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品渣夫狠妻 - xp1024.com
《极品渣夫狠妻》


第一章 嫁人难?

“什么!成亲才一年就敢夜不归宿养外室?呵!没看出来啊?小白脸胆子够肥的。”

陆娉婷冷冷一哼,一掌怒然拍上案桌,震响了整个屋子。

看着在她手掌下摇摇欲坠的实木八仙桌,一干众家仆吓得缩紧脖子,不敢吭声。

老天打雷劈坏人,咱们不怕,可作为宁州第一恶女的陆娉婷发飙,可是会不小心殃及池鱼的,所以大伙很识相的躲到了一边。不想自己的肩膀也成为缺角的桌腿。

陆娉婷身旁一个二八佳人,一边抹着眼泪帕儿,一边又哭又闹:“这个色鬼,真是缺不了那些女人了吗?我不够贤惠吗?不够漂亮吗?当初来我家提亲的时候,他是怎么向我爹娘保证的,可为什么才过了一年啊!为什么……”

女子哭的稀里哗啦,梨花带雨的姿态格外惹人怜。她扭转头哭诉道:“娉婷,表姐这次可全指望你了……”

彪悍的女子是绥远大将军的掌上明珠,号称宁州第一恶女的陆娉婷,她身边那个哭诉的美人则是姨娘苏家的小表姐,一年前嫁了人,话说除了新婚蜜月的那几天,这苏家表姐没少拉着陆娉婷哭诉,一会儿府里的要抬举姨娘了,一会儿通房丫头爬上床,一会儿……

哎!

陆娉婷身份显赫,气势彪悍,自然成了苏家表姐的“大靠山”,什么烦心事,麻烦事,都一力承担了下来。

看着自小玩到大的发小万分哀怨,很仗义的陆娉婷自然不能置之不理,和往常一般,立刻豪气万丈的挺身而出。

“可恶!男人都没有什么好东西!”

“众家将,跟我走走!捉表姐夫回府!”陆娉婷愤然起身。

“是!”一旁将士都是陆家的人,主子发了话,自然立马响声呼应,立刻将陆娉婷前呼后拥,一伙人气势汹汹的“杀”上了大街。

“真是可恶,男人怎么都这么一个德行,自己的老爹,哥哥,就连看上去跟女人一般软不垃圾的表姐夫,全都成了色狼,在女人的石榴裙下钻来钻去真的就这么快活?……”

话说威风十足的陆娉婷,带着一干很拉风的侍卫们,策马奔腾在京师宽阔的大街上。

“将军府陆大小姐到!”贴身丫鬟珠桃紧随其后扯足嗓门大声喊道。树的影儿,人的名儿,陆娉婷可从来都不是一个低调的主。

时间停顿三秒,刹那间,喧闹的集市上,人群一哄而散。

顺利“驰骋”过无人的大街,陆娉婷很满意这种“震撼”的效果,娇俏的人影嘴角跃出一丝笑容,渐渐消失不见。马后则是扬起一片激荡的尘埃。

“不知道,又该有谁遭殃了!”

众人对于这宁州第一恶女的名号和事迹,已经是见惯不惯了!只是纷纷猜测着,今儿到底是那个倒霉的家伙居然招惹上这夜叉娘娘。

来到十字大街第二巷口,一所普通白墙青瓦的大宅子出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就这儿?”陆娉婷扬起手里的马鞭,轻蔑的问道。

“不好啦~夫人来捉人啦~”

机灵的门房一见事态不好,就慌慌忙忙的进屋报告。

一位年轻的的公子哥怀抱着一个妖艳女人,二人皆是衣衫不整地纠缠在一起,看样子某种风流事儿,还没有进入正题就被打扰一二。

富贵公子身上的娇媚女人慌张的从他身上“爬”下来,神情看似有些恐惧,一双眼眸却不经意闪过一丝精光,她拉着男子的衣袖,怯生生道:“怎么办?夫人来了,她饶不了奴家!”

“怕什么,她来了正好,我索性今儿就将事儿给挑明了,哼!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寻常事儿,她这点容量都没有还怎么做人家大妇?”

男子颇有些英雄气概的拍了拍情人的肩膀,以示安慰。

“谢谢爷!”女人一记香吻印在了男子的面颊,二人皆是心神俱爽,女子手脚并用又像一只八爪鱼一般,缠住了男子的身体,而男人自然也是心领神会的将手上下齐动。

显然二人都没有将所谓的“夫人”放在眼里。

“不止是夫人,还有……还有陆家的那位大小姐也来了!”仆人干咽了一口,很艰难的将余下的话抖落清楚了。

“什么,你说谁?”

男人脸色瞬间一片土灰,瞪圆双目,结结巴巴道:“陆娉婷……母夜叉!”

“爷,你怎么了?”女子看见恍如丧家之犬的男子,颇为不解,偷情被老婆抓个现行,也说无妨!这会一个陌生女人的名字就将他吓的七魂丢了六魄的。

“怎么办?怎么办?对了从后门逃!”刚才器宇轩昂的英雄,没有任何过渡的征兆,立刻摇身变成了狗熊。

“不行啊!前门后门都被堵了个严严实实!”仆人老实的答道。

哼!想跑,门都没有!陆娉婷好歹也是将门出生,既然是来捉奸的,岂会给你留后门开溜?

表姐夫急的犹如无头苍蝇一般乱窜,最后一咬牙,将身上的锦袍将头一罩着,命令两面的侍卫掩护着他“出逃”

“要是能顺利将爷突出重围,每个人赏十两,不!一百两银子!”为了能让手下舍生忘死的护主,这表姐夫也是狠下血本。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很快第一名打头的侍卫,义无反顾的冲了出去,表姐夫心一喜吗,正准备紧随其后。

“噗通!”人是站着冲出去的,却是横着让人扔回来的。

索性一声灰尘,人却并没有受什么重伤,侍卫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脸上一道红彤彤的鞭痕,从鼻梁当中一分二下,看着表姐夫心惊胆跳,仿佛自己的脸颊也跟着抽痛一般。

侍卫捂着脸,哭丧着禀告道:“爷,冲不出去,那陆家大小姐挡在门口呢”

“麻烦,逃不掉,冲不出,留在这里不是等着那个凶狠的陆娉婷将自己分尸灭迹吗?”表姐夫一张脸拉的更马脸一般长,表情如丧考妣。

“不好了,陆娉婷打来了!”门口又是一阵惊呼!

表姐夫一听,两腿一软,却是瘫坐于地,浑身颤颤发抖,嘴里恐惧的呢喃道:“糟了,死定了!”

将军府

站在府里特设的小校场中,陆大将军的脸色比一旁的石狮子更加威严肃穆。犹如石化一般,一动不动,活生生成了人形雕塑。

看看躺在担架上包裹的像木乃伊一般的苏家姑爷,陆大将军嘴角忍不住抽了抽。听说这位苏家姑爷抬回去的时候,那一身的鞭痕,从上到下血肉模糊!此刻再伴随着似有似无的哀嚎,处境凄凉之极,真是见者伤心,闻着落泪啊!

在扭过头看看自己的宝贝女儿,一脸的不在乎,手里还轻轻的拿捏着一柄精巧的小马鞭,马鞭尾梢彩带的七彩穗子,随她的摆动。发出一连串响亮的铃音。

同样是养女儿,人家家里是窈窕淑女,他将军府却横空降下“母夜叉”!

陆大将军的三撇胡子气的是抖了又抖,颤了又颤,这丫头还真是“心狠手辣”。貌似自己战场上对待敌军也没这么狠过,头掉了碗大个疤,这般凌辱法子,自己还真没干过,就是不知道下手的时候过不过瘾呢?要不改天自己也找两个战俘来试试?

自己也跟着这丫头的事儿跑了神,陆家好像这份暴力基因不会是遗传吧?恩!想远了,收起自己脑袋里的胡思乱想,陆大将军端起威严来,吹胡子瞪眼的呵斥道:“瞧瞧你自己干的好事儿!”

“哦?”陆娉婷抬眼懒懒的瞥了瞥,撅高了小嘴,不以为然道:“不是还活着吗?”说着用脚踢了踢担架上的那位木乃伊,笑了笑“我看挺好,不缺胳膊,不缺腿的!”

看来今天还是“心慈手软”了,那小子居然还敢跑到将军府告状,下次见他,一定要将他打得连告状的胆子都没有。

收到陆娉婷略带杀意的眼神,木乃伊的表姐夫作为当事人,最能明白这个眼神背后的意义,于是当下也顾不得装可怜了,再装下去,小命都有危险,咬咬牙一蹦而起,瘸着腿,咧着嘴,也不和旁人打招呼吗,就这般似一阵风般略过。

“就这么走了?”望着远去的人影,陆大将军当场表示,很是佩服当代年轻人顽强的生命力和强悍的恢复能力。

“爹,散场了!我先回屋睡一觉!”打着哈欠,提着马鞭,陆娉婷很淡然的转了身。

两位当事人很有默契的先后离去,徒留目瞪口呆的陆大将军仍在原地继续石化之中。

第二日

“知府大人,杨公子,再喝点茶”

“再坐坐!别忙走啊!婚事咱们再商量商量?”作为威震一方的大将军,在皇帝面前也没有像今天这般卑躬屈膝,你说他容易吗?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把女儿给嫁出去吗。

“陆将军,这婚事我看还是算了吧!犬子实在是不敢高攀了你家娉婷小姐。”面对陆将军的殷勤,杨知府苦着一张脸,实在是如丧考妣。而年轻的杨公子更是如坐针毡,一副时刻准备着的模样,只要情形不对,马上撒腿就跑的架势。

“我愿意再加千两黄金作为嫁妆,你看怎么样?”咬咬牙,陆大将军豁出去了,都说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若是能舍掉一份家业,能将女儿嫁出去,那也是一桩不吃亏的买卖。

“陆大将军,并非是下官不识抬举,实在是……”杨知府面带泣色,一把拉过身旁的儿子,可怜兮兮的道:“你看看,这就是在下犬子,小胳膊,小腿的,实在是经不得折腾,千两黄金虽然动心,可有钱也得有命花吧!”

杨家父子不是不爱财,也不是不想巴结将军府,主要是昨日的木乃伊给了杨家人太大的震撼,人家姑爷养个女人,就能打的连他妈都认不出来,换做是自家姑爷,且有小命在?

今日,为了杨家能繁衍生息,为了子孙后代,就算是说上天也得和那母夜叉掰清关系。杨家父子立场很坚定,所谓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yín,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望着远去不复返的杨家父子,陆家老爹茫然了一会儿,接着肚子掰了掰指头算了算,最后喃喃低声道:“第九十九个!”

沉默了许久,陆老爹再次抬起头,目光悠长而坚毅,仰面疾呼“苍天啊!大地啊!就算坑蒙拐骗,我陆大年发誓今年一定要将女儿嫁出去!”

第二章 渣男

京城最是繁华不过了,街边上吆喝着糖葫芦的戴帽小贩,抑扬顿挫的叫卖声悠清脆,大小小媳妇们低眉顺眼的疾步匆匆,秀色可餐。莫要说大街上那些毗邻的酒铺店铺如何热闹,就是那随风招摇的各色旗帜,也能晃花你的眼。

幽静的小巷中次栉比的两三层黑瓦小楼。斑驳的朱红墙面上,尽是青绿色的苔藓痕迹,还有些爬满了常青藤蔓,带着几分自然的原汁原味。

“小爷,你看河边那妞!”一行少年衣着华贵,仆从如云,不算太热的天还轻摇着折扇,油光粉面的招摇过市。这行人的特性,其实不用多说,四个字就能一语概括“纨绔子弟”。

那名被人称作小爷的年轻人,倒是生了一副好皮囊,五官轮廓分明而深邃,在那张刀刻般俊美的脸上,最突出的就是那双深邃清澈的眸子,但可惜的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显得几分邪魅。

他咂了咂嘴唇,划出一个优美的幅度,哈哈大笑后道:“朱兄果然是百花丛中经历过的人,眼光就是毒辣,那妞,本少爷看还行!”

说话的便是京城第一纨绔主,定远侯家的嫡幼子欧阳旭峰,这可是一个极品渣男,传闻这欧阳旭峰百花丛中飘飘然,赌桌台前称霸王,京城纨绔他敢认第二,没人敢认第一。

“小爷,咱们要不去看看?”朱耀光那是欧阳旭峰的铁杆加跟班,两人向来秤不离砣,焦不离锺,自然最是明白欧阳旭峰的心思。

“朱少,还是你最清楚我?呵呵呵!”一行害虫就这样大摇大摆,明目张胆干起“调戏良家妇女”的勾当。

“小娘子,小生有礼了!”纨绔一号朱耀光上场,刚一开口被人家丫鬟啐了一脸的口水。

“小生想和小姐好好聊聊!”纨绔二号史千上场,被高出百分贝的尖叫声,差点吼聋了耳朵,女子还未呼救,史千就被魔音穿耳吓得惊恐着朝后连退了好几步。

“搭讪是门技术活,你们一个二个獐头鼠目,一看就不是好东西,能不失败吗?”欧阳旭峰扬起眉梢,满满都是不羁的坏笑。

“光说不练假把式,要不你上!”朱耀光作为欧阳旭峰的死党,对这种自卖自夸的行径极度鄙视。“若是你能和那女子搭讪超过三句话,今夜倚翠楼,我包了!”

“对,对!让我们见识见识,小侯爷的手段。”一干纨绔个个群情汹涌。

“瞧我的!”欧阳旭峰将手中的折扇往朱耀光的怀里一塞,整整衣冠,收起一副吊儿郎当的痞子样,论长相,欧阳旭峰本就是眉清目秀,极为俊朗不凡,这一变脸,顿时一副翩翩佳公子的形象就出现在众人眼前。看的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姑娘,等等!”

听得身后那帮纨绔子弟还不死心,那女子也有些恼了,转过头来便欲准备怒斥,“有完没完……”

却见一儒雅不凡的白衣公子站在身后,白皙的脸庞还微带一丝羞涩,那里是什么纨绔之人,忙改了口。略带抱歉的口吻道:“真是不好意思,奴家还以为是刚才那帮无赖……不知公子唤奴家何事?”

“没事,只是刚刚见有群无赖之人痴缠姑娘,小生……小生……虽无缚**之力,却也饱读圣贤之书。岂能坐视不管,若是姑娘不弃,小生愿意护送姑娘一行!”

真是人俊心也善,人和人的差别咋就那么大哩!那姑娘恶狠狠的瞪了瞪远处的纨绔群体,半分羞怯,半分欣喜,半分感激的和欧阳旭峰在众纨绔羡慕嫉妒恨的目光中,结伴而去。

看着二人轻言和语,看着姑娘芳心猛动,笑魇如花的样子,众纨绔心中百般滋味涌上心头。果然人比人气死人,同样是纨绔,同样是调戏良家妇女,待遇咋就差别那么大哩?

见欧阳旭峰和那姑娘有说有笑的行了好长一段路,才恋恋不舍的分了手,如此艳福羡煞众纨绔。

“小侯爷,你可真行,瞅瞅刚才那女子欲说还羞的味道,可真真的把我的心肝都痒坏了”一旁的损友史千色迷迷,几乎都快流口水了。

“得了吧,你这色胚模样,人家姑娘能瞧上你,也不看看是谁出马,我们小侯爷那是什么身份,那是什么模样。就你能比?”一旁另外一名狗腿子迭不停的恭维起来。

“我当然是比不了了!既然人家姑娘有意,小侯爷不妨顺水推舟的纳回府去吧!反正你也还没有娶妻,不如尝尝人间美味,岂不比当和尚更为爽快!”史千也不恼,继续游说道。

“都说了,别叫我什么小侯爷,我又不是长子,头上还有两位哥哥,那里就轮到我继承爵位?侯爷的位置关我鸟事儿,别臊爷啊!”欧阳旭峰哈哈大笑起来,似乎对于自己的超凡魅力感到无比荣光,在大街上随意一勾搭,都能获得小娘子的好感,这纨绔子弟能混到这份上,也算是极品了。

“小侯爷,你也不能这样说吧!自从你大哥死后,你可是定远侯府唯一的嫡出男嗣,即使那位李姨娘是贵妾,但总归名分上过不去,你的两位兄长到底是庶出,论最尊贵那里能和你比?”一旁的史千也是功勋之后,其祖父是位伯爷,和定远侯府隔得也不远,侯府那点事儿也是再清楚不过了。

“你也不能这样贬低人家兄长吧!好歹那李姨娘还有个当皇妃外甥女呢?你这么说,传到二皇子的耳朵里,你有好果子吃吗?”一旁的另一位损友打断了史千的话。

“本就是事实嘛!”史千压低了声音,心中虽有些不甘,却到底还是怕了麻烦,只得小声嘀咕。

二人的对话,让欧阳旭峰嘴角一敛,眸光一闪,却少了几分轻浮,顿时整个人变得犀利无比,整个气势犹如换了个人一般,目光更是如狼般冷冽。

“小侯爷……”旁人一惊,再抬眼望去,只见欧阳旭峰贱贱的坏笑道:“个个都是坏痞子,怎么干饱眼福不够是不是,今夜,饶了你们,小爷我做东,倚翠楼好好聚聚!”果然还是浪子本色,那里有什么威严可说,众人只当自己是眼花,便绝口不提这一时的错愕。

“先说好了,今儿我做东,请哥几个好好乐呵乐呵,但你们以后可不准再拿小侯爷三个字,拿小爷我开涮……”说完大手一挥,一群害虫也不顾这青天白日的,就浩浩荡荡杀向了京师最大的寻欢地倚翠楼。

第三章 早朝归来

定远侯府

当老侯爷这个月第五次从管家手里接过花酒银子的账单后,第六次接过赌坊的赌债单子,忍不住老泪纵横,长撒英雄泪满襟。

老侯爷从泪水中总结一个道理,不管是抢还是偷,不管是骗还是拐,是应该给儿子找个媳妇了,这份伤心,这份罪就让儿媳妇自己去受吧,他老人家辛辛苦苦一辈子,该到安度晚年的时候了。

半月后,地点:京城

“女儿啊!好事,真是天大的好事儿!”

刚刚进宫朝拜完的陆大将军还未进院门,洪亮的声音已经响彻整个府邸,这份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喜悦之情,是个人都能感受到了。

“爹,陛下赏你金子还是银子了?”作为老爹的好女儿,陆娉婷绝对不是个败家的丫头,对于这些“铜臭”还是较为喜爱的,因此第一反应便是张口问道。

“不是,比这强多了!”陆老爹两撇胡子得瑟的上下翘动。

“那就是升官了,依我看,也不是什么好事儿,你都是大将军了,在宁州可是说一不二的主,要是换到京城来做官,一来没战打,二来对着那些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的也憋屈,每日里天不亮还得上朝叩拜,我看还不如呆在宁州城活的逍遥自在。”陆娉婷不以为然撇了撇嘴,升官的话,还真不如赏赐些真金白银来的的实在。

“你爹活了大半辈子,眼界能那么肤浅?升个官儿,就能让你爹我心中乐开花,说的不对,你再猜猜?”说着陆老爹不觉间嘴里哼起了小曲,也不管曲子找不着调,自少他的心情是愉悦的。

“既没有发财,也没有升官,那不成……”陆娉婷不还好意的在陆老爹身上来回打量,直到看的陆老爹浑身发毛,最后才翻了翻白眼,万分鄙视道:“爹,你也算是色中饿鬼了,皇上不是赏赐你美女了吧?是一对呢?还是一打!我说爹,你可得悠着点,毕竟年纪也不小了!小心马上风!”

“我呸!”陆老爹气的脸色涨红,急急呵斥道:“你娘死的早,我还真是把你惯坏了,长成野丫头,这话也是你个黄花大闺女能放在嘴边说的?”

“你都能笑纳,我有什么不能说的?”陆娉婷顺脚将旁边的木凳踢到在一边,站起身来,愤愤不平,老爹这种不负责任的态度,就叫做“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了?”他做都做了,还不许人说!

“谁说我笑纳美女了,是男的!”可怜的陆老爹被女儿搅得一头两个大,感觉自己的脑袋都快充血了,节奏有点跟不上了。

“男的?”陆娉婷惊呼着跳了起来,张大嘴巴惊讶道:“老爹,你这口味也太重了些吧!连男的也不放过?”

“闭嘴!”陆老爹终于怒放冲冠,拿出当爹的威严,强制性让叽叽喳喳的陆娉婷安静了下来,才有空整整仪容,清清嗓子道:“别捣乱,听我说,今儿我朝拜圣上的时候,碰着定远侯了”

“哦!”被禁言的陆娉婷,嘴里不说,心里却忍不住腹议,皇帝都瞅见了,看见个侯爷有啥稀奇的,就跟军营里能看见一匹好马一样,不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儿了吗?你要是在朝廷上看见一个耕地的老农才叫稀奇呢!

这样一件在正常不过的事儿,也能让你兴奋成这样,难不成那定远侯与众不同,莫不是老爹你年轻时候的基友重逢?

陆老爹当然不知道女儿在心中继续抹黑他,神情重新亢奋起来,继续铿锵有力道:“重点是,这个定远侯有个儿子,哈哈哈哈!儿子……这个儿子如今还没有婚配!”

“感情是给自己拉壮丁,找相公去了,听到这儿,陆娉婷终于明白了。以老爹一心一意想把自己嫁出去的决心来看,这件事儿的的确确能让他如此亢奋过度。不过对于自己嘛?则顿时兴趣阑珊,还不如你老遇见基友呢?

于是伸伸懒腰,无精打采的问道:“他同意把儿子嫁给我了?哦!不,是同意我娶他儿子了?”

“那……那个我还没问呢?”陆老爹一愣,傻傻的怔住了,半晌才抓抓脑袋,恍然大悟道:“你呆在屋里,那也别去,我现在就去定远侯府问问去。”

说完,就跟火烧屁股一般,火急火燎的冲出了家门。

“再急着把我推出家门,您老也得先吃了饭吧!”对于这种分不清重点的行径,陆娉婷表示了鄙视。

不过看在你是我老爹的份上,女儿还是由衷的希望您老能跑快点,还能赶上定远侯府的饭点,对着陆老爹离去的身影,陆娉婷很虔诚的祷告了一番,然后镇定的宣布今天中午加餐,顺便将老爹珍藏的梨花酿拿出来打打牙祭。

第四章 相亲

“你给我老实点,不许撒野,胆敢露出半点不淑女的举动,我就……我就请十个八个嬷嬷天天叫你规矩,顺便再绣十个八个的荷花,梨花什么的。”

临出门前,陆大将军恶狠狠的如是威胁道。

“你不许色迷迷的盯着人家姑娘看,不许提赌钱,不许贪杯,胆敢让陆大将军看出半点纨绔的端倪,哼哼!你爹我,就扣罚你半年的花费,憋不死你!”

出府上马车前,定远侯威逼利诱,谆谆善诱。

相亲前的集中培训,还是收到了明显的整治效果,宁州第一母夜叉,如今一袭月白色的衫子,高耸的宫鬓上插着碧玉荷花簪子,一条同色的飘带将腰肢束的越发纤细,行动之间如清风拂柳。若是这般造型放在宁州军营或是大街上,绝对惊到一大片。

欧阳旭峰穿着紫色的锦袍,窄袖束腰,下摆还用金丝线绣了浅浅的云纹,墨黑的长发用金冠高高束起来,越发显得身材挺拔伟岸,收起嘴角坏坏的笑容,倒也丰神俊朗。定远侯满意的看了看儿子的装扮,恩!只要不漏馅儿,这幅模样还是挺能唬人的。

“大家闺秀果然是端庄典雅,将军府的家教果然不一般!”定远侯没有想到,陆大年生的五大三粗,黑塔式的人物,还能生出一个如花如水般的姑娘,看陆娉婷坐在那里,微微垂首,便亦然一副娴静的仕女图,不由得喜出望外,大为满意。

要知道欧阳旭峰的名声在京城这一亩三分地的地方可是臭不可闻了,世家嫡女,有谁愿意嫁给这出了名的京师第一纨绔公子,那小门小户的人家,侯爷府也丢不起那人啊!至于庶出的女儿,定远侯府更是考也不考虑,人要名儿,树要皮儿,好歹欧阳旭峰也是侯府唯一的嫡出,要娶了一个庶出的丫头,老侯爷死了也没脸见祖宗不是。

因此见了样貌,家世都是一等一的陆娉婷,恨不得立刻抬来八抬大轿,将人直接接到家里得了。

话说,定远侯挑儿媳妇,是越挑越满意,这头陆大将军看女婿,也是越看越欢喜,仪表不凡,言谈举止无一不充满世家贵族的底蕴,比起宁州那些土包子,暴发户,不知道要强上多少倍,女儿觅得这般人中龙凤,自己就算是死了也有脸见她的母亲了。

因此言语间越发的亲切起来。

在双方刻意的讨好卖乖的举动下,相亲的气氛是越来越友好,话题是越来越融洽。

“陆老爹,你看这婚事?”定远侯笑的犹如等着鱼儿上钩的老渔翁。面上淡定,内心汹涌澎湃,犹如黄河决堤般势不可挡。

“当然没问题了,你看咱们是什么时候办了这事儿?”陆大将军成了伪装的一只老狐狸,而且绝对是千年修炼成精的哪一种。

“越快越好,要不就三天后吧!吉日,大大的吉日,宜婚嫁!”

“好好!操办这方面,不用担心,十里红妆,我早就准备好了”

二老在殷切而热烈的气氛下,再无视当事人的状况下,很快达成了统一战线。

“干杯!”

“干杯!亲家老爷!”

多年的心病就这么去了,定远侯心中那叫一个激动的难以言表啊,这不手就哆嗦了,碰一下杯子,居然没拿稳,那酒杯应手而落。

“侯爷,您的酒杯”

幸好,站在一旁的陆娉婷眼疾手快,多年的身手让她稳稳的抓住了杯子。

“这……”看着陆家小姐就像一阵风一般卷了过来,眼前一晃,酒杯就到了她手上,唬的定远侯是一愣愣的,有些恍惚的看着陆娉婷。

这动作也实在太快了点吧!

一时间,陆娉婷尴尬了,定远侯傻眼了,欧阳旭峰眼里闪过一丝狡黠,而陆大将军恨不得将眼珠子瞪了出来。

第五章 大婚前夕

“那酒洒了不也怪可惜的吗?”收到老爹快杀人的目光,陆娉婷赧赧的退了下来,却忍不住深深一呼吸,酒香醇厚,酒味飘散在空中芬芳甘甜细,绝对是佳酿,因此喃喃的低声嘟囔道。

“这……哈哈!”陆姑娘果然是将门虎女,这身手敏捷,这身体也好,以后一定能为我们定远侯府早早的开枝散叶,添丁进口。

自己找了个台阶自己下,定远侯也算是临场发挥的极好了。

陆大将军打着哈哈,还不知道该如何接口呢,忽听到定远侯身后的儿子欧阳旭峰笑道:“爹,你说错了,要想添丁进口要生养,看的不是身手,而是屁股大不大,这方面儿子比你见识的多……”

“胡说!”定远侯此刻恨不得那块抹布将儿子的那张嘴堵上。再不制止他,他能将京城四大头牌拿出来一一点评一番。

“哈哈哈!贤侄可真幽默!”

好不容易调到金龟婿。有点口误算什么,陆大将军心中自然有把秤,自会好好掂量。

出了丑不怕,只要有人兜着,在双方都不计较效圀是的情况,终是达成了这桩幸福美满的婚约。

“耀光,这个陆娉婷你怎么看?”倚翠坊红牌小茉莉的房内,暖暖的靡靡香薰味熏染了整个屋子,让这香艳之地更添几分旖旎。欧阳旭峰歪着倚靠在软榻上,半眯着眼看上去极为放松。

“不知道,宁州离京城太远了,之前也并无关注,所以我们的人一时半伙还没有传过来什么消息”死党跟班朱耀光站在下首,神情是从未见过的严肃,和平日的嘻哈不同,他看欧阳旭峰的眼神多了一些尊敬,回答起来,也是带着谨慎的口吻。

“哼!虽然不知道陆家为什么死皮赖脸的倒贴女儿,但陆大年掌着兵权,这个棋子倒是很有用,而且陆娉婷这丫头长得还不错,你说我这么一个浪荡子,臭遍了大半个京城,到头来却搭上了这么一桩好婚事,那一位会怎么想?”

说到这,突然想到那跌落的酒杯,那陆娉婷嘟囔的那“酒洒了也可惜”的言论,欧阳旭峰的嘴角忍不住上翘了翘。别人没有听到她小声的嘀咕,自己可是听了实打实。

看着端庄典雅,怕是不实吧,至少是个酒中巾帼,光闻味儿也能猜出状元楼的十年状元红,这女子着实有些有趣。

“臭遍了半个京城,你也太谦逊了,应该说整个才是!”看着欧阳旭峰的心情似乎很好,朱耀光话语里多了几分随意。

“呵呵!那位该气疯了吧!”欧阳旭峰笑意渐浓,直达眼底。

红烛前,端详着铜镜,望着如花似月的自己,陆娉婷再顺手扔出一只飞镖,把床帘系绳打断,青纱帐顿时倾泻下来。

终于,陆娉婷无赖的一笑,老爹非要自己装扮成这弱不禁风,娇娇柔柔的软妹子一枚。

可惜啊!就算瞒得了一时,难道还能瞒一世?也不知道定远侯府的那只小白兔儿到时候发觉自己这千年猛禽的真面目,会不会吓得落荒而逃。

“欧阳小兔兔,不要怕哦!姐姐会保护你的,绝对不会让你被其他母老虎欺负和占便宜的,今明儿起,你归我了。”

想到欧阳旭峰那文弱的样,想到他脸上略带羞涩的浅浅笑容,陆娉婷心潮澎湃,虽然自己不想这么快嫁人,但是不得不说,这次老爹拉来的这只小白兔比以往的都要好,看上去好可口哦!

擦掉嘴边的哈喇子,陆娉婷决定去睡觉。养精蓄锐,明天开荤,啊呜一口吞下那只诱人的小白兔。

大婚前夕,各式人,各样心思,兴奋、担忧、期待、当然还有恨得咬牙切齿之人。

第六章 密谋

夜色初上,定远侯府邸早就都忙活开了,一盏盏烛灯亮起,下人们在院子里穿梭忙碌,置备各种物品器具,爬上爬下,张灯结彩,把整个院落装点得喜气洋洋。

可在一处别致奢华的小院内,却透着那么一股子风雨雨来山满楼的压抑气氛,自从老侯爷带回给嫡幼子欧阳旭峰定亲,并与三日后成亲的消息后,李氏当时面色就有些僵硬,当草草的应付完喜气洋洋的定远侯,回到自己的院子后,就把自己关在家里,砸烂了若干贵重的家什,哪个下人稍有不顺意就大加斥责,吓得整个院子里的人都屏气静心,小心翼翼,生怕撞到枪口上做了倒霉鬼,一时间倒有一股白色恐怖的气氛。

“娘,你何苦气坏了身子?”一旁一位约莫二十来岁的年轻男子递过一杯热茶端到李氏手中。他身着玄色锦袍,个子不高,身材却极为壮实,一对狭长的小眼睛里透着丝丝精明。这就是李氏的长子,定远侯府的二公子欧阳旭州。

“我还不是为了你?”李氏气急,将手中的茶杯重重的搁置在桌上,也不顾茶水溅射满桌,甚至打湿了她的衣袖。神情极为怨恨道:“自从老大死后,你爹到如今也不肯定下人选,娘这心里更是一天不得安宁。”

“按长幼持续,按德行才智,哼!那荒唐小子拿什么和我争?难道凭借他在青楼的浪子名声,还是赌场的那些烂账?”欧阳旭州冷冷一哼“最初,欧阳旭峰那小子不过是仰仗着嫡子的身份,可如今,娘你已经是定远侯府的平妻,我和三弟也是名正言顺的嫡子,那小子没有机会和咱们争。”

李氏听后,不仅不喜,脸上的神色越发的狰狞和怨恨起来,厉声道:“你不提还好,这一提起,为娘更是怒上心头,平妻,说的好听!除了府邸的下人们叫我一声夫人,出了这个定远侯府,那些夫人太太们有谁到底把你我母子三人放在心上,若不是看在你表姐二皇妃的面子上,怕是连敷衍也不肯吧!”

“不说别人,就说你爹,若是他当真将你我母子为重,岂会这样不言不语的就给小四定了亲,还把婚期赶的如此仓促,这是防这谁呢?”

李氏愤然起身,在屋中烦躁的来回转悠,半晌才恨声道:“说到底,我怎么也不能让欧阳旭峰这小子称心如意,当初,能在京城搞坏他的名声,如今我也能黄了这门亲事!”

欧阳旭州沉思片刻,附声道:“娘说的极是,这将军府虽说远在千里之外的宁州,可陆大将军手握重兵,极得陛下器重,若是这门亲事成了,那欧阳旭峰岂不是有了和咱们较量的本钱,儿子这就去好好安排安排,但不能叫他如愿。”

“恩,好!你去叫上你三弟,好好想想,那个章程出来,你爹为了防备有人在婚事上作祟,故意将时间安排的如此急迫,这事儿得极快去办!”

“是,娘!”

欧阳旭州刚一抬脚,却又被李氏叫住了,细细的吩咐道:“切莫露出马脚,这事儿不能让人知道是咱们干的。”

“这是自然!娘且放心,儿子做事儿再是细致不过了,这些年来,爹不是一样被蒙在鼓里吗?这次也不例外。”欧阳旭州应了声,然后关上房门,快步离去。

欧阳旭州出去后,李氏重新落座下来,端起那杯微凉的茶水,慢条斯理的放在嘴边轻轻的抿了一口,嘴角挂着丝丝冷笑,低声喃喃道:“定远侯府是我们母子三人的,任谁也抢不走!”

第七章 信

将军府,深夜

白天的喧嚣已经渐渐远去,忙碌的将军府也慢慢的安静下来,只余下陆大将军站在窗前,望着天上那轮明月,皎洁的月光毫不吝啬的洒下一片轻柔。陆将军此时神色晦暗不明,似喜又似悲。

养了十几年的女儿终于要出嫁了,虽然平日里恨不得将这伤脑筋的闺女立刻打包出门,可此刻他的心里却多了丝丝的不舍之情。娉婷嫁入定远侯府,以后就得留在京城,而自己很快就要回宁州,这千里迢迢的见上一面也是千难万难的事儿。

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那些世家大族yīn暗的事儿可不少,自己的女儿从小就和自己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明争还行,暗斗不知如何?貌似“宅斗”这一课,还没来得及好好培训呢。

“这般性格,到了婆家应该不会被欺负吧!”宁州隔着京师,路程迢迢,自己又不在她身边,陆大将军和众多的父母一样,为儿女的前程担忧着。

但转而又想到自己女儿那暴烈的性子,苦笑着摇摇头,自己是多虑,依照娉婷的身手和性子,她不欺负别人已经是万幸了,怎么能容忍别人欺负到她的头上,他陆大年的女儿可不是那种深闺里哭哭啼啼的没用丫头。

以前对于丫头的所作所为,陆将军是气的脑仁疼,如今想想却是很得瑟,这样的性格至少在婆家不会被人随意欺负着。但陆将军却忘记了,要不是女儿如此顽劣难以管教,又怎么可能宁州嫁不掉,需要千里迢迢上京骗个相公。

“将军,门房收到一封信!”正当陆大将军杞人忧天,为这门期盼已久的婚事患得患失的时候,管家递过来一封写有陆大将军亲收的白色信封。

“是什么人写的?”陆大将军一愣,自己常年驻守宁州,在京师没有多少故交好友,是什么人这个时候会给自己写信呢?

沉思着打开信封一看,越看信脸色却逐渐暗沉下来。最后恼怒的将信“砰”的一声拍在了桌案上,怒声道:“可恶,可恶至极!”

陆将军的突然发飙,将一旁的管家吓得不轻,当初接到这封匿名信的时候,自己也是犹豫几许,这写信人连个名儿也没落下,送信的又藏头藏尾的,这信到底要不要往上呈?

见主子发怒,还以为是自己因为犹豫耽误了大事儿,忙急急问道:“将军,怎么啦?是这封信有什么不妥之处?”

“你自己看看吧!”

管家战战兢兢的拿起桌上的信纸,一看,脸色也唰的一声白了,结结巴巴道:“这……这可如何是好?”

这封信纸长达三页,在信中详详细细的描述了欧阳旭峰在京师以往的所作所为,什么喝酒赌钱逛窑子,吃喝嫖赌那是五毒俱全,完全就是一个千年难得一见的极品害虫人渣。

管家看的是冷汗淋淋,这样一个人渣,居然妄图娶走陆大将军的宝贝疙瘩,虽然这宝贝在旁人眼里那也是个祸害级的夜叉,可丝毫不能动摇陆将军对女儿的珍视程度。

看着陆将军一张上雨欲来风满楼的表情,管家张了张嘴,想劝劝他冷静些,却也怕惹火烧身,被殃及了池鱼。

要知道,这大小姐可是将军的心头肉,虽然将军从不承认自己包庇偏袒大小姐,但试问要不是将军宠着,溺爱着,一个姑娘家家怎么就长成了宁州一害呢?

“拿剑来!”陆大将军沉声一喝。听的管家一个激灵,这是要杀上定远侯府的征兆啊!

那个人家虽然做的不地道,可毕竟是侯爷府,就这样杀将上去,真的行吗?

陆大将军双目一瞪,一手摘下墙上的佩剑,一手抓起桌上的信纸,眼中全是熊熊燃烧的怒火。

“千万不要闹出人命啊!”管家心中暗自祷告,终于鼓足勇气结结巴巴道:“将军三思啊!这无凭无据的,单凭这信口雌黄的几张白纸,也不一定能说明什么,更何况这送信人连个真名都不敢留下,怕是此事有诈!”

第八章 婚礼(一)

“哈哈哈哈!你都能看出此事有诈,难不成我你老爷我这几十年的岁数都活的马背上去了?”

爽朗的一声大笑后,陆将军将手中的信纸往空中一扔,随即右手握着的宝剑在空中挥舞了几下,收剑还鞘,那些信纸顿时粉碎开来,就如同飘散的雪花一般,纷纷扬扬的落于尘土。

“我看定远侯府哪家小子还成,虽然外表看上去有些玩世不恭的模样,但眼里却清清明明,没啥邪念,这样的男人不会像信里说的那么不堪,哼!你老爷我走南闯北,和敌军在战场上厮杀过无数回,生生死死之间徘徊了多少遍,连阎王爷都不收我,这点眼力劲儿还没有?”

接着陆大将军又一脸得意的自夸道。“欧阳旭峰那小子,至多是有些世家弟子的臭脾气,不良习气而已。放心!你家大小姐还专治各种不服!”

想到在宁州被自家女儿收拾的哭天喊地,喊爹喊娘的年轻公子们,陆大将军只担心一点,就未来女婿那细皮嫩肉的,能不能经受得住女儿的“招待”。

恩,等他们结婚后,自己必须的提醒女儿手下留情,自家男人和别家的不同,要是打坏了打残了,亏得是自己,也没处退换去。

“让人收拾收拾屋子,明儿就是婷婷的大婚之日,别让这些乌七八糟的事儿扰了好心情,今儿,我累了,睡觉去了!”陆大将军一伸懒腰,刚才在这儿胡思乱想,如今却是一脸的倦意。

“不查查这信是谁写的?”管家不明白刚才还是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怎么转眼间就春风化雨了呢?

“查?查个屁,还能是谁?”陆大将军一双铜铃两瞪,不是家里那个死丫头是谁?

为了逃婚,她什么招没有使过,拿刀子吓退上门提亲的媒婆,直接冲上青楼抓议亲的公子哥,像这种写封诬告信,那还不是小菜一碟。

自己刚才生气,那不过是气这丫头不识时务,你说为了给她找这么一门亲事儿,当爹的容易吗?使出浑身解数,又是贴钱,又是骗人的,好不容易拐了这么一个家世好,模样俊的乖女婿,要是这门亲事再搅黄了,等京师关于女儿的那些混账事儿,让人给抖了出来,那可如何是好?虽说宁州和京师隔得远,但就怕夜长梦多。

若是连京师的名声也臭了,莫非要把娉婷嫁到塞外,给那些满身羊臊味道的脏汉子洗衣服,做饭,牧马放牛?

想到这儿,陆大将军就觉得头顶冒汗,得了!还是先别睡了,先去佛堂去拜拜菩萨,保佑明日的婚事儿顺顺当当。

一觉睡的酣甜无比的陆娉婷,浑然不知道这里上演的一幕精彩戏码,也不知道鉴于自己之前在老爹心中的不良案底,硬生生的帮人扛了一口大黑锅。更不知道,原来她心目中那只纯情的小白兔原来是一只龌龊的“大臭虫”。

出嫁当日是一个清朗的傍晚,一轮夕阳在云雾中喷薄而出,万丈光芒投射大地,陆大将军并没有食言,虽说准备的时日很短,但送嫁十里红妆却也浩浩荡荡,清一色的酸枝梨木家具,十成足金的头面上镶嵌着各色珍贵的宝石、玛瑙、翡翠。在阳光的光芒折射下,越发的绚丽多姿。绫罗绸缎更是实沉着压了箱底。嫁妆从街头排到了街尾,唢呐手鼓着腮帮子使劲儿的吹奏,将这个大街铺成了红色的喜庆海洋。

定远侯府的迎亲队伍那也是甚是庞大,侍卫们披红挂彩,庄严齐整,清一色的骏马组成的马队,高头大马上的侍卫们也精神抖擞,雄姿英发。

因时间急促,省去了定亲环节,因此便在今日请了礼官捏着腔调宣读定远侯府的聘礼,宅第三套,丝绸,皮毛,白银若干,黄金千两……然后是记不清种类和数量的聘礼。定远侯府中此刻婚宴尚未开席,但也使热闹非凡,人流攒动。

两家人都为这场婚礼憋足一口气,颇有多年憋屈,一朝得瑟的快感,因此这份婚礼的奢华,在京师的迎娶阵势中也是屈指可数。

坐在八抬大轿中的陆娉婷一袭大红嫁衣,画着精致的妆容,两条淡灰色的弯弯如新月状的柳眉,宛若远山青黛。勾勒到眼角微微上挑的眼线更显妩媚惊艳。

按耐不住了心中的丝丝好奇和激动,陆娉婷忍不住偷偷的掀开轿帘一角,瞟了瞟马背上的新郎官。此刻的欧阳旭峰红衣白马,挺拔的身姿远远瞧去如同大漠之月般高贵孤傲,束在金冠之中的墨发一丝不苟,知道这个仿佛不着丝毫纤尘的男人,即将成为她的丈夫了。陆娉婷只觉得心口砰砰乱跳,仿佛要跃出口中,原来成亲会让人如此喜悦。

喜悦的她自然不会知道周围围观婚事的京师百姓此刻口中却是另一番议论不休。

“你说这陆大将军可算是被骗了,好好的闺女就这么羊入虎口了”

路人甲道。

“谁说不是呢!你说咱们京师里的那些小姐们谁不知道小侯爷的臭名远播啊!逛窑子,赌钱,喝酒!听说还调戏了男人!你们说说这样的败家子儿谁敢嫁?也就是骗骗外来的不知情。”路人乙接口道。

第九章 婚礼(二)

“调戏男人?不会吧!你听谁说的?”众人不信了,你说喝花酒,和青楼女子纠缠不休还不算离谱,这连男人也不放过,也太那个了吧!

“我老舅家的二表叔的小儿子亲眼看到的那还有假?”路人乙极力证明自己言语的真实可信,说的是口沫横飞。

路人丙更是痛心疾首的捶着胸口道:“陆将军可是亏大发了!给女儿招了这么一个不着调的女婿,还赔了那么多的嫁妆。哎!亏大发了咯!”

“谁说不是呢?”

京城的百姓纷纷为哪朵插在牛粪上的鲜花儿——陆家大小姐扼腕不已。

话说当陆家大小姐出嫁的消息在一个月后传回了千里之外的宁州城,城中的百姓却另有一番说辞。

“听说了吗?陆家那个母夜叉嫁出去了!”宁州百姓一号惊讶的大声嚷嚷道。

“不会吧!你没听错吧!那陆家母夜叉凶狠成那样,谁敢娶她啊!不要命了。”宁州百姓二号摇摇头,表示对此种犹如火星撞地球的荒缪言论压根不信。

“听说是个什么小侯爷之类的,你说这京师的人就是跟咱们不同,大地方的人,胆子也大些!”又有人赞扬道,为那不知名却英勇无比,慷概就义的小侯爷暗自喝了一声彩。

“你说那小侯爷,该不会是个瞎子吧!你们说说要是眼睛不瞎,能看上陆家的母夜叉?”众人纷纷猜测道。

“话可不能这样说,那陆家母夜叉长得吧!还行,要是不出手,还挺能唬人的,我想啊!那小侯爷应该是个傻子,只要傻子才能无所畏惧的嘛!”百姓中有萌发了另外一种猜想。

这市井留言倒是一传十,十传百,渐渐的越传越玄乎,话说那陆家母夜叉,红鸾星照,在那京师碰到了一个又傻又瞎但却很有钱的小侯爷,最后那上了当的笨蛋倒霉小侯爷以千两黄金作为聘礼,硬是将母夜叉陆娉婷迎娶过了门。

这话题作为当下宁州最热门搜索榜的第一位,是高居不下啊!最后传到了刚刚从京师归来的陆大将军耳朵里,那气的是一佛出窍,二佛升天啊!

恼羞成怒之下,派了衙役和兵士,到处抓捕散播妖言惑众的人,一时间宁州**飞狗跳,最后打了几个人的板子,罚了嚼舌头的银两,宁州城又是好好生生的热闹了一场。

话题扯远了,还是回到京师说说那场豪华婚礼吧!

陆娉婷在新郎欧阳旭峰的搀扶下,小心翼翼地从庞大华丽的喜轿中走出,双脚刚一落地,还没站稳,忽然听到周围一阵极为哄闹的叫嚷声,“新娘子来了!新娘子来了!”声音中满是兴奋和不怀好意的意味。

陆娉婷正纳闷呢?他们喊得那么大声做什么?只听到“哗啦”一声,身上就重重地被一把什么东西砸中,还没等她反应过来,背上也惨遭袭击,这些小东西打在身上钻心的疼,估摸着被打到的地方应该会淤青一片吧!不知是什么人再发暗器。

尽管陆娉婷此时正蒙着红盖头,但自幼养成的身手那可不是盖的,

只见她一把扯下红头盖子,顺便用手将旁边的欧阳旭峰往自己怀里一带,然后将红盖头作为武器,拉扯着欧阳旭峰忽左忽右,忽上忽下,刷刷几下,将枪林弹雨都挡在了二人身前。

“你……你……”

当陆娉婷身手敏捷地掩护着欧阳旭峰突出“突出重围”。却发现他像傻子一般望着自己。

“没事儿,有我在呢!不会伤到你。”还以为他是被吓着了,果然文弱书生胆子都是泥做的,如此不堪一击,于是陆娉婷露出两颗小虎牙,安慰着冲他一笑。

看着小妻子愣乎乎的朝着自己傻笑,欧阳旭峰悲哀的叹了一口气道:“你还是好好看看吧!”

顺着欧阳旭峰的目光,陆娉婷终于看清了“暗器”,原来是一大堆圆滚滚的黄豆。寓意着早生贵子,恭喜发财。

“那个……那个打在身上挺疼的,我还以为是石子儿呢!”大婚第一天,就在众目睽睽之下,这般丢脸,陆娉婷此刻恨不得此刻地上裂出一个缝隙,让自己钻进去。一时间粉脸羞得通红。

众人看到这一幕,有些错愕了,婚礼上带着吉祥的整人手段倒是层出不穷,但像新娘子今天这般举动,倒是直接惊呆了大家,热闹的场面一时有些尴尬起来。

“果然是将门虎女啊!这身手不凡,我家世代书香,如今娶了你这么一个身手了得的娘子,呵呵!以后子孙必定是文武双全,哈哈哈!你们有什么手段都使出来吧!我娶了一宝贝娘子,可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酒来我喝!哈哈!”

欧阳旭峰脑筋转得极快,借着自卖自夸,巧妙的帮陆娉婷解了围。

尴尬被化解了,众人也回过神来,纷纷七嘴八舌的调侃这新婚二人。陆娉婷也终于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轻声道:“不害臊!”

“什么不害臊,本来就是事实,以后生了儿子大家伙都来帮我做作证,看我今天说的是不是大实话!”欧阳旭峰本就是京城中的纨绔,自然不会害羞胆怯,如今说起话来越发的没脸没皮。

“好啊,居然当着我们大家的面挑逗起新娘子来了!”一帮前来观礼的纨绔子立刻炸开了锅。

“对啊,一会儿说不定到洞房里就更热闹了,我们可不能闲着啊,一定要去凑凑热闹!”

……

旁边的众人纷纷拿起新人开涮,但是尬尴的气氛却是化为无形,这场婚礼却也顺顺利利的完成了。

第十章 洞房

陆娉婷抬眼看了看喜案上那对巨大的印着金色双喜的红烛,它们静静地伫立在烛台上,身躯上挂着凝固了的烛泪,燃烧的火苗,隐约间,似乎也有了生命,如同此刻胸膛里炽烈跳动的心脏一般。

偷偷的瞟了一眼对面的男人,他头戴金冠,星目剑眉,看上去如同谪仙般,陆娉婷痴痴的偷笑,没想到自己这辈子还能诱拐到这般容姿不凡的男子,呵呵!赚大发了,若是可能真想带他回宁州城里溜达一番,晃瞎那些狗眼。

看着欧阳旭峰一步步的朝着自己靠近,陆娉婷只觉得耳边发烫,心口扑腾扑腾的跳的厉害,将军府没有主母,嬷嬷成婚前倒是给了自己一本关于妖精打架的书,自己也好生的“钻研”了一番,上面的招式怪模怪样,看的人面红耳赤。

看着如此可口的“小白兔”陆娉婷却懊恼着无从下口,看来纸上谈兵终觉浅啊!没有实践经验,陆娉婷心里总是没底。

“娘子”揭开盖头,首先看清的是她那一双大眼,漆黑如耀目的黑色水晶,和别的女人不同,虽有几分羞涩,更多的却是闪着灵动的光芒,她今天一身红色吉服,紧身束腰的礼服衬映着白皙如玉的肌肤。欧阳旭峰心底不由得微微一柔。

见他正用洋溢着笑意的眼神欣赏着自己,陆娉婷更觉得口干舌燥,迷糊的脑袋越发的迟钝,舌头也不听使唤了,张口便问道:“妖精打架,你会不?”

爹从小就教导陆家祖孙,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不耻下问不是什么丢脸的事儿,陆家子弟从来不会装逼,爹说过,不懂还装逼,那是要遭雷打的。所以既然自己不懂,当然要求助与人了,对此,陆娉婷觉得这是一件天经地义的事儿。

“妖精打架?”。他终于忍不住低低的浅笑起来,微调上扬的嘴唇画出一个优美的弧度,更显出几分邪魅,用他低沉而嘶哑的嗓音靡靡道:“自然是会的,我教你怎样?”

陆娉婷心中一喜,和聪明人说话就是不费劲儿,自己还没有提要求呢?人家就主动的帮助自己解决问题。

说着欧阳旭峰便上前,不等陆娉婷有所反应,就轻轻地抚摸上她的小脸,动作细腻而温柔,他的双手如同有魔力一般,让陆娉婷的心越发的混乱,呼吸也禁不住沉重起来,接着一个温热的唇印在了陆娉婷的耳垂边,先是用舌尖灵活地轻啜了几下,接着用牙齿小心翼翼地咬住,让陆娉婷只觉得酥麻难当,整个人便如水一般的荡漾开来。

恍惚之间,陆娉婷迷迷糊糊的想到,欧阳旭峰所用的这些招式貌似书上并无记载呢?

不过意乱情迷之间,倒也无暇去计较这些,两人只是一番共赴喜悦,相拥而眠。

第二日

本来一向早起的陆娉婷在昨夜的痴缠下,全身筋骨却是像散了架,第二日差点睡过了头,要不是丫鬟奴婢们三催四请,只怕二人会来不及去给长辈请安。

今天的穿着依旧以红色为主,头上同样以红色的绢花点缀,然后插了一支花形状的宝石簪子,浑圆亮泽的珍珠的装点着白皙而修长的脖颈,让陆娉婷整个人显得妩媚多姿。

当她在欧阳旭峰的陪同下,迈着风摆扬柳的步姿朝着正院里走去时,表面风姿卓然,但心底里却是七上八下的敲着鼓点儿,人家当她是软萌的大家闺秀,而实则自己却是凶猛的女汉子一枚,昨天在喜堂之上已经是闹出笑话,大大的丢脸了,若是今日再露出真面目,怕是要吓坏这一屋子的阖家老少。

继续装?不成!

这演戏又不是自己的特长,罢了!走一步算一步,装得了一时,还能装的了一世,陆家人光明磊落,怕它作甚。就算今日让他们发现了自己的真性情,那又如何,用老爹的话讲,花轿出门,概不退换。

欧阳旭峰也是一脸的风轻云淡,一身锦袍,满面春风,看上去心情不错,只是嘴角那似有似无的一丝讥讽之色,预示着今日的敬茶礼怕是不会那么简简单单的谢了幕。

昨日在婚宴上,在喜庆的“豆雨”面前陆娉婷出了丑,旁人不知,只当新娘子唐突,但作为当事人的欧阳旭峰心里却是再明白不过,那场“豆雨”可不是为了喜庆那么简单,那分量打在人身上疼痛无比,竟像一颗颗钻心而入。试问一般的黄豆岂会有如此“效果”。

也亏的陆娉婷一身好武艺,用喜帕遮挡了豆雨,若是这般无遮无掩的冲出“枪林弹雨”,只怕夫妻俩同样是有苦难言,至少身上的淤青绝对少不了。因此婚宴后,他便让人立刻去查了个明白。

此刻他的袖口中还藏着一颗“铜制的小黄豆”,哼!这算什么“下马威”,这些人也算无所不用其极了,将一些铜化成与黄豆大小模样,混在豆雨里朝自己二人袭来。到时候,别说是大家闺秀的弱女子吃不消,就算是自己一番折腾下来也够受的,而且就算是明知道吃了亏,其中有诈,但在大婚大日,有怎么能发作?

想让自己哑巴吃黄连,有苦难言。想得美,我欧阳旭峰的便宜可不是那么好占的,来而不往非礼也!

第十一章 争锋

都说一入侯门深似海,这定远侯府的确修得气派,亭台花园的,好不曲折蜿蜒。穿过几道月门,走过曲曲折折的长廊,终于到了正院。主屋的门已经敞开,两边各站着一名婢女,穿戴一应簇新,头发上还别着一朵小红花,以示喜庆之意,看来这侯府的四爷成亲,在老侯爷的心中的确是头等的大事儿。

陆娉婷和欧阳旭峰并肩步入正院的门槛,一进屋子,就看到宽阔的厅堂上摆满了椅子,正中端坐的正是那一相亲日所见的老侯爷,他今天也是一身喜庆的暗色的团花锦袍,一脸笑意,看上去很是慈和,见到陆娉婷和欧阳旭峰二人进来便微微颔首地笑了笑。

陆娉婷和欧阳旭峰上前,接过一旁丫鬟手中的茶盏,一起跪地叩拜:“儿子,儿媳给爹爹请安,请爹爹喝茶”

老侯爷乐呵呵的分别接过两人手中的茶盏,抿了一口,才摆手让人端出礼物,分别是一方古砚和碧玉鎏金的镯子,正颜肃穆叮嘱道:“你们今日成婚,峰儿你如今也是大人了,当收起以前的小儿脾气,夫妻齐心好好的过日子,起来吧!”

“是,爹!”欧阳旭峰自然是恭敬的应道。

“陆氏,你也要多多襄助自己的夫君!以后一家人和和睦睦的相处,早早的开枝散叶才是根本。”老侯爷又转头嘱咐了陆娉婷,夫妻二人这才站起身来。

这时老侯爷旁边的一张檀木椅上坐着的一位年约四十几岁,风韵犹存的妇人笑道:“峰儿当记住侯爷的嘱咐,切不可再任意行事,今日来得好迟,我们在这里等了足足半个多时辰,是不是昨夜饮酒过量,以至于一直起不来床?我早就对你说过,年轻人切莫贪杯”

这话乍一听好似长辈的劝告,仔细想想却有些不对劲儿,却是有些不满和挑拨。看着妇人坐在的位置,应该是定远侯府的主母无疑,陆娉婷正在疑惑。又见那妇人特地望了陆娉婷一眼,眼光里带着几分挑剔道:“身为妇人,自当规劝自己的相公,所谓相夫教子……”

陆娉婷一愣,这才新婚第一天就训上了,这位“婆婆”还真是难伺候,刚想张嘴解释,却听身旁的欧阳旭峰冷冷一笑道:“太太说的极是,这时候也不早了,您有什么话还是留给两位嫂嫂听吧!我还要带着媳妇去给我娘和大哥的灵位敬茶呢!”

陆娉婷脑袋懵了,本来正要请安的跪姿立刻僵住了,疑惑的看着欧阳旭峰,“这口口声声叫着太太,却原来不是欧阳旭峰的生母,不是说欧阳旭峰是嫡幼子吗?这定远侯府的关系还真够乱的。”

“这……这是”陆娉婷还没等搞清关系呢,又不知道该对眼前的妇人如何喊叫,又不知道接下来这茶还该敬不敬?

又听欧阳旭峰继续道:“你还不知道吧!这位是太太原来是府里的李姨娘,后来我娘去年死了,这才被扶了正,不过大半年的功夫,这太太的瘾儿还没过足呢,因此逮着个机会便喜欢训人,她说什么,你且管听着,千万别顶撞,只当给我爹一个面子。”

“啊!”

陆娉婷自认为自己拳脚功夫很厉害,在宁州那会儿,有人敢得罪自己,绝对会被打的鼻青脸肿,此时才明白欧阳旭峰的这张嘴损起人来,却比刀剑还狠,如此刻薄,还声声叫着自己给他们留颜面。

“欧阳旭峰,你放肆!”

说话的是老三欧阳旭栋,他个子瘦高,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死盯着欧阳旭峰,若不是身旁的媳妇何氏死死的拉着,只怕二人就要打作一团。

陆娉婷很自然的将身体往前移了移,虽然还有些搞不清状况,可欧阳旭峰是自己的相公,要是二人真的打起来了,帮谁这个问题,当然是想也不用想。要打架,宁州陆娉婷怕过谁?

“三哥,干嘛一副要打人的模样,我那句话说错了,今儿儿子大婚,给亲娘灵位敬杯茶没错吧!给新娘子介绍一下家里的情况也没错啊!”

说到这儿,欧阳旭峰突然像是醒悟了一般,拍了拍脑袋道:“哦!原来你是气我将太太原本是姨娘扶正一事儿说了出来,让人知道您和二哥原来是庶出,伤了的颜面吧!”

“峰儿,你太过分了,虽然你对我和母子四人有意见,可……”那李姨娘说着便哽咽不语,只是很委屈的望着老侯爷。

“够了,峰儿不许胡闹,还不给你母亲和两位哥哥赔罪”老侯爷的脸色黑如陈墨,果然为李姨娘出了头,立刻厉声的呵斥道。

看了看周围的情景,陆娉婷只是为欧阳旭峰感到有些心酸,老侯爷,加上李姨娘和他的两个儿子,一个女儿,一共五个人都一致对外,而欧阳旭峰这边只有势单力孤的一个人。这么悬殊,很不公平诶。

于是自然的上前一步,拉着欧阳旭峰的手,不忿的开口道:“老侯爷,不!爹,今儿的事儿,你也不能全怪相公……”虽然,欧阳旭峰没有给李氏母子留颜面,可是刚才明明是李姨娘先发难的好不好,怎么如今什么过错都往他一个人身上推呢。

感受到小媳妇的维护,欧阳旭峰心中一阵温暖,脸上的笑意也真诚了许多,道:“娘子说得对,爹,你发什么火啊,太太,三哥你们可真真是误会我了。”

只见欧阳旭峰一脸正经,颇为严肃道:“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我这般提前说出来,也是为了你们好,你也知道我这娘子可是陆大将军府上的嫡出闺女,那可金贵着呢!我呀,就怕她不懂事儿,以后要是知道了姨娘和哥哥们的出生,以为是孽庶,从而怠慢了,多不合适啊!”

说到这,欧阳旭峰又转过头,很真诚对陆娉婷叮嘱道:“娘子你要记住,我们定远侯府是最讲规矩的人家了,就算您是庶出,就算姨娘是后来扶正的,但事已至此,作为晚辈的就必须尊敬着,就像我这般尊敬长辈一样,懂了吗?”

这家伙太促狭了吧!一本正经,一口一个规矩,要知道姨娘扶正,就是最没规矩的做法,别说是侯爷府了,就算是稍微有点脸面的人家,正室去了,那也是续弦,断断没有将卑贱的妾侍扶正的道理啊。

忍住心中的笑意,配合着欧阳旭峰演戏。陆娉婷顿时觉得眼前的这只小白兔,可绝对不是自己想象中那般单纯,说是一只披着兔子皮的狐狸还差不多。

第十二章 五妹

夫妻两个一唱一和,将李姨娘母子气了个半死,偏偏欧阳旭峰一脸真诚,嘴里的话每一句又都是再真不过的事实,因此也发作不得。一场认亲礼便草草的收了场。

“嫂嫂,等等!”

刚走了几步,却听有人唤她,陆娉婷夫妻二人停住脚步,只见一名衣着靓丽年轻女子迈着小碎步急急的追了过来。

“她是五妹妹欧阳静,李姨娘的女儿,你小心!”欧阳旭峰突然低声解释道。

陆娉婷有些疑惑,刚才在正厅中争执的时候,李姨娘受辱时,她那三个亲生子女神色各不一,老二欧阳旭州正坐严肃,和老侯爷的神色举动如出一辙,一面劝慰李姨娘,一面呵斥两个弟弟,看不出有何偏帮,倒觉得有几分正直。但也不知道是真正直,还是装逼。

老三欧阳旭栋一副斗**模样,和欧阳旭峰争锋相对,激动的挥拳想向的神态,一看就知道是个真小人,倒也没什么城府。

作为女儿的欧阳静,看上去就是一个养在深闺的小姑娘,吵到激烈的时候,她也不过是一脸涨红羞愤的看着大家,一言未发,更不要说帮忙吵嘴了。此刻她追上干嘛?看样子也不想是找茬。

抬眼打量了靠近的欧阳静,十四五岁的年纪亭亭玉立,圆圆的脸庞,皮肤白皙,也是清秀靓丽。怎么看也是人畜无害的模样,不知道欧阳旭峰要她小心什么。

“嫂嫂,刚才……哎!不提了,府里的事儿有些复杂,你以后慢慢就知道了。”说着她有些羞愧的低下头,看来她也知道自己的出身有问题,拿不到台前细说,如今这模样却也是个知羞懂礼的丫头,让陆娉婷不由得高看了她几分。

“这是我送嫂嫂给你的见面礼,虽然不值什么,却也是妹妹的一番,还请你不要嫌弃。”说着,欧阳静从袖笼里掏出一枚金钗递了过来,看上去很一般,式样和材质都说不上华贵,但总归是人家的一番心意,陆娉婷自是一副欣喜的表情,虽然心中对于欧阳静的示好,依旧带着几分戒备心理,但面上功夫却是要做的,连忙谢道:“多谢五妹妹”

“嫂嫂喜欢就好,今日你第一天入侯府,就闹成这样,我替娘和哥哥给你道歉,嫂嫂别往心里去,都是一家人抬头不见,低头见。四哥脾气急,也不是第一次和娘闹了,可他毕竟是男人,嫂嫂你是女人,以后在内宅还得和娘日日相见,那里有什么解不开的结。”

欧阳静说话客客气气的,而且字字也在理,欧阳旭峰就算是和李姨娘闹翻了,可他是男人,李姨娘能辖制他的机会不多,更何况他又是前妻嫡子,怎么也要顾着面子功夫,李姨娘暂时不会拿他怎么样。

但作为媳妇,李姨娘如今好歹也是平妻,定远侯府的主母,陆娉婷当然和她打交道的日子多着呢,虽然不怕,但却是麻烦。如今欧阳静既然有心调和,陆娉婷当然也不能傲着,这伸手还不打笑脸人呢。

随后就和欧阳静的手就握在了一起,她叫陆娉婷一声“四嫂”,陆娉婷称她一声“五妹妹”。腻歪的举动到让一旁的欧阳旭峰忍不住一声冷哼。

“嫂嫂,我把簪子给你带上。”说着,欧阳静便拿起簪子顺水推舟的准备给陆娉婷往头上插。

人家一片殷勤,陆娉婷也不好拒绝,这一拒绝,便好像显得嫌弃别人的礼物一般,因此只好由得她。

就在欧阳静拿起簪子准备给陆娉婷插戴的时候,她身后的小丫鬟,却惊叫一声“呀!有蛇!”身体就接着往前一窜,不偏不倚的正好撞在了欧阳静的拿着金钗的手臂上,那钗子顿时失了方向,本来要插在头上的金钗,却直晃晃的朝着陆娉婷的面颊划去。

这金钗虽不名贵,可钗头却是磨的锋利无比,这下要是刺实了,可不是要毁容,陆娉婷惊得一身冷汗。

第十三章 脸面

事发突然,站在陆娉婷身后的欧阳旭峰,也算是眼疾手快,忙伸手一挡,慌忙将陆娉婷的容颜护住。可这样就算陆娉婷的容貌保住了,挡在面前的手背却是要被刺出一个血窟窿来。

陆娉婷本就功夫了得,当然不能允许自己的男人受伤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极,左手抓住欧阳旭峰的手背,身子飞快往后生生一仰,堪堪躲过了这致命一击,而右手却向前一伸准确无比的抓住了欧阳静拿着金钗的手腕。

“啊!疼!”

“你要做什么?”陆娉婷躲开了刺向面颊的金钗,站稳了身子,冷眼睥凛的看着欧阳静。

“四嫂快放手,我的手要断了,断了!”要知道陆娉婷虽是一介女流,可自小练下的功夫,早已将一双手连成铜皮铁骨,这劲道之大,可不是欧阳静这种长在深闺里的小娘子可以承受的。

只见欧阳静一张小脸苍白,额头上的冷汗淋淋,嘴里更是唉声求饶不止。

“哼!”

陆娉婷将欧阳静轻轻往后一送,欧阳静就势跌倒在地上,抱着手腕呻吟不止,一双眼睛早已是泪珠儿滚滚。

“你刚才想干嘛?想划花我的脸,还是想刺瞎我的眼睛,你这小姑娘心肠也太歹毒了吧!”陆娉婷气不可支,自己好心与她交好,她却施以毒手,要不是自己身手灵敏,今儿非出大事儿不可。

听欧阳静依旧在地上哀号,陆娉婷只觉得心中一口恶气难出。冷声道:“别嚎了,手没断!”

“四嫂,不是的,我没有,刚才真不是故意的,是小喜儿她突然撞在了我的手上,我真不是故意的……我……呜呜”

欧阳静一手捂着手腕,虽然陆娉婷手下留了情并没有捏断她的手腕,可能疼痛依然让她难以忍受,白皙的手腕早已一片淤青。

“四夫人,对不住,对不住,刚才我看到了一条蛇,才方寸大乱的乱跳起来,不管小姐的事儿,你要罚就罚我吧!”一旁欧阳静的丫鬟小喜好像也吓坏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跌声求饶。

“蛇?那里有蛇?”陆娉婷可没看见,疑狐的盯着这主仆二人,好好的花园里会有蛇?园丁都是干什么去了。

“也许是我眼花了!四夫人,饶命,奴婢不是故意的!”小喜慌忙跪地叩首,力道之大,片刻额头就有殷红色的血迹沁出来。

“四嫂,小喜不是有意的,你饶了她吧!”欧阳静也怯生生的求着情。

看她们主仆二人,欧阳静一脸痛楚和委屈,小喜则吓得慌乱无比。本来自己是受害者,从眼前的情景看来,自己倒成了趾高气扬的施暴者,让陆娉婷心中好不恼怒。

这一时间,陆娉婷却也分不清,谁说的是真,谁说的是假,到底刚才的事儿是意外,还是蓄谋,若是有意为之,是小喜,还是欧阳静。

“相公……”陆娉婷想到这儿,不由自主的将目光投向欧阳旭峰。

却见欧阳旭峰上前扶起欧阳静,淡淡道:“这事儿就到此为止,你虽不是有意的,但却差点让你四嫂破相。”眼光又投向欧阳静手腕上的淤青,叹气道:“你也别怪你四嫂,她家是武将出身,手下没有轻重,你也受伤了,赶快回去让大夫看看。”

欧阳静哭啼啼向欧阳静夫妻二人道别,才让小喜扶着慢吞吞的回转。

“你说刚才欧阳静真的是无意?”回到房里,陆娉婷心中依然是愤愤不平。要不是自己身手好,今儿就破相了,可把这事儿往一丫头的不小心上一推,就算完事儿了?想到这儿,陆娉婷心中郁结,自己还没有吃过这样的哑巴亏。

“你有证据?”欧阳旭峰回过头,不咸不淡的问道。

“无凭无据,这事儿闹出来,你可半点便宜都占不了,再说五妹妹今天也吃了教训,你也不吃亏!”

“哼!”知道欧阳旭峰说的是实话,这事儿看来就是一场意外,但陆娉婷心中却总觉得有些不对劲,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巧了!

联系到今天认亲的一场闹剧,不满道:“你们一家没几个好人,若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今儿就应该扭断欧阳静的手腕,也推说是力道没控制好,给她张长教训……”

这本是陆娉婷的发牢骚之言,不了欧阳旭峰听了,却是促狭的一笑道:“小生自从昨夜后,人都是娘子你的了,还要什么脸面?以后娘子只管开心行事,不必顾忌。”

“无赖!”遇到如此厚脸皮之人,陆娉婷也是无语,直接赏他一个大白眼,不过如此护短贴心的之言,还是让陆娉婷心头乐滋滋的。

第十四章

正房里,地上全是散落的茶杯碎片,黏糊糊的茶叶更是七零八落的附着在羊毛地毯之上,两个丫鬟齐扑扑的跪在地上,一脸的诚惶诚恐,屋子中的气氛更是静如寒蝉。

先是欧阳旭峰在众人面毫不留情的前落了自己的颜面,后又有陆娉婷将女儿欧阳静的手扭成猪蹄,李氏此刻的心中就像有一股邪火在熊熊燃烧,恨不得立刻将那对惹人厌的夫妻俩拖过来戳圆揉扁。

“小贱人,且容你得意片刻,来日方才,看我怎么收拾你!”李氏咬牙切齿的恨声道。

次日,天还没亮,陆娉婷就被人从睡梦中叫醒,却是李氏派了自己身边的崔嬷嬷催促自己去正房去伺候用早膳。

陆娉婷抬头望了望天色,一片漆黑,看这样子算作现代的时间,也不过是五点钟的样子,这黑灯瞎火的难道李氏都不用睡觉的吗?

昨日午后,欧阳旭峰说是几个朋友有事儿要商谈,给自己打了一声招呼就出了门,虽然出嫁前,老爹教导过自己,作为妇道人家不要多管男人们的事儿,不能整天腻腻歪歪的缠着自家男人,得让男人去做正经儿事儿。可欧阳旭峰到了夜里也没回房。陆娉婷等了大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去,这倒好,天还不亮,就让人给吵醒了,要说这心里没有火气,那是不可能的。

于是起身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端起来“咕咚咕咚”地一气狂饮,这才微微地舒了口气,“算了!多年媳妇熬成婆,在大宅院里,让媳妇伺候用膳,说到底也是当婆婆的一种权利,如今不比在家里做姑娘,不能让别人挑了将军府没规矩。”

深吸一口气,陆娉婷总算是压住心中那丝火苗。

“嬷嬷,时辰还早呢?太太天还没亮就已经醒了吗?”陆娉婷的贴身丫鬟珠桃一边替主子收拾更衣,一面不解的问道。

崔嬷嬷眼皮微微那么一耷,看上去有几分不耐烦,心想,要不是四公子夫妻如此不识时务的得罪了太太,还扭肿了三小姐的手腕,今天自己也不会天没亮就跑过来请人,你家主子没睡好,嬷嬷我还没睡好呢!

心里窝着火,于是嘴里的话就带着几分讥讽的味道:“都说进了那家门,自然的守哪家的规矩,太太醒没醒,老婆子不知道,可既然太太吩咐了,老婆子就算跑断了腿也得依照吩咐不是,有什么想问的,等三夫人见了太太自己再问吧!”

听了婆子的话,陆娉婷那里还不明白,这黑灯瞎火的用什么膳,分明是借此机会报复自己,借着吃早饭的时机,给自己来了下马威,立规矩。不过也不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陆娉婷从出生以来,还怕了谁不成?不就是伺候你个老虐婆吃个早饭吗?姑奶奶就不信,你还能吃出一朵花儿来。

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你要给我甩脸色,姑奶奶当然要给你好看了。这是陆娉婷一向的处事原则。因此,出门时,陆娉婷故意给了那崔婆子难堪。和珠桃二人步子迈的老大,真是快如闪电,形如疾风。

宁州和京城相隔千里,陆大将军也怕娘家不在身边,女儿吃了亏,所以

从将军府里陪嫁过来的下人,这多多少少手脚上都有些功夫。可怜那崔老婆子连追带敢,连滚带爬的也没有能跟上陆娉婷主仆二人的脚步。

等到了主院门口,气定神闲的陆娉婷主仆二人,望着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粗气的崔婆子,故意讶然道:“嬷嬷这是怎么啦?瞧你累的,这不就是走几步路吗?看来一会儿得给太太说说,想必平日里嬷嬷太过养尊处优了……”

崔婆子有些目瞪口呆的看着陆娉婷主仆二人站在那里,不痒不痛的睁着眼睛说瞎话,说实话,她一路上可是拼了老命的追赶了,若是路程再远些,她一定会累死在半路上吧!

平了喘息,崔婆子疲惫地步入正房,此刻李氏还没有起身呢?

原本她是想给借着用早膳的机会,好好的给陆娉婷立立规矩。天未亮就让人把她催醒,然后早膳时,刁难刁难她,站着伺候自己个把时辰,完了顺便再将她带到祖宗祠堂里,让那贱人跪着背一背家训族规。这么一通磋磨下来,非要一整天的时间不可,如此一来,不把那丫头饿晕,也得让她的跪倒两腿发颤,明后两日绝对是起不了身。

到时候,只要她晨昏定省,敢不来给自己请安。哼,自己再治她一个不懂规矩,不敬长辈之罪,接下来的时候,就顺利成章了,和欧阳旭峰那小子一起让自己难堪,在后院,这一亩三分地上,看我不整死你。

第十五章 斗法

李氏没有料到,那陆娉婷可不比京城里的那些大家闺秀,陆大将军是武将出身,府里又长期以来没有个主母,所以自小陆娉婷就让他当做男孩子养,这女儿家扭扭捏捏的梳妆、描眉、对镜贴花黄那些虚套,在陆娉婷这儿全都简化了。

起了身,在珠桃的帮助下,简简单单的挽了一个坠马鬓,淡淡的施了点胭脂,也没有喷香抹粉的,就径直出了门。

一路上,为了给崔嬷嬷难堪,又是电驰雷鸣般的急行军,因此还没等李氏起身,她就已经站在正院门口了。

不过李氏也没有打算就这么轻饶了她,便干脆晾一晾这主仆二人。于是躺在床上,眼皮都没有翻一下的懒懒道:“让她先站在门口候着吧,你就说我老了,这一时间啊,老毛病就犯了,再躺躺!”说着翻过身去,压根就没有打算起来。”。

当站在门口的陆娉婷听了崔嬷嬷的传话,心中便立刻怒气上涌。有对李氏的怒气,也有对欧阳旭峰的怨气,你个死人头,夜不归宿,害得我受了大半夜,如今你后娘磋磨我,你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如今欧阳旭峰不在,只要将矛头对准了李氏,大半夜的把人叫醒,却又把人晾在这里吹凉风。这老太婆也真够刻薄的。

“四夫人,咱们怎么办?”珠桃此刻也瞧出来了,那李氏就是在故意磋磨自家小姐。

要知道,小姐自小就是将军的掌上明珠,那里受过这样的闲气,因此珠桃撇撇嘴道:“四夫人,她不待见咱们,咱们就回去再睡一觉,谁鸟她啊。”

果然是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婢,珠桃这小丫头在陆娉婷的常年熏陶下,脾气也是见长。

不料,陆娉婷却是眼波一转,嘴角弯弯一笑道:“来都来了,回去干嘛?

也睡不着了,不如热闹一番。”

“小姐……”

当陆娉婷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珠桃,珠桃也是一脸的坏笑,扬声道:“好主意,她不让咱们睡,咱们也让她睡不安稳。”

睡得迷迷糊糊之间,李氏耳畔总是传来一正呼呼喝喝之声,吵得人不能安寝,这清晨的回笼觉却是在美不过了,被人生生的惊扰,于是起床气也发了,怒声道:“都死绝了,大清早的不让人睡觉,是那个不长眼的在院里吵闹?”

“太太……”崔嬷嬷一脸尴尬的走了进来,见了李氏却是期期艾艾的开不了口。

“是什么声音,如此吵闹,是丫头们吵架吗?定远侯府什么时候这么没规矩了,吵架都吵到我的院子里了,去,给我拖出去,不用审了,直接发卖就是。”

面对李氏的责问,崔嬷嬷终是张了口:“不是丫头们,是……是四夫人和她的婢女”

李氏不怒反笑,冷冷道:“她是不服我让她等候吗?好大的胆子,敢不敬长辈了,在我的院子里撒泼。”

“不是撒泼……哎,您还是自己去看看吧!”崔嬷嬷无奈的叹了口气道。

李氏疑惑了,怒声道:“我倒要看看她耍的是什么花样?”于是穿好外衣,也不待梳妆就径直的走出门,一出门看见院子里的景象,也傻了。

陆娉婷和她的丫头珠桃两人,一人持刀一人舞剑,刀来剑往的,打的那叫一个热闹。地上尘土飞扬,空中飞花走叶,是不是还一声娇斥,引得院子里的众奴婢们里三层外三层的围起来,看那样子,只差没有喝彩叫好了。

把她的院子当成耍把式的卖艺场了,李氏气的心口生疼,呵斥道:“你这是做什么?你当我这儿是什么地方?”

“太太,我们在晨练呢?爹说过这一日不练手生,这武艺是我陆家祖传的,你看可精彩?”便说话,陆娉婷手脚却依旧不停,似乎有了李氏的助阵,手底下越发舞的风生水起。

“胡闹,我定远侯一门书香之地,岂是你卖弄乡间武艺的地方?”李氏用手指着陆娉婷的鼻子骂道。

“我陆家的武艺可是皇上都赞好的,太太却说是乡间武艺,粗鄙不堪,难道认为皇上是老眼昏花,犯了糊涂不成?”

陆娉婷转过头望着李氏,眼神冷睥的吓人,手中剑花一抖,一剑便快速的飞舞过来,那剑尖在李氏面门上堪堪呼啸而过,带着一阵凌厉的剑风,吓得李氏高声尖叫不已。

“你们一个个都傻站着干嘛?还不去让她给我停下来!”见指挥不动陆娉婷,李氏又不敢再去招惹她,只得又气急败坏的的呼喝着身边的仆人。

可是那些仆人们个个面面相觑,你看我,我看你,可最终谁也没敢动,废话,没看见场地里刀光剑影的吗?都说刀剑无眼的,万一四夫人一个不小,将自己刺了一个血窟窿,怎么办?

反正死了一个仆人,四夫人又不用抵命,谁都看得出来,此刻太太和四夫人抬着杠呢?万一四夫人心情不爽,一剑刺了过来,可是了不得。

因此尽管李氏声色茬厉的吆喝,周围的仆人却是一个个以眼观鼻,纹丝不动。

没人呱噪,陆娉婷舞剑舞的尽兴,最终舞了半个时辰,才慢慢的吐气收剑,带着神清气爽的笑意,走了过来,那嘴角似有似无的微笑,似乎在嘲笑李氏的无能。

“娘,今日还尽兴吗?儿媳这剑法可还入眼?”陆娉婷笑语晏晏的问道。

“你……”李氏,刚一开口,只觉得怒气攻心,一口气没提上来来,顿时很干脆的晕厥了过去。

第十六章 装?

“太太!”

“太太晕了!”

“请大夫呀!”

李氏突然的晕厥过去,仆人们吓得六神无主,大伙七手八脚的到处乱窜,有的高声叫,有的慌乱着搀扶李氏。一时间,整个场面便混乱不堪。

对于李氏晕厥这事儿,陆娉婷心中却是并无多大的触动,常年受到陆大将军的铁血熏陶,她信奉的是流血不流泪,最见不得就是这种动不动就晕厥啊,动不动就这疼,那也不舒服。有事儿没事儿,总喜欢哼唧哼唧,仿佛风一吹就要倒一般。

像陆大将军府里的有一个老姨娘,老都老了,还时不时的学着人家大姑娘来个西施捧心姿态,吓得陆大将军硬是半月没敢进她屋子,而陆娉婷也是吓得以后走路绕着她走,也不是怕,主要就是这种惺惺作态,让人呕。

你试想一下,一个眼角褶子横生的老女人,抹着一尺来厚的白粉面儿,然后在你面前做出那“不慎娇羞”的模样,遇到这种情况,只要不是存心给自己找恶心,当然是有多远逃多远了。

因为作为旁观者,陆娉婷此刻比谁都清醒,冷眼旁观着地上“昏厥”过去的李氏,这到让她看出几分端倪来。

一个惊慌失措的仆人,也许是心急,没留心脚下,居然一脚踩在了李氏的衣摆上,那早已“昏厥”过的李氏,嘴角居然还微微的抽动了一下。

接下来的一幕,更让陆娉婷啼笑皆非,李氏下垂的左手却是不动声色的轻轻往回一拽,“呵!”,那衣摆还真就被她从仆人的脚底下拉了出来。

“这都昏了,还嫌脏啊?感情是装的啊!”陆娉婷嘴角一翘,偷偷的讽刺一笑,随即眼珠儿一转,却是心里有了计较。

你这老女人,又刻薄,又喜欢拿乔,看今天不拆穿你的西洋镜。

“太太,你没事吧!你可不能有个好歹啊!”陆娉婷使劲的揉了揉眼角,让双眼微微那么一点发红,才装腔作势的扑了上去。

丫鬟珠桃虽然不知道主子心中的打算,但是多年的默契,还是让她很知趣的帮助陆娉婷挤开围在李氏身边的奴仆,让陆娉婷很顺利的挤到了李氏身边。

“崔嬷嬷,大夫怎么还不来?这么下去,太太不会有什么好歹吧!”陆娉婷一手假装抹眼泪儿,一手死死的拉住崔嬷嬷,非要她立马说出个一二三来。

“我……老奴”崔嬷嬷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下人,那里知道什么关于医学上的事儿,李氏装晕也是属于临场发挥,也没实现知会她一声啊。虽然心里也疑狐着太太的身子应该没有这么虚弱啊,可到底拿不准。

“嬷嬷,可不敢耽搁,要是太太出了事儿,你可吃罪不起!”陆娉婷双眼一瞪,带着几分威严和气势,瞪得崔嬷嬷心慌。

“已经请大夫了!大夫快来了!”

陆娉婷的高压威势,逼得崔嬷嬷结结巴巴也不知道该如何说,头上冒着冷汗,嘴里来来回回就那么一句。

“我看这样也不是个事儿,要不这样,我在家里也多少懂一点治病,让我试试。”把崔嬷嬷逼到无路可退,此时陆娉婷当然要自告奋勇的站了出来,

“你试试?你懂医?”崔嬷嬷有些迟疑不决了。眼前这个四夫人可是太太的对头,这样将太太交出去,好像有些不妥啊。

“我家虽然不是医学世家,可我家世代都是武将,这行军打仗难免会出现点什么意外,懂点药理那也是正常不过了。”

崔嬷嬷此刻心也乱了,她没有想一想,那行军打仗遇到的应该都是外伤,这和李氏昏厥明明就是八竿子打不到的事儿。

此刻一听陆娉婷这么说,也就信了,便央求道:那四夫人快给太太看看吧!

陆娉婷心中大喜,心想,这可是你主动求我的啊!

躺在地上装晕的李氏,此刻恨不得爬起来给这混账崔婆子一巴掌,明知道两人不对付,怎么就这样糊里糊涂得的把自己交到这个贱女人的手里?

罢了!这里人这么多,陆娉婷还能把自己怎么样?而且,刚才已经有人去请大夫了,想必老侯爷和二哥、三哥、还有静姐儿那边也有人去知会了,到时候,人都到齐了,当着她们,你还能当众害我不成?

想到这人,李氏也就继续淡定的装晕。心想,反正无论你怎么呼喊,我也要装到底,等老侯爷赶过来,哼哼!气昏当家太太的罪过看你怎么解释。

第十七章 装(二)

“我听人说,这昏厥过去的人,只要一按人中,那一准醒过来!”说着,还没等崔嬷嬷反应过来,陆娉婷就朝着李氏的人中穴死死的按了下去。力道之大,让李氏差点没有疼的立马嚎叫起来。

可如今李氏却是骑虎难下,顾着颜面,又不能此刻醒来,要不然大庭广众,让人发觉自己装晕,当家主母还有什么脸面可言。更何况,自己又是刚刚爬上主母这个位置,低下那些下人们,本就对自己口服心不服。岂不是让人看了笑话,在背后还不得被议论死。

想到这儿,李氏只好强自忍住,心中只期望那大夫和老侯爷他们能早些到来。

李氏惯会装,可惜她疼的眉头一蹙这个细微的动作瞒得过别人,却瞒不过一直留心观察等着揭穿她的陆娉婷。

“嘿!还挺能忍的。”对于李氏这种死要面子活受罪的做法,陆娉婷心中乐开了花,面上却不显,只做一副着急样子,转过头对崔嬷嬷道:“看来,太太这次晕的厉害,只按人中穴怕是不行,这样,珠桃你再掐掐她的虎口试试,要使劲儿一点。”

“要不我来吧!”崔嬷嬷看着李氏嘴唇上方被掐的地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红肿了起来,只怕李氏醒后要秋后算账,吓得心慌慌,本能的提议道。

见崔嬷嬷的眼光落到李氏的面颊,陆娉婷却面不红,心不跳的撒起谎来,一脸正经的训斥道:“嬷嬷糊涂,良药苦口还利于病呢,这劲儿小了能有用吗?珠桃随我习过武,这手下有分寸着呢,你一介老妇能比得上她?”

崔嬷嬷被陆娉婷一番义正言辞的训斥,闹得灰头土脸,赧赧的退下,再也不敢做声。

“没用的东西”躺在地上的李氏紧闭双眼,一听援救力量,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打发了,心中是又气又怒,却有无可奈何。

收到陆娉婷的颜色,珠桃此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自小和小姐两个人干这种事儿干多了,于是不等吩咐,便使出吃奶的劲儿,狠狠的掐向李氏的右手虎口。

面颊和虎口生生的作疼,只怕那里快要淤青了,李氏在侯府一直以来也是娇生惯养,那里受过这样的罪,在巨疼之下,也装不下去了,却是不得不醒了,惊呼一声张开了眼。

李氏爬起来,立马挥手打掉陆娉婷和珠桃主仆二人的魔爪,只觉得面颊和虎口火辣辣的疼,怒由心生便张口骂道:“作死啊!你想谋害我吗?”

见李氏醒了,陆娉婷和珠桃主仆二人都很自觉的往后退了退,陆娉婷更是一脸无辜的望着李氏道:“太太这是怎么说的话呢?我和珠桃可是在救你,怎么也不感激我们,还骂人呢?”

李氏怒不可遏道:“胡说!瞧你们给我掐的,这是要往死里掐啊,你不敬长辈,还有理了。”

“太太不信,可以问问旁人啊?”陆娉婷一直是以一种极为冷静和无辜的姿态面对李氏的怒火,任谁看来,她可都是被泼妇欺负的大大好人一枚。

“太太,是真的,四夫人真的把你救醒了”崔嬷嬷见李氏醒了,还没搞清状况,见李氏朝自己看来,一句话没经过细想,便张口就来。

早已气的一佛升空,二佛出窍的李氏,不听这话还好,一听更是气不打一处来,这个蠢货,还是自己的心腹?合着伙的让人折磨自己不说,这会还帮外人作证。

“啪!”李氏气的扬手就给了崔嬷嬷一巴掌,打的毫无准备的崔嬷嬷口角立刻沁出一丝鲜血。

见陆娉婷朝自己诡异的一笑,又微微的摇了摇头,李氏还没有明白她到底是什么意思,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低沉而愤怒的男声:“成何体统,李氏,你看看你自己还没有点当家主母的风度,这定远侯府的脸都让你丢光了。”

李氏一扭头,便看见了一脸温怒的老侯爷从院门口走来,脸色黑沉的犹如锅底。

“侯爷!”李氏一呆,她本来的原意是想让老侯爷看到自己被陆娉婷气昏的场景,到时候不用自己出面,老侯爷也饶不了这种不讲规矩,以下犯上的媳妇。

可目前看来,老侯爷只见到自己一身脏乱,像一个泼妇一般训斥无辜的媳妇,更是不分由说的责打跟随多年老仆,贤良高贵的形象全毁,自己是偷**不成蚀把米。冤大了!

第十八章 训妻

打发了一众仆役,回到正房后,定远侯脸色依旧黑沉到底,李氏和一干子女自然不敢造次,全都缄默无声的站在下首,连呼吸也不经意间放轻了许多。

“侯爷,你要为我做主啊……”李氏刚要准备开口吗,就被老侯爷也打断了,他直接将目光对准了陆娉婷。

“陆氏,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儿?”

陆娉婷简单的将事情经过诉说了一遍,她既没有提及自己威胁恐吓李氏的一段,也没添油加醋的编排李氏,就连李氏存心不良的想干晾她主仆二人的事儿也简单一语带过,这倒不是她心里淳厚,不计前嫌,主要是李氏怎么说也算是长辈,这子不言父过,不管李氏做错了什么,她要是站出来横加指责,这本身就是犯了忌讳。

这番言语倒是合了老侯爷的胃口,这陆氏看上去就和他爹陆将军一样,是个心直口快的爽朗性子,一番言语既没有为自己开脱辩护,也没有寻机告黑状,不管今天的事儿真相到底如何,她能这样不偏不倚,公正的说出事情原委,的确也是个好的。看来将军府的家教虽然直率些,但终归身正影不邪,教出来的女儿也绝对不是个搬弄是非之人。

“恩!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老侯爷摆了摆手,言语较之进屋时也缓和不少。

“是!”

折腾了半天,陆娉婷肚子早饿了,今天和李氏的交锋自己有没有吃亏,因此既然老侯爷没有斥责自己,自己也当见好就收,恭敬的行了一个礼,便带着丫鬟珠桃退了下去。

“侯爷,你就让她这样走了?”李氏看着陆娉婷主仆二人就这般轻飘飘的离开了,心中大为不满,一急便喊了出来。

“不让她走,那你还想怎么样?”定远侯压抑中心中的怒火,面色却是不显,看上去很平静。

“你看她把妾身掐的,这红肿起码好些天都不会消去,要让人知道妾身这一脸伤痕都是刚进门的儿媳妇给的,以后让妾身怎么做人啊?还有何主母威严可讲?”李氏愤愤不平道,陆娉婷一根毫毛也没有损伤,而自己却是遍体凌伤,这口气是怎么也咽不下去。

“啪!”却是书桌上的一本古籍,被定远侯扔到远远的,他双目瞪着李氏,那目光却是格外的幽寒冷冽。“你还知道自己是主母,你看看你浑身的样子,衣冠不整,泼辣凶悍,那有点大家主母的风范?”

说完有些嫌弃的望着李氏,语气中尽是慢慢的失望之气。

“妾身……”李氏含泪欲止的望着定远侯,婆娑道:“还不是那个没有教养的陆氏害得,侯爷我……”

“好了”定远侯不赖烦的打断了李氏的话,“不要怨天尤人,刚才陆氏先陈诉,她也知道家和万事兴的道理,她可有半点埋怨你之言?更何况我之前也询问过大夫了,她掐你也是为了救你,你怎么不识好人心,倒打一耙呢。”

救,谁要她救,我根本就没有晕厥好不好?但这些话李氏却不能说,只要哑巴吃黄连,硬咽下这份苦。只得怔怔的看着定远侯,一句话也反驳不了。

李氏的沉默,在定远侯眼里看来那就是心虚,“倒是你这个做婆婆的,心胸还不如一个小丫头,哎!”

说到这,定远侯又是重重的叹了口气道:“你也算是世家女了,虽然是庶出,但怎么就这般上不了台面呢?当初看你也是个极好的,便顾着你娘家和二皇妃的面子,不合规矩的将你扶正,可如今看来,也许是我做错了!”

定远侯的这话就说的有些重了,吓得李氏马上花容失色,眼里是掩饰不住的恨意。当初为了高嫁侯府,自己放着小门户的嫡妻不做,做了侯府的贵妾,说是贵妾,也终归不过是妾,整天看着大太太的脸色过日,小心翼翼的巴结着侯爷深怕他厌弃了自己,这日子过的要有多艰难就有多艰难。

还好自己的儿女争气,娘家又出了一位皇妃之女,她们母子的日子才算好过些,等大哥儿死后,太太的身体也垮了,留下的四哥又是个扶不上墙的孬货,侯爷一来看在二皇妃的面子,二来二哥,三哥和姐儿也长大成人,越发的出色,为了给子女一个好出身和前程,侯爷才扶了自己当平妻,走到这一步,自己有多么不容易啊!

为了一个刚进门的臭丫头就训斥自己,李氏此刻早已是恨意滔天,却强自低下头,装出一副柔顺的模样低下头道:“侯爷,教训的是,妾身以后会努力当好主母的。”

“爹,你就不要说太太了!任何事都一个巴掌拍不响,这件事就算四嫂没错,但作为晚辈本就是孝道为先,若是事事顺着太太些,也闹不出这笑话来,所以爹爹不要太责怪太太了……”欧阳静上前柔声的劝慰道,她果然是个口齿伶俐的,三言两语的就帮李氏解了围,顺带不动神色的黑了陆娉婷一把。

定远侯虽说对李氏还有些不满,但怒气也消了不少,淡淡道:“既然儿女也都成了人,也需要给你留颜面,我也不想再多说什么,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定远侯拂袖而去,也不顾身后李氏那一张惨白中夹着红肿的狰狞面孔。

“陆氏,你这个贱人,让我受这般的奇耻大辱,我是不会放过你的!”李氏不怨恨给她难堪的老侯爷,不反思自己起先的歹毒居心,却越发的对陆娉婷恨之入骨。

第十九章 怪事儿(一)

回了屋,陆娉婷四仰八叉的往床上一躺,嘴里嘟囔道:“累呀!日子就不能好好的过吗?我第一天到侯府,又没招她又没惹她,干嘛和我过不去,早饭也没吃,就先和人斗一场法,幸好是赢了,要输了,让人身心都得受煎熬啊!”

丫鬟珠桃正在张罗着摆放碗筷,听了陆娉婷之言,扑哧一笑道:“四夫人你还叫身心疲惫,喊着冤枉,那太太还要不要活了,你瞧今天早上她一身的伤,依照四夫人你的手劲儿,太太的脸在十天之内那是绝对不能见人的。”

“哼!她这是活该,自己找虐!”

“也是,这回太太不仅白挨了打,还得挨侯爷的训斥,你都没瞧见,侯爷来的时候,脸上都快结冰渣了,一顿好骂绝对少不了,太太还真是凄惨啊!”丫鬟珠桃嘴里说着凄惨,可脸上的表情却是眉飞色舞,说着,说着,回想起李氏的狼狈,主仆二人竟不约而同的放声大笑起来。

和珠桃调侃了一会儿,心情好多了,陆娉婷洗了洗手,坐在桌前,对着珍馐美味一顿狼吞虎咽,一大早干了这劳心又劳力的活儿,不补充点营养怎么行。

吃过饭,喝了一杯消食茶,刚准备在榻上歪一歪,欧阳旭峰却回来了,刚一进门就闻到他身上浓浓的酒味,就像是整个人掉进了酒缸泡了一天的味道。

“好大的味儿啊!”陆娉婷上前帮他脱下外面的暗红孔雀缎子披风,换了一身白色的单衣袍子。这才问道:“你去哪了?喝的烂醉?”

陆娉婷口气很不爽,托某人的福,一大清早就和泼妇干了一架,作为罪魁祸首的人,此刻才出现,既没有当自己的并肩作战的好拍档,连看个热闹喝个彩都没有。此刻还烂醉着回来让自己伺候。

欧阳旭峰酒味虽浓,但神智却是清晰的,挨着陆娉婷的身边坐了下来。

神情好像很疲惫,懒懒道:“和几个朋友谈点事儿,醉了酒,昨夜就没回来。”

本来想发火,见欧阳旭峰一副倦容,陆娉婷便忍了忍,自己可不是那种没事儿在家乱发脾气的娇妻,需要人哄,需要人捧,看他又醉又困的模样,也挺可怜的,便心软了,改了口,“厨房里给你留着热食,你要不要吃点再休息。”

欧阳旭峰淡然的摇了摇头,但眼里还是充满了丝丝的感动“不饿,真的累了,我先歇会儿,一会儿起床再吃。”

也没洗漱,欧阳旭峰就这般和衣上了床,陆娉婷此刻也没了心思和他争床睡,干脆出了门来到小厨房,让人提前预备一些软糯的粥饭,喝了酒,又没进食,一会起床后,吃点热腾腾的粥是最好不过的了。

老爹以前就爱喝酒,虽然自己的厨艺不咋滴,但对付这种宿酒之人,还是很有办法的。

早晨婆媳斗法一事儿,早就八卦的在整个侯爷府传开了,那些厨娘也听闻了陆娉婷的彪悍传闻,能在太太面前舞刀,新婚第二天就敢把当家太太打成猪头,还能图囵着出来溜达,这位四夫人可真不是一般人物。

“四夫人,你怎么亲自熬粥啊?让我们来就好了。”因此,仆人们那敢一点也不敢怠慢,见陆娉婷上了灶台,好几个厨娘都赶快的七手八脚上前帮忙。

“不用了,就熬点稀粥,我自己能行。”陆娉婷也是个讲理的人,人家赶着赶着杆子上来巴结自己,她当然也是好言好语了。

“你要吃粥,给厨房吩咐一声就成,要咸的还是要甜的,要菜粥还是肉粥,哪敢就劳烦您自己的亲自动手呢?”一个厨娘巴结的上前,给陆娉婷打着下手。

“不是我吃的,昨夜四爷一夜没回来,又有些醉酒了,我熬给他喝的,这醉酒的人醒后最忌荤腥,熬点清淡的粥,暖暖肠胃。”

陆娉婷此话一出,厨房里刹那间突然安静了下来,厨娘们你看我,我看你,脸色却是格外的怪异。仿佛听到了什么惊世骇言一般,全都吓傻了。

陆娉婷低头熬粥到没有察觉气氛不对劲。直到发觉给自己打下手的厨娘,半天也没有拿上来需要递的胡萝卜丁儿,才不解道:“怎么啦?”

那些厨娘才恍然大悟,一个个假装若无其事的自顾自得忙开,那打着下手的厨娘尴尬的笑了笑,随即递过来切好的胡萝卜丁儿,一脸讨好道:“没事儿,就是觉得四夫人你太贤惠了,对四少爷真是太好了,当年我们大太太在世的时候,也没有您对四少好。”

陆娉婷一脸的莫名其妙,这些下人也太奇怪了,自己不过是给酒醉的相公熬了一碗粥,看她们的模样倒像是自己做了一件多么了不得的大事儿,成了人人称颂的贤惠人一般。这定远侯府的人,从上到下都不大正常。

熬好了粥,陆娉婷这头刚出了门,厨房里就炸开了锅,就像是一滴水掉进了滚咧的油锅里,瞬间爆炸四溅。

第二十章 怪事(二)

“你们说四夫人是不是傻呀?”厨娘甲惊乍乍的咋乎道。

“啪!”头被另一个厨娘管事狠狠的敲了一下,骂道:“怎么说话的,不想活了,四夫人的坏话也敢说,你不担心四夫人拿刀劈了你,告诉你她的功夫可是好的不得了。”

“要劈,也不该劈我吧!那四夫人功夫再怎么好,那脑袋也不灵光,你们说说,相公在青楼彻夜未归,那个女人心里能舒坦?四夫人倒好,既不哭,也不恼,还给四少爷熬粥,她脑子不是有病是什么?”那厨娘不服输的梗着脖子辩驳道。

“说的也是哈!当年为了四爷逛楼子的事儿,老侯爷没少挥棒子,亲爹都看不惯儿子的风流荒唐,那四夫人怎么就能跟没事儿人似的?”众厨娘,纷纷质疑这陆娉婷不同于常人的脑袋构造情况。

陆娉婷自然不知道,自己成了大家口中的“傻瓜一号”,端着粥回房的路上,她还一脸迷糊不解了。

回到房里,欧阳旭峰已经醒了,陆娉婷将粥端上了桌,他也怕是真的饿了,也不顾烫,坐在桌前美美的喝了起来,末了摸摸嘴巴,还由衷的赞道:“娘子,这手艺却是妙了,开个酒楼都绰绰有余……”

“好了,别胡说八道了,为了这碗粥,我今天听了一上午的赞美之词,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陆娉婷不满的嘟囔起小嘴,她的手艺怎么样,她自己最清楚,不过是将就而已,那里当得上如此多的赞美之词,若是欧阳旭峰赞扬她,还只是夫妻间的情趣,故意哄自己开心,夸夸倒也没什么。

那厨房里的下人呢?一脸的崇拜可做不了假,就像自己是圣母降世,熬一碗粥至于吗?那些厨娘都快给自己立一个贤良牌坊了。

莫非是自己今晨和太太对持时太凶悍,后来有展露出温柔的一面,给大家反差太大?

陆娉婷心中百思不得其解,便将厨房里的事儿,讲给了欧阳旭峰听,完了,纳闷问道:“你说,你喝酒醉了,作为娘子的我给你熬了一个粥,天经地义吧!,怎么厨房里的人个个怪模怪样?”

陆娉婷的话刚说完,欧阳旭峰就被呛着了,连喝了好几口水才缓过气儿。他神色一闪而过的怪异而复杂,最后却笑着岔开了话题“今天太太刁难你了,给我说说怎么回事?吃亏了没有啊?”

本来欧阳旭峰回来的时候,陆娉婷就想和他说这件事儿,毕竟战斗胜利的喜悦也是需要和人分享的,因此听他提及此事儿,也忘了厨房下人的诡异,便兴高采烈的和欧阳旭峰将其今天早晨发生的事儿。

“没吃亏就好!”听了陆娉婷的叙述,欧阳旭峰也是眉开眼笑,这小妻子可不是个省油的灯,不过这样也好,却是不用担心自己不在的时候,她在府里受委屈了。

“明日,不知道这李氏又会想什么花样来折腾,今儿她吃了大亏,一定会想办法找回场子的,我的好好准备准备。”有了第一次的胜利,此刻陆娉婷是斗志昂扬,她虽然不喜欢宅斗,可人家欺负到了头上,她总要还手吧!挨打受气的小媳妇可不是她的风格。

看着小妻子青春洋溢的表情,就像一朵怒发的牡丹,朝气而炽烈,他心里也是美滋滋的,温柔的将她揽到自己的怀里,柔声道:“明日我在府里,这事儿你就不用担心了,天塌了,还有相公我呢,我保证以后李氏都不会再让你去请安,伺候了。”

“真的?”陆娉婷一喜。她可真不喜欢和李氏那个刻薄的女人打交道,能一劳永逸当然是最好的。

“真的,绝不骗你,不过你的付出一些代价而已。”欧阳旭峰笑的坏坏的。

“什么代价?”陆娉婷就像一只懵懂的小白兔掉进了猎人的陷阱,还浑然不知,扬着头,眨巴着无辜而清澈的大眼睛问道。

“代价嘛!就是……”话还没说完,欧阳旭峰一使劲儿就将陆娉婷一把压到在桌上,恬淡的熏香就从他的鼻尖钻进去,直上脑门,让他突然燥热难耐,他的声音变得低沉而诱惑,带着丝丝磁性“不如,我们上到榻上,我再讲计划好好的说与娘子细听。”

到了此时,陆娉婷还能不明白欧阳旭峰的“用心险恶”,可早就是一片娇羞不已,心底发烫,浑身酥软,一身功夫都化作虚无,那里还有力气开口拒绝。

第二十一章 对策

果不出所料,次日一早,一心找回面子的李氏便迫不及待的派了身边的崔婆子再次来请陆娉婷。

“还真是丑人多作怪”,心中一千头草泥马呼啸而过,睡得迷迷糊糊的陆娉婷也是极为无奈,这李氏一个长辈的头衔压下来,她却是想去的去,不想去也得去。正准备起身时,却被睡在身旁的欧阳旭峰伸手拉住了。

“不去,她又要找到把柄生事了。”陆娉婷微微的叹了口气,给这定远侯府里当媳妇,还真够苦逼的。

“你睡吧!不是说了一切有我吗?我这就出去和崔婆子说几句话,打发她回去就行了。”欧阳旭峰附在陆娉婷的耳边低声道。

崔婆子又不是只听话的狗,哪有这好打发,但既然欧阳旭峰坚持,陆娉婷也只好由得他去折腾。

说着,欧阳旭峰便起了身,也没有唤丫鬟进来伺候梳洗,仅仅是披着外衣就出了房门。他们嘀嘀咕咕在门口说了一会儿话,声音压得很低,陆娉婷也没有听清楚,两个人到底说的是什么,大概过了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欧阳旭峰又回转上了床。

“崔婆子回去了?”听门口窸窸窣窣的响了一会,便再无动静,陆娉婷犹自不信的问道。

“当然回去了,睡吧!”欧阳旭峰反手一揽,快速的将陆娉婷软香玉的身体又紧紧抱在自己的胸前,不以为然的嘀咕了一句,便合上眼,美美的睡去。

刚开始,陆娉婷心中却是有些不放心,那李氏是个刻薄的性子,崔婆子又是她的心腹,哪能不听李氏吩咐,只凭这欧阳旭峰的三言两语就能糊弄回去的道理?

不过门外久久没了动静,被窝里又是极为舒适,听着耳旁欧阳旭峰悠长而均匀的呼吸声,渐渐的陆娉婷也觉得眼皮沉重起来,不大功夫也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等到一觉醒来,早已是日上三竿,珠桃和院子的其他丫鬟们,早就将洗漱用具端了进来,连小厨房的早膳都做好了,夫妻二人在仆人的服侍下,洗漱完毕后,就相伴坐下来用膳。

“你给崔婆子说什么了?她就这样乖乖的回去了?”说实话,对于欧阳旭峰和崔婆子今晨在门口的对话,陆娉婷心中可是好奇的打紧,要知道第一天,崔婆子那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可是鼻孔都是朝天翘着的。欧阳旭峰这不打不吵的,到底是用了什么办法,将崔婆子的嚣张气焰给打压下去的啊。

没等吃完饭,陆娉婷就一个劲儿的痴缠着欧阳旭峰给自己说说。

“秘密!不告诉你。”欧阳旭峰却是买起了关子,越发勾的陆娉婷心中痒痒的,。

“说,还是不说,”陆娉婷没了法子,只好拿出当年在将军府里对付陆老爹的磨人功夫,撒了娇,不依不饶,最后终于让欧阳旭峰不得不缴械投降。

“哼!”陆娉婷心中那个得意劲儿,要知道这一招可是当年屡试不爽的法宝,如今看来用在欧阳旭峰的身上一样管用。

还没等陆娉婷心中的得意劲儿过去,却又听欧阳旭峰反了悔,“你亲我一口,我就告诉你!”

“你还不害臊,男子汉怎么能说话不算数?”陆娉婷耍无赖,却没见过比自己还无赖的人。顿时气的跺着小脚,鼓起腮帮子气呼呼的瞪着欧阳旭峰。

但欧阳旭峰却是半点不怯场,笑嘻嘻的望着小娇妻无计可施的闹起小女孩儿脾气,他可不是陆大将军那样“方方正正”的大英雄,他就是一个小人,论算计,论斤斤计较,哪有他吃亏的时候。

更何况,他就是喜欢看陆娉婷这般生气起来,这般憨态可掬的样子,像极了小时候家里养的那只小狗。

“去你的!下人们都看着呢?”陆娉婷恼羞成怒,作势扭过身去,小脸羞得通红。

“那就把她们都赶下去。”欧阳旭峰“好心”的提出建议。

“这不就叫此地无银三百两!”

最后磨人的陆娉婷反被欧阳旭峰给磨平了,趁着大伙不注意,终是在他的脸上吧唧了一口,可事后却也是羞的想找个地方钻进去。

“我告诉她,嗯!”欧阳旭峰清清嗓子,一本正经道:“让她要善待我家娘子,要不然我饶不了她……”

“完了?你骗人”

陆娉婷从凳子上蹦了起来,她再笨也知道是欧阳旭峰在诓自己玩儿呢。

欧阳旭峰倒是一脸无辜摊开双手,颇有些无奈的。“我说了你又不信,有什么办法?”

话说小两口睡得一觉香甜,有说有笑的,可正房的李氏听了崔婆子的回话,却差点气出了内伤。

第二十二章 礼物

“四爷说二夫人、三夫人这刻都没去正房立规矩,单单叫上了四夫人,怕是有些不妥。”

李氏挑挑眉,嘴角扬起一丝讽刺,淡淡道:“有什么不妥?你没跟他说,新媳妇进门,我这是有心教她侯府的规矩呢,却是不识抬举,不领好心。”

崔婆子站在下首,恭恭敬敬的。“我说了,可四爷说,他自然是知道太太一片好心,但……但毕竟四爷不是太太肚子出来的,人家外人不知道呢,还只当是太太刻薄虐待原配嫡子嫡媳,他不能为太太分担忧愁,却也不能给太太添乱,所以决定以后都不让四夫人到你面前立规矩了。”

“什么”李氏怒而起身,还反了他了,他说不用立规矩就不用立规矩了。这侯府的家还轮不到他来当。

“他还说……”说到这儿,崔婆子见太太双眼都快要冒出火来,也不敢继续招惹了,支支吾吾的,一时不敢将欧阳旭峰交代的话抖出来。

“他还说什么了,你倒是快说啊!你这没用的东西,他胡说八道,你就不会帮我分辨分辨,哼!任他花言巧语,我还就偏偏不怕,婆婆教导儿媳天经地义。就算是老侯爷知道了,也不能寻出我的错处来。,走,我们现在就去老四的院子。看他还能翻了天!”

李氏以自己长辈的身份,站着理,却是理直气壮的决定找上门去。

“太太别去,!”崔婆子见李氏要走,慌了神,赶紧拦了下来,刚才不敢出口的话语,总算是说了出来。

“四爷还说,要是太太执意要给四夫人立规矩,作为儿子,四爷却不得不顾及太太的贤明,定要亲自出面的给京城里的世家贵族们解释解释,太太你这绝对是教导,绝对不是故意刻薄原配嫡子。”

“他……”李氏双脚都快走出房门了,听此言,脚下一踉跄,差点摔了一跤,欧阳旭峰这番说辞,这哪里是在为自己正名,明明就是在威胁自己,言下之意,要是自己敢找陆娉婷的麻烦,老四这小子就会大张旗鼓的出去告诉别人自己是在虐待原配嫡子媳妇。

作为姨娘扶正的太太,李氏本来自己在贵妇圈子里,名声就不大好,要是老四这个原配嫡子再出去给自己一抹黑,不管有理没理,那些八卦的贵妇们还不将自己活活用口水淹死。

莫要说远处,就是老侯爷那里,本就偏心小四,这种风声传了出去,他还不第一个找自己算账。

还有像这种原配嫡子和继母发生嫌隙,这种丢人的事儿传言开来,在外人面前落了侯府面子,结果够让人喝一壶的。老四的名声早就烂大街了,倒也是死猪不怕开水烫,自己呢?难道和老四一块混搅蛮缠,一块臭到十里远?

呆滞了许久,李氏只觉得手脚发软,喉咙里发苦,最后才有气无力道:“罢了!罢了,暂且放过那贱人。老四想拉着我一块臭大街,却是不能上他这个恶当。”

最后,李氏终归是没有再找陆娉婷的麻烦,陆娉婷虽然不知道什么原因,但管他呢,自己也乐的逍遥。

在定远侯的日子,陆娉婷也算过得自在,和欧阳旭峰之间的相处也很愉快,欧阳旭峰不同于自己生长环境中遇到的武将一般不解风情,相反他很聪明,往往很多时候陆娉婷只是微微一点,欧阳旭峰便能举一反三,带来许许多多有趣儿的玩意,平日里说话也是风趣幽默,常常惹得陆娉婷毫无淑女风范的捧腹大笑。

他也不同于一般文人的清高,没有与陆娉婷这种武将之女,什么吟诗作对,抚琴作画,即使抚琴,也是他弹陆娉婷自管享受就是了。更多的时候则是带着陆娉婷荡秋千,放风筝,爬山、游船,整天玩的不亦乐乎。

府里的奴仆知道四爷自小就最不着调,所以在府里“规矩”的胡闹已经是很难得了,老侯爷那边都张一只眼闭一只眼,其余的人更不敢说什么,何况他的身边还携带一个“暴力指数”很高的夫人。所以两个人在府里,出府“胡闹”却是毫无顾忌。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欧阳旭峰总是喜欢独自外出,丢陆娉婷一个人府里无聊发呆,有几次陆娉婷都想跟着出门,却被欧阳旭峰拒绝了,告诉她自己是去办正事儿,陆娉婷也就不好再纠缠了。

因日子过的不错,心情也是大好,给宁州陆大将军的信里,也是充满了愉快的口吻,看到女儿女婿日子幸福,陆大将军心中自然也是很满意,虽然一心一意想将女儿嫁出去,那出发点也是为了孩子好,如今看着小两口恩爱,他这心里是再乐意不过了。

高兴之余,陆大将军便对女儿女婿提出了更高更远的要求,他老人家想抱外孙了,为了进一步快些达成自己的目标,第二天陆大将军便给女婿置办了一份厚礼送去。

当远在京师的欧阳旭峰收到老丈人送来的“补品”什么虎鞭,鹿茸之类的,还真有些哭笑不得。才结婚一个月,这心也太急了吧!这举动也太直接了,莫非是怀疑自己的“能力”?

第二十三章 访客

“阿嚏”

是谁在念我呢?

陆娉婷坐在案几前,一连打了几个喷嚏,嘀咕道。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丫鬟的通报声“五小姐来看四夫人了。”

“她来看我?”陆娉婷一呆,问道:“没说来干什么?”

仆妇施礼道:“别的没说什么,只是说几日不见,有些想着四夫人,便过来坐坐!”

“我和她很熟吗?”陆娉婷扭过头,一脸不解的望着丫鬟珠桃。

珠桃却不知道该如何回话,这嫂子和小姑的关系算熟人吧!可自家小姐总共和那五小姐也才见一面而已,而且这仅有的一次见面貌似也不大愉快的收场。这“想念”二字怎么谈的上,那不成五小姐皮肉又痒痒了,到四夫人这里找抽?

想到这儿,珠桃扑哧一笑,“我想五小姐手腕的伤好了吧!”

“这就叫做好了伤疤忘了疼?呵呵呵!”主仆二人笑作一团。

当欧阳静走进房间里,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其乐融融的场景,她也是个自来熟的人,便欢悦着上前“四嫂,这是在说什么乐子呢?说出来给妹妹也听听,大家一块乐呵。”

陆娉婷主仆笑声一顿,这个乐子可不敢拿出来给你说,便收起笑意,岔开了话题。

“没什么,对了,还不给五小姐沏茶!”

喝了几口茶,闲聊了几句,正题就来了。

欧阳静自以为熟稔的拉着陆娉婷的手,絮絮叨叨的替母道歉。“四嫂可别跟母亲记气了,自从上了些年岁后,母亲就爱唠叨,这脾气也古怪起来,可她心里却是没什么恶念头,我这里替母亲向您到个不是……”

陆娉婷虽然性子直爽了些,但也不笨,李氏不管怎么过分,也仗着长辈的名头,这欧阳静替母道歉说合,那是孝道,自己要真的拿大,顺着她的话,那传扬出去可就是大大的不敬了。

但要让陆娉婷相信李氏是“真心”为她好,这番言辞骗得过别人,也骗不过自己,要让自己附和欧阳静说出这等违心之言,陆娉婷也是不愿意的,因此,只是笑着倾听,不发表任何言语。直到欧阳静连着续了两杯茶后,见陆娉婷依旧只听不说,既不反驳自己,也不赞同,这般自说自话的确没意思,才不得不干笑着告辞。

“四夫人,没想到太太那刻薄的性子,居然能有五小姐这般懂事明理的女儿,倒也是难得。”珠桃压低了声音道。

陆娉婷笑着摇摇头道:“你这么认为?”

“难道不是吗?五小姐能替母道歉,看来是真心的想交好四夫人您,我看这定远侯府,除了五小姐,还真没几个好人!平日里,有五小姐和你没事聊聊天,日子倒也不无趣了。”

珠桃撇了撇嘴,老侯爷诸事不理,太太李氏整天想着法子来挑事儿,二公子夫妻又是一副远在千里之外的孤傲,三公子更见一见面就像吃人的凶煞样子,自家姑爷人长得俊,脾气又好,还会逗乐子,是最好不过了,可惜,三天就有两天半不着家,这一府里的人正常的还真不多。

“没事多聊聊?”陆娉婷嘴角弯弯一翘笑笑道“只怕聊出事儿啊!有道是子不言父过,要是老爹对人发了狠,我就算不上前不补上两脚,要这般胳膊肘往外拐的事儿还真做不出来,如此”大义“非大奸既大善”

珠桃心中迷糊的不行,嘀咕道“那这五小姐到底是好还是坏啊!”

“好与坏,走着慢慢瞧!”

出了院子,跟在欧阳静身边的丫头小喜怯怯不安道:“五小姐,你今天说太太那些……”

“好了!这事儿不许再提,要让娘知道片言片语,且有你好受的。”欧阳静怒声的呵斥了小喜。

“是!是!”丫鬟小喜战战兢兢的应道。

“可恨!自己今天如此低声下气的和那个蛮女说话,她居然能沉得住气不上钩,仍由自己独自自说自话,这是把谁当傻子呢?”欧阳静恨的牙根痒痒,气呼呼的将手中的手绢扭成了麻花状。

傍晚时分,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欧阳旭峰总算是回了房,陆娉婷就将今日欧阳静到访一事儿告诉了他。

“无事献殷勤,你自个留意些!这个丫头平日里看上去人畜无害,谁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欧阳旭峰看了眼淡淡道。

陆娉婷得意的笑笑道:“这个自然,不管她居心何在,可她是李氏的亲身女儿,说上天也是替母分忧,我要是敢说上一句,那就是大不敬了,一顶孝道的帽子扣上,到时候有嘴也说不清。至于人心如何,日子久了便看得清了。”

“早知道我家娘子文武双全。任它yīn谋诡计,魑魅魍魉在娘子的眼里全都无所遁形。”欧阳旭峰端起茶杯,看着陆娉婷故作认真道。

“那是自然……你以为我是收鬼的道士啊,还魑魅魍魉……呵呵呵”陆娉婷故意顺着他的话自卖自夸起来,话还没有说到一半,自己就乐的不信,掩着嘴咯咯的笑了起来。

第二十四章 糊涂账

话说,李氏上次在欧阳旭峰夫妻俩这儿碰了一个硬钉子,又收到了老侯爷的呵斥,稍稍平息了一段时间,只是这心里郁结的不行。总想着机会好好的扳回一局,可惜欧阳旭峰整天到晚不着家,而陆娉婷又整天窝在自己的小院里,她连人都看不见,想找茬也没有机会。一腔怒火没处发泄,可苦了主院里的一干仆役。这段时间,非打即骂,搞得人人自危。

“陆氏最近在干什么?”她问道

“听说吃了午饭后,便喊了唱曲儿的伶人来院子里唱曲儿解闷。”梳头的夫人闻言忙回答道。

“挺有钱的吗?”李氏将手中的一枚发簪握得紧紧。她这段时间气的食不下咽,睡不安眠,她倒好,还逍遥自在。

“是很有钱!”

陆大将军嫁女儿不惜下了血本,那陪嫁的嫁妆在京师最近几年的婚嫁中那也是数一数二的,那陆氏别说是听曲儿了,就是天天折腾着戏班在家里唱大戏,那些银钱这辈子也是花不完的。

同样是娶妇,小四那等纨绔子,什么下三滥的事儿都干尽了,如此臭名昭著,到头来却说了一门有权有势的岳家,而自己的两个儿子,那样的优秀,却……

李氏想到这儿,心口又疼了,老二欧阳旭州就不提了,那时大太太还没死,自己也就是个妾,他是庶出,好的婚事也轮不到他,娶了黄家庶女,倒是委屈了他。

可老三欧阳旭栋,好歹也是名义上的家中的嫡子,娶了何氏女,虽说是嫡女,可不过是小门小户出身,也没有几个嫁妆银子。

再回过头看看小四什么都不成。名声在京师都臭出几里路去了,却得了这么一门好亲事,说到底还是那些人家最终瞧不上自己娘几个的出身?

想到这些,李氏不仅是羡慕嫉妒恨了,更是心口如万箭穿心一般的扎着疼。她捂着胸口,站起身来冷冷道:“既然这般有钱,那就不该浪费了侯府的家业,损害了我母子的利益。”

陆娉婷的小院。

几个丫鬟婆子围拥着李氏呼呼啦啦的一大泼人人走了进来。李氏大步走进院子,屋檐下,陆娉婷穿着一件淡蓝色的襦裙,娉婷而立,她的身旁跟在两个小丫头,不惊不躁,只是淡淡的看着这群人。

见李氏走近了,才慢慢的俯身施礼。

“太太,今天怎么得空过来了?”

“听说,这段时间,你都让伶人进府唱曲儿了?既然有空,我还真有事儿找你谈谈!”李氏嘴边是一丝讽刺的笑意。

陆娉婷呵呵笑了笑,心里当然知道李氏是无事不登三宝殿,这次绝对是来找自己麻烦来了,可人都来了,自己也不能将她拒之门外啊!只好见招拆招了。

进了屋,奉了茶。李氏喝了一口茶,才慢慢的开了口道:“你也知道我们定远侯府也是世袭而来,当初分家的时候,老爷虽然世袭了爵位,可家产却分了不少给其他房头,虽说如今族人都不住在一起,可逢年过节的,作为世袭的爵位,府里少不得要承担大头,这开支却是巨大……”李氏深深的叹了口气道。

“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太太这一接手,难免有感触!”

明明是黄鼠狼给**拜年没安好心,还偏偏做出一副我善良,我吃亏的模样,陆娉婷最讨厌这般做作模样,因此不冷不淡的答道。

李氏一听,果然话语一噎,谁都知道她是大太太死后,才扶正,才操持家业的,陆娉婷这话不是讽刺自己资历浅,能力弱吗?

李氏本来还想闲嗑几句,故意调调她的胃口,磨磨她,再借机好好奚落一下她,但此刻被陆娉婷一句话激的怒火攻心,也顾不得拐弯抹角了,直接手一摊,从身后的嬷嬷手里接过一大叠单据往案几上一摔。

“这是什么?难不成太太想将府里中馈交给媳妇,上面还有二嫂,三嫂……”

陆娉婷当然知道,李氏视府里的中馈就像是嘴里的肥肉,任何人都不容的染指,别说是自己,就连她亲身儿子的两个媳妇,平日里也仅仅是交代一些杂事儿,也是不让碰的。这番话,不过是为了刺刺李氏,谁让她没事儿找上门来挑事儿。

谁知道,李氏听了这番不仅不怒,反而冷冷一笑,眼里全是不屑和讥讽。

“要是小四媳妇能帮我算清这笔糊涂账,这主持中馈一事儿也不是不可以商量?”

“这么好?”陆娉婷心中一愣。

斜眼瞟了瞟案几上的票据,放上面的几页,好像是酒楼的欠单,还有赌债、当票……

“这是……”心中陡然现过一丝不详,迟疑道。

果然,只听得李氏悠然的开口道:“侯府家大开支也大,经不得人胡乱折腾,这些都是小四以往的开销,你且看看,现在他已经成家立业了,超出公家份例部分,按理说还需要要补齐才是”

陆娉婷看着李氏,眉头微蹙。

伸手从案几上拿起那些单据,越看脸色越暗沉,最终人猛地站起身来,几乎扫翻了案几。

第二十五章 糊涂账(二)

就在李氏以为陆娉婷就要发飙的时候,却不料她又缓缓的坐了下来,再次拿起那些单据,漫不经心的翻了翻,嘴上懒洋洋道:“我以为多少银钱的事儿,不过是区区而已,难道这点银钱就难倒了堂堂的定远侯府?”

跟自己预想的不一样,李氏的脑地啊有些跟不上节奏,呆了呆,刚想开口,却又听得陆娉婷又问道:“不知公中份例是多少,又是如何算计,既然太太要清算我家四爷的糊涂账,那三爷、二爷,还有五姐儿那边是不是也应该算算?”

李氏扁着嘴道:“你以为,二爷三爷他们像小四这般不知轻重!”

李氏这句话说的是理直气壮,在她的心目中自己儿女那都是个个顶好顶好的,岂是小四那种纨绔子弟可以比拟的,小四要不是占了身份上的优势,她那里会把他放在眼里。

身份又是身份,老侯爷至今不定下世袭爵位的人选,怕也是有这份考虑吧!李氏只要是想到“出身”二字,三分怒火就瞬间增到十分。

“你娘家不在京城是不知道,小四的荒唐行径也不是一日两日了,若不是他的两个哥哥还争气,侯爷早就不知道被小四气成什么样了!”李氏颇为无奈的摇了摇头,看似惋惜,心中实则却是再得意不过。你的家族再丰厚又如何,你家世再显赫又如何,嫁了这么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看你如何得意?

陆娉婷哪能看不出她的心思,不就是自夸自擂吗?不就是想看自己的笑话吗?岂能如你所用!

陆娉婷压住心中的那丝丝悸动,面色上却是淡然一片,双眸中清清明明,那里有一丝被激怒的样子。“媳妇刚入门,却是不知,不过这算算也好,这一边是亲身,一边是原配嫡子,免得旁人说闲话!”

李氏听不下去了,事到如今,这陆氏那里来的这份气量,还能气淡神闲的和自己在这里耍嘴皮子。

李氏就不信了,白了她一眼,怒气冲冲的站起身来,愤然离去。

说实话,要是真的搬出来算账的话,老二,老三每月用的份例并不比老四少,但这些钱他们都是用在跑官职和日常与贵族圈子的交际,那也是正经的来往,摊到台前,老侯爷也是认得。

而小四这些月例银子却是到处乱挥霍了一通,要真掰开来算,李氏也是不怕的。

陆娉婷此刻面上虽争锋相对,寸步不让,但心思的确不在这儿,李氏走了就走了,她也懒得顾及。

待等李氏离开后,陆娉婷才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晃眼看到桌上的一大堆单据,只觉得脚下虚浮,浑身不得劲,她习武多年,这种无力的虚弱感还真是少见。

丫鬟珠桃见状赶紧将陆娉婷扶着坐下,略带担忧的问道:“这些单据……”

陆娉婷回过神来,喃喃道:“你且看看吧!呵呵……又是赌债,又是欠单,居然还有青楼的花酒单子。”

“啊?”珠桃惊呼一声“不会吧!我看四爷应该不是那样的人。平日里连那些俏丫鬟都没正眼打量过。”

陆娉婷摇摇头,想要说什么,又突然不想说了。

无风不起浪!既然李氏敢拿这些单据来将自己的军,那么必然是有势可仗。

“那咱们该怎么办啊?”珠桃问道。

陆娉婷抿了抿嘴,“等四爷回来再说!”她回答道,声音有些无力。

“那万一要是真的呢!”珠桃低声嘀咕一句。

身旁的陆娉婷却是呼的一声站了起来,坚硬的桌角一块硬生生的被掰下来,此刻正拽在她的手里,眼里的柔弱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一抹幽寒,冷彻入骨,激的丫鬟珠桃浑身一个冷颤。

自己怎么就忘了四夫人当初在宁州的恶习了,刚才那一句,自己真的只是随意说说而已,阿弥陀佛,菩萨保佑,这事儿一定是个误会吧!那不然,凭着四爷小胳膊细腿的,还不得立马撒了架。

次日

欧阳旭峰回了房,刚一进院子,陡然觉得气温下降好几度,众人看他的目光诡异,顿时心生警觉。

“今日有何事发生?”

“你过来,我有事儿与你谈”陆娉婷站在屏风后,朝欧阳旭峰招了招手,脸上神色淡淡,无怒无喜。

“嗯!”

见欧阳旭峰懵然不知的靠近,一旁的丫鬟珠桃却心内恻然,背着主子陆娉婷,狠狠的给欧阳旭峰眨了眨眼,见他毫无反应,又连忙意味深长的摆了摆手,见他还是一脸茫然的越走越近,眼圈顿然就红了。

要将四爷打残废了,四夫人非被休了不可,小姐要是被打包退了回去,作为贴身丫头的她,一定会被陆大将军剁吧剁吧喂狗的,想到四爷和自己的悲催结局,珠桃呼吸都差点停止了。

第二十六章 算账

夕阳余晖寥寥,屋里的视线微弱。

陆娉婷不语,二人隔着一个方桌两边各自站着,欧阳旭峰站在门口方向,陆娉婷的身影被遮挡不少,光线弱弱的,欧阳旭峰看不清对面陆娉婷的表情,但却能明显感觉屋里的气氛诡异,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势。

陆娉婷不语,欧阳旭峰只好主动打开话题,他清清嗓子,脸上是一贯的嬉皮笑脸,谄笑着:“娘子撇开众人,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莫非是……”

往日里遇上他这般混说,陆娉婷说不得要唾他一声,随便给他一记香拳,可今儿听到他插浑打科的“混话”,既不羞也不恼,只是款款上前,从身后的案几上递过一叠单子,声音毫无波折,淡淡道:“你且看看,我想要一个说法。”

欧阳旭峰从她手里接过账单,看了几页,没有恼羞成怒,也没有低声下气的祈求陆娉婷的原谅,只是神色多了几分古怪。

见他接过账单,并不否认,陆娉婷的身子微微一僵,心中沉了沉,这些账单竟然都是真的?

“你想要一个什么样的答案?”欧阳旭峰抬起头,眼里一片清明,“还是仅仅是想要一个交代?”

陆娉婷怔怔的看者他,仿佛眼前的这个男人从来都不认识一般,收起嬉皮笑脸,收起惯有的吊儿郎当,他陌生的如同一个路人。

陆娉婷平平心气,心里苦笑一声,她是谁?宁州的母夜叉,恶女,有什么样的结果自己承受不起,大不了狠狠的揍他一顿,然后卷起行礼回宁州,就算一辈子不嫁人,她也能活的逍遥自在。

“我……”动动嘴唇,刚开口,却被欧阳旭峰打断了,他道:“信我吗?”

张张嘴,陆娉婷想说相信他,因为他清明如同深井的眼里,让他找不出半分让人怀疑的神色,可这些“证据”他又并未否认过。一时之间,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的话。

见陆娉婷沉默,欧阳旭峰也没有继续逼问,只是随意的往凳子上一坐,那样的风轻云淡,看上去就像和红颜知己在喝茶聊天一般惬意。

“你嫁我府里中可曾见过,或则听过我身边有一个通房丫头或则屋里人?”

在这种豪门大宅里,通常男主人身边会有几个通房丫头来暖床也是在正常不过的事儿,只不过很多讲究的人家会在新主母进门前都远远的打发了,但也有的男子顾念旧情,会在主母进门后,将那些贴心的通房破格升级为姨娘。

陆娉婷一愣,听欧阳旭峰话里的意思,他似乎没有纳过丫头,而不是为了自己入门的面子,而将这些女提前清理走!但府里没有安排这种“香艳”,就不代表你可以出门自己物色呀!更何况青楼那种地方,数量虽然可观,可惜质量也不咋滴。

陆娉婷眉头一挑,便想反驳他的歪理邪说。不料欧阳旭峰却好似会读心术一般,料到了陆娉婷想说什么,笑着又岔开了话题:“珠桃那丫头长得不错,是你家里给你物色的陪嫁吗?”

陆娉婷听他的调侃,脸色一红,当初自己不要什么陪嫁丫头,可作为婚前启蒙教育的隔房婶婶,硬是让老爹给自己配了四个如花似玉的丫头过门。还说什么这叫规矩。说什么她现在年轻不懂事儿,这样做都是为了她好,什么狗屁的规矩,将身边的丫头推上自己相公的床是为了她好?这种好不要也罢!

最后经过据理力争和艰难的斗争,总算只带了珠桃一个丫头出嫁,她相信珠桃自小陪伴在她身边,最知道她的心意,也知道她最不能容忍的事儿是什么,当然不会背叛她。

欧阳旭峰的思路跳跃很大,陆娉婷一时不查,被他带岔了,忘了自己正在质问他关于账单银子的事儿,听他大言不惭的说起自己的贴身丫头是为他准备的通房,一时间又羞又恼。

“想得美!”她带着倨傲的口气对着欧阳旭峰说道。

欧阳旭峰对这种口气不以为杵,摸摸鼻头笑的无比灿烂“天地良心,我可从来也没想过,珠桃那丫头天天在我眼皮底下晃悠,本少爷可是正眼、斜眼也没有多瞅她一眼。”

陆娉婷哦了一声,欧阳旭峰这句话还真没说谎,从嫁给欧阳旭峰以来,他虽然嘴里常常不着调,动不动“调戏”一下自己,行径时不时的也是浪荡不羁,半夜三更摸回家,日上三竿还蒙头大睡的事儿干的不少,对府里的人,上到李氏和侯爷,下到几个兄妹都信口开河不大尊敬,一看就是纨绔子弟的标准模样,但说实话自己还真没见他对那个丫鬟动手动脚。

当初老爹同意自己只带珠桃一个陪嫁丫鬟,除了自己力争不懈以外,还有一个最主要的原因是看中了珠桃的样貌,这小丫头身形娇俏,样子甜美,明瞳灵动,朱唇凝凝,再加上从小在将军府里长大,又学了一身武艺,气质自然和别的丫头不同,少了几分卑微,多了几分飒爽英姿,比起一般人家的小姐也是不遑多让的。

在家里,欧阳旭峰尚且能对这样触手可得的美貌少女能做到视而不见,怎么出门就变色中饿鬼?

欧阳旭峰多做什么解释,只是两个反问,就让陆娉婷心里一下子舒坦起来,她也不是庸人,虽然其中很多关窍还不甚了解,但她却明白了欧阳旭峰的言中之意。

她突然出乎意料的身子向前一倾,对着欧阳旭峰诡异的展颜一笑,然后将那一叠账单从欧阳旭峰的手里重新“抢”了过来,然后目光灼灼的盯着欧阳旭峰。

“你猜猜,我要做什么?”

说着,不待欧阳旭峰有何反应,她的右手突然握成拳头,对准欧阳旭峰那张俊俏的脸颊就挥了过去。

第二十七章 傻子

只觉得面前掌风一过,却没有痛感传来,只见陆娉婷的手在离欧阳旭峰不到一尺的距离处停了下来。

“呵呵”她右手拳头微微一使劲,然后将手掌伸出,再次打开右手,账单已经浑然不见了,一只洁白的柔腻中只有一小捧白色的粉末。

之前陆娉婷气势yīn霾的兴师问罪没有吓到欧阳旭峰,甚至他连半分惊讶的感觉都没有,陆娉婷心里着实有些愤愤难平,虽说你违心无愧,但面对突如其来的责问,总会有些出乎意料吧!

莫非是将自己太不放在眼里了,放下心头大石的陆娉婷,狭促之心顿起,这一手碾纸成粉本就是为了故意捉弄欧阳旭峰的,果不其然,当她将手掌伸在欧阳旭峰面前打开时,欧阳旭峰那张原本成竹在胸的脸庞,果然被唬得一愣愣的,半天才缓过神来,一脸错愕。

“好功夫!”也不知他是不是真心实意称赞,只是欧阳旭峰一层不变的脸色终于是有了一丝崩塌,最终化作一丝无奈的苦笑。

陆娉婷巧笑嫣然般的仰起头,眼里的一副得意洋洋。小样,终于服了吧。

平息了风波,当欧阳旭峰出门要水的时候,珠桃的嘴张的都快能塞进去一个**蛋了,她看欧阳旭峰的眼神也冒着精光,不容易啊!这么多年还是第一人能在盛怒的小姐手下,完好无损的走出来。这是多么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啊。

姑爷果然是“不一般!”

本来按照之前小丫头的打算,要是屋子里动静实在太大,拼了小姐不喜,也要破门而入,救下姑爷这条小命。

要是成婚不到一个月,小姐便背着打残相公的名声被休回娘家,本来就不好的名声更是雪上加霜,那再想嫁出去就难上加难了。

陆大将军会把不知道会把自己主仆二人切吧切吧,包包子还是做馄饨呢?

见珠桃傻傻的盯着自己,欧阳旭峰也觉得有趣,于是嘴唇一弯,笑着打趣道:“我可好看?”

珠桃下意识的点了点头,又马上反应过来接着连忙摇了摇头,主要是震惊过大,脑袋还在迷糊中。

“你又点头又摇头的,到底是何意?”

欧阳旭峰不是一个有风度的男人,主子那里吃了瘪,出了门见迷糊的小丫头不捉弄怎么行呢?三言两语将珠桃脑袋绕成了浆糊。

听得门口二人有说有笑,陆娉婷倒也不会怀疑二人,她知道欧阳旭峰那油嘴滑舌的性子,看珠桃平日里叽叽喳喳,此刻却吃瘪的模样,便觉得有些趣了,她是直爽的性子,乐了便笑。

少爷欺负自己也就罢了,四夫人还在一旁偷着乐,珠桃小丫头的心哇凉哇凉的,自己刚才还为了他们俩捏了一把冷汗了,真是好人没好报!

小丫头气呼呼的跑去打水,回来的时候,小嘴还嘟囔囔的撅起呢!惹得无良夫妻二人又是齐齐上阵,狠狠的逗了逗这丫头。

逗趣了丫头珠桃,又吃了饭,又净了头手,夫妻二人对坐着,泡一杯清茶喝着,陆娉婷心中那点怒气早已烟消云散,

当二人坐定,欧阳旭峰喝了一口清茶,淡淡的开了口“有件事儿我得告诉你。”

“什么?”陆娉婷抬起眼眸。

欧阳旭峰看着她,眼角里一丝笑意悄然而过,正经危坐,咳了一声,严肃的开了口:“不管怎样,那单子上落款的确是我签的,银子也是是我花了。你寻思寻思,这事儿怎么解决。”

听了欧阳旭峰的话,陆娉婷一口茶水便呛在嗓子眼里,“咳咳咳……”

陆娉婷一听这话,双目圆瞪,傻了!说了半天,绕来绕去,不是误会都解释清楚了吗?那这银子还是要出?

更可恶的是欧阳旭峰忍着这么大半天不说,等自己以为万事大吉了,身心都放松了,才猛然来这么一出“惊吓”,她敢断定,这小子就是故意的。

一报还一报,自己刚刚捉弄了他,他马上就报复回来,是不是男人?心眼儿可真小。

陆娉婷心中懊恼,一旁的小丫头珠桃却是乐了,谁叫四夫人刚才你和四少爷一块合着戏弄我,你是不知道四少爷翻脸不认人的臭德行吧!这就叫现世报!

“不出!不给银子!”陆娉婷叫嚣着,虽然她的嫁妆很多,可是谁会嫌银子多了咯手,凭什么侯府的其他兄弟的开支就公中出,自家男人的开支就要嫁妆银子补贴。

“四夫人说的对,少爷你可被犯傻!”

刚刚还渭径分明,这会提到银子,主仆二人倒不愧是心有灵犀,珠桃马上也站出来拥护主子。

“我也不想给这份银子,所以咱们得找一个人来帮咱们出这银子才是!”

“世上哪有这么傻的人?”小丫头珠桃忍不住好奇的问道。陆娉婷也有些疑狐的看着欧阳旭峰。

“没有,就找一个出来呗!”欧阳旭峰脸上的笑容格外的狡。

“找谁呢?”小丫头埋下头冥思苦想,那里会有这么傻的冤大头。

那边陆娉婷和欧阳旭峰这对极品夫妻已经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望着对方,眸光闪烁,不约而同的轻启嘴唇,一字一句清晰的共声说道。

“太太!”

“李氏”

小丫头珠桃听后。愣了一会,才后知后觉的大声嚷道:“原来那个傻子就是她!”

第二十八章 好 算计(一)

正房里。

“娘,你这招釜底抽薪可真厉害!那陆氏不是整天显摆她娘家有钱吗?什么整天听戏,唱曲儿的,听说她房里连马桶边儿都镶了金,如今到让她出出血。”欧阳静将身体半依靠在李氏的怀里,扬起笑脸撒娇着蹭蹭李氏的衣角。

提起陆娉婷,她心里也是蛮憋屈的,几次三番的主动上前示好,那陆氏都不咸不淡的敷衍着自己,这种情形,就像当年自己以庶女的身份去结交那些贵族嫡女一般,一种发自心底的藐视,让欧阳静再次感触到了深深的自卑和屈辱。

如今李氏出手让陆氏吃瘪,欧阳静这心里自然是在乐意不过了。

李氏此刻也是满面慈爱,用怜爱的眼神看着女儿,二媳妇黄氏坐在右首下方,时不时的也凑上来闲聊两句,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模样,李氏端坐在那里,锦衣翠玉,倒也有几分贵妇人的端庄华贵,那里还有之前面对欧阳旭峰夫妻二人那般凶神恶煞。

“呵呵!这也出了出为娘心里的这口恶气”说起欧阳旭峰夫妻,李氏的脸微微的僵了片刻,“那小四从来就跟我们母子四人不对付,以前仗着自己是嫡幼子,没少在二哥,三哥面前张扬,好不容易靠山没了,可老侯爷却又偏心着他,任由他挥霍胡闹,一年下来,这银子就跟流水似的哗啦哗啦的流了出去,真是个败家子!”

“娘,那小四这般胡闹,哪的败了府里多少家底啊?”媳妇黄氏带着些许不满的惊呼道。

要知道,如今侯府没分家,小四浪费一两银子可都是大家伙的,想到这些年被小四浪费的自家家底被,黄氏心里疼的快滴血了。

脑子被银子念头填满了,嘴里说话自然也就失了分寸,她喋喋不休的继续抱怨道:“二郎那边不过是区区一个六品小官,一个月的奉例本就也没多少,又要交际应酬,要知道不使银子怎么能往上进一步,因此媳妇和初儿平日里也是节省着,我今年一年都没有新添过首饰,走出门去,那些官眷嘴里不说,心里一定是瞧不上我,好歹咱们也是侯府……”

黄氏忍不住抱怨,话头里不仅充满了对欧阳旭峰的怨愤,还有对李氏的不满,既然知道小四挥霍银子,也不知道扼制一番,要知道二郎、三郎才是她的亲身儿子。

李氏在宅斗里早就修炼成精了,哪能听不出黄氏隔着弯儿的责怪,心里却是对儿媳极为不屑,要想显摆,也不看看自己的嫁妆和娘家的身份,不过是家里的庶女,带到侯爷府那些破铜烂铁,铺子和田庄也是小的不能再小了,收益微乎,就这般还敢抱怨儿子奉银不多,敢抱怨侯府没有给她撑起脸面,呸!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么德行。

再说了难道她就不心疼那些银子,可她掌家住持中馈才几年,好不容易拾掇了前太太留下的那些忠心奴仆,手又怎么伸那么长,那么快?

而且小四那混账东西又不是个忍气吞声的性子,若是逼得太过,不管不顾的闹了起来,老侯爷可还活着,若是知道了她亏待继子,那怒火也是自己吃不消的。因此她斜着眼淡淡的瞟了瞟黄氏,冷哼一声,却没有说话。

欧阳静也是极有眼力的主,眼见李氏恼了,忙浅笑着打起圆场“娘,这些年的辛苦,我们自然是看在眼里,为了我们兄妹三人,娘您真是操劳了。”

黄氏也不傻,那能看不出李氏脸色的变化,她是媳妇,要是李氏存心折腾她,那就有苦头吃了,因此感激的投向小姑子一眼,马上借着梯子往下下,忙堆满笑容,迭声谄媚道:“自然,娘为我们操劳许多,儿媳感激在心。”

李氏心里这才舒坦些,要知道这些年明的对付欧阳旭峰不行,暗自下手的次数可不少,没事在老侯爷枕头上吹吹风,闲谈中也时不时的敲敲边鼓。坏事挑一挑,好事瞒一瞒,终于让小四的名声臭不可止,也终让老侯爷对小四彻底失望,最后借助老侯爷的手收拾小四。

自己这般苦心经营是为了谁?女儿、儿子、媳妇能明白自己的苦心,也不枉费自己的一番谋划。

“娘,你就不怕四哥闹了起来?他可是出了名的浑人一个,一旦发飙可是不管不顾的。”欧阳静迟疑一刻,有心忧心的问道。

李氏展眉一笑,显然心里早有打算,不紧不慢道:“闹?我还就怕他不闹,最好是越闹大越好!”

“你说侯爷死死的瞒着陆家关于小四的劣迹,不许我们泄露一丝,可要是小四自己闹出去,那就怪不得别人,要知道这些年小四做的荒唐事儿可不少,陆家要知道闺女嫁了这么一个纨绔,臭名都传遍了整个京师,不说为了闺女,就算被”欺瞒“一条,也让陆家在朝廷贵族圈里大扫颜面!陆将军可是朝里出名的炮仗,连皇亲贵戚都不给面子,你说他会不会上门来讨说法?”

“娘好算计,一箭双雕,爹爹理亏,自然不会与陆大将军对质,可爹在受了外边的怨气,又想到小四的荒唐行径,那一定会前帐后账一起算,那小四就彻底的失了爹爹欢心。”

欧阳静哧哧的笑了起来,转过身对着嫂子黄氏笑道:“你说那陆氏整天和小四穿一条裤子,到时候会不会反目成仇?”

黄氏也得意的回答道:“呵呵!这番一折腾下来,那陆氏要是忍了,可小四那边已经和她娘家势如水火,又因此受了气,能不讲怨气发泄到她身上?那陆氏在侯府里,没了夫君的喜爱,老侯爷又对她娘家不满,我们娘俩倒要和她好好亲近,到时候她的日子就难过了!”

“可她娘真的回了娘家,也就是弃妇了!这辈子的名声就完了,说不得,青灯古佛一辈子,如此说来,还真进退两难!”。欧阳静接过话头,撇了撇嘴,仿佛已经看到陆娉婷的悲惨日子,心中大为惬意,让你在我面前摆谱,到时候落毛凤凰不如**,看你怎么得瑟。

“我们就慢慢等着看好戏吧!”李氏含笑着道。

第二十九章 好算计

出了院门,黄氏赶紧几步并做一步追上了欧阳静。

“二嫂有事儿?”欧阳静明知故问

黄氏讪讪的笑了笑,局促的压低了声音,挂着讨好的笑容“刚才的事儿多谢五妹妹帮着我再娘的面前开脱……”

欧阳静撇了撇嘴,她心里确实瞧不起黄氏这个嫂嫂,家世一般,又是庶出,眼皮子极浅,眼里只有点蝇头小利,若不是需要共同对敌,她才懒得说合,让太太磋磨磋磨她也好,长长教训。

既然黄氏伏低做小,欧阳静也就不客气了,收起一贯人前善解人意的假面,有些不赖烦的训道:“嫂嫂今儿做事也太莽撞了,太太是长辈,是你的婆婆,就敢顶嘴,莫非出嫁前家中是这样教导你规矩的。”

黄氏被训斥的双颊发烫,心中恨死欧阳静这刻薄的丫头,说什么规矩,你是小姑,我是长嫂,都说长兄为父,长嫂为母,你张口就敢训斥长嫂,还不是仗着李氏的威风,这又是那般的规矩。

但却知道惹怒了欧阳静,李氏那一关自己绝对过不去。因此尽管心里虽然不忿,面上却不敢表露半分,黄氏低下头,态度更加的谦恭了。陪着笑脸道:“小姑说的是,只怪那小四混小子胡乱的折腾家业,我这不是心里过不去,侯府的家业是大伙的,且不说我们几个已成家的大的,就是小姑你以后出嫁,能有一份丰厚的嫁妆,在婆家也能撑着腰杆说话不是!”

黄氏低人一等的态度,让欧阳静心里舒服了不少,她嘴角含着笑,伸手拉着黄氏的双手,态度缓和下来。“二嫂,我知道你也是为了咱们侯府好,要不然我也不会在母亲面前帮你说圆话了。”

“是、是、小姑最是明理,只不过想到小四这些年胡天胡地用的那些银子我心中实在是心疼,太太也说了,这次不过是借着由头让小四那边窝里斗,有老侯爷在,又没有分家,小四这些年胡乱花的银子,怎么着也轮不到他那一房自己贴。”黄氏咧咧嘴,她说的是实话,心中的确是舍不得那些银钱,可是好大一笔呢!

欧阳静听了黄氏的话,嗤笑道:“二嫂,你就傻吧!四哥不过是纨绔了些,花的那些银两又能多到那里去,我们堂堂侯府难不成就支撑不起?要真的难以负担,爹爹岂容他这般乱来?更何况……”

欧阳静卖了一个关子,却看着黄氏着急,偏偏不语。只是笑吟吟的看着她。

“何况什么?”黄氏果然急了,拉着欧阳静的手,急切道:“好妹妹你快说,嫂嫂和你又不是外人,有什么内幕还是二嫂不能知道的?前些日子二嫂那里新的了一只双蝶云纹白玉簪子,嫂嫂这年纪戴着也不合适,不如给了妹妹,像妹妹肌肤如凝脂般细腻,更合适不过了。

听了黄氏这般恭维,欧阳静毕竟是年轻女子,自然心中得意,这番模样看在黄氏眼里,却是极度不屑,说什么眼界高,说自己贪财,一只白玉簪子就把你的清高戳破了?什么玩意,跟我这小门户的庶女也差不多。

欧阳静当然不知道黄氏心中的想法,她笑吟吟的看着黄氏“你难道忘记了玉带桥的董家?”

“你说的是小四的外家董侍郎府邸那边?”黄氏愣了愣。

“嗯,当初老董家和我们侯府结亲,那嫁妆银子可不比陆氏少,那些铺子和庄子的收益,四哥就算再败家一些也是用不完的。”欧阳静越想越得意,如今那些收益就掌握在李氏手里,这最后收益获得的银子能用到谁身上,当然不言而喻了。

“可说到底,董家那些嫁妆最后还不是要落到小四手里,我们最多得了这几年的利钱,实在是太亏了!”黄氏太不甘心,她不仅仅想占董家陪嫁的收益,更想连本也纳入囊中,都说贪心不足蛇吞象,这吃到口里的肥肉,黄氏那里舍得吐出去。

“要是小四死了,那些嫁妆……”青竹蛇儿口,黄蜂尾后针,二者皆不毒,最毒妇人心,黄氏眼眸向下压了压,将一闪而过狠毒的眸光收敛了去。

欧阳静诧异的瞟了瞟黄氏,没想到这个平日里不出声不吭气的黄氏,居然有这份胆量,果然是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这般要钱不要命的性子倒也干脆。

不过可惜啊!有这胆子,没那脑子,因此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道:“你当董家是泥巴捏的,要是小四也死了,董家太太后继无人,那留下的嫁妆能留到定远侯府?他们一定会要回去的!”

黄氏听了,脸色变得很难看“说到底,就这么白白便宜小四那混小子?”

欧阳静用一种看傻子的眼光看着黄氏,“若是这般便宜四哥,那母亲还用得着这般委曲求全?如今四哥也成亲,待等他有了子嗣,不管他死与活,那么这份嫁妆继承了下来,改姓欧阳了,操作的好,说不定连陆氏那份家族也得改姓。”

董家那份家族黄氏过门的晚,是不知道,但作为妯娌的陆娉婷那一份丰厚的嫁妆,可是眼见为实,那可是肥的流油。砸吧砸吧嘴道:“可说到底这些银钱也属于小四的那一房,我们最多吃收益……”

欧阳静白白的瞥了黄氏一眼,淡淡道:“小四一死,孤儿寡母能斗得过我们这一大家子?若是陆家永远强势,府里只当握着两份产业,养两口闲嘴,要是陆家一旦失势,哼哼!要知道孩童的夭折几率可是很高的,儿子,丈夫都没了,你觉得到时候陆氏还能在定远侯府活的下去?”

第三十章 搬家

黄氏目瞪口呆的看着欧阳静,半天才回神,自己是贪财,但论手段,论狠毒,还离这位小姑子差了很远,如此老谋深算,算计无疑。还真是……尽管这番算计针对的是小四,黄氏仍旧感到一个凉意从心底慢慢上升,寒澈入骨。

心里打着鼓,面上却陪着笑“这些年小四顶着名正言顺的嫡子,在二郎、三郎面前晃悠,你不知道我心里有多恨,还以为太太视若无睹呢?嘿嘿!原来妹妹和太太早有计谋。怪不得!”

这边背后被人算计到死,陆娉婷自然是不知道的,那日和欧阳旭峰一番对质后,说实话她的心里其实还是一团迷糊,欧阳旭峰表明了自己不好色,据陆娉婷平日里的观察也知道欧阳旭峰是一个很有自律的人,尽管平日里满嘴油腔滑调,可却最为重诺,不管对别人还是对自己,说道就一定能做到,试问这样一个严于律己的人怎么会陷入赌债中无法自拔?

至于那些酒钱、饭钱,在陆娉婷的眼里更是小事一桩,她家世代武将,镇守边关,常年打交道的就是那些粗狂不羁的军中汉子,呼朋唤友,大块肉,大碗酒,便是在寻常不过的事儿了。

欧阳旭峰这般与人喝酒吃肉,在陆娉婷眼里看来男儿本该如此,要是整天之乎者也的吟诗作对,或许对于别的大家闺秀来讲是夫君上进的表现,温文尔雅需要的是柔情似水,但她陆娉婷也是个粗人一个,会舞剑,却不会女红,要是欧阳旭峰真的要和她对月小酌,来点抒情的言志。她一定会被活生生的憋死在这大宅院里。

那笔帐单注定是一笔糊涂账,欧阳旭峰不愿解释,只让她相信自己。若是换做一般妇道人家,心里存不住罅隙,必然会闹得天翻地覆,然而陆娉婷却和那些娇柔女儿不同,她虽不懂夫妻之间的相处之道,但作为将军的父亲常常教导她,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为将之道,也是为人之道。

既然是夫妻,何苦要整天疑神疑鬼,他说了,她就信!

若是真的那一天发现他果真骗了她,辜负了她的信任,那么她必然决绝的离他而去,一个不值得自己信任的人,还有什么好留恋的呢?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她陆娉婷虽不敢说是女中豪杰,却也拿得起放得下。

陆娉婷的大度,欧阳旭峰嘴里不说,心里却还是有几分震撼的,觉得自己这个小妻子,虽然平日里看上去单单纯纯,没有那么多的小心思,弯弯肠子,但绝对是一个有大气量,大智慧之人,因此越发的尊重其陆娉婷来,回家的时间也多了。

“坏家伙!”

欧阳旭峰对小妻子充满了感激,而此刻的陆娉婷却是对他一肚子的气恼,将身子一屁股歪坐在矮凳上,愤愤难平的抱怨道。

陆娉婷一直以来都抱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但你若犯我,我必犯人!既然李氏主动挑衅他们,那么适当的还击是很有必要的,因此折腾半宿,两人合计好了对付李氏的对策,哪知道轮到实施的时候,这个欧阳旭峰却不够意思的拍拍屁股走人,还说什么这是内宅内妇人之间的争执,他一个大老爷们绝对不能插手,那样太掉身价了。

“狗屁道理!”陆娉婷又气呼呼的嘟囔了一句。

也不想想这祸事儿是谁惹得,那不成这账单是自己签的字,是我陆娉婷欠下的银子?

尽管心中对于欧阳旭峰这种不负责的行径表示极大的愤慨,可他人已经溜了。陆娉婷又能怎么办?当然要一肩扛着了,谁叫她是女强人来着。

次日一早

欧阳旭峰夫妻俩居住的雅居苑里,半分雅致也没有了,人头攒动,仆人们你一句,我一句,嗓门嚷嚷的整个院子乱哄哄。

那些婆子和婢女们一个个大包小包的往外收拾着物件,什么花瓶,什么珍宝阁上的摆件满院子都摆放的是。而最为夸张的是健壮的仆役们或则三四人一起,嘿咻嘿咻喘着粗气,卖力的将屋子中笨重的家具往外搬。不留心的人乍一看,还以为这屋子遭了强盗,如此席卷一空,很有一种被抄家的气势。

“小心点!那青瓷的花瓶儿慢点般,别磕着了,磕坏了就不值钱了!”

“对了,那酸枝木的案几呢?怎么还搁在屋里,手脚麻利点,赶快搬出院子!”

丫鬟珠桃站在房檐下,宗气十足的指挥现场,很有在千军万马中挥斥方遒的豪迈。

而作为主子的陆娉婷则坐在离门口不远处的一张靠椅上,端着一杯香茗,悠闲自得的喝着。仿佛身处杏花的芬芳,柳叶的清风中,悠然徜徉在美好的春色里,感觉是何等的惬意,浑然不觉眼前的一片混乱。

“我的四夫人呢!姑奶奶你们这是在做什么啊?快放下!快放下!这是怎么啦?”

作为太太李氏的心腹崔婆子奉命倒是一直盯着这陆娉婷夫妻俩住的雅居苑,也料到太太出手后,这边定然会好大的震动。但她以为只是夫妻对战,至多不过吵吵闹闹,顺便砸锅摔碟子而已,看到眼前这般誓将侯府搬空的架势,尽管事先有了心理准备,还是被吓傻了。

而且作为最主要的当事人四少爷早就没了人影,四夫人唱着不知所出的独角戏,着实让崔嬷嬷糊涂了,原本设计好的情节和台词一样也用不上,就算四夫人闹着回娘家也不该有这么大的阵势啊!这模样,若是侯府的砖瓦可以拆卸,估摸着也会一并搬走。

第三十一章 好戏开锣(一)

“四夫人,可不敢这么乱来啊!”崔婆子试图上前阻拦,可要知道陆娉婷今日派出的仆役,那可是专门为干体力活来的,不管男女个个都有着一把子蛮劲,那里是年老体弱的崔婆子所能动摇的。

崔婆子本来想从一个中年仆役手中抢下仙鹤缠枝铜质香炉,却不料人家差点连她带着香炉一块搬出院子。

“没法子了!赶紧禀告太太吧!这院子要翻天了!”无计可施的崔婆子,也顾不得回报时会不会被李氏骂个狗血临头,连忙迈着老弱腿,豁出命来,往主院方向快速的跑去。

“太太!”

“太太,出大事儿了!”

一进门口,崔婆子就嚷嚷了起来,接着噗通一声跪在李氏跟前,一副天要塌下来的表情。

“太太,你快去瞧瞧吧!迟了!怕是雅居苑那边都要翻了天了!”

崔婆子跪在地上,一把眼泪一把唾骂的大呼小叫嚎着,惹得李氏眉头微蹙。

她淡淡的撩起眼皮,冷冷的看了一眼地上就跟死了亲爹亲娘一般的崔婆子,不急不慢的喝了一口茶才问道:“说人话!可是那陆氏闹腾了起来?”

“是啊!这个陆氏那里还有大家闺秀的模样,那叫一个不讲理,这会正带着家仆收拾东西呢,一件件的物件都搬到了院子里,老奴本来要上前制止的,可被她指挥着下人甩了出院门。”

李氏修剪的很精细的柳叶眉向上微微一挑,一闪而过的喜色从她的面颊划过,果然闹腾起来了,也难怪,任何一个女人听到要挪用自己的嫁妆给丈夫付花酒银子,不恼羞成怒才是真的奇了怪了!事情的发展,正如自己所设计的那般发展,李氏心中自然是得意非凡。

“太太,那陆氏太不像话了,她都快把侯府搬空了!”崔婆子向前跪着移了几步,靠近了李氏的海棠绣花的鞋面,拍着心口的表着忠心,不是她不去拦着陆氏闹事,主要是陆氏带着的那帮子人战斗力太高了,她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崔婆子这般惺惺作态也仅仅是为了稍稍降低一下自己办事不力的罪责,本以为李氏会劈头盖脸的一顿好骂,哪知道李氏闻言,却是嘴角一裂,掩着袖口吃吃的笑骂道:“要闹就让她闹,我让你去监视陆氏,谁让你自作主张的去阻止她了,哼!闹,尽管闹,我就怕她闹得不够大,这般热闹才有好戏看。”

“啊?”崔婆子显然不明白李氏话里的意思,这陆氏可是要搬着侯府的家当出去变卖,这举动可太丢人现眼了,这个面子侯府能丢得起?要是老侯爷知道了,众人能吃罪的起?最为当家主母的李氏知道了不去制止,还叫好,在一旁添柴加火,生怕事儿闹得不够大,侯府的颜面不能一扫到底?

“太太,不是的,那陆氏连府里的家具那些大家伙都搬出去,她要吆喝着……”

崔婆子本想告诉李氏,这陆娉婷准备就在侯府大门口摆摊设点的变卖家产,这要是真的得逞了,那定远侯府自此就在京师里名声落地,太太小姐别说是混迹贵族圈子,就算是出门估计都得戴面纱了。

崔婆子的话刚开了头,就被李氏打断了,“好了!我说让你别管了,听不见?你耳背不成,真是越老越不中用了。”

李氏真真切切的却是误会了,她只当陆娉婷是收拾家当要吵着回娘家呢?搬吧!想搬什么搬什么,想那陆大将军府邸也是名门大妇,要和离哪这么容易,至多不过一番闹腾,挣回颜面罢了,到时候陆氏还不是的乖乖回侯府,这会搬走什么,到时候还得原封不动的给我搬回来。

因此李氏毫不以为意,半眯着眼睛,陆氏这般闹腾她是求之不得呢?

陆氏闹得动静越大,证明她心中的怨气越大,等以后陆大将军找上门来,这风暴就越厉害,这事儿绝对没有善终。

挥挥手打发崔婆子,“算了,也不用你去陆氏那边盯梢了,自个下去吧!别在这儿碍了我的眼。”

“太太……”崔婆子急了,还欲张嘴,却被李氏双目冷冷的一瞪,话就吓得咽到肚子里去了。既然主子不急,自己急又有什么用呢?告罪一声,缩手缩脚的退了下去。

心中舒畅的李氏,神清气爽的吃了点心,喝了茶水,又倚靠在软榻上假寐。

她想小四彻底失了老侯爷的欢心,也要陆氏的那份嫁妆,所以此刻还不是自己出面的时候,暂且心安理得的躺上一躺。

李氏这般不作为,陆娉婷又是主子,奴仆们又她拦不住,因此自然有忠心的奴仆万般无奈之下,便急急的到外去寻老侯爷回府处理事务。

听到珠桃向自己禀报已经有奴仆急匆匆的出府寻老侯爷,陆娉婷不仅不慌,嘴角反而划过一丝不经意笑意,越发的干劲儿十足,站起身来走到院子中央,亲自指挥着那些健壮的奴仆们搬抬物件。

自己等的就是这一刻了。

“好戏就要开锣了!”

第三十二章 好戏开锣(二)

陆娉婷当然不可能是真心的要将家当放出府门叫卖,她又不傻,侯府名声扫地对自己有什么好处,自己身为侯府的媳妇,还不是得跟着一块被抹黑。如今这般“浩浩荡荡”也不过是为了做一出“热闹”的好戏而已,而唯一的观众就是眼前气的吹胡子瞪眼的定远老侯爷了,自己的公公大人。

定远侯回来的很“及时”,准确无误的将陆娉婷一行人堵在了二门外,望着满院子的家伙什,洒落在地上的花瓶、摆件,他面色顿时黑沉如墨,花白的几撇胡子随着胸口的起伏,很有规律的上下抖动,一双眼眸更是冒出了三丈烈火。

当管家派人去寻他时,他只当是小两口闹了变扭,陆氏只不过耍起一般妇人常用的管用威胁伎俩,根本没有放在心上,这些内宅的事儿只有李氏处置,寻他做什么?

可管家死活不肯走,他也想着小四这个混账小子“骗”了这么一个家世,样貌都无可挑剔的好媳妇也不容易,才勉强回家一趟,就当是给陆家一个交代,如今想来还真是侥幸,若是在迟回来片刻,自己这张老脸就算是丢尽了,定远侯府的列祖列宗的颜面也会跟着扫地。

看着眼前这个罪魁祸首,定远侯自然没有什么好脸色,语气森冷的呵斥道:“陆氏,这是做什么?难不成我定远侯府要被抄了家?”要知道抄家这话对于氏族勋贵一来说可是最为忌讳的词儿,定远侯能这般口不择言,可见也是气的很了。

这话就说的有些重了,作为后辈的陆娉婷可担待不起,立马跪倒在地,面色怯怯,低头连声告罪,然而抬起头眼眸里又全是委屈不已。

将阖府上下闹得**犬不宁,还敢委屈?定远侯心中几分疑惑,却又有几分讥讽,因此狠狠的瞪了陆娉婷一眼。

跪拜在地的陆娉婷心中是真的不甘,祸事儿是李氏跳起来的,对策是欧阳旭峰那小子定下的,自己最后算一个合伙人而已,凭什么他老子的怒火,白眼就得自己一个人受?

因此原本装出来的委屈,此时到有几分真真切切了。她低头垂目道“儿媳不敢!”

毕竟是新人,又是自己处心积虑骗过门的“儿媳妇”,定远侯不看僧面看佛面,总归还需给陆大将军留几分颜面,冷哼道:“既然不敢,为何还是这般做了,你且说说,要是说不出让人信服的理由来,你就准备去家庙好好悔过一年吧!”

皇宫有冷宫,豪门贵族就有家庙。说法不一样,作用可都是差不多的,不就是一个用于“冷藏”的地儿吗?老侯爷最后一句话说的是很重了。

要知道陆娉婷和欧阳旭峰不过是新婚燕尔,若是陆娉婷真的被关了家庙,等她再出来的时候,欧阳旭峰身边怕早已是姬妾成群了,那里还有她的位置。

“侯爷!媳妇若非是逼不得已,哪敢如此……”跪在地上的陆娉婷身姿依旧笔挺,没有半分因羞愧或则是恐惧而弯屈,扬起的小脸上反而是一副气愤难平的决绝。

配合着略带悲愤的表情,和不吭不卑的语调,陆娉婷将李氏送账单,并要求自己用嫁妆偿还欧阳旭峰的欠债一事儿,一五一十的交代了清楚。事情的原委没有更改一分,但语气和一些细节却是用上了欧阳旭峰交代自己的“艺术加工”。

比如说,李氏只让自己偿还欠单银子,欧阳旭峰却只仅仅增添了一字儿,那就变成了“李氏让自己速偿还欠单银子”,一种逼迫的感觉顿时渲染的玲离尽致。还真是一字之差,天渊地别,偏偏摊开来,又让人抓不住把柄!果然是个坏小子,这心眼儿比马蜂窝还多。

果然定远侯越听心中越是恼怒,怪不得陆氏闹出这么大的动静,那李氏作为当家主母都能稳如泰山,搞了半天,这里面还有她的功劳。

当家太太没有点当家太太的风度,儿子又是个混账东西,再娶了一个“闹事”的媳妇,这侯府想不乱也难了!到最后,定远侯却是一拳砸在门框上大喊一声:“都是些混账东西,干的全是混账事!”

这句无头无尾的话,陆娉婷不知道老侯爷到底骂的是谁?但认为不管是骂谁,应该不关自己的事儿,如今她可是苦主!

一次次将怒气掀到最高处的老侯爷,心中就如同烈火上不断的浇上滚油,怒火一发不可收拾,早已是气不可支。

站在原地平复了好久,定远侯才好不容易保持了仪态,冷声吩咐下人道:“立刻请太太,说我在书房等她。”

末了,又咬牙切齿道:“让人把小四那混小子也给我找回来!”

第三十四章 好戏开锣(四)

“啊!”李氏这会彻底啊吓傻了,她好不容易才爬到如今的地步,怎能容忍再跌下去,一时糊涂也忘了思考,这定远侯府豪门大宅,这无论是休妻和续弦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儿,刚才只不过是定远侯再敲打自己而已。

一张口便急急嚷道:“侯爷,你若休弃我,二皇妃那边怎么交代,她可是我的外甥女,我……”

“住口!”李氏的口不择言将定远侯的心狠狠的刺了一把,这是在威胁?还是讽刺自己攀附权贵,因此怒极反笑,冷冷道:“我休妻续弦那都是我定远侯府的家事儿,莫说是二皇妃,就算是二皇子,甚至当今圣上,那也不会管!老夫一生这把年纪了,做官多年,难不成全是依仗着你的外甥女?哈哈哈!可笑之极。”

李氏听了,也知道自己食言了,忙匍匐着爬到定远侯的腿边,抱着他的一只大腿,将头摇摆的像拨浪鼓般,矢口否认道:“侯爷,妾身真不是那个心思,是妾身失言,失言啊~”

见李氏又是叩首,又是哀求的,定远侯也丝毫不为所动。陆娉婷嘴角微微一撇,真是自作孽不可活,李氏这叫搬着石头砸自己的脚。

正当李氏陷入困局中无法脱身之时,突然听到门口传来一阵急促的女声“爹爹,您误会了娘!”

陆娉婷扭头一看,原来是欧阳静及时的赶了过来。

欧阳静脸颊嫣红,呼吸急促,尽管她面容和神情看似一片淡然,但微微起伏的胸口还是泄漏了她刚刚的急促,“还喘着粗气呢?应该是刚才一路小跑过来的吧!”陆娉婷想到。

陆娉婷还真没有猜错,欧阳静刚从下人处听说了老侯爷发怒的事儿,她的心思可不想李氏那么愚蠢,仔细询问了一番,很快就推出老侯爷发怒的真实原因,怕李氏坏了事儿,因此迈着金莲脚,一路小跑着赶到书房,谢天谢地自己总算还来的及。

定远侯看了一眼女儿没说话,他当然知道欧阳静是来给李氏说情的,但他有四个儿子却只有欧阳静这么一个女儿,出生时虽然是庶女,那也是从小疼到大的,一句重话也未曾讲过,因此对于欧阳静的到来,心中虽有不满,但依旧没说话,只是淡淡的哼了一声。

“爹爹,娘这么做是有原因的,她可是一心为了四哥好啊!”欧阳静语出惊人道。

陆聘婷淡淡的瞟了欧阳静一眼,心中冷笑不已,登上门来要债,还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别人好呢,世上有这么为人好的方法吗?

欧阳静没有被揭穿的尴尬,反而一片坦然的接着说道,仿佛她和李氏是真的一心为了欧阳旭峰好。

“四哥这几年的荒唐事做的也不少,爹爹因为他也伤透了脑筋,可还是不见成效,所以,我和娘变商量着能不能下一剂猛药,想改改四哥这些年来的坏毛病”

欧阳静仗着自己深得定远侯的喜爱,便豁出去了,将自己和李氏绑在了一条船上,如此一来,定远侯哪怕是看在自己的份上,也不会再对李氏多加为难。当然这也是无奈之举,要知道李氏是自己的亲身母亲,要是她丢掉了主母的位置,自己能落到什么好处,如今她还待字闺中,要想谋一门好亲事,李氏至关重要,所以救她就等于是自救了。

定远侯微微错愕,看了看欧阳静,又望了望李氏一眼,夫妻这么多年到没有看出李氏如此贤良、识大体?略带疑惑的问道“静儿你说的是真的吗?”

有欧阳静撑着场子,李氏这会也算活过来了,脑袋也变得好使了。不等欧阳静说话,自己便马上接嘴道:“是的,当然是了,妾身之所以这么做,完全也是为了小四好!”

见定远后没有像刚才哪般呵斥自己,李氏心中就更有底气了,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声泪俱下的哭诉道:“眼瞅着小四已经娶妻,如今已是大人了,可还是这么不着吊,侯爷心急,妾身怎会不知,每次都是是看在眼里疼在心里,时时刻刻都想着怎么帮侯爷分忧,万般无奈之下便想到这么一个主意,只是想给小四一个教训而已,逼迫逼迫他,让他心有余悸,便也许会改好也不一定,却是并没有真的想让他还钱,更没有想着刁难小四夫妻,闹到最后成了变卖家产这等闹剧,妾身也不想的!”

定远侯听了李氏的话,也不知道是他信了还是没信,一时间他没有说话,只是目光从众人的脸上来回的打量了一番,沉默了片刻,盯着李氏,低沉着嗓“这件事儿,不管你处于什么样的理由,毕竟还是由你引起的。”

“是,侯爷教训的是,都是妾身一时糊涂,考虑不周,小四媳妇,你就念在我也是一片好心的的份上,不要和我计较了。”

第三十三章 好戏开锣(三)

话说李氏这边听到下人的传话,先是一愣“老侯爷回来了?”继而眉头微蹙,回来的还可真不是时候,这么一来,陆氏自然是走不成了,那么这场风波的影响力却是大大的打了折扣。

“不行,得想想法子,在老侯爷面前扇扇风,对了,就拿小四荒唐不羁的账单,那陆氏鲁莽刁蛮的行为做文章,给那对惹人厌的夫妻俩好好上上眼药。”

李氏低下头,默默的盘算着,可急坏了一旁前来通禀的仆人,老侯爷那边的怒气,都快决了堤,这边太太却毫不为动。忍不住低声催促道:“太太,你快过去吧!老侯爷那边发了怒,让你赶紧着去书房呢!”

李氏当然知道定远侯发了火,她却只当是为了陆氏的莽撞行径,心里便巴不得侯爷的怒火烧的更旺一些,先让老侯爷好好的训训那不知礼数的陆氏,然后自己慢慢拾掇着过去,等他的怒火稍稍平息后,再添添火,这次非要让陆氏和欧阳旭峰两人吃不完兜着走。

想到这里,李氏便直接晾着那通传的仆役,自己个慢条斯理的坐着对镜,让丫鬟服侍着梳洗打扮,浑然不理一旁那仆役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急躁。

李氏好歹也是主子,她不走,那仆役也不敢怎么着,只得站在一旁等候,等陆氏收拾完毕后,已经是两柱香的功夫过去了。

陆娉婷作为苦主和当事人,自然跟随着老侯爷早早的来到了书房,一个公公,一个新媳妇,单独的呆在一起,当然是无话可说了。而且又在这种一点就燃,火药味气息浓厚的环境,陆娉婷也不会那么不知死活的主动开口。所以仍由着定远侯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在胸腔里慢慢沉淀,发酵,最后终于一发不可收拾。

干等的时间本就难熬,再加上李氏可以拖延时间,待等李氏在丫鬟的搀扶下,慢吞吞的挪移到书房门口时,定远侯已经在书房中“静候”了差不多大半个时辰。

书房的光线很好,一进门,李氏很显而易见的就瞅到了老侯爷脸上那凝重的yīn霾。她心头狂喜不已,据她多年和定远侯相伴的经验,这种表情就意味着老爷子是动了真火,今天的事儿绝对是不能善了。

“侯爷!”走到定远侯的身边,李氏娇滴滴的喊了一声,她当年本就以姿色见长,靠着不俗的姿色和精心的保养得宠多年,要不然也不会生下三个子嗣,最后还扶了正室。此刻经过精心拾掇的李氏,更加显得风韵犹存。

可惜,李氏的这般卖弄风情却是选错的时机,只待她话音刚落,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当面挥了过来,彻底的将李氏打懵了。

定远侯在盛怒之下,力气当然不小,这一巴掌打的李氏站立不稳,整个人都向一旁倒了过去,带着金步摇的发髻也散乱不少,李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巴掌打的茫然无措,她甚至忘记了起身,扬起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定远侯,结结巴巴道:“侯爷,你打我?”

陆娉婷看着地上狼狈的李氏,一张原本保养得当的白皙面颊,此刻一般半白,一半红肿,嘴角也不知道是不是摔下去的时候磕了、碰了,一丝血迹从破了的嘴角溢了出来,散落的发髻配以“yīn阳”脸,状若厉鬼一般。

“打你?不错打的就是你!”定远侯才没有心情怜香惜玉,只觉得自己这一巴掌打的太轻,又上前朝着地上的李氏狠狠的一踹。“趴在地上做什么?你惯会装腔作势,如今你已经是我定远侯府的当家太太了,那些当妾的狐媚子手段还是收起来的好!”

“侯爷……呜呜!”李氏被骂的体无完肤,原来在定远侯心里她永远只是一个妾,根本不配做他的妻。

“侯爷,不知道妾做错了什么……”李氏边哭边问,她一进门就又是挨打又是受骂的,居然还不知道缘由,还真是憋屈死了。

“还有脸问?”老侯爷刚刚发泄了怒火又被李氏这番话给点燃了,

“啪!”陆娉婷手中原本拿着的一叠账单,被定远侯一把抓了过去,然后毫不留情的扔到了李氏的身上,恨声道:“你看看,这是不是你拿到小四院子里讨债的票据?”

原来是这小贱人再从中挑拨,是她害得我挨打受气!李氏闻言,根本没有搭理飘落在自己身上的那些单子,一双眼死死的盯着陆娉婷,那股子狠戾的怨毒之色,只看的陆娉婷心中发寒。

唉!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其可恨之处,打你的是定远侯,骂你的也是人家定远侯,自己站在旁边,别说是落尽下石了,就算半句挑拨的话也是没有的啊!若是二人两人处境换一换,以你李氏的人品那绝对是不可能做到我这般光明磊落吧!你还有什么理由恨我不恨他?

陆娉婷心里直翻白眼,刚才对李氏涌起的那么一点点同情,转眼就消散无影无踪。谋算别人毫无愧疚之感,事败之后,不仅不反省还对别人充满怨恨,这李氏还真是疯狗一条。

定远侯自然不会忽视李氏眼里的那抹狠毒,深深的长叹一声,“都说最毒后娘心,峰儿是我名正言顺的原配嫡子,不过是少年轻狂些,你作为继母不思教导,反而落尽下石,逼迫他小夫妻二人变卖家业还债,你眼里还有我?还有这侯府数十年的清誉?”

等等,说什么?变卖家业?李氏脑子“噔”一声一根线断了,不是收拾嫁妆回娘家吗?怎么扯到变卖家业,侯府清誉上面去了?

“侯爷,不是这样的……”李氏急急的辩解道。

“那是什么原因?”

“是……”李氏张了张嘴,却无从解释,说什么?按照她的计划,送去那些账单,让陆氏用嫁妆偿还,无非有两种结果,陆氏怂了,还了银钱,她得了实惠,又能在夫妻两人中间埋一根刺,要是陆氏闹腾起来,她的收获更大,可这哪一种打算是可以诉之于口的?

定远侯的眼神冷冰冰的,看着李氏没有一丝波澜,缓缓道:“看来也许是我错了,你本是家中庶女,在侯府又是多年为妾,毕竟这胸怀气量不够,若你真不能胜任主母,我该考虑考虑是不是该续弦。”

第三十五章 好戏开锣(五)

李氏这么多年跟在定远侯的身边,察言观色早已是轻车熟路,听到定远侯的话,便知道,他这一次准备放过自己,如今只是缺少一个可以下台阶的理由,而这个台阶还得陆聘婷来铺。因此,立马扭过头,对着陆聘婷连声道歉,口口声声又是告嘴,又是请求原谅。

欧阳静借机也在一旁打着边鼓,朝着陆聘婷款款的行了一个礼,哀声的道:“四嫂,你就原谅太太这一次吧!毕竟她也是好心办错了事儿。”

陆聘婷看着这母女两人的“浮夸”表演,心中一股怒火油然而生,李氏作为长辈向她哀求,若是不许便是不孝,还有一个欧阳静,若是不搭理她的请求,对于小姑便是不慈。哼!这娘俩摆明了就是想赶鸭子上架。

陆聘婷暂时没有说话,只是将眼睛看向定远侯,她想知道定远侯是怎么想的?结果发现后者此刻也在看自己,目光灼灼。虽然没有说话,但眼里隐约也有一丝催促的意思,心里的怒火便一下子被冷水扑灭,变得哇凉哇凉。

这叫什么?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陆聘婷猜的没错,定远侯的确想淡化此事,他的确不相信李氏的动机纯良,但却心疼自己唯一的女儿欧阳静,刚才说什么休妻的话,也不过是吓唬吓唬李氏,发泄一下心中的怒火。李氏再怎么不堪,也是三个儿女的母亲,也是做婆婆的人了,陪伴自己几十年的老人了。哪里有这么容易,说休弃就休弃。不管从理智上还是情感上,都舍不得。

再说了如今欧阳静还没出阁,若是有一个被休弃的母亲,这辈子的前程算是毁了,还能说到好亲事?定远侯自然不会不顾及女儿的婚事,如今李氏也收了教训,想来以后也会收敛许多,再加上欧阳静在一旁求情,定远侯便想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定远侯一家三口各有各的心思,却完全没有将陆聘婷的想法考虑在眼里,是可忍孰不可忍,看着这各怀心机的三个人,陆婷婷突然咯咯一笑,娇声道:“太太是长辈,我一个做晚辈的若是多嘴,那未免也太不知礼数了吧!”

一听这话,定远侯微微颔首,嗯,这个陆氏还是大体的,他刚想开口了解此事,却听陆聘婷接着又道:“若是这件事儿,就这么了了,我家相公的委屈又该怎么办?”

说到这儿,陆聘婷的嗓音顿时提高了八度,甚至微微的有些走音,她激动的质问道:“我家相公是侯府的嫡出,按理说,是应该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娇子,可如今呢!连日常开销都要自个出,这是那门那户的规矩,难道太太所出的三个亲身子嗣也是这般的吗?这明明就是摆明了厚赐薄鄙,侯爷瞧不见?还是没了亲娘就是无人疼爱的孩子了吗?就该任由别人欺负,到头来连个伸张正义的地方都没有吗?人争一口气佛争一炷香,今天就算砸锅卖铁,我也要自个还了这账单,免得让人天天登上门来讨债。”

一听这话,众人的脸色都变了,欧阳静诧异的看着陆娉婷一眼,老侯爷都出面了,她还敢如此不给情面,还真是够胆量!

原来自己和李氏的一唱一和,就是为了逼迫陆娉婷按照自己设计好的思路走,没想到,自己还真是低估了她。

果然,定远侯立刻双目圆瞪,怒视着陆聘婷,沉沉地喝道:“放肆”

李氏也尖着嗓音,高声唾骂道:“唾骂,你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不是你陆大将军府,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想翻天?”

陆聘婷撇了撇嘴角,冷冷一笑道:“什么地方又怎样,就能不讲理了?难不成你们还想人多欺负人少啊?”

“侯爷,这丫头简直是目无尊长,出言不逊,还请出祖宗家法以儆效尤”李氏心思狠毒,一见有机会便立刻上眼药,使毒计。

“你敢?”陆娉婷又不傻,难道站在这里白白等着挨打,立刻全身戒备起来,他们要是今儿敢动手,自己就和他们拼了,想打自己的人,也得付出代价吧!

只是可惜了,没有料到事情会这般峰回路转,当时自己就不应该将珠桃留在门外的,不过那丫头精灵,要是发觉事态不对,应该会搬救兵吧!大不了自己杀出定远侯府就是了。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门口突然传来一阵轻笑,一个玄色锦衣的年轻男子,拍着手,笑着走进来,“差点错过了一场好戏,还好,还好,我赶的及时!”

“相公!”孤军作战的陆聘婷听,听见了熟悉的声音,眉头一松,欣喜地叫道。虽然欧阳旭峰的武力值不高,不过不知怎的陆聘婷见他来了,却有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定边侯一见欧阳旭峰,立刻大大为火光,整件事都是因他而起,如今家里乱了套,他却敢拍着手,看大戏。可真是个混账。因此立刻高声怒骂道:“混账小子,死哪里去了,现在才回来?”

第三十六章 嫁妆(一)

“莫非还真让我家娘子说对了,真是有了后娘就有了后爹,我这才刚回来,笑语嫣嫣,什么都没说,都没做,就爱了一顿臭骂,是何道理呀?莫非老爹想把我夫妻二人都打将出门?”

欧阳旭峰向前将双手一摊,装出一脸的无辜,不过眉头的笑意,却让人很轻易地看到讽刺的意味。

“谁说我要打你们了?”欧阳旭峰这话还真是冤枉定远侯了,从头至尾他并没有动过使用家法的念头,只不过被陆娉婷和李氏之间的战火气晕了头。见到儿子回来了,心里却莫名的一松,要是这臭小子不出面,这事儿还真不好收场,尽管心里感激,看到儿子眉梢的讽刺,突然一阵心虚,嘴里却惯性的呵斥骂道:“还不都是你惹出的混账事……”

当初,定远侯是骗了婚,所以当着儿媳妇的面,他倒不好揭穿欧阳旭峰过往的荒唐行径,因此,刚刚开了口便止住了,颓废地挥挥手道:“那银子的事儿,你就别管,我还没有死,这个家说了算,带着你媳妇回去,好好教训她一番,像今天这般目无尊长,确实不可再犯,想我定远侯府,世代诗书传家,岂容她如此这般放肆!”

你们仗势欺人,还想一而再再而三的教训我,陆聘婷眉头一挑,就要发作,却被欧阳旭峰,及时的拉住了手腕,他朝她调皮地一笑,用只有那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调笑道:“教训你,我怎么舍得?”

“我倒觉得,刚才陆氏讲的那些话,道出了我的心声,句句合我意。”欧阳旭峰摸摸鼻头,颇为无奈,可怜巴巴的道:“如果她今儿不说,我还不知道,自己这些年过的原来这般悲惨不堪”

“你这还叫过的悲惨?”李氏听了这话,气的嘴都歪了,这些年大把大把的银子花出去,整天和狐朋狗友一起花天酒地。还敢说自己悲惨。

不理会李氏几乎要吃人的目光,欧阳旭峰继续自己声情并茂的表演,他抹了一把眼眶旁子虚乌有的泪水,叹了口气道:“陆氏一介妇人,都知道要争口气,我堂堂七尺男儿汉,难不成还不如一介女流,这银子说什么,我也得自己出了,为我自己,为我娘,为了我娘子争一口气。”

欧阳旭峰这话一出,众人都是一愣,陆聘婷疑惑的看了他一眼,刚才自己说要变卖家产还债,不过是气话,有定远侯坐镇,怎容的自己变卖家产闹出天大的笑话?

现在欧旭峰这么说,到底是什么意思?

可既然欧阳旭峰这么说,作为妻子此刻当然不能和他抬杠,说什么也要全力的支持他,大不了,就动用自己的嫁妆吧!反正,当初为了自己能嫁出去,老爹可是大出血的,平日里自己嘴上虽紧,可心里却真还没在意过那些黄白之物。

那些钱财都身外之物,总归是要用的,夫妻之间贵在以诚,尽管心中有许多的不解和疑惑,但陆聘婷还是选择了相信他。

陆聘婷沉默了,不代表别人也如此,站在一旁李氏听了欧阳旭峰这句话,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仿佛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般。她尖着嗓子质问道:“说的好听,还银子?你拿什么来还?莫非是要变卖家产?”

定远侯冷冷的白了李氏一眼,他可以教训儿子,却容不得别人和他一样践踏,他平静的看着欧阳旭峰。“那些家产,虽然是你院中的物件,可并不属于你,只要我还在一天,侯府的一草一木,你都不能擅动。”

“难不成你想挪用老婆的嫁妆?一个花老婆嫁妆银子的人,还敢大言不惭说什么七尺男儿汉,还敢说什么自尊自强?”定远侯言辞犀利咄咄逼人。

欧阳旭峰面对定远侯责问和李氏的讥讽,不羞不恼,反而淡然一笑,不慌不忙的开口“老爹说的对,一个动用老婆嫁妆银子的人,当然不是真正的男人,你儿子我再怎么纨绔,再怎么无赖,也不能敢出这样卑鄙下流无耻的事,我说的是用我自己的银子。”

欧阳靖静在一旁沉默了许久,自从欧阳旭峰进门后,就没有开过口,此刻听到欧阳世峰这话,却咯咯一笑,故意作出懵懂无知之态,娇憨的问道:“四哥说的是真的?这些年你用的银子倒不少,却从来不知道!你原来也会带银子回家,我就说了嘛,我家四哥是个能干人,怎么可能向外边传言的那么不堪。”

欧阳旭峰看一眼欧阳静,他当然知道这个小丫头,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么天真,这句话看似天真无瑕,却实实在在的是陷阱,实则是在讥讽自己无能纨绔。

不过,欧阳旭峰也懒得和她计较,因为他等的就是这句话了,讪然一笑“五妹妹你年龄小,有所不知是再正常不过的了,但太太应该不会忘记吧!我欧阳旭峰是有银子的,而且数量很多。”

一听这话,李氏心中立刻涌起了一股极度的不安感,为了印证李氏的这种不安,欧阳旭峰接着又说道:“当然这银子的确不是我挣得,但却是实实在在的归我。”

说着他给李氏展开一朵笑脸如花“太太,我娘的嫁妆不是还在太太手里吗?我听说当年董家可是陪嫁了好一大笔嫁妆,有数百人的大庄子,也有闹市的数间铺面,那可都是好位置,这些年挣得银子不少吧?”“我想也应该是不少的”

不等大家回答,欧阳旭峰又自话自说道:“我还记得当年在我娘过世的时候,董家人还上门来要过嫁妆银子是不是?能让堂堂郎中府不顾体面,想必这份嫁妆银子不是小数目吧!若是太太能将这些一并交还于我,我不就发达了!到时候别说是还债,就是继续花天胡地的过上三辈子,那也是绰绰有余的。”

欧阳旭峰的话刚一说完,李氏就像被踩着尾巴一样,立刻惊叫起来,“不行!这不能给你。”

欧阳旭峰眉头微微一蹙,似笑非笑,“我如今已成家立业,我娘的嫁妆银子传给自己的亲生儿子,有何不妥?难不成太太想占为己有,不想给了?”

第三十七章 嫁妆(二)

“我、我……”李氏支吾着,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她当然不愿意把这一份含在嘴里的肥肉,又吐了出去要知道董家娘子的嫁妆,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李氏当年出嫁时,不过是家中不受宠的庶出女儿,又是嫁与他人为妾,本身就没有什么嫁妆。这两年,靠着前任太太嫁妆的出息,让他们母子三人得了不少好处,若是突然少了这么一项进项,虽然定远侯府依然能保证他们穿金戴银,山珍海味。但免手头拮据,二儿子欧阳旭州官场交际消费,三儿子欧阳旭栋和同窗好友的来往,还有闺女欧阳静以后的嫁妆,都指着在这上面出银子。但欧阳旭峰,等话,句句在理,让她无从反驳,一时间,进退两难,

“四哥,你可别误会了太太,太太这么做可是为了你好,她是担心你,守不住前面太太的这份家业,要知道你这几年用钱就如流水般,太太也是怕你胡乱挥霍,才好心好意替你保管。免得有那么一天别人会指着你的鼻子骂败家子!怕别人在背后戳你的脊梁骨。”

欧阳静不愧是李氏的贴心棉袄,见李氏为了难,马上出言帮她解围。

欧阳静的话听得陆聘婷心中邪火乱窜?见过不要脸的,却没有见过如此不要脸的,霸占人家的母亲的嫁妆,还敢说的冠冕堂皇,还真是越是婊子,越想立贞洁牌坊。

这银子是欧阳旭峰的娘留下的,人家想怎么花就怎么花?别说他不是一个纨绔,就算真的是那又如何?刚才不是说过了吗,这份嫁妆银子,就算是欧阳旭峰胡天胡地花三辈子也用不完,李氏说到底,不过就是想霸占人家家产。

作为当事人欧阳旭峰听了,脸上却没什么恼怒表情,依旧淡淡然地笑着,似乎真的听进去了欧阳静的劝告。他弹弹衣袖,撩起下摆,微微一躬身,满脸真诚的向欧阳静施了一个拱手理,诚恳道:“我妹妹说的是,哥哥也知道自己是个手散之人。”

看到欧阳静脸上的得意,欧阳旭峰却更加的谦虚了,很自然的拉过身边的陆聘婷,话锋一转:“不过,幸好我娶了一个能干的媳妇。所以呢,从太太这里接过这份家业后,我也没有打算自己插手,而是准备交给陆氏保管。而我自己每月还是在侯府领着月例银子,我欧阳旭峰在此立誓,绝对不敢不孝之极,向母亲的嫁妆伸手,这份家业,就留给我以后儿子娶妻和女儿出阁用。”

欧阳旭峰的话惊呆了众人,大家都一时反应不过来,包括陆聘婷本人在内,要知道,董家的嫁妆可不是一个小数目,自己和欧阳旭锋成亲不久,何以能得到他的这般信任?

李氏却气的浑身直哆嗦,欧阳旭峰不仅想从这里挖走董氏的嫁妆,还要继续从侯府里领月例银子,什么好处都让他占尽了。李氏心里当然十万个不愿意,可又不敢当在定远侯的面反驳,因为欧阳旭峰的话,站着理,嫁妆是他娘留下来,当然该归他。同时他又是侯府的嫡子,从侯府另公中的月例银子,也是理所当然的。这个道理放到任何地方,都讲得通的。

道理是道理,可以想到这么大笔银子,李氏的心就疼痛难当,就像是被人生生地挖走了一块心头肉。

李氏霸占的银子,最后还不是得益于她的三个子女,欧阳静深深的明白这一点,所以为了自己的利益,她也不得不争,只得扬声笑道:“四哥这话说的可不对?如今定远侯府可还没有,咋们还是一家人,四哥怎么能要走嫁妆银子,若是传扬出去,人家还以为咋们定远侯府兄弟阋墙,传扬出去总归是对侯府和爹爹的名声不好。”

听到欧阳静的话,李氏连忙附和道:“说得对说得对,这要是传扬开去,别人会怎么议论我们定远侯府,什么事都是家和万事兴,这分银子不就是分家吗?侯爷,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定远侯尚未说话,陆聘婷却已经抢过话头,她讥讽道:“我们知道太太的好,可别人不知道!现在外面已经有些风言风语传来,说太太你霸占着前任太太的嫁妆银子,却刻薄嫡出继子,我们这也是为了太太和侯府的名声着想,不敢让人说闲话。”

“胡说八道,这是谁说的?让他来和我对质。”李氏高声的尖叫起来。

一屋子人魏晋分明,定远侯始终一言未发,他不是不知道李氏心里的小九九,也不是不明白欧阳旭峰今日的决心,他本来就想着,一家人能和和睦睦,如今看来却是不可能的。

终于,定远侯站起身来,面色有些苍白,但声音却非常的沉稳,他一字一句的吩咐道:李氏你抽空清理清理董氏的嫁妆,交给峰儿吧!”

“侯爷,这怎么可以?”李氏不可置信的看着定远侯。

“好了,别说了,我已经决定了”定远侯挥挥手,不想在纠结这个问题,说完,就率先迈着大步离开了书房,徒留一干人,大眼瞪小眼。

第三十八章 嫁妆(三)

小院里的花开得正妖艳,姹紫嫣红,芬芳一片,欧阳旭峰挺拔而修长的身姿,缓步走入花丛边上的小径中。玄色的锦袍和漫天的花海混做一色,一瓣顽皮的花瓣随风而下,不偏不倚的飘落在他像山峰一样笔挺的鼻梁上,他的嘴角轻微的上扬,画出一个优美的弧度,那漫不经心的笑意,让他仿佛如同一个贬落凡尘的嫡仙。永远的那么微笑着,没有忧愁,没有愤怒,有时候,他整个人就像是一层薄薄的迷雾时刻的笼罩着,让人看不清,摸不透。

“相公,等一等”陆聘婷提着裙摆,一路小跑,终于追上了他。

欧阳旭峰停下脚步,转过头,温柔的看着她,让陆聘婷来就有一些,微红的脸颊,更加的发烫。

“那个……那个嫁妆银子,等我点清后,再给过目。”

“不必了,你心中有数就好!”

“那是婆婆留给你的家产,我怎么能……”陆聘婷只当欧阳旭峰刚刚的话不过是为了我在李氏那里讨回嫁妆的一个幌子,没有想到他居然是真的对好不容易争取过来的钱财不屑一顾,让她来保管。

“我几时说要那些银两了,更何况我是发过誓言的,莫非你想让我成为不孝子。”欧阳旭峰故意这般问道。

“当然不是了,只是我看李氏时的表情,婆婆留下来的嫁妆应该价值不菲,我……”

“那又如何?我们是夫妻,放在你那里,和放在我这,不是一样吗?男主外,女主内,自古便是这样。”

欧阳旭峰不以为意。见陆聘婷还要推辞,便又戏虐道:“更何况,你只是暂为保管,那些银两最后是要留给我们的儿女的,莫非你这当娘的,还要贪墨自己孩子的财产?”欧阳旭峰的这话,调笑的意味十足,果然陆娉婷,听后自然无话可说,微微垂下首,小脸一片娇羞,轮到耍嘴皮子,十个她也不是欧阳旭峰的对手。

“啪”一套青瓷茶具杯子被端茶的小丫鬟失手掉在了地上,顷刻间摔了一个粉身碎骨,这让本来心情就郁结的李氏更为火光,“你也想造反不成?”

想也没想,反手就是一个巴掌摔在小丫鬟的脸上,顺势留下了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小丫鬟跪在地上,痛哭流涕,叩首不已。“太太,太太,我不是有意的,你饶了我吧!”

可是小丫鬟的求饶,并没有让李氏心软,此刻她犹自不解恨,又抓起多宝格上晶莹剔透的水晶摆件,砸在小丫鬟的头上,摆件摔了一个稀巴烂,小丫鬟早已是头破血流。

“太太,太太,别生气了,小心气坏了身子。”一旁的心腹崔婆子,一面心疼着那水晶摆件,一面劝慰李氏。至于那丫头的伤势自然不在她的考虑之类,多好的摆件啊!太太你不想要了,可以给自己吗?砸了多可惜呀!那个水晶摆件,都够自己一家人舒舒服服的活上一年了。

“保重个屁的身体,我活的长久有什么用啊?银子都没了,还不是活受罪?”李氏恨恨的说道,

“要不然,咱们不把那些嫁妆交出去!”

李氏白了崔婆子一眼,“蠢货,你难道想侯爷把我们都赶出府去?这可是侯爷亲自交代下来了,他命令有谁敢不遵从?”

“那可怎么办?难道,白白便宜了陆氏那个贱人?”崔婆子焦急的问道,主子手里要是没了银子,自己这些小虾米的日子能好过吗?

自从定远侯决定将董氏的嫁妆交到欧阳旭峰后,一连十来天,李氏都没有有所动静。

丫鬟珠桃忍不住抱怨道:“要不咱们去催催吧!四夫人,太太那边绝对不会轻易的将家产交出来的。”

陆聘婷施施朗朗的坐下来。“你既然知道李氏不愿意吐出来家产,你去催有用吗?还不如静观其变,她既然想耍花招,那咱们就给她时间筹备yīn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事情总归有了结的时候,不是吗?”

“四夫人,您难道不担心?太太会把那些嫁妆上的物件悄悄的隐藏起来的,我听府里那些老仆私下悄悄议论,听说董家太太当年的嫁妆可是京城,数的上名号的,再加上这些年来,经营的不错,数量颇为客观。太太看着可不像一个大气之人”

“你都能想到这些,难道你家主子我很傻吗?你瞧这是什么?”陆娉婷从梳妆台的最底层,拿出一个红色檀木雕花小盒子,打开盒子取出一张单据递了过来。

“瞧瞧,这就是当年董家娘那嫁妆单子,到时候,我们只需要找到照着单子点收就行了。”

“四夫人,你可真厉害,你是怎么做到的?”

珠桃一瞧那单子,眼睛惊讶的都快瞪成铜珠子了。原来那张嫁妆单子,可仅仅不是普普通通的单子而已,上面不仅清清楚楚的记着当年陪嫁的各种物件,还标明的了,每一个物件的材质,尺寸。铺子每一年的收益进项,庄子的田地,也注明了良田,坡田,以及近三年来每年的收成,甚至佃农每年支付的佣金。

果然是一单在手,百事不愁。

第三十九章 嫁妆(四)

珠桃问她这是怎么做到的?其实这个问题,陆聘婷也曾经问过,那是在书房出来后,当欧阳旭峰将这张嫁妆单子交给她的时候。

那时她也很吃惊,这才明白今日讨要嫁妆事件,原来并不是偶然,居然是欧阳旭峰早就计划好的,那不然他也不会随身揣着嫁妆单子,出现的又是那么及时。而且能将几十年前嫁妆单子上的物件都记得很详细,应该不是一两日之功可以准备好的,这份沉稳,这份心机,这份手段,让陆聘婷越来越看不懂眼前这个嬉笑怒骂的男人。

在他吊儿郎当的笑容背后,应该隐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可惜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对自己敞开心扉,不愿意与她分享。想到这儿,陆聘婷微微有些沮丧。

但很快她又收起这份沮丧的心情,因为她相信,每件事都必须有一个过程,今天他能将家产交给自己保管,以后欧阳旭峰终有一日会完全的信任自己。

果然不出陆聘婷所料,到了十四五日头上,李氏果然派人来传话,让她明日一早去库房清算嫁妆单子里固有的物件。难得李氏主动提起归还嫁妆,于是第二天这一早,陆婷婷便带着自己的人手浩浩荡荡的,朝着库房方向走去。

很出乎人的意料,李氏居然没有再拖延,而是爽爽快快的打开了库房大门。任由陆聘婷带的人手一件一件的清点着董氏太太曾经的陪嫁物品。

“可看好了,这些物件可是一件也不少”。李氏咬牙说道。

陆聘婷嘴角弯了弯,低下头看着院子里的那些物件,没有说话。

“你们倒是手脚麻利一点,太太一会儿可是要出门的,二皇妃今天请太太过门一叙,可没有时间和你们瞎耗”一旁的丫鬟说道。

“四夫人和太太说话,你插什么嘴?”陆聘婷身后的珠桃立刻呵斥道。

如此?陆聘婷抿着嘴笑笑

“太太别着急,这物件我当然要一样一样的看着,万一短少一件,或者损坏了什么的?我也不好向我相公交代,所以不得不仔细一些,还请太太见谅。”

陆聘婷难得如此谦卑,而且这句话也在理。李氏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绝她。吐了一口气。“既然要要验看,那就好好看看吧!”

“四夫人,这些嫁妆好像有些不对劲。”一个中年管事走过来,他低低的说道。

这话让院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尴尬和沉闷。

“胡说八道,你倒是说说少了哪件物件?”李氏气得想拂袖而去。

“太太,你别走啊!你要是这么一走,切莫让人以为您做贼心虚。可使不得!”陆聘婷刚说完,她身后的仆妇就急急忙忙的拉住了李氏。

李氏走也走不得,只好站在原地,脸色一下子就变得不好看起来。

“好,我就不走了。我倒要看看,你能挑出什么刺出来?要是你今天不能给我一个交代,我定要找来侯爷主持公道。”

此刻库房外响起了管事的声音。“四夫人,这件物品也不对劲。”

陆聘婷和身后的丫鬟仆役们一起走了过去。李氏也咬咬牙跟了过去。是啊,真巧。这堆物品少说也有百来件,他是怎么发现的?做没有做过手脚,李氏的心里自然是再清楚不过了。所以当管事的发现这些赝品,她的心里咯噔的一下,发了慌。可如今她已是骑虎难下,只得硬着头皮跟得上去。

陆聘婷走到库房门边,仆妇们忙拉开门。

“四夫人,你看这一只双耳青花人物瓷瓶,可有些不对劲儿。按照嫁妆单子上描述这应该是件古物。可是,如今库房里的这件却是一个新的物件。”

“还有这个,四夫人你再看,这个青铜三足鼎。青铜的分量可有些不对。应该是掺杂了杂质,绝对是一个赝品。”

“还有这几个粉底雕花桃枝摆件,这桃花的用料本来应该是粉色宝石。可如今却变成了水晶制品,这价值度就大大的打了折扣,不可同日而语。

陆聘婷笑了,没说话,只是抬眼望了望李氏。

“看我做什么?你别胡说,这些物品,当年送来的时候是怎么样的,现在就是怎么样的,关我什么事。”她沉声的呵斥道。这些物品当然是她做了手脚,可是如今说什么也不能认。

“这个是什么人?敢在这里胡言乱语,你怎么知道这个是水晶摆件?你又凭什么说这个青铜器是一个赝品?”

“这是媳妇我从珍宝轩高价聘请的大掌柜,今日来不过是帮一个忙罢了。这位掌柜的,在古董圈子里那可是赫赫有名。他说的话,自然是有人信的。”陆聘婷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氏。

“候府里应该还有当年陪嫁的老人在,要不我请他们来瞧一瞧。”

董家太太以前带来的那些陪仆人,这两年被李氏以各种理由,发卖的发卖。支配的支配。都被流放到了偏远的庄子里。但是说是真的要找。也是能找来。

“那些低三下四的仆人能知道些什么?”李氏直接没好气的拒绝了。

陆聘婷也不急,依旧微笑着:“太太要是信不过这些奴仆,我也可以派人去董家。让董府派人过来瞧瞧,他们自家的东西总不能认错吧!”

第四十章 手段((一)

“不必派人去董家了,侯爷会不喜的,让我想想,也许是放在别的地方了,你也知道侯爷府家大业大,放忘一两件东西也是在正常不过了。”李氏只觉得喉头一紧,忍不住连声咳嗽起来。

陆聘婷环视四周,最后笑道。“那太太再派人去找找,我就在这里等你。”

这话传入李氏的耳朵里。少不得又是一口气差点上不来。

过了半晌,才道:“你先把确认无误的物品签收了,那些觉得有不妥的物件暂且留下。等我好好地亲查一番。莫不是家中的仆役们放错了地方。”

李氏咬牙说完,就像一口怨气咽下,嘴里直发苦。

“既是如此,那就有劳太太了,想来物品太多,太太也不能周到”陆聘婷说道。

“你能明白我这当家主母的难处就好。”李氏干笑着将陆聘婷送走。

直到院门口没有了陆聘婷一行人的身影,李氏才怒气匆匆的将身旁的一个青铜器赝品,“砰”的一声踢翻在地,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

丫鬟们吓得哆嗦一下,不敢看李氏。

“一个个都杵在这里干什么?还不赶快去把二少爷、三少爷、还有五姐儿房里的那些物件搬回来。”李氏越说火气越大。

这一次她可是偷**不成反蚀一把米。这些赝品不仅没有糊弄陆聘婷。还让自己白白丢了这么一个大的颜面。此刻她看着满院子毫无用处的赝品。便只觉得心里像有十万根刺一样,真是想起来就憋气。

李氏捂着胸口,一阵剧烈的咳嗽。丫鬟们忙上前,拍背抚胸,一时场面乱哄哄。

主院这边的混乱,陆聘婷就算没看到倒也能料到,然而这关她什么事儿,她才不在乎呢。

珠桃回来了围着陆聘婷兴奋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四夫人,好东西可真多啊!原来咋们家四爷这么有钱,四夫人咱们什么时候再去接收铺子和田庄?”

“这事不用急,等太太那边把该还的物件还给我们以后再说。”

“可是太太会不会不还了呀?上一次清点董氏太太的嫁妆,她也去很多假货来糊弄我们吗!”珠桃有些担心的说道。

“这次不会的,李氏一定会很快的把东西送回来”陆聘婷信心满满的说道。

果然,她料想的不错,不就哪些物件便一样不少地送到了陆聘婷所在的雅居院里,这一次可都是货真价实的宝贝,丝毫没有弄虚作假。

不过这可不是李氏良心发现,也不是她突然人品爆发,却也是逼于无奈不得已而为之。上次已经事情败露,万一陆聘婷就这事儿去侯爷哪里告发她,那李氏自然是吃不完兜着走。如今借她一万个胆子,她也不敢再鱼目混珠。

“四夫人你还真是料事如神,你怎么知道的?”珠桃对于陆聘婷的仰慕佩服犹如滔滔流水奔流不息。

“那咱们什么时候去收回铺子?这些东西再值钱也是死物,那些铺面,我听说可是日进斗金啊,多留在太太手里一日,四爷就得多损失一些。”“明天一早,点齐人手咱们就出发”陆聘婷的嘴角弯了弯。

将物品送的过去后,李氏心里依旧觉得不安。总觉得一事儿不平一事又起。小夫妻俩总能掀起大波浪,这种感觉让她还感到很不安稳。直到第二日,这种不安终于到了证实。

听到下人来回报,陆聘婷已经带着人手前往闹市区的店铺。李氏才慌张起来。她没有想到自己前脚才将东西送过去,后脚陆氏就开始接收铺子,动作可还真快。

“赶快去店铺里去,告诉铺子里面的人,让他们千万不可让陆聘婷接收了铺子,要是谁敢丢了店铺,我把他们全家都发卖出去。”

仆人下去后,李氏绞着手娟,咬着牙说道:“该死的贱人,难道她来我们定远侯府就是存心和我作对的吗?”

半个时辰后,陆聘婷带人来到位于闹市区的店铺,这叫锦绣绸缎庄位于街道上最繁华的地段,此刻店铺里一如既往的人满为患。

一个伙计打着帘子走出来问道:“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

因为陆聘婷的一伙人怎么看也不是想来光顾买卖的,虽然带头的是一个贵妇人模样女子,但她身后的跟着的仆役一个个五大三粗,孔武有力,而且每个人都带着家伙,刀枪棍棒应有尽有,这模样倒像是来寻仇的。

陆聘婷和丫鬟珠桃,相互对视一眼,笑了笑。“打开门就是做生意,怎么?反而将客人往外撵走的道理?既然如此,那珠桃去告诉店里的客人今儿店里东家有事儿,打烊了不做生意了,顺便给大伙道歉,说改日来,所有的货物,无论买多买少都给他们优惠一些。”

有了便宜谁人不占,一听说改日有优惠,谁又急着非要今天卖布做衣裳。又见那小丫鬟娇俏可人,笑容甜甜的,因此三言两语的就将店里的客人都打发了。

见客人都被小丫头赶走了,那伙计急的不行,只好叫来掌柜的。中年管事走出来,一见陆聘婷就堆起满脸的笑褶子,打着哈哈:“这伙计有眼不识泰山不认识您,可老奴却是认得你四夫人”

中年管事弯下身子,向陆聘婷作了一个揖,他嘴里虽然说这客气话,可语气却不那么恭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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