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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极品农妃》 第一章 开门见爷爷 辛鲲是在一片山林中醒来的，她只记得自己是在街头拦的士的时候，被一辆失控的渣土车撞了。当时，她想的就是，“完了！” 结果一睁开眼睛，看到的是树叶之中的光斑。 “天堂？”当然，这只是一瞬间的蠢想法。她从来就不是爱幻想的人，她若爱幻想，也就不是她了。 她动动自己的手脚，现在不管自己是怎么就到了一片山林之中的，还是确定自己受没受伤比较重要。 很好，她现在除了有点口渴，其它还好。想想又郁闷了，她好好的在大学门口的繁华路段，准备拦的士回家的，怎么就跟渣土车撞上了呢？ 早知道，就该坐那位帅哥警官的车就好了。坐那位的车，怎么着也不可能把她撞到一座山上啊！ 拿出手机，很好，没有信号。GPS都没用，自然也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处了。 “不会是穿越了吧？”辛鲲喃喃自语起来，怎么看都跟自己看的网络小说开头差不多。 撞车、跳崖的，身无片伤，结果到了异界，然后一个遇到一个帅哥，弄不好还是个炫霸狂酷拽的王爷…… 虽说她也算是大龄未婚女青年，但是，她真的没做过这种梦！ 算了，不想了，她真的好渴，她要喝水。她起身看看，山上应该有山泉。 之前她不敢喝，她是好宝宝，妈妈说不能喝生水，她记得很牢。不过，现在鬼知道她在哪，她只怕都不可能见到妈妈了。 想到这儿了，她的心沉了一下。现在就看她的人品了，小说里反正好像谁也没跟她一样，穿着自己牛仔裤，背着MCM双肩包穿越的。 好吧，她记得有人带着小金龟穿了，不过人家还带了老公一块，凭什么现在就自己？ 背着包，跌跌撞撞的往山下走，不管怎么着，先下山找人。不管是王爷还是樵夫，先得知道这是哪！ 走了一路，没有王爷，也没有樵夫，她越往山下走，心越沉。 山上的土很干，地上的草都干巴巴的，而那些树看上去都灰蒙蒙的。 这是典型干旱的景像，就算现在树没干死，但山上的山泉应该也都干涸了。 只能往山下走，还没下山，就看到了一大片农田，可是农田里什么都没有，就是一片黄土。 她身上穿着牛仔外套，可是并没有感觉有多么的燥热，那么现在的气候应该跟她现代的气候差不多，自己那时是阳春四月，虽说也地处中北方向，但也没这么干。她觉得自己此时应该在更北一点的地界上。 她们阳历的四月，阴历应该是一、二月，过完年不久，北方不该旱成这样吧？ 她研究生那年去乡下支过教，她对农时还是有点认识的。此时不管是春天还是秋天，这样的土地对农民来说都是灾难。 春天表示无法播种，而秋天，原本该满地金黄，此时却只是一片焦土！ 辛鲲内心真的有点焦虑了，真的干旱，她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如何混日子？ 肚子里有余粮的人，才会跟她谈谈人生、谈谈理想，顺便给她口饭吃。可是这种颗粒无收时，只会有暴乱，随之而来的，可能就是人间惨境。 她不想来体验生活啊！ 正在她无比伤痛时，面前却出现了一个老丈，柱着拐，头发已经有些稀疏，看到她，还双手抱拳，“敢问客官何处而来？” 辛鲲有点想哭了，人家穿越了，遇到的不是王爷就是侯爷，怎么到自己这儿，就是爷爷了？ 不过，让她很高兴的是，这位头上有个发髻，插着个乌木的发簪。就算他头上没几根头发了，但这也是纯的汉家打扮。所以，自己这是穿到了清以前？这真是让人欣喜啊！ “小人正行走天下，寻找祖籍。敢问老丈，此地是哪？”辛鲲清了一下嗓子，学老爷子的样子，对他一揖。 老头呆了一下，这位不知道这儿是哪，就说在寻找祖籍？看他这一身奇装异服，怎么看都像是乱晃的痞子、赖汉？但还是还了一礼，回了话。 “此地仍河府辛家村，老朽不才，便是辛氏之族长。” “这里是辛家村？”辛鲲怔了一下，河府在哪她还真的不知道，只不过，自己随口一说，她是寻祖籍的，结果就冒出一个辛家村，这是剧情需要吗？ “正是！”老头不高兴了，这里是辛家村，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事，自己还能骗他不成。 “小人辛鲲，正是辛家村后人，只是父母双亡，言语不详，也不知道祖籍是哪个辛家村。”辛鲲老实的言道。 她老家还真是一个叫辛家村的地方，不过那是她爷爷的老家，她就没回去过。 老头睁着眼看着辛鲲，好一会儿，“敢问客官父母可有户籍？” “户籍？这儿有户籍？”辛鲲有点凌乱，但马上恍然，摆了一下手，她总不能拿自己的身份证证明自己真的姓‘辛’吧？干笑了一下，“没有，家逢变故，一些东西都丢了。小人一路走来，已经经历了好几个辛家村了。” “那你父名讳可有？”老头倒是耐心极好，慢慢的问道。 辛鲲想呵呵了，有点后悔，自己没事编什么找家乡的烂梗，古人也不是傻子好不好。还是对他笑了一下，“家父姓辛名健，母何氏。” 这个真是她亲爸妈的名讳，她觉得吧，就算回不去了，也不能真的背祖忘宗不是。 “乖孙啊！”老头大吼一声，一下子就把辛鲲抱进了怀中，大哭了起来。 辛鲲在现代算是个头挺高了，女孩长到一七二，就算是现在，也是挺不容易的。此时她一头利落的短发，一身牛仔外套，背着个双肩的皮包，站在这老头儿面前，其实已经是有点俯视了。 现在这个看上去一米五五的干老头想抱她，她就只能下跪了，不过，这好吗？ 跪着让他抱着哭了一下，然后辛鲲很客气的推开了老头，“抱歉，那个，老丈，这儿是家父的家乡？” “尔父未曾跟你提过？”老丈一抹泪，颤声说道。 “没，他们离去时，小人并不在他们的身边！”辛鲲可不愿咒自己爸妈，她其实说的也没有错，等父母百年之后，她应该是不在身边了。 “唉，我就的知道，他还是恨啊！”老头‘哇’的一声哭了，可是他还是紧紧的拉着辛鲲的手。 第二章 我是女的 辛家村是个铁匠村，辛鲲刚认的爷爷竟然是村长，住着村头的那间大屋里。 一路上，两边全是炉子，而门口站着的全是赤着上半身的精壮大汉。 老头跟着两边的人不断的介绍着，“我们家辛鲲回来了！这是我们家辛鲲！” 辛鲲有点窘了，这个她能说，‘爷爷，你认错人了’吗？她怕老头被她气死。 “这是小鲲啊？嗯，嗯，还能看得出点你爹小时侯的样子。”某人忙言道。 然后，她被围了，一群大婶不知道从哪儿钻出来的。围着她一阵的叽叽喳喳的。 不过，由此，她也终于拼凑出老村长家出了啥事。 老村长被人叫‘辛爷、老辛头，老叔’，辛爷就一个儿子辛健，年轻时也是村里数一数二的能干人。结果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有一天带着老婆、初生的孩子离开了村子。这些年，也没说送个信回来。 然后前一些日子有人回来说，辛健夫妇去世了，至于说孙子，没人知道去了哪。所以辛爷现在生无可恋，没事就去村口看看，希望孙子能回来。今天，终于让他等到了。 “老爷爷，那个……”回了大屋，辛鲲忙跟老爷子想解释，自己是女孩，真不是他孙子。 再说刚刚也说了，老爷爷的儿子是十五年前离开的，小孙子刚出世，算算，现在也最多十六岁。自己今年刚博士毕业，二十八了！ 虽说，她偷拿镜子照了一下，好像是年轻了不少，心中暗自欣喜，可还是觉得怪怪的，主要是，万一老爷子的孙子回来了怎么办。 “别说话，先去换衣服，我让人给你做点吃的。”老头根本不想听她说话。 “爷爷，我是女孩。”辛鲲还是坚定的拉住辛爷爷的手，认真的说道。 辛爷爷忙看看左右，拉着她使劲的摇头。但眼神中却一点也不觉得惊讶，或者失望。拉着她赶紧进了屋，再看看外面，才轻轻的松了一口气，“你是我的乖孙，记住了吗？” “爷爷？”辛鲲无语了，合着老头传说中的孙子根本就是个孙女。只是瞒着全村人罢了。 “唉，辛家村不但是个村子，也是一族人。”老头呜呜的哭了出来。 听老爷子说了半天，她才明白，合着说白了，就是为了传承。 辛家村第一代先祖就是个铁匠，也不是本地人，是从外地迁移来的。慢慢的辛家人越来越多，但是这里是人家的地方，辛家人可以说，是一点点蚕食才有今天的规模。 但几代人传下来，大家血源越来越远，人心也就越来越杂了。而本家也不知道怎么了，人丁一直不丰，到了辛爷的上代就是独生子，他也只有辛健一个儿子。 辛健娶了邻县何家的女儿何氏，何氏倒是很争气，成亲没多久，就怀了身子，结果没有像上代辛家人那么好运，能一举得男，她生了一个女儿。 不过，这也没什么，能生女儿就能生儿子。可是何氏是回娘家的时候受了惊早产的，又产后大出血，人是救回来了，就是不能再生了。 何家的爹妈也是那不着调的，知道他们家子嗣艰难，现在女儿又不能生了，生怕辛爷嫌弃，就出了一个烂招，回来报讯说生的儿子，其实心里想的是，去偷抱一个儿子回来，把女儿换了。 辛爷并不知道这些，很是高兴的摆了三天的酒席。还让儿子快去何家看看，让媳妇不急回来，好好的做完月子再回来。还带去了不少的补品，真是兴高采烈。 辛健知道了岳父母的想法，立刻就不干了。他再喜欢儿子，也不会拿自己女儿去换人家的儿子，可是回家怎么说？怎么跟乡亲们交待？ 辛健回家跟辛爷说了，辛爷同意儿子的想法，孙女可是辛家的，外头抱一个回算什么？但孙女虽不是问题，儿媳不能生了才是问题。 所以父子那时就产生了极大的分歧。于是原本就瞧不起打铁营生的辛健一气之下，带着老婆孩子就跑了。所以村里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知道老头和儿子之间发生了冲突。辛爷也跟何家断了往来，当然何家也更不敢来了。 辛健走了，但他当时也是知道事的，根本就没带孩子回过村。所以村里一直知道辛爷家里生了孙子。可十五年过去了，特别是辛健的死讯传来，村里的人心自然就浮动了。 嫡系没传人了，作为辛家的族长，就得挑选嗣子，承继嫡家。现在辛鲲回来了，辛爷怎么会让她公开，她是女孩的事实。 “是为了家产？”辛鲲刚看了一下，这个房子在村里看来，是最好的，可是看老爷子穿的，再看看屋里摆设，其实看着也真不是有钱人啊。 “是也不是。我们有一个作坊。全村一大半的出产，都是我们家作坊产出的。”辛爷叹息了一声。 “所以还有手艺吗？”辛鲲灵光一闪，能自己一个作坊，决定全村一大半的产量，这本身就能代表辛爷的本事了。无论谁来继承，这本身就充满了巨大的吸引力。 “主要是，我们给兵部打兵器。”辛爷说这时，不禁挺了一下有些弯曲的腰。 辛鲲无语了，合着辛家村是兵部的兵工厂。难怪老爷子不想把作坊交出来了，这个，无论从哪个方面来说，都代表了家族的荣誉了。 “那个，您真的确定我是您孙女？”现在她觉得还是确定一下身份好了。她现在也懒得拿年纪说事了，进村半天了，也没人怀疑她的年龄不对的问题，估计自己常年在教室里，显得面嫩，这个她表示很欣喜。 “是孙子！”辛爷爷纠正了一下。 “这个能瞒多久？难不成您还让我娶个女的回来，那也生不出重孙子啊！”她也不纠结这个了，摆出最现实的问题，就算老头的孙女回来了，这也是问题不是。 “先瞒着，过些日子，我再找个借口，带你离开，在城里给你买点家业。”辛爷皱着眉头。现在他孙子回来了，回头再找个理由，说孙子去城里上学，也能再拖几年。只要他是有孙子的，谁还能把他怎么着。 辛鲲一想也是，一个村子姓辛的，都等着他们家的作坊呢，现在说他们家明明生了孙女，结果非说生了孙子，就是不想拿密方出来，这让村里人怎么想？所以辛爷现在继续隐瞒，也是可以理解的。 第三章 超凡的业余爱好 “你爹在外头做什么？”对老爷子来说，十五年的分隔，他心里其实儿子更珍贵，他最想知道的儿子这十五年怎么过的，他们当初离开可没带什么钱。 “他们做点小生意，日子过得还可以。”辛鲲理解老爷子，忙笑着说道。 “你呢，为什么这身打扮？”老爷子看看她的短发，还有这身奇装异服。 “我一直读书。”辛鲲忙说道。 “你在读书？”辛爷瞪着辛鲲，这是孙女，不是孙子，读书还能考状元不成！又疑惑的看着孙女，“把你带走了，为什么不好好的对你？” “哦，在外头爹娘做生意，怕我在外头受欺负，所以还是当男孩养了。” 辛鲲能说啥，说爹妈双职工，没空带她，又怕爷爷奶奶，外公外婆惯坏她，于是，从小就把她当男孩一样养。 等长大了，就掰不回来了。她在学校里，学弟学妹们可都是一口一个‘辛师兄’的来叫他。 “若是这般，还不如把你留下。”辛爷哼哼了一声，深深的觉得儿子媳妇的不靠谱。 “这些年，我们过得还可以。”辛鲲呵呵了，“再说，我念过书，我是可以帮您记账的！还有我也喜欢打铁的，真的，我特喜欢打铁了。您的密方可以给我，虽说我力气小。可是老话也说，看火、打铁、掌钳，技术最高的是掌钳的。” 辛鲲还真没说假话，她虽说是学中文的，可是生就了一个男孩的性子，从小就喜欢看人打铁。长大了，就上视频网看。后来听说有个铁匠发烧友俱乐部，她还跑去参加。 当然，别人也没说她是女的不要，一块跟着玩了好些年。她业余的时间，都在俱乐部里混的。她在课业上无论遇到了什么样的问题，去俱乐部拿块铁使劲敲一下，出一身汗，好像也就能好。 而铁匠俱乐部，都是城里有钱有闲，玩的就比较高端的主。他们都已经算是研究性质了，她这个学中文的很长一段时间，就是帮着老大们查古籍，把古籍里似是而非的东西变为现实。 所以说起来，她们俱乐部还真的重现过不少古代名器出来，而她都是全程参与下来的。一个爱好玩十年，她就已经比一般人更专业了。 当然，她这爱好没敢让人知道，让老妈知道她天天没事去跟一群大男人围着炉子转，会崩溃的。 所以她才会一进村，看到这是一个铁匠村才会那么兴奋。终于，她有办法养活自己了。她是真的玩了十多年的打铁，这个她真熟。就算用古法打铁，她也是会的。 “女孩子家家，做这个做什么，人家光着膀子，你怎么办？”辛爷脸黑了，他脑子可是清醒的。 “也是，这是个问题！”辛鲲搓着下巴，认真的思考起这个问题来了。她穿汗衫，估计老头也不得便应。 第二天，辛鲲就穿着传说是她亲爹的衣服，就跟着辛爷去了自己家的作坊。 她昨天跟老头聊了半天，也不敢问这是哪朝哪代。她现在只知道，老头一定是汉人罢了。他们的衣服都不是文人服饰，只能界于汉明之间，问题也在这儿，唐到明之间上千年，让她怎么猜。 让人给她拿历书，好吧，历书上的字她是认识的，年份是农历的天干地支，她泪流满面，这个让她怎么推？ 晚上趁着没人，用手机的万年历查自己的生日农历。很好，推到现在的天干地支，她正好刚过十五，顺便说一声，她发现老爷子说的孙女的生日，真跟自己农历同一天。 给自己自拍一张，感觉跟用了美图似的，一下子就水嫩起来。 辛鲲纠结啊，要是重生到自己十五岁，其实是可以的，可是穿到这个不知道哪的十五岁，心情是灰暗的。 不过想想也算了，知道是哪年有个屁用，她一打铁人家的孙女儿，谁做皇帝跟她有半毛钱的关系？想通了，倒也就放下心来，一夜无梦，一早就开开心心的跟着老爷子去作坊了。 老爷子当然得把她给介绍给作坊的人。就算已经决定要送她离开，但现在，还是得做出要培养的继承人的态度。 能当族长的，做工的作坊都比别家好些，就在大宅边上，一个单独的石头围墙小院，此时里面已经有了叮叮铛铛的打铁声。 辛鲲有点感动，她也算是专业的，这里打铁技艺，跟一千前还真差不多，不同的是，一千年前的远古之人，会连练铁也一块做了，总算只从锻造开始! 看作坊里的人，三个大工，四五个小工，这也算是很大了。大家看到老爷子进来，忙停下，微微的一礼，手上都有活，特别是在敲烧红的铁块的，表情很复杂。 打铁跟烧菜一样，也是有火候的。真的不管烧到位的铁，去行礼，对这些工匠们来说，就是犯罪了。 “您忙您的！”辛鲲笑着，伸手把那铁块上的杂质用铁签子扫到一边，顺便跟边上的小工说道，“注意些，打下来的，别留在台上。” 其实这应该用铁刷子来刷了，锻造过程中的是把铁里的碳含量降低，降到1%以下，那就是钢了。不然，人家也不会说，钢是先锤百炼了。这些杂质都就是千锤百炼打出来的氧化物，留在台上，对打造多少还是会有些影响。 “熟手啊！”那大工眼睛一亮。 “略懂一二。”辛鲲笑了一下，她看到边上有一小工在磨刀。 辛鲲弯腰看了一眼，这里人手艺是不错，他们真的把刀打成的型，然后小工现在做的，就是磨亮，但不开刀刃。 顺手拿起一把，放在手上抖了一下，她是真的懂行的。虽说她没打过这种东西，但这些东西是共通的。 说这是钢刀也可以，不过，她觉得韧性有余，钢性不足。当然，比电视上看到那种铁片刀是不可同日而语的。看看墙角推着那些已经打好的刀具，批量生产，真不能有太高的要求。 她在作坊里看了一圈，这里并没有什么是值得她多说什么的，原本就已经有了流水线的雏形，大家分工合作，可见是这位辛爷，真不白被人叫‘爷’。 “到后头看看。”辛爷很喜欢孙女这样，心里只有一声叹息，为什么不是男孩啊！ 第四章 作坊的情况 第二更 作坊后头就是账房了，账房外头还有一个小小的会客室。布置倒是很精致，辛鲲倒也明白，这里只怕是接待客商的，自然要有些派头。 “你既是识字，以后就跟着李叔学学管账。里头学问大着呢！”辛爷把辛鲲介绍给了账房老李，当然，介绍完了，还捧了老李一下。 “是，请李叔多多关照。”辛鲲倒是理解老爷子，有自己人看着还是放心些，之前儿子没回，只怕老爷子自己心里都懒得关注，现在孙女回来了，还要给她准备将来，老爷子此时只怕是充满了干劲。 当然，看了账本，她晕菜了。就算她不是财会专业的。不过呢，她自己带过课题组，课题组里也是有账务问题的。她怕出事，她的账本可是看得很紧。生生的被训出火眼金睛。可是，看了这位李叔的，天知道，他记的是啥。 认真的学了一上午，她是中文系的博士，而她的博士课题是《历代会员状元文墨集注》虽说名义上编委会主编是导师，但一路都是她带人做的。 她两年时间都把自己埋进了各类古籍之中。打铁她专业，但是，不得不说，她读书更专业。 看李叔的账本，听他解释，倒也能慢慢的看懂了。不过真心的，这个现在她终于明白，为什么后世，这个被完全的取代了。 看看李叔，她迟疑了一下，最后还是别争论了，低头认真学习了。 辛鲲是很会换位思考，就算知道自己知道这个也许不够先进，可这是这个世界的主流，学会了，至少能看懂别人的账本啊！ 李叔是老爷子的心腹，跟着老爷子可以说是一辈子了，也是看着辛鲲名义上的老爹长大、成亲、生子的。 他虽说不知道辛鲲是女孩，但还是挺高兴辛鲲回来了。但也怕辛鲲跟他爹一样，对老爷子的事业十分的不认同。看什么都觉得不顺眼。结果这位孙少爷看得出，他很不认同，可是认真的学习了。 这点就比少爷强多了，因为她是看懂了，然后认真的学了。少爷那时，根本看都不想看。 李叔一下子就被小少爷倾倒了，午饭时，辛爷才回来，看到他们面前已经一堆账本了，还怔了一下，“这是什么了？” “嗯，小少爷想学，老奴正在让小少爷知道作坊的情况。”李叔现在没有一点早上的高冷了，就是一个热情的大叔。 “学会了吗？”辛爷看着孙女，他是知道这是孙女儿，不会继承家业的，但还是想她多学点。 “能看得懂了，但若自己做，还要再学习。”辛鲲爱打铁，但是，她却是真的学者，而学者最重要的一样，那就是严谨。 “会看就成。”辛爷点头，自己坐下，喝了一大口茶。其实老爷子现在其实是十分纠结的。 六爷媳妇去的早，生的又是个臭小子，他们家还真的没教过女孩子。现在孩子十五快十六了，也得说亲了！他现在想的是，得快点把家里的事儿放下来，把孙女送远一点！ “爷爷，咱们这么大批的打兵器，真的利润太低了。”辛鲲决定跟辛爷谈谈正经的。 看了一早上账本了，别的看不懂，但是利润率还是看得懂的，作坊的利润实在太低了，她觉得这么经营下去，他们也就只能糊个口而已了。 “因为我们作坊要打三分之二，但只收二分之一的钱。”李叔立刻说道，这个他也跟老爷子说了很多年，只不过老爷子完全不搭理。 “为什么？”辛鲲真没当过活**，她这辈子，真的什么都能吃，就是不能吃亏。就算面对自己的导师，她也是如此。现在好了，好容易穿越了，自己家的爷爷是活**，这怎么忍？ “吃饭吧！”正好送饭进来，老爷子似乎不想谈这个。 李叔对辛鲲做了一个无奈的眼神。 辛鲲倒是从这个里看出了什么，也就不再追问了，起身跟老爷子和李叔一块去会客室吃饭。 一小盆粗米饭，一个更小的盆里装着菜。不用问，这和外面的伙食是一样的，并不会因为辛爷是老板而有优待。 这个辛鲲明白，回家怎么吃是自己的事，但在工坊里，就得跟大家一样。这是心态问题。她也不挑，虽说看上去，比食堂还不如的一盆子不知道烧的什么，但闻着还挺香。 辛鲲吃得还是挺香的，米饭是糙米，菜有点像东北乱炖，虽说炖得已经不知道谁是谁，但油水还可以，味道有点大，但也可以理解，都是重体力的劳动者来说，这是适合的饮食。 “小少爷看来是吃过苦的！”李叔现在看辛鲲真是哪哪都顺眼了。 “是还不错。”辛爷笑了下，当然心里更加黯然了。若辛鲲真是儿子就好了，这是多么适合的的继承人啊。 下午辛鲲还是跟李叔学习账本，现在她也看出来了，李叔还真是很靠得住，账本做得十分扎实，老爷子可能真的累了，下午就回去午睡了，正好让辛鲲跟李叔一块。 “那二分之一的份额是不是分给村里的人，然后他们质量参差不齐，所以，我们作坊就得补齐差额。”辛鲲正好问正事。 “小少爷真是聪慧。”李叔忙点头。 “所以这些年一直这样，村民们知道吗？”辛鲲皱着眉头，主家到自己这代就是第四代单传了，也就是说，离他们血缘最近的，都出了五福，她还真的没法把他们当成一家人看。 “怎么会不知道，那些废品全堆在角落里。”李叔愤愤的说道。 辛鲲抬头，果然两进房子中间的小院里，随意的推着一堆已经满是铁锈的刀具堆。数量十分惊人。 “然后呢？”辛鲲看看那些，古代的盐铁是由国家控制的，这么多废铁，竟然没人管？ “然后能怎么样？”李叔叹了一口气，都堆在那儿，一切不是显而易见吗？ 辛鲲明白了，就是这个意思，大家知道，然后觉得这是应该的。谁让辛爷是族长和村长呢！ 她不再问了，专心的听李叔说账上的问题。李叔是很规矩的一个人，他知道一切，一切都知无不言，让辛鲲很快的就把作坊的事弄清楚了。 第五章 特长 第一更 晚饭也是包饭的，老爷子还是回来跟他们一起。晚上就是麦饭了，就是麦子煮成的米饭。 辛鲲在韩国旅行时，有吃过，说是对身体好，她看看老爷子，基本上，她怀疑，老头是为了身体好才这么吃。 这个，应该不是宋之后了。明时基本上就已经跟后现代差不太多了。特别是明末期有了玉米和辣椒，慢慢的饮食体系也就确定下来了。 中午时她以为吃的炖菜，但晚上看到麦饭，她再看小盆里的大锅菜，她不禁会想，这会儿不会没有炒菜吧？ “不爱吃？”辛爷看她瞪着麦饭，忙心疼的说道。 儿子、媳妇当年是在家单独开火的，那时家里还有一个小灶厨娘。现在让孙女跟他们一块吃大灶，老爷子有点心疼了。 想到这个，他又想到，孙女不该跟他这么受苦，她该像别的大家闺秀一样，过自己该过的生活。 “不是，这个对身体很好。”辛鲲忙摇头，立刻扒了一口饭，她深深的觉得，其实麦子还是磨成粉，比较好吃。 “爷爷你去作坊了？”辛鲲看看老爷子的样子，应该是在作坊里干过活了。 “嗯，过火和淬火要我来做。”老爷子显得有点累了，说得很简单，他相信孙女听得懂。 辛鲲点头了，打铁最重要的，就是这两样，关系着成品是否成功的关键。她最早玩时，全部都完美，结果到了最后淬火时，全完了。 “爷爷，我能去作坊玩吗？”辛鲲哪里知道祖父的想法，她还是更想跟祖父交流一下真正的古典的打铁之法。 “都是大男人，去玩什么？”辛爷立刻拒绝了，但想到李叔在，忙补救了一句，“外头火星子，别燎了衣裳。” “哦，那过会儿，作坊没人了，您教我？”辛鲲忙笑眯眯的看着爷爷。 “也成。”老爷子想了一下，还是点了头。虽说这是女儿，他也还是想把自己的手艺传给她。 大家吃了晚饭，也就都回去了。等大家都走了，老爷子捅开一炉子，然后就坐到了一边，意思很明白，让她自己试。 辛鲲忙找了一小块铁块，放进了炉子里，然后自己找了个围裙穿上，找了一个衬手的锤子放到大的铸铁角台上，顺手把台子收拾了一下，把自己要用的东西按顺序放好。 辛爷看了一下，脸色更好了，这说明，她真的会。而且做得还不错，因为她摆东西的顺序就是打铁的要用的顺序。 她做完了，正好铁块烧红了，一般来说，铁块烧成橙红透明，才能开打，而不仅仅只是烧红就可以的。 辛鲲看到了正常的红色，这才拿钳子把铁块拿出来，利落的敲打起来。很快那铁块被敲成一根长长的铁片，辛鲲用生铁凿子在还是红的铁条中间锤出一个缺口，再把铁片合在一起敲了几下之后，在上面撒了一些铁砂。 “你干什么？”辛爷皱了一下眉头。 “我想打一个匕首。”辛鲲忙说道。 “我问你为什么用百叠法。”辛爷皱着眉头，这种打法他会，不过好些年没打过了。太费神，他的精力不济。 “因为打出来会很好看。”辛鲲不好意思说她打得最熟的，就是网上最红的大马士革钢所做的各种器具。 玩俱乐部都是要用钱的，谁也不可能为了爱好而无休止的投入。他们后来为俱乐部募集资金的办法之一，就是把自己的作品拿出来卖钱。 她喜欢精致的东西，所以她最爱打的都是一些小件。比如给茶具店打茶刀，有她徽号的茶刀，卖得非常贵。 这也是她打给辛爷看的原由，打一把这样的利剑，真的卖给识货的买家，利润比打一屋子的破军刀强多了。 “百叠法是好看，不过火候很难，很容易出魔线的。”魔线是指锻打的过程之中，因为火候和锻打中结合的不充分，最后打出来的裂痕。 “这个我很熟！”辛鲲对辛爷笑了一下，正好铁又红了，她看了一下，把那个铁片拿出来，开始锻打。她没有弄很多层。八层之后，她开始正式的塑型。 在扁平的剑头处，凿出一个等边三角型，然后把两个尖头打在一起，加铁砂助焊，再烧红，剑尖就这么被打出来了。其实也可以两边对打，但这样，花纹没有切角好看，而且那样是更考手艺的，她是女生，力气是她越不过去的硬伤。 匕首她是打过的，倒是很快就成了型。铲去上面的氧化铁，轻轻的打磨了一下，已经是一个匕首的样子。 辛鲲再一次把匕首放进了炉子，左右看看，“爷爷，有油吗？” “你要用油淬？”淬火是铁匠最高深的技艺，这个没法教，说看火、看铁，还是看淬火要用的液体？ 老头有自己一套淬火要用的水，每桶水里面的配方都不同，说起来，这个也就算是他们家最大的秘方了。 但这些水被偷走都没用，因为他很清楚，掌握时间点才是最重要的。 结果孙女用油？油散热慢，刀的硬度其实会打折扣的，但韧度会加强。 “油淬比较很稳定。”辛鲲笑了一下，应该用淬火油。不过现在没有，一般的植物油也将就了。 辛爷去里屋拿了一桶菜籽油出来，辛鲲找了一个细长的小容器，放了一些油进去。 匕首烧到橙红，再等了一下，辛鲲把匕首小心的放进了油桶里，油桶里燃起了火来。辛鲲没动，安静的上下淬火，一直到火灭匕首变回铁色，她却又把匕首放到一个只是留火的炉子上，又往上放了些热炭灰。 这里没有烤炉，只能用这种办法回火。回火是保持淬火之后钢质的稳定，对温度要求挺高，至少350度。刚辛鲲把手放到炉上试过温，加上点火种炭，温度应该还可以。 “看来你真的会，你爹教的？”辛爷微笑的看着。 “自己觉得好玩，跟朋友一块偷偷的学的。”她偷笑了一下，她玩打铁，也是偷偷的跟大家玩，父母都不敢告诉，只怕在他们心里，自己还是最文静的那个。 时间差不多了，取出了匕首，递给了辛爷。 第六章 总要做点什么 第二更 “这么厚。”老爷子看了一下，跟他们直接打出切面不一样，她是只是打出型，两边并没做更多。 “要用磨的！”辛鲲也有点叹息，这里没有砂轮，真的磨会死人的。但是，若是用打的，花纹会变型不好看。 “爷爷，有草酸吗？” “打铁的，怎么能没那个。”辛爷笑了一下，去边上一个角落里拿出一个小陶罐子。 这一步叫酸洗，把刷干净的匕首，浸入草酸之中。没浸酸之前，其实匕首上还是能看出一点花纹的，等磨出来一定会很漂亮。 老爷子从头看到尾，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可教孙女儿的了，她真的被教得很好。 “明儿让小工给你磨。”辛爷轻掂了一下，才说道。 “嗯，这样好。”辛鲲点头，这个可以有，想想又说道，“算了，这是小事儿。不过，今年定是大旱之年，您有什么打算？” 辛鲲今天一天，已经看到了作坊的情况，现在已经不是他们祖孙俩的情况，而是整个村子的问题了。所以，这是她现在必须要做的，一定得把粮食的问题解决掉。 “我们又不靠种地过活。”辛爷还在看孙女的匕首，根本没想过什么粮食的问题，说得很理所当然。 几世的铁匠，就算他们村子是有些土地，但真不指着外面那点地过活，不过是给村里的娘们找点事做。所以看到干旱了，大家也都没做什么多余的事。 “您总得买粮吧？若只有我们村干旱，我当然不会说什么。但若一府的土地都颗粒无收的话，那谁来卖粮食给我们？真的只能出去逃荒了，但你们是兵部的工匠，他们能走吗？”辛鲲无语了，她记得她看过的书里有说，匠户也是定籍的。 “村里有井……”辛爷皱着眉头，他想说，村里有井，井里有水，其实，但是开个头，就不敢说下去了。 此时他也开始忧虑了，但这回真的大旱，周围都没有收成，就算他们肯出高价，人家也不敢卖给他们。 “咱们村有存粮吗？”辛鲲看爷爷这样，她现在只想去看看老爷子的库房，希望别都是大铁块，至少也能有点存粮。 现在她真的心灰了一半，就知道，老天不是活**，让她穿越的困难指数，不会这么低。 一穿越就能找个家，除了让她女扮男装之外，明显的就是重大的生存问题啊！还不是自己的生存问题，而是全村的生存问题，这个太考验人了。 “我们打铁的，用手艺养活自己！”辛爷还是嘴硬着，他们一村的手艺人，多少年来，他们习惯了买粮过活，谁又会去存粮？ “那个，兵部能用粮食来结算吗？”辛鲲看外面，如果说他们是接兵部的签子，那让兵部用粮食结算，也不过份吧？兵部总不能看着他们这些技术工人去死吧？ “只怕来不及了，这两天就有一批刀要交出来。”辛爷呵呵了。 “爷爷，您还是得去衙门说说粮食的问题？咱们得早做打算，这么多人，这么重的活。” “可这才刚刚开年……”老头不太想谈这个，他真的觉得孙子有点大惊小怪了。 “就是才开年，才能补救。”辛鲲读过的古籍里，说起大灾之事，就算只有短短数百字，但也够让她触目惊心的。现在她管不了别人，可是她得管管这位祖父，还有那一村子的族人吧？ “嗯，那我去趟县衙。”老爷子轻叹了一声，他原本挺开心的，现在只能说，好无聊。 “我跟您一块去！”辛鲲看老爷子这样也知道，他正在不可为而为之。 辛爷想了一下，还是点了头，自己的孙女，有什么可客气的。 “爷爷，有没想过做高端武器，就像我打的这个，做长剑、做朴刀、马刀，都会比打这些大陆货的兵器强。”她封了炉火，洗了手，扶着老爷子准备回家了。 “我们订单做不完，哪有人手做这个。”老爷子惯性的摇摇头，他这些年其实也存了些钱，不过儿子出去了十多年，他都快失去信心了，这些年，对钱也就更加的淡散了。不过，说完了又顿了一下，“这个我再想想！” 辛鲲轻轻的抚了老人的肩膀一下，这位老人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自己这个孙女也不知道算不算是真的，但此时她也只能无言的安慰他了。 老爷子对她笑了一下，一块拿着刚刚辛鲲打的小匕首一块慢慢的回家去了。 一早在家里吃了早餐，老头让给他们洗衣服的妇人给辛鲲煮了两个鸡蛋，里面还放了点蜂蜜。 辛鲲看到鸡蛋，真的很感动，不过她吃鸡蛋过敏，只能逼着老爷子吃了。老爷子倒是感动坏了，深深的觉得这孙女儿不错，找这种借口来照顾自己。 两人一块再去作坊时，老爷子对辛鲲明显的就不同了。之前也好，但透着点客气。但此时，老爷子再看辛鲲，那就是只有嫡亲的祖孙才会有亲密。 两人一块到了作坊，老头找了一个小工，把匕首的图样和匕首坯交给他，还嘱咐了声，“小心些！” “是，这可是东家才做的小样？”小工也磨了多年的刀，打铁还差点，不过还是会看的。 “是，昨儿给鲲哥儿打来防身所用，要开刃的。”辛老爷子淡淡的应了一声。 早上吃饭时，辛爷就跟辛鲲说了，对外要说这是他打的，万不能传出，辛鲲有这门手艺。 辛鲲在现代虽说是读到博士，可她真不是书呆子，真这样，她就不会去学打铁了。 昨天打铁时，老爷子是知道她做的每一步的，所以就算叫法不同，但是老爷子是会做的。他会做，只是懒得做罢了。现在不让她传出名声，想来也是为了保护于她。 想想昨晚，他原本懒得再进取，可是看了她一眼，又改了主意，显是他为了孙女儿，也不想混日子了，他得给自己攒出安生立命的本钱来。 “这匕首真是好看。”小工看着上面的花纹，都有些爱不释手了。 边上大匠们围了过来，人家也是懂行的，一个个的接过啧啧称赞着。 第七章 猜谜 第一更 “东家可有日子没打百叠钢了。”一位年纪大的大工言道。 “年纪大了，懒得动弹。今儿你们干活，我要去县里一趟，你们今天再打一些，我想早点交货，只怕村里他们还没准备的。”辛爷没忘了正事儿，他来除了让小工磨匕首，更重要的就是知会大家一声。 “鲲哥儿也一块？”问话的是李叔。 “嗯，总得报个户籍。”老爷子点头。 大家也觉得这是正事儿，齐声点头称是。 老爷子出村时也顺便跟沿路两边的村民们都打了招乎，而老爷子的驴车，停在村尾。这也是他的习惯，出村办事，再赶时间，他也会这么走一趟。 辛鲲现在觉得老爷子人不错了，好吧，她一直觉得老爷子人不错，而现在，她是觉得老爷子除了有点爱面子，其它还真的挺好。做人做事挺厚道的。 县城其实离辛家村并不远，不然，他们运铁块来，从辛家村运刀具走，弄个山高远长的试试？辛家村能成为定点加工站，除了这里人手艺不错，真心的，还是有地利的优势。 小驴车走了小半个时辰就看到了县城的城门，而一路上，辛鲲看到的就是大片大片的干涸、龟裂的土地，她真的觉得，逼着老头进城是对的，真的等着断粮了再去县衙，谁理他们啊？ “看来，真的是大麻烦了。”辛爷看着那些土地也皱紧了眉头，他们村里的土地还好，没裂成一块一块的。那是他们就在山脚下，他们井里还有水，这点就很说明问题。 而这边平原，远处的河流也许还有点水，但实在不足灌溉土地。 当然，辛爷和辛鲲一块有点尴尬的是，人家的土地干成那样，那些农人一家大小的去挑水往地里浇。而想想辛家村的地，但是他们都不想说话了。 辛鲲不知道老爷子在想什么，但是她真的想把那些族人都掐死，或者把历代的家主都掐死，因为这些族人都是这样被纵容出来的。 县城显然还没有受到大灾之前的影响，城里还是熙熙攘攘。不过，街上卖吃食的，在辛鲲看来，就只有两个字，‘天雷’。 因为都不认识，古老的吃食，她也不至于不认识吧。水果有，不过这里是小县城，也就只能看到几个苹果干。其它的，也许是水果蜜饯，但她不知道那是什么水果做的。 服饰、吃食，还有万年历也都没法让她知道，这是何时何地，老天在跟她开玩笑吗？ “在看什么？想要什么爷爷给你买？”辛爷看到孙女一直在看街市，忙说道。 “街市上还真的没什么可买的。”辛鲲无奈的说道。 “怎么会没有？这么多东西呢！”老头指着满街铺子里都堆到外面的商品。 “没事，没事。”辛鲲笑着摇头，但很快她皱了一下眉头，街上的店铺牌子用是楷书。她由衷有松了一口气，因为这就排除了西汉之前。 西汉之前是除了大篆小篆之外，终于有了书写方便的隶书。而真正意义上的书法多元，是到了东汉才发展起来。 所以看到了楷书的店牌，她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倒不是她不喜欢西汉之前，而是她终于又缩小了一点范围。 终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字，书铺。她没有下车，因为用不着。 历史上真正的纸质印刷书籍，据考是从五代十国时开始的，而形成规模是宋朝。真的说大规模的活字印刷在明朝。 此时辛鲲远远的看着那些蓝色函套书堆在那儿，她对朝代的范围再一次的缩小。宋后清前，虽说也有好几百年，不过，好几百年，也比几千年强不是。 辛鲲现在觉得满意多了！ “现在书贵吗？”辛鲲再接再厉。 “不算贵，你要的话，我让人送家去。”辛爷忙说道，她其实想的是，就算是贵，她也想给孙女儿买。 “不用！”辛鲲摇头，她更高兴了，明之前可都是雕版，到了明末才有的活字印刷术，使书籍的价格一下子就降了下来，成了众多读书人的福音。现在，她觉得自己很可能就有明末了，她感动到要流泪了。 “鲲儿？”辛爷忙拍了孙女一下。 “没事，爷爷，我们好像要到了。”她笑眯眯的看到了一个大大的衙门式的建筑。 “唉，到了！”老头轻拍了前面赶车的小工一下，小工在衙门不远处的地方停了下来。 辛爷把辛鲲拉了下来，辛鲲没问为什么，她知道老爷子的意思，一个匠户怎么敢坐车到衙门口。 她扶着老爷子慢慢的走到了衙门口，到县衙门口，辛爷现在就跟之前那个挺直的腰杆的老人不同了。 “刘小哥，敢问洪主簿可在衙内。”辛爷笑着跟衙役打了一个招呼，客气的一拱手。 “老辛头，你怎么有空来，刀都打好了？”那姓刘的衙役看来跟老爷子很熟，忙说道。 “是啊，是啊。过来问问洪主簿，交货的日期，顺便办点小事儿。” “你来还能有小事儿？”那刘衙役一脸的笑意。 “就是为了这个臭小子。”辛爷拉出了辛鲲。辛鲲忙对这位衙役一揖，阎王好见，小鬼难缠的道理她是知道的。 “这是……”刘差役看到个年轻的后生这么一揖，还有点不适应，忙看向了老爷子。 “哦，这是老朽的孙子，之前老朽之子媳遇难，孙子得以逃脱，终被找回。”辛爷忙笑了一下。 “恭喜、恭喜，这个小人还是得进去通报一二。”刘差役忙跟老爷子一揖，忙进去通报了。 县衙里，县太爷蔡关和主簿洪尹正在内堂里议着事。 “这回旱灾看来是不可逆转了，太爷得向朝廷上报了。”洪尹是老主簿了，此时他一脸的焦虑。 “若真的是大灾，现在跟朝廷怎么说，河府大旱，预计秋收颗粒无收。”蔡关轻笑了一下，轻轻的摇了摇头。 他是很年轻，还是上届状元郎，但能在这儿做县令，可不是因为他是状元郎。 第八章 后生可畏 河府属京畿，这儿也算是天子脚下了，这种地方，无论好坏，都是直达天听。若是那一般人，怎么也不可能在这儿做父母。 虽没人说，但洪尹这个万年老主簿却深知，这位只怕是京中那权贵之后。不然，他也不会请蔡关上表求援了。 但蔡关也不傻，他正如洪尹想的，身于权贵之家，来这儿，真是镀金的。但他正是因为出身权贵之家，他比洪尹知道，在什么都没发生时，他贸然的上书，那就是让上位者没脸。就算真的发生了大灾，回头也会恨死他。 两人正僵持着，刘衙役敲门进来。 “太爷，辛家村的辛头儿来了！” “可是有事儿？”县令蔡关忙抬头，辛家村真是县里重要的地方，县里惟一有兵部的签子的小村子，也是他的政绩之一。 “辛头儿是来给他孙子报户籍！”刘衙役是那懂事的，忙有事说事。 “孙子？”蔡关一怔，他记得他是去过辛家村的，那村长老头儿正在家里给儿子、媳妇办丧事，他那时也去上了一柱香，那时，她没见有孩子啊？ “太爷容禀，辛头儿还有个独孙，流落在外，想是已经找回了。”洪主簿忙说道，因为和辛爷对接的，都是洪主簿，他算是比较了解情况的。 “那你去吧，若是他们提别的，都别答应。”蔡关忙说道，虽说现在只有一点预兆，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甚至不能让衙役知道，他不能把这种恐慌的情绪带给民众。 “是！”洪尹这万年主簿当然明白蔡关的意思，忙点头。 辛爷带着辛鲲还是站在门外，洪主簿不可能出来相迎，刘衙役出来招呼了一声，也就闭紧了嘴巴，站的笔直。 辛鲲看刘衙役这样，心里就一沉，虽说他们心里想别的，但可没露给这位，他进了衙门回来后就这样，只说明一件事，衙门里对他们的到来也有了防备。 现在辛鲲相信书上说的了，古代中国不管别的如何，但对于救灾，他们一直是走在最前列的。所以，现在只怕县衙里也在发愁吧。 洪主簿在县衙的静室见的他们，看到老爷子进去，忙一把扶住了要下跪行礼的老爷子。主簿也是官，而不是吏，是当得一跪的。不过辛爷在县里还是有几分脸面，自是不能太过了。 辛鲲泪啊，老爷子不跪，不代表她也可以不跪，她老实的双膝跪下，伏地行礼。 “小相公真是眉清目秀！”洪主簿忙扶起辛鲲，上下打量了一下，忍不住夸道。 “她像她母亲！”辛爷也看了辛鲲一眼，虽说这些年，对儿媳妇他心存怨念，不过看看孙女，倒也只能叹息了。 “看着真是俊秀，辛老这回真是后继有人了。”洪主簿笑着回身看着辛爷。 “承您贵言，不过他自小与孽子在外，一直在读书。等小老儿村里的事弄顺了，就会送他去京城继续读书。”辛爷忙说道，这为将来送辛鲲离开先做铺垫。 “小相公可进学？”洪主簿忙看向辛鲲，一脸惊喜的样子。 “不曾，因在下顽劣，读书不曾尽心，现决心在父母守孝之时，认真读书。”辛鲲忙笑道，开什么玩笑，她是女的，去考什么试，活得不耐烦了。 “他倒是像辛家人，喜欢打铁。不过既然孽子要他读书，小老儿怎么着也得奋力供给。”辛爷忙笑道。 “能承您衣钵也很好啊！”洪主簿忙言道，十五六岁没中秀才很正常，不过既然他喜欢做铁匠，其实也不用太勉强。 “他还算聪明，试试看吧！这回小老儿就是来补办他的户籍。”辛爷忙把今天第二件事一说。 “这容易，他出生时就有户籍，此时就是重写一份即可。”这个对洪主簿来说，真是小事一桩，刚他已经让人找出了辛鲲的出生记录，写上一张户籍，盖上县衙的印记，这就完了。 辛鲲‘谢’了一声，小心的收进了怀里，这就是古代的身份证了，现在她也是个有身份的人了。放在怀里，一下子心里好像都妥帖了。 “洪主簿，还有件小事儿。”辛爷把孙女的户籍弄好了，就可以安心的说说重点了。 “辛老，若谈粮食，这个真没有。”洪主簿真的一点余地也没给他留下，直接拒绝了。 “洪大人，不好意思，祖父的意思是，我们希望这回兵器的结算，用粮食来计。而且我们愿意比去年的市价高出两成来计算。”辛鲲忙上前，对着洪主簿一揖，轻轻的说道。 “你这老儿倒是机敏，现在要换粮了，回头也不怕人去你家吃大户。”洪主簿心念一动，捻须笑道。 “其实是辛家村没有存粮，对了，洪大人，有糜子种吗？今年辛家村也误了农时，想到五月时赶种一季糜子。” “可是咱们这儿……”洪主簿一怔，正想说，这儿的人不喜欢吃糜子也没种过，可是他刚回过一句重要的话，‘五月时赶种’，他抚须一笑，点点头，“糜子种子倒不很艰难，若是用糜子种来做替代工钱，本官倒是能跟太爷说说。” “谢洪大人。”辛鲲故意长长的松了一口气，“这样，爷爷就不用带着小人去逃荒了。” 辛鲲觉得这位有点像自己的导师，除了心狠手辣之外，他是个谨慎的人，所以她提了一个对县衙来说，有利无害的建议。 对县衙来说，他们是工匠村，他们有手艺，有手艺的人，比起那些靠着种地为生的农民来说，他们是不需要救济的。 所以她不但提出买粮，还略带了一丝要挟，若买不到粮食，他们全村能打铁的人，只能去逃荒了。他们都是匠人，找工作是很容易的。但是，兵部的签子，他们就不能再接了。 洪主簿轻抚了一下自己那几根山羊须，面上却也看不出什么来。 辛爷就一直笑眯眯的坐在边上，看着自己的孙女，一脸的骄傲。 “辛老，真是后生可畏，您正该好好的栽培。”洪主簿笑了一下，侧头看了辛鲲一眼，又回头看向了辛爷。 第九章 放手 “脑子是比他爹强些，要不，今儿小老儿就回去，明儿您就可派人来取刀了。”事情谈得差不多了，也就用不着再待着了。 “已经做好了？”洪主簿想想，算日子还差几天的。 “是，想早点做完，好安顿家里，早做点打算。”辛老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 洪主簿点点头，什么话也没说，起身相送，就算只送到静室的门口，对辛爷来说，也是第一次，而辛鲲还真的不知道，她觉得这算是礼貌了。 出了门口，辛爷坐上了驴车才像是泄了气一样，靠坐在车壁上。跟县衙打了这么多年的交道，还是第一次这样，老爷子不算太强的心脏，现在受到了打击。 “没事、没事，我们只是一个提议，当然，他们一定会接受的。”辛鲲知道老爷子有点害怕了，估计他就没这么强硬过。 “你是说种糜子吗？那是什么，好种吗？”辛爷没种过地，河府也没种过糜子这种作物。他一辈子走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县城了，他真不知道什么是糜子。 “好种，五月下种，八月就能收粮。那个磨粉、煮粥都可以。除了不太好吃，其它没挑了。”辛鲲研究生时为了将来能留校，就去了陕北支教一年。 他们学校也不知道哪来的规矩，本硕博都在本校连读，就不让留校。她又懒，懒得去外地，或者出国。于是几害相较，就去了支教。这样，回来读完博士，她留校的可能性就很大了。 支教时，她也总算知道了一点农事，那会儿，她挺喜欢吃热的黄馍馍，冷了就算了，有点拉喉咙。还有他们过年时炸的糜饺，也不错。不过这两样一个里面放豆沙，一个放白糖，都只是点心罢了。 那会儿，她也就知道，这种作物是不用太好的地，重点是耐旱。她刚一路上就想的是这个，天太干，没法种粮。 而所谓的大旱，真不是真的一年一滴雨都不下，而是指的是，误了下种的时间，秋天时，就不可能成熟，到时全年都没了收成。 糜子不同，它是五月才会下种的，那时，就算是北方，也是该下雨的时节。而糜子最大的好处，就是耐旱。 “若种不了，我们真的能带着几十号人出去能找到活干？”辛爷看着辛鲲，还是有点不放心。 “放心，他们不敢试。您看洪主簿这么客气，还有刘衙役没收您敲门的银子，这些都只能说明一件事，您手上兵部的签子对他们很重要。” 辛鲲最开始时，真的只是在赌，赌辛家村在县里的地位，而现在，她知道，整个县里，只有他们一个村子有这个能力。 辛爷点头，签子不是他的，是县里争取来的。可是这也是县里的光荣!若是他们都走了，县里就算找来其它的铁匠，也做不到他们这一村子传统铁匠的技艺。 “不过，您真的确定其它人能交出货？”辛鲲想到明天要交货，可是想想她昨天看的账本，村里其它人是不是能真的交出其它三分之一的货来。 “明天是最后一次帮他们了！”辛爷轻叹了一声。 辛鲲知道他在说什么，老头自己有准备，哪怕是那些人一把刀都做不出来，老头自己也能全交了。然后就等着告诉那些人，以后，他不管了。 “要不要做个奖惩机制，以后谁交多少，拿多少钱，而不是每家一份。”辛鲲想想，她也知道对于这些古人来说，家族的重要性，所以到了此时，她也不敢不要这些人。只能想法子微调。 因为每家份额一样，交了货就能拿钱走人。谁也不知道谁家做得怎么样，反正大家都一样。这跟后世的大锅饭有什么不同？ 若是她，也不乐意这么没有认同感的干活方式。若是有奖惩机制，是不是说，能调动一下大家的积极性，也能放下沉重的负担。 “你让我当着大家的面验货？”辛爷一怔，下意识的他就摇头了。 那些都是族人，这么多年说是管了，不过，他也就是在他们交货时唠叨几句，不过人家听得多了，也跟着开个玩笑，然后也就当没这回事了。这几年，他连说都懒得说了，现在孙女让他当面验货，就是撕破脸，这好吗？ “您若不愿就算了，将来我来办。”辛鲲笑了一下，她了解老爷子的心境，总不能让他这么大年纪受村民的指责，忙说道。 她当然知道一定会有人恼羞成怒，但是一次打下，以后就算只有老头一个人时，也能让大家产生惧意，因为老头一个人就能完成订单，根本不需要他们。但是老爷子一辈子老好人，她也不想让人恨他。 “那今天晚上让大家交货吧！”辛爷咬了一下牙，下定决心。他今天不做，将来就得由孙女来做，总要做的，还是一次做了算了。 “爷爷，您要想，您现在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们好。您不能管他们一辈子，我更不可能。回头您不在了，我又在外头，您说，他们要不是被兵部杀了，要么就是被自己饿死。回头，他们最恨的不是自己，而是您。”辛鲲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今天闹腾完了，咱们一起走好了。把粮食都分给他们，然后我跟你一块去京城。”老爷子突然说道。 “那作坊怎么办？”辛鲲想到的是，他们走了，作坊里的大工、小工、还有李叔他们怎么办？ “你李叔一直跟着我，到时带着他一家走就是了。至于说那些工人，他们不是辛家村的，若是愿意跟我们走，就一块好了，反正也缺不了他们口饭吃。” 辛爷做大族长这么多年，该有的决断可一点不缺。现在既然已经撕破脸了，还有什么必要留在村里。 “也成，等五月再说。我们要了一部分糜子种子做工钱。总得种下去，还要种活了，县太爷才会放我们走。”辛鲲点头，想想才说道。 老爷子不再说话了，现在他内心其实还是激荡的。一个聪明的孙女，还有那群虽说不太成才，可是人真不坏的族人们，他真的痛苦了。 第十章 小小的改变 辛鲲轻轻的拍拍老爷子，她现在只能给他无声的安慰。 辛爷看着辛鲲，内心又一阵的伤感，为什么这么聪明的孩子，不是男孩呢？ 村里还是老样子，辛爷还是在村口就下车，慢慢的从村尾走到村头。 到了做午饭的时候，每家每户门口的火炉上都放着个煮饭的锅子。 辛鲲没看，只是扶着老爷子慢慢的向里走着。 “老叔，去县里干嘛？”某位门口择菜的大汉随口问了一声。 早上老头出来时，只跟作坊的人说了去县里给辛鲲办户籍，其它的可啥都没说。而出村时，跟人打招呼就是说去县里有点事儿，大家心大的，连问都懒得多问一句。这会儿，也是找个话题，人也没多想。 “快交活了，去县里问问。晚上，大家把打好的送到作坊吧，明天县里就来人。”老爷子笑呵呵的招呼了一声。 辛鲲特意看了那位一眼，那位动也没动，拍了一下菜上的泥，然后就‘诶’的一声，就把菜给了出来的媳妇儿，连一句多余的话。边上的那些人家也听到了，结果没一个多话的。 辛鲲现在终于知道，为何那位李叔跟自己说账本气成那样了。在族人有困难时，帮帮忙无所谓，可是对于这些丝毫不知道感恩的人来说，所有付出都是愤怒，而且正在累加愤怒中！ 她可真不是长在象牙塔里，不黯世事的主。按时交货，这是本份。但也不能无故提前交货，让我提前交货，总得问问为什么吧？ 结果到了这儿，这些人一点紧迫感都没有，若不是她看过账本，她都要觉得，这些古人都是勤劳本份的人，早就做好了，正等着交货呢。 可是现在，明显的，他们都明白，老爷子敢让人明天来，就是他准备好了，所以他们交不交，都无所谓了。既然老爷子都准备好了，他们还有什么可以着急的。 辛鲲现在只有一点想法，晚上交账时，咬死他们。 他们回到作坊，作坊里，大匠和小匠们都站着在吃，眼睛都还盯着炉火，只是不时的往嘴里扒拉一口。 “吃饭就放着吧！”辛鲲现在看这些人，她心里舒坦多了，现在她觉得自己有当资本家的劣根性，竟然容不得别人歇着。 “小少爷回来了！”某位大匠咧嘴笑了，顺手铲了一勺木炭放在火上。这是火候不够，加温在。 “这是做什么？”辛鲲注意到，在炉火里的是一把已经成型的大刀。 “这是打废的，中午吃饭也不好让炉火熄了，正好成铁块，回头帮人做成菜刀、锄头之类的，挺好的。”大工顺口解释着。 辛鲲点头，这个真的想的挺好的。但还是想了一下，摇了一下头。家用铁器跟兵器的价格是两样的！ 这样，用在平常的铁匠家里，也许是能拿回本钱，但是对辛爷来说，就是亏到姥姥家去了。因为他是按兵器的价格，给那些村民的！ “你们先把这些打成铁块，其它的都不用管了。”辛鲲摆手。 “你想做什么。”辛爷看向孙女，不知道她想做什么。 “用旧铁跟新铁搭配，做成百叠钢料，至于说，做什么，咱们不管，人家爱打什么打什么。” “可是……”大匠呆了，这也可以？他们还没听说过，可以直接卖好钢料的，不过想想又觉得没什么不可以的。他们一齐看向了老爷子。 “试试看！”辛鲲回头看着辛爷，这是老爷爷子的作坊，一切决定得他来做。 “钢度可能会不够。”辛爷手一摊，他是专业的，这些刀都是淬火不够，成的废品。若是做成钢料，回头人家做成兵器，这个他觉得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试吧，实在不成，我们用来打花钢的菜刀，花钢的小玩艺，反正就是用来好看的。工艺又轻省，保证没人用来杀人就成了。”她总不能说，他们在现代也这么试过。 钢料其实也是挺贵的，他们都是业余的，废品率其实真的挺高的。于是看网上说可以融成水，重来。但那得多高的温度，而且还不一定成功？于是只能用第二种方法，新旧钢混搭。 当然，这些废钢最终会做成茶刀，反正是用来戳开茶饼，用不着太好的钢度，只要颜值够高就好。既然要卖钱，茶刀其实也是挺好的选择，包括昨天自己打的那个小匕首，这些其实都不用太好的钢性。 “也成，那就试试吧！”辛爷无所畏，活完了，这些废钢刀也没用了。他们若是五月离开，也正好把这批废料打成钢料带走。将来做什么，也都可以。实在不成，打成百叠菜刀估计也会很多人买的。 “谢谢爷爷！”辛鲲笑了，觉得辛爷人真的不错，人厚道，性子也随和。不过，她也不想想，辛爷的脾气真好，辛健怎么会带着妻儿一走就是十五年，连封信都不写回。 “吃饭去。”辛爷现在看到孙女儿笑，心情就好了很多，也懒得想族人的问题了。 而边上的人笑了，他们就不告诉辛鲲，老爷子不喜欢改变，哪怕这些废铁烂了，他都懒得管，反正有钱赚就成了。他只算总账，不算细账。 做成家用铁器和农民，还是他们这些人实在看不过眼，自己做的。老爷子也懒得多管，当然，真的卖了钱，老爷子也会额外的分他们一些钱的。不然，他们也不会这么积极了。 现在小相公说做成百叠钢，那价格比补农具、菜刀强多了，他们更加喜笑颜开了。 进了屋，饭菜已经在桌上了，李叔也没出来，饭菜上还盖着盖子。 “李叔，吃饭了。”辛鲲立刻去热情的招呼老李。 “老爷，鲲哥儿，你们回来了。太爷可曾见到了？”老李先给老爷子一揖，后急急的说道。 他是账房，他对库里的粮食也是了解的。真的撑不了多少日子了，因为不是他们一家，而是全村人。那些人，依赖惯了，他们不会想到，辛爷家里也没多少粮食。 “见太爷哪有那么容易，洪主簿倒是有些意动，不过，只能等了。”辛爷坐下，喝了一大口凉茶，慢慢的说道。 辛鲲给他们两人盛上饭，自己默默的跟头天一样，坐到了下首。 第十一章 怒飞啊！ “小少爷，您请！”李叔头天没注意，但是现在，他怎么肯，忙又一揖，退了一步。 “那么多讲究做什么？”辛爷摆手，但还是指了自己左边的位置，“鲲儿，你坐这边。” 辛鲲忙把一付碗筷放到了老爷子右手边。 这回李叔没有再拒绝，从容的坐下。 “李叔，家里的粮食还能支持多久？”辛鲲扒了一口饭，才看向了老李。 “若只有咱们家这些人，坚持半年还是可以的。但……”老李没继续说下去。 “够按着份例分给那些人吗？”辛鲲想想，她现在想的是，为了老爷子，她也不能太无情。 “什么意思？” “鲲儿的意思，这回不给银子了，改用粮食，各家也能好过些。”辛爷笑了。 “老爷！”老李急了，放下碗，一脸焦虑。 “鲲儿想念书，我也老了，若是这回朝廷用粮食换刀，我也还是分一部分给大家，其它的我就卖回给朝廷，我们就搬到京城去吧！”辛爷慢慢的说道，这是他刚进村时想到的。 辛鲲能看到，他怎么会看不到。心态有时真的不一样，现在他有孙女了，看那这些人这么糟蹋他的钱，这是他留给他孙女的钱。那一刻，他就下定了决心。 县衙内，蔡关不是一个人听洪主簿的回报，此时蔡关的边上坐了一位英挺的少年，就算此时，他一身儒衫，但背却挺得笔直。 “一个工匠，胆子不小。”果然，听完了，那少年冷哼了一下。 “不过，你说这是老辛头的孙子提的，看来是个聪明的。”蔡关笑了一下。 “是，老辛头好像准备让孙子读书，改换门庭？”洪主簿笑了一下。 “为这个才来补户籍的，准备让孙子进学？”蔡关微皱了一下眉头，蔡关看向少年，“怒飞，你看呢？” “这性子，去官场，真不知道死字怎么写。”那叫‘怒飞’的少年冷笑了一下，“不是明儿去收刀吗？爷我亲自去！” “我倒是觉得这祖孙倒是有些意思。”蔡关笑了一下。 少年冷哼了一声，“表哥到地方，竟疲弱至此了!” “洪主簿，你跟郭大爷一块去。只带三分之一的粮食，带些糜子种子去。”蔡关点头，对洪主簿笑道。 “你还真信他？咱们这地界上，可真没听说可以种糜子的，顺便说，你认识糜子是啥不？”郭怒飞冷哼了一声。 “就好像你认识一般？”蔡关笑了一下，淡淡的说道。 “爷吃过！爷去关中行军之时，可是当的小兵，真真的吃过黄米饭就盐菜。”郭怒飞急急的表示着。 “所以，你说，那东西好种吗？”蔡关看着郭怒飞。现在他不关心糜子好不好吃，他关心的是那个糜子能不能改变大灾之后的困境。这关系到自己的前途。 郭怒飞皱着眉头，手一摊：“我得去问问，这个又不能让他们一家试，一家试了，回头成功了，其它的农民骂死你。可是让全部人试，万一不成功，那些种子还能多救几个人呢。一样你被骂死。” 洪主簿点头，看大家看着自己忙笑了一下。 “郭大爷中肯，还是报朝廷，看看上头什么意思才好。”洪主簿能做这万年的主簿，还是有几分功力的。 “明天，本官与你们一块去辛家村看看。能想出用糜子代替麦子，这本身脑子就不错。”蔡关想了一下，轻轻的说道。 “你明天带这么多的粮食走在路上，不怕人恐慌？”郭怒飞又冷哼了一声。 “有郭鹏郭怒飞大爷在此，谁敢啊！”蔡关慢悠悠的喝了一口茶。 “只给三分之一，老辛头只怕……”洪主簿想想看，刚刚那祖孙的说法，显是不会轻易改主意的。 “你说，那老头会不会拿了粮食，回头高价卖出，自己再跑了？”郭怒飞又架起了下巴，他习惯就把人往坏了想。如此灾年，一切还没开始他就知道用工钱换粮，这样的人，他直觉就是奸人。 “卖粮不会，不过收山有可能。”洪主簿想了一下，轻轻的说道。 “是啊，独子死了，就这么一个孙子，还要去念书，老头又不缺钱用。他收了山，陪孙子去念书不是挺正常的吗？”蔡关一笑，“他们村子除了老头，有其它人可用吗？” “应该还有吧？不过老爷子自己有一个作坊，请了好些外村人帮忙，若是老爷子不干了，只怕工期会紧张一些。”洪主簿只管收货，就算跟辛爷关系还可以，却也真不太关心人家内部的事。 “唉，辛家村的事，你还没本官熟。辛家本家四代单传，老头这代就是独子了。老头最亲的，只有那个孙子了。”蔡关笑着一摇头，“所以，他很有可能为了孙子进学，离开辛家村。“ “太爷？”洪主簿当然知道辛家村里的亲缘结构，不过，现在家族大过天，老头为了孙子会放弃家族？这怎么可能？ “没什么不可能的，老头不在，兵部的签子只怕就艰难了。所以明天还得看看他那个孙子是不是读书的材料，最好劝他能承其衣钵。”蔡关又淡淡的喝了一口茶，冷冷的说道。 洪主簿低了头，不敢再说话了。他很清楚，明天，太爷是让他们做个恶人，让老辛头知道，孙子没天赋，还是好好承袭衣钵为好。洪主簿可是真正的读书人，只是时运不济，长升不上去罢了。现在让他去毁了另一个学子的梦想，他有点下不去手。 “太爷，下官去准备一下明天的事儿。” “辛苦了！”蔡关笑了一下，淡然的说道。 洪主簿忙退了出去，他觉得自己背后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难怪升不上去，这性子……”郭怒飞看看那背影，又翻了一个白眼。 “唉，你这性子才是。若不是姓郭，你以为你能叫‘爷’！”此时，内室已无外人，蔡关忍不住轻斥了一声“怎么想到过来看我？” “估计觉得爷在京里碍眼，放远了又不放心，正好你说会有大灾，就派爷来看看了！”郭怒飞冷笑了一下。 “谁让你姓郭！”蔡关笑着一摇头。 第十二章 心好累，奇葩的族人 “不过天下姓郭的人多了去了，姓爷这‘郭’的，还不多。”郭怒飞呵呵了一声，那份傲然却掩不住。 “唉！”蔡关都听不下去了，现在他想的是，若这位不是自己亲表弟，如果说，他不是自己姑母惟一的儿子，而他还真的有点害怕那位姑母的话，他真的想把他一刀劈死算了。 蔡关在有了旱情预兆之后，就写密折回京汇报了此事，私下的汇报，是对皇室的忠诚，公开上折，那就是对皇权的蔑视。 结果皇家竟然给他派来这个小屁孩？这个小屁孩能做什么。 想想自己那仁厚的姑父，灵动的姑母，怎么就生出这么个臭屁的小屁孩呢？ “姑母和王爷可还好？”蔡关决定问点有用的。 “看你这费劲的，叫声‘姑父’也不会有人说你是靠着我爹行走江湖的。”郭怒飞对自己表哥做了一个怪脸。 “要不，你出去转转，我暂时不想看到你。”蔡关瞪着他，然后无语的说道。 他能说，蔡家若不是把女儿嫁入了皇家，只怕早就权倾朝野了。正是有仁亲王妃，他们才处处掣肘？ 郭怒飞对这个表哥还是有爱的，给他一个鬼脸，起身跑了出去。 蔡关吐了一口气，摇摇头，慢慢的又喝了一口茶，似乎正在平复自己的心情。 郭怒飞在县衙外，却又是洪主簿看到那个酷哥模样，他仰头挺胸的巡视着蔡关的领地。 虽说已经注定了今年的颗粒无收，但市面上，还是比较平静的，蔡关是位有为的青年，就算他一般不愿叫当朝皇叔仁亲王为姑父，但是能把姑姑嫁进皇家的蔡家，从来也不是谁都能轻视的。 为了蔡关的将来，郭怒飞也得走这一趟，必不能让旱灾影响了蔡关的政绩。这会影响他三年后任期完成，载誉归京。蔡家早有布局，可不能为这个而全部落空。不然，他也不会特意亲自过来了。 但就算这样，郭怒飞还是不爽刚刚洪主簿提到了辛家村。 现在还不到四月，他们竟敢要挟朝廷。他生在皇家，他天生就有一种优越感，‘这个天下，什么不多，人确是多得很的。’ 此时他出来了，他最想做的，就是去辛家村看看。看看他们有什么本钱来这么干。 “爷！”一双黑手拉住了郭怒飞牵马的缰绳。 “让开！”郭怒飞对自己从小一起长大的长随顾宏。 “爷，王爷让您别离开府兵之地。”顾宏一脸死板。 他们这回是来勘灾的，除了王府的府兵，还带了些兵部的人。仁亲王郭翰也就这么一个儿子，特嘱咐过顾宏，万不能让郭怒飞胡来。 “爷可是奉旨勘灾的，此时就出城看看也不成？”郭怒飞愤愤的看着顾宏。 “可以，等小的招来府兵。”顾宏还是一板一眼。 “爷是钦差，出城勘察灾情，你敢阻拦，小心爷治你的罪。”郭怒飞牙都要咬碎了。 顾宏不说话，只是双手死死的拉着缰绳。 “那你让他们离爷远一点，别让人看到。回头那些奸臣跟皇兄告状，说爷横行乡里就不好了。”郭怒飞收回了刚刚的愤怒，黑着脸松开了拿缰绳的手。 顾宏点头，但他牵着郭怒飞的马一块走了。 郭怒飞在他一转身，展颜一笑，一把拉过顾宏的马，一跃而上，向城外飞驰而去。 顾宏只能跳上郭怒飞的马，急追而去，边追边喊着。 “爷！” 郭怒飞不理他，埋头向前跑着。 “辛家村在南边，这是去西门的路。”顾宏在背后无奈的大吼着。 这位爷除了性子差点外，最大的问题就是路痴，这样，竟然还觉得自己能当大将军，顾宏每每看他走错路，他就有种想死的冲动。 前面的马终于停了，有点不好意思的调转马头。 顾宏指向了南边。 郭怒飞对他做了一个鬼脸，一甩缰绳，自己向南边的城门跑去。 顾宏只能跟在后面，无奈的一夹马腹。 辛鲲吃了饭，没在作坊里混，而是先去看了库存。 她相信县里会答应他们试种糜子的提议，不过呢，他们还是得先做准备。 一村子的人，还有作坊的人都是邻近村子的，他们还有家人，总不能不管，所以她现在觉得一头包。 库里除了存粮之外，还有放在一角留下的稻种和麦种，只是大家知道，今年没指望了，于是，这些好好的放在库里。 “实在不成了，这也能多挨几天。”李叔轻轻的把手伸进饱满的种子里，一脸的凄惨。 “为什么我们留种？”辛鲲只是来点粮食的，真不是来看稻种的。 “您不知道？村外的地是咱们家的。”李叔想想，好像他是没把总账给辛鲲，忙说道，“原本咱们家就是嫡支，村外的土地，都是嫡支的。之前倒是分给族人了，不过，后来他们觉得自己负担田税，太吃亏，坚决要还给嫡支。所以这不是族里的，而只是嫡支独有。然后嫡支把地租给他们，爱种不种。” 辛鲲觉得自己有点呼吸不畅了，所以这才是辛爷的儿子头也不回的跑了的真正原由吧？人家做族长是踩着族人做威做福，辛家当族长，结果是真的给族人做牛做马！ “那个，我们现在把地送给族人，估计也不会有人要对不对？”辛鲲捂着胸口看着老李，这是什么家族啊，竟然白送土地都没人要。 老李点了一下头，之前没有天灾时，就已经没人要了，现在这种情况下，人家更加不会要了。 因为没人要，辛鲲下午就只能去地里看看了。不管这会儿她想不想要这块地，但她曾经在一本古籍里说过，按古时的规矩，就算这地是你的，你不种，官府也会收回，还要重罚。 就算今年是大灾之年，朝廷免收一年的税赋，但明年呢？今年，不种，也不能不管。 其实现在把土地交还给县衙也不是不行，只是她个小康之家长大的好孩子，还买不起房的社会新丁，让她放弃土地真的有点难。 第十三章 没一个会种地的 “你在干嘛？” 辛鲲蹲在地上，搓土时，一个声音打断了她。她抬起头，一个骑在大马上的少年，头上的金冠在午后的阳光之下闪得让人睁不开眼。 “看地！”辛鲲不是古人，她没有起身作揖的习惯，但还是起身，拍拍手上的干土回道。 “这里是辛家村吧？”来人正是郭怒飞，他远远的看到了烟火，能有这么大烟的地方，定然是那个傲气的工匠村了。 “是！”辛鲲回头也看了一眼，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烧着的烟火，不知道卖木炭能不能赚点钱？不过，现在好像最大的问题不是钱，而是粮。 “这些地呢？也是辛家村的？”郭怒飞倒没在意辛鲲的无礼，跳下马，也看着那干涸的土地，出了京，一路就是这样，他一路看到的也都是这样愁眉苦脸的人，对着土地发呆。 “是村长家的！”辛鲲是严谨的人。 “你是村长的孙子？”郭怒飞一下子站起，低头看着她。 辛鲲一七二，至少辛家村里，最高的也不过跟她差不多高。而这位戴金冠的少年，至少比她高一个头，这让她有点不爽了。 以前，就算在大学里，比她高的男生不少，但能这么俯视她的真不多，能这样的，至少一八三以上。你一古代人，没事长这么高干嘛？ “是啊，这些都是我家的地，不过……算了。”再气愤，她也得回话啊。 原本想说这地就算是没遭灾，种上粮食也不会高产。只怕种子钱都得赔进去。果然是仔赔爷田不心疼，这些年，这些种地的族人，只怕真的是来好玩的，一丁点肥都不舍得上，这地贫瘠的跟沙一样了。 “怎么？”郭怒飞看她苦逼的样子，忙问道。 “没事，反正今年也不指望了，正好休养生息。”辛鲲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休养生息？”郭怒飞一怔，他一路过来，没有人跟他说这个，他们都在说，今年怎么办，而这位竟然说，已经这样了，不如休养生息，这是什么意思？ “这地这么多年，已经没什么养分了，纵是无灾，只怕也种不出粮食。不如趁着灾年，把地养起来。”辛鲲抿着嘴。 她在乡下支教时，她所在的村子，也真是贫困乡。但再贫困，村子里也没人真的靠那几亩地过活，不过那些地是他们自己的，他们认真对待罢了。 所以天道不好时，他们也就根本不强种粮食，反而种些肥田的作物。有时还跟她说，像有天灾时，他们就干脆不种，没事扔些农家肥到地里，把地翻翻，算是把地养起来，以图以后。 当时辛鲲想的是，果然这就是大众的智慧。当然，她也知道，这真是不指着出产的主。真的是那指着田里出粮的人家，哪里还有这闲心，只怕急都急死了。 现在辛家村的情况就是这样，既然已经没有指望了，不如休养生息，磨刀不误砍柴功。 辛鲲细细的解释了一遍，郭怒飞认真的听着，眉头也皱得死死的。他不懂地，可是他觉得这小子说得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真的没指望了？”郭怒飞还是忍不住问道。 “别人家的地可能会好一点，我们家这地真不成了。”辛鲲看得出，郭怒飞是贵人，她愿意说，她是改变不了灾情，但是她希望有人能改变。 “若是肥一点的地，这种情况怎么办？”郭怒飞觉得这瘦瘦的漂亮小伙子一定有办法。 “其实这样的旱地可以种……”辛鲲本想说西瓜，不过就算知道这一定不是西汉了，但她还是不敢打赌，谁知道这会有没有西瓜，忙打住，想想，“比这肥一点的，可以试试西北的糜子，就是黄米！那个耐旱，而且作务时间短，弄得好，能种两季。让人勤快点，天天用小瓢打井水润润即可。” “你觉得可行？”郭怒飞回头看向了顾宏，他不懂农时，只能问顾宏了。 “小的不懂农时，不过，倒是可以找小块地试试。”顾宏说得中规中矩，就好像他没听到刚刚洪主簿说的话。 “是啊，试试也成。”郭怒飞明白顾宏的意思，洪主簿当然可以怕，可是他是姓郭的，是当今圣上的堂弟。 当然，重点是，他是皇帝堂兄最近的一支，皇帝堂兄虽说内宫佳丽三千，却没儿子。所以在皇帝堂兄有儿子之前，他是一个朝堂之上不可忽视的存在。 洪主簿和蔡关不能做的事，他却是可以做的，就算皇帝堂兄心里不爽，觉得他收买人心，却也拿他没辄。 “你家的地真不成？”郭怒飞再看了辛鲲一眼，这主意是辛鲲提的，那么主事的人，必得是辛鲲才是。 “你要有人，其实可以帮我把村里的农家肥和那边干河里的湿泥全倒进这地里，然后找几头牛反复翻地。五月时，或许可以一试。”辛鲲翻了一个白眼。 糜子下种一般是五月，而到八月中秋时，就可以收收获。用一个月的时间来翻地施肥，种一季糜子应该问题不太大。而等这季过去，他们就能找个借口离开辛家村，那么，一切与她们也就无关了。 “你不错啊，不是说念书吗？你念得怎么样？”郭怒飞是个很随性的人，此时觉得辛鲲虽说没跟他行礼，可也算是言之有物，他对他立即就热情起来了。 辛鲲也懒得再问他，怎么知道自己要读书的话了，看看这金冠也知道，这位只怕是贵人了，而且一定不是县衙养得起的贵人，对着郭怒飞还是认真的一揖，“小人辛鲲，请贵人安！” “没意思！走吧，进村看看，你们村是不是真的没粮了？”郭怒飞表示很无奈。 “我家还有些粮，不过全村百十口子人，靠那点粮，活不下去。”辛鲲老实的说道，现在撒谎也没有意义，谁也不会听。 “所以你们进县衙，用工钱买粮？”郭怒飞现在理解了，看到那跟砂一样的土地，他们没粮只能离开。 第十四章 匕首 “这一个村子，就没人会种地。不然也不会把地糟蹋成这样！”辛鲲说起来，还是很愤怒。人怎么可以这样，因为来得太容易，于是就这么糟蹋吗？ “你不会？”郭怒飞瞪着她，明明刚刚她说得头头是道。 “我没力气。”辛鲲给了他一个白眼，伸出自己细白的手臂。 郭怒飞忍不住解开束腕，伸出自己的手臂。 顾宏轻叹了一声，看看人家那细白的手臂，一看就是读书人的手臂。再看看自己家的小王爷，那毛茸茸的跟大猴子一样。 郭怒飞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挠了一下头，强调了一声，“我是武夫。” 辛鲲觉得这个少年真的挺好玩的，自己是女孩，跟他比什么皮肤，自己的重点是自己小胳膊小腿的，真的干不了什么活的。 “您能找来人做活吗？”辛鲲决定说点正经的，她虽说一直生在城市，可是她还是对糟蹋土地的人感到愤怒。她现在也真的想把这片土地救回来。 “这是小事，进村看看吧，你们村里手艺真的很好吗？”郭怒飞决定进村看看，能把土地糟蹋成这样的村子，估计是真的把手艺放在第一位。 “那个，我不得不说，除了我爷爷，其它人，您会失望。一些连土地都不在意的人，您还能指望他们会在意什么？”辛鲲冷笑了一下，她跟老爷子最不同的地方就是，她真的不觉得这是她的家族，自不会有家丑不外扬的好传统。 郭怒飞眉头一挑，不禁再看了辛鲲一眼。之前说他聪明，现在看来就是傻了，明明有兵部的签子，现在竟然还说，兵部的签子除了他祖父，其它人都完全不行，那他们怎么办？一辈子困死在这儿？ 郭怒飞一点也没想起来，他应该跟蔡关站在一边，要让他们祖孙安安心心的给他们打大刀。他现在想的是，这真是个傻子啊。 “那配额能完成，不是说明天就能交货了吗？”郭怒飞轻轻的摸了一下鼻子，淡淡的说道。 “是，爷爷已经准备好了，您要不从这边进村吧！”辛鲲把郭怒飞、顾宏从村头带入。她不想让他经过那些族人的领地。 村头的作坊门前还有一个，那里还有个空场，为了交货而准备的地方。若是秋收时，这里也可以做晒场。 “这作坊是你家的？”郭怒飞左右看看，种地他也许不成，但是他是从军的，他倒是见过好些兵器作坊的，这里布局可以说是非常精确的。 “是，祖父在打铁上，是非常专业的。”夸辛爷，辛鲲还是挺开心的，现在她在这个未知的空间里，辛爷已经是她惟一可以依靠的人了。 “专业？”郭怒飞重复了一句，点点头，这个词很准确，自己竟然没想起来。 进了院子，一小工正在院里的井边磨着匕首。下午大工们都在赶制钢刀，他趁空，就把小少爷的匕首给磨出来。 顾宏远看了一眼，一步上前。辛鲲都不知道怎么发生的，那把刚有点型的匕首，已经到了顾宏的手里。 “好家伙！”而说话的是郭怒飞。 顾宏掏出个拍子擦干净了，看了一眼，再才双手捧给了郭怒飞。 郭怒飞用手指轻轻划过匕首没开锋的刀刃，“真是漂亮！” 辛鲲看了一眼，八次叠钢，打出来256层花纹，剑头因为切了一块，剑身是很流畅的波浪纹汇集于剑尖之上。 辛鲲点头，她很有经验，八层刚刚好。再多，纹路就太碎了。不过她是工具不足，不然，她能打成缧纹，会更好看。 “这是令祖的手艺？”郭怒飞目光闪闪的看着辛鲲。 “是！”辛鲲决定还是让辛爷顶缸好了，看这样子，看来他们若是做这位的生意，会不会以后只给他一个人做活，也能养活这么一作坊的人。 “能给我打把剑吗？就是把这个放大四倍。”郭怒飞热切的看着辛鲲，手还比了一个大大的手势。 “家祖每日为完成兵部配额已经倾尽全力，哪里还能做这个。这是家祖打来给小人防身用的，若是大人喜欢，小人借花献佛，等做好了，定送于大人。” 辛鲲笑了一下，这还没成型呢。昨天看老爷子的样子，她还以为百叠钢在这会儿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技艺呢，现在看这少年的样子，她对自己终于有点信心了。 不过，辛鲲随意的表现，还是挺让郭怒飞不舒服的。她怎么可以这么对一把即将出世的神器？ 郭怒飞抽出自己的匕首，他此时还真的没有佩带武器，只有一把随身的匕首，这对郭怒飞来说，真还真不是武器，最多是工具。他拿过百叠钢匕首，两边使劲的对砍一下。 郭怒飞的匕首缺了一口，而百叠钢上只有一个小小的砍痕。郭怒飞把自己的匕首扔了，把那个未完成的匕首坯放到了辛鲲的面前。 辛鲲却去把那把匕首从墙角捡了起来，这位带着金冠呢，用的东西自不是什么便宜货。这应该代表了这个时代最高的水平。 轻弹了一下，刀身上传来一声龙吟声。这是很了不起的技艺。 “这个会被崩口，不是说这匕首没有爷爷打的好，只是因为这个为了锋利而放弃韧性而已。”辛鲲随手把匕首挥向了头上的一根树枝。指头粗的树技几乎是应声而断的。 “现在崩口了。”郭怒飞想死了，这匕首也曾是他的心爱之物，现在怎么办。 “这个可以送给我，没事，我不嫌弃。”辛鲲还挺喜欢这个的，向郭怒飞伸手。 郭怒飞不解。 “刀鞘，您的刀鞘。”辛鲲指了一下他腰间的那个包着漂亮皮革的刀鞘。他拿走自己的匕首，这个当成本钱好了。 郭怒飞默默的把那个刀鞘递给他，但还是有点不死心。 “这个不能补吗？” “那个，倒是可以试试。不过，您这样的贵人，用有缺口的匕首好吗？” “这把呢？能做得很好吗？”郭怒飞只能无奈的看着自己手上那个半成品，虽说他本来很开心有新匕首的，结果看到自己用了多年的匕首没有了，心情还是复杂的。 “家祖的手艺，从来就不用大人担心的。”辛鲲对郭怒飞一笑，背微弓了一下，算是她的自谦，却也是自傲。 表示因为她知道祖父的手艺超群，所以她在这么淡然。 不过，大家看到，她顺手把之前漂亮的匕首放进了怀中。 第十五章 自说自话的小王爷 “看来，辛家果然有骄傲的本钱！”郭怒飞深深的看了辛鲲一眼，点点头，但还是少年心性，忍不住道，“听说你要念书，有这么好的师父，你去考什么状元？你考了状元有什么用？” 辛鲲轻轻的磨了一下牙，她觉得自己快要笑不出来了，这人谁啊？她好像忘记问他是谁了？或者，她知道，她不想问。 因为若是一个小小的主簿，她都得下跪行礼。这位头戴金冠，随便是个啥，她也只能跪下去。 现在，这人问这个，她该说什么？说‘放心，我不会去考的？’还是说，‘我就爱读书，我一定要去考状元？’ “敢问这位贵人是？”辛爷终于出来了。 顾宏他们一抢匕首，小工就进去叫人了，辛爷已经看了一会了。不过辛鲲和郭怒飞没关注作坊，只顾着看匕首了，他看孙女快撑不下去了，忙逼着头皮出来。 “这是家祖！”辛鲲忙介绍了一下，默默的站到了老头的身边。 “你就是老……辛大爷？真是好手艺！”郭怒飞忙把匕首尖朝下，对辛爷一揖，他现在看辛爷的眼神，就很热切了。 “小老儿不敢当，不敢当。敢问贵人从何处而来。”辛爷的一揖就有诚意多了。 辛鲲只能跟着一块作揖，内心表示有点悲催。自己到了这个地方，真是腰都没有直起来过。 “爷爷，他们应该是从县里来的。刚刚来看过了村口的地了。”辛鲲忙跟祖父说道。 “失敬，失敬。”辛爷忙对着郭怒飞一拱手，“不过，为什么来看作坊？” “我们想顺便看看您准备刀具。”顾宏终于开口了。他是兵部的，他比玩笑的小王爷更关注这些定额。 “请进，已经准备得差不多了。”辛爷忙请他们进去。 顾宏也真的直接走向了堆在角落里的那大批刀具，他随手抽了一把出来，轻轻的一抖，又拉出另一把，两把对比，好一会儿，点头。 “老爷子，手艺不错。” “大人谬赞了，跟您的佩刀比起来，真是不堪入目。”辛爷不用看金冠也知道，这两人都不是他能惹得起的。 当然顾宏去拿刀时，他也看到了顾宏的佩刀鞘，纵是不看刀口，凭着那皮革包裹装饰的刀鞘，也非凡品了。 “话不是这么说的，一般兵士所用，每把如此，已经难能可贵了。”说话的是郭怒飞了，他也是懂行的，自是知道顾宏在说什么。 他这回带的亲兵，用的也是这种单刀，是分得出好坏的。这么大批的，而两把能如此一致，这本身就是本事了。 “小老儿惭愧，请贵人进屋喝口茶吧！”辛爷也不知道这两位来做啥的，但是过门是客，他要做的，就是让他们开开心心的喝了茶，就走路。 “老爷子客气了。” “恕小老儿眼拙，两位倒是眼生得很啊！”辛爷边请他们进去，边呵呵的笑着。 “是，我们是从京里来的，我们是蔡大人的亲戚，听说辛家村的苦楚，忙过来看看。辛老这孙儿真的要去读书吗？”郭怒飞坐下，看看四周，还是不忘记辛鲲的将来问题。 “是，他父母离世不久，想在家边守孝，边读书。”辛爷眉头一挑，顺口说道。 “已经一年多了吧？”顾宏轻皱了一下眉头，他可不是郭怒飞，刚在县衙里，他顺便看了一下辛家的资料。 辛鲲要报户籍，洪主簿是那细心的，自会拿了辛家的户籍资料备上，以防蔡关问及。结果蔡关没问，但边上的顾宏就用眼睛扫了一下，倒是看了个十成十。 辛健夫妇在南方意外生亡，户籍上是有注销日期的，距今也过了一年多了，以大盛朝的规矩，守孝二十七个月即可。而辛健夫妇在南方出事，过来报讯，原本就况日持久，等着辛鲲来了，辛健夫妇的孝期也都过了一多半了。 “是，是！”辛爷又呵呵了，这个问题怎么答，还是算了，“请喝茶。茶不好，贵人莫怪！” 辛爷是重新拿的茶叶，万不敢真用平日他们喝的树叶子茶来招待他们。 “令孙脑子还不错，读书有点可惜。”郭怒飞没喝茶，说了一句十分矛盾的话。 边上的李叔有点想吐槽了，小少爷脑子好，却说读书可惜的话，这说得过去吗？ 辛鲲也觉得自己脑子当然不用说了，她现在怀疑这位小爷的脑子了。 顾宏低下了头，表示自己有点不想认识小王爷了。 辛爷还真是老好人了，对着郭怒飞又笑了，“农家小子，也就是点小聪明，进不进得了学是小事，只是让他读书明理，认真做人即可。” 辛鲲觉得辛爷真是进退有据了，反正自己也不可能去考试，到时说送到京里读书了，谁管。等碰到了，问他怎么没考，他说没考上，不想逼迫孙儿。 “我觉得老爷子该把衣钵传给孙子，明明有家业可继承，就该认真去做。”郭怒飞急急的说道。 辛爷和辛鲲都觉得自己嘴有点苦了，这个还真的接不下去了。 “年轻人，要吃得起苦，看你小胳膊小腿的，定是文不成武不就……”郭怒飞装着老诚的样子，教训起辛鲲来。 “大人，若是五月要下种的话，外面的地真得快翻了，还有我们家库房只有一把曲辕犁，还生锈了。家里也只有一头驴，估计拉不动犁，所以困难重重。”辛鲲决定再说正事，这位还是好好的管管田地的事吧。 辛鲲懒得反驳，他说什么自己文不成，武不就的话了。自己倒是想，这会儿能让自己去文成武就吗？她还没听说哪朝能女子考状元的，包括则天大帝的年代。 “这是小事儿，你们这儿才几亩地，我回去就跟你们县太爷说。”郭怒飞手上还拿着刀坯，顺便腆着脸对老爷子说道，“老爷子，你交了货，能不能给我打一把长剑？” “我们用的油淬，长剑的硬度会不够，但韧性会不错，不会折断。但说实话，这个打刀比较好，刀有宽度和厚度，能有效的补足缺陷。”辛鲲无语了，也不用老爷子回话，直接说道。 第十六章 真是“愚兄” “那为什么用油淬，不能用正常的淬火之法吗？”郭怒飞显然是轴了，愤愤的看着辛鲲。其实他都不知道正常的淬火之法是什么。 “可以用别的，不过钢性太过，就可能造成你刚刚匕首的问题，一敲就崩！”辛鲲歪着头，真的觉得这是个被惯坏的小孩，真的该打了。 很好，她现代没孩子，真养出这样的，今天不把他打死，明天也把他打死了。不然，自己不打死，别人也就把他打死了。 至于说什么兵器用什么淬火液比较好的问题，这个还真不好不说。 比如说现代时用的藏刀，传说中的削铁如泥，人家用的是从废品收购站拿来的旧汽车上的车用弹簧。而所谓的淬火方式，说有十六种淬火液。 她们这些爱好者也去看过，只能说，拍电视，还是说得神乎其神一点好。 而现代的龙泉剑也是，其实用的就是百叠法。他们号称龙泉剑只能出在龙泉镇。因为用的是山上的泉水，铁矿，铁砂。这个，辛鲲也懒得打假，反正在现代，龙泉宝剑除了用来镇宅，一般的也就是给老头、老太太在公园显摆一下。 所以，他们俱乐部宁可打维京斧玩，好歹摆着好看，没事真能劈柴。现在她也把这话告诉这位傻呼呼的少年，别浪费口水了。 “所以你坚决的不给我打长剑？”郭怒飞想哭了。 “若是您用枪的话，其实用这法子给您做个枪头怎么样？”辛鲲觉得自己是个坏阿姨了，在小朋友要吃糖果时，她给他一块饼干。 “不能打一柄长吗？全身都是这百叠钢的？”郭怒飞此时就像是个好奇宝宝。 “没设备！”辛鲲想也不想就直接拒绝了。心里吐槽，这位想什么呢，全钢枪，枪身怎么打？有那么大的炉子吗？还有淬火，她是不是得再打一个那么高的容器？打拼接款不是不成，不过，一是花纹不好看，二也是万一真的上战场，差一点，也许就能左右战局的。她可不敢负这个责任！ “所以你其实是会打铁的，于是想去考个官，然后掌管工部作坊对不对？”郭怒飞觉得自己已经知道了一切，说完了，忙一把握住了辛鲲的手，“我叫郭鹏，字怒飞。你以后就是我兄弟了，想考状元，没事，哥帮你！” 辛鲲抽了一口气，她的手被这蠢货握着，她看着那黑色毛茸茸的大手，想的是，要是自己一巴掌抽他脸上，会不会被关进大牢。 可是她真的好想抽他，她真没害羞，她是现代人，跟男人握手这也是基本的礼貌。这对她真不算什么，可是他哪只眼睛看出来，自己是那想考状元的主？还要掌管工部！他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 看着那亮晶晶的大金冠，她只有一个想法，这年头，傻子都戴着金冠出来晃吗？ “大爷、大爷，这个，您还有别的事吗？若是只打一个枪头，过十天即可来拿了。”辛爷挡在了辛鲲前头，抽开辛鲲的手，自己反握住郭鹏的手，认真的摇着。 老爷子心里也在吐槽，这登徒子哪来的？说是县太爷的亲戚，就来抓自己孙女的手，这人能不能再无耻一点？ “爷……哦，辛老，我就是来勘灾的。”郭鹏原本习惯的要自称为‘爷’的，不过，手上晃的那百叠匕首，立刻改口了。 辛鲲有点无语了，真心的觉得，自己是不是穿了一个假的越？人家见王爷，自己见爷爷也就算了，为什么见的人都这么不靠谱？ “对了，贤弟，你叫什么？”郭鹏非常热情的看向了辛鲲。 “不敢当，小人姓辛名鲲。”辛鲲低头弓身答道。 “果然有缘，我名鹏，你为鲲，可不是兄弟吗？”郭鹏大笑着拍着辛鲲的肩膀。 辛鲲的泪奔流而出，她在郭鹏第一掌时，就向前一个踉跄，然后第二掌又来了，还有原处，等着她的话是，“贤弟，你身子太弱了，还是跟我习武吧？考武状元比较好考。” 当时郭鹏的眼神是真挚的，不过辛鲲张张嘴，最后，决定给他磨匕首去吧。替他工作，比挨打强不是。 晚上郭鹏他们还在辛家吃了饭，一块看大家来交刀，因为他要看着“他”的匕首做好。 而辛鲲此时就坐在井边给他磨匕首，现在她真的想把这人打出去，不过好像不成。在她听到他说，他要等着他的匕首，辛鲲也就更拼命的磨了起来。 她现在觉得自己的肩膀真的好疼，不是因为太使劲了，而是这位郭怒飞、郭鹏从下午觉得跟自己有缘后，这死孩子没事就拍一下她的肩膀。就算她在磨刀，也没放过她。 这位朴实的认为，这是把她当成自己人的表现。不过，他是武夫，他那跟团扇似的大掌拍下来，辛鲲一下午好几次在无防备之下，差点被他拍倒在地下。她严重怀疑，回了自己的房间，她的肩膀一定会青紫一片。 顾宏现在很同情辛鲲，他真的看出来了，是自己家小爷一头热，人家小伙子真的好几次都热泪盈眶了。 人家真的不是感动的，人家一家子都想着让这位爷快点走。 结果是明显的，这位爷赖在了作坊里，然后吃着他们的晚餐，还十分言不由衷的说了一句‘好吃’。顾宏都想死，家里山珍海味，他都没事还扔筷子，说没有他喜欢的菜。现在桌上就盆跟猪食一样的炖菜，这位扒了一大碗粗米饭，他现在手也很痒，好想替王爷锤死这死孩子啊！ 辛鲲为了躲开郭鹏，只能亲自去磨匕首。好在大面上小工都磨得差不多了，现在全是一些细节上的东西，这个细磨阶段，就算是现代，也是辛鲲自己来做的。 她做得很细致，不过她还是觉得磨刀石差了点。之前她在现代磨一把刀，至少有五块不同细致程度的磨刀石。以便磨出刀具最完美的光泽。 辛鲲喜欢做这个，是因为做这个时，她真的可以放空脑子，她可以全情投入，当然，这个能给她专业得不到的成就感。 一块顽铁，慢慢的成形，慢慢的，变得美丽而且昂贵，这本身就是巨大的成就感。 而且重要的是，打铁是一个不用跟人聊天的工作。她可以几个小时，一声都不发，完全做自己。 第十七章 让人心寒的族人 “鲲弟，交货的人来了。”在辛鲲正忘我的干活时，她又被打扰了。差点害她磨伤刃面！得亏她急急的抬手，没让匕首下沉。 “跟你说了，别在我磨刀时叫我！”辛鲲都抓狂了，看看那明晃晃的金冠，她都没忍住。 “好了吗？”郭鹏像个小孩子一样一眼希翼的看着那把已经磨得很精致的匕首了。 花纹如流水一般流向剑尖，两边汇集一条直线上，这把匕首的切面其实跟他之前的那把完全不同。看上去，这把匕首更像是一把杀人的武器。它的几面刃上，都透着寒光。 辛鲲也在看自己的匕首两面，单从匕首这个来说，算是完成了不过，她是完美主义者，他们做什么都会拍成视频，让网友看的。所以哪怕是剑鞘、剑把，都是要他们亲手来做的。不然，网友根本不收货。 “还有手把和剑鞘。”辛鲲只能再说道。 “你还会做这个？”郭鹏一脸惊喜。 “这是一套的，没有说给剑坯人，就算完事了。”那个真的无语了，没看到给兵部的刀都配了刀把吗？没配刀鞘，那是因为兵部根本就没给刀鞘的钱。 “不是吗？”顾宏也不知道，原来是要给给整套的。 “一般这样的重器，都要配好了，不然，不好打印。”一位大匠指了匕首中间的类似花纹的徽记。这是今天他们打上去的，老爷子好些年没打这些东西了，但他是有自己徽记的。能打上这样徽记的，可都不是一般的东西。 “哦哦，那我再等几天。”郭鹏十分不舍的看着匕首，从眼神里就能看出，这位有多喜欢了。现在他已经不再遗憾，自己之前的匕首崩口的事了。 “好了，鲲儿，各位长辈来交货了，你把手上的东西放下。”老爷子看看来人，还是叫了孙女。 “是！”辛鲲忙起身洗了一下手，把匕首还是给了郭鹏，现在她真心的把郭鹏当成一个小孩，这就是他的玩具，让他一边玩去，别吵了。 郭鹏真的一边玩去了，顾宏觉得他得回去跟仁亲王谈谈，小王爷看来得关起来好好再训几年。 “老叔，这回让鲲儿来点数？”某位大叔哈哈笑着，然后十分随意的说道，“因为提前了几天，我数不够，缺十把，没事吧？” “没事，因为临时通知，缺的也是我们的错，这个不碍的！”辛鲲笑了一下，摆了一下手，说得很随意的样子。 不过顾宏看看到她的脸繃了起来，他心里笑了起来，若是自己也会生气的吧？主要是，他们一点愧色也没有。感觉上，他们也没把这当一回事儿。 事实上，辛鲲真的生气了。因为自己提前要求交货，所以有他们缺的，也算是人之常情。可是一缺就十把，还说的轻描淡写。她是看过账本的，这些人每家的定额一共才五十把，就算正点交货，他们也完不成。 什么样的底气，让他们觉得，嫡支养他们是天经地义的事？为什么她看的小说里，嫡支是可以把这些旁支剥削、奴役？ “鲲儿看来真的能帮上忙了，老叔真是福气。”后面的人忙笑着赞了起来。 辛鲲对大家一揖，摆了一下手，“原本就是我们的错，现在我看看大家的刀，这是要交给兵部的，若是有残次品，辛家村有几个脑袋都不够赔，大家把各家的分开，切莫弄混了，回头有事，只怕也不好说。” “老叔，这是啥意思，难不成鲲儿还不信我们？”那个领头的不干了，恶声看向了辛爷。往年都是把刀一放就可以回去了，可是现在竟然还要查，这是啥意思。 “看到这位顾大人没，这是兵部派来的人。各位是让我来查，还是让顾大人查！”辛鲲立刻拉出了顾宏。 顾宏抿着嘴看着辛鲲，但也没反驳，他虽说不是来收刀的，但他真的在兵部任职，因为仁亲王管的就是兵部，而一边玩匕首的大小孩也挂在兵部。 “之前也没说查！”后面一位小声嘟囔了一声。 “每年都查的，只不过是爷爷替你们重打，交了差事，不过这回兵部要的急，爷爷也没准备好。好了，现在抓紧时间。二十户，李叔，你带各大匠一人查五户，我查这五户。”辛鲲拍了一下手，利落的分配起任务来。 老李忙带着刚刚闲着的大匠们开始查各家的交的刀具来。 辛鲲面前的五家她查得很快，她下午有跟大匠们查自己家的刀具，他们已经打出了大部分来，什么是合格品，她自是能分辨的。现在她要做的，就是把不合格的挑出来。 过了两刻钟，她终于直起了腰。脸色铁青的看着扔在中间的那堆废品。 “李叔记账，看看每家交了多少。”辛鲲拍了一下手，现在她已经懒得心灰了，现在她真的直接心死了。 “老叔，这是什么意思？”领头的那位不干了，他面前只有十几把合格的，也就是说，他今年连四分之一的合格率都没有。 “没啥意思，我想过了，兵部要得急，要求又高。我也老了，真的没力气再担着各位了。我已经跟两位大爷说了，以后我们不再接兵部的签子了。”辛爷对大家一揖，苦笑了一下。 辛爷也看到了各家面前合格的那堆，他也觉得心死，今年的合格率真比去年的还要差。 “老叔，我们又没老七做得那么差！”一位面前合格率略高一点的大汉忙说道。 “他多少？”辛鲲扫了一眼，这位算是合格最多的。 “二十三把，不到一半。”李叔长叹了一声。 “李叔，按着每年的定量算钱。”辛鲲拍了一下手，回身对着作坊的工匠们一笑，“缺的数，今天我们辛苦一点，赶紧打出来。今天工钱加倍。” 作坊的工匠一听今天的工钱加倍，也就忙碌起来。而辛家村的村民们一听可以拿定量钱，一下子就放松了，一脸的不以为然。还有两位，已经准备走了。 第十八章 分宗 “各位叔伯，请等一下。刚刚爷爷的话，各位也听到了，今年起，我们就不再接兵部的签子了。至于说这次的工钱，各位是想要钱，还是要粮。请事先跟我们说好，回头我们好准备。” 辛鲲叫住了大家，把话说清楚了，就对大家深深一揖，这个感觉上，她是替辛爷道歉，但这是决定的事儿。完全不会因为他们的不答应而改变。 “老叔，这是什么意思，什么钱和粮？”那些人一下子惊了，问他们要钱还是要粮是什么意思？ “今年外头一直不下雨，我也怕收成不好。已经跟县里说了，用粮食代替工钱。若是你们要钱，我还是按着往年的钱来给，若是想要粮食，也可以登记一下，我们就好点数。不过，大家想好，若是要钱的，将来真的没粮了，我也不可能变出粮食给大家。”辛爷很认真的回复着，这是大事，得说清楚。 “是，我们库存的粮食并不多，所以而实话是，现在县里也不可能全部给粮，我们刚已经跟两位大爷说了，等着交了货，作坊暂停，大家先出去把那些地救一下，若是能种点粮食出来，大家都能活命，若是不成……”辛鲲把手一摊，虽说没说下去，但是该说的已经说了。 辛鲲脸崩得很紧，其实她是不想说大灾之事的，这样容易造成恐慌，可是明天他们看不到钱，全是粮食，谁知道他们会怎么样。 再说这些人依赖惯了，弄不好，他们明天还是都要钱，等到过些日子真的没地买粮了，他们还是会来找辛爷，而且他们也不会拿银子来换，而就是让辛爷养着他们。 而辛鲲很高兴的是，这些人没看到重点。她那段话的重点是，他们不再接兵部的签子了。这些人，没有兵部的签子，那么他们这么多人，准备怎么生活的问题？ “老叔，这是啥意思？您是要我们要粮，还是让我们要钱？”某位一脸的不耐烦。 他们已经习惯了由老爷子来照顾他们了，可是现在让他们自己做主，他们都忘记了，这该是他们自己的选择。 “明天我会把我库的粮食和钱全拿出来。我的想法是，大家领一半粮，领一半的钱。若是五月我们能种活粮食，秋收之后，我会再分一些粮食给你们。不过，若真的没有成功，你们也不用来找我再要粮食。我家人口多，我真的顾不了大家了。”辛爷不让辛鲲开口，嘴角牵了一下。 “各位叔伯，爷爷年纪大了，小侄也没有天赋来继承家业，所以力劝爷爷放弃作坊。不过，今年情况特殊，作为辛家村的一份子，还是该与大家在一起。至于说明年，爷爷就得陪小侄去京城读书了。所以，很抱歉。” 辛鲲笑了一下，顺便说着重点。看来，这些人真的不把话说明白了，他们是听不懂的。她再把话说得明白一点，他们已经不能再照顾他们了，他们要走了。 “那作坊呢？”下面的人终于想明白了，他们这是最后一次照顾他们，以后他们要搬走了。 辛鲲还是抿着嘴笑了起来，这些人真的搞不清状况吧？现在问什么作坊？不会是想，她们走了，于是想着要把大宅和作坊占为已有吧？ 扫视了下面的二十位当家人，他们眼睛里没有对未来的担心，反而全是灼热的看着老爷子。 “作坊的人，都是一直跟随爷爷的家人，若想跟我们一起去京城，我们当然欢迎。若是不肯，就算了。”辛鲲先回身，对着那些大匠小工们深深一揖，然后才回过头，面对着族人，她此时的笑意更深了，就好像真是一个十五六的少年人，一心期待着外面的世界，对于祖产毫不在意的模样，“至于说这作坊，爷爷会留在村里，由族人们共同使用。” 背后玩匕首的郭鹏抬起了眼，他没看辛鲲，而是在看那些族人，眼神冰冷。 “那老叔，那您说，谁来做新家主。”而族人们却没注意角落里的年轻人，他们此时眼睛里没有任何人，他们只关注谁以后是他们的领头人。 “这是什么意思？我们离开村子，就要脱离家族吗？”辛鲲故意问道，对她来说，离开家族是好事，至少少了很多的负累。可是这个不能她来说，得由这些家族的人把他们赶出去。 “你们离开了，你将来要是要去做了官，还管得了村子里的事吗？”某人质问道。 “多少人在外做官，本身也是家族之长？”辛鲲冷笑了一下。 虽说她原本想的是，她要祖父谢任，反正养着这些寄身虫，真是没事都惹出事来了。但现在，她不干了。 据她所知的，一般族长就是族中最德高望之人。只要成了名，他就自然的成了那个家族最有权势的人。 就算她没打算去考状元，可是这么被家族这些蠢货们抢了作坊，再赶出去，她会觉得自己才是那个最大的蠢货。 “等你做了官，可以回来做族长。”某位族人呵呵了，说得漫不经心，一脸的轻蔑。 “两位大人，能帮忙做个见证吗？若是我和祖父离开这儿，我们能带走属于我们的一切，还有跟这个家族划清界线，再也没有丝毫关系。” 辛鲲眉头一挑，对那位假笑了一下。回头拎出了在一边玩匕首的郭鹏。 在顾宏看来，她简直就像老鹰抓小鸡一样，把他拎了过去。顾宏倒是想等着郭鹏反对，不过郭鹏就乖乖的站在辛鲲的边上。 “贤弟，你不是离开家族，而是你们要分宗。”郭鹏一直在认真的听，听辛鲲说完，忙纠正道。 辛鲲不懂，但他是谁，郭氏家族离皇位目前最近的一位。这就是家族的力量，离开家族，跟背叛一样。回头辛鲲真的进了学，就是大大的污点。 “哦哦，那分宗吧！”辛鲲点头，自己是外马，对于这些事，她还真的不懂，还是听话为好。 “总不会你说什么，是什么吧？”其它人不干了，虽说他们也不懂什么叫分宗，不过他们听得懂辛鲲说，他们要带走他们的一切。也就是，刚刚说的，她会把作坊交给族里也不作数了，这怎么可以。 第十九章 我要做工艺品 “那是你们的事儿，大家回去商议吧。对了，明天大家可以派人来领粮食和钱。”辛鲲一脸温暖的笑容，任谁都会觉得他此时的诚意。 大家讨论的离开了，而作坊里，只有呆呆的大匠，还有一脸玩味的郭鹏主仆。 “老爷子，您真的不做了？”大匠也是从小工做起的，都是老爷子一锤一锤教着到今天的，老爷子走了，他们怎么办？跟着他们去京城？他们还有家人。 “是不做这个破族长了，我们会去京城重新开始。还会开个作坊，反正京城离这儿也不太远。还是那句话，想跟我们走的，我们都欢迎。”辛鲲笑着一拱手。 大匠们终于明白，老爷子不是不干了，而是抛下那些吸血鬼。 “老爷子，我们当然跟着您！”大匠们刚也听到了，今天可能有大灾，他们真的丢了这工作，拿什么养活家小，忙急急的表上决心。 “好了，先把兵部的签子做了！”辛老笑了，柔声说道，“老李，去让人准备消夜，大家别空着肚子干活。” 大匠、小匠们一齐欢呼了一声。他们能在这儿做工，都是托了人的，谁不知道辛爷人好，三餐饭吃得饱饱的，还有工钱。 在这地界上，这样的东主，可不好找。纵是要离开家乡，可是不离开了，上哪找这样的工作。 其实他们不知道的是，他们这种待遇在全国也找不到第二家，辛爷那时觉得自己失去了儿子，于是对啥也不在乎，自然不会苛待这些人。若是他儿子一直在作坊，他们早没这种好日子了。 而郭鹏更关心自己的匕首，拉着辛鲲的手臂，“给我做手柄。” 顾宏的眉头皱得死死的，刚刚他已经看到了这些族人们做的活计了，就算是那少数的合格品，比起老爷子他们作坊出品也差远了。 真的老爷子带人走了，他得让表少爷停了兵部的签子，不然，表少爷不但没功，还得吃瓜落。 辛鲲拿这个小傻子没法，跟辛爷说了一声，就带着郭鹏回了大宅。 城门已经关了，郭鹏他们晚上只能住在辛家大宅。她安排了住处，自己拿上熟牛皮和工具回了自己房间。 “要用牛皮做剑鞘吗？”郭鹏可不想现在就去睡，他要看着辛鲲怎么做剑鞘和剑柄。 这匕首他玩了一天了，可以说，他是真的看着匕首从一个剑坯慢慢的成为一把光彩夺目的匕首的。 其实匕首就是缩小的剑，所以长剑该有的制式，这儿都该有。但这把匕首不同，原本的剑箍是用别的材料做的，然后装在匕首之上。 而她这把不同，这把是一体的，剑柄上有两个小孔，厚厚的一片，但就是一个剑柄该有的样子。 而刚刚，辛鲲拿了两块先做好的乌木片。而那两块乌木片上也有两个小孔。在剑柄和乌木上打上鱼胶，对上孔，在孔里打上铜条，两边打平，缠上丝线。一把漂亮而结实的剑柄就这么做好了。 现在他真的十分期待着剑鞘她会怎么做，明明是这么的简单，可是，他却充满了期待。 辛鲲就用郭鹏之前的匕首，在划上线条的熟牛皮上切割。她真是越来越越喜欢这把匕首了，够锋利，重量也轻，用起来非常顺手。 切好料，在固定年地方打上眼，再用细牛筋线双着装订着。手做得又快，又整齐。 “所以你不是不想继承家业，你只是讨厌家族的负累？”郭鹏顺便跟她聊起天来。 “我都没在这个家族几天，我只是不想跟这些懒人一块。再说，我也是为他们好，爷爷把他们惯坏了。再这么下去他们就真的没救了。真的分宗了，他们自成一宗，也许知道路该怎么走了。” “我觉得他们现在已经没救了，看不到危机来临，只看到了眼前那一点点的利益。”郭鹏假笑了一下。 “至少他们的孩子会有一点希望。” 她做的是两块皮子对面装订，很快就订好了。在皮套上抹上油，装上匕首，拿着祖父的名刺凿在烛火上烧热，在上面烙上记号。 她做的是一个很简易的牛皮软套。不过，俱乐部都是不专业的，只能在最简单，却漂亮的方向做。而辛家并没有那么多的材料，她只能说，她尽力了。 “这做得太难看了，若你想靠这个发财，有点难。”郭鹏拿在手上，皱眉看着那个牛皮套，不过看看刀柄，点点头，“你刀柄不错，你竟然做成一体，两边夹木，怎么想的。” “因为简单。”辛鲲给了他一个白眼，“这个是我爷爷给我做的，你要不想要，可以还给我的。” “你拿了我的匕首。”郭鹏立刻把匕首塞进了怀中。 “是你不要的，我准确的说，是问你要了刀鞘而已。”辛鲲睥睨着他，现在他们还是没有表明身份，她还可以与他平等的相交。 “你们是准备去京城开铁匠铺子？”郭鹏换了一个话题，现在他真的挺喜欢这个小子的，现在他觉得，其实他们去京城也许是个好主意了。 “不一定，我和爷爷应该还是会开铁匠铺子。做兵器其实容易出事，所以我们以后会以工艺品为主。你知道什么叫工艺品吗？” 辛鲲忙看着郭鹏，虽说她没问过他是谁，但也知道，他不是那简单的，能找个靠山也是挺重要的。若是他说，他在京城里混得不错，她觉得去京城也不错。 “就是说，你以后就做没用的东西吗？”郭鹏虽说不知道什么叫工艺品，但差不多想得到是啥意思。 “谁说那是没用的东西，我们可以做很漂亮，没什么关系的东西。你说做那个兵部的签子，真的把那些人做的东西交出来，我们一村子的人，是不是就全交待了？”辛鲲给了他一个白眼，反驳道。 “那做匕首，也不成？”郭鹏看着自己手上的匕首。他没反对，只要接的是朝廷的订单，都会承担大大的关系。 “会做匕首，人家会不会让我做兵器，做杀人的暗器？谁知道他们用这些做什么。回头衙门问了，算谁的。”辛鲲摇头。 第二十章 谁功利 “你脑子怎么想的？你就算打个铁棍子，也能打死人。衙门得多傻，找打铁的人毛病？”郭鹏决定还是跟他谈一下，怎么可以这么怀疑朝廷的信誉呢？ “不一样，他们若是拿着我给打的棍子出去杀人，我还真的不介意。棍子是有其它作用的，你说兵器能有什么其它的作用？” 辛鲲可是受现代严格教育长大的，网上订购刀具都是要实名的。有事时，凭着网站提供的购买记录就能找到人，把刀具收走。卖刀的，也得被重罚，她可不做这麻烦事儿。 “这个倒是个问题。”郭鹏搓着下巴，好像是有点道理。 “所以，我们要做简单的，没凶险的事。”辛鲲叹息了一声，看看他，“你不睡？” “贤弟，我们要不要秉烛夜谈？”郭鹏眼睛闪闪的。 “不好意思，我习惯一个人睡。”辛鲲直接站起来把郭鹏推了出去。 一转头，正好看到了郭鹏站在窗口跟他挥手。 辛鲲一下子关上了窗！ 唉，穿越见完爷爷，竟然就遇到了傻子。自己这命是不是惨点？人品啊！ “鲲贤弟，我觉得你脑子很好，若是能读书其实也可以。”郭鹏站在门口，抱着匕首想了一下，认真的在门口吼道。这里是乡下，他吼的，就像是要吼给全村人听。 辛鲲吹了灯，根本不想搭理这位脑子没谱的。白天让自己别考学了，说她文不成，武不就。现在却说什么让自己去考学，他到底在想啥。 第二天一早，蔡关亲自带人来了，昨天顾宏派人回去通知，他们在辛家村，蔡关对表弟还是不放心，一早就跟着收刀的主簿一块来了。 头天晚上，他们一块把缺的刀具都赶了出来，现在大匠们窝在后头睡觉，老爷子也一脸疲惫的陪着蔡关。 看了刀，蔡关看看辛爷，“辛头，这回做得不错，不过粮食只能给你三分之一，全县都缺粮，我们不能都给你们。但糜子种子已经在路上了，保证不误了您五月份的播种。” “成，其它三分之二，可跟往年一般用银票结算。”辛鲲忙笑着点头，他们库里有粮，既然要走了，就用不着全部要粮食，粮食是留给村民的。 “表哥，这是鲲贤弟，脑子可聪明了，这是他送给我的匕首。是不是很美？”郭鹏忙把辛鲲重新介绍给蔡关。 蔡关对辛鲲一笑，看了一眼匕首。但并没有表现出一点惊艳。 “舍弟真的麻烦各位了。”蔡关对辛鲲一拱手。 “不客气。”辛鲲深揖一下，这是县太爷，她照理是要给他下跪的。 “鲲弟，明天我就带人来给你翻地，施肥。”郭鹏还在瞎热情。 “老辛头，下批……”蔡关懒得看表弟的傻样子，转向了辛爷。 “回禀太爷，辛家已经分宗，老朽与孙子已经不再是辛家村的人了，只剩下大宅、作坊，这些土地。”辛爷对着蔡关一揖，笑道。 “分宗？”蔡关一怔，“分宗也得到县衙备案，也不是你们这样说分就分的吧？” “是啊，其它人还在讨论，至于怎么分，总会有说法的。”辛爷淡然说道。 “表哥，合久必分，辛家村既然要分，让他们一块，总也不是个事儿。”郭鹏忙站出来。 蔡关看看表弟，觉得是不是太好说话了。 “那我跟谁谈签子的事？”蔡关还是忍着气轻轻的说道。 “他们选出新的族长，自会去衙门找你的。”郭鹏还是一脸的满不在乎，“好了，表哥，我们走吧！” “好，明天我派人把银钱送来。”蔡关对他们点点头。 “鲲贤弟，回头来找你玩啊！”郭鹏笑眯眯的跟辛鲲挥着手。 蔡关瞪了他一眼，拎着他走了。他深深的觉得，这个表弟就是个傻子。 顾宏对他爷孙一拱手，跟着出去了。 蔡关骑在马上，侧头看向了郭鹏，“怎么，辛家那小子有什么过人之处。” “呢！”郭鹏把匕首送到了蔡关面前。 “试过没？”蔡关只是瞟了一眼，皱了一下眉头，“刀鞘差了点，回头让人重做一个。” “以下官之见，这位辛哥儿倒是提了个好法子，以抗旱灾。”顾宏也懒得看刀，跟蔡关说正事。 “还是种糜子？”蔡关对这个挺关心，忙问道。 “他提了一个休养生息的法子。比如说她家的地伤得狠了，说若是今年旱灾，正好让土地修养生息。他们家是不缺这点粮，所以不用急。真的到了非要用地的时候，他建议用农家肥和河泥翻地，五月时正好播种。”顾宏也不懂，只是复述着辛鲲的话。 “施肥我懂，翻地做什么？”蔡关想想看有点困惑。 “谁知道呢！要不用辛家村的地试试？”顾宏想想看。 “不，直接大面积施肥，现在我们看会有大灾，那是因为大旱，误了农时。现在知道糜子可以五月播种，那么还有什么问题？” 蔡关虽说年轻，但也是做了地方官的人，这些基本的东西，还是知道的。 “真的这回度了灾年，只怕你就能回京了。”郭鹏笑了起来。 “回京做什么？看你耍宝！”蔡关看着他，想想，“你不是劝老辛头跟你进京吧？” “这是好主意，不过他们好像准备有上收成之后再走。”郭鹏看上去有些无奈的样子。 “老辛头真的不打铁了，改种地？”蔡关皱着眉头。 “不是，他们作坊一堆废铁，他们会把废铁打些什么品。反正就是些没用的东西，好卖钱。”郭鹏终于笑了，“那小子好像真的挺聪明的，所以表哥，这样的孩子得上学，得为国所用。” “所以你在跟我说，别拦了他的路，放他们走。”蔡关侧头看向了自己这不着调的表弟。 “其实你也拦不住，不过，退一步还能成朋友，回头呢还能是个助力。”郭鹏对表哥灿烂的笑了。 “所以是你功利还是我功利？”蔡关没好气的看了一眼郭鹏，刚刚说正经事时，他一句不说。现在说这没油盐的话，“你不是为了人家爷爷给你一把匕首就这样帮他们吧？” 转头看向了自己的老表，就为了一把匕首，老表能叫人‘贤弟’。 第二十一章 唉，可能穿了一个假越 “我觉得这是鲲哥儿做的！”郭鹏对他晃了一下刀柄，嘴角牵了一下。 昨天重头到尾，辛鲲并没有掩饰他对打铁的专精，而对于这把匕首，她显得太熟悉了。包括做刀把和刀鞘时，她所用的法子跟辛爷他们完全不同。但显是她做得极熟的，每一步，都烂熟于胸。这绝不是帮忙，能出来的。 “所以呢？辛哥儿其实是可以继承家业的，你非要让他去考状元？主要是，一个匠户家的孩子，其实是不该做这种梦的。” 蔡关对他假笑了一下，天下聪明的人多了去，而能走科举的，是少数人中的少数人。还是匠户出身，蔡关想想，真的不记得哪位大臣是出身匠户的。 “不让他试试，我总觉有些遗憾。再说不是有我们吗？作弊的事，咱们不帮他做了，但保证让他公平的参考，总是可以的。看看他能聪明到哪一步，也挺好玩的。”郭鹏一脸希翼的光芒。 “唉，顾宏，回去跟王爷说，把这个人关起来。”蔡关不想跟这个蠢货聊天了，实在太痛苦了。 所谓的公平就是最大的不公平，有他们两个人保驾护航，他只要脑子正常，考上状元也许难点，但是考上进士却一点不难。 顾宏没说话，不过不说话，就已经是无言的支持的，之前没觉得小王爷这么傻啊？怎么越来越傻？ “不过，现在辛家村分宗了，我兵部的签子怎么办？”蔡关看着他，太远的事，他懒得想了，现在他只想说说重点。 “辛家村马上要迎来一个新的族长了。”郭鹏一脸的不以为意，“表哥，你的政绩可不是兵部给你。” 蔡关瞥了郭鹏一眼，就差没把他们踹了下去。精明的老辛头带着一个如此聪明的孙子都不想要的族人，能是什么好货？ 现在让他把签子交给他们，都不可能了。还说他的政绩不是兵部给他的，可是兵部一个签子完不成，他也要吃瓜落，不知道吗？ 不过，蔡关也明白，正如郭鹏说的，他其实并不能阻止他们分宗。 原本宗法在地方都是被承认的，所以只要双方同意，他们就可以分宗。 而分了宗的辛家，接不接兵部的签子，那是可以选择的。这个得辛家重新申请，由兵部再定夺。 所以郭鹏是在告诉蔡关，只要不贪心，只帮他们说明情况，再出一个考评，取消辛家的资格就完了。 蔡关懒得说啥了，作为一个有为的县令，他回到县里的第一件事，就是让全县的人开始执行换种的计划。 辛家村的地太瘦，但其它地方的地又不瘦，西北五月耕种，他们京畿应该可以提前耕种吧？ 而郭鹏还真是第二天一早，就按约定带人去了辛家村给辛鲲翻地去，顺手还从县衙里牵了两头牛。 蔡关已经不想说啥了，当自己没看见。不过他怎么越看郭鹏越像那要讨好丈母娘的傻小子呢？ 再想想头天见过的辛家小子，倒是清秀，不过怎么看也没那娇弱的感觉。 摇摇头，决定还是别胡思乱想了，自己起身去几处重点村落主持换种的大事。 他已经查过县志了，这儿历史上就没种过糜子，一边派人快马向户部调会种糜子的把式，一边也要跟各地的里长，村长们谈，怎么换种，换了种，出了事，算谁的。 这些可不是小事儿，那些种了一辈子地的老农民可不是能那么乖乖听话的主，真的为了种地而激起民变，那他就算是有亲王姑父，等着他的最好的也是去职丢官，还要成为仕林笑柄。 在蔡关与那些地方势力说得口干舌燥时，身为表弟的郭鹏可没一点想帮忙的自觉性，他还是头戴金冠，一身华服，捂着口鼻站在树荫下热情的招呼辛鲲快点回来。当然他也一脸钦佩。 穿着短衣的辛鲲就在王府的侍卫中间，下面的裤腿被她系上了膝盖之上。一双又长又直又白的小腿光着在站地里。之前她就指挥着人，把河道里的淤泥挖出来，合着从村里的茅厕里夜香倒入了土地之上。然后指挥着人像她一样，赶着牛犁地。 辛家村的地上，此时真是臭气熏天，不怪郭鹏一个人站得远远的。他原本是想上前帮忙的，结果还没靠近，他就捂着嘴到一边去吐了一个干净。 辛鲲没搭理他，自己带人赶牛犁地，反复的梨，开始时因为地太干了，都犁不动了，他们只能拼命的用锄头去敲碎那些土块。 顾宏终于知道，她为什么一定要深犁了。犁地的过程其实就是把那几十亩地翻过来了。再配合井水和肥料，一点点的把那沙一样的土地进行了改造。里面的沙土与淤泥、夜香完全的混合在一起。 顾宏虽说年轻，却也是经过事的。他看着辛鲲那小身板，白净得像是个富家子，可是他从头到尾都没有嫌脏，光着脚，开始一直站在犁上，后来地犁开了，她就一直弯腰去捡地里被犁出的来树根、石头之类的东西。 然后不断叫人深犁。井水用的很小心，她似乎都计算着，拿个带着带着喷嘴的大壶，人家犁一次，她就小心的喷一次。如此反复，水份被带进地底。 几十亩地并不多，这么多大男人，加上一个懂行的辛鲲，很快就弄完了。当然，她也就成了一个臭人。 灰色的粗布衫子上泥泥点点，这是老爷子的旧衣裳，她特意问他要的，总不能跟着电视里老农民一样穿个坎肩吧。她不介意，老爷子不敢答应。就算她把小腿露出来，老爷子都痛苦，刚开始拉着她，硬是不许她下地。 但辛鲲没法，老爷子也知道，不是辛鲲下，就得自己下。自己下去，就是陷辛鲲于不孝，他最终只能放了手。 辛鲲一上田梗，就看到祖父和郭鹏就在远远的树荫下，不过郭鹏看到他，是捂着嘴退后了一步。祖父倒是没什么，就笑眯眯的看着她。 辛鲲都懒得搭理郭鹏，明知道是来做农活的，结果还穿成这样，脑子不好的人，真是没法说啊。 第二十二章 傻子 “您不是在给村民发粮吗？”辛鲲看向老爷子，一早，他们吃饭时就分好工了。 辛鲲让大工们把那些废刀先打成钢块；让老李和辛爷就去给大家分钱、分粮了，顺便讨论分宗。这个她就不参与了，这种事，她一个小字辈，还真的不好参与。这才过了多久，老爷子怎么在这儿？ “我懒得看他们，所以就过来了。”辛爷笑了，“我让人给你烧了水，去洗洗吧？” 辛爷一早去了，但是只待了一会，让大家别吵架，先收了粮食和钱，放家去了，再回来吵。 大家一听也是这理，按家分了粮食和钱。顺便老爷子还嘱咐，可别糟蹋了，纵是辛鲲在外头准备种糜子，可是谁知道那个种不种得活。纵是种活了，谁知道吃不吃得惯。听辛鲲说，那玩艺真不怎么好吃…… 可是老爷子说得嘶声力竭，人家也没往心里去，各自挑三捡四，就好像老爷子会占他们的便宜一样。 东西分完了，老爷子就带着老李回了，只说了既是分宗了，你们的事，我就不参和了。然后由着他们闹成一团，当作没听见。 去作坊看了一眼，他想想，觉得若不是留点什么给这些人，只怕他们也难得脱身，想想就过来看看孙女，跟她再议一下。 结果看看孙女那细胳膊细腿，却在那臭气熏天的地里劳作，再看看那些族人的媳妇，刚刚想说的话，就一句也不想说了。 “他不错。”郭鹏看到老爷子，指了还在地里的辛鲲忍不住说道。 “是啊，真好！”老爷子很高兴，此时他已经不去想，为什么辛鲲不是男孩的问题了，现在他想的是，自己的孙女真的非常好。很聪明，很努力。此时，他真心的为辛鲲而骄傲。 “所以等秋收之后，就真的要去京城吗？”郭鹏看着田里努力犁地的辛鲲。 “您觉得呢？”辛爷还是含而不露。 虽说昨天有说，要去京城，但是现在他又不想这么说了。老头儿可不是辛鲲，辛鲲很聪明，但辛鲲没老爷子这么有经验。 “我觉得，老爷子还是该去京城闯荡一下。鲲贤弟既是要读书，还是该去京城才是。”郭鹏看着辛爷一笑，捂着嘴对老爷子还做了一个怪脸，“我也住在京城。” 辛爷笑了一下，没接话。这种贵人，当然住在京城里更好。不过呢，跟他们这样的匠户有什么关系。 对他们来说，反而因为有这样的熟人在京城，他们反而不太好混。现在老先生已经在想，要不要换一个地方。他这个可是孙女，真的跟这些贵人常来常往，她怎么回复女儿身。 郭鹏看辛鲲只能老爷子说话，忙奔了过去，但还捂着口鼻，“怎么叫你，你不应我？” “身上脏，您还是远一点。”辛鲲再怎么不想搭理他，他也是派人帮了她忙的，该有的客气还是得有。 “你还真行啊，连种地你都会。你之前不是跟你爹在南方种地吧？”郭鹏捂着口鼻还是想跟她说话。 “不是！”辛鲲懒得理他，对爷爷笑了一下，“我去收拾一下。” 刚走两步，他想了起什么，“郭大爷，为感谢这些军爷，不如到作坊清理一下，容小的请大家喝一杯。” 这个早上，她也跟老李说了，让他找人好好准备，这么多人来帮忙，她可没有白让人帮忙的厚脸皮。 “这样就没事了？”郭鹏看着此时有些恶心的土地，虽说这不耽误他敬佩辛鲲。 “这就没事了，等着五月就能来播种了。”辛鲲笑了一下，她就不说，以后隔几天，都要再洒点水，再翻一下，加速土地的熟化。 “那个，这样……”郭鹏有点不能形容。 “现在不能播种，土地与肥料有个熟化的过程，现在下种，会把种子烧死。啥也种不出来！”她了解他说什么。 “那为什么捡那些？”他捂着嘴指着那些看上去有点恶心的石子和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爱干净。”辛鲲翻了一个白眼。 她哪知道为什么，那会儿，她只是跟乡亲们帮忙。总不能让一群老头老太干这么重的活吧。人家让她怎么做，她也就只能跟着做，那会她累得根本没力气问为什么。 虽说，她第一次干时，也吐了。其实没人真的能放下心结，做这个。特别是她是一直生长在城市里，家里条件还不错的情况下。 “哦，你快去洗洗吧！他们你就别管了。”郭鹏忙摆手。他跟侍卫们关系一直不错，他自会带着他们去吃饭，喝酒，这个不用这小匠户来管。 “是您别管了，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辛鲲觉得这位真是少爷了，真是一点人情世故都不懂。 “他啥意思？”等着辛鲲走了，郭鹏看着也是一身臭臭的顾宏。 “他们算是苦主，您帮了忙，不感谢您，却也得尽力请出力的伙计们吃顿饭，表示感谢。这是人之常情！”顾宏笑了一下，这个他还是明白的。 都是小门小户出来的，若是小王爷帮他点什么忙，他也知道送什么都没用，挑机会尽力报答就是了。但那些侍卫就算是为了小王爷才帮的忙，可人家是出了力的。作为被帮的，不能不懂事。 “所以我错了？”郭鹏还真是高高在上习惯了，现在真的算是受教了。 “您的赏是您的，但他们的感谢也是他们的。”顾宏还真不能说小王爷错了，只能陪笑。 “哦，回头我再赏。”郭鹏点头，背着手，带人去了作坊，他其实真不傻，只是他这还是第一次出来办差，带着侍卫去打猎跟办差能一样吗？ 顾宏笑了，心里却也妥帖，这位小王爷傻是傻点，不过呢，心肠还不错。 但想想刚刚在地里的辛鲲，眉头挑了一下。这个小子还真的啥都会啊。 打铁，不用说了，他应该尽得了老爷子的真传。 重点是昨天分宗，他是很会利用人心的，而且会扯大旗做虎皮。借了自己和小王爷的身份，压住了族人。 弄不好跟小王爷说的，这样的人，不能为朝廷所用，那才是朝廷的损失。 第二十三章 果冻卷 辛鲲用在水里泡得水都冷了，她才从大澡桶里出来。她的窗子被蒙上了一层布，受古装戏的影响，她坚决的不让自己的房间，被人戳洞。 她洗完了，其实还是觉得自己是臭的，没人不怕那味，可是她很清楚一点。那些地要么捐给县里，她就可以不管这些事。但是既然现在这地还在辛家名下，她就不能不管。 再臭，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不然怎么办，让老爷子去？她还真没那么厚脸皮。 换了衣服，先去了厨房，看到大锅热火朝天，老李媳妇带着她闺女小安，加上给作坊做饭的柳嫂子正忙着。 虽说柳嫂子厨艺一般，好在，老李的媳妇是老爷子帮着老李挑的，长相虽说一般，但却是那真能干的女主人。最好的是，听说有一手好厨艺。 所以辛鲲刚一跟老李说，请这些人吃饭的事，交给李婶就好。辛鲲也就安心了。顺便说，人家辛苦了，别舍不得，弄得丰盛一些。还让作坊的柳嫂子来帮忙了。没想到，李婶把小安也带来了。 小安看到了她，忙把她推了出来，“这不是男孩该待的地方。” “安姐，我就是来看看准备得咋样了。”李小安比辛鲲大，才定了亲，过两个月就嫁到京城去了。这也是老爷子为什么说，老李跟他们走的原由。其实就算老爷子不去，老李两口子也是要去的。 “安心吧，加上作坊的伙计，一准吃得满嘴流油，上哪找辛爷这样的大方人。”李小安跟李婶子一样是个利索人，把他轰出来，自己打了桶水又进去了。 辛鲲也算了，老李是很了解老爷子的，吃能吃得了多少，万不会小器的。赶紧去了作坊。 作坊的院里，还有人在井边洗脚，至于说身上沾的泥点子，这些大男人根本不放在眼里。不得不说，院里还有些臭臭的味道。 让辛鲲感动的是，郭鹏也在，指着水在那儿吼。 “外头干旱呢，井水也别糟蹋，水别泼地上了，放一边，回头能浇地。” 辛鲲注意到，其实这些侍卫也挺小心，洗了脚的水，都收在废水桶里。都知道现在水金贵，万不敢浪费。 “各位大哥怠慢了。”辛鲲上前，对着大家深深一揖。 “小兄弟真是，你又不是没干活。不过，小兄弟，你真是干活的好手。真不像是读书人。” 一位侍卫忙哈哈的笑着。他出身农家，后来穷的没法去当了兵，因为功夫不错，就被顾宏带进了仁亲王府，这些年，也差点忘记了农家本色了。 “哪儿，我也是见人这么做过，才跟着学的。”辛鲲一低头，“我已经叫人安排饭食了，好在天气好，大家可以在院子里尝尝农家的饮食。” “会有什么好吃的？”金冠傻小子又来了。 “相信我，我认识我爷爷时间，真不比你长多少。”辛鲲原本想说一定不错的，但是，纠结了一下，还是决定实话实说。她虽说相信，老爷子不会小器，可是做成什么样，她真不知道。 “你喜欢什么？我家有厨子，做得好极了。”金冠傻子忙说道，但说完了，马上后悔，他觉得自己有点傻，为什么这会说自己家有厨子？ 顾宏在一边捂了脸，刚刚他也在地里，虽说他不懂，但是他是侍卫的头，小王爷可以不下地，可是作为头，他必须下去。虽说他也觉得，自己那会在地里快死了。 但是看到只穿中衣那么单薄的辛鲲也在地里，干得并不少时，再回头看看小王爷，顾宏真的觉得这小子不错了。 当然，正是因为这小子还不错，于是也就衬得小王爷更傻了。这可怎么办啊? “郭大爷，您坐，饭食可能还得一会儿，我去作坊看看。”辛鲲根本不搭这位的话，他们家有厨子不是必然的吗？可是这种必然的事，关她屁事？她能去他家混吃混喝吗？明显不成。 “对了，那个作坊里全在打铁块，太没美感了。”郭鹏立刻控诉起来。 “谢谢。”辛鲲笑了，她喜欢有执行力的地方。早上跟他们说，要把废刀打成铁块，他们就执行了，真是太好了。拉起长袍的前襟，进了作坊。 大匠和小工们都在通力合作，那些打废的大刀去了木把手，一个个的被烧红卷成了一个卷子，再打成方块。 辛鲲看看他们已经打好的小铁块。都要感动得要哭了，他们知道他们在打著名的果冻卷吗？ 要知道，刀可是厚薄、宽度不一的，刀把那儿可就是一个铁签子。 她以为，他们会随便打成块的。他们竟然先把刀寻横面对折，打成厚薄，宽度一致的铁片子，再交给下一位。 而下一位，烧红了再一点点的卷起来。烧红了成半透明，跟透明的果冻一样。所以这在他们行里叫果冻卷。 这个，在她看来，很难的事，因为打果冻卷，是她少数失败过的项目之一。因为铁块中间融合的不好。最后淬火时，开裂了。 而现在，在这些大匠们看来，应该是最简单的。他们只被通知，要把这些刀具打成铁块。他们自是怎么简单，怎么来了。 不过辛鲲再想了一下，又觉得自己也许真的想多了。无论怎么打，刀具打成的铁块就一定会有花纹。只是杂乱无章的花纹，跟现在这个比起来，实在太不够看了。 “你在看什么？”郭鹏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骄傲？ “了不起。”辛鲲不看那个金冠傻子，看着大匠们，对他们赞道。 “为什么？”郭鹏接过铁块，翻来覆去看看，没看出问题。他刚也看到了大匠们怎么做的，一边把刀烧红，一边一点点的把刀卷起来，打实了，再卷。这个很了不起吗？ “外行边去。”辛鲲扒开了郭鹏。 拿着四块对好花纹，拿过锡棒烧红点在几个点上。四块果冻卷被焊在一起。再拿跟长铁棍焊在大铁块中间，然后把那大铁块洒上铁砂，放进火上烧。 “你干什么？”郭鹏看着那慢慢烧红的大铁块。 第二十四章 农家宴 “谁活做完了？做完了，把这个打成四个之前那么大小的铁块。”辛鲲现在完全的信任着这些大匠，手艺太好了。 “分成四等份？”大匠看看那铁块。 “不，我们用不着那么大的，分成八等份。”看得出来，这位非常专业了，她想想，笑了。 “要不再转圈打折，之后再分成八等份。”大匠非常了解她想做什么。 “不，我不要那个花。”这回辛鲲摇头了，那不是她要的东西。 大匠点头，专心的把四块铁打成一块，然后慢慢的拉长。 辛鲲就一直在边上看着，她后来接过了掌钳的工作，她非常知道火候在哪，她和大匠很快就有了默契。 大匠会按着她掌钳的方位锤下去。时间都不知道过了多久，慢慢的方长条成型。 “好了，就这样吧。”老爷子过来了。 “是，要吃饭了吗？”辛鲲看看那成型的长条，放在了一边的保温层里放着。 “是。”老爷子其实有点不高兴的，他费心的让她保守秘密，现在她却自己露了出来。 看看郭鹏、顾宏的表情，他们没一点的惊讶之色，表明他们只怕昨天看到匕首时，就已经知道这一切都是出自她之手了。 “抱歉、抱歉，大家一块出来吃饭吧。”她对大家招了手，这些人里包括了大匠小工们。 “你想做什么？”金冠傻子过来问她。 “花钢。”她对他笑了一下，“你想买也可以，一两银子一块。” “多大一块。”顾宏问道。 “一两银子的。”辛鲲扔给了顾宏一块之前打的果冻钢。 “那你刚刚打的呢？”顾宏看那长条。 “八两整条拿走。”辛鲲对他笑了一下。 老爷子和大匠们一块张大了嘴，八两银子，可以买十把他们的刀。这还是因为这些刀的原料是由兵部提供的。 “那你打算做什么？”顾宏看得出，她心里有打算。不过这样的花纹，他到底想打一个什么东西出来。 “一把漂亮的小刀。”她笑了笑。 “什么样的小刀？”金冠傻子。 “一把可以修眉的小刀，保证杀不了人的那种。”她对郭鹏灿烂的笑着，小刀，非常小的刀具，处处充满了精致之美，一定非常漂亮。 “好了，吃饭吧。”老爷子再叫了一声。 “给他十两。”金冠傻子对顾宏无力的说道。这么漂亮的花纲，他要打成女孩修眉的工具，他一下子觉得自己心好累。 “那个，如果你再折一次，会要多少银子。”顾宏不搭理自己的主子，他注意到的是，她把那长条在保温，显然，她是别有作用的。 “我会打成64朵花钢。三十二两一块！”她笑了一下，这样才四朵，有什么好看的。要打，也得打出至少64朵花才成。 “现在我们其实知道你是怎么做的了，你还卖这么贵？”顾宏盯着辛鲲。 “顾大人，我们卖的是手艺和头脑。我有头脑，我们的师傅有手艺。以后我们会出各种漂亮的花钢，美丽的小用具，所以我们不怕比较的。” 她抿着嘴又笑了，俱乐部那些人，都是为了一个共同的爱好走到一块的。所以他们为了打出好看的花纹，真无所不用其极。 她们为了设计花纹，是做了大量的案头工作的，而不是真的随便打的。而那些花纹，都对他所以她真的一点也不担心这个。 “老爷子，你这孙子其实是属狐狸的吧？”金冠傻子呆呆的看着辛鲲，这个小子太牛了。 “哪儿，雕虫小技不足挂齿，请两位大爷一块入席。”老爷子呵呵了，再请他们出去吃饭。 外面的院子里，空气之中其实还有臭气，不过也有饭菜的香气。小院里还摆着三张大桌，每桌上都摆着餐具。 辛鲲有点担心的看了看桌子，还是皱了眉头，桌上只有四大盆菜、一盆汤。四菜一汤，真以为是工作餐吗？ “怎么做成这样？”辛鲲觉得自己错了，自己应该亲自过问的。 “怎么？”老爷子忙看向了孙子，“有很多肉。” “我错了，我该早点出来的。”辛鲲痛苦了，她怎么能以为，一辈子在工匠村里的人，会真的摆出几大盆子几大碗。 她在网上有看过有农村的婚宴真的就是一个大锅，来赴宴的人，一个端个碗，然后添上饭，顺着走到锅前添些羹汤各种肉食、蔬菜熬成的菜羹。好吧，这些比那大锅菜看上去好点。 “抱歉，这是辛家村郑重的感激。”她忙看着金冠傻子，很郑重的抱歉着。 “安了、安了，他们又不是我，他们随便吃点什么都成。”金冠傻子随意说道。 “那个，你还是别说话了。爷爷，你带郭大爷去坐。”她无语的拍了傻子一下，自己去了侍卫的那桌。 顾宏也拉着金冠傻子去了首桌，老李也坐在那儿。 “我说错了什么？”金冠傻子看着顾宏。 “没有，您说的对。”顾宏想了一下，站在郭鹏的立场，他还真的没说错，小王爷，皇位目前最近的继承人，他当然是跟那些保护他的侍卫不同。 “那他为什么那个见鬼的表情。”金冠傻子看着顾宏，表示自己很受伤。 “因为他不知道您是谁。”顾宏对他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表情。 “哦，所以我喜欢他。”金冠傻子点头，坐到了老爷子的边上，对老爷子笑道，“爷爷，这些都是什么？” 他都没注意，他已经改口叫‘爷爷’了，而不是当初叫的‘老爷子’。 “这个是肉丸子，先炸了，再红烧；原本该有鱼的，不过河里没水了。所以，我们做的鱼干；这盆是炸豆腐，用了很多肉烧的；这是大白菜，用醋溜的；汤是海味汤，里面有放海鱼干和海带。” 老爷子也没注意他在叫自己爷爷了，一心一意的介绍起来。他是真的有点困惑，不觉得这饭有问题，因为孙女说了，要做好一点，老李媳妇就按着婚宴的标准做的，结果为什么孙女还是不满意。 第二十五章 不同 “哦、哦。我试一下，我还真没吃过呢！”金冠傻子表示很新鲜，伸筷子叉了一个丸子，看看，“好像比狮子头小，硬一点。” “因为是炸过的。”顾宏想哭了，为什么平时看着挺正常的小王爷真变傻子了。想看看辛鲲在哪，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会儿想要找辛鲲，但目光去追随她而去了。 辛鲲一直给帮忙的侍卫们斟酒，无酒不成席，他们帮了忙，她就该拿出最大的诚意。虽说侍卫们有想过灌她喝点，她都笑着退了出来。 她刚刚看过了，这是成型的白酒。不知道有多少度，不过她还是不尝试了，大大的坛子，就放在桌上，让他们自由取用。 大匠那桌也是如此，不过他们一人只倒了一碗，小口小口的喝着。 “又没事了，怎么不喝？”她记得刚刚跟他们说晚上已经没事了，让他们敞开了吃喝。 “不用，不用。”领头的忙摆手，看小工想倒一点，被瞪了，“小孩子喝什么酒。” 小工被瞪了回去。 辛鲲看了小工一眼，都只有十二三岁，是不能喝酒，给他们都夹了肉丸子，然后又让李婶给他们添了一些在盆里，“随便吃，我让李婶做了很多。” “鲲哥儿你快别管了，他们知道怎么吃的。”李婶又端了一盆肉丸子回来了，十分利索的给每桌都添了一大勺。 “是，鲲哥儿，你也忙了一天，快别管我们了。”大匠忙客气的说道。 “那个，菜够吗？”她还是有点担心，她真的还没请人吃过四菜一汤。她记忆里，四菜一汤是工作餐，盆在再大，她也觉得很难受。 “这十里八村，纵是财主娶媳妇也不会上这么多菜。”另一大匠十分责怪的看着辛鲲，显然，他们现在有点紧张在于，这菜太大手笔了。 “多吃一点。”回看那些侍卫他们大碗倒着酒，菜倒是吃得不多。但看样子，他们很开心。她松了一口气，看来自己真的多心了。既然，娶媳妇用这菜都可以，那么，就可以吧！ 敬了一圈酒，才回到了祖父的身边，看着金冠傻子，好歹也是贵客，笑了笑，“好吃吗？” “有点咸，不过味道还不错。我喜欢那个丸子，我吃了四个了。咸鱼就算了，为什么这么咸，还要烧？不是该清蒸吗！” 郭鹏忙坐到了辛鲲的边上，十分困惑的举了一块红红的东西给他看。 辛鲲还真不知道有什么菜，一路上，就顾着看菜太少了。忙看了一下，主桌上人少，所以盆小很多，她顺着郭鹏的筷子看向咸鱼。 因为没有鱼头，看不出是什么鱼，不过看卖像还不错。她夹了一小块，试了一下味。跟她在南方吃的咸鱼味差不多，鱼要腌制后，再红烧。要的就是重口味，好吓饭。 “这是下饭菜，所以味道会重一点。”辛鲲让人给他上了饭。 米饭是她让人蒸的，这里还是吃大锅焖饭，不管是麦饭，还是米饭。她都觉得锅是不是没洗干净，米饭里总有油味。 所以，来之后做的每第一件改革不是做各种兵器，而是改了蒸饭方式。让他们别直接蒸了，买了一个新的陶盆回来，熬了米汤后，跟厨娘说了，以后就用这个陶盆来蒸饭。除了费点柴火，并不会给厨娘更多的麻烦。 厨娘知道这是小少爷，人家就这么一点要求，也没说她做菜难吃，只让她用盆来蒸饭，也就没介意了。 而老爷子知道了，也没有多说什么，倒是加了生活费，让厨娘把菜尽量做好一点。当然这是辛鲲不知道的。 辛鲲对吃什么菜没什么要求，对她来说，这地方能吃饱饭，三餐都有，已经很好了。而今天是待客，用的库里去年的新粮，蒸出的米饭透着甘香。虽说米没有后世的精细，但不得不说，因为无污染，米饭非常香。 “挺好吃。”傻子扒了一口饭，点点头，“这么穷的地方，竟然还有这手艺。” “唉，你这样，会被人打死的。”辛鲲长叹了一声，自己刚刚还有一刻会觉得，他其实挺单纯？忍不住侧头看向了顾宏，“带着他是不是有点辛苦？” “还好，我是第一次跟他出来。”顾宏侧头想了一下，又挑了一下眉头，他觉得自己之前这位也能活得不错，“这个，小爷其实挺随遇而安的。” “看得出来，非常好。”辛鲲看看捧着饭碗的傻子点了一下头。 现在，她很肯定，这位是权贵之后了。不过想想也是，因为生活在无菌室里，从小为所欲为，他看到的，都是他从小理所当然的思维。这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你是瞧不起我吗？”傻子也有自觉性，有点受伤的问道，若是他的嘴里没丸子就好了。 “没有，不过你该吃点菜，现在这种情况，有点菜吃要偷笑了。”辛鲲给他夹了一些醋溜白菜，扔进他的碗里。她真的不是关心他，而是觉得这个傻子再继续说下去，她会疯的。 “哦，好的。我不很喜欢吃菜，我娘也常这么说我。”郭鹏又忘记自己要说啥了。 辛鲲又郁闷了，自己长得像他娘？用自己的小碗盛了一些打散了米饭，配着白菜吃。 现在她真的又累又饿。而说实在的，她刚刚被那些肥料恶心到了。现在，她看到那些酱色的烧菜，实在吃不下去了。 “你不吃肉？”郭鹏看她只吃白菜，忙问道，顺便给他夹了一个丸子。 “我现在就想吃点菜。”她无奈的看了一下那颗丸子，不让自己去想其它的不好的，闭目咬了一口丸子。 跟南方的炸丸子很像，不过个头好像大一点，又比四喜丸子小一点。北方人比较实在，肉丸子比较结实，南方的丸子讲究些，吃起来比较松软。 不过这是乡下的随意之作，倒也真不用想这么多。辛鲲感觉也有点咸，不过肉味极香，让她一扫刚刚的不适。 她突然想起，现在的肉和蔬菜，米粮都是传说中的绿色食品，一点不用担心食品安全的问题。 第二十六章 你说了算 “你在想什么？”郭鹏看她吃傻了，于是忙又问道。 “没有，我觉得至少这地方，饭还挺好吃吃的。”辛鲲对他假笑了一下，把丸子放在饭上，然后一口扒进嘴里。吃完了，“李叔，李婶的菜做得真好。” “嗯，这也得有这么多肉让她做，也只有老爷子才这么大方。”李叔跟他们一桌，陪着老爷子喝酒，看辛鲲夸了媳妇，忙捧了老爷子一下，“老爷子，该让鲲哥儿喝点酒的，这么大了，该学了。” 原本他也给郭鹏倒了一杯，不过郭鹏不会喝。老爷子也没让他们给辛鲲倒，说辛鲲还小。现在李叔很高兴，觉得辛鲲作为家族继承人是合适的，现在他自是要来把他训练出来。 “算了，我爹说了，喝酒误事，不许我喝。”郭鹏立即摇头。 辛鲲点头，她会喝，不过算了，到了这地方，自己身份还没搞掂，还是安全第一。 “你真的要把六十四花的钢只打一把妆刀？”郭鹏端着碗，十分纠结的看着她。他被那个想法惊艳，一把小刀上，有着相同的六十四朵卷形花，结果是为了妇人们做的，然后又困惑的回头，“妆刀是做什么的？” “修眉，还有一些……”回话的是辛鲲，一些商业大师们说，女人和小孩子的钱是最好赚的。她觉得那个商业大师是没找到男人们的兴趣点，男人们在自己的兴趣上，那是真的会一掷千金的。而现在，她是不太敢赚男人的钱。 “好好吃饭，吃饭时，最好别说话。”辛鲲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习惯。她还是爱说话的，不过，现在她都知道这是个傻子了，她为什么要跟他废话，影响自己的食欲。 “好吧，你累了，多吃一点。”郭鹏不得不说，他是个性子不错的大男孩子，忙又给辛鲲夹些菜，这回他知道给她夹了些豆腐。 辛鲲对郭鹏笑了一下，这位其实长得挺不错的。特别是大眼睛，在萌萌的脸上，眼神挺干净。 她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对上这么干净的眼神了。她觉得自己好像有点不能面对这么干净的眼神，默默的低下了头。 郭鹏可能觉得她累了，吃完了饭，就开开心心的跟着顾宏他们走了。 老爷子送他们到门口，远远的看他们都走了，才轻轻的松了口气。 回头看看也累了的工匠和老李，“都回去吧，今天辛苦大家了。” “老爷子和鲲哥儿才是辛苦，您两位早点歇。”工匠们今天吃饱喝足了，没吃完的剩菜还都分给他们，让他们拿回去给家人，一个个的都喜不自禁。特别是小工们，他们家里若有钱，也不会送来做学徒。这种肉菜，他们也是很难得一见的。 “辛苦了！对了，若是家里问种糜子的事儿，麻烦大家让家里支持一下。我们也要种的，现在这天，能种点是点，让你们种了，只怕朝廷还有补贴。”辛鲲忙跟各工匠说道。 早上她在地里时，有听那些侍卫们在说蔡关要去跟里长、村长们谈话，劝大家改种糜子。她不像那些侍卫们那样被调笑，因为她在乡下有听过类似的事。 所以，若是二十一世纪的乡下，都不会轻易改变，要劝说。那么，这个不知道啥时代的农民，谁知道他们怎么想。 “鲲哥儿放心，我们都是匠户，家里的土地都不多，若是真的县衙说了，我们就按着您说的办。”一个大匠忙笑着说道。 辛鲲点点头，有时就是这样，千里之堤，毁于蚁穴。只要这几个大匠家里听了话，那些漫天要价的就会崩溃。虽说，她不知道这能有什么用，但只要地里粮，就不会饿死人。 所以她对这里要求太高了，四菜一汤，在可预计的灾年，对普通人来说，已经很好了。 “只要分了宗，咱们就可放心的离开了。”老爷子长长的舒了一口气，现在没人了，他们的作坊里却显出了与平时不一样的轻松。 “嗯，分宗的事，族人是同意的，他们不同意的，应该只有我们要给他们些什么。谈价钱的事，我来。”辛鲲笑了一下，种完了地，秋收了，就把给族人的粮食一分，他们就能离开了。 “你打算怎么做？” “您呢？您告诉我您所希望的，然后我来办。”辛鲲看着老爷子，忙笑了一下。 现在她理解老爷子的心态，自己能置身事外，那是因为自己跟这些族人没任何感情。但老爷子这些年，不说被他们照顾，但也是一种陪伴。 “若是你不打算回来了，村里的这些东西，我们就算了吧！”老爷子看着孙女，小心的商议着。 “当然，房子、作坊、还有土地，还和秋收以后收成。是，我都会给的。”辛鲲点头，这些都是老爷子的东西，老爷子若愿意给，她真的没什么权得来说，NO！ “你真的要弄六十四花的妆刀？”老爷子笑了一下，开了一个玩笑。知道孙女没打算真的把所有东西带走，那么他也就没啥好说的了。 “其实也就是一个说法，我其实什么样的东西都能打。而且一定非常漂亮。”辛鲲对老爷子一笑。 捅开了一个炉火，扔了一块最初的卷钢块进了炉子，打在横切面上，让花纹在面慢慢的打成细长条，对折。 一边插砧子的定形孔中，利索的用火钳把两根细铁条拧成麻花。 再打成细条，再一次拧成麻花。如此这般的再两折之后，再打成剑坯，这回，她打成了一把长剑。 这回她没有像那把匕首那样的厚厚的一片，最后磨出来。这回她不但打出了刀刃，还在剑脊上打出凹槽。 老爷子不知道，这是西洋重剑的做法，但却知道，这剑打磨出来会非常漂亮。 老爷子只注意到了，孙女对纹路把握非常精确。剑磨出来就是几条完整的麻花纹路。而且每一条都是正看、反看一样。 不过，老爷子有些皱眉。这把剑打出来没什么用。这是用废钢打的，就算这样千锤百炼，依然离神兵利器差得很远。 第二十七章 我打的又不是兵器 “要是有一股新钢就好了。”老爷子把成形的剑拿在手上，好一会儿有点惋惜。他也是一流的工匠，就算不动手，也比一般人要懂得多得多。 他现在想的是，若是这四折的麻花铁里有一股是新钢，那么这把剑将丝毫不逊于名家利器。 “这是给人供起来的，又不是用来杀人的。不过，这剑杀人是足够的，只是不能用来跟名器来硬拼罢了。” 辛鲲抹了了一下汗，举了剑在眼前看了一下，没有液压的锤，她好久没有这么全手工的做这么大件的玩艺了，倒真有些吃不消。 不过她相信，她会睡得很好，以前读书累了，就是打铁，让自己完全的放空。读了那么多年书，好些朋友都抑郁了，就她还是曾经的那个她。 因为她有一个能让她完全放松的爱好，她把自己累个半死，洗净手上的铁黑，把自己窝进松软的床上，她真的是可以啥也不想的。 她刚刚打这个，就是为了告诉老爷子，六十四朵花的钢块根本不算什么，只要有她，都能打出最好看兵器。 “你打东西就是为了好看？”老爷子觉得孙女儿没救了，一个铁匠或者说兵器大师，热爱的不是兵器的利度，而是美丽。这是不是有点问题？ 当然刚刚他跟着孙女儿一块在作坊里，他觉得比跟儿子开心。儿子并不喜欢打铁，他觉得干什么都比打铁来得轻松体面。他对老爷家传的手艺一向嗤之以鼻的。 老爷子就他那么一个儿子，也舍不得逼，多年来，他这么纵容村民其实也是被儿子伤了心。既然儿子都不在意的东西，那么就让这些随他进棺材好了。 现在和孙女一块干活，孙女虽说不用他再教什么了，但能祖孙两一块制一件东西出来，他有种幸福的感觉。除了这个观念！ “好看多重要啊！爷爷，古今哪件名器不是顶顶好看的。无论啥时候，都是看脸的！”辛鲲辩解道。 反正她在各大博物馆里看到的古代各大神兵，惟一的共同点就是，非常非常的漂亮！ 老爷子一想也是，他了解每一个工匠的想法，打出了心中最好的利器，那么他们就会用尽一切心力把外面装饰得美轮美奂。 可是，这跟孙女儿说的不同，人家是先打出神兵。而不是像孙女这样，打一个漂亮的兵器，然后装成神兵。 “我回去做吞口、剑鞘。既然是要往好看了做，那就做得更好看一点。”老爷了是惯孩子的家长，所以现在，他决定把这个兵器做是再好看一些。 “这个我就不学了，我怕麻烦。”辛鲲立刻摇摇头。 这个主要是她真的不太会，而且这个也费事，她又不是专业靠这个吃饭的，她万不愿意把时间全放在上面。她分得很清楚，她的专业还是读书。她玩打铁，真是为了减压。 “麻烦就不学了？没有说，你专门还要请个人做套子的。”老头轻斥了一声。 “说得是，爷爷，你教我吧！”辛鲲倒也能听得进劝，立即说道。 辛鲲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她现在跟以前不同，之前她的正事是读书，现在她的正事可是打铁。 “你总要学会的！明明喜欢漂亮，为什么本末倒置？”老爷子开心了，带着她回家。 辛家在村里房子是最好的，但也就是北方的一个四合院式的砖瓦房子。 就一进，老爷子就住在正堂；而辛鲲现在住在西厢。 之前老爷子带他去看过东厢，那是辛鲲所谓的父母曾经的婚房。 正堂辛鲲还是常进的，因为那里也是全家的堂屋，早餐是在这儿吃的。西边是老爷子的卧室，东边就是平时休闲的地方。无论东西，辛鲲也都没进去过，才来几天，真还没到这上面来。 辛爷就把辛鲲带进了东屋，东边屋子也就一张炕，炕两边都按规矩做着柜子。还有个放古董的架子，不过上面就几个看不出什么年代的旧瓶子，看上去还灰蒙蒙的。 而靠着南边的窗子那儿还是摆了一张老书桌，看着也真的挺老了，好些油灰在里头，没擦干净。 老头也当看不见，从抽屉里拿了一套工具出来，又在另一边翻翻捡捡，辛鲲过去看，一抽屉的各式零配件。 “干活可不能将就，打出剑来，也不过完成一半。他们文人怎么说的，走了九十九步，不过才完成了一半。” “行百里者半九十。”辛鲲笑了，这句话她很喜欢，也是她做事准则之一，原文的意思是，一百里的路程，走到九十里也只能算是才开始一半而已。比喻做事愈接近成功愈困难，越要坚持到最后。 “就是，跟打铁也一样，这把剑算是成型了，可是没淬火。真的失败，前面的努力都完了。”老头点头，他没读过多少书，不过是听人说了，也就听进去了，现在说不出来，但意思却是明白的。 “对！”辛鲲点头，就是这个意思。老爷子此时跟她说的意思，她是明白的。 中国剑象征意义大于实际意义，汉唐文人就喜欢身上挂把剑。所以剑也被称为短兵之君，意思是兵器之中的君子。 就像老爷子现在要做的剑柄，就不是简单的。分茎、格、首、箍、缑、缰、穗好几个部分。 这些她都从古书上看过，当时就觉得有些晕菜，谁没事这么做？而去龙泉剑厂看，那儿就是真正的流水线了，所有东西都是分工合作做好了，最后装配在一起。 那时看，真的就是拙劣的工艺品罢了。看老头现在做的，就是在剑箍上雕花，小小的凿子在黄铜的剑箍上雕着潮水图样，这是传统纹饰了，剑首上会有太阳图。这样的剑纹，就一定配上红色的剑穗。 有穗的剑称为文剑，佩戴于文人权贵身上，由早期的剑缰演变而来，在剑术套路中有一定用途。虽说现在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明朝，但制式应该差不多。 而老爷子显然是想把这剑做得更加文气一点，他应该还是觉得这是废钢打的，他没多大的底气，于是把这剑打成这样，好卖给有钱的文人装门面。 她要说吗？这种重剑用什么钢是很重要，但是不是最重要的。这剑是用重量取胜！这一剑打下去，重力加速度时，对方只要不用长枪之内的武器双手来挡的话，一般的刀剑是挡它不住的。算了，她打的东西，都不是真的兵器。 第二十八章 不读书是不行的 第二天，辛鲲没去作坊，她去了村公所，谈分宗。 在于一个村子都姓辛的村子，也按规矩有一间村公所。那是朝廷给建的。但是，之前，大家宁可去辛爷家的作坊聊。 之前辛爷无所谓，但辛鲲现在不喜欢他们去作坊，会耽误大匠们的工作，所以直接约他们去了一直空空的村公所。 村公所里的打扫的，所以，现在她才能坐在首位上，慢慢的吹着茶碗里的茶叶沫子。 今天辛鲲就穿得人五人六了，一身绸布的长衫，当然，这是传说中那个爹的。 从老爹留下的衣服也可以看出，老爷子是把儿子惯得不轻。 留下的这些不要的衣裳，最差的也是粗绸的。而那个房间里，满是漂亮而光亮的家具。 联想辛爷就一件粗绸衫，除了重要的事，他都不会穿，而屋里的家具，他十分怀疑，那是不是用了几辈子的古董了。 所以这些日子，她一直觉得老爷子没把独子教育好。正是因为这样，他才会为没错的老爷子而离家出走这么多年，他应该只是不想成为匠户家的继承人而特意找借口离开的。 之前老爷子要给他做衣服，她就没让，直接就都穿了挂名老爹的留下的那些。 不过那位应该个头不高，她穿着刚刚好，就表示那老爹是又瘦又小了。然后她穿上，老头就开心得哭。 “鲲哥儿，你一回来，就让老叔分宗，你是什么意思？是不是你爹教你的。”某位族叔终于不吵了，看向了辛鲲。 “分宗倒真的是因为我。”辛鲲点头，对大家一笑，轻轻的放下了茶盅。 “看到没，就是这个臭小子让老叔不管我们了。”那位像是找到了证据，喜气洋洋的说道。 “我要出去读书这是定下的事，所以你们只要能劝爷爷留下，那个爷爷失去我父亲之后，再不肯让我离开他一步了。” 辛鲲假笑着解释了一下，她觉得自己的解释是很不错的，等于直接告诉了他们，老爷子非走不可了。不过，她可不承担责任，笑眯眯的看着他们，慢慢悠悠的继续说道。 “当然了，若是各位觉得由爷爷领导，你们能更好的生活，我们也不介意还挂着族长的名头。” “老叔要跟你去念书，我们又怎么能阻拦，不过，既然要分宗，就得有分宗的章程。”那个质问自己的那位族叔立刻说道。 在坐的是全族的男人，此时他们可并不真的想让老爷子留下。 在他们看来，老爷子这些年能养着他们，就是因为他能赚足够的钱。 若是由他们来做这个族长，他们就能像老爷子那样，请一堆人替自己干活，然后过上舒服的日子。 “这是宗族的账本，我看过了，之前村外的土地其实是族产，是先祖为子孙后代准备的。结果因为种种原由，到了这一代，就成了家祖的私产。基本上，我们不介意把那些土地变族产。”辛鲲还是一脸特别温和的笑容。 “那土地又不值钱，我们是匠户村要土地做什么？”这回吼的人是另一位。 “意思是，你们要作坊，可是作坊世代都是私产。”辛鲲又拿起了茶碗，也没喝，只是慢慢的吹着那浮沫。 “可是作坊你们又带不走。”下面的人愤怒了。 “我们是带不走，可是我们可以卖钱，要知道，我们背井离乡，总要多准备点钱。我们会连着大宅一起卖。”辛鲲对他们假笑了一下，“重点是，那也是世代相传的私产。” 大家张着嘴，因为这个还真不好反驳，虽说他们都是那没什么良心的，但还是平凡的人。 平凡的人再怎么着，也干不出夺人私产的事儿，就算想，他们也希望动手的那个人不是自己。 所以下面的人，都左顾右盼，希望来一个人。 辛鲲也不说话，谈判是门技术活儿，而她不缺这门训练。而作为学者，无论出什么成果，他们都不缺耐心。 他是答应老爷子，宅子和作坊会留在村里，可是问题是，她不能这么给，她若轻易的给了，会让这些人以为他们真不有多么想摆脱家族。 “鲲哥儿，你要知道，这个村子引进一个外人……”领头的那个皱着眉头，这个村子里全是姓辛的，他们不能容忍，这个村子最大的作坊主是外姓人。 “那我没办法，当然了，若是你们愿意出钱买下，我们愿意把村外的土地当成祭田，出息用来祭祀先祖。” “那田能有多少出息？”一个人粗鲁的说道。 “唉，当初你们不想要，是因为你们觉得要交税，于是……不过，我建议你们是不是应该办个族学，不读书是会挨打的。”她又皱起了脸，一脸堆笑，但眼神里却没有一丁点的歧视。 “你到底想说什么？”那个领头的说道。 “我是说没文化真可怜，一是注册的祭田是不收税的。当然了，收入也只能用于宗族。但是你们要会算账就知道，若是土地成了祭田，收入能用来支付很多费用，比如再买祭田，比如可以办族学，你们的孩子就能免费在族学里读书，还可以在族学里吃三餐，你们明白了吗？”她摇摇头，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大家一块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想了一下，某位族叔有点困惑，“可是这村子没人会种地啊？” “所以我说了，这个村子没一个聪明人，包括我爷爷。把土地浪费了，你们还真的一点不心疼。” 辛鲲摇摇头，觉得真的无语了，明明这个世上有那么多法子，而这些人就能这么傻乎乎的活着。 “什么意思？”那位真的傻眼了。 “意思是，你们不会种，你们不会招几个佃农？”她对他们一摊手，这么简单的事，为什么这些人全都不知道要做。 “可是……是啊，我们为什么不招人来种地？”其中一位跟大家说道。 大家也一块傻眼，是啊，为什么呢？他怎么知道为什么。 于是最终，他们一块看向了辛鲲，辛鲲对他们一摊手。 “现在土地的问题解决了，那谈一下大宅和作坊好了，你们愿意出多少钱？” 第二十九章 分宗的必要条件 辛鲲偷偷的转换了概念，现在她暗示他们，他们现在焦点不是分宗，而是财产问题。 现在这些人已经开始想了，不时的凑在一块儿在那儿商议。 辛鲲也不着急，对他们来说，这个很正常。据她所知的，这些人应该有些积蓄，毕竟这些年，他们没付出，全由老爷子养着。让他们一次吐出来，只怕会有点心疼。 这回她开始慢慢的喝起茶来，早上，她去用昨天他们洗过的废水，去浇了地。一清早，在没有太阳时，水份不会很快被蒸发。 所以她起得很早，干完活，也不好意思去洗澡了，太浪费水。她只好用湿布抹了一下身子。 现在，她又有点后悔，其实她是可以洗一下的。她觉得，她其实可以不去京城，直接找个永远不会缺水的地方。比如自己二十一世纪的老家…… “鲲哥儿……”现场终于有结果了，结果他们发现，谈的那位走神了。 “哦……您说。”辛鲲从自己的遐想中醒来。 “我们可以合伙买下你们的作坊，但是你们得写文书。”那位认真的说道，他们对于刚刚辛鲲的脑子有了敬畏之心，现在他们对于辛鲲说的话，都不怎么相信了。他只相信衙门的文书。 “当然，只要你们先和爷爷把分宗文书给签了，我就把作坊和大宅卖给你们。顺便，我们会住到秋收结束，你们这一段时间会收到我们租金。恭喜你们，你们现在就赚钱了。” 那些人还是呆呆的，显然，他们还没明白她在说什么。 “要不，我们去衙门吧，让朝廷的文书来理这个，回头让他跟你们解释。”辛鲲对他们笑着。 他们放心了，辛鲲觉得跟他们一块姓辛有点伤感。弄不好，他们中间有人就是她的祖先。 郭鹏还在县衙，他其实是想去找辛鲲玩的，不过蔡关没让，让他在县衙里跟他一块处理公务。理由是，你是钦差，你来勘灾的，所以与灾情有关的，他都得参与。 而这些日子，因为一些人不同意种糜子，让精明的蔡关都无可奈何。因为这样，他才不会突然这么对郭鹏的。蔡关现在非常的在意灾情。现在他已经没了兵部的签子，他不能再把别的给丢了。 郭鹏能帮他什么忙？这个问题，他没想过。不过呢，蔡关也不乐意，自己忙时，这位去玩。 郭鹏正百般聊奈时，辛家村的人都来了，除了老爷子，全部成年男丁都来县衙了。县衙就是这么报进来的。 “都来了，干嘛？”蔡关一怔。 “问什么，出去看看啊！”郭鹏直接冲了出去。 蔡关倒是想拉着他，就是没拉住。 蔡关只能瞪了那衙役一眼，自己匆忙跟了出去。 洪主簿那儿已经挤满了人，大家吵吵着，郭鹏费力挤了进去，正好看到坐在一边老神在在的辛鲲。 “鲲弟，你来了。”郭鹏一脸的惊喜。 辛鲲本来很淡定的，看到郭鹏那跟八百年没见她一样的表情，她又想吐血了。他们好像昨天晚上还在一块吃的饭。分开还不到十个小时吧？ “对了，这当官的跟辛鲲是一伙的。”某位辛姓的大叔，突然福如心至。他们在作坊里，见过这个戴着金冠的少爷，当时就是他告诉辛鲲分宗的。 “他们想干什么？”金冠小子指指这些人，对着辛鲲说道。 “分宗！我和爷爷一块被分出来！我把村外的土地分给他们作为祭田，而他们会把我们家的大宅和作坊合伙买下。然后到八月收成之前，我们会租用大宅和作坊。等收成了，收成我们也会作为族产，留给他们。”她笑着看向了辛家的族人，“是这个意思吧？” 领头的想了一下，还回头看向了族人们，“是这个吗？” “好像是，他多给了收成。”有个年轻的怯怯的说道。 辛鲲松了一口气，看着那个年轻人，“你叫什么？” “辛鲸，我是你的堂弟。”那谁有点尴尬的笑了一下。辛鲲都回来了这么久了，这些人竟然还不是谁也不认识谁。 “哦、哦，我才回来。抱歉、抱歉。”她笑了下，有点不好意思，“若是你能听得懂，正好还认字的话，可以帮帮他们。” “我儿子当然认字。”某位族叔说道。 “真好，有一个清醒的人来带领你们，我非常高兴。”辛鲲笑了一下，看向了洪主簿，“麻烦您按着小人刚刚说的拟个章程。顺便做个分宗的文书。” 洪主簿点头，直接刷刷的写上几笔，两张轻飘飘的破纸就拿过来了。 辛鲲拿过看了一下，有点无语，这一张纸，就表明他们分宗了，而代价是，她们付出城外的土地和土地上的收成。 至于说作坊他提也不提，她马上想明白了。作坊与大宅那是他们之间的商业行为，与分宗无关。那是另案处理的，并不能写在这上面。 辛鲲把合约给了辛鲸，若是只有他认字，那么由他看也是对的。 “没有作坊的事儿。”辛鲸也看到问题了。不过他没辛鲲见多识广，不懂里头的事儿。 “那是普通的商业合约，在外头就能办，到时拿到衙门备案就好。”她对辛鲸微笑了一下，温声说道。 “鲸哥儿，上面说什么？”之前说话最大声的那个忙问道。 “就是分宗协议，鲲堂兄把村外的土地和今年的收成作为族产送给宗族，叔爷和堂兄分宗出去。”他解释了一下。 “那作坊和大宅呢？”他们虽说听到了刚刚他们说的话，可是没听明白。 “那个跟分宗无关，不是分宗的必要条件，不用写在这文书上。”洪主薄都听不下去了。 “为什么不是条件？”又有人跳了出来。不把作坊卖给他们，他们为什么要分宗。 辛鲲看着辛鲸，希望由他来解释。辛鲸有点汗，却没开口。 辛鲲笑了一下，问洪主簿借了纸笔，刷刷的就手写了三份转让文书。双手给洪主簿过目。 “字不错，练过很多年吧？”洪主簿看向了辛鲲。 第三十章 小天份 “是，从小就练。”辛鲲边写边笑道，也不知道老妈从哪知道的，练习书法是可以培养气质的，顺便说，那个可以当成生存技能。于是逼着她从小每周上两次课。 后来上了大学，正如老妈说的，从小练字，她的书法为她加了不少分。进学生会，因为能写大字，也是一路混到副主席。所以她的字为她赚了不少的生存技能。 现在很好，她发现自己学的技能，除了正经的八股文，好像她是为了穿越而学了这么多年一样。 不然为什么把他扔进时空，然后就成了铁匠村的小少爷。 所以她到这儿，一定就是有作用的。比如现在，她就是来安慰一个可怜的老人，并让他一生有靠就好。 洪主簿细细的看了一眼，笑了。辛鲲当着他的面，飞快的写好的就是作坊和大宅的转让书，顺便还写了一份租赁书。 他可是记得刚刚辛鲲看自己写的那个文书时吃惊的表情。可是现在，他竟然随手按着那个格式写的。字好，格式正确，连自己差点都要相信，她是浸淫其中很多年的文书了。 这种公文格式，一个没进学的小孩子，不可能知道。他能写得这么简捷，那可是他在这儿做了一辈子主簿了。 “现在我也相信你爷爷对你期望是对的了！”洪主簿一挑眉。 “见笑、见笑！”她客气了一下，自己顺便把名签上，盖上了手印。再把三个文书并排放在了大家的面前。 “鲸哥儿，这行吗？”辛家村里现在只有辛鲸认字了，他们只能指望辛鲸了。 “叔，这是县衙出的文书，不会有问题。”辛鲸忙看了一眼脸色有点变的洪主簿。 辛鲸认真的看了，无论是租约还是转让约，他觉得就像看洪主簿那个一样。所以，置疑堂兄的，就是置疑洪主簿，他不禁抬头看了一眼一直老神在在的远房堂兄。 “怕有事，不如再请洪主簿看看。”辛鲲看辛鲸看自己，忙对他一笑。 “算了，你还不至于为了这么点钱，骗我们。”辛鲸明白，辛鲲只要分宗，这些东西对他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作坊和房子，他做的价真的不高。还让他们小还了一下，再提出租赁的计划。这样，他们每家都不用拿出多少钱。而那时，今年的收成，他们也会全给村里。虽说不知道那有多少，但是，他现在真的觉得，自己和这些族人，对辛爷他们来说，就是被扔下的垃圾。 而辛鲸此时受到的第一万点暴击还有辛鲲的字，看得他一下子就惭愧了。看看那上面的字，再看看自己的，他觉得自己像个小孩子。 辛鲲哪里知道辛鲸此时的想法，直接自己签上名，并盖了手印。 辛家村看辛鲸点了头，除了辛鲸每个人都上前按了一个手印。因为他们还没选出新族长，他们谁也不信谁。 于是，一张纸的正反面儿全是手印，而且按了三份。 一张存在县衙，一张辛鲲收了，一张交给辛鲸。 那些族人们还看着辛鲲，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作坊，他们觉得作坊能带给他们财富。 蔡关一直在门口看，看看里面辛鲲的表现，他越来越不喜欢郭鹏跟这小伙子太接近了。为什么，他也说不清楚。摇摇头，自己回去了。 等着他们再回来，郭鹏就跟献宝一样把三份文书拿给了他。 “字不错，他还学过写文书？”蔡关对洪主簿的字还是熟悉的，所以翻过了那张，看后面的。 “不是，他当时看老洪的文书时还吃了一惊，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人家问他作坊时，他随手就写了。看到没，他写得跟老洪格式完全一样。看看他多么聪明！” “你是不是该去找人了，没有种糜子的把式，我纵是劝农户们改种糜子了，也没人会种啊。”蔡关给了他一个白眼，换了一个话题。 “这还用爷亲自去？”郭鹏不干了。 “当然，不然谁去？你表哥我吗？”蔡关敢保证，若不给他干点活，他就又跑去辛家村了。 顾宏无所谓，找把式，自是要回京的，正好回京跟王爷汇报一下。于是，也不用蔡关再说了，叫上人，拎着郭鹏就离开了。 相对于那个可怜郭鹏，辛鲲就好多了。他们回了辛家村，乱子还没有完。 田地是族产，这是写好了的。可是大宅和作坊怎么办，他们有得谈，不过这个跟辛鲲无关。 她按着合约把第一期的租金付了，让他们写了收据。顺便还让辛鲸写了一个欠条，他们买了作坊和大宅，除了付了定金，可啥也没给。 等两边结清了，辛鲲准备走了，结果被辛鲸给拦了。 “堂兄，这个您看。” “已经分宗了，这个，我好像不方便出主意。”辛鲲笑了，自己退后一大步。 “可是……” “这村里哪有傻子，你们一定能自己分配好的。”辛鲲坚定的又退后了一步，开什么玩笑，这个村子里别看都不认字，但真没有傻子。 辛鲸还想说什么，但辛鲲已经跑远了，真是用跑的，就好像后头有人追着咬一样。 辛鲸看看辛鲲那样，心念一动，暗暗地拉了父亲了一下，本来他们昨天晚上，他们在家里有商量过，他们父子都瞧不起其它人的，觉得新的族长，真是舍我其谁。可是看看辛鲲的样子，辛鲸坚定拉住了父亲。 辛鲸爹能想着让儿子去念书，在村里也算是那有远见之人了。看儿子那一小动作，就立即明白了那个意思，默默的找了一个地方坐下，安静的看着大家吵。 辛鲸现在想的是，早知道，他应该跟着辛爷他们分宗，不过再想了一下，若是辛爷他们肯要人，也不会坚定的要求分宗了。 他们要去京城了，因为辛鲲要去读书，他将来是可以做官的，看看两位贵人对辛鲲的欣赏，也看得出，以后他们跟自己这一村子人是两个世界的人了。 想到这儿，辛鲸一下子再看正在争执的族人们，心一下子就灰暗了下来。 第三十一章 浇水 辛鲸等他们讨论完了，忙去了作坊。他有种感觉，他现在要抓住机会，他得抓住辛鲲。 “怎么啦？”辛鲲正在作坊里弄她的重剑，昨天只是打了一个雏形出来，而昨天晚上，老爷子给设计了一个最好的外形。 辛鲲刚想老老实实的把重剑完成，结果辛鲸又来了，她现在真觉得这位的名字没取错，真是让人“心惊”。 “没是，堂兄，族里开完会了。六叔做了族长，还有就是大宅和作坊加田产就是族产了，以后大宅就做成族学。”辛鲸忙急急的通报起来。 “哦，挺好！”辛鲲点点头，觉得这样挺也挺好的。 “堂兄，您……” “哦，我觉得真的挺好。对了，你能不能跟村里人说说，每天用来洗菜和洗米的水，都放在一个固定的大缸里，就放在门口，我好去担。” “为什么？”辛鲸不懂。 “干旱了，你知道吧？”辛鲲看着他，这里的人，都不知道什么叫关心时事吗？ “我们是匠户村！”辛鲸有点无奈了，为什么他要关心土地？ “现在那里是族里的土地了！”辛鲲对他假笑了一下。 “你不是说，我们可以请佃户吗？” “现在你们没有请人，而且若是以之前土地的样子，你们是招不到佃户来做事的。”辛鲲瞪着他。 “知道了，我会让大家节约用水。”辛鲸不想为了这点事儿，跟他争执，对他笑了一下。 “是，节约用水，顺便把用过的水给我存起来。”辛鲲深吸了一口气。 “你什么时候要？” “放在门口的大缸就好，我会去取。”辛鲲真心的觉得跟这位说话很累了。 “什么时候？”辛鲸又问道。 辛鲲原本是觉得他是这村子里惟一的聪明人，现在看来，自己还真是高看了他一眼。 “打铁用的淬火水别倒进去，会有毒。”辛鲲现在有点想念金冠傻子了，也许他不是真的傻，跟他说话并不费劲，他只是有点聒噪而已。 辛鲸看到了辛鲲的不奈，忙笑着应了一声，赶紧告辞了。 辛爷其实一直在边上听着，他已经把辛鲲带回的文书都看了，他喜欢辛鲲的做法，没有全白送，但是对族人们来说，他们有付出，以后应该会珍惜一些。 而刚刚，他也听到他们的对话了。跟辛鲲不同的是，辛爷对村里每一家都很熟悉。当族长的老六，他十分怀疑这个村子以后还能好了。 然后再看看辛鲸，这是村里惟一去县里读书的孩子，他也有偷偷的给过辛鲸爹钱。之前，他有觉得，辛鲸会是有出息的孩子，但是，现在，他觉得自己错了。 因为他在辛鲸的身上，竟然看到了自己儿子当年的样子。什么都不明白，却以为自己是惟一的聪明人。 “他为什么要过来知会你。”辛爷忍不住问道。 “谁知道呢？” “你让全村人积水，你准备怎么办？你要一家家的去挑水吗？”辛爷觉得这太过份了，面前这个孩子是孙女儿，可不是什么傻小子。 “当然，我们一家人存水太少了。其实我是想让大家一起的，一起工作，一起看着土地变化，最后跟我一样学会珍惜。但现在，我很怀疑，我能做到。” “不用了，这样很好。我们已经尽力了，由他们去吧！”辛爷轻轻的拍着孙女的背，“那些水，我跟你一起担。” 辛鲲答应了，但是她知道，她不会让老爷子跟她去担水的。 没有金冠傻子，也没有那些贪得无厌的族人，辛鲲除了每天晚上去各家担水浇地外，其它时间都在专心的做她的重剑。 辛爷是个严谨的人，他用最传统的方式把重剑重新打磨出来。 但还是让她来做淬火，粗磨之后，在血槽的周围糊上了粘土，烧红之后，用老爷子秘方的冷水淬火。 因为中间的粘土，温度不论上下都会有个缓冲，于是也就造成了，中间剑脊的粘土被铲掉，中间和两边的钢度是不同的，这也是做日本刀的淬火法。小心的磨出漂亮的麻花花纹，整把剑透出的就是古朴厚重。 老爷子再装上他精心配上的剑把和剑鞘，作坊里全是一片欢呼了。 “真是太好看了。”一个小工一脸的惊艳。 辛鲲以为老爷子会做成文人剑，但实际上，老爷子是专业的。非常的专业，一把重剑无论怎么装饰，都不可能成为一把文人剑。 老爷子用榉木做的内衬，这种木头变形率比较低，外面包上的是一层蛇皮，再加他精心的打磨的黄铜剑口与剑环。 所以老爷子把这个弄得更像一把古剑。跟辛鲲在博物馆里见过的古旧剑鞘制式差不多，老爷子还特意做旧了。 光从剑鞘上看，就不会有人舍得把这把剑用来砍人。这该供在祖宗的牌位前，然后告诉世人，他们的“英雄事迹”！ “真是好看，老爷子，这是送给我的吗？”一个很熟的声音。 听到这声音，辛鲲的好心情一下子就没了。在心里算的是她有几天没见过这位了。然后叹息了一声，才一周。 “郭大爷。”心里不管怎么想，她的礼貌是不缺的，老老实实的给郭鹏深深的一揖。 “不客气、不客气，爷……我这些日子去受灾各地去看了一下。”郭鹏说着，还对着那些大匠们拱了一下手，“对了，各位师傅，谢谢大家支持县衙啊。若不是你们各家带头，想种糜子，还不知道啥时候呢！” “你是说，外头除了我们家，都种上了糜子？”辛鲲微皱了一下眉头。 “嗯，我们这些日子特意进京找了一些会种糜子的把式来看看，毕竟京畿几地都没有种过。”郭鹏忙跟辛鲲解释了一下。 “哦，那些把式想问问你，为什么那么翻地？我刚注意到了，这几天好像又去翻过地？对了，你的地为什么那么油润，你哪来水浇地？” 顾宏不想搭理郭鹏，他们这回来，是看辛家的土地的。而刚刚他们进村时，注意到，这已经是一片黑色的土地了，土地好像又翻过，重点是，土地非常油润，就好像没受过任何旱灾的影响一般。 “肥料深植地下，我这几天有小小的喷水。”辛鲲点点头，这位顾宏看来是真的管事的，而公子爷是来混功的。 第三十二章 可预见的金光大道 “她每天把晚上把全村的废水都担出来，然后一个人浇在地里。”老爷子想帮忙的，但是辛鲲都是自己偷偷的干了。 “就像是下雨了，那么肥料会与土地合为一体。”顾宏点头，眼睛却看向了郭鹏。 “对，种地，除了勤快一点，没别的花巧。对了，其实世间任何事，都是这样，想成功，也只能勤快了。”她不想说，她的肩膀这些日子因为担水，已经磨青了，她每天坚持下来，靠的就是勇气了。 “你们家这么多人，为什么让你干？还有，这地已经不是你们家的了！”郭鹏根本没想顾宏为什么看自己了，他现在在生顾宏的气好不好，顾宏竟然在京城向爹妈告状，说他在外只记得玩。 他于是在家没吃饭，就被爹妈赶出来了。他想把匕首给他们看的，结果也没时间。这七天，他就被顾宏拖着四处跑，他觉得自己被伤害了。 而此时，他觉得自己跟辛鲲一样，都是被家族所逼迫、负累的人。 “这是责任问题！”辛鲲笑了一下，对她来说，她不能忍受成沙的土地交给别人，就算这不是她造成的。说完了，把重剑抽出给他们看，现在，她觉得让这两个武夫的专业角度来看，提点意见。 “这把剑跟我们的不同。”顾宏果然是专业的，眉头一挑，这跟他所熟知的剑不太一样。 “也不是，其实传统剑里，有这种样子。”说话的是辛爷，他是专家，这几天一直做配饰，顺便查了一下资料。 剑最流行的时候，其实是战国时代。而战国时代的青铜剑，差不多都是这种样式。有了青铜剑做底，老爷子已经不再觉得这把剑的钢不好了。再不好，能比青铜剑还差？所以，他才会把剑鞘，剑把做成那样，要的就是这个派。 “能试试吗？”郭鹏一脸的希翼，对着辛鲲伸手。 “这个杀人没问题，不过跟兵器对打，还没试过。”辛鲲实话实说，想了一下，“要不，我按五百两银子卖您，然后怎么对它，是您的事儿？” 这回掏钱的是顾宏，想都不想，直接就扔了辛鲲一个荷包。 辛鲲打开看了一下，她先看的面额，五张一百两的银票，而她随后看的就是下面的日期。 大建十五年？大建是什么年号？她好想问问度娘啊！不过，她有手机，可是没网啊。 郭鹏看到给钱了，就乐呵呵的拿着已经算他的剑出去了，而顾宏抽了一把废刀出来。 “你这把剑是用废刀做的吧？”顾宏决定再确定一下。 “打这把刀，我还是不担心的。”她把荷包扔给了李叔，一周赚五百，她觉得这生意还不错。而她就算租用这里十年，也不用五百两。 顾宏笑了一下，拿着刀出去。 大家透过敞开的大门，就看到郭鹏一剑就把废钢刀一斩两断。 老爷子笑了，废钢也是钢，他们的钢度是不够，但比一般的木头和骨头还是硬得多的。 顾宏则看着那个切口，轻轻的点头。 郭鹏则在看剑上有没有伤刃，看完了放心了，“鲲弟，看到没，只有擦痕。” 辛鲲点头，这个没什么可炫耀的。刚刚她说了，斩这刀，都不算是什么成绩。 “试试这个。”从怀里掏出郭鹏扔掉的那把匕首扔给了顾宏。 顾宏眉头一挑，抽出匕首看了一眼，缺口还在，他们并没有做修补。 “怎么不用那把百叠匕首？”顾宏提出自己的疑惑。 “百叠匕首硬度应该没这把高，让它们硬碰硬。”辛鲲随意说道。 她不好意思说，百叠匕首跟这把匕首打过了，而百叠匕首是用新钢做的，真的刚打成功，就被打坏了，她会疯的。所以，若是长剑能挡得住这把匕首的话，那么一般防身就不用担心了。 顾宏点头一手拿着匕首，让郭鹏使全力。辛鲲看得出，顾宏的功夫非常高，而金冠傻子显然被小看了，他此时的一挥，看似无招，但一挥之下，却也啥都显出来了。 顾宏奋力一挡，火星一闪，两把兵器上应该都崩了。辛鲲忙下去看匕首，匕首可是用的好钢，用的冷水淬火，钢性不容小觑。 匕首上只有一个崩口，而刚刚砍下的只有一道伤痕，不过没什么，略磨一下就没事了。 她心里‘咯噔’了一下，刚是有火花的，如果说匕首没事，那倒霉的不会是自己的重剑吧？废钢不会这么废吧？ 忙过去看重剑，她长长的松了一口气，也只有擦痕，火花只是两强相碰之后的自然产生，而不是让它们伤着了。 老爷子也下来了，他没看匕首，而是接过重剑，轻敲了一下剑声。剑身传来一声长吟。 “没伤本，看来这回的试验成功了。您五百两算是捡了一个便宜。”老爷子笑着双手把剑朝下，奉回给郭鹏。 这样的剑，经过了这样的试验之后，没有几千两是拿不下来的，因为都知道废钢做的，于是才开的五百，这在名器之中，几乎不算是价格了。 “若我不来，你们准备卖给谁？”金冠傻子又郁闷了，觉得自己不来，这位会把这神器卖给谁？ “卖给暴发户当镇宅之宝，可以说，自己祖上是百战之王。不卖两千两，他们都不觉得这剑好。”辛鲲呵呵了。 “因为很漂亮？”顾宏有点无语的看着一脸贼兮兮的辛鲲。一把漂亮的古剑，然后哄那些暴发户们的钱，这小子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 “必须的。”她笑眯眯的把剑鞘交给了郭鹏，“记得告诉别人，这是我们作坊打的。” “你要用这把剑来吊更多的客人？”顾宏眉头跳了一下。 “听过执碗卖猫的故事吗？”辛鲲呵呵着，现在有这位的证明，表明了她的这把重剑的打造方式是对的。 那么有了这位的的品质保证，她能做一把更漂亮的，放在店里，证明他们店里的品质与品味。她好像已经看到了金光闪闪的一条大道向她展开了。 “那个说什么？”郭鹏伸过头。 第三十三章 亲，打铁最有前途 “就是有人拿一个古董碗来喂猫，那些自以为聪明的人，就以买猫为名，想诓古董碗为实。殊不知，卖家正是用古董碗来钓那些贪心的人。”辛鲲对他假笑了一下。 “她是在骂我吗？”郭鹏有点糊涂，看向了顾宏。自己是猫，还是那只古董碗？ “不是，若是您看到古董碗，也许直接就问那卖猫人买碗，看也不会看猫。那些人被骗，其实是他们先想骗人，贪心变成贫。” 辛鲲认真的解释了一下，现在她觉得郭鹏人还不错，他也许是有点傻乎乎的，但是他心很正。好吧，经过了一个礼拜，经过了那些自以为聪明的家伙之后，看到这位干净的眼神，她竟然还觉得挺开心的。 “所以，你还是为我打的吗？”郭鹏高兴了，觉得辛鲲真的不错了。立刻对不着辛鲲一脸灿烂的笑容。 “不是？我就是随手一试，看看自己能做到哪一步。看来废钢的钢度，可以达到新钢的程度，是不是爷爷？”她看向了老爷子。 老爷子笑了一下，“当然，所以以后可以再做新的尝试。” 老爷子当然不会说，若是夹上一层新钢，那么这把剑才是最完美的。他现在真的有点小小的遗憾，早知道就该逼着孙女夹上一股新钢，那么，他就可以昂首说，这就是最好的重剑！ “那老爷子，您下一步准备做什么？”顾宏看着那把剑有点眼热了。 废钢打的，竟然成了这样，那用新钢来打他不敢想，会怎么样啊？他可是缺一把好刀很久了！ “下把不管是什么，没有一千两，就不用来问价了。您看到没，这把剑没有爷爷的印号，这只能是个试验品。”辛鲲双手一摊，眼睛亮晶晶的。 “你有多爱钱？”顾宏无语了，他刚刚才对这位有了点敬意，为什么这么会的功夫，就把这种敬意给打散了。 “现在，家里就我和爷爷，老的老、小的小，家产都卖了，还没收到钱。等搬了家，唉……”辛鲲想也不想就直接说道，边说，边伤感，觉得自己肩膀上更沉重了。 她现在觉得，要不，再给他们打点东西，多赚点生活费？ “要不，我再给你定点东西。我爹喜欢劈柴，你给他打个斧头吧？”郭鹏好像看透了她的心思，忙主动说道。 “斧头？你爹没事怎么喜欢劈柴？你爹是喜欢劈柴，还是因为不能来劈你？”辛鲲瞪着那金发箍，上下打量了一下。 虽说，此时她是挺感动的，这个小孩心真的挺善良的。但若是站他爹的立场，她都不禁会想，这若是自己的孩子，她也想一天劈他八遍。 “他这个人怪得很，你要不要帮帮我？一千两！”金冠傻子殷切的看着辛鲲，当然也忙说了价格。 “那个，你给五十两吧，一把斧头用不着花钢。”辛鲲纠结了一下，她挺喜欢打斧头的，他们院子里就是有之前不用的废旧的斧头，略改一下，就成。这样，她还真不好意思收他一千两。 “别啊，你不打花钢，怎么显得出我送得东西了不起？老头怎么能拿出去显摆？”郭鹏摇头了，“没事，我爹有钱。你能打多美就打多美，重点是，独一无二。” “你爹不会只有你一个儿子吧？”辛鲲不禁瞅着这败家子，这会儿要是他老爹在这儿，不知道听这话会不会跳脚？ “那当然，不然我能这么滋润！”郭鹏还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那个，我不得不告诉你，只要你是你爹亲生的，你爹又没在生完你之后生病受伤的话，到八十岁都还能再生孩子。” 辛鲲觉得这位傻子人还不错，让她赚了五百两，不能让他因为傻，被家族放弃了，还是劝劝吧。不过，若她是郭鹏的老头儿，也得把他踢出家门。真是太傻了！ “我娘才不要再生呢！”郭鹏忙摇头，表示这个不用担心。 “唉，你能活到今天也是挺幸运的。”辛鲲都不好意思再说下去了，再说的话，弄不好人家说她挑唆人家的父子之情。 女的过四十就不好生了，可是现在应该是男权吧？他爹那时可以再找年轻的生啊！ “辛爷，在下使刀，不过，在下现在想打一柄长刀，马上可用的。”顾宏不想听这两位说这些没营养的对话了。直接转头，对着辛爷一拱手。这作坊最高领导可是这位老爷子！ 辛爷忙看看孙女。 辛鲲忙摇摇头，关公刀她只在博物馆里见过，但没打过，忙看向了老爷子，“这个我不会，爷爷您会吗？” “你打刀，等着我教你合并。”老爷子对孙女笑了一下。对老爷子现在来说，传承比赚钱重要。 “那成！顾大人，您是要用的，用不着打这么漂亮的吧？”辛鲲点点头，转向了顾宏。 “是，顺手就好，我回头让人送来我之前的长刀，您两位可以看一下。”顾宏笑了，忙客气的说道。 “那能问问，之前那把哪不能让您满意？如果用的顺手，老朽可帮您把刀刃重打一下。”老爷子才是专业的，对于辛鲲这种只打美的器物是完全不同的。兵器真的重于顺手，若是他用惯的，其实一动不如一静。 “不知道，就是用着觉得不对劲。”顾宏高兴了，还是第一次有人问他哪不对的问题。 “那您回头带来看看吧，在秋收之前，老朽这作坊，会一直在这儿。”老爷子笑了下，说得极为保留。 顾宏点头，现在他也觉得，这位光给兵部打那些破刀是有点浪费了。他们就该做最好的兵器才是。 郭鹏不干了，扯着辛鲲，“你们秋收之后就不干了？” “我还要念书呢！”辛鲲又不是郭鹏那傻子，老爷子一开口，她就明白是啥意思了。 郭鹏可是京中的贵人，真的缠上他们，他是女的这事儿，可就麻烦了。瞒得住，她就没法改回女装；瞒不住，谁知道会发生什么事。 “念书有什么好玩的，真的，相信我，你打铁才是最有前途的，回头我保举你进兵部进军械司。”郭鹏拉着她的手，特别诚恳的说道。 第三十四章 农官 “那您两位到底是要斧头还是大刀？”老爷子立刻打开了郭鹏的手，搞什么？这孩子没事就喜欢动手动脚？ “哦，那个你先给我爹打斧头吧！他要过大寿了。”郭鹏想想点点头，觉得这也算是个正事儿，“你实在想考功名，我问我表哥拿些考试的书给你，好歹自己平日里好好看看。” “郭大爷，您贵庚？”辛鲲只能点头，好一会儿问道，这位后一句，怎么感觉老气横秋？ “我十五，我比你大，你五月的，我是三月。”郭鹏忙得意的说道。 辛鲲不说话了，十五岁，初中刚毕业，所以他这么傻可以理解。 “对了，你们来干嘛的？”辛鲲改了话题，她还真的忘记了这两位来干嘛的，当然，这话问的，也是她想逐客了。 “对了，我们刚刚不是说了，我们找来户部的把式来帮忙种糜子，他们不理解你为什么翻地，我们带人来了，他们正在外头。”郭鹏才想起，今天他能出来，是因为有正当的事由。 “这个我好像答了。”辛鲲想想好像刚已经说完了，“我去给你爹找钢材，不陪您了。” “小辛相公，把式们在外面，不如您去看看，说不定他们有别的问题问您。”顾宏对着辛鲲一拱手。 顾宏也觉得有点对不起那些把式了，真是忘记了。他忙一拱手，郑重的说道。 辛鲲想想也是，顾宏就算比较靠谱，可是他并不懂农事，所以把式们的问题他也问不出来，还不如拉她去直接面对那些把式们。 把式们有四位，看着并不像是真正的农民，她又不是没见过真正的农民，这四位应该是农官。 不过，想想那些乡下的管农业的副乡长们，也没有这种细皮嫩肉的。她都怀疑这些人是不是真的会种地。 辛鲲不过还是客气的对这几位一拱手，笑眯眯的行礼，但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小相公施肥、翻地同时进行，老夫倒是看不懂了。谁都知道，翻地是要注意土地湿度的。翻地应优先翻耕土质粘重的地块，以达到疏松土壤，加速土壤熟化的目的。而翻地一般分春翻和秋翻，小相公这是什么时机？”那领头的还一伸手，一脸的瞧不上。 郭鹏听不下去了，他准备上前了。不过被辛鲲一把抓住。 “这位前辈说得是，不过，这是我们家的地，小辈随便翻着玩。”辛鲲笑了一下，又深揖了一下，根本不接话。 而重点是，她是一下子把天聊死了，这是我家的地，我爱怎么做，就怎么做，你管我！ 辛鲲倒是明白这些老头儿想什么，正是知道，她才懒得继续话题。 因为你继续了，那么这个法子就是跟他们一块“研究”成功的。以后糜子成功，就是他们的功劳，跟她这个后生小子有什么关系。 她真不在意这点功劳，不过，她就算不在意，也不想让这些老头得意。 顾宏也许刚刚没明白，但是现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只是似笑非笑的瞅着他们。 那老头，张着嘴，一脸的气愤，转向了顾宏，“顾大人！如此张狂小儿，让老朽等过来为何？” “这个，不是你们要来的吗？跟我鲲弟又有什么关系？”郭鹏跳起来说道，他才是正式的钦差，他跟顾宏一块见的这些人。这些人是不懂为什么先施肥后翻地，才来的。现在又说这个，算什么？“鲲弟，甭理他们！”、 郭鹏的里外分的很清楚，现在他就搂着辛鲲的脖子，一口一个‘鲲弟’，意思就很明白了。 “走，我们打斧头去，你爹力气大吗？我给你画几个斧头的样子，你来挑一个。”辛鲲对他的态度是满意的，觉得这位傻归傻，但是立场还挺坚定。回拍郭鹏的背，一脸的哥俩好的样子。 顾宏对于他们的形态已经习惯了，转头看向了那四人，“你们回去吧！” “顾大人，您不想造福百姓？”那位不干了，对着顾宏吼着。真的能把这个弄清楚了，得益的不仅是这一片的土地。而是为天下的土地找到了一个新的休复之法。 “怪谁？”顾宏白了他们一眼，他刚刚可一句话也没说过。 “当时您看到他们怎么做的吗？”另一个老头忍不住问道。 老头刚刚下去了看了，这片土地跟他们所见过的土地完全不同。这里的土地臭味已经慢慢的散去，土地已经有点熟化的意思了。 而且看得出，主家很在意，应该每天都在浇水，不然，土地不可能滋润成样。他相信，再过一个月，这块地里无论种什么，都会让人吃惊的。 “不知道。”顾宏假笑了一下。 顾宏心里其实此时是有点纠结的，当时他带他们去指点农户时，却发现，这些人竟然只是教他们糜子的一些种植要点。就坐到一边喝茶了，那时顾宏其实就已经觉得，这些人是来蒙事的。 郭鹏就比较直接了，他就质问他们为什么既不施肥，也不翻地。郭鹏可是眼睛里不揉沙子的，他看不让他们这种手不沾泥的样子。 郭鹏的话，才让这些人觉得有情况，非要来看看。郭鹏不懂，当然也懒得跟这些人废话。 顾宏当时就是想着，也许这些人是懂行的来看看，说不定真的能造福天下。他带他进来，就是让他们自己来看看，有什么可以推广的。 结果他还是把人的本性想得太好了，所以不是他不在意百姓，而是不想让这些以百姓之名，实为蛀虫的人得意。 “不过是把肥料倒进地里跟着一块犁。牛气什么？”某位农官哼了一声。 “那试试吧！”顾宏对他们假笑了一下，根本没管他们，自己往作坊走去，根本没想过要送他们回去。 其实他也知道这个没什么可保密的，土地上的事，大多数人是一看可知的。不过呢，他刚刚故意啥也不答。 他能到今天，得到仁亲王的信赖，可不是一般侍卫做得到的。他非常清楚这些人的心态，就算什么都摊在他们的面前，他们也不敢相信是真的。他现在让他们相信的是，地里他们有自己的法子，于是他们完全不敢再尝试。 顾宏哪里知道，其实真的问辛鲲这是为什么，辛鲲也答不出来。 谁也不会像辛鲲那样，别人怎么说，她怎么做，从来就不会问为什么。她只会老实的照做，她相信专业人做专业事。 不过，她就不告诉他们，之前，他们做的是，农家肥已经熟化了，变成干土，均匀的洒在秋收的地里，然后用拖拉机翻均，以待来年！ 第三十五章 亲，你要什么样子 顾宏回作坊时，辛鲲他们在账房，用着白纸在给郭鹏画斧头。他伸了头，然后默了。因为上面的斧头，没一个是他想得到的样子。 “这些是你想的斧头？”顾宏还是忍不住说道。 “既然想送人，总得显得好看点。花纹有什么需要吗？”她看着郭鹏，现在她觉得自己有点像淘宝卖家，没事就跟人说，‘亲，还有什么需要，是这个地址吗？’ “你什么意思？”郭鹏看着她。 “就是说，你喜欢麻花文，还是喜欢什么别的。”辛鲲双手向上翻，做了一个鼓励他想像的动作。 “你别告诉我，你可以控制花纹。”顾宏听懂了。 “这个不难，这个世界上每个东西，都是有规律可循的，只要掌握了规律，我们就能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这个辛鲲还真的挺自信的，因为这是他们俱乐部的信条。 “鲲弟，你去考试吧。真的，你这样的人才，不能为朝廷所用，是朝廷的损失。”郭鹏抬头认真的看着辛鲲。 “啊，好的，我不介意，不过我也就认识两个字，真的没正式上过学，也不知道要考什么。呵呵。”辛鲲这回笑的比哭难看了。 这位的脑子能不能别这么跳跃，刚说花纹的，现在说什么让自己读书的问题？自己真的敢考，人家敢让她进吗？ “小……爷，这回倒是说的对。小相公之才，不能为朝廷所用，可惜了。相信对您来说，读书也不是什么难事。”顾宏点了头，他是真的相信，一个掌握了规律的人，学什么都是能事半功倍的。这跟老爷子说， “看到没，顾大哥也觉得你该读书考学。其实以我的能力，给你一个官职一点也不难，不过我觉得你自己考上进士，将来的前途会更好。我表哥特别不喜欢人家说，因为他是他爹的儿子才中的状元。”郭鹏十分认真的说道，一点也没想起，刚刚说给他职位的人是他自己。 “可是我只想做个会读书的好铁匠而已。”辛鲲对他笑了一下，指了其中一个斧头说道，“这个好不，手斧，重量适中。不管你爹是文人，还是大将军，他都能用。这里有个勾，装上铁链，就可以做兵器。当然，这个练习。但是，你要记住，我是给你家打的劈柴斧哦。” “你怎么知道我家老……爷是玩斧头的？”顾宏再结巴了一下。 “一个喜欢劈柴的武夫，兵器其实挺好猜的。”辛鲲对他假笑了一下。 顾宏想打自己的巴掌了，小王爷特意让人给他爹打一个劈柴的斧头，只要略动一下脑子，这个真的不难猜。 “小相公还是听小爷的话，别玩打铁了，就算您将来主持工部，也得先去考个进士。”顾宏相信这位将来能做了不起的工部主事。 “就是、就是，我去找表哥，他来教你，他是上届的状元。”郭鹏果然说风就是雨，说完了就跑了出去。 顾宏一脸想死，对着辛鲲一拱手，“没事，我让人给你找点书，你不用太用心，也不能做到最好。” “那个，你家小爷还是放在家里好好教几年再出来，太容易得罪人了。” “是！”顾宏感动了，当然也就更加坚定的以为，这位小相公不读书进学可惜了，因为太适合官场了。 他再一揖，这才退了出去。 这些贵人难不CD喜欢自说自话？要给她找个官位的人是他们，现在又让她自己去考，竟然还觉得这是为了她好？算了，辛鲲也不想了，低头重新画起图来。 “鲲哥儿，你不是想读书吗？”李叔在边上听半天了，他真心的觉得，小少爷有贵人照应，正是可以改换门庭的好时机。 更何况，老爷放弃辛家村说来说去也是为了让小少爷能好好读书啊？不然，为什么要把这些现有的东西全都放弃掉。结果有了这么好的机会，为什么这么聪明的小少爷要拒绝？ “读书是解惑，不是用来考功名的。”辛鲲呵呵了一下，她是很清楚的，她这样女扮男装，连考场都进不去，还谈什么考进士，进工部？她多有病，才会把爷爷及一家人的命全搭进来。 画好图，对老李笑了一下，拿着图纸出去了。现在她很相信作坊的大匠，她绝对相信，她拿出图纸，这些大匠们就能打出来。 这是寿礼，就不能用废钢了，让他们拿了一块黑钢一块白钢，辛鲲还是掌钳，不过有大匠和小工一块帮忙。 简直就是声控的液压锤，而且比液压锤准确。大匠的手艺可不是白说的，真的是指哪打哪。连分寸都掌握得无比的精准。 很快，用新钢打出的百叠钢块成功了。就是她很喜欢的火焰纹，看上去会非常有气势。 “鲲哥儿，真的用这么好的钢打斧头？”大匠看着他们忙了半天的钢块，竟然只是打一个斧头，觉得有点浪费。 就跟之前辛鲲跟郭鹏说的，斧头即便用最好的钢，也用不了五十两银子。但用这个，显然，五百两都打不住了。 “得看谁来用。”辛鲲笑了，把钢块扔进了炉子。 “若是用来劈柴有点浪费。”老爷子一直看着，轻轻的说道。他是老铁匠了，他比那些工匠看得更清楚，这不是用来劈柴的斧头，而是用来杀人的。 “那位戴着金冠的小爷的老爹来用，纵是打成纯金的，也不会有人说那是浪费。当然，纯金的也不如这个好使。这是寿礼，用废钢来打，会被人打死的。” 辛鲲虽说不知道郭鹏的老爹是谁，但是她不傻，她能被金冠傻子和跟班一块被认定为是天才是有原因的。 她记得第一次见金冠傻子时，他说自己是来勘灾的。什么人要勘灾？一个县令的表弟能代表县令来勘灾吗？不是不可能，但是一个比县令谱还大的傻孩子，县令能让他来勘灾？ 再想看那个傻子的护卫，这一看，就不是简单的，所以呢？一切不言而喻，这是从京里派出的钦差大臣，真是来勘灾的。 这么年轻的钦差大臣，那么就只能是朝中权贵之子了。所以不管这位权贵是谁，只要是权贵，用一把纯金的斧子，有什么问题。 她盯着炉火中的钢块缓缓变色，小心的用钳子取出了橙色透明的钢块在三分之一的地方打孔。 她做得很熟，几锤下去，斧头的手柄孔已经打好了，大家都以为她要塑型时，她却用凿子把斧尖的地方给凿开了。 第三十六章 金木水火土 老爷子笑了，他知道辛鲲想做什么，顺手递给了她一块黑钢。辛鲲把黑钢夹进了开口，使劲的锤进去。 “这样，一千两打不住了。”大匠真的没见过这种打法，但却是懂行的。 两片斧头中间夹上硬度极高的黑钢，两种硬度不同的钢打成一片，而此时黑钢，还没烧红。那么打好之后，斧尖会比一般的斧头硬度高很多。 “对，只用花钢，作为斧头，还是钢度差点。”她解释了一下，把钢块又放进了炉火中，用木炭把钢块埋住。看向祖父，“剩下的，您来吧，我去做个柄。” “你不想做木的？”老爷子现在已经很了解孙女了，也对，这是一件能杀人利器，若是杀人的利器，怎么能做木头的斧柄。 “做木的就没什么意思了。”她笑了一下，挑了昨天做的果冻卷，只一块慢慢的烧软了，打成了柱状。但是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不敲打到自己想要的粗细之后，把铁棍放到砧子的孔中。 叫来一个小工，两人一人一边，钳住了钢柄，一齐像推磨一样转起圈来。 几圈之后，她让人放手，自己敲出手柄，打出了弧度。有点常识的，就知道，这就是一个手斧木柄该有的样子。 不过，大家都想知道，辛鲲会怎么做，他们不是没做过铁柄的手斧，可是他们更多的是一体成型的。 或者像刚刚在斧口的里加夹钢，在斧头还没成型时，让不属于一体的钢料成为一体。 但现在，看到她做的，明显就是跟木头手柄一样，是要后来装配的。 老爷子没看她，他只看了一眼那张图纸，就低头打起斧头来了。 等着蔡关跟着郭鹏他们一起再来到作坊时，就看到的是一把已经快成型的手斧，还有一把正在打磨的手柄。 “这么快？”郭鹏看呆了，觉得自己好像并没有去多常时间，为什么他们能这么快搞定。 “本来就不是什么特别的难的东西。”她一摊手。看到郭鹏了，忙指了自己刚刚划的黑线的地方，“正好，帮我从这儿锯开。” 郭鹏完全没有反抗，就去拿锯子了。就专心的锯起来。 “你找不到可以帮你锯开的人？”蔡关慢慢悠悠的说道。 他实在看不惯自己家蠢货表弟被人支使得团团转的样子。就算知道他是蠢货，可是被外人这么做了，他还是觉得痛苦。 “这是他送给他父亲的寿礼，我觉得他亲自动动手，会不太一样。”她对蔡关笑了一下，去找了一块黄铜片出来。打成手柄的宽度。然后就在一块磨刀石上打磨成单面刀锋。 辛爷把斧头打好了，但没淬火，他在等待着辛鲲来决定淬火的方式。 “用油淬。”辛鲲对祖父笑了一下。 老头把斧头上的杂质给清除干净，又放进火里。边上的小工立刻拉起了风箱，火焰几乎冲出炉膛。 辛鲲在打磨手柄，在郭鹏锯出近两寸的细缝后，他就用铁挫在细缝的周围磨着。 终于，老爷子回完火，把斧头交给了孙女。 辛鲲把手柄有裂缝的那头塞进了斧头预留的孔中。并不容易弄进去，但辛鲲很有经验，把斧子倒过来，轻轻的敲打着手柄，通过反作用力，斧头慢慢的正位。 刚刚的铜片，被打进了那条细缝中。锯子锯掉多余的地方，她再敲打，斧头手柄头有了一条漂亮的金色的装饰。 黄铜的膨胀率比钢要高，就像在木柄里，在相同的地方，也会钉入一块钢片。钢片的膨胀率比木头高得多，无论什么温度的变化，都能死死的咬住斧头，不让它脱落。 而所有看的人都知道，这手柄的牢固程度不比铸铁的差。但是斧头的性能，完全不同。 “还没打磨。”郭鹏看了一眼，虽然已经能看出火焰纹的样子，不过还是个黑乎乎的样子。 他已经上下打量过了，手握处，就是刚刚辛鲲和小工一起旋转的地方。那里形成了自然的螺旋纹路。形成了自然的摩擦力，不会脱手。 “我们做的就是一半，剩下的就是你的礼物了。打磨、雕刻，然后配一个漂亮的牛皮套，你就能当成礼物送你父亲了。不过，他拿不拿这个砍你，我就不说啥了。”她笑了一下，把斧头扔给郭鹏，顺便对顾宏伸手，“谢谢惠顾，两千两，这是用新钢做的。” 后面的人，包括辛爷一块低头去找点活干，当自己没听见辛鲸在说啥。刚刚都嫌一千两太便宜，现在听她说两千两时，一块都低了头。 顾宏看向了蔡关，他才不出这个钱呢。主要是王爷也没给他这么多钱。 蔡关磨了磨牙，看着郭鹏，不过好像看他没用，但是说辛鲲不对，好像也不是，看看那斧头，还有刚刚在县城，郭鹏当成宝贝一样的那把剑。单看那把剑，他都觉得一千两很值，而辛鲲只用了五百两。 现在他问他们要两千两，想必这也是他们觉得必须的价钱。可是两千两，谁没事带着两千两出门。 “辛爷，两千两我回头给您送回来。”蔡关只能笑了一下对着辛爷叹息了一声。 “没事，这斧头的钢料非常好，火生金，金克木，所以用的钢柄，这定一柄极好的斧头。”辛爷不得不抬起头，假笑了一下。 辛鲲想了一下，所以这是老爷子想到自己用火焰纹和钢柄的目的。问题是，自己用钢柄，真的只是为了结实好看。 而且刚说了，这是郭老爷的兵器，一般兵器斧头是成双的，她打成这样，其实就是为了让郭老爷用飞斧，一边用手环在手腕上，一边可以扔出去后拉回来。所以这样，无论是手柄还是斧头，都要无比紧密。 结果老爷子竟然弄出五行来了，火焰是为了生金，斧头是金属的，当然就是斧头的护符；而钢柄，就是因为金克木。 好吧，她觉得爷爷赢了，若是这也能掰出来，就真的没啥不能掰了。 她这么打，只是因为好看，她真的不懂什么五行。 第三十七章 被收徒 “不过老爷子，这斧子从画图到做好，也没三个时辰，三个时辰，就要两千两，是不是有点过份？” 顾宏纠结了，他是看到那谁画的图，他们回县城，就遇到了那几位农官，跟着那几位掰扯了半天，让蔡关做了和，再谈谈让蔡关给辛鲲当家教的事儿，蔡关追着郭鹏就拿的那柄花剑砍的…… 一来一往的，他还以为得明天再来辛家村了。结果郭鹏宁可挨着表哥的打，也要拉着蔡关到辛家村来看看天才的辛鲲，就好像哪怕迟那么一个晚上，就是对天才的浪费。 顾宏差点写封信快马送回京城给仁王爷才好，这位世子爷真的太可气了。 再气也得跟着，不过一回来，他们的斧头打好了。这算是什么事，两个多时辰，他们竟敢问他们要两千两。 “那七日之后再来吧，七日之后我定把斧头磨好做了皮套。”辛鲲也不生气，这种心态太正常了，花了这么多钱，结果是人家不用三个时辰打出来，若是自己，只怕也觉得会心疼的。 “要加钱吗？”顾宏觉得这位钻进钱眼的，已经不抱什么期望了。 “不要，我原本是想着让小爷来做后面的事，好歹也是他对老爷的一片孝心。”她对着顾宏假笑了一下。斧头的钱是老头出的，说是送寿礼的，总不能啥也不出吧。 而打铁最费时间的，就是后面的修整和配套，打铁其实用了不多少时间的。更何况，她是和祖父，大匠们分工合作。 “顾宏！”蔡关笑了一下，对着辛鲲一拱手，“小兄弟，谢谢你一片苦心，我把鹏哥儿留在这儿，麻烦你指点他如何打磨。下个月就是我姑父四十整寿，万不敢耽误了。” “那没事儿。”辛鲲笑了一下，脑子里已经在想，要不要在皮套上印上‘寿’字纹了。四十岁，四十岁算是值得做回寿？ “听鹏哥儿说，你想考学。别客气，回头我会送些书籍过来，以后每七日你到县衙一趟，由我亲自指点于你。”蔡关看辛鲲要拒绝的样子，笑眯眯的一按，“难得你有如此上进之心，我也不忍国失栋梁。” “大人！”辛爷脸僵了，立即上前。 “老爷子莫客气，本官能教育英才也是极高兴的。”蔡关边说边大笑起来。 “大人，快，户部加急文书。”门外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后，一个小吏冲进了来，手上还举着信。 “快回县衙。”蔡关对着众人一拱手，就急急的走了。 郭鹏刚跟表哥挥完手，就看到辛鲲瞪着自己。 “表哥一定会派人来送钱的。”郭鹏立即说道。 “跟钱没关系，读书跟考功名是两码事，我喜欢读书，也喜欢打铁。但我从来就没打算去考功名。”辛鲲瞪着郭鹏一脸的愤怒。 “你该去考功名啊，你这么聪明，不去考功名就可惜了，我不能让你不考功名的。”郭鹏想想说得还挺有理，说得掷地有声。 辛鲲张着嘴，想吼，但是张了半天，最后泄气了。这样的人，她还真的没少见，就是觉得自己是为了别人好，然后对着别人的生活指手划脚，但问题是，这些人还真的哪代都不缺，哪代也没法管。 “去磨斧头。”辛鲲最终只能大吼一声。 郭鹏捧着斧头耸了一下肩膀，自己跑去井边磨斧头了。 “你去教他，别磨坏了。”辛鲲随手招了一个小工，指指那个井边，自己回头对爷爷笑了一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 辛爷也皱着眉头，轻拍了她一下，“你回去吧，回头我让人给你送饭回去。” 辛鲲也不跟他客气了，自己垂着头回家去了。 “老爷子，鲲哥儿真是好苗子，光读书不去考功名就可惜了。由……蔡大人亲自教导，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顾宏都不知道为什么，这俩看到蔡关都表明态度，要亲自都教导了。有了小王爷的保举，又有蔡家的关系，这位只要智商没问题，前面的道路就是平坦而宽阔的。 这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幸运，现在这两位怎么一脸要死的表情。 “我就一个孙子，就想把他留在身边。您也看到了，他承袭着我们家的衣钵，为什么要去当那劳什子的官？”老爷子愤愤的看着顾宏。 “人家都是挖空了心思升官发财，您真是……”顾宏都说不出话来了。 “我孙子一天赚了两千五百两。”老头冷冷的看着顾宏。 顾宏张着嘴，好像说得挺有道理，竟然真的无言以对了。以辛鲲这会赚钱的脑子，当什么官啊，没事带着人，打些漂亮的玩意儿，真是坐着都能收钱啊。日子过得还舒心，官场上的那些烦心事儿一点都没有。 现在他也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做的是对的。逼一个不想要功名的小孩子去上进，好像有点不是东西。 晚上郭鹏端着两个大碗进了辛鲲的房间，辛鲲面前堆着一堆书，而她正在看。 “怎么这么多书？”郭鹏之前进过这间屋子，没这么多书。 “你表哥送来的，没送作坊，直接送家了。”辛鲲倒是不介意看书，可是她介意郭鹏替她做主。十分可惜的是，这里没有本朝历史的书，也许在蔡关看来，这都是人人知道的，用不着送来。 “先吃饭，你们家今天又吃麦饭，问一下，你家为什么不把麦子磨成粉吃，要煮成饭？”郭鹏看着辛鲲。 辛鲲哪里知道为什么，她忘记问了，反正她的想法是，不要小看劳动人民的智慧，爷爷他们这么吃了，就一定有这么吃的原由。 “怎么这么大碗，我吃不了。”她知道这儿粮食紧张，万不敢浪费。 “我知道，你吃一半，剩下的给我留着。我特意让他们多盛一点，我一碗不饱。”郭鹏一点也不像贵族小孩子了，没贵族该有的坏毛病。 不过，这位贵族小朋友不介意，她却是介意的。自己吃过的怎么能给人吃，这是对别人的不负责任。 她起身去宅子的厨房拿了只小碗回来，分了一碗出来，剩下的推到了郭鹏的那边，自己随便吃起来。 “你赚那么多钱，为什么不吃好一点？”郭鹏又开口了。 “这种灾荒之年，谁知道明年会怎么样，深挖洞，广积粮！”她白了郭鹏一眼，当然她还有一句‘不称霸’没敢说。她这个小人物，称霸铁匠界吗？若是此时有网络，也许可以试试。 ‘深挖油，广积粮，不称霸’这是二十一世纪太祖开国时说的话。而这句话出自明太祖朱元璋在徽州时，征求学士朱升对他今后战略方针的意见，朱升说：‘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 第三十八章 无知的人 “你挖洞做什么？”郭鹏一脸雾水。 “深挖洞，广积粮。意思是，晴带雨伞，饱带饥粮。”辛鲲重说一次。 “谁家把粮食埋洞里？”郭鹏觉得自己脑子不够用。 “就是那么一个说法，你斧头磨得怎么样了？”刚看了一会书，辛鲲也冷静下来了，你跟一个自以为是的蠢孩子有什么可生气的。 “按老爷子说的，把外头一层磨光了，可漂亮了，不过老爷子说，今天晚上，他在斧头边上刻点花，到时送给老爹，他一定开心。”郭鹏果然像个孩子一样兴奋的说道。 “要不，你自己刻？”既然这小子觉得管别人的事，这么开心，为什么不让他做些不擅长的事，体会一下被折腾的感受。 “这个得要有手艺吧？我现在学来得及吗？” “你就算是刻成屎，你爹也开心，因为这是你亲手刻的。”她轻叹了一声，就是这个话，因为是亲生的。 亲生的做什么，亲爹妈都能当成朵花，所以说上，人家说了，“年轻人犯罪上帝都会原谅！”但是基本上，这个上帝只会是你爹妈，亲爹妈。 “哦，那我去试试。”傻子一般来说都很好骗。 于是，老爷子的书房里，傻子坐在老爷子常坐的那个位置，拿着老爷子的工具在那小心控制着自己的力道。但看得出，他控制得有点辛苦。 很快，辛鲲有点痛苦了，她觉得自己又错了，她就不该让这个傻子来做这个，因为比让爷爷做痛苦多了，她要时刻的小心着，生怕他刻错一点，她觉得自己全身的细胞都被他调动了。 而郭鹏不知道，他觉得好玩极了，他几乎全身心的投入，甚至觉得他其实就是该做这个的。 老爷子也在看，不一会儿，他觉得腰酸了，站直了身子，动动脖子。他觉得由自己来刻也比让这个蠢货来刻好，刻这么简单的玩艺，竟然还刻了这么久。明明他准备刻云纹的，结果，这个蠢孩子来刻，只能刻万字福了。 这简直是对这件杰作的亵渎，老爷子原本已经想像了这把斧子惊世出击的。结果，他一点也不想去想了。 顾宏根本没进来，他直接进城，在经过试验之后，找了一个县的收藏品，终于找到了一把跟他用的长刀相似的出来。 他觉得反正小少爷也不会离开了，还是别占着作坊了，他现在对自己的长刀充满了信心。 而重点是，他跑去问了一下蔡关为什么又不管郭鹏了，之前，不是说好了，不能让他跟那个少年在一起吗？ 不过蔡关什么也没说，他只是对他笑了一下，就去处理自己的公事去了。 顾宏想想也是，现在估计现在让郭鹏走，郭鹏也不可能走了，回屋写了一封信给王爷，自己第二天一早，兴高采烈的去了辛家村。 “重量什么的，都跟你的刀差不多吗？”老爷子看到了那柄长刀，自己在手上挥了一下，这种刀也是大陆货，实在配不上顾宏。所以这把刀只能是形式上与他的佩刀相似。 “是，无论是长度还是重量都差不多，当然没有我那个好看。” “你哪儿觉得不舒服？是重量还是别的？”辛鲲来了，伸手接过了那把长刀。 有点关公刀的意思，没有关公刀那么花巧。拿在手上，她觉得有点重，但还不是拿不起来。 若是这个重量的话，那么，他就是用的木杆，拿在手上抖了一下，“问一下，你的刀也是这么抖吗？” “抖？”顾宏看了一眼那把刀，刀在辛鲲的手上直晃，忙点头，“对，对，就是这样，我想打的地方，它就不在地方。” 他终于知道，自己的刀哪错了，因为弹性的问题，他用着并不顺手。 “那个，就算用钢杆，这种弹性的问题也解决不了。我是你，就去了解这弹性。”辛鲲摇了一下头，又抖了一下长刀，“你看，这个弧度，都是很有规律的。” “所以呢？你们不会替我打刀？”顾宏有点失望。 “不是，多赚钱的事，我们当然会开心，问题在，我们打出来，你一定也不会满意。”辛鲲笑了一下，把刀递还给他。 顾宏看看刀，想了一下，“我怎么去掌握这个弧度？” “找个地方，拿块木头练习。什么时候你觉得刀顺手了，什么时候就是你掌握的弧度的时候。不过，这既然是你的兵器，你怎么会学控制不了。” 这种事对她来说是常事，顺便把刀扔给顾宏，有点困惑，一个玩刀的，竟然掌握不了自己的刀，这个来搞笑的吧？ 顾宏伸手，她看了一眼他拿刀的手式，“你的刀柄也这么粗吗？” “是，怎么啦？”他看了眼。 “太粗了，所以，你掌握不了重量。”她点点头，“来个人，把这个杆削一分。” 一个小工过来接过杆子，看他手握的地方，直接拿把小刀就削他手握的地方，一分之后，再给顾宏。 顾宏试了一下，好像是舒服多了，拿在手上挥了一下，刀有些虎虎生威的意思了。 “再削半分。”辛鲲皱了一下眉头。 小工这回是抢过长刀的，拿了砂布打磨了一会儿，再扔给了顾宏。 顾宏看了辛鲲一眼，再拿在手上，再试了一下。 “你以前是不是用枪的，一般来说，武器最好不要换，我给您打个枪头好了，还有就是，长枪的弧度，您怎么掌握的？” 辛鲲看着他，一脸的狐疑。说实话是，她甚至不觉得他是用长枪的。要知道长枪很多动作就是利用枪本身的运动的弧度来形成的。 “他是用短刀的，不过跟我爹上过战场，觉得短刀没有长刀威风。”郭鹏伸过头，他就在作坊里，看他们折腾半天了，于是觉得不像话，出来了。 “那我建议您还是先找一个师傅学学用长刀好了。”辛鲲无语了，她觉得人得多无知才会在战场上用完全不熟的武器，“没三年，千万别往战场上冲，刀剑无眼，会死人。” “哈哈！”郭鹏在背后大笑了起来。 “你的万字福刻好了？”辛鲲回头吼了一声，有时真的太熟了，尊敬不起来。 第三十九章 亲爱的 “哦，我这就去刻，我表哥什么时候送钱来？”郭鹏缩回头去，现在他真的觉得辛家问他们要两千两银子，不是问题了。 他昨天只是刻个花，都要疯了，他昨天晚上，做了一晚上的梦。梦里，全是斧头，他得一个一个的把花刻出来。 今天早上起来的，他觉得他的手指都是僵硬的。他才刻了那么一会，他现在真的宁可去耍会大刀。当然，他是用剑的。 辛爷笑了一下，自己回作坊了，他也看出来了，孙女儿对于这位顾大人的大刀不感兴趣，他自也懒得有兴趣了。 还有几百把废刀，需要他们打成铁块呢!而这些铁块，他现在跟孙女一样，对他们的花纹充满了期待。 对，现在他们不是在废物利用，而是在期待最新的组合。 头天的火焰纹，就是最好的花纹控制。老爷子开始找到规律了，当然，之前，他是没想过，花纹还需要控制。而现在，他觉得创新会这么好玩。 可是一进作坊，辛鲲并不在里面，老爷子皱了一下眉头，这时，她喜欢在作坊的。老爷子去了后面的账房，果然，辛鲲垂着头在那儿画图。 老爷子站在他后面，她在画一柄怪模怪样的斩马刀。 辛鲲刚刚垂头回了作坊，她觉得她知道顾宏需要一把什么刀了。所以，她直接就进了账房，来画这柄刀。 顾宏是用短刀的人，但因为上了战场，他不可能在马上也用短刀。 可是一个惯用短刀的人，用长刀也是很危险的。好在，她们在俱乐部里有试过各种武器，有种斩马长刀其实很适合顾宏。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做一把独一无二的，而且适合让他拿得顺手。 画了一半，她跳了起来，跑到作坊。老爷子看了图纸一眼，也就跟了出来。 顾宏在看傻子郭鹏刻花。而辛鲲看也不看郭鹏，直接看着顾宏。 “顾大人，随便拿把刀，演一套你的刀法给我看。”辛鲲对着顾宏喊到。 “什么？”顾宏不懂。 “左右手，你拿刀的方式，这些都注定了你的武器的杀伤力；还有，你得骑上马给我看你的的手臂和刀配合的最佳长度。”她想想挥了一下手，把长刀和短刀都给他，“你的马在外头吧？” “鲲弟，你没问我的习惯！”那个还在刻花的傻子抬起头，十分幽怨的看着辛鲲。 “亲爱的，放心，我是你爹，决不会让你上战场的。”她顺手拍了他一下，回头看向顾宏，“你怎么还不动，我八月之前才有时间。不，应该说，五月之前我才有点时间，五月之后我要种地了。” 顾宏呆呆的看着他，他没注意到他在跟小王爷说‘亲爱的’吗？我的天啊，他在说什么？他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您不要刀了？那我不做了。”辛鲲无语了，又拍拍掌。 “不不不，我要做，您来看。”顾宏立刻跑了出去，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了。而且，竟然打把刀，还要量他的手臂的。 辛鲲跟了出去，她没看到，她身后的郭鹏此时面红耳赤，一脸的不知所措。 而老爷子也在他们后面，应该说，整个作坊的人都呆呆的看着，红红的铁块变成了黑色，大家都忘记了敲打。 约过了两刻钟，辛鲲回来了，低着头，冲进了账房。 他们一块再转了外面，顾宏进来了，看上去，他有点像刚从水里捞上来一样，当然，他的脸看上去，好像刚被人揍过。 “你怎么啦？”郭鹏现在正常了，飞奔的向顾宏跑去，主要是，他看上去有点惨。 “我？他说我上战场死一百回了！”顾宏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你在中军帐中，除非……好像没有除非，你根本没什么机会对阵杀敌。”郭鹏耸了一下肩膀。 顾宏是自己老爹的贴身护卫。他只有一个责任，就是护着老爹。 老爹要出征就是主帅，真是连出帅帐的机会都没有。老爹不出帅帐，他自然也不会出去了。 顾宏瞪着小王爷，现在决定回京之后，要好好的跟仁亲王谈谈，把这个傻子关个十天半个月的，竟然被另一个漂亮小伙子给调戏了。 外头的一切，辛鲲都不知道，老爷子进去时，辛鲲还在画图，这回，她似乎画了不止一张，而现在，她用来画图的，是一根竹签，不断的沾墨，然后边上还有个算盘，她不断的扒拉着数字，然后写在那张纸上。 老爷子安静的坐下，看她做。她打算盘显得有些生硬，这个他知道，这是才学的。她之前好像对这个很困惑，但是却在逼自己改变。但看得出，这个是她所需要学习的。而现在她用上了！ 终于，她算完了，记录了她要的一切数字后，她复算了一次。 “你每一次都这么用心吗？” “当然，我希望每一件都是杰作。”她眼睛里全是激动的光芒。 “你喜欢那个郭大爷吗？” “那个傻子吗？”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 “可是你为什么那么对他说话？”老头看那样子也知道，孙女儿根本没想过自己刚刚说了啥。 “我说啥了？”果然，她一脸的茫然。 “你叫他‘亲爱的’！”老爷子看看外面，小声的说道。 “哦！”她本来想说，就这？但马上，看到老头那稀疏的发髻，一下子想到自己在哪了。想想，忙拍了拍自己的手，“没事，我们都是男的，当成兄弟的昵称。” “别跟他解释，就当自己顺口了。”老头忙又看了外面一眼，小声的嘱咐道。 这个不用老头说，她也想到了，她又不是社会新丁，这点事儿，哪能不知道。 “你这回的好像有点难。”老头高兴了，拿了那打纸，皱着眉头说道。 “其实也不难，难在我们要一体淬火，可又要两种淬火方式。”她一摊手，“主要是，体积太大。” “问题不太大。”老头看了一下，他不担心这个，他相信孙女敢这么做，就一定会有解决的办法。 “嗯，不太大。”辛鲲也点了一下头，猛的抬头，“他有钱给吗？” 第四十章 你有钱吗 “反正……”老头儿觉得这不是问题，反正他们用的都是废钢，就算用新钢，也是掺着用的，除了人工费用，好像也费不了啥事。 “不，爷爷，我们绝不能做没钱收的事儿。”辛鲲坚定的打断了这个，她现在没安全感，没钱收，表示以后很多人会来找他们做没钱收的工作，这是绝不能容忍的。 “鲲儿！”老爷子觉得这一定是他的媳妇把孙女教坏了。他儿子虽说有众多的缺点，但是，他儿子一点也不爱钱。 “我先去问问，再决定怎么做。”辛鲲想了一下，坚定的放下了那些图纸，跑了出去。 “鲲儿！”老爷子想捂脸了。不过好像没意义，他只能再跟了出去。 “这回你能出到多少钱？”辛鲲正在跟顾宏讨论，他能出到多少钱了。从他的价格，来决定他刀的样式。若是做简单的，也不是不可以。 “你去打吧，我让我爹出。”郭鹏觉得自己的心不知道哪儿碎了一块，闷闷的说道。 “你爹能出四千两？”辛鲲立即看向了郭鹏，她给新刀的定价就是四千，按她的图纸打，就得这个价。 “你的价格是不是都是翻倍的，剑五百，斧头两千，现在四千？”顾宏跳起来了，五百是他能接受的极限，不然，他也不会问老爷子了。结果王爷的斧头竟然要两千两，他当时就想，真是抢钱了。结果现在他的刀要四千，他简直就觉得天昏地暗了。 “我可以只卖图纸，一千两，完整的，以后你们可以照着这个打，无数个都可以。”她立刻看向顾宏。 “若是只卖图纸一千两真不贵。”老头想想看，真心的松了一口气。他也觉得一千两买走孙女的图纸，不算贵了。 “好了，去打，我爹不给，我找我娘要。”郭鹏听不下去了，现在他已经摆脱了那句‘亲爱的’，他就想知道，为什么这位在钱上，这么执着。 “顾大人，你要看到图纸，你就不会觉得贵了。”老爷子笑了，伸手准备把图纸递出去。 “爷爷，他们没给钱。”辛鲲尖叫了一声，这些人都不知道什么叫知识产权吗？ 顾宏捂脸了，他觉得这位小哥真是太爱钱了。他不知道，扒上仁亲王府，他就不会缺钱了，他至于为了这么点钱，而影响自己的形像吗？ “打完之后，成品会这样。”辛鲲是个学者，她不喜欢把事情给弄复杂了。挑出了最开始画的那个设计图。 她放到了郭鹏的桌上，郭鹏瞪大眼睛看着，而顾宏不捂脸了，冲过看，好一会儿，两人都抬起了头，“四千两，干了。” “借条！”她笑了一下，立即拿来笔墨纸，“写六千两，你斧头的钱也没给我。” “我给你写一万两，你帮我也打一个吧？特别的，独一无二的。”郭鹏立刻低头写欠条，边写边说道。 “你不是有重剑了吗？”辛鲲觉得这人是不是有病，看到别人有，他就觉得自己也得要。 不过，看向了那张欠条上，傻子已经写了一万两。辛鲲忍不住伸手去把那个接到手上，一万两啊！脑子里全是，回头得算一下，一万两银子在京城能能买套房。 “可是，你不是说，习惯很重要吗？”郭鹏看她把一万两的欠条拿走了，忙傻笑起来。 “告诉我，你习惯用什么？”她看看那欠条，投降了。 一万两，她好像听说过，唐到清朝的度量衡比较稳定，一两等于37.30克。她买过纯银的首饰，一克3.7人民币。那么一两就是138块人民币，一万两银子就是一百三十八万人民币。 本来她还挺激动的，不过等算成不到一百五十万之后，她就泄气了。 才一百三十八万，一百三十八万好像在京城也买不了房。算了，三件武器，一百三十万八，算是顶级大师的价钱了。 “我不知道。”郭鹏本来眼睛一亮的，但是，很快，他又黯淡了下来。 “成，你就想吧，有一天，只要我不像我爷爷那么老了，你就有权让我给你打一把你梦想中的武器。”她对他笑了一下，拿过欠条，然后对着爷爷晃了一下，收入了自己怀中。 “什么时候交货？”顾宏看着辛鲲。 “这个要用很多时间，我收这么多钱，其实是预备了失败。淬火工艺会有点复杂，还有就是，花纹得我亲自打，耗时非常久。”她用的是，‘请看我真诚的眼睛。’ 当然，其它的人都低下了头，认真的做自己的事去了，特别是那些工匠们了，他们对辛鲲赚钱的本事，已经不想再说啥了。 所有人其实中，其实想的是同一件事，那就是，之前顾宏怀疑她打斧头用的时间太少，不值两千两，于是这会子，这位开始用这么长的时间来让顾宏知道，这把刀是值四千两的。 “那快去做吧！”顾宏不在意了，反正郭鹏说了让王爷出钱，现在他只关心他的刀什么时候拿到手上。 “你没事就先练习吧，拿一把一米……不……”她脑子里正在拼命的换算着一米等于多少尺，最后算了，她把那把长刀从中间砍断了。然后在上面做了一个记号，“这里开始就是刀了，这一段是柄。” “有点像是斩马刀！”郭鹏看着图。 “因为这本来就是斩马刀！”她白了郭鹏一眼，“就是我换了形式。” “你觉得他能习惯这把刀？”郭鹏有点迟疑了。 “放心，我收这么贵，我当然有把握的。”她给了郭鹏一个白眼，“你爹要过生日了，你若不快点，你就赶不上了。” 郭鹏回了自己工作台，老实的干起活。而辛鲲也开始准备了。 全部的废钢，但还有两块黑钢。四条废钢打成了细条，被拧成了一条粗粗的麻花。从中间打断成四段，再打成细条，重新把他们拧成一个新的麻花。 一个下午的锻打，最终，一个古朴的有着锻打痕迹的长细条钢。 但工匠们也就到此为止了，冷却长条钢到了辛鲲的手上。 辛鲲拿挫刀和尺在刀上做着记号。做得非常小心，边做，她还会停下来，拿着竹签子在记录着什么。 “你在做什么？”顾宏非常关心自己的斩马刀如何。 “我在设计！”她给了他一个白眼。 第四十一章 设计 辛鲲打的是一个中式斩马刀和欧式马刀的结合体，欧式马刀手柄很短，有护手； 中式斩马刀柄较长，在清代时，还出现了节式刀柄。每节三到四寸，而刀身形式却很多。比如蒙古的那种斩马刀，外形更像日式的军刀，刀身狭长，但刀背上却有两条长长的血槽，不是为了放血，而为了让肌肉收缩，更好的进入空气，能更容易拔出…… 俱乐部原本最早聚一块的，都是冷兵器迷。她算异类，她只是单纯的喜欢把顽铁变玩艺。 不过在那儿了，就不好太特立独行，那些年，她也算是真的学了不少东西。 比如对于中外的著名的马刀，他们都按着比例复制出来，找出各自的优缺点，然后，再设计一把据说是把全部的优点集于一身的马刀。 当然，那刀做出来后，挂了一匹猪，用大刀来横砍，反正猪是砍穿了，大家拍了视频，证明了自己的成功。 不过视频一出，下面也有留言。大意就是，每一把刀的优缺点必有存在的价值，不能一概而论，对于某人来说也许是完美的刀，对别人就不是。 大家后来想想也是，武器说白了，就是手的延伸。学拳的人，手就是他们的武器；而其它所有的有形的武器，就是当你的手达不到目的的时候，武器达到了。那么，武器应该要像假肢一样，是让四肢最能适应，快速融为一体的东西。 所以完美的刀也就成了一个笑话，但是那些数据却是有用的。现在，她要打的，其实是一把适合顾宏的刀罢了。 这也是她非要让顾宏骑马试刀，量他的手臂，还有手掌长度的原因。 她要知道他用最适合的长度、重量，当然还的他习惯的手式，每个人拿刀的习惯是不一样的，不适合的刀柄，拿在手上就会不舒服。这一切，其实就体现在制定的优点上。她现在给他的，就是一次定制的体验。 她在外面看他耍了一整套刀法，还让他骑上马，表演他心目中战场上的样子。 她只可惜，她不能用手机把这个录下来。不然，她就不用飞快的跑回去，记录着他的一切习惯。 然后设计出那个最适合他的那把刀。当然，她加入自己的爱好，她只喜欢漂亮的武器。 她用了一下午来对着这块长条钢，一直有写写划划，谁也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包括辛爷，就算辛爷看过了全部的图纸，但是却还是不知道孙女想做什么。 一直到晚饭时，她还是什么也没做。 “你下午在干嘛？”晩饭桌上，郭鹏还是挤到了辛鲲的身边。 “忙，你的花刻好了吗？”辛鲲脑子里全是数字，此时其实还是有点的疲倦的。看到郭鹏，脑子里也就下意识的想到他的斧头。 “刻好了，爷爷说可以做皮套了，你要教我吗？”郭鹏看着辛鲲，老爷子本来是要自己来做的，不过郭鹏却还是想要辛鲲来教他。 “可以，这个不费脑子。”辛鲲点头，扒了一口饭。 “爷爷，为什么你们家喜欢吃麦饭，这个吃多了爱放屁！”傻郭鹏满意了，但盯着麦饭，忍不住看向了老爷子。 “我得问问厨娘。”老辛头不知道，侧头看了一眼老李。 “因为我们去年麦子比较多，磨粉做面食，我们人太多，只有一个厨娘，她做不过来。所以加些米，煮成饭，大家吃得饱，也不会太麻烦。”老李是管事，他当然知道为什么。 这么多人，做面条，得擀多少面才够吃？还有蒸馒头也是，每天真就是不断揉面，发面去了。哪有蒸饭快，还省了去磨房的手工费。 “为什么不多请几个厨娘？”郭鹏看着辛鲲。 “因为我没来，所以家里没钱。”辛鲲说得非常的坦然，看向了李叔，“等我们到了新地方，多请两个人，吃好一点。” “好！”李叔立刻点头，这个他一点也不介意，他收到了那个欠条，他一点也不担心收不回钱来，一万两，他觉得可以坐着吃一辈子了。 “就是说，你们要在搬家前一直吃这些？”郭鹏看着她。 “吃这个很健康，非常健康。”辛鲲给了郭鹏一个白眼，但还是用大匙，给他舀了大把的菜羹。她就不说，菜羹非常不健康的问题了，多油多盐，还有菜煮过头了，一点营养也没有了。 “可是你还是像豆牙菜一样。”郭鹏哼了一下。 辛鲲不想说话，她真的累了，虽然，下午没有动锤子，但她心累。 晚上她在房间里用制过的牛皮在画线条，而郭鹏还坐在边上盯着看。 “好了，你在我打点的地方打洞。等打好了，就可以上线了。”她对他笑了一下，然后指了一下门口，意思是，他可以出去了。 “鲲弟，你……”郭鹏其实已经纠结了一天了，他被叫了一声‘亲爱的’，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这么直白的称呼，主要是，为什么看上去，他这样的平静、或者漫不经心。 “我要去给地浇水了。”她看看时间真的不早了，今天不去把水倒出来，明天村里的那些妇人们一定会开骂的。 有时她都想在每家厨房后头挖条渠，有水就让他们直接倒进去，而这渠里的水，就能引到地里去。 但很快，这想法就没了。挖渠是小事儿，但是水流却不集中也不大，这么样，很容易造成的是堵塞，还有蚊虫的滋生。 “这么晚还要去干活？”郭鹏一怔，他真没想到辛鲲还得出去担水。 “当天和尚撞天钟。”辛鲲也无奈，但她还是跳了起来，拿着扁担和大的浇桶出去了。这些日子，天天这么担水，她真的快习惯了，只当是每天的运动了。除了肩膀那快磨破的皮，她真的觉得自己快习惯了。 郭鹏觉得自己不能让辛鲲去做这么重的活，可是顾宏回县城了，边上有侍卫，可是辛鲲没让叫，这是她自己的活，凭什么让侍卫干？郭鹏就只能自己上了，自己担上，重重的浇桶，按着辛鲲的顺序，把那些地全都浇了一遍。 第四十二章 小王八蛋 “我现在只想泡个澡，然后躺下睡觉。我今天很累了。”浇完地，这是郭鹏跟辛鲲说的第一句话。 “可是我今天好像没做什么。”辛鲲原本是想的，浇完地就可以洗洗睡了。结果这傻小子帮自己弄了，所以呢，自己该怎么办。 “可是，你都干了一天了活了？”郭鹏有点无语了，这叫一天没干什么？ “其实你还挺好的，真的，不怎么像富家子。吃麦饭、除了不敢真的施肥，其它的还挺好的。所以，你爹娘对你的教育还算挺成功的。”辛鲲对他笑了下，给他打了水洗手，洗脚。 “你这是夸我吗？”郭鹏有点不太敢相信，这算是辛鲲对自己的夸赞吗？ “若是一般的富家子来说，有这么纯的孩子，也算是挺闹心的。”辛鲲想了一下，还是昧不下良心说他好。 在二十一世纪，这样的傻孩子生在普通的家里，家里只怕也得痛苦死。而这位明显生在权贵之家，幸亏是独子，不然得被弄死。可是在朝堂上，他也难得活啊？ “所以你还是觉得我不行吗？”郭鹏又伤心了，这兄弟得有多瞧不起自己啊。 “不是，你看我，为了爷爷和这一屋子的人，拼命的赚钱，连你的钱我都敢要，你说人间多辛苦。你让我黑一下也就算了，也就没点钱，可是换个人，你怎么办？人家要你的命，你怎么办？” “我在西北军营待了两年，我也活着。”郭鹏不干了，坚定的纠正了一下。 “唉，军营你是去做小兵的吗？”她看了他一眼。 “是，没人知道我是谁，我真的去做了两年小兵的，睡十几个人一间的屋子，吃得比你家差远了，还不一定吃得饱。”郭鹏得意了。 “那个，我有点想知道你爹是咋想的了。”辛鲲觉得脑子有点懵，谁家有病的老爹这么干啊？ “不对？” “我回来了，我爷爷做的第一件事是让我去看账房，你懂是啥意思不？”她给了他一个白眼。 “啥意思？”他没懂。 “你爹至少是个将军吧？”辛鲲真的忍不住了。 军人家族让独子去部队锻炼，她觉得这是必要的。可是两年不换地方，只在最没有技术含量的最基层部队做小兵。这是咋想的，越想越觉得有病了。 “是！”郭鹏想想点头。 “那个部队就算是你们家的，你说，你从小兵做起，一个兵种做个半年就顶了天，知道小兵在部队里咋回事儿？别跟李括一样，只纸上谈兵就好。把你扔同一个地方，同一职位两年，你告诉我，你的意义何在？”辛鲲呵呵了。 “我爹说，是难得的机会，可以交朋友，过属于自己的生活。”郭鹏忙辩解。 “你交到了吗？”辛鲲又给了他一个白眼，“其实人生的朋友是分阶段的，能跟你一辈子的朋友，大多是经历和出身跟你差不了多少的发小。你在西北，只能认识一些纯朴的好人，但这些人，不可能成为你的朋友。” 郭鹏默了，离开了那个地方，就算他还有时会想念那时的同袍，可是有一件事他很清楚，他们之间永远不可能再有交集。因为没有交集他们才会有这种思念，等真的有了交集，他不是那个他了，那些同袍们也不会是曾经的他们了。 “不过，只能说，你父亲是个很浪漫的人。他给你放了一个悠长假期，也许那不是真正的你自己，但却会是你人生最无忧无虑的两年。所以你给他打一把好斧头也挺不错！” 辛鲲笑了一下，对于这些权贵子弟来说，抛开身份，成为一个普通的人两年，不用负责不用端着，想骂脏话就骂脏话，想随地大小便就能随便大小便。他真的有了一段，恣意的少年时光。 “他会是那么想的吗？”郭鹏怎么觉得那么不可信呢？ “应该是！”辛鲲笑了。 她记得很清楚，刚刚郭鹏就说了，他爹认为那是机会，是可以交到朋友，还可以自由的两年。 所以，郭家只怕已经富贵了不止三代了。郭父应该也是一辈子在没自由的时光里生活了一辈子，于是特意给了儿子一个悠长的假期。 她觉得自己对郭鹏是不是有点交浅言深了？自己洗了一下手。 “好了，心好累，这一天，一直在动脑子，我先去出身汗。” “你去做什么？”郭鹏哪里知道辛鲲的想法，忙跟上。 “去把刀把做出来，为了好睡觉。”辛鲲起身去了作坊。 郭鹏忙跟上。 辛鲲捅开了炉子，把剑柄那头放到了炉子里，“鲲弟……” “你知道我为什么去学打铁吗？”辛鲲抬头看着他。 “为什么，哦，家学？”郭鹏傻傻的摇头，不知道辛鲲为什么特意跟自己说这个。 “当然不是，我父母不知道我学打铁。我学这个开头，其实是希望能找个不用跟人聊天的兴趣爱好。你懂吗？”她对他挤出了一点笑容，然后开始收拾案台，让一切工具放在它们应该待的地方。 郭鹏知道她不想说话了，于是举手退到了一边。 以后一个半小时里，她就一直在处理那个刀柄，用毛巾包着原本该是刀身的地方握着，然后就一直在敲着什么。 这其实不是郭鹏第一次看辛鲲打铁了，但是第一次独自看她打铁，昏暗的作坊里，绑着皮围裙的瘦弱男孩在火红的炉火下，眼神专注，脸被印得通红。 他专注的样子，竟然让郭鹏觉得辛鲲长得很好看。他怔了一下，再想想看，他第一次见辛鲲时，就已经注意到了，他是个清秀的男孩子，现在他很好看，又有什么问题。 “你们在做什么？”说话的顾宏，下午他有事去了县衙，顺便告诉蔡关，他快有一把独一无二的斩马刀了，然后蔡关反问他，‘你要斩马刀做什么？你又没用！’ 这话深深的刺伤了顾宏，他告诉蔡关，小王爷刚给铁匠铺子写一万两欠银的欠条，然后蔡关跳起，让人送信进京了，然后，小王爷已经在蔡关嘴里被叫成了‘小王八蛋’！ 顾宏很清楚，到时王爷骂起人来，一定先骂蔡关，因为自己只是护卫，而不是表哥。 比如自己就不能叫这个小家伙为‘小王八蛋’，而蔡关可以。 结果回来，房间里没有人，他就找到，作坊，小王爷傻乎乎的在那儿看人打铁。 第四十三章 尊重 顾宏看到了他的刀柄，他感动了。现在，刀柄已初具雏形，就跟他看到的图纸一样，但是，这个刀柄更美，除了麻花纹，好像有更特别的效果。 “……”他刚想叫人，不过被郭鹏捂住了嘴。 郭鹏把他拉到了外面，才小声说道，“他不喜欢干活时，有人在他边上聒噪。” “所以你就在边看着？”顾宏叹息了一声，他现在觉得小王爷人不错，想想也，这些天相处下来，这位小王爷一直很随和，但是，能别这么实诚吗？这样跟京里那些二世祖们怎么混？ “没有，我有先帮他浇地。你知道吗？他每天自己挑全村的废水去浇地，所以难怪我们看到他们的地比全县的地都好。”郭鹏忙说道。 顾宏现在真的觉得小王爷是好人了，他十分乐于助人，竟然自己帮这家伙去浇地？他又想吼人了，你是小王爷，不是小王八蛋，就算是小王八蛋也不会随便帮人浇地。 “你怎么不让侍卫来浇？身边的人呢？”顾宏管着一队人，他回县里有事儿，但是郭鹏身边的人都在，怎么会让郭鹏去担水？ “鲲弟不让。”郭鹏说得理所当然，自己要帮他的忙，为什么拖上别人？上回让侍卫们帮忙犁地，她已经觉得很不好意思了，这是她的活，她不该连累别人。他还挺开心，因为辛鲲没有把他当成外人。 顾宏想哭了，什么时候小王爷跟这位不断黑他钱的小伙子这么好了？不但黑他的钱，还支使他干活！ “所以你帮他浇了地，他就在这儿帮您打刀？” “那是你的刀，你还要用那把刀保护老爹呢。”郭鹏给了他一个白眼。 “谢谢，不过你看清楚了吗？他是怎么做的！”顾宏也决定不想了，说点有用的，这把刀他看了一下午也没开炉子，怎么会大晚上的自己一个人躲在里面打，“他其实是不想让你看吧？他想保密？” “什么意思？”郭鹏不太明白顾宏的想法。 “他半夜打刀，是不是不想让人看到她怎么又保留了那个麻花的纹路，又让那柄变得粗细合适的？” 顾宏能做护卫，观察力是不用置疑的，他自能看出刀柄的长度跟他预留的不同。所以他计算好了，他会要的粗细，然后打出形状。 这个他若看不出来原由，别的专业的铁匠应该能看得出来，所以这一定是她半夜里才打铁的原因。 “不知道！”郭鹏认真的想了一下，觉得自己是认真的看了，但是，好吧，他不知道她怎么做的，他就是那么敲着，然后就这样了。打铁不都是这样吗？只不过呢，他觉得辛鲲敲得更好看些。 顾宏叹息了，他又有点想把这个小王八蛋打一顿。 “怎么在外面？”辛鲲出来时，就看到他们俩站外头，她刚刚打完了手柄，效果就是她想要的，正好她累了，她觉得她可以简单的冲一下，就可以睡了。 “那你是不是准备明天打刀身？那个我注意到，你让人把那两块黑铁打成了一整条，而且淬火了。”顾宏忙上前。 “不，那是放在刀里做刀芯的，所以你不用担心你的刀硬度不够。但明天应该放不进去，我需要对一下花纹。刀芯是最后放的！”辛鲲看了他一眼，打了一个呵欠。她现在觉得好多了，果然，她还是老习惯，睡前得出一身汗。 “我从来不担心这个，你一定能打出正好值四千两的刀。”顾宏非常矜持的对她一颔首。 辛鲲看看顾宏，这是啥意思，还在控诉，自己收太贵？回看看郭鹏，现在郭鹏更顺眼了一点，“所以你长歪不怪你，你身边没有好榜样。” 辛鲲也不用他们回复，回家去了。 “现在外头最贵的刀多少钱？”郭鹏看了一眼顾宏。他一直不觉得四千两贵，他能看得出辛鲲用的心。更何况他晚上帮他浇地了，对已经是别人的土地，还那么用心的人，他绝对相信，他用了这么多心打的兵器，多少钱都不会贵。 “好像是上回送给皇上的战国铜剑。”顾宏当没听明白郭鹏的讽刺。 上回送皇上的战国铜剑，是个地方官送的“祥瑞”！听说，那官就花了五千两，而且还是强买来的。 皇上特意弄了个“品剑大会”，意思很明白，以剑为祥瑞，本身就是以武立国的意思了。现在好兵器，真是一寸好刃一寸金。就算辛鲲给自己打的大刀是用废钢做的，他也很明白，这绝对会比小王爷那把重剑强很多。 但，他就是不想让小王爷太惯着辛鲲了，一个匠户家的小工匠，再有才，也不过只是一个小工匠而已。他们给了钱，而且许了前程，这位该感激戴德，而不是这样不知道天高地厚。 郭鹏的嘴抿紧了，他现在知道自己为什么喜欢跟辛鲲在一起了，辛鲲也许有点傲气，可是那在他看来，是有本事的人的正常脾气，这个他是可以忍受的。而他偶尔一两句真心的话，却都是能让他感受到关爱的。不是因为他是小王爷，就算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他已经是上位者，可是，他对他，总会有一种平等的舒适感。 他尊重自己，对，有时尊重不是显现在跪拜上的。他在军队里做了两年小兵痞，他并不是真的什么都没学到。 就像现在，他很清楚，顾宏并不真的尊重自己，表哥也是。事实上，没人真的尊重他。只有辛鲲，辛鲲其实尊重每一个人。包括他瞧不起的族人，那些帮他干过活的侍卫们，他作坊的大匠，小工们。他对他们都是平等的尊重。 “小王爷！”顾宏看他不说话，有点迟疑，自己难不成真的惹这小祖宗生气了？ “没事，你也辛苦了，早点休息。”郭鹏没笑，淡淡的说了一声，自己背手离开。 顾宏皱了一下眉头，小王爷好像没这么跟自己说过话。客气、有派头，不过，为什么显得这么疏离？ 追上去两步，但是却又慢了下来。追上去了又能说什么？说辛家的钱收得不多，还是说，小王爷您帮辛家小子浇地是对的？ 第四十四章 读书的下场 一直到了郭鹏把要送给他亲爹的斧头全都弄好了，顾宏的刀还只是一个雏形。 “明明可以更快的。”顾宏快要疯了，他注意到，后面的日子，所有的一切，都是辛鲲自己打的，每一锤都是，用一个她能拿得动最大的锤子在那儿慢慢的敲着。 顾宏后悔了，他真的后悔了，辛鲲一定是在报复他。报复自己嫌他贵，然后，他就慢慢的打，让自己觉得，时间越久，他会更好？可是每一次，他想去跟他理论时，就被郭鹏冷眼制住。 郭鹏真心的认为辛鲲这是认真，若是这么认真的人，因为他乱来被打断了思路，弄坏了一个杰作怎么办？目前付钱的人是他，所以理论上，刀还是姓郭的，关你姓顾的人什么事！ 顾宏张着嘴，竟然觉得好有道理，让他无言以对。 郭鹏也知道，那天晚上，他不但得罪了辛鲲，还连郭鹏一块得罪了。让他求饶，他还真不会，他就只能给自己找点事做，比如借两头牛，去给辛鲲翻地。可是他不能天天翻地，所以他现在没事还去给地浇点水。他都觉得自己再这么下去，就成农夫了。 而马上就是王爷的大寿了，他们得回去了，王爷的礼物准备好了，但是自己的斩马刀呢？为什么现在，那还是一块带着刀把，非常好看的铁条？ 顾宏就不明白了，辛鲲明明用了不到一个时辰，就把刀把打好了，但是为什么刀身这么难？ “我们回去拜寿，过些天回来，放心，我们会回来的，我还要帮你种地呢？”郭鹏在跟辛鲲告别。 此时辛鲲正在打刀身，她刚从刀背上开了一个大口子，准备把黑铁放进去了，为什么这个人来跟她说这些没用的？ “好，把黑铁给我！”辛鲲一摆手，对着边上人吼了一声。 这些日子，随着自己的刀的成型，黑铁片的形状也不同了。现在，她的刀开了膛，正准备放黑铁。 老爷子把黑铁给了她，她钉入了那开背的刀里再重合，像钉钉子一样，两边合口的下方，都打成槽。 这是日本军刀作法，但也不同。日本军刀外面是硬钢，U形的槽里用的软钢，这样里面的软钢就是整个刀身韧性。 而辛鲲是外包软钢，内插硬钢。这样，整个刀身的硬度得到了提升。 动作一气呵成，刀慢慢的形成着，就算是外行，也看得出刀快成形了。 在她再一次刀身放进火炉时，才想起郭鹏，“唉，你要跟我说什么？” “没事，没事，你忙你的，我就是告个别。”郭鹏忙看跟她挥手。 “哦，祝你父亲生日快乐。”辛鲲茫然的点了一下头，她记得昨天晚上，他们已经告过别了，为什么在自己工作时，要再告一次别？ “我过几天回来。”郭鹏一点也不介意，他现在有点了解他了，他是专心做事的人。他专心做事时，他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也不想搭理外面的事。 “好，过几天要下地了，我得加快速度了。”她喃喃的说道，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的。 顾宏松了一口气，终于这是他这一段时间以来，听到最好的消息了。他终于想起他问自己习惯时有说，他五月播种时就没时间的话。所以拖到了现在吗？ 不过在他们走时，顾宏十分欣喜的看到辛鲲还在忘我的工作中。 送他们出来的，还是老爷子亲自送出来的。 来接他们的蔡关，就看着老爷子和老李的那个表情，一个个的，得多么欢送他们家小表弟啊？ 明明他接到的消息是，郭鹏每天帮着辛鲲去浇地，他刚看过了，村外的地可比那回强多了。他现在相信了那些农官的话，这片地上的产量会是最高的。 “你的刀还没好？”蔡关也要回去，早就请好假了，这些日子，他不想看到那个‘小王八蛋’。 他派人送信进京，把郭鹏用一万两银子只买了三件兵器的事告诉了自己姑母，意思很明白，这是作为表哥，现在必须要给家长们提个醒。 结果姑母没有来信，仁亲王却派人送了京中最大银号的一万两银票。于是，他终于知道那个小王八蛋是怎么被惯出的来的了。 所以除了定期把辛鲲拎到县衙读书之外，其它时间，他就连勘灾都会刻意的避开辛家村。 现在，他觉得自己应该过来，他不该那么急切的让所有人种上糜子，而是该像辛鲲一样，先养地，所以自己还是急切了！ 不过，经过这段时间给辛鲲做老师，他对辛鲲真的有了不小的改观。 这真是一个聪明的小子，好吧，他觉得蠢货表弟也是对的，辛鲲那个小子是天才。不仅对于打铁，对于读书，他更是天才。 当然也有可气的时候，比如说，他告诉他，考童生试分五试，八股文、策论、经论、经帖诗，律赋。 也就是说，每一试都过了，他才能成为童生，而那仅仅只是万里长征的第一步而已。而那天，读书一直很聪明辛鲲就抬头了，十分茫然的问他，‘什么叫经论，什么叫经帖诗，什么叫律赋。’ 那天，陪辛鲲听课的郭鹏也有点傻眼，因为他也不知道，考个童生而已，至于吗？那些是啥？ 而蔡关对自己的表弟早就没什么期望值了，但他真的没想过，辛鲲也不知道。辛鲲给的解释是，他一切都是自学的，而不是去的正式学堂，所以他真的只是认识两个字而已。 蔡关一点也不信，因为他并没有什么时间真的教辛鲲读书，他能做的，就是指定书目，然后隔几天让辛鲲来一趟，看他学得怎样。然后他离开时，再指定新的书目。 他指定的书目，辛鲲都老实的看了，而让他做的八股文和策论，他都怀疑这是他早就知道题目。可是问题也在这儿，自己出的题目全部都是突发奇想的，对于个连童生都不是的孩子，他怎么可能会认真的提前去想题目。 而且，他很明白，就算他知道了题目，若真的只是自学了几天，没有丝毫功名的孩子，这种完美的文章，他是写不出来的。 他也是当过状元的人，从四岁启蒙，到如今，他真的手不释卷。有科举记录以来的卷子，他都是认真的揣摸过。 所以，辛鲲的这些文章也绝不是抄来的。那么，只有一种解释，这个小子是天才。 那时，蔡关只有一个想法。一个匠户家的孙子，一村子只有两个认字的，竟然有一个是天才。他为什么不能好好的去打铁呢？留着刺激这些读书人好吗？他一点也没有想起来，辛鲲好像一点也没想过要去读书。 第四十五章 天才的办法 “嗯，还没好。”顾宏原本心情就不太好，被蔡关一问，心情更不好了。 “对了，表哥，你能不能找几个会作诗的老师给鲲弟？”郭鹏才不想刀的事呢，他现在条件反射，看到蔡关就想到了经论、经帖诗、律赋。 因为每次他和辛鲲聊天时，他觉得辛鲲就是一脸他在部队时，同袍们喊‘我\\\操’的表情！ “他不是已经会写诗了吗？”蔡关嘴角抽了一下。 这个话题正好也是蔡关最近很不喜欢的，对辛鲲来说，经论她已经看书自学了，虽说没有她的八股文和策论写得那么惊才绝艳，但也绝对立意上乘，只有稍加打磨，就是非常完美的经论。 但是经帖诗和律赋不一样，这两种，除了限定了立义之外，还限韵。 而做诗怎么教？蔡关努力回忆着曾经的老师们是怎么教他的。这时，蔡关倒是很安慰的，因为蔡关非常高兴的是，辛鲲在做诗上，一点天赋也不没有。但是没天赋的人，却是聪明人。他让蔡关把经帖诗，律赋的格试告诉她，然后把所有限韵的规律也写给他。 蔡关当时还在说，他这样是不对的，诗应该是情之所致…… 他没说完，就被郭鹏打断了。 “你不告诉鲲弟规矩，他怎么学？” 蔡关只能把规矩写下来，当然，等写完了，他又想死了，因为教人写诗的书，书铺里不是一两本。回头，他就让人送了一批去。 但是，再见时，蔡关考较辛鲲时，辛鲲就紧张的拿张纸画上格子，然后把韵角那格标记出来。 蔡关正想说什么，结果，那位，开始把同韵的字都写在一边。 他在填字！他在填字！他在填字！ 他用填字的方法把诗完成了。 来回念几次，然后换字，一首首中规中矩的经帖诗和律赋就那么做出来了。 蔡关每一次看他作诗，他就有想死的冲动，不过，那个陪着辛鲲一块跟他读书的小王八蛋会像个傻子一样而鼓掌。因为他就想不出这种做诗的法子，原来，作诗可以这样啊！ “你不是说他做得好吗？”蔡关好半天才吭出了几个字。 “表哥，知道吗，现在他作诗很快了，已经不用画格子了，他已经能很快的把那些同韵的字找出来，填在相应的地方。” “那你让我找什么师傅？”蔡关忍不住瞪着他。他们的做诗之法，就是对诗的亵渎。 “我觉得他可以做得更好，我现在越来越觉得他是天才，他总能想出办法，让自己不会面对困境。表哥，这这个我们也做不到。” 蔡关沉默了，是啊，当遇到困境时，他们会怎么做？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们不会像辛鲲那样，用格子来写诗。 他说得再痛苦，可是他现在想想，却不得不说，这是一个非常有效的法子。就算是最严厉的座师，对首没什么才气，但格式严谨的诗，都不会打不合格的。 所以，只要他参加考试，他现在就能过。这点，已经不用怀疑了。 要知道，最后的会诗和殿试可是不用写诗的，只要写好策论就好了。 那么，以他写策论和八股文的功夫，中进士一点用问题也没有。 “我们还是谈谈别的吧！”蔡关定了一下神，决定换个话题，可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因为最近，他不止烦郭鹏，辛鲲，连着顾宏一块烦。 因为顾宏不愿在辛家村待，他天天跟他诉苦，他命运多舛的马刀。 哪怕自己让辛鲲来上课，顾宏都会给他脸色看，觉得就好象是自己拖慢了他马刀的进度一般。 “我不想谈小王爷的马刀！”顾宏不满的看了一眼郭鹏。 郭鹏一摊手，表示顾宏说得很对。那个产权上，目前属于自己。 “这回用的时间怎么这么久？”看顾宏不想谈，蔡关就想谈了。“说是快好了，因为他五月要去种地，不能把时间浪费在打铁上。”郭鹏坐在自己的马上呵呵起来了。 顾宏黑着脸在那儿默不作声。 “看得出来吗？那把刀会值四千俩吗？”蔡关看向顾宏，他含笑看着顾宏。 “非常好，非常好，真的，光看刀柄都美极了。我毫不怀疑，他知道自己的每一锤该锤在哪儿。”郭鹏又抢先说道。 “所以呢？你想好给自己打一件什么兵器了吗？”蔡关当然知道，那一万两里面有四千是郭鹏为自己给的定金。 “没有，最近我真的每天用不同的兵器练给他看，让他来评出哪个比较适合我。不过，他太专心的给顾宏做刀了，所以，他可能并没有看清楚，我更适合哪个。”郭鹏有点遗憾，但看得出，他还在努力为辛鲲辩护着。 “他打一把斧子只用了半天，可是为什么那把斩马刀用了这么长时间？”蔡关有点疑惑了，这是真心的，他对辛老爷子家最大的感受就是快。两三个时辰弄了一把斧头，可是现在，一个月，一把刀没打出来。 “应该是用心程度不同，明显，这回他真的用了大心了。除了来上课，谁跟他说话，他都不心不在焉，所以顾宏，你不能再逼他了，你没看他都瘦了吗？”郭鹏愤愤的看向了顾宏。 顾宏伸直了自己的腰，目光直视着前方，好像能把前面看出一个窟窿。 “回京城的礼物怎么样，真的全是你自己做的？”蔡关知道不能再往顾宏的伤口上洒盐了，转向了郭鹏。 “当然，鲲弟说了，若不是我做后面的工作，这斧头也得收四千。”郭鹏一付占了便宜的样子，“更何况，他们还教我做事了。” 蔡关想了一下，摇了一下头，“很好，至少这段时间，你学了点东西，能磨一下性子。” “我觉得我的性子很好，他们都喜欢我。”郭鹏不满的看看表兄，他最近跟大家相处得不错，厨娘都会在麦饭里添米了，然后把米饭盛给他。 “他好像现在更傻了？”蔡关看向了还黑着脸的顾宏。 “是！”顾宏叹息了一声。 “你也别难过，我这段日子教辛鲲读书，除了是聪明的小子外，他做事非常有条理，所以他能把你的刀拖到现在，应该是有自己的想法，说不定，你会有惊喜。” 第四十六章 仁亲王 “我从不怀疑他会给我一个惊喜，不，应该说，看到图纸我就知道这是大大的惊喜，只是我有些迫不及待了。” 顾宏长长的叹息了一声，每天晚上，他会趁着他们不打了，就把那还还不是刀的铁棍子拿在手上，他能感受得刀的力量。对，他已经有种跟刀心意相通的感觉了。 现在他知道为什么，他一定要看到自己怎么握刀，怎么骑马了。因为这是一把能在马上，也能平时使用的刀。就算长度略长，但绝不是那种只能在马上用的长刀。 “你们不是军人，你们不会懂这种心情的。” 顾宏长长的叹息了一声，回头瞥了他一眼。他决定不告诉他，王爷若是看到了那把斧头会开心成什么样，绝不是因为那些破烂的装饰是这傻儿子做的，而是因为他有了一把绝好的兵器。 仁亲王府此时已经进入了庆典的倒计时，蔡关没跟他们回去，而是回了自己家，回头到日子与父母一块去。 当然，主要是不愿意现在跟这个傻子一起回去。 仁亲王郭深是先帝的同胞之弟，同为先太皇太后所出。先帝英年早逝，少帝才幼年。当时还活着的太皇太后，也是仁亲王的亲妈就把仁亲王召回。 太皇太后是想让仁亲王继位的，毕竟帝少与国不利。 不过太皇太后的提议，所有人都反对了，包括仁亲王自己。 但是在太皇太后的坚持下，仁亲王夫妇只能和襁褓中的郭鹏留在了京城。 仁亲王夫妇归京后，很少出现在朝堂之上。仁王妃除了回娘家，哪都不去。而仁王爷除了兵部，连岳家都很少去。 而朝堂中事，仁亲王从不参与，凡事都让太皇太后及阁老做主。 当然，他喜欢打仗，有大战了，他就带兵出征。多少年来，因为太皇太后的支持，仁亲王就那么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地道的武夫。 朝中有那不听话的，他就搬把椅子坐在朝上，他也不听发生了什么事，他就只问太皇太后的意思，然后再看着朝臣们，太后金口玉言，你们还想说啥？ 等着皇上十四了，朝臣们又说，皇上该成亲，然后亲政了。太皇太后反对了，但那回郭深站在了朝臣那边。 “为什么非要成亲才能亲政？十四岁就是成年了，当然就可以亲政。至于说，成亲的事，让皇上亲政了自己选，你们能替皇上入洞房？” 这回群臣与太后站一边了，把仁亲王一个人晾了。他们都有新的皇后人选。仁亲王这回很坚持的帮少帝亲政了。把太皇太后气了个半死。 仁亲王忙上书回封地，结果那时太皇太后，少帝，还有朝臣们也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态，竟然没答应。 到了三年前，太皇太后薨逝之后，仁亲王再次请离京城回封地。 要知道，少帝亲政时，他想离开，太皇太后和少帝用的理由是，太皇太后已经老了，不忍惟一的亲子离开。 果然一个孝道压着，仁亲王就不得不留在京中。 等着了太皇太后走了，仁亲王说，那我可以走了吧？少帝说，皇祖母走了，他没什么亲人了，所以请皇叔不要离开他。 从血缘上，郭深父子也的确是少帝血缘最近的人了。 郭深懒得跟他废话，直接以去给太皇太后守陵三年，完成孝道为由带着老婆，孩子一块去了孩子去了上皇陵。 而郭鹏就在服了九个月的孝之后，就被送去了西北。 而郭深与妻子一块在那儿待足了二十七个月，准备直接从上皇陵去自己的封地的，结果被少帝又招回了京城。 这是太皇太后去世三年之后，仁亲王府的第一次喜事，所以办得十分盛大。 不过，盛大与忙碌都是外面的大小仆人们，仁亲王穿着短衣在某一个大院子，拿着把斧头，十分欢快的砍着圆木。 仁亲王看上去也就三十出头的样子，不得不说，他看上去十分英俊。 当然了，郭鹏长得非常像仁亲王，可以从他的脸上，想像二十年后郭鹏的样子。 仁亲王的斧头非常快，每一根一尺长的圆木立在那儿，然后一飞快的连挥两斧，那根圆木看上去就像没什么改变，但过了一会儿，那根圆木平均的被分成四份。 “爹。”郭鹏看到父亲，纠结了一下，还是老实的对着父亲一揖。 “你们回来了！”郭深拿着斧头对着独子和心腹手下大大的张开了。笑声上看，他对独子的归来还是非常开心的。 当然，若能不在看上去要去拥抱儿子时，却伸手抢过了郭鹏挂在腰上的牛皮套。 “哈哈！”郭深又笑了，拿到斧子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它在手上掂了几下，然后使劲的扔了出去。好像一点也没想到，他惟一的儿子和心腹手下就在他的正对面，这一斧子扔出去，会不会把他们怎么着。 顾宏很了解自己的主子，根本动也不动。而郭鹏第一反应是一下子闪到一边，窜到了老爹的后头看那斧子去哪了。 “爹，还没开锋。”而郭鹏无力的说道。 “你个小王八蛋，为什么不开锋？”仁亲王回头一巴掌拍在了郭鹏的后脑，然后就对顾宏说道，“去找找，去哪了。” “是！”顾宏淡然的一颔首，退出了大厅，很快，他就带着斧头进来了，“虽然没开锋，但把外头的树砍了一枝，大约小王爷的手腕那么粗。” 仁亲王顺手拉起儿子的手腕看了一下，又拿过斧头，“你说，我们把这个小伙子带进府来好不？” 他问的是顾宏，他眼睛里满是快乐的光芒。 “爹，这些花纹是我亲自打上去的，还有，看到没，这些也是我……” “你学会什么没有？”郭深打断了儿子的话。 “打铁吗？我觉得是个人都会，但想学成那个样子，可能有点难。好吧，我觉得没人可以学得会他的天赋，那是天赋。”郭鹏被老爹这样习惯了，他没一点难受的感觉。 “你说，人家跟你一样大，一天功夫赚你一万零五百两。说是送你一把匕首，还把你的匕首拿走了，你剑鞘上的宝石都不止一千两。”郭深睥睨着儿子，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第四十七章 人才难得 “可是您觉得这把匕首只值一千两？”郭鹏把自己的匕首双手捧着了父亲。 “你的剑呢？”仁亲王看向了那把重剑，一把抽出来，看也不看，双手拿起，呯的一声，就是尽力的对碰。 郭鹏尖叫了一声，这两个都是他的心爱之物。 顾宏的脸抽了，但他定定的站在原处。 电花火石一闪之后，郭鹏抢回了匕首。匕首上有一道痕迹，但这是能磨掉的。再换回了重剑，剑上崩了一个米粒大小的口子。虽然很小，可是，崩坏了。 “所以他骗我，让我用旧匕首来对砍，是知道……对哦，我用这把匕首胚就把旧匕首砍了一个大口子。”郭鹏抱着自己的重剑，有点喃喃的说道。现在也看不出，他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当然，这是他打给自己用的。”郭深看也没看那把重剑，只是小心的看着自己手上的那把匕首，好一会儿，“所以，这是一整块，然后两边的刀刃是磨出来的，而不是打出的？” “对，小人看着他磨的。他喜欢一打成一体，顾宏的斩马刀就是一体，每一锤子都是他自己敲出来的。我觉得那把刀成功了，会惊艳所有人的。”顾宏看郭鹏有点同情了，忙接着王爷的话。 “你不用还钱我，那是我给你的礼物。”仁亲王对顾宏摆了一下手，十分的宽宏大量的说道。 “是我打的欠条，那是我问我爹要的钱。”郭鹏瞪着父亲，觉得这个真是太厚颜无耻了。 “看到没，钱是我的。”仁亲王得意的点了一下头，“所以我说，这个小子得留在我们府里，你说呢？” “不能强制，这个小子很有个性。有坚持，明明把土地已经给了族人，可是他坚持着要留在那儿种糜子。收成要给族人的，可是每天还是要把那些厨房里用剩下的废水，担出去浇地。我说我来给他浇，他嫌我浇得太快，浇不透。”顾宏想想那个小子，都觉得气闷。 明明该打刀的时候，辛鲲却去浇一块空地。郭鹏明明天天帮他去浇了，可是他还是要跟着。顾宏看不下去，自己担了一担水，然后，辛鲲再也没让他干了。 “所以我把他关起来，他一定就不会打刀了，除非我弄死他，不过弄死他了，就没法拿到刀了。”仁亲王开始挠头了，这些日子，他也并不是啥也没干，他总得知道儿子一万两是怎么花出去的吧？ 不管辛鲲的文章，还是他打把家里的废铁全不打成了花钢，包括家里原本都用废的铁器都成了，要变成花钢的原料。就算目前辛家作坊里除了辛鲲，其实人都忙着变废为宝，但大家都知道，那些花钢，就是辛家兴旺的基石。 当然，辛家兴旺的根本是那个刚刚找回来的小子，郭深这些年，并不是吃干饭的。他的心思万不会像他的外表那么粗糙。 辛爷的儿子媳妇从离开辛家村之后发生的事，也就全摆上了王爷的案头。一个再平凡也没有的家庭，男主外，女主内，开了一个小小的杂货铺子，生意还不错。 他们家有个儿子，不过没什么人见过，周围的邻居们说，辛家嫂子说，他们家儿子身体不好，一直卧床。有人倒是见过，说是长得精瘦，看着没有什么精神。 辛健夫妇是被人杀的，可以说是横死街头，他们的儿子也失踪了。家里的铺子，房子都没人收拾。郭深看到卷宗是，明显是那孩子匆忙逃走的。家里还有些细软及房地契。 现在郭深不禁会猜测，辛鲲的手艺，全源于辛健夫妇，只怕是辛健夫妇卷入了什么不该卷进的麻烦，于是，辛鲲除了给自己打的防身的匕首之外，其它的，都像是玩一样。用废钢对付。 “爹，匕首还我！”郭鹏生怕老爹拿走了自己的匕首，忙伸手去拿。 “他有没有说给你打一个什么？”郭深把匕首还给了儿子，顺便问道。 “我还是去见一下老娘去吧！”郭鹏决定去找老娘，他觉得自己跟这个不着调的爹完全说不到一块去，明明重点是自己为他的生日礼物忙了大半个月。结果他竟然想的是，鲲弟会给自己打什么兵器。 而顾宏突然发现一个问题，自己家的这位王爷好像也不怎么靠得住。小王爷真的很像他呢，自己怎么当初没发现呢？不过，顾宏不敢说话，一直老老实实的站在那儿。 “你的刀什么样？”郭深也不为难儿子了，转向顾宏。 “他的说法叫‘私人订制’，用的我的手势，所以换个人没用。”顾宏刻板的说道，表示刀拿回来，王爷也用不上。 “回头我试试，我觉得这把斧头有点轻。”仁亲王很纠结的看着自己的斧头。这斧头他其实也挺喜欢，因为真的很漂亮。 又拿了一根圆木放在墩上，还是刚刚的两下，那圆木即刻就分成了四瓣。 “所以根本不用开锋对不对？”郭深皱了一下眉头，看看顾宏。顾宏别看长刀用得差，但他能成侍卫头子，功夫比郭深强多了。 “不，应该说，现在用的王爷的巧劲。真的开锋了……”顾宏看看那倒地的柴火，跟之前的，这四瓣，就真的是用力道震出来的。 当然，这不是说这斧头不好，而正是这样，才说明，这斧头的好。就算不开锋，它也能把主人的力道放大转递给受众。若是开了锋，他有点不敢想了。忙拿出了斧链，给他栓上。 “这是链子，挂这儿的。这边挂在您的手腕上。” 这是顾宏逼着辛鲲画图，然后由着其它大匠给打的链子，一边套着仁亲王的手腕，一边拴在手柄上。他是一流的下属，自不会拿一个不完全的寿礼给王爷的。 “甩斧？他把甩斧弄得这么重？”郭深这回又掂了一下，加上手腕上的铁环，这把斧子就有点重了。 他的主要兵器就是斧头，但是他出生皇家，他根本没什么机会举着斧头去斩人首级。只能用来砍柴，王府下人最不用的做的事，就是砍柴。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顾宏真不知道。 “所以我得去见他，告诉他我要什么。”郭深再看看那斧头下着决心。 第四十八章 包袱 顾宏再见到自己的刀时，那已经是一个完美的杰作了。对，百分百的杰作，他们一行人到了作坊，可辛鲲不在，辛爷在给刀做最后的装鉓， 顾宏就看不到别的了，一把抽过那把刀。真的激动到流泪，正如辛鲲说的，这是杰作。还有一个牛皮的背挂式刀鞘。所以，这刀是背在背上用的。他背上，一伸手就能把那刀抽了出来。 这是一把手柄约有一尺长，没有护手的斩马刀。之前说了，西方的马刀细长，手柄上有护手，中式的斩马刀变种多。 比如康熙时就出现了几节式斩马刀。节代表手柄长度，一节大约三寸左右，康熙时代出现过三节式斩马刀。而下面的刀面是却不是常规的细长的，而是鬼头刀的样子。 辛鲲他们复原了那把刀，不过呢，辛鲲非常的不喜欢那个样子，前面宽大的方形开口，并不是宽刃的杀伤力就一定比窄的大，相反，他们试过，宽片刀比细长刀在砍人身体上，有一定的优势，可是问题是，他们是在战场，那里不是比谁砍人伤口伤，而是比谁砍人快。 对，战场上，比的是快进快出。之前就说过蒙古的马刀的血槽开得好，为什么，因为血槽把空气放进了伤口，让刀尖能很容易拔出来。宽片刀就没有这种优势，有时还会卡在骨头里。 所以辛鲲这回打的就是传统的马刀样式，但比传统长刀略宽一点。刀背上蒙古式的两根细长血槽，刀背却又是西式的，略带一点弧度。俱乐部做过实验，真的弯刀近身杀人比较方便，而日式的长刀那种弧度，其实是非常科学的…… 总而言之，这把刀是集中了众家所长的，而手柄和刀身的长度和宽度都是根据顾宏的身高，手长，甚至于背长计算出的最佳方式，当然还有重量，对他来说，这个重量是他用来最舒服的。 正是这样，顾宏才会觉得拿到手上，就跟这把刀心意相通。没有什么心意相通，只是因为各种合适罢了。 当然，顾宏在那兴奋的试刀时，跟在他后面的郭深夫妇和郭鹏只是安静的看了一眼，就退了出去。 当然，郭深父子还是多瞟了几眼那把刀。他们直接从大路过来的，刚听辛爷说了，辛鲲在地里，现在他们更想看那个打出这种神兵的人。 辛鲲在地里，这些日子，她一直在努力浇地，然后每隔五天翻一次。她心里没底，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多翻就能让土地变得肥沃，她还知道有一个词叫‘过犹不及’。 就算全村的人都在储水，但水还是太少，不可能浇透。不然，为什么现在她浇水都是在半夜。天越来越热，她怕没浇下去，就把水份给蒸发了。 而辛鲸此时就在辛鲲的边上，之前辛鲲让他帮忙请求全村人帮忙储水时，他是不以为然的。但他还是偷偷的关注。后来发现那位住在辛家的少爷竟然每天晚上帮着辛鲲浇水，他就觉得，自己是不是应该出来帮忙了。 但有少爷在的地方，他根本拢不过去。等着少爷走了，他也就出来了，不过，他比辛鲲还不如，挑个水，能把水全洒村里的古板路上。 辛鲲也不指着他了，每天自己担，自己浇，辛鲸有点不好意思，不过呢，却也没拦着辛鲸跟着他。 辛鲸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着辛鲲，可能他也想知道辛鲲在想什么。一块已经属于家族的土地，为什么还要这么上心。 他甚至进了作坊，没有人子阻止他进去，他看到了全部人都在努力的工作，包括那个半夜还在浇水的那个远房堂兄。 瘦小的身板，举着他能拿得动的那个锤子在一块大铁上敲打着，他很努力并且专注的在那敲打，就好像那是他的一切。 此时，他又专注的看着泛黑却依旧干涸的土地，辛鲸跟他半天，每天都来看，有什么可看的，每天晚上浇，结果白天，土地上还是干涸的，看着他都觉得气闷了，“你天天来看，在看什么？” “我第一次来时，地是黄色的，手一捏全是沙。就算不干旱，这里也再不可能种出粮食了。”辛鲲抓了一把土，当着辛鲸的面，轻轻的揉开，土块里有隐隐的水份。 “什么意思？”辛鲸不解的看着堂兄。 “意思是，若是我们走了，这块地也别交给村里人了。哪怕找一家老实的佃户，少收点租子，看到这个颜色了吗？黑色代表肥沃，润泽。”辛鲲给他看，看着干涸的土块里，竟然是有水份的。 “对你们来说，我们其实是包袱对不对？”辛鲸看着这个说话很温柔的堂兄，他还没声，声音轻柔的像个女孩，但是，他有自己没有的坚定。 他脑子并不差，能读书的孩子，脑子都不会太差，这些日子，县里也说了，兵部不会再向他们订兵器了。 新族长又去找辛爷，希望辛爷能帮他们去县里说说，辛爷能说什么，只说，之前没有兵部签子时，他们也过下来了，兵部的签子太害人，还是按着以前的法子过日子比较安全。 新族长自己跑到县里，太爷回京了，洪主簿的说法跟辛爷差不多，让他们不如在县里开个铁器铺子，然后村人打铁，县里卖。 不得不说，这是好主意了，他之前跟父亲也是这么说的，当时他还把兵部签子算进来了，说有大作坊在，再招一些大匠，一边是铺子，一边有兵部的固定的收益，他们收入会很可观。 可是问题是族长六叔回来说了洪主簿的主意，村里竟然都不答应。原因是，得再投入，先买铁回来，然后打农具，还有去城里租铺子也得花钱，他们还欠着辛爷钱呢！ 而辛鲸知道，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怕亏本。自己办铺子，谁知道有没人买。他们之前随便打成什么样，辛爷保底，但现在，谁信谁？ 反正开完会，辛鲸和父亲一块有种劫后余生的感动，若是自己当时争取了做族长，现在这些族人们是不是归他们了。想想都觉得太可怕了! 第四十九章 合久必分 “其实可以换个角度想一下，我们放手，正好大家可以自由！”辛鲲笑了一下，摇摇头。 她好容易才脱了手，她对这个村子的人又没什么感情，她还真的不可能圣母的说什么。一别两宽刚刚好！ “自由？”辛鲸不太明白她在说啥，好吧，他又气馁了，因为自从认识了这位堂兄，他发现自己开始听不懂人话了，这让他好懊恼。 “你爹今年的合格率是最高的，二十四把，可惜定量是五十把。这说明什么问题？”辛鲲从来会反向劝人的。明明不是什么好事儿，但她绝不会那么说。 “什么意思？”辛鲸再一次痛苦了。 “意思是，合格率这么低，表示全村人都不喜欢做同一件事。也许就该各自为政，让他们过自己的日子。族长、族老们要做的是什么？他们要做的，就是好好经营族产，然后照顾族中的鳏寡孤独。而不是像我爷爷那样，把全部的人都放在翼下。” “他们能做什么？”辛鲸下意识的说道。 “不要轻易瞧不起任何人，你要相信，若是你和你爹自己去闯天下，一定会有很多成就。”辛鲲笑了一下，站起来拍了一下手，她不想再谈村里的事，她是现代人，没有兼济天下的心胸，“明天可以播种了，我们会有一个丰收的糜子年，若是秋天能下雨，我们还能赶种点青菜，或者秋小麦。” “你们有那么大的作坊，以后又不用种地了，为什么还这么在意这块已经不是你们的地？”辛鲸决定问点他一直不懂的事。 “土地就是土地，不管是谁的地，也不能这么糟蹋。就算全村人都不指着这块地过日子，但是有一天，真的需要了，你们怎么办？” 辛鲲对他假笑了一下，好像徽州因为地少，才会以村为单位出去讨生活，最后成了著名的徽商，没有人会真的把自己饿死，穷则思变。真的放手了，才能看到大家的潜力。 这是她对辛爷最大的感触了，她这些日子其实跟老爷子在学习，她说自己在打一个杰作，但是，这一段时间，她这么慢，其实说起来这是她和老爷子的一个磨合过程。 老爷子很少说话，但是老爷子关注着她的每一步。对她来说，这是一次绝对传统的打铁系统教育。 辛鲲一直觉得自己是专业的，她玩了打铁十多年了，她们也复原了很多的古代名剑，复原了传说中的古代工艺，可是那是传说中的工艺，谁知道是不是真实的。 而这一段时间，辛爷有时晚上会捅开炉子，帮她掌钳，从辛爷小小的改变中，她真的慢慢的学会了很多东西。 她慢慢的觉得自己穿越过来，是不是铁匠的祖师爷实在看不下去了，把她扔到一个真正的铁匠大师面前，让她知道，什么叫真正的传统及失传技艺。 都是一个祖宗传下来，大家应该学到的手艺是一样的，也许有个天份高低的问题在，但再低，也是有限的。 之前因为有老爷子惯坏了，但是真的全被放了手，人家脑子又不会真的坏。 比如现在换了族长，族长说啥，族人们可啥也不听。这就说明，他们的脑子都不坏。更何况，面前的这个村里惟二的认字的小子，天天缠着自己，为什么？脑子就是太好了！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土地是族产、大作坊也是。族长与族中的长老，还是对族人不要干涉太多为好，大家自己管自己不好吗？”辛鲲懒得多说什么，但面上还是一脸笑的柔声解释着。 “做族产，将来可以供孩子们读书？”辛鲸有点理解了。 “一笔写不出两个辛字，我对你们没感情，不代表爷爷对你们没感情，你们有事，最难过的应该是爷爷。”辛鲲还是一脸的笑。 辛鲸脸色微变，现在他终于知道辛鲲怎么想的了，他这么用心的伺候这块土地，是为了让他们至少将来有一小块安身之所。对他们有感情的人是老爷子，不是他。所以他一直没说出口的是什么？‘求你们自力更生，好好过日子，求你们不要去烦我了！’ 两人对峙了，辛鲸是不知道说什么，但辛鲲是不想说什么。 “鲲弟，要我帮你揍他吗？”一个金冠小子伸过大头，现在已经在撸袖子了。 辛鲲觉得耳朵有点嗡嗡的。这个，为什么在她安静了不到一周之后，她的人生又变得这么聒噪。 抬头，那个金冠傻子的边上有个年长版的金冠傻子。两人玩父子对对碰吗？现在都流行穿父子装了？ “是不是很久没见到我，然后觉得很想我？”小傻子对他露出了甜美的笑容，他现在扒开了辛鲸，自己得意的站在了辛鲲的面前。 “那个、那个，对，我还欠您四千两银子呢！”她对着小傻子，还能说什么？ 更何况边上还有个中年版的，她可不敢说那是老傻子，但是，她真的觉得，基因的传承真是件可怕的事儿。看看这爷俩，说不是亲生的，都没人信。不过看着竟然还是觉得郭鹏可爱多了，老的那个，穿得像个傻子，可是眼神中透出的气息，可绝不是什么傻子该有的。 “你在想什么？我又不是来追债的。”郭鹏有点难过了，他都没去玩那把刀，就直接先来找辛鲲了，结果，这位竟然觉得自己来追债的。 “哦，放心，我下完种，每天还有时间做点事，所以，你可以最近想清楚你要什么武器。”辛鲲干笑着，他也下定了决心，给郭鹏的兵器要在秋收之前弄好，以后就跟这些人划清界线。 “他不用，我们来，是觉得我的斧头有点重。”郭深看着辛鲲，第一直觉竟然是，觉得这小子是不是有点太清秀了。 不过呢，他觉得蔡关说得很对，这是个极聪明的小子，聪明极了，也许看到他们，却没有行礼让郭深的眉头挑了一下，但是听到他呆呆的说自己还欠他们钱，郭深笑了。 这是一个有趣的小子，他心里，权贵不如债主让他畏惧吗？ “那是给您用来练习砍柴的。”辛鲲立刻松了一口气，当时也就想给他打一个漂亮的斧头，可不是真的兵器罢了。 现在人家顾客抗议了，她服务意识就出来了。自然得老老实实问情况，好改了。 第五十章 父子母子 “可你没开锋？”郭深觉得有点奇怪，给他劈柴的，却不给他开锋，怎么想的。 “那个……”辛鲲笑了一下，她能说，她不开锋是怕小傻子的老爹一气之下拿斧子砍人吗？ 当然，还有一个重点是，做兵器的，没有给人开锋的。你要砍人砍猪，那是你的事，别扯我。 郭深一把就把斧子塞进了辛鲲的手上，意思是，你看吧！ 辛鲲对这斧子不要太熟悉好不，好歹两千两银子呢！不过拿在手上，好像是有点重。其实不加链子，应该份量不会太重了。 “其实惯性能让……”辛鲲想解释一下，但马上打住了。她能让一个不知道什么时代的古人知道什么叫重力加速度吗？ 站在一棵大树约十米的地方，像扔铅球一样，把斧头扔了出去。 她的力气跟同龄的女孩比，算大的。但是比起这些武夫来，是差得很远的。在这儿的人，都知道这点，才让她扔的。 斧头死死的钉在大树中间，她拉拉链子，没拉动，对郭鹏招了一下手，郭鹏立即上前，站在树下把斧头给拔了下来了。 “你是说，可以不开锋？”郭鹏看看斧头尖，然后一脸困惑的看着她。都知道他的力气不大，他随手就把斧头扔进树杆上，所以，他是想证明这个吗？ “我是说，这个重量，可以直接靠砸的。通过重量就能砸进去。若说这是人头，那个人已经死了。”辛鲲对郭深一笑，“不真的上战场前，我不会开锋，只要适应了这个重量，其实您拿块差不多重量的石头也能砸死人。” “你啥意思？意思是，我要不要斧头也差不多，平日就用这个做练习？” “不是，我是说，这个重量，可以顺便把柴砍了，我马上跟您去开锋。”她觉得跟这人说话真的老费劲了。 “堂兄，这个斧子四千两？”辛鲸听他们说了半天话了，他只听到一句，她还欠他们四千两。当时吓了一跳，以为是辛鲲的债主，结果越来越不像。 “不，两千两！四千两的那个在家里。”辛鲲看看那个漂亮的斧头，磨光之后已经非常好看了，火焰纹非常明显，配上万字福，说实话，挺不配的。但这个斧子，有点娘娘腔，对郭深有点抱歉了，“您是觉得太重了，还是觉得这斧头，其实您并不喜欢？” 郭深怔了一下，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说不喜欢，好像也不是；说太重，其实也是托词。 “我若是不喜欢，你要融了它？”他有点迟疑。 “当然不是，我退您钱，或者重新给你再做一个。这是小事儿！”辛鲲忙摇头，作为一个卖家，这点服务意识还是要有的。 “爹，这是我送您的。”郭鹏跳起脚来，这上面各种花可是他打上去的。 “这是我花的钱。”郭深脑子没辛鲲那么感性，立刻说道。 “又不是您自己赚的，那个将来总得传给我的。”郭鹏不干了，哼哼的小声说道，说的时候，刚好能让大家听到。 “小王八蛋，老子揍不死你。”郭深立刻跳了起来，郭鹏早跑了。 村外的空地上，上演了一出父子相残，而辛鲲还在看手上的斧头，她打这个时，实在有漫不经心。除了好看，好像是差点。 “你随便打个东西就这么多钱？”辛鲸张着嘴看着那把斧子，就算两千两，对辛鲸来说，也是一辈子都赚不到的钱。 “这叫维京斧，不是随便打的。”辛鲲看着斧头，对辛鲸的问题，她一点也没放在心上，她在想这把斧头哪里不对。 这个已经是这种斧头最轻的重量了。应该说，她当时想做手斧时，就已经注意到了重量。但是，为了整体的效果，她只能这样了。 所以，自己还是跟老爷子说的，她把漂亮放到了第一位，这真不是一个真正大匠该有的精神。 “我想好了，我决定还是不换了。”郭深揍完了儿子，喘着气回来说道。 “我给您开锋，您拿把手给我看看。”她把斧头给他，想了一下。 “这样？”郭深举着斧头对着他晃一下。 “王爷！”王妃其实来了半天了，但没过来，她是跟着他们一块来的。不过，她原本是来看那个打铁的少年的。 在家里，她就听着儿子不断说这个少年有多么聪明。作为一个母亲，对于独子的一切都是充满了好奇。 所以听说他们一块来找这个孩子，也就跟着过来了。结果原本是他们三个一块过来的，结果无论是丈夫和孩子，还有那个少年，没人关注她，没人来跟她行礼，然后呢？对他们来说，那把斧头能有多好看？ “娘，爹又打我。”郭鹏立即去告状了。 “娘？”辛鲲和辛鲸一块吃惊的叫了出来。 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娇美的宫装少妇，看上去，也就二十多岁的样子，大大的眼睛，雪白的皮肤，款款而来，就跟从画上走下来的似的。但为什么，郭鹏要叫娘？ 辛鲲则侧头看着他们，这是一家人？美女与野兽，然后再生了一个小野兽。所以说，做女人还是亏，若是亲生的，结果十月怀胎，努力抚养了一个跟自己一点也不像的孩子，人生太悲剧了。 “是不是很年轻很漂亮？我夫人。”郭深立刻得意的说道。 “是，很漂亮。”辛鲲回神，对着那夫人深揖一躬，“小人请王妃安。” “你就是让鹏儿给他父王做斧头的鲲哥儿？”王妃虚扶了一下，看看这个少年还真的挺聪明。只是自己叫了一声王爷，于是，这位立刻叫自己王妃了。 “这是小王爷孝感动天，是他向小人为王爷大寿订制的，还特意主动要求做最后的修饰。”这个她非常熟练，她知道这些学生家长们想听什么。 “你真是乖啊，果然是长大了，都会用心了!”果然，王妃笑眯了眼，捧着儿子的脸，因为儿子太高，于是她那儿子只能弯下腰，让她捧，笑得更像一个傻子了。 郭深和所有人都傻傻的看着他们，所以，这是母子吧。长相像父亲，性子像母亲？ 第五十一章 执着 “好了，你帮我看看这个，我就是觉得不对，哪不对，我不知道。”郭深不想看老婆孩子了，把那个黑粗的大手伸到了辛鲲的面前。 辛鲲决定无视那对母子秀恩爱，转向了那把斧头。大大的黑手，小小的银色斧头把，好像感觉是哪不对。刚刚拿在自己的手上，可没有这种感觉。 “您需要一把舒服的斧头。”辛鲲纠结了一下，决定一点点的问，一般来说，只要手感上觉得舒服了，应该就不会嫌弃重量了。 “我觉得挺舒服啊？”仁亲王拿在手上，不觉得这哪不舒服。 “那是您不知道您需要什么。”辛鲲摆了一下手，接过斧头，对他摇摇头，“走吧，去作坊，这个只用做小小的改动。” 而一进作坊，她就退了出来。因为院子里全是刀光。 现在她知道，她刚刚一直很舒服的原因了。因为没有那个顾宏，而现在，她觉得，其实打兵器是件很傻的事。 果然自己小瞧了顾大人吗？这位就是武林高手吗？拿着他的刀，在院子里，根本没有人能进去。然后那个大猴子一样金冠父子冲进去了。 “抱歉、抱歉，乡村野地，冒犯了。”辛鲲觉得还是得跟那位美女说说。 “这里是你家？听说你卖了。”王妃指了那个大瓦房。传说中的祖宅，竟然想也不想，就卖了，这在她的想法里，简直就是大逆不道了。 “有家人的地方才是家。”她对王妃笑了一下，她知道王妃的意思，但是她又觉得气闷了，来了这个破地方，她就只能不断的被人指责。 “鲲弟，可以进了。”院门口郭鹏伸出头来了，“鲲弟，你的刀打得太了不起了。能给我打一把吗？我玩刀也不错。” “我也要一把！”一声巨吼。 辛鲲虽说也有准备，不过被这声吼，吓得退了一步。 “抱歉、抱歉，外子不是故意的。”这回道歉的是王妃了，她已经注意到了，辛鲲的脸色白了一下，原本已经很白少年，这会脸就显得青了。 辛鲲对王妃笑了一下，自己一弓身，“您先请。” 王妃点点头，这少年虽说有点秀气，不过倒是挺有眼色。 辛鲲只是觉得王妃挺不容易的，这对父子全是没长大的，自己只跟那傻子一块才几天都快痛苦了，王妃可跟这两人一辈子了，还不能不说滚远点，就凭这点，她也觉得该给这位点尊重。 至于说，他们要新刀的事，她当自己没听到。看到别人的玩具比他们好，于是全都要抢，可也不想想，那个是不是适合他们。 辛鲲跟着王妃进了院子，那位王爷带着小傻子和顾宏一块研究着那把刀。 辛鲲去拿了一把皮尺，拉过郭深给他量了一下手掌，还有指长。 “你在做什么？”郭深看了一下，忙大声的吼道。 “等下。”她没看郭深，又量了一下他的右手臂。 再量斧头的手柄，很快她把手柄扔进了炉子，再穿上自己的围裙。 手柄就是她亲手打的，她知道每一个尺寸，但她需要再确定。而现在，她已经知道哪有问题了。 这就是不定制的问题所在，她当时只顾着斧头好看了，没想过用的人的手长、臂长。现在看，不是重量问题吧。 “娘，看到没，我鲲弟很厉害对不对？”郭鹏看着辛鲲的动作，忙回头对母亲说道。 王妃这回跟来，还真的就是为了辛鲲。她这回见到儿子，他三句话里必要带一句辛鲲。 郭鹏并不是养在深闺的娇娇子，他之前去西北的军营一待就是两年，还是做最低层的两年。那时，她还会对丈夫充满怨念，生怕自己的独子出事。 两年后，他回来时，他壮了，也很开心。他说，他交到了很多的朋友，可是没有一个朋友让他挂在嘴边。 所以，当他说自己交到了一个新朋友时，王妃很担心。她忙找到了她的内侄，府河县的县令大人蔡关。 结果是，王妃听到了一个让她有点心焦的消息，这是一个极聪明，而且漂亮的小男孩。一个匠户家的孩子，竟然会读书，会写字。重点是，让儿子从家里拿了一万两银子，只是为了打了几把漂亮了兵器。 王妃跟天下所有多心的母亲一样，她听到了不寻常的东西。她听说王爷要来看这个铁匠，于是自然要跟过来。 很好，很漂亮的孩子，也很懂礼貌。而现在，她发现，这个男孩此时就真的很像是个男孩子了。 她又拍了一下自己的脸，这当然是男孩，自己怎么会想到说，现在才觉得是男孩子。一个会下地，会打铁，只是比一般男孩子干净一点，怎么会想到不像男孩子。不过，此时，她痛苦了。因为这真是一个男孩子。 辛鲸其实一直都在，他跟着来看那把四千两一把的刀。 进了院子，张着嘴在看顾宏的刀，他哪怕根本没法拿在手上，但是，就算这么看，他也知道，这是一把好刀。 一把非常漂亮，却异常神骏的刀。他也不知道，一把刀能不能被叫神骏！可是，拿在顾宏的手上，他就有了这种感觉。 所以这就是堂兄说的，四千两银子的武器。现在，他竟然一点也不觉得贵了。 所以，这就是不他们不要族人的原由，他们有了更赚钱的营生，他们要去大城市，有王爷的关照，终于可以摆脱他们了。 “他要打多久？”王妃站不住了，扶着丫环的手，可是她没找到可以坐的地方。 “不知道，他力气不大，想要一个合适的造型，就得慢慢的打。放心，放心，他会打得极好的。” 顾宏现在完全舍不得放开自己的刀，他刚刚已经试过了，他觉得自己可以把这把刀抱着睡。 “娘，你回县衙休息吧，我估计，老爹不看到他的斧头，是不会回去的。”郭鹏是亲娘的好宝宝，立刻关切的扶住了母亲的另一支手臂。 “不用，我想看看他能打成什么样。”王妃摆手，她完全理解这些男人们为了一件其实根本用不着的武器，而疯狂的行径。正是理解，于是她忍了。 她现在想的是，回去要不要叫银楼给她送一箱子的珠宝，男人对武器执着，她对珠宝执着，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第五十二章 你当我傻吗 小工也是有眼力劲的，他们自发的辛爷的大宅里搬了一张擦得锃亮的太师椅过来。 这可是自发的，这些日子郭鹏在作坊里待着，也算是跟他们相处不错，刚刚辛鲲打手柄去了，郭鹏有跟他们介绍这是他亲娘，大家自然要给面子的。 王妃对他们点点头，优雅的坐下，听着单调的敲打声。她觉得这个男孩子真是无趣啊！竟然继承这种家业。这么敲敲打打的，太没有美感了。 很快小工们又送上了一个茶几，还有辛爷家里最好的一套茶具，而李婶送上了一盘刚做的点心。 “小笼包？你们这儿还会做小笼包。”郭鹏看向了李小安。 “是鲲哥儿说，家里现在有点钱了，还是吃得好一点。”李小安就不说，他们只做点心，做正餐，他们来不及。 郭鹏就用手拿了一个，扔进了嘴里，然后就在原地跳起脚来了，王妃也跳脚。 “你个笨蛋，真是记吃不记打，每次都被烫，还是每次都被烫？” 然后大家就看着一对母子在那儿跳脚，辛鲲回头，真是被他们闹死了，对着他们吼了一声，“给他一碗凉水。” 王妃这才想起，可以用凉水，忙左右看，“谁，谁有凉水！” “好了，吞了。”终于，那个大猴子不跳了。 李小安决定还是不看了，跟那个鲲哥儿说的，这些贵人们都有病，还是躲远一点。 “安姐，包子很好吃。”郭鹏还是在她背后喊了一声。他在这儿住了一段时间，有时他们会晚上吃李婶做的饭，毕竟他们是客人。所以是认识的。 李小安跑得更快了。 “看来你住在这儿有点讨人嫌。”王妃看看那十七八少女的样子，对儿子眨了一眼。 “怎么可能，我不知道多讨人喜欢，对吧老爷子。”郭鹏顺手拉了一个人，是老爷子。 “挺好的、挺好的。”老爷子能说，这个人，他也觉得十分的烦人。可是当着人家娘的面，他还真的说不出口。 “唉，儿子，你真的人厌鬼憎了。”王妃出身显贵，看人脸色是专业的。所以现在很明白了，这一家没人喜欢自己的儿子，包括刚刚那个大吼的男孩，他得有多烦儿子，才会这样啊！ 顾宏本来开心的玩着刀，听到这话，立刻退了一步，当自己啥也没听见，然后左右看着，暗想，自己此时跳墙出去，会不会有点让小王爷下不来台。 “老先生，您孙子真是能干。”王妃看向了老爷子，一脸的堆笑。 “哪里，哪里，他就是喜欢乱琢磨。”老爷子有点烦了，自从那把刀做出来之后，所有人都惊呆了，包括他自己。 他们都知道，这是一把值四千两银子的杰作，可是真的打出来了，所有人都不会觉得这把刀贵了。四千两，甚至会有一种很便宜的感觉。 而老爷子骄傲完了，就剩下担心了，这把刀是孙女一个人自己打出来的，每一步都是她自己做的，这就是她的手艺。可是，他也怕了，手艺太好了，而这是孙女儿，他怕出事。 “我听蔡关说，他读书也很聪明，听说您想让他读书进学？”王妃好像一点也没看到老爷子的勉强，继续笑着说道。 “是，我们要搬了。”现在老头决定不进京了，而是要离这家人远远的。一点也不提他们正在说孙子读书很好的事儿。 “蔡关是我娘家的侄子，上届的状元郎，真是年少有为。我看令孙也是那肯动脑子的，小孩子不能惯的，这样，回头让他跟我进京，我给他找好先生。好好的孩子，学什么打铁啊。” 王妃一脸的笑，既然是个不错的苗子，那就好好栽培下好了。儿子有个读书郎的朋友，比一个铁匠朋友强多了。 “不用了，他要守孝。”老爷子脸抽了。 “守孝不能读书？”王妃看向了儿子，这家人是啥意思？ “爷爷的意思是，他们需要安静。鲲哥儿也是，他说他喜欢打铁，就是因为可以不用跟人聊天。”郭鹏忙对母亲说道，“娘，你不觉得奇怪吗？难道读书时非要跟人聊天。” 王妃深吸了一口气，现在她知道了，这家的孙子一点也不想跟儿子说话。抬头看看那个还盯着炉火的少年，王妃一点也不懂，他在干麻，在她看来，好像没什么不同。 “他要打多久？”王妃听着单调的敲打声快要睡着了。 “要不您先回去休息？”老爷子忙笑了。 “不用，我看看他最后能打成什么样。”王妃又挤出了一个笑容。撑着脑袋就靠在那儿，静静的等着。 辛鲲也不觉得自己打了很长时间，她终于打出了自己要的造型后，拿在手上试了一下，她的手握住有点粗。 她刚刚在手柄打细拉长，然后缠了一圈烧红的铜条，而铜条的中间又打上了一圈钢条。这除了好看，就是为了增加宽度。刚她量了一下，郭深的手长和臂长，她刚算了一下，郭深最佳的状态。 “要重新打磨，您得过两天再来拿了。”她对一直盯着斧头在看。 “我不在乎好不好看。”仁亲王一把抢过了斧头。但他拿在手上也跟辛鲲一样在手上扔着试份量。这回皱紧了眉头，“好像比刚刚的长，但更轻了。” “嗯，手感好吗？”辛鲲对他笑了一下，这当然更重了。 “你骗我傻吗？你加了东西，为什么会变轻？”郭深冲回而出，但是在手上掂了一下，明明看他打长，回了铜条钢条，为什么重量还变轻了？“扔的感觉也不同了。” “惯性不一样了。”辛鲲点头，就算她是文科生，她也是从小读到大的，初中物理的知识，她还是明白的。拉长了，重心点不同了，于手感上会更轻便。但这不是重量。 “你把我的把手打得不一样了，这个没上回的好看。”仁亲王愤愤的看着她。 他的把手之前是自然的旋扭纹，现在不是那旋转纹了。而是两股新加的钢条和铜条贴上的。他喜欢之前古朴自然的感觉。 “放心，美观是我至高的追求。这个一定比之前的好看。”辛鲲对他笑了一下，她对自己说，这是导师所以不能对他翻白眼。 第五十三章 学会专心 “我就喜欢以前的。”郭深吼道。 “别吵！”辛鲲想也不想，吼了回去。 大家都惊呆了，顾宏想也不想，就下意识的退后了一步，而郭鹏却猛的上前，想挡在辛鲲和父亲中间。 辛鲲扒开了郭鹏，从郭深的手上把斧头抢了回来。斧头固定住了，拿块鹿皮对着手柄使劲蹭了几下。 现在他们知道，手柄是被纯铜和钢条的交替打上的。所以等打磨完成，他们会有一个像挫铜一样的手柄。而两条相交，也能增加摩擦力，拿在手上一定不会滑。 “你连挫铜也会？”仁亲王看着辛鲲。 “这不是挫铜，我只是把钢条和铜条烧红了，填进了进去，一边防滑，一边会很好看。”辛鲲对他笑了一下，取下了那把斧头，对大家笑了一下，“我去打磨，尽力早点给您。” 辛鲲对他们一笑，一拱手，就拿着斧头从侧边逃走了。其实现在打磨，也不用回大宅去。只是现在她一点也不想再看到这儿的每一个人，她快要烦死了。为什么就是打个铁，这一家人也能一块来看？ “他走了？”王妃指着那消失的背影，觉得有点结巴了。别说她嫁到皇家，就算是做姑娘时，也没有人这么就走了的。 “鲲弟是专心的人，做事时，别人说啥他都听不进去。没看到，刚他还吼了老爹。”郭鹏忙拉着母亲，替辛鲲解释道。 “脑子是不错，走吧，我们回去。”郭深准备走了，刚刚试了新斧头，竟然只是改变了一下手柄形态，竟然就把这个事解决了。这也太神奇了。 至于说被吼，他倒没什么感觉，因为这个不算什么。他归结于，这是因为这是有本事的人的脾气。 “不看了吗？”王妃在开始怀疑人生了，自己来做啥的？ “都打完了，还看啥？”郭深一翻眼。 “走吧！”王妃想了一下，也觉得自己在这儿真是有病了。 “我留下，鲲弟答应给我打兵器的。我还没有想好要打什么呢！”郭鹏忙说道。 “对了，你，老爷子，再订一个，要多少钱？”郭深忙看向了辛爷。 “这个，我们不接订单了，明天就开始农忙了。”老爷子很坚决的摇了头。 “农忙是什么？”郭深看着儿子。 “就是门口那些地，都是鲲弟救回来的，提议种糜子的也是鲲弟，所以他不能不管。”又是郭鹏出来了。 “你又知道？”王妃无语了。 “这地是我帮着翻的。”郭鹏得意的摇摇头。 “对啊、对啊，明天让人来给他们种地，让他们来。”郭深忙回头看向了辛爷。 “我孙子对这块地很是看重。”辛爷再一次低下头，但却寸土不让。 “爹，你快点带娘回去吧？这里气味不好，娘累了。”郭鹏忙摇头，中间救火。 “他……”郭深叫起来。 “好了，我送你们去县衙。”郭鹏已经拿他们没辄了。扶起母亲几乎是架着她出去了，郭深忙跟着出去了。 大家一齐吐了一口气。 “太爷，您不想多赚钱？”辛鲸忙看着辛爷，明明有钱赚的，为什么为了那块地而拒绝了。 “这种钱，赚得太累心了，你没看你堂兄都躲开了。”辛爷对辛鲸笑了一下，自己也离开了。 大匠们低头做自己的事去了，现在他们每天除了三餐饭，还有一顿点心，这点心就是小少爷赚来的。所以他们挺感恩的，也就更努力的工作起来。 辛鲸看着没人愿意搭理他，也就只能默默的离开了，他慢慢的回家，辛鲸爹也在干活，赤着上身，抡着大锤子在那儿锤着。 “爹，你在打什么？”辛鲸看着父亲背上的汗珠，再看看那红红的铁块，看上去，应该是个锄头。 “这还看不出来？”辛鲸爹瞥了他一眼。 “您这个锄头能赚多少钱？”辛鲸叹息了一声，“爹，太爷家打个斧头两千两，还是用之前您们打废的刀重新回炉做的。” “什么斧头要两千两。”辛鲸爹也吃了一惊。他也没见过两千两一把的斧头。 “给一位王爷打的，之前那县里那个金冠的贵人，好像是王爷的儿子。”辛鲸沉着脸。 “一个王爷的儿子，怎么会到了我们这个穷地方。”辛鲸爹怔了一下。 “不管怎么样，人家也是王爷的儿子。太爷家这些日子应该赚了一万两。除了斧头，还有一把刀，那把刀我看到了，四千两一点不贵，人家想档让他们再打，结果太爷都没答应。”辛鲸看着父亲。 “什么刀，四千两竟然还觉得不贵？”辛鲸爹也觉得傻了，刚刚两千两的斧头已经够让他觉得不安了，现在竟然是四千两的刀，什么刀要四千两？ “爹，不如您去跟太爷聊聊，他们要搬家，不如我们一块搬吧？老爷子还是要办作坊的，您在作坊里做个工，应该日子也不难过。”辛鲸忙说道。 “都分宗了，我们现在凑上去……”辛鲸爹想了一下，摇摇头。 “可是爹，您也不想想，族里那些人，谁能依靠。”辛鲸看着父亲。 辛鲸爹想了一下，还是摇了一下头，严厉的看着儿子，“你啊，读书读傻了，你以为你能巴得上他们？” “爹……”辛鲸一脸痛苦。 “你要么就读书，要么就学点手艺，一天到晚瞎想什么。送你读书，就是想让你懂事，现在看来，你一点也没懂事，倒是学了些没用的。” “那您打了一辈子的铁，结果却把兵部的刀打废了一半。”辛鲸忍不住斥道。 “给我滚出去！”辛鲸爹把手上的锤子扔在了地上。 “所以，其实是他们不要我们了，对他们来说，我们一个村子的人都是废物，连兵部那么简单的刀具都能打废大半的人，他们要来做什么。”辛鲸也愤怒了，跳着脚吼着。 “滚，既然瞧不起，就滚得远远的。”辛鲸爹也愤怒着。 “滚就滚。”辛鲸跑了出去。 辛鲸爹追了两步，最终停下了脚步。 他该怎么解释？说自己是全村合格率最高的?还是说，他其实可以打好，只是因为打好打坏，结果都一样，于是最终懒得再打好了。 这些都不是理由，若是的话，他刚刚都说了。因为不是理由，他才不好意思说给儿子听。所以，作为父母，最难在儿女面前表现的，也许就是自己所为与所说的不同。 第五十四章 一无所知的王朝 下午辛鲲一直在自己屋里修饰斧头，一把完美的作品，不仅只是把东西打出来，对辛鲲来说，完成一个作品，就跟写文章一样，都是一点点的修饰出来的。 小挫子，小小的轻砂布，还有抛光的鹿皮，真是一样都不少。一下午，时间也就那么一点点的过去了，她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 晚饭时，李小安给辛鲲送饭进了屋。这是给他单做的，老爷子觉得正好他一个人在家，让老李回去跟李婶说，单给她做点细饭。 “你未婚夫做什么的？”在屋里关了一下午的辛鲲还在打磨手柄，看到餐盘，她竟然没头没脑的说道。 “他？他家做点小生意，他帮家里跑腿。”李小安想想看，她只见过未婚夫一次，只觉得是个憨厚的小伙子。 “我们若是不搬京城了，你们怎么办？”辛鲲起身去洗手。 “不搬京城？老太爷已经在京城买了宅子，还有一个作坊。对了，乡下还有一个庄子。”李小安忙放下餐盘，去给她拿帕子，给她擦手。 “什么时候买的？”辛鲲想把自己的脸埋进水盆里死了算了，一下午，她想的就是怎么离这家人远点，这家人实在太讨人厌了。 “陆续买的，最早买的田庄。听我爹说，那是老太爷准备留给老爷的。不过你回来了，老太爷就想着给您多准备一点东西。又在城里买了一个四合院；铁匠作坊是才买的，老太爷想着，你既然喜欢打铁，就不如重开起来。” 最高兴的应该就是李家人了，李小安要嫁进京城，老李当然应该是要跟着老爷子。可他们就李小安一个孩子，所以之前李婶一直纠结着，怕远了，李小安被婆家欺负；对于老爷决定去京城，大家都皆大欢喜了。 李小安现在最怕的，就是这位小少爷说不去京城。他若不去，老爷子就不会去了，那他们家怎么办。所以立刻把京城的产业，全给说了出来。 “哦！”辛鲲抱起头哀号了一声，人生真的太悲剧了，老爷子竟然不声不响的准备好了。 “虽说那家人是有点烦，不过，他们好像准备帮您考功名。我爹说，你若是考上功名，那才是光宗耀祖。”李小安立刻加重法码 “你没听说，那个年纪大的一点的金冠……是王爷。不过，王爷为什么姓郭？”她记忆里，姓郭的，只有一个十分短暂的王朝，而那个王朝的京城……“京城在哪儿？” “京城就在京城啊！”李小安都不知道他在说啥。 “你知道太原不？”辛鲲小心的看着李小安。 “鲲哥儿，你以为我有多傻，连太原都不知道，你问那儿做啥？”李小安都不知道该说啥了，这位能不能正常一点，明明所有人都觉得他再聪明也没有了，自己真没感受到。 “没事儿，咱们有地图吗？大概能知道我在哪的那种东西。”辛鲲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把这个王朝弄清楚。 辛鲲摊了一下手，她要怎么告诉这位，那位姓郭的短暂王国，国土就只有太原附近而已。 而这几个月她在这儿待着，她很清楚，这里绝不会是西北，而是北方。所以，这个王朝不是她所知的。谁能给她一本本朝建国史啊？ “你去县里问问应该有吧？”李小安真的越来越不知道这个看着很聪明的鲲哥儿了，“鲲哥儿，还是先洗手吃饭吧，娘知道你心情不好，特意给你下了碗鸡蛋面。” “爷爷没告诉你们，我吃鸡蛋过敏吗？”她想哭了，她一再告诉老爷子，她真不是客气，而真的是过敏。 “什么叫过敏？”李小安能说，这是老爷子让自己老娘做的吗？不对，应该说，老爷子让母亲做点好的，然后老娘就煮了鸡蛋面。 “就是吃了会起疹子，再严重一点可能会死。”辛鲲摊了一下手，她第一次出现过敏反应之后，紧张过度的老娘就绝不允许鸡蛋出现在她能出现的范围之内。 初中，她逆反了一回，然后肿得跟个猪头一样送的医院。那回，她的气管差点被人切开。 随后，老妈带她去看那些被切开喉咙的病人。以后，她再也没让鸡蛋及鸡蛋制品靠近过她。 “哦，我让我娘给你重做一碗。”李小安忙端着碗准备出去，想想，“那你还不能吃什么？” “除了鸡蛋！就是鸡蛋做的什么我都不能吃。鸡蛋饼、鸡蛋羹、还有蛋糕，我连双皮奶都不能吃。”她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现代所有西点，好像都跟鸡蛋有关，于是，她全都只能干看着。每每看着，她都想死。 “不能吃鸡蛋没事，我家有厨子，我让他找不用鸡蛋也能做的鸡蛋糕给你吃。”她的窗户前露出一张大脸，大脸上顶着一个金冠，他伸出了手，“这碗面给我。” 李小安默默的把面条隔窗递给郭鹏，郭鹏就坐在了窗台上吃起面来。他几乎是倒进去的，那一小碗面，真不够给郭鹏塞牙缝的。吃完了，一抹嘴，把碗放到了李小安的托盘里。 “真好吃，让李婶再煮一碗菜面来，多煮一点，我没吃饭。”郭鹏一点也没跟他客气。 李小安默默的出去了，这位她真的没法把他跟王爷家联一块。 “这是你父亲的斧头，你可以带回去了。”辛鲲刚刚看到他，就想自己有没说郭家的坏话吧？有点想不起来了。 “你还是没开锋！”郭鹏看看那个斧头，手柄真的很美，可是问题是，为什么斧头还开不了锋？ “开锋会很好看。”辛鲲叹息了一声，她知道开锋会很好看，所以她不想开锋，一开锋，这就不太像是凶器了。 “你还是把它开了锋吧，我爹会生气。”郭鹏想想看，自己把父母送到县衙，哄了好一会儿，才把自己父母哄好了，决定要回京了。不过看到这么精致的手柄，却还是不开锋？ “我能把钱退给你吗？”辛鲲看着郭鹏，这把斧头真是太好看了。 “不能，我爹比我倔强，他真的打过仗。”郭鹏认真的摇头。 “那去开锋吧！”她叹息了一声，她从不跟上位者对着干，特别是这个未知的王朝里，她还是不要跟自己过不去了。 第五十五章 关于兵器 辛爷家里也有这些工具，她就家里的井边给斧头开了锋。光洁如镜，就算是刀面上，还有一朵朵的火焰花纹。 而整个看，刀柄是用一块果冻卷打成的，金色的条纹，顺流直上。所以整个手柄就像一把巨大的火炬。 “完美对不对？”磨好了郭鹏看着这把经过修改的手斧，“你只是加长了手斧的手柄，还有，你把手握的地方打加粗了，手感好像更好了。” “你这么久找出自己最适合什么武器吗？”辛鲲笑了一下。 果然这斧头，是郭鹏自己一直做的后期，他对手斧的细节知道得很清楚。他没被手斧的光华所吸引，他关注着她改过的细节。 好歹一直相处了这么长的时间，辛鲲此时好像对郭鹏又没那么多的怨念了。 “没有，你呢？你觉得我最适合哪件？”他傻傻的看着辛鲲。 最近一段时间，他每天给辛鲲练一种兵器。他真的十八般武器，就没有不会的。现在他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专精一样。 “我觉得你爹把你教得很好，你每一种都弄得不错。可是我不能每一种，都给你打一个独一无二的出来。” 辛鲲笑了，长长的叹息了一声。现在看看郭鹏，又觉得其实这个大男孩人还不错。她又忍不住说道，“不过……” “不过什么？”郭鹏忙瞪大了眼睛。 “不过，我个人建议你从现在开始，学会拿着什么都能当武器。你明白吗？”辛鲲把斧头擦干净，收进了牛皮套里。 “不懂。”郭鹏想了一下，十分乖巧的摇摇头。 “比如你现在手边上只有一块磨刀石，你除了拿这石头锤人头，还是当暗器扔出去？”辛鲲看着他。 郭鹏看了一下石头，想了一下，又摇头，“除了这两样，还能怎么样？” “这是牛皮筋子，看到没，轻轻的慢慢的磨着！”辛鲲给他做示范，牛皮筋子很快就被磨出了一点口子，“看到没，不但是磨刀石，所有你能拿到的东西，都有用。你看这是尖锐的石头，拿在手上把尖露出来，一拳打在人身上，比你光拳头有用。” 郭鹏看着辛鲲，呆得跟个傻子一样。 辛鲲觉得自己白说了，这个傻子明白什么叫飞花摘叶皆能为武器吗？想想又觉得自己真是的，管他去死。 自己拍了一下手，站起来，打水洗了手和脸，不想再搭理他了。 “鲲弟，你不是应该劝我专精一样吗？所有人都让我专精一样啊。”郭鹏还是跟着他。 “洗手！”辛鲲给他打了一盆水。 正好李小安又来了，这回拿的是大盆泡在井水里的面条，还有一小盆子肉酱和切得碎碎的菜丁。 “怎么做凉面？”辛鲲觉得不好意思了，这个太麻烦了。 “原本你就吃得少，再不做得好吃一点，你就吃得更少了。” 辛鲲拿了一只菜碗，捞出一碗面，然后把盆里水倒进存水的缸里，就着盆把剩下的酱和菜全倒了进去，推给郭鹏。 “我不是吃得少，我就这么点身板，已经吃不少了。再说，我其实对大麦饭也没那么难接受，对身体很好，真的细粮吃多了，会得病的。所以，下回别让李婶这么麻烦了，我跟大家一块吃，没事的。” 辛鲲在现代有点小小的便密，两三天不解决问题是常事儿。为了解决问题，她每天规定自己必须吃点水果，或者生蔬菜。 不过，到了这儿，她的问题就解决了。所以，只能说，除了她天天坐着不动外，还有就是饮食问题了。 “娘说，只要你吃，她就高兴，所以不用怕麻烦。”李小安对这个新来的小少爷，倒是充满了对弟弟一般的感情。 “我特别喜欢吃李婶做的饭，香！”郭鹏忙从盆里抬头，笑呵呵的说道。 “谢谢！”李小安虽说拿一盆子面条，也是预备了这位的，可是看到他拿个瓦盆，而鲲哥儿只拿了一个菜碗慢慢的夹着面吃着。虽说已经比他平时吃得多了，不过，还是气不顺，这是母亲特意给鲲哥儿做的，放了好些肉呢。 “回头我给李婶打把菜刀吧？她上回不是说她的刀太重，我给她打把小点的，对了，也给你一套，回头当嫁妆。”辛鲲觉得面条真的做得不错，抬头对李小安笑道。 “那怎么行，你的手怎么能打菜刀。”不用郭鹏说，李小安就已经跳起来了。 “为什么不能打菜刀，对主妇来说，一把好菜刀，几乎是人生最重要的事了。一天三顿饭呢，而对于武夫，一天能三次拿着刀出去乱砍？明天就去打，那个容易。” 辛鲲笑着，打系列的菜刀又不用好钢，而且形式多样，特别是西式的厨房刀，真的可以打十几二十把。多有成就感啊。 “你不是喜欢赚钱吗？”郭鹏真是听不下去了，那个死要钱的小子去哪了？ “我有几个姐姐？姐姐出嫁能给点嫁妆？”辛鲲睥睨着郭鹏。 郭鹏想想又觉得很对，对李小安笑了下，“安姐，你还想要什么，我送。” 辛鲲笑了，现在真的觉得郭鹏人不错了，一个王爷的独子，有这么单纯，其实也不错。但是又担心了，这个小傻子，出去了怎么办。 “唉，其实你也挺好的。”果然，李小安长长叹息了一声。 “是吧，是吧？我也觉得我很好呢！”郭鹏高兴了。 辛鲲觉得真的得对这位得加强教育了，自己也就收他点钱，真的心怀不轨的人，会死人的。 “你过会，把斧头舞给我看看。”辛鲲看着郭鹏。 “哦，你也想给我打个斧头吗？”郭鹏点头，满嘴的面条。 “不是，斧头是短兵器，长枪是长兵器，人家说了，‘一寸短，一寸险；一寸长，一寸强’。意思是，长枪或大刀的往往大气恢弘，直来直往，用短小武器的就是兵行险着，近身置人与死地。我会想法给你打一个东西，不收钱。但是你现在得把你能拿到的东西都当成武器。” 辛鲲把斧头递给他，轻轻的说道。 第五十六章 毁三观 “你想看什么？”郭鹏真的脾气好，握着斧头，看着辛鲲意思是，她想看什么，他就给表演什么。 “来个人！”辛鲲对着外头吼了一声。 墙头露出一排脑袋，但没人敢说话。 “来个使枪的。”辛鲲忙喊到。 很快跳出来一个人，拿了一把枪过来。两个人很快对打，辛鲲没关注他们，她又不懂这些，只有对打时，他们才会知道对方的不足。 她现在想的是，该给这个傻子准备一个什么样的隐蔽性的随身武器。 “鲲弟！”那边怒吼起来。 “好了，好了，我在看。你知道斧头的缺陷没？”她忙抬头，看向对打的人，想也不想，就知道那是这位是觉得自己没看，郁闷了。 “哦，其实我的长枪也不错。”因为都知道要试招，于是两人都很认真，他应该已经知道链子的作用了，这种斧头近战，实在不占便宜。 “来个用刀的，你用剑。”辛鲲看他的脸色也知道，他知道斧头的问题了。 “哦，忘记跟你说了，我的剑缺了一个口子。”郭鹏终于想起自己忘记跟辛鲲说啥了。 “方法不对，你试下。”正好来了一个用刀的，忙让他们对打。 两个人没有刚刚对打的时间长，刀很快就被砍断了。 郭鹏和侍卫一块张大了嘴，之前郭鹏本来对自己的剑已经失去了信心，所以当侍卫拿刀来挡时，郭鹏顺手砍下，那刀就断了。 “长枪上！”辛鲲摆手，懒得解释，指了刚玩枪的那个。 长枪上前，还是刚刚的招式，但没几下，就被郭鹏给逼到角落。最后，他只能拿着长枪横着挡住郭鹏的重击。 原本以为这是挡不住的，但剑被挡住了，当然白杨木的杆子被打弯了，也打了一个缺口，但的确挡住了。 “看到没，这剑连木头都没砍断。”郭鹏立刻回头看向了辛鲲投诉。 “这是重剑，你知道重剑的意思吗？”辛鲲一点也不担心，对外头喊道，“有玩暗器的吗？” 又跳出来了一个，不过看看辛鲲，没敢出手，暗器可不是别的什么，可以随便乱扔的。 “您提醒着小王爷再扔，就是让小王爷用剑来砍。不用放缓手势，只要一个个的扔就好。”辛鲲知道他在迟疑什么，忙摆了一下手。 那位听到这个，点头，拿出自己的暗器，还不错，这位玩的金钱镖，就是一枚枚的铜钱，手掷类暗器，讲究的是手力。 现在看，这位不管平时用什么，但光投暗器的手劲，就不同凡响了。 郭鹏双手拿着重剑时刻准备了，一个个的暗器飞向他，郭鹏飞快的砍去，金钱一个个的被砍成了两半。 砍了十来个之后，被李小安叫停了，心疼的一个个的把铜板捡起来，对他们来说，一个个的铜板就是大大的幸福，结果被他们当石子一样的砍断。 “好了，好了，十几文钱，不算什么。”她摇摇头，扶着下巴，看着郭鹏，“怎么样，还觉得这把剑不成？” “为什么会这样？” “这是重剑，可以当成砍刀，斧头一样使用。它的优势不在灵巧，而在重量。”辛鲲都想给他一个白眼了。 “那个为什么砍不断枪杆？” “因为反作用力，拿斧头去砍那风吹的竹子，因为卸了大半的力。”辛鲲给他一个白眼。 “就是说被雷电劈断的都是又长又粗的大树？”郭鹏有点明白了。 “对，所以你刚刚若是坚决一点，大力的砍下去，他其实也能砍断的。”辛鲲想了一下，让人重新拿了一根枪两个人一人拿一头，让郭鹏一跃而起，坚定的砍了一下去，因为速度比刚刚快得多，一剑下去，枪杆断了。 “看到没，你要练习的是你的速度。你的速度越快，力量就会加大。”辛鲲对他一摊手，笑了一下。 “所以就是不给我打新的兵器吗？”郭鹏有点失望了。 “不，我会给你打的，还没想好打什么，你先练剑吧！”辛鲲拍了他一下，自己看看天色，该去浇水了。 郭鹏看他去拿扁担时，忙冲上去，“我来！” 所有侍卫们张开了嘴，但是默默的退后，让他们一块出去。 “你说，真的速度能解决别的问题？”玩枪的那位问刀手。 “应该可以，暗器就是速度决定力量。”暗器那位点头，这个他有发言权。 “一个打铁的……”某人想了一下，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大家都知道这是啥意思，一个打铁的，竟然会这些，大家都觉得有点不解了。 “所以你替我选了剑？”挑着水的郭鹏忍不住说道。 “也不算是，以后，你当着人，就用剑。但是其它的时候，哪怕是用扁担，你也能打得死人。”辛鲲左右看看，小声的说道。 “为什么？” “以前我爹给我买了一只特别特别贵的笔，不是重要的事，我都舍不得用。再后来，就成了魔一样。重要场合，我没那只笔，我就跟掉了魂了一样。我很快就发现这个问题了，我就把笔洗得很干净，锁在了抽屉里。慢慢的适应没有那只笔的日子，现在我拿竹签子都能写字。” 她对郭鹏笑了一下，轻轻的说道，好像这会儿才敢偷偷的说道。 “你想跟我说，这把剑不算什么，反正是废铁打的，然后可以不用担心吗？”郭鹏想想看，有点困惑的说道。 “唉，跟你说话真费劲。不过也可以这样理解，这把剑不用太珍惜，反正就只是一个工具罢了。”辛鲲无语了，但还是摆了摆手。 “所以，其实你想的不是这个意思？” “我的意思刚告诉你了，功夫到了，飞花摘叶皆可伤人至命。用石头可以割开牛筋绳子，树枝可以刺伤坏人的眼睛。对了，有坏人时，地上抓把土就能让人迷眼……”辛鲲想想，顺嘴说道。 “这太……那个了！”郭鹏觉得简直毁三观了。 “你个笨蛋，抓你的人，都是坏人。杀一个坏人不算是错误，明白了？”辛鲲都想拿个棍子敲开他的脑子了。 “你爹娘怎么教的你？”郭鹏觉得想死了，谁这么坏，这么教一个少年。 第五十七章 天下兴亡，与我何干 “你啊，你就是你爹娘教得太好了。真的让打着你灵魂的武器丢了，你会不会伤心？还有，打着仗，你的武器开了口子，你心神不会受影响？所以我顶不希望你们这些军人被一件武器给禁固住，有时，生死对决时，真的就是一眨眼的事儿。你不想自己死，就得让人死。”辛鲲给了他一个白眼。 辛鲲也看过不少的武侠小说，武侠小说里武器其实是挺重要的，有时武器是武者的魂。武器没了，就会影响他们的发挥。有时生命就是一闪神的事儿。 “那你还跟他们打那么好的兵器？”郭鹏看着她。 “我是匠，匠该做的是做出自己能力下，最好的东西。我希望能做到最好、最好、最最好！不断的进步。但我没说，这些东西你们必须要用。”她给了他一个白眼。 “所以，若是你送我东西，你现在会送我什么？”郭鹏看着辛鲲。 “我送你了，我送你最宝贵的经验。”辛鲲给他一个白眼，看着郭鹏依旧干净的眼神，竟然有点担心了。王爷的独子，他又傻，真被人绑架了，谁又能救得了他。 “唉，说得跟你扔到了深山里，都能爬出来一样。”郭鹏小声的嘟囔着。 “你说对了，我无论到了哪，都会努力活着的。”辛鲲轻叹了一声，看着郭鹏，动了一下鼻子，“所以你是幸福的小孩，成长都是有代价的。” “意思是我要去边关试试？”郭鹏边浇水，边问道。 “也可以。”辛鲲点了一下头，“先去找个刽子手的活，试试先自己杀人。能面不改色的杀人了，再去边关试试。” “杀人很严重？”郭鹏看着辛鲲。 “当然，去试试吧！”辛鲲点头。 “你杀过人吗？” “当然没有，我连鸡都没杀过。我用来试刀的，都是死猪。”她摇摇头，想了一下，皱了一下眉头，“杀人不用找我，我不是军人，我用不着这个。” “那还让我去。” “你是军人啊？就像我的职业，我是匠人，我用心的做自己的事，尽量做到最最好。而你是军人，你应该把自己军人的事做到最好。”辛鲲给了他一个白眼。 “像刽子手一样，能杀人不眨眼就成了？”郭鹏认真的想了一下，似乎下着决心。 “我听说真正的刽子手都是家传的手艺，你以为能学到这种手艺？”辛鲲给了他一个白眼。 “你放心，我一定能学到。”郭鹏这点信心还是有的。 “很好，半年成吗？我听说，老到刽子手用豆腐和宣纸来练手艺。这个我还真的没见过，你好好学。” “鲲弟，你有什么是想学的吗？” “不知道，我学打铁，真的是为了好玩，而且可以对着一块顽铁，慢慢的看着用自己的锤子，把顽铁变利器。”辛鲲耸了一下肩膀。 “可是你最想做什么？像我，最想做一个威风的大将军。你呢？想当首辅吗？” “不想，那多累啊？”辛鲲想了一下，摇了一下头。首铺那是国家总理的意思吗？这个她还真没想过。 自己在二十一世纪最想的就是留校当老师，有编制的那种。然后就可以一周上两天班，混到地老天荒，对外还可以说，自己是位学者。 到了这儿，都不知道何年何月，她还有了男人的身份，日子真没法过了。不过真的成了女人，她养在深闺好像也挺傻，现在想的就是，她该嫁给谁。把婚姻当成事业来经营，真不如现在的自己。 “你不能这样混日子，还是好好的读书，参加考试是正经。”郭鹏觉得这真是啊，他比自己茫然多了，这可不成。 “可是考上了又怎么办？我不喜欢做官，还有就是像你表哥，上届的状元郎，跑到这儿做县官，真有个天灾人祸的，我得跟着倒霉。我冤枉不冤枉？”辛鲲给了他一个白眼，让他好好的浇水。 “小子，有点上进心，你脑子好，你应该比我表哥会想法子，我表哥这样还想做首辅呢！” “这种人离他远一点。”辛鲲陪他走着，然后顺口说道。 “什么？” “玩政治的，都是阴险的人。朝堂上的艰险比战场可怕多了，你这样的脑子，弄不好，他把你卖了，你还得给他数钱。” “也对，我听你的。”郭鹏想也不想就点头了。 “你老老实实的做将军最好，枪杆子里出政权，你有兵权的话，谁当皇帝也拿你没辄。就算你想当皇帝，也是手到擒来的。”辛鲲笑了起来。 夜里空旷的田野，就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说话的声音极小，因为两人靠得很近，而辛鲲一直不是那喜欢大声说话的性子。倒不是特意的想避嫌！ 郭鹏瞪大了眼睛，看了辛鲲一眼，半天说不也话来。 “我就随便说说，你真的要造反，别拉上我，等成功了，再来找我。”她忙又说道， “我若真的造反，你会支持我吗？” “我觉得你表哥可能会支持你。”辛鲲大笑了起来，细想想，“所以我其实也不算脑子特别好的人，若是真的聪明的人，会像武士頀一样，鼓励出一个大唐王朝出来。” “我不会的，我爹从小就教育我，要做忠臣。”郭鹏白了他一眼。 “别、别，我爹从小教育我，千万别做忠臣良将。”辛鲲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为什么？”郭鹏有点傻眼了。 “什么为什么？”辛鲲自己都忘记了自己刚说了啥了。 “为什么不让你做忠臣良将？”郭鹏一脸的困惑。 “对我来说，皇帝是谁，我还真的无所谓。好像有个曲子说，‘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意思就是，天下兴亡，与我何干？” “会生灵涂炭。”郭鹏给了他一个白眼，真的觉得越说越不像话了。 “只要不是异族入侵，我觉得我都能接受。”辛鲲耸了一下肩膀，“一个王朝若不是内部的腐朽，不可能让人有机可趁。所以万一你和你爹成功了，表示，你们有可以取而代之的机会。” “我真想看看你爹是怎么把你教出来的了，真是……” “太没节操了？所以，离我远一点，我就想当一个傻乎乎的小铁匠。我一点也不想当状元郎，更不想去做什么首辅。” 第五十八章 武器 “你们怎么还在浇地？”两个人还在小声聊天时，辛爷出现了，老爷子可不放心金冠傻子，他也觉得孙女跟这个人太近了些。 “是，爷爷！马上就好了。”辛鲲看看，他们聊得还不错，两人慢慢的边聊边干，地都浇得差不多了。 “让贵人浇地，真是冒昧了。”老爷子看他们走近，忙对郭鹏一弓身。 郭鹏还愣了，自己之前帮着浇了多少回了，老爷子这是干嘛。 “老爷子，你咋了？” “没事，这些东西交给老朽。”老头子没应声，对着他伸出手。 辛鲲倒是明白了，老爷子不安了。自己的身份问题，已经成了一个定时炸弹。最早，他就不许自己说，那匕首是他打的。 现在，这些东西都是自己打的，也不知道古代的铁匠房是不是不许女人进？不对啊，古代干将莫邪夫妇，不是著名的铁匠大师吗？ 不过，她什么话也没说，笑着从郭鹏手上把浇桶取了下来，想想，“你试试用扁担打一套棍法。” “扁担怎么当棍打？”郭鹏皱着眉头，把扁担拿在手上掂了一下。 “以后没事就把你能拿到任何东西跟那些侍卫对打。”辛鲲点点头，随口说道。 “哦！”郭鹏竟然又点头了。 老爷子皱紧了眉头，但什么话也没说。回了院子，老爷子看他们洗了手，对郭鹏笑了一下，“您的客房已经收拾好了，快去休息吧。鲲儿，到书房来一下。” “是！”辛鲲倒不觉得诧异，老爷子这会不找自己，自己也得找他了。 “那我找人用扁担打一架？”郭鹏觉得自己现在还不想睡觉。 “好，你试试让人群殴，情景设定就是你一个人被一群人围殴。” “我凭什么被人围殴啊？”郭鹏不干了。 “万一呢？看看怎么能突出重围！”辛鲲假笑着。 郭鹏想想出去了，手上还抄着那个扁担。辛鲲对祖父笑了一下，老爷子却没看，背着手进屋了。 “爷爷！” “我们还要搬到京城吗？”老爷子坐在书桌后头，双手摆在桌面上，不断的互叉着。 “是啊，有点麻烦，不过李叔夫妇应该不想离小安姐远了。”辛鲲皱眉说道。 “没事，京城有产业，让老李两口子去管理就好了。”老爷子沉着脸。 “您说，我们能摆脱这家人吗？知道那位是王爷之后？” 辛爷抬起头，看着孙女木木的脸。 “所以你现在对他态度好些了？” “既然摆脱不了，不如让两家的关系更近一点。不过，我也许永远是男孩子了。” “这不行。”老头摇头。 “其实父母没法把我的性别改过来，就是因为出生的户籍注定了，哪有那么容易改。所以无论我到了哪，就只能像男孩子一样生活。”辛鲲这些日子可没白跟着那谁学习，联想到上回辛爷带他去补户籍，人家却早就弄好了，直接给他们了。那就跟现代的户口本一样，想改性别，哪那么容易。 老爷子沉吟了一下，这个他也知道是问题，想了一下，“但是若是他们知道你是……只怕会很生气了。” “对了，现在，也不许女人打兵器吗？”这个辛鲲还真的有点不安。她有一个朋友学建筑的，因为在建筑公司上班，不时的要去工地，结果工地的那些工人们却不让她进现场，说不吉利! “贵人的想法，谁知道呢？毕竟有些东西是用来祭祖的。”辛爷含糊的说道。 辛鲲明白了，老爷子虽说没明白的说，但是意思已经明白了。 “是，我错了。”辛鲲点点头，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她已经做得太好了，现在改好像已经来不及了。 “我一生不喜欢做得太好。”辛爷的嘴抿成了一条线。 “是啊、是啊，我好像太过好强。”辛鲲叹息了一声，自己一路读到博士，凭的好像就是这份好强。 “这不好。”辛爷对她摇摇头。 “是！” “你回去休息吧！”老爷子摆了一下手，现在好像说啥也不成。 “对了，爷爷，我想打一个很小武器，很难被发现，救命用的。”她看着祖父。 “给小王爷的？四千两？” “不是，是送给他的。一个小王爷，总得预防着他耍单的时候。他的功夫还不错，但还是得预备一下。”她皱着眉头。 “你想做什么？” “一根带着齿的钢丝，这个不难。只是，我不知道怎么把这根钢丝藏起来。” “钢丝？” “对，可以拉出来做武器，割开人的血管，还有就是万一被绑了，可以偷偷的把绑着的绳子割断。” 她一直觉得《悲惨世界》里的硬币钢锯是了不起的武器，除了自保，还能杀人。所以，刚刚看着郭鹏那傻乎乎的样子，她就想着给他弄一个，可是她真的不会做这个机关。 “你先把钢锯打出来，回头告诉我，你想要什么。”老爷子皱着眉头。 他听懂了孙女的意思，不过所谓的机关，那也是有专门的门类的，他会一些，不过，正如他刚刚说的，他一辈子不喜欢冒尖。宁可打平凡的兵部签子，也不想多做一点。看看孙女，又叹息了一声，这是像儿子吧，一辈子就不喜欢平凡，不知道。 辛鲲仔细回想着书里的情节，“你得弄一个大铜钱，剖成两个薄片，用什么工具呢？你自己发明去吧，这是你的事儿。然后，你将两片的里面挖空，要小心别损坏表面，再把周边刻出螺纹，两片合起来能严丝合缝，就跟盒底盒盖一样。上下两片拧紧，谁也看不出来。里面装一小段钢条。怀表的一段发条，在上面凿了许多齿，成为一把小钢锯，有别针那么长，藏在铜钱里，可以用来锯断锁舌、门插销、挂锁的梁、你窗上的铁条、你脚上的锁链。” 怀表她没有，她都不知道这时代，有没那东西。怀表的发条原本就是有弹性的，所以挖开硬币就能随意的拉出。所以，她得做一个有弹性的钢锯。 第五十九章 全才 辛鲲第二天就专心的抽钢丝，她玩的是锻造，而不是铸造。她觉得最简单的就是铸造一个钢丝出来。做成模子，让大匠烧出钢水，灌了进去。这种模子，她做了好几个，尺寸都有不同。 “鲲弟，你不是今天要下种吗？”一早上，郭鹏在饭桌上没看到辛鲲，就拿着肉烧饼，找了过来。 “哦，正想着呢。大家再做几个模子，用钢做。”辛鲲点头，刚拿了几个出来，尺寸上，她其实都不太满意。 “鲲弟，你在做什么？” “小玩艺。”她不想说，自己看看天色，拍了一下手。 糜子的种子她已经准备好了，好在她之前也是学过的，真的不是一般的麻烦。 种子要风选干净后，摊放在充足的阳光下晒3－4天，然后放进15%的食盐水中浸种，撇去浮在水面的不饱满籽粒，将沉底的饱满籽粒用清水冲刷捞出阴干后待播种。 她最痛苦的是，他们现代的播种是有播种机的，现在她得一个个的用竹签子打进去。人生太苦了。 “鲲弟，你要一个人做吗？” “你要帮忙？”辛鲲回头看着他。 “当然了，你看，我都没穿外衣。” “也好，一块吧，学点农时，也不白当回王爷。”她挽了一袖子，拿了一个之前量好的竹子，递给他，指着那个竹子上的刻度，“看到没，捅进地了，扔一颗种子，埋起来。” “为什么要这么做？” “规矩！”她怎么说？她哪里知道为什么，她只能这样。 又去截了一段竹杆，自己下地，就那么一颗颗的下起种来。 郭鹏老老实实的在对面，跟着她的节奏，慢慢的做起来。 远远的马车上，王妃小心的拉开马车的帘子看着外面，郭深也在，也在探着头看着。 “这个小王八蛋，竟然真的帮人种地？”郭深咬牙切齿的说道。 “要是女孩就好了。”王妃盯着那个对面的辛鲲。 “什么就是女孩就好了，真是女孩，就抢回去做妾？”郭深哼了一下。 “给个侧妃也不是不可以，儿子喜欢就成。你什么时候看儿子这么听话？” “这是孩子，你什么时候看过女孩又打铁，又种地的？单薄一点，可是你看看他的手，哪里像女孩？”郭深看看辛鲲，侧头看了妻子一眼，“你想说什么？你是说儿子喜欢……” “儿子是不是太喜欢这个小子了？这么听话。” “可能是同龄的朋友，又很聪明，这多难得啊。”郭深不以为然，准备下车了。 “你干什么？” “我去拿我的斧子。”郭深脑子里，可全是他的斧子。 “你行了，快回县衙，走吧，走吧，回县衙。”王妃拍开了郭深，对外头的车夫喊着。 车夫想也不想就赶着车回去了，郭深也就算了。回头看了一眼，儿子还在地里，轻轻的摇摇头。 “王爷，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给儿子找亲事了？你说我们要不要回京办几场宴会。”王妃看着丈夫。 “那个小子小时候不是要娶表妹吗？”郭深忙说道。 “别开玩笑了，这种话，千万别在说了。”王妃立刻吼道。 “其实皇家一直没有说娶名门的规矩，虽说鹏儿也算离得远了，但是娶个名门淑女，只怕也麻烦得很，我们又回不了封地，回封地去找个过得去的，倒也简单。”郭深坐好，轻轻的叹息着。 “这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都怪太皇太后！”王妃又不干了，想到这十几年的日子，她都觉得憋屈。 郭深眉头一挑，却没再说话。 蔡关正准备出门，却看到姑母回来了，忙迎了上来。 “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那个小王八蛋下地了。”郭深做了一个怪脸。 “今天他们播种了？”蔡关一怔，忙看向了姑母。 “是，不过，我看那个小子，拿个竹子往地里插，然后往插好的洞里放种子。你们也是这么干吗？”郭深除了是军人，也不是真的啥也不懂。 “他们这么干吗？”蔡关皱紧了眉头，他记得那些村子里是挖了长坑，然后往里放种子。 “谁知道，那个小孩子好像真的挺懂会干活的。”王妃把手搭在侄子的手臂上，慢慢的说道。 “是啊，脑子是好。能用表格写诗的人，的确不是一般孩子。姑母，你们进去歇一下，我要去看看他们怎么下种。”蔡关把姑母推给了郭深，自己去牵马。 “下种有什么好看的？”王妃气鼓鼓的看着丈夫。 “所以说你们家第三代也就他最有前途，他这几年的考绩都是挺好的。”郭深微笑了一下，“你以为成功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 “我从来就没这么以为，我只是觉得关儿一向稳重，只是因为播种，特意跑过去吗？” “你忘记了，关儿是那孩子的老师，教那孩子读书，一直说那孩子聪明极了。对了，全县种糜子的主意就是那孩子出的，原本关儿今年的考绩完了的。” “对了，那个我们一路上已经看到出苗了，为什么他们家才下种？”王妃终于想到什么了，他们出京时，蔡关特意指给王妃看过，干涸的土地上冒出绿苗，那对蔡关来说，可是最美的风景了，这是他政绩。 “谁知道，那个孩子做事好像很有分寸。看他打的东西就知道，不然关儿怎么会特意去看他播种。你昨天没看，他的地可比其它人的地看着舒服。”郭深想了一下，跟沿路的土地比，辛家的土地就显得黝黑油亮得多。 “所以呢？因为那个孩子特别聪明？所以除了会打铁，还会种地不成？” “我看应该是，不然关儿能特意去看？弄不好，那个小子的出产会是最好的。”郭深想想看，抿起嘴笑了起来。一直自视极高的蔡关，这回却比不过一个臭小子，只怕心里不知道要心烦成什么样了。 王妃看丈夫的样子也知道他在想什么，伸手掐了他的手臂一下，但最终啥也没说。 想想也是，蔡关从小就努力，而且重点是心高，现在被个乡下的孩子给比下去了，只怕得难受一阵子。 第六十章 太聪明也是罪 蔡关到时，他们已经种了一小块地了，而其它的地上，一群侍卫都一人拿了一个竹筒子，在那儿戳着。 “你们为什么不挖个长长的深沟，然后放种子？”蔡关看着辛鲲。 “没想过。”辛鲲想了一下，是啊，播种机就是一点点的定点打进去的。不过想想，挖深沟的话，好像是很简单的。 “那我们挖沟吧！”郭鹏忙说道。 “不，就这样。”辛鲲摇头，她是学者，她是非常严谨的。既然播种机就是这么点的，她就要这么点。 “好的。”郭鹏看她的脸，立刻拿着盆子去下一块地。 “等一下，你的种子怎么这样？”蔡关终于看到不同，他们的种子怎么看上去有些不同。 “这种子是经过选、泡、洗、晒过的。你看，这儿有点芽的，这个种下去，怎么可能不出苗。”郭鹏得意的说道，这是刚他问过辛鲲的。 “农官们怎么没说？”蔡关瞪着他，他记得有跟那些农官们没说先育种啊，他以为育种插苗那是稻子的事呢！ “那些蠢货懂什么？鲲弟，等等我，我们一块。”郭鹏正想多说两句，不过呢，看辛鲲又去干活了，忙追了上去。 蔡关跟上前，伸手拿拿了一粒种子，选好，泡过之后，只怕就跟那些秧苗一样，承病性一定比一般的好得多。 “小子，你为什么不说，要先泡种！”蔡关怒看着辛鲲。 “我哪知道现在不泡种啊。”辛鲲已经蹲得头昏眼花了，低着头，有气无力的说道，所以那首《悯农诗》说得一点也没有错，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 “那你在哪学的。”郭鹏又凑上来了。 “脑子太聪明了，什么都知道。以后不许浪费粮食了，知道农民伯伯有多辛苦吧？”她抬了眼，看那个蠢脸。 “我从不浪费，都是给啥吃啥的。”郭鹏忙说道。 辛鲲已经没力气说啥了，奋力的播种着。 蔡关想了一下，自己也拿了一把匕首，准备也试试。 “别用匕首，空间不够。”辛鲲看到了寒光，忙抬头。 “所以用挖沟吧！” “挖沟空间有点大，我怕会长歪。”辛鲲摇头。 “只有种糜子时，要这样种吗？”蔡关蹲着看他们。 “表哥，我们好累，别说话了。”郭鹏不耐烦起来。 “谁让你做了，这点事，谁让你来做了？”蔡关看了他们一眼。 “自己做了，回头长出来，一定会很开心的。”郭鹏呵呵了，他的动作也越来越快。之前，他都是跟随着辛鲲的脚步，跟他面对面的，但现在，也是看到了辛鲲的疲惫，忙加快了速度，自己多干一点，辛鲲就能少干一点了。 “播种没有翻地那么累。”等做完了，郭鹏笑着跟辛鲲说道。 “我觉得比翻地累，各位大哥，辛苦了。已经让人备了些点心，请不用客气，还有凉爽的糯米酒。”辛鲲笑着给侍卫们一弓身。 “小官人别这么客气，干这么点活，还配吃点心？”一侍卫出来笑着说道。 “我听说了，今天吃大肉包子，弄了好些肥肉，还有买的春天的韭菜，特别香。”郭鹏笑道。 “唉呀、唉呀，怎么可以做肉包。”就算是王府的侍卫，大肉包也不是时时有的。 “这是应该的。”辛鲲再弓身感谢。 “表哥一块吃一个，李婶做的小包子可好吃了，早上李婶就去买肉了，我让她多买肥肉了。”郭鹏忙说道。 “不用了，我还要回县衙。”蔡关摆手，“你不回去吗？” “我吃了包子再回去。”郭鹏摇头，坚定的说道。 “你缺这几个包子？”蔡关都想找个棍子锤死他了。 “缺！”郭鹏说得斩钉截铁。 蔡关翻白眼，决定回去了。正在这时，李小安出来了，“大家洗手去吃包子吧！我娘准备了一些凉菜，怠慢了。” 蔡关看看那略发黄但是胖胖的大包子，也觉得有点饿了，摸摸肚子跟了进来。 辛鲲早上吃了早饭，就让准备点心，她对上回备饭已经不怎么放心了，烧菜、做席，不适合乡下。还是准备包子好了，多放肉，多准备一些，大家反而随意。 李婶是把辛家的钱当成自己的性子，光吃包子，那得多少肉。于是又去买了粉丝，买了些菠菜，拌了一大盆子，又拍些黄瓜。 辛鲲真是累了，看到拌粉丝、菠菜，倒是很高兴，尝了一下味道，在粉丝里又加了点拍黄瓜，自己慢慢的吃了起来。 “鲲弟，你不吃包子吗？”郭鹏又过来了，一手一个大肉包子，真是一咬全是油。 “不用，太热了。”辛鲲对李小安笑了一下，“跟李婶说，这粉丝太好吃了。” “黄瓜也好吃！”一个侍卫笑着，天挺热的，喝着清甜的糯米酒，再吃清脆的拍黄瓜，再咬一口大肉包子，真是太安逸了。 “这包子是不错。”蔡关拿了一个包子，咬了一口，点点头，“你还是挺舍得给人吃啊，有这钱，请人干活也上绰绰有余吧？” “这当然不同，侍卫大哥们一天的工钱能买多少大肉包啊。不过是给面子罢了！”辛鲲对各位侍卫又是一弓身。 “小相公真是太客气了。” 蔡关注意到那些侍卫对辛鲲的态度都不同了，而看了郭鹏一眼，他没说话，而是吃完一个包子后，给大家夹起凉菜来。 “对了，昨天小王爷用扁担跟我们打，还挺不错的。”某位侍卫忍不住说道，“感觉有点像棍法，不过扁担可横可竖，比棍子有变化。” “对，砍起来，挺有气势的。”另一个忙说道。 “那是，鲲弟，我昨天可跟赵子龙一样，七进七出。”郭鹏得意的跟辛鲲说道。 “那个大家昨天用了几分力？每天若是闲着，再多用几分力吧！”辛鲲懒得理郭鹏，对大家笑着说道。 “你是希望他们揍我吗？”郭鹏看着辛鲲。 “他们揍你，总比你被坏人揍好。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加油！”辛鲲看了郭鹏一眼。 “听着好像有点道理。”郭鹏想了一下，看向了侍卫，“你们觉得呢？” “是，其实我觉得这个挺好。”侍卫点头，“回头我们也没事像昨天那样……那叫什么，小王爷？” “设计情境，装着一个场景，然后大家按着情境来做。我也觉得挺有意思的。鲲弟，今天什么情境？” “您先试着以一敌十吧！”辛鲲头也不抬。 第六十一章 功名 “他也不可能上战场，学这个做什么？”蔡关想看看什么包子，让表弟这么在意。也就跟着进去。吃了一个包子，算是做得很不错了，又试了一下粉丝，他给自己又添了一碗，顺便听他们说话，听到他们谈这个，皱了一下眉头。 “不上战场也要以防万一，各位大哥也是，平时也不能真的对阵杀敌，对付刺客也能有点用。”她淡淡的说道。 “等一下！”蔡关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没抓住。 “跟提前育苗一样，先把所有的可能性打进去，然后做好准备。跟您应急救灾也一样，还有比如我们不能打兵部的签子了，但是若是你们有应急预案，一家不能做，有了后备，就不用担心吃瓜落。”她知道蔡关在想什么，眉头一挑。 “应急预案？” “就是这样啊。什么情境都设计进去。万一明年水灾了，县衙该干什么？每一步都设计好，到时按着布置走。水快来了，然后提示农民准备。一面守好大堤，一边撤出妇孺。设定万一大堤守不住，要泄洪，就找一个出产不高的村子开堤。以保住其它的土地。要做的事多了去，但是有准备了，大家都有事做。当然，做预案时，除要想得细，还得可行。预案做得再好，不能实行，白准备。” “你们铁匠也有预案？” “没有，不过过些时候我弄清情况会有准备，不过我们的预案会是些工作的安全防护。我们这儿全是火炉，房子又都是木头的，一个不小心，就会酿成大祸的。所以没事也得跟他们一块训练一下，有事时，大家就能把事情最小化。”辛鲲想了一下，这个是得准备起来。学校里也常做演练，大家没事都得参与，都不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想想，还得准备急救，万一有人受伤了，也得准备起来。 “这个有点意思，回去我要想想。”蔡关突然吼道，“你这小子，脑子这么好，快去读书，童生试就在二月了，你以为你还有很多时间吗？” “还有大半年呢！”郭鹏有点黑线了。 “为了让你能考好，我决定回去制定你的那个学习的预案。以后两两个月试考一次，三年才两次考试。你要敢在我任期内考不上，我会杀了你。” “太爷，我八月就搬家了。” “你户籍可是在本县，你只能回来考。离的千山万水，也得把试回来给我考了。” “太爷，这个我其实还在守孝，明年二月虽说已经出孝了，不过我父母双亡是为不吉，我想多守几年，连着母亲的一块守了。不是有这种先例吗？” “鲲弟，那个，那个，你再想想，会耽误说亲的。”郭鹏忙说道。 “那是小事，什么也拦不住我对父母的孝心。”辛鲲瞪了他一眼。 “去，少废话。”蔡关吼了他一声，“我会把你的名报上去，你敢不来考，等着下大狱吧！” 说完了，蔡关拿着碗走了。 辛鲲无语了，他倒是知道，若是报了名不去考试，就是跟政府逗闷子，这会儿跟政论逗闷子结果是很惨的，而且，报名也不容易，要五家做保，若是蔡关真的直接给她报了名，五位联保的人，也会跟着受累。 “别怕别怕，表哥是欣赏你。他可是当你是他的开山大弟子，回头，你考上了功名，就是表哥的学生，回头，走到哪儿，别人都会高看你一眼的。”郭鹏只能好声的安慰。 “你哪支眼睛看到我有读书人的气质？有没事拿着铁锤的读书人？”辛鲲瞪着郭鹏。 “这是爱好，爱好。你会读书是不争的事实啊！你能读书不去考试，这是朝廷的损失。我都看不下去！”郭鹏也双手一叉，一挺腰板。 “去，你表哥一个月赚多少钱，我一个月赚多少钱？我得多有病去考试？”辛鲲也叉腰对吼。 “这不一样吧？鲲弟，你当着官也能打铁的，这样，你打的东西就是雅玩了，那更值钱。你想想，我这把斧头是工部的辛大人亲手所制，可是有价无市！想想看，那时，多少人求你打的样子。” “我现在只想打你。”辛鲲跳着脚，放下了筷子，回家去了。 “不过我觉得辛小爷想的也没错，这才多久，就赚了您一万两，真是够吃一辈子了，更何况人家还能继续赚，回头就算是考上状元，除了去贪污，多久才能赚上一万两？”一个侍卫由衷的说道。 “若他是官了，就算只做两年翰林，他回乡打铁，也只能传美名，谁敢动他啊！所以你们哪里能懂爷的心意？”辛鲲瞪着他们。 侍卫们一听，也是这个道理，真的有了功名，整个辛家村都不用交税了，这里是辛老爷的故里，县里谁来当太爷，都不敢把辛老爷怎么着。所以，这比一年几万两银子强多了。 “小爷高明！”大家一齐对着郭鹏一躬身。 他们吃包子时，工匠和辛爷也在，不过他们在作坊里，拿了一笼慢慢吃，也懒得跟他们说话。不过等着蔡关发火了，辛爷也就不得不出来了，但也没靠近，有些事，不是他们能插嘴的。 看辛鲲发怒而去，大家也都担心了。结果又听到郭鹏所说的，老爷子又默默的回去坐下。 “老爷子，为什么不许鲲哥儿去考试。”一个大匠小声问道。 “他又不喜欢读书，读书虽然很聪明，不过这不代表读书聪明的人就必须要考功名吧？” “但是有功名的，跟没功名的能一样吗？”小工说道。 “想要功名自己去考去。”老爷子吼了一声。 “太爷，您真是的。我要能读书，能来做小工。”那小工有点委曲了。 “好了，你长个子呢，多吃一点。”老头轻轻的摸摸那小工的头，给他一个包子。 “太爷，这包子真好吃。” “你少吃点，别撑坏了。”大匠拍了那小子一下。 “行了，让他吃吧！我让李婶留了些，晚上每人带几个回去，虽说不是什么好东西，好歹让家里人尝尝。”辛爷也知道现在最难的就是这些小工，家里若不是那么困难，也不会把孩子送来干这苦活。 第六十二章 王妃的隐忧 晚上，郭鹏回县衙了，父母还在县衙，他也不敢住在这儿，一回去，就看父亲和表哥在前头跟洪师爷商量着什么，他也懒得听了，直接回了后院。 “今天玩什么了？”王妃看儿子回来，忙笑了一下。 “嗯，我们今天播种了，还吃了大肉包子。表哥都吃了一个。”郭鹏和母亲的感情很好，忙笑着说道。 “今天你表哥一回来就搞什么预案，你爹听说了，就觉得好像有点什么事儿，你知道是什么事吗？” “哦，这是鲲弟提出来的，说做事之前做好准备。做成条陈，以后真的发生了什么事，就能按着条陈把事情一点点的做好。鲲弟是不是很聪明，这个主意是不是太聪明了。” “朝廷这些事不是都有条陈吗？” “是有，不过，鲲弟说得不一样。不然表哥能这么上心，真的报上去表哥又得升官。今天表哥还逼鲲弟考试呢！‘你不去考试，我让你坐大牢！’你看表哥，得多欣赏他才会这样。” “倒真的挺聪明的，这样的孩子是得为国举才，让他打铁种地才是浪费。” “就是啊，我这回就没依着他，也让他去读书呢！”郭鹏忙说道。 “你真是，一个小子，你至于这么上心吗？” “当然，他是我见过最聪明的人呢！对了，最近他让我跟侍卫们一块对打呢。让我练各种不同的武器呢！让我飞花摘叶，都能当武器呢。昨天让我用扁担跟侍卫们对打呢！他们也觉得挺有意思，我的武艺更加娴熟了。” “飞花摘叶都能当武器？”王妃想了一下，觉得有点不容易理解。 “他怕有人绑我，哪怕只有一个人，也要自己跑出去。”郭鹏忙说道。 “对啊，对啊，这个很重要，你又爱乱跑，万一落了单，就能自己跑出来。这孩子真的挺好的！所以看到没，一个有用的朋友看看对你多有帮助。” “对吧，对吧，他们要搬到京城了，等着好过了童生试，就能在京城见了，到时您就能常见了，您就知道他是最聪明的孩子。” “是啊是啊，知道你交到了好朋友！晚上要不要吃点什么？” “别吃了，现在才出苗呢，真在这儿大吃大喝回头被人戳脊梁骨。” “那你今天吃人家的肉包子？”王妃瞪了他一眼，太讨厌了，自己又没说什么，竟然还数落起自己了。 “人家是谢谢我们帮忙才给我做包子吃的，平时他们吃麦饭，听说过没有，麦子和大米，还有些豆子什么的一块煮的饭。难得做一回好的，听说老爷爷还让厨房多做了不少包子，好让小工们带回家，小工们都高兴坏了。现在大家都困难，肉包子里那么多肥肉，能不高兴吗？” “一家都是有良心的人。”王妃也点点头，麦饭她没吃过积善之家必有庆余。 “就是！所以今天在县衙里就简单一点，回京城再好好吃饭。” “你娘我就这么不懂事吗？”王妃给了他一个白眼，但还是笑了起来，“真好，你出来历练了一下，果就懂事了” “那是，鲲弟对下头人也好。侍卫们可喜欢他了，所以说，鲲弟做地方官一定比表哥强。真的，表哥不懂跟下头的人相处。鲲弟无论跟谁相处，人家都一下子喜欢上他了。” “这你就不懂了，你表哥是要做大事的，可不用跟这些下头人要好，要有威严。看你表哥跟你那个鲲弟，是不是跟其它的衙役、主簿不同？那个叫辛鲲的小子，看着就不是池中之物。你表哥逼他，是为了他好，将来他会感激你表哥的。当然，对他来说，辛鲲将来也是个得力的助力。” “表哥就是这么势利。”郭鹏无语了，现在就想着布局。 “谁不势利？刚夸你，现在又还原了。玩去吧！” “哦，那儿子出去了，您歇着吧！”郭鹏摸了一下头，自己出去了。 王妃静静的看着儿子远去的背影，脸又皱成了一团。 “王妃不开心？”一直跟着的大丫头幸珠看到，忙换了一碗茶，笑着言道。 “你说那个辛少爷怎么样？”王妃拿着茶碗迟疑的问道，昨天她们一起去的辛家村。 “看着是个聪明的小子，就是有点腼腆，不过乡下小子，这样也算不错了。”幸珠想了一下，除了开头对王爷他们显得有点没分寸，但是对着王妃，却是进退得宜。后来也躲开了，显是不乐意见人。 “看面相倒是很干净。”王妃想着辛鲲的脸。 “是啊，聪明的孩子是看得出来的。不过男孩子，他还是文弱了些。真不像穷人家的孩子，也不太像打铁的。”幸珠想到辛鲲拿铁锤的样子，都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了，那么文弱的孩子，拿那么大的锤子。 “怎么会是穷人家的孩子，这才几天的功，夫，就赚了王爷一万两，王爷还开心的合不拢嘴，跟占了大便宜一样。”王妃笑着摇摇头，“赚了钱，知道善待手下人，对于帮助他的人，诚意的感谢。现在这么懂事的孩子不多了。” “是啊、是啊，所以，这种一般人家，教出这么好的孩子不容易。”幸珠也不知道王妃的意思，只能顺着话往外说。 “不过，是不是对小王爷的影响力太多了？” “新朋友，自然不同些，过些日子就好了。”幸珠偷偷的松了一口气，笑眯眯的说道。 “但愿吧！”王妃笑了一下，喝了一口茶，“让厨房别太铺张，有两三个菜就成了。” “是！”幸珠笑着退了一步。 王妃还是在原处，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而院里，郭鹏和侍卫们在喂招，这回他什么也没拿，就是徒手这回练的是身法，怎么能避开这么多人。看样子也知道，他们不是玩笑，两边的人都很严肃，对侍卫来说，这也是一种试练。对于轻功好的夜探者，如何抓住了，又不伤人。而对郭鹏来说，就是如何躲开，再逃走。 双方打得亦乐乎，郭深进来，皱眉看着，“他们在干嘛？” 第六十三章 心防 “应该是有什么情境设定，现在他们没事就设计的什么场景，然后相互演练。这么练了，也能看出问题来。现在看，侍卫那儿有点绑住了手脚，怒飞看来进步很大。”蔡关虽说是文人，但也是长在侍卫堆里，眼光还是有的。 “就是你说的，预案？” “对，看来侍卫们不是让着怒飞，而是没有配合好，现在越来越好了，怒飞三招就得被抓住了。” 果然，三招之后，郭鹏就被抓到了。当然，很快就被放开了。 “刚刚那个好，你们配合得越来越好了。看来我的功夫还是不成！”郭鹏拍着掌。 “若是有武器要想拿活的，就有点难了。” “那不是我吗？换个人，砍了手或者脚，两三招就解决了。”郭鹏摆了一下手，“现在你们觉得我用什么武器好？” “辛小爷说得不错，什么也不如自己的手。武器只是手的延伸，若是能跟顾爷那把刀一样。不过辛小爷也说得对，那把刀成了顾爷的手臂后，受伤的机会也就延伸了。”侍卫甲说道。 “他是不想给我打武器。”郭鹏郁闷了。 “小的不这样想，辛小爷不是给您打过一把刀吗？小的觉得他只是真的对您好，才不给您打的。”侍卫乙摇头。 “也是，算了。明天我用砍刀，你们还是试试别的什么武器吧。别把自己延伸的手给固定住。” “是，小的们最近已经想互喂招了。用对方的功夫，大家也都有提升。” “是，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郭鹏点点头。 “是！”大家一块低头答应着。 郭深拉着蔡关退了一步，隐于暗处，看郭鹏和侍卫们离开，才出来。 “看来怒飞长大了！” “是，这些侍卫也是他的手脚，只有把他们真的收服了，才能安心的成为手脚。”蔡关笑了，轻轻的点点头。 “那个辛家的小子是不是……”郭深皱了一下眉头。 “聪明不用说了，不过，目前为止，就算我教他读书，他似乎也并没有对我放下心防，他对怒飞是不同的。” 蔡关又不是傻子，生在贵族之家，自己读书又聪明，察言观色，那是一流的。明显的，辛鲲是认真的读书了，但是说感激自己，就不尽然了，感觉上，他是喜欢读书的，看自己指点到他的盲目时，他是喜悦的。但他对自己并不是老师，也不是朋友。他们是有距离的，但他跟郭鹏不同，看着对郭鹏比较凶，不过，因为他凶完了，郭鹏却已经有了改变。 “可以信任吗？”郭深此时不跟他在妻子儿子面前表现的那样，脸阴沉得很。 “背景没有什么问题，除了贪财，好像也没别的缺点。哦，有点无情无义。一回来就让祖父与族人分宗，他不想有任何的牵绊。不过也是优点，男孩子是要有这点决断的。” “所以让他考试？” “是，真的聪明。做事有条理，会的东西很多，谁也不知道他到底会多少东西。好像只有遇到了事，他就有办法解决。这种机敏应变的能力，不是谁都能有的。” “那就好好的栽培，看看他和这些侍卫们相处就知道了。我们已经不缺武将了！” “是！”蔡关点点头。 两一块走进正屋，郭深立刻笑容满面，“怎么办，本来该今天回去的，结果不行了。” “多待一天也没什么，只当是休息。”王妃笑着站起来了。 “是，这儿挺舒服的。正好也给关儿管管内宅。不过关儿，怎么不带个人来管事，看看这儿乱的。”王妃瞪着内侄。 “这地方虽说不算穷，可也不是京城。真带个嬷嬷来管事，这儿才是没法待了。”蔡关也是一脸的乖巧。 “对了，鹏儿说，这儿还没有度过难关，让我们晚饭吃得节俭一点。” “为什么，这儿有什么可吃的？还要节俭。” “不是说了吗？这儿还没度过难关呢！像辛家那么富裕的人家，平日也是吃大米掺着麦子、豆子煮饭吃呢！” “为什么？那样做好吃吗？” “当然不好吃，好吃的话，他会说？辛家也不是刻薄人，做了点好的，还让小工带回家给家人吃。所以，还是节省一点。” “真是，县衙里的事儿，怎么传得到外面。当然，这里也没什么好厨子，想给姑母做点好的，都不能够。真是抱歉得很了！” “行了！你这张嘴啊！”王妃笑得眼睛都没了，其实昨天已经在这儿，都吃了好几顿了，现在说要节俭了，才顺着话说的。所以这个侄子真的从小就会说话，“那个预案，你们定得怎么样。” “不过是研究一下，看看是什么意思。”郭深坐下，随意的说道，“对了，那个小子回来了，把我的斧头带回来没有。” “当然，一回来就给我了，看着倒是更漂亮了。”王妃忙让人去拿了斧子。 郭深忙拿起看了一下，看看锋口，用手指刮了一下，“有木头吗？” “是，正好让小侄看看，姑父的神乎其技。” “什么神乎其技啊！家里的柴火不够他糟蹋的。不过托福，家里倒一直不缺柴火。”王妃啐道。 “那真是太好了，冬天这么冷，干什么不烧柴火。”蔡关笑了。 郭深已经起身了，拿着斧头站在门口，看向了院里的大树，突然一甩手，斧头被扔了出去，那斧头深深的没入了大树里，外面只能看到了一个斧头的手柄留在外面，在夕阳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顾宏！”郭深沉声叫道。 顾宏从暗处显出来，这回回去拜寿之后，他就又回到了郭深的身边，郭鹏边上有了自己的侍卫长。 顾宏不用说话，直接跳了树，眉头皱了一下，没去拔斧子，而是在在树叉上踢了一下。 一小边的树枝给踢了下来，斧头就在这时掉了下来。而顾宏跳了下来，一伸手接住了斧头，双手奉到了郭深的面前。 郭深没接斧头，而是看向了掉下来的树枝。 第六十四章 好朋友 “这就是开锋的斧头了？”郭深看着那被斧头深深砍入的角度。 “这斧头比正常的薄很多。虽说重量上不占便宜，但是利度够了!”顾宏细看了斧头一下，他是专业的，长柄是为了适应王爷的手臂，不过依然是漂亮的不行。 “所以他不让我们开锋，看看这个刃纹，不开锋还真不知道，这其实也算是朴刀的性质对不对？”郭深看着深思的说道。 “差不多，比朴刀好用。”顾宏点点头。 “所以这是人才，做的刀和斧头也许不是最好的，但是最合适的。”蔡关点点头。 “怎么不是最好的，我就没见这么好的。”顾宏忙反对了。 “最好的兵器怎么会用废刀来做？若这不是寿礼，你看他会不会用废铁。这人，死爱钱。” “是啊，是啊，死爱钱是个问题。”顾宏想到那位冲出来问自己有没钱时样子，想想就觉得痛苦。 “不是不要没有根据的钱吗？还算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蔡关给了他一个白眼，“再说，那刀又没让你掏钱。” “就是啊！我掏的钱。”郭深给了顾宏一个白眼，“所以娶不到媳妇，这么小器，怎么会有姑娘嫁给你？丈母娘都得把你赶出门去。” “您倒是给我先找一个丈母娘才成啊！有了丈母娘，我才能去装回大方不是。”顾宏小声的嘟囔起来。 “让蔡关给你找，我哪有认识的。”郭深忙拿着斧头去找木柴了。 顾宏看向了蔡关。 “我哪知道哪有合适的，你有房子还是有钱？就是五品的官衔还不错，不过我们认识的，五品下的小官家的女儿，总得图你一下吧。”蔡关又白了他一眼，“回头我让人留意一下！” “就是，留意一下多难？” “你真是，你在军中这么多年，若人处得好，人家军官家里也不是没有女儿，为什么没人看中你？做人太失败，你要好，这么年轻就做到五品，该多么抢手……”蔡关絮叨起来。 “侄少爷，我还有事，您忙吧！”顾宏也不等他说话，就溜走了。 “所以才没媳妇，所以才没媳妇！”蔡关对着他吼着。 “你娘也在跟我说你媳妇的事儿。”蔡关的背后传来一声凉凉的问话。 “姑妈，那个，我前面的事没完，我走了。”蔡关拔腿就跑。 “都是什么孩子？”王妃跺了一下脚。 “侄少爷是有主意的，您也别着急。”幸珠笑了一下。 “不过，你说，我是不是该给鹏儿找个媳妇？”王妃突然回头。 “那只怕咱家的门槛得被踏破了。”幸珠笑道。 王妃得意的一点头，自己的儿子要娶媳妇，那不是天下女孩都得任他们挑。 “明天回了京，你帮我记着点。”王妃点点头。 “是！”幸珠点点头。 王妃从这刻起就开始盘算起来，晚上还拉着郭深讨论起来。 “怎么想到这个？”郭深还奇了怪。 “不是听顾宏说吗？鹏儿也不小了，你看关儿，我嫂子多着急啊！趁着他现在乖巧，给他定个亲，过两年成亲。不是正好吗？” “我还想着从军中给他找个媳妇。”郭深想了一下，轻轻的说道。 “为什么，武将家里有教养的可不多。”王妃白了一眼。 “你儿子是那要有教养的？插上毛就跟猴子一样，若我说，找个能打得过他的，不听话，打一顿。再不听话，再打一顿。” “去，什么人敢打我儿子！”王妃腾的坐了起来。 “你能认识什么人？就是那些文官的太太，说三道四，家长里短，能有什么好，你儿子成了亲，只怕就不得着家了。”郭深倒是老神在在。 “那我明天问问儿子喜欢什么样的。”王妃倒也没反对，认真的想了一下，还是下定了决心。 “好吧，你去问吧！”郭深老实在在。 “你心里有人选了吗？回头我见见。”王妃想了一下，拉着丈夫的手臂。 “还没有，不过有几个人选。不知道姑娘什么样，不过他们的爹都还不错。”郭深想想看。 “把名字告诉我，回头我见他们的夫人，女孩怎么样，看母亲就有准了。”王妃下定着决心。 “也好，这事还得你们办。”郭深点点头，谈婚事当然得夫人们来谈。他看好的几家，都是镇守一方的将领。 “所以啊，你才是那属狐狸的，你是属狐狸的。成亲这么多年了，我哪真的做过什么主啊！” “我什么时候做过主，家里不都是你做主吗？放心，我只给名单，你挑一个喜欢的。对了，这些家里也有世家子，家教不会错。”郭深笑了，搂着妻子的肩膀大笑起来。 郭鹏在城门关掉之前骑马去了辛家村，他还想着辛鲲会浇水，想到那么重的水桶，他得跑十几趟，就觉得不安。所以吃了晚饭，就偷偷的出来了。 辛鲲正在浇水，刚刚才下的种，再说了，天天存的水也得把它用完了，现在村里的人也习惯了存水。这是好习惯，她也希望他们这样。就算以后不缺水了，晚上浇点水，对土地也好。安静的挑着水，慢慢的浇着，把脑子放空。 这是她每天最好的时间，肩膀虽然有点疼，但还是觉得这一段时间是他最舒服的时间。 初夏的夜晚，远远的就能传出蛙声，还有蝉鸣。天地间，就好像只她一个人。可能她的性格就是这样，辛爷再好，再亲切，总觉得差一点。 只有这时，才能想想父母，想想以前的生活。曾经她是一个人人羡慕的别人家的小孩，受人尊敬的学长。现在，她成铁匠家的孙子，士农工商也比商人略高一点。于是除了知道真相的爷爷，所有人都劝他去考学。说什么能改变门庭？ 是，她若跟小说里说的，改成男儿身，她也不想，就会去考学，弄个功名，让自己过得更好。可是现在这样，让她怎么办？ 正想着心思，远远的传来了马蹄声。一抬头，啥也没看到，就看到一个金冠闪烁。辛鲲笑了，之前看着那金冠就烦，还叫他金冠傻子。现在好了，看到那金冠，倒是觉得很开心。 第六十五章 真像老太婆 “怎么来了？”看他跳下马，放下水桶，对他笑道。 “怕你一个人浇水，你都浇了这么多了，放着我来。”郭鹏笑了起来，除了金冠，那雪白的牙齿在月光下，也闪闪发光。 “行了，难不成没你，我就不浇水了？”辛鲲心里流过一丝暖流，有种奇异的感觉。 “没事儿，我来。”郭鹏抢过水桶把剩下的水浇了，担着担子往回走。 “这么晚了，城门关了吧？” “没事儿，明天早上回去，明天我跟他们回京了。我给你留个人吧？这么重的活，你怎么干啊！”郭鹏十分担心。 “真是，没你我不活了？我是铁匠，铁匠！”辛鲲都听不下去了，自己从小到大，还真的没有这么被人瞧不起过。 “不是，就是因为这么累了，还担什么水？又不是你的地了，这么养着，谁领你的情？看看，你担了多久的水了，有一个人出来帮过忙吗？” “土地是天下最好的东西了，不言不语，你对它好一分，它还你十分。没有比土地更好的了。”辛鲲长长的叹息了一声。 “说得跟老太婆一样，老太婆也不会这么说了。” “唉，对了，跟你说个事，我真的不要考试。我喜欢读书，但是只喜欢读书，但不想十年寒窗苦，卖于帝王家。读书是件有趣的事，读书对我来说，就是个兴趣。但不想受憋屈的生活，我现在想种种地，就种种地，想打一个好玩的，就打一个。又不缺钱，日子言为心声这得多舒服？真的去考试了，一个个的考下去，这是一两年能解决的事吗？好几年，吃不好，睡不香的。考上了，还得去想怎么讨好上官，要去应酬，想好好的读一本书，都不成。你真的想让我过得这么糟吗？” “鲲弟，你不是之前说人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吗？让我好好的对付侍卫。你不为自己想，也为老爷子想啊！你以为他为什么对族人好？儿子走了，谁知道将来回不回来，当然得对族人好。现在你回来了，他才敢挺直了腰板说话！你真的考上官了，那些把你们赶出族的族人们才会觉得自己错了，后悔死！小子，你金榜提名了，你爷爷才会真的扬眉吐气！” “叫谁小子？”辛鲲瞪了他一眼。 “好了，不是担心吗！真的，表哥会帮你的。他是势利的人，为了你做助力，他也会一路扶着你上榜的。用不了几年的，真的！” “你希望我帮他吗？我不喜欢他，你也说了，他势利。回头真的跟我三观不和，我怎么办？”辛鲲瞪着他。 “你理他干嘛？中了进士，就离得远远的。喜欢了，说两句，让你去见客，你就说，你在打铁赚钱，没功夫！他势利，你不会势利吗？”郭鹏给了他一个白眼。 “这也跟我三观不和，人家帮了你，到你回报时，你能说啥？几个肉包子，人家能满足吗？”辛鲲给了他一个白眼。 “说了半天三观，三观是什么？” “人生观，价值观，世界观。我是传统的人，人敬我一尺，我得还人一丈。真的受了他的好处，我就是他的人了，朝廷不就这样吗？不说朋党，但也是一系，洗不干净的。” “放心，有我呢！不会让你为难的。过些年，我就去封地了。你到我封地去当官，想干什么不成啊！”郭鹏翻了一个白眼。 “你还有封地？” “我爹的，不过皇上舍不得他，不过，我也不喜欢应酬，回头我得回去，我也想过自在的日子。”郭鹏又对他翻了一个白眼。 “我考不了，真的。” “不行，得去考，这个我不能依着你。这个我坚持！”郭鹏难得严肃。 “你这个人，浇完了，回去吧！”辛鲲真是说不下去了。 回了大屋，在院里给他洗了脚，老爷子出来，看到郭鹏一怔。 “您怎么来了？” “哦，我明天回京城了，过来跟您告别。”郭鹏忙站起来。 “您客气了！我让人收拾下客房！” “我来收拾，大婶应该睡了。”辛鲲起身。 “收拾什么，我们一块睡。”郭鹏不在意的说道。 “我给你收拾。”辛鲲给了他一个白眼。 郭鹏耸了一下肩膀，“爷爷，您休息吧！” “没事，您先休息吧！鲲儿，处理完了，到我屋里来一下。” “是，爷爷！”辛鲲忙应道。 “我不该过来吗？”郭鹏跟着辛鲲进客房，看老爷子进屋了，才偷偷的问道。 “是，你什么身份，没事在这儿，爷爷会有压力。看到没，你来玩，他都觉得有压力。让我这种身份的进官场，你说，我的压力得多大。” “跟你说了，这事别担心，有我呢！有兄弟是干什么用的？这些事，以后都不用担心，你踏踏实实的考。”郭鹏拍着胸口。 “你睡吧！”辛鲲觉得近期，她不起看到郭鹏的脸，一脸的傻样，真不知道他爹妈怎么养的，太失败了。 去了老爷子的正屋，老爷子坐在书房里，不过没干活，只是在发呆。 “爷爷？” “你跟那个小子是不是太亲近了。”老爷子想了一下，直接问道。 “是啊，明天他就要回去了。”辛鲲笑了一下。 “我们不去京城吧！” “是啊，不去京城又能去哪呢？”辛鲲坐下，想了一下，“真的逃开了，只怕这小爷的性子，也不得安生。对不起爷爷，我让您为难了。” “算了，年轻人，总会有些爱显摆。现在让你去考试，这怎么办？” “回头再说吧！”辛鲲想想也觉得烦，想到那个小爷的坚持，她也无语。 “要不要不管收成了，直接走吧！”辛爷想想看，还是不死心。 “出县要路引，要户籍。不然，我们能去哪？”辛鲲反问着爷爷，这也是她刚刚为什么她说离开了没用，他们要去哪，也得写路引，有户籍才成。想去哪，这些东西能改得掉。不然，这么多年，辛鲲的父母怎么没法给辛鲲改户籍。就是没法改! “你回去休息吧！”辛爷无言的摆了一下手。 第六十六章 办法 第二更 辛家的糜子出苗非常快，很快就是郁郁葱葱的一片，而辛鲲还是习惯一个人出去浇地，每七天去县衙一次，加强学习。 蔡关是个好老师，想想，不让她一个人学习，而是每七天，把全县的私塾里准备参加童生试的学子们放到一块，直接开了县学的号房，每七天让他们考一次，一次考一门，当场点评。 辛鲲是觉得蔡关是个了不起的人，她还是挺喜欢参加学习的，但能不能不让她去考试。她不是没法子，她的诗赋和试帖诗做得越发的不成体统。经论也就马马虎虎，若只有八股文和策论她是绝对考不上童生试的。 “你不是会填字了吗？为什么还做成这样。”蔡关在县衙书房里一摔卷子。现在看他的诗，对蔡关来说，就是酷刑了。 “能押韵的只有二十多个字，很难配。”她老老实实的说道。 “别糊弄我，我不是鹏哥儿那蠢货。你故意的，别以为我不能拿你怎么样。我是官，官字两张口，小子，想清楚。” “我考不考对您有什么用处，我胸无大志，我就想做最好的匠人，我喜欢读书，但读书对我来说，就是明理，不是卖于帝王家。不能让我做个安心的匠人吗？” “你所学不想为民所用吗？你知道土地也要休养生息，你知道糜子种子也要育种，你知道用废钢也能打出神兵利器，还有很多，你知道你所学的，对百姓有多少用处，你知道，若是这回糜子成功了，京畿数县百姓就少了流离失所，为朝廷省了多少的国库的银子。而这些银子你觉得又会让多少人得到帮助？所以呢？你觉得怎么样。还是不想考吗？记过躲起来，过自己富裕的生活，觉得族人是累赘了，马上把他们分走，管他们死活。反正你把土地，把作坊给他们了，他们哪怕饿死了，也不关你们的事，因为你给了他们一切，所以他们饿死活该。可是，你真的教过他们什么吗？你真的为他们做过点什么？” “我是个平凡的人，平凡的跟沧海一粟一样。所以，我要离开，我只能保证我的家，我爷爷，再多一点，我保证了我家的那些大匠，小工们慢慢的生活变好。他们也许能够慢慢的去改变更多的人，但是，我不行。我的能力，只有这么一点点，就算我去了官场，我也不可能改变更多的人。我还是只会待在自己那一方天地之中，天下兴亡，与我何干。若是外族入侵了，我会去边关，我会带着我所有的工匠去边关，国破我死。但是其它的事，我管不了。” 蔡关盯着她的眼睛，咬着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这死心眼子，怎么就落在自己手上了？ 辛鲲也知道自己不可能改变蔡关的想法，对蔡关这种野心家来说，自己说什么都没用。 默默的回了家，换了衣服到了作坊，老爷子正好跟老李吃饭，看到她来了，让人拿了碗，给她盛了一碗。老爷子知道她回来的时间，给她留着饭呢。 “爷爷，您别把米饭留给我。” “行了，一块煮的，没什么两样。” “今天考了什么？”老李忙看向了辛鲲。 “试帖诗！” “这个挺难的，我好像从来就学不会作诗。”老李也是读过书的，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期望着辛鲲去考试了，他没儿子，若是辛鲲能考上，他也会有种如愿以偿的感觉。 “是啊，我也学不会，被太爷说了。”她笑了一下。 “那律赋呢？” “也不行，经论我做得也不好。我策论和八股文很好，太爷可能觉得我这方面不错，于是才会逼我去考试的。但是五场三场我都不成，想考上有点难。”辛鲲笑了一下，给老爷子夹了些菜。 老爷子一下子就了然了孙女的意思，扒了一口几乎都是麦子和豆子的饭。 “过几天就要抽穗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好，我去别村看过了，人家的都抽了穗，看着挺喜人的。”老爷子心里落下块大石，笑着跟孙女说道。这主意是孙女儿出的，他也怕出事。万一没收成，那些农民会把他们给撕了的。 “糜子本就是个贱物，用不着太好的地，也不用太多水，放心，我们的地好，我天天浇水、除草、除虫，会长得更好的。所以当农民是最辛苦的，一年到头也赚不了几个钱。” “是啊，若不是你啊，全县都不知道要饿死多少人。所以你这回算是积了大功德了。”老爷子笑了。 “是啊！”辛鲲干笑了一下，想了一下，“也得太爷人不错，换个古板一点的，骂我一声稚子可恶，所以，这不是我的功劳，是太爷的功劳。” “这话也对，所以为官一任，造福一方，不是谁都可以当父母的。”老爷子话有深意。 “是啊，我这性子，最多自扫门前雪，哪管它人瓦上霜。”辛鲲笑了一下。 “也不是什么坏事，这世上的事，能管得了自己就好了。”老爷子淡淡的说道。 “老爷子真是的，鲲哥儿有本事，他若做了地方官，能比现在的太爷做得更好，他自己就有脑子。这不是一般人能有的天赋！”李叔不乐意了。 “人家蔡大人是京里贵人，没看小王爷叫他表哥？他能这样穷地方待一辈子？他为什么听鲲哥儿的话？还不是怕有大灾，影响他的政绩。你以为他会管百姓死活？我们有什么？比权还是比钱，到了朝廷里，他都能让人弄死。”老爷子重重的放下了碗。 “可……”李叔想再说说。 “李叔，爷爷是为了我好，我也不喜欢做官，累。”辛鲲忙按住了老李，并对爷爷笑了下，“爷爷，我不想做官，您放心。” “你办事，我从来都是放心的。”辛爷笑着点了一下头，回头瞪了老李一下。 “对了，李叔，我答应给小安姐打一套厨具做嫁妆，您喜欢什么样的？” “送她锅子吗？” “锅子？我不会打，我打一套刀具好了。”辛鲲呵呵了，刀具什么她还凑合，可是让她打锅，这个她真的不会了。 第六十七章 选儿媳好难 第三更 一回京王妃就举行了宴会，她的宴会进行了一老天了。晚上还叫了一出堂会，王妃一直笑盈盈的陪着。 白天也看了各家的女孩子了，晚了，就把孩子们送回去，夫人与男家长们一块儿在王府看戏。 “王妃，今儿是不是有点什么喜事儿？”一个平日跟王妃关系不错的夫人说道。 “哪儿，静极思动，正好天快热了，等着热了就更没心思动弹了。”王妃笑了一下。 “也是，王妃是闷了吧？小王爷听说这回领差了，可回来了？”另一位夫人灵机一动。 “他哪有准，回来了就去了神机营，天天在那儿跟一群军士玩，我还跟王爷说，这么野，怎么得了。” “年轻时，谁不野啊！我们年轻在娘家时，还不是想玩就玩，想笑就笑。”一位夫人笑了起来。 “嗨，说得就好像你现在不是想玩就玩，想笑就笑似的。” “哪有做姑娘时恣意啊！” “那把女儿放在家里不让嫁？”那个太太又笑了。 “我可没这么说，我是说，人年轻时，总要恣意一下，您说是吧，王妃？”那位太太淡然说道。 “是啊，小孩子都该恣意的活着。”王妃笑了，“不过规矩也挺重要的。” 终于堂会完了，王妃送完人，回到屋里一脸的气馁。 “怎么啦？”郭深回到屋里，看到王妃一脸的晦暗。 “一个满意的都没有，小姐们现在看着就一般，可是看看那些当娘的，真是……” “很差吗？” “一个个跟乌眼鸡一样，你说一句，另一个一定一百句等着呢！嘴脸不知道多难看。想想我儿媳妇十几年后变这样，我的心啊，就跟猫抓一样。”王妃苦着脸。 “真是，人家又不是傻子，你把有女儿的都叫来了，人家能不知道你的意思，当然得争一下。” “女孩长得都一般，知道吗，还没辛鲲那小子长得好看，真是不知道这些孩子怎么长的。戴得满头珠翠，一个个，都不知道是什么。”王妃想想那些女孩，真是一脸苦像。 “你拿女孩跟男孩比什么，那孩子晒得黑，哪好看。” “眼睛好看，人哪，性子怎么样，得看眼睛。你看那孩子的眼睛，亮晶晶，黑漆漆的，看着土地，看着炉火都那么有神。那些女孩，眼睛是亮，可是看的什么，看的都是对方的步摇镶了几颗珠子。” “这就是男孩和女孩的区别，看的都是自己感兴趣的东西。” “所以啊，你儿子怎么看得上那些女孩，我都看不上。”王妃翻了一个白眼。 “真的一个也看不上？”郭深皱了一下眉头，他还是相信王妃的判断的，她还不至于因为不喜欢武官的孩子，而故意的去挑别人的刺，“今天不是还请了些文官家的女孩吗？” “也不成，你记得咱们怎么认识的？”王妃摇摇头。 郭深笑了，他那时还是皇子，去蔡家见蔡尚书时，王妃在花园踢蹴鞠，结果一球就踢到了小皇子郭深。那时先皇原本是想给他挑一个平民之女的，他自请边关的封地，才如愿以偿。 那是一见钟情，但当时吸引郭深的不是王妃的美貌，而是王妃的灵动。他这么多年，也没有姬妾，他和王妃在哪儿都在一起。在封地时，他们开心；在先皇陵，他们困苦时，王妃的脸上也永远带着灿烂的笑容。跟着王妃一块儿，他永远不会带着外面的脏事回来。 “所以啊，什么样的女孩可爱？这些孩子们，没一个可爱，眼睛里那全是些什么啊！现在这些人家都是怎么教孩子的？” 郭深点点头，这个他同意，什么样的女人能带给家庭幸福？可爱的，睿智的女孩，他们这样的家庭还真不指着媳妇当家理财，但不能让丈夫、孩子糟心。 “再挑一下，多找几家。” “所以你还是原来的你，不会因为喜欢这些孩子们的爹而非要鹏儿娶他们的女儿。” “这是当然的！我就一个儿子，自然不愿看他一辈子不想回家。”郭深翻了一个白眼。 “放心，我会挑一个好的出来的。”王妃下定着决心。 “你办事我放心，现在看来时间倒是有点紧了。”郭深皱了一下眉头。 “就是啊！之前以为满街好女孩呢，现在看，真是时间太紧了。”王妃想想看也觉得日子太紧了。 于是之后的一段时间，王妃常出现在各家的宴会。一向高傲的王妃也显得亲民起来，弄得宫里的皇帝都好奇了。 “王叔家里最近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下了朝，少帝换了衣服在御书房里见了郭深。 “什么事？”郭深怔了下。 “王婶不是四处做客了吗？听说，京里五品上有女儿的人家她都跑遍了。”少帝看着郭深忍不住笑起来。 “唉，她太挑剔了，反正这些日子她一个满意的都没有。微臣最近就怕听她说出去应酬，好像就没有她看得上的。您说，是不是出鬼了？京中难不成一个好姑娘都没有了？”郭深皱紧了眉头。 现在想想看，这些日子，就跟少帝说的，王妃把全京城五品上人家的女孩都看过了不止一次。对，不止一次。见过一次，觉得不满意，于是想想看，怕自己太主观，于是对自己说，也许是第一次有不欢喜的事儿，想再看看。 结果去见了三次，回来就直摇头，还跟郭深举了例子。郭深一听也觉得不行，不在乎长相，而是性格。但还是让人暗地里去查探了一下，各家都有下人，想透点什么事透不出来啊！ 所以啊，想想看，王妃的眼力还是不错的。这些孩子们是不成，也许都是当家主母的好材料，不过，他不希望他的家里有这样的存在。 “我听说斐尚书家的女儿不错，才貌双全。”少帝怔了一下，他真的没想到是这样。他还以为是王叔开始拢络朝臣了，结果竟然是挑儿媳。 “那个算是这中间长得最好的，不过她家的事太多，斐尚书不是好色吗？后院都满了，所以家里孩子也多，各种事儿。那孩子是个有手腕的。唉，还是别说了，微臣都怕脏了嘴。”郭深立刻一脸的嫌弃。 第六十八章 仁亲王的幸福 第四更 “这也是问题？”少帝托着下巴，父亲好色这也算问题？他放下了最后那两句。 “皇上是独子，而且先皇去得早，皇上一直在太皇太后的庇护之下，自是不懂大家族之累。锅里饭就那么多，别人多吃一口，她就少一口，不得父亲的喜欢，只怕想买个步摇都要看眼色。后院之事，比朝堂要精彩多了。” “就像六宫的嫔妃？” “是啊，就像他们一样，为搏得您的宠爱，无所不用其极。您烦不？” “所以这些年王叔一直非常幸福？”少帝看着自己这位一直看不透的王叔，他真的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无欲无求吗？真的无欲无求，为什么把兵部牢牢的抓在手里？可是，不想让他管兵部，就得放他回封地，但是他的封地在边关大部，那时就是重兵的集结地，原本那里的兵将都已经不怎么受控了，让他回去了，就是真的纵回归山，没几天就能兵临城下，而自己就只能老实的写下逊位诏书了。 “是啊，微臣与王妃是自己看对眼的，求了太皇才成的亲。这些年好赖她都陪着，脸上总露着笑。回家，总能看到一张笑脸，好像什么烦心事都没有了。”郭深笑着一低头。 “所以对怒飞的婚事，两位就更加期待了。”少帝微笑了一下。 “总不能看着他连家都不回。”郭深笑了一下。 “怒飞怎么样？这回差事办得好，正常好好赏他的，不过怎么不露面了？” “玩去了，在神机营玩得不知道自己姓什么了。” “是啊，还是喜欢练武吗？他功夫不是很好了吗？” “都是大家给面子，他只能算是能吃苦，是真的喜欢而已。我们对他要求不高，一辈子都开开心心的就好。” “那慢慢挑吧？怒飞还小，只怕还不知道什么是媳妇呢！玩几年没事。”少帝笑了一下，翻了一下手上奏折，“那天说北方……” 两人开始谈朝政，不过郭深说得少，都是少帝在说。 郭深回家时，就是傍晚了。一路上，脸一直沉着。进了家门，到了正院，王妃笑盈盈的迎了出来。 “今天怎么这么晚？” “皇上没事找我聊了一下，今天出去了没？” “没，估计全京城都知道我要挑儿媳妇了，现在谁又能看到真的。”王妃给了他一个白眼。 “鹏儿呢？”郭深笑着洗了脸，随口问道。 “他哪有着家的时候。”王妃翻了一个白眼，“想儿子一点用也没有，他十岁以后，出去了，就不知道回来。” “男孩子嘛？听说他在神机营混得很不错，跟着大家一起训练，而且搞什么情境设计，天天练骑马打仗，神机营都统跟我说，现在大家都喜欢他。” “关儿那边怎么样了？七月不是该有收成了吗？”王妃也关心自己的侄子。 “北方大熟，也是烦，糜子那东西不好吃，只怕还得烦。” “那个孩子不是说了，那东西除了不好吃外，就没什么缺点。再说，既然那孩子建议种糜子的，肯定知道怎么吃，让他推广。” “还用你说，关儿上了折子，说了几种吃法，回头让人试试，看看好不好吃。” “想什么呢？我上哪找糜子去。京城有地买吗？”王妃瞪着郭深。 “也是，算了，回头满京城就都是糜子了。”郭深摇摇头，刚刚少帝说的就是那个。北方糜子大熟，现在就忧心这个了，怎么让人吃。北方要么吃面，要么吃米饭，现在收的全是糜子，怎么让人改吃糜子？ “真是，之前怕饿死人，激起民变，现在怕吃不了。”王妃叹息了一声。 “比饿死强，真是！”郭深白了妻子一眼。 “就是啊，人啊，就是不知足。” “吃饭吧！” “要不要送点吃的去营里？叫他回来，他不回来。”王妃又想到什么，小声问道。 “当然不行。”郭深想也不想，马上说道。 “就知道你说不行。”王妃翻了一个白眼，替他拿了一件家居服。 “这孩子为什么着人喜欢？就是没架子，人家吃什么，他吃什么，吃得还香。不是说了，在那孩子家，连麦饭都吃过了。”郭深想想看，摇摇头。 “让人试试做麦饭吧？麦饭应该好做。” “那试试吧，别吃了一口说，这怎么吃啊！”郭深笑了，一天好像这时最开心的时候，就是这个时候了。 “我有那么娇气吗？”王妃嗔怪了起来。 “你要不挑几个平凡人家的孩子？”郭深吃饭时，抬头说道。 “我上哪认识平凡人家去？”王妃抬头。 “也是，所以现在找个媳妇真难啊。”郭深长叹了一声。 “是啊，以前不知道，真的觉得活不下去了。”王妃真是想到这儿就痛苦了。 “也不知道鲲儿有没有那个运气自己认识一个好女孩。”郭深长叹一声。 “别指望了，你那傻儿子天天在军营里，他上哪认识好女孩？”王妃又想呕气了。 “也是，唉！”郭深想想看，嘴角也抽了起来，“这个小子像谁啊？脑子真不好。” “就是，若不是我在府里生的，都要以为是抱错了。” “又胡说，不过，真是傻子啊？”郭深斥了妻子下，但还是叹息了一声。 “唉！所以全怪你，从小让他习武，学得跟个傻子一样。” “是，全怪我，我不是不乐意他跟那些坏小子们玩吗？让他读书，他拿起书就瞌睡，我能怎么办。”郭深叹息了一点，“再说，回京了，世道多乱了，他身份敏感，我想让他躲那些人远点。” “所以生在我们家，他是可怜。”王妃叹息了一声。 “是啊，再挑一下。”郭深给妻子夹了她喜欢的鱼肚肉，那是没有刺的。 王妃对他灿烂的一笑，十多年了，他们夫妇就是这样相互欣赏着对方，外面的事她不是不知道，但是她从来不问也不说。她给他全部的笑容，给他幸福的安慰。 夫妇俩说着闲话，慢慢的把饭吃了。吃了饭，还一块去散了步，两人手挽着手，在若大的庭园里，闻着满园的花香，郭深的心境都放松了下来。 “若是儿子能找个称心的女孩，像我们一样就好了。”郭深轻轻的叹息了一声。 第六十九章 好朋友 第五更 八月，郭鹏就回家了，进门就收拾东西。 “你干什么？”王妃听说儿子回来，结果他没进正院，却直接回了自己的小院，她忙自己过来了。 “收拾衣服去府河。” “去府河做什么？” “鲲弟要收糜子了，我得去帮忙。” “怎么什么都有你，现在别人家糜子都收了，地里的人多得很，他有钱，能找人帮忙。” “再说，他们要搬家了，收了糜子就搬家。不帮收糜子，总得帮搬家吧，好些事呢。” “你不是天天在营里忙吗？” “我请了假了，娘，过些日子见。”郭鹏拿上包袱就跑了，头都没回。 “活该你没媳妇，这样讨得到老婆才怪。”王妃跳起脚在背后跳着，但看看人都没影了。估计也没听见，“这个小子！” “小王爷是一片赤诚。”幸珠笑着。 “你说，这样的，找什么样的才能管得住？”王妃侧头看着幸珠。 “这个奴才真的想不出来了。”幸珠忙退了一步。 “别说你了，我都想不出来。真该听王爷的话，给他找个一天打他三顿的丫头才好。”王妃恨恨的说道。 幸珠‘噗’的笑了，“那您怎么舍得，再说小王爷的功夫多高啊，一般侍卫想打他都不容易。上哪找这么好功夫的小姐。” “就是啊！”王妃重重的点点头。 “可惜辛少爷家没有女孩，若是辛少爷有个妹妹就好了。长相好不说，小王爷又听辛少爷的话，不过门地太低了！”幸珠扶住了王妃。 “也是，若是长成辛鲲那小子那样，倒是不错。门地不是问题，辛鲲小子要是考上进士，那门地就说得过去了。”王妃想想辛鲲的长相，脸黑了点，不过看得出之前很白。若真有个妹妹，倒是不错了。又啧了一下，“真是，尽说没用的，他得有妹妹啊！” “所以奴才才觉得可惜啊！辛少爷都那般俊俏了，那若有辛小姐，真不知道漂亮成什么样了。”幸珠笑着。 “尽说没影的，王爷让我找平凡人家的孩子，你说，我怎么打平凡人家的姑娘。” “王妃要不我们穿着素服去上香吧？找平凡人家女孩上香的地方，咱们也上香去。”幸珠忙建议道。 “这主意不错，穿得朴素一点，能看到最好的一面。”王妃点点头，一下子就兴致勃**来。 幸珠笑了。 郭鹏带着人快马飞奔着向府河跑去，后面的人也快马加鞭，他们也知道是过去收糜子的，那些糜子他们也有份种，所以一听郭鹏说要去收糜子，就忙跟着。他们也帮了忙的，自是想看看自己的成果。 辛鲲和蔡关一块在看庄稼，蔡关细细的数着糜子上的穗粒，甚至还摘了一束下来，称了重量。 “你有做笔记吧？”蔡关做完一切，回头看着辛鲲。 “是，因为也是试验，我也不知道会不会成功，所以每一步，都有记录下来。回头收成了，有了最终的数据，会一并交给您。”辛鲲点头，她虽说是文科生，但是做笔记的习惯却是从小养成的。蔡关之前有问过她，她也如是说，现在当然不会藏私。 “做得好，你之前做的几种点心方子，我已经派人送上京了。不过那些都是点心啊！”蔡关还是一脸头疼的样子。 “糜子又称黄米，用来煮粥，粥会很稠，也可以做米酒，非常清爽。它天生就该与甜味相配。当然也可以煮成黄米饭，没有大米饭好吃，但是真的比大米饭的益处大。北方人爱吃面食，做成类似玉米饼一样的东西，也能成。不过应该不如玉米饼顶饱。”辛鲲想了一下，她特别想说，现在是物资丰富的时代吗？肚子都糊弄不过去了，现在去想不好吃的问题。 “人心总是不知道满足的。”蔡关不用她说，也知道她怎么想了。 “不是有运河吗？南方富庶，江南若是大熟了，以米易糜。南方人有钱，糖也多，让他们做成黄米的各种点心，可以卖钱。而北方人可以用来吃饭。也可以当成西北的军粮，哪有那么烦。”辛鲲笑了一下，听说到了八十年代中，新中国还没解决部分农民的吃饭问题。现在这些人竟然还在担心不好吃。 “幼稚！”蔡关拍拍手，轻斥道。 “是您想得太复杂，对百姓来说，丰收就是喜悦，朝廷又少收了税，于是他们这一年，就不用担心饿肚子，这就是幸福。若是朝廷能把往年的陈米、陈麦换他们手上的糜子，他们会感激涕零的。糜子比大米好存吧？” 辛鲲也拍了一下手上糜子皮，她当然知道蔡关在说什么，不过她可不想去深究朝中贵人们的想法，没想法才怪。但是，对于这种鸡蛋里挑骨头的事，她懒得搭理。她是匠户，以后，她除了管理祖父买的庄子之外，其它的事，她都懒得管了。 “怒飞常写信来？”蔡关横了她一眼，问了句题外话。 “是，他在神机营里玩得很开心。说神机营里有刽子手家的次子，有教他怎么切冬瓜和香头，说回头切给我看。” “切冬瓜、香头？”蔡关怔了一下，这是什么跟什么？ “说是刽子手的绝活，白天砍冬瓜，晚上砍香头。砍冬瓜时，先在冬瓜上划条横线，然后随手将冬瓜斩为两半，下刀处与划线不差丝毫才算练到家；砍香头时，要看准线香的发光处，随手一刀，不上不下刚好把火炭头子切下来。如果练不好刀法，在刑场上就会出丑，这行当也就别想干了。” “他学这个做什么？”蔡关张着嘴。 “我让他学杀人，能名正言顺杀的事，不就只有刽子手了吗？”辛鲲笑了一下。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他第一次杀人是在战场上，等着见血成了习惯，对敌时，他就比别人多一份从容，他活下来的可能性就比别人大很多。”辛鲲笑了一下，想想自己其实也是心狠的人吧？ 她听一位大姐说过，大姐的老公是警察，在儿子十八岁考上大学后，就带他去警校打实弹，看吸毒的人。理由是，让儿子知道‘怕’字怎么写。 她就是想到这个，才让郭鹏去练习杀人的。她比大姐狠多了，那是因为她知道，这个时代，跟二十一世纪不同，在这个时代，杀人与被杀，实在太平常了。 第七十章 不想搜身 第一更 “你不怕吗？破坏他的纯真，他就不是他了。”蔡关皱了一下眉头。 “现在他是我的朋友，将来他变了，就是客户，无论哪一种，我都不想他被别人杀了。”辛鲲说得很淡然。 “这么好的客户是不容易找。”蔡关笑了。 “对！”辛鲲也笑了。 “你的试帖诗和律赋的问题还没解闷？”蔡关问了他想知道的。 “那得看考题，您知道，我只能靠填字游戏，这个得碰运气。再说……我不喜欢别人碰我，我过不了搜身那关。太恶心了！”辛鲲想了一下说了实话，“蔡大人，真的，我很讨厌别人碰到我，我会觉得恶心。到时，我可能会一个字也写不出来。” “为什么？” “不为什么，我讨厌这些，所以我一直独来独往。我连正经的学都没上过，一直在家里自学。我在作坊里，也跟大家不一样，您没发现吗？”辛鲲直视着的脸。 “可是你能跟怒飞做朋友。”蔡关看着她的眼睛，冷静而理智。 “你见过他碰我吗？”辛鲲眼睛都不眨，反正蔡关也没见过他们几次。特别是他们一块时！ “鲲弟！”远远的就传来了一个兴奋的叫声，再看，远处烟尘四起，看来很多人骑着马来了。 辛鲲现在想把那个傻子掐死，不过嘴角却还是勾起。他来帮自己收糜子了。她想到过，他也许会来，但是真的看到他来了，心情不自觉的飞扬起来了。 “所以有朋友还真的挺好。”蔡关冷冷的看着那人越来越近。 “所以我希望他一直活着，哪怕将来有一天，也许他变得跟您一样，冷酷无情，可是我还是希望他活着。”辛鲲笑了。 郭鹏已经到了眼前，一下子跳下了马，飞奔到辛鲲的面前，“鲲弟！” 辛鲲退了一步，窜到了蔡关的身后，郭鹏站住了脚，竟然生生的站住了，“表哥，你怎么在这儿？” “不是应该问你吗？你不在神机营，为什么在这儿？”蔡关还是一脸淡然。 “来帮鲲弟收糜子，鲲弟，看来丰收了？你的糜子种得最好呢！”他看着非常开心。 “还不错。”辛鲲看看糜子，耸了一下肩膀。 “你们在做什么？看着不开心。”郭鹏看看蔡关的脸，小心的问道。 “他还是不愿意去考试，说不喜欢有人搜他的身，他会恶心，然后会一个字也写不出来。”蔡关一挑眉头，“所以他在劝我，别逼他考试，考也考不上。” “搜身？”郭鹏看向了辛鲲。 “对，让我穿着单衣，然后几个衙役用手在我身上摸。”辛鲲说着都要吐了，现在她已经不是为了怕露馅了，而是真的觉得很恶心。 “你也被搜过？”郭鹏张大了眼睛。 蔡关纠结了一下，好一会儿，“我没有。” “看到没，鲲弟，别怕，表哥可以不被搜身，你当然也可以。放心，放心，这是小事儿！”郭鹏觉得这都不是个事儿。 “怒飞！”蔡关怒了。 “你也不乐意那些人碰你，为什么非要鲲弟忍耐，各退一步好不好，鲲弟去考试，你去安排别让人碰他。”郭鹏觉得这个很合理。 “怎么样？你若再找借口，我就不让你爷爷离开，并把兵部的签子给他。”蔡关回头盯着辛鲲的眼睛。 辛鲲当然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了，只要有兵部的签子，爷爷不但走不了，而且蔡关有一百种方法来把辛家拖入深渊。那就是绑住他们脖子的绞绳，随时都会被他绞死。 “我知道了，我会二月回来考试。” “考不过我会让你好看。”蔡关冷冷的看着他。 “是！”辛鲲点头。 “好了，鲲弟，我们去看老爷子，我给他带了好酒。” “我爷爷不喝酒。”辛鲲瞪着他。 “少喝一点，好酒是不伤身的。”郭鹏乐呵呵的说道。 “各位大哥，辛苦了，先去作坊喝口水，我让人马上做饭。”辛鲲扒开他，对随后赶到了侍卫们一弓身。 “辛小爷客气了，我们也想来看看这些庄稼。真好，真好，辛小爷，你做得真好。”那领头的忙深弓还礼，看到沉沉的穗粒，这些农民的儿子，看到了的就是饱足与幸福。 “你怕吗？这个可能不太好吃，现在朝廷都在想这个，怕引来百姓的不满。”她看着这些憨厚的汉子。 “有病，不被饿死，还怕不好吃。那些贵人们就是挑刺。”后面的人嗤笑了一声。 “今天试试黄米饭吧？我买了一些。”辛鲲笑了一下。 “你最近都在试怎么做好吃吗？”郭鹏很了解辛鲲。 “是啊，我觉得比麦饭好吃，煮粥很香甜。但煮饭有点不太经饿。口感上差一点。”辛鲲有点无力，无论蒸煮，还是做捞饭，她都试了，但是结果都不太理想。 “所以呢？你还是太纠结，这是小事儿。你救了很多人命，真的大旱，北方大乱，外族会很快入侵，这就不是小事了。”郭鹏笑了一下，“这下边关都有足够的军粮了，你还怕什么？” “我不怕，但还是想做到最好。”她笑了一下，“你刀法练得怎么样？” “还不错，那个砍头我练会了，等秋决时，我会去行刑。”郭鹏笑了，“对了，他们说，杀人不过百。所有的刽子手都是家传的手艺，等杀了九十九个时，就退休，不然会没儿子送终，说是会断子绝孙。” “你信？” “不太信，那些大将军们怎么办？我朝那么多战功赫赫的大将军，哪一个不是名将功成万骨枯，人家世代荣耀。”郭鹏一耸肩膀。 “因为为将者他们都很清醒，他们不杀敌人，就得被敌人杀。所以他们不能成为别人成功的垫脚石。但刽子手不是，他们很清楚，他们的刀下有冤死的亡魂。可是他们分辩不出谁是冤枉的，所以制定了这个世代相传的规矩。”她笑了一下，她看过大清最后一个刽子手。 “所以，你让我杀人之前去查一下，是不是冤死的？” “我没说，我只是在告诉你有这种可能性。”她笑了一下，任何国家的刑狱都会有亡魂，到二十一世纪也不可能杜绝。所以她绝不会说让他查这个，这个责任她可负不起。 第七十一章 处女座 第二更 “这回，你还是不要他们帮忙。”郭鹏看看还是静寂无比的村落。 “我从没请求过任何人的帮助。”辛鲲笑了下。 “鲲弟，这是错的。你不可能永远这么强硬，你看刚刚，你差点跟表哥翻脸，到后来一定是你输。何苦呢？”郭鹏摇头。 “我没翻脸，我只是把我的不安告诉他。你喜欢被人摸来摸去？反正我不行。”辛鲲平静的说道。 “也是，表哥也有这毛病，从来就不喜欢别人碰。小时洗澡都不喜欢下人在边上伺候，所以他从来就不喜欢跟我们去凫水，可没用了。” 辛鲲想想蔡关，一个干净得过份的男人，但他的确是男人，她中性惯了，所以她对男女分得极清，一个爱干净的男人和女人是有区别的。她甚至还能看到蔡关下午时，会冒出的胡茬子。哪怕点点的冒头，但在蔡关看来都是不能忍受的，所以下午时，他会不时的去摸下巴，看似思考，但其实是不能忍受。于是觉得别人都在注意，让他浑身都觉得不自在。 “他几月出生的。” “七月二十五日，怎么啦？” “没事！”辛鲲笑了一下，处女座是西历的8月23到9月22日，郭鹏跟自己说的是农历，中间有个把月的时间差，应该差不多。所以没有错，蔡关就是典型的处女座。 “你想好了没有给我打什么武器？”郭鹏问他最重要的问题。 “没有，你先用你那把刀。我会给你打一把值四千两银子的武器，但是……”她摇摇头，侍卫们已经跟在大匠们打成一片了，之前常见，也算是朋友了。 辛爷看到侍卫们也皱了一下眉头，这几个月，他原本过得很平静的，虽然也有隐忧，但是这几个月他们祖孙俩相互学习了很多东西。他们也划定了将来作坊的方向。兵器不能再打了，他们从给小安打的那套厨刀中找到了方向。他们可以打类似的东西，漂亮的，非同一般的厨刀。 当然，还有别的东西，但是都是观赏用的，就算最严厉的刑部尚书也拿他们没辄。 不是说他们打的东西不能成为武器，而是，他们打的东西，绝对能规避所有风险。 有时，他很喜欢和孙女一起的时间，他现在才知道什么叫天伦之乐。这是他梦想的生活，如果这些人没来的话。 “爷爷，我来了。”郭鹏一下子就跑到他的面前，一脸的喜气洋洋。 “小王爷！”老爷子低下头，给郭鹏深深的一揖。 “您真是的，这么客气干嘛。”郭鹏忙侧身让开了。 “礼不可废，您来有事吗？” “我来帮鲲弟收庄稼，爷爷，你这几个月过得怎么样？那些大刀都融了吗？” “是，那些刀已经全部打成花钢。已经运了大部分的钢去了京城的作坊。”辛爷客气的回道。 “是啊是啊，太好了，真是，这事你怎么没在信里告诉我。我可以帮你。”郭鹏忙看向了辛鲲。 “这是小事，小安姐成亲，李叔、李婶正好要去送亲，顺便把事情做了。”辛鲲不觉得这点事还需要通知他。 “小安姐嫁了？这你也没通知我，我可以送份礼物给他。”郭鹏怒了，他又不是不认识小安，为什么他连这个都没告诉自己。 “你去了会让她婆家害怕。”辛鲲摇摇头。 郭鹏看向侍卫，“会吗？” “若是不表明身份，主要是，好像也不太好表明身份。”侍卫长挠挠头，小王爷怎么去参加一个平民的婚礼？那他们怎么办？ “好吧，我回头送份礼物给她。你送什么？” “厨刀，她手艺很好，所以我送了一套适合她手的厨房用刀给她，她很喜欢。我有没有告诉你，小安婆家开了一家饭馆，她现在在婆家管厨房。” “哦，太合适了。”郭鹏点头，又挠了一下头，“那我能送什么？送她一个大锅子吗？” “行了，她不会怪你的。先吃饭吧？你们来得这么急，只能吃大锅菜了，我让人煮了大锅菜，乡下的吃法。” “什么大锅菜？”郭鹏一怔，这些日子他和大家一起在神机营里，吃住与大家在一起，说实话，饭吃的还不如辛家。之前他跟大家一块，不觉得有什么，但是现在辛鲲说到吃饭，他就觉得自己真的饿了。 “就是把食物全放在一个大铁锅里乱炖，挺好吃的。菜吃完了，汤里还能下面，更好吃。”一个小工忙说道。 “汤都分给他们拿回去了。”一个大匠拍了那小工的头一下。 “你们常吃？” “嗯，李婶去京城的那段时间，厨娘常做。现在李婶虽说回来了，不过她做的比厨娘好吃。”小工又抢着说道。 “放心是李婶做，她刚杀了鸡，鸡已经熬汤，明天给干活的人吃，今天可以用鸡下水做乱炖，会非常好吃。”辛鲲笑了。 原本就这么安排的，若是今天他们不来，她下午也会叫李叔去邻村雇人。雇人也有雇人的章程，万不能亏待了来帮忙的人，所以，李婶今天一早就把之前养的鸡都杀了，现在他们把之前的食物也都拿了出来，除了送了些不容易坏的食物给小工的家人之外，李婶已经分配好了，这几天吃完就走。行李他们都已经打好包了，庄稼收了，他们就能轻装离开。 所以今天就算郭鹏他们不来，他们晚上也会有很好吃的鸡下水锅子，只是因为人多了，于是加了很多的蔬菜，还加了些猪肉一块煮成大锅菜。 晚上，李婶做的糜子饭团。饭煮得刚刚好，然后化糖水沾着热米饭捏成饭团。一个个黄色三角饭团，整齐的放在芦苇制的帘上，被送上来。李婶是讲究人，上面还点上红点，透着就很喜庆。 “大家伙敞开了吃，当是提前庆丰收了。”李婶和厨娘一块又各送上了一帘子。 “这是新吃法，是李婶想出来的，她说这米粘性大，做成饭团应该很好吃。”辛鲲自己拿了一个给郭鹏。 第七十二章 矫情 第三更 “挺好吃。”郭鹏一口就下去了大半个。 “是啊，这么好吃，为什么说不好吃？”侍卫也说道。 “这个用糖水捏的，平民百姓家谁家能天天用糖水来捏饭团吃。不过这个也是个办法，煮饭时，加点糖会不会好吃一点？”辛鲲也咬了一口，热热的，粘粘的，挺香。 “我觉得这个只能做点心！”郭鹏吃完两个之后老实的说道。 “我让李婶做成面了，看看今天煮在汤里试试，你们饭团少吃点，看看糜子做的面条好不好吃。”她没说，也不算是面条，而是粉条。 就像做成米粉的样子，糜子磨粉，然后洗粉上蒸笼里蒸。再切成细面条的样子，因为糜子揉成面，可以做她喜欢吃的黄粑粑。但那个切成面，估计容易煮散。做成这种粉条，也是她突发奇想，谁知道能不能成功。 “黄米粉估计不太容易吃饱。”看到送上的米粉，郭鹏皱着眉头。 “若是好吃，可以晒干了卖到南方去。他们喜欢这种东西，用米粉换大米，大家各得其所。” 在大锅边又支起一只锅，把粉条下进去，粉条原本就是熟的，放在开水里一烫就透明了，立刻捞出来，放到一个个的大碗里，再在碗里再浇上大锅菜汤和汤。 “有点像西北的浇头面。”侍卫也去过西北的。 “粉条也不错，要是厚一点，可以做菜吃。”一个侍卫吃了一口粉条，想了一下，对他们说道。 “味道还是不错的。”辛鲲不管他们，自己吃了一口，长叹了一声。 “所以粉条失败了。”老爷子也试了一下，轻笑了一下，这些日子，她没事就在家里用小锅煮，然后一试试的做实验。这让老爷子很高兴，他的孙女不是一个没有担当的人，她无论做什么都很认真，尽力做到最好。 “没事，还可以试别的。”辛鲲笑了一下，喝了一口汤，非常鲜美，“李婶的汤头调得真好啊！” “是啊，喝了这汤，真的觉得这面条也能忍。”一个小工说道，说完了，又抓了一块饭团，满足的咬了一口。 郭鹏笑了起来，呼啦啦的喝着汤，吃起饭团来了。 “所以这黄米还真是天生跟甜味相配。”老爷子也试了一下饭团。 “是啊，做成甜的点心，味道都不错。酿成米酒也很好喝。”辛鲲忙说道。 “都是糟蹋粮食，就当米饭吃有什么不成的？再不成，跟麦饭一样，渗着豆子和麦子一块煮，能有多难吃。”李婶不乐意了，她就不知道他们矫情什么。 “其实叫我说，让朝廷都收了，让他们饿着，就没人挑不好吃了。”某种侍卫哼哼了一下。 当然说完了，背被拍了一下。 “才吃几天饱饭，就撑得你胡说八道。”侍卫长有点愤怒了。 “吃饭吧！爷爷，我们明天出发。”辛鲲笑了一下。 “明天？”蔡关都没想到这赶，“你的糜子还没弄完呢。” “已经从地里收了，放在外面的晒场上，我们的责任已经尽到了，若是再不管，饿死就活该了。”辛鲲笑了。 “就是，真是没人伸一个手指头，太气人了。”李婶也是一肚子气。 “行了，这之前在他们看来，是我们的事。现在糜子收了，总不能让我喂给他们吃吧！”辛鲲说得很平静。 蔡关想想看，好像说挺有道理的，让人无法反驳。 “都准备好了？”郭鹏忙问道。 “没什么好准备的吧？”辛鲲看向了爷爷。 “是，大东西都已经送走了，现在我们都是些随身的东西。”老爷子笑了一下。 “正好，我们可以一起回去。”郭鹏点头一脸的欣喜。 辛鲲倒是没说啥，因为好像也没什么可以反对的。 第二天一早，辛家爷孙和李家夫妇坐两辆车出了六家村，而一路上，大匠们小工们陆续跟上。小工们跳上车，大匠们有的骑着驴，有人直接走。 “要不要进城给他们雇车。”辛鲲看看背着包袱走在太阳下的大匠们，有点不忍。 “当然，我让老李在城里准备了。”老爷子笑了一下。 “还是您想得周到。”辛鲲笑了，“我就没想到这些。” “那些糜子真的不管了？”老爷子看着孙女。 “让我管什么？”辛鲲笑了，昨天她已经说过了，难不成让她喂给他们吃？ 她种了那么久，除了最早时，辛鲸有过来看过她在做什么，但是之后，再也没出现过了。 而其它人，天知道他们在做什么，有时女人和孩子们有来看看她的劳作，小孩子们在地边笑着唱儿歌，叽笑着这里有个大傻子。从孩子们的儿歌里也能听得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 是啊，曾经她把希望放在辛鲸的身上，但是显然，他不是自己所期望的那个村里惟一清醒的那个。相反，也许他会是最错的那个。 “所以我们拍拍屁股就走人。”老爷子叹息了，他和族人们一块时间太久了，也许他们有着各种各样的不完美，可是他还是担心他们。 “他们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我听说有人去城里开了铁器店，还有人专门打农具，他们都很积极的做事。”辛鲲轻轻的握住了老爷子的手。 “所以除了我，所有人都很高兴没有我的家族？”老爷子看着辛鲲。 “对不起，爷爷！”辛鲲低下了头，她表示很抱歉，因为她觉得自己刺伤了老人的心。 “没事，我现在就担心你。”老爷子叹息了一声。 “我可以不用搜身进考场，太爷已经答应了。”辛鲲轻轻的拍拍祖父。 “可是……” “我已经不能恢复女儿身了，就这样也可以。至少我有一个官身，就能保护你们。”辛鲲对祖父笑了一下。 “可是你怎么办？” “我没关系，现在生活我很满意。至于说嫁人，我这样，您觉得我能嫁给谁？再说，我觉得穿裙子很可怕，我也不乐意躲在深闺不见人。我喜欢现在的生活。” “你能一辈子一个人吗？”辛爷痛苦了。 第七十三章 一件不合适的兵器 第四更 “户籍改不了，我就只能这样。”辛鲲笑了一下，“爷爷，我喜欢这样，真的，真的当女孩子，我会疯的。” “可是，我还是希望你能平凡一点。”老爷子叹息了一声。 “可是我不甘于平凡，我凡事都要做得最好，就像这个，我做了一万次才做成功。还是不收钱的，是不是很吃亏？”辛鲲拿出一个铜钱在手上抛着。 “这个很完美。”老爷子目光闪了一下，“他知道这个吗？” “不，现在我还不准备给他，过些日子再说。”辛鲲想了一下，摇摇头，把铜钱放回了自己挂在项上的荷包里。 “你还欠他一个四千两的兵器？” “是啊，是啊，可是我不想给他打。他什么兵器都会一点，我不想给他一个禁固的兵器，他昨天给我表演他的刀法了，也不错。所以给他什么很困难。”辛鲲皱着眉头，这些日子她也想打一个合适的能公开的兵器给他，最终，什么也没打出来。 “打个普通一点的剑吧？”老爷子皱了一下眉头。 “也可以。”辛鲲点点头，打一个普通的文人剑给他，平时可以装装门面。 “鲲弟，你怎么没等我？”一个大头伸进来。 “我们……要进城的。”辛鲲差点吓着，张着嘴但看到城门，她立刻笑道。 “是啊、是啊，我表哥也说你们得经过这儿，所以我就在城门口等你们了。”他还是兴高采烈的样子。 “我们要去叫几辆车。”辛鲲准备下车。 “叫什么，去找县衙借几辆车，反正农忙已经过了。”郭鹏忙回头看了一下。侍卫忙骑马出列，辛鲲都还不及说什么，人家就走了。 “其实用不着的，真的，驿站有车。”辛鲲想了一下，皱眉说道。 “表哥的便宜不占白不占。” “小王爷。”老爷子还是对这位小王爷不怎么习惯。 “老爷子，别这么客气。县衙也是全县的，给你们帮忙是应该的！”郭鹏说得理所当然。 “学聪明了。”辛鲲点头，为人民服务都学会了。 “那当然，现在神机营的人可喜欢我了！”郭鹏得意的说道。 “太好了！”辛鲲笑了，这样的男孩子不难受人欢迎。只是，她还是觉得这样的傻子，还是留在家里玩比较好。出去太危险了！ “鲲弟，喜欢骑马吗？我教你。” “不要，我是书生，我要看书。”辛鲲摇头，窝回车里。顺手拿了一本书。 “鲲弟，一块骑马吧，窝着看书多没意思。”郭鹏还是想劝她出来。 “学习使我进步！”辛鲲想也不想就答道。 “好吧，读书人比你聪明的不多，那你！”郭鹏倒是很随和，耸了一下肩膀。 “爷，车来了。” “大叔，大上车吧，我们赶赶路，晚上就能到京城了。”郭鹏对大家一拱手。 所有人上车，郭鹏一马当先。 辛鲲当没看见，自己真的抽了一本书出来。 老爷子看辛鲲看书了，也就不说话，找了一个舒服的角落，闭目养起神来。 中午打尖时，老爷子没拿干粮，而是找了一个小饭铺，点了热汤热菜。 郭鹏他们自然一块，郭鹏忙坐到了辛鲲的边上，辛鲲吃得不很起劲，路边的饭铺能有什么好吃的，她有一口没一口的喝着汤，挖了一勺麦饭泡在汤里低头吃着。 “鲲弟，你要跟我一块骑马，就不会吃不下了。” “算了，赶路呢，你教我骑马，就浪费时间了，等到了京城，再找机会教我吧！”辛鲲淡淡的说道。 “也对！”郭鹏想了一下，觉得蛮有道理的。 “快点吃，不然天黑前就赶不到京城了。”老爷子忙说道。 “我吃完了。”辛鲲把最后几口汤倒进嘴里，慢慢站起。郭鹏忙把剩下的饭吃了，快步跟上。 他们还是晚上到的京城外，老爷子的庄子在城外，郭鹏回不去了，于是只能在庄子里借宿。 李小安夫妇已经在庄子里了，除了要拜见老爷子，主要是等他们。辛鲲的房间也准备好了，比原本辛家村的那间屋子好多了。 老头已经累了，给了李小安的夫婿吴波一个大红包就回去休息了。辛鲲也累，而郭鹏骑了一天马，竟然还跟辛鲲。看上去，辛鲲比他累多了。 “你们庄子很好啊，京城能买到这样的庄子挺不易的。”郭鹏是懂行的，一路上他看了看，这里城墙不远，这种地理位置不容易找的。 “买了很多年了，这是爷爷给我爹买的，他不喜欢做铁匠。” “可是你们在江南还是做铁匠，你爹娘都是挺了不起的铁匠。远近闻名。”郭鹏看着她。 “是啊，挺好的。”辛鲲点头，现在他没有一点不开心，总算有人告诉她，老爷子的儿子媳妇在江南做铁匠。而且也是出名的铁匠！不过，为什么铁工匠会惨死。不过她没敢问，两夫妇一起死，在现代也不是那容易发生的。她之前还觉得有点奇怪，老爷子除了问她怎么生活，其它的都没再问过，开始时，她还很担心，生怕老爷子问及她父母的话，可老爷子从来就没说过。而现在，她觉得老爷子知道，所以她不问。 “所以你手艺才这么好！”郭鹏笑了。 “我只是敢想。”辛鲲笑了一下，她什么也不能问因为她不可能不知道父母的死因，一问就露馅了。 “你想好要给我什么武器吗？”郭鹏看她又不想说话了。 “我和爷爷商量过了，给你打一把普通的剑或者刀。没有花纹，什么没有，面上看会挺简单的。”她终于有了点说话的兴致。 “有玄机？” “会用新的钢打，也是给你定制的，你拿着它会很不舒服。无论重量还是什么别的，反正都不好。” “让我试验吗？若是我连那么不合适的剑都能使好了，那我就能用所有的剑吗？”郭鹏对辛鲲还真的满满的信任。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辛鲲笑了，看着郭鹏的眼睛，想了一下，“等你杀完第一个人，来找我一下。” “为什么？”郭鹏不解，难道只有等他杀完了第一个人，才许再来找他，明明他们住在一个城市了。 “有事！”辛鲲笑了一下，打了一个呵欠，自己进屋了。 第七十四章 京城 第五更 第二天，他们一块去了辛家在城里的宅子，在西城普通的住宅区里，一个三进的房子，而房子不远的街市上，有一个铁匠作坊，大匠小工们都住在那儿后面的住宅里。 “真的都准备好了。”郭鹏一一的都看了一遍。 “是啊，快要开炉了。”辛鲲也审视了一下。 工坊开工，其实不是随便的。比如铁匠铺子，开炉也是有仪式的。李叔已经请了人，先已经摆了风水阵，开业的日子也是选好的，开炉那天，会有道士来开坛做法的。 她还真不是不信，她们在现代的俱乐部也有这么一个仪式的，为了打东西别出次品。 “要帮忙吗？” “你能帮什么？”老爷子不点想客气了，过来冷冷的说道。 “是！”郭鹏无奈了，细想想，他好像真的帮不上什么忙，“要不，我请各位吃饭吧！来了京城，就是我做东了。” “不客气，我身着重孝。除了有火的地方，其它的地方还是少去为好。”辛鲲笑了一下。 “不要乱说！”郭鹏忙制止。 “说实话而已！”辛鲲笑了一下，“你快回去吧，不是还有营里事在等你吗？” “我没事，你的问题比较大。”郭鹏摆了一下手。 “我没有什么问题，都安排好了，所以你不用想太多。” 郭鹏看看她的脸，还是觉得有点讪讪的。摸了一下头，自己离开了。 “少爷？”大匠有点担心的看着辛鲲。 辛鲲没说话，只是看着作坊，看着四周的布局，“怎么样，喜欢这儿吗？摆法跟以前的不一样了。” “没什么不习惯的，不就是炉子在哪儿，我们在哪！”大匠无所谓。 “还是先习惯一下，顺手才好，这几天，你们在这儿，先把要熟悉的东西摆摆好，等开炉了，就有得忙了。” “我们先去看铺子吧？”老爷子忙过来。 “不，我们去看看街市。”辛鲲摇摇头。 “看街市？” “去买几本书，再看看街上的铁器铺子卖什么。”辛鲲比刚刚兴致高了许多。 “也好，正好带你逛逛。”老爷子笑了。 辛鲲笑着跟老爷子一块出去了，大匠看着他们的背影，捅了边上的老李，“少爷进京之后，就不太开心。” “你明年二月考试，也不会开心。回头去找个先生，给少爷补补课。”老李觉得自己知道了，忙下定决心。 “好好的少爷考什么试，多耽误赚钱啊！我还想着赚了钱，接我娘来京城呢！”大匠皱着眉头。 “少爷做了官，你打什么赚的钱都不用税了。回头你分的更多！”老李给他一个白眼。 “好像也是这个理，那你快点去找个好点的先生吧？”大匠忙点了头，好像刚刚说话的不是他一般。 京城的西市，就是龙蛇混杂之地，当然货品也各有特色。这里住了很多的西域商人，所以西域玩艺很多。 辛鲲心情一下子就好了，这些对她来说，这些都是无尚的艺术品。辛爷看到辛鲲心情好了，也高兴起来。 “喜欢吗？喜欢就买了！”辛爷原本就存了不少钱，就算没有辛鲲赚的，他也能满足孙女这点小小的喜好。 “好啊！”辛鲲笑了，她随手拿了一把西域的小刀，辛爷忙给钱。辛鲲拿起来，细细的看着。 “这么喜欢？”老爷子看了一眼，看向了孙女，这种匕首，她也能打，为什么非要买一个。 “我打的，没这个有韵味。”辛鲲知道他的意思，笑了一下，把匕首给了老爷子。 老爷子接了过来，细看了一下。点点头，“老东西，只怕他们自己都打不出来了。” “您不是说我捡漏了吧？”辛鲲一怔，她真的只是觉得跟自己曾经见过的一个国宝相近，于是才挑出来的，老爷子这是啥意思” “是啊，你手气还真的好。这是小玩意，估计砸手里的，被你挑出来的。没见那位看我付钱时，高兴成这样？”老头儿笑着摇摇头，把那个给了辛鲲。 辛鲲刚刚只看了剑鞘，那剑鞘非常普通，但刀把上的刻纹很特别。拉开剑鞘，刀光暗淡，不过这是氧化造成的。看看那个刀上的刀纹路。点点头，“他们走宝了，这是古法锻造的。” “是，东西现在没什么用。不过，这造型还可以。”老爷子瞟了一眼，不在意。 “嗯，那时的工艺不行，所以这只能算是铁刀。现在氧化了，所以只能当古董来摆了。”辛鲲点点头，笑着对他笑了。 “看看造形也好。”辛爷也无所谓了，“古时做这种造型，只是因为技术不能下的最好作品，你看，弯刀这种弧度和长度是能最好保持刀身不会被打断方法。” “爷爷，你一身的本事，都传给爹了吗？”辛鲲心念一动。 “他不爱学，不过该教的，我都教了。”老爷子沉下了脸。 “可是他还是会对不对？”辛鲲想了想，看着祖父。 “是，手艺一般，不过还是会。”老爷子长叹了一声，“你的天赋好，看来他教你倒是教得很好。” “我没学全。”辛鲲笑了一下。 “没事，关键的你已经学会了。”老爷子摆了一下手，除了一些装饰性的，还有传承没教了。但这些，老爷子觉得对孙女用处不大，他完全学会了锻造之法。其它的，他觉得这是小事儿，慢慢的教就是了，“不是还要买书吗？那边有书铺。” 辛鲲点头，买书这事，她早就想做了，不过在县城里，她不太敢私自做事，她怕自己的背后有眼睛。 跟着老爷子一块出来，逛了街市，但目标还是书铺，她决心知道一下这个王朝的一切。既然已经决心留下，好好考功名了，就好好的做到最好，知道哪里是雷，她也好避开。 书铺很小，跟她大学后街的旧书店差不多，只有一个小小的走道，两边堆着不知道多少书。 这种感觉她喜欢，她觉得这才该是书店的样子，随便找个地方坐下，然后慢慢的抽书，找到喜欢的，放手边，等着挑完了一块付账，当然，一天时间也就那么混过去了。 第七十五章 无题 第一更 老爷子不喜欢这种地方，就坐在门口，店长也是老人，看他这样，忙沏了壶茶，陪他在门口坐着。 “老哥，您孙子？”老掌柜看看里头忙笑道。 “是，小孩子喜欢看书。” “这多好，我那孙子，别说书了，给他一张纸都能随便折个纸鹤玩。” “我也想他这样，我一打铁的，有个爱读书的孙子……”老爷子长叹了一声。 “唉！”老掌柜跟着叹息了一声，“我的书铺也不知道谁来继承？所以您的铁匠铺也没人承继？” “不啊，我孙子打铁也极好。”老爷子想想看，忙说道。 “真的啊！那您愁什么？又爱读书，长相又斯文，还爱看书，还求什么？” “唉，谁知道求什么？”老爷子苦笑了一下，慢慢的喝了一口茶。 “也是，若是我孙子听话了，谁知道我会不会想要更多。”掌柜也笑了起来。 两位老爷子好像找到了共同话题，两人一块喝茶下起棋来。 辛鲲一直在看书，她终于找到了本朝的建国史，感觉更差了。因为汉之前的历史是一样的，可是后面几百年，就完全不同了。没有唐宋元明，从编年看来，此时应该是明朝的时间点，很多东西也有，但是历史走向完全不一样。 国土形态也一样，没有郑和下西洋也有别人去，于是也有了玉米和辣椒，而这个郭姓王朝也是农民起义，起家也没几年。 当今应该是少帝，也不知道是不是郭鹏的堂兄弟。不过本朝也是封地制，郭鹏父子为什么还在京城？书上只说了历史，可没说现在的事儿。不过，也算了，知道历史咋回事就成了。 拿到了她想要的书，竟然也有一大堆。抱着出来，老爷子也怔了一下，“这么多？” “多了吗？”辛鲲有点不好意思，每一次从书店出来，她都是这样，早就习惯了。 “没事，没事，你喜欢就好。”老爷子忙看向了掌柜。 “这些书都没什么，挺便宜的。”掌柜的都是老书虫了，扫了一眼，随手拿起边上的算盘，不一会儿，就算出了一个数字，“小哥的爱好挺杂啊，都是些杂书、历史，不值钱。” 老爷子看看数字，点点头，忙拿出钱袋，拿给了他一锭白银。辛鲲现在也知道了货币体系，这是十两一锭的银子，刚刚那把刀也不过一两而已。 “这么贵？”辛鲲惊呼了一声。 “这还贵？这是旧书，若是真的新书，那才是贵？”老掌柜呵呵了。 “行了，喜欢看书，就没什么贵的。”辛爷忙把钱塞到了老掌柜的手上，顺便把那些书拿了大半在自己的手上，“回头还是给你弄个书童。” “不用了，我也不喜欢身边总有个人。多一个人，多一些事。”辛鲲想了一下，还是摇了一下头。 辛爷知道他的意思，一个书童，就是她最亲近的人了，谁知道会不会发现什么。 辛爷到街角叫了一辆驴车，带着这些书回了宅子。 “小鲲，你回来了”小安过来了，“老爷子，您回来了？” “你一个出嫁的姑娘，怎么回来了？婆家怎么想？” “我跟婆家说了，相公也跟着来了。对吧！”小安回头看了一眼，一个老实巴交的十八、九岁的少年过来了。 “老爷子！” “你们昨天来，今天还来？”老爷子也无语了。 “嗯，爹娘知道各位来了，怕有不便，想让小婿过来照应一二。” “你们家开饭馆的，能照应我们什么？”老头给了那位一个白眼。 “爷爷，我来拿。”那小子挺有眼力劲，忙伸手把那些书都拿过去了，“小鲲，你把书给我，我来弄。” “不用，姐夫，我自己能拿。”辛鲲对这位新任的姐夫还是挺有好感的，憨厚实诚。 “你是读书人，这种事，还是我来吧！”他憨厚的笑了，伸手接过了剩下的书。 “你让他拿，饿了吧，我和娘做了饭，你快去洗一下，快点出来吃饭。”小安端着洗脸水过来。 辛鲲忙让老爷子先洗，她就井边打了一桶水，随便的洗了一下。 李婶已经在堂屋里摆了饭，桌上四个菜，中间一大碗汤，“鲲哥儿，你多吃一点，你李叔已经给你找了先生，明天就能去学堂上课了。” “爷爷？”辛鲲看向了祖父。 “应该是你李叔自己想的。”老爷子也无语了。 “作坊的饭堂安排了吗？”辛鲲也明白，这家人已经说不通了。 “这还用吩咐，已经安排好了，以后你好好读书，别去作坊了。”李婶给她夹了菜。 “李婶，以后我们还是去作坊吧！”辛鲲习惯了作坊的味道，现在有点不习惯这么舒服的坐着吃饭。 “鲲哥儿！”李婶轻敲了他一下。 “不打铁，我会烦得念不进书的。”辛鲲黑着脸。 “这个孩子，真是不听话。为什么不好好读书，有读书的命，为什么不好好读？你若是我儿子，我真恨不得打死你。”李婶真是跳起脚来。 “真是、真是。”辛鲲无语了。 “行了，老李家的，我都不急，你急什么？”老爷子抬起了眼。 “老爷子，真是的，您总得为鲲哥儿的前途想想。您说，现在若他是秀才，是不是能选个好点的亲事？等中了举人，是不是能娶大官家的女儿，真的中了状元，说不得还能娶公主呢！”李婶好像看到了将来了，真是眉开眼笑起来。 辛鲲抬眼看着说得口沫直飞的李婶，这位，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快吃饭吧！”老爷子叹息了一声。 “老爷子，多吃点。”李婶也是很孝顺老爷子的，忙给老爷子夹了些豆腐，他牙不好，一直不太能吃硬的东西。 “没事别让他们回来，嫁出去的姑娘没事总在娘家算怎么回事。你过会送他们回去，带上礼物。”老爷子看向了李婶，瞥了李小安夫妇一下。 “是！”李婶笑了一下。 “贵重一点。”老爷子强调了一下。 “您真是，回来帮忙的，您至于吗？”小安不乐意了，老爷子这样，让她有点不舒服。老爷子是疼爱她才这样，但是感觉 “你是新媳妇，在婆家要好好待着。”老爷子喝了一声。 第七十六章 着人恨的郭鹏 第二更 秋决如期举行了，郭鹏第一次把站在了秋决的午门上，笑得十分得意，而下面监斩的那位，脸抽得跟中风一样。喊行刑的，都是边上人。而等着签子掉地，跪在地上那位一颗人头滚了下来。 郭鹏没看，他只看看自己手上的刀，又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黑袍有没有沾上血。教他的说了，功夫到不到，就在这儿。刀上无血，身上也无血。 “还有吗？”郭鹏大声的吼着，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他还没过到瘾呢！ 下面的监斩官要哭了，嘴巴哆嗦的，说不出一句话。 “鹏爷，一天只有一个。”边上的人也哆嗦的答到，就算有，他们也不敢不是，这些日子，这位爷，真的没少折腾他们。 “真没劲！”郭鹏摆了一下手，把手上的刀一扔，自己下了台子，去换衣服了。 快马去了辛家的作坊，辛鲲果然在，他身上穿着皮围裙，正在专心的打着一把菜刀？ “你打什么菜刀？”郭鹏都想说‘去’了。 “我最喜欢打菜刀了。”辛鲲白了他一眼，现在他们家的菜刀远近驰名，定单多得打不完。 “是啊，是啊，现在我们家的菜刀可受欢迎了。”边上的大匠忙说道，他们用的都是带来的废钢，打菜刀也比一般的菜刀好多了。 “对了鲲弟，你知道我从哪来吗？” “今天秋决，你杀人了？”辛鲲虽说不知道，不过看他的样子，也知道怎么回事了。 “是啊，是啊，你不是让我来找你吗？我来了。” “没感觉？” “没感觉，对了，那刀法我耍得特别好，身上一滴血都没有。对了因为我很快，刀上也没有血，犯人应该一点感觉也没有。”郭鹏表示很开心？ “你能不能有点心？”辛鲲瞪着这位，就算死的那个是十恶不赦的人，看到血，不是应该有点不开心吗？ “什么？”郭鹏不解的看着他。 “你今天处决的是什么人？”辛鲲决定问点有用的。 “哦，灭门惨案的行凶人，杀了一家十二口，连小孩子也没放过，问他为什么？他说因为他们家的女人觉得他长得丑，不肯把女儿嫁给他。你说，这人是不是有病啊？我问了案子几天，就觉得这个人长得丑，心更丑。”郭鹏一脸困惑。 “所以你杀了他，觉得其实也是帮了他。”辛鲲看着他。 “我没这么想，我只觉得，这个人，不杀不足以告慰那十二条亡灵。长成那样，心也丑，我有女儿也不要嫁给他的。” “你要想，因为他长得丑，于是没人看得起他，从小被人嫌弃，好容易长大了，有人要说亲了，结果因为长得丑，女方家里问也不问，就拒绝了。所以他其实也不想活了，你正好帮了他。”辛鲲给了他一个白眼。 “所以呢？所以我现在没事，你现在让我去杀一个无辜的人？” “当然不是！你真的变得滥杀无辜了，我就不想见你了。”辛鲲放下了手上的东西，对所有人笑了一下，“你们继续！” “鲲弟，你找我什么事？”郭鹏忙追上。 “本来有事的，现在没事了，你再去杀几个人好了。”辛鲲去洗了一下手，淡淡的说道。 “有什么事，不能现在说？” “你又没受刺激，我说了没用。”辛鲲摇头，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你随身带的东西有什么？” “没什么，我从来就没有习惯随身带的东西。”郭鹏想了一下看看双手，“哦，这把匕首，你给我打好之后，我就一直戴着。” “这个没用。”辛鲲上下白了一眼。 “那你送我一个东西，我随身带。” “那没事了。”辛鲲摇摇头，回了宅子。 “你真的没话说了？”郭鹏看着辛鲲。 “没有，有一天，你烦恼了，再来吧！”辛鲲笑了一下，回到了自己家，拿起书看。 “鲲弟，你……” “对了，你是小王爷，你爹跟当今什么关系？”辛鲲突然想到。 “哦，我没告诉你？我爹是皇叔，我是当今的亲堂弟。” “为什么你在这儿，你们不是该在封地吗？” “是啊，我们也想，不过皇上不让。我告诉你，我们的封地可好了，就是北边的边关上。不怎么有钱，可是好玩啊！我跟你说……” “谁脑子烧坏了，把皇叔封在边关？大军听皇上的，还是听你爹的？”辛鲲抬起头，看着那个傻子。 “啊？”郭鹏看着。 “你要不要跟你爹谈一下，换个封地，比如那个江南，富得流油的地方。” “为什么？”郭鹏看着辛鲲。 “你说什么？” “这么说吧？你有一个宅子，四角都有瓮城，你说说，你敢把瓮城交给谁？亲儿子还是亲侄子？”辛鲲看着郭鹏，目光一闪，“皇上有儿子吗？” “没有！” “你是皇位第几顺位继承人？” “第二，我爹第三！”郭鹏手一摊。 “所以啊？为什么要这么做？第二顺位的继承人，不把你困死京城，怎么办？把你放在外头，然后呢？带着大军回来抢我的皇位？一边是边关重军，一边还没儿子？你让皇上怎么想？” “他没儿子又不是我害的。”郭鹏挠着头。 “所以，你觉得呢？”辛鲲给了他一个白眼。 “鲲弟，你想说什么？” “我不想说什么，我只是想告诉你，你面对的困境是什么。至于怎么选择是你的事了。好了，这个给你。”辛鲲把自己的脖子上的荷包取下来，扔给他。 “这是什么？铜钱？”郭鹏一怔。 “这个随身放着，有危险时……”她招了一下手，郭鹏忙过去，辛鲲拿过那枚铜钱，当着他的面，拉开了细钢丝锯。 “这有什么用？”郭鹏呆看着他。 “你看！”辛鲲拿着锯条顺手拿了自己放在桌上的一根毛笔，让郭鹏拿好，自己双手一拉扯，毛笔杆应声而断。 “给我防身的？”郭鹏看着他。 “对，连你爹也不要告诉。谁也不要告诉，把这个永远都放在哪怕是被绑了双手也能拿到的地方。”辛鲲点头。 第七十七章 先下手为强 第一更 “这是专门为我打的？” “是，所以，你觉得我交错了朋友吗？”辛鲲叹息了一声，觉得自己有点悲剧。竟然到了这个破地方，交到的惟一朋友，竟然就是个定时炸弹。 “你别这么想啊！我也没想到会这样？”郭鹏想了一下，摆了一下手，“放心，放心，我会再想想。” “你想什么？回去问你爹要不要谋反？”辛鲲看着郭鹏? “你要什么？”郭鹏看着辛鲲。 “我要我的家人平平安安，我也希望你平平安安。”辛鲲对他笑了一下，坐下，重新拿起了笔，对着纸慢慢的画起了图表来。 郭鹏伸头看了一下，上面写着皇帝，然后鹏父、郭鹏、边关！最下面，写了无子。 郭鹏缩回了脑袋，看看辛鲲的脸，想问话，也不敢问了。 辛鲲没搭理他，自己写完无子之后，就没再写了，只是盯着那个写了名字的纸发呆。 好久了，辛鲲终于抬起头。 “你还是好好的做自己吧？” “什么意思？”郭鹏二丈摸不出头脑。 “意思是，现在是死结，你动也不能动。” “真的不懂。”郭鹏还是摸着头。 “不用懂，你就好好的过自己的日子，好好玩。铜钱藏好，谁也不要告诉，任何人。”辛鲲瞪着他。 “还要杀人吗？”郭鹏盯着他。 “杀吧，什么时候能杀到痛苦时，再来找我。” “你不是要给我打一把剑吗？我想要一把刀成吗？我今天用刀还挺好的。”郭鹏忙说道。 “也可以，反正你现在开始偷偷的玩别的。别让任何人知道你最擅长什么兵器。” “为什么？”郭鹏还是一脸的疑惑。 “因为我想你活着！”辛鲲笑了一下，“我也有保命的玩艺，你看，我就没告诉你。你也是，偷偷的练习一个保命的手艺。铜钱不算！也别告诉我。” “其实若是皇上想让我死，我纵有千万种的保命之法，你以为我能逃过千军万马？”郭鹏看着辛鲲。 “现在你是安全的，暂时。”辛鲲低头看着那张纸想了一下，拿了火折子一把火把那纸烧了。 “鲲弟！”郭鹏看着辛鲲。 “我决定去考状元了，你要保证别让别人碰我。”辛鲲看着郭鹏。 “啊？”郭鹏想想看，竟然一时间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了。 “回神机营吧，越多人喜欢你越好。”辛鲲笑了一下。 “哦，真的非要我难受了，才能来看你？” “不是，没事也可以来玩。”辛鲲笑了一下。 郭鹏一下子就忘记了刚刚的不安，一下子就笑了。 辛鲲深吸了一口气，她现在也不知道自己的决定对不对了？她永远都在计算得失。正如她刚说的，她要祖父平安，也要郭鹏平安。 祖父是她在此惟一的亲人，而郭鹏是她惟一的朋友。也只有这两个，是对她毫无保留的人。她不能让他们受到伤害！而郭鹏现在的身份，让他已经不能去想，怎么躲开了。而且已经躲不开了，那么，只能奋起而战了。 郭鹏走了，没留下吃晚饭，而辛鲲晚上让李婶做了炒鸡蛋。 “小安不是说你不能吃鸡蛋吗？”李婶一怔，自从小安说辛鲲不能吃鸡蛋后，家里连鸡蛋壳都没一个了。 “去买些鸡蛋吧！从今天起，您一点点的帮我试。”辛鲲叹息了一声。 李婶还是出门去买了。 辛鲲看着李婶打鸡蛋，然后拿着筷子点了鸡蛋清一下，放到了嘴里，边点边说，“若有事，记得送我看大夫。” “鲲哥儿！”李婶皱着眉头。 “快去叫大夫。”辛鲲看着自己的手肿了，扶着案台坐下。 李婶冲了出去，他们巷子里正好住着一个老大夫，也不知道能治什么，但是李婶也管不了那么多，拉了大夫就往回赶。 辛鲲的脸已经肿了，她惟一高兴的是，她的气管没因为过敏而堵住，她默默的坐着。 “大夫快看看我们家少爷怎么样了。” “啊？”老大夫已经号了脉，听李婶说了，还怔了一下，看看辛鲲，眉头挑了一下，“他婶，我给你开个方子，快去抓药。” “是，是，您快点，对了，我们少爷有纸和笔。”李婶抓着老大夫跑了出去，老大夫被她抓来，可什么都没拿。 家里还有个小丫头，李婶忙让人去叫老爷子。等着老爷子回来，辛鲲还在厨房的案台边上。老爷子忙抱起了辛鲲，赶紧送她回了屋子。 老大夫一直没走，不过他比老爷子还老，走路都费劲。跟着老爷子进屋，又号了辛鲲的脉一下。 “辛爷，令孙这是藓，不过吃蛋清能这样，倒是奇怪。”老大夫叹息了一声。 “他知道他不能吃，为什么还碰到了。”老爷子愤怒了。 “听叫我来的他婶说，令孙是自己要试的。想来令孙是想以身试毒，以后慢慢的治好。”老大夫想想看。 “能治？” “他只点了一点，我想，他是不是准备让自己适应。这是对的，万一有人知道他不能吃鸡蛋，他也许会死的。”老大夫摇摇头。 “真的吗？所以您能治好她？”辛爷忙问道。 “只能一点点的让她试，就像那些得了桃花藓的人，慢慢的一点的接触，也许症状会好一点，至少不会死！” “很好，还需要什么吗？”辛爷忙认真的看向了老爷子。 “没什么，哦，您帮老朽回家拿个药箱可好，刚刚那位大婶拉着老朽就来了，连药箱都没拿，老朽要给令孙针灸。”老爷子笑眯眯的。 辛爷立刻出去了。 老大夫此时看看床上的辛鲲，又伸手号了一下他的脉，看看外面，小声的对辛鲲说道，“你下回别在身子不方便时试，原本就虚寒，容易出事。” 辛鲲只是全肿了，耳朵没坏。瞪着已经肿成一条缝的眼睛，看着老大夫。老爷子知道她是女的了？还知道她刚刚来了月事！ “没事、没事，我不会说的。”老大夫对她笑着摇摇头。 “谢谢！”辛鲲对他笑了一下，她又苦着脸。她估计自己现在的样子，一定很可怕。 “没事，没事。”老头轻轻的拍拍她，又号了一下脉，眉毛一挑，“现在你在恢复，过会，药回来了，你喝一碗就可以了。” 第七十八章 什么样的人生不累 第二更 “那个，我需要多久才能适应这个？”辛鲲含糊的说道，她的脸都肿了，说话不可能清晰。 “这得慢慢来。”老大夫想了一下，摇摇头，“你很聪明，知道第一次只用一点点。你那事完了，就去我那儿找一下我。以后再试，你得边上有个大夫。” “您有徒弟吗？我读书挺好的，您能收我当徒弟吗？” “好，我正好最近很闲。”老大夫笑了一下。 “谢谢！” “你是聪明的孩子，最聪明的孩子。”老大夫笑了。 “我的书念得是很好。”她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睡一会吧，你也许睡一会儿，就好了。”老大夫笑了一下。 辛鲲肿了四天，当然第四天时，她已经能去作坊工作了，就是肿得有点难看。 “鲲哥儿，你这回病得可重了。”大匠过来看看他。 “是啊，是啊，病这事，哪能算得到。”辛鲲笑了一下。 “还没好，为什么来作坊？”又是那个大脸，头上还不错，没戴金冠。 “你怎么来了？” “我听说你病了，不过老爷子不让我看你，所以就在这儿打听消息。”郭鹏忙说道，看看她的脸，“真的病得很重啊？你怎么会病得这么重，那天我一走，你就病了，不是因为我吧？” “不是，我之前就不舒服，你走了，我就犯病了。”辛鲲对他假笑了一下，她不想告诉他鸡蛋的事，他知道自己不能吃鸡蛋，这个是她至命的弱点。她得把这个弱点给补上，而这个，她不想让他知道。 “要不要我给买点补药？”郭鹏忙说道。 “不要，生病当排毒，人总不生病并不好。”辛鲲挂上围裙，到自己专用的那个炉旁，随手拿了一块铁，放进了火炉，再重新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工具。 “你在干什么？” “我在检查工具，每一个工作都有危险，事前做好准备，才不会事后后悔。”她淡淡的说道。 “所以我以后也要看看我的兵器，再出去打架？” “确定自己要打架之前，找好后路，打不过好跑。”她上下打量了他一下，才冷冷的说道。 “那会输的！知道什么叫破釜沉舟吗？”郭鹏忙叫道。 “输还是死？”辛鲲看着他。 “没有那么严重吧？” “所有的事，都是估计不足才会发生悲剧的。”辛鲲还是一脸的淡然。 “鲲弟，你觉得这样有意思吗？”郭鹏疑惑的看着他的样子。 “什么？”辛鲲一怔，但这时钢已经红致透明了。她忙把钢块拿出来，急速的敲打起来。完全忘记了刚刚郭鹏在说什么。 “鲲弟！” “等我干完活再说。”辛鲲头也不抬。 “别玩了，这些对你没用。”郭鹏拿开了他的手，把红钢扔进了炉子里，“来个人，这点菜刀不用鲲弟来打吧？” “你干什么？” “病了就要休息，打铁算什么爱好？”郭鹏给了他一个白眼。 “好吧，你说吧？”她院子的中间找了一个地方坐下。 “你觉得有意思吗？凡事想一百种可能性，可是最终也许一种可能性也用不上。” “可是我不能什么也不准备，哪怕一个也用不上，我也不乐意我一点准备也没有。”她想了一下，她笑了一下，觉得这个傻子难道要把自己也变成这样的傻子？ “你在准备什么？” “什么都准备一下，若是在没有准备之下，我输了，我会痛苦的。”辛鲲笑了一下，是啊，谁都想知道自己下一步该做什么，可不是谁都能做到。 她能读到这个程度，她凭的可不是运气！比她用功的女孩多了去；比她要舍得下本钱的人，也多了去。她一路走来，除了父母，其实她努力的与全世界为敌。 她不善良！她一直知道，她不算善良的人。她这么多年，把自己的不善良都用在了这儿。这样，一路上都是都是这么精心的布局下，走过来的。 “万一你准备了没用怎么办？” “那我就认输，愿赌服输，因为人不是神，什么都可以算得到，我又不是数学家！是啊，其实我该去学数学的？”辛鲲耸了一下肩膀，她当时选中文，其实也是懒得费脑子。中文比数学还是要省心得多，现在想想，人生，真的一点懒也不能偷。 “什么是数学家？”郭鹏又蒙了。 “就是研究数字的，有人说过数学是科学之母，不过听说数学家都有些神神叨叨的。我爸也怕我会疯！” “你爸？”郭鹏有点疯了。 “没事，没事。”辛鲲对他笑了一下，她觉得自己也许也因为生病了，有点脆弱了，“小王爷，你是我的朋友，我从来没想改变你。我只是一直努力的预防着你可能会出现的凶险。也许你一生也遇不上一次，但哪怕一次，比毫无准备强。我也是，我得照顾我爷爷，照顾这一班人。所以我也不能死！” “没人要你死，有我呢！” “你死了呢？所以我不让你死，我自己也不想死。”辛鲲笑了一下，“所以你也别再想改变我。” “我不想你活得那么累。”郭鹏懊恼的说道。 “你让我像你一样活着，才会这么累。”辛鲲笑了，想想自己有一天变得这么傻白甜，她想想都觉得可怕。 “所以你聪明，我笨，才是最好的结果？”郭鹏又挠了一下脑袋。 “好像是！”辛鲲笑了。 “我还能常来找你玩吗？”郭鹏看着她。 “当然。”辛鲲笑了。 “怎么在这儿？”老爷子出去谈完生意，结果回来就看到孙女和那个傻子坐在院里，不禁皱了一下眉头。 “我来看看鲲弟，对了，鲲弟，我去给你找个太医吧？你四天还肿成这样，一定是大夫不成。” “我的大夫很好，我这是老毛病了，以后我会常犯，所以太医来了也没有用。”辛鲲轻叹了一声。 “老毛病？我的天啊，我去找太医。”郭鹏跳了起来，冲了出去。 “神经病！”辛鲲无语了，回去继续干活。 老爷子回头看了那空空的门一眼，沉思起来。 第七十九章 我不想卑微 “这脉书，你学医，学医之首，你要知道这一切，就得先把这个弄清楚。”老大夫开始了对辛鲲的正式授课。 “这本书我看过，不过，这个传了这么多年，没有改变过吗？”辛鲲很有些探索精神。 “你想改变什么？”老大夫傻眼了。 “科学就是要不断进步啊？这个是不是也应该这样？”她总不能说与时俱进了吧？ “天下只有一本脉书，可是有人是名医，有人是庸医，你觉得是为什么？”老大夫笑了。 “这不算，《四书》也是一样的，但有人能考上状元，有人考不上。这不是书的问题，是人天赋的问题。但这不代表脉书没错！”辛鲲摇摇头。 “你学会了才能改，所以先学吧！”老大夫无语了。 “也对！”辛鲲点头，知道总得知道问题在哪儿，才能改善。 “你看这句……”老大夫开始慢慢的一句一句的解释。 辛鲲可是中文博士，她不用老大夫解释，也知道意思。当然，这些玄而又玄的话，她懂明面上的意思，但是却不是真的懂。被老爷子解释了，她一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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