个石拱桥,石拱桥下的水流很稀疏。

河床两边倒是有着开辟地道暗房的空间。

细想起来,那个石拱桥,的确是不起眼的石拱桥啊。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二章 恶战一场

作为一个正经人,元正其实不愿意和燕北一起共事。

两人曾经都是纨绔子弟,如今从良了,可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又难免的不正经起来。

去往石拱桥的路上,两边都是草丛,荒无人烟,幽静难言。

两个大男人一起出现在这样的地方,不管站在哪一个角度去看待这件事,这两个男人,都像是偷鸡摸狗之辈,绝非正经人。

元正好奇问道:“你和慕云的事情如何了,如今可有眉目?”

燕北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论皮囊的话,我若是打扮一下,也还挺像是那种江南士子的,属文武双全的佳公子,勾搭别的小姑娘的时候,基本上不会失手,偏偏在慕云这里,不知道如何下手。”

“遇到油盐不进,水火不侵的主儿,我就束手无策了,想要霸王硬上弓,可偏偏还都是自己人,狠不下那个心,可若是不霸王硬上弓的话,我暂时也没有办法一亲芳泽。”

元正斩钉截铁的说道:“你若是在外面干下了丧尽天良的事情,你大可以拍拍屁股走人,我也不会计较什么,可慕云是刺绣堂的人,掌握着咱们诸多情报,日后可能还要指望慕云在关键时刻提供情报,救命呢。”

“霸王硬上弓的事情,可千万不要去干。”

纨绔子弟的心里都想了一些什么,元正还是很清楚的。

得不到的东西,往往最是诱惑人,可这个诱惑积累到一定程度以后,被诱惑的那一个人,就会丧失理智,回归原本的兽性。

强扭的瓜不甜,可是强扭的瓜特别有成就感。

有些时候,追求的就是那一分气场与气质,至于结果如何,那都是多余的事情。

看得出来,燕北暂时还保持着几分理智。

燕北道:“我当让知道轻重,不过慕云这个女子,不像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似乎经历了很多的事情。”

元正道:“倒也没有经历很多的事情,只是以前行走江湖的时候,吃过苦,挨过毒打罢了。”

燕北心里抽搐了一下:“难不成,慕云已经不是完璧之身?”

元正白了一眼燕北:“你太脏了,怎么什么事情都往那方面去想呢,慕云是完璧之身,这一点,你到时候试试就知道了。”

燕北无奈道:“我倒是想要验证一下慕云到底是不是完璧呢。”

元正哑口无言,总之和燕北在一起,他自己都会变得不正经起来,有沆瀣一气之风。

距离那座石拱桥差不多还有半里路,元正和燕北下意识的神华内敛,如普通百姓一般,在这里的身份,就是一个过客。

桥底下,还有着那么大的名堂。

旁边有一个半人高的草丛,元正想了想,退后到草丛的位置里去。

燕北说道:“你该不会是想要,将那位僧人聚集的宝贝,收缴了吧,杀人越货的事情,可不是咱们这种人应该干的事情。”

元正道:“嗯,杀人越货的事情,我的确是干不出来,不过我有一计。”

燕北道:“说吧,我就知道你没安什么好心,那座桥底下估计囤了不少货,真金白银珍珠宝刹不在少数。”

元正道:“到时候,我将所有的金银财宝通通带走,然后你呢,将那位僧人带去我大哥那里领赏,如此一来,官府那里可以交差,而我们自己又能得到很多的好处。”

燕北道:“为什么你不去?你和你大哥之间,不是什么话都好说嘛?”

元正道:“我不方便抛头露面,起码目前为止,我还没有办法公开露面。”

“再者,我也不好意思在这种事情上求助于我的大哥。”

“而你的铁血门原本就距离瀚州不是很远,到时候你去了,直接表明身份,不就好了,大哥也是明白事理的人,到时候稍微暗示一下,大哥必然会给你一个方便的。”

燕北道:“咱们不管怎么说,也是干大事情的人,为了这一点蝇头小利,不至于吧,二者,那些真金白银,多数都来路不正,咱们用这来路不正的财货壮大自己,对于我们自己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元正有些意外的看着燕北,说道:“你变了,你不是以前的那个纨绔了,怎么会忽然之间,变得如此高尚了?”

燕北理直气壮的说道:“不义之财,不要也罢。”

“不过,可以让你大哥给我们多给一些赏银,反正灭佛一事,财政上必然会出现一个很大的窟窿,只要灭佛的效益大于支出就行了。”

“也可以让你大哥给我们一些其余的东西。”

元正是真的觉得燕北变了,大概是跟着黑龙王那等不食人间烟火的主儿修行一段时间后,自然而然的发生了改变。

很快,便已经临近石拱桥了。

然而,这会儿的石拱桥上,站着两位僧人。

都是武僧,相隔对望,一个手中拿着罗汉棍,一个手中拿着降魔杵。

两人武道修为,均在道境,此刻,气势如虹。

元正看了一眼,没有想到僧人也会因为分赃不均,而大打出手。

或者说是,灭佛一事,导致许多僧人必须要想办法还俗了,而还俗带着一大笔银子还俗,日后回归到江湖里,也能做一个体面人。

元正轻声向燕北问道:“以你如今的实力,此刻若是忽然出手,能否将这两位一击制服。”

燕北嗯了一声,然后瞬息出手,一拳平直轰出,沉稳朴素,一道黑色的狂龙从虚空中衍生而出,宛若巨蟒一般,直接趁着两位僧人不注意的时候,缠住了两位僧人的躯体。

微微用力,两位僧人疼的睚眦欲裂,还未来得及发得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便晕厥了过去。

元正随后跟上,拍了拍燕北的肩膀,赞赏道:“看来黑龙前辈,是真的给你传授了看家本事啊。”

燕北也不骄傲,实话实说道:“也不是黑龙前辈给我传授,而是我自己偷偷摸摸学的,只是黑龙王知道我干了一些什么事情,却没有问责与我,双方默许了此事吧。”

看着倒在地上的两位僧人,一场僧人之间的内战,本来是要爆发的,结果现在被扼杀在了摇篮里。

石拱桥下,一切如常,元正仔细凝望了一番,才在桥梁低下右侧,发现了一个暗格。

元正道:“大哥就在地藏寺周围,你速去找他,我去里面看看,对了,你可以让大哥带领一队兵马前来,前来收割赃物。”

燕北无趣的说道:“本来这一次你是打头阵的人,结果你什么都没有干,走马观花了一番。”

元正笑道:“我本来想着你坚持不住的时候,我在触手,可是哪里想得到,你小子的武道修为,如今扎实了这么多。”

燕北也没有耽误时间,直接携带这两位僧人乘风而行离开此地,前往地藏寺。

元正跳下石拱桥,刚欲打开暗格,进入里面看看,忽然之间,心生感触。

果断的撑起了一道护体罡气。

一柄厚重的青铜剑,瞬息之间刺中了元正的后腰,幸亏及时撑起了护体罡气,否则这一剑,就真的让元正在阴沟里翻船了。

转身,一位年过半百的僧人,手握青铜剑,高大魁梧,浑身金灿灿,宛若一尊金身罗汉。

生的是典型的怒目金刚之相,一举一动,都透出摄人真元。

元正见状,开口问道:“敢问,你是来自于地藏寺的,还是来自于地禅寺的。”

细微感受了一番,对方的武道修为,也在元境,和元正同境界,单论武道真元,这一位金身罗汉还在元正之上,属于基本功极为厚实沉稳的那一类硬点子。

空寺应道:“这个问题并不重要。”

元正微笑道:“不久之后,武王世子的大军就要来到此地,你确定要和我在这里,恶斗一场吗?”

不是元正忌惮这个僧人,而是元正担心,这一位僧人在暗中还有帮手。

本身这件事就已经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可更加害怕黄雀后面,还有一只鹰隼,在默默地观望。

真的打起来,会没完没了的。

空寺道:“只要你走,你我便相安无事。”

元正仔细感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大哥的速度再快,起码也要两个时辰往后,才能抵达此间。

这两个时辰,元正绝对不能让这暗道里的金银财宝给飞了。

手,下意识的搭在了狱魔的剑柄上,一剑过后,这一位僧人,将会倒在血泊里。

然而这一剑当中,可能还会有其余的僧人,同时向元正发动致命一击。

蒙金并未追随元正而来,江南这里有三个天境高手,秦岭南麓那里,如今也要开辟攘外的道路,蒙金需要留在云端上城,作为战略性的存在,扫平障碍。

空寺看见元正拔剑了,眼眉微皱,接着,一剑刺来,主动逼元正拔剑。

血光一闪,狱魔呼啸,空寺倒在了血泊里,也和元正猜测的一致,这一瞬间,有八道精纯的剑气,朝着自己浑身要害刺来。

关键时刻,元正只能瞬移规避,便是如此,气海穴上,还是中了一剑,整个人的精气神,顿时萎靡不振。

旋即,八位高僧,第一时间出现在了此间,对元正形成了合围之势。

八位元境高手,其中一位,还在元境巅峰,几近于化境。

这么扎手的点子,元正还是头一次遇见。

之所以怀疑后面还有人,那是因为,通常分赃这种事,第一个站出来的,后背自然就要留给后面的人,人多好干活,人少好吃肉,这个道理,用在这种事情上,最为正常。

八位僧人,统一的金身罗汉之相。

元正有些后悔了,早知道会是如此局面,当时应该叫着泰鸿一同前来了。

佛门的水果然够深,一旦在这里打起来的话,狱魔出鞘,以元正如今的武道修为,杀了这八个高手,并非难事,毕竟他的《本经阴符篇》就剩下《中经》与《持枢》没有修行大成了。

可无疑,这是一场要改变地形的战斗。

方圆十里之内,必然鸡犬不留。

花椒与茴香,也在秦岭,作为苏仪师兄的左膀右臂,秦岭那里,终归还是要留下一些顶尖高手镇守的,万一遇到了什么事情,也不烫手。

这一次,千算万算,元正还是轻敌了。

八位高手来回走位,形成剑阵,一时间剑光森然,一方剑域,从天而降,企图在瞬息之间,将元正绞杀至死。

元正自从出关以后,也没有真正意义上和人交手,事实上,元正好久都没有和别人拼死一战过了,有那么点久疏战阵的意味。

眼下,不拔剑不行了,也幸亏燕北带着那两位僧人给走远了。

眼看着剑域就要笼罩元正的时候,狱魔再度出鞘,宛若九幽恶鬼在咆哮狰狞,一招横剑术,横贯八方,剑气激荡九重天,天空中,出现了血色残阳异象。

剑鸣激荡开来,方圆十里之内,山崩地裂,无数草木飞扬而起。

这条涓涓细流,直接改道,石拱桥轰然炸开,成为废墟一片,飞沙走石,火焰连天。

轰隆隆!

八位僧人的剑阵被破开,一剑横贯八方,若只是一对一的话,只要是同境界,对方不死,也会重伤,然而元正这一剑横贯八方,也只是破开了对方的剑阵。

八位僧人完好无损,就连气息,都未曾紊乱半分。

元正看准了那位元境巅峰的高手,只要解决掉这个硬点子,剩下的人就好办了。

聚集真元,然而八位僧人同时出手,每个人都是必杀之剑。

攻者,与元正正面撄锋,至刚至阳,泰山压顶而来。

扰者,宛若鬼魅,绕之元正身后,伺机偷袭一剑。

御者,如一面铜墙铁壁,正面承受元正的剑锋,给攻者制造绝大的机会。

乱者,来回走位,扰乱元正心神,就是要让元正乱了本心,死于瞬杀之中。

围者,镇守一方,断绝元正后路,令其无处借力,无处生根。

破者,从四面八方破解元正剑势,令其剑势瓦解,纵然可以一剑惊艳四野,也能让其威力大打折扣。

还有两位刺者,一位在天上,一位在地下,一旦有一击必杀的机会,便会同时刺向元正的三寸之地与心脉之地,只要其中任意一人得手,元正都将必死无疑。

这八位金身罗汉,堪称完美的杀人利器。

别说是元境高手了,纵然是化境高手在此,几乎一个照面,就可以解决掉。

对于大多数剑客而言,这八位一体的高手,堪称噩梦。

情急之下,元正横剑于胸前,再度撑起护体罡气,这一次,阴阳之力流转,形成天雷地火之势,整个人宛若一尊魔神,风雨雷电交加,狱魔剑鸣狂放,有屠戮苍生之势。

同时运转沧海六合与本经阴符篇,对于元正的真元消耗是巨大的。

本身,之前的那一剑,就已经破开了元正的气海穴,若非元正底子足够扎实,恐怕就是那一剑,就让元正毫无还手之力。

八剑其出,粲然一声巨响,元正的护体罡气瞬息破裂。

元正一掌祭出,青龙乱舞,周围重力增强,整个废墟,凹陷了三丈有余。

轻盈跃起,于此时,万里烟云照从天宇中翱翔而来,第一时间接住了元正。

骑在扛把子身上后,元正的压力骤减。

扛把子张开血盆大口,轰隆隆一声巨响,一道遮天蔽日的火焰球从天而降,碾压大世。

同时,三道暴烈至极的雷炎光束,无差别轰向了八位金身罗汉。

刹那之间,那一位元境巅峰的高手,被扛把子的雷炎光束轰杀成了齑粉。

死掉了阵眼之后,剩下的人就好办了。

元正大袖一挥,天宇之中,衍生出密密麻麻的秩序神链,对剩下的七位高手,进行缠绕,秩序神链上雷电交加,只要接触上,可第一时间渗透进对方的五脏六腑,令其真元暴乱,走火入魔。

万里烟云照俯冲而下,一双龙爪威能无穷,一爪撕裂而来,直接两位僧人成了碎肉块,横尸当场。

一瞬之间,元正连连出手,三道纵剑气同时弥漫而出,又有三位僧人喋血当场。

如此 一来,就剩下了两位僧人苦撑,一挑二的话,元正毫无压力,可这会儿耽误太大,元正也不会恋战了,动静闹得太大了,周围的人,也必然感应到了。

兴许自己的大哥,已经知晓了这里的情报,率领龙骑军,正快马加鞭当中。

一剑横贯四野,剩下的两位僧人,不出意外的剑断人亡。

如此一来,元正也算是解决掉了自己的性命之忧。

脸色苍白至极,继续苦战下去,若是没有万里烟云照来救场,任凭元正的横练功夫如何到家,也终归会被八位一体的高手,给活生生的耗死当场。

这会儿,元正看向周围,有些傻眼了,虽然残垣断壁,却也是金砖遍地。

方圆七八里之内,黄金璀璨,金光闪闪。

打眼一看,此地黄金储藏,起码也有一千万两黄金。

这还是保守估计。

元正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子,苦涩笑道:“早知道如此,无论如何,也要将泰鸿给叫过来,这么大的金山,怎能拱手让给朝廷呢。”

后悔归后悔,元正也迫切的需要返回山庄,找个地方好生调理一番。

趁着四下无人,万里烟云照化作一只雄鹰,元正驾驭神鹰瞬息离开了这个是非之地。

……

大概是这里闹出来的动静有些太大了,本来元青还想要在地藏寺周围好生勘察一番的,结果这里方圆十里之内,像是在开天辟地,他率领五百龙骑军,第一时间来了。

由燕北带路。

这会儿,元青和燕北并肩而立,两个人都有些傻眼了。

遍地金砖的景象,还是头一次遇到啊。

脚底下,都是一块沉甸甸的金砖,废墟虽然代表着寂灭,可是有金砖在,那也代表着生机勃勃。

元青意味深长的问道:“你来找我,说是你发现了僧人藏污纳垢之地,你与僧人大战一场,这里烟尘浩荡,飞沙走石,结果,这遍地金砖,是怎么个意思?”

燕北找到元青的时候,先是表明身份,然后又夸大其词的说是自己如何的奋勇杀敌,如何的拼死作战,报效朝廷。

这会儿,此地的景象,倒也和燕北当时口若悬河的夸夸其谈,一致。

燕北赶紧捂住了自己的胸口,连连咳嗽道:“世子殿下有所不知,当时战况紧急,我拿下僧人之后,就赶紧寻您去了,这遍地金砖,当时我也没有注意到。”

“兴许是我走了以后,此地发生了二次崩塌,才出现了这般情景。”

“不得不说,那两位僧人的武道修为,果真是不得了啊,若非我侥幸赢了一招半式,恐怕就折煞此地了。”

元青拍了拍燕北的肩膀,说道:“不错,你真的很棒。”

以元青的眼力劲来看,怎么会看不出来,此地发生了什么,别的不说,地上九具尸体虽说横七竖八的,也不显眼,可元青也不是瞎子。

二者,没有元境修为,就想要改变方圆十里的地势,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三者,周围剑气纵横,根据元青所知道的,燕北所在的铁血门,只是打铁铸剑,至于本门武道,和剑道其实没有多大的关系,只是沾染了些许剑道而已。

四者,这剑痕非常的熟悉,隐约之间,元青看到了阴阳二气流转,看到了青龙乱舞,看到了重力增强,看到了那柄凶剑出鞘。

用脚指头都能想的明白,燕北和元正一起来到了这里,燕北直接带着人去元青那里领赏去了,至于硬点子,都交代给元正了。

自己的三弟,留下了这遍地金砖,果真是做好事,不留名啊。

此等风骨,恐怕三弟自己都没有想到吧。

元青一时间有些哭笑不得。

周围的龙骑军们也是头一次见到真正的一座金山银山在此,眼睛都有些发直了。

元青下令道:“一队人们速返回大营,率五千步军,辎重车辆五百,前来搬砖。”

一位龙骑士立即驾驭龙鳞马返回了。

燕北这会儿死不要脸的问道:“世子殿下,如今我也算是给咱们的大魏立下了汗马功劳,不知道可否论功欣赏,我常帮,可否有宽松政策一二?”

“当然了,我也绝无居高自傲的意思,响应殿下的号召,那也是分内之事。”

元青倒吸了一口凉气,问道:“你是咱们的瀚州人士,别的不说,咱们也算是老乡,老乡是不会亏待老乡的,只不过这赏赐一事,还得我将手头上的事情忙活完了以后,才能着手一二。”

“你的确是给我们留下了汗马功劳。”

“明日,我便会在江南下令,光贴告示,赏赐常帮黄金十万两。”

“顺势,我也会上报父王,这件事,本世子必有厚报。”

燕北施施然的点了点头道:“多谢殿下。”

有些云里雾里,光怪陆离,燕北很难想象,自己当时走了之后,元正都经历了一些什么,不过根基现场痕迹来看,还没有发现元正的尸体,且有焚烧的痕迹,有火焰在些许之地,还在燃烧,说明万里烟云照来过此地了。

也幸亏,这一次是元青亲自前来,还可以摁住这件事,以及这里的痕迹。

若是其余的人来到这里的话,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辎重车辆到达此地,还需要一段时间,燕北也没有打算给元青当搬运工,微鞠一躬道:“此间大局已定,若无其余的事情,我就先离开了。”

元青点头道:“去吧去吧。”

燕北潇潇洒洒的乘风而行,离开了此地。

这会儿,就连燕北自己都后悔,为什么元正想要杀人越货的时候,自己偏偏那么正值呢。

……

山庄里,先行回来的元正,脸色苍白至极,整个人萎靡不振,精气神不足。

蒲团上,元正宛若老僧入定一般,一动也不动的。

钟南端来了一碗参汤,开口道:“不好意思啊,这一次是我没有将情报调查清楚,害得你,差一点在阴沟里翻船了。”

元正睁开眼,微微吐出了一口浊气,调息了半天,总算是缓过劲来了。

伸手端起参汤,一饮而尽,微微运转沧海六合,第一时间将这一碗参汤的精华吸收殆尽。

有些呼吸急促的说道:“这不怪你,因为我和燕北去的时候,刚好遇上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事情,这种事情都是措不及防的。”

钟南好奇问道:“如果扛把子没有第一时间察觉到你有危险,而不去救场的话,就你一个人,到时候的战果会是如何?”

元正认真的想了想这个问题,反而是给自己敲响了警钟。

仗着自己兵器好,真元雄浑的优势,同境界一向无敌,遇到化境高手,也能杀之。

基本上很少遇到能够让自己拼出全力的战斗,这一次是正儿八经的浴血奋战,才险胜了对方。

仔细想了想,说道:“拼死一战的话,我可以杀了他们,但是我自己也要卧床不起大半年之久。”

唯一的办法,就是让狱魔的剑灵释放,可那样的话,元正也会遭受到反噬,不过遭受反噬过后,江南这里有三位天境高手,可以第一时间给元正想办法压制住狱魔的煞气。

当然了,若是再没有狱魔的话,元正怎么看,都是一个必死之局。

至此,钟南对于元正真正的实力,也大概有所了解了。

没多一会儿,燕北就回来了,将元青的意思的给钟南大概说了一遍。

钟南微笑道:“赏金十万两,倒也是丰厚了。”

“常帮立下大功,的确可以堵住很多人的嘴巴了,而且,这件事过后,庙堂上也不会有多少人为难常帮了,毕竟是有功之臣,也算是顺应了当今陛下灭佛的大局。”

燕北道:“这一下可好了,可惜了那一座金山啊。”

钟南道:“无妨,对于当下的我们来说,有没有那座金山都是一样的,我们需要的是精兵悍将,和可以攘外的路线,哪怕是十个金山银山,对于我们而言,也没有多大的裨益。”

“还有,这一次的事情,幸亏是元青亲自操手,若是遇到别人的话,我们就麻烦了。”

燕北一想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贪污功劳不说,可能还要背负一个莫须有的罪名。

“你先下去吧,去黑水河那里,近日以来,不要抛头露面了,此事我们出了风头,也不是什么好事,多多制衡一二。”

燕北沉稳道:“明白了。”

想来,黑龙王也会制衡此事的,因为朝廷的当众赏赐,就变得飘飘然,绝非一个王者之师应该有的样子。

钟南道:“有一个人,最近有点意思。”

元正道:“那个人是谁?”

钟南道:“常思远,买了一艘船,在河边过着生活,不问大争之世,谢华像是留意到了此人,派人去当过说客,可是常思远也没有动摇,不过,也有动摇的趋势。”

元正道:“你的意思是,谢华虽然是江南的大都督,可是立足不稳,急需要培养自己的党羽,常思远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谢华给常思远安排一个不错的位置,以后常思远再立下几个大功劳,谢华这个大都督的位置,基本上也就坐实了。”

“既可以成全谢华,也可以成全常思远自己。”

钟南点了点头道:“是这样,谢华的立足不稳,并非是没有人听他的指挥。”

“而是谢华账下的人,都和江南世族纠缠不清,有着千丝万缕的横向关系,谢华想要培养出一支底子干净的班底儿,日后好去制衡那些世族们。”

“眼下,江南世族倒是可以放任谢华去做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这以后嘛,就不好说了。”

“世家大族里,永远都有人才,若是有一天谢华死了的话,很快也会有第二个谢华出现的。”

“甚至我怀疑,谢华只是明面上的大都督,实际上,背地里的大都督是另外一个人。”

千年的王朝,万年的世家。

元正醍醐灌顶,摩挲了一下开花的剑柄道:“依你之见,常思远那里,我们可以下手了。”

钟南道:“下手倒也不至于,只是我有一种隐忧。”

“隐忧之处在于江南,而非我们自己。”

“大秦铁骑只要拿下江南,就等于拿下了整个大魏,至于后面的那些战役,大秦铁骑都能够势如破竹,所向无敌。”

“甚至,某个世族的老族长,可能都在背地里,和大秦的亲王见过面。”

“就我们本身而言,还不能太快的让大秦铁骑拿下江南之地,我们需要一个缓冲的时机,起码,也要等到我们可以上战场,可以屯兵五十万的时候。”

“所以,我们需要谢华立足稳,估计,咱们也只能将常思远让给谢华了。”

“本质上,我们和谢华的立场是一致的,谢华顶多也就是镇守江南,不让大秦铁骑过境,又和当今陛下划江而治。”

“而我们,也是真的需要在不被战火打扰的地方,磨炼自己的基础。”

元正一听就明白了,问道:“你是想要用常思远来布局,成就谢华,成就常思远,顺势成就我们自己,也让谢华顶在我们的前面,给我们遮风挡雨?”

钟南道:“那依你之见呢?”

元正哈哈笑道:“以我之见,当然是大树底下好乘凉啊。”

有一个不容置疑的事实,如果元正掌握广陵江上的水师,兴许还不如谢华呢。

“这个话,谁去说比较好,本质上,我还是希望,常思远日后可以离开谢华,而来到我们这里,大争之世,虽然没有露出头的人才还有很多,可我们没有那么长的时间来细细挑选。”钟南道。

元正亲自去说,那当然是不合适的,因为元正已经得罪过常思远了。

钟南去说也不合适,因为常思远稍微猜测一二,就知道钟南是什么意思。

元正想了想道:“既然是要放弃的话,那就彻底放弃,常思远之才虽然不错,可我这里,少一个常思远不会影响大局,多一个常思远,也只是锦上添花,而非雪中送炭。”

“一动不如一静。”

钟南打趣问道:“你就真的舍得?”

元正道:“不舍得又有什么办法呢。”

“谢华的立足不稳,乃是自己内心的立足不稳,并非局势上的立足不稳。”

“一个人的内心强大了,才可以去做到更多的事情。”

“既然谢华不行,我们就帮他一把。”

“虽然谢华不会记得我们的这个人情,甚至不会知道我们的这个人情,可有大秦铁骑虎视眈眈,我们也不害怕谢华会对我们杀一个回马枪。”

钟南道:“这倒也是啊。”

元正再度行走周天,精气神恢复了不少,起身,自顾自的倒了一杯大红袍,抿了一口,神智清明了不少。

站在门梁之外,负手而立,遥望天宇,玩笑道:“除了常思远之外,可还有其余的古怪之人。”

钟南道:“大换血,也不应该是在这个时候。”

元正道:“错,恰好就是这个时候,我们被世子殿下公开赏赐过后,必然会有许多人飘飘然的,黑龙王可以制衡表面,但无法制衡人心浮动。”

“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关口。”

“还不如趁此机会,换一拨人再说。”

钟南反驳道:“这样,难免会操之过急了,会影响我们原本的基础。”

元正道:“咱们原本的基础本就比较厚实,大家都太平日子过惯了,也是时候让一部分人有些危机感了,制衡之术,大概就是这样。”

钟南看着元正的背影,心中骇然,现在的元正,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少年了,也不是会帮自己吵架和打架的那个少年了。

有些可怕了。

钟南只能应道:“我看着办吧,不过甄选人才一事,我一个人忙不过来,你必须要搭把手。”

元正道:“明日就可以开放咱们这里的龙门了。”

……

……

灭佛一事,取得的裨益是巨大的,比如说常帮帮助武王世子,找到了一座金山,比如说,许多恶霸流氓,已经家破人亡。

那座金山,黄金五千万两。

真的是不知道如何积蓄起来的。

武王世子也因此,获得陛下赏赐一百万两黄金,也算是壮哉了元家的门庭。

只是这件事,让庞宗的心里很不舒服,他以为自己会在前线获得一些军供,来和元铁山争锋一二,结果元铁山的儿子,却在背后搞了这么大的事情。

元铁山也知道这件事,可是元铁山自己并不在意这件事。

更在意的是自己的三儿子元正这一次的行为。

让元铁山疑惑不解,甚至是非常的困惑。

元铁山向陈煜说道:“我是越来越看不懂正儿了,这五千万的黄金,可绝非小数目啊,有了这五千万黄金,正儿以后的事情,岂止是顺风顺水啊。”

陈煜道:“当初正儿拿走了武王府三分之一的家底儿,如今算是一股脑的还回来了,还有多余的。”

“你是不是在想这件事?”

元铁山道:“起初我一直觉得,只要我这个当老子的人,可以照顾自己的儿子,可以给自己的儿子提供足够的帮助,那我就还是他老子,可这会儿,正儿也算是将欠下我的,基本上都还清了。”

“我反而觉得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不是一个滋味。”

“正儿算是真正意义上在外面自立门户,还清了主家的一切,只是做人做事,不声不响的,我很怀疑,正儿如今到底是一个什么心境。”

这个问题,真的是把陈煜给问住了。

陈煜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当父亲的人总是觉得,若有能力支援子女,那么父亲的威望就在,作用就在,可若是客观上两清了,好多事情就不是原来的道理了。

见到陈煜一阵无语,元铁山苦笑了一声。

也许是元铁山多虑了,因为正儿的庶子的身份,元铁山也总觉得对不住元正,才会想的这么多。

实际上,元正要是早知道那里有五千万两的黄金,必然是会私吞的,这件事只是凑巧。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三章 青楼话事

作为一个避祸的福地,江南的人多,江南各行各业的生意也好,比如说,青楼的生意就挺不错的。

虽说快要入秋了,可是盛夏的火气依然健在,不去败败火,内心深处,总觉得寝食难安。

闻香院是姑苏城里一等一的青楼,姑娘没有三五百,也有三四百。

而且是姑娘,老姑娘也有,不过人数极少,也因此,三十岁左右的老姑娘,反而成为了闻香院里的香饽饽。

庭院里,花前月下。

一位约莫三十余岁的壮年男子,身着一袭锦衣,没有玉带,安静的坐在一旁品茶,看着老姑娘李媚儿在自己面前轻歌曼舞,日子倒也潇洒自在。

大争之世里,估计很多军伍的梦想,都是希望闲下来之后,来到青楼里,喝着茶,也不去干肚皮上的那神仙活儿,就是安安静静的,找一个姑娘,跳舞唱歌给自己看。

黄明算是实现了这个理想,但是呢,他不是军伍中人,对于这样的小调调,也不拒绝。

良久后,李媚儿疑似是脚后跟有些乏了,坐在了黄明的旁边,没有坐在黄明的大腿上,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女人似乎都不喜欢喝茶,但是上了年纪的女人,还是挺喜欢喝茶的。

有这么一个说法,年轻的姑娘茶喝的多了,那里就慢慢地没有水分了。

也不知道这个说法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也没有验证过这个说法。

喝了一杯清水之后,李媚儿才给黄明微微捶肩,柔声细语的说道:“官人这一段日子,一直都宠幸着我,让奴家好生欢喜,可是官人也没有打算碰碰奴家,只是每日让奴家跳舞给官人看。”

“莫非是奴家的姿色不如奴家的舞姿。”

李媚儿生的也不算是花容月貌,可就像是这个名字一样,脸上带着一股媚劲儿,只要把差不多的男子汉看一眼,那个男子汉大概就会把持不住的。

可是黄明自己一直都把持的很好,对于李媚儿的风情万种,也不知道是看见了,还是没有看见,总之,从头到尾,无动于衷。

李媚儿有些时候忍不住的都在怀疑,这个官人

是不是那方面有些问题,若是有问题的话,大不了自己开导开导就好了。

虽说每天跳舞,也能赚不少的银子,可李媚儿作为一个有操守的小姑子,总觉得对不住眼前的这位高人。

捶肩的力道控制的很好,柔软而又刚柔并济,很是舒服。

黄明发现茶杯,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也不知道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事情。

这才想起了,自己的身后,还有一个姿色还算是可以的小姑子,开口道:“我不碰你,你可以自己去碰自己啊,不是说老姑娘的枕头底下,都有一根玉如意吗?”

李媚儿俏脸微红,娇嗔了一句:“官人,你可真坏啊。”

对于这种柔声细语的蛊惑,黄明真的没有多大的反应,他也不是那种用下半身去思考问题的男人。

只是在这里等了很多天,外出的人,还是没有回来。

忽然间,黄明心中有感,说道:“你先下去吧,我的客人来了。”

李媚儿抬头一看,庭院的入口处,一位约莫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也是一身锦衣,缓步而来,只是面容,多少有些沧桑。

官人都已经如此吩咐了,李媚儿值得徐徐退下。

张秀山来了,对着黄明微鞠一躬道:“我去常帮那里看过了,主事的人,依旧是那个年轻人,钟南。”

“我倒是没有去领略钟南公子的风采,可仔细观察了一番,常帮属于生机勃勃的一个帮派,都是年轻人主事,西蜀双壁,也不曾见踪影。”

“背地里也没有什么老怪物主持大局。”

年轻人当家做主,大多数都是家里父母长辈死的差不多的时候,才能轮得到年轻人当家做主。

可是常帮,西蜀双壁正值盛年,也不至于让年轻人主事啊。

黄明下意识的问道:“那个年轻人,到底能有几斤几两?”

张秀山道:“这我不知,不过其风采过人,神华内敛,是一个真正的公子。”

黄明嗯了一声,又自顾自的喝了一杯茶。

顺带给张秀山

也倒了一杯茶。

这会儿,一位年近五旬的妇人,穿着一身长袍,腰杆的挺得很直,面相有点像是个男人,却也不是正宗的女生男相。

来到此间,说话的声音略有些浑浊,言道:“你们若是真的想要去会上一会常帮的主事人,老朽这里倒是有一个好办法。”

黄明道:“不知道花婆婆这里,能有什么妙计?”

树大招风,以前钟南还籍籍无名的时候,任何人都可以一对一的和钟南好好聊聊。

可现在的钟南为人主上,想要一对一的聊聊,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位置不同了,面对的事情自然也就不同了。

花婆婆笑道:“有一个叫燕北的小子,经常混迹于青山郡的青楼里,我们大可以从这里启程,去青山郡看看,顺带看看沿途的风景。”

燕北这个人在江南的道上也算是小有名气了。

其名气的来源,主要是在青楼里。

生了一副不错的皮囊,要说本事嘛,在年轻人里也算是一个高人。

可以吃喝玩乐,也可以一本正经的做事情,这不,前一段时间,还去武王世子那里邀功领赏了,还给常帮带去了十万两黄金的赏银。

如此一来,燕北的名气在江南的黑道里,算是拔高了一大截。

甚至许多不大不小的帮主都想要亲自会一会燕北,有些本来不去青楼的人,如今都已经去了青楼,想要去找到燕北,顺着燕北,接触到燕北后面的人。

人一旦稍微做出点事情来,名气扩散之厉害,连自己都不会想到的。

其实燕北也知道自己的名气还算是挺大,可惜啊,这么大的名气,在慕云那里,还是没有办法进展一二。

黄明听了花婆婆的话后,若有所思道:“可我眼下还不想要过早的离开姑苏城,我还没有想到见到那个世子殿下呢,心里有些不甘心啊。”

花婆婆白了一眼黄明,打趣道:“世子殿下何等身份,其实你相见就能见到的?”

黄明哑口无言,苦笑连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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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八十四章 放虎

灭佛一事,在江南算是收尾了。

元青也算是第一个,完成此等重任的事情,但因为还要镇守江南,也没有功夫去皇城的朝堂上领赏。

不过此事,陛下对自己这个大侄子还是非常满意的。

姑苏城的风景,在近日以来变得格外的显眼。

元青本来想要趁着现在不是那么的忙活,陪着颜夏语四处走走,然后看看风景,聊聊天的。

可是近日以来,姑苏城里来了一路生人,其实每一天,姑苏城里都会来陌生的人,只是这一次的陌生人,让元青略有些警觉。

闻香院,元青本来是想要亲自去走一遭的。

可他是武王世子,堂堂的武王世子去青楼里办事情,哪怕是正经事情,都会不正经起来。

城外的河边,杨柳如画。

元青和颜夏语,并肩而立,看着水面上波光粼粼,心情也很温和。

颜夏语说道:“据我所知,你不是喜欢在杨柳下看波光粼粼的那一类人,怎么今日,忽然间转了性子。”

元青平淡道:“廖成率领五绝堂的人,如今正在四处收尾,本来以为,廖成的五绝堂,要等到秦军来到江南之后,才会积攒下自己的第一笔银子,结果借助灭佛一事,五绝堂在江南,也算是站稳了脚跟。”

“我本来打算,将五绝堂成立一只军伍的,就叫做成字骑,可想了想算了,就算给廖成成立一支骑军,以廖成如今的实力,也未必可以驾驭得了。”

“顺带,也在这里等一个人。”

颜夏语道:“反正秦军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到江南之地,在此之前,给廖成成立一支骑军也能说得过去,提前练练手也好。”

“再者,五绝堂也会因此,而对你感恩戴德。”

元青道:“不是那么一回事,我想要在观察观察,如今我虽然主管江南的步军与骑军,可是也不能徇私舞弊,虽说扶持廖成,也不算是徇私舞弊,可有一点,很多人都看着呢。”

“追随我的龙骑军,算上江南本土的步军骑军,还有我的老班底,差不多有五十万人。”

“即便不是什么精锐,可也有人等着军功,等

着加官进爵呢,我若是现在侧重于廖成的话,也很难堵住悠悠众口,将士们心里不平衡了,我在江南,也站不稳脚跟。”

“可咱们来到江南,就是为了制衡,虽说只是一个摆设,这一次借助灭佛之事,也算是对许多等军功的人有了一个不算圆满的交代。”

“哪怕如此,我依然如履薄冰啊,很难想象,当初的父王,究竟是如何带领自己的军伍,纵横这个大魏天下的。”

颜夏语拍了拍元青的胸膛,嬉笑道:“现在可不要惆怅,让你惆怅的事情,可还都在后面呢。”

元青觉得水面上的波光粼粼索然无味了,刚转身。

便遇到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壮年男子,元青见状,很是平静的问道:“你就是黄明?”

黄明来到这里,是无声无息的来的,其实元青在片刻之前,就已经感应到了黄明,只不过没有在意罢了。

“世子殿下,又怎么知道我的名讳?”黄明双手作揖道。

元青道:“在这个姑苏城里,每天都来了一些什么人,我大概是知晓的。”

黄明道:“所以,世子殿下从一开始,就知道我是来杀你的。”

元青道:“差不多,可是你迟迟没有动手,让我略有些怀疑,身为黄家的大公子,虽说黄家已经没落了,可是你依然有理由向我下手才是。”

江南有一个黄家,早年间,黄明的父亲在庙堂上为官,三品要员,某一次早朝上,也不知道是什么话给惹恼了武王元铁山,就被元铁山给一刀砍死了。

血溅当场,这事儿还没有完。

事后,江南的黄家,也受到了池鱼之祸。

元铁山根本没有想到那么多,只是刚成为武王的元铁山,声势滔天,很多人为了跟风,都下意识的倾向于元铁山,当时谁若是能够得到元铁山的好感,基本上可以加官进爵。

事后就是那些元铁山当初的拥趸,合力之下,让黄家家破人亡了。

不过,黄明还活着,很多年前,黄明就想要报仇了,可想法不错。

黄明也知道,以自己如今的武道修为,面对元铁山,估计连手中的刀都拔不

出来,更别说报仇那种事了。

不过面对元青,这位稷下学宫宫主戚永年的亲传弟子,黄明倒还是有几分把握的。

尤其是现在,元青还落单了,身边没有龙骑军,也没有高手保驾护航。

黄明道:“这些年来,我一直暗中积蓄实力,因为我知道,天下没有统一,早晚就会再一次遇到大争之世的,只是没有想到来的这么快。”

“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灭佛一事,竟然也将我的本钱给消磨殆尽了。”

元青道:“那座石拱桥的金砖,莫非也有你的一部分?”

黄明道:“是这样,不过很少,勉强可以组建一支一万步军,两千骑军。”

报仇,此生无望,黄明也不是那等目光格局太狭窄的人,因为元铁山的缘故,这些年来,黄家的人想要再入庙堂,比登天还难,故此,积蓄实力,等到大争之世来了,去战场上浑水摸鱼,从不起眼的将军做起,等积累的军功足够了之后,可以列入庙堂后,到时候再看风向,若有机会向武王捅上一刀子,黄明也不会放弃那样的机会。

元青道:“那倒也是可惜了,此番你来找我,莫非是想要进入军伍之中,我知道你有鸿鹄之志,却无鸿鹄之躯,需要我这里给你开放一个龙门。”

黄明道:“虽然是和大仇人的儿子说这件事,可我貌似也没有多余的选择了,本钱被你给收缴了,如今的我,顶多也就是一个富贵闲人,可我也想要,证明一下自己是可以的。”

“其余军伍,都不会接受我黄家的人,唯独你这里,尚有一线生机。”

元青道:“我了解过你,是有些本事,不过我这里也不需要你这样的人,你来找我,大概也就是想要看看,如今的元家对黄家究竟是一个怎样的态度吧。”

“往事如云烟,不必记在心上。”

黄明冷笑道:“你就不害怕放虎归山了吗?”

元青道:“前提是,你得是一只老虎才行啊。”

黄明负气离去,元青看着黄明的背影,大致也能猜得到黄明要去向何处。

“此人是猛虎,也不知三弟可否驯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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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八十五章 接触

春香楼在青山郡里,不算是多好的青楼,但是里面有一个姑娘,听让燕北欢喜的,黑水河里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的话,燕北肯定还会出来一次。

毕竟,燕北养成了这个习惯,想要燕北戒掉这个习惯,也不是很难,只要慕云就行了。

走出春香楼,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来人往,旧西蜀的局势很是紧张,很多北人南下避祸,不过那些北人,多数都是有点家底儿的生意人。

江南的人口多了之后,就连青山郡,都早晚人流不息,比皇城里都还要热闹。

夜色下的街道,显得清醒而又朦胧,多数人,总是在晚上的时候,才会觉得有一身的力气使不完。

燕北刚刚在春香楼里梅开二度,这会儿身子还有点虚,去了一家饺子馆,要了两斤饺子,打算补补身子。

这家饺子馆不是很著名,不过来这里的人,多数都是北方人,因为这家饺子馆,也是北方人开的,口味比较符合北方人的口味。

燕北坐在靠窗户的位置,饺子上来之后,刚准备吃,自己的对面就来了一个人。

吃饭这种事,燕北喜欢一个占据一张桌子,这样的话,就不会有人注意自己的吃相,也不会害怕吃不够,觉得畅快,突然间来一个人,让燕北的胃口下降了一两分。

不过也确实需要补补身子了。

燕北也没有那么多的讲究,吃了两个饺子之后,张秀山要来的饺子也上来了。

两个男人吃饺子,挤在同一张桌子上,多少有些古怪。

平时倒也没有什么好古怪的,而是这会儿,燕北自己觉得有些奇怪罢了。

开口道:“你身材矮小,是典型的南方人,那会儿我在春香楼的时候,恰好你也在,这会儿我来这里吃饺子,你就坐在了我对面,会不会有点过于巧合了。”

作为一个中年男人,张秀山还是很矜持的,应道:“可我并没有注意到你啊。”

燕北下意识的觉得这里面有些事情,略微感应了一番张秀山的武道修为,竟然也在道境。

寻常而言,抵达道境的中年男人,是不会去青楼的,因为那样的中年男人,多数都很忙,就算去青楼,也不会是为了那种事情。

燕北道:“你背后的人是谁?”

张秀山这一次也没有含糊其辞,轻语道:“公子果然明察秋毫,这么快就意识到了。”

燕北并不害怕张秀山,主要是燕北觉得,若是和张秀山打一架的话,自己应该可以占据优势,毕竟跟着黑龙王偷偷摸摸的修炼这么久了,燕北觉得自己,也不是以前的那个燕北了。

笑道:“你来找我,无非就是你后面还有一个主子,你的那个主子,想要和钟南会面,可是又没有好的门路,刚好我最近在道里道外,也算是小有名气,你就去青楼里找我,可青楼里人多耳杂,而这个饺子馆,来这里的人,都是吃饭的人,不会在乎那么多事情的。”

张秀山略有些意外,现在的年轻人脑袋瓜子都已经这么好使了吗?

苦笑道:“既然都被公子给看出来了,不知道公子可否引荐我家主子,去面见钟南公子,

到时候必有重谢。”

燕北跟着黑龙王混了一顿时间,本身又是纨绔子弟,识人断相这种事情,还是非常熟稔的。

眼前的这位中年男人多少有些本事,不过那点本事,只能说是稀松平常,顶多可以当一个管家。

想了想,燕北笑道:“其实吧,还有一个比钟南更厉害的主儿,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让你家主子去见上一面。”

元正这一段日子,一直都在暗处观察,偶尔遇到了好苗子,也会假钟南之手,令其进入地昆山的。

很少公开露面。

想要见钟南的人,在这个青山郡已经很多了,姑娘们想要见钟南,无非就是想要给钟南生孩子,男人想要见钟南,无非就是希望钟南能够给他们一个好的前程。

张秀山一听这话,反而有些狐疑了,看这年轻人的眼神,也不像是在说假话。

下意识问道:“莫非公子所说的那一个人,才是常帮真正的主人。”

燕北反问道:“莫非你一直都觉得,常帮的主事人,另有其人?”

张秀山失态了,被一个年轻人给套话成功,恨不得自己给自己两巴掌。

苦笑道:“公子说笑了。”

燕北道:“先吃饺子,有什么事情,等我把饺子吃完了再说。”

张秀山只好嗯一声,不能把燕北的饺子给耽误了。

大概过了小半柱香,燕北才吃完了饺子。

走出饺子馆,张秀山也一直跟在燕北的后面,一副穷追不舍的样子。

燕北倒也觉得这件事比较有趣,说道:“你家主子,现在人在何处?”

张秀山道:“我家主子如今还在驿站里休息。”

燕北道:“也就是说,你不过是投石问路的,等打听清楚好情报,你家的主子,才会露出头来。”

张秀山再度哑口无言。

若是其余的年轻人,张秀山可能就直接发火了,可是这一次,张秀山没有办法发火,因为本来就是要打算投靠常帮的。

燕北笑了笑说道:“这样吧,你去告诉你家主子,感觉还行的话,就在子时,在青山郡的南门之外的那个凉亭里会面,若是不方便的话,那就算了。”

张秀山道:“那到时候我们应该如何联系呢?”

燕北意味深长的笑道:“你们若是愿意来,那就来,我们一定在,你们若是不愿意来,那我们就不在。”

张秀山懂了,开口道:“既然如此,我就只好先回驿站,去通知我家主子了,到时候必然会前去会面,也希望,公子莫要介怀于心,这一次,是当叔叔的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燕北来到江南也有一段时间了,对于南人的小心翼翼,也算是有所体会。

不过南人来说,燕北所认为的小心翼翼,实属正常,可对于北人来说,南人的日常,就真的有些小心翼翼。

果真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

“去吧。”燕北潇洒道。

张秀山离开之后,燕北也没有返回郊

外的那个山庄,而是来到青山郡东面郊外,有一竹林,竹林里,有一竹屋。

这里曾经是某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居住过的地方,但是那个大户人家,也因为灭佛一事,而家破人亡了,元青很是体会燕北的良苦用心,将这竹林的地皮,顺势给了常帮。

夜色下的竹林,幽静典雅,元正就在竹屋里,没有抚琴,也没有作画。

只是简简单单的盘膝而坐,领悟剑道,上一次和八位一体的高手鏖战过后,元正还没有恢复元气。

之所以来到这个竹林里静居,一者是那个山庄最近人满为患,总是有人争先恐后的去拜访钟南,元正觉得也不自在。

二者,元正也喜欢竹林,记得当初在铸剑阁修行的时候,师姐单容,就爱在那片竹林里默默地领悟剑道,然后磨砺出了清冷的杀气。

燕北来到了,顺带还提了一些熟卤肉回来,以及清酒一壶。

桌子上,干净整洁,不过很快就会变得很脏了。

燕北说道:“你应该把花椒和茴香叫过来的,没有人整理内务,指望你我,估计这个本应该诗情画意的地方,会逐渐的成为人间禁区的。”

元正吃了口卤肉,味道不错,口感筋道。

虽说入夜之后,不宜吃肉,不过既然喜欢,又何必在乎那么多,反正也不是什么七老八十的人了。

元正道:“花椒和茴香还是留在秦岭比较好,无妨,这里明日一早,会有人来清扫的,虽然不是什么花容月貌的姑娘,但也好过我们自己亲自动手。”

燕北和元正碰了一杯,笑道:“讲究!”

元正道:“你和黑龙王学艺,大概什么时候就能抵达元境了。”

燕北苦笑道:“明年开春之后是有希望的,但也只是有希望了,不过我还有另外一件事要告诉你。”

“有人找到了我,来历不明,不过架势很大,想要投靠咱们。”

“本来是想要通过我,接触上钟南的,但是钟南那里事务繁忙,就给你引流至此了,今夜子时,城南之外的那个凉亭。”

“接触我的那个人,只是一个喽啰有着道境修为。”

“其背后的主子,或多或少,还是有一些实力的,应该这样。”

元正乐呵道:“也行,虽然如今招兵买马的事情,我和钟南联手负责不过大部分事情,都是钟南亲自操手,我这里能给钟南解决掉多少事情,就是多少了。”

“感觉,挺对不住钟南的。”

一听到手底下的人都有道境修为,其背后的主子,估计也有元境修为。

一直让元正哭笑不得事情在于,想要投靠常帮的人很多,可是真有本事的人,除了一个常思远之外,好像在没有别人了。

就连多数人的武道修为,都一言难尽。

象境往上的,都在少数。

元正也能想的明白,这个年头,真有本事的人,要么自起炉灶,要么就是投靠庙堂了,他这里的庙太小,容不下多少大神。

不过大神愿意来的话,元正也不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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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八十六章 凉亭很忙,夜晚很长

回到驿站里,张秀山将情况大致给黄明说了一遍。

黄明也没有多大的反应说了一句不冷不热的话:“我们这是去投靠别人,搞得都像是谍子见面一样。”

“说起来,常帮还是断了我们很多人财路的主儿,去投靠人家,还这么鬼鬼祟祟的,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世道啊。”

张秀山一时间无言以对,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武王世子和常帮的人作祟,不然的话,黄明的家底儿还是有很大的,也不至于眼下如此的需要一个靠山。

立事,最需要的就是银子,若是没有银子,一切都是枉然。

当初元正若是没有足够的银两,也不会有如今的气候。

“罢了罢了,今天晚上就去看看,那个神秘的主子,到底是龙还是蛇。”

黄明有些心累,大概是接触元青过后,才觉得有些心累。

入夜之后,便距离子时不是很远了,前半晚上风流潇洒过后,后半晚上要么睡觉,要么冥想。

城南之外的凉亭周遭,萤火虫飞舞,蛙鸣声不绝于耳,蝉鸣声还未曾消失。

元正和燕北已经来了,却没有在这个凉亭里,而是在凉亭之外约莫上百米的小树林外,颇有闲情雅致的看着漫天星辰,和人约定见面,也不一定非要在约定的地方,提前观望一番也比较好。

这个提议还是燕北的提议。

在前几年,燕北和一个姑娘约定好了,在晚上哪个地方见面,燕北提前去了约定的地方,然后那个姑娘带着一群壮汉准备给燕北一顿毒打,也幸亏那一次,那些壮汉的武道修为都不敢恭维,不然的话,燕北可能就要落个终生残废了。

每每想到此事,燕北的心里都是如鲠在喉。

再有半个时辰,就是子时了,在此之前,元正敏锐的发觉到了另外一件有趣的事情。

那就是小树林里,还有一个探子,默默地在暗中观望,不声不响的。

武道修为,只是感境。

元正和燕北对视了一眼,然后转身走进了小树林里,那个探子刚准备跑路的时候,燕北就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拦住了他的去路,道境威压落下,这个年轻的探子,差一点背过气。

探子约莫二十余岁,身材消瘦,不过精气神很好,属于那种老麻雀的类型。

不然的话,也不敢在这样的地方进行蹲点。

一席粗布麻衣,怎么看,都像是那种大半晚上和地主家的少奶奶在包谷地里偷情的那一类小伙子。

燕北微微散去了威压,探子才露出一张不算英俊的脸,脸上毫无惊恐之状,下意识的将手放在了腰间的匕首上,欲拔出来,结果,怎么把,都拔不出来。

元正哈哈笑道:“小伙子,大半晚上的来到这里,我很好奇,你在乎的是什么事情?”

元正不认为自己和燕北暴露了,而是觉得,这个探子,不是对方的人,大概,就是看上对方的人,提前在这里蹲点,伺机而动。

探子道:“无可奉告。”

元正道:“你信不信,我只需要弹指一挥,你就要灰飞烟灭,甚至我会调查到你的家人,

灭你满门。”

探子道:“无可奉告。”

也许是元正有些多疑了,有很大的可能,今天晚上要在那个凉亭会面的人,不仅仅是他们,可能还有其余的人。

看这位探子的架势,绝非军伍中人,疑似某个隐匿门派的探子。

最近江南的江湖上,因为灭佛一事,而重新洗牌。

腥风血雨倒是没有发生,但是小规模的血战,常有发生。

元正微微摆手道:“放了他吧。”

燕北嗯了一声,探子见状,也觉得非常的古怪,既然对方放了自己,不走还等什么。

走的时候,还是一步三回头的走法,就害怕元正或是燕北,忽然之间对他发动致命一击。

元正也是无可奈何的笑了笑,说道:“这个探子,估计是刚入江湖的主儿,要么就是父母家人被胁迫的主儿,不然也不会如此愣头青。”

“江湖上最近要发生很多有意思的事情,估计,江南的江湖,不久之后,会出现一个扛把子。”

燕北道:“想要和我们常帮分庭抗礼,怕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吧。”

元正道:“非也非也,咱们是江湖门派,但因为西蜀双壁的名号,从来没有人认为我们就是一个正儿八经的江湖门派。”

燕北道:“也是,不过对于未来的江湖盟主,你打算如何?”

元正道:“各走各走的路就好。”

燕北往深处想了想,这话说得也不无道理。

不知不觉间,子时到了,元正和燕北走出了小树林,看向凉亭那里,一位三十余岁的中年男子,正在凉亭里笔直的站着,没有来回踱步,也没有负手而立。

颇有些平素枢机的感觉。

还有那个中年男人韩秀山。

既然人家都到了,元正和燕北就不好这么躲躲藏藏的了。

两人同时瞬移,来到了凉亭里,这个出场,还是颇有高手风范的。

张秀山见状,先是对燕北微微一笑,然后对着元正微微鞠了一躬。

别的不说,元正的武道修为,便足以证明很多事情了。

元正开口道:“二位深夜约我来到此间,应该是有些我能够心动的筹码吧。”

黄明看了一眼元正,老觉得元正的相貌和武王世子多少有些相似,可到底是怎么一个相似法,黄明自己又说不出来。

沉声道:“阁下就是常帮的主子?”

元正道:“敢问你是?”

黄明道:“在下黄明,敢问公子高姓大名。”

元正哦了一声,黄明这号人物,元正还真的没有听说过。

不过身为鬼谷传人,元正的直觉告诉自己,这个黄明,绝非善茬儿。

这样的人投靠常帮,估计也是看着西蜀双壁的面子,绝非钟南的面子,现在想想,西蜀双壁的面子就是大,其实很多郁郁不得志而投靠常帮的人,都是冲着西蜀双壁的名讳去的。

元正道:“你的斤两,我大概已经猜测到了,你进入常帮之中,难道不觉得有些屈才吗?”

黄明还是不知道对方的名讳,开口道:“就连秦广鲁和郭喜军那样的当世名将都不觉得屈才,而我又哪里来的资格,觉得屈才呢。”

大家都是明白人,客套话说得太多,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必要。

元正道:“既然如此,那就随我进入地昆山吧。”

黄明当然知道地昆山在哪里,只是没有想到,常帮已经渗透到了妖兽山脉里,心里咯噔了一下。

四人结伴而行,进入了山野之中,缓步慢行,并未乘风。

在元正他们离开了半个时辰之后,那个凉亭周围,就聚集了三五十个江湖人士,不出意外的,打了一场混丈,凉亭似乎有点忙。

进入山脉之后,黄明还真的被这里渗人的气势给惊到了。

忍不住的问道:“公子带我来到这里,不知道公子作何打算?”

元正道:“我知道你担心里面的兽王发怒,实际上,我也担心里面的兽王发怒,不过最近兽王陷入了沉睡,暂时是不会苏醒的,我们就在地昆山安营扎寨了一批人。”

“用以打造兵器,和演武练兵,虽说这个地方是我们暂时混进来的,可也算是我们的地盘之一。”

“这么说,你会不会觉得本公子略有些草率。”

黄明额头渗出了冷汗,妖兽山脉里,必然是有那么几尊大佬的,冒然进入,又是眼下这个多事之秋,阴沟里翻船的可能性还是挺大的。

也没有觉得元正草率,一个草率的人,是不大可能进入元境的,且这个公子,还如此的年轻,貌似还不到及冠之年。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越往深处,黄明就越是提心吊胆,张秀山也是如此。

元正和燕北一直都是一副施施然的模样。

他想要看看,黄明看到地昆山的阵仗之外,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面部表情。

过了一会儿,大概是步行太慢了,元正和燕北乘风而行,黄明和张秀山见状,也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后面。

约莫又过了半个时辰,终于来到了地昆山之外。

大老远的看过去,地昆山周围,军帐连营,周围巡逻将士铁甲森森,手握精良武器,更是建立了围墙,堡垒。

宛若山中王国一般,透出雄浑大势。

元正和燕北停下来了,黄明和张秀山也自然而然的停了下来。

看到这一幕,黄明的脸上无动于衷,很是淡然,元正也注意到了黄明脸上的淡然之色。

心中已经知晓,此乃一头猛虎,若是运用得当的话,可以为自己攻城拔寨,若是运用不得当的话,可能还要伤害自己的人,是一个狼子野心之辈。

这么厉害的一个人,这么着急找下家,就说明背后,必然有着难言之隐。

元正也不在意黄明背后的难言之隐到底是什么,时间长了之后,黄明自己都会交代出来的。

开口道:“觉得本座这里,如何啊?”

黄明道:“地势雄奇,攻守自如。”

“不过,我还是不知道公子高姓大名,都到这里了公子可否透露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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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八十七章 推问

黄明也曾见识过钟南的长相,当然,是在背地里见识过的。

眼前的这位年轻公子哥绝非钟南,就连燕北这等在常帮里的种子,都追随在其左右,位置应该和钟南是并驾齐驱的。

元正微笑道:“可能你知道真相之后,就不一定有那样的胆魄了。”

黄明心里惊疑不定,说实话,来到这里,他就已经有些心虚害怕,里面的兽王可并非寻常之辈。

“还请公子明示。”黄明道。

元正也不打算和黄明继续玩弄权术了,笑道:“在下元正,据我猜测,你应该去过姑苏城,寻找过我的大哥,你是一头猛虎,可是没有猛虎之躯,这么着急的就要找到一个下家,如此,你的仇家是谁?”

黄明这样的人也足够的时间隔岸观火,一个有才华的人,平日里兴许也就明珠蒙尘了,可在大争之世里,浑水摸鱼的机会一抓一大把,不愁英雄无用武之地。

且黄明本身就在元境,单论真元基础,比元正,元青都要厚实。

虽说作为一个武夫,黄明还不是万人敌,也没有万人敌的气势,可有一点不可否认,黄明的年纪,日后冲击冥境,还是有希望的。

可黄明还懂得兵法韬略,自然无法一心二用的修行武道。

纵然如此,在这个年纪,就已经到达了元境,背后有没有高人指点是两说之事,可整个人透漏出的气息,也会让元正觉得,黄明的未来,可期。

听到这话以后,黄明的脑袋瓜子嗡了一下,怎么都没有预算到,常帮的主人,竟然是武王庶子,如此看来,常帮也算是云端之巅的一部分了。

想来有些可怕,武王世子一位,已经落在了元青身上。

而元正手中依然有着如此之多的筹码。

这么想来,那座石拱桥下的金砖,也是元正一手策划的。

心情何止是复杂。

恍惚之间,黄明抬起头,看到了一条巨蟒,这条巨蟒,几乎占据了整个夜穹,投出虚影,散发出的无形大势,让黄明冷汗淋漓。

天境高手。

兽王竟然是天境高手,还是

传闻中的泰坦巨蟒。

黄明道:“见过三公子。”

元正道:“你投靠于我,应该是找一个靠山,顺势给自己避祸,说吧,最近都得罪谁了,还是说,灭佛一事,也将你牵连其中了,如今你只是迫不及待的脱离祸事。”

黄明汗颜道:“公子果然明察秋毫。”

“灭佛之际,我一怒之下,杀了多位膏粱子弟,如今身份虽无暴漏,可黑白两道正在搜寻凶手,希望找到一个好下家,可以帮我掩盖掉此事。”

“此外,囤积金砖的事情,也有我的一份。”

元正爽朗道:“如此,你的事情一旦被抓住,起码也是就地正法。”

眼下江南的灭佛大业算是过去了,不过还有许多细枝末节的事情需要处理,比如说,那些发混水财的人。

平日里发混水财也就不多说了,旧西蜀的大战即将爆发,在这个关键时刻发混水财,轻则三族,重则九族。

江南此地,也有着大把的时间处理掉那些隐藏极深的毒瘤。

黄明也不算是毒瘤,只不过如今的大环境下,黄明在陛下心中,也属于必死之人。

元正道:“你的才华,可以进入军伍之中,大哥那里不要你,我也猜测不出大哥是出于怎样的心思,谢华那里不要你,大概是你不对口,如此,你精通于陆战,而非水战。”

“听你的口音,也有几分北方人的口吻,这些年,你也曾走南闯北,四处游历。”

“不知道,师承于何门何派啊。”

黄明忽然之间觉得自己很失败,明明掩藏的很好,可在元正这里,什么都能够被看出来。

苦涩应道:“北方有一人,名曰伯牙,是我的师傅。”

伯牙,元正听说过。

年代扯的有些久远了,伯牙,早年间是大魏的大将军,那个年代,如庞宗,元铁山,温若松以及当今陛下,兴许还都没有出生呢。

那时候的大魏,也不是如今的大魏,百国林立的末期,伯牙给大魏打下了可以称霸天下的基础。

怎奈何,君王担忧功高震

主,于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偶感风范,一个不小心去世了。

还有一说法,是伯牙杀人过多,有伤天和,受到了天谴给一命呜呼了。

元正皱眉道:“按照年纪来计算的话,伯牙前辈,兴许有两千余岁了。”

黄明道:“家师今年两千三百二十岁。”

元正哦了一声,又是一个兵家传人。

倒也不算彻底的兵家传人,伯牙擅长陆战,水战乃是死穴。

而傅玄黄这个兵家传人,属于雨露均沾,陆战水战,夜战日战,均可的类型,只是还过于年轻,还未细细打磨。

元正道:“你的仇家是谁?”

“如果只是担忧官府中人将你捉拿归案,以你的本事,去投靠大秦的亲王,也应该能混上个一官半职,你没有去投靠大秦,便说明,你因为种种原因,走不出江南。”

“整个江南,有一道屏障,拦住了你的去路。”

黄明的额头有些苍白,还有一缕乱发,不算粗糙的手微微发抖,这个问题,是真的有些钻心了。

元正忽然间淡然笑道:“不管了,英雄不问出处,你有你的难言之隐,既然来到了这里,就随我去地昆山里看一看吧。”

黄明顺从的微鞠一躬,元正和燕北走在前面,黄明和张秀山跟在后面。

就连黄明自己都觉得很奇怪,怎么过来过去,都和元家的人,有着这样的那样的关联。

不过随着进入地昆山内部之后,黄明也算是打开眼界了。

地势雄奇,攻守自如,远处的峰峦迭起,近处一马平川。

将士们铁甲森森,纵然是夜间,巡逻守卫们,也不曾轻敌大意,哪怕明知有一条泰坦巨蟒守护着整个地昆山。

所过之处,其入口出口的地势,都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势。

还有许多巨大的古怪的战车,依序摆列在兵器库旁边,形式古怪,黄明前所未见。

主账里,灯火明亮,隐约之间,还有酒香味儿飘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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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八十八章 酒后之言,锦上添花

营帐里,两张桌子。

一张桌子上,李清光照料着一桌子的丰盛佳肴,旁边还有一口铁锅。

但是李清光只是看着,并未动筷子,因为另外一张桌子上有点忙。

尉迟阳,王巍,秦广鲁,三人围着一张桌子,各自的门口堆放着金元宝。

“这一把老秦做庄,一定要搞垮他。”王巍吆喝着。

老秦正在摇骰子,骰子的声音在罐子里噼里啪啦的,也听不出来谁大谁小,因为摇晃的速度太快了,还有真元包裹。

王巍和尉迟阳的武道修为,都在秦广鲁之下,还真的没有办法猜中老秦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元正几人来了,看到这一幕,又看到李清光脸上那一副一言难尽的表情,什么都明白了。

三个男人也没有在意元正来了,老秦吆喝道:“买大买小,买定离手快一点儿。”

王巍和尉迟阳商量了一下,说道:“大。”

尉迟阳的脸色有些微红,看来喝了不少酒,豪爽道:“好,就听前辈的。”

秦广鲁流露出略有些阴险的笑容,言道:“想要搞死我,怕不是那么的容易。”

罐子扣在桌面上,然后揭开,点子不大也不小。

王巍和尉迟阳对视了一眼,简直欲哭无泪。

点子不大不小,他们两个人又是压大,自然就是庄家赢了。

平分秋色的情况下,庄家的主场优势就会凸显的特别强势。

这会儿,三人才注意到元正来了,老秦看着元正带着黄明和张秀山两人,流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说道:“小鬼,怎么带着生人来了。”

元正看了一眼秦广鲁桌边的金元宝,明显要比尉迟阳和王巍的少,看来今天晚上是真的输了不少。

心情阴郁,也实属正常,两个人联手搞秦大夫一个人,秦大夫招架不住,有脾气没地方发。

尉迟阳收摊了,

来到了李清光旁,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清水,然后吃了一口白米饭。

元正呵呵笑道:“我还以为你们三个大半晚上的喝酒聊天呢,没有想到,是如此的热火朝天。”

秦大夫这会儿才冷静了下来,打量了一眼黄明和张秀山,颐指气使道:“你们两个过来,把这个桌子收拾干净了。”

然后秦大夫就和王巍来到了饭桌上,开始吃饭,饭菜略有些温,如果是在冬季的话,这会儿一桌子的饭菜,怎么着都凉了。

黄明和张秀山听到这话以后,也不知道怎么回复,便规规矩矩的去收拾残局了,桌子上都是金元宝,收拾起来,也有那个动力。

主要是,黄明已经看出来了,这一位,就是传说中的西蜀双壁之一的秦广鲁,听从秦广鲁的指挥,也是许多武将的梦想。

元正看了一眼二晕二晕的尉迟阳,这和平日里的尉迟阳有着很大的不一样。

秦广鲁道:“大半晚上的,你就给我们带来了两个下手,可还有其余的东西?”

元正道:“其余的东西,是真的没有了,不过这两个下手,应该可以给二位排忧解难一二,就算没有多大的用处,可手底下无人可用的时候,也能将就将就。”

秦大夫心里其实一直都不爽,主要是郭喜军去了大夏之地,事到如今都没有回来,根据钟南的口风来看,郭喜军如今在大夏之地,如今混的也还算是不错。

可是秦大夫和王巍的日子,就略有些吃紧了。

本身操练兵马这种事情,用不着秦大夫和王巍这样的猛将亲自执行的,他们只需要统兵作战即可,可没有办法,西蜀双壁的老家地儿,在无形之中被消散了。

郭喜军带着一部分人离开了,秦广鲁这一部分人,也有不少被安排到了黑水河上用以制衡。

这地昆山里最近招兵买马的,虽然来了不少人,可多数都是一文不值的二百五愣头青,成气候的,没有一个。

二者,江南主水战,元正也将大量的资源倾斜于黑水河上了,就连泰鸿这样的天境高手,也安排到了黑水

河上,给黑龙王打下手,导致地昆山里,就剩下了泰明。

虽说陆战在江南的确不景气,可是这天底下,大多数情况,都是以陆战为主。

毕竟人族的战役,多数都在陆地上。

秦大夫想要组建一支强悍的骑军和步军,怎奈何没有资源,又眼睁睁的看着黑水河上搞的风生水起的,心中不高兴,只是不高兴,也没有其余的想法,这点大局观,秦大夫还是有的。

尉迟阳苦涩笑道:“这一段日子,我搜寻了很多地方,都没有找到合适的战马,咱们想要组建骑军,非常的不容易。”

“步军是需要人数来扩张的,如今我们地昆山这里,最多只有两万人,其中起码有五千人,属于那种脑子不太灵光的人,我们很努力的演练军阵,可是没有战马,许多将士们的心里,总觉得空落落的。”

秦大夫道:“小鬼,你不管怎么着,都要想办法给我们搞来战马,不然的话,这日子没办法过了。”

“你能在黑水河上因地制宜,那么就一定能够突破当下的困境。”

“如今的财力,购买战马,应该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王巍也说了一句:“小伙子,你一定要努力啊,我们若是没有战马,以后还指望两条腿去战场上热血厮杀吗?”

大概是酒喝多了,三个人说话,有些冲,李清光在一旁真的欲哭无泪,大半晚上的,想要去青楼里,可是又觉得路子太远了,张美娘又在附近看着秦大夫。

演武切磋吧,又害怕惊扰了已经熟睡的将士们。

没有办法,只好在这个大帐里赌博了。

结果秦大夫输的还有点多。

虽然是酒后之言,不过酒后吐真言,元正的确要想办法搞点战马了。

这会儿了,将另外一张桌子收拾完的黄明说道:“我知道哪里有战马。”

一时间,一桌子的人,齐刷刷的看向了黄明和张秀山……

两个人不说是如芒在背,也差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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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八十九章 夜静思

秦大夫一副嚣张跋扈的口吻说道:“哎呀呀,原来还是带着投名状来的,既然你知道哪里有战马,那就有屁快放,别在那里扭扭捏捏的。”

黄明的脸色有些尴尬,对于西蜀双壁的风采,黄明曾经幻想过很多次,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是这么一个德性。

张秀山代替黄明答复道:“回禀将军,据我们所知,吴山里,有一片草原,里面有许多野生马匹,不过那里也有妖兽山脉,人族不得入内,有兽王在那里闭关。”

吴山,位于江南东北面。

江南的东北面,说富足也不是多么的富足,说贫穷,距离贫穷还有些距离。

江南富足的地方,通常都是水产比较丰厚的地方,而东北面,相对而言,地势嶙峋,高低不平,老百姓们,也只能依靠种庄稼来过日子,总体而言,不太符合江南的主流价值。

秦广鲁一下子来劲了,问道:“既然那里人族不得入内,又有兽王闭关,你们又是怎么知道那里有战马的?”

黄明整理了一下衣袖说道:“我们曾经出于游山玩水的心思,去那里游玩过,意外发现里面有着不少的野生战马,也遇到了一尊强大的妖兽,我们没有办法,只好跑路了。”

“具体是个什么情况,其实我们自己都不知道。”

“不过吴山附近,地势险要,如今武王世子已经在那里布置下了一支劲旅,属于精兵悍将,我们若是想要进入吴山,只能走水路。”

元正听闻后,黄明还有点意思,想要试探一下自己和大哥到底是一个什么关系,聪明的有些让人讨厌,当然,也有可能是自己多虑了,也许是秦大夫今晚上的风采,还真的把黄明给吓唬住了。

战马一事,在江南之地始终都得不到一个完善的解决。

不说元正这里了,就连元青那里,账下骑军,甲等战马的数量也没有多少,撑死了也就是五万左右,就那,一多半还都是从北方瀚州带过来的。

元正意味深长的问道:“此话当真?”

黄明笃定的说道:“当

真,不过那里的野生战马,到底还有没有其余的人惦记上,那我们就不知道了,反正那里确实有战马。”

元正嗯了一声,说道:“你们两个,先去找一个无人的帐篷暂时入睡吧,据我所知,我们进入这里的时候,背后还有一个人默默地追随我们,那个人,是不是也是你的下属。”

黄明本来的打算是让花婆婆在暗中观察情况的,因为对于这里的侍寝不太明白,在外面留下了一个伏笔。

可是没有想到,花婆婆的行踪,竟然也给暴露了。

故作腼腆不好意思的说道:“是,我现在就去接应花婆婆也来这里。”

元正摆了摆手,有泰明镇守在妖兽山脉里,元正自然不会害怕黄明能搞出什么事情来。

李清光这会儿有些难为情的说道:“客人还没有吃饭,我们就这样对人家颐指气使的,会不会不太好?”

秦大夫哈哈大笑道:“有啥不好意思的啊,既然都跟着我们混了,还管这些做甚,这里是军伍,又不是江南世家的门庭。”

“来来来,赶紧吃,吃完了继续,老子今天晚上,怎么着都要回本。”

元正和燕北觉得这里非久留之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过后,以人有三急为由,偷偷摸摸的离开了。

半路上,也遇到了黄明,花婆婆,张秀山三人。

第一次看见花婆婆,元正心里咯噔了一下,是一个老妇人,不过脊梁很直,面相略有些阴郁凹陷,可却有着化境修为。

花婆婆也很识时务,微鞠一躬道:“见过主上。”

元正道:“你们三人先去吧,我和燕北还有别的事情,就不逗留了,大夫他们今天晚上是要通宵摇骰子,莫要介怀于心,酒醒了再说其余的事情。”

黄明嗯了一声。

至此,元正和燕北离开,心中大概猜测一二,这个花婆婆,应该是黄明的护道者。

元正问道:“你觉得,黄明这个人怎么样?”

燕北道:“是一柄双刃剑,很锋利,

会不会反水我不知道,但肯定是一个能惹祸的主儿,日后我们需要的实力,才能给黄明背锅。”

元正心中大喜,什么时候,就连燕北都这么聪明了。

其实燕北一直都很聪明,只不过他低调,他不说罢了。

夜色有了散去的迹象,那个凉亭里的江湖厮杀,也落下了帷幕,地上有些血迹,死了几个人不清楚,但最近,青山郡周围的无人之地,似乎都成了江湖人凑热闹的好地方。

也不知道越女剑宗会不会参与其中呢。

越女剑宗是否能够一统江南的江湖,其实元正还是很好奇的。

虽说女子剑客,不喜欢争权夺势,可真的有那么一个问鼎的江湖,想来也不会放弃的。

等回到山庄里的时候,钟南已经入睡了,元正也没有打扰,而燕北,则乘风而行,前往黑水河,据闻明天早上,黑龙王还有点早功要传授给燕北呢。

然而这个夜晚,元正却没有入睡的意思。

一个人来到了庭院里,打了一套拳法,虎虎生风,力道控制的很稳,万一动静太大了的话,会影响已经入睡的人。

一个人操练了一会儿后,元正运转周天,虚空中,衍生出密密麻麻的秩序神链,遮天蔽日,笼罩了整个山庄与夜晚。

元正喃喃自语道:“入了这一行之后,我好像很久都没有为了自己的闲情雅致,而潇洒浪荡过了。”

四下无人,也没有人回应元正的话。

腾空而起,元正站在了屋顶上,看着夜空璀璨,盛夏即将过去,旧西蜀那里的大战,必然是会爆发的,大夫和王巍,已经提前回来了,想来,对于那里的结果,几乎也就猜测到了。

久留无益,还不如回来呢。

其实元正清楚,大夫和王巍还想要继续留在旧西蜀,亲眼看着那一场大战是如何打起来的。

可为了大局,还是提前回来了,元正心里,有着数不尽的感激,好多事情,都静下来想一想,将会是另外一番心得体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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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九十章 河边及时江湖

河边,再有三日就立秋了,在此之前,提前下了一场细雨。

常思远在这里居住了有一段时间,也没有想象中钓鱼吃鱼,自己的闺女厨艺不错,从市集上购买来粮油大肉,闺女亲自操持,其实常思远这一段日子过的也还不错。

可愁人的是,常思远的闺女始终都没有遇到一个如意郎君,闺女一天天的长大了,日后总得嫁给一个好人家才行。

走出船舱,刚准备撑开伞,岸边来了两个年轻人。

站在首位的年轻人,身着一袭红色的锦衣玉带,一头乌黑的长发披肩,整个人体魄修长,贵气逼人,身后的年轻人,略有些矮小,不过四肢粗壮,一看就知道是一个练家子。

常思远开口笑道:“这一段日子,我过的很是安静,已经喜欢上了这样的生活,忽然之间,让我去过另外一种生活,我会觉得不习惯的,甚至,会耽误事情的。”

谢华温润如玉,言道:“可另外一种生活,才是你应该去过的生活,在下谢华,见过前辈。”

常思远心中一紧,这位史上最为年轻的水军大都督,竟然亲自来到了这里,常思远倒也没有觉得这是何等的荣幸,毕竟自己的用处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的。

身为江南正统,谢华也不是那种很大架子的人。

遇到了真正的人才,谢华是可以屈尊降贵的,哪怕这个人才,居住河边,一副江湖浪子的模样。

常思远的闺女这时也走出了船舱,打算跟着爹爹,去市集上买些菜,买些肉回来,虽然今天下雨,却也不影响,白米饭搭配红烧肉的闲情雅致。

看到外面撑伞的谢华公子后,常思远的闺女顿时愣住了。

长这么大,她还没有见识过如此好看的男人。

温润如玉,谦谦君子,流露出的华贵气质,与世间万物相辅相成。

有些人贵气逼人,和这个世界是格格不入的,且那一类人,多数都是不讨人喜欢的。

但谢华不一样,谁都知道谢华是江南正统,身份贵不可言,可每一个人看见谢华之后,都会从内心深处产生好感,当然了,这一类人,多数都是女子。

常思远的闺女见识过元青的风采,觉得元青过于沉稳厚重了,不是自己喜欢的那一类型。

也见过元正,元正也是属于贵气逼人的那一类型,可眉眼之间,多少有些阴郁,还有几分野性,她不是很喜欢。

大概每一个女子,见识到谢华之后,都会从内心欢喜的。

诸葛韶荣虽然不喜欢谢华,可是诸葛韶荣也从内心深处觉得,谢华的皮囊还算是不错,若是以后诸葛韶荣一个不小心成为了寡妇,然后和谢华只是一晚上的事情,本质上,诸葛韶荣还是不介意的。

谢华对着常思远的闺女微微一笑,彬彬有礼,只差一点,常思远的闺女就俏脸微红了。

汤毅在一旁看着,心里想着,若是自己也能有那等让女子一见倾心的容颜,该是多么的幸福啊。

常思远看在眼里,不过也没有在意,因为他知道,谢华是永远不会和自己的闺女的成亲,只是这份如玉般的气质,着实令多数女子,没有多大的抵抗力。

谢华道:“水军副都督的位置一直有所空缺,我心中也始终没有一个合适的人选,来到这里,想要问问先生的意思,若是先生的愿意的话,今天中午,可能就要留在先生这里吃饭了,当然了,饭钱,我绝不会欠着的。”

一出手就是这么大的手笔。

常思远心中骇然,本来想着,自己先成为一个寻常将军,等立下了功劳之后,在慢慢的爬上去,哪里想得到,谢华一上来,就直接让自己一步登天了。

应道:“我的船不是很大,公子留在这里吃饭,可能会容纳不下的。”

“今天又下雨了,外面没有办法安放桌椅。”

谢华道:“这个无妨。”

手中的茶散开,忽然间扩大,遮住了方圆五丈之地,吃饭的地方,当然是能腾的出来。

常思远玩味笑道:“如此,我是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谢华微笑道:“先生若想要拒绝的话,

是真的没有理由了,谢华不才,是真的需要先生的辅佐。”

言罢,深鞠一躬。

常思远心中泛起了涟漪,元青没有对他以礼相待,元正也没有。

如今,反而是谢华这个江南正统,对常思远以礼相待。

世事无常,对的也是最好的。

地面上略有些泥泞,谢华来到这里,也不打算在乎自己的公子风采了,自来熟的和汤毅进入了常思远的船舱里,搬出桌子,很是自如。

常思远见状,心中也没有飘飘然,起码谢华的这一副姿态,着实讨人喜欢。

可往往,越是讨人喜欢的人,也就越是危险。

常思远道:“两位要在这里稍等一会儿,我和女儿出去买肉买菜,约莫过上半个时辰才能回来。”

谢华道:“无妨,我们慢慢等就是了,好饭不怕晚来。”

常思远呵呵一笑,便和闺女离开了此地。

谢华和汤毅留守在此,这一艘船,或许在以后,价钱会翻上数十倍的。

走了有一小会儿,距离自己的船已经很远了。

常思远才对闺女说道:“你是不是对谢华公子,心生好感了。”

闺女很矜持,很婉约的回道:“有那么一点点。”

常思远心中悲苦难言,忍痛说道:“那位公子,不会和你成亲的,你也不要喜欢那位公子。”

闺女不解的问道:“爹爹这是为何,莫非谢华公子哪里不好吗?”

女儿家就是这样,遇到了喜欢的人,总是会丧失理智。

当父亲的人,只好解释道:“他和柳青诗没有修成正果,他能来我这里礼贤下士,甚至也不害怕地上的泥泞脏了他的布靴,他的心中,只有大业,没有儿女情长,兴许对于谢华而言,生了一副好皮囊,反而是一件很让人苦恼的事情。”

“这样的男人,对于家国社稷而言,兴许是不错的,可对于女儿家来说,却是灾难,哪怕这样的灾难很梦幻。”

闺女黯然落泪,低声应道:“爹爹,我明白了。”

待得常思远父女走远之后,谢华微微摩挲手中扳指,对着汤毅说道:“日后这个人,就是你的老师,他若是吩咐你什么,不可顶嘴,一切照做即可。”

“有些人,虽然混迹于市井之中,却有鲲鹏之志,有些人,虽然锦衣玉食,却也离不开自己的牢房。”

汤毅嗯了一声,他觉得,能被谢华公子如此看重的人,自然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

细雨还在下着,谢华很有耐心的等候着。

可是这里又来了一个人,一席紫色的锦衣玉带,腰间一柄劣质的铁剑,模样没有谢华那般讨人喜欢,可自然流露出一股出尘之意,宛若一尊谪仙。

钟南来了。

两个人不期而遇。

江南有这么一个说法,若是钟南也出生于名门世家的话,兴许,如今的江南拥有两尊麒麟之才,也有人可以制衡谢华,可惜啊,钟南终归不是世家子弟。

汤毅下意识的握住了自己的长棍。

钟南也很儒雅,可钟南的儒雅,并非教养,而是云游四海过后的平静,如山上清风,海上明月。

谢华见状,上前一步微笑道:“我一直都很想要见见你,可始终没有那样机会,在下谢华,见过兄台。”

钟南也没有作揖,也没有微鞠一躬,很是自然的说道:“你我如此,算是相见恨晚吗?”

谢华道:“算,却也刚刚好,我先你一步,来到了这里。”

钟南道:“恩,这倒也是,礼贤下士,若是你的话,自然要比我出彩很多的。”

谢华笑道:“可你并非那种人云亦云之辈。”

钟南道:“我来这里,并非是为了常思远而来,我也知晓,常思远早晚都会进入你的门庭。”

“此番前来,是来和你商量一件事情,你那广陵江上的阵仗森严,我无法接近,故此,只能来到这里了。”

谢华道:“不知兄台要和我商议何等事情呢?”

钟南道:“关于江南的,有你这样的人,撑起江南的一片天,也算是江南的气数未尽。”

“你广陵江占据地理优势,日后大秦来犯的话,全指望你,抗敌于江南之外。”

“此等重任,你一个人,兴许有些忙不过来。”

“故此,我将常思远留给了你。”

“日后无论如何,都不要让大秦铁骑越过了广陵江,否则的话,将会是一片腥风血雨。”

“尸骨成山,我们都不曾见过,可也不希望在江南看到尸骨成山。”

谢华心中其实很高兴钟南来找自己说这些人,虽然有些客套,可是谢华知道,钟南说得是真话。

可是谢华好奇问道:“你也是南方士子,为何却不想着在庙堂上谋取一官半职,或是在江南立事,反倒是成为了常帮的首脑,这,有违江南的规矩吧。”

“你的才华,不弱于我,不觉得,有些屈才了吗?”

钟南道:“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是世家子弟,我兴许可以拦住大秦铁骑,可我拦不住江南的人心所向。”

谢华道:“也是,你我这样的人,处在什么样的位置上,都一样。”

才华是一样的,志向是一样的,起点,其实也是一样的。

毕竟这是大争之世。

“日后善待常思远,莫要卸磨杀驴,过河拆桥,他的用处,兴许比你想象之中的还要大。”

谢华双手作揖道:“多谢兄台赐教。”

钟南来了,又走了,寥寥数语,也不至于字字千均,可是有些话,终归还是要说出来,谢华也算是承担了钟南作为一个南人的梦想。

不远处,元正没有撑伞,沐浴在雨幕之中,反正也雨露不沾身了,也不在意。

身后的杨柳微垂,就像是梳妆台上正在梳头发的姑娘,顺带还流着眼泪。

元正道:“我还以为,你会和谢华大打出手,诗词歌赋上分不出一个胜负,那就在武道修为上,分出一个胜负呢。”

钟南道:“其实我偶尔也是争强好胜的那一类人,也只是偶尔了。”

“可我的争强好胜,和你的争强好胜,不太一样。”

元正道:“是想要在目光格局上,战胜谢华吗?”

钟南道:“非也非也。”

元正也不大打趣钟南了,意味深长的问道:“吴山里的战马,你作何考虑,我们直接去的话,可能会惊动大哥的,其实不管走水路,还是陆路,都会惊动大哥的。”

“眼下这个风口浪尖,我也不想要惊动大哥。”

“黄明,也不过是在诛心罢了,我隐约感觉到,黄明对于元家的人,有着一份隐匿的仇恨。”

钟南道:“战马对于我们而言,也并非必需品,不过既然有那样的路子,也不可放弃。”

元正道:“你的意思是,去吴山,然后惊动我的大哥,大哥再一次睁只眼闭只眼,这件事也就稀里糊涂的过去了。”

钟南道:“可以让黑龙王发一场大水,破坏庄稼良田,有选择性的破坏,到时候你的大哥,就不得以之下,要开仓放粮了,水灾社稷的范围到了,你大哥也没有办法高枕无忧。”

“顺带,也能借助一场水灾,让你的大哥好生看看,江南的地方官员们,府库里究竟有多少存货。”

“一来,可以窥探人心诡谲,二来,我们也可以腾出手,去吴山了。”

武王世子来到江南之后,因为身份的缘故,不曾受到江南世族的制衡掣肘。

可是元青也清楚,江南的官场上,对于自己,也只是口服心不服罢了,一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态度。

元青也没有想过改变江南,因为谁都可以改变江南,唯独元家不可以。

不过这样一来,恰好可以让元青看看,到底有多少官员,对自己暗藏杀机。

古往今来,最考验官员心思的事情,那就是开仓赈济灾民了,若是朝廷有所拨银,还不要紧,还能浑水摸鱼,若是朝廷不拨银,地方官员自己解决,那就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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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九十一章 风也大,雨也大

连绵细雨,在入秋之后,化作了磅礴大雨,对于江南的人而言,绝非善事。

姑苏城里的元青有些心神不宁,总感觉要出事情。

黑水河上,元正与黑龙王并肩而立,遥望姑苏城,元正自己也知道,这件事其实根本对不住自己的大哥,可也不能让大哥背负一顶徇私舞弊的帽子。

元正略有些心虚说道:“以前辈的身份,让前辈来做这种事情,是不是有些对不住前辈的身份。”

黑水河的水势本就随着大雨磅礴而汹涌了起来,在这个时候发一场大水,倒也能说得过去,较为隐蔽。

广陵江上的水势,已经很凶猛了,若非修建堤坝,改善水道,恐怕这个时候,广陵江周围的老百姓们,已经遇到了水灾,不过这样的磅礴大雨只要继续下,广陵江周围定然是要出些事情的。

元正自己都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好风口。

黑龙王道:“有失身份倒是不至于,只是你为了战马,让我发这样的一场大水,给你的兄长带去麻烦,给江南带去麻烦,日后这件事一旦抖落出来,你在江南,也就失道了。”

“不利于你所在的风水与位置。”

“在此之前,你好生考虑一下。”

吴山深处的战马到底有多少,眼下还是未知之数,若是这会儿发了大水,等去了吴山的时候,反倒是没有多少战马,那就有些得不偿失了。

被黑龙王这么一提醒,元正反而有些不想要这样干了。

反问道:“以前辈的眼光来看,这件事如何处理比较好。”

从南云江走水路,可以抵达吴山脚下,不过吴山周围,有着元青的驻军,水军虽然没有,可周围的斥候探子,倒是不在少数。

黑龙王看了一眼当下的天气,说道:“顺其自然即可,不用我发大水,如此大鱼,对于江南的驻军也是一种折磨。”

“雨水时间长了之后,必然溢漫至兵器库了,各地驻军,必然要重新修正兵器,忙碌于日常杂务,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给你找麻烦。”

“反之,这样的天气,也不利于行军打仗,纵然是斥候探子,也会不耐其烦。”

“北人来到江南之后,遇上这样的天气,有很大的可能偶感风寒,或是水土不服。”

“其实这会儿,你就可以前往吴山了。”

这不是来自于黑龙王的建议,而是来自于一位天境高手的建议。

元正转身,退下了这汹涌的水势。

许多将士们,也都在各自的住所闭门不出。

钟南,秦广鲁等人,就在岸边等候着,见到元正退回来了,钟南心生不解道:“何故也?”

元正道:“此等天气已经无需发大水了,二者,我们终归在江南之地,不能伤害了这一方水土,若是自然天灾,倒也无妨。”

钟南明白了,却说道:“其实一场大水过后,也不会影响老百姓的生活起居,江南的府库极为充盈,地方贪官的府库,更是充盈。”

“我是想用这一场大水,消磨一下官府的府库,让老百姓的口

袋里,粮仓里,能有多余的那一部分。”

“这一场大水,看似大恶,实则大善。”

“官府的流水,也应该流向于寻常百姓家。”

元正道:“我明白,只是我主事,此事多少也有违我的本心,若只是为了战马一事,就这样去做事,我害怕以后遇到更大的事情,我会乱了本心,不择手段。”

“天之道,损有余而益不足。”

两人都是对的,只是位置不一样。

秦大夫上前一副很是随意的样子:“那现在如何?”

王巍也是一副嗷嗷待哺的样子,黄明,张秀山,花婆婆三人,在这里则是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黑龙王的风采他们已经见识过了,那一份天境高手的威压,也是来自于灵魂的威压。

元正略作思考道:“我们带领十艘大型货船,出发前往吴山之地。”

“泰鸿开道。”

黑衣男子,从水面浮出,雨露不沾身。

燕北吹响了号角声,十艘大型货船,从码头下水,此次约莫万余众,一同出发。

燕北在黑水河其实混得不错,身为黑龙王最为信任的人之一,积攒了不小的威望,一声令下莫敢不从,二者,兵器都是燕北所在的铁血门里打造出来的,燕北在这里,颇有如鱼得水之势。

纵然是负责打造战船的杨玄等人,对于燕北,也是毕恭毕敬。

而黑龙王对燕北较为器重的原因,也非常的简单,因为南云江上多数都是心思不纯上了年纪的人,思虑较多,一点都不爽快,说有本事吧,也不是很有本事,说没有本事把,又是一副暮气沉沉的样子。

似乎这大争之世,这密谋造反之事,对于他们来说,就是一件天大的事情一样。

反而燕北这种洒脱心性,令黑龙王颇为欣赏,二者,也是因为黑龙王觉得燕北年轻,尚有潜力,值得栽培一番。

十艘大型货船依序出发,泰坦巨蟒化作本体,没入了黑水河深处,从水面上来看,根本看不出来,水下深处,无论任何妖兽,遇到泰坦巨蟒,无不是纷纷让道。

大型货船,可容纳上千大象,分三层,空间极大,没有多余的家具摆设,尽可能的,将空间挤压出来,用于堆积货物。

元正众人在第二艘货船上,而第一艘货船上则是燕北,燕北在前方打头阵。

如今的燕北,颇有水军少主之势。

船内,有一内室,虽不至于雕梁画栋,却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古色古香的桌椅,摆设,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没有漂亮的丫鬟侍女,来伺候燕北几人。

桌子上,燕北坐在主位,还有两位副将,均年过三十,身材普通,武道修为,均在象境中后期。

一人名曰马梁,相貌略带几分清秀,轮廓立体,眉眼粗豪。

一人名曰司马长峰,脸上有一道刀疤,是昔年在闹市与人行凶斗狠留下的。

燕北语重心长的说道:“这一次,是外出帮助秦前辈他们寻找战马,虽说咱们江南主水

军,可路上的战役,多以骑战,步战为主,人家吩咐什么,我们就做些什么。”

“告诉弟兄们,有眼色一些,第二艘船上的人,千万不能得罪了。”

马梁的声音很厚重,说道:“放心少将军,我日前已经吩咐过军中弟兄们了,日后地昆山里的兄弟们来到黑水河上,不说盛情招待,也必然也做出一桌子的酒肉款待一二。”

燕北道:“仅仅是这样是不够的,大家都在同一口锅里吃饭,眼下因为地势的缘故,我们水师占据主导地位。”

“可这日后嘛,等江南的事情结束了,我们也有一定的可能成为骑军,或是步军。”

“但我以后会成为骑军的,我是北方人,对水战不精通,也多亏了师尊多多提点。”

“我侧重于你们两位,也是因为你们平素枢机,废话不多,能办实事儿。”

“你们应该懂我的意思。”

两人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不久之后,十艘大型货船,离开了黑水河,进入了汹涌激荡的南云江上,有泰鸿开路,自然无需害怕水势汹涌,开路真正的目的,就是让泰鸿背负十艘战船,平稳而快速的朝着吴山而去,因为有些水域上,完全是逆水行舟。

若不借助泰鸿之力,逆水行舟想要抵达吴山,是断断不可滴。

第二艘船上,既不是元正坐在主位上,也不是秦广鲁坐在主位上,更不是黄明坐在主位上。

而是尉迟阳坐在主位上,享受着几人的端茶倒水,嘘寒问暖。

秦大夫咧嘴笑道:“小伙子啊,当初咱们在苍云城的时候,不说是多有过节,也差不多了,如今咱们是真的在一条船上的人了,等去了吴山之后,这驯服战马一事,还就真的指望你了。”

在苍云城的时候,尉迟阳和西蜀双壁斗法,基本上是平分秋色。

尉迟阳是没有硬性实力和西蜀双壁正面撄锋,因为双方的武道修为,悬殊太大。

不过在玩弄权术,心术这方面,尉迟阳还占据着上风。

武将都有一个通病,就是玩弄权术不行,玩弄权术,都是文臣,或是帝王之家的主业。

想起以前的事情,尉迟阳也没有放在心上,施施然笑道:“驯服战马一事,是我们的大业,我定然会不计前嫌,好生做事的,前辈也无需放在心上。”

秦大夫哈哈笑道:“我当然没有放在心上,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鬼都不知道,今日,会是这般局面。”

当初尉迟阳和西蜀双壁斗法的时候,反正也就差那么一两个恶心的事情,就要发生火拼了。

因为当初拜月山庄里死了不少人,常帮里,也死了不少人。

双方的怨气,都已经积累到一定程度了。

都看对方不顺眼,还都拿对方没办法。

不过尉迟阳和大夫都会永远记得那件事,并非是因为仇恨,而是在苍云城里,尉迟阳成长了很多,而秦大夫和郭喜军也学习到了很多。

最值得你学习的,并非身边之人,而是与你平分秋色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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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九十二章 遇见

吴山,地势嶙峋,起伏不定,山脉绵延不知几千里也。

因临近南云江,无论水路还是陆路,都极为凶险不平,于寻常百姓而言,此地并非风水宝地,虽不知穷山恶水,可就像是放在刀刃的金子,不好下手。

十艘大型货船,也为靠岸,直接停在了水域上,泰坦巨蟒也未曾上岸,而是站在船顶上,控制着方圆水域,目送着元正等人上岸。

三千余人,在泰鸿大袖一挥过后,被轻盈温和的送到了吴山脚下。

周围雾气氤氲,脚下坎坷不平,连一条登山的小路都没有。

秦大夫向黄明问道:“你确定你曾经来过这里。”

黄明看了一眼周围,不催动真元,十里之内,人畜不分。

脚下也没有路,荒烟蔓草,没有居住的有人家。

尴尬应道:“上一次我来的时候,是一个艳阳天,周围可一目了然。”

大雨还在下,将士们身着蓑衣,缓步跟着前面的主公们。

元正派出万里烟云照,在前面开道,尉迟阳也派出了龙鳞马在前面开道。

而黄明,只能依靠依稀的记忆,来判断前往那个山内草原的路线。

前进了约莫半个时辰,就进入山野了,参天大树随处可见,多年未曾砍伐,何止是枝繁叶茂,纵然是大雨,也难以穿越繁茂的树叶,地上许多地方,都还是干的,宛若密不透风的屋顶。

除了雾气有些大以外,再也没有别的问题了。

一天过后,黄明和花婆婆两人,总算是找到了进入山内草原的正确路线,这才将大家带入了正轨当中。

有一条野兽踩踏出来的小路,顺着小路前进,不过三千人都走同一条小路,颇有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架势,想快,也快不起来。

大军的后方,王巍殿后,武道修为在化境,这种苦活儿,也只能落在王巍的身上了,万一若是有人从军后偷袭,又没有大将镇守,很有可能会溃不成军的。

磅礴的大雨逐渐停了下来,雨后初晴的日子里,最是容易出现毒蛇。

不过万里烟云照的气势,令寻常飞禽走兽,都不敢靠近他们。

艳阳天,山野之间的风景,最是明媚。

群山峻岭,此起彼伏,碧绿不可言语,江南的秋季来的总算是晚很多。

按照日子计算的话,再有半个月时间,旧西蜀的战役就要爆发了,这一场大雨,让旧西蜀的道路泥泞不堪,让蜀道之外的平原,形成无数水洼。

纵然大秦铁骑所向无敌,可是地势不争气了,大秦铁骑也发挥不出来。

可只要晒上三五个大太阳,就可以开战了。

根据元正的推测,蜀道的作用其实还在,想要突破蜀道,秦军除了以步军开路之外,再也没有其余的选择了。

不过蜀道里,大有文章可做,庞宗完全可以派出麾下将士,在蜀道里设伏,打伏击,利用地理优势,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大秦的两位亲王就算明知道是一个圈套,可是不进入这个圈套,就无法进入蜀中平原。

不经历风雨,怎能见到彩虹。

可见到彩虹之后,那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前方的地势逐渐平坦了起来,两边有两座山峰,中间是一座大峡谷。

越过这峡谷,便可以进入山内草原中,那里有很多的战马,光是想想,元正的内心都有些激动了。

也觉得有些对不住尉迟阳,尉迟阳真的平素枢机的一个人,可以驯服战马,也有领兵作战的才华,可来到江南之后,尉迟阳一直都为了战马一事而操劳,从未想过当一个虚荣的将军。

正是有尉迟阳这样的人存在,元正内心深处,才有着底气。

前方的万里烟云照停了下来,随即,大部队也跟着停了下来。

峡谷,怎么看都像是有埋伏的地方,行军打仗,最忌讳的也就是过峡谷了,若是敌军在两边山头上设下埋伏,滚落下木桩石块,乱砸都能砸死不少人。

万里烟云照退回来了。

元正和秦广鲁两人纷纷握住了自己的兵刃,黄明和花婆婆,也有些意外,上一次经过这一片峡谷的时候,可没有这么多的幺蛾子出现。

前方,一位身穿黄金圣甲的青年将军,手握御龙戟,胯下万里烟云照,缓缓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中。

看到这一幕,别说是元正了,就连秦广鲁都傻眼了。

元青怎么会在这里。

大哥的忽然出现,一下子让元正的脑袋瓜子乱如麻。

黄明和花婆婆张秀山三人看见元青出现,心里咯噔了一下,谁都可以遇见,为什么偏偏是元青呢。

元青来了,御龙戟上倒是没有滴血,不过身穿黄金圣甲的元青,看上去的确风采绝世,气势如虹,对得起字天盛。

“难怪我几天一直心神不宁的,原来你会出现在这里。”元青对着元正说道。

两兄弟见面,在此刻,又像是仇人见面。

秦广鲁没有多大的反应,燕北也没有多大的反应,这件事更多的像是这两兄弟自己家的事情,和外人没有关系。

元正上前,柔声说道:“好久不见,大哥风采更加过人了。”

元青笑道:“别来这套,

那里面的确有不少的战马,这一次我是孤军来此,以探虚实,等到灭佛的后续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的时候,就打算给我的骑军增加战马。”

“既然你来了,这件事我也没有办法吃独食了。”

按照大魏律法,只要是战马,都归公家所有,无论是江湖门庭,还是世家大族,寻常百姓,都得让公家吃饱喝足之后,才能喝点汤,有的时候,连汤都喝不上。

元正既然都来了,也没有打算要离开这里。

战马一事,是悬在元正心里的一根刺。

沉声道:“世子殿下觉得,这件事如何处理,比较妥当。”

这里人多,还是叫一声世子殿下,比较稳妥。

黄明三人看在眼里,思虑都在心里。

元家的儿子自相残杀,这个局面,黄明内心深处还是想要看见的。

元青扬起了手中御龙戟,说道:“你若是可以在我手底下走过一百个回合,我就当做没有来过这里,你若是走不过一百个回合,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我也当从来没有见过你,可好。”

元正道:“好,爽快。”

秦广鲁等人徐徐退开,这两个兄弟要过招,总得把地方腾出来才行。

元正上前一步,没有任何的犹豫,拔出了腰间狱魔。

对大哥拔出自己的狱魔,似乎有些不妥,不过对于大哥,元正心里真的是不敢轻敌大意。

上一次偷偷摸摸的回瀚州之地,在瀚州之外,与大哥演武切磋一场,那都是不用任何兵器的情况下,然而这一次,大哥身穿黄金圣甲,还有御龙戟在手上,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御龙戟,仅仅是重量,都有三万余斤,更别说御龙戟本身就是稀世的神兵利器了。

而大哥的那一身黄金甲,也是大有来头。

传闻中,是稷下学宫的宫主戚永年,亲自斩杀黄金圣龙,以龙骨铸造出的铠甲,防御力惊人,纵然是名剑在手的人也破不开甲胄,更别说,大哥还有先天罡气护体。

这一战,是元正做梦都没有想到的。

元青见状,玩味笑道:“我很早之前,就想要领略,你这柄凶剑的风采了。”

元正真心说道:“我也想要试试,世子殿下御龙戟的分量。”

两人相隔对望,一瞬之间,元正一剑刺出,杀剑出,精锐磅礴的剑气,气贯长虹,硬生生的轰向了元青。

这一剑,同境界之中,可让任何人喋血,因为是杀剑,还是揉捏了纵剑术的杀剑。

元青很淡然的看着这一剑,里面的剑气组合,颇为复杂,有一剑穿胸的,有峰回路转的袭杀之剑,也有扰人心神的乱剑,更多的是一往无前的大气势。

寻常剑客,真的经不起这一剑的折腾。

且对方还有凶剑狱魔加持,这一剑纵然是化境高手正面遇上了,也要暂避锋芒。

对于元青而言,这一剑到也算是不俗了,单手握住御龙戟,微微一挥,一声龙吟,震荡九天,气势恢宏,霸道端凝。

轰然一声巨响,元正的剑气,被拨开,冲向了天宇高出,接着,炸裂开来,整个天空,一片黄金之色,隐约间,有祥云迭起的异象。

元正趁此机会,瞬息近身,双手握住狱魔的剑柄,泰山压顶的一剑,劈向了元青。

野蛮至极,因为元正很清楚,指望自己的剑术,想要战胜拥有御龙戟的大哥,是极为困难的事情,必须要在近身之后,撕开一道口子,自己的剑道,才有发挥的余地。

若没有办法野蛮的撕开一道口子,哪怕是纵剑术与横剑术轮番使出,也不太可能破开大哥的先天罡气。

元青玩味的笑道:“看来你的确成长了不少,都敢同我正面撄锋了。”

依旧是单手握住御龙戟,这一次,寸劲迸发,一戟挥舞向了元正的狱魔。

当!

铮铮铮!

崩裂出无数的电光火石,雷炎闪烁,一股至刚至阳的力道,轰然震开,两边的山峰,摇晃不定,滚落下无数的山石。

一戟过后,巨大的力道令元正的手臂发麻,倒飞了三丈有余。

元青依旧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猛然一脚跺地,滚落下的山石轰然之间,化作无数齑粉,飘落下漫天白银。

燕北在一旁看得心惊肉跳,果然啊,黄金圣甲在身,御龙戟在手的元青,和平日里的元青是截然不同的。

江湖上,市井里,还有那庙堂中,都在盛传,武王世子元青,乃是万人敌之姿,比较起当初的元铁山,锋芒更盛,更加霸道,单以武道天赋而言,在元铁山之上。

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当自己的狱魔和御龙戟碰上之后,元正就已经后悔了,但论膂力,自己绝非大哥的对手。

不同于大哥,元青从小练习横练功夫,父王和秋华王妃更是四处求情下话,将许多可以洗精伐髓,锻造体魄的秘法用在了元青身上。

这还不算元青从小到大的药浴,仅仅是那些药浴,就足以让一个弱不禁风的人,成长为一个精悍勇猛的汉子。

元青见状,笑道:“该我了。”

元正严阵以待,周围重力增强,衍生出秩序

神链,企图牵制元青的步伐。

元青宛若离弦之箭,身法快若闪电,隐约间,龙影摇晃。

秦广鲁眯着眼睛看着元青的步伐,开口道:“我一直都听说过擒龙功,但是没有见过,这龙神步,简直近战无敌啊,可以先天避开对方的攻势,近身之后,御龙戟势大力沉的落下,这元铁山的长子以后成长起来,对于当世许多武将而言,是一座难以逾越的山峰,也是恶梦。”

元正连连出手,还是没有办法阻拦大哥的前冲之势。

眼睁睁的看着大哥近身了,元青御龙戟横扫而来,卷起一阵黄金血光。

元正避无可避,只能硬着头皮,横剑于胸前,正面格挡这势大力沉的一招。

轰!

一声闷响,元正运转本经阴符篇,分威散势,第一时间将这一击的力道给卸掉,同时,守剑积蓄的剑势轰然爆发,涌向元青,宛若山洪暴发,要淹没掉对手。

元青撑起先天罡气,任由细密磅礴的剑势落下。

先天罡气,纹丝不动,轰隆隆,一阵飞沙走石,山摇地动,元青还是稳如泰山。

不过有狱魔在手,真的抓住一瞬之间的机会,破开元青的先天罡气,也绝非难事。

只要大哥的先天罡气被破开了,大哥的气势,也就自然下去了。

想法是不错,但元正的狱魔笔直的刺向大哥胸前的时候,这一次大哥是双手握住了御龙戟,却没有挥击而来,而是玩弄出了一个枪花,恰到好处的让元正这一剑偏离了原先的轨道。

接着,元青一记侧踹腿,朝着元正的面门就去了。

这一腿,真的被击中面门,元正也难以逃脱脑袋瓜子炸开的命运,除却力道大之外,大哥今日可是黄金圣甲在身,一双黄金战靴加持的破坏力与爆发力,是很难想象的。

如水蛇翻身,元正瞬移,避开了这一记侧踹腿。

运转开合之剑,紧接着,一招横贯八方激荡而去,形成一方剑域,碾压而来,无数道暴烈霸道的剑意,形成十面埋伏,围剿元青!

元青怡然不惧,却也是眉头微皱,三弟的剑道修为,着实古怪刁钻,看似繁复,实则大道至简,和二弟的剑道修为,不太一样。

双手握住御龙戟,横扫开来,一股浩然正气抵挡八荒四野。

轰然之间,元正的攻势瓦解。

燕北眼睛都发直了,说道:“世子殿下这种打法,简直就是霸王硬上弓式的打扮,不给别人留后路,近身干不过,远处也能大势压迫。”

秦大夫道:“不好说,这两人才过了六十回合,还有四十回合。”

无论多么强大的攻势,在元青这里,只需将御龙戟摆荡开来,就可轻易化解,这才是万人敌应该有的样子。

元正知道自己的大哥很强,却没有想到,大哥已经强势到了这种程度。

双手握住狱魔,一剑竖劈而下,纵剑意与横剑意结合,纵横往复,无所不出,无所不入,倒是想要看看,大哥对于这一剑,作何处理。

剑势之强烈,宛若千军万马,齐头并进,有所向无敌之势。

元青至此,是不敢托大,保险起见,还是撑起了自己的先天罡气,护住自身再说。

铮铮铮!

刹那之间,剑意爆裂开来,元青撑起的护体罡气,瞬息瓦解。

若非及时将御龙戟架起,兴许这一剑,就要伤及自身了。

微微后退,大戟横空。

一戟挥舞而出,一道金色的冲击波,如离弦之箭射向了元正。

元正一剑竖劈,破开冲击波。

刚欲趁势追击,元青却反而先下手为强了。

劈头盖脸的一戟过来,元正再度横剑何等,将真元催动到极致。

轰!

脚下地表下陷九丈有余,元青以绝对的力道压迫着元正的狱魔。

御龙戟与狱魔,都是当世神兵,谁也奈何不了谁。

如此的霸道的攻势,不出意外的,将元正逼入险境。

元正微微转腰扭胯,将这一戟的力道卸在了地面上,当下,地面上流露出密密麻麻的裂痕,再度下降了九丈有余,形成了一个小小深渊。

元青神目如电,趁着元正剑势未起之时,一戟横拍而去,元正瞬移避开,好不容易积累出来的剑势,又给散了。

无奈之下,只好跟元青短兵相接。

来来回回,都无法近身。

深坑之外,秦大夫几人一同围观坑里的情况下,局面勉强是平分秋色,谁也奈何不了谁。

黄明看的心惊肉跳,幸亏上一次和河边没有对元青下手,若是对元青下手的话,兴许这会儿,已经成为一堆腐肉了。

秦大夫悠悠喊道:“两位,应该停了,这一百个回合,已经过去了。”

然而,却停不下来。

因为元正一剑劈向了元青,元青一戟也劈向了元正。

轰!

元正虎口溢血,元青微微后退一步,至此才停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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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九十三章 看着办吧

元正以为自己将《本经阴符篇》修炼的也算是小有成就了,这一次还有狱魔加持,应该可以和大哥一战,可如今看来,若是继续缠斗下去,再有一百多个回合,元正必败无疑。

二者,剑属于短兵,而御龙戟属于重型杀器。

短兵与重型杀器的撄锋,自然是重型杀器占据便宜。

一力降十会,不是说说而已的。

也幸亏在这里遇见的人是大哥,若是另外一个万人敌的话,就不好说了。

元正说道:“我曾以为,再有一次和你交手的话,应该可以占据上风,我对我自己的武道修为,多少还是有些把握的,没有想到,在大哥全力出手的情况下,我竟然如此的勉强。”

“我有些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万人敌,不愧是万人敌。”

元青洒脱道:“你已经很强了,只是比较起你的二哥,还稍微错差了一些,若是你那些年,不去流连忘返于青楼妓院当中,不玩物丧志的话,好生修行,今日一战,则另当别论。”

两人同时腾空而起,离开了这个深坑。

元青打眼看了一下元正这一次带来的人马,约莫三千余人,良莠不齐,不过装备精良,也不算是一支弱旅了,又有秦广鲁这样的老油子带兵,遇到寻常军伍,应该也能轻易胜之。

黄明没有直视元青,这会儿,武道修为在元青之下的基本上都不敢去看元青的眼睛。

这双眸子虽然清澈,可是清澈的杀气腾腾,往往最是震慑人心。

御龙戟一挥,别的不说,起码燕北是招架不住的,纵然是黄明,估计也得吐出二两血来。

秦大夫上前说道:“那里面的战马,你真的不做计较,愿意对我们拱手相让?”

元青道:“只要你们不在江南给我添麻烦,里面的战马,便拱手相让,若是你们添麻烦的话,我倒是不介意率领龙骑军,解决掉当今陛下心头的一根刺。”

这根刺,可以说是秦广鲁,可以是元正。

大夫微微一笑道:“世子殿下果然豪爽。”

作为一个武夫,秦广鲁其实还想要和元青同境界一战的,看一下武王世子的武道修为是何等的恐怕,不过想了想算了,因为同境界一战,秦大夫连元正都不是对手。

元正道:“多谢大哥了。”

元青道:“不用谢我,这一次是公事,绝非是私事,我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若非你常帮之前助我破开了惊天大案,这一次,你们走不出这个峡谷的。”

言罢,元青骑着万里烟云照便潇潇洒洒的离开了。

元正有些恍惚,不明所以,这种感觉其实有些古怪,算是大哥对自己手下留情,也算是大哥对自己开了一个小灶,可整体而言,又不像是那么一回事。

燕北上前说道:“这会儿我们怎么办。”

元正幽幽说道:“吩咐将士们,把这个坑先填了再说,免得战马出来之后,就掉落在这个坑里面了。”

燕北立即让司马长峰和马梁带人开始填坑,元正则站在了一旁,接着盘膝而坐,脸色苍白。

噗的一声,一口逆血喷涌而出。

赶紧运转真元,先缓缓调息一二。

秦大夫看向黄明,在刚才兄弟两人激战的时候,秦大夫敏锐的发现,黄明的脸色略有些不自然,其实黄明是什么样的人,秦大夫从看见的第一眼就清楚了,没有别的缘由,只是行军多年来的第一印象罢了。

好奇问道:“如果是你的话,和全副武装的武王世子一战,你们撑多长的时间。”

黄明也不害怕丢人,因为单论修为,他还在元境后期呢。

如实说道:“第四十个回合可以平分秋色,第五十个回合,就要慢慢的落入下风了,第六十个回合,我就抬不起手了,第七十个回合,已经殁了。”

黄明说的还有些夸大其词,其实只有黄明自己知道,和元青奋力一战的情况下,在第三十个回合当中,自己就已经差不多了。

之所以这样说,只是不想要让秦大夫看不起自己。

元正调息的时候,司马长峰和马梁一直都在填坑,接近

二十丈的深坑,没有半天功夫,是填不平的。

秦大夫也没有出手,如果秦大夫愿意出手的话,只需要大袖一挥,便会有很多山石滚落进这个深坑里,然后再度恢复一马平川的样子。

元正道:“看来我也要寻思修炼一个重型兵器了,指望剑道,和大哥那样的万人敌争锋始终都占不到便宜。”

秦大夫泼了一盆冷水,笑道:“算了吧,剑道修行到极致之后,再去和你的大哥比试,就是另外一番风景了。”

元正无奈的笑了笑,心里却始终都在怀疑,自己的大哥到底有没有用出全力。

因为一百回合这个赌注,明显是给元正留了一条可以浑水摸鱼的口子。

哪怕不愿意给自己的大哥添麻烦,可没办法,终归还是添了麻烦,这个人情,以后只能慢慢的去还了。

骑着万里烟云照离开吴山,对于元青而言,也不过短短一炷香的功夫,吴山之外二百里地的凉亭里,廖成一直都在这里等着。

元青归来之后,神色如常,脸不红气不喘,根本看不出来在里面同人交手。

廖成没有询问。

元青主动说道:“里面确实有不少的战马,不过难以驯服,兴许只有那里的风水,才适合那些野马。”

“通知下去,将吴山周围的谍子减至一半,吴山内部,为了避免横生枝节,勿要进入。”

“里面妖兽无数,谍子去了,可能会成为妖兽的口粮。”

廖成嗯了一声,心知肚明,里面有人提前去了,不然的话,那么多的战马,怎么会放弃,廖成也知道,元正去了里面。

轻声问道:“那吴山之外的那些脚印如何处理?”

雨后初晴,脚印格外显眼,况且,还是三千余人的脚印。

元青道:“抹平是不可能抹平的顺其自然吧。”

“对了,可让你五绝堂的人暂时驻守吴山周围。”

廖成微鞠一躬道:“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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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九十四章 对手

山内草原,经过连日大雨的灌溉,草原里湿气颇重。

草叶湿漉漉的,雨后初晴,显得更加湿漉漉。

来到这里之后,看着草原与蓝天,原本有些烦躁的心情,随之消散了不少。

刚来此地,倒是没有发现一头战马,不过既然已经来到了这里,也就无需担忧看不到战马了,因为元青都亲自承认,这里面有着不少的战马。

元正好奇问道:“上一次你们来的时候,可曾丈量过这个草原到底有多大?”

黄明微鞠一躬道:“回禀主上,上一次我们来的比较匆忙,外加遇到了一尊厉害的妖兽,也就提前走了,未敢久留。”

元正哦了一声,这吴山里的确是有不少的妖兽,万里烟云照的气势,让许多妖兽都提前散去了,若是没有万里烟云照开道的话,这会儿早就遇见妖兽了。

尉迟阳仔细打量了一眼周围,草叶还不算肥美,秋草最为肥美,不过边缘地带的草原,马儿一般都不喜欢在这个时候来,兴许过一段日子,就有马儿来到这里了。

燕北询问道:“我们是在这里安营扎寨,还是等一下。”

元正看向了秦大夫,说道:“以我之见,应该在两边山野里安营扎寨,一者地势隐秘,不易被发现,二者,也不会惊扰到了马儿,这是我个人之见,我自己也没有领兵作战过,以大夫的眼光来看,是否应该如此?”

秦广鲁哈哈笑道:“傻子都知道应该怎么做,只不过是你自己不自信罢了。”

元正:“……”

其实也不是元正不够自信,身为鬼谷门徒,这一点自信,元正还是有的,只是因为,秦大夫在这里,当着秦大夫的面排兵布阵,元正有点拘束,毕竟人家也是身经百战的老油子了。

随即对燕北吩咐道:“让你的人,在两边山野,开始安营扎寨。”

“要在这里打持久战,莫要情敌大意,应该布置的伏兵,陷阱,也不要少了,我大哥都能发现这里,保不齐其余的人也会发现这里的。”

燕北嗯了一声,便立即率众去两边的山野安营扎寨了。

草原上有些湿滑,再有两个太阳,就晒的差不多了,马儿也喜欢在雨后初晴的日子里出来散步。

元正骑上了万里烟云照,尉迟阳也骑上了自己的龙鳞马。

有坐骑的人,自然要去周围四处看看。

王巍道:“早知道也把自己的坐骑骑着来了。”

秦大夫冷声道:“你是有万里烟云照,还是有龙鳞马?”

王巍一时间无话可说,秦大夫总是喜欢给王巍补刀。

骑着万里烟云照,驰骋于草原上,蓝天白云一线牵,这种感觉,若是身后又有一个美女抱着自己的腰肢,想来会更加的惬意。

尉迟阳倒是没有这样的想法,直接骑着龙鳞马,朝着最中央的地方而去。

草原中央之地,是野马在这个时节最为喜欢去的地方,水草肥美,且地势开阔,一旦遇到了捕食者,也能撒开蹄子奔腾起来。

元正紧随其后。

约莫半柱香时间过去后,两人已经看到了成群的战马,在草原上四处奔腾。

而万里烟云照和龙鳞马的到来,使得不少的野马受惊,胡乱的狂奔了起来。

打眼一看,战马成群结队,乌泱泱的一大片,颜色各有不同。

元正和尉迟阳并肩而立,欣赏着这样的风景,元正说道:“此等情景,可否让你想起了拜月山庄当初的那个马场,有很多战马,就像是自己的家一样。”

尉迟阳不是一个喜欢怀旧的人,可不代表尉迟阳自己不是一个怀旧的人,只是不喜欢罢了。

应道:“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初次目测,战马约莫有两千余匹,不过甲等战马的数量太少,多数都是乙等战马,甚至许多马儿,都不能够称之为战马。”

“可这里的野马如此之多,兴许,还有传闻中的龙马。”

龙马,龙头生有两翼,可以乘风而行,驾云而行。

数量较为少,很少见,王侯之家,帝王之家的人,多为喜欢龙马。

龙马和龙鳞马比较起来,就是占据着天空的优势,可若是在地面上相持脚程,龙马还真不是龙鳞马的对手。

元正说道:“到处找一找,不就知道了,其实我心里一直都对不起你,如今来到这里之后,你还是驯服战马,还是没有改变原来的样子,长时间做一件事,难免会觉得厌倦,对吗?”

尉迟阳面无表情的应道:“没有办法,遇上你这样的主子了,我又能如何,总不能撂挑子不干吧。”

“你倒是好,又是东方明月,又是柳青诗,又是小静秋的,将我的姐姐,应该归置于何处?”

是啊,元正才忽然间醒悟过来,尉迟阳还是自己的小舅子,想起这一层身份,元正都觉得有些尴尬。

打了一个包票说道:“日后,我让你的姐姐做皇后。”

尉迟阳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轻语道:“照顾好我的姐姐就行了,皇后这件事,等你什么时候当了皇帝再来说吧。”

元正欲哭无泪,自己当皇帝,那真的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

稍微停顿了一会儿,元正和尉迟阳没有继续惊扰这里的野生战马,而是徐徐退后了。

驯服战马一事,可以让尉迟阳胯下的龙鳞马进行来自于血脉深处的压迫或是归化。

元正的万里烟云照,凶威赫赫,不太适合参与这种事情。

忽然之间,元正心生有感,尉迟阳也是察觉到了什么,两人齐刷刷的看向了北边。

“果不其然,还是有人来到了这里。”

“有竞争对手了。”

元正和尉迟阳骑着各自的坐骑,飞速去向了北边。

边界上,有一个年近六旬的老人家,身材不高,面相丑陋,一袭锦衣,手中还拿着一根拐杖,正在这里打量着草原上的风景。

尉迟阳和元正的速度是极快的,反正在草原上奔腾,随意的一个坐骑,都能够比平日里快出来很多。

老人家见状,

也没有丝毫的慌张,虽说在这无人之地,杀人放火也无人知晓,可是实力摆在那里,老人家自然不会害怕的。

元正凝望老人家,言道:“你也是看上了这里的马儿?”

言语之间,老人家的身后走出一匹雪白如玉的天马,龙头,背部生有双翼,雪白如玉,流光溢彩,透漏出一股极为纯粹的精气神,令人赏心悦目。

元正看向远处的山野之间,骑着万里烟云照略微丈量了一下这个草原,约莫有一千里之宽长。

对于一个山中草原来说,也是很大了。

老人家言道:“两位公子也不是寻常人士,这里的战马是我们先来到这里的,凡事都要讲究一个先来后到,你们对不对?”

元正微笑道:“老人家的意思就是说,我们来晚了,来晚了的人,从哪里来,就要回哪里去?”

老人家说道:“我就是这个意思。”

言罢,老人家流露出了化境威压,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

山野之中,应该亦有不少伏兵,不过根据元正的推测,来这里的人不会有多少,因为大哥在吴山之外的驻军也不是摆设,想要大批量来到这里,是不太可能的。

就连元正这一次所带的人马,名曰万余众,实际上能来这里的人,只有三千人,后续人马,也只能潜移默化的转移进来。

故此,元正断定,那偏僻的山野之中,伏兵最多不会超过两千。

就算超过了两千了,那又如何,反正有西蜀双壁之一的秦广鲁在这里,还有王巍,还有黄明,还有燕北。

元正直接拔出了腰间狱魔,血光一闪,顿时破开了这位老人家化境威压。

尉迟阳在一旁说道:“小心一点,不要伤害了这头龙马,这头龙马只是中了摄魂术,并非是真心实意的认这个老人家为主子的。”

元正这才看向了龙马,老人家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以为自己流露出化境威压,这两个少年就会知难而退,两位少年背后的人,也会知难而退,哪里想得到,竟然被如此的轻视了一番。

拿起手中的拐杖,朝着元正挥舞了过去,极为阴森的真元汹涌袭来,草地上眨眼之间结了厚实的冰层。

化境高手,年纪又这么大了,应该是苦修至此的,没有顶级功法修行,又没有神兵利器加持,这样的化境高手,对于元正而言,真的不算是什么高手。

一招横剑,血光闪烁,老人家的拐杖断了,老人家的头颅飞扬而起,血水染红了刚结起来的冰层。

尉迟阳上前,手轻柔的摁在了龙马的额头上,温润的真元渗入了龙马的五脏六腑之中,刹那之间,龙马的眼神凌厉异常,透出一抹凶光。

面对的却是尉迟阳带着微笑的脸。

解开摄魂术后,龙马嘶鸣了一声,其声音宛若黄钟大吕激荡,振聋发聩。

尉迟阳柔和道:“不怕,敌人已经死了。”

龙马看着尉迟阳,隐约间,透出杀意,尉迟阳也没有戒备之心,驯服马儿这种事,你对马儿有戒备之心,马儿反而对你有害人之心。

渐渐地,这头龙马暴烈的本性,安稳了下来。

尉迟阳的手一直放在龙马的额头上,未曾松懈。

尉迟阳开口道:“那山野之间,是不是还有你许多的兄弟姐妹被摄魂术给控制了?”

这头雪白如玉的龙马点了一下头,尉迟阳心中咯噔了一下。

有些人驯服马儿,采取的熬鹰的办法,手段残忍酷烈,有些马儿经受不起巨大的压力,最后要么是绝食而死,要么是自杀而亡。

元正道:“那摄魂术如此的可怕?”

尉迟阳道:“怎么说呢,就像是小姑娘被几个男人毒打一顿过后,眼含热泪的出去卖一样。”

元正道:“明白了。”

“我去那山野之中,你回去叫大夫他们过来。”

尉迟阳道:“你一个人能行否?”

元正道:“应该可以,不过一千里的路程,对于没有坐骑的人来说,是有点远,估计七天之后,才能抵达这里,你可以先让象境往上的乘风而行,先来这里再说。”

尉迟阳嗯了一声,转身骑上了自己的龙鳞马,这头雪白如玉的龙马紧随其后。

这位老人家死了,也没有引起多大的动乱。

元正心中猜测,这位老人家应该不是真正的主子,寻常而言,外出探险这种事情,一般都是身边的护道者去干一些粗活儿累活儿,真正的主子,还不知道在哪里享清福呢。

二者,还有一种可能,这位老人家也是刚刚抵达这里,作为投石问路的那一个人,提前看看是个什么情况,后面山野之中的人,要么在安营扎寨,要么就在排兵布阵,或是准备后退。

毕竟,武王世子不久之前来过这里。

山林里,树叶堆积的颇为厚实,万里烟云照所过之处,都会发出沙沙沙的响声。

脚印尚不明显,因为树叶太厚了,很难留下真正的脚印,不过人为的痕迹,成心去找,还是能够找的出来的。

距离元正约莫十丈之外的一棵参天大树后面,一个约莫三十余岁的壮年男子,压抑着自己的呼吸,他已经发现了元正,也看见了那一头万里烟云照,这天底下能够骑着万里烟云照的人,也就是那么几家而已。

这会儿,他想要回去报个口信,可是自己只要稍微有点动静,就会被骑着万里烟云照的那一位主人给发现。

事实上,他已经被发现了。

等他刚准备换一口气的时候,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已经来到了他的面前。

壮年男子一席轻甲,背负弓弩,见状立即跪在了地上:“禀告世子殿下,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请世子殿下让我一条小命,我上有老下有小,媳妇儿也跟着别的野男人给跑了……”

元正乐呵了,作为一个探子,这一位大哥,还真的是与众不同啊。

玩笑道:“你又怎么知道我是武王世子的。”

这位男子眼含泪花的说道:“江南一带,可以骑着万里烟云照的人

,除了世子殿下您,还能有谁啊。”

这倒也是,元青骑着万里烟云照,在江南的大街小巷里过路的时候,会引发阵阵围观的,一部分人是冲着元青的相貌去的,剩下的人,都是想要近距离的观赏一下万里烟云照是何等的雄伟强壮。

被叫了一声世子殿下,元正的心里也没有美滋滋的,沉声问道:“你们这一次来了多少人,外面的那个老人家,又是你们的谁。”

男子双腿都在发软,差一点都尿裤子了,或许是已经尿了,只不过元正观察的不是那么仔细。

男子应道:“我要是如实交代的话,还希望世子殿下可以饶我一条小命。”

元正故作威严的说道:“你要是不说的话,肯定是必死无疑。”

男子一听这话,可惜了三十岁这个男人黄金岁月啊,直接尿了。

赶紧说道:“徐老伯是我家少主的护道者,亲自去前方探路,之前听闻世子殿下骑着万里烟云照来了,我们刚进入草原的时候,就赶紧后撤了,方才是徐老伯察觉世子殿下离开了,这才又出去查探虚实。”

之前来的那一个世子殿下,才是真正的世子殿下,眼前的这一个人是假的。

元正大致明白了,继续问道:“你们在江南之地,属于何门何派?”

男子应道:“名曰鱼帮,前些日子,世子殿下灭佛一事,让我们鱼帮受到了不小的牵连,我们鱼帮和地藏寺也有些横向关系,这不,钱财被冲了国库之后,我们鱼帮顿失一柱,好多兄弟们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吃饭了,这才想着,上山落草为寇,恰好发现这里有着如此之多的野马,打算驯服之后,自立一支军伍,伺机而动。”

鱼帮,在江南不算是首屈一指的大帮派,可是元正听钟南提起过鱼帮。

垄断了广陵江南部一片水域的水产生意,家大业大,树大根深,在江南的根基颇深,属于典型的地头蛇一条。

不曾想到,鱼帮竟然也和佛家有着如此之多的联系。

鱼帮的帮助名曰徐广亮,是一个铁血手段的人,混迹于江湖,只要他所在的水域里,就不允许任何船只造访,当然了,官府的船另说。

徐广亮有一个儿子,名曰徐衡,才华修为如何,暂且不知,不过能够成为鱼帮的少主,多少还是有些本事的。

鱼帮成立之初,是三个人成立起来的。

成立之初就已经商量好了,帮主之位,有德者居之,也就是说,帮主之位,少主之位,并非是世袭制的,而是禅让制的。

元正继续问道:“你们的帮主如今身在何方?”

男子言道:“还在广陵江,水里还有些事情,还未处置妥当,等处置妥当之后,也就来了。”

元正道:“你们这一次来了多少人,又用摄魂术控制了多少龙马?”

一头龙马的价值是难以估量的,因为帝王之家都愿意为了一头龙马而打开国库,谁若是发现了龙马,又主动带去官府或是皇城,得到的嘉赏,在娶媳妇盖房子过后,更能够买上几千亩良田。

男子应道:“我们共来了一千八百人,长老五位,少主亲自前来,距离此地还有三十里,在一片地势平坦的灌木丛里安营扎寨。”

能遇到这么一个好说话的敌人,元正倒也省去了不少投石问路的麻烦。

接着问道:“你们五位长老的武道修为在什么境界?”

男子吓得脸色苍白,回道:“四位在象境巅峰,一位在道境。”

这么说的话,元正就放心多了,不过元正也不太确认这个男人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当下,便将凶剑狱魔横在了男子的脖子上,丝丝煞气流淌,只要元正微微抖动手腕,这位男子,瞬息就会形神俱灭。

男子被吓的连连磕头下跪的说道:“小的该死,小的该死,四位长老都在道境,剩余的那一位在元境,五位长老有合围阵法,世子殿下一个人,很难胜之。”

元正吼了一句道:“你所言当真!”

男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回道:“当真,做不得假。”

这样估算下来,元正还是无需担忧,就算那五位长老联手可以战胜元正,可是元正本身还有一头万里烟云照,扛把子的战力,不在元正之下,在元正之上,和扛把子合力的话,胜了对方,也绝非难事。

元正也没有为难这一位说实话的探子,一道威压落在探子的身上,将其镇晕了过去。

孤身骑着万里烟云照,在山野之间奔腾,三十里地,无需多长时间便可到达。

但为了谨慎,元正还是在一炷香时间之后,才靠近了鱼帮。

灌木丛外围,有层层帮会成员守护,来到此地,元正一剑横扫而去,这些人反正是依序而立,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元正倒是不用担心挨个挨个的问候了。

只是一剑而已,多数人,都已经被拦腰斩断,倒在了血泊中。

遇到境界修为在自己之下的,元正手中狱魔,别说有多么的锋利了。

少数人侥幸避开了一劫,惊慌失措,大吼大叫,于此时,灌木丛杀出来了一队人马,为首的是一位约莫二十余岁的青年,身材高大魁梧,不像是南方人。

生的浓眉大眼,一脸的英豪之气。

可是说话的口吻却有些软绵绵的,哪怕是很生气。

怒道:“阁下是谁,何故杀我鱼帮众人?”

元正施施然说道:“你难道没有认出我的坐骑吗?”

徐衡温严,眉头紧皱,怒道:“你是元青?”

寻常日子里,徐衡是没有胆量直呼元青名讳的,可这会儿,眼前的这一位仁兄,都已经杀了这么多人,徐衡也不管那么多了,也清楚,在此时此刻,已经和武王世子走到了对立面。

不过徐衡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元青的兵刃乃是御龙戟,可是眼前的这位,手中竟然是一柄剑。

灌木丛站满了人,乌压压的一大片,还有五位长老五位一体,气势不俗。

元正一个人,显得各位形单影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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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九十五章 一人斩千人

秦大夫和王巍,黄明等人也颇有闲情雅致的在草原上转悠了起来。

此地风景不错适合修身养性。

每一个当将军的人,都希望有朝一日,解甲归田和自己的妻儿老小,过着幸福美满的生活。

不过更多想象之中的事情是,找一个草原,放牧,逐水草而居,过着怡然自得,无忧无虑的日子,也无需向庙堂上交赋税,怎么舒服怎么来。

秦大夫说道:“如果我们从地昆山搬离到这里,有自己的马场,也有自己的军长大营,就地取材,然后修建城堡,你觉得如何?”

王巍很认真的端详了一眼周围的地势,然后摇了摇头说道:“作为一个战争堡垒而言,的确是不错的,可惜我们眼下兵力太少,不适合在过远的地方修建堡垒。”

“地昆山足够隐秘了,唯独没有战马,若是为了战马,就迁移了我们原本的军营,反而是一件不太好的事情,劳民伤财就不说了。”

“也很容易让将士们朝秦暮楚。”

秦大夫想了想,倒也有道理。

黄明,花婆婆,张秀山三人心里五味杂陈,这么好的地方,为什么自己当初就不知道想想办法呢,只是遇到了一头厉害的妖兽,就被吓的屁滚尿流了。

不过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当时的黄明虽然有点实力,可还真的没有实力在这里开疆辟土。

有些时候,老天爷就喜欢给人开玩笑。

当你有本钱的时候,你却没有机会。

当你有机会的时候,你却没有本钱。

好像有些人,天生就应该错差那么一点点的劲道似的。

燕北安营扎寨结束之后,估计也是天黑之后的事情了,只能是简单的安营扎寨,后续的细致工作,估计还要两三天才能完成,这两三天,除了欣赏风景之外,也没有其余要紧的事情了。

这个草原到底有多少的战马,暂且不知,不过眼下,秦大夫可是一头战马都还没有看见。

正在思虑这些事情的时候,只见前方,烟尘浩荡,尉迟阳骑着龙鳞马,飞速而来,其速度,快若闪电流星,定睛一看,后面还跟着一头仗着翅膀的龙马。

秦大夫和王巍面面相觑。

来到这里之后,战马一头都没有看见,结果却看见了一头龙马,如此看来,这里的风水的确是不错的。

尉迟阳来了,气色如常,表情平静。

然而,秦大夫几人的眸光都停留在了这头龙马身上,雪白如玉,一双羽翼也是如此,仿佛骑着这头龙马,就可以羽化飞仙一般。

秦大夫好奇问道:“哪里弄来的?”

听到这话,尉迟阳身后的龙马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秦广鲁。

尉迟阳说道:“我们又遇到竞争对手了,这不过这一次不是武王世子殿下,是另外一支人马,不知道是谁,元正已经单枪匹马去迎接挑战了,让我回来搬救兵。”

秦大夫一听这话,顿时炸毛了说道:“他好歹也是为人主上的人,怎么就知道蛮干,在不知道敌军数量的情况下,就敢一个人孤军深入?”

尉迟阳施施然说道:“不用怕,他胯下有万里烟云照,他手中有狱魔剑,过山川大河如履平地,真的遇到了硬点子,全身而退不是什么问题,话说,我们是现在去救他,还是等一会儿。”

秦大夫问道:“战况紧急否?”

尉迟阳一脸无奈的说道:“他只是解决掉了一个人,就顺着蛛丝马迹进入了山野之中,我也不知道这会儿战况是个什么情况,反正我们还是要去的,万一咱们的主上,在阴沟里翻船了,那乐子可就大了。”

“象境往上的,乘风而行,就在北面,我们丈量过,这个山中草原,宽长约莫一千里,我们几人,最多三个时辰,就可以抵达他那里,后面的人,可能要在七天之后了。”

秦大夫摩挲了一下手掌,唉声叹气道:“算了,王巍你留在这里,我们几个人去就行了,七天之后,七天之后对于一场战役来说,黄花菜早就凉了。”

尉迟阳再度将手放在龙马的额头上,柔声细语的说道:“你且和王巍叔叔在一起,我们去去就回,必然解救出你的兄弟姐妹。”

这话虽然柔声细语,却让秦广鲁等人心里炸开了锅。

如此看来,这龙马不仅仅只有一头啊。

尉迟阳刚准备骑上龙鳞马带路,结果秦大夫,花婆婆,张秀山,黄明四人,已经乘风而行离去,消失在了尉迟阳的视线里。

将龙马交代给王巍,王巍爱不释手,可是又不敢伸手去摸,龙马极有灵性,若是没有被主人的感化,宁愿去死,也绝对不会成为一个人的坐骑。

王巍摊了摊手道:“你也看见了,老秦他们就是这样的人,一旦有什么危险的话,冲的比谁都凶。”

尉迟阳叹息了一声,骑着龙鳞马,又再度返回了。

哪里是担忧元正一个人干不过对方,明明就是担忧去晚了,龙马一事,就没有他们插手的余地了。

……

元正也没有着急动手,虽然在这里大开杀戒,颇为方便,可是徐广亮还没有来到这里,且不知道徐广亮到时候会带着多少人来,故此,元正心中合计了一下,暂时还不能杀了徐衡。

徐衡左思右想,看着元正意味深长的问道:“你究竟是元麟,还是元正?”

在徐衡的心里,元麟的可能性会更大一些,因为武王庶子早就人间蒸发了,根据小道消息,听闻死在了苍云城里,却不知道是死在了大魏铁钩那里,还是大秦铁骑那里,生死成迷。

元正道:“我是谁并不在乎,我看上了这个草原,和所有的龙马,如此一来,你我双方,必然是要一战的。”

徐衡冷笑一声道:“就凭你一个人?”

元正道:“我一个人真的足够了。”

徐衡下令道:“五位长老,速速拿下此獠,无论他是元麟还是元正,只要拿下他,我们就可以抓住武王元铁山的小辫子,到时候敲竹杠,怎么敲都顺手。”

徐衡很聪明,五位长老是这里的第一战力,是这里的第一层保障,也是最后一层。

若是五位长老都拿不下元正,剩下的人就不用说了,也没有提前派出其余的兄弟们上前同元正撄锋,因为谁去了都是死。

五位长老,四男一女,女的约莫四十余岁,也许是驻颜有术罢了,寻常人抵达元境,通常都过了八十岁的大门槛,这位女长老也是此地的最高战力。

剩下的四个,都在道境。

果不其然,和那位探子的说法一致,五人上来之后,瞬息之间组合列阵。

元正见状,也是瞬息之间,一剑挥舞而出,血光一闪,四位男性长老,第一时间被腰斩,血花绽放。

而这位女长老,吓得花容失色,胸口一阵郁结,明显察觉到自己的气海穴被封住了。

这少年的剑法看似随意,实则寸寸杀机。

五位一体,一旦组合列阵,和元正交锋,会没完没了的,元正当然不会给他们那样的机会,如果是平时的话,元正倒是想要试一试,一个人破开阵法是一种怎样的心得体会,可这会儿,真的忙不过来。

徐衡见状,惊怒交加,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这人,是如此的蛮横,极为霸道的剑法,让四位长老喋血在此,这四位长老,在很多鱼帮成员们的心里,不说是苍天在上的存在,也差不多了。

可惜啊,经不起这少年轻轻一剑。

谁都看得出来,这柄剑,凶威赫赫,最喜欢见血。

徐衡道:“你果真要如此赶尽杀绝,不怕让南人群起而攻之吗?”

这会儿徐衡也没有丧失理智,知道用大势压人了。

南人对元铁山的印象很差,哪怕是元青这一次秉着灭佛的态度,杀了很多人,可还是让很多南方士子口诛笔伐。

纵然有些人,真的是该死之徒,可只要是南人,元青一旦杀了,都会被戳脊梁骨。

南人谁都可以去杀,唯独元家的人不能杀。

当年旧南越的屠城惨案,在老

一辈人的心里,依旧历历在目,元家的残暴印象,在南人的文章里,在说书人的嘴巴里,早已经根深蒂固了。

元正也不在意这些,因为这些事,和元正没有多大的关系。

随意应道:“我就是杀人了,你又能如何,况且这荒郊野外的,我若是把人杀了,谁又会知道?!”

徐衡指着元正,大吼道:“弟兄们,一起上,拿起你们手中的利刃,我们若是不合力攻他一人,便会被此人挨个挨个斩杀,成为其剑下亡魂。”

“这一战,为了气节,也为了我们的性命。”

这里面还掺杂了不少的象境高手,但是元正并不在意。

还是这一位女长老打头阵,余下的千余人,蜂拥而上,长刀短剑,伺机而动。

元正横剑于胸前,剑气动人,剑意森然,一剑横贯八方,轰然一声巨响,丛林里,无数参天大树倒地不起,山石炸裂。

打头阵的女长老,催动全身真元,才勉强抵挡住了元正的剑压。

可是剩余的人,就没有那么走运了,一剑过后,乌压压的倒下了一大片,死去了起码六百余人,剩余的人,轻伤寥寥无几,重伤比比皆是,丧失了战力。

徐衡目瞪口呆,简直不敢相信,只是一个人而已,就能将他这么多人给压制的抬不起头来。

元正不屑的看了一眼徐衡,说道:“你好歹也是少主,号召兄弟们动手杀敌可以,可是你自己却没有身先士卒,虽说你的象境修为在我这里的确拿不出手,可是你连这样的勇气都没有,竟敢妄图染指这个大草原。”

徐衡一时语塞,不知道怎么回复。

女长老此时也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若非自己的元境修为硬撑着,这会儿也成了剑下亡魂了。

其实赤手空拳一战,这一位女长老完全可以和元正一战,能撑得住三十个回合。

可是有狱魔加持的元正,和没有狱魔加持的元正,完全是两回事。

女长老并非技不如人,只是手中没有神兵利器罢了。

元正一时间来了兴致,开口说道:“这位婶婶,我给你一个不死的机会,若你拿下你们的少主,让他跪在我的面前,我就饶你不死,顺势,我也不介意让你进入我的麾下。”

“我这里,有高手无数,战马成群,军队森严,对于婶婶来说,也是一个不错的归宿,不知道婶婶,意下如何啊?”

徐衡一听这话,心里直打鼓,他知道自己是必死之局了,可若是大长老反水了,那对于父亲,对于整个鱼帮来说,简直就是毁灭性的打击。

徐衡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大长老。

女长老闻言,心中古井无波,说道:“徐老伯,是不是也死在了你的剑下,你有神兵利器加持,越境杀,对于你来说,也绝非难事。”

元正玩味道:“怎么会突然之间问我这个问题?”

女长老继续问道:“到底是不是你杀的。”

元正白了一眼道:“难道你不觉得,这个问题非常的愚蠢吗,就算不是我杀的,那肯定也是我身边的人杀的,你这么问我,我很尴尬啊。”

女长老默然于心,觉得自己失态,旋即,催动所有真元,欲在此地自爆而亡,和眼前的这位少年郎,同归于尽。

元正何尝看不出来这位女长老想要干什么。

探出一手,虚空中衍生出出两根粗壮的秩序神链,噗地一声贯穿了这位女长老的躯体。

女长老刚聚集起来的真元,一拥而散,整个人死不瞑目。

徐衡连连后退,手中握住了一柄短剑。

元正笑道:“得了吧你,就凭你想要逃,那是不可能的。”

大袖一挥,一股巨大的吸力,直接将徐衡给拉扯了过来,被元正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你的老子还没有来,我暂时还不能杀了你,留着你这根独苗,还能让你老子乱了心境,到时候,我才能找到合适的机会灭了你鱼帮。”

徐衡顿觉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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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九十六章 引兽王

灌木丛里,尉迟阳仔细数了数,共有三十头龙马。

吴山之内,有三十头龙马,此地的风水,已经不能用好来形容了。

其实尉迟阳打眼一看就知道这里有三十头龙马,可毕竟是龙马,仔细的数一数,才能表达对龙马的敬意。

简陋的帐篷里,火堆还没有熄灭,桌子上还有着熟肉和白酒,元正和秦大夫,黄明几人围坐一桌,心情别提有多么的暗爽了,至于徐衡,已经被五花大绑了。

秦大夫笑道:“小鬼,可以啊,一个人就能够干翻这么多人,不得不说,还是有点小看你了。”

元正道:“其实说实话,和大哥争锋过后,我的心里一直都不服气,可是不服气也没有办法,赤手空拳一战,我可以和大哥平分秋色,但是用各自的兵刃一战,真的是打不过大哥。”

“同样都是元境,在同境界一战当中,没有一如既往的碾压,我心里火大,只好将脾气发在鱼帮的身上了。”

秦大夫拍了拍元正的肩膀,意味深长的说道:“其实这对于你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人外有人,这很正常,你大哥终归是你大哥,岂是你能轻而易举胜之的。”

“你也要小心了,当你在同境界一战中无往而不利的时候,偶尔遇到了一个硬点子,你会学习到很多的。”

元正倒是没有学习到很多,狱魔作为一柄凶剑,并非重型杀器,和大哥的御龙戟硬碰硬,还是差了很多。

尉迟阳挨个挨个的解开龙马身上的摄魂术之后,这才来到了帐篷里。

开口道:“先不要高兴的太早了,鱼帮来到这里,暂且不知道会来多少人,而我们的人,七天之后才能抵达这里,在此之前,不妨先将龙马给带回到我们的营地。”

“徐广亮的武道修为据我所知,也在化境,实力非同小可,不过徐广亮一个人也是独木难支,五位长老已经死了,我们几人,完全可以拿下徐广亮,可我们不知道的是,徐广亮这一次会不会有其余的盟友。”

“一碗饭吃不完的时候,或是倒给狗去吃,或是分

给旁边的人。”

“到底是带着人来了,还是带着狗来了,尚无定数。”

元正道:“其实吧,是谁来了,我都不是那么的在意,正面一战,我有手中狱魔,并不惧怕什么,可我想要知道,除了鱼帮之外,到底还有多少人知晓这里有着这么多的野生战马。”

“如果不将潜在的竞争对手给处理完的话,以后的麻烦会没玩没了的。”

鱼帮经过灭佛一事的影响,世家大族那里已经断了联系,地方官府那里,想来也不会接纳。

唯一的盟友,就是来自于同病相怜的人。

江南的江湖也很深远,虽然不像是北方那么的一目了然,可是江南自有独到之处,兴许街头算命的,可能就是一个高手,一个斥候。

元正手中狱魔,就凭借狱魔这一柄凶剑,元正不害怕任何的江湖帮派,召唤亡灵蜘蛛军团,对方的人数再多,元正都不害怕。

思虑再三说道:“我和大夫留在这里,你们先带着龙马回去。”

尉迟阳哦了一声,刚准备带人离开这里,元正忽然间说道:“对了,花婆婆也留在这里,万一来的敌人有点多了,我和大夫不一定能够忙活的过来。”

花婆婆点了点头,黄明和张秀山这会儿才意识到,关键时刻,还是花婆婆的武道修为比较过硬一些。

尉迟阳带着龙马离开之后,元正来到了帐篷之外,看着被五花大绑的徐衡,也没有询问关于鱼帮目前的现状,也不是多么的在意徐广亮到底是一个人还是很多人。

不过徐广亮能够让自己的儿子提前来到这里,就说明水里面的事情,最近也比较棘手,有一定的可能会翻船的。

秦大夫问道:“小鬼,你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元正再度拔出腰间狱魔,狱魔的刃口一片血红,接着,滴滴答答,流落下血滴,每一滴血,落在地上,就会化作指甲盖大小的天毒蜘蛛,顺着山下爬行而去。

偶尔,还有碗口大小的天毒蜘蛛出现在队列了。

花婆婆看

的触目惊心,有这样的一柄剑,几乎就等于拥有了一支强悍的军旅。

天毒蜘蛛虽然只有指甲盖大小,可是流露出来的煞气,纵然是花婆婆这样的高手,也觉得一阵后怕。

元正说道:“徐广亮来不来,尚无定数,就算来,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来到这里,二来,徐广亮来的话,必然会和这里的人进行飞鸽传书,确认一下这里的情况。”

“可若是徐广亮发现这里的人都已经没有消息了,心中难免狐疑。”

“以我之见,还是将吴山里的兽王给揪出来吧,它才是吴山真正的主人,在住人家的地盘里,我们当客人的,也不能过于随意了。”

滴血的蜘蛛漫山遍野的开始寻找了起来,二者,元正也想要确认,黄明所说的那一尊妖兽,到底是真的存在,还是得假的存在。

有一件事,让元正特意将花婆婆留在了这里。

鱼帮是因为灭佛一事而受到了牵扯,黄明也是因为灭佛一事而受到了牵扯。

碰巧的是,双方都知道吴山里有野生战马。

到底是内神通外鬼,还是其余的缘由,元正必须要慎重一些。

指望王巍一个人,绝非花婆婆和黄明两人的对手,万一黄明和尉迟阳他们回去之后,突然间反水了,那该如何是好。

元正也承认自己可能多疑了,可还是将花婆婆留在这里,让黄明顿失一臂的做法比较稳妥一些。

兽王,自从来到吴山之后,可还没有露过面呢。

能称之为兽王的巨擘,其修为,起码也在心境说话。

漫山遍野的天毒蜘蛛,最多不出两个时辰,便能找到那一尊兽王。

兴许,还有另外的灵兽也在吴山里。

吴山还真的是人杰地灵的地方,不然也不会出现如此之多的龙马。

秦大夫道:“好毒辣的计策啊。”

元正微笑道:“哪里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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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九十七章 靠山与人情

草丛里,树林里,亦或是溪流里,到处都是指甲盖大小的天毒蜘蛛,令不少妖兽们见状,心生警惕,然后避开。

天毒蜘蛛,在妖兽世界里,就血统而言,属巨擘般的存在。

兽王所栖息的地方,寻常而言,都在山脉最中央的地方,亦或是最高的地方,但偶尔因为风水上的讲究,也不会按照惯例出现在应该出现的地方。

自古以来,西北天高。

吴山西北有一断崖,断崖后有一洞穴,密密麻麻的天毒蜘蛛,顺着断崖来到了此间,洞穴外围,触目惊心,煞气横卷,一股脑的涌入了洞穴内部。

此刻,一股惊人的威压从洞穴里流露出来。

接着,一头莽牛,缓步踏出,其周围,星河日角,光焰流淌,整个躯体,透露出雄浑的大势,宛若一尊永恒燃烧的烘炉。

“老子本来不想插手这些事情的,可你非要逼着老子出来走一遭,到底是几个意思?”

话语刚落,这头莽牛化作人形,约莫二十余岁的小伙子,体格壮硕,皮肤黝黑,头生牛角,身着黑金甲胄,整个人意气风发,血气滚滚。

看着自己面前的天毒蜘蛛,无奈说道:“可惜了啊,竟然成了人家的剑下亡魂。”

兽王走出了自己的洞穴,整个吴山的妖兽们,无不是匍匐在地,莫敢动弹。

一步跨出,流光闪烁,直接去向了元正那里。

于此时,天毒蜘蛛开始返回,追随这道流光而去。

元正,秦大夫,花婆婆三人还在帐篷里喝酒吃肉,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喝酒吃肉。

就在这里等着,等兽王来,等徐广亮来。

忽然之间,一股暴烈的气息汹涌而来,元正放下了筷子,秦广鲁和花婆婆各自撑起了一道护体罡气,这一次来的人,绝非寻常之辈。

三人还未走出帐篷,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声吆喝:“老子不关心你们来到这里干什么,可是也不要惊动老子闭关啊,你们人族做事不是最讲规矩吗?怎么今日一点都没有规矩。”

莽牛来了,头生犄角的人类形态,显得威武不凡,周围异象围绕,让被绑在树上的徐衡心惊肉跳,差一点尿出来了。

来自于心境巅峰的气场,并非徐衡这等人可以承受得起的。

元正三人拉开帐篷的帘布,来到外面一看,竟然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小伙子。

所有的天毒蜘蛛开始往这里汇聚,距离元正三丈远的时候,自动化作红色的光点,没入了狱魔的剑鞘里。

莽牛青年见状,单手叉腰,言道:“就是你把这里搞得鸡犬不宁的,逼我出来,到底有何贵干,群架还是单挑?”

心境巅峰的威压,纵然是秦广鲁和花婆婆两人,也承受的颇为勉强。

况且,这是一尊兽王,实力非同小可,有可能还是上古异种。

元正打量了一眼,开口道:“找你商量一件事情。”

莽牛青年道:“我素来不和人族商量事情,你们要干什么,我不管,别惊扰我修行即可。”

“这吴山虽大,可我也并非那种蛮横不讲理之徒,你们爱干什么干什么就行了。”

这位兽王看上去还是性情中人,元正原本以为,还是一个非常难缠的老妖怪呢。

元正柔和笑道:“你确定不和我好好的商量一下事情?”

莽牛青年道:“我为什么要和你商量呢。”

于此时,莽牛青年的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位黑衣男子,一席黑色的大氅微微摆动之间,衍生出风雷万象,天境高手的威压,如渊如狱。

莽牛青年回过头看了一眼,然后又转身对元正说道:“不知道是什么事情,如果是我能做得到的事情,必然不会嫌弃,必然竭尽全力。”

泰鸿只要出现,这莽牛青年就没有多余的选择了。

元正道:“我需要你聚集吴山内所有的妖兽,在吴山外围,设置重重障碍,不得让任何人族进入其中,当然了,我的人除外。”

莽牛青年道:“小事一桩,包在我的身上。”

元正咧嘴一笑道:“不错,不错,此事就有劳兽王您了。”

莽牛青年道:“哪里的话,大家都是自己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元正心知肚明的笑了笑,秦广鲁和花婆婆悬着的心也放了下来,这关键时刻,有没有天境高手压场,真的是云泥之别。

莽牛青年询问道:“这位被绑住的小伙子,打算作何处理啊?”

元正道:“既然你都出手了,他存在的意义也就不大了。”

“哦。”

一拳轰杀而去,徐衡连同整棵参天大树,瞬息之间,消散于虚空之中,连灰尘都没有剩下。

元正看了一眼,幸亏泰鸿来了啊,兽王到底是兽王啊。

有了莽牛青年的介入,吴山但凡是在道境往上的妖兽第一时间抵达了外围,布置下了重重防线。

此等凶狂的气势,就连吴山之外的廖成都感觉到了不对劲,下意识的率领自己的人马,后退五十里,无论里面发生了什么事,只要别把自己牵扯进去就好,这便是廖成的想法。

三日之后。

水里的事情终于是处理完了,一席锦衣的徐广亮,带着约莫二十余人,进入了吴山。

徐广亮已经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但从外表来看,还非常的年轻,像是刚刚进入三十五岁左右的人,整个人略有些疲惫,大概是水里的浪花着实有些太大了。

“衡儿在里面这么久了都没有动静,应该是出事了。”徐广亮忧心忡忡的言道。

身后的二十余人,都是鱼帮里的高手,武道修为,均在象境,道境,极个别,也在元境,这一批人,是鱼帮的第一道防线,基本上也是最后一道防线。

徐广亮心里知道出事了,可是表面上很是淡然。

越着急的时候,就越不能慌张,想起有五位长老护佑者自己的儿子,就算遇到了危险,打不过,但全身而退,应该还是可以做到的。

山林里,雾气重重,初秋时节艳阳天,不过再过上几天,就又要秋雨连绵了。

走着走着,徐广亮停了下来。

前方是一地势高耸的山坡,山坡两旁,参天古树直冲天宇,气势非凡。

山坡正中央,有一头生犄角的小伙子,霸气的站在那里,周围各类妖兽,此起彼伏,獠牙森森,神色不善的看着徐广亮一行人。

“人类,你们已经越界了,我不在意你们人族的大争之世,可也不要来到老子的地盘里搞事情。”莽牛青年道。

心境巅峰的威压,已经让徐广亮意识到,这一位不是兽王,就是兽王的亲儿子。

徐广亮道:“我儿子,还有我的下属呢?”

问这句话的时候,徐广亮心里直打鼓,可以说是提心吊胆。

莽牛青年云淡风轻的说道:“都已经死了。”

徐广亮如遭雷击,其身后的人,亦是如此,一千八百余人,竟然全部死在了妖兽的残杀之下。

不是说当初大魏境内的妖兽遭受到全力镇压以后,元气大伤了吗?

怎么吴山里的妖兽,还有如此实力,徐广亮百思不得其解。

顿时,双眼血红,恨欲狂,睚眦欲裂。

莽牛青年见状,不屑道:“是你们破坏了人族和妖族互不侵犯的规矩,怪不得我心狠手辣。”

言罢,青年从高耸的山坡上跳下来,一拳朝着徐广亮镇杀而去,这一拳没有任何的意外。

徐广亮哪怕将自己的真元给催动到了极致,但是这一拳,是来自于心境巅峰高手的一拳,轰然一声巨响,徐广亮爆成了一团血雾。

至于徐广亮身后的那些人,哪怕有元境高手,可是也没用。

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指望数量,绝对是无法战胜质量的。

莽牛青年过来了,宛若虎入羊群,哪怕这些人族高手组合列阵,对莽牛青年形成了合围之势,可还是没用。

青年的拳法大开大合,所向无敌,三拳两膀子过后,这些人,纷纷倒在了血泊之中,有巨大的食人兽开始处理周围的尸体。

“总算是忙活完了,应该不会再有人进入吴山了吧。”莽牛青年摸了摸头说道。

其实吴山的妖兽,在当初也遭遇到了血腥镇压,元气大伤,纵然明知道有人进入了山内草原,兽王也只能选择睁一眼闭一眼,可这会儿不一样了。

有一条天境的泰坦巨蟒在后面撑腰,底气都不一样,莽牛青年也不害怕招惹来了人族的大军。

再者,都这一步了,自己若是不肃清自己地盘里毒瘤,又算是什么兽王?

青年不清楚那个人族少年和天境泰坦巨蟒到底是什么关系,不过人族和妖族出现了同盟,这件事让莽牛青年颇为感兴趣,若是有机会抱上一条大腿的话,他是不会错过的。

“你们继续在这里守候,无论是谁来了,打得过的,就地正法,打不过的,就撤。”

周围发出了阵阵闷沉的兽吼之音。

一步跨出,莽牛青年便来到了草原的边界上,元正一个人懒洋洋的躺在草地上,万里烟云照在一旁护着,一副羡煞旁人的模样。

元正问道:“你应该是太古莽牛的后裔吧?”

石志应道:“你看得出来?”

元正道:“当然看得出来了,你头生犄角如此明显,怎么会看不出来,若是寻常牛类妖兽不大可能成为这吴山的兽王,可若是太古莽牛一族的后裔,成为这里的兽王,也在情理之中。”

石志道:“你是人族,可为什么身后有妖族高手护法?来到我这里,只是为了这里的野生战马和龙马吗?”

元正道:“这个问题,我不知道怎么说,简单来说,我算是一个小小的军阀,如今正在招兵买马当中,可是江南之地,战马的数量和质量都不敢恭维,也是听我的下属说的,这里有野生的战马,于是我就来了。”

“当时如果泰鸿前辈没有出现的话,你会不会对我们下死手?”

石志没有任何的犹豫,笃定道:“肯定会下死手的,你们来这里为了战马,只要不打扰我正常的生活作息,哪怕你把天给捅下来了,我都不在意,可你竟然成心逼我出来,我能不生气吗?”

元正假惺惺的问道:“那么,现在呢?”

石志道:“现在我也没有脾气了,连泰坦巨蟒一族都向着你,我还能干什么,不过能让泰坦巨蟒一族倾向于你,你也有着过人之处,可惜我尚且没有到达天境,看不出来你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

“不然的话,也就跟着你混了。”

遇到如此实在的兽王,元正也觉得三生有幸。

半开玩笑半说真话道:“你跟着我混也可以啊,等你什么时候抵达了天境,不就看得出来我身上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了吗?”

石志道:“你想让我给你做事,你得给我心动的东西啊,摆画一张大饼,你觉得我会心动吗?”

元正觉得这倒也是,两条泰坦巨蟒那是因为蒙金和黑雪以及白卫三人压迫的缘故,才追随自己的,后来又有黑龙王介入此事,这才让两条泰坦巨蟒彻底的心服口服了。

不然的话,如今局势难说。

想了想,问道:“我且问你,你想要什么?”

石志道:“你身上的龙游之气,可否给我分享一点,据我观察,你身上的龙游之气还是比较明显的,甚至有多余溢出来的,给我一点,也不算是影响到了你自身。”

元正犯了一个白眼,这个太古莽牛,和天狗黑子还真的有些相似之处,心黑口黑,丝毫都不带客气的。

反问道:“你听说过黑龙王吗?”

石志难以置信的问道:“难不成黑龙王,跟你也是沆瀣一气的?”

元正笑而不语,一副神秘莫测的样子。

石志一拍胸脯道:“好,我认命了,连黑龙王前辈都跟你混在了一起,我还有什么理由不跟你混在一起呢。”

“虽然我不知道黑龙王前辈做出这样的选择出于怎样的想法,可是大树底下好乘凉,我在吴山也有些形单影只,遇到其余山脉里的兽王,我还有点干不过。”

“给自己找一个靠山,也还是不错的。”

元正没有生气,反而觉得有些高兴。

石志的话说的很清楚,就是给自己找一个靠山,不过石志本身的利用价值,也是摆在那里的,如此耿直的兽王,并不多见。

值得好生栽培一番,至于龙游之气,元正暂时是不会给石志的。

等到以后,石志给自己立下了汗马功劳了,再给他一些龙游之气。

尉迟阳还是骑着自己的龙鳞马,不过燕北已经骑上了龙马,可以在天空中策马奔腾了。

两人绕着整个草原四处搜寻,大概估算了一番,战马的数量,约莫有一万两千左右,这个数量,已经算得上是一个大手笔了。

一万两千头战马,属于白来的,也没有花一分钱银子。

用真金白银去购买一万两千头战马,几乎也就让常帮的府库倾家荡产了,之前打造战船,就已经将秦大夫从大周搬运回来的金山给消磨的差不多了,根本没有闲钱去购买战马。

且还没有够买战马的地方,纵然是武王世子元青,此刻想要足够数量的甲等战马,那也得经过层层审核,直到兵部尚书那里同意。

当然了,元青能够来到江南,军事资源上本身就是一个很大的限制,别说足够数量的甲等战马了,就连足够数量的步军都不够数,这件事情,元铁山也帮不到元青。

能够将瀚州部分精锐给元青分一批,外加一千的龙骑军,已经是元铁山的极限了,若是继续向元青倾斜资源。

虽不至于让元铁山在瀚州之地丧失人心所向,可也会给朝堂上的悠悠众口留下口诛笔伐的把柄,大争之世了,元铁山压根儿就不打算去早朝,对于那些文臣,也是敬而远之。

古往今来,武将在外面拼死拼活,而文臣在庙堂上捅刀子的事情,发生的也不在少数。

元铁山纵然权倾朝野,可对于背地里的冷刀子,也一直防备着。

阴沟里翻船这种事,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有可能的。

燕北和尉迟阳两人骑着龙鳞马与龙马,将草原里的战马聚集在草原的最中央,驯服马匹一事,说讲究吧,也不是多么的讲究,只要将里面的领头马给驯服了,剩下的马儿,也就自然归顺了。

在大魏的赏罚制度里,谁若是驯服了野马之王,上报朝廷的话,可以封侯,往后余生,荣华富贵。

这一次驯服马匹的事情,可以说是极为的顺利,因为龙鳞马对于多数甲等战马而言,就有着来自于血脉深处的压迫,且还有那么多的龙马,在一旁煽风点火。

以马驯马,最是省事儿。

当初拜月山庄的生意还算不错的时候,尉迟阳一直都没有舍得卖掉几头品相上佳战力不俗的龙鳞马,哪怕买主出的价钱足够让尉迟阳心动,可尉迟阳还是忍住了。

以马驯马,是尉迟阳惯用的手法。

不过这会儿,也出现了让尉迟阳比较头大的事情。

这一次来到山内草原的人,一部人来自于地昆山里,一部分来自于黑水河里。

要说江南常帮这个门庭,成分着实有些复杂,里面有北人,有南人,也有蜀人。

鱼龙混杂是一方面,偶尔的南北之争,是一方面,但是在分配资源这件事上,南北之争将会被无限的扩大。

一万两千头战马,甲等战马约莫四千头,剩下的八千,有六千属于乙等战马,余下的两千战马,只能当做辎重车辆的拉车之马。

四千甲等战马,来到这里的人,自然会想方设法的给自己搞上一头甲等战马骑着。

如此一来,纷争也就来了。

地昆山里的人觉得,他们是骑军,是步军,有资格首先选择自己的战马,毕竟以后,地昆山就要成立一支骑军了。

然而,黑水河里的人则觉得,若是没有他们的大型货船,这些战马,也无法抵达地昆山,他们也有资格首先选择战马。

大体上就是如此

,更细致一些。

有些老油子的确是资格老,打一开始,就追随着秦广鲁,郭喜军。

他们拥有自己的甲等战马,也能说得过去。

然而,还有后来加入常帮的人,心中觉得,他们才是江南正统,客随主便,他们拥有自己的战马,也实属应该。

更不算,有些将士们,本来就打的是浑水摸鱼的打算,在聚集战马的时候,身先士卒,争先恐后,就害怕到时候分配战马落下了自己。

这里面,就涉及到了党派之争,南北之争,新老之争,嫡庶之争。

尉迟阳说道:“以你的本事,能否克制住眼下的人心浮动,各怀鬼胎?”

“仅仅是一匹战马而已,就已经快要内讧了,日后若是遇到了更加丰厚的嘉赏,还不得同室操戈,反目成仇啊?”

燕北的脸色有些尴尬,指着前面的山头说道:“我有办法,把那座山给夷为平地,可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来制止人心作祟。”

作为黑龙王的弟子,如今的燕北成为了黑水河上的少将军,上下属的关系也处理的极为圆滑体面,振臂一呼,就有人给燕北卖命。

燕北心里当然也想着,如何给自己搞来一些甲等战马,虽说水师用不着战马,可成立一支仪仗队,也能强处。

而且,这么搞事的话,自己能够在黑水河里更加得人心,燕北若是主动制衡这件事,反而会让燕北丧失掉不少的拥趸和支持。

虽说那些拥趸和支持都很虚伪,可也真的需要。

眼下,还真的不能寒了将士们的心,黑水河上的水师,如今才刚刚成了气候,还需要小心翼翼的呵护。

燕北道:“这样吧,我要五百头甲等战马,堵住将士们的悠悠众口,至于乙等战马,给我一千,余下的,都让给秦大夫他们,可好?”

“我没办法,我也有我的难处。”

这件事两人都没有给元正上报,元正这会儿还不知道因为分赃不均,差点内讧的事情。

尉迟阳鄙夷了一眼燕北,言道:“你是不是傻?”

燕北一脸无辜的问道:“兄弟这话从何说起啊?”

尉迟阳日后肯定也会拥有自己的一路骑军,这是毋庸置疑的。

只不过,尉迟阳没有必要非要在江南给自己折腾出一路骑军来,在云端上城里,尉迟阳的基础是雄厚的,只要人口到位了,成立自己的骑军,不过信手拈来而已。

可江南这里,尉迟阳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和秦大夫王巍比较起来,尉迟阳还是一个雏儿,在人家这里抢夺战马,说不过去,虽然说战马都是尉迟阳驯服的。

而黄明那里,这个草原这个战马的来源,都是黄明发现的,尉迟阳也不会去争取的。

尉迟阳无奈的说道:“你终归还是太年轻了,眼下大势所趋,地昆山里势必要拥有一批战马,这些战马,都是地昆山里的,和你黑水河没有任何的关系。”

“你们水师要战马也没有什么用处。”

“这么跟你说吧,这一次你的确有功劳,有理由给自己争取战马,可是若没有秦大夫当初从大周背回来的那一座金山,你们黑水河现在,也绝对不会有那么多的战船。”

“这本来就是是非,只不过大家平日里不说罢了。”

“你敢要战马,秦大夫若是开口把战船要点过去,搁置在地昆山里,哪怕人家要回去直接毁了,你们能说一个不字吗?”

“二来,黑水河里,本来就良莠不齐,也是幸亏黑龙王训练有素,如今的水师面对敌军,尚且有一战之力,不过良莠不齐这个局面,必然会在灭佛过后给打破的。”

“你没发现,元正和钟南两人,一个负责阴谋,一个负责阳谋吗?”

“咱们内部,必然要经历一次大换血。”

“刚开始的时候,我们是无从选择,诸葛家族介绍过来的人,我们只能硬着头皮全盘接受,里面必然有不少诸葛家族的眼线,到底忠于主上,还是忠于诸葛家族,还是两说之事。”

“大换血已经开始了,只不过不明显,你在这个风口浪尖上,和秦大夫他们争夺战马,岂不是自掘坟墓?”

“你的师父黑龙王知道了,不说是将你暴打一顿了,最起码,你也没有机会继续在黑龙王身边修行了。”

“黑水河里名义上有十万之众,实际上,那十万之众,起码有三万,都是贪生怕死,为了一口吃的,才成为水军的。”

“你和元正的关系我也听说过一二。”

“实话实说,元正并不介意你弄权,建立自己的班底儿,成立自己的小帮派。”

“可是也不要过火了,只要不影响大局,以你和元正之间的交情,你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这一次,十艘大型货船,其实凭借泰鸿前辈一个人,就能操纵十艘大型货船来到吴山附近,何必要那么多的水师,主上和钟南的心思,难不成你到现在还看不明白吗?”

燕北如遭雷击,尉迟阳此话,醍醐灌顶,振聋发聩。

立即深鞠一躬,庄严言道:“多谢兄弟给我指点迷津啊。”

燕北想要稳住自己眼下的大局,毕竟刚成为少将军,这种出人头地的成就感围绕着燕北久久不散。

燕北想要更上一层楼,却完全忽略了元正和钟南现在的大换血计划。

水军里,到底有多少浑水摸鱼的主儿,燕北其实也知道,只不过那些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直接将人家踢出去,也说不过去。

这件事,真的颇为考验燕北的统治力和执行力。

他想要维护自己眼下的局势,就必然要成为一部分人的靠山,至于那一部分人,以后到底能不能为了燕北鞠躬尽瘁死而后已,那是另外一回事。

可如果燕北不能成为一部分人的靠山,那么他这个少将军,就是名存实亡的。

既然不能成为靠山,没有人愿意真心实意的追随燕北,最多也就是混个肚儿圆罢了。

人心诡谲难测,身边都是如此,位置越高,需要计较的地方,自然也就越多。

燕北仔细想了想,暂时离开了尉迟阳,骑着刚得到的龙马,将马梁和司马长峰召集了过来,在一片寂静无人的地方,三人会面。

“这一次战马分配一事,我们黑水河的将士们莫要多言,也不要贪心,全部让给秦大夫他们,地昆山里的兄弟,对于战马的渴望,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们莫要横插一杠子。”燕北郑重说道。

马梁闻后,脸上略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可是我们也有份啊,兄弟们虽然不是骑军,可也想要有自己的高头大马啊,这么做,很多兄弟们心里会寒心的。”

嘭!

燕北二话不说,一拳便击在了马良的鼻梁骨上,这一拳的力道颇重,马梁的鼻梁骨不出意外的炸开了,嘴里也是血肉模糊。

“糊涂啊!莫非你眼睛瞎了吗?”

“这里的战马就这么多,自然要给地昆山正统,我们水军是后来成立的,先来后到的规矩懂不懂,今日让出这一步,明日,地昆山里的兄弟也会因为另外的事情,给我们让一步。”

“若是这会儿我们在争夺战马这件事上和人家撕破了脸,那以后再有什么好事情,跟我们也就自然无缘了。”

“你懂不懂!”

马梁捂住自己的下半张脸,疼的钻心,听到燕北这话,也许是太过于痛苦了,只能被动地点了点头。

司马长峰就很聪明了,因为马梁的前车之鉴是摆在这里的。

言道:“少将军的意思我们明白了,此事我们不插手,兴许还能让地昆山里的兄弟欠下我们一个人情,只要这个人情在,他就一直有用,二者,战马就这么多,自然是名花有主的,我们再去插手,吃相太难看了。”

燕北冷幽幽的说道:“并非人情一事,我们的战船,若无大夫背回来的那一座金山,你觉得能有?”

司马长峰羞愧的低下了头。

燕北道:“这件事我们心知肚明即可,告诉兄弟们,敢贪心者,事后沉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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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九十八章 旧时光与现在

秦大夫和王巍两人,倒是不曾在意过因为战马一事,而引发出来的大大小小的人心浮动与纷争。

今日的日头还算是毒辣,有些燥热,峡谷里阴凉一些,两人来到了峡谷里,支起一张桌子,泡了一壶茶,相隔对坐,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一次没有带着棋盘,也没有棋子。

不然在棋盘上杀他个天翻地覆,也是一件好事,两人身边,都有龙马默默追随。

秦广鲁说道:“可惜啊,这一次老郭不在这里,不然的话,他亦可以骑着龙马,在天宇之中纵横四杀了,好久没有看到老郭了,心里头还真的有些想念。”

“听闻在北原部落里,混的也还不错。”

郭喜军,其实王巍也特别想要看见郭喜军,过去的事情,都已经过去了,如今在云端之巅这个门庭下面,大家都和当年一样为人处世,一样共事,遇到了一个,比当年的主子要聪明很多的主子。

王巍说道:“那个叫燕北的小伙子,还是挺聪明的,知道压制一下自己手底下的人,战马一事,到时候估计会象征性的给他分配十头甲等战马,以资鼓励,他本人,也有一头龙马为骑,也算是体面了。”

秦大夫并不在意因为战马一事,就和黑水河里的那些人闹翻,对于党争这种事,秦大夫也是过来人了,一动不如一静才是王道。

全靠元正如何处理,他也清楚,元正如今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思,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另外一个幽静的小树林里,黄明,花婆婆,张秀山三人聚在一起,倒是没有和秦大夫王巍一样再支一张桌子,泡一壶茶般的消遣恣意。

“我们以后会在地昆山里,这一次战马,应该会尽数落在秦大夫的手中。”

“主上那里作何想法,我们暂且不知,不过以后遇见黑水河里的人,也尽量客气一些,本质上,大家都是一家人,主上的心思也不要冒然猜测,我们做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黄明意味深长的说道。

黄明是一个很敏感的

人,别的不说,黄明对于军伍之中的事情很了解,擅长统兵作战,也擅长勾心斗角,类似于齐冠洲,属于文武双全的大才。

主上的心里都在想一些什么事情,其实黄明也能猜测到一二,因为黄明来了之后,地昆山里的某些人就会丢掉自己的位置,黄明就会出现在那个位置上。

高位,有德者居之。

在这片草原里,逗留了约莫有小半个月,这小半个月里,天气还算是争气,有一场小雨,剩余的日子里,都是红火大太阳。

离别之际,元正和石志在草原边界见了一面。

石志说道:“我还有些事情没有完成,暂时没有办法追随你去你的地方,也没有功夫去面见黑龙王前辈。”

元正道:“你已经到达了心境巅峰,兴许下一次看见你的时候,就已经到达了冥境,不过你需要多长的时间,才能抵达冥境,我可不想要等待的太久了。”

对于这个问题石志自己都有些恍惚,苦笑道:“就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啊,兴许是明天早上睡起来,我就已经抵达了秘境,也许,再过个三五年,甚至十几二十年,我都无法抵达冥境。”

“不过据我估算,哪怕三五十年过后,大争之世还没有结束,但肯定经历了很多荡气回肠的战役。”

元正想了想也是,这一次的大争,四国之中,将星迭起,你方唱罢我登场,往来反复,也不知道何年何月才是一个头儿。

言道:“如果你遇到困难的话,可以进入南云江里,抵达黑水河,直接去找黑龙王,或是泰鸿前辈,我会特意给他们两人交代一句的,你是太古莽牛的后裔,他们无论是看在你的血统上,还是你的立场上,都会帮你一把的。”

“大家也算是自己人了,虽然感情基础还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牢靠。”

石志道:“明白了,我就不送你们了。”

转身,便走进了山里,背影在元正的眸光中,渐渐的消失不见了。

元正也骑着万里烟云照返回

了。

这一次战马分配一事,经过燕北和秦大夫的商量,以及尉迟阳的定夺,最终结果如下。

少将军燕北得甲等战马十匹,乙等战马一百匹。

余下的,尽数归了秦广鲁,不久之后,十艘大型货船,就会将战马送往地昆山附近支流里,在选择一条幽静的小道,缓缓进入地昆山里。

这一次,元正也没有和秦大夫他们聚在一起,而是和燕北在一起,就在甲板上,看着水域之上的湛蓝天空与金色的太阳。

“我本来以为,你还会主动争取一番的。”元正道。

燕北脸色如常道:“其实是尉迟阳提醒了我,不然的话,我是真的会主动争取一番的,不过还是会将大头交代给秦大夫,我自己只拿一部分,总体而言,八二分成,我占二,似乎也不是那么的过分。”

元正玩味笑道:“情理之中,不算过分。”

“不过你可要想好了,马梁和司马长峰这两个人,虽然军事才华略有一二,可以后,咱们的黑水河里,会有更多优秀的人进入其中的,到时候你手上可以用来玩弄人心的筹码,就不是很多了。”

燕北道:“我知道,可是整体大换血这件事,只能采取文火慢炖的办法,你要的是快刀斩乱麻,而这背后善后的细致事物,便也只能落在我的身上了。”

“我会尽量配合你,我的小帮派,虽然都不是什么人才,不过多数也都是能干实事儿的人,是否忠心还是两说之事,只是眼下,我需要他们,他们也很顺眼。”

“像这种事情,总得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我就选择当一个好人吧。”

元正很意外,没有想到燕北还有这一层觉悟。

“那你可要小心谨慎,有自己的班底儿,固然是一件好事,可你也要记得,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元正道。

燕北没有回复,有些痴迷的看着此刻湛蓝的天空,从未觉得,天空可以如此的湛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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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九十九章 铁人非铁心

比较起江南,旧西蜀的秋雨就一直没有停过。

蜀道外的永昌平原,原本还是有几座军事重镇的,大秦铁骑来了之后,自然也就是大秦铁骑的了。

几乎是兵不血刃的拿下了几座堡垒。

永昌平原上,军帐连营,正在搞出往下俯视,有战马浩荡奔腾,有大秦锐士演武练兵,发出震天动地的嘶吼之声,也不知道这样的嘶吼之声,可否穿越过蜀道,让蜀中平原里的大将军庞宗听听。

可这也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真实情况,绝非如此。

秋雨还在下着,每个军帐里都有火盆,一来是用来御寒,二来是用来烤衣服,三来,许多兵戈都已经生锈了,不适合放在阴暗潮湿之地,只能放在火盆跟前。

为此,玄风亲王下令,临时在永昌平原里修建了三个铁匠铺,用来保养兵刃。

若是没有这一场连绵的秋雨,兴许这会儿,都已经杀进蜀道里面了,至于战果如何,则另说,起码不会如现在这般,不得动弹,心情如天气一般阴郁。

一座大营里,前将军铁函,横躺在自己的卧榻之上,两位貌美如花的侍女,微微按摩捶肩,日子也算是羡煞旁人。

在大秦的队伍里,不得有美女出没。

哪怕是玄风亲王的大帐里,也不得有侍女。

一定要保持住至刚至阳的煞气。

铁函是一个意外,一者,铁函的军功摆在那里,多次凭借一己之力,登上了敌军的城墙,打开了城门,立下的何止是汗马功劳。

二者,铁函所修行的功法,多少也有些滋阴补阳,拥有自己的美貌侍女,也得到了两位亲王的默许,当然了,其余的将军们则就没有这样的款待了。

“拿酒来。”铁函慵懒道。

侍女小心翼翼的离开卧榻,来到火盆跟前,将考好的万年春倒了一杯,给铁函端了上来。

军中是有禁酒令的,不过眼下尚无战事,且都在兵器上缝缝补补的,禁酒令也就自然失去了约束力。

铁函喝了一口热酒,整个人吐出了一口浊气,有了胡茬儿,也不像是当初那个意气风发的青年了。

他的三叉戟还摆放在兵器架上,熠熠生辉,属于不可多得利器。

可是来到这里很久了,铁函一来是有些想念远在大秦的家乡了,二来,这鬼天气,也没有办法让铁函上阵杀敌,反倒是自己这里的破事儿,一大堆。

今天不是弓弩生锈了,或是弓弦断了。

明天就是一批长枪彻底废了,总之,尽是一些败相。

不过转念一想,自己这里都是如此,旧西蜀的平原里,还有一条清平江发大水呢,庞宗手底下的将士们,应该也没有多少趁手的兵器可以使用。

正当铁函昏昏入睡之时,外面的守卫进来禀告道:“将军,马大夫求见。”

铁函微微摆手,两位貌美的侍女徐徐退下。

“让他进来。”铁函道。

旋即,一位约莫五十余岁的中年男人缓步走进了铁函的大帐,对着铁函深鞠一躬说道:“禀告将军,马厩里已经有数百头战马感染风寒,如今我们药材不够,我也没办法对症下药。”

铁函道:“是甲等战马,还是乙等战马?”

马大夫道:“甲等战马。”

说完这句话以后,马大夫顿觉如芒在背,身为一个军医,他不但要给将士们看病,还要给战马看病,预防疫情。

铁函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子,莫非这一次的战役,老天爷真的站在了庞宗那边吗?

风寒是会传染的,感染风寒的战马若是不第一时间隔绝起来,风寒一旦传染开来,不但战马,就连人也要遭殃。

行军打仗,最忌讳的就是风寒还有疟疾了。

只要不生病,剩下的什么事情都好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这话用在战场上,一点都不为过。

铁函看着有些紧张的马大夫,柔声说道:“你不必多余拘束紧张,此乃天意,我们这一次来到这里,本来就是远征,此地的风土人情与天文气候,和我们大秦比较起来,本就有很大的差别。”

“此乃天灾人祸,非你之过,不必放在心上。”

马大夫痛哭流涕道:“可是将士们心里难受啊,我的心里也难受啊。”

铁函起身,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带去去马厩里看看。”

两人离开了大帐,周围还有许多军帐,道路狭窄,三步一岗五步一哨,起码断绝了刺客来到这里的可能性。

马厩很大,一排排战马依序在马厩里,有些马儿神色萎靡,有些马儿,大概是水土不服,幸好,没有什么毛病的马儿占大多数。

一头病恹恹,双眼无神的甲等战马跟前,有一位牛高马大的大秦锐士跪在了自己的战马跟前,抚摸着马儿的小腿与马蹄。

对于骑士而言,战马就像是自己的情人,自己的骨肉,自己的兄弟姐妹。

比真正的老婆孩子,还要来的感情深厚。

一头经历过战争历练的甲等战马,在主人死后,也绝不会独活,会带着主人的尸体,找到无人的地方安葬,随即战马也会在附近自尽而亡。

战马极为有灵性,这位大秦锐士曾经有一次几近战死,使出浑身解数,让自己的战马离开自己,战马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到了最后,终归还是回来了,和主人与敌军拼死一战,杀出来了一条血路。

对于这一位大秦锐士而言,人永远都没有自己的战马可靠。

可眼下,自己的马儿生病了,是风寒,换做寻常日子,不过风寒而已,只需要对症下药,三五天过后,也会恢复如初了。

可现在,感染风寒的马儿有数百头,眼下没有药材,这些马儿最后的下场,就是被隔绝开来,然后赶到无人之地,忍痛杀之,无关对错,只是为了大局考量。

一想到这里,这位大秦锐士哭的声嘶力竭,他曾经杀敌无数,更是一个人拼尽全力,杀了七个大魏甲士,和自己的马儿在战场上奔腾,无往而不利,纵横天地之间。

铁函见状,眼眶略有些红润,微微拍了拍这位将士的肩膀,柔声说道:“兄弟,我明白你内心苦楚,这里不是我们的故国,待得这一场战役过后,我们胜了以后,我必当十倍返还。”

这位锐士没有说话,哭泣起来的声音,像是野兽的嘶鸣。

铁函心里剧痛难言,马大夫在一旁,亦是心如刀割。

铁函问道:“可否就地取材,搜寻来能治愈风寒的药材,将这一次的苦难挨过去?”

马大夫道:“能想的办法,我们都已经想了,我们大秦的药材抵达这里,还需要两个月之久,可两个月之后……”

铁函明白了,看了一眼马厩里的战马,这些,都是大秦最为勇敢强壮的勇士们,铁函绝不会亏待。

“兄弟,勿要心伤,我定会想办法,扭转眼下的颓势。”

铁函离开了马厩,拿着自己的三叉戟,骑着自己的龙鳞天马,离开了自己的营地,朝着青州而去。

还未开战,不是兵器坏了,就是人坏了,马儿生病了,这样的事情,铁函是无法忍受的,但凡是一个年轻人,都无法忍受这样的事情。

青州的城墙高耸而又深厚,当初庞宗之子庞洪亲自镇守,可还是被铁函第一个登上了城门,接着,玄风亲王入了城,不久之后,玄火亲王也来到了青州。

如今的青州,不说是固若金汤也差不多了,毕竟有两位大秦的亲王亲自在这里镇守,远望西蜀,其气势凌云。

青州城的将军府里,玄风亲王与玄火亲王两人围坐在火炉旁,初秋其实不冷,可是一场秋雨一场寒,按照大秦的习俗,入秋之后,就要点燃火炉了。

玄火,身材高大魁梧,天生异象,有一双火红色的眸子,宛若神目。

今日一席锦衣玉带,也难以掩盖身上那股粗狂豪迈的煞气,比较之下,玄风亲王倒是显得温润如玉,翩翩君子。

围在火炉旁烤地瓜,这是孩童们最喜欢去做的事情,其实,这也是两位大秦亲王最喜欢去做的事情。

玄火看了一眼外面阴郁的天气,冷笑道:“大

魏的庞宗,还真的气数未尽,遇上了这样的一场秋雨连绵,不然的话,此刻的庞宗,估计已经急的上蹿下跳了。”

玄风摩挲了一下自己大拇指上的黑玉扳指,柔和说道:“我推敲了一二,进入蜀道,需要五万精锐步军开路,这五万步军,都需要是象境高手,如此,才能够将损失减少至最低。”

“最后能够活着的人,不会超过五千。”

玄火也没有生气,多年来的军旅生涯,他遇到过各种各样的硬仗。

两位亲王的作战风格也是大相径庭。

如果说玄风就像是一阵风的话,那么玄火自然就是一把火,豪气冲天,善于攻坚战,擅长硬碰硬。

就在此刻,外面的守卫进来禀告道:“两位殿下,铁函将军前来会见。”

玄风知道铁函来干什么,前线大营里的事情,最近玄风也一直都在暗中关注,也只是暗中关注了,因为玄风,也没有更好的办法。

“让他进来。”玄风道。

玄火正色道:“我很喜欢你的这一位先锋大将,到底是年轻人啊,作战勇猛,舍生忘死。”

玄风没有回应玄火,心情有些复杂。

片刻后,铁函来了,进来便深鞠一躬,语气急躁的说道:“还望两位殿下想想办法,我们有数百头战马感染风寒,若是不及时下药,不日之后,就要赶至无人之地,杀之,到时候会有许多兄弟们悲伤的不能自已,影响我军士气。”

“就当我求求两位殿下了。”

一边说着,铁函重重的跪下,磕了好几个震动整座将军府的响头。

将士与自己战马的感情,真的是要比夫妻感情还要深厚的,这情怀,玄风很懂,玄火也明白。

玄风说道:“这是必不可免的,我们远征而来,早晚都会遇到这样的麻烦和那样的麻烦,之前我们拿下了霸州灵州更是意气风发的拿下了青州,如此算来,我们的好运气,也基本上用完了。”

“数百头战马而已,何必放在心上,我明白你心中苦楚,可我心里也很难受。”

“本身我们带来的药材,多数都用在了人的身上将士们水土不服已经司空见惯。”

“而在战马身上,也倾斜了不少的资源,如今府库充盈,可是药材这种东西,在眼下,并非是用银子就能买的到的,数百头战马,死了就死了吧。”

铁函悲痛欲绝,沉声开口道:“可那都是我们的兄弟姐妹,我们的袍泽,若是没有战马,我们大秦铁骑,何至于纵横天下,所向无敌?”

此话,玄风不知道怎么回复,玄火也不知道怎么回复。

如今永昌平原上,已经驻扎了大军,待得这一场秋雨过后,就要进攻蜀道了,此刻若是撤军的话,倒也可以,但也会给庞宗充足的准备时间,给了庞宗足够的时间,那到时候,己方更是不知道要死掉多少的锐士,多少的战马。

战争就是这样的无情,必须要有所取舍。

好在一点,自己这边是天灾不断,想来旧西蜀那里,应该也是如此。

旧西蜀对于庞宗来说,绝非什么风水宝地。

沉思良久之后,玄风看着铁函难过的脸色,想起了自己当年在大夏经历的一场苦战,并非是偶感风寒,而是战后处理尸体不当,引发了瘟疫。

那一场瘟疫,让玄风死掉了两万战马,五万大秦锐士,很多兄弟们,都还是雏儿,没有成家,也没有立业,就那么死在了瘟疫当中,这件事也是玄风心里永远的痛处。

看到铁函今日的模样,玄风忍不住回想起了自己的少年时光。

按照道理来说,已经是大秦的亲王殿下了,不应该那么感性才对,可是啊,人都是贱骨头,有的时候,就是忍不住。

玄风想了想说道:“在大争之前,我们大秦有许多商人开始囤货,药材和木材为主要,大魏这里更是如此,青州,霸州,灵州,我们搜寻过很多地方,都不曾搜寻到那些药材商人囤货的地方。”

“而我们为了平衡人心,又没有办法挨家挨户的抄家,如此一来,我们只能顺势而为了。”

“如果你真的想要解救你的袍泽于苦海当中,本王可以允许你,孤身一人,就在这青州城里,挨家挨户的搜寻药材,但有一点,你不可让巡逻将士发现,也不可让本地官府发现,总之,你可以去做你想要做的事情,但这件事,决不能公之于众,此事,只有我们在场的三人知晓。”

“说实话,这件事我已经亲自去做过了,可是守财奴藏得东西,一般人是找不到的,就算是天境高手,都是找不到的。”

“你还是年轻人,兴许,老天爷会多分给你那么一丁点的运气。”

铁函闻后,紧紧地握住了拳头,他没有问那个问题。

因为此事一旦公之于众的话,铁函将会被军法处置,人头将会悬在城墙之上,以儆效尤。

铁函转身便里去了,这一次,没有带着自己的三叉戟,也没有骑着自己的火焰天马,只是孤身一人。

玄火打量了一眼玄风,开口道:“你就真的忍心,让一个好苗子,因为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和情绪,而去犯下了兵家大忌,万一他若是失败了,你就舍得真的杀了他?”

玄风自顾自的拿起了烤地瓜,香味扑鼻,已经熟了,在秋雨连绵的天气里,吃烤地瓜,亦是一种人生享受。

应道:“每一个人的都拥有犯错的权力,有些时候,错误本来就是用来蛊惑人心的,人们不敢犯错,害怕失败,然后到头来,一事无成。”

“我不喜欢铁函去走我当年的老路。”

“再者,如果他成功了,就可以解救自己的袍泽,让我大秦锐士的兵锋更盛,对于他以后的仕途来说,也是莫大的助力。”

“如果他失败了,我也会杀了他,不是我不给他太多的选择,而是老天爷不给芸芸众生太多的选择。”

玄火无奈的叹息了一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人活的太明白了,有的时候真的不是什么好事儿。”

“话说,药材商人,想来此刻都已经去了大魏的江南之地,青州估计没有囤货的药材商人了吧。”

玄风皱眉道:“这个,就要看铁函的进展如何了,我们不打扰寻常百姓商贾,屠城,也是针对官身在身的人。”

“这件打扰百姓的事情,交代给铁函,他若是发现了,青州就有药材商人,他若是没有发现,那么青州就没有药材商人。”

“二者,百姓平日里用药,和我们军伍是泾渭分明的,我们可以从百姓那里购买药材,但也不过车水杯薪罢了。”

“我要是一个商人的话,我也会在大争之世里囤积药材,然后等到必要的时候,徐徐投入到市集里,药铺里,温水煮青蛙的慢慢敛财。”

玄火喝了一口烈酒,咬牙切齿道:“等拿下西蜀之后,必用庞宗的人头斟酒。”

青州城内。

事情如热锅上的蚂蚁,可能晚上那么一时片刻的时间,许多“袍泽”就会因为生病,而被自己人杀了。

可铁函也没有因此,如同一只横冲直撞的野兽,在寻常百姓家里大肆的搜寻。

青州城除了当官做主的人变了之外,其余的人也都一样,这里依然有青楼,酒楼,市集,赌场,以及所谓的黑道豪强,变了天之后,应该怎样生存的人,依旧还是原来的老样子。

江湖上除了行凶斗狠的事情少了一些,其余争权夺势的事情,还是和往常一样。

百姓,其实也非常的聪明,知道大秦的军伍不会为难无辜百姓,也会仗着这一点,如同泼妇一般胡搅蛮缠,明明手中有存货,却不愿意拿出来分享。

这也在情理之中,毕竟立场不同,大魏的百姓也不可能帮助敌国的军队。

除了对大秦锐士表面上唯唯诺诺之外,背地里,还是以前的老样子,只要不明面上触犯了律法,还是会和一样的胡作非为。

自古以来,当官的,纵然有不少的贪官,可对于如同某些滚刀肉一般的老百姓,那也是毫无办法。

王大富,人如其名,是正儿八经的富贵人家,在青州有一家酒楼,两家

青楼,据闻还有数十亩良田,哪怕大秦的铁骑破了青州的城门,王大富的幸福生活还是和以前一样。

要么去赌场里潇洒一二,要么去青楼里快活一二。

他不是什么黑道豪强,也不是什么江湖人士,也不是商人,就是一个闲散的富贵人。

以前和当官的关系可以说是处理的极为融洽,现在,和大秦的军伍,也算是井水不犯河水,面子上也能过得去,王大富没有亲近秦军的想法,而秦军对于王大富这样的人,也只能熟视无睹。

不搜刮民脂民膏,素来都是大秦铁骑的准则。

今日,还是秋雨连绵,王大富今天既没有去青楼,也没有去赌场,而是自己一个人撑了一把油纸伞,走在青州的大街上,走出了城门,打算去郊外看看。

听闻王大富的正室夫人,当年因为难产而死,埋在了青州郊外的某片山坡里。

后来风水先生去看了看,结果那个山坡,还真的是一个风水上架的阴宅。

今日,是王大富正室的忌日。

山坡的秋雨似乎比往常还要更大一些,王大富这一次是一个人来的,没有带着自己的儿子,自己的儿子,也早就被王大富安排去了大魏皇城里避祸去了。

大魏眼下最为安全的地方,大概也就是天子脚下了。

墓碑乃是用黑曜石打磨而成,王大富手里提着一碗小米粥,还有小盆的蜜枣。

上香,然后蹲在妻子的墓碑前,柔声说道:“以前我还没有发达的时候,你跟着我,也算是吃苦受累了,后来我发达了,打算好好补偿你的时候,你却因为生了孩子,不小心走了,怎么那么不小心啊。”

“今天我又给你带来了你最爱喝的小米粥,还有蜜枣。”

当年,王大富就是用一颗蜜枣娶了媳妇的,当时很穷,没有下聘礼,甚至成亲的时候,女方家里都没有来人,王大富永远都会记得那一天,自己的妻子有多么的美丽无助,而自己又是多么的狼狈贫穷。

以前就是因为没有银子,而尝遍了人间的苦难。

现在,有银子了,人也不是当初的人了,想来,世事无常,着实有些可笑。

距离这个山坡的不远处,有一位黑衣人,靠在一棵树上,能够隐匿自己的身形,也能恰好避雨一二。

而距离这个黑衣人约莫五百米的地方,有一棵更大的树,铁函就在树上,远距离的观望着。

铁函不太清楚王大富到底有没有囤积药材,可是也曾听说过,王大富的儿子,去了皇城,皇城那是什么地方,岂是普普通通的人就能够去的,哪怕是一方富豪,也没有足够的本钱和人脉,将自己的子女落户于皇城之中。

显然,王大富的所作所为,和身价不符合。

铁函有足够的理由怀疑,王大富的账面,绝非明面上那么一目了然,背地里自然有着丰厚的大手笔。

眼下这个节骨眼,除了木材生意和药材生意之外,其余的生意,只能说是稀松平常。

药材,才是市面上的硬通货,尤其是金疮药,价格比平日里贵出了三倍有余。

其实有很多人,都是因为没有银子去看病,而无助死去的。

铁函严重怀疑,这个王大富,要么就囤积的是木材,要么囤积的是药材,总之,先看一下到底是一个什么情况,尾随王大富,虽然不是什么上上之选,可时间长了之后,也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

其实铁函心里很清楚,这样的事情,亲王殿下早已经派人做过了,他现在所做的事情,只不过是再走人家的老路。

可有些时候,真的需要走一遍老路,才能发现自己哪里错了,哪里不周到。

忽然之间,铁函心中有感,低下头看向了树下面,有一位撑着伞的老人家,呆呆的站在树底下,看着远处的那个山坡,老人家大概穿了一身黑色的素衣,勉强算是一个体面地老人家。

手中的伞,挡住了视线,铁函看不清老人家的长相,老人家也看不到铁函。

略微感知了一番,这一位老人家的武道修为,约莫在感境巅峰,只是用来寻踪定位排查异己,倒也够用了。

估计是王大富的管家,或者说,是王大富背地里的接头人。

铁函暂时放弃了王大富,因为这位老人家撑着伞,离开这里了,既没有返回青州,也没有去看王大富,而是朝着远处的山野而去。

下意识的,铁函轻柔落地,背靠大树。

老人家似乎是察觉到了身后有什么经过,专门回过头看了一眼,脸上沟壑纵横,还瞎了一只眼睛,整个人阴仄仄的。

发现后面无人后,老人家觉得大概是自己多疑了,便转身继续往山里走去。

铁函心想,附近的山贼盗匪,最近因为大秦铁骑的缘故,都在自己的山寨里闭关不住,已经和烧杀抢掠的事情断绝了联系。

不过深山之中,若是布置下阵法,也很容易让人迷路。

山野里,才是囤积大货的好地方。

铁函小心翼翼的追随着,他想要看看,这一位老人家到底要去什么地方,那里又是怎样的光景,会不会,就在山野之间,某个阴暗潮湿的洞穴里,囤积着大量的药材。

老江湖就是老江湖,有些时候无需眼见为实,只是凭着自己的本能,就能够确认某些事情。

老人家停了下来,转身,和铁函不期而遇。

看到老人家的正脸之后,铁函也觉得一阵恶心,瞎了一只眼不说,脸颊还有一个漩涡,应该是剑刺透脸颊所致,单眼皮,眼珠子略有些泛白,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正直之辈。

铁函道:“我以为你不会发现我的,不过感境巅峰而已,就能够有如此敏锐的直觉。”

老人家很自然的看着铁函,言道:“我们这样的人,只是修行到了感境,将感境的所有摸的详详细细,清清楚楚,便也不会在意自己的武道修为了。”

“听公子的口音,应该是秦人,看公子的武道修为,在秦军里,应该也是一个将军。”

铁函道:“我想知道,如你这样的人,在青州郊外的山野里,到底都干了一些什么事情。”

老人家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铁函聚气成刃,缓步走向老人家,咬牙问道:“兴许,还是头悬利剑,能够让你这样的老人家清醒一些。”

老人家无动于衷,甚至都没有放下的雨伞。

“我若是那种在乎自己生死的人,此刻早已经离开了青州,远离你们的大秦铁骑了。”

一个不怕死的人,是没有办法让他开口的。

用死亡去威胁一个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的人,是毫无意义的。

铁函道:“可你们还在这里,如今我已经发现了你们,到时候,我可以率领一路铁骑,漫山遍野寻找你们的据点,难不成,你们还能上天入地不成?”

老人家淡然笑道:“不巧的是我们真的还能够上天入地。”

“更不巧的是,若是我没有在一定的时间回去,里面的人就会转移据点,而青州城里的人也会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总之,有的是办法让你无处下手。”

“我若是死在了这里你将断了线索。”

“我若是活着离开,你也会断了线索。”

铁函作为先锋官,并非只有一身勇武,深知敌不动我不动之道。

开口道:“那你可以离开啊,我也不会杀了你,深知,我想要亲自看看你回去之后,是如何让我断了线索的。”

老人家冷笑一声道:“年轻人,你就如此的自信?”

铁函转身便走,老人家见状,气的咬牙切齿,被一个年轻人如此轻视,还是头一遭呢。

老人家回去了,山里面是会断了线索,可只要铁函就在这附近,青州城不会断了线索,反而还能在这附近看看有什么人会在什么日子出现,或是阻隔一下信鸽,反倒是大有可为,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老人家死了的话,那才是全部断了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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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章 毫末之间

王大富给已故正室上香过后,便原路返回青州城内。

那位暗中的黑衣人,亦是如此。

铁函纵然心急如焚,可心急吃不了热豆腐,眼下,也只能慢慢的等候,况且,还不知道王大富囤积的到底是木材,还是药材,只能等到水落石出之后,才能知晓。

王大富家住青州东面,东面,有十几个街道,民居无数,巷子更有十来个。

不过王大富终归是大富人家,他所居住的地方,临近于中心街道,铁函则在一家客栈里安营扎寨了下来,在客栈二楼,便可以看到对面王大富体面周到的大宅院。

面对一桌子的风声佳肴,铁函实在是没有胃口,就在靠窗户的位置,慢慢的守株待兔。

秋雨连绵,一旦下雨了,无论男人还是女人,都不愿意出门。

就连青楼里的生意,也下去了不少,秋杀冬藏,稍微有点讲究的嫖客,在秋季和冬季,对于女人肚皮上的那点神仙活儿,还是颇为有数克制的,一月之内,不得超过十次。

当然了,如这样的嫖客,通常都是上了年纪的那一类人。

年轻力壮,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们,倒是不太讲究事情,不过秋雨连绵,年轻人也多数都在家里,晚上的话,赌场里最为热闹。

下雨天去赌场,图的就是一个热闹,比较之下,赌场里还有一定的可能赚一笔,而青楼,就是正儿八经的销金窟了。

无论多么有钱的人家,去青楼也得事先看一下自己的钱袋子是否鼓涨。

整整一天,王大富的家门口,始终大门紧闭,没有一个人出来。

这一天,对于马厩里的袍泽,对于客栈里的马儿,对于大秦锐士而言,都是漫长的一天。

翌日,连绵的秋雨停了,却也没有出太阳,阴天。

街道上依旧湿漉漉的,路人也没有增加多少,一如既往地冷清。

铁函属于那种认准了一件事,或是认准了一个人,就算是把南墙破开,也要刨根问底,一查到底的人。

如今青州城内,许多铁匠铺也都接了大秦军伍的活儿,修整兵器,保养兵器。

受到天气的影响,旧西蜀一战迟迟无法开端,秋高气爽的天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来到,也没有办法,谁让旧西蜀那样的地方,一旦到了秋季,连绵的秋雨就会没完没了的。

第二日,铁函还是在这家客栈里,从来到这个客栈的时候,铁函就已经给了店小二和掌柜的一笔打赏,没事儿不要来烦老子,吃食到点儿给老子端上来就行了。

也没有和小姑娘柔情蜜意的心思。

总之,就像是潜伏在草丛里的猛虎,一动不动的,等候着猎物出现,或是流露出破绽。

中午,天空出现了一抹鱼肚白,太阳也没有出来,不过阴天压抑的氛围,随着天空中白光透亮的表现,散去了不少。

一直等待,是一件消磨耐心的事情。

只有最耐心的狼,才能猎到最肥的羊。

可惜这个中午,对于铁函来说依旧是一个焦躁不安,而又平平无奇的中午。

一无所获,铁函只好在桌子上盘膝而坐,默默冥想修行,以此消磨时间。

不知不觉间,到了下午,那座气派的大门打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位约莫三十余岁的中年男子,身材消瘦,一席白色的素衣,脸色略有些蜡黄,就像是一个病恹恹的读书人。

铁函猛然间睁开眼,锁定了这一位男子。

瞬息之间,从窗户中跃出,尾随这位男子。

身法轻盈飘逸,来去无影。

这位男子进入了一家药铺里,药铺名曰长安药铺,属于青州城最大的药铺之一,不过里面的药材,也因为大秦铁骑来到此地的缘故,许多硬通货,要么卖给了军伍,要么就卖给了寻常百姓,总之,供不应求。

铁函没有进入药铺,他要做的事情绝对不能够被发现了,一旦发现了,就是杀头的罪过。

那位男子在药铺里逗留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才走出来,出来的时候,两手空空,也没有抓药,从其行走的方向来看,也不像是返回王大富家。

铁函觉得这里面有些猫腻儿。

继续尾随,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江洋大盗。

离开药铺,走了约莫一炷香的功夫,男子进入了一家医馆里,这一次铁函还是没有进入其中,依旧在暗中观察。

其实内心深处,早已经心急如焚了,可铁函在克制。

哪怕自己,已然几近于急火攻心。

过了一会儿,医馆门前的行人来来去去,那位男子也没有出来。

就在铁函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那位男子才出来了,依旧是两手空空。

铁函认真的端详了一眼,这位男子的脸色依旧是偏蜡黄更多一点,如此看来,里面的大夫,也没有给这位男子对症下药,不知道都搞了一些什么。

男子还是没有返回家,继续走,走向了西南方向。

青州城的西南面,总体而言,偏向于家底儿不是那么深厚的人居住,也是江湖野游最爱去的地方,黑道豪强,最为猖獗的地方。

不过眼下这个风口浪尖,黑道豪强也猖獗不起来了。

铁函小心翼翼的尾随,直到追随这位男子进入了一间破落的院子里。

这个院落,真的很破落,里面的厢房,小门,蜘蛛网一层一层,地面上,青石地板碎裂,缝隙之处,野草遍布。

野草的生命力,是极为顽强的。

正屋位置的门,锁子都已经生锈了。

这个院子,应该很久都没有住过人了。

不过,在这个破败的院落里,还有一位约莫四十余岁的女子,在此地等着。

一男一女,应该不会是情人幽会吧。

若是遇到了那种事情,目击者通常都会倒霉的,寻常而言是为破财,若是严重一些的话,可能还有血光之灾。

索性,铁函的担心是多余的。

王初轻微咳嗽了一声,吕铁花身穿一紫色的夜行衣,腰间佩双刀,靴子佩有匕首,虽然是四十余岁的女子,不过身材凹凸有致,气色红润,一看便知是没有生过孩子的那一类女子。

吕铁花问道:“老爷那里是个什么意思?”

王初道:“这会儿,大秦军伍的兵器也好,人也好,马也好,都受到了损伤,老爷的意思是,将囤积的货,以从外地走私的名义,运输到青州城内。”

“然后徐徐散步在各大铺子里,潜移默化的抬高物价。”

“虽然没有办法一蹴而就,却也是大器晚成。”

“旧西蜀一战迫在眉睫,一战过后,还需要大量的货来填补空档,到时候又可以发一笔。”

铁函小心翼翼的趴在屋顶上,聚精会神的观察者,周围没有其余的暗哨。

只要这一男一女,听闻他们的对话,铁函心里暗爽。

几乎可以确认,囤积的就是药材了,总算是找到门路了。

吕铁花说道:“总管大人之前遇到了一个大秦的年轻人,告知我们近日行事务必小心,以免被捉住了。”

王初道:“大秦军旅,不会素来不会插手百姓之事吗?”

吕铁花道:“人被逼急了,连自己的孩子都能吃掉,更别说永昌平原外的大秦锐士们对众多货物翘首以盼呢。”

“和军伍打交道,不能太直接了,也不能太磨叽了,正常来即可。”

王初这会儿才问道:“老爷的意思是这样,那么你的意思呢?”

吕铁花脸色如常道:“无需如此拐弯抹角,就说几几分成?”

青州城里的有钱人,走的就是两个路子。

第一个,就是想方设法的将自己的子女,转移到大魏皇城里,到了天子脚下,必然安全,傻子都能看得出来,大秦想要拿下大魏,绝非易事。

第二个,就是想方设法的将自己的子女转移到大秦境内,也不一定非要在咸阳安家落户,毕竟咸阳总体而言,还是挺排外的,可只要进入随意的一个不算贫困的州郡,也就无需担心那么多了。

这两件事,都要走关系,都要花银子,中间,也都有人做这样的生意。

王初也想要给自己发一笔很大的横财,到时候找一个可靠地大秦将军拜拜码头,想想办法进入大秦疆域之中。

吕铁花,到不这么想,她是有武道修为的人,可是有许多亲戚,也许帮扶,既然要帮扶,难免就要花掉不少的银子。

王初道:“五五分成,你将货物带出来,我可以消化掉。”

吕铁花闻后,倒也不担心事后两人因为分赃不均而反目成仇,甚至暴露。

总体而言,吕铁花的利用价值还要比王初大的,吕铁花,也不是那么贪心的一个人。

“今天晚上,南门会有一支商队进入,打着王字旗号,都是一些锦缎,料子。”

“你接手之后,务必要记得,不要留下任何蛛丝马迹,我也无需和你五五分成,七三分成即可,你七我三。”

王初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你就真的这么大方?”

吕铁花言道:“其实偷东西并不容易被人识破,但销赃,才是最容易被人识破的,你负责的就是销赃,风险也最大,只是五五分成,兴许你心中不够细致。”

“可若是七三分成,你得到的更多,也就更谨慎了,这也是为了大局考量。”

“二者,我对黄白之物的需求,也没有你这么多,毕竟,我是一个练武之人。”

王初不知所谓的笑了笑,胡铁花这话,王初竟然不知如何回答。

事实上,吕铁花拿的最少,事情暴露出来以后,她受到的责罚相对而言也会更小,而在王大富这个旗帜下,想要找到另外一个武道修为在道境的老油子,也绝非易事,换言之,吕铁花的利用价值,真的能够让吕铁花徇私舞弊的本钱。

事后王大富就算知晓了,也不会多做计较,背锅的人,自然是王初。

铁函也没有在这里多做逗留,趁着两人不注意的时候,便如同一阵微风,离开了此地。

没有回客栈,而是直接去了将军府。

如此重大的发现,指望铁函一个人,也是孤掌难鸣,他需要一个强有力的帮手。

玄风亲王也在合计着,这连绵秋雨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结束,估算中,中秋节过后,才能率军进入蜀道。

铁函来了,玄风亲王在棋盘上推演计算,眉头不展。

“短短两天而已,这么快就回来了,想来,你也发现了重要的线索。”玄风亲王柔和说道。

铁函难以掩盖心中喜悦,直接说道:“今夜南门会有一支商队进来,里面都是锦缎,料子,打着王字旗号。”

玄风亲王抬起了头,眼睛里略有些血丝,想来昨夜一晚,都不曾入睡,为了战事而操劳。

“王大富此人我也调查过,我都没有发现,你又是如何发现的。”

铁函将自己调查经过大概叙说了一遍,玄风亲王闻后,意味深长的对着铁函说道:“其实这一次,并非你的功劳最大,而是你所调查的人,内部出现了问题,否则,你绝对不会有这样的可乘之机。”

其实铁函自己一个人,跟随吕铁花,也能找到真正蕴藏大货的地点,可他一个人,也不会孤军犯险。

可来了一支商队,到时候只要许诺,谁若是全盘托出,谁就可以在咸阳城里有一座自己的庭院,到时候应该知道的会知道,不应该知道的,想来也会知道的。

铁函道:“殿下的意思是?”

玄风想了想,说道:“我将会派出一百位心腹,今夜就在王大富家附近蹲点,不给王大富任何飞鸽传书,或是发送信号的机会。”

“细算起来,我们也没有多余的功夫进行审问。”

“时间只有两个时辰,这两个时辰里,一定要兵贵神速。”

“必须找到大货的地点所在。”

“如果这一次失手了,也就没有下一次的机会了。”

铁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不过有玄风亲王亲自出面,这一次怎么看都是十拿九稳的局面,一想到马儿和袍泽即将摆脱困境,铁函的心境,比第一次登上敌军城墙的时候还要有成就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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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零一章 收拾摊子

入夜。

王家大院内,没有灯火通明,丫鬟侍女们一切如常。

正屋里,王初跪在地上,自扇耳光,也不知道扇了多少下,脸肿的很猪头一样,暗中,有几位黑衣人,寂静无声,但周围一百多位道境高手,还是能够感知的清清楚楚的。

如此一来,王大富想要在这个时候传递出情报,基本上比登天还要难了。

王大富也没有生气,而是平静的看着自己的侄儿王初,问道:“叔叔这些年,对你如何?”

王初又扇了一下自己的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道:“家父早亡,叔叔一手将我拉扯大,恩同再造,叔叔的大恩大德,初永生不忘。”

王大富说道:“我知道你的意思,看见你的弟弟进入了大魏皇城里,你心里也有想法,在这大争之世里,人命如刍狗如草芥,你也想要进入大秦的疆域里,或是进入皇城。”

“本来我也打算将你送到皇城的,和你的弟弟作伴,两个人也不孤单。”

“可你知道我为什么不这样做吗?”

王初一脸迷茫的看着自己的叔叔,脸肿的和猪头一样,王大富也没有打他,也没有骂他,心里的愧疚和悔恨,让王初几近于崩溃。

王大富说道:“正是因为从小将你拉扯大,我才了解你的秉性。”

“你这个人,哪里都好,就是有些贪心,贪心也很正常,可也要看是在什么时候贪心。”

“我也害怕因为你的贪心,和不够沉稳,进入了皇城,得罪了真正的大户人家,为人处世不够谨慎,埋没了你的前途,故此,才继续将你留在我的身边,好生历练一番。”

“等到你什么时候,可以真正的独当一面的时候,叔叔也会想办法,把你安排到一个风平浪静之地。”

“可是你自己不争气啊,自己没有忍不住啊!”

“眼下倒好,吕铁花那里算是折了,总管那里早就察觉到了不对劲,已经在山里给我放出了信号,我本打算好好过一段安生日子,可你竟然和吕铁花两个阳奉阴违,私自行事。”

王初连连磕头道:“叔叔,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如果以我之死,可以换得叔叔平安,初立刻就死。”

一边说着,王初的手便伸向了武器架上的那柄利剑,虽然是利剑,不过是一个摆设。

看到王初这副模样,王大富也多少有些于心不忍,一脚踹在了王初的胸口上,将王初震翻在地。

语重心长的说道:“年轻人会犯错误,也是人之常情,只不过你这个错误,犯的不是时候罢了。”

“此次,也不至于让我们王家家破人亡,你这一段日子,也不要出门了,闭门思过,好好读书。”

王初一脸迷惘的看着自己叔叔。

王大富吼道:“还不快滚!别添麻烦。”

王初心中侥幸与悔恨交加,心中五味杂陈,摸了摸眼泪,离开了屋子。

王大富整理了一下衣袖,苦涩笑道:“唉,上了年纪的人啊,总是要在某些时候给小家伙们擦屁股。”

王字号的商队,根本没有进入南门,在南门之外,一片无人旷野里,被玄风亲王率众包围了。

共有十五辆马车,铁函挨个挨个的打开看了看,箱子里表面那一层都是锦缎,暗层里,都是各类药材,以金疮药居多,柴胡,白芷雷药材更是量大,都是治疗风寒用药。

吕铁花被大秦剑士用剑横在了脖子上,今夜的事情,吕铁花自己都没有想到,会暴露的如此突然,难不成是内神通外鬼了。

周围的将士们,铁甲森森,让拉车的马儿受惊,也让这个商队里的所有汉子们,受到了不小的惊吓。

战争期间,恶意囤积药材,此等罪过,按照大魏律法,是杀头的罪过。

按照大秦律法,是夷三族的罪过。

吕铁花从未觉得自己的人生是如此的灰暗,比此刻的夜色还要暗稠。

铁函向吕铁花问道:“老实交代,你们的大本营在哪里,如果说出来的话,可以让你死一个痛快的。”

吕铁花也是老江湖了,纵然是

一个女子,却也有巾帼不让须眉的架势。

沉声道:“我若是说出来,我们所有人都会死,若是不说出来的话,我们还有被审问的价值,还能多苟且偷生一段时间。”

铁函气急,差一点就要动手了。

玄风下令道:“将此间所有人,打入大佬,将车中之物,尽数运回将军府。”

这么多人,总会有那么一两个牙口不算是牢靠的人。

吕铁花还要要仗着自己的武道修为反抗一二,看看能否杀出一条血路。

玄风亲王只是微微流露出了一缕威压,当下,吕铁花一口逆血喷涌而出。

荧光是无法同皓月争锋的。

玄风亲王道:“你是一个女子,我很欣赏你,关键时刻,也要拔刀的勇气,不过我们立场不同,我知道你不会开口,可你身边的人,总有人会开口的。”

吕铁花怒瞪玄风亲王,一位随从欲给吕铁花厚实的一巴掌,怎料,玄风亲王大袖一挥,这位随从便被震退了连连三步。

“我大秦锐士,怎能对女子下手。”

此话,掷地有声。

就这样,本来和王初商量好了,干一票大的,却被扼杀了在摇篮里,也不知道王初这会儿是怎样的下场,老爷那里,是否已经有了性命之忧,想到这里,吕铁花宛若吃了死孩子般难受。

回到将军府里,铁函略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进入大牢审问吕铁花等人。

玄风亲王却组拦住了铁函,沉声道:“不可操之过急,越是关键时刻,就越要平心静气,你所收获的,要比平日里多出来很多很多。”

铁函压抑住自己迫不及待的心情,微鞠一躬道:“请殿下明示。”

玄风亲王道:“王大富算是一个有格局的商人,如果出生好一点,兴许还能在庙堂上混上个一官半职。”

“你猜,今天晚上,王大富会不会来到这里,主动找我们低头认错?”

铁函听到这话,整个人都木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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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零二章 毫不退让的商人

收拾烂摊子这种事,是每一个人都必须要去经历的事情,哪怕如何的不愿意,可终归都要面对。

年轻的时候,可能自己能够收拾掉自己的烂摊子,可能需要家中长辈出面,才能收拾掉自己的烂摊子。

王大富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纪,给小的们收拾烂摊子也能说的过去。

走进将军府里,王大富没有丝毫的不安,甚至根本不太害怕大秦的亲王会将自己给碎尸万段了,作为一个经历过半生风雨的商人,王大富见过的大场面多了去了。

哪怕这一次面对的是大秦的亲王,王大富心里一如古井无波,一如既往。

进入内府之中,玄风亲王坐在椅子上慢悠悠的品茶,年轻的小将军铁函顺从的站在一边,周围也没有多余的岗哨,连带刀侍卫都没有。

也是,到了玄风这样的境界,除了必要时候的仪仗,平日里哪里需要那么多的侍卫。

有这么一个说法,真正大人物,都需要一个人安静的自处,只有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大人物的心里才会想到很多的事情,可以将平时想不明白的事情给想明白了。

自古以来,有本事的人,都绝非酒桌子上的能言善谈之辈。

多数,都是走的沉默是金,一击必杀的路子。

王大富微鞠一躬,极为恭敬的说道:“王大富见过亲王殿下。”

铁函打量了一眼王大富,的确没有从王大富的眼神中发现一丝一毫的慌张,哪怕自己的事情已经暴露了,哪怕这是夷三族的重罪,可是王大富很平静。

这样的人,才是最值得在意的人。

玄风亲王抿了一口茶,放下手中的茶杯,也没有看王大富一眼,开门见山的说道:“你的计划被暴露了,被你自己愚蠢的手下给暴露了,此刻的你,想来已经做好了来我这里挽尊的准备。”

“如果你手中的筹码足够我动心的话,兴许,我可以饶你不死。”

王大富呵呵一笑,显得有些憨厚,似乎真正的聪明人,平日里看起来都有些憨厚。

言道:“是我自己的侄儿不争气,被王爷的手下给发现了蛛丝马迹,山里的人本来最近是按兵不动的,也许山里的人已经发现了王爷所作所为。”

“没有办法,人心浮动,利益熏心,年轻人最是受不得这样的打击。”

“不如王爷这一次放我一条生路,我也不介意,和王爷做一笔生意,也不会让王爷吃亏,半价出售,如何。”

玄风亲王第一次抬起头看着王大富,这个商人,铜臭味不是那么的重,可算计的都颇为清楚。

应道:“我将你的手下严刑拷打一顿,或者说许以重利,我想要知道的,基本上都会知道,根本没有必要和你做一笔生意,山里的药材囤积了多少,眼下是一个未知之数,可我行军打仗这么多年来,最喜欢的事情,就是硬来,既可以很爽利,又能鼓舞士气。”

王大富从善如流道:“我说的是半价出售,想来以亲王殿下的手笔,购买足够的药材是绰绰有余的,只是眼下,市面上供不应求而已,殿下也是有银子而花不出去。”

“亲王殿下好好考虑一下。”

如果玄风不同意的话,以王大富的能耐,足以让玄风亲王丧失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民心,那些药材兴许可以解决掉当务之急,可是当务之急解决完成之后,就算拿下了西蜀,蜀中人士,也会想方设法的排斥大秦铁骑。

攻城拔寨者,打天下是一方面,收服人心又是一方面。

半价出售,也不算辱没了玄风殿下的身份,还可以让玄风殿下占据不小的便宜,若是按照市场价来说的话,玄风亲王兴许这会儿,就已经一掌毙掉了王大富。

遇到这样的滚刀肉,玄风亲王也没有太好的处理办法。

淡然应道:“和你做生意,将你的囤货全部购买过来,你会很吃亏的,如果按照你原来的计划,你的身价会翻很多上去的。”

王大富无奈笑道:“我能有什么办法,小的们做错了事情,我只能出来收拾烂摊子,其实不瞒王爷说,如果

这一次没有东窗事发的话,我还是会想方设法的敲王爷的竹杠。”

“让王爷将银子给我,还得对我客客气气的。”

“可如今,主导权都在王爷这里,我也只能忍气吞声了。”

玄风亲王道:“你囤积的药材,到底有多少?”

王大富说道:“可能足够解决掉你们眼下的燃眉之急了,还会有多余出来的。”

玄风亲王继续说道:“不如这样,除却你自己本身的囤货,你可有办法将其余人的囤货给我搞过来,你我联手,如何?”

王大富道:“是让我背信弃义吗?”

玄风亲王道:“我会给出你足够的价钱,来抵消你们之间的友情,如果你不能让我满意的话,我就会杀了你,吞了你的货,道上将这种事情应该称之为黑吃黑。”

“事后,我也会放出消息,就说你恶意囤货,垄断市场,犯了忌讳。”

“哪怕你有足够的手段,散布谣言,可总体而言,你与我,依旧是平分秋色的局面,可那个时候,你已经死了。”

“细算起来,还是我占据上风。”

王大富微笑道:“背信弃义的事情,我的确是做不出来,不过我有办法,能够从其余的地方搞来药材,前提是,这本钱嘛,需要王爷自己掏,我的人脉,王爷的本钱,如此一来的话,事情还有的说。”

玄风亲王道:“你手中没有掌握主导权的筹码。”

王大富道:“可我不才,对于王爷来说,多少也有些利用价值,利用我,打开当下药材的缺口,可以让你大秦铁骑的战马少死很多,也可以让你的锐士少死很多。”

“有了我这一个人,就可以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众生,何乐而不为呢。”

“没有太多选择的人,只有亲王殿下你啊。”

“谁让亲王殿下,只是抓住了我一个人的小辫子呢。”

内府里,有温柔的秋风吹过,玄风亲王的心里很平静,有些事情,其实没有那么的复杂,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只是如此罢了。

铁函本来是很生气的,可是看到王大富如此的临危不乱,反倒是觉得自己很多地方,都需要向王大富这样的人学习。

换做一般胆色的商人,恐怕都会忘记自己手里也有利器,也有谈判的筹码,直接跪地求饶了。

玄风亲王微微招手,示意王大富坐下说话。

谁也不会想到,东窗事发以后,王大富竟然可以和大秦的玄风亲王坐在同一张桌子上喝茶。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玄风亲王亲自给王大富倒了一杯茶。

王大富也没有客气的意思,既然亲王给自己倒茶,那自己喝就行了。

玄风言道:“我了解过你,幼年家贫,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如果你能有一个不错的出生环境,兴许如今还能在大魏的庙堂之上,谋取个一官半职呢。”

“你的目光格局,在商人行列里,算得上翘楚。”

王大富谦和应道:“不敢当,只是生活所迫,我对于大争之世,其实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以前大争没有来的时候,我的日子依然非常的难过,如今大争之世来了,我手里反倒是有着不少的筹码。”

“一个时代,无论多么黑暗的一个时代,总还是有混的好的人,和混得不好的人,只是看如何看待这个事情。”

玄风亲王道:“你给出的筹码很公平,对于你自己的利益,也没有多让出半分来,坦白来说,你很聪明,聪明的让人讨厌,我的确是想要杀了你,可也如你所说,我如果杀了你,手中也就没有可用之人了。”

“幸亏你遇到的是我,如果是另外一个亲王的话,想必你这个时候,已经身首异处了。”

王大富嘿嘿笑道:“这么来看的话,眼下,我还是命不该绝啊。”

玄风亲王道:“我给你足够的本钱,你给我搞来足够的药材,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个要求。”

王大富眉头微皱道:“那就要看殿下是怎样的要求了。”

玄风亲王道:“也没有什么别的,我清楚,你的儿子已经进入了大魏皇城里,不过你,得进入大秦疆域里,我会想办法让你咸阳城里安家落户,这就是我的要求,可能这样一来,你和你的儿子会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无法见面。”

“当然,等我大秦铁骑拿下大魏之后,天下之大,你可以和你的儿子昂首挺胸的走在新的大地上。”

王大富苦笑连连道:“如此,我没有拒绝的余地,对我来说,这还是一件好事。”

玄风亲王道:“当然,对于你来说,的确是一件好事,可对于一个重感情的人来说,就不是一件好事了,此事你稍微聪明一点,完全可以将你的侄子杀了,然后咬住牙不松口。”

“我也拿你没有办法,我也清楚,敢在这个风口浪尖出来跑的人,都不是贪生怕死之辈,被我抓住的那些人,想来,你也掌握着他们妻儿老小的生杀大权。”

“对否?”

铁函心中汗颜,总算是明白了,殿下为何不着急审问,只是暂时关押大牢。

若是铁函操之过急的话,那些本来应该死去的袍泽,其实还是会死去。

王大富道:“在亲王殿下这里栽了一根跟头,我无话可说。”

“能够在咸阳安家落户,也是好事,不过我也有一个请求。”

玄风道:“但说无妨?”

王大富道:“如果有朝一日,大秦铁骑在大魏皇城兵临城下的话,还希望殿下,将我的儿子带进咸阳,我也清楚,亲王殿下不是一个目光格局狭窄的人,有君子之风,君子一诺,千金不换。”

玄风反问道:“你就这么确认,我大秦铁骑一定就能拿下大魏?”

王大富道:“不确定,甚至我会怀疑,旧西蜀一战,王爷可能还要栽一个跟头,随后大魏的武王元铁山粉墨登场,又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

“等你们打到大魏皇城,也不知道是猴年马月的事情了,甚至,此生无望。”

“可我又想了想,以大秦的实力,拿下大魏,也在情理之中,故此,才说出了这个请求。”

玄风亲王面无表情道:“好,我答应。”

王大富将茶杯里的茶一饮而尽,宛若喝酒一般,起身作揖道:“如此,我就打扰王爷了。”

待得王大富离开将军府以后,铁函才问道:“牢房里的那些人,是现在放了,还是?”

玄风反问道:“此事,你心中有何想法?”

铁函愣了愣,然后应道:“是我失策了,还是殿下明察秋毫,若非殿下力挽狂澜,这一次我也不过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玄风扇了铁函一巴掌,这一巴掌,势大力沉,铁函顿觉脑袋瓜子嗡了一下,差一点倒在了地上。

“糊涂,你能发现蛛丝马迹,不过是你运气好罢了。”

“一个人,可以为了名利色相而死,也可以为了爱恨情仇而死,是你自己识人不明,王大富时隔多年,还是会在已故正室的坟前上香,就说明王大富是那种可以为了爱恨情仇而死的人,绝非为了名利色相而死的人。”

“你用了最愚蠢的办法,还打算严刑逼供,屈打成招,蛮干成瘾。”

“你身为将军,不但要在战场上勇猛杀敌,对于每一个人,都应该平和以待。”

“因为任何一个人,都不值得被小看,哪怕我是大秦的亲王,依然对每一个人,对一草一木,心中都充满了敬畏,有些事,并不是你胯下火焰天马,更不是你手中三叉戟可以解决的。”

铁函昏昏沉沉的点了点头,这一巴掌,的确是有些疼了。

“是我辜负了殿下的良苦用心,是我自己资质愚笨,看不出本质来。”

“我有失察之罪。”

玄风摆了摆手道:“罢了罢了,这件事也算是有了一个了结。”

“回去之后,将古训罚写一百遍,将兵书抄写一千遍,如有违背,军法从事。”

铁函深鞠一躬咬牙应道:“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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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零三章 消化不良

旧西蜀的雨水,渐渐停了,然道路泥泞不堪,蜀道又艰难万分,想要开战,怎么算,都到了中秋节以后。

蜀道内,庞宗依旧埋伏了三十万精锐步军,布置下重重陷阱,反正是易守难攻之地,石块,木桩,弓弩,该准备的一应俱全。

遥想当年,庞宗破开蜀道,差一点让大魏的国库被消耗殆尽。

再到如今,自己亲自镇守蜀道,恍惚之间,庞宗有些风水轮流转的感悟。

在蜀道内一战,对于天底下任何一个武将来说,都是梦寐以求的,也是一种情怀。

这就好比,一个剑客,都想要用神兵利器和旗鼓相当的对手大战一场。

庞宗如今已经算是有神兵利器在手,然而大秦铁骑,也就是坐骑好了一些。

这一战,自然是四方瞩目,虽说是是非之地,不过已经有不少的江湖游侠,或是爱看热闹的人,以及其余党派的斥候探子,已经来到了旧西蜀附近,在战场之外默默地关注着。

叶全,庞宗麾下得力的先锋大将,武道修为抵达了心境,多年来追随庞宗南征北战,立下了汗马功劳,也是庞宗庞炉里的顶梁柱之一。

蜀道尽头,有一堡垒。

叶全站在最高处的地方,远望绵延数百里的漫漫蜀道,数百里,对于拥有顶级坐骑的人来说,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可对于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来说,那需要的时间就有些漫长了。

叶全并未甲胄在身,只是穿了一袭寻常素衣,临高远望,自然可以让人豪情万丈,顿生豪迈苍茫之感,可蜀道过于狭窄,这种豪情,只能在缝隙里生根发芽,能否直冲九天,全看造化。

叶全的身边有一位年轻人,身着一袭精致的六道锁子甲,手握长枪,整个人英气勃发,宛若一杆寒枪。

眸子明亮而又冷冽,武道修为,也到达了元境。

司徒北,是庞炉里年青一代的翘楚,也是叶全这一次要传帮带的种子。

每一个将军,心里都有上阵父子兵的情怀,可这件事,对于大多数将军来说,都是内心的一种遗憾。

除却父子不传道这个缘由,余下的,就是害怕一个家族,根深蒂固。

叶全也有一个儿子,如今就在皇城里安家落户,还未成亲,还未遇到钟意的姑娘,心想过上几年,应该就可以遇到了。

如果有多余的选择,叶全所希望的,就是带着自己的儿子来到旧西蜀之地,上阵父子兵,潇潇洒洒的和所向睥睨的大秦铁骑恶战一场,谱写出传世功勋。

可这样的想法,很难实现。

姑且不说叶全的儿子是否能够成为南门一柱,光是庙堂之上,不得血脉相连的这个潜规则,就已经让叶全断绝了这样的野望。

庞宗可以带着自己的儿子庞洪上战场,尽管庞洪失败了,可庞洪一个年轻人,面对的乃是大秦的亲王殿下,其账下,也无武道修为高于庙堂的猛人护佑,败了,也不丢人。

尽管明白人心里都知晓,庞宗这是有意将自己的大将军一位朝着自己的儿子过渡。

文人们对于这样的行为当然是不屑一顾的,可是武将们,都很羡慕。

此事并无不妥,只是处在的位置不同罢了。

还有武王元铁山,成为异姓王之后,可以选择的权力就大的多了。

不同于大将军的有意栽培,元青是可以名正言顺的继承武王之位的,子承父业,是很多人的梦想。

这些个人情怀,在武将的内心中是共通的。

司徒北询问道:“将军愁眉不展,莫非是有心事?”

司徒北询问的口吻小心翼翼,既有寒暄,也有试探。

叶全的双手在护栏上拍了拍,意味深长的说道:“当年就是在蜀道,我和西蜀双壁之一的秦广鲁正面遇到了,他的长枪黑虎,我至今记忆犹新。”

对于当年的事情,司徒北听说的更多一些。

往事如云烟,然而往事也像是心里生根发芽的野草,早晚都会野蛮的生长起来。

司徒北问道:“既然将军都已经杀到了蜀道内,和那秦广鲁正面撄锋,想来,也就奠定了胜局。”

叶全摇头说道:“不,那一战差一点耗空了大魏的国库,一者是因为大魏的国库已经被元铁山消耗掉了不少,我们可以运用的银两资源本来就不多。”

“然而事实上,那一战,西蜀已经被耗空了国库,西蜀双壁,也成为了强弩之末。”

“如果西蜀双壁拥有足够的后勤保障,那条龙脉足够争气的话,那一战的结果,虽然我们不愿意承认,但还真的打不赢西蜀双壁。”

司徒北心中有些茫然,开口道:“当初的蜀道千难万险,如今已经千难万险,只不过当初西蜀之地山脉嶙峋迭起,而如今的蜀中,已经成了平原,这么算起来,西蜀双壁当年占据的优势,依旧是巨大的。”

叶全转身看向司徒北,这位年轻人,以后可能会成为庞炉里的擎天一柱,也有可能离开庞炉,另起炉灶,毕竟以后的事情,谁也不好说。

意味深长的对眼前的这位年轻人说道:“近些年来,尚无战事,你们这一代年轻人,都没有经历过血与火的洗礼,有些人平日里看起来,无所不能,无所不会,可真的到了他挑大梁的时候,才会发现其目光格局狭窄,只是纸上谈兵,或是贪生怕死之徒。”

“你要明白,能够在战场上扬名立万的人,都不是泛泛之辈。”

“你一直都在军中历练,纵然参演过无数次的演武,可那毕竟不是真正的战役。”

“如西蜀双壁那样的人,他们败了,并非战之过,天意如此罢了,起码没有看到西蜀双壁江郎才尽的那一面。”

“气运,胆魄,性格,地势,天文,这都是决定一场战役胜负与否的关键因素。”

“我在这里承认,我不如秦广鲁,也是希望你这个年轻人认识到,敌人是最好的学习榜样,也是最值得敬畏的人。”

“有些年轻气盛,可能蒙上了一两个机会,真的就成名立腕了,可是多数那样的年轻人,到了后期,就会出现底蕴不足。”

“我也深知,你眼下有鲲鹏之志,年轻人有志气当然是一件好事,可你未来注定是要取代我们这一辈人的,最好不要被眼前所看到之物

,蒙蔽了自己的眼睛。”

当年一战,庞宗心里输了,可局势上赢了。

司徒北也没有在这件事上深思熟虑,在二三十岁的时候,去思虑四五十岁的事情,总归是无从下手的。

蜀道外。

今日的天气还算是不错,平坦地区的道路已经晒干,只是蜀道内,依旧是道路泥泞不堪。

铁函今日全副武装,胯下火焰天马,手中三叉戟,率领两千轻骑来到了蜀道外扣关。

前方,嶙峋的山势,略有些泛黄的树叶,遮挡住了铁函的视线,蜀道内到底有多少伏兵,暂不清楚。

可闲着也是闲着,铁函也不介意提前来刺探一下虚实。

进军蜀道,是一场彻头彻尾的攻坚战,阵地战,任何的计策,在这里都是旁门左道,毫无用处。

铁函骑着火焰天马往前推进,单手握住三叉戟,心里想着,凭借自己一己之力,若是破开了蜀道,那将是何等的风光万丈,可铁函心里也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战壕里,一位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身材矮小,生的有些贼眉鼠脸,哪怕穿了一身体面地盔甲,整个人的气质,还是阴仄仄的。

周围,备下强弓劲弩无数,还有山石,木桩,只要对方进军蜀道,仗着天险,就能够退兵。

刘甲已经看到了外面的铁函欲欲跃试,利索娴熟的张弓搭箭,对准了铁函的三寸之地,噌的一声,箭矢爆射而出,卷起阵阵罡风。

面对蜀道里突然射出来的箭矢,铁函没有丝毫的慌张,微微扬起手中三叉戟,轰然一声,雷霆大作,这道暴烈的箭矢还未临近铁函,就已经轰然玉碎。

铁函见状,玩味笑道:“不知道里面是怎样的英雄好汉,竟然暗箭伤人,不如出来与小爷我正面一战,若是你年纪大了的话,小爷我也不介意让你一只手,可敢一战否?”

此话说完,铁函身后的轻骑们哈哈大笑,其小声传入了蜀道内,却也没有引起刘甲等人的不适。

如此简单拙劣的激将法,对于刘甲这样的老油子来说,没有任何的意义。

刘甲更会来事儿,再一次张弓搭箭,射向了铁函。

铁函微笑一声道:“还来啊。”

轰隆隆,火焰天马喷出一道火焰光束,顺着箭矢的方向暴射而去。

当下,刘甲所在的战壕里顿觉一股热气扑面而来,疑似有开山的迹象,阵师第一时间催动阵法,之间蜀道的前方撑起一道巨大的光幕,轻而易举的拦住了火焰天马暴烈一击。

刘甲也没有露头的打算,铁函身为大秦军伍中的年轻翘楚,多次凭借一己之力,登上了城墙,在大魏境内,不说是人尽皆知,也差不多了,反正多数年轻的将士们,对铁函这号人,还是充满了敬畏。

高声喊道:“小娃娃,你还是回家洗洗睡吧,战场上危险,一个不小心断子绝孙了,可就不好玩了。”

这一次轮到刘甲这些人发出哄笑之声了。

声音在蜀道前端蔓延开来。

铁函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如果是在以前的话,兴许这会儿铁函就已经孤身犯险,非要抓住刘甲,将其大卸八块。

可追随玄风亲王的时间长了以后,铁函这个年轻人也有太多感悟。

做出手势,高声喊道:“区区下作之辈的箭矢,也想要伤到我大秦锐士,鼠辈们,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才叫做真正的强弓劲弩。”

大秦弓弩甲天下,大秦铁骑甲天下。

两千轻骑,催动劲弩,一时间,天空中遮天蔽日,密密麻麻的箭矢暴烈射来,罡风席卷,绷劲十足。

砰砰砰!

阵师催动的护山阵法上,出现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痕,光幕已经有了崩裂的迹象,趁此机会,火焰天马喷出一道雷光,轰然一声巨响,护山阵法直接瓦解。

劲弩再度发射,大风声惊天动地。

山林里,轰轰烈烈,不少树木直接被射断,山石炸开。

刘甲的脸色变了,护山阵法,竟然经不起大秦劲弩的摧残,对于刘甲来说,这还真的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将士们躲在战壕里,伏着身子,险而又险的避开了劲弩强攻,却还是有那么一些不走运的人,其头颅被弩箭射穿不说,还直接炸开了,脑浆四溢,血水染红了山石与泛黄的落叶,场面惨不忍睹。

刘甲紧紧的握住了拳头,恨不得现在就杀出去,将那个小崽子给碎尸万段。

可作为一个老油子,刘甲很清楚,那个小崽子就是逼自己出去。

战壕里的将士们,看到自己的袍泽死去,心情自然低沉,一时间,整个战壕安静异常,树上掉落下一片落叶之声,都能够听的清清楚楚。

铁函倒是不知道里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这一波弩箭强攻,只是象征性回应一下对方,敢在大秦铁骑这里张弓搭箭,多少有些班门弄斧了。

只是纯粹比较弓弩之威能,恐怕其余三国,还真的不是大秦帝国的对手。

铁函继续挑衅道:“怎么,难不成里面死了点人,你们的心情不好,对不住啊,我这一波劲弩,只是随便射射而已,真的没有想到会出人命。”

骑军们发出哄笑之音,这一次的哄笑,对于刘甲这些人而言,就有些刺耳了。

可刘甲不服气,不过还是没有露头,故作平静的高声应道:“小娃娃,你的劲弩的确威力不俗,不过这里是蜀道,可不是平坦之地,对我军,真的是毫无用处啊。”

还有几个人配合的哈哈笑了笑。

尽管心里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可该演戏的时候,还是要演。

铁函心里大概能猜测出来里面肯定是死人了,紧接着,对面一波箭雨朝着铁函这里射了过来,自然是要回敬一番的。

“哈哈哈,今日小爷就不配你们玩了,不过区区此等箭雨,怕是对我们毫无用处啊。”

大秦劲弩,可射千米,故此,铁函是在千米之外下令发射的。

可大魏的强弓劲弩,八百米也就到头了。

而铁函恰好就在八百米之外的安全距离,尽管有那么些许箭矢越过了八百米,可终究数量太少了,铁函一

掌,便可尽数震退。

一寸长就有一寸强,在弓弩一事上,属于绝对真理。

铁函率众离开,未作久留,不过今日多少也算是尝到了一些甜头,明天这个时候,铁函还是会来这里,做同样的事情,哪怕没有办法和对面正面撄锋。

可恶心敌人这种事情,是一个人,都愿意去干的。

……

……

江南,青山郡。

旧西蜀热闹,江南也热闹。

常帮在灭佛过后,发展空前壮大,秋雨过后,约莫有两万余人进入了常帮,而且,还是两万青壮。

青壮,在任何时代都是值钱的,毕竟有些事真的只有青壮才可以做到。

元正和钟南欣喜之余,却也有一些隐忧。

江湖想要混的好,就自然要和庙堂搞好关系。

三日之前,地昆山里的王巍,意外截获了一只信鸽,得到了让钟南和元正颇为头大的消息。

渗透,在战争的时候,是最常见的事情。

除却军伍之中本身的斥候探子之外,还有其余的渗透之法,比如说,渗透到江湖里去。

这一次常帮小小的开放了一下龙门,不出意外的就有人渗透了进来。

本身这件事钟南和元正也早有心理准备,只是让两人都没有想到的是,大秦竟然也想办法派人来到了常帮里。

元正坐在主位上,眉头微皱道:“这一件事,还真的有些考验人呢,细算起来我们两个除了燕北,秦大夫,王巍这些人可以倚重之外,还真的没有其余的人可以让我们倚重了。”

“眼下,地昆山里忙碌操练骑军,演练军阵。”

“黑水河里,依旧在操练水师,根本没有多余的人可以出来给我们分担一二,一个大型的框架结构起来之后,许多需要细化的地方,到头来,还是得我们自己来。”

“也多亏了王巍前辈解惑的这封密报,不然我们还是和无头苍蝇一样,无处下手。”

钟南在偏位上,自顾自的饮茶说道:“这一件事,恐怕只要你来了,刺绣堂里只能清理小鱼,大鱼,可背后的大鳄,如今应该也在我们周围,刺绣堂都是一些姑娘家,忙不过来的。”

“你如今属于人间蒸发的那一类人,让你去做这些事,最为合适了。”

“一人一剑,将周围的斥候探子,连根拔除。”

元正这一次没有反驳,因为这件事,真的只是适合元正去做,钟南也好,黑龙王也好,大家都各司其职,忙得脱不开身,钟南还要处理日常政务,龙门暂时还没有关闭的打算。

有些后悔将花椒和茴香留在云端上城了,若是花椒和茴香在自己的身边,也不至于如此的一筹莫展。

身边没有高手护驾,是截然不同的。

秦岭南麓有苏仪师兄,有李尘,有傅玄黄,还有蒙金,以及那个只会在关键时刻出现的黑雪。

可这会儿,远水解不了近渴。

最为关键的一点在于,随着这一次常帮小小的开放龙门,不但大魏有人以江湖人的身份来到了常帮里,大秦也有人,广陵江上的谢华,应该也没有错过这样的机会。

毕竟这么大的一个江南,只应该有一个主人才对。

思来想去,元正摸了摸额头,细心问道:“谢华派人来到我们这里,应该暂时不会有多大的动静,只是观察,蛰伏。”

“大魏铁钩派人来到我们这里,估计立场和谢华一样,说不准,还有招安西蜀双壁的想法。”

“而大秦派人来到我们这里,估计就是伺机而动了。”

“想要全面的了解江南,了解广陵江与南云江,为日后南下,做好足够的铺垫,若是能够策反一部分人,那自然是最好。”

钟南道:“还是先清理掉大秦的人,一旦被谢华或是铁钩抓住了把柄,我们常帮的日子也不好过,虽说我们进入南云江谁也无法奈何我们,可地昆山就要彻底的放弃了。”

“被扣上一顶通敌卖国的帽子,你我倒是其次,只是武王那里,武王世子那里,就有些不好交代了。”

“不能出任何的差错,只要被抓住把柄,莫须有的罪名一大堆,稍微做点文章,到时候陛下一封圣旨,让你的大哥率领精锐骑军,铲除常帮,乐子就可大了。”

被钟南这么一说,元正的后背略有些发凉。

因为他想到了另外一个可能性。

惊疑不定的问道:“你说,会不会有些人已经知道,常帮如今属于我的云端之巅,西蜀双壁,也在武王庶子的麾下,伺机而动。”

“尤其是当今陛下,会不会心里也是这样认为的。”

钟南神色如常,从善如流道:“没有证据的事情谁都不好说,可这个时代,不需要任何的证据,都能够合法的杀人放火。”

“不排除一部分猜测到了这件事,大魏的国君,也算得上是一个睿智的君主,心中估算到这些事情,也绝非偶然,实属必然,说到底,我们都是年轻人,还是小看了那些上了年纪的竞争对手。”

元正的眉头皱的更深了。

轻声问道:“诸葛家族,已经彻底的和我们背道而驰了,可能就是诸葛家族出卖了我们。”

钟南仔细想了想,人心算计这些事,最费思量。

还是两个武道高手捉对厮杀一场,来的直接爽利一些。

“应该不是,谢华在江南在大魏总体而言,依旧处于立足未稳的状态,诸葛家族也在隔岸观火,眼下的我们对于诸葛家族,还是有些利用价值的,就算彻底翻脸,那也是建立在我们山穷水尽的情况下,可如今,我们蒸蒸日上。”

元正深呼吸了一口气道:“这些日子,继续有劳于你,为人主上的我,竟然也干起了斥候探子的事情,许午死在了云画山,我便去云画山里看看。”

钟南道:“万事小心,我已经传令泰明,会在管家时刻,助你一臂之力的。”

元正哈哈笑道:“原来你早就把我算计好了。”

钟南道:“这件事,真的适合你一个人去做,二者,天境高手,是我们战略性的存在,万不得已的时候,才能露出头来。”

元正摆了摆手,笑着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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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零四章 桃花

云画山,在江南众多的山岭之中不算如何显眼,也不算如何瞩目。

可随着许氏一族的世子在这里遇难之后,这里曾经热闹过一段时间,来到这里的文人墨客和江湖野游不在少数。

事实证明,在凑热闹这件事上,文人和匹夫都是平等的。

云画山外围,有一小镇,名曰云华镇,镇子里居住着五百余户人家,算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镇子。

从北方来到江南避祸的人,多数都涌入了繁华闹市之中,可是繁华闹市也就那么多,渐渐地,江南的村庄,镇子里的地皮也开始变得寸土寸金了起来,临近山脉,河流的地方,地皮自然要更贵一些。

毕竟,靠水能够吃水,靠山能够吃山。

云华镇在以往的时候,不算热闹,如今也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热闹,不过新开了三五家酒楼,以及三五家赌场。

周围的贸易,也开始变得紧凑而热闹起来,只要人多了,机会也多。

人多可以称王,狗多可以咬狼。

至于青楼妓院,在村庄和镇子不太吃相,镇子和村庄里的人,都比较本分,对于青楼妓院,下意识里有所排斥,二者,镇子和村庄里的人,稍微有点银子的,都会去繁华闹市里逛窑子,不会再本地。

老话说得好,近处不嫖,远处不赌。

仅仅是人言是非,都可以淹死一大波人。

大隐隐于市,只是如今的繁华闹市,已经人满为患了,有些人不是银子不够,而是在繁华闹市里根本没有机会去购买自己的地皮,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有银子都没有地方花。

对于斥候探子来说,繁华闹市里的水也很深。

就拿青山郡来说,江湖上有黑道豪强,也有名门正宗,有武王世子派出来的一双双眼睛,也有谢华派出来的眼睛,更别说铁钩还有大秦了,至于各大名门世家派出来的谍子,基本上可以忽略不计。

人多之处,不适合搞事情。

虽说情报来源比较方便,可人多的地方,黑吃黑的事情也常有发生,对于一部分人谍子来说,刚刚来到了传闻中的烟雨江南之地,凡事都需要谨慎,不说是步步为营,起码,也要将每一步都走的实实在在的。

元正来到了云华镇,没有居住在客栈里,而是住在了一户猎人家中,这一次外出,元正没有穿着锦衣玉带,换了一身干净的玄衣,看上去倒也是衣冠佩剑的模样,不过现在这个关口,满大街都是衣冠佩剑的主儿。

有些人出门衣冠佩剑,大概是养成了那样的习惯,有些人衣冠佩剑,只是希望能够让陌生的姑娘们多多注意几眼。

元正衣冠佩剑,只是因为需要在关键的时候亮剑。

猎户姓张,名曰张工,是一个身材矮小而又精壮的汉子,年过三旬,还没有成家立业。

现在不比以前了,随着江南的人多了之后,需要成家立业的人 也不在少数,江南姑娘们的彩礼钱,也在这一段日子里开始变得节节高升了起来。

一个猎户,靠打猎为生,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开张吃一个月,运气不好的话,怎么上山,就怎么下山,不过运气不好的时候占大多数。

有的时候可能一个不小心,还要被猎物反猎了。

火坑旁,元正和张工也没有干别的事情,就是烧地瓜。

张工的模样生的不算多么俊俏,甚至还有些显老,对于一个男人来说,经常都去山里,风餐露宿,显老,也是很正常的一件事情。

没有银子说媳妇儿,也没有哪家的姑娘看得上张工,老大难,指的就是张工这样的人。

不过对于年过四旬的老大难来说,张工这样的老大难,其实还在强处。

元正喝了一口劣质的包谷酒,在此时此刻,他想起了远在渭河边上的那个老汉,当初自己第一次进入大秦的时候,遇到的就是那个老汉,那个老汉也教会了元正打猎的一些常识,还有许多的人情世故,和那个老汉在一起的时候,元正的诸侯剑也有所进步。

到也没有其余的缘由,只是张工是一个猎户,那个老汉也是一个猎户。

不过,那个老汉还是有儿子的,而且不止一个儿子,张工却连媳妇儿都没有。

元正作为一个过来人,柔声安慰道:“老兄也不必为了女人而发愁,大丈夫何患无妻。”

张工听到这话,笑的比哭还要难看,说道:“当年我十八岁的时候,其实有一个姑娘对我是有意思的,只不过当时,我觉得自己以后会有远大的前程,日后可能会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

“而那个姑娘吧,长得倒是也不难看,只是也不好看,我觉得那个姑娘配不上我,那个时候,咱们的云华镇也没有现在这么热闹,我这个小伙子,也还算是有把力气。”

“根本不用惆怅日后成亲说媳妇儿的事情,当时看上我的人,还真的不在少数。”

“可我如今三十岁了,既没有过上锦衣玉食的日子,也没有什么远大的前程可言了,就是一个猎户,有的时候吃了上顿没有下顿,银子嘛,这些年来也没有积攒下来。”

“找一个寡妇成亲吧,可我又看不上寡妇,二者,这云华镇里,还真的没有寡妇。”

“可能,我这一辈子,也就是这个样子了,没有什么活路可言了。”

元正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三十岁,对于男人而言,黄金岁月也才刚刚开始,你何必这么惆怅,再者说媳妇这种事情,银子固然重要,兴许还要讲究一下缘分,缘分占一半,银子占一半,这件事也就成了。”

“兄台现在大有可为,大争之世都来了,难不成兄台还给自己争取不到一个媳妇儿呢?”

张工翻了翻火坑里的地瓜,快要熟透了,不过还要再稍微等一会儿。

有气无力的说道:“我要是和小哥你一样,生的如此俊俏,有着衣冠佩剑的本钱,倒也是不用惆怅说媳妇儿这件事。”

“可我终归不是你啊,三十岁,对于没有成亲的人来说,其实是很残酷的。”

“我又没有一个好家世,也没有过硬的人脉。”

“你让我的远大前程,从何走起啊?”

元正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张工了。

锵锵锵……

敲门的声音响起,让张工一阵迷糊,地瓜都快要烤熟了,结果有人来敲门了,真的是一件让人左右为难的事情。

想了想,还是开门看一下吧。

走出屋子,打开大门,门外站着两位女子。

其中一位,约莫三十余岁,体态丰腴,模样白皙俏丽,就像是青楼里上了年纪的花魁。

还有一位女子,看年纪的话,也就二八年华,小模样生的挺心疼的,穿着一袭紫色的衣裳,虽没有峰峦如聚的雄伟壮阔,不过微微傲凸起的山川地势,也值得策马扬鞭一番。

张工很确认,自己不认识这两个人,也没有因为长时间没有碰过女人,而任何紧张害羞的心理。

认真问道:“两位来到我这里,莫非是有什么事情吗?”

三十余岁的女人杨琴柔媚笑道:“听说你这里来了一位俊俏的小哥,我家小姐前两日意外在南面路口遇见了那位小哥,大概是那位小哥的模样生的过于俊俏了,一个不小心,就对那位小哥给一见钟情了。”

“若是在你这里的话,还希望把他交出来,咱们好好说道说道这个事情。”

对于一个还没有成家立业的张工来说,这两个女子来到这里所要做的事情,无疑是在张工的心里插了一把刀子。

见到张工迟疑不定的样子,杨琴从袖筒里取出来了二两纹银,轻柔的递给了张工,柔媚说道:“这件事,还希望哥哥多多操劳一下,这个事情若是成了的话,妹妹这里,必有厚报。”

对于这二两纹银,张工倒也没有拒绝的打算,接过银子后,不冷不热的应道:“行,在这里等着吧,我去叫他出来。”

杨琴柔和的笑了笑。

返回屋子里,元正用火钳将两个地瓜给夹了出来,这会儿地瓜是熟透了。

见到张工返回,元正下意识问道:“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你的脸色略有些难看,莫非你还有外债没有清理干净。”

元正住在这里,

也不是白住在这里,是要给张工付房钱的。

张工耷拉着脸说道:“外面有一个媒婆,还有一个模样心疼的小姑娘,那个小姑娘前两日也不知道是在哪个鬼都不知道的地方见过你一面,对你一见钟情,然后打听了一下,发现你暂时居住在我这里,于是乎,登门拜访来了。”

元正郁闷的看着张工,说道:“你不是再给我开玩笑吧。”

张工坐在了元正旁边,将二两纹银在元正面前晃了晃,说道:“为了让我把你叫出去,还给了我车马费,你说这件事是真的还是假的?”

元正一本正经道:“是真的。”

人家都在外面等着自己了,元正不出去吧,不太礼貌。

想了想,还是出去一下比较好。

临走前说道:“两个地瓜,记得给我留一个。”

张工没有回应,如果能留下来,那就留下来,如果留不下来,那就是留不下来。

元正出来以后,这位小姑娘有些娇羞的低下了头,不敢直视元正的面容和眼睛。

杨琴作为一个过来人,开口熟稔的说道:“敢问这个小哥高姓大名?”

以元正的经验来看,一个长得好看的男子,在北方,其实不容易让女子犯花痴,可是来到南方以后,长得好看的男子,还真的容易让女子犯花痴。

比如说谢华,以元正的经验来看,谢华去了北方,顶多也就是青楼里的小相公的水平。

可在江南,不知道让多少无辜的黄花闺女,芳心暗许。

元正想了想道:“在下宫恒。”

宫恒,听上去好像是一个很好听的名字。

就连杨琴都忍不住赞赏道:“这个名字,想来只有有学问的人才起的出来吧。”

元正不知怎么回复,干笑了两声,笑容清越,在旁边这个小姑娘的耳朵里,萦绕不散,久久回荡。

杨琴小心翼翼地问道:“不知道小哥是否已经成家,若是没有成家的话,我家小姐这里,不知小哥意下如何?”

元正虽然没有成家,可已经拥有四个女人了,有三个还没有办正经事,一个已经办过了。

那四个女人,就已经让元正焦头烂额了,要是再多出来一个女人,元正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了。

他也过了玩世不恭,放荡风流的年纪了,尽管在外人看来,他正是风流快活的年纪。

元正本来想要很诚实的回答杨琴这个问题,可忽然间觉得这件事不对劲。

之前和钟南无聊的时候谈论过一个话题。

那就是一个男人生了一副好皮囊到底有没有用。

一个女子,对于一个陌生的英俊的少年芳心暗许,一见钟情的事情,大多数情况下,其实都在说书人的嘴里,现实当中,这种事其实真的是凤毛麟角。

虽说元正生了一副好皮囊,可是气场偏向于深沉厚重的那一类,绝不是会让单纯小姑娘芳心暗许的那一类型,当然了,小静秋那里就不多说了,毕竟小静秋对元正的第一印象,也不是多好。

无缘无故的桃花运后面,必然伴随着很大的灾祸。

二者,这位杨琴,其气质端庄,虽然是媒婆的身份,可也没有像大多数媒婆一样的弯弯肠子,能说会道,口吻过于直接。

本来想要探查一下对方的武道修为,不过想了想,还是不要打草惊蛇为好。

来到云华镇,元正就没有打算流露出自身的武道修为。

仔细一想,元正应道:“在下才疏学浅,人穷志短,还没有一个姑娘家看得上自己,身为一个江湖野游,北方混不下去了,就来南方讨生活来了,对于未来,除了一眼迷惘之外,在也没有其余的东西了。”

“我也不是什么有前途的人,能博得这位姑娘的芳心,纯属意外,也希望这位姑娘不要过于看得起在下了。”

先拒绝一番,但拒绝的又不是那么彻底,就是要看看,这两位到底是个什么反应。

之前在旧西蜀中过招,更有李鼎在山野里的前车之鉴,元正不得不谨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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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零五章 没前途啊

小姑娘杨月茹本来是羞涩可人的小模样,听到元正说这种话,竟然有些果断的抬起头,也不在乎女孩子家的矜持了,柔声道:“可是我对公子一见钟情,公子生的如此好看,怎么看,都像是一个前途似锦的人。”

一般来说,这种话都是青楼总管对年轻俊美的小相公说的话。

元正对于这句话,于情于理,都有些消受不起。

故作谦虚的说道:“可我除了手中三尺长剑,在也无其余的财物了,就算姑娘钟情于我,可实不相瞒,我自己都很嫌弃我自己。”

杨琴见状立马打了一个圆场说道:“眼下这大争之世都来了,发混水财的机会大把的有,公子何必如此过谦呢,虽然公子上无寸瓦,下无寸土,不过公子只要真心对待我家小姐,公子若是立事的话,我家小姐兴许还能助公子一臂之力呢。”

“只是公子成事了之后,可不要忘恩负义啊。”

有这么一个典故。

一个读书人,曾经留宿青楼,得到了花魁的芳心暗许,两人郎情妾意的日子久了之后,那个花魁也不在乎自己百宝箱里的东西,毅然决然的帮扶那位读书人进京赶考。

读书人进京赶考的过程,也是颇为复杂的,首先要用银子结交人脉。

然后,还要用银子孝敬部分考官。

至于自己平日里的花销,几乎忽略不计。

有了那花魁的帮扶,在五年之后,那位读书人成功地摘得榜首,成了状元郎。

而那五年当中,无论是多么有钱的人家想要赎走那位花魁,那个痴心的花魁始终都不乐意,一直痴痴地等,痴痴的爱慕着。

可事情到了最后,当初寒酸落魄的读书人,一朝闻名天下知不说,还成功的成为了当朝驸马。

花魁知道这件事以后,差一点急火攻心,气急而亡。

便向那位读书人写了一封信,问自己的情郎为什么要辜负自己。

然而当初的情郎只是回复了两行字。

“半点朱红万人尝,怎配我这状元郎。”

这话的确很霸气,霸气到了那位花魁看到之后,便上吊而死。

负心多为读书人,可是啊,元正也不是什么读书人。

他是一个剑客,是一个武夫,起码眼下在杨琴和杨月茹的面前,是一个浪迹天涯的剑客。

元正故作惆怅的说道:“虽然我有鲲鹏之志,却无鲲鹏之躯,此生锦绣前程,估计无望了,还望这位小姐,莫要执迷不悟了。”

感觉和张工相处的时间长了以后,元正受到感染,有些时候莫名的有些悲观。

杨月茹这会儿却有些羞涩而又笃定的说道:“只要公子真心对我,我不在意的,我可以帮助公子,成就一番大业。”

元正无奈的叹息道:“大业遥遥无期,此生无望,姑娘真是错爱于我了。”

“在下不才,只能这般答复了。”

杨琴见状,略有些生气的说道:“我家小姐都已经说得如此明了,公子真是好生不解风情。”

一时生气,抓住杨月茹的手便走了,杨月茹走的时候,还是一步三回头,对于元正俊美的相貌,似乎还真的有些痴迷的意思。

本来元正也不介意和杨月茹多多聊聊,毕竟曾经是一个纨绔子弟,最爱做的事情,就是和小姑娘家聊骚,偶尔可有意思了。

可是元正却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屋子里的张工,偷偷摸摸的把两个地瓜给吃完了。

比较起聊骚,元正觉得,剩余的那一个地瓜更加的重要。

回到屋子里,张工又在火坑里埋了两个地瓜,万幸的是,张工是一个很有原则的人,还是将属于元正的那个地瓜给留下来了。

在桌子晾了一会儿,地瓜温热有余,吃起来味道刚刚好。

张工在火坑里捣鼓了两下,低声问道:“这门亲事,是成了,还是没成?”

元正道:“不如我把这个机会让给你,你自己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张工苦笑道:“我倒是希望你能把这个机会让给我,可这样的机会,不是让不让的问题,而是行不行,我这把年纪了,也不好意思祸害人家黄花闺女了。”

元正打趣道:“七老八十的地主,还想着和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温存一夜呢,你才三十岁,正是干事情的时候啊。”

张工又在火坑里捣鼓了两下,很认真地问道:“你说我去当兵,会不会有前途,可是我打架不行,箭术也是稀松平常,估计去当兵,年纪都有些大了。”

元正一边吃着地瓜,一边应道:“当了兵之后,可就更没有机会碰女人了。”

张工道:“我现在的当务之急,是赶紧给自己挣一笔银子,成就一番事业,只要我自己身家起来了,说媳妇儿这种事情,也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可这么多年了,我始终还是一个猎户,始终都走不出云画山。”

“也曾想过毅然决然的走出云画山,可是我离开这里以后,也就没有吃饭的地方了,可能会饿死街头的。”

有些人没有办法,想要远游可是没有盘缠。

元正道:“最近这一段日子,你感觉镇子里出现的生人有多少?”

张工道:“为什么问我这个问题?”

元正道:“随便问问。”

张工仔细回忆了一下,说道:“好像是挺多的,这个月以来,估计来了二百余个生人,里面有不少都是体面人,锦衣玉带的,出入酒楼赌场,日子过的潇潇洒洒,身边也不缺女人。”

“也不知道他的入账是怎么来的,只是吃老本的话,应该也不至于那么轰轰烈烈的吃老本。”

“还有些人,偶尔出现一次,然后消失很久,冷不丁走夜路的时候又会出现一次。”

元正并不着急立马就在这个镇子里揪出大秦的谍子,尽管这里有个领头的谍子,隐秘的关注着常帮的动静。

哪怕事态紧急,可元正真的不着急,先了解一下,如今这个镇子里的人,到底都是一个什么样的框架结构再说。

元正继续问道:“生人经常出没的地方都在哪里?”

张工道:“不好说啊,比如说有的生人就和你一样,租住民宅,和原住民搅和在一起,也很难分辨的出来。”

“至于的其余的地方,家家户户都养的有狗,我这里也有一条猎犬,镇子里稍微有点动静,看门狗就会叫唤的不停。”

元正忘了把那条天狗带到江南了。

有一条天狗搜罗探子谍子,估计会事半功倍的,这件事真的是元正疏忽大意了,也不知道渭河边上的那个老汉,有没有重新养一条猎犬?

入夜以后,镇子里除了赌场比较热闹之外,其余的地方一片冷清,就连酒楼,也都老早打烊了。

生活在镇子里的好处就是天黑了就睡,天亮了就起来。

不用熬油点灯的过日子,可元正清楚,入夜以后,钟南是不会睡的,这会儿在萧子珍的陪伴下,才是真正处理政务的时候。

元正一直都想要找一个合适的人,给钟南打下手,可始终没有遇到那样的一个人。

想起来,也是对不住钟南。

真的很难想象,若是没有萧子珍的耐心陪伴,钟南的日子会有多么的难过。

元正本来想要在夜间四处走走的,秋夜的星空,虽然没有盛夏的星空那么璀璨,可对于文人墨客而言,也有大做文章的余地。

可一想到,家家户户都养的有狗,稍微有点动静,就会被发现,元正还是老老实实的在屋子里睡觉了,并且还是和张工挤在同一张床上。

翌日清晨。

张工背负弓箭,牵着猎狗,手里提着两个空麻袋,要进入云画山了,身为一个猎户,打猎才是主业。

元正则跟着张工一起进入了云画山。

闲着也是闲着,元正压根就不指望可以在云华镇里主动发现一些什么。

好的一点是,云画山里没有什么妖兽,级别是有,也是昼伏夜出,武道修为低的可怜的那一类妖兽。

顺着山中小路,进入深山之中。

张工说道:“其实现在对于我来说,也算是短暂的好日子。”

元正道:“此话何解,你不是成天都在抱怨自己这一辈子都没有机会说媳妇了吗?”

张工翻了一个白眼说道:“随着镇子里的人口越来越多,酒楼可能也会越来越多的,我打来的猎物,卖到酒楼里,还能卖出一个比以前高一点的价钱,二者,现在收山货的酒楼,也存在着竞争关系,这里价钱谈不拢了,就去别的地方。”

元正好奇问道:“那么以前呢,是一个什么情况,难不成你打回来的猎物,都自己吃了。”

张工说道:“以前的话,要么自己吃,要么是镇子里的大户人家来我这里买,买了之后用来送礼,可能进城了,可能去了别的村庄或是镇子,也赚不到几个钱,勉强可以糊口,不过一个人口而已。”

元正哦了一声,江南身为鱼米之乡,终归还是有张工这种为了糊口而艰难异常的人存在。

猎犬呈黑灰色,方头大脑,牙口粗暴,遇到野猪之类的大货,只要咬住脖子不松口,张工只需要上去补上几刀子就行了。

半坡上,张工正经了起来,也没有继续和元正闲聊,张弓搭箭,做好了随时射箭的准备。

猎犬正四处仔细的打探着。

元正看了一眼周围的地势,高低不平,有的树坑底下,还有一个大坑,应该是野猪折腾出来的。

估计张工在这一带尝到了不少的甜头。

可是这一次不凑巧,猎犬吠了两声,一道箭矢朝着张工的脚下射来。

高地上,有一位身穿兽袍的壮汉张弓搭箭对准了张工。

壮汉身材魁梧高大,身边还有五六个帮手,各自领着猎犬,打猎的家伙事儿一应俱全。

壮汉古铜色的皮肤,肌肉宛若花岗岩一般结实,生了一副阔口獠牙之相貌,看上去都不像是什么好人。

张工有些迷惑的问道:“大家都是山里吃饭的人,老兄这是几个意思?”

壮汉不屑的打量了一眼张工,

大概是张工的身材矮小,虽然精壮,可和高大魁梧的汉子比较起来,终归是相差甚远。

再加上说话的声音软绵绵的,自然就又看低了张工几分。

壮汉斩钉截铁的说道:“这个云画山,你以后也不要来了,我们承包了,此山是我们七人众的,这一次本大爷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你一条生路,若是再有下一次的话,可就要射穿你的脑袋瓜子了。”

打猎都遇到了山里的扛把子。

张工不服气的说道:“我自打能拉的动弓弦的时候,就一直都在云画山里打猎为生,现在你们来了,就要强行占据山头,你可有想过,我以后靠什么过活?”

壮汉施施然道:“你靠什么过活,跟我有什么关系。”

张工气的咬牙切齿,二话不说,一把拽回了自己心爱的猎犬,真害怕自己的猎犬出了什么意外,紧接着,张工从袖筒里流露出一柄匕首,直接朝着那壮汉扔射了过去。

嗖的一声,匕首潜入了壮汉身边的一棵大树上,陷入两寸有余。

可见力道之大。

壮汉的身法很灵活,恰到好处的避开了这要命的一招,却也没有生气,而是冷笑道:“没看出来啊,你这个小个子,还是一个练家子,如此,不能留着你的狗命了。”

张工怒道:“说得好像我要留住你的狗命一样。”

对于一个三十岁,还没有说媳妇,也没有银票的人来说,又赶上了如今的大争之世,成为亡命之徒,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对方终归有七个人,七人同时射箭过来,张工怎么看都是一死。

眼看着七道箭矢就要射过来的时候,张工的气质忽然变了,一把手扯住自己的猎犬,令其后退,另一只手,搭在了元正的肩膀上,令元正往旁边的树后躲避。

而张工自己,一心二用,护住了自己的猎犬,护住了元正。

身法如何灵活,小腿肚子那里,还是中箭了,咔嚓一声,小腿肚子被射穿了,血肉模糊。

箭头有些粗暴,不过张工也没有惨叫,脸色铁青,掰断了箭矢两头,贯入腿肚子里的箭头暂时没有理会,有些艰难的靠在了一根树后面,更是艰难的准备反击。

只要躲在了树后面,就是一场没完没了的游击战,张工对周围的地势非常熟悉,可惜美中不足的是,小腿肚子终归有伤,身法不像平时那般灵活。

元正看在眼里,眼下还不打算出手,因为张工的身法,的确像是一个练家子的身法。

七人众见状,也谨慎了起来,一人在前方开路,一人在后面准备致命一击,余下的五人,则在左右两边,干扰张工的视线。

一支铁箭轰然射向了张工,差一点就贯穿了这棵大树。

猎犬们咆哮不止,对方的七条猎犬,在山地里的速度很快,来回左右穿梭,想对张工和元正形成合围之势。

靠在树上的张工大口喘息,也许是小腿肚子那里实在是太疼了。

看着不远处的元正,苦笑道:“兄弟,这一次估计是对不住你了,对方有狗,这事儿不好办,我到时候能杀几个,就是几个,不过我的豹子,以后就要交给你了,我没有成亲,托孤一事,也只能将我的猎犬交代给你了。”

张工的猎犬名曰豹子。

豹子是赌博当中最大的点子,也是矫健,美丽以及忍耐的象征,取这个名字,也是希望讨一个好彩头。

元正不知道怎么接张工的话,如此来看,张工是一个很讲义气的人。

虽然人混的不怎么样,可品质的确是不错的。

张工侧身摇晃之间,一箭射向了那个领头的壮汉,也就在这个时候,对方的猎犬宛若猛虎下山一般,扑向了张工,一口下来结结实实的咬在了张工的胳膊上,咔嚓一声,胳膊发出骨骼碎裂之声。

豹子被元正有意的控制着,想要去营救自己的主子,怎奈何一股重力,让豹子根本没有力气动弹,像是一座山压在了豹子的身上。

恶犬扑过来,再厉害的人,也得被纠缠住,还得享受痛苦。

七人众的领头见状,哈哈大笑道:“小伙子,这一下老子看你怎么办。”

手中亮出了一柄短剑,不着急不着慌的过来了。

张工还是没有惨叫,很坚强的咬住牙口,对一旁的元正喊道:“就是现在,赶紧跑,也不要给我报仇,当然了,若有机会给我报仇,也请顺势而为。”

打了这么多年的猎,最后竟然被猎人的猎犬给咬住了,想来也有些讽刺。

元正轻声道:“这会儿,我可不能走啊,你都为了我舍身就义,我怎能离你而去呢。”

大袖一挥,数十道霸道的剑意,纵横于山野之间,砰砰砰一阵响动。

死掉的,第一个就是咬住张工胳膊的猎犬,接着,其余的猎犬应声倒地,七人众,也都死在了山地里,还算死的体面,起码还留了一个全尸。

张工难以置信的看着此刻的元正,感觉就像是天神在上。

豹子的身上也没有重力了,立即跑到了张工的跟前,用舌头舔着张工胳膊上的伤口,一副主仆情深的模样,还有些动人呢。

张工好半晌才反映了过来,苦涩笑道:“兄弟,你既然有这么大的本事,为什么不早点动手呢?非要我被猛狗给咬上几口,你才仗义出手?”

元正很认真的看着张工,问道:“你我之间的关系,也不至于让你为了我,如此犯险,你一心想要和对方死战一场,可能觉得拖累了我,才故意以身犯险,让我有离开的机会。”

“可总的来说,我们之间的关系,利益终归是大于交情的。”

张工反问道:“你真的想要知道?”

元正临近张工身前,给张工体内注入了一股温润的真元,张工身上的疲惫与疼痛,一时间消散了一大半,也不敢过于注入真元了,毕竟张工也不是真正的练家子,按照武道修为来衡量的话,顶多也就是感境初期,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野路子,身法还算是可以。

“当然咯,我可不想要知道假的。”元正淡然笑道。

张工很认真的应道:“我和对方交手,只是为了一个人的气节,我在这里打猎这么多年,突然有一天,被竞争对手勒令让我离开,让我没有饭吃,我当然咽不下这口气,哪怕拼死一战,也要维护住自己的尊严,虽然我这样的人,也没有什么尊严可言。”

元正调皮道:“不,你有尊严的。”

张工笑道:“舍身让你离开,那是因为这件事本来也和你没有什么关系,你也是好意陪着我上山打猎,我若是让你死在了山里头,哪怕是做鬼,我心里都会过意不去的。”

真性情的人,最是讨人喜欢了。

不过也看是什么人,如元正这样的人,是真的喜欢,如名门世家的人,可能也会从心眼儿里看不起。

元正道:“这一次打猎是打不成了,不过对方死了七个猎犬,带回去吃狗肉也还不错,狗肉大补啊。”

张工道:“算了吧,这种缺德事不要干,就让他们死得其所,死的时候,也能和自己的主人在一起。”

一边说着,元正背负起张工,开始下山。

也没有乘风而行,毕竟云画山周围有不少的谍子,万一被发现了,那就是真的被发现了。

约莫一个时辰过后,元正才背着张工返回家中,看着躺在床上的张工,元正问道:“想吃点什么,我去给你买。”

张工道:“厨房里还有点野猪肉,你拿出来热热就行了。”

元正哦了一声,一想到自己第一次为了一个男人下厨,莫名的觉得有些诡异。

虽然只是热热而已,可野猪肉入了锅以后,还是不可避免的糊了一些,等端到张工面前的时候,张工白了元正一眼,轻声道:“你也不是普通人。”

“应该是大户人家里的公子,或者是世家子弟吧。”

元正不解问道:“此话怎么说?”

张工冷漠道:“只是热热而已,你都掌握不好火候,就说明你这个人从来没有进过灶台,看你的手相,也不像是吃过苦的人,你一直装作一个江湖野游,来到我这里借宿,说吧,你到底是干什么的?”

元正觉得有些对不住张工,人家真心对待自己,可自己总是对人家提防着,作为朋友不对,作为云端之巅的主上,这也是正确的。

“我的事有点不方便告诉你。”元正委婉道。

张工吃了一口糊了的野猪肉,说道:“我知道,你是来这里探查情报的,可能情报源就在这个镇子里,你为了掩人耳目,才没有入住客栈酒楼的,我理解。”

元正无奈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张工道:“不要小看没有成亲娶媳妇的人,因为这一类人,往往见证了世态炎凉,人心不古,是充满着大智慧的人。”

元正给张工倒了一杯水说道:“赶紧吃,我给你注入的真元,可保证你两日之内,恢复如初,到时候你又能上山打猎了,反正竞争对手都死了。”

结果张工说了一句让元正意想不到的话。

“不打猎了,也不会上山了。”

此话柔软,可,掷地有声。

元正没有问为什么。

一个猎户,差一点死在了一条猎犬口里,也没有什么心情打猎了,张工的心里,有太多的感悟。

可元正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你以后打算靠什么过活?”

张工道:“进城去看看,去客栈里当个杂工,或是店小二的,要是哪里招兵买马,也去碰碰运气,一个月混点军饷,混个肚儿圆,哪天死在了战场上,也就死了,反正这辈子,也就这样了。”

元正很认真的说道:“其实你的条件吧,去当上门女婿,绝对有人要的。”

张工白了一眼,说道:“得了吧,我虽然身体没有什么大毛病,可宁愿自己一个人孤零零的死去,也不会去当上门女婿的,当然了,可能我遇到了当上门女婿的机会,就不会这么想了,可眼下,还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吧。”

“贱命一条,爱咋咋地。”

元正虽然有爱才之意,可是张工真的没有什么过人的才华,

若是招揽到钟南麾下的话,张工什么都不会,那也是一个麻烦。

好奇问道:“你可会读书写字?”

张工道:“小时候跟着私塾先生学过,诗词歌赋写不出来,大学问也不懂,不过人情世故懂一点,单身的人,都有大智慧。”

“不然的话,你觉得十八岁那年,为什么觉得自己会有远大前程?”

元正继续问道:“我看你的身法,像是练过的,只是学艺不精,是怎么回事?”

张工道:“当年镇子里来了一个游侠,跟着人家混过几天,学了点硬把式,可我自己在武道修为上,没有门路,没有功法,也没有银子承受药浴,也就半途而废了,现在我这个年纪,也都过了练武的岁数了,偶尔强身健体一下。”

“十八岁说好的远大前程,到了如今,烂包的不成样子了,你说人活着有什么意思?”

元正道:“假如可以很有意思呢?”

张工道:“那也是假如而已,还是先把伤养好吧,话说我伤好了以后,就要带着为数不多的银子进城了,我家你可以继续住,只要别一把火烧了我的房子就行了。”

元正道:“你打算去哪里?”

张工道:“哪里要我,我就要去哪里。”

元正哦了一声,没有理会,对于张工这个人的器量,还要多多观察一些。

便是这样,元正和张工两人,浑浑噩噩的过了两天,因为要照顾张工,元正也没有打算去外面探查情报。

云画山里死了七个猎户的消息,也在镇子里不胫而走,倒也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毕竟猎户是一个比较冷门的职业,顶多也就是老百姓们说说闲话。

第三日,张工已经恢复如初了,元正又给张工注入了一股温润的真元,让其在感境上稍微突破了一点点。

大早上,张工就在收拾金银细软,其实没有什么金银细软,只是十两纹银,其中二两,还是杨琴给他的车马费。

也没有背负多大的包袱,领着自己的猎犬,就自己徒步离开了。

走之前,元正说道:“我建议你去青山郡,那里有常帮,那里鱼龙混杂,你去了的话,兴许还能机缘巧合之下,给自己找一个不错的差事。”

张工道:“我看着办就行了。”

元正笑了笑,也没有刻意强调张工去青山郡。

火坑里没有了地瓜,有些不太习惯,自己煮饭的话,又不会。

想了想,还是去下馆子吧,结果人还没有走出门,就又响起了敲门的声音,元正心里想着,会不会是张工落下了什么东西给忘记了。

打开门一看,结果是杨琴,今日的杨琴换了一身衣裳,还是新衣裳,不过脸上没有笑容。

元正问道:“何事来此?我不是说过了吗?”

杨琴没好气的看着元正,指责道:“我家小姐如此爱慕公子,结果公子不解风情,即便如此,我家小姐为了公子,从家中偷了一大笔银子,打算过来和公子远走高飞,离开此地。”

“却不曾想,半路上遇到了强人,如今胁迫在了云画山下的河边,等着人去交赎金,才可放了我家小姐。”

“此事,我家小姐又不好告诉老爷,让我去找其余的家族亲戚,可我转念一想,小姐都是为了你才犯下了那样的糊涂事,故此,就来找你了。”

“哪怕你看不上我家小姐,最起码,也要表现出一个男人,应该有的样子才行。”

“用你手中的剑,带回我家小姐,可否?”

元正听的云里雾里,尽管这些理由都非常的蹩脚,但糊弄大多数的年轻人倒也够用了,尤其是比较好色的年轻人。

沉声道:“走吧,去救人。”

杨琴有些生气的说道:“这才像话,不辱没你的好皮囊。”

元正没有回应杨琴,只是张工家,抵达云画山的山脚下,不行的话,差不多要一个时辰。

走了不到半个时辰,杨琴就已经有些体力不支了有些勉强的跟随在元正的后面。

元正笔直的前进,对于身后的杨琴不曾在意。

听说许午公子,就是在云画山脚下的河边遇害的,被东方明月一剑斩杀,不过元正听东方明月的口吻,杀许午的时候,根本就没有拔剑。

又过了半个时辰,元正和杨琴终于走到了目的地。

河边,空无一人,秋水有些生冷,杨琴累的气喘吁吁。

元正一眼就看到那棵壮硕的柳树后面,藏了三个人,开口道:“出来吧,别这么遮遮掩掩的。”

两位黑衣人,各自手执利刃,其中一人将刃口,架在了小姑娘杨月茹的脖子上,杨月茹吓得脸色苍白,眼神呆滞,长这么大,还没有经过这些事情呢。

杨琴见状开口喝道:“还不放开我家小姐!”

黑衣人道:“赎金交上来,我们自然放人,道上有道上的规矩,可懂?”

元正也没有拔剑,这个地方,东方明月在这里不曾拔剑,元正也不打算在这里拔剑,从袖口里取出来了两个大金圆,扔向了杨月茹脚下,说道:“这两个金元宝,起码也有一百两,应该够了吧,毕竟是黄金百两。”

挟持杨月茹的黑衣人,一掌将杨月茹推向了元正。

杨月茹满含泪花的看着元正,柔声细语道:“原来公子,只是看不上我。”

都这么有钱了,当时怎么好意思说自己是一个完全没有前途的人呢。

元正也不打算顺势搂住杨月茹的小蛮腰。

忽然之间,杨月茹手中亮出了一柄匕首,直勾勾的刺向了元正的腹部,对此,元正早有防范,微微侧身,轻而易举的避开了杨月茹的偷袭。

自嘲的笑道:“小姑娘,你不是对本公子芳心暗许,非我不嫁的吗?”

杨月茹哪里是什么小姑娘,从脸上私下生根面皮,露出了一张满脸褶子的难看相貌,手中匕首泛着寒芒。

而这个时候的杨琴,腰也不酸,腿也不困了,手中亦有一柄短剑,和杨月茹两位一体,那两位黑衣人亦是如此。

四个人倒也没有对元正形成合围之势,不过前后夹击的势头还是有的。

这个时候,杨琴流露出了道境修为,露出本来狰狞面目的杨月茹也流露出了道境威压。

至于那两位黑衣人,就更厉害了,直接流露出了元境威压。

实力深不可测啊。

杨月茹故作柔美的笑道:“当初奴家看上公子的时候,可公子连奴家都不正眼瞧一眼,如此一来,奴家只能因爱生恨了,对公子兵锋以待。”

元正没有故作惊恐,而是很淡然地问道:“听你们口吻,像是大秦人士,你们又是怎么知道常帮派来了一个人,来到了云华镇里。”

该问的,总归还是要问一下的。

杨琴道:“我们怎么知道的,为什么要告诉你呢。”

元正道:“我就是想要死的明白一些,没别的意思。”

此次清理常帮内部细作,乃是元正必须去做,也必须要成功的事情,寻常而言,武道修为到了道境的谍子,几乎都是头目,更别说还有两个元境的主儿。

内神通外鬼,而知道这件事的,只有王巍。

王巍不可能是叛徒,如此算来,地昆山里,应该有一双眼睛看着,甚至不止是一双眼睛。

元正本来的打算是要来到云华镇,将计就计,通过眼前的这些人,了解大秦斥候更多一些。

可没想到自己已经暴露了,看来一场恶战是免不了的。

“费什么话,做掉他。”一位黑衣人道。

化境威压流淌出来,对元正形成了压迫,紧接着,一剑突袭而来,看似简单平直,实则暗藏玄机,起码数十道剑罡包裹在这一剑当中,只要近身,这一剑之威,会立马顺势改变方位,落在元正的要害之地。

杨琴和杨月茹也没有闲着,纷纷祭出了必杀一击,乱元正心神。

元正大袖一挥,周围重力增强,四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同时膝盖碎裂,发出了一声惨叫声。

杨琴难以置信的看着元正,言道:“常帮之中,能有如此武道修为者,不可能这般年轻。”

还好,幸亏元正平日里行事比较谨慎,即便是去地昆山里,也是偷偷会面,未曾惊扰众人,自己还没有暴露。

两位黑衣人都在元境,自然不可情敌大意,元正心念微动,数道剑气贯穿了两位黑衣人的气海穴,顺势废掉了对方的武道修为,彻底成了废人。

至于两个女流之辈,反正是在道境,怎么动手都很方便。

元正道:“你们想不到的事情,还多着呢。”

“我怀疑王巍那里有一双眼睛盯着,可仔细一想,这一次我是偷偷摸摸的出来,只有钟南知道此事,如此,郊外的那个山庄里,也有你们的眼睛。”

“甚至,钟南的护卫当中,就有一个细作。”

“能够渗透到钟南身边,估计地昆山和黑水河里,应该也是如此。”

能去地昆山和黑水河的新成员,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即便如此,还是有漏网之鱼,不过真正的谍子潜入要害之地,也绝非什么奇怪的事情,人家就是吃那碗饭的人。

“现在开口说清楚的话,我还能留你们一条全尸。”

四人无一人说话,刚准备咬舌自尽的时候,就被元正直接镇晕了过去。

于此时,泰坦巨蟒泰明来到了此间。

元正道:“以你天境修为,若是让他们开口,可有难度?”

泰明道:“毫无难度,包在我身上。”

元正摆了摆手,示意泰明带着四人返回地昆山。

想起来,让一个天境高手审问犯人,着实有些大材小用了。

元正也不着急离开这里,而是返回了张工家,反正自己都已经提前暴露了,还不如在云华镇看看,到底还有谁要给自己牵线搭桥说媳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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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零六章 强攻不如硬来

连日的大太阳,晒干了泥泞的蜀道。

永昌平原上,整整二百万大军,整齐列阵,两位大秦亲王,并驾齐驱。

五万均在象境往上的精锐步军,形成长蛇之状,笔直的进入了蜀道。

经过连日以来的叫阵,铁函不说是将刘甲折腾的没脾气了,起码,也没有多大的火气了。

五万精锐开道,后方,大秦的强弓劲弩形成遮天箭雨,朝着蜀道里的蜿蜒曲折之地铺天盖地的贯射而去。

轰隆隆!

箭雨亦可形成地动山摇之势,如此强大的箭雨,纵然叶全账下的精锐阵师撑起护山大阵,也是不出意外的被强行破开,一座座恢弘的阵法,轰隆隆的被破碎开来。

五万精锐步军,进入蜀道之后,几乎无惧对方的山石滚落,木桩乱砸,暗箭无数。

抵达象境之后,感知异于常人,暗中的箭矢从何处而来,可第一时间察觉到,从而进行规避。

山地战,对于大秦精锐步军来说,也并非什么难于上青天的战役,只要进入蜀道,短兵相接,这五万精锐步军,几乎形成了虎入羊群之势。

况且,这五万步军当中,境界修为最低都在象境,道境,元境,甚至化境高手,也有数百名。

用来开辟蜀道,绝对是够了。

前方开路,后方两位亲王率领精锐铁骑,尾随而至。

起初,势如破竹,所向无敌。

只是一日时间,就杀到了蜀道半中央地带。

可是蜀道中间,有一高地,名曰降龙谷。

地势险峻,高耸,居高临下,纵然有五万精锐开道,可是从高处坠落下的巨大山石,对于这五万步军而言,亦是一个不小的打击。

司徒北亲自镇守降龙谷,只要那开辟蜀道的精锐步军来了,就是从天而降密密麻麻的箭雨。

此处地势过于险峻,大秦的强弓劲弩的射程,也很难越过降龙谷,伤及到司徒北。

怎么看,都是一个久攻不下的地方,遥想当年,纵然是大将军庞宗亲征,来到了这个降龙谷,也差一点被降住了。

地势险峻而完美,将士们一旦组合列阵,阵师们布置护山大阵和杀伐大阵,可形成一个完美的循环,纵然是天境高手遇到了重兵把守的降龙谷,那也是有力气使不出来。

司徒北看向了漫漫蜀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这五万精锐步军,起码斩杀了十万之众。

如今虽未细算,这五万步军损失了约莫有一半有余了。

这样的代价过于惨烈,年轻气盛的司徒北,看到大秦军旅强势之后,心中也是一阵恍惚。

这一战,用不到任何的计策战术,就是双方硬碰硬,掌握主场优势的司徒北,利用降龙谷地势,温水煮青蛙般,消耗着大秦五万精锐步军,有些化境高手,数次差一点杀到了高地之上。

不过化境高手想要破开这里的护山大阵和杀伐大阵,几乎是不可能的。

从天而降,雷光无数,一道道刺目的闪电,伴随着轰鸣,无差别落下了降龙谷之下。

杀伐大阵一旦启动,便是天翻地覆之势。

罡风浩荡,罡风中伴随着无数的毒箭,也伴随着风雨雷电,天空中,云波诡谲。

天地法则激荡,庚金杀意肆虐,宛若地狱之门大开,释放出了无数的九幽恶鬼。

如此地势之下,纵然是天境高手也是束手无策。

玄风亲王发动了一次又一次的猛攻,都将此地久攻不下,大秦铁骑在蜀道里也放不开手脚,在狭窄的蜀道里显得异常拥挤。

只要越过降龙谷,后方蜀道虽然依旧险峻,不过那已经是居高临下的地势了,玄风亲王也可利用蜀道的优势从北而南,发动猛攻。

谁让降龙谷是蜀道最为高耸的地方呢。

除了硬来,没有别的办法,当年庞宗在这里,也是硬来,久攻不下,差点耗空了国库。

连日血战下来,玄风麾下的五万精锐步军,几乎都死在了降龙谷之下,不曾登临那龙头之上。

然而,降龙谷上方的司徒北三十万大军,却是毫发无损,仍然有再战之力。

将士们尽管疲惫不堪,可和大秦的将士们比较起来,司徒北占尽了便宜,起码在制高点上搞事情,就连他自己,都没有亲自上阵杀敌。

连续十五日,整个蜀道水泄不通。

大秦步军死伤十余万,依然没有将降龙谷撕开一道口子。

这一日,司徒北依旧在降龙谷最高处仔细留意着敌军状况,连番血战下来,哪怕是大秦两位亲王,也要伤筋动骨一番,暂时没有一战之力。

身边有些上了年纪的副将见状,冷笑道:“亲王又如何,来到了降龙谷,连龙都要低头,何况是两条大蟒呢。”

司徒北神色如常,轻声问道:“我们的军备还有多少,山石几何?木桩几何?”

副将道:“存货不多了,顶多还可以支撑一个月。”

司徒北道:“传令下去,等敌人靠近的时候,在发动反击,不过远距离出招。”

副将嗯了一声,脸色略有些难看。

其实司徒北的心里很清楚,哪怕占据着降龙谷这样的地势,最终也要失去降龙谷的,两位亲王突破降龙谷是早晚的事情。

蜀道狭窄,运输粮草和军备,无法大批量的抵达,而周围又没有过多囤货的地方,就连一个兵器库都容不下。

硬来,除却硬碰硬之外,也是资源上的硬碰硬。

谁若是粮草不足,谁若是军备困乏,就会渐渐地处于下风。

阵师们虽然安然无恙,不过连日催动护山阵法和杀伐大阵,日子久了之后,真元也会匮乏,偶尔也会遭受到反噬,受元气之伤。

这样一来的话,其实司徒北这里也不是多么的好受。

只是能比敌军稍微强一点,强的那一点,就是这个易守难攻的地势。

山涧里,玄风亲王和玄火亲王点燃了篝火,既没有愁眉不展,也没有唉声叹气,所遇到的事情,和当初预料的也相差无几。

“那个叫司徒北的年轻将领,你觉得如何?”玄风亲王问道。

山涧里的篝火,在夜色里显得很是迷幻,照亮了整个夜晚,也可给疲惫不堪的将士们带去些许安怀。

夜风动人,吹起了玄风亲王的长发。

玄火一边烤着山鸡,一边柔声笑道:“是一个不错的年轻将领,面对我们两个,亲自镇守降龙谷,未有丝毫的慌张,调兵遣将,主持大局,连不起眼的一个伍长的名字都能记得清清楚楚,这样的年轻将军,的确是不多。”

有这么一个说法,西蜀虽然不是一个出龙的风水,可是这里是出将星的风水。

当年的西蜀双壁如此,如今的司徒北也是如此,任何一位将军来到这里,都会不经意间,扬名立万。

玄风亲王道:“估计再有半个月,我们再死掉二十万步军,就能够破开降龙谷了,到时候就可以顺势而下,进入蜀中平原了,想来,庞宗已经在蜀中平原里等着我们了,二百万精锐,至于漫山遍野的伏兵,可忽略不计。”

“庞宗很聪明,这一次就是要在我们筋疲力尽之后,和我们决一死战。”

局势不管怎么看,都是两位亲王成功地越过了蜀道,可是死伤惨重,骑军连日以来,不曾亮剑,又在蜀道这样的狭窄之地,马儿心情阴郁,偶感风寒,突然间到了平原地带,会变得异常兴奋,也会变得有些愚笨。

算上这些因素,等他们越过蜀道之后,怎么看,都是疲惫之师,又遇上了兵锋正盛的庞宗。

这一战,若是两位亲王咬住牙,拿下庞宗,那就拿下了西蜀,若是拿不下庞宗,还有很大的可能要在庞宗那里翻船。

打了一连串的惨胜之仗,只要输掉一场,必然满盘皆输。

修整三日过后,两位亲王殿下再一次发动了猛攻,对降龙谷大有死命一战的打算。

又是连番血战,整个高低,都快要被此起彼伏的真元激荡,给夷为平地了。

护山大阵几近崩溃,杀伐大阵卷起尸山血海,光是尸体,便累积如山。

一座又一座的京观,浮现在众人的眼前,山涧小溪,也都成为了血红之色,整个蜀道里,血气弥漫,怨气滔天。

终归,经过十六日血战,两位亲王到了最后,更是亲自出手,破开了降龙谷,撕开了一道口子,至此,登上了龙头。

然而那位年轻的将领司徒北,已经率众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司徒北神色憔悴至极,他本来想着,自己可以坚守一个月的。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只是半个月。

输给大秦的亲王殿下虽然并不丢人,可司徒北自己觉得有些丢人。

蜀道尽头,一眼望去,大军浩浩荡荡,整齐列阵,二百万大军,此起彼伏,纵横于平原之上。

司徒北在叶全的接应下,第一时间率领大军去向了军阵后方,以作修养。

漫漫蜀道的尽头,还有二百万大军等候着两位亲王。

而两位亲王在最高处的地方,也已经看到了蜀道尽头彻地连天的大军,大将军的旗帜,在黄昏中迎风飘扬,猎猎作响。

“那一位,应该到了吧……”

正文 第四百零七章 秋风

烛火明亮的军帐里,司徒北没有入睡,卸掉了盔甲,身着轻衣,神色憔悴的坐在椅子上。

看着战地沙盘,心中仔细的推演计算当中。

这会儿军医端上来了一碗药汤,给司徒北把了把脉,柔声说道:“将军被真元反噬而伤,修整七日左右,便可下地了。”

司徒北道:“可否持枪上阵?”

军医道:“将军这一战,耗尽大半气血,七日之后,也只是可以下地走路,上阵杀敌过于勉强,很有可能会再次遭受反噬,有性命之忧。”

司徒北嗯了一声,军医微鞠一躬,便徐徐退下了。

待得军医走了之后,司徒北才重重一拳砸在了桌子上,桌子顿时裂开,如蜘蛛网般的裂缝。

力道稍微厚重一些,这张桌子,也就彻底碎了。

于此时,叶全走了进来,看见主将来了,司徒北艰难的准备起身行礼,叶全温和道:“马上又要开战了,繁文缛节,能免则免。”

司徒北还是很倔强的起来双手作揖。

见到这个种子如此坚持,叶全苦笑了一声,说道:“你是不是很沮丧?”

司徒北没有任何掩饰的说道:“我本来以为可以坚守一个月,等到他们越过蜀道,已经到了冬季,到了那会儿,大秦铁骑的粮草必然不足,二者,战马也会生病,天时地利尽在我们这里,我们若是趁势发动反攻,也就把他们打回去了。”

“运气好的话,还能让两位亲王元气大伤,返回青州之地修整,如此,我们便可趁胜追击,顺势拿下青州。”

听到司徒北说这话,叶全心里高兴,也有些心疼这样的将军,如果叶全得逞了的话,这些事情倒是真的可能会成为现实的。

叶全安慰道:“其实你已经足够优秀了,在我和大将军的推算当中,你能坚持十天,已经是不错了,在运动战当中,能消耗掉敌军多少锐气,就是多少。”

“可惜算起来,从头到尾,半月时间,他们才杀到了降龙谷,大半个月时间他们才拿下了降龙谷,如今不说是筋疲力尽,也差不多了。”

“你已经很好了。”

听到叶全说这话,司徒北心里也没有自豪感,认为自己就是一个失败者。

叶全说道:“我们就在蜀道尽头等着他们,不出意外,他们还是会用步军开路,只要摁住头,他们的大秦铁骑就冲不出来,反之,我们可以继续和他们打消耗战,等他们坚持不住的时候,也就撤兵了。”

“不过此事,还是有难度的。”

司徒北道:“为何?”

叶全道:“我们这里没有万人敌的猛将,到时候玄风或是玄火亲自出来开道,我们这里除了大将军可以和两位亲王一战,余者,皆不是对手。”

司徒北沮丧的低下了头。

“可账面上,我们的胜算还是很大的。”

只要大秦铁骑出不来,两位亲王也会在蜀道里胎死腹中。

这个如意算盘,是大将军庞宗一开始就合计好了的,也是最为稳妥的战术。

硬拼肯定是拼不过的,怎么恶心,就怎么来。

……

……

瀚州,武王府。

元铁山和陈煜就在王府里瞎转悠,因为不久之后,他们就要离开武王府了。

离开之前,多看一眼,是一眼,下一次回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元麟还在大夏之地,不就知道,大夏的百万雄师,也会出现在大魏境内,是敌是友暂不清楚。

不过怎么算,友军的可能性都更大一些。

元铁山说道:“庞宗这一次利用地理优势,在蜀道消耗敌军战力,等消耗的差不多了,再来个一锅端,虽然稳妥,可怎么算,都还要死点人。”

陈煜道:“冬季我们就要到达西蜀,然后庞宗去北方,和大夏的友军会师,陛下这一步棋,走的有些生硬啊。”

元铁山若是和大夏的百万雄师会师的话,那就真的有造反的能力了,当今陛下也不可能给元铁山这样的机会。

二者,大秦才是硬头货,硬头货只能让元铁山上了,于情于理,都能说得过去。

元铁山虽然受到了摆布,可是心里也不生气,自己的大舅哥也就是那么一个人了。

想了想,问道:“这两位亲王可能要在庞宗那里吃瘪,恶战一场过后,他们离开,必然会带来更为强大的一位亲王,虽然玄风和玄火都有万人敌的战力。”

“可和其余的老牌亲王比较起来,还差了一些火候。”

“也不知道传闻中的八大天王有没有从漫长的沉睡中苏醒”

“估计我们去了,面对的就是老牌亲王,建功始终也没有抵达天境,估计这辈子是有点悬了,我虽然抵达了天境,可身边没有打下手的人,只能依靠没完没了的阵法,和天境高手争锋了。”

“话说回来,皇室的天境高手,估计也寥寥无几。”

“这一战,倒是有的打。”

陈煜仔细合计了一下,说道:“建功之勇猛,和大秦皇族比较起来如何?”

虽然都是自己人,可陈煜终归没有到达那样的武道修为,这种问题,还是询问一下元铁山这个高手比较稳妥。

元铁山反问道:“你这是几个意思?”

陈煜道:“若是可以和建功五五开,你就能腾的出手,快刀斩乱麻,若是建功并非大秦亲王的对手,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元铁山道:“你的意思是,建功有可能会在正面一战不敌玄风或是玄火,而殁?”

陈煜道:“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谁都知道大秦铁骑甲天下,可是大秦的弓弩甲天下,大秦的锐士,也甲天下,兵器上我们占不到便宜,只能依靠个别武将在战场上打出士气来,才能占据一定的便宜,我们才有趁势猛进的可能。”

元铁山愁眉不展道:“我不知道,不过听闻,大秦的亲王,能成为亲王的前提条件,就是自身要有万人敌的战力。”

陈煜道:“这就难办了,还是先看看,庞宗这一次能把两位亲王逼到什么程度上吧。”

正文 第四百零八章 万人敌

秋高气爽,秋风席卷整个西蜀大地。

萧瑟苍凉,天地间,一片寂寥。

树叶彻底黄了,然后凋零,在落叶快要凋零殆尽的时候,蜀道里,出来了一个人。

胯下天凶虎,手中方天画戟,一席黑金甲胄,迎着秋风,缓缓而来。

刹那间,天幕中,落下无数箭矢。

在靠近玄风亲王的时候,忽然间,整个世界都静止不动了,接着,所有的箭矢调转方向,射向了庞宗的中军大帐。

帅台上,庞宗大袖一挥,这些箭矢顷刻之间,荡然无存。

高声道:“来者何人啊!”

玄风没有回应,单手握住方天画戟,胯下天凶虎煞气滔天,伴随秋风扫落叶的同时,一股寂灭之力,正面压向了庞宗大军,一时间,最前方的将士们顿觉手脚冰凉,莫敢直视。

天凶虎,漆黑如墨,生有飞天双翼,头生竖瞳,龙角,体积磅礴,周围有黑色的罡风缠绕,隐约之间,透出山崩海裂之势。

玄风一个人看着浩瀚的敌军,神色如常,细算起来,这也是头一遭,一个人面对千军万马,心中也忍不住的豪情万丈。

距离敌军还有约莫三百米的地方,玄风停了下来,看着对面,这才高声喝道:“本王玄风,特来领教贵军高招,手中方天画戟,甚久不曾染血,还望有人过来献祭一二。”

庞宗的眉头皱的很深,此等气势,藐视百万雄师,古来罕见啊。

前方的将军们见状,纷纷捏紧了拳头,咬住了牙齿,可一时之间,竟然没有一个人敢上前一战。

只是一个人而已,就压制住了庞宗二百万大军。

庞宗大概是脸上有些挂不住,高呼道:“哪位猛将可愿格杀此獠。”

此话一出,最前面的几位武将,自然是要出去一个人,因为若是没有人出去的,这些人头上的乌纱帽不保。

左看右看之下,终归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将军,策马而去,胯下龙鳞马王,手中罗刹枪,气势奔雷。

与大秦亲王正面一战,若是能上三百回合的话,那个将军,基本上也就天下皆知,扬名立万了。

玄风看着这位老将军,不屑道:“来将何人,本王方天画戟之下,不斩无名之辈。”

老将甘河横眉冷喝道:“后生,莫要太狂了,先在我罗刹枪下走上三百回合再说。”

甘河,武道修为心境巅峰,半只脚进入了冥境,罗刹枪使的神出鬼没,已成气候,走刁钻阴险之道,时常令敌军将领防不胜防,当年也和秦广鲁战过一场。

当时的秦广鲁哪怕有多座阵法加持,还是差一点被甘河挑落马下。

一枪刺来,寒光一闪,真元激荡开来,一股凝练的杀意化作长枪虚影,笔直的射向了玄风的眼眸。

玄风见状,根本不曾在意老将之怒。

单手微微扬起方天画戟,简单朴实的横扫而过,轰然一声巨响,暴烈的真元炸开,老将军尚未反应的过来,便已经连人带马被劈成了两半,倒在了血泊中。

蜀道里,顿时想起了山呼海啸的欢呼声。

“大风!”

“大风!”

“大风!”

一个照面而已,就死的不能再死了,庞宗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战鼓声激荡,三军战场微微低迷的士气,在战鼓声中,被拉回来了一些。

“我们一起上,就不信他一个人,还真的能够所向无敌了。”

二十多个将军见状,一窝蜂朝着玄风亲王厮杀而来。

甘河在军中颇有威望,也愿意给下属分享军功,礼贤下士,广施仁德,甚至有不少年轻的将军,都是甘河一手带起来的,故此,甘河死了,反倒是激励了一部分武将的士气。

玄风打眼看了一下,二十三个将军,武道修为最低的在元境,最高的,在心境。

这么多人围殴一个冥境高手,若是配合得当的话,到时候有可能让玄风落马。

天凶虎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虎啸之音,对方二十三位将军其中武道修为较低的,直接应声倒在了地上,七窍流血而亡,余下的,也是坐骑受惊,差一点跌落马下。

至于后方,不少观战的将士们,听到这一声虎啸,也是应声倒地,七窍流血而亡,三军仪仗,在一声虎啸过后,已然乱了分寸。

玄风亲王不着急不着慌,骑着天凶虎,所过之处,只需扬起方天画戟,横劈而过,无论是哪一位将军,或是爆体而亡,或是形神俱灭,或是被大卸八块,其死状,可谓是惨不忍睹。

此刻的玄风,宛若一尊魔神降临人间。

万人敌对于一个军旅最大的优势,便是可以凭借一己之力,撕开一道缺口,给后方将士们冲锋陷阵的机会。

玄风动了,天凶虎猛然间加快速度,一瞬之间,便冲向了敌军深处,沿途所过之处,不知多少战马,将士,被天凶虎的煞气绞杀成了碎片。

一个人,陷入敌阵,也是万人敌惯有的作风。

庞宗冷笑连连,看着乱军之中的大秦亲王,睚眦欲裂道:“本将军戎马半生,还是头一次遇到如此看不起人的东西,天杀地绝阵伺候!”

万人敌虽然勇猛,可若是遇到了大型杀伐阵法,遇到层层叠加而起的真元,一己之力,也有些孤掌难鸣。

不过玄风何许人也,天杀地绝阵的确可以对玄风形成莫大的威胁,前提是,他们得有那样的机会才行。

天凶虎的战力超绝,黑色的闪电喷射四野,撕裂虚空,任何企图近身的将士们,还未临近,就已经阵亡了。

玄风手握方天画戟,冲锋陷阵,有闲庭信步之风,所过之处,尸山血海。

一戟扬起,不知多少人头落地,多少人骨肉分离。

大有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趋势。

叶全驾马而来,真元催动到极致,凌空一跃,泰山压顶的一枪劈向了玄风。

玄风也不着急招架格挡,看了一眼叶全,也就这位将军,看上去顺眼一些。

刹那之间,天凶虎抬起虎爪,一爪克制住了叶全的枪头,砰地一声,长枪伴随着真元一同碎裂。

叶全整个人,从半空中跌落下来,后方,一位阵师催动移形换位阵法,瞬息间,将叶全接应了回去,若非如此,下一刻,叶全就得殒命了。

因为玄风已经架起了方天画戟。

一击之下没有得手,玄风亲王略有恼怒,奋力一击,横扫千军,距离玄风亲王百丈之内,无论将军还是士族,无论甲等战马,还是龙鳞马,纷纷爆裂而亡,死状惨不忍睹的。

也就在这时候,玄风忽然间调转方向,骑着天凶虎返回蜀道。

因为天杀地绝阵,已经准备好了,天空中乌云密布,雷云闪烁,地面上,火光蒸腾,岩浆四溢。

其范围之大,可笼罩方圆十里,只要玄风进入阵法内,不死也要脱层皮。

可对于一个拥有顶级坐骑的万人敌来说,第一时间脱离困境,绝非难事。

庞宗怒吼道:“气煞我也!”

一个人,冲进了万军之中,不知道杀了多少人,可战法残酷至极,不留活口不说了,连全尸几乎都是凤毛麟角。

杀了人以后,又洋洋洒洒的返回了蜀道内,气的庞宗差一点自己亲自上了。

玄风就是逼迫庞宗出来,和自己纵天一战,然后另外一位亲王,就可以率领少数精锐,出来撕开一道口子,让后方的精锐骑军有着可乘之机。

只要进入了骑军争锋的局面,哪怕大秦铁骑如今有些疲惫不堪,可有两位万人敌顶在前面,士气必然上升,说不准还真的能抓住机会,让庞宗喋血沙场。

天杀地绝阵,只能诱敌深入之后才能布置,一旦在蜀道尽头处布置,估计还未动手,玄风亲王一戟拍下来,整个天杀地绝阵就要熄火了。

蜀道内,玄火和铁函等一众将军见到玄风归来,也没有如何雀跃欢喜,此等潇洒的战绩,对于玄风亲王来说,也只不过是稀松平常。

这一次亲自出去,试探敌人虚实,就是看一看,庞宗到底是个什么打算。

玄火摩拳擦掌道:“我都想要出去干一架了,方才我给你数了数,你杀了有两万余人,将军上百,战绩和当年一次比较起来,还是略有不足啊。”

玄风随手将自己的方天画戟递给了铁函,能给亲王扛兵器的人,往往前途都还不错,在军中,也都颇有人望,有幼麟之姿。

刚刚用过方天画戟,其上杀意横卷,握在手中的分量都和平日里不一样,甚至那杀意还有些狂暴,若非铁函第一时间催动真元,估计还要遭受到方天画戟的反噬。

玄风道:“就不必出去了,庞宗的打算就是不战而屈人之兵,等我们在蜀道内无计可施的时候,他才会真正意义上和我们争锋。”

玄火道:“那就更应该出去了。”

玄风道:“三日过后,再出去吧,杀点人,然后回来,我们就撤兵至降龙谷,等到那一位来了之后,再做打算。”

眼睁睁的看着平坦地势就在眼前,可没有办法冲出去和敌军决一死战。

着实有点气人。

正文 第四百零九章 意外消息

在云华镇逗留了约莫半月时间,元正感觉有些失望,自从解决掉了杨琴和杨月茹之后,竟然没有人要给自己介绍姑娘了。

算起来,还是自己打断了自己的桃花运。

大清早起来,元正整装待发,将张工家的大门锁好之后,便踏上返回青山郡的旅途。

云华镇里到底是何等鱼龙混杂,元正已经不是那么的在意了,因为现在的云华镇,每一日都有陌生人来到这里,安家落户。

日子久了之后,这里的斥候应该会更多的,指望元正一个人在这里守株待兔,也很难有所收获。

返回青山郡以后,元正才得知旧西蜀一战的战况,大秦的亲王勇猛无敌,给庞宗办了好几次难看,虽说始终被庞宗遏制内蜀道内,没有办法鱼贯而出,却也让庞宗的脸上挂不住。

说闲话的人倒是影响不了庞宗的心情,只是吃相的确有些难看。

不过异地而处来看,换一个人镇守在旧西蜀大地上,还不一定能够将大秦铁骑遏制的死死的。

战略上赢了,场面上输了,庞宗也是务实不务虚的主儿。

山庄里,一如既往,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常帮随着这一段时间开放龙门,越发的庄严肃穆了起来。

见到元正回来了,钟南也没有多大的反应。

柔声说道:“该处理的都已经处理了,黑水河,这里,还有地昆山,有关于大秦的人,尽数斩杀之。”

元正道:“你不打算留下一个人,以观后效?”

钟南放下手中的笔,淡然道:“用不着了,我们这里终归只是小打小闹,旧西蜀一战,预计当中,玄风和玄火两位亲王合力,是无法突破庞宗的防线。”

“估计还得要有一位老牌的亲王出现,才能扭转局势。”

“到了那一步,你的父王元铁山,也就粉墨登场了。”

也是,反正江南距离战场还有一段距离,无需过于上心。

元正道:“如今我们招兵买马,地昆山里,预计能有多少军马?”

钟南道:“眼下来看,骑军一万左右,步军五万。”

“黑水河里,水师十万有余,不过黑龙王一个人,就能撑得起一片天。”

“主场作战,我们无需惧怕任何人。”

“水师的人数太多也没有多少用,我原本的计划,等着水师总数什么时候突破百万大关了,就不打算继续扩充水师了。”

元正道:“老在江南待着,人都有点发霉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轮得到我们粉墨登场。”

“蛰伏的日子久了之后,难免会丧失掉原本的勇气。”

钟南微笑道:“不着急,你若是闲着没事干,大可以现在就率领的军士,前往旧西蜀之地,和大秦铁骑撄锋一场,如果你能打得过的话。”

元正没好气的看了一眼钟南。

轮到年轻人粉墨登场,浑水摸鱼,再怎么看,那也是旧西蜀一战过后,天下彻底进入烽火狼烟的情况下。

钟南忽然说道:“对了,最近青山郡里来了一个年轻人,也挺有意思的。”

元正道:“那是一个怎样的年轻人,能够让你觉得有意思,恐怕是真的还有点意思。”

钟南道:“叫什么名字,暂时不太清楚,也是来青山郡讨生活的一个年轻人,你猜猜,这个年轻人如今在干什么?”

元正道:“讨生活的年轻人,都不能免俗的撑船打铁买豆腐。”

钟南道:“他想要加入常帮里混口饭吃,被我们拒绝了,百般无奈之下,那个年轻人竟然去了黑水河边上打渔为生了,也不卖钱,就是打渔自己吃。”

“就在黑水河外围的那片芦苇荡里,修了一个草屋,连一艘船都没有。”

“说是神志不清吧,那个年轻人还是很清楚的,也没有过多的靠近黑水河,就在外围折腾着。”

钟南有时候说话,比较含蓄,需要仔细想一想,才能明白。

元正应道:“你的意思是,那个年轻人知道广陵江上没有他什么事情,所以就去了黑水河外围,那里哪怕有着传说中的黑龙王镇守,可那个年轻人还是铤而走险了。”

“保不齐,还能在黑水河边上捣鼓出什么宝贝来。”

“大争之世,那个年轻人敢铤而走险的为自己争取一把。”

“可是争取的力度也不是很大,反倒是有着愿者上钩的意思在里面。”

钟南道:“正是这个意思,不过那个年轻人,有些让人捉摸不透,我曾暗中留意过,怎么看,都是一副混吃等死的架势,可又不像是在混吃等死,说是斥候探子吧,他又不是。”

“略有些山野杂家的风采。”

元正哦了一声,于此时,大堂里飞进来了一只海东青。

打开信封一看,元正整个人都不是很好了,接着哈哈狂笑了起来。

钟南好奇问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莫非是云端之巅里出事了?”

元正道:“算是出事了,我们云端之巅的大本营,终归被大秦钦天监的人给意外发现了,云端之巅外围,已经有大秦铁骑来叫阵了。”

钟南眉头微皱道:“这个节骨眼,对于咱们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可看你如此镇静,想来,发生的事情,也不仅仅是这一件吧。”

元正道:“的确不止是这一件,大夏有一支百万雄师,绕过玉虚山脉,从大秦的东面,开始进军了。”

“也就是说,我们所面对的大秦铁骑,绝对不是最精锐的。”

“这一次,局势已经非常明朗了。”

“四国之争,大秦和大周联手,大夏和大魏联手。”

“除此之外,已经无人问津的山野里,竟然有人揭竿而起了。”

“昔年,百国林立的状况,又要重现于世人的眼前了。”

这个消息有些突然啊,可以说是毫无预兆。

钟南猛然间心里咯噔了一下,惊疑不定的说道:“莫非,早在我们之前,就已经有人预判到了大争之世什么时候到来,已经有人,在几十年前,或者几百年前,开始布局了。”

元正道:“就是这个意思,我们浑水摸鱼的机会来了。”

正文 第四百一十章 御驾亲征

元正并不担心云端上城会失守,别的不说,仅仅是师兄苏仪布置下来的迷魂阵,就可以让精锐的斥候探子找不到东南西北。

况且,还有蒙金和黑雪这两位天境高手亲自镇守。

只是这一次毕竟是元正真正意义上第一次攘外,如此重大的事情,元正当然要回去一下。

心情还有点小激动,未到及冠之年,就要和大秦铁骑正面撄锋,想来这种事到了说书人的嘴里,应该也会是一桩美谈。

元正没有多余的耽误,走之前交代钟南,有一个叫做张工的年轻人,来自于云华镇,如果可以的话,尽量招揽麾下,如果不可以的话,就给张工找一个还算是不错的营生,至于娶媳妇这种事,就不需要他们操心了。

江南依旧风平浪静,这样的风平浪静也不知道会持续到什么时候。

到了无人之地,元正驾驭万里烟云照,火速返回云端上城。

如今的拜月山庄,名义上是玄风亲王的私人财产,可是这一次,整个苍云城的驻军将领更换,拜月山庄也成了临时的军中大帐,马场里,清一色的大秦铁骑在来回奔腾。

元正偷偷摸摸的返回苍云城之后并未走原先的路线,而是走沣河上的水路,抵达渭河。

又从渭河上,折返于云端上城。

回来的路上,秦岭南麓已经被包围的水泄不通了,也没有着急打听消息,眼下所有的消息,估计都不会是真的。

万世殿里的,苏仪一切如常的处理政务。

归来之后,云端上城也没有如何的气氛紧张,一切如常。

傅玄黄率领高野,王楚,等人,已经在云端上城的城门口开始排兵布阵,暗中,亦有铸剑阁的剑术高手,组成剑阵。

这么做,其实最大的好处也不过是安慰人心罢了。

多数江湖匹夫,都不清楚战场上的厮杀是何等的惨烈,那和江湖上的厮杀是截然不同的。

摆出一个好看的花架子,告诉咱们自己人,咱们也是有实力的,不要怕,天塌下来了,有将军们在前面顶着。

不过终归还是有天境高手在此的,人们的心里,还是有点底蕴的。

元正本来以为,都已经和大秦的锐士干起来了,回来之后,也就是发现摆了一个花架子。

别人不知道,可是元正自己非常清楚,云端上城能够去上战场的人,最多也就是一万左右,一万兵力,在江湖上算得上是一个庞然大物,可在战场上来看的话,那真的是不够看的。

如果堂堂正正的和大秦铁骑正面撄锋一场,最好的局面,也就是死八千个人而已。

如果没有蒙金和黑雪这两个庞然大物支撑着这座城,元正此刻必然会和热锅上的蚂蚁,慌得不行。

打仗,听上去豪情万丈,男子汉大丈夫,手提三尺长剑,立下不世之功。

实际上上了战场以后,什么毛病也都给人治了。

苏仪淡淡然说道:“我看你如此平静,莫非对于接下来的战役,是稳操胜券了?”

元正换了一身锦衣玉带,说道:“不敢不敢,咱们只要闭门不出,将迷魂阵布置起来,大秦铁骑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绝对打不到咱们这里来,还有天境高手镇守,完全可以高挂免战牌嘛。”

苏仪道:“其实不是这样的,我布置的迷魂阵,若是在精通阵法的人那里,很快就会被破开的。”

“说起来,我们还是需要一战。”

元正直接问道:“苍云城的守军有多少?”

苏仪道:“不过五万之众,但也不是我们能够战胜的。”

“拿下苍云城,是不可能的,可终归,我们还是要和外面的敌人恶战一场,来守住自己的山门,然而还有一个不算好,不算坏的消息。”

“还有一股势力,无声无息的从深山大泽里穿越到了苍云城周边,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貌似和大秦是敌对的,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是我们目前占据的一个优势。”

元正又问道:“咱们在云端上城,如此隐秘,又是如何被大秦钦天监的人给发现的?”

苏仪道:“这很正常,毕竟我没有抵达天境,没有办法彻底的掩盖天机,二者,秦岭终归是大秦的龙脉之地,钦天监里的人,一时半会儿发现不了异常,不代表永远都发现不了。”

“人间,从来都没有真正的净土。”

元正明白了,虚心问道:“可否让傅玄黄出去,和敌军将领恶战一场,把咱们的拜月山庄给拿回来,把马场给拿回来,到时候也能壮一下胆子。”

苏仪沉声道:“为人主上的是你,又不是我,这件事完全取决于你自己想要怎么办。”

元正明白了,苏仪师兄叫自己回来的意思,就是让自己下达命令。

想了想,沉声道:“那就干一场硬战,反正咱们有战略纵深之地,秦岭虽然是大秦的龙脉,可许多地方,也已经成为咱们的地盘了。”

翻阅秦岭之后,其实也可以抵达大夏境内。

有一条路,早已经开辟通了,就是等着郭喜军带领着北原部落的勇士们返回这里。

苏仪嗯了一声。

元正想了想说道:“我觉得,我御驾亲征一次,会更能壮硕人心。”

苏仪道:“我就知道你是这样的想法,阎罗在来这里的路上。”

元正有些迷惑的看着苏仪。

苏仪无奈笑道:“就算是要御驾亲征,那么你也要有一身甲胄啊,我已经安排蒙金在秦岭深处,四处给你寻找材料,阎罗和蒙金联手,给你打造了一副盔甲。”

“名曰御天铠甲。”

元正微鞠一躬道:“多谢师兄操劳了。”

不久之后,阎罗带着铠甲来了。

哪怕元正为人主上,阎罗的态度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冷不热的说道:“小伙子,这一身铠甲,乃是用天境大妖的骨骼,加大山之心铸造而成,我一个人的武道修为有限,让蒙金给我搭了一把手,你穿上我看看。”

元正张开双臂,苏仪亲自帮助元正穿上了这一身御天铠甲。

铠甲乌黑如墨,肩甲出绣有真龙图腾,战靴有祥云图腾。

气势恢宏,大巧不工,端凝沉雄,穿在身上后,也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厚重,反而觉得身轻如燕了很多。

可仔细感知一番,这一副铠甲和元正的真元发出了共鸣,极大程度的减轻了重量,按照原来的重量来算的话,这一副铠甲,再怎么说,也足够将普通人压成一滩肉泥了。

这一次,腰间佩剑,有凶剑狱魔。

整个人的气质,宛若一尊魔神,有皇者之风。

人靠衣装,这话一点都不假,让一个其貌不扬的乞丐,忽然之间穿上了一身锦绣到了极致的龙袍,气质不知道要被升华多少倍。

元正哈哈笑道:“行,我去了,另外传令李尘,率领两千精锐骑军,准备接应。”

苏仪无奈的摇了摇头,脸上却挂着满足的笑容。

城门口,傅玄黄率领高野,王楚等人,排兵列阵已久,就等着万世殿里的那一位下达命令呢。

本来以为,主上要过一段日子才能回来,结果没有想到,直接回来了,而且甲胄在身的来了。

骑着万里烟云照,穿着御天铠甲,气势上,还真的有些恢弘磅礴的意味。

“见过主上!”

面对将士们的朝贺,元正心里没有一丝一毫的虚荣感,反倒是有一股成就感。

傅玄黄的神鹰,挥舞着巨大的翅膀,卷起阵阵罡风。

元正道:“今日,是我们第一次出兵,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傅玄黄看着元正,能感觉出来,元正的心里多少有些紧张,害怕这里军心不稳,才来了一出御驾亲征的把戏。

淡然道:“有主上亲自出马,自然是马到成功。”

这个马屁,拍的不算好,也不算坏,但是很应景。

元正爽朗笑道:“大军出发!”

说是大军出发,其实只有五千余人,除却高野,王楚等将军们骑着龙鳞马,余下的,都是清一色的甲等战马。

就武道修为来看的话,高野王楚这些人,真的上不了台面,至于自己的将士们,细算起来,也不过是些乌合之众罢了。

元正不是刻意的御驾亲征,而是不御驾亲征,根本没有办法。

傅玄黄深谙兵法,临敌之际,懂得变通之道,便也意味着,傅玄黄这一次,不大可能亲自上去和敌军热血厮杀,更多的是在主持大局。

所以说,缺乏一个猛将作为点睛之笔,本身李尘也可以这样。

可云端上城的军方,分为两派,一派是李尘李鼎梁武等人,另一派,就是傅玄黄这些人了。

强行融合他们两个,有点不讲究,二者,也会因此导致人心浮动。

五千之众,浩浩荡荡的出发了,走出了云端上城,直接去了拜月山庄的马场。

马场里,一部分军帐林立,另一部分,也是战马修养之地,秋草肥美,深秋季节的秋草,是最为肥美的。

这里聚集了一万之众,领头的将军名曰徐云浩,是一位青年将领,说是一个将军,其实也是复杂利用拜月山庄的优势,给苍云城里的些许战马提供足够的秋草,负责的也都是一些打杂的事情。

顺带,探路一二,来到这里十天半个月了,哪怕知道马场过去之后,不多久就能够找到云端上城的入口,可是始终也没有找到那个入口究竟在哪里。

徐云浩的心里也有些着急,眼下,大秦内部,遇到了大夏的百万雄师,有正值用人之际,国内的战事,自然不得出现任何的马虎,战之国门之外,也是许多亲王的毕生追求。

而对外,两位亲王在旧西蜀之地和大魏的大将军庞宗遇上了,一时间分不出胜负,根据小道消息,还有一位老牌亲王正在去往旧西蜀的路上,也不知道那里的局势什么时候才能够打开。

而秦岭南麓这里,终归只是纤芥之疾,也无需亲王殿下亲自出面,苍云城有五万大军,拜月山庄周围聚集了一万大军,和精锐铁骑比较起来,自然是没有办法比较。

可处理一些纤芥之疾,

到也算是绰绰有余了。

虽然负责养马,以及其余的闲杂事宜,可徐云浩一点都没有掉以轻心,距离秦岭南麓最近的地方,便有两路轻骑在这里作为先锋军,时刻观察着里面的动静。

后方养马之地,距离拜月山庄也很接近,哪怕发生战事,也能做到第一时间投入战争当中。

忽然之间,南麓方向烟尘浩荡,一只身影出现在天宇之中,羽翼微微挥动之间,降临下无数的风刃,风刃如刀,可轻易破开大秦锐士的铠甲。

地面上,一阵飞沙走石,虽不至于第一时间破开了两路轻骑的阵势,却也算是拔得头筹,打破了僵局。

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冲在最前方。

对面,一眼望过去,起码有三千骑兵,策马冲锋而来,马蹄声震动整个大地,手中长枪寒芒闪烁,透出一股阳刚的煞气。

没有胡乱的横冲直撞,而是井井有序的,冲锋而来,最前方的将士们冲杀过来之后,先冲破对面的阵势,后面的将士们冲来过来,或是以长枪刺杀,或是以佩刀收割头颅。

一旦配合起来,对于不太精锐的骑军而言,无疑是一场噩梦。

也幸亏这一次元正冲在了最前方,不然的话,搞不好还未真的打起来,就已经乱了阵脚。

作为行走江湖很久的人,高野和王楚两人这会儿心里直打鼓,看到敌军的气势之后,哪怕胯下是龙鳞马,都有些忍不住的双腿发软。

“逆贼,尔等终于敢现身一战了。”徐云浩在后方吼道。

元正果断的拔出了腰间狱魔,一剑挥舞而去,剑气纵横于天地之间,横贯八方。

铮铮铮!

轰鸣之音,激荡人心。

冲锋在最前面的骑军,第一时间被剑气斩杀成了两半,包括胯下战马,狱魔的剑刃在滴血,地面上,出现了密密麻麻的天毒蜘蛛,开始朝着敌军的中军大帐蔓延而去。

但凡是被天毒蜘蛛接触到的大秦锐士,不到片刻功夫,便已经毒发身亡。

遇到了真元雄厚的主儿,还能强行逼出毒气,不过已经开打了,哪里有什么功夫逼毒呢。

且偶尔还有房屋大小的天毒蜘蛛,张牙舞爪的冲向了对方。

长枪刺在天毒蜘蛛的身上,发出噗嗤噗嗤的腐蚀之声,长枪熔断,毒气蔓延。

天空中的神鹰微微挥动翅膀,改变风向,一股毒气,朝着敌军的中军大帐蔓延而去,一时间,不知道多少武道修为不够扎实的主儿,于昏昏沉沉当中阵亡。

元正一个人冲在最前方,所遇到之人,一剑斩杀之。

幸亏这里没有化境往上的高手,元正手中狱魔,可以极大程度的发挥出剑威。

一剑挥舞而出,血光闪耀,宛若深渊地狱的大门开启,涌现出了无数的九幽恶魔。

更有万里烟云照这等凶猛坐骑,张口一道巨大的火焰球碾压过去,大秦的骑军虽然勇猛,可面对烈火焚烧,不说人能不能招架得住了,起码多数将士们的战马是直接战战兢兢,不敢有所过分的举动。

顶级坐骑,对寻常坐骑的压迫力,犹如大人对小孩的压迫力。

噗!

血花绽放,元正一剑斩断了一位将军的躯体,其剑气未尽,冲射十余米,破开了前方一位将士的甲胄。

轰隆隆!

数十道雷炎光束,从万里烟云照的血盆大口里喷射而出,朝着对面的骑军无差别进攻,天雷地火,宛若神罚现场,几个回合下来,这两路轻骑就彻底乱了阵脚。

高野和王楚的心里本来还是有点害怕的,看见主上一个人,就已经破敌过千了,心中的底气也上来了。

率领将士们,一股脑的冲向了乱军之中,都已经成了乱军,慌不择路,战马受惊,将士们的心神浑浑噩噩,只需要尽情补刀即可。

可高野和王楚率领的将士们,细算起来,还是一群乌合之众。

和正规的大秦铁骑相比,哪怕对方乱了阵脚,己方阵营里,还是有人因为厮杀经验不足,被敌军给反杀之了。

多数,都是清一色的被长枪贯穿咽喉而死,直挺挺的倒在了马下。

徐云浩看到此情此景,大吃一惊。

仔细看了看,才认出来那是传说中的万里烟云照,想起大魏的武王庶子曾经在苍云城里混过一段时间的江湖,后来神秘消失了,原本只是猜测,而如今,非常确定,秦岭南麓的主人,就是武王庶子。

大秦的锐士,从来都不会认怂的。

哪怕己方如今损失惨重,但也不会士气低迷。

毒气蔓延过来之后,许多将士们出现了短暂的头晕,不过这里相对而言,距离战场还有点距离,只需运转呼吸吐纳之法,便可逼出毒气。

徐云浩骑上了战马,手握长枪,率领后方七千将士,浩浩荡荡的杀向了元正所在之地。

大喊道:“武王庶子,快来爷爷这里受死。”

轰隆隆!

元正一剑涤荡四野,彻底的扫开障碍,也没有回头看,后面的情况,大概也知晓,己方起码死掉了八百人。

有些时候,死点人对于激励士气也是有好处的,起码知道,如果不杀了对方,就会被对方杀了,阳刚的煞气,就是这么孕育的出来。

高野和王楚此刻便是这样的心态,若是在畏手畏脚,不敢上前撄锋,估计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元正看见了徐云浩率军冲杀而来,一旦让徐云浩的大军和高野王楚他们陷入胶着的话,估计高野王楚他们是必死无疑的。

扛把子对天怒吼一声,龙吟之声,激荡整个战场,刹那之间,敌军不知多少战马受惊,就连徐云浩自己胯下的龙鳞马,都差点打了一个趔趄。

轰!

万里烟云照猛然间腾空而起,一爪朝着徐云浩的方向撕去,之间虚空中迸发出了一道又一道的裂缝,无数道火焰雷电,在徐云浩的军丛中炸裂开来。

不太走运的人,第一时间死在了雷电火焰之中。

不少战马,直接应声倒地。

徐云浩的脸色阴沉的仿佛都能够滴出水来了。

武将寻常追求顶级坐骑,除却本身的爱慕虚荣之外,更多的一点在于顶级坐骑的确有顶级坐骑的好处。

可以震慑敌军的战马军阵,天赋神通强大的,也有万人敌之力。

若是遇到两千骑军,万里烟云照只需一声怒吼,便可以打散敌军阵脚,继而发动山呼海啸般的猛攻,极速的拿下一场战役的胜利。

别的不说,元正率领五千之众,实际上万里烟云照这个坐骑,就能顶的上一万骑军。

当然,这一万骑军是加持在己方气势里的,并不真实存在,可效果是真实的。

看到敌军的阵脚稍微大乱之后,元正拍了拍扛把子的龙角,吼道:“区区无名之辈,也想要我的项上人头,我先拿你来祭我手中之剑。”

瞬息之间,扛把子一个瞬移,就冲到了徐云浩眼前。

徐云浩毕竟是一位武将,也有着元境巅峰的修为,下意识的一枪刺向了元正的咽喉之地,如果命中的话,就可以建功立业。

可惜啊,元正微微侧身,徐云浩这一枪刺在了元正的铠甲上,铿锵一声,徐云浩手中长枪碎裂。

近身之后,元正只需要一剑,就可以解决掉徐云浩,可这一次,元正就是想要试试,自己御天铠甲的防御力究竟如何。

还算不错,元正心里想着,如果当时自己穿着御天铠甲和自己的大哥一战的话,哪怕没有重型杀器的加持,估计也能让大哥头疼一阵子。

在这思考的瞬间,元正一剑刺出,纵剑意激荡开来,嘭的一声,徐云浩已经撑起了一道护体罡气,可依旧被元正这一剑破开了头颅,倒在了血泊中,死的不能再死了。

至此,元正彻底的杀进了乱军丛中。

每一次挥舞狱魔,距离元正最近的大秦锐士,都不可避免的倒在了血泊当中,光是那一份煞气,就能将敌军的士气碾压一半下去,更不算万里烟云照进入乱军丛中,每一次挥舞龙爪,虚空中的雷电火焰无端炸裂开来,令人防不胜防。

这是一次接触战,只能怪徐云浩自己轻敌了。

若是从一开始组合列阵的话,也不至于败的如此之快。

也来不及了,狱魔的剑气,天生压制战场,地面上数不清的天毒蜘蛛,破开了阵师的阵法,故此,只能进入白刃战当中。

首领都已经被斩杀了,剩余的将士们,自然是阵脚大乱,没有人发号施令,也没有人主持大局。

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横冲直冲,剑气纵横于战场之上,来来去去,几个回合过后,又斩杀了约莫一千余人,至于重伤者,不计其数。

七千之众,如今真正可以一战的人,只剩下了不到三千人。

傅玄黄在高空凝望整个战场,心里万幸,幸亏这一次主上御驾亲征了,不然的话,只是他自己率军应敌,估计是真的有点悬。

高野和王楚等人从后方杀来,有了前面的经验之后,这一次每一个,都像是和大秦锐士有什么深仇大恨一般,一见面,就是所有的本事一股脑的使出来,颇有拼命三郎的架势。

杀红了眼之后,才是战争刚刚开始的时候。

轰隆隆!

元正临时放弃了扛把子这个顶级坐骑,一人一剑,杀到人最多的地方,继而,接连数十道横剑意绽放开来,剑气所到之处,铠甲碎裂,军士阵亡,更有不少战马,被斩成了两半。

至此,元正又凭借一己之力,干掉了一千余人。

大局已定了。

可元正未敢掉以轻心,因为敌军依旧喊杀震天。

到了这一步,大秦锐士已经不是为了自己的帝国而战了,而是纯粹为了自己而战,拼死一战,还能有机会活下去,哪怕活不下去,也是轰轰烈烈的死在了战场上。

虽然没有陷入胶着,不够高野的肩膀,已经中了一刀,幸亏高野躲避的还算及时,不然这一刀,就要断掉高野一只臂膀。

元正身法快若闪电,手中狱魔依旧在滴血,所过之处,宛若飓风过境,卷起大片血红,然后又去了远方。

约莫半个时辰过后,这个马场里

,尸山血海,到处都是尸体,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元正略有些疲惫的靠在万里烟云照的脊梁上,狱魔插在地上,没有回归剑鞘。

傅玄黄下令打扫战场,自己人的尸体,暂时搁置一边,敌军的尸体,尽数搬离这个马场,毕竟这个马场,多少还是有些用处的,用火焚烧的话,反倒是会毁坏这里的肥美秋草。

这个时候,李尘率军来了,两千精锐骑军,错过了一场酣畅淋漓的战役。

不过既然来了,也有事情做,战后的事情,总得有人去做才行,除此之外,李尘第一时间率领一部分将士进入了拜月山庄,在拜月山庄周围进行简单的布防,防止苍云城里的大军忽然间发动猛攻。

入夜以后,秋夜的月光略有些清冷,但也明亮,就如人心一般。

也没有着急庆祝这一次的胜利,晚饭,在火头军简单的操持下,将就了一顿,不过肉菜还是占多一半的,没有喝酒。

谁也不知道,今天晚上,敌军会不会发动猛攻。

回到熟悉的拜月山庄里,元正回到了从前的那个书房,一桌一椅,还是原来古色古香的意境,文案上,除却折子是敌人的,剩余的东西,其实都是尉迟阳的。

元正鏖战一场过后,身子骨很是疲惫。

也就在这个时候,花椒和茴香来了,给元正煮了一顿饭,熬了一碗大补的羹汤。

花椒与茴香安静的站在元正的身后,和以前一样。

傅玄黄来了,禀告道:“敌军尸体,已经在三十里之外的平坦之地,一把火焚烧殆尽,我军尸体,正在返回云端上城的路上。”

“仍然有数百敌军逃离了,此刻也进入了苍云城。”

元正揉了揉眉头问道:“我们死了多少人?”

傅玄黄道:“一千八百人。”

以少胜多,又是血战一场,死掉一千八百人,斩杀敌军万人,战绩也算是说得过去了。

元正好奇问道:“如果我这一次没有心血来潮的御驾亲征,你带领将士们和徐云浩一战,会不会不敌徐云浩?”

傅玄黄应道:“能胜了对方,也是惨胜,兵力我们不占优势,兵种我们更不占优势,江湖人和军伍作战,隔行如隔山,我尽管一直都在操练兵马,可时间太短,无法训练出一支王者之师。”

“且,我们也没有出王者之师的底气。”

“实话实说,高野和王楚经过一战过后,算是破开了胆子,下一次开战,兴许可以比这一次更厉害一些,可我们的将士,多数都是江湖野游,贪生怕死的人,不在少数。”

“这一次我们是打赢了,如果打输了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元正柔声道:“传令下去,论功行赏,杀敌最多者,赐黄金千两。”

“贪生怕死者,杀无赦。”

傅玄黄嗯了一声,便离开了。

元正走出书房,庭院还是以前的庭院,广场还是以前的广场,这一战,也不觉得如何的光荣,只是拿回了本应该属于尉迟阳的东西而已。

赏罚分明,可以激励人心士气。

也能顺带告诉云端上城里的某些人,大争已经来了,血战就在眼前,如果只是想要在一个安生的地方混吃等死的话,那会死的更快一些。

这一战,获得敌军战马五千匹,粮草无数,兵器无数。

战利品,完全可以扩充一支骑军。

元正却没有足够的人口来支撑自己扩充军队。

尉迟维已经带领人来了,缴获的战马,需要重新驯服之后,才能为元正所用。

驯服敌军的战马,最是头疼人,多数战马和主人建立下了深厚的友谊,主人死后,很有可能寻短见,李尘已经派出了自己的駮马去战马群中安抚怀柔,外加尉迟维循循善诱,预计再有十天左右时间,五千战马,才能在真的属于元正。

这笔账算下来的话,虽然不错,可十天时间,可以发生很多事情。

就在元正思考如何开始布局,开始扩充军队的时候,李尘火急火燎的来了。

阎罗给所有的将军们都量身打造了铠甲,李尘的铠甲,名曰赤明天凤甲,夜色下,散发出微弱的金色火光,搭配着手中的凤翅镏金镋,显得像是天神下凡一般。

元正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见你神色如此慌张?”

李尘慌张倒不至于,平心静气的说道:“另外一股势力,开始进攻苍云城了,苍云城外面,已经发生了血战。”

“根据探子打听回来的消息,那股势力的首领名曰宋清,听闻是皇室之后,麾下有三万大军,宋清的武道修为,在化境巅峰,麾下战将过百,军备虽不精良,却也有八千骑军,组合列阵甚是熟稔。”

“有一定的可能拿下苍云城。”

元正玩味笑道:“果不其然,昔年的百国林立到了此时此刻,又要重现当年的光景了,在过上个一年半载,不知道多少自称为皇室之后的军阀出现。”

李尘道:“我们眼下应该如何?”

元正道:“依你之见呢?”

李尘道:“若是那个宋清真的拿下苍云城之后,必然会快速招兵买马,也就断绝了我们在苍云城里招兵买马的可能。”

“静观其变的好处在于,宋清可以替我们暂时抵挡住灵州和霸州的压力,我们就在拜月山庄里,坐收渔翁之利,必要的时候再出手。”

“坏处在于,不排斥宋清因为不敌,而归降灵州的守将张云初。”

“和宋清一同进军苍云城的好处在于,可以和宋清平分秋色,拿下苍云城之后,瓜分战利品,顺势和宋清联盟,共同面对灵州守将张云初。”

“眼下,旧西蜀的战役一时半会儿是分不出胜负的,大秦内部,也遇到了外敌,这个节骨眼,看似可乘之机很多,但也不是那么多。”

“一旦我们没有快速的招兵买马,就会被其余的军阀给拿下。”

元正反问道:“和宋清联手的坏处有什么?”

李尘道:“可能会分赃不均,而大战一场,毕竟对方人多势众,我方兵微将寡,可能会败。”

“虽有天境高手,可是我们一旦流露出天境高手,可能也会引来大秦铁骑的重视,甚至,给我们招惹来一位很难战胜的亲王殿下。”

“不出兵,和出兵,其实都可以,全看主上你如何定夺。”

元正沉声道:“天亮之后,若是宋清占据上风,则按兵不动,若是宋清占据下风,或是有败相,则出兵。”

李尘应道:“遵命。”

元正这一刻,有点体会到父王当年是如何的不容易了,瀚州的家底是在多么艰难的情况下给积攒出来的。

忽然之间,一股香风飘荡而来。

回头一看,师姐单容来了,一个人来的,却带着自己的神兵太鸾。

一袭黑衣,包裹着完美的身段,容颜清冷俊丽,让夜色,都散去了不少。

元正好奇道:“拿回了拜月山庄,终归是惊动了师姐亲自前来慰问了。”

单容走上前来,看了看脸色略有些憔悴的元正,说道:“我不懂军阵杀伐,这些事,也给你帮不上什么忙。”

“是不是觉得师姐我挺没用的?”

元正伸出手,撩开了师姐额头上一缕秀发,看着洁白秀气的额头,柔声说道:“师姐生的如此好看,我怎么忍心让师姐上战场呢。”

“师姐属于江湖,属于深秋,和这大争之世,格格不入。”

别云兽降落此间,透出一股赫赫凶威,凝望苍云城的方向。

元正惊了一下道:“莫非师姐这一次是打算上战场了?”

单容道:“单论武道修为,麾下的将士们没有一个能够说得过去的,我如今在元境,虽然是女子,可手中太鸾也很久没有沾染血了,比较起高野王楚之流,我想我的别云兽和太鸾,应该还在强处。”

细算起来,云端上城了的两位女子,比多数将军们都要厉害。

“虽然我对你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可你终归是为了云端上城,御驾亲征的,眼下正值用人之际,我虽不才,可手中的剑,也不弱于你手中狱魔。”

东方明月来了,身着一袭雪白精致的盔甲,整个人容颜绝世,自有一股英气散发开来。

元正打量了一眼道:“这是什么铠甲,挺别致啊。”

东方明月道:“飞天。”

元正这才想起来,东方明月还有一双腾蛇的翅膀。

两个女子都来了,应该是柳青诗在桐府里照顾着正在闭关的小静秋。

单容道:“你愁容满面,莫非是接下来的战役,遇到了硬点子?”

元正古怪的笑了笑,硬点子这三个字,从师姐的樱桃小嘴里说出来,莫名的有些喜感。

“是,从现在开始,每一战,遇到的都是硬点子。”元正道。

东方明月是大周的公主殿下,虽然现在已经离开了大周,可她依然是公主殿下,一个公主,来到这遥远的秦岭南麓,着飞天铠甲,手握神兵利器,陪着大魏的武王庶子冲锋陷阵。

这种事情,恐怕说书人的嘴里都说不出来。

单论战力,单容和东方明月的战力,的确远在高野王楚之上。

有了这两个女子加持,元正在接下来的战役当中,会轻松一些。

战场上有没有猛将撕开一道口子,或是激励人心,那是截然不同的。

元正开口道:“天亮之后,可能会有一场战役,到时候我们三个,还有李尘,李鼎,都会出现在苍云城外面,虽然只是有可能,但也务必小心谨慎。”

“总之,占据上风,就趁势猛攻,占据下风,择机而战。”

“万不可一战到底,这不是江湖上的捉对厮杀,这是战争。”

单容道:“还是关心一下你自己吧,我和明月都不是弱者,你无需替我们分忧。”

元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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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一十一章 破城

深夜。

苍云城外火光冲天,杀声震荡。

宋清生的仪表堂堂,一表人才,身着一袭乌金甲胄,手握狼牙大棒,胯下烈焰雄狮,势若奔雷。

攻城战,最是苦累,城墙上,大秦的强弓劲弩威压而来,导致宋清的大军一时半会儿无法抵达城墙之下。

依靠四方盾阵,缓步朝着前方靠近。

大秦的强弓劲弩,在盾阵之上,迸射出了一道又一道的电光火石,数次,差点贯穿了向前推进的四方盾阵。

宋清气的牙根痒痒,低语道:“大秦的强弓劲弩,对于攻城的人来说,果真是灾难和考验,让我军将士,无法彻底抵达城门口。”

身为一个皇室之后,哪怕是没落的皇室之后,宋清也有着自己的傲气,区区一座苍云城而已,竟然久攻不下,当初玄风来到这里,没有花费多大的功夫,就拿下了苍云城。

到了宋清这里,一切都显得举步维艰。

锵锵锵!

箭矢所到之处,便会卷起大片的电光火石,幸亏那座四方盾阵还算是坚固,哪怕数次差一点在箭雨当中被淹没,可依旧坚挺着,正朝着城门处靠近。

忽然之间,城墙上的强弓劲弩停止了。

紧接着城门大开,大秦铁骑从城门里鱼贯而出,铁甲森森,马蹄声震天动地,战鼓擂,马儿啸。

龟缩前进的四方盾阵猛然之间遭遇到了地方骑军的践踏,骑军过道,凶猛至极,这座四方盾牌,没有倒在漫天的箭雨之下,却倒在了铁骑的践踏之下。

夜色里的战马,似乎比白昼的时候还要多出几分凶猛的意味。

如此一来,便进入了正面撄锋当中。

宋清流露出一抹狞笑,大喝一声,驾驭自己的烈焰雄狮,身先士卒的冲杀了过去。

一个照面,手中狼牙大棒挥舞之间,领头的几位将军,便被打落马下,被后方的骑军踩碎了脑袋瓜子。

烈焰雄狮,浑身闪烁火焰,一声巨大的狮子吼过后,多数甲等战马受到惊吓,微微停顿了一瞬,这短暂的停顿,也没有给宋清带来多大的机会。

十余头龙鳞马齐刷刷的发出了龙吟之声,正面应对烈焰雄狮的狮子吼,将场面平衡。

紧接着,五六位骑军将领,极为娴熟的对宋清形成了合围之势,武道修为,均在道境往上,组合列阵起来,面对一个化境高手,也有的一打。

阵法启动,流光溢彩,风雷赫赫。

宋清手中狼牙大棒挥舞不停,也只是和六位大秦的将军维持平手。

宋清算是己方最高战力了,他只有八千骑军,和敌军起码有一万骑军。

这一万骑军,可不是拜月山庄马场里的普通骑军,是正儿八经留守在拜月山庄的精锐。

城墙之上,一位身着黑色甲胄的中年将军,负手而立,神色淡然的看着下方的宋清大军,嘴边冷笑道:“区区乌合之众,也敢来挑战大秦铁骑。”

宋清猛然间发力,真元激荡,强势震开了包围自己的六位将军,其中三位在道境,两位在元境,一位也在化境。

震退六位将军,宋清本身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结果,又有三位将军加入了战局,总共是九位将军对宋清形成了合围之势。

擒贼先擒王,只要将敌军首脑拿下,后面的战役就好打了。

宋清的八千骑军,虽说将士都是勇猛过人,膂力过人者,可是胯下战马,和大秦的精锐战马比较起来,相差了不少。

和正儿八经的精锐铁骑撄锋,宋清的八千骑军,不出意外的从一开始就落入了下风。

换言之,从城门大开的时候算起,宋清就已经落入了下风。

在苍云城内,骑军发挥不出烈如火,爆如雷的优势,可在苍云城之外,地势开阔,纵然是夜战,也能将骑军的优势发挥出来。

二者,本身大秦军马在这里驻扎有一段日子了,对周围的地势较为了解,又有城池为依靠,其主场优势也不可不察。

夜色下,大秦铁骑组合列阵,冲锋往复,纵横穿插。

军备好,战力足,铠甲厚实,临敌经验足,几个回合穿插下来,宋清的八千骑军,被冲散了阵脚,不得已败下阵来。

后方,还有宋清两万二的步军。

只要是在开阔地带,骑军对步军几乎可以形成单方面的碾压,若是宋清的军备精良,形成铁马连环阵,钩镰阵,倒是可以对大秦铁骑形成威胁。

一者,宋清此次的想法,本就是想要利用自己的武道修为,斩杀敌军大将,乱起分寸。

此等局面,宋清也有想过,会在苍云城外的开阔地带,与大秦铁骑正面撄锋一场,本来以为,拜月山庄被另外一股势力给拿下了,此刻的苍云城不说是如履薄冰也差不多了。

结果没有想到,苍云城一切如常,并未因为失去了拜月山庄而乱了分寸,甚至连一丝一毫的情绪都没有。

这就是身经百战的好处,忽然间遇到了另外一件不好的事情,也能以平常心对待,若是没有这一份平常心,兴许,宋清的计划,还真的有可能实现。

陷入苦战之后,宋清并未久留,挥舞狼牙大棒,蒸腾起贪狼异象,真元轰然炸裂,杀出了一条血路,烈焰雄狮喷涌出无穷火浪,焚烧四野,赶紧率领自己的大军跑路。

若是继续苦战下去的话,宋清的家底儿,还真有可能在这一战当中,被消耗一空。

对方出动了一万精锐铁骑,宋清能战至这等程度,也算是可以了。

毕竟他只有八千铁骑,他依靠个人勇武,也打了很长时间的相持。

看出己方露出败相的时候,也不曾恋战,果断的率军离开了。

若是没有宋清的个人勇猛苦苦支撑的话,估计,会出现全军覆没的局面,一个猛将,能在进攻的时候撕开一道口子,也能在撤兵的时候,杀出一条血路。

宋清的八千骑军,直接死掉的约莫有三千,重伤者四千,完好无损,还有再战之力的,只有一千。

换言之,短时间里,宋清的骑军只能按照一千来计算。

守将韩烈也没有下令追杀,穷寇莫追。

一者是不清楚宋清忽然间撤退,在这里死掉了这么多人,会不会来一出苦肉计加拖刀计。

二者是因为,夜战对于骑军而言,也有很小的可能会在阴沟里翻船,马儿到了夜晚,进入战时,性情比平日勇猛,若是第一时间无夜草安抚,很有可能耍脾气,不太稳妥。

宋清只是杀出一条血路撤退,绝非仓皇逃窜。

在即将离开苍云城官道的时候,前方,忽然之间响起了激荡人心的战鼓声,举目望去,却也没有人擂鼓。

一位身穿赤明天凤甲的年轻将军,骑着駮马,手握凤翅镏金镋,率领两千龙鳞马组成的精锐骑军,缓缓而来。

宋清的神情可以说是呆若木鸡了,他也知晓秦岭南麓里有一股来历不明的势力,本来以为对方的性质和自己是一样的,如今来看,是不一样的。

駮马过来的时候,宋清胯下的烈焰雄狮,感受到了来自于血脉深处的压迫,差一点匍匐在地,就连宋清自己都感觉到不可思议。

駮马喜欢以猛兽为食,虽然有马的名头,可任何的猛兽遇见駮马,都会颤栗。

宋清停了下来,脸上神色如常,说道:“阁下趁着我们将敌军消耗一番过后,再去攻城,算计的很是精明啊。”

李尘的身后是李鼎还有梁武。

李鼎的龙象,体积磅礴,周围龙游之气激荡,气势恢宏,对宋清胯下的烈焰雄狮也形成了不小的压迫,可在駮马旁边,依旧是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

梁武只是骑着寻常龙鳞马,背负清平弓,手握长枪。

这也是梁武第一次跟随李尘出征,心中未免有些激动。

对面的首领看上去有些不太顺眼啊,多数将士们身上都有伤,想要恢复元气,再怎么算,也要十天半个月以后。

已经成为了这一副模样了,对大将军李尘说话,还敢如此的不恭敬。

李尘也没有刻意显摆自己的凤翅镏金镋,而是说道:“如果将军拿下了苍云城,我们就闭关不出,甚至还会恭贺将军,可将军没有拿下苍云城,我们就要给韩烈更惨烈的打击。”

“苍云城,对内,不能抵挡灵州和霸州,对外,也无法抵达从大秦过来的其余军伍。”

“可终归还是要拿下的。”

“不拿下,将军你没有城池,而我们也要面对苍云城的压迫。”

“如果我们拿下了苍云城,到时候将军可以率众来到苍云城安营扎寨,我们必然欢迎。”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宋清还真的被李尘的气势给压住了几分,别的不说,光是駮马这样的顶级坐骑,还有凤翅镏金镋这样的上古神器,就已经为李尘加持了不少战力。

虽然对方在元境,可是宋清也不认为捉对厮杀一场,能够胜了李尘。

可若是赤手空拳一阵战,宋清到还有着相当大的把握。

宋清笑道:“你就不害怕拿下苍云城之后,又接纳我们了,我们给你来一出反攻,灭了你们,而反占据苍云城。”

李尘也没有生气,说道:“你不是那样的人,且那样做,对你也不是什么好事。”

宋清哈哈大笑道:“众将听令,让开道路,让这位将军前去进攻苍云城。”

李尘柔和的笑了笑道:“静候佳音。”

宋清目睹着李尘率军前往苍云城下,还仔细看了看,到底有没有甲等战马。

结果都是清一色的龙鳞马。

如果一路骑军,都是清一色的龙鳞马,那就无需害怕敌军将顶级坐骑的震慑,两千龙鳞马寄居起来的气势,哪怕是万里烟云照亲自出场,也难以撼动。

不过让宋清觉得可笑的是,这两千骑军,良莠不齐,将领多数都在象境,进入道境往上的,寥寥无几。

至于寻常军士,武道修为都在感境,甚至有的还在体境巅峰,有些糟蹋这样的好坐骑了。

除却军备精良,再也没有其余的可圈可点之处。

不过最前面的几位猛将,倒是可以撕开一道口子。

两千龙鳞马组织起来的骑军,可以战胜十倍的寻常骑军。

李尘心如止水,手握凤翅镏金镋,他知道,这一战过后自己将会名扬天下,就凭借手中凤翅镏金镋和胯下駮马,就能够名扬天下。

李尘的精锐骑军,也是李尘自己训练出来的,虽然演练军阵和傅玄黄比较起来,还多有不成熟的地方。

可李尘认识元正的时间点,恰好都是双方不是那么如意的时候。

战略资源,元正虽然没有特意吩咐苏仪向李尘倾斜,可苏仪也是明白人,深知未来,元正将会倚重于李尘,故此向李尘倾斜了不少的战略资源,这两千龙鳞马,就是最好的证据。

这可是傅玄黄没有的款待。

拜月山庄一战,主上站在了傅玄黄那里,那是因为傅玄黄那里本身就没有猛将开头,可到了李尘这里,就不一样了。

还有李鼎这位道境巅峰的高手,骑着龙象,手握遮天巨剑,身着腾海震地甲,完全可以去苍云城下叫阵。

苍云城的城墙上,守将韩烈刚准备走下城墙,去喝杯茶,顺带布置一下接下来的战法,可是往下面看去,着实惊了一下。

赤明天凤甲,和凤翅镏金镋出现在了战场上,还有传闻中的駮马。

駮马的马蹄声是为战鼓之音,战鼓激荡开来,其声音刺头耳膜,直冲天宇,每走一步,巨大的音波震荡开来,一时间,整个苍云城都有摇摇晃晃的趋势。

韩烈的眉头紧皱,不说别的,光是那凤翅镏金镋,就已经让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谁都知道,传说中的凤翅镏金镋一直都在大魏皇城的兵器库了,而如今,出现在了此地。

李尘单枪匹马的出现了城墙之下,颇有横刀立马睥睨天下的姿态。

城墙上的弓弩手,射出漫天箭雨,结果,駮马张口一喷,本就漆黑的夜晚,随着漫天的黑色火焰,凸显出了几分妖冶之美,周围的温度骤升,就连韩烈自己,都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韩烈故作镇定的喊道:“来将何人?报上名来。”

李尘单手扬起凤翅镏金镋,指向韩烈,中气十足的应道:“云端之巅李尘前来扣关,谁敢下来一战!”

骑军们刚刚返回城内,虽然还有一战之力,不过对方有駮马,可以震慑住多数甲等战马,更别说还有两千龙鳞马整整齐齐的出现在了此地,这个时候让骑军出去,占不到什么便宜,甚至在气势上会非常的吃亏。

韩烈左顾右盼,高声道:“哪位将军愿意下去,格杀此獠?”

大秦的将军,向来悍不畏死,因为死了之后,会得到丰厚的抚恤金,日后子孙后代的仕途,也多多少少有些保障。

此话过后,立即便有一位四十余岁的将军应道:“末将愿往!”

韩烈欣喜道:“擂鼓助阵。”

刘左,武道修为化境初期,膂力过人,常年征战沙场,不久之前和宋清一战,几乎全靠刘左控制局势,否则宋清也不会这么快的就撤兵了。

城门大开,接着又紧闭。

刘左骑着一头古怪的蛮牛,手握长戈,气势腾腾的出来了。

李尘打量了一眼,平生静气道:“我比将军年轻很多,虽然武道修为不如将军,可若是将军能在我的凤翅镏金镋下走过三个回合,就算我输,若是将军走不过三个回合,就不要怪我这后生心狠手辣了。”

刘左想了想,本来是有点怕的,害怕对方手中的凤翅镏金镋,可自己的长戈也不是吃素的,也斩杀人头无数。

冷笑道:“后生,莫要以为盛装在身,就可以独步天下了,还是让我这当叔叔的人,好好给你指点指点。”

刹那间,刘左驾驭蛮牛,手握长戈,真元催动至极致,一股无形的大势如泰山压顶般碾压而来,虚空寸寸崩裂,秩序神链衍生而出,周围,庚金杀意激荡,牛吼之生,壮哉人心。

长戈凌空劈来,宛若血舞横空。

这个武将的气质,的确是不错,眼下的云端之巅里,缺乏的就是这样的人。

李尘可惜之余,也不得扬起凤翅镏金镋,轻柔一点,破开了刘左的气势,紧接着,駮马猛然前冲,战鼓声激荡天地,李尘一镗横拍而去,暴烈的凤鸣之音,惊天动地,半空中,更是出现了一只火凤凰的虚影,挥舞着烈焰羽翼,焚烧是要焚天。

刘左脸色大变,顿觉对方修行功法古怪,其膂力极为过人,有点不像是寻常人族。

这一镗横拍而来,直接锁定了刘左的气势,封死了对方的真元流向,刘左不得不硬着头皮横起长戈,格挡在胸前。

当!

一声巨响,山摇地动,一镗横拍而来,刘左直接被击飞,在半空中炸裂开来。

駮马趁势前冲,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住了这头古怪蛮牛的咽喉,接着,咔嚓咔擦一阵响动,直接吃了这头古怪的蛮牛。

城墙上的刘左见状,可谓是胆战心惊。

身为苍云城的主将,他义不容辞,提起自己的兵刃,对下方的李尘喝道:“黄口小儿,莫要张狂,等爷爷下来取你性命!”

来了一个化境巅峰的狠茬子,李尘的眉头微皱,这一次可能会陷入苦战。

很快,苍云城的城门在一起开启,韩烈手握长矛,骑着龙鳞马之王,气势汹汹的朝着李尘冲杀了过来。

这一次,韩烈也是再赌。

若是率军和李尘正面厮杀一场的话,不管怎么算,己方都是必败无疑的局面。

虽然有一万精锐铁骑,可多数战马都是甲等战马,龙鳞马的数量没有多少。

气势上都会被对方完全压制,哪怕拼死一战,人可以,可是战马没有那样的勇气,甲等战马和龙鳞马之间的战力,宛若稚童对壮年,无法比较。

韩烈只能凭借自己一己之力,拿下李尘,若是能够敌军手握凤翅镏金镋的主将,敌军自然方阵大乱,此战可胜之,若是拿不下的话,可能今夜,注定是苍云城要易手的夜晚。

梁武和李鼎并驾齐驱,两人心里都有些捉摸不定,毕竟对方乃是化境巅峰的高手。

梁武暗中传音道:“咱们的大将军,可否斩杀敌将?”

李鼎脸色也有些焦虑,幸亏背对着身后的将士们。

暗中传音应道:“不好说,近日以来我和大哥没有交手,大哥的极限在哪里,我是真的不知道。”

梁武没有再问了,眼下除了等,再也没有别的办法。

李尘敢独自来叫阵,也是有着相当大的把握。

这一次,李尘没有托大,见到对方朝自己冲杀而来,他也是驾驭駮马,双手握住凤翅镏金镋冲了过去。

巨大的战鼓之声激荡天地,黑色的火焰喷涌,与夜色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

韩烈手中长矛猛然间脱手而出,直逼李尘的三寸之地,速度极快,比大秦的弩箭还要快。

李尘撑起一道护体罡气,任由长矛射来,砰地一声巨响,李尘的护体罡气炸开,瞬息之间,李尘微微侧身,长矛射在了李尘的赤明天凤甲上,激荡出凤鸣。

李尘整个人都摇晃了起来,可见力道之大,然而赤明天凤甲完好无损。

韩烈一击没有得手,却也开了一个好头,趁此机会,瞬移而来,迅速拿回自己的长矛,也就在此刻,李尘的眸子里,射出了数十道璀璨的黄金剑气,照着韩烈的眼眸射去。

韩烈单手画圆,撑起一片罡气,剑气铿锵作响,却没有破开罡气。

于此时,李尘的肋部,猛然间衍生出一双金光璀璨的黄金羽翼,宛若黄金天刀,羽翼挥舞之间,风刃无数。

刹那间,李尘一镗竖劈而去,凤翅镏金镋的重量,可并非寻常武将可以承受的。

韩烈亦是毫不退让的一矛横扫而去,真元护矛,否则的话,稍微和凤翅镏金镋碰一下,自己的兵器就没了,那样的话,己方将士的士气自然也就陷入了低迷。

当!

凤翅镏金镋和长矛相碰撞,激荡出璀璨的电光火石。

而近战当中,駮马张口一道火焰球,当场击毙了韩烈胯下龙鳞马,没有坐骑的武将,就要陷入被动当中了。

硬碰硬一战中,韩烈没有占到便宜,李尘仰仗凤翅镏金镋,也只是和韩烈平分秋色。

一回合过后,双方都很清楚,五五开。

不过李尘的一双黄金羽翼,挥舞之间,就是无数的风刃落下,駮马怒吼,黑色的火焰无穷无尽,焚烧整个夜晚。

眼花缭乱的风刃,让韩烈一阵不适应,罡风浩荡,凤鸣暴烈,气势上,李尘已然占据了上风。

进入短兵相接之后,韩烈只能以真元弥补自己兵刃坐骑的弱势,和李尘陷入了缠斗当中。

双方你来我往了约莫六十个回合,依旧是没有分出胜负。

李尘杀红了眼,催动生死印,一掌探出,一道乌黑如墨的大手印从天而降,朝着韩烈拍击而去,比较真元,李尘绝非韩烈的对手,韩烈只是轻轻一拳,便破开了这黑色的大手印。

然而李尘就是趁此机会,一镗竖劈而去,韩烈抖动长矛,出现一道枪花。

两件天差地别的兵器,再一次激烈的碰撞在了一起。

当!

韩烈手中长矛碎裂,整个人倒飞而出,张口一道逆血喷涌而出。

只要对方的兵器断了,李尘就可以完全仰仗凤翅镏金镋的优势,破开对方连绵不绝的真元优势。

駮马嘶吼震天,战鼓声激荡四野,苍云城上,不知多少武道修为较低的将士们,听到如此暴烈的战鼓声,七窍流血而亡。

韩烈已经知道大事不妙了,舌尖一咬,将所有真元,聚集在手中,接着如猛虎下山一般,一记手刀,朝着李尘力劈而去。

李尘怒吼道:“鱼可以死,网不会破!”

如韩烈的起手一般,李尘掷出凤翅镏金镋,宛若强弓劲弩迸射,直勾勾的射向了韩烈。

轰!

韩烈一记手刀与射来的凤翅镏金镋正面碰在了一起,当下,手刀碎裂,韩烈真元溃散,五脏六腑崩裂,整个人,被凤翅镏金镋贯穿,倒在了血泊当中。

李尘潇潇洒洒的冲杀过来,单手将凤翅镏金镋从韩烈的手中抽出,至此,苍云城的守将彻底毙命。

城墙上,将士们傻眼了。

主将一死,自然是方寸大乱,大秦锐士们也因此,而陷入了短暂的仓皇当中。

无数弩箭朝着李尘射来,企图做最好的挽救。

李尘的黄金羽翼挥舞之间,风刃无数,形成漫天的风刃,对方的箭雨在天宇中激荡开来,而自己,一个人驾驭駮马,冲杀上前。

临近城门的时候,駮马扬起马蹄,轰的一声巨响,强势破开了城门。

李鼎见状,脸色涨得通红,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热血沸腾,什么叫做有我无敌。

大吼道:“将士们,冲锋!”

龙象奔腾的气势,更是磅礴厚重。

入城之后,李尘面对的便是一波精锐步军鱼贯杀来,眼眸中,射出无数黄金剑气,扫开一片道路,駮马喷涌出无穷烈焰,焚烧四野,不少将士们的甲胄,在顷刻之间,被黑色的火焰焚烧成虚无,接着整个人,也是如此。

一人一骑,开辟道路,这才是万人敌应该有的样子。

进城之后,李尘一鼓作气,凭借一己之力,斩杀三千余众,在一双黄金羽翼的加持下,宛若天神在上,无人敢上前撄锋。

李鼎和吕蒙进城之后,几乎是展开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駮马的激荡出来的战鼓声,贯彻了整个苍云城,大秦铁骑甲天下,可多数甲等战马,面对龙鳞马和駮马的双重威压之下,四肢发软不说,更是心智全无,一时间都不知道干什么了。

没有了坐骑的骑军,依旧和没有牙齿的老虎一样。

李尘的遮天巨剑,剑光所到之处,飓风横扫周围,风起云涌,亦有万人敌的风采。

主将一死,纵然还有约莫五万大军,可乱了军心的大军,几乎是溃不成军了,虽然没有仓皇逃窜,可已经乱了战法,胡乱和李尘的大军争锋,反倒是替李尘省去了不少的麻烦。

李尘一个人在乱军丛中,进进出出不知道几个回合。

更有李鼎,斩杀敌将上百,遮天巨剑所到之处,人头飞扬,血流成河。

一时间,不知道筑起了多少小京观。

整个夜晚,喊杀震天,大秦锐士,一波接一波的倒在了血泊当中。

随着破晓时分,第一声公鸡叫鸣响起,苍云城恢复了平静,城内到处都是尸体。

李尘来到了城主府内,李鼎在一旁泡茶。

“我军伤亡如何?”李尘问道。

“阵亡五百将士,龙鳞马战死三百,轻伤八百,重伤三百。”

“敌军,已经被我等尽数斩杀,有一股轻骑,趁乱逃离了苍云城,我并未派人去追杀,而是让梁武打扫战场,将所有尸体,聚在一起,进行火化。”

“城内还有八万百姓,我已经派人下去安抚怀柔了。”

“有人想要搜刮民脂民膏,已被我就地正法。”

李尘闻后,云淡风轻的说道:“干得不错。”

李鼎道:“那逃离的一千轻骑,也不会走远,因为主上会在半路上遇到他们,这一次我们两千精锐骑军,拿下了整个苍云城,算是壮哉了我云端之巅的士气。”

一边说着,李鼎给李尘端来了一杯热茶。

李尘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放在了桌子上,柔和说道:“所有人论功行赏,同时告知各位,勿要骄傲自满。”

李鼎道:“我已经吩咐下去了。”

“此事,也绝不会成为我们日后口里的谈资。”

李尘抬起头,惊疑不定的看了一眼自己的亲弟弟,说道:“原来你什么都懂。”

李鼎低下头说道:“从小到大,一直都是靠大哥拉扯,我才能成长至今日,我虽不才,但也能给大哥助一臂之力,往后战事频繁,你我兄弟两人,自然是兄弟齐心,其利断金。”

这一战,完全依靠军备精良的优势,才能拿下整个苍云城。

若是李尘没有两千龙鳞马装备的骑军,自己没有赤明天凤甲,没有凤翅镏金镋,没有駮马,兴许这一战,只是以卵击石的一战,必败无疑。

比较起傅玄黄,那一战没有精锐骑军,麾下也没有多少能征善战的勇士,就连开道的猛将,都是主上亲自出马。

也不算是和傅玄黄暗中较劲。

只是说,傅玄黄若有和李尘相当的筹码,也能做到,潇潇洒洒的拿下整个苍云城。

故此,李尘刻意压制了战功,刻意压制了将士们迫不及待想要邀功领赏的心态。

压的有多狠,日后的成就便有多大。

苍云城外的官道上,一路秦军快马加鞭妄图返回大秦,进入渭河,继而进入雍州境内。

不巧的是,元正率领五百轻骑,和他们正面遇上了。

本来元正是想要拔出狱魔的,结果单容驾驭别云兽,拔出太鸾,意气风发的冲杀过去,别云兽所到之处,秦军的阵脚被冲散,名剑出鞘,剑气割裂天地,没有丝毫多余的花架子。

简单利索的十五剑过后,道路两旁,战马也好,将士也好,也都成为了尸体。

元正见状,想要赞赏一二,想了想算了,师姐也不是那种喜欢被人表扬的人,东方明月见长,绝美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波澜。

便是这样,潇潇洒洒的进入了苍云城。

两战过后,拿下了苍云城,拿下了拜月山庄,连续两次胜利,云端之巅的将士们,士气上升到了顶点,有了骄兵的迹象。

这一次,火头军大鱼大肉伺候着,极大程度的照顾了将士们的五脏庙。

元正这一次对李尘的表现,满意的不能在满意,其实李尘和韩烈交手的时候,元正在大老远的地方一直观察着,元境鏖战化境巅峰,虽然有那么点胜之不武的味道,可终归还是拿下了,没有辱没手中的凤翅镏金镋。

城主府内,一桌子的丰盛佳肴。

元正,李尘,李鼎,梁武四人围坐一桌。

东方明月则和单容联手,出现在了城墙之上亲自镇守。

元正玩味笑道:“以前我们在拜月山庄的时候,是江湖帮派的身份,在苍云城的时候,也是寻常百姓的身份,现在我们成了苍云城的主人,想起来,还是有些和以前不一样。”

梁武是个粗人,深知眼下的局势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

开口问道:“若是灵州的张云初派兵过来,我们该当如何?”

“那个叫宋清的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而且宋清过来了以后,还要给他分地盘,想起来有些吃亏。”

元正柔和笑道:“无妨,他来了就来了,不会影响大局,如果他是一个聪明人的话,会在我们招兵买马过后才会来,若是不聪明的话,可能很快就来了。”

“若是他提前来了,便让蒙金出面,亲自震慑一二。”

“若是他晚来了,一切如常。”

“不过招兵买马一事,就要让梁武将军多多费心了,但凡是青壮,一律可进入云端之巅。”

“我已经让吕安派出辎重车辆,往苍云城输运粮草,也可以打开苍云城的粮仓,开仓赈民,给老百姓一些好处之后,才会有人愿意进入云端之巅。”

“顺带,再派一些文士,对此地的老百姓安抚怀柔,如今到了深秋,粮食虽然收完了,可仍然需要犁地,将没有参战的将士们安插在百姓当中,为百姓兴修水利,开辟荒田。”

“苍云城两次易手之后,老百姓们深受战乱之苦,能帮扶多少,就是多少,无论老百姓领不领情,我们都要收买人心,不然等我们日后拿下第二个城池,就不太好招兵买马了。”

梁武重重的点头道:“遵命。”

眼下好的一点是,云端上城里的老家底还在,粮草不用担心,战略纵深之地不用担心。

苍云城里招兵买马,估计能够扩充一万军士,不过缴获的军械不在少数,也不用担心将士们手中没有趁手的兵器可以用。

只是训练新兵这件事,交给傅玄黄不太好,只能交代给李尘了。

拿下苍云城之后,李尘已经确认了主将的身份,傅玄黄也要很快粉墨登场了。

灵州的张云初暂时应该不会主动来找苍云城的麻烦,起码也要等到旧西蜀一战彻底落下帷幕之后,张云初才会有所动静。

战后缓冲的时间是足够了,也但愿,旧西蜀一战,还是和之前一样,温水煮青蛙慢慢来。

也不要太快了。

苍云城的城墙上,单容和东方明月两位女子并肩而立,看着今日的秋后烈阳,风景如画,人更美。

单容道:“这往后,就是没完没了的战争,没完没了人心算计,你心中,可排斥这些?”

东方明月轻柔应道:“并不排斥,大争来了,这些会成为常态,江湖也不再是江湖,庙堂也不再是庙堂。”

单容没有询问东方明月为何会离开自己的大周。

也不在意那些道听途说。

这以后就是跟着元正打天下了,眼下无人可用,两位女子还要充当猛将开道。

等慢慢的步入正轨以后,两位女子,便无需如此了。

东方明月忽然说道:“我很欣赏你的剑道,想起来,和一个年纪相仿的男子,一同进入了这大争之世,也还算是不错。”

单容不曾见过东方明月的剑道,但是单容清楚,东方明月并不弱于自己。

也没有太多的感慨,自己的弟弟,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当姐姐的人心里多少有些记挂,拜月山庄已经拿回来了,再也不是玄风亲王的私人财产了。

尉迟家族的人,也正式在大争之世里粉墨登场了。

以后,弟弟会成为一个将军,会辅助自己的姐夫,想起以后可能会发生的事情,单容的心里有些忧虑,却也有一股暖意油然而生。

而东方明月,虽然还没有和那个独来独往的自己告别,可能这一生也不会和独来独往告别,可眼下要做的事情,也给了东方明月些许动力,体会到了,为了自己活着是何等的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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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一十二章 破口大骂

旧西蜀,蜀道内。

十余天时间过去了,庞宗始终都将大秦的两位亲王克制在蜀道内,令其无法出来。

纵然是有两位亲王带兵,士气还是下去了不少,蜀道里的大秦铁骑,憋屈,难受,压抑,内心中,有焚天之怒,可有脾气没地方发。

两位亲王也只能干等着,因为那一位亲王还不曾来。

再加上苍云城已经被武王庶子给拿下了,对于大魏境内的秦军而言,虽然谈不上雪上加霜,可终归吃相有些难看。

降龙谷的中军大帐里,玄风和玄火两位亲王殿下一同煮茶,气氛柔和,脸上的神色一如既往,现在除了等,也没有其余的办法。

大夏终归是对大秦发兵了,局面还未明朗,大秦已经不可避免的要一挑二了,至于大周,虽然从局势上来看,想要坐收渔翁之利,真的若是这么干了的话,反而会引来三国兵祸。

谁都在等旧西蜀一战落下帷幕,因为这一战落下帷幕之后,立场就彻底的清楚了。

至于一些无人之地,盗匪作乱。

昔年的百国余孽,又开始出来兴风作浪了,对于大局而言,看似无法左右,可到了关键时候,真的遇到了打游击战的百国余孽,对于大局而言,也是颇为头疼的。

换言之,这一次的大争,参与其中绝不止四尊庞然大物。

茶香四溢,玄火亲王给玄风倒了一杯热茶,表情耐人寻味的说道:“有趣,真是有趣,你纵横天下如此之久,到头来,竟然被拜月山庄的那个小鬼给摆了一道。”

“武王庶子元正,竟然自立门户,在咱们的龙脉之地安营扎寨,听闻还有一座繁华大城在那里。”

“对于此事,你作何想法?”

玄风亲王面无表情,似乎是懒得回答玄火这个问题。

被尉迟阳给摆了一道,是玄风亲王做梦都没有想到的事情,不过玄风亲王终归是玄风亲王,当初尉迟阳告知玄风,那个武王庶子去了江南,如今回过头来看这件事。

江南的谢华,江南的常帮,江南的西蜀双壁,恐怕也和武王庶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想起一个血脉低贱的庶子,在不知不觉中参与了大争之世,一时间,玄风竟然对大魏的武王庶子略有些好感,若有机会的话,玄风也不介意领教一下元正的风采。

言道:“苍云城被拿下了,灵州的张云初并没有轻举妄动,对于我们来说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

“好事在于,张云初没有给我们雪上加霜,坏处在于,你我两人,还有那一位,有很大的可能会在大魏陷入苦战,可能几十年,都是这样。”

玄火施施然说道:“大魏的气数未尽,这一次是两国交战,一个版图并不亚于大秦的国度,岂是那么容易拿下来的,庞宗虽然不济,可还不是把我们困在了蜀道内,温水煮青蛙的慢慢煎熬。”

“想要一次急行军,就拿下整个大魏,简直就是在痴人说梦。”

玄风道:“如果我们有足够的天境强者,兴许还是可以的。”

大秦不是没有天境强者,而是天境强者素来不会参与世俗的斗争当中,哪怕天下的格局彻底大变,天境强者,依旧高高在上,在那云端之上凝望着整个人间。

这会儿,铁函火急火燎的进来了。

破坏了此刻的气氛,玄风也没有动怒,很随意地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在蜀道内蛰伏了一段时间之后,铁函的暴脾气被消磨掉了不少,行军打仗,顺利的时候,真的是可以无视千军万马,不顺利的时候,就像是两条腿陷入了泥沼之中,根本就拔不出来。

铁函微鞠一躬道:“大魏武王来了,率领瀚州一百五十万精锐而来,更带着六骁将之首的寄建功而来,大军师陈煜,也来了,庞宗即将撤军,前往大魏的北方,和赫连家族汇合。”

“我们的敌人,不再是庞宗,而是元铁山。”

玄风索然无味的说道:“有什么区别吗?还不都是大魏的将士。”

铁函低下了头,知道自己错了也很清楚自己错在了哪里。

被武王元铁山的名头给震慑住了,对于铁函来说也是正常的,毕竟那是武王元铁山,一个货真价实的天境高手,大魏的天下,近乎七成,都是武王元铁山给皇城里的那一位打下来的。

的确是一个扎手的硬点子。

“下去吧,随时关注动向。”

铁函退下了。

待得铁函走了以后,玄火才说道:“到时候是你和武王元铁山交手,还是我来,既然他们都来了,总该还是要在蜀道的尽头,鏖战一场,不求别的,就是看看,他们的武道修为如何。”

天底下,想要武王元铁山交手的太多了,四国之中均有武王,唯有元铁山这个武王是最叛逆的一个武王。

起码其余的武王殿下,不敢公然在庙堂之上下毒手,打死不顺眼的文官。

可元铁山干,土皇帝的名头,也算是坐实了。

玄风亲王道:“人家是天境高手,咱们两个合力,也不是人家的对手,还是等那一位来了再说吧。”

“不过寄建功那里,倒是可以一战,到时候你我谁去,均可。”

玄火道:“这件事,还是剪刀石头布来决定吧。”

玄风:“……”

武王麾下六骁将之首,寄建功,也算是名满天下的主儿。

不是因为寄建功的功勋有多么的卓越,而是这个人,纯粹属于抡斧头厉害,又忠心耿耿的那一类型,各国君主都颇为喜爱。

有一条小道消息,当年大魏初定的时候,陛下还打算让寄建功来当大将军,等于间接的放弃了庞宗。

一个是手握实权的大将军,一个只是武王麾下的将军。

二者对比起来,哪一个更加值钱,可以说是一目了然。

可寄建功以不认识字为由,拒绝了当年陛下的好意,老老实实的跟在元铁山的屁股后面,鞍前马后,关键时刻,总是寄建功负责给元铁山抡斧头。

也因为如此,本来许多大型战役,是需要元铁山冲锋陷阵的,但有寄建功,元铁

山完全可以搞一出真人不露相的小把戏。

导致多数人都觉得,寄建功都已经那么厉害了,元铁山估计会更加恐怖的。

某种意义上,有些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意思。

蜀道尽头的中军大帐里,大老远,就能听见庞宗的叫骂之声。

“元铁山,你给老子好好说道说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你不插手,安安静静的在瀚州看我的热闹,老子也不说什么了。”

“可是凤翅镏金镋,竟然都被你的小儿子给搞到手了,还杀了我三位冥境高手,若非如此,这一次面对大秦亲王,我岂会如此被动?”

“你是非不分,徇私舞弊,任由你的小儿子,在国境作乱。”

“那凤翅镏金镋,竟然落在了一个叫李尘的无名后辈手中。”

“难道你不知道,凤翅镏金镋,乃是国之重器吗?”

“你有意栽培你的小儿子,老子也就不多说什么了,可你的小儿子,竟然偷偷摸摸的搞了那么多事情。”

“占据了苍云城,明显拥兵自立。”

“你若是教育不好你的小儿子,让老子来好好教育教育,保证不打死他。”

大帐里,元铁山,陈煜,寄建功,庞宗,庞洪,叶全等人都在。

本来庞宗还以为是某位天境高手一时间对传说中的凤翅镏金镋比较好奇,才盗走了凤翅镏金镋,可是哪里想得到,竟然是元铁山的小儿子盗走了凤翅镏金镋。

本来庞宗也不愿意相信这件事,可是元正麾下的大将李尘,手握凤翅镏金镋,以两千精锐骑军,将苍云城五万大秦精锐,杀的片甲不留的事情,几乎已经天下皆知了。

江湖上,很多人开始在意李尘这个人,在意武王庶子。

庙堂之上的许多文臣武将,也开始好奇李尘这个人。

因为凤翅镏金镋,绝非寻常之辈可以使用的。

古往今来,用凤翅镏金镋的人,几乎都是纵横天下的主儿。

其实凤翅镏金镋丢了,也算是丢了陛下对庞宗的信任。

这件事没有公布天下的时候,庞宗的军心是极为稳定的,因为将两位亲王殿下困在了蜀道内,也算是小有成就。

可忽然之间,平顶峰上壮哉大军气运的凤翅镏金镋,在此刻,已经远在西边的苍云城了,众将士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心里不说是战战兢兢了,起码,军心和士气,也和蜀道内的大秦铁骑一样低迷。

更让庞宗生气的地方在于,三位冥境高手,在战场上可以说是战略性的存在。

有三位冥境高手加持,庞宗倒是真的有很大的可能,亲自啃掉两位大秦亲王,其实如今庞宗麾下还有三五位冥境高手,可现在大争之世才刚刚开始,庞宗总得要给自己留下一些底蕴,万一日后的世道变了,庞宗对这个天下,仍然有一战之力的。

冥境高手,可不是喝凉水能够成长起来的。

庞宗一方的人,几乎是杀气腾腾的看着武王元铁山,其实本身,庞宗麾下的人,对于武王元铁山,是发自内心的敬畏,因为人家的功勋是摆在那里的,人家的武道修为是摆在那里的。

甚至,以往庞宗麾下的将军,见到武王元铁山之后,还会跪下迎接,以礼相待。

没有别的缘由,只是军人内心深处对绝世武王的一种敬畏情怀。

可现在,庞宗恨不得将元铁山吊起来毒打一顿,可惜,他做不到这件事。

苍云城被元正给拿下了,得知这个消息的元铁山,也是一阵迷糊,怎么都没有算到,自己的小儿子,这么快时间,就已经崭露头角了,本来还想着,蛰伏几年过后,才会出现在战场上。

变化来的太快让元铁山几乎是措不及防。

就连脸皮贼厚的元铁山自己,都是对庞宗心怀愧疚,拍了拍庞宗的肩膀,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容安慰道:“老兄弟不要生气,咱们以前可是经常坐在一起吃饺子的好兄弟。”

“这件事我真的不知情,这样吧,我给你一万龙鳞马,三万甲等战马,以作补偿。”

庞宗一听这话,直接炸毛了,一拳就朝着元铁山轰击而来,元铁山微微侧身,避开了这一拳,然后轻柔一掌,按住了庞宗的肩膀。

依然和和气气的安慰道:“兄弟啊,事情都已经发生了,你这会儿发脾气也没用啊。”

庞宗大呼道:“一万龙鳞马,三万甲等战马,的确价值不俗,可是怎能和那凤翅镏金镋比较,老子本来是要用凤翅镏金镋上战场的人,你知不知道!”

大帐里,大将军庞宗可以说是唾沫横飞了。

寄建功和陈煜并肩而战,看着两人吵架斗嘴。

也幸亏现在是大争之世,武王元铁山的用处,是巨大的。

眼下的大魏,一旦没有了武王元铁山,后果不堪设想。

当然了,这件事换做太平年代的话,元正所做的事情,足够让元家的人诛九族了。

元铁山柔声安慰道:“我有什么办法,正儿的身后有一位天境高手,正儿一直仗着自己的师傅,到处胡作非为,这些年来,正儿的所作所为,你又不是不知道。”

“这样吧,一旦我遇到了正儿,我就给你把凤翅镏金镋要回来。”

庞宗一脸不屑的说道:“得了吧,就你这种死不要脸的货色,还能真的干出来这种事,你家小儿子,自立门户,对外,你完全可以宣称你们已经断绝父子关系。”

“可实际上,这件事到底是不是你的指使,还真的不好说呢。”

“你若是赔给我十个冥境高手的话,这件事,我可以不做计较。”

最后一句话,才是庞宗的真心话。

也没办法, 本来元正干的事情,就让元铁山的脸上挂不住,没办法对庞宗有个合理的交代。

甚至元铁山很清楚,庞宗这会儿已经对自己有了狠毒之心,其实庞宗一直都对元铁山有狠毒之心,只是因为各种原因,没有办法下黑手罢了。

现在的这一份狠毒之心,估计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强烈。

任何一个军旅,一

旦失去了一位冥境强者,几乎都可以说是失去了擎天一柱,而庞宗这里,失去了三位。

其可怕后果,可想而知,别的不说,起码会影响到庞宗接下来的许多战略布局。

元铁山理亏,搁着平时的话,早就对庞宗下毒手了,大将军竟然敢对武王如此不敬,追究起来,也是罪责。

“你就是把我杀了,我也给你交代不出十个冥境高手啊。”

听到这话,庞宗有气无力的叹息了一声,无奈道:“事已至此,已经无法挽回,可惜了我的三位猛将啊,这旧西蜀修建起来的军防要塞,这中军大帐,依旧旧西蜀我给你囤积的粮草,都交代给你了。”

“反正你已经来到了这里,不管怎么说,你都要拿下那两位大秦亲王,不然的话,你对不起我,对不起陛下,对不起大魏百姓,对不起苍生社稷,你自己看着办吧!”

凤翅镏金镋肯定是要不回来了,这个节骨眼,当今陛下对元铁山,也不敢过于苛责了。

元铁山陪笑道:“多谢老兄弟了,你放心,有我元铁山在这里,我保证大秦铁骑,有来无回。”

庞宗听到这话以后,心里咯噔了一下,有的时候,元铁山说得是昏话,可有的时候昏话也是真话,因为庞宗真的相信,元铁山是有能力将两位亲王击败,甚至,亲自格杀掉两位亲王。

摆了摆手道:“行了,我也不多说了,这里你看着办就好,我要率军去北方了,大夏军方的赫连家族,听说也不是多么好打交道的主儿。”

元铁山殷勤道:“行,我亲自送你一程。”

走出大帐,庞宗的大军调转方向,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元铁山骑着万里烟云照,亲自护送庞宗,一路上没有任何的不情不愿,直到将大将军送出了旧西蜀,才折身返回。

瀚州的大军驻守此地,旧西蜀的气势,蹭的一下上去了不少。

当年没有来得及和西蜀双壁交手,现在可以在西蜀双壁战斗过的地方,和敌军开战了。

回来之后的元铁山,心情也没有如何的轻松惬意,别的不说,元正干出来的这件事,让大魏庙堂之上的满朝文武都揪住了元铁山的小辫子。

没事儿的时候,就要在背后戳元铁山的脊梁骨。

因此,导致旧西蜀一战,元铁山不得不慎重,也必须要拿下大秦的两位亲王,击败对方的百万大秦铁骑。

一来,可以壮哉大魏的军心和人心。

二来,也算是替自己的小儿子将功补过了。

三来,皇城里的大舅哥,也不会计较元铁山的功勋。

算起来,元正还等于间接的帮助了元铁山一把,有了这个小辫子之后,大魏国君也不害怕元铁山功高盖主了,一旦风向不对,就立马计较这件事,就算是元铁山本人,也不会有多大的脾气。

也就是说,一个凤翅镏金镋,断绝了武王元铁山功高盖主的倾向,算起来,对于大魏国君而言,也算是划算的。

但对于庞宗来说,他真的只是一个无辜的受害者。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愿意成为受害者。

元铁山坐在主位上,喝了一口压惊的茶,自顾自的笑道:“正儿也是有本事啊,把凤翅镏金镋都搞到手了,刚好身边还有能使用凤翅镏金镋的人。”

“两位,你们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

寄建功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子,真的不知道如何评价这件事。

往大了说,这是诛九族的重罪,往小了说,也就是虎口拔牙而已。

古怪的笑道:“三公子如今在苍云城立事了,不过灵州境内的守将,也够三公子喝一壶了,眼下的三公子,兵微将寡,其能耐,也是拿下苍云城了,预计,会在苍云城里,招兵买马一万左右,撑破天也就是两万。”

“账下的武将虽然苗子不错,可终归不是正儿八经的万人敌。”

“这样一来的话,我们这一场仗,就不好打了。”

“真的拿下两位亲王,灵州,霸州,青州的大秦驻军,必然会想办法回归大秦,或是从大秦搬救兵,自然要路过苍云城,到时候的三公子,一个人面对浩浩荡荡的大秦铁骑,十分凶险。”

“可若是我们不拿下两位亲王殿下,就要吃苦头了。”

“陛下可在皇城里随时关注着动向,甚至就连我们自己人里,都有陛下的眼睛看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元铁山哈哈笑道:“建功啊,什么时候你也如此心细如发了,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寄建功无奈应道:“莫非在大哥的心里,我一直都是一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主儿?”

元铁山打趣道:“那不然呢。”

寄建功干笑了几声,陈煜在一旁,倒是没有笑出声音来。

蜀道内,秦军出不来,可是己方将士,也不好进攻,坚守不出,让两位亲王的粮草消耗殆尽,虽然也是一个稳妥的办法,可是两位亲王也绝对不会放过降龙谷那个制高点的。

故此,还是还有一战。

元铁山看着陈煜,好奇问道:“军师,你是如何看待正儿立事的,我可一直都在等你的答复哦。”

陈煜道:“三公子看似进入大争之世的时间有点早,可是本钱也足够了,如果三公子可以拿下灵州,霸州之地的话,两位大秦的亲王也会非常的难受,反之,我们可以形成关门打狗的趋势,将进入大魏的秦军歼灭掉。”

“当然了,三公子如此聪慧,必然会打其余州郡的主意,不会要霸州和灵州,青州可能会要,青州往北的云州可能也会要,如此,就有了战略纵深之地,可成就一方诸侯。”

寄建功白了一眼陈煜,发自灵魂的问道:“你怎么认为三公子可以拿下咱们大魏州郡的?”

陈煜施施然应道:“就凭三公子账下的天境高手,而且还不止一个。”

寄建功当下哑口无言,一个天境高手的战略价值,一旦被彻底的发挥出来,抵挡得上百万雄师。

元铁山道:“但愿吧。”

凤翅镏金镋易手,不是一件小事,元铁山需要军功,来弥补小儿子给自己带来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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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一十三章 难办

江南,青山郡。

云端之巅终归是出手拿下了青山郡,其战力卓绝,灭掉了五万大秦精锐,武王庶子的名号,再一次响彻整个大魏。

这一下,倒是把钟南搞得有些难办了。

前面的人,都已经进入了打天下的阶段,后面的人,还在江南之地蛰伏,享受着烟火太平。

元正眼下的可用之兵,不会超过两万,而地昆山里,随着常帮大范围的招兵买马,已经扩充到了十万,突破了十万大关,可是这十万人,也没有办法从江南抵达苍云城。

不管怎么说,钟南都要想办法给元正助一臂之力。

没有办法将大军送到苍云城,故此只能将将军送到苍云城了。

钟南叫来了秦广鲁,和王巍两人。

书房里,秦广鲁的气色还算是不错,红光满面,一副喜气洋洋的架势,得知元正干出来的事情之后,心里莫名的有些高兴,一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样子。

钟南柔声道:“我打算将王巍前辈派去苍云城,大夫留在这里,主持大局。”

大家都是明白人,王巍在地昆山的根基不是很深,一旦将大夫派去了苍云城,地昆山里可能会出现内讧,导致军心不稳,虽然有十万大军,但依然根基不稳。

故此,需要大夫主持大局,稳固军心。

秦广鲁奸笑道:“我明白的意思,但其实我自己非常想要去苍云城,帮助那个小鬼一臂之力。”

“很久了,都没有享受过攻城拔寨的喜悦了。”

钟南温和笑道:“以后有的是时间让大夫去攻城拔寨,不过眼下,咱们在江南的阵脚一定要稳。”

“凤翅镏金镋出现在李尘的手中,此事非同小可,可能会导致许多对凤翅镏金镋有兴趣的人,专门去苍云城下叫阵。”

一柄上古神器,自然引得无数武将折腰。

甚至,就凭借凤翅镏金镋,可能就会引来一位大秦亲王。

钟南的心里不是很放心,更不放心的地方在于,元正在前方一旦遭遇到了挫败,也会影响到江南这里的士气。

王巍主动请缨道

:“我去就行了,反正是战场,在这江南的美景当中,我也闲的没事儿干,整日都是操练兵马,没有办法动真格的,如果我们可以拿下一个州郡的话,那乐子可就大了。”

钟南实话实说道:“其实主上没有给我传信,这一次是我私自做主将王巍将军派往苍云城的。”

“也许主上那里有着懂得兵法韬略的能人异士,也许不缺乏一两个将军,可我只是不放心而已,毕竟那里,都是年轻人居多,我们有李尘这样的猛将,是我们的运气,可有两位这样的老将,才是我们的底气。”

“喜军前辈如今还在大夏境内,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和主上汇合,也是一个未知数,主上现在兵微将寡,我们这里,能帮多少忙,就是多少忙。”

王巍看了一眼秦大夫,笑道:“老秦啊,我要去征战沙场了,到时候我给你拿下一座大州,好让你过去享福。”

秦大夫白了一眼道:“话不要说得太满了,不过你去了,也要多加小心,毕竟那个小家伙身边都是年轻人,有的时候做事没有分寸,小鬼意气风发的拿下了苍云城,可能还要招兵买马,到时候,你尽量将所有事情做的顺眼一些。”

“另外,不要死在了大秦铁骑之下。”

王巍拍了拍秦广鲁的肩膀,笑道:“今晚上,喝上几杯,如何?”

秦广鲁应道:“好啊,不过可没有烟花巷柳里的姑娘陪伴,只是我们两个人。”

钟南原本打算,将黄明,张秀山,花婆婆三人派过去,后来仔细想了想,他们三人进入云端之巅的时间终归不是很长,万一在半路上出了纰漏,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再者,黄明桀骜不驯,虽然表面臣服,可骨子里,狼子野心,这样的人,还需要秦大夫多多打压一下,起码暂时,没有黄明粉墨登场的机会。

很多人都在这个时候看着元正的热闹。

谢华得知此事以后,心情很是惊讶,本来以为元正要过一段日子,才会闹出来大动静,可没有想到,第一走上战场的人,竟然是他。

姑苏城里的元青,得知此事以后,也是惊讶万分,一来是凤翅镏金镋,二来是三弟的勇猛。

后院里,元青

和颜夏语坐在一桌,近日以来,修行一事,略有一些疲惫。

颜夏语轻柔的给元青捶肩。

元青愁眉不展的说道:“三弟已经在苍云城正式宣告自己进入大争之世了,还拿下了一座城池,虽然苍云城不是什么好地方。”

“我这里有些难办了,本来我不愿意介入三弟的事情,常帮在江南的大小事情,我也都一直睁一眼闭一眼,如今很多人都在怀疑,西蜀双壁其实也在三弟的麾下,虽然没有什么直接的证据可言。”

“可铁钩的人,肯定还是调查一下此事,旧西蜀那里,替三弟分担了不少的压力,父王亲自上了战场,估计冬季之前,旧西蜀一战,就会分出胜负。”

“更让我觉得意外的是,得到凤翅镏金镋的代价,是杀了庞宗三个冥境高手,这件事,在眼下可大可小,也不知道舅舅心里,如今做着怎样的思量。”

“你说说,我眼下该怎么办。”

“直接拿下常帮,兴师问罪的话,那就是骨肉相残,同室操戈,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可若是和以前一样的话,我就对不起君王社稷,虽然元家有着让陛下胆战心惊的筹码,可是战争刚刚开始,在外的将军就给国君增加压力,非但是吃相上有些难看,就连风水气运上,也不是什么好兆头。”

元青真的是有些当局者迷了。

本来以为,三弟会做好一切准备之后,才会开战的。

江南本地,元正倒是不用担心,地昆山里天境高手,也有战略纵深之地,更有天堑。

黑水河里,黑龙王亲自镇守,大魏水师去了,也是无可奈何。

明面上来看,谢华是没有办法对常帮进行打压的。

因此,打压常帮的重任,就落在了元青的身上,元青不作为说不过去,作为,也说不过去。

颜夏语想了想说道:“常帮名义上终归还是江湖门庭,远离军伍和庙堂,顺其自然吧,想来那个钟南,也不是太愚笨的人,不会给铁钩抓住什么把柄的。”

元青痴痴笑道:“但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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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四章 如何

有一个比较能折腾的女婿,柳苍岳的心里不知道是应该高兴,还是应该高兴?

忠王府的庭院里,一如既往的安静柔和,没有歌舞升平,大争之世来了之后,不说忠显王这里了,估计就连皇宫大院里,日常生活都要节俭起来。

纵然是做一个样子,可该做样子的时候,还是要去做样子。

不然就显得有些不合群了,不合群了,就会拥有许多莫名其妙的罪责。

苍云城被元正拿下之后,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只是一座苍云城,不足以立事,如果武王庶子想要自己的根基更稳一些的话,那只能拿下一座大型的州郡作为靠山。

可眼下,武王庶子兵力不足。

导致许多人,现在都在看武王庶子的热闹,想要知道,风头出尽的武王庶子,还能折腾到什么时候去。

书房里,柳苍岳将一封密信,绑在了海东青的爪子上,用不了多长时间,这个海东青,就会抵达苍云城。

柳深柔和地说道“咱们的姑爷,这一次麻烦闹大了,可是我们这里又不好出兵。”

自从知道元正拿下苍云城之后,他就知道自己的女婿正式进入大争之世了,这个开头还是不错的,起码胜利了,若是失败了的话,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里,元正都会缓不过气来。

柳苍岳皱着眉头说道“我看元铁山那里没有任何的动静,我这里,也不方便有什么动静。”

“大秦的铁骑,终归还没有打到大魏腹地来,越过西蜀之后,才能进入腹地。”

“两位亲王殿下,估计是招架不住元铁山的。”

“近日以来,我也不曾上过早朝,陛下对我的意思,也是模棱两可的,我虽然心里想要将贪狼十八骑送给元正,可我做不到这件事。”

“静观其变吧。”

柳深道“姑爷一个人,恐怕也独木难支啊。”

柳苍岳道“坚持不住的时候,我们在出手,才能显摆出咱们当大人的威风嘛。”

本还以为柳苍岳会心急如焚,可涉及到了战争,涉及到了攻城拔寨的事情,柳苍岳的心里,其实算计的比谁都清楚。

权当做小孩子,小打小闹一番,顺带看看这个孩子,到底能有多大的本事。

若是志大才疏的话,柳苍岳不介意打压一番,若是真的有本事的话,也用不着柳苍岳在这个时候仗义出手。

苍云城。

随着连续两日的火化,苍云城里的血腥味下去了不少,秋风过境,一片萧瑟。

元正在庭院里晒着太阳,一身贴身锦衣,腰间依然是狱魔和开花。

没有其余人陪着,只是元正自己一个人。

这时候,一只海东青从天空中降临,落在了元正的肩膀上。

打开信封一阅

“在苍云城招兵买马,莫要轻举妄动。”

“灵州霸州之地,早晚有空虚之势,趁其不备,越过灵州与霸州之地,前往云州,若兵力足够,拿下云州,便可成为一方诸侯,若是兵力不足够,则和你父王一同进攻青州。”

“到时,顺带招兵买马一番,在前往云州。”

“柳苍岳亲笔。”

元正眉头微皱,这一次柳苍岳没有说关于柳青诗的事情,也没有多余的嘘寒问暖,说的都是正经事情。

看来自己的老丈人,才开始真正的考验自己。

李尘来到了此间院落,一袭青衣而来,显得风度翩翩,潇洒不羁。

元正泡了一壶茶,放在了露天的茶桌上,两人坐在一起。

“这一次招兵买马,共有多少人?”元正问道。

“不足一万五,不过其中有两千余人,都是练家子,会些硬把式,余下的人,良莠不齐,之所以投靠我们,就是为了吃饭。”

“从云端上城运过来的粮草,也已经尽数分配给生活困难的老百姓了。”

“宋清还没有来,大概等到一万五千新兵彻底归位之后,他才会来。”

闻得此言,元正对宋清隐约有了几分好感,听闻是皇室之后,当年百国林立的时候,国家太多了,皇室之后,也不是多么稀奇

的人。

想到这里,元正说道“等宋清来了之后,将苍云城南面,尽数交代给宋清,让他镇守,顺带,潜移默化的将苍云城的大权交代给宋清。”

李尘道“我们需要一个替罪羊?”

元正道“其实拿下拜月山庄之后,对我们来说反而不是一件多好的事情,更像是意气之争,即便我们拿下了灵州,霸州两地,就会陷入非常为难的困境,一方面会遭受到大秦铁骑的冲击,另一方面,也会遭受到大魏铁骑的冲击。”

“要是拿下云州和青州的话,我们才有了立足之地,可到了那一步,我的大本营依然在云端上城,远水解不了近渴。”

“故此,我们需要盟友。”

“可这个盟友,到底是大秦好,还是大魏好。”

“无论和谁联盟,其实都是与虎谋皮。”

“我也有想过,拿下灵州,霸州,青州,以及云州,这样的话,就有了足够养兵屯田的地方。”

“可如此一来的话,也会造成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局面。”

“始终都觉得,这一次是我们下手有点太早了。”

“旧西蜀一战,父王胜了,大秦会撤兵,父王将会趁势拿下青州之地,然后图谋灵州与霸州之地。”

“父王败了的话,那就有意思了,我们可以放心的拿下灵州和霸州之地了,到时候大秦铁骑也没有脾气,我们反正是在背后可着劲儿的浑水摸鱼,山高皇帝远,谁也管不着我们。”

元正在心里希望,父王这一次不敌两位大秦的亲王,但也只是希望了,账面上的实力来看,还是父王占据的优势更多一些。

因为凤翅镏金镋一事,元正也知道,无形之中,又让父王给自己背锅了。

李尘提出了一个大胆的建议,说道“不如我们放弃灵州和霸州,以苍云城为据点,直接北上,染指云州?”

“虽然路途遥远,且无官道,却可避开我们眼下左右都不是人的局面,唯独对我们考验较大的,就是人心和粮草了。”

元正陷入了沉思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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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一十五章 天神

星夜,秋意凉。

蜀道内的潮气很重,纵然是在降龙谷这样的高地,潮气依然很重,况且,多数将士们,并不在降龙谷安营扎寨,外面的永昌平原上,也驻扎了五十万精锐铁骑。

形成长龙之势,却不得寸进之功。

潮气是无所不在的,已经渗透到了将士们的被窝里,尽管这一段日子,旧西蜀没有连绵的秋雨,可到了夜间,潮气上涌,还是束手无策。

白天的太阳有多大,晚上的潮气就有多大。

今夜,注定是一个平静的夜晚,却也因为一个人的到来,显得降龙谷的中军大帐里,不是那么的平静。

一位身着黑金甲胄的中年男人来了,中年男人胯下乃是难得一见的穷奇,以穷奇为坐骑的人,毋庸置疑,都是猛人。

玄同,大秦老牌亲王之一,也是大秦帝国的开国功臣之一。

同样都是亲王,玄火和玄风,属于后来居上的那一类型,等到他们上位的时候,大秦帝国的框架结构,基本上也就定下来了,所做之事,只是给这个框架结构添砖加瓦罢了。

经历过多场战役,却也没有经历过举国出征的大战,就连人数上三百万的大型战役,都没有经历几次。

而玄同所在的年代,动辄举国出征,如今的大秦帝国,那也是一次一次的豪赌建立起来的。

论历史的话,大秦要比大魏悠久很多,底蕴也要强劲很多。

玄风与玄火两位亲王盛装出席,亲自走出大帐迎接,深鞠一躬道:“见过殿下。”

玄同,生的棱角分明,神目如电,体魄修长,手中是一柄大斧,名曰昊天斧,这一柄斧头,真的可以开天辟地。

他也是这世上为数不多,混迹于庙堂军旅之中的天境高手。

这些年来,玄同经历了一些什么,无人知晓,但他是天境高手,是大秦帝国的擎天一柱。

玄同打量了一眼说道:“不必多礼,起来说话。”

两位后生做出邀请的手势,玄同走进了中军大帐,自来熟的坐在了主位上,一旁的玄风亲自上前,礼数周到的给这一位叔叔辈的人倒了一杯热茶。

“苍云城被拿下了,我倒是觉得意外,我进去过苍云城,也在暗中观察过那位武王庶子,其野心不小,非纤芥之疾,若非着急赶路过来,我都想要以大欺小了。”玄同说道。

玄风和玄火对视了一眼。

他们觉得,自己已经足够看重武王庶子了,没有想到这一位当叔叔的人,更加的看重武王庶子。

若非钦天监的人发现秦岭南麓那里有问题,鬼都不知道武王庶子会在自己的城堡里,养精蓄锐多久时间。

更有一条小道消息,说是那武王庶子和秦岭大妖的关系,处理的也颇为融洽,此事无论是真是假,总之,这个不太一般的庶子,值得重视了。

玄火也没有了平日的鲁莽和直接,微鞠一躬道:“叔叔来了之后,旧西蜀的困局可破,我愿意为先锋大将,前去和那元铁山麾下的第一猛将较量一番。”

旧西蜀是困龙之地,可以困住自己的龙,也可以困住外来的龙。

困龙之地,也不是平白无故叫的。

玄同没有着急回应玄火,而是喝了一口热茶,双眸中,星光熠熠,一眼就看向了外面的夜穹,星辰璀璨,寒气上涌,不久之后,就要到达冬季了。

若是在冬季之前,没有拿下旧西蜀的话,那就只能退居青州之地了。

蜀道的优势,将会彻底的倾向于大魏武王元铁山。

想到这里,玄同耐人寻味的笑了笑。

在玄同内心深处,他早已经计算过,彻底的拿下大魏,少则三十年,多则数百年。

眼下的大魏,的确是气数未尽。

玄同道:“两位对元铁山如何看待的?”

玄风从善如流的应道:“生了三个好儿子,本身可以成为帝王,终归成为了武王,走到了武夫的极致,一生都离不开君王社稷的约束,可起运不俗。”

“若是这一站可以拿下元铁山的话,大魏天下我们可得其三。”

“若是拿不下的话,注定会是一场没完没了的战役。”

时间拖的长了之后,会发生许多变故,昔年百国林立的局势将会重现,天下烽火狼烟,盗贼四起,军阀混战。

而眼下,上不了台面的某些年轻人,日子久了之后,也会成为新时代的擎天一柱。

玄火说道:“元铁山在天境,叔叔也在天境,以叔叔的勇武,必然可以拿下元铁山这等天境强者,这个蜀道我和玄风一同勘测过,无法强行破开,地下有滔天煞气,一旦破开,煞气横卷开来,对于我军而言,绝非好事。”

“其外,元铁山的军旅生涯,很少有惨败,多数为胜仗。”

“只是刚刚碰面而已,暂时还摸不清楚元铁山的底蕴几何,其身旁,是否还有天境高手,是否还有冥境高手。”

闻得两位后生的言语之后,玄同玩味笑道:“你们说的都不错,可我问的,是元铁山这个人如何?”

玄风和玄火心里咯噔了一下,恍然大悟。

“他可以成为帝王,可不知道他内心深处,到底在隐忍着什么。”玄风如此应道。

玄同道:“大将军庞宗,终归只是一个平庸之辈,打持久战可以,却无一战定乾坤的能力,而元铁山,是一个有信仰的人,和一个有信仰的交手,是我们的荣幸,也是大秦铁骑的荣幸。”

“你们总是想着,如何扩大战果,占据版图。”

“却从来没有想过,一个人的立身之本究竟是什么。”

玄火和玄风有些羞愧的低下了头。

玄同笑道:“明日早饭过后,风儿前去下方叫阵,与那寄建功一战,看看胜负几何。”

玄火问道:“为什么不是我?”

玄同:“久战不下,你已经乱了心境,绝非寄建功的对手,好生反省一边,择日出征。”

玄火:“……”

这个夜晚,对于元铁山来说,可以睡得很踏实,也可以无法入睡。

天境高手的感知,是极为敏锐的。

大帐之外的旷野里,元铁山看着星空,已经知晓大秦来了一位天境高手。

陈煜已经连夜布置明日的军阵,混元一斗阵。

阵法在前,龙骑军在中,步军与骑军在后。

寄建功在元铁山的身边陪着,就和夜晚一样安静。

元铁山问道:“以你的实力,同玄风或是玄火交手,胜负几何?”

寄建功道:“那要打过才能知道。”

元铁山明白了,估计也是五五开的局面,谁也奈何不了谁。

翌日,蜀道尽头,武王猩红色的王旗迎风猎猎作响。

大军前方,武王元铁山甲胄在身,手中一杆天罡戟,胯下万里烟云照,气势雄伟如虹,大军师陈煜和麾下猛将寄建功再其左右。

蜀道出口处,人还未出来,便迎来了一阵虎啸之声。

接着,玄风亲王手握方天画戟,胯下天凶虎,缓慢而气势汹汹而来,一个人面对武王元铁山的千军万马,不是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底气。

元铁山凝望玄风,眼睁睁的看着玄风不紧不慢的骑着天凶虎而来,其风采过人,有猛将之风,同样都是万人敌,玄风亲王的身上,隐约之间,还流露出了几分书生意气。

玄风的眼中,没有元铁山,没有大军师陈煜,也没有寄建功,他看到的,是旧西蜀的疆域,是眼前的千军万马,只要破开了这千军万马,就可以进入大魏腹地。

距离敌军还有百米之遥的地方,玄风停了下来,单手握住方天画戟,天凶虎嘶吼一声,其气势,激荡天地之间,化作罡风,弥漫四野。

又是一个人来的,上一次,他一人一戟,在大将军庞宗的军营里,杀了个几进几出,斩杀敌军过万,好不意气风发。

这一次和上一次是不一样的,也许是上一次庞宗藏拙了,但是玄风很清楚,元铁山是比较爱惜将士的一个人,绝对不会因为一己之私,刻意葬送麾下将士们的性命。

高声喊道:“吾乃大秦帝国风亲王,尔等谁敢过来一战。”

元铁山胯下的万里烟云照,震荡出咆哮九天的龙吟之音,破开了天凶虎的气势。

紧接着,甲胄在身的寄建功,微微拍了拍胯下虎兕的独角,手握正阳槊,缓缓朝着玄风迎了过去。

虎兕每走一步,便会发出轰鸣之音,震荡西蜀大地。

其气势,宛若一柄粗壮的天剑,刺破了玄风亲王凝聚起来的大势。

寄建功哈哈笑道:“不就是一位亲王殿下嘛,我还以为是大秦的皇帝老子来到了此地,区区亲王,也敢放肆。”

玄风这一次可没有上一次的意气风发了,来人是寄建功,同为冥境高手,只需心中略微感知一二,便已经知晓,对方的实力和自己起鼓相当。

方天画戟能否胜过正阳槊,还是未知之数。

这两个人一战,其实无论是谁胜谁负,都是一场好戏。

毕竟,两军阵前,双方猛将在开阔地带,大战三百回合的传奇故事,是极为罕见的,但是近日,这两个人怎么着,估计也要走上三百回合之后,才能分出胜负。

玄风亲王冷笑道:“来将何人,我方天画戟之下,不斩无名之辈。”

寄建功中气十足的吼道:“区区亲王,也敢放肆,受死吧!”

虎兕冲锋而去,势若奔雷,一步跨出,便是天摇地动,这一次可不是上一次和西蜀双壁的逢场作戏了,这一次,寄建功是真的动了杀机。

并非因为杀了玄风亲王自己就可以获得一个很大的军功,而是身为武夫,身为军人,最大的成就感,就是在捉对厮杀当中,灭了与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在内心中,为美好回忆,传扬出去,亦是一桩美谈。

玄风亲王的坐骑震慑不住对方的虎兕,不过也无所谓了。

人与人之间,胜负未知,坐骑与坐骑之间,也是五五开的局面。

驾驭天凶虎,猛然迎了上去,两位绝世猛将,与刹那之间,正面撄锋在了一起。

玄风挥舞方天画戟,一戟刺向了寄建功的咽喉之地,继而抖落出一道戟话,企图将寄建功整个人劈成两半。

寄建功单手握住正阳槊,做出棍打一大片的姿态,当的一声,拨开了玄风的方天画戟。

这一声,可谓是惊天动地了。

是声音之大,让整个蜀道都抖了三抖。

多数武道修为较低的将士们,第一时间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初次交手,平分秋色,两人都没有使出全力,可两人都微微后退了散步有余。

寄建功心中暗自叹道:“看似是个细腰的主儿,其膂力不弱于我。”

玄风亲王眉头紧皱,直接跳下天凶虎,遇到这样的猛将,在坐骑之上是分不出胜负的。

寄建功见状,也是配合的跳下了自己的虎兕,两人相隔对望,真元从地面激荡开来,两人周围,形成飓风,飓风里,尽是飞沙走石,天宇之中,乌云密布,雷云滚滚。

轰然一声巨响,两人同时乘风而上,在千米高空展开了激战。

玄风亲王一戟竖劈而去,这一次,玄风亲王用了十成的力道,就是要看看,寄建功的膂力究竟是何等的过人。

寄建功将正阳槊横架于胸前,正面承受玄风亲王方天画戟的力道。

轰!

周围虚空直接炸裂,流露出渗人的黑色闪电,宛若天空中深渊之门大开。

寄建功顿觉虎口发麻,整个人的气息都略微紊乱了几分,迅速瞬移,调整呼吸。

玄风亲王亦是如此,膂力占不到什么便宜,便只能在武技上一较高下了。

比较真元,两人境界旗鼓相当,真元亦是如此。

方天画戟可劈,可刺,可锁兵器,可撩,可砍,亦可杀出回马枪。

比较之下,寄建功的正阳槊,可就没有方天画戟如此多的战法了,只能走一力降十会的路子,可以刺,可以砸,不过老话说得好,千招会不如一招精。

昔年战场上,寄建功和敌军武将交手,过来过去也就是那么两三招,无限循环,仗着自己膂力过人,硬生生的强杀了对手。

可很明显,玄风可不是寄建功能够强杀的。

方天画戟,每一次和正阳槊激荡在一起,便会真元炸裂,法则之力蔓延开来,天地元力狂暴肆虐。

往复之间,寄建功格挡几下之后,积蓄气势,然后就是正面朝着玄风亲王劈砸而去,一棒可以撼山震岳,可断江流水。

玄风若是避开,则一切好说,若是避不开,只能正面承受,每一次和寄建功硬不硬一次,两人都不好受。

双方你来我往,正阳槊和方天画戟不停碰撞出大道之音,振聋发聩,时间一长后,无论是寄建功,还是玄风亲王,虎口裂开,血流不止,然而真元生生不息,澎湃滔天。

玄风亲王直视寄建功,单论皮囊的话,寄建功还真的比不过玄风亲王。

可寄建功身上有一股势,是猛虎下山,是断江流水,也是开天辟地。

这股大势,显得寄建功如狂暴的鬼神,如肆虐的猛虎,如第一声春雷炸响。

玄风道:“我久经沙场,杀过的冥境高手,也有过百,你是第一个,可以在本王这里,走过一百回合的猛将,我很中意你。”

寄建功不屑道:“少来这一套,你要是能杀了我的话,绝不会这么婆婆妈妈的,再来!”

言语之间,两人已经调息好呼吸与真元,再度恢复巅峰状态。

方天画戟横劈竖斩,所到之处,空间崩裂,煞气横卷,一击可轻易破开一座孤峰,截断一方天地。

正阳槊大道至简,一力降十会,往复争锋当中,立于不败之地,方天画戟在此,也没有讨到任何便宜。

天凶虎与虎兕同时飞临高天,两人绝世猛将在天宇中骑上了自己的坐骑,放开手一战,两人都拿不下对方,骑上坐骑之后,局面兴许会发生很多改变。

不过,虎兕与天凶虎之间,也是争锋相对,处处紧逼,导致双方谁也没有办法能够放开手脚的释放出各自的天赋神通,坐骑之间的较量,是压抑的,凶狠的。

当!

一声巨响,真元炸开,整个天空一股浩荡的真元气浪徐徐铺展开来,隐约之间,形成了万丈荣光。

短兵相接之后,寄建功趁着玄风身上余劲未消,单手迅速结印,一拳镇杀而去,拳锋渗人,生出刺天独角,一股大势锁定玄风亲王,直逼玄风三寸之地。

两人身上穿着的铠甲,都是极品,都是经历过天雷地火历练的。

想要破甲,绝非易事,故此,两人的罩门都在咽喉这个三寸之地。

玄风亲王猛烈一震,卸掉身上的劲道,同样是凶威赫赫的一拳,轰向了寄建功。

双拳碰撞,发出闷沉沉的天雷之音,当下一股无形之力轰然炸开,也幸亏是在天宇之中,若是在地面上,两人对拳过后的余波,估计是要横扫千军万马的。

寄建功杀红了眼,额头凹陷约莫半寸有余,脑袋瓜子疼的嗡嗡作响,仿佛随时都可炸开一般。

玄风亲王的三寸之地遭受重击,喉结差点裂开,整个人的真元紊乱。

看似是霸道端凝的碰撞,实则两人的拳劲之中,均有暗劲,玄风亲王以为寄建功会护住自己的咽喉之地,而忽略天灵盖。

寄建功以为玄风亲王会护住自己的天灵盖,而忽略自己的三寸之地。

两人的暗劲,同时击中了对方防御最为薄弱的地方,疼的可以说是睚眦欲裂。

寄建功昏昏沉沉,玄风亲王身形不稳,双方坐骑也没有死命缠斗,下意识的各自后退,扯开十余丈的安全距离。

寄建功龇牙咧嘴道:“好小子,下手够毒辣的啊,差一点要了我的命。”

玄风亲王咬牙道:“彼此彼此。”

双方你来我往,已然大战了三百五十回合,即将进入四百回合,仍然是谁和奈何不了谁,各自都杀出了真火。

真元澎湃,生生不息。

万道雷霆,轰然落下。

玄风亲王再次杀向了寄建功,方天画戟横击长空,企图扫荡山河,寄建功露出一抹狞笑,正阳槊径直砸向了过去。

这一次,双方走的都是毕其功于一役的打算。

嘭!

方天画戟拍在了寄建功的胸口,虽然护心铠甲,却也是轰然炸开,胸口大片血花绽放,其伤口深可见骨。

然而正阳槊也是重重的砸在了玄风亲王的肩膀上,虽有护肩,也是轰然炸开,肩膀处,血肉模糊,整条胳膊差点断掉,其实寄建功本来是照着玄风的头砸过去的。

可关键时刻,玄风微微侧头,避开了这要命的一击。

若非及时撑起了一道护体罡气,兴许,这一招重击,足以让玄风亲王失去一条胳膊。

两人杀气腾腾的对望了一眼,谁也奈何不了谁,至此,天宇大战结束,两人骑着各自的坐骑灰营。

这一战,不说是荡气回肠了,也是极为难得高手大战。

见到寄建功浑身是血的归来,元铁山的心里略有些难受。

中军让开一条道路,寄建功头也不回的回到了军帐内,整个人还没有走进大帐,就已经倒在了大帐之外,昏死了过去。

元铁山回过头看了一眼,幸亏护卫及时搀扶起了寄建功。

对面,玄风亲王依然不好受,硬撑着一口气,骑着天凶虎,尽量保持住一个大秦亲王应该有的风度,进入蜀道之后,看见玄同,铁函等人后,终归是支撑不住了。

摇摇欲坠,闭上了眼睛,铁函和玄火瞬移上前,搀扶住了玄风,两人心里都是心惊肉跳的。

纵天一战,是心境往上高手最爱做的事情,一来是纵天一战的情怀,二来是抵达了那样的境界,一旦在地面捉对厮杀的话,会极大范围的改变地形,可能会误伤到自己人。

两位绝世猛将,纵天一战,谁也没有奈何谁,两败俱伤。

玄火握住了拳头,冷声道:“我本以为寄建功是一个花架子,并无屠龙之力,如今看来,的确是一个劲敌。”

玄风亲王,自从出道以来,一向是神挡杀人,佛挡杀佛的作风,军旅生涯,未尝一败,无论是捉对厮杀,还是全军一战,到了最后,哪怕是惨胜,玄风依然是胜利的那一个人。

两人争锋,既是两人的平分秋色,也是两军士气的平分秋色。

玄同眉头紧皱,对玄火吩咐道:“在这里监军,我亲自前去,会一会大魏的武王。”

玄火瞪大了眼睛,本以为略作修整过后,双方的最高武力,才会有一战,未曾想,是一波接一波的。

既然是玄同发话,玄火自然没有异议,一旁的铁函在此刻,也有些心潮澎湃,因为马上,就是天境高手大战了。

玄同骑着穷奇巨兽,手握昊天斧,轰鸣一声过后,直接飞跃到了战场上,距离元铁山,不过百米只遥。

天境高手威压释放开来,旧西蜀大地,无论无辜百姓,还是飞禽走兽,亦或是位数不多的妖兽,都不由的心悸了一瞬。

其气势之强,令人莫敢直视,纵然是最精锐的龙骑军,在此刻,战马四肢发软,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元铁山在万众瞩目中,骑着万里烟云照,手握天罡戟迎了上去。

陈煜此刻的心情,已经不能用紧张来形容了,内心深处,竟然有些恐惧。

天境高手,质量上也是参差不齐的,元铁山是近年来进入天境的,虽然有先天罡气护体,更是将先天罡气修炼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可是对面的那一位天境高手,出道的时间比元铁山早,所修行的功法,也是大秦皇族世代相传的《乾坤功》,一身武道修为,已经不能用出神入化来形容了,乃是真正意义上的天神在上。

元铁山大袖一挥,一股强劲的罡气,瞬息之间破开了玄同的威压。

高声道:“大家都是天境,何必来这些装神弄鬼的小把戏呢。”

玄同凝望元铁山,流露出如渊如狱的威压,整个人身上,十八道黑龙虚影缠绕,发出龙吟之声,同时,再其后方,更是有一副开天辟地,群魔乱舞的异象,令人莫敢直视。

元铁山的先天罡气外漏,化作大罗九重天异象,星河璀璨,洁白的细沙,演化出一方浩瀚宇宙。

既是争锋相对,亦是棋逢对手。

玄同道:“元铁山,大魏国运弱于大秦,如今大争之世开启,何不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归顺于我大秦,来我大秦之后,你依旧是武王,还可裂土分疆,萌荫子孙后代,何乐而不为。”

这话说的不假,大魏的国运和大秦比较起来,是稍微弱了一些。

元铁山不屑一顾道:“同为天境高手,你却因为世俗之事,而说出庸俗之言,想来,你这一身武道修为,恐怕也有瑕疵吧。”

玄同哈哈大笑道:“你我一战,这个旧西蜀是容不下的,甚至,数月都分不出胜负。”

“既然你不愿归顺于我大秦,那我也只好,和你斗上一斗了。”

“哪怕不惜毁掉整个旧西蜀。”

元铁山冷笑道:“是刀子还是斧头,尽管来我,我元铁山何惧!”

这两个人一战,几乎奠定了旧西蜀的局势。

没用多余的繁复之礼,一瞬之间,两人便遭遇在了一起,元铁山一戟拍向了玄同的头颅,玄同修有金刚不坏之身,臂膀一挥,强势弹开了元铁山的天罡戟,昊天斧照着元铁山的天灵盖劈了过去。

时间之力与空间之力混合,周围黑洞湮灭不定,这一斧,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是灭世一斧。

元铁山的先天罡气可不是摆设,罡气护体,一拳镇压而去,轰然一声巨响,黑洞炸裂,光阴长河浮现,宇宙万物幻灭不定。

当!

玄同昊天斧摇晃不止,疑似是要炸开,就连玄同整个人,在这一拳之下,也是微微摇晃,真元之海沸腾。

乍看之下,元铁山竟然占据了上风。

玄同大吃一惊道:“你进入天境,应该是近年来的事情,怎能有如此之强的伟力。”

元铁山不屑道:“这世上,多得是你不知道的事情。”

天罡戟横击而来,玄同没有正面撄锋,而是侧身避开,趁势一斧头劈了过去,卷起无边巨浪,似是要将元铁山形神俱灭。

元铁山哈哈大笑道:“看来我是高估你了。”

面对这一斧头,元铁山根本没有躲避的意思,任由这一斧头落在了自己的护体罡气上。

轰隆隆,一股真元巨浪扫荡开来,整个西蜀大地,天摇地动,清平江咆哮不止,卷起滔天巨浪。

然而,这灭世一斧,终归是没有破开元铁山的先天罡气。

趁此机会,元铁山一戟刺向了玄同的腹部,形成一方场域,直接定住了玄同的身形。

嘭的一声!

天罡戟强势贯穿玄同的腹部,这一招,就连玄同自己都没有想到。

然而,天境高手是很难杀死的,必须要保证神魂破碎,才能真的确定杀了对方,只是斩杀肉身,那是远远不够的。

玄同催动秘法,第一时间修复躯体,手握昊天斧,直接飞掷了出去,宛若一轮血月般,绞杀而来。

元铁山大袖一挥,直接锁定了昊天斧,掌中浮现出一轮黑洞,强势将昊天斧吸附到了自己手中。

然而,元铁山顿觉不妙,体内真元一阵激荡,气海穴有崩裂的迹象,赶紧运转先天罡气,强行压制住自己的伤势。

昊天斧内,刻有阵法,除却玄同本人可以使用之外,若是被其余人强行接手,后果不堪设想,阵法直接在元铁山体内爆发了,还是天杀地绝阵。

玄同流露出一抹狞笑道:“我不曾想到,你已经可以和天地共鸣,借天地之力为己所用,你也没有想到,我会在昊天斧内,专门刻下了对付你的天杀地绝阵。”

看到元铁山落於下风,这一刻的陈煜,心简直提到了嗓子眼里。

周围的将军们见状,不说是脊背发凉了,后背自然是冒出了冷汗,要是武王殿下就这么死在了战场上,大魏的天下,那就是真的是岌岌可危了。

元铁山双眼通红,宛若一尊魔神,长发狂舞,周围天地元力疯狂的涌动,肆虐。

整个人腾空而起,抵达高天之上,这种趁胜追击的机会,玄同又怎么会放过。

天宇中,云雾散开,一片朗朗乾坤。

趁着元铁山立足未稳,玄同抽出自己的佩刀,一刀劈杀而去,法则之力激荡,形成漫天的刀意,来回纵横,更是形成一方场域,锁定了元铁山。

堡垒往往都是从内部崩坏的,现在元铁山这个堡垒,内部已经崩坏了。

元铁山一拳镇压而去,漫天星光炸裂,刀意成灰。

怒吼道:“果然啊,还是我这个人太正直了,遭受到了你的暗算。”

玄同脸色大变,惊疑不定的看着此刻的元铁山,抵达天境之后,一来不在乎世俗之事,可多数,都很在意自己的武道修为是如何的来之不易。

看似不计较,不食人间烟火,其实比谁都要计较。

元铁山双手合十,任由天杀地绝阵在自己体内的炸开,浑身上下,多出穴道炸裂,然而整个人却沐浴神圣之光,修成不灭之体,万劫不堕。

举手投足间,可焚天煮海,可驱赶成片的太古神山,更可开天辟地。

然而,冥冥之中,从高天落下一道剑光,射向了元铁山的眉心。

元铁山怒吼道:“贼老天,你一直都算计着人间,如今只是人间自己人的事情,你也要插手吗!”

大袖一挥,这一道剑光轰然炸裂,化作无数的烟雨,落向了人间大地。

趁此机会,元铁山欺压而上,一戟刺向了玄同,没有了昊天斧加持,玄同的战力自然受损,已经不具备和元铁山正面一战的实力了。

玄同并未恋战,骑着自己的穷奇巨兽,转身离去。

“元铁山,你有种,竟然敢逆天而上,成你之私。”

玄同几乎是不做任何考虑,第一时间进入了蜀道内,然后下令撤军了。

元铁山从天而降,其脚下铺展出一条金光大道来,顺着金光大道走来,宛若战神降世。

陈煜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浊气,立即安排将士们布防,防止大秦铁骑杀一个回马枪,同时派出先锋军,进入了蜀道内。

回到中军大帐里的元铁山,终归是忍不住的吐出了大口血水,脸色苍白如雪,一副大限将至的模样。

陈煜赶紧给倒了一杯热茶,柔声道:“可需要大还丹?”

元铁山运转先天罡气,化作一方浩瀚宇宙,宛若神明附体。

旋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元铁山整个人的气色开始恢复如初,苍白的脸色,涌上了血色,整个人精气圆满,体内生机勃勃,宛若蛰伏的巨龙一般。

元铁山说道:“差一点着了玄同的道,若非关键时刻,我逆天而上,搞不好真的就完了。”

陈煜觉得有些云里雾里,说实话,寄建功和玄风的纵天一战,陈煜和其余的将士们还能看清楚到底都发生了一些什么,是如何战斗的,战斗的过程又是如何的激烈。

可元铁山和玄同之间的纵天一战,陈煜身为化境高手,都没有看清楚,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一些什么。

也许是天境高手之间的战斗涉及到了太多的因果,也许是刻意遮蔽了天机,防止双方将士乱了军心。

元铁山也不是拘泥于繁文缛节的人,也不在乎告诉陈煜有些事的真相。

直言道:“到达天境之后,其实有两条路可以选择。”

“一条路,是臣服于高高在上的天神,另外一条路,则是逆天而上。”

“玄同不敌于我,那是因为玄同选择了臣服于高高在上的天神,而我则是逆天而上,走的是有我无敌的路子。”

“尽管他的修为,在我之上,可是精气神已经不一样了。”

陈煜听得云里雾里,瞪大了眼睛问道:“为何呢?难不成举头三尺真的有神明在看着?”

元铁山直接在陈煜的脑袋瓜子上弹了一下,顿时,陈煜顿觉头痛欲裂,生不如死。

天境高手的脑瓜崩,着实还是有些疼的。

元铁山深深的叹息了一声说道:“上古时代,我人族有人皇,妖族有妖皇,可以和神皇并肩而立,并驾齐驱,我人族人皇,不弱于天神,其掌握的法则,也可以让神皇忌惮三分,不敢恣意妄为。”

“上古结束之后,再无人皇,只有天子。”

“君权神授,多么可笑的把戏?”

“君权,就是君权,何来神授一说?”

“天子,天子,就是天的儿子,上古之前,人就是人,天就是天,万物和平共处,不敢说其乐融融,起码也是相敬如宾。”

“可惜啊,怪我人族,人心诡谲,私心作祟,多得是那卖主求荣之辈,苟且偷生之徒,这一个不小心,就被高高在上的天神,给趁虚而入了,大争之世开启,大水淹没整个世界,无尽之地的火山喷发,形成了新的大陆。”

“至此,上古落幕,新的时代铺展。”

“你说,我人族,可笑否?”

“明明是人,却非要走生而为人有所敬畏的路子,所敬畏的,应该是人心之所向,宇宙之万物,而非,敬畏的那个敬畏。”

此等秘辛,陈煜是听一次听说,本来以为这只是牛鬼邪神,可这些人从元铁山的嘴里说出来以后,掷地有声,陈煜不敢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

上古时期,人皇,神皇,妖皇,并肩而立,如今却是……

陈煜小心翼翼的问道:“建功迟迟无法突破天境,莫非也是天上的神明在作祟?”

元铁山道:“一方面是建功自己心境不够圆满,悟性偏低,小心谨慎了一些,二者,也的确有此缘由。”

“进入天境,便有了可以和天神叫板的资格。”

“不过,天上的神明,终归克制着人间的灵气流动,气运走势,大多数人,进入天境之前,天意便会来拜访,顺着,可立地进入天境,逆着,自求多福。”

“天神也不是无所不能的,在命运面前,天神和人,都有曲折离奇,都有颠沛流离,遇到了天生就有特殊真元的主儿,天神也是束手无策的。”

“纵然是天神,也不敢强行打破了宇宙的平衡。”

“跟你说这么多你也不明白,等你什么时候抵达天境了,你就明白了。”

陈煜摸了摸自己的方头大脑,一副懵懂模样,思虑都在心里。

第四百一十六章 道在心中

苍云城。

旧西蜀一战落幕了,武王元铁山大获全胜,整个大魏的士气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这也是大秦铁骑进入大魏以后,遭遇的第一场惨败。

天境高手争锋,元铁山大胜玄同,也成为了普天之下的一场美谈。

就连江南士子,也可是写了一些诗词歌赋,赞美元铁山的功勋。

虽然元铁山在大魏的口碑的确不是很好,可是一想到,有一个天境武王还是自己人,关键时刻还能保境安民,心里也舒服了不少。

大秦的三位亲王,返回了青州之地,这样的惨败,必须要让三位亲王在青州之地好生调养一段时间。

至于元铁山会不会趁胜追击,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反正旧西蜀是保住了,并且还拿回来了。

很多谋士都在猜测接下来的战局如何,就连远在苍云城的元正,也在猜测接下来的局势如何。

估计灵州,霸州,青州的秦军暂时是不会轻举妄动了,元正占据了苍云城,也不好意思朝着自己的父王杀过去,两个人若是沙场相见,一个是乱臣贼子,一个是当今父王,就不好说了。

元正本来想着,前往云州境内,看看能否拿下云州,有蒙金助阵,拿下云州不会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可仔细一想过后,还是算了,大人物们还没有轻举妄动,元正这样的小虾米,还是低调一些,比较稳妥,反正苍云城,对于大魏来说,不痛不痒,对于大秦来说,还是不痛不痒,他们若是想要的话,完全可以拿回来。

大周暂时还没有加入战场,如果大周表明了立场,整个天下就等于彻底的进入了军阀混战,四国君主也顶多就是手上的筹码更加有质量一些。

眼下,一动不如一静。

苍云城北面归元正,南面归宋清。

在一万五千新兵彻底穿上甲胄,手握长枪以后,宋清才帅众进入了苍云城,李尘亲自去城门口迎接。

元正没有出面,毕竟元正是这里的主人,没有必要为了一个无家可归的一股势力而亲自去迎接。

宋清来了以后,先是在南面扎营,众多将士们进入了空闲的民宅当中暂时居住,每日按时演武练兵,至于当地百姓,宋清也没有骚扰,有那么几个想要强占良家妇女的将士,被宋清亲手斩首,算是安抚了一波民心。

可是宋清手上真的没有多余的粮草分发给苍云城的老百姓,不过老百姓们庄稼地里的事情,水利的事情,宋清也走的是和元正一样的路子,能帮扶的就帮扶。

至于苍云城的赋税油水,眼下就成了一个让元正和宋清心知肚明的秘密。

苍云城再怎么不济,每个月上缴的赋税,也足够元正的大军一个月的军饷,虽然没有多余的银子来修建城墙,要塞,可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苍云城虽然乱了,可是赋税一事,从来都不会乱的。

元正也没有下令增加赋税,按照原来的标准即可。

任何一个军阀,成为一个地方的主人之后,有的是搜刮民脂民膏,有的是按兵不动,还有的是看情况而定,如果油水充足的话,那就要搜刮一下了,如果油水不充足的话,那也只能睁只眼,闭只眼了。

背地里的一些黑活儿,军阀也不介意干一些。

行军打仗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功勋,为了荣华富贵,为了萌荫子孙后代,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

别说是为了百姓,因为老百姓一向都是谁给口吃的,谁就是爹娘父母。

元正倒是也不打算成为老百姓的爹娘父母,更多的是希望老百姓自己可以强势起来,有着更多选择的余地,大争只是来了,为了自己争取一些,也是人之常情。

心里虽然是这样想着,可是在开仓赈民这件事上,让元正哭笑不得地方在于,许多四肢健全的汉子们,每天到了时间,都会去粮仓那里领取粮食。

四肢健全的汉子,完全可以自给自足了,况且,在这之前,元正就已经给了他们足够的好处。

人心总是贪得无厌了,有些时候,刁民贪恩,也是颇为普遍的。

让元正比较意外的地方在于,苍云城之前有过一次大迁移,很多人都已经离开了苍云城,如今没有想到的是,还有一部分留在了苍云城,重点是,苍云城里,其实还有许多水灵漂亮的姑娘,没有离开。

这一下,可就让将士们蠢蠢欲动了。

不过元正并非宋清那等不开化的人,什长以下的,若是和苍云城的哪家姑娘看对眼了的话,可以成亲,也必须将那个姑娘立为正室夫人,想要纳妾,门儿都没有。

这也是变相的解决一下,许多将士们的口腹之欲。

同时,也不能寒了老百姓的心,顺带更能将军民一心这个政策给贯彻下来。

毕竟被立为正室夫人,也是许多姑娘的梦想,也是许多老丈人丈母娘心里的最高追求,满足他们就好。

至于什长以上的,管的人就比较多了,大小也是一个为人主上,尽管有很多人没有成亲,没有姑娘,可既然是为人主上,那就要忍受孤独,抗拒寂寞,挣脱掉美色的诱惑,如此一来,才能克成大业。

也不说克成大业,对于高层而言,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历练。

因为谁也不知道,一位当将军的人,到底能在战场活多久的时间。

表面上是这样,实际上,元正也担忧地方百姓若是和云端之巅里位置稍微高一点的人结为亲家之后,发生弱者向弱者抽刀的事情。

毕竟有些人,看起来朴朴素素,老老实实的,可一旦得势,就会流露出来自己的本来面目。

他年中山狼,得志便猖狂,也不是说说而已的。

弱者向弱者抽刀,这种事情在老百姓的世界里并不少见,是常有发生的。

元正只能遏制,他可以平掉沣河,拔掉整个苍云城,但永远都无法制止人心浮动。

他也只能将这种事情扼杀在摇篮里,不给老百姓自相残杀的机会,也不给他们抱大腿的机会,也不会动摇某些乡绅土豪原本的根基,但会给他们一个人人平等,奋发向上的环境,至于自己能争取多少,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

其余的,元正也不管不着。

身为鬼谷门徒,本来就要算计人心,元正也不认为自己做的有多好。

在**面前,人人都是平等的。

自从宋清进入苍云城以后,看守城门的事情,就交代给了宋清。

元正麾下的将士们,都聚集在了苍云城的北边,演武练兵也好,修身养性也好,反正也脱离了苦活儿和累活儿。

单容和东方明月撤了下来,回到了城主府里。

城主府里有很多厢房,也有些丫鬟侍女,照顾着两位美人,两位美人也没有同床共枕,和在桐府的时候一样,当做了邻居,只有一墙之隔。

而两人任何一个人,也都没有和元正同床共枕的打算。

治理一座城这种事,元正还是头一次经历。

苍云城需要官府,需要捕快,也需要维护治安的军伍,这些事情,元正一股脑的交代了苍云城里风评较好的那些人,虽然没有几个读书人,不过读书人的地位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高,毕竟身边都是粗糙汉子。

压根儿就不打算让云端之巅的人出面治理苍云城。

得到一座城的好处在于,可以享受赋税,可以招兵买马,也可以练一下手如何治理。

当然了,云端上城就不说了,本身云端上城的体系从一开始就是固定,就是完全属于元正的。

以苍云城的人,来治理整个苍云城,有些借力打力的意思在里面,同时,也有很大的可能,让一部分人拥有很深的根基。

不过眼下元正不是很在意这些事,因为不久之后,自己可能要离开苍云城。

本来就缺兵少将,人才也不够,根本没有多余的利器,来制衡苍云城的官场和江湖。

若是有多余的人元正倒也不介意提拔一下,苍云城也有那么几个顺眼的读书人,暗中加入了云端之巅,在苍云城获得了很高的位置,毕竟背后有靠山了。

可是转念一想那些人也是属于,谁给口吃的,谁就是爹娘父母。

元正也没有许诺什么,这种事情涉及到了信仰还有人心,没有办法通过政治格局和军事武力来一个根本上的解决。

不过好在一点,十个人当中,总还是会有那么一两个人,铁了心要跟着元正混,不为了喝酒吃肉,只是为了活出自己的精气神,能够用自己的人格魅力感染到外人,是当下的元正最愿意去做的事情。

如此治理之下,整个苍云城也逐渐的安稳了下来。

百姓们虽然不至于安居乐业,可也不担心两尊大佬,会鱼肉他们。

总言之,还是人才太少了,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难,这话也不是说说而已的。

招贤纳士,如今的苍云城还真的没有多少贤士。

毕竟就这么大个地方,也捣鼓不出什么金保暖出来。

今日的太阳不错,在花椒和茴香的悉心照料下,元正也恢复至巅峰了,在内院里,懒洋洋的坐在椅子上,品茶,但不论道,道都在心里。

四百一十七章 爱在深秋

苍云城也有一座将军府,不过是一个摆设,说是将军府,但地方很小,一个大院落,一个内府,院落里也没有假山湖泊,也没有多余的花草树木,不过有菊花,菊花盛开,到了深秋。

内府中,李尘,王巍,李鼎,梁武,傅玄黄五人聚在一起,一桌子的大鱼大肉,还有一壶上好的女儿红,彩香四溢,酒香也四溢。

李尘和李鼎的酒量,那是毋庸置疑的,起码这一桌子的人,没有人可以和这两个兄弟相持一二。

想起当初在北原部落的时候,李尘就是因为喝酒比较厉害,给自己喝来了一个媳妇儿。

可如今,有一件事情,让李尘却是哭笑不得。

和千华也算是把正经事给办过了,而且还不止是一次,按照日子来算,怎么着,千华也应该身怀六甲了,结果千华的肚子还是平平坦坦的,没有多大的反应。

李尘觉得,毕竟和千华还没有成亲,就把人家的肚子给搞大了,以后成亲的时候,难免会被人品头论足。

可是肚子大不起来,也是让李尘倍感无奈。

眼下李尘事务繁忙,真的给他生了一个孩子,反而会乱了李尘的心境,可若是生不出来一个孩子,李尘的心境其实也会乱的。

一想到自己身上有着鹏族神通,兴许可能多少有点种族上的问题没有解决掉吧。

李尘还问过苏仪这件事,苏仪给出来的答复是,顺其自然,该有的时候,自然就有了。

对于这个万能的答复,李尘也是没有半点脾气。

桌子上,王巍是头一次和李尘之外的将军们会面,李鼎,梁武,傅玄黄这三个人,唯独傅玄黄最让王巍欣赏,兵家传人的身份摆在这里,听闻傅玄黄演练兵马的事情以后,王巍也是打心眼里佩服傅玄黄。

如此年轻,就可以做到这么多的事情,也算是不容易了。

其实傅玄黄完全可以率领一支大军,自己拿下苍云城的,可是为了大局考虑,傅玄黄平素枢机,一如既往,能否成事,完全取决于傅玄黄这样的人够不够多。

高野和王楚没有来,这五个将军喝酒,他们自然是要演练兵马的。

将军都来喝酒了,其余的将士们,该如何处理?

梁武心直口快的说道:“宋清来了之后,一直都在南面,吃着自己的老本儿,手底下的将士们,也多是精壮之辈,我们虽然本着井水不犯河水的原则,可是手底下的人,难免还是会接触到,偶尔发生了口角之争,也会出现斗殴的情况。”

“这件事根除不掉,想来也是一个麻烦。”

傅玄黄说道:“也不是什么麻烦,我军将士,多是江湖野游,身上的江湖气,由来已久,根深蒂固,想要彻底消除,没有半生戎马,是戒不掉的。”

“二者,新扩充的军马,还不懂军伍里的人情世故,还在慢慢融合当中,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我们应该宽容,徐徐图之。”

王巍道:“咱们不用关心这些事,管好自己手底下的人就行了,其余的事情,都有主上操心。”

几人闻后,也就不谈论这些事情了。

宋清来了以后,本来想着双方将士办一场盛宴,彼此认识一下,增加一些交流感情。

可是也不知道怎么的,这件事终归还是没有落实下来。

毕竟苍云城赋税一事的分成,眼下还是悬而未决的。

而元正脱离了苏仪之后,也没有办法彻底的当一个开头的猛将,或是一介匹夫,必须要走文武双全的路子了,一方面制衡人心,一方面统御大局。

计算军备,合计兵力,估算战力。

元正这一次终于切身实地的体会到了钟南和自己的师兄苏仪都是何等的不容易。

王巍来了以后,在治军一事上迟迟没有插手,不过新扩充的一万五千人马,尽数交代给了王巍,老将自然是要带一带新兵的,这个不能免俗。

不过下一次战役开始之后,应该会让王巍带着新兵,在占据上风的时候,捞取一笔军功。

稳定军心之后,在让王巍带着新兵去打一场败仗,反复历练几次以后,一万五千新兵能剩下来多少,是一个未知数,不过留下来的,肯定都是精华。

城主府内,单容和东方明月各自找到了一个安静典雅的地方,或是修行,或是打坐,或是一个人冥想。

给元正洗衣服煮饭这些事情,有花椒和茴香代劳,自然也就无需单容和东方明月了,二者,这两位女子,也不像是那种会伺候的人主儿。

元正也不希望她们伺候自己,便是这样,保留住各自的风采,就很好了。

花椒和茴香微微给元正按摩捶肩,本应该想着爱在深秋的惬意之时,守卫来到了内院里,微鞠一躬双手抱拳道:“禀告主上,宋清来访。”

元正轻笑了一声道:“来了几个人?”

守卫道:“两个人,其中一人是宋清的军师王豪。”

元正道:“让他们进来。”

守卫离开,不久之后,一身锦衣玉带的宋清来了,仪表堂堂,英姿勃发,至于那个王豪,就显得有些瘦弱不堪了,眼睛小,头小,鼻子小,嘴巴小,个子也小,有股古灵精怪的气质。

宋清今日来此,是要商量那件悬而未决的事情,可自己不善口才,故此带来了自己的军师王豪。

来到这里,看到元正一个人,喝着大红袍,又有两位绝世美女按摩捶肩的样子,说实话,宋清的心里还是非常羡慕的。

身为皇室之后,宋清现在的生活非常朴素,也很借鉴,鲜衣怒马的事情都不怎么干了。

上一次在苍云城外,宋清看见的是李尘,没有看到元正的尊荣,当第一次看到元正之后,宋清的心里其实是有些恍惚的,麾下有李尘那样的猛将,结果主上,确实如此年轻的一个人。

可是当听闻拜月山庄一战之后,宋清也就没有敢小看元正了。

元正道:“随意坐吧。”

花椒上前,给宋清倒了一杯大红袍,而王豪则是顺从的站在宋清的身后,主仆之分,还是较为显眼的。

抿了一口茶以后,宋清也没有客气的意思,直接开口说道:“关于苍云城赋税一事,想来也需要一个明确的结果了。”

“我军将士入城一来,一直都吃着自己的老本,虽然可以坚持到明年开春,可若是阁下不将苍云城的赋税给我们分享一些的话,到了明年,我军将士可能在口腹之欲上,就要捉襟见肘了。”

“如今我们共谋大局,理应精诚合作才是。”

元正其实也有想过,从一开始,就将苍云城的赋税给宋清一半。

可是宋清对于自己的利用价值,还真的不是很大,二者,宋清也是属于狼子野心的那一类人。

这样的人,若是自己不是为人主上的话,兴许元正还会帮扶一把,可元正是为人主上的,如此算计的话,宋清也就属于可帮扶也不用帮扶的那一类人。

元正道:“你我之间的交道,并非很深,苍云城也是我们拿下的。”

“日后嘛,灵州和霸州早晚还会派兵来的,你我自然是要联手攻抗外敌的。”

“可就当下而言的话,你属于外来者,我可以帮你,却也无法帮的太明显了,你若是粮草不够,我可以给你,你若是军械不够,我也可以给你,大家都是自己人,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东西可以给,粮草可以给,但是主权嘛,那就没得商量了。

宋清闻得此言以后,忍不住的怒气上涌,也幸亏及时克制住了,在他怒气上涌的那一瞬,花椒与茴香流露出来的武道修为,让宋清的心里顿时拔凉拔凉的。

两位伺候的人绝世美女,竟然还有着这等武道修为,着实不可小觑。

王豪此刻婉转说道:“主上的意思是可以接济我们,可是我们仍然有两万六千余人,长时间的接济,对于主上而言也是一个不小的负担啊。”

“二者,将士们现在还没有过冬的棉被棉衣,这从头到尾的算计起来,也是一笔很大的开销。”

宋清不好意思说的话,王豪可以说出来。

元正爽朗笑道:“这些都不是问题。”

宋清一时间无言以对,颇有寄人篱下的感觉,也看得出来,元正打定主意,寸步不让了。

得到赋税分成,就等于得到了一部分主权,可若是接受人家的接济,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比如说,云端之巅的将士们,眼下不说是顿顿大鱼大肉了,起码饭菜里的油水还是充足的。

而宋清手底下的将士们,多数口粮都比较清汤寡水,没有什么裨益,可不吃,又要饿肚子。

得到赋税分成的话,宋清别的不说,起码自己有能力,让自己的将士们吃好穿好。

宋清言道:“如此,便多谢了。”

元正道:“你不必担心军需不足,我也不是那种斤斤计较的人。”

宋清也无话可说了,起身便带着王豪离开了。

三日之后,宋清手底下们的将士们,有了新的锋利的兵器,饭菜里也有了油水,棉被棉衣,尽数到位。

甚至,还得到了万两黄金,用来发放军饷。

可和云端之巅的将士们比较起来,也略有差别。

比如说,宋清的将士们的饭桌上,是一个荤菜,三个素菜,而云端之巅的将士们的饭桌上,就是两个荤菜,四个素菜。

该照顾自己人的地方,元正其实也有偏心之举,不过大家都不会说出来的,心里知道就行了。

第四百一十八章 河边风景

人生有许多让人哭笑不得地方。

以前在山里打猎的时候,张工中了其余猎人的冷箭,如今在黑水河边上,虽然还没有其余的钓客给自己放下诱饵,可是张工想了想,要是在水里也混不成生活了,那该如何是好。

之前听宫恒的话,去青山郡找个营生,可青山郡已经人满为患了,大街上,四处溜达,无所事事的人,一抓一大把。

这无奈之下,就去了广陵江边,广陵江上的渔船可以说是形成了浩荡连绵之势,水边,也有水边的江湖,去了广陵江以后,张工也不出意外的被人排挤掉了。

对于一个没有背景,武道修为又不过硬的人来说,来到陌生的地方,和陌生的豪强叫板,无异于找死。

张工只能忍气吞声的离开广陵江,然后去了南云江,可南云江的水势过于凶悍,想要在南云江靠水为生,首先要有自己的渔船,其次,还要有自己的班底,这些,张工都没有。

无奈之下,只能寻找南云江的支流,找着找着,就来到了黑水河边。

秋季的芦苇荡里,显得有些萧瑟冷清,张工就在这芦苇荡里,自己动手,修了一座简单的草屋,一个人住,倒也能将就,自己给自己钓鱼吃,日子也还算是不错。

可若是想要找个姑娘家陪着自己,那就不太容易了,毕竟张工这条件,是个姑娘家都不会愿意跟着张工过日子的。

万幸的是,从老家带回来的十两纹银,到现在还在自己的口袋里。

就这样,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吧。

去了青山郡,张工也见识到了很多花枝招展的姑娘,和风情明媚的女人,可惜啊,配不上人家,心里虽然有想法,但也只是有想法了。

河边,张工成功地钓上来了一条大鱼,心情应该是高兴地,可是张工却是一副厌世的模样。

这一段日子,顿顿都是吃鱼,也没有白米饭,日子长了,张工是真的有些厌倦了。

可是不吃鱼的话,自己还要饿肚子。

左思右想之下,还是继续吃鱼吧。

正在张工寻思如何将这条鱼煮的好吃一些的时候,黑水河上,忽然间迎来了一艘小船。

虽然是一艘小船,以张工的眼力劲看来,这也是上等乌木打造的小船,精致典雅,小船上的那位公子哥,也是锦衣玉带,气度不凡。

张工倒是没有多大的反应,山中不知岁月,水边其实也不知岁月。

钟南来了,对于靠水为生的张工,已经观察很长一段时间了,尽管这个人没有任何的过人之处,可钟南还是靠直觉留意到了这个人。

因为钟南当年也曾云游四海,四海为家,过着颠沛流离,风餐露宿的生活。

看到这样的张工,钟南也是忍不住的想起了自己的当年。

钟南下船,来到了岸边,张工见状,好奇问道:“都说这附近有一条黑龙王,怎么公子也会来到此地,看公子的打扮,应该是一个读书人,这里可不是附庸风雅的好地方。”

钟南微笑道:“既然知道这里有一条黑龙王,为什么你还要来到这里呢?”

“如果只是讨生活的话,其实任何地方,都能讨生活。”

张工将钓上来的大鱼放在了一旁,坐在一块四方石头上,苦涩应道:“我当然知道哪里都能够讨生活,可是我也很讨厌拥挤的人群,人心比鬼还要可怕。”

“我也不是什么世外高人,可我来到这里之后,一个人也清净,虽然这里可能有一条传说中的黑龙王,可是黑龙王好像也没把我给怎么着了,就说明这个地方的风水其实很挺适合我的。”

钟南看了一眼这个草屋,真的是一切从简,里面只有一张床,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

笑道:“可你在这里的话,也接触不到女人,以后成亲一事,也会是很大的困难,往后余生,难道就要在这水边,苟且偷生吗?”

张工没有生气,反而很淡然的说道:“苟且偷生这种事,其实吧,大多数人一直都在苟且偷生,只不过吃相好看了一些,我虽然也是苟且偷生,可我也不觉得多么的耻辱,因为我就这么大的本事,只能端这么大的饭碗。”

“若是有更好的选择,谁愿意苟且偷生?”

“况且,江南尚无战事,可战事一旦来了的话,兴许,此地格局会大变,有钱的人家,可能会遭受到血洗,穷苦百姓,反而会被安抚怀柔。”

“到时候,我若是能有浑水摸鱼的机会,我也不会错过。”

张工之所以居住在河边,就是在练习自己浑水摸鱼的本事。

钟南反问道:“此话何解?”

张工道:“大多数人,其实都有仇富的心理,见不得别人好,恨人有,笑人无。”

“大秦的铁骑若是来到了江南之地,定然会将江南的古老世家,挨个挨个的拜访一边,即便不会连根拔除,起码也要让他们元气大伤,不得参与政务,或者说,只是帝国的鹰犬。”

“此事,纵然有伤天和,却也能抚平多数南人心中的创伤。”

“世人都说江南是一个好地方,可是江南自己人却不这么认为。”

“世家大族,不知道打压了多少寒门士子,在江南,衣冠士子看寒门士子,真的如同看狗。”

“以我看来啊,那个常帮的钟南,其实就不比谢华差嘛,可谁让人家谢华是名门正宗之后,而钟南,没有一个世族在背后撑腰,这算是自然法则,也算是不太讲理的道理。”

“当局势颠覆之后,我若是上位者,定然会提拔一部分寒门士子,然后打压一部分世家子弟,让寒门与世家,可以平分秋色,也算是制衡之术。”

“起码大家都有了公平竞争的权力。”

“那等买卖官职,人脉既是前途的日子,也就一去不复还了。”

“不过我也就是这么说说,因为我也不知道大秦铁骑什么时候才能打到江南,毕竟咱们的武王,已经挫败了大秦的三位亲王殿下,壮哉我大魏军威。”

说到武王元铁山的时候,张工的脸上有种很难察觉的自豪感,这次久违的胜利,也让张工的心里,对大魏的未来,有了几分期待。

虽然和自己没有多大的关系,可眼下,他还是一个魏人。

听到张工之言,钟南的心里其实也有些感触。

一个靠水为生的人,能有这样的真知灼见,也算是不容易了。

钟南问道:“如果你身边的人飞黄腾达了,你是否会心中嫉妒?”

张工笑了笑,很随意地说道:“嫉妒吧,多少还是有一点的,但是更多的是拥护,五味杂陈,嫉妒属于自己的本能,拥护大概是出于山头主义的拥护,哪怕我只是一块微不足道的石头。”

“不过话说回来,我身边还真的没有飞黄腾达的那一类人。”

钟南双手作揖道:“在下钟南,恳请老兄,加入常帮,为我常帮一员,为我常帮分忧。”

张工顿时愣住了,惊疑不定的看着钟南,然后有些古怪的说道:“你不是给我开玩笑吧,这里是黑水河,钟南怎么会来这样的地方。”

于此时,黑水河深处,浮现出一道巨大的黑龙虚影。

钟南笑道:“实不相瞒,你从来到这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了,黑龙王也知道。”

“所以啊,我就一直暗中观察,可是发现你稳如泰山,没有破绽可寻,也许是你的稳如泰山,也是无可选择。”

“不过既然你来到了这里,就是缘分。”

“黑龙王对于有灵气的人族,不会下毒手,这也是你一直能在这里靠打渔为生的缘由。”

“我很欣赏你,如今我身旁缺乏一个打下手的人,常帮大总管的职位,不知道老兄意动否?”

张工看到了那条巨大的黑龙虚影,心神恍惚了一瞬,然后很无奈的说道:“我当然意动啊,可是我自己什么都不会,论武道修为的话,打不死人,论文采的话,和你比较起来,也是相差甚远。”

“德不配位,必遭灾祸,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吧。”

钟南好奇问道:“既然如此,你在这里,究竟是图什么呢?”

张工道:“这你就把我问住了,我也不知道我图什么,大概是我想来外边的师姐走一走,以前一直都在山里,如今来到水边,横竖都在山水之间,到也算是附庸风雅了。”

钟南道:“你的确你什么都不会,可你的赤子之心未泯,又懂得人心算计,心胸宽广,还未请教,兄台贵姓?”

无缘无故的,被人这么表扬了一番,还是被鼎鼎大名的钟南如此赞赏。

张工的心里,也没有觉得多么的自豪,如果自己还是十八岁的那个小伙子的话,兴许这会儿就已经飘飘然了。

可自己已经三十岁了,还没老婆,许多事早已经看开了。

张工应道:“免贵姓张,名工。”

钟南的嘴角微微上扬,见到钟南笑了,张工不太自然的问道:“莫非是我的名字,有些土气?”

钟南没有正面回答,而是反问道:“你是不是来自于云华镇?”

张工道:“是啊,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典故不成?”

钟南道:“你家应该居住过一个叫做宫恒的年轻人,你走的时候,他也叫你来到青山郡找生活,对否?”

张工恍然大悟道:“宫恒就是常帮的人?”

想起宫恒那一身武道修为,张工心里便觉得,宫恒不是出自于世家大族,应该就是出自于江湖上的大帮派。

钟南自己都没有想到,元正让自己留意的那个年轻人,原来就是眼前的人。

可张工也不是什么年轻人,已经三十岁了。

不过对于一个男人来说,三十岁,才是黄金岁月刚刚开始的时候。

钟南道:“常帮一直缺一个大总管的位置,其实大总管这个位置,稍微有点才华的人,都可以胜任的,不过嘛,也需要赤子之心并未泯灭的人,才能胜任。”

“想来,你也不是那种贪污受贿的主儿,看似悲观,其实内心深处,对于未来的生活,还有着很大的盼头。”

“如果你不是这样的人,兴许,也不会在云画山里,为了宫恒,为了自己,差一点让自己丧命。”

提起这件事,张工的心里就是一肚子火。

说道:“那个宫恒到底在常帮担任着什么位置,明明一身实力完全可以在云画山里横着走,非要等我招架不住,被猎犬咬住胳膊的时候,才仗义出手,这种事情,真的是让人非常的气氛。”

钟南神秘笑道:“宫恒因为有别的任务,暂时去了别的州郡,或许你暂时是见不上了。”

“对了,我听宫恒说,你还有一条猎犬,名曰豹子,不知道去了哪里?”

张工道:“生病了,就在草屋里睡着,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得活,我每天都给它煮鱼吃,这几日的气色稍微好转了一些,可还是难以根除病根,眼下药材吃紧,我身上的银子,也没有办法给它看病。”

“上山狗来到了水边,可能是风水上犯了什么忌讳吧。”

说起自己的豹子,张工的眼角略有些红润。

其实张工一直都在钓鱼,也一直都在水边寻找可以医治豹子的药材,既然是在水边中招了,那么解药,应该也在水边,可惜的是,张工迟迟都没有找到解药究竟在哪里。

钟南不加掩饰的说道:“虽我离开这里,去往常帮,你的豹子就可以救活了,你每个月的供奉,也会让你的生活变得体面起来,给自己找个媳妇儿,成家立业,也并非不可能的。”

张工道:“万一我要是做的不好,会怎么办?”

钟南柔声道:“其实有的时候,做的好的人,有很多,信得过人,其实很少,初期我会陪着你,可以给你答疑解惑,慢慢的,如果你不是太笨的那种人,也就上道了。”

张工不笨,张工很聪明,就是没有遇到适合自己的机会。

“好,我随你去,为了豹子,也为了我自己。”

钟南笑而不语,这是张工的真话,有些时候能说出真话,也需要莫大的勇气,而对于三十岁的人来说,说出真话,就更加需要勇气了。

第一百一十九章 冬季

不知不觉间,又是一年冬季。

夏冬无战事,已成为常态,夏季过于炎热,行军打仗,将士也好,战马也好,容易多发病事。

冬季,本就是冬藏,银装千里,冰封大地,无论是水战,还是陆战,对于人和战马的体格也是一个不小的考验,二者冬藏,本就意味着冬季不可大兴土木,不可兴师动众,于风水气运上不合。

元铁山战退大秦的三位亲王之后,也并未着急,立即进攻青州,青州不是那么好拿下的,旧西蜀这里,还可以通过双方的最高武力,来决定一场战役的胜负与否。

可青州之外,是平原地带,别的不说,外面的永昌平原里,还有秦军镇守。

元铁山派出龙辉,先行在蜀道内布防,拒敌于蜀道之外,也只能如此了,战争到了这一步,谁也不敢轻敌冒进。

外加寄建功和玄风亲王一战过后,事到如今,都还在昏迷不醒当中。

想来,那位大秦的亲王,应该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渝州城内的将军府,以元铁山武王的身份来到这里,庞宗居住过的将军府,着实有点寒酸,元铁山有些时候不是那么规矩的一个人,将将军府周围的府邸合并,打通墙壁,外加能工巧匠装饰一番,他的将军府,已经成了另外一个武王府。

不过和瀚州的那个武王府比较起来,依然是有些寒酸。

可地方也够大了,两千龙骑军,就在这个偌大的武王府里。

外面细雪纷飞,按照旧西蜀的气候,必然还有一场大雪,大雪来了之后,便意味着蜀道便不可能过人了。

屋子里,依然架起了火炉,暖洋洋的,宛若春暖花开,床上的寄建功一直没有睁开眼,元铁山在一旁亲自照料,这些日子一来,军政要务都落在了陈煜的身上。

庞宗有一件事,让元铁山觉得还算是厚道。

来到西蜀之后,庞宗没有增加赋税,也没有搜刮民脂民膏,旧西蜀的民生,还是原来的样子,因为当初天境高手改变了旧西蜀的地势之后,蜀中平原扩大,良田无数,老百姓们不说是丰衣足食了,起码不会饿了自己的肚子。

至于庞宗有没有背地里在旧西蜀捣鼓一些土特产,这个就不知道了,因为每一个武将,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都会出于私心,给自己捣鼓一些土特产。

寄建功的伤势很重,军医束手无策。

也只有元铁山有些办法了。

和玄风一战过后,寄建功体内多道经脉炸开,气海穴还有一个大窟窿,丹田虽然没有干涸,依然有真元涌动,不过虚弱无力。

体内,更是有各种法则大道之伤。

这样的伤势,寻常药物,根本没有办法,二者,到了寄建功这样的武道修为,想要通过药物来缓解或是治愈自己的伤势,除了地下万年的活灵芝,和传说中的龙肝凤胆以外,在也没有其余的药物可以指望了。

这两样东西,元铁山都没有。

能够用银子买来的东西,对于元铁山来说都不是难事,不能够用银子买来的东西,元铁山可以说是一个都没有。

这一段日子,元铁山一直都在给寄建功输送真元,化解寄建功体内的大道之伤,心中也在暗叹,大秦的亲王,果然是有两把刷子的。

作为一个天境高手,元铁山不敢认为寄建功在同境界内所向无敌,不过,寄建功在冥境之内,罕有对手是真的。

忽然间,寄建功睁开了眼,元铁山赶紧将桌子上的药汤给寄建功端过来,更是亲手给寄建功喂到嘴边。

寄建功的脸色不苍白,但是憔悴,原本有些臃肿的身形,也消瘦了不少,透露出几分嶙峋之感。

原本一双凶威赫赫的眸子,在这一刻,也是双眼无神,就像是迷了路的孩童。

声音虚弱的问道:“大哥,战事如何了?”

元铁山心里高兴,只要寄建功醒过来了就好,万一要是醒不过来了,元铁山顿失一臂,心中也是悲伤万分。

柔声说道:“我们胜了,蜀道已经被我们拿回来了,此事已经过去大半个月了,如今已经到了冬季,你啊,就不要操心战事了,好好养伤,来,喝汤。”

寄建功味觉全无,有些牵强的喝下了药汤。

元铁山微微探出神识,感知了一番,寄建功的丹田活跃了不少,然而奇经八脉,已经是破损的,导致真元没有办法流淌全盛,对于化境之下的人来说,只要奇经八脉破碎了,这辈子也就没有未来可言了。

可到了化境之上,经脉破损,只需假以时日,便可自行修复。

气海穴的那个窟窿依然很大,这些只能依靠寄建功自己了,因为元铁山就算是想要给寄建功注入真元,此刻的寄建功,也完全消受不起。

喝了几口药汤之后,寄建功便不想要再喝了。

靠在床边,元铁山贴心的将枕头垫在了寄建功的腰肢上,其实寄建功生的虎背熊腰,后面要不要枕头都可以,但考虑到现在的寄建功和平时的寄建功不太一样,元铁山也不介意来干些仆人的活儿。

寄建功忽然问道:“那四个,有没有过来?”

麾下六骁将,寄建功,齐冠洲,陆青山,叶文天,徐病,姚谦峰。

齐冠洲如今还在武王麾下六骁将的行列里,可实际上,已经不是了,在旧南越屯兵,一直不曾出世,元铁山一声令下,齐冠洲其实也会没有选择的来到战场上。

不过考虑到眼下的旧南越,还需要齐冠洲,陛下那里,元铁山也要多多照顾自己大舅哥的感受。

元铁山道:“青山还有文天,并未来到这里,都在各自的地方镇守,眼下也不适合他们来到这里。”

“徐病和姚谦峰去了西北,防止大秦铁骑兵分两路,入我大魏境内。”

“就这样了,旧西蜀我们拿下来,也等于是保住了大魏的国门,北面有大夏的百万雄师,还有庞宗一直都不曾动用的精锐,再加上徐病和姚谦峰两个家伙,北面暂时无忧。”

“只是东南,就有些操心了,大周迟迟没有发兵,就算发兵,也是对我们大魏发兵,江南谢华的水师,能不能抵挡住大周的精锐还是两说之事,万亿至他们要是顶不住的话,我们也要兵分两路,前往江南之地,以御外敌。”

寄建功虚弱的应了一声,忽然说道:“当我倒下去的时候,我以为我再也起不来了,你说可不可怕。”

元铁山心惊肉跳了一瞬,其实冥境高手,这些年来,元铁山也暗中收买了一批,不过那也只是冥境高手了,一来不懂兵法韬略,二者不懂人情世故,只懂杀伐,只懂撄锋。

那样的冥境高手,寻常而言,都不过是短命的万人敌而已。

如寄建功这样的冥境高手,是在战场上成长起来的,自然对于军伍要更加宝贵,一旦麾下没有了寄建功这样的虎将,元铁山不说是左右为难,也差不多了。

调兵遣将一事,寄建功是一个老油子,捉对厮杀,寄建功还是一个老油子,因势利导,寄建功也非常的熟稔。

元铁山道:“和玄风一战,你心中可有感悟?”

寄建功脸上没有任何的轻敌之色,很郑重的说道:“其实我和玄风交手,我隐约处于下风,方天画戟,很是克制我的正阳槊,玄风看似细腰长臂,一副女人模样,可身上的膂力颇为过人。”

“硬碰硬当中,我也没有占据上风,估计啊,他当时进入蜀道的时候,也昏死了过去,不过这个时候,玄风已经能够下地走路了,实力也在慢慢的恢复当中。”

“两军阵前,我同他平分秋色,可若只是单纯的捉对厮杀,我不是玄风的对手,不过玄风想要杀了我,也得要在床上躺上八百年以后,才能醒过来。”

“总体而言,还在评分秋色的局面里。”

“只是咱技不如人,还是要承认的。”

元铁山呵呵一笑道:“能让你服气的人,这世上恐怕没有多少啊,估计玄同当初派出玄风,就是认为玄风的心境和武道修为,更加圆满一些,收拾你更有把握,若是派出玄火和你撄锋,搞不好,你还真的能够斩杀一位大秦的亲王。”

寄建功问道:“那你和玄同交过手没有?他们已经撤兵了,估计你们是交过手了。”

元铁山道:“险胜,险胜,差一点着了对方的道,如果我当时没有孤注一掷的话,兴许,也就没了。”

寄建功忽然间说道:“再有十年时间,兴许,我就可以进入天境了。”

十年时间,对于武道修为高深的人来说,其实也很短暂,不过刹那芳华罢了。

元铁山道:“天意难测,天意不可违,可天意也可违,如果你能撑住的话,那就好了。”

寄建功到了冥境,自然明白元铁山的意思。

虚弱的应道:“到时候我若是支撑不住的话,可能也会死的。”

这种事情,不知如何评价,如果顺从天意,便可轻松进入天境,毕竟寄建功的积累已经足够深厚了,如果逆天而上,只有万分之一的把握,成为寄建功自己。

元铁山道:“这个,到时候再说吧,现在下定论,还为时尚早。”

寄建功咧嘴笑道:“也是……”

冬季来了之后,这个天下,不再是属于大争之世的,而是属于江湖的。

苍云城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元正一直都在自己的城主府里,也未曾走远。

私底下,云端之巅的武夫也和宋清麾下的武夫,在苍云城的演武场上也曾切磋较量一番,都是各自手底下的人替自己的主子争那一口气,云端之巅也没有大获全胜,反倒是和宋清手底下的人来了一个平分秋色的结果。

至于宋清,自然没有参与到这等演武切磋当中,双方主将都比较慎重。

万一要是输了的话,面子上也有点挂不住。

更严重一点还会影响到士气,虽然大家都在一口锅里吃饭,可有些小地方上的争斗,李尘无法压制,宋清也无法压制。

元正又给宋清拨下了万两黄金,过冬所需要的物件,以及过年所需要的花费,尽在这万两黄金当中,宋清也没有如何的感恩戴德,只是觉得,元正这一步棋,走的还算是不错。

东西可以给,但主权不会。

实际上,苍云城的赋税,也只是勉强可以维持住两家人马的日常开支,想要再去干别的事情,是不可能的。

细算起来,还是元正和宋清瓜分了苍云城的赋税,只是主权一直都被元正牢牢地握在手中。

城主府内的元正,终于接到了师兄苏仪的飞鸽传书,小静秋出关了。

得知这个消息后,元正的心里咯噔了一下。

单容和东方明月倒是一切如常,没有多大的反应,出关,就是出关了。

饭桌上,花椒和茴香做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元正,单容,东方明月三人共同用膳。

单容和东方明月的姿容虽然不逊色花椒与茴香,可是,不得不承认,在厨艺这件事上,她们真的比不上花椒和茴香。

食无言寝无语,和在鬼谷门庭的时候一样安静。

喝了一杯热酒,元正的脸色略微有些涨红,眉头微皱,自然是心中有事。

除了宋清这一支皇室之后,大魏的西北,又出现了一支皇室之后,在北方大漠上,也没有烧杀抢掠,只是占据了大魏的部分城池,气焰有些嚣张,同时还和北方大夏的一路骑军发生了冲突,战果暂时未知。

想必,来年开春以后,会有更多的皇室之后,浮出水面,百国余孽,粉墨登场,也不知会对当下的大局,造成何等冲击。

这件事,对于要浑水摸鱼的元正而言,自然是一件好事。

可人总是浑水摸鱼,也不是长久之计,开春之后,何去何从,还得慎重考虑一下,云州之地,元正心驰神往已久,可想了想,暂时一动不如一静,较为稳妥一些。

还有一件事,让元正颇为犯难。

他想要暂时离开苍云城一段时间,苍云城的大小事宜,应该交代给谁来打理?

小静秋要出关了,元正想要陪着小静秋,去江湖上历练一番,老是一个单纯的小姑娘,在这大争之世里,很难长久的生存下去,元正在身边的话,一切无忧,若是让小静秋单个出来,事情就不好说了。

总言之,就是要带着小静秋,好生积累一些足够的江湖经验。

单容也好,东方明月也好,两人都是走过很远的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江湖经验这件事上,自然用不着担忧什么。

柳青诗出自于王侯之家,看似婉约秀气,可是王侯之家的生存之道,柳青诗也是从小耳濡目染,忽然间遇到了重大事故,也绝不至于束手无策。

唯独小静秋,最是让元正操心。

能够代替元正接掌苍云城的人,无非也就是三个人,王巍,李尘,傅玄黄。

让王巍暂时执掌苍云城的话,倒是绰绰有余,毕竟王巍是一个真正的老江湖。

可有一点,王巍手底下还有一万五千新兵,若是让王巍执掌了苍云城,兴许,会破坏掉军伍之中许许多多的人情世故,比如说新兵不尊重老兵,新兵恣意妄为,这些都有可能发生。

让王巍执掌新兵,本身就有些大材小用了,再让王巍执掌苍云城的话,老将的脾气再好,兴许心里还是会有些不舒服。

虽然元正清楚,王巍执掌,是可以的,可还有一层原因,王巍来到苍云城的日子毕竟不是很长,而且还是苍云城被拿下之后,才来到苍云城的,多少有些马后炮的意味。

元正明白王巍绝不是马后炮,可是云端之巅里的某些人,并不这样认为,二者,王巍也确实没有在苍云城这个体系里,建立起自己的威望。

而李尘和傅玄黄两人谁来执掌苍云城,更是让元正为难。

李尘的才华毋庸置疑,手中有凤翅镏金镋,胯下駮马,光是依靠自己的兵器和坐骑,就能够主宰一座城,可问题在于,还有一个傅玄黄。

同样都是演练兵马,傅玄黄深知各种阵法,更懂得平衡人心,顾全大局,且傅玄黄的所作所为,大家都看在眼里,毫无瑕疵可言,纵然是元正,也是觉得,当初能把傅玄黄从大魏的皇城带到这里来,也是自己的福气。

领兵作战,镇守城池,傅玄黄不说是信手拈来,也差不多了。

可李尘属于元正的老班底,跟随元正出生入死很久了,若是将执掌苍云城的重任交代给傅玄黄,拥趸李尘的那一拨人,心里也会有很多想法。

眼下,苏仪师兄还要在云端上城主持大局,吕安董文这些人,还要给苏仪师兄打下手。

思虑这些事情的时候,不知不觉得,桌子上的饭菜也吃完了。

花椒与茴香收拾碗筷,单容看到了元正脸上愁眉不展的模样,轻声问道:“怎么了?何至于如此?”

看到单容的时候,元正忽然想起了一个人。

那就是尉迟德,虽然年事已高,不过在苏仪师兄的指点之下,从去年开始,武道修为有所精进,寿元延长,精气神虽未抵达壮年,却也有五气朝元之势。

尉迟德就在拜月山庄里主持大局,其实眼下所谓的主持大局,就是算账而已。

难度不大,却没有合适的人选,每一个人,都有每一个人的立场和脾气。

既然苍云城里没有合适的人,那就从苍云城之外,找来一个合适的人。

元正道:“尉迟德爷爷,若是来苍云城执掌大局,你觉得如何?”

单容没有在乎这个问题本身,而是反问道:“你想要带着小静秋去游历江湖,冬季是属于江湖的,对否?”

得了,军政要事解决了,自家后院里的事情,还要解决一下。

元正道:“确实有此想法,小静秋已经出关了,我们应该回去看望一番,这个冬季,我想要带着小静秋去江湖上走走,你们三位,都见识过大风大浪了,小静秋单纯的还是一张白纸。”

单容道:“也是,小静秋也应该在江湖上历练一番了,年纪小,就要多出去看看。”

东方明月问道:“不妨我们几人,一同历练江湖,你意下如何?”

元正看了一眼东方明月,东方明月说出这样的话来,倒是有些意思,东方明月的心境,元正也一直捉摸不透。

想了想说道:“也好,我们五人,难得聚在一起。”

说是去历练江湖,还不如说是将五个人聚在一起,好生增进一下感情,祸起萧墙的事情,元正虽然不担心,可是和四个女子之间的关系也得处理稳当了才行。

防止以后祸起萧墙。

深夜,元正召来了李尘,傅玄黄,王巍三人。

书房显得有些拥挤,尤其是在三个人来了之后,一个人倒是觉得地方挺大的。

元正将心中想法大概说了一遍,傅玄黄和李尘也没有面面相觑,各自心里都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只怪这苍云城太小,容不下太多的大神。

李尘道:“主上这一次外出,大概什么时候会回来?”

元正道:“其实我也不想要这一次外出,如果有多余的选择,我会带着她们几个到处走马观花一番,可苍云城有尉迟德前辈,有你们,足矣。”

“细算起来,闲人也就我一个。”

“大家都各司其职,我这一次本着游历江湖的心思,想要了解一番敌情。”

“四处看看,哪里有我们可以发兵的地方,哪里有我们可以招兵买马的地方,顺带在江湖上也溜达溜达,江湖里什么都有,兴许就有一些不出世的人才,隐遁于江湖之中。”

李尘三人明白了,这是想要一石二鸟。

再者,东方明月和单容的武道修为,也足以保证行走江湖,不会出现任何的变故,至于蒙金,这一次倒是不会陪着元正四处游荡了,他要留在苍云城,有没有一位天境高手作为精神支柱,那是截然不同的。

尉迟德在云端上城里深得人心,将士们的战马,多是出自于尉迟德之手,对尉迟德也有感激之情,这样的人来执掌苍云城的大局,倒是最合适不过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执掌的,如今大局稳定,又有王巍这样的老江湖,不可能出现任何的变故,区区一座苍云城而已,又不是一个大州。

翌日清晨,尉迟德便从拜月山庄来到了城主府内。

元正亲自给尉迟德泡了一杯茶,尉迟德见状,一如既往地朴素和蔼。

尉迟维大可以主持拜月山庄的大局,横竖都是自己家的地盘,自然也不需要尉迟德操心了。

“公子这一步棋走的很妙,可是老朽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一下公子?”尉迟德抿了一口茶问道。

元正平和道:“是否是关于尉迟阳的问题。”

尉迟德点头道:“是,不知公子日后打算如何安顿我家公子,我家公子当初执掌拜月山庄,那是因为只有拜月山庄可以执掌,且在我家公子的执掌下,拜月山庄一度走向鼎盛,若非迎来了大争之世,兴许现在的拜月山庄,已经成为了一尊庞然大物。”

“我家公子之才,并非区区马场可以容纳的下。”

单容没有跟元正说过这样的话,这话从尉迟德的嘴里说出来,元正也不如何的意外。

平生静气的说道:“阳子的确在江南之地,干着自己的老本行,不过整日和西蜀双壁混迹在一起,想来也能学到许多战场上的门道,二者,尉迟阳虽然武道修为过人,可毕竟年幼,刚过舞象之年不久,一个少将军,听上去倒是威风。”

“可难免被人轻视。”

“再者,江南之地,有江南之地的人情世故在里面,冒然给阳子一路军马执掌,眼下还为时尚早。”

“我意,等阳子过上两年之后,在秦大夫那里得到的耳濡目染积累到位以后,便会向阳子倾斜一路大军,到了那一步,阳子振臂一呼,必有拥趸,别的不说,西蜀双壁自然是要捧场的,如此,也能在军中快速站稳脚跟。”

“走的是文火慢炖的路子。”

“如李尘,傅玄黄这一类人,从一开始执掌军马,那也是我账下无人可用,硬着头皮让他们上的,他们积累出来的威望,花费了很大的功夫,也走了许多弯路,可能日后在战场上,保不齐还要栽一个跟头。”

“换言之,李尘和傅玄黄,日后只能依靠自己摸爬滚打了。”

“学习就是实战,实战就是学习,某种程度上,他们没有更多的选择,其实就连我自己,都没有更多的选择,很多时候,只能硬着头皮上。”

“可阳子有,我也知晓阳子绝非池中之物,可璞玉自然要好生打磨一番,才能成器。”

“阳子今时今日,看似没有得志,实则真的是在大争之世的蜂蜜罐子里泡着。”

“再者,我们眼下兵马较少,不太适合拥护太多的将军,等到军马充足之时,阳子也就粉墨登场了。”

闻得此言,尉迟德略有些惭愧的说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还望公子不要见怪。”

元正道:“无妨,人之常情,拜月山庄里的人,毕竟还没有得到大幅度的提拔,虽然执掌战马,可手中无军权,很多兄弟们心里也较为苦闷,压抑,这些我都可以理解。”

“不过好在一点,因为你们这样的人在,才是我元正的底气之所在。”

“你们依然可以给各个将军们甩脸子看,等到阳子上位,振臂一呼过后,你们就成为了云端之巅里的擎天一柱。”

“在此之前,还需蛰伏。”

如果尉迟阳还在苍云城,没有去江南的话,其实这一次在苍云城主持大局的人,就是尉迟阳。

不过去了江南也好,反正,尉迟阳也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主儿,日后到了战场上,保不齐干出什么大事情呢。

元正也没有多余的耽误,虽然冬季漫长,但是今年的这个冬季,其实比较短暂。

直接带着单容和东方明月返回了云端上城。

也没有第一时间回到桐府里,而是来到了万世殿里。

偏殿里的苏仪,显得有些慵懒,但是并不疲惫,也没有多余的折子,更多的是账本。

元正来了之后,苏仪便笑道:“这一次,你又要出门了?”

元正道:“师兄果然明察秋毫,抚恤金,都下去了吗?”

拿下拜月山庄和苍云城之后,云端上城的将士们还是死了一部分,将士们的家眷得知这个消息之后,有些人是非常的难过,跪在灵堂前,嚎啕大哭。

也有些人,反应并没有那么激烈,一切如常,只是心里难受,就像是秦岭里的积雪一般,没有脚印,却有风声。

苏仪道:“下去了,也有许多将士们,给还在生前的袍泽家眷,给了一些银两,算是一点心意,总体而言,大体上并无大碍,只是我们这里的人口少,有将士阵亡之后,掀起来的波浪就要大一些。”

元正心知肚明,可除了安抚怀柔,元正也没有其余的办法,毕竟人死不能复生。

苏仪说道:“我算了一笔账,云端上城今年的收成还算是不错,粮草军械,完全可以支撑你们拿下一座大州,不过有一点,仍然是硬伤。”

“庄稼地虽然大,可是人口少,云端上城如今的人口,青壮只剩下了不到八千,和老弱病残一起在庄稼地里忙活,倒也能照顾的过来,可日子久了之后,难免疲惫。”

“我意,不妨将苍云城里的人,转移过来一些,再怎么说,云端上城的规模,总比苍云城要大一些。”

“一来,可以解决我们人口不足的劣势,二来,也可招揽人心一二。”

这个问题,元正不是没有想过,但是将苍云城的人转移至云端上城,看似简单,实则复杂。

首先户籍迁入,二来是地皮分割,三来打开了这个缺口之后,可能会导致许多人想方设法的来到云端上城混饭吃。

所幸,沈越在云端书院里调教出了一批可以胜任繁杂政务的文官,若是没有那么文官安抚疏通,恐怕现在的苏仪,不说是累死,也差不多了。

元正道:“兹事体大,暂时不可,苍云城人口也没有多少,等我们拿下一座大州之后,再来想这些事情。”

“劳力不足,的确是硬伤,不过眼下既然能够维持现状,那就暂时苟且偷生。”

“就看开春之后,我方战果如何了,说实话,我需要师兄能陪伴在我左右,给我当军师。”

“以师兄之见,吕安如今的器量,可否能够胜任师兄如今的位置。”

苏仪和吕安共事的时间较长,对吕安了解的自然更多一些。

“云端上城是我们根基所在,吕安为人处世,过于谨慎,和相信人情世故,此等人,老毒物一个,需要有人压制,暂时还不能将云端上城交代给吕安。”

“我只能亲自镇守,二者,你完全可以一个人,自己御驾亲征,自己出谋划策,手下将士,也多是精兵悍将,李尘傅玄黄之流,也都是文武双全的主儿,有无军师,都可。”

元正无奈笑道:“要是苍云城和江南之地接壤的话,那就好了,有钟南主持大局,师兄给我当军师,自然是绝佳,可惜远水接不了近渴。”

一直都在听元正说起钟南,实际上,苏仪还真的没有见过钟南,不过想起钟南在江南的所作所为,苏仪对钟南这个人,还未见面,就已经萌生了许多好感。

能够认识钟南,也的确是元正的福气。

“花椒还有茴香,我就留给师兄了,此次外出,也不打算带着高手护驾了。”

苏仪玩味笑道:“你就不害怕去了江湖,遇到了庞然大物,把你们五个人给灭了。”

元正潇洒道:“我有手中狱魔,何惧天下。”

苏仪施施然道:“行,你厉害啊。”

元正也没有着急去桐府,就在这里陪着师兄,聊聊天,解解闷,喝喝茶。

一起商讨未来的大局,还有光怪陆离的人生志向。

桐府里。

灯火通明,小静秋已经出关两天了,在唐峰和柳青诗的悉心照料下,小静秋逐渐从闭关的沉闷当中缓了过来。

庭院里,血舞银花,小静秋拔出自己的木剑,剑舞阵阵,卷起千层雪,美人如画,一招一式之间,暗合天地大道,也能直射人心,因为小静秋的剑道,没有任何的凶杀之气。

一剑轻柔挥过,雪花漫天绽放。

如梦似幻,仿佛人生岁月。

就连唐峰在此刻,也略有些恍惚,这么年轻,就抵达了道境,让许多当世的武夫,都自愧不如。

柳青诗也是觉得小静秋的剑舞,极为赏心悦目。

剑舞停下来之后,小静秋的脸上也没有如何的忧郁,她已经知道了师傅的事情,她也一直喜欢着自己的师傅,现在,青诗姐姐也喜欢着自己的师傅,单容姐姐,也是如此,还多出来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东方明月。

想到这里,小静秋可爱的嘟了嘟嘴道:“师傅大概什么时候来桐府?”

柳青诗穿了一身貂皮大袄,显得雍容华贵,也显得柔情万种,柔声说道:“你师傅大概还要在万世殿里和苏仪先生讨论政务,今天晚上,大概是不会回来了。”

“要回来,起码也要到明天早上了。”

小静秋好奇问道:“那单容姐姐,和明月姐姐,大概什么时候回来。”

于此时,桐府的大门打开,单容和东方明月在拜月山庄逗留了一阵,这才折返回来。

小静秋站在雪色里,看着从大门走进来的两位玉人,对于未来,是真的有些迷茫,就像是雪花遮住了自己的视线。

东方明月的步伐一直都是不快也不慢的,脚步轻盈,可身法神秘,总是能够第一时间,和这天地大道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她看到了前方庭院里那个可爱漂亮的小姑娘,现在也成了大姑娘,可爱而又有灵气,更有几分江南女子特有的淑女气质。

来到此间,单容上前摸了摸小静秋的额头,柔声说道:“出关了,就要剑舞雪花吗?”

小静秋道:“我一时没有忍住,便这样演练了一番剑法,也不知道姐姐看来,觉得如何?”

单容看了一眼周围乱而有序的积雪,而夜风里的血花,微微感受一番过后,言道:“圆润如意,浑然天成,甚至不错,就是气力小了一些。”

女子天生气力不足,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原来的时候,小静秋一直都叫单容为师娘,可这会儿叫成了姐姐,单容和静秋的心里,都心知肚明,同时也觉得非常的默契。

东方明月来了,东方明月的气场是颇为强大,来到此间,无形之中给小静秋造成了不小的压力。

小静秋微鞠一躬道:“静秋见过明月姐姐。”

东方明月的脸上也没有笑脸,一如既往,不过这张脸怎么看,都不会让人觉得厌倦。

就连小静秋自己都觉得,明月姐姐生的真好看。

东方明月能感受到小静秋的赤子之心,和单纯善良,这些年来,东方明月见识到了太多的人心诡谲,太多的胡作非为之徒,忽然之间看到小静秋这样的乖乖女,心里反倒是有些不习惯。

也没有很温柔,也没有很生硬,很自然地说道:“无需多礼,你我以后,姐妹相称便可,我是明月,你是深秋,这么来说的话,你我之间,倒是颇有姐妹缘分。”

小静秋嘻嘻笑道:“明月姐姐好。”

这时,东方明月的白玉扳指上,光华一闪,一柄剑浮现而出。

剑鞘呈紫红之色,剑柄宛若白雪,微微拔出来,剑脊挺拔,剑体精美,如月光一般,微微流露出一股清冷却不渗人的剑气,就连单容在此刻,都是微微一怔。

东方明月将这柄剑递给小静秋,平静说道:“初次见面,也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这柄剑名曰无殇,可代替你手中木剑。”

小静秋刚欲拒绝,却见东方明月手把手的将无殇剑柄交代在了小静秋的掌心。

一时间,深秋明月,涤净年华。

第一百二十章 征服

翌日。

小米粥,饺子,还有八宝鸭,热气腾腾,香气四溢,这样的一桌子,对于多数百姓而言,恐怕还真的是逢年过节的时候,才能吃得起的。

元正喝了一口小米粥,口感圆润酥滑,嘴中热气萦绕,颇为享受。

和四个美女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元正顿觉人生圆满,又觉路途遥远。

小静秋吃饭的时候,不时抬起头看一眼自己的师傅,从师傅的脸上,看到了淡定从容,看到了中正平和,也看到了一丝一毫的心虚,这样的师傅,看起来着实有些可爱。

元正说道:“此次外出,我们是徒步,还是驾驭一辆马车。”

徒步,可以对沿途的风景,感受的更加深刻一些,马车,可以省去双腿之劳。

柳青诗好奇问道:“我想知道,我们要去哪里?路途遥远,还是没有多远?”

元正应道:“这个冬季,都在来去之间。”

柳青诗呵呵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咋一听,这句话还是挺诗情画意的,仔细一想,其实元正自己都不知道要去哪里。

单容淡然道:“那就步行吧,行走江湖,黄白之物不外漏。”

元正道:“也是,那就步行吧,可能路途遥远。”

虽然是步行,却有顶级坐骑加持,别的不说,在这整个大魏,来去一边,是绰绰有余的,只要没有人横生枝节的话。

早饭过后,五人便出发了,于无声无息之间,离开了云端上城。

其实在这个云端上城里,说元正闲话的人,也不在少数,只是不敢公开来说,更多的只是羡慕元正的齐人之福。

离开云端上城之后,元正便带着四位女子进入了深山大泽里,冬季的山野之间,除了白茫茫一片,再也没有其余的颜色,不过雪景气势恢宏,洁白庄严,颇有风骨。

这一次是绕开了苍云城,直接进入了深山之中,一路北上。

一者,元正是想要知道深山大泽之中,到底还有多少斥候探子,是否还有百国余孽,眼下就扎根在山野之间。

二者,从山中,再到江湖,这样的经历,元正有过,单容有过,东方明月有过,可柳青诗和小静秋不曾有过,总要给她们补回来才是。

山野里,积雪厚,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在前面开路,小静秋则和单容挤在了别云兽上,至于东方明月和柳青诗,则各自骑着各自的白玉麒麟和风龙。

顺着河流往上,河岸边上,有诸多野兽的脚印,亦有不少山鸡的脚印。

唯独没有人的脚印,兴许,才进入深山不久,也不应该看到人的脚印。

小静秋是头一次跟着师傅去走师傅曾经走过的路,也不觉得这山野之间,是何等的索然无味,内心深处,反而有一些雀跃欢喜。

有水的地方,就有人,这一点自古如是。

元正顺着这条河流一直往上,抱着打破砂锅问到底的心态,整整两日,也没有走到这条河流的尽头,不过终归还是发现了人的脚印。

群山之间,遥相呼应。

天地一片苍茫。

周围,白山黑水,脚印斑驳,河边居住有人,一者是因为水就是财,二者,冬季猎物频繁靠近河边,对于靠山吃饭的人,河边也是最适合埋伏的地方。

这不知不觉间,元正五人已经进入了包围圈当中。

也幸亏各自的坐骑较为凶悍,不然这个时候,必然冷箭爆射而来。

元正高声道:“出来说话!”

小静秋,单容,柳青诗,东方明月四位女子早就意识到了这里不对劲,各自的坐骑若非及时控制住了,恐怕现在就已经大开杀戒了。

山里的事情不好说,因为在山里把人杀了,痕迹处理掉,也是一桩无头公案,大争之世来了,人命如草芥。

旁边的雪堆里,砰然一声炸开,走出来一位铁甲森森的壮汉,一手拿盾牌,一手拿手斧,作为山贼盗匪来说,也算是军备精良了。

紧接着,周围的山林里,陆陆续续的走出人影,大眼望去,清一色的铁甲,手中多是盾牌手斧,看这样的形式,不像是大魏的军旅,也不像是大秦的军旅。

倒有些像是大夏的军旅,不过大夏距离此地路途遥远,也不可能跋山涉水的来到这样的无人之地。

壮汉打量了一眼元正五人,眸光凝望元正,声音猖狂说道:“好小子,果然艳福不浅,竟然带着四位绝美佳人,来到这山野之间流连忘返,看你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寻常子弟,可否报上名来。”

元正心中略微估算了一下,周围起码有上百人,这应该只是一支小小的分支,大部队,应该还在这条河流的前方。

小隐隐于山,不过对于山贼盗匪来说,在深山老林里的时间长了,大争之世又恶化到了一定程度之后,哪怕是山贼盗匪,也可以洗干净以前的案底,进入军伍当中。

想要升官发财,先得杀人放火。

这年头,稍微有点头脑的山贼盗匪,走的都是这样的路子。

不过这样的军备,怎么看,都不像是寻常的山贼盗匪。

元正好奇问道:“这山野之中,可伏兵十万,你们到底来自于哪一方?”

壮汉嘿嘿笑道:“没看出来你小子也懂得兵法韬略,想来也是将种子弟吧。”

元正沉默不语,静静的等着这位壮汉的下文。

这山野之间,其实可以屯兵百万,之所以说是十万,那是因为这山里的粮草,还有猎物,只够十万人吃的,人数太多的话,靠山吃山,是吃不够的。

毕竟山野之间,地势嶙峋,高低不平,辎重车辆难以抵达,军阵难以组织,十万大军,几乎就是极限了。

壮汉道:“你问我这样的问题,想来也有亲近之意在里面。”

元正道:“实不相瞒,近日以来,我一直都在招兵买马,阁下军马充足,不过在这山野之间,粮草一事,终归是一个祸事,且没有自己的城池,难以长久坚持。”

壮汉皱紧了眉头,按照正常计划,他会杀了元正,然后将这四位美人,带回去,孝敬自己的老大,最好能够给自己分享一个。

若非这五人坐骑都是传说中的灵兽,这位壮汉早就动手了。

壮汉道:“公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元正道;“此地距离秦岭不是很远,你们又不认识万里烟云照,你们来到这里,应该也走了不少路,是否是从大魏的西北而来,想要避开西北的战事?”

猛然之间,壮汉发难于元正,盾牌飞至而来,一记手斧悍然劈向了元正的天灵盖。

这位壮汉的武道修为,约莫在道境巅峰,然气血鼎盛,膂力极为过人,一招一式,走的都是一力降十会的路子,在江湖上这样的人捉对厮杀很难占据什么便宜,可在沙场征战,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中流砥柱。

元正撑起一道护体罡气,威压微微流露而出,壮汉的神形忽然之间定了下来,飞至而来的盾牌,悬浮在半空中,在大雪纷飞的日子里,仿佛凝固成了永恒。

周围的将士们见状,惊讶的可以说是目瞪口呆。

巨汗将军,是他们心中战胜般的存在,无论是与妖兽搏杀,还是与敌军厮杀,依靠自身的蛮力,一向是勇武过人,无往而不利,如今遇到了一个少年高手,竟然如此轻而易举的被拿下了。

元正的威压逐渐扩散开来,元境威压,对于多数武夫来说,足以起到摄人心魄的作用了。

围观的将士们,尽管做好了冲锋陷阵的准备,可是没有一人敢上前撄锋。

万里烟云照流露出了更加恐怖的威压,周围的虚空凝固,隐约有寸寸崩裂之势。

只是元正并未杀机,若是杀人的话,周围的人,恐怕在狱魔出鞘的那一刻,就基本上差不多了。

他想要知道,这绵延的山野之间,到底混迹了多少的勇猛将士。

元正微微散去威压,众人悬着的心略微放下来了一些,可巨汗将军还在元正的身边,不过三米之遥,在这三米之遥当中,元正若是想要巨汗的性命,可以说是轻而易举。

巨汗再也不敢托大,微鞠一躬道:“多谢公子手下留情。”

周围的将士们,亦是山呼道:“多谢公子手下留情。”

仅仅是护体罡气,巨汗都破不开,对方还没有拔剑,一旦拔剑之后,很难想象会是什么后果。

武道修为,一步一重天,元境压制道境,不说是轻而易举,起码大多数情况下是稳赢的。

元正问道:“你们来了多少人,听你们的口音,像是北人。”

巨汗道:“实不相瞒,方才对公子出手,只是想要试探一番公子的斤两,如今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们的确来自于西北,本应该在大漠驰骋,可惜啊,大秦铁骑进入了大魏西北一带,然而大魏军方,对于此事,反而不是那么的看重,无奈之下,我们就只好南迁至此了,越过连绵大山,来到此间。”

西北大漠的少数部落,类似于诸侯国。

向大魏纳贡称臣,却又不彻底的属于大魏的疆域,有些实力强悍的部落,更是经常在大魏边境作乱。

名义上,属于大魏,实际上,面和心不和。

大魏不在乎西北群雄的死活,大概也是出于由来已久的政治原因。

借助大秦铁骑之手,灭掉一些实力强悍的部落,然后在伺机出动,征服大漠群雄。

魏军不喜欢在大漠作战,一者水土不服,二者,大漠就那么大个地方,可以获取的民生资源和战略资源,其实没有多少,出征的话,不划算,不出征的话,又的确有那么一个疆域摆在那里。

颇有些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元正问道:“大秦在西北一带,出动多少铁骑?”

巨汗老老实实的说道:“共约八十万铁骑,如今只是屯兵,待得来年开春,必然会在大漠一带和魏军展开较量。”

八十万大秦铁骑,想要占据大魏的北方,听上去有些天方夜谭。

可有一点,北方,地势平坦的地方不在少数,大秦铁骑可以极大程度的发挥出自己的优势,更有强弓劲弩在前方,如此算来的话,这八十万铁骑,看似不要命,却也足够大魏国君头疼了。

不过大将军庞宗已经回归北方了,想来也要在北方和大秦铁骑放开手脚的一战。

元正问道:“听你们的口音,应该来自于大漠的苍狼部落,是大秦铁骑将你们逼到了如此境地吗?”

巨汗无奈的点了点头。

大漠北方的部落,元正以往在瀚州的时候,听陈煜说起过。

部落之间的战斗,都较为野蛮,绿洲之地,常有杀伐之事,大漠上,战马虽然不错,可毕竟部落之间,多数都是逐水草而居。

大漠的水草之地也没有那么多,多数部落的日子其实很是潦倒。

且杀伐之事,也是双方首领硬碰硬一次,来决定胜利果实的归属,要么就是双方率军硬碰硬一次。

不太讲究战略布局,二者,大漠地势平坦,可以因势利导的地势,着实没有多少。

三来,部落里的打铁技艺,较为落后,所打造出来的兵刃,和正式的官方武器比较起来,略微差了一些火候。

这样的部落,遇到了军备精良,能征善战的大秦铁骑,自然是干不过了。

别的不说,在地势平坦的地方,不用铁骑出面,光是大秦的强弓劲弩,也足够苍狼部落喝一壶了。

人文落后,兵器落后,制度落后,不敌大秦铁骑,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大漠的局势较为复杂,有那么几个强势的部落,让大魏边境的驻军也是颇为无奈。

不过遇到大秦铁骑之后,就不好说了,最好的局面,也就是往更加偏远的地方而去,己方损伤不大。

元正道:“可否带我去会见你们的首领。”

巨汗道:“公子是想要把我们纳入麾下?”

元正不加掩饰的说道:“的确是这样,你们浪荡群山之间,而我也正值用人之际。”

这件事,巨汗心知肚明,虽然来到了这里,冬季下山的猎物较多,可以捕猎的空间也大,可是冬季结束之后,他们在山野之间还未来得及开辟出自己的田地,过了冬季,五脏庙能不能供奉的起来,都是两说之事。

巨汗做出邀请手势说道:“请公子随我来。”

继续顺着河流往上,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这个时候小静秋暗中传音说道:“师傅,我们就这样跟着人家去了的话,会不会被人家关门打狗了?”

说这话的时候,小静秋抱着单容的腰肢,也不敢师傅的背影。

元正耐心的讲解道:“无妨,部落里是很讲规矩的,眼下的他们不适合竖敌,走联盟的路子,才是上上之策。”

小静秋转念一想,就明白了。

向前推进了约莫百里之后,是一片地势平坦的旷野,帐篷林立,部落里的勇士巡逻于外围地带,而深处,可以看到孩童们在雪地里纵情嬉戏,妇女们,不是穿针引线,就是在忙活着洗衣服做饭这些事情。

有一座简陋的城门,就是用几根粗壮的树干搭建起来的,覆上茫茫白雪之后,倒还真有几分庄严肃穆的气场。

守门将是一个约莫四十余岁的壮汉,身着铁甲,手握盾牌手斧。

看见巨汗回来了,张口笑道:“小伙子,怎么快就回来了,看来今天是空坡了?”

巨斯瞅了一眼后方,发现了生人,脸色大变道:“有生人来了?你到底都干了一些什么?”

巨汗这才说道:“是贵客来了,他们单枪匹马而来的。”

“我要去见首领。”

巨斯上前来主动打量了元正一行人,别的不说,光是坐骑,就让巨斯的心里咯噔了一下,还真的是贵客。

元正柔和道:“我们并无恶意,只是浪荡于山野之间,恰好发现了你们。”

巨斯的脸色阴晴不定,显然对巨汗的行为非常不满,苍狼部落来到这里,虽然没有安家落户,可眼下,还真的不方便和外人会面。

可已经来了,又是五个人,部落里勇士如此之多,面对这五人,也能轻而易举的胜之,故此巨斯的心里放下了戒备,可脸色依旧不是很好看的说道:“巨汗,你带来的人,还是你亲自带去首领那里吧。”

巨汗拍了拍巨斯的肩膀,说道:“定然不会让叔叔受到责罚的。”

也幸亏今天值守的人是自己的叔叔,若是其余人,搞不好这会儿已经打起来了。

巨汗带着元正五人来到了部落深处,来了生人之后,无论是老弱妇孺,还是巡逻的勇士们,都对元正一行人投去了好奇的目光,心中也是戒备的紧,暗中,有几位将军已经封锁住了出口。

这一切,元正都看在眼里,也没有在意什么,人之常情罢了。

不过能对五个人都能摆出这样的架势,想来在北方,这个苍狼部落,在大秦铁骑那里,估计吃了不小的亏。

中军大帐,说是大帐,也只是木结构的四方墙壁,然后盖上一层厚实的棉布,在铺垫一层厚重的树叶和毛草,用来隔绝大雪的渗透。

门口的两位守卫自然看到了巨汗带着生人来了,巨汗在年轻一辈里,威望颇高,深的多数人的拥护和爱戴,两位守卫见状,也没有多做为难。

这是巨汗对元正说道:“还请公子稍等片刻,容我去里面拜见首领,通知一番。”

元正微笑着点了点头,便和单容,东方明月,小静秋,柳青诗在帐篷之外慢慢的等着。

巨汗很细心,派出了自己的心腹,暗中护着元正五人,防止有人恶意出手。

毕竟部落里,最是见不得生人。

小静秋对周围的一切都很好奇,部落,这里和辛曼的姐姐北原部落比较起来,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却也有许多不相似的地方,柳青诗也是第一次来到这样的地方,心里好奇之余,心中也略有防备。

东方明月和单容倒是古井无波,这两位女子的武道修为,不说是在这里杀一大片了,起码全身而退没有多大的问题。

帐篷里,一位身材高大的中年男人,伏案而坐,正在阅读兵书,首领格朗觉得,当初和大秦铁骑一战,完全是自己勇猛有余,不懂军阵厮杀,才被大秦铁骑占据了自己的家园。

以前觉得兵书,诗词歌赋这些东西根本没有用处,可当格朗觉得这些东西有用处的时候,往往也来不及了。

见到巨汗来了,格朗放下了手中兵书,轻声道:“你带着生人来见我来了?”

巨汗双膝跪地说道:“对不起首领,我只是个人觉得外面的那位公子,气度不凡,对我们部落也没有恶意,出于一己之私,带着他们来了,恰好,他们也来到山野之间浪荡,心想,就算我没有主动带着他们来到这里,不久之后,那位公子也不会发现我们的安营扎寨之地。”

格朗面无表情的问道:“你和那位公子交过手了?”

“结果如何?”

巨汗一脸羞愧的说道:“技不如人,非人之敌,我给您丢脸了。”

格朗摆了摆手,意味深长的说道:“苍狼部落越过群山大河,来到这里避祸,也实属无奈之举,我们这样的部落,进入大魏之地,必然会被群起而攻之,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些年来,我们偏安一隅之地,都忘了这世上的天与地,是如此的广阔浩瀚。”

“本来来到这里之后,我们也应该和外面的世界多多接触,以免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其实这件事你做得很好,若是其余的人,搞不好就真的率领兄弟们和那位公子展开了激烈的厮杀。”

“和外界接触,是关乎我们苍狼部落生死存亡的大事。”

“我本想着,等开春过后,再去外面走走看看,恰好你替我做到了这件事,部落里有你这样的后生,也是我们苍狼之福。”

巨汗一脸呆滞了,感觉首领近日以来说话的文采高深了很多,看来这一段日子看书没有白看,不过这话,巨汗也只是敢在心里说说,不敢真的说出来了。

“带你的贵客进来说话吧。”

巨汗起身道:“遵命。”

走出帐篷外,见到元正五人颇有耐心的等候着,巨汗的心里觉得多有对不住,心里也有些庆幸,遇到好脾气的贵客,的确值得庆祝。

做出邀请手势道:“公子,首领有请。”

元正点头致意,便带着四位女子进入了这个帐篷。

进入帐篷里,首领格朗起身相迎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发音略有些蹩脚,看了一眼文案上的书籍,四书五经居多一些。

元正想起了当初自己教导李尘读书写字的往事,大致也能猜测的出来,这一位首领是何等的心境。

侍女们立即赐座,虽说是赐座,但都是一些盖着兽皮的木椅或是蒲团,人文地理,的确和元正所处环境大相径庭。

元正说道:“首领不必如此,白话就好,文言文过于复杂,首领看书的日子并不久,难免出现词不达意的情况,我也是一个粗人。”

格朗尴尬的笑了笑,侍女们在元正几人的桌子上端上来了热腾腾的酒肉,味道有些浓烈,还带着几分山味儿。

对于江南出生的小静秋来说,这样的味道,真的有些难以下咽。

其实柳青诗,单容还有东方明月,对于各自桌子上的酒肉,也有些一言难尽,山味儿浓烈刺鼻,固然知道很有补性,却也是不好下嘴。

格朗打量了一眼万里烟云照,别云兽,以及风龙和白玉麒麟,心里清楚,这样的坐骑,绝非寻常之辈可以驾驭的,巨汗说这是贵客,看来真的是贵客。

元正抿了一口酒,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烈倒是烈,还有一股刺鼻的腥味儿。

格朗见状,小心翼翼说道:“莫非是我们部落的酒肉,不合公子的胃口?”

元正难为情的说道:“大致是地缘关系,人文习惯多有不同,饮食习惯,更是大相径庭,不过首领的心意足,在眼下缺乏粮草的情况下,还慷慨的拿出酒肉招待我们这不速之客,在下心领神会,倍为感激。”

格朗笑道:“公子浪迹山野至此,来我部落一观,不知公子心中作何想法?”

元正道:“扎根于山野之间,并非长久之计,没有自己的城池,难以持久,不如加入我云端之巅,共谋大举。”

跟部落里的人说话,还是简单直接一点比较好,没有那么多的弯子。

可若是和江南的世家大族说话,能绕多少弯子,那就是多少,到了最后,大家都是云里雾里,嘴上含含糊糊,肚子清清楚楚,然后一来二去的继续絮叨,慢慢的,才能把事情给说明白了。

格朗闻声,大吃一惊道:“公子就是元正,悍然拿下苍云城的元正公子?”

其实格朗很想要说,你就是那个武王庶子,不过正主就在跟前,格朗也不好说这话,这一段日子看书多了,对于内陆的繁文缛节,也略知一二。

元正放下酒杯道:“是我不假,不过首领也高看在下了,能够拿下苍云城,并非我一人之功,多是将士们浴血厮杀才能拿下苍云城,只是世人,总喜欢将这样的帽子扣在我的头上,苦了我的那些将士们。”

格朗道:“公子想要我们苍狼部落加入云端之巅,可我们苍狼部落大小加起来,也有十八万之众,其中八万为精壮勇士,余下的十万,都为老弱妇孺,这样的部落加入公子的云端之巅,对于公子而言,也是一桩不小的麻烦。”

“这么多张嘴,也不知道公子能不能养活的起。”

“虽然我苍狼部落走到今时今日,的确没有太多的选择,可无论如何,也不会委曲求全的,大不了就是和外敌恶战一场,了此残生。”

以云端上城如今的财力和粮草储备,接纳这个部落,倒还是轻而易举的,当初在那里建造云端上城,一来是风水不错,二来是那里的确可以大范围的安营扎寨。

冬季过后,必然还有一路大秦铁骑来到苍云城和拜月山庄叫阵,务必将云端上城摧毁。

眼下兵力不足,也是元正惆怅到不行的事情,都已经想好了,等年关过后,元正就要将远在大夏之地的郭喜军叫回来,可现在遇到了格朗这个部落,悬着的心也稍微放下来了。

云端上城是元正的立身之本,不能有任何的闪失。

若非大秦内部,遭遇到了大夏雄狮入侵,恐怕这会儿,云端上城外面,早已经是几十万的大秦铁骑了。

元正道:“我们城池足够宏伟,只是缺乏人口罢了,实不相瞒,本座眼下也是兵微将寡,有了苍狼部落并入其中,对外,也有一战之力。”

“至于首领所担心的事情,自然是多虑了。”

“本座敢招兵买马,就自然有本事解决掉将士们的后顾之忧,没有老弱妇孺的话,哪来的精锐将士,贵以贱为本,自古如是。”

“只要首领愿意加入我云端之巅,我可保证,首领麾下的勇士们,起码不会为了一日三餐而发愁。”

“如巨汗狩猎一般,绝非闲情雅致,只是要填饱肚子而已。”

这样的条件,的确很让格朗心动,肚子都吃不饱,更别说图谋大业了。

离开了世代居住的大漠,苍狼部落已经没有太多的选择,去占据一座城池的话,兵力不足,粮草不足,二者,格朗也深刻的意识到,部落的乌合之众,和大秦铁骑,和大魏锐士的差距在哪里。

想了想,意味深长的问道:“眼下公子兵微将寡,难道就不害怕我率众加入云端之巅之后,会反客为主吗?”

元正闻得此言,哈哈大笑道:“若是你有那个本事的话,尽管来试试,二者,首领也不会是那样的人,若真是那样的人,想来也不会坐在当下的这个位置上。”

“为人主上,持枢不正,难以长久。”

“我观首领知耻而后勇,懂得韬光养晦,也绝非见利忘义之辈,再者,大漠重诺的典故,在下也略有耳闻。”

格朗也不着急答应元正,虽然格朗清楚,若是找不到一个好下家,开春之后部落里就会有人饿死。

可毕竟率众相投,涉及到了部落生死存亡,不得不慎重一些。

说道:“可我们苍狼部落,世代自强,只是到了我这一辈,没有本事,才被驱赶出了大漠。”

“率众相投,绝非小事,按照我们苍狼部落的习俗,公子需要接受苍狼的考验,若是能经得起苍狼的考验,我们就投靠公子,若是经受不住,我们也只是有缘无分。”

元正道:“苍狼的考验?还请首领明示。”

格朗道:“苍狼是我部落的图腾,狼神更是我部落的守护神,若是公子能得到我部落狼神的认可,我们部落自然绝无二话,追随公子而去,若是得不到狼神的认可,也只能如此了。”

元正转念一想,涉及到了气运传承一事,自身有龙脉护体,应该无惧于狼神。

开口道:“那便开启考验吧。”

格朗语重心长的说道:“召唤狼神,绝非小事,万一公子若是经受不起狼神的考验,可能还有性命之忧,公子可要想好了。”

元正轻声道:“无妨,既然我成心想要将苍狼部落纳入麾下,何惧狼神的考验。”

格朗头一次觉得,眼前的这个年轻人,是如此的高大伟岸。

旋即对身旁的侍从吩咐道:“传令下去,请狼神。”

元正颇有兴致的慢慢等候,侍从下去之后,便听到帐篷之外,呼啸之声震天动地,一座巨大的黑狼雕像,被约莫八十多位勇士合力抬了出来。

雕像乌黑如墨,大小宛若一座小山丘,高大伟岸,苍茫无尽。

做工极为精细,狼眸明亮,毛发闪闪发光,和周围的雪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栩栩如生,仿佛下一刻就要活过来一般。

部落里的众多勇士们,看到狼神出面之后心中摇曳不定。

狼神出面,必然涉及到了部落生死存亡的大势。

勇士们形成合围之势,将狼神雕像围在最中央,纷纷双膝跪地,虔诚的双手合十,默默祈祷。

于此时,帐篷里的格朗首领带着元正出来了。

举目看向那巨大的狼神的雕像,纵然是元正,也是一阵心神摇曳。

格朗示意道:“这就是我部落的狼神,公子上前一探便知了。”

同时,格朗此刻也是双手合十,虔诚的祈祷当中。

元正在万众瞩目当中,在许多孩童们的期待当中,走向了这巨大的黑狼雕像,临近前来,一股大势从雕像上激荡开来,发出震耳欲聋的狼啸之音。

整个部落的勇士们山呼海啸道:“狼神在上!狼神在上!狼神在上!”

异族的信仰,理应尊重,单容,东方明月,柳青诗,小静秋见状,也是双手合十,微微低头。

东方明月暗中传音道:“他一个人,能否招架得住狼神的考研,这狼神虽说元气大伤,可气运依旧壮硕,一个不小心,他可能会遭受到狼神的反噬。”

单容平静应道:“无妨。”

轰然一声巨响,这尊雕像复活了,苍狼凝望天宇,狼爪破碎苍穹,奔腾于浩瀚星河之中,其气势难以言表。

元正淡然的看着这一幕,这尊狼神,果然有气运加持。

不过,元正身上**之气施展开来,中正平和,恢弘磅礴,正面抵御狼神的冲击,体内的龙游之气微微弥漫开来,刹那之间,这狼神发出一声柔和的狼啸,疑似是俯首称臣,疑似是认可,疑似是在吟诵着什么。

接着,再度化作了雕像。

此刻,元正的头顶上空,形成苍狼异象,遮天蔽日,令人莫敢直视。

就连格朗自己都不敢相信,这位元正公子,竟然如此轻而易举的得到了狼神的认可。

本来还想着,元正可能会遭受到反噬呢。

狼神都认可了,部落里众生,自然也就无话可说了。

格朗双手作揖,深鞠一躬道:“格朗拜见主上!”

此时此刻,无论勇士,还是老弱妇孺,纷纷双膝跪地,山呼海啸道:“拜见主上!”

在万人中央,承受如此荣耀,元正心如止水,也没有飘飘然,看着这部落的众生说道:“格朗听令,即日起,率众前往苍云城,归入云端上城。”

格朗沉重应道:“遵命!”

图腾就是信仰,信仰就是气运,狼神的气运固然不俗,可遇到了拥有**之气的元正,想要在气运上碾压元正,着实不太可能,再者,还有龙脉护体,这狼神即便再强,也只能甘拜下风了。

二者,元正本身对狼神并无惶恐之意,心境澄明,即便不会受到狼神的认可,也绝不会有性命之忧。

一时间,部落里无论男女老少,看到元正,内心深处都充满了深深的敬畏。

元正深知,在他们眼中是敬畏,在自己身上就是责任了。

日后,定然不负苍狼。

回到打仗里,元正立即召来海东青,书信一封,送回了云端上城,也不知道苏仪师兄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会作何反应。

有了苍狼部落进入云端上城,自然无忧云端上城劳力不足的窘境了。

只是要辛苦一下阎罗了,需要打造一批适合苍狼部落勇士的兵刃出来。

格朗下令之后,这个部落立即忙活了起来,去了新的地方,便可以丰衣足食,便有居住之所,无需颠沛流离了,孩童也无需受漂泊之罪了。

大帐里,元正没有志得意满,如今才刚刚开始呢。

元正对格朗说道:“去了云端上城之后,我师兄苏仪自然会安排你们的居住之地,以及地皮划分一事,初期,可能需要融合一段时间,与那里的原住民,尽量不要有所摩擦。”

“除此之外,还会有新的编制,一切听从苏仪的安排即可。”

格朗疑惑道:“主上不打算跟我们一起回去?”

元正道:“不打算,放心,你们去了,苏仪定会善待你们。”

只是征服了一座山,后面还不知有多少座雄山呢。

第四百二十一章 迎接

苏仪收到元正的回信之后,表面平静,实则内心欣喜若狂,外出一次,就带来了接近二十万的人口,对于当下的云端上城来说,解决燃眉之急,也解决了兵源不足。

欣喜之余,苏仪叫来了吕安。

万世殿的偏殿里架起了铜炉,暖洋洋,宛若春季,桌子上从来都不缺热茶。

对于苏仪先生,吕安是发自内心的敬畏,能够喝道苏仪先生亲手倒的茶,每一次吕安的心里都可以说是甘之如饴。

虽然现在都还不知道苏仪和主上的跟脚,到底师承于何门何派,可吕安一直都觉得,苏仪先生才是有大学问的人,美中不足的是,苏仪先生从来都没有开门授课过。

吕安一直都想要苏仪先生开门授课,然后自己好生学习一番,可能是万世殿里的政务繁忙,也有可能,苏仪先生压根儿都没有打算开门授课。

苏仪柔和问道:“新来的十八万人,云端上城的西南面,可否安顿的下?”

云端上城,可容纳上百万之众,初次建成的时候,来不及细致的规划布局,简单安排了一份,成员们便择优而选了好地段入住了进去,建成之后,苏仪更是下令扩建,在云端上城原有的基础上,又建造了一座小型的城池。

对于周围开荒一事,更是不遗余力,如今云端上城良田无数,秦岭南麓这里,又是天然的马场,依靠大秦龙脉,山脚下,牧马放养,引山间之水,汇聚成湖泊,继而改道,流向沣河。

整体工程,恰如其分的做到了流水不腐户枢不蠹。

云端上城的建筑格局,是颇为宏伟的,当初的盐铁之利,几乎全部用在了云端上城的建造一事上。

因为人口少,不少人都觉得云端上城略有空荡。

吕安应道:“西南面,可以容纳二十万人,只是许多屋舍,并未打扫,我们这里,又动员不起人口,光是打扫,估计都得花费三日时间,眼下年关将近,百姓们都忙活着过年的事情,将士们一大半都离开了云端上城。”

“这突然间来了二十万人口,安顿倒是可以安顿的下,就是场面上有些不好看。”

苏仪道:“这个无妨,将剩余的将士们全部派遣出来,对整个云端上城进行打扫,顺势,将孩童们聚集起来,分发银两,参与扫城一事,也等于是给自己积累了一些过年钱。”

“那二十万人,属于大魏西北放的游牧民族,其人文习惯,和我们多有不和之处,等他们来了之后,自信安置风水摆设,家具物件一事。”

“除此之外,告知手底下的人,尤其是原来的将士们,勿要上门挑衅找茬儿,违令者,军法处置。”

吕安点头道;“明白了。”

苏仪道:“你姑且去忙吧,我要去外面接人了,等到他们来了,怎么说,也是两三天之后的事情了。”

吕安微鞠一躬,便徐徐退下了。

苏仪略微整理了一番衣袖,吕安虽然不才,可暂时看门护院的能力,还是有的,外加云端上城里,如今也有了一些后起之秀般的文官,协助吕安,应该是可以应付过来的。

如果实在是应付不过来,那也没办法,日后遇到贤才,也只能将吕安取而代之了。

对于吕安,苏仪的心境很复杂,可眼下要用人,总感觉到,吕安的目光格局太过狭窄,有一门一户之才,却无一城一池之才。

苏仪传好了一件黑色的大氅,骑着自己的三眼牛,带着花椒和茴香出发了。

很少走出万世殿,等来到街道上,百姓们都是微微后退,然后对苏仪微鞠一躬,孩童们的脸上挂着笑容,苏仪的脸上也挂着笑容。

这样的一座城,大业可期。

走出云端上城后,苏仪好奇向花椒问道:“这一次你们没有陪着元正,心里头会不会觉得有些落寞。”

花椒轻语道:“落寞到不落寞,我们只是公子的剑侍,公子带着自己的女人,游山玩水,开阔情怀,我们若是陪着公子的话,怎么看,都有些多余。”

苏仪道:“可你们两个也很漂亮啊,关键时刻,还可以给元正保驾护航。”

花椒轻声笑道:“师兄说笑了,如今的公子,再也不是当初刚刚进入秦岭之地的那个公子了。”

“对于江湖,公子兴许还有着兴趣,对于我们,依然保持着往日的心境,可公子已经走到了今时今日这一步,自然不是以前的公子了。”

苏仪笑了笑,也没有多说什么,师弟的确不是以前的师弟了,一直都让苏仪意外的地方在于,修行《本经阴符篇》竟然没有迷失掉自己的心智,虽然不是当初的少年,身上多出来了几分暮气沉沉。

可人嘛,总是要长大的。

不知不觉间,苏仪三人越过了拜月山庄,尉迟维忙活着安顿战马的事情,苏仪特意来了一次拜月山庄的内院里。

尉迟维百忙之中,抽出了一些闲工夫陪着苏仪坐着聊了一会儿天。

苏仪道:“你们这里有多少人?”

尉迟维道:“细算起来,刚好三千一百多人。”

苏仪问道:“眼下过冬的草料,可都准备齐全了?”

尉迟维道:“暂时还没有,不过也快了,只是大秦的甲等战马,始终忘不掉自己的主人,我还要耐心的驯服,本来以为最多十天半个月就可以完成这些事,结果,到了现在,仍然有些刺头战马,不听使唤。”

所谓的刺头战马,自然就是甲等战马里的王者。

苏仪道:“方便腾出一块场地,招待二十万人口,胡吃海喝一顿吗?”

尉迟维有些难为情的说道:“主上外出,成功地招兵买马了?”

苏仪笑着点了点头。

尉迟维牵强的说道:“这恐怕是不妥,虽然有三千余人,可多数汉子们,都不会灶台上的事情,我们自己的火头军,也恰好能够维持现状,既然先生是要招待刚来的人,何不在苍云城里好生招待一下?”

“那里火头军充足,人马足够,总比我们这里强,且还可以调动苍云城的巧妇,无非就是多花点银子。”

苏仪平淡道:“不妥啊,苍云城里有宋清,我们若是将苍狼部落在苍云城招待一番的话,可能会引起宋清的不适,让宋清觉得我们是故意显摆大势,不和人心。”

“所以,我才想要在拜月山庄这里,摆出宴席,好生招待一番,他们刚下山,肚子定然有些饿了。”

尉迟维转念一想,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苦笑道:“早知道主上这一次外出,能给我们带来二十万的人口,当初就不应该收留宋清他们,可也没办法,谁也不知道主上这一次外出,会带来这等惊喜。”

苏仪道:“这样吧,火头军一事的话,我让李尘从苍云城里抽掉些出来,苍云城的伙夫和巧妇也会调动一些过来,你们暂时放下手里头的事情,先腾出一个场地再说,二十万人听上去很多,可聚在一起的时候,就没有多少了,从现在开始准备,两三天时间,应该也足够了。”

尉迟维点头道:“明白了,定然不会让先生失望,先生心细如发,顾虑周全,我自愧不如。”

苏仪轻声笑道:“人活着,总要顾虑一些事情才行啊,年轻人们横直冲撞,打打杀杀,这后面的细致活儿,也只能交代给我们这些上了年纪的人。”

在拜月山庄也未久留,苏仪便带着花椒与茴香,仅用了一炷香的时间,便抵达了苍云城。

苏仪走后,尉迟维也第一时间吩咐了下来,那些不听话的战马,只能过上几天后继续驯了。

苍云城,城主府内。

苏仪是第一次和王巍见面,王巍从江南抵达苍云城,事到如今,也没有去云端上城里看看,军务繁忙,也没有那样的闲工夫。

王巍也是头一次见到苏仪,其仙风道骨的风采,让王巍心中颇有好感,再加上苏仪的武道修为,可以和大夫持平,王巍心中的敬畏之情,不由的更多了一些。

尉迟德令丫鬟侍女们备下了一桌子酒菜,和花椒茴香的手艺比较起来,这一桌子酒菜,也只能说是可以图温饱,想要吃出情怀来,就有些困难了。

苏仪将苍狼部落的事情大概叙说了一遍,若非元正得到了狼神的认可,苏仪还真的不敢让苍狼部落的人进入云端上城。

掐指一算,便知晓是元正体内的六合之气,吞噬了狼神之精华。

说是二十万人口,实则只有十八万,十万人为亲眷,八万人为青壮将士。

亲眷的数量如此之少,想来大秦在北边,也展开了一次无差别的杀戮,大概是苍云城被拿下,旧西蜀一战又败了,北方的部落又有些刺头儿,才导致了一场大屠杀。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王巍愣住了,潇洒笑道:“小伙子可以啊,带着媳妇儿游山玩水,还能玩出这等名堂来。”

苏仪道:“弥补了我们人口不足的劣势,等苍云城的人口逐渐起来之后,也会在苍云城周边,砍伐树木,继续建造城邦,远在大夏之地的郭喜军,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来云端上城汇师。”

“到时候,万一人口多,城池又容纳不下,吃相就有些难看了。”

“当然了,我们若是拿下灵州和霸州两个大州,就无需担忧这些事情了。”

此话也只是玩笑话,灵州和霸州,想都不要想了,就算拿下来,也没有充足的兵力镇守城池,拿下来之后,反而会是一个祸害。

李尘道:“我抽掉五百火头军,顺带将苍云城的伙夫,巧妇,聚集一千余人,和拜月山庄里的火头军加起来,应该可以给苍狼部落的人接风洗尘了。”

苏仪掐指一算道:“差不多是够了,只不过今夜就要抵达拜月山庄,先忙活到半夜,明日晨起,吃过饭以后,就要进入准备期间了。”

李尘道:“需不需要我陪着先生,一同去迎接苍狼部落的人,毕竟对方人多势众,咱们这里,也要摆出一副应该有的架势和场面才行。”

苏仪想了想,点头道:“当然了,你和李鼎一同陪着我去迎接,记得穿上你们的赤明天凤甲和腾海震地甲。”

“我们人少,可是我们的精气神足。”

李尘难得的笑了笑,和苏仪共事,李尘一直都觉得很舒服。

……

……

下山的路是漫长的,只是轻骑快马下山,其实要不了多长时间。

可十八万人一起下山,显得队伍浩荡,而山道狭窄,没有办法齐头并进。

在这,四万勇士在后方,四万勇士在前方,亲眷则在中间。

也没有辎重车辆,只是带着足够的干粮,和酒肉,累了的时候,就靠在河边安顿下来,河边的风有些刺骨,不过人多了,点燃篝火之后,反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热闹。

一想到很快,就要进入城池,不用在过着颠沛流离的日子,格朗的心里升腾了起了一丝暖意。

许多叔叔婶婶们,面色沧桑,瘦的可以说是皮包骨头了,这一段日子的颠沛流离,也让格朗的心里有着深深的负罪感,总觉得对不起自己的部落。

夜色将至,苍狼部落在河边扎堆了下来,开始点燃篝火,取出酒肉,锅碗瓢盆,一应俱全。

十余人围坐一个篝火堆,也显得热闹。

河边的格朗,一个人静静的看着还没有被冰封的河面,心里有些忐忑,虽然说主上已经书信一封发到了接头人那里,可是自己忽然间去面对一个自己不认识的接头人,万一那个接头人给自己甩脸子看呢。

想来倒是不至于,可也觉得,主上这件事多少有些不讲究。

要是主上愿意陪着他们一起去云端上城的话,估计兄弟们的心里会更加热腾腾的。

这会儿,巨汗从前方回来了,来到河边,禀告道:“首领,再有三日功夫,就可以下山了,到时候我们会看见传说中的苍云城,也能看到拜月山庄。”

巨汗的脸上满是兴奋,他在前面探路,骑着为数不多的甲等战马,兴冲冲的上山下山了一遍。

格朗道:“我已经给各位长老打过招呼了,等我们去了云端上城以后,咱们自己人一定要规规矩矩的,不要和那里的人有什么矛盾,去了之后,先安分一段日子,也告诉那些刺头儿,不要过于显摆自己的膂力,以免横生枝节,尤其是你。”

巨汗低头应道:“我明白。”

没有主上陪着一起,其实格朗和巨汗的心里都隐隐约约觉得苍狼部落,现在特别像是一个要饭的部落。

这样的心境之下,让整个苍狼部落的漂泊感,无形之中,加厚了几分,比地上的积雪还要厚实。

其实元正也有想过陪着苍狼部落抵达云端上城,但转念一想,又放弃了。

苍狼部落人口多,元正若是亲自带着苍狼部落抵达云端上城,难免会让一部分人有患得患失的心理,觉得会失去原来的地位。

毕竟云端上城里,还是江湖野游比较多一些,算计的也比较多。

让苏仪师兄这个万金油从中调解一下,苍狼部落的底蕴毕竟摆在这里,假以时日之后,其威望,也就碾压了原本的江湖野游,徐徐图之,整个云端上城的体系,也就慢慢地庄严厚重了起来。

至于李尘这些人,地位还是和原来一样,毕竟李尘,傅玄黄支流,才是元正心中底气之所在。

眼下也只是将苍狼部落安顿在云端上城,至于到时候是让李尘来统御苍狼部落,还是傅玄黄,元正的心里暂时还没有答案,一切,等到这个冬季结束之后,才能定夺。

……

杜氏,原本在苍云城里的一个馆子里掌勺,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厨娘,能够馆子里掌勺,其手艺自然是颇为过人的。

更为难得一见的是,这位杜氏,年过三旬,尚未婚嫁,属于典型的老姑娘了,来到拜月山庄之后,也让不少的粗糙汉子们心中留意了。

拜月山庄的地方不是很多,院落里定然容纳不下十八万人,只能将场地搁置在马场里了。

在马场边界,连夜支起了长龙灶台。

东南西北,四个长龙灶台,杜嫂负责西面的灶台,手底下管了约莫三百余人,这几日,就是准备调料,将肉剁好,备在那里,至于蔬菜,冬天了,自然是以萝卜汤为主,大白菜为辅。

想要其余的蔬菜,这个季节,也实在是捉襟见肘。

杜嫂身材略有些臃肿,脸蛋儿很圆,带着几分红艳,到底是没有婚嫁过的女子,皮肤很是细腻,头发也很浓密,裹着围裙,掌勺的样子,也让不少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颇为意动。

身边打下手的,是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秀气姑娘,五官清秀,可皮肤有些黝黑,嘴角边上,还长了一个痦子,大大的破坏了这个小姑娘的相貌。

小姑娘看着杜嫂,很认真的问道:“姐姐你真的没有婚嫁过吗?”

杜嫂笑了笑,看着小姑娘应道:“小嘴真甜啊,还知道叫我一声姐姐。”

小姑娘天真的说道:“没有婚嫁,没有生过孩子的女人,都应该叫姐姐啊。”

杜嫂道:“姐姐年轻的时候,错过了一个人,也对剩下的人没了念想,这些年来,就一直单着,我靠手艺吃饭,也没饿了我自己,要不要男人,其实都不打紧的。”

小姑娘又问了一个问题:“那姐姐你夜深人静的时候,不寂寞吗?”

杜嫂无奈的在小姑娘的脸上摸了摸,轻声笑道:“小小年纪的不学好,以后怎么嫁的出去啊。”

小姑娘说道:“我嘴边长了一个痦子,原本也相亲过很多次,可是人家都看不上我,哪怕去给人家当小妾,人家都不愿意,这一辈子,估计是嫁不出去了。”

说到这里,小姑娘的神情有些沮丧,就像树冠上的积雪掉在了无人问津的草丛里。

杜嫂安慰道:“不打紧的,以后你肯定会遇到一个你钟意的,也钟意你的意中人。”

小姑娘天真的笑了笑,其实心里是绝望的,女孩子家,长得不好看,总归要在很多地方上吃亏的。

“那位李叔叔,好像很喜欢姐姐你,姐姐你真的不考虑一下吗?”小姑娘忽然说道。

杜嫂的眸子里略有些迷惘,婚姻大事,是每一个人必不可少的,可是没有了婚姻,又能够怎么样,孑然一身的来到这世上,又孑然一身的离开,其实也挺好的,如果可以承受寂寞的话。

拜月山庄里,尉迟维收到了来自于苍云城的一封密信,这封信的主人是傅玄黄。

“厨子里有内奸,一人,速速抓取出来。”

看到这封信以后,尉迟维可以说是头大如斗,万一有人在过两日的宴席当中下毒的话,不知道要死掉多少人。

只有两天时间,尉迟维觉得难度有点大。

坐在椅子上,喝了五杯茶以后,才琢磨出了一个主意。

明察暗访绝非上策,只能掉出来了。

这件事,尉迟维是一个人去做的,将收缴的大秦弓弩,带了一副,箭头上绑着一纸书信,在拜月山庄外围,射向了马场方向,那里有一片灌木丛。

书信的内容也很简单。

“事情有变,出来一叙,拜月山庄东南角,无人之地。”

这封信,也幸亏尉迟维的书法造诣不错,模仿大秦楷书,又是用秦国的强弓射出去的,既然厨子里有内奸,那个内奸必然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四处走走看看,踩踩点。

其实尉迟维也是死马当活马医,这个关口,杀出来了一个内奸,谁都不好受。

若是那个内奸中计了,则成功,若是不中计的话,到时候也只能硬着头皮,让苏仪带着苍狼部落的人进入云端上城接风洗尘了,不管怎么说,人命要紧。

入夜以后,尉迟维一直都在拜月山庄东南角的无人之地默默地等候着,也没有出现别人的视线里,而是站在一棵大树后方,和夜色融为一体。

马场外的灌木丛里,杜嫂出来方便了一下,然后四处转悠了一番,也许是对拜月山庄的马场比较好奇吧,以前在苍云城的时候,都以听说为主,不曾真正的见识过。

转悠的时候,便看见一棵树上,有一箭头,箭头上,有一封书信。

打开书信一看,脸色阴晴不定,杜嫂的眼力劲自然能够看得出来,这笔迹不是原来那个人的笔迹,这箭头,很明显是经过保养过后的箭头,不久之前,拜月山庄有过一战,收缴了不少大秦的军械。

杜嫂的掌心中,燃烧起火焰,将这一封信给焚毁了。

不管这封信到底来自于什么人,杜嫂都很清楚,自己已经暴露了。

或者说,还没有暴露,但尉迟维已经知晓,这一次的火头军里,有一个内奸。

一动不如一静,可是杜嫂转念一想,既然是要引她现身,应该就在这箭头附近等着,只要杜嫂打开这封信,那个人也就出来了,可是那个人并没有出来,想到这里,杜嫂怀疑,这封信可能真的是自己人发来的。

只要在这灌木丛守株待兔,就能抓到杜嫂。

可没有守株待兔,反倒是让杜嫂的心里惊疑不定,不管怎么样,先去拜月山庄东南角的无人之地去看看,以杜嫂象境的武道修为,在如今缺乏高手坐镇的拜月山庄里,全身而退,也绝非什么难事。

夜色里的尉迟维,略有些忐忑不安,那只箭羽,完全走的是攻心术的路子,其实尉迟维懂得一些粗浅的兵法韬略,不过和真正的谍子比较起来,尉迟维自愧不如。

等着,等着,尉迟维听到了轻柔的脚步声,侧过头一看,一位女妇人来到了这里。

尉迟维认得杜嫂,杜嫂的底子尉迟维也很清楚,一直都在苍云城的某个馆子里掌勺,来到苍云城也有些年头了,有那么一两次,尉迟维还曾在那个馆子里吃过饭。

是杜嫂,这让尉迟维非常的震惊,如此算来,如今的苍云城里,其实还有不少的斥候探子,都是大秦很多年以前,埋伏在苍云城的。

尉迟维瞬息出现在了杜嫂的面前。

杜嫂顿时脸色大变,下意识的聚集真元,聚气成刃,和尉迟维保持了约莫三米之遥的距离。

尉迟维说道:“据我所知,你是魏人,怎么又成了大秦的谍子?”

杜嫂丝毫没有平日里的和和气气,像是换了一个人,有些阴冷,有些怨毒。

说道:“这一招攻心术,果然够狠,逼我现身出来了,我是魏人如何,我是秦人又如何,既然暴露了,那我无话可说。”

尉迟维心情有些复杂,处理内奸这种事,其实尉迟维很少亲自动手过。

杜嫂一个箭步上前,手中剑气直逼尉迟维的三寸之地,继而剑锋一转,刺向了尉迟维的下三路。

尉迟维捉对厮杀的能力不是很强,虽然也有象境修为,可是缺乏实战经验,遇到杜嫂这样的高手,尉迟维还真的有些应付不过来。

开口道:“到底是一个老姑娘啊,专门朝着男人的下三路下毒手。”

杜嫂听到这话,羞愤不已,娇喝道:“据我所知,你也没有你自己留个种。”

尉迟维趁着杜嫂分心之际,一拳轰向了杜嫂的面门,然而杜嫂身法快若闪电,恰到好处的避开了杜嫂这一拳,紧接着,杜嫂一剑真的刺向了尉迟维的祠堂上。

眼看着杜嫂就要得手的时候

一道黄金剑气,噗地一声贯穿了杜嫂不算娇躯的娇躯。

李尘来了,今夜的李尘,身着一袭青色的锦衣,素手而来。

尉迟维浑身上下都渗出了冷汗,深呼吸了两口说道:“幸亏公子来得及时,不然的话,就要在阴沟里翻船了。”

“话说公子怎么出现的如此及时呢。”

李尘单手负在身后,另一只手探向了杜嫂的娇躯,掌心中浮现出金色的火焰,刹那之间,点燃了杜嫂的尸体,毁尸灭迹这种事,当然要做得彻底一些。

尉迟维眼睁睁的看着,杜嫂被焚烧成虚无,连骨灰都没有留下。

李尘说道:“苏仪先生算到了,叔叔的武道修为可能不敌那个内奸,故此派我过来接应,幸亏来得及时。”

尉迟维道:“我要是有公子这一身武道修为就好了。”

李尘微笑道:“不要这样想,叔叔羡慕我的武道修为,我也羡慕叔叔的成熟厚重,大家其实都一样。”

也不知道尉迟维这一辈子,武道修为能否抵达李尘这样的高度,李尘也只能这样开口安慰一番尉迟维了。

眼下,灶台上的大肉蔬菜终归还没有下锅,应该还没有下毒。

出于谨慎,尉迟维说道:“既然内奸已经解决了,公子便可返回苍云城了,待得明日早饭过后,我亲自带着人,去看一下。”

李尘应道:“一切小心,苍狼部落很快就要来了。”

接着,李尘转身消失在了夜色里。

翌日,尉迟维带着十来个心腹,以慰问火头军的名义,亲自在东南西北各个灶台上检查了一番,更是派人将所有的蔬菜大肉都暗中侦查了一番。

确认杜嫂还没有下毒之后,尉迟维悬着的心才放下来了。

估计所下之毒,不能久存,只能入锅的时候下药,趁着最热闹的时候下药,也能掩人耳目,现在下药,被发现的可能性太大了。

尉迟维来到西面的灶台,将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家立为伙夫长,负责西面灶台的大小事宜。

这个消息公布出来以后,脸上长着痦子的小姑娘赶紧跑过来问道:“大人,杜姐姐怎么不见了?”

尉迟维柔声道:“杜嫂在苍云城有点急事,先回去了。”

小姑娘天真的点了点头,然后这一辈子,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对自己没有歧视的大姐姐了。

尉迟维也不是那种疑神疑鬼的人,确认杜嫂没有下毒之后,便下令一切如常,不过还是用重金提前收买了几个家中贫困的死士,在给苍狼部落接风洗尘的当日,提前以身试毒,若是没有毒的话,赏黄金百两,若是有毒的话,黄金五百两。

这个价钱对于死士有点高,其实白银百两,就完全可以收买死士了,可尉迟维心善,故此加重了筹码。

……

……

这一日,大雪纷飞,也没有迎来所谓的艳阳天,不过进入正经道路上之后,格朗的内心轻松了不少。

苍云城五十里之外的官道上,苏仪骑着三眼牛,李尘和李鼎盛装在身,陪伴在苏仪左右。

前方,一路铁甲森森的勇士们开道,巨汗在最前方,当看到雪中飘扬的元字旗之后,巨汗欣喜若狂,果不其然,有人在这里等着他们。

随着巨汗兴奋的大喊一声,格朗也第一时间骑着甲等战马冲到了最前方。

苏仪静静的看着这一幕,一路铁甲森森的勇士队伍,在大雪中前进,抵达心中那个从未见过的城池,也颇有诗意。

“我们在上前一点吧,显得礼貌周到。”苏仪微笑道。

李尘驾驭駮马,手握凤翅镏金镋,身着赤明天凤甲,主动率领一路轻骑迎了上去。

巨汗和格朗看到李尘驾驭駮马而来,心里略有些紧张,因为对方的駮马,让他们两人胯下的甲等战马,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差一点四肢瘫软,跪在了地上。

临近前来,李尘主动下马,双手抱拳道:“李尘见过格朗前辈。”

于此时,李鼎率领一支辎重车队也来了。

格朗仔细打量了一眼李尘的凤翅镏金镋,然后才说道:“将军亲自远迎,让我很是惶恐啊。”

李尘柔和道:“哪里的话,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了,你们若是有些不方便的东西,可尽数安顿在辎重车辆上,拜月山庄里已经备下了酒宴,等着给你们接风洗尘呢。”

一边说着,李尘伸出手抚摸了一下格朗战马的额头,示意其不要惶恐。

周围的勇士们,看到李尘和李鼎两兄弟之后,顿时觉得,人家这将军,看上去好生体面。

格朗道:“大队伍还在后方,也没有什么要紧东西,都是一些锅碗瓢盆和酒肉,以及一些棉袄罢了,还惊动你们亲自带来了辎重车队,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李尘微笑道:“这样说就客气了,大家都一家人,以后都要在一口锅里吃饭,照顾自己的家人,也是我们的职责之所在。”

格朗欣慰的笑了笑,在李尘的迎接下,走向了正前方的苏仪。

初次会面,格朗手里真的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礼物,心里也觉得过意不去,便将自己多年佩戴的兽骨手镯,主动套在了苏仪的手上,苏仪对此,也没有拒绝,知道这是对方的一番心意。

自来熟的将手搭在了格朗的肩膀上,哈哈笑道:“本来想着你们估计要到中午才能下来,也幸亏我们早上提前来了,不然的话还迎接不到你们。”

“兄弟们过冬的棉被棉衣,我已经安排云端上城里的裁缝加速赶制了,三天之后,才能出活儿,不过身子骨强健的弟兄们,应该就不需要那些棉衣棉被了,那都是给老人和孩童们准备的。”

“此次事情比较突然,仓促之际,没有万全准备,还望老兄莫要见外啊。”

格朗本想着如何跟苏仪自来熟的寒暄一二,结果苏仪比自己更加自来熟,原本想象中的尴尬气氛,在这一场大雪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李尘和李鼎并未跟着离开,而是在下山的地方耐心的等候着,等到勇士们的亲眷从后面跟上来,亲自帮助他们将平日所用的物件放在车辆上,身为将军,李尘和李鼎两人也没有摆架子。

许多抬东西的苦力活儿,两个铠甲在身的小伙子,都是亲力亲为,一时间,让不少人对这两位将军心生无数好感。

队伍很长,多数又是步行,进展自然快不到哪里去,预计要过了午时之后,才能到达拜月山庄。

当李尘看到许多老人脸上的风霜之色,以及许多孩童们红彤彤的小脸和迷惘的眼神,心中生出许多感触,有些老人家,连走路都很艰难,若是换做一个狠心的部落,估计都让这些老人家在无人之地,自行了断,然后集中办一场丧事。

想到这些,李尘对这个苍狼部落的敬意油然而生。

最前方的苏仪和格朗也是步行,一直保持着勾肩搭背的姿势,就像是多年未见的老友一般。

苏仪说道:“云端上城的西南区域,足以让你们的部落安家落户下来了,不过划分地皮一事,还得开春之后,在做考量,毕竟许多田地还在开荒阶段。”

“二者,考虑到我们人文风俗,有所不同,城中西南区域,我们也只是简单的打扫了一番,至于具体的风水布局,物件摆设,一切以你们苍狼部落的习俗为准。”

“我也知晓,你们以前在大漠里,不是逐水草而居,就是逐绿洲而居,也习惯了大漠的风沙漫天,可来到这里之后,一切都要从头开始,就和你所听说过的一样,春种秋收,在庄稼地里忙活,有饭吃,五脏庙也不用担忧供奉不起来。”

“也有自家的兵器库,我看了一眼你们的兵器,冶炼工艺较为粗糙,等你们进入云端上城以后,我便让军备大总管,给你们量身打造兵刃,看了一眼,你们似乎是以手斧和盾牌为主,估计其余的兵器你们用着也不习惯。”

“还有嘛,那就是演武练兵,有自己的城池,自己的家园,反正,颠沛流离的日子是过去了,放心,只要你们苍狼部落去了,保证让你们衣食无忧。”

格朗的眼眶不自觉的红润了起来,本想着来到这里之后,没有主上亲自陪伴,会遭遇到多方为难,哪里想得到,这位苏仪先生,亲自迎接不说,更是将一切安排的如此妥当。

还未抵达云端上城,格朗的心里便有了一股自己也说不出来的归属感,大概是感动,也许是看见了希望。

苏仪拍了拍格朗的肩膀,哈哈笑道:“你个子好高啊,和你勾肩搭背的走着,一定显得我很矮小。”

“……”

第四百二十二章 猛将归位

大魏西北的气候,很烈,如西北狼一般。

天林镇,位于西北偏安一隅之地,镇子上约莫有五千户人家,是一个大镇子。

可大街上的行人并没有多少,兴许是战事将近的缘故,这个镇子里,注定不会有太多闲的没事干的人。

大魏的精锐,能否抵达住大秦的铁骑,还是两说之事,不过有庞宗,有大夏过来的百万雄师,应该是可以抵挡住大秦铁骑的,就算不能战胜大秦铁骑,或许也能维持一个平分秋色的局面。

西北天高,不过平坦地势也多,大秦铁骑在西北一带真的放开手脚的厮杀起来,对于任何一支军伍而言,都是莫大的考验。

元正带着四美来到天灵镇之后,既没有居住在客栈酒楼,也没有居住在寻常百姓家,而是在天林镇之外的搭建了一座草屋,冬季的西北,北风如刀,总得听到远处的天空,被吹得猎猎作响。

草屋里,一切从简,四张床,四个蒲团,至于元正本人,则担待起了看家护院的事情,没有办法和四美同床共枕,也没有办法及时吃到新鲜可口的饭菜。

雪依旧在下。

元正盘膝而坐,六合之气涌动,诸侯剑在这个冬季更上一层楼,然而元正并未觉得何等的高兴,反而觉得有一些索然无味,这种索然无味,其实元正自己都说不出来。

来到天林镇五天之后,元正对这个镇子的风土人情多少了解了一些。

镇子里原先本来是有几个大户人家的,镇子也算是繁荣鼎盛,可那几个大户人家为了避祸,也都去了江南之地,或是去了皇城,或者,去了更加偏远的地方。

没有了大户人家,作为天林镇的脊梁,天林镇不出意外的衰落了下来,江湖野游开始朝着天林镇扎堆,整个镇子,也渐渐没有了以往的秩序。

西北一带的江湖野游,属于动辄就要杀人见血的那一类人,不像是其余地方的江湖浪子,动手之前还要讲个规矩,讲个道理。

在这里,不顺眼的情况下,就要大打出手。

不过天林镇还有一个颇为特殊的人,此人名曰林广。

善骑射,知兵法,懂人心,持枢正。

本来是一个不可多得的虎将军,原本在钦州一代,也算得上是家喻户晓,行军打仗颇为勇猛,且极有章法。

但是这个将军吧,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某次,和大漠里的部落交手,眼看着就要杀进大漠腹地,要将对方全军覆没的时候,忽然之间,引来了一场飓风,黄沙漫天,大漠上昼夜不分,宛若人间炼狱。

等到飓风停下来的时候,那支部落,早已经逃之夭夭了,林广无奈之下,只好无功而返。

更为有趣的一件事,是率军去剿匪,杀到了土匪的家门口的时候,也不知道什么情况,天上开始下起了冰雹,冰雹有拳头大小,从天而降的冰雹,硬生生的打散了林广的军阵,反而被占据地势的土匪们给反杀了一通,损兵折将,不在少数。

早年间,和某路大秦的哨骑接触战的时候,将那一路哨骑,也碾压到了一个毫无退路的死穴之地,林广更是点燃了熊熊大火,如若不出意外,那一路哨骑怎么着,也会在熊熊大火中被焚烧成为灰烬。

结果,还真的给出了意外。

眼看着大火就要功成的时候,天空中毫无预兆的下起了暴雨,浇灭了大火不说,更让大秦的那一路哨骑士气大增,反而杀出了一条血路,又让林广损兵折将了不少。

从那以后,林广的仕途自然而然的结束了。

谁都知道,林广非常会打仗,熟知兵法,深明大义,因势利导。

可其人数奇,不适宜率军冲锋。

故此,本来应该在军伍之中节节高升的一个人,就因为点子太背,给折断了前程。

如果说不适合带军冲锋,那作为守将而言,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故横生。

但偏偏,林广当守将的时候,不适某个地方山洪暴发了,就是城墙拐角的地方忽然崩塌了,更让众人哭笑不得是,就连林广自己的将军府,都因为一次毫无预兆的地震,给崩塌了。

事实证明,林广不适合当将军,也不适合当官。

其人数太奇……

因此,天林镇里的人都觉得林广上辈子可能干下了太多伤天害理的事情,这一辈子,让老天爷下了降头,诸事不顺,估计和上辈子的孽迹脱不了干系。

原来的林广,受到了不少父老乡亲们的爱戴,现在的林广,不是过街老鼠,却也成了边缘之人,没有人愿意和林广打交道,也没有人会想起林广昔年对天林镇的贡献。

不过林广有一件事,还是值得称赞的,当将军的时候,培养出了不少的小将军,多年过后,那些小将们也都在军伍之中成长了起来,有了自己的立身之本。

战事不太繁忙的时候,也会抽空来到这里,看望慰问林广。

不过眼下来看,和大秦一战迫在眉睫,林广昔年的门徒,应该是不会抽空来看林广了。

换言之,若非林广当初培养了些门徒,林广如今在这天林镇,根本就无法居住,必然会被镇子里的人给联合起来,驱逐出境的。

现在的林广,基本上没有了让老乡们敬畏的筹码。

就在镇子郊外的河边的居住,有一座小宅院,家底儿也不算丰厚,生了两个儿子,但是因为林广的光荣事迹实在是太多了,很多人也认为林广的儿子从一出生就背负了很大的罪责。

本身这件事也不会影响到什么,却也让林广的儿子到了婚嫁的年龄,却找不到媳妇儿。

更有不少人觉得,正是因为林广出生于天林镇,怀了天灵镇的风水,不然的话,现在的天林镇肯定会非常繁华的。

这也没办法,当一个人点子太背的时候,什么样的锅都要背,什么样的脏水都要给那个人身上泼,形势比人强。

眼下的林广,对于昔年金戈铁马的岁月也时常怀念着,不过最担心的,也就是自己儿子的婚事了。

可坏了一个镇子的风水,那个人生出来的儿子,必然也是不吉利的,还真的没有哪家姑娘愿意冒着这样的风险,去成为林广的儿媳妇。

郊外的草屋里,当元正知道天林镇还有这么一号奇人异士的时候,也是大吃一惊。

小静秋呆呆的说道:“见过倒霉的,还真的没有见过这么倒霉的。”

就连素来不食人间烟火的东方明月,也是一阵惊愕,开口道:“莫非是那个人的气运,真的被老天爷给下了降头?”

元正横剑于膝,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可能吧,一个人不会平白无故那么倒霉的,那样的人,一旦破开自己的霉运,其前途,不可限量。”

柳青诗挑眉道:“莫非你又有了招贤纳士的想法。”

元正没有回应柳青诗,因为柳青诗说得是实话。

柳青诗看到元正一副难为情的样子,连忙说道:“当然,我不是说林广不好,对于他的过去,我们其实不在意,但我总觉得,这件事背后可能会给我们惹上麻烦的。”

元正看向了屋外,鹅毛大雪下个不停,雪景固然不错,可无论多么美丽的风景,看的时间长了,自然也就腻了。

此地距离林广家,也不是很远,元正想要单独去拜访一番。

说道:“我一个人去看看,你们四个,暂且在这里等着。”

小静秋道:“可是师傅,我想要跟着你一起去,给你当剑侍,你想啊,有一个剑侍,你出现在林广旁边,不也体面嘛。”

元正柔和的笑了笑,修行《沧海六合》,元正懂得推演计算,他很清楚,在去往林广家的路上,会遇到不小的阻碍。

故此,一个人前往,万一和别人交手的话,元正也能一个人放开手脚。

单容道:“静秋出关一来,还没有拔剑,明月又送给了她无殇之剑,她心里肯定想着,遇到一个合适的机会,检验一下自己的剑道修为如何,顺带也能知晓,自己有几斤几两。”

被单容姐姐如此轻易地说出了心里话,小静秋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东方明月开口道:“我也知道,你会在路上遇到危险,带着小静秋经历一番,她也会认识到什么叫做江湖,什么叫做世间百态。”

作为气运极强的东方明月,也懂得推演计算之术,早已经在心里算出来,元正会在天林镇,遇到一个硬点子。

单容其实也能算得出来,只是单容不喜欢将有些话直说了出来。

柳青诗倒是一脸的茫然,此刻沉默不语,单论武道修为,这一次陪着元正,搞不好真的是给元正拖后腿。

元正说道:“我也知道我会和人交手,但我不知道那个人到底有多么厉害。”

“更不清楚,我能否胜了对方。”

单容简单直接道:“去试试不就知道了。”

元正:“……”

“如此,静秋同我前去,你们三个,就在这里等着,若非我不敌,也记得,第一时间去救我。”

小静秋嘻嘻笑着,其实师傅说不敌,也就是说个客套话。

元正带着小静秋离开了这个草屋,万里烟云照化作一只海东青趴在了元正的肩膀上,元正和小静秋步行。

路上,元正看见了有几个年轻的小伙子,穿着不是过冬的衣裳,在山林里忙活着,也有那么几个孩童,穿着粗布麻衣,一双破鞋,在雪地里打雪仗。

更有一个老人家,从山上下来,背负了一捆柴,光着脚脖子。

对于有武道修为的人来说,其实不受四季轮回的影响,对于多数凡夫俗子来说,冬季就要穿着过冬的衣服。

小静秋见状,一脸茫然的问道:“师傅,为什么这些人不提前将过冬的柴火准备好,为什么不给自己想办法收拾一身过冬的衣裳呢?”

元正耐心道:“你所看到的,其实就是人间疾苦。”

“若是太平年间,这些人如此的寒酸落魄,大致就是官府不作为,乡绅土豪过于霸道,或者说,是他们自己不够争气。”

“可在眼下来看,这些人里,必然出现了弱者向弱者抽刀的事情。”

“如势力强的人家,提前将山上过冬的柴火给垄断了,等到他们砍完之后,这些较为弱势的人才可以去砍,不过等到这些人去砍的时候,已经到了鹅毛大雪的时候。”

“官府也忙活不过来,也没有办法来照顾到这些穷苦百姓。”



其实盛世的时候,也总有一部分人,在底层的泥沼里,不得超生解脱。”

“而乱世的时候,也总有些人,吃香的喝辣的。”

“这就是人间,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有些苦难,总得有人去承受。”

小静秋这一次听的很明白,不像是以前那么一知半解。

很认真地问道:“如果有一天,师傅成为了天下至尊,会让这些人吃饱穿暖吗?”

元正怜爱的摸了摸小静秋的额头说道:“会,哪怕穷其一生,也会为之奋进。”

小静秋的心情本来是很好的,可看到冬季还有这么多人吃苦受累,心里顿时沉重了不少。

以前她觉得行走江湖,是一件潇洒风光的事情。

现在,她终于明白,江湖不是想象中的那个江湖,人间,也不是她想象中的那个人间。

不知不觉间,来到了河边,河流宽约六丈,水势汹涌,并未覆盖冰层,河流之上,只是一根独木桥。

独木桥上倒是结冰了,一般人稍有不慎,过桥的时候,就会掉落在河里,大冬天的,掉进了水势汹涌的河里,不死也要病危。

元正忽然间心血来潮,对小静秋说道:“我们走过这条独木桥可好。”

乘风而行,不过片刻就能抵达河的对面。

之所以走独木桥,大致,元正也是想要体会一番,林广在过河的时候,是什么样的心情。

小静秋点了点头道:“好啊,我走前面,师傅在后面。”

元正柔和道:“嗯,你要是走不稳的话,我也会及时扶着你的。”

就在师徒两人打算过桥的时候,毫无预兆的,这根独木桥,断了。

断成了两截,掉在了河流,扑通一声砸出了大片水花,一部分水花荡漾在了岸边,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结冰,冰层单薄,寒意十足。

元正看了一眼单薄的冰层,下意识的向前一步,将小静秋护在身后。

河的对面有一人,身高七尺有余,额头饱满突兀,鹤发童颜,一袭白衣,手中有一拂尘,颇有仙风道骨之风采。

元正打量道:“你是何许人也,为何拦我去路?”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桥已断,公子折身返回可好。”南翁说道。

元正试探不出对方的武道修为,轻声笑道:“我若是想要过河,你又能如何?”

南翁和善笑道:“公子逆天而上,恐怕会有伤天和,折损自身。”

元正道:“那个林广,可是你下了降头,才导致林广诸事不顺?”

南翁道:“林广数奇,怨不得谁。”

元正冷兄道:“那你为何还要在这里镇守,还是说,你担忧我破开了林广身上的降头,林广将会干出许多让你背后的人极为头疼的事情?”

南翁道:“公子是极为聪慧之人,应该明白,有些事,不可人为。”

元正缓缓将狱魔抽出剑鞘,一股凶狂之力盛放开来,剑气抵达对面,直逼南翁。

南翁手中拂尘微微扫荡一番,轻而易举的破开了狱魔的剑气。

至此,元正还是没能试探出这位南翁的武道修为。

不过也知晓,这人,乃是天上人。

元正乘风而起,一剑凌空,杀剑出,巨大的剑气,横贯天宇,轰然一声落下,刹那之间,这条河流被斩断。

南翁脸色大变,探出一掌,企图强行抵抗元正这一剑。

噗!

剑气不知何时,渗透了南翁体内,一袭白衣染血,南翁步步后退,红润的脸色,浮现一抹苍白,脚跟虚浮不稳。

其身后,雷电缠绕,云中显圣。

元正皱紧了眉头,虽不知对方的武道修为有几何,可对方不像是寻常之辈,带着几分仙家道韵。

南翁低沉喝道:“公子真要逆天而行?”

元正亮出狱魔,冷声应道:“我一直都觉得,人间的气运分布有所问题,原来是天上人暗中掣肘,人间事,人间了,你们天上人,为何还要横插一杠子?”

“林广到底背负了什么,能够让你这样的天上人,都如此恶意相待。”

“越是这样,我越是要将林广招揽麾下。”

南翁气急,掷出手中拂尘,银色的光华扩大,轰然一声,化作一座巨大的银山,遮天蔽日,碾压而来。

小静秋见状,脸色大变,几乎不假思索的拔出了无殇,凌空而起,上去,就是灿烂的一剑。

轰隆隆!

银山被硬生生的劈成了两半,掉落在河中,接着,化作无形。

别说是南翁了,就连元正自己都觉得颇为不可思议。

这座银山压来的时候,元正自身觉得重力增强,就连体内的龙脉,也略微有些不安。

哪里能想得到,小静秋一剑就给破开了。

起码元正深知,自己这一剑,是破不开这座银山。

小静秋气鼓鼓的说道:“师傅是好人,师傅觉得不对的事情,那一定是不对的事情,固然你为天上的仙人,可是天上的仙人,也有好人和坏人之分。”

“你是坏人!”

银山被破开之后,南翁的气势骤降,整个人的脸庞,充满嶙峋之感,皱纹横生,仿佛苍老了上百岁。

“不曾想到,公子身边还有这等赤子之心未曾泯灭的人族。”南翁极为伤感的说道。

元正道:“是你们干预了人间的事情,看来有些猜测果然是真的。”

“上古有人皇,上古过后只剩下了天子。”

“尔等当真下了好大的一盘棋,剥夺了我人间诸多好处。”

“今日,就让你来祭剑。”

元正瞬息而至,一剑横贯四方,此刻的南翁,行将朽木,根本无力再战,面对元正这一剑,几乎没有招架之功。

如老僧入定一般,不做任何的反抗。

嘭!

一剑过后,虚空寸寸崩裂,仙风道骨的南翁,刹那之间化作了漫天的雪花,消失在了人间。

至此,元正和小静秋,过河了。

看了一眼这条不算宽阔的河流,元正说道:“待得带走林广之后,便在这里重新支一根独木桥。”

小静秋不解的问道:“师傅,为什么不搭建一座宽阔稳重的桥梁吗?”

元正柔声道:“若是宽阔稳重的桥梁,就失去了原本的意义,独木桥,本就是给很少的一部分人走的。”

小静秋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

过河之后,元正走了没一会儿,就看见了那座不算气派的宅院,门口也没有两尊石狮子,就连护卫也没有。

四方院墙外的雪景,格外的清澈耀眼,元正特意看了一眼周围的风水布局,也没有觉得有何不妥的地方。

却也不着急上前叩响门环,一道尖锐的真元刺向了元正,元正大袖一挥,周围雪花盖顶,继而轰然炸开。

“将军就是这样对待远来的客人吗?”元正道。

鹅毛大雪中,那仪门不曾开启,一位身材普通的中年男人,从大雪之中走出,身着一袭黑色的貂皮大氅,其面向棱角分明,多有凌厉之感。

可眸子,略有些浑浊,大概是和清澈的雪花对比过后,显得有些浑浊。

林广的手中,不知何时多出了一杆长枪,单手握住长枪,枪指元正,冷声言道:“这些年来,来找我的世家子弟,将种子弟,都不在少数,请我出山,又舍不得下本钱。”

“不知你是哪家公子,过了那独木桥来到此间,有何用意?”

元正道:“我名元正,是为云端之巅的主上,请将军出山,替我执掌兵戈,逐鹿于大争之世,可行否?”

林广没有回应,回应的是他手中长枪。

一枪刺破晶莹的雪花,紧接着,就刺到了元正的咽喉之地。

咽喉处,蒸腾出一抹淡淡的护体罡气,恰好,克制住了枪尖。

元正一掌拍开枪头,枪头发出一声清脆的崩裂之音,如崩山一般。

林广道:“你不该来这里的,我是一个不幸的人,谁用我,都会给对方带去不幸的。”

元正道:“我已经破开了你的诅咒,我看见了你身上的杀伐之气,从今往后,不会再有所谓的霉运干涉于你。”

“我杀了那个仙人。”

林广心神摇曳,回头看向自己的宅院,莫名的觉得,自己的宅院,无形之中透漏出几分恢弘之势。

有些憔悴的说道:“公子为了我,和天上的仙人作对,值得吗?”

元正道:“能够让天上的仙人感觉到头疼的事情,我都会认为,那是值得的。”

林广无言以对,他知道眼前的这一位乃是当今武王的庶子,其风采,不弱于世子,虽说他也没有见过世子殿下。

做出邀请手势道:“还请两位进屋一叙。”

元正带着小静秋,堂而皇之的走向了仪门,刚临近,仪门便无声开启,进入其中,满园雪色,一片苍茫。

越过庭院,便是大堂,大堂里,炉火旺盛,桌子上泡好了热茶,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里没有仆人,没有奉茶的侍女。

林广来了,亲自给元正斟茶,那会儿独木桥那里都经历了一些什么,暗中的林广其实看的清清楚楚。

这些年来一直都在倒霉,一直诸事不顺,原来是自己背负了太多。

小静秋安静的站在元正的身后,就像是当初花椒与茴香那样,如剑侍一般,这一次跟着师傅出来,就是要当师傅的剑侍,这一会儿,小静秋如愿以偿了。

元正道:“我听人说,你有两个儿子,怎么不见其人呢?”

林广道:“两位犬子,在深山大泽中修行,开春之后,才会出山。”

此刻,元正才感知出来,这位林广的武道修为,竟然在冥境,抵达冥境的将军,这世上其实也没有多少,几乎每一位,都是战略性的存在。

元正喝了一口茶,有些苦,这茶,很不合自己的口味。

不过元正清楚,这茶的味道,就是这

些年来林广心里的滋味。

元正道:“此次请你出山,入我云端之巅,共谋大业,你看如何?”

喝着喝着,元正忽然间发现,茶水变的甘甜了起来,就像是往里面加入了新取出来的蜂蜜。

两人对视一眼,继而哈哈大笑。

林广起身,深鞠一躬道:“末将林广,见过主上。”

“方才对主上多有不敬,还望主上赎罪。”

元正爽朗应道:“无需客气,方才将军也没有成心要我的性命,只是想要看我的诚意罢了。”

“本座,绝非那等心胸狭窄之人。”

“只是不曾想到,这小小的天林镇竟然还有将军这等遭上天嫉妒的能人异士,能得将军入我麾下,实乃我元正之福。”

“坐下喝茶。”

林广再度坐在元正的对面,略有些惆怅的说道:“虽然霉运破开,可是我两个儿子,都已经过了三十岁,想要找个姑娘家成亲,怕不是那么容易了。”

元正柔声笑道:“容易啊,只要霉运破开了,自然容易,儿孙自有儿孙福,将军不必杞人忧天。”

林广愁眉不展道:“但愿如此吧。”

如今有了西蜀双壁在麾下,还有一个不弱于西蜀双壁的王巍,如今再加上林广,元正心中底气忍不住的上涌。

他也在尽量克制自己,喜不得精要。

长远来看,林广当初有不少的门生故旧,入了元正麾下之后,单单是凭借林广这两个字,兴许,便会有不少精兵勇将,慕名而来,但这种事也只能在心里想想。

若是林广的名头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好使,元正还有林广本身奉前驱,横竖都不亏。

收服苍狼部落之后,元正还在惆怅,苍狼部落的八万勇士,到底交代给谁带领比较合适。

交代给傅玄黄的话,李尘那一派的人心中难免有所想法。

反之,亦然。

如今林广来了,交代给林广,带着八万部落勇士,刚好平衡了权力。

元正好奇问道:“将军当年驰骋大漠的时候,可曾和苍狼部落的人交过手?”

要是真的和苍狼部落的人交过手,那就成了格朗他们的大仇人了,这件事,还得从长计议,纵然和曾经不一样了,可该照顾的人心,也要好生照顾一下。

林广道:“遇见过,但是没有交过手,苍狼部落,向来安分守己,对大漠安分守己,对大魏亦是安分守己,不曾深交,主上问我这个问题,莫非苍狼部落的人,也在云端之巅的麾下了?”

元正道:“果然瞒不住将军,苍狼部落遭遇了大秦铁骑,无奈之下,只好率领整个部落,翻山越岭,抵达了西边,乱世之中,人命如同草芥,我恰好经过那里,便降服了苍狼部落。”

“如今苍狼部落,有精兵八万,也只剩下了八万勇士,不过能在战场上剩下来的,又能跟着首领跋山涉水的勇士,必然都是精锐。”

“如今我麾下有李尘,傅玄黄两位未来的擎天一柱,可他们终归没有成长起来,有鲲鹏之志,却无鲲鹏之躯,这八万精兵,交代给他们当中任何一个人,都有可能引发出党派之争。”

“故此,我打算将这八万精兵,交代给你来带领。”

“将军可有为难人的地方?”

其实这里面还真的有为难人的地方,元正心里清楚,林广的心里也清楚。

部落里的生活习惯,练兵习惯,都和正常军旅略有些诧异。

别的不说了,大漠里的部落,对于大魏内部的军旅,天然就有着排斥心里,而如今,让林广去成为苍狼部落的主帅,这简直就是顺序颠倒。

很容易引发很多人内心深处的不适,稍微火爆一点,就要内讧。

入乡随俗的道理谁都懂,可不是每一个人,都放下心里的故乡。

部落里,更是如此。

可既然入了云端之巅的这个门户,那就要入乡随俗,依旧保持部落里原始的习惯,未来面对大秦铁骑,面对其余列国的精兵悍将,难免不敌。

大漠里,地势开阔,部落勇士熟门熟路,多数硬碰硬的情况下,部落里的勇士还能占据地利,保持不败,可遇到了精锐的大秦铁骑,惨败无疑。

如今苍狼部落并没有在大漠上驰骋,可能是深山大泽里,可能是沟壑纵横的峡谷里,也有可能是地势更加平坦的城邦周围。

如此一来,继续保持原先的战斗习惯,不说是惨败,也差不多了。

毕竟,大漠里的战斗方式,是有固定规律可寻的。

好在一点,格朗如今也打算入乡随俗,首领带头来做这件事,算是开了一个好头,可这件事只能文火慢炖,彻底的融入一个完全陌生的体系当中,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且部落勇士,本身对于人情世故,也多有排斥心理。

林广并未着急回答这件事,而是说道:“在我去云端之巅之前,我还有一件事,希望主上可以陪着我一起。”

元正淡然应道:“何事,将军明示即可。”

林广道:“我要降服本应该属于我的坐骑,就在天林镇的郊外那片无人问津的山野里。”

“是一头嘲风,昔年我便钟意于它,可我自身气运出现了很大的问题,嘲风也始终不愿接纳于我,就在那山野无人问津的地方,等候着明主。”

嘲风,麟虫之长,龙生九子之一,喜好险恶之地,是为瑞兽,可威慑妖魔,可清除灾祸,也可镇宅。

帝王之家,多喜将嘲风雕像图腾,安置于殿角之地。

元正好奇问道:“为什么我一定要陪着将军你呢,那头嘲风,应该是将军一对一的事情,我若是去了,难免喧宾夺主。”

话没有明说,元正身怀龙脉,自然是嘲风的不二之选。

林广苦涩应道:“嘲风是龙生九子之一,可主上气运不俗,亦有万里烟云照为坐骑,有主上压阵,我自然可轻而易举的拿下那头嘲风,可若是我一对一的去了,难免会发生一场恶战。”

元正明白了,如此看来,那头嘲风的修为,想来,也不弱于林广。

“既然如此,那便陪着你走一遭。”元正道。

林广深鞠一躬道:“多谢主上压阵。”

元正笑了笑,心里也清楚,这些年来的霉运,多少也让林广的心里有些阴影。

试想一下,一个人一直都在倒霉,哪怕遇到了一件可以自己单独去做的事情,也会慢慢的丧失掉勇气。

不过林广以嘲风为坐骑之后,想来武道修为也会精进不少,嘲风又是瑞兽,这以后林广身上到底都会发生一些什么事情,还真的不太好说,兴许,会让所谓的天上人,更加的忌惮。

两人也没有多余的耽误,喝完茶以后,便去了郊外的那片山野。

小静秋也一直没有遇到自己适合的坐骑,小静秋的赤子之心对于所谓的天上人,也是莫大的打击,一个拥有赤子之心的小姑娘,日后遇到的坐骑,很难想象会是什么奇珍异兽。

陪着自己的师傅,还有眼前的这位林广将军去往山野的路上,小静秋的心里也不是多么的平静。

她心里多少有些起伏,出关以后,明月姐姐赠给了她名剑无殇,无殇的剑威到底有多么强烈,小静秋还没有完全体会出来,可若是得到了名剑加持,又能遇到自己的坐骑,那小静秋可就完美了。

其余的三位姐姐,都有自己的坐骑,唯独自己没有,小静秋心里倒也不觉得不平衡,只是总觉得,内心深处,缺少了一些什么。

山野里,白茫茫一片,西北风猖獗。

元正大袖一挥,散去了山野之间的西北风,猖獗的西北风也不会让他们三个拥有武道修为的人感觉到寒冷,可总会吹起长发,多少也有些反感。

山野之中,草木凋零,雪花晶莹。

积雪已经淹没至膝盖,这样的山野之间,倒是没有多少砍柴了。

三人踏雪而行,不多久,便来到了嘲讽的所在之地。

旷野之中,山木高耸巍峨,眼前,既没有嶙峋的阵法,也没有宛若颠倒季节的风景,一切如常。

来到此间,林广大声喊道:“老伙计,出来一见吧。”

雪色之中,一头嘲风缓缓走出,带着赫赫凶威,周身风雷闪烁,头顶天雷,脚下地火,异象缠绕。

嘲风的品相介于麒麟,白虎,龙族之间,虎背熊腰,四肢宛若象腿,蹄子却是虎爪,头颅似牛,又似虎,无龙角,尾部粗壮,宛若一截顶梁柱。

出现的刹那,元正和小静秋同时感觉到了一股撼天动地的威压扑面而来,若非林广在前方顶着,想来这威压,会更加的强烈。

嘲风的眸子,时而深蓝,时而血红,变幻不定,甚是神秘。

元正释放出六合之气,周身激荡龙游之气,碾压嘲风大势。

林广自身,一股极为浩瀚厚重的真元气场激荡开来,伟岸而又磅礴,与嘲风正面相持。

嘲风见状,惊疑不定道:“你竟然破开了命运的诅咒。”

林广道:“如此,你愿意追随我而去吗,这位年轻人,是我新的主上,亦是他,斩杀天上人,破开了我命运的诅咒,往后的我,再也不会被霉运缠身了。”

“而你,可以放心大胆的跟我走了,走上抗天之路。”

嘲风的声音,是风雷之声,呼吸之间,便是风雷赫赫。

这样一尊的猛兽,出现在战场上,对于骑军而言,将会是莫大的震慑。

嘲风打量了一眼元正身上的龙游之气,更是看向了小静秋。

也不知心中到底在思虑着什么,反而一本正经的问道:“你真的要走上那条路吗?”

元正微笑道:“你的先祖,虽然没有走上那样的路,却也在那条路的尽头,现在的我们,都已经被极大的拉开了距离,天人高高在上,人族卑微可怜,就连你们这些奇珍异兽,亦是命运多舛。”

“已经踏上了这条路,便再无归途。”

嘲风震天怒吼,漫天的雪色轰然炸开,天雷滚滚,激荡八荒四野,其声音宛若黄钟大吕。

林广会心一笑道:“终于啊,让我等到了这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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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二十三章 清理杂碎

得嘲风为坐骑,林广仿佛年轻了十岁。

离开此间山野之后,元正也没有让林广现在就去云端上城。

两个儿子还在无人问津的山野之间闭关当中,林广现在若是走了,两个儿子出关以后,找不到人,也是一个麻烦。

回到宅院里,万里烟云照显出真身,和嘲风在内院里嬉戏,单论修为,万里烟云照还真的不是嘲讽的对手,等到扛把子成长至冥境,也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

茶还没有凉,林广还是换了一壶新茶。

大雪也没有停下,元正好奇问道:“对于西北的战况,你是如何看待的?”

开春之后,大秦铁骑必然要和庞宗,还有武王麾下的两位骁将,在西北一带鏖战一场,外加大夏的百万雄师,战况还真的不好说。

大秦铁骑的确所向无敌,那也是建立在实力相等,正面厮杀的基础上。

可明显,庞宗肯定是不愿意和大秦铁骑正面厮杀的,到了开春以后,又会有一位大秦的皇室亲王露面,可能还会有更为精锐的大秦铁骑出现。

起码眼下为止,还没有听说过,大秦的某一路铁骑,尽数都是龙鳞马为骑,象境往上高手组成的骑军,不过大秦有那样的底蕴,这样的王者之师,想来也只会出现在最关键的战场上。

西北一旦被大秦拿下,皇城里的那一位,估计也不敢坐在自己的龙椅上享清福了。

林广道:“西北一带,应该是大秦铁骑胜之,兴许还会出现一位老牌亲王,到底是谁还不清楚,因为拿下西北之后,大魏的局势,起码是漏风了,而大秦内部与大夏雄狮的争锋,也能腾开手脚。”

“西北一战,大秦输不起,一旦输了,就会被大夏和大魏联军,进入大秦腹地,到时候远在东面的大周,兴许也有可能,来分一杯羹。”

三足鼎立,三家合力灭掉大秦。

这个局面倒是元正从来没有想过的,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大秦铁骑向来所向无敌,这样的隐性压力,其余的三国一直都在承受着,真的有机会灭掉了大秦这个眼中钉,应该也会毫无保留的出手。

不过这样的机会,大秦是绝对不会让出来的。

秦风硬朗,一寸山河一寸血,大秦铁骑只要还剩下一个人,都会继续战斗。

如此算来的话,大魏也好,大夏也好,都不会和出于巅峰的大秦铁骑正面撄锋。

一挑二,对于大秦有些勉强,可若是顺风局的话,就真的不好说了。

三足鼎立,三人不抱树。

难免会出现心志不齐,自相残杀的局面。

各国的谋士,眼下应该都在算计着这些事情,可谁也不知道,尚且没有进入战场的大周,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元正心中猜测,大秦拿下大魏西北之后,便有了足够的缓冲地带,起码平原地势,最是有利于大秦铁骑。

稍微让大秦缓过气来,大夏和大魏接下来的战略布局,就不得不谨慎一些了。

元正问了另外一个问题:“西北的江湖,如今是个什么情况?”

林广苦笑道:“我向来不关心江湖上的事情,这个问题,真的无法回答主上,依我看来,不过就是江湖野游多了一些,有点实力的,也会想方设法的进入军伍之中,给自己混一个官身。”

“没有实力的,应该也会成为地方官府的夜壶,用的时候,就从床底下拿出来,不用的时候又放进床底下,既觉得丢人,可是又有实实在在的好处。”

江湖市井。

江湖压在市井前面,以江湖来制衡地方百姓的人心浮动,的确是万全之策。

寻常百姓和江湖野游素来不敢正面死磕,可是百姓敢去官府里无冤喊冤,尤其是部分乡绅土豪,更是会想方设法的接触到官府里更为高阶的人士,徐徐铺展开自己的仕途。

这样一来,某些官府人员也会感觉到莫大的压力,就不得不用一下床底下的夜壶来解决一些难言之隐了。

乱世中,律法不是多么的好用,人脉也不是多么的好用,最好用的,莫过于真金白银。

有真金白银加持的,才是真正大爷。

喝完茶以后,元正看了看天色,也不知道单容她们三位,是在那个草屋里给自己做着吃,还是去下馆子。

时候也不早了,元正也要回去了。

起身说道:“将军暂且留步,我还要在西北的江湖里转悠一圈,到时候快要开春的时候,我便会来这里找将军,到时候一同返回云端上城。”

林广起身微微作揖道:“主上慢走。”

人与人之间的事情什么都好说,可是扛把子和嘲风之间,在分别之际,竟然有些恋恋不舍。

扛把子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嘲风更是将扛把子送到了仪门之外,这才依依不舍的返回院内。

元正摩挲扛把子的龙角,感觉到一阵温热。

小静秋在一旁嘟着嘴说道:“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遇到自己的坐骑,看到师傅和其余的三位姐姐,都有自己的坐骑,而我一个人,多数时间,只能依靠两条腿走路,老觉得有些格格不入。”

元正怜爱的应道:“会的,该出现的,早晚都会出现的,你有名剑加持,不久之后,就会遇到你的本命坐骑。”

小静秋眨巴着眼睛问道:“是真的吗?”

元正道:“是真的。”

这话也不是在安慰小静秋,的确是真话,元正亦会推演计算,在遇见嘲风的刹那,元正就已经算到了,快则三月,慢则一年,小静秋就会遇到自己的坐骑。

可到底是什么,元正暂不清楚。

灵兽素来可以遮蔽天机,纵然是天境高手亲自推演计算,也难以算计出来。

师徒两人,在漫漫大雪中,走向了那座草屋。

……

……

身为女子,长得不好看的话,难以获得男人的赏识和爱慕,以后嫁人也不会嫁给多好的人家,多好的人。

可若是长得好看的话,又难免会滋生出许多的是是非非。

既不安全,又容易不经意之间,招蜂引蝶。

草屋是临时修建的,因为是五个人居住,自然是一座很大的草屋,草屋里,有着三个金凤凰。

美丽的女人,纵然天空还下着鹅毛大雪,也难以遮掩住她们三人的美貌。

和当初元正大闹皇城的事情有些类似,也不知道是哪里传出去的风声,说是郊外的草屋里,有着三个绝世美女,然后就招惹来了是非。

草屋周围,被包围的水泄不通。

一位年轻的公子哥,锦衣玉带,衣冠佩剑,身后跟随着约莫数十个随从。

一位年过半百的地主,穿金戴银,大拇指上的红玉扳指,显得格外的耀眼,身后,亦是有二十位感境高手,以及三位象境高手,这气势不俗啊。

更有一位身着甲胄的年轻将军,胯下甲等战马,身穿白银甲,手中长戈在手,身后,更是有一路骑军。

幸亏,这里只有三个人,里面的姑娘也只有三个人。

若是外面多出来了一个人,搞不好还会上演一番自相残杀的狗血戏码。

年轻的公子哥摩挲着剑柄,对身旁的富商说道:“张老爷,咱们两家素来井水不犯河水,这里面的姑娘,到时候你可不要抢了属于本公子的那一个哦。”

张老爷眯着眼睛,酒糟鼻,鼻子红彤彤,耳垂颇大,一看就知晓是有福之人。

笑眯眯说道:“江公子也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高手,老朽哪里敢私吞其二,这还不说,还有一位王将军都率领着自己的骑军亲自来到这里了,咱们三个人,一个人一个,刚刚好,若是觉得这样不妥的话,等到手了之后,各自玩腻了各自的把戏,大不了,换着玩一下,也能换换口味,岂不是美哉。”

王将军,说是将军也可以,是一个杂号将军,不过杂号将军可以建立自己的私人骑军,人数不得超过五百,说是五百,其实人数不得超过三百。

骑军若是超过了五百,都可以和县太爷叫板了,不过五百,也是不犯那个忌讳,反正是个杂号将军,地方官场上的人情世故,也自然要多多遵守,路子才能走的更长远。

就他一个人骑着甲等战马,身后的骑军们,都是清一色的寻常战马,是为轻骑,连乙等战马,都远远算不上。

王将军生的孔武有力,一表人才算不上,可单论皮囊,十两银子为顶,这位王将军,能值个五两半。

“张老爷这话说的顺耳,大家来做的事情,也都不是什么正经事情,甚至有那么点伤天害理,不过既然已经来到这里了,话说的丑一点,也无所谓了,反正娘们肚皮上的那点活儿,搞得越脏,越有乐趣。”

张老爷哈哈大笑道:“王将军果然是性情中人啊,这话我喜欢,回过头,我将送上黄金百两,犒劳一下将军的将士们,不然咱们吃香的喝辣的,也说不过去,总得让小的们拿着银子,去青楼妓院里,喝几口汤嘛。”

王将军打趣道:“不知张老爷也没有喝过汤呢?”

这话越听越不对,张老爷看了一眼王将军,接着,三人同时哈哈大笑,其笑声,颇为刺耳。

就连各自的随从们,也都差点憋不住了,尤其是张老爷身后的太保们,想笑,却又只能忍住。

草屋内,单容,东方明月,柳青诗三位佳人,同桌而坐,也没有干别的事情,就是在喝茶,西北的花茶,品味也有几分烈性在里面,这几分烈性,一时间让三位女子都觉得颇为有趣。

纵然东方明月和单容走过千山万水,可是大魏西北一带,他们还真的没有来过。

喝完茶以后,柳青诗拔出了匕首断魂,说道:“我现在就出去杀了他们?”

江湖经验而言,柳青诗不是单容和东方明月的对手,比较之下,单容和东方明月在柳青诗这里,还真的是老江湖,起码走过千山万水。

可实际上,单容以前行走江湖的时候,遇到不顺眼的人,也是毫不犹豫的拔剑,杀之。

如当初在铸剑阁,毫不留情的拆掉了大长老孙子的祠堂。

东方明月,杀掉许午的时候,更是眼皮子都没有眨巴一下,可那是江湖上的事情。

眼下随着元正外出,看似是在行走江湖,可一个地方,若是死的人太多了,难免会引起官府和军方的重视,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单容想了想说道:“等到元正回来之后再说吧,杀人简单,脱身难。”

“外面的,不过一群土鸡瓦狗罢了,微不足道,可我们也不知晓,元正这一次外出到底打的什么如意算盘,暂且不管不顾。”

“不过,若是有人一只脚进入了屋内,那便杀了吧。”

柳青诗放下了手中断魂,此刻的花茶,顿觉索然无味。

屋外。

江公子上前一步,也没有走进大门,而是在门外喊道:“三位美人儿,我们劳师动众而来,总得给点面子吧,若是出来了,什么话都好说,什么事都好做。”

“可若是我们自己进去吧,那就不太好了。”

“姑娘们都是细致人家,我们可都是一些粗糙汉子,很多事,可能不是那么的雅致。”

江公子,看似锦衣玉带,衣冠楚楚,实则也是一个衣冠禽兽。

张老爷倒是不着急,好饭不怕晚,反正都已经来到了这里,早一点见识到里面的姑娘,和晚一点见识到里面的姑娘,也没有什么两样,毕竟早晚都是要见一见的。

自己主动去见的话,难免会打碎了屋子里的精致。

若是被动的话,反而会从侧面证明自己风采过人,老油子素来如此,喜欢被动,喜欢依靠心术来得到被动。

王将军也不着急,这个草屋已经被包围的水泄不通了,里面的三位玉人,插翅难飞。

等待的时间虽然会有点长,可是美女,就要给人家足够思考的时间,也算是风度。

大雪纷飞,自从来到西北之后,鹅毛大雪都没有停过,预计是要过了正月十五才能停下来。

元正和小静秋回来了,大老远的就看见草屋外面被包围的水泄不通。

微微探知一番,元正和小静秋都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小静秋的脸色很难看,好像还有些害怕,并非害怕打不过对方,只是一个姑娘家对世道与人心的害怕。

“师傅,我们该怎么办。”小静秋软绵绵的问道。

“拔剑就好。”元正轻声道。

狱魔出鞘,剑刃滴血,每一滴血,都化作了天毒蜘蛛,朝着前方密密麻麻的涌动而去。

此地,江公子的武道修为最高,也是第一个意识到不对劲的人。

回过头看去,地面上密密麻麻的蜘蛛,心惊肉跳了一瞬,又看到前方,元正的剑刃在滴血,惊呼道:“你是谁。”

一声过后,王将军和张老爷也反应了过来。

回头望去,被天毒蜘蛛咬了的随从们,第一时间倒在了地上,然后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整个人腐烂,成为灰烬,就剩下了身上的衣物,可谓是惨不忍睹。

天毒蜘蛛的数量密密麻麻,有些蜘蛛,更可凌空跃起,咬住人的脖颈之地。

这些人刚欲运转真元进行抵抗,草屋里出来了一个人,那人是东方明月,拔出腰间名剑,一剑挥舞而出,剑光呼啸,风雪漫天。

只是刹那之间,便一剑解决掉了屋外的杂碎们。

看着元正召唤出来的天毒蜘蛛,东方明月眉头微皱道:“以你的武道修为,只需要一剑,就可以杀了他们,为何还要弄的如此麻烦?”

元正缓步走来,狱魔的剑刃不在滴血,地面上的天毒蜘蛛已经够多了。

笑道:“死于灾害,和死于剑伤,是不同的,你这一剑,倒也爽利,不过尸体,终归还是要处理一下的。”

单容和柳青诗走了出来,看着地上的尸体,连灰都腐化了,就剩下了一层衣物,有些阴森渗人。

小静秋也没有多看此间的天毒蜘蛛,心里有些害怕,头一次见到师父以如此恐怖的手段杀人,哪怕这些人都是该死之人,都是坏人,小静秋的心里还是有些膈应。

元正看着这间草屋,玩味笑道:“本来想着,回来之后,喝一杯茶,睡一次午觉,然后再离开的,眼下来看,没有这个必要了。”

大袖一挥,草屋轰然炸裂,化作漫天烟尘,与风雪辉映,继而化作虚无。

柳青诗上前问道:“接下来去哪里?”

元正道:“江湖啊,随便走走即可。”

柳青诗嗯了一声,几人也没有着重要收拾的东西,别云兽,白玉麒麟,风龙显化真身,小静秋还是和以前一样,和单容同乘别云兽,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走在前方。

没有方向,也没有重点,就在漫天风雪里前进。

元正已经得到了林广这样的猛将,还有苍狼部落的八万勇士,不管怎么说,这一次外出,成果颇丰。

至于死掉的那些人,元正也没有在意,已经毁尸灭迹了,即便有人去调查,也查不出来什么蛛丝马迹,不过东方明月留下的剑痕,有一定的可能会被看出来,不过遇到一个名剑出鞘的剑客,就算看出来了,那又能如何?

第四百二十四章 天裂

铁鸡郡,位于西北腹地,驿道四通八达,乃是西北大地的持枢之地。

鹅毛大雪应该继续漫天飞舞,却毫无预兆的停了下来,还是顿然停止,西北大地无论贩夫走卒,还是寻常百姓,亦或是地方豪强,江湖野游,在这一瞬间,几乎同时抬起头,看向了灰蒙蒙的天宇。

接着,天宇中出现了一道黑色的裂缝,如渊如狱,无尽深邃的黑暗,隐约间有黑光透出。

武道修为越高的人,便越是能够看清那黑光是何等的璀璨,夺目!

铁钩的谍子们,将此异象画下,继而带回了大魏皇城,徐病与姚谦峰出现在同一个悬崖上,凝望天空裂缝,神色复杂。

“你我若是懂得推演计算多好。”

“天有异象,必然有大祸出世。”

“也不知会不会影响开春以后的战局。”

“西北天高,天裂异象出现,定然是有凶魔出世。”

铁鸡郡某个无人问津的院落里,元正携四美也在庭院里怔怔的看着天空中的异象,元正修成沧海六合,懂得推演计算,心中刚欲推演一番,顿时真元逆转,倒行逆施,整个人的脸色瞬息苍白,喉咙里卡住了一口血水,元正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东方明月轻语道:“连你也不知晓,这里面的门道?”

元正艰难的点了点头。

单容看了一眼,便返回屋子里了,柳青诗和小静秋也不是多喜欢看热闹的人。

此刻,元正的狱魔发出嘶哑般的剑鸣,是在咆哮,又像是得志之后的猖狂,剧烈的抖动开来,就连开花也微微发出剑鸣。

元正见状道:“看来真的是要发生大事了,我有预感,我会在西北之地,丢了我的狱魔。”

东方明月道:“这狱魔,本来也不是你的。”

元正苦涩一笑道:“那倒也是。”

剑主走的是中正平和的路子,佩剑却是九幽恶鬼般猖狂,不符合人主大道。

元正也有想过此事,可眼下真的没有其余的神兵利器替代狱魔,至于开花,虽然能够拔出来,但也只是偶尔,无法用于战事当中。

……

……

大魏皇城,御书房。

皇帝看过天裂画像之后,既没有心生不宁,也没有欢喜万分,一切如常,因为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一次的天裂,究竟意味着什么。

大魏气数未尽,国运不说鼎盛,也在昌盛之中。

这也是陛下面对大秦铁骑始终稳坐钓鱼台的缘由之所在。

他叫来了钦天监的监正诸葛流云。

诸葛流云年过七旬,一身修为深不可测,生的鹤发童颜,颇有仙人风采,主管节气以及大魏国运一事。

陛下问道:“此次天裂,你们可探查出了什么?”

诸葛流云双手作揖道:“回禀陛下,西北天高,天裂一事,有大凶出世,与人族无关,只是恰好出现在了西北。”

陛下眉头微皱道:“大凶出世,与人族无关,此话何解?”

诸葛流云低声道:“时下四国气运纠缠,天上仙人博弈,六道轮回之中,亦有魔主出世。”

“那人遮蔽天机,我等推演不出,还望陛下赎罪。”

陛下继续问道:“可否会影响西北一战的战局?”

诸葛流云道:“不知,虽为大凶,却与人族无关,但亦有可能,误伤一二。”

陛下闻后,哈哈大笑道:“误伤一二,这话说得好,就要看看,这一二当中,究竟是大秦铁骑,还是我大魏甲士了。”

……

天裂异象出现,自然非同小可,但这样的非同小可,也只是针对于大人物来说。

寻常百姓,贩夫走卒,还是一如既往,年关将近,收拾一下,安安稳稳的过大年,才是正经事情。

元正来到铁鸡郡之后,临时租住了一个民宅,地处于铁鸡郡中心靠右的位置,说热闹,往前多走上几步,就会变得热热闹闹的。

说清净,这个院落周围,也没有多少人,因为院落周围的人,都已经迁移至别的州郡了。

元正忽然想起来遥远的瀚州之地,那里是武王元铁山亲自镇守的地方,也是大魏最为安全的地方,不知此时此刻,究竟有多少人迁移向瀚州之地。

可惜啊,元正不在瀚州,这样的事情,也只能凭空猜测一二。

心里暗暗下定决心,日后云端之巅的势力范围,便是百姓可安居乐业的范围。

院子里,元正和四美坐在一桌上。

没有花椒和茴香陪同,煮饭的事情,交代给谁都不太好。

无奈之下,元正只好去外面的客栈里,买来熟食,然后又带回来,在锅里热一下,五人坐在一起吃一下。

元正开口道:“我本来想着,在铁鸡郡到处转悠转悠,结果你们四个都生的好生美丽,让你们几个易容一番,遮住原本美丽的容颜,可你们也都不愿意。”

“生的美丽,说是罪责,也不是罪责。”

“可有的时候,出门的确不太方便。”

单容轻声道:“你又在外面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人和事?”

元正能说这话,必然还是在青山郡发现了一些什么的。

东方明月不关心江湖上的事情,柳青诗和小静秋,也不是那么的关心,毕竟真正的江湖,距离他们也很遥远,再者,日后走的是一方诸侯的路子,也不会在江湖上探测江湖之深远。

元正吃了一口鱼香肉丝,皱着眉头说道:“还真有那么一个人,是一个十五岁的少年,略有几分阴郁的气质,皮囊也算上佳,只是没有好生打扮而已,看其样子,不像是池中之物,气运极强。”

“却跟着一个上了年纪的黑道喽啰混迹于声色犬马之地,疑似被奴隶了,可那少年的眼中,尽是不屈意志。”

“我想要趁着这个冬季,看一下那个少年,到底会走到哪一步。”

单容道:“既然是你决定的事情,那你自己去做就好,我们四人,就在这院落里,你也无需担忧什么。”

元正道:“我有预感,我会在西北之地,丢了狱魔。”

一边说着,看了一眼狱魔的剑鞘,本质上,元正从来都不是狱魔的主人。

此话一出,五人心头一沉。

“静观其变就好。”东方明月柔声道。

……

第四百二十五章 不堪的少年

和所有穷苦出生的少年不同之处在于,冷君的颠沛流离,似乎更多一点。

其母早逝,其父在冷君六岁当年,续弦了一位带着女儿嫁过来的女人,从那以后,冷君就成了后娘养的孩子。

只要继母稍微在冷君父亲那里美言一二,冷君便会不出意外的,被吊起来毒打一顿,或者说,五脏庙没有供奉之物。

冷君记得最清楚的一件事,有一年冬季,同样是鹅毛大雪,同样是年关将近,冷君也不知哪里冒犯了继母,被父亲手拿锄头棒,从家中撵了出来。

那一次,冷君身上只有单薄的衣物遮住羞丑,大雪淹没至膝盖,冷君脚上却没有一双鞋。

好在一点,没有落下病根子,兴许已经落下了,等到了四五十岁的时候,才能体现出来。

家里,还有一个最为疼爱冷君的奶奶,美中不足的是,父亲是娶了媳妇忘了娘,也忘记了自己的儿子,奶奶和父亲素来不睦,一个人操持着一片庄稼地,艰难的和冷君相依为命。

便是如此,奶奶制止父亲殴打冷君的时候,也会被冷君的父亲毫不留情的拨开。

幼年的村庄生活,大致就是那样了,同龄人觉得冷君是异类,看不起冷君,村里的街坊们,也都觉得冷君是有娘生没娘养的那一类人,受尽歧视,心酸早已经填满了内心。

十二岁,混迹于市井当中,与下九流的杂碎为伍,只求吃饱肚子。

每月下旬,冷君都会抽空归家,看望一下自己的奶奶。

如今已经十五岁了,抵达舞象之年,多数少年在这个年纪,也早都有了自己心仪的姑娘,有了自己的人生志向,这些,冷君都没有,他一个人孤零零的面对着这个天与地。

近年来,冷君和一个赌场的老千混日子,老千名曰刘喜,年过四旬,听闻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小帮派的头子,后来因为持枢不正,被手底下的人给赶下来了。

如今就是依靠在赌场里出老千过日子,当然,这件事也只有冷君知道。

本想着,让刘喜给自己传授一番千术,可是刘喜始终都不曾教给冷君真材实货,就像是防贼一般防着冷君,偶尔赌场上的事情不顺了,也会抽冷君几个响亮的耳光,或者说踹上几脚。

日子和多数下九流的喽啰一下,时常遭受虐待,可还好,有饭吃,有一个自己的小江湖可以混,也总比在家里,受父亲的虐待强的多。

天裂异象还不曾消失,热闹也只是暂时的,铁鸡郡的人还是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冷君和刘喜在铁鸡郡边缘地带,租住了一间民房,屋子很小,就是一张床,一张地铺,刘喜睡在床上,冷君睡地铺,好在一点,冷君还有一层单薄的杯子,陪伴着冷君渡过春夏秋冬。

至于刘喜那里,倒是厚厚的棉被,穿着一袭料子上佳的棉袄,锦衣玉带,刘喜这样的人,自然是穿戴不起的。

中午时分,刘喜从外面买回来了一屉包子,有十个,刘喜自己吃七个,剩下的三个,才是冷君可以吃的。

十五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三个包子,定然是不够吃的,但也饿不死人。

冷君觉得,自己如今的饭量,可以吃三屉包子,但是没有铜板去买,只能将就一番,委屈一下自己的五脏庙。

吃过包子后,刘喜洗了把脸,对冷君说道:“赌场里最近事情不是很顺,咱们两个的日子,要过的很委屈了,官府那里横插一杠子,铁鸡郡的赌场不好混了。”

冷君抬起头,露出一张苍白俊秀的脸庞,有些污垢,眸子阴郁不羁,披头散发,若非身上的衣服还算整齐,怎么看,都像是一个要饭的。

问道:“那我们怎么办。”

刘喜个子不高,身长五尺左右,出门在外,总是低人一等,这也是刘喜心里的痛处。

至于相貌,典型的狰狞之相,生了一双狼眼,小鼻子,雷公嘴,皮肤暗黄,怎么看,都不是很顺眼。

刘喜沉思道:“其实你相貌不错,我意打算,将你卖给青楼,去当一个小相公,万一被某个有断袖之癖的大户人家的财主给看上了,我们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冷君愣了愣。

刘喜猛然一个箭步过来,一巴掌抽在了冷君的脸上,低声喝道:“发什么愣,我已经给人家谈好了,你给老子这两日规规矩矩的,也不枉老子养你这么长时间,你总得好好报答一下老子。”

这一巴掌,不说势大力沉,可冷君毕竟每一顿饭都吃不饱,身子骨虚,半张脸很快就肿了起来。

然后顺从的点了点头。

刘喜流露出一抹柔和的微笑,说道:“这就对了嘛,我们两个相依为命这么长时间了,本来想着,等我发达了,也带着你好生享福,以后的日子也好过,可惜我一直都没有发达。”

“我已经过了风里来,雨里去的年纪了,你还年轻,这养家糊口的重任,便也只能交代给你了。”

冷君抬起头平静应道:“也好,万一我傍上了某个大户人家的财主,我们以后也好过了。”

体面,对于底层的少年而言,那是不存在的。

生存才是唯一的法则。

刘喜时常虐待冷君,在外人看来,冷君已经成为了刘喜的奴隶,对刘喜有着很深的心理阴影,莫敢不从。

冷君也没有问买主什么时候过来,奴隶的命运,是由不了自己的。

刘喜对冷君吩咐道:“去把我的夜壶倒了。”

冷君嗯了一声,便从床底下,提着夜壶走出屋子。

在巷子狭窄的过道里,抬起头,看向了天空中的天裂异象,那深处,黑光璀璨至极,宛若永恒。

隐约间,有些心潮澎湃之感,总觉得,冥冥之中,有什么在召唤着自己。

他也没有意识到,后面的刘喜,一直在暗中偷偷摸摸的跟踪自己,害怕冷君跑了,买家那里,刘喜是得罪不起的,所以务必要将冷君给看严实了。

将夜壶倒在了巷子尽头的茅房里,冷君便折返,刘喜暗中见状,也脚步轻快地返回了自己的屋子。

巷子的高墙之上,一席锦衣玉带的元正,心情复杂的看着有些可怜的冷君,转眼间,又离开了此地。

回到屋子里,刘喜便躺在床上睡了,外面的街头固然繁华,可是刘喜没有银子,只能睡在床上度日,等到把冷君卖了之后,刘喜将会得到一笔丰厚的报酬,足够刘喜离开铁鸡郡,去所谓的太平之地,开一个小赌场,过着自己潇洒的小日子。

冷君也因为肚子饿,躺在了地铺上,没过多久,便睡了。

离开村子,冷君起初以为自己会出人头地,然后来到铁鸡郡,才知道苦难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村子里有些人,也来到了铁鸡郡,或是在某个大家族里当长工,或是在客栈的后厨里忙活,那些人来到铁鸡郡谋生存,都会带着一笔银子,度过头一个季节的艰难岁月。

而当初,冷君离家,可以说是身无分文,能活到现在也是很大不容易了。

他也想在某个地方当长弓,可那个时候的冷君年纪太小了,也没有哪家人敢要冷君,大魏律法里,未到舞象之年的孩童,一律不得参于劳作之中,违令者,将会有五年的牢狱之灾。

而如今到了舞象之年,冷君却已经身不由己了。

老家的那些人,冷君在铁鸡郡里也见过一次,偶尔寒暄一两下,似乎也是无话可说,便分道扬镳,形同陌路。

想到这里,已经睡着的冷君,偷偷摸摸的流下了眼泪,要是自己出生于世家大族多好,也不说世家大族了,只要有一个正常的家境,那也是极好的,可一切,都是奢望。

入夜以后,天裂的异象在夜色里不是那般耀眼,仔细看,才能看得出来天已经裂开了。

刘喜起来一次,取出夜壶方便了一下,又躺在了床上,特意看了一眼陷入熟睡的冷君,然后才安然入睡。

不知不觉间,已经到了深夜,刘喜有打呼噜的习惯,本应熟睡的冷君,被刘喜的呼噜声给吵醒了。

冷君的眸子,忽然间浮现出一抹血红,又转瞬即逝。

从头到尾,冷君都不知自己发生了什么。

然后蹑手蹑脚的起身,看向了躺在床上的刘喜,接着,刘喜毫无预兆的突然间从床上坐了起来,也看向了冷君。

有些睡眼朦胧的问道:“怎么,大半晚上睡不着。”

冷君道:“起夜而已。”

接着走向床铺底下,拿出了夜壶,背对着刘喜,嘘嘘几声,放了一下水。

刘喜一直看着冷君的背影,眼神凶残,充斥血丝。

方便完以后,冷君才转过身,然后毫无预兆将手中的夜壶砸向了刘喜的脑袋瓜子。

刘喜见状,大吃一惊,夜壶砸过来可不是小事儿啊。

迅速以棉被为盾,挡住了夜壶的侵袭,这个棉被看来要换一个新的了。

将棉被扔在地上,刘喜怒道:“小崽子,我就知道你有反骨,老子今天晚上一直没睡,就是要看看你的动静。”

冷君的手里捏住了一根筷子,这根筷子已经发霉了。

“老狗,我也忍你很久了。”

第四百二十六章 魔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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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没有烛火,依靠月光透进窗户,可看清人影,却看不清冷君手里这根发霉的筷子。收藏本站

一条狗,拴的越死,咬人便会越狠。

在刘喜的心里,冷君就是自己他养的一条狗,拴的时间还不是很长,就已经寻思着咬人了,刘喜心中惊怒交加,没有丝毫愧疚,反倒是起了狠毒之心。

刘喜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起身,当初也是一个小帮派的头领,也会几招硬把式,和寻常人斗殴,刘喜很少落下风,若非个子太矮,兴许还能走得更长久。

冷君呆呆的站在这里,以前刘喜殴打冷君的时候,冷君也不还手,就是呆呆的站在那里让刘喜打。

似乎心理,冷君惧怕着刘喜。

若是寻常,刘喜定会这般认为,这一次,刘喜心中有不祥预感,极为小心翼翼的一记扫腿抽向了冷君。

还真的害怕冒然近身,中了冷招。

嘭,冷君硬生生的扛住了这一腿,刘喜的个子太矮,腿太短,扫腿的杀伤力并不足。

见冷君身形微微摇晃,刘喜这才虎扑上前,欲一拳打晕冷君。

趁着刘喜近身而来,冷君一拳迎了上去,刘喜轻蔑一笑,这一拳过于简单,微微侧身,便可轻易避开。

可忽然之间,冷君的令一拳又平直击来,刘喜刚侧身,这一拳只能硬着头皮扛过去,扛过去之后,刘喜便会彻底掌握主动权,就地将冷君制服。

噗!

血花绽放,一根筷子,准确无误的戳在了刘喜的眼睛上,眼珠噗嗤一声放了血水。

“啊!”

刘喜疼的睚眦欲裂,龇牙咧嘴,冷君趁此机会,又是一筷子刺向了刘喜的耳根子。

眼睛中招,刘喜无暇他顾,耳根子的位置,仿佛真的挨了一刀子一般。

刘喜直接瘫倒在了地上。

可惜,冷君手中终归只是一根筷子,刺了刘喜的耳根子后,筷子便折断了。

刘喜倒地不起,冷君并不放心,这个老狗很擅长伪装,看似不行了,却每次都能忽然间活过来。

冷君一通乱脚照着刘喜的头部踹了过去,砰砰砰!

刘喜一只手护住自己瞎了的眼睛,另一只手,护住自己的耳根子,怎么也没有想到,会被这个小狗崽以一根筷子给暗算了。

连续在刘喜的脸部踹了十几二十下过后,刘喜终于是睡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冷君也像是浑身泄了气一般,坐在了地铺上,大口喘息,大口呼吸。

渐渐地,屋子里归于平静,夜色在此刻,也粘稠了起来。

冷君起身,略微整理衣袖,走之前,又在刘喜瞎了的那只眼睛上,重重的砸了一拳。

沾了一拳头的污血。

走出巷子之后,冷君没有志得意满的成就感,唯一的感触,就是自己的肚子很饿。

铁鸡郡之大,没有冷君的容身之地。

要过年了,也该回家看看了。

冷君的老家在铁鸡郡西面约莫百余里的山村之中,四面环山的一个山村。

回家过年,冷君一直幻想着,有朝一日,自己出人头地之后,回家过年,给自己的奶奶买一身好看的衣裳,聊表孝意,可是,冷君自己肚子都吃饱,更别提多余的银子了。

回家的路上,月光依稀,天裂异象,笼罩着整个大地。

暗中,元正一直都在后方默默地跟随,他也在暗处,亲眼看见了冷君和刘喜之间的生死搏杀,元正看得出来,若非冷君长时间吃不饱饭,导致自身气力不足,血气不旺,兴许,已经杀了刘喜。

刘喜还没有死去,不过往后自然也就是一个残废了,想要在赌场里靠出老千过日子,不太容易了。

铁鸡郡之外,一条绵长的道路,通往冷君所在的那个山村。

路上,积雪淹没至膝盖,冷君一个人在雪路上前进,步伐很慢,肚子很饿,走了约莫有十里路以后,冷君一屁股坐在了冰冷的积雪里,顺手抓起旁边的雪块,大快朵颐了起来。

顿时,胸口内一股寒意肆虐开来,却也轻轻的缓解了一下饥饿感。

略作修整之后,冷君便又继续前进,嘴里呢喃着:“奶奶,对不起,今年过年,还是没有给你买一身合体的衣服,我自己也没有混出一个人样来,就连这回家的路,走的都如此艰辛。”

一边走着,一边哭着,眼眸中,溢出血泪。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不应该如此沉重,然,冷君就是这般沉重。

元正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既没有给冷君送去口吃的,也不打算保驾护航,元正就是想要看看,回到老家的冷君,又会遇到一些什么事情。

……

翌日,一盆冷水泼在了刘喜的脸上,散乱的屋子,一地的血迹。

刘喜从剧痛中醒来,睁开眼一看,一位年纪约莫四十余岁的贵妇,身着貂皮大袄,气态富贵,冷眼看着刘喜。

“小瘪三,我们来取货了,你圈养的那个小相公去哪里了?”王夫人说道。

王夫人,乃是铁鸡郡最大青楼的管事,在铁鸡郡的江湖上,也算是远近闻名。

其武道修为,更是抵达象境,青楼之中,能有如此高手,亦是难能可贵了。

王夫人的身后,还有两位彪形大汉,虎视眈眈的看着刘喜,来自于青楼里的打手,下手最是毒辣,尤其是打一些不听话的小姑子,小相公的时候。

刘喜的脑仁剧痛,可看到王夫人咄咄逼人的气势,也没有卖惨的勇气。

挤出一抹比哭还要难看的笑容说道:“夫人息怒,那个狗崽子昨夜忽然对我下了毒手,我一时招架不住,便晕死了过去,夫人大可放心,我刘喜不是那等出尔反尔的人,我知晓那个小崽子的老家住处,只要我们带点人过去,找到其父母,必能逼出那个小崽子现身。”

“也许,那个小崽子打伤我以后,无地可去,已经踏上了归家的路。”

换做平时,王夫人也不在意刘喜的死活,可这会儿想要知道冷君,还真的得依靠刘喜这个小瘪三。

轻蔑笑道:“那就带路,此事若有耽误,必将你碎尸万段。”

刘喜谄媚应道:“绝不敢,绝不敢。”

王夫人不放心,又叫了十余个打手,跟着刘喜一同去了冷君的老家。

本身这件事也是挺隐秘的,却也不知何时,在铁鸡郡的市井之中传遍了。

更让不少人好奇的是,那个叫冷君的贱骨头,到底是被哪一个大户人家给看上了,能够惊动王夫人亲自出面。

人们只是看热闹,也没有人在意冷君的死活,以及他的过去、未来。

山村居住了约莫二十户人家,因为地处偏远,也没有能赚钱的好营生,人口稀少。

家家户户都认识,都有串门子,都知道各自的祖坟埋在何地。

冷君人还没有回来,闲话却已经在村子里传遍了。

大致内容就是,冷君在铁鸡郡闯下了弥天大祸,得罪了大人物,已经有人要来这个村庄,找冷君的父亲兴师问罪了。

半山上,一座土房,冷君的父亲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可以说是坐立难安。

身边的体态臃肿的妻子,冷眼说道:“看看你的好儿子,当初一声不响的走了,现在忽然间回来,就给你带来了这样的好事情。”

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

这件事太过于突然,对于冷君父亲的打击颇大,也不知冷君在外面究竟得罪了什么人,那些人会不会来找自己的麻烦,顺带将他也给砍了。

更让冷君父亲担忧的是,害怕自己的妻子带着女儿,偷偷摸摸的离开了,虽说大过年的,妻子也无处可去,可冷君父亲还是担忧这件事。

冷君父亲说道:“既然闯祸了,等那些大人物来了再说,反正那个贱骨头也没有回来,我们实话实说就好。”

妻子说道:“搞不好这会儿已经回来了,可能就在你那还没死去的老母亲那里。”

冷君父亲闻言,心头一惊,赶紧去了自己母亲居住的地方。

距离这座土屋约莫十丈左右的距离,有一个牛棚,冷君的奶奶就居住在这里。

奶奶是一个很贤惠的人,将牛棚整理了一番,倒也勉强可以住人。

这会儿,奶奶正在灶台上给自己煮饭,也没有菜肴,就是给自己煮一碗清水面。

牛棚后方,有一条小路,通往田地,也能通往外界。

道路上的积雪被奶奶扫过了,勉强可以过人,冷君回来了,走在这条小路上,体态摇晃不稳,腹中空空如也,几近崩溃。

他想起了奶奶的清水面,想起了奶奶那座土炕,他现在最想要做的事情,就是吃一碗清水面,然后好好地睡一觉,至于以后的事情,冷君也没有想,大概是太饿了,也没有多余的力气去想以后的事情。

忽然间,冷君抬起头看向了前面,父亲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牛棚跟前。

这个时候见到自己的父亲,冷君的心里五味杂陈。

对于父亲的感情,是很复杂的,不管怎么说,那都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父亲看到儿子回来了,也没有在意儿子吃饭了没有,冷不冷,直接快步奔腾而来,气势汹汹的冲过来。

嘭!

一巴掌重重的抽在了冷君的脸上。

这一巴掌,冷君措不及防。

“你个混账,闯了大祸了,竟然还敢回来,现在村子里都传遍了,你得罪了人,人家带着打手要来我这找你,还要打我。”

“你怎么就不去死在外头呢。”

冷君茫然的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也没有在意冷君的感受,一脚踹在了冷君的腹部。

本就虚弱至极的冷君,毫不意外地倒在了地上,回家的路,他走的很艰辛,在半路上的时候,冷君好几次都认为,自己可能回不了家了,可能要冻死在路上。

可想起疼爱自己的奶奶,冷君还是咬牙坚持回来了。

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亲生父亲,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

冷君心中万念俱灰,他在害怕,害怕自己的奶奶看到自己如此狼狈的模样。

这个时候,继母带着约莫十来岁的妹妹来了,母女两人的体态都有些臃肿,继母的脸上,冷若冰霜,小女孩一副茫然加漠然的样子。

继母说道:“果不其然,这个狗东西还是偷偷摸摸的回来了。”

暗中,一片灌木丛里,元正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心里不知作何感想,依旧安静的观察着失态发展,狱魔,在这个时候发起了强烈的剑鸣。

若是平时冷君还有力气和自己的父亲继母周旋一番,可在这个时候,冷君实在是没有力气了。

以疲惫不堪的姿态,遭受到了父亲的重击。

冷君心中有滔天怒火,却无处发泄。

这个时候,小路的后方,刘喜带着王夫人一行人来了。

看到对方气势汹汹而来,父亲和继母的气势顿时下降了一半,整个人如履薄冰。

对方还没有过来,父亲就主动上前,对着雍容华贵的王夫人说道:“这位大人,不知犬子哪里得罪了你们,还望告之。”

身后的刘喜,赶路而来,也是脸色苍白至极,对着冷君父亲破口骂道:“你看看我现在的样子,这就是你儿子对我干的好事,这笔账怎么算。”

冷君父亲闻后,二话不说,猛地一个回头,抄起一根木棒,朝着冷君抡了过去。

王夫人见状,微微挥袖,振飞了冷君父亲手中的木棒,平静至极的开口道:“算了,你的儿子做了对不起我们的事情,交给我们处理,你觉得如何?”

冷君父亲一听,赶紧说道:“既然是犬子做错了事情,他也十五岁的人了,也该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了。”

倒在地上的冷君,还未昏死过去,听到父亲说这话,心如刀割。

刘喜心理也在害怕,卖掉冷君的钱财,会交代给冷君父亲,故此,极为低眉顺眼的看了一眼王夫人,王夫人见状,不屑的轻哼了一声。

刘喜明白了,王夫人也不是缺银子的人,事后自然要给刘喜银子,只不过嘛,没有一开始说的那么多。

王夫人上前来,看了眼倒在地上虚弱不堪的冷君,的确有一副好皮囊,阴郁的眼神,立体的轮廓,姿颜雄伟。

开口道:“跟我们走吧,以后有肉吃,有酒喝,如何?”

冷君父亲在旁边吼了一声道:“还愣着干什么,点头答应啊,还不知道说话,死了吗!”

继母在一旁煽风点火道:“你把这个家祸害的已经不浅了,我求求你了,赶紧走吧!不要再当家里的扫把星了。”

这些话语,冷君听得清清楚楚,胸中焚烧起了熊熊烈焰。

就在这个时候,一位年纪约莫六十余岁的老妇人,穿着破布麻衣过来了,两鬓斑白,头生几缕银发,气质慈祥,可这个时候,老泪纵横,过来之后,赶紧护在了冷君身前,对着自己的儿子声泪俱下的说道:“这是你的亲骨肉啊,你就真的忍心,这么将他交代给生人处置?!”

冷君继母在一旁说道:“老不死的,赶紧让开,别耽误正事儿。”

奶奶没有理会自己的儿媳妇,而是看着自己的儿子。

婆媳之间,倒也没有如何闹事,因为媳妇很强势,奶奶为了护住自己的孙子,这些年来,忍气吞声了不少事情,养成了不和儿媳口头争执的习惯。

平日里,奶奶也不愿意和他们说话,可这一次不一样,涉及到了孙子的生死存亡的事情,她必须要出来,她就这一个孙子,或者说,就这一个后人了。

冷君,也是奶奶一把屎一把尿的拉扯大的,其中感情有多深,已无需多言。

儿子愣了愣,看着老母亲苍老的模样,有些无语了。

然后想了想往后,毅然决然的说道:“我有什么办法,是这个家伙在外面闯下了弥天大祸,他自己做错事,怎么能够怪我?”

奶奶没有在说话,而是抱住了虚弱不堪的冷君。

谁要带走自己的孙子,就先从她的尸体上跨过去。

王夫人见状,轻蔑笑道:“弱者的苦情戏,没有任何意义。”

这些话冷君听得清清楚楚,苦涩的笑了。

每个人都不可避免的会遇到敌人,对手,有些伤害,也必然要去经历。

外人的伤害,其实可以承受,无非就是一死了之。

可血亲的漠然与无情,最是让人无奈,就算死,也咽不下那口气!

猛然之间,远处发出一声暴烈的剑鸣,宛若泣血之音。

天宇中的天裂异象,忽然间消失,也就在此刻,冷君毫无预兆的站了起来。

长发狂舞,双眸一片血红,瞳仁呈黑洞之状,天裂消失的地方,射来了两束璀璨的黑光,一瞬之间,没入了冷君的眼眸之中。

王夫人和刘喜等人见状,下意识的后退了三步有余。

冷君周围,血色的闪电肆虐,整个人宛若一尊魔主,天地元力,轰然炸裂。

举手投足之间,流露出碾压山河般的场域,顾盼之际,虚空轰然崩塌,大地沉沦,四面环山的村庄,下陷了数百丈,山摇地动,山里的飞禽走兽,一时之间,尽数爆成血雾。

冷君的眸子,如两轮血日,透露出撼天动地般的威压。

他忽然间开悟了,原来自己是魔主,高高在上的魔主,感受此刻足以灭杀天境高手的无穷真元,他哈哈狂笑了起来。

身后,一对黑色的羽翼铺展开来,似鲲鹏之翼,如应龙之羽,散发黑光,神秘不可言语。

这一刻,刘喜被吓的瘫软在地,王夫人身后的打手们,纷纷七窍流血而亡,血丝飞舞于半空之中,又缓缓没入冷君的躯体。

奶奶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的孙子,就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一般。

冷君柔和的看着奶奶,言道:“奶奶,我们没事了。”

意念微动之间,刘喜瞬息遭受天雷地火形神俱灭。

冷君转过头,血日般的眸子凝望王夫人,扑通一声,王夫人跪在了冷君面前,膝盖碎裂,脊梁碎裂,头颅碎裂。

于此时,冷君大袖一挥,不远处,飞来一柄凶剑,狱魔在半空中出鞘,继而释放出剑灵,一尊巨大的太古魔龙虚影,遮天蔽日,横亘于这广阔的天地之间。

冷君握住了狱魔,微微摩挲一二,称赞道:“的确适合我的佩剑。”

狱魔亦是放出了兴奋地剑鸣,如龙吟九天。

截然大变的冷君,看向了自己的父亲,也没有动怒,反而很平静的说道:“虎毒不食子,我从未奢望过,你能让我拥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可你连保护子女的能力都没有,这些年来的颠沛流离,我也不曾埋怨过你,因为那是我命中的劫数。”

“不曾想,我大难临头之际,竟然是你,狠狠地给了我一刀。”

奶奶赶紧双手抱住了冷君的臂膀,焦急的说道:“别这样,他再怎么不济,也是你的父亲。”

冷君温柔应道:“我明白,他不会死,可这一对母女,今日难逃一死。”

继母见状,二话不说拉住自己的女儿,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大喊着饶命饶命。

冷君看着自己的父亲,父亲整个人都愣住了。

邪魅笑道:“既然你如此宝贵你的妻子和继女,那我就要你眼睁睁的看着她们,死去。”

心念微动之间,咔嚓一声,一道剑意切掉了继母的臂膀,接着,两条大腿被斩断,血水喷涌而出,再接着,数十道剑意纵横穿插,继母整个人,被切割成了约莫拳头大小的碎肉块,然后如雪花一般,洋洋洒洒的掉在了地上。

至于那个小姑娘,亦是如此,死的惨不忍睹。

父亲心里的天空终于崩塌了,双膝跪地,嚎啕大哭。

冷君看着这样的父亲,玩味笑道:“终于也让你尝到了束手无策,被人宰割的滋味?”

这一瞬间,冷君很想要杀了自己的父亲,若非奶奶挽住了冷君的手臂,父亲今日,必死无疑。

接着,下陷的村庄,飞舞出无数的血丝,尽数涌入冷君的躯体内。

渐渐地,冷君身上弥漫出一股极为雄浑的精气神,整个人,宛若一尊永恒燃烧的烘炉,生生不息,万古长存。

冷君看向了远处,开口道:“出来吧。”

元正从雪幕中走出,脚步平缓,虽然这么丢掉了自己的佩剑狱魔,可心里也没有什么遗憾,本质上,狱魔从来都不属于元正。

来到近前,冷君说道:“你一直都在暗中观察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那天裂异象,就是我沉睡的意志。”

元正看着当下的冷君,心中推算出,这一位,乃是魔主,专门和天上人作对的魔主。

纵然知晓,自己的生杀大权,在此刻尽数交代给了冷君,可元正不曾惧怕。

应道:“我不知道天裂异象乃是你意志的苏醒,初次见你,便觉得你气运鼎盛,非凡俗之物,故此暗中观察,又恰好遇到了天裂异象,你好,魔主陛下。”

冷君把玩了一番狱魔的剑柄,爽朗道:“我很喜欢你给我的礼物,若是不嫌弃的话,一起吃顿饭吧。”

元正道:“这柄剑本来就不是我的,你才是他真正的主人,我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

冷君对奶奶柔声道:“奶奶,我想吃清水面了,你去煮面好不好?”

奶奶看了看元正,又看了看自己的好孙子,心满意足的笑了笑,去向了灶台,开始烧水,下面。

至于冷君的父亲,呆若木鸡的跪在原地,看着妻子与继女的尸体,怔怔出神。

牛棚外,有一张桌子,冷君和元正同桌而坐,等候着奶奶的清水面上来。

鹅毛大雪还在继续下着,冷君说道:“这样的天气,你可否觉得讨厌,若是觉得讨厌的话,我可以让这方天地,风和日丽。”

元正道:“无妨,你是从雪幕中苏醒的,鹅毛大雪,祥瑞之兆。”

冷君哈哈大笑。

过了一会儿,不知从哪里来的猎犬,去到了冷君父亲旁边,看着地上的碎肉块,流出了口水。

然后,冷君父亲同猎犬拼搏厮杀,却也没有办法,猎犬来了三头,冷君父亲只能照顾一头,剩下的两头,还是一口一口的吃掉了地上的碎肉块。

冷君父亲使出浑身之力,也没能阻止,妻女的尸体,被猎犬分食的惨剧。

吃完了之后,三头猎犬离开了,走着走着,便消失在了茫茫雪幕之中。

奶奶的清水面好了,就是白面条,没有任何的佐料,就连盐巴也没有。

冷君看着这碗清汤寡水的面,然后不顾形象的大口朵颐了起来。

元正也动了筷子,这碗面,其实一点都不清汤寡水,因为里面,是人间百味。

奶奶在一旁看着自己的孙子吃面,吃完了之后,冷君说不够,奶奶便又去给冷君下面了。

这时候元正开口道:“你是魔主,不宜在人间久留,理应回归你所在的魔界。”

冷君平淡说道:“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可在此之前,我要人族给我血祭一场,修复我魔躯,才可意气风发的回归魔界。”

元正心头一紧道:“铁鸡郡的众生,真的要尽数死亡吗?”

冷君道:“你的四位姑娘是一个例外。”

元正阻拦不住冷君,只好叹息了一声。

冷君道:“那里是我屈辱的地方,就如我的村庄一般,也会消失不见的,铁鸡郡,将会成为一座空城,不过你放心,我只是血祭,绝不毁坏那一方天地与风水。”

元正道:“你高兴就好,反正你已经是魔主了。”

冷君道:“这柄剑叫什么名字?”

元正道:“狱魔。”

冷君看了一眼元正腰间的木剑说道:“我本想将天毒蜘蛛的元神,转移至你的木剑之中,可你的木剑,来历颇大,恐不能融也。”

元正道:“就当做我送给你的礼物吧,不过,日后我若是同天神交手,你也要记得,助我一臂之力。”

冷君道:“那是自然,你亦算是我的贵人,再者,让天神难受的事情,我最是喜欢。”

元正埋头吃面,奶奶又给冷君做好了一碗面端了上来。

今日的清水面,不管怎么吃,仿佛都不够。

……

……

五日后,一夜之间,铁鸡郡成了空城,没有人知晓城中百姓去了何处,官府去了何处,街道也好,房屋建设也罢,毫无损失,唯独令人心悸的地方在于,人都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元正携四美,返回至天林镇。

在路上,元正说道:“冷君已经带着自己的奶奶返回了魔界那座恢弘气派的魔宫里,他的父亲,还在人间,至于日后,是生是死,全靠他自己了。”

天裂异象消失之后,大魏国君心里松了一口气,钦天监已经告知陛下,铁鸡郡的众生,便是大凶会误伤一二的那个一二,陛下得知此事以后,也没有如何动怒,心里想着,为何不是大秦铁骑被血祭呢?

小静秋呆滞的问道:“魔界,真的存在吗?”

元正道:“我等**凡胎,就算魔界在我们的眼前,其实我们也看不见,但应该真的存在。”

“不想这些了,活在眼前,活在当下,等到成长起来以后,应该看到的,都会看到,不应该看到的,也会看到。”

东方明月看着元正,很随意的说道:“他是魔君,自古以来,能和魔君同桌而坐的人,除了天帝,便是人皇了。”

“你,有人皇之姿。”

柳青诗和单容心头一沉,人皇,上古时期的传说罢了。

当下只有天子,没有人皇。

元正闻得此言,苦涩笑道:“我要是人皇可就好了,不过,冷君以前不知道自己是魔主,然后忽然成了魔主,而我,也许有一天也会忽然间从睡梦中醒来,意识到自己原来是人皇,这种事儿,也不好说啊。”

东方明月没有打击元正,而是心里顺其自然,元正是不是人皇,还有待考量,可不管怎么说,他已经和魔主同桌而坐过了。

林家大院里,积雪被扫的干干净净。

万里烟云照进入大院之后,立即和嘲风嬉闹玩耍了起来。

林广一个人亲自下厨,给元正几人做了一桌子的菜肴,品相虽然不怎么样,不过味道不错。

元正吃的津津有味,可和那碗清汤面比较起来,似乎还是缺少了几分道韵。

饭桌上,林广看着元正身旁有四位绝世美女,心里想着,自己的那两个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繁衍出子孙后代。

吃着吃着,元正问道:“上一次我杀了人,事后可有什么不良影响?”

林广说道:“那三路人马,在天林镇略有背景,不过眼下着眼于战事,地方官富也不太计较这等细枝末节之事。”

元正苦涩笑道:“唉,怎么来到西北,都感觉到自己变笨了不少。”

身为鬼谷弟子,竟然不知晓这里面的门道,那三路势力,也是地头蛇般的存在,拔掉了地头蛇,地方官府反倒是变相的解决掉了心腹大患,还能浑水摸鱼的发一笔财。

元正隐约记得,当时有一个张老爷,家底儿很厚实的,想来这会儿,也应该充了国库。

这无形之中,给大魏的庙堂,干下了一桩微不足道的好事。

开春之后,西北一带必然有大战,自己的云端上城,估计大秦方向也会派出一支劲旅而来,或是灵州霸州境内的秦军发难,又是一场苦战。

正当思虑这些的时候,门外一股汹涌的真元激荡而来。

林广起身,大门打开,两位壮年缓步进入了庭院之中。

“回来就回来,折腾出这么大的气势是想要干什么?”林广开口道。

林雄,身高八尺,姿态雄伟,膂力过人,面容俊朗,浑身透出英豪之气。

林影,身材过人,比较其兄,略有几分阴柔之气,皮囊上佳。

兄弟两人同时微鞠一躬道:“回禀父亲,我等闭关归来了,已经成功抵达元境。”

元正见状,心里狐疑,这两个兄弟的模样,给自己找个媳妇儿,应该不是什么难事,竟然还尚未婚嫁,看来霉运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是公平的。

林广问道:“据我推测,你们两人,开春之后才可出关,怎么提前出关了?”

林雄有些欣喜的说道:“我们两兄弟也不知为何,就像是一夜之间踏破桎梏了一般,头顶上的昏沉郁闷,一扫而空,然后就顺其自然的进入了元境。”

林广大致一想就明白了,林家破开了命运的魔咒,诸事顺利,就连武道一途,也是如此。

两兄弟看到院落里的万里烟云照和嘲风之后,心中咯噔了一下,这等的奇珍异兽,还是头一次见到,他们也知道自己的父亲,和一头嘲风有缘,可是,这万里烟云照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元正徐徐走出,看着这两兄弟,云端之巅,又多出了两位猛将。

两兄弟看到陌生人元正,有些不知所以然,迷惑的看着自己的父亲。

林广道:“这位,是云端之巅的主上,以后也是我们的主子了,既然你们都回来了,那就可以收拾一下,前往苍云城了。”

兄弟两人当然知道云端之巅的主人是谁,只是不曾想,武王庶子,毫无预兆的来到了西北之地,还出现在了自家院落里。

还成功请出父亲出山了。

林广看着这两兄弟,无奈又欣慰的说道:“不用多想了,都是主上替我们破开了命运的诅咒,你们两人能够提前出关,踏破桎梏,也和主上破开我林家人的霉运有关,还不拜谢主上?”

林雄和林影闻后,心里顿时明白了这件事大概的来龙去脉,双手作揖,异口同声道:“拜见主上。”

元正看了看这天空,西北的鹅毛大雪,始终都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估计开春之后,化雪还要化一段时间,西北之战,不管怎么算,都是倒春寒以后的事情了。

轻声应道:“无需多礼,你们父子三人略作收拾,我们便离开此地。”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金银细软这些东西,林家还真的没有多少。

不多久后,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在前方开路,林广骑着嘲风,兄弟两人则乘风而行,追随在后。

路上,兄弟两人没有多看一眼那四位绝世美女,甚至刻意的避开了那四位美女,有些规矩,他们还是清楚的。

虽然他们自己没有成家,可是对于主上的女人,他们心中只有敬畏,绝无非分之想,当然了,若是他们敢多看一眼,林广必然会对两个儿子当头棒喝的。

返回的路上,倒是没有遇到多大的阻碍,偶尔遇到山贼盗匪,也都可轻易破之。

有了一位冥境高手入主云端上城,苍狼部落的八万勇士,假以时日,定能成为王者之师。

唯一让元正心里有些遗憾的地方在于,那就是将狱魔交代给了冷君,虽然说狱魔也不是自己的,可是元正具有挥舞狱魔的实力,往后,随着武道修为越高,便可以将狱魔的威力发挥至最大。

在这,因为天毒蜘蛛的元神被狱魔奴隶,拥有一柄狱魔,就等同于拥有了一支王者之师。

想到这里,元正的心里有点滴血。

可也没有办法,眼下,还真的不知道去哪里给自己搜罗一柄适合上阵杀敌的利剑。

重型兵器,在和大哥交过手以后,元正也有想过这件事,要么去练枪,要么就是戟,或者说,练霸王矛都可以。

不过转念一想,如今元正有林广父子三人入了麾下,日后自己御驾亲征的机会也没有多少。

再者,元正已经过了连重型兵器的年纪了,如御龙戟一般,那是元青从小就开始练起来的。

至于李尘的凤翅镏金镋,虽说是一个意外,可是李尘本身便有鹏族神通,挥舞凤翅镏金镋,有许多异曲同工之处。

想来想去,其实自己还是适合用剑。

可这天底下,能够媲美狱魔的利刃,又能有多少。

离开西北之后,苍茫大雪,戛然而止,返回云端上城的路上,元正既没有觉得自己得到了多少,也没有觉得自己失去了多少,顺其自然就好。

于正月十五之前,一行人顺利返回云端上城。

第四百二十七章 不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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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十五之后,云端上城各部已然忙碌了起来。

要说最忙碌的人,既不是林雄,也不是格朗的苍狼部落,而是阎罗。

元正赐给了阎罗众多奇珍异宝,更是给阎罗赐给了一座距离万世殿不是很远的府邸,阎罗在云端上城的地位,等同于兵部尚书,还有一个震宇大将军的美誉。

去了西北,狱魔易主,难受的不只是元正,还有阎罗。

当初阎罗愿意追随元正来到这里,就是因为元正手中的凶剑狱魔。

毕生理想,就是铸造出一柄不弱于狱魔的神兵利器,有狱魔为鉴,阎罗也可少走许多弯路。

阎罗的府邸谈不上气派,却很森严,宛若一座钢铁之城。

铁桌子上有一壶热酒,乃是上好的万年春,阎罗先是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才给元正倒了一杯酒,这是一个习惯,在阎罗这样的人眼中,儒家那些繁文缛节,是不存在的。

元正说道:“我也没有想到啊,导致我自己都没有兵刃可用了,这一下,要赤手空拳的去跟别人干架了。”

阎罗目前的境界修为,并不支持他铸造出一柄不逊色狱魔的神兵利器,光是狱魔强大的剑灵,阎罗便没有能力降服。

可若是在材料足够的情况下,阎罗可以铸造出一柄锋芒不逊色狱魔,但灵气不如狱魔的利剑,如李鼎手中的遮天巨剑。

灵气,可后天温养,可先天给予。

多数剑客也走的是后天温养佩剑灵性的路子。

阎罗喝了一口酒,心里失落是自然的。

却也没有元正想象之中的那么失落,而是摸了摸自己的脑袋瓜子,哭笑不得的说道:“其实我自己也很纠结。”

元正好奇问道:“不知是哪里纠结?”

阎罗道:“我对狱魔的确有执念,但也因为那一份执念,我来到云端上城后的铸剑修为原封不动,寸步难行,如今你丢了狱魔,我反而感觉自己的境界更上一层楼了。”

“但是丢了狱魔之后,我又没有借鉴的东西了。”

“这世上,最让人无奈的事情,莫过于放下心中执念,却又不知路在何方。”

“就好比,肚子要饿不饿的时候,别人给你端上来了一桌子的美味佳肴,若是吃的话,会撑住自己,若是不吃的话,还稍微有点饿。”

“半仙半魔之间,不得超脱,就是我眼下的心境。”

元正自顾自的喝了一口小酒,阎罗喝酒,喜欢热酒,兴许是冬季的缘故,阎罗才喜欢喝热酒。

很虚心的问道:“以你的眼光来看,眼下的我,是否应该迅速给自己物色一柄利剑。”

此事无关剑道修为,只是剑体的本身。

阎罗皱着眉头想了想,意味深长的说道:“以我之见,不太适合。”

元正洗耳恭听道:“还请明示一二。”

阎罗道:“这就好比,你刚死了老婆,然后就迫不及待的给自己续弦一样,于自身风水气运不好,且就算得到了一柄利剑,眼下的你,刚有失剑之痛,也会影响到新剑的灵气。”

“当然,这只是我个人之见,具体如何,取决于你。”

剑,对于一个剑客而言,就像是自己的情人,对于真正的剑客来说,佩剑本身,比老婆孩子都要重要,羁绊极深。

元正又喝了口小酒,说道:“你所言极是,是我自己关心则乱,新的利剑,等过一段日子再说吧。”

阎罗却说道:“苍狼部落的八万勇士,所需的手斧和盾牌,已经打造好了,这一批活儿,让我筋疲力尽,随意敷衍的话,又不是我的作风,虽然我很想要随意敷衍一番。”

元正心里清楚,阎罗口中的随意敷衍,其实也堪比大魏兵器库里的成品。

拜月山庄一战,有元正担任万人敌的角色,高野,王楚等人其实军备极为精良,手中武器比大秦锐士手中的武器要好得多,只是他们自己第一次上战场,有所紧张焦虑,忘记了自己其实手执利器。

苍云城一战,有李尘带头重逢,凤翅镏金镋的光辉,也掩盖了多数将士们手中利器。

真的比较起来的话,和大魏的精锐步军比较起来,云端之巅的将士们手中武器还占据质量上乘的优势。

和大秦锐士比较起来,除却弓弩这一点不如大秦,如佩刀,长枪,长戈都武器,也能在质量上讨巧一二。

兵器的好与坏,在战场上是极为重要的。

如一个人的手中长枪比敌军的长枪质量高出三分来,可能一个人身上看不出这个优势,可在十万大军上,这个优势将会极大的展现出来。

美中不足之处在于,元正手底下的将士们,高野,王楚支流,终归出身于江湖,难登大雅之堂,且武道修为低微,日后的战役当中,也只能处理一下打扫战场,或是敌后骚扰的事情。

也无法将手中利器的优势发挥出来。

不过苍狼部落的八万勇士,就不一样了。

他们本身在大漠之中,经历过多次战争的洗礼,从部落冲突,再到与大秦铁骑厮杀,那股战场上才有的阳刚煞气,早已经成型。

日后元正也必将在战略资源上,向那八万勇士倾斜。

元正轻声问道:“大秦弓弩我们也收缴了不少,有模样照搬,难不成我们还是没有办法制造出不弱于大秦弓弩的强弓劲弩?”

阎罗道:“首先我在弓弩上的造诣的确不高,这也是我的短板。”

“再者,大秦弓弩的打磨过程,我们不太清楚,因为我根本就看不出来,大秦的弓弩在打造之处,是如何掌握火候的,又是如何淬火的,更加细致的打磨过程,我们也看不出来,这件事,真的无能为力。”

元正言道:“你的意思是,就好比一个高手展示了一番自己的硬把式,暗中偷招的人,也只能模仿其形,不得其神?”

阎罗道:“就是这个意思,技艺高深到了一定程度,绝非照葫芦画瓢能成事的。”

元正陷入了沉思当中。

眼下,弱于精锐军旅的地方,其一是弓弩,其二是将种,亦或是人种,毕竟己方将士良莠不齐,八万勇士和大秦精锐比较起来,有所逊色。

主要是这两点,其余的,真的不弱任何一支王者之师。

第四百二十八章 缝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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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端上城的人口扩充了十八万,便是如此,这个偌大的云端上城,还是显得有些拥挤。

劳动力上升了不少,较为棘手的地方在于,苍狼部落的风俗习惯,还是和云端上城的原住民有所不同,因此,引发了许多误会,也差一点,引起了群架。

如苍狼部落的男子对女子微鞠一躬,亲吻对方的玉手,对于苍狼部落的人来说,这是一个很正常的礼仪,可对于部落之外的人来说,这就是明摆着调戏良家妇女。

类似于这样的事情,发生了十几次,有那么一两次,直接打起来了。

吕安主动找到格朗,然后聚众于万世殿外的广场上,将苍狼部落的人文习俗,大概普及了一遍。

效果自然是有,起码知道了苍狼部落的人文习俗大概都有哪些,可某些人对于苍狼部落的习俗很是反感,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比较之下,原来的人,还是受到儒家影响更多一些。

这样的人文融合,若是太平年间的话,可能需要很漫长的时间,可在眼下,开春之后,苍狼部落不出意外,就要上战场了,若是打了一两次胜仗,也能迅速的在云端上城积累出威望来,原来的那些芥蒂,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万世殿里,元正在书房里批阅折子,花椒与茴香,一个给元正端茶倒水,一个给元正按摩捶肩。

苏仪,就坐在元正的对面。

这一次回来,带来了林广父子三人,丢掉了狱魔,算起来,也不算吃亏。

过年期间,不谈政事。

元正也没有立即让林广率领苍狼部落的八万勇士,而是赐给了林广父子三人一座气派的将军府,将侍女,仆人一缕安排到位之后,先在这里,感受一下云端上城的氛围再说。

苍狼部落的人,还在艰难的融入云端上城当中,幸好苍狼部落人多势众,部分地头蛇,也没有敢在格朗的头上动土。

不过也形成了泾渭分明的局势,苍狼部落所在的区域,只有部落里的人,云端上城本身的百姓和部分有所权势的人,也从不会冒然进入云端上城当中。

便是偶尔见面,也只是点头之交,并无其余深意。

来了一部分人之后,就自然会有一部分人失去一些。

李尘,傅玄黄,李鼎,王巍这样的人,当然不会失去自己原来的地位,可如王楚,高野这样的人,日后自然也不会在云端上城有太大的进阶空间了。

这一点无可厚非,老话说得好,多大本事,就端多大饭碗。

可这里面牵扯的事情也比较多。

王楚和高野的麾下,多少还是有一部分拥趸的,那些拥趸们,一旦失去了原来的地位,到底会干出一些什么事情,还是两说之事。

云端上城成立不久,城中人口稀少,却已经出现了势力之间盘根错节的情况,并无想象当中那般精诚团结。

元正早有料到,只是没有想到,这件事来的这么快。

其实更大的弊端在于云端上城的文官数量太少,安抚怀柔,舒化人风这件事上,心有余而力不足。

底层,有将士军备精良,上层,有天境高手坐镇,还有林广这样的冥境将军。

唯独中层,四面漏风。

元正道:“这个时候,苍狼部落的人等候着我安排重任,林广那里我倒是说过了,他将会率领苍狼部落的勇士。”

“本想着,这件事应该是十拿九稳的,可也只是想一下了。”

苏仪道:“其实从你回来的时候算起,苍狼部落的人就已经开始猜测后面的事情了,现在的格朗等人,表面上风平浪静,可是骨子里,还是希望,苍狼部落还是苍狼部落,不愿意被其余的将军统御。”

“林广到来之际,格朗心中就有了定数,也幸亏你没有直接下令让林广率领苍狼部落。”

“若是直接下令的话,格朗若是在云端上城振臂一呼,后果不堪设想。”

元正道:“苍狼部落倒是不用怎么调教了,本身就是老油子,上了战场,可以从容的面对各种局势,新的手斧和盾牌也都尽数到位了。”

“可林广这样的将军,无兵可用,悬而未决,也不是个正经事情。”

“师兄,你觉得我应该如何制衡此事?”

苏仪道:“你为什么非要制衡呢?”

“慈不掌兵,你难道不懂吗?”

元正微笑道:“我当然也有想过,让格朗率领自己的部落,开春之后,去外面战上一场,若是败了的话,再让林广出面,力挽狂澜,到时候,也就把他们两家合为一体了。”

“可若是格朗败了,以苍狼部落的战斗风格,必然会死很多人,八万勇士对于我们来说一个不小的手笔,对于大秦铁骑来说,也不过九牛一毛而已。”

“我们有点输不起。”

“再者,万一格朗要是稀里糊涂的打了一场胜仗,稳固了自己的根基,再去让林广接手苍狼部落,可就麻烦了。”

“林广为人,恭厚仁德,其实骨子里,也是一个骄傲的人。”

“让林广去给格朗打下手,别说是林广了,就连我自己,都不是很乐意此事。”

“还有一点,格朗率领部落勇士,刚来到苍云城,急需一场胜利,来稳固人心根基,若是败了,苍狼部落将会怀疑我这个主上,怀疑咱们的云端上城。”

“其实林广和格朗都刚来这里,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知如何取舍。”

“林广想要接手苍狼,必然是在苍狼部落落败之际,仗义出手,稳固人心。”

“格朗自己也输不起。”

既不能伤害了苍狼部落的自尊心,也不能在大的战略方针上出错。

苏仪柔和笑道:“我有一计,就是开春之后的战役,你再一次御驾亲征,率领林广和苍狼部落一同出征,打一场漂亮的胜仗,顺带,将高野王楚支流,汇聚于林广麾下,到时候,林广若是勇冠三军,便顺势将林广立为将军,统御苍狼部落,以及高野王楚之流。”

“到时候肯定是论功欣赏,林广的武道修为最高,功劳自然也就越大。”

元正道:“可这样,谁都能猜测得出我的用意,日后也会给不少钻牛角尖的人可乘之机啊。”

苏仪柔和笑道:“那你就和女娃娃一样,来一招阴晴难测的把戏,不就行了,再者,也能顺势解决掉一部分其心不轨的人。”

元正无奈笑道:“也是,兵微将寡之际,顾不了那么多了。”

第四百二十九章 父子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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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过后,又下了一场小雪,原来的积雪还没有融化,这一场小雪,无疑是将原先的积雪给加固了一番。收藏本站

云端上城的宏伟,也没有如何打动到林广,对于见过世面的林广来说,云端上城,最大的优势,就是城墙厚,地势好,至于那些雕梁画栋的建筑风景,这些景象,在林广眼中,也只是稀松平常。

其实,一座繁华大城最重要的并非繁华大城本身,而是在于,繁华大城里到底都有一些什么样的人,又能给自己带来怎样的造化。

执着于事物本身,注定不会长远。

林广的将军不算多么的热闹,因为还没有正式统兵作战,不过建筑格局很是不错,胜过林广以往所有的将军府。

如此风水宝地的将军府,因为不会因为地震而崩塌了。

内府之中,林广叫来了自己的两个儿子,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自然要细致一些。

两个儿子倒是没有统兵作战的经验,虽然跟随父亲也学过一些兵法韬略,但纸上谈兵更多一些,还有待考验。

没有热茶,也没有烈酒,就是一桌子的简单菜肴。

林广说道:“我知道你们两个来到这里之后,看到了云端上城许多漂亮的姑娘,难免心随意动,不过这里是什么情况,你们也都看见了,人口少,兵微将寡,地势虽然不错,可需要开疆扩土,招兵买马。”

“你们两个儿女情长的私事,还请暂时放在一边。”

“想来,主上在苍云城的所作所为,你们也知道了。”

寻常士兵,若是在苍云城遇到了喜欢的姑娘,可以追求,如果进入谈婚论嫁的阶段,就必须要立人家姑娘为正室夫人。

一来可以防止寻常士兵私生活混乱,二来,也能安抚人心。

云端之巅,不敢说是一支正义之师,王者之师,可最起码的道德操守,还是要坚持的。

什长以上的将领,谈婚论嫁这件事,暂时搁置一边,估计也是要走门当户对或是政治婚姻的路子,再要么,就是在局势较为明朗较为稳定的时候,才可谈婚论嫁。

林雄和林影两兄弟,自然是父亲麾下的左将军和右将军,想要在云端上城和苍云城的范围里谈婚论嫁,这件事估计还得在等待一段时间。

林雄苦笑着说道:“父亲说笑了,我和弟弟又不是那种看见母猪都是双眼皮的男人,来日方长,成家立业的事情,暂时不急,只要我们林家给主上建立下了赫赫功勋之后,到时候想要怎样的女人,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情。”

林影附和道:“就是啊,其实我们真的不着急,再者,偶尔看到了喜欢的姑娘,大致也是非分之想,至于谈婚论嫁这件事,我们两个,也是非常慎重的。”

林广柔和笑道:“如此就好,还真的害怕你们两个管不住自己的第三条腿。”

兄弟两人闻后,面面相觑,无奈一笑,父亲有时候说话,就是这样直接。

林广问道:“对于云端之巅的格局,不知道你们两位是怎么看待的?”

这个问题,就有些严肃了,以前,在家里是不能够谈论政治的,不过那也是局面稳定明朗的情况下,这如今刚来到新的门庭之下,应该操心的事情,自然是要操心的。

林雄认真想了想,说道:“主上的格局没有一点问题,苍狼部落的人,虽然人文习俗和我们有所不同,可苍狼部落的人口,也算是解决掉了云端上城的燃眉之急。”

“吕安那个大总管,到底有几斤几两,暂时不太清楚,可此人做事,心细如发,从未出错,还有主上的那一位师兄,文武双全,既能治军,又能治国。”

“大致的框架结构是极为稳固的。”

“不过立事之初,大概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汇聚乌合之众,江湖野游,成就如何的规模,然后潜移默化的立下了规矩,立下了信仰。”

“我们来到这里之后,自然会打破原来的格局。”

“高野王楚之流,想来主上也会倾斜向我们,至于苍狼部落,到底是交代给父亲,还是说其余的人,眼下还是未知之数,不过父亲想要接手苍狼部落,还得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与其说是契机,还不如说是一个投名状。”

“父亲有嘲风为坐骑,又是冥境高手,可毕竟来到这里,还未建立寸功,恐怕也难以服众。”

“我们需要一场战争,才能站稳我们的脚跟。”

林广听后,很是心满意足,本来以为自己的大儿子,想不到这些事情呢。

又看向了林影,问道:“老二,你怎么看?”

林影有些乖巧的说道:“依我看来,苍狼部落需要一个真正的万人敌才能率领,父亲虽然抵达冥境,走的也不是万人敌的路子。”

“苍狼部落,手持利斧,手握盾牌,一看便知,擅长攻坚战,擅长正面撄锋,其余的战略布局,苍狼部落很难彻底施展开来,这也没办法,这是部落的传承。”

“若是真的和狼一下,懂得厮杀,懂得策略,那就好了。”

“换言之,父亲真的接手了苍狼部落,对于父亲来说,也不见得是什么好事,万一以后队伍扩大了,父亲麾下也有了得心应手的将士,到时候又该将苍狼部落归于何处?”

“依我看来,苍狼部落的勇士虽然勇武可人,但那也只是在大漠上而言,来到内陆之后,还真的有些提心吊胆。”

林广好奇问道:“你的意思是,苍狼部落,只有匹夫之勇?”

林影道:“并非如此,匹夫之勇其实反而难能可贵,只是,苍狼部落有自己的信仰与传承,这两样东西应该保留出原本的光辉,父亲接手之后,他们的信仰和传承虽然不至于被摧毁,可多少也要做出妥协来。”

“这样一来,对父亲,对苍狼部落,其实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这世上,从来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林广心里很清楚,主上就是在想一个办法,让林广正面接手苍狼部落的八万勇士。

打几场胜仗,然后名正言顺的获得苍狼部落的拥趸,其实部落里的传承,林广自己都不是多么的清楚。

“你们两个说的都很有道理,不过凡事总得试一下才能知道,开春之后,估计灵州会发兵十万,意图拿下苍云城,到了那一步,那一战,我们就要上场了,还是和苍狼部落一同上场。”

“若是融合的还算不错,父亲我真的就要接手苍狼部落了,若是融合的有些问题,这件事,也只能让主上从中制衡了。”

兄弟两人有些沉闷的点了点头,前路暂时还不算明亮啊。

林广忽然间语重心长的说道:“有几个年轻人,你们要注意一下,就是苍云城里的那几个年轻人。”

“李尘胯下駮马,手中凤翅镏金镋,年纪撑死了,也就是及冠之年左右,比你们年轻了十岁,武道修为却和你们一致,修行最顶级的功法,或者说,整个人,都是最顶级的。”

“日后,必然会成为乱世虎将,亦是云端之巅的南门一柱,你们两个也都过了鲜衣怒马的年纪,记得要和李尘搞好关系,此人文武双全,前途不可限量。”

“他还有一个弟弟,走的也是万人敌的路子。”

李家兄弟,在云端之巅的地位是颇为特殊的,因为这两个人,和主上的关系是最为根深蒂固的。

相识于微末之际,成长于云端之巅。

于情于理,这两兄弟,都是主上心中真正倚重之人,尽管他们还没有成长起来,可早晚都会成长起来的。

林雄说道:“其实,我真的很想要和手拿凤翅镏金镋的人,切磋较量一番,不为别的,只是为了凤翅镏金镋。”

林广也没有生气,这种意气之争,别说是林雄了,就连林广自己心中都有那样的想法,毕竟那是凤翅镏金镋。

柔和笑道:“算了吧,你之勇武,我心中有数,应该不是李尘的对手。”

“一人一骑,破开苍云城的城门,杀的秦军丢盔弃甲,这样的战绩摆在那里的。”

林雄心里自然不服气,表面上却是点了点头。

林广继续说道:“还有傅玄黄,这个年轻人,你们以后一定要多多学习。”

“虽然拜月山庄一战,有主上担任了万人敌的角色,傅玄黄才顺利的拿下了拜月山庄,不过那只是一场小小的正面攻坚战,还看不出来傅玄黄的才华。”

“傅玄黄乃是兵家传人,腹中韬略极为雄厚,小型战役,兴许傅玄黄显得平平无奇,不过到了大型战役上,傅玄黄的才华才会彻底的展示出来。”

“其实在我的心里,李尘一人一骑拿下苍云城,也不见得如何厉害。”

“毕竟,眼下还没有遇到真正的大型战役,这两人的高下之分,还不好说。”

“兴许傅玄黄经得起大型战役的考验,兴许是李尘能经受得起。”

“不管怎么说,这两个年轻人,你们两个一定要搞好关系,起码不能有任何的矛盾。”

林雄和林影默然于心,这两兄弟,自然也不是那种有一个好父亲,就会胡作非为。

于此时,外面有人叩响了门环。

林广笑道:“该来的,总会来。”

第四百三十章 拜码头

林广是冥境高手的事实,并未遮遮掩掩,从一开始,云端上城的人就已经知晓林广乃是一位冥境高手。÷菠∫萝∫小÷说

虽然蒙金乃是云端上城的天境高手,可既不是将军,也不是文官,人们的更多将蒙金认为是主上的带刀护卫,或是单个的一支军旅。

如蒙金那样的人,只会听从主上的吩咐,不在正常调兵遣将的范围里。

林广就不一样了,乃是一位将军,注定是要率领大军的将军,日后在云端上城的仕途,明眼人都是能够看得出来的。

初来乍到,不懂此地的人情世故和规矩,若是寻常人,可能还会遭受一些刁难,可林广好歹也是冥境高手,这样的猛人,暂时也无人敢得罪一二。

反而,暗中想要抱林广大腿的人其实不在少数。

如高野和王楚这两个人。

叩响门环之后,他们两个人心里就已经下定了决心,以后林广才是真正的靠山。

作为云端上城的元老,高野和王楚其实自己心里也清楚,他们的本事也就那么多,主上也给他们倾斜了不少资源,可他们的作为,多多少少都有些对不起他们所拥有的资源。

尤其是拜月山庄一战,若非主上亲自担任万人敌的角色,就凭借高野和王楚两个人,胜负如何,还是两说之事。

也就是那一战,高野和王楚深刻的意识到自己的不足之处,战场不是江湖,江湖可以混,战场不是那么好混的。

有多大的本事,就端多大的饭碗,高野和王楚唯一的好处,就是作为云端上城的元老,日后论功行赏,可能会额外多得一份赏赐,可仕途嘛,就不是那么的前途似锦了。

等待良久之后,林雄打开了将军府的大门。

见谁都是自来熟的王楚,挤出一抹笑容说道:“不知这位是大公子,还是二公子?”

高野不太擅长将开场白之类的话,也绝不是自来熟的那一类人,单论本事的话,高野其实要比王楚厉害一些。

林雄看了一眼高野和王楚,两人不是两手空空而来,手里提着上好的万年春,还有一些玉器,可谓老道。

纵然知晓高野和王楚两人在云端上城的境遇,林雄依然很有礼貌的双手作揖说道:“两位叔叔莫要客气,在下林雄,家中排行老大,两位叔叔进来说话吧。”

做出邀请手势,王楚和高野两人呵呵笑了笑,便进入了林广的将军府。

进入这个将军府以后,若是顺利的话,日后必然会经常来到这个将军府的。

林广也没有摆架子,走出内府,在庭院里微微作揖,以表欢迎。

林影则站在父亲的身后,王楚的武道修为,勉勉强强的进入了象境,高野还在象境后期,有进入道境的可能。

单论武道修为,这两个人在任何一支军旅当中,其实都可以混个一官半职。

林广客套的说道:“二位登门拜访,还手提礼物,在下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这会儿,该轮到高野亲自出面了,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庭院一隅之地的嘲风,心里顿时抽搐了一下。

深鞠一躬道:“不不不,我等来拜访将军,怎敢让将军亲自出来迎接,大公子亲自开门,我们已经甚是荣幸了。”

顶级坐骑,高野和王楚见识过万里烟云照,见识过駮马,见识过别云兽……

可那些顶级坐骑,过来过去,都是自己人的,可林广的嘲风不太一样,因为这是外来的,还有林广眼下在云端上城极为特殊的政治地位,军事地位。

他们心中,有着敬畏之心。

他们也想要拥有一头自己的顶级坐骑,可他们自己也清楚,此生,估计是无望了。

林广和善笑道:“哪里的话,日后都是同僚袍泽,无须在意这些文人才有的繁文缛节。”

王楚和高野跟着笑了笑,林广也没有透露出自己的真元威压,仅仅是站在这里,就给了高野和王楚很大的压力。

林雄和林影两兄弟亲自去斟茶倒水,林广邀请高野和王楚进入了内府里安坐下来。

看着提来的礼物,万年春和一些玉器,林广淡然一笑道:“我听说秦岭深处,有些天然玉石,可以安神醒脑,可以祛除阴寒温热?”

高野应道:“的确如此,可以百病不侵,无视阴寒燥热,一点心意,还望将军笑纳。”

林广也不是一个客气的人,直接说道:“多谢二位的好意,我虽不才,却也不是那种直接拒绝别人礼物的人。”

这时候,林雄给王楚,高野分别倒了一杯茶。

茶香没有四溢,反而没有丝毫的味道,大概是茶叶还没有被泡开。

王楚这个时候说道:“我和哥哥两人,原来也只是江湖上的黑道豪强,有幸得主上赏识,入了云端上城,也成为了云端上城的元老之一,可我们自己知道自己,才疏学浅,不堪大任,将军这样的人,才是云端上城的底气之所在。”

“预计,开春之后,会有一场战役,到时候,还望将军不要嫌弃我们兄弟两人,我们兄弟两人虽然不才,却也可上阵杀敌,也可替将军鞍前马后。”

林广当然知道这两个人今日来到这里是干什么来了。

也没有反驳,只是静静地听着,更没有愚蠢的过问关于云端上城的过往。

内政一事,有着苏仪操心,自然是不会出什么幺蛾子的。

高野说话就直接多了,言道:“实不相瞒,上一次,拜月山庄一战,若非主上御驾亲征,身先士卒,只是依靠我和王楚两人,估计会被秦军杀的丢盔弃甲的。”

“可也没有办法,战场就是你死我活,不像是江湖上,还能虚张声势还能黑吃黑,谁的嗓门大,谁就有道理。”

“那也是头一次上战场,当时我和王楚的心里,都有些紧张害怕,故此一开始没有像个男人一样去战斗。”

“还请将军不要笑话。”

“这以后,将军必然会执掌雄兵,我们兄弟两人,其实也可以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给将军解决一些不是麻烦的麻烦。”

“今日前来,想来将军也知晓我们兄弟两人的意思,说好听一点,是礼让贤能,说难听一点,其实就是给自己找个靠山。”

林广连忙说道:“言重了,言重了,二位都是功臣,岂能如此作践自己。”

比较之下,林广还是喜欢高野更多一些。

高野却是脸色如常的说道:“不瞒将军,我们兄弟两人一开始的时候,也曾让傅玄黄那个后生,给我们教导兵法韬略一事,我们学的也还不错,也只是嘴皮子上还算是不错。”

“等到真的上战场的时候,其实什么都不会的。”

“运筹帷幄,我们兄弟两人加起来都没有那个本事,因势利导,利用地形克敌制胜,倒是一知半解的。”

“说难听一点,文不能出谋划策,武连匹夫之勇都没有,关键时刻,还有一些贪生怕死。”

“我们就是这样的人,大概也是从江湖往战场过渡,还多有不通之处。”

“日后,还真的希望将军,可以指点我们一二,多多赐教,也希望能够追随在将军身后,多多学一点本事,为了自己,为了主上,也为了云端之巅。”

傅玄黄是兵家传人不假,演武练阵无话可说。

可其军旅生涯才刚刚开始,眼下也没有拿得出手的漂亮战绩。

李尘能够拿下苍云城,说白了,也是依靠自己的匹夫之勇,至于破城之后,那些安抚怀柔的事情,是一个人都会做。

林广不一样,林广在战场上乃是真正的老油子,门生故旧,在西北大地不说无数,起码也还是有那么一拨人的。

况且,冥境修为的武将,在这个世上,那也是能够数的过来的。

林广这一次没有敷衍高野和王楚两人,实话实说道:“两位将军刚入军旅之中,许多门道不知,许多事情不懂,也情有可原,承蒙两位看得起在下,我也定然不会辜负两位将军的心意。”

“开春之后,自然是有一战,那一战,主上大致也会将两位将军派到我的麾下,到时候,也希望两位将军多多拥趸一些林某人,也不要让林某人的吃相显得难看。”

“这日后之事嘛,林某人也不敢给两位将军打个包票,毕竟战场之上,瞬息万变,什么事情都不好说。”

高野连连应道:“那是一定,也多谢将军能够看得起我们兄弟两人。”

仕途一事,高野和王楚并不担心,眼下最让高野和王楚难受的地方在于,根本找不到适合自己的位置,空有将军的职位,却无将军之实。

眼下倒是没有悠悠众口议论此事,可日子长了,打的仗多了,那就不好说了。

与其等着主上迫不得已的让他们两个下台,还不如提前让自己站在一个合适的位置上。

这个时候,更让高野和王楚自愧不如的地方在于,林广这样的人,能够如此放下身段,礼贤下士,可他们自己有些时候反而有些飞扬跋扈。

越有本事的人,往往越是朴素可人啊。

第四百三十一章 酒宴

积雪融化,也没有迎来万物之春。√菠々萝々小√说

元正再度将云端之巅的大小事宜,一缕交代给了苏仪师兄,自己则穿上了御天铠甲,骑着万里烟云照,率众前往苍云城。

苍云城乃是大魏与大秦之间的门户,秦军想要抵达拜月山庄,必要经过苍云城。

眼下是不太清楚究竟是大秦内部派来大军来到秦岭南麓,还是从灵州霸州之地抽掉一部分出来。

这一次摆出了御驾亲征的气势,却不打算真的御驾亲征,狱魔丢了之后,元正也没有杀敌的利器,不过气势,还是要摆出来的。

王楚和高野率领自己的部众,追随在林广的身后,人数合起来,勉强有五千之众,有一千人,还是苍云城挤出来的新兵,冲个场面可以,上阵杀敌就不行了。

不过好歹,也竖起了“林”字大旗,也没有让林广陷入无兵可用的尴尬境地。

只是这五千之众,和格朗身后的八万勇士比较起来,显得有些微不足道,稀松平常,典型的底气不足。

林广和格朗就在元正的左右。

两人之间,也没有直接的目光交流,余光的交流倒是不少。

格朗没有抵达冥境,其武道修为,化境中期,算得上是一员虎将。

同林广比较起来相差甚远,无形之中,也感受到了林广那一份超然在上的高手风采。

元正也没有充当万金油的角色,绝不会在开战之前,主动撮合林广和苍狼部落之间的大局,可只要元正出现在这两人中间,他就无可避免的成为了万金油。

格朗这个时候忽然说道:“李尘将军的凤翅镏金镋看上去好生体面,上一次太仓促了,都没有来得及好生观赏一番,这一次进入苍云城,一定要好好的看一下。”

林广没有说话,林雄和林影两兄弟也没有说话。

元正此时此刻说道:“怎么,你还想要和李尘之间,切磋较量一番,李尘得到了凤翅镏金镋之后,遇到的这种事情,已然屡见不鲜了。”

格朗没有丝毫的掩饰,哈哈笑道:“若是李尘将军赏脸的话,我自然是要和李尘将军同境界一战的。”

元正笑道:“同境界一战,你绝非李尘的对手,就算是我和李尘同境界一战,也不敢说十拿九稳的话,上一次,李尘一个人破开苍云城的城门,可是挑落了一个化境高手哦。”

格朗尴尬笑道:“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去打扰李尘将军了。”

不知不觉间,大军进入了苍云城,开门的人是李鼎,看到这八万部落勇士之后,李鼎心潮澎湃,这一下,苍云城的底气都足了。

也不知道宋清在这个时候,作何感想。

入城之后,大军在苍云城的北面暂时安顿了下来,附近的民房,充实了很多。

进入城主府以后,尉迟德也没有立即搬出城主府,一如既往的批阅折子。

将领们则是真的齐聚一堂了,李尘,傅玄黄,李鼎,林雄,林影,林广,格朗,巨汗,高野王楚等,围坐在城主府的大院里。

美酒佳肴伺候,头一次见面,自然是在一张桌子上吃一顿饭才行。

对于新来的人,李尘和傅玄黄的心里没有丝毫的想法,反正都是自己人,反正这些人来了,是要挑大梁的。

各位将军来到城主府以后,便脱掉了身上的甲胄,锦衣玉带的锦衣玉带,素衣在身的素衣在身。

林家的两位兄弟留意到了李尘和李鼎还有那个傅玄黄,这三个年轻人,都是未来挑大梁的存在。

元正看了一眼众人,好奇向李尘问道:“王巍前辈,如今身在何处?”

李尘道:“王巍前辈,带着一万五千新兵,在苍云城北门一带,演武练兵。”

北门过去之后,便是灵州之地。

面对灵州练兵,还是一万五千的新兵,元正会心一笑道:“前辈果然是前辈啊,我都想不到,还有这等锻炼气魄的办法。”

头一次见面,气氛自然少不了几分尴尬。

元正环顾四周,这里面除了林广和格朗两位老油子,剩下的,都是清一色的年轻人。

直接开口问道:“各位,猜测一番,开春之后,究竟是大秦内部发兵,还是灵州之地发兵?”

一叶可以障目,一叶可以知秋。

问出这个问题之后,半天都没有说话,元正乐呵笑道:“随意猜测一番而已,各位不必拘谨。”

显得有些虎头虎脑的巨汗这个时候嘿嘿一笑说道:“我估计是,是从灵州境内发兵,从大秦发兵的话路途遥远,若是拿下苍云城可以和灵州之地的将士们汇合,若是没有拿下苍云城,他们又得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算了一下,从灵州发兵,能省一些盘缠。”

众人闻后,哈哈大笑了起来,元正竖起了一个大拇指称赞道:“不错,行军打仗,调兵遣将,这些事情听上去气派威武,可都需要真金白银来支持,大秦虽然财大气足,可能省的自然就要省一些。”

巨汗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己的头,腼腆的笑了笑。

元正看向了李鼎,好奇问道:“你怎么看,跟着你哥哥后面也混了这么长时间了,多少也懂得一些行军打仗的窍道了吧。”

李鼎和巨汗的相似之处在于,两人体格都是属于高大威猛的类型,同时都有几分憨厚的气质在里面。

被问了这个问题,李鼎也没有看一下哥哥的眼色,自顾自的说道:“我估计,还是灵州境内发兵比较妥当一些。”

元正继续问道:“何出此言?”

李鼎沉稳应道:“若是从大秦内部发兵的话,那就说明和大夏之间的战事,大秦讨到了便宜,有多余的兵力用来捍卫大秦龙脉的威严。”

“可如此一来,也就暴露了大秦和大夏交锋的真实情况,对于大秦而言,等于是将自己的真实实力明摆了出来,也会让我们有所准备。”

“故此,大秦内部发兵可能性不大。”

“灵州发兵的话,若是败了,可以立马回去,若是胜了的话,可趁势进攻我们的云端上城。”

“如果大秦内部从这个时候发兵至苍云城,既可以进攻我们云端上城,也能和灵州霸州境内的袍泽汇聚,更为稳妥一点。”

“这是我个人之见,主上莫要见笑。”

元正哈哈笑道:“不错,也算是一家之言。”

苍云城虽然不大,但衔接了大秦与大魏,这个位置还是比较重要的。

大秦也不会允许一个武王庶子在这里作威作福的,连一个武王庶子都收拾不了,大秦的军威何在?

傅玄黄在此刻说道:“从灵州发兵,已成定局,大秦内部纵然有多余兵力,也不会浪费在我们身上。”

傅玄黄说话,掷地有声,众人当下心头一沉。

元正道:“就是不知道发兵多少啊。”

灵州境内如今有驻军二十万,霸州境内,亦是如此,青州境内,预计一百四十多万。

傅玄黄说道:“灵州近日更换了守将,名曰董天铎,原来的守将,不知因何缘故,一夜暴毙,估计也是犯了某些忌讳吧。”

“董天铎乃是玄风亲王倚重的守将之一,不善正面撄锋,却极为擅长守城,其人稳重精明,是我们的头号大敌。”

“董天铎若是想要收复苍云城,必然会派出一路骑军,先来试探一下我军虚实,随后才会派出精锐铁骑强攻苍云城。”

“第一轮敌军,以游击为主,撄锋为辅。”

“第二轮出现的就是精锐了,不知几斤几两也。”

傅玄黄说话的时候,林家的两兄弟一直暗中观察,就连他们自己都觉得,傅玄黄风采过人,气度不凡。

元正冷笑道:“管他呢,明日清晨,林雄率林影,王楚,高野,前往苍云城北门,领军五千,用以混淆视听。”

“若是有敌军来犯,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

“巨汗率众三万,在林雄不敌之际,前去应援。”

“若是情况和傅玄黄预计一样,解决掉第一轮敌军之后,前面的人尽数撤回,至此,格朗率众五万,前去应敌,林广为中军大将,担任万人敌。”

“无论秦军第二轮,到底来了多少人,都要硬战一场。”

“随后,傅玄黄和李尘各自率领五千精锐,抵达战场,左右绕袭,牵制敌军阵型。”

众人齐声应道:“遵命。”

酒宴上,林广没有说话的原因,无非就是心知肚明,场面话,林广也想说上那么一两句,不过趁着酒宴,观赏一下李尘,傅玄黄这些人的才能,也是极为不错的。

不过让林广最在意的那一个人没有来。

王巍,尤其是听说王巍不弱于秦广鲁和郭喜军之后,林广对这个人的兴趣更大了。

待得宴席结束之后,林广一定会去找到王巍,好生讨教一番。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众人也都略微有了一些醉意。

元正说道:“今日这场酒宴,就是让彼此好生认识一下,不过大家都是练家子,以武会友,更为直接了当,苍云城的演武场,也空闲了许久,到时候你们谁有掂量对方斤两的想法,尽可去之。”

话刚说完,巨汗就先站起来对李鼎说道:“李鼎兄弟,我是个粗人,比较直接,还望兄弟你赐教一二。”

李鼎:“……”

宴席还未散场,便已经有人蠢蠢欲动,跃跃欲试了。

第四百三十二章 斗武

面对巨汗的挑战,李鼎当然要接招,不接招就是不给面子,这样一点都不江湖。≯菠≌萝≌小≯说

只是让李鼎难为情的地方在于,到底是赢,还是输?

巨汗的武道修为,自然不是李鼎的对手,若是李鼎赢了的话,难免会让苍狼部落的部分人有所想法,输了的话,自己脸上又挂不住。

李尘没有给李鼎任何的暗示,这件事,全权交代给李鼎做主。

宴席结束之后,除却李尘与傅玄黄之外,其余的人便兴致冲冲的去了演武场。

巨汗和李鼎之战,实力上来看,没有任何的悬念,可是想要挑战李鼎的,应该不止巨汗一个人。

书房里,元正运功逼出了体内酒劲,喝了一杯温茶,皱着眉头。

李尘和傅玄黄没有问多余的问题。

这一次的安排摆明了就是让林广接管苍狼部落,其中一条任命很是模糊,由格朗率众迎击灵州的精锐秦军,却又让林广成为中军大将,等于说两人是平起平坐的。

林广和格朗心里都知晓这是因何缘故。

元正很仔细的想了想,格朗若是没有林广这位中军大将的辅助,就能拿下自己的头一场胜利,那元正就要好生考虑一下,是不是让格朗接管自己的苍狼部落了。

起初,内心深处对格朗的才略持否定态度,眼下,还真的要通过实战来考量格朗了。

苍狼部落的民族情绪自然是要照顾到的,林广并非那等斤斤计较婆婆妈妈的人,若是一战过后,意外地发现格朗还是有才华率领自己的苍狼部落,那么元正就会让林广做一段时间冷板凳。

顺带,经过一战看一下灵州的虚实,若有机会拿下灵州,元正定然也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傅玄黄的推测,其实和元正的推测一致,善于守城的人,攘外之时,必会派出一支骑军,探其虚实,随后才是精锐登场。

连续喝了好几口温茶之后,元正才说道:“宋清还在苍云城里,如何处置?”

以前是真的需要宋清协助,一同守护苍云城,可眼下嘛,宋清的部众就显得有些微不足道了。

傅玄黄说道:“宋清此人,志向远大,虽然底蕴不足,可日后大有可期,任由宋清扎根在苍云城。”

“既不是我们的朋友,亦是敌人的敌人,也是一件好事。”

“我们仁至义尽,宋清无二话可说,亦能收买人心,日后,也会有不少势力,对我们心生敬畏,亦有靠拢之意。”

李尘道:“我意,也是如此。”

元正无奈笑道:“可惜啊,这个苍云城太小,即便我彰显仁德,也没有人知晓。”

“一切如常,这一次宋清愿意出战,那就出战,不愿意出战,姑且随他。”

“我本想要降服宋清,为我所用,可那样的人,不是容易降服的,不足三万兵力,也难以撼动大秦铁骑,螳臂当车,起码也要有那么一个螳臂才行。”

“若是我军战败,宋清趁势同我们反目成仇,到时候在顺势拿下。”

有暗中的蒙金在,拿下宋清,轻而易举。

“走吧,去看看演武场上是个什么情况,别真的打出真火来了。”

……

北城门,一万五千新兵,披坚执锐,在城门之外,操练阵法的操练阵法,研习弓弩的研习弓弩。

城墙拐角的位置,搭建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帐篷里,帐篷里,家具摆设,一应俱全,唯独没有酒。

任由外面新兵喊杀震天,王巍则躺在自己的睡椅上,一动不动。

桌子上的茶,有些凉了,也不冒气了。

忽然之间,王巍腾地一下起身,顺势拿起了自己的鬼兽狂刀,一刀劈向了不请自来的林广。

林广顺势侧移,既没有还手,也没有托住王巍的刀势。

论武道修为,王巍远不是林广的对手,自然也没有继续出刀的打算了,将鬼兽狂刀顿在地上,发出铿锵之音,柔声笑道:“你就是林广吧,那个极为倒霉的将军?”

一边说着,一边将茶壶放在了火炉上,客人来了,自然是要倒茶的。

林广坐在了这张不是那么干净的椅子上,笑道:“原来你也知晓,我的那些陈年往事?”

大家都是老油子,老油子见面,通常都是自来熟。

王巍应道:“你不去那演武场看热闹,来到我这里,做甚啊?”

林广无奈笑道:“那都是一些年轻人,这里面上了年纪的人,又有共同语言的人,也只有你我二人了,我记得,当年的旧西蜀有一个不弱于西蜀双壁的将星,后来无故失踪了。”

茶还没有热,王巍哈了一口气说道:“你该不会以为我战死沙场了吧。”

林广打趣道:“起初是那么认为的,但现在你就活生生的站在我的面前,我当然不敢这么认为了。”

王巍道:“主上如今的意思是拿下灵州,还是不拿下灵州?”

林广道:“就算拿下了灵州,我们也会消化不良,除非武王元铁山开春之后,和青州的大秦亲王进行一场恶战,在那个时候,拿下灵州之地,快速招兵买马,倒是可以的。”

“只是这样一来,就要在战场上面对武王元铁山了,咱们的主上,可不打算在战场和自己的父王遇见。”

“主上虽然没有叛国之名,却有自立门户之实。”

“真的遇见了,武王难受,主上也难受,估计还是会拿下灵州之地,以灵州为据点,发兵至大秦。”

“我能猜测到的就是这些了,不知将军你,如何考量此间事宜?”

茶终于热好了,王巍给林广倒了一杯热茶,仔细想了想说道:“拿下灵州之地后,百国余孽将会粉墨登场,再看吧。”

“初期实力不足,除却浑水摸鱼,别无他法,云端之巅的家底儿,经受不起几场恶战。”

“年轻的后生们,尚在成长阶段,看似这个门庭混的风生水起,实则不堪一击啊。”

“有李尘傅玄黄那样的年轻人们,是我们的运气,可我们本身作为底气,也一定要坚持到他们成长起来。”

林广道:“会的,哪怕我涸血而亡,也会坚持到那一天的。”

……

演武场。

擂台之下,看热闹的人约莫有三百余人,也没有雀跃欢呼,反倒是很安静,新来的巨汗,挑战老资格的李鼎,这件事本身,就很有乐趣。

李鼎在军中的拥趸极多,虽然没有哥哥那么多,可一柄遮天巨剑,胯下龙象,当初破开苍云城的城门之后,也是大杀四方了一番。

李尘因为手中握有凤翅镏金镋,本身就光芒万丈,李鼎毫无意外的成为了哥哥的陪衬,可明白人心里都清楚,李鼎也是将帅之才,也是万人敌一枚。

两人都没有动用自己的兵器,赤手空拳交战。

巨斯安静的站在格朗的身后,低声说道:“这两个人可都是在道境巅峰啊,胜负不好说,不过巨汗若是赢了的话,也能壮哉我们苍狼部落的士气。”

格朗暗中传音道:“不要想着党派之争,照我看来,巨汗一定会输,只是输的不是那么难看而已。”

巨斯的脸色有些难看。

林影和林雄兄弟二人,也翘首以盼。

李鼎和巨汗切磋显得有些老套,各自绕着演武场转悠一个圈子,实则是在计量,这个演武场到底能有多大的躲避空间,进攻空间,顺带试探一番对方的气场。

走完这个形式之后,巨汗在自己的心脏部位连拍三下,豪气说道:“兄弟,到时候可不要见笑哦。”

在心脏部位连拍三下,是苍狼部落同人演武切磋的时候,特有的礼仪,如寻常武夫同人交手之前的抱拳之礼。

李鼎咧嘴笑道:“哪里的话,你我武道修为旗鼓相当,短时间里面,估计是分不出胜负的。”

巨汗应道:“这样最好,战胜一个和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往往有益于自己的武道修为,和心境,即便是败了,也会认识到自己到底都有哪些不足之处。”

本身李鼎对于巨汗的莽撞行为心生抵触,此时此刻,听到巨汗如此说话,反倒是对巨汗心生好感。

两人凝神静气,脚下衍生出罡风,叫演武场上细微不可见的尘埃,纷纷吹向天宇。

巨汗率先出手,一个箭步就到了李鼎跟前,看似膀大腰圆,速度确实不慢,一拳简单利索的轰向了李鼎的胸口。

李鼎修行《天毒功》已经有一段日子了。

对于自己当下的武道修为,很是自信,这一拳势大力沉,隐约发出狼嚎之音。

李鼎并不打算和巨汗硬碰硬,一掌拍击而去,恰到好处堵住了巨汗的重拳。

一股巨力,顿时在李鼎的掌心中激荡开来,犹如万马奔腾,犹如苍狼啸月。

这股力道顺着李鼎的掌心,渗透到了李鼎四肢百骸,下意识的连连后退,微微抖动身躯,卸掉了身上的劲道。

脸色开始变得认真了起来,李鼎意识到自己轻敌了。

这个巨汗,还真的有几分万人敌的风采。

巨汗也没有想到,自己的重拳,李鼎竟然敢用掌来捂回去,又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卸掉那一拳当中的暗劲。

李鼎赞赏道:“有两下子,既然如此,我就不客气了。”

巨汗哈哈笑道:“就是要兄弟你不客气才行啊,兄弟若是放水了,我反而脸上挂不住,我们苍狼部落,不怕输,不怕苦,可是出了名的。”

瞬间,两人同时起身,欺压而近,李鼎一记高扫腿,横爆向巨汗的头颅。

腿还未到,罡风先行,罡风当中,隐隐约约之间,透露出天毒蜘蛛的虚影。

巨汗聚气,横肘于头颅右侧,打算硬生生的扛住李鼎这一记高扫腿,主要是想要看看,自己的膂力,和李鼎的膂力比较起来,谁高谁下。

嘭!

一声暴烈的巨响在演武场炸裂开来,看似是高扫腿,却如同一柄狼牙大棒砸在了身上,力道之强,足以让寻常道境高手殒命。

巨汗不出意外的被李鼎这一记高扫腿震开三米之远的距离,胳膊肘的位置上,更是刀砍斧剁般的疼痛感,隐约间,还有几分火辣辣的灼热之感。

李鼎原地不动,淡定自如的收回了自己的高扫腿,压根儿就没有想到,巨汗可以正面承受自己的重击。

除却本身修行《天毒功》外,遥想当初,李鼎更是吞噬了青翼猿熊的内丹,本身,便有熊族的爆发力和猿族的灵敏巧劲,二者相辅相成,一招一式之间,暗劲与明劲互相辉映。

赤手空拳,一旦近身之后,同境界之中,李鼎其实都能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除此之外,李鼎这会儿也是觉得自己的脚踝位置,火辣辣的疼,仿佛一腿踢在了苍狼的獠牙上。

两人之间,这会儿都不好受,只是李鼎的气势和品相,占据了上风。

巨汗猛烈拍击自己的胸膛,狼啸之音激荡开来,宛若苍狼附体,整个人的气质大变,如同一尊凶神。

刹那之间,两人再一次厮杀开来,双方都没有留手,拳来脚往,虽然不至于招招致命,可是一拳一腿,势大力沉,一招一式,均是硬桥硬马。

围观的人们见状,头一次发出了欢呼雀跃之声。

林雄和林影两兄弟见状,本来也想着,去和李鼎鏖战一场的,可看到这场面之后,放弃了心中想法。

别的不说,单论真元,这两个兄弟,都比不上李鼎。

林影小声对大哥说道:“李鼎疑似到了化境,刻意压制着自己的境界,迟迟不做突破,不知是因何缘故?”

武夫一旦要破境的时候,要顺其自然,不可强行压制自己的武道修为,不可违背自然规律。

虽然也有一些秘法,可以熬炼出自身的无敌根基,但那种秘法,只有少数人掌握。

寻常而言,还是顺其自然比较保守一些,这就好比卧榻上的男女之事,到了一定的时候,该释放的时候就要释放,若是忍住的话,其实反而对自己的身体不好。

林雄细致的观察当中,看到李鼎放开手脚后的大势,从其身法走位,看出了不少的猿族神通和熊族神通,尤其是李鼎的掌法,好比熊掌一般,可轻易拍碎道境高手的躯体。

巨汗也不是什么善茬儿,修得苍狼部落的传承之法,横练功夫可谓是出神入化,硬桥硬马,也不乏狼族的灵活和巧劲。

林雄低声对弟弟说道:“李鼎可能吞噬过妖兽的内丹,并且,还成功了,只是寻常人族,膂力不可能如此过人。”

人们眼睁睁的看着,以膂力过人的巨汗,在和李鼎相持当中,节节败退,无论是力道,还是真元的运用,都逐渐的落於下风了。

林影闻后,无动于衷,心中骇然,吞噬妖兽的内丹,的确可以给人族洗精伐髓,脱胎换骨,自古以来,也的确有不少那样的人,可大多数人,都在吞噬妖兽内丹的过程当中,走火入魔而死,或是压不住妖兽内丹的真元爆体而亡。

不过一旦成功的话,在武道一途,比较起芸芸众生,就有了先天的制高点。

无论修行什么样的武道,都可一日千里,快速进步。

即便偶尔遇到瓶颈,最多消磨一段时间,也就突破了。

而大多数武夫,在象境往后开始,一旦遇到了瓶颈,断则一月可突破,长则一生都无法突破。

根据个人的根骨悟性,情况也都有所不同。

格朗津津有味的看着李鼎和巨汗两人交手,哪怕看着巨汗已经落於下风了,格朗的脸上,依旧是从容不迫的。

巨汗若是赢了的话,其实也可以壮哉苍狼部落在云端之巅的士气以及地位。

好歹,在内部竞争当中,有了那么一个胜利的名头。

可若是输了的话,也不见得会失去什么,起码巨汗真正意义的战斗过,再者,输了也要看是怎么个输法,有些人输了,就是把一辈子都给输了,有些人输了,却赢了整个世界。

这会儿,围观的人让开了一条路。

元正带着李尘和傅玄黄来了,大老远的就听见真元激荡,暗劲纵横,硬碰硬之际的崩裂之声。

格朗这时对元正笑道:“主上,依我看,巨汗必败无疑啊。”

元正也没有客套的意思,笑道:“我也看出来了。”

演武场上,李鼎的速度快若闪电,一记鞭腿抽向了巨汗的胸口,这一鞭腿的力道,足以开山裂石了。

巨汗见状,脸上冷汗淋漓,这还是头一次,和同境界高手硬碰硬当中,自己落於下风了,甚至自己还有些害怕。

双肘横在胸口,以肘尖的位置,护住了自己的胸口,如此一来,李鼎即便鞭腿抽了过来,李鼎自身也要好好疼一下。

嘭!

这一记鞭腿,还不像是寻常意义上的鞭腿,宛若将铁枪以蛮力折弯,然后猛然间松手出来的绷劲。

巨汗顿觉肘尖的位置都没有那么尖锐了,整个人在这一腿过后坐在了地上,脸色一片苍白。

李鼎也觉得,自己的小腿胫骨,仿佛挨了很多下刀子。

至此,胜负已分。

李鼎主动伸出手,搀扶起巨汗,当着所有人的面说道:“好兄弟,我只是真元比你厚实了一些,你不弱于我,别看你自己坐在了地上,我这会儿腿部也是疼的要命。”

“这一战,你我平分秋色。”

巨汗抬起头一看,李鼎是脸不红气不喘,但也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会心一笑道:“方才多谢兄弟手下留情。”

李鼎哈哈笑道:“都是自己人,这么说就见外了,日后你我若是有机会出现在同一片战场上,可以互相较量一下,谁筑起来的京观多。”

巨汗腾地一下起身,握住李鼎的手说道:“好勒。”

以武会友,其实往往能够看出很多东西来,比如说,从对方的招式上,就能看出一个人的人品如何。

巨汗和李鼎走的都是大开大合,不失灵巧的路子,虽说场面上巨汗败了,巨汗也深刻的意识到,李鼎和自己在很多地方上其实都是一样的。

有些人比武切磋,真的就把仇给结下了,这种事情,在江湖上不在少数,因为有些人的招式不但阴险,还非常的恶心。

可有些人比武切磋,反倒是遇到了知己好友,可相互辉映,可更加了解自己。

两人走下演武场,元正这会儿哈哈笑道:“我麾下有你们这样的猛将,何愁不能建立功勋啊,还有谁想要上去比划比划,都站出来,大家难得聚在一起,过两日可能就要上战场了,还不如趁现在,好好地了解一下袍泽。”

“以后到了战场上,偶尔可能也会心有灵犀的,配合一下自己的袍泽。”

此话说完之后,稍微有点硬把式的人,都面面相觑,看似如此,实则就是让林家的两位兄弟,以及苍狼部落的壮士,好生和云端之巅原来的部众交流交流。

林雄也深知元正走的是什么路子。

纵跃而起,来到了演武场上,看向了下方的傅玄黄,极为尊敬的双手作揖道:“在下武艺不精,却也想向玄黄兄讨教一二。”

此话一出,台下的人不知道多少起哄了。

更是有人吆喝道:“傅将军,给我们上去露上一两手,也还让我们开开眼界。”

较为刺耳的一道声音响起了:“傅将军,你乃兵家传人,想来武道修为绝对不低,一直以来,将军都真人不露相,趁此机会,一定要让我们这些学艺不精的人开开眼界。”

听到这话,李尘的脸色一如既往,李鼎安静的站在兄长身边。

高野王楚等人的脸色,倒是有那么点古怪。

元正笑而不语,静静等候着。

他知道,傅玄黄肯定是会出手的。

众人之所以如此起哄,无非就是上一次拜月山庄一战,元正担任万人敌的角色,而傅玄黄挂着主持大局的名义,并未抵达战场,热血厮杀,也因此,云端上城里,不少好事分子,都在怀疑傅玄黄的斤两。

单论统兵作战,傅玄黄无二话可说,能值得元正亲自去捧场的人,无需置疑。

更不用说傅玄黄在云端上城了演武练兵的事迹,有些时候,元正都不敢想象,若非没有傅玄黄的话,云端上城里,不知道多少人惧怕战场,甚至听到上战场这三个字都已经双腿打摆子了。

也多亏了傅玄黄的筹谋布局,元正才能迅速的建立起自己的军事体系。

傅玄黄一袭白衣胜雪,平日里手拿折扇,一副翩翩公子的作态,模样也算不错,导致许多人都觉得,傅玄黄会打仗不假,但武道修为,就是一个花架子。

都有人要和自己切磋了,傅玄黄当然不会推辞。

轻盈一跃,便到了林雄的对面,柔声笑道:“哪里的话,兄台也是练家子,我也想要讨教兄台高招。”

林雄道:“既如此,那我便不敢藏拙了。”

从傅玄黄上去的那一刻,很多人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生怕傅玄黄一个照面就败阵了,主要还是因为,傅玄黄来到云端上城之后,一直都没有流露出自己的武道修为。

总体而言,政绩的确出色,可军功嘛,就不敢恭维了。

两人行过抱拳之礼,几乎同时,流露出了元境威压。

林雄未敢大意,瞬移至傅玄黄身前,一爪探出,对傅玄黄的三寸之地做出抓举之状,傅玄黄微微一掌,将林雄探出的鹰爪震开,力道控制的恰到好处,没有丝毫多余,刚刚卸掉林雄的劲道。

整个人,与其说是兵家传人,其实更像是江南世族的公子,翩翩君子,温润如玉。

初次交手,林雄便意识到,傅玄黄十分擅长用巧劲,而林雄自己,也是走的膂力过人的路子。

连连出拳,虎虎生风,拳影迷踪,令人眼花缭乱,直逼傅玄黄的要害之地,其拳法,刚正不阿,大开大合,虽没有李尘那般势大力沉,其力道集中一点,只要被击中,气海穴定然是要难受一番的。

傅玄黄却也没有躲避的意思,大袖一挥,真元激荡开来,继而轻盈跃起,一掌轰向了林雄。

一道璀璨的雷炎光束,轰然射来,林雄脸色大变,这一下才真的意识到,傅玄黄的真元远胜于自己,精纯厚重,磅礴内敛。

一拳轰出,一道紫色的匹练轰然与雷炎光束交织在一起,炸裂,激荡,演武场的地面,仿佛落下了无数的流星碎片。

傅玄黄身影如电,连连瞬移,天宇中,形成风雷汇聚之势,借天地之力为己用。

动作看似轻柔潇洒,实则真的具有千钧之力。

林雄逐渐的感受到了压力,他也很清楚,自己和傅玄黄的差距有多大了。

可也不会认输,硬着头皮聚集真元,却在刹那之间,被携带风雷大势的傅玄黄近身了,那柄折纸扇,在此刻,宛若一口铡刀,轻柔挥舞过来,虚空轰然炸开,所到之处,尘埃虚无,真元溃散。

有那么一瞬间,林雄觉得自己会被劈成两半。

场下的林影见状,在此刻也是捏了一把冷汗。

忽然间,演武场安静了下来,天空中的异象消失,傅玄黄长身玉立,柔和笑道:“兄台勇武过人,我只是拆招厉害了些,若是真的硬碰硬,我恐怕不是兄台的对手。”

林雄双手抱拳道:“哪里的话,分明是将军你手下留情了,在下自愧不如。”

至此,那些怀疑傅玄黄的人,哑口无言了。

元正笑而不语,真的硬碰硬的话,傅玄黄估计和李尘是五五开的局面……

第四百三十三章 初战

青州。

立春不久之后,便迎来了倒春寒,最冷不过倒春寒。

纵然是大秦锐士,也都安安生生的在自己的营地里,生火取暖,城墙上的驻军,也都多穿了一件棉衣。

青州的将军府内,玄风亲王在铁函的搀扶下,来回踱步,和寄建功两败俱伤过后,玄风不知道寄建功是什么时候下床走路的,反正玄风自己在床上昏睡了一个多月。

好在一点,醒来之后,玄风亲王也没有落下什么病根子,只是气血不足,修养一段时日,便可再度提着方天画戟上战场了。

得知玄同叔叔不敌元铁山而落败,好不容易拿下的蜀道,又被元铁山拿回去之后。

玄风的心里也没有多大的感伤,蜀道,是一个非常妖邪的地方,那里,谁都可以拿下,谁都可以失去,蜀道万古如此,横亘在那里,不知道让多少将军们又爱又恨。

同元铁山一战过后,玄同便陷入了闭关当中。

得知天境高手的真相以后,玄风亲王也有些迷惘了。

铁函的胡渣比以前更加浓密了几分,整个人好像老了一截。

在庭院里走了一圈之后,玄风坐在了椅子上,吹着冷风,冷风吹起了他的长发,隐约间,他真的觉得,倒春寒的冷风,真的有些冷。

铁函泡了一壶热茶,安静的站在玄风的身后。

他和寄建功一战,铁函看在眼里,看的也不是那么的仔细,冥境高手,在天宇中一战,除非自身也是冥境高手,否则根本看不清楚里面具体都发生了一些什么。

玄风开口道:“那个武王庶子,拿下了苍云城之后,都干了一些什么事情?”

铁函应道:“招兵买马一万五左右,在深山之中,意外降服了一支部落,拥有了八万勇士,更是远去西北之地,将那个倒霉的林广招入麾下,苍云城虽小,却也不是那么容易拿下的。”

“好在一点,我们没有所谓的腹背受敌,武王庶子,也不敢大举进攻灵州之地,拿下灵州,他兵力太少,会消化不良的。”

玄风感受到,铁函比较起以往,沉稳厚重了很多,起码没有原先的少年意气和急躁了。

战场上,少年鲜衣怒马,横击长空的事情,多数都在说书人的嘴里,真实的战场上,不会出现那样的少年。

玄风亲王说道:“你猜测,那个武王庶子下一步,会怎么办?只是一座苍云城而已,明显满足不了他的胃口。”

铁函道:“越过灵州往南,便是冀州,再往下,则是雄州,接着,就会遇到一个岔路口,或是通往江南之地,或是通往旧南越之地。”

“于我们大秦铁骑正面撄锋,非明智之举,相反,大魏境内,他熟门熟路,反倒是可以拿下不少州郡,估计他在江南,也埋下了一路军马,常帮到了江南之后,快速扩张,对于江南的人来说,有了尾大不掉的势头。”

“自立门户的人,没有家国之分。”

“眼中,只有浩瀚疆域。”

玄风闻后,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们不愿意南下,是想要在北方的战场上,将大魏的兵力耗损代价,然后居高临下,和江南之地的水师

一战。”

“一开始就和江南的水师交战,会陷入被动局面。”

“冀州的守将,乃是庞宗的亲信之一,庞海,为人忠厚老实,武道修为过人,善统兵作战,筹划布局,当初我们拿下灵州霸州之地,庞海也没有出兵。”

“那是因为庞海很清楚,非我大秦铁骑之敌。”

“同样,庞海也不愿意提前将冀州的家底儿给交待出来,五十万大军,倒也称得上一路精兵悍将了,你知道这一路精兵悍将,是干什么用的吗?”

铁函沉声道:“是为了制衡武王元铁山用的,武王元铁山占据上风之后,庞海就会趁势出来捞取军功。”

“武王没有庶子,则无惧庞海,可有了庶子之后,庞海注定是要捞到不少好处的。”

“可是,武王庶子,到底什么时候才会和他的父王走到对立面,和大魏的君王社稷走到对立面?”

玄风有些意外,向来粗心大意的铁函,在自己沉睡的这一段日子里,成长了这么多。

柔和笑道:“其实已经走到对立面了,只不过我们大秦铁骑,夹在中间,父子两人还没有在战场上正面交锋而已。”

“自从那句歇后语出来之后,大魏国君就已经明了,武王庶子,是要自立门户,是要在大争之世,开疆扩土的。”

铁函问了一个耐人寻味的问题:“为什么元铁山不造反呢?”

玄风玩味笑道:“元铁山能有今日,多亏了大魏的君王社稷,他若是反了,就是忘恩负义,会有损自身气运,这一辈子,元铁山注定是大魏的武王,哪怕他不情愿,可走到了武王的位置上,家国有难之际,他若是不尽忠职守,反倒是会害了元家。”

“看似位高权重,却也有高树悲风之忧。”

“由不了人的。”

元正想要形成战略纵深之地,无非就是从苍云城南下,占据旧南越之地,然后,在最南面,开阔战线,以秦岭南麓为中心,右边朝着大魏的南方疆域开括,左边,朝着大秦的南方之地开括。

可灵州之地,较为险要,元正若想真的扯开战线,首先就要拿下灵州之地,拿不下灵州之地,就没有办法向冀州发兵。

铁函问道:“王爷您为何会对那个武王庶子,感兴趣呢?”

玄风亲王意味深长的说道:“起初我忽略了他,觉得他过于弱小,可仔细一想,尉迟阳那个孩子,能够对武王庶子死心塌地的追随,他必然是有些能耐的,尤其是拿下苍云城,凤翅镏金镋出现在李尘手中之时。”

“实际上,已经和大魏走到对立面了,只不过山高皇帝远,大魏国君也把他没有办法。”

“我大秦内部战线已经扯开了,和北面的大夏雄狮鏖战,大魏西北,再度面对庞宗以及大夏的百万雄师,暂时无暇他顾。”

“战争就是在划分地图。”

“可能元正会拿下大魏南方之地和大秦南方之地,我们却又能拿下大魏西北之地,以及中原部分之地。”

“你是不是觉得这些很乱?”

铁函道:“等到百国余孽出来的时候,兴许会更乱的。”

玄风抬头看向了青天白日,云中仙人,到底意欲何为?

“董天铎,能否守住灵州?”铁函认真问道。

玄风道:“本来是可以守住的,但林广出现了,就不好说了。”

铁函陷入了沉默。

苍云城的情况,同傅玄黄预料中的一致。

董天铎不出意外的,派出了一路轻骑,朝着苍云城北门而来。

王巍已经带着麾下的一万五千新兵,返回了苍云城内部。

林雄率领弟弟,王楚,高野,等五千之众,迎击来犯轻骑。

城墙上,元正远望战场,大秦的轻骑很有特色,长枪为辅,弓弩为主,漫天箭雨降临,直接让林雄的五千之众乱了阵脚,也幸亏林雄,林影两兄弟的武道修为过人,撑起护体罡气,护住了大片区域,硬生生的抗住了强弓劲弩。

至于高野王楚等人,比上一次强了很多,起码多出了几分匹夫之勇,烟尘浩荡,他们两人主动骑着龙鳞马厮杀阵前。

双方都是骑军,骑军交战,比的就是一个气势,谁若现在气势上占据了上风,谁就能赢下,人也许不会被对方的气势压倒,可是胯下的战马,是很容易被对方的气势给压住的。

眼下,林雄的五千之众,已经被这一路轻骑给压住了。

逐渐不敌,林雄和林影兄弟两人,尽管凭借个人勇武,打穿了这一路轻骑的阵脚,可整体而言,人数太吃亏了,以少胜多,是在占据地利的前提下,平坦地势交战,以少胜多,不太可能。

不过这一路轻骑,也被林家的两位兄弟,给了当头一棒。

阵型不稳,战马受惊,弓弩用尽,到了短兵相接之际,战马头碰头,引发不少马踏之事。

五千之众,不长时间之后,就剩下了两千余人,三千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而那一路轻骑,也死掉了近乎三千余人,双方伤亡情况一致。

骑军交战,不应该出现如此愚笨的局面,怎奈何,林家的两位兄弟,过于勇武,硬生生的将骑军的游击战,打成了攻坚战。

这会儿,双方都已经杀红了眼,舍不得丢手。

元正道:“既如此,那就灭了这一路轻骑,着李尘率领一千龙骑军,前去迎战,不要俘虏。”

傅玄黄在一旁应道:“这样会打破原先的布局。”

元正道:“你的意思是,鸣金收兵?”

“拖刀计?”

傅玄黄道:“引来敌军精锐之后,若我们胜之,则趁势进攻灵州,若能速胜,就拿下灵州,若不能速胜,则撤军,以探虚实。”

元正点了点头。

旋即,鸣金之音,在北城门激荡开来,林雄闻后,顺势解决掉了几个秦军,便主动驾马,带出撤兵阵型,开始往苍云城内部返回。

敌军见状,也很识趣的朝着灵州方向撤兵了。

元正见状,冷笑道:“还指望你们恋战,来迎接一波我云端之巅的强弓劲弩呢,没事儿跑什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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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四章 筹划

这一战,不算胜,也不算败。

回到城主府里的元正可以说是哭笑不得,骑军争锋,都能打出真火,若是精锐骑军,也就不说了。

林雄作为主将,这一次的行为,很是不妥,元正本想着走个形式,责骂一番,但想了想算了。

好歹在林雄的带领下,高野王楚也终于找到了那一份在战场上的煞气,且这一战,苍云城的人都在观战,亲眼目睹了正面战场的残酷之后,许多还未上阵的将士们,心里也就有了准备。

林雄这一战,打出了精气神来。

也幸亏林家的两位兄弟,打出了精气神来,他们的个人勇武,在人数较少的战役中,起到了稳定军心的作用。

真的不敢想象,让高野和王楚出去面对那一路轻骑,会是怎么个惨烈状况。

虽然死了不少将士,可元正心中并不心痛,慈不掌兵。

今日这一战,主要还是为了打出精气神来,只要精气神出来了,以后就能少死很多人,自此之前,总会死掉一些人,为往后做出铺垫。

林雄回来之后,元正便下令,将军功记录清楚,赏赐一律颁发下去,死掉的将士们,只好让王楚高野在辛苦一次,带着他们的尸体返回云端上城安葬。

顺带,也将抚恤金带了回去。

屋子里,兄弟两人都躺在了床上,林雄的肩膀中了箭,大腿上有数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林影虽然没有受伤,可体内气血翻滚,脸色苍白,躺在床上大口深呼吸,眼神略有些发呆。

林广进来了,看到两个儿子头一次遭遇真正的战争,心生怜爱之意,也有些舍不得。

林雄睡在床上,对自己的父亲笑道:“头一次,自己就受伤了,是不是有点难看,说好的骑军以接触游击为主,却打成了正面厮杀的局面,我是不是很没用?”

林影还在大口深呼吸当中,还未缓过神来。

林广抚摸了一下林雄的额头,淡然开口道:“还好,没有伤及本源。”

“我本以为,你第一次上战场,有些仓皇,可我没有想到,你担任起了主将的责任,没有让队伍方阵大乱,杀红了眼,更是我没有想到的。”

“其实你比我强,为父当年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连路都不知道往哪里走。”

林雄呵呵笑道:“接下来,就要看父亲你了。”

林广道:“好好睡在床上养伤吧,为父的表现,你恐怕是看不到了。”

父子两人相视一笑,林影还在大口深呼吸当中,林广给其注入了一股温润真元,整个人顿时生龙活虎了过来。

也没有在这里久留,鏖战过后,个人陷入平静反思当中,才是收获最大的时候。

林广也不愿意打扰两个儿子此刻的安静。

林广心里清楚,高野王楚之流若是可以挑大梁的话,林雄这一次的作为是要按照军法处置的,可惜,他们挑不起大梁。

对于儿子第一次的战场经历,林广还是很满意的。

……

灵州,董天铎的将军府。

董天铎是一个大胖子,不同于多数胖子的小眼睛,董天铎有一双大眼睛,还很明亮,眼角带着几分殷红之色。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张思良,浑身是血,脸色苍白,受到真元反噬之伤,董天铎有脾气都没有地方发。

列为武将也压根儿没有想到,张思良率领一路轻骑,以试探虚实为主,鏖战为辅,竟然还和对方打了一场硬战。

董天铎哈哈大笑道:“你好歹也是我麾下的老油子,觉得你这个人比较老实靠谱儿,才让你去试探虚实的,结果你和人家年轻人打斗了起来,甚至伤亡数量,还和对方旗鼓相当。”

“这一次你试探虚实,都试探了些什么啊?”

张思良浑身颤抖,体内的伤势很是严峻,估计十天半个月之内,是没有办法继续上战场了。

硬憋住一口气,中气十足的应道:“回禀将军,虚实还真的让我给试探出来了。”

董天铎饶有兴致的问道:“此话从何说起啊?”

别的不说,这一战,董天铎都有些怀疑张思良的才能了,若是遇到了手握凤翅镏金镋的李尘,伤亡如此惨重,那也就不说了,结果遇到了林雄和林影,以及高野王楚那等不入流的货色,都伤亡如此惨重,还未占据什么便宜,董天铎心里不想怀疑都很难。

张思良整理了一番思绪徐徐说道:“苍云城看似有李尘那样的万人敌,实则良莠不齐。”

“这一次我伤亡惨重,也只是因为,林雄和林影两人的个人勇武,重创了我军,若非这两个人,高野王楚必死无疑。”

“因此,我断定,苍云城内现在的情况,主将不错,可麾下的将士们,多数都没有实战经验,缺乏中流砥柱,除此之外,他们更不了解我大秦铁骑的军阵战法。”

“换言之,现在的苍云城,是荤素搭配,真正能吃肉的主儿,没有多少。”

这一次,董天铎没有瞧不起张思良,柔声说道:“你姑且退下,好生养伤,也无需自责了,这一场硬战,你吃相难看了一些,却也真的试探出了虚实。”

列为将军们闻得此言,也陷入了沉思当中。

张思良微鞠一躬,便退下了,走路有些脚跟不稳,胸口,后背,都遭受到了林影的重创。

董天铎哈哈大笑道:“拜月山庄一战,云端之巅的主上亲自怪帅,担任万人敌,扫清障碍,高野王楚跟在后面捡漏。”

“苍云城一战,李尘单枪匹马的破开了城门。”

“也就是说,云端之巅的将军勇猛,将士不行,打仗全靠万人敌开路,万人敌若是制住了场面,控制了局势,他们也就胜了,万人敌若是败了,他们也就跟着败了。”

“上一次是准备不足,才被李尘破开了苍云城的城门。”

“列位将士,立即统领精锐五万,步军三万,强攻苍云城,一旦遇上敌军主将,群起而攻之。”

十余位将军,纷纷应道:“遵命。”

董天铎眯着眼睛,林广他是听说过的,很会打仗,听说那个人也很倒霉。

昔年的英雄事迹,也听说了不少,有那样的一个煞星在,苍云城应该是可以拿下的。

他知道林广来了苍云城,却不知道林广的武道修为有多少,是否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倒霉。

不过苍云城就在那里,早晚都是有一战的,总不能让一个武王庶子,一直恶心大秦铁骑。

论优势,董天铎的优势很大,他大致也知晓苍狼部落,不过董天铎压根儿就瞧不起苍狼部落,在大漠里,他们不是大秦铁骑的对手,如今都离开了大漠,遇到了精锐骑军,那就更不是对手了。

骑军的优势,没有哪一路骑军可以和大秦铁骑比较。

况且,苍云城至灵州,到处都是地势开阔之地。

放开手脚的厮杀起来,胜负的天平,还是倒向了董天铎这里,账面上的实力,董天铎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

元正的心里也有想过,让蒙金这位天境高手出面,悍然拿下灵州,可好钢要用在刀刃上。

或是万不得已的时候。

入夜以后,元正没有入睡,巨汗已经整顿好了三万苍狼部落的勇士,随时都可出门应敌。

格朗的五万大军,也跟在后面。

元正叫来了林广,傅玄黄,李尘,李鼎四人,接下来的一战,能不能胜利,还真的是指望这四个人了。

“可惜啊,西北天裂异象出现,我丢了狱魔,不然的话,我真的不介意再一次御驾亲征。”

“我心里很清楚,苍狼部落和精锐铁骑撄锋的话,不是董天铎的对手,虽说他们的手斧盾牌焕然一新,能招架得住大秦的强弓劲弩,可战法不成熟,阵型吧,也一言难尽,擅长马下,不擅长马上。”

“这一次,是骑军争锋为主,你们四个人,都有着顶级坐骑,到时候全靠你们的顶级坐骑,来震慑敌军的战马了。”

“两千龙骑军,形成的阵势,估计可以吓唬住一万骑军左右。”

“重任还在林广将军这里啊,你这一次是万人敌,可千万不能有任何的闪失啊。”

骑战,只要震慑住对方的战马,就好打了,大秦铁骑甲天下,主要是战马优良,至于战马之上的人,是谁都可以。

林广低声应道:“主上大可放心,这一战,我保证干净利落的拿下。”

李尘道:“四个万人敌,够董天铎招架了。”

元正说道:“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到时候我也会将我的万里烟云照,放入战场之上,龙吟之声激荡九天,也能吓唬住对方的战马。”

“没办法,账面上的实力,我们真的比不过董天铎,幸好我们还有定期坐骑。”

这话一点都不假,要是没有顶级坐骑的话,苍云城必然落败。

“若是可以打赢这一战,我们才算是真的激励了士气。”

四人心中很是清楚,前两次,那是打了敌军一个措手不及,这一次才是真的硬碰硬。

就算是林广,也没有倚老卖老,深知不可大意。

第四百三十五章 呼应

西蜀,小雪不断,蜀道路滑,寸步难行。

渝州境内,在大军师陈煜的安排下,派遣出五十万步军,参与到了西蜀的农耕一事当中,以及修建道路,修缮桥梁。

这以后,肯定是要在西蜀大地打持久战的,西蜀作为元铁山的据点,自然要走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的路子。

粮草一事,朝廷下拨了虽然不少,西北一带不久之后也会有战事,陈煜是一个很细心的人,天境高手的大战,给西蜀的百姓制造了不少的良田,但西蜀的人口较少,庄稼地里的活儿略有些忙不过来。

来到西蜀之后,陈煜根基西蜀大地的实际情况,开仓放粮了一部分,个别贫困人家,陈煜也是毫不吝啬的颁发银两,用以救济灾民。

这些事,庞宗以前也做过,但没有陈煜那么彻底。

也有很大一部分缘由,庞宗清楚自己在西蜀大地不会逗留太久的时间,故此只是潦草的安抚了一下民生,本身,蜀人对庞宗怀有强烈的憎恨情绪,庞宗即便想要安抚民生,也不知从何下手。

在陈煜的计划中,会在西蜀建立一座大粮仓,万一西北的战事吃紧了,估计朝廷也就照顾不到西蜀这里的情况了。

以元铁山和陛下的关系,场面上的事情倒也能看的过去,可万一陛下有一天心血来潮,在一些小地方上为难一下元铁山,比如说在元铁山缺乏粮草的时候,故意延迟时间。

还是提前做个准备比较好,屯粮,是任何一位将军占据重地之后,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既是立身之本,也是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和西蜀的百姓能够亲如兄弟般的相处,自然是最好,即便不能亲如兄弟,也要让西蜀百姓,从心里来认可元铁山。

民心虽然随大流,可这样的大流一旦和主帅对立的,也是滔天大祸。

古往今来,有不少名震一时的武将元帅,安抚百姓,树立威望,也不是真的愿意去安抚百姓,只是希望百姓不要拖后腿。

对于百姓来说,谁得到天下其实无所谓,前提是,得到天下的那一个人,一定要给自己好处,若是没有好处,就会失去民心,失去民心了,自然就会引来许多祸事。

元铁山以治军有方闻名天下,虽说南人对元铁山的印象不好,可骨子里,还是希望元铁山能够在前线坚守阵地,为大魏建立下功勋,让穷苦百姓少受一些战乱之祸。

开春之后的庄稼地里,步军将士们身着粗布麻衣,很是融洽的和当地老百姓搅和在了一起。

也有不少西蜀的姑娘们,偷偷摸摸的观察着某位皮囊还算是不错的士兵。

山头上,元铁山,陈煜,寄建功三人遥望西蜀大地,心中都在估算,将西蜀大地的良田利用好了,能够屯出多少军粮来。

至于百姓的口粮,元铁山当不会克扣一丝一毫,甚至还会反哺一部分出来。

寄建功的气色好转了不少,但走路的时间,也不能太长了,眼下,还是没有办法得心应手的运用真元,连自己的正阳槊,也不能如臂使指般的挥舞。

就像是生了大病的猛虎。

元铁山笑道:“听说玄风在床上睡觉的日子,比你还要长一段时间,不过人家只是静等恢复元气即可,内伤没有想象当中的那么严重。”

寄建功脸色古怪道:“人家是大秦亲王殿下,所修行的功法,所拥有的灵丹妙药,岂是我这样的粗人可以比较的。”

陈煜呵呵笑道:“你们都是绝世猛将,何必如此作践自己呢。”

“向青州开战之前,最起码也要等到你恢复元气,你可是要挑大梁的人啊。”

“听说正儿最近在苍云城,还和灵州境内的守将董天铎有所交锋,估计过上一两天,还要打一场恶战。”

“二位,如何看待这件事。”

寄建功如何看待这件事,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元铁山如何看待这件事。

得到了林广,还有苍狼部落的八万勇士,外加苍云城招兵买马的一万五千人,算上原来的老底子,也勉强有了十万大军,可是灵州境内,有着二十万大军。

苍云城到灵州,其实没有险要关隘可以利用,都是地势平坦之地,账面上的实力来看,元正的确是吃不消的。

可算上其余的因素,这一战,倒是有的一打。

和自己的小儿子,在沙场之上,兵戈相见,也是横在元铁山心里的一桩事,陛下如今没有下旨,但估计也快了。

按照陛下的打算,若是元正拿下了灵州之地,元铁山又恰好拿下了青州,这样,父子两人就可以率军,夹击霸州之地,到时候,陛下必然会有一道圣旨,对元正安抚怀柔亦有隐晦的招安之意。

元正自然是不会同意的,到了那一步,就无可避免的和自己的父王走到了对立面。

元铁山也不想要和自己的小儿子走到对立面。

最好的局面,就是将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元正如果能拿下大秦一部分疆域,那就更好了。

西北一战,以元铁山和陈煜的猜测,估计庞宗和大夏的百万雄师联手,也不是大秦铁骑的对手,即便还有徐病和姚谦峰两位猛将,但依旧不是大秦的对手。

西北地势虽然不错,可也不是什么易守难攻的地方,对骑战的影响并不是很大。

元铁山深呼吸了一口气道:“当初我对正儿的期待,就是让他做一个富贵闲人,找一个漂亮的老婆,然后安安稳稳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哪里想得到,正儿走到自立门户这一步。”

“还在秦岭南麓,建立了云端上城,也不知道大秦的国君,听到云端上城这四个字,会作何感想。”

“正儿的精锐还是有一部分的,拿下灵州之后,快速招兵买马,倒也可以。”

“只要正儿成了一方诸侯的气候,那就好办了,然而正儿在和大秦铁骑死磕到底,陛下那里,也没有什么话好说。”

“虽然这件事的确有些难办,可也就那样了,我总不能提起天罡戟,面对我的小儿子吧。”

接下来,四国的君主都有一个共知之处,百国余孽将会粉墨登场。

到时候群雄割据的场面,必然是要出现的,元正,也只是那群雄当中的一个。

寄建功咧嘴笑道:“场面越乱,正儿就越能浑水摸鱼了。”

元铁山道:“半月之后,进军青州,与那不可一世的大秦铁骑恶战一场,至于之后会是个什么情况,听天由命吧。”

陈煜默然于心,也知晓,这父子两人,不日之后,就要在战场上见面了。

江南,青山郡。

江南之地已经迎来了暖春,暖春之时,最适合勾搭漂亮的姑娘,以及乔迁之喜。

钟南下令,将青山郡所有的部众,一律转移至地昆山里,彻底从人族的领地消失,进入妖兽山脉。

苍云城恶战过后,大魏的庙堂之上,想要给常帮找茬儿的人不在少数,给元正找茬儿的人也不在少数,还是提前转移了比较方便。

江湖上的事情,官府一向不爱搭理,一来是因为事情较为复杂,二来也害怕无意之间,遇到了江湖高于官府的高手,谁都知道,西蜀双壁就在常帮,地方官府,也没有人愿意触碰这个霉头,上面若是有指令的话,就要带领官兵,清缴一番,若是没有的话,那就顺其自然。

大魏的主要压力,还是来自于大秦,元正不过是纤芥之疾,就那么点兵马,难不成还能上天?

地昆山已经依山傍水的修建好了临时的房屋城墙,虽然没有人族的大城气派,但也足够用于驻扎兵马了。

山野之间,一座简单的大宅院里,钟南远望天宇,江南的艳阳天,总是能够激发不少文人墨客的雅兴,可这会儿,钟南实在是没有这样的雅兴可言。

开战这么早,是钟南不曾想到的事情,也没办法,谁让秦岭南麓的云端上城,被大秦的钦天监给发现了。

若是可以多多隐藏一段时日的话,那就好了。

张工从书房里走出来,脸色略有些难看的说道:“我们账面上的银两,只能支持五个月的军饷发放一事,山脉里,虽然也开荒了不少良田,却也只是杯水车薪,老本只能吃五个月,五个月过后,就要饿肚子了。”

成为常帮的大总管之后,张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举步维艰,反而有些得心应手,上下属的关系,处理的极为圆滑,制衡之术,也运用的颇为到位。

起初很多人都看不起张工的出生,包括那些出生还不如张工的人。

可短短数月之间,张工就已经将常帮大小将军文官的名字记在心里,就连许多人一些的嗜好,张工也都记在了心里。

从侧面,做到了知人善用,顾及大局。

偶尔,下面的某些小卒生活上略有些困难的时候,张工也不介意自掏腰包,慷慨解囊。

虽然没有遇到太大的考验,可张工成为大总管以后,也没有出什么乱子,一切如常,和钟南在位的时候,没有什么两样。

钟南摸索了一下自己的剑柄,劣质的铁剑,几乎没有出鞘过。

过了一会儿,秦广鲁和黄明来到了这里。

大老远的,秦大夫就高声吆喝道:“如此艳阳天,你不好好的吟诗作对,叫我们来,意欲何为啊?”

黄明在钟南的面前还是很规矩的,从来都不会说出带着江湖气的话。

秦大夫资格老,性情古怪,也是出了名的,钟南也不会计较这些事情。

一股春风吹来,吹起了钟南的长发,钟南拔出了自己这柄劣质的铁剑,一道剑气,直冲天宇,将天空撕裂了一道口子,露出大范围的黑洞空间。

剑气没有纵横,却又无处不在。

秦广鲁眯着眼睛说道:“你终于将重心放在了圣道剑上。”

钟南道:“圣道为主,王道为辅,是不是有些太过于贪心了?”

秦广鲁道:“哪里的话,你已入了元境,在江湖上,也算是一尊大神了,只是你的剑道修为,令我觉得有些古怪而已。”

劣质的铁剑,流光溢彩,被精纯的剑气包裹,流露出丝丝缕缕的悍然剑压,仿佛一剑,就可破开长空,横击天宇。

钟南道:“我意,发兵至旧南越,拿下齐冠洲,江南我们有黑水河,地昆山,旧南越拿下之后,便可与雄州接壤,主上拿下灵州,自然是要下冀州的,到时候,双方夹击雄州。”

“大魏南方边缘之地,则进入我云端之巅。”

秦广鲁心里咯噔了一下,以他对钟南的了解,钟南在军阵一事上,向来沉默不语,做出此等果断的决定,着实将秦广鲁惊了一下。

说道:“我需要一个理由。”

地昆山里,号称十万大军,黑水河里,号称十五万大军,可多数都是没有上过战场的青壮,冒然进入战场上,不说是死伤无数了,估计也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眼下,时机还不是很成熟。

钟南淡然道:“大周将会发兵大魏,协助大秦,继续保持原先的平衡局面,群雄割据的场面,马上就要出现了,江南东北一带,疑似有一路前朝欲孽蠢蠢欲动。”

“趁此机会,我们先行拿下旧南越之地,便有了自己的立身之本。”

“继续拖延下去的话,我们会坐吃山空的。”

“更为重要的一点,主上那里,必然会想办法拿下灵州,有没有一座大城,是云泥之别。”

“而我们,在江南与主上首尾相应,也能在运动当中,占据一部分疆域。”

“事已至此,由不了我们了,大周发兵,自然是和广陵江上的谢华一战,谢华也并未将我们放在眼里,也无暇他顾,可以下手的地方,除了旧南越,再无其余的地方了。”

秦广鲁脸色如常道:“什么时候发兵?”

钟南道:“广陵江大概三日之后,会有一次浪潮袭岸,就在那个时候,夜间出兵,先行拿下青山郡,直逼旧南越。”

……

第四百三十六章 开战

苍云城。

尘土喧嚣,烟尘浩荡,五万精锐铁骑从灵州浩浩荡荡奔腾而来,厌倦长龙,战马齐头并进,声势滔天。

如往常一样,在弓弩射程范围之内,漫天的箭雨遮天蔽日而来。

巨汗率领三万步军,组合列阵,形成盾牌方阵,整齐划一,列阵前方。

只听见,砰砰砰!

大秦的强弓劲弩,力道极强,落在盾牌之上,发出金戈爆响之音,多数举盾的将士们,手臂都是一阵酸麻。

巨汗胯下龙鳞马,手握盾牌利斧,孤身一人,迎向了浩荡的大秦铁骑,近身之后,掷出手斧,如回旋镖一般,来回旋转之间,最前方的大秦骑士,约莫有三十余人,人头落地,战马受惊,扑腾一声落在了地上。

紧接着,一位武道修为不弱于巨汗的将军,张弓搭箭,朝着巨汗的眉心之地,悍然射来。

巨汗举起盾牌,怦然一声,这一道势大力沉,巨汗手中盾牌炸裂开来,索性,及时撑起了一道护体罡气,护住了眉心,便是如此,眉心也出现了一点朱砂。

手斧归位,从战马侧背再度取出一面盾牌,和敌军将领进入了捉对厮杀当中。

大秦的箭雨停了,苍云城的城门打开,率先冲出的乃是李尘所率领的两千龙骑军,随着龙骑军的将士们武道修为良莠不齐,可胜在龙鳞马可碾压寻常甲等战马。

外有李尘这样的万人敌加持,駮马奔腾浩荡,战鼓之声,激荡天宇。

闻得战鼓之声的战马,当下就是双腿一软,差一点卧在了沙场上。

駮马速度极快,轻盈一跃,便来到了巨汗跟前,手中凤翅镏金镋微微摆荡之间,与巨汗鏖战的这位大秦将军,便已经身首异处,血花绽放。

駮马怒吼,战鼓之声激荡天宇,身着赤明天凤甲的李尘,宛若天神下凡。

自己苦战不下,李尘来了之后,一个照面,就解决掉了敌军将领,巨汗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的说道:“多谢哥哥仗义出手。”

论年纪,李尘比巨汗小,可战场上,谁的本事,谁就是大哥。

李尘道:“你姑且率领你的步军退后,远离战场,头一轮是骑军交锋,你留在这里,没有多大用处,对了,你杀了四十多个人,三个将军,我都记在心里。”

军令如山,巨汗莫敢不从。

巨汗率领三万步军,主要还是为了阻挡大秦铁骑第一轮的强弓劲弩。

单论弓弩,云端之巅非大秦铁骑之对手。

这也是个笨办法,可以极大程度的减少伤亡。

一位骑着烈焰雄狮的中年将军,手握一对金锤,气势汹汹的朝着李尘冲了过来:“黄口小儿,莫以为手中有凤翅镏金镋,就真的以为自己是万人敌了。”

李尘略微感应了一番,此人的武道修为,在化境初期。

駮马张开血盆大口,喷涌出滔天的黑色火焰,烈焰雄狮,亦是喷涌出了一道巨大的火焰球,朝着苍云城方向碾压而来。

黑色的火焰,与红色的火焰在半空中陷入胶着当中,接着,黑色的火焰徐徐湮灭了这道巨大的火焰球。

李尘已经和这位将军进入了捉对厮杀当中。

一锤子砸过来,李尘横拍而去,当的一声巨响,金戈之音,暴烈整个战场,不少人顿觉震耳欲聋。

李尘骑着駮马,略微后退了三丈有余,硬碰硬当中,自己头一遭落於下风,显然,这一位手握金锤的将军,专门是克制李尘而来。

双锤同长枪撄锋,输在了灵巧之上,同方天画戟撄锋,输在了制衡之上。

可偏偏,最为克制用镗的人,凤翅镏金镋介于长枪和大戟之间,中和灵巧霸道,可镗头过重,不易掌握平衡,且回旋之际,铺垫过长,遇到用双锤的人,还真的有几分天然克制。

除却周围手握金锤的将军,李尘周围,又有几位武道修为在化境的将军,对李尘形成了合围之势,摆明了是要群攻李尘。

打到了拥有凤翅镏金镋的李尘,整个苍云城的士气,必然会跌至谷底的。

董天铎排兵布阵的时候,也是重点照顾了一下李尘。

轰!

数十道璀璨的黄金剑气从李尘的眸子里爆射而出,身后衍生出一对鹏翼,铺展开来,卷起浩荡罡风,包围李尘的几位秦军将领愣了一下。

拥有鹏翼,手握凤翅镏金镋,这若是配合起来,可是大杀招啊。

駮马纵身一跃,抵达高空,刚欲喷涌出黑色火焰,压制秦军阵型,下方,射来了无数道锋利的枪头,每一道枪头,都有锐利真元加持。

恍惚之间,駮马在空中连连做出瞬移,险而又险的避开了密密麻麻的锐意枪头。

轰!

黑色的火焰从駮马口中喷涌而出,宛若天降黑雨,犹如古老的火山喷发。

大秦铁骑中路,阵师催动阵法,撑起一道巨大光幕,护住全军型。

轰隆隆!

黑色火焰落下之际,激荡出无数电光火石,绚丽烟火。

李尘的咽喉之地有血水上涌,方才朝着自己爆射而来的枪头之中,有几个枪头,来自于化境高手,企图要了李尘的性命,今日若无赤明天凤甲在身上,估计就折了。

两千龙骑军,整齐列阵,齐头并进,发出龙吟咆哮,鏖战不足,可吓唬秦军战马有余,然而,中路之中,大秦亦有一队龙骑军浩浩荡荡的杀了出来,与李尘麾下的龙骑军想成角抵之势。

苍云城北门打开,格朗率领五万苍狼勇士,浩荡杀来。

清一色的手握盾牌,手握利斧,正面迎向了所向无敌的大秦铁骑。

天宇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只神鹰,傅玄黄站在神鹰之上,手握一杆三尖两刃刀,大袖一挥,落下无数风刃,轰然砸向了地面上的大秦铁骑。

李鼎驾驭龙象,携带山崩地裂之势,手握遮天巨剑,宛若一尊神牛,单枪匹马陷入了敌军阵营之中。

遮天巨剑,剑气纵横,一剑出,霸道刚烈的剑罡横扫死夜,凡事近身李鼎的敌军,刹那之间,连人带马,被硬生生的斩成了两段。

与其说是一柄遮天巨剑,还不如说是一柄收割性命的铡刀。

三头顶级坐骑,依然出现在了战场上,这个时候,林广驾驭嘲风,手握黑枪,以天神下凡之势,降临战场,先前围殴李尘的那几位化境高手,在林广到来之际,毫无预兆的爆体而亡。

长枪刺出,一道绚丽的雷弧,如水中波浪,在敌军阵营中铺展开来。

不知多少秦军,在此刻手脚发麻,武道修为低微着,更是当场毙命。

真正的万人敌,才终于现身了,有林广在前方带路,李尘,李鼎,傅玄黄三人紧随其后。

四头顶级坐骑,起头并肩,龙吟战鼓,鹰击长空,龙象如山,别说是寻常甲等战马,就连大秦锐士自己的龙鳞马,在这一刻,都是双腿发软,差点瘫倒在了地上。

前方有万人敌开路,后方,格朗率领五万苍狼勇士,碾压而去,既是给自己人压阵,也是让前面的人顶住风头。

前面的人没有顺势解决掉的敌军,格朗率众遇见之后,用手中利斧,在脖子上砍一斧头。

轰隆隆,数十道璀璨的雷炎光束,从天宇中爆射而来,万里烟云照现身,一声龙吟,激荡九天,不少秦军战马,被第一时间给吓唬住了。

趁此机会,武道修为最强的林广果断加快速度,驾驭嘲风,如一道飓风般,在秦军内部之中,左右穿插,意图凿穿秦军阵营,然而,还是遇到了专门克制万人敌的阵法。

数座杀伐大阵,重叠而起,朝着林广覆盖而来。

天雷地火激荡,风雨交加,十个阵师催动一座阵法,也足够为难一个万人敌了。

林广再也没有之前的意气风发,陷入了苦战之中。

傅玄黄见状,驾驭神鹰,再度抵达高天之上,落下无数风刃。

有位秦军将领,手握长矛,驾驭烈焰雄狮,朝着天宇中的傅玄黄追击而来。

傅玄黄面无表情的跳下神鹰之翼,孤身坠落,坠落的速度极快,三尖两刃刀,摆荡之间,将这位秦军将领的人头飞扬而起,随后,神鹰一记回旋,稳稳地出现在了傅玄黄脚下,卷起大片罡风。

苍云城的城墙上,元正身着御天铠甲,手下意识的抚摸着自己的开花剑柄,若是狱魔还在的话,还真的想要骑着万里烟云照,出现在战场上。

他在观察当中,林广陷入苦战,万里烟云照神出鬼没在阵师附近,一爪撕碎了一位青年阵师,龙尾摆荡开来,雷炎炸裂,腾出一片空地,周围,血流成河,尸骨乱飞。

林广的压力骤减,一枪破开阵法,嘲风凝聚天雷,天宇中,乌云滚滚,轰鸣之间,降落下万道雷霆。

落在骑军的阵法之上,接着,阵法炸开,不少秦军,方阵大乱,死于马踏之中。

格朗感觉自己这一次统兵作战,比在大漠的时候,轻松了很多,有万人敌顶在前面的感觉,就是不一样,格朗所遇到的,要么就是慌了神的秦军,要么就是受伤的秦军,只需用手中利斧在其咽喉之地补上一斧头即可。

然而,这样的大好局面,自然也用不了多长时间。

大秦铁骑素来军阵整齐,四个万人敌齐头并进,一鼓作气,固然势不可挡,可总有力竭之时,秦军再度组织阵法,令四位万人敌陷入了苦战当中,而格朗,也终于遇见了杀红了眼的精锐铁骑。

这一下,手中的利斧就没有那么好用了,一斧头砍不到敌军,反而还被敌军长枪刺向了咽喉之地,若非躲避及时,格朗还真的有很大的可能阴沟里翻船。

一位将军对格朗不屑喝道:“蛮夷之地的畜生,也敢同我大秦铁骑争锋。”

格朗暴怒应道:“老子不但要和你大秦铁骑争锋,还要将你剁成肉块,煮红烧肉吃。”

格朗面对的是一位化境后期的高手,手中长枪锋锐,看其材料,应该是用天外陨铁铸造而成,极为克制寻常兵刃。

格朗的手斧,那也是用特殊矿石提炼精华铸造出来的,当初为了给格朗打造手斧盾牌,阎罗亲自操刀,三天三夜,可都没有睡觉,在兵器质量上,格朗并不吃亏。

两人均杀红了眼,一斧头劈过去,长枪又刺过来,马上之战,没有那么多的回合,场面也不像是江湖高手过招那般潇洒如意,博得满堂彩,讲究的就是抓住机会一击毙命,若是没有抓住机会,那就以混淆视听,乱人眼目,随时也要提防着对方的杀招。

双方你来我往交手了约莫十余个回合,格朗趁着其旧力用尽,新力未生之际,手握利斧,劈向了对方的天灵盖。

这位老油子将军,龇牙咧嘴的架起长枪,做出格挡之状。

嘭!

枪杆被利斧砍断,整个人被纵向一分为二,连人带马,倒在了血泊当中。

死掉了一位主将之后,周围的秦军也没有方阵大乱,反而是极为有秩序的后退,然后猛然之间,又有一位将军出来和格朗争锋了。

城墙上的元正见状,略有些愁眉苦脸。

大秦铁骑,果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元正的身边,出现了一只大黑狗,大黑狗的毛发黑的锃光发亮,在狗族之中,也有宝相庄严之势。

天狗来了。

不是很讨喜的说道:“苍狼勇士,和大秦铁骑正面撄锋,整体而言,落於下风当中。”

“组合列阵不行,捉对厮杀不行,就连正面冲击,好像也不行,秦人体格魁梧,身材长壮,果然名不虚传啊。”

元正的手,放在了天狗的狗头上,假装很有礼貌的笑道:“你要是不帮忙的话,那你也不要说话,这个节骨眼,请你不要打击我的士气,对了,你所得到的山宝,到底是个玩意儿?”

黑子并不打算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反而说道:“元正,你信不信,老子下去以后,就可以帮助你快速获得这一战的胜利?”

元正感应了一番,天狗的武道修为,疑似在元境后期。

得了山宝之后,果然修为大增。

元正道:“好,我且看你如何在两军阵前耍威风。”

天狗眉心竖瞳浮现,纵身一跃,跳下城墙,其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壮大……

第四百三十七章 温柔

天狗的体积,如山如岳,落地之际,血光绽放,分裂出密密麻麻的小天狗,快速涌入了战场。

元正傻眼了,瞪大了眼睛,自语道:“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分身术?”

大概计算了一下,分裂出了约莫二百个分身,每一道分身,都有着和本体一致的修为,如此一来,就等于战场上多出来了二百个元境后期的高手。

如此数量,倒是真的可以改变当下胶着不堪的战局。

天狗眉心的竖瞳,可看破虚妄,寻常小卒,天狗不打扰,主要针对将军级别的对手,近身之后,利用瞳术,短暂的控制对方心神,接着,一口咬断敌将的脖子,残忍酷烈。

伍长死了之后,身边的小卒心里会乱,什长死了之后,身边的伍长心里也会乱。

如此针对大秦的将领,随着将军的数量越来越少,士兵们的心里,也是直打鼓。

当李尘正在和七八位大秦猛将陷入生死厮杀之际,七八条黑狗无端出现,从暗中偷袭,咬掉了对方的脖颈。

李尘也是愣住了,惊呼道:“黑子,你不是在闭关吗?怎么出现在这里了?”

黑子应道:“老子刚刚出关之后,你们就都不在云端上城了,这才出来寻找你们,元正那个小子对我还算不错,他要搞事情,我当然要出来帮忙啊。”

噗!

黑子被一道箭矢射穿了头颅,倒在了血泊当中。

李尘心里紧张了一下,另外一边,张弓搭箭的那一位将军,被三条天狗给撕咬住,整个人,被大卸八块。

“放心,我的分身多,我的本体在哪里,我自己都不知道。”远处,一头黑子这般说道。

李尘一时间无言以对,提起凤翅镏金镋,厮杀向了战场中央。

黑子出现约莫一炷香时间过后,战场的局势基本上就一边倒了,大秦铁骑连连败退,林广意气风发的追杀至末尾,长枪刺出,雷弧铺展开来,约莫数百秦军锐士,倒在了血泊当中。

随后,李尘和傅玄黄同一时间来到了林广身旁。

林广问道:“二位意下如何,是趁胜追击,还是穷寇莫追?”

还有三万步军,尚未出面,估计三万步军,都是弓弩手组成的,这会儿要是追击上去,有万人敌开路,的确是能灭了那三万步军,可风险太大,二者,也不知晓那三万步军当中,是否还隐藏了其余的高手。

李尘柔声道:“撤,见好就收,顺带让巨汗率领一路轻骑,追杀而至,骚扰为辅,探查情况为主。”

傅玄黄道:“我意,也是如此。”

黑子出现在战场上,到底弄死了多少秦军的将军,这个还真的算不出来,不过大大小小的将军加起来,起码有一小半,被黑子给暗中偷袭得手了。

元正下令,鸣金收兵。

这一战,元正大概计算了一番,己方损伤,死者八千,重伤者,一万多众。

敌军伤亡情况,死者上了两万,重伤者,不计其数,也幸亏了有林广这样的万人敌开路,若无万人敌开路,此刻元正的伤亡情况,可能要比现在惨烈很多。

大军回城之后,傅玄黄极为老道的下令修整,腾出空房,伤者先行安养,死者,由拜月山庄的尉迟德派人,送回云端上城安葬。

更是让巨汗率领一路轻骑,前去探查情况,整个过程,无缝连接。

城主府里,唯独没有受伤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李鼎。

李鼎的遮天巨剑,同境界一力降十会,最是擅长两军阵前厮杀。

傅玄黄,李尘,林广三人,或多或少,都受了伤,林广受到了真元反噬之伤,被叠加的阵法给压制住,对于万人敌来说,也是生死考验。

李尘是真的受了内伤,和多位化境高手都有交锋一二,更是遭遇围殴。

此刻,脸色苍白如雪。

傅玄黄的伤势,相对而言还能轻柔一些,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小臂出现了一个血洞而已。

元正令花椒茴香泡好了大红袍,几人同桌而坐。

主座上的元正,心平气和的说道:“这一战,董天铎必然心惊肉跳,我方算是获得胜利,和大秦铁骑正面一战,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诸位修整三日之后,择机而动,入主灵州之地。”

“可否?”

林广沉声道:“请主上放心,这一战过后,董天铎的精锐,已经损失大半,灵州守军,估计都是以步军为主,轻骑为辅。”

“待得巨汗查明情况之后,我们定能拿下灵州之地。”

元正本来不想要拿下灵州之地的,可是现在,也不得不提前下手了,先下手为强,原本还打算等到父王在青州之地和大秦的三位亲王彻底分出胜负以后在动手。

现在想来,还不如趁着秦军主力都放在了青州之地,自己好在后面浑水摸鱼。

大战结束之后,傅玄黄忍住伤痛,开始论功行赏。

元正则来到了格朗居住的小宅院里,这一战,格朗受伤还是较为严重的,和多个同境界高手争锋,能够不死,已经是万幸了。

躺在床上的格朗,脸色苍白如雪,整个人的精气神,全无了。

军医熬好了汤药之后,便徐徐退下了,外面,有两个象境的苍狼勇士看门护主。

元正上前来,端起汤药,递给了格朗,本来还想着亲自给格朗喂药了,想了想算了,苍狼部落不太喜欢肉麻的事情,狗血的事情。

格朗声音虚弱的说道:“到底是上了年纪,不管用了,连人家年轻人都不如,李尘尚且和多个化境高手交手,不落下风,且杀的如鱼得水,我本来就是化境,竟然这么惨烈。”

元正柔声安慰道:“哪里的话,李尘固然勇猛,可是他杀掉的化境将军没有几个,将军可是打死了三个化境将军,一挑三,能够不死,已经是万幸了。”

格朗乏味的笑了笑。

元正仔细观察了一番,格朗的伤势以内伤为主,苏仪师兄的大还丹,已经在路上了,吃了大还丹之后,格朗的伤势最多三日时间,也就恢复如初了。

况且,格朗本身就有化境修为,恢复的速度,自然要比李尘傅玄黄他们快很多。

入夜以后,元正在城主府的书房里,认真思虑接下来的战事。

花椒与茴香,也没有陪着元正,而是代替元正,处理一些不是那么重要的折子。

陪着元正的人,是尉迟德,老人家近日以来的起色,其实很不错。

元正问道:“以爷爷您的人生经验来看,接下来这一战,我们应该怎么打,拿下灵州之后,究竟是向冀州靠拢,还是?”

一州通常有三郡,灵州有月牙郡,有天蓝郡,以及秋水郡。

这三郡,任何一个地方,都比苍云城大得多,那里的人口,也不在少数,拿下灵州之后,可快速招兵买马,起码要修养三月之久,才可向冀州进发。

尉迟德知晓元正现在的心境,谈不上关心则乱,只是想要看看一位历经沧桑岁月的老人家的意见。

想了想,说道:“往大秦之地进发,可能会引来杀身之祸,还不如向冀州之地进发。”

“在江南,也有根基,打通冀州,拿下雄州,然后去旧南越之地,如何,便可和江南各地的部众汇聚,占据大魏南方边缘之地,至此,在考虑向大秦进发。”

元正嗯了一声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

锵锵锵!

门外传来了敲门声,元正道:“进来吧。”

房门打开,单容孤身一人来了,手握名剑太鸾。

尉迟德见状,便微鞠一躬退下了,夜深了,陪伴元正的应该是佳人,而非自己这个糟老头子。

元正给单容腾出来了一张椅子,柔声问道:“深夜至此,莫非是云端上城出事情了?”

单容交手中信笺递给了元正,柔声道:“一只海东青,停在了我的屋檐上,我便带着这封信过来了。”

元正暗中曾经交代钟南,若有重大事宜,海东青传信,给自己的师姐单容。

比较起苏仪,单容更加细心周到,和东方明月,柳青诗要比,单容明显要平素枢机很多来,单容亦是元正心里最信任的人之一。

这封信是钟南传来的。

打开信笺一看,元正嘴角玩味的笑了笑,然后说道:“本来在这个时候,我身边没有谋士,有些事情,依靠我自己思虑的话,可能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如今看来,钟南已经替我做了决定,和尉迟德爷爷的想法一致。”

单容没有询问元正到底都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情,看着眉头紧皱的元正,单容手法轻柔的给元正倒了一杯清水,柔声说道:“夜深了,不适合喝茶,晚上会睡不着的。”

元正笑了笑。

这个时候,钟南已经命黄明,以迅雷不及掩耳,快速拿下了青山郡,以青山郡为据点,钟南亲自镇守,随后,秦广鲁,黄明,张秀山等人率众前往了旧南越之地。

从地理上来看,青山郡抵达旧南越,只是要经过几个烟雨小镇而已。

当初元正从九真郡抵达江南之地,也是经过了几个烟雨小镇,到了青山郡。

钟南亲自镇守旧南越之地,倒是稳如泰山,泰明已经追随秦广鲁前去旧南越之地,有一位天境高手坐镇,领兵五万,拿下旧南越之地,并非难事。

至于青山郡,有钟南在,又有泰鸿这位随时可以出动的天境高手在,不会出什么岔子。

唯一让元正觉得美中不足的地方在于,他还不太想,这么早的时间,就向这个天下宣告,自己麾下可是有天境高手的。

但愿,旧南越一战,无需泰明亲自出手,依靠秦广鲁和黄明的协同作战,就能拿下。

如果拿不下的话,泰明出手,也无可厚非。

底牌,不能在一开始的时候就用出来了,元正之所以在苍云城都不惜死掉那么多人,一来是为了磨砺出自己的军事体系,二来,也是希望在关键的战场,天境高手出动,给敌军一个措手不及。

总之,蒙金暂时不会出战,至于天境高手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出战,就看缘分,就看时势如何了。

元正柔声道:“近日以来,师姐的剑道修为,是否又更上一层楼了?”

单容的气质,比以往更加纯粹了,自然,剑道修为又更上一层楼了。

轻声说道:“我心中忧虑,担忧你,担忧弟弟,也不知心境如何起伏,无声无息之间,就到了元境后期,剑道修为虽然成长了不少,可时下,我又给你帮不上什么忙。”

这是战场,绝非江湖。

元正很随和的将单容的玉手放在自己的手掌上,微微摩挲,如温香软玉一般,还有几分清凉,抚平了元正此时此刻的焦躁。

柔声道:“师姐是师姐,战场上的事情交给我来就好。”

“其实在我原本的计划当中,成为一代高手,和师姐双宿双飞,哪里想到,生不逢时,赶上了这大争之世,当初的愿望只能落空,还好,师姐还在我的身边。”

单容略微揉了揉元正的鼻梁,淡然道:“我这里你就无需担忧了,若是需要别云兽,白玉麒麟和风龙的时候,你知会一声就好,我们四人虽然不才,可上阵杀敌数百,还是轻而易举的。”

元正知晓师姐想要给自己帮忙,不想要在桐府里安静的生活。

轻声道:“会的,等我拿下灵州之地,可能会有许多刺客打我的主意,到时候就需要师姐这样的剑道高手,给我保驾护航了。”

单容道:“正经点,战场并非儿戏,等到下一次遇到了大型战役,我肯定出现在战场上,你的万里烟云照可以吓唬住敌军的战马,我的别云兽,也可以的。”

元正很想要轻柔的搂住单容的腰肢入怀,细细品味,师姐的体香。

可元正忍住了,别的将士们,也很寂寞,也很劳累,自然在这个时候软玉温香入怀,吃相有些难看。

“除了师姐,还有谁来了?”元正好奇问道。

单容道:“千华随我一起来的,这会儿,应该和李尘在一起,千华给李尘蹲了一只老母鸡,打算给李尘补补身子。”

“而我,只来了一封信,还有我的剑与别云兽。”

元正微笑道:“如此,已是极好。”

……

庭院里,李鼎一个人在外面打坐修行,这一战,也就李鼎一个人没有受伤,还有多余的精力修行。

屋子里,千华穿了一身得体的宫装,整个人姿容得体,容颜绝丽,少了几分英姿飒爽,多出了几分温柔可人。

桌子上的鸡汤,李尘呈了小半出来,给自己的弟弟留着。

笑道:“我受伤了,他又没有受伤,这鸡汤,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喝多一半的。”

一边说着,一边笑着,老母鸡炖汤,最是补身子,千华能在这个节骨眼,给自己送来鸡汤,是李鼎没有想到的事情,幸福有些时候,来的就是这么的突然。

喝了一口汤之后,千华坐在李尘的旁边,说道:“我想要和你一起上战场,我的弯刀,搁置许久,也该出鞘了。”

李尘不想要千华跟着自己一起上战场,以前的时候,李尘自己也没有上过战场,可真的上了战场之后,他才意识到,战争,其实真的很残酷。

许多活生生的人,因为立场不同,就那么倒在了血泊之中,有些人,死无全尸。

可能有些小卒,还没有娶媳妇儿,还没有给自己留下后人,就那么死了,想来也是可悲。

李尘道:“你就在云端上城里好好生活着就行了,行军打仗是我的事情,我是你的丈夫,我怎么忍心让我的妻子,随我一起在战场上经受生死考验呢,听上去那样好像很爽利,很梦幻,可那真的会死人的。”

千华说道:“正因为如此,我才不想要在云端上城里居住,我要陪你一起上战场。”

拥有凤翅镏金镋的男人,在战场上自然是被重点照顾的对象,李尘也很担忧,千华随着自己上了战场,遭受到了池鱼之祸,那样的话,李尘真的会疯魔的。

李尘道:“听话。”

千华脸色如常道:“若是我不听话呢,你又能让我如何?”

李尘无奈一笑道:“战争不是儿戏。”

千华道:“我当初跟你们,在北海上出生入死的旧事,莫非你都忘记了,你在怀疑我手中弯刀?”

李尘明白了,千华这是铁了心要和自己一起上战场。

不同意的话,还真的搞不清楚千华到底会干些什么样的事情,北海之行,反而给李尘敲响了警钟,李尘也是真的害怕,有一天,千华瞒着自己,偷偷摸摸的出现在了战场上。

到了那一步,若是占据上风的话,还能顾全大局,若是落於下风的话,李尘会乱了心境,千华可能也会乱了心境,至于夫妻同心,创造奇迹的老套故事,兴许,也只能出现在说书人的嘴里。

想了想,李尘认真应道:“眼下,已经重创了董天铎的精锐骑军,接下来会进攻灵州,接下来的这一战,也会一场苦战,恶战,我不放心你随我一同抵达战场。”

“这样可好,等到我们拿下灵州之地,你在出现在我的麾下,届时,我给你安排一个左将军当当,你我夫妻两人,便可一同上阵杀敌了。”

没有大型城池镇守的话,千华跟随李尘,实在是过于危险。

千华问道:“你该不会想要让我去处理一些微不足道的杂碎吧。”

李尘安慰道:“哪里的话,拿下灵州,可能就要进攻冀州之地了,那又是一场苦战,你我一同前去,在者,单容师姐他们也没有打算陪着主上出现在战场上,估计拿下灵州之后,单容他们就要出动了。”

“你和师姐她们一起出现,岂不是更好。”

千华想了想,微微点头道:“那好,在我没有出现在战场的时候,你可千万不要有个意外啊。”

李尘道:“不会的,每当苦难之际,我心中总会浮现出你的笑脸,那才是我能够鏖战下去的动力。”

千华笑了笑,柔声道:“记得喝完鸡汤,我先回去了,我同单容师姐一起来的,自然也要一起回去。”

李尘点了点头,千华走的时候,没有一步三回头,很轻松的走了。

待得千华走后,李鼎才从外面的庭院里来到了屋子里。

“这一半是给你的,你嫂子的手艺,最近进步了不少,好好吃。”李尘道。

李鼎看着碗里的鸡汤和鸡肉,拿起筷子,大口朵颐了起来,吃饭的速度很是生猛,三下五除二的速度,差一点连碗都给吃了。

李尘还在细嚼慢咽当中,吃着吃着,忽然间问道:“最近,你状态如何?”

李鼎轻声应道:“可随时进入元境,可我还想要在压制一番,熬炼出最强体魄。”

李尘道:“今天晚上,就给我进入元境,我都已经看出来了,你是想要一步进入元境中期,欲速则不达,再者,灵州一战,也需要你进入元境。”

李鼎很听话的点了点头,没有任何的反驳。

兄弟两人,从昔年的流落街头,与野狗争食,事到如今,也算是实现了当初锦衣玉食,靠自己本事吃饭的梦想。

李尘继续说道:“灵州之战,你尽力而为即可,遇到了硬点子,不要打出真火,打得过就打,打不过就跑,或者朝我这里引来。”

“我不想要你有任何的意外。”

“对了,明日起来之后,你负责煮饭一事,吃过早饭以后,记得慰问一下受伤的将士们,伤势较为严重的,看着情况,赏赐一些银两,安抚怀柔一番。”

屋子东南处的柱子旁边有一个柜子,柜子里,有一个箱子,箱子里面,都是真金白银。

也都是李尘个人的所得财货。

李鼎道:“这些事我已经做过了,我这个月的军饷,已经没了,接下来,还真的指望大哥过日子了。”

李尘会心一笑道:“好样的,不过下一次,记得给自己留一点,留一点银两,好给自己以后娶媳妇儿用。”

李鼎憨厚的笑了笑,兄弟两人,以前相依为命,现在也是如此。

第四百三十八章 战车

极赋正文第四百三十八章战车云端上城北面,山地里,约莫庭院大小的大地战车,在山地里来回穿梭,所到之处,尘土飞扬,树木连根拔起,山石炸裂。

大地战车,以猛虎为原型,体积庞大,快速灵敏,气势汹汹。

乃是陈贵在秦岭之地,收集珍贵矿石,协同阵师,呕心沥血打造出来的战场巨无霸。

动辄之间,虽不至于山崩地裂,却也可以轻易破开敌军阵型,无论是面对步军,还是骑军,都有天然压制。

天宇中更有天空战车,翱翔盘旋,形成遮天蔽日之势,天空战车以鲲鹏为原型,其躯体以星辰矿石铸成,其羽翼,乃是精钢长刀组织而成,包裹杀伐大阵,一旦启动,可从天空中制衡敌军,形成碾压之势。

陈贵作为云端上城的能工巧匠,很少露面。

城内所谓的元老,也很少和陈贵打交道,更不敢冒犯陈贵,一来是因为陈贵的父亲乃是大军师陈煜,比较起那些江湖人士,陈贵显然是一个天潢贵胄的身份。

再者,陈贵乃是元正的发小,在云端上城,认识元正时间最早的,陈贵若说是第二,没有人敢说是第一。

山脚下,陈贵目睹着自己心血结晶,十辆大地战车,八辆天空战车,组合列阵起来,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大范围改变地形地貌,一辆大地战车的战力,便是化境巅峰高手,也只能暂避锋芒,单论杀敌的效率,可以和冥境高手并驾齐驱。

陈贵的身边还有左右两位心腹。

一人名曰刘勇,一人名曰张威。

两人都年过四十,身材普通,模样也很普通,根本没有读书人身上的那一份清淡书生气,也没有武将身上的那股豪迈厮杀之气。

可这两个人,却是货真价实的元境高手。

当初元正任用贤能的时候,本想着将刘勇和张威两人安置在自己麾下,立为左右将军,可辅助傅玄黄和李尘两人。

在当时来看,云端上城人口少,元境高手,也是一只手都能数的过来的。

再三思虑过后,还是将刘勇和张威这两个本应该成为将军的人物,安排给了陈贵。

陈贵奇技怪巧,需要人才,也需要大量的黄金。

若非在江南地昆山里,元正亲眼见识过陈贵的大地战车和天空战车,也不会在资源最为紧张的时候,给陈贵安排两位元境高手。

刘勇和张威都不是万人敌的材料,上阵厮杀,可能遇到同境界的高手,保不齐还就没了,可遇到道境高手,胜利的希望还是很大的。

厮杀不是这两个人的强项,关键在于,这两个人很会治军,懂得排兵布阵,早年间,也在军伍之中混迹过,属于那种能人,但是没有遇到明主,又投身至江湖当中,有平素枢机的气质。

平素枢机的人,无论在任何地方,那都是香饽饽,为人主上,无论是选择女人,还是下属,亦或是知己好友,都是以平素枢机为首选,因为平素枢机的人,实在是太少了。

陈贵的麾下,有一千将士,战将十员。

既不是云端上城的精锐,也不是云端上城的寻常小卒,介于两者之间。

陈贵在这里立事之处,若非云端上城大概的框架结构政治体系已经确定了下来,想要投靠陈贵的人,不在少数,除了高野王楚之流,这个云端上城里还有许多资格老,人脉宽的门主,想要进入陈贵的这个门庭之下。

有时候连元正自己都觉得,幸亏陈贵进入云端上城的时间比较晚,若是早来一点的话,反而会给元正带去不少的麻烦。

刘勇做出手势,令驾驭大地战车和天空战车的袍泽们暂时歇息一会儿。

山地里,归于平静,平静的令人发指。

张威说道:“以我之见,主上若是直接带着我们的大地战车和天空战车,抵达战场的话,苍云城的战役也不至于那么惨烈,眼下还要攻占灵州,估计,又要给咱们的云端上城运回来不少袍泽的尸体了。”

“也不知道主上的心里到底怎么想的,明明有重型杀器,却留而不用。”

云端上城的重型杀器,一者是天境高手,二者就是陈贵麾下的大地战车与天空战车了。

本来还要研究出蓝海战车,可云端上城并不靠水,外加蓝海战车所需要的材料,人力,消耗颇大,陈贵只能放弃了,还好,在江南之地,还是有一部分的蓝海战车。

刘勇心里也不平静,因为运回来的尸体,有些人生前和刘勇的关系也还不错,甚至,有那么几人,还是刘勇的老乡。

心情复杂,可主上又没有打算在这个时候动用陈贵的杰作。

刘勇心里也没有更好的办法,有些时候,主上的心里到底都在想些什么,他也猜测不出来。

陈贵转身离去,临走前对左右将军吩咐道:“歇息半个时辰之后,继续演武练阵,无论主上到底用不用我们的大地战车,我们都要做好万全的准备。”

“遵命。”刘勇和张威异口同声道。

骑着自己的小毛驴,走在浅草渐绿的草地上,不久之后,马场又会出现万马奔腾的壮观之景。

陈贵知道外面已经发生了战争,更知道,自己的父亲和武王叔叔,已经抵达了旧西蜀,还打退了大秦皇室的三位亲王。

可他毕竟还在云端上城里,距离战争,其实很远。

父亲是闻名天下的大军师,可是陈贵还真的没有混迹过军伍过,一直都在研究自己的奇技怪巧。

陈贵来到了万世殿的偏殿里,苏仪正在处理政务,安排粮草一事,以及攻打灵州的军备一事。

江南之地,钟南已经拿下了青山郡,剑指旧南越之地。

两边都已经投入了战争当中,接下来的云端上城,注定是很热闹的。

苏仪没有见过钟南,可得知钟南下令果断的进攻旧南越之地的时候,也是极为欣赏这个素未谋面的年轻人,这个战略方针,还是正确的,选择的时机,也是正确的。

大周派出了三十万先锋军,已经进入了大魏国境,就在江

南之地东侧。

这个时间点上,水师大都督谢华,要想办法面对大周的精兵悍将,大周的水师,和江南的水师比较起来,也逊色不了多少,无非就是没有地理优势罢了。

而武王世子元青,除了要制衡江南的局势,还要亲自率军,抵达战场上,和大周的先锋军们接触一二。

如此一来,还真的没有多余的功夫照顾钟南了。

见陈贵来了,苏仪亲自给陈贵泡了一杯茶,花茶,陈贵不喜欢喝苦茶,在喝茶的喜好上,陈贵像是一个女子。

陈贵说道:“主上暂时不用大地战车和天空战车,只是为了在战场上磨砺出自己的军事体系,顺带,解决掉一部分贪生怕死之徒,等到形成军旅气候以后,才会考虑,让大地战车和天空战车出现在战场上吧。”

苏仪抬起头愣了一下,柔声道:“原来你都知道。”

陈贵道:“这样的话,会死很多人的。”

苏仪道:“慈不掌兵,自古如此,现在多死一点人,以后就能少死很多人,即便我们不愿意承认,我们的队伍里,浑水摸鱼的人,不在少数,就连高野王楚之流,其实也是在浑水摸鱼,想方设法的保留住自己原先在云端上城的地位。”

“不过经历两次战役之后,高野王楚,也成长了不少,也不是什么新兵了,身上也磨练出了那股阳刚的煞气。”

“这一步棋,主上走的是对的,只是有些残酷而已,一将功成万骨枯,自古如是。”

“你的战车,乃是云端上城的底气之一,另外一个的底气,就是蒙金了,还有秦岭深处很少露面的黑雪公主,一开始就暴露出所有的实力,并非明智之举。”

陈贵轻声道:“这些,我都知道。”

苏仪这一次不意外了,身为大军师陈煜的儿子,陈贵知道这些门道,也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有些人表面上不说话,肚子里,却是清清楚楚的。

可让苏仪捉摸不透的地方在于,陈贵也没有想着利用自己的战车在战场上给自己积累出雄厚的军功,也不想要快速出人头地,名扬天下,这样的心境,若是运用在武道一途的修行上,陈贵以后,大有可为。

可陈贵对于文韬武略,似乎都不感兴趣。

但凡是大才,似乎都有些古怪之地。

陈贵道:“拿下灵州,就是冀州,继而是雄州,然后在旧南越会师一切顺利,应当是如此?”

苏仪道:“嗯,拿下灵州,可能会经历一场苦战,但是拿下冀州,就不得不让你的战车出现了。”

“冀州之地,庞海有五十万大军镇守,强攻是强攻不下来的。”

现在,还有一个人值得期待,那就是郭喜军,郭喜军和沈越两人在大夏之地,如今也算是成了气候,麾下有二十万大军,虽然和辛曼之间不清不楚,可辛曼身为一个女首领,在这个节骨眼上,渐渐地感到力不从心了。

苏仪心中也一直思量着,该收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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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三十九章 战车威武

极赋正文第四百三十九章战车威武拿下青山郡之后,钟南也没有如何志得意满,进入郡守的府邸之中,钟南颇有兴趣的在府邸里端详了很久,没有假山湖泊,也没有房屋成片,整体建筑,还是偏向于江南小筑。

和其余的府邸比较起来,这个郡守府,显得有些朴素。

也能证明,之前的郡守,还是挺恪守本心的,要么就是发了大财,故作朴素之状。

青山郡,云海郡,以及烟波郡,属于朗州,朗州之地,并非军事重镇,只是寻常大州,主要的军事力量,还是地方官府的官兵,无大军驻守。

本来想着,趁势拿下云海郡,和烟波郡,可转念一想,占据的地盘太多了的话,自然就要分散兵力,江南虽然有三位天境高手坐镇,可是真的没有多余的兵力来镇守城池。

再者,云海郡和烟波郡,总体而言,防御工事薄弱,即便拿下了,也有很大的可能会失去。

随着钟南拿下青山郡之后,云海郡和烟波郡,不出意外的迎来了大军,元青派来了十万大军,分别镇守云海郡和烟波郡。

却没有着急拿下青山郡,大周三十万的先锋军,已经进入了江南东侧之地,不久之后,就要抵达广陵江了。

元青眼下,只能和谢华站在同一阵线上。

江南以水师为主,步军和骑军匮乏。

只要谢华没有垮台,青山郡也好,还是整个朗州也好,都是纤芥之疾,无伤大体,顶多就是吃相上有些难看。

群雄割据,已经出现了这个苗头。

府邸之中,还有一位年轻人,燕北。

钟南并不担心旧南越一战的成败。

齐冠洲在旧南越之地的根基很深,九真郡里便有十万大军,南海郡和桂林郡,总共加起来,也成凑出十万大军。

一共约莫二十万的兵力,秦广鲁去叫阵,似乎不是多么的明智。

且旧南越的地理优势非常大,遥想当初,武王元铁山亲自率领大军,都死了八万精锐。

而秦广鲁率领的八万大军,多数并无军旅生涯可言,其中只有一万余人,是经历过战争的蜀兵,怎么看,秦广鲁似乎都不会占据什么便宜。

旧南越之地,除却雄山沟壑可以伏兵之外,城邦要塞,防御工事更是固若金汤。

燕北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并非我信不过秦大夫,只是,叫板齐冠洲那样的地头蛇,怎么看都是以卵击石。”

“如今的齐冠洲,可不是当年的齐冠洲了。”

“当年齐冠洲不得人心,旧南越的百姓,也只是屈服了大魏的武力压迫,可齐冠洲在旧南越扎根了这么多年,该梳理的人情世故,几乎都已经梳理好了,该收买的人心,也都差不多了。”

“甚至,齐冠洲在旧南越之地,几乎就是一个土皇帝。”

“不敢说深得人心,可占据那样的地理优势,齐冠洲也不是傻子,也是沙场上成名已久的名将,面对大夫,姑且极为淡定。”

“我害怕,大夫这一战,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事情。”

捉对厮杀的话,齐冠洲和秦广鲁一战,到底谁胜谁负,还是两说之事。

问题在于,齐冠洲的优势太大,占据地利人和,很是难缠。

钟南道:“旧南越之地,以山地战,丛林战为主,地势嶙峋,骑军无法放开手脚,以步军为主。”

“这的确不假,账面的实力,齐冠洲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却有一点不可忽略,秦广鲁可是名震天下的西蜀双壁之一,此人当年在西蜀之地,打的庞宗没有半点脾气。”

“齐冠洲强势不假,可和庞宗比较起来,相差甚远。”

“再者,陈贵走之前,留下来的大地战车,天空战车,这一次是要粉墨登场了。”

“一辆大地战车,便可称之为万人敌,寻常化境巅峰的高手,绝非对手。”

“更有一点,因为他是西蜀双壁之一,因为他是秦广鲁,他向这个天下浓重的宣告,他回来了,还是当年的秦广鲁,手中还是长枪黑虎。”

大地战车的威力,可轻易改变地形,丛林战和山地战的话,大地战车,亦可以单方面的碾压。

没有一定的底气,钟南也不敢冒然进攻旧南越之地,更有一点,还有泰明陪着。

齐冠洲再怎么厉害,麾下总没有天境高手坐镇吧。

如此对比一番,这一战,倒是有的一打。

燕北道:“大周的水师估计也会在南云江过境,到时候我们,应该如何自处?”

黑水河的水师,经过钟南的扩张之后,人数已经上升至了接近二十万的地步,虽说有好多青壮,都是为了吃口饭而进入黑水河的,但那里有黑龙王,江河之中,也有不少妖兽肆虐。

别的不敢说,起码南云江是稳稳当当的在钟南的手里攥着。

钟南道:“暂时我们不宜树敌,已经和大魏的庙堂撕破了脸,不能和大周的庙堂继续撕破脸了,若是大周水师,成心想要南云江的话,给予当头棒喝。”

“因为事情还未发生到局势明朗的程度,主上拿下灵州,必然南下冀州,接着是雄州之地,再接着,就是旧南越之地,建立统一阵线之后,再来考虑,向大秦进攻,还是向大周进攻。”

“西北一战,照我看来,大魏必败无疑,然而大秦铁骑,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发生那么一两次大型战役过后,接下来就是一城一池的争夺了,短时间里不会再有大型战役,双方都需要恢复元气。”

“大魏西北败了,但是江南之地,是不会败的,因为有谢华在,谢华麾下的战将如云,更有常思远那么个平素枢机的人。”

“外加江南世族的影响力,大周想要越过广陵江,十年之内,绝无可能。”

“由此,谢华和元青联手牵制大周军马,而我们,则建立边缘战线,还需缓和一段时期,吃了一大碗饺子,总得好好消化消化。”

一战定乾坤的,往往都是大型战役,可大型战役,想要一战定乾坤,还真的不容易。

……

……

九真桥,是连接旧南越的桥梁,也是从旧南越抵达江南的桥梁。

秦广鲁率领八万大军,已经来到了九真桥外。

身后的道路甚是拥挤,八万大军,形成长蛇之状,无法彻底的放开手脚。

前方,秦广鲁,吴长峰,黄明三人甲胄在身,胯下天马,其气势可胜过九真桥下汹涌的奔流。

对面,齐冠洲麾下的一位守将,早已经备下了强弓劲弩,三万弓弩手,占据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地理位置,八万大军又能如何,只要出现在九真桥上,就等于变成了一个活生生的靶子。

秦广鲁上前吆喝道:“姓王的,你若是投降的话,老子还可以考虑不杀你,甚至在我的麾下,给你安排一个将军当当,不过也是杂号将军。”

“齐冠洲并非明主,这一点无可厚非,你还是率众投降吧,也能少些杀伐。”

对面,弓弩大阵已经备好了,三万弓弩手,可以轮流交替上阵,便意味着,遮天蔽日的箭雨是可以连绵不绝的。

王将军身后的将士们,听到秦广鲁这阴阳怪气的话,也没有生气,神色淡然,箭矢对准了对面

的秦广鲁,此地地势狭窄,弓弩手彻底的拉动弓弦,对面来犯敌军,还真的没有多少可以躲避的空间,甚至还会发生踩踏事件。

就等着秦广鲁率众过来,然后和靶子一样,出现在九真桥上,继而拉动弓弦,杀一个人仰马翻。

个人勇武,即便可以万人敌,可面对连绵不绝的冷箭,时间长了,必然溃败下来。

再者,某些弓弩手本身便有不俗的武道修为,尤其是各个小将军们,都是练家子,真元辅佐箭矢,完全抵得上同境界高手的巅峰一剑。

可是,秦广鲁就是不过来,就像是一条烦人的野狗一般,在对面乱咬人。

齐冠洲经营的不错,作为武王麾下六骁将之一,领军打仗这方面,无二话可说,正因为是武将出身,更懂得军心和人心的重要性。

别的不说,起码齐冠洲麾下的将士们,是不会轻易背叛齐冠洲的,因为齐冠洲还是挺爱惜自己的将士们的。

在旧南越之地,齐冠洲时常犒赏手底下的将士们,大到将军,小至小卒,没有架子,时常一起喝酒狩猎,深得军心。

王将军听到秦广鲁这阴阳怪气的话,也是一阵迷糊。

对于一个名扬天下的武将而言,两军阵前,用如此老套的口语,来评论敌军主将,实在是有些难看。

王将军索性回道:“秦广鲁,念在你也是一代名将的份儿上,老子允许你跪着走过来,也不会杀了你,甚至还可以给你赏赐一两个老娘们,照顾你的夜间生活,每个月,再给你点碎银,好让你有馒头吃,此等待遇,可非寻常之人能拥有的。”

黄明的额头上冒出了虚汗,主要是被秦大夫叫阵的样子给惊讶到了,一点都不气派。

吴长峰倒是老神在在的,这就是秦大夫的古怪之处,他已经习惯了。

秦广鲁听到这话以后,高声喊道:“如此,你是真的不想活了?”

王将军在对面大喝道:“我可以考虑当你的父亲,过年的时候,还能给你发打赏钱。”

秦广鲁脸色铁青道:“天空战车何在!”

吴长峰做出手势,大军后方,伴随着强烈的雷霆之音,三辆遮天蔽日的天空战车,悍然出动。

江南的天空战车,并无云端上城里的天空战车那般细致,没有多余的阵法覆盖,不过其羽翼,都是以兵组织而成,其躯干,亦是用星辰矿石雕刻而成,防御力极为惊人。

天空战车出现之际,羽翼挥舞之间,罡风席卷,战车之上,落下无穷箭矢,射向了王将军之处。

羽翼宛若天刀一般,极为随意的越过了九真桥。

王将军看到这一幕,直接傻眼了,起初还以为是三尊强大的妖兽,却没有想到,是如此古怪的战车。

过了九真桥后,三辆天空战车,在低空盘旋,三万弓弩手,除了轮番上阵,射出箭矢抵御之外,别无他法。

锵锵锵!

箭矢落在天空战车的羽翼上,会被瞬息切碎,落在天空战车的躯干上,摩擦出密密麻麻的电光火石,然而,天空战车就是毫发无损,甚至连身形都不曾摇晃一丝一毫。

低空盘旋,其羽翼如天刀,所过之处,地面被切割出深约半米的沟壑,但凡是接触到人,无论是道境高手,还是元境高手,均第一时间,被绞杀成了肉块。

更让王将军欲哭无泪的地方在于,天空战车里,安装的暗箭不在少数,一连多发不说,还有连绵不绝之势。

三两天空战车,以摧枯拉朽的形势,打破了王将军的弓弩大阵,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天空战车,收割敌军人头,便有了一万有余。

这个速度,在战场上是极为吓唬人的。

王将军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刚欲下令,一辆天空战车的羽翼末梢,接触到了王将军的肩甲之地。

砰地一声,肩甲碎裂,王将军的肩膀上,出现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血水喷涌而出,白骨森森,令人不敢直视。

千算万算,都没有想到秦广鲁还有这样的手笔。

九真桥,怎么看都守不住了。

王将军刚欲撤退,也不知什么时候,秦广鲁以迅雷不及掩耳,驾驭天马,瞬息之间,来到了王将军的身旁。

长枪抖落出一道枪花,枪花化作零星火焰,怦然射向四方,意气风发的解决掉了数百位弓弩手。

王将军抬起头,长枪黑虎的枪头,已经抵在了王将军的额头上,只要秦广鲁微微往前一刺,这位王将军,必死无疑。

秦广鲁脸色红光满面,可眼神阴郁,眉宇之间,煞气流淌,恶狠狠的看着王将军,沉声道:“你个杂碎,刚才你说什么,有种你再给我说说看?”

王将军自知必死无疑,倒也硬气了一回:“你给老子滚,老子就当没有你这个儿子。”

噗!

长枪贯穿他的额头,秦广鲁顺势一挑,这位将军的头颅飞扬而起。

秦广鲁凶神恶煞的怒喝道:“此獠已被我就地格杀,尔等还不速速下跪投降,反抗者,杀无赦!”

一边说着,秦广鲁掷出长枪黑虎,形成回旋之箭,在左右两边,随意杀了约莫百余人,皆是统一的贯穿头颅而死。

煞气横卷,激荡四野。

秦广鲁如一尊炼狱修罗,睥睨九真桥头。

本以为这一声过后,敌军将会投降一部分,却反抗的更加强烈了。

秦广鲁大致也知晓,这些将士们的家眷,可都还在旧南越之地,他们投降了,家眷们,必死无疑。

战争,牵扯到的身家性命,有点太多了。

秦广鲁无奈道:“不要俘虏,一律格杀勿论。”

吴长峰率领大军,越过了九真桥,凭借天空战车压制战场,这一战,可以说是秦广鲁军旅生涯中,最为轻松的一战。

大军越过九真桥之后,也没有如何尽情厮杀,三万弓弩手已经快全军覆没了。

顺着通往旧南越的官道,长驱直入。

前进了约莫三十里地后,遇到了齐冠洲麾下的五万大军。

桥头一战,三万弓弩手死的太快了,导致这里的五万大军,一下子士气低迷了不少。

三辆天空战车暂时落地,不过地面上,就该轮到大地战车出现了。

大地战车,虽无天空战车那般遮天蔽日,却也是一尊庞然大物,所过之处,尸骨成堆,没一会儿,就筑起了一座小京观。

车轱辘带有尖刺,弹性十足,可以扎入地面,也可以腾空而起,根本不吃对方的长枪刺杀,刀劈斧剁。

有一位道境高手,手握长刀,企图硬挑一辆大地战车,只是一个照面而已,战车一记神龙摆尾,这位道境将军,便不出意外的倒在了血泊之中。

此时此刻,秦广鲁极为冷静的下令道:“收回战车,将士们,你们建功立业的时候到了。”

黄明,吴长峰两人,身先士卒,主动冲了过去。

经过三辆大地战车的折腾,这五万大军,也不知道是不是精锐,反正方阵大乱了,在这个时候,让没有打过仗的人上去补刀,也是秦广鲁早就计划好的。

秦广鲁自己

并不打算身先士卒的上去厮杀,这些粗活儿,都是手底下的人应该去做的事情。

他自己,当然主持大局,观察整个战场。

一开始,麾下的将士们,趁着敌军方阵大乱之际,上去胡乱的补刀,砍死了不少人,但很快,敌军就已经略微恢复了过来,和秦广鲁麾下的将士们,厮杀在了一起。

却也是强弩之末了。

秦广鲁仔细观察敌军阵营,纵然先前的阵型被打乱了,却能很快的重新面对整个战局。

一叶可以知秋,也从侧面证明,齐冠洲治军有方。

若无天空战车大地战车开路,这一战,还真的不好打。

眯着眼睛,仔细观察过后,秦广鲁得出了结论,桥头的弓弩手,应该是齐冠洲的精锐,但这五万步军,不是精锐,也不是什么虾兵蟹将。

解决掉这五万步军,秦广鲁预计,自己这里,也要损兵一万左右。

不过那三万弓弩手,基本上是杀干净了,撑死了也就是百余人撤离战场,来到这里通风报信。

此时此刻,九真郡里的齐冠洲,大致也知道这里的战况了,真的很难想象,齐冠洲会是怎样的一个面部表情。

半日之后。

此地尸山血海,宛若一片血染的魔土。

齐冠洲也没有着急继续猛攻,经此一战后,只能暂时在这郊外安营扎寨,整顿兵马。

好多头一次上战场的将士,复杂的心情也需要平复一番。

简陋的大帐里,秦广鲁神色肃穆道:“天空战车,可否第一时间填充完毕?”

黄明微鞠一躬道:“已然尽数填充完毕,不过天空战车可使用的次数,不超过三次,大地战车虽然无需填充箭矢刀剑,许多破损之处,也要好生修复一番,只是纤芥之疾,明日一早,便可再度上战场了。”

“我军将士,死者一万两千余人,伤者,三万余人。”

“敌军,仍有数百轻骑,离开了战场。”

“此刻,应该到了襄陵镇,是否现在就率军拿下襄陵镇,也好让我们有个安生之地。”

秦广鲁生性多疑,行军打仗期间,也发生过几次弄巧成拙的事情。

某次,本来应该趁胜追击的,秦广鲁下令撤兵,反倒是让敌军有了缓冲时间,杀了秦广鲁一个回马枪。

还有一次,不应该趁胜追击,秦广鲁非要一鼓作气,结果掉落了敌军陷阱之中,若非机敏过人,可能也就没了秦广鲁。

襄陵镇,背靠雄山,侧通云海,战略纵深之地,堪称完美。

想要硬碰硬,并非那么容易,估计这会儿,襄陵镇里应该有至少两万以上的精锐骑军,一万精锐步军。

占据地势,天空战车可以发挥出来,但大地战车,若找不到一个突破口,也很难建立寸功。

不像是这郊外之地,可以放开手脚厮杀一番。

秦大夫想了想,说道:“明日一早,长峰率领两千轻骑,前去襄陵镇叫阵,探查敌情,这一次我们在明处,人家在暗处,不太知晓齐冠洲的规划布局。”

“若是长峰没有占据便宜,黄明率领一万步军,协同三辆大地战车,前去接援。”

黄明和吴长峰微微点头,没有问多余的问题。

刚经过惨烈厮杀,死了一万余人,许多将士们的心情五味杂陈,有苦说不出,头一次意识到战争的残酷,还需好好冷静一番。

就连黄明要率领的一万步军,有一半是西蜀双壁的老家地儿,另一半,才是头一次上战场的雏儿。

更让秦大夫较为担忧的是,旧南越账面上的实力和实际上的实力是不对等的。

二者,也很害怕,雄州方向,会派来一只大军,对秦广鲁形成左右夹击之势。

这一战,秦广鲁看似稳操胜券,心里却没底。

打齐冠洲一个措手不及,趁其不备,拿下襄陵镇,计划是这样的,就看明日,黄明和吴长峰试探出的情况如何了。

九真郡,将军府。

内府里,当哨探将前方的战况在齐冠洲的面前汇报一边过后,齐冠洲一脚将这位年轻的骑士从内府踹到了庭院里。

大怒道:“怎么个情况!?”

“又是天空战车,又是大地战车的,秦广鲁区区八万之众,只有一万精锐蜀兵,余下的,都是乌合之众,竟然可以杀我八万将士,不是在给我开玩笑吧。”

得知这个情况之后,齐冠洲大怒,心里却是没底了。

旧南越的总共兵力,对外宣称,有二十万,实际上,有接近三十万。

可头一战,就损失了八万兵力,如今就真的剩下二十万左右了。

襄陵镇一战,胜负虽说是两说之事,可秦广鲁打出了士气,打出了军心,兵锋正盛。

襄陵镇的将士们,心中难免有所起伏,士气萎靡。

想到这里,齐冠洲的心里更加糟心了,论领兵作战的才华,齐冠洲和秦广鲁之间,谁上谁下,不太好说。

西蜀双壁能够成名,那是建立在蜀道险要的基础上。

齐冠洲能够成名,那也是武王元铁山带出来的。

可旧南越,齐冠洲占尽地利,对方却有天空战车,大地战车,等于变相的和秦广鲁进入了正面相持的地步。

如此算来的话,自己反而没有什么便宜可以占据了。

还好,齐冠洲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未虑胜先虑败,在秦广鲁要进攻旧南越的时候,就已经传信给雄州的守将孙玉树。

雄州原先是寄建功的镇守之地,战事爆发之后,寄建功作为第一猛将,自然去了武王身边,不过雄州有接近六十万大军,有一大半,都是寄建功的老底子。

虽说寄建功带着自己的精锐去和武王汇合了,可是寄建功操练出的兵马,在质量上,不会太弱。

孙玉树,原本是寄建功的副将,如今成功代替了寄建功的位置,党派之分当中,孙玉树不属于庞炉,也不属于元派,有着自己独立的一个体系,估计内心深处,还是倾向于元铁山的。

齐冠洲暂时不指望孙玉树,向谋士范义问道:“接下来一战,你是如何看待的?”

范义沉思道:“襄陵镇一战至关重要,若是败了,秦广鲁就会在旧南越有容身之地,若是胜了,也能将秦广鲁拒之门外,继而趁势反攻。”

齐冠洲不耐烦地说道:“不要说我已经知道的。”

范义硬着头皮说道:“我意,在襄陵镇附近山野,设奇军,伏兵,绕袭秦广鲁左右两翼。”

“牵扯对方的天空战车与大地战车。”

“中路,可放手一搏,秦广鲁虽勇猛,可麾下将士,不如我军精锐。”

齐冠洲想了想,本想着给秦广鲁设置一个陷阱,令其进入襄陵镇,形成关门打狗之势。

但秦广鲁,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中计的人。

“准,速去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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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四十章 开花之果,身世之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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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过重重关卡,走过熟悉的山和水。收藏本站

走过郭喜军曾经战斗过的永昌平原,进入漫漫蜀道,又来到了渝州城,有一家客栈是张美娘曾经开的,有个医馆,是秦大夫曾经开的,郭喜军教书育人的地方,也有了新的主人。

故地重游,物是人非,然,风景就在眼前。

郊外山野之间的凉亭中,茶香四溢,时令小菜一满桌。

从苍云城抵达这里,是一段漫长的旅途,元正从未觉得,会是如此的漫长。

元铁山,陈煜,寄建功,元正,四人围坐一桌。

气氛和当年在武王府的时候有些类似,却已经变了味道。

元铁山自己也没有想到,小儿子会在当下这个节骨眼上,从苍云城来到旧西蜀大地上。

有蒙金陪伴着,元正想要去什么样的地方,便可以去什么样的地方。

寄建功咧嘴笑道:“好小子,你竟然敢来这里,难道不知道如今的你,已经属于大魏的叛徒了吗?”

听到这句很真实的玩笑话,元正轻声回道:“叛徒的数量,可能会越来越多的。”

寄建功哈哈大笑道:“小伙子,有魄力啊。”

陈煜柔声问道:“贵儿,如今在云端上城,可还安好?”

“你们两兄弟,相处起来,可还融洽。”

旧南越一战的事情,元正已经听说过了,陈贵研究出来的大地战车,和天空战车,担任起了万人敌的角色,不到冥境根本无法正面撄锋,所到之处,所向无敌,可轻易破开敌军阵型,天空战车,也可轻而易举的压制整个战场。

知道这样的战果之后,元正的心里踏实了不少。

微笑道:“当初哥哥研究那些奇技怪巧的时候,你作为当父亲的人,应该好生支持一下,旧南越一战,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全部出自于哥哥的手笔,一辆大地战车,等同于一位万人敌。”

“若是大地战车和天空战车,可以大范围制造出来,大魏根本用不着害怕大秦铁骑,甚至,大魏依靠陈贵哥哥的才能,兴许,还能统一了整个天下呢。”

陈煜脸上的表情很是复杂,旧南越一战,虽说还没有达到襄陵镇里,可是大地战车和天空战车的风声,已经传了出来。

自己的儿子,在小的时候就喜欢研究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起初,陈煜是真的认为,自己的儿子,可能在某些地方上先天不全,现在看来,完全是自己错了。

如此重要的战略资源,竟然就被自己这么硬生生的错过了。

还好,肥水不流外人田,陈贵如今在元正的旗帜下。

元铁山抿了一口茶,很认真地问道:“接下来,你是真的打算进攻灵州,继而拿下冀州之地吗?”

元正心里一沉。

的确是这样打算的,可那样,迟早都会在战场上和父王遇见,到时候父子反目成仇,这样的局势也是必然的,元铁山生死都是大魏的武王。

西北一战,很快就要开打了,父王和青州之地的三位亲王,想要彻底分出胜负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短时间里,元正还不会和自己的父王走到对立面。

元正应道:“是,拿下冀州之地,就要向雄州之地进发了,雄州的孙玉树,貌似是建功叔叔的左膀右臂,代替建功叔叔,镇守雄州大地。”

“这一战,好像有点麻烦,算是同室操戈的一战。”

寄建功的眉头紧皱了起来,从大体的战略上,元正纵横于南方一带,无疑是正确的,南方至西方,也可以形成一个横向的战略纵深之地。

想要快速成为一方诸侯,元正也只能走这样的路子。

一切顺利的话,孙玉树会投降元正,元正也会兵不血刃的拿下雄州之地,成就自己的气候。

但那是不可能的,孙玉树真的投降了,就会严重影响到自己的父王元铁山,大魏的庙堂之上,定然会抓住这件事不放,而且,再也不是之前那种无关痛痒的口诛笔伐了。

在战略上,给自己的小儿子放水,简直是不可饶恕的。

就是现在,元铁山已经感受到了来自于庙堂之上的压力,元正也清楚,钟南拿下青山郡的那一刻开始,父王就已经替自己背负了很大的罪责。

元家的人,看似不在同一个地方共事,可最后得到好处的人,都是元家的人。

寄建功无奈笑道:“如此一来的话,孙玉树还真的要和你恶战一场,就算想要投降,那也是建立在兵力消耗差不多的情况下,或是断绝粮草的情况下,无论如何,都要做出一个誓死不从的样子,给陛下看看,给这天底下的悠悠众口看看。”

元正道:“灵州之战,马上就要开启了,我拿下董天铎,并非难事。”

“你们若是进攻青州之地,如此,霸州境内的驻军,也必然不敢轻举妄动,我略作整顿,招兵买马一番,就要进攻冀州之地了,怎么算,打到雄州之地,那也是明年的时间了,今年,是不太可能和孙玉树兵戈相见了。”

“这一年的时间,西北一战,会落下帷幕,大秦更加精锐的铁骑,也会浮出水面。”

“大夏之地,派出来的,应该不仅仅是百万雄师了。”

“大周,也会和江南的水师谢华,鏖战在一起,一时半会儿,是分不出胜负的。”

“大魏和大秦,是眼下的主要战场,按照我的推测来看,百国余孽,不会在大型战场冒出头来,会在大夏之地,大周之地,出现多股军阀,之由此展开暗无天日的混战。”

“如今大魏国君,也是无可奈何,自己的国家沦为了主要战场,他想要改变这样的现状,同时,也想要在自己的地盘上,将其余三国的实力,好生消磨一番,随后,在伺机而动,趁势反攻。”

“当今陛下这一步棋走的极为不错,有容乃大。”

“父王和大哥,预计在不久之后,就会出现在同一片战场上,江南之地,应该会派遣一位资格深厚的将军前去制衡,那个人,不是庞宗,就是陛下最为信任的某位心腹。”

“我所能猜测到的局势,就是如此了。”

元铁山和陈煜在这个时候都有些恍惚,短短数年之间,正儿就已经成长到了如此地步。

寄建功道:“你来我们这里,估计也不是为了此事吧。”

元正道:“果然什么事情都逃不过叔叔的眼睛啊。”

寄建功得意道:“那是当然。”

元正看了一眼自己的父王,父王从小到大,都极为宠爱元正,几乎将最好的,都安排在了元正身上。

元正也不是一个木头,可是自己的命运就是如此,由不了自己。

很认真的说道:“如果我们有一天,终归要在战场上相见的话,都不要留手,父亲乃是天境高手,我的麾下,也有天境高手,到时候证明一战,宣告整个天下,你我立场不同,分道扬镳。”

“如此,可以堵住整个天下的悠悠众口,而我,也可以放开手脚的开疆扩土。”

“不过那个时候,我应该不会在大魏之地浑水摸鱼了,可能是大秦,可能是大夏,可能是大周。”

元铁山很严肃的看着自己的小儿子,深沉问道:“这个主意是你自己的想法,还是你背后有高人指点。”

元正平静道:“是我自己的想法,这也是你我之间早晚都要面对的事情,我是庶子,想要逆天改命,除了举兵造反,没有其余的办法了。”

“主流如果不认可我,那我就征服整个主流。”

“也许在以前,我没有这样的勇气,在父王这里说出这样的话来,可是两次战役之后,我的麾下也死了不少人,那都是我的心血,如今,我也是为人主上的存在。”

“我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辜负了信任我的人。”

“父王也不能因为一己之私,而违背了大魏的君王社稷。”

“拿下灵州之后,我可能还要死掉不少将士们,甚至有些和我相交颇好的某些将军们,也要死在战场上。”

“慈不掌兵,义不掌财,自古如是。”

“语气婆婆妈妈的,磨叽个没完没了,还不如一开始,就来一个利索的。”

这也是鬼谷子,对元正最深沉的教诲之一。

父子两人的立场不同,从现在就已经开始了。

元铁山苦笑了一声,看着元正腰间的佩剑开花,说道:“如今,你能够拔出开花了吗?”

元正意外道:“为何问我这个问题?”

元铁山微笑道:“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缘由,就是随便问问。”

陈煜和元铁山,此刻沉默不语,陈年旧事涌上心头,既有欢喜,也有难受。

元正道:“当初师傅送给我木剑开花的时候,我不懂得其中的深意,可是现在,我大概也猜测到了,父王和师傅之间的关系了,应该就是老丈人和女婿之间的关系吧。”

“我如果猜测的不错,开花,应该是我娘亲,生前的佩剑。”

“对否?”

元正的眼眶有些红润,两行清泪流淌而出。

作为一个儿子,从来没有见到过自己的娘亲,也是一件颇为遗憾的事情。

在元正的想象之中,自己的娘亲,差不多是一个倾国倾城的美人儿吧。

以元正对父王的了解,估计娘亲若是不好看的话,父王也不会在意娘亲。

这是男人的通病,元正也有这样的毛病。

元铁山的鼻子发酸,心情极为难受。

陈煜和寄建功离开了此间,父子两人的事情,还是让父子两人去面对吧。

待得陈煜和寄建功走了之后,元铁山还是哭了出来,让一个天境高手哭出来,也是这世上最难的事情之一。

元铁山说道:“是,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啊。”

元正轻声问道:“你和我的娘亲,究竟是怎么认识的,我的娘亲,又是因何缘故,而死去的。”

陈年往事,就要是翻阅看过的书本,再一次翻阅的时候,心情难免有些微恙。

元铁山深呼吸了一口气道:“我认识你母亲的时候,我也不是什么武王元铁山,只是一个在军旅之中,刚刚得志的小将军。”

“那一年,是在大周之地的边境上。”

“你的母亲,剑道修为又成,打算出来闯荡江湖。”

“她是周人,我是魏人,当时大周和大魏之间的关系,还是非常敏感的。”

“我当时也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以一个江湖野游的身份,和你母亲遇见了。”

“那里有一条支流,汇通东海之地。”

“你的母亲,就是来自于东海。”

“她生的还是好看,一头海蓝色的长发,比月光还要美丽的脸庞,带着一柄木剑,带着一个女子特有的青春朝气,走到了我的面前。”

“起初,她还以为我是个坏人,便对我动手了。”

“我也没有打算和你的母亲真的动手,双方你来我往的交手了十余个回合,最后才发现,我赢不了你的母亲,你的母亲也赢不了我。”

“然后就开始天南地北扯了很多闲话出来。”

“无非也就是人情世故,和江湖之深远。”

“兴许,那个时候的我,对于江湖,了解的要比你母亲更多一些,再加上我的先天罡气,在那个时候已经略有小成,你的母亲误以为我是某个名门正宗里的嫡传弟子。”

“也被我当时的胡言乱语,给迷乱了心扉。”

“现在看来,也就是一个初入江湖的雏儿,被一个半生不熟的江湖野游给忽悠了的故事。”

“那一段时间,我没有战事,便带着你的母亲,在大魏之地,好生游荡了一番。”

“时间长了,我只晓得你母亲,是一个单纯善良,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的姑娘,你的母亲也知道了我的真实身份,却没有计较我之前的谎言。”

“我们还去了东海之滨的某座小岛上,在明星朗月之下,摊开心扉。”

“那个时候,我爱上了你的母亲,你的母亲,也爱上了我,了解到彼此的优缺点以后,发现是极为互补的。”

“然后我们便私定终生了。”

“我曾向你的母亲许诺,待我功成名就之后,便风风光光娶她过门。”

“可惜啊,后来我成为了武王,当今陛下为了制衡我,便将他的胞妹赐婚于我,当时我根基不稳,手底下的将士们,也多有不顺之处。”

“我也就慷慨了一回,答应了那门婚事。”

“在别人看来,我已经走到了一个武夫的极致,可我自己心里知道,从我答应那一门婚事的时候,就已经辜负了你的母亲。”

“可是你的母亲太善解人意了,理解我当时的处境。”

“默默地追随在我左右,在武王府里的安静的后院里一个人居住,不问政事,不问军中之事,时常为我解忧,无怨无悔。”

“渐渐的,我羽翼丰满了,可那个时候,你的大哥和二哥也相继来到了这个世上。”

“我成了一个有家室的人,你的母亲,已经无名无分。”

“有一年过年,我打算带着你的母亲会东海老家看看,结果在半路上,遇到了一位天境高手的袭杀,当时的我,在冥境,你的母亲也在冥境。”

“不是那人的对手。”

“关键时刻,你的母亲以自身献祭了开花,将开花的锋芒发挥至极致。”

“那一剑,惊艳了整个世界,将星空都劈成了两半。”

“那一剑过后,你的母亲重伤垂死,可不巧的是,偏偏你母亲有了身孕,肚子里的孩子,也就是你。”

“随后,你的姥爷来了,也就是你的师傅。”

“我和你姥爷两人,相继给你的母亲以真元续命,本来觉得,两人轮流真元续命,应该可以救活你的母亲。”

“可终归是献祭了开花,在你出生的当日,你的母亲,便魂归九天了。”

“这就是我和你母亲的故事,这一辈子,我对得起我的将士们,对得起大魏的君王社稷,对得起整个天地,唯独对不起你的母亲,还有你。”

元正静静的听着,紧紧的握住了开花的剑柄。

眼眸中,涌出泪水,整个人陷入了极度悲伤之中。

元正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原来是这样,袭击你的那个天境高手,究竟是谁?”

元铁山道:“不知,也许是我以前得罪过的人,也许是想要得到木剑开花的人。”

木剑开花,拥有五行之力,大地之精,极为壮哉气运。

任何一个武夫得到之后,只要运用得当,早晚都会踏破桎梏,进入极致之中。

元正摸了摸眼泪,意味深长的说道:“你没有对不起我,但你对不起最爱你的那个人。”

“她为你牺牲了自己的全部,你却无能为力。”

元铁山道:“每当我回忆起这些陈年旧事,心中无限感伤,你的姥爷,也因为这件事,不在和我来往,若不是看在你和你娘亲的面子上,兴许,早就将我杀了。”

“《沧海**》是一门神奇的功法,你要好生修行,那是你日后无敌于天下的基础。”

“木剑开花,你也要好生使用,也是你克成大业的基础。”

元正拂去了父王眼角的泪痕,柔声道:“都过去了,自责不必太长,但要永久铭记。”

第四百四十一章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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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铁山本来以为正儿会责怪自己,会大骂自己,却未曾想到,正儿的内心是如此的平静。

他很清楚,自己的小儿子,将很多事情,都埋在自己的心里,不愿意多说什么。

元正越是这样,元铁山的心里越是难受。

这一次来到旧西蜀,也是两人最后一次以父子的身份见面了,下一次,定然是在战场上。

元正问道:“二哥如今还在大夏之地?探查情报吗?”

元麟,是元家眼下最没有存在感的一个儿子,世子在江南之地执掌兵马,庶子,已经起兵造反。

唯独中间的元麟,默默无闻,也无人知晓元铁山到底会交代元麟一些什么样的事情,更不会有人知道,元麟日后的前途,将会是如何。

有些好事者,做出了这样的一个猜想。

元青就是未来的武王殿下,那么大争之世恶劣到了一定程度,兴许元麟也会异军突起,裂土分疆,成为一尊异姓王,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元麟之才华,不弱于元青。

有很多人,都羡慕元铁山生的三个儿子,最让人羡慕的地方在于,这三个儿子,没有一个是废物。

元铁山道:“如今你的二哥,就在武王府里,家里总要有人看家护院才行,我打算在青州之战结束之后,也让你的二哥披甲上阵,上阵父子兵这样的好事情,估计,只能我和你二哥完成了。”

“对了,你还有一个结拜兄弟,就是温严。”

“上一次结拜的时候,也将你给拜在了里面。”

“你们兄弟四个人,以后将会有不同的命运,也许,你们足够强大的话,还能创造出乱世的传奇。”

闻得此言,元正心里咯噔了一下,古怪说道:“温严是一个很有洁癖的人,上一次我将他给扔进了粪坑里,这件事天下皆知,按照年纪来算的话,温严还是我的兄长。”

“这样的结拜兄弟,我以后还真的不知道该以怎样的面目去见他,会不会对我当初的行为,依旧怀恨在心。”

话说回来,当初元正又没有亲手将温严给扔进粪坑,这件事是李鼎干的,严格说起来,和元正没有任何的关系。

元铁山道:“陛下是成心将战场放在了大魏之地,一者,可以借助这一次的大争,稳固自己的皇权,二者,也可以趁势,将其余三国真实的实力给看出来。”

元正心里咯噔了一下,问道:“难不成,当今陛下还有一支从未出现过的王者之师?”

元铁山点头道:“军权大于皇权,自古如是,陛下能够稳坐钓鱼台,暂时也不征讨你,自然有着自己的底气,我看似能够在大魏之地飞扬跋扈,陛下不做计较,也是有原因的。”

“那一路王者之师,我也不知道到底在何方,兴许在某个不起眼的地方,兴许,就在皇城里。”

“你尽量不要做得太过火了,在大魏之地,占到便宜之后,切记,一定要转移战场。”

“陛下之才,真的可以称之为陛下。”

元正想想也是,一个当皇帝的人,要是连麾下的武王都震慑不住的话,那这个皇帝,也就没有任何的价值了。

“我继续留在这里不是很好,我先回去了,灵州一战,正在部署当中。”元正道。

元铁山起身说道:“好,待得灵州之战打响的时候,我也会闹出一些动静来,让霸州之地的守将不敢轻举妄动,你也要抓住机会,快速将灵州之地消化掉。”

元正摸了摸眼睛,苦涩笑道:“其实我一直以为,我是鬼谷子的关门弟子,凡事凭借自己的一己之力,就可以轻而易举的做到我想要去做的事情,这到头来,还是多亏了你这个好父亲帮我。”

“若无你,兴许,我还是一事无成。”

听到好父亲这三个字从元正的嘴里说出来,元铁山的心里感觉到了一阵暖意。

微笑道:“这也是为父最后能给你做的事情,接下来的人生,就靠你自己了,你是鬼谷弟子,又手持名剑开花,往后余生,大有可期。”

元正挥手告别,离开了这个凉亭。

元铁山目送自己的小儿子离开,待得元正走远了之后,元铁山才返回了凉亭,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他不希望,让元正看见自己嚎啕大哭的狼狈模样。

暗中有蒙金护卫,元正轻而易举的越过蜀道与永昌平原。

回去的路上,元正的心里也是久久不能平静,摩挲着开花的剑柄,想象着,当年娘亲拔出开花那一剑的风情,连星空都能劈成两半,那该是怎样的光荣?

元铁山嚎啕大哭的时候,不知什么时候起,独孤信无声无息的来到了此间,听着元铁山嚎啕大哭的声音,独孤信的心里很是平静,既没有看不起元铁山,也没有高看元铁山。

自己的闺女,遇到了元铁山这样的人,那是闺女的命苦。

元铁山蓦然抬起头,难看的用袖子摸了摸眼泪和鼻涕,声音低沉道:“我是不是很没用?”

独孤信冷眼看着元铁山,淡然道:“这个你自己知道就好,身为武王,你实现了少年时期的梦想,可你自己,终归不得善终,终归有诸多遗憾之事。”

“正儿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你也将当年的事情全盘托出。”

“可你真的要选择,为了大魏的君王社稷,战死沙场吗?”

元铁山无奈的说道:“我对不起正儿和他的母亲,自然也要对不起我自己,大魏气数未尽,未来的战局如何,我不清楚,可我此生,绝不会背叛大魏。”

“至于儿子们,想要干什么事情,在我死后,放手去做就好。”

独孤信轻蔑笑道:“你战胜了天意,却输给了人意,造化弄人,指的就是你这样的货色。”

“如果你当年勇敢一点,兴许不是这个结局。”

元铁山道:“当年我若是勇敢一点,大魏,不知会死掉多少无辜百姓,我元铁山是人,难道那些无辜百姓,就不是人了吗?”

独孤信沉默不语,如元铁山这样的男人,是社稷之福,却是闺女的魔咒。

“以后,好自为之吧。”

独孤信来的悄无声息,走的,也是悄无声息。

……

……

返回苍云城之后,元正直接下令进攻灵州三郡之一的月牙郡。

根据尉迟汗带回来的情报,董天铎损兵折将以后,火气旺盛,却也更加谨慎。

一个人过于谨慎的话,机会出现许多错误,元正就是趁着董天铎大败之际,发动了进攻。

可惜的是,木剑开花终归是没有办法拔出来,用在战场上,怀念起了自己当初的狱魔。

月牙郡,乃灵州之地的门户,因地势俯视来看,类似于新月,故此得名月牙郡。

董天铎损兵的数量和苍云城几乎持平,可折将的数量,就真的有些一言难尽了。

这一次,林广作为先锋大将,率领林雄,林影,以及苍狼部落五万勇士,气势汹汹的来到了月牙郡的城门之下。

作为冥境高手,亲自前来叫阵,董天铎麾下的将士们,没有人一个人可以是林广的对手,不说是正面厮杀了,能不能有招架之功,都还是两说之事。

故此,董天铎亲自来到了月牙郡,出现在了城墙上。

遥望下方骑着嘲风而来的林广,眉头都长了。

其实古往今来,以两千人,杀敌两万人,以五千人,破敌十万人这样的经典战例真的有,想起那样的经典战例,董天铎就下意识地联想到了自己是失败的那一个人。

董天铎进入冥境的时间不是很长,且董天铎本身也不是擅长正面厮杀的主儿。

所修行的功法,杀伐之气不足,同境界一战,董天铎向来占据不了便宜。

在这个节骨眼上动手,董天铎也是没有脾气,青州之地,三位亲王殿下,马上就要和武王元铁山一战了,永昌平原里,已经发生了一场接触战。

霸州之地的袍泽,暂时还不能派兵来到灵州之地。

因为霸州是作为青州的粮仓而存在的,没有多余的兵力,留下的将士们,多数也都不是精锐。

单论人数优势,董天铎的确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可是上一次一战,将军们几乎死了七成左右,将军死了七成左右,便意味着,将士们军心大乱,没有领头羊,整个军阵,就会成为无头的苍蝇乱飞。

而临时提拔出来的将军,上下属关系还未彻底融洽,再加上武道修为寒酸。

董天铎此刻看似气势汹汹,已然到了强弩之末。

林雄骑着龙鳞马,手握长枪,缓缓来到了董天铎的眼皮子底下,枪指董天铎,吆喝道:“大胖子,有没有胆量下来,正面撄锋一场,上一战,你们已经元气大伤了,空守着城池,也不是长久之计。”

“你们大秦铁骑,不是最喜欢正面撄锋嘛,现在机会来了,董天铎,就看你能不能把握住这样的机会了。”

董天铎麾下的战将还有三成,数量上,也碾压着林广。

可惜啊,武道修为没有一个抵达冥境,眼下林广来了,却没有人敢撄其锋。

董天铎听到这话,没有生气,行军打仗,最忌讳的就是意气用事了。

冷笑一声回道:“我又不是一个白痴,如今我的麾下,没有一个战将,是你父亲的对手,这个节骨眼上正面撄锋,你觉得可能吗?”

林雄哈哈大笑道:“难道你就不害怕折损了大秦铁骑的威风,你倒是开城门,将你们引以为傲的大秦铁骑放出来啊。”

没有战将,却不能否认董天铎麾下的骑军,仍然有精锐,仍然可以碾压对手。

可董天铎不放心,这一次的对手是林广,他从秋水郡来到月牙郡,既没有打算和林广正面一战,也不打算让林广有出手的机会,就是坚守城墙,闭门不出,林广就算有天大的本事,率领大军,进入了大秦弓弩的射程范围内,林广即便可以全身而退,可部落的勇士,几乎就要死绝了。

弓弩的优势,董天铎还是有的。

巨汗的心情有些复杂,林广率领苍狼部落的勇士,来到月牙郡叫阵,其实很多兄弟们心里都不服气,即便上一次,林广担任了万人敌的角色,数次凿穿敌军阵型。

可在部落的勇士看来,这也是应该的,谁让他是林广呢。

但这会儿,董天铎亲自出面,一看是林广来了,都不敢正面撄锋,顺带,也壮哉了整个苍狼部落的气势。

巨汗这个时候都有些感动,这还是头一遭,跟随主将,直接将敌军给吓唬住了。

林广看了大半天,作为一个守将,董天铎还是打有出息的,想要撕开一道口子,不是那么容易的。

强攻,绝对是强攻不下的,对方的战略资源摆在那里。

除了正面撄锋董天铎不占据优势,其余任何地方上,董天铎依然有着压倒性的优势。

可董天铎的心里也非常的后悔,早知道如此,当初就不应该主动进攻苍云城,被元正那个小崽子给摸清楚了灵州境内的真实情况,反而给引火上身了。

林广骑着嘲风往前缓缓而去,一股磅礴的大势化作浩荡的罡风席卷开来,战旗猎猎作响,大地震动连连。

城墙上的弓弩手们,拉弓如满月,对准了林广,对准了嘲讽的眼睛。

董天铎见状,心里确实紧张了一下,如果苍云城没有林广这样的万人敌,董天铎还真的不害怕那个武王庶子。

“林广,你也是一代名将,何不良禽择木而栖,识时务者为俊杰,成为我大秦铁骑一员,我董天铎敢以性命担保,你这样的人入了大秦之后,必然会封万户侯,若有可能,打破惯例,成为我大秦的第一尊异姓王,也是大有可能。”

“考虑一下啊,比较起来,还是我大秦的腰杆比较粗壮。”

林广轻声笑道:“谢谢将军的好意,我很明白将军当下的窘境,身边没有万人敌,底气不足,若是那三位亲王随意过来一个,你也不至于如此被动。”

“我想要拿下灵州,绝非易事,不如这样,你我捉对厮杀一场,我不用腿,只用双拳,你若是赢了的话,我就撤兵,你若是输了的话,就率领你的铁骑,与我正面一战,这样,大家谁也不吃亏。”

董天铎闻得此言后,是真的有些生气了,如此拙劣的激将法,用在一个守将的身上,往往最是奏效。

可生气归生气,董天铎也是老江湖了,自然不会因为情绪,而枉顾大局。

高声应道:“你客气了,你就算只用一只手,我都不是你的对手。”

“我也不打算出来,你也没有机会进攻,你只能外面干着急。”

“你想要进攻的话,也可以,前提是,你的两万将士也要死在我大秦的强弓劲弩之下,如此,你也有可能撕开一道口子,占据整个月牙郡。”

“可据我所知,苍云城的兵马并不是那么多,根本死不起人,你们想要占据整个灵州之地,除了速胜,也没有别的办法,消耗战你们打不起。”

“比拼资源,你们还是必败无疑。”

行军打仗,有的时候不害怕遇到真正的万人敌,就害怕死不要脸的将军。

一个人一旦进入不要脸,进入胡搅蛮缠当中,天神下凡,都把那个人没有办法。

林广直接气笑了:“你好歹也是冥境高手,难不成,真的要当一个缩头乌龟,你空有一身膂力,却不敢来同我撄锋。”

“身为男子汉大丈夫,你这样怕是不合适吧。”

见到林广笑了,董天铎也跟着笑道:“我也没说我是男子汉大丈夫啊,你就把我当个女人看就行了,反正不管你怎么叫阵,老子就是不出来,你能把我怎么办?”

打人找不到下手的地方,也是蛮气人的。

背负不好的名声,被别人唾弃,甚至是被同僚袍泽看不起,这些董天铎都不在意。

只要自己稳稳当当的守住灵州之地,也尽到了自己的责任。

名声在战争当中,有的时候有用,有的时候没用。

玄风亲王之所以换掉之前的那一位守将,就是为了让灵州万无一失,西南面的冀州,庞海还有五十万大军,好在一点,庞海那里没有如同林广这样的万人敌。

细算下来,只要董天铎坚持死不要脸的战术,贯彻到底,依靠强弓劲弩的优势,天王老子来了,想要拿下灵州之地,也都要死掉四五十万人。

林广哈哈大笑道:“不错,我也从你这里学习到了很多东西,不过你想要就这么死不要脸的守住灵州,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啊。”

董天铎拍了拍自己的肚腩,哈哈应道:“你可以强攻啊,只要你们死的起人,大可以来试试,我大秦的强弓劲弩,可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哦。”

这话一点都不假,大秦的弓弩,还真的是天下第一。

众多攻城战,其实铁骑没有出动多少,遇到防御工事薄弱的城池,光是依靠弓弩,就能硬生生的射穿一座城池的防御。

林广看了看天色,索然无味的对身边的巨汗吩咐道:“撤军,回去多喝点水,明天来了,在这里好好尿一下。”

第四百四十二章 客人的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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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广率军回来,无功而返,得知董天铎亲自在月牙郡压阵,且闭关不出,将士们非但没有泄气,反而壮哉了不少士气。

缩头乌龟,真的把头缩进去了,还真的不好下手。

大秦的强弓劲弩可不是吃素的。

元正召来了李尘,傅玄黄,林广三人商议对策。

城主府里的烛火明亮,桌子上,有些时令小菜,外加清酒数杯。

元正抿了一口清酒,柔声问道:“三位可有何良策,我本以为,董天铎会将中心放在秋水郡,秋水郡的防御工事最为雄厚,人口也最多,兵精将猛。”

“董天铎依然会轻敌,依然稳坐钓鱼台。”

“结果正主直接来到了月牙郡。”

如果在弓弩上可以和董天铎持平的话,是可以强攻月牙郡的。

傅玄黄开口道:“听闻陈贵公子的天空战车,已经在旧南越之地建立功勋了,不让让刘勇张威两人,率领麾下,驾驭战车,强攻月牙郡。”

“磨砺士气一事,两战过后,已经略有小成。”

“董天铎有一句话说得不错,眼下的我们,死不起人。”

元正陷入了沉思,李尘跟着附和道:“我意,也是如此,天空战车开路,大地战车冲锋,撕开一道口子,可快速占领月牙郡,打董天铎一个措手不及。”

“眼下的时机最为恰当。”

元正知道眼下时机恰当到了何处,因为董天铎就在月牙郡,撕开一道口子之后,就可以让林广这样的万人敌冲上去,揪住董天铎,两人陷入捉对厮杀,若是林广斩杀了董天铎,秦军方阵大乱。

灵州之地,等于是拿下了。

以大秦铁骑的惯性,必然会集中所有兵力,恶战到底,到时候也能顺带歼灭所有秦军。

元正道:“我只是在想,我们这里动用了战车,江南之地,钟南将会面对不小的压力。”

“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近日以来在各地军营里,风头一时无两,我们这里留而不用,就是不想让大魏的庙堂之上过多注意我们。”

“此刻,不宜流露出真实的实力,区区一个董天铎而已,也不至于让我们陷入风口浪尖。”

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只是出现在了江南之地。

在西边也出现的话,热闹可就大了,元正现在最害怕的就是别人重视自己,最希望的,就是别人瞧不起自己。

虚荣心,其实一无是处。

且就算是动用战车,那也要等到钟南彻底的拿下旧南越。

拿下旧南越之后,钟南将会有极大的战略纵深之地,外加三位天境高手,旧南越就等于拿捏实在了。

这会儿一旦动用战车,全天下的人都知道,元正在江南开战,又在西边开战,战线拉得太长,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又过于勇猛,出现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局面,对于元正而言,是极大的不利。

必会引来十方战火。

光是眼下的战线,就容不得元正出现一丝一毫的失误。

一城一池,无关轻重,万不能因为决策之误,颠覆大局。

林广轻声说道:“董天铎注定是要当一个缩头乌龟的,我们难以寸进。”

便在这个时候,侍卫进来禀告道:“主上,宋清将军求见。”

元正懵了一下,宋清来这里干什么,应道:“让他进来。”

很快,宋清便来到了屋子里,身着一袭锦衣玉带,气度不凡,英姿勃发,整个人流露出一股王者之象,还真的像是皇室之后。

宋清也没有坐下说话,就站在门口,对元正说道:“我已经知道月牙郡的情况了。”

“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帮助你们撕开一道口子。”

元正柔和笑道:“将军有什么办法,大可以直说。”

宋清沉声道:“可我需要你答应我一个条件。”

宋清在苍云城,完全是元正收留了宋清,也不能这么说,当初宋清进入苍云城,还是有战略需要的。

元正想了想问道:“什么样的条件,只要在我能力范围之内,都好说。”

李尘和傅玄黄心里大致已经猜测到了宋清打的什么主意,不得不说,宋清很有赌徒的风采。

宋清说道:“我率领我的部众,作为先锋军,前去月牙郡的城门下,强攻月牙郡,林广前辈率众在后方策应,我们挨过大秦的强弓劲弩之后,林广前辈便可以发动猛攻了,有很大的可能,将董天铎斩杀在月牙郡。”

元正轻声道:“可这样一来,你会死掉不少人,甚至是全军覆没。”

宋清沉声道:“这就是我需要你答应我的条件,我起码会损兵折将半数之多,破了月牙郡之后,我要在月牙郡驻军半年,招兵买马,半年之后,我将离开月牙郡,你我到时,两不相欠。”

“如何?”

元正大概估算了一下,宋清在月牙郡招兵买马,人数可能会超过十万。

拥有月牙郡之后,宋清的实力将会突飞猛进。

到时候离开,没入深山大泽也好,还是想办法去其余的战场,都有了立身之本。

三郡之一,月牙郡最为薄弱。

元正道:“你真的想好了?”

宋清道:“我老是在你的麾下混饭吃,也不是长久之计,我需要兵马。”

元正道:“准,明日一早,你率军出发强攻月牙郡,林广将军将会率众在后方压阵策应。”

宋清反问道:“那可是一个月牙郡啊,你我眼下都兵微将寡,你难道舍得让给我?”

元正柔和笑道:“我从来都不是那种心胸狭窄之人,你在苍云城,其实也委屈了你,你离开我,去追寻另外的天与地,我可以理解,我们当初是和和气气走在一起的,如今,也要和和气气的分开。”

“我壮大了地盘军马,你也是如此,这样看的话,其实你我相处的都非常体面。”

宋清行抱拳之礼道:“多谢。”

旋即转身便离开了此间。

傅玄黄和李尘也没有就此事多说什么,有了一个为了前途而不怕死的先锋军,撕开一道口子,倒是真的顺了元正的心意。

“今夜睡个好觉,明日一早,出征。”

第四百四十三章 清晨静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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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元正已经不关心月牙郡的战局了,而是返回了云端上城。

清晨的云端上城,隐匿于云雾之中,宛若仙境,随着大日东升,朝霞万道,这样的一座恢弘大城,早晚都会迎来更多的人口。

苏仪和云端上城的郊外空地上散步,一个人在前面走着,后面三眼牛跟着,身着道袍,说不出来的仙风道骨,睁开眼看了一下朝霞,呼吸吐纳之间,形成圆润周天。

一步一乾坤,武道修为,在此刻上升了不少。

元正回来了,也没有去万世殿,知道师兄在这里,便来了。

见到师兄正在冥想修行,元正也在一块磐石上,运功打坐,运转沧海**,周围真元汹涌激荡,餐霞食气,一动一静之间,衍生出森罗万象。

就连木剑开花,都发出了雀跃般的剑鸣。

元正心想,入了化境以后,应该就可以拔出木剑开花,运用自如了。

只是一想起,要将木剑开花,用在战场上杀敌,难免觉得折煞了开花的风情。

一头小鹿,从山林里下来了,在河边饮水,距离元正不是很远,也不害怕元正和苏仪,这两人流露出来的气息,都趋向于中正平和。

喝完水以后,这头小鹿便有返回了山林。

苏仪师兄,也修行完了,元正见状,一步瞬移,欺压而近,一拳轰向了苏仪的胸口气海穴。

这一拳势若奔雷,犹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拳影叠加,令人眼花缭乱。

苏仪微微一笑,只是稍微扭了扭腰肢,就避开了元正这一拳,顺势一掌,摁在了元正的额头上,开口笑道:“师弟果真是有闲情雅致啊,都来我这里试探我的斤两了。”

元正如今有些感应不出苏仪师兄真实的武道修为,云山雾罩,看不真切。

大概,苏仪师兄也有着自己的独门秘法在修行,兴许有一天,元正可以试探出苏仪师兄武道修为的时候,师兄已经进入了冥境,亦或是天境。

元正微微挥手,以树叶为盏,聚集清晨露水,给师兄苏仪分了一杯。

喝露水,可以安神醒脑,可以明心静气,也可以延年益寿。

元正忽然说道:“这一段日子,去了一次旧西蜀,见了一次父王,也是最后一次儿子的身份去面见父王了,苍云城的战事胶着,我总感觉到,身为鬼谷子的关门弟子,有些辱没了师尊他老人家的名声。”

“应该秋风扫落叶般的攻占城池,然后得到整个天下,建立前所未有的恢弘国度,百姓歌舞升平,天下太平,而我自己,位列人皇之位,可同上苍叫板。”

“然,人间正道是沧桑,光是区区一个月牙郡,就要损兵折将不少。”

“师兄,我是真的有些倦了。”

苏仪耐心开导道:“倦了就倦了,可你也没有休息的余地,你若是躺在卧榻之上,看美人歌舞的话,这几年来的心血,也会在顷刻之间,消散于无形之中。”

“早上也不要睡的实在了,天快要亮的时候起床,然后运功打坐,接着吃完早饭,再去干自己的正经事情,如此周而复始,你的武道修为会进步,你的心智,也会越发成熟。”

“这可以说是仙人的日常,可以说是多数老人家的生活,你总要习惯。”

元正喜欢睡懒觉,纵然是在苍云城里的时候,也喜欢睡懒觉,索性没有耽误任何的正经事情。

“我会改正自己的,就像是今天早上一样,天还没亮,我就已经起床,来到了这里。”元正道。

苏仪咪咪笑道:“今天你来,大概也是向我请教作为一个政客,应该如何自处吧。”

元正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住师兄啊。”

苏仪在鬼谷之地的岁月是很漫长的,元正进入鬼谷之地,不过短短数年时间而已,苏仪过的桥,比元正走的路还要多,吃的盐,比元正吃的饭还要多。

这一点,无可厚非,人情世故,苏仪走到了尽头,兵法韬略,治国治军,苏仪都是很有一套的。

有时候想想,元正能有苏仪这样的师兄,虽然两人的年纪相差大了一些,可也真的是元正的福气啊。

苏仪反问道:“你来找我,想必心中已有了自己的答案,不妨将你的答案说出来,让我听听。”

元正道:“这会儿,宋清应该正在前往月牙郡的路上,不久之后,就是血战一场,宋清运气好的话,死伤一万五千人,运气不好的话,最后能剩下五千余人。”

“撕开一道口子之后,林广就会和董天铎正面撄锋一场,以林广的实力,拿下宋清,应该是手到擒来的。”

“月牙郡暂时交代给宋清,让宋清在那里招兵买马半年之久,随后,我同宋清,便和平分手。”

“我也会拿下天蓝郡和秋水郡,也会招兵买马。”

“当军马扩充之后,我就会考虑,将灵州之地的多数百姓,想办法迁移至咱们的云端上城里,云端上城,是一座可以容纳百万之众的恢弘大城。”

“有了足够的人口,我也会继续在秦岭南麓之地,修建城邦要塞,开荒垦田,开疆扩土。”

“接着,会成立自己的水师,混迹于沣河之上。”

“苍云城除却主要道路,其余地方,将会扩建,将其和拜月山庄连接在一起,形成一个完美的循环。”

“进一步,扩张云端上城的统治力。”

“不知以师兄的眼光来看,此等做法,可否妥当?”

苏仪闻后,呵呵笑道:“你这个做法是非常妥当的,但花费的人力物力财力,也是巨数。”

“其中细节之处,你自然是没有多余的功夫来计较了。”

“你也只能将这样的重任,交代在我的身上,恐怕你想好这件事的时候,就已经觉得对不起我这个师兄了吧。”

元正低头不语,不知怎么应答。

师兄不应该活的如此沉重的,为了云端上城日夜操劳,为了自己这个师弟,殚精竭虑,元正感恩之余,也多有不忍心之处。

苏仪笑道:“无妨,我是你的师兄,我不帮你谁来帮你啊,别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扛,云端上城里,有许多,都愿意为你春风化雨。”

元正像个孩子一样,痴痴的笑了。

第四百四十四章 斩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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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牙郡的城门口,尸骨堆积如山。

大秦的箭羽,密密麻麻的插在地上,宋清终于破城了。

浑身浴血,整个人的呼吸急促,不安,也有骄傲与兴奋。

他依靠个人勇武,筑起了一座好大的京观。

城门破了之后,林广便率众来了,入城,嘲风一声怒吼,将众多战马吓的匍匐在地,董天铎见大事不妙,赶紧率领一支轻骑,走西门离开了月牙郡,打算前往天蓝郡。

林广入城之后,想到的第一个人,就是董天铎,自然不会看着董天铎逃走的。

驾驭嘲风,乘云驾雾而行,官道上,董天铎的龙鳞马飞速前进,可随着一声龙吟,董天铎整个人一激灵,差一点人仰马翻摔倒在地上。

身后一路轻骑,随着林广过来至极,就已经全部昏死了过去。

毕竟嘲风的修为,也在冥境,一声龙吟过后,冥境之下可以招架得住的,没有多少。

董天铎为人也硬气,也不打算跑路了,虽然知晓自己回去之后,还有可能翻盘,但林广也不会给董天铎这样的机会。

龙鳞马瑟瑟发抖,面对嘲风,无招架之功,更无还手之力。

从腰间抽出佩刀,刀锋寒芒闪耀,尘埃,落叶,尽数化作虚无。

董天铎说道:“我也没有想到,你竟然真的下了这么大的血本,不惜代价破开了月牙郡的城门,这是我没有计算到的。”

林广道:“正是因为你在这里,我才敢下这么大的血本。”

董天铎明白了,反而是自己成为了靶子,不过宋清那一路军马,真的是悍不畏死,杀红了眼,硬生生的破开了城门,还有宋清本人,其个人勇武,值得歌颂。

林广也没有欺负人,跳下嘲风手握长枪缓步走向了董天铎。

两人都是冥境高手,在这官道上也好,若是在月牙郡内大战一场,不知会毁坏多少的房屋建筑,也不知,会波及到多少无辜百姓。

林广说道:“你手中佩刀,应该是巨蟒的牙齿所铸造,锋利不可言喻,可你身为一个武将,没有重型杀器在手中,同我交手,你很吃亏的。”

同样的境界,或是看对方不顺眼,或是看对方很顺眼。

起码这个时候,林广还真的和董天铎之间,有些惺惺相惜了。

董天铎说道:“我是一个守将,不擅长正面撄锋,早年间,也有想过,给自己搞一柄长枪,或是方天画戟,或是长矛用用的,但后来觉得,没有那个必要,佩刀也很锋利,足以斩断敌首。”

“其实要是没有你的话,单凭那个武王庶子,根本破不开我的城门。”

林广没有说什么,更不会告诉,元正麾下还有天境高手的事实。

两人之间,真元激荡开来,天生异象,乌云汇聚,形成海市蜃楼,地面上,宛若万丈深渊,犹如飓风咆哮,风雷大作。

此刻,方圆十里之内,无论人畜,只要近前来,会在刹那之间,形神俱灭。

董天铎一刀披挂而来,一轮星河炸开,直逼林广的眉心元神之所。

林广手腕一抖,枪花现,雷弧出,万道雷霆炸裂,一枪震翻了董天铎手中的佩刀。

紧接着,一枪,刺透了董天铎的胸口。

对于这个结果,董天铎真的不意外,因为正面一战,董天铎绝对不是林广的对手。

这时候,董天铎苦涩笑道:“没有想到是你啊,我对得起自己,起码战死沙场了,可是我对不起亲王殿下,他要让守住灵州,可灵州,还是在我的手中易主了。”

“我死之后,还希望你给我帮一个忙。”

林广还未拔出长枪,轻声问道:“你我各为其主,生死已分,然情怀仍在,你有什么心愿,大可以说出来,只要我能够做到,绝无二话。”

董天铎道:“希望你带着我的尸体,去一次大秦之地,将我埋葬在雍州境内随意的一片荒野之中即可,我希望魂归故土。”

噗!

林广拔出了手中长枪,董天铎倒在了地上。

“小事一桩,我定会如你所愿。”

大袖一挥,便将董天铎的尸体纳入虚无空间之中,驾驭嘲风返回了月牙郡。

不到半个时辰,月牙郡的秦军主力,已经被巨汗率众,强势击败。

李鼎也驾驭自己的龙象,来到了月牙郡的战场里,遮天巨剑,大杀四方,有所向无敌之势。

紧接着,董天铎战死的消息,传遍了整个月牙郡,也朝着天蓝郡,秋水郡那里传递而去。

仅仅过了三个时辰,灵州大地,就已经知晓董天铎殁了。

相信很快,远在青州的三位亲王殿下,也会知道擅长守城的董天铎死在了林广的枪下。

拿下月牙郡之后,李尘和傅玄黄各率领兵马,也来到了月牙郡。

一行人汇聚在一间大别院里,按照道理来说,他们应该出现在郡守府邸里,可是林广没有那么做。

众人汇聚一堂,酒肉满桌。

林广说道:“大秦最让人佩服的一点在于,行军打仗,不会涉及到无辜百姓,月牙郡的百姓,在今日,都闭门不出,没有受到战乱之祸。”

“城中房屋建设,多数都保存完好,还需好生修缮一番。”

“不过那是宋清的责任了,我将郡守府让给了宋清,这个月牙郡,也是宋清的。”

“我意,修整三日之后,进军天蓝郡。”

“你们觉得如何?”

你们,指的就是李尘和傅玄黄。

作为未来的万人敌,李尘和傅玄黄在当下的话语权是极大的,林广本身,也很想要在战场上了解李尘和傅玄黄更多一点。

李尘道:“嗯,我率领两千龙骑军为先锋军,前去天蓝郡叫阵。”

“董天铎死后,群龙无首,天蓝郡的秦军已经所剩不多,运气好的话,两千龙骑军,就可以拿下整个天蓝郡。”

“到时候,各位静候佳音。”

傅玄黄道:“如此甚好,我和林广前辈,就在后方给你压阵,欣赏你手中凤翅镏金镋,纵横战场的英勇之姿。”

林广微笑道:“哈哈哈,有你们这样的年轻人为伍,真够爽利的。”

李尘笑道:“爽利的还在后面呢。”

众人均不约而同的大笑了起来,这笑声,在宋清的部下听来,很是刺耳。

第四百四十五章 后续

郡守府里,宋清有些疲惫,坐在了这个郡守的位置上,下方,自己的文武依序而立,也未曾让自己的疲惫,褪去一丝一毫。ㄨ菠≦萝≦小ㄨ说

两万八千兵马,如今只剩下了八千之众,留下来的,肯定都是在战场上的精锐老油子。

属于精兵悍将一类的人,死去的是自己的袍泽,兄弟姐妹,宋清第一次,以如此惨烈的代价,扣开了自己的第一座城门。

王豪建言道:“主公,众多将士们疲惫不堪,怨气滔天,个别兄弟们,想要打砸抢,发泄一番,我不知如何定夺,还请主公明示。”

这一战过于惨烈,宋清给元正做了一件好事,元正也将月牙郡暂时交代在了宋清的手中,是一场公平的交易,宋清的心里绝无怨言。

苦战过后的兄弟们,亲眼目睹自己的袍泽死去,兄弟死去,知己好友死去,还有心腹下属死去,心中自然难以平衡,想要在月牙郡里大肆烧杀抢掠一番,以泄心中**。

这些,宋清都理解,也清楚这一战,有点寒了将士们的心,应安抚怀柔,让将士们在月牙郡好生放纵一番,抚慰军心。

王豪不知如何处置,也是因为深知眼下的将士们,就像是一头血战过后的野兽,急需要进食,制止的话,可能会引发兵变。

宋清皱眉道:“传令下去,不得碰老百姓的一针一线,不可扰民。”

“设酒宴款待将士,随即,从府库中拨发银两,将士们三日之内,吃喝嫖赌的开支,均由内务府承担,尽情放纵就好。”

“若有骚扰良家妇女者,斩立决。”

“若有欺压百姓者,斩立决。”

“若有寻衅滋事者,斩立决。”

王豪深鞠一躬道:“遵命。”

宋清继续道:“十日时间,整顿兵马,修养生息,十日之后,开始招兵买马。”

交代完这些事以后,宋清坐在了这个椅子上,真的是筋疲力尽了,一句话也不想要多说了。

……

……

云端上城,陈贵的府邸里。

陈贵的府邸有些朴素,园林摆设,只有些许假山,还有几棵幼苗金丝楠木。

也没有如何雕梁画栋,就像是一个普通大户人家的宅院。

中午的阳光略有些刺眼,陈贵的小厨房里,煮了一桌子瀚州风情的菜肴,和元正两人一同用膳。

吃着家乡的味道,难免会想起家乡的事情。

陈贵问道:“你去了旧西蜀之地,我的父亲可有什么安排的?”

元正喝了一口清水,吃了一大块肉,在嘴里嚼了几下,吞下去之后,才不着急不着慌的说道:“陈煜叔叔没有什么要特意交代的事情,我的父王,也没有什么要跟我特意交代的事情。”

“从今往后,我们就是大人了,成为大人,就要大人的风采和气度,也是最后一次,我们可以依靠父辈的荣光,胡作非为一次了。”

陈贵嗯了一声,心绪有些复杂,同父亲之间,政见不合,由来已久。

可真的分居两地,又忍不住的遥遥相思,人啊,有的时候就是贱。

元正好奇问道:“算是拿下了整个灵州,据我所知,灵州里也有不少漂亮的姑娘,你的年纪在我之上,也应该考虑成家立业了,早一点生一个孩子,陈煜叔叔哪怕暂时看不见心里也会骄傲的紧。”

“大地战车和天空战车,等到钟南拿下旧南越之地,有了自己真正的立足之地,我们就可以动用,攻占冀州之地了。”

“局势逐渐的开朗了起来,你也要开朗起来才行。”

“你不爱喝酒,也不爱吟风弄月,舞枪弄棒,女人,你总该要碰一碰吧。”

“碰撞的滋味,可是相当不错的哦。”

陈贵没有多大的反应,元正也不清楚,陈贵这样的人,到底会钟意怎样的女子。

元正的印象中,有三个比较古怪的人。

秦广鲁,白卫,陈贵。

秦广鲁的古怪是刁钻刻薄为主,白卫的古怪有些闷沉沉的,陈贵的古怪,偏向于神游太虚。

陈贵忽然说道:“拿下灵州之后,你又打算如何治理灵州?”

“大秦铁骑破城之后,虽然没有伤及到无辜百姓,却也没有着急建立政权,以治军为主,不曾以治理为主。”

“灵州境内,也有不少不得志的士子,里面也难免有些良莠不齐。”

“云端上城里的文官,本来就是一个稀罕玩意儿。”

“再者,你若是将灵州之地,治理的过于完善,月牙郡的宋清,也会心生不满,老百姓向来都是看哪里好过活,就往哪里去。”

“将灵州之地的人口迁移至云端上城,并非一朝一夕的事情,眼下,不适宜。”

元正愣住了,开口道:“没有想到,你也懂得政治人心。”

陈贵道:“我只是不想要和你这个不正经的人,谈论不正经的话题而已。”

元正哈哈笑道:“原来你是这样的人啊,灵州之地,暂时还需要以军法治理,稳固局势,半年之后,在着手文官上任一事。”

“我们缺乏人才,也可以就地取材,也可将灵州境内的读书人,武夫,聚集一部分,用在灵州大地上。”

“云端书院里,也有不少士子,虽然才华不足三斤四两,可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只能将就着用了。”

“有才华的人没有机会,没有才华的人却有机会,这个世道就是如此,不该睡在一起的人睡在一起了,应该睡在一起的人,偏偏没有睡在一起。”

“最缺乏的,其实是守将,守将只能交代给云端之巅内部的人。”

“灵州大地,依你之见,交代给谁治理比较合适?”

陈贵道:“除了苏仪,你觉得还能有其余的人选吗?”

林广,傅玄黄,李尘这些人,自然还要准备下一次的战役,根本没有机会成为一名守将。

总得要给苏仪留一部分的武将才行。

元正道:“到时候量才度能吧,武将自然要给苏仪师兄留一部分,我意,苍狼部落一些年迈的勇士,给苏仪师兄分一些。”

“高野王楚之流,没有一州一郡之才,只能随军出征。”

“这会儿,我算是知道世家大族的好处了,那下一个地方,就可以迅速的消化掉。”

陈贵没有言语什么,消化掉灵州之地,肯定还是从灵州本地入手。

第四百四十六章 踏面脚

秋水郡与天蓝郡的人口总数加起来,约莫有三百余万,在这样的基础上,云端之巅招兵买马,最多可以招兵二十余万。

虽有三百万的人口,其中老弱病残占据一半,商贾走卒占据一半,真正可以参军入伍的人,没有多少。

秋水郡地势辽阔,良田宽敞,人文地理,都属上乘。

拿下整个灵州之地后,元正也没有太过于着急招兵买马,总要等到宋清那里招兵买马步入正轨之后,元正才可以招兵买马。

账面上的实力,元正在宋清之上,想要参军入伍者,第一个考虑的,自然也是元正,而非宋清。

不过宋清自有妙计,稳固人心,军心。

只是需要时间来慢慢融合罢了。

文官,是元正眼下最为缺乏的稀有资源,读书人在任何时候,都比较吃香。

守将一事,元正也没有考虑到合适的人选。

来到秋水郡之后,元正只下了三个军令。

第一,不得骚扰百姓。

第二,不得就地取材。

第三,便是修缮城墙。

较为平淡无奇的三个军令,保持军队秩序,一如既往即可,接下来,只需要等待消息,就看钟南那边的战况如何了。

元正暂时坐镇秋水郡,统领李尘,傅玄黄,李鼎等人。

而天蓝郡,只好交代给林广了,林广暂时接管了苍狼部落,格朗,巨汗,巨斯等人,对于林广也没有早先的排斥,击杀董天铎这件事,让林广在云端之巅的门庭里,快速站稳了脚跟。

谁若是不服气的话,大可以去挑战林广。

天蓝郡。

高野王楚刚从一家青楼里走出来,拴紧了自己的裤腰带,梅开二度之后,两人的身子骨都有点虚,主要是里面的姑娘太爽了。

回到了郡守府之后,高野和王楚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

除却正常的守卫,哨探,偌大的郡守府里,只有林广一个人坐镇中央,并没有看见林雄,林影,还有苍狼部落的人。

大堂上,林广很是平静的看着高野王楚,开口说道:“看你们的脸色,就知道你们偷偷摸摸的干了一些什么事情。”

高野此刻尴尬笑道:“这不刚刚拿下天蓝郡,一时间情难自禁,便去放纵了一番。”

王楚跟着说道:“我们都是一时糊涂,犯下了此等错误,还望将军可以谅解一番。”

林广微微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威压,这样的威压,对于高野和王楚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两人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林广走下高位,来到两人跟前,照着两人的脸,踹了一脚,当下,两人鼻血横流,面目全非,几乎一致倒在了地上,如同一堆死狗烂肉。

林广愤怒道:“吃喝嫖赌,纵情风月,这些都是人之常情,破城之后,搜刮财物,壮大自身,也是人之常情,这些,都是动物的本能。”

“将士们去青楼妓院发泄一番,那是因为心中意不平,毕竟也死去了不少袍泽,也有胜利的喜悦激荡于胸怀,情难自禁,尚且可以理解,我可以睁只眼闭只眼。”

“可你们两个,都是主将,竟然还敢带头去青楼妓院,风气不正,军风不明,是会传染的。”

“可懂?”

高野和王楚这会儿没有半点脾气,来到云端之巅后,还是头一次被人用脚踹在了自己的脸上。

可是他们不敢发作,如今的林广,才是云端之巅的南门一柱,若是没有林广,接下来的战役,很难下手,攻占冀州一事,还是需要林广担任万人敌的角色。

高野愧悔道:“是我们自己一时间控制不住自己,还请将军责罚,重重责罚。”

林广意味深长的说道:“军伍之中,和你们原先所在的江湖是截然不同,纵情声色一事,是建立在大局稳固的基础上,如今初来乍到,百姓心中,对我军仍然心生排斥,你们作风不良,一旦在百姓嘴中传遍开来,是非事小,影响事大,亦会导致,原本想要投靠我们的青年才俊或是中流砥柱,因为此事,而看不起我们。”

“你们姑且看看月牙郡的宋清是如何约束手下的,寻常将士,大可以去青楼放纵,赌场恣意。”

“可什长以上者,还不是老老实实的恪守着自己的本分。”

“再者,这个天蓝郡,是李尘将军率领两千龙骑军拿下来的,人家李尘都没有在这里放纵自己,你们两个,还就掂量不来了,竟然还敢带头去青楼妓院之地。”

“很多人,本身前途大有可期,到头来,却因为自己的持枢不正,身败名裂,这种事,在你们原先所在的江湖里,应该是屡见不鲜了吧。”

“可在军伍之中,这种事的杀伤力,最为巨大。”

“你们自己若是作风硬朗,恪守本心,不去外面鬼混,手底下的将士们,也会以你们为榜样,进一步,增加整个军队的凝聚力。”

“主将都是二不挂五的货色,手底下的将士们,也会逐渐的陷入勇于私斗,怯于公战当中。”

“你们要忍耐,成大事者,必先承受孤独。”

“你们仔细看看,古往今来的大人物,哪一个不是将快乐送给别人,将孤独留给自己。”

“我不管你们是做个俗人也好,还是真的想要成就一番自己的功绩也罢。”

“既然来到了我的麾下,就给我老老实实的。”

“不指望你们有功,但求无过。”

这些话,掷地有声,高野和王楚的脸色羞红,愧疚难当。

对比之下,高野和王楚深深的意识到了自己的不足,既没有人家的武道修为,也没有人家的顶级坐骑,更没有人家的目光格局,人生境界,投靠在这样的门庭之下,高野和王楚觉得自己是幸运的。

忍受寂寞,是成就大事必不可少的一个环节。

林广见状,无奈笑道:“下去吧,记得约束自己的心腹,切不可持枢不正,有些事看似无关大局,却会影响到身边的人,你们自己成为更好的自己,别人才会以你们为榜样,继而拥趸你们,这既是人情世故,也是御下之术。”

“好生反省,下不为例。”

高野和王楚大气都不敢喘一口,规规矩矩的退下了。

第四百四十七章 出动

襄陵镇外,常帮的中军大帐里。々菠じ萝じ小々说

气温回暖,值此春暖花开之际,人的精神,体魄,并无春季那般生机勃勃,反而有些慵懒。

秦广鲁也觉得有些慵懒,在这个襄陵镇外,驻扎了良久,也不曾和里面的守军开战,这日子一场,心头却不紧张,却有些慌张。

好在西边的战况明了,主上已经悍然拿下了灵州大地。

旧南越这里的战役,就好打多了。

该暴露出来的底牌,也应该暴露出来了。

吴长峰和黄明探查敌情也没有和襄陵镇的守军正面一战,连一场接触战都不曾发生,怎么去的,便是怎么回来的。

中军大帐里,茶香四溢,春茶,最是解渴,也最是润肺。

秦广鲁给吴长峰还有黄明倒了一杯茶,坐在主位上,有些索然无味的说道:“里面精锐有六万之众,都是步军,骑军数量不足一万,两侧山野之间,应该也伏兵两到三万之间。”

“山野之间的伏兵,是为了牵制我们的大地战车和天空战车。”

“中路,则是对方精锐尽出,于我们正面一战。”

“可曾打听到,是谁出的这个主意?”

吴长峰双手抱拳道:“是齐冠洲的军师范义出的这个主意,照我看来,也不过是破罐子破摔罢了。”

秦广鲁瞪了一眼吴长峰,阴郁的眼神,总是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吴长峰不知所以的低下了头。

秦广鲁道:“糊涂,这个战术,反倒是最为精明的战术,山野两侧以弓弩手为主,步军为辅,虽说无法完全牵制我们的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但是也绝对可以让敌军精锐同我们正面一战。”

“也不想想,咱们不依靠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的优势,和人家正面一战,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吴长峰羞愧的低下了头,兵种一事,远在西边的主上不占据优势,江南之地的秦广鲁,自然也没有什么优势可言。

齐冠洲麾下的将士们,那都是老底子经过多年的传帮带发展起来的,看似都是愣头青,但对于军伍之中的事情颇为熟稔。

地昆山时常演武练兵,可起步太晚,许多将士们对于军伍之中的人情世故和军法秩序,还处于懵懵懂懂之中,没有个三五年的功夫,很难成为真正的军伍,至于什么时候能够成为虎狼之师,秦广鲁都不敢想象。

也多亏了陈贵研究出来的天空战车与大地战车,不然进攻旧南越一战,还真的不知如何下手。

黄明觉得自己还是有些才华的,和秦广鲁比较过后,黄明在很多地方上都自愧不如,更让黄明觉得难受之地在于,秦广鲁的战术刁钻,让别人无法借力。

关键时刻,像是缩头乌龟,又像是蓄势待发的毒蛇。

有点捉摸不透。

黄明问道:“以将军的眼光来看,我们接下来应该如何。”

秦广鲁道:“旧南越总共有九个郡,襄陵镇过后,便是九真郡,九真郡东南西北,各有郡,每个郡里的兵力部署,平均下来,也在一万到两万之间。”

“精锐到底有多少,还是未知之数。”

“具体数量有多少,也是未知之数。”

“依我看来,灵州之地易主了,我们也要加快进展,拿下旧南越之地了。”

“咱们有天境高手,害怕他齐冠洲不成。”

“我本想着,让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在前方开路,我顺带带带新兵,战场上就是留其精华去其糟粕的地方,在我的计划当中,八万军马,拿下整个旧南越的时候,预计还会剩下四万多。”

“不过旧南越的政治局势,比较复杂,这里曾经是一个国家。”

“总有当年的余孽留存于世,南海诸多岛屿上,应该有不少的装备并不精良的武装。”

“深山大泽里,繁华闹市里,也有一部分齐冠洲察觉到,却又无迹可寻的势力。”

“拿下旧南越之后,我们招兵买马一事,还比较复杂,首先要拿下齐冠洲当年没有清理干净的余孽,若是能为我所用,自然是最好,若是不能为我所用,又是一场苦战。”

“那一场苦战,就是我们练兵的战役。”

吴长峰道:“天境高手出动,对付齐冠洲,会不会有点大材小用了?”

秦广鲁将手中的陶瓷茶杯放在文案上,手指轻轻扣响桌角,抿了抿嘴,说道:“对齐冠洲算是大材小用了,但对旧南越而言,也算是门当户对的一战,这里曾经是一个国家。”

“天境高手拿下一个国家,也是好事。”

“也对得起自己的身份。”

“传令下去,两个时辰过后,出征,拿下襄陵镇。”

吴长峰顿时离开大帐传达命令,心里也有些期待,天境高手还是头一遭出现在战场上,这样,可以少死很多人,练兵一事,也会携带不少。

旧南越终归是一个小国家,麾下兵马的优势多寡体现不出来,用来练兵作为合适。

秦广鲁心中真正担忧之处在于,将士们若是看见天境高手不费吹灰之力拿下了齐冠洲,心中难免骄傲的紧,本身就没有什么实战经验,又成了骄兵。

这往后,遇到了大型战役,这样的一支军旅,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秦广鲁的心情很复杂,他很希望,齐冠洲能够不屈服,誓死反抗到底,给自己带来麻烦,让自己顺势练兵。

可又不希望齐冠洲将他的底牌给暴露出来了。

兵马较少,死不起人的。

……

九真郡内,某家客栈的屋顶上,有两个人,较为懒散的看着春季的蓝天白云,似乎这世上的所有事情,都和他们没有什么关系。

尉迟阳说道:“大夫那里,终归是要我们动手了。”

泰明道:“拿下齐冠洲,对我而言,并非难事,可到时候具体整理,降服部众一事,我口才不是很好,就交代给你了。”

尉迟阳有些尴尬地笑道:“其实吧,我的口才,也不是很好。”

“不过咱们要是挟持齐冠洲去了襄陵镇,逼迫襄陵镇的大军投降,也是个不错的主意哦。”

泰明轻声一笑,下一刻,便带着尉迟阳来到了齐冠洲的将军府里。

第四百四十八章 刺客之流

作为一个武将而言,其实多数武将,都希望在兵家必争之地,和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不择手段的恶斗一场。々菠じ萝じ小々说

一来可以畅怀,二来,也算是打发武将内心深处的寂寞。

齐冠洲坐镇旧南越已经有些年头了,他一直都在想着,有朝一日,自己率领兵马离开旧南越,然后去皇城里,讨一个大将军当当,至于裂土分疆,成为异姓王这样的好事情,齐冠洲的心里也有想过,得出一个结果,自己这一辈子,反正是没有裂土分疆成为异姓王的机会了。

但是自己的子孙后代,也许会有这样的机会。

只要自己给子孙后代,将基础给打牢了,在遥远的未来,齐家也会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上下。

也很想要在这个时候,率领自己的亲军,去和秦广鲁正面厮杀一场,看一下,究竟武王麾下六骁将之一厉害,还是说,西蜀双壁之一更胜一筹。

这两人一战,无论谁胜谁负,都会在未来五百年来,留名青史,在说书人的嘴里,经久不衰。

文人想要成为经典,自己写出来的诗词歌赋,起码也要到达中上水平,然后买通评人,进行褒义点评,进行细致推敲,好生粉饰一番。

然后就是老套的推敲又推敲,复评又复评,日子长了以后,也就自然给人洗脑成功了,都觉得那还不错,那是经典,且永流传。

若是一个文人,水平已经登峰造极了,写出来本应该流传万古的绝世篇章,却没有人点评,没有人推敲,没有人欣赏,自然也是明珠蒙尘,遗臭万年了。

武将亦是如此,想要成名,首先要有那个几个看得过去的战役,无论胜利与否,都要激荡人心,令人热血沸腾。

再接着,在兵家必争之地,遇到一个旗鼓相当的对手,不择手段的斗上一场,也就成为经典了。

齐冠洲拿得出手的战役,还是比较多的,追随武王元铁山的时候,许多不是那么好打的战役,都让齐冠洲给啃下来了。

但是唯独缺乏一场经典的战役。

秦广鲁就不一样了,是有经典战役拿得出手的,就是镇守蜀道,筑起京观,和庞宗之间,打了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差一点耗空了大魏的国库,这就是经典。

虽然败了,可虽败犹荣。

齐冠洲内心深处,也想拥有秦广鲁那样的经典,若是在旧南越之地,正面一战,击败秦广鲁,齐冠洲将会名扬天下,声名鼎盛,未来的仕途,不可限量,兴许还真的能够取代庞宗大将军的位置。

不过那也是建立在庞宗一不小心战死沙场的基础上。

可这会儿,齐冠洲还真的不打算出去和秦广鲁正面撄锋一场,占据地理优势,自然就要好生利用。

在旧南越之地,以温水煮青蛙的手法,耗死秦广鲁。

再者,兵锋正盛的秦广鲁,纵然是齐冠洲,也要暂避锋芒。

正当齐冠洲思虑这些事情的时候,自己的庭院里,就来了两个陌生人。

齐冠洲和范义微微一怔,潜伏在暗中的刀斧手,瞬息之间,对两个不速之客,形成了合围之势,刀斧手有二十四人,每一个人,都在道境。

二十四个道境高手,对单一的武道感受形成合围之势,纵然是化境高手,也难以挣脱困境。

齐冠洲和范义走出内府,看着尉迟阳和泰明两人,齐冠洲说道:“我本来以为,秦广鲁也是高人一位,却不曾想,也会派出打手,走这种刺客之流的下作路子,我竟然将猪狗看成了豪杰。”

其实这话齐冠洲说的也不错,因为两军交战,指望刺客之流,解决掉敌军主将,那都是不现实的事情,也是武将最为不屑的事情。

就好比一个浪子,非要想办法去上一个已经有了情郎的寡妇一般,很是下作。

刀斧手组合列阵,地面上蒸腾起流光溢彩的符文,刹那之间,尉迟阳还真的有一种身陷囹圄,孤身一人陷入千军万马的感觉。

尉迟阳开口笑道:“像我这样的年轻人,来当刺客,会不会有点不太妥当?”

齐冠洲打趣道:“秦广鲁的确成名已久,可是如今的秦广鲁,麾下都是乌合之众,能派出你这样的年轻后生,也算是不容易了。”

尉迟阳的武道修为,在道境后期,刺杀齐冠洲这样的高手,若是手中有神兵利器,真的让尉迟阳找到机会,也的确可以一击致命。

但很明显,尉迟阳的手中,真的没有神兵利器,他的姐姐倒是有一柄神兵利器。

尉迟阳尴尬笑道:“伙计,咱们两个人被小看了。”

泰明沉默不语,就像是一尊雕塑般,乖乖地站在尉迟阳的旁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个红衣男子,是不是先天不全呢。

可下一刻,齐冠洲傻眼了。

泰明呼吸之间,红色的真元气浪,化作巨蟒之状,笼罩再其身后。

二十四位刀斧手,一瞬之间,气海穴炸裂,组织出来的阵法,不攻而自破。

齐刷刷的倒在了地上,死活不知。

范义见状,后背是真的冒出了冷汗,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齐冠洲一副活见鬼的模样,凝望泰明,震惊道:“你是泰坦巨蟒一族的天境高手,竟然也会牵扯进入人族的大争之世,还甘愿被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摆布。”

泰明没有说话,主要是口才不行。

尉迟阳呵呵笑道:“我的确是一个乳臭未干的臭小子啊,可是你又能把我怎么办。”

言语之间,尉迟阳缓步走到了齐冠洲跟前,此刻的齐冠洲,可以说是动弹不得,天境高手的压迫,可不是齐冠洲这样的人能够招架住的。

范义瑟瑟发抖,双腿发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

敌军都有天境高手出动了,旧南越一战的局势,已经明了的不能再明了呢。

尉迟阳这一次虽然没有统兵作战,但是好歹也率领了一位天境高手,将齐冠洲给活捉了。

这个乐子,好像有点大,齐冠洲再怎么说,也是当世名将之一,虽然没有秦广鲁那么的名将。

尉迟阳面无表情道:“带着这两人,返回襄陵镇,这一战,几乎已经落幕了。”

第四百四十九章 棋子

青山郡,郡守府。$菠卐萝卐小$说

钟南看着秦广鲁传回来的情报,略有些哭笑不得。

随着春暖花开,整个郡守府显得风景别致,自有一股清幽之气弥漫开来。

燕北好奇问道:“究竟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为何你如此古怪的笑着。”

钟南将信件递给了燕北,燕北打开看了看,顿时发出了哈哈大笑之声,在整个郡守府里涤荡开来,惊扰了刚来屋檐上的喜鹊,喜鹊并未飞走,依旧还在屋檐上。

燕北笑道:“如此看来,齐冠洲已经猜测到了,我们就是云端之巅的分部,被秦大夫给活捉了之后,还非要嚷嚷着要去西边,面见主上。”

钟南微笑道:“这些事,都已经是后话了,齐冠洲没有死,旧南越二十余万兵马,已经率众投降了,我方兵马,立即扩充了起来,一下子,变得财大气粗,这也是我担忧的事情。”

燕北说道:“你的意思是,这二十万大军,我们会消化不良,齐冠洲只要不死,这二十万大军的军魂,就会不灭,早晚都是一个巨大的祸害。”

钟南道:“齐冠洲的为人,我略微知道一二,此人善藏,也一直计划着,跳脱武王麾下六骁将,成立自己的擎天一柱,这些年来,背地里经营了不少事情,在庙堂之上,也颇有人脉。”

“就这么投降了,很不像是齐冠洲的作风。”

“更让我觉得不可思议的地方在于,齐冠洲就那么容易被天境高手给吓唬住了。”

“我总是觉得,齐冠洲的背后,还有一张底牌,旧南越之地,是他经营的地方,但也不是他唯一经营的地方。”

“为了活命,而苟且偷生,也不像是齐冠洲的作风。”

“此事,真的有些奇怪。”

“我思来想去,都不知道齐冠洲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他作为一颗棋子,一颗当今陛下紧紧握在手中的棋子,所发挥出的作用,不仅仅如此。”

燕北在行军打仗这方面,跟随黑龙王这么长时间了,也多少有些心得体会,但是庙堂上的筹谋布局,燕北真的不太了解,既没有兴趣,也没有那样的天赋。

玩笑说道:“莫非是泰坦巨蟒的气息,让齐冠洲屁滚尿流了,改变了齐冠洲的信仰和意志,乖乖的率众投降了?”

钟南摆手说道:“不要说话,让我好好猜一猜。”

燕北尴尬的笑了笑。

钟南在庭院里来回踱步,看了一眼最近刚刚绽放的春花,娇艳欲滴,很是诱人,就像是年方二八的姑娘。

年方二八的姑娘,对于许多少年来说,是梦中情人般的存在。

世人,也总是容易将年方二八的姑娘幻想成一个小家碧玉,或是大家闺秀,总以为,年方二八的姑娘都是美丽的,善解人意的。

实际上,那只是少一部分年方二八的姑娘。

多数年方二八的姑娘,会在那个年纪,迎来她们应该拥有的忧郁而又欢喜的时光,可是品相良莠不齐的,也是一抓一大把。

钟南在云游四海的过程中,就遇到了一个年方二八的姑娘,满脸泥垢,那张脸也不算是清秀,手里拿着锄头,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勉强能够遮住羞丑。

对于那个姑娘的印象,已经随着日渐繁忙的政务,而缓缓消失当中。

可在当时,钟南是真的觉得那个年方二八的姑娘,是一个美丽的姑娘。

最虚荣的年纪里,遇到了最无能为力的自己,的确是一件可悲的事情,也没有多少人,会在少年时期,放下自己的虚荣。

钟南是属于为数不多那种可以在虚荣心最重的年纪,而无视虚荣心的人。

那个姑娘也是,可以放下自己的虚荣心,正面承认自己的身份,拿着锄头,在庄稼地里,干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那才是田野里,坚强而又美丽的花朵。

后来,钟南因为读书人的身份,也在云游四海的路上,毫不意外的招蜂引蝶了一部分年方二八的姑娘。

有很多姑娘,都喜欢站在鲜花盛开的地方,凝望远方。

或者,刻意在夕阳西下的时候,走在一条宽敞的大道上,或是山间小路上,故意将自己的背影,撕扯的很长很长。

宛若山野之间的精灵,又像是明媚的春光悄然绽放,总是给人无穷的想象。

但是,和那样的姑娘接触过后,那些姑娘看上去好像才华横溢,内秀其中。

实际上,那些姑娘们,心里的想法粗鄙不堪,俗不可耐,看似生了一副不错的皮囊,实际上,既不能出口成章,也不能下笔成行,就连灶台上的那些事情,几乎也都不会。

除了炫耀自己的美丽,肚子里,没有墨水,脑子里,没有思虑,胸中,也没有格局可言。

旅途上,遇到了一个平素枢机的姑娘,是极为不容易的事情,所幸,钟南遇到了萧子珍。

“真是的,我在猜测齐冠洲如此突然投降到底是为了什么,怎么会联想到过去的一些往事当中。”钟南的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一抹足够很多年方二八的姑娘颠倒的笑容。

钟南还特意的数了数,自己在庭院里到底走了多少步。

大概有一百二十九步,每一步,走的不实在,也不是很轻浮,一切如常。

燕北这个时候很想要说一句你们有才华的人,都真的那么的古怪吗?

可见到钟南陷入了古怪当中,燕北大致也就清楚了,很快,钟南就会猜测到齐冠洲真正的用意了。

钟南之所以如此执着,那是害怕,元正猜测出来了齐冠洲的用意,而自己还傻傻的蒙在鼓里。

有些时候,钟南和元正的关系很是微妙,互相竞争的同时,心有灵犀。

以前任何时候,钟南在元正那里,都是无懈可击的,这一次,更要无懈可击才行啊。

终于,当他走到第一百五十步的时候,想到了齐冠洲的用意。

嘴角再度上扬,转过头对燕北说道:“我明白了。”

燕北苦涩笑道:“你也不要期待我的答案,你都要苦思冥想一百五十步,我估计走上一千五百步,都想不出来齐冠洲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钟南道:“我很欢喜,也很忧郁。”

燕北有些不耐烦的说道:“你可以直说的,不用如此吊我的胃口。”

钟南反而说道:“以后你也要上战场的,如此急躁,日后东征西讨,难免会吃许多暗亏,应该静下心来,好好的感悟一番。”

燕北惊了一下,耐得住性子的人,往往都可以小有成就一番。

自己说是万人敌吧,也不是,和元青比较起来,相差甚远,说是文韬武略的全才吧,和元青比较起来,还是什么都不是。

黑龙王也不止一次跟燕北说过,要沉下心来,多多观察,多多感受,无形之中,才可以提升自己。

这些话,玄妙不可理解,今天在这里听到钟南这么说了一次,反倒是有些开悟了。

双手作揖,很是认真的请教道:“在下天资愚笨,很多事情,都因为悟性太低,而无法到达彼岸,还请钟南先生明示,暗示也行啊。”

钟南暗示道:“齐冠洲原本是属于武王元铁山麾下的一员战将。”

燕北仔细品味了一下这句话,瞪大眼睛难以置信的说道:“这是当今陛下给齐冠洲做的一个局?”

钟南淡然道:“总算是聪明了一回啊。”

“齐冠洲的为人,素质不错,人品好不好,我们不予置评,这个人**深沉,在武王麾下六骁将的圈子里,无法脱颖而出,自成一派,便想着,在元青身上下点功夫,结果元家的三个儿子,并没有出现想象之中,为了王位而自相残杀的局面。”

“如此算盘算是打空了。”

“暗中,在庙堂之上梳理人脉,为了自己日后进入皇城,提前做好了铺垫,尽管有些铺垫,任何人都察觉不到。”

“但他就是那样的一个人了,既有平素枢机的那一面,也有不可控制的那一面,野心这种东西,还是不要流露于表面。”

“多数愚笨之人,都喜欢将自己的野心流露于表面,看不看能不能遇到志同道合的人,或是愿意追随自己的人。”

“可这个人世间,多得是那些见不得别人好的人。”

“齐冠洲算计的极为精明,站在任何一个角度上来看,齐冠洲都是一个文武双全的全才。”

“旧南越一战,我们若是没有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没有天境高手,纵然是西蜀双壁之一的秦广鲁亲自率军,也无异于以卵击石。”

“这一战,齐冠洲败了,他自己可能猜测到这样的局面,可能没有。”

“然而,大魏王朝的皇帝陛下,从来都不是一个平庸的君主,更不是什么暴君昏君,乃是真正的一代雄主。”

“他知晓齐冠洲的为人,既可以利用齐冠洲日后制衡局面,也可以利用这一次齐冠洲的投降,给武王元铁山设置下生死谜局。”

“光是想一下,我都觉得当今的皇帝陛下,深不可测。”

“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猜测的是否正确。”

“帝王心术,当今的陛下,称得上是登堂入室了。”

燕北端起茶杯,一饮而尽,要给自己压压惊,这里面的门道,有些太深沉了。

第四百五十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九真郡,将军府。∫菠∠萝∠小∫说

园林摆设,还是和以前一样,就连将军府里的家具物件,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动,只是这一次,齐冠洲再也做不到自己的位置上,秦广鲁,坐在了那个发号施令的位置上。

齐冠洲和范义两人,仪容整洁,衣冠楚楚,也没有那种丧家之犬的气质。

常言道,虎死不倒威,纵然如今的旧南越已经易主了,可齐冠洲的气质还是摆在那里的。

秦广鲁寻常看待别人,都喜欢用阴郁的小眼神给别人压力,这一次,他还是用了一下自己阴郁的小眼神,瞪了一眼齐冠洲,对于齐冠洲来说,秦广鲁这等老套的作风,实在是有些无聊。

桌子上,齐冠洲品味着南山茶,范义则在一旁端茶倒水。

内府里,还有黄明,吴长峰,李青光等人,可这些人加起来的气场,还是没有办法碾压齐冠洲。

齐冠洲在这个内府里,虽然身份位置变了,可是气场仍在,这个将军府的一草一木,齐冠洲曾经都细心的浇过水,施过肥,院落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有着齐冠洲的脚步还有气息。

秦广鲁喜欢在言语上打击别人,直言道:“这个旧南越已经不是你的了,你竟然还敢在我的面前,摆出一副大佬的架势,你难道就不害怕,我对你滥用私刑吗?”

齐冠洲柔和微笑道:“我不害怕,西蜀双壁之一的人,可能会干出来这种没有品位的事情,但也只是可能了,我给你十个胆子,你也不敢对我滥用私刑。”

秦广鲁冷笑道:“当年在西蜀大地上,你曾经派去了两个小姑子,想要在卧榻之上,要了元正的性命,其实这件事,元正是知道的,但因为种种原因,没有对你打击报复,如今的你,虎落平阳,出来混,早晚都是要还的。”

黄明和吴长峰听到这些话以后,心里也是咯噔了一下。

还真的不知道,齐冠洲当初还对主上做了这件事,按照时间来计算的话,那个时候的元正,应该走出武王府不是很久。

这样的险恶用心,要是被年轻气盛的年轻人给怀恨在心的话,齐冠洲的下场简直不敢想象。

齐冠洲以为欢儿和碧珠已经死了,但是死无对证。

却还是没有想到,自己的那个好侄子,还是知道了这件事。

不过那又怎么样,自己如今兵败如山倒,丧失了所有的主动权,多一个罪名,少一个罪名,其实真的没有多大的分别。

齐冠洲现在对自己的好侄子好奇了起来,降服西蜀双壁,又到了林广那样的名将,以及大漠之中的苍狼勇士,拿下灵州之地,招兵买马,安抚民生,口碑也还算是不错,是一个干大事的材料。

他的确是小看了元正,当初觉得元正那个庶子,顶多就是在江湖上混混,终归难登大雅之堂,日后有一定的可能成为天境高手,逍遥世间,这是齐冠洲想象中元正人生之路的极致了。

怎么都没有想到,短短数年之间,好侄子已经成为了一方诸侯。

武王世子的位置,落在了元青的身上,却也没有看见元青有着怎样的作为,至于老二元麟,自从拿到了名剑子午之后,无论是在庙堂,还是江湖,都销声匿迹了。

反而,是最不看好的庶子,如今在这大争之世里,发光发热,虽然没有像是一**日普照万物,流淌亿万光辉,却也不错了。

秦广鲁继续在言语上打击道:“怎么,你这会儿知道害怕了,故意在那里品茶,来显摆你已经所剩不多的优越感吗?”

齐冠洲不屑道:“聒噪,你真的很是聒噪。”

“早知道传闻之中的西蜀双壁之一的你,是这样的货色,我就应该亲自率军,和你正面一战。”

“也有可能,你是在江湖上逗留的时间太长了,整个人流里流气的,成何体统。”

“西蜀大地,当年估计也是真的没有人了,虽然不知道郭喜军是怎样的货色,但是你这样的货色,能够成为当世名将,想来也是西蜀大地无人可用,恰好又利用了蜀道的优势,遇到了平庸的大将军庞宗,成就了你的美名。”

“在我的记忆当中,你一直都是利用地理优势,来树立自己的战功和名头。”

“可还真的没有听说过,你什么时候在正面一战中,占据过什么便宜。”

“你啊,不过就是个有点才气的流氓而已,这一辈子,也别想着更上一层楼了。”

“入了心境,又能如何,正面一战,你始终都上不了台面,长枪黑虎,走的是霸道加诡道的路子,霸道为影子,诡道为主,若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或者遇到了境界修为在你之下的人,你能够占据便宜之外,余下的,你还真的是狗屁。”

秦广鲁的脸色通红,也不是生气,秦广鲁是一个大夫,精通药理,擅长用药材调理自己的身体。

一来可以让自己不是那么的显老,二来,经常用药材调理身体,也可以延长娘们肚皮上的时间。

不知道的人,以为秦广鲁生气了,实际上,秦广鲁没有生气,很平静。

因为齐冠洲有一句话说的不假。

就是秦广鲁的军旅生涯当中,从来都没有势如破竹的一战,没有在正面战场上,意气风发的破开敌军阵型。

这一次拿下旧南越之地,看似是秦广鲁挂帅。

可明白人心里都清楚,主要功劳其实都在陈贵还有泰坦巨蟒的身上。

没有陈贵的战车,估计过不了九真桥,没有泰坦巨蟒,这个时候秦广鲁的战况如何,还是未知之数。

正面战场上,秦广鲁一直都没有占据便宜,当初输给了庞宗,那也是在正面战场上输的,至于背地里一些阴沟,秦广鲁到是没有真的输过。

抛开正面战场不说,仅仅是在捉对厮杀这件事上,秦广鲁这一辈子,还真的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

长枪黑虎本身,除了弱于当世的神兵利器之外,遇到其余的兵刃,也大有搞头。

只是秦广鲁从来都没有发挥出长枪黑虎真正的优势。

捉对厮杀这种事情,秦广鲁根本就没有经历过。

上阵杀敌,秦广鲁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背后出冷枪,或者说趁着别人不注意的时候,发动突然袭击,真的堂堂正正一战,同境界之中,秦广鲁的胜算还真的不是很高。

齐冠洲也没有继续开口,而是静静的喝茶,自己麾下二十余万的大军,如今成为了云端之巅的军马。

旧南越的战马,其实和江南的战马也是一个德行,没有多少优质的战马。

可是齐冠洲凭借自己的真本事,还是在旧南越之地,聚集了五千龙鳞马,已经三万甲等战马,光是这一份家底,便足以自豪了。

若非没有适应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若非天境高手出现在了旧南越的战场上。

齐冠洲真的具备将秦广鲁吊起来毒打的实力。

但那也只是本来,每一个人都有本来的,本来,一直都很美丽,且美丽的理直气壮,却毫无价值可言。

秦广鲁忽然说道:“你已经输了,兵败如山倒,对不起大魏王朝的君王社稷,当今陛下那里,想来也会彻底抛弃你,如今的你,对于任何人来说,都没有利用价值了,我很好奇,让你如此老神在在的原因到底是什么?”

这个答案,钟南已经猜测到了,但猜测的也不是多么全面。

齐冠洲潇洒应道:“如今你们已经驻军旧南越之地了,区区七万兵马,平均的分配在九郡之中,显得有些杯水车薪,在这时候,我振臂一呼,想来你们的七万兵马,也会在顷刻之间,折戟沉沙。”

“这个答案,你满意否?”

秦广鲁哈哈大笑道:“我不满意,大家都是明白人。”

齐冠洲嘲讽道:“既然你也是明白人,那你为什么,还要询问我,如此愚蠢的问题?”

内府之中的气氛,一下子冰冷到了极点。

就连黄明在这个时候都忍不住的怒气上涌,败兵之将而已,竟然也敢在这里大声喧哗,不知道天高地厚。

秦广鲁也上了火气。

可是很快,秦广鲁就克制住了自己,微微摆手,整个内府里的气氛,才恢复了正常。

自己若是率先生气的话,就等于输给了齐冠洲,这有点像是女人之间的勾心斗角,可还是要斗上一斗的。

呵呵笑道:“你所说的不错,眼下的我,还真的没有办法对你滥用私刑,看样子,江湖上黑吃黑这一套,对你的确没有什么作用。”

有一件事,秦广鲁并不知道。

那就是齐冠洲一直以来,对于江湖,都是不屑一顾的。

江湖深远,妙不可言,有人情世故,也有高手纵横,鱼龙混杂。

可总体而言,散漫不成规矩,看似亘古长存,但在很多时候,都要看庙堂之上的脸色。

仅仅是秦广鲁在江湖上混过一段时间,齐冠洲就很是看不起秦广鲁。

只是比较遗憾的是,齐冠洲也还是没有机会和秦广鲁无所不用其极的斗上一场。

到了此时此刻,齐冠洲的目光格局里,已经没有秦广鲁这号人物了。

第四百五十一章 苦涩的少年

灵州,秋水郡。ぁ菠℡萝℡小ぁ说

郊外的旷野,春风动人,人间最美四月天,已经快要结束了。

不久之后,又是一年夏天。

元正独自走在乡间小道上,也没有其余的原因,就是想要自己一个人在乡间小路上走一走。

远处,有一片庄稼地,庄稼地边缘之地,油菜花翠绿鲜黄,就像是庄稼地的护栏,守护着地里的种子。

旧南越之地也拿下了,如今灵州之地也拿下了,元正没有志得意满,也没有乱了自己的心境,一切如常。

走了有一会儿之后,元正在一棵粗壮的核桃树下搬来了一颗大石头,坐在了石头上,没有盘膝打坐,和一个地地道道的农民一样,很随意的坐在了这颗大石头上。

齐冠洲率众投降了,二十余万的兵马,五千龙鳞吗,三万甲等战马,这样的手笔,也是颇大了。

可往深处一想,元正苦涩的笑了笑,自己这样的人,仿佛从出生开始,就是给自己的父母带去麻烦的。

出生的时候,母亲难产而死,纵然也有其余的客观原因。

可元正觉得,若是那个时候母亲没有身怀六甲,兴许依靠父王和师傅的真元,还真的能够缓过来,再度生机勃勃。

对于父王,元正现在的心绪更加复杂。

哪怕知道,这也是当今陛下做的一个局,但是以前怎么就没有想到,当今陛下竟然还是如此圣明的一个君主呢。

这个时候,有一位手拿镰刀的老人家,来到了这颗核桃树下。

老人家面善,驼背,穿着一身劣质的布衣,山羊胡,丹凤眼。

元正抬起头,看着这个老人家,一时之间,竟然有些恍惚,如何恍惚,元正自己都说不出来。

开口轻柔问道:“这颗核桃树,是爷爷您的吗?”

老人家笑道:“看公子的穿着打扮,应该是名门望族的少爷,又怎么会来到我这棵核桃树下乘凉呢,还是自己一个人来了。”

元正道:“最近心事比较多,让爷爷你见笑了。”

老人家也自来熟的坐在了元正的旁边,手中的镰刀放在一旁,开口说道:“公子应该是来自于苍云城的青年俊彦吧。”

元正道:“灵州已经两次易主了,不知道爷爷您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

老人家眉头皱了皱,当初大秦还没有进攻大魏的时候,就已经有人察觉到了风声,提前迁移了灵州,有的人去了江南,有的人去了北方,有的人去了东方。

不过提前迁移的那些人,多数都是从外地来到灵州做生意的,要么就是本身有些家底儿的人。

灵州真正的原住民,也离开了一部分,可大多数人,都不愿意离开生他养他的故乡。

两次易主也好,还是三次,其实都无所谓。

灵州依然是灵州,这片土地,还是这片土地。

老爷爷说道:“我的看法,就是没有看法,大秦没有伤及无辜百姓,那个元正公子,也没有伤及无辜百姓,这是百姓之福。”

“兴许,是战争还没有严峻到,要屠城的地步吧。”

“谁也没有能力去改变山川岁月。”

“大秦的君王来了,也不行。”

元正有些不太理解这位老爷爷话里面的意思,不过在自己一个人的时候,遇到了这样的一个老爷爷,陪自己说说话,也是一番享受。

转移话题道:“爷爷拿着镰刀来到这里,应该是给这棵核桃树除草的吧。”

春草,野蛮生长,若是不及时根除的话,成了气候,也会对这棵核桃树本身早场不小的影响,这是自然规律。

可核桃树若是枝繁叶茂,遮住了春草的阳光,春草,还是没有办法生长旺盛。

可惜啊,这棵核桃树,已经到了暮年,元正推算,这棵核桃树,撑死了还有十年的寿命,只是十年之后,也就不知道来给这棵核桃树除草的人还是不是这位老爷爷了。

老爷爷道:“嗯,没有想到公子也能够看出来我的意图。”

元正微笑道:“不是每一个世家公子,都不懂民间疾苦的。”

“莫非在老爷爷的眼睛里,那些世家公子,那些大户人家的少爷,都是天上神仙一般的人物?”

老人家听到这话,很是和善的说道:“起码比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强的多。”

元正起身说道:“如此,我就给爷爷把地方让开,爷爷尽可除草,我也就不打扰爷爷了。”

老人家道:“真是不好意思了,打扰了公子的清净。”

元正微笑应道:“哪里的话,分明是我自己耽误了爷爷你的事情。”

老人家见状,秘密笑了笑,心里也觉得,这个年轻人,还算是不学有术。

离开核桃树之后,元正便彻底的暴露在阳光下,春日的阳光,洒在人的身上,并不会让人朝气蓬勃,反倒是让人有些慵懒疲惫,想要找个地方,舒舒服服的睡一场大觉。

若是和许久未曾见面的情人出现在春日的阳光里,到也会觉得精气十足。

可那,也是建立在本身没有心事的基础上。

元正这个时候,只是想要自己一个人走一走,也不想要师姐这个时候特意过来陪着自己。

走着走着,元正苦笑自语道:“这么来看的话,我还是要去一次旧南越,好好招呼一下自己的齐冠洲叔叔啊。”

“哪怕已经成为阶下囚了,却还是能给我带来如此巨大的麻烦。”

二十万兵马,对于眼下的元正,可以说是一个娶不到媳妇的男人忽然之间遇到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姑娘,顺带还有了夫妻之实。

可长远来看,这二十万兵马,真的是有毒。

也不知道父王此刻心里作何感想。

这个时候,估计全天下的人都会觉得,齐冠洲是故意投降的。

谁都会认为,大魏的武王元铁山,在大争之世不打算培植党羽,只是想要培植自己的儿子。

让自己最为疼爱的小儿子,快速在大争之世里成为一方诸侯,进而,成为一方巨擘。

元家,若是有机会进入逐鹿天下当中,那也是会青史留名的。

可只有元家的人知晓,压根儿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第四百五十二章 走之前

元正暂时将灵州的大小事宜,一律交代给了林广,自己则孤身返回云端商城。〝菠∞萝∞小〝说

万里烟云照,掠空而过,在天空中划出一道长长的七色光辉,肆无忌惮。

这件事牵扯的事情有些多,元正还是觉得询问一下师兄苏仪比较稳妥,自己还年少,对于大人的事情,还不是很懂,以前,元正以为自己懂,实际上,真的是不懂。

起码明白了,眼下的自己,是懂得不懂。

苏仪师兄在万世殿的偏殿里,伏案而书,整个人不疲惫,反而干劲十足,大致是武道修为,更上一层楼的缘故。

这一次,元正没有坐在苏仪师兄的对面,而是来到了苏仪的身后,微微运转沧海**,替师兄按摩捶背。

手法自然不会多么的温柔,有些生硬,力道十足,巧劲运用的很是到位。

苏仪渐渐的感觉到,自己的后背,一些略有些堵塞的筋脉,梳理开来,更有一股温润的真元,宛若游龙,在自己的体内来回游荡,啃食着苏仪心里的疲惫。

落下最后一笔之后,苏仪柔声开口说道:“这一次你来我这里,想必,是要去旧南越之地看看吧?”

元正道:“兹事体大,我不得不去。”

“可我去了之后,也不知道如何面对齐冠洲,我和齐冠洲有些交情,也不算是生人了,当初,我就是在齐冠洲的手里得到了第一柄杀人的利剑斗鬼,我的二哥,也是在齐冠洲那里得到了子午。”

“我害怕秦广鲁前辈一个人在旧南越之地震慑不住齐冠洲。”

“两人之间,有异曲同工的地方,可是齐冠洲的底子,要比大夫厚实的多,虽然名气并没有大夫那么大。”

这个齐冠洲虽然投降了,可还真的不知道如何处置比较妥当。

苏仪道:“你想要如何?”

元正道:“我想要将齐冠洲带回云端上城,齐冠洲还没有说出实话,带回云端上城,慢慢的审问,终归还是能得到一些有用的东西。”

“齐冠洲所掌握的,可能涉及到了大魏核心的军马部署,甚至庙堂之上的诸多隐秘安排。”

苏仪道:“这样倒是也行啊,带回来的路上,你可能就要遇到很多扎手的硬点子,甚至,还会遇到天境高手的横剑相迫。”

元正恍然大悟,无奈的笑道:“师兄的意思是,当旧南越出现了天境高手的时候,当今陛下,就要派出一位天境高手,为难于我,或者说,想要做掉我麾下的天境高手。”

天境高手,可以左右战局。

可以将打不赢的战役给打赢。

上一次,独孤信震慑大魏皇帝,陛下明明有天境高手,却留而不用,只是不想要将那样的战略资源,用在了意气之争上。

但这一次,不一样了。

一个毛头小子麾下有天境高手,值得重视!

苏仪干笑道:“你去旧南越,有蒙金陪着,自然无恙,可回来的路上,不好说。”

“我意,你可以暂时在旧南越休养生息一段时间,你可齐冠洲之间,也更好说话。”

“顺带看看,大魏皇帝,会是怎样的一个反应,我们也好有一个应对之策。”

元正想想也是,敌不动我不动。

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这样一来,灵州和苍云城的大小事宜,又都落在了师兄一个人的肩膀上,我这个为人主上的主儿,好像,并没有起到什么作用。”

苏仪微笑道:“我们都是师尊教导出来的,你面对的是整个天下的乱世之争。”

“也不要过于小看你的师兄了,治大国如烹小鲜这点才能,师兄还是有的。”

元正道:“师兄打算接下来怎么办?”

苏仪道:“眼下,我们尚无战事,有的是时间慢慢消化灵州之地,我意,打算将灵州部分百姓,名门望族迁移至云端上城,安顿在一隅之地。”

“再将灵州不得志的士子,根据才能,因材施教。”

“培养文官注定是一个文火慢炖的事情,你也不要过于心急。”

这的确是一条不错的计策,云端上城的府库,倒也能养活的起闲的没事干的读书人。

用灵州之地的士子,去治理灵州,自然不是上上之策。

元正心领神会道:“师兄的意思是,以前我们人口不足,没有办法在矮个子里拔将军,先将灵州之地的士子统一起来,花点银子养在那里,十个人里面,总还是有那么一两个人可以用上一用。”

“等我们日后拿下冀州之后,雄州之后,让灵州的文官去雄州,让雄州的文官去冀州,又让冀州的文官,去灵州?”

“如此,便可避免地头蛇拔地而起,也有益于中央集权。”

苏仪道:“我就是这个意思啊,怎么,你看不出来吗?”

元正笑了笑,此事任重而道远。

也不知郭喜军什么时候能够从大夏之地返回云端上城,北原部落的大小事宜,也不知如何了。

元正没有耽误,便起身离开了万世殿。

外面,青天白日,风和日丽,大老远的,便可以看见马场里的马儿在游荡,在奔腾,一副壮观之景。

当元正刚准备离开的时候,单容和小静秋来了。

两位女子拦住了元正的去路。

单容道:“这一次,你又打算去孤军奋战吗?”

元正道:“倒也不是孤军奋战,旧南越之地,已经是我的了。”

小静秋有些忧郁的看着元正,开口道:“师傅,这一次我们想要陪着你一起去旧南越之地。”

“事情我们都听说了,旧南越之地,看似降服,可也没有绝对的把握能够让齐冠洲叔叔服服帖帖的。”

“要是可以的话,师傅也不至于,亲自去一次旧南越之地了。”

元正意外的笑道:“小家伙,什么时候你也懂得这些事情了。”

小静秋道:“其实我不懂这些事情的,可我懂师傅现在的心情很难受,我能感觉到。”

一时间,元正哑口无言,竟不知如何回复。

单容道:“这一次,一起吧,我和小静秋陪着你,小静秋也很想返回青山郡看看。”

“我,也想去看看阳子。”

元正苦思冥想,找不到拒绝的理由,只好点了点头。

第四百五十三章 推算窥探

云海郡。∧菠n萝n小∧说

山野之间的凉亭里,师徒两人,煮茶论道。

山上清风动人,山下流水清澈,山中人儿悠闲。

大争之世里,有这样的风景,也实属难得。

戚永年举杯笑道:“齐冠洲投降了,你的三弟,麾下也会多出一员猛将,这么来看,你三弟的成就,可是超越你了。”

“尽管有些名不正,言不顺。”

今日的元青,身着锦衣玉带,风采气质过人,微微抿了一口茶,说道:“师傅就不要取笑我了,这背后的门道,别人不知道莫非师傅还不知道。”

“如今大周过境,我已经派出了十万大军,在前线做出阻击,怎奈何,我的麾下,都是一些绣花枕头,毫无用处,我虽然想要亲自上战场,可也得坐镇中枢。”

“这里是云海郡,隔壁的青山郡,已经被钟南悍然拿下来了。”

“旧南越出现了天境高手,给我的压力不小啊,而我自己,迟迟无法突破化境,就算突破了化境,凭借我个人勇武,想要在江南的战场上建功立业,也实在是有些难搞。”

“稷下学宫里,近日以来可出现了什么能人异士,可否来我身边辅佐于我,我一个人,独木难支啊,想来这一次师傅来到我这里,也不是来看我的笑话和热闹吧,多多少少,还是要聊表心意的吧。”

戚永年吐了吐舌头,哈哈笑道:“寻常而言,都是徒弟向师傅聊表心意,到了咱们这里,竟然还反过来了,你想要我怎么个给你聊表心意啊,让我穿上铠甲,披坚执锐,替你去战场上热血厮杀?”

元青翻了翻白眼,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

戚永年正经说道:“你父王麾下六骁将,还有两个人在自己的镇守之地,陆青山和叶文天,其中一个,必然会来到江南的战场上,和大周的军马正面撄锋一场。”

“到时候你可就如虎添翼了。”

“旧南越之地,不过纤芥之疾,当今陛下都不是很着急,你着急什么啊,虽然陛下这一步棋走的,可以让你们元家的兄弟自相残杀,也可以让你们元家的人,在战场上碰不上面。”

“不过大魏这一杯羹,不是那么好分的。”

“你的三弟若是明智的话,兴许还要在大周之地开辟战场呢。”

元青得知齐冠洲投降了之后,也没有立即反应出来这里面的意思。

半夜醒来,打算出去走走的时候,被一阵风轻柔拂过,才清楚了里面的门道,可陛下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元青猜测不出来,戚永年也猜测不出来。

元青继续说道:“稷下学宫里的士子,太平年间,只是在庙堂之上承担分流的重任,如今大争之世来了,稷下学宫里人才济济,总该要为了自己的人生理想,而选择一个明主。”

“在下虽然不才,可也是武王世子,并且也出自于稷下学宫,那些师弟们若是来投靠于我的话,兴许,我还可以徇私舞弊,可以让那些师弟们,在我的门庭之下,节节高升呢。”

戚永年听到这话,也没有生气,也没有嘲笑元青。

因为元青知晓稷下学宫里的门道,也清楚,那里面的人,或多或少,都是有一些真才实学的。

进入稷下学宫的前提条件,和家世背景没有关系,却一定要讲究一个根骨清秀,悟性出众。

那样的人,又有名师教导,肚子里肯定是有真才实学的。

然而,稷下学宫不单单是培养文臣,里面也有武将,只是这些年来,稷下学宫里的士子,写出来了不少风靡一时的文章词赋。

而其中武将,在账面上的成绩,有些拿不出手。

也没办法,稷下学宫里的武将想要有自己拿得出手的战绩,除了去上战场,也没有其余的门道了。

戚永年意味深长的说道:“你想要在我这里要人,我不是不给你,但是,你可有想过你舅舅的感受,我敢保证,你身边的人里面,就有那么一两个人,是你舅舅派过来,监视你的眼睛。”

“我这里给你送去人才,到时候,你也会落下一个培植党羽的罪责,一时半会儿,你的舅舅倒是不会问罪于你。”

“可等到时机成熟的时候,也肯定要给你找茬儿。”

“你可曾想好,到时候如何面对?”

元青道:“我想好了,师傅可以给我送来一些武将过来,我执掌江南陆军,麾下也不缺文官,至于文官,若是师傅有多余的人,可以想方设法的,安排至我三弟那里。”

“如果我猜测不错,三弟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在去往旧南越的路上了。”

“拿下灵州,三弟想要治理,麾下的武将固然不错,可文官数量少的可怜。”

“这样,也能解三弟的燃眉之急。”

戚永年哈哈笑道:“你这个侄子,可真的让你的舅舅不省心啊。”

元青看了眼蓝天白云,青山绿水,然后说道:“舅舅都不打算让我省心了,我又怎么能够让舅舅省心呢。”

“反正,这一次,对内,我元家的立场还是一致的,对外,那就要根据情况说话了。”

“稷下学宫里,王座将相之才的数量虽然屈指可数,可是一州一郡之才的人,应该还是有不少的,只是因为种种缘由,而明珠蒙尘了。”

“学以致用,是每一个当徒弟的人,都梦寐以求的事情,现在机会来了,就要看师傅这里,舍不舍得打开龙门了。”

戚永年忽然说道:“那个钟南,就是我在大周之地游历的时候,遇到的一个印象很深刻的年轻人,当时我想要将钟南带回稷下学宫,但钟南有了师傅。”

“现在,我有一个问题要问你。”

元青一脸疑惑道:“师傅问即可,我若是知晓的话,必然会和盘托出。”

戚永年道:“我观钟南,总觉得他像是我某一位故人的徒弟,可我自己也不好确认。”

“当初在塘岸镇,我也见过你的三弟,也始终猜测不出,你三弟的师门到底何门何派。”

“我是做学问的人,对有些事比较好奇。”

“若说你三弟的武道修为,得益于独孤信前辈的悉心教导,出了你三弟这么一个少年高手,也能说得过去。”

“可独孤信,对于庙堂不感兴趣,对于大争也没有兴趣,对于权谋,则更加没有兴趣,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性情中人,这样的一个人,教导出来的徒弟,竟然可以在大争之世里举兵,眼下,还真就让他成为了一方诸侯。”

“你的父王也许知道你三弟的师傅是谁,我就想问问你,到底知不知道。”

元青眉头微皱道:“三弟的剑道,我也曾领教过,有些说不出来的古怪,独孤信前辈若是意外得到了一本不外传的剑谱,交代给三弟好生修行,倒也能说得过去。”

“可是据我所知,三弟那样的剑道,若是没有高手亲自指点领悟,凭借自己的悟性,哪怕有着沧海**的基础,也很难修行大成。”

“二来,三弟在瀚州的日子,属于典型的纨绔子弟,也没有干多少正经事情,也就是偷偷摸摸的学会了沧海**。”

“可离开瀚州,进入江湖之中,数年之间,开始对文韬武略,对兵法军阵有了如此之深的造诣,还能够得到林广以及西蜀双壁那样的当世名将,这一点,就让我不理解了。”

“西蜀双壁是如何认可三弟的,这个我不知道。”

“可我明白,林广那样的将军,虽然陈年旧事不值一提,可想要得到林广的认可,不是那么容易,就算是我,也不敢说能够得到林广的青睐。”

“我怀疑,三弟有两个师傅,其中一个,是独孤信前辈,另外一个,不但传授了三弟经天纬地之术,甚至还有可能传授了帝王之术,外加一门不弱于沧海**的神功。”

“上一次我和三弟交手,就已经感觉到了三弟身上,还有另外一股说不出来的古怪真元,走的是大巧不工端凝沉雄,又无始无终的路子。”

戚永年道:“这就是我担忧的地方,若是我将稷下学宫的学子,引荐给你的三弟,结果你的三弟在背地里,可能也有一个什么学宫书院的组织,那个时候就有点尴尬了。”

“你三弟有两个师傅不假,独孤信传授你三弟沧海**,还有那柄木剑。”

“可另外一个师傅,传授给你三弟的东西就有点多了,甚至,我的才华,和你三弟的另外一个师傅比较起来,都有些上不了台面。”

元青痴痴的看着戚永年,开口道:“我知晓师傅是一个谦虚的人,可差距也没有这么大吧,单论才华,师傅的才华在这世上,也是那屈指可数的几人之一。”

“几乎走到了极致。”

戚永年道:“我入了天境之后,才发现,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元青古怪问道:“你什么时候进入天境的?”

戚永年道:“很早之前。”

元青:“……”

果然啊,能人异士,都很善藏。

“等三弟到了旧南越,师傅亲自过去看看,不就知晓了。”元青道。

戚永年笑道:“这可不是一个小事情啊,可能会真的发现不得了的真相。”

“也只是可能啊,不要期待太大。”

元青:“……”

第四百五十四章 叔侄相见

于风和日丽的正午时分,元正携单容和小静秋来到了旧南越之地。の菠ζ萝ζ小の说

九真郡,单容和小静秋都是头一次来。

来迎接元正的人,是尉迟阳,若非单容也来了,尉迟阳大致也不会迎接元正。

距离将军府还有一段路,单容打量着尉迟阳,个子拔高了不少,武道修为更上一层楼,整个人多出一股阳刚之气。

单论皮囊的话,尉迟阳想要勾搭不懂事情的小姑娘,还是轻而易举的,但尉迟阳对于这种事情,没有多大的兴趣,和陈贵,钟南类似。

但凡是要干大事的人,似乎在最应该拈花惹草的年纪,都不喜欢拈花惹草。

有些男人,有些女人缘好,也能顺带的打开自己的康庄大道,但那样的康庄大道,根基不稳,建立在感情上的康庄大道,一旦两个人的感情崩裂了,自然也就是分崩离析,打回原形。

而建立在理智格局上的康庄大道,很难崩塌。

感情,在正经事情上,其实一无是处。

独裁者有独裁者的好处,不容易成功,但也不容易失败。

尉迟阳柔和笑道:“我没有想到姐姐这一次也来了,是来保护姐夫的人身安全吗?”

元正失去了狱魔,自身战力,大打折扣,遇到了同境界的高手,也许可以轻易胜之,但若是对方有神兵利器在手,就不好说了。

为人主上,最讲究一个仪式感,那就是要保持面子。

元正若是输给了同境界的高手,云端之巅整体的士气也会根据情况而下降。

大多数人主公,不轻易动手,除了术高莫用这个原因之外,也害怕承担不起输了的后果。

单容道:“在江南的时间长了,也开始和南人一样,学的油嘴滑舌了吗?”

尉迟阳无辜的眨巴了一下眼睛,嬉笑道:“哪里的话,姐夫失去狱魔,顿失一臂。”

“姐姐有太鸾在手,关键时刻,真的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哦。”

单容道:“好好说话,蒙金前辈,可在暗处陪着我们的。”

若无天境高手保驾护航,元正还真的没有能力,轻而易举的从云端上城,来到旧南越之地,别的不说,光是雄州和冀州这两个州郡,就已经有不少人,想要打元正的主意了。

眼下,但凡是大魏的武将,谁若是斩杀了叛国的元正,也无需害怕元铁山的打击报复,当今陛下,也不是吃素的。

元正越过九真桥的时候,特意看了一下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留下来的痕迹。

担任的起万人敌的责任,心想,往后的冀州之战,应该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惨烈。

不多久后,一行人便进入了将军府里,元正来过这里,元麟也来过这里。

花椒和茴香,也来过这里。

秦大夫成为了将军府的主人,但是齐冠洲更像是暗中的主人,老神在在的来回踱步。

齐冠洲被软禁了起来,衣食住行,吃喝拉撒,都在这个将军府了,这个人过于危险,秦大夫必须要严加看守,外有黄明和吴长峰两人监察,齐冠洲想要离开将军府,暗中部署些什么,不太容易。

但秦大夫不知道的是,齐冠洲要是真的想要部署一些什么,秦大夫也阻拦不住。

保险起见,这一次暗中的蒙金并没有露面。

元正看到齐冠洲后,和往常一样,自来熟的说道:“叔叔好久不见,肚腩都起来了,整个人也富态了不少。”

茶桌上,两人相隔对坐。

齐冠洲给元正倒了一杯茶,内府中的秦大夫也没有出来打扰这叔侄两人的清净,安静的处理政务,旧南越九郡入手之后,秦大夫需要忙碌的事情很多很多。

青山郡有两万兵马,交代给了钟南,也没有办法抽调过来。

眼下,就是挟持齐冠洲,来控制整个旧南越的局势,杀了齐冠洲,反而是一件坏事。

齐冠洲道:“好久不见啊,怎么不见侄儿的凶剑斗鬼了。”

元正道:“被折断了,我就用了另外一柄剑,可是另外一柄剑遇到了合适的主人,也离我而去了,没有办法,我这个人就是这样,总是遇不见可以杀敌的利刃。”

“要是当初,叔叔将子午送给我就好了,如今,我还可以带着子午来见叔叔。”

齐冠洲古怪笑道:“少来这套,也是你出的主意,让你的二哥来我这里,强行带走了子午。”

元正忽然说道:“我仍然记得有一年,你去了瀚州,我们叔侄二人,驱车猎鹿,彻夜不归的日子,那一次,我骑着万里烟云照,也不熟练,差一点被一头凶兽给弄死了,也是叔叔在关键时刻,一剑救了我的性命。”

齐冠洲道:“那个时候,侄儿你也是藏拙,若是动用沧海**的话,兴许也不会那样。”

元正道:“当时我的武道修为还比较低微,遇到那头凶兽,凭借我一己之力,还真的干不过呢。”

“我记得,猎了三头鹿,我们吃了好久的肉。”

齐冠洲说道:“是啊,回想起当初的日子,总是充满了快乐,现在,我依然很快乐,虽然立场不同,可我这个当叔叔的人,看见你这个侄子成为了一方诸侯,也是打心眼里高兴。”

这话听上去有些虚伪,却也是真话。

元正小的时候,齐冠洲还抱过元正呢。

“如今得到了灵州之地,下一步就是冀州了,庞海的五十万大军,可不是吃素的。”

“你可想好了什么对策。”

元正虚心请教道:“以叔叔的眼光来看,我应该怎么做比较好,毕竟叔叔是久经沙场的人,当年也替父王打下了许多难以打赢的苦战。”

既然是虚心请教,那就是真的虚心请教。

齐冠洲知道自己是一个阶下囚,却没有阶下囚应该有的屈辱。

微笑道:“庞海此人,多依靠兄长庞宗作威作福,刚愎自用,色厉而胆薄,有谋而无断。”

“我隐约记得,从灵州抵达瀚州,要经过一座大山,名曰首山,首山之中,有峡谷,有从高而下的地势,注定会是一场山地战,却无蜀道那般易守难攻。”

“你只要派出刺客之流的高手,没入首山之中,破坏敌军部署,便可越过首山。”

“首山的地势复杂,庞海就算有部署,军阵也不会太整齐,多以陷阱深坑为主。”

“刺客之流,最是擅长去那样的地方。”

“等你突破首山,抵达冀州之地的时候,会在渔阳郡外,和庞海的大军正面面对,不过渔阳郡之外,也有不少可伏兵之地,你又要经历一场苦战。”

“想要拿下冀州之地,你先要打下一连串的小珠碎仗,才可和庞海正面相持。”

“只要相持了,庞海整个人就虚了,你麾下有天境高手,可庞海的麾下并没有天境高手。”

“擒贼先擒王,若是庞海高挂免战牌,你也有点难办。”

“庞海虽然不才,可他的兄长庞宗建立起来的威望,和大秦铁骑一战中,也破碎的差不多了,他也无法继续消费大将军的威望了,也需要一战,让自己站稳脚跟,这个人沉下心来,也是一个颇为难缠的对手。”

“再者,庞海有没有准备下专门应对天境高手的杀伐大阵,也是未知之数。”

“到时候,你只能择机而动,不战而屈人之兵的可能性不大。”

“当然了,要是庞海轻敌,利用人数优势,和你正面一战,那就好打了,林广拿下庞海,并非多大的问题。”

听了半天,齐冠洲也没有说出什么真知灼见来,但这就是齐冠洲的真话,元正也学习到了很多。

打仗就是这样,只能一边打,一边根据情况作战,局势万变,根本不可能在一开始的时候计算好。

元正微笑道:“多谢叔叔给我指点迷津,我受益匪浅。”

齐冠洲哈哈笑道:“哪里的话,我也没有办法给你破敌之策。”

“有了一个灵州,可以称得上是一方诸侯,再加上云端上城,苍云城,旧南越九郡之地,以及江南的青山郡,这些地皮加起来,你还算是在诸侯当中,腰肢粗壮的一个。”

“若是能拿下冀州,雄州,那就真的可以和陛下分庭抗礼了,就算是不可一世的大秦铁骑,和你为敌,也要想好一个万全之策。”

“大业可期。”

元正苦涩笑道:“我刚开始立事的时候,最期待的事情,就是别人看不起我,我才可以浑水摸鱼,这如今战线拉开了,反而有些不好办了,别人都很重视我,重视我,可以满足我的虚荣心,却无法满足我想要得到的战果。”

“务实不务虚,一向是我的准则。”

“事已至此,也没有办法了。”

眼下,旧南越的兵马接近三十万,在整个旧南越招兵买马一番,最多可以增加二十万兵马,不能再多了。

万幸的是,齐冠洲将旧南越治理的不错,民生一事,无需元正费心了。

齐冠洲好奇问道:“这一次你来,是带我去你的云端上城,还是去青山郡?”

元正很老实的说道:“哪里就不去,我就是想叔叔了,专门来旧南越陪着叔叔。”

齐冠洲:“……”

第四百五十五章 私访

极赋正文第四百五十五章私访留在旧南越不走,也是让齐冠洲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他有些看不懂自己的好侄子了,这一步棋走的,背后应该是有高人指点。

齐冠洲好奇道:“你是想要在旧南越之地,将当年侥幸逃过一劫的余孽,全部召集起来,为你所用,继而壮大军马,从而制衡我的下属。”

元正的确有这样的想法,但这件事比想象之中的还要复杂一些。

柔和笑道:“当年的余孽,一部分隐藏在深山大泽当中,一部分在南海的岛屿之上,若是别人占据了旧南越,兴许还真的可以将那些南越旧部给召集起来,衍生出新的军事体系,行政规划。”

“但是我不行啊,因为我姓元。”

“当年屠城的命令,也是父王下达的。”

“尽管全天下的人都已经知道,我和大魏的君王社稷已经分道扬镳了,可是旧南越这里的人,依旧对我元家的人是怀恨在心。”

“再者,那些人肯定也会觉得,大争之世里,元铁山的大儿子,在江南执掌军马,小儿子,也成为了一方诸侯,怎么看,元家的人都没有吃亏。”

“唯独没有皇帝的名义,可得到的好处却是实实在在的。”

“再者,你是我的叔叔,你投降于我,恐怕也引起了不少人的误会,都觉得咱们叔侄两人,沆瀣一气,瓜分了旧南越之地,先前一战,也只是走了一个过场罢了。”

“在千秋大事面前,死伤几万兵马,着实微不足道。”

齐冠洲眉头微皱道:“我们难道不是沆瀣一气吗?”

元正微笑道:“我让叔叔这个时候率军前去拿下雄州之地,不知道叔叔有多大的把握。”

齐冠洲想了想,意味深长的说道:“把握还是挺大的,我和孙玉树还算是有点关系,孙玉树一听说是我的大军来了,搞不好也会直接率军投降的,到时候好侄子你,兵不血刃的得到了雄州之地。”

“这样难道不好吗?”

元正哈哈大笑道:“要是一州一郡真的那么容易拿下的话,我也不至于亲自来到旧南越之地了,不瞒叔叔,本来我应该在云端上城里,将事情全部交代给我的师兄,还有李尘林广他们,然后我自己当一个甩手掌柜的。”

“整日歌舞升平,醉生梦死。”

“可叔叔在这里,我只好来这里陪着叔叔了。”

齐冠洲哑口无言。

元正不知道齐冠洲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齐冠洲也不知道元正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事情不是那么的明朗,可元正知道,旧南越之地,已经彻底的属于自己了。

齐冠洲的旧部,依然在南越九郡当中,麾下文武,还是和以前一样。

本来这个时候,应该是钟南来到旧南越之地,好生规划一番。

可是江南虽然号称十万大军,但多数都是新兵,而且,个别武将的武道修为也不敢恭维,也没有在战场上之上树立自己的威望。

如何治理旧南越之地,才是元正的当务之急。

秦大夫走的路子非常简单,挟持齐冠洲,然后齐冠洲手底下的人马,自然而然的也就乖乖听话了,本来还想要安插一些文武,在南越九郡当中,用来制衡。

可秦广鲁也不得不承认,齐冠洲麾下的文武都是老油子,都是地头蛇,也不是那么容易就能够制衡住的。

喝了茶,吃完饭以后,元正闲来无事,便邀请齐冠洲陪着自己在旧南越之地好好走走。

有一件事,谈不上好事,也谈不上坏事。

当初屠城的军令下达之后,尽管还是有一部分的漏网之鱼,可是主要的王公贵族,已经被清理干净了。

从而,旧南越之地,也没有本土的名门望族,就连五绝堂那个独苗,在这个时候,也是一分为二了。

要说好处吧,也没有什么太明显的好处,要说坏事吧,也没有什么坏处。

陪着自己的侄儿,好生在自己统御的土地上到处溜达,齐冠洲的心里有些复杂啊。

苦涩笑道:“当初我本来想要留着你,带着你四处走走,欣赏一下旧南越的名山大川,到头来,竟然是这种方式带着你游历旧南越的名山大川。”

“我不知道应该喜悦,还是应该悲伤。”

元正哈哈笑道:“此一时彼一时,鬼知道未来的局势会变成什么样呢。”

北人充斥在旧南越的土地上,不过这么多年来下来,北人也逐渐的变成了南人。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好人身材高大的北人,来到了旧南越之地繁衍生息,导致子孙后代的身材,也不是多么的壮硕挺拔。

多数都是那种矮个子,很少有看见高人一等的小伙子。

郡县之中倒是无需多多考察了,通过九真郡,也能判断出其余各郡的民生情况。

齐冠洲带着元正来到了山野之间,这一次只有叔侄两人。

半山腰上,住了一户人家,简单的木屋,周围有一块菜地一亩多的庄稼地。

篱笆外,一位年过半百的老人家,手里拿着锄头,正在翻地,按照季节来看的话,已经过了翻地的季节,这应该是第二次翻地,松松土,好让土壤之中的农作物有更好的发展空间。

北方的村落和南方的村落还是有不一样的地方,同样都是庄稼地,但是南方多以水稻为主,北方多以大麦为主。

至于玉米这些东西,南北方倒是没有多大的差异,顶多就是玉米的口味和品种不一样。

元正和齐冠洲来到了这位老人家的家门口。

老人家见状,放下了手里的锄头,走上前来,慈眉善目的笑道:“两位大人稍等片刻,我去给两位大人斟茶。”

元正柔和一笑道:“那就多谢爷爷了。”

老人家先是走进堂屋里,搬出来了两个小木凳,让元正和齐冠洲有坐的地方,再接着,搬出来了一张木桌。

随后,才进去开始烧水,泡茶。

元正打趣道:“南人都很客气啊,待客之道,很周全,明知道我们是陌生人,还是如此热情的招待我们两个人。”

齐冠洲白了一眼元正,应道:“侄儿看样子,哪怕立事了,哪怕亲自上过战场了,看来还是不懂得民间疾苦啊。”

元正好奇问道:“叔叔这说的是哪里话?”

齐冠洲道:“我们两个人都是锦衣玉带来到这山野之间的,这位老人家心里肯定想着,我们可能是从城里来的大人物,好生招待一番,虽然会浪费一些粗茶淡饭。”

“可若是不招待我们的话,老人家又害怕我们两个人,会对这位老人家有所看法,从而在一些小地方为难一下。”

“对于这个老人家来说,若是通过我们两个人,结下一份香火情,那也还算是不错,万一老人家膝下有儿子,在军伍之中,通过我们,也能让自己的儿子在未来有一个走后门的机会。”

“横竖都不吃亏嘛。”

元正看了一眼田野,又看了一眼旧南越湛蓝的天空,山清水秀,风雅天成。

古怪笑道:“没有想到叔叔这样的武将,也懂得这些人情世故,我还以为叔叔只是懂得沙场上的事情呢。”

这话说得比较保守,元正之所以这样说,那是因为齐冠洲本身就是武将,武将的重心就应该放在沙场之上,而不是一些不符合自己身份的地方上。

庙堂上的事情,齐冠洲也懂得不少,但和真正的文人比较起来,齐冠洲还是相差了一些火候。

齐冠洲笑道:“这些年来,在旧南越也没有战事,除了研究人情世故,安抚民生之外,再也没有其余可以放开手脚的事情,驱车猎鹿,彻夜不归的日子,那也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应该去干的事情。”

“而我这样的中年男人,对于美色也没有那么大的心气儿,只能一心的想办法更上一层楼,人到中年万事休,那指的是一部分功成名就的中年男人,像我这样的半吊子,还需要好生努力啊。”

元正轻声问道:“叔叔当年若是不走参军入伍的路子,成为士子,入朝为官,如何?”

齐冠洲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忧郁,苦涩笑道:“当然也有想过,在我小的时候,听到过最大的话,就是好好读书,日后升官发财,成为人上人。”

“读书而入仕途,继而升官发财,这似乎是很多人的梦想。”

“当年我也是那样的一个人,跟着私塾先生也学过几年,但是自己的学问吧,属于野路子的那一种,和真正的士子比较起来,相差甚远。”

“可又不想一辈子低人一等,便豁出性命,参军了,然后就进入了你父王的麾下。”

“我终归是一个读过书的人,在军伍之中,因为多少还有些才华,晋升之路还算是比较顺利,三五年的时间,就成为了你父王的左膀右臂。”

“我也实现了我最初的梦想,却也看见了更加辽阔的天与地,我那点才华,真的是不够用。”

才华这个东西,真的存在,却又看不见摸不着。

才华也分正统和野路子。

有些人出生比较正统,接触到了大多数人都无法接触到的学问义理,都能硬生生的养出一身才华来。

有些人则完全是野路子,才华都是靠自己悟出来的,这样的才华有用,甚至独有用处。

却往往得不到世家大族,朝堂正统的认可。

有的时候,其实也不是才华不行,只是说没有施展抱负的机会罢了。

或者说,有施展才华的机会,却也没办法彻底的施展开来,总是差了一点机缘造化。

齐冠洲的才华,就属于后者,可以施展,却又没有办法完全施展开来。

老人家端了两碗春茶上来,茶香清香,茶韵,几乎没有。

元正觉得,茶韵这种东西,是看自己能不能感受的出来,而非明面上的茶韵。

齐冠洲也是这样的人。

喝了一口茶,老人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粗茶而已,还望两位大人不要嫌弃。”

元正柔和笑道:“哪里的话,您老人家的心意,我已经感受到了,恕我多问一句,对于旧南越当下的局势,您老人家是如何看待。”

老人家顿时表情微微一怔,心里咯噔了一下。

这两个人,锦衣玉带,怎么看都是官府之中人,并且位置很高。

元正看出了这位老人家脸上的为难,柔和说道:“爷爷您不必在意,和你猜测的一样,我们两个人都是官府之中的人,并且是钟南公子麾下的人,如今我们来到南越,也算是初来乍到,许多人情世故上的事情,还不明白。”

“我心想,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还是问问您这样在南越生活了很多年的前辈比较稳妥,繁华闹市里,得出来的结论,都很一致,山野之间的答案,兴许别有一番风味。”

老人家这一下才明白了,有些拘谨的说道:“我其实吧,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看法,当年武王元铁山屠城那件事虽然伤害了我们旧南越,可双方立场不同,我也不好评判这件事。”

“齐冠洲将军这些年治理旧南越之地,反而还改善了民生,当年的王公贵族们,几乎死伤殆尽,也腾出了多余的位置,也让一部分应该鲤鱼跃龙门的士子,有了进阶之路。”

“如今钟南公子派兵拿下了旧南越之地,齐冠洲投降,战争也没有波及到我们这些无辜百姓,大概是运气比较好,也许,害怕屠城之后,担忧南越人,奋起反抗,反而带来不少的麻烦。”

“我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老百姓,庄稼地里的事情搞好就行了。”

“只要对于百姓没有太大的影响,旧南越到底是谁当家做主,其实也没有什么差别。”

“齐冠洲那个人虽然口碑不好,可那也是一开始的口碑不好,这些年来,齐冠洲将军也没有亏待我们旧南越的百姓。”

“大致,在齐冠洲将军的心里,照顾好一方百姓,也是力所能及的事情。”

“其实也好,当年南越王朝还在的时候,我们百姓的生活也没有多好,以为颠覆朝纲之后,我们的日子会变得非常难过,实际上,反而还变好了一些。”

“我也希望钟南公子,可以善待旧南越的百姓。”

“老百姓的心里想着的是五谷杂粮,能够混的更好一些,那也是本事。”

“像齐冠洲将军,钟南公子那样的人,兴许在乎的是自己人生志向,想要实现胸中抱负。”

“眼中所看到的风景不一样,自然也就没有办法引发共鸣了。”

“要说看法,我没有什么看法,大争之世都来了,南越大地上的百姓,一如既往,并未受到多大的影响,已经是万幸了。”

元正闻后,好奇问道:“不知道爷爷你膝下可还有子女,难不成是一个人居住在这山野之间?”

老人家道:“有啊,一儿一女,儿子在军伍之中是一个小卒,女儿嫁到了青山郡,也整日忙活着庄稼地里的事情。”

“而我自己,住在这里,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尽量给儿女把后方照顾好。”

元正继续问道:“若是有一天,战争过于凶险,你的儿子不小心死了战场上,你心中作何感想?”

说到这里,老人家的眼眶有些红润,应道:“我当然很难受啊,要说感想,这个时代,不知道多少父母的子女,死在了战场上,死在了国仇家恨上,我希望我的儿女平平安安,可已经死了那么多人,这世上多出一来一个悲伤的人,和少一个悲伤的人,也没有多大的分别,个人之喜怒哀乐,可以影响一门一户,却不会影响一个时代。”

元正又喝了一口茶,大碗喝酒经历过,大碗喝茶,这好像是头一次,滋味不错。

起身说道:“这时候也不早了,老人家您继续忙活,我们也该离开了,我会记得这一次老人家的春茶的。”

老人家道:“哪里的话,本身因为没有好酒好肉招待你们两位大人,心里都惭愧不已呢。”

元正哈哈笑道:“还是将好酒好肉留给你的儿女吧,我们这样的人,也不缺什么好酒好肉,也许日后,钟南公子会让整个南越的百姓,都不会缺好酒好肉的。”

老人家迷蒙了一瞬,百姓们也能吃得起好酒好肉,光是想想,都觉得有些遥远啊。

元正和齐冠洲离开了此间山野。

走在半路上,一只海东青俯冲而下,落在了元正的肩膀上,打开信封一看,元正喜出望外,又觉得不可思议。

齐冠洲也没有看到那封信上的内容,反而说道:“你举兵立事,是为了个人志向,还是为了天下苍生。”

元正反问道:“这里面有什么分别吗?”

齐冠洲道:“你觉得有,那就有,觉得没有,那就是没有。”

元正陷入了沉思,不曾想到,齐冠洲的人生境界,竟然高到了这种程度。

从方才那位老人家的生活情况来看,齐冠洲这些年在旧南越还真的干出了不少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好事情。

心里开始重新定义齐冠洲这个人的属性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 桥头天空

极赋正文第四百五十六章桥头天空来了贵客,元正也不得不提前和齐冠洲返回九真郡。

南越的土地,并不荒凉,靠南海,亦有深山大泽,可养兵屯田,也可作为战略纵深之地。

齐冠洲知道元正有客人来了,但是齐冠洲没有问是谁。

半路上,元正向齐冠洲请教道:“叔叔对儒家是如何看待的?”

自古以来,儒家居庙堂之高,为这天地定下了规矩,但这样的规矩,只是在人族之中比较盛行。

诸子百家,发展最为壮大的,也是儒家。

三教之争,倒是没有发生过,可能发生了,世人也看不见,摸不着。

齐冠洲疑惑道:“为什么会问我这个问题?”

元正道:“这以后治理自己的地盘,总少不了一些文官,可我总感觉到,自古以来身怀大才者,儒家里面没有几个人,他们受到了统治者的喜爱,为统治者排忧解难,可隐隐约约,也克制了这世间不少的事情。”

“被尘封的,究竟是人的欲望,还是其余的什么?”

“我一直都不明白。”

齐冠洲想了想道:“当今的丞相温若松不是儒家门徒,却有儒家之名,你大哥,也接受过儒家的教导,可你的大哥,也不像是儒家门徒,戚永年算是一代大儒,但实际上,也不是真正的儒家圣人。”

“不过这世上,儒家子弟千千万万,总还是有一部分有着真才实学。”

“不可否认的一点,儒家子弟,入朝为官,成了惯例。”

“谁若是不顶着儒家子弟的名头,想要成为一个文官,也不太容易。”

“日后你想要用儒家子弟,还需多多制衡。”

“读书人的软刀子,杀人不见血。”

元正道:“儒家久居庙堂之高,已经半残不死,却仍然有一部分郁郁不得志的儒家子弟,赤子之心未泯,天地君亲师这四个字,似乎有些压人。”

齐冠洲道:“也不能说是压人,儒家还是主宰了这世上很大一部分的游戏规则,比如江南世家,几乎完全掌握了江南文官的命脉。”

“寻常百姓里,有真才实学者,也因为各种缘故,无法得志,要么就是成为别人的附庸。”

“可也不能说儒家不好,要是没有儒家在的话,当今世上,也不会出现如此热闹的局面。”

元正眉头微皱,这个问题,元正想不明白。

各朝各代,还是有那么一两个儒家门人,撑起了天地的脊梁,撑起了读书人的脊梁。

仍然有许多可歌可泣的事情,流传芳古。

回到九真郡的将军府里,秦大夫便直接说道:“他在九真桥头等着你,没有越过九真桥,同我之间,也是书信来往,我去看了一眼,发现跟对方实在是没有什么好说的。”

武夫和文人,的确没有什么好说的。

元正道:“我大致明白了,我姑且去拜会一下这位特殊的客人。”

秦大夫点了点头,齐冠洲大致是有些乏了,又开始坐在桌子上喝茶了。

九真桥头,一袭锦衣的戚永年,正在桥头上,凝望着天空中的太阳,九真桥下,江流汹涌浩荡。

他是一个人来的,还没有干什么,就直接带着太多的人来到这里,似乎也不合适。

不久之后,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来了。

双手抱拳道:“让前辈久等,是我的罪过,这九真桥上的风景,前辈觉得如何?”

戚永年转过身来,看向元正,好奇问道:“你原来的那柄佩剑去了哪里,怎么就剩下了这一柄木剑。”

元正道:“西北天裂的时候,出现了一尊魔主,然后就没了。”

戚永年心里咯噔了一下,天裂的时候,戚永年当然知晓西北一带会发生什么事情,可以说,天境高手,几乎都知晓那个地带出现了一尊魔主,但是无迹可寻,无可奈何。

应道:“也算是不错,一把剑,能够遇到自己的主人,也是归宿。”

元正问道:“前辈为何不打算去九真郡与我会面,非要选择在这九真桥头上。”

戚永年道:“你那里人太多了,而这九真桥,没有人,说起话来,也比较方便。”

这倒也是,戚永年这样的人,自然是不会在乎那些繁文缛节的。

元正不太清楚戚永年来到这里找他到底是什么意思,也不打算问,等着戚永年自己说出来。

自己若是开口问的话,显得有些刻意,也难免会被戚永年小看一眼。

戚永年开口道:“你拿下了旧南越,齐冠洲未死,也许从一开始,这个决策就是错误的。”

钟南的这个决策其实是正确的,从战略上来看,旧南越是必须要拿下的地方。

元正道:“这个世上,有很多事都是错误的,也不缺乏这一个错误,早一点将局面造成现在这样,也能早一点有应对之策。”

戚永年道:“消化掉旧南越,有战略纵深之地,雄州和冀州拿下,你就真的成了气候,眼下看似拿下了旧南越,你自己也是束手无策,于是乎,你亲自来了。”

“我对你这个孩子,倒是比较好奇啊,从江湖雄主,一下子成为了一方诸侯。”

“你的野心和志向,一目了然。”

“可我对你也不太了解,我若是将稷下学宫里的一部分士子武将,交代在你的手上,你会如何处置?”

元正反问道:“为什么非要交代在我的手上呢,以你和大哥的关系,交代给大哥的手上,岂不是更加稳妥,更加名正言顺。”

戚永年道:“你这里更加自由,进阶之路也较为顺利,元青仍然受到了大魏庙堂的束缚,眼下他需要藏锋。”

“而你已经拔剑了,自然没有那么多的顾忌。”

元正道:“你想要我做什么?”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这个道理,元正还是懂的。

戚永年古怪笑道:“小伙子很聪明啊。”

元正道:“彼此彼此,稷下学宫里的确有不少能人异士,我求贤若渴,可也不能乱了方寸。”

“实不相瞒,若无稷下学宫的人才来到我的麾下,我仍然有办法得到人才,只是用稷下学宫的人,会省去很多麻烦而已。”

“现在,我的麻烦已经很大了,也不缺这点麻烦了。”

戚永年愣住了……

第四百五十七章 有话不说

极赋正文第四百五十七章有话不说戚永年被元正的气场给震惊了。

本以为眼下的元正,正值用人之际,应该会对自己非常的谄媚,哪里想得到,竟然是如此的稳如泰山。

稷下学宫里的学子,在眼下的大争之世里,的确有很多还算是不错的出路,可想要在庙堂之上谋取个一官半职,真的是比登天还难。

将学宫里的学子放出来,在地方军阀上,或是在其余的隐秘阵营之中,施展出自己的才华,是戚永年眼下最想要做到的事情之一。

可问题在于,当今陛下明明知道戚永年的心里作何想法,却偏偏装聋作哑。

人才,有些太多,而还算是不错的位置,又有点太少了。

元正这个门庭,算是一个不错的门庭。

戚永年的心里略微有些后悔了,当初应该就在塘岸镇里埋下一个伏笔,可惜,当时的戚永年也没有想到元正会走到今时今日这一步,更没有想到,元家的儿子,在人生道路上,如此的分道扬镳。

元正一直都觉得戚永年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但是有一点不可否认,戚永年和元正之间,总归是立场不同。

起码,戚永年不知道元正到底想干什么,是有帝王之志,还是说,只是因为自己是一个庶子,要证明给这个天下看看,庶子,也可以成就大气候。

他不知道元正的心里到底有没有大多数庶子都有的怨气。

戚永年来了,要给自己送来大量的人才,这本来是一件好事。

可眼下的元正,得到了旧南越之地不假,可立足未稳是真。

这个时候,不管是钟南,以后是元正还是苏仪,都比较谨慎,一步棋走不敢走错。

缺乏文官,缺乏武将。

这些都不是问题,往后在战争当中,只要打赢了,想要得到的,几乎都可以得到。

戚永年道:“其实我来这里,还有另外一件事,想要询问于你,可我知道,你也不定会回答我。”

元正道:“既然是前辈要问我,我能回答的,自然就要回答。”

戚永年意味深长的问道:“你的另外一个师傅究竟是谁?”

元正倒也不意外,如戚永年这样的人,知道这样的事情,反而很正常。

这个天底下的真正的名宿其实没有多少。

戚永年是其中一个,鬼谷子也是其中一个。

名宿和名宿之间,哪怕没有见面,可也能通过对方弟子的所作所为,而心生感应。

戚永年的心里想过很多人,始终都不确定元正背后的师傅到底是谁。

钟南背后的那一个人,戚永年心里大概已经有了答案,尤其是知晓钟南还有一个女友叫做萧子珍的时候。

可元正这里,一直都是云里雾里的。

元正反问道:“我的师傅是谁,难道就真的那么重要吗?”

戚永年呵呵笑道:“名正言顺,总有名正言顺的好处,我要是知道你的师傅是谁,也就能够推算出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样的事情,也好放心,将我稷下学宫里的学子,安排过来。”

“你之所以没有点头答应,甚至对我有些戒备之心,也是害怕,我派过来的一部分学子,会对你造成不利的影响,这本来是一件好事,可你现在面对的压力很大,不得不谨慎一些,你没有做错什么。”

元正应道:“我可不可以这么理解,你是名宿,如果我的师傅也是名宿,你就会对我放心,与其说对我放心,还不如说对我的师傅比较放心。”

戚永年笑道:“难不成,你对自己就那么没有自信吗?”

元正哈哈笑道:“前辈这话就有些见外了,我虽不才,可如今也算是成为了一方诸侯,我腰间有名剑开花,胯下有万里烟云照,又有天境高手是我的授业恩师,麾下更是有天境高手替我征战沙场。”

“自信这种东西,我一直都不缺乏,可前辈一直都在试探我,我也搞不清楚前辈的人生志向到底是什么。”

“我心里所想的事情,和前辈心里所想的事情,归根结底,多少还是有些出入的。”

戚永年一阵无语,这个小家伙,想要试探出虚实,也没有那么的容易。

夏季要到了,旧西蜀那里,已经开战了,武王元铁山不出意外的拿回了永昌平原,可若是想要拿下青州之地,今年是分不出胜负了。

三位大秦的亲王压阵,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按照时间来算,元正有的是办法,给自己麾下招揽人才。

也许以前有些人才,不愿意进入云端之巅的麾下,也仅仅是因为,云端之巅没有成气候,可现在的云端之巅,也还是有好几十万大军的。

哪怕账面上的实力,和实际上的实力不成正比,可吸引人才的地方,往往都是账面上的实力。

花若芬芳,蜂蝶自来。

只要元正做出来了样子,愿意加入云端之巅的人,一抓一大把。

比如说,元正拿下了雄州之地后,吸引的人就更多了,到时候甚至不需要戚永年这样的人来牵线搭桥,许多稷下学宫里的学子,自己都要想办法,来到元正的门庭之下。

在这个节骨眼上,元正并没有制衡旧南越文武的想法,会细致的考察一下,看看旧南越的政治军事体系,究竟是怎么一个模样,随后才会做出自己的决定。

万一齐冠洲给元正埋下了一个大坑,到时候哭都没有眼泪了。

因此,元正还真的不在意这个时候戚永年对自己的看法。

比较底蕴的话,元正的两位师傅,可都不是吃素的。

戚永年有些索然无味的说道:“如此,你是真的不打算告诉我,你背后的人是谁吗?”

元正反问道:“就算我告诉了前辈,前辈想来也不会相信的。”

戚永年道:“我之所以怀疑,是建立在很多事情上的。”

“你的年纪,正是鲜衣怒马,纨绔风流的年纪,或是在江湖上撒野的年纪。”

“这么年轻的一方诸侯,我难免会怀疑你根基不稳,就算你侥幸获得了几场胜利,也会因为年轻,而压制不住自己的名气,得到的,早晚也会失去。”

“可你将云端之巅治理的井井有条,量才度能这种事情,你这样的年纪和阅历,似乎也做不到这件事。”

“从瀚州走出来的这几年,有一段时间,在江湖上基本听不到你的风声,那一段时间,你去干什么了?”

“可能有些人觉得你闭关了,或是在某个无人知晓的地方寻欢作乐。”

“但我还是从侧面关注了一下你,好几次你重出江湖,虽说闹腾出来了一些事情,可事情也不大,可慢慢的,你就成为了一方诸侯。”

“招兵买马,建立云端上城。”

“然后举兵造反,更是得到了林广,西蜀双壁那样的当世名将。”

“这一切一切的背后,我绝对不会相信,凭借你自己一己之力就能够做到这些事。”

“元青将江南的事情处理的井井有条,一方面是因为他是武王世子的身份,另外一方面,元青也的确有着真才实学。”

“可你,实在是让我看不明白,背后有高人指点,已成了必然。”

元正打了一个哑谜说道:“这个世上的名宿,其实真的没有多少,甚至有些名宿,我自己都不知道,但你肯定知道,不如你猜一猜,我背后的老师,到底是谁,又是谁,传授了我这么多的学问。”

戚永年道:“猜测,在有的时候是很幼稚的。”

其实元正就算说出来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戚永年也绝对不会相信的。

历代鬼谷弟子,走出来的人都是两个人,一纵一横。

唯独到了元正这里,是一根独苗,这不符合惯例,也不符合大多数人对于鬼谷子的认知。

元正道:“前辈果然是前辈啊,不做这些无用之功。”

“我的确想要稷下学宫里的青年俊彦来到我的麾下,也如你所见,我这里,无论文官武将的位置,都还是有许多空缺之地,就连灵州之地我都在考虑,让谁成为守将比较合适。”

“就连我的云端上城,防御都很是空虚,没有真正的万人敌镇守。”

“所以,拿下旧南越之地,我的心里并不高兴,我眼下所拥有的版图,并不符合我的实力。”

“就像是一个一条蛇一样,鼓的挺涨,实际上却没有多少斤两。”

“前辈有这样的想法,我其实心里很是感激。”

“可前辈过于在意我的出生,我背后的人是谁,这让我的心里起了疑心。”

“别的不说,江南世族在下着一盘很大的棋,就连齐冠洲,也有一盘棋,正在思考如何落子,我自己也有一盘棋,想来,前辈的心里,也有一盘棋。”

“人心诡谲,局势动荡不安,请原谅我这个后生,没有礼貌。”

戚永年平淡道:“我倒是不觉得你没有礼貌,有礼貌的人我见识的太多了,反而欣赏你的坦率。”

“以及,你的算计,你的毒辣眼光。”

话已至此,元正还是没有告诉戚永年真相。

戚永年在此刻却说道:“会有十二个人,进入你的麾下,六个文官,六个武将,就当做是我的见面礼。”

“你也无需担忧什么,我看大魏的陛下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

元正:“……”

第四百五十八章 人情也是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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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大魏的皇帝不顺眼,这话从戚永年的嘴里说出来,还是颇有分量的。收藏本站

戚永年笑道:“我既然来了,就绝对不会两手空空的来了,方才的确是在试探于你,你若是说出来了,我反而会看不起你,还好,你没有说出来,让我对你的师门更加好奇了。”

若是没有精通兵法战略,政治军事,以及外交策略的老师,也调教不出元正这样的少年。

元正道:“想来,前辈已经观察过钟南了。”

戚永年道:“果然少年早慧啊,钟南的师傅,应该是我的一位故人,只是很多年没有见过了。”

故人?

元正大致猜想了一番,通过萧子珍的姓氏,那位故人是谁,元正的心里也有数了。

能得到钟南,越想,元正越是觉得幸运。

戚永年道:“钟南曾经云游四海,积累了不少的学问,你好像也并没有一直都在大魏之地浪荡。”

元正道:“实不相瞒,当初我从瀚州走出来的时候,大魏的铁钩对我贼心不死,我虽顺手解决掉了一部分,可也没有条件和铁钩死磕到底。”

“也算是云游四海了,只不过没有钟南那么全面。”

“再者,我所去的地方,都是以深山大泽居多。”

戚永年道:“这十二个人,就在青山郡,我想要知道你接下来的部署安排。”

“也许我还可以给你指点迷津。”

能得到戚永年的指点迷津,是这个世上无数年轻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元正,当然也是如此,并未因为自己是鬼谷门徒,就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走的路越多,事情做大的越大,位置越高,元正才发现,自己是如此的幼稚。

仍然需要学习,需要探索。

许多大人物们,在外人看来神秘莫测,运筹帷幄,干出了许多常人无法理解,又拍案叫绝的事情。

实际上,那些大人物们,只不过是在变相的学习罢了。

能够和戚永年这样的高人一切谈论政治,也是元正的荣幸。

元正如实说道:“六位文官,六位武将,可以解决掉我在灵州与苍云城的燃眉之急,我本打算,将他们直接过渡至我师兄苏仪手下,短暂融合过后,量才度能,安排官职。”

“至于旧南越之地,我仍然需要亲自镇守,旧南越的文官武将,我也会尽量以人格魅力征服他们。”

“青山郡那里,有钟南坐镇,暂时可以无忧。”

“我想,我若是将前辈送过来的十二位能人异士运用得当的话,想来也会招揽来更多的人才。”

戚永年道:“我本来还以为,你会直接就改变旧南越棘手的地方,没有想到,你将我的十二位人才安排至如此平庸无奇的地方。”

元正的脸色略有些尴尬。

结果戚永年哈哈笑道:“逗你玩呢,其实你的做法很是稳妥,旧南越的麻烦,估计只有你亲自镇压,才能潜移默化的解决掉。”

“若是将我稷下学宫的学子安排至旧南越,他们毕竟是头一次上手,遇到旧南越的地头蛇,相持不过是一方面,也会变相的引发出党派之争。”

“安置在青山郡,青山郡也就那么大的地方,有钟南一个人,足以。”

“唯独你的苍云城和灵州之地,暂时没有守将,也没有管理整个州郡的文官。”

“林广,傅玄黄,李尘这些人,纵然可以轻而易举的镇守住灵州之地,可这些人,是你前进的车轮,不可能停留在同一个地方。”

“有些时候,越是平平无奇的政策,越是稳定。”

“别看有些人锦衣玉带,到了关键时刻,连一碗吃面的钱都没有,有些人平平无奇,却能堪大用。”

元正微鞠一躬道:“多谢前辈,人间正道是沧桑这个道理我还是懂得,务实不务虚。”

“也如前辈所见,我虽成了一方诸侯,但还没有立即站稳脚跟,今年入秋之后,或许冀州之地的庞海要进攻灵州,雄州之地的孙玉树,要进攻旧南越。”

“短时间里面,我想要彻底的稳定局势,不太容易。”

“前辈的十二个人才,可以解我之忧,也能让我将主要战力腾出手来。”

“据我推测,父王想要在今年收服霸州,青州之地,略有些吃力,三位大秦亲王,也有一定的可能,为了牵制父王,而对我发难。”

“虽说战场无父子,可这个时候,我元家的人,几乎占据了大魏小一半的疆域,人心诡谲,局势无常。”

“我想要知道,前辈是如何看待我接下来的走势。”

戚永年先前就已经小看了元正,这会儿自然是不会小看元正了,明明成为了一方诸侯,却也清楚自己身陷囹圄之地。

旧南越是一个囹圄之地,在没有打通雄州和冀州之前,除了云端上城不是囹圄之地,余下的,都是颇为难缠的地方。

在这样的基础上元正还要修养民生,招兵买马,防御外敌。

若是麾下有足够数量的战将兵马,这些都不是问题,可现在看来,这些还真的都是问题。

攻占一座城池并不是很难的事情,真正困难之地在于,彻底将这座城池归为己有。

戚永年道:“关键还是在于齐冠洲此人,若是你有办法将齐冠洲麾下的军马彻底降服,则还有走势,若是没有办法将齐冠洲麾下的军马彻底降服,你只能苦战了。”

“局势是一方面,人心又是一方面,这古往今来,最难看透的并非局势,而是人心。”

“稳固根基之后,再说进举之事。”

元正若有所思道:“我有一个策略,就是以毒攻毒,换一个人来制衡齐冠洲,给齐冠洲绝对的压力,逼迫其彻底归顺。”

旧南越可以轻而易举的拿下,也可以轻而易举的失去,这个道理,元正还是懂的。

能够将齐冠洲这样的老油子彻底降服的人,怕是没有多少。

戚永年哈哈笑道:“你大可以,展现出你全部的实力,让齐冠洲俯首称臣。”

“让齐冠洲知晓,自己是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与天相争,自然是元气大伤,又没有多大的好处。”

“还不如,彻底顺应民心。”

眼下的民心就是,齐冠洲因为武王元铁山的缘故,故意对元正放水。

虽说旧南越一战,元正没有出现过,可他现在出现了,局势已经一目了然了。

常帮有钟南,钟南又是元正倚重的顶梁柱,这个小道消息,已经彻底在江南范围传遍了,自然也就进入了大魏国君的耳朵里。

想要诛心,那还不如干出诛心之实的事情出来,看看大魏庙堂,能够如何。

元正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他不知道齐冠洲所期待的局面是什么。

局面容易出现,可齐冠洲想要实现自己的那点小计划,就不容易了,大魏国君,也不是傻子。

元正道:“不妨此时此刻,你我两人返回青山郡,我也很好奇,前辈带来的十二个人,到底都是谁,六个文官,六个武将,很均衡啊。”

戚永年道:“不了,我就不亲自前去,学子出师,老师只能相送一程,往后前途如何,就和老师没有多大的关系了。”

“他们就在青山郡的驿站里暂时居住,等候着你前去亲自迎接。”

等候元正亲自去迎接,这话听来,元正心里还是挺高兴的。

若是没有点本事,就让元正亲自去迎接,那就说不过去了,这话是从戚永年嘴里说出来的,想来那十二个人的质量也是颇高的。

元正道:“前辈这一次来,我连粗茶淡饭都没有管一顿,实在是有些难看。”

“若是前辈不嫌弃的话,随我就近找一个馆子,吃一顿饭再走,如何?”

戚永年不会在旧南越久留,因为元青那里已经开口要人了,戚永年再怎么着,也要给元青安排一个可以参考大局的人,以及一个可以率军出征的人。

一文一武,则刚刚好。

太多的话,元青就真的有了协同稷下学宫,培植党羽的嫌疑。

只是两个人,也就在眼下的战事当中消化掉了。

江南这里的战况是持久的,毕竟水战为主,大夏天的,在水里争锋,也能放开手脚,要是春秋两季发动水战,反而不好收拾。

戚永年哈哈笑道:“不必了,能够和你推心置腹,也是我的荣幸,尽管我不知道你背后的师傅到底是谁,却也知足了。”

元正道:“这一次,大哥是如何看待的?”

戚永年来这里之前,应该和大哥见过面了。

两人到底谈了一些什么,元正心里不太清楚。

可也没有那么好奇,戚永年愿意说出来,那就说,不愿意说出来,元正也不会强求。

戚永年道:“你大哥很为难,也不介意在这个时候顺水推舟一把,前提是你一定要站住脚跟。”

元正大致明白了。

这么搞事情的话,倒还是有前途的,风险也很大。

不过大哥眼下忙着和大周的军伍交战,这种顺手之事,也能潜移默化的消化掉。

戚永年摆手说道:“我走了,无需相送。”

元正深鞠一躬,当抬起头来,戚永年已消失不见。

第四百五十九章 一切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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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正返回九真郡后,心里介于有滋味,和没有滋味之间。收藏本站

旧南越保持着原来的局面,齐冠洲多年来的耕耘布局,也不能轻易打破,一旦打破,所耗费的钱粮也不在少数。

打破容易,重新恢复就很难了。

秦广鲁派出哨骑,在南海一带多方打探,余孽倒是没有发现,不过南海的岛屿之上,貌似还生活着一部分人群,装备精良与否暂不清楚,可也有一战之力。

黄明和张秀山,吴长峰等人,开始巡游南越九郡,加强集权,虽说如此,可也是杯水车薪,因为齐冠洲在旧南越的根基太深厚了,想要彻底拔出,绝非一朝一夕的事情。

秦大夫只能暂时在九真郡主持大局。

元正来了,秦大夫没有轻松多少,元正离开,秦大夫也不会困难多少。

似乎元正来与不来,都对秦大夫没有多大的影响,只是对齐冠洲有些影响。

内府里,元正将戚永年来了的事情大概说了一遍,秦大夫饶有兴致的问道:“十二个人,还都是稷下学宫的高徒,灵州苍云城之忧可解。”

元正道:“夏季要来了,我们暂时无战事,招兵买马一事,你是如何看待的?”

秦大夫道:“招兵买马一事,不是多大的问题,南越的粮仓府库,还是很充盈的。”

“徐徐进展就好,发展旧南越本地的人才,却有些难。”

“其实寻常百姓里,有不少才华横溢之人,不愿意投靠齐冠洲,这些年来,宁愿明珠蒙尘,若能得到这样的一批人,对我们来说是巨大的裨益。”

“此事需要一个契机,至于武将一事,在野的武将,数量繁多,有质量的人,却是寥寥无几。”

“以我之见,不妨将武道修为象境往上的人,聚拢一批来。”

“以后冲锋陷阵,也能有一个不错的开头。”

“五绝堂里的高手没有多少,在野的高手,的确有,可那样的人,想要彻底的归顺于我们,我们需要一个拿得出手的筹码。”

武道高手,所需要的无非就是神兵利器,以及功法秘籍,亦或是高人指点。

单方面聚集武道高手,这并非很难的事情,可若是想要招揽懂得领兵作战,武道修为不低的人才,那就很难了。

这样的人,在当下而言,到处都有人抢着要,锦衣玉带,丰衣足食,不成问题。

元正道:“我意,在南越大地,设立科举一事。”

“到时候量才度能。”

“读书人经过重重考核之后,根据情况安排官职。”

“武将也是如此。”

“读书人这里相对而言比较简单,大多数读书人,对于政治,都一知半解,稍加指点,便可上道而行,毕竟南越就这么大的地方。”

“武夫的科举,选拔出一个武状元出来容易,想要一个德才兼备的武状元出来很难。”

“以我之见,让黄明来监考武夫科举一事,至于士子科举一事,咱们这里真正的文人没有多少,钟南虽然可以,但钟南显然没有那样的时间。”

秦大夫反问道:“你来过目士子的考卷,不也可以吗?”

元正道:“实话实说,我才诗词歌赋这些事情懂得不多,学问义理上,也难以合群。”

“我能看出来门道不假,但让我真的去过目这些事情,着实有些困难。”

“这会儿,我才发现,咱们这里真正的读书人,似乎只有钟南一个人。”

元正不是读书人,也不是一个纯粹的武夫,说是文武双全也可以,但没有一样能拿得出手的。

秦广鲁道:“可惜老郭不在,老郭要是在的话,选拔人才这件事就好办了。”

元正道:“咱们内部较为稳定,选拔旧南越的人才,也顺带考核一下我们自己人,都是新人,择优而取。”

秦广鲁道:“明白了,听你的口气,你打算离开了?”

元正道:“不会离开太远,只是去青山郡找钟南,顺带去一下驿站,将那十二个人才带出来。”

秦广鲁道:“那我就不送了,近日身体不适。”

元正古怪笑道:“你自己都是大夫,怎能会身体不适?”

秦广鲁道:“大夫也有大夫的病症,过一段时间就好了,你无需担忧。”

元正尴尬的笑了笑。

略微整顿了一番,便带着单容还有小静秋尉迟阳一同踏上了青山郡的路程。

一路走马观花,难得放空自己。

单容和小静秋同乘别云兽,走在前面,女子之间,相处和睦,也是一桩风景。

小静秋唧唧喳喳的向单容介绍着关于江南的人情世故,关于江南的风景人文,以及青山郡的种种。

单容安静的听着,时而应承一两句。

元正则和尉迟阳跟在后面,风光正好,符合他们的韶华。

尉迟阳道:“十二个人才啊,这一下你的心里高兴了?”

元正笑道:“高兴也没有多么高兴,只是有些意外,能够被戚永年那样的前辈名宿所看重,实乃我之造化。”

“对了,你是打算以后走行军打仗的路子,还是走坐镇中枢的路子。”

尉迟阳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但外人往往因为尉迟阳的年纪,而忽略了尉迟阳的才华。

听到这个问题,尉迟阳大概就知晓姐夫要给自己安排事情了,眼下正值用人之际,尉迟阳只是经营战马一事,真的是有些屈才了。

尉迟阳道:“我想要走武王元铁山那样的路子。”

元正古怪笑道:“你想要当我父亲?”

尉迟阳听到这话,会心一笑道:“你要是这么说,我也没有办法。”

“可以镇守一方,也可以统兵作战,这是我所追求的,其实你大哥那样的路子,我也是挺看好的,但是我手中没有一杆可以杀人的重型兵器。”

“要是有的话,那就好了。”

元正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兵器?”

这个问题,元正以前问过李鼎,也问过李尘。

尉迟阳仔细想了想,长枪,尉迟阳不感兴趣,长矛,尉迟阳也不敢兴趣。

方天画戟一类的武器,对于个人的膂力要求很高,尉迟阳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兴趣。

尴尬道:“容我好生想想,去了青山郡给你答案。”

元正笑道:“不着急,你慢慢想。”

第四百六十章 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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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郡,郡守府。

来到这里之后,元正有一件事没有想到,张工竟然这么快,就成为了钟南的左膀右臂。

本以为,会将张工好生打压一段时间之后,才会让张工身居高位。

郡守府里,摆了一桌子菜肴。

几人同坐一桌,张工看着元正,表情有些怪异的说道:“当初你说你是宫恒,那个时候我比较老实,就相信你了,你让我往青山郡来,我也来了,事到如今,我才知晓你的真正身份。”

欺骗了张工,元正心里倒也没有过意不去,玩笑道:“一般来说,出门在外,都不会用自己的真名字,整日吆喝着自己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的那一类人,十个有九个,用的都是假名字。”

张工来到钟南身边后,将大小事宜处理的井井有条,让钟南腾出来了一只手,可以全身心的投入政务之中。

青山郡的两万兵马,只能是一个摆设,元青也没有打算收复青山郡,若是成心打算收复青山郡,钟南依靠青山郡的两万兵马,还真的不是元青的对手。

元正好奇问道:“青山郡的无忧药铺如今是怎么个情况?”

钟南道:“关门大吉,青山郡郊外的药园已经被我派人接手了,成为一路斥候的据点。”

“静秋姑娘想要回家看看也行,不想要回家看看也行。”

“总之,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商静秋嘟着嘴说道:“既然都被接手了,那我就不去了,以免横生枝节,将士们若是知晓那是我的老家,心里也会有所芥蒂。”

钟南倒是很意外,小姑娘商静秋竟然有着这么高的政治觉悟。

元正向张工问道:“如今也身居高位了,成为了大总管,钱袋子也鼓涨了,不知道有没有遇到自己心仪的姑娘,或者说,老姑娘也行啊。”

张工脸色很尴尬的说道:“整日都忙活着正经事情无心风月。”

元正哈哈大笑道:“得了吧,你肯定是经验不足,不知从何下手。”

若非单容和小静秋在这里,元正说话估计会更加开放的。

钟南转移了话题说道:“戚永年前辈,在驿站里留下了十二个人,待会儿,我们一去看看?”

元正道:“是要一起去看看,我很好奇,这十二个人,到底都有几斤几两,戚永年的面子还是值点钱的,那十二个人,绝不至于让戚永年脸上挂不住。”

钟南道:“我也很好奇啊。”

这一顿饭,吃的时间不算是很长,结束之后,小静秋便带着单容去了青山郡的大街小巷,主要带着单容去了她自己以前行侠仗义过的地方。

元正和钟南两人也稍微整理了一番仪容,这才离开了郡守府的大门。

青山郡一战,谈不上兵不血刃,但死伤也并不严重,秦广鲁随手挑死了几个护城大将,余下的人也都尽数投降了。

钟南并没有打破青山郡原本的部署,依然用原先的官员治理青山郡,俸禄和往常一样,只是换了一个主子罢了。

大街上,两人的出现也自然引起了不少年轻姑娘们的青睐。

锦衣玉带的公子哥,无论到了哪里,都有年轻的姑娘们侧目。

不过钟南和元正在青山郡很少公开露面,老百姓们也不知道这两个锦衣玉带的公子哥,就是大名鼎鼎的元正与钟南。

距离驿馆还有一段路,元正也不着急,钟南更不着急。

元正轻声问道:“我在旧南越之地,开始科举,选拔贤才,武将一事的考核交代给了大夫,文官的考核,不知道你这里方便否?”

钟南统御大局,维持青山郡,南云江以及旧南越日常政务。

还要部署一些事情,民生一事,江南本就富裕,无需钟南太过于操心。

但也足以让钟南忙得抽不开身。

钟南想了想道:“你对于这些事情莫非不太擅长?”

元正苦笑道:“不是不擅长,而是压根儿就没有干过这样的事情,别的不说,如你写了一首不错的诗词,我能看懂大概的意思,却欣赏不来。”

“半吊子的水准,二者,评量一个人的才华有几何,这种事我不好下手。”

“当初我也没有学过这些东西,我只是知道知人善用,但那也是建立在体系完善的情况下。”

“其实我自己来干这些事情也可以,但我害怕经过我认可的人,会有些气度跋扈,自以为是,我这样做,会破坏掉一部分的政治平衡。”

“眼下多事之秋,细枝末节的事情,应该计算的,还是要认真计算才是。”

钟南道:“我替你做这件事也可以,不过考生们的卷宗,得派人送到青山郡里来,这个时间点,我去旧南越之地也不合适。”

“或者说,你可以直接将参加文试的人安排到青山郡里,武将的事情,就让大夫一个人慢慢的在南越大地上折腾就行了。”

“你也不用将我想得过于忙碌,其实这几日,我的小日子过的也还不错,有了张工之后,我的闲暇时间多出来了不少。”

“虽不至于整日无事,夜夜笙歌,也绝对谈不上忙碌。”

“不瞒你说,我本计划在旧南越建立书院,培养咱们的读书种子,为以后的文官打好坚定的基础。”

“武将一事,我又不懂沙场征伐,便不多过问。”

元正看了一眼钟南,打量道:“你说你不懂沙场征战,怕是谦虚了吧。”

钟南嘴角微微上扬道:“不懂就是不懂,我是个读书人,又不是一个武夫。”

元正打趣道:“既然你是一个读书人,那我问你,你这元境初期的修为,是从哪里来的,你的剑道,又是从哪里修行而来的。”

“我知道你有一段很是不错的机缘造化。”

“领兵打仗,身先士卒,你也许真的不行,可是排兵布阵,调兵遣将,肯定是可以的,不然,你也不会凭借感觉,拿下青山郡,继而发兵旧南越。”

钟南抿着嘴笑了笑,刻意转移话题道:“此事暂且不提,你看,地方到了。”

驿馆门口,两位守卫微鞠一躬道:“见过两位公子。”

元正摸了摸自己的额头,等时机成熟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看看钟南在军事上的才华。

第四百六十一章 人之常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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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驿站里,以前也来过这里,但这一次的心情有些别致。

大院里,空荡荡的,钟南拿下青山郡的时间还不是很长,原本外地的客商也暂时停止了进入青山郡里。

如果是在以前的话,这个时候,驿站里的人只多不少。

一边走着,钟南一边说道:“青山郡虽然是我们的了,可是外来贸易的油水,暂时和我们没有多大的关系,估计要在很久之后,青山郡的外来贸易才能够恢复正常。”

元正微笑道:“据我所知,南越那里的商贾,有许多都是北方来的,都是齐冠洲和我的父王安排过来的,如果将南越的贸易和青山郡的贸易组合起来,不知道会是一个什么样子?”

钟南想了想说道:“如果将雄州还有冀州的贸易连接成一条长线的话,那会不会更好?”

元正哈哈大笑道:“本来我是没有这样的想法,听你这么一说,倒也觉得这件事倒是有搞头,不过我的师兄苏仪已经开始着手这件事了,按照时间来算的话,大概要在三五年之后了,那个时候,我们眼下所占据的城池,到底还是不是我们的,还是两说之事。”

战争对贸易的影响还是颇大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黑商,在战争之前开始囤货,除却在关键时刻大赚一笔,也是为了避嫌。

战时期间,贸易往来的队伍当中,最是容易出现斥候探子。

有些银子没有挣够的人,还是愿意在战时期间顶风作案的,有些事情在战时根本说不清楚,偶尔误杀一二的事情也是常有发生。

进入这个空荡荡的大院里,当下,便有两道锐意十足的真元分别朝着元正和钟南袭来。

元正快速瞬移,避开了这足以将元境高手重伤的一掌。

来人是一个约莫二十五岁的年轻人,身着锦衣玉带,气度不凡,略微带着几分书生气。

流露出来的真元威压,确实让元正都有些意外了。

元正开口道:“不打一声招呼,就直接动手了,未免有些不讲究吧。”

裋褐凝视元正,眸子清澈,没有试探之意,也没有杀气,越是清澈的眸子,便越是证明这个人,在修行道路上保持着心境澄明,念头通达。

这样的人,在武夫的行列之中几乎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二十五岁的化境高手,这个世上的确是没有多少,不过元正倒也不害怕和眼前的裋褐正面一战,对方虽然在化境,可毕竟是戚永年派过来的人。

以后还是要跟着自己吃饭的,再者,元正虽然察觉到对方的真元清澈雄浑,可总觉得底劲不足。

就像是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却没有多大的力气。

裋褐道:“我在稷下学宫里的时候,一直都在听说,公子你的武道修为可以傲视年轻人,看到公子来了,一时间忍不住,就这样唐突的试探了一番,不知道以公子的眼光来看,我这点微末的修为,可还看的过眼?”

元正看了一眼地上的掌印,也幸亏元正的反应速度够快,真的中招,就算是元正,在一时三刻之内,也会气息不顺,难以保持巅峰状态。

被别人试探,又能恰到好处的保持风度,这件事情看似随意,实际上难度很大。

就是在看一个人在刹那之间的反应,若是避开了,或者说回应的很好,别人还觉得这个人不错。

若是中招了,尽管对方不会多说什么,甚至还会说出几句自谦的话,可场面还是会有些难看的。

为人主上的人,最是害怕在不经意之间,被别人抓住了死穴,或是被人抓住了空挡。

另外一边,钟南已经拔出了劣质的铁剑,剑气纵横,剑气如虹,化作金色的圣龙,在这个大院里游荡,形成强烈的威压。

钟南的对手,可是一个化境后期的高手。

冷不丁一拳过来,也幸亏钟南的武道修为足够,不然的话这一拳,足以让钟南睡在地上起不来,能够让素来都不会拔剑的钟南亮剑,本身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渐渐地,裋褐和马明的身后分别站了五个人。

裋褐身后的人,都有着统一的锦衣玉带,颇为温和的书生气,自带谦谦君子温润如意的气场。

马明的身后,虽然没有锦衣玉带,只是粗布麻衣,可是身上流露出来的肃杀之气,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大院的上空,都有些雷云密布,下一刻,就会爆发出无数雷霆。

元正在此刻哈哈大笑道:“没有想到啊,我遇到的都是文官的袭击,你遇到的却是武将的希冀,我一直以为我的运气都不好,没有想到和你对比之下,我的运气还算是好的。”

钟南没好气的看了一眼元正,方才,钟南的后背都有些发凉。

这个马明,一看就知晓是膂力过人,精通捉对厮杀,其眼神明亮,气度沉稳,想来也是在稷下学宫里,经过了各种各样的试练。

遇到这样的十二个人,元正和钟南的心里欣喜之余,又觉得对不住戚永年前辈。

来到这里之前,元正和钟南一直都以为,戚永年派过来的十二个,都属于武道修为还在象境左右,前途不错,苗子不错,但是还没有办法直接上战场,还需要好生打磨一段时间。

如今来看,元正和钟南完全多虑了。

元正打量了这十二个人的架势。

走文官路线的,应该以裋褐为主,走武将路线的,以马明为主,这些人整齐到了毫无多余的地步。

每一个人流露出来的气场,融合在一起的时候,像是浑然天成的。

裋褐和马明分别带头微鞠一躬道:“稷下学宫,十二天狼,见过主上!”

元正听说过贪狼十八骑,如今又来了十二天狼,还真的让元正一时间有些恍惚,又有些哭笑不得。

开口道:“你们的宫主,并没有陪着我,只是告诉我,你们就在这里等着我,现在,你们已经是云端之巅的一份子了。”

“我这个人不适合讲开场白,不过你们既然来了,我就要好生招待一番。”

“吃喝嫖赌这些事情,不知道你们钟意否?”

有些人看起来正经,是青楼里的常客,也是赌场里的骄子,元正以前就是这样的。

他接触过很多读书人,也有很多读书人,随着姑娘进入房子之后,就已经急不可耐了。

裋褐和马明两人面面相觑,总觉得这个年轻的主上一点都不成熟,可这样的一个人,却能够得到宫主大人的赏识。

往深处一想,大概每一个喜欢干大事情的人,爱好一般都比较野蛮通俗。

人活着就是为了活的更加自在,有些人喜欢山上清风,海上明月,自然就有人喜欢吃喝嫖赌这些事情。

大家都是年轻人,裋褐作为一个读书人,脸上当然是挂不住的,有些难为情的说道:“谢谢主上的好意,但我们读书人对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不感兴趣,也不能说是不感兴趣,实在是拉不下脸。”

“马明他们那些武将,应该对于这些事情还是蛮上心的。”

元正饶有兴致的看了看马明,马明没有说话,元正心里大致已经猜测到了答案。

微笑道:“今夜,你们就可以去青山郡最好的青楼里,纵情歌舞,以及卧榻之上那些见不得人又很舒服的事情了。”

马明老道的微鞠一躬道:“主上如此迁就,我们也只好恭敬不如从命了。”

人活着,总要流露出来一些缺点,若是连缺点和爱好都没有的人,那样的人,未免也有些太可怕了,也很容易遭人猜忌。

“各位,先随我去郡守府里安顿下来吧。”元正道。

旋即,元正和钟南带着稷下学宫生猛的十二天狼,又开始原路返回,去了郡守府。

半路上,钟南暗中传音说道:“我觉得你这件事不太稳妥,人家是从稷下学宫里出来的人,武道修为,都是清一色的化境,那些武将,可没有一个人是花架子,一看就知晓,经常去妖兽山脉厮杀,经常和外人演武练兵,甚至我怀疑,他们每个人,都曾经带着一路军马,干过讨伐山贼的事情来练手。”

“以裋褐为首的文人们,没有儒家子弟的繁文缛节,也没有那么多的避讳可言。”

“大致可以归纳为平素枢机的那一类人,我们这么招待人家实在是有些不讲究啊。”

元正暗中传音应道:“无妨,裋褐他们,应该对文人的文房四宝古玩字画比较感兴趣,青山郡里的府库当中,应该还有不少的存货,可以打开府库大门,让他们任意挑选。”

“武夫喜欢去青楼里,那是因为大多数武夫的嘴巴都比较笨,不擅长忽悠姑娘,姑娘们对于武夫,似乎天生也没有多大的好感,去青楼算是一条捷径。”

“这也是人之常情,我们应当理解。”

钟南道:“我是真的头一次知晓,你竟然是如此厚颜无耻之徒。”

元正抿住嘴,没有笑出来,因为后面还有人跟着。

第四百六十二章 龙灵根

南海,浪潮汹涌,白浪一波接着一波。

海中有妖兽无数,兴许,还存在着外人不可知的奇珍异兽。

岛屿上,树木繁茂,鸟语花香,一位粉衣赤足的妙龄少女缓步走在岛屿上的小路上,两边的花草树木,见到这位妙龄女子来了之后,竟然和人族一般,鞠躬作揖。

少女的身上流露出一股柔和的光辉,所到之处,引得灵气汹涌朝着这位少女涌来。

岛屿中心,有一座不打不小的木屋。

木屋外面,有三个人,两个老妪,还有一个不到五岁的孩童。

南海之上的每一个岛屿兴许都居住着人家,只是这座岛屿,只有三个人。

孩童见到这位少女归来,也是赤足,光着脚丫子快步跑过来,接着双脚蹬地,一步跃起,扑在了这位少女的怀抱里。

奶声奶气的说道:“姐姐终于回来了,外面的世界如今怎么样了?”

少女抱着弟弟,缓缓走到木屋跟前的小板凳上坐了下来,拍了拍自己的小腿,这一路上,少女走的有些乏了。

一位老妪端着一碗清水递了过来,说道:“少主此次外出探查情报,想来也经历了不少的坎坷吧。”

朵思流露出一抹柔和的微笑说道:“辛苦倒也没有多么的辛苦,我没有想到的是,这一次南越的局势发生了变化,齐冠洲投降了,投降给了一位少年。”

“那个少年,好像是武王元铁山的庶子,如今自立门户,开始在大争之世里,斩头露角了,可是武王庶子拿下旧南越之后,没有搜刮民脂民膏,也没有排出探险队来我们海上搜寻。”

“那是一个不错的少年哦。”

看到少主天真的笑容,老妪的心里有些揪心,人族是那么的无耻,当年为了争夺南海里的龙灵根,不惜代价杀了海族百万之众,如今哪怕换了一个少年成为了旧南越的主人,老妪的心里,还是无法忘记当年的事情。

当年,这个小岛上生活着很多人,海中,也生活着很多人,事到如今,各个岛屿上,说不出来的荒凉落寞,尽管有一些海族还保留着当年四五成的实力,可也是血脉渐渐稀薄,江河日下,一天不如一天。

龙灵根还在南海之中,人族当年没有得手。

却也引发了另外的事情,海族原本有不少对龙灵根觊觎的人,因为人族介入了此间事宜,也开始违背了海神的组训,想方设法的想要获得龙灵根,得到传说中的力量。

人族来海里折腾过后,并没有让海族更加的团结,反而让海族四分五裂了。

很难重现,上古时期的辉煌盛世了。

老妪说道:“如今其余各岛,闻到了战争的味道,那个人族少年拿下南越之后,定然会想办法将触手延伸至南海之中,齐冠洲当年没有做到这件事,那是因为齐冠洲的手底下没有天境高手,可那个少年,就不好说了。”

两位老妪的脸色很是难看。

龙灵根可以让整个南海衍生出无穷的灵气,滋润整个海族。

更可以壮哉气运,打开通天之门。

落在个人身上,可延年益寿,可以增加武道修为,更可以遮掩天机,不被上苍算计。

这样的好处,是一个人都不会错过的,想来,这个时候那个人族少年应该已经知晓了。

可是他们没有办法,海族想要团结起来,实在是太难了。

多年来,自相残杀,南海上,虽然没有战火,可是血水,也曾一度染红整个海域。

而这个少女,就是唯一知晓,龙灵根位置的人。

也有很多人,在四处搜寻这个少女的下落。

少女抬起头,看着湛蓝的天空说道:“我觉得那个少年是一个不错的人,我想要将龙灵根,交代在他的手上,他手里有一柄剑,并非杀伐之剑,是一柄木剑。”

两位老妪听到这话,陷入了沉思。

一柄木剑,她们记得,当年东海有一个姑娘,手里就有一柄甚是不错的木剑,拥有五行之力,可开导世间万物。

能得到这样的木剑,本身需要极强的气运,用来献祭。

“少主莫非真的觉得那个少年,可以承担起这样的重任?”老妪不是很放心的问道。

她们害怕,少主因为一时间糊涂,就坐下了错误的决定。

少女清澈的眸子里,闪过一抹忧伤,说道:“盛夏的星空在海上看的话,会更美,可这些年来,海上,都是血水,我们南海的海族,再也承受不起继续自相残杀,同室操戈了。”

“龙灵根的力量是神奇的。”

“对我们海族来说,却是灾难。”

“早一天,将龙灵根交代在重要的人手上,我们海族,也可以早一天停止纷争。”

“我也不傻,我当然知晓龙灵根不能轻易易主,可我觉得,那个少年,真的是一个不错的少年,气运昌盛,拥有木剑,他身上,似乎还拥有一条龙脉,应该是当年西蜀大地的龙脉。”

“交代在他的身上,也该是一个完全之策。”

这些年来,为了保护这个秘密,少女一直都在这个小岛上,只能在特定的日子,可以外出,可以去看看海面上的星空,所看到的,不是星空,而是战争。

老妪说道:“少主若是真的让那个少年来到了这里,也会让其余的族群知晓,到时候,人族和海族的战争,将会再度开始的。”

“他想要得到龙灵根,只能来南海。”

少女道:“我也在思考这件事,可我更担心的是,那少年身边有许多心怀不轨的人,乱了他的本心。”

“我想要私底下接触到那个少年,可我自己又无能为力。”

说到这里,少女心里很是纠结。

少女的弟弟忽然开口道:“姐姐要是想要接触到那个大哥哥的话,我可以帮忙的。”

少女无奈笑道:“你又能帮上什么忙啊?”

孩童摇身一变,化作了一只洁白的雪鹰,在木屋的上空,盘旋了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姐姐,我已经可以飞翔了,可以飞入人族的世界里。”

少女清澈的眸子里流露出一抹不可思议。

两位老妪见状,更是提心吊胆。

少女道:“好弟弟,人族的世界是很危险的,你若是进去了,遇到了危险,要记得及时回来。”

一边说着,少女快速结印,一抹彩色的祥瑞之光落在了雪鹰的身上。

“海神的祝福,可以让你短暂的拥有天境高手的速度,一定要在危险的时候使用。”

弟弟笑嘻嘻应道:“知道了姐姐,我一定将那个大哥带到我们这里来。”

……

第四百六十三章 雅兴

极赋正文第四百六十三章雅兴青山郡的府库里,裋褐率领自己的师弟们,正在挑选自己喜欢的古玩字画。

仓库里,虽然没有什么大师之作,可许多文人用的器皿,都是用材质上佳的深山古玉雕刻而成,到了夜间,可发出荧荧之光,可以和月光遥相呼应。

元正和终南亲自陪着裋褐等人,在这个仓库里。

文人喜欢的东西,无非就是古玩字画,以及名贵玉器。

这一点,似乎是共同的,至于山上清风,海上明月这等虚无缥缈的事物,到达了一定人生境界的人,都会懂得欣赏,懂得感受,还有那动人的松涛。

对于女人尤其是美女,其实大多数文人,还真的没有怜香惜玉的心思。

只是希望有一个美女,或者很多个美女,可以陪伴着自己,给自己红袖添香,按摩捶肩,更细致一点就是给自己端来洗脚水,然后在给自己把脚洗了。

不添麻烦,多多少少做点有用的事情,这就是大多数文人心里的真实想法。

偶尔来了闲情雅致,看到了一两个美女,兴许也会吟诗作对,赞美美人。

也有很多美女,就因为一个文人给自己吟诗作对了一次,一辈子,都成为了文人的奴隶。

这些事情,不在少数。

真正懂得欣赏美女的男子,也都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成就普遍都不是很高。

心思都用在了女人的身上,哪里还有什么功夫去干正经事情。

终南是属于比较少数的文人,对于美女,似乎心里没有什么特别的执念,只要身边有一个默默的陪伴着,就是最大的幸福。

萧子珍遇到终南,是萧子珍的运气,终南能够遇到萧子珍也是钟南的运气,两个人的身上有许多相似的地方,也有许多可以互补的地方。

找女人这种事,大多数男人都希望是那种过日子的类型。

在真正成家立业之前,又想要多玩弄一些女人,等浪荡够了,就去找个可以过日子的女人,过着自己安安稳稳的小日子。

不多不少的男人们,都喜欢那种温柔贤惠的女人。



以抚摸自己的心殇,也可以给自己洗衣做饭,两人相继无言,也能够默默欢喜。

极少数的男人,找女人都是以平素枢机为主。

平素枢机的女人,最大的好处就是内政足够稳定。

就像是元正和单容之间的关系,单容就是一个平素枢机的女人,单容可以代替元正处理一些政务,也可以代替元正当家做主,元正也十分放心将重要的事情交代给单容去做。

这就是平素枢机的好处,不用担心对方的模样有些可怕。

更不用担心对方会给自己带来麻烦,反而会给自己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甚至很多好处,都比较闷骚。

如果实在是遇不到平素枢机的那一类女人了,就只能够退而求其次,寻找温柔贤惠的。

温柔贤惠,不算多好,也不算多好,在真正的有能力的人看来,温柔贤惠,绝对不是什么褒义词。

只是大多数女人们,都觉得,温柔贤惠是赞美,实则,温柔贤惠,也只是大体上可以看得过去而已。

裋褐带着自己的师弟们,每个人选择了一件自己所钟意的东西,并没有多拿,只是一人一件。

元正和钟南都很是欣赏这样的行为。

几遍裋褐这些人,将这个府库给搬空了,元正的心里也绝对不会多说什么,甚至也是满心欢喜,起码这里,能够让稷下学宫的学子们心动的东西,也算是给自己立下了一个不错的口碑。

可是选择东西,只是选择一个,这里面的讲究是很大的。

尤其是一这个数字。

但凡有本事的人,都讲究一个广覆居一。

能在裋褐这些刚出师不久的人身上,看到这样的品质,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稷下学宫里,传授本领是真的,但是有些东西,是不会传授的,而是让个人去慢慢领悟的。

元正对钟南笑道:“也不知道马明他们,这个时候在青楼里折腾的如何了,会不会如同猛虎下山一般呢。”

钟南实在是不想要和元稹谈论这个话题,即便

清楚,元正这句话,不是字面上的意思,可还是不愿意和元正将这个话题给继续下去。

“已经备好了药浴,你们看着好好休息一下,再过上几日,我便派人,将你们十二个人,送到我师兄那里去。”

苏仪师兄看到这十二个人,心里应该会很是高兴的吧。

离开府库之后,元正抬头看了一眼天空,新生有感,总觉得自己会遇见一件特别的事情,可到底是什么事情,元正自己也说不出来。

预感,对于元正而言,是极为重要的。

因为元正的预感,从来都没有失礼过。

郡守府里,元正泡了一杯热茶,和钟南两个人一副无所事事的模样。

元正道:“大哥就在隔壁的云海郡,我们想要过去看看的话,似乎不是那么的方便,大哥知道戚永年前辈将十二天狼送给我了,可我很想知道,大哥如今对我的心态,究竟是怎样的。”

钟南不理解的说道:“为什么你会突然之间在乎你大哥的想法?”

元正道:“我和大哥曾经在瀚州之外,发生过一战,还是赤手空拳的一战,那个时候我的大哥便对我说过,有朝一日,我们兄弟两人,将会在战场上遇见的。”

“当时我将所有的事情都想的很乐观。”

“以为不会在战场上遇到我的大哥,也不会在战场上遇到我的父王,如今再来回过头看看,当时的自己还是太幼稚了。”

“真的遇见了,那必然是立场不同的,若是草率的一战,双方心知肚明,也不合适。”

“若是放开手脚的厮杀一场,对于我元家来说,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最让我如鲠在喉的事在于,父王这一辈子,命都很苦,错过了我的娘亲,也错过了自己的另一个人生道路,一辈子,都在大魏的君王社稷之下,抬不起头来。”

钟南不知道如何开导元正,因为他不是元正。

表面上的事情,总还是有办法去解决掉的,唯独埋藏在心里的那些事情,总是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上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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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四章 武夫的苦涩

极赋正文第四百六十四章武夫的苦涩庭院里,鸟语花香,一位姿容上佳的女子,在马明的面前,宽衣解带,穿了一身只可以遮住羞丑的贴身衣物。

却也没有着急,就朝着马明这里投怀送抱而来。

马明生的高大英俊,膂力过人,气血旺盛。

在稷下学宫里的日子,马明有好几次都想要偷偷摸摸的去一次青楼,然后欢度一晚,体验一下,人间滋味。

也曾对稷下学宫里的某一位师妹,有着模糊的好感。

但是马明,终归只是一个武夫,虽说统兵作战的才华,很是不俗,可是在忽悠女人这件事上,马明还真的没有什么天赋。

也不认为自己就是一个好男人,马明想要当一个坏男人,可是马明好几次想要让自己坏起来,都坏不起来,这种感受,估计只有马明自己心里清楚。

寂寞的滋味,马明早已经品尝够了。

也是在寂寞当中马明实在是无事可做,就刻苦修行,直到现在有了化境后期的修为,尽管真元还很虚浮,不过打磨一段岁月之后,马明也就成为了真正的高手。

马明有些不太理解的问道:“姑娘生的如此好看,陪伴着我这样的粗人,难道不觉得有些屈才了吗?”

这些小姑子,年纪也过了二十四岁,按照青楼妓院里的标准来看,过了二十四岁的姑娘,已经算是老姑娘们,不怎么新鲜了。

除非模样生的特别好看,不然,也会被青楼里的管事,以很低的价钱卖给一个大户人家当做发泄的工具。

马明只是觉得这个姑娘有些好看,在青楼里讨生活,有些对不起这个姑娘的姿色。

这样的心绪,大概每一个男人在最开始的时候,都会有的。

但是马明不知道这个姑娘的往事,当初为了争夺花魁的位置,给另外一个好姐妹的汤药里,下了剧毒,让那个好姐妹到死都不知道,死在了谁的手上。

也曾经为了巴结青山郡的某个公子哥,跪在那个公子哥的面前,献媚了很长的时间,直到她的膝盖实在是硌得生疼,又坚持不住的

时候,她才站起来了。

便是如此,也没有让那个公子哥,起半点恻隐之心。

从那个时候起,这个姑娘就有些后悔当初毒死自己的好姐妹了,若是那个好姐妹还在的话,闲来无事的时候,也可以说说话,解解闷,这几年来,她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

虽然也有几位主户经常照顾她的生意,可是她自己也知道,过了二十四岁,若非脸蛋儿还能看得过去,早就没有什么生意可言了。

实际上,她已经江河日下了,等过了明年,兴许,她也会离开这里,或者说,被狠心的管事,以很低的价钱给卖出去。

面对马明的提问,她老道的应道:“因为将军点了奴家,奴家就要伺候好将军,这是我的职责之所在,若是将军不满意了,奴家的心里也会过意不去,毕竟将军花了那么多的银子。”

听到这回答,马明有些恍惚。

他很早之前就知道,如果有一天,自己成为了真正的将军,其实可以拥有很多个女人,也有很多貌美如花的女人,会跪在自己的面前,这也是眼睁睁的现实。

可是啊,他还是想要保持住自己的赤子之心,遇到了自己喜欢的姑娘,然后脸色通红的跟对方说一声,姑娘你好,初次见面之类的话语。

他想要一个女人,可以明白自己内心真正的想法,可以抚慰他的疲惫,但他是一个将军,在年少的时候,遇不到那样的一个姑娘,到了现在,那就更加遇不到了。

不同的年纪,有着不同的想法,这一点,马明的心里很是清楚。

但是啊,马明还是希望遇到那样的一个人。

这会儿,其余的师弟们,应该已经在卧房里忙活了起来。

马明一时间有了反应,索然无味的说道:“睡觉吧。”

这位貌美的姑娘轻柔的嗯了一声,很是顺从,这个瞬间,马明还是喜欢这个姑娘的顺从,但是下一个瞬间,马明就不是那么的喜欢了。

要是戚永年知道,元正将十二天狼其中的六位安排至青楼妓院之中,真的不知作何感想。

翻云覆雨的过程固

然是美妙的,可是第一次的翻云覆雨,注定不会太长的时间。

不过第二次,第三次,作为一个武夫,应该体现出来的英勇,自然会体现的淋漓尽致。

总之,马明对元正这一次的安排,很是满意。

九真郡。

秦大夫恰好也在外面,张美娘也来了,陪着秦大夫,给秦大夫按摩捶肩,端茶倒水,无微不至。

抬起头,一只雪鹰从南海的天空而来。

秦大夫眉头微皱道:“传令下去,所有的弓弩手,不得射向那只雪鹰。”

传令官立即下去了,秦广鲁站起身来,仔细凝望那一头雪鹰,他虽然没有看出来什么,却已经感受到了一部分微妙的气息。

南海很深,里面的大妖,到底有着怎样的武道修为,也是未知之数。

南海的岛屿里,也有不少旧南越的余孽在那里,蛰伏着,等待着一个合适的时机。

有一件事,让秦广鲁比较好奇,那就是旧南越的龙脉到底去向了何方。

西蜀的龙脉离开了,旧南越这样的地势,临近南海,龙脉归海可以理解,可即便是归海了,也应该会继续庇佑着整个旧南越。

当年西蜀一战,那是真的因为西蜀气数已尽,无力再战了。

可是当年旧南越一战,旧南越并没有气数已尽,旧南越的帝王,正值鼎盛岁月。

按照道理来说,正是大有可为的时候,依靠旧南越的地势,不说是开疆扩土,保境安民,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

张美娘好奇问道:“那只雪鹰,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秦广鲁神秘说道:“我说不上来,但总觉得,那只雪鹰,和其余的雪鹰不太一样。”

“兴许,是南海传来的一个信号吧。”

张美娘似懂非懂的说道:“估计,是一个不错的信号呢,雪鹰,也代表着祥瑞和吉祥如意。”

秦广鲁笑了笑,拿下旧南越之地后,秦广鲁总觉得,心里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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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五章 强大阵容

极赋正文第四百六十五章强大阵容雪鹰很快飞过了旧南越大地,来到了青山郡内。

这一刻,但凡是抬起头看的人,都能看见那只翱翔的雪鹰。

还在庭院里的元正,思虑着接下来的战事,以及好久没有去过的江湖了。

正在这个时候,雪鹰忽然之间,俯冲而下,朝着郡守府里而来。

元正和钟南同时抬起头,弓弩手们,已经射出了箭矢,元正大袖一挥,真元激荡开来,震碎了箭矢,雪鹰在空中顿了顿,然后才来到了郡守府的庭院里。

落在地上,化作一个五岁的孩童,穿着一身黑衣,赤足。

却有一双湛蓝色的眼睛,有些紧张羞涩的看向了元正,准确来说,是看向了元正腰间的木剑开花。

元正和钟南对视了一眼,妖兽化形这种事情,那是建立在妖兽血脉等级高等,并且有一定修为的基础上,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能够化作一只雪鹰来到这里来,着实让元正和钟南的心里意外。

小男孩奶声奶气的说道:“你是元正哥哥吗?”

元正疑惑道:“小家伙,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

小男孩上前,仔细感受了一番说道:“元正哥哥,其实我是来自于南海的使者,我家姐姐,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找你商量,如果哥哥方便的话,可不可以跟随我去一次南海。”

元正蹲下来,很柔和的说道:“给哥哥一个理由,哥哥一定要去吗?”

听说是南海来的,元正表面上很平静,心里泛起了波澜。

他去过北海,深知海上的恐怖,北海有巨兽,有鲲鹏的巢穴。

南海有什么,元正不知道,但肯定还是有些东西的。

小男孩道:“这件事我不方便在这里说,哥哥随我去了南海,不就知道了,这一次我来到人族的世界,也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沿途,有许多弓弩手对准了我,可我还是来了,就是为了让哥哥去南海,去见我的姐姐。”

小家伙很谨慎,不会将那么重要的事情,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出来,周围的弓弩手和护卫们还没有散去,小男孩的心里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他的武道修为很低微,这里又是人族的时间,若非年少无知,恐怕现在,就已经心生敬畏了。

元正觉得有些云里雾里,忽然之间,木剑开花发出了细微的剑鸣,这一刻,元正就已经知晓,南海,还是要去上一去的。

可他想要等到将十二天狼送走之后,再去南海。

元正委婉的说道:“哥哥现在还有些事情,可否等上几天,哥哥陪着你一起去南海。”

哪怕很委婉,还是让这个小男孩的心里有些芥蒂,有些不舒服。

姐姐那么重要的事情,这个大哥哥,竟然还要推辞。

小男孩不高兴的说道:“事情真的很重要,涉及到了南海生死存亡的大事,若非哥哥腰间的这一柄木剑,姐姐也不会派我出来,来接哥哥去南海的。”

元正心里咯噔了一下,如此说来,这个小家伙的姐姐,已经见过自己了,是在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怎么自己不知道?

下意识的问道:“我可以带着别人一起去吗?”

小男孩看了看钟南,以为元正要带着钟南一起,点头说道:“可以啊,海上的事情有些危险,如果哥哥可以多带点人的话,就尽量多带点人。”

听到这句话以后,元正就已经大致猜测到南海的事情非同小可了。

端详了一会儿说道:“好,哥哥知道了。”

元正命丫鬟侍女们给这个小家伙准备了一桌子的点心饭菜,还有凉茶。

小男孩不会用筷子,手抓饭,显得有些别扭,侍女见状,赶紧给小男孩拿了一个勺子过来。

有了勺子之后,小男孩吃起来,才更加爽利了,嘴巴很忙活,第一次吃人族世界的食物,新鲜之余,也觉得格外的好吃。

元正和钟南没有打扰小男孩吃饭的兴致,来到了屋外。

说道:“十二天狼去云端上城的事情,估计要拖一拖了,虽然不知晓南海到底有什么事情等待着我,可是蒙金要陪着我一起去,泰明留在旧南越之地,主持大局,泰鸿则跟我一起去。”

“南云江上,虽然没有迎来多事之秋,黑龙王也千万不能离开了驻军之地。”

“两位天境强者陪着我一起去,应该是十拿九稳的。”

钟南皱眉道:“事态竟然会是如此的严重。”

元正的嘴角溢出了一抹鲜血,接着“噗”的一声,吐出大口血水,脸色苍白了起来。

言道:“方才我暗中推演计算了一番,这个小男孩以及他的姐姐对我没有恶意,反而很看好我,我能感受到他们的善意,我想要推算出到底是什么事情,结果遭受了反噬。”

“得到的结论便是,我想要去南海见到他的姐姐,可能会有些难度,在半路上,将会遇到海族不少高手。”

“这让我想起了北海的事情,在北海游历的时候,其实没有遇到多么扎手的点子,可南海上,还是有不少扎手的点子。”

“没有天境高手陪着我一起去,我心里不放心,可眼下,也不能全部都将天境高手给带走。”

钟南嗯了一声道:“十二天狼,我将暂时安顿在黑水河,黑龙王身边,也让他们提前感受一下南云江上的氛围,那里对于任何一支军旅而言,都是生命禁区。”

“你大可放心。”

元正心里还是有些不太放心。

南海所发生的事情,大魏的钦天监,或多或少,也注意到了。

这一次,南海之行,也许比想象之中的要复杂很多。

本来趁着夏季无战事,元正打算休养生息,开荒屯田,厉兵秣马,重新部署接下来的大局,如今,这件事只能在一次落在钟南的肩膀上了。

苏仪师兄那里,也将会承担不小的压力。

所幸,钟南和苏仪的才华,都不是一州一郡之才,都有经天纬地之才。

要是没有这两个人,元正别说去南海了,绝对是寸步难行的局面。

元正忽然说道:“我想起了秦岭深处的黑雪公主,要是黑雪陪着我一起去南海的话,应该会更有把握的。”

可惜啊,黑雪只会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寻常而言,都在自己的冰雪王宫里,过着自己舒舒服服的小日子。

钟南道:“黑雪公主愿意出现的话,自然会出现的。”

元正无可奈何的说道:“也是,有那样的一个人存在,冥冥之中,自然也会感受到些许底气。”

真正的底气,来自于元正的内心。

等到小男孩吃完饭以后,泰鸿也从黑水河里过来了。

蒙金依然在暗处,作为元正的贴身保镖,不会轻易露面。

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小男孩坐在元正的前方,泰鸿跟在后面,三人没有多余的耽误,直接去了南海。

万里烟云照以极快的速度,越过了旧南越九郡来到了南海边上。

在快要入海的时候,三人停了下来,站在金色的沙滩上,特意看了一眼浩瀚的南海。

元正好奇问道:“从这里出发,见到你的姐姐,差不多有多少路程?”

小男孩看了一眼无边无际的南海,浪潮涌动,天生敏锐的小男孩,察觉到了丝丝不对劲。

当他化作一只雪鹰离开南海,去往人族世界的时候,就已经有海上的强者注意到了,也注意到了小男孩的血脉。

海面上看似风平浪静,实则已经有人守株待兔了。

小男孩略有些心虚的说道:“本来以我们的速度,要不了多长的时间,就可以找到我的姐姐,但是现在海里有许多强者,在等着我们。”

“我有些害怕。”

小男孩当然不知道泰鸿是一位天境高手,泰鸿也将自己的气息掩藏的很好。

元正柔声安慰道:“不用害怕,哥哥在呢。”

忽然之间,泰鸿心生感触,接着,一位带着银色面具的天境高手,毫无预兆的来到了此间。

同样都在海岸上,独孤信觉得,东海的海岸,看上去更加悠远绵长一些,南海的海岸上,多了几分燥热。

见到自己的师傅来了,元正的心绪有些复杂,因为他已经知道到了师傅真正的身份。

这个时候,到底是叫一声姥爷好,还是叫师傅比较合适?

独孤信转过身来,摘下了自己的银色面具,流露出一张英俊,棱角分明的脸,眸子深邃,宛若黑洞一般。

元正很是意外,也不曾想到师傅这一次如此直接的摘下了自己的面具。

仔细看的话,独孤信脸上的轮廓,和元正脸上的轮廓,还有几分相似。

元正道:“师傅也推测到了,我在南海,会遇到凶险,故此,特意来了?”

想了想,还是叫师傅比较合适一些。

小男孩也不怕生,对着独孤信可爱的笑了笑。

泰鸿此刻又一次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压力,这样的压力,泰鸿在黑龙王跟前感受过,不过独孤信身上流露出来的威压,似乎比黑龙王的威压,还要厚重磅礴。

到了此时此刻,泰鸿才知晓,元正的师傅,竟然拥有着如此实力。

独孤信道:“你去西蜀见你父王的时候,其实那个时候我也在。”

元正如遭雷击,精神恍惚道:“我以为师傅还不知道呢。”

“当初师傅传授我沧海六合的时候,我本来以为,是我的根骨悟性打动了师傅,并且为了这件事,沾沾自喜了很长一段时间。”

“原来是这样。”

“不过我的心里更加的沾沾自喜了,背后有人,和背后没有人的感觉,终归是有所不同的。”

独孤信道:“如你猜测的一致,这一次你在南海,的确会遇到很大的凶险,却也面对着很大的造化。”

元正下意识问道:“可否能让我,自由的拔出木剑开花。”

独孤信呵呵笑道:“小家伙,想法不错,但这一次,真的有这样的机会。”

一个是外孙,一个是姥爷,两人相见,心知肚明。

大概两人太熟悉了,在这一刻,又太陌生了。

忽然之间,不知道该如何称谓对方了。

师傅来了,元正自然也就不害怕在南海上遇到什么凶险了,海中就算有天境高手,尽管掌握着地利。

可是元正这一次,身边有三位天境高手保驾护航,还有一柄极为不确定的木剑开花。

想当初,木剑开花,可是降服了不可一世的腾蛇。

元正问道:“是上船,还是乘风而行?”

独孤信简单道:“上船,是对南海最起码的尊重。”

南海边上,也有军队镇守,名曰水师,实际上并没有什么用处,只是一个摆设。

旧南越靠近南海,但也是以陆战为主的地方。

这个时候,一位年纪约莫四十余岁的将军从远处乘风而来,来到近前,深鞠一躬道:“主上有何吩咐?”

元正道:“准备一艘轻型战船,我要出海。”

这位将军闻后,当下对着天空击出一道灿烂的真元气浪,远处约莫数十丈的地方,一艘轻型战船,便直接下海了。

元正见状,探出一手,一股巨大的引力喷发,硬生生的将这一艘轻型战船,给拉扯到了此间。

“此事勿要伸张,违令者,斩。”元正心平气和的说道。

这位将军虽不知主上出海要干什么,但他也是过来人,有些事,不该问,就不要问。

重重的点了点头,便徐徐退下了。

几人上船,元正在船上大致看了一番,有准备好的肉干,淡水,还有清酒。

忽然间想起当初游历北海的日子,第一次出去,别云号和烟云号里,粮油大肉,面面俱到,就害怕在海上把自己给饿着了。

对比之下,这一次的出海,显得有些草率仓促。

但是阵容强大啊,起码不用提心吊胆的。

甲板上,泰鸿一个人懒洋洋的躺在睡椅上晒着太阳。

元正和独孤信则来到了里面的屋子,有一张茶桌,也有一副简单的茶具,元正烧水沏茶,手法不算娴熟老道,却也能勉强看得过去。

泡好茶以后,元正倒了一杯茶,双手给独孤信奉上了。

茶叶好与不好,在此刻不重要,重要的是,独孤信等元正给自己奉茶,等了有十多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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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六十六章 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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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男孩自己在一旁自顾自的玩耍着,心思放在了那些点心上面,偶尔,也会跑出去陪着泰鸿。

这个空间不算大,也不算狭窄的屋子里,就剩下了爷孙两人。

独孤信抿了一口茶说道:“其实我本来想着,有朝一日,我们两个人,会在东海见面,然后在东海的海域上坦白身份,顺带讲讲过去的事情,摘下我的面具,和你坦诚相待,但我没有想到,会是在南海的海面上,你我两人,坦诚相见,这个顺序好像搞错了。”

东海在大周境内,淸罗城周围,已经布置下了重重军马。

独孤信若是想要回去的话,随时都可以回去,那些兵马,对于独孤信这样的高手而言,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元正道:“我的娘亲,是一个怎样的人,我从父王那里听说了,是他们之间的故事,可我还是想要从您这里,知晓我的娘亲是一个怎样的人。”

听到这个问题,独孤信也没有哽咽,孙子应该知道的事情,独孤信也不会藏着掖着。

独孤信脸上的神情有些捉摸不定,仿佛所有的事情,都还在昨天。

一转眼的功夫,自己的外孙就已经长得这么大了,都已经成为了一方诸侯。

独孤信沉思道:“你的娘亲,你想要知道哪些方面的事情?”

元正洗耳恭听道:“方方面面的事情。”

独孤信笑道:“也是,你的确也应该知道你娘亲方方面的事情。”

“从小你的娘亲,就是一个单纯善良的姑娘,大概和我生活在东海,也没有接触到外人的缘故,她总是以为这个世界,就像是东海的蓝天白云那么简单纯粹。”

“偶尔听到我说起了外面的世界,江湖上的事情,总是格外的来劲。”

“一直嚷嚷着,要一个人一柄剑,去外面的世界,轰轰烈烈的闯荡江湖。”

“生活习惯上,你的娘亲并非那种贪慕荣华富贵的人,也不追寻漂亮的服饰,价钱高昂的胭脂水粉。”

“大致,你的娘亲本身就极为美丽,她自己,就已经足够惊艳了,无需外物来衬托。”

“说起江湖上的事情,你的娘亲有一次让我哭笑不得。”

独孤柔第一次挎着木剑开花走出东海的时候,在一个无人问津的小镇上,遇到了一个流里流气的青年,那个时候,独孤柔大致也不明白流里流气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那个青年,一直向独孤柔讨好,说了一大堆天花乱坠的话语。

那个时候的独孤柔,毕竟刚走进江湖里,对于自己的美貌一无所知,多年在东海生活,一直孤芳自赏,也不知晓,自己的美貌对于男人意味着什么,对于女人,意味着什么。

那个青年也不是元铁山,只是江湖上一抓一大把的那种流里流气的青年。

独孤柔不出意外的,被那个青年给蛊惑了。

事情有些老套,那个青年看独孤柔挎着木剑,也不像是一个真正的江湖女侠,便想办法,想要将独孤柔拐卖至青楼妓院当中,应该可以卖一个好价钱。

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在于,独孤柔都不知晓,青楼妓院到底是什么地方,到底是干什么事情的地方。

走进去之后,看到凶神恶煞的护院们,手拿长枪短棒,企图要给独孤柔一顿毒打,强行驯服的时候,也是从那个时候起,独孤柔才第一次感受到了这个世界的恶意。

她也没有拔出木剑开花,也没有施展自己的沧海**。

只是茫然而又无知的看着那些对着自己凶神恶煞的护院们,江湖险恶,她听说过很多次,总觉得很有意思,直到真正接触到的时候,她才意识到,江湖是用来感受的,而不是用来闯荡的。

以独孤柔当时的武道修为,完全可以脱困。

可就像是魔障了一般,不知道还手,眼看着势大力沉的一棒,就要砸在独孤柔的脑袋瓜子的时候,独孤信来了,只是大袖一挥,刹那之间,整个青楼被夷为平地,方圆十里之内,房屋尽数崩坏。

那个花言巧语的青年,没有倒在血泊当中,而是目瞪口呆的看着那一对父女。

当时独孤信想要杀了那个青年,独孤柔却反而求情,独孤信无可奈何,只好废了那个青年的奇经八脉,顺带,也震碎了他的牙齿和舌头,让他日后没有办法再去招摇撞骗。

本身,只是拔剑而出,或者杀气外漏,就可以解决掉的麻烦,却让独孤柔回到东海之后,难受了一个月之久。

第一次闯荡江湖,毫无意外是极为失败的。

独孤信也不知道如何开导,只好任由自己的姑娘从其中慢慢品味。

有些事情,本来就是自己慢慢领悟的,独孤信也明白这个道理,那也是独孤信对闺女头一次的狠心。

元正听到这话以后,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人和人看来,还是要多多接触啊,我要是我娘亲的话,别说是杀了那个流里流气的青年了,方圆十里之内,必然鸡犬不留。”

一边说着,元正身上就已经流露出了一抹强势凌厉的杀意。

独孤信微笑道:“一个月过去了之后,你的娘亲决定再一次行走江湖,我当时想要陪着你的娘亲,可你娘亲非要执意自己一个人出去闯荡,我又不放心,只好暗中默默地跟随。”

“其实第二次,你的娘亲在江湖上,才遇到了你的父亲。”

“元铁山并非一个花言巧语的人,可当时看见你的娘亲,也变得花言巧语了起来。”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你的娘亲,心里的戒备自然很是充足,可是一个不懂人情世故的小姑娘的戒备之心,也不是多么的可靠。”

“跟着你的父亲,在江湖上游荡了一段时间,逐渐的,你的娘亲才意识到,你的父亲并非来自于江湖中人。”

“其实那个时候,你的父亲身上还有一股朝气,为了世界和平而努力的那种朝气,大概,你的娘亲也是被这样的朝气给感染到了,从起以后,便对你的父亲芳心暗许。”

“其实你的父亲也对你的娘亲有意思。”

“大概也是你的父亲头一次,以江湖人的身份,遇到了一个单纯善良的姑娘,打动了他那一颗铁打的心。”

“事实上,我一直都在暗中默默守护着你娘亲,你的父亲若是敢轻举妄动的话,我也会第一时间废了你的父亲。”

听到这话,元正都为自己的父王倒吸了一口凉气。

老丈人就在暗中默默观察,并且还是一个天境级别的老丈人,看来,父王都不知道自己当时都经历了一些什么。

元正道:“那后来呢?”

独孤信道:“兴许是跟在父亲身边,你娘亲打破了心门,武道修为开始一日千里,原本拔之不出的木剑开花,也能随心所欲的挥舞,不但如此,沧海**更是一日千里。”

“几乎是以极快的速度,步入了高手之列。”

“其实,在根骨悟性上,你的娘亲是我见过最完美的一个人,她的根骨悟性在我之上,在你之上,也在你父王之上。”

“有一段时间,你的娘亲可以轻而易举的破开你父亲的先天罡气。”

“当时我悬着的心稍微放下来了不少,心里觉得,你娘亲日后进入天境,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你父王的根骨悟性也不差,先天罡气修行有成,日后进入天境,也是指日可待。”

“一想到我的女婿和女儿,日后都会成为天境高手,为了这样的想法,我也曾经沾沾自喜了一段时间,想着等他们走到那一步的时候,我好在那些好友面前炫耀一番,一门一户,出现三个天境高手,这样的事情古往今来几乎没有过。”

“可是我也没有想到,你的父亲在往后的战争当中,一路势如破竹,节节高升,平定了大魏的局面,强势拿下了旧南越之地。”

“兴许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缘故,你的娘亲在你父亲身边的时间长了之后,也开始对兵法韬略,对战争,对政治,有了自己的理解。”

“许多时候,看似是大军师陈煜再给你的父亲出谋划策,其实有那么好几次,都是你的娘亲腹有良谋,替你的父亲,拿下了几场不是很好打的战役。”

“两个人的默契融合到达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所谓的变故,后来的事你也知道了,成为武王之初,你的父亲就被大魏的国君给赐婚了,你的父王追随者众多,他们追随你的父王,一方面是信仰,一方面,也是为了自己的功名利禄。”

“有那么一个时刻,你的父王很想要抛弃一切,和你的娘亲做一对神仙眷侣,可当知晓自己的几个心腹,开始仕途不顺的时候,有人家破人亡的时候。”

“你的父王也不想因为自己的缘故,让好不容易稳定下来的局面重新崩坏。”

“就那么,不情不愿的娶了当今的秋华王妃。”

“其实秋华王妃也不喜欢你的父王,公主不喜欢武将,喜欢文臣,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定律。”

“你的娘亲也没有因此而抱怨过什么,明白并理解你父王心中苦楚,继续默默的追随在你的父王的身边,就像是你父王的影子一样。”

“直到后来,遇到了另外一位天境高手的暗杀,你的娘亲为了保护你的父王,祭奠木剑开花,挥出了破碎星空的绝世一剑。”

“本来命不久矣,可你已经在你娘亲的肚子里了,为了将你生下来,你的娘亲苦苦支撑,我和你父亲相继给你娘亲真元续命。”

“也是你出生之后,你的娘亲在元气大伤的基础上,又一次元气大伤。”

“心中没有了执念,就那么自然而然的魂归九天了。”

元正一直都觉得,暗杀父王那个的天境强者有些古怪,兴许是大魏国君派过来的人。

下意识问道:“那个天境高手,到底是谁?”

独孤信苦涩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是刺杀你的父王,可能是为了木剑开花。”

“也许,是上天的使者吧,也不知晓,那破碎星空的一剑,是否杀了那个天境高手。”

“就算没有死,也会元气大伤,数十年内,是不会恢复的。”

“如果他依然还活在这世上的话,到了一定的阶段,自然就会来找我们的。”

元正暗自握紧了拳头,他希望那个人还没有死去,更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到达天境之后,亲自手刃仇敌,出这一口恶气。

独孤信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说出这些话以后,心里轻松了不少。

元正忽然间问道:“我听我的师尊说,木剑开花拥有五行之力,是在逆五行之地的先天产物,拥有此剑着,初期需要以气运供养,你可知晓木剑开花的来历?”

独孤信道:“开花的来历,较为隐晦。”

“属于神器,掌管金木水火土,等你修为足够的时候,便可知晓其中的门道。”

元正道:“为何当初您没有选择修行木剑开花,而是让我的娘亲以开花为佩剑?”

有些事情,元正还是想要从姥爷这里得到答案。

独孤信道:“因为我的气运不够,无法在初期供养木剑开花,当我有能力的时候,心境圆满,对于木剑开花,心中也无执念了。”

“有些事情就是这样,不属于你的,就是不属于你。”

“其实你的娘亲虽是女子,可先天气运极为昌盛,完全可以在入了天境之后,掌控阴阳之力,彻底获得开花,可惜,你娘亲没有等到那一天。”

“我曾经调查过开花的本质,可以确定开花是在五行本源之地诞生的先天神物,却不知晓,木剑开花的历史到底有多么的厚重。”

“也许是从上古时期流传下来的神器,也许是上古结束之后,天地法则重演后的产物。”

“我也是某次游历昆仑山,在昆仑山的半山腰之地,意外发现了这柄先天剑胎。”

“我所了解的,就是这么多了。”

元正这才明白,就连姥爷都不知道开花全部的跟脚,也可以断定,开花最初的主人,并非自己的娘亲。

了解到娘亲的过往之后,元正心里有种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悲伤。

元正问道:“母亲的坟墓在何处?”

独孤信道:“东海的岛屿上,一座无人问津鲜花盛开的岛屿上。”

元正哦了一声,想了想问道:“那您记恨我的父王吗?”

听到这个问题,独孤信心头一沉,说道:“刚开始的时候,的确记恨,后来也就没有那么记恨了,毕竟你的父王,是你娘亲选择的男人,我若是为难你的父王,你的娘亲在天上知晓的话,心里也会难受的。”

“但是我不喜欢你的父王,从一开始的时候,就不喜欢。”

“我第一次见到你父王的时候,就知晓你的父王,早晚会位极人臣,成为一个土皇帝的。”

“可当时想的也不够长远,也很害怕,你娘亲会因为没有办法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而乱了自己的本心。”

“就那样默认了。”

元正摸索了一下茶杯,温度略有烫,就像是自己现在的心情。

有些感伤的说道:“每年过年的时候,父王白天,就陪着王妃还有大哥二哥在一起,而我自己一个人在白天的时候,想干什么都可以,吃喝玩乐,无所顾忌,到了晚上,父王就会特意过来陪着我。”

“一桌子的山珍海味,寻常百姓喝不起的好酒。”

“其实我那个时候,只想着吃喝玩乐这些事,对于父王当时的絮语,也没有放在心上。”

“他晚上陪着我的时候,说的都是一些无关轻重的话语,甚至有些烦。”

“现在想起来的时候,反而会觉得父王当初,特别的温柔可爱。”

“可惜啊,这样的日子,基本上一去不复还了。”

“如果早一点知晓的您是我的姥爷,每年过年的时候,我都会偷偷摸摸的去东海,然后陪着你,做些无关轻重的事情,或者说,你来我这里,不管怎么样,过年的时候,大家在一起聚聚,说说话也挺好。”

“这些年来,你都是孑然一身,逢年过节的时候,难道不曾感受到孤独吗?”

独孤信闻后,心里有些抽搐,呵呵笑道:“孤独嘛,是天境高手应该有的品质,我这一辈子,抵达了大多数武夫无法到达的高度,也曾违背天意,硬生生的成就了自己。”

“时常回想起当初的事情,也时常想着你未来会走到哪一步。”

“其实你的父王,也很可怜,看似位极人臣,却身不由己。”

“大魏的君王社稷,始终都压在你父王的肩膀上。”

“和你的父王比较起来,我还算是轻松的,即便我不喜欢你的父王。”

元正大致也明白了,很多时候,元正也曾感受到孤独,其实元正并不害怕孤独,甚至有的时候还很享受孤独,一个人的滋味,细细品尝的话,也是一种情怀和享受。

可是元正很害怕,自己所在意的人,承受着身不由己的孤独。

开口道:“如果我足够强大,可否将父王从大魏君王社稷的泥沼里带出来,我们父子,一同逐鹿天下?”

独孤信淡然的说道:“这件事,我曾经推演计算过,很模糊,牵扯的因果的很多。”

“人族这一次的大争之世,也会将妖族牵涉其中。”

“我总觉得,这一次的大争之世,兴许会出现一位新的人皇,兴许,就像是上古时期一样,被所谓的天意,给操控。”

“你的父王,只是其中一颗棋子,而你,算是逍遥法外的那一个人,大概也是因为这样的缘故,你的师尊鬼谷子,才会选择你。”

“如果有一天,你遇到了巨大的危险,或许我无能为力,你的父王无能为力,只能依靠你自己。”

“这只是我的猜测,因为未来是模糊的,就算是我,也没有办法判断整个未来,我所看到的,不过是些支离破碎的片段罢了。”

元正心中起伏不定,连自己的师傅,都感觉到棘手,估计也是很大的一盘棋吧。

他现在也不想要和姥爷谈论天意,他也没有抵达那样的境界,说的太多的话,反而会给元正增加无形压力,乱了元正的本心,甚至,让元正落下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心病。

元正道:“这一次的南海之行,我始终都不知道是因何缘故,您应该知晓吧。”

“那个小男孩很聪明,多余的一句话都没有说。”

独孤信淡然应道:“这一次,应该是关于龙灵根的事情。”

元正心里咯噔了一下,天地灵根的传说,元正倒是听说过,不过一直都以为,那些不过只是些神话故事罢了,没有想到,竟然真的有灵根一说。

独孤信徐徐说道:“龙灵根在南海的事情,对于天境高手而言,并非什么秘密。”

“不过海族为了争夺龙灵根,这些年来,自相残杀,同室操戈,和人族的大争之世一样,也是群雄并起的局面。”

“海水被鲜血染红的事情,在南海并不是多么稀奇古怪的事情。”

“其余的天境高手之所以不来南海打龙灵根的主意,是因为有两个极为克制他们的缘由。”

“龙灵根乃是上古龙皇殒落之后的产物,相当于佛家高僧圆寂之后的舍利子一般。”

“得龙灵根,可以壮硕龙脉,可以长生不死,可以掌握龙族的法则秩序之力。”

“这些好处,对于任何一个人,都是难以拒绝的。”

“可是,想要得到龙灵根,必须要具备两个条件,第一,本身就是海族成员,得到龙灵根,可以成功地化作神龙,日后也许有一定的可能进阶龙皇之位,但也只是可能,毕竟他们走的是龙皇曾经走过的路。”

“第二,需要龙脉加持,你本身就具有西蜀大地的龙脉,也能和龙灵根有所共鸣,情况顺利的话,你会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龙灵根,不顺利的话,你也要经过九死一生的考验。”

元正恍然耽误,总算是明白,那个小男孩的姐姐为何选中了自己。

海族之间互相残杀,海族若是得到了龙灵根,整个南海的平衡将会被彻底打破,将会有许多种族灭绝。

如此看来,小男孩的姐姐,也是一个胸怀博大之人。

元正问道:“南海之上,可有天境高手?”

独孤信道:“自然是有,数量多寡,暂不清楚,但一只手能数的过来。”

“海族的修行,无非就是依靠海上的灵气,整个南海的灵气,哺育了海里的芸芸众生,在这样的基础上,若是在想成就一批天境高手,那是不可能的。”

“灵气就那么多,也出不来多少天境高手。”

“不过有些种族,天生血脉高贵,抵达天境高手,战力非寻常天境高手可敌。”

元正道:“那我们这一次,也不算是危险,既然是群雄并起,那自然心志不齐,很容易出现三个和尚没水吃,三人不抱树的局面。”

独孤信道:“但也有可能出现三花聚顶的局面,因为海族争了这么多年,只是私人恩怨居多一些,抢占地盘的事情比较多,暂时,还无人知晓龙灵根的位置之所在。”

“兴许是在一个秘境里,兴许就在某个无人问津的小岛里。”

“小男孩就是龙族,她的姐姐也是龙族,血脉纯正,属于位数不多的纯正龙族。”

“他们知晓龙灵根的位置,但他们本身也没有必要去获得龙灵根。”

元正不解问道:“这是为何,既然本身就是纯正龙族,得到龙灵根之后,岂不是锦上添花,如虎添翼?”

独孤信淡然道:“身为纯正龙族,本身就有自己的路要走,无需借助先人们,假以时日,如果他们姐弟足够争气的话,也会成为一代龙皇,相反,借助龙灵根,反而会乱了他们的本心,甚至导致他们无路可走。”

元正明白了,好奇问道:“除却龙灵根之外,是不是还有其余的灵根,如天灵根,地灵根,空灵根,风灵根,雷灵根?”

独孤信笑道:“如你猜测的一样,这些灵根的确有,你的木剑开花,也算是金木水火土结合起来的灵根,号称五行灵根。”

“不过灵根的位置,素来无人知晓。”

“可遇不可求。”

“强求的话,反而会给自己带来数不清的厄运。”

“寻常人得到一种灵根,便足以受用终生了,你也不要太贪心了,这一次你能不能得到龙灵根还是两说之事,本身,灵根都会选择自己的主人,如同顶级坐骑一般,也会根据情况选择自己的主人。”

元正哑然一笑,有些不好意思,他的确真的想要将所有的灵根据为己有,听到师傅这话后,立马放弃了这样的想法。

连位置都不知道在哪里,更别说去得到什么了。

外面,小男孩和泰鸿之间,也没有什么隔阂,两人竟然玩起了无聊幼稚的剪刀石头布的游戏,谁若是输了,就让谁抽一巴掌。

身为天境强者,泰鸿自然能感受出这个小男孩乃是纯正的龙族。

泰坦巨蟒与龙族属于不同的分支,各有独到之处,在历史关系上,谈不上融洽,却也没有发生过什么纷争。

不知不觉之间,战船已经远离了陆地,来到了茫茫海域上。

小男孩感知了一番方圆百里的情况,有一条鲨鱼,尾随着这艘战船,左右两侧,更有一头电鳗,潜移默化的朝着这艘战船靠拢。

泰鸿微笑道:“你也能够发现异常?”

小男孩尴尬的说道:“对不起,我出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那些海上的霸主,会跟踪我,找到那个地方。”

泰鸿微笑道:“没事,这不是你的过错,错的是这个世界。”

小男孩听的一知半解,不知道如何回复泰鸿。

元正和姥爷独孤信也从里面走出来了,海上的落日,显得很慢,残影拉的很长,晚霞蔓延开来,遮住了整个天空,黄昏时刻,很美。

但这种沉淀过后的美,需要细细品味一番,而非乍看之美。

元正回忆道:“记得我当初游历北海的时候,因为手中有狱魔,只需要拔出狱魔,将狱魔的凶煞之气散开,就回肃清一方场域,没有什么妖魔鬼怪敢来这里放肆,如今手中没有了狱魔,吓唬人,都不知道拿什么吓唬了。”

用一柄木剑吓唬人,着实有些搞笑。

独孤信看了一眼前方,一只大乌龟,慢慢地靠近这里,乌龟的头部,还缠绕着一条海蛇。

类似于玄武神兽,却不是真正的玄武神兽。

以独孤信的眼光来看,这头乌龟,多少也具备玄武神兽一星半点的能力。

修为约莫在道境巅峰。

但是在海上作战的话,这头乌龟掌握着绝对的主动权,元正凭借一己之力,也不敢说稳赢一头掌握主场优势的大乌龟。

元正并不擅长在水中作战,在陆地上的话,一对一,元正面对化境高手也有一战之力。

纵天一战,只要不是天空中的猛禽,元正也不害怕。

唯独水中,横竖都不占优势。

万里烟云照就在元正的身后,化作了一只海东青,眼神淡然的看着那头靠近这里的乌龟。

独孤信呵呵笑道:“凭借你一己之力,可否拿下这头乌龟?”

元正道:“有点悬,我忽然想起另外一件事了。”

泰鸿在一旁说道:“我也想起来了,只怪这一次有些仓促。”

当初陈贵离开江南的时候,给江南留下了三辆蓝海战车,适合在水中作战,在水里,也是一头真正的万人敌,若是驾驭蓝海战车,来到这南海之上的话,海中的妖兽,恐怕也要退避三舍吧。

本来有机会在南海试验一下蓝海战车的威力的。

转念一想,这样也不合适,毕竟和南海之间,不存在什么竞争关系,日后还要和平相处呢。

除却那头大乌龟来了,还有一条蛟蛇,潜移默化的朝着这艘战船而来,海中的妖兽,开始显得数量繁多了起来。

渐渐地,形成了合围之势。

元正柔声问道:“小弟弟,海上的霸主,总共有几个?”

小男孩听到后,懵懵懂懂的说道:“好像是有三个吧,一条蛟龙,一头巨鲸,还有一头大鲨鱼。”

“但还有人鱼族,八爪族等小霸王,数量很多。”

海上的霸主,三足鼎立,如此一来,这里有三位天境高手,倒也可以应付的过来了。

唯独美中不足的是,到了人家的主场上,实力自然是没有办法全部发挥出来。

元正看那条蛟蛇很是不顺眼,对扛把子说道:“去吧,吃了那条长虫。”

肩膀上的海东青,快速飞离元正的肩膀,在半空中,轰然一声化作了万里烟云照。

生有双翼,头生三角,雷炎弥漫,金光闪闪,龙尾摆荡之间,海水炸开,形成遮天巨浪。

这条蛟蛇见状,吓了一大跳,几乎是不假思索的,转头就跑。

一不小心,将自己的本体流露在海面上,长达约莫十余丈,头生独角,鳞片呈紫黑色,在黄昏之中,尽显妖异之美。

万里烟云照张开血盆大口,一颗巨大的火焰球从天而降,周围的海水顿时沸腾了起来,蛟蛇大惊失色,加快速度逃离此地。

面对传说中的万里烟云照,这条蛟蛇虽然在海中也不是一个弱者,单论修为,也到了化境,可是有一点不能含糊,扛把子如今的修为,也在化境。

甚至可以硬撼心境高手。

这还不算扛把子在血脉上的压倒性优势。

海水沸腾之后,蛟蛇打了一个摆子,发出一声嘶哑至极的吼叫。

嘭!

一道雷弧径直射向了这条蛟蛇中段部位,本就在沸腾的海水里,蛟蛇躲避不及,被击中中段,滋啦一声,血花绽放。

万里烟云照俯冲而下,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咬在了蛟蛇的七寸之地,大口朵颐了起来。

猛然之间,又有几条蛟蛇汇聚而来,企图对扛把子形成合围之势。

可是没用,震开双翼,扛把子口叼蛟蛇,来到了半空中,羽翼挥舞之间,无数雷霆剑雨,落向了海面上。

雷电在水中的威力,将会被扩大化。

蛟蛇近身战如何凶猛,遇到蔓延开来的雷电,在水中也是身不由己,眼看着救不出来自己的同伴,无奈之下,只好进入了深水之中。

扛把子进食的速度很快,蛟蛇的味道鲜美,但这么大的躯体,扛把子也吃不完。

吃掉内丹和蛇胆之后,又补了几口血肉,便将这条蛟蛇的尸体扔向了海水里。

随着扛把子干掉这条蛟蛇之后,靠近这艘战船的妖兽们,下意识的后退了十里之遥,却也没有完全放弃靠近这艘战船。

回来之后的扛把子,显得神清气爽。

那头大乌龟看情况不对,也随之走了。

但走的不是很远,一直都在边缘地带,小心翼翼的试探着。

元正修行《本经阴符篇》最大的成果,便是真元精炼,感知敏锐,修行更上一层楼的时候,便可随意调动大道之力为己用。

摩挲了一番扛把子最中间的这根龙角,哈哈笑道:“本来想着,把那头大乌龟抓上来,炖汤喝呢,结果给跑了。”

独孤信看了一眼终极形态的万里烟云照,点评道:“在坐骑当中,你的坐骑,即便不是品相最好的,想来也是之一,秦岭深处的飞黄之气,被你的坐骑得到了,也算是一桩极大的造化。”

扛把子本就拥有龙族部分神通,化作终极形态之后,在战场上吼上一声,不知道多少甲等战马龙鳞马,会四肢发软。

元正仔细看了一眼海中的情况,探路者,多数都是化境领头,不过麾下,良莠不齐,不到象境的妖兽,一抓一大把。

估计不久之后,就会有有人来拜访元正了。

元正好奇问道:“小家伙,美人鱼这种传说中的生物,在海里真的存在吗?你可曾见过?”

从小到大,元正听说过无数次,海中有美丽的人鱼,人身鱼尾,容颜倾城,只需看一眼,好像就能够忘记掉所有的烦劳忧伤。

独孤信一脸淡然的说道:“你在想些什么,可别忘了,如今的你,已经算是有家室的人了。”

元正说道:“师傅可能有所误会,我对人鱼,其实没有什么非分之想,但我想要替别人问问。”

“比如傅玄黄,比如李鼎,比如那十二天狼。”

“人鱼一族,也算是灵兽的范畴之类,我二哥就和一条灵龙走在了一起,开了这个先河,无非就是繁衍子嗣的时候会遇到一些阻碍,但其余的事情,真的不会有什么麻烦。”

讨得姑娘欢心这种事,看上去简单,其实很难。

不过有的人在自己的家乡不太遭受姑娘的待见,可去了外地之后,反而桃花运不断,桃花朵朵开。

人和人之间最基本的信任,那是建立在双方都有信仰的前提下,有共鸣的前提下,一般来说,人和人最基本的信任,多少有些扯淡。

独孤信不再多说什么了。

小男孩很认真的回道:“海上真的有美人鱼的,她们会用自己的**,来迷惑在海上的人族朋友,然后想办法将其带入水中,直接吭食了。”

“不过也有善良的美人鱼们,她们也经常帮助在海上迷失方向的人,找到回家的路。”

元正继续问道:“那美人鱼可有办法,摆脱人身鱼尾,彻底化作人类的模样?”

独孤信和泰鸿走到了另外一边,他们知道元正心中那龌龊不堪的想法,但这个小男孩不知道。

小男孩说道:“有一个办法可以让美人鱼和人类一样拥有正常的双腿,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办法。”

元正:“……”

如果美人鱼拥有和人一样的躯体,找不到媳妇的人,就可以……

元正是真的替自己麾下的将士们考虑,毕竟大老粗们不擅长讨姑娘的欢心,他们更愿意将时间用在正经事上,故此错过很多姻缘。

也没办法,正经的男人忽悠姑娘不行,不正经的男人忽悠姑娘又厉害。

元正会想办法替张工,替林雄,林影之流,解决掉老大难的问题。

只要长得漂亮,年龄不是界限,种族不是距离……

第四百六十七章 海上争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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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中,某一岛屿之上。

一位头生双角的少年红发男子,正在呼吸吐纳,伴随着微妙的龙吟之音,周围的浓雾慢慢散去。

男子生的高大挺拔,体魄修长,肌肉宛若花岗岩一般结实。

向前猛然一拳击出,轰隆一声,海水炸开,形成一道巨大的冲击波,将海面一分为二,其气势摄人心魄。

一条体积壮硕的蛟蛇,在水里嘶鸣了几声。

红发男子闻后,顿时勃然大怒道:“好你人族,竟敢派出坐骑,杀我兄弟。”

这个时候,红发男子身后走出了一位肌肤雪白,容颜姣好的女子,女子穿着一身淡蓝色的长裙,在星光下,这位女子雪白的肌肤,显得吹弹可破,肤若凝脂,精致的面孔上,流露出丝丝温柔。

一只手放在红发男子的肩膀上:“哥哥,武王庶子亲自来了,应该做好了万全之准备,否则也不会轻易踏足这南海之地,以我之见,眼下还是静观其变比较好,他得罪了人,其余的势力,也不会放过他的。”

红发男子的怒气并没有因此而消失,恨不得现在就离开这里,找到那个武王庶子,将其大卸八块。

派出坐骑,以蛟蛇为食,着实有些侮辱他。

他已经成为了一尊蛟龙,具备翻江倒海的实力,自己的心腹,就那么被万里烟云照吃了,心里怎能咽的下这口恶气。

阴沉道:“越是如此,我便越要看看,那个武王庶子,到底有几斤几两。”

东南方向的海域上,无端响起了靡靡之音,听到这样的声音,这位红发男子只是觉得恶心。

那是美人鱼蛊惑人心的靡靡之音。

要是读书人听到了这样的声音,难免会陷入其中,搞不好还要吟诗作对一下。

人族的男人,对于美人鱼发出来的靡靡之音,没有什么抵抗力。

同为海族的一员,红发男子听到这样的声音之后,并没有觉得多么的悦耳,因为他习惯了,只是觉得恶心。

就像是吃饭一样,顿顿都是吃面,时间长了,也会觉得反感。

夜色下的海域,有些区域,血腥味儿颇为刺鼻。

女子说道:“美人鱼一族已经派出了人前去试探那位武王庶子了。”

“哥哥暂时不必出手,反而可以借助美人鱼这一次的试探,掂量出那个武王庶子,到底有几斤几两,也方便接下来制定对策。”

红发男子闻后,不情不愿的点了点头,有人提前出去探路,对他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

到了夜间,南海除了星空和月光之外,海面上几乎没有多余的景色,因为到处海水,到处都一样,在这样的地方,迷失方向,是很正常的。

想当初的北海之行,若是没有万里烟云照和别云兽识途,元正一行人必然也要在海域上迷失方向的。

海上明月这样的美景,元正也曾见过。

南海之上的海上明月,显得各位的明亮空灵。

月亮就在大海的尽头,看起来不过咫尺之遥,想要到达,已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

忽然间响起来的靡靡之音,让元正觉得,此情此景,非常适合吟诗作对一首。

刚准备吟诗作对,一旁的小男孩就说道:“哥哥,美人鱼一族的人来了,听声音的话,应该是一个很漂亮的姐姐要来了。”

泰鸿和独孤信在里面的屋子里喝茶,对于海上的美景,似乎没有多大的兴致。

元正一听是美人鱼来了,打算亲自把把关。

对小男孩说道:“你先进去,和你的两位前辈玩,我一个人在这里看看,你不能暴露了。”

小男孩乖巧的点了点头,便走进了里面的屋子。

元正笔直的站在的甲板尽头,负手而立,眼观海上明月,颇有睥睨茫茫海域的架势。

万里烟云照,就在元正的身后蛰伏,此情此景,也非常适合吟诗作对一两首。

靡靡之音越来越近,也越来越响亮,一时间,元正还真的陷入了情景当中,忍不住的心花意乱了起来。

“当心中了幻术。”独孤信的声音在元正的耳旁忽然间响起。

元正微微一笑应道:“姥爷大可放心,在鬼谷子师尊那里,别的没有学到,但是广覆居一还是学到了,想要乱我心神,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独孤信也没有出来,该打的招呼已经打了,接下来怎么面对,那就是元正自己的事情了。

海水开始分叉,整艘战船,也随着海流的涌动,稳稳地停了下来。

一道水柱无端在元正的前方浮现。

水柱同战船一致高度,宽约一丈左右,水花银白。

上面,一位浑身湿漉漉的美女,胸口只是两个简单的贝壳遮住了红葡萄还是粉葡萄,一张唯美的瓜子脸,波浪长发,细皮嫩肉,在月色下,显得冰肌玉骨,透出几分绝世倾城之意起来。

只是露出了上半身,元正看了一眼后,便又忍不住的多看了一眼。

周围的靡靡之音还没有挺直,缓缓地进入了元正的耳朵里。

元正见状说道:“姑娘可否通晓人族之语?”

这位美人鱼对着元正柔媚一笑道:“当然知晓啊,不然我何至于来到公子这里,来窥探公子的真容呢。”

柔媚一笑的杀伤力其实是很大的,当然,丑女的柔媚一笑,看了只想打人。

元正心里倒也没有如何的小鹿乱撞,平常心看待这样的一个美女,虽然看不见下半身,但只要是美女,凭借上半身,就能够给人带来无限的遐想。

浮想翩翩倒不至于,因为元正下意识的回忆起了花椒和茴香的美貌,东方明月和单容的风采,柳青诗和小静秋的姿容,这样的美女在心中,元正自然可以抗拒美人鱼的诱惑。

元正很温柔地说道:“姑娘这一次,是专门来见我的,我想要知道,姑娘要来见我。”

美人鱼吐了吐舌头,舌头是粉红色的,舔一口的话,滋味应该也还不错,实际上,有着海水的咸味,舔之前,最好漱一下口。

温柔而又妩媚的说道:“因为我知晓公子的身份,早就听说,公子在人族,属于武功才貌,都无可挑剔的人,今日看见公子之后,的确被公子的容颜惊艳到了,如果公子不嫌弃的话,可否随我入水嬉戏一番,也算是我为公子做的微不足道的事情。”

鸳鸯戏水,实不相瞒,元正一直都想要和师姐鸳鸯戏水,但这个愿望,在短时间里面,估计是没有办法实现了。

和美人鱼鸳鸯戏水,也是很多人的梦想,尤其是读书人,最爱干的事情就是和美女鸳鸯戏水了。

在海水里,随波逐流,纵情声色,也是一番享受。

元正道:“这多不好意思的,不如姑娘来甲板上,我可以给你泡茶后,再者,我也不懂水里的事情,感觉比较模糊,不如来甲板上,更直接一点。”

美人鱼嘻嘻笑道:“公子这话就有些言重了,不懂水性,奴家可以教你啊,保证给你教的十分到位。”

话说回来,仅仅是上半身而已,下半身虽然是鱼尾,却具备蛇躯的作用,把元正给缠住之后,在水里出不来,可就不好玩了。

元正打趣道:“这是哪里的话,我十分喜欢招待客人,尤其是喜欢招待美女,你要是来我的甲板上,无论我们是纵情歌舞,还是风花雪月那些事情,我都可以的。”

美人鱼没有说话,抛了一个媚眼儿,吐了吐舌头,舍头有点长,长度和元正的第三条腿的正常长度一致,兴许还可以更长一点。

元正假装拒绝道:“这不合适,我初来贵地,就喧宾夺主,登堂入室,不符合规矩。”

“本身也没有什么好招待姑娘的。”

“再接受姑娘的盛情款待,心里实在是过意不去。”

要不是有了四位美女守候着自己,元正心里绝对不会过意不去的,当年在瀚州还是一个纨绔子弟的时候,怎么就不知道派人入海,抓一两条美人鱼好好消遣消遣,现在想来,着实有些后悔。

美人鱼见元正横竖都不上当,微微抖了抖胸口,两块遮住葡萄的贝壳掉落在了海水里,玉手微微摁住葡萄那里,遮住了春光之地。

然后矫揉造作的扭动了一些柔细雪白的腰肢,让人忍不住,想要揽入怀中。

甜蜜蜜的说道:“公子不必客气,你是贵客,应该是我来招待公子的。”

“奴家虽然姿容不算绝美,也能够看得过去,公子莫非是觉得奴家生的有些丑陋,才不愿意下水,和奴家嬉戏一番。”

都这么直接了,而且还是如此的风情万种。

可元正还是守住了本心,笃定道:“不不不,这不符合规矩,还是算了吧,姑娘若是真有想法,还是来甲板上。”

可以这么说,元正只要下水了,和这位姿容胜过皇城花魁的美人鱼嬉戏,不到半柱香时间,就会有十几条美人鱼轮流招待元正,或是让其死于精元耗尽之时,或是直接绞杀。

美人鱼也好色,遇到模样不错的人族少年,心里也会想入非非的。

美貌打动不了元正,这一条美人鱼显然有些着急了。

美眸中,浮现出一道粉红光晕,直视元正的眼眸,魅惑术,若无相当过硬的修为或是定力,必然会中招。

这世上,坐怀不乱的男子,没有多少。

一声龙吟从元正身上迸发而出,一道黄金巨龙虚影,盘踞元正躯体,形成拱卫之势。

盛神法神龙,鬼谷绝学,面对魅惑术,还是能派得上用场的。

元正清越笑道:“姑娘想要乱我心境,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哦。”

美人鱼急了,美眸中流露出一抹不可思议,单论武道修为,这条美人鱼的修为也不弱于元正,同境界之中,没有人可以承受住美人鱼的魅惑术。

元正往前走了几步,看了一眼船下,周围十几条美人鱼,已经对这艘战船形成了合围之势。

远处,依然有着其余妖兽,在徘徊,在回旋,在观察。

似乎就在等着美人鱼撕开一道口子,余下的那些妖兽好一拥而上。

美人鱼道:“公子果然风采不凡,能承受得住美色的诱惑,这样的男人,值得我动心。”

元正道:“姑娘言重了,你我不过立场不同罢了,若是有机会的话,还是希望多认识一些你们这些美人鱼,想办法让你们拥有正常女子的身躯,也好给我那些还未成家的兄弟们,解决掉老大难的问题。”

美人鱼冷笑一声道:“我本以为公子也是高雅之士,未曾想到,公子也是如此的无耻之徒,想用我们的美色,来替公子安抚人心。”

元正哈哈笑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嘛,我只是不缺女人罢了,故此能经受得起诱惑,可我好多兄弟们,还未成家,他们可就经不起你们的诱惑了,说不准,还真的会下水与你们嬉戏一番。”

如果是张工来到这里了,会不假思索的下水,死也死得甜甜蜜蜜的。

美人鱼已经不打算在元正这里取得多大的战果了。

柔媚一笑,便重新回归了水中,动人的靡靡之音消失,美人鱼也离开了这艘战船。

元正站在甲板上,看上海上明月,浪潮迭起,心情一阵平静。

便在这时候,一道电光轰然射向了元正。

远处,一道电鳗露出了头,紧接着,三道电光接连交替射来,均是朝着元正的要害之地。

元正双手合十,撑起一道护体罡气。

砰砰砰!

任由电光雷霆射来,元正自巍然不动。

护体罡气上泛起涟漪,但也仅仅是如此了,想要破开元正的护体罡气,还真的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元正单手画圆,一道粗壮的青龙喷涌而出,携带雷霆万钧之势,轰向了那头电鳗。

远处,一声巨响,水浪滔天,阴影遮住了月光。

方圆一里之内,血水染红了海面。

至此,修为在元境之下者,再也不敢妄图接近。

那头电鳗,在青龙狂啸之中,形神俱灭。

若是方才的美人鱼见到元正有如此攻势,想来也不会轻易靠近这里了。

暗中有蒙金,船内有两位天境高手,元正何惧之有。

肃清周围之后,元正便和万里烟云照返回了屋子里。

小男孩也在茶桌上,喝的却不是茶,只是清水,应该觉得茶水苦涩,小孩子也喝不出来茶的味道。

独孤信点评道:“你从你的另外一位师尊那里学到的东西,不弱于沧海**。”

“怎么不见你经常运用?”

泰鸿也没有惊讶什么,当初元正能叫来秦岭里的大妖,就已经猜测到,元正其实还有另外一位师傅。

元正尴尬笑道:“从另外一个师尊那里学到的东西,我还没有彻底的融会贯通,有两个篇幅,更是没有学会一星半点,若是全部学会了,自然可以横扫同境界中人。”

《本经阴符篇》元正只剩下持枢与中经未曾学会。

偏偏这两个篇幅,也是最重要的两个篇幅,需要慢慢感悟,日积月累,才可大成。

光是其余的篇幅,如盛神养志分威散势等,足够元正用来抵御外敌,强杀对手了。

元正也不强求什么,该学会的时候,怎么都学会了,不该学会的时候,也无法强求。

独孤信道:“也是,可惜啊,我也无法指点你,沧海**,在你这个年纪,能学到这种程度,也算是不容易了。”

唯一能指点的就是沧海**了,但也只是口头上指点,没有办法极为细致的指点。

武道修为这件事,同样的功法,不同的人修行出来,效果也不一样。

独孤信的沧海**,走的路子,较为霸道刚猛,有横扫千军的风采。

元正的沧海**,走的是中正平和的路子,虽说杀敌不如独孤信,可在修身养性这方面,却能胜过独孤信。

至于元正从鬼谷子那里学到的东西,独孤信根本就没有办法指点迷津。

这和修为高低没有关系,因为独孤信根本不懂鬼谷绝学里面的门道,冒然指点的话,反而会让元正进入走火入魔当中。

境界越高,其实越讲究顺其自然,还有平常心。

元正道:“海中的妖兽已经被我震慑过了,不过在往深处走,将会出现很多强大的妖兽,到时候就不好说了。”

“天境高手,倒是暂时不会出现,但是化境高手,心境高手,冥境高手,应该会陆续登场的。”

小男孩说道:“哥哥放心,在前进一千五百里左右,我们便可以抵达我姐姐那里了。”

一千五百里,对于一位天境高手来说,不过是转念之间的事情,可这里是在海上,万一被海中的天境高手提前设伏,一个不小心正中下怀,可就不好玩了。

故此,以船代步,一来可以观察情况,二来,也可以提前做个准备。

元正问道:“事到如今,可还有昔年的部下,效忠于你和你的姐姐?”

小男孩的脸上流露出一抹沮丧的神情,没有多做回答。

元正大概也明白了,正统龙族的数量,已经为数不多,海中霸主们,最是希望的局面,就是正统龙族消亡殆尽,从而开启新的时代。

因为只要正统龙族在世,余下的霸主们,就很难拥有在海上的话语权。

其中牵扯到的政治因素比较多。

夜色里,这艘战船平稳前进,渐渐地,周围妖兽的数量再一次增多了起来。

元正细致感受了一番,基本上都是元境往上的高手,还有一股颇为强势的气息,汹涌而来。

独孤信开口道:“化境高手,是一头蛟龙,掌握风火两大属性,你一个人的话,能行否?”

元正摆了摆手,尴尬笑道:“要是我手中还有狱魔的话,我真的不害怕,可如今我赤手空拳,想要战胜化境高手,不大可能了。”

独孤信笑道:“你可以先出去试试。”

师傅都这么说了,元正还能有什么反驳的余地。

便带着扛把子再一次走出了屋子。

一位红发青年,以极快的速度朝这里突进,沿途,海水分开,流露出一条大道来。

大老远的就喝道:“元正,你派出坐骑,杀我兄弟,未免太张狂了一点吧,今日就让我来,讨教一番你的高招。”

南海中,有不少妖兽其实都观察着旧南越的局势,他们知道五绝堂,知道齐冠洲,也知道不久之前的战役,更知道,武王庶子元正,勉强算是兵不血刃的拿下了旧南越之地。

这些事情,南海的妖兽都知道,毕竟临近旧南越,对于邻邦的事情,还是颇为上心的。

表面上看井水不犯河水,还不是因为龙灵根争夺的战役,持久不下,根本没有多余的功夫插手人族的事情。

再者,水中他们有着地理优势,一旦进入陆地的话,本身战力,还是要大打折扣的。

随着这位红发青年靠近,一股巨浪汹涌袭来,企图要强势拍垮这艘轻型战船。

元正一掌探出,海上重力增强,浪潮瞬息之间,恢复平静,海水下降,就连这位红发青年的速度,也随之下降了不少。

他来了,头顶燃烧起熊熊烈焰,身后,罡风席卷,颇有不可一世的风采。

万里烟云照也是张开了血盆大口,神色不善的看着这位红发青年。

红发青年虽然脾气大,却也不是一个直接的人,因为他还不知道这艘船上到底有多少能人异士。

他很清楚,以元正如今一方诸侯的身份来看,绝对不会孤身一人,来到这南海之地的。

凡事,还是谨慎一些比较好。

临近战船,一股罡风席卷开来,元正大袖一挥,这一股强势的罡风去向了远处,卷起了滔天大浪。

红发青年道:“我弟弟若是死在了你手上,我绝无二话,可死在你坐骑的口中,这口气,我咽不下,士可杀不可辱的道理,你应该明白吧。”

谨慎归谨慎,这红发青年,依然难掩盛气凌人的本色。

元正也是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单论战力,万里烟云照的战斗力,还是在元正之上的。

开口道:“那你想要怎么办?”

红发青年仔细凝望了一下这艘战船,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看见,他当然不会成为这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心里咯噔了一下,嚣张的气焰,也随之下去了不少。

随即言道:“你我同境界一战,若是你输了,就将那个龙族余孽交代出来,若是我输了,我不会在打扰于你。”

海上有三个霸主,其中一个就是以蛟龙为首,这个红发青年,应该也是那霸主麾下的得意干将,或者,属于嫡系子孙一类。

从血脉来看,这头蛟龙,也算是颇为不俗。

屠龙,是每个少年的梦想。

元正也想要屠龙,可惜他手中没有狱魔那样的利刃了,赤手空拳一战,元正不是这位红发青年的对手。

哈哈笑道:“想要同我交手,也很简单,你若是能胜了我的坐骑,我便同你交手,你若是连我的坐骑都不是对手,你我之间,也无需这多余的一战,这世上,想要和我捉对厮杀的人太多了,不缺你这一个。”

红发青年勃然大怒道:“你好大的口气,敢这么说话。”

元正淡然道:“扛把子,上!”

万里烟云照震开双翼,一股脑的冲杀了过去,红发青年冷笑一声,一拳便朝着万里烟云照的头颅轰杀而来。

扛把子瞬移连连,在夜色里,留下诸多残影。

红发青年的脸色变了,这头万里烟云照的修为,竟然和自己持平。

单论血脉之力,还在自己之上,若是吃了万里烟云照的内丹,这个红发青年的血统,兴许还会更上一层楼。

尤其是,红发青年看出来,这头万里烟云照,吞噬过飞黄之气,已经不弱于正统龙族。

哪怕如此,红发青年对自己依然非常自信。

几乎不加考虑的,化作了一头体积庞大的蛟龙,生有龙角,却无龙爪。

战斗本能,与蛇类妖兽靠近。

元正虽然打不过这个红发青年,但他能看得出来,扛把子若是想要弄死这头张狂的蛟龙,也并非什么难事。

几个硬碰硬的照面下来,这头掌握火焰和飓风的蛟龙,就已经落於下风了,浑身伤口深可见骨。

万里烟云照愈发兴奋起来,探出龙爪,骑乘在蛟龙的头颅上,稳稳地揪住了这头蛟龙的龙角,只要拔出龙角,无论他如何张狂,也是必死无疑。

元正见状道:“留一个活口,看这家伙的架势,还像是一个重要人物。”

万里烟云照顺势一扯,扯断了一根龙角,巨大的蛟龙,再度流光一闪,化作了红发青年的模样,脸色苍白至极,浑身浴血,被扔在了甲板上,一副虚弱至极的模样。

这会儿,红发青年的肠子都悔青了,他对自己过于自信了,认为一头坐骑而已,没有野性的光辉,也没有非凡的战斗力。

但也只是他以为罢了。

扛把子回来之后,故意张开血盆大口,吓唬了一下这个红发青年。

红发青年心里顿时紧张了一下,还真的害怕被这头万里烟云照给吃了。

元正幽幽开口道:“小伙子,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我且问你,如今这茫茫海域上,到底出现了多少股势力针对本座,若是不说实话,你和你弟弟的下场一样,也会被我的坐骑给吃了。”

红发青年纵然虚弱,也不改桀骜的本色,甩头道:“你自己心里没数吗?还问我如此愚蠢的问题。”

嘭!

元正一脚踏在了红发青年的脸上,一脚觉得不够过瘾,顺势又踩踏了几脚。

不耐烦的说道:“都已经成为阶下囚了,还敢如此硬气,我看你是不想混了吧。”

红发青年心中恨欲狂,可这个时候,他实在是没有办法聚集真元了,方才和万里烟云照一战,丹田受损不说气海穴破裂不说,更是失去了一根龙角。

没有十年八年的功夫,很难恢复如初。

若是有灵丹妙药辅助的话,顶多也就是三五天时间就恢复了。

可是这一次如此惨败,家族中的长辈们,恐怕对自己失望透顶,也不愿意在他身上浪费更多的修炼资源了。

蛟龙一族内部的竞争,也是十分激烈的。

便在这时,一道浑厚的声音从远方传来:“公子,还请手下留情。”

一瞬之间,泰鸿出现在了元正的身后。

远处,一位身着甲胄的中年男人,乘风破浪而来,身后更随着蛟龙上百条,所到之处,海水分叉,水浪滔天。

更有一位风姿绝美的女子,跟随在中年男人身后。

一头大蛟龙来了,略微感受一番,便是冥境威压伸头出来。

眨眼之间,这位中年男人就来到了元正近前,却没有上船,他也不敢轻易上船,泰鸿就站在元正的身后。

眼下多事之秋,元正并不想要将多余的兵力,浪费在南海的战争当中,若非这一次牵扯到了龙灵根传承一事,元正压根儿就不想要在意南海之争。

中年男人身着火红色的甲胄,整个人气势不凡,身后的美女看见红发青年被元正如此凌辱,美眸含煞,朝着元正看了过来,下一刻,这位美女的心里便咯噔了一下,在泰鸿身上,敏锐的察觉到了一股她无法承受的杀气。

元正哈哈笑道:“如此看来,你就是这个小伙子的老子了?”

中年男人道:“犬子不懂事,还望公子多多见谅,若是哪里有得罪公子的地方,我也愿意陪个不是。”

元正道:“其实你们一直都在试探我,不知道我这里究竟带来了多少强者,话说回来,你们也想要通过我,找到龙灵根的位置,我对海上的事情不熟悉,你们对我也不是多么的熟悉。”

“从一开始就是摊牌的局面,但是因为种种原因,你们也不敢摊牌,我也不敢轻举妄动。”

“可是你们对我的围追堵截,实在是没完没了的。”

“海上到底有几个天境高手,你若是说出实话来,我真的不介意饶你一条性命,若是你不说实话,我保证,你身后的那位美人,会成为我犒劳将士们的工具,你和你的儿子,也会成为我坐骑的食物。”

如此直接,让中年男人差点吐血了。

在海上纵横了这么久,还真的没有遇到如此狂妄的人族少年,好歹他也是一位冥境高手。

沉声道:“年轻人,莫要以为麾下有天境高手,就可以在我南海之上,为所欲为了。”

元正应道:“我本来因为兵力部署的缘故,不想要在南海之上大动干戈的,可是你如此的不给面子,我还真的不介意先将你拿下。”

中年男人大惊失色,只见元正身后的泰鸿大袖一挥,中年男人身后的数百条蛟龙,顷刻之间,形神俱灭。

就连中年男人自己,都被卷带在了甲板上,跪在了元正的面前。

这位风姿绝美的女人,亦是如此。

一家三人,成为了阶下囚。

根据独孤信的推算,南海的天境高手,不会超过五指之数,根据小男孩提供出来的情报,海上的霸主只有三个,蛟龙一脉,巨鲸一脉,以及一头大鲨鱼。

若是只有三个天境高手的话,元正不害怕,眼下他可以身边都有三位天境高手,独孤信更是到达了登峰造极的程度,一挑二寻常天境高手,绝非难事。

实在不行的话,就让远方的黑龙王过来。

只要抵达了天境,泰鸿稍微打一声招呼,一瞬之间,黑龙王就可以从黑水河上过来。

顶端战力,正面一战,元正还真的不害怕,就害怕没有办法将他们聚集在一起。

元正对这位中年男人冷笑道:“看到了吧,我身边就是一位天境高手,还是天境后期的泰坦巨蟒,我不知道以你的实力,可否胜过他?”

冥境对付天境,简直就是痴人说梦,哪怕掌握着神兵利器,也是螳臂当车,自不量力。

中年男人明明知晓,元正是在故意挖苦自己,可他也是有脾气没有地方发。

“你蛟龙一族,总是与我作对,派出手下,骚扰于我,这件事也不能这么算了,我很想要知道,杀了你之后,到底会有多少蛟龙愿意来到这里。”元正沉声道。

同先前的温和气质截然不同。

中年男人抬起头说道:“你真的有那个胆量,与我蛟龙一族为敌吗?这里可是南海,绝非你那陆地之上。”

嘭,元正一脚踹在了这位中年男人的脸上,不屑道:“主动挑事儿不说,都成为阶下囚了,把你还没地方安顿了?”

头一次一脚踹在冥境高手的脸上,元正的心里还真的有一种虚伪的成就感。

中年男人在蛟龙一族中,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从其武道修为就能够看得出来。

一声令下,海中不知多少妖兽会蜂拥而上,但这一次,他没有这么做,之前已经死了不少部下,他必须亲自前来,稳定局势,顺带,稳定部下的人心。

哪里想得到,成为一方诸侯的武王庶子,竟然是如此不讲究的一个人,打人不打脸的规矩,竟然都让他给破掉了。

元正也有想过降服南海。

南海之大,有三个霸主,相对而言,局势没有北海那么复杂。

若是不知晓龙灵根的事情,元正不在意南海的局势,可元正想过,自己一旦得到了龙灵根,就等于将南海的霸主全部得罪了,龙灵根的好处,又明摆在那里,再者,自己恰好具备获得龙灵根的条件。

也不能辜负了正统龙族的好意。

这么算来,南海注定是要有一场恶战的。

直接降服三个霸主,那是不现实的,就算降服了,那毕竟也是三个霸主。

万一在元正最为关键的时候给反水了,可就不好玩了。

南云江还需要黑龙王镇守,没有办法抽掉过来。

算来算去,还真的只能让南海的霸主,治理整个南海。

那个小男孩和他的姐姐终归还没有成长起来,暂时没有办法承担重任。

元正觉得有些难办了。

蛟龙一族基本上得罪了死了,再也没有缓和的余地,只能破罐子破摔,还剩下一头巨鲸,还有一头大鲨鱼。

要是中年男人知晓元正此刻心里的想法,恐怕就要吐血了。

降服南海这样的事情,很多人都想过,就连当年旧南越的君主都想过这件事,但始终没有下手,因为降服南海所需要的战略资源,是难以想象的。

若是可以一战定乾坤,则什么话都好说,若是没有办法一战定乾坤,那注定会是一场没完没了,旷日持久的战役。

元正打击道:“你虽然在冥境,这一次也带来了不少的蛟龙前来叫阵,照我看来,你在蛟龙一族的地位,也不是多么的重要,你的血脉等级,较为低微,不算是顶级的蛟龙。”

“我很好奇,杀了你之后,会引来多少海中的高手。”

蛟龙一族一旦遇险的话,其余的两个霸主,有一定的可能会施以援手。

但也有一种可能,少了一个竞争对手的话,剩下的两家联手,击败元正,然后两家争夺龙灵根,也是明智之举,可以一战分出胜负来。

三方霸主,最容易出现三足鼎立,谁也奈何不了谁的局面。

中年男人闻声后,头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毛骨悚然。

泰鸿在此刻说道:“蛟龙的血肉,将士们吃了之后,有助于增长武道修为,也具备洗精伐髓的作用,可以强身健体,也可以增加真元,直接杀了的话,未免有些糟蹋行情了。”

中年男人:“……”

这位风姿绝美的女子,在这一刻,真的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觉得,父亲和哥哥已经足够野蛮了,没有想到,武王庶子,竟然更加野蛮,更加狰狞。

不惜代价,和蛟龙一族开战。

海上的战役比较好打,只要不下水,大型阵法根本用不上。

只能在海面上一战,再者,海里的文明,并没有人族那么昌盛,战斗方式都比较直接,不太讲究兵法策略。

只要进入硬碰硬的局面,就好办多了。

实在不行的话,就让泰鸿回去,将黑龙王抽掉过来。

元正道:“准,这位女子留下,给张工留下。”

……

第四百六十八章 深处

身为蛟龙一族的重要长老,如今成为了别人口中的食物,这显得……

泰鸿大袖一挥,这位中年男人连话都没有来得及说得出口,就已经晕了过去。n菠ξ萝ξ小n说

至此,海面上彻底平静了下来。

“扛把子,这个红毛,你自己看着办吧。”元正道。

来到南海,本来不打算放肆的,如今看来,不放肆是不行了。

战船周围的妖兽们,眨眼之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情报将会在半个时辰里面,传遍整个茫茫海域。

回到屋子里的元正,脸色如常,看了一眼小男孩,问道:“你的姐姐,武道修为到达什么境界了?”

小男孩乖巧的说道:“快要到达冥境了。”

元正继续问道:“你的姐姐,今年多大了?”

小男孩道:“快要十七岁了。”

元正:“……”

血统好,就是血统好啊。

人族世界里,若是想要出现一个十七岁的冥境强者,是没有任何希望的一件事。

正统龙族里出现这样的事情,倒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

元正想要将希望寄托在小男孩的姐姐身上,但现在来看的话,还为时尚早,要是这个小男孩成长起来了,反倒是可以倚重这个小男孩。

毕竟女子,对于政治武功这些事情,一来没有什么天赋,二来,也觉得有些烦闷。

女子比较容易情绪用事,古往今来的女政客,其实没有多少。

战船一如既往地前进当中,但是速度很慢,就是想要看看,在抵达目的地的之前,到底还有多少人来找元正的晦气,能在路上解决掉的麻烦,就在路上解决掉。

战火不太适宜蔓延至龙灵根的所在之地。

海域里,蛟龙族一位冥境高手不幸殒落的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某一海域里,一群美人鱼在深水之中暂时歇息了下来,其中一位,就是之前和元正碰过面的美人鱼,知晓这个消息之后,俏丽的脸蛋上,也浮现出一抹不可思议。

同时又觉得有几分庆幸,幸亏当时没有直接对元正下毒手,不然的话,她和自己的姐妹们,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传令下去,所有的姐妹们,远离元正所在的战船,不得在出去刺探情报。”

“蛟龙族的主人,此刻已经知晓了消息,大战很快就要开始了,我们不要凑这个热闹。”

“除此之外,谁也不要冒然外出,就安安分分的在自己的领地里。”

蛟龙一族一位冥境高手落败,可不是一件小事情。

不久之后,南海西南海域的龙宫便引发了轩然大波。

水下龙宫,建筑风格,恢弘雄伟,但也有一些粗糙,和人族的宫殿比较起来,仍然相差甚远,但这里有最好的珍珠,也有最好的园林摆设。

一位雄姿英发的中年男人,坐在高高在上的皇座上。

下方,文武重臣依序而立,没有所谓的虾兵蟹将,都是清一色的蛟龙。

龙宫之外,还有两条体积庞大的蛟龙看门护院,此地属于蛟龙一族的重地,对于海域中的其余生灵而言,此地,也是生命禁区。

一位丰腴美人,跪在大殿之上,面无表情的说道:“那天杀的元正,杀了我的丈夫儿子,还带走了我的女儿,还请族长下令,让我率领一路精锐,去将那武王庶子截杀,将那个龙族余孽给族长您带回来。”

小男孩化作雪鹰抵达人族的世界,是在半路上才被海域上的各路妖兽给发现了,三方霸主现在的打算,都是想要顺着元正这条引子,找到龙灵根。

有人想过,将那个小男孩抓起来,一顿毒打过后,也就知晓了龙灵根的下落。

但事实上并非如此,龙灵根的传承,大致只有龙族的公主才知晓,小男孩也不知道龙灵根在什么地方,且正统龙族,绝对不会屈打成招,真的逼急了,会走自爆而亡的路线。

对于正统龙族来说,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能硬来的话,三方霸主早就开始硬来了。

蛟龙族长乃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天境高手,部下死了,他自然知晓,元正的身边有一位天境高手。

可这到底是有一位,还是有两位,那就不知道了。

旧南越一战,只是出现了一个天境高手,一条泰坦巨蟒。

单论血脉而言的话,蛟龙还真的不是泰坦巨蟒的对手,泰坦巨蟒是天地之初就存在的生灵,而蛟龙一族,也是其余蛇类潜移默化的修行,然后进化至此的。

包括蛟龙族长自己的子嗣,从一出生的时候,只是一条不起眼的大蟒,头上连一根龙角都没有。

不过只要进化成为蛟龙,血脉之力和正统龙族比较起来,略有不足,机缘足够的话,也能修成一条真龙,这位蛟龙族长,半只脚,已经进入了真龙境界,但也只是半只脚。

入了天境,想要让自己的武道修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那是比登天还要难的事情。

蛟龙族长,已经步入了天境后期,他曾大老远的感受到,出手的那条泰坦巨蟒的实力,不弱与自己,好像和旧南越的那条泰坦巨蟒,还有些不同,基本上已经推算出来,元正的麾下,有两条天境级别的泰坦巨蟒。

能成为族长的蛟龙,文治武功,自然是过人的。

元正凭什么能够降服两条泰坦巨蟒,这件事才是蛟龙族长比较在意的事情。

降服天境高手的基础,要么自己就是天境高手,要么自己麾下还有天境高手。

降服一条天境后期的泰坦巨蟒,那便意味着,元正的麾下应该还有一个在天境几乎登峰造极的天境高手。

如此细细算来,这个问题不是一般的大。

可如今,自己的一位兄弟死了,蛟龙族长,也不能就这么算了,若是正面一战,被人家给弄死了,蛟龙族长无二话可说,可竟然以蛟龙为食物,这件事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伤及的,是整个蛟龙一族的尊严。

族长沉思道:“妹妹不必难过,侄子和弟弟战死,我感同身受,侄女也被元正拿下,用作禁脔之用,我心里更是怒火难平。”

“然而眼下,是三方争霸的局面,那条巨鲸和大鲨鱼,暂时还没有动静,我们现在不能轻举妄动。”

“各位,有何良策,说出来听听。”

这位女蛟龙闻后,心里气归气,可大局还是要顾及的,不能因为私人恩怨而坏了一族的千秋大事。

一位老蛟龙站出来说道:“以我之见,我族应该静观其变,顺着元正,找到龙灵根的下落才是重中之重,只要族长得到了龙灵根,整个南海都是我族的,到时候再来解决掉这些私人恩怨,也不迟。”

“元正麾下有天境高手,这一点着实匪夷所思。”

“不过他想要得到龙灵根,也绝非易事,其余的两族,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元正得手,到时候,必有血战。”

“我们更应该和其余两族联手,共同对付元正,一个天境高手,以族长的实力拿下,也不是难事,可谁也不知道,元正的身边,到底还有几位天境高手。”

“我南海内斗不止,可此时此刻,应该一同对外,也让元正没有缝隙可钻。”

族长嗯了一声,这话说得并无道理,蛟龙一族,只有他一个天境高手,他也不会孤身犯险,前去和元正手下的天境高手撄锋,打赢了的话,也要落得一身伤,也会被另外两个家伙,给趁虚而入了。

很快,便有一位壮年男子站出来说道:“族长,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若是就这么算了的话,元正也不傻,必然知道我们海族打算一致对外,他很有可能,得寸进尺,杀到我们这里来。”

“再者,余下的两族,在这个时候也在看热闹,静观其变,我们若是不作为的话,难免被人耻笑。”

“更有一点,就算我们做出来了的榜样,余下的两族,也不会当一回事儿的,这些年来,我们之间的战斗太多了,仇恨已经成为了化解不开的死劫,上个月,我们便杀了狂魔鲨鱼一族的某个长老,这笔账,他们必然记在心里。”

“半年之前,天鲸一族又杀了我们不少部众。”

“你来我往,争锋不止,联盟一事,看似体面,却难以实施,搞不好这个时候狂魔鲨鱼一族,就在看我们的笑话,甚至还要找到机会,进攻我蛟龙一族。”

三方霸主,若是井水不犯河水的话,联盟一事,倒也不是难事。

问题是这些年来,互相倾轧,国仇家恨一大堆,谁看见谁,都分外眼红。

族长也是没有脾气,这就是眼下的局势,看似三方霸主,实际上每一个都是各自为营,谁也见不得谁好,再者,龙灵根不久之后要重现世间,这个时间点,余下的两族肯定盘算着龙灵根的事情。

谁若是得到了龙灵根,谁就成为海上的至尊。

这笔账,很好算,都舍不得出手。

再者,也没有人愿意在这个时候,去针对一个情况不明的元正。

万一阴沟里翻船了,万一人家真的走猛龙过海的路子,那又如何是好。

族长沉思道:“二位说得都在理,派出精锐,仔细观察元正的去向,另外兵分两路,看看其余两族,到底都干些什么。”

“私仇一事,暂且放下,龙灵根才是重中之重。”

这位死了丈夫儿子的女蛟龙闻后,也没有异议,为了龙灵根,这些年来已经死掉了太多的兄弟姐妹,海上的争斗,旷日持久,人族常说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复仇一事,还真的要等到一个合适的契机,女蛟龙也没有到达天境,这个时候去找元正的麻烦,无异于鸡蛋碰石头,死都不知道是怎么死的。

其实蛟龙族长,若是有把握赢了那条泰坦巨蟒也绝对不会如此忍气吞声。

可以稳赢,必然下毒手,不太好说,那就先观察看看。

海面上,忽然间泛起了滔天大浪,一座巨大的天鲸缓缓靠近了这艘战船,在天鲸面前,这艘轻型战船,显得渺小如尘埃。

屋子里,元正向小男孩问道:“天鲸一族,这些年的作为如何?对龙灵根到底是什么态度,你对天鲸一族,可有好感?”

小男孩说道:“天鲸一族实力深不可测,原本在南海的极北之地,本来不问世事,后来狂魔鲨鱼和蛟龙一族,相继进攻天鲸一族,想要得到天鲸一族的传承之物,这才让天鲸一族加入了海上争霸当中。”

“他们从来都不会滥杀无辜,也不会抢夺地盘。”

“我也不知道他们要龙灵根到底干什么。”

元正大致是明白了,蛟龙一族和狂魔鲨鱼一族相继进攻天鲸一族,大致就是不想要看着天鲸一族置身事外,来一招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顺带,也刺探一下天鲸一族的实力。

元正继续问道:“对于过去的事情,你都知道多少?”

小男孩迷惘的应道:“哥哥想要问我什么问题?”

元正微笑道:“龙皇在位的时候,天鲸一族是怎样的立场?”

龙皇在位的时候,海上自然是统一的,不会出现争霸之事,那个时候,稍微有点个性的种族,才是值得重点关照的。

但元正明白,蛟龙一族和狂魔鲨鱼一族,龙皇在位的时候,不会有任何的个性,除了乖乖臣服,没有别的办法。

要是天鲸一族在龙皇还在的时候,依旧超然在上,不问海中之事,过着自己安安稳稳的小日子,那元正便有倾向性了。

小男孩认真回忆了一下,说道:“我祖先在位的时候,天境一族也在南海的极北之地,不问海中的事情,单独成了一方世界,祖先也没有对天鲸一族进行压迫,也没有安抚怀柔,只是顺其自然。”

元正之所以对天鲸一族怀有侥幸心理,那是因为天鲸一族是感恩图报的一个种族。

比如说鲸落,会反哺一方海域,哺育很多族群,也会让南海的灵气,有所回升。

如果说天鲸一族对龙灵根只是随缘的想法,元正兴许会改变主意。

最好是天鲸一族之所以参加斗争,就是为了不让蛟龙一族和狂魔鲨鱼一族得逞。

若是真的有私心作怪,元正也只能想办法迫使其臣服了。

独孤信道:“外面的天鲸,也是一个冥境。”

元正道:“我知道,却未曾感觉到他的杀气。”

“先出去看看,实在不行的话,泰鸿再出来帮忙。”

旋即,元正便带着万里烟云照走出了屋子,来到了外面的甲板上。

抬起头一看,就像是一座雄山,横亘在自己的眼前,元正莫名的感受到了一股压力。

天鲸,体积庞大至极,此刻,方圆百里,千里,都是他的躯体。

一双眼睛呈湛蓝色,宛若蓝宝石一般,呼吸之间,罡风席卷,周围天崩地裂,电闪雷鸣。

元正见状道:“说实话,我也是头一次看到巨鲸,算是开了眼界,话说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情吗?如果方便的话,可否化成人类形态,你这个样子,让我觉得有些别扭。”

这头天鲸柔声细语的说道:“以本体见人,是我们的礼仪,还望公子不要在意。”

元正意味深长的嗯了一声,总觉得,这头天鲸是过来吓唬人的。

天鲸道:“公子在海上的所作所为,我们已经知道了,这一次来,是想要和公子商量一件事情。”

元正应道:“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

天鲸道:“我们愿意帮助公子得到龙灵根,结束这南海旷日持久的战争,让南海重归太平。”

体积大,胸怀更大。

元正道:“这是你家族长的意思,还是?”

天鲸道:“本来我家族长是想要亲自前来的,但这会儿,我家族长,已经和狂魔鲨鱼一族的族长对峙了,就是希望公子可以快一点抵达龙灵根所在之地,就剩下蛟龙一族,需要公子亲自面对,余下交给我们。”

元正也不知道这头天鲸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

开口道:“蛟龙一族若是知晓的话,肯定会想办法,针对你们天鲸一族的,且龙灵根的所在之地,到底会发生些什么事情,我也不知道,很有可能,我需要天境高手护法,来不及去制衡蛟龙一族。”

天鲸沉闷了一会儿,开口说道:“那我们,也会拼死一战,让南海重归太平的。”

元正道:“那样,你们整个族群,可能会灭亡的。”

天鲸道:“不用担心,我们已经将子孙后代安排到了极北之地的秘境里,到时候我们若是战死,还有他们来延续香火,就是过程惨烈了一些。”

元正发现这头天鲸还真的是一个乐天派啊。

这么大的事情,用如此云淡风轻的口气说出来,实乃我辈楷模。

元正道:“明白了,我会尽量去龙灵根的所在之地,对了,你们也无需和狂魔鲨鱼一族血战到底,到时候你们三方霸主的族长,可以直接来龙灵根的所在之地。”

“我也会故意让你们跟踪的。”

“到时候大家聚在一起,把多年来的恩恩怨怨,了结一下。”

天鲸:“……”

元正微笑道:“你们一族的历史,我大概也了解了一下,我相信你们,你也无需担忧余下的两族会对我有何影响,我不害怕与他们正面一战,就害怕他们在海中藏头露尾,不肯出面。”

天鲸大致明白了,也很老实的应道:“我知道了,这就回去通知我家族长,对了,我来的时候,将蛟龙一族的探子,都解决掉了,你们可以方心前往了。”

元正哈哈笑道:“有劳了。”

这头天鲸头也不回的离开了,沿途所过之处,岂止是大浪滔天啊。

回到屋子里,元正将大概的情况说了一遍。

小男孩说道:“天鲸一族真的这么说?”

元正疑惑道:“难道你觉得天鲸一族是在说假话?”

小男孩道:“嗯,我也不知道,反正天鲸一族本来是不想参加战争的。”

元正这个时候,已经不关心海上的三位霸主到底是个什么情况了,只要将他们三个人聚在一起,解决掉天境高手,什么事情都好说。

就算天鲸一族反悔了,突然在背后阴人,元正也不害怕什么。

姑且不算,三家争斗多年的恩恩怨怨,岂是一朝一夕能够化解的,再者,一根骨头,三条狗争,肯定谁看谁都不顺眼。

相信天鲸一族一次,元正就是这般打算的。

不害怕什么,别的不说,这会儿元正身边都有三位天境高手,何惧之有。

对暗中的蒙金吩咐道:“先去青山郡,和钟南打一声招呼,看看钟南那里有什么指示,顺带去黑水河,将黑龙王带过来。”

三对三的局面,不是多么的保险,对于姥爷的实力,元正当然相信,兴许姥爷一个人,就可以解决掉海上的三位霸主,可这一次,元正就是明摆着,要向整个海族证明自己的实力。

顺带想办法将这个小男孩和他的姐姐,给扶持上位,日后执掌的南海的,必然也出自于南海。

元正柔声对泰鸿问道:“以你的实力,面对蛟龙一族的族长,能有多大的把握?”

泰鸿双手快速接引,其感知,一瞬之间遍布整个南海,自然也就知晓了蛟龙族长的真实实力。

开口说道:“只要他手中没有神兵利器,我可以胜之,但也会受伤,且一时半会儿,无法分出胜负。”

元正嗯了一声,蛟龙一族在海上经营这么多年,拥有神兵利器,也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

泰鸿这里,不是多么的保险,至于蒙金,陆地上一战倒是无所畏惧,可在海面上,庚金之虎,还真的不好对蛟龙下手,若是纵天一战的话,双方又都没有神兵利器,庚金之虎的胜面自然要更大一些。

元正又腼腆的看向了自己的姥爷独孤信。

独孤信呵呵笑道:“小家伙,你是想要指望我,给你平定这个南海吗?”

元正尴尬道:“本来是有这个意思的,师傅这一次陪着我来,就是害怕我遇到了危险,若是师傅可以仗义出手的话,徒儿我感激不尽。”

“我在合计,四位天境高手,面对三位天境高手,胜面到底有多大。”

让自己的姥爷替自己出手,元正一来有些不好意思,二来,这件事也不符合规矩。

哪里有师傅替徒弟征战的道理?

独孤信淡然道:“放心吧,我虽然不懂军事政治,但这一次我既然来了,就会帮你出手,南海早一日平定下来,也等于落实了一件事情,你也能少点压力。”

若是另外一个长辈的话,巴不得给自己的儿子或者孙子多一点压力,男人就是在压力当中成长起来的。

但是压力也不能太大了,太大了的话,反而会出事儿。

很多为人父母者,给儿女压力,一方面是希望儿女可以在压力当中成长起来,一方面,也许父母本身就没有为儿女排忧解难的能力。

独孤信现在很清楚元正的压力,和自己的父王之间,和大魏社稷之间,和这个天下之间,都是压力。

不过元正也好奇一件事情,自己的姥爷,真的发火的话,到底能有多大的能力。

他能感觉到,姥爷的武道修为,基本上走到了极致,在天境登峰造极,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到达了天境,这么多年过去了,面对寻常天境高手,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如同打人大小孩一样,可遗憾的是,元正也一直没有见识过自己的姥爷全力出手的样子。

没有办法,对自己的姥爷做出一个在战斗力上的直接判断。

元正说道:“将三方聚在一起的话,我们这里四个人,兴许是可以拿下的,我在秦岭还有一位盟友,她叫黑雪,乃是虚无之豹,在我遇到危险的时候,也会从秦岭一瞬之间抵达战场的。”

“我来的时候,就已经考虑过黑雪公主了,但是也懒得去秦岭招呼她。”

“心里想着,我们几个人应该够了,其实师傅这一次若是不来的话,我本来想着,将泰明和黑龙王抽掉过来,这个办法略有些铤而走险,甚至很有可能失去黑水河和青山郡。”

“钟南,也有一定的可能会遇难。”

“我将希望只好寄托在了另外一个人身上。”

独孤信当然知晓另外一个人是谁,开口道:“你所指的,就是大剑神白卫?”

元正道:“嗯,我和白卫之间的关系比较微妙,他会在关键的时刻出手给我帮忙,但是他比较古怪,有些平素枢机,也有些闷,我也不知晓,他到底会在什么时候,才会拔出自己的铁牛,莫非师傅也知晓,白卫这号人的过往?”

独孤信白了一眼元正,笑道:“我和白卫虽然不是同时期的人,但是他当年名满天下的时候,我也曾见识过白卫的风采,可惜那个时候,白卫的心境受损,我早就知道白卫有朝一日会进入天境的,只是没有想到,会是这么晚才进入天境。”

白卫,一剑破开咸阳城的城门,一剑斩断了红河。

光是这两件事,就是世间多数剑客无法到达的巅峰。

这和武道修为没有多大的关系,这件事和魄力有关系,和才情有关系。

也不是什么人,都有那样的气魄。

……

……

深夜,郡守府的庭院里,显得有些空荡荡的。

守卫们都在外面,庭院里只是剩下了钟南和萧子珍两人。

看着月亮,也没有要吟诗作对的想法,萧子珍煮了粥,钟南正在喝粥。

大半晚上的,只是喝粥,似乎有些对不起这个美好的夜晚,应该在干点别的事情。

钟南的个人生活习惯,较为朴素,或者说,心态较为朴素,不喜欢铺张浪费,或者说,不知道铺张浪费到底是个什么滋味。

萧子珍给钟南夹了一口素菜,柔声说道:“等到局势稳定了,我们什么时候回终南山,去看望一下爷爷?”

萧老爷子,一直都在终南山里,也没有要出来的打算。

他和戚永年是旧相识,两个人之间,应该有许多话要说,可惜啊,萧老爷子就是不打算出来。

钟南思虑了一下接下来的战局,说道:“雄州和冀州之地若是拿下来,建立了统一阵线,到时候有一个人可以替我主持大局的话,我就可以返回终南山去看望爷爷了。”

萧子珍的美眸里略有些沮丧,说道:“替你主持大局的人,恐怕暂时还没有出现吧,如此看来,我们回家看望爷爷,基本上是遥遥无期了。”

钟南道:“不会的,替我主持大局的人,就是咱们的主上。”

“只好大概的框架结构稳定下来,我回一次家,也不会影响什么,张工是一个不错的人,许多地方上,都让我刮目相看,作为一个大总管,他从未没有做错什么事情。”

“我本来以为,张工只有一门一户之才,如今看来,这个胚子粗糙了一些,若是好生打磨一番的话,兴许也会具备一州一郡之才,甚至,一国之才。”

萧子珍笑道:“张工成长起来,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的事情了。”

钟南打趣道:“怎么说呢,张工若是好生调教的话,十年之后,也可以替我主持大局了,可那个时候,我必然也面对着更大的大局。”

萧子珍锤了一下钟南的胸口,说道:“真有你的,拿下了旧南越和青山郡以后,我感觉你和以前不一样了,变得油嘴滑舌了。”

钟南扪心自问,自己绝对不是一个油嘴滑舌的人,不过转念一想,他也明白了,萧子珍是故意这样说的。

果然啊,和元正比较起来,自己还是不懂女人。

回家,是萧子珍这一段时间一直想的事情,陪着钟南游历过后,萧子珍便想要回家看望自己的爷爷,当初就打算回家的,但是没有办法,在江南之地遇到了元正。

钟南的前途未来如何,萧子珍其实不是多么的在意。

只要钟南自己觉得快乐,能够施展出自己的才华就好,至于抱负这件事,钟南所抱负的到底是什么,萧子珍不清楚,萧老爷子也不清楚。

就在这个时候,从天而降一个绝世美女,砰地一声,落在了地上。

身穿一席淡蓝色的长裙,肤白貌美,冰肌玉骨,身材无话可说,面孔绝美。

钟南迷惘的抬起头看了看,萧子珍也很迷惘的看着倒在地上的绝世美女,到底是谁如此粗鲁,竟然将一个女孩子家,这般对待,幸亏这位美女的武道修为还算是比较厚实,还没有死去。

但是气海穴已经破了,丹田也已经受损了。

轰隆一声,远处的军帐大营里,落下了一条蛟龙。

整个青山郡,都震了一震。

钟南起身,刚准备出去看看是个什么情况,蒙金来了。

气氛有些古怪,月光有些凄美,尤其是在这个倒在地上的绝世美女身上。

钟南摸不着头脑的问道:“前辈,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要是钟南一个人的话,从天而降一个大美女,半死不活,还有一口气的那种,倒也无关轻重,可偏偏萧子珍就在自己的身边,当然,萧子珍也绝对不会误会钟南的。

只是这件事,很容易让人误会,让人摸不着头脑。

蒙金干练的说道:“主上已经进入了南海深处,斩杀了一头冥境的蛟龙,我已经吩咐火头军,将龙肉好生烹饪一番,用来劳军。”

“大家这一段日子都比较辛苦,需要犒赏。”

一头冥境的蛟龙,用来吃龙肉?

钟南也算是服了元正,开口问道:“那这个美女是怎么回事?”

该不会是元正故意用来赏赐自己的吧?

蒙金很平静地说道:“主上一直挂念着张工还没有成家立业,因为口才不好,张工也找不到媳妇儿,所以主上就在海中打晕了一头女蛟龙,这个美女就是主上赏赐给张工的。”

这会儿,吱吱一声,张工从东厢房里走出来,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也听到了蒙金都说了一些什么。

走上前来看了看,这个美女的确不错,可身上有一股海水的咸味儿,用清水洗一遍,大概也就能用了。

张工道:“果然是个美女啊,元正对我这么好,当初在云华镇里的戏言,他当真了。”

蒙金没有说话,钟南言道:“主上一直挂念着我们某些人,尤其是没有娶到媳妇的那一类人。”

张工恍然大悟,顿时觉得元正真的是一个好主子,给自己送来了这么一个可以嫁入王侯之家的美女。

很不讲究的上前,伸出双臂,将这个美女抱了起来,往自己的屋子走去,快要跨过门槛的时候,张工回过头问道:“那个,有没有美人鱼啊,要是有的话,如果方便,也给我带回来一条。”

蒙金很老实的回道:“有啊,主上遇到了一群美人鱼,但是没有下手,我会将你的这句话带给主上的,估计主上真的会给你带一条美人鱼回来的。”

张工哦了一声,便抱着美女走进了屋子,具体会发生些什么事情,大概只有张工自己知晓。

钟南从懵的状态中缓了过来,说道:“主上不会平白无故的让你回来的,是不是搬救兵来了?”

蒙金说道:“主上让我将黑龙王叫过去帮忙,地方有三个天境高手,我们那里也有三个,可对方掌握着主场优势,害怕公平一战不是对手,需要一个拉偏架的。”

黑龙王在天境,也是几乎走到极致了。

钟南道:“大半晚上的,遇到了这件事,我也没办法理智的做出判断,既然主上那里需要帮手,就说明事情严重到了一定程度。”

“你去黑水河叫黑龙王吧,我这里暂时无恙,但是不要耽误的时间太长了,黑水河那里,需要黑龙王前辈主持大局。”

蒙金道:“主上还让我问你,你有没有什么特别的吩咐?”

本来这事一件很正常的事情,可是方才张工说的那几句话,也让这件事变得有些古怪了。

海里有美人鱼,有女蛟龙,兴许还有其余种族的绝世美女,这所谓的特别的吩咐,到底是有多么的特别啊?

还好,萧子珍足够单纯,没有想到这个层面上。

钟南虽然想到了,却也不会有什么特别交代的事情。

言道:“告诉主上我这里一切如常,他那里,如果可以速战速决的话,就速战速决,如果不可以速战速决,则想办法,抽出一个天境高手回防,大周的水师,虽然没有进入南云江,但看这个架势,似乎也快了。”

“不久之后,我们的水师,将会有一战的。”

蒙金嗯了一声,便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萧子珍此刻开口说道:“我本来以为,咱们的主上是一个温文儒雅的佳公子,未曾想到,做人做事,竟然是如此的野蛮直接。”

同为女子,萧子珍对那位美女的遭遇,自然起了恻隐之心,鬼知道张工这会儿是不是已经动手动脚了,再者,那个美女已经晕死了过去,张工就算干什么,那个美女半天也反应不过来的。

钟南开导道:“蛟龙在海中,可不是什么善茬儿,主上如今已经在南海之上和人交手了,就说明自身也遇到了强敌,否则也不会回来搬救兵的。”

“姑且随他去吧,张工老大难的问题,也一直悬而未决。”

“估计那个美女,若是没有干出什么出格的事情,主上也不会如此对待她,起码也会给她留下一个全尸,保留其尊严。”

实际上,这个美女还真的什么出格的事情都没干,只是跟着父亲去了一次,就到这里来了。

而他的父亲,已经被青山郡的火头军,开始准备切肉下锅了。

大半晚上的,遇到这么一件事情,钟南也有些反应不过来。

今夜的雅兴,算是被打扰了,可也没有办法。

钟南道:“洗洗睡吧,明日一早,还有旧南越的考卷送过来,我还得认真批阅。”

萧子珍道:“哦,粥还没有喝完呢。”

钟南又坐下了,拿起勺子开始喝粥,睡之前,也要把美人煮的粥给喝完,才能睡个好觉。

第四百六十九章 平天覆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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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域因为一头天鲸的到访,变得格外的平静,再也没有任何妖兽,敢来战船这里放肆了。

前进了一千里之后,海域上依然很平静。

小男孩的心里却有些担忧,害怕所居住的那个小岛,被三大霸主联手进攻,自己和姐姐以及两位奶奶,会遭遇不测。

元正看出来了小男孩心中所想,柔和地说道:“你不用担心什么,所有事情哥哥都会看着办的,我会保证你们姐弟,以及你们所在意的人,不会出现任何的危险。”

海上总共也就三个霸主,三个天境强者,不过海中的种族比较多,加起来,也能凑成一支百万大军,亦或是千万大军。

不过妖兽总存在着血脉上的短板。

同境界的情况下,谁的血脉等级比较高,谁就能占据压倒性的优势。

不像是人族,血脉几乎对等,不存在高贵低微一说,只能依靠阵法来弥补自己和高手之间的差距。

就算海族集结起来了千军万马,一位天境高手,仰仗自身血脉的优势,也能压制整个战场,就好比万里烟云照对寻常甲等战马的压制。

小男孩的脸上还是有些苦涩。

也没有想到元正哥哥还打算给三个霸主来一个一锅端,看上去霸气,万一要是失败了,后果已经不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

元正道:“你真的不用担心的,到时候能进入战场的,自然是天境高手,我们这里有四个天境高手,对方只有三个人,四打三,咱们的希望是巨大的。”

“还有天鲸一族,也算是咱们的盟友了,到时候很有可能出现五打二的局面。”

“你是正统龙族,就要有正统龙族的气场和魄力,不要害怕,天塌下来了,有高个子给你顶着的,现在天还没有塌下来呢。”

其实元正也能理解小男孩此刻心里的想法,异地而处的话,要是元正在小男孩这样的年纪,遭遇这样的大阵仗,兴许,元正会比这个小男孩心里更加的紧张,惶恐不安。

再者,多年来正统龙族因为龙皇凋零的原因,一直都在东躲西藏,并不具备和海上霸主正面一战的实力,藏头露尾多年之后,再厉害的人,难免也会失去当初的勇气。

这是生活习惯造成的,想要彻底纠正过来,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屋子外面,传来了不算轻盈,也不算沉重的脚步声,小男孩恍惚的抬起头,黑龙王来了。

蒙金依然在暗中,暗中埋伏的天境高手,也会在最关键是的时候,发出致命一击。

元正的打算就是,等陷入胶着的时候,再让蒙金搞一个突然袭击,立即打破僵局。

不过眼下来看,独孤信的武道修为和黑龙王的武道修为,在天境范围里,已经算是凤毛麟角的存在了。

外加一个本就不弱的泰鸿,南海之战,怎么看,都是稳赢的局面。

独孤信打量了一眼黑龙王,黑龙王也看了一眼独孤信。

元正给黑龙王摆了一张椅子,给黑龙王倒了一杯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本来前辈在这个时候,应该镇守黑水河的,因为这件事,将前辈叫过来,打乱了钟南的部署,心里觉得有些愧疚。”

蒙金也从外面进来了,他想起了钟南以及张工的交代。

说道:“主上,钟南那里没有什么特别的交代,只是让我们尽量速战速决,如果要打持久战的话,最好抽掉一个人回去镇守。”

“我已经将那个女蛟龙赏赐给张工了,张工还说要是有美人鱼的话,给他搞上一条。”

元正哈哈笑道:“小伙子不错啊,竟然还知道美人鱼,搞不好多年之前,张工也曾出过海,见识过美人鱼的风采。”

蒙金微鞠一躬,徐徐退下了。

黑龙王抿了一口茶说道:“既然涉及到了龙灵根的事情,那就自然要来上一来。”

黑龙王拿起茶壶,给独孤信倒了一杯茶,口吻柔和地说道:“记得多年以前,我曾见识过前辈,那个时候我刚刚抵达天境,前辈已经是天境后期的高手了,未曾想到,你就是元正的师傅,真是缘分啊。”

元正有些恍惚了,压根儿就没有想到黑龙王和自己的老爷,竟然也认识。

独孤信道:“当年我游历天下的时候,曾经在意过你,本来以为,你会顺从天意,成为天境高手的,没有想到,你竟然也走了逆天而行的路子。”

黑龙王站起身来,双手作揖道:“实不相瞒,当年亲眼看见前辈的风采,就已经知晓前辈走的是逆天而行的路子,当时我真的被前辈的风采给折服了,于是乎,也效仿前辈,本来觉得自己必死无疑的,谁知道我命不该绝,还真的让我踏出了那至关重要的一步。”

独孤信道:“原来如此,到了那个节骨眼,可不是谁都有那样的勇气,你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其实也是靠你自己,若是你自己没有足够的勇气,无论多么好的榜样,在你的面前,也不会给你任何的启发。”

黑龙谦虚道:“非也,当初若不是前辈如同昙花一现经过了南云江,让我受到了启发,可能今时今日的我,将会是另外一个样子。”

独孤信喝了一口茶,等于承认了黑龙王的敬茶。

元正忍不住开始想象当年的姥爷,成为天境高手以后,游历天下,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其实按照年纪来看的话,黑龙王的年纪远远大于独孤信,不过抵达天境之后,谁的境界修为高,谁就是前辈。

看本事,不看年纪。

相对而言,穷人之间,大多数都是看年纪,而不是看本事。

年纪大,也绝对不是本事。

这也是天境高手里一个公认的规则秩序。

在天境范围里面,想要走倚老卖老的路子,不太容易,可能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随着黑龙王来了之后,这一艘战船加快了速度。

元正好奇问道:“以前辈的实力,在南海上兴风作浪的话,可否有横扫千军之势?”

黑龙王主要活动于南云江的黑水河里,对于南海,不是那么的熟稔。

可既然是龙族,来到了南海之上,想来也会无视海上霸主的主场优势,依旧可以胡作非为,无人敢撄其锋。

黑龙王呵呵笑道:“想法不错,虽然都是龙族,但是也分海陆空的。”

“我虽然是黑水河里的龙王,但其实我原本出生于山野之间,天生就是一条黑龙,只是我五行缺水,便进入了水中修炼,弥补自己的先天不足。”

“海上争锋,遇到和我旗鼓相当的对手,我没有把握赢,但也没有把握输,毕竟在黑水河里扎根了这么多年。”

“若是遇到境界修为在我之下的,还是可以稳赢。”

“至于兴风作浪,利用海域优势,我属于半把刀那一类型,毕竟我不是从一开始就出生在南海,南海的大环境,也不会认可我。”

元正大致是明白了,一方水土养一方龙。

黑龙王看着这个小男孩说道:“你和你的姐姐,是不是都是龙皇后裔?”

元正没有说话,他清楚,龙族只是统称,龙与龙之间是不一样的,就像是人与人之间。

小男孩道:“嗯,和叔叔你猜测的一致。”

黑龙王古怪笑道:“正统龙族的优势,就是在于,可以完美的驾驭海陆空三种空间,修为抵达天境之后,可以掌握时间和空间法则,若是能够更进一步的,还会演绎出自己的龙皇法则。”

“而我这样的龙族,在血脉上和正统龙族比较起来,略微差了一些,就要看能不能在天境走到极致之后,走出自己的无敌之路。”

这里的讲究有点多,元正也没有详细过问,因为他不是龙族,就算他知道了这里面的门道,对于元正本身来说,其实也没有什么裨益。

但是元正对另外一件是比较好奇,问道:“如果是你得到了龙灵根的话,会不会对你有什么好处?”

黑龙王哈哈笑道:“小伙子,你猜测的有点太多了。”

“虽然我是龙族,但是龙灵根对我来说,的确是有不少的好处,不过眼下完全没有这个必要,如果我足够争气的话,有朝一日,也不会弱于龙皇。”

“相反,这个时期的我,得到了龙灵根,反而会乱了我的心境,让我走上一条不知道尽头的岔路。”

“当然了,如果我还在心境之下的话,我也会想办法得到龙灵根的,不过眼下,龙灵根对我而言,弊大于利。”

这是要走自强之路,骄傲的人就是这样,绝对不会吃别人剩下的东西。

不过被黑龙王这么一说,元正对于自己反而有些不放心了。

说道:“那我要是得到了龙灵根,岂不是也会打乱我原先的道路?”

黑龙王答疑解惑道:“这个问题,比较复杂,你本身身怀龙脉,得到了龙灵根之后,你的龙脉将会更上一层楼,甚至是很多层楼,你的气运也会胜过当下。”

“也会保证你不会堕劫,不过等你到达天境之后,问题才会显露出来,到底是利用龙灵根的优势,还是依靠自己的苦修。”

“前者算是一条捷径,后者,走的是人间正道是沧桑的路子。”

“就像是你手中拥有一柄神兵利器一样,到底是剑在用你,还是你在用剑。”

、“全看你个人的心性,就眼下而言,龙灵根对于你来说,只有利,没有弊。”

元正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这里面的事情,估计眼下的自己,还没有办法全部吸收。

万里烟云照忽然之间抬起了头,外面的海域上看似风平浪静,水底下,各方妖兽已经汇聚在一起了。

前方,有一座寻常的小岛,鸟语花香,树林葱郁,却有着一层结界,就算是天境高手来了,想要强行破开这样结界,也会落下一身伤,不利于往后的争锋。

元正微笑道:“来了就好,就害怕他们不来。”

“也不知道天鲸一族和狂魔鲨鱼一族的争锋如何了。”

船靠近了小岛,元正一行人下船,小男孩走在最前面,双手合十,大声道:“开门。”

旋即,一道光门绽放,元正一行人堂而皇之的跟着小男孩的走进了这个小岛之中。

待得他们进去之后,外面的海域上,无数妖兽露出了头,狂魔鲨鱼,蛟龙,以及天鲸一族。

天空也没有乌云密布,反而一切如常,在这个时候,海上大日东升,霞光万道,某些海域里的血水,和天空上的早霞,完美的融合在了一起,看不出真假。

这个小岛,让元正想起了当初北海里的春之小岛,也就是在那里,千华得到了万灵鹿,李尘如愿以偿的得到了駮马。

现在回想起这些事情来,元正觉得是慢慢的充实感。

年轻的时候,可以为了个人喜好,而跋山涉水,不远万里的抵达北海。

年轻的时候,也可以为了朋友,不计较个人得失,潇潇洒洒的闯荡一回整个天下。

回望整个人生路,往往都是这样的事情,最是值得回味。

鸟语花香的小岛上,令其充盈,小男孩所过之处,花草树木,半弯腰。

没过多久,便走到了小岛的中央,一座不算气派的木屋,一个妙龄少女,正在木屋外面,观察着天空的颜色,早霞,呈血红之色,对于南海而言,今天的大日东升,显然不是一个好兆头。

见到元正一行人来了,两位老妪也从屋子里走出了出来,神色平静,仔细的观察元正。

身上的**之气,腰间的木剑,以及体内的龙脉。

这样的一个少年,倒是可以承受住龙灵根的威压。

小男孩快步跑到姐姐跟前,纵跃而起,扑在了姐姐的怀抱里,奶声奶气的说道:“姐姐,我回来了,我把元正哥哥带来了。”

少女一边抱着自己的弟弟,一边看向了元正。

柔和一笑道:“我在旧南越的时候,见过公子你,想来公子应该没有见过我。”

元正细致感受了一下,这个少女,的确有着冥境的武道修为,的确也才十七岁,这样的年纪,抵达冥境,着实有些不可思议。

礼貌的微鞠一躬道:“见过公主殿下。”

听到公主这个名讳,少女的心里起伏不定,她是龙族的公主,却没有公主之实。

南海之上的霸主们,各个族群,也都没有承认她这个公主。

龙皇消亡的较早,她也不知道,正统龙族当年在南海之上,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光景。

放下自己的弟弟,柔声说道:“公子言重了,我早就不是什么公主了,这一次叫公子前来,想来公子也都知道,是因为什么事情了。”

“以公子为媒介,结束掉南海的自相残杀,我心里也实在是有些过意不去。”

“我也知晓,公子有腰间的木剑,对于龙灵根获得与否,也不是那么的在意。”

“可还是要将龙灵根这个是非之物,交代给公子,我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对不起。”

听到这一声对不起,元正的心里可以说是五味杂陈啊,这个龙族的公主,真的是一个好公主。

得了便宜还卖乖的事情,元正在别人那里干得出来,可是在这个少女这里,真的有些不好意思。

微笑道:“哪里的话,得到了龙灵根,对我自己也是莫大的裨益。”

“既可以结束掉南海的乱世,也能开括出新的局面。”

独孤信,泰鸿,黑龙王三人安静的站在元正的身后,三位天境高手都来了,自然不用害怕海上的三位霸主会对这里突然之间发难了。

少女道:“龙灵根就在这个小岛上,等一下,我会解开龙灵根的封印,到时候这个小岛的结界,也会随之破开,还请公子身后的三位前辈,暂时抵御一下外面的三位霸主。”

元正神色一凝,他本来以为,龙灵根会在南海之上的某个生命禁区里,没有想到龙灵根就在这里。

估计这个小岛的结界,也是龙灵根散发出来的,指望这个少女,能够布置出可以抵挡天境高手的结界,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两位老妪有些提心吊胆,两人快速结印,一头五爪金龙的异象在天空中轰然形成,少女就在异象的最中央,双手合十,逼出一滴精血,刹那之间,虚空之门打开。

轰然一声,小岛的结界破碎。

继而,天空中落下了一根约莫儿臂大小的龙灵根,整体呈金黄色,散发出强烈的龙游之气,在这一瞬间,整个南海的灵气,快速上升。

不少妖兽迟迟没有突破的境界修为,在这一瞬间,都成功地踏破了桎梏。

一时间,南海各地,出现了大范围的破境。

龙灵根的形状,像是一道微型的五爪金龙,又像是一道金色的闪电,从天空中徐徐落下。

散发出磅礴厚重的威压,泰鸿,黑龙王,独孤信三人,均感受到了来自于气运上的威压。

少女说道:“就是现在。”

元正也不是愚笨之人,打眼一看,就需要自己吸收龙灵根。

当下,将沧海**运转至极致,身上的**之气具象化,探出一手,一股巨大的引力,强势将龙灵根吸附到了胸口。

“龙灵根是我海族的,岂能让你这个人族小崽子得到。”

蛟龙族长以势如破竹之势,强势突进而来,一掌拍击而下,一道遮天蔽日的大手印,疑似要将整个小岛给拍成齑粉。

在其身后,成千上万的蛟龙,纷纷杀红了眼,不要命的冲了进来。

独孤信大袖一挥,天空中的那道大手印,轰然破碎。

黑龙王转过身来,看向了这头蛟龙族长,不屑笑道:“小道尔,也敢来我这里放肆。”

一步瞬移,虚空崩碎,黑色的闪电交织,黑龙王探出龙爪,以极其简单的动作拿捏住了蛟龙族长的咽喉之地。

看似简单,实则蛟龙族长感受到了一股如渊如狱的威压,四肢百骸受到了限制,身体不听指挥,体内的真元,也是微微凝固,根本没有办法破开这样的僵局,于是乎,就被黑龙王拿捏住了咽喉之地。

咔嚓一声,咽喉碎裂,蛟龙族长喷涌出大口血水。

另外一边,天鲸一族的族长很是信守承诺,和狂魔鲨鱼一族的族长,在小岛之外,再度开战,双方你来我往,杀招尽出,南海之上,海浪滔天,天境高手的战斗余波,一时间不知摧毁了多少漂流的岛屿。

附近的生灵,均在天境高手的战斗余波中,不幸殒命。

独孤信老神在在的站在元正的身后,撑起一道结界护住了整个小岛。

此刻的元正,已经盘膝在地,同时运转沧海**与本经阴符篇,龙灵根没入胸口之后,继而又转接到了体内龙脉的身上,这个过程,不能出现一丝一毫的差池。

稍有不慎,元正便会爆体而亡。

少女和小男孩以及两位老妪,也在元正的身边,给元正护法,更是撑起了一道光幕护住了元正。

天鲸一族的族长和狂魔鲨鱼一族的族长,厮杀的难舍难分,各种秩序之力,各种真元法则,不停的交织,恍惚之间,形成了开天辟地的恢弘异象。

狂魔鲨鱼一族的族长,手握利剑,浑身甲胄,流露出滔天煞气,一招一式,霸道凶狠,就连激荡出来的真元,连自己人,都给滥杀无辜了。

天鲸一族的族长,赤手空拳,艰难的与对方周旋。

对于武器甲胄,天鲸一族不怎么上心,战斗都是依靠原始的本能。

和武装到了牙齿的狂魔鲨鱼鏖战,多少有些吃力,甚至几度落於下风。

便在这时候,一道庚金剑气,毫无预兆的贯穿了狂魔鲨鱼族长的胸口,蒙金出现了,直接化作本体庚金之虎,以猛虎下山之势,一口咬在了狂魔鲨鱼的脖子上,咔嚓一声,人头碎裂,化作了一条体积如山岳的黑色大鲨鱼。

双眸依旧血红放光,光芒不惜,见到族长落败之后,其余的狂魔鲨鱼竟然开始纷纷血祭,以自身精血,给族长续命。

狂魔鲨鱼之所以能够成为海上的霸主,主要是依靠血属性的战斗本能。

无论是和谁交战,都可以在战斗当中,吸食对方的精血,哺育自身,越战越勇,血气滚滚,生生不息,一旦落败,也可以借用族群的精血,积累血气,从而复活,复活之后的狂魔鲨鱼,虽然武道修为不会上升,却也可以爆发出惊天一怒,纵然是天境后期的高手,也不见得承受得住。

泰鸿见状,亦是直接化作了泰坦巨蟒本体,体积如连绵的山脉,乌黑如墨,散发出滔天煞气,快速缠绕住了狂魔鲨鱼族长的身躯,以原始的绞杀,缓缓施压,更是张开血盆大口,吞向了狂魔鲨鱼的族长。

天鲸一族的族长见状,直接傻眼了。

论历史的话,天鲸一族和泰坦巨蟒一族,比较起来,稍微晚了一些。

泰坦巨蟒,乃是开天辟地之处,就存在的种族,眼前的泰鸿,单论血脉而言的话,可初代泰坦巨蟒其实差距不小,但也算得上是上古异种。

狂魔鲨鱼在漫长的修行岁月里,属于后来者。

虽然有过人之处,可遇到了血脉占据优势的泰坦巨蟒,就讨不到什么便宜了。

蒙金见状,转身过,对着漫漫无穷的狂魔鲨鱼,发出一声震天动地的虎啸之音,卷起滔天骇浪,形成无数风暴,海面上,血花绽放,血水再度染红了整个海面。

只看见,无数的狂魔鲨鱼,纷纷爆体而亡,只留下了小一部分,苟活于世。

一个种族的灭绝,是一件悲哀的事情,蒙金有好生之德,也不会干出这样的事情。

却也担心,狂魔鲨鱼一族会不惜代价,血祭自身,来让自己的族长复活,只好祭出了这样的庚金之怒。

与此同时,泰坦巨蟒已经完成了吞食狂魔鲨鱼族长的壮举,整个人再度化作人类形态,心满意足的摸了摸自己的肚子,这一次,是真的一口吞了一个大胖子。

天鲸一族的族长化作一个体积微胖高大的中年男人,身着一袭蓝色锦衣,对泰鸿抱拳说道:“多谢兄台出手,凭我一人之力,还真的不是这大鲨鱼的对手。”

泰鸿道:“无妨,既然大家都是同一阵线上的人,互相帮助,也是应该的,我们都到达了天境,都清楚,想要速战速决不是容易的事情,若非先前你耗费了那条大鲨鱼多半真元,我也不会如此轻而易举的得手。”

天境高手之间说话,都是客客气气的,因为到了这一步,走到了武道修为的尽头,若是在尽头在踏出一步,谁都不知道那一步踏出之后,会是什么局面。

彼此互相敬畏,是天境高手的通性。

泰鸿看了一眼天鲸一族如今的伤亡情况,附近的海域上,出现了大规模的鲸落现象。

之所以是大规模,那也是因为天鲸实在是太大了。

死伤了数十头,占据了一片茫茫海域。

另外一边,黑龙王面对蛟龙一族的族长,更是轻而易举,单论血脉之力,黑龙王还在蛟龙之上,并且还远在蛟龙之上,更不用说黑龙王在天境也几乎是走到极致的主儿。

当初可是将泰鸿给吓得不轻。

不过黑龙王并没有打算杀了蛟龙一族的族长,释放出自身的龙族威压,将其余的蛟龙一族的高手,纷纷震慑住,没有一条蛟龙,敢在这个时候轻举妄动。

黑龙王沉声道:“我留你性命,也只是暂时的,蒙金之前送去了一头龙肉,我心想,你这样的天境高手,用来吃肉的话,估计也是颇为不错的。”

蛟龙族长的咽喉已经碎裂,但仍然聚气喝道:“同为龙族,你如此做,就不怕有伤天和,遭报应吗?不怕上天的神罚吗?”

黑龙王不屑一笑道:“就你这样的货色,龙不是龙,蟒不是蟒,还敢妄自菲薄,自称龙族,谁允许的?”

嘭!

一巴掌过去,蛟龙族长吐出大口血水,还有几块骨茬儿,然后便闭上了眼睛,死活不知。

至此,三方霸主,天鲸一族罢手,余下的两族,溃不成军,南海的局势,大体上,大局已定了。

元正运转真元,徐徐吐出了一口龙游之气,龙灵根暂时安顿在了龙脉内,凭借元正自己,他还真的没有能力在当下,将龙灵根给吸收了。

睁开眼,站起身来,微微将真元内敛,整个人空灵如玉,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皇者之气。

独孤信见状,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

元正对这位龙族公主说道:“好了,南海的局势已经稳定下来了,不过海族还有其余的种族,依旧各自为政,想要彻底的统一,眼下的你,可有能力?”

身为龙族的公主殿下,少女早就知道有朝一日,自己会面临这样的事情。

也没有想到,元正来了之后,如此轻而易举的破开了南海的困局。

柔声应道:“我才疏学浅,恐怕还不能让南海的海族,彻底化干戈为玉帛。”

元正想想也是,这个少女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能够处理政务的女子。

看向了小男孩,微笑道:“小家伙,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南海的龙帝了,往后,南海就是你的,我知道你一个人,有些力不从心,天鲸一族的族长,将会辅助你,直到你成长起来为止,这样可好。”

小男孩有些迷惘的说道:“哥哥,我真的可以吗?”

以元正的眼光来看,这个小家伙敢孤身犯险抵达人族的世界找到他,魄力还是有的,处理政务的能力暂时没有,不过那两位老妪多少也可以打打下手。

元正转过头看向天鲸一族的族长,意味深长的说道:“南海的格局已经不是以前的格局了,账面上的实力来看,如今你天鲸一族一家独大,无人可以制衡,我也知晓,你们这一族,不喜欢争权夺势,爱好和平。”

“可龙族的少主,如今根基不稳,能力不足,仍然需要你尽心尽力的辅佐,等到小家伙日后可以成为顶梁柱的时候,你们在安退南海的极北之地,过着你们舒舒服服的小日子,可行否?”

处于大局的考量,小男孩眼下除了倚重天鲸一族,恐怕也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天鲸一族的族长说道:“为了南海的局势,我族愿意辅佐少主三十年。”

少女十七岁,就已经到达了冥境,三十年之后,这个小男孩到底会到达什么境界,还真的不好说。

元正嗯了一声道:“如此也行,至于修建龙宫一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眼下的大小事宜,你和公主殿下共同商议决定,其余的各个海族,若是不臣服着,杀无赦。”

“归顺者,不剥夺他们的修炼资源,同时,每年也要向龙族少主上供。”

“行政划分一事,我也不是海族,自然也不懂海里的事情,你们自己看着选拔贤才,治理大局即可。”

少女微鞠一躬道:“多谢公子为我南海排忧解难,日后若是需要南海,公子吩咐一声就好。”

少女觉得,元正结束了南海旷日持久的动乱,是一件很大的恩情。

少女的父母双亲,当年为了守护龙灵根,也都相继殒命,如今,龙灵根这个是非之物已经易主了,对于南海的局势,其实真的是一件好事,哪怕龙灵根用在南海其实更好,但有的好东西,只能用在外界,在内部不好用。

元正道:“知道了,可能以后还真的需要你们海族出力呢,但也只是以后了,好好治理南海,好好辅佐你的弟弟,他这么小,就要挑大梁,以后会很辛苦的。”

少女重重的点了点头。

元正尴尬道:“都拿了你们的龙灵根,我也没有什么好回敬你们的宝贝,如果不嫌弃的话,我会在南海的沙滩上,建立一座书院,海族的朋友若是有兴趣的,大可以去那个书院里,沾染我们人族的文采风流,诗词歌赋。”

少女呵呵笑道:“知道了,公子不必如此过谦。”

元正摸了摸头:“如此,我们便要返回了,若是有什么事情的话,继续让这个小家伙去找我。”

小男孩抬起头说道:“哥哥走了,大概什么时候还会来到南海看望我和姐姐。”

元正摆了摆手说道:“方便的时候就来了,你们海上的战役比较好打,我们人族的战役,就有些麻烦咯。”

一边说着,元正便施施然的离开了这个小岛,走之前,还和天鲸一族的族长特意交代了几句,若是遇到了温柔善良的美人鱼,又有办法彻底化作人类形态那种,记得联系他。

返航的船上,元正心满意足的泡了一壶茶,摩挲着木剑开花的剑柄。

现在的开花,从外表上来看,已经不是一柄木剑,花纹深刻,纹理清晰,剑柄之上,呈现出星辰大海的图腾,剑鞘之上,浮现出日月山川,至于剑刃之上,应该是森罗万象。

独孤信道:“如此看来,你已经可以轻而易举的拔出木剑开花了?”

元正志得意满的说道:“实不相瞒,我期待着这一天,依旧很久了,曾经拔出开花,那也是开花自己出鞘的,降服了想要斩杀我的腾蛇,这往后嘛,我可能在必要的时候,也会拔出开花,在战场上控制局势了。”

一边说着,元正就快要忍不住的拔出木剑开花了,可他终归还是忍住了,身边都是天境高手,他就算拔出了木剑开花,也没有什么成就感可言。

独孤信道:“这柄剑,可以是杀人的剑,也可以是救人的剑,其威能,在你的手上,远超当初的狱魔,要慎用,万不可招摇过市。”

元正明白,这世上其实还有一位,或者两位天境高手,惦记着元正手中的这柄剑。

黑龙王也看了一眼木剑开花,心理很清楚,元正可以拔出木剑开花,却也发挥不出开花真正的威力,就像是当初一样,可以运用狱魔,却又不敢将狱魔的剑灵释放出来。

在黑龙王的猜测当中,元正一天之内,只能拔出木剑开花三次,三次过后,元正必然真元耗尽,无力再战。

若是强行拔出第四次的话,别看元正已经身怀龙脉,又得到了龙灵根,他也会精元耗尽而亡的。

开口建议道:“如果有选择的话,我建议你最好和当初一样,跨两柄剑,开花在万不得已的时候用,另外一柄剑,遇到寻常对手的时候,再去用。”

元正沉思道:“自从狱魔易主之后,我就一直寻思着这件事,但是没有更好的铸剑材料,阎罗那里,可以打造一柄让我运用自如的利剑,可想了想算了,为了我打造一柄剑,足够给其余的将士们打造出更多的军备兵戈。”

黑龙王看向了泰鸿,说道:“你吞噬了那条大鲨鱼,估计消化不良吧。”

大鲨鱼的武道修为,几乎和泰鸿持平,没有个一年半载的功夫,泰鸿想要彻底消化掉,不太现实。

泰鸿道:“如兄长所言,的确会消化不良。”

黑龙王道:“这蛟龙族长,半只脚进入了真龙领域,终归还是一条大蛇,我意,以蛟龙龙角,铸造出剑柄,以狂魔鲨鱼的利齿铸造剑刃,以龙骨铸造剑鞘,以狂魔之骨,铸造剑脊。”

“两个都是天境高手,聚在一起,打造出来的剑刃,用来杀人,足够用了。”

泰鸿脸色尴尬道:“可我已经将他吞入腹中了。”

黑龙王不耐烦地说道:“这个简单,你在吐出来不就行了,你可能察觉不到,我和独孤前辈都能感知到,那条大鲨鱼,还奄奄一息,亡你之心不死呢。”

泰鸿看向了独孤信,独孤信只是点了点头,没有说多余的话。

泰鸿灰溜溜的说道:“等我回去再说吧,只不过铸剑一事,到底交给谁来比较好?”

黑龙王道:“这件事,需要在绝地之中祭炼,剑成之日,必然会引发天地异象,秦岭之地,有一地火池,就去那里吧。”

元正无辜的说道:“如此一来,岂不是又要将钟南给累惨了,我本来想着给钟南分忧解难呢。”

黑龙王道:“只要你自身足够强大,就已经给钟南排忧解难了。”

元正笑道:“这倒也是哦。”

第四百七十一章 生前死后

越过雄州与冀州,继而来到了灵州,一路上所见所闻,令十二天狼的思绪开阔了不少。∫菠∠萝∠小∫说

但元正并没有直接将十二天狼带到灵州安顿下来,任命一事,还需从长计议,总得先来一次云端上城才行。

亲眼见识到传说中的云端上城之后,裋褐和马明两人,也是心神摇曳,城堡气势恢宏,庄严肃穆,扎根于秦岭南麓,大有遥望咸阳,以及凝望大业的气魄。

入了云端上城之后,前来接应元正的是吕安。

消息早已经传递到了苏仪师兄的耳朵里,元正也不打算直接带着十二天狼去见苏仪,这显得有些急促,不讲究。

吕安身着一袭料子上佳的布衣,眉宇之间,多出了几抹生气,原本的两鬓斑白,也消减了不少,看来偷偷摸摸的勤修武道,也起到了延年益寿的作用。

元正道:“这些是稷下学宫的十二天狼,近日刚刚出道,暂时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和政绩,你先带着他们在城中安顿下来。”

吕安道:“明白了。”

其实吕安的心里很复杂,做一个读书人,年轻的时候也意气风发过,狂妄过。

也有想过,高中状元这些事,也为了这件事而努力过,起初他觉得,自己的仕途不顺利,那是因为大魏的朝堂过于昏庸,用亲不用贤,以及世家大族终归把握着文官的命脉。

甚至有一度时间,吕安觉得,也许温若松的眼睛瞎了,看不出来他是一个人才。

郁郁不得志,不但是中老年人的事情,年轻人郁郁不得志的也有很多。

到了这个年纪之后,吕安的心里放下来了,也明白,当初的仕途不够顺利,那也是因为自己的才华不足以称斤论两。

实力不够,也怨不得这个天地。

虽说世家大族的确把握着文官的命脉,可一个人依旧优秀到了,没有地方可以容身的时候,自然而然,也就官运亨通了。

对于稷下学宫,吕安年轻的时候也向往过,也希望自己可以成为稷下学宫里的一位学子,但当时盘缠不够,抵达不了稷下学宫的所在之地,再加上,进入稷下学宫,是真的要看一个人的根骨悟性,几次碰壁之后,吕安就已经对自己的德才智,产生怀疑了。

思来想去,也就断了那样的一个念头。

如见看到了稷下学宫里的十二天狼,还是戚永年亲自引荐给元正的。

吕安心里清楚,这些年轻人们,才是整个云端之巅的未来,心里也很羡慕,年轻就是好。

一个人若是年轻,又有不错的家世背景,出自于高人之下,那就是好上加好了,羡慕归羡慕,到了这把年纪的戚永年,也渐渐明白了平常心的重要性。

想要得到什么,往往也就越容易失去什么。

元正没有在意吕安此刻的心里变化。

吕安直接带着裋褐马明这些人,朝着云端上城的东北方向而去。

那里,还有许多空闲下来的宅院,和将军府,只要是有能力的来了,就会白白获得一座不错的府邸。

裋褐看得出来吕安是一个读书人,也能感觉到,吕安的才华有多少,但是他没有说出来,虚心问道:“先生一个人在这里主持日常政务,可曾觉得有些寂寞。”

被稷下学宫里的年轻人称呼一声先生,吕安那点虚荣心,在这一刻得到了彻底的满足。

想起了在旧西蜀的那一段日子,连放牛的孩童,都不愿意称呼自己先生。

吕安整理了一下思绪说道:“寂寞,倒是也有那么一点,云端书院里也有不少的读书种子,如今都在蛰伏阶段,暂且无人可以替我和苏仪先生排忧解难。”

“我呢,也就是处理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情,尽量不给苏仪先生添麻烦。”

“日子久了之后,是真的有一种孤独感,越过山丘,无人等候。”

“但愿你们不会出现我这样的心境。”

越过山丘,无人等候,这话从吕安的嘴里说出来,是真的名不副实。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吕安是经历过沧桑的读书人,心里一直都有一座山丘,如今他越过了这一座山丘,可惜真的没有人等候。

因为云端上城里的读书人,相对而言起点都很高,有些人,从一开始,就到达了山顶,可以看见远方的高山大河。

吕安没有,他是一步一个脚印,也曾苦其心志了好多年,才走到了今天这一步。

想要和另外一个人共鸣,对于吕安来说,其实很难,云端上城里,类似于吕安的人很少。

上了年纪,经历过生活的酸甜苦辣,郁郁不得志的读书人,在当下的云端上城里,还真的没有几个。

读书人的心里,总有一个地方,是一尘不染的,既是信仰,也是寂寞,有些时候,更是一种归属感和使命感。

裋褐之所以询问吕安,那是裋褐清楚,自己以后要做的事情,和吕安当下做的事情,本质上没有什么分别,算是读书人之间的拜码头。

没有真金白银,也没有温香软玉,就是静静的走在这条去往下一座府邸的路上,问问,说说,也是一种修行。

裋褐应道:“先生的心境,我也没有办法感同身受,兴许有朝一日,我到了先生这一步的时候,自然就会有所共鸣了。”

“看得出来,先生的心中,依旧是一面清澈的湖水。”

吕安赫赫笑道:“言重了,你们这些年轻人,出自于稷下学宫,又有十二天狼这样的绰号,日后必然会得到主上的倚重,而我这样上了年纪的人,去前线出谋划策,给将军们排忧解难,治理州郡,也着实没有那样的才华和经历。”

“只能在这个云端上城里,做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

“有朝一日,等你们到达了我这样的年纪,我此刻眼中的风景,和你们那时眼中的风景,终归还是不一样的。”

裋褐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经历不同的人,眼中的风景自然是不一样的。

只是大多数人,不太明白这个道理,尤其是大多数日子安稳的老百姓们。

成为读书人,是很多人的志向,但想要成为一个真正的读书人,其实很难。

裋褐不敢认为自己是一个读书人,戚永年不敢认为自己是一个读书人,温若松不敢认为自己是一个读书人,吕安不敢认为自己是一个读书人,钟南也不敢认为自己是一个读书人。

就连元正,也从来没有以读书人的身份自持过。

走着走着,两座相连的府邸,便出现在了众人的眼前。

仪门紧闭,门梁之上雕梁画栋,门环以麒麟为尊,台阶左右两边,还有两尊体积壮硕的貔貅雕像。

这附近真的有一头貔貅,且云端上城里所有的貔貅雕像,都是以那头貔貅为原型的。

苏仪取出两把钥匙,依序打开了两座府邸的大门。

进入左边的府邸里看了看,假山湖泊,小桥流水人家,应有尽有,还有一片竹林,院落很大,房屋数量充足,若是不闲拥挤的话,可以容纳上百人生活在这个府邸里。

院子里的桌椅,一尘不染,不久之后,仆人们刚刚打扫过。

要是这个时候,有一壶热茶的话,就更好了,可是没有。

众人依序在临近的椅子上,凉亭里安坐了下来。

吕安对裋褐说道:“隔壁的院落,也和这个院落相差无几,我只知晓,你们六人走的是文官的路子,六人走的是武将的路子。”

“丫鬟仆人的话,明天天亮的时候,也就来了,你们先在这里四处看看。”

裋褐做出手势,身后的五位师弟们,开始四处转悠了起来。

马明也带着另外五个师弟,去隔壁的府邸里转悠了起来,一出道,就有着气派的府邸,就有着丫鬟仆人们伺候,这也是大多数人,为之奋斗的目标。

裋褐好奇问道:“我一直都在听说苏仪先生,可始终也没有见过面,不知道苏仪先生是怎样的一个人,想起不日之后,就要去万世殿里面见苏仪先生,心里也没有个准备,先生可否给我明示一二。”

在路上的时候,他们就已经听说过了苏仪先生,是一个传说中的人物,也是云端上城的灵魂。

裋褐对苏仪先生的兴趣很大,至于马明,他走的是武将的路子,对李尘,傅玄黄,以及林广这些人的兴趣更大一些,文官的事情,马明想来不喜欢过多的打问什么。

甚至,马明的心里还有着想要和李尘演武切磋,以武会友的想法,必将那是手握凤翅镏金镋的男人。

裋褐则自然对苏仪更加的有兴趣,是元正的师兄,钟南的才华,裋褐心中有一个大概的评判,裋褐心里,也是自认不是钟南的对手。

无论吕安说的是实话,还是佳话,裋褐听后,都会得到想要的答案。

苏仪深呼吸了一口气说道:“苏仪先生,可是一个有大学问的人,我自愧不如。”

“治大国如烹小鲜,指的就是苏仪先生这样的人,云端上城因为苏仪先生的缘故,赋税稳定上升,百姓安居乐业,夜不拾遗,文风蔚然,武将和睦。”

“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每一个地方,都是高深莫测的学问,我悟性太低,也没有领悟出多少来。”

“有治国之才,也有治军之才,天文地理,无不知晓。”

“有时候觉得,我能在苏仪先生的手底下做事,那是我的荣幸。”

“苏仪先生的手底下,有着我这么一号人,也是苏仪先生的不幸。”

裋褐听闻后,心里很平静,若是在这个时候,就已经乱了自己的心境,到时候见到苏仪先生的时候,只会贻笑方家。

运气的好与不好,体现在很多方面,并非区区一两件事就能够看得出来的。

裋褐就觉得自己的运气不错,从稷下学宫之后,按照惯例,应该会在元正麾下处理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结果,就直接来到了这个府邸里。

本来以为,短时间里面,不会遇见有真才实学的人,结果遇到了天境高手,遇到了钟南。

不久之后,还会遇到苏仪。

想到这里,裋褐的心中满是欣慰,尽管自己眼下还没有拿得出手的政绩和战绩,可这样的机缘造化,和世间大多数读书人比较起来,还是超然在上的。

十二天狼在两座府邸里转悠了一会儿后,苏仪便带着十二天狼去吃饭了。

城中有馆子,有客栈,暂时还没有赌场和青楼这样的声色之所。

吕安是一个很负责任的人,很是随和的,给十二天狼讲解着关于云端上城的建立之初,以及现在所发生的各种事情。

人文地理,政治体系,几乎都交代的清清楚楚了。

元正若是知晓的话,大概也会非常的赏识吕安,因为吕安没有格外的收十二天狼的孝敬钱。

因为吕安就算收了孝敬钱,这件事神鬼都不会知晓。

可惜啊,元正注定不会知道。

万世殿里的苏仪,气色很是不错,喝着绿茶,秦岭里有许多野生的茶树,其味道,也不输大红袍,不输当世名茶。

甚至,茶味里面,还有一股浓郁的人情味。

元正也喝了一口,极为赞赏道:“不错,比大红袍强多了,我当初怎么不知道去搞点这些事情呢。”

苏仪呵呵笑道:“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就多了去了。”

元正淡然一笑,随即,将十二天狼的情况,大致给苏仪说了一遍。

裋褐和马明两人,是一文一武的领袖灵魂人物。

苏仪放下茶杯,饶有兴趣的说道:“裋褐,这个名字不错啊,其父母取了这样的一个名字,他成为读书人之后,也不打算更改这个名字,此人,已经简在我心了。”

“人未到,倒是被这个名字给惊艳到了。”

“匹夫用这样的名字,我倒是不觉得稀奇,一个读书人用这样的名字,那还真的有些稀奇呢。”

元正抿了一口茶,云里雾里的问道:“这里面,莫非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苏仪道:“裋褐,泛指穷苦人家劳作之时穿的衣服,读书人用裋褐当名字,也便意味着,这个读书人,还是能感受到人间烟火气的,也将自己的姿态放的很低,是一个平素枢机的人。”

“值得重用一二。”

元正恍然大悟道:“果然啊,还是师兄懂得东西多。”

苏仪道:“我倒是好奇,戚永年将十二天狼这样的得意门生送到你的手上,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元正道:“莫非这里面,还有什么讲究不成,他想要知道我的师门,我又没说,该不会派出十二个细作,来打探我的师门之所在吧。”

苏仪哈哈笑道:“这一步棋,我不知道戚永年走的是对的,还是错的。”

“但我很佩服戚永年,到了那样的境界和年纪之后,任性,几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戚永年还能如此任性,也是让我比较羡慕的地方。”

元正道:“师兄若是想要任性的话,我也不会拦着师兄的。”

苏仪笑道:“算了,不说这些事了,十二天狼,三日之后,我便会亲自过目一边,你也无需操劳了。”

“失去狱魔之后,我就知晓你的心里一直很痒,这一下有了铸剑的材料,恐怕心中,早已经雀跃欢喜了起来。”

平天覆海,这柄剑出现之后,大概也会在江湖上掀起一轮腥风血雨,或者说,在战场上掀起一轮腥风血雨。

元正道:“期待,的确是有些期待,但也不是那么的期待,南海如今,几乎算是掌握在我们的手中,却没有办法作为一个战略纵身之地。”

“诸多岛屿上,仍然有许多旧南越的余孽。”

“当时我没有来得及处理这件事,便一股脑的交代给了秦广鲁。”

“据我猜测,秦广鲁大致会给那些余孽,一个体面地死法。”

“曾经也是旧南越的主人,如今易主,归顺于云端之巅,也辱没了皇族的尊严,正面一战,也绝非对手,还不如死的体面一些呢。”

苏仪闻后,说道:“得到了龙灵根,你已经可以自由的拔出开花了,可你知晓,黑龙王为何给你搜罗铸剑的材料吗?”

元正一脸茫然的说道:“不知,莫非师兄知晓这里面的事情?”

苏仪道:“南海平定之后,一切如常即可,若是府库里有多余的东西,给南海分拨一些,也绝非坏事。”

“这件事,秦广鲁心里有自己的主意。”

“黑龙王让你铸剑,那是因为黑龙王看出来,你即便能够自由的拔出开花,可一日之内,你只能挥剑三次,尽管那三次威力绝伦,但也只是三次了。”

“若是有第四次的话,你将必死无疑。”

“你是借力龙灵根,才能拔出木剑开花的,绝非你自己。”

“黑龙王当时没有把话明说出来,可能要考虑到了你的面子,要么就是故意那样,让你自己慢慢领悟。”

元正:“……”

黑龙王前辈,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元正此时此刻才感受到了。

如此隐晦,日后燕北的成就,也不会太低吧。

其实元正也很好奇,燕北日常是如何和黑龙王那样的猛人师傅相处的。

开花一天之内挥舞三次,有这三次,也已经足够了,元正日常也无需拔剑而出。

“宋清如今招兵买马,已经有了五万之众,师兄预测,宋清离开之后,将会去往那里?”元正问道。

事到如今,林广为了照顾宋清的情绪,始终也没有开始招兵买马,而是极大力度的治理民生,以及和本土的名门望族打好关系,那些人虽然看起来不顺眼,可在关键时刻,也能有不少的妙用。

和宋清之间,就连元正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如此的照顾一个外人,从离开瀚州之后,还从未发生这样的事情。

既不是盟友,也不是朋友,却给了宋清最好的。

要说是图什么吧,宋清的身上,也的确没有元正所在意的东西。

苏仪沉思道:“宋清此人,志向远大,可惜底蕴不足,始终没有占据属于自己的城池,他要去那里,我也不清楚,但据我推测,应该会进入大秦境内。”

“替我们分流些许,至于这个人日后会不会对我们感恩图报,不好说。”

“如果宋清能够自己站稳脚跟,在我们较为困难的时候,宋清不介意帮我们一把,若是宋清自己都没有站稳脚跟,也不会管我们的死活。”

“这不是一件好事,也不是一件坏事。”

“这件事,要看缘分。”

元正道:“我当初是害怕强行收服宋清之后,会让未来其余的诸侯对我们产生敌意,不会有亲近之意,如今如此扶持宋清,兴许日后,也会起到千金买骨的作用。”

苏仪哈哈笑道:“这么宏观的事情,你也不要想得过于美好了,大争之世,只有疆域和战利品,没有那么多的情怀可言,宋清那样的人,可以成为一个枭雄,但不会成为一个英雄。”

元正点了点头道:“知晓了。”

不久之后,元正离开了万世殿,来到了桐府里。

如今的桐府,只有东方明月和柳青诗两人。

唐峰兴许是觉得单容不在这里,他也不好意思居住在桐府,也许,去了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闭关了。

桐府一如既往,元正归来之后,柳青诗和东方明月也没有如何热情的招呼元正,单容和商静秋没有回来,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

柳青诗打量了一眼元正,眼神温柔地说道:“父王给我书信了。”

忠显王柳苍岳,给自己的女儿书信来往,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但在眼下的这个节骨眼上,给柳青诗书信,也是意有所指。

元正道:“咱们父亲那里,是怎么说的。”

柳青诗平淡道:“也没有什么特别要交代的事情,西北一战,大秦铁骑意气风发的占据了大漠之地,广阔平原上,大夏的百万雄师,还有大将军的百万雄师,合起来,也没有战胜大秦铁骑。”

“不过死伤都相差无几,大秦铁骑,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继续在大漠之地休养生息,进一步进攻大魏的北方。”

“父王告诉我,他有一定的可能,会率领自己的精锐,前去西北的战场,或者说,走一条绕路,进攻大秦之地。”

“大秦内部,仍然和大夏另外一路大军鏖战当中,暂时胜负未分。”

“如今的局势就是,大秦不是多么的好受,大魏也不是多么的好受。”

“父王让我告诉你,当今陛下下一步,可能打算反攻大秦,收复失地,让我们也小心一点。”

元正闻后,有些惊疑不定的问道:“让咱们的父亲,去进攻大秦之地,是陛下的意思,还是父亲自己的意思?”

柳青诗不解道:“这里面,有什么分别吗?”

元正肃穆道:“如果是咱们父亲自己的意思,他可能将北斗山脉的大小事宜都给安顿好了,作为探路先锋,为大魏社稷略尽绵薄之力,是臣子应该做的事情。”

“要是陛下的意思,也有一定的可能,咱们的父亲,会死在大秦的战场上。”

“西北一战,出现了四个大秦亲王,占据大漠,凝望西北腹地,这里面到底有些什么门道,我们也不知晓,但和咱们的父王没有关系,父王多年来,久疏阵仗,冒然进攻大秦之地,很不保险。”

没有人会怀疑柳苍岳领兵作战的才能,麾下的贪狼十八骑,各个都是万人敌。

出现在战场上,也是所向睥睨,可是进入大秦之地,这个战术有些铤而走险,这么做,的确可以缓解大魏内部的压力,但是第一次吃螃蟹的人,成功了,则一切如常,失败,必死无疑。

柳青诗的脸色略有些苍白,心神摇曳。

元正安慰道:“也无需过于担忧,眼下尚无战事,入秋之后,一切都明朗了。”

“要是咱们的父亲真的身不由己的进攻大秦之地,我也不会坐视不管的。”

“其实我很希望,有朝一日,父亲能够来到云端之巅,咱们大家伙儿,一起协同作战。”

“只不过这件事,一直都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罢了。”

柳青诗道:“要是父王真的遇到了危险,你方便出手吗?”

这是战争,而非私斗。

元正心里自然愿意出手,可不方便的情况下,也只能坐视不管。

柳青诗最担忧的就是这一点。

元正摸了摸柳青诗的额头,柔声安慰道:“放心吧,我自然是会出手的,咱们这里有天境高手,就算父王遇到了危险,即便我没有办法过去,也会派出一位天境高手,解父王的燃眉之急。”

柳苍岳在异姓王当中,较为特殊,是一个老好人,手中并无多少实在的兵权,让其行军打仗可以,让其安养天年,也可以。

属于万金油,这个万金油可以用来牺牲,来打开新的局面,也可以用来制衡局势。

纵然元正如此安慰,柳青诗的心里还是担忧,毕竟那是自己的父亲。

老丈人的事情,元正当然会放在心里,只是平时不愿意多做表达罢了。

就连武王元铁山这会儿,也因为齐冠洲的忽然间投降,而有了身陷囹圄的迹象。

元正开始怀疑,大魏的皇帝陛下,是不是看武王不顺眼,也看忠显王不顺眼了。

柳青诗在元正身边的事情,已经成为了公开的秘密,尽管元正隐藏的很好,可是皇宫里的那一群人,也都不是傻子,只是嘴上不说罢了。

一时间,元正有一种很深的负罪感,无形之中连累了自己的父王,也连累了自己的老丈人。

东方明月并不擅长安慰别人,南海的事情,东方明月也略有听说,看着元正问道:“你是打算去秦岭的地火池里铸剑?”

狱魔丢了之后,元正需要一个新的替代品。

应道:“恩,总要有一柄杀人的剑才行啊。”

东方明月道:“我想要和你一起去,不知道方便否?”

元正有些意外,问道:“莫非你想要将你的佩剑,在地火池里回炉一遍?”

名剑回炉,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多数剑客的佩剑,经过一定的年月之后,就像是人一样,也会经历生老病死,回炉,便可以焕发新的生机,也有可能,彻底毁了一柄名剑。

东方明月道:“不是,总是在这桐府里呆着,我想要去秦岭深处看上一看。”

元正道:“原来如此,那便一起去看看吧。”

柳青诗对于这一类的事情没有多大的兴趣,她手中有了名锋断魂,她自己也用不着上阵杀敌。

对于名剑一事,柳青诗听说居多,了解居少。

走之前,元正特意交代柳青诗,暂时不要轻举妄动,入秋之后,如果情况不对,他就会派出天境高手,支援柳苍岳,现在着急也没用。

更是随手抄写了一份《养志之法》,交代给了柳青诗,令其好生研读。

鬼谷绝学,一向不外传,元正此举,也违背了鬼谷子的意志。

不过,《养志之法》就算外人得到了,没有一定的机缘造化,也无法修炼成功,却可静心明神。

元正也是真的担忧,柳青诗关心则乱,冒然做出了决定。

去往秦岭的路上,元正和东方明月结伴而行的感觉十分的微妙。

夏季的秦岭,其实也没有多么的燥热,进入深处之后,反倒是有些阴凉的气息。

山林里,雾气弥漫,暗中的妖兽,在蒙金的震慑之下,纷纷退避三舍。

元正忽然间说道:“想起了当初我们一起在玉虚山脉里的事情。”

“我也没有想过,有朝一日,会和你来到秦岭之地,并且是你陪着我去铸剑。”

地火池在秦岭的东南之地,那里,元正曾经路过,并未在意,只是觉得秦岭之地的神异之地太多,心里已经见怪不怪了。

东方明月道:“平天覆海,这是一个不错的名字,应该不是你起的吧。”

元正道:“这你都知道?”

东方明月道:“你不像是这么开朗的人。”

“你的身上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暮气,也有种说不出来的朝气,通鬼神,却不得精要。”

元正:“……”

“是我的师傅取得名字,我本来想要叫克己,亦或是风流的。”

“后来觉得,平天覆海这个名字也还是不错,两个天境高手的躯体打造出来的利剑,也担任的起这样的名讳。”

“你觉得,这柄剑出来之后,和当初的狱魔比较起来,高下如何?”

东方明月想起自己走出大周皇宫的那个夜晚,遇到了一个人,带着她去了江南,那个人,也会沧海**。

想了想说道:“两个剑灵,如今你又身怀龙灵根,单论剑压,弱于狱魔,单论剑威,强于狱魔,取决于你自己如何运用。”

元正很相信东方明月的判断,有两件事,元正一直都觉得东方明月强于自己。

一者,是对剑道的理解。

二者,是对天地的理解。

这两点,元正自愧不如,一直都自愧不如。

东方明月道:“一直都居住在桐府,我的心平静了一段时期,可也渐渐的感觉到了索然无味,我想要四处走走,却又不知道该去向哪里。”

这个世界很危险,东方明月一个女子,难免会遇到各种各样的恶心事情。

元正道:“入秋之后,如果你有兴趣的话,可以助我进攻冀州之地,让你的佩剑不再寂寞,我也会用我的平天覆海,在战场上检验一下剑威究竟如何。”

东方明月道:“是单容跟你这样说过吧。”

元正微微一怔道:“原来你什么都知道。”

东方明月道:“其实我们四个人,虽然志向不同,但也都不愿意看着你一个人主持大局,然后我们几个人在桐府中享乐,总该要做些事情,做该要沾染一些烟火气。”

“如今,江湖不是江湖,天下不是天下。”

“所有的人都在随波逐流,伺机而动,我们又岂能置身事外。”

“我们手中有杀人剑,总要沾血才行。”

元正道:“对不起,我一直都不知晓,你们心中想法。”

东方明月索然无味的说道:“你也没有对不起我们的地方,我们也不想给你添麻烦,至于你日后会不会得到这个天下,其实我们一点都不在意,只是想要给你做些事情,也给我们找点事情做。”

“我给小静秋的无殇,是希望小静秋不要去战场上,可以作为一个独苗,保持着那份赤子之心,她的剑,是用来救人的,而非用来杀人的。”

第一次和东方明月谈论这些事情,元正的心里反而有种空落落的感觉。

骑着万里烟云照与白玉麒麟,两日后,抵达了地火池的所在之地。

熔岩山谷里,没有想象中的火光冲天,也没有轰热之感扑面而来,周围的花草树木,一切如常,茁壮生长。

一面约莫一亩大小的池子里,散发出黑色的火苗,没有温度,只有形状。

岸边,元正捡起了一块碎石头,扔了进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这块石头化作了虚无。

元正大袖一挥,取出了狂魔之骨,狂魔之齿,蛟龙之角,蛟龙之骨。

当下,一头巨大的蛟龙的虚影和狂魔鲨鱼的虚影浮现在天空中,遮天蔽日,散发出滔天煞气。

蛟龙的虚影大喝道:“混账,竟然敢拿本座铸剑。”

狂魔鲨鱼的虚影怒吼道:“庶子,可敢一战否!”

气势如虹,中气十足,元正见状,不屑一笑道:“都已经成为了阶下囚了,你们的硬气是从何而来的,给老子下去。”

大袖一挥,四个物件进入了地火池当中。

元正双手合十,以神识铸剑,以自身精血为引。

地火池,顿时沸腾了起来,狂魔鲨鱼和蛟龙异象,使得原本平静的地火池,狂怒了起来。

隐约可见,翻江倒海的异象,火苗四溢,所到之处,无论山石碎屑,亦或是花草树木,顷刻之间,化作虚无。

东方明月撑起一道护体罡气,一道剑压横卷而过,平散其怒火。

蛟龙和狂魔鲨鱼的执念,在汹涌咆哮,在苦苦抗争,可是没有办法,进入地火池之后,就由不得他们了。

渐渐地,狂魔之齿,化作锋利的剑刃,呈银白之色,狂魔之骨,化作剑脊,呈血红之色,更有磅礴的血气在激荡,搅动整个地火池。

蛟龙之龙角,化作妖冶精美的剑柄,隐约之间,透出一股中正平和之气。

元正的脸色逐渐苍白了起来,才知道天境高手的可怕,自己以神识铸剑,明明有着地火池的天然压迫,可这四个物件,散发出来的威压,依旧渗透进了元正的五脏六腑之中,令其丹田真元,翻江倒海。

真的不敢想象,要是没有地火池的压迫,自己还能不能铸剑了。

慢慢的,一柄长约三尺三的长剑成型了,一股剑威激荡开来,方圆百里之内,飞沙走石,无数参天大树,拔地而起,飞扬半空之中,随风摇曳,如断了线的风筝。

时间不长之后,地火池回归于平静,平天覆海剑成型。

缓缓从地火池中浮了上来,元正伸出手,微微捏住了剑柄,一股霸道刚烈的触感,传达至四肢百骸,微微挥动之间,一头巨大的真龙异象腾空而起,碾压一方山河。

转瞬之间,汪洋大海沸腾,一头热血厮杀的狂魔鲨鱼,张开血盆大口,吞天而上。

元正此时此刻哈哈大笑道:“真是没有想到,二位霸主生前为了龙灵根争斗至你死我活的境地,如今,成了剑之后,你们才真正拥有了龙灵根的伟力。”

龙灵根就在元正的体内,也因为铸剑成功,原本的蛟龙族长的另一只脚,总算是进入了真龙领域,可惜啊,已经成了剑灵,而非曾经的他。

就连狂魔鲨鱼,也都有了吞天之力,却只是成为了元正的剑灵。

生前,没有占到龙灵根的便宜,死后,化作平天覆海剑后,反倒是借助元正体内的龙灵根,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了。

合上剑鞘,元正这一刻,真的有种志得意满的感觉。

可随意控制剑灵,可随意出剑,其剑可与世间名锋争锋,还有两个剑灵。

同从前一样,一柄木剑,一柄可杀人的剑。

作为一个剑客,元正志得意满,作为一代雄主,他的路,才刚刚开始。

第四百七十二章 各自的小阵营

进入万世殿里,裋褐和马明的心中很平静,也没有被万世殿的金碧辉煌和恢弘之气震慑到。∑菠∈萝∈小∑说

头一次见到这种不输皇宫内廷的建筑格局,是一个人,都会心神摇曳起来,可十二天狼没有,尽管他们不曾去过大魏的皇宫,就连稷下学宫一些比较气派的建筑都没有去过。

去皇宫内廷也好,亦或是天涯海角也罢,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去的地方,有什么样的事情在等着自己,又有什么人在等着自己。

沿途的风景固然重要,但也只是过眼云烟。

也只能让自己的内心获得暂时的平静,也许思绪开朗了,还会领悟出一些不一样的东西出来,也许,还是一无是处,到了终点之后,又过上了一切如常的日子。

在吕安的引荐下,这十二天狼来到了万世殿的偏殿里,苏仪就在那张椅子上,桌子上,是堆积成山的折子,多数都是已经过目的。

吕安上前微鞠一躬道:“先生,人都带来了。”

苏仪抬起头,看向了这十二天狼。

稷下学宫里出来的文官,和江南世族里的士子比较起来,不会逊色。

稷下学宫里出来的武将,和北方的军营了武将比较起来,不会逊色。

裋褐也是头一次看到了苏仪先生的真面目,道袍在身,头戴紫金冠,两袖清风,眉宇之间,没有书生气,也没有为人主上的贵气,有的,只是和气。

苏仪点头道:“知晓了。”

吕安退后一旁,裋褐和马明两人率领自己的师弟上前,深鞠一躬,异口同声道:“见过先生。”

裋褐和马明在稷下学宫的时候,时常和戚永年在一起品茶论道,研究学问阵法,也时常和元青在一起,切磋武艺,附庸风雅。

他们两人都觉得,苏仪先生身上的某些特质,和宫主戚永年有许多相似的地方,却又不完全一样。

这是一种感觉,来自心里的感觉。

在此之前,他们推测过苏仪先生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未曾想到,苏仪先生,是可以和戚永年相提并论的人。

兴许苏仪的名气没有戚永年那么大,可是但论才华的话,不弱于稷下学宫的宫主。

苏仪和善的笑道:“列为都是青年俊彦,这里是万世殿的偏殿,也非主殿,无需多礼,赐座。”

裋褐和马明闻后,也没有故作推辞之状,坐在了早就安顿好了的椅子上,总共十二张椅子,十二个人,每一个人都是正襟危坐。

苏仪说道:“裋褐,我很喜欢这样的名字,不知道这个名字,是你自己取得,还是你的父母取的。”

裋褐站起身来,脸色平静,双手作揖,柔和道:“我是一个孤儿,自幼被宫主收养至稷下学宫,也不知晓自己原来的名字,宫主也一直没有给我取名,后来随着宫主远游,见到了田地里的劳作的百姓,便给自己取了这样的一个名字。”

苏仪道:“一个读书人,不适合这样的一个名字。”

裋褐从善如流道:“读书人也好,武夫也罢,还是百姓,都是人,都是血肉之躯,并无两样,贵以贱为本,我一直用这个道理鞭策着自己,从未忘本。”

苏仪对裋褐还是颇为欣赏的。

比较可惜的是,苏仪还未看过裋褐写过的文章,以及裋褐所作下的诗词歌赋,要是能够有幸看见的话,兴许会对裋褐这个人更加欣赏的。

苏仪道:“你们十二个人来了,可以解当下的燃眉之急,不同于大魏的庙堂,不缺乏文官武将,咱们这里,还停留在唯才是举的时期,不知让你带领你的五位师弟,坐镇灵州,你成为灵州刺史,你的五位师弟,在灵州三郡,三位担任郡守,两人担任你的左膀右臂。”

“你可有把握胜任此事?”

裋褐不理解的看着苏仪,言道:“帅不可常统兵,文不可常驻守,先生就不害怕,我和我的师弟们,在灵州之地,日渐壮大,尾大不掉?”

苏仪呵呵笑道:“其实你能说这样的话来,我不意外,因为你的名字叫做裋褐,我知晓你是平素枢机的人。”

“的确,一个官员,协同党羽,在一个地方扎根的时间长了,就会有自己的根基,上面的人,也不会轻易弹劾。”

“可我也说过了,眼下唯才是举。”

“灵州刺史一位,暂时空缺,我们需要一个德才兼备的人,治理灵州。”

十二天狼,在稷下学宫里地位,也是超然在上的,有无数学子,以十二天狼为榜样,就连当初的元青,经常都寻找十二天狼答疑解惑。

一出来,就是灵州刺史的位置,也会让稷下学宫里不少的有才之士,心生向往。

苏仪也是打算,通过此事,彻底的考量一番裋褐的才华,到底有几斤几两。

其实让吕安,去担任灵州刺史的职位都可以,哪怕吕安做的不够好,以苏仪的才华,也能够第一时间,力挽狂澜。

只是对比之下,裋褐这些人还年轻,心里有盼头,单论才华,裋褐其实在吕安之上,只是人情世故差了很多。

可也没有办法,这世上许多好东西,还是适合把握在年轻人的手上。

裋褐转念一想,也大致知晓了苏仪先生的意图,心中有些起伏不定,没有想到,苏仪先生的目光格局,如此之恢弘,一州一郡,可不是一城一池那么简单。

用一州一郡,来判断一个人的才华,来衡量人心。

敢这样做的底气就在于,源自于苏仪的实力。

果然和吕安所说一样,苏仪先生是一个了不起的人,和稷下学宫的列为师尊比较起来,还有一些别致,苏仪先生看似柔和,可骨子里,有一股野性的光辉,这是大多数读书人并不具备的优势。

裋褐道:“多谢先生信任,灵州刺史的一职,我带着五位师弟,应该可以胜任。”

“不会让先生失望的。”

说这些话的时候,裋褐的心里恨平静,可有一个人,心里就不是那么的平静了。

吕安,心中五味杂陈,他本来也是灵州刺史的候选人之一,如今,彻底没了希望,心里谈不上失望,也没有欣喜,就是有些复杂。

苏仪先生此举,也让吕安心服口服。

年轻人要多多历练,可到头来,却成了吕安这样的中年男人要多多历练。

裋褐不知道吕安此刻心中想法,但他清楚苏仪此刻心中想法。

苏仪道:“我失望与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主上失望与否。”

裋褐心里咯噔了一下,这一路上,都是元正带着他们来到了这里,大概是先入为主了,让他们在路上差一点忘记了,元正才是云端之巅的主上。

一个为人主上的主儿,愿意带着刚从稷下学宫里走出来的十二天狼,跋山涉水,来到这里。

裋褐自嘲的笑了笑,道:“多谢先生指点迷津,是我有些恍惚大意了。”

苏仪道:“这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你们都是年轻人,想法各有不同的年轻人,走在同一条路上,难以有所共鸣,也实属正常,我那个师弟,虽然看上去吊儿郎当,没有个正经样子,一个会儿想要去江湖,一会儿想要去战场。”

“心里是很清楚的,这一路上,他陪着你们,只是陪着你们来到这里,并没有多余的意思,你们也无需想得太多。”

这才是苏仪真正指点迷津的地方,元正带着十二天狼来到这里,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只是人尽其才罢了,可在有心人看来,元正这一路上,必然有所启发和交代。

裋褐微鞠一躬,没有言语,答案都在心里。

苏仪这会儿看向了马明,言道:“你在化境后期,根基并不是很稳,缺乏一股杀伐之气,壮哉自身,学宫里的修行,也许是有些枯燥,才让你步入化境之后,却无真实的化境之力。”

马明站起身来,抱拳道:“先生所看不假,我虽然在化境后期,可论真实战力,遇到化境初期的老油子,兴许还都不是对手,统兵作战一事,也并无什么特别的心得,这些年来,一直都在稷下学宫里过着循规蹈矩的日子。”

经验不足,却是很稳。

苏仪道:“这些都无关轻重,练武一事,和学问不同,只要你自己肯下功夫,终归还是会有所小成的,日后有的是机会让你上战场的。”

“其实,我本来想着,让你成为灵州的守将,可想了想,又算了。”

“裋褐六人,本就在化境,文武双全,他们即为灵州的刺史,也是灵州的守城大将,文武并重,也不会辜负了天狼之美誉。”

“至于你和你的五位师弟,大致,也会随着前方的将士们,一同出征。”

“入秋之后,若是气候天文正常,就要进攻冀州之地了。”

“你走的是武将的路子,仕途也许没有裋褐他们那么顺利,都是武将,你难免会和李尘傅玄黄他们见面,演武切磋,也是必不可少的老套把戏。”

其实元正也不会猜测到,师兄会让裋褐六人,成为灵州刺史与守将,而将马明六人,安排至纯粹的武将行列之中。

文人之间的交锋,擅长软刀子杀人不见血。

武夫之间的交锋,那就要真的要在拳脚底下走真章了。

马明故作谦虚的说道:“李尘将军,手中有凤翅镏金镋,我自然不是对手,傅玄黄将军,更是兵家传人,我这点微末道行,恐怕在人家那里,也不足称斤轮两。”

“我愿做一个无名小卒,给将军们扫开道路。”

对于武将,苏仪其实很喜欢打击武将,不像是大多数人,对武将的态度都很尊重,都让着。

古往今来,其实有不少的武将,天下无敌,所向睥睨,结果因为自己心高气傲,给阴沟里翻船了,成为了千古遗憾。

苏仪看不出来马明到底是一个骄傲的人,还是一个谦虚的人,但是武将多数都有一个毛病,打了几场胜仗之后,都会变得有些飘飘然,难以保持心境澄明,念头通达。

苏仪笑道:“无名小卒,倒是委屈了你,我也不会让你这样的武将成为一个无名小卒的人,咱们云端之巅,其实不缺万人敌,也不缺可以领兵作战的将军,缺的是中流砥柱。”

“我意,让你着眼于演武练阵,带领新兵,这一段日子,秋水郡和天蓝郡,因为宋清的缘故,暂时没有招兵买马,等到入秋之后,就会开始招兵买马,到时候,李尘和傅玄黄等人,自然是要随时迎战的。”

“而你,和你的师弟们,就要成为灵州的底气,招兵买马,演武练阵,以防不测,偶尔前线不顺之时,还需你率领兵马,助他们一臂之力,这是一个看人眼色的活儿,甚至也会导致,你和李尘傅玄黄等人政见不合,而发生矛盾冲突。”

“到了那一步,你仍然需要忍让,不知你愿意否?”

无论马明是不是平素枢机的一个武将,苏仪都会尽可能的打压。

有人说过,稷下学宫里出来的人,多数都是高谈阔论之辈,并无真才实学,也不懂这世间法则。

文人里面,这一类人少,可武将里面,这一类人居多。

苏仪并不担心李尘,因为李尘是经历过苦难的人,是这个时代,凤翅镏金镋的主人,随时都保持着最巅峰的状态,即便眼下在灵州之地享乐当中,李尘也从来没有忘却本心,闲暇之时,不是修行武道,就是阅读兵书,偶尔对诗词歌赋,也颇有研究。

装模作样也好,真是如此也罢,起码李尘给人的感觉是很放心的。

傅玄黄身为兵家传人,也是元正从大魏的皇城里带出来的,苏仪也不担心,因为傅玄黄从未做错什么事情,刚来云端之巅的时候,做的都是一些微不足道的事情,演武练阵,有些辜负了傅玄黄的才华。

拜月山庄一战,傅玄黄也并不如何的出彩,可是傅玄黄默默承受着,也无视着那样的孤独。

处处,都无可挑剔。

马明不一样,行军打仗,马明兴许曾率领兵马,清理过地方的山贼盗匪,可在战场上,马明还没有斩下第一颗人头。

也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就连武道修为,都有些虚浮。

这样的马明,苏仪当然不会多么的放心,十二天狼,名号虽然响亮,可有的时候,名号也只是响亮而已,并不能带来任何的帮助。

再者,苏仪实在是没有办法,给马明腾出合适的位置,拿下冀州之后,兴许马明才能拥有合适的位置。

马明此刻的心里,也没有如何的不平衡,云端之巅不缺武将,缺乏的是文官。

他早就知道,裋褐他们来到这里之后,就会一步登天,而自己,还要在军营里好生历练一段时间。

马明道:“能够和李尘,傅玄黄各位将军们一起共事,乃是我的荣幸,心中亦很希望,在入秋之后,能够为主上建立功勋,证明我稷下学宫的武将,不弱于人。”

苏仪呵呵笑道:“有些话,就直说了,裋褐能够成为灵州刺史,那是因为裋褐运气好,赶上了云端之巅缺乏文官的好时候,你的运气不是很好,身为武将,前面有林广,格朗,李尘,傅玄黄这些人星光熠熠,你们作为后来者,自然要蛰伏一段日子。”

“其实我也不懂武将之间的事情,等你们去了灵州之后,和李尘他们见识过之后,便可知晓你们是否合得来了。”

马明深鞠一躬道:“多谢先生指点迷津。”

苏仪打趣道:“哪里是指点迷津,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只是大多数人,搞不清楚二者之间的区别。”

十二天狼,头一次和苏仪会面,相处的颇为融洽,没有想象之中的繁文缛节,也没有酒肉为席,更没有侍女端茶倒水,就是这样,在万世殿的偏殿里,和和气气的说说话。

这也是运气,这世上,有很多人想要在一起和和气气的说说话,聊聊正经事情,却始终遇不到一个合适的机会,也遇不到一个合适的人。

苏仪认真道:“你们在云端上城的府邸,丫鬟仆人们,应该已经去了,那里,算是你们安家落户的地方,也是你们日后的避风港,明日早饭过后,吕安会带着你们,前往灵州之地,和那里的主事人会面。”

“我想,你们心中也一直期待着,去灵州,和那些将军们碰面吧。”

十二天狼寂静无语,那里有一个人叫做林广,是当世名将,十二天狼的心里,一直期待着,可是嘴上也不能说出来了,无论多么有才华的人,内心深处,也总归是有些不好意思说出来的**,或是事情。

苏仪微微示意,吕安便带着十二天狼离开了偏殿。

待得人都走了之后,苏仪有些懒散的靠在了椅子上,伸了一个懒腰,打了一个哈欠,自语道:“唉,在年轻人面前装出一副高人风范的样子,着实也有点累。”

“痴傻一些的年轻人倒也罢了,可这十二个年轻人,日后值得倚重啊。”

一边说着,一边笑着。

……

……

秋水郡。

因为宋清招兵买马的缘故,导致林广,李尘,傅玄黄众人,这一段日子,过的很是悠闲。

稷下学宫十二天狼的消息,也在灵州境内蔓延开来了。

对于云端之巅来说,这自然也是一件好事,对于某一部分人来说,十二天狼来了,也会抢走他们的饭碗。

李尘闲来无事,带着千华,来到了秋水郡郊外散步。

夏日的风,很温柔,也很清凉。

李尘从地上捡起来了一颗石子,拇指发力,弹了出去,这颗石子深深的潜入了某棵参天大树内部,整棵树,差一点轰然炸开。

千华道:“我没有想到,你是如此有闲情雅致的一个人。”

李尘应道:“正因为你陪在我的身边,我才会变得有闲情雅致。”

千华反问道:“若是这会儿我不在你的身边,你大致会干些什么事情?”

李尘道:“修行,练武,阅读兵书,大致就是这些了,多余的事情,我也想不出来,也在里面找不到乐趣。”

千华呵呵笑道:“我能感觉到你现在的心境,略有些烦躁,不知因何烦躁,是因为十二天狼要来了缘故吗?”

十二天狼就算来了,也不会冲击李尘在云端之巅的核心地位。

李尘道:“其实这一段日子,是我人生当中,难得清闲的一段日子,没有立事之前,我和弟弟为了生存,而四处奔波,立事之后,为了云端之巅和自己的志向而战斗着,唯独现在,比较清闲,没有战争,又是一年夏天,你又陪在我的身边,让我感受到了一股前所未有的幸福感和成就感。”

千华心头一沉,她感受到了,李尘心里的悲伤。

李鼎来了,神色也不如何匆忙,对李尘说道:“大哥,十二天狼来了,已经到了天蓝郡,此刻正在林广前辈的府邸里,喝酒吃肉呢,预计,明日就会来到咱们秋水郡这里来。”

李尘道:“你如何看待这件事?”

李鼎愣了愣,片刻后,才反应过来了哥哥的意思。

言道:“十二天狼来了,裋褐将会成为灵州刺史,但马明会成为随军武将,不会成为守将,到时候,我们会和稷下学宫出来的武将并肩作战。”

“有许多将士们有些抵触突然之间来到这里的十二天狼,就连高野和王楚的心里也不是多么的乐意。”

“我意,他们来了,我们以不变应万变即可,无需做那些意气之争,口舌之争。”

“礼让他们,我心想,稷下学宫里出来的人,又有着十二天狼的响亮名号,应该不会是那种恃才傲物,飞扬跋扈的年轻人。”

“不过哥哥手中有凤翅镏金镋,到时不可免俗的,又有人要来挑战哥哥你。”

“这一次,哥哥打算如何处理?”

李尘欣慰道:“我还以为你也要和他们发生一些意气之争呢。”

“来了一切如常,若是有人想要和我以武会友,我接招便是。”

“无论是我赢了,还是我输了,告知手底下的人,都要对十二天狼保持足够的敬畏,他们,终归是自己人。”

李鼎道:“许多兄弟们,心里都期待着,哥哥可以给马明他们一个下马威,来竖立威望。”

有些时候,其实主将并没有做错什么事情,往往都是手底下的人,容易犯错,因为意气之争,而铸下大错。

制定计划的人都是天才,执行计划的人,往往都是白痴。

这种情况,在军伍之中,其实颇为常见。

李尘淡然道:“我知道,这件事我会看着办的。”

李鼎嗯了一声,便没有打扰大哥和嫂子的雅兴,直接走了。

千华打趣道:“你要是输了的话,原本对你心生向往的人,会感到失望的。”

李尘道:“能不能打得起来,眼下还是未知数呢,不要想得过于长远了,马明此人,我不了解,化境后期,不过实战经验不足,我若是全力一战,应该可以拿下的。”

千华道:“对你自己就那么自信?”

元境对化境,怎么看都是化境的那一方稳赢。

李尘忽然间对千华说道:“其实让我忌惮的并非这件事,而是往后的安排,冀州之地,入秋之后,能不能拿得下来,也还是未知之数,眼下我们出战,几乎都获得了胜利,暂时未尝一百,对于我们来说,这兴许不是一件多好的事情。”

“胜利的次数多了之后,往往只是一战败了,也就在也无法翻身了。”

“这才是让我忧心忡忡的事情。”

千花若有所思,一旦败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士气和军威,也会随之垮台的。

其实也很简单,败了之后,在短时间里面,获得一场胜利,找回场子,将那口气顺过来,也就相安无事了。

可若是一时半会儿,将那口气顺不过来,就有些麻烦了,可能会遭遇一连串的失败。

秋水郡的大街上,人来人往,沿街的店铺,生意也不是多好,也日常运转当中。

傅玄黄换了一席黑色的布衣,手拿折扇,开始在大街上溜达了起来。

逛街,是女子最喜欢的事情,然后购买一些胭脂水粉,再去下一顿馆子,整个人顿时都升华了。

傅玄黄暂时没有钟意的女子,对于这些事情,自然没有多大的兴趣。

钟情于胭脂水粉,爱慕虚荣的女子,傅玄黄大概也会敬而远之的,就算有些好感,顶多也就是纳为小妾,绝对不会娶为正室夫人。

傅玄黄生得一表人才,在大街上,自然会引来许多年轻女子的注意以及侧目。

对于这样的事情,傅玄黄已经习惯了,身为兵家传人,其实傅玄黄的身上一直都有一股淡淡的书卷气,不着急不着慌。

身边没有随从,也没有侍女,有些对不起傅玄黄这样的身份。

沿途,经过青楼妓院,经过客栈馆子,傅玄黄都没有上心,给人的感觉,他就是想要在街道上走一下而已。

实则,他是在找人。

三日前,他意外的在城墙拐角处,捡到了一页纸,纸张上的内容,都是如何领兵作战,统文驭武,乍一看,其实有些华而不实,高谈阔论,仔细一看的话,里面还真的有些门道。

那个人到底是谁,傅玄黄还是很在意的,故此不喜欢上街的傅玄黄,上街了。

走着走着,傅玄黄见到一个人,从面馆里走了出来,那个人身材并不高大,但很匀称,相貌朴素,唯独出彩的地方,也就是眼神炯炯有神了。

和北人比较起来,他的身材矮小,和南人比较起来,他的身材还算是较为高大的那一类。

那人年纪约莫二十七八,身着一席布衣,脚步沉稳而又轻盈,吃了一碗面之后,走路走得很慢,要消消食儿。

傅玄黄跟了上去。

看人看事,傅玄黄的眼光还是相当毒辣的。

朱阔海在秋水郡里,一直声名不显,早年间,家底儿丰厚,当过一段时间的纨绔子弟,也曾过着琴棋书画诗酒花的日子,也曾练武,少年时期,也有想过入朝为官,或者参军入伍,给自己博得一个不错的前程。

后来也不知道怎么的,就忽然之间放弃了。

再到后来,家道中落,朱阔海潇洒的恣意日子,也就随之结束了。

后来大秦铁骑破城,朱阔海的家族,有些人也是在灵州境内当官的,自然受到了抄家之祸,朱阔海当时很幸运的没在灵州,避过了一劫,等他回来的时候,家族,就生下了他一个人。

也是朱家,最后的希望。

朱阔海的武道修为,不过象境巅峰而已,快要抵达道境了,但是这一步,朱阔海一直都没有寸进。

武道修为这件事,若是有顶级的功法修炼,又有不错的师傅指导,初期一日千里,是很稀松平常的事情,若是没有这两个条件,寻常人若是想要在年纪轻轻的时候就乘风而行,除非是根骨悟性无可挑剔的情况下。

朱阔海在武道修为这件事,根骨悟性只能说是中等偏上,没有顶级功法,也没有名师指导,循序渐进的抵达了当下的境界,朱阔海对自己也很满足了。

也不会刻意的追求太多不属于自己的繁华。

走着走着,朱阔海敏锐的察觉到了后面有一个人跟着自己,心里也没有紧张,下意识的朝着城门走去。

大街上打架,会招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朱阔海显得很是淡然,他觉得,自己的武道修为虽然上不了台面,可是一般人想要将朱阔海拿下,还真的要那么个“一般人”呢。

见到朱阔海此举,傅玄黄就已经知道自己暴露了,也更加确认,朱阔海就是自己找的人了。

走出城门之后,傅玄黄光明正大的跟在了朱阔海的身后。

朱阔海继续向前走,城门之外,依然有不少人,还有不少修补城墙工事的苦工。

渐渐地,走到了郊外的田野里。

朱阔海转身,眼神平静的看着傅玄黄,开口问道:“阁下是谁,为何尾随至此?”

暗中,聚集真元,打算给傅玄黄致命一击。

傅玄黄取出了一页纸张,飞掷给了朱阔海,开口柔声笑道:“这应该是你的杰作吧,被我在城墙拐角处给发现了。”

朱阔海拿起来一看,催动真元,掌心中蒸腾出火苗,将其焚烧殆尽,说道:“我想,你是认错人了。”

傅玄黄哈哈笑道:“怎么会,都死无对证了,自然不会认错人的。”

刹那之间,朱阔海一个箭步上前,一记手刀劈向了傅玄黄的三寸之地,简单直接,出手就要傅玄黄的性命。

单论武道修为,傅玄黄远在朱阔海在上,微微后退一步,恰到好处的,让朱阔海这一记手刀落空。

一只手负在身后,淡定的看着朱阔海此刻的面部表情,冷静肃杀,没有丝毫的怀疑不安。

一击落空之后,朱阔海就知晓自己遇到了高人。

弯腰伏地,扫堂腿开路,卷起烟尘阵阵。

傅玄黄节节后退,既没有和朱阔海正面一战,也不格挡,成心让朱阔海的攻势落空。

朱阔海见状,也不打算和傅玄黄交手了,沉声问道:“阁下的实力,远在我之上,不打算和我交手,又尾随我至此,不知道阁下究竟如何打算?”

傅玄黄道:“我想要你加入云端之巅,成为我的左右手。”

朱阔海神色微茫道:“敢问阁下名讳。”

“在下傅玄黄。”

傅玄黄有一件事比较尴尬,那就是没有自己的左右手,当初调教高野王楚等人,傅玄黄尽到了自己的责任,结果,林广来了之后,高野和王楚看了一下风向不对,就朝着林广那个门庭而去了。

也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傅玄黄已经明白了,以后的自己,已经不需要处理演武练兵这些小事了,将军们越来越多,懂得带兵打仗的人越来越多,有些事情,自然有手底下的人要去做。

从现在开始,傅玄黄就要开始以主将的身份出现在世人眼前了。

不同于林广,那里有林雄,林影,还有高野王楚。

不同于格朗,有巨汗,巨斯,等苍狼勇士。

也不同于李尘,有李鼎那样的一个好弟弟。

大家都有左右手,唯独傅玄黄没有,也不是成心培植党羽,凡事都亲力亲为,就算是傅玄黄,也会吃不消。

左右手,至关重要,太聪明的话,可能会以下犯上,太笨的话,又会耽误正经事。

不过傅玄黄并不打算以武力征服朱阔海,尽量安抚怀柔为主,如果实在是将这个人没有办法纳入麾下,傅玄黄大致,也会杀了朱阔海。

朱阔海道:“原来将军你,将军身居高位,身边的拥趸无数,又岂会缺乏左右手,让我一个从来不曾参军入伍的人,当一个将军的左右手,这恐怕,有些不妥。”

傅玄黄往前走了几步,柔和笑道:“这世上,从来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妥的,都是符合自然规律的。”

“我看过你写的文章,也大致能推测出来你的器量有多少。”

“整日虚度年华,饿了就去面馆里吃一碗面,这样的日子,想来,你也不会忍受太长的时间吧。”

朱阔海苦笑道:“当初大秦铁骑灭了我的家族,我打算投靠武王元铁山麾下,混个一官半职,往后的事情,往后再说,可是,我在武王元铁山那里碰壁了,如今投靠至元正的麾下,这似乎,有些尴尬。”

傅玄黄就知道朱阔海之前碰壁过,不然绝不至于整日浑浑噩噩的过着。

看来,朱阔海的心里也有一个选择,那个选择,大概会是宋清。

也幸亏宋清没有提前发现朱阔海,也多亏了朱阔海是一个傲气的人,要是他们两个人走在一起,也就没有傅玄黄可以插手的余地。

傅玄黄微笑道:“此事只在你我之间,欣赏你的人是我,也不是云端之巅的主上,日后你我共事,又不是你和主上共事。”

朱阔海哈哈笑道:“我想,你这么着急想要一个不错的左右手,大致入秋之后,你也要披甲上阵,统兵作战了,而不是以教头的身份在云端之巅这个门庭里自持。”

“你牺牲了很多,没有来得及培养自己的心腹,而这个时候,李尘,林广那些人,手底下都有了可以如臂使指般的人。”

“你能在城墙拐角处,发现我的文章,就说明这一段日子,你一直在寻思着这件事。”

“不过实不相瞒,我之才华,微不足道,高谈阔论可以,真的实战,我只能给你拖后腿,就算你和欣赏我,可是我自己,也不欣赏我自己。”

“谢谢将军的好意,心领了。”

傅玄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楚,本来以为,让朱阔海成为自己的左右手,是板上钉钉的事情,结果给自己来了这么一出,着实有些浪费感情啊。

“你真的不打算,进入我的门庭之下?”傅玄黄开口问道。

朱阔海也不会明白,此刻的傅玄黄,对朱阔海已经起了杀心。

只要朱阔海拒绝,下一刻,傅玄黄就会一扇挥舞而出,要么朱阔海的性命。

傅玄黄在静静等着朱阔海的答案。

朱阔海想了想,说道:“你竟然这么有诚意,我可以给你推荐一个人,那个人就在秋水郡内,名曰北宫寒,无论才华学问,还是武道修为,都在我之上。”

“只不过那个人比较古怪,你能不能拿得下来,就看你自己了。”

“东面巷子,第八家门户。”

“他一个人居住,眼下的身份是一个富贵闲人。”

傅玄黄微微皱眉道:“可否带路?”

朱阔海淡然笑道:“心急如焚可不是什么好事情哦。”

其实傅玄黄并不着急,十二天狼是成群结队来的,其余的将军们也都有了心腹左右,傅玄黄在入秋之前,都可以将大把的时间用在给自己招贤纳士上。

“我不着急,只是闲着也是闲着。”傅玄黄道。

朱阔海无奈的笑了笑,言道:“车马费可不要少了。”

傅玄黄和颜悦色道:“好说,好说。”

第四百七十三章 不谈情,不说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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占据灵州之地也有一段日子了,秋水郡大大小小的地方,傅玄黄非常熟稔。

兵家传人有一个习惯,便是每到一个地方,先观察地势,山势,水势,继而心中形成一个基本的格局,如何排兵布阵,如何撤退防守。

傅玄黄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失策了,当初只是顾着在这里观察情况,却忽略了,灵州本身就是一个大州,也是开战之时,最先战斗的地方,这样的地理情况,蛰伏了不少能人异士,也是人之常情。

可之前傅玄黄没有察觉到这一点,朱阔海在无形之中给傅玄黄上了一课。

有些人,事情不顺的时候,总是找其余的理由,或是将责任推卸至别人的肩膀上。

傅玄黄则属于就算成功了,也会思考自己哪里的不足,失败了,则更加冷静的思考哪里的不足。

纵观古往今来的大人物,其实飞扬跋扈,居高自傲的人真的没有多少,且就算是有那样的人,要么就是在某个政策上,瞎猫遇见了死耗子,要么,就是某一场战役当中,走了狗屎运。

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

傅玄黄不会这么认为,傅玄黄觉得,只要自己的实力足够强大,运气自然站在他这里,就像是熟能生巧一般。

巷子里,显得有些安静,走了一会儿,朱阔海停在了一座不是那么气派的宅院面前。

上前扣响门环,傅玄黄在身后静静地等着。

朱阔海这个时候说道:“北宫寒的武道修为,应该和你差不多你们两个人的年纪,兴许也相仿,我只能带你来到这里,至于你是否能够打动北宫寒,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到时候所有的事情,与我无关。”

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号人物的话,无论成败与否,傅玄黄都会将这个人情放在心里。

过了一会儿,有人出来开门了。

开门的人,是一个约莫四十余岁的中年男人,五官棱角分明,称得上是一张俊朗的脸,光头,身材高大,肌肉更是如同花岗岩一般结实。

脖子上的血管,宛若一条条粗壮的蚯蚓。

血气内敛,只是这一瞬间,傅玄黄就已经感觉出,这个中年男人的武道修为,在自己之上,有很大的可能,会是心境高手。

北宫山的眸子明亮,隐约间还带着几分凶煞之气,犹如怒目金刚。

先是看了一眼门外的傅玄黄,然后看了看跟前的朱阔海,神色不悦地说道:“小子,你带着生人来到我家公子这里,怕是不符合规矩吧。”

朱阔海尴尬笑道:“叔叔所言极是,我很是愧疚,但是这一位,我也必须要带着他来到这里,北宫兄在这里蛰伏已久,始终没有人愿意主动上门请北宫兄出山,如今,这个人来了,他叫傅玄黄。”

在李尘没有得到凤翅镏金镋以前,傅玄黄的名头是可以和李尘持平的。

但是在李尘得到了凤翅镏金镋以后,傅玄黄的名号开始在云端之巅里江河日下,谁都知道傅玄黄乃是兵家传人,可是到目前为止,始终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

不过明白人心里都清楚,若是没有傅玄黄在,也许,武王庶子的军事体系,大致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完善。

至于林广以及苍狼部落,毕竟是后来者,在此之前,一直都是傅玄黄操心着云端之巅的军事体系。

但是也没有办法,拜月山庄一战,傅玄黄真的不够出彩。

苍云城一战,李尘骑着駮马,手握凤翅镏金镋,可以说是一枝独秀。

再来说灵州一战,有林广参与其中,作为领头羊,后面的年轻人们,走的是百花齐放的路子,傅玄黄也是里面的一朵花,也没有一枝独秀的时刻。

谁都知道傅玄黄很厉害,可始终都搞不清楚,傅玄黄这个人到底厉害在什么地方上了。

北宫山闻后,神色凛然的看向了傅玄黄,微微流露出一股威压。

沉声道:“你就是傅玄黄?”

傅玄黄道:“是在下眼拙了,不知道秋水郡里,还有你们这样的能人异士,之前识人断相不明,还希望这位叔叔,可以见怪不怪。”

来到这里之后,傅玄黄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

从北宫山来看,里面的那一位北宫寒,也绝非是泛泛之辈。

北宫山冷笑一声道:“若是我今日,不让你进这门,你又会如何,是去叫林广过来砸场子,还是将你们的主上搬出来震慑于我?”

这个问题,显得有些粗暴野蛮。

遇到脾气不好的人,兴许还真的这么干了。

傅玄黄虽然是兵家传人,但是身上也有一股书生气。

柔和笑道:“这都粗鄙村夫的事情,我傅玄黄自然是干不出来的。”

“既然我遇到了贤才,那就要将自己的姿态放低一点,叔叔若是不让我进这个门,那我就一直在这里慢慢的等着,就算有一日,叔叔和北宫兄始终都不愿意加入云端之巅。”

“我也会在秋水郡,对几位以礼相待,好酒好肉,好生伺候。”

“就冲,今日相遇的缘分。”

人这一辈子,遇到能够让自己顺眼的人,不太容易。

北宫山哈哈笑道:“好小子,虽然是兵家传人,可这软刀子用起来,也是分外的麻溜啊。”

傅玄黄淡然一笑道:“我不过是实话实说罢了。”

朱阔海在一旁插不上话,也不知道怎么插话,这个北宫山叔叔,朱阔海也惹不起,真的是一个脾气很不好的人。

当初北宫寒一个人在灵州的时候,走遍了整个灵州之地,也始终没有遇到可以让自己推心置腹的人,后来也不知因何缘故,在某个客栈里,和朱阔海相谈甚欢。

一来二去的熟了之后,两人都发现,对方格外的有实力。

当然,北宫寒之才,还是在朱阔海之上的。

从头到尾,北宫寒也没有对朱阔海推心置腹过,而朱阔海一直都将北宫寒当做推心置腹的那一个人。

这其中的关系有些微妙,其实朱阔海心里也清楚,自己和北宫寒比较起来,的确相差了不少,从各个方面来说,只是,当下的灵州青年俊彦里,能够和北宫寒一起吃饭说话的人,除了朱阔海,也找不出来第二个人了。

遇到明主这种事情,大致每一个读书人有这样的想法,每一个武夫,也会有这样的想法。

北宫山呵呵笑道:“罢了罢了,看你小子也不是泛泛之辈,进来说话吧。”

傅玄黄会心一笑,北宫山打开仪门,朱阔海跟在傅玄黄的后面,堂而皇之的进入了这宅院。

要说这个宅院有多好,其实也没有多大,就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四合院,种了一棵海棠树。

北宫寒一袭紫衣,体魄修长,面容英俊,武器架上,摆放着一杆双耳长枪,看其材料,也属于价值不菲的那种。

北宫山带着傅玄黄两人来到近前,对北宫寒微鞠一躬道:“公子,客人来了。”

北宫寒自斟自饮,只是嗯了一声,旋即,大袖一挥,一杯茶,轰然射来,没有一滴水花外泄,平平稳稳的射向了傅玄黄。

傅玄黄轻柔一笑,伸出手,极为稳健的捏住了茶杯腰身,也是没有一滴水花外溅。

抿了一口,淡淡然说道:“这杯茶,甘苦自怡,回味无穷,可总觉得,大概是过于完美了,反而没有了特色。”

北宫寒起身,脚下生莲,一瞬之间抵达傅玄黄近前,抬腿,扫向傅玄黄的三寸之地。

傅玄黄微微退后一步,恰到好处的避开了这一记扫腿,也让北宫寒的力气松懈了不少。

然而傅玄黄并不打算主动进攻,降服对手的时候,傅玄黄从来都不是那种喜欢用武力解决问题的人,别人都是能动手就不动口,而傅玄黄,则是根据情况来说,如果实在是没有办法了,遇到那种油盐不进的货色,傅玄黄不会打人,但是会杀人。

北宫寒得势不饶人,拳腿叠加,幻影连连,拳来腿往之间,一股刚烈的绷劲绽放开来,院落里的海棠树,落下不少花叶。

地面上的尘埃,纷纷消散于无形之中。

傅玄黄微微格挡之间,再度将北宫寒的攻势散去了。

一旁的朱阔海见状,心里咯噔了一下,之前和傅玄黄交手的时候,朱阔海觉得,傅玄黄也不过如此,只是自己学艺不精罢了,如今来看,压根儿就不是那么一回事。

说北宫寒和傅玄黄的武道修为旗鼓相当,其实那也是故意在搪塞傅玄黄。

在朱阔海的心里,傅玄黄绝非北宫寒的对手。

结果现在,傅玄黄不出手,也能让北宫寒有力气没有地方使。

身形摇晃之间,傅玄黄一步瞬移,避开了北宫寒霸道刚烈的一拳,啧啧笑道:“不错,可让我主动避开的拳法,同境界之上,这世上没有多少。”

北宫寒见状,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兵家传人,果然名不虚传。”

“在阁下这里,北宫寒着实班门弄斧了。”

傅玄黄淡然一笑道:“哪里的话,你我武道修为旗鼓相当,如果真的打起来的话,一时半会儿,也难以分出胜负来。”

朱阔海打了一个圆场说道:“二位是英雄见英雄,看来我这个中间人,当的也还算是不错。”

北宫寒招手说道:“方才故意不理你,本以为你给我介绍了一个中庸无能之辈,如今得见真容,我心中疑惑已解,老弟你果然是慧眼识人啊。”

朱阔海淡然笑道:“傅将军可是答应我了,若是将他带到你这里来,将会给我一笔不错的车马费,不瞒北宫兄,你老弟我现在,连吃面的钱都快要没有了,自然要想办法弄点银子,不然就要饿肚子了。”

众人哈哈大笑。

北宫寒亲自斟茶,三位年轻人围坐一桌。

傅玄黄虽然不知道北宫寒的才华到底有几斤几两,但从朱阔海对北宫寒的态度来看,必然是在朱阔海之上的。

人虽然见到了,可是北宫寒愿不愿意进入傅玄黄这个门庭里,还是未知之数。

其实傅玄黄并不担心,北宫寒的才略胜过自己,要是真的胜过自己了,傅玄黄定然会向元正,向苏仪,大力举荐北宫寒的。

这点胸怀,傅玄黄还是有的。

也幸亏,当时对朱阔海的杀意,没有流露出表面,凡事还是不动声色比较好。

北宫寒举杯说道:“听说稷下学宫的十二天狼,已经来到了灵州,目前在天蓝郡那里,和林广将军会面,不久之后,也会来到咱们的秋水郡。”

“傅将军对于稷下学宫的十二天狼,可曾听说过。”

傅玄黄想了想,北宫寒问自己这样的问题,大致,也是属于寒暄扯淡的心态。

但他依然柔和笑道:“曾经游历江湖的时候,听说过,是稷下学宫里的青年才俊当中的领军人物,和武王世子元青的私交颇好,至于才华到底有多少,我真的不知道。”

“总得来了之后,接触一段时间,方可看出一个大概来。”

“不过既然是戚永年前辈亲自向我家主上引荐的,又去了苏仪先生那里,绝非浪得虚名之辈。”

要是十二天狼真的只是绣花枕头,大概也会留在云端上城,而不会来到灵州之地了。

苏仪愿意将十二天狼放出来,背后的深意是什么,无人知晓,也从侧面证明了十二天狼的斤两。

北宫寒笑道:“不知道傅将军对稷下学宫是如何看待的。”

不少郁郁不得志的人,都觉得稷下学宫里的学子,都是一些浪得虚名,绣花枕头,粗鄙村夫粉饰过后的产物。

更有一部分偏激人士,对稷下学宫有着深深的厌恶感。

这里面无非两点原因,不得志的人,既没有机会通过其余的门道,步入仕途,自己的根骨悟性,又没有办法进入稷下学宫。

至于第二点,稷下学宫出来的人,名头都很响亮,有些时候光是凭借响亮的名头,就能够给自己谋取个不错的一官半职。

很多人,对于名头响亮的人,几乎都没有什么好感。

就像是当初,对于名头响亮的武王庶子,很多人心里都是鄙夷的。

尽管那句歇后语名扬天下,可那又怎样,只不过元正有一个好父亲罢了。

傅玄黄说道:“盛名之下无虚士,这话还是有些道理的,稷下学宫我虽然不曾去过,可那里的一切,都让人心生向往,世家大族有着人脉,稷下学宫有着足够数量的根骨悟性,两者之间,也算是五五开。”

“对此事,我不会站在个人立场上评断什么,也与我无关。”

北宫寒道:“原来如此,傅将军果然是从善如流啊。”

傅玄黄也没有进入正题,今日来到这里的缘由,想来北宫寒的心里是非常清楚的。

北宫寒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都说你家主上,同境界之内,所向无敌,剑道修为超然在上,此事是真还是假?”

一个庶子,戏剧性的一朝闻名天下知,深藏而露,这种事情,大概只会出现在说书人的嘴里,北宫寒这样的人,大致是不会相信元正真的如同传闻中那般勇猛。

拜月山庄一战,元正担任了万人敌的角色,战绩也能拿的出手,可是有一点,那是建立在元正拥有神兵利器的情况下,若是没有神兵利器在手,那一战的后果,估计还是两说之事。

傅玄黄感觉出来,北宫寒是一个骄傲的人,有点本事并且骄傲的人,在这个世上,其实有很多,也不是所有人,都能够活的那么的纯粹。

看来,就算北宫寒进入了云端之巅的门庭之下,还需要多多打压才是。

傅玄黄笑道:“这个答案,等你加入了云端之巅后,再去和主上好生切磋一番,你不就知道了,我给你的答案,你也不会相信的。”

“我可以说我家主上的武道修为很虚浮,也可以说我家主上的武道修为其实不怎么样。”

“你的心里不知道答案,这个答案还需要你自己去探索。”

“外人给你的答案,你大致也不会相信。”

朱阔海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没有说话,元正在不少年轻人里,已经树大招风了,当下最年轻的一方诸侯,老一辈人的心里,会觉得元正不会太长远,年轻们当中,有的是人希望元正可以尽量的垮台。

毕竟,一个庶子,是很难登上大雅之堂的。

北宫寒眯着眼睛说道:“你来找我,就是希望给你找一个左膀右臂,李尘有李鼎,林广也有两个不错的儿子,格朗也有整个苍狼部落,唯独你这里,独木难支,孤掌难鸣,对否?”

傅玄黄温和应道:“你所言不假,有一个左膀右臂,和没有左膀右臂是不一样的,高野王楚之流,终归不是干事儿的材料。”

“我本来心仪阔海兄,结果阔海兄将你引荐给我。”

“事情就是这么一个事情。”

北宫寒哈哈笑道:“如果我不能如你所愿呢,你又会如何,想来兵家传人,知晓秋水郡内有两个贤才,也会走那种赶尽杀绝的路子吧,反正也得不到,也不能让别人给得到了。”

北宫山这个时候站在了傅玄黄的身后,只要傅玄黄轻举妄动,北宫山会在顷刻之间,要了傅玄黄的性命,这件事对于北宫山来说,不是多么困难的一件事。

傅玄黄想了想,笑道:“不会,如果只有一个这样的人,我的确会杀了,但如果是两个,我会留其性命,日后就算是立场不同,战场上见真章就好。”

北宫家族,算是一个隐世家族,多年来无论是庙堂之上,还是江湖之中,都不曾出现过北宫家族的人。

甚至,灵州境内,都没有多少人知晓还有北宫寒这一号人物。

不喜欢抛头露面的人,心里的想法,自然也就更多一些。

北宫寒道:“将军的好意,我心领了,可我暂时没有办法给将军一个肯定的答复,追随一个主公,绝非小事。”

傅玄黄想起了元正,似乎元正每一次收揽下属的时候,都会格外的顺利。

到了自己这里,只是遇见了一个北宫寒,都如此的举步维艰,日后还得了。

不过北宫寒也的确有着被招揽的价值。

大概是两个同样优秀的人,心里却偏偏没有什么共鸣可言。

傅玄黄喝了一口茶,笑道:“明白,入秋之前,你都可以慢慢考虑,入秋之后,战事繁忙,我大概也来不及招兵买马了。”

话说到了这里,已经无话可说了。

江湖中,无话可说,无非两种结果,第一是拔剑,用剑来说话。

第二是走人,用寂寞来说话。

傅玄黄走了,心情谈不上好,也谈不上坏,反正知道这里有一个北宫寒,还有一个立场不知的朱阔海。

要是这两个人可以成为傅玄黄的左膀右臂,也有助于傅玄黄往后的军旅生涯。

可转念一想,天地如此辽阔,就算错过了一个北宫寒,错过了一个朱阔海,也会遇到更多的北宫寒,和朱阔海。

又不是初恋,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待得傅玄黄走了之后,朱阔海才有些郁闷的问道:“云端之巅这个门庭,眼下也有一方诸侯的气势,如果可以拿下冀州和雄州,在和旧南越九郡汇合,占据南方一带,则大业可期。”

“我虽然不知晓元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能够有林广,有西蜀双壁那样的当世名将在麾下,应该也不是一个太差劲的人。”

北宫寒站起身来,一拳击出,虎虎生风,绷劲十足。

将虚空打出了一个缺口,阴森森的,有冷风在夏日里肆虐。

北宫寒也没有生气朱阔海把自己给卖了,反而向朱阔海问道:“那你又是因为什么样的缘由,而拒绝了傅玄黄,如果你点头答应的话,以后好酒好肉的日子,是必不可少的。”

朱阔海皱着眉头,也没有之前那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实话实说道:“我知道自己的不足之处,成为傅玄黄的左膀右臂,我心里很清楚,我没有那样的能耐,也许站在一城一池的角度上来看,我的确可以成为傅玄黄的左膀右臂。”

“可以后,云端之巅真的扩大了,傅玄黄有朝一日,也难免不会变心。”

“李尘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不清楚,但傅玄黄乃是兵家传人,自古以来,兵家传人的心性,对别人很是冷酷,对自己,更是冷酷。”

“我之才华,不及北宫兄的九牛一毛,我打算在修行几年,再来决定,日后追随一个怎样的雄主,或者说,明主。”

北宫寒拍了拍朱阔海的肩膀,轻声道:“再有十年的功夫,也许你也会成为当世名将的。”

朱阔海自嘲笑道:“我啊,就不指望成为当世名将了,以后就算能够遇到一个不错的主子,不给人家添麻烦就行了。”

北宫寒道:“我之所以不打算跟傅玄黄进入云端之巅,那是因为,云端之巅有当世名将不假,可缺乏中流砥柱,让我去当一个中流砥柱,我自然是不会愿意的。”

“我也想要和傅玄黄,和李尘一样,光明正大的出现在战场上,杀敌建功。”

“成为一个人的左膀右臂,并非我的志向。”

朱阔海明白了,反问道:“如果今天来的人是元正,你会不会跟着元正离开。”

北宫寒道:“不知道,那要等他来了才知晓,我也很想要和元正切磋一二,看一下,元正到底有几斤几两,就武道修为而言的话。”

朱阔海很认真地问道:“若是元正真的愿意为了你,特意开设一道龙门呢?”

北宫寒没有正面回答,言道:“十二天狼都已经来了,想来那些人当中,不会有一个人成为傅玄黄的左膀右臂。”

“元正有了十二天狼之后,也绝对不会给我北宫寒特意开设一道龙门。”

“别的不说,元正的确成了气候,也有自傲的资本。”

“立事之初,元正为了得到一个贤才,随便能用的一个人,真的会姿态放得很低,可现在的元正,已经非常傲气了,旧南越之地,开启小科举,会出现文状元,也会出现武状元,将会给云端之巅带来源源不断的人才。”

“宋清在月牙郡里,招兵买马,元正也是为了照顾宋清的情绪,再者,元正眼下的重心,是好好治理攻占下来的城池,也没有多余的机会招兵买马,邻近的霸州之地,也有一位大秦的将军守着,万一哪一天,那一位守将忍不住寂寞了,向元正进攻呢。”

“表面上来看,是照顾宋清的情绪,本地里,还是走的循序渐进,保持警惕的路子。”

“待得局势彻底稳定下来之后,元正才会在攻占下的城池里,采用贤才,开设小龙门。”

“这世上的人才多了去也,不缺我北宫寒一个。”

“可我北宫寒也是一个傲气的人,就算元正愿意给我开设龙门,我也绝对不会去,因为那样的话,我反而会看不起元正。”

朱阔海眼睛眨巴着,听懂了北宫寒的话,一知半解的听懂。

……

……

秦岭深处,元正和东方明月结伴而行。

山涧里,雾气氤氲。

也没有遇到特别厉害的妖兽,也没有出现值得让元正拔剑的对手。

平天覆海剑,刚刚铸成,若说元正不想要招摇一下,那显得有些虚伪,心里肯定还是想要找一个和自己旗鼓相当的对手,试验一下,平天覆海剑真正的威力。

和东方明月交手,元正有点不好意思,也清楚,东方明月不是那种当陪衬的人。

再者,要是这一次又输给了东方明月,元正的心里也会落下一个心病。

第一次遇见东方明月,轻敌了,虽然也有留手,可东方明月也有留手。

细算起来,还是东方明月占据了压倒性的优势。

元正忽然间说道:“其实这一次,我想要回秦岭深处去看看的,看望一下我的师尊,希望能够得到师尊的指点迷津,虽然我暂时也不需要谁来给我指点迷津,但还是想要回去看看。”

回去鬼谷之地,看望鬼谷子。

元正心里想,但元正的心里更加的清楚,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师尊一个人可以过得很好。

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就去看望自己的师尊,也许师尊心里也会不高兴的,哪怕嘴上不说,但能感觉出来。

东方明月轻声道:“你的师门在秦岭深处?”

东方明月知晓独孤信是元正的师傅,也知晓,元正也有另外一个师傅,可到底是谁,东方明月心里也不知道。

单容也没有特意说过此事。

元正淡然笑道:“嗯,是不是感觉很厉害的样子,我的师门,就在大秦龙脉之地的深处,同时,我现在也跟大秦铁骑干了一两场硬战,更是在秦岭南麓修建了云端上城。”

“好像我这么做,有些对不起大秦的君主。”

东方明月一时无语,偶尔,元正说出来的话,其实还挺符合元正的年纪。

也没有笑,也没有赞赏元正,平淡无奇的说道:“第一次我和你交手,感受到你的剑道,虽然半生不熟,但是门道很深,一纵一横的味道,据我猜测,传说中的鬼谷子,就在秦岭深处吧。”

元正愣住了,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么秘密的事情,就被东方明月这么给猜测出来了。

好奇问道:“莫非你之前接触过纵剑术,亦或是横剑术的高手。”

按照时间来算,也不太可能,上一任的一纵一横,已经消失了很久了。

东方明月在大周之地,也不会遇到鬼谷门徒。

年轻人,是不会撼动厚重的历史。

东方明月淡然道:“没有,对于剑道,我走的是顺心意的路子,第一次和你交手,也是因为我察觉到了异样,所以才留你性命,若非你的剑道的确不俗,大致,我们也不会站在这里说话了。”

元正:“……”

也就是说,第一次见面,有那么一个瞬间,元正差一点死在了东方明月的剑下。

其实会真的死去的,那个时候的元正,单论剑道,不湿东方明月的对手,武王庶子死在了异国他乡,也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

“我总算是听到了你的心里话。”元正有些失落的言道。

东方明月没有多大的反应,很多事,东方明月看的很开,就像是明月普照万物一般。

其实就连现在,元正都不敢说,单论修为,自己可以碾压东方明月,也许,依旧不是东方明月的对手,也不会是单容的对手,也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捉对厮杀过。

东方明月有些郁闷的问道:“鬼谷子的门徒,向来都是一纵一横,怎么到了你这里,反而修行了纵横圣剑,如果我猜测不假,同时修行纵剑术与横剑术,对于剑客本身,会是不可逾越的劫难,必死无疑。”

元正摩挲了一番开花的剑柄。

东方明月的洞察力,敏锐到了这种程度,想起以前和东方明月的相处,元正颇有些细思极恐。

古怪的说道:“你怎么什么都知晓,是不是腾蛇的气运在你身上,也顺带挖掘出了你更多的潜能。”

东方明月道:“本来我是不知道,但我现在知道了,因为木剑开花,当初我虽然走了,可在不远处,也曾经看见,你的开花出鞘,意气风发的降服了腾蛇。”

玉虚山脉,和腾蛇相遇,元正的心里真的捏了一把冷汗,那是腾蛇,一个不小心,元正就会死的。

也可以说,那一次没有木剑开花,元正也许真的就死了。

也许,独孤信也在暗中跟着元正,只是元正不知道罢了。

元正感觉自己就像是一个新婚之夜的姑娘,浑身都被东方明月这个新浪给看的清清楚楚,毫无遮拦之地。

东方明月很清楚,元正不愿意大大方方的承认自己是鬼谷子的弟子,无非就是因为,鬼谷子对于世人而言,传说居多一些,甚至不少人都觉得,鬼谷之地,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存在,但它真的存在。

世人也不会相信,昔年名动天下的鬼谷子,活到了现在。

更不会相信,本就修行了沧海**的武王庶子,摇身一变,成为了鬼谷子的嫡传。

再者,真的大大方方的承认了,也会横生枝节,带来许多元正自己都不知道是从哪里来的麻烦。

元正忽然间说道:“你如此聪慧,有女政客之风,我的师傅也曾说过,你适合当我的东宫正主。”

说出这句话以后,元正就后悔了。

和单容之间,心有灵犀,和小静秋之间,颇有共鸣,和柳青诗之间,也是郎情妾意。

和东方明月之间,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元正短时间里面,不会得到一个具体的答案。

听闻这话,东方明月真的没有什么反应,东宫正主这四个字,对于世间的任何一个女子而言,都仿佛拥有巨大的魔力,令人如痴如醉。

东方明月淡然道:“你的师父之所以这么认为,无非就是我身上所背负的气运,与你相配,也是世人口中的门当户对。”

“可是,你喜欢我吗?”

你喜欢我吗?

被一个女子问这样的问题,还是东方明月这样的绝世美女。

元正应该觉得幸福才对,可元正的心,在这一刻,反而是前所未有的迷惘。

师兄和钟南此刻政务繁忙,李尘傅玄黄等人,也是如此。

正主元正,却在深山之间,和东方明月探讨如此深奥的问题,似乎有点不太合适啊。

迟疑了半晌后,元正很诚实的说道:“你是罕见的美女,堪称完美,拥有绝强的气运和剑道修为,倾世的容颜,你这样的女子,我当然喜欢,说是喜欢你的外表,也不对,说是喜欢你的内心也不对。”

“喜欢就是放肆,爱就是克制。”

“我既没有对你放肆,也不打算对你克制,反而有种无欲无求的心理。”

“如果你愿意喜欢我的话,我也愿意喜欢你。”

“如果你不愿意喜欢我,可能会在某个月圆之夜,喜欢你的,毕竟,你是一个美女嘛。”

东方明月的美眸凝望元正,令元正察觉到了一股莫大的压力,既没有流露威压,也没有拔剑而出,就是这么静静的看着元正,压力是从何而来,又将从何而去?

“你是不是觉得我这个人,难以亲近。”

元正被问住了,坦诚应道:“没有啊,我觉得你,很好说话啊,起码不说废话,无论从什么时候张嘴说话,都不会让人感觉到尴尬,可能惊讶会更多一些。”

东方明月继续说道:“如果我愿意今天晚上,就和你同床共枕,你又会作何想法,如何打算?”

元正微微运转《本经阴符篇》,来获得内心一时片刻的平静。

抿了抿嘴,说道:“如果是其余的美女,她愿意,我也不会介意的。”

“如果是你的话,我不知道应该怎么办,你很别致,我对你从没有亵渎之意,也并没有将你当做天上的明月,放在我的心里。”

“与我而言,你就是东方明月,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只是仙气有些浓郁。”

“可我还是会欣赏。”

东方明月也没有笑,脸上也没有多余的情绪表情,心里,也是古井无波,未曾泛起丝毫的涟漪。

元正忽然间问道:“那你喜欢我吗?”

愿意喜欢元正的少女,这世上不知道有多少。

想要和东方明月在一起的男人,大概千千万万吧。

这个问题,其实也很简单,可在这两人身上,显得格外的深奥。

比大海深处的旋涡还要深邃,比星空之上的神国,还要繁复。

东方明月没有刻意回避这个问题,多数女子,都会回避的。

明月无暇,无需回避。

“说是喜欢也可以,说是不喜欢也可以。”

“如云雾之中的真龙,若隐若现。”

那就是真的喜欢咯,云雾之中的真龙就算若隐若现,那就说明云雾之中肯定有一条真龙的。

没有一见钟情,也不曾日久生情。

山里的雾气浓郁,站在远处,也无法看清这一对绝世佳人的容颜。

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第四百七十四章 不服就来啊

极赋正文第四百七十四章不服就来啊从秦岭下来之后,东方明月也没有回归桐府,而是在云端上城周围,漫无目的的转悠了起来,元正想要作陪,东方明月拒绝了。

美名其曰,是想要自己一个人静一静。

元正也没有坚持,如果坚持的话,也许会进一步打开东方明月的心门,但元正知晓,东方明月从来都不是一个小女子,其目光格局,没有那么狭窄,也绝对不会因为元正的相陪,就打开自己的心门。

眼下的元正,也没有多余的精力用在女人的身上,正事儿为主,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样。

回到万世殿里,苏仪师兄已经将十二天狼尽数安排妥当了。

得知苏仪师兄的安排之后,元正也没有异议,苏仪师兄在这件事上是正确的,无可挑剔的。

就算十二天狼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彪悍,就算出现了纰漏,铸成大错,以苏仪师兄的能耐,也可以力挽狂澜。

元正说道:“六个文官,分别任职刺史,郡守,守将,这样的安排倒也算是人尽其才,入秋之后,我们需要向冀州之地进军,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不能留而不用了。”

“宋清走了之后,我们招兵买马,显得有些来不及了,一旦进攻冀州之地,我们的灵州之地,则没有守城的将士。”

“以我之见,进攻冀州之地,可以先缓一缓,看一看庞海,会不会主动向我们进攻,也许,庞海会趁着我们在灵州之地立足未稳,主动挑事儿呢。”

苏仪呵呵笑道:“原先,庞海的确有可能对我们主动挑事儿。”

“可旧南越一战,暴漏了我们拥有天境高手的事实,天境高手,江湖高于庙堂。”

“向来不受约束,可以很快的走过东南西北,茫茫四海,庞海的心里,也很是担忧主动向我们进攻,遇到了天境高手,将他给活捉了。”

“秦广鲁此举,我不能说是对的,也不能说是错的,他终归替我们拿下了旧南越之地。”

“苦战一场的话,也不一定能够拿下旧南越,齐冠洲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养兵屯田,是我们当下的正事儿,可若是不进攻冀州之地,我们也很难站稳脚跟,灵州之地,只是让我们有了战略缓冲的余地,得到冀州之地,我们才可以真正意义上松一口气,大范围的招兵买马,养兵屯田一两年。”

“然后你这个一方诸侯的名头,也就坐实了。”

“现在,你还是有些虚浮。”

元正默然于心,看来硬着头皮都要拿下冀州之地。

要是没有宋清这个多余的存在,元正招兵买马一事,早就落实下来了。

想起来也有些吃亏,当初就应该让宋清在苍云城招兵买马,而自己拿下灵州之后,又可以大范围的招兵买马。

、却也没有办法,要是没有宋清作为送死的那一批人开路,也不一定能够叩开月牙郡的城门,也不会给林广制造出杀了董天铎的机会。

元正深深叹息了一声,立事之后,很多事,都会变得身不由己。

少年时期,元正曾经笑话历史有名的那些枭雄错过了一统天下的机会,也浪费了手中的兵马,如今,他自己走到了这一步,才清楚里面是何等的不容易。

也不知道父王当年的那一段路,到底是怎么走的。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的侍卫进来禀告道:“回禀主上,先生,傅玄黄求见。”

元正愣了一下,十二天狼刚刚抵达灵州之地,傅玄黄便过来了,这里面怕是有事情啊。

“师兄留在这里,我出去看看。”元正道。

万世殿外,傅玄黄站在台阶之下,安静的等候着,他觉得,不管出于什么样的缘由,他都应该过来,将北宫寒的事情,好好地跟元正或是苏仪说一下。

元正出来了,特意观察了一下傅玄黄的脸色。

平静如初,内心毫无波澜,和第一次见到傅玄黄的时候,一般情景。

傅玄黄看见元正出来了,以及元正腰间的那柄长剑,开口笑道:“主上成功铸剑,这一下,又可以御驾亲征了。”

元正哈哈笑道:“我一直都期待着御驾亲征,之前丢了狱魔,也没有办法,莫非你这里,有那么一件可以让我御驾亲征的事情。”

走上前来,手自然地搭在了傅玄黄的肩膀上。

元正的心里合计着,应该找个地方,好好吃一顿饭,花椒和茴香一直都在给苏以师兄打下手,要是让花椒和茴香特意给元正煮一顿饭吃,元正的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

尽管那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傅玄黄说道:“我在秋水郡发现了一个人才,我前去招揽,那个人的心志摇摆不定,疑似对我们这个门庭,不是多么的看好。”

“更是对你,似乎有那么一些意气之争在里面,觉得你不行,想要和你正面一战,看看你到底有几斤几两。”

听到人才这些字眼,元正的神经是格外敏锐的。

他是鬼谷门徒不假,可是一个人,也难以敌得过这世上的悠悠众口和千军万马,鬼谷门徒,也不见得能够天下无敌。

元正柔声道:“听你的口气,应该是一位有些才华的年轻人吧。”

傅玄黄点了点头。

走了一会儿,两人在万世殿之外的某家饺子馆里安坐了下来,五斤饺子,两大碗饺子汤。

有朝一日,元正希望,自己的万世殿之外,也有一家可以媲美大魏皇城南门的那个饺子馆。

当初,就在那里和傅玄黄吃了饺子,才带着傅玄黄来到了这里。

元正吃了一口,顿觉腹中一阵灼热,诱人可口,但味道和之前的那家饺子馆比较起来,还是相差了丝毫,那一丝一毫,是需要很多年去追寻与弥补的。

“十二天狼抵达了天蓝郡和秋水郡,我本来以为,你和马明他们闹起了矛盾,结果是发现了一个人才。”

“你觉得我亲自去了,会如何?”元正问道。

傅玄黄听到这话,想笑,又没有笑出来。

沉思道:“那个人的确有些斤两,为人桀骜不驯,属于有脾气,又有本事的那一类人,年轻人的好处在于,未来成长的空间大,可惜,那个人也不愿意成为我们的中流砥柱。”

“我想要挫其锋芒,但想了想算了,这件事还是来找你商量一下比较稳妥,万一因为我的处事不当,将煮熟的鸭子给放飞了。”

傅玄黄是兵家传人,身上有书生气,精通文韬武略。

识人断相这方面自然无需多说,可涉及到了政治人心,傅玄黄就要稍弱一些了,在这一点上,李尘疑似比傅玄黄稍微强一些,却也强不到哪里去。

元正吃了一大口饺子,嘴边还溢出了饺子汁,有些惭愧的说道:“其实这件事也不能怪你,而在于我自己。”

傅玄黄不解问道:“账面上来看,这件事和你,似乎也没有多大的关系,你也没有见过北宫寒。”

元正苦涩笑道:“不愿意成为中流砥柱的人,其实真的有很多,似乎所有的年轻人,都想要一开始,就站在一个上位者的角度上,来统兵作战,或是治理一番州郡。”

“就像是商人经常教导后代一样,不要去干那些大钱挣不来,小钱看不上的事情。”

“以我自己为例,我虽然云游四海,也曾经在江湖中杀过人,忽悠不过不少漂亮的姑娘,现在成为了一方诸侯。”

“知情人觉得,可能我所走的路,有点辛苦。”

“可是我有一个好父亲,也有两个好师傅,大致上,我依然是属于顺风顺水的那一类人,眼下,我也没有遭遇过特别大的挫败,甚至连一次挫败都没有经历过。”

“在这些基础上,有才华的年轻人看我不顺眼,也是很正常的。”

“可实话实说,眼下拥有了十二天狼,区区一个北宫寒,愿不愿意进入我云端之巅的门面,我倒也不是真的在意,只是你这里,缺乏一个左膀右臂,演武练兵一事,十二天狼会分担一部分,高野王楚之流,也会分担一部分。”

“林广知人善用,大致也会提拔出一些他自己用起来比较顺手的将军。”

“身为兵家传人的你,要正儿八经的进入战场上了,李尘有李鼎,而你只有你自己,给你自己找一个左膀右臂,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最害怕的事情,就是在战场上,没有人打配合。”

“就像是那李鼎一样,看上去憨厚,甚至还有一股愚笨的气质,可李鼎从没有做错过什么事情,根据小道消息,李鼎也经常偷偷摸摸的去青楼妓院,不是一个老实人,肚子里清楚着呢。”

“你所需要的左膀右臂,其实马明是不错的,可是十二天狼,分两路,六位一体,将马明他们六人给拆开,也不合适,因为他们的体系,是很完美的,也是经过多年历练而成的。”

“如果你真的想要北宫寒成为你的左膀右臂,我也不介意,拿着我的平天覆海,前去和那个北宫寒较量一番。”

这算是意气之争,再者,平天覆海剑已经祭炼成了,元正心里也一直寻思着,找个人,试验一下自己新的杀人剑,到底有多么的过分。

傅玄黄说道:“北宫寒身边有一位叔叔,名曰北宫山,心境修为,实力深不可测,能追随在北宫寒的身边,也证明了北宫寒的不凡之处,这样的人给我打下手,我觉得有些可惜了,本想着,让你看着安排一下呢。”

元正又吃了一口饺子,并且还喝了一口饺子汤,很认真地问道:“你是害怕,你的才略,镇压不住北宫寒,以及他的那个叔叔?”

这话,掷地有声。

傅玄黄道:“我不是李尘啊,有一个如臂使指的弟弟。”

“才略大小一事,暂且不论,我只是觉得,挫其锋芒这种事情,我单方面出手,不太合适,万一北宫寒真的是一个很有才略的人,因为我的过失错过了,日后你也会后悔呢。”

“我们的腰杆现在的确是粗壮

了不少,根基来看,依然虚浮,若是没有天境高手镇守,没有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稍微遇到一个硬点子,其实我们的下场都会非常惨烈。”

“我也觉得,你这一段时间,有点飘了。”

元正愣住了,傅玄黄说自己有点飘了,那就是真的有点飘了,因为傅玄黄不是那种会将口水浪费在扯淡寒暄上的人。

摆平南海,得到了龙灵根,又有了不弱于狱魔的平天覆海。

有点飘了,自己又意识不到,也实属正常。

元正端起饺子汤,做出碰杯之举,和傅玄黄碰了一碗,咕哝咕哝喝了一大口。

脸色有些微红的说道:“谢谢,你若是不把这句话说出来,我真的意识不到自己有点飘了,最近,也算是有点志得意满了。”

傅玄黄这才说道:“以我的本事,镇压出北宫寒,其实不是多难的事情,北宫山不过一介匹夫,肚子里没有真才实学,作为万人敌来看,北宫山的修为还差了一些。”

“我来请教你,是想要你给我指点迷津,顺带告知,我也要培植党羽了,身边没有如臂使指的人,是一件很难受的人,又有李尘在一旁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心中着急,是很着急。”

“但也没有着急到丧失理智的程度。”

“我一个人,单打独斗,打不过北宫山,但是打得过北宫寒。”

不知不觉间,五斤饺子,已经快要被这两个年轻人,给慢慢吃完了。

元正道:“既然如此的话,那我就陪着你去秋水郡走一遭。”

北宫寒道:“既然你同意了我培植党羽,那我也不会客气的。”

知人善用,作为军事家来看,傅玄黄的天赋的确可以碾压同代中人,作为一个政治家而言,傅玄黄的不足之处,也是一抓一大把。

元正问了一个古怪的问题:“当初你尽心尽力的培养高野和王楚那些人,事到如今,人家追随林广而去了,你的心里,会不会有些后悔?”

傅玄黄得意的说道:“你是想要知道真话,还是假话?”

元正洗耳恭听道:“我都想要听。”

傅玄黄无奈的笑道:“当初云端之巅,立足不稳,人口不足,百废待兴,除了你这个人傻钱多的主上能起点作用,余下的,几乎都是乌合之众,不堪一击。”

“培养高野王楚之流,我压根儿就没有想过,他们会对我忠心耿耿,以我为主。”

“出生于江湖草莽的人,真正耿直重义轻生的好汉,在这世上没有多少,江湖也是一个无利不起早的地方,高野王楚之流,骨子里的劣根性,始终没有都更改过。”

“我早就知道,他们遇到了合适的人,就会离我而去,而我,反而觉得有些幸运,要是真的让我带着高野王楚之流上战场,不知道要在战场上吃多少暴亏呢。”

“林广也算是倒霉了,作为我的前辈,我没有给人家干点好事儿,人家给我接手了一个烂摊子。”

“细算起来,这件事我没有吃亏,博得了一个好名声,也落下了实实在在的政治成绩,又将烫手的山芋交代给了别人。”

“让我值得欣慰的是,我将铸剑阁里的一部分人,培养成了出色的刺客剑士,他们在正面战场上和大秦铁骑,和庞海的精锐交锋,兴许占据不到什么便宜。”

“可若是在山地之间,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他们的武道修为,抵达道境的人寥寥无几,大多数,都在象境,且还是我掏出来了一部分修行法诀,让他们抵达象境的。”

“经过我的调教,他们也懂了不少阵法,如一字长蛇阵,混元一气阵。”

“搭配他们的剑道修为,在战场上围杀敌军主将,在山地里刺探情报,绰绰有余了。”

“虽然不适合在青天白日之下活动,可偷袭,暗杀,也是足够了,偶尔,也能处理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这才是我演武练兵时期,最大的收获,对于铸剑阁的门徒们,我也算是倾囊相授了。”

骨子里而言,傅玄黄其实根本看不起出生于江湖的人,哪怕他是名门正宗出来的,无非就是武道修为强了一些,懂得一些刁钻的人情世故罢了,于天下大局而言,显得微不足道。

这一点,和齐冠洲有些类似,却和齐冠洲又不一样。

元正调皮的问道:“那假话呢?”

傅玄黄呵呵笑道:“当然是很伤心啊,我传授他们兵法韬略,军阵方型,指点他们排兵布阵,结果本事学会了之后,就离我而去了,投靠一个当世名将,让我这个尽心尽力的年轻人,第一次尝到了被心腹背叛的滋味。”

“都是一些白眼狼,可惜算起来,又是同僚,我也不能把他们怎么样了,他虽然不好,可也是我手把手指点出来的,林广也捡了一个便宜,调教好的姑娘,和没有调教好的姑娘,滋味终归是不太一样的。”

元正哈哈大笑道:“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简单的。”

不知不觉间,饺子是真的吃完了,两人走出饺子馆,各自都在各自的肚皮上摸了摸。

两人也没有骑着万里烟云照和神鹰声势浩大的去往灵州之地,而是选择了步行,偶尔乘风而行,到达元境之后,真元充沛,足够支撑长时间的乘风而行。

傅玄黄道:“之所以如此,你是想要看看,十二天狼抵达灵州之后,余下的那些人都是什么反应吧,你故意不现身,就是让他们,自己的事情,自己来处理,若是非要一个和事佬出现,你才会出现。”

元正微笑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啊,灵州境内,有许多临时的文官,质量上和裋褐那六人比较起来,还是相差甚远,师兄对十二天狼的印象很好。”

“武将方面,我不担心林广,因为林广是当世名将,马明他们就算遇见了林广,也会将自己的姿态放得很低,说话都会客客气气的,甚至还需要林广给他们指点迷津。”

“也不担心王巍,因为王巍是一个老油子。”

“我也有意,将王巍扶持成为一个实权将军,他不是操练新兵了嘛,入秋之后,第一仗,我就打算让王巍带领自己的新兵前去展示一下锋芒。”

“李尘和李鼎更不用担心,因为不是一个路子的人,再者,李尘名扬天下,光是手中凤翅镏金镋,就能够让世上多数武将,不敢在李尘面前造次。”

“你的话,我更不用担心什么,虽然我不知道你师承何门何派,但是兵家传人,在任何一个地方,都会被奉为座上宾,甚至,你去了稷下学宫,也许都不用从学子做起了,直接成为了稷下学宫的名宿。”

傅玄黄笑道:“看来你最担心的,就是苍狼部落的勇士了,格朗虽然沾染到了咱们的文采风流和人情世故,可是众多勇士们,依然保持着原来的习惯,对于正统出身的贤才,心生排斥,也担忧他们会抢了自己的饭碗。”

“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元正哈哈笑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啊,不瞒你说,我的确担忧苍狼部落的优势,明面上,苍狼部落属于林广麾下,可实际上,苍狼部落内部体系,从来都没有更改过,异族的信仰往往都很坚定。”

“林广会如何打理这件事,我暂且不知,但我想要知道,格朗本身的态度,会是如何,是和稷下学宫的人打起来,争锋相对,还是从善如流,一切如常。”

“苍狼部落居高自傲也并非没有可能,能够拿下灵州之地,除却明面上的将军们,其实死伤最多的,还是苍狼部落的勇士,眼下,苍狼部落的勇士,依旧是我们的主力。”

“即便格朗不会利用这个优势给十二天狼施压,可其余的老资格的勇士,难免不会刻意刁难一下年轻人。”

“这话也不好说,我只能静观其变,只能慢慢等,因为我也没办法提前做出预防,我的师兄苏仪也不能。”

操的心多,其实没有人愿意多多操心,操心的人,多数都是身不由己的。

傅玄黄问道:“秋后进攻冀州,你是如何打算的?”

“反正我们派出去的细作,暂时还没有带回来任何有价值的情报。”

元正呵呵笑道:“我要御驾亲征,平天覆海剑都出来了,不御驾亲征我就对不起我自己,顺带看看,因为我御驾亲征,能否让庞海那个老家伙,出来与我正面一战。”

“硬来,没有别的办法,冀州三郡,拿下来之后,对我们的裨益是巨大的。”

“如果强攻不下的话,就只能让蒙金担任万人敌的角色了。”

“都成为一方诸侯了,也该向这个世间,展示出我真正的实力了,陈贵已经在云端上城里,加大力度,铸造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一辆战车,就等于一个万人敌。”

“我没有兵力优势,但我手下,尽是精兵悍将。”

“庞海此人,色厉而单薄,有谋而无断。”

“会跟我玩一些鬼鬼祟祟的小把戏,或者偷偷摸摸的小伎俩。”

“就算他高挂免战牌,可整整五十万大军,难不成还干不掉我不足二十万的兵力?”

“他可以丢得起这个人,可庞宗丢不起这个人,再者,老家伙们一旦被年轻人骑在脖子上拉屎的时候,也会进入人争一口气佛受一炷香的状态中。”

“你看看那厚重又索然无味的历史,不知道武将,明明可以通过拖延来获得战争的胜利,可有的时候,脾气上来了,忍不住,不是屠城,就是陷入敌军的圈套之中。”

不知不觉间,两人乘风而行,越过了苍云城,进入了灵州境内。

没入繁华闹市之中,以极快的速度,越过客栈的屋顶,雁过不留痕,叶落而无声。

入了秋水郡之后,两个人心里才稍微松了一口气,虽然不是做贼,但因为战略需要,还真的有些做贼心虚的感觉,可心里也有一股兴奋感。

女人偷着搞最爽,饭偷着吃最香。

这似乎是一个很奇怪的定律。

巷子里屋檐很宽,恰好遮住了日光,炎炎夏日,一股清凉之感扑面而来。

再有几步路,就要去扣响北宫寒的门环了。

傅玄黄莫名的笑了笑,说道:“想起来有些搞笑,本来是我跟北宫寒之间的事情,结果把你叫来了,不为别的,就是为了意气之争,我是兵家传人,你是云端之巅的主上。”

“此等幼稚的做法,似乎不太符合我们的身份啊。”

元正哈哈笑道:“不用担心,幼稚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眼下尚无战事,闲着也是闲着,意气之争,反而能给我们带来不少的乐趣。”

走到了北宫寒的宅院前,傅玄黄上前叩响了门环。

如果北宫寒没有才华,无论是元正,还是傅玄黄,绝对不会扣响门环,而是选择,一拳砸开,就算里面还有一个北宫山,他们依然会砸开。

才华,有的时候会让别人对你有所敬意,不会干出唐突之事,也算是一种微妙的气场。

庭院里,北宫寒正在擦拭自己的双耳长枪,北宫山安静的在一旁打坐,听到扣响门环的声音,北宫寒有些不悦道:“叔叔,出去看一下是谁打扰了我的安静。”

擦拭武器的时候,也是所有武夫,难得心境澄明,念头通达的时刻,被打扰了,是一个人都会有所火气的。

对于武夫而言,佩剑,武器,其实比情人还要情人。

有些武夫一辈子没有爱过任何一个女人,那是因为他将所有的柔情似水,分享给了自己的武器。

北宫山一步就来到了正门口,抽开门栓,开门一看,脸色桀骜道:“傅将军又来了啊。”

“不是说让我家公子,入秋之前慢慢考虑的吗?”

傅玄黄让开一旁,元正来了,眼神直勾勾的看着北宫山,有一种拔剑的冲动,但是他忍住了。

见到元正来了,锦衣玉带,气度不凡,一柄木剑,一柄凶剑,北宫山用脚指头,都知晓这一位是谁了。

但脸上依然不悦道:“想来傅将军也知晓,我家公子,不喜欢生人拜访。”

元正故作和颜悦色的笑道:“本座都已经来了,你若是让路的话,一切好商量,若是不让路的话,我就要踏破你家门槛了。”

只需要一声令下,林广就会带着的自己长枪,来到此地。

北宫山再厉害,也不是林广的对手。

刹那间,一股真元流露出来,威压外溢,落在了元正的肩膀上,捉对厮杀,元正自然不是北宫山的对手。

元正微微将平天覆海剑拔出一丝,出鞘一丝丝,狂魔之力弥漫开来,瞬息之间,冲散了北宫山的威压。

北宫山的脸色大变,这柄剑,让他有了恐惧感。

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元正带着傅玄黄堂而皇之的进入了北宫寒的大门,北宫山让路也得让路,不让路,也要上路,这件事由不得北宫山,在傅玄黄面前,兴许可以装腔作势一二,在元正面前来这一套,就不起作用了。

进入了这个朴素的庭院,北宫寒心有所感的转过身来,直勾勾的看向了傅玄黄和元正两人。

傅玄黄打眼一看,就认出来了元正,开口道:“阁下好歹也是云端之巅的主上,如此蛮不讲理的,进入了我这升斗小民的家中,恐怕不符合阁下的身份吧。”

北宫寒曾经对朱阔海说过,要是元正主动来找他的话,他反而会看不起元正,眼下,他是真的看不起元正,压根儿就没有想到,元正能干出这种粗鄙之事。

北宫山关上了大门,还打算关门打狗。

可有那么一瞬间,北宫山从头凉到脚了,真元一瞬之间溃散,暗中的蒙金,微微流露出一道威压,北宫山,就知晓是什么情况了。

元正哈哈笑道:“听说你看我不顺眼,对我的武道修为,一直都有所怀疑,今天我来了,想要讨教你的高招。”

“怎么,本座如你所愿了,你竟然还不高兴。”

意气之争,就是这么的简单直接。

傅玄黄在一旁眼睁睁的看着,感觉和元正比较起来,自己有些过于低调了。

这一点是自己的不足之处,傅玄黄心里这么想着。

北宫寒眉头紧皱,心中也没有猜测傅玄黄到底在元正跟前说了一些什么,如今人家都登门拜访了,自己不接招的话,就有些不合适了。

向前一步,单手负在身后,不屑道:“你是客人,主随客便,出手吧。”

元正觉得有些恍惚,这个北宫寒也在元境,同境界之中,敢如此对待自己的人,还是头一个啊。

没有任何的忧郁,一步欺压而近,一股莫大的重力落在了北宫寒的肩膀上,北宫寒脚下,凹陷一寸有余,一招突然起来的重力增强,差一点让北宫寒闪了腰。

元正没有留手什么,一拳摆荡而来,一股罡劲激荡而出。

北宫寒肩膀一抖,强行卸掉了自己身上的重力,同样一拳摆荡而去。

嘭!

一声巨响,北宫寒连连后退,正面撄锋一下过后,北宫寒的胸口,像是有一团焰火要轰然炸开一般,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北宫寒没有用自己的长枪,元正也不打算拔出自己的平天覆海,尽管他非常想要拔出平天覆海。

元正毫发无损,好歹也是修心了沧海六合的人,护体罡气不如大哥和父王的先天罡气,可元正的护体罡气,也不弱。

论膂力,元正的膂力和元青比较起来,兴许有些不尽如人意,可和北宫寒比较起来,元正的膂力还算是过人的。

当初在秦岭,没有刻意的洗精伐髓,可花椒和茴香以妖兽内脏为材料,以妖兽内丹为佐料,做出来的饭菜,好吃是一方面,重点是颇为大补。

哪怕是一个孱弱的人,吃了那样的饭食之后,也会变得膂力过人。

北宫山在一旁见状,一脸不可思议,只是一个照面而已,公子就彻底落於下风了,北宫寒的膂力,不算弱,一般人绝对不是对手。

可元正是二般人啊。

北宫寒抖了抖肩膀,笑道:“好大的力气啊。”

元正淡然道:“我这点力气,和真正的万人敌比较起来,相差甚远呢。”

北宫寒聚集真元,双手快速结印,一掌平推而来,虚空凝固,一柄看不见摸不着的铡刀,轰然袭来,企图将元正劈成两半。

元正呵呵一笑道:“这点本事,还是算了吧。”

同样是一掌,青龙乱舞,粗壮的青龙,携天地大势欺压而来,将这柄巨大的无形铡刀磨碎,庭院里,龙吟阵阵。

与此同时,北宫寒已经清楚,赤手空拳一战,自己不是元正的对手,单手将自己的双而长枪吸附至手中,握住长枪的刹那,北宫寒的心略微平静了下来。

元正看了一眼北宫寒的长枪,说是方天画戟也不是,说是三尖两刃刀也不是,说是长枪也不是,有些四不像的意味。

可以劈杀,却不能像方天画戟那般锁住对方的兵器,可以突刺,却不能如长枪那般透出一个前后透亮的血窟窿,也可以劈杀上撩,却不能如三尖两刃刀那般挥舞自如,游刃有余。

这是一件重型兵器,以元正的眼光来看,这双耳长枪,应当是北宫家族祖传的。

看其材料的话,运用了大山之心,也运用了妖兽的牙齿骨骼,各类奇珍矿石,以及天境高手的精血祭炼而成的。

元正缓缓拔出了平天覆海剑。

长枪在手,北宫寒的身上还真的凸显出了几分万人敌的气质。

但这些远远不够。

北宫寒一枪刺来,真元顿时炸裂开来,将虚空刺出了一个大窟窿,却被元正横剑于胸前,恰到好处的挡住了这一枪。

长枪与剑刃的碰撞,必有一伤。

北宫寒的虎口裂开,溢出鲜血,长枪颤栗,疑似在惧怕着元正手中长剑。

到了此时此刻,胜负已分了,继续打下去的话,北宫寒不死也要重伤。

元正还没有运用出横剑术和纵剑术了,只是依靠平天覆海本身的剑压,就彻底的压制了北宫寒。

北宫寒将长枪顿在地上,青石地板出现一个三寸有余的小坑。

双手抱拳说道:“是我自以为是了,未曾想到,阁下的武道修为,竟然如此雄浑,我手中长枪,非阁下手中长剑之敌。”

北宫山在一旁静静的看着,没有多说什么。

胜负已分,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元正道:“你的确有些本事,但你不是我的对手,也不是傅玄黄的对手,大家都是年轻人,可有些年轻人没有多大的脾气,有些年轻人,脾气很大。”

“气大伤身。”

“今日若是傅玄黄和你一战,大致,你也会落败。”

北宫寒输了,不会反驳,但他心里,不会这样认为,他觉得,自己胜了傅玄黄,应该不是多难的事情。

元正之所以这么说,也是给傅玄黄一个挫其锋芒的机会。

和北宫寒交过手,和傅玄黄当初在皇城也交过手,元正心里当然清楚,傅玄黄可以赢了北宫寒,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也就分出胜负了,绝对不会出现大战三百回合的情况,两人的实力,还是有所差距的。

傅玄黄心知肚明,可北宫寒愿不愿意进入云端之巅,依然是两说之事。

元正道:“其实,欣赏你的人,是傅玄黄,并非是我,如你这样的货色,我在武王府里见识了很过,也在旧南越见识了很多,今日前来,也没有招揽你的意思,也没有搓你锋芒的意思,只是听说你对我不服,便想着,来一次意气之争,好打消你心中疑虑。”

“今日失礼了,若是你觉得不服气的话,等你什么时候可以战胜傅玄黄的时候,在来找我复仇。”

说完这些话后,元正带着傅玄黄,转身便走了。

北宫寒心里如遭雷击,强碰强,必有落败的一方,北宫寒败了。

事实上,他想要复仇,可他怎么也不会想到,在往后的人生里,他一直都不是傅玄黄的对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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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五章 转折多事

极赋正文第四百七十五章转折多事大争之世里的炎炎夏日,其实非常短暂。

领兵作战的人,需要休养生息,老百姓也难得过一段太平日子,分外的珍惜,越是珍惜什么,就越是容易从指尖溜走。

十二天狼来了之后,各就其位,也没有想象之中的说文论武。

裋褐为首的文官,和武将打交道,也没有如何的不愉快,大多数文官的武道修为,都不值一提,但裋褐等人的武道修为,也不弱于寻常武将。

以马明为首的武将,来到这里之后,分外的低调。

戚永年能亲自送到元正手里的人,当然不是那种节外生枝的人,马明也很清楚,初来乍到,一切都须小心谨慎。

便是偶尔,有些人看马明不顺眼,马明也不会发作。

没有那个必要,从稷下学宫里出来,该有的修养,还是存在的。

苍狼部落的勇士,在林广的多方制衡之下,也不曾为难马明等人。

裋褐等人的安排是清清楚楚的,可马明这些人安排略有些模棱两可。

六位一体的武将,无论追随在谁的身边,都显得不太好看。

只能自立门户,单独成立一面旗帜。

林广那里兵多将猛,有苍狼部落,有林雄林影,也有高野王楚之流,自然没有合适他们的位置。

唯独秋水郡这里,是傅玄黄和李尘的领地,来到这里之后,竞争相对而言,不是那么的强烈。

至于王巍那个老油子,老老实实的在苍云城,操练自己的新兵,对于灵州境内的情况,真的做到了两耳不闻窗外事,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来到秋水郡之后,马明在一座不算豪华的将军府里安顿了下来,将军府里有一个小型的擂台,以及一些苍松劲柏,再也没有别的物件了。

不过院落很大,房屋很多,他们六个人,居住在这里,绰绰有余的。

站在屋檐下,听着下雨的声音,是文人喜欢干的事情,稍微有些情怀的武将,其实也喜欢这样的事情。

马明此刻站在了屋檐之下,可惜没有下雨,是红火大太阳,他需要一场暴雨,来平复一下此时此刻的心情。

师弟杨洪这个时候说道:“师兄是不是觉得有些尴尬,来到这里之后,我们拥有了将军府,俸禄也按照将军的俸禄给着,偏偏手底下没有可用之兵。”

光杆将军,大概是这世上最为尴尬的将军了。

马明有气无力的说道:“你要是不这么说的话,兴许我的心里还会好受一些,可你这么说了,我心里格外的期待一场大雨。”

苏仪的任命对于马明来说,的确有些模棱两可。

明明是将军,手底下却没有兵马。

眼下没有主将的兵马,一个都没有,有拥趸傅玄黄的,有拥趸李尘的,林广那里更不用多说了。

来到这里当了一个将军,手底下连一个小卒都没有,这着实有些尴尬。

杨洪道:“即便是让我们自立门户,也得给我们一笔本钱啊,如此的自立门户,倒也稀奇啊。”

马明无辜笑道:“可不是嘛,连个打扫将军府的下人都没有,可转念一想,古往今来不少成就大业的人,刚开始的时候,连吃饭都是问题,更别说拥有军马了,和人家比较起来,咱们这,还算是混得不错。”

“起码,上有寸瓦,下有寸土。”

杨洪道:“会不会有一个人,给我们抛出橄榄枝。”

马明微微一笑道:“有,但就不知道是谁了。”

苏仪的挫其锋芒,真的是软刀子杀人不见血。

不给兵马,却身为将军。

要说地位的话,账面上的地位来看,马明六人和傅玄黄,李尘两人可以并驾齐驱的。

做一个假设,马明若是投靠了傅玄黄的门庭,将会极大的提升傅玄黄在军中的地位,投靠了李尘,也是一样。

苏仪也不打算让马明投靠谁,万事靠自己,没有商量的余地。

作为有才华的人,若是孤军作战,尚有一线生机,若是别人一起共事,政见不合了,反而会坏事。

宋清还在月牙郡里,没有走,招兵买马,还要等一段日子。

另外一个将军府里。

两个年轻的将军,坐在同一张桌子品茶。

李尘和傅玄黄两人,是云端之巅的两个标杆,很多人觉得,这两个人肯定意见不合,事实上,这两个人的确没有过多的交流,不过外人不知道的是,这两个人一直都在偷偷摸摸的互相学习,谁也没有捅破那一层窗户纸。

这是从秦岭之地带回来的野生茶,口感有些狂烈,狂烈当中,还有一丝丝甜蜜的温柔。

就像是得而不得的女人一样。

李尘扣响茶杯,淡淡然说道:“马明来了,如何处理?”

“苏仪先生这是逼着马明自立门户,成为单独的一路军马,归纳在我们谁的手下,都不好。”

“既想要让马明彻底的发挥出才情,也想要制衡你我两人,形成三足鼎立的状态,或者说,只是简单的认为,马明与我们两个意见不合,故意岔开。”

“等到了时机成熟的时候,再重新考虑将马明六人安排在什么位置上。”

“裋褐等人,暂时还在天蓝郡林广那里,正在查阅户籍,清点人口,干着文官那些颇为繁琐的事情。”

“据我推测,等到入秋之后,林广会将苍狼部落一部分老迈的勇士,留给裋褐他们,留守灵州之地,或是负责粮草押运一事,总之,都是一些不太要命的任务。”

傅玄黄心里还在想着北宫寒的事情,被元正那么刺激了一下之后,搞不好还真的会加入云端之巅,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

马明六个人,不能拆开来用,六位一体,发挥出的威力也是巨大的。

傅玄黄言道:“你手底下,除却两千龙骑军,还有五千步军,三千寻常骑兵。”

“我手底下,步军约莫八千,骑军五千。”

“以我之见,还不如将心志不坚的人,给马明分一些,总不能让他们无兵可带吧。”

其实还有这么一件事情,云端之巅不少的将士们,尤其是伍长小卒之类的将士,心里都期待着,能够在林广的麾下效力,林广是个万人敌,又是当世名将。

跟在林广的身后,多多少少都有些安全感。

总觉得,跟在李尘和傅玄黄的身后,不是那么的靠谱,虽然这两个人也没让别人失望过,可年轻,在有些人的心里,还真的就是一种罪过。

李尘淡然道:“你的意思是给马明一个顺水人情,再将一部分吃里扒外的玩意儿,清理掉,如此,我们这里会踏实不少,马明那里,也会气派起来。”

“看似是个双赢的计策。”

之所以看似,马明是多么聪明的人。

儒家所言,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马明当然清楚李尘和傅玄黄都打的什么主意。

傅玄黄道:“现在马明的心态,就是希望快一点立秋,积累出军功,然后招兵买马的时候,能够迅速扩充队伍,顺带,还想要打上一两场颇为漂亮的胜仗,证明自己的才能。”

“马明能看出来我们的用意不假。”

“可是一个人都快要饿死了,这个时候,谁给他一个发霉的硬邦邦的馒头,他会一辈子记在心里的,算是情怀,对我们也还真的是一件好事。”

发霉的,硬邦邦的馒头。

李尘和李鼎当初流浪江湖的时候,真的吃过不少那样的馒头。

这话,让李尘回忆起了当初的事情。

他感同身受,可惜李尘的运气不好,还真的没有谁给他们一个发霉的硬邦邦的馒头,很多人宁愿将那样的馒头用来喂狗,都不愿意用来救人。

李尘想了想说道:“有道理,我这里,差不多能挤出来一千步军,三百骑军。”

傅玄黄道:“我这里能挤出来的就更多了,两千步军,二百骑军。”

“其实只能够挤出来一百骑军,我这里骑军比较少,之所以给个二百,就是希望,你三百,我二百,给他凑出来一个整数。”

李尘呵呵笑道:“有想法,两千步军,说明你的那里,不信任你的人,着实有些多啊。”

没有办法,谁让眼下的傅玄黄,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和马明一样,傅玄黄也需要一场漂亮的战役,来证明自己,证明自己其实有点多余,主要还是为了收买人心。

当初在云端上城里干了那么多的事情,结果到头来,愿意跟着自己混的人,没有多少。

想起这件事,傅玄黄的心里,还真的有点寒心,偶有感慨。

傅玄黄道:“你的凤翅镏金镋,将会给你带来更多的兵马。”

“我的鹰扬霸刀,暂时没有那样的能力。”

傅玄黄的鹰扬霸刀,是三尖两刃刀的样式,不过兵家传人御用的武器,自然也不是什么普通货色。

李尘心里也有过用凤翅镏金镋和傅玄黄的鹰扬霸刀较量一番的想法。

不过那也是局势非常稳定的情况下,这两个年轻将军一举一动,都会牵动无数好事者的内心。

李尘道:“我先让李鼎过去和马明接触一下,顺带交代清楚我们两个人的用意。”

傅玄黄羡慕的说道:“你有一个好弟弟啊。”

……

……

入夜以后的秋水郡,明月当空,繁星满天,灵州大地,显得和和气气,圆圆满满。

李鼎一个人,一席锦衣玉带,没有带着自己的遮天巨剑。

头一次来见新来的将军,应该盛装出席才对,可李鼎是一个朴素的人,再者,人家有六个人,而自己只是一个人,万一打不过人家的话,可就有点惨了。

扣响门环,门环的声音传递进院落里,犹如回音山谷里的战鼓声一般,激荡回旋了起来。

马明当然还没有入睡,来到这里之后,自己还多少有些水土不服,心里的事情又比较多,自然不太可能这么早入睡。

有人来拜访了,杨洪等五人的心里也是泛起了一阵涟漪。

杨洪道:“大哥猜测一下,是谁来拜访那个我们来了?”

马明想了想说道:“应该是探听口风的人,速去开门。”

杨洪快步走到了大门口,拉开门栓,看到了高大威武的李鼎,人如其名,膂力过人。

李鼎也不认识杨洪,这六位天狼的名号,李鼎暂时只是知道马明是谁,其余的五个人,还真的不知道。

挤出一抹柔和的笑容,言道:“在下李鼎,夜间到访,还望兄台不要见怪。”

李鼎也是读过书的人,以前说起文绉绉的话,不太老练,现在已经老练很多了。

杨洪一听,双手作揖道:“原来是李将军来了,在下有失远迎,还望李将军不要放在心上。”

稷下学宫出来的人,别的不说,起码在待人接物这方面上,没有挑剔的地方。

杨洪让开一旁,李鼎一边笑着一边进去了,以为这几个武将都是较为粗糙的大老爷们,没有想到,这股浑然天成的书生气,还让李鼎一阵不适应,他虽然读过书,但也是后来读书的,和这些稷下学宫的学子比较学问的话,李鼎远远都不是对手。

来到了庭院里,马明身后的一位师弟立即搬来了一张椅子,另外一个师弟,泡了一壶热茶,晚上喝茶不好,可这个时候的马明,偏偏喜欢喝茶,心情郁闷的时候,就要多喝茶,虽然睡眠不好,但也不会干出特别暴躁的事情。

几人都在化境,方才杨洪和李鼎谈论了一些什么,他们自然听得很是清楚。

马明更是站起来,邀请李鼎入座,柔和笑道:“李将军来了,也让我这里的冷清散去了不少,头一个拜访我们的人,我们会一直记在心里的。”

李鼎不是一个自来熟的人,很是朴素的应道:“大家以后都是袍泽和同僚了,不用这么客气的,以后共事的时间大把的有,提前来联络一下感情,也是应该的。”

在马明这里,李鼎说话不打算文绉绉的了。

万一马明说一些较为生僻的词汇,李鼎半天反应不过来,接不上话,反倒是贻笑方家了。

马明心里有些热切,感觉李尘这个人还是很和善的,直接派出李鼎过来试探口风。

这也算是给足了马明面子,马明会记在心里的。

李鼎这个人,马明原来不知道,可在天蓝郡,也多方打听过,是一个平素枢机的人,作战勇猛,看起来有些朴素憨厚,实际上,是真的能够挑大梁的主儿。

马明心里,对李鼎这样的人,也颇有好感。

柔和笑道:“本来想要做一桌子的酒菜,好生招待李将军的,结果我们刚到这里,还不太熟稔,我们六人的厨艺,也不敢恭维,一些点心水果,还望李将军不要放在心上,这一次,照顾不周,是我之罪责。”

杨洪赶紧从内屋里端出来了三五个果盘,还有一些点心。

李鼎有些朴素的笑道:“哪里的话,我也是一个粗人,动不动搞排场的事情,我个人不太喜欢,跟随主上之前,我和兄长,也是流浪江湖,风餐露宿,吃了上顿没有下顿的那种人。”

“虽然没有酒菜,可是兄台已经将能够拿得出来的水果点心,全部拿出来招待我了,情义厚重,我又怎么敢嫌弃呢。”

马明有点尴尬了,想了想措辞,说道:“将军不介意就好,我也不多说场面话了,这个夜晚,将军能来,我感到很是知足。”

李鼎看了一眼杨洪等五人,都是清一色的化境中后期的高手,马明,也在化境后期。

就武道修为而言,绝对不弱了,不过真元略有些虚浮,经历几场血战之后,自然也就扎实了。

不过稷下学宫的化境高手,也不是江湖上一般的化境高手可以匹敌的,这一点,李鼎的心里还是有数的。

抿了抿嘴,就像是头一次进城在旅馆里和朋友商量事情的小伙子一样,开口说道:“我家哥哥和傅玄黄哥哥,知晓兄台这里的情况,手下没有可用之兵。”

“今夜前来,一是拜访,二者,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的。”

“我家哥哥手下有一千步军,三百骑兵,傅玄黄哥哥那里,有两千步军,二百骑兵,要是兄台不嫌弃的话,过两日,便可以去练兵场接手了。”

“主力都在林广前辈那里,林广前辈的事情也多,不方便之处,也希望兄台可以理解。”

“两位哥哥手底下也没有多少兵马,只能挤出来这么多了。”

“一点心意,还希望兄台可以笑纳。”

马明和杨洪等人的心里听到这话,就像是饿了很久的肚子,突然遇见了一头无人看管的烤全羊一样幸福。

尽管他们第一时间想到,傅玄黄和李尘不会给他们太过于精锐的兵马,可也解了燃眉之急,锦上添花,又雪中送炭了一把。

总共五百骑兵,的确有点少,三千步军,数量也不够看。

可也总算是成为一个实权将军了。

马明将自己的情绪克制的很好,柔和笑道:“哪里的话,两位将军本来就在用人之际,在这个时候给我们分拨兵马,我心里感恩戴德,怎敢嫌弃呢。”

李鼎的任务,算是完成了。

六天狼,六个化境高手,别说是统领三千多兵马了,就是三十万兵马,这六天狼也能忙活的过来。

那三千五百人,尽管有些吃里扒外,可能够在稷下学宫的高徒手底下干事儿,心里也不会嫌弃太多的。

这世上的人,对于正统出身的人,心里多少都会有些依赖感和顺从感。

李鼎看了看,似乎已经无话可说了,笑道:“如此,我就要回去禀告两位哥哥了,两位哥哥没有过来,也是因为手里的事情比较多,派我过来接触,也希望兄台莫要见怪。”

马明更加客气的说道:“将军能来这里,马明顿觉蓬荜生辉,望有朝一日,能够在战场上,和将军你联手共战一回。”

李鼎起身抱拳道:“我也期待着那一天。”

走的时候,马明亲自送出李鼎走出仪门,被六天狼之首送出仪门,这是许多年轻将军们可遇不可求的事情,也结下了一份不错的香火情。

这个时期的马明,羽翼未丰,谁对他施以援手,他是会一辈子记在心里的。

……

……

元正没有留在秋水郡,挫了北宫寒的锋芒之后,便当天返回了云端上城。

十二天狼究竟和灵州境内的诸位相处如何,那就不是元正需要操心的事情了,要是愚笨之人,元正还真的需要操心,可十二天狼,绝不是愚笨之人。

万世殿里,元正心安理得坐在自己的王座上,处理着日常政务。

花椒和茴香两人,也都回到了元正的身边。

师兄苏仪暂时歇息,去了秦岭某个无人知晓的山谷里,闭关去也。

好在苏仪走的时候,将能处理的事情,都处理的差不多了留给元正的事情,几乎都是一些只需审阅的小事儿。

不到半日的功夫,元正便一目十行的,将所有事情处理完了。

这一下,元正想要离开云端上城,就有些不容易了,起码要等到苏仪回来之后,他才有机会溜走,此时此刻,元正身边还真的没有倚重之人。

吕安指望不住,尉迟德年事已高,尉迟维难以控制大局。

柳青诗来了,万世殿,也不是她第一次来了,熟门熟路的找到了元正的书房。

脸色略有些难看,来到近前来,打量了一眼花椒和茴香,也没有让花椒与茴香回避的意思,只是想起元正身边有这样两位貌美的剑侍,柳青诗的心里,一度都觉得不是那么的舒服。

可想起花椒和茴香为元正所做的事情,柳青诗的心里也平衡了不少。

元正摸索了一下手背,柔和问道:“莫非咱们的父王,发来了第二封信?”

柳青诗脸色难看的点了点头,便将手中的信递给了元正。

元正看了一眼开头,就知道这件事非同小可,因为这封信不是写给柳青诗,而是写给元正的。

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元正深深的吐出了一口气。

“北斗山脉里,有一妖皇,已经和咱们的父王形成了战略同盟。”

“这是一件好事,也是一件坏事。”

“好事在于父王有了妖皇的加持,多出来了不少战略纵深之地,坏事在于,这件事走漏了消息,被人发现了。”

“那人正在去往皇城的路上,一旦败露,就是抄家的重罪。”

人族和妖族勾结,在大魏律法中,属于十恶不赦的重罪。

除却大夏,余下的三国,均是如此。

柳青诗真的着急了,从小到大,一直都生活在父王的庇佑之下,在柳青诗的心里,父王就是一座雄山,永远矗立,如今,这一座雄山有了崩塌的迹象,当女儿的人,心里自然是万分担忧。

元正眉头微皱道:“只是不知晓,那个人到底是谁。”

柳青诗焦急道:“那现在我们应该怎么办,要不然我先回去,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

其实柳青诗的归心似箭,驾驭风龙,最多一日功夫,便可以抵达大梁城。

元正眼下是离不开云端上城的。

苏仪还没有回来,元正冒然离开,会导致方阵大乱。

想了想,元正对暗中的蒙金传令道:“速去大梁城,商议对策,一切以忠显王为主。”

蒙金闻声后,顷刻之间便消失在了云端上城。

元正从王座上起身,走过来,握住柳青诗的纤纤玉手,安慰道:“我已经让蒙金过去了,一旦发生变故,可以保证咱们的父王无忧。”

柳青诗悬着的心略微放下来了,可转念一想,痴痴地问道:“那其余的人呢?”

那个忠显王府里,一直都有着柳青诗一直挂念着的人,不止一个,有很多个,甚至就连最不起眼的仆人,也都在柳青诗的心里牢牢地存在着。

元正深呼吸一口气说道:“可能会有惊无险,最坏的结果,自然是要死一部分人的,我可以保证,王府里的人,一个都不会死去的。”

柳青诗捂住了自己的胸口,尽量让自己的心跳平静下来,可怎么,也都静不下来。

元正只好继续安慰道:“不用担心,事情这么大,我的师傅也不会袖手旁观的,兴许,师傅已

经出现在了忠显王府,只是没有来得及跟我们打一声招呼。”

柳青诗的脸色发白,下意识的抱住了元正。

元正顿时心花意乱,也微微搂住了柳青诗,一旁的花椒和茴香,宛若两尊神明一般,对此,视而不见。

为了安抚柳青诗,元正带着柳青诗走出万世殿,来到了云端上城的郊外。

两人很久都没有一起散步,一起说说话了。

夏日的阳光很是刺眼,不同于马明迫不及待的想要一场大雨,元正只是想要一个阴天。

马场边缘,绿草如茵,两边的杨柳,微微低垂。

柳青诗终归是一个女子,从小养尊处优的女子,遇到了大事,难免关心则乱,元正心里可以理解,不然也不会被谢华那样的读书人给算计一把。

齐冠洲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元正目前还不知晓,不过当今陛下就算要对武王元铁山下黑手,那也要等到彻底击败三位大秦亲王之后。

拿回了永昌平原,发兵至青州城外。

平坦地势上,元铁山也没有多大的把握可以正面击败不可一世的大秦铁骑。

青州之战,注定会是一场持久战。

柳苍岳那里,入主西北战场之后,兴许还要看庞宗的脸色。

这年头,实权将军,要比没有兵马可用的异姓王厉害很多,话语权也大很多。

好在,柳苍岳的麾下,有着闻名天下的贪狼十八骑,各个都是万人敌,能让柳苍岳的腰杆硬气不少。

元正想过很多次,忠显王这个王位的确有些尴尬,与其说是一个王位,还不如说是帝王圈养的一个小丑,就是希望其余的人,以柳苍岳为榜样。

忠心耿耿,没有过错。

若是没有柳青诗这个女儿和元正之间的缘分,大致,柳苍岳还是会和以前一样,高高在上,当着王爷。

当今陛下的心里究竟在想一些什么,无人知晓。

动了柳苍岳之后,会寒了很多人的心,陛下那里,心里绝对清楚这一点。

但让元正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在于,既然如此,为何还要在柳苍岳身边安排细作,还要如此为难柳苍岳,难道仅仅只是因为自己的原因吗?

北斗山脉里,到底有着什么?

为何又要让柳苍岳去镇守北斗山脉,论文韬武略,柳苍岳不弱于大将军庞宗,就统兵作战而言,柳苍岳也不弱于武王元铁山,无非就是军旅生涯中遇到的硬战没有元铁山那么多。

柳青诗忽然说道:“我很害怕,很害怕父王会遭遇不测,离开我们,也很害怕,另外一个父王遭遇不测,而离开我们,也害怕,我们会遇到更大的凶险,却没有能力战胜。”

“多事之秋的感情,显得微不足道,又格外的珍贵。”

元正微微揉了揉柳青诗的额头,微笑道:“不会发生你想象之中的事情,我们有天境高手,如今凤翅镏金镋都在我们的手里,和大魏庙堂走在了对立面,他若是不服气的话,大可以和我们正面一战。”

“只要他能经得起大秦和大周的联手进攻。”

柳青诗当然明白是这个道理,可形势比人强的事情,只多不少。

……

……

西蜀,渝州城内。

元铁山一直都在自己的将军府里,不曾外出过,永昌平原里的战役,他也没有参加,而是让龙辉和寄建功两人出面。

那三位大秦亲王,也没有出现在正面战场上,三位亲王,成心守城的话,就算是武王元铁山,也不一定能够破开,就算破开了,也会付出惨烈的代价。

陈煜一直都在谋划着战局,企图找到一个突破口。

可三位大秦亲王,就是以不变应万变,打定主意,守城。

等到西北境内的战役落下帷幕之后,那三位亲王才会根据情况,落下一子。

霸州城内的守将,一直都按兵不动,既没有打算支援青州,也不打算和灵州一战。

书房里的元铁山,显得有些疲态。

天境高手,也是会疲惫的,兴许是这一段日子思虑的事情有点太多了,可元铁山也没有思虑什么事情,心绪就像是无头的苍蝇乱飞。

陈煜倒是一直愁眉苦脸的,自己的儿子,就在云端上城,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的威力,他也听闻了不少。

回想起当初对儿子的态度,陈煜的心里有些后悔了。

元铁山轻声问道:“齐冠洲投降了,这件事你是如何看待的,齐冠洲和我的大舅哥,到底都商量了一些什么事情。”

陈煜摸了摸自己的胡子,有点长了,晚上睡觉的时候,有些痒脖子。

淡然笑道:“齐冠洲投降与否,都不会影响正儿的大局,正儿已经得到了旧南越之地,有了战略纵深的余地,无需担忧,就看接下来能不能拿下冀州了。”

“他投降就投降了吧,顶多就是给我们施加压力,让你背上一个通敌卖国的帽子,等到合适的时候,再将你给抄家了,大争之世,咱们的陛下有雄吞天下的气魄,这个节骨眼,自然会想方设法的集中全力。”

“脑袋掉了,不过碗大个疤,只要你死了,对于他来说,就是一个好事情。”

元铁山道:“也是,大舅哥现在,既想要用我们给他打天下,也希望打了天下之后,我们都一不小心给战死沙场了,他在摆出一副宽厚仁德模样,来安抚将士,来治理大局。”

“他手中的那一支王者之师,始终也没有露出头。”

陈煜道:“我感觉到,可能最后的赢家,真的就是你的大舅哥。”

帝王心,深不可测。

元铁山不会否认这一点,也不会怀疑陈煜的猜测。

“你说,要是齐冠洲死了,会怎么办?”元铁山道。

陈煜眯着眼睛,很认真地说道:“齐冠洲若是死了的话,你将会失去天下人心,谁都会成为,你为了元家而辜负了将士们,尽管知情人都知晓,齐冠洲已经不属于六骁将了。”

“死不能死,活着,也挺恶心的一个人。”

“当初你我都识人断相不明啊,让齐冠洲成长至今时今日这一步。”

元铁山洒脱笑道:“都已经成为阶下囚了,他还想要怎么样,上天不成?”

也不能说元铁山对齐冠洲没有感情,曾经是袍泽兄弟,一起在战场上热血厮杀过,昔年,许多元铁山不方便亲自去做的事情,都是齐冠洲去做的,只是后来年纪都大了,立场都不同了。

齐冠洲的心腹,必然不在旧南越之地,肯定在另外一个无人知晓的地方,秘密谋划着什么。

陈煜道:“你觉不觉得,我们暂时进入了一个视野盲区当中。”

元铁山道:“除了大概的局势,我什么都不知道了,我当然意识到自己身陷囹圄了,却没有办法摆脱,我不知道柳苍岳那里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青儿发生了一些什么。”

“麟儿倒是一直都在武王府,武王府里一切如常。”

“各地的战况,都比较胶着,暂时没有出现正面撄锋的大型战役。”

陈煜神秘兮兮的说道:“事出反常,必定有妖啊。”

元铁山惊了一下,言道:“你要是不这么说的话,我可能还真的不知道,被你这么一说,我后背冒出冷汗来。”

“你先说说,这妖异的地方,到底是哪里?”

陈煜道:“我们眼中只有三位大秦亲王,却看不到其余的事情,这一段日子,我们的斥候细作,带回来的情报,都是一些无关轻重的事情。”

“最有价值的一件事,也就是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作为重型杀器出现在战场上,可这件事,天下皆知了。”

“剩下,除却日常军务,人情世故等,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这可是前所未有的被动局面,被庞宗当初还要被动,如今庞宗可以和大夏的百万雄师相互倚重,我们这里,只能孤军奋战,麾下六骁将,一位走了,一位在这里,余下的四位,也都不在我们身边。”

“以我之见,咱们要不然铤而走险一次。”

“将剩下的四位,带回来,也将齐冠洲带回来,重新组建一下我们的军事体系,现在看似我们兵强马壮,可不知怎么的,渐渐有了一盘散沙的倾向。”

“陛下,到底是意欲何为啊。”

元铁山道:“依你之见,我们也造反算了?”

陈煜道:“造反是不可能造反的,可陛下现在逼着我们造反,你又做不到对正儿大义灭亲,你还别说,造反真的是最好的结果。”

“趁着咱们的部众,还没有分散的过于严重,赶紧将六骁将集合起来,将齐冠洲带回来,严刑拷打一顿,问一下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我就害怕,咱们两个人还没有抱孙子,就已经不在人世了。”

“你虽然勇猛无敌,可强中自有强中手,这以后的事情不好说啊,陛下的身后,到底还有怎样的武道大佬,也是未知之数。”

元铁山不会为了元正,将自己麾下的将士们壮烈牺牲的,也不会为了自己的大舅哥,而杀了自己的小儿子。

夹在中间,左右都不是人。

陈煜继续说道:“据我猜测,正儿也许被有心人给盯上了,钦天监的人,自然发现正儿的气运非同小可,甚至我怀疑,陛下的身边,有一位天上人,在默默的布置大局。”

“除此之外,人间事,可能不能人间决断了。”

“各路妖魔神鬼,怕也是时候出世了。”

元铁山赶紧喝了一口茶,压压惊,说道:“这世上的确有神明,神明不会参与人间之事。”

“依你之见,神明还想要强行参与人间之事?”

陈煜不是很放心的说道:“不好说啊,我觉得还是会的,神仙在老百姓眼中,是公正无私的。”

“可咱们这样的人都很清楚,神仙,也是无利不起早的。”

“以我之见,咱们先把齐冠洲带过来,看一下是个什么风头再说。”

元铁山细细品味了一番,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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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六章 于无声处

极赋正文第四百七十六章于无声处北斗山脉下了一场大雨,天空阴郁。

数年之前,大魏境内的妖兽,发动了集体暴乱,入侵人族领地,与大魏军方鏖战数月。

战火平定下来之后,其余各地的情况暂未可知,反正大魏境内的妖兽是安分了不少。

北斗山脉里曾经有一个兽王,是一头修为惊天动地的猿魔,本该一切如常,镇守北斗山脉,伺机而动,入侵人族领地,怎奈何中途不顺,冲击天境后期,一不小心,走火入魔而死。

兽王死了之后,谁又会成为新的兽王。

就好比皇宫里的皇帝死了之后,谁又来成为新的皇帝。

北斗山脉里也不可免俗的发生了一场王权争夺的老套故事。

那个时期,也是元正和柳青诗故事开始的时候,当时的北斗山脉,情况大致也是四足鼎立。

元正所遇到的那个少女,只是其中一位巨擘。

余下的三位,还都在各自的闭关地好生蛰伏呢。

但北斗山脉战役发生的时候,余下的三位巨头也是难得并肩作战,妄图拿下整个大梁城,血祭大梁城内的百姓。

然而,世事无常,其中一位巨头,选择了和人族联盟。

便是那花容月貌古灵精怪的少女,设下诛天大阵,与柳苍岳联手,反倒是血祭了那三位巨头。

如今的北斗山脉里,只是剩下了一个巨头,自然而然便成为了群龙之首。

收服各个领域,山谷,万妖臣服。

一代女妖皇,至此华丽上场。

雨天的北斗山脉,潮湿却不沉闷,阴凉却不刺骨。

断崖上,少女和柳苍岳并肩而立,一同看着这灰蒙蒙的天空。

北灵嘻嘻笑道:“我本来觉得,等我成为了女皇之后,我们还可以共谋大事,就像是那个当初在暗中观察我的武王庶子一样,在背地里浑水摸鱼,谁也没有办法。”

“哪曾想,成了现在的局面。”

柳苍岳也没有想到自己身边出现了细作。

不知是悲是喜,做

了这件事,违背了大魏的律法和君王社稷,不做这件事,始终都不知晓陛下对自己这个忠显王,一直都不放心。

这些年来,柳苍岳一直尽忠职守,未敢有丝毫怠慢。

便是如此,皇城里的那位都是如此的不放心。

柳苍岳笑道:“想必你也察觉到了,此番人族的大争之世,不仅仅是人族,就连妖族也都出动了。”

“虽不知大争结束之后,究竟是怎样的一个局面,可也让人有所期待。”

“西北曾出现了魔君,然后回归了魔君。”

“你对这件事如何看待?”

北灵淡淡然道:“魔界的事情,向来与我们无关,不理会就好,至于那一位魔君,究竟还会不会出现,都无关紧要了。”

柳苍岳不解道:“为什么你会这么认为?”

北灵道:“我不这么认为也没有办法,上苍的意思我们从来都不会猜测,你难道不觉得这个世界一直都很平衡吗?人族和妖族并肩而立,总有一个人,在冥冥之中,把控着大局。”

“图什么?”

“说是人心诡谲,可世间万物,都很诡谲啊。”

“自然规律,向着不好的方向发展,天上仙人,几度干预人间之事。”

“大魏皇帝的身边,兴许,也有一位贴心人,来自于天上。”

“不然,他不会如此硬气的安排武王元铁山,先让庞宗故意招架不住大秦铁骑,再让元铁山出来力挽狂澜,就算奠定了胜局,那个时候的元铁山,也会被消耗成没有爪牙的猛兽,无关轻重了。”

“如你我这般,看似偷偷摸摸,也是无奈之举。”

“谁让这个世道如此呢,大争,争的到底是什么?非得是王权富贵,才会善罢甘休吗?”

柳苍岳一时无言,一次重大的战役,将会影响往后几十年,乃至于数百年,上千年的历史。

人心归一,共同建造一个没有瑕疵王道乐土,似乎每一个立事的君王,都打着这样的主意,可到了最后,还是会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历史,显得有些索然无

味,重蹈覆辙,就像是一个小姑娘换了一身又一身的漂亮衣裳,却从未换过小姑娘。

北灵忽然间问道:“你知道你身边的奸细是谁吗?”

柳苍岳道:“不知道,正在调查。”

北灵道:“那你心里怀疑的人是谁呢?”

柳苍岳寂静无声,没有作答,静静的看着阴郁的天空,如自己的心境。

一把年纪了,女儿也找到了自己的归宿,柳苍岳的日子本来可以过得很幸福,对于王权富贵,柳苍岳的心里没有多大的执念,一切如常即可,安安稳稳的过日子就好了。

怎么也没有想到,到了这把年纪,该遇到的事情遇到了,不该遇到的事情,也遇到了。

能欺骗柳苍岳的人,一定是柳苍岳信任的人,这一点,无可厚非。

他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可在这个时候,又在拒绝着事情的真相,或者说,希望那一刻,能够晚来一些,最好可以晚到永恒降临。

北灵说道:“你马上就要准备进入西北的战场了,到时候要和大夏的赫连家族会师,和庞宗汇合,也要和武王麾下的两位骁将一同作战,去了西北之后,也许,你会回不来的。”

柳苍岳不屑一笑道:“这个时候,又不是我一个人拨弄风云,大家伙儿都没有闲着,估计元铁山现在,都在秘密筹划着一些事情呢,单独面对大秦的三位亲王,以元铁山的实力,应该是可以拿下的,但也只是应该了。”

“谁都在期待着毕其功于一役的大型战役,可如今,人心诡谲,这样的战役,还真的不太好酝酿呢。”

贪狼十八骑出现在西北的战场,起到的作用会是巨大的,将会和天空战车,大地战车一样,凿穿对方的阵型。

很多人,也都期待着柳苍岳进入战场。

但问题是,柳苍岳走了以后,北斗山脉谁来镇守?

北灵玩味笑道:“跟着你的时间长了以后,我以为我了解到了人族的勾心斗角权谋霸术,事后我才发现,能够让我了解的,其实都是微不足道的。”

柳苍岳应道:“别说是你,我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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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七章 我忍不住

极赋正文第四百七十七章我忍不住一位年近六旬的老人家,背着行囊,手拿拐杖,徒步走在山道里。

他膝下有一儿一女,均远在皇城,他的包袱里,背了许多土特产,都是给自己的儿女背的。

那边传来了消息,他的儿女在皇城里,日子过的也还算是不错,女儿嫁给了一位实权将军,当了正室夫人,儿子也算是步入了仕途,在翰林院里谋取了一官半职。

也发了一些外水财,给自己在皇城那寸土寸金的地方,买了一座大别院。

算是彻彻底底的在皇城安家落户了。

从此以后,也就远离了犹如沼泽一般的下层。

老人家还听说,儿子去年成亲了,媳妇是皇城一个普通大户人家的闺女,家境殷实,模样也生的俊俏,还生了一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想起这些事情,多年来一直都在大梁城的老人家,心里蒸腾出了一丝丝暖意,暖意化作了汪洋大海,在胸怀激荡起来。

抬头看去,山的那一边,还是山。

他想要走官道进入皇城里,可如今,官道盘查极为严谨,老人家还是害怕,自己给儿女背的土特产,被官兵层层剥削过后,到了皇城,也就成了一个空包袱。

累一点,辛苦一点,多走一些路,老人家其实不害怕,最害怕的,就是两手空空的进入了皇城。

这一次去了皇城之后,老人家大致也不会回来了。

要在那里,享天伦之乐,大争之世又如何,天子脚下的防御工事,已无需多言。

一路上走走停停,大梁城距离皇城不是很远,总共一千里的路程,再有十来天的时间,他也就进入皇城了。

上了年纪归上了年纪,但是老人家走起路的速度,却很是轻盈,没有象境修为,也难以背负重物,长期徒步而行。

翻山越岭,这是年轻人应该做的事情。

老人家的心里其实也有很多遗憾,年轻的时候的爱情,没有翻山越岭,死在了半山腰上。

年轻时候的友情,虽然翻山越岭了,却走到尽头,力竭而亡。

亲情,他正在翻山越岭,也不知道能否成功地翻山越岭,他心中笃定的认为,这一次,一定会成功地翻山越岭。

越想,心里便越是期待着。

山道因为下过了大雨,泥泞不堪,老人家也是身轻如燕,登萍度水,雨露均不沾身,越到难走的路,只需要纵身一跃,便可越过,或是乘风而行,总之,只要路上没有拦路虎,他想要抵达皇城,绝非难事。

但人有的时候越是怕什么,就越是会出现什么。

当他好不容易走上了山的大梁上,抬头望去,远方的城郭气派恢弘。

偏偏,越过山丘之后,有一个人在等着他。

这个人骑着一头嗜血巨狼,面部覆甲,浑身覆甲,散发出一股无与伦比的威压煞气,血气缠绕至极,周围的虚空轰然崩裂,山野之间的飞禽走兽,在嗜血巨狼的呼吸中,一缕匍匐在地,不敢丝毫动弹。

老人家见状,迷惘了一瞬,苦涩笑道:“这世上最孤独的事情,莫过于越过山丘无人等候,对我而言,最无奈的事情,却是越过山丘有人等候,贪狼大人,又是从何处得来了消息,知晓了我走了这条路。”

贪狼十八骑,无人见过其面容,也无人知晓其根底,是柳苍岳昔年在战场上,忽然之间成立的一队骑兵,在战场上,所向无敌。

除却正面战场的厮杀,就连背地里许多不方便公之于众的事情,也是贪狼十八骑亲自效劳,风过无痕,叶落无声。

纵然是那武王元铁山,心里对柳苍岳的贪狼十八骑,也是羡慕得紧,他想要组建一队类似于贪狼十八骑的无敌骑军,可总是没有如愿以偿。

嗜血巨狼本就是稀罕玩意儿,介于灵兽和妖兽之间。

其十八骑的成员,需精通兵法调动,组合列阵,偷袭暗杀,正面相持,配合无间。

看似是十八骑,可在战斗当中,默契到了,就像是一个人一样如臂使指般的程度。

想要这样的十八骑,元铁山也不知道这一辈

子,能否达成,他一直都在好奇,柳苍岳那么一个老实人,究竟是从哪里折腾出的贪狼十八骑,有没有什么独门秘方,给自己传授一些。

但在这件事上,柳苍岳的口风一直都很严谨,从来没有给元铁山泄露一丝一毫。

元铁山爱恨不能,要是柳苍岳说出来了,贪狼十八骑的存在便没有任何的意义了,要是不说出来,元铁山的心里又很痒。

就像是那树上的樱桃,树冠上的鲜红肥美的樱桃,是让人看的,不是让人吃的。

这位贪狼成员沉声道:“叔叔一直都在王府里的柴房里干着劈柴喂马的事情,这些年来兢兢业业,您打理出来的柴火,最是容易点燃,哪些将士们手头不方便的时候,也回来您这里秋风一二,你也没有拒绝,在黄白之物上,帮扶了不少人,很多人,都记着您的人情。”

能在忠显王府里劈柴喂马,大致是许多上了年纪的人所期待的事情,能够结交人脉,也能够混个肚儿圆,逢年过节的时候,柳苍岳也会分拨下来不少的打赏钱。

年纪越大的那一类人,所得到的,自然也就越多。

老人家道:“我本来以为,贪狼成员,一直都是铁血无情,心中只有任务的,如今能得到贪狼大人的嘘寒问暖,老朽心中,甚是欣慰。”

贪狼沉声道:“也如您所见,这条路,你是走不通的。”

“如果可以说出来背后的人是谁,兴许你可以活着抵达皇城,我也会催动秘法,抹去你原本的记忆,你可以和你的儿女团圆,在天子脚下,抱着孙子,安享天伦之乐。”

老人家苦涩应道:“这怕是不太可能啊,我虽然不怎么样,可做人做事,也很严谨,对得起自己的立场,既然是吃这碗饭的人,那就不能砸了自己的碗筷。”

“干一行,就要爱一行。”

“尽管我不愿意承认,可我也无可奉告。”

老人家笔直的站在这里,抬起了一直都微微低垂的下巴,一副铁骨铮铮之态。

他有武道修为,还在象境巅峰,只差一步,就可以进入道境了。

但他很清楚,自己绝不是这一位贪狼大人的对手。

贪狼成员驾驭嗜血巨狼过来,手中长刀微微挥舞之间,这位老人家,形神俱灭,没有留下一个全尸,包袱里,真的都是一些大梁城里的头特产,少数药材,多数吃的。

解决掉这位老人家之后,贪狼成员正欲返回,一位气息深邃的高大男子,忽然间出现在了贪狼成员的身后。

转身,打眼一看,他从嗜血巨狼上跳下来,深鞠一躬道:“晚辈见过独孤前辈。”

独孤信来了,其实独孤信本来不愿意来的,但蒙金来了,独孤信自然就来了。

若无重大事宜,元正也不会将蒙金那样的贴身侍卫派到大梁城里。

有些时候,独孤信也深深的思考过,能不能让自己抱上重孙子的希望,其实就在柳青诗的身上。

东方明月,单容,商静秋,元正似乎舍不得下手,也没有下过手。

唯独柳青诗是一个过来人。

独孤信的心里,对自己的四位孙媳妇,其实谁也不会偏向,因为四个孙媳妇,都各有想法。

但也不会发生内战,出类拔萃的女子,自然不会同室操戈。

独孤信淡然应道:“我已经知晓内奸是谁了,你速回去,下令封锁整个大梁城,任何一人,都不得进出。”

这位贪狼成员,不会遵从一个外人的命令,但是会遵从一个天境高手的指令。

立即驾驭嗜血巨狼返回了。

独孤信不着急,慢慢的在山道上走着。

走着,走着,一不小心便一步走进了北斗山脉里。

柳苍岳孤身一人,在山中小路上慢慢悠悠的走着,和独孤信不期而遇。

巨灵依旧成为北斗山脉的主人不久,仍然有许多看似细枝末节,实则并非细枝末节的事情要处理,要安顿,不会陪着柳苍岳太长的时间。

柳苍岳见到独孤信之后,一阵茫然,随后开口

笑道:“按照辈分来说的话,我应该叫你一声叔叔才是。”

“可你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老人家,抵达天境之后,便可以停留在人生的黄金岁月里,这件事好像是真的。”

独孤信施施然应道:“也得讲究一个机缘造化,运气好的话,的确可以停留在人生的黄金岁月里。”

男人的黄金岁月,其实就是三十八岁至四十八岁。

这十年时间,是男人精力最为旺盛,思虑最为发达的时间,当然了,在娘们肚皮上的那点事情,兴许就不尽如人意了,不过也看个人实际情况。

柳苍岳道:“您能来,我深感欣慰,也觉得自己的女婿,格外的有出息,自己立足未稳,还有多余的精力来照顾自己的老丈人。”

“我写给元正的信,只是让他做好一个心理准备,我之生死,早已经置之度外了。”

独孤信不解问道:“何故也?”

柳苍岳想起了嬉皮笑脸,死不要脸的元铁山,爽朗一笑道:“这也是跟元铁山学的,他也有了舍身成仁的想法,我想啊,属于同一个时代的人,哪怕是意气之争,我也不想要输给元铁山了。”

提起元铁山这三个字,独孤信的心里以前有肚子的火,现在释然了,元正也长大了。

独孤信道:“如你这样的人,选择和妖族站在同一个阵线上,令我很是意外,本以为,你会平庸至死呢。”

柳苍岳自嘲问道:“莫非在您的心里,我一直都是一个很平庸的人,亦或是说,忠显王三个字,就是平庸的化身。”

独孤信没有回答,便是默认。

柳苍岳尴尬言道:“不说这些了,这一次您能来,也是为了我个人安危吧。”

独孤信道:“大家终归都是自己人,无需说这些见外的话,也不要用境界修为来说事儿。”

如走亲戚一样,去穷亲戚那里,似乎有点不合适,去富亲戚那里,似乎也有点不太妥当。

里面牵涉到的人情世故,似乎太多了一些。

但独孤信不这么认为,既然是亲戚,无论贫穷富贵与否,只要看着顺眼就行了,不顺眼的,不去走动即可,既没有是非,大家也都心知肚明,然后相安无事。

柳苍岳与独孤信而言,算是一个比较穷的亲戚。

当然,独孤信对贫穷富贵的认知,绝非是从黄白之物来见真章,天境高手心里都在想些什么,耐人寻味,却也得不到答案。

不到和人家相同的层次,永远都不会明白人家偶尔之言,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柳苍岳道:“我听说修行沧海六合的人,懂得推演计算,想来你已经知晓,我王府里的内奸是谁了。”

独孤信道:“就是你的管家柳深,他派出去的那个人,已经死在了半路上,一位贪狼成员此刻已经回到了大梁城里,下达军令,封锁城门,所有人,都不得进出。”

“你我回去之后,便可以将所有的内奸抓起来,或是处死,或是放逐,全部取决于你。”

“这件事,没有那么的复杂,复杂的,只是人心罢了。”

柳苍岳看了一眼天空,出现了一丝丝阳光,可乌云依旧弥补,兴许不久之后,还会有一场倾盆大雨降临。

“我早就有了心理准备,能够如此知晓内情的人,除了柳深,也不是别人了。”

“贪狼十八骑我从未怀疑过,其余的将军们,我都待他们不薄,知根知底。”

“可柳深是我的堂弟,我也未曾想到,最后在我背后捅一刀的人,会是他。”

“其实事发之处,我就猜测到他了,只是我自己心里不愿意承认罢了。”

独孤信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昔年战乱,易子而食的事情常有发生,不知多少吃了自己的父母,也不知多少父母吃了自己的孩子,你只是被身边信任之人捅了一刀,还未一击毙命。”

“事情,尚且有回旋余地,不必过于感伤。”

柳苍岳一脸无辜,就像是一个孩子一样:“可我忍不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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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八章 兄弟

极赋正文第四百七十八章兄弟忠显王府。

风吹树叶,发出沙沙声。

伴随着一阵轻柔的脚步声,独孤信和柳苍岳回到了王府。

管家柳深,一如既往地备下了酒宴,见到独孤信来了,柳深微鞠一躬,也未曾多语,对于天境强者,应该心怀敬畏。

柳苍岳的心里也没有如何的难受,最信任的人背叛了自己,这个故事很老套,可柳苍岳也是见识过大风大浪的人,对于这点事儿,还是可以接受的,不接受也要接受。

蒙金在暗中,不会正面现身,元正对蒙金的定义便是,暗中的一柄尖刀,只会在最关键是的时候出现,然后给敌人致命一击。

一个天境高手,成心走暗杀刺客之流,对于任何人而言,都是巨大的灾难。

酒桌上,只有柳苍岳和独孤信两人。

柳苍岳给独孤信倒了一杯酒,先干为敬说道:“前辈这一次来,我深感荣幸。”

独孤信没有多大的反应,只是端起酒杯,略微响应了一下。

喝酒里面的学问比较深,柳苍岳对于这些事情非常的熟稔,可是独孤信对于这样的事情不是很懂,只是知道敬酒和罚酒是什么,余下的,一概不知。

从小修行沧海六合,独孤信的心是寂寞的,也是满足的。

一心向着武道修为,对于凡尘里的世俗杂事,独孤信其实接触的很少,就连人情世故这种每个人都需要接触到的,独孤信也几乎没有接触过。

修行岁月里,独孤信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样,一直都独来独往,偶尔看到了顺眼的人,或是给人家指点迷津,或是人家给他指点迷津。

柳苍岳笑道:“我最开始修行武道的时候,心里也一直期待着,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成为天境高手,然后睥睨天下,所向无敌,做王侯将相也可以,做逍遥侠客也行。”

“可我到达冥境之后,深感自己的根骨悟性不足,就连这冥境,还是正儿给我的腾蛇精血,助我突破了桎梏,要是没有那一滴腾蛇精血,兴许很多年之后,我也不一定能够抵达冥境。”

“估计我这一辈子,是没有办法抵达天境了。”

独孤信淡然笑道:“你作为庙堂之上的人,能够抵达冥境已经是很大的造化了,武道一事,讲究的一直都是念头通达,心境澄明,心有杂念的人,注定不会在武道修为一事上走的太远。”

“你能如此,已经难能可贵。”

柳苍岳略有些担忧的说道:“我已经如此了,也不知道正儿以后的武道修为,会不会在抵达心境之后,就难以寸进,据我所知,正儿目前操的心,远在你我之上。”

“我上面好歹还有一个皇帝陛下下达旨意,正儿本就为人主上,政治军事,正儿都需要操心。”

“时间长了以后,念头难易通达,心境难以澄明。”

“我也期待着,正儿日后可以进入天境,然后我这个当老丈人的,也会有安全感。”

独孤信原本是很担忧这件事的,可是现在一点都不担忧,因为他的另外一个师傅乃是传说中的鬼谷子。

鬼谷子自然有办法,让正儿的武道修为抵达巅峰。

《本经阴符篇》独孤信也曾听说过,那是鬼谷子的不传之绝学。

没有学全,只能修身养性,开阔神思,可一旦学全了之后,那也是一部至尊无敌的功法。

独孤信简单应道:“不要紧,正儿有正儿的办法,他的那柄木剑,会让他在关键时刻,保持念头通达的,再者,他老子也到达了天境,身为武王,又是大魏的二皇帝,操的心,还不比正儿这个当儿子的多?”

“一个人,一种造化,这件事你我就算操心,也没有施以援手的余地,顺其自然,道法自然。”

柳苍岳苦笑道:“我最近羡慕的就是元铁山了,明明日理万机,结果还偷偷摸摸的抵达了天境,还战胜了大秦的一位老牌亲王,这样的战绩,于军功而言,也许微不足道,站在个人立场上,我是真的羡慕元铁山,也曾心中默默地恭喜过元铁山。”

柳深在一旁负责端茶倒水,端盘上菜。

和武王府比较起来,这个

忠显王府多少都显得有些寒酸。

柳苍岳不是一个铺张浪费的人,也不是一个勤俭节约的人,有多余的银子,他都用来接济穷困百姓了,整个大梁城在柳苍岳的治理之下,其实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穷人,起码大梁城内的人,不会发生与野狗争食的事情。

保境安民,保境一事,柳苍岳自认为不如元铁山,可在安民这件事上,柳苍岳觉得,自己可以胜过元铁山。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

柳苍岳和独孤信来到了屋檐下,阴天,带着丝丝小雨,不宜在庭院里多做走动。

回来的时候,柳苍岳心里想过一千张面目来面对已经反水的柳深,可回来之后,还是一切如常,毕竟这是自己的堂弟,柳苍岳有些狠不下心来。

柳苍岳问道:“侄儿如今在皇城里,日子过的怎么样,听说已经成为了四品大员,位列庙堂之上了。”

柳深感觉有些奇怪,兄长怎么会忽然之间问自己这个问题。

微微应道:“从四品,还不是正四品,想要位列庙堂之上,还需在地方官府中,历练上个三五年。”

柳苍岳应道:“也是,年轻人嘛,就要多多历练,少年太得志,后面容易栽跟头,一旦栽了一个大跟头,很有可能就起不来了。”

柳深分别给柳苍岳和独孤信倒了一杯茶,微笑说道:“这些年来,兄长一直都在那个小崽子撑腰,也的确多有飞扬跋扈的时候,不久之前,遇到了另外一个达官显贵之子,被人家好好教训了一顿,还让我给您说下,把场子找回来。”

“我想了想,还是算了。”

“兄长事务繁忙,又怎能为了那个小崽子的个人情绪而出面呢。”

“年轻不可气盛,风流不可成性,这也是我一直教导那个小崽子的核心思想,可惜啊,相隔较远,也不知道那个小崽子,到底都学到了多少,还是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说起自己的儿子,柳深的嘴上虽然不饶人,可心里却很是欣慰,不管怎么说,那都是一个比较争气的儿子。

柳苍岳话锋一转:“我想要知道,距离现在多少年了?”

柳深茫然的看着兄长,入戏太深的人,有些时候会忘记自己本来的身份。

不解问道:“兄长所言何事?”

柳苍岳脸色阴沉问道:“你是我的堂弟,你我同出一宗,我从未想过,你我之间,有朝一日,会立场不足,会同室操戈,你到底是在多少年前,投靠了大魏陛下,或者说,是在什么时候,忘记了我才是你的兄长?”

柳深如遭雷击,惊疑不定的看着柳苍岳问道:“莫非哥哥怀疑到了我的身上?”

柳苍岳哈哈笑道:“我就是开个玩笑,你紧张什么?”

柳深心有余悸的笑了笑。

说起柳家的历史就有些源远流长了,不同于元铁山彻底的草根出身。

柳苍岳的祖辈,曾是一州刺史,只不过来后来慢慢的没落了。

柳苍岳的父亲,是某个偏远之地的郡守,至于柳家其余的那些亲戚们,都已经消亡在了官场上,有行走江湖的,也有从商的,成分复杂,很多族人,也都慢慢的失去了联系,也许是死在了昔年的战乱当中。

也许在某个地方,因为路途遥远,没有足够的盘缠来见柳苍岳。

至于柳深,其父母临死之际,将柳深托付给了柳苍岳的父亲,柳苍岳的父亲死了之后,柳苍岳自然而然的长兄为父。

从小到大,柳深也没有学习到多少高深的学问,就连老道的人情世故,也是这些年来在忠显王府,一点一点的积累起来的。

昔年陪着柳苍岳上战场的时候,柳深也从来没有以将士的身份出现在战场上,因为柳苍岳很害怕,柳深万一运气不好,遇到了硬点子,一不小心死在了战场上。

那样的话,柳苍岳对不起自己已故的父亲,也对不起柳深已故的父母双亲。

主管粮草后勤一事,偶尔参谋一二。

太复杂的事情,柳苍岳一直都没有让柳深介入其中,战时期间,人是会吃人的,

柳苍岳真的害怕,万一将柳深扶持到了一个不高也不低的位置上,算计不过人家,被人家给搞死了,那可如何是好。

其实柳苍岳心里清楚,柳深是一个很有想法的人,可当年形势比人强。

元铁山不敢犯错误,柳苍岳不敢犯错误。

因为一旦犯了错误,就要死不少的人。

也没有多余的资源让柳深拿来练手,当柳苍岳到达忠显王的高度时,出于官场上的潜规则,柳苍岳也不会将柳深安排妥当,一直都留在王府里,要是真的把柳深安排妥当了的话,柳苍岳所面对的口诛笔伐,勾心斗角,也不比元铁山少。

可以说,从小到大,柳深,一直都在柳苍岳的庇护当中成长。

太脏太累的活儿,柳苍岳从来都不会考虑柳深,宁愿自己去干一些棘手的事情,也不会让柳深孤身犯险。

就是自己最疼爱的弟弟,在某年某月某日,心不向着自己了。

想来,也有一些悲伤。

柳苍岳忽然间说道:“其实我没有给你开玩笑,我已经知道你背叛了我,但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背叛了我,我想要等你亲口承认。”

柳深的心,在这一刻从云端跌落到了谷底。

柳苍岳继续说道:“你也无需狡辩了,独孤前辈已经推演计算出来是你了,那个前去皇城禀告情况的老伙计,也死在了贪狼之刃下,这会儿,整个大梁城,已经关闭城门,无论是谁,都不得进出。”

“我想要你承认,你为什么要背叛我。”

这一刻的柳深,仿佛老了十岁。

虽然柳深一直都是当今陛下的心腹,可同样也是兄长的弟弟。

说是没有感情吧,柳苍岳真的没有对不住柳深的事情,多年来一直照顾,就连柳深的儿子,若是没有柳苍岳的扶持,别说四品官了,靠他自己的本事,能不能当个七品芝麻官,都还是两说之事。

有什么好东西,柳苍岳会给柳深分享。

作为个管家来说,柳深的账面最多不会超过五千两黄金。

可多年下来,光是柳苍岳给柳深的打赏,都超过了黄金三万两。

柳深老泪纵横,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重重的磕了一个响头,其声音,晃动了撑梁柱。

低声哭诉道:“对不起……”

“我一直都想要成为哥哥这样的人。”

“……”

柳苍岳明白了,柳深也想成为一个异姓王,而不是异姓王的管家。

苦涩的笑了笑,言道:“如果这一次的事情成功了之后,我会不会死,你会不会正大光明的接替我的位置,成为新的忠显王,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

柳深头埋在地上,没有回答。

这大有可能,知情人都知晓,柳苍岳和柳深的血缘关系,柳苍岳只有一个女儿,膝下并无子嗣,要是忽然之间暴毙了,能暂时接管王位的人,除了柳深之外,还真的找不到合适的人选。

封王,然后拥有自己的王府,多年来的隐忍,一步踏上仕途的巅峰。

柳深,在权欲当中迷失了自己。

柳苍岳却没有责怪柳深,说道:“也许当年,我就应该让你上战场的,让你好生历练,让你积累军功,让你凭借自己的气魄和本事,成为你想要成为的那个自己。”

“我对你,有些关于关爱了。”

“这件事,青诗知道了以后,会非常难过的。”

“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跟青诗说,那个小丫头,最挂念的人,无非就是你我两人了。”

柳深猛然间抬起头,聚气成刃,朝着自己的三寸之地刺去。

柳苍岳大袖一挥,震散了柳深的真元。

眼睛湿润的说道:“混账,你是我的弟弟,我是你的哥哥,你再怎么对不起我,我也不可能干出对不起你的事情。”

“告诉我,你的背后还有多少麻烦需要为兄给你解决?”

“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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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七十九章 心太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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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让柳苍岳一怒之下杀了柳深,柳苍岳也狠不下那个心。

柳苍岳是一个极为重感情的人,当初在王府里发现了一个细作,柳苍岳也没有要了那个人的性命,而是给了一笔银子,令其离开,往后余生,自己看着办。

柳深无地自容地说道:“对不住哥哥,这一次被哥哥发现了,我只能必死无疑。”

“我若是交代了,那个小崽子,可能会死,他的身边,一直都有着刺客盯梢,只要我这里出现了意外,他那里,也不会安全。”

听到这话,柳苍岳的心里五味杂陈。

对啊,自己的侄子还在皇城里。

柳苍岳没有丧失理智,说道:“眼下有天境高手,可以一念之间抵达皇城,将传志救出来。”

“岳家的人,是不是也反水了?”

岳家和柳苍岳的亲戚关系,没有那么深远,反水就反水了,也不会影响大局,大不了以后不来往就是了。

地方官员,忽然之间返回家乡之地,没有陛下的允准,不经过层层审批,也是一桩重罪。

真的到了那一步,柳苍岳就算没有造反,也算是造反了。

真的不敢想象,要是柳深没有暴露的话,柳苍岳抵达西北战场上,将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局面。

柳深道:“岳家,早已经反水了,一直都在天子脚下,只是明面上和哥哥你维持着亲戚关系。”

柳苍岳的火气还是有些大的。

“看来,只能走造反的路子了,我和当今陛下,君臣一回,缘分尽了。”

“前辈不知可有办法,将我那个侄儿从皇城里带出来。”

独孤信闻后,没有评判这件事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

柳传志还在皇城,只要柳传志回来了,柳深悬在心里的那颗石头,自然也就落下了。

柳深这个时候说道:“我很担忧,皇城里,就有着一位天境高手,等候着前辈您。”

独孤信笑道:“无妨,反正又不是我去皇城。”

柳深有些迷惘。

柳苍岳催动真元,剥落老树根的树皮,以真元为画笔,快速将柳传志的画像画了出来。

是一个年轻英俊的公子哥。

独孤信大袖一挥,便将这个树皮画卷,没入了虚空之中。

蒙金,已经去了。

柳深眼含泪花的说道:“对不起,大哥。”

柳苍岳无奈的笑道:“这时候说对不起,多少都有些虚伪,从此以后,我再也不会惯着你了,这么多年,我以为你成熟懂事了,却未曾想到,你依然是那个心志不坚的少年。”

“你们父子两人,我将会派遣至云端上城,到时候,凭借你自己的真本事吃饭吧。”

“正儿会知晓我们的内情,这是最后一次,若是还有下一次的话,我必杀你。”

柳深再度磕了一个重重的响头。

“滚吧。”

柳深徐徐退下,背影落寞萧瑟,比深秋的树叶,还要萧瑟。

柳苍岳不好意思的对独孤信说道:“家事,让前辈您笑话了。”

独孤信对于这种事情,眼不见心不烦,压根儿就没有多大的兴趣,也不是喜欢在这种事上品头论足,说三道四,谈论是非的那一类人。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和当今陛下翻脸之后,很多人都在看着,你和那个皇帝老儿到底会发生些什么事情。”

“从大梁城抵达云端上城,会有一段艰苦的道路,沿途州郡,也不会放任你离去的。”

柳苍岳想起陛下那张嘴脸,极为不屑的说道:“眼下正值用人之际,陛下不会有多余的功夫来为难我。”

“如此,那就摊牌,我会和北斗山脉里的北灵汇合,加强防御工事,人族和妖族结盟,建立统一阵线,将大梁城周围的城池,第一时间派兵驻守。”

“我虽然没有百万大军,可五十万大军,还是有的,再加上北斗山脉的地理优势,妖族袍泽,谁想要打我的主意,怕也要掂量一番斤两。”

“就算我背负一个不忠不孝的罪名,那又如何,是他逼我的,连我的弟弟都蛊惑了,这口气,我又如何能咽的下。”

“我这个人讲良心,我对得起我的良心,对得起大魏的君王社稷,是他辜负了我。”

“到时候我也会不可免俗的,面对天下士子的口诛笔伐。”

“同理,也有很多如我这样的人,会对陛下有些看法,世家大族们嘴上不说,心里可都清清楚楚的。”

“虽不至于离心离德,陛下也会培植自己的心腹党羽,但那需要时间。”

“我丢了王位,也不重要,反正我手中依然有着实实在在的军权。”

“其实没有这件事发生,我也不会知道,我这个忠显王,已经成为了孤寡之人,还好,在最后关头,我拉住了弟弟的手。”

独孤信闻后,大致清楚了,柳苍岳要走自立门户的路子。

从大梁城抵达云端上城,将会经过幽州,云州,以及青州,霸州,四个州郡。

走绕路的话,单枪匹马可以,可涉及到的人数多了,那就不行了。

绝不可能将五十万的大军带到云端上城。

不过依靠北斗山脉的地势,进攻不足,自保有余。

以大梁城的赋税,周围城池的赋税粮草,也支撑得起柳苍岳雄踞一方。

柳苍岳道:“青诗也会知道这件事的,以前的话,我也许不会告诉青诗,但这一次我会告诉青诗,她已经长大了,哪怕女子,也要面对大人之间,应该有的事情了。”

“我想,青诗的心里,将会难过一段时间。”

独孤信道:“政治,军事,我不懂,将柳深父子带到云端上城之后,正儿如何安排,那就是如何安排。”

柳苍岳不放心的问道:“正儿能经得起这件事吗?”

独孤信道:“能。”

好歹也是为人主上的存在了,连这么点的事情在经受不起的话,那就真的砸了鬼谷子的招牌了。

半个时辰之后,柳深下令,杀了三百余号人,都是细作。

天黑之后,柳传志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被蒙金带回来了。

天亮了之后,柳深和柳传志便离开了一直居住的大梁城,抵达了云端上城的万世殿。

至此,柳苍岳成为群雄一员,一方诸侯,与大魏庙堂,分庭抗礼。

第四百八十章 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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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元正知道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也是心里咯噔了一下,起伏不定。收藏本站

苏仪还没有从秦岭回来,预计,会在立秋之际回来。

有花椒和茴香陪着,元正处理政务,也不孤单,没有别人可以倚重,只能倚重于吕安。

柳传志,身高八尺,一表人才,锦衣玉带,颇有四品官的风采。

被稀里糊涂的带到了这里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亲口听到父亲嘴里的答案之后,柳传志心中,有些看不起父亲,可往深处一想,也明白,苦其心志,是怎样的滋味。

甚至还会理解自己的父亲。

但心中已经暗暗下定决心,日后若有机会的话,必然好生报答自己的大伯。

父子两人,此刻都跪在了元正的面前,元正也不打算从自己的王座上起身。

背叛过的人,用起来,总觉得不是那么的顺心意。

可这会儿,也不能将这两个人留在云端上城里,柳青诗在这里,要把他们给分开才行,是非倒是不会产生,不过几人心里都有事情,见了面之后,也会觉得分外尴尬,彼此心里都会难受。

元正对柳传志不太了解,不过能做到四品官的位置,除却家世背景之后,自己多少也有点真本事。

柳深和柳传志都没有说话,这里不再是熟悉的忠显王府了。

既没有寄人篱下,也没有看别人的脸色,可心里就是难受,不舒服。

元正喝了一口大红袍之后,有气无力的说道:“我也不评价叔叔你搞得事情,人各有志,这一点无可厚非,你们父子两人的安排,自然不会是在这云端上城里。”

“这样吧,柳深你去旧南越,和秦广鲁汇合,好生给人家打下手,旧南越如今,文官匮乏,你可以在哪里继续担任管家,只不过秦广鲁前辈,性情古怪阴郁,初次相处,可能不是那么的好说话。”

“不过秦广鲁前辈不会知道你所做的事情,考虑到你的身份,对你说话,应该也会客客气气的。”

“他是一个很有才华的将军,到时候,你安心给人家打下手就好,也不要妄图去干别的事情了。”

“记住,千万不要自以为是的打破秦广鲁前辈的部署,也不要提意见,秦广鲁问你的时候,你可以说出你个人感受和意见,不问你的时候,你就沉默是金,多余的话,就不要说了。”

“你也过了披坚执锐的年纪,我们是要经常上战场的,万一你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几乎也就辜负了父王的苦心。”

柳深闻后,重重的点了点头道:“多谢公子不计前嫌。”

元正笑道:“你我之间其实没有什么事情,我也不知晓你和父王之间到底都经历了一些什么事情,大家心里有数即可,其余的事情,尽力而为。”

面对这样的元正,柳深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他倒是没有想过元正会将自己吊起来严刑拷打。

但肯定想过,元正会想方设法的折磨于他,不会那么的宽宏大量,此时此刻,柳深才明白,元正的器量是何等的恢弘磅礴。

这种云淡风轻,来自于经历,来自于才华,也来自于自身的实力。

将柳深安排给秦广鲁,一来柳深的确可以给秦广鲁排忧解难,虽然柳深没有什么真正的学问,可在忠显王府里熏陶了这么多年,其才华斤两,也不是一般的文官可以媲美的。

二者,秦广鲁此人,心细如发,看上去不怎么样,实际上一些偷偷摸摸的小门道比较多,属性上,也较为克制柳深。

元正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还是担忧柳深会在某个关键时刻,给自己捅一刀。

让大夫负责监督柳深,元正的心里都觉得有些对不起大夫,不过还好,幸亏大夫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

柳深安排妥当了,让元正为难的就是柳传志这个人应该如何安排了。

打眼一看,柳传志是一个有学问的人,但其学问,估计和沈越不相上下,积累的要比沈越深厚一些,毕竟人家是正儿八经的官宦子弟。

可其武道修为嘛,象境初期,不堪一击,真元虚浮,又没有顶级功法修行。

让其作为一个武将,不堪重用。

可文官安排一事,江南之地的钟南,也在招贤纳士当中,估计这会儿,也没有空缺的位置了。

灵州境内,十二天狼都已经过去了,也没有柳传志适合的位置。

元正思来想去,都不知道将柳传志往哪里安排。

也没办法,谁让柳传志并非钟南那样的麒麟之才,要是一个麒麟之才,到哪里,都会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个位置。

元正问道:“你的确让我有些头疼,眼下我正值用人之际,可你高不成低不就,作为一个中流砥柱,你可愿意,你不会有高人一等的身份,手中兴许还无实权,日后你在这里的仕途,就要看你自己的政治成绩了。”

“不靠关系,靠你自己的真本事。”

柳传志柔声应道:“我都已经来到这里了,也清楚,纨绔子弟的时光,一去不复还了,主上看着安排就行了,我不会嫌弃什么,哪怕是让我去养猪,我都不会嫌弃的。”

听到这话,元正实在是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思量一番过后,元正道:“这样吧,苍云城距离云端上城太近了不适合你,灵州也不适合你,我让你去江南之地,钟南会看着给你安排位置的,估计是在青山郡周遭,当一个不起眼的小县令。”

“你现在到底有多少本事,我也看不出来,一个小县令,虽然官职小,但能不能成为一个出众的县令,那就要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柳深和柳传志父子心里都清楚,元正如此安排,就是要错开柳青诗的目光。

想到这里,父子两人的心里一真难受。

柳传志沉声应道:“定然不会辜负主上所托。”

元正摆了摆手道:“二位先下去吧,在云端上城休整几日,择日,你们便可南下了。”

秦大夫可以不知道真相,但是钟南必须要知道真相,让柳传志在钟南的眼皮子底下,也是为了柳传志好,哪里做的不好,可以指点迷津,要是反水,也可就地格杀。

对于旧南越之地的柳深而言,也是一个约束,只要儿子不在他身边,他就不敢轻举妄动。

元正也没有办法,谁让柳深已经干过背叛父王的事情了,也不是怀疑,只是就事论事,量才度能。

其余的是非,元正也不想知道,更不想要参与其中。

第四百八十一章 安抚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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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正也不想要走出走走,在万世殿里的感觉其实也还不错,并非想象之中的那么沉闷,至于师兄苏仪会不会觉得沉闷,元正就不知道了。

花椒和茴香做了一桌子的丰盛佳肴,元正一个人吃也没有意思,叫来了柳青诗一起吃。

尝一下花椒和茴香的手艺。

柳青诗吃了一口红烧肉后,一脸的不可思议,惊疑不定的看着元正:“以前,你一直都吃的这么好?”

见到柳青诗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想不开,元正悬着的心略微放下来了些许。

柔和应道:“其实在瀚州的时候,伙食一直都还不错,后来游历江湖的时候,有花椒和茴香陪着,伙食方面,更加的完美了,有好多人,都觉得我行走江湖的时候,日子过不得好。”

“没有人照顾,也没有体谅我的辛苦。”

“但事实上,我行走江湖的时候,日子过的也还不错,有好吃的好喝的,也有两位倾国倾城的剑侍保卫我的人身安全。”

“细算起来,和名门正宗比较一番,少了几分体面,和江湖野游比较起来,不愁吃喝。”

“总体而言,小日子过得,还是有滋有味的。”

柳青诗扑哧的笑了:“瞧把你能的。”

也许是花椒和茴香的厨艺太好了,柳青诗这一顿饭吃的比以往任何一顿饭都要多。

吃了之后,还有水果点心等候着柳青诗。

花椒和茴香收拾残局,元正和柳青诗很是懒散的坐在椅子上,时而吃点心,时而吃水果,怎么看,都不像是一个已经立事的人。

柳青诗吃了一口点心,忽然间说道:“叔叔和哥哥,你真的不计较什么?”

元正从容道:“就连咱们的父王都没有计较什么,我这里,又怎么好意思计较。”

“他们两个人的事情,其实无关轻重,眼下我最担心的就是咱们的父王,如今应该如何自处。”

柳苍岳和当今陛下翻脸,这不是一件小事情,这真的是一件很大的事情。

对内,大魏的庙堂之上,将会云波诡谲,天下读书人,也不会放过这件事,尤其是儒家子弟,肯定想方设法的要将柳苍岳给绳之以法。

对外,好歹也是一个手握兵权的忠显王,拥兵自重,雄踞大梁和北斗山脉,也会让接下来的战局变得更加复杂。

单论领兵作战的才华,元正不太清楚自己的老丈人和秦广鲁比较起来如何,和林广比较起来如何,但能够依靠军功,成为异姓王的人,领兵作战的才华,自然不会太弱。

柳苍岳的军旅生涯,其实和齐冠洲一样,都缺乏一场经典的传世之战。

不过那也无所谓了,以前遇不到经典的传世之战,不代表以后也遇不到经典的传世之战。

账面上的实力来看,大魏的皇帝没有多余的兵力去围剿柳苍岳,柳苍岳在大梁境内,扎根多年,根基极深,随随便便的一个主将,想要拿下柳苍岳,那是不可能的。

就算是让元铁山亲自去征讨大梁,那也会是一场旷日持久的战役。

姑且,还不算北斗山脉这个意外的战略之地。

可真正的麻烦在于,除却自己的大本营,柳苍岳想要有其余的战略纵深之地,就很麻烦了,有安内之能,无攘外之力,这就有些难办了。

元正目前也不打算朝着霸州,幽州,云州,青州进攻,别说目前了,估计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元正都不会考虑这四个州郡的。

并且霸州和青州,目前还属于大秦铁骑的统辖范围,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只能希望,柳苍岳可以利用自己的老家底,等待着元正破开僵局。

或者说,柳苍岳在自己的疆域里,招募乡勇,扩充兵马,但没有参与战争的将士,和参与过战争的将士,是有天壤之别的。

柳青诗担忧道:“父王应该不会遇到意外吧?”

元正理智的分析道:“有贪狼十八骑那样的万人敌,父王完全可以雄踞一方,但就要西北的战况如何了,要是西北之战,大秦赢了,咱们的父王就有足够的时间和机会,在背地里浑水摸鱼。”

“要是大秦铁骑输了的话,很有可能,庞宗会率领大军,征讨咱们的父王。”

一个素来不关心战争的女子,在这一刻很认真地问道:“西北之战,大秦铁骑,可否胜过大魏精锐以及大夏的百万雄师。”

西北大漠已然彻底属于大秦疆域了,可是西北大漠,也是一个清水衙门,说是穷山恶水也行,既不能收纳足够的赋税,也不能聚集有用的战略资源,贫苦之地,难以折腾出金宝贝出来。

因此,大秦铁骑必然会拿下西北,在大魏真正意义上建立自己的战略纵深之地。

话说回来,等到那一战落下帷幕的时候,武王元铁山也应该和大秦的三位亲王分出胜负了。

暂时来看,柳苍岳完全可以稳坐钓鱼台。

元正柔声道:“三五年之内,咱们的父王,高枕无忧,三五年之后,局势不太好说,不过你放心,还是我之前说过的那话,有我在,咱们的父王不会出现一点的闪失,但终归父王的麾下,还是会死一部分人的。”

柳青诗明白了,也就是将最坏的局面,延后了几年而已。

元正忽然间想起了一件事,笑道:“我忽略了北斗山脉这个意外的盟友,当初因为我和你的事情,戴罪立功,去了北斗山脉,我自以为,我很了解那里,现在回想起来,我还真的不知道北斗山脉里到底都有些什么。”

“那里的妖兽,相对而言血脉等级都比较高,就连泰坦巨蟒这样的上古异种,只是兽王的部将而已。”

“兴许,咱们的父王还可以借助北斗山脉里的妖兽,来发展壮大,真的形成铁桶一般的防御呢。”

柳青诗担忧问道:“那北斗山脉里的妖兽,会不会对父王反水,关键时刻,找到了更好的盟友,祸害父王。”

元正哈哈笑了,觉得这个时候的柳青诗格外的可爱。

柳青诗见元正笑了,黛眉微蹙,嘟着嘴问道:“笑什么笑,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情,你竟然还能笑得出来,你的良心就过意的去吗?”

关心则乱,就是柳青诗当下的心境。

元正耐心的说道:“不会的,北斗山脉的兽王能够和咱们的父王联盟,那是建立在天时地利人和的基础上。”

“想要一个拥有兵权和贪狼十八骑的王爷作为盟友,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咱们的父王手中,也有着足够让兽王心动的筹码,即便是互相利用的关系,现在两家也是谁也离不开谁了。”

“兽王的真实实力如何,我不知晓。”

“但咱们的父王实力,我还是知晓的。”

“就事论事,北斗山脉不会背地里捅父王的刀子,短时间里不会,因为兽王也很难找到一个新的可以代替父王的盟友。”

“二者,咱们的父王,也是性情中人加老实人,却也心细如发,能让父王为之结盟的兽王,品德素质,也不会多么的差劲,两人之间,必然还有着互相欣赏这一层关系。”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北斗山脉的兽王真的干出了这么恶心的事情,这天底下,也不会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当然了,数年之后,会不会背后捅刀子,那就是两说之事了,妖族有的重诺,有的也是唯利是图的小道尔。”

“可咱们的父王也不是傻子,数年之内,必然会让北斗山脉的体系,和大梁的体系融为一体的,勾心斗角这些事情,咱们的父王虽然不屑为之,但这不代表咱们的父王不会勾心斗角,走到这一步的人,没有谁会是傻子的。”

“再说了,搞不好咱们的父王,还真会干出来一件惊天动地扬名立万的大事情呢。”

“要对父王有信心。”

柳青诗听到这样的详细解释之后,终于松了一口气。

柔和的看着元正,夸奖道:“头一次发现你,脑袋瓜子竟然这么好使。”

元正哈哈笑道:“哪里的话,平时我也只是术高莫用。”

柳青诗笑嘻嘻说道:“如此就好,父王无忧,叔叔和哥哥那里,也无忧,我们家,有的是时间慢慢修复曾经的裂痕,再度成为和和美美的一家人。”

元正不认为柳青诗这种想法是对的,也不认为柳青诗这种想法是错的。

柳深以后会不会为了自己个人的理想,干出违心的事情,是未知之数,起码元正是不太相信柳深这样的人。

若非顾及到柳青诗的情绪,元正必然会将柳深安排至苍云城,让王巍百般刁难,或者让柳深去马场里,干着脏活累活儿,磨灭其心志。

一个人长时间不得志,兴许会越挫越勇。

但大多数人长时间不得志,慢慢的就自然而然的废了。

“其实,我心里还有一种预感,谈不上不详,也谈不上祥瑞,总觉得要出个事情。”元正忽然间自语道。

柳青诗温柔说道:“别神神秘秘的行不行?”

元正一本正经道:“不,是真的,我的预感,一向都很准。”

第四百八十二章 前辈与晚辈

解决掉了柳深和柳传志的去处,元正本来以为,大魏境内的王爷们,差不多要安分一段日子了。&菠〾萝〾小&说

结果没有想到,自己的父王元铁山又要搞事情了。

得知此事之后,元正也是一阵迷惘,老爹怎么忽然之间想起了齐冠洲,还打算将齐冠洲带回自己的身边,这有些不太合适吧。

谁都知道,元正已经拿下了旧南越之地,元铁山若是将齐冠洲带回去,此事一旦传开来,元铁山通敌叛国的罪名就落实了,眼下倒还是遮遮掩掩的,心里有数,嘴上不敢多语。

一时间,元正不知道父王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从钟南传回来的消息来看,父王似乎对秦广鲁这号人物,有刻意避嫌的意思在里面。

想想也是,武王元铁山如今就在西蜀双壁曾经战斗过的地方,镇守着。

思量一番过后,元正想要亲自去旧南越之地当一个中间人,协调一下父王和秦广鲁的关系,但没有办法,苏仪师兄没有回来,元正缺乏灵敏,只能老老实实的在云端上城待着。

回信一封,内容大致就是,武王和秦广鲁,只要别打起来就行了。

……

……

很久了,元铁山都没有一个人出过远门了。

本来这一次,是打算叫着陈煜和寄建功一起来的,一直都待在西蜀,时间长了,对于那里的风土人情,也着实有些厌倦,到处走走,消遣情怀。

可陈煜需要留在西蜀大地上主持大局,寄建功作为头一号猛将,需要镇守军心。

三个人同时离开,引起的动静会有些大,故此,元铁山一个人来了。

身为天境高手,哪怕因为武王的身份被四面八方的凝望着,可短时间里面,元铁山依然可以做无拘无束,自由散漫。

从西蜀至青山郡,对于元铁山而言,也不过一念之间罢了。

水韵江南,烟雨霏霏,朦胧的细雨有朦胧的美,江南的姑娘水灵灵。

对于江南的印象,元铁山大致就停留在这个阶段了,江南的民生疾苦,年轻的时候太匆匆,元铁山也没有来得及细细品味。

江南世族对元铁山的印象不是很好,但骨子里,还是对元铁山有着深深的敬畏感。

南人不喜欢元铁山,其实并非元铁山真的干出了什么得罪南人的事情。

更多的缘由,在于文武之争。

南方自古出文人墨客,对于武夫,心里多数都没有好感,觉得有伤风雅,粗俗不堪。

乱世中需要武夫出来抛头颅洒热血,太平盛世,就轮到文人粉墨登场了。

其中的理念不合,政见不合,人文习俗不和,多的去了。

元铁山不敢认为自己是一个文人,可文人里面有些道理,元铁山还是很清楚的。

对于儒家,元铁山其实没有多大的好感,不过就是君王的走狗了罢了,制定了天地君亲师的规矩,虽说让这个天下安分了不少,但其实,也有许多穷苦百姓,深深的陷入了这个规矩中,无法自拔。

抵达天境的元铁山,其实很清楚,这个世界上其实没有什么规矩,只不过文人将至强者的拳头给粉饰了一番而已。

师出有名,师出无名,这不是规矩,只是理由和借口。

日常生活之中的规矩门道,元铁山是很欣赏儒家的,但站在大体上来看,元铁山真的不敢恭维儒家。

但没有办法,皇帝喜欢儒家,将儒家立为了精神上的皇帝,加强中央集权。

而文人墨客的生存空间,其实是非常狭窄的。

要是没有上位者的赏识,也就是那样了,穷苦百姓哪里懂得什么风雅,自己能不能吃饱肚子,都还是问题呢。

百姓心里也有着百姓的情怀,但那绝非风雅。

也可以算是风雅,只不过随着时代变迁,一代又一代的文人墨客,将风雅的真义,给渐渐的扭曲了。

风雅并非附庸,而是发自内心的感受,不与世间万物相争,这才是风雅。

狭义上的风雅,其实大多数文人都掌握着,生活在自己心里的囚牢当中,出不来,也压根儿不想要出来。

清醒的人,总是会遭受到来自于四面八方的攻击。

糊涂的人,反而日子过的安安稳稳。

难得糊涂,可这个天地之间,还是多一些清醒的人比较稳妥,因为糊涂的时间长了,就真的糊涂了,犹豫的时间长了,反而也就丧失了勇气。

元铁山没事儿干的时候,也想过这些事情,他觉得自己是清醒的,可清醒的人,其实往往也很孤独。

这种孤独,只能自己默默承认,无法敞开心扉来。

不到达和元铁山同样的境界,也没有办法能体会到元铁山的心境。

对于钟南,元铁山的心里还是颇有好感的,年轻翘楚,其才华,不输江南谢华。

代替正儿,镇守江南,排兵布阵一事,看似不会,实则,并未做错过什么事情。

元铁山闲暇之余,也和陈煜仔细的讨论过关于钟南这一号人物,很多人都下意识的觉得,年轻人莽撞,不懂事儿,胡作非为。

可事实上,上了年纪的人,其实胆子都小,较为谨慎,也许是有了驾驶,也许是有了其余的羁绊,导致各种各样的私心在心里泛滥起来,反而年轻人,最是能够打破僵局,不过,往往也要承受着不懂人情世故的痛楚。

但那样的年轻人,是较为清醒,较为孤独的年轻人。

多数年轻人,其实还真的和老一辈人一样,没有气魄,私心太重,遵循守旧,有家底儿的,可能还会强一点,没有家底儿的,这一辈子,也就是那个德性了。

年轻时候的元铁山,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升官发财,建功立业,脑袋掉了,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在无数次的豪赌当中,成就了今时今日的元铁山。

青山郡郊外,一片绿草如茵的空地里。

钟南独自一人,在这里静静的等待着,本来想要叫上张工一起来,可想了想,张工最近的心境不稳,还是算了。

能亲眼见到传说中的武王元铁山,是很多年轻人梦寐以求的事情,就连年轻的士子,心里也都期待着这样的事情,尽管他们不喜欢元铁山。

今日的钟南,锦衣玉带,衣冠佩剑,身上自有一股出尘之意,昨夜不曾入睡,一直都在打坐冥想,将自己的状态调整至巅峰。

钟南的心里,是非常敬畏元铁山的,起码元铁山干出了不少实实在在的事情,有真正意义上的丰功伟绩摆在那里。

和这样的人见面,钟南自然要将自己的状态调整至巅峰,表达出对元铁山和的尊敬之意。

这和元正没有关系,只是因为他是元铁山,他是钟南,纯粹的后辈对前辈的敬意。

大日东升,钟南视野的尽头,一位高大伟岸的身影浮现,在朝霞的余晖当中,一步一步,走到了钟南的眼前。

元铁山来了,锦衣玉带,气度不凡,身上自有一股纯粹的英气自然而然的流露出来,没有想象中的煞气横卷,更没有传闻中的凶神恶煞。

初次见面,是一个英俊阳刚的中年男人。

钟南双手作揖,深鞠一躬说道:“晚辈钟南,见过武王殿下。”

初次见面,元铁山也被钟南身上这股自然的出尘之意给惊艳到了,正儿身边能有这样的青年俊彦,也是正儿的福气。

微微笑道:“无需多礼,今日我不是武王,我只是元铁山,如果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叫我一声铁山伯伯。”

钟南心领神会,他也不是那种过多繁文缛节的人,抬起头,柔声道:“铁山伯伯好。”

元铁山哈哈大笑,自来熟的将手放在了钟南的肩膀上,笑道:“走,去你的郡守府里,好好地吃喝一顿。”

如果钟南只是一个不怎么样的年轻人,元铁山绝对不会将手搁置在钟南的肩膀上。

当初的沈越第一次见识到元铁山,可没有这样的待遇。

本来想着,以前辈的身份,给钟南好好地上一下政治课,如今没有那个必要了,只是一眼,元铁山就彻底清楚钟南的器量了。

在皇城和沈越的初次见面,元铁山也说了很多,只是前辈对晚辈的指点,其实晚辈足够优秀的话,前辈也不会过于指点什么,顶多就是嘘寒问暖。

元铁山如此平易近人,钟南也不意外。

去往郡守府的路,有点漫长,也有点短暂。

元铁山说道:“我曾听说过你,云游四海,谦虚仁厚,今日见到你,本来想要说一声果然名不虚传之类的话语,但想来有些多余了。”

钟南微笑道:“前辈廖赞了,我能得到前辈的注意,也是我的荣幸。”

元铁山打趣说道:“其实没有什么荣不荣幸的,你是人,我也是人,大家都是血肉之躯,只是那些凡俗之人,想得有点太多了。”

“我那个大舅哥,最喜欢吃饺子,还是酸菜饺子。”

“庞宗最喜欢吃炸酱面,温若松那个老狐狸,最喜欢吃馒头。”

“我呢,最喜欢吃肉。”

“大家其实都一样,合则来,不合则散,管那么多做甚。”

但凡是想象之中的圣洁美好事物,真的接触之后,往往烟火气也很重。

第四百八十三章 父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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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守府。

青山郡,年轻时候的元铁山曾经来过这里,但也只是年轻的时候了,这多年来,青山郡人海变迁,官员更迭,对于这里的印象,早已经消失的荡然无存了。

从钟南出发的时候起,张工就已经张罗着饭菜一事。

元铁山和钟南回来之后,就看见院落里摆放了一桌子的江南佳肴。

口味而言,北方的饭菜较为厚重入口,南方自然是清淡可口。

张工本想着按照瀚州风情的菜肴来招待元铁山,仔细一想过后,元铁山千里迢迢的来到了江南之地,用人家经常吃的饭食招待人家,似乎不是很好,也应该体会一番江南风情。

钟南出自于江南,张工亦然。

看着一桌子清淡开胃的饭菜,元铁山故意吐了吐舌头,笑道:“品相不错。”

钟南给元铁山拉开椅子,请元铁山入座。

元铁山也没有客气的意思,以元铁山的身份客气,反倒是显得有些古怪。

坐下来吃了一小口后,入口即化到谈不上,不是那么的冲鼻,仔细品味一番过后,还有几分清淡的甘甜在其中回荡。

看了一眼张工,元铁山招呼道:“你就是钟南的左膀右臂,小伙子长得很精神啊。”

张工没有了平时的嬉皮笑脸,玩世不恭。

这人是传说中的武王元铁山,张工的心里也一直期待着见识一下传说中的人物。

有些人,活了很多年,一个活生生的大人物都没有见识过。

张工其实是幸运的,起码还见识到了元铁山。

微鞠一躬应道:“倒也谈不上左膀右臂,顶多就是不帮倒忙,力所能及的事情,看着处理一番,实在是解决不了,我也没有办法,反正有钟南和元正顶在前面,我心里,还能稍微松一点。”

元铁山闻言,哈哈笑道:“你让我想起了我的军师陈煜,他和你一样,在很多时候都不是那么的正经,却在关键时刻,总能出一些馊主意。”

“看你的样子,大概也是属于那种沉默是金,一肚子坏水的主儿吧。”

张工赶紧微微低头应道:“这话就言重了,我原先是一个猎户,十八岁之前,跟着私塾先生学过几年学问,但也是半生不熟。”

“这以后就靠打猎为生,后来在老家那边,遇到了来自于外地的扛把子,我没有了活路。”

“无奈之下,就去了黑水河边上,靠打渔为生。”

“幸亏得到了元正公子和钟南的赏识,不然的话,我现在还不知道在哪个穷山恶水里喝西北风呢。”

元铁山意味深长的笑道:“没有想到小伙子你,还有这么一段波澜壮阔,可歌可泣的心酸往事。”

张工:“……”

元铁山没有询问张工是如何和元正认识的,又是通过什么事情,证明了自己。

当父亲的人,对于儿子的才能,从始至终都有些怀疑,但是对于别人家的儿子,始终都保持着信任。

这是一个很奇怪的定律,元铁山有些信不过元正,但是信得过钟南。

既然张工能同时得到这两个人的赏识,不过这个人有没有读过书,练过把式,他都是一个能堪大任的小伙子。

好奇问道:“小伙子成家了没有?”

被问到这个问题,张工更加尴尬了,悻悻的说道:“还没有,以前家贫人丑,没有姑娘看得上自己,眼下虽然也有了点银子,不过也忙于政务,没有时间去勾搭姑娘。”

“我养了一条狗,叫做豹子,我暂时能不能找到媳妇儿不是那么的在意,不过我想要给我的豹子找一个对象。”

“大概就是这样了,私人问题搁置一旁。”

喜欢养狗的人,往往都是很重情的人。

元铁山一时间觉得张工这个人也挺有意思的,还真的和年轻时候的陈煜有点类似。

可尴尬过的地方在于,年轻时候的陈煜,好歹也是一个穷酸秀才,张工连一个穷酸秀才都算不上。

钟南给元铁山夹了一口红烧肉,这里的红烧肉,大致和北方的红烧肉有些不同,带着几分甜味。

元铁山心血来潮的问道:“你说,我这个时候去旧南越之地好不好?”

钟南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这更加尴尬了,元铁山昔年在旧南越之地屠过城,无论百姓还是军伍,一律格杀勿论。

可眼下,又在西蜀大地上搞事情,偏偏如今旧南越的守将就是西蜀双壁之一的秦广鲁,似乎两边都不是多么的讨巧。

钟南仔细想了想,说道:“旧南越之地,暂时不太方便去了,我心想,旧南越百姓对前辈你的怨念,尽管过了这么多年,估计还没有完全散去,如今元正在那里以安抚怀柔为主,算是稳定下来了人心。”

“前辈若是去了的话,对于旧南越的风水不好,对于旧南越的人为情怀,也不好。”

“可能会让元正的苦心,就此白白浪费。”

“一石激起千层浪虽不至于,可老一辈的人,始终都记在心里。”

“尽管以前辈的修为,不会惧怕刺客之流,可万一暴露了行踪,也不是很好,旧南越人的心里,总有一尊属于旧南越的守护神。”

张工很是吃惊,本来以为,钟南和元铁山说话的时候,会稍微客气一些,没有想到是如此的直接。

还真的害怕元铁山一怒之下发火呢,骨子里,钟南已经不完全属于南人了,可张工还是一个彻彻底底的南人。

元铁山听后,也觉得很有道理,笑道:“那你觉得,我应该如何,才比较妥当?”

钟南沉思道:“就在九真桥那里慢慢等着,心境澄明,心怀善念,表达对旧南越的敬意,我会让秦大夫带着齐冠洲出来的。”

“这个过程会有些繁琐。”

“却也比较妥当。”

元铁山进入旧南越之地,势必会引发轩然大波,多年之前的事情,将会被旧事重提,冷饭重炒。

倒也不会影响到什么,顶多就是人心浮动而已。

但没有必要的麻烦,还是略去比较好。

元铁山哈哈道:“言之有理,就按照你说的办法做。”

元铁山本以为钟南对自己说话,可能不会像是平时那么有主见。

年轻人见识到了德高望重的前辈之后,没有主见,拘束谨慎,是颇为常见的事情,张工就有点,但是钟南没有。

越是如此,元铁山就越是欣赏钟南。

游历江湖的路上,遇到了钟南这样的人,正儿的运气的确不错。

钟南道:“倒也不用着急,我们吃完饭再去。”

元铁山耐人寻味的说道:“不知道秦广鲁,会不会老老实实的带着齐冠洲出来见我呢。”

钟南从善如流道:“大夫心情古怪了一些,可还是破识大体的,也不会因为自己的私人恩怨,故意耍脾气,当初是庞宗踏破了西蜀大地,又不是前辈您,就算大夫想要给您发脾气,也没有一个正当理由。”

元铁山哈哈道:“你倒是挺会揣摩人意。”

钟南淡然一笑道:“实话实说罢了,我不太喜欢遮遮掩掩的,尤其是在这个多事之秋。”

元铁山道:“也是,多事之秋,就应该一切从简,不必要的排场和人情世故,能够略去,就略去,你这样的年轻人都知道这些道理,可是江南各地的刺史郡守,却不明白。”

“上面来人了,就赶紧好酒好肉招待,美女歌舞的伺候着。”

“显得华丽堂皇,更是索然无味啊。”

钟南静静地听着,没有多言。

元铁山似乎也没有太多的话要说,因为钟南是一个明白人,不需要刻意的提点什么。

两人之间,顶多也就是政见不合而已。

张工刚开始的时候有些提心吊胆,慢慢的也就松懈了几分。

吃过饭后,钟南便派人去了旧南越之地传信。

而钟南和元铁山两人,不着急不着慌的朝着旧南越的九真桥那里而去。

张工留在了青山郡,暂时主持大局。

九真郡,将军府。

当秦广鲁见到传话的人,得知情况以后,秦广鲁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令李清光带着这个传话人先去驿站里安顿下来,在吃一顿好的,尽管旧南越和青山郡的距离不是多么的遥远。

等到这人走了之后,秦广鲁才不屑的笑了笑,自语道:“好大的气派啊,让我亲自带着人给他送出去,如果不是打不过你,老子就真的翻脸了。”

感觉心里的底气不是很足,眼下所有的大魏武将,对庞宗也许不会那么的惧怕,但是对元铁山,内心深处还是有着深深的敬畏的。

当年的事情就不多说了,不久之前,就战退了一位大秦的老牌亲王。

扎扎实实的战绩摆在这里的,进入天境的武王殿下,这世上可没有多少。

秦广鲁赶紧叫来了尉迟阳,本身尉迟阳还在南海的沙滩上,忙活着面朝大海,勾搭美人鱼的事情呢,就这么匆忙的被秦大夫给叫回来了。

“小家伙,泰明如今在何处,我那会儿感知了一番,找不到他在那里,据我所知,他和你走的比较近。”秦广鲁脸色有些古怪地说道。

尉迟阳的心里紧张了一下,说道:“发生什么事情了,竟然又要动用天境高手了,莫非雄州之地的孙玉树,已经率军来犯了。”

秦广鲁一本正经的说道:“那倒不是,元铁山来了,按照你姐姐和元铁山的关系,得叫一声什么的,按照商静秋和元铁山的关系,也是要叫一声什么的。”

“你也一样。”

尉迟阳意外归意外,但也有些不理解的问道:“武王殿下亲自来到了这里,的确是有些耐人寻味,不过这里是他儿子打下来的地方,他来这里,意欲何为啊?”

“打架倒不至于,大夫你为什么非要让泰明出来呢?”

元铁山既然来了,尉迟阳心里的第一想法,就是带着自己的姐姐和商静秋,去看一看,那个传说中的未来的老爹。

却没有想到,大夫的第一反应,竟然是要带着泰明。

秦广鲁来回踱步,摸了摸自己的鼻梁,脸色红彤彤的,竟然开药给自己吃,经过药材的调理,秦大夫的脸色早晚都是红光满面,精气神十足的。

绕了三个圈子之后,大夫很认真的看着尉迟阳说道:“我跟你说了,你可不要跟别人说啊。”

尉迟阳洗耳恭听道:“我懂,我也不是一个嘴巴会漏风的人。”

秦大夫的手搭在了尉迟阳的肩膀上,语重心长的说道:“其实我自己有些心虚,因为那是元铁山,和我同一个时代,不过人家已经冠绝了一个时代,又是天境高手,我去见人家多少有些底气不足。”

“把泰明叫上,就是给我压压场面。”

“再者,元铁山如今就在西蜀大地上搞事情,我本来就是西蜀的人,这一次和元铁山会面,我也不能表现的过于软弱恭维了,稍微有点不对的地方,人家会看不起我的。”

就像是一个冷笑话。

多数年轻人都会觉得这是一个冷笑话。

但尉迟阳不会这么认为,很认真的说道:“我懂,我这就出去找泰明,顺带把我姐姐和商静秋也带着,大家伙儿一起去见武王,大夫的心里应该就不会紧张了。”

秦广鲁郑重的点了点头道:“记住啊,这件事不许跟别人说,就我们两个人知道就行了。”

尉迟阳先是在九真郡郊外的河边,找到了商静秋和自己的姐姐。

前几日,商静秋一直带着姐姐在青山郡里溜达过来溜达过去的,熟悉了那里之后,单容觉得一直在那里也不是很好,便来到了南越,青山郡比较小,两个女子一起出行,难免会招惹来许多的闲言碎语。

相对而言,旧南越这里的政治风气,较为硬朗,也不会有多少人,敢去谈论关于元正宫闱之事。

河边,两个女子炎炎夏日,也玩起了钓鱼这等颇有意思的老套把戏。

可惜啊,两个女子钓鱼的水准,都不敢恭维,目前为止,一条鱼也没有上钩。

商静秋气鼓鼓的说道:“姐姐,这里的鱼儿比较少,我们干脆去南海钓鱼,应该会钓来不少的大鱼。”

单容柔声应道:“算了,我们就在这里就好,不要去那里给将士们添麻烦。”

旧南越的赋税,完全可以支撑秦大夫在这里自给自足,旧南越的土地,也能够支持秦大夫播种中粮,维持粮草充足的局面。

不过庄稼地里的粮草是可以保存的,多数都已经进入了粮仓之中。

在旧南越的时候,吃食一事,以海鲜为主,距离南海如此接近,自然不会缺海鲜。

南海有打渔的船队,每一次出海,都会带来不少的海鲜,几乎可以维持住日常的所需口粮。

商静秋反应过来了,要是那些将士们因为她和单容姐姐的身份,徇私舞弊违背军法,不徇私舞弊,就是不通人情世故,横竖心里都比较难受。

做人,就是不要给别人添麻烦。

商静秋嘻嘻笑道:“那我们就慢慢等吧,就不信钓不上来一条大鱼了。”

尉迟阳来了,大老远的看见姐姐和商静秋玩起了钓鱼,也是一阵不解,姐姐这样的人,可不像是那种有少女情怀的人。

开口笑道:“你们二位钓的鱼,能不能让你们自己吃饱肚子?”

单容回过头,看了一眼,反问道:“你也不像是闲着没事干的人,来这里找我们,是出什么事情了吗?”

尉迟阳轻盈纵跃之间,便来到了姐姐的跟前。

柔和笑道:“你未来的老爹来了,当今武王,不久之后,就要出现在九真桥的桥头上了,我心想,武王殿下难得来一次,我们总该要出去见见的。”

商静秋顿时如遭雷击,心里的紧张,是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很是符合丑媳妇害怕见公婆的心态。

单容也是微微一愣,问了另外一个问题,转移了自己的紧张:“武王前辈,来到这里,莫非是为了齐冠洲而来的。”

钟南道:“姐姐,刚才我已经感觉到了你心里的紧张,你猜测的不错,你未来的公公,就是为了齐冠洲而来的,但你和静秋,还是要过去的。”

“看看你们未来的公公,会不会给你们给点什么。”

单容的太鸾出鞘半寸,剑光闪烁之间,尉迟阳乖乖的闭上了嘴巴,再也不敢多言。

看了眼静秋,说道:“他说的不错,我们两个的确是要过去看看的,以晚辈的身份过去,其余的事情姑且不说,可我们,总有一天会见识到那位前辈,无论早晚。”

静秋嘟着嘴点了点头,心里想着,反正有秦将军他们顶在前面,自己和单容姐姐心里的压力,还能稍微减轻一些。

可惜静秋并不知道,秦大夫的心里其实比他们还要紧张,如果不紧张的话,也不会带着泰明了。

不久之后,尉迟阳招呼来了泰明,秦广鲁亲自押着齐冠洲,带领众人,前往了九真桥。

元铁山和钟南两人不紧不慢,今天的日头,其实有些毒辣,两人微微运转真元,体感蒸腾出一丝丝凉意。

和这炎炎夏日,针锋相对着。

来到桥头,看了一眼对岸,看了一眼汹涌的江河,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留下来的痕迹。

元铁山便知晓,当初这里战斗的细节了。

钟南道:“我总感觉,今天前辈,见识到的不仅仅是秦大夫和齐冠洲前辈。”

元铁山负手而立道:“此话何解,莫非还有其余的人,想要来见我?”

钟南微笑道:“如单容,如商静秋,如尉迟阳,都是晚辈,以后可能还会和您是亲戚关系,尤其是单容和商静秋。”

元铁山心领神会,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子,无奈的笑道:“这件事你应该早一点提醒我的,这两手空空的来了,我脸上有点挂不住。”

单容和商静秋主动来见元铁山,其实也并非为了攀炎附势,得到元铁山的好感。

因为眼下的元正,无需依靠自己的父王。

单容他们心里也很清楚,元正以后还能和元铁山见多少次面,都还是未知之数,更何况是她们呢。

多看一眼,是一眼。

元铁山心里也很明白这个道理。

钟南安慰道:“无妨,据我所知,单容和商静秋,都是通情达理的姑娘,一个平素枢机,一个赤子之心未曾泯灭。”

“两人无论是剑道修为,还是人品道德,都是凤毛麟角的存在。”

“自然会体谅您的。”

元铁山道:“可越是这样,我的脸上越是挂不住啊。”

钟南笑了笑。

不久之后,秦大夫就已经带着众人出现在了对岸桥头。

元铁山的瞳孔微微一缩,凝望了过去。

秦大夫忽然间转身对尉迟阳说道:“你们三个年轻人,现在这里等着,等我见过对方之后,你们三个在过去,公事在前,私事在后。”

尉迟阳和单容,商静秋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要说心里最不平静的,恐怕就是齐冠洲了,虽然没有被五花大绑,却也被锁住了丹田,封住了气海穴,想要折腾出什么事情,不太可能了。

武王亲自来了,齐冠洲万万没有想到,这不符合他所判断的形势。

那是武王也是齐冠洲的大哥。

泰明一袭红衣,就像是贴身护卫一般,站在秦大夫的身后。

有了天境高手壮胆之后,秦大夫走起路来,那可真的就是龙马精神,精神抖擞,雄赳赳气昂昂的,走着正经的官步,甚至还有一点点的小嚣张。

对面的元铁山见状,一脸的古怪之色,对钟南小声问道:“秦广鲁是一个大夫我知道,听你说,经常给他自己开药,今天是不是吃错药了,在我跟前,如此作态,还是说,这个人本来就是这么一个毛病和习惯?”

钟南也没有想到秦大夫今天会是这一副气势,不在钟南的意料之内。

微微低头应道:“我也跟您说过,大夫就是这么一个古怪的人,但我也没有想到,今天他会是这个样子。”

元铁山淡然一笑道:“罢了罢了,古怪之人,都有本事,都有脾气,看在他是我儿子的部将,我也就不多多打压了。”

钟南抿着嘴,一句话也没有多说。

平日的大夫,多少有些乖张任性,在军中,也是飞扬跋扈惯了。

元正和钟南对于大夫的习惯和性情,都保持着绝对的尊重。

至于元铁山会不会也是如此,那就不知道了。

九真桥平时很长,走过九真桥,差不多要用半柱香的时间,但今日,似乎没有半柱香时间那么的漫长。

好像就在顷刻之间,双方会面了。

元铁山见到秦广鲁来了,依旧保持着负手而立的样子,眼角的余光看了一眼齐冠洲。

齐冠洲看天也不是,看地也不是,看元铁山也不是,感觉这九真桥上,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地。

秦大夫上前,也不打算对武王行礼,直言道:“你要的人,我亲自给你带过来了。”

其口吻,中气十足,底蕴深厚,宛若万年苍松。

元铁山笑道:“久仰,西蜀双壁之一,秦广鲁,没有想到个子这么矮。”

要是别人的话,秦广鲁势必发火。

但这是元铁山,普天之下,数的过来的天境高手,一身先天罡气,出神入化,登峰造极,抬手间,便可轻易摧毁一城一池,崩裂名山大川。

秦广鲁压根儿就没有想到元铁山跟自己来了这么一句话。

身后的泰明是给自己壮胆的,作为一条天境的泰坦巨蟒,泰明此刻暗中传音道:“大夫,不是我不帮你,而是我打不过他。”

秦大夫眸子里的桀骜,随之消散了不少,一本正经道:“武王殿下,此番亲自前来带走齐冠洲这个混账玩意儿,我不知其中深意,也不懂武王之目光格局。”

“可我们本想留着这个混账东西的性命,做点文章的。”

“齐冠洲只要在我们的手上,我们就能完全控制旧南越的局势,1齐冠洲若是走了,他的党羽,恐怕会多生是非,甚至,旧南越将会面对一场消耗不起的内战。”

“其中道理,言尽于此,请武王殿下,明示!”

最后一声明示,秦广鲁催动真元,其声音,气势磅礴,宛若黄钟大吕激荡,却又在刹那之间内敛,并未在这狭窄的天地之间,彻底绽放开来。

元铁山淡然道:“我知晓,这件事,你就无需操心了,我已经和正儿打过招呼了,正儿麾下能有你这样的当世名将,也是正儿的福气。”

“旧南越的局势,将会愈发平稳,不会出现什么变故的。”

“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旧南越真正的主人了。”

齐冠洲在一旁听到这话,硬着头皮说道:“大哥,这恐怕不太妥当吧。”

叫了自己一声大哥,元铁山想起了当年的事情,依旧历历在目。

有些无奈的说道:“小旗子,我早就知道你心怀叵则,当初让你镇守旧南越之地,我早已经埋下了伏笔,就知道你有一天会耐不住寂寞的,你身边得意的将士们,都是我安排的。”

“就连你的军师范义,也是我一手提拔出来的,难道你不觉得,范义这些年来,在你那里,一直都是废话连篇,毫无建树可言吗?”

齐冠洲如遭雷击,双眸红润,泪水都快要涌出来了。

“那大哥,为何当初不直接杀了我。”

元铁山拍了拍齐冠洲的肩膀,解开了其丹田和气海穴的封印,云淡风轻的说道:“就算你再怎么不对,可我们当年,也一起战斗过啊,我让你替我背了屠城的黑锅,这件事我心里都有些对不住你。”

“虽然,你把这个黑锅背的也不是多么的稳重。”

齐冠洲心里五味杂陈,要说和元铁山之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

无论今时今日立场如何,昔年都是过命的交情,元铁山曾经替齐冠洲挡下了致命一击,齐冠洲也替元铁山挨过刀子,两人之间的糊涂账,只多不少。

知晓这一内情之后,秦广鲁感觉自己被戏耍了一番。

一直都觉得元铁山文武双全,但绝对不是一个心细如发的人,哪里想得到,元铁山的眼光,是如此的毒辣。

秦广鲁冷不丁说道:“就是他,在西蜀,想要通过青楼里的女子,杀了你的小儿子,要不是我的话,你家儿子也不会知道真相的。”

元铁山哈哈笑道:“这又何妨,我家正儿不还好生生的活着嘛。”

“范义此人,颇有才华,记得重用,他不是属于元正,也不属于你,他属于我,他的身家性命都在我的手上,你无需担忧范义会将你带到了偏路子上。”

秦大夫不解的问道:“既然如此,当初你为何不直接一点,我们为了旧南越的局势,可是费心费力了很长一段时间。”

元铁山道:“这也是我对不住你的地方,当初我总觉得,正儿和钟南,以及你们,没有办法彻底的控制旧南越之地,是想要在你们坚持不住的时候摊牌的。”

“结果没有想到,你们干的有声有色,所以也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了。”

“眼下是出于新的需要,我要带走齐冠洲,故此摊牌,也没有啥好留给你的,就只能送给你一个安安稳稳,可以演武练兵,可以休养生息的旧南越了。”

“我怀疑过你们的才能,总觉得正儿不稳重,钟南太年轻,你西蜀双壁,只是懂得沙场征战,不懂任贤用能,回想一番,是我多虑了。”

秦大夫当下就觉得,元铁山看起来大大咧咧,实则,是一个彻彻底底的老狐狸。

齐冠洲也在这个时候,深刻的体会到了一个道理,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

秦大夫自嘲道:“和你比较起来,我还是逊色了不少。”

元铁山拍了拍秦大夫的肩膀,轻柔说道:“不要这么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过人之处,打架你打不赢我,可我也不会治病救人啊。”

秦大夫无言以对,感觉自己今天是真的班门弄斧了。

还想着,元铁山故意流露出天境高手的威压,让泰明好好震慑一下呢,结果,泰明根本不是人家的对手。

也幸亏没有发生这样的事情。

秦大夫道:“既然如此,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你在西蜀,尽量多多照顾一下我们西蜀的民生,后面还有三位年轻人等着见你呢。”

元铁山淡然说道:“放心,你是如何照顾我的儿子,我就如何照顾你西蜀的百姓。”

元铁山能这么说,那就一定会善待西蜀的老百姓。

秦大夫抱了抱拳,便带着泰明转身离去了。

齐冠洲虽然被解开了封印,可想要在元铁山跟前造次,给齐冠洲十个胆子,他也不敢。

除却两人悬殊的实力差距,齐冠洲本身对元铁山,就一直深深的敬畏着,纵然立场不同,也绝对不敢在元铁山面前放肆,这是多年来熏陶的结果。

单容和商静秋过来了,尉迟阳老老实实的跟在两人的后面。

两个姑娘家,心里也很紧张,比较之下,单容不是那么的紧张,勉强保持着心如止水的状态。

元铁山的心里也有些紧张,这两位可都是自己的儿媳妇啊。

柳青诗元铁山见过,这一下,又把单容和商静秋给见到了,唯独剩下了一个大周的公主东方明月。

有生之年,能见到小儿子的儿媳妇,对于当父亲的人来说,也是一种幸运。

两人过来了,这九真桥的路程依然非常的短暂。

单容上前,微鞠一躬道:“晚辈单容,见过叔叔。”

静秋看姐姐如此,她也照猫画虎的微鞠一躬,声音软绵绵的说道:“晚辈商静秋,见过武王叔叔。”

元铁山这一次没有负手而立,很是柔和的应道:“好了好了,无须多礼。”

单容和商静秋抬起了头。

元铁山心平气和的说道:“正儿果然有福气啊,能有你们这等温柔善良的女子陪伴着,给叔叔说说,正儿有没有欺负过你们。”

单容简短应道:“回禀叔叔,他没有欺负过我们,待我们很好。”

商静秋有些拘束的回道:“叔叔,他对我们可好了,还教导我修行武道呢。”

“一直都很温柔,尽管很忙碌,也经常抽出空来陪伴我们。”

元铁山忽然间想起了老大和老二,两个人都是一夫一妻,唯独自己的小儿子最争气。

这一次见识到自己的儿媳妇,下意识再见面,也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

一时间,元铁山的心里有太多的感伤,也想起了元正的娘亲,不知道她在天上看见了没有,她的儿媳妇很漂亮,很善解人意,很出类拔萃。

眼眶略有些湿润了,有些忍不住。

单容和商静秋微微低头,她们心里同时感受了元铁山内心深处的情怀与悲伤。

单容喊了一声道:“叔叔。”

元铁山从感伤中苏醒了过来,运转真元,大袖一挥,虚空中浮现出两串项链。

其中一串,碧绿可人,在阳光下,也透出了生机勃勃的活力。

另一串,湛蓝色,比天空大海都要湛蓝。

将蓝色的这串项链,亲手戴在了单容的脖子上,柔声说道:“这串项链,名曰星河,内蕴水德,佩戴可增强你武道修为,开阔神思,破境之时,多有良助。”

“这一次来的匆忙,不曾想到,你们也在这里,这星河和九天,是正儿娘亲生前的饰品,今日便彻底的交在你们的手上了。”

单容佩戴星河的瞬间,便顿觉长期雷打不动的武道修为,松动了不少。

单容深深的鞠了一躬,尽显温良恭俭,平素枢机。

元铁山又将九天项链,亲自佩戴在了商静秋的脖子上,柔和说道:“九天生机勃勃,长期佩戴,可洗精伐髓,可提升根骨悟性,也可让你念头通达,心境澄明。”

“也不是多么稀罕的物件,一点心意。”

商静秋的眼睛有些泛红。

单容亦是如此。

元铁山说道:“这一次遇见了你们,等我下一次遇见了青诗丫头和东方明月,再给他们亲自佩戴另外两串项链。”

“真是遗憾啊,正儿建立了云端上城,我却没有亲自过去看看,那里怎么样,是何等的光景。”

单容柔声道:“叔叔会去的,我们姐妹四人和他,会在那里等着叔叔去的。”

商静秋带着哭腔说道:“叔叔一定会去那里的,就算叔叔不愿意去,我们也会让他亲自把你带过去的。”

元铁山摩挲了一番眼角,泪水终归还是流出来了。

眸光不经意间落在了尉迟阳身上,轻声道:“你就是尉迟阳,我听正儿提起过你。”

尉迟阳也变得拘束了起来,他以为自己会一切如常的,可真的见识到了传说中的人物,他还是有些紧张。

极为郑重的双手作揖,深鞠一躬道:“晚辈尉迟阳,见过叔叔。”

元铁山拍了拍尉迟阳的肩膀,哈哈笑道:“小伙子,无须多礼,叫我一声叔叔,我倒也承受得起。”

“正儿能有你这样的小舅子,着实是他的福气。”

“叔叔也没有什么好送给你的东西,这一股逆神真元,就当做初次见面的礼物吧。”

刹那之间,尉迟阳顿觉体内多出了一股颇为磅礴恢弘的真元,隐约之间,散发出毁天灭地的伟力。

这股逆神真元,眼下对于尉迟阳而言,没有多大的用处,等他日后,冲击天境的时候,才能彻彻底底的感受到逆神真元之妙用无穷。

尉迟阳腼腆了笑了笑:“这多不好意思的。”

元铁山打趣道:“年轻人,不要觉得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要是拒绝了,我反而有点难看了。”

尉迟阳笑了笑,默认了。

元铁山凝望天宇,心里潮起潮落。

假装笑道:“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也该带着小旗子回去了,你们记得以后照顾好自己,有什么危险的事情,都交代给正儿吧。”

单容和商静秋微微点头,心里泛起了涟漪。

元铁山转身,齐冠洲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

走着走着,单容和商静秋对视了一眼。

单容先行柔声喊道:“父王,路上多加小心,也要照顾好你自己。”

商静秋跟着软绵绵的喊道:“父王,等什么方便了,记得要去云端上城看望我们哦,我们会经常想念父王的。”

元铁山如遭雷击,坚毅溃不成军,依稀之间,胸口仿佛有一**日,缓缓东升,驱散了所有的不平与心酸。

对着天空潇洒的摆了摆手。

心里感慨万千,眼含泪花,没有回头看,不知是缺乏勇气,还是觉得这样,人生已是满足。

一边走着,一边哭着,一边笑着。

当初的少年,未曾走远,多年以后,被年轻的姑娘,叫了一声父王……

武王心里,有太多感伤、欣慰……

第四百八十四章 无能为力

极赋正文第四百八十四章无能为力所有的险恶局势,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秦大夫的心里到也没有如何的翻江倒海,只是一个武夫,可以做到这些事情,着实也不容易了。

元铁山的筹谋布局,甚是深远,秦大夫的心里知晓,只要元铁山在西蜀大地上,西蜀的百姓,就不会遭受战乱之祸,因为他是武王。

秦大夫的心里更是忍不住的联想起来,元铁山会不会在西蜀,也有着类似于旧南越这样的筹谋布局,如果有的话,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如果没有,也很正常。

高人一等的滋味,弱势的那一方心里并不难受。

秦广鲁自认为文武双全,到头来,才明白自己只是一个杂学家,学而不精。

元铁山身上有许多值得自己学习的地方。

尽管秦大夫嘴上不愿意承认,但心里已经承认了这个事实。

九真郡的郊外,有一座木屋,当初齐冠洲就在这里,范义也在这里,如今只剩下了范义一个人。

这种知晓真相之后的新鲜和好奇,在秦大夫的心里,蔓延开来。

走到木屋这里,范义手拿扫帚,正在清理门庭前,为数不多的竹叶。

秦大夫来了,范义也没有表现的如何惊讶,淡然开口说道:“如此,你都知道了。”

秦广鲁大袖一挥,门庭前的落叶,一扫而空。

范义一个人拿着扫帚的样子,略有些孤单。

这些年来和齐冠洲一起共事,虽然没有拿得出手的政绩,那也是因为齐冠洲的确才略过人,范义的参考,只是偶尔有用罢了。

要说两人之间没有感情的话,那也着实有些虚伪。

多年来,齐冠洲也照顾到了范义的方方面面,作为一个习作,刚开始的时候会很清醒,记得自己本来的面目,如今,细作的身份过去了,范义反而有些不习惯。

甚至有些伤感,也不知道齐冠洲重新回归武王麾下,会不会遭受到各种各样的刁难,其余的五位骁将,可不会轻而易举的放过齐冠洲。

别的不说,齐冠洲的仕途,几乎走到了尽头,以后能不能有机会东山再起,极为渺茫。

苦其心志,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比挨刀子还要难受。

秦广鲁耐人寻味的问道:“我也是佩服你,带着使命而来,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被武王安排了这样的使命,你就不害怕,齐冠洲若是知晓了,不但不杀你,反而还会对你更好吗?”

范义苦涩的笑了笑,心里的石头终归是落下来了。

“我当然害怕这件事,如果齐冠洲提前知晓我的身份,杀了我,我心里过意的去,如果依然对我很好,我会真的生不如死,可能会找到一个没有人的地方,了此残生。”

秦广鲁倒也没有经过这样的事情,对于细作,秦广鲁其实并不讨厌,甚至对细作有着深深的敬畏感。

能成为细作的人,必然都是才智颇为过人的那一类人。

好奇问道:“现在的局势,和当初预想中的局势是不太一样的,我很好奇,你们原先的计划到底是什么?”

当初范义和元铁山合计这件事的时候,怎么也不会想到,有朝一日,武王庶子,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拿下了旧南越,成为了一方诸侯。

尽管知晓齐冠洲有朝一日,定然会反水。

却也没有估算出旧南越的局势会是如今这样。

范义淡淡然说道:“齐冠洲当初的想法,无非就是将希望寄托在了元青的身上,等到元青成为武王世子的时候,其余的两个儿子,定然不会服气的,齐冠洲就会成为世子殿下的左膀右臂。”

“扫清障碍,顺带成就自己。”

秦大夫笑道:“这些事情,可都是建立在元铁山死了的基础上。”

范义面色惆怅的说道:“其实真的到了那一步,就由不得武王殿下了。”

这倒也是,夺嫡之争,牵扯到的蛟龙大鳄有些太多了,就算是元铁山,也很难稳固崩坏的内政。

手心手背都是肉,无论对哪一个儿子下毒手,心里都会挺难受的。

可事实上,元铁山的三个儿子,并非向齐冠洲预料的那样为了王权而互相倾轧。

反而初期以外的默契和团结。

秦大夫笑道:“知晓了,从明日开始,你就可以去将军府了,和从前一样是一个军师,不过你可不能像辅佐齐冠洲那样,来辅佐我。”

“我不懂你们文人的心里都在想些什么,我连钟南的心里想些什么都不知道。”

“但尽量,和睦相处。”

范义手拿扫帚,走到了一根粗壮的竹子下,将扫帚放在了竹子边上。

看了一眼并未泛滥的竹海,抬起头,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笑道:“按照原来的计划,我一旦功成之后,将会回到武王的麾下,和陈煜一起商议着元派的军政大事,共谋大业。”

“也有可能入朝为官,成为一双监视大魏皇帝陛下的眼睛。”

“却没有想到,我身份大白,还是没有离开旧南越,依然在旧南越,主子,成了元正公子,造化弄人,命运弄人啊。”

秦大夫也许感觉不出来。

可范义很清楚,武王此举,颇有托孤的意思在里面。

秦大夫皱眉问道:“难不成,你对元正那个小鬼,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地方吗?”

范义施施然道:“这话问的,我都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放心,自然是放心,公子是元家的血脉,成为我的主子,也在情理之中。”

“我只是觉得有些意外,我都这把年纪了,又要重头开始去做当年已经做过的事情,似乎有些对不起我所经历的岁月,细算起来,我好像也没有经历过什么事情。”

“恍若隔世,南柯一梦,大梦还未觉。”

秦大夫这一下明白,笑道:“算是重头开始,不过你面对的,是崭新的一个世界。”

“也许你没有办法如想象之中的那样升官发财。”

“但有一点不可否认,这些年来的情怀,可都在心里,历久弥香,经年不散。”

“人活着,不就是这样嘛,要保持住自己的精气神,也要兼顾世俗利益。”

“更加深远的事情,也不是我们能够操心左右的,交代给上面的主子就好。”

范义释然一笑道:“你说的,倒也有些道理。”

能让元铁山如此信任的人,来治理整个旧南越,秦大夫相信,自己肩膀上的压力会骤减。

旧南越的文武之争倒是没有,不过其余的党派之争,不在少数,小到贩夫走卒,大到将军文官。

如何疏通协调这些事情,纵然是秦广鲁,也是一筹莫展,不知道从哪里下手。

想要让钟南帮忙,可钟南本身就主持大局,事物自然也繁忙,再加上,秦广鲁也有着自己的骄傲,向一个年轻人求助,秦广鲁真的拉不下这样的脸。

范义就不一样了,两个人再怎么说,也是同一个时代的人。

就是不知道才华到底有几斤几两,就算再怎么不尽如人意,也比地方州郡的文官要强得多。

元铁山看人的眼光,还是比较毒辣的。

……

……

钟南将九真桥上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写在信中,传到了元正的手中。

元正看完这些信以后,心里也是五味杂陈。

尤其是知晓,单容和小静秋在最后关头叫了一声父王,元正的鼻子也略微发酸。

旧南越的局势算是安稳下来了,这到头来,还是欠下了父王一个天大的人情,可父子之间也谈不上人情不人情的,如世人想法一样,肥水不流外人田。

元正心里已经猜测到了,父王眼下在聚势。

陆青山和叶文天,倒是在各自的镇守之地,徐病和姚谦峰,还在西北之地。

麾下六骁将,齐聚一堂,那是截然不同的。

这样做以后,元铁山这个二皇帝的名头,就真的落实了。

大魏的皇帝陛下知晓此事之后,恐怕心里也会五味杂陈的。

还好,这些事,眼下只有他们自己知晓,还不会传扬开来,以元铁山的能力,想要保守一个秘密的话,谁来了,也破解不开。

若非如此,元铁山也不会亲自出现在九真桥头。

元正左思右想之后,还是认为,自己多少也要干出一些事情,来支援一下自己的父王。

来让大魏的皇帝陛下难受一下。

灵州境内,十二天狼已经安置妥当了,马明得到了李尘和傅玄黄的善意,手底下也有了兵马,人数虽然不多,可一场战役过后,人数就多起来了。

大魏若是失去了冀州之地和雄州之地,让元正串联至旧南越。

尾大不掉事小,难以铲除才是真。

元正心里很担忧父王眼下的处境,去了青山郡,也没有到隔壁的云海郡,大哥元青就在云海郡,也没有去看望一下大哥。

就知道这里面的事不简单。

父王不说,元正也猜测不出来。

可惜啊,苏仪师兄不在身边,元正连个议政的人都没有,指望吕安,吕安在有些事情上贼精贼精的,绝对不会多说一句话。

元正想起了远在瀚州之地的秋华王妃,还有自己的二哥元麟。

想起了以前很多事情,想着想着,鼻子就更加发酸了。

情况不明时,一动不如一静,元正很明白这道理,却也忍不住。

思来想去,元正叫来了陈贵。

武王元铁山的一举一动,牵涉到的不仅仅是元正,还有陈贵,毕竟大军师陈煜,一直都在父王的左右。

当陈贵知晓事情的前因后果之后,其实没有多大的反应。

反而施施然说道:“其实是你自己多虑了。”

元正喝了一大口茶,看着陈贵的眼睛问道:“兄长这话从何说起啊?”

陈贵也跟着喝了一口茶,坐在元正的对面,翘起了二郎腿,陈贵不是一个喜欢跷二郎腿的人,虽然研究奇技怪巧,但该有的贵族修养还是有的。

翘起的那只二郎腿,是无聊之下,和刘勇较量了一番腿法过后,受到了点创伤。

当时陈贵硬忍住,保持住了自己的风度,刘勇也不知道这件事,要是知晓的话,肯定会被张威好生批评的。

陈贵说道:“他们是我们的父辈,父辈们要做的事情,我们其实插不上手。”

“也不要小看我们的父辈,我的父王和你的父王,这些年来谋划的事情不在少数,如旧南越的事情,也是出自于他们的手笔,从头到尾,我们都不知道。”

“如今也是这样,麾下六骁将暂时齐聚一堂,不大可能,徐病和姚谦峰还在西北之地,但是入秋之后,会不会齐聚一堂,那就不知道了。”

“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

“何况,那是武王,又不是将军。”

“人家敢做这样的事情,自然也有着一定程度的把握。”

“论成熟稳重,我们自然是比不过人家的。”

“论深远布局,我们也是比不过人家的,甚至,你这样有点瞎吃罗卜淡操心。”

“人家想要干什么,就自然会干什么的。”

“西蜀有百万大军,瀚州的精锐,暂时还未完全出动,就战略资源而言,我们和父辈比较起来,真的是天差地别。”

“你明白了吗?”

元正呆滞了,苦笑道:“没有想到,你将事情看得如此透彻,感觉你有点屈才了。”

陈贵反应颇为快速的应道:“是你自己关心则乱了,再者,我不喜欢文官的事情,我只是喜欢我自己在意的事情,让我成为一个文官,你想都不要想了。”

元正哈哈大笑道:“其实我的心里本来是闷闷不乐的,今天晚上睡觉的时候,还打算头蒙在被窝里,嚎啕大哭一次。”

“被你这么开到一番过后,我想明白了。”

“就算我想要帮忙,如今立场不同,也不知道从哪里下手,再者,我根基虚浮,涉及到了那种层面的争锋,我的手下,除了天境高手和林广那样的大将之外,再也没有拿得出手的存在。”

“依你之见,就是静观其变?”

在这件事上,陈贵的立场和元正真的是一样的,牵扯到了他们的父亲,自然都一样。

陈贵道:“也不用静观其变,纯粹不管不顾,就算我们想要帮忙,也没有那个能力,还是将冀州之地拿下来,扩充实力,才是正经事情。”

“距离入秋,也没有几天了,你也可以考虑在此之前,干点别的事情,走访一些朋友,或者说去江湖里历练一番。”

做人都潇洒到这种程度,也着实是不容易啊。

陈贵还真的有那么一种油缸倒了都不想要去扶起来的气质。

元正道:“我想要去终南山一次,但是眼下抽不开身。”

陈贵道:“只要你想要抽身,怎么着都抽了。”

“花椒和茴香的才华,难不成还替你处理不了日常政务吗?眼下尚无战事,一切从简,外有林广十二天狼,内有花椒茴香,吕安。”

“远处有范义秦广鲁,近处有吕安董文等人。”

“只是你自己绷得太紧了,的确,你承受不起一次失败,但依我之见,你也需要一次失败。”

“少年得志,最后容易栽跟头,还不如将这个跟头给提前栽了。”

说这话的时候,花椒和茴香就在元正的身后。

元正忍不住说道:“你老人家看得到是透彻啊。”

陈贵道:“事情只要看透彻了,其实也没有多么的复杂,当然了,若是看透彻了,手中却没有利剑,那就有些复杂了。”

元正沉思道:“你说的,都颇有道理。”

陈贵起身说道:“没有什么事情,我就先出去了。”

陈贵要走,元正也拦不住。

待得陈贵走了之后,元正看着桌子的折子,多数都已经处理的差不多了,其实也没有多么要紧的事情。

云端上城,过渡人口的大事情,还得等苏仪回来了才能进行。

入秋之后,肯定是要打仗的,到时候可以将灵州和苍云城的百姓,往云端上城里过渡一部分。

元正小心翼翼地问道:“两位姐姐,暂时替我处理一段时间的政务,可行否?”

花椒与茴香很是淡然的点了点头。

作为剑侍,既可以保证主人的安全,又能替代主人处理一些繁杂事物,这样的剑侍,在普天之下,可真的没有多少。

元正哈哈笑道:“如此就好。”

其实还真的没有多么要紧的事情,云端上城的人口,粮草,民生资源,战略资源,苏仪都已经安置的非常妥当了,元正留在这里,只是处理一些细枝末节的事情,顶多可以锦上添花,却不能雪中送炭。

不过有没有主上留在大本营,那是截然不同的。

苏仪镇守在这里,可以给前方的将士们很大的安全感,元正留在这里,也会有很大的安全感给将士们。

因此,元正就算是要暂时离开,也不能明目张胆的离开,这个消息是不能走漏的,一旦走漏,难免出现人心浮动的局面。

云端上城人,其实都很杂乱无章,有苍狼部落的,也有江湖野游,以及普通的寻常百姓。

也有着一个很小的江湖,但在苏仪和元正的眼皮子底下,这个小小的江湖,是不会出现多么大的纷争。

个人而言,元正希望江湖的纷争越大越多越好,因为那才符合江湖的本质,可元正并不希望自己的疆域里,江湖出现过多的纷争。

人总是有些私心,元正希望,等到日后云端上城的根基彻底稳固之后,才能默许这个江湖出现纷争。

第四百八十五章 家话

极赋正文第四百八十五章家话西蜀。

将齐冠洲带回来之后,元铁山也没有遮遮掩掩的,直接将齐冠洲安顿到了自己的将军府里。

这里没有外人,别的不敢说,反正元铁山的将军府里,绝对不会出现细作叛徒一类的人。

说尴尬,也没有多么尴尬,说不尴尬,其实还真的有一点尴尬。

院落里,元铁山,寄建功,陈煜,龙辉,齐冠洲,围坐一桌,桌子上都是一些时令小菜,也没有什么山珍海味,当初在战乱之时,别说是一桌子的时令小菜了,能有一个白面馒头,都觉得是山珍海味了。

回来了之后齐冠洲,有一种久违的熟悉感和归属感,其实在旧南越之地的时候,多少也都有点孤独,心腹虽然培养了不少,可身为旧南越的主人,就要承受主人应该要承受的孤独。

现在,这种孤独,落在了元铁山的身上,彻底告别了齐冠洲。

不但没有如临大敌,反而浑身轻松了不少。

元铁山夹了一口菜,吃了一口,嘴里说道:“其实吧,我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并非是食无言寝无语,只是害怕对不起嘴里的饭食,对自己的五脏庙不是那么的尊敬。”

“但今天大家难得聚在一起,我还是要说上几句话的。”

平日里乖张惯了的寄建功在这个时候很安分守己。

元铁山问道:“当初我就知道,你是个很有想法的人,有朝一日,干出对不起我的事情,其实都在我在预料之中,我虽然是一个粗人,但也不是一个傻子。”

“你先给我说说,为什么要在西蜀之地,利用两个青楼女子杀了元正,这个事情耐人寻味啊,你要杀人,在什么地方杀人都可以,为什么非要在西蜀之地。”

这句话好像没有重点,但实际上真的都是重点。

曾经的西蜀是江湖野游聚集之地,其实现在也是。

被当面问这种问题,齐冠洲还真的感觉到了一股莫大的压力。

都已经这样了,不实话实说也没有办法。

齐冠洲说道:“昔年庞宗决战西蜀之地,事后,西蜀双壁下落不明,我一直都在怀疑,西蜀双壁可能还在西蜀之地。”

“作为江湖野游之地,死一个人,可以栽赃嫁祸给这里的风土人情,顺势好生调查一番,西蜀双壁的下落,尽可能的为我所用。”

“只是觉得这里比较方便罢了。”

“但我也没有想到,正儿的反应如此灵敏,反倒是让正儿提前接触到了西蜀双壁。”

元铁山闻后,没有生气,到了这一步,以前的事情都可以忽略不计了。

笑道:“在我知道这件事的时候,我真的很想要杀了你,或者说,将你的家属转移至我的瀚州之地,只要你敢轻举妄动,你们对你施压,后来想了想算了,你也不是那么笨的人。”

“再加上正儿也没有真正的遇到生命危险,姑且放过你一次。”

“也就是那个时候开始,你我之间,就已经分道扬镳了。”

齐冠洲心里有些惭愧,惭愧的地方在于,当初的元铁山,对齐冠洲是真心实意的,从来没有对不住他。

反问道:“既然如此,为何还要费尽心机的,把我从旧南越之地带回来?”

元铁山哈哈笑道:“费尽心机倒不至于,你一直都在我的掌握之中。”

“我知道你暗中和我的大舅哥筹划了一些事情,我的大舅哥看我不顺眼,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尤其那句歇后语名扬天下的时候。”

“不过,我也清楚我的大舅哥,就算你替他做了很多事情,还是不会得到他的满足和认可,君王的欲望是无穷无尽的。”

“也有点担忧你的安危,你本来可以过得很好,也不想要你进入更大的争斗当中。”

“人不应该认命,但有的时候要认清自己。”

“你追随我的时候,不过一个小卒而已,后来成为了将军,从一开始,你就是一个纯粹的武将,我知道你读过的书不在少数,可我也并不认为,你真的有经天纬地之才。”

“当年我们七个人,所向无敌,平定了大魏的乱世。”

“那真的是一段可歌可泣的岁月啊。”

“我这一生,错过了很多重要的美好,能把握住的事情其实真的没有多少。”

“我想要让正儿平平安安的过一辈子,可他偏偏成为了一方诸侯。”

“我想要和正儿的母亲白头偕老,可我偏偏遇到了政治婚姻。”

“我想要和你们六个人,好好相处,共谋大举,而你又背叛了我。”

“可事情还不算太糟糕,在你没有走远之前,我把你拉回来了,纵然一度立场不同,可当年的种种,我心里历历在目,你,大概也是如此吧。”

齐冠洲有些懵,有些迷茫,就像是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一样。

苦涩应道:“我当然记得昔年的事情,可路已经走远了。”

“我这个时候如果反水的话,对不起你,也对不起陛下。”

“我可以反水一次,但绝对不会反水两次。”

元铁山道:“不一样的,我这一辈子是不会造反的,你依然对得起陛下,而且,我也不指望你能够给我杀敌建功了,看到你旁边的龙辉没有,他就是新的六骁将成员之一。”

“可以将你的位置,取而代之。”

齐冠洲愣了一下,龙辉在一旁没有说话,五分善相,五分恶相,怎么看,都是颇为可靠的一个人。

“那你带我来这里,图什么?”齐冠洲不解问道。

元铁山叹息了一声,笑道:“不图什么,你身上也没有我图的什么,这是我和大舅哥之间的事情,你不过是其中一枚棋子罢了。”

“我只是想要你过得好一点,在我的身边,你依然可以锦衣玉食,以后,无论你想要帮我,还是害我,你依然拿着你应该有的俸禄。”

“不希望你继续往前走了,你若是往前走,会死的。”

“你要是死了的话,我们这些人的心里都会难过的,那也会是一个遗憾。”

“当然了,你要是回心转意了,跟我说一声就好。”

“我这个人其实很好说话,只要你回心转意了,我就愿意相信你。”

齐冠洲如遭雷击,五雷轰顶……

元铁山越是不计前嫌,齐冠洲的心里就越是难受,宁愿这个时候挨刀子,也不愿意被如此的宽恕。

这种感觉既不是生不如死,也不是羞愧,半仙半魔之间,不得超生。

陈煜在一旁说道:“就是王爷说的这话,你要是愿意回来的话,还是会很以前一样,你要是不愿意回来,那你就不愿意回来,无非就是中途走了一个岔路而已,又不是天大的事情。”

有一点不可否认,齐冠洲追随元铁山,的确给元铁山立下了汗马功劳,要是其余的人敢对元铁山做这种事情,肯定是家破人亡,诛九族的下场。

寄建功爽朗笑道:“你就当做我们才刚刚认识,你做错了事,想要弥补,恰好,我们也愿意给你这样的机会。”

齐冠洲吃了一大口凉肉,无奈的说道:“你们越是这个样子,我就越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寄建功哈哈笑道:“我们怎么了,难道对你不好吗?”

齐冠洲:“……”

回到当初的岁月,是一件痛苦的事情,也是非常困难的一件事情。

暂时,齐冠洲的心境,也不允许他回到当初的岁月里。

元铁山言尽于此,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酒宴散去之后,寄建功和龙辉两人立即返回永昌平原,元铁山和陈煜则进入了书房里。

只要齐冠洲在这里,在元铁山的眼皮子底下,就算他有毁天灭地的本事,他也施展不出来。

进入书房的元铁山,有些惆怅的泡了一杯很苦的茶。

人已经来了,也算是解决掉了一个事情。

元铁山问道:“接下来,就是徐病和姚谦峰两个家伙了,有庞宗和赫连家族在西北的战场上,徐病和姚谦峰两人,无论是军阵部署,还是其余的事情,恐怕都会放不开手脚。”

“想要回来的话,恐怕还需要一个正当理由。”

“这个节骨眼,让他们两个人冒然撤军的话,也有损军阵士气,依你之见,这个事情如何处理。”

带回齐冠洲,总归还是背地里的事情。

让徐病和姚谦峰归位,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元铁山想要干些什么事情。

麾下六骁将齐聚一堂,元铁山才是真正的武王元铁山。

陈煜说道:“早知道这样,你当初就不应该让徐病和姚谦峰走得太远了,如今想要聚集起来,还真的有些麻烦。”

“需要一个合适的契机。”

元铁山皱了皱眉头说道:“也没有办法,谁让当初我,也乱了心境,不经意之间,被我的大舅哥给摆了一道,时隔多年之后,我才反应了过来。”

“你所说的,合适的契机,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契机?”

陈煜淡淡然说道:“要么就是西北之战快一点结束,我军大获全胜,徐病和姚谦峰也能够腾得出手来,光明正大的返回我们的麾下,要么就是我们这里的局势十分的险峻,需要徐病和姚谦峰回援。”

“如果想要其余的办法,那就只能联合温若松,逼宫陛下了。”

元铁山想要重新汇聚自己的六骁将,还有另外一层原因。

比如说西北之战,庞宗和赫连家族的人,几乎掌握了战场上的主导权,也到了陛下在很多事情的意愿倾斜和资源倾斜。

阴暗一点的话,徐病和姚谦峰必然会战死在西北的战场上,和大秦铁骑争锋,总得需要一些死人,来拖住大秦铁骑的马蹄,来顶住大秦的强弓劲弩。

这是一个苦差事,死了的话,这是一场大型战役,军功方面,可能也不尽如人意。

侥幸不死的话,也会元气大伤,可能还会被庞宗在暗地里下黑手。

姑且不说,庞宗和元铁山本来就有些私人恩怨在里面。

再者,庞宗可一直都将丢掉了凤翅镏金镋的事情,怪在了元铁山的头上,要是有机会弄死元铁山麾下的两位将军,庞宗也不会错过这样的机会。

账面上来算,元铁山对不起大魏皇帝的事情有点太多了,要是逼宫,那就更加说不过去了。

他们两个人账下有着兵马,要只是两个人的话,元铁山这会儿就能够出去将他们给带回来。

想着想着,陈煜说道:“还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他们两个人回来。”

元铁山心里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说道:“你又有什么馊主意了。”

别人说陈煜的主意是馊主意,多是赞美和信任。

元铁山说陈煜的主意是馊主意,那真的就是馊主意了。

陈煜道:“拿下霸州之地和云州之地,就可以给柳苍岳一条和正儿汇合的道路,到了那一步,我们需要面对大秦的亲王,也需要面对正儿,对方有着足够数量的天境高手,只是凭借我们的话,恐怕独木难支,需要徐病和姚谦峰回来。”

“如果正儿按下霸州和云州之地,那就可以和柳苍岳汇合了。”

“到了那一步,大梁和北斗山脉,也会成为正儿的版图。”

“事情真的做到了那一步的话,就由不得皇帝陛下了。”

元铁山差一点一口黏痰喷在了陈煜的身上,没好气的说道:“我就知道你有馊主意,别的不说,拿下冀州之地,恐怕就要让正儿死伤殆尽了,霸州和云州之地,就算拿下来,还有许多军事重镇在正儿前面顶着,况且大梁的位置,距离皇城不是很远,几乎就在天子脚下。”

“战线一旦扯开来的话,正儿就真的必死无疑了。”

“还严重不符合正儿的利益取向。”

陈煜脸色有些尴尬,如果元正不计代价的将麾下的天境高手一股脑的动用起来,想要做到这件事,还真的不是多么困难的事情。

忽然间,陈煜又计上心头了,说道:“大可以让徐病和姚谦峰率领大军,前去和柳苍岳一战。”

“你的亲家,已经和大魏的君王社稷分庭抗礼了,在陛下的心里,柳苍岳可才是真正的眼中钉肉中刺。”

提起柳苍岳,元铁山的心里有些感动。

不过大舅哥能让柳苍岳那样的老实人,走到了分庭抗礼的地步上,就说明大舅哥做的有些事情,真的是过分了。

元铁山对柳苍岳的了解,只要不是太过分了,柳苍岳的心理其实不会计较什么的。

傻乎乎的笑道:“被你这么一说,我还真的乐呵了。”

“我们这么搞事情,恐怕不久之后,就能让陛下的那一支王者之师出现了。”

“别说,你还真的是一肚子的坏水儿啊。”

陈煜的脸色有些尴尬,不知道怎么回答。

柳苍岳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元铁山心里大致能够猜测到一二,却也只是一二了。

元铁山很清楚,这一次柳苍岳并非为了元正才干出来的这件事,而是他自己,想要给自己争一口气。

老实人忍耐的时间长了,难免会有些脾气要发。

进入胡思乱想之后,元铁山也跟陈煜一样,变得不靠谱起来了。

心生一计说道:“我家麟儿,如今在武王府里,整日无所事事,附庸风雅,老大和老三,都已经在各自的战壕里忙活起来了,他一直闲着,也会被人说闲话的。”

一听这话,陈煜顿时就反应过来元铁山想要干点什么事情了。

心虚至极的说道:“你是想要让麟儿前往西北的战场,成为徐病和姚谦峰的少帅,主将的位置交代给元麟,反正大体上,有庞宗和赫连家族顶着,元麟去了,不但可以锦上添花,还能让皇帝陛下觉得,你服软了,交代出来了一个质子。”

“同时,因为麟儿的关系,徐病和姚谦峰两人,也能少受点窝囊气。”

元铁山哈哈笑道:“庞宗再怎么不讲究,也不会让我的人受窝囊气的,顶多就是背地里捅上几刀子。”

“麟儿去了,大舅哥会非常的高兴。”

“那是我的骨血,大舅哥可以用元麟牵制我。”

“元麟可以牵制庞宗。”

“互相利用,互相牵制的关系,不是很好嘛?”

“等到了必要的时候,元麟振臂一挥,在西北的战场上撕开一道口子,一举击败大秦铁骑,如此,便可以名正言顺的返回了。”

“中途,再来一个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来到我这里,或是直接返回瀚州之地。”

“如此,大业可期,我们也能加快速度,完成聚合。”

陈煜提心吊胆的说道:“那也是你的儿子,难道你不害怕,他真的在战场上遭遇了不测,就算是一个绣花枕头,可有的人头很硬啊。”

元铁山道:“我有三个儿子,跟让我觉得骄傲的地方在于,三个儿子,都分别有个不错的师傅。”

“还都是当世名宿。”

“老大是戚永年,老二是姬清泉,老三就不多说了。”

“姬清泉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的好徒弟,在战场上遭遇不测的。”

“据我所知,姬清泉眼下的武道修为,已经和我一样了。”

“况且,我如此做派,姬清泉虽然嘴上不说,可心里绝对知道我是什么意思。”

“江湖上的人,可不管什么君王社稷,家国大业的,反正皇帝谁当都一样。”

陈煜:“……”

一旦混账起来,元铁山绝对要比陈煜更加的混账。

第四百八十六章 进山

终南山,既是道家圣地,也是失意之人的圣地。﹤菠⊙萝⊙小﹤说

古往今来,历朝历代,但凡是不得志的士子,都会隐居终南山,整日吟风弄月,卖弄学问,故弄玄虚。

此等作为,自然是没有办法蒙蔽真正有才之士的双眼。

但对老百姓而言,只要是一个会读书写字的人,那就一定是真正有学问的人,老百姓有的时候比较好骗,这也没办法,谁让自古以来,读书人就显得比较金贵呢。

与此同时,对于地方官员的诱惑力也是颇大的。

尤其是郡守之下的官员,想要培植党羽,想要拉帮结派。

自然要找底子比较干净的人,终南山里的士子就比较干净,一来没有人脉,二来没有银两,三来,本就是走的待价而沽的路子。

在明白人看来,终南山的士子的确不怎么样,不值一提。

既然是士子,那就或多或少的掌握一些基本的学问义理,当大官不好说,当混一个七品芝麻官,还是绰绰有余的。

这也要看风头如何,恰好有人需要他们的时候,他们就成功了。

如果朝廷体系完善,各个位置,均无空缺,他们继续可以在这里吟风弄月,卖弄学问,也不会有人搭理他们。

不过能来终南山的人,自然是带足了银两来到这里打持久战的。

如果银两不够的话,有一部分的士子,也会偷偷摸摸的出去给别人代写家书,或者教别人读书写字,挣点小钱,买一壶浊酒,慰问风尘。

却也不能说终南山脚下的士子没有一个成气候的人。

起初的终南山,真的就是一些不怎么样的士子,可慢慢的,这里的名气扩大了之后。

也渐渐的有真正的能人异士隐居到了终南山,那些人也许曾经当了一个很大的官,也许是富甲一方的商贾,多少掌握一些真才实学。

失意之后,来到这里就是成心吟风弄月来了,也不考虑找机会继续当官,更不会干出待价而沽的事情,也不会和其余的功利之徒同流合污,但也不会打破这里原本的氛围。

毕竟,对于不少的读书人来说,终南山还真的是一个能吃饭的地方。

万一被哪位大人物给相中了,往后的日子可就舒舒服服的了。

无论太平盛世,还是大争之世,都不会影响终南山士子的地位。

起码世人知道有这么一座山,有那么一群人,也有点学问,却苦于没有出路。

名气响亮的时候,又真的找不到根红苗正的士子,就只能考虑终南山里的人。

不过就眼下为止,终南山里出去的士子,暂时还没有一个进入三品的大人物,四品倒是有那么几个,不过后来,也都在庙堂的党争中,销声匿迹了。

元正来到了终南山脚下,有一条足够两辆马车同时前进的山道,还有着未曾消融的车辙,看来,不久之前,就已经有大人物们来过这里挑选过人才了。

再往前走,便是一条青石铺就的长路,通往终南山各个区域。

元正觉得有些后悔,如果自己当初游历大秦的时候,顺带也在终南山来一次,会不会也会遇到颇为有才华的人呢。

但这个也不好说,终南山里的有才之士,寥寥无几。

不过可以媲美吕安之流的士子,还是一抓一大把的,至于有没有吕安那么的靠谱,就是两说之事了。

山路,走起来可以静思明神,山谷之间,常有之音传出。

元正自语道:“如果没有那些沽名钓誉的士子,或是在外面混不下去的隐士,终南山还真的是一个洞天福地,可惜啊,可惜啊,都被一群猪狗不如的玩意儿,破坏了这里的雅致。”

说出这句话以后,元正就有些后悔了,因为钟南的师傅,就在终南山的深处。

真想给自己来两巴掌,不可胡言乱语。

走着走着,元正眸光所及之处,一座座气派的大别院相依而建,依山傍水。

亦有凉亭,马厩,甚至远处,还有着不大不小的演武场。

看到这样的风景之后,元正忽然间不再后悔自己方才的胡言乱语了。

凉亭里,有一位衣冠楚楚的读书人,手捧经书,尽显慵懒之态的坐在椅子上,正在仔细过目。

感觉到有人来了,颇为潇洒的放下经书,给自己倒了一杯不算太好,也不算太差的粗茶,高声说道:“方今天下大乱,四国争锋,必会导致群雄四起,大争之世,绝非空穴来风啊。”

“有王侯将相之争,有贩夫走卒之争,有文臣武将之争,有高下长短之争,兴许,就连男女之争,也会粉墨登场。”

“百国余孽将起,来年,必会形成洪流之势,一发不可收拾。”

“罢了,罢了,此间事,与我又有何关系。”

说完这句话的时候,眼角的余光还看了一眼元正。

锦衣玉带,一直都是元正的习惯。

并非刻意的显摆,而是从小到大,元正就一直过着锦衣玉带的日子。

光是身上这一身行头,就能值不少的银子。

元正知晓,这位读书人的话是说给自己听的,想要把自己卖一个好价钱,还遮遮掩掩,羞羞答答的。

有人说,终南山的士子,就像是青楼妓院里的小姑子,虽然难登大雅之堂,却也能凑活消遣一二。

也幸亏这位读书人没有说出他自己有经天纬地之才,要是真的说出这种不要脸的话,元正必然快速离开此间。

其实元正也必然会离开此间,只不过没有那么的快速而已。

这位读书人见到元正就这么走了,也不停下来和自己谈谈人生理想,政治格局,他心里还有些酸楚,以他的眼光来看,此地出现了锦衣玉带的少年,必然是世家子弟,出来搜寻人才来了。

世家子弟也有世家子弟的难处,搞女人这种事情上,世家子弟着实没有难处。

可在网罗人才的时候,难处就有了,因为真正的人才,通常都不会财货可以打动的,而大多数情况下,讲究一个合适的契机和造化,可遇不可求。

来终南山里碰运气的世家子弟,着实不在少数。

有些时候找不到人了,也只能从终南山的隐士里面,挑选出那么几个看的顺眼的人,带回去滥竽充数。

元正继续往深处而去,有传闻,终南山深处有厉害的妖兽徘徊,要是没有厉害的妖兽徘徊,恐怕整个终南山,都快要成为一个修身养性的地方,或是一个江湖野游汇聚的地方。

凉亭里的那一位读书人没有得手,心里倒也不是多么的失落,显然,类似于这样的事情,他已经经历很多次了。

不过读书人终归还是有些讲究的,遇到外来人,也不会恶语相向,拳脚相加,始终保持着自己的风度和气质,尽管那些所谓的风度和气质,近乎一半,都是自己伪装出来的。

走着走着,元正又遇到了一位读书人。

年纪有些偏大,看上去约莫四五十岁,手里拿着竹简,坐在一颗榕树下,树根旁边泡了一壶热茶。

其面容,一脸沧桑,眉宇之间,弥漫出淡淡的书生气。

但不是意气,是一种郁郁不得志的郁结之气。

元正经过的时候,这位中年男人抬起头看了一眼,和善一笑道:“公子来到这里,莫非是拜访贤才来了。”

年纪大一点的人,多数还比较稳重,还知道开口说一句人话。

尽管这句话说的有那么点毛遂自荐的意思在里面。

可总比方才那个高谈阔论的读书人强多了。

元正也不介意停留下来,虽说钟南的师傅才是真正的大才,不过怎么看,想让钟南的师傅给元正效力,那真的是不可能的事情。

微微一笑道:“前辈又是如何知晓,我来这里是拜访贤才的?”

中年男人放下了手中的竹简,自来熟的给元正倒了一杯茶,元正也不怕生,自然而然的坐在了这根榕树下。

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叶的味道,可以说是一言难尽,真的粗茶,还是茶渣子。

中年男人也没有看出元正喝茶不舒服的地方,柔和说道:“来到这里的人,多数都怀有志向,或是远大,或是触手可及,账下无人可用,内政无人可制衡,总归会是一个麻烦。”

“终南山人杰地灵是真的,自然也就导致了许多缺乏人才的大人物来到这里,寻访人才。”

“或是百里挑一,或是十里挑一,或是千里挑一,都有。”

“我看公子,不像是一个读书人,也不像是一个武夫,想来,也是为人主上的人吧。”

“镇守中枢,统御大局,单个文韬武略拿出来,却又一言难尽。”

元正又喝了一口茶,这一次觉得,这茶没有那么难喝了。

微笑道:“前辈言重了,时下大争之世,我文不成武不就,只能做一个富贵闲人,来到这里,只是看看哪里的风水比较好,给自己修建一座府邸,好好过日子,顺带在戴上一顶读书人的帽子,待得大争之世结束之后,也好给自己找个过活的营生。”

元正说出这话的时候,还真的觉得自己像是一个富贵闲人,在云端上城里不好好的处理政务,跑到这里来游山玩水,有点不像话啊。

中年男人闻后,心里自然清楚这是怎么一回事。

可人和人之间是不太一样的。

起码这位中年男人,活到了这个岁数,也不指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升官发财了。

人啊,越是想要升官发财,就越是难以升官发财。

好好阅读古人留下来的学问义理,才是正经事情,才能对得起自己的身份,也不枉做了一回读书人。

中年男人笑道:“我不知道公子要去哪里,又要去找什么样的人,但我知晓,在公子前进的路上,必然会有许多人向公子投来善意,暗示,亦或是明示,想来暗示居多一些。”

元正洗耳恭听道:“前辈觉得,会有多少人暗示我呢?难不成仅仅是因为我身上的锦衣玉带,就能让那些自命不凡的读书人,翘首以盼,笑脸相迎,就和青楼里的婊子一样?”

中年男人听闻这话,心里有些不高兴,却也没有明说出来,归根结底,他也是一个读书人。

他也居住在终南山。

元正如此看待终南山的读书人,自然无形之中,也伤害到了这位中年男人的自尊心。

可转念一想,终南山里的读书人,固步自封,门户之见严重,看似整日吟风弄月,舞文弄墨,实则多的是试探之意在里面。

要是有人的才华过于出众的话,就会被排斥,外来的大人物,也会一叶障目不见泰山。

也没有恼怒,反而很是平静地说道:“真正有学问的人,是不会干出这等谄媚之事的,是金子总会发光的,可有些时候,也难免酒香也怕巷子深,明珠蒙尘的事情,在这终南山里,亦是常有之事。”

“在下不才,的确不是一个当官的材料,就算投靠了一位还算是不错的主公,不帮倒忙,就已经是天大的荣幸了,对于当今的天下大势,也不敢胡言乱语。”

“只是想要告诉公子,终南山里,也真的有能人异士,只是看公子能否发现。”

元正反问道:“那前辈你,发现了吗?如果发现的话,跟我说一声,我也能少一点麻烦。”

中年男人呵呵笑道:“我认为的贤才,兴许和公子认为的贤才,多有出入之处。”

“再者,我也着实没有发现终南山里真正的贤才。”

“有些人藏得很深,很难看出来到底有多少才华内敛。”

元正闻后,越发的觉得这个中年男人比较顺眼了。

看了一眼竹简,是《归元道藏》的残篇,这年头,愿意研究《归元道藏》的人,还真的没有多少。

反倒是喜欢研究一些权术,算计,城府一类的学问义理。

元正好奇问道:“前辈既然知道自己并非干事情的材料,可为何还要在这里背负着沽名钓誉的名头呢?”

中年男人柔和一笑道:“我这也是无奈之举啊。”

“终南山里的士子的确多数都是沽名钓誉,却不能否认,钟南山的风景的确不错,可以让我的心静下来,让我好生钻研年轻时候不曾研究透彻的学问义理。”

“这把年纪,着实也过了追寻学问的年纪。”

“可人嘛,活到老,学到老,也是可以的,尽管我一文不名,一事无成,却依然做着我想要做的事情,生活在终南山,是我的不幸,也是我的荣幸。”

元正哈哈笑道:“前辈看的果然透彻,今日之粗茶,我记在心里了。”

中年男人也没有询问元正的名讳,因为他清楚,就算询问了,元正也不会坦白自己的真实身份,能来到这里,微服私访的世家子弟,不会有多少说出自己的真实姓名。

喝了最后一口茶以后,元正便又走了。

和对待张工当初的态度一样,没有给他许诺什么,更没有给他指点什么。

只是他也不会成为张工那样的总管,他年纪大了,胆子小了,也能看得出来,这个人,一心钻研学问。

元正觉得,云端书院里,兴许还需要一个教书先生,这个中年男人,可以挑得起大梁。

话明说了,就没有意思了,再者,元正也是随缘态度,如果在回来的路上,还能意外的看见那个中年男人依旧在苦心钻研学问,兴许,就带着他离开终南山了。

就和当初对吕安的态度一样。

事实和那位中年男人预料中的一样,的确有人向元正献媚了。

这一次是一个三十余岁的中年男子,有些瘦弱,书生气不浓重,眉宇之间,也有几分桀骜在里面。

遇见元正之后,便开口问道:“公子来此地,可否是来寻找麒麟之才的?”

单单是这一份气质,就让元正受到了惊吓,是的,就是惊吓。

钟南如此厉害的一个人,都不敢说自己是麒麟之才。

可这位仁兄,开口就没有一句客气的。

元正笑着问道:“兄台所言不虚,我听闻终南山人杰地灵,故此,特意来寻找麒麟之才。”

这话说的也不假,终南山的风水也的确比较好,再这样的大环境里,受到灵气温养,真的出生一个大才,也不是多么稀奇的一件事情。

这位壮年男子笑道:“那公子可算是来对地方了。”

元正反问道:“莫非你就是那麒麟之才?”

壮年男子笑道:“不敢当不敢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术高莫用也。”

这个壮年男子比较起那位中年男人,最没有风度的地方在于,连一杯茶也没有给元正泡上,仅仅是这一点,就让元正的心里,有些反感了。

元正倒也没有不悦,自己又不是人家的爹娘父母,凭啥给自己泡茶喝呢?

反而故作虚心的问道:“不知道兄台对于当今的天下大势,是如何看待的。”

壮年男子盘膝而坐,手拿折扇,微微摇扇,还特意制造出头发在风中飘扬的潇洒之态。

越是这样,元正越是觉得搞笑。

壮年男子朗声说道:“方今天下大事,大秦有虎狼之态,大魏有盘龙之风,大周有卧虎之态,大夏有雄狮之气。”

“然而四足鼎立,必会变成两足鼎立。”

“若是三足鼎立,反倒是一场没完没了的持久战。”

“据我推测,日后大秦与大周,必有一战,至于大魏和大夏,一文一武,貌合神离,难堪霸业。”

“百国余孽,群雄并起,注定这个时代风云激荡,至于真龙是谁,蟒蛇又是谁,我不做评论。”

也许他不知道蟒蛇是谁,真龙是谁,也许,心里有一个答案,故意卖个关子而已。

元正好奇问道:“大魏元铁山,你是如何看待的?”

壮年男子摇扇的力道微微加重,沉声道:“元铁山注定成不了真龙,只能是一条巨蟒,却有以蟒吞龙之势,若不为大魏君王社稷所累,兴许,方可成为一方巨擘,进而逐鹿天下。”

“然而,终归是没有踏出那一步,往后,成也君王社稷,败也君王社稷,以元铁山之才,必会留下几场青史留名的重大战役,可影响往后五百年的历史。”

对于自己的父王如此评价,元正心里没有不高兴,父王能得到这样的评价,元正心里还有点高兴呢。

所言不虚,的确是被大魏的君王社稷给拖累了。

也注定会有那么几场青史留名的战役。

元正继续问道:“不知道你对武王庶子,又是如何看待的呢。”

壮年男子笑道:“虽有一方诸侯之势,却无一方诸侯之实,麾下有当世名将不假,却缺乏中流砥柱,外加多承蒙元铁山照顾,故此有了一方诸侯之势。”

“而兵微将寡,对外,与大秦铁骑一战,难以取胜,对内,和庞海一战,实力相差悬殊,兴许必败无疑。”

“有天境强者不假,可换言之,天境强者,素来江湖高于庙堂,麾下有天境强者,既是他的运气,也是他的不幸,倘若有朝一日,将士反水,区区元正,必死无疑。”

“能参与世俗之争的天境高手,恐怕,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也。”

“当然,这纯属我个人之见,公子莫笑,公子莫怪。”

元正听到这话以后,想要将这个人给暴打一顿,但又找不到一个合适的正当理由,读书人高谈阔论,胡乱的指点江山,也是司空见惯之事。

笑了笑道:“我本来以为,那个武王庶子,可能还有几场漂亮的战役,会成为更大的诸侯,被兄台这么一说,我对元正,也丧失信心了。”

壮年男子笑道:“傻人有傻福,区区庶子,能成一方诸侯,已是颇为不易,兴许往后,也会有几场漂亮的战役,不过终归会力竭而亡,血战而死。”

“其人,不得人心,其术,不得精要,其心,志大才疏。”

“据我所知,武王庶子,如今不过刚刚及冠之年,少年得志,往后必栽跟头。”

“看似满是胜利的喜悦,实则,是祸乱的根源。”

“这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人,起初意气风发,后来销声匿迹,最后客死他乡。”

“武王庶子,大致的归途,也就是这样了。”

元正心里觉得有些别扭,若是没有父王的照顾,元正也不可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但这里面的事情,涉及到了鬼谷子,涉及到了天境高手,涉及到了龙脉气运之争,这样的一个读书人,看不出来其中深浅,也实属正常,本以为这个人还是个麒麟之才,未曾想到,也是一叶障目不见泰山的主儿。

元正哈哈笑道:“如果兄台有朝一日,得遇明主,会如何辅佐?”

壮年男子笑道:“明主岂是那么好遇见的,如何辅佐,该怎么辅佐,就怎么辅佐,尽人事而听天命,成王败寇,顺其自然,若是气运不足,那也非我只过。”

“仅此而已。”

元正服了,这个读书人,搞不好真的能够遇见二百五一类的主子,胡乱的搞出一些笑话出来呢。

想了想,笑道:“明白,兄台果然才略过人,在下自愧不如。”

“实不相瞒,我看似锦衣玉带,兜里连吃饭的钱都快要没有了。”

“来到这终南山,是投靠亲戚来了,听说某位仁兄,在这一带混的也还算是不错,跟在人家后面,看看能不能找到一个升官发财,大展雄图的机会。”

听到这话以后,这位壮年男子,差一点脸色一黑,一口黏痰喷在元正的脸上。

呵呵笑道:“如此,小友与我也算是同道中人了。”

元正谦虚笑道:“不敢当不敢当,我之才华,微不足道,岂敢和兄台这样的麒麟之才,相提并论。”

壮年男子笑而不语,摇扇的力道再度加大了。

元正深觉这位读书人的恐怖之处,未敢多做打扰,便起身告退了。

走了很远之后,元正感知极为敏锐的听到那位壮年男子说了一句:“本以为世家公子,原来土鸡瓦狗尔。”

元正抿嘴一笑,这一次不再有耽误,他可以在终南山消耗的时间没有多少,需要快一点,找到那个人才行。

到了无人之地,便乘风而行,进入了终南山深处。

深处的终南山,暗中有不少妖兽蛰伏,虎视眈眈,寻常读书人,莫敢进山。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天空中飞来一只雄鹰,临近元正时,化作了一尊气势磅礴的万里烟云照,骑着万里烟云照,在这山涧小路里,开始缓速慢行。

走走停停,一边欣赏这里的风景,一边观察着,这终南山到底还有没有什么奇珍异兽,钟南缺乏一个顶级的坐骑,小静秋也缺乏一个顶级的坐骑。

按照道理来说,终南山为道家圣地,灵气浓郁,偶尔出现了先天灵兽,也绝非稀奇之事。

但是让元正很失望的是,真的一个灵兽都没有看见。

这里还算是秦岭的中段,结果没有特别厉害的灵兽,让元正觉得,很是伤心啊。

两手空空的来到这里,也不能两手空空的回去啊,从目前的趋势来看,元正两手空空的回去,已经成了必然之势。

元正一路走,一路看,最后发现,这里真的没有灵兽。

就直接驾驭万里烟云照,破开迷阵,进入了一条不算宽阔的道路上,道路的前方,有一座土房子,依山傍水,篱笆围绕着一亩三分地,远处,有一片果林。

野生的桃子,野生的苹果。

受到气候的影响,尚未成熟。

他看到了一个老人家,正在河边用棒槌洗衣裳。

都看到老人家了,元正自然也不敢托大,赶紧跳下了万里烟云照,徒步而去。

扛把子老老实实的跟在元正的后面,不曾放出龙吟之声。

河水清澈,用鱼儿在水中嬉戏。

衣裳也不算是很脏,不想洗的话,还能穿一段时间。

老人家身材高大,不瘦也不壮实,没有想象之中的仙风道骨之相,很平实的一个老人家,一头长发,一身素衣。

从用棒槌洗衣裳的手法来看,还挺娴熟的,就说明这些年来,都是自己一个人给自己洗衣服,也许萧子珍在的时候,他不用这样。

来到近前,元正双手作揖,深鞠一躬道:“晚辈元正,见过前辈。”

萧老爷子闻后,转身过来,露出一张慈眉善目的脸,放下了手中的棒槌,微微笑道:“我还以为,是妖兽无意之间破开了我的迷阵,不曾想到,是元正公子来了。”

元正低下头,柔声说道:“打扰了老人家的闲情雅致,破坏了老人家的清净,还希望前辈,不要见怪。”

萧老爷子起身,将衣裳搁置在石头上,做出邀请手势,对元正笑道:“既然来了,那就里面一叙吧。”

元正顺从的跟在后面,这位萧老爷子,可是跟戚永年那样的名宿,一个档次的牛人啊。

钟南本身的根骨悟性虽然不错,可若是没有萧老爷子的调教,恐怕也成为不了今时今日的麒麟之才,钟南运气更好的地方在于,他是萧老爷子一对一调教出来的。

武道修为,看的过眼,文韬武略更不用多说了,自然是极为过硬的。

土屋的屋檐下,有一张茶桌,也不是什么珍贵的木材打磨而成的,就是寻常的青杠树锯平之后的一个墩子,茶杯倒是用河里的普通玉石打磨出来的。

眼角的余光依稀可见,屋子里的摆设很是朴素,还有一个火坑,和张工的家有些类似,怎么看,都是一个寒酸落魄的家。

也没有想象之中的那般干净整洁,甚至一股风吹来,还会卷起不小的灰尘。

可偏偏给人一种难以拒绝的亲近感,和人情味。

元正扣响桌角,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茶真的不错,估计来源和苏仪师兄的茶杯来自于同一个地方,都是野生的茶树茶花。

长期受到灵气滋养,滋味远在著名的大红袍之上。

萧老爷子和善问道:“公子喝过的茶,都是极品,不知道我这里的茶,公子觉得如何。”

元正也不想多说客套话,再者,在萧老爷子这里说客套话,也不合适。

微笑道:“我师兄苏仪也经常去秦岭深处搜罗野生的茶树,茶叶,和前辈您有着同样的癖好。”

萧老爷子呵呵笑道:“你师兄苏仪那是闲情雅致,而我是懒得下山买茶叶,只能就地取材,打野生茶树的主意了,实属被逼无奈。”

“进入终南山这么多年了,喜欢喝茶的毛病,还是没有改过来,公子可否觉得,这样有些对不住钟南山的风景。”

元正潇洒应道:“改正不了毛病,那就不要改正了,就说明是天生的,强行改正的话,也是违背自然规律的事情,对天地大道的不敬。”

“我反正是这么看的,就不知道前辈是如何看待这件事的。”

萧老爷子闻后,对元正顿时增加了几分好感,别的不说,起码这个性子,很是对萧老爷子的胃口。

茶也喝了,也总要进入正题了。

萧老爷子柔和问道:“当初钟南跟我说过,他遇到了一个不错的少年,也许还会遇见,一起共谋大业,我未曾想到,那个少年,就是眼前的公子你。”

听到这话,元正心里抽搐了一下,有一种羞耻的幸福感在心里蔓延开来。

两人分道扬镳的路上,元正一直记挂着钟南,没有想到,钟南也一直记挂着元正,这何尝不是心有灵犀。

这似乎是情人之间才应该有的事情啊。

元正也不敢往深处想,作为一个男人,元正是没有龙阳断袖之癖的人。

但这份情意,元正会深深的记在心里。

元正如实说道:“实不相瞒,我曾对我的父王,经常提起钟南,也曾对我的师兄,经常提起钟南,他们也对钟南很好奇,很欣赏,没有想到,钟南干了和我同样的事情,默契啊。”

萧老爷子轻声道:“钟南在公子的麾下,可否还称心如意,是否因为有了名利,就对我的孙女不好?”

元正觉得,以萧老爷子的境界,不会怀疑钟南的人品。

不过转念一想,元正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就是这么问问而已,变相的关心一下自己的孙女萧子珍,显得有些关心则乱而已,并无怀疑钟南的意思。

元正道:“没有,钟南平素枢机,文武双全,替我镇守江南之地,对内,完善体系编制,对外,下令拿下了旧南越之地,更是在青山郡南面的妖兽山脉里和南云江上,建立了兵马大营,其深谋远虑,我自愧不如。”

“说实话,钟南跟在我这种不靠谱的人身边,还真的有点屈才了。”

“不过屈才就屈才了吧,也总比去别人那里强。”

萧老爷子柔和笑道:“公子倒是率真豁达。”

没有问元正的师兄是谁,也没有问元正的师尊是谁。

到了萧老爷子这样的境界,自然能感受的出来,元正的师尊,也是当世名宿,不弱于他。

直接问出来不太好,还是以后机缘巧合之下遇见了,反倒是格外的有意思。

可鬼谷子,估计是不会和任何的当世名宿遇见的,就连独孤信,鬼谷子都不曾亲自见一面。

元正又喝了一口茶说道:“其实我这一次来,是来请前辈您下山的。”

“当然了,没有让前辈操劳政务的意思。”

“钟南和萧子珍两人都在江南之地,眼下政务繁忙,他们抽不开身,而我在云端上城,距离终南山也不是多远。”

“他们两口子想要回来看望一下您,但我不允许,局势也不允许。”

“于是乎,我就李代桃僵的来到了这里,请前辈您下山,和他们聚上一聚,领略一下江南的风光,也许前辈年轻的时候领略过江南的风光,可故地重游一边的心情,和当初总归是不太一样的。”

“也可以解一下钟南两人的相思之苦。”

“权当出去透透气,要是觉得江南之地不好的话,也可以返回这里。”

萧老爷子闻后,没有不悦,心里也没有多么的不爽。

钟南和萧子珍不亲自前来,反而让元正前来,这的确有些不合规矩。

不过萧老爷子也不会计较这种事情,人忙不过来,那就是忙不过来,没有别的办法。

想了想应道:“可我这里有庄家,有菜苗,总需要留下一个人打理,我若是去了,岂不是对不起我的庄家和菜苗。”

能让萧老爷子心里牵挂的事情,其实没有那么多。

这个事情看似简单,还真的有点复杂。

元正敏锐的意识到,这是一个很严重的事情。

若是无法解决这件事,萧老爷子也许会看不起自己的,钟南那里也不好交代。

若是解决的话,萧老爷子也会认为元正是有备而来的,心里反而会膈应一二。

元正想了想,说道:“这倒也是,不能对不起庄稼地,对不起庄稼地,也就是对不起自己的五脏庙,对不起四季轮回,对不起天地大道。”

“不妨这样,我亲自留在这里,给您看管您的庄稼地,您亲自下山,前往江南之地,和钟南他们,小聚一二。”

“如此,也不耽误事情。”

萧老爷子顿时笑道:“公子本应日理万机,却来看管我的庄稼地,恐怕不太妥当吧。”

元正老老实实的应道:“不要紧的,按照时间来算的话,我的师兄苏仪,应该也回归云端上城了,可以替我主持大局。”

“如今麾下武将亦有不少,也用不着我亲征了。”

“我对不起钟南,让他没有办法回来孝敬您,就自然要多做一点事情,最不能嘴巴上说对不起,实际上一点作为都没有。”

萧老爷子眯了眯眼睛,看了看爽朗的天色。

深思熟虑道:“既然钟南都让你亲自来到这里请我下山了,我若不去的话,反而是不懂事了。”

“也罢,也很长时间没去外面走走了。”

元正心里的石头总算是落下来了,至于这里的庄稼地和菜苗如何打理,那也不是元正操心的事情了,以萧老爷子在终南山的根基,派遣出一两位妖族打理,也绝非难事。

第四百八十七章 名宿下山

萧老爷子邀请元正到里屋一叙,一个火坑,三间屋子,还有一个厨房。★菠*萝*小★说

夏天倒是无需用火坑取暖了,不过快要立秋了,这个火坑可能会继续闲置,可能不会,因为元正也不知道萧老爷子会在江南之地逗留多长的时间。

萧老爷子说道:“我煮点饭,稀米汤,馒头,以及一些时令小菜,公子觉得,满意否?”

“如公子所见,我这里自然是没有什么好酒好肉了。”

元正从善如流道:“满意,当然满意,前辈亲自下厨,我怎敢说一个不字。”

萧老爷子哈哈一笑,便去厨房里忙活了。

有些后悔,这一次来到这里,两手空空的来了,给萧老爷子带礼物的话,显得有些世俗,不带礼物的话,不太懂规矩。

到了萧老爷子这样的境界,其心意喜好,还真的不是那么好猜测的。

也没办法,当初钟南也没有特意给元正交代过这些事情,其实钟南自己都不知道萧老爷子到底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趁着萧老爷子煮饭的空闲,元正走出屋子,在外面溜达了起来。

风光无限好啊,土房的位置,坐北朝南,风水绝佳,既可以看到夕阳西下,也能看到大日东升,流水人家是有,没有小桥,不过远处有一片青青草地。

在远处一点,就是幽暗的密林了。

河水清澈,碧波无垠,有一片自己的庄稼地,自己的菜园子。

完全可以自给自足,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

也不知道,当初钟南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又是怎样的机缘巧合与到了萧老爷子。

不过秦岭周围,的确有些名宿,萧老爷子算是一个,鬼谷子也算是一个。

就是不知晓,还有没有其余的大人物了。

不久之后,萧老爷子做好了饭菜。

正屋里,一篮框馒头,馒头是黑面馒头,看起来卖相虽然不怎么样,不过饱满圆润,层次丰厚。

吃一口的感觉是实实在在的,并不虚浮。

凉菜,都是山野之间元正都叫不出来名字的野菜。

口感颇为筋道,用来就着馒头吃,也是一种享受。

米汤倒是正儿八经的稀米汤,也没有给里面加什么佐料,很是寻常。

萧老爷子吃饭的时候仔细关注了一下元正的吃相,细嚼慢咽,看似是世家子弟的习惯,却也不是世家子弟的风采。

笑道:“公子之前所在的师门,是否有着食无言寝无语的规矩?”

元正抬起头说道:“是,真的是这样,一桌子的人吃饭的时候,咀嚼都要极为苛刻的克制力道,不能发出吧唧的声音,至于说话,那更是不被允许的。”

“其实我父王也不喜欢在吃饭的时候说话,倒也没有特别的讲究,只是害怕把他的饭给耽误了。”

萧老爷子微笑道:“我本来以为,你同我吃饭的时候,会虚心向我讨教学问,治国理政之类的事情,但你没有开口,看来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元正连忙说道:“其实这样的想法也还是有的,要说没有,那就显得我这个人比较虚伪,比较狂妄。”

“我之所以没有问,那是因为您是钟南的师傅,我不能刨了钟南的墙角。”

“这样不讲究,吃相有些难看。”

“再者,我所学斑杂,纳百家之所长,听上去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实际上,真的很难做到,有些人就是适合学一门手艺,艺多不压身。”

“前辈若是向我赐教,我估计我也接不住招,就像是我经常接不住钟南的招一样。”

萧老爷子闻后,会心一笑道:“你这个年轻人,倒是颇为有趣,估计你师傅,很是宠爱你吧。”

元正实话实说道:“其实我有两个师傅,独孤信是我的师傅,想来前辈已经知晓了,可我还有另外一个师傅。”

“我那个师傅,对我素来没有嘘寒问暖的打算,只是教导我本事,偶尔给我指点迷津,只会在最关键的时候,才会开金口,和钟南一样,我一年到头来,也见不到那个师傅几面。”

说起鬼谷子,元正的心里当然记得鬼谷子对自己的千般好,要是没有鬼谷子的悉心教导,也不会有元正的今时今日。

可过于不食人间烟火的鬼谷子,也就导致元正很多时候,都不知道如何和鬼谷子相处。

每一次除了正经事情外,好像也没有其余的事情了。

萧老爷子笑道:“你那个师傅,心里一定会牵挂你的,只是不善于表达罢了。”

元正无奈的笑道:“这就说错了,我那个师傅,所掌握的学问义理,偏偏还是最善于表达的。”

要说鬼谷子不善于表达,这个就有些滑天下之大稽了。

萧老爷子微微一怔,一时间也对元正的另外一位师傅好奇了起来,但是也没有多问什么。

元正觉得,在萧老爷子这样的面前,也没有必要藏着掖着的。

这个事情被单容知道了,被东方明月知道了,也被傅玄黄知道了。

反正都已经有人知道了,那也不妨让萧老爷子知道。

柔声说道:“其实我另外一个师傅,就是鬼谷子,很多人都好奇我另外一个师傅是谁,可我低调我不说。”

萧老爷子的心里顿时咯噔了一下,恍然大悟的说道:“我就说嘛,你体内有**之气倒也在情理之中,可体内还有一纵一横两股真元相互辉映,我心里猜测到了你的师傅是鬼谷子,只是我自己不敢确认。”

元正道:“我师尊鬼谷子,存在于很久远的年代之前,不少人,都觉得我师尊已经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事实上,他一直都在,默默地凝望着什么东西。”

萧老爷子道:“有些事,我也看不出来,不过你的师尊,兴许能够看得出来。”

元正得意地笑道:“记得上一次在九真郡的时候,也是九真桥的桥头,戚永年一直都在问我师傅是谁,我当时没有说出来,是因为,我说出来,戚永年也不会相信,要是真的说出来,戚永年大概也不会将他得意的十二天狼交代给我了。”

萧老爷子微笑道:“这里面莫非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元正道:“戚永年前辈和我之间,其实没有什么横向关系,他不喜欢我,也不讨厌我,也不欣赏我,只是说,单方面觉得我这个小伙子也还不错。”

“我和戚永年前辈会面的时候,十二天狼就在青山郡的驿馆里,当时我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后来想了想,才反应过来了。”

“驿馆,那是临时歇脚的地方,如果我让戚永年前辈不满意了,十二天狼就会立马从青山郡的驿馆抵达下一个州郡的驿馆。”

“也幸亏我当时自作聪明了一把。”

“不然,就要和十二天狼,失之交臂了。”

萧老爷子哈哈大笑道:“没有想到戚永年,竟然也干出这么有意思的事情了。”

元正心里清楚,其实戚永年也看不上元正,只是元正自己做出来了一点样子,让戚永年微微侧目了,在不放心的前提下,还是亲自会面,检验一下,元正的才华几何,学问几何。

最后得到了答案,才把十二天狼交代给了元正。

暗中,自然也有另外一批人,不知不觉的抵达了大哥元青的阵营里,只是看大哥能不能发现了。

元正道:“听说您和戚永年前辈很熟,当初也算是故交?”

萧老爷子回想起了当年的事情,说道:“很熟,曾经一起游学列国,在路上真的也是知己好友,最困难的时候,我已经没饭吃了,他口袋里只剩下了半个馒头,还是给我分了一半。”

“只是后来,也不知怎么的就分道扬镳了。”

“我想要走先王后圣的路子,他想要走霸道与天道的路子。”

“当时我们也还年轻,不知道这两条路到底有什么样的分别。”

“甚至一度出现了理念志向上的不和,也都年轻气盛,一怒之下分道扬镳了。”

“到了后来,当我们进入天境的时候,估计大家都发现了,其实两个人走的路,只是名义上不太一样,实际上,却是异曲同工。”

“年轻的时候,因为志向不合分道扬镳,上了年纪之后,那就真的是因为年纪而分道扬镳了,不过当初的少年,其实都留在彼此的心里,我在这里经常想起戚永年,戚永年大概也会经常想起我。”

这世上,能和戚永年高山流水的人,除了萧老爷子,恐怕也绝无他人了。

元正道:“兴许这一次您下山之后,还会和戚永年前辈遇见的。”

萧老爷子古怪问道:“你就这么确定?”

元正道:“其实戚永年是一个非常机敏的人,他已经察觉到了钟南的师尊就是您,暗中肯定派人偷偷摸摸的观察着钟南的一举一动。”

“而且,我总感觉到,哪里出现了重大人物,或是出现了重大的事情,戚永年前辈,总会第一时间出现的。”

萧老爷子闻后,柔和一笑道:“其实真的见面了,我还真的不知道说些什么比较好,毕竟,这么多年不曾见过了。”

元正施施然说道:“那就把年轻时候的路再走一边,不过话说,这种事情适用于情人的身上,可你们两个是知己,应该也能走这样的路。”

萧老爷子哈哈大笑道:“你个小家伙,竟然蔫坏蔫坏的。”

元正无辜的喝了一口米汤。

有一件事,元正的心里一直都很怀疑,却又不知道应该向谁去求证这件事,恰好遇到了萧老爷子,那就顺带问一下。

可在问之前,元正还是先试探性的问道:“我想要问前辈一个问题,如果前辈觉得方便回答的话,那就回答,不方便回答的话,就喝一口米汤,如何。”

萧老爷子眨巴了一下眼睛,应道:“那你可以问了,我也愿意给你这样的年轻人答疑解惑。”

元正语重心长的问道:“戚永年前辈曾经对我说过,他一直都看大魏的皇帝陛下不顺眼,可我自己也不是那么的了解戚永年前辈,判断不出来这句话的真假。”

“再加上,十二天狼的确都到了我的麾下。”

“如果大张旗鼓的去求证这个事情,我也害怕伤害了戚永年前辈的心。”

“反正在这山野之间,也没有外人,我就问了。”

萧老爷子喝了一口米汤,看到萧老爷子喝米汤的样子,元正的心沉了下去。

就像是一块碎石子,沉入了湖底。

结果萧老爷子又忽然之间抬起了头,让元正又惊又喜。

萧老爷子说道:“这是真的。”

元正有些后悔了,言道:“早知道如此,我就不应该这么问了,这一次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但愿这件事,戚永年前辈一辈子都不知道,大哥也不会知道。”

萧老爷子笑道:“情有可原,你还年轻。”

“戚永年那个人看上去没有个正经样子,实际上干了不少隐晦的事情。”

“大魏的国君谈不上心胸狭窄,但也绝对不是一个心胸宽广的人。”

“治理一个国家,一向都是歌舞升平,百姓安居乐业为准则,可大魏国君的私心太重,若非如此,你的父王也不会娶了秋华公主为妻。”

“但这也没有办法,毕竟你我都不是一国之君,大魏国君所做之事,也是正确的,作为一个皇帝,那也是应该的。”

“可有些时候,也难免遇到一些不喜欢他的人,戚永年就是其中一个。”

“事情就是这样的索然无味,有人喜欢,就自然有人不喜欢。”

元正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也没有继续询问,那样的话,自己的吃相就有些难看了,也多少有些对不住鬼谷门徒的名头。

萧老爷子忽然说道:“我对钟南很喜欢,但这个时候也有些讨厌。”

元正迷茫的问道:“前辈这是何出此言,莫非钟南还干出了对不起你的事情。”

萧老爷子一本正经的说道:“当然有啊,带走了我的孙女萧子珍,导致没有人给我煮饭吃了。”

“害得我,一日三餐,都需要自己动手丰衣足食了。”

元正差一点笑出来了。

男人大致都一样,不太喜欢灶台上的那些事情。

萧老爷子也不例外。

元正道:“这句话,你可以当着钟南的面去说,看一下他是一个什么样的反应。”

萧老爷子打趣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不然的话,也不会跟你下山了。”

元正好像又干了一件对不起钟南的事情。

吃过饭以后,萧老爷子也没有什么好准备,两袖清风的跟着元正走了,这个土房子里,既没有什么土特产,也没有什么金银细软。

只要萧老爷子人愿意离开,对于钟南和萧子珍而言,都是莫大的欢喜。

等到萧老爷子和元正离开这里之后,土房子周围,便有几个妖兽,对这里的一切,形成了拱卫之势。

下山的路,走的也不如何的着急。

萧老爷子步行,元正也不敢骑在万里烟云照的身上。

元正好奇问道:“不知道前辈您,对于终南山下的那些士子又是如何看待的?”

沽名钓誉卖弄学问,这种事情,也是文人相轻的根源之所在。

在一位当世名宿的眼皮子底下,干出这样的事情,也幸亏这位名宿已经厌倦了世俗的争斗。

萧老爷子摸了摸自己的胡须,有点长了,长须为美。

从容说道:“他们也是迫不得已,读书人也是要吃饭的,尽管有些人,是成心来到终南山下沽名钓誉来了,那是一种生存方式。”

“有人看上了就带走,没有人看上,就等着别人看上。”

“随缘即可,我们也无法强求什么。”

元正很认真地问道:“那终南山下,到底有没有真正的大才?”

萧老爷子打趣道:“有就是有,没有就是没有。”

元正有些迷糊,转念一想,这话也是真话,就算有,也是那种平时不吭气,不显眼的人,可能会明珠蒙尘,也有可能会发光发彩,就要看有没有那个气数了。

“我遇到了一个读书人,一本正经的研究《归元道藏》的残篇,我想要将他带回去,当一个教书先生,替我教导出更多的士子。”

“可我想了想,又算了。”

“在终南山这样的风水宝地,干出世俗之事,功利之事,有些对不住终南山,也是对终南山的不敬。”

萧老爷子微笑道:“有这样的雅士风骨,固然是一件好事,不过也不要轻视终南山脚下那些沽名钓誉的士子。”

“他们有的人,也许误入歧途之后,反倒是折腾出了一些不可思议的学问来。”

元正微笑道:“是我的,终归是我的,不是我的,我也不打算强求了,说实话,我在大秦龙脉之地,得到的已经够多了,做人做事,也不能太过分了。”

萧老爷子哈哈笑道:“不错,即便已经为人主上,根基不足,却能恪守万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的规矩,也算是难能可贵了。”

能得到萧老爷子这般赞誉,是世上许多年轻人可遇不可求的事情。

两人都很有默契,没有在终南山下停留太长的时间,萧老爷子带着元正,一步便跨出了终南山的地界。

秦岭南麓。

云端上城,萧老爷子头一次来都爱这样的地方,也是被元正给惊艳了一番,一个少年,拥有了自己的一座城,这座城不是自己打下来的,而是自己修建起来的。

攻占一座城池,并非多难的事情,修建一座城池,才是真正困难的事情。

与其强取豪夺,还不如自己拥有,这里面的学问义理,可就深了。

初次来到云端上城的萧老爷子,对这里的一切都颇为好奇,他感受到了貔貅的气息,也感受到了天狗的气息。

甚至还有白玉麒麟,风龙等。

元正直接带着萧老爷子进入了万世殿。

既然萧老爷子都亲自来到了这里,再怎么着,也要让花椒和茴香煮一顿饭吃一下。

万世殿的某个小院里,萧老爷子怡然自得在这里漫步了起来,左看看,右看看,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是否依稀回忆起了自己的少年时光,想要拥有一座城池的梦想。

元正派出了扛把子前去通知花椒和茴香去厨房里忙活,自己亲自陪着萧老爷子。

柔声开口道:“前辈您觉得我这里如何?”

“可否体面?”

萧老爷子微微笑道:“体面有余,根基略显虚浮,等你什么时候再下一城,就更加体面了。”

元正微笑道:“其实就连我自己都是这么认为,做一个江湖帮派,拥有这样的一座城池,那可能会比名门正宗还有名门正宗,作为一方诸侯而言,着实还有些不够看。”

“我依然,为此而默默努力着。”

“钟南,亦是如此。”

萧老爷子来到这里的第一感受,便是这里有着浓郁的人情味,百姓安居乐业,将士们众志成城。

能将局面打理的如何完善,也是一个能人。

转过头看去,一位身穿紫色道袍,头戴紫金冠微胖的中年道士,缓步而来。

苏仪来了,和元正预料中的一样,他果然在自己离开云端上城之后,就出关了。

萧老爷子见状,双手微微作揖道:“听闻元正公子有一位不错的师兄,如今看来,倒是真的不错啊。”

苏仪来了,按照辈分来算的话,其实苏仪的辈分和萧老爷子是不相上下的,元正也是如此,但因为钟南这一层关系,元正根据情况,也就成为了萧老爷子的后辈。

按照才华来衡量,苏仪的才华,和戚永年,萧老爷子比较起来,其实也不会逊色多少,甚至不遑多让,唯独有点差强人意的地方,就是在武道修为这一块上,不如萧老爷子和戚永年。

苏仪礼貌微笑道:“见过阁下,我本在万世殿里,就已经感受到了一股强者的气息,其实多年之前,我游历江湖的时候,有幸在大魏皇城里见过你。”

萧老爷子转念一想道:“那可能真的是好多年前的事情了,好多年前,我错过了苏仪先生这样的风景,有些遗憾啊。”

既然都知道了苏仪也是师承鬼谷子,那就无需太多的繁文缛节了。

两个有才华的人聚在一起,能够本能的感受到,对方的斤两。

元正感觉自己这会儿,似乎不方便说话。

三人围坐一桌,端茶倒水的事情,自然就落在了元正的身上。

对于师兄苏仪,元正的心里保持着深深的敬畏,单论治国理政,统兵作战,元正绝非苏仪的对手,只是苏仪不太喜欢抛头露面罢了,他没有打过仗,并不代表他不会。

这里的茶叶,也是苏仪从秦岭深处搜罗回来的。

秦岭的地势较为复杂,不同区域的茶树,茶叶的味道自然也就不一样。

萧老爷子抿了一口之后,顿觉提神醒脑,能让天境强者有这样的感触,足以证明这茶叶的不凡。

微笑道:“我在终南山,可是喝不到这样的好茶。”

苏仪应道:“还多着呢,阁下若是不嫌弃的话,走的时候,我给你一麻袋,带回去慢慢喝,秦岭深处别的不多,就是奇珍异果,茶树比较多。”

萧老爷子爽朗道:“如此好茶,竟然用麻袋来衡量,先生的心,果然够大啊。”

苏仪淡然道:“我的心大不大,完全取决于对方是谁,师弟元正来我这里喝茶,素来都只是一杯,多余的没有,阁下这样的人来了,就可以用麻袋来衡量了。”

元正无辜的表示道:“如此,师兄还真的藏了不少的私货啊。”

苏仪从善如流道:“你又经常不在云端上城,我藏不藏私货,还不是因为你不在这里的缘故。”

一时间,元正无话可说。

萧老爷子微笑道:“这倒也是,你人不在这里,心还想要留在这里,并不妥当。”

元正更加无话可说了,尴尬的笑了笑。

过了一会儿,花椒和茴香端着热腾腾的饭菜来了。

摆满在桌子上,八个素菜,六个荤菜,一个汤羹。

香味扑鼻,苏仪邀请道:“请阁下用膳。”

“这个,可不是粗茶淡饭哦,还请阁下好生品尝一番。”

萧老爷子饶有兴致的吃了一口,顿觉舌头都酥麻了,连连赞赏道:“果然是人间极品啊。”

“如此厨艺,就算是在皇宫大院里,恐怕都屈才了。”

苏仪道:“花椒与茴香的厨艺,当世而言,能与其相提并论着,不会超过五指之数。”

“可一直都在元正师弟的麾下屈才,这也没有办法,谁让人家就有糟蹋行情的气运呢。”

萧老爷子哈哈大笑道:“话不能这么说,兴许是遇见了元正,如此厨艺,才能让更多的人品尝到。”

这话倒也是,如果没有元正,花椒和茴香的手艺,大致只有苏仪和鬼谷子两人可以品茶到了。

一边吃着,一边聊着,都是一些风景,人文的话题。

不谈论眼下的战争,也不讨论未来的局势。

只是小聚一场而已。

算了算日子,再有七日,就要入秋了,入秋头一两天,冀州境内的庞海不会轻举妄动,可元正动还是不动,那就不清楚了。

苏仪已经将命令下达到了灵州境内。

各部将士们,正在准备当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之后,苏仪和萧老爷子相谈甚欢,听上去都是一些无关痛痒的事情,比如养生,比如修行,比如风景。

元正未曾插话,只是安安静静的陪着。

他自己都不懂这些事情,怎么好意思插话呢。

直到天色渐渐暗沉了下来,苏仪和萧老爷子才依依不舍的告别了。

去江南,重温旧梦,去江南,去见钟南。

萧老爷子的心从下山的那一刻开始,就没有放在云端上城,而是放在了江南。

元正觉得,既然在人家那里混了一顿饭,自己自然就要有所回敬。

临走之前,萧老爷子向元正问道:“你不打算与我同去吗?”

元正尴尬的应道:“这一段日子,我恐怕是不能抵达江南之地了,过上几日,就又要开战了,我若是去了,灵州境内,兴许会军心不稳的,江南之地有钟南主持大局,几乎稳如泰山。”

萧老爷子闻后,心里也没有生气,反而称赞道:“你这样的分寸让我很是欣赏,请我下山,下山之后的路,我自己去走,钟南在那里等着,作为一个中间人,你没有做任何多余的事情。”

“钟南能遇到这样的主子,也是他的荣幸。”

元正双手作揖深鞠一躬道:“其实我自己现在已经成为了一个是非人物,跟着前辈您一起去江南的话,万一半路上遇到了什么伏击之类的,岂不是拖累了前辈。”

“纵然前辈是天境高手,无惧一切敌。”

“可若是真的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我心里也会过意不去的。”

“再者,万一有天境高手专门设伏于我,岂不是苦都没有眼泪了。”

“反倒是前辈,一个人去,可能会在半路上遇到昔年的知己好友呢,一个人的清净,最是难得,一个的旅途,纵然孤独,也会思考出很多的事情。”

萧老爷子欣慰道:“悟性不错啊,大业可期。”

言罢,萧老爷子一步跨出,便离开了云端上城。

待得萧老爷子走了之后,苏仪师兄才没好气的看着元正,言道:“你倒是潇洒,让你镇守中枢,你去了终南山请这位老人家出山,让你干点正经事情,你偏偏干出了附庸风雅的事情。”

元正打趣道:“其实我知道师兄去秦岭深处绝非闭关去也,而是去搜寻茶叶了,对否?”

苏仪瞪大了眼睛,惊疑不定的问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元正哈哈笑道:“当你要给萧老爷子送一麻袋的茶叶的时候,我就已经怀疑了,却又不敢确认,不过既然你现在自己都承认了,那我也就只能默认了。”

苏仪真的很想给自己抽一个巴掌,斗心眼这种事,竟然输给了元正。

师兄弟两人缓步进入了万世殿里。

入秋之后的局势,就会变得紧张起来,好在一点,那个宋清还算是信守承诺,招兵买马足够数量以后,就离开了月牙郡,裋褐已经派出了一位师弟,入主月牙郡了。

对于宋清招兵买马多少,元正不是那么的在意。

好奇问道:“宋清去向了何妨,是否进入了大秦之地?”

苏仪道:“本来只是猜测,如今看来,宋清和大秦铁骑之间,貌似有着不共戴天之仇。”

元正道:“以宋清的气运来看,他能在大秦之地,坚持多久的时间,是真的能成气候,还是说,绣花枕头一个。”

招兵买马不假,军队扩充是真。

不过宋清麾下,真正的能战之人,没有多少,还是以原来的老底子居多,至于新兵,敢不敢上战场,还是两说之事呢。

苏仪道:“宋清有一件事做的很聪明,招兵买马的人,多数都是孤寡之人,家境贫寒的青壮居多,多数都没有家人,心中也没有牵挂,这样的新兵,很是渴望建功立业,成为将军,成为主上。”

“渭河边境,有一座小城,名曰木城,宋清要是拿下了木城,也就等于有了自己的容身之所,木城周围,四面环山,可伏兵数十万,利用地势,完全可以立于不败之地。”

“至于宋清有没有那个本事拿下木城,就不清楚了。”

元正笃定的说道:“宋清一定会拿下木城的,我相信宋清,这个人狼子野心,不会那么快就在大争之世里销声匿迹的。”

苏仪笑道:“还是先看看你自己,能不能拿下冀州之地吧。”

冀州地势辽阔,除却三郡之外,周围的零星散乱的城池,也不在少数。

按照版图来看的话,冀州完全等于两个灵州。

五十万大军,在冀州之地,显得都有些渺小了。

拿下冀州,招兵买马,元正的实力将会得到极大的提升。

元正笑道:“我打算让陈贵派出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张威和刘勇带头冲锋,顺带让王巍,带领自己的一万五千新兵,去战场上历练一番,山地战期间,就让傅玄黄派出铸剑阁的剑术高手,前去扫清障碍。”

“其实我不害怕庞海与我正面一战,反倒是担忧庞海,会在冀州之外,给我设伏,给我打游击战。”

“我心里一直盘算着,如何让庞海与我正面一战。”

苏仪怎能不知道元正心里的想法,无奈的说道:“能够让庞海同你正面一战,在没有平天覆海之前,兴许你没有办法,可是有了平天覆海之后,你就真的想要和庞海正面一战了。”

“不要得到了一柄新的利刃,就一副一脸想砍人的样子。”

“这样不好,容易有伤天和,也会给你带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元正谨记于心,说实话,元正得到平天覆海之后,的确有些志得意满了,但他不是一个江湖剑客,他是云端之巅的主人。

谦虚的问道:“以师兄的眼光来看,冀州之战,应该如何打,我和齐冠洲也曾讨论过这个事情,但齐冠洲给我的答案,是模棱两可的。”

苏仪沉思道:“据我推测,庞海一定会和你正面一战,如果你不主动进攻的话,他不会开战,但你主动进攻之后,他一定会和你正面一战。”

“掌握五十万的精兵悍将,这五十万精兵悍将,本来就是制衡你父王的,制住了你,也就等于制住了你的父王。”

“再者,你眼下在冀州的可用之兵,撑死了也就是十万,尽管有着军备上的优势,但这个优势也不会太大,不要小看庞海在冀州之地的底蕴。”

“他还巴不得你和他正面一战呢,好证明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

“你让王巍带领新兵,去冀州战场上捞取军功这件事,可行,也不行。”

元正道:“请师兄明示。”

苏仪道:“王巍虽然不是当世名将,可本事大小,和当世名将比较起来也相差无几,其领兵作战的才华,不会逊色林广,也就是武道修为不如林广。”

“带着新兵上战场,有些屈才了。”

“傅玄黄和李尘两人,不是给马明分担了一些军马吗?”

“以我之见,就让王巍带着马明,以及一万五千新兵,在风险不是太大的战场上,捞取一些军功。”

“王巍是一个过来人,沉稳厚重,和年轻人打交道也能把握好分寸,日后也能借助王巍,来平衡马明和其余部将的关系,何乐而不为呢。”

“再者,王巍之才,足以挑得起大梁,你就算再怎么培养李尘傅玄黄这些人,实际上,王巍和西蜀双壁,林广这样的人,才是你当下的倚重与底气。”

要是真的让王巍这样的老将,屈才去带领新兵作战,反倒是会寒了老将的心。

就算王巍不会多说什么,秦广鲁也绝对咽不下这口气。

昔年就是因为没有竞争过秦广鲁,王巍在一怒之下,离开了西蜀之地。

老将军的情绪,还是要照顾一下的。

元正道:“如此,那我深夜就去苍云城拜访一下王巍,直接说明。”

苏仪道:“只要你去了,以王巍的才智,也就清楚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了,老将军的好处在于,不需要你多说什么,他就能够心领神会,这个优势,是年轻将军没有的。”

“顺带,将我从秦岭深处采来的茶叶,给王巍提上一麻袋过去,直接说明这茶叶的来路就行。”

“你将王巍这样的能人留而不用,我可舍不得啊。”

元正瞪大了眼睛问道:“你说要给萧老爷子一麻袋,我以为没有那么多,搞了半天,你现在茶叶的储存量,真的可以按照麻袋来计算了?”

品味在大红袍之上的茶叶,竟然敢用麻袋来衡量,元正有点不相信这个事实。

苏仪得意的笑道:“你觉得,师兄我什么时候框过你?”

元正无话可说了,直言道:“不妨多拿上几麻袋,给钟南,给秦广鲁给林广他们也分一点。”

苏仪道:“这件事以后再说,先给王巍一麻袋,余下的人,要根据情况来分享。”

元正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

第四百八十八章 故人有约

入夜,繁星璀璨。ミ菠※萝※小ミ说

苍云城在王巍和尉迟德治理下,井井有条,元气隐约有上升之势。

大秦铁骑入了苍云城以后,也没有打扰百姓,可大秦森严的律法和军法,还是让苍云城的百姓如鲠在喉。

生活细节,处处小心翼翼,不敢放宽自己的行为。

元正拿下苍云城之后,则一切以老百姓为主,不会扰民,即便麾下的寻常小卒看上了哪位人家的姑娘,也要明媒正娶才行,至于提了裤子不认账这种事情,是绝对不会发生的。

宽和的政策,律法严峻的同时,又通人情,一时间,苍云城的百姓对武王庶子充满了好感。

招兵买马一事,也没有强行招兵买马,完全自愿,再加上开仓放粮,不敢说深得人心,起码也不会被好事者在背地里戳脊梁骨。

基于这一点,元正才敢放心的将苍云城经过审核的百姓,放入了云端上城。

引流之事,只能徐徐图之。

尉迟德主政,很是宽容,甚至经常自掏腰包,接济一些日子过不下去的老百姓,每月三次,都会在城主府外面,大摆宴席,既是犒劳军中将士,也是给老百姓一个喝酒吃肉的机会。

外加现在,苍云城的一万五千新兵,本来就出自于苍云城,军民一体不敢说,但立场还是一致的。

元正孤身一人来到了城主府,尉迟德已经入睡了,元正特意吩咐了一下丫鬟侍女,不要多做打扰,点亮堂屋的烛火,端上来了一桌子的酒菜之后,元正也吩咐仆人们早些休息。

没过一会儿,王巍便来了。

王巍来了之后,没有注意到元正腰间的平天覆海,而是看向了靠在顶梁柱上的那个麻袋,麻袋有些鼓涨,里面必然装了不少的东西。

坐下来之后,元正给王巍倒了一杯清酒,有些尴尬的说道:“说实话,自从前辈来到我的麾下之后,我还没有跟前辈好好地喝一顿酒呢。”

王巍从善如流道:“哪里的话,主上的心意我已经感受到了,据我所知,主上也不是一个喝酒的人,多数喝酒,只是为了充充场面而已。”

元正举起酒杯,先干为敬,笑道:“对于喝酒的学问,我掌握的不是很多,不周之处,还希望前辈多多见谅。”

王巍回敬了一杯,柔声应道:“都说少年英雄酒量好,其实喝酒误事,喝酒乱心神,大多数人喝酒喝的都是酒中的豪气,至于其它的精气神,怕是很少有人能够喝出来。”

王巍自然懂得怎么喝酒,如何品酒,这一点元正自愧不如。

喝了几杯之后,元正才说道:“前辈之才华,远在李尘傅玄黄之上,我却用前辈来带领新兵,诸多战役,也不曾让前辈插手,这件事,我感觉深深的对不住前辈。”

老一辈的人别的不说,起码懂事儿。

王巍也看得出来,李尘傅玄黄之流,日后成长起来,也是当世名将,一个兵家传人,一个是凤翅镏金镋的主人。

这样的年轻人,就要多给机会上战场,无论输赢,都要去积累战场上的经验,如何带兵,如何理政。

按照账面上的实力来看,无论是冲锋,还是主导大局,林广和王巍才是不二之选。

可王巍很明白,主上就是为了培养李尘和傅玄黄,才故意对自己留而不用,反而交代给了王巍一些不符合他身份的事情。

若是别人的话,可能早就和元正翻脸,甚至分道扬镳。

王巍呵呵笑道:“主上这就严重了,我只是在这里带领新兵,又不让我上战场,在家里也比较保险,人最起码没有生命危险,遇到那化境高手,其实我的心里也害怕。”

“带领新兵,主上还是会给我记录军功,不费多大的力气,又能获得看的过去的军功,这样的好事儿都落在了我的身上,主上何来的对不起呢。”

元正腼腆笑道:“不要这么说,其实道理我都懂,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有些锅,总得有人去背,恰好前辈就成为了这样一个运气不是太好的人,前辈心里对我没有怨言,元正已经觉得万分荣幸了。”

“也多亏了前辈,能让在调兵遣将这件事上可以放宽手脚,若无前辈的平素枢机,眼下的局势,恐怕还会更乱一点。”

林广来了就直接上战场,苍狼部落来了,也直接上战场,唯独王巍,来的比他们都早,事到如今,都还在坐冷板凳。

元正也隐约知晓,王巍昔年和大夫的竞争关系。

别的不说,大夫已经拿下了旧南越之地,声名显赫一时,而王巍在距离主上最近的地方,却仍然没有拿得出手的军功。

王巍不说,但是元正清楚,王巍绝不愿意在账面上落后于秦大夫。

昔年是少年意气,如今,其实也还是少年意气。

元正继续说道:“秋后就要攻打冀州了,我打算让前辈带领一万五千新兵,抵达战场,和十二天狼之一的马明会师,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在前方开路,前辈可以带着新兵,在一些不太险恶的地带,和敌人撄锋。”

“事后,我意,打算将前辈立为一个大将军,也会向前辈倾斜一部分的战略资源,以及精兵猛将。”

“云端上城里,出现了一千头可以上战场的龙鳞马,这件事,我一直给前辈记挂着。”

“至于前辈和马明相处的如何,那以后再说,要是你们可以齐心共事,马明将会是前辈的左右手,要是和马明合不来的话,我也会给前辈单独立一个灶台。”

“都这个时候了,如前辈这样的当世名将,总该要粉墨登场了。”

被说了一句当世名将,王巍的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明白人都清楚,王巍虽然没有当世名将的名气,但却有当世名将的本事。

元正又补充了一句说道:“到时候,张威和刘勇也会在前辈的麾下效力,如何指点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的进攻方向,也会落在前辈的肩膀上。”

“希望前辈可以不厌其烦。”

王巍闻后,心里舒展了不少,其实带领新兵这件事,王巍的心里不是那么的排斥。

这么多年了,王巍对于战场上的事情,虽然熟稔,却也没有当年在西蜀之地那么的熟稔,并没有立即让战场,而是在战场之外的地方,仔细感受了一下氛围。

王巍觉得,这一段日子,充实了不少,也让自己的心里更加有底气了。

唯一介意的事情,大概就是知晓秦广鲁悍然拿下旧南越。

旧南越九郡,那可真的是一个不大也不小的地方,很多年前,那里也曾经是一个国家。

不过事后一想,秦广鲁又不是凭着自己的本事拿下旧南越之地的,要是没有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开路,秦广鲁能不能越过九真桥,都还是两说之事。

再来说齐冠洲投降一事,这和秦广鲁也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关系。

是天境高手泰明让齐冠洲知难而退,并且投降的。

当王巍知道,秦广鲁被齐冠洲批评了一顿,还给秦广鲁带去了许多的不愉快,王巍心里反而是美滋滋的。

尽管名义上,是秦广鲁率军拿下了旧南越,可这个军功虽然有,也不是秦广鲁一个人的,甚至,秦广鲁一个人的军功,也没有多少,并且还不实在。

王巍应道:“既然主上如此信任我,到时候冀州之战,绝对不会让主上失望的。”

越是这样,元正的心里就越是对不起王巍。

换一个角度来看,其实李尘和傅玄黄的军功,可以完完全全的落在王巍的头上。

元正探出手,顶梁柱下面的麻袋呲溜一下过来了,当下,一股悠远的茶香弥漫开来。

王巍不解的问道:“主上这是何意?”

元正道:“其实也没有多余的意思,这是我师兄闲的没事儿干,去秦岭深处采摘的茶叶,反正我喝过了,比大红袍要好。”

“按照市场价的话,这一麻袋的茶叶,不敢说黄金十万两,也差不多了。”

“这是我师兄,特意让我给你带过来的,也知晓,前辈是一个喜欢喝茶的人,一点心意,还请前辈笑纳。”

王巍深深的闻了一口,顿时就反应过来,这茶叶的档次,还在大红袍之上,虽然没有当世名茶的名号,不过其品味价值,已经超越了当世名茶。

可是,一看见是用麻袋装起来的,王巍有些哭笑不得的说道:“这么好的东西用麻袋来装,有点不讲究啊。”

元正呵呵笑道:“不讲究的人是我的师兄苏仪,我估计装黄金的时候,师兄苏仪还是会用麻袋来装的,那个人就是这样。”

“再者,秦岭深处的地方,师兄对那里比较熟悉,对于外人而言,可能觉得那里非常的了不起,神秘。”

“可对师兄来说,就像是回家了一样。”

秦岭深处的灵气浓郁,就连妖兽的血脉等级,都要比其余地方的妖兽要强悍很多。

其茶叶,几乎是受天地之灵气,日月之精华的产物。

要是可以用价钱衡量的话,必然会让许多的王公贵族抢破头的。

王巍显得有些客套的说道:“真是让苏仪先生费心了。”

元正打趣道:“哪里的话,我师兄有真才实学不假,但这个人嘛,有的时候也挺无聊的,对于女人不感兴趣,对宝贝不感兴趣,唯独对于一些土特产还有奇珍比较感兴趣。”

“在苏仪师兄的心里,再好的东西,都可以分享。”

“也许我们两个人觉得这茶叶的确非常的不错,可在师兄的心里,这茶叶,只不过是用来喝的,没有必要当做老祖宗一样供起来,其人,心比较大。”

王巍很克制的笑了笑,因为尉迟德已经入睡了。

两人推杯换盏,讨论军政大事,也颇为投机。

还是在锅里多焖一会儿的肉比较好吃啊,元正心里深深的这样认为着。

……

……

来到江南之后的萧老爷子,有些触景生情,在郡守府的大院里,刚想要吟诗作对一首,就被出来的钟南给打了个岔子,好不容易聚集起来的灵感,烟消云散了。

转过头,对钟南说道:“你给我端茶,为何非要选择在这个时候来。”

钟南端了一杯茶过来,深夜,不适合喝茶,但萧老爷子不管这些事情,反正已经抵达了天境,世俗的生老病死,对萧老爷子,还真的约束不了多少。

茶香没有四溢,内敛在茶杯里。

萧子珍走过来,和和气气的给爷爷按摩捶肩。

钟南有些无辜的说道:“难道这个时候,您想要吟诗作对一下吗?”

萧老爷子无奈的笑道:“果然什么事情都瞒不住你啊。”

当初钟南进入终南山以后,也是漫无目的的胡乱溜达,只是听说终南山脚下有许多士子,吟风弄月,舞文弄墨,打算以求学的姿态,前去和那些士子们好生交流讨论一番。

结果去了之后,才发现那些士子,多数都是一些沽名钓誉,并无真才实学的主儿。

有一少部分的人,倒也算是不学有术,却也难登大雅之堂,总之那一次,钟南在山脚下或多或少的也收获了一些东西,至于真正的大才,可能就在某个地方,喝的酩酊大醉入睡了。

打算离开的时候,遇到了萧子珍。

结果还算是比较梦幻,钟南看萧子珍比较顺眼,萧子珍看钟南也比较顺眼。

两人相谈甚欢,最后萧子珍邀请钟南去大山深处见爷爷。

萧老爷子第一眼看见钟南的时候,就觉得这个孩子,根骨清秀,少年早慧,绝非愚笨之人,心中有志向,铁剑却无锋芒,才华内敛,真元内敛。

充满了好感,再者,能让萧子珍产生好感的青年,萧老爷子不喜欢也要喜欢一下子,两人交流了很久,事后萧老爷子决定将钟南收其为徒。

传授其剑道,学问义理,把自己会的东西,几乎都交代给钟南了,也将萧子珍交代给了钟南。

萧老爷子来到这里之后,钟南的心里是满满的感动,是真的很感动,差一点哭出来了。

本来觉得,让元正去大山深处邀请老爷子下山来到江南,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以老爷子的脾气,打死都不会下山的。

结果心中还是牵挂着钟南和萧子珍,于是乎,就来了。

钟南心里知道,所以感动。

萧子珍柔和说道:“爷爷下山之后,就在这江南之地,多多逗留一会儿吧,青山郡已经是我们的了,爷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不过隔壁的云海郡和烟波郡就不要去了,那里不是我们的地盘,爷爷若是有时间的话,也可以去旧南越看看,那里有南海,那里有山水。”

在萧子珍看来,拿下青山郡和旧南越,几乎都是靠钟南的魄力。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钟南当初第一时间判断出了局势,果断的下令,拿下了青山郡和旧南越。

当时秦大夫没有想到这一点,黄明没有想到这一点,几乎所有人都没有想到这一点,只有钟南一个人考虑到了这个层面,为此,萧子珍深深的为钟南骄傲着。

此刻,也是变相的让爷爷去观赏一下钟南的战利品。

话说得比较含蓄,可萧老爷子自然能感受出来宝贵孙女到底是个什么意思。

萧老爷子和蔼笑道:“知道了,既然下山了,就不会这么快离开你们的。”

萧子珍颇为可爱的眨巴了一下水灵灵的大眼睛,这一副小女儿的神态,只会在钟南和萧老爷子都在的时候,才会展现出来。

钟南心怀歉意的说道:“当初从大周归来的时候,我就想要带着子珍,返回您那里,去看望您的,结果半路上遇到了元正,然后我又留在了江南,顺带也和家族中的那些人断绝了关系。”

“本来想着,忙一段时间之后,就自然会有闲时间去看望您的。”

“可怎么也没有想到,一旦忙碌起来,就会变得没完没了的,再加上当时的西蜀双壁都在这里,我也不好意思脱身,一旦脱身的话,很多事情不好交代。”

“这件事,是我对不起您,还希望您重重责罚。”

说这些的时候,钟南是心平气和的,一个人心平气和说出来的话,都是真话。

萧老爷子怜爱的看了一眼钟南,安慰道:“不要想的这么多,我也曾年轻过,自然明白,忙碌起来之后就很难闲下来的窘境,我一个人在那里也生活的很好,你们都是年轻人,外面的世界才更加适合你们。”

“去了我那个颐养天年,修身养性的地方,岂不是辜负了你们的大好年华。”

钟南微微低头,心里依旧自责愧悔。

萧老爷子继续说道:“我本来觉得,你成为别人的谋士之后,大致会从一些阴暗诡谲的地方出谋划策,怎么也没有想到,你直接立事了,成为了云端之巅在江南的门户。”

“要是其余的人,一开始便有西蜀双壁这样的当世名将在左右,就算不心虚,也会在很多地方上过于谨慎,放不开手脚。”

“你做的不错,并没有将西蜀双壁,当做西蜀双壁来看,安排的事宜,也合情合理。”

“以及你自己领悟出来的东西,你也能够学以致用,深得元正的倚重,也得到了西蜀双壁的爱戴,作为一个年轻人,我当年可没有你这么好的机缘造化,以及你这么高的起点。”

听到萧老爷子如此的认可自己,钟南悬着的心,也总算是放下来了。

钟南也没有刻意的让萧老爷子给自己指点迷津,一来是钟南眼下还没有需要被指点迷津的地方,二来,也是因为萧老爷子自从钟南出师的那一刻开始,就不打算给钟南指点迷津了。

人生的道路,需要自己去慢慢的领悟,初期被人指点迷津,贵人引路,这个没有什么,可是过了初期之后,一切都要看自己的本事和机缘造化。

钟南道:“听说你去过云端上城了,那里的风景怎么样?”

萧老爷子狐疑的问道:“怎么,你还没有去过云端上城吗?”

钟南尴尬应道:“没有,我从大周回到江南,就一直留在了江南之地,过来过去,都在江南到处转悠,没有机会出远门。”

“我一直都听说云端上城是一座恢弘气派,安居乐业的巨城,但也只是听说了,也不知晓,我抵达云端上城的时候,会是何年何月了。”

萧老爷子哈哈大笑道:“你有这样的遭遇,倒是真的奇怪,作为主子倚重的人,却没有去过主城,古往今来,任何一个谋士文官,都没有你这样的待遇啊。”

萧子珍在一旁打趣道:“大概是主上不打算让钟南去云端上城吧。”

萧老爷子仔细品味了一下这句话,说道:“还真的有这个可能。”

钟南不解的问道:“这里面莫非还有什么讲究不成?”

萧老爷子这一次指点迷津了,呵呵笑道:“你想啊,你在江南之地,招兵买马,扩充军队,又拿下了青山郡和旧南越,南云江和黑水河上的水军也不在少数,妖兽山脉里的大小事宜,你也打理的井井有条。”

“你来江南还不是很久,就已经干出了这么多的事情。”

“可元正在云端上城可以说是摸爬滚打了很长一段时间,直到目前为止,只是拿下了灵州和苍云城之地,论版图之大,远远没有你的丰功伟绩大。”

“估计啊,元正自己没有干出几个漂亮的事情来,也不好意思让你去云端上城的。”

听到这话,萧子珍和钟南异口同声的笑了。

钟南忽然间问道:“苏仪先生,我一直听说其名讳,未曾见过其人,您见过了,可否告诉我,那是一个怎样的人?”

萧老爷子的神情微微一怔,仔细思考了一下。

见到萧老爷子的神情如此,钟南心里便已经知道,那位苏仪先生,绝非浪得虚名之辈,在文人当中,也是真正的麒麟之才,甚至算是麒麟之才里的麒麟之才。

萧老爷子很淡然的说道:“苏仪的才华,几乎与鼎盛时期的我,并驾齐驱,起码,在你之上。”

“那个人作为一个文官,可以走到文官的极致,作为一个武将,也会成为当世名将,甚至有一定的可能走到武将的极致。”

“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

“对外,可以攻城拔寨,对内,可以治国理政。”

“其诗词歌赋的水平如何,我暂不知晓。”

“不过,精通天文地理,作为一个风水先生而言,当世,应该没有多少人可以和苏仪并驾齐驱。”

“古往今来,都出不了多少苏仪这样的人。”

萧老爷子都已经如此的评价苏仪了,钟南自然也就知晓,苏仪真正的水准了。

倒也不是文人相轻,钟南没有那样的毛病,眼下的钟南,只是武道修为还暂时上不了台面,修行剑道,手中没有重型杀器,真的让钟南带兵作战的话,钟南和同时期的武将比较起来,也会是出类拔萃的主儿。

萧老爷子语重心长的说道:“你的主子,气运极强,估计往后,还会有不少的能人异士,进入云端之巅的门庭里,以后,也许会出现你的竞争对手,也许没有。”

“在此之前,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就好,也不要去想争权夺势的事情。”

“千万不要迷失了自己的本心。”

“不过你和元正共事,也不会迷失自己的本心,他那个人,有着极强的感染力。”

钟南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争权夺势,大多数当官的人都会去想这些事情的。

黄明有这样的想法,其实就连燕北都有这样的想法,至于张工有没有,暂时还不太好说。

钟南对于这种事情看的很淡,他虽然有志向,可他的志向是非常纯粹的,几乎没有私心在里面,要说唯一的私心,大致就是萧子珍了。

不过钟南许多举措,也都一直克制着那些争权夺势的人。

其实现在的钟南,也不需要争权夺势了,瞎子都能看得出来,现在的钟南,在云端之巅这个门庭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了。

别的不说,钟南一旦开口,让元正给他黄金百万两,元正给也要给,不给也要给。

只是萧老爷子出于关心后辈的心态,这般提醒了一番钟南。

夜空静谧,入秋以后,江南将会迎来一个绵长的雨季,到时候水战一事,恐怕是要拖延一段时间了。

谢华也还算是争气,并没有让大周的水军,推进一步,当然了,谢华自己,也是守成有余,进取不足。

武王世子元青,率军和大周的先锋军鏖战,局面几乎也是五五开,谁也奈何不了谁,就算如此,江南的压力依然一日一日的增加着。

不久之后,钟南也会面对这样的压力,眼下倒是有人给他顶着这样的压力。

一想起兵分两路这件事,钟南的心里也是一阵头大。

萧老爷子忽然间抬起了头,看着星空,玩味笑道:“我本来以为,偷偷摸摸的来,不会遇见故人,结果还是遇见了。”

钟南和萧子珍对视了一眼,两人心里都清楚,那个人是谁。

下一刻,萧老爷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青山郡,郊外。

闲置的凉亭里,点燃了烛火,桌子上也没有什么好酒好肉,就是一壶浊酒,搭配着二两牛肉,一叠花生米,至于丫鬟仆人这些,更是远在天边。

以戚永年的身份,如此招待多年未见的老友,实在是有些不讲究啊。

身为稷下学宫的宫主,却干出了江湖野游才能干得出来的事情。

萧老爷子来了,平静无声的来了。

戚永年已经倒好了酒,和颜悦色的说道:“昔年一别,我以为这一辈子都见不到你了,未曾想到,你也有了衣钵传人,我也有了衣钵传人之后,你我两人,才可见面。”

“你来了,我很高兴。”

萧老爷子走进凉亭里,坐在戚永年的对面,一切都和当年一样,和当年不一样的地方,就是两个人都上了岁数。

抿了一口浊酒,很是畅怀。

说道:“我看见你,也很高兴。”

戚永年说道:“既然如此,为何要销声匿迹,为何要躲在终南山深处,不出来见人呢,难不成,你不知晓,我一直都挂念着你。”

萧老爷子淡然应道:“可能是我在一个地方滞留的时间久了,就不愿意出来了吧。”

一边说着,两人各自吃了一块牛肉,和一颗花生米,上了年纪的人,两行清泪流淌而出。

当初分别的时候,都是各自意气风发的时候,如今相聚的时候,不敢说到了暮年,却也是经历了一个沧海轮回。

花生米,牛肉浊酒。

这是两人当初落魄的时候,做梦都想要的东西,却偏偏得不到,偶尔得到了之后,两个人可以为这件事高兴好几天,比学到了本事还要高兴。

戚永年笑道:“我在大周的时候,遇见过钟南,也遇见过你的孙女萧子珍,当时我想要将钟南收为徒弟,给他传授一些真本事,可经过试探以后,才发现,钟南已经有了师傅,我只能不甘心的离开。”

“本来不知晓钟南的师傅会是你,后来在江南仔细调查了一番过后,才确认是你,他做人做事的风格,太像你了。”

萧老爷子听到这话以后,打趣说道:“你说你要给钟南传授一些真本事,怎么不将你的擒龙功传授给钟南呢,这话说得有些虚伪啊,再者,你给武王世子传授的本事,难道就不是真本事了吗?”

戚永年无奈的给萧老爷子添了一杯酒。

柔声笑道:“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还是和当年一样的不正经。”

两人曾经游学列国,两人曾经跋山涉水,两人曾经吃过同一碗面,一人一半。

比情人还要亲密。

萧老爷子微笑道:“如今你的传人是武王世子,我的传人效忠于武王庶子,账面上来看,我的传人,好像没有你那么的威风啊。”

戚永年立即应道:“打住,不要这么说。”

“我的那个徒弟,无非就是家世背景好了一些,钟南要是家世背景好一点的话,大致也不会弱于元青。”

“再者,就两人当下的成就来看,元青无非就是顶了一个武王世子的名头而已,而钟南,才是真正的雄主,拿下黑龙王,拿下妖兽山脉,拿下旧南越之地,账面上的成绩,我的徒弟暂时还没有办法跟你的徒弟相提并论,也不要这么的谦虚,过度的谦虚是骄傲。”

萧老爷子笑道:“这话说的,我都不知道如何反驳了。”

戚永年道:“你都已经把我反驳了一辈子了,还想要如何反驳?”

“做一个假设,要是钟南在旅途当中,遇到了我的徒弟元青,你我两家的传人,一同共事,会是怎样的一个局面?”

萧老爷子淡然应道:“那将会是个老死不相往来的局面,我的徒弟给你的徒弟打下手,他能咽的下这口气,我都咽不下这口气。”

戚永年哈哈大笑。

“话说,我打算在今年过年的时候,将钟南子珍,还有青儿夏语,聚在一起,我们大家和和气气的吃一顿饭,见过一下各自的门户,往后都是大争之世了,日后立场如何,暂时是未知之数,在此之前,大家认识一下,也挺美气,你觉得如何?”

萧老爷子想了想,点头道:“这个倒也是可以,不过可以去我的终南山,其余的地方就算了吧,大魏铁钩的细作如此之多,万一被人抓住了把柄,年轻人的心里也会挺难受的。”

戚永年道:“我本来也是这么想的,也一直想要看看,你居住的,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风水宝地。”

萧老爷子淡然道:“反正没有你那么气派,不是大别院,就是武王世子的府邸,走到哪里,都会被封为座上宾。”

戚永年吐了吐舌头,自顾自的喝了一杯,很严肃的问道:“老萧,你说实话,你觉得我的徒弟怎么样?”

元青,名头响亮,出身显赫。

手中御龙戟,修成先天罡气和擒龙功,文韬武略,无二话可说,账面上的实力来看,天下几乎无人能出其右。

萧老爷子道:“很是不错啊,若非身份所限,恐怕眼下的成就,也不会弱于我的钟南了,他也比较可怜,只要他父王还在征战,他就没有机会超越自己的父王,短时间里面,也没有办法成为天境高手。”

“攘外,暂时无兵马可用,安内,元铁山和自己大舅哥的关系,不说是势同水火也差不多了。”

“是一个苦命的孩子,不过以后的前途,也会非常璀璨的,毕竟是你亲自挑选出来的人啊。”

元青被人说成一个苦命的孩子,这倒是颇为罕有。

戚永年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言道:“所言不虚,可我也不能让他的父王战死沙场,而且,元铁山那个人看起来大大咧咧,对自己的儿子素来严谨,实际上很是护犊子,有风险的事情,向来不会让元麟和元青参与其中。”

“不过这件事也由不得元铁山,立秋之后,我估计,皇帝陛下会给元青增加兵马,让元青率军,走拒敌于国门之门的路子,要是打赢了,什么话都好说,要是打输了的话,鬼知道皇帝陛下会给元青穿什么小鞋呢。”

“就算是武王,也不能太护犊子了。”

萧老爷子不太在意这个事情,该来的总会来,不该来的,也总会来。

反而问道:“元正的幕僚苏仪,你可曾见过,接触过?”

戚永年微微一怔道:“倒是听说过这么一号人物,还真的没有见过,怎么,你亲自见识过了,还去过元正的云端上城了?”

“有何感想,说出来让我听听啊。”

萧老爷子道:“按照辈分来说,苏仪和我们属于同时期的人,年岁上,相差不了多少,除却武道修为不如我们,但其余的,也不弱于我们,光是治国理政,文韬武略,就可以和我们持平。”

“人家还懂风水玄学呢。”

“可推演天机,也行云布雨。”

“与我们相处,叫我们一声阁下,或是兄长都能说得过去,我们真的和人家同辈。”

戚永年愣住了,有这么一号人物,怎么一直都声名不显。

言道:“你为何非要强调那是我们的同辈?”

萧老爷子道:“他也是元正的师兄,可元正跟我们就不是同辈了,实际上非要扯关系的话,元正也能勉强算是我们的同辈。”

戚永年:“……”

“当初我在九真桥头上试探元正另外一个师傅是谁,结果元正藏着掖着,对我的戒备颇重,始终没有说出来,大致也看出来,我当时的试探之意了。”

“莫非,你已经知晓了元正的另外一个师傅是谁。”

萧老爷子没有明眼,手指头有点牛肉上的油水,在桌子上写下了两个字,那两个字,名曰鬼谷。

戚永年如遭雷击,瞪大了眼睛,说道:“你不是在跟我吹牛吧?”

萧老爷子淡淡笑道:“难不成,你还没有感受出元正体内的龙游之气,以及纵横两股真元,纵剑术与横剑术,他都掌握了。”

“同境界之中,单论真元之雄厚,剑道之高低,元正真的是独占鳌头了,如果我所猜测不假的话,那位神仙前辈,恐怕也将《本经阴符篇》传授给元正了。”

“打破了一个惯例,任何一个惯例被打破,必然就意味着新的时代要来了。”

历代鬼谷门徒,都是一纵一横。

唯独到了元正这里,纵横双修。

戚永年啧啧说道:“难怪那个小家伙不愿意跟我说,原来他当时就算是说出来了,我也不会相信,这话要是别人跟我说,我也不会相信的,但是你跟我说,我是真的信了。”

“如此,未来的天下大势,元正真的有不可或缺之地?”

萧老爷子沉思道:“不仅仅是未来的天下大势,兴许就连未来的天上大势,都有元正的一席之地啊。”

两位当世名宿,一时都有些感伤。

上古结束之后,人间,再也不见人皇……

第四百八十九章 离别的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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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秋,三日后。

不巧的是,再一次的遇到了连绵的秋雨。

这一场秋雨,会将紧张的战前氛围,延后一段时间,秋高气爽之后的杀气,也会随之积累的更多。

瀚州,武王府。

秋华王妃安静的坐在庭前的葡萄树下,树上的葡萄紫红欲滴,仅仅是看一眼,就让人的嘴巴不自觉的酸甜了起来,但秋华王妃没有吃葡萄,这会儿的秋华王妃,茶饭不思,六神乏味。

元麟和秋华王妃相隔对坐,姜灵则在一旁端茶倒水。

秋华王妃以前觉得,武王府是金碧辉煌的,不输皇宫大院,现在觉得,没有元铁山在的武王府,压根儿就没有武王府的气魄。

柔声道:“你大哥去了江南,你要去西北,一个和大周的将士开战,一个和大秦的锐士开战,有些后悔嫁给你父亲了,当初我若是嫁给一个文官的话,我的儿子也不用上战场。”

儿行千里母担忧。

哪怕是去负笈远游,当母亲的人都格外的担忧。

更何况,是要去前线作战。

在秋华王妃的心里,自己的两个儿子,还都是孩子,心里对元铁山有着深深的怨念,觉得元铁山过于狠心了。

也不知道是谁给元铁山出的这个馊主意。

秋华王妃很聪慧,不认为这个馊主意是陈煜出的,可能就是元铁山自己的馊主意。

元麟淡然笑道:“母妃不用过于忧伤,我去西北,还有姚谦峰和徐病两位叔叔照顾我,名义上还是一个少帅,许多苦活儿累活儿,也轮不到我的头上来。”

“上阵杀敌一事,我手中子午也颇为锋利。”

“再者,账面上的实力,我也不输大秦铁骑啊。”

秋华王妃没好气的说道:“你不是青儿,青儿从小都在学习文韬武略,他精通军阵一事,而你从小修行剑道,对于庙堂上的事情,一向不知,沙场上的撄锋,也是一塌糊涂。”

“纵然去过北斗山脉降妖除魔,可那,也是在多方照顾的情况下。”

“也没有遇到太厉害的对手,可那大秦铁骑,不是闹着玩的。”

元麟淡淡然道:“母亲可不要折煞了自家的威风,瀚州之地,是我们的老家,仍有百万大军在这里,我走了之后,军中大小事宜,几乎都落在了牛角尖里。”

“母亲可能也需要操持一部分的军政大事。”

“父王在这里留了一部分人,暂时无忧,就是不知道舅舅下一步的打算是什么。”

说起舅舅,秋华王妃得神色有些恍惚,细算起来,有很长一段日子没有见过自己的皇兄了。

分开的也算是体面,没有撕破脸,自然而然的分道扬镳了。

秋华王妃笃定的说道:“你放心,不管出现什么样的事情,我都会保证,瀚州之地,稳如泰山。”

“你和你哥哥,出门在外,一定要照顾好自己才行。”

“在我没有死去之前,你绝对不能死去。”

元麟深深的点了点头,安慰道:“放心,三弟有一位江湖高于庙堂的师傅,我也有啊。”

秋华王妃对元正没有好感,也没有恶感,当知晓元正在外面自立门户,已经成为一方诸侯,秋华王妃的心里其实还真的不怨恨元正,甚至有些欣赏元正。

元家和大魏的君主,走到对立面,从元麟返回皇城之后就开始了。

也是从上一次元铁山入皇城之后生根发芽的。

绝非因为元正的所作所为,才导致了今时今日的局面。

这点大体,秋华王妃还是心中有数的。

刘瑾荣整理好了行囊,元麟起身微鞠一躬道:“母妃,我就先走了,如果有空的话,我会回来的,武王府的大小事宜,就交代给你和姜灵了。”

秋华王妃默默地点了点头,元麟背负行囊,骑着万里烟云照,御空而行,往西北而去。

待得元麟走后,秋华王妃的泪水才夺眶而出。

姜灵既是搀扶住了秋华王妃,柔声道:“母妃不必担忧,他的师父,大概也会在暗中保护他的。”

秋华王妃靠在了姜灵的肩膀上。

还好,在想要依靠的时候,身边还有一个肩膀,这个肩膀,也是自己人。

……

……

大魏皇城,御书房内。

皇帝陛下身着一袭素衣,正在批阅奏折,整个人没有想象之中的萎靡不振,甚至有些神清气爽。

西北的战局如何,这位皇帝陛下似乎不是那么的上心。

庙堂的大小政务,一切如常,没有丝毫的紊乱。

温若松来了,显得有些老态,战时期间,尽管文官没有多大的作用,可许多细枝末节的事情,都落在了文官的肩膀上,还是太平盛世的时候当官比较轻松,大争之世当丞相,着实是有些累人。

再加上温若松年事已高,常年操劳政务,身子骨虽然还算是硬气,可以目前的忙碌程度来看,尽管有着元铁山传授给他的先天罡气,温若松还是难以打持久战,顶多再有十年八年的功夫,也就油尽灯枯了。

可明白人都知道,这一次的大争之世,没有几十年,是不会结束的。

皇帝陛下赐座于温若松,更是娴熟的给温若松倒了一杯茶。

这些年来,皇帝陛下经常给温若松倒茶,尽管两人的政见不合,可皇帝陛下的心里也很清楚,若无温若松的话,大魏的家底儿,还真的经受不起这一次的大争之世。

作为一个丞相而言,温若松比大魏历朝历代的丞相还要称职,单论功绩而言,称得上是文官之首。

温若松咳嗽了一声,入秋之后,略有些着凉,虽然已经喝了药,可这些年来,温若松经常喝药,显得不是那么的接受药效。

皇帝陛下柔和说道:“偶感风寒,的确让人恼火,我会派出一位御医,亲自到你的丞相府,给你看病把脉,如果看不好你的病,我就杀了那个御医。”

温若松抿嘴笑道:“陛下这话就有些严重了,我不过是偶感风寒而已,陛下就要杀了一位御医,我自己偶感风寒是我运气不好,再害死另外一个人,我的良心也会过意不去的。”

皇帝陛下哈哈笑道:“还是爱卿最是暖人心啊。”

“西北一战,我的侄子元麟去了战场,庞宗暂时也不敢对徐病,姚谦峰胡作非为,外加赫连家族的百万雄师,击退大秦铁骑,也绝非难事。”

击退容易,彻底击败,那就有些难了,比如说,拿回大漠,更是难上加难。

战争就是这样的索然无味,很难从根子上解决问题。

今天你占据了我的地盘,明天我又夺回了我的地盘,周而复始,反复无常,没完没了。

温若松道:“元麟殿下,虽然没有入朝为官,领兵作战,也是半把手,不过他去了,的确会壮哉徐病和姚谦峰的士气,好歹也是武王的亲骨肉,也是陛下您的侄子。”

“至于能不能击退大秦铁骑,明年开春以后,才能知晓。”

大漠一旦到了冬季,缺乏粮草,缺乏军需物资,天寒地冻。

以前大漠里的部落到了冬季,都会提前进入邻近的州郡里,或是强取豪夺,或是购买过冬的物资。

只要西北之地不会失去,一个冬季,就可以让大秦铁骑知道一下凛冬的威能是何等的磅礴。

皇帝陛下忽然间问道:“爱卿之见,咱们的武王,什么时候才能够收拾掉大秦的三位亲王,这一场战役拖延的时间有点长了,朕心中,颇为不悦。”

“这个秋季,要是我的妹夫还是拿不下那三位大秦亲王,朕,可能真的要御驾亲征了。”

温若松心里咯噔了一下。

账面上的实力,元铁山和大秦的三位亲王是五五开的,无论是兵种优势,还是军备优势,亦或是地理优势。

大致都一样,谁都知晓,元铁山短时间里面不可能拿下大秦的三位亲王。

如今只是拿回了永昌平原,可是青州之地,和大秦精锐铁骑正面战上一场,怎么看都是两败俱伤的局面。

可温若松的心里很清楚,元铁山和陈煜在一起,几乎就是战无不胜的组合。

拿回青州,霸州,绝非难事。

想了想说道:“我又不懂沙场征战,这个问题,也不好回答陛下,大概,武王殿下也有武王殿下的考虑在里面吧,真的拿下了青州和霸州之地,不可避免的就要和自己的小儿子沙场相见了。”

“到时候打不赢的话,别人会笑话,打赢了的话,元铁山的心里也会难受的。”

齐冠洲投降一事,皇帝陛下的心里早有准备,可慢慢的发现,事情超乎了自己的预料。

尤其是这一段日子,齐冠洲像是销声匿迹了一般。

皇帝陛下微笑道:“朕也不是那么狠心的人,谁让我那个和我不熟悉的侄子,与朕走到了对立面,也和他的父王走到了对立面。”

“如果可以的话,我也不介意给元正封一个将军当当。”

“让他去和大秦铁骑正面撄锋,或是与大周的先锋军作战,与自己的兄长元青一同出现在战场上,可没办法啊,元正非要走一方诸侯的路子。”

一方诸侯只是一方诸侯而已,哪里有什么资格,能和皇帝陛下叫板。

温若松应道:“我听闻,旧南越一战,是出现了天境强者,才让咱们的齐冠洲将军被迫投降的。”

要说这世上唯一能够让皇帝陛下头疼不已的存在,那就是天境高手了。

四国的皇帝陛下都是如此。

一旦成为天境高手,就不受世俗法则的制约了,更不受朝廷律法的约束。

也没有人敢管天境高手,万一天境高手生气了,大闹皇城,一招一式,都可以摧毁城邦,打起来的话,就算是有百万大军,也没办法。

别的不说,首先抓不住人在哪里。

陛下当初被独孤信给江湖高于庙堂了一把,他心里其实也不生气。

世俗的事情,他说了算,世俗之外的事情,是天境高手说了算。

可皇帝陛下怎么也没有想到,元正的麾下竟然出现了天境高手,以陛下对独孤信的了解,独孤信也绝对不会为了自己的外孙,就去沙场上杀敌的。

也幸亏元正的麾下还有着天境高手,要是没有天境高手,他这个一方诸侯的名号,就更加的虚浮了。

皇帝陛下轻声道:“我那个好侄子,运气好啊,能有天境高手鞍前马后,也不知道是耍了什么把戏,造成如此局面,话说,冀州之地的庞海前几日给我书信一封,还有点不敢和元正正面一战,担忧天境高手出没。”

“令我哭笑不得啊。”

的确是哭笑不得,因为皇帝陛下也拿天境高手没有办法。

古往今来,有几个活生生的例子,就是当朝国君和天境高手死磕到底。

导致自己的都城,屡次被破开城门,金銮殿上,数次天摇地动,御林军死伤成片。

结果也是两败俱伤,细算起来,还是皇帝陛下伤的更多的一点,毕竟皇帝陛下操心的事情多,而天境高手,完全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谁能有办法?

温若松古怪笑道:“难不成元正还真的打算和庞海将军的五十万大军,恶战一场?”

“据我所知,元正身边没有天境高手,都在江南之地,算起来,还是旧南越加上青山郡的版图比较大,至于其余的地方,还需要元正自己慢慢的琢磨才行。”

有天境高手出招,自然可以获得快速的胜利。

但元正也不是秦广鲁那样的当世名将。

秦广鲁获得了快速的胜利,人家有办法快速的消化掉,这一点上,元正就远远不如秦广鲁了。

皇帝陛下忽然间笑道:“你还别说,那个侄儿的阵容也不容小觑啊。”

“天境高手姑且不说,西蜀双壁,林广,这都是当世名将,一个庶子自立门户之后,身边有三个当世名将,成就不低了,足以载入史册了。”

“他要拿下冀州之地,就随他去,拿下雄州之地,也随他去,要是拿下冀州和雄州之后,吃饱了舍不得放下碗筷,我就只能让他们父子相残了。”

这话说出来,温若松算是明白了。

好奇问道:“陛下的意思是,让元正成了气候,再去和大秦铁骑或是大周精锐鏖战,尽量造成多方自相残杀的局面。”

“等恶化到了一定程度以后,陛下才会号令王者之师,出来收拾残局。”

气运一事,向来模糊不定。

陛下是一个相信气运的人,也从钦天监那里得知,元正身上的气运非同小可,能在大秦龙脉之地建立云端上城,便足以证明这一点。

别的不说,元正算是和大秦走到了对立面,双方,必有一战。

这还不算灵州和苍云城的事情,在人家的龙脉之地里胡作非为,还得了,大秦皇族,绝对不会任由元正如此野蛮的生长。

只不过是现在腾不出手来收拾元正,等腾出手的时候,局面就更加的有意思了。

身为皇帝,他何尝不知道眼下的局势水深火热。

越是这样的情况,就越是要保持冷静,大争之世,可不是自己摆皇帝架子的时候,万一偷鸡不成蚀把米,惹来的麻烦就更加多了。

皇帝嘛,也不是至高无上的,无论多么高贵的身份,也总还是有那么一个冥冥之中的对头,制衡着他。

陛下也只能尽可能的,将主导权汇聚在自己手中。

太平盛世,龙颜大怒,也许会流血漂杵,大争之世,龙颜大怒,倒是巴不得出现这样的情况呢。

群龙之首,最忌讳的就是意气用事了,这一点,是多数读书人不会理解的。

皇帝陛下微笑道:“懂朕的人,还是爱卿啊。”

温若松笑而不语。

离开御书房之后,温若松便车马返回自己的丞相府。

车里还有一个人,是温严。

见到父亲的脸色不是多么的好看,温严小心翼翼地问道:“莫非陛下刁难父亲大人了?”

温若松摩挲了一番手腕,柔声道:“刁难倒是没有,陛下也不是那等心胸狭窄的君主,算得上是一个睿智的君主,始终都没有乱了自己的分寸。”

“尽管有那么点小脾气,也都克制的很好。”

“遇到这样的君主,算是我的运气,也算是我的不幸。”

温严疑惑道:“那为何父亲的脸色如此难看。”

温若松语重心长的说道:“刁难我的虽然不是陛下,可却是当下的局势,你父亲我,也没有几年好活了,在文案上油尽灯枯,也是必然之势,不清楚下一任丞相,究竟是谢华的父亲,还是诸葛韶荣的父亲。”

“我虽门生故旧,遍布朝野上下,却不曾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年轻的时候有一腔正气,现在回想起来,觉得这件事有点傻,我若是拉帮结派,结党营私,兴许现在还有更多的选择呢。”

温严一阵沉默,给自己的父亲大人微微按摩捶肩,手法不算娴熟,可力道控制的刚刚好。

温严还没有成家,也不知道温若松有生之年,能不能抱上孙子。

不过想起来,元铁山没有抱上孙子,柳苍岳没有抱上孙子,庞宗也没有抱上孙子,温若松又何必着急呢。

温若松的眼角略有些泪痕,悲伤的情绪,在车厢里蔓延开来。

也没有上好的茶,真的悲伤的时候,其实喝酒于事无补,喝茶,也是如此。

沉思良久之后,温若松忽然间说道:“等车到了丞相府的时候,你也可以离开了,去西南,去云端上城,和你的那个结拜兄弟汇合。”

“以后有机会回来的话,那就回来,没有机会回来,那就不要回来。”

温严如遭雷击,不可思议的看着父亲大人,沉声问道:“父亲,这是为何?”

“孩儿不懂,还请父亲明示。”

温若松转过头,一脸慈爱的看着自己的儿子,祥和说道:“你不懂,也很正常,将来你也会明白的,反正当初结拜的时候,也将元正拜了进去。”

“你是不是还记恨着,你的那个兄弟,将你扔进粪坑里的事情?”

温严沉声道:“没有,那件事已经过去了。”

温若松道:“再有一炷香的时间,就要到丞相府了,下车之后,就直接去皇城南门的驿站,我给你备下了一批快马。”

“记住,要马不停蹄的前往云端上城,去和元正汇聚。”

“无论你后面有多少追兵,也不要害怕。”

“也许有,也许没有追兵,也不要担忧父亲在皇城里的处境,我这把老骨头,对于大魏的君王社稷,暂时还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你也无需担忧。”

“如今你的兄弟,中流砥柱不足,你去了,就做那中流砥柱之首,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

温严哽咽不已,心中意难平,秋后,是分别的季节,是战士远行的季节,当初在书里读到这些内容的时候,温严的心里没有多大的感触。

现在,真的是感同身受了。

温严道:“难道就没有另外的万全之策了吗?”

温若松淡然道:“没有,这世上,自己可以控制住的事情,可以称之为万全之策,自己控制不住的事情,那就不是万全之策。”

“元铁山有很多无法控制的事情。”

“柳苍岳也有很多无法控制的事情。”

“我,也是如此,陛下,自然也是。”

“冥冥之中或有天意,或许没有。”

“你长大了,也该远游了,这就是人生。”

不想多数官宦子弟,温严不是那么一个爱慕虚荣,贪恋权势,胡作非为的一个人。

虽然也有自己的一部分公子脾气,可总体而言,颇识大体,为人也勉强称得上沉稳厚重,能堪大任。

只是这入秋之后的分别,令温严措手不及,也不曾想到,会是如此的突然。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

下车之后,温若松拍了拍温严的肩膀,让他以后不要板着一张脸,好好对待自己。

入了丞相府以后,管家问:“公子怎么没有一同回来?”

温若松应道:“我忽然想吃南门的饺子了,只能让他跑跑路了,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过了一辈子,温严也没有回来……

第四百九十章 探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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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绵的秋雨没有停下来的征兆,好在只是连绵,而非磅礴大雨。

王巍率领自己的一万五千新兵,抵达秋水郡,和傅玄黄,李尘,马明之众汇合。

老将带新兵,在古往今来的战场上很是常见,可当世名将带新兵上战场,这种事儿,还真的没有多少。

安顿好手底下的将士们之后,王巍才和李尘,傅玄黄两人碰面。

府邸里,阴雨凉爽,屋檐下的茶桌,蒸腾出热气,使得连绵秋雨中,也多出来了几分人情味。

傅玄黄亲自斟茶倒水,李尘也是将点心篮子朝着王巍的手边微微推进了几分。

这两人心里也一直记着王巍那个潜在的人情,正是因为这位老将军的不计较,李尘和傅玄黄才有机会在战场上杀敌建功,也幸亏打赢了,要是打输了的话,或许,元正就要重新考虑一些战略部署了。

老人,终归还是比较可靠的。

论军旅生涯,论战争意识,王巍都在这两位年轻人之上,这一点无可厚非。

王巍道:“这秋雨结束之后,便是秋收,行军打仗,要在秋收过后,方可进行,不过眼下,有裋褐等六位天狼接管了灵州之地,这些事儿也用不着我们操心了。”

“初战,将会是我和马明联手,预计会在首山之中,有一场山地战。”

“不过还好,有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开路,我和马明肩膀上的担子轻了不少。”

李尘微微沉思道:“这个我明白,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顶在前面,将军您可以尽情的在后方收割漏网之鱼的人头,也能让这一万五千新兵破开胆子,成为一路真正的敢战之师。”

“要是将军不嫌弃的话,我愿派出胞弟李鼎,前去给将军助一臂之力。”

“当然,军功一事,可忽略不计,我只是成心要给将军您帮点忙,做点事,在苍云城,在这灵州之地,多亏了将军的照顾。”

王巍淡然一笑道:“无妨,帮忙一事,那就不必了,想来马明也不是一介弱子,只是我对这个人,不太了解,本想着直接去马明那里,了解一下行情,可又觉得不妥,提前来你们两个这里探探口风。”

李尘和傅玄黄对视了一眼。

傅玄黄作为兵家传人,在识人断相这方面,颇有造诣,说出来的事情,会更加具体一些,这一点,李尘自愧不如。

傅玄黄说道:“马明此人,有猛将之风,也有儒将之才,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主儿,只是心性品德如何,暂未可知,不过能让戚永年手把手教出来,也不会太差。”

“我倒是不担忧马明在战场上不够争气,反而是会担忧,马明在人情世故这方面,略有不足之处,到时和将军您一旦政见不合,兴许还会牵连出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也只是担忧,和马明之间,也不曾有深入的交道。”

“马明眼下立足未稳,军心不稳,将军您又是德高望重的前辈,马明开始必会对您心悦诚服,头一两场战,马明必会听从您的差遣,但三五战过后,马明大致就会露出自己的獠牙。”

“如此一来,马明的吃相也能好看一点。”

王巍闻后,摸了摸自己的胡须,嘚瑟的笑道:“也就是说,马明是一个能堪大用,但是苦无门路,需要借我之名,给他扬名立万,首山之战或是渔阳郡之战过后,马明就可以成为李尘,成为傅玄黄,在军伍之中,自立门户?”

傅玄黄淡然道:“是这样。”

王巍打趣的问道:“如果马明真的可以和你们并驾齐驱的话,你们两个人会不会感受到一股压力,再加上,马明真的机缘巧合之下,打了几场胜战,让你们脸上难看了,你们会不会联手对马明进行排挤?”

这个问题,着实有些尖锐了。

实际上,军伍之中,只要配合得当,心志共同,发展壮大是早晚之事,之所以会败,就是因为心志不齐,自私贪婪作怪,以致于内政崩裂,随后外忧接踵而来。

王巍也是真的担心这种事。

当年,他和秦广鲁就是这么分手的。

李尘道:“不会,他若是真的很争气,我反而会很高兴,主上立事,求的就是稳定局面,蒸蒸日上,只要是符合主上战略价值观的事情,我都会高兴。”

“再者,一位将军能否成为名将,的确也要看造化。”

“林广前辈,西蜀双壁,还有您,我们麾下已经有了四位名将,若是再多出来一位,也有助于日后招兵买马,安抚人心。”

“甚至还能够在小型战役上,做到不战而屈人之兵。”

“马明得志与否,均不影响我和傅玄黄的大局。”

“一个兵家传人,一个凤翅镏金镋的主人,自然不会担忧遇不到自己的成名之战。”

“至于往后的派系倾轧,那是往后的事情,主上也绝不会坐视不理的。”

王巍闻后,心中颇为赞赏,李尘的气魄,胜过了年轻时候的王巍。

马明会不会听王巍的话,这一点王巍不会在意。

形势而言,如今的马明羽翼未丰,就算不听王巍的话,他也没有办法,得罪了一个军中老将的罪过,比贻误战机还要来的沉痛。

马明也不至于如此愚笨。

王巍心中不理解的地方在于,苏仪先生为何会在初期,搓一搓马明的锐气,这样的锐气,在战场上,也会增加三分煞气,三分士气。

对于苏仪先生的为人,王巍其实不那么了解,只是觉得,苏仪先生肯定是对的。

而自己要带马明这个年轻的新锐,王巍心里也在猜测苏仪先生的用意。

话说得太直白,就没有意思了。

转念一想,王巍忽然间笑道:“你们猜,主上这一次会不会也去战场上凑热闹,得到了平天覆海剑,手痒的也不是一星半点。”

傅玄黄和李尘爽朗一笑。

“会,主上一直期待着,和庞海在正面战场上遇见。”

“进入正面相持,就好办了。”

王巍心里有数了,也大致明白苏仪先生的用意了。

看似是在挫锐气,实则也是让王巍和马明两人,同时增长锐气。

有学问人搞事情,到底是不留痕迹啊。

第四百九十一章 谦虚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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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元正的任命之后,马明的心里也没有如何的起伏不定,甚至心里有些高兴。

而且还是非常的高兴。

倒也不是懂事儿,马明贵为十二天狼的首领之一,精通领兵作战一事,但在稷下学宫的求学生涯当中,马明还真的没有积累出多少的实战经验,顶多就是带一部分人,讨伐山贼而已。

如今有王巍这样老将军,在前面手把手的带路,指点,反倒是让马明的心里松了一口气。

这个夜晚,马明是在心中窃喜当中渡过的。

想起来,还是裋褐他们的任务比较轻松一些,治理灵州之地,绰绰有余,文人上路,有前辈的经验可以借鉴,只需要了解近年来所在州郡发生了什么事情,对于此地的风土人情,赋税徭役有所了解之后,就可以对症下药了。

文人的主要对手,其实都是自己人,文人相轻不是说说而已的。

要说另外的对手,那就是老百姓了,可是老百姓的智慧,在大争之世里,又如何能够和冀州之地的庞海比较?

清晨,秋雨微停。

马明起来的很早,他的五位师弟起来的也很早,雨敲窗台的声音显得清脆悦耳,要是春季的话,雨敲窗台,会显得更加朝气蓬勃,仿佛回到了自己的少年时代。

师兄弟六人,简单的吃过早饭以后,便围坐一桌,开始泡茶。

其实马明师兄弟六人不喜欢喝茶,对茶道可以说是一窍不通,每逢大事之前,喝点茶,有助于静心明神,其实也没有那么的玄乎,心理作用罢了,但茶水能引出这样的心理作用,偶尔也能进入心境澄明,念头通达的境界之中。

大红袍那样的茶叶有点太贵了,马明他们暂时也喝不起来,每个月的俸禄虽然比较可观,可是马明还想要积蓄一些银两,银子这个东西,正用的时候,只少不多。

接济一些囊中羞涩的寻常小卒,也是每一位将军的传统,应该有的传统。

起码云端之巅里是这样的,李尘和李鼎两兄弟,经常毫不吝啬的将军功分享给身边之人,遇到了日子不好过的小卒,时常慨慷解囊。

这一点,马明心里也清楚,倒也不是学习李尘,而是马明本身便有这样的政治觉悟。

马明开口道:“不久之后的首山之战,我们和王巍将军,一同上战场,各位心中作何感想?”

杨洪道:“没有什么感想,我只是觉得,咱们六个人,待会儿应该去王将军的府邸,拜拜码头才是正经事情,在稷下学宫的时候,师傅没有给我们教过这些事情,可既然来了,就要自己学会这些事情。”

“但是啊,我们囊中羞涩,也拿不出来像样的东西去慰问王巍将军。”

“说来惭愧啊。”

马明心里也是这样的想法,思索一番过后,说道:“拜码头这种事情,带点礼物,口头上说一点恭维之语,其实没有什么意思,反正快要行军打仗了,咱们在战场上,若有机会的话,多多给王巍将军照顾一下。”

“除此之外,到时候军功一事,咱们也要主动让贤,方便让给王将军的军功,一律让给王将军。”

“说实话,王将军真的是咱们的福星啊。”

杨洪等人心里深以为然。

其实他们自己也有想过,初战告捷,那自然可以保住稷下学宫的名声,也能让他们脸上体面起来,哪怕是一场微不足道的胜利,也算是对大家伙儿有一个明面上的交代。

可要是第一次战斗失败的话,那就有些尴尬了。

不但不利于往后壮大兵马,更不利于稷下学宫的名声。

甚至还会连累到裋褐他们,光是想想,都觉得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至于马明口中方便让出来的军功,并非明目张胆的让给王巍,而是一些微不足道,或是一些决策之功,添油加醋的让给王巍,如此,外人也看不出来,就算是李尘和傅玄黄也看不出来。

但王巍心里是有数的,来到了云端之巅的门下,最重要的事情,其实并非杀敌建功,稳固根基。

而是先和周围的人搞好关系,再来说以后的事情。

马明的心里渴望军功,可马明也是一个志向非常远大的人。

冀州之战,只能说是马明的试金石,绝非是马明证明自己的机会。

“各位,我们这就去王将军府邸拜访吧,大家轻松一些,尽管我们穷困潦倒的去拜码头。”马明呵呵笑道。

杨洪等人,也是苦笑连连。

其实真的要给王巍送礼物的话,六位天狼,只要将自己在武道一途的心得感悟,写成手札,送给王巍,这也是一份挺厚重的礼物。

到了化境以后,在武道修为上的心得手札,是多数匹夫梦寐以求的事情,纵然王巍也在化境,可境界修为越高,才越发明白,借鉴的重要性,顺带自己再参悟参悟。

但马明不打算这么做,因为这样做了的话,王巍反而会看不起马明的,马明的心里很是清楚这一点。

再者,一个化境的武夫,为了拜码头,都要将自己的心得体会拱手送人,吃相是真的难看。

这个清晨,王巍起来的也很早,在苍云城的时候,王巍喜欢睡懒觉,时常正午时分,在懒懒散散的走出自己的卧房,不过王巍手底下的一万五千新兵,绝对不会睡懒觉。

主将可以胡作非为,手底下的人要是也胡作非为,会乱套的。

起来的早,也许是在苍云城住习惯了,猛然之间来到秋水郡,反倒是有些心境上的水土不服,所以起来的很早,要是晚上有一个美女陪着王巍睡觉的话,大概这会儿,也不会起来的。

一座简单的四方院落,是王巍临时的将军府。

唯一的管家,也是一位二十五六岁的小伙子,来自于苍云城,多少练了一些硬把式,武道修为,感境。

也是王巍眼下,着重培养的未来武将。

蒋涛从门房脚步轻快地跑过来,微鞠一躬道:“将军,马明他们来了。”

王巍并不意外。

今日,不是王巍去马明那里拜码头,就是马明来王巍这里拜码头。

王巍若是去马明那里,那是正午以后的事情了,毕竟老将,也有老将的架子摆在那里。

马明要是来王巍这里,是在正午以后,规矩上,就有些说不过去了。

伸了一个懒腰,反倒是问蒋涛:“大人物来了,你的心里紧张吗?”

蒋涛皮囊一般,但膂力过人,王巍也曾传授过一些功法,以后的武道修为会抵达什么程度,暂未可知。

恭顺的应道:“如果是在以前的话,我的心里真的会紧张的,毕竟人家是从稷下学宫里走出来的大人物,而我不过是一个升斗小民,遇见真人,就差匍匐下跪了。”

“可是现在不会,因为我追随将军,开阔目光格局,也懂得了不少的学问。”

“故此,心里并不紧张。”

实际上还是有那么一点紧张的,稷下学宫,对于天下的穷困青年,少年来说,是神圣之地,是梦寐以求的心灵故乡。

王巍咧嘴微笑道:“好小子,这个马屁拍的不错,回头赏你二两纹银,去开门,让他们进来吧。”

蒋涛道:“要波咱们准备一下,把茶泡好,桌椅摆放好,我再去开门,将军您这里没有丫鬟侍女仆人,诸多琐事,都是你我两人为之,突然间有人登门拜访,我们有点忙不过来。”

王巍反问道:“马明他们带礼物来了吗?”

蒋涛道:“两手空空而来,但是六个人站在一起的气势,很足,尽管他们假装很温柔。”

王巍转身笑道:“既然他们都没有带礼物过来,我又何必盛情款待,吃饭的话,大家都刚刚吃过早饭,我去泡茶,你去开门。”

蒋涛皱了皱眉,一边走着,一边想着这里面的门道,半天也想不明白。

王巍走进入正堂,手脚麻利的摆好桌椅,泡了一壶大红袍,本来是想要用苏仪送给他的秦岭茶招待马明六人,可细想一番,交情也不是那么的深刻,好茶还是留给自己喝吧,再者,大红袍的档次已经很高了。

良久后,蒋涛带着马明六人来到了正堂里。

王巍已经装模作样的坐在了主座的位置上,端起茶杯,自顾自的品尝了一口,颇有地主风采。

见到马明等人来了,手法娴熟的放下茶杯,起身极为礼貌的笑道:“来了啊,快快快,请坐。”

马明率众参拜道:“晚辈马明,携师弟五人,见过王将军。”

王巍自来熟的说道:“有什么好见过不见过的,以后都是自己人了,哪里这么多的客套话。”

马明拘束的笑了笑,便应声落座,蒋涛则颇有眼色的端起茶壶,给依序端茶倒水,做完这些事情以后,又如一座门神般,站在了王巍的身后,随后等候差遣。

既然都来到自己家了,开场白之类的话,当然还是王巍来说比较合适。

王巍老道的说道:“我听说稷下学宫之外,有两根万年古树,乃是难得一见的太阳神木,与太阴神木,是真是假?”

太阳神木,既扶桑神树,通常生长在大海深处的岛屿上,极为难得一见,听闻是金乌落脚的地方。

太阴神木,既水德神树,寻常而言,都在名山大川一些隐秘的阴坡之地。

其实好木材,素来都在阴坡,阳坡之地的木材,多数只能用于取暖,搭建牛棚猪棚等。

马明温和应道:“确有此事,是宫主为了稷下学宫的风水,是鼻祖从东海和玉虚山脉带回来的,确有万年之久,初期这两棵树生长于稷下学宫,违背了自然规律,都是宫中的长老们,日以继夜的以真元助其生长,约莫两千年过后,这两棵树,也适应了稷下学宫的水土,可本质上,已经和太阳神木,太阴神木,背道而驰了,自成一派体系。”

王巍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是我孤陋寡闻了。”

马明道:“其实也没有什么,我们看习惯了,也觉得一切如常。”

王巍笑道:“实不相瞒,我年轻的时候,本来也想要去稷下学宫求学的,可我那个时候,赶上了战时,不得已之下,只好投身军伍,错过了自己在稷下学宫求学的大好年华,如今能和你们一同共事,也算是圆了年轻时候的梦想。”

马明也分不出来王巍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假话,因为稷下学宫真的很吸引人,让很多人都心之神往。

王巍年轻时候确实向往过稷下学宫,但真的没有要去稷下学宫求学的想法。

马明道:“不久之后的首山之战,能够和将军您这样的前辈一同作战,也是我们师兄弟六人的福气,还望到时候,将军可以不吝赐教,晚辈马明,感激不尽。”

王巍连忙笑道:“这话就有些见外了,我都说了,大家都是自己人,都在同一个门庭之下做事。”

“你们来到这里之后,兵微将寡,而我手中一万五千人马,尽是新兵,能有你们六位青年俊彦,助我一臂之力,我心里高兴还来不及呢。”

马明颇为放低姿态的应道:“初次军旅,能有前辈高人引路,贵人指点,是我们的福气,也是我们的造化。”

王巍本来觉得,马明应该是一个心高气傲的小伙子,此人膂力过人,相貌出众,年纪轻轻的有了化境修为,尽管和自己一样略有些根基虚浮,可人家年轻啊。

却未曾想到,真的接触之后,这个小伙子沉稳内敛,深明大义。

骨子里的傲气还是有的,不害怕骨子里有傲气,就害怕骨子里没有傲气。

起码表面上,这个小伙子也不像是传闻中那样的飞扬跋扈,自傲自持。

和这样的年轻人一起共事,王巍的心里也放宽了许多,真要是屁都不懂的年轻人,王巍就真的要去苏仪那里诉苦了。

这会儿,王巍算是明白,苏仪先生为何会挫马明的锐气了。

是一个好材料,要细致的打磨啊,至于以后能不能和李尘,傅玄黄这两位当家少将并驾齐驱,就要看马明以后的造化了。

第四百九十二章 贵公子来访

拜月山庄的秋草颇为肥美,对于尉迟维而言,这算是一个好的不能再好的事情了。

主管战马一事,其实是靠天吃饭,驯养战马,接生马仔,这都是人力可为的事情。

可若是秋草不好,气候不行,人就算是毁天灭地的本事,也无济于事。

尉迟维肩膀上的担子还是很重的,眼下可以供将士们骑乘的战马,已经破万,尉迟维打算,明年这个时候,可上战场的战马能破五万。

只要风调雨顺,老天爷不打扰,还是稳操胜券的。

可随时上战场的战马,首先得是成年的战马,还要调教三月有余,有些战马好调教,有些战马属于刺头儿,可能一年半载,尉迟维都没办法,遇到这种情况,尉迟维除了平常心看待,他也没有别的好主意。

于风水而言,刺头战马,往往都有灵性,反倒是宝贝,尉迟维也不敢调教的过分了,甚至有些时候,还得当做大爷一样供养起来。

自从十二天狼入仕之后,尉迟德也从苍云城里退了回来,父子两人一同打理拜月山庄的马场,以及云顿上城的马场。

今天难得出了一次太阳,秋后初晴,秋霞万道,在秦岭南麓里相互辉映,太阳在朦胧的秋霞之中若隐若现,颇有美感,适合才子吟诗作对。

但尉迟维和尉迟德,都不是什么才子,诗词歌赋上的造诣,纯粹没有,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辜负着这般美景。

“苍云城的那个年轻人如何?”尉迟维好奇问道。

十二天狼之一的龙仁接管了苍云城,不但治理城中大小事宜,就连守城大将的职位,也包在了自己身上。

尉迟维没有见过龙仁,只是听闻十二天狼各个才略过人,一时心生好奇罢了。

尉迟德坐在椅子上,淡淡然的品茶,秋茶,其实也挺香的,但年轻人喝不出来里面的味道。

“是一个德才兼备的青年俊彦,虽然是文官,却也有化境修为,苍云城有他在,不会出什么乱子的,只会越来越好。”尉迟德这般说道。

能让父亲大人如此评价的人,尉迟维自然也不会心生什么怀疑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房火急火燎的跑过来,大声喊道:“两位大人,外面来了一个年轻人,非要嚷嚷着要见主上,我们不知晓他是谁,便婉拒了,可那个年轻人,直接动手了,打伤了我们好几个人。”

“常将军,已经带兵将其包围了起来,等候两位大人出去处置。”

尉迟维眉头微皱道:“那是一个怎样的年轻人?”

门房道:“锦衣玉带,容貌过人,肩宽腰细,目若朗星,贵气逼人,但此刻戾气颇重。”

尉迟维放下了茶杯,跟着门房去了。

尉迟德对此不怎么上心,微微招手,一只海东青落在了尉迟德肩膀上,尉迟德即刻书信一封,送往了云端上城。

既然都贵气逼人了,来人,应该也不是泛泛之辈。

拜月山庄外。

被约莫上百将士,手握长枪,对自己形成合围之势,这种身陷囹圄的感觉,温严感受的不是那么的清晰,可温严知道,自己这般的身陷囹圄,和父亲大人的身陷囹圄,是截然不同的。

一双原本明亮灿烂的眸子,充斥着戾气。

原本迟迟不肯突破的境界修为,在这一路风霜里,破了,入了元境。

不甘,愤怒,令温严踏破了桎梏,这样的真元是极为暴烈的,威压弥漫开来,纵然身陷囹圄,可总感觉,身陷囹圄的其实是这些虾兵蟹将。

尉迟维来了,看到此情此景,整个人都有些恍惚了。

微微做出手势,令常将军等人退下,旋即双手作揖,微鞠一躬道:“公子来到此地,不知有何贵干?”

温严道:“元正呢?”

尉迟维顿了顿,说道:“我家主上在云端上城,恐怕暂时不能出来与公子一叙。”

温严漠然道:“如此,那我就进入云端上城,亲自去见元正。”

尉迟维有些犯难了,他不知道因何缘故,温严会出现在这里,还带着一身的戾气来到了这里,不太符合翩翩公子温润如玉的风采。

但他知晓,这里面肯定有事情。

思来想去道:“也好,我便带着公子一同去云端上城,面见主上。”

温严没有多看尉迟维一眼,堂而皇之的进入了拜月山庄的大门。

乘风而行,眨眼之间,便飞越了整个拜月山庄。

尉迟维见状,只好赶紧骑上一匹龙鳞马,紧紧的跟随在温严的后面。

暴烈的真元经过马场之际,令许多平日里桀骜不驯的龙鳞马,纷纷感受到了一股莫大的威压,直接让开一条道路。

尉迟维快马加鞭,生怕追丢了温严。

云端上城,万世殿。

收到尉迟德的传书,元正整个人精神了不少。

今天早上,起来的比较早,先是和师兄苏仪在秦岭山脚下绕了三个圈子,随后喝了一杯茶,又在万世殿之外,打坐运功一会儿,便是如此,元正依旧睡眼朦胧,很想要回去睡一个回笼觉。

睡懒觉这个习惯,是从小养成的,想要克服这个难关,不太容易。

贵公子来访,看到这五个字,元正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过来人是谁。

快速离开万世殿,刚欲骑着万里烟云照前去接人,就看见天空中,一道暴烈的真元的气浪,为天空中的秋霞增加了几分艳丽色彩。

温严来了,带着一身的戾气的来了。

元正上前轻声说道:“我本来以为,好几年之后,你我之间,才能有所交集,未曾想到,这么快,我们又见面了。”

“叔叔,应该还好吧?”

温严说道:“父亲大人若是安好,我也不至于来到这里。”

元正明白了,邀请温严进入了万世殿。

若是寻常,温严必会好生打量一下万世殿的风光,建筑格局,地势风水等,可眼下的温严,真的没有这样的闲情雅致。

整个人都有些抽离。

元正也不知如何安慰温严,异地而处,也许元正还不如温严。

第四百九十三章 异姓兄弟

极赋正文第四百九十三章异姓兄弟入了万世殿之后,温严身上的戾气还是没有减弱下来。

兴许很长一段日子,都不会消失。

原本,温严是一个忠于君王社稷的人,骨子里纵然有自己的想法,但也明白大局为重的道理。

元正问道:“叔叔现在的处境如何?”

温严道:“父亲说过,他对大魏的君王社稷而言,暂时还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皇帝陛下不会将父亲如何。”

元正陷入了沉思。

自己和温严的处境是一样的,父王元铁山对皇帝陛下而言,也有着不可或缺的作用,暗地里已经翻脸了,可什么时候会在明面上翻脸,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想了想说道:“我这里的情况如你所见,云端上城里,你想要什么样的府邸,随便你挑,你想要什么样的官职,也随便你挑。”

温严坐在元正的对面,玩味笑道:“难道你就不害怕,我并无真才实学,反倒因为我们父辈的关系,在你的云端上城里,掀起了党派之争,你不会头疼?”

温严是一个很有才华的人,可到底多么的有才华,元正不知道,元铁山不知道,这世上唯一知道温严才华的人,大概也只有温严的老父亲了。

党派之争一事,元正并不担忧。

一辈子了,丞相温若松其实从来没有搞过什么党派之争,想要道家的道法自然,无为而治。

温阁一说,也只是因为庞宗有庞炉,元铁山有元派,余下的那一个人,就是温若松了,这个温阁里,其实没有多少人是会拉帮结派的,只是局势的衍生之物。

温严的才华,若是在太平盛世里,无论是在庙堂之上,还是在地方官场上,其实都能吃的开,哪怕没有父辈的萌荫。

元正言道:“当初你们三个人结拜的时候,也将我拜了进去,按照年纪来算,我应该叫你一声兄长,但我也叫不出开口,觉得有些尴尬。”

“可我这个当弟弟的人,也不会亏待于你。”

“叔叔能让你到我这里来,必然也有着里面的深意。



“我不知如何安慰你,只能这样说了,因为我自己的父亲,眼下也是身陷囹圄之中,我在这云端上城里,看似养尊处优,却也毫无办法,就连接下来的冀州之战,到底会伤亡多少,胜利与否我自己心里都没数。”

温严烦躁的心情渐渐平息了下来。

元正的处境的确和温严有着异曲同工之妙,只不过元正是庶子,温严是嫡子也是独子。

温严道:“有时候我挺羡慕你的,虽然是庶子,却也赶上了一个好时候,大争之世,就是穷人庶子翻身的时候,自立门户,另起炉灶,和这个天地进行苦苦的抗争。”

“可惜,我终归无法成为你这样的人。”

元正安慰道:“现在你成为了和我一样的人。”

温严若有所思,心里苦涩酸楚,父亲暂时无忧,可以后有没有机会给自己的父亲养老送终,都还是未知之数,想到这里,温严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元铁山再怎么身陷囹圄,可有元青,元麟两位嫡子,根本无忧日后谁给他养老送终一事。

再加上,元铁山本就是天境强者,还有漫长的岁月可以存活下去。

温若松的武道修为不敢恭维,温严尽管心里不愿意承认,可自己的父亲,阳寿没有多少了。

温严道:“这一段时间,我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也许整个秋季,乃至于明年开春,我都不会给你帮忙。”

元正道:“我明白,在我的势力范围里,你想要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无需牵扯计较。”

“陈贵也在这里,算起来,你和陈贵也一样,陈煜叔叔将陈贵安排到了我这里。”

温严点了点头道:“大地战车和天空战车,是不是陈贵的手笔?”

元正应道:“是,不过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温严道:“我听说过大军师陈煜的儿子陈煜,对于诗词歌赋,对于武道境界,没有什么兴趣,喜欢研究一些奇技怪巧,不被世俗所认可。”

“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出现的时候,我就猜测到了陈

贵在你这里,也知道那是陈贵的手笔。”

换一个角度,真的不敢想象,要是陈贵站在大魏那一方,研究出了大地战车和天空战车,眼下的局势,恐怕大魏精锐,已经所向无敌,大魏皇帝,已然志得意满了。

温严道:“我需要个安静的府邸,侍女仆人若干,今夜安排到位,我来这里,只是父亲让我来这里。”

说完这些之后,温严便转身离开了万世殿。

元正伸了一个懒腰,心情有些沉重,却没有温严那么的沉重。

这件事,元正也不打算让师兄给自己指点迷津,温严的安排,需要元正自己来做主。

出现了一个可以在文官体系里挑大梁的人物,元正的心里自然是非常高兴地。

可眼下,还不能将温严来到云端上城的事情公之于众,犹如不能将陈贵的光荣伟绩公之于众一般。

需要等到彻底和大魏皇帝撕破脸,和大魏军伍在战场上相见的时候,才能将这些事情大大方方的承认。

温严也许不会逊色钟南,但和钟南有着不一样的地方。

第一次接触温严的时候,结果那不是多么善意的一次接触,可元正也能看得出来,温严的身上那股书生气是假的,并非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儒生,只是有着儒生的身份罢了。

这样的人,也是一个平素枢机的人。

十二天狼已经到位了,若是在这个时候,内部温严上位是会真的引发出党派之争的。

苏仪师兄一直都缺一个可以打下手的人,吕安也没有能力给苏仪打下手。

恰好温严来了,在苏仪师兄的麾下,韬光养晦几年再说。

可能也用不到几年,但这会儿,温严不方便公开露面。

二哥去了西北,大哥远在江南,还是元正这里不错,陈贵和温严都来了,人情味很足啊。

来回踱步之间,元正便已经决定了,三日之后,进攻冀州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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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四章 不斩无名之辈

极赋正文第四百九十四章不斩无名之辈首山,地势巍峨高耸,嶙峋诡谲,中间有一官道,要想进入渔阳郡内,必要经过首山。

首山之中,可伏兵十万,山地之间,可用木桩山石阻击敌人,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方,不过和蜀道比较起来,还是相差了一些火候,首山也没有蜀道那么绵长。

秋雨刚过,云端之巅的先锋军,便已经来到了首山之外。

首山的大将乃是丁平,庞炉麾下的一员中流砥柱,丁平和王巍,秦广鲁等人属于同一个时代的人,昔年进攻西蜀,也有丁平的参与。

不过王巍没有和丁平碰过面,那个时候,旧西蜀的国仇家恨和王巍已然没有了什么关系。

可一想到,若是斩杀丁平的话,也算是为当年的旧西蜀出了一口恶气,王巍的心里有些兴奋,更有些欣慰。

山脚下,丁平甲胄在身,胯下一尊龙鳞马,手中一杆狼牙大棒,脸色微黄,略有些老迈,老将军一般,都颇为可靠,身后,有轻骑若千,在首山这样的地势当中,骑军自然是发挥不出来。

与其说水轻骑,还不说是丁平自己的仪仗队。

王巍率领近乎两万大军来了,同样是甲胄在身,同样是胯下龙鳞马,手中是鬼兽狂刀。

两位老将军,不期而遇了。

平坦的山脚下,丁平的气息控制的颇为稳定,就连轻柔的秋风,在丁平身旁经过的时候,都化作了虚无,又好似凝固成了永恒。

丁平打量了一眼王巍,以及身后的马明等人,云端之巅的将士们,称得上是铁甲森森,但论军备而言,不弱于大秦,也弱于大魏,自从知晓灵州之地被云端之巅拿下的时候,丁平就没有将武王庶子视作乌合之众的蛟龙。

气势沉雄,军阵整齐。

同样是训练新兵,老将军训练出来的新兵,和傅玄黄李尘训练出来的新兵,终归还是有着本质上的不同。

起码,王巍麾下的一万五千新兵,如今已经颇有老兵的风采。

丁平微微上前,微微抬起下巴,故作桀骜之势,开口不屑问道:“来者何人啊,我这狼牙棒下,可不会斩无名之辈。”

主将击杀主将积累出来的军功,是颇为实在厚重的。

王巍上前,挤出一抹鳄鱼的微笑,言道:“你是丁平,当年旧西蜀一战,你曾在地方上,大举搜刮民脂民膏,这件事老子可给你记在心里的。”

丁平哈哈笑道:“那又如何,如今又不是秦广鲁,郭喜军亲自出现在我的眼前,即便你和旧西蜀有着一些恩怨情仇,你又能耐我何?”

“看到我身后了吗?有大军十万,你们区区两万大军,也敢来首山一战?”

王巍不怒反笑道:“不如这样,你我捉对厮杀一场,你若是赢了的话,我的人头给你,我若是赢了,你的人头给我,反正到了最后,肯定还是这么个局面。”

丁平心里有些起伏不定,同样是化境高手,其实丁平的化境比较扎实,但是他的武器没有王巍的好,那杆鬼兽狂刀,一看就知道出自于大师的手笔。

正面撄锋,丁平恐不是王巍的对手。

却气势不俗的回道:“开玩笑,我都说过了,本将军可不会斩杀无名之辈。”

王巍冷声道:“如此,那就战吧。”

做出手势,顿时天空中宛若一头鲲鹏过境,五辆遮天蔽日的天空战车,赫然出现在了天空中。

丁平脸色大变道:“竟然是天空战车。”

赶紧率领自己的轻骑,回归了首山之中,不敢在平坦地势之中久留。

云端之巅的弓弩,也许比不上大秦的强弓劲弩,可是天空战车的弓弩,绝对能比的上大秦的强弓劲弩,甚至还能远胜大秦的强弓劲弩。

山地之间,轰鸣之声不绝于耳,不少参天大树,一时间化作碎块,四处飞扬。

小范围的山坡,在天空战车过境之后,直接化作了平坦地势。

王巍让开一条道路,五辆大地战车赫然出现,以势若奔雷之势,进入了首山之中。

刘勇和张威各自驾驭者一辆战车,已然进入了首山深处。

王巍淡然笑道:“走吧,进山了。”

进山之后,众人的心情也随之紧张了起来,毕竟多数人都是新兵,头一次上战场,心里还是紧张,就连许多老兵上战场的时候,也还会紧张。

尤其是丁平说过,首山之中,有大军十万,数量上的绝对优势,对于初次上战场的人而言,就像是蒙在心头上的乌云,不知何时,就会落下暴烈的雷电。

进入首山之后,随处可见血流成河的场景,大地战车所经过的地方,无论敌军数量多寡,一律绞杀成了肉块,死的可以说是惨不忍睹。

仿佛整座山,都在滴血。

走着走着,终于遇到了一股人马,敌军人数约莫三千之众,利用峡谷地势,侥幸避开了天空战车的压迫。

却仍然有不少人受伤了,却仍然有一战之力。

马明见状,对王巍虚心言道:“请将军下令,我率军前去拿下这小股敌军。”

王巍自己当然是不愿意亲自上阵杀敌的,这种粗活累活儿,若是没有马明这六位天狼的话,还真的需要王巍自己身先士卒,毕竟王巍手底下,真的没有多少武道修为说得过去的将士。

点头道:“不要俘虏。”

马明驾驭龙鳞马,手握长刀,颇有一刀横扫千军的架势,单人单骑,没入了敌军丛中。

王巍和杨洪,蒋涛等人就在这里眼睁睁的看着。

马明的个人勇武到底能有多么的强势,他们都很好奇。

“一个人也敢过来,找死!”敌军主将怒喝道。

这位将军也是一个年轻的将军,属于丁平的心腹之一,手中一杆长枪,锋芒凛然。

然而,只是一个照面而已,马明一刀横扫而过,这位将军的人头飞扬而起,刀芒席卷开来,宛若浪潮叠加,刀意纵横虚空,大开大合,一刀起落之间,宛若季节轮回交替,万物生杀幻灭,尽在马明之手。

临近马明的敌军,均是不到一个照面,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王巍看了一眼马明这一副架势,心里觉得,单论个人勇武,马明还在王巍之上,领兵作战,手底下若是没有万人敌,那也无法强求,可最起码,也要有一个能够看得过去的打手。

马明作为一个打手来说,还是非常争气的。

一人一骑,单杀三千敌军,浑身浴血的归来,宛若一尊魔主。

王巍赞赏道:“不错,有你这样的虎将,咱们的士气起来。”

事实也是如此,身后的将士们,看到自家的主将,一个人就做到了单杀三千敌军,心里也是热火朝天的,就连平日里有些胆小的将士,在此刻,都略微有些放飞自我。

王巍心里在寻思着,这十万大军,在山地之间,其实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可以完全压制。

他们这一次,就是来收获军功来了。

顺带让新兵破开胆子,想到这里,王巍的心境也没有敢宽松多少。

首山的局势较为复杂,之前派出去的细作斥候,也没有将首山的情况探查清楚。

本来是想要兵分七路,去猎杀那些漏网之鱼,可丁平这个人,给王巍的感觉不是很好。

再者,在首山埋伏十万大军,那么庞海的手底下,只剩下了四十万大军。

两万大军,想要将十万大军斩杀的干干净净,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即便有着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这样的顶级辅助。

思虑再三之后,王巍道:“统一阵型,左右两翼,派出精锐,进行割韭菜。”

“任何人,不得擅自离开阵型。”

马明本来想着,请命王巍,让自己率领三五千人,去山地之间,打游击战,四处杀伐。

可这是第一次随着王巍出征,还是不要违背王巍的意思比较好,顺带,马明也想要看看,王巍这个策略,最后会有怎样的效果。

一天一夜过后。

王巍还是没有走出首山,在首山中部暂时安营扎寨歇息了下来。

河边的秋水,很是清澈,没有想象中的寒凉,王巍蹲在河边洗了一把脸,看着水面上的倒影,王巍微微皱眉,自己也是浑身浴血,好在都是敌人的血。

自己没有受伤。

一天一夜过后,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已经消停了下来。

到底杀了多少人,王巍也没有来得及数一数,不过整体而言,漫山遍野都是一股刺鼻的血腥味儿,颇为浓郁,从这一点来看的话,丁平麾下的将士们,已经死伤过半了。

士气绝对萎靡了下去。

马明和杨洪等人,在昨晚深夜,听从王巍的安排,兵分六路,进入了山地之间,展开了收割韭菜的行动,一夜过后,成功斩杀敌军三万有余。

不过自己,也死了近乎五千之众。

这样的代价,还是有些沉重的,死的人里面,有不少人,还是和王巍平日里关系较为亲近的人。

王巍的心里有些难受,这是一种久违的难受。

洗完脸以后,王巍站起身来,马明从远处驾马而来,语气平稳的说道:“回禀将军,我已经将首山大小之地,尽数搜查了一遍,没有找到丁平的下落。”

“失职之责,还望将军责罚。”

只是开始的时候见过面,真的打起来之后,丁平人去哪里了,都还是一个未知之数。

王巍玩味笑道:“算了,丁平也是一个老狐狸,山地之间,我们有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他们不会占据什么便宜,这会儿应该在渔阳郡之外。”

“可以通知李尘和傅玄黄以及林广将军进入首山了。”

“渔阳郡之外,必有一场恶战。”

“单凭我们的话,难以招架。”

“迅速在首山之中布防,建立防御工事。”

“快速行动起来,晚饭加鸡腿。”

马明重重的应道:“遵命。”

回归到营帐里的王巍,心里有些窃喜,

本来觉得,刚从稷下学宫里出来的马明,实战经验不足,没有办法让王巍在战场上做到如臂使指,如今看来,并非如此啊。

马明事无巨细,面面俱到,个人勇武值得赞赏,就连一些细枝末节的安排,也颇为到位。

手底下有这样的将军效力,主将肩膀上担子,也会随之轻松许多的。

到了这一步,王巍大致也知道庞海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了。

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虽然可以轻易破碎敌军阵型部署,却无法打持久战,恶战过后,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就要停顿下来,修整一段时间。

这个时间不会很长,也就是两到三天。

两三天的时间,对于一场战争来说的话,足以发生很多事情了。

庞海是成心让这十万大军耗空战车的战斗力,然后在渔阳郡外设伏,一战定乾坤,或是直接反攻首山,再来一个一网打尽。

这个战略其实没有什么错误可言,有些时候,主将明明知道是一个埋伏,但也要硬着头皮上,打仗,根本由不了人。

可就是不知晓,渔阳郡之外,到底有多少伏兵。

反攻首山,不大可能,丁平和庞海都会认为,王巍会利用首山给他们设置下重重陷阱,因为他们之前就给王巍设置下了重重陷阱,只是这些陷阱,都被战车给撕碎了。

不过两辆大地战车,也陷入了深坑陷阱里,一时半会儿,拔之不出。

首山之外,三路大军齐头并进。

林广在中路,傅玄黄在左路,李尘在右路。

身后的将士们,宛若一条过江猛龙,这三路大军,都是有实战经验的大军,气势沉雄,又有万人敌在前面带路。

接到王巍的传书之后,他们便马不停蹄的来了。

没有了战车开道,接下来就要凭借他们自己的力量了。

进入首山之后,傅玄黄驾驭神鹰,在整个首山之中环绕了一圈,山地里,果不其然还有着些许漏网之鱼,被傅玄黄清理掉之后,大致数了一遍,约莫有七万之众,都是尸体。

高空之中,远望渔阳郡,结果却是一片迷雾,对方有着阵法,遮掩了天机。

回到首山的军帐大营里,王巍令火头军杀鸡宰羊,重重的犒劳将士们,初战告捷,值得庆祝。

众位将军齐聚一堂,王巍举杯示意道:“接下来的战事,就要看各位将军们了,我估计,只能在后方给你们擂鼓助阵,偶尔派出奇军,支援一二了。”

林广呵呵笑道:“将军说的是哪里的话,拿下了首山,等于打通了去往冀州的关卡,俗话说,万事开头难,我看这个开头也没有多难嘛。”

王巍咧嘴一笑道:“哪里的话,多亏了这六位天狼,鞍前马后的厮杀,不然我也不会这么快打开局面。”

马明带领自己的的六位师弟,已经去了外面建立简单的防御工事了,并没有在这里,现在的马明也很清楚,单论资历军功而言,还没有资格出现在军中大帐和各位将军们一同商议战事。

首山北面的山头上,马明和五位师弟,一起坐在山头上,拿出了清水和牛肉,简单的会餐。

杨洪吃了一大口牛肉,问道:“接下来,我们应该如何,重头戏都交代给林广他们了,我们跟随在王巍后面,恐怕英雄无用武之地啊。”

这也是马明较为担忧的事情,想了想说道:“其实对我们来说,都是好事。”

“如果接下来的战役,没有我们什么事情,反倒是可以作壁上观,看一下林广,李尘,傅玄黄那些人的战斗习惯,以后在战场上,也好跟他们打配合。”

“如果王巍将军在必要的时候让我们出去支援的话,也可以积累一部分的军功。”

“横竖都可以。”

杨洪和四位师弟闻后,也觉得很有道理,只不过初战告捷,对于这六位天狼来说,也是一个鼓舞人心的事情,他们心里期待着,能够再一次在战场上,建立下军功。

早一点拥有自己的炉灶,有没有自己的炉灶,完全就是天壤之别。

远望渔阳郡,一片迷雾,阵法大师催动阵法,遮掩了天机。

马明想过,孤军作战,替林广他们搞清楚情况,想了想算了,人家没有这样的交代,自己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我猜测,接下来的战事,渔阳郡之外,必然有着庞海的精锐,兴许还会出现一位冥境高手,制衡林广,化境高手,占大多数。”

“正面撄锋,是必然之举。”

“如果不会正面撄锋,他们肯定会择日,反攻首山。”

“或者说,今夜,就有人前来叫阵。”

“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在旧南越一战过后,基本上已经被人摸清楚了情况,虽然可以作为万人敌来用,却无法打持久战,他们好不容易制造出来的空隙,绝对不会这么白白浪费掉的。”

“林广是当世名将,自然也清楚这一点,就是不知道,林广是打算今夜出兵,还是明日一早,还是会在首山设下埋伏。”

“正面撄锋,真的不占便宜,就账面上的实力来看的话。”

杨洪道:“人家将军有将军的考量,不过越是不占便宜,就越是要正面撄锋,咱们有骨气,不占别人的便宜。”

马明闻后,哈哈大笑道:“这话一语双关,我喜欢。”

“静待局势发展吧,眼下的事情,与我们无关。”

入夜以后,月朗星稀,整个首山镀上了一层氤氲雾气。

林广率领苍狼部落的勇士,出了首山。

首山之外,一马平川,官道直通渔阳郡。

不久之后,前方火光冲天,打眼望去,乌压压的一大片大魏骑军,前方都是清一色的龙鳞马,整齐划一。

地势平坦之地,骑军的优势将会极大的扩大出来。

林广手握黑枪,胯下嘲风,发出一声低沉的龙吟,前方敌军的阵型纹丝不动。

丁平再一次驾驭龙鳞马出现在了最前方,一看对方的坐骑,就知道是谁来了。

武将都对顶级坐骑有着深深的执念,就像是十六岁那边得不到的姑娘和触摸不到的烟花,这种事儿,真的讲究机缘造化。

丁平猖狂笑道:“没有了大地战车和天空战车,尔等不过一群乌合之众,即便你林广是当世名将,可一个人,也是孤掌难鸣独木难支。”

骑军的数量到底有多少,暂时是未知之数,不过从这份气势上来看,起码也在八万以上。

根据之前得到的情报,庞海麾下五十万大军,有二十万骑军,装备精良,虽然比不上精锐的大秦铁骑,可本质上,也相差不到哪里去。

如此正面撄锋一场,就算林广等武将依靠自己的个人勇武,艰难的获得胜利,己方,也会死伤的差不多。

林广怡然自得道:“竟然打的是个主意,想在骑军上,一战定乾坤。”

丁平冷笑道,拔出仪剑,怒喝道:“谁若取下林广项上人头,谁就是大魏万户侯。”

马蹄声激荡,震天动地,骑军宛若开闸的洪水,汹涌激荡而来。

便在这时候,天空中想起了气冲霄汉的战鼓之声,李尘身着赤明天凤甲,手握凤翅镏金镋,胯下駮马,单人单骑的来了。

駮马张开血盆大口,喷涌出遮住星光的黑色火焰,朝着下方敌军,倾盆而下。

駮马的气势提升至巅峰,没往前一步,战鼓之声便愈发激荡,临近着,更是觉得头晕目眩,六神无主,仿佛五脏六腑,都要跳跃出来一般。

李尘一骑绝尘,悍然冲了上去。

仅仅是駮马散发出来的气势,就已经让最前方的精锐骑军的战马,双腿发软,一排一排的跪倒在了地上。

进入敌军丛中,李尘微微挥舞凤翅镏金镋,便是人头飞扬而起,不少将士们,在李尘一击之下,直接溃不成军,脱离了原本的阵型。

没有天空战车,没有大地战车,可还有万人敌啊。

尽管李尘这个万人敌,还有些稚嫩,但依然可以成为一尊万人敌。

丁平见状,很是平静,李尘的个人勇武,他曾经听说过,能获得凤翅镏金镋的男人,自然不是泛泛之辈。

林广知道今日会是一场苦战,主动身先士卒,驾驭嘲风,冲杀了过去。

两位大将,在前面开路,比较之下,林广所到之处,仅仅是真元激荡开来,便有成百上千的将士,被震翻马下,接着,苍狼部落的勇士们随后而来,手持战斧,收割性命。

不久之后,李尘就遇到了一个化境高手。

“小杂碎,你的凤翅镏金镋归我了。”这位中年将军狰狞笑道。

李尘看都没有多看这位军中前辈一眼,冲上去,泰山压顶的一镗落下,地面上出现了一道深约三丈的沟壑,电光火石之间,这位中年将军的长枪,碎裂,其真元撑起的护体罡气,更是怦然炸裂。

一镗刺出,便将这位中年将军挑落马下。

李尘虽然没有抵达化境,可并不代表李尘无法斩杀化境高手,因为他是万人敌,就要对得起万人敌这样的称号。

黑色的火焰不停喷涌,隐约可见,黑色的火焰之中,孕育着黑色的闪电,与凤翅镏金镋交相辉映,激荡开来之后,便化作了漫天的杀机。

武将倒是可以抵挡住这样的气势,可寻常小卒,就很不走运了,如此震慑之下,直接晕死了过去。

格朗,巨汗等人,在后方应援,近身战之后,手斧盾牌更容易发挥出来。

然而,不久之后,林广就遇到了一个狠茬子,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冥境高手,此人体积磅礴,肌肉颇为发达,一身横练的真元,出神入化,林广的黑枪竟然刺不破对方的胸膛。

金戈在其体魄上划过,除了闪耀出电光火石之外,再也没有别的风景,就连痕迹都没有留下,更别说见血了。

丁平起伏不定的心,暂时平定了下来,只要牵制住了林广,这云端之巅的贼子,也就没有了可以倚重的大将,至于那个李尘,只要三五个化境高手,将其包围了,他就算可以平分秋色,也很难抽出身,去照顾其余的战场。

只是锐士对锐士的话,丁平还是占据着压倒性的优势。

光是打消耗战,就能让李尘和林广苦不堪言。

忽然之间,一道气冲斗牛的剑光,轰然落下,激荡八荒四野,剑气卷长龙,战马将士,在剑光所到之处,尽数形神俱灭。

李鼎驾驭龙象而来,气势巍峨,将丁平吓了一大跳。

同样都是元境,李鼎近战无敌,丁平直接下令,让六个元境高手和一个化境高手,对李鼎形成了合围之势。

有顶级坐骑的猛将出现,改变战局的可能性太大了,因为他们的坐骑,本身就有着极为强势的威慑力和战斗力。

单单是駮马喷涌出来的黑色火焰,便让不少人中招了。

天空中,傅玄黄出现,驾驭神鹰而来,挥舞之间,罡风席卷,风刃如磅礴大雨落下。

对敌军阵型进行着极大的骚扰,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因为丁平已经让阵师催动阵法,单个针对李尘等人,给精锐骑兵们,制造出了更多冲锋陷阵的空间。

局面顿时反转,苍狼部落和大魏的精锐骑军,进入接触战之后,最前方的将士们,几乎是清一色的被骑军冲散阵型,收割性命。

部落勇士,也根据实际情况来判断擅长马下之战还是马上之战。

苍狼部落并不擅长与骑军作战,否则也不会在西北的大漠里被大秦铁骑,杀的丢盔弃甲了。

格朗和巨汗等部落武将,顶在最前方,怎奈何,敌军攻势汹涌,格朗等人根本招架不住,自家的万人敌,又在这个时候被争锋相对了,按照如此趋势发展下去的话。

此战,必败无疑。

首山之顶,王巍远距离的观望着战场,他身后是六位天狼。

尽管正面撄锋,已经落於下风了,王巍还是不着急。

云淡风轻的说道:“看到了吗,这就是真实的战场,我们能拿下首山,全靠战车,凭借我们自己的本事,别说是拿下首山了,会不会被丁平给灭了,都是两说之事。”

“首山的军功,我会弱化许多。”

“你们六位天狼,也不要和敌军的化境高手正面撄锋,好在对方没有顶级坐骑,你们胯下的龙鳞马,还能起点作用。”

“骚扰战场,替苍狼部落,和咱们的骑士分忧解难,尽量避开捉对厮杀,若是有把握一击毙命,那也可以捉对厮杀,若是没有把握,怎么猥琐怎么来,怎么阴险怎么来。”

“切记,你们是去分担压力,而非主力战将。”

“另外,正面战场上的军功,才是实实在在的。”

马明的脸色很是沉重,双手抱拳道:“多谢前辈指点迷津,这一战,是我们六天狼,为自己,也为前辈争口气的一战。”

王巍摆了摆手道:“别废话了,赶紧下去吧,没看见格朗他们都有点撑不住了吗?”

一瞬之间,马明六人消失在山顶,驾驭龙鳞马,意气风发的进入了战场上。

六天狼来了之后,苍狼部落勇士的压力骤减,六位化境高手,六位一体,虽说武道修为有些虚浮,可六个人大气配合来,简直就是一辆更加不讲道理的大地战车,就算是遇到了冥境高手,也可一战。

六位天狼,真的是狼入羊群,没有太多的刀光剑影,齐头并进之间,便轻易撕开了敌军的阵型。

格朗的苍狼部落减轻了压力,高野王楚之流,也是如此,趁着六天狼打开局势之后,这两位老江湖将军,趁势进入了战场深处,说是英勇杀敌也可以,说是浑水摸鱼也可以。

一对一,兴许马明不是李尘的对手,可若是二对二,马明和杨洪联手,李尘和李鼎还真的不一定能够招架得住。

六位一体,遇到任何武将,几乎一个照面,便让对方成为了碎肉块。

破势者,一瞬而至,吸引敌将视线。

突刺者,飘然而来,重创敌将要害之地。

绕袭者,左右牵制,令敌将施展不出本事。

主攻者,泰山压顶而来,一力降十会。

护盾者,分担敌将攻势,令其杀招西去,毫无用武之地。

这样的六个人聚在一起,同境界一战,是板上钉钉的所向无敌,要想战胜六天狼,除非拥有跟他们一样的条件,或者人数比他们更多,配合比他们更加的默契。

就算是万人敌元青来了,一对六,稍有不慎,也会被六天狼瞬息斩杀。

六人形影不离,如影随形,一时间锋芒颇盛,丁平见状,赶紧将麾下剩下的化境高手派遣出去,可惜没有办法形成合围之势,只有八个化境高手了,且所谓的化境高手,都是依靠漫长的修行积累出来的修为,并无顶级功法修行,也无神兵利器,顶级坐骑,战力和六天狼比较起来,大打折扣。

让丁平傻眼的事情出现了。

派出去的八位化境高手,一个照面过后,就剩下了三个人了。

五位化境高手,在六位一体的六天狼面前,也招架不住六天狼瞬息之间的绝杀。

真元是虚浮,可人多,配合默契,各司其职。

说是杀戮战车,也毫不为过。

寻常骑兵在六天狼面前,宛若砧板上的肉块,任由随意切割。

宛若一尊永恒的战车,稳定压倒一切,推进向前,所过之处,片甲不留,一时间,竟然没有人敢上前撄锋。

余下的那三位化境高手见状,也是远远退避,也不是说小命要紧,纯粹送死的事情,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马明做出了一个隐晦的收拾,刹那之间,六位天狼驾驭战马,形成奔雷之状,杀到了敌军深处,瞅准了一个阵眼,眨眼而至,四五位阵师,当场玉碎。

苍狼部落的压力骤减,开始反攻,追随六天狼的脚步稳定向前。

多数武将,已经倒在了六天狼的血盆大口之下。

解决掉一个阵眼之后,天宇中的傅玄黄,也找到了一个突破口,神鹰俯冲而下,无数风刃轰鸣落下,与战马的嘶鸣相互辉映,战马上的人儿,咽喉之地,不知不觉间,出现了一道深深的血槽,接着,倒在了马下。

李鼎与四五位化境高手激烈交手,渐渐落於下风,本就是元境,还要越境挑战,还是五个化境高手,时间一长,此消彼长,李鼎落於下风,也不是多么奇怪的事情。

六天狼来了,李鼎眼睁睁的看着,六位天狼到来的瞬间,六人同时出击,长枪大戟,毫末之间,挥舞了数十下,五位化境敌将,顷刻之间,被斩成了肉块。

李鼎盛赞道:“六位仁兄,果然不负天狼之名啊。”

马明豪爽应道:“我曾说过,若有机会,必会和将军在战场上打一个配合,如今只是牛刀小试,日后若有机会,必会和将军,筑起一座盛大的京观。”

身后,一位约莫道境后期的武将,忽然之间朝着李鼎的腰背之地一剑刺来。

李鼎并未多看,随意一剑挥舞过去,这位道境的将军,蹭的一下倒在了血泊之中。

“六位仁兄,还望去解决掉阵眼,我去支援兄长。”李鼎道。

不用李鼎提醒,马明也知道这一场仗应该如何去打,解决掉阵眼之后,万人敌们才能彻底的发挥出来。

另外一边的战场上,李尘手握凤翅镏金镋,节节败退,被七位化境高手针锋相对,就算是李尘,也吃不消这样的猛攻。

然而,支援李尘的人,并非李鼎,而是一位带着面具的女将军,手握弯刀,突刺而来,一刀回旋之间,中断了七位化境高手的攻势,抓住机会的李尘,猛扑上前,一镗拍碎了一位武将的头颅。

随后,李鼎来了,从暗处偷袭而来,一剑刺穿了两位化境高手的腰腹之地。

压力骤减之后,李尘流露出一抹狞笑,道:“这一下,我看你们如何同我撄锋。”

死掉了三位袍泽,还剩下四位,四位的心里,也是直打鼓,李尘的凤翅镏金镋杀伤力太过于巨大,正面撄锋,谁也不占据便宜,和李尘争斗,都是想方设法卸掉对方的劲道,随后伺机而动。

可赤明天凤甲的防御力过于惊人,数次接触到了李尘的躯体,却未曾贯穿李尘的甲胄。

战局翻转之后,李尘占据主动权,局势不出意外的一边倒,四位化境高手也没有继续和李尘针锋相对,果断的避开了。

另外一边,林广和敌军的最高战力,陷入了僵持当中,这位宛若怒目金刚般的武将,横练真元过于雄厚,无论林广如何出击,始终破不开对方的护体罡气,甚至好几次,险些阴沟里翻船。

焦急之时,六天狼来了,再度是瞬间的绝杀。

然而这一次,没有杀了这一位怒目金刚,却也将对方的护体罡气撕碎了一道口子。

冥境高手眼尖手快的程度是无需置疑的,这样的漏洞,在林广的眼眸里,会被无限的放大,抓住机会,黑枪刺出,敌军用来制衡林广的冥境高手,轰然一声爆碎,激荡出绵长的真元气浪,席卷了整个战场。

偷袭一位冥境高手,六天狼自身也付出了代价,马明的胸口凹陷了下去,杨洪一条手臂,骨折,其余的四位,气海穴位置,也是一阵激荡,痛苦难以言表。

林广朗声道:“多谢六位小兄弟了。”

“若无六位小兄弟,我恐要身败名裂了。”

马明咬牙说道:“能给将军排忧解难,也是我们六天狼的荣幸。”

林广腾出手以后,驾驭嘲风,操纵雷电,在附近的战场上,展开了一场单方面的屠杀。

又是和上一次一样,敌军主将,被斩杀的差不多之后,自然士气低迷,军心大乱,骑军的阵脚不稳,又有六天狼不停地纵横穿插,破坏阵脚。

丁平慌了,是真的慌了。

刚欲鸣金收兵,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王巍来到了丁平的身后,一掌拍在了丁平的天灵盖上,丁平顿觉脑袋瓜子晕沉不已,整个人都差点背过气了。

搞偷袭,秦大夫擅长,但王巍,也很擅长。

“你不是说,你不斩无名之辈吗?”

丁平反应过来是谁了,却来不及了,王巍再度在他的脑袋瓜子拍了一掌,这一次,他彻底晕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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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九十五章 不好不坏

翌日清晨,从万世殿苏醒的元正,已经得到了捷报。

元正不是那么的欣喜若狂,因为这一战,也让自己死伤了不少,伤亡人数,抵达四万之众。

正面击败了丁平不假,可眼下可用之兵,着实是没有多少了。

想到这里,元正也是一阵头大,庞海这个计策,的确是不错,利用首山耗空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的战力,旋即,在渔阳郡之外一战,再度耗损林广等人的战力。

打成消耗战以后,元正其实根本占据不到什么便宜。

因地制宜,做的不错。

这一战,看似是元正赢了,实则是庞海赢了。

旧南越之地,如今细算起来,总共有五十万大军,可中间隔了一个雄州,没有办法过来支援。

元正眼下的可用之兵,经过补充过后,事实上不足七万了。

可是庞海手底下,还有三十多万大军。

这么算一笔账,元正还真有可能在庞海这里栽一个大跟头,击败大秦铁骑,那是因为双方的兵力悬殊,不是很大,可和庞海一战,兵力悬殊就真的有点大了。

也幸亏这一战打赢了,要是没有打赢的话,元正自己,必然军心大乱,阵脚不稳。

万世殿之外的台阶上,元正和师兄苏仪一同打坐运功,进行晨练。

可元正实在是没有多余的心思修行。

渔阳郡里,还有十万大军,林广昨夜率军突袭,也不曾扣开渔阳郡的城门,眼下只能在渔阳郡之外,虚张声势,安营扎寨,实则需要休养,夜战过后,起码要间隔两日,才能继续上战场。

想到这里,元正忽然间笑道:“也多亏了秦大夫在旧南越的时候,动用了天境高手泰明,导致庞海认为,我们还有天境高手,所以也不敢轻举妄动。”

“据我猜测,庞海必然给天境高手布置下了一座阵法。”

“蒙金在正面战场上可以出现,但意义不大,反倒是会加重敌军的穷攻不舍。”

“以我之见,咱们怕是需要两个天境高手,才能拿下冀州之地。”

“一个天境高手,应付庞海准备好的那一座阵法,另一个天境高手出现在正面战场上,索性,昨夜一战,也算是将敌军的主将几乎全部斩落于马下,导致渔阳郡内的大军,出现了小龙无首的局面,士气不稳,军心不稳,其实大家都差不多,气势上,谁也奈何不了谁。”

“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

苏仪反而笑道:“怎么,你打算这么快就要亲征了,渔阳郡拿下来之后,庞海也会真人露相。”

“渔阳郡没有拿下来之前,你亲征,也无济于事。”

“以林广和王巍的才能,拿下渔阳郡绝非多难的事情,只是花费时间罢了。”

“再者,两三天的时间,足够我们的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重新上战场了。”

“交战过后,双方都需要休整元气。”

“比较之下,我们获得喘息的机会之后,反而大有可为。”

“当你拿下渔阳郡的时候,尽管兵力不足,可你麾下有天境高手的事实,已经成为了公开的秘密,庞海谨小慎微,也不敢轻举妄动。”

“先稳着来,不要太早暴露你的意图,这会儿,你越是不着急,庞海越是着急。”

“用兵之道,虚虚实实,实实虚虚,有些时候,就是这么索然无味,越是干等着的时候,人们心里的想法就越多,想法越多,也就自然而然的乱了心境。”

元正笑了笑,自身底气不足,就是自身底气不足,等拿下冀州之地,和秦广鲁会师雄州之地,那一战,想来会轻松许多。

“黑雪公主好像很久都没有出现过了。”元正忽然说道。

若是在这个时候动用了黑雪公主这样顶级的战略资源,那乐子可就真的大了。

苏仪淡淡然笑道:“你不要以为黑雪只是口头上答应了你,要是没有黑雪公主的话,恐怕这会儿,咱们的云端上城,已经被大秦铁骑给夷为平地了,有些战役,眼睛是看不见的。”

元正如遭雷击,恍然大悟。

也是,黑雪公主在秦岭深处,干扰一下大秦龙脉之地的风水气运,也会让大秦铁骑在战场上,受到微妙的运数影响,虽不至于导致诸事不顺,可也不会那么的一帆风顺。

元正忽然说道:“我想起我的父王了,估计这个时候,西蜀大地的秋雨,也快要停下来了。”

“我很害怕,父王决战三位大秦亲王的时候,出现了什么意外。”

苏仪道:“你父王倒是不会出什么意外,我只是担忧,霸州之地的守将,会朝着咱们灵州发难,到时候一边是大魏,一边是大秦,夹击之下,咱们的家底儿实际上经不起几场大型战役。”

“所以,要尽快拿下冀州之地,好有战略纵深之地。”

“防止不测。”

元正心里咯噔了一下,若是这个时候霸州的秦军进攻灵州,指望裋褐等六天狼,还真的招架不住呢,灵州已经算是空城一座了,守城的将士们,是为数不多的老弱病残,多以苍狼部落的勇士为主。

若非距离云端上城还算是接近,估计裋褐的心里也不是多么的有底气。

元正道:“如此,那是要加快进展了。”

“裋褐已经开始在灵州之地招兵买马了,不日之后,预计会有十万新兵,能有武道修为者,不足两成。”

“这也算是一个好消息了。”

“要是郭喜军前辈,从大夏之地回来的话,我们的事情就好办了。”

苏仪道:“也不是多么的好办,就眼下这种情况,已经算是不错了,郭喜军回来之后,兴许霸州之地感受到了压力,非要和我们拼死一战,到时候青州三位亲王回来应援,你父王元铁山在后面追着。”

“一边是大秦亲王,一边是大魏武王,立场都不一样了,你说,到底打还是不打?”

“不过我估计,这个秋季,你父王将会拿下青州之地,有一定的可能也会拿下霸州之地,在那之前,你必须拿下冀州,如此,你就有了和大魏庙堂谈判的筹码。”

元正无言以对……

第四百九十六章 聚势

昌乐郡,冀州三郡之首。菠∑萝∑小说

庄严肃穆的将军府里,战将若干,幕僚若干。

平日里,这里不曾歌舞升平,但在今日,大堂之上,舞女的风采颇为摇曳生辉,风情万种,然而,没有一个人,去欣赏舞女的姿态。

高座之上的庞海,手拿一尊琉璃杯,琉璃杯里,乃是上好的万年春,军中有禁酒令不假,但也禁不到庞海的头上。

庞海生的高大伟岸,脸色枣红,一脸的英豪之气,一举一动之间,无不流露出当世名将的风采,然而庞海自己却不是当世名将,他的哥哥才是。

歌舞没有徐徐退却,庞海的心境起伏不定。

这一次的战果,类似于董天铎那一次,都是己方主将,被统一的阵亡了。

化境将军,战死一个,就会少一个。

别人都说,冥境和天境的将军,才是大军的底气之所在。

天境高手姑且不说,因为过于稀少。

冥境高手,才是真正的顶梁柱,可现在,也死了。

行军作战,除却正面撄锋,武将与武将之间的撄锋,才是重头戏,若是杀了敌军武将,自己这边自然士气高涨,要是自己的武将死了,己方大军,士气低迷。

古往今来,有不少的当世名将,只是率领区区几千人马,就扣下了一座城关的事情并不在少数,就连元铁山当年,也只是率领区区八千人马,拿下了一座大城,他的对手,麾下有二十万大军。

想到这一点,庞海很是扎心。

那一位怒目金刚,本事地藏寺的高手,也和庞炉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本想着,那位僧人,牵制住林广绝非难事,渔阳郡之外的一战,骑军正面撄锋一二,林广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会死无葬生之地。

结果呢,不提也罢。

渔阳郡里,还有十万大军,但是士气极为低迷,因为这十万大军里,没有一个真正意义上可以挑大梁的将军,就眼下的情况来看,能够和林广正面撄锋的武将,真的没有了。

庞海朗声问道:“各位将军,谁有良策,谁可退敌?”

舞女在这个时候,才使了一个万福,徐徐退下,整个大堂,变得更加肃穆了。

一位鬓角斑白的老将军脸色微沉,站出来说道:“以末将之见,不妨决一死战,一城一池的得失与否,已经不再重要,对方有林广,又有李尘,傅玄黄那样的虎将,按照眼下的战术继续作战,我们恐怕占据不到什么便宜,反而可以趁着他们兵微将寡之际,一举拿下,一战定乾坤。”

“我们兵多将猛,正面厮杀的战场上,难不成还会落於下风不成?”

庞海闻后,心里对这位老将军还是有些欣赏的,林广就算再怎么厉害,只要被大型阵法纠缠住,被心境高手扎堆的包围住,他也难以抽出空,去控制整个战场。

其实一开始庞海也是这么想的,可害怕,万一毕其功于一役,对方出动了天境高手,将庞海给拿下的话,这一场战争,也就没有继续下去的必要了。

首山没有出现天境高手,渔阳郡之外也没有出现天境高手。

庞海做出了一个假设,云端之巅的天境高手,肯定是在旧南越之地镇守,比较之下,旧南越九郡之地,可就要大的多了,地大物博,幅员辽阔。

必须要有一个天境高手镇守才行。

可这也是一个假设了,因为天境高手来去无影踪,鬼都不知道那一位神秘的天境高手是出现在旧南越,还是说这会儿已经在旧南越之外了。

色厉而单薄,有谋而无断,一直都是庞海最大的病症,因为这样的毛病,庞海其实错过了很多可以扬名立万的机会。

一位中年将军站出来说道:“以末将之见,不妨让渔阳郡的将军,率众出去与那林广正面一战,再度耗损对方的实力,敌军的将军虽然勇猛无敌,可手底下的将士数量太少。”

“如此一来,可以消耗对方的实力,我们也有更多准备的时间。”

“布置下重重阵法,围猎林广这个狂徒。”

幕僚们迟迟未语,军政大事,还是让将军们去商讨比较好,幕僚很少有行军打仗的经验,在这个时候说话,肯定是会多说多错的。

是的,为难人的就是林广一个人,一个冥境高手的战略价值,是巨大的。

况且,这个冥境高手,本来就是当世名将,任何一个将军遇到林广,心里都没有多大的胜算。

庞海思虑再三,苦笑道:“众将士听令,发兵渔阳郡,此战,毕其功于一役,铁骑先锋,步军随后应援,阵师镇守中枢之地,就在渔阳郡之外,与武王庶子,决一死战。”

打战术的话,庞海还真的打不过林广,因为林广是当世名将,而庞海不是。

三十多万的大军,对阵不足八万的弱旅,难不成还能打输了不成?

若是继续在小地方上扣战术,计较兵力的话,这么打消耗战,还真的打不赢,对方是有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的。

一开始,就应该在硬性实力上,来一次硬碰硬。

想来,元正现在最害怕的,也是硬碰硬的一战。

接近四十万大军,一同出现在渔阳郡之外,估计,云端之巅的将士们,心里也会蒙上一层浓郁的乌云。

庞海也不管那么多了,他留在这里,是给元铁山找麻烦的,而不是参与正面战场的,结果哪里想得到,元铁山的小儿子,竟然给庞海来找麻烦了。

灵州之战,庞海根本就不认为元正能够拿下灵州。

再加上,旧南越一战,齐冠洲又投降了,如此的阵仗,着实将庞海吓唬了一大跳。

开始怀疑元正身边都是怎样的能人异士,天境高手出现在战场上,无论是出现在哪一个战场上,都会让地方武将为之心惊肉跳的。

其实庞海心里也后悔,要是当时,趁着元正刚刚拿下灵州的间隙,立足未稳,自己发兵灵州之地,兴许就不会有这样的麻烦了。

也幸亏庞海没有在那个时候发兵灵州,真要在那个时候发兵的话,整个冀州就空了,青州难免不会腾出来一位大秦亲王,进攻冀州之地。

有些时候,横竖都不是人。

……

……

渔阳郡之外,搭建起了暂时的军帐。

不足八万的将士们,士气没有想象之中的低迷,但也没有高涨多少,本就兵力不足,好不容易在秋水郡和天蓝郡偷偷摸摸扩张起来的几万人马,在这一战当中,近乎全军覆没。

剩下的,还是原来的老底子。

王巍麾下的一万五千新兵,还剩下了九千多人。

可敌军,依然在兵力上有着绝对的优势,也幸亏敌军将领,并非什么当世名将,若也是当世名将的话,这一战,就没有必要继续打下去了。

王巍活捉了丁平,本来想着,在丁平身上套取一些有用的战略情报,结果没有想到,丁平还宁死不屈,无奈之下,王巍只好杀了丁平。

林广镇守在军中大帐里,有林广这样的当世名将在,军心也不会乱。

渔阳郡里的十万大军,是蒙在所有人心头上的乌云,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虽然可以继续上战场,可却没有办法连续作战,拿下渔阳郡之后,还有昌乐郡和太平郡。

后面不用多想,都是恶战连连。

李尘的军帐里,迎来了一条大黑狗。

黑子来了之后,李尘除了好酒好肉招待,也没有其余的办法,当初在苍云城北门一战,全靠黑子的分身,解决掉了敌军多数主将。

不过那样的分身,对于黑子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消耗,起码两个月之后,才能恢复元气。

李尘,千华,李鼎三人围坐一桌,黑子则施施然的坐在了李尘的主将位置上,吐了吐舌头,淡然说道:“你们三个都受伤了,恐怕这一次,轮到我挑大梁了。”

黑子是一个很喜欢挑大梁的天狗。

李尘喝了一口小米粥,哈哈笑道:“挑大梁的是你,可这一次,绝非苍云城一战了,我们面对的敌军,数量远在我们之上,前一战,虽说解决掉了敌军多数主将,不过人家的腰杆依然非常的粗壮,保不齐人家还有一位冥境高手呢。”

黑子无所谓的说道:“那是针对林广的,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要在暗中放冷箭就可以了,能弄死几个,就是几个。”

“我挑大梁,也没说我要出现在正面战场上啊。”

这话说出来之后,李尘差一点没有忍住将黑子暴打一顿的冲动,不过黑子能来这里,李尘的心里还是感动的。

黑子在云端之巅,属于闲云野鹤之流,想要出来杀敌建功,也没有人拦着黑子,在云端上城里休养生息,作威作福,和那头貔貅四处游玩,也没有人指责黑子。

天狗,也是瑞兽之一。

云端之巅里,别的不多,就是顶级坐骑比较起其余的军旅,比较多。

顶级坐骑,也可以壮哉气运。

李尘轻声笑道:“你可以上战场,但不要距离我太远了,万一你出现个什么意外,我也不好给爷爷交代。”

黑子理直气壮的说道:“我不能距离你太近了,你手中有凤翅镏金镋,招摇过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距离你太近的话,倒是反而容易给我招来杀身之祸。”

一时间,李尘无言以对,黑子说的也是实话。

哪位将军若是将李尘的凤翅镏金镋给夺走了的话,那也是大功一件啊。

李鼎试探性问道:“那你上战场了以后,到底都打算干点什么事情呢?”

黑子施施然应道:“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没有办法,天狗不在编制里,谁也没有资格去对这个黑狗指手画脚,人家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要说这一战最出彩的是谁,那就是马明为首的六天狼了,破坏多座阵法,解救李鼎,给林广制造出了一击必杀的机会,更是替苍狼部落承担了主要压力。

宛若一座战车,凿穿了敌军的阵型,这样的军功,只大不小了。

眼下还没有到论功行赏的时候,不过事后,马明等六位天狼,必然会拥有自己的门庭,这已经毋庸置疑了。

中军大帐里,林广和王巍两位老将,相隔对坐,看着沙盘上的地势,两人相视一笑,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冀州之地,除却山脉之外,其余地方,都是清一色的平坦之地。

林广笑道:“六天狼注定不会在你的麾下太长时间,如果将军你不嫌弃的话,我愿意将巨汗,巨斯两位部落勇士,给你让过去。”

王巍拒绝道:“这样不好,苍狼部落在一起,才能发挥出应该有的战力,让给我,也会让很多人的心里不平衡的。”

“等拿下冀州之地以后,再攻下雄州之地,到时候和秦广鲁他们汇聚在一起,我就有了自己的左膀右臂,我的根基其实在南方,只不过这一次没有带过来而已。”

“反倒是马明这几个年轻人,应该着重培养一下。”

“六位一体,说实话,我单独面对他们六个人,恐怕也招架不住他们瞬息之间的绝杀。”

“马明等人,在这一战上出彩,在以后的战场上,若能继续这样出彩下去,也会让替咱们的这个门庭,建立下不少的汗马功劳,我都已经上了年纪,能给年轻人铺垫多少,那就是多少。”

林广连忙说道:“这是哪里的话,兄台正值盛年,虽说武道修为略有些虚浮,但假以时日,进入心境,也是指日可待的。”

“我可是听闻苏仪先生,也精通炼丹一事,为了将军你,可一直都在秦岭之地,搜寻药材呢。”

王巍抿嘴一笑道:“就不要取笑我了,真正的压力还是在你的肩膀上,接下来,我不管怎么推测,都认为,庞海这一次是要豁出去了,和我们决一死战。”

之前期待庞海走决一死战的路子,可人家真的走这样的路子之后,王巍和林广的心里也不是多么的情愿,实力差距过于悬殊了。

可拿下庞海,日后可就都是坦途了。

门帘被拉开,先是一头万里烟云照进来,随后元正才身着御天铠甲来了。

第四百九十七章 联动

渔阳郡的郊外,傅玄黄独自一人,在林间转悠着,天空中飞舞着一只雏鹰,随时凝望着渔阳郡的一举一动。#菠ㄨ萝ㄨ小#说

林间有着依稀的雾气,有两人,从雾气中走来。

傅玄黄停下脚步,定睛一看,嘴角微微上扬,该来的人,还是来了。

北宫寒带着北宫山来了。

傅玄黄早就知道北宫寒和北宫山会来到自己麾下的,就是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身为兵家传人,对于同一类人,傅玄黄有着异于常人的判断和洞察。

“你们错过了大战,在这个时候过来,未免有些不是时候。”傅玄黄爽朗开口道。

北宫寒来到近前,很自然地说道:“也许我们错过了积累军功的一战,不过,也去了昌乐郡探查了情况,带回来的东西,或多或少还是有些用处的。”

傅玄黄笑道:“是什么样的情报?”

北宫寒道:“庞海打算亲征,就在这渔阳郡之外,和我们决一死战,一战定乾坤。”

听到我们这个词汇从北宫寒的嘴里说出来的时候,傅玄黄的心里很是宽松。

转身道:“随我去军帐。”

北宫寒和北宫山跟在傅玄黄的身后。

林间里的雾气渐渐的散去了,一切都变得一目了然。

傅玄黄的大帐里,简单朴素,一张桌子,几张椅子,在也没有其余的摆设,可是招待客人的茶水,还是有的。

傅玄黄亲自斟茶,北宫山和北宫寒依序坐下。

抿了一口茶说道:“主上之前一直期待着正面一战,如今机会来了。”

“三十八万的大军,和我们不足八万的大军一战,胜负如此悬殊,你们能在这个时候过来,吾心甚慰。”

北宫寒爽朗笑道:“要是板上钉钉的胜利,我们来了,恐怕也没有任何的意义,也积累不到任何的军功。”

傅玄黄会心一笑道:“能这么想就好了,这一次主上打算御驾亲征,二位也是武道高手,我给你分配一千骑军,三千步军,到时候在战场上左右牵制即可。”

“不可恋战,主要打破敌军阵脚。”

傅玄黄很清楚,北宫寒来了,就是要来拿军功的。

万一北宫寒一时间轻敌冒进,不小心死在了战场上,傅玄黄的心里会非常难受的。

北宫寒道:“头一次来,就能掌管一千骑军和三千步军,将军就如此信得过我?”

傅玄黄道:“不是信不过信得过的问题,而是说,如你所见,我身边真的没有左膀右臂,你来了之后,我才有机会将手底下的兵马合理的划分。”

“这里不是秋水郡里,在战场上给你们分配军马,默契也好,人情也好,都需要你们在战场上快速的融合。”

“对于你来说,这一切显得有些仓促。”

“也不要介意什么,当下就是这么一个大环境。”

北宫寒眉头微皱道:“明白了,明日清晨,渔阳郡的城门将会打开,十万大军先出来迎战我们。”

“随后,庞海就率领自己的精锐来了。”

“这一战,注定会是一场血战,短时间里面,分不出胜负,据我推测,鏖战三天三夜之后,才会分出一个胜负来。”

这一点,傅玄黄心里何尝不知道,索性,秋水郡运过来的军需物资,都已经囤积在了首山临时的仓库里,否则,一个照面而已,云端之巅的大军就要全军覆没了。

主上来了之后,士气略微上升了些许,但也没有上升到哪里去。

中军大帐里的元正,手里端着一杯清水,想起了自己的狱魔,要是狱魔还在自己手中的话,召唤出亡灵蜘蛛军团,纵然自己元气大伤,这一战,也有的一打。

却没有办法弥补兵力上的不足。

林广道:“明日一早,就会决战的日子了,我本来以为,会鏖战一两个月,才会进行最终的圣战,不曾想到,开打没有几天,就迎来了如此重要的时刻。”

“对方的骑军,是我们最需要忌惮的,若是我们主将无法给后方的将士们承担大部分压力,我们就溃败了。”

“以我之见,蒙金尊座,恐怕也要该粉墨登场了。”

这样的一战,若是没有天境高手参与其中,怎么看,都是必败无疑的局面。

大地战车和天空战车,能在旧南越立下功劳,那是头一次登场,打了一个对方措手不及,可如今战车的情况,已经被各大将军们知晓了。

只需要布置下合理的阵法,也能让大地战车翻车,天空战车倒是可以压制战场,怎奈何,无法长期作战。

根据林广的推测,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会在初期承担主要的压力,最多可以碾压敌军十万之众,那还是一切顺利的情况下。

主要还是用在压制对方的骑军身上。

元正闻后,淡然应道:“放心,我都御驾亲征了,蒙金自然会出现在战场上的,庞海准备好了针对天境高手的阵法,不过能不能施展出来,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我在想,到底是一座什么样的阵法,我和苏仪师兄推演计算了很长时间,都没有得到一个答案。”

“不过能制衡天境高手的阵法,也会耗损不小的战略资源,庞海肯定是下了血本。”

“我意打算,亲自陷入那座针对天境高手的阵法当中,给蒙金腾出手,去全面压制整个战场。”

林广的心沉到了谷底,惊疑不定的看着元正:“这个时候,主上还真是风趣啊。”

元正一本正经的说道:“我没有开玩笑,我就是要给蒙金腾出手,也无需担忧什么,我有木剑开花,面对那样的阵法,应该有一战之力。”

“我的平天覆海剑,对于大型阵法,也有着压制作用。”

“我敢这么做,必然有我自己的理由和自信。”

“你无需担忧什么。”

“蒙金腾出手以后,会策应整个大军,他一个人,面对二十万大军,绝非难事。”

“还剩下十八万大军,就要指望你们了。”

“这一战,如果胜了,以后都是康庄大道,如果败了的话,我们可能也会元气大伤,三五年之内,只能休养生息,面对外敌,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林广一阵沉默过后,重重的点了点头。

为人主上,若不能做开路者,那就不配为人主上。

……

……

江南,青山郡。

刚将旧南越之地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北方,元正又和冀州之地打起来了。

钟南不觉得很累,反而觉得非常的兴奋。

旧南越的文官,经过钟南重重筛选之后,提拔了二十四人,均在旧南越九郡之地,扎根且发芽了,当然了,这二十四个人,在拿下冀州之地以后,肯定还是会有一部分进入冀州之地,或是灵州之地当官的。

培养地方势力,从来都不是钟南的路子。

入夜以后,月朗星稀,想必,旧西蜀之地的秋雨也停了。

明天早上,就到了关键一战,钟南的心里在犹豫着另外一件事情。

他叫来了张工,很认真地问道:“依你之见,我们若是在这个时候进攻雄州之地,会如何?”

倒也不是当局者迷,钟南的确想要在这个时候发难于雄州之地,但考虑到孙玉树和寄建功之间的关系,还需细细思考一番。

张工应道:“不会如何,孙玉树是寄建功的左膀右臂,也是大魏的臣子,据我推测,当我们真的打到了雄州之地,反而会激起孙玉树的怒火,同我们鱼死网破。”

“再者,我们都不知道孙玉树对于咱们的主上,到底是怎样的心态,会不会投降。”

“就像是齐冠洲那样,将偌大的雄州之地,拱手相让。”

“这里面的裙带关系有点多,我觉得,这个时候我们应该给孙玉树准备一个台阶。”

“一个合情合理的台阶。”

钟南明白了,应道:“你的意思是,给孙玉树准备一个合情合理的台阶,让他投降,如此一来,他的战士们,也能免受兵灾之苦,而孙玉树自己,则彻底的放开了自己,跟着主上的身后,想干什么,就能干什么。”

“可你觉得,这个台阶应该怎么准备会比较合理?”

谁都知道事情应该怎么做,但不是谁都知道事情应该具体怎么做。

具体这两个字,不知道难为了多少志大才疏的人儿。

张工摸了摸自己最近刚长出来的胡须,转动眼珠子,诙谐的笑道:“不如你亲自出面,约孙玉树出来见见面,私底下说一下这个事情,顺带也能看出来,孙玉树的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们都不知道孙玉树需要一个怎样的台阶,但孙玉树肯定知道自己需要什么样的台阶。”

“秦大夫为人古怪,不擅长和人打交道,喜欢被动。”

“你才是云端之巅在江南之地的最高首领,与孙玉树会面,也不算是折煞了孙玉树的脸面。”

“要是孙玉树真的有投靠我们的心思,那就更好了。”

钟南很认真的想了想,笑道:“这个办法不错,可以为之一试。”

眼下最让人看不懂的就是孙玉树这位将军了。

追随在元铁山的左右,孙玉树似乎欠缺了一些资历,只能在寄建功的身后打转转。

面对的敌人,又是元铁山的小儿子,说起来,这里面的裙带关系,还真的不在少数。

很多人都在猜测,孙玉树到底是和云端之巅拼死一战,还是和齐冠洲那样,做一个顺水人情,让元正平白无故的拿下雄州之地,建立真正意义上的战略纵深之地。

雄州一旦失去了,大魏整个南方近乎三成的领土,都在元正之手。

一方诸侯的名号可就坐实了。

孙玉树才是最大的变数,想到这里,钟南哈哈笑道:“我们遇到的事情,总是有些奇怪啊,说起来,咱们的主上虽然成为了一方诸侯,可过来过去,都是依靠老爹的香火情,才成为了一方诸侯,也给自己的老爹,带去了很多的麻烦,眼下,还是要给元铁山前辈带去麻烦。”

“而我们这些人,看起来是在出谋划策,做了许多事情,只不过是在元正的身后煽风点火,顺水推舟罢了。”

“细算起来,我们才是最无耻的那一批人啊。”

张工闻后,觉得非常有道理,竖起了大拇指,笑道:“也不能这么说,我们好歹也拿下了青山郡,西边又拿下了灵州和苍云城,还在大秦龙脉之地建立了云端上城。”

“虽然是在元铁山叔叔的地盘里搞事情,可我们的都城却在大秦龙脉之地。”

“不荤不素,刚刚好。”

钟南自己都乐呵了。

“不日之后,我将要去雄州之地,密会孙玉树,也不是孤军深入,我会带着泰鸿前辈一起去。”

“到时候,青山郡的大小事宜,和旧南越的部分事宜,就全交代给你了。”

“你可不要给我在后院里起火啊。”

听到钟南这么说,张工正经了起来,认真道:“放心。”

“只是,为何你非要去孙玉树的地盘上去见他,何不在旧南越和雄州之地的交界处,两人会谈一番,岂不是更好。”

钟南微笑道:“我们这里有天境高手,有恃无恐,可孙玉树没有,他来这里,不会有安全感,在交界处见面的话,大魏的铁钩,也会捕捉到蛛丝马迹。”

“我带着泰鸿前辈抵达雄州之地,孙玉树悬着的心也会放下来,也能感受到我的诚意。”

“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用意,只是照顾孙玉树的面子。”

“也不要小看这些事情,很多时候,事情之所以没有搞成,就是没有照顾到对方的面子,照顾面子这种事情,也可以称之为默契,愚笨之人,是不会考虑到这些事情的,反而沾沾自喜,自以为是。”

张工感觉自己就是那个愚笨之人,被钟南点醒之后,心里宽松了不少。

这一点,就值得张工深深的学习。

“夜深了,睡吧,三日之后,我再去雄州之地,这三日时间,也是最紧张的时刻,静等冀州之地的战果吧。”

第四百九十八章 拿下冀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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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已过,渔阳郡的城门大开,城内的守军,鱼贯而出。收藏本站

没有大日东升,是一个阴天,空气湿润,不冷不热,最是适合鏖战的天气。

三万骑军驾驭战马,气势浩荡奔腾而来,马蹄声激荡,整个地面剧烈震动,宛若天塌地陷。

冲锋大将是一位年轻的将军,约莫三十余岁,一席白银甲,手握红缨枪,胯下一头龙鳞马,弥漫渗人的真元,所到之处,宛若飓风过境,很是符合说书人嘴里那种,平定乱世的银袍小将。

骑军的撄锋,云端之巅不占据优势,并非没有战马可用,而是缺乏驾驭战马的精兵猛将。

李尘率领自己的两千龙骑军,迎难而上。

駮马激荡出战鼓声,震天动地,刹那之间,使得前方的银袍小将为之一愣,駮马对战马的压迫力,是来自于血脉深处的压迫,最前方的一批龙鳞马,几乎同一时间,四肢发软,差点瘫倒在了地上。

所幸,银袍小将撑起了护体罡气,一枪刺出,一道雪白的匹练,破空而来,直逼李尘的三寸之地。

李尘架起凤翅镏金镋,微微一抖手腕,一道镗花绚丽而出,砰然一声巨响,震碎了这一道雪白的真元匹练,半空中,更是真元炸裂,使得地面出现蜘蛛网一般的裂缝。

双方距离不足三十米。

李尘打眼看了一下这一位银袍小将,约莫化境后期修为,一身真元颇为霸道,看来也是经过名家指点的武将,假以时日成长起来,兴许也能成为冥境高手。

庞海手底下有这样的将才,倒是让李尘为之意外。

其实将才不难出现,最难出现的是将才能够出现在战场上。

如果遇到明主,将才会很快的扬名立万,如果遇到了中庸的主子,就算是有天大的本事,终归还是要在沼泽般的底层里,摸爬滚打,历练些许年月,经过那样的历练过后,总是会被人情世故之类的东西缠身,无法保持心境澄明。

很快,两人正面相遇。

面对拥有駮马的李尘,这一位银袍小将心里的底气也不是很足,他的龙鳞马,底气更加不足了。

嘭!

红缨枪与凤翅镏金镋碰撞在一起,没有摩擦出万千的电光火石,顷刻之间,这位银袍小将的红缨枪碎裂。

整个人差一点人仰马翻,李尘微微一笑道:“我很欣赏你,你的眼睛里,有着纯粹的**,只是你没有找到适合你自己的位置。”

银袍小将脸色铁青道:“两军交战,无关个人情怀,要杀就杀,何来这么多的言语。”

李尘也不着急杀了银袍小将,而是一掌探出,一道阴阳之力激荡而来,笼罩而去,宛若大鹏展翅一般,将这位银袍小将镇晕了过去,随之,还有银袍小将身后的将士们。

“李鼎,将他带回去。”李尘吩咐道。

李鼎闻后,大概也知晓大哥起了爱才之心,如此年轻的银袍小将,是一个人都会觉得非常顺眼,未来大有可期。

起码有着和李尘正面一战的勇气,从其身先士卒的气势来看,也绝不是贪生怕死之徒。

李鼎身后浮现出一双青色的羽翼,羽翼挥舞之间,罡气席卷开来,将临近的敌军,一股脑的尽数冲开,带着这位银袍小将返回了军中大帐。

至此,李尘陷入敌军之中,手握凤翅镏金镋,大杀四方,所过之处,人头飞扬而起,价值万金的龙鳞马,均一分为二,场面摄人心魄。

中军大帐之外,元正已经骑在了万里烟云照的身上,身边的两位乃是刘勇和张威,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还没有深入战场,本打算让李尘吸引出足够的敌军之后,再让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粉墨登场。

然而,李尘进入战场之后,所向无敌,一杆凤翅镏金镋,令大多数武将都不敢上前正面撄锋。

再加上,之前一战,渔阳郡内的将军,不说是死伤殆尽,也差不多了,真正能够挑大梁的将军,已经没有多少了,这样的阴影,依旧在。

只是,庞海的大军想来在这个时候已经到到了渔阳郡,还有将军们,在城墙之上,暗中观察情况,未敢轻举妄动。

李鼎带着银袍小将回来了,元正见状,微微一愣道:“这是个什么情况,抢回来一个黄花大闺女就不说了,竟然抢回来了一个男人。”

李鼎嘿嘿笑道:“我大哥看这位银袍小将颇为顺眼,打算让其臣服于云端之巅。”

元正看了一眼这位银袍小将的面相,鼻梁挺拔,眉眼俊朗,额头平坦,倒也是一个重义轻生的汉子。

笑道:“先带回去,交代给王巍。”

李鼎没有过多的询问,王巍身边没有左膀右臂,六天狼在拿下冀州之后,也会在云端之巅里自立门户,到了那个时候,王巍又成了孤家寡人一个。

李尘心中也是这样的想法。

如果麾下实在是没有人才的话,就从敌军里面搜罗。

霸道,不讲道理。

元正的眸子浮现出紫红色的光辉,远距离的观察着李尘,只是一会儿功夫,李尘凭借自己的个人勇武,已经杀敌上百了,敌将若干,身上连一滴血都没有沾染。

一尘不染的风采,令敌军莫敢直视。

两千龙骑军,面对敌军五万骑军,尽管一多半都不是精锐骑军,兵力上的悬殊,是没有办法用战力来弥补的。

忽然之间,傅玄黄出现在了战场上,手握三尖两刃刀,驾驭神鹰,在天空中落下无数风刃,压制整个骑军的阵型,给李尘腾出了手,继而深入敌军,再度大杀特杀了一番。

人头飞扬而起的情况,屡见不鲜,足够筑起一座京观了。

只是京观,过于残忍,云端之巅里没有这样的习惯,个别极为凶残的武将,才会筑起京观,邀功领赏。

或者,杀红了眼的情况下,才会筑起京观。

元正看到了北宫寒率领一千骑军,在左右两翼,来回绕袭,手握双耳长枪,锋芒凛然,所过之处,虽然没有人头飞扬而起,却也是一枪就能刺出一个透明窟窿。

北宫山追随在北宫寒左右,北宫山可是狠茬子,一身横练功夫出神入化,一招一式,大巧不工端凝沉雄,手握一杆长槊,拍击之间,卷起罡风阵阵,但凡是和北宫山正面撄锋的武将,几乎一个照面,就彻底炸裂开来,在其强势真元的威压之下,心境之下,无人会是北宫山的对手。

元正玩味的笑道:“傅玄黄终于有了自己的左膀右臂了,这样的得力干将,就连我都有些羡慕啊。”

渔阳郡的城墙上,庞海已经来了,丁平死了,对庞海的打击还是很大的,丁平也是庞海的倚重之人,否则也不会出现在首山,和云端之巅的叛军正面撄锋。

五万骑军,竟然被李尘的两千龙骑军给破开了阵脚,还有那个傅玄黄,在天空中压制,其手中的三尖两刃刀,也是数次俯冲之际,收割性命。

按照这样的趋势发展下去,这五万骑军,可能真的有点不保险了。

庞海冷笑道:“如此年轻的万人敌,就算手中有凤翅镏金镋,也注定活不长久,传我军令,大军出击,决一死战。”

渔阳郡之外是个颇为开阔的战场,足以容纳的下近乎八十万的大军在此鏖战。

城门两侧的偏门也随之大开,无数大魏将士,宛若开闸的洪水,激荡出来。

城墙上的战鼓之声,惊天动地,碾压了駮马的脚步之声。

庞海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李尘手中的凤翅镏金镋,初次撄锋,林广没有过来,让庞海的心里有些难受,要是林广第一次冲上来,兴许庞海也要打算冲上去,和敌军正面一战。

庞海三军士气上升,来自于兵力上的绝对优势,顿时凸显出了出来。

李尘恍惚之间,宛若遇到了不可突破的墙壁。

不得已之下,只好带领自己的龙骑军节节后退。

傅玄黄更是紧急下令,让北宫寒北宫山两人,赶紧撤退,这会儿,没入了三十多万的乱军之中,就算不死也差不多了。

元正眼睁睁的看着,林广率领苍狼部落的勇士迎难而上,林雄,林影兄弟两人,各自率领五千精锐,进行左右绕袭,和北宫寒北宫山一样。

回旋之际,林广和李尘打出来了一个战术配合。

再度反杀了回去。

便在这时,天空战车宛若鲲鹏展翅一般,出现了天空中,遮天蔽日,差一点进入了渔阳郡的上空。

落下无数的箭矢,其羽翼,宛若钢刀一般,所过之处,不知多少敌军被拦腰斩成了两半。

五辆天空战车的出现,也是让云端之巅的三军士气猛然高涨了起来。

庞海在城墙上眼睁睁的看着天空战车,每一次俯冲之际,成百上千的将士们,死于非命。

气的捶胸顿足,也没有办法,就算是庞海,也不敢一对一的去和天空战车正面撄锋,其上有阵法,有机关无数,驾驭战车的人,也是真元雄厚者。

寻常武将,根本无法和天空战车正面撄锋。

紧接着,一阵山崩海啸传来,大地战车,粉墨登场,从远处,纵跃而来,轰然一声,落在了敌军深处。

摆荡之际,周围临近的大魏将士,尽数崩碎躯体,一时间死伤无数。

五辆大地战车来了之后,云端之巅的士气再度高涨了起来,在战场上,来回左右穿插,短时间里,形成了单方面的屠杀,就算是化境高手,面对如此凶残的大地战车,也不敢近前一战。

十辆战车,并驾齐驱,宛若一柄灭世的天刀,碾压了整个战场。

众多阵师们,第一时间催动阵法,控制战车的速度,方位,然而,其效果微乎其乎,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上,本身也有防御阵法,撑起绚丽的罡气,想要破防,除非是冥境高手不要命的冲过来了。

不过鬼都不知道,庞海的手底下到底还有没有冥境高手,如果有的话,也早该出现了。

否则,也不会任由林广这样的当世名将,在乱军丛中,几进几出,黑枪锋芒无匹,嘲风雷电弥漫,所到之处,仅仅是冥境高手的威压弥漫开来,就让临近成百上千的将士们,为之一怔,不敢轻举妄动,紧接着,苍狼部落的勇士,手执利斧,依序在将士们的头颅上,咽喉上,进行斧剁,收割性命与军功。

有万人敌带路,格朗心里的底气也上来了,林广顶在最前面,承担了最大的压力,手中黑枪挥舞之间,便是无数将士们,拔地而起,宛若风中浮萍,身不由己,在乱世中摇摇曳曳。

和之前一样,阵师们将阵法用在了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身上,余下的一部分阵师,也重点照顾了一下林广。

每当林广想要趁胜追击的时候,总有暗箭袭来,脚下总有微型火山忽然间爆发,天空中总有一道真元匹练,劈头盖脸而来,令林广颇为烦闷。

六天狼再度进入了战场,六位一体,率领三千精锐,这三千精锐,还是从王巍麾下一万五千新兵当中,矮个子里拔将军拔出来的,勉强可以称得上是精锐。

跟在六天狼的身后,主要进行第二轮的收割人头。

六天狼所到之处,对于任何一个武将来说,都是一个瞬间的绝杀,多年来的绝妙配合,使得他们在战场上默契十足。

如同一座巨大的绞肉机,一时间,谁也不敢轻易地靠近六天狼。

庞海看到这一幕,眼眸皱缩,这六位一体的高手,一对一兴许微不足道,可六对一,六对六,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也不知道是哪一位世外高人调教出来了这样的猛将。

进入战场不到半个时辰,六天狼已经斩杀敌将二十有余了。

寻常兵卒,更是不计其数。

李尘和傅玄黄分给六天狼的兵马,在这个时候,也是彻底放开了,追随在六天狼的身后,不计后果,拼杀而去。

行军打仗,越是贪生怕死,越是容易死,越是不要命,反而更容易活下来,那股阳刚的煞气,更像是保命符。

中军大帐之外,元正还是没有抵达战场,他的身边多了一个人,是王巍。

王巍观察着整个战场,爽朗笑道:“这一战,要是我们拿下来的话,也许可以名垂青史。”

但凡是以少胜多的战例出现,都会名垂青史,都会被后世书生,兵家,翻来覆去的琢磨,研究,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研究。

一辆战车,便可以顶的上一万大军,十辆战车,便是十万大军。

天空中,一对黄金羽翼轰然之间铺展开来,李尘施展出鹏翼,亦如天刀一般,所过之处,不知多少将士,被拦腰斩成了两半,眸子里,射出无数道璀璨的黄金剑气。

千华如战场上的精灵一般,在李尘左右,来回绕袭,替李尘分忧解难,使得不少想要中段李尘攻势的敌军武将,无功而返,反而还差点死在了千华的弯刀之下。

元正见状,盛赞道:“战场上的伉俪,才是真正的伉俪啊。”

夫妻两人如此打配合,也是让许多看李尘不顺眼的人叫苦不迭。

一道清越的声音在元正的耳边响起:“所以咯,你是看女人上了战场,一时间心血来潮,觉得颇有观赏性?”

元正转头看去,东方明月身着一袭雪白如玉的战甲,驾驭白玉麒麟来了,拔出了手中圣剑,宛若战争女神一般,令人赏心悦目。

当下,元正就愣住了,开口道:“你不是在云端上城里吗?怎么也来到了这战场上?”

东方明月无悲无喜的说道:“千华的武道修为在我之下,姑且可以给李尘分忧解难,我手中圣剑,当世独一无二,岂能安保于桐府之中。”

元正焦急问道:“小静秋呢,她该不会也一起来了吧?”

东方明月道:“来了,她不会出现在正面的战场上,在后方,安顿受伤的将士们。”

元正还想再多问一两句,却只见东方明月驾驭白玉麒麟,轰然之间,出现在了战场上,一道惊天动地的剑光,横扫而过,做到了真正意义上的横扫千军,约莫一千五百人,第一时间被拦腰斩成了两段。

白玉麒麟怒吼,张口汇聚出巨大的雷电,形成麒麟之状,虎扑向了整个战场上,轰然一声巨响,雷霆麒麟炸开,整个战场地动山摇,无数大魏甲士,死于雷霆万钧之中。

东方明月没有任何的讲究,骑着白玉麒麟,在战场上横冲直撞,手中圣剑轻舞之间,剑气横扫千军,一剑出,便是开辟出一条血路。

不少人为之侧目,这个突然出现的猛将,乃是大周国的明月公主。

北宫寒在这个时候都有些傻眼了,呢喃道:“好厉害!”

一位极为不服的武将驾驭龙鳞马气势汹汹的过来了,手中大戟披挂而来,宛若一轮血月横空,要破开整个日月山河,但是没用,东方明月一剑刺出,这位武将,顷刻之间,头颅出现了前后透亮的窟窿,倒在了马下,死的不能再死了。

遇到化境高手,东方明月根本无惧。

至于元境高手,道境高手,在东方明月面前,真的如同砧板上的肉块,任由切割。

王巍眼巴巴的看着这一幕,啧啧说道:“说实话,我虽然在化境,可和明月公主捉对厮杀一场的话,我估计我撑不过三招。”

元正苦笑道:“别说是你了,就算是我,也没有稳赢的把握。”

王巍难以置信道:“不会吧,当真有那么可怕?”

元正郑重的点头道:“这是真的,单论剑道修为,她可能在我之上。”

“甚至,远在我之上。”

东方明月的剑道没有任何的拖泥带水,形成一方剑域,飞射出无数的磅礴剑压,宛若大秦的强弓劲弩,组合列阵而出。

就连不少人都觉得,东方明月是一个比李尘更加出色的万人敌。

身后,一双腾蛇的羽翼绽放开来,圣洁无匹,白玉麒麟,仰天长啸,喷射出无穷的雷蛇,宛若天神下凡。

速度,真元,利器,坐骑,东方明月在同境界之中,已然走到了极致。

李鼎正在和一位化境后期的老将军拼死决战当中,遮天巨剑遇上了金戈,纵然真元激荡,纵然剑术长江三叠浪,却仍然破不开对方的金戈,几次,险些被这位老将军斩落于龙象之下。

忽然之间,东方明月不知从何处瞬息而来,一剑挥舞而过,斩断了金戈,残留的剑气,瞬间将这位老将军绞杀至死,其胯下的龙鳞马,也是如此。

李鼎傻眼了,痴痴地说道:“多谢公主救命之恩。”

东方明月淡然道:“你我同一立场,无所谓救命不救命,你剑道真元浑厚,可你手中剑难等大雅之堂,接下来小心行事。”

说完这句话后,东方明月又去了别的战场上,一双圣洁的腾蛇羽翼,光辉灿烂,激荡出无边伟力。

李鼎都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了,自己的遮天巨剑,在剑中,也算是不俗了,也是阎罗呕心沥血的作品之一,可是和东方明月手中的圣剑比较起来,依然还是逊色了太多太多。

起码,人家手中的剑,可以强行撕碎一方场域,一剑挥舞而出,漫天的剑气倾泻,可轻而易举的撕裂一座阵法,阵眼破碎之际,仍有残留的剑气,顺带将阵师也一网打尽。

想归想,李鼎这辈子是不指望能够获得那样的圣剑了。

林雄,林影在左边的战场上牵制敌军阵营,北宫山北宫寒两位,则在右边牵制敌军阵营。

然而,又有一位身着乌金甲胄的女子出现了在战场上,手握一柄细长的剑刃,驾驭风龙,在中军战场上,正面突刺。

柳青诗也来了,没有使用名锋断魂,而是一柄细长的剑刃,也是出自于阎罗的手笔,和重型兵器撄锋,兴许不占便宜,但杀人也足够了。

元正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和下巴,呢喃道:“这是个什么情况,东方明月出来上战场,还能说的过去,柳青诗出来凑什么热闹啊。”

王巍打趣道:“也许主上的女人,既想要和主上同甘,也想要和主上共苦呢。”

元正无言以对,心中正在估算眼下的局势。

这一鼓作气之下,几乎斩杀了敌军十万之多,不过敌军的骑军,开始鱼贯而出了,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前去牵制敌军的骑军,余下的步军,遇到了林广,李尘,傅玄黄,东方明月等人,也是一筹莫展,正面撄锋,很难占据便宜,打消耗战的话,元正不占据优势。

一鼓作气的时间不会很长,顶多还可以维持两个时辰。

两个时辰过后,云端之巅必然要筋疲力尽,然而庞海的麾下,还有更加精锐的敌军没有出现。

那一座围困天境高手的阵法,已经出现在了战场中间,元正眼尖的发现,东南西北四个角落,已经出现了四座大型阵法,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灵阵,对于天境高手,不敢说是绝杀,但也能让天境高手缺胳膊少腿。

元正吩咐道:“将军代替我在这里主持大局。”

王巍嗯了一声道:“你终于要御驾亲征了。”

元正哈哈笑道:“什么叫做终于,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

万里烟云照御空而行,拔出平天覆海剑,赶紧冲入了柳青诗所在的战场当中,柳青诗一个人面对四五位道境高手的围攻,能勉强保持不败,已经是难能可贵了。

要是继续缠斗下去,柳青诗死在了战场上,元正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给柳苍岳交代呢。

临近此间,一股巨大的真元气浪弥漫开来,平天覆海一剑挥舞而出,狂魔之力盛放,冲天而上,隐约之间,可见一条巨大鲨鱼,兴风作浪,呼风唤雨而来。

一剑过后,临近此地的将士们,均感受到自身的血气正在快速萎靡当中。

平天覆海的剑刃上,出现了一抹极为鲜艳的血红之色。

五位道境高手,在元正一剑之下,形神俱灭,一条巨大的真龙虚影,浮现在元正身后,龙吟啸九天,万里烟云照喷射出一道粗壮的雷炎光束,直接贯穿了二百米有余,敌军的阵型,顿时出现了一个窟窿。

元正来到柳青诗旁边,不悦道:“不是让你待在桐府里,不要来到这战场上吗?”

柳青诗一扭头,脸色有些苍白的应道:“我父王如今也举兵造反了,你也是这样,我也不能和之前一样,去当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姑娘,安乐享福,从来都不是我。”

“我应该来到战场上,为了你,为了父王,也为了我自己。”

元正无言以对,耐心说道:“跟在我身边,不要跑远了,替我解决掉道境之下的杂鱼。”

能够和元正一起并肩作战,是柳青诗一直幻想的事情,可真的和元正一起作战的时候,却也没有了当初那懵懵懂懂的少女情怀,心中只有杀敌,只有分忧解难。

一剑横贯八方,狂魔剑气,席卷八荒四野,一剑之下,近乎两千余人,尽数倒在了血泊之中。

远处,许多正在作战的将士们,能够清晰的感觉到来自于真龙的压迫,同时,血气快速萎靡当中。

平天覆海剑,只要在剑气所在的范围里,无论有没有伤人,都可以在不知不觉之间,吸食对方的血气,增加剑威,积累的血气血多,剑威自然越是强势。

元正出现在战场上,三军尽数知晓。

渔阳郡的城墙上,庞海其实没有见过元正,但他见过武王殿下的万里烟云照,云端之巅里,能骑着万里烟云照的人,除了武王庶子,还能有谁?

虽然那头万里烟云照,和寻常的万里烟云照有些不一样的地方,可其大概的特征,还是没有改变。

冷笑一声道:“好小子,竟然敢孤军犯险,只要你敢出现在战场上,那就无所谓了,群龙一旦无首,云端之巅必然四分五裂。”

当下做出手势,战鼓声激荡开来,伴随着特殊的节点震动。

战场中央,猛然之间浮现出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尊磅礴异象,笼罩而下,将元正和柳青诗两人包裹其中。

一时间,就连元正都感受到了一股巨大的威压,扛把子更是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平天覆海剑积累出来的血气,犹如火山喷发,也不曾让这四灵阵有一丝一毫的晃动之感。

“所有人不得向我靠近,退后!”元正怒喝道。

林广,李尘等人刚准备去接应元正,听到这一声军令,也是戛然而止。

战场上最忌讳的就是违抗军令了,所有人,都提心吊胆的看着这一幕。

四灵阵,可让天境初期的强者,瞬息之间化作血水,元正之所以能苦苦支撑,完全是依靠平天覆海剑的锋芒勉强抵抗,以及体内的龙灵根伟力。

结果,话音刚落,东方明月就来了,遇见挥舞而出,一道冲天的剑光,刺向了那头白虎异象,整个四灵阵的杀伐之力锐减了不少,顺带撑起一道巨大的护体罡气,护住了周围的云端之巅的将士们。

见到东方明月来了,元正也是没脾气,不忍苛责。

东方明月临近元正,和元正形成掎角之势,将柳青诗护在中间,进入四灵阵以后,东方明月的脸色也略微有些苍白,轻声说道:“你我两人,各自用出最强一剑,可以破碎其中一个阵眼。”

元正打量了一眼东方明月手中的圣剑,笑道:“没有想到,你的剑,也出自于天境高手的手笔。”

东方明月没有回应,刚欲积累剑势,结果元正拔出了木剑开花。

大地之上,森罗万象,生长出无数的花草树木,山石湖泊,一股冲天的灵动之气激荡开来,整个四灵阵,刹那之间,摇晃不稳,中军战场上,压力骤减。

云端之巅的将士,终于将悬着的心放下来了。

紧接着,又是一件纵天而上,轰然一声巨响,白虎异象破碎,朱雀异象破碎,青龙异象破碎。

东方明月轻声笑道:“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啊。”

东方明月掷出手中圣剑,强势破碎了最后的玄武异象,顿时,四灵阵土崩瓦解,庞海的大军,士气低迷到了极点,针对天境高手的阵法,都被这样破开了,这一战,莫非真的是一个笑话?

庞海整个人都愣住了,能困住天境高手的四灵阵,竟然被元正给破开了。

发出疯魔般的狂笑,怒喝道:“全军冲锋,谁能拿下元正首级,谁就是下一个异姓王!”

都到了这一步,不搬出来最高的赏赐,恐怕也难以调动起军心了。

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已经退了回去,无法持久作战,是战车的弱项,便是如此,也收获亡魂十万。

林广亲自吹响进攻的号角,云端之巅的士气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高点。

反攻,开始了,这也会是最后一次的一鼓作气。

结果林广等人刚欲出击,不知何时,战场的中央,出现了一位高大伟岸的身影,一头金发狂舞,一拳轰出,前方的千军万马,顷刻之间,便成了风中浮萍,生死不知。

蒙金来了,真正的天境高手来了。

庞海见状,心提到了嗓子眼,元正大喊道:“拿下庞海,其余军马,必然归降。”

蒙金闻后,没有任何的犹豫,直接出现了渔阳郡的城墙上,来到了庞海的身边。

庞海有着冥境初期的修为,可是和林广那样的当世名将争锋,还是远远不够的,更别说遇到蒙金这样的天境高手了,货真价实的杀意实质化,形成一方囚牢,庞海整个人都呆住了。

元正骑着万里烟云照,御空而行,亦是眨眼之间,就来到了渔阳郡的城墙上。

近距离的看着传说中的庞海将军,元正心里有太多的感触,征战以来,庞海是自己目前遇到最有含金量,最强的一个对手。

如今,终于斩获了此战的胜利。

元正站在城墙之下,俯视残余的大军,高声喊道:“尔等若是归降我云端之巅,日后俸禄不变,职位不变,可成为我之袍泽兄弟,不投降者,一律格杀勿论。”

庞海是不会投降的,因为他的家眷,可都还在大魏皇城里,可将士们的家眷,几乎都在冀州之地了。

眼下,庞海的残军,约莫还剩下了十五万,对于云端之巅来说,这是一个极大的兵力补充,且这十五万大军,还都是经过大战的将士,并非新兵,多数都是有武道修为的主儿。

万里烟云照仰天长啸,龙吟震九天。

庞海麾下的将士们转过头,朝着城墙上看去,主将都已经成为阶下囚了,方才蒙金那一拳,并非是让千军万马化作了风中浮萍,而是一拳震慑出了千军万马的人心。

这一拳,是诛心,而非杀人的。

有一位上了年纪的将军,扔下了手中的佩剑,摘掉了自己的头上的铠甲,铿锵一声掉落在地,和死去袍泽手中的长枪碰撞出金属之音,在整个战场上回荡开来,清晰入耳。

再接着,便有第二个放下了手中的武器。

宛若下雨一般,雨点极为密集,在死伤无数的战场上,碰撞出了无数的金属之音,堪称荡气回肠。

战场上,局势瞬息万变。

庞海没有想到,最大的杀手锏,竟然被元正给破开了,给真正的天境高手腾出了空,震慑住了千军万马的人心。

元正也没有想到,本该旷日持久的一场战役,竟然不到两天的时间就落下帷幕了。

鏖战一天一夜,将士们其实没有多么的疲惫,杀红了眼之后,会拥有无穷无尽的精力。

硬性实力上,元正终归不是庞海的对手。

可元正有天境高手,庞海没有。

元正说道:“前辈,我姑且称你一声前辈,大概你我都没有想到,此战会是如此的一个结局。”

“如今你大势已去,可有什么想要说的?”

庞海还真的是那种色厉而单薄,有谋而无断的那一类人,若是庞海也走身先士卒的路子,而不是在城墙之上,安坐钓鱼台,兴许会是另外一个局面。

主将上了战场之后,激发出来的士气,那是难以想象的。

元铁山之所以战无不胜,那就是因为每逢大战,元铁山必然是身先士卒的那个人。

煞气一旦形成,宛若天空中积蓄已久的乌云,会迟迟不散。

庞海深深的叹息了一声道:“好小子,这冀州之地,归你了,至此,你一方诸侯的名号算是坐实了,接下来,恐怕就是雄州之地了吧?”

元正心情很是激动,但他尽量让自己保持平静,说道:“如今你的部下都已经归降于我,壮哉我的兵马,你回归皇城,也不好给陛下交代了,不过我不会杀了你。”

“我会放了你,让你回归皇城,去向我的那个不是多么亲切的舅舅复命。”

庞海如遭雷击,转念一想道:“你就不怕我卷土重来,与你不死不休吗?”

元正道:“不怕,等你回来的时候,你也不是现在的你,我也不是现在我了。”

元正微微示意蒙金散去这杀意囚牢,庞海重获自由,却没有如释重负,反而有种背负大山,步履阑珊的沉重感。

庞海倒也是很有风采,双手抱拳道:“小子,我一直都觉得你是武王庶子,小人得志而已,我败在你的手上,看来也不算远望,此等格局,远胜于我。”

“绿水长流,你我后会有期。”

当下,庞海便乘风而行,转眼之间,消失在了渔阳郡的天空。

元正站在渔阳郡的城头,俯视下方的精兵悍将,心中无限感慨。

接连挥舞木剑开花,此刻的元正,也是强弩之末了。

却感觉胸口中,充斥着一股伟力,此刻,他成为了冀州的主人。

“前辈,你辅佐王巍将军,安顿归降将士,打扫战场一事,暂且委屈于你。”

蒙金点了点头,元正吩咐什么,蒙金就会去做什么。

若是没有蒙金,元正绝不会让庞海的部下归降,因为那有很大的可能,引发叛变,可蒙金在此,归降将士,谁敢放肆!

城墙上,鲜血染红了砖瓦,宛若永恒的夕阳。

第四百九十九章 论功行赏

七日后。

冀州之地,除却三郡之外,更有余下城邦约莫十余座,版图之大,顶的上三个灵州之地。

此战落下帷幕之后,元正在一度名扬天下。

庞海的恶名,也随之天下知,五十万大军,竟然敌不过不足十万的叛军,这个乐子着实有点大了。

可人们一想到天境高手出现在了战场上,也就不那么的埋汰庞海没有本事了,两军交战,天境高手终归是战略性的存在,古往今来,天境高手很少介入沙场之中,而在元正这里,天境高手上战场的事情,似乎有些频繁了。

天空战车与大地战车,在战场上收割性命十万,可谓是血债累累,有这样的战车,完全可以弥补兵力上的不足,一时间,就连四国的庙堂之上,也开始大力的商榷关于战车一事,从全国各地,调集能工巧匠,企图打造出来属于自己的战车。

但这一点,元正完全是不用担心的,陈贵是一个天才,天才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事情,其实就连天才自己都不知道。

想要模仿别人,注定会走在一条死路子上,难以成就真正的自己。

王巍负责善后一事,将归降的十五万将士,尽数集中在了昌乐郡,那里有着元正亲自镇守。

进入冀州以后,军令一如既往,不得骚扰地方百姓,不敢影响百姓日常民生。

本应该人心惶惶的冀州之地,在元正进来之后,前三日时间,倒是常有乱民与云端之巅的将士拼死一战,然而乱民只是乱民,并无武道修为,王巍派遣高野王楚之流,第一时间确定了冀州之地新的秩序。

三日过去之后,冀州之地,开始一切如常。

善后一事,云端之巅的死去的将士们,一如既往,被送去了云端上城进行安葬。

至于庞海死去的将士们,只好集中整理,若是有家眷在冀州内,则可去战场上带回自己家人的尸体,若是家中无人的烈士,王巍则派人,集中安葬在了渔阳郡西面的阳坡上。

也是听从元正的安排,因为元正觉得那个阳坡,还真的是一个不错的阴宅之地。

除此之外,大军交战,无论之前的立场如何,元正成为了冀州之地的主人之后,将府库一般的存银当做抚恤金,发放到了已故将士的亲人手中。

冀州之地的诸多家眷们,以为自己的儿子战死,自己的丈夫战死之后,也不会得到抚恤金,也不会得到任何的安排,根本就没有想到,元正来了这么一出。

应该照顾到的人情世故,元正一一照顾到了。

尽管站在战略立场上,这没有任何的意义。

拿下了冀州之地不假,可经过元正这么折腾过后,府库已经有些紧张了,接下来的招兵买马也好,还是赏赐将士也好,都显得有些捉襟见肘。

幸运的是,灵州之地和云端上城里还有着足够的财力支持,否则的话,经过元正这么一折腾,看似拿下了冀州,实际上拿下了一个空空如也的冀州。

七日时间过去之后,应该安顿下来的事情,也都安顿了下来。

蒙金这一位天境高手的存在,震慑力是巨大的,短短七日时间,不管冀州之地的名门望族也好,还是江湖野游也罢,都是规规矩矩的,不敢恣意妄为,就连许多读书人,也不敢对元正进行口诛笔伐。

局势彻底稳定下来之后,就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了,这个时候,云端之巅的士气如何高涨,也会有些人心浮动。

除却李鼎镇守渔阳郡,北宫寒镇守太平郡,余下的文官武将们,尽数都来到了昌乐郡。

论功行赏,是最激动人心的时候,也是最为考验主上大局的时候。

因为这种事情,处理的稍有不慎,就会落下许多的病根子,一开始这点病根子兴许微不足道,可积累的时间长了之后,内政也会有崩裂的迹象。

去往郡守府的路上,高野和王楚一如既往地结伴而行。

这两个人,在刚进入云端之巅的时候,高野看王楚不顺眼,王楚的势力没有高野那般庞大,结果到了如今,两个人倒是颇有些相依为命的感觉,随着云端之巅的能人异士越来越多,他们这些才华不够的老资格们,也开始渐渐地远离权势的中央了。

不过他们依然得到了很多东西,亲自上过战场之后,他们才明白战场和江湖是不一样的,江湖上要是一切顺利的话,一个废物,都能拥有很大的权势,可在战场上,真的是多大的本事,端多大的饭碗。

王楚淡淡说道:“这一战,马明等六位天狼,可以说是出尽了彩头,六位一体,斩杀敌将数量最多,破坏的阵法最多,大多数阵师,也几乎死在了六位天狼的手上。”

“三足鼎立的局面,怕是要出现了,终于出现了能够和李尘,傅玄黄两位大人并驾齐驱的年轻主将。”

“只是可惜了王巍将军,本来以王巍的才华,还是可以获取更大的军功,结果却将这样的机会,让给了年轻人,这等宽阔的胸襟,我想我这辈子恐怕是不会拥有了。”

高野的脸色有些难看,这一战,他和王楚两个人还是和以前一样,打顺风局的时候猛如虎,到了下风局的时候,还是依靠了别人的救援。

不同于王楚的知足常乐,高野对自己还是有些野望的,他也不喜欢别人去支援他,他也想要自己干出一件特别漂亮的事情,让渐行渐远的主上,好好看看。

可是不管是武道修为,还是行军打仗,高野暂时都上不了台面,万幸的是,在林广的麾下打下手,暂时还没有出现过什么岔子。

冀州之战的胜利,和灵州之战的胜利,那是本质上的不同。

无论是版图之大,还是货财之多,亦或是声势之壮,都和灵州之战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论功行赏,他和王楚两个人自然也会得到丰厚的赏赐,再怎么说,他们两个人也或多或少起到了中流砥柱的作用。

高野道:“这就和我们没有多大的关系了,论功行赏一事,你我两人,平常心看待,拿下冀州之地以后,往后的战役也会越来越多的,兴许,要投靠林广将军的人,也会越来越多的,到时候可能还会出现比我们两个人更优秀的人。”

“你我两人,也要好好地研读兵书,修行武道,尽量给林广将军做到更多的事情。”

“我们在云端上城,已经属于没落的贵族了,想要回到云端上城刚开始的那种风光,几乎是不太可能了。”

“在林广将军这里,我们暂时还算是较为稳定的贵族,但如果我们自己不够争气的话,兴许,就连眼下的位置都保不住了。”

“这也不是说笑,这是真的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人家的路子,都是越走越宽了,我们两个人,虽然混的比以前好了一些,可距离权势中央,也是越来越远了。”

王楚闻后,心里有些酸楚。

投降的十五万大军,如何安排?

若是里面有一些优秀的将军,进入了林广的麾下,估计还真的没有高野王楚什么事情了。

余下那些将军里,可是有好几位,都是化境高手,元境高手,更是一抓一大把。

想到这里,王楚的心里更加的酸涩了,尽量接下来的人事安排,不会动摇林广的基础。

可以给林广安排一些兵马,但是得力的将军,还是算了,这是出自于王楚的私人想法,真的要给林广安排几位化境的将军打下手,高野和王楚也是没有脾气。

想起以前,高野和王楚,还经常有机会和元正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一同商议大局。

到了现在,能不能在元正跟前说上一句个人感慨,都是一个未知之数。

不多久后,两人进入了郡守府,宽阔的内廷里,各位将军们齐聚一堂。

李尘和傅玄黄并肩而立,林广和王巍并肩而立。

六天狼,格朗,巨汗,巨斯等。

元正坐在最高的那个位置上,身着一袭黑色的锦衣玉带,佩剑平天覆海。

陈贵没有出现在这里,也不方便出现在这里,这会儿的陈贵,应该和温严在云端上城里,干着一些修身养性的事情。

众位将军们齐聚一堂,气氛轻松,却也没有人说说笑笑。

元正端详了一眼众人,哈哈笑道:“冀州之地拿下来了,到了论功行赏的时候,各位都如此的沉稳,出乎我的意料啊。”

没有想象中的狂喜,但元正的内心还是狂喜当中,在拿下冀州之前,元正幻想过无数次,拿下冀州之地,论功行赏的画面,如今真的实现了,隐约之间,倒是真的有了几分志得意满的感觉,就连他的诸侯剑修为,也上升了很多。

王巍淡淡然笑道:“论功行赏一事,应该平常心对待,越是美好的事物,就越是要保持心境澄明,念头通达,才不辜负美好本身。”

元正闻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众位将军们也是如此。

元正笑道:“前辈这话说得,很是冠冕堂皇,有雄辩之才啊。”

接着神色一凝道:“林广上前听封。”

林广可是云端之巅目前最能拿得出手的将军,没有之一。

论功行赏一事,自然要首先考虑到林广,这一点不出人意外。

林广上前双手抱拳,静候下文。

元正这才体会到,原来给部将论功行赏是这种感觉,沉思一二,言道:“冀州之战,林广首当其冲,是我军万人敌,破坏敌军阵型,吸引主要兵力,鏖战群雄之间,笑傲战场。”

“赏赐黄金万两,绸缎千匹,龙鳞马五千。”

“封光武大将军,归降将士,赐林广五万,干将,林广可首当随意挑选,可自主量才度能,分配职位。”

“封林雄为左将军,林影为右将军,高野王楚,各任左右偏将,听候光武大将军差遣。”

“苍狼部落,赐黄金万两,绸缎五千,官升三级,特赐格朗龙鳞马三千。”

“巨汗,巨斯等,各赏黄金三千两,龙鳞马二百。”

“林广将军,可有异议?”

这样的赏赐,已经最是丰厚了,后面的人想要得到这样的赏赐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但财货一事上,倾斜于林广,更是在权力一事上倾斜林广。

林广深鞠一躬道:“多谢主上赏赐,末将往后军旅生涯,定不辱使命。”

元正会心一笑道:“以后可还指望将军给我挑大梁呢。”

林广微笑道:“能为主上挑大梁,是我的荣幸。”

元正微微示意林广退下,说了一句:“论功行赏的时候,大家都有些虚伪啊。”

众人闻后,哈哈大笑。

欢愉片刻过后,元正沉声道:“王巍上前领赏。”

王巍规规矩矩的双手作揖,半鞠躬,静候赏赐。

元正沉思道:“王巍将军破首山有功,撕开战略口子,劳苦功高。”

“赐,黄金万两,赏绸缎千匹,赐龙鳞马三千。”

“封征西大将军,归降将士,赐三万五千。”

“量才度能,任用贤才一事,王巍可自行处置。”

虽说和林广的赏赐比较起来,不算那么的厚实,却也在厚实的行列之中,尤其是最后一条,任贤用能,可自行处置,那位被李尘打晕的银袍小将赵天豪,估计也会成为王巍的得力干将之一。

从此以后,王巍虽不能和林广齐头并进,却也不落於下风了,行军作战的生涯,对于多年后的王巍而言,已经正式开始了。

王巍深鞠一躬道:“多谢主上赏赐。”

解决掉了这两个硬头货之后,接下来就是李尘,傅玄黄,马明这三人了。

这三个人,倒是挺好安排。

元正沉声道:“归降将士,已经赏了八万五千,还剩余六万五千。”

“封李尘为天武大将军,赐黄金五千两,绸缎若干,李鼎为猛勇大将军,黄金三千两,绸缎若干,龙鳞马两千,赐归降将士一万五千,任用贤能一事,自行处置。”

“封傅玄黄为天凌大将军,赐黄金五千两,龙鳞马三千五,绸缎若干,赐归降士兵,两万,任用贤能一事,自行安排。”

这两个人解决掉之后,就剩下了六天狼了。

六位天狼,在这一战,可谓是颇为出彩,赏赐太高的话,毕竟是出战,有点说不过去,赏赐太低的话,人家的功劳也摆在这里。

元正深思熟虑道言道:“封马明为天狼大将军,赏赐黄金八千两,绸缎三千,归降将士余下三万,尽归天狼大将军任用贤能。”

“马明协助王巍将军破首山有功,特赐龙鳞马三千,余下五位天狼,各赐黄金五千两,绸缎两千。”

论功行赏结束之后,众人心里的期待也算是圆满了。

各位将军们,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马明,经过这一站过后,马明算是在云端之巅真正意义上的自立门户了,以后可以和傅玄黄,李尘,并驾齐驱了。

在龙鳞马的赏赐一事上,元正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李尘本就有两千龙骑军,在赐给两千龙鳞马,可自行安排。

傅玄黄的麾下,就没有龙鳞马可用了,特赐三千五。

马明初战,其余方面得到的赏赐比李尘和傅玄黄多出一些,故此只是赐了龙鳞马三千。

也算是平衡了各位将军的利益取向,人心也没有那般浮动了。

赏赐过后,各位将军依序离开了郡守府,待得众人都走了以后,天狗黑子才从桌子底下爬出来了。

出来就说道:“元正,别人都有赏赐,你要给我什么样的赏赐,这一战,我可也是立下了汗马功劳啊。”

元正没好气的看了一眼黑子,无奈笑道:“你想要什么样的赏赐,倒是说说啊?”

黑子还真的脸不红心不跳的说道:“一颗大山之心。”

大山之心,可是一座山脉的心脏,也是精气神,得到之后,可以延年益寿,可以增强武道修为,更可以保证自己不堕劫,无论是祭炼兵器,还是用在其余的用途,都妙用无穷。

元正笃定的说道:“没有,我倒是可以给你赏赐一些另外的东西。”

黑子狐疑道:“是什么?”

元正道:“方才我诸侯剑有所精进,打算不吝赐教,传授你剑道修为。”

一听这话,黑子的脸色顿时变了,流露出雪白的牙口,不服道:“元正,你这是什么意思,恩将仇报啊你!”

元正也没有拖沓,直接拔出了平天覆海,黑子看情况不对,一溜烟的功夫,就已经消失在了郡守府。

要说天狗在这一战没有功劳,那是不可能的,毕竟黑子还是干翻了几位化境高手的,斩杀敌将若干,小卒过千。

可是当四灵阵出现的时候,黑子距离元正不是很远,本来应该可以支援元正的,天狗也懂得一些破阵之法,结果直接抛弃了元正,果断的跑路了。

关键时刻,尽显无情无义的英雄本色。

亏了元正当时还担忧黑子的安全呢。

要说最应该赏赐的,应该是东方明月,一剑破甲一千五,东方明月的出现,是真的让士气极大的上涨了不少,堪称女天神下凡。

结果拿下冀州之后,东方明月和柳青诗静悄悄的返回了云端上城……

关于冀州之地具体的划分治理,元正暂时心里也没有一个着落,因为接下来的战局,较为复杂了。

返回云端上城之后,元正没有着急去看望东方明月和柳青诗,东方明月在冀州之战里没有受伤,毫发无损,顶多就是面对四灵阵的时候,气血不顺。

柳青诗倒是受了不算严重的内伤,正在桐府里修养。

万世殿里,不见陈贵和温严的踪影,师兄苏仪一个人,正在整理接下来的政务。

拿下冀州之地以后,就应该要缓一缓了。

这个秋天,战果颇丰。

元正给苏仪泡了一杯茶,站在苏仪师兄的背后,给苏仪微微按摩捶肩,很像是一个颇为听话的小师弟。

苏仪道:“如今你算是志得意满了,拥有灵州和冀州,招兵买马,赋税一事,完全可以养得起一支百万大军了,再加上云端之巅老底子,硬性实力上,你已经无惧任何一个硬骨头了。”

“我知道你来我这里,是打算让我给你答疑解惑的,我姑且听听,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意思。”

鬼谷子的嫡系传人的想法,自然还是要听上一听的。

元正手上没有停下,依旧在给苏仪按摩捶肩,柔和说道:“我打算修整一段时间,月盈则亏,我们拿下冀州之地后,对于大魏的庙堂来说,应该算是当头一棒,也算是挫了大魏皇帝陛下的锐气。”

“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相继登场,弥补了兵力上的不足。”

“冀州和灵州之地,足够我们招兵买马,眼下有天境高手加持,我们兵锋正盛,暂时,无人敢撄其锋。”

“一方诸侯的名头,算是坐实了。”

“不缺兵马将帅。”

“事实上,我们真的缺乏文官武将,李尘,傅玄黄,马明,林广这些人,自然还是随大军出征的,守城的将军,眼下几乎是没有出现一个,裋褐等六位天狼,可以将灵州之地治理妥当。”

“可冀州之地,只能让林广亲自镇守了。”

“一旦攘外,我们内部空虚,纵然裋褐等人拥有治理灵州和冀州的才能,可他们刚刚上手,也应该给他们一段学习充裕的时间,等到彻底上道了之后,才能安排重任。”

“这会儿将冀州之地交代给裋褐他们,裋褐肩膀上的担子会变得很重,有一定的可能,让裋褐喘不过气来。”

“再者,这场胜利,我们也需要好好消化一下,归降的十五万大军,暂时还需要各大将军的制衡,尽管我已经安顿好了,不过也需要时间建立新的人脉关系和权力棋盘。”

“攘外,我们没有能力,一者骄兵必败,二者,难免不会保证归降的人,会有反水的迹象。”

“等我将灵州和冀州之地彻底消化了之后,招兵买马至六十万上下的时候,再来说攘外的事情。”

“不管怎么说,我终于可以抬起头,堂堂正正的做人了,就像是我的名字一样。”

苏仪微微笑道:“不错,文武之道,一张一弛,我本以为你现在志得意满,已经丧失了原本的理智,没有想到你比我更加懂得一张一弛的道理。”

“那雄州之地,你打算如何。”

“交代给钟南,亲自去攻打吗?”

按照时间来计算的话,眼下只是中秋时节,可以攻打雄州之地,和秦大夫一起,形成南北夹击之势,雄州的孙玉树,也很难招架住。

但没有那样的必要,到了这一步,雄州之地,怎么看,都是元正的囊中之物。

架在了钟南和元正的中间,孙玉树恐怕这一段日子,也是睡不安稳。

再者,孙玉树本来就是寄建功的得力干将,现在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元正心里也没谱,到底是背叛了寄建功,站在了大魏庙堂的立场上,还是打算送给武王元铁山一个顺水人情,让其兵不血刃的拿下雄州之地。

这里面的事情,还需要仔细斟酌一下,不过元正也不打算这会儿去找孙玉树,钟南应该已经开始行动了。

想到这里,元正觉得有些可惜,对于孙玉树,元正还是有些印象的,记得有一年过年的时候,孙玉树和寄建功一起抵达武王府里过年,可惜那个时候的元正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纨绔,也没有想到往后会和孙玉树发生这样的关系。

一时间,云端之巅和雄州,元正和孙玉树之间的关系,还真的有些暧昧不清了。

元正应道:“这件事不着急,大夫在旧南越之地,招兵买马,估计最多能够凑出一个五十万大军,虽然良莠不齐,可在数量上,还是挺唬人的。”

“光是账面上的实力,就能和孙玉树正面撄锋了,当然,也只是账面上的实力,若是没有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以及天境高手,秦大夫不会是孙玉树的对手。”

“因为我的寄建功叔叔留在雄州之地的兵马,几乎都是精兵悍将,战力卓绝,绝非寻常军伍可胜之的,便是遇到了那不可一世的大秦铁骑,也有一战之力。”

“交代给钟南就好,也许真的不用开战,只是也许了。”

苏仪闻后,细想一番,也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反正现在腰杆粗壮了,也不用害怕谁了。

元正沉思道:“我打算,将林广调回灵州之地,率领大军,在灵州严防死守,将所有的战车,集中在灵州之地,也将蒙金安置在灵州之地。”

“旧西蜀和永昌平原已经被我的父王拿下来了,眼下来看,父王和大秦铁骑决战的日子不远了,我估计这一战,父王会取得胜利。”

苏仪狐疑问道:“何以见得,你父王面对的可是三位大秦亲王啊。”

元正道:“从他将齐冠洲带回去的时候开始,从他让二哥进入西北开始,我就知道,父王要下毒手了。”

“平原地带,可大秦铁骑正面撄锋,自然不会是大秦铁骑的对手。”

“可父王是武王元铁山,他做出了这样的决定,必然有着绝对的把握,陈煜叔叔也是闻名天下的大军师,这两个人配合在一起,拿下青州之地,绝非难事。”

“我担忧的地方在于,大秦亲王失去青州之后,会抵达霸州,以霸州为据点,转过头,攻占我灵州之地,建立据点,若是以往,三位大秦亲王也指望我分担大魏军伍的压力。”

“可这会儿,大秦亲王自己都立足不稳了,应该展现出来的狰狞面目,也快要现出原形了。”

“西北的战况,如今还比较复杂,庞宗和赫连家族联手,走的是温水煮青蛙的路子,慢慢耗着,让大秦铁骑找不到正面撄锋的机会,消耗战大秦铁骑的军需物资。”

“西北大漠的冬天,对于战马,对于寻常小卒而言,都是颇为折磨人的。”

“二哥在西北,大概也会打游击战,一时半会儿很难分出胜负。”

“也没有办法,我们本来就在后面浑水摸鱼,大秦和大魏打的热火朝天,也是时候看我们这些宵小之徒不顺眼了。”

“灵州能不能守住,是未知之数,可若是钟南真的兵不血刃的拿下了雄州之地,那我们就真的硬气了。”

“慢慢来吧,这会儿的局势过于诡谲,我也不好做出直接的决定。”

苏仪闻后,心里很是欣慰,苦笑了一声。

言道:“本来还想要给你答疑解惑的,结果你的心里比谁都清楚,也用不着给你答疑解惑了。”

“接下来,会很长一段时间暂无战事的,好生修行,不要荒废了你的武道修为,也应该闭关一段时间,冲击化境了。”

元正已经达到了元境,化境,元正的预想当中,起码是三十岁以后的事情了。

可这会儿元正不这么认为,经过几次血战的洗礼,拼死搏杀过后,对于真元的认知,对于秩序法则的认知,自然是更上一层楼了。

不说别人,就说李尘,元正总感觉,李尘都快要捅破那一层窗户纸了。

只是缺少一个合适的契机。

有顶级功法修行,自身根骨悟性不差的情况下,在三十岁之前抵达化境,也不是多么稀奇的事情。

苏仪道:“钟南在南方发展的有声有色,拿下雄州之后,文官武将,会立即平衡,到时候我们不缺乏守城的将军,也不会缺乏攻城的将军。”

“中流砥柱之首,我已经想好了,温严已经在暗中开始做事了。”

“那个孩子,的确是有些真才实学,有些地方,就连我自己都自愧不如。”

“吃完饭以后,就要午休一下,好好消化,睡的踏实一下,如此,苏醒之后,干事情也有精气神。”

“你可放心修行,所有的事情,我都给你顶着的。”

听到这话,元正的心里满满的感动。

因为苏仪的存在,从来都不会导致元正出现孤掌难鸣,独木难支的情况发生。

昌乐郡。

马明如愿以偿的建立了自己的门庭,尽管都是归降的将士,可好歹也有三万之多。

还有龙鳞马以及其余的赏赐,天狼大将军这个名号,也还是挺能吓唬人的。

气派华贵的将军府了里,本应该是歌舞升平的。

但这会儿没有舞女摇曳生辉,只有一桌子的酒菜。

王巍坐在高位上,马明坐在偏位上,主次之别,看似明显,实则不是那么的明显。

马明端起酒杯,先干为敬,言道:“不瞒将军,从进入云端之巅的开始,我就想着拥有自己的兵马,可以领兵作战,可惜一直都没有得志的门路。”

“我们六位小弟弟,也是打心眼里感谢王将军手把手的带着我们上战场,能听候王将军的差遣,也是我们六个人的荣幸。”

“也多亏了王将军,我们六人才有用武之地,这知遇之恩,伯乐之恩,我们无以为报。”

“将军日后若是需要我们六兄弟的地方,只需吩咐一声,我们六兄弟随叫随到,无论是在什么时候,我们六兄弟都永远默默拥趸着王将军。”

听到年轻的后生跟自己说这些话,王巍觉得自己有那么一瞬间上了年纪。

可心里,也是美滋滋的。

马明是一个知恩图报的人,非常知恩图报的一个人,也很清楚,这一次若是没有跟在王巍将军的身后,恐怕也没有办法在冀州之地出彩。

六天狼的名号虽然吓唬人,可是之前没有上战场的经验,换做是任何一位主将,也不敢倚重六天狼,尽管他们的师傅乃是戚永年。

也只有王巍,知人善用,冒着很大的风险,倚重了一把六天狼,尽管王巍的身边无人可用,但王巍自己完全可以挑大梁。

王巍柔和笑道:“这话就有些见外了,能和你们六个一起共事,也是我的运气。”

“说实话,我也没有想到,你们六位一体,发挥出的威力如此之大,多数敌军主将,都是死在了你们瞬息之间的绝杀下,就算是我,面对你们六个,估计也撑不过一个回合。”

“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也是你们自己的本事,我呢,不过就是挂了一个名号,说实话,这一战,主上是成心让我积累军功,顺带扶持我一把,让我拥有自己的兵马军权。”

“事实上,你们手中的兵马军权,都是靠你们自己的本事争取过来的,我这里,不管怎么看,军功都有些虚浮,首山之战,我虽然挂帅,可那是刘勇张威,以及你们六位的功劳。”

“我也跟着你们沾了一把光。”

“这种顺水牵羊的事情,我心里还真的有些过意不去。”

马明连忙说道:“这是哪里的话,我们很都清楚,将军您在,军心就在,士气就在。”

王巍哈哈大笑道:“行了,都不要这么多感慨,来来来,喝酒吃肉。”

没有什么比大捷之后的喝酒吃肉还要滋润了。

也经过这一战,王巍和六天狼,算是建立下来了结结实实的香火情。

李尘的将军府里,同样的气派堂皇,雕梁画栋,屋檐飞翘,内有假山湖泊,湖泊里还养了一只颇为珍贵的小龙龟。

凉亭里,一桌子的酒菜,除却丫鬟侍女外,就剩下了李尘,千华,李鼎三人。

一家人围坐一桌,酒菜虽然香,可味道还是和以前一样,也没有吃出来多大的成就感,李尘和傅玄黄几乎同时意识到,这六天狼,绝非寻常之辈。

也还好,之前也都分别赠送了六天狼兵马,也算是结下了一份香火情。

李尘喝了一口清酒之后,看着李鼎,小声问道:“傅玄黄如今有了北宫寒,北宫寒也是擅长领兵作战的主儿,麾下还有北宫山那样的心境高手作为万人敌。”

“实力不容小觑啊。”

“你也不要耽误了兵法韬略一事,更不能荒废了自己的武道修为。”

“北宫寒在这一战当中,并没有多么的出彩,只是起到了牵制左右两翼的作用,大概也是因为傅玄黄临时重用了这两个人,不太敢交代给他们过于沉重的任务。”

“不过此战过后,北宫寒和北宫山日后在军中的威望,大概也会节节高升的,你也不要和北宫寒之间有意气之争,要平常心看待这些事情。”

“北宫寒这个人,争强好胜,即便是和你较量切磋,你能敷衍就敷衍,实在是敷衍不过去了,也不用留手,正面一战即可。”

李鼎吃了一只红烧鸡腿后,才低声应道:“我明白了。”

“军中的兄弟们,我也已经根据情况,赏赐银两了。”

“归纳于我们的将士们,也都是一些精兵悍将,实力不俗,我也尽量安抚怀柔了,偶尔有刺头,我也未曾大动肝火。”

“可有些人,还是需要哥哥你去制衡。”

李尘嗯了一声,最后活下来的十五万大军,那才是真正的精锐,要是没有点本事和运气的话,也不会在如此惨烈的战役当中活下来。

军中当然是有些不服的刺头儿,他们也不怀念大魏朝堂,也不怀念跟随在庞海手底下的日子。

只是单方面的,不服李尘,傅玄黄这些年轻的将军,对于林广王巍等人,他们心里还是福气的。

即便李尘手中有着凤翅镏金镋,可不服气的人,还是一抓一大把。

对于这种情况,李尘暂时不管不顾,将手头上的事情解决个差不多以后,再来慢慢的收拾那些刺头儿。

千华柔声说道:“你也不要意气用事,他们不服你,自然就有着不服你的理由。”

李尘微微一笑道:“无妨,眼下倒不是计较这些事情的时候。”

“林广叔叔不久之后就要抵达灵州之地驻防了,冀州的压力,几乎落在了我们这些人的肩膀上。”

“有的是机会解决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该有的大局观还是有的,李尘和傅玄黄几乎同时想到了灵州的布防一事。

青州之战,恐怕真的要落下帷幕了。

第五百章的格局

阴凉的秋季,并未让人心的燥热褪去多少。

渝州城内,元铁山和陈煜散步在乡间小道上,很是怡然自得,丝毫不担忧接下来的战局。

元铁山轻声说道:“正儿还是有本事啊,竟然拿下了冀州之地,几乎是大获全胜,庞宗这一下老脸可算是没有地方放了。”

陈煜呵呵笑道:“拿下冀州之后,正儿恐怕要好好消化一段时间,才能去打雄州之地的主意,孙玉树那里,我们需要提醒一点吗?”

元铁山道:“不能,拉偏架不能过于明显了,孙玉树到底是战是降,全看他自己了。”

“不过随着正儿拿下冀州之地,咱们的青州之地,就好打了。”

“依你之见,怎么看?”

陈煜轻松笑道:“随着正儿拿下了冀州之地,青州之地的三位亲王,也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根据我个人的猜测,恐怕会退守霸州之地。”

“不会和我们正面撄锋了,万一正儿派出林广打霸州之地的主意。”

“玄风亲王,也会焦头烂额的。”

“正儿眼下的路其实很好走,要么和我们打一个战略配合,夹击大秦亲王,要么就和江南的秦广鲁等人打一个战略配合,拿下雄州之地。”

“不管正儿怎么选择接下来的路子,其实都对正儿有着很大的好处,毕竟正儿现在的腰杆粗壮了。”

“已经不需要看谁的脸色了。”

元铁山明白了,笑道:“你的意思是,不战屈人之兵,让玄风率领大军,退守霸州之地,顺带再走水路,依序返回大秦之地。”

“可那样一来,我们不就和正儿正面遇见了吗?”

陈煜道:“三位亲王回去之后,很快就会杀回大魏之地,他们只要回去了,西北一战的战况,就不好说了,大秦境内的大夏雄狮,也会感受到压力,知难而退。”

“看似是大秦败了,无非就是腾出了手,收回去了拳头,收回去的拳头再击打出来,力道可就大很多了。”

元铁山摸了摸下巴,笑道:“你觉得正儿能明白这里面的意思吗?”

陈煜哈哈笑道:“正儿也许不明白,可是正儿身边的人肯定是会明白的,林广也会明白的。”

“三位大秦亲王返回之后,大秦境内的兵灾,顿时可解,就可以腾出手,挑战大魏和大夏了。”

“说实话,我也很羡慕大秦的军事体系,正面撄锋,鲜少有人是他们的对手。”

“就算是我们,堂堂正正的和大秦铁骑撄锋一场,下场也不太好说。”

“我估计,我们还是会留守一部分将士,镇守西蜀之地,青州之地,霸州之地,然后带着主要的精锐,返回北边的战场上,大秦铁骑在西南一带占不到便宜,就要想办法,从中路或是北方下手了。”

“这里,暂时可以放弃了,也算是给正儿再度挤出来了浑水摸鱼的地方。”

“不过正儿不会进攻霸州和青州的,可能会进攻大周之地的,大周地大物博,战略资源雄厚,正儿一开始在江南之地布局,恐怕就是为了日后在大周的疆域里,兴风作浪。”

元铁山仔细想了想,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主要的压力出现在了北方战场上,那么麾下六骁将就可以齐聚一堂了。

元铁山也希望进入西北的战场上,毕竟元铁山麾下的精兵悍将,多数都不擅长在南方作战。

想到这里,长呼了一口气道:“政治和军事,总是这么的索然无味啊,拆东墙补西墙,过来过去就是这样。”

陈煜道:“我已经书信一封过去了。”

“三日之后,三位亲王都会知难而退的。”

三位亲王心里也很清楚,以他们目前的实力,不太适合继续和元铁山死战了,万一被他们父子两人,给联手办了,乐子就有点大了。

不管人心如何诡谲,战略如何正确,前提是,自己要首先立于不败之地。

从大体上来看,三位大秦亲王,已经处于下风了。

现在不撤军,更待何时。

青州。

玄风亲王在庭院里来回踱步,看完手中信以后,嘴角微微笑道:“闻名天下的大军师,果然名不虚传啊。”

老牌亲王玄同其实根本就不在青州之地,早就返回了大秦。

和元铁山硬战了一场过后,玄同其实受伤了,受的伤,还不算轻,可以说是大道之伤了,短时间里面,难以恢复元气。

故此,青州之地的大小事宜,几乎全部落在了玄风亲王的肩膀上。

玄火倒是可以给玄风排忧解难,只可惜啊,玄火在整体的大局观上,和玄风比较起来,还是有些差距。

茶桌上,玄风亲王将手中信纸递给了玄火,玄火看后,不解的问道:“我们真的要返回大秦之地吗?”

“以我们当下的实力,拿下云端上城,拿下灵州冀州之地,并非多大的问题。”

玄风轻松笑道:“我当然知道拿下灵州和冀州没有多大的问题,冀州地大物博,当初我们不攻打冀州,就是为了避免和雄州之地的寄建功对上。”

“寄建功这个人,还是有些本事的,不可轻敌大意。”

“我在心里推算过无数次,拿下冀州之地,我们就等于彻底的扎根于大魏之地了,很难有战略敏捷,城池无人镇守,也会被后面的人给一锅端了。”

“武王庶子,真是一个有趣的人,若非这个庶子,咱们眼下的局势,也不至于如此的被动。”

若是没有元正的话,苍云城,灵州,都会是大秦的地盘。

玄风亲王完全可以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拖住武王元铁山,如此一来,西北战场上,就很好打了。

庞宗和赫连家族之流,在玄风亲王看来,也不过尔尔,无非就是战术有点猥琐,有点不要脸而已。

玄火道:“我也没有想到,那个庶子,麾下竟然有天境高手加持。”

玄风亲王微微笑道:“战争到了这一步,就应该重新思考我们自己的定位了。”

“其实也不是大夏和大魏联手,也不是我们和大周联手,只是各自都有着相近的利益取向而已。”

“只能先回去了,也不用走水路,从秦岭中路返回。”

“我们回去之后,只能将大秦境内的大夏野狗清理干净了,才能抵达西北大漠的战场上,算起来,那又是明年以后的事情了。”

“局势,越发的诡谲了,看似清晰明朗,也不尽然啊。”

玄火一知半解的点了点头。

元铁山想要彻底歼灭玄风亲王麾下的百万铁骑,无异于痴人说梦,正面一战,谁也占据不了便宜,不过相对而言,打持久战的话,元铁山倒是可以活生生的将玄风亲王给耗死。

失去了灵州之地的赋税,玄风亲王在财政上,已经出现了一些小小的问题了。

打仗嘛,其实就是在打银子。

一旦财政真的出现了大问题,玄风亲王的铁骑如何厉害,也很难施展开来了。

故此撤退,才是最好的选择。

唯一比较遗憾的就是,没有斩杀寄建功,算是无功而返了。

可回想起来,也不算是无功而返。

元铁山要和自己的小儿子正面接触了,大魏的皇帝陛下可还眼睁睁的看着呢。

想到这里,玄风亲王会心一笑道:“明日五更造饭,通知霸州的齐元山,撤军。”

……

……

玄风撤军了,这个消息对于元铁山来说,一点都不意外,可对于元正而言,还真的有些措手不及。

随着元铁山猩红色的“武”字王旗,出现在青州和霸州的城墙上,这一次,是真的让元正坐立不安了。

和自己的父王之间,到底打,还是不打?

本指望三位大秦亲王,和父王周旋一段日子,起码要等元正拿下了雄州之地,再和父王在战场上相见,到时候元正打大周之地,也算是和大魏属于另类的盟友了,也能避开自己父王的兵锋。

忽然之间,来了这么一出。

万世殿里,元正哭笑不得的说道:“这一次真的需要师兄给我答疑解惑了。”

“我很清楚,玄风回归之后,大秦境内的压力骤减,完全可以腾出手,让更多的大秦铁骑出现在西北战场上,到时候庞宗和赫连家族不一定能够招架得住。”

“父王有很大的可能出现在西北战场上,至此和二哥汇合,六骁将齐聚一堂。”

“可这会儿,万一大魏的皇帝陛下下旨,让父王拿下灵州,拿下苍云城之地呢?”

听到这话,苏仪淡淡然笑道:“这件事倒是不用担心,你和你的父王,暂时不会出现任何的战役,甚至还能够和平相处。”

元正虚心问道:“请师兄教我。”

苏仪道:“云端上城的位置可是在大秦的龙脉之地,大魏的皇帝陛下自然知道这一点,从一开始,你就将大秦和大魏给得罪死了,可比较之下,大秦的硬实力,还是更胜一筹的。”

“大魏的皇帝陛下,还指望你给他分忧解难呢。”

“别的不说,鬼知道三位大秦亲王回归之后,会不会卷土重来,重新进攻苍云城和云端上城,以及灵州霸州之地。”

“你对于大魏而言,尚且有点利用价值,被你夺走一城一池,大魏皇帝陛下这点胸襟还是有的,可你和大秦之间,已经是不死不休的局面了。”

“要是没有你这个搅屎棍的话,三位大秦亲王,还真的可能拿下西蜀之地,顺带,斩杀庞宗的首级呢。”

“可你在后面,给玄风亲王的腹背之地捅了一刀子。”

“这个仇,可是有点深哦,若无你的话,眼下的局势,还真的不太好说呢。”

“比较之下,与其面对凶悍的大秦铁骑,大魏的皇帝陛下,更愿意和你这样的弱旅,较量一番,最好是你这个软柿子,再和大秦铁骑撄锋过后,再来收拾你。”

被师兄这么说了一通过后,元正的心里好受了很多。

要说谁最恨元正,肯定是大秦君主,大秦亲王,对于大魏而言,元正虽然夺走了灵州和冀州之地,可能还要夺走雄州之地,可正因为元正的出现,打破了玄风亲王原本的布局。

这也怪玄风亲王小看了元正,压根儿就没有想到元正在背后这一刀子,捅的如此彻底。

元正狐疑道:“大魏作壁上观,要是大秦也对我作壁上观呢,天底下的人,可都等着看我和父王之间的热闹呢。”

苏仪淡淡笑道:“那你该干什么,就去干什么,你父王夺走青州和霸州之后,也算是对大魏的君王社稷有了一个纸面上的交代。”

“不久之后,你的父王就要返回瀚州之地了,大概会留下一部分的精兵悍将,镇守旧西蜀,青州,霸州。”

“而你呢,也不要去砸你父王的场子就行了,保持这样的默契就好。”

“话说回来,你父王这也是成心给你制造出了浑水摸鱼的地方。”

“咱们要从心里,感恩你的父王啊。”

元正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有点发烫,有点脸红,到头来,还是父王送给自己的顺水人情。

也幸亏父王是元铁山啊,要是其余的人,恐怕这会儿,早就身首异处了吧。

感觉挺对不起自己的父王的,想到这里,元正的心里不仅仅是难受。

元正哈哈笑道:“也是,你说我这会儿去和父王见见面,你觉得合适吗?”

苏仪道:“不合适,因为雄州之地还没有拿下,孙玉树是寄建功的左膀右臂,不是你父王的左膀右臂,孙玉树的心里到底在想些什么,还是未知之数,再加上这会儿的风口浪尖,孙玉树心里,恐怕也是有恃无恐。”

“先让钟南去试探一下情况,如果可以不战而屈人之兵的话,最好,如果不能,需要强攻,那最起码,也要等到你父王返回瀚州之地以后,才可以下手。”

“也许,这个时候,就连冀州之地,都有着铁钩的谍子,关注着咱们的一举一动。”

“静等消息就好,其余的,暂时不要操心。”

“局势不明之前,一动不如一静。”

元正闻后,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他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了。

……

……

雄州,安阳郡。

某家客栈的包厢里,钟南和泰鸿两人,叫来了一桌子的丰盛佳肴,吃起来的味道,其实也还不错,只不过心境变了而已。

张工一个人主持青山郡的大局,顺带还要处理旧南越之地的些许事宜,已经有好几天了,钟南的心里很是好奇,张工头一次一个人处理这么多的事情,会不会忙得过来?

钟南吃了一口鱼香肉丝,抿了一口清茶,淡淡说道:“其实我和元正一样,也不喜欢喝酒。”

“对于要干大事的人来说,不会喝酒,好像是一种莫大的罪责。”

泰鸿淡然道:“其实我也不会喝酒。”

钟南道:“这就好了,天境高手都不会喝酒,我这样的人不会喝酒,说明还是大有前途的。”

“我怎么都没有想到,大秦的三位亲王,竟然撤退了,以他们的兵力优势,真的和元铁山拼死一战,后果不太好说,起码也能让元铁山元气大伤,结果现在倒好,压力落在了我们的身上。”

“主上现在的想法,估计比咱们两个还要乱,毕竟那是主上的父王。”

“现在的孙玉树,已经不是半月之前的孙玉树了,自家人打了一个大胜仗,心里的优势已经建立起来了,我们再去和孙玉树见面,人家估计也是财大气粗,不怕事儿的态度。”

“以前辈的眼光来看,应该如何能让孙玉树不战而屈人之兵?”

泰鸿对于兵法韬略这些事情,还真的不是很懂,但他明白一个道理,战争的核心,其实就在杀人两个字。

轻声道:“我可以杀了孙玉树,如此,雄州方寸大乱,我们趁势出兵,泰明再度冲锋陷阵,拿下雄州,绝非难事。”

“顶多,就是要死一点人罢了。”

钟南哈哈笑道:“前辈果然直接啊,但是有一句话,前辈说的一点都不错,雄州的确需要死一点人,万一孙玉树投降了,然后又背叛了我们,到时候内政不稳,后果不堪设想。”

“可死的人也不能太多了,这毫厘之差的分寸,有点不好掌握。”

死人可以,关键在于,死的人都是谁。

钟南道:“再有半个时辰,就要去安阳郡的郊外河边,和孙玉树会面了,到时候前辈可不要吓唬孙玉树,我也想要知道,孙玉树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了解对手之后,我们才能够对症下药,以前辈的武道修为,杀人其实很容易,可难以聚集人心。”

“雄州之地,土壤肥沃,战略资源雄厚,得到了雄州,就可以个冀州之地接头。”

“王图霸业的第一步,马上就要走完了,偏偏这最后一步路,有点难走。”

泰鸿应道:“到时候我看你眼色行事,你说怎么办,那就怎么办。”

天境高手,除却庙堂为官的,余下的天境高手,似乎对于世俗之事,都不了解,也没有多大的兴趣。

不过黑龙王是一个另类,对于统兵作战,疏通人心这些事情,黑龙王倒是颇有心得体会,做的有声有色。

钟南心里有那么点飘飘然,以前云游四海的时候,怎么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会带着天境高手去和别人谈判,回想起过去,再来看看当下,钟南的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飘忽不定,却也不是什么成就感。

吃过饭后,钟南便和泰鸿离开了客栈,两人一路步行,朝着郊外的河边而去。

安阳郡的闹市里,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百姓安居乐业,街道井然有序,看来寄建功除了是当世虎将之外,在治理州郡这种事情上,也还是颇有心得。

秋水有些凉意,秋水也很是清澈。

河边站着一个中年男人,身高八尺,面相长方而正,一看就知晓是忠义之人。

孙玉树的皮囊还算是不错,既有几分清秀之相,也透出豪气万千,身后的人,是一位白发苍苍的军师,身着一袭黑色的长袍,远整个人倒也不显老,反而透出几分精炼的精气神出来。

孙玉树哈哈笑道:“你知道吗,我这会儿的心境,就像是这秋水一样,有些凉意,也有些清澈。”

“建功兄长去了武王殿下身边,让我看好雄州之地,结果现在,武王殿下的小儿子,也要打到雄州之地了,即便武王殿下在前线获得了胜利,可我这里,还是和当初一样啊。”

“建功兄长,没有对我有任何的交代。”

“武王殿下,对于我这里的情况,也是不闻不问。”

“就连皇帝陛下,也没有颁发圣旨,静静的看着我,夹在冀州和旧南越的中间。”

“元正姑且也算是我的侄儿,只不过我和这个侄儿没有什么交集,只是往年过年的时候,见过年幼的侄儿。”

“估计不就知道,我就要见识到我的那个侄儿了,说起来,我也不知道该以怎样的面孔去看见我的侄儿。”

“这细算起来,都是武王殿下自己的家事,让我这样的一个外人,介入武王殿下的家事当中,我真的不知道要做些什么了。”

“直接开战,我可能对不起武王殿下,也对不起建功兄长,不开战的话,我又对不起大魏的君王社稷。”

“其实大魏的君王社稷跟我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我能有今时今日,不是依靠大魏的君王社稷,完全是依靠建功兄长的指点迷津可贵人引路。”

“可这会儿,我除了在河边打水漂,还真的不知道干些什么了,钟南马上就要来了,我竟然想不到一个合适的开场白,你说我这个守将,是不是有点奇葩啊。”

说完这些话以后,孙玉树真的捡起一块石头,在河边打了一个很长的水漂,轻盈潇洒,悠远绵长。

身后的老军师,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如孙玉树这样的情况,古往今来,恐怕都遇不到几次。

寄建功是孙玉树的贵人,孙玉树的出生其实还是比较好的,也是出自于书香门第,只不过当年局势过于混乱,在一场战役当中,孙玉树的家族,一夜之间,大厦崩塌了。

家道从此中落,和那个年代大多数人一样,孙玉树投笔从戎,一方面是为了报仇,另一方面,就是为了吃饭。

刚进入元铁山麾下的时候,孙玉树不得志,其实寄建功也不得志,那个时候,还没有眼下的格局。

孙玉树最开始认识寄建功的时候,是因为寄建功斗大的字不认识一个,找一个人给他写一封家书,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人,恰好遇见了孙玉树正在提笔练字。

然后就认识了当时还是无名小卒的孙玉树,给寄建功写了一封家书,然后两人坐在同一张桌子吃了一顿饭,相谈甚欢,性情相投,多少有些江湖气在里面。

寄建功也觉得孙玉树这个人还比较顺眼,便提拔了一下孙玉树,让孙玉树成为了寄建功身边的谋士,名义是谋士,实际上只是寄建功不认识字,一些识文断字的事情,只好交代给了孙玉树。

结果慢慢的,孙玉树在军事上的才华也显露了出来,寄建功这才开始大力的提拔孙玉树。

那个年代,大家都是两眼一抹黑,唯才是举,谁要是稍微展露出来一些本事的话,立马就会得到上面的重用。

可孙玉树一直记在心里,要是没有寄建功的话,他也不会吃饱肚子,大酒大肉的日子,也是不敢想象的奢望。

对于大魏的君王社稷,孙玉树没有什么直观的感受,在当年来说,其实局势非常混乱,谁也没有家国情怀,每一个人,最大的渴望,就是一日三餐可以管够,顺带找一个太平的地方,娶妻生子。

再到了后来,大魏的根基稳定了,孙玉树心里也没有什么感受,因为不是大魏的根基稳定了,就是另外一个大魏的根基稳定了,战争到了一定程度之后,总是会出现一个较为硬气的政权。

孙玉树道:“这个世道,我是越来越看不懂了,我一直都在想,要是当年大秦统一了天下,或者说是大魏统一了天下,会不会就遇不到这些事情了。”

“四国之争,受苦受难的,终归还是下层的将士,和无辜百姓。”

“人好好地活着,保持心境澄明,念头通达,难道不好吗?非要争一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才肯罢休?”

孙玉树的内心很复杂。

雄州之地,到底是拱手让人,还是死战一场,他心里不清楚。

关键在于,谁也没有给他提示什么,要是寄建功给孙玉树交代一句,无关是投降,还是死战,孙玉树都会毫不犹豫的执行军令。

可寄建功,什么话都不说,让孙玉树自己去想,这就有点为难人了。

在孙玉树的心里,他可以不认识武王元铁山,不认识大魏的皇帝,不认识元正,不认识钟南。

他唯一认识的人,就是寄建功了。

此时此刻,孙玉树的内心极度渴望着,寄建功的指点迷津。

也是寄建功将雄州之地交代给孙玉树的,结果人家撂挑子不管了……

正在思虑这些事情的时候,孙玉树察觉到了一股磅礴内敛的真元,转过身看去,一位出尘的青年,带着一位黑衣男子,缓缓地来到了。

河里的秋水,还是那么的清澈,可人心,却很浑浊。

孙玉树抱拳道:“想必,你就是钟南公子了。”

钟南回了一礼,微笑应道:“晚辈见过孙将军。”

有泰鸿陪着钟南,钟南大可不必如此的拘谨,但这就是一个真正读书人应该有的修养和品性,纵然是对于寻常小卒,街头百姓,钟南也会以礼相待。

被称呼了一声前辈,孙玉树觉得有点不敢当。

单论成就而言,孙玉树在钟南这个年纪的时候,远远没有钟南的成就大。

即便是现在,孙玉树的成就,也比不上钟南。

这种事情,自己心里有数就行了,没有必要说出来。

孙玉树微笑道:“冀州之战,你们的主上可以说是出尽了风头,和大周公主联手,破开了能困住天境强者的四灵阵,一时间风头无两,令这世上的武夫,江湖中的野游,心生折服之意。”

“及冠之年,就能破开四灵阵。”

“这大概是有史以来,最为成功的及冠之年了。”

元正还没有到达及冠之年,但是今年冬季的时候,就到了。

对于这一点,钟南的心里其实也很羡慕,他虽然不是喜欢以武道修为压人的主儿,可也希望自己,能够在武道一途,留下灿烂的一笔,无论是捉对厮杀,还是单独的面对千军万马。

不过暂时来说,是没有那样的可能了,年轻人嘛,最喜欢自己能够做到一件天大的事情,留给别人去赞美。

钟南道:“我家主上的匹夫之勇,的确还是有点斤两的,就连我自己都很意外,他能够破开四灵阵,想来让不少的江湖少年少女,心驰神往。”

孙玉树道:“要是你家主上,只是江湖上的游侠,也足够名扬天下,令后世书生醉了。”

“可他终归是你家的主上,单独破开四灵阵,固然出尽了彩头,可那也是为人主上,应该做到的事情。”

本质上,破开四灵阵,出自于责任,而非意气之争。

若只是意气之争的话,元正兴许也没有那样的勇气。

钟南温和道:“冀州算是拿下来了,武王殿下,也击退了大秦铁骑,如此算来,他们父子二人,在战场上,也算是各自为政,各自出彩一次,此等壮举,足以名垂青史了。”

“也可雄视整个春秋了。”

雄视,这个字眼,在孙玉树的心里泛起了涟漪,身后的老军师,仍然是一句话都没有说,孙玉树遇到的难题,只有孙玉树自己可以解决,若是行军打仗的话,老军师尚可能帮助孙玉树排兵布阵,可涉及到了选择,整个人生的选择,老军师也只能闭口不言。

也不知道如何言语,稍有不慎,就是颠覆了整个人生。

这样的决定,只能孙玉树自己去做,庞人,无法开口。

孙玉树笑道:“你家主上得到了雄州之地以后,就可以建立同一阵线了,向北,可以进攻大魏,向东,可以进攻大周,向西,可以进攻大秦,可纵可横,可往可复。”

鬼谷弟子,当然是要走纵横往复的路子了。

钟南笑道:“我曾听说过将军,昔年也是书香门第出来的。”

“在诗词歌赋上,颇有造诣,我也曾在青州搜寻过将军的诗词,其中一首《凉州词》也令我记忆颇深,将军的才华,若是在太平盛世的话,大概也不会成为一个将军,应该位列于庙堂之上了。”

成为一个读书人,去当一个文官,然后每个月都有自己的俸禄,在娶一个门当户对的女子为妻,生一个如玉人一般的小孩子,这是孙玉树年轻时候的梦想,也只是年轻时候的梦想了。

人到中年,再去回忆自己年轻时候,心里除了悲伤蔓延开来,大概也不会有其余的东西,青春,正青春的时候,青春其实非常的肤浅,到了中年去回忆青春,青春就显得沉重,显得森罗万象了。

孙玉树感慨道:“年轻时候最美好的,岂不是年华,而是那个年纪所想的事情,都比较美好。”

钟南听后,意味深长的应道:“这倒也是,大多数人的年轻时候,都显得狼狈不堪,却又在仰望星空。”

“对比之下,流年易逝,然情怀永恒。”

孙玉树反问道:“如果你是带领将士们,进攻雄州之地,你大致会如何安排?”

这个问题,就有些尖锐了。

钟南也没有觉得如何唐突,河里的秋水依然很清澈,从善如流道:“如果是我的话,我也不知道怎么下手,主动进攻一事,我向来不太擅长,也绝非领兵作战的人。”

“旧南越和雄州账面上的实力是旗鼓相当的。”

“可实际上,雄州之地,都是精兵悍将,战将过千,骑兵骁勇,几乎可以和大秦铁骑并驾齐驱,正面一战,不说秦大夫了,就连西蜀双壁一同出现在战场上,也不会是将军你的对手。”

“我们可以拿下旧南越,拿下灵州,冀州,无非就是仰仗当世名将林广,以及天空战车,大地战车,还有天境强者,中流砥柱不足。”

“可将军你正面一战,兴许我们可以占据一些优势。”

“可庞海的前车之鉴已经摆在这里了,将军你也不会和我们正面撄锋,打一场旷日持久的消耗战,或是游击战,只要不正面一战,将军你依然可以胜了我们,硬性实力的差距,绝非战车和天境高手可以弥补的,他们纵然可以一战定乾坤,可也要有那样的机会才行。”

倒也不是涨别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事实也是如此。

孙玉树成心和钟南一战,元正不帮忙的话,钟南还真的打不过孙玉树。

况且眼下的战局较为复杂,大周的水师在广陵江上没有取得突破性的进展,可年轻的大都督谢华,也没有建立多少功勋。

东南一带,已经有大周的精锐骑军,打算进入大魏南方一带。

到了那般田地,钟南也只能硬着头皮,和大周骑军一战。

旧南越看似在云端之巅的版图里,可实际上,这年头,谁也不敢说谁的城池是谁的,战况风云万变,江山易主的事情,常有发生。

再说难听一点,元正到底能在云端上城里作威作福多久,也还是未知之数。

一方诸侯的名头坐实了,古往今来,不知道多少所谓的一方诸侯,在经过关键性的一战后,哪一个不是元气大伤,运气不好的一方诸侯,死的也是非常难看的。

孙玉树闻后,神色如常道:“公子怕是谦虚了,拿下青山郡和旧南越,看似是秦广鲁的光荣伟绩,实则,都是你下达的军令,若无一定的战略眼光,也不会在当时下达这般果决的军令,稍有不慎,就会让你们好不容易积攒出来的家底儿,为之消耗一空。”

“一旦你们的主上率军南下,你们北上,就可以夹击我雄州之地,拿下冀州之前,你们的家底儿还不算多么的丰厚,拿下冀州之后,那就是天翻地覆的变化了。”

“可这一战,我也不知道如何打?”

钟南大致明白了一些事情,如果钟南明白孙玉树和寄建功之间的往事,就可以知晓的更多一些了。

钟南沉思一二说道:“将军不妨入我云端之巅,俸禄职位一事,暂且不提,我云端之巅的主上,身怀龙脉,亦有龙灵根加持,师从天境高手,气运昌盛,所向无敌。”

“入了云端之巅,可共谋大事。”

“纵然将军的心里,已经对于所谓的千军大业有些麻木了,可兴许,和年轻人一起共事,也能够找到,自己年轻时候那一份蓬勃朝气呢。”

不谈大业,只谈朝气。

孙玉树的心里有些恍惚,他没有从钟南的嘴里听到那些安抚怀柔的陈词滥调,听到了朝气这两个字,心神微微摇曳一二。

笑道:“听闻公子曾经云游四海,将整个天下都走了一遭过后,才回到了江南,入了云端之巅的门下。”

“云游四海的时候,心得体会是如何?”

“又是什么样的机缘巧合,让你入了云端之巅?”

钟南眼神微微迷离,看着清澈的河水,轻声道:“云游四海,那就是云游四海,其实也没有抱着多么远大的志向,就是想要四处走走看看,悟道也好,修行也罢,在任何时候都可以。”

“只是我自己,年少无事可做,便云游四海了一遭,在旅途中,总会遇到许多有趣的人和事。”

“至于为什么进入云端之巅,非要找一个理由的话,那就是觉得元正还比较顺眼,比较性情相投,尽管他不是一个文人,可他身上,其实也有着雅士风骨。”

“大概就是这样了。”

孙玉树闭着眼睛,匀称的呼吸着,等他睁开眼的时候,大概就会做出决定了。

第五百零一章 旅途收获

等候了良久,钟南没有打扰孙玉树,无论是出于个人修养,还是战略思考,他都不应该打扰孙玉树。

孙玉树身后的老军师大概心里已经猜测到了孙玉树心里的想法,但他没有说出来,有些话,还是让孙玉树自己说出来比较好,外人说出来,反倒是破坏了许多的意境。

想起之前,又想起之后,孙玉树终于睁开了眼睛。

说道:“如此,归顺于你家主上吧。”

“这一战打起来,其实没有任何的意义,你我之间一旦开战,大周的精锐铁骑过境,反倒是让大周捡了一个大便宜,大周终归是敌军,比较之下,还是让我的侄子,捡一个便宜,心里还能划算一些。”

“反正侄子,早晚都会和大周开战的。”

孙玉树终于从口头上承认了元正是自己的侄子,钟南闻后,心里有些感触,这两个人之间,其实根本没有任何的香火情,这一声侄子,其实更多的是无奈。

钟南觉得这个世道,亏欠了孙玉树很多。

可细算起来,这个世道,亏欠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孙玉树只是其中一个。

钟南言道:“多谢将军的慷慨,我家主上闻后,也定会欣喜万分。”

孙玉树说道:“不过我有一个条件。”

钟南微微皱眉,言道:“将军请说。”

孙玉树道:“雄州的将士,依然归我统帅,所谓的制衡之术,不得用在雄州之地,起码三年之内,不得用在雄州之地。”

“这个条件,不知道你家的主上,可愿意答应?”

制衡之术,用在雄州之地,其实也并不稳妥。

不同于旧南越一战,多少还是死了一些人,也可以名正言顺的运用制衡之术,可是雄州这里,并未开战,孙玉树出于个人的原因,直接归顺了云端之巅。

这样的条件下,再对孙玉树运用制衡之术,难免会寒了孙玉树的心,也会寒了孙玉树部将的心,怎么看,都不是一笔划算的买卖。

为人主上着,运用制衡之术,也是人之常情,如果不运用制衡之术的话,自己的权势不会稳固,根基也会虚浮。

人性,是最不可靠地东西。

钟南短暂的片刻,不敢说多么的了解孙玉树,但他知道,孙玉树的心里没有家国情怀,却对世间万物,充满了深深的宽容之意,这一点,不像是一个读书人应该有的情怀,也不像是一个武将。

就像是一个悲天悯人的世外之人。

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风采。

钟南言道:“这件事,我可以私自做主,不会对你雄州之地用任何的制衡之术,雄州之地,仍然由你做主,雄州仍然是你的镇守之地。”

“除此之外,你每月的俸禄,也会原封不动。”

“但,雄州的城墙上,必须插满,云端之巅的旗帜。”

“雄州的赋税一事,全部由我做主。”

“具体的权力分配,我不会插手,你一个人,可以一言堂。”

孙玉树闻后,反问道:“你就不害怕我假装投降,在关键时刻,给你致命一击吗?”

钟南微笑道:“这件事,无关轻重,你若是真的想要给你致命一击的话,现在就可以,在我攻打旧南越的时候你也可以,可你迟迟没有对我发难,一来是为了看我的器量,二来,也是想要更加的看清眼下诡谲的形势。”

“如果将军您真的是那样的人,大概也不会明目张胆的提出这样的条件。”

孙玉树微微笑道:“果然啊,自古英雄出少年,你如此年轻,看待事情,就已经如此透彻了,远胜于当年的我。”

钟南淡然笑道:“不敢当,有些时候,只是顺心意做一些事情罢了。”

“雄州之战,没有任何的杂质,只是情怀,只是大局,却没有死伤一兵一卒,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孙玉树反问道:“如果你家的主上,知道你做出了这样的决定,会不会怪罪于你,猜忌于你,你答应了我,会不会,也顺带连累了你自己。”

元正猜忌钟南,兴许有朝一日,的确不排除那样的可能,可未来十年只内,元正是不会猜忌钟南的。

除了倚重于钟南,更多的是,这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彼此都是什么样的人。

钟南从善如流道:“不会,不过我家主上,也不会架空你的权力,有一定的可能,会亲自带着一部分心腹,抵达雄州之地。”

“从今日开始,将军你已经是我云端之巅的将军了,再也不是大魏庙堂的将军。”

“我家主上,自然要亲自见一见你。”

“我也不知道你们昔年之间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交情,不过见面了之后,总归还是有很多话要说的。”

孙玉树也在想,自己和元正见面之后,到底都会说一些什么,是一些陈词滥调,还是为赋新词。

钟南道:“如此,我便返回青山郡了。”

孙玉树道:“我送你一程吧。”

钟南淡然一笑,没有言语。

孙玉树亲自送钟南和泰鸿走出了安阳郡的城门,更是往前送了十里之地,这才返回了安阳郡。

回来的路上,孙玉树对老军师说道:“从此以后,我们就换了新的主子了,明日一早,钟南就会将云端之巅的旗帜送过来,插在城墙之上,越醒目越好,让所有的老百姓都看看。”

老军师嗯了一声。

老百姓不会拒绝这件事的,一个人的影响大小与否,取决于一个人所做的事情。

雄州之地的老百姓,在元正拿下冀州之后,就已经开始人心惶惶了,傻子都能看得出来,拿下冀州之后,就要攻打雄州。

战乱,对于老百姓来说,真的是生不如死的一件事情。

旧南越拿下之后,秦大夫和一众文官,发展民生,不曾拿老百姓的一针一线,整个旧南越的赋税,上去了不少,老百姓的钱袋子里,也有了较为明显的鼓涨。

军民一心,故此,孙玉树要是在整个雄州之地,插上云端之巅的旗帜老百姓的心里也不会多么的排斥这件事,顶多就是说说闲话,热闹一二。

好歹,没有爆发大型战役,老百姓的心里,也是避过劫难的庆幸感。

回到青山郡之后,萧子珍给钟南跑了一壶大红袍,泰鸿已经返回了黑水河。

庭院里,看着一桌子的折子,都被张工眼疾手快的清理一空过后,钟南的心里还有点不放心,暗中催动真元,隐秘的看了一眼张工的笔迹,仔细过目之后,发现没有什么问题,才将悬着的心给放下来了。

除却风格上和钟南有所不同之外,大局上,竟然还有点异曲同工的意思。

茶桌上,张工处理完了政务之后,也过来了。

钟南将雄州之地的情况大概说了一遍,张工闻后没有多大的反应,反而还说道:“如孙玉树这样的人,吃软不吃硬,我们若是真的强攻,可能一时半会儿还强攻不下呢。”

“甚至,孙玉树必然会和我们鱼死网破。”

“继续让孙玉树治理雄州的大小事宜,反倒是让我们也松了一口气,我们的文官,在旧南越之地,刚刚成了一点小小的气候,暂时还没有办法分一部分过去呢。”

“不过,咱们倒是可以从孙玉树的手里,要一部分郁郁不得志的文官过来,或是分布于冀州之地,或是分布于旧南越之地。”

“如此一来的话,既没有用到制衡之术,也算是人尽其才了。”

“咱们的中流砥柱不足,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

钟南闻后:“这件事,等明年开春以后再说吧,不过雄州的赋税,我们可以全权做主了,孙玉树之所以提出这个要求,大致,也是想要看看我和元正的胸怀如何。”

“三年之后是怎样的局面,我暂且不知道。”

“可三年之内,孙玉树既然已经成为了云端之巅的将军,肯定还是要上战场的。”

“我书信一封,送回云端上城,看看元正的反应如何。”

张工道:“咱们主上的反应,估计也和你一样,我倒是好奇,苏仪先生,会是怎样的一个反应。”

钟南抿了一口茶,笑道:“其实这件事,我也比较好奇。”

孙玉树归顺于云端之巅的事情,很快名扬天下。

雄州之地的将士们,对于这件事也没有什么看法,更没有不服闹事者。

主要是元正的基础太好了,在雄州之地,除却孙玉树自己只是认可寄建功之外,其余的将士们,心里可都是将武王元铁山当做神明一样供奉在自己的心里。

如今只是归顺了武王殿下的小儿子,也不算背叛了什么,哪怕对不起大魏的君王社稷。

可君王社稷,哪里有自家人好说话?

此事一出,可谓是惊动朝野上下。

江南各地的士子,并没有对武王元铁山进行口诛笔伐,也没有多少人对孙玉树进行口诛笔伐。

核心原因,无非两点。

一来是元正真的成为一方诸侯了,硬性实力摆在那里的,孙玉树投降,对于许多名宿而言,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二来大周的精锐骑军和步军也快要过境了,江南之地的主战场虽然是广陵江上,不过广陵江的南边,仍然州郡数座,大周若是拿下了南边的疆域,就可以真正意义上给谢华施加压力了。

水陆一同出军,纵然是没有办法在正面战场上击败谢华,可时间长了之后,谢华若是依旧没有建立下任何的功勋,内政恐怕就要不稳了。

行军打仗,有些时候是在正面战场上杀个你死我活,有的时候,就是在诛心。

云端上城,元正已经打算去秦岭找个风水不错的地方闭关了。

结果,孙玉树归顺云端之巅了,雄州的城墙上,插满了云端之巅的旗帜。

这件事让元正可以说是措手不及啊。

本来以为,还会和孙玉树打很长一段时间的交道,才能确定下来这件事,搞不好,还要孙玉树象征性的战上一场,才能拿下雄州之地。

如此顺利,是元正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看到钟南送回来的密信之后,元正长

呼了一口气,顺手,将这封信交代给了苏仪。

苏仪看了之后,没有多大的反应,不管孙玉树是真的投降,还是假的归顺,起码这会儿,雄州的城墙上,已经插满了云端之巅的旗帜,面子上,这还是一件颇为漂亮的事情。

元正虚心问道:“孙玉树仍然是雄州的主人,名义上是我的将军了,这件事,师兄觉得可否妥当?”

苏仪反问道:“你觉得钟南这件事处理的可否妥当?”

元正很认真的想了想,说道:“既然是钟南处理的事情,那自然是非常妥当的。”

“接下来,钟南就会着手于旧南越之地和雄州之地的贸易往来了,裋褐等人,也要开始着手灵州之地和冀州之地的贸易往来了,如此,冀州之地,就成了我们眼下的持枢之地。”

“这倒一件好事。”

“冀州之地,可以明目张胆的招兵买马,灵州之地也是如此,雄州之地,可以作为一个中流砥柱,那里本来就有着足够的兵马,也用不着招兵买马,寻常老百姓们,只需要上交赋税即可。”

“形成了一个稳定的框架结构。”

“不过我意打算,免去雄州之地的赋税半年,待得明年开春之后,再让雄州之地的赋税一切如常。”

“既然都归顺于我了,我总要表示表示才行啊。”

“接下来,着重于休养生息即可,整个秋季,东面大周的兵马,暂时不会过境,不过入冬以后就不好说了,南方的冬季,其实和北方的秋季是差不多的。”

“完全可以用来行军打仗。”

“我们也可以光明正大的向东面进军了。”

“不过在此之前,我们一定要做好自己,让我们的老百姓们,过上丰衣足食的日子,立一座碑摆在这里,也让其余的人好好看看,我云端之巅,必然善待老百姓,必然对得起这辽阔的天与地。”

“这一场胜利,也是我们苦战的开始啊。”

大秦那边如何,暂且不说,起码这会儿,彻底的是和大周的军伍杠上了。

东方明月在冀州之战的表现,可圈可点,想来大周皇族,也已经知晓了这些事情。

云端之巅,已经和大秦,大周走到了对立面,恰好,大魏也和大秦,大周走到了对立面,如此算来的话,大魏的皇帝陛下倒是松了一口气。

如果皇帝陛下需要自己面对大秦和大周,多少还会有些保守,手底下的将士们,可能会出现尸位素餐的情况。

而元正就不一样了,元正是自己单独的打天下,面对大秦和大周的精兵悍将,必然是要死磕到底的,在这样的斗争当中,一切顺利的话,元正也要元气大伤,如果不顺利的话,也顺带解决掉了元正。

大魏皇帝,横竖都不会吃亏的。

想到这个层面以后,元正拍了拍自己的脑袋瓜子,哈哈笑道:“果然啊,帝王心,深不可测。”

苏仪打趣道:“你在大魏之地,的确形成了可纵可横的局面,不过就整个天下而言的话,你还是没有办法彻底的放开手脚。”

“大周之地,因为东方明月这一层关系,兴许有些人还对你有些好感,许多战役,也没有想象之中的那么艰难困苦。”

“可大秦之地,几乎每一战,都是拼死拼活的一战。”

“且进入了大秦之后,就是和大秦铁骑正面撄锋了。”

“你的路,才刚刚开始啊。”

格局忽然间扩大了之后,元正本来是要欣喜若狂的,可这会儿,一下子愁眉苦脸了起来。

哭笑不得,接下来的事情,还真的不知道怎么安排了。

和大周的将士们争锋的话,也要防止云端上城会被大秦铁骑突然发难。

这个局势,很像是之前孙玉树的局势,被冀州和旧南越之地夹在中间。

如今的元正,已经被大秦和大周夹在中间了,甚至在有些时候,可能还要给谢华帮忙一二,谢华也代替元正承担了一部分来自于大周水师的压力。

当初将常思远让给了谢华,看来是远远不够的。

出来混,早晚都是要还的。

元正如今,深有体会。

想了想,元正说道:“如此一来的话,我想要闭关,可能还是痴心妄想了。”

“不过我感觉,在明年开春的时候,进入化境,不是多么大的困难,破开四灵阵以后,我的心里有着太多的感触。”

“孙玉树已经归顺于我了,于情于理,我都要去孙玉树那里看看,在人家的沙场上,看看寄建功叔叔曾经的精兵悍将,看看我如今的精兵悍将。”

元正如今的精兵悍将,按照账面上的实力来看,还真的全在雄州之地呢。

想到这一点,元正欲哭无泪,偏偏还没有办法对雄州之地采用制衡之术,孙玉树的这个条件,让元正多少有点不放心,可都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元正只能选择平常心看待这件事,也只能相信钟南的决策了。

苏仪说道:“进入化境一事,我倒不是多么的担忧,我只是想要你冷静一段时间,好好思考一下接下来的战局,看来,很多时候,人连思考的时间都没有,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似乎主导权,从来都不在我们的手上。”

元正道:“师兄这话说得,我也是无言以对啊。”

“要是我现在手里有着绝对的主导权,根本用不着如此的愁眉苦脸。”

“以我之见,钟南也应该来到云端上城看看了,都这会儿,你也应该和钟南会会面了。”

“你们两个人一起商量关于未来的大局走势,兴许,会更加的契合一些。”

“而我呢,则需要出去安抚怀柔,镇守中枢之地,顺带,吃你们两个人的现成饭。”

苏仪犯了一个白眼,没好气的说道:“你个小家伙,算计的倒是足够精明啊。”

元正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我觉得,我去见孙玉树也不能两手空空的去见孙玉树。”

“你觉得,我带点什么礼物比较好呢?”

“孙玉树曾经出自于书香门第之家,咱们给人家送去文玩字画茶叶之类的东西,有点对不起孙玉树如今的武将身份,总该要给人家带去一些,可以实用的东西。”

苏仪摸了摸自己的胡须说道:“我个人之间,不如将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统一的分配下去,给雄州之地,五辆天空战车,五辆大地战车,旧南越之地,在增添一些战车。”

“有了灵州和冀州之地,我们的战略资源也雄厚了起来,陈贵已经刚刚打造出来了战车三十辆。”

“也是时候,给孙玉树一个信任,战车是对孙玉树身为武将的信任,文玩字画,也算是咱们的一番心意了。”

元正有些尴尬的说道:“据我所知,咱们云端之巅里,可是没有真正大才,文玩字画这些东西,我们恐怕拿不出手啊。”

苏仪道:“冀州之地和灵州之地的府库里,多少还是有些东西的。”

“挑选一些上乘的货色,给孙玉树带过去就好了。”

“不过这一次,我建议你率领一千龙骑军过去,数量不多,可以当做你自己的自卫队,顺带,也能看看孙玉树对你的态度。”

“你要是大张旗鼓的过去了,孙玉树的心里,恐怕也会多想一些事情。”

元正道:“这倒也是,仪仗队总需要带着过去的。”

“反正是去雄州之地,也就不需要带着蒙金了,泰鸿,泰明,黑龙王都还在,我若是出现了什么意外的话,他们也会第一时间救援我们的。”

苏仪打趣道:“最好是不要出现任何的事故了。”

元正道:“我即刻给钟南书信一封,让他带着萧子珍往云端上城来,顺带让单容和小静秋,尉迟阳,也回来,安排一些新的事宜,尉迟阳也到了应该上战场的年纪了。”

“我很期待,你和钟南初次见面,会是怎样的情景。”

苏仪道:“我本来不期待的,结果被你这么一说,反而是有些期待了。”

……

……

灵州,秋水郡。

林广镇守灵州之地,面对的潜在对手,乃是武王元铁山,尽管知道,元铁山不会对灵州之地用兵,不会再战略上为难自己的小儿子,可林广每日,仍然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既是履行自己的职责,也是表达对元铁山的敬意。

林广曾经也是大魏的一员将军,可那个时候,林广自身的霉运比较强烈,诸事不顺,在大魏的军旅之中,也是郁郁不得志,并非是没有建功立业的机会,而是有建功立业的机会,林广却把握不住。

追随元正以后,打了几场漂亮的战役之后,林广心里也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就积压在胸口的那股不平之气,彻底的吐出去了。

连续鏖战,都是林广担任万人敌的角色,也是林广统帅大军。

本来是有些志得意满的感觉,可想起当年所经历的种种,这股志得意满的感觉,很快就散去了,现在,每一日,林广都会按时出现在秋水郡的城墙上,遥望霸州之地。

元铁山对于大魏的武将来说,真的是天神在上的人物。

曾几何时,林广对元铁山也充满了深深的敬畏,心之神往,可惜一直都没有机会,和元铁山见上一面,见识一下传说中武王的风采。

如今,这样的机会,近在咫尺,可林广也不敢轻易越界,尽管心里很想要去见识一下元铁山,可他都忍住了这样的冲动。

城墙上,林广的身影,伟岸高大,神目如电。

这会儿,大儿子林雄过来微鞠一躬道:“父亲大人,王将军来了,在将军府等候着。”

林广嗯了一声,深深地凝望了一眼霸州方向,随后才跟着大儿子走下了城墙。

回将军府的路上,林广说道:“王将军为何而来?”

其实林广知晓,王巍为何而来,他就是想要问问,林雄知不知道王巍为何而来。

林雄道:“暂不清楚,兴许,是因为孙玉树的缘故吧。”

“不存在党派之争,却也想要知晓父亲大人,对于孙玉树将军的看法。”

林广欣慰的笑了笑。

回到将军府了,小儿子林影端茶倒水,王巍坐在桌旁,怡然自得喝着茶叶,总觉得,林广这里的茶叶,没有苏仪先生送给他的茶叶好喝,当然这种事情蒙在心里就好,没有必要说出来。

要真的说出来的话,倒真有可能引起不必要的党派之争。

尽管王巍和林广不会争取什么,可是手底下的人会不会争取一些什么,那就不知道了。

林广来了之后,柔声笑道:“兄弟你不在冀州之地享福,来到我这里,是有何指教啊?”

王巍吃了一口点心,施施然说道:“我来这里是因为什么,难道兄台的心里,还没数了吗?”

林广闻后,哈哈大笑,坐在王巍的旁边,也吃了一口点心,脱口而出道:“霸州之地,是元铁山麾下的龙辉镇守,尽管元铁山没有出现在霸州之地,仅仅是一个龙辉,也让我如临大敌啊。”

王巍打趣道:“这倒也是,不管是谁,正面遇见了元铁山,心里都会忐忑不安的。”

“那猩红色的王旗,迎风猎猎,震慑的岂止是人心啊。”

林广道:“龙辉这号人物,不知道你可有所了解?”

龙辉,车骑将军,是大魏皇帝陛下亲自敕封的,职位不小了。

也还是一个年轻人,还不到四十岁,就走到了这一步,听说武道修为,也在心境,是武王元铁山麾下,为数不多的能挑大梁的青年将领,日后大概也会成为第二个寄建功,甚至是第二个庞宗。

旧西蜀一战,没有听说过龙辉的丰功伟绩,不过永昌平原上,龙辉率领大军,将大秦铁骑正面击败了,尽管和永昌平原泥泞不堪的地势有着很大的原因,可那也是第一个和大秦铁骑撄锋,而获胜的青年将军。

极大程度的鼓舞了元铁山的军心。

王巍道:“听说过,评人说过,要是龙辉赶上了当年的乱世,兴许,也就没有齐冠洲什么事情了。”

“麾下六骁将,必然有着龙辉的一隅之地。”

“不过也还好,这个大争之世,龙辉还是赶上了,往后的龙辉,倒是真的可能成为当世名将,也能成为一尊万人敌。”

“怎么,龙辉在霸州之地,还给你造成压力不成了?”

林广道:“多少还是有一点的,这样的人,有点太危险了。”

王巍进入了正题,说道:“不知道你对孙玉树这号人是如何看待的,归顺了我们,依然是雄州之地的一把手,往后就要和孙玉树共事了,我对孙玉树不了解,估计不久之后,主上就会安排孙玉树和我们会面了。”

“人家是带着整个雄州之地归顺于主上的,还有数十万大军,大大小小的加起来,名义上是五十万大军,实际上却是接近六十万大军。”

“这个投名状,真的有些威武雄壮了。”

“主上也打算亲自去雄州之地,看望孙玉树将军。”

单论投名状来说,孙玉树这个投名状姑且不说质量如何,单单是数量和排场,真的是威武雄壮。

林广道:“到时候会面之后,就知晓了,听说这个人是一个文武双全的主儿,也是寄建功曾经极为倚重的一个人,想来,也不是泛泛之辈。”

“你我平常心看待这件事就好,至于往后的党派之争,没有那个必要,以苏仪先生的才华,也不会让云端之巅出现党派之争的。”

“主上现在总体的战略布局,是文武之间,相辅相成,有将相和的意思在里面。”

“对于任用贤才一事,颇为苛刻,这才导致了我们的中流砥柱不足,可这个出发点是极好的,平以实为基,贵以贱为本。”

“往后的事情,你我都不知晓,那就往后再说。”

“倒是江南一带,不久之后,就会形成真正的腥风血雨了。”

“大周眼下没有任何的大动作,入冬以后,恐怕便有大动作了。”

“我们心里也要有个准备才行。”

王巍想想也是,抿了一口茶道:“不操心这些事情了,钟南不久之后,就要来云端上城了,你要不要去见见钟南?”

“到时候,李尘,李鼎这些人,都会想要去见钟南的,还有傅玄黄等人。”

“我和他在江南接触了很长一段时间,真的是一个青年俊彦。”

林广喝了一大口茶说道:“这样的一个年轻人,我当然要去看看尊容了,一个人能将江南的大小事宜,处理的井井有条,哪怕是当今状元郎,恐怕也没有这样的才能吧。”

王巍闻后,哈哈大笑了起来。

……

……

路上,钟南这一次选择了光明正大的去往云端上城,官道上,并无多少人烟。

钟南骑,萧子珍,尉迟阳三人分别骑着天马。

单容和小静秋同乘别云兽。

终于要去传说中的云端上城了,钟南的心里期待当中,也包含着很多很多的复杂心绪,那是云端之巅的都城,他竟然从来没有去过,每一次想到这件事,钟南的心里都觉得有些古怪和苦涩。

钟南好奇对尉迟阳问道:“你曾亲自参与了云端上城的建造一事,那里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地方?”

尉迟阳闻后,无辜的笑道:“这个你去了就知道了。”

小静秋搭了一句嘴,嘻嘻笑道:“那里风景如画,那里恢弘庄严,堪比皇城,风水颇好,人杰地灵,是一个出龙的风水。”

大秦龙脉之地要不是一个出龙的风水,那就真的不知道哪里是一个出龙的风水了。

钟南微笑道:“我曾经幻想过无数次抵达云端上城的情景,却没有想到,是我们几个人一起去抵达云端上城。”

单容冷不丁说了一句道:“怎么,你的意思是,你一个人抵达云端上城,才对得起这路上的风景,和你心里的情怀?以及,这一路的风霜寂寞?”

萧子珍听到后,扑哧一声笑了。

钟南连忙解释道:“绝对没有这样的意思在里面,我想象当中,应该是率领了一路大军,意气风发的回归云端上城,只是此时此刻,我们都是年轻人,返回云端上城,也颇有一些少年人才有的诗情画意在里面。”

“从政久了以后,冷不丁接触到这样的诗情画意,我才忽然间反应过来,其实我还是一个年轻人。”

这话的意思就有些深奥了。

单容和尉迟阳,萧子珍都是一知半解,懵懵懂懂,恍恍惚惚。

至于小静秋,则完全不懂这话里面的意思。

尉迟阳在一旁说道:“你去了云端上城之后,大概会有很多人想要见你的,你和李尘,李鼎两个人,应该有见过面的吧?”

李尘和李鼎,钟南只是听说过,好像真的没有见过。

但总感觉这两个人距离自己不是很远。

应道:“没有,云端上城里,除了王巍和元正我认识,其余的人,我都不认识,林广,傅玄黄等人,我都不认识。”

“我这去了,也没有带着什么礼物去,感觉有点对不住他们。”

尉迟阳道:“无妨,你去了就是最好的礼物,再者,他们应该盛情款待于你才是。”

“估计,铸剑阁里的不少剑子,还想要和你一起讨论剑道修为呢。”

“苏仪先生,也会对你非常感兴趣的。”

其实钟南的心里,对苏仪先生也是非常的感兴趣。

但是钟南不说,因为说出来,总觉得有些奇怪。

曾听师傅萧老爷子提起过,苏仪先生的才华,不弱于师傅和戚永年,每每想到这件事,钟南的心里就充满了深深的期待。

钟南对于自己才华的认可,其实就是没有认可,只是顺应自然规律去做人做事,其余的事情,钟南也没有想过,真正意义上做到了道法自然。

云游四海的时候,和此时此刻,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心境。

单容忽然间说道:“元正给你在云端上城里,一开始的时候就备下了一座庄严肃穆的府邸,只不过没有牌匾,你想要什么样的牌匾,这件事全由自己做主。”

主上赏赐的府邸,牌匾一事,也在赏赐的范围里,将这样根据个人心性的事情交代给钟南,足以可见,元正对钟南是何等的看重。

吕安没有这样的待遇,沈越也没有这样的待遇,董文之流,就更不用多说了。

钟南闻后,呵呵一笑道:“其实吧,我也不太看重这件事,但听上去,似乎是一件挺风流意气的一件事情,我就笑纳了。”

暗中,泰明一直默默地守护着这五个年轻人,这五个年轻人要是在半路上出现了意外,元正是会疯魔的。

尉迟阳道:“我们越是在路上联想的越多,等去了云端上城的时候,恐怕也会面对多大的失望呢,也许去了哪里没有想象之中的接风洗尘,盛情款待呢?”

钟南施施然道:“风雨过后,能有一个屋檐下,可以暂时歇息整理,就已经是极大的奢侈了,平常心看待这些事情吧。”

“不过有的时候,越是朴素,茶,就越是好喝。”

“如果真的搞出一副金碧辉煌,气派颇大的样子来,其实人的心里,反而不会很适应,我们又不是那种世俗之人,功利之人,越简单,反而感受到的东西越多,越气派,反而会被一叶障目。”

尉迟阳闻后,笑道:“我本来以为,只有我一个人是这样认为的,未曾想到,你也是这样的看法。”

钟南道:“可以共鸣一二,才是旅途的真义啊。”

一路上,越过绵长的官道,名山大川,从身旁悄无声息的流淌而过。

进入冀州之地,又进入了灵州之地,等真正抵达云端上城的时候,已经是半月之后的事情了。

之所以要走半月,大概,是钟南很长时间,没有慢慢的走动过了,一直都在江南之地画地为牢,难得有机会出来放风,又怎么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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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零二章 雄州之主

极赋第五百零二章雄州之主晴空万里,秋后的艳阳,明亮而温和。

雄州城门大开,三军列阵迎驾,孙玉树在城门口屏息以待。

城内,家家户户的老百姓都已经打开了窗户,客栈的顶楼上,已经人满为患。

街道两边,更是有不少百姓,手捧花篮,不少无知少女,满心期待的那一位到来。

四匹龙鳞马拉车,一千龙骑军护驾,马车气派华丽,乃是用上等的金丝楠木铸成,在日光的照耀下,折射出金光阵阵,令人目眩神迷,眼花缭乱。

临近雄州的城门口时,马车停了下来。

龙骑军统领韩千龙在马车一旁,双手作揖道:“主上,雄州到了。”

孙玉树率众上前,深鞠一躬道:“末将孙玉树,恭候主上。”

其声音,颇为洪亮,中气十足,马车内的元正闻后,微微拉车窗帘,看了一眼孙玉树,孙玉树双手抱拳,低着头,未曾抬起头看向元正,这等做派,令元正心中颇为满意,也觉得有些对不起孙玉树。

柔和笑道:“叔叔无需多礼,还望叔叔带我进入雄州。”

孙玉树做出手势,三军夹道欢迎,这辆马车徐徐进入了雄州之地。

在马车的后方,还有五辆天空战车,五辆大地战车,缓缓前进,不少将士们看到这等体积庞大,气势宏伟的战车之后,心神微微摇曳,主上来了,果然带着厚礼而来。

进入街道,让不少无知少女失望了。

在他们的想象当中,元正应该骑着万里烟云照,意气风发的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可是没有,元正乘坐马车。

偶尔间,侍女花椒微微拉开窗帘透气,街道两旁的人,才隐约看见了元正半张英俊至极的侧脸,还有一位倾国倾城的茴香。

此等公子风采,最是能够让年轻人为之目眩神迷,更是让江湖野游,心生羡慕。

安阳郡,雄州三郡之首,地大物博,百姓丰衣足食,乡绅土豪若千。

听闻安阳郡里的姑娘,出落的更是动人,既有南方女子的婉约秀丽,也有北方女子的高挑英气。

当然了,有花椒和茴香这样的剑侍陪着,元正对于其余的姑娘,大致也不会有什么想法了。

徐徐经过安阳郡的街道,也是风景。

在很久之前,元正从未想过,自己长大了以后,会自立门户,会成为一方诸侯,未来还有可能逐鹿天下。

在成为鬼谷弟子的时候,元正也没有想过今时今日,当初的想法,大概就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先浪迹天涯,好好地游历一番,让自己的少年情怀不会被搁浅。

现在,走到了这一步,有三军夹道欢迎,有名扬天下的将军前来问好。

作为一个年轻人而言,这样的成就,也足以傲视群雄了。

可越是这样,元正就越是觉得,成就越大的人,往往也很痛苦。

这世上,除了开天辟地之外,否则目光长远,都是悲哀。

韩千龙将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交接给了一位年老的将军,跟着元正进入了安阳郡最气派的府邸里。

花椒和茴香在左右护驾,元正在孙玉树的陪同下,坐在了最高的那个位置上。

大堂里,备下了盛大的宴席,雄州之地的文武,几乎齐聚一堂,出现在元正的眼前。

一眼望去,两边人才济济,酒肉飘香。

孙玉树将雄州之地的文武重臣依序给元正介绍了一遍,元正闻后,看后,心里对雄州之地的综合实力,也有了最为直接的判断,让钟南率军进攻雄州之地,恐怕一时半会儿,还真的拿不下。

即便是有天境高手开路,估计也会是一场苦战。

元正爽朗应道:“我初来乍到,不懂雄州之地的风土人情,有些不合心意的地方,还希望列位不要介怀于心。”

“本来想要带着一些不错的特产过来看望一些列位,可想了想,雄州之地较为富裕,和冀州之地临近,对于冀州的种种,也几乎烂熟于心。”

“于是乎,就带来了天空战车五辆,大地战车五辆,一点心意。”

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在旧南越的战场上,在冀州的战场上,可以说是大放异彩,完全可以弥补兵力上的不足,无论是山地战,还是正面战场上,都可以如同猛虎下山一般,破开敌军的阵型。

让各方势力,眼红的不是一星半点。

大魏的皇帝陛下尽管心里不愿意承认,可还是希望得到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大魏的能工巧匠,此刻已经在秘密的地方,研究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了。

但短时间里面,不会有任何的进展。

陈贵是经过多年的研究之后,才走到了这一步,岂是别人一朝一夕之间,就可以完美打造出来的。

孙玉树微微笑道:“主上不必过谦,我们有了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以后,别的不说,在往后的战场上,肯定会大范围的减少伤亡。”

“三军的底气,也会随之上升不少。”

“这点心意,着实如山如岳。”

元正哈哈笑道:“哪里的话,以后大家都是同僚了,秦广鲁的手底下有战车,林广麾下也有着战车,唯独你们雄州之地没有战车,那就真的说不过去了,这也是我分内之事。”

“都是自己人了,我也很害怕,列位在未来的战场上遭遇到了什么不测。”

“战车虽好,可也要看是什么人使用。”

元正之前在冀州的江湖里得到了一条颇为劲爆的消息,谁若是找到了天空战车和大地战车的研发者是谁,就可以去大魏庙堂之上,领赏黄金百万两。

并且还能获封万户侯。

陈贵的项上人头,恐怕是目前云端上城里最为值钱一颗大好头颅。

孙玉树奉承的笑了笑,欢宴开始,推杯换盏之间,元正一直留意着雄州之地的文武要员,但凡是武将,几乎都在化境,还有三位心境高手,就连孙玉树自己都在心境后期。

这样的底蕴,真的非常深厚了。

三位心境高手合力之下,也许不能击杀冥境高手,却也能让冥境高手腾不出手脚,完全可以困住冥境高手。

至于文官,多数都是一些中流砥柱,老资格的主儿。

元正开始想起了自己的寄建功叔叔,本来觉得寄建功只是一个大老粗,没有想到将雄州之地的文武任命处理的如此妥善,大致上来看,真的铁桶一般。

至于内部有没有所谓的党派之争,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不过如今刚换了新的主人,党派之争暂时是不会发生的。

孙玉树能代表整个雄州之地进入云端之巅的麾下,想来,孙玉树已经将内部的诸多事宜,平衡的很好了。

想到这一点,元正对雄州之地的格局,越发的放心了。

心里,也是非常的感谢寄建功叔叔,将雄州之地打理了这么多年,到了最后,让元正这个当侄子的人,给摘了桃子。

宴席结束之后,元正在孙玉树的陪同下,来到了一个大别院里。

院落里,很是简单朴素,一切从简,没有想象之中的富丽堂皇。

只有一座小小的假山,和一方小池塘,小池塘里也没有什么锦鲤,都只是一些草鱼。

孙玉树说道:“这里,就是建功兄长曾经居住的地方,对于雄州之地的大小事务,建功兄长不耐政务繁杂,将雄州的大小事宜,一律交代给了我去打理。”

“他呢,就一直在这里,挑选了几位武道修为还算是不错的主儿,整日陪着他强身健体。”

“除非是发生了特别大的事情,建功兄长,才会亲自出面,一般而言,他都在这里,或者去其余的山脉里,寻幽探密,搜罗玉石文玩等。”

越是这样,元正就越是佩服自己的建功叔叔了。

甩手掌柜的,看上去不用操心,只需要坐享其成就可以了。

但甩手掌柜的,往往都需要很深的城府,以及相当过硬的大局观,才能成为一个甩手掌柜的,比较之下,甩手掌柜的所操心的事情,往往还是最多的一个。

元正有的时候,当一个甩手掌柜的,完全是因为,苏仪师兄和钟南师兄的才华摆在那里,不用元正操心。

要是元正想要当一个操心的甩手掌柜的,以元正目前的道行,恐怕还远远不够。

元正道:“这里没有外人,你我之间,就以叔侄相称吧,我记得你,当初你去武王府过年,就和建功叔叔一起,可惜那个时候,我自己还小,你们商量正经事情的时候,我就已经骑着万里烟云照,去别的地方胡作非为了,没有来得及和你们好好絮叨絮叨,是我的不周。”

孙玉树轻声应道:“想来那个时候,侄儿你的心里,也有你自己的苦衷吧。”

以前说起武王庶子的时候,大家都下意识的排斥这个人。

现在说起武王庶子的时候,大家都会下意识的佩服这个人。

元正没有跟任何人说过,也没有跟自己的父王说过。

当初在武王府的时候,元正之所以胡作非为,不务正业,一方面是出自于自己的少年心性。

另一方面,就是秋华王妃了。

那个时候的秋华王妃,对元正的态度,不喜欢,也不讨厌,不过始终恪守着,庶子绝对不能登大雅之堂的原则。

吃喝玩乐的事情,不过就是多少银子的事情,正儿八经的事情,正儿八经的场合,秋华王妃是绝对不愿意看到元正的,也绝对不会让元正享受和两位长兄同样的资源。

元铁山不希望元正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是因为元铁山疼爱元正,只是方面的希望,元正以后可以成为一个无所事事的富贵闲人,吃了睡睡了吃,吃喝玩乐,潇潇洒洒的过完自己的一辈子。

秋华王妃是出于政治考虑,不希望元正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

这也就导致了另外一件事,元青去了稷

下学宫,元麟去了万象剑池。

这两个地方,是天底下所有年轻心驰神往的圣地,去了稷下学宫,去了万象剑池,也不敢说以后会有多么大的出息,但绝对可以跳脱出芸芸众生,江湖野游这个范畴。

成为人上人,还是比较保险的。

而元正,就一直是一个纨绔子弟,胡作非为,让别人笑话。

更有好事者,经常在私底下议论着元正,说元正的两个兄长,都已经去外面学本事了,元正怎么还没有去学本事呢?

有些话,其实非常的刺耳,也非常的是非,总是会在不经意之间传入元正的耳朵里。

要说元正不是那么的在意,多少有些虚伪,元正曾经非常在意这件事,凭什么自己兄长拥有的资源,自己就不能够拥有,难道只是因为庶子的身份吗?

换一个角度来看这件事,当初若非独孤信偷偷摸摸的传授了元正《沧海六合》这样的神功秘籍,恐怕元正的心里会真的因为不平衡,而暗暗仇恨着秋华王妃,以及自己的父王。

那个时候,元正心里的苦衷,被独孤信以《沧海六合》给化解了。

不过在很多军政大事上,元正也是没有机会去抛头露面的。

元正微笑道:“叔叔所言不虚,那个时候我的确有自己的苦衷,你们去了武王府,我知道你们都是外面的大人物,也想要上去和你们说说话,吹吹牛,可我是庶子,没有那样的资格和你们坐在同一张桌子上,于是乎,只能放纵自己,自娱自乐了,在青楼里寻欢作乐,在赌场上一掷千金。”

“看似风流浪荡,实际上也是真的风流浪荡,若非我的师傅传授了我《沧海六合》让我的心里有了一个牵挂,也让我自己有了一件正经事情可以做,否则的话,我现在估计已经废了,别说是一方诸侯了,睡在床上不尿床,就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

孙玉树没有经历过元正那般少年时期的心酸。

故此,没有办法感同身受。

但庶子,自古以来,都是多灾多难的,毕竟出生不正,就是一种很大的罪责。

就像是在太平盛世一样,出生在了一个贫困的家庭里,也如同背负了异常沉重的罪责。

孙玉树轻声问道:“那现在呢,侄儿的心胸必然比以前更加宽阔了,心里可还有什么遗憾?”

“以及,让自己念念不忘的姑娘?”

听到这个问题,元正玩味的笑了笑,言道:“这个,说有的话,还真的没有,说没有的话,也有点虚伪,毕竟我的人生,不是那么的健全。”

“我曾经渴望着,我的母亲是王妃,我的父王非常宠爱我,以后也会将世子大位交代给我。”

“我可以去稷下学宫,或者说是万象剑池里,研习剑道和学问,然后和自己的师兄弟们,一起品茶论道,附庸风雅,偶尔看上了一个颇为漂亮的姑娘,也可以上去勾搭一番。”

“这应该是多数年轻人,为之向往的生活了。”

“有群体,有背景,有事情可以做。”

“我也想要成为那样的年轻人,可我啊,终归是一个庶子,尽管我的父王非常的宠爱我,也不能改变我是庶子的身份。”

“所以我只能默默地忍受,羡慕着自己的两位哥哥。”

“不符合正统价值的人,其实往往活得都比较潇洒,可心里又希望自己是一个符合正统价值的人。”

“就像是很多姑娘,嘴里吆喝着,从今以后不碰爱情,可心里嘛,总是希望一个出生不错的俊美少年,可以对自己怜香惜玉一样。”

“人性本贱,却又让人欲罢不能。”

“可我有的时候又想了想,我在武道修为这件事的起点非常高,可以碾压同代中人,就连我的两位兄长,在这件事上都没有办法与我相提并论。”

“天天罡气和沧海六合之间,到底谁上谁下,我个人觉得,还是我的沧海六合占据的优势更多一些。”

“与擒龙功谁上谁下,我个人还是觉得沧海六合比较厉害一些,只不过我自己的沧海六合,还没有修炼到出神入化的地步而已。”

“我有天境高手,手把手的传授我武道修为,我是骑着万里烟云照,走出瀚州的。”

“我在青春的旅途当中,遇到了我心爱的姑娘,也认识了一群颇为重要的朋友,更让我觉得幸福的是,那些朋友们,如今都在云端之巅的门庭里。”

“他们为了我效力,也为了自己效力,心里也有着共同的志向。”

“如此对比之下,我的青春韶华,尽管不是那么的多姿多彩,可是啊,我如今已经成为了一方诸侯,而那些拥有完美青春的人,现在,才华几何?功德几何?建树几何?”

“可否上的了台面?”

“因此,我的心里介于遗憾和不遗憾之间,也可能是我的运气比较好,如果我在旅途当中没有遇到我心爱的姑娘,也没有认识到那些重要的朋友,大概现在的我,顶多就是能够在江湖上拨弄风雨一二,还是没有办法,理直气壮的站在这天地之间。”

运气更好的事情,就是在旅途当中,进入了大秦龙脉之地,成为了鬼谷子的嫡传弟子。

修行纵横圣剑与《本经阴符篇》。

这样的机缘造化,也足够弥补青春时候的遗憾了,再说了,元正的青春其实也没有那么多的遗憾,元正糟蹋过的女子,比大多数人见过的女子还要多。

他的武道修为,也可以冠绝同代中人,如此一来,心里还有什么好遗憾的?

孙玉树闻后,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评价元正,对于元正的过往,孙玉树真的没有办法感同身受,甚至总有一种云里雾里的感觉,元正比钟南,显得更加的深不可测。

这一份就连中年男人都没有的平常心,在元正的身上,反倒是顺其自然的体现了出来。

孙玉树道:“入冬以后,南方的冬季也许会下雪,也会不会,大周必然会派出精锐的骑军,抵达江南的南方之地,到时候主上的打算是?”

既然都已经成为了元正的部将,也是时候明白一下,元正接下来的打算会是如何,孙玉树的心里也能提前有一个准备。

广陵江上,谢华和大周水师平分秋色的情况,已经出现过很多次了。

也不能说谢华没有获得过胜利,只是以大都督的身份,获得那等微不足道的胜利,也实在是上不了台面。

元正想了想说道:“我打算在必要的时候,援助一把谢华,让他在广陵江上的压力可以减轻一些,如果不可以的话,那也只能和谢华结盟了。”

“我和大魏之间的关系比较微妙,是朋友,也是敌人,现在,是盟友了。”

“大周的兵力,不弱于大魏,甚至大周还要隐约之间占据一些上风。”

“而我自己,刚在旧南越之地站稳脚跟,自然还是要继续稳固根基的,不能让大周的精兵悍将,夺走了我的旧南越之地。”

“也绝对不会,让大周当做跳板,明目张胆的进入大魏腹地。”

“战争嘛,有的时候就是这样的索然无味,读书人嘴上有着门户之见,派别之分,可实际上,他们压根儿就不懂战场上的残酷,以及战场的大局,有些事情,就像是臭豆腐一样,闻起来臭,吃起来可好吃了。”

“与谢华结盟,可以压制大周水师。”

“可陆地上的事情,我本来想要打算和大哥之间,联盟一把,兄弟两人,一同出现在战场上,共御外敌,但想了想算了,我打算将陆地上的压力自己给全包了。”

“大哥来到江南之后,还没有来得及拉帮结派,没有来得及运用制衡之术,大哥虽然贵为武王世子,只是他一个人的话,和世家大族的老不死的斗心眼儿,多少有些力不从心。”

“我来承担主要的压力,也给大哥争取一些拉帮结派,招兵买马的时间。”

“顺带,也能让大哥在后方,好好的看一下,江南世家的嘴脸,到底有多么的恶心。”

“如果皇帝陛下愿意给大哥增添兵马的话,那自然是更好。”

“水战一事,我倒不是那么的担忧,有一位黑龙王在黑水河里兴风作浪,面对大周的水师,我还真的不怎么害怕。”

“陆战一事,我已经不打算动用天境高手了,因为我自己也不知道敌军到底有没有所谓的天境高手,实力到底如何。”

“如果是秦大夫率军和大周的骑军正面撄锋,我也不知道胜负会是如何。”

“旧南越之地,如今虽然有了蒸蒸日上的兆头,可有一点不可否认,旧南越之地,暂时还经不起风吹雨打,尤其是刚刚建立政权的情况下。”

“故此,我已经倚重于你叔叔你了,叔叔率领大军,和大周的精锐铁骑,步军正面一战的话,最起码,也能够维持一个平分秋色的局面,如今有了战车加入,想来,叔叔的心里也会更加有底气了吧。”

孙玉树的心里泛起了滔天巨浪,死活都没有想到,那条传说中的黑龙王,如今竟然也在云端之巅的麾下,这么来看的话,云端之巅在江南的硬性实力,几乎不弱于谢华了。

一条黑龙王,足以顶的上数百万的精锐水师,况且,南云江里的妖兽无数,协助黑龙一起兴风作浪的话,那场面,简直难以想象。

难怪钟南敢一个人来到安阳郡里来见孙玉树,原来,背后还有着那么大的底牌。

也是第一次,孙玉树对云端之巅的硬性实力,有了最直接的认知。

这么来看的话,云端之巅的天境高手数量,兴许,有三位呢。

三位天境高手,在一个门庭里,这就有点可怕了。

只不过元正低调,他不愿意多说这些事情,二来,天境高手也害怕被天境高手打伏击。

圣人之道,在隐与匿,太张扬的话,可能还会给自己引来灭顶之灾呢。

不过从元正的话里面,孙玉树也听出来了另外一层意思,雄州归顺了云端之巅不假,可是没有寄建功的雄州,是不一样的。

元正的心里也很想知道,孙玉

树领兵作战的才华如何,雄州的将军们,实战能力又是如何。

尽管账面上的实力,雄州的确是云端之巅里最强悍的,不过,是骡子是马,总要拉出来溜溜才知道。

旧南越的局势,那么稳定,秦广鲁完全可以带兵出战,也不一定非要对孙玉树委以重任,这是摆明了,要让孙玉树交待出来一个投名状。

其实元正真的不是这么想的。

孙玉树归顺了云端之巅,尽管携带整个雄州之地归顺了云端之巅,可元正的心里,还是希望孙玉树带着结结实实的军功出现在众人的眼前,如此一来,也能顺带堵住悠悠众口。

秦广鲁性情古怪,心里压根儿就瞧不起孙玉树,总觉得,拥有雄州近乎六十万的大军,竟然不敢和云端之巅正面一战,仅凭这一点,秦广鲁的心里就看不起孙玉树。

可孙玉树已经成为了自己人,秦广鲁也不会将这些话给明说出来了,明说出来就没有意思了。

林广,也是当世名将,来到云端之巅以后,建立下的功勋,大家都看在眼里。

年轻人里面,傅玄黄和李尘是元正倚重的,但也只是元正个人倚重的,如今整个云端之巅都在倚重着林广,要是没有林广,别说拿下冀州之地了,能不能拿下灵州之地,都还是未知之数。

西蜀双壁,王巍,这些人都是战场的老油子。

他们有着自己独到的见解,也有着自己领兵作战的习惯,无论是过去,还是将来,这些人,都有实打实的战功摆在那里的。

唯独剩下了一个孙玉树,暂时还没有任何的建树。

一时半会儿的话,孙玉树的确可以和林广,西蜀双壁这些人并驾齐驱了,可若是时间长了,孙玉树还没有任何的功绩,并且还主管雄州之地的大小事宜,这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元正也是希望,孙玉树也可以成为当世名将,也用不着成为寄建功那样的当世名将,毕竟人与人之间,是不太一样的。

可有的时候想一下,要是云端之巅里的当世名将多出来了一个孙玉树,那就不一样了。

寄建功如今不在孙玉树的头上,正是孙玉树扬名立万,建功立业的好机会。

孙玉树的心里也有数,只不过没有理解到元正的第二层意思。

想了想,微微笑道:“如果是我的话,自然可以击退大周的精锐骑军和步军,雄州之地的老底子,多多少少还是有一些的。”

这就是自信。

不同于齐冠洲,齐冠洲的整个军旅生涯里,多多少少还是有那么一些漂亮的胜仗的,尽管那些胜仗,不足以支撑齐冠洲成为真正意义上的当世名将,可人家有战功。

孙玉树的位置就比较尴尬了,被寄建功给压制了一头,整个军旅生涯,更多是在辅助寄建功,单单凭借个人能力的话,孙玉树还真的没有拿得出手的战绩。

元正希望,孙玉树成长起来以后,有助于以后的制衡之术,和压制局势,对内和对外。

孙玉树很认真的问道:“接下来,主上是要打算朝着大周之地进军了?还是说击退了大周精锐以后,就不管不顾了?”

元正想了想,进攻大周之地,是早晚的事情,这样一来,就和大周彻底的走到了对立面,不过根据眼下得到的消息来看,整个大周之地,已经出现了不少的百国余孽,山头林立。

大周内部,内政也多少有些堪忧,攘外一事,也是迫不得已的,谁让这是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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