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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机变乾坤》


第一章 昆仑山四圣论道(楔子)

(ps:本篇为楔子,正文从第二章开始,可以跳过。)

混沌未开,宇宙初成之时,世间具是一片黑暗,没有日月,没有星辰,更没有生灵万物,整个空间皆死一般的沉寂,一丝生的气息也感受不到。

不知道过了几百万年,一声“啊呀”的深叹声震动着整个空间具是一颤,一位沉睡的巨人从睡梦中苏醒,他睁开双眼四下环顾,见眼前漆黑一片,伸手摸去,见着手无物,他揉了揉眼睛,晃了晃的脑袋,使力往前看,眼前仍是黑黢黢的。

巨人挣扎着坐起身来,只感觉浑身燥热,胸闷异常,四周皆是黏糊糊的一片胶着,就好像被裹在一个封闭的蛋壳里,难受之极,他直了直腰板想要站起,刚一挺身便感觉似有一块铁板重重的撞在了自己头上,十分疼痛,恼的他几欲气炸胸膛,大吼一声,整个空间又是一阵乱抖,他气恼之下伸手乱扒,突然一物在手,只感觉着手凉冰冰的,他盛怒之下也无心念及许多,把着手中所持之物猛挥出去,只看到一道巨大的黄光闪现而出,直直的擦着黑暗飞向远方,“砰”的一声巨响,黄光消失处一道白色的缝隙透着一丝亮光直射他的眼睛,他先是一怔,随即心里大喜,但就在他这一怔之际那道缝隙转眼又要合上。

巨人猛然大惊,狂吼乱叫:“不要合上啊……”猛地一挺身躯,双足踏地,背脊朝天,双手向上力撑,就好像扛着一座巨大的山岩,累得他大汗淋漓,龇牙咧嘴,那道缝隙终于在他的撑持下越来越宽,眼前的光亮也越来越明,一片胶着渐渐分离,清者上升,浊者下沉,二者越离越远,慢慢地眼前出现一片光明。

巨人担心他一松手背上所扛之物便会塌下,光明便会消失,就这样一直顶着,一直顶着……

不知道又过了几万年,巨人终于支持不住倒了下去,不过令他欣喜的是这清浊之物再也没有合上,他便将这上方清者命名为“天”,下方浊者命名为“地”,从此天地分离开来,但巨人也为此耗尽了他毕生的真力,躺在大地上慢慢闭上了眼睛,再也没有醒过来。

巨人陨逝以后,他的双眼化作了天上的日月,给世间带来了光明和希望;他的毛发化作了森林和草原,给大地带来了无限生机;他的血液化作了奔腾万里的江河汪洋;他的骨骼便化作了那三山五岳,其中他的一条脊椎骨化作了世界第一奇山——昆仑山。

昆仑山坐落在神州大地之西,方圆两千余里,擎天撼地,连三山之来龙,接五岳之去脉,实乃万山之祖。峰高万丈,形似刀削,险峻挺拔,直插云天。山间烟霞缥缈,金光满川,黄龙飞腾,彩云招凤。山溪叮咚作响,清泉汩汩细流。猿猴攀枝摘桃子,麋鹿衔花脚踏青,仙鹤起舞听风响,山谷空空有鸟鸣。老虎穿岗不打猎,羚羊跳涧心不惊。真个是仙山中福所,人世外桃源,险中有奇,奇中有险,不愧为道家成仙地,造化泽众生。

在山的中央地带有一片方圆五十多里的平地。平地的南侧是一片花林,林中花开艳艳,争相斗奇,四季不凋,五光十色,各色名种应有尽有。

平地西侧是一方清潭,潭水清澈见底,一泓晶莹,潭地尽是那五颜六色的透明玉头,水中鱼儿嬉戏,尽情游畅,潭水中央生着数百株斗大的金色莲花,阳光照耀下耀眼生光,美不可言。

北侧是一片浓郁的青翠竹林,一眼深望,尽皆苍翠,令人心旷神怡。东侧是三座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高峻山峰,乃昆仑山的主峰——玉笔峰。

玉笔峰旁有一座美轮美奂的精致小亭,金砖碧瓦,红梁画阁,亭檐下的一块玉匾上书着“玉清亭”三个金黄大字。亭中的石桌旁面对面的坐着两位老者,看那两位老者面色红润犹如孩童,满头白发根根如银,当真是童颜鹤发,神采奕奕,二人皆身披葛布长袍,一身道人模样的打扮。

左首那老者嚷道:“我说凌空子,你胡赖什么?这盘古大神开天辟地的故事谁不晓得,就是三岁孩童也能讲出个一二三来,你跟我说这些还不如给我讲‘女娲造人’得了。”

右首的老者哈哈大笑,说道:“你想听啊,那我就给你讲讲女娲造人。”

左首的老者翻了他一个白眼,不耐道:“得得得,你别给我打岔,你快把那子儿给我放回去,这不是耍赖吗?我都让你悔两步了,再一再二没有再三的。”原来这两位老者正在石桌上对弈,显是右首那老者输了子儿在混赖,左首老者不肯就屈,两个人争执了起来。

右首那老者笑道:“你就再让我一次嘛,谁不知道你苍云子的棋艺三界独步,就大方点又如何?”

左首那老者正色道:“不行,没这个道理,你快放下,”说着站起身来就要抢右首老者手里的棋子儿。

右首那老者趔着身子急道:“哎哎哎,我说你这老头……”

二人正争执间,突然空中风声响动,一个丰身老者脚踩一朵五彩祥云飘然而至,落下云头,看他满面容光,长须飘飘,慈眉善目,一脸和蔼,一看便知是一位成仙得道的高深隐士。

那对弈的两位老者微微长了长身子,恭声道:“玉阳真人。”

那老者呵呵笑了笑,道:“两位道友好闲情啊,既不采药,也不炼丹,反为这黑白两子争执不休,真是乐呵呀。”

右首那老者讪讪笑道:“玉阳真人见笑了,常言说‘不吵不笑不热闹’,这也是逸性遣怀嘛。”

左首那老者稍显不忿,说道:“玉阳真人,你倒是给评评理,这老头每次下棋都混赖,真是不讲理。”

这三人乃是昆仑山的三大圣人,昆仑山有四圣,分别是玉阳子,凌空子,苍云子和莫菱仙姑。那下棋的两位老者左首的是苍云子,右首的是凌空子,后来的便是玉阳子,因玉阳子在四人中资格最老,是以其余三人常以“真人”相称。

玉阳子笑道:“你们这个理我可评不了,回回下棋回回都吵,回回都吵还回回都下,等会儿还是让莫菱仙姑给你们评吧。”

凌空子诧异道:“对了,有一个月不见莫菱仙姑了,不知她最近在忙些什么?”

玉阳子笑道:“这个我可知道,总之今日我们是有口福了。”

苍云子和凌空子皆是一喜,齐声道:“口福?”正说之间,只听见空中一声鹤鸣,灵脆的鹤叫声在空灵的山谷里久久回荡。三人举目南望,玉阳子笑道:“说来就来了。”

过了片刻,白影一闪,果见两只仙鹤自南边的天空飞来,其中一只仙鹤的背上坐着一位美貌女子,转眼便到了眼前。看那女子不过三零芳华,一身青纱素衣,霞光披身,肤如白玉,娥眉朱唇,容颜娟好,衣襟在风中轻轻飘动,一身仙气暖人胸意,这女子正是莫菱仙姑。她在仙鹤的勃颈上轻轻摸了摸,那两只仙鹤便乖巧的落下地来,“唳唳”叫了两声。莫菱仙姑笑脸迎人,向三圣略一欠身,笑道:“三位仙长久候了?”三圣微笑还礼。

苍云子微微侧身探头,嗅了两嗅,道:“好香啊,仙姑带了什么来,怎么这么香?”

凌空子道:“闻这味儿就知道是醇香的美酒,可是什么酒会这样香?”

莫菱仙姑笑道:“好灵敏的鼻子呀,确实是美酒,这酒是我采摘山上熟透的山果,又加了十多种鲜花的花瓣酿制而成,今天特地带来请你们品尝。”

苍云子早已馋液欲滴,急不可耐,道:“既然是美酒就快品尝吧,还等什么?”

凌空子笑道:“就你馋。”

苍云子白了他一眼,“哼”了一声。

莫菱仙姑微微一笑,在仙鹤的背上提下一个翠绿的竹篮,篮子里装着一个黝黑的坛子和四只白玉杯子。打开坛塞,香气扑鼻,醇馥幽郁,登时令人满口生津。

苍云子吧唧着嘴道:“我先替你们尝尝。”迫不及待的抱起坛子倒了一杯,一饮而尽。果然是入口生香,幽雅细腻,丰满醇厚,绵软悠长,令人回味无穷。

苍云子长长“哈”了一口气,闭着眼睛,微抬着头,一脸享受之极的神色。玉阳子笑问:“怎样?”苍云子赞道:“好酒,好酒,就是瑶池琼浆恐怕也不能比。”莫菱仙姑也甚是得意,笑道:“这太过奖了。”凌空子闻言也急了,道:“那快呀。”说着抱起酒坛满满倒了四杯,举杯酣饮,果然滋味美妙无比。

四圣就着石桌推杯换盏,浅饮慢酌,细细地品味着这琼浆美液,正自神清气爽,突然骤风大起,空中“轰”的一声雷响,真个是声震九霄,威阔四野。四圣具是吓了一跳,手一抖,杯中的酒洒出了少许,还不等缓过神来天色忽然暗了下来,就如同黄昏来临一般,刚才还是青天白日,转眼即黑。四圣一齐抬头向天上望去,只见空中一个黑漆漆大如树冠的狼头已将太阳吞没。

莫菱仙姑问道:“这怎么回事?”

玉阳子微微皱眉,道:“天狗食日,非吉既凶。”

苍云子指着北边的天空急道:“你们快看。”三人一齐向北望去,只见北边的天空上聚集了一大片黑云,正汹涌奔腾而来,就如同那大江决堤,黑潮翻涌一般;又好似马厩破栏,万马齐腾。黑云中还夹杂着零零点点的火光,不消片刻便笼罩住了整座昆仑山。惊得山中的飞禽走兽四下奔逃,慌张乱窜。猴子攀岩钻山,鼠虫挖地打洞;獐鹿跳涧跃水,老虎扑窝护崽。猿猴喔喔声悲切,玄鹤唳唳音苍凉,真个是乱象环生,不可开交。

苍云子道:“这到底什么情况?”

玉阳子深皱着眉头,紧盯着天空,忽那骤风更疾,猎猎大响,黑云中电光焰焰,雷声隆隆,蓦地里一条巨大的电光闪现,轰隆一声大响,一个霹雳从云堆里打了下来,就好像一条金龙在滚云里翻了个身,正劈在一株千年老松上,瞬时着起了火。

玉阳子掐指盘算,自言自语:“不对呀。”

凌空子道:“什么不对?”

玉阳子似乎没有听到他的问话,仍自自言自语:“应该还有好几百多年才对,怎么……难道提前了?”三圣怔怔地望着他,听他自说自话。

苍云子是个急脾气,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你倒是说呀。”

玉阳子仍是眉头深锁的思索。

不消片刻之间,大雨骤至,犹如瓢泼,雨水中夹杂着鹅蛋般的冰雹从空中“噗噗踏踏”的坠落。北方天际两柱巨大的龙卷风接天连地的席卷而来,高约千丈,数十围粗细,所过之处岩裂石落,树拔地起,碎石随风滚,断树空飘扬,直冲苍穹。

莫菱仙姑道:“昆仑山乃仙家圣地,千万年来邪魔不侵,凶兽不袭,从未有过这等恶劣的气象,难不成真有什么大灾难要降临?”说着望向玉阳子。

玉阳子深深叹了一口气,道:“先护住祖脉再说。”四圣一起运转玄功,四掌齐出,举手向天,四道玄光从四人手掌射出,直冲斗府,在玉笔峰顶汇聚成了一个斗大的光球,万道金光从光球中射下,神光披艳,笼罩在这祖脉之上。金光所覆处暴雨不染,冰雹不落,龙卷风从金光处绕开了去,但在这金光的外围依旧是电闪雷鸣,风雨交加。直折腾了一天一夜方才止息,日光渐出,乌云澄开,但这昆仑圣地却也被作践的一踏糊涂,树断石裂,清潭水干,鲜花凋零,禽兽魂散,已全不成样子。

苍云子哀叹一声,道:“这……这……这成什么话了。”

莫菱仙姑见玉阳子眉头深锁,一脸愁容,问道:“真人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玉阳子道:“看这动静当是魔族有所作为了?”

三圣大吃一惊,齐声道:“魔族?”

玉阳子道:“不错,当年太清祖师飞升之际曾预言,世间在万年之后将有一场大浩劫,但按时间推算应该还有六七百年才对,莫不是祖师的预言要提前应验了。”

凌空子道:“魔族?是魔界吗?我曾在祖师的笔录中有看到魔界的记述。”

玉阳子道:“也不全是,当年盘古大神开天辟地,清浊分离,作化万物,便是世界的景象。后来女娲娘娘又黏土造人,给大地带来了无限生机,从此轮序有定,六道归常。但天有阴阳,地有两极,事有好坏,人分善恶;就好像一个人拥有的权位越高那么他所做的善事也就越大,相反过来,若是此人心术不正那他做下的恶业也就会越重。盘古乃是最伟大的创世之神,他的权位自是至高无上,但他也有性格脾气,在开辟天地之时他历尽艰辛,饱受苦楚,积怨甚多;他死以后,他的躯体血液,毛发骨骼,化作了万千的山川河流,森林大海,造福着世界;但他的结怨也在他死后化作了一个神秘的所在——黑暗之谷,也就是所谓的魔界。

后来有一部人进入到了黑暗之谷,从此这部人邪念丛生,贪欲大涨,这部人就是魔族。魔族得到黑暗之谷的神秘力量以后便开始大肆屠杀人类,妄想统治世界,大地由此陷入了一场巨大的浩劫。就在人类最危急的关头出现了一位盖世英雄,便是那人王伏羲。伏羲领受使命带领着人类和魔族展开了殊死激战,战争只打了足足十余年之久。最后双方在莽沙谷对峙,展开决战,那场大战真是惊天动地,鬼神惊泣,终于将魔族战败。人王清空黑暗之谷,用灵珠将其封印,将魔族残余驱逐出了大地,用女娲娘娘炼石补天的七块灵石结成‘天机子盘’将他们封锁在东海之上的虚空之中,自此世界才重归安宁。”

三圣听玉阳子叙说这件往事只听得瞠目结舌,挢舌不下。凌空子道:“既然被封锁了,那他们又怎会再作恶?”

玉阳子道:“这就未可知了,只是祖师有这样的预言,说万年之后魔族将重临世间,那时将会再掀波澜,世界会再度陷入危机。”

苍云子道:“既是这样,人王当初就应该将魔族斩草除根,这不是留了后患了吗?”

玉阳子道:“人王乃仁慈圣王,他不忍心将魔族斩尽杀绝,这才将他们封锁在东海之虚,给他们条生路。”

苍云子“哼”的一声嗤笑,道:“得,他一个不忍心可倒好,这下事情大了。”莫菱仙姑道:“那现在该怎么办?”

玉阳子手捋长须,仰望东方天际,想了片刻,道:“这还只是推测,具体怎样还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苍云子摇了摇头,拿起石桌上的酒杯“咕嘟”一口饮尽,长叹了一声,道:“唉,看来这下是有得忙了。”

第二章 七星连魔婴降世

在东海的中央地带有一片宁静的海域,数千年来那里风浪不起,流水无声,平滑的就如一块明镜一般。但那片海域却常年被薄雾笼罩,朦朦胧胧,似是似真,如梦如幻。

在这海域之上存有一个未知的空间,被称之为“东海之虚”,人世间流传着种种关于东海之虚的传说,有人说那里住着成仙得道的圣人,也有人说那里困着史前洪荒的凶兽,还有人说那里是隔绝于世界的另一方乐土天国,等等,等等,世人众说纷纭,各种猜测。有人曾试图找出这样的一个所在,驾船史航,八方寻索,但终是无功而返,寻不着,觅不见,就好像这仅仅只是一个传说而已,只能在传言中听到,殊不知这个所在是确确实实存在的,只是外界无从知晓罢了。

东海之虚又称海之虚空,是重叠于现知空间的另一重空间,以中心为圆方圆五千里,这里不分东西南北,不分时令节气,更没有白天与黑夜的区别,因为这里年年时时都是一样,常年光明,常年如春,就好像时间定格了一般。人间的一种传说说来倒与这里的情形符合,那就是这里确实称得上是一方天国乐土。

山川连绵照岚光,森林茂密映日青。奇花瑞草留香处,修竹乔松苍更明。草原上,奇葩铺路千年不谢;山坳里,芳馨吐蕊万日久红。山崖间白云缠绕,斑虎独卧山崖前;树林里彩雾弥漫,青鸾双栖树枝上;泉水清澈汩汩响,大江翻涌涛涛声。泉水中,灵猴伴鹤淘山果;大江里,巨蟹随鲸戏鱼虾。角鹿奔更欢,兔子跳愈快,真个是世外桃源自在地,红尘安乐长圣所。

在东海之虚的中部地带有一座高山,名唤“青玉山”,山上烟霞焕彩,金光罩顶。在青玉山的山脚下有一座雄伟奇壮的宫殿,名唤“翠云宫”,宫内瑶草喷香,芝兰绕户。翠云宫的花园中百花芬芳,吐蕊出香,株株皆是名花异草,棵棵尽是仙树奇枝。花园的南边有一个小湖,唤名“莹波湖”,其名乃是翠云宫的女主所起。

湖旁奇花布锦,绿竹绕岸,湖水清澈,一眼见地。彩石映湖明静,鱼儿绕石追逐,嬉嬉欢欢,好不热闹。湖中生着数十株红光艳艳的并蒂莲花,艳阳下花衬莲叶青,青莲衬花红,青红相间应合,配着这澄清明澈的湖水真个是美不胜收,奇彩氤氲。

在湖边的一座精致小亭里,一位年轻美貌的女子正依栏斜坐,手摇轻罗小扇,面带和风笑意,喜喜欢欢的欣赏着湖中的景象,看那女子不过双十芳华,乌云叠鬓,杏脸桃腮,浅淡春山,玲珑曼妙,真如海棠醉日,恰似梨花带雨,不亚九天仙女下瑶池,尤胜月宫仙子离玉阙;启丹朱樱桃生芝兰,卷舌尖孜孜吐和气;秋波流转如双弯凤目,目光娇娇有万种风情,真是容颜绝伦,世间少有。

看她那高高隆起的小腹,显然已怀胎数月,濒临生产。身侧立着两位容貌俏丽的小丫鬟小心翼翼的侍候着。美貌女子时不时地轻轻抚摸着腹部,浅笑盈盈,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看来这种将为人母的快慰心情让她倍感欣喜。

忽听一个爽朗的笑声远远传来,听声音似是一个青年男子,女子微微侧身,一脸笑意的朝笑声来处望去。

一男子欢欢喜喜走进小亭,一身风风火火。看他头戴玉龙朝圣冠,映日生光;身穿遮黄皂罗袍,随风飘荡;腰系银蟒带,足踏花褶靴,剑眉倒飞入鬓,双目炯炯精神,真如天将历世,又似真神当前。

那两名小丫鬟躬身道了个万福,恭声道:“尊主吉祥。”

男子呵呵而笑,道:“免了,免了。”这男子正是魔族的主宰,翠云宫的尊主——崇宇。

崇宇走到美貌女子的身边,挨着她坐下,盯着女子的小腹细细的看了看,后又望着女子俏美的面容呵呵直笑,笑态有些憨掬,与他这魔族主宰的身份极是不相称。

两名丫鬟见了他这副笑容也忍不住掩嘴轻笑。

美貌女子轻轻瞥了他一眼,嫣然笑道:“看你这样子,也不注意点形象。”

崇宇笑得更欢喜了,道:“我怎么了,我这是高兴嘛,只是这臭小子怎么还不出来,话说‘十月怀胎’,我们魔族的孩子虽与常人孩子不同,但也只要十二个月就出世了,你怀他怕是有二十个月了吧。”

女子轻叹一声,道:“还差三天就二十个月了,我也在奇怪他怎么就和别的孩子不同。”

崇宇出了一下神,道:“这怕是和你有关吧。”脸上噙着一抹感动。

女子关切道:“你怎么了?”

崇宇道:“瑶姬,我……这么多年真是委屈你了,你本应该归途仙道的,却让你留在了这里。”

女子笑道:“都近万年的夫妻了怎么还说这样的话,这不是太见外了,再说这儿不是挺好吗?等宝宝出生了会更好的,我们一家人多喜欢。”

崇宇轻轻揽着女子的腰身,微笑道:“是啊。”

女子侧靠在他的肩上也是一脸甜意,突地柳眉一蹙,轻“嗯”了一声。

崇宇紧张道:“怎么了?”

女子俏脸晕红,娇嗔道:“小家伙在踢我。”

崇宇道:“我听听看。”附耳女子的小腹细细倾听,只听得两个心跳声“咚咚”作响。

崇宇故作嗔怒道:“小家伙,再欺负妈妈我可要打你屁股了。”

女子娇笑道:“你这样凶他,小心以后他不和你亲。”

崇宇一愣,道:“是哦。”又轻轻抚摸着女子的小腹,一脸笑意的道:“宝宝,爹爹错了,你可不带生气的。”

崇宇的孩子气逗得这女子和两名丫鬟咯咯直笑。

这美貌女子正是人王伏羲最大的女儿,闺名瑶姬,万年以前就已经修为金仙之体,莽沙谷一战崇宇败于伏羲之手,后来魔族之人被驱逐到了这东海之虚。起初的东海之虚并不像现在这样处处充满光明,一派祥和之气。那时的东海之虚是一片黑暗,山秃秃,树光光,无兽无鸟,无花无果,一片荒芜之像,时常山崩地裂,雷劈电打,魔族被封锁在这里真可谓深入地狱,生不如死,受尽了砺磨。

瑶姬见他们受难,于心不忍,便冲破封锁进入了东海之虚,以自己的仙体度化戾气,感念魔心。经过她千余年的努力,终于愁云重开,光明照进,东海之虚才出现了生机,山林青青渐渐茂盛,野花红红慢慢长春。瑶姬又运转玄功从世间转移来了种种飞禽走兽。从此,虎啸震山岗,猿啼幽谷鸣;碧空如洗雄鹰翔,绿茵满地斑鹿走;野兔蹦跳闲不住,鱼跃虾戏任自由。这样东海之虚才有个今番的气象,如果没有瑶姬就不会有这方绝世乐土,至于魔族的生死存亡更是未可知,可以说东海之虚是瑶姬一手开辟的也不为过。再后来瑶姬和崇宇慢慢产生了感情,两人最终结为了连理。

就在夫妻两人甜蜜闲话的时候,一名翠云宫小校来报,道:“启禀尊主,神威将军在灵明殿求见。”

崇宇道:“知道了,你去吧,说我随后便到。”那小校应命退去。

瑶姬道:“元昊求见想是有什么要紧的事,你快去吧。”

崇宇微微皱眉,勉强一笑道:“那你在坐一会儿,我去看看。”又对两名丫鬟道:“你们要小心侍候圣母,知道吗?”两名丫鬟恭声唱喏,崇宇转身向灵明殿走去。

瑶姬轻抚腹中胎儿,一脸笑意,轻声唱着:“月儿明,风儿静,树叶儿遮窗棂啊,蛐蛐儿叫铮铮,好比那琴弦儿声啊,琴声儿轻,调儿动听,摇篮请摇动啊,娘的宝宝闭上眼睛,睡了那个睡在梦中……”

崇宇来到灵明殿外,看那殿前金狮狰狞张牙舞爪,玉柱顶梁彩凤缠绕。殿里,仙鹤展翅似做翱翔,金龙绣壁腾飞万状;雕梁顶殿立,画栋饰装景;玲珑玉灯两排挂,金砖彩石满地铺,真个是气宇非凡,雄伟壮阔。殿中站着一人,高鼻阔口,肤色略黑,两眼炯炯有神,眉似双龙齐飞,膀阔腰圆,相貌奇伟,见崇宇走来躬身行了一礼,道:“尊主安好。”

崇宇眉眼微微一沉,说道:“元昊,闲话就不必说了,你来见我莫不是还是为了那件事?”

元昊道:“尊主,你难道就真的甘心屈居在此?”

崇宇道:“说什么屈居,现在一切不是挺好吗?”

元昊道:“那我族人的千秋大业呢,你也不管不顾了?”

崇宇轻叹一声,道:“你不要再和我说这些,那都是过去的事了,我现在已经不想了,当年活下来的族人不足两成,我不能再让他们无畏牺牲。”说着一声感慨,道:“也多亏伏羲仁慈我们现在才有这方乐土,还有什么不知足?”他说这话时心里想着的实是瑶姬。

元昊轻哼一声道:“尊主,这可不像你的作风,难道说当年一战就让你对伏羲如此惊惧?还是说温柔乡里待得久了,把豪情壮志也泯灭了?你怎配做尊主。”

崇宇嘴角微微抽动了一下,目露寒光,显是有些愤慨。过了片刻,长舒一口气,道:“我可以不怪责你不敬之罪,你下去吧。”

元昊道:“尊主……”

崇宇沉声道:“出去。”

元昊咬了咬牙,无奈悻悻而退,出得灵明殿外回头望了一眼,目光冷锐,冷哼一声向前走去。

一座金砖碧瓦,富丽堂皇的高巍府院坐落在翠云宫右侧十里处,院前金狮护门,院内白虎看院。府院的楼檐下一块漆黑的大扁上书着“天殷府”三个金黄大字,四名金甲卫士齐崭崭的站在门前,见到元昊近前,身子一挺,齐声道:“将军好。”

元昊瞥了四人一眼,一脸气愤,抬步向院内走去,这府院正是他的府邸。

走到后院,元昊推门走进一间豪华的大屋,轻掩上门,走进里侧,在左面墙壁上轻轻敲击了几下,随手一推,墙壁应手而开,原来这里是一道机关的暗门,里面竟是一个隔间。隔间的陈设倒也简易,只有一张丈来阔的精致圆桌,圆桌上放着一块三尺见方,亮晶晶的水晶宝石。

元昊走到宝石前,手结符印,嘴里叽里咕噜的念了一阵口诀,一指点出,一道拇指粗细的蓝色光线射在了宝石上,霎时间一股雄浑劲力充斥满了整个隔间,一道道蓝色的波纹在宝石的表面荡出一圈圈涟漪。涟漪散尽,一个透明的人形从宝石中缓缓浮出,悬空而立,是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长须长眉,一脸慈和。

元昊对那人形道:“告诉我,以我现在的功力有几成胜算打败崇宇。”

那人形缓声说道:“没有胜算。”

元昊的眉梢微微颤抖,嘴角一阵抽搐。

那人形又道:“不过三日之后或许你有一个机会。”

元昊讶异道:“三日之后?什么意思?”

那人形道:“再过三日就是七星连珠的时刻,那个时候崇宇的功力将大减三成,这可是一千年一遇的难得机会,不过也只有三个时辰,你要想跟他一战可要把握好。”

元昊的脸上浮现一抹笑意,道:“三个时辰吗?足够了。”

那人形道:“可是即便你打败了崇宇,以你现在的功力也不可能冲破人王封印,我早说过,除非你得到魔灵珠,有灵珠相助你的“绝天神功”才能突破第十重境,那个时候你才有可能冲破封印,脱离东海之虚。”

元昊笑道:“这个不用你提醒,打败了崇宇魔灵珠自然到手。”

那人形道:“那么祝你好运。”说罢重又隐没到了水晶宝石里。

元昊缓缓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丝狠戾,自言自语道:“终于等到这个时候了。”

翠云宫里的辰华苑是崇宇和瑶姬的寝宫所在。这一日,红日当顶,流云袅袅,辰华苑中里里外外忙的不可开交,众宫女奔来慌去,如火如荼,时时传出女子凄厉的叫声,好似十分痛苦。崇宇站在门外摩拳擦掌,踱来踱去,一脸紧张兮兮,忽地扯住一名慌忙走进的丫鬟,急问道:“怎么样?还没有生出来吗?”

那丫鬟道:“尊主请安心,就快了。”

崇宇不耐的摆了摆手,那丫鬟端着水盆急慌慌的走了进去。崇宇站在廊下神色焦急,摇头晃脑,长吁短叹。

突然,“哇哇”的婴儿啼哭声从屋内传了出来,崇宇瞬时笑逐颜开,喜不自胜。一名丫鬟慌忙跑了出来,喜道:“恭喜尊主,圣母生了,是个小王子。”

崇宇先是一怔,随即开怀大笑道:“哈哈,哈哈,生了,我当爹了。”说着急向屋里走去。只见屋内红光缭绕,满室飘香,翠云宫上空七只仙鹤绕成一个圆圈盘旋飞舞,鹤鸣之声传彻四野。崇宇看了看被丫鬟抱在怀里的婴儿,咧嘴笑了笑,走到瑶姬身前在她额上轻轻一吻,眼眶稍稍有些湿润,柔声道:“辛苦你了。”

瑶姬微微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此时,人间大地正处黑夜,昆仑山的一座山峰上玉阳子俏立山巅,西风猎猎,大袖飘拂,玉阳子一身洁白的裰领道袍随风飘荡,满天星斗灿如明珠布满漆黑的夜空。在北方的天际上,七颗十分耀眼的明星排成了一条直线,光亮异常。玉阳子手捋长须,凝目望着这七颗明星,喃喃声道:“要来了吗?”

第三章 风雷动虚空惊变

辰华苑一派喜乐融融,婴孩啼哭叫声清亮,众人脸上笑容洋溢,欢声喜多。

瑶姬轻声唤道:“孩子呢,让我看看。”

崇宇微微一笑,道:“好。”将小婴孩自丫鬟手中抱过,轻轻放在瑶姬的枕边,道:“你看,长得多好,像你。”

瑶姬在婴孩粉嫩的小额头上轻轻吻了吻,缓闭双眼,一脸笑意的用脸颊贴着小婴孩的脑袋轻轻挨蹭着。这时小婴孩也停止了啼哭,莲藕般的小胳膊小腿胡乱踢蹬着,嘴里发着“呀呀呀”的清脆叫唤声,就好像是在喊“爸爸妈妈。”

一小丫鬟笑道:“尊主,您看小王子多健壮,将来长大了一定也像您一样英武不凡,是个大帅哥。”

崇宇哈哈笑道:“你这张小嘴呀,真会说话。”

小丫鬟咯咯而笑,满屋的丫鬟们也跟着笑了起来。

又一丫鬟道:“尊主,今日圣母为您诞下了小王子,你要怎样奖赏圣母呀?”

崇宇笑着“嗯”了一声,道:“赏,肯定要赏,还有你们,你们侍候圣母有功,我一定要好好的赏赐你们。”

那小丫鬟笑道:“尊主说话可要算数啊,我们先在这里谢过尊主了。”

崇宇笑道:“当然,说过的话哪有不算数之理。”

其实万年以前崇宇并非像现在这般平易近人,那时候的他威风有加,凛若冰霜,一脸严肃的狠戾神情让人望而生畏,无论谁看到他就会不自禁的生出一股怵意,更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多说一句废话。但自从和瑶姬结为夫妻以后,他的脾气慢慢改变了,变得十分的和蔼可亲,不再是以前那个统帅万军,征讨四方,杀人如麻,妄图尽灭人类制霸世界的魔界尊主,更像是一位涵养有素,温文尔雅的居家长上,是以这些丫鬟只是敬他而不是怕他,在他面前这些丫鬟们有时候也敢放肆直言,嬉皮笑脸,崇宇也丝毫不以为逆,反而觉得十分的开心。他曾在和瑶姬聊天的时候说过现在的日子才是他真正感到快乐的日子,比起昔日那些杀伐征战的时光不知道要欢喜多少倍。

就在大家说笑融乐之时一名丫鬟盈步走了进来,道:“启禀尊主,宫门外有侍卫求见。”

崇宇道:“什么事?”

那丫鬟道:“他说是神威将军要见您。”

崇宇道:“知道了。”说着走出门来,抬眼间只见天上七颗耀眼刺目的晶石悬浮空中,那七颗晶石足有斗大,呈赤橙黄绿青蓝紫七色排成一条直线,就好像七盏颜色各异的明灯挂在空中,明亮异常,足以与艳阳争光。崇宇不禁心里一凛,暗忖道:“他挑这个时候见我是什么意思?难道……”想着冷哼一声,脸上抹着一抹自傲。

出得辰华苑的大门,只见一名金甲侍卫端立在门外。那侍卫见崇宇走了出来,躬身行了一礼,道:“启禀尊主,神威将军说他在灵明殿等候您。”

崇宇问道:“他没说什么事?”

那侍卫道:“没说,他说您去了就知道了。”

崇宇冷哼一声,道:“他想搞什么名堂,走,我去见见他。”说着同那侍卫一起朝灵明殿走来。

到了灵明殿只见元昊居中端坐在大殿之上,崇宇不禁怒气上冲。要知道这灵明殿的金椅只有魔族尊主才有资格坐上去,实乃地位的象征,元昊这样目无尊长,无疑是起了篡逆之心。

灵明殿的设置是为了魔族大型庆典族中各部首领聚会朝议的地方,魔族虽然被封锁在东海之虚,但他们毕竟是一个部族,万年以来已有了自己的文化传统和喜庆节日。这里虽然没有年月白昼之分,但他们自有着自己的计时方式,每到了节日庆典,尊主便在灵明殿上主持活动祭祀,宣布号令,元昊无端坐在金椅上便是把自己当做了尊主。

崇宇怒道:“元昊,你好大的胆子,那里岂是你坐的地方。”

元昊微微一笑,轻轻摩擦着金椅上的把手,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显得十分的舒怡,狞笑道:“哼,你坐得我为什么就做坐不得?”

崇宇眉头倏皱,道:“你说什么?难道你想篡逆不成?”

元昊道:“话不要说的这么难听,什么篡逆不篡逆,尊主之位本来就是有能者居之,你说是不是?”

崇宇眼睛微眯凝视着元昊,挺着胸膛,缓声说道:“你到底想说什么?”

元昊道:“先不要着急嘛,我今天来是有两件事,一是恭喜你喜得贵子,这二嘛……”

崇宇道:“不用拐弯抹角,有什么阴谋你就直说吧。”

元昊的脸色蓦地冷峻,道:“那好,我就直说了,第二件事就是你把魔灵珠交出来,然后再自散功力。”

崇宇大怒,眼睛里几欲迸出火来,厉声道:“你说什么?你竟敢……”

元昊笑道:“怎么?没听清楚吗?还是要我再说一遍?”语气很是气定神闲。

崇宇眉梢颤抖,强忍怒气,他知道此刻动手于自己不利,勉强一笑,道:“你要魔灵珠也不是不可,只是灵珠现在不在我身上,等我取来给你如何?”

元昊道:“哈哈,哈哈,你唬谁呢,灵珠你会不带在身上?你是聪明人,难道不知道我为什么在这个时候来找你?一千年一遇的机会,我不可能再等一千年,今日既已撕破了脸,你恐怕也不会在给我机会。”

崇宇心里猛然一凛,道:“你怎么会知道?”语声竟有些发颤。

元昊道:“这个你不必管,不要再废话了,三个时辰不多,难道还要我动手?”

崇宇不自觉地滚动了一下喉咙,暗忖:“看来今日是让无可让,避无可避了,尽管元昊功力强横,但我凭着七成功力和他一斗未必就见得落败,何况还有灵珠护体。”

元昊见崇宇脸现疑色,以为他在故意拖延时间,道:“没用的,你不要想拖延时间。”

崇宇脸色一沉,冷声道:“既然这样,想要灵珠你就凭本事吧。”

元昊脸色倏冷,眼中闪过一丝狠戾,喝道:“那就来吧。”身形暴起,忽刺一掌,一道蓝色光束自掌心发出射向崇宇。

崇宇斜退一步,袍袖拂卷,眼前的空间一倏地阵扭曲,那蓝色的光束射在扭曲的空间上湮没于无形。

元昊见一击受破,一抖身上披风,那披风携着猎猎劲风向崇宇面上掠去,好似一张大铁叶子一般。元昊身随披风而动,右脚在地上一点,身子随在披风后面,双掌前推,狠辣无比的劈向崇宇面门。

崇宇面目凝重,不慌不忙,不乱不惊,待披风掠到一记刀手斩下,白光闪现,那披风被居中辟为两半,分飘向宫殿两侧。

这时元昊的掌力也已袭到,崇宇见他掌势凌厉,心下不敢懈怠,急忙出掌相迎,双掌推出,“砰”的一声大响,四掌相交,掌緣切处一团金光闪现,刺人眼目,一股巨大的劲风在二人身遭荡开,震的灵明殿一阵摇晃,支撑着宫殿的八根巨大石柱炸出一道道裂痕,劲风所掠处木断石塌,金毁玉碎。

只见元昊凌空匍匐,暗提内劲运于双掌,臂上加力猛向前推。崇宇只觉得一股浩瀚无边的大力猛向自己袭来,胸口窒闷,几欲爆裂,禁不住“噔噔噔噔”向后连退了四步,脚步所踏处均裂出一条条细缝。

崇宇见元昊功深力厚,技艺精湛,心里不自觉的感到惶恐,急忙运转内息护住心脉,暗运玄功,抖擞精神,眉梢微微颤抖,一咬牙,一股真力自掌心吐出,两股大力相撞二人的身子具是一震,一道金光在二人掌心炸现。元昊的身子好似快箭离弦一般向后倒飞了出去,凌空翻了一个筋斗立在了台阶上,劲力所冲身子不自觉地又向后退了两步方才勉力站定,心里骇然,暗道:“崇宇的本事果然了得,若是不趁这个机会除了他,我恐怕将会死无葬身之地。”

崇宇受劲力所震也是后退了十几步才站定下来,脚下踉跄“咚咙”一声撞在了身后的石柱上,心里惊骇异常,暗想:“元昊隐藏的够深的,在这里打下去恐怕整座宫殿都要毁了,瑶姬刚生完孩子,一定要护她母子周全才行。”指着元昊道:“你想要魔灵珠就跟我来吧。”说罢夺门而出,双脚在地上一踏,身子掠起,向翠云宫外飞去。

元昊大喝道:“哪里走?”长啸一声,纵身掠出殿门,御风而行,急向崇宇追赶。

他二人一前一后凌空飞行,穿云踱雾,踏气踩风,一个走,一个追,真个是快如掣电,疾似流星,转眼间已飞离了翠云宫三四百里。

只见天上霞光艳艳,流云袅袅,七颗七彩晶石射着七色流光照耀苍穹,光映千里竟与艳阳无二,争辉夺目。

崇宇因受着天机子盘轮转的影响,此时七星连珠正是他功力悉弱之时,渐渐地他感觉体力稍显不支,飞行的速度也缓了下来,而元昊又在后面紧追不舍,要想摆脱实为难能。他二人追逃到了青玉山偏麓,面前怪岩嵯峨,峻峰参天。挨着青玉山的是一个巨大的湖泊,湖水一望无际,平滑如镜,涟漪不起。

忽地元昊一掌挥出,一道银光闪掠,直向崇宇背后袭去。崇宇感知危险袭到,急忙侧身闪过,只听得“轰”的一声大响,那道银光正劈在一座巨峰之上,硬生生的将整座山峰削去了大半,滚石雷雷而下。

崇宇暗暗心惊,凌空站定,横眉冷对直视着元昊。

元昊嘴角挂着一丝狞笑,悬浮而立,双手负于背后,冷声道:“你以为你今天还走的了吗?”

崇宇道:“我就没打算走,你密谋这个计划恐怕时候也不短了吧,不要到了最后自作自毙。”

元昊道:“哈哈,哈哈,死到临头了还大言不惭,看招。”语声甫毕,倏地身形暴起,快似闪电,单掌直出,疾向崇宇袭去。

崇宇见他来的好快,紧忙举掌相迎,“砰”的一声大响,二人的身子各是一震,紧咬牙关,悬空而立,比拼内劲。只看他二人面红耳赤好似抽血,双眼猩红犹如恶狼,大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的慷慨气概。

忽然元昊鼓膨体内真气,衣襟飘动,一股大力自他体内涌现。崇宇倏忽之间只觉得血脉偾张,内息翻涌,身躯一晃,“嗯”的一声闷哼,身子好似断线纸鹞一般,直直地向后倒飞了出去,“嘭”的一声撞在了一座山峰上,他只感觉喉咙一甜,便似要喷出一口鲜血来,急忙运转内息,调平心脉,强自将这口鲜血又咽了回去。

元昊哈哈大笑道:“凭你现在的功力怎么跟我斗,我劝你还是自戕的好,免得多吃苦头。”

崇宇抖擞精神,整了整衣襟,悬空站定,勉强一笑,说道:“如果这就是你的全部实力,鹿死谁手还不好说吧。”

元昊的目光倏然冰冷,好似一把闪着寒光的冰刀直直的盯着崇宇,嗤笑道:“是吗?那我就领教了。”

崇宇冷哼一声,身体陡然鼓荡,衣衫呼呼风响,双手平举向天,纵声长啸,啸声震彻百里。霎时之间,天昏地暗,彤云翻滚,云层中雷声隆隆,电光闪闪,好似数百条金龙翻云滚雾一般,一股股劲风吹的呼呼山响,飞沙走石。

元昊举手遮着眼睛,心里暗暗惊恐,自言自语道:“没想到他七成功力的‘圣元玄功’还有这样的气势,他要是全盛时我怎能是他对手。不过,现在我可不会输他……”思索不及,元昊也急忙凝神提气,运转‘绝天神功’的内息。

他二人,一个是圣元玄功惊天地,一个是绝天神功鬼神愁,两功并起,惊天动地,鬼哭神嚎,方圆千里之内,虎狼藏身不敢露头,鱼虾入穴不敢现形,飞鸟不起,禽兽不走,一个个族靠族,窝连窝,挤挤挨挨,压压擦擦,战战兢兢的躲在洞里哀声喘呼。

忽地一道闪电凌空劈下,在崇宇和元昊之间炸了个霹雳,陡然间二人身形暴起,化作了两道激光,互相冲斥而上,砰砰声响,飞空穿梭,拳来脚往,掌劈肘击,好似两个金黄的大光球凌空碰撞一般,不闻人影,难觅人声,只听得呼呼喝喝,铿铿锵锵。

忽地又是电光闪现,一道滚雷从云层中直掼下来,“轰隆”一声大响,崇宇和元昊互交了一掌,各自后退了数十丈,悬空站定,真个是雷助掌势,掌震雷威,他二人玄功斗转,真具有天地风雷之威,鬼神惊泣。

崇宇的身子微微颤抖,胸膛极速的起伏着,呼呼直喘,额上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滚滚而下。反观元昊却显得从容不迫,气定神闲,嘴角挂着一丝冷笑,双目如电,直视着崇宇,显然刚才的一番打斗元昊占了上风。

辰华苑中,一名丫鬟大喊大叫:“不好了,不好了……”慌慌张张的向内室跑进,一个不慎脚下一绊扑地摔倒,仍自大叫:“不好了,不好了。”

瑶姬此刻体力稍支,正在为刚刚降生的婴儿哺乳,见这丫鬟火急火燎的跑来,慌忙坐起身来,问道:“出什么事了?不是让你看看闹什么动静,你怎么就急成了这样?”

那丫鬟气喘连连,缓了一口气,跟跟巴巴地说道:“圣母,出……出大事了,尊主和……和神威将军在大……大战了。”

瑶姬心里一凛,失声道:“什么?”鞋子都不及穿急忙出门观看,其她几个丫鬟也紧忙随出。只见天上乌云蔽天,电闪雷鸣,七颗七彩晶石犹如七盏明灯排成一条直线高挂云端。瑶姬心乱如麻,惴惴不安,急睁凤目向云端深处张望。

第四章 存血脉圣母抛婴

瑶姬的心紧紧地揪作一团,目不转睛的凝视着悬空而立的两人,一脸忧色。身旁的丫鬟急切问道:“圣母,怎么样了?你能看到吗?”瑶姬好似没有听到她的问话,只是直直的凝视着天际深处,连眼皮都不眨一下。那小丫鬟心思灵敏,见了圣母这副神情显然是大事不妙,带着哭腔道:“这……这可怎么办是好。”

宇昊二人凌空稍怠了片刻,但见崇宇一声长啸,纵声大喝:“风卷残云”,滚转体内圣元真气,双掌平挥,“呼”的打出,一股巨大的龙卷风接天连地的席卷而出,直向元昊袭去。

元昊也大感惊恐,双眼倏地大睁,倒吸了一口凉气,堪堪向后退了数十丈。

崇宇此时功力大减,本不如他,但威风自慑,不由得让元昊产生了惊惧之心,正所谓病虎三分威。但元昊现在已经是马入夹道不得不为,忽地自醒过来,冷眉忽凝,凌空站定,双手展于胸前,左手掌,右手拳,体内真气鼓动,衣襟猎猎作响,左手内转画了个半圆,右手外圈兜了一周,大喝道:“鲸吞狮吼”,“忽刺”一声,左掌先出,打出一个巨大的蓝色鲸头,直向龙卷风撞去,鲸头未至,又是“忽刺”一声响,右拳跟着递进,打出一个树冠般大小的金黄狮头,鲸头先,狮头后,这两者皆是元昊的真气所凝,叠加在一起威力更巨,当鲸头和狮头即将同龙卷风相撞之时,忽地鲸头张口,狮头嘶吼,狂暴之声响震四野,“轰隆隆”好一阵大响,被真气所冲的几座山峰皆是峰裂石碎,山崩岩塌。

但毕竟崇宇的功力受天机子盘大封三重,不能尽情的完全发挥,而元昊的绝天神功又十分的霸道凌厉,此时正压过崇宇的圣元玄功,二人所发出的真力相撞之后,崇宇的真力被完全抵消,湮灭于无形;而元昊的真力虽然受磨但余劲尚存,崇宇被元昊真力的余劲所冲,身子剧烈一震,“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身子暴烈直退,犹如断线纸鹞一般,只跌出数百丈开外,直直的朝着大湖坠落下去,看来这一创着实不轻。

瑶姬在辰华苑门前远睁凤目,看得真切,禁不住“啊”的一声大叫,樱唇瑟瑟直颤,双眼布满惊惶,本来娇白的面容此时却蒙上了一层铁青。

身旁的丫鬟门见此也不由得心里一慌,一丫鬟颤声问道:“圣……圣母,怎……怎么了?”

瑶姬不答丫鬟的问话,缓缓地低下了头,流出几滴眼泪来。忽地转身朝屋内跑去,抱起床上沉睡的婴儿又走出门来。先前那说话的丫鬟诧异道:“圣母,你这是……”

只见瑶姬圣母左手怀抱婴儿,右手向上一招,身子掠起,朝着翠云宫外飞去,青衣蓝裙,随风飘荡,宛如一只翩翩玉蝶,美丽至极,但此刻她的心里有的却只是忧虑和愁苦,何谈美妙?

下面的丫鬟们对瑶姬圣母的举动懵然不解,抬头望着她飞去的方向齐声叫喊:“圣母,你要到哪里去?”但瑶姬圣母早已经去的远了,只模模糊糊能看清一点白影,飞去的方向正是崇宇和元昊相反的去向。

一丫鬟泪眼婆娑,轻咬着嘴唇,呢喃自语道:“圣母才生完孩子,这……这怎么能行。”看她们这忧郁的神色,显然知道了眼前的形势是大不乐观。

元昊重创了崇宇大占上风,得理不让人,紧随着崇宇的坠落之势张开手爪朝着崇宇袭去,右手前探,金色的手爪蕴藉着雄厚的劲力,看来他是想一举将崇宇毙命。然而就在距崇宇五丈之处,元昊忽地一怔,似有所思,但攻势仍是不减,金爪蕴风,狠辣无比。

恰逢此时,崇宇已跌落湖面,忽地他双眼猛一睁开,右手在湖面猛然一拍,激起一股水浪,一个鹞子翻身掠起身来,右手在胸前绕了个半圆,激起的水浪被他凝成了一道水柱子,一掌打出,水柱朝着元昊直袭过去。元昊略显惊慌,身子一滞,忙祭起一面光墙,水柱击在光墙上发出“波波”的声响。

元昊嗤笑道:“我早料到你会使诈,只是你这样的烂招能有什么作用,怕是狗急跳墙吧。”

正在他得意之时那面光墙忽然发出“刺刺啦啦”的声响,好似蛛网一般裂开了一道道细缝。元昊猛然一惊,“砰”的一声响,光墙碎裂开来,劲力所冲,元昊的身子晃了几晃,闷哼一声,堪堪的向后退了十数丈,满眼不可思议的望着崇宇,眼光中显得十分惊怖。

崇宇双脚踏着湖面呼呼直喘,双臂瑟瑟发颤,显然已很是疲累。原来他在趁着坠落之际时暗聚真力,本想趁元昊不备一击将他击败,这一招“蛟龙翻江”看似平平无奇,实则汇聚了巨大的暗劲,若不是元昊多留了个心眼的话,这一招一击得中,元昊即便不死恐怕也已筋骨碎裂,重伤难治,只可惜人算总有一疏,诡诈中自有奸猾压一头。

元昊喘息了两声,抹去嘴角的一点血迹,啐了一口,冷笑道:“没想到你还这一手,但也只怕到此为止了吧。”

崇宇此时所能发挥的真力已临近极限,被封印的三分真力不住的在体内鼓荡,但想要提起却无论如何也提不起来,就好像一个密闭的铁锅里烧滚的沸水,咕咕嘟嘟却冲不破铁锅的禁锢。

“天元归波”,元昊一声大啸,双掌合十左右搓了两搓,倏地张开,双臂齐举向天,凌空画了个大圆,将真力凝成了一个斗大的水波晶球,“呼”的一声推出,水波晶球卷着层层浪花朝着崇宇袭去。

崇宇双掌前推,顶着水波晶球,龇牙咧嘴的脚踏湖面不住后退,雪白的浪花随着他脚步的滑擦掠起七八丈高,哗哗啦啦。

忽地崇宇大喝一声,水波晶球破裂,荡起百丈巨浪。元昊穿浪而行,快似闪电,呼呼呼呼连出四掌,掌掌击在崇宇的胸口,崇宇无从招架,掌掌得中,连着四声闷哼,擦着湖面向后爆裂直退。

元昊喝道:“没时间陪你玩了。”身形掠出,踏浪而来,双掌齐出袭向崇宇胸口,看这架势这掌力威力之大足以裂山。

崇宇知道今番是在劫难逃,但宁可玉碎不为瓦全,猛一挥手,一道水波叠着巨浪向元昊掠去。元昊身子猛地向上一纵,一个翻身向旁闪过。在这一间之机,崇宇仰天一声大啸,身上的衣衫随着啸声破裂碎开,双掌下推猛击向湖面,激起百丈高的浪花。他的身形好似陀螺一般溜溜旋转,盘旋上升,带着巨浪随着他的身形一起转动,湖水中旋起了一个巨大漩涡。

元昊见浪流涌急,如同滚龙搅海,知道崇宇这一招非同小可,他万万料想不到到得此时崇宇还有如此雄厚的功力,心下暗暗惊惶,不敢大意,但他却也不知道这已是崇宇强弩之末的最后一击,功力即将竭尽的拼死一搏。

崇宇目眦尽裂,凌空扑下,右掌前推,大喝一声:“滚滚红潮”,数道水柱卷成一个巨大的浪头朝着元昊涌去。

元昊微微一怔,略显惊慌,双臂展开做大鹏展翅之状向后斜刺掠出数十丈。浪头涌近,元昊紧忙运转真力,两臂内弯自胸前绕过,双掌齐举向天,“咕嘟嘟”湖水如沸,一阵大响,一声断喝:“大海无量”,真力涌动,“轰隆”一声,湖面涨起一层百丈高的巨浪,真具有滔天之威。

两股浪头相撞真是翻江倒海,怒波冲天,巨大的湖泊一阵翻涌,二人身形一挫具是暴烈直退,不过崇宇却是低头垂手,一副萎靡之相,而元昊却精神奕奕,荣光焕彩,看来崇宇这奋力一击仍是难敛败势,七成功力的“圣元玄功”终是难敌元昊的“绝天神功”,败势已定,令人唏嘘。

元昊冷笑一声,道:“到此为止了。”身躯一震,化作一道闪电朝崇宇直袭过去,“砰砰砰……”,拳击如雨,崇宇好似一个沙袋一般接连吃着元昊的重拳,但却一丝还手的余地也没有了,真力耗尽的他此时只能是砧板鱼肉,任人宰割。

元昊铆着劲在崇宇胸前打了三四十拳,提着他的后领飞离湖面,随手一掷,将崇宇如同一滩烂泥一般丢在地上,崇宇气若游丝,看来十成命已去了九成。

元昊抬头望天,见七颗七彩晶石渐渐变暗,继而消失于无形,笑道:“时间刚刚好,看来是天要灭你。”右手伸出,变掌为爪,一道白光射入崇宇的胸口,轻轻一握,崇宇“啊”的一声闷哼,元昊嘴角上扬,一丝得意的狞笑挂在脸上,猛地用劲一抽,自崇宇的胸口内抽出一颗圆滚滚的透明水晶小球来,那小球鹅蛋般大小,莹莹泛着绿光,正是魔灵珠。

元昊双手颤巍巍的托着魔灵珠,似是着了魔一般怔怔地瞧着,细细摩擦,喃喃声道:“得到了,我终于得到了,这就是魔灵珠。”语声竟有些发颤,既有得意更觉得难以置信,好似是在梦中。他在自己脸上狠掐一把,吸溜了一声,笑道:“哈哈,哈哈,这不是梦,是真的,我真的得到魔灵珠了。”突地脸色一变,蒙上一层阴鸷,恶狠狠的瞪着崇宇,冷声道:“哼,现在留着你已经没用了,等我的绝天神功大成就能离开这个鬼地方,世间看有谁还是我的敌手,你就安心的去吧。”说着凝聚真力于掌心,右掌挥出朝着崇宇天灵盖击落。

眼见崇宇命不保夕,就在此时突然空中一声清喝:“住手。”一道青光凌空射下,元昊微微一怔,向左闪过,一位青衣蓝裙的美貌女子从空中飘落下来,衣襟带风,如蝶似花,端是美不可言,来人正是瑶姬圣母。只见她手握一把青虹长剑,俏立崇宇身侧,秀美倒竖,凤目圆睁,一脸冷颜冰霜。

原来瑶姬见崇宇和元昊争斗大有败势,七星连珠崇宇功力大减她是知道的,倘若自己元气不损和崇宇双战元昊想要取胜也是不难,可自己刚刚分娩,真力不支,就算合夫妻二人之力也是战元昊不过,无奈之举只能是保存住婴儿血脉,这是长远之计。

瑶姬圣母带着新生婴儿飞到青玉山另一边山麓,端立云峰。朔风飒飒,阴云蔽天,婴儿新生别母面,母眼含泪忍吞声。瑶姬圣母怀抱婴儿涕泪滂沱,声声吞泣,在婴儿粉嫩的脸蛋上亲了又亲,这婴儿本在熟睡,瑶姬的眼泪滴在孩子的脸上婴儿努了努嘴,睁开眼来,张着没牙的小嘴“呀呀”笑了笑,莲藕般的小手支叉着去抓瑶姬的头发,嘴里兀自“呀呀……”叫唤,好似是在喊着“妈妈……”。

瑶姬轻轻扒开婴儿的小手,拿着亲了又亲,泪如泉涌,滚滚直下,婴儿的小手抚在瑶姬的脸上来回的拨拉着,瑶姬在婴儿的脸蛋上又亲了亲,脸颊紧紧贴着婴儿的小脸爱溺地摩擦着,声声抽泣,声声叹息。

忽然空中一道闪电劈过,“轰隆”一声大响,瑶姬轻轻将脸从婴儿头侧挪开,用衣袖抹了抹眼泪,仰面望向天空,只见天上浓云翻滚如同潮涌。瑶姬抖了抖衣袖,皓腕伸出,玉指秀摆兰花,屈指轻弹,“飕”的一声,一道青光射出,在空中荡开一圈圈青色的涟漪,涟漪散尽,空中出现了一个黑漆漆一丈为圆的大洞,就如同一个大漩涡,深不见底。

瑶姬在婴儿的脸上又亲了亲,颤声说道:“宝贝,妈妈保护不了你了,你自己要保重。”

婴儿“呀呀”直叫,似是在做回应,但他说些什么却没人知道,只见他双手乱扒,两腿乱蹬,“呀呀”的叫声也不像先前那样富有喜感,反而生出了些许苍凉之意。

瑶姬伸着拇指摸了摸婴儿两条细小的眉毛,苦涩地笑了笑。过了小片刻,将食指指尖伸到齿间咬破,一点鲜血渗出,瑶姬将血滴点在婴儿眉心,忽然婴儿“哇哇”大哭起来,声声嘶裂,真令人痛彻心扉。

瑶姬抱着婴儿晃了晃,忍不住两行热泪又流了出来。只见空中那黑漆漆的大洞越来越小,即将闭合,瑶姬猛一甩头,眼泪随风而逝,双臂向上一抛将婴儿抛进了黑洞里,哭声湮没,黑洞匿形,一切又恢复如常,但瑶姬圣母的心头却好似刀剜一样疼痛,怔怔的望着天空出神,好似丢失了灵魂一般。

过了一会儿,她颤着声音轻叹了一声,低语道:“孩子,妈妈一定会去找你的,你要多保重。”说罢转过身来,手腕一抖,一把青虹长剑在手,双足轻点峰头,纵身跃起,衣襟随风飘动,青蓝想衬,犹如黑夜中绽放的一朵姣美芙蓉,御风向远处掠去。

第五章 移巨峰魔尊蒙难

正见元昊对崇宇痛下毒手,瑶姬圣母凛然大喝:“住手”,手腕一抖,青虹长剑一圈,剑气纵横,一道青色光气射向元昊。元昊急向旁闪过,只见瑶姬圣母飘然落地,冷眼凝视着自己,微微一笑道:“圣母安好?”

瑶姬冷“哼”一声,道:“不用你虚情假意。”

元昊道:“圣母于我魔族有莫大恩情,我再不识好歹又岂敢在圣母面前不尊?”

元昊此言倒也并非完全的口是心非。确实,若不是瑶姬圣母仙体护持,东海之虚决不能有这番景象,怕只是早已经天塌地陷,荡然无存,魔族更不能独善其身,即便像崇宇,元昊如此功力怕也难逃厄难之苦,念及此处,瑶姬圣母的确是功德无量。

人王伏羲当年将魔族残余驱逐出大陆封锁于这虚空之境时也未曾料想到这层恶劣关系,端是瑶姬圣母心善仁慈体恤魔族苦难,毅然放弃成仙之路,以仙体度化魔灵,改变了东海之虚,魔族之人无不对她心存感激,敬仰有加,即使如元昊这样野心勃勃,桀骜不驯者也不例外,瑶姬圣母的威望在魔族中可见一斑。

瑶姬冷声问道:“你以下犯上到底为了什么?我夫妻二人何曾有薄于你?”

元昊道:“圣母功德无量,待我甚厚,我怎敢说有薄?”

瑶姬道:“那你为何要弑杀尊主?”

元昊仰天打了个哈哈,忽地一脸凝重,双眼微眯,说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崇宇不尊训制,贪图安逸,不能使魔族傲然于世,我唯有取而代之,难道这也有错?”

瑶姬一怔,道:“难道你……你是想冲破天机子盘的封印,重返大陆?”语声稍有些颤抖。

元昊道:“果然还是圣母懂得我的心思。”

崇宇忽然支撑着身子仰起头来,声音悉弱地说道:“你这是……痴心妄想。”

瑶姬丢下手中长剑,半蹲在地,伸手挽着崇宇后背扶他坐起,关切道:“你没事吧?”

崇宇轻轻摇了摇头,有气无力的低声道:“还死不了。”

瑶姬见崇宇重伤如此,心里嗔恨元昊之极,但自己在功力全盛之时也未必战得过元昊,何况此时元气大损,也只有得暗自恼恨的份,却是力不从心。

元昊道:“哼,到了此刻你还嘴硬,我现在就送你归西。”说着一咬牙,挥掌便要向崇宇击去。

瑶姬霍然站起,双臂展开,挺身护在崇宇身前,急道:“住手,你要知道你伤害了他的后果。”

元昊笑道:“怎样?就是你夫妻二人齐上我也不惧,不信就来试试。”

瑶姬道:“我不会跟你打,但若是你敢伤害尊主,我就立即自散功力,惊塌这东海之虚,大不了玉石俱焚,咱们就来个同归于尽,届时看你将如何安身?”

元昊心里凛然一惊,先前他要毙命崇宇全是出于一时狂傲不能自持,这时听瑶姬陈说了厉害不觉讶然,暗忖:“我若是现在当真取了崇宇的性命只怕圣母说的出做得到,我神功未成,她若是真的惊塌了东海之虚,玉石俱焚,那时性命难保还谈什么称霸于世,崇宇功力已损已不存在任何威胁,就是留他一条烂命又何足道哉。”

确实,崇宇和瑶姬近万年的夫妻,他二人情爱笃厚元昊向为所知,他自不敢甘冒大险一试瑶姬的心思,心里筹思,面上却不动声色。

崇宇为瑶姬所点,急切说道:“对对,瑶姬,你快……你快破了这天机子盘,也只有你能做的到,只有这样……”

不等崇宇将话说完瑶姬轻轻摇了摇头,两行热泪垂下,说道:“不行,这里还有千万生灵,你我死了不打紧,可他们却是无辜的。”

崇宇道:“他们就是一时得脱也终是厄运难逃,不如……”

瑶姬圣母向来仁慈,若是让这些生灵尽丧她手确实令她十分为难,说道:“不,不行啊,我……我不能……”

他二人的言语元昊听得清清楚楚,担心迟测生变,万一瑶姬圣母当真被崇宇说动可就大事不妙,急切打断二人的说话,道:“崇宇,我这也是为了族人的千秋大业着想,你也不能怪我,看在圣母面上我就留你一命。”

崇宇冷“哼”一声,道:“呸,花言巧语,老子早知道你狼子野心,真后悔应该早点结果了你,说什么为了族人,只怕是为了你自己吧,告诉你,你早晚不得好死。”

元昊本就性烈如火,崇宇这几句冷言所激更令他恼火异常,咬牙切齿,忽地想到瑶姬陈述的厉害,心灵所悟,强自忍气,勉强一笑道:“随你怎么说,公道自在人心,是非曲直自有上天判定。”他这些话自是说给瑶姬圣母所听,想此种人怎会信奉天命?

瑶姬将一道真力灌输到崇宇的体内,崇宇的精神稍显振奋,支撑着身子勉力站起,瑶姬扶着他身子道:“走,我们走。”说着向前挪了两步。

元昊手一摆,道:“且慢,我只说饶他性命,却没说还他自由。”他担心瑶姬会暗生它法助崇宇脱困,那时他夫妻二人逃脱东海之虚,自己神功未成,到头来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心思缜密如此。

瑶姬道:“那你想怎样?”

元昊道:“我只想留得长远。”

瑶姬圣母还不待领略元昊话中含义,只见元昊伸手一握,一股劲力吐出,崇宇的身子被他吸了过去,紧紧抓着他胸前衣襟。崇宇耷拉着脑袋,双手低垂着,毫无挣扎之力。

瑶姬大惊叫道:“你要做什么?放开他。”青虹长剑一圈,寒光隐隐,朝着元昊刺去。

元昊平手一挥,袍袖拂卷,一股劲风掠出,瑶姬向后打了个踉跄,晃了两晃,长剑杵地,勉强站定了身子。

元昊道:“圣母,凭你现在的功力根本不可能和我斗,我劝你不要白费力气,你放心,我言出必践,看在你的脖面上我就留他一条性命,不过……”话未说完,冷笑了一声,提着崇宇的身子抛向半空,双手互圈凝成一个斗大的金色光球,“呼”的推出,光球将崇宇的身子包裹其中,崇宇的身上好似过电一般刺啦作响,紧咬着牙痛声惨呼。

瑶姬双目含泪,急切叫道:“你……你……你到底要怎样?”

元昊微微一笑,神功运转,右手出左,左手出右,忽地烈风骤起,呼呼声响,元昊双手在胸前自下而上抡了个大圆,缓缓抬起,倏然间山摇地晃,隆声大作,一座百丈高的山峰拔地而起,铺天盖地的从空中朝着崇宇直压下来。

瑶姬大骇失神,奋力抢身向崇宇掠去,试图救他脱困,但这百丈山峰压下是何等沉重的力道,更何况又有元昊真力的加持,瑶姬不待近身便感觉劲风扑面,充塞胸意,只令人呼吸窒滞,气血翻涌,炙愤之下强提真气,挺身硬闯,元昊担心她受到伤害反生不妙,伸手一招,一股劲力呼出,手掌向外翻推,瑶姬被劲力所冲,身子向后跌去,扑坐在了地上,眼睁睁的望着崇宇被压在山下,轰隆隆一阵巨响,山峰落定。

元昊见瑶姬神色颓然,满脸忧伤,心中暗自得意,说道:“你不用担心,他死不了。”

瑶姬缓缓转过头来,瞥了元昊一眼,道:“你不会得逞的。”

元昊也不想多与她做口舌争辩,他只想将崇宇困在这里,只要崇宇不死,留在自己手上为质,瑶姬圣母便不会轻举妄动,只要瑶姬圣母留在东海之虚,那么这片净土依然会是一片净土,自己将有大把的时间修炼神功,直到神功始成,那个时候一切自是不在话下了,元昊心里如此盘算着。说道:“圣母,翠云宫依然是你的居所,你放心,我绝没有觊觎之心,不会去打扰你,若是有需要你尽管派人来找我。”

瑶姬长叹一口气,神色黯然地道:“你走吧,我想一个人静一静。”她知道事到如今已是多说无益,看见元昊只能徒增厌烦罢了。

元昊忽然想起一事来,说道:“对了,我还没有恭喜你呢,你初为人母我该向你贺喜才是,敢问那婴儿何在?”

瑶姬冷眼瞧了元昊片刻,道:“我已经将他送出去了,怎么?你还想对他动手不成?你别妄想找到他。”

元昊笑道:“圣母不要误会,我并没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只是随便问问。”

瑶姬“哼”了一声,转过脸去不再理他。

元昊抱拳拱了拱手道:“那在下告辞了。”说罢身形掠起,向远飞去,空中传来一阵得意的大笑,笑声随风,远远回荡。

瑶姬双手扶地站起身来,想起千年来夫妻情感笃深,心心相印,而如今却遭小人暗算迭逢大难,母子别离,夫妻难见,当真是柔肠百转,心中悲痛,禁不住眼圈一红,眼泪潸然流出,俏立风中,衣袂飘动,怔怔的望着眼前的大山心旌神驰,只觉得来路茫茫,无所适从,越想越悲,越悲越痛,悲痛交集,再也按奈不住,玉手掩面,痛哭出声,朔风阵阵吹过,风声合着哭声更显得苍凉无比,真令人柔肠寸断。

元昊回到天殷府,来到那所豪华的大屋,掩上屋门,在里侧左面的墙壁上敲击了几下,推开密室的小门进入到隔间里,面向圆桌而立,手结符印,嘴念口诀,一指点出,一道蓝色的光线射进了圆桌上的水晶宝石里,蓝色的波纹在宝石表面一圈圈地荡开。波纹散尽,宝石里的人形缓缓浮出,悬空而立,说道:“看你这样子想来是成功了?”

元昊笑道:“不错,我已经拿到魔灵珠了,你看。”说着自怀中掏出一颗圆滚滚,鹅蛋般大小,莹莹泛着绿光的珠子。

那人形俯身低看,“嗯”了一声,点了点头道:“不错,果然是魔灵珠。”

元昊道:“魔灵珠奥妙无方,蕴藉着难以估测的力量,有它相助,我的绝天神功突破第十重境便指日可待,不过这一次也确实好险。”

那人形道:“怎么?”

元昊道:“还怎么?想不到崇宇的功力竟如此深厚,七层功力的圣元玄功我就险些招架不住,他要是功力全盛的话就是再加上一个我怕也不是对手。”

那人形道:“现在你不是已经将他打败了吗?还说其他的作甚,这就叫做命数。”

元昊笑道:“对对对,不过还是全赖你的指点我才能成功,我这里谢过了。”说着冲那人形深深鞠了一躬。元昊为人极是傲慢,他对这水晶宝石中的人形从未有过如此谦卑的姿态。

两百余年前,元昊在东海之虚游历,行到虚空边界处在一座山脚下发现了这块水晶宝石。当时他看这宝石精致华美,玲珑剔透,知道是宝物,便将它带了回来,原打算将其雕琢成一件精美的玩物以作把玩,带回来以后突然见这宝石大放异彩,光芒四射,石中更有人言语,便更觉得神奇无比。据石中人形所言他乃是采天地之灵气,聚万物之精华,历时万载岁月,尝试悠悠千秋所形成的精灵,万事皆通,无有不知,无有不晓,元昊试问了他几件事,果然是样样皆准,丝毫不差,元昊自此有什么事便同他商量,只是依着元昊的性格始终只是把他当做一个玩意儿,从未将他当做人来看,今番受他指点打败了崇宇又得了魔灵珠,心情十分欢悦,这才摆下谦卑的姿态说了几句感激的话。

那宝石中的人形对于元昊的傲慢态度早已经习以为常,这时元昊对他谦逊客气他也只是微微一笑,说道:“瑶姬不是诞下一个婴儿吗?那婴儿如今何在?”

元昊道:“据她所说她已将那婴儿送出了东海之虚,是生是死就不知道了。”

那人形眼睛微眯,略一出神,似在思考些什么,说道:“原来是这样,那真是再好不过了。”

元昊诧异道:“什么再好不过?”

那人形道:“没什么,想瑶姬乃是金仙之体,那孩子身上流有一半的仙人血脉,瑶姬又能开通天机子盘一时的封印,定是她送那孩子出去的。”

元昊不以为然地道:“你那不是废话吗?现在还说他做什么。”忽然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妥,问道:“可这孩子若是不死,会不会留下后患呀?”

那人形道:“能有什么后患?量一娃娃能成什么气候,等你的绝天神功大成,就是伏羲重生也不见得是你的敌手。”

元昊惊讶道:“什么?你是说伏羲已经死了?”

那人形道:“伏羲虽为人王但他毕竟只是凡体,经历轮回是在所难免,不比你们魔族之人,只要元灵不损便可超越六道,万世长生。”

元昊叹息一声,说道:“真是可惜,要不是他我们魔族早已经称霸天下了,还会在这里受这份煎熬,本想着等出去以后好好找他算一算账,他怎么就死了?算他走运。”

那人形道:“眼光要放的长远,区区一个伏羲何足挂齿。”

元昊轻叹了口气,道:“你说得对,那我出去了,虽然崇宇被收拾了,但我还要好好地震慑一下族里的人才行,免得他们给我惹乱子。”

那人形点了点头,重又隐身到了水晶宝石里。元昊推开密室的暗门,向外走出。

第六章 黑松林天明救子

“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此两者,同出而异名,同谓之玄。玄之又玄,众妙之门。”

昆仑山玉笔峰旁的玉清亭中,玉阳子,凌空子,苍云子,莫菱仙姑四位圣人分四方而坐。东侧玉阳子,南侧苍云子,西侧凌空子,北侧莫菱仙姑,四位圣人共同讲经论道,体味玄真妙理。正说到得意处,忽见天上彩云滚动,朔风阵阵,东面的天空上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流云漩涡,就好似激浪拍打,海潮涌动一般,漩涡的中心是一个黑漆漆的大洞,四位圣人一齐举目向天空看去。

苍云子道:“乖乖,不得了,老天破相了。”

凌空子笑道:“你这老头净胡说,没听说过天会破相的。”

苍云子辩道:“什么我胡说,你看那明明破了一个大洞么。”

凌空子道:“你就是瞎说八道,天怎么会破洞?”

苍云子道:“刚刚不是还说‘道可道,非常道’吗?说不明白不代表它没有道理,天要是不会破洞,那女娲娘娘还补个什么天。”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争论不休,只见玉阳子和莫菱仙姑两人目不转睛的盯着天上的漩涡,眉头微皱,似在思想着什么。

苍云子同凌空子互看了一眼,略觉诧异,齐向玉阳子瞧去。

莫菱仙姑问道:“玉阳真人,有什么不对吗?”

玉阳子叹了一口气,道:“吉凶难料呀。”

正说之间,只见漩涡中心一团红光闪出,似阳如火,不辨何物,漩涡周边电光交织,磷炎闪烁,如万千金蛇蜿蜒盘动。忽然间那团红光飞离黑洞,晴日下愈显红艳,好似燃烧着的一个大火球,在空中打了几个盘旋,直直的朝着北方飞落。

玉阳子急掐指推算,占卜阴阳。

莫菱仙姑问道:“怎样?”

玉阳子缓缓摇了摇头,道:“白日落星,吉凶参半,处置得当便是吉,处置不当便是凶。”

苍云子道:“那刚才飞出去的到底是什么东西?”

玉阳子道:“一个生命。”

这下三人具是觉得惊诧之极,皆不解玉阳子的话中之意。

苍云子指着天空道:“哎,你们看。”

三人顺着苍云子的指示向天上瞧去,只见那漩涡周边电隐光熄,磷炎湮没,漩涡越漩越小,渐渐消失了去,天空又恢复了如常模样。

苍云子,凌空子,莫菱仙姑三人互相瞧看着,皆不知该说些什么,最后三人的目光一齐落到了玉阳子身上。

只见玉阳子手捋长须,淡然一笑道:“万法皆有定数,既有生就必然有死,一切当以无为,顺其自然就好。”

苍云子道:“可前番你说魔族有变动,难道就不管不问了?”

凌空子和莫菱仙姑皆望着玉阳子,静待他的说解。

玉阳子道:“现在全无头绪,又能做些什么呢?倒不如等等看。”

三人也无有它法,论资历道行数玉阳子最深,既然他这样说三人也唯有照遵。

玉阳子道:“今天就到此为止吧,诸位请了。”

四人起身作揖,互相道别。

莫菱仙姑向天上招了招手,两声鹤鸣远远传来,只见南边的天空两个白点越来越大,渐渐及近,赫然便是两只仙鹤的影子。两只仙鹤凌空打了个旋,双翅舒展落下地来,莫菱仙姑脚步微抬,坐到一只仙鹤的背上,在鹤的勃颈上摸了摸,两只仙鹤引吭一声长鸣,亮展双翅,腾飞离地。

莫菱仙姑向三人挥手道:“再会。”引鹤向南飞去。

凌空子同苍云子向玉阳子抱拳一揖拱了拱手,二人各显神通,御风分向东西两方飞去。

玉阳子捻须望着天空,一脸凝重,似在思索着什么,站了片刻也回转了仙府。

谷丽河的河水自西向东缓缓流淌,河流也不甚宽阔,只十七八丈的宽长,一座青石桥横跨河流两岸。

时值六月天时,河流两岸绿树傍青,花叶并茂。在河流的上游散散落落居住着三十多户人家,乃是一个村子,唤名“李隆村”。李隆村的北侧有一座高山,名为“祁连山”,群峰相连,峻岩嵯峨,山高百丈。在李隆村和祁连山之间有一片松林,因这片松林常年青郁,浓密无隙,李隆村的村民管它叫“黑松林”。而李隆村的村名也不是全无来由,这三十多户人家几乎家家都是姓李的,取名“李隆”的意思也是这村的人想要图个好彩头,意为“李”姓兴隆旺盛之意。

谷丽河的两岸土地肥沃,十分膏腴,李隆村的村民世世代代劳作在这片土地上。但李隆村里有一户人家却是个例外,这户人家住在村子的最西头,青砖绿瓦的三间瓦房住着一对夫妻,男的姓天,大名“天明”,是这村子里的猎户,也是唯一的一个猎户,有把子气力,会些拳脚功夫,所以便担起了村子的守卫工作。

“天”姓别说在李隆村少有,就是放眼外界也是不多的姓氏。而女的王氏则是一个贤良淑德,秀外慧中的女子,针线家务,里里外外,样样是把好手,邻里关系也处的十分融洽。村里爱打趣的人总是玩笑天明说:“天明,你娶了王氏这样的媳妇可真是积了八辈子的老德了。”而天明为人豪爽大气,遇人打趣总是咧嘴“嘿嘿”一笑,在他心里也确实是这样想的。

不过夫妻俩有一件事却甚是不美,也算是一个遗憾,就是两人年过三旬至今却无有子嗣,王氏深为这件事觉得对天明不起,每当说起总是恨恨抱怨自己。天明总是好言安慰妻子“这有什么关系,没有孩子就没有孩子吧,我们两个人这不是挺好”。可天明越是这样说王氏的心里却越受备责,深以为憾。

话又说回来,天明虽然善言安慰妻子,但他心里又岂能当真不在乎?天伦之乐乃人之所求,他也想如别家那样共聚欢乐,享受父子亲情,可是为了避免妻子烦恼他总是隐忍不言,表现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

这一日天刚蒙蒙亮,村中公鸡引吭长啼,“喔喔喔……”叫唤,此起彼伏,远近相合。

天明起身披上外衣下来床铺,点亮桌上烛火,索索的细微声响搅醒了在里侧熟睡的王氏,王氏欠起身来轻掩着嘴打了个哈欠,道:“怎地起这么早?天还没亮呢。”

天明低声道:“嗯,你睡吧,昨天下的网子我去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大家伙。”语声低柔,足见对妻子的关爱之情。

王氏道:“那也不用这么着急呀,外面乌七八黑的,不安全,快回来躺着。”

天明笑道:“不碍事,你睡吧。”说着转身便要出门。

王氏一急,跳下床来,扯着天明的手臂将他拽到床沿边坐下,愠道:“不行,等天亮了再去。”

天明呵呵笑了笑,抚着妻子的手背道:“唉!你呀,好好好,等天亮了去。”

王氏微微一笑,替丈夫除下外衣,扶着他躺下,夫妻二人齐枕而眠,可再也睡不着。

躺了片刻,王氏侧脸枕在丈夫的胸口,柔声道:“明哥,我……咱们能不能去抱个孩子,哪怕是个女孩儿也好。”

天明道:“上哪儿抱呀?”

王氏道:“二丫已经生了两个了,一女一小正好,她这又快生第三个了,不行咱们跟她家商量商量,看看这个孩子能不能给咱们。”

天明犹豫了片刻,长叹一声道:“算了,估计这孩子咱也讨不过来,还是不触这个眉头了。”

王氏道:“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说不定二丫允了呢?”

天明道:“唉,你就别想了,即便二丫允了那李坦能允吗?他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再者说了,就是讨来了这个孩子,将来孩子长大了该怎么说?还是算了吧。”

其实之前王氏已瞒着丈夫向同村的人提过这种请求,但被人拒绝了。夫妻二人同床共枕十余载,丈夫的心思王氏自然心知肚明,念及此处不禁又暗自心生恨意,两行热泪潸然流出。

天明感觉到妻子的身子在微微颤抖,轻抚着她的后背道:“你这是怎么了?唉!你也不要想太多,我们这样不是挺好的。”

王氏哽咽道:“都怪我肚子不争气,我……我好惭愧。”

天明柔声道:“傻瓜,不许你这么说,不管有没有孩子你都是我的好妻子,”说着搂着王氏的手臂不自觉的紧了紧。

王氏知道丈夫对自己爱念无极,心里感激之至,静静的躺在丈夫的胸口一动不动,阵阵暖意充塞胸腹。

过了好一阵,初阳东升,天边泛红,天色已然大明,亮光透过窗子照进屋里来,夫妻两人躺在床上一直没有安睡。

天明道:“好了,我该起了。”

王氏轻轻挪开身子,道:“你小心些。”

天明道:“知道了。”穿上衣服下来床铺,背了弓箭,拿了三股钢叉,开门而出。

王氏又高声喊道:“你小心些。”

天明应了句“知道了”,径自往黑松林而去。

黑松林浓密如蔽,放眼深望,整片密林犹如泼墨般浓郁,林外东阳艳艳,林间凉气森森,好似隔绝于世外的另一方存在。

天明腰悬铁弓,背插羽箭,手提三股钢叉,大步独行,踏地如飞,到了林外缓下步来。他居此地已有十数年之久,向以狩猎为生,知道黑松林中常有虎豹豺狼等凶兽出没,心下不敢大意,握着钢叉的手紧了紧,抖擞精神,小心翼翼的缓步向林中走去。

果一片好林:绿树参天遮蔽日,百兽藏匿不露行。风洒枝蔓沙沙响,如闻幽冥鬼探阴。扑棱棱,群鸟齐飞只见枝头空响;呼喇喇,乱兽奔跃不知何处寻觅。树挨树,百鸟争音;草压草,猴猿抢鸣。

天明脚趟密草,叉挑藤枝,一步一前,一前一趋,慢慢向着自己设置密网陷阱的地方行进。

忽然,林中朔风骤起,一声虎啸响彻林野。天明双手紧握钢叉,严阵以待,定神竖耳向林中静听,寻觅虎啸之声的来处,待辨明方位,急踏步向着林中深处奔去。

只见一片空地上,一只吊睛白额的斑斓猛虎围着一个密匝匝的草团子摇头晃脑的打转,钢条似的花斑虎尾竖的笔直,摆来摆去,望见天明到来也不惊惧,粗壮的前爪在地上按了按,虎头朝地,突然猛地仰头伸颈一声大吼,虎啸之声震的松头树枝颤颤晃动,枯枝松针扑簌簌的往下掉落。

天明不觉打了个寒噤,喉头滚动,吞咽了一口唾沫,双手紧紧握着钢叉,身向下压,作势攒刺,只待猛虎扑来。

常言道:“虎啸一声,百兽无音”,何况是人,怎能不惧?然而就在这时,虎啸之声甫歇,草团子里传出“咿咿呀呀”的叫唤之声,听声来辩非禽非兽,似是一个小婴儿,天明大感惊异。

突然,那猛虎一个拨棱掉头向林中深处蹿去,转眼便不见了踪影,天明更是深觉诧异,恍了一会神,心道:“看来这虎也有灵性,它是怕了我了。”伸手抹了抹头上的冷汗。

虽说天明拳脚不俗,武艺精湛,但面对这兽中之王,他不觉也生出了三分怵意,待那猛虎远遁这才淡下心来。

“咿咿呀呀”的叫唤声兀自不绝,一阵接着一阵地从草团子里发出,天明倍感好奇之极,向着草团子走去,这一惊可真让他大出意外到了极点,险些失叫出声。只见那草团子里放着一个蓝布绣花的襁褓,襁褓里裹着一个小婴儿,脸蛋粉嫩,双眸如漆,葱藕般的小手放在嘴里咀嚼吮吸,面带微笑,呀呀吱语。

天明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丢下钢叉,双手揉了揉眼睛,这才定睛再看,尤自不信,又在自己脸上狠掐一把,只疼的他龇牙咧嘴,这才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而不是做梦,再不及多想,俯身抱起那婴儿细细的瞧看着,只见这婴孩眉目分明,肤色红润,犹如粉雕玉硺一般。

天明心里欢喜之极,笑脸逗乐这婴孩,这婴孩初见天明之面,孩心天真,睁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咧嘴而笑,天明更觉欣喜,忍不住在婴孩粉嫩的脸蛋上亲了亲。这婴孩却哇哇大哭起来,天明心里一慌,紧忙哄他,但这婴孩却越哭越烈,天明怎么哄也不是,心里着急,暗道:“看来小家伙是饿了。”

突然一愣,惊诧道:“咦,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个婴儿,这……他父母怎地狠心?哎!不对呀,难不成这孩子有什么病,他父母才狠心抛弃了他?但看起来也不像啊,活泼健康,能哭能笑,这……这……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老虎叼来的?”

天明百思不得其解,举目四望,只见这林挨林,山靠山,树是树,草是草,哪里有得半个人烟,不及多思,左手抱着婴儿,右手俯身拾起三股钢叉,快步向林外跑去,直往家门奔走,什么狩猎的打算统统置诸到了脑后。

第七章 聚人伦婴儿得姓名

天明回到家门前,此时天色已近日中,赤日炙地,艳阳高挂半空,树木苍翠,随风摇曳,王氏正在院中浆洗衣衫。天明心怀喜悦,迫不及待地高声叫道:“娘子,你快来看呀。”

王氏抬头向院门口瞧去,见丈夫怀抱一物,不知是何,只是丈夫唤声甜喜,似是喜从天降。王氏以为丈夫猎到了难得的珍奇猎物,站起身来,沾满肥皂泡的双手在腰间衣衫上随意抹刷了几下,笑脸相迎,道:“哟,瞧你这乐呵劲儿,逮到什么了?”

不知天明是欢喜过了头,还是紧张过了分,言语窒滞,吞吞吐吐的道:“不……不是,你……你……你快来看呀。”慌慌张张的向院里跑去。

王氏好奇心起,笑脸走近,道:“什么呀。”见丈夫怀抱蓝布襁褓,侧头里看,这一惊讶可真是非同小可,只喜得王氏脸似春风剪挑花,更胜艳阳照红樱,笑意浓浓,一怔一呆,真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愣怔怔的瞧着那婴儿,半天说不出话来。

天明道:“娘子,你怎么了?”

王氏充耳不闻。

“呀呀呀”,那婴孩儿叫唤了几声,王氏才恍似大梦初醒,回过神来,结结巴巴地道:“这……你……你哪儿弄来的?”

天明道:“什么叫哪儿弄来的,我这是……”

王氏道:“嘘,进屋再说。”慌忙走到门口,将楼门紧紧栓上。她不明这孩子的来历,担心丈夫思极伤痛,孩子来历不法,害怕惹出祸端,是以如此小心翼翼。

天明不明所以,问道:“你这是做什么?”随着妻子的拉拽走进屋内。

王氏道:“这孩子是……你……”

天明道:“你紧张什么,这孩子是我捡来的。”

丈夫边说话王氏边将婴儿从丈夫手中接过。她结亲已近十年,一直想求子而不可得,这时丈夫抱了个婴孩儿回来,虽仍在询问孩子的来历,可她已迫不及待的想抱一抱,亲一亲,正所谓母性天成,情系于心。

这婴孩经天明二十余里怀抱奔波,逗乐玩戏,此时心情大好,已不再哭闹,躺在王氏怀里咿呀吱语,笑态可掬。王氏更是亲昵之极,一边逗着孩子,一边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这孩子是你捡来的?”

天明道:“你看你,我不是刚说过吗?”

王氏道:“这怎么可能呢,这么好的孩子你是哪儿捡的,你可不要骗我。”

天明稍显不忿,道:“你这话说的,我怎么能骗你呢,确实是捡来的。”

王氏尤自不太相信,眼含犹疑之色望着天明,道:“你哪儿捡的?”

天明道:“今早我去黑松林收猎网,就在草窝里发现了这小家伙,我看四下无人就将他抱了回来,总不能把他搁哪,任由野兽叼了去吧?”

王氏道:“那自然是不能。”她向知丈夫为人正直,不为己私,丈夫既然这样说想来定不会假,他之前犹疑也全是因为这件事来的太过突然,让人一下子转不过来劲来,难以接受。

王氏诧异道:“可是这是谁家的孩子能在黑松林里?”

天明道:“我哪知道,会不会是村里谁家的?”

王氏道:“不应该呀,村里虽然有几个怀孕的姑子,可她们都还没有生产呢,再说了,谁生了孩子会把他丢在黑松林里。”

天明道:“那就是外村的。”

王氏道:“最近的村子离这儿也百八十里,谁能走这么远抛弃孩子,这么好的孩子谁又舍得抛弃?他父母能忍得心?”

王氏一句一言,一言一问,句句在理,天明不能回答,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我也想不明白,那这孩子怎么办?”

王氏犹豫了片刻,道:“要不留下他,咱们养了。”

天明为难道:“我也是这样想,就是怕有朝一日人家父母找来。”

王氏道:“等找来了再说,我看希望不大,咱们就养着吧。”

天明点着头道:“行,那就依你。”

其实夫妻二人都是一般的心思,巴不得这孩子是无人领养,上天恩赐,天降下的大福,岂能不欢喜?

王氏笑道:“你看没看,这娃娃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天明恍然道:“哟,这个倒忘记了。”

王氏微微一笑,斜了天明一眼,故嗔道:“你看你这马虎劲儿。”说着扒开婴儿的下体去瞧,这一下更是欢喜到了极点,道:“呀!还是个锥子把哩,哈哈,你看。”

天明喜道:“是吗?”也忙去瞧看婴儿的下体,果见是个男孩儿,直笑的嘴都合不拢了,伸手去扒拉婴儿的小弟弟,呵呵而笑。

王氏道:“看这孩子该有八九个月大了,这还好养呢,不费事。”天明心沉喜悦,连声道:“是啊,是啊,这可好。”

这孩子正是魔尊崇宇和瑶姬圣母所生的亲骨肉。

元昊心高气傲,夺位困君,强取魔灵珠,将崇宇压在巨峰之下以挟瑶姬。瑶姬无奈,不能不顾万年夫妻恩德而强破天机子盘封印,这样一来东海之虚崩塌,莫说崇宇性命不保,就是整个东海之虚都将荡然无存,化为尘埃,万千生灵将具为齑粉,无可奈何,瑶姬不得不留身在东海之虚,又担心元昊对这新生婴儿不利,只得强开封印将他送回世间,以图存留骨血。

这婴儿绕环天际,自东向北飞行了近一日一夜落在了黑松林,天巧之下同天明夫妻结下了这亲子情缘。

夫妻二人正欢喜之际,那婴儿突然大哭起来,王氏晃着他道:“哦哦哦,乖宝宝不哭哦。看来孩子是饿了。”

天明道:“那怎么办?要不先让人家喂喂?”

王氏不乐道:“让谁喂?咱的孩子咱不喂怎么能让人家喂?”

天明脸现难色,支支吾吾的道:“可是你……这也没奶呀,铁柱家的刚生产不久,不如……”

王氏的脸一阵通红,打断天明的话道:“你别管,我……我有办法。”眼珠子转了两转,脑中灵光一闪,道:“有了,你去圈里挤些羊奶来。”

天明啼笑皆非,道:“什么?你要给孩子喝羊奶?亏你想得出来。”

王氏催促道:“快去,快去,别啰嗦了,别把孩子饿坏了。”

天明呵呵一笑,道:“好好,我这就去。”说着转身出门。

王氏怀抱婴儿摇来晃去的哄着,那婴儿腹饥难耐,哇哇直哭。王氏将右手拇指放在孩子嘴边给他吮吸,稍显安静,突又想起事情不协,忙追出门外,喊道:“记着要热一热,不能给孩子吃生的。”

天明隔远应道:“知道了。”

王氏抱转婴儿返回屋内,“哦哦”的哄唱,不让孩子哭闹。

过了一阵儿,天明端来一瓷碗热气腾腾的羊奶,王氏拿调羹给孩子一口一口喝下,这婴孩儿兴许饿得紧了,吃的甚是酣畅,吧唧吧唧作响,喜得天明夫妇欢笑之声一阵接着一阵。十数年来从未有过如此欢悦的笑声,今番一发彭勃,再也禁收不住,笑声纯真自然,饱含温情,实是天伦之音。

孩子吃完大半碗羊奶,“嗝”的一声,打了个饱嗝,溅出一口奶来。

王氏忙用手袖擦拭,嗔怪自己:“哎呀呀,喂的多了。”

天明微笑道:“你看你,把孩子撑着了吧。”王氏道:“我也没经验嘛,下次就好了。”

那婴孩儿吃饱了,心气十足,两条雪白的小手臂支叉乱扒,咯咯直笑。

王氏笑道:“小东西,真是没成,吃这么多。”

天明笑道:“吃多了才能长壮壮嘛。”夫妻二人欢言逗乐。

王氏道:“对了,该给孩子取个名字,叫什么好呢?”

这时天明的心情静了下来,回想遇到这孩子的经过还真是不俗,正色道:“娘子,你不知道,这孩子的命可是不俗,金贵着呢。”

王氏道:“怎么?”

天明道:“你不知道,这孩子连老虎都不敢吃他。”将黑松林的事细细地对妻子说了一遍,只听得王氏出了一身冷汗,一颗心砰砰直跳,半天难以平静。

天明讲完,又过了好一会王氏才道:“这孩子可真是命大,将来必有大福,你说叫他什么好?”

天明犹豫了片刻,道:“这孩子这样有福气,干脆叫他天福好了。”

王氏眉头微皱,道:“不行,不行,太难听了,大名不像倒像小名。”

天明眉眼上抬,细细思索,道:“那这样,这孩子算是上天赐给的,我本姓天,干脆就叫他天赐好了,怎么样?”

王氏轻咬着下唇,微低着头,思索了片刻,道:“好是好,就是太俗了。”

天明道:“我又没读过什么书,学问小,干脆你给起一个得了。”

王氏道:“当真让我来起?”

天明道:“你是孩子他妈,由你来起不是更好,我总是起不好么。”

王氏低头踱步,来回走了两遭,忽然脑中灵机闪现,说道:“叫他‘天祈’怎么样?”

天明疑问道:“天祈?有什么意思么?”

王氏道:“你看啊,咱们本家姓天这无可争议,孩子单名一个‘祈’字,既有上天对我们的眷顾之情,又有替孩子祈福之意,这岂不是很好?”

天明听妻子说这“祈”字的含义确实绝妙,既好听又有说道,心里不胜欢喜,笑道:“好,就叫天祈。”摸着孩子的小脸蛋叫道:“天祈,祈儿,这就是你的名字了,知不知道?”侧脸贴着孩子的嫩脸挨擦起来。孩子“嘤咛”一声哼唧,将这鼻子,小脸苦皱,似是要哭泣。

王氏推开丈夫,嗔道:“哎呀,你的胡子扎到他了。”

天明摸了摸下巴的胡渣,呵呵笑了笑。

忽然,“砰砰砰”,楼门被人敲了三下。天明夫妇心里具是一颤,初得这孩子心里难免惴惴,怕人寻上,这天降的福气瞬间断送。王氏低声问丈夫道:“谁呀?”

天明还不及说话,楼门又被敲了几下,一男子喊道:“天明,在家吗?”

王氏低声向丈夫道:“像是李虎。”

天明点着头道:“是他。”

王氏示意丈夫禁声,高声应道:“是虎子吗?”

门外男子应道:“是我,嫂子,明哥在家吗?我找他有点事。”

王氏眉头微皱,惶惶不安,道:“这怎么办?”

天明道:“没事,我去开门,这又不是什么坏事,再说了,这又能瞒得了谁?早晚让人知道,不怕。”

天明打开楼门,一个五短身材,精健壮硕的男子走进门来。看这男子三十岁上下年纪,目光炯炯,显得十分精明,探头一望,见王氏怀抱襁褓,乐呵呵的走近,笑道:“哟,嫂子,这是……”说着望王氏一眼,又瞧了瞧天明。

天明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李虎笑道:“也没事,我是刚从田里回来,走到门口听到有孩子的声音就来看看,这孩子是……”

天明为人正直,不擅说谎,何况也无谎可说,犹疑了一下,说道:“这孩子是我捡来的。”

王氏略显紧张,瞧了李虎一眼。

李虎微微一怔,诧异道:“捡来的?只听说有捡钱、捡物的,还没听过有捡孩子的。”

天明见李虎神色鄙夷,大是不忿,说道:“怎么?我还能骗你不成?”

于是将黑松林的事又向李虎说了一遍,只听得李虎双眼圆睁,愣愣发直,轻摇着头道:“真是难以置信。”

王氏道:“这也是上天眷顾我们夫妻才赐下这孩子,说来也是福气。”

李虎呵呵笑道:“那是,那是,这……是男孩儿还是女孩儿?”

王氏道:“带壶嘴儿的。”

李虎道:“是吗?能让我看看不?”

王氏犹豫了一下,稍显不舍的将孩子递给了过去。

李虎抱着孩子,扒开襁褓前襟,那婴孩点漆般的双眸骨碌碌直转,面带笑容的盯着李虎。李虎见这孩子眉眼齐整,有模有样,心里暗暗称羡,喃喃道:“这孩子可真是不赖,我家那个已生了两个女娃,不知道这个是不是个男娃。”

王氏得这孩子看得跟宝贝疙瘩一样,忙从李虎手里接过,笑道:“会的,会的,弟妹一看就是个有福人。”

李虎呵呵一笑,道:“借嫂子吉言,不过男女还是自己生的好。”

天明和王氏听了此话,脸色具是一黑。

李虎尴尬一笑道:“对不起,对不起,嫂子,我不会说话,你不要介意,我……我这先走了。”说罢转身出门。

王氏气呼呼地说道:“他怎么这么说话,是笑话我不会生吗?”

天明安慰妻子道:“你别理他,他这是心里不平,嫉妒。”

王氏语声具颤地深叹了一口气,愠道:“什么人呢。”

天明道:“好了,好了,别气了,孩子我先抱着,你快做饭去吧。”

王氏朝着楼门瞪了一眼,将孩子递到丈夫手里,从绳子上取下围裙系上,转身向南侧厨房走去。

第八章 受冷落猛虎做伙伴

阳春三月,花开艳艳,柳抽新枝,草色朦胧,祁连山顶白雪皑皑,远远望去就好像一个屹立在大地之巅的巨人戴着一顶白色的小毡帽,俯瞰着千里辽原。

一个身穿灰布棉袄,头戴羊皮小帽的孩童赶着一群绵羊自李隆村北侧蹦蹦跳跳地走来。看这孩子六七岁年纪,冠面玉容,眉清目秀,相貌颇为俊朗,手里拿着一根三尺来长的细竹竿,“嘚嘚嘚”地赶着前面的群羊,一会儿左,一会儿右,生怕有一两只跑偏掉队的。

孩子一蹦一跳,嘴里哼着童谣,看上去甚是欢悦,只是衣服前襟和裤子上染了许多青泥,与他这俊秀的面容比起来显得颇不相称。也难怪,乡下的孩子都是土里生,土里长,泥土为乐,顽石作伴,不怪乎一副脏兮兮的样子。

这孩子走了一段路,来到一处青砖绿瓦的门楼前,将羊群赶进院内,脆生生的叫道:“妈妈,我回来了。”

一个四十来岁的妇女从堂屋走来出来,放下手里正在纳着的鞋底,笑吟吟地道:“哟,祈儿回来了,真乖,羊放饱了没?。”

这女子正是天明的妻子王氏,而这孩子也正是那被天明捡回来的螟蛉之子,魔尊崇宇和瑶姬圣母的亲骨肉。时光荏苒,转瞬匆匆,一晃已过去了近七个年头,昔日的襁褓婴儿已长成了稚嫩孩童。

天祈左右张了张,将手中的竹竿靠在门后,说道:“饱了,妈妈,爹爹呢?”

王氏道:“爹爹串门去了,等等就回来。”突然见天祈浑身肮脏,急道:“哎呀,你这衣服是怎么弄的,今早刚给你穿的,怎么就成这样了。”

天祈道:“小羊不听话,掉沟里了,我去捞它,这就脏了。”

王氏紧忙近前道:“我看看,伤了没有,你怎么往沟里爬。”说着拉着天祈左右瞧看,一副紧张之极的神情。

天祈笑道:“没有,我小心着哩,不会伤着的。”

王氏爱溺地抚摸着儿子的脑袋,说道:“下次不准再下沟里了,万一伤着怎么办。”

天祈点着头道:“嗯,我知道了,是那小羊不听话。”

王氏面含笑色的轻瞥了天祈一眼,故嗔道:“我没说你不听话,还把责任推给小羊了,快来,妈给你换身衣服。”说着拉着天祈的手向屋里走去。

天祈道:“妈妈,我饿了。”

王氏道:“换了衣服妈给你做好吃的。”

天祈笑道:“我要吃葱油大饼。”

王氏拖着长腔笑着道:“行——,都听祈儿的。”

天祈道:“我要吃两个。”

王氏笑道:“好好好,吃两个。”

天祈又道:“三个。”王氏道:“都依你,你可真是。”

到了里屋内,王氏给儿子换了一身崭新的深蓝色的棉衣棉裤,娘俩手拉手的走了出来。王氏道:“你在院里玩吧,我给你做大饼去。”天祈便独个儿蹲在院中墙角弹起石子来。

过了一阵,楼门推开,一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正是天明。

天祈扭头回看,一跃跳起身来,叫道:“爹爹。”欢快地向着天明跑了过去。

天明摸着儿子的脑袋道:“乖儿子,看爹爹给你带什么来了。”将一个小笼子提到天祈面前。

天祈一脸洋溢笑容,十分欢喜地叫道:“呀,小兔子。”

天明知道儿子喜欢这类小动物的玩物,特地逮来给他玩乐,笑道:“喜欢吗?”

天祈接过小笼子,“嗯”着重重的点了点头。

天明道:“你玩吧。”摸了摸儿子的脑袋向厨房走去。

葱油大饼吃得天祈满嘴油光,十分欢畅。自得这孩子以来天明夫妇欢乐喜多,甚是欣慰,天祈虽然非他们亲生,但夫妇二人却都视如己出,丝毫没有对这孩子亏待,天祈也并不知道自己的身世,一直当夫妇二人是自己的生身父母,乐在生活在这温暖的家庭里。

午饭用尽,天祈拍着肚皮笑道:“好饱呀。”

王氏道:“祈儿,下午不要去放羊了,去玩去吧。”

天祈道:“没人玩。”

王氏道:“村里那么多小孩儿怎么会没人玩呢?”

天祈嘟着嘴道:“他们都不跟我玩。”

王氏诧异道:“嗯?他们为什么不跟你玩?”

天祈看了天明一眼,低声道:“本来梅花和小菊,还有狗蛋,李梧,他们都跟我玩的,可小菊她爹爹说我是捡来的,是野种,不让她们跟我玩,还揍了梅花和小菊一顿,他们就都不跟我玩了。”

王氏听了儿子的话气得七窍生烟,怒道:“什么东西,这……这李虎怎么能这么说话,我去找他去。”说着站起身来便欲出门。

天明一把拉住妻子的手臂,说道:“唉!他那人你理他做什么?”

王氏道:“你看看他说的什么话,怎么能这么教孩子。”

天祈怯生生的看了王氏一眼,低着头道:“妈妈,我是不是野种?”

王氏怒道:“呸呸呸,不要听外人放闲屁,你是爹爹妈妈的好宝贝,他们才是野种呢。”

天祈不再言语,微低着头。

王氏气愤不过,说道:“不行,我一定要找他说道说道,凭什么这么说我们。”

天明拉着妻子道:“你坐下,你找他说什么,我都说了,他那种人不可理喻,你何必跟他计较。”

王氏怒道:“我就是气,我就是要计较,太不像话了。”

天明道:“他说这样的话我早就知道了,他是气小菊还是个女孩儿,这已经是莲姑的第三胎了。”

王氏道:“这关我们祈儿什么事?”

天明道:“他的意思是我们要了祈儿夺走了莲姑的福气,这他才胡说八道的撒气。”

王氏重叹了一口气,愤恨道:“简直是蛮不讲理,这也能怪到祈儿头上,真是不可理喻。”

天明道:“算了,算了,生这种闲气划不来,不理他就是了。”

王氏将天祈拉近身边,摸着儿子的脑袋道:“祈儿,不要听人家胡说,他们不跟你玩,你也不跟他们玩就是了,谁离不了谁。”

天祈一挺小肚子,拍着胸脯道:“嗯,我不跟他们玩,我有新朋友。”

王氏微微一笑道:“乖儿子。”

天祈道:“妈妈,那我能去放羊不?”

王氏道:“你不是要跟新朋友玩吗?”

天祈道:“我放羊跟他玩呀,又不耽误。”

王氏笑道:“行,你喜欢放羊就去放吧,不过不能再把衣服弄脏了。”

天祈嘻嘻笑道:“不会了。”说罢蹦跳着迈步出门,从门后拿了早上的竹竿径向羊圈走去。

春暖花开,草青叶绿,一条溪流自山上蜿蜒流下,自西向东,汩汩而淌。溪流两岸新抽芽的柳枝倒垂于溪水,拂搅着微波荡漾的水面,丛丛攒簇的水草密密匝匝地傍生在两岸边上。天祈赶着羊群放它们在溪水边安静地吃着青草,他独个儿盘腿坐在草地上,手里拿着几根柳枝,嘴里哼着小曲,喜滋滋地编着草帽,好不自在。

突然,一阵狂风扫过,一只吊睛白额的猛虎一声大啸从草丛里猛蹿出来,纵身一跃,跳过溪岸。

羊群受惊,一哄而散,四下奔逃。天祈慌忙爬起身来,指着慌散的群羊大声叫唤:“别慌,别慌,你们怕什么呀,大家都是好朋友,你们之前不是才见过?”

可群羊哪里听他使唤,散的散,逃的逃,眨眼间便没了踪迹。

那猛虎纵身一扑,跃到天祈的身前,斗大的虎头挨着天祈的身上磨了擦去。天祈转过身来,在老虎的花皮顶门上摸了摸,嗔怪道:“你看看你,都赖你,不是说好了不要叫嘛,你又把羊吓跑了,等等我还得找它们。”

那老虎似是听懂了天祈的指责,也不恼怒,两只粗壮的虎爪趴在地上,匍匐卧下,耷拉着脑袋一动不动,活像一只乖巧的大猫。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是换做旁人,莫说是小孩儿,就是大人见了这“大猫”恐怕也要尖叫一声“我的个乖乖。”吓得夹屁股而逃。胆子小的更甚,可能直接魂断天外,晕死过去。

天祈的身上流着仙魔两种血液,这老虎虽然凶猛,但毕竟是凡物,敬畏之心尤甚又怎敢欺天伤他?正所谓万物有灵。

天祈蹲下身来,拍着老虎的脑袋道:“怎么了?你生气了?”

那老虎偏过脑袋去,闭上眼睛,给天祈来了个不理不睬。

天祈噘着嘴“哼”了一声,道:“小气鬼,你吓跑了我的羊,我还说不得你了?”说罢转过脸去,坐在地上。

那老虎偷睁开眼,瞄了他一眼,天祈也正偷眼瞧它,老虎见天祈看它又赶紧闭上了眼睛。天祈笑道:“啊哈,你在偷偷看我。”

老虎低低的“嗷——”了一声,似是在说:“我才没有。”

天祈咯咯笑了笑,爬在地上,笑嘻嘻地直直的盯着老虎的脸,说道:“睁眼,看我呀。”

那老虎仍是不睬他。

天祈拔了一根毛草,在虎鼻上来回划拉着搔它痒痒。

突然,那老虎打了个“哈欠”,前爪一伸,一个翻身将天祈压在了身下。

天祈急道:“哎哟哟,你……你压死我了,我喘不过来气了。”

那老虎猛然一怔,紧忙起身闪向一旁。天祈一个骨碌爬起身来,双手叉腰,似笑非笑地道:“好哇,你耍赖,看我怎么收拾你。”摩拳擦掌,笑嘻嘻的一步一步缓缓向老虎靠近。

那老虎急忙一个转身,撒腿便跑。天祈喊道:“别跑。”撇开两腿便追。

可他一个小小的七岁顽童怎能追的上一只精壮的猛虎,那老虎跑了一阵停下步来,望着天祈“嗷嗷”低吼,似在说:“来呀来呀,有本事你来呀。”

天祈紧抿着嘴,捋了捋衣袖,叫道:“你等着啊。”

老虎转过身去,将屁股对着天祈,扭头望着他,虎尾不停的来回摇晃。

天祈气呼呼的叫喊着:“敢笑我,呀嘿嘿。”撒开腿又向老虎追去。

那老虎向旁一闪,天祈扑了个空,追了好一阵,天祈始终没能摸到一根虎毛,气喘吁吁地道:“不行了,我追不上你,不玩了。”说罢坐在了地上。

那老虎身子一纵,跳到了天祈身边,用爪子扒拉了他一下。

天祈道:“真的不玩了。”

可这老虎像是不依,虎头顶着他身子不断磨蹭。天祈嘿嘿一笑,纵身一扑按在老虎身上,笑道:“谁说不玩了,这可抓住你了不是。”

老虎“嗷”的一声低吼,翻身躺在地上。天祈爬在老虎身上抓来挠去,老虎满地打滚,左右骨碌,这一虎一人,一大一小,逗来耍去,玩的好不快乐。

天祈骑在老虎背上左冲右突,来回驰骋,啊啊叫唤,活像一个威风凛凛的小将军。玩了好一阵,天祈跃下虎背,拍了拍老虎的身体,道:“我知道你要回家了,等明天我们在来玩吧。”

那老虎侧着脑袋在天祈怀里蹭了蹭。天祈道:“好了好了,你走吧,你是我唯一的朋友,我们明天玩吧。”

那老虎转身走去,一跃跳过溪流,转过头来依依不舍地望着天祈。

天祈摆了摆手道:“快走吧,回家吧,记着明天来啊。”

那老虎吼了一声,扭头快步向远处跑去,山高林深,草肥水长,转瞬间便瞧不见了老虎的踪影。

凉风萧索,天祈站在原地望着老虎归去的去向,稚嫩的童音一声轻叹,微低着头。突然想起什么事来,讶然叫道:“哎呀!我的羊啊。”巴巴地转身循着羊群跑去。

在一座小山丘边,十只羊,四大六小,不多不少的正围在一起吃草。天祈持了竹竿紧紧地看护着,望望天边,见日头尚在半空,心道:“天还早,还没有放饱,让它们在吃一会。”将竹竿丢在地上,斜坐下来靠在石墩上,仰着脸,望着蓝天流云习习,群鸟阵阵,小小的心灵一片空明。

突然,一阵凌乱的马蹄声远远传来,越来越近,隐隐听到人沸之声,呼天喝地:“抓住它,抓住它,在那儿呢,别让它跑了。”

蹄声哒哒,十分杂乱。天祈正仰望蓝天,胡思乱想,听到呼喝之声大感好奇,翻过身来,趴在石墩上张望,只见十数名彪形大汉个骑一匹快马如风疾卷,向这边驰来。那些大汉个个虎背熊腰,如狼似虎,所乘快马骑骑雄骏,快如飞龙。天祈大睁着眼睛十分好奇,自言自语道:“这些人干什么呢?”

忽见草丛中一道白光闪掠,看不清是何物,只是这些人都寻着白光追赶,显是这些人是为着这白色之物而来。

那道白光闪现腾挪,兜了两个圈子,一闪跳到了天祈的身后。天祈急忙扭头回看,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只白色的猴子,只是这猴子有些特别,通体雪白,无半根杂毛,一对圆乎乎的浅蓝色眼睛亮如明珠,更让人匪夷所思的是猴子的尾巴是血红色的,就好像一条烧红的铁棍。

那白猴躲在天祈身后,直着身子,两只前爪紧紧地抓着天祈的裤子,瑟瑟发抖,显是害怕到了极点。

天祈怔怔的望着这白猴子,只见这猴子满眼惊惧,呼呼直喘,显然是奔逃的精疲力尽了,这才将天祈当做了救命稻草。

天祈望着白猴道:“是坏人追你吗?”

那白猴忽地藏起脸来,栗六不安,不敢露头。

十数骑快马驰到天祈身前,驻住了马蹄,排前的一名大汉坐在马上,扬着马鞭,指着天祈叫道:“小孩儿,快把赤尾灵猿交过来。”

第九章 护灵猿孩童逞威风

天祈看了一眼身后的白猴,望着那大汉道:“赤尾灵猿?你是说这小猴儿吗?”

那大汉微皱着眉头,声如破钹擦响的说道:“不错。”

天祈道:“你是要抓它?”

那大汉道:“小孩儿怎地这么多话,让你交过来就交过来,啰嗦个什么?”

天祈见这大汉语声凶恶,十分不喜,愠道:“它又没招你,你干嘛要抓它?不给。”

那大汉见天祈倔强,心头火气,扬起马鞭,兜头给了天祈一鞭子,天祈的小脸上瞬间起了一条赤血的血痕,他本是粗野莽夫,脾气火爆,下手没得轻重,怎顾念面前的只是一个懵懂的稚嫩孩童。

天祈受了这一鞭子十分疼痛,冷冷的打了一个颤栗,紧咬着牙,想哭可又不愿意哭,两只小拳头紧紧握着,站在地上一动不动。可那大汉身旁有几个人却显得有些不乐,毕竟对方只是一个半大娃娃,这样以大欺小的欺辱他未免让人小觑,与身份也大是不合。

那大汉抽了天祈一鞭子,嘴角微微上扬,“哼”了一声,道:“小崽子,知道怕我了吧?”

谁知天祈的性子十分倔强,怒声道:“我不怕你,你个大坏蛋,你打我我告诉我爹爹揍你。”说着眼圈红红的。

试想天祈自小到大从未受过半分折辱,他虽非天明夫妇亲生,生活过得也并非富足,可夫妻二人视他如宝,疼爱异常,连呵责都很少有过,更别说受皮肉之疼,这时无端被人打骂,不免觉得心里委屈。

那大汉见天祈不屈,微微一怔,他万没料到一个小孩子竟然有这样的脾性,但又想对方只是一个小孩儿而已,怎会经得住殴打训斥,想着举起手中马鞭,咬牙骂道:“兔崽子还挺硬性。”又要一鞭抽出。

身旁一人急忙伸手拦道:“大哥,只是一个孩子而已,没必要这样,待我去哄哄他,再不济将灵猿抢过来就是,这样欺负他,传出去于我兄弟的名声也不好。”

那大汉也觉有理,沉声叹了口闷气,道:“嗯,你去吧。”

这汉子跳下马来,笑眯眯的走到天祈面前。

先前抽打天祈的大汉示意余人紧把手中机括,以防赤尾灵猿逃窜,及时捕获。他们手中这种类似于弩箭的机器是专为捕获赤尾灵猿而作,弩头装有织网,射出时网子散开来,捕到的猎物不会受伤死亡,只能活捉。

天祈见这汉子向自己走来,不明所以,怯怯的向后退了两步。

那汉子笑着说道:“小娃娃,不要害怕,叔叔不会伤害你的,你能不能将那猴子交给叔叔?”

天祈望了一眼身后的白猴,那白猴仍是瑟瑟发抖,战栗不安,一脸栗色的不敢露头,两只小手紧紧地抓着天祈的裤子不放。

天祈怔怔的望着那汉子,问道:“你们为什么要抓它?”

那汉子笑道:“你错了,我们不是要抓它,这猴子原就是叔叔养的,只因它偷跑了出来,叔叔这是要带它回去。”

天祈半信半疑,两只圆斗斗的眼睛眨了眨,回头望了望白猴,又看了看这汉子,小小的心灵疑惑难解,踌躇不定。

那汉子笑嘻嘻的从怀里掏出一个方包来,展开来,里面包着几块精致的糕点,笑道:“来,猴子交给叔叔,这个给你吃,可好吃了。”

天祈自小生活在这山沟沟里,从未见过如此精致的点心,只觉得这点心花样精美,甜香可人,不禁喉头滚动,吧唧着嘴巴干咽了几口馋液,正想将白猴交出,突然心里一怔,他虽年纪幼小可并不是傻子,隐隐总觉得哪里不对,回头对那白猴道:“小猴,你是他家的吗?”

想想也是可笑,他居然跟一只猴子说话,天祈的天真举动惹得这些粗犷汉子都不禁哈哈笑出了声。哪知这白猴甚具灵性,白圆的脑袋像拨浪鼓一样连连摇晃,吱吱呀呀的一通乱叫,众汉子具是微微一怔,深感诧异。

天祈双手叉腰,似笑非笑地道:“看吧,我就知道你们骗我,它根本就不是你们养的,你们看我小还想蒙我,我不上当。”

那汉子见天祈聪明颖悟,甚是机警,哄骗难以成功,正筹思另想它招,可早恼得领头的大汉不耐烦了,叫道:“老四,跟个小孩儿还啰嗦什么,收拾他。”

这汉子听大哥使唤,眉头微皱,他虽想捕捉赤尾灵猿,但见天祈年纪幼小又十分可爱,不忍欺辱于他,决心再哄他一哄,笑道:“小朋友,这猴子真的是叔叔养的,这样吧,叔叔用这些糕点跟你换回我的猴子怎么样?”

天祈犹豫了一下,说道:“那好吧。”伸手将糕点接过揣在怀里。

那汉子拍了拍天祈脑袋,笑道:“这才是乖孩子。”正在他得意之际,哪知天祈回身抱起白猴撒腿便跑,羊也不要了,众人具是一愣,齐声叫喊:“抓住他。”纵马疾驰,追赶天祈。

那汉子哭笑不得,道:“这小崽子还挺有心眼。”

虽说天祈机灵,但毕竟是小儿心性,心智不开,一心护持白猴却不想想自己一个娃娃怎能跑得过这许多大人,更何况有快马追赶。

果不其然,没跑出多远十数匹快马便将天祈团团围住。天祈心里一慌,脚下绊住石头,一跤栽倒,白猴好似一个白毛球一般骨碌了出去,众大汉趁机扣动弩括扳机,“飕飕飕飕……”一阵轻响,十数张织网一齐发出向白猴扑盖去,白猴闻之危险迫近,就地打了两个骨碌,避开了几张织网,纵身一跳,刚好顶在了一张网里被牢牢套了住,手足乱扯,只是挣不开,急的“吱吱”叫唤,声音既惨厉又愤怒。

天祈虽不知这些人为何要捉这白猴,但此刻在他心里已断定这些人都是坏蛋,他生性纯良又性格倔强,眼见白猴受欺,小小的心灵里充满了扶弱济苦之意,白猴吱吱乱叫,一脸苦楚的望着他更让他难受之极。

那些骑在马上的大汉一脸得意之色,交头接耳:“这下发财了,十万金呢。”

“白鹿堡主财大气粗,我兄弟也是不辱使命,哈哈,哈哈。”

……

一大汉跳下马来,自马臀边取下一个两尺来方的铁笼子,一脸笑意的向白猴走去。

忽然,天祈爬在地上猛地向前一扑,紧紧地抓着套在白猴身上的网子一通乱扯,可这网子不知是什么材质所做,任他如何拉扯也拉扯不烂,急的天祈张嘴撕咬,可仍是无济于事。

那大汉笑道:“哈哈,哈哈,小东西,这网你是扯不烂的。”

天祈不理他,仍是可着劲地死命撕咬,惹得众人一阵轰笑。

那大汉道:“好了,好了,拿过来吧。”伸手去拽网子。可天祈就是紧紧抓着不放,嘴里兀自叫着:“不给,就是不给。”那大汉微微一笑,抓着他衣领扔到了一边,将白猴连网带猴装进了笼子里,回身向马旁走去。

天祈不屈,纵身抱住那大汉的腿张嘴便咬,疼的那大汉“啊呦”叫唤了一声。先前那大汉不与他计较是看他是个孩子,这一下他这一咬惹的这大汉性起,骂道:“去你娘的。”回身一脚,将天祈踢出老远,骨骨碌碌一个爬叉,天祈捂着肚子,龇牙咧嘴地满地打滚。

马上一大汉道:“三哥,一个孩子你何必下这么重的脚。”

领头的大汉道:“好了,我们这也该回去了。”说着便要回马倒行。

天祈半跪在地上,咬着牙道:“不……不准走。”

就在这时,一声虎啸响彻山岗,群马受惊,鸣嘶阵阵,摇头晃脑的踢蹬马蹄。众大汉皆是一凛,紧勒住马缰四下张望,只见一只吊睛白额的斑斓猛虎从草丛中猛蹿出来,威风凛凛的挡在众大汉面前,张牙舞爪,啸声震野。

一大汉不禁打了个寒战,颤声道:“虎……老虎。”

那领头的大汉冷瞥他一眼,怒道:“哼,慌什么,不就是一只虎吗?老子倒要和它较量较量。”说着跳下马来,双拳抱在一起握了握,咔咔作响。

天祈认得这虎正是自己新结识的朋友,见它到来喜出望外,勇气倍增,只是微感奇怪:“它不是回家了吗?怎么又来了。”爬起身来走到老虎身边指着马上众人道:“他们都是坏蛋,咬他们。”

众人既慌张又惊诧,心道:“这小孩儿怎地不怕这老虎,还和它说话,怎么这家伙和畜牲这么亲?”

老虎引吭仰天一声咆哮,天祈知道这是要开打,退在一边。

那大汉一脸狠戾之色,嗤笑道:“一只猫而已。”双拳紧握,拉开架势。

那老虎龇牙咧嘴,嗷嗷低吼,前爪紧紧趴在地上,后腿猛力一蹬,朝大汉扑将上去。

大汉向旁一闪,老虎扑了个空。虎有三招,这一扑没中,虎尾竖起,铁条似的扫向大汉,大汉跳将起来,凌空一个腾挪跳出丈外。看他身高体大,没成想身法如此矫健,闪转腾挪,捷似猿猴,果然是强技傍身。

马上的众人见大哥勇斗猛虎,游刃有余,果如戏耍一只猫咪一般,齐声吆喝,大助威风。

天祈也不甘落后,张着喉咙叫喊,为老虎加油,只是他的声音完全被那些大汉的声音给湮没了。

那老虎见这虎尾一剪又没得中,有些焦躁起来,摇着尾巴,紧盯着那大汉,绕着圈子缓步走着。

那大汉也是,虽有强技傍身,但面对的毕竟是一头凶狠的野兽,心下丝毫不敢懈怠,目光灼热的瞪视着这虎。

此刻,围观的众人连同天祈具是一副紧张兮兮的神情,丝毫不敢吱声,就好像时间定格了一般。

忽地,那老虎纵身一跳又向大汉扑去。大汉向左跳开半丈又躲开了去,老虎刚一落地,不待大汉喘息,一个转身,后腿直起,两只蒲扇般的前爪迎面朝大汉抓落。那大汉也是猛然一惊,堪堪向后退了三步,一记冲天脚起,向上踢出,正中老虎下颚。

要说这大汉的本领真是不俗,这老虎的巨大身躯少说也有七八百斤重,他这一脚居然将这虎踢出一丈余高,如同踢毛球一般,真是力发千钧,“咚咙”一声大响,老虎砸落下来,伴随这“咚咙”声,一阵鼎沸的吆喝声随即响起,喝彩连连。

天祈却一脸木讷,大瞪着眼睛说不出话来,不知道是不是吓的呆了。

那大汉趁老虎摔落之机,快走两步纵身跳上虎背,左手揪住虎皮花翎,将虎头紧紧按在地上,右手铁锤般的拳头铿锵有声的朝虎头砸落,乒乒乓乓,拳如雨点,那虎吃疼难忍,连声咆哮,后腿乱蹬,前爪乱刨,左右挣扎。但这大汉力气奇巨,无论这虎如何挣扎都不能得脱。不片刻,地上便被刨了一个两尺来深长的大坑。

大汉力气不竭,但老虎的咆哮之声和挣扎的幅度却越来越小,到后来竟是不动了,声音也只有浅浅的闷哼。

天祈慌了神,眼泪倏地流出,“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叫唤着向大汉跑去,哭求道:“别打了,别打了,你打死它了,我求求你了。”

但那大汉对天祈的哀求却视而不见,他本就性格暴戾,此时打虎正在兴头,哪里理得这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

天祈泪流满面,苦苦哀求,但那大汉丝毫不为所动。天祈既伤心难过又慌急惊惧,伏身扑在虎背上,声泪俱下地道:“叔叔,我求求你,别……”

天祈的话还未说完,只听那大汉喝道:“滚开。”抓住他衣服将他扔出老远,朝着虎头又打了十多拳这才罢手,眼见这老虎没了气,从虎背上跳下,哈哈大笑,举态得意之极。

马上的众人齐声叫喊,高声唱颂:“老大威武,老大了不起,老大最棒了,吆喝喝。”

听到颂扬之声,这大汉愈发畅乐,笑声更欢。

天祈从地上爬起身来,怔怔的望着地上不动的老虎,抽噎了几下,缓步走到老虎跟前。

马上众人也停止了欢笑,一齐望向这小孩儿,先是微觉诧异,随即一股莫名的凄凉袭上心头。

天祈在老虎身前蹲了下来,望着口鼻,眼睛,耳朵具是鲜血染红的虎头,心里极是酸楚,伸着小手轻轻抚摸着老虎的顶门,喃喃道:“它死了,你杀了它,是你杀死了它。”

他的声音不大,但却清清楚楚的传进了每个人的耳朵里,自有一股威慑,让人不禁心里发毛,寒意频生。

那大汉倒抽一口凉气,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心如小鼓乱敲,砰砰作响。突地晃过神来,摇了摇头,心道:“我这是怎么了?只不过是一个小孩儿而已,我害怕什么?哼,他妈的,自己吓唬自己。”转身对马上的人说道:“老六,把虎皮剥下来,回去做件袍子穿。”

但却无一人应他的话,好似没有听见似的。

那大汉烦躁气恼,高声骂道:“他妈的,老六,你他娘的聋了。”

骑在马上最右边的那人打了个寒噤,颤声应道:“怎……怎么了?大……大哥。”

大汉深呼了一口气,道:“我他妈的让你把虎皮剥下来,你没听到啊。”

老六莫名的有些害怕,道:“啊!剥……剥虎皮?”

那大汉喝道:“你他妈的是真聋了。”

老六见大哥动了怒,心里更惧,战战兢兢地从马背上溜下,脚跟一软,一个打拐险些跌倒。

第十章 潜力动小子初显能

老六看了天祈一眼,不自觉的滚动了一下喉咙干咽一口唾沫,心里惴惴,忽地一个机灵,暗忖道:“我他妈的是怎么了,不就一个小屁孩儿吗?真他娘的尿性。”

那大汉见老六一怔一痴,喃喃自语,似乎犹豫不定,上前在他屁股上“咣当”踢了一脚,骂道:“你发什么癔症呢,难道还要我动手?”

老六讪讪一笑道:“不用,不用,哪能呢,不就是剥张虎皮吗?怎敢劳烦大哥您呢。”说着从靴筒里掏出一把半尺来长的尖刃匕首,向前走了两步,对天祈道:“小孩儿,起开。”

天祈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缓缓转过头来,双眼暗淡地瞥了一眼那寒光闪闪的匕首,站起身来望着老六。

老六道:“说你呢,没听到是吧。”

天祈语声深沉地道:“你是要剥它的皮?”

老六嘿嘿一笑道:“是啊,小孩儿不要啰嗦,快让开。”

天祈恨得咬牙切齿,突觉浑身燥热,血脉偾张,体内似有一股磅礴之力不受控制的欲破体而出,胸膛起伏,一颗心脏砰砰直跳且越跳越快。

老六见这小子神情有异,不觉讶然,突然又想:“一个小孩子能有什么忌惮”,嗤笑一声,向天祈走去,天祈依然呆立不动。老六伸手朝他肩膀抓落想将他揪到一旁,哪知刚碰到他的身子只觉得手掌灼热难当,似是摸在了一团炭火上,急忙缩手向后跳开一步,惊恐万状的望着天祈。

不远处的大汉见状问道:“怎么了?”

老六道:“大……大哥,这……这……这小子……有点邪门。”语声竟是有些颤抖。

那大汉骂道:“没用的东西。”走上前,推了老六一把。走到天祈身前,道:“臭小子,看来你今天是跟老子杠上了。”语声甫歇,挥掌便向天祈脸上打去。

天祈之前吃过他两记马鞭,又亲眼见他打死了自己新结识的朋友,还要剥它的皮,现下又来揍自己,心里对其恼恨之极,情感所动,深藏在体内的潜质被刺激了出来,不待大汉的手碰到他,突地顶头朝大汉怀里撞去,那大汉一个高大的身体竟被他直直的撞飞了去,这一下是所有的人都不曾预想到的,那大汉的身体直飞出七八丈远跌滚在地,马上众人无不大张着嘴合不拢,一脸呆滞。

大汉捂着胸口好一阵喘息,半晌才爬起身来,双眼猩红地瞪视着天祈,咬牙切齿,恨不得生吞活剥了眼前这个臭小子。

他为人暴戾又极好面子,在一个小孩子手里栽了这样一个大跟头怎能不让他恼恨异常?吐了一口唾沫,恨恨骂道:“他妈的,臭小子,老子今天要你的命。”身形一闪,快似疾风,飞腿朝天祈踢去。

这大汉本就艺高力大,这一脚更是在暴怒之下踢出,蓄力极强,若是踢中这七岁孩童哪里还有命在?

“咚”的一声响,果不其然,这一脚正中天祈胸口,天祈小小的身躯如断线的纸鹞一般向后直直的倒飞出去。“砰隆”,又是一声大响,天祈的身体撞在了一堵两丈来高的岩石上,岩面碎裂,如蛛网一般裂开一道道细缝,天祈好似一张肉饼一样紧紧的贴在了岩石上,连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声便即低垂着脑袋,不再动弹。

那大汉望着没了声息的天祈呼呼直喘,目光狠戾,脸上的肌肉一阵抽搐。

马上的众人也是一脸惊恐,屏息不动,不乏一些人心里甚是不平,觉得老大的手段未免太过凶残,只不过是一个半大娃娃何必下这样的毒手?要了他的命于心何安?他们虽然不是什么善义之辈,但盗亦有道,出手杀害一个孩子不免让人小觑。

他们此番进入祁连山完全是受人所雇捕捉赤尾灵猿,所求的只不过是钱财而已,没成想会有这样一番遭遇,若是杀的是大人,莫说杀一个,就是杀上百八十个又何足道哉?但这仅仅是一个稚嫩顽童,不免让人唏嘘。

老六颤声问道:“大……大哥,这虎皮还……还要剥吗?”

大汉此时心烦意燥,厉声道:“还剥个屁呀,走。”

刚欲起行,突然簌簌几声轻响,紧接着传来一声“嘤咛”。

众人一怔,向天祈和那岩石瞧去,只见天祈皱着小脸,一脸苦楚的从那岩面上滑溜下来,嘴里嘟嘟囔囔不知在说些什么。

众人这一下可真是惊讶到了极点,大汉刚才那一脚足有千斤之力,莫说是一个小孩子,就是一头水牛也是只死没活,但却没想到这小孩儿居然没有死,当真匪夷所思。

天祈揉了揉胸口,自言自语道:“好疼啊。”

他这一说话众人更是惊讶不已。老六道:“大……大哥,这……这……这小子不是人呢。”

大汉也是倒抽一口凉气,呆立不动,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脸迷懵,喃喃道:“妈的,真是邪门了。”

要知道天祈可并非一般的凡胎肉体,在他的体内流着仙魔两种血液,与生俱来便不同于常人,体内潜质着无穷的力量,只是他如今年纪幼小不懂得发挥运用罢了。刚才他所爆发出的那股力量只是在情感波动下催生出来的,但也只是一瞬间的事,若不然凭这大汉又怎能伤的了他?不过即便如此,先天的潜质也不是这等凡人的短技就能要他性命的。

那大汉见自己如此凌厉的一脚居然被一个小小孩童承受了下来,心里大受打击,既惊愕又愤恨,杀意顿起,若说刚才是暴怒之下下的杀招尚且情有原处,但此时他却是有意为之,一心毙命这奇怪的小孩而后快。自腰间抽出一把金鞘弯刀,持刀在手,目含凶光的盯着天祈,刚欲暴起杀手突然两个声音喊道:“大哥不要”,“大哥小心”。这两个声音分别出自老四,老六之口,老四见这小孩儿聪明机敏又奇特异常,既是于心不忍又怕惹出祸端,这才出言劝阻。而老六见这小孩儿邪门之极,怕有诡计,这才出言提醒,以防大哥上当吃亏。

那大汉听两人言语也是一怔,稍感不安,心道:“这小杂种别真有什么道道。”

老四道:“大哥,我们还是赶快回去为是,既然得了赤尾灵猿又何必节外生枝?”

大汉心不甘愿,咬了咬牙,斥道:“别他妈啰嗦。”

老四道:“只不过是一个孩子,你何必较真呢?”

老六道:“老四,到底你是大哥还是大哥是大哥?我们听谁的?”

老四大感不忿,怒道:“你这话什么意思?”

老六道:“没什么意思,我只是想让你摆正自己的位置。”

他二人向来不和众人所知,时有口角大家也是习以为常。

那大汉喝道:“你们两个都给我闭嘴。”

二人互瞪了一眼都不敢再多言。

大汉提着刀慢慢向天祈逼近。天祈心里害怕,萎在地上向后直退,颤声道:“你想干什么?”

大汉摸不着底不敢轻举妄动,咧嘴一笑,弯刀在空中晃了晃,道:“你说我想干什么?”

天祈抬头盯着弯刀怔了片刻,道:“你想杀人?”

那大汉道:“你怕不怕?”

天祈道:“你要杀我?”

大汉道:“对,你不害怕吗?”

天祈心里怕极但嘴上却不愿服软,说道:“我不怕,你杀我我告诉爹爹去。”这话听来未免滑稽。

大汉搔了搔头,心想:“他妈的,这小崽子是不是跟老子装傻。”从地上捡起一块石头朝天祈丢去,正砸在天祈的脑门上。瞬间天祈的脑袋上起了一个鸡蛋般的大包,好不疼痛。

天祈咬着牙强自忍耐,眼圈红红的却没有流出眼泪,怒道:“你拿石头丢我干什么?你是坏蛋,我要告诉我爹爹去。”

大汉嘿嘿一笑道:“哼,我让你去告诉你爹爹。”说着三步并作两步走,快步向天祈走近,弯刀上扬,正欲劈刀砍下,突然空中一个声音叫道:“且慢动手。”

众人皆是一怔,一齐抬头向空中仰望,只见天上彩云罩顶,和风习习,一位苍然白须的老者从空中飘然而降,湛然若神,一时间众人如梦似真,如真似幻,真个是真真幻幻,莫能辩明。

看那老者头梳发髻,童颜鹤发,慈眉善目,身披葛布大氅,一身道人打扮,一众人皆是愣愣的看着老者。

只见老者微微一笑道:“你们这帮人真是没羞耻,怎么跟一个孩子为难?”

那大汉对这老者浑身上下打量了个透彻,从头顶一直看到脚面,心里也自纳闷,忽然冷笑一声,道:“你这老头是什么人?”

老六见这老者神采奕奕很是不同凡响,似是非圣既仙,内心忐忑,走到大汉跟前低声道:“大哥,这怕是位仙人吧。”

那大汉瞥了他一眼,看着老者嗤笑道:“仙人?什么仙人?我秦猛也在江湖上混迹多年,不要以为使一点障眼法的雕虫小技就能哄骗爷爷,爷爷不吃这一套,你要真是仙人就让我砍上一刀试试,你若是不死我就相信你是仙人,若是死了只能怨你命薄,可怨不得老子。”

他久历江湖,三教九流的人物自结识不少,江湖术士也不少见,那些人都是些懂得一点旁门左道便称神称仙,故弄玄虚,蒙骗钱财的江湖走卒,他初见这老者凌空而降也自惊异,细想之便将其归纳到了那一类人中。

老者不答他话,俯身扶起天祈,微笑着道:“你叫什么名字?”

天祈仰着脸望着老者,见这老者眉目慈善,和蔼可亲,心里宽怀,说道:“我叫天祈,爷爷,你是不是神仙呀?”

老者笑道:“你看爷爷像神仙吗?”

天祈歪着脑袋怔了怔,笑道:“像。”

老者轻轻抚着天祈的脑袋,捻须呵呵笑了笑。

那大汉见这一老一小说说乐乐全然没将自己放在眼里,心里恼怒,更断定这老者只不过是一个一无是处的江湖骗子,安下心来,喝道:“那老头,大爷跟你说话没听到吗?还是谎话被戳穿心里虚了?”

天祈不自觉的往老者身后躲了躲,说道:“爷爷,这家伙是大坏蛋,他杀了大老虎还要杀我,那不,小猴儿还被他们抓了。”指了指马上那人手中拎着的铁笼。

老者微微一笑,道:“孩子别怕,有爷爷在这儿他们不敢伤害你。”

那大汉听老者的口气如此狂妄自大,心里愈加恼怒,冷哼一声道:“老家伙,我倒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语声甫毕,纵身一跃挥刀向老者砍去。只见那老者端然不动,面带微笑,似是全未将这大汉放在眼里,但这可急坏了小天祈,急声叫道:“爷爷快跑。”

刀锋寒芒闪烁,莹莹生光,刚触及到老者三尺外那大汉只觉得一股劲风迎面扑来,连人带刀直直的向后荡开了去,只跌出五六丈远摔倒在地。

众人皆是一脸惊愕。那大汉勉力爬起身来,满眼惊恐的望着老者,一脸呆滞,方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这白须老头可不是那么简单。

那大汉不自禁的战战向后退了两步,又颤颤向前走了两步,双手抱拳向老者深深鞠了一躬,颤声道:“老先生,在下无……无礼,您……您老多……多包涵。”

老者道:“念你们也无甚大罪过,这就去吧。”

这里一干人等初见老者现身便感栗六,又见他不动不摇,单凭三尺气墙便轻松击退老大,更是惊惧不已,早巴不得他说这句话速速离去。此时老者话音刚落,一众人兜绳勒缰,踢鞍捶马,便欲疾驰而走,那大汉躬身唱了个喏,一溜烟转身跳上马背。

天祈心里火急,摇着小手指着一众人道:“猴,猴,小猴还在呢。”

老者微笑道:“不急。”伸手一招,那铁笼便似一只归途鹦鹉一般自动飞到了老者的手里。

这一干人等历尽辛苦为的便是捕捉这赤尾灵猿,赤尾灵猿又十分机灵滑溜,行迹难觅,好不容易捉到他们岂能白白拱手?但这老者又十分难对付,他们若想出手生抢怕是难能。马上一人悄声对身旁一人道:“喂,你说咱们一起上,能不能对付得了这老家伙?”

那人“嗤”了一声,道:“想什么呢?弄不好别把命搭了,还是看老大的吧。”

那大汉踌躇了片刻,说道:“老先生,我们好不容易捉到这灵猿,您能不能高抬贵手还给我们,大家还指着它吃饭呢。”

老者看了看笼中的白猴,微微一怔,自言自语道:“稀奇,稀奇,真是难得,这可是千年不遇的灵宝呀。”他声音细小,那大汉并未听到,见老者不睬他,又说道:“仙师,我们也是受人所托,您看这猴子……能不能还给我们?”

老者道:“不行,这灵猿乃是天地孕育的灵宝,交给你们便是伤天害理,我劝你们不要再打它的主意,快快去吧。”

天祈道:“爷爷,这不好,他们还会回来的,又要抓小猴。”

老者略一思索,心想:“不错,若是他们去而复返终不是办法。”心念甫毕,轻轻点了点头,袍袖拂卷一股劲风掠出,霎时间飞沙走石,烟尘漫天,一个人影也瞧不见了,只听得烟尘中马嘶阵阵,人声欢欢。

不消片刻,烟尘散尽,风停石定,连人带马具没了踪影。天祈双手揉了揉眼睛,一脸朦胧,仰着头问道:“爷爷,他们人呢?”

老者道:“回去了。”

天祈奇怪道:“回去了?回哪了,我怎么什么也没看见?”

老者呵呵笑道:“从哪来自然回哪去了。”

天祈不明所以地点着头,又问道:“那他们还会再来吗?”

老者道:“不会了,他们再也不会来了。”

小天祈自然不会知道老者运转玄功刮的那一阵狂风,不但将这一干人等送回了七百里以外的老家,狂风中所蕴藉的无上真力更是将这些人的周身功夫尽数废了去,他们现今已经是与普通人无异,再也不能为祸作恶。

第十一章 算命格玉阳寻徒

天祈连比划带说:“爷爷,你的本事可真好,就这么一挥那些人就没影了,比我爹爹还厉害。”

老者笑道:“呵呵,你爹爹也很厉害呀。”

天祈听老者赞扬自己爹爹心里十分欢喜,笑着说道:“那是,我爹爹可有本事了,他会打狼,还能打大狗熊,还能……还能……还能给我捉小兔子。”

老者故作郑重地道:“哟,那你爹爹可有本事了。”

天祈道:“那是,可是爹爹也不能呼地一下就把人扇跑,爷爷,你能教我这本事吗?”

老者道:“你想学吗?”

天祈重重点着头道:“嗯,想学。”扭头看了看伏在地上的那只死虎,脸上忽然又蒙上一抹忧伤,顿了一顿,说道:“爷爷,你真的是神仙吗?”

老者捻须望天,微笑道:“算是吧。”

天祈道:“妈妈说神仙的本事可大了,死了还能活,你能不能救救大老虎?”

老者望着天祈轻叹一声,道:“孩子,缘起自有缘尽时,虽然很短暂,但已成定局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

天祈也听不懂老者的话是什么意思,歪着脑袋一脸木讷地望着他。

老者道:“你真的想救它?”

天祈点着头道:“嗯,它是我好朋友。”

老者道:“那好。”伸手轻挥,凌空画了个半弧,一片蓝光扑向地上死虎的身体。只见那死虎的周身蒙上一层朦朦胧胧淡淡的蓝色光晕,不消片刻,死虎的身体越来越淡,慢慢地竟变成了透明之状,天祈一脸惊异的望着。

又过了片刻,死虎的身体完全消失于无形,化作无数星星点点的蓝色光点向空中飞去,天祈大瞪着眼睛顺着光点的移动向上仰望,忽地向前跑去大叫道:“虎,虎,大老虎呢?”

老者道:“他会永远留在这里的。”

天祈眨巴着眼睛呢喃道:“永远留在这里?可它都没有了。”他对老者的话迷迷糊糊,但不自觉的又觉得很有道理,虽然听不明白,但潜意识的却细心顺从。

“吱吱吱……吱吱吱……”铁笼里的赤尾灵猿突然放声叫唤起来,原来这灵猿十分有灵性,初时老者和天祈说话它只待在笼子里静静等待,想等他二人说完话再放自己出来,但却没成想他二人说起来没完没了了,这才急躁起来叫唤。

天祈一怔,指着铁笼子道:“小猴,小猴还在里面呢。”

老者笑道:“哟,倒忘记它了。”打开铁笼。那雪白的小猴子一个骨碌蹿了出来,绕了两圈纵身一跳窜到了天祈肩头,抓耳挠腮,揪扯头发,可爱至极。天祈本就是个娃娃,对这灵动活泼的小动物自是十分喜爱,伸手逗它,玩玩弄弄。

老者呵呵笑着,说道:“你还要跟我学本事吗?”

天祈道:“你住哪儿呀?”

老者道:“昆仑山。”

天祈问道:“昆仑山在哪儿?远不远?”

老者道:“嗯,有点远。”

天祈犹疑了片刻,说道:“那我不学了,太远了妈妈会找不到我的。”

老者道:“你能带我去见你妈妈吗?”

天祈道:“你要去我家吗?那行。”抱着赤尾灵猿放在地上,在猴头上拍了拍,道:“我要回家找妈妈了,你也回家找你妈妈吧,我们明天再玩。”

说来这灵猿也真是乖巧,听了天祈的话在地上打了个转儿,一溜烟儿地钻进了山石后面便没了踪影。

天祈对老者说道:“先让我把羊找找。”说着向左奔去,跑出不远,不一会拉着头羊转了回来,后面群羊跟随,对老者道:“走吧。”

老者微微一笑,两人并肩而行向往家的方向走去,老者同天祈闲谈问及了他的姓名。

“簌簌”几声轻响,一个白花花的小脑袋从一块山石后面探了出来,浅蓝色的一对眼珠骨碌碌地转着甚是灵动,待老者和天祈走出稍远悄默默的从山石后面扭出身来,正是那赤尾灵猿,它立足向前张了张,悄悄地跟在了二人的后面。

走到村口有三个闲散的老人正在村边闲话,天祈乐呵呵的向三位老人叫安问好。他自小生长在李隆村,活波可爱,礼貌恭敬,颇得村中长者喜爱,老者随在他后面见他礼貌敬老,暗自点头,走到三位老人身边时微微点首示意,三位老人也客气地还了一礼,待老者走去三位老人仍自张望,微感奇怪,交舌着老者的来历。李隆村地处偏僻极少有外人到来,见到陌生人议论一番也不多怪,这本就是闲人闲话的一个题设。

到了家门前天祈见大门未闭直接将羊赶到了院中,王氏听到动静从屋里走了出来,笑道:“祈儿回来了,来来来,妈妈给你炒了栗子,快来吃。”

天祈道:“妈妈,来客人了。”说着将老者让进门内。

王氏见了老者稍作打量,微感奇怪,问道:“这位老先生是……”

天明正在屋里擦拭弓箭,听见天祈叫唤也走出屋来,见了老者也自奇怪。

老者微笑稽首,道:“贫道玉阳子,这厢有礼了。”微微欠身,行了一礼。

天明见这老者仙风道骨,神采奕奕,不敢怠慢,恭恭敬敬还了一礼,道:“道长屋里请。”

老者微笑入内,王氏拉着天祈同天明随在后面。刚进到屋天祈便迫不及待的夸赞起老者的本事来,他言语模糊,词不达意,有时甚至不知道该怎么说,但连说带比,嗯嗯哝哝,也听得天明夫妇目瞪口呆,待天祈眉飞色舞地一通说完,这夫妻二人更是对老者敬佩万分。

天明颤栗栗地站起身来,恭声道:“原来是仙长驾临,小人有失远迎,罪过,罪过。”

老者微笑道:“不妨事,我此番前来是有事情要同尊下商量,还请夫人带孩子出去玩一会。”

天明向王氏略使眼色,王氏拉着天祈走出门去。天祈道:“妈妈,老爷爷要和爹爹说什么,干么不让咱们听。”

王氏揉着儿子的小脑袋笑道:“可能要给祈儿说花媳妇呢。”

天祈嘻嘻笑道:“我不要花媳妇,我要妈妈。”

待娘俩走远,天明问道:“敢问仙长有什么事情?”

老者道:“实不相瞒,贫道乃昆仑山上方术士,此番下山是专为令郎而来。”

天明心里一凛,诧异道:“昆……昆仑山?为了祈儿?不知仙长……还请仙长明示。”他知道昆仑山乃神府仙山,这老者既是昆仑山仙人心中便更加不敢怠慢。

老者道:“此事说来话便长了,不知你对万年以前的人魔之战可有耳闻?”

天明道:“人魔之战?就是传说中的人魔之战?人王伏羲打的那场大战争?”

老者道:“不错,当年魔族入侵,人族险遭灭绝,幸得人王伏羲领导人类才战胜了魔族,最终将他们驱逐了出去,可是人王伏羲心存仁念并未将魔族斩尽杀绝,而是将他们封印在了另一重空间。太清祖师预言万年以后人类将再遭大劫,贫道演算魔族已出现动辄,虽不能完全参透天机,但也预测大祸已经不远矣。”

天明回想捡拾天祈的经过隐隐觉得不安,一时踌躇难解,好半天才道:“这……这只是传说而已,再说,这跟祈儿又有什么干系?”

老者道:“贫道说这番话并非玩戏。我来问你,祈儿并非你们夫妻亲生贫道说的可对否?”

天明支支吾吾的不能言语。

老者道:“我知道你爱儿心切,这件事并不想让太多人知道,这也是我支开祈儿的原因,你不必介怀。但我要告诉你的是祈儿并非一般的孩子,他的存在关乎着人类的生死存亡,可马虎不得。”

天明不觉间出了一身冷汗,说道:“不敢,仙长说得对,祈儿确实非我夫妻亲生,而是我在林子里捡来的,当时有一只猛虎在侧也没敢吃这孩子,我就觉得不可思议。只是……只是我还是不明白仙长的意思,难不成……难不成祈儿就是祸根?”

老者长叹一声道:“是福是祸还未可知,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这也是天命。”

天明踌躇了片刻,说道:“那……那敢问仙长此番来此是何用意?想如何处置祈儿?”

老者道:“依贫道看既然福祸难定,倒不如一搏大小。”

天明问道:“如何博大小?”

老者道:“我看这孩子骨子里倒是良善的,但既然天命有指,其中必有道理。我想将他带回昆仑山去好生调教,化祸为福,变不好为好,你看如何?”

天明一时犹豫难定,过了好半晌才道:“有仙长调教那自然是好,只是……只是……”

老者笑道:“你是怕我食言,中途对他不利吧。”

天明确实是这样的心思,被老者一语道破,不禁脸色一阵通红,说道:“在下……不……不敢,不敢。”

老者笑道:“你放心好了,修道之人以慈悲为念,我怎会动这样的想法。再者说,祈儿的命格藏有福祸两端,我又怎能枉顾世间苍生的存亡。”

天明颤声道:“仙长是说……世间苍生的命运都……都掌握在祈儿的手里?”

老者道:“可以这么说。”

天明脸色沉重,深叹一声,道:“既是如此,那就有劳仙长了。”

原来玉阳子在瑶姬圣母将天祈抛出东海之虚之际,天合异象,他便即掐指推算,只是未能深参透悟,仅仅知道这孩童非同凡响。后来回归府邸又利用先天演卦占演天机,以人族福祸为码也仅仅得出“吉,凶”二字。万年大劫,人族福祸,他也不能擅断,思虑再三,他决定收这孩子为徒,精心调教,以图变“凶”为“吉”,这也是在罹难难定的情况下的一场豪赌。这才在七年之后等这孩子长大而下得山来,刚巧遇到天祈为人所欺,出手搭救。

二人正在交论之际,突然一道白光闪现,一个白花花毛茸茸的小东西窜进门来,纵身一跳跃到了玉阳子和天明之间的方桌上,正是那赤尾灵猿。

天祈随在后面紧紧追赶,叫道:“小猴,你别跑。”跟着跑进屋来。

王氏跟在儿子后面,关切叫道:“祈儿慢点,别摔着。”

天祈向赤尾灵猿俯身扑去,可那白猴子灵健异常,一纵跳到了玉阳子的身上,又是一纵跳下地来,出溜钻到了桌子底下。天祈跪在地上向桌底爬去,嘴里叫着:“小猴你出来。”他玩的兴起已忘记了屋里的人。

王氏听丈夫吩咐带着儿子出去玩,她也不知道这白须老者要同丈夫说什么话,只是听从吩咐罢了。正在外面闲走,突然这白猴子跳了出来。天祈认得它,也正好奇它怎么会跟来,玩心大起便开始追赶,同白猴捉起迷藏来。这一人一猴两个小家伙个展活跃,一个跳,一个跑,追到了屋子里仍不罢手。

原来这赤尾灵猿自在野外遇到天祈便恋上了他,悄悄蹑在他的身后跟了回来。天祈是小儿心性,活泼好动;猴子又是天生的喜欢嬉闹,这两者碰在了一起自是有一番乐呵,一时间屋子里尽是叽叽喳喳,嘻嘻哈哈的热闹声。

天明叫道:“祈儿,不要闹了,快出来。”

天祈从桌子底下爬了出来,弹了弹身上的灰尘,叫了声“爹爹”。

王氏拉着天祈的手嗔道:“你这孩子,走,快出去玩。”

天祈指着桌底道:“小猴还在里头呢。”

天明对王氏道:“不用出去了,我和仙长已经谈妥了。”又对玉阳子道:“仙长,你这便带小儿走吧。”

王氏一惊,急道:“带他走?去哪儿?”

天明道:“这些容我以后再跟你说,仙长,有劳你费心了。”

王氏一脸慌急,道:“不是,这……这是要去哪?总该跟我说一下吧。”

玉阳子道:“夫人放心,我知令郎天赋异禀,这才下山带他去昆仑山修行,对他是大大的有益,十年之后定当让他回来。”

王氏一听说是昆仑山便知遥不可及,心里十分不舍,问天祈道:“孩子,你要去吗?”

天祈抿着嘴想了一会,说道:“太远了,我不去,我要跟妈妈在一起。”

王氏道:“你看,孩子不愿意去。”

天明对天祈也实难割舍,心里烦躁,道:“哎呀,一时间我也跟你说不明白,总之这孩子必须跟仙长走。”

王氏见丈夫决绝,流下两行眼泪来,道:“那好吧,就听你的。”她虽然不明白丈夫为何这样执着,但想总有道理。

玉阳子道:“二位尽可放心,我会好好教导这孩子的。”又对天祈道:“祈儿,你不是要跟爷爷学本事吗?跟爷爷走爷爷教你。”

天祈低着头想了片刻,寡着脸道:“我是想学,可是……可是要离开妈妈,我舍不得。”

王氏听孩子言语热恋更觉心酸,眼泪越流越长。

玉阳子道:“好孩子,你看今天的坏人恶不恶,他们要是来欺负你妈妈怎么办?”

天祈天真的仰着脸问道:“那怎么办?”

玉阳子道:“只有学好了本事才能保护妈妈不被欺负呀。”

天祈又想了想,道:“我不要妈妈被人欺负,我学本事。”

玉阳子微笑道:“哎,这才是好孩子。”

赤尾灵猿正在桌底立着身子,扶着桌腿听人说话。它善能懂得人言,一听见天祈要走瞬间急躁起来,“吱吱”叫唤两声,从桌底跑了出来。纵身跳到天祈怀里,目光楚楚的望着天祈的脸。

天祈道:“那小猴怎么办?它去不去?”

玉阳子道:“小猴也要回家的,等你回来了再跟它玩。”

天祈依依不舍地道:“那好吧。”抱着赤尾灵猿放在了地上。

赤尾灵猿仍自拽着他的衣襟一拉一扯很是不舍。天祈拍着它的脑袋道:“小猴你要听话哦,等我学了大本事就不怕坏人抓你了,我回来了咱们在一起玩。”他小小的心里想着可能也就两三天就会回来。

赤尾灵猿点了点雪白的小脑袋,放开了手。天明夫妇一齐望向这白猴子,见它灵明通悟,觉得甚是神奇不已。

第十二章 昆仑山师从玄门

玉阳子道:“那我们这便启程吧。”向天明夫妇颔首施了一礼,拉着天祈走出门外。天祈仰着脸问道:“没有骡车怎么走啊?”玉阳子微笑道:“你把眼睛闭上。”天祈也不明所以,乖乖地闭上了眼睛。王氏急声道:“先等等。”快步走出屋门,俯身抱着天祈的脑袋埋在怀里,眼泪唰唰流出,疼爱不舍之情可见一斑。片刻,缓缓放开儿子的脑袋,蹲下身来,道:“祈儿要听爷爷的话知道吗?不能调皮。”天祈轻轻点了点头,小手在王氏的脸上擦了擦,说道:“妈妈不哭,祈儿听话的。”王氏心里一阵酸楚,站起身来背过了脸去。

天明虽是七尺汉子,天祈也并非是他亲生,但七年来的父子之情已深入肺腑,一朝割舍怎能不令他心怀恋恋,眼圈一阵通红强忍着没有落下泪来,轻叹一声道:“好了,不要误了仙长的行程。”玉阳子道:“你二位多多保重,孩子在我那里你们尽可放心。”拉着天祈的手道:“眼睛闭上吧。”天祈很听话的闭上了双眼。只见玉阳子唇口微动默念真言,左手轻扬道了声“起”,身形掠起,如云飘雾,同天祈同往空中飞去,天祈只感觉身体轻飘飘的脚不沾地,想要睁开眼睛去看,但玉阳子未有发话他又不敢。

天明夫妇举目仰望,惊奇得挢舌不下,喃喃道:“这……这真是仙师呀。”他们久居民间,对于仙人的传说多有耳闻,腾云驾雾,上天入地,但也仅仅只是耳闻罢了,今日亲眼得见兀自如梦未醒,难以置信,好半天王氏才道:“这真是祈儿的福气呀。”天明叹息一声道:“但愿是福而不是祸。”王氏望着丈夫的脸说道:“你这是什么话,我也想明白了,让祈儿拜一位名师将来也好出人头地,今日仙师将他收了去不是正好?总比跟着我们一辈子窝在这山沟沟里强,难不成你想他将来也像你一样做个平凡的猎户?”天明道:“你来,回屋里我跟你说。”夫妻二人相携向屋内走去。

玉阳子踏风御云转眼间已行出李隆村百里之外,天祈只觉得耳畔呼呼风响,头发随风乱摆,脸上颈中凉飕飕的甚是畅快,叫道:“爷爷,你在吗?”玉阳子道:“在呢,怎么了小家伙?”天祈道:“嗯……我想把眼睛睁开行不行?”玉阳子道:“你知道我们现在在哪儿吗?”天祈“嗯”着想了片刻,道:“是不是在天上?”玉阳子微笑道:“那你怕不怕?”天祈道:“不怕,我睁眼了啊?”玉阳子道:“你要是不怕就睁开吧。”天祈睁开眼来,只见身遭流云萦索,风穿雾过,宛是畅快无比竟无一丝惧意,喜得高声大叫:“啊呦,真的在天上呀,我飞了,我飞了,嘻嘻。”

玉阳子笑道:“好玩吗?”天祈道:“嗯,好玩。”低头下望,俯视群山连绵,江湖相接,密密麻麻的小黑点移来动去,叫道:“哎,爷爷你看呀,好多小蚂蚁,还有好多小房子,你看你看,那也有。”玉阳子哈哈笑道:“傻孩子,那是人,怎么会是蚂蚁?”天祈不解,愣怔怔的问道:“人?人怎么那么小?”玉阳子道:“因为我们飞得高呀,看他们就小了。”天祈似懂非懂,轻轻点着头道:“哦,我们飞的高了看他们就小。”没过一会又道:“那村子好大呀,有那么多人还有那么多房子。”玉阳子道:“那不是村子,那是城镇。”天祈惊异道:“哇,城镇呀,怪不得有那么多房子。”他听爹爹讲过城镇只是从未去过,只知道城镇里有很多人很多大房子,这时居高见到不免觉得稀奇。

这一老一小凌空飞行,天祈好奇心重样样追究,事事都问,虽尽是些幼稚的话题玉阳子也总是耐心同他说解,说说聊聊不消半晌便到了昆仑山。玉阳子舒展袍袖,按落云头,同天祈一起落下地来,天祈自小见惯了高山峻峰初涉昆仑山也不觉得太稀奇,只是隐隐觉得这大山似是不太一样,可又说不出个道理来,东瞅瞅,西瞧瞧,一脸木讷。

玉阳子笑问:“你找什么呢?”天祈搔了搔头道:“我以为不一样。”玉阳子诧异道:“什么不一样?”天祈道:“怎么还是大山?”玉阳子笑道:“这就是昆仑山了。”天祈道:“昆仑山不还是大山吗?”玉阳子也不知道他具体想说什么,问道:“你是不是不喜欢这里?”天祈犹豫了一下,说道:“也不是不喜欢,只是……只是……我……我想妈妈了。”也难怪,七岁孩童暌别母爱自是难舍难依,这也是人之常情。

玉阳子故板脸色,说道:“刚走你就想妈妈了,你忘记走的时候你答应过妈妈什么了?”天祈低着头寡着脸道:“我没忘记,我听话就是。”玉阳子微微一笑,抚着天祈的脑袋道:“这才是好孩子,这山上有很多小动物,有鹿,有兔子,还有小猴子,你可以跟他们玩,不会孤单的。”天祈抠弄着手指轻轻点了点头。玉阳子轻叹一声,向前缓走两步,右手指空一扬一道紫光射出,“飕”的一声在空中炸出一朵绚丽的紫色烟花,天祈正在闷闷不乐,见玉阳子显了这一手觉得好玩之极,心情大好,拍手叫道:“好哎,好哎,真好看。”玉阳子笑道:“你要不要学?”天祈笑着道:“我学,我学,爷爷你教我。”玉阳子道:“你听话爷爷就教你。”天祈道:“我听话,我听话。”

过得片刻,只听得空中微微风响,风夹鹤唳,东西南三方向各有人来,只是南边多了两只雪白仙鹤的影子,来人正是凌空子,苍云子,莫菱仙姑三人。天祈好奇的瞪着眼睛望着天空,只见三人飘然而降落在地面,个向玉阳子拱手致意。苍云子见天祈立在玉阳子身旁,诧异问道:“哎,这小孩儿是什么人?”玉阳子道:“我唤你们来正是为了此事。”

天祈见两只仙鹤体型硕大,羽白如雪,很是漂亮,心里喜欢,快步跑上前去逗弄。玉阳子道:“祈儿,来,过来。”天祈走上前道:“爷爷,做什么?”玉阳子道:“来,爷爷给你介绍,这位是苍云子。”说着指了指苍云子,苍云子捻须冲他微微一笑,天祈恭恭敬敬的叫道:“爷爷好。”玉阳子又指着凌空子道:“这是凌空子。”天祈又叫道:“爷爷好。”玉阳子又指着莫菱仙姑道:“这是莫菱仙姑。”这次天祈叫人却没有叫的那么顺当,瞪着眼睛细细地打量着莫菱仙姑。莫菱仙姑微笑道:“怎么了孩子?怎么不叫我?”天祈仰着脸看着玉阳子问道:“是叫姑姑还是叫姐姐?”他这一问四人都禁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天祈略微显得有些迷糊,不知四人为何发笑,愣了愣,向莫菱仙姑叫道:“姑姑好。”他在李隆村的时候年纪稍长的女子他要么叫人姑姑,要么叫人姐姐,莫菱仙姑容颜常驻,虽已近三千岁的寿龄但看上去仍不过三零芳华的青春,一时间天祈闹不明白该如何称呼才是。

莫菱仙姑笑道:“傻孩子,还姑姑姐姐,我就是做你太祖母也绰绰有余了。”天祈惊异道:“啊,可是你不老呀。”苍云子笑道:“小孩子真会讨乖,那你看我老不老?”天祈盯着他脸看了半天,道:“老,所以我才叫你爷爷。”苍云子故作正色,说道:“哎,我可不老,我比她可年轻多了。”天祈看了看莫菱仙姑,又望着苍云子说道:“骗人,妈妈说小孩子不能撒谎,大人不能骗小孩儿,你是老头还骗人,没羞。”说着刮了刮脸,四人又是呵呵一阵大笑。

他们久居深山,寡欲清心,一心探求玄真妙理,偶尔虽也有乐事交谈但总显得单调乏一,这时天祈的一番天真童言竟惹得四人开怀大笑,欢乐不已,端是不多见。

莫菱仙姑道:“孩子,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天祈道:“天祈。”苍云子笑道:“玉阳真人,你哪里寻来这么个小宝贝?这下可有得乐了。”玉阳子突然脸现峻色,三人察觉有异,互相望了一眼。玉阳子道:“祈儿,你先去玩,我和爷爷们有话要说。”莫菱仙姑似觉事情不谐,拉着天祈的手走到两只仙鹤的身边道:“孩子,你先跟仙鹤玩好不好?”天祈也正感乏味,既有玩伴倒乐的欢喜,自随仙鹤到一旁玩耍去了。

凌空子道:“怎么?什么事还要避开他?”玉阳子道:“你们可还记得七年前天上闪出的那团红光?”苍云子道:“记得记得,怎么不记得,可那红光又怎么了?”玉阳子道:“那红光便是这孩子。”三人猛一惊讶,“啊”的一声叫了出来。苍云子道:“你是说……是说……这孩子不是凡人?”玉阳子道:“这孩子具体怎样我也不得知,只是我用先天演卦推演他的命格包含‘吉凶’,连接天地之运数,不过就是得不出具体结论。”

凌空子道:“您的先天演卦灵验无比,难道也算不出这孩子的命数?这‘吉凶’又是什么意思?”玉阳子叹道:“我也不知道呀,魔族动荡眼看大祸在即,祖师的预言是万万不会有错的,但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闹这么一出,真是……唉。”

莫菱仙姑道:“那您带这孩子来又是什么打算?”玉阳子道:“既然这孩子的命格如此怪异,我想倒不如把他领上山来我们好生调教,这‘凶’也未尝不可以变成‘吉’。”凌空子道:“您是说要收他为徒?这恐怕不妥吧,万一这孩子真是个‘凶’星我们岂不是养虎为患,作茧自缚吗?”

苍云子一脸郑重的神色道:“不错,虽然我和这老头经常抬杠,但我觉得他这话说的有道理,依我看呢且不管它什么劫难不劫难的,就算真有劫难不是还有我们吗?我们四个联手还怕他魔族嚣张?他们要真敢来侵犯人界管让他有来无回。”

玉阳子道:“只怕到时候我们的能力是远远不够的。”苍云子道:“这是什么话,难道这孩子就比我们强?要是师傅都不成更何况是徒弟?”玉阳子道:“话是不错,但既然命格有数天机总归错不了,更何况有祖师的预言在先,我们不得不慎重。”凌空子道:“真人的话也有道理,只是先天演卦断了这孩子命格‘吉凶’二字,要是占了个‘吉’那自然是大吉大利,怕只怕……”

莫菱仙姑道:“我觉得还是应该听玉阳真人的,有我们四人教导他难道还会出什么纰漏?别人不相信我们总该相信自己吧。”凌空子略思片刻,心一横说道:“既是如此那就教,名师出高徒,有我们四个教他保管出不了问题。”

苍云子仍显犹疑之色,说道:“要教也成,只是咱们须得留一手以防万一,万一这小子将来不可收拾我们把真本事都教给了他岂不是大麻烦。”

莫菱仙姑正色道:“那怎么成,修道之人应该心怀净笃,全心全意,既然要教自然是倾囊相授,对自己的弟子怎能还藏着掖着。”苍云子道:“不是……我是怕……万一……”

玉阳子语重心长地说道:“好了,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你这种担心也不是没有道理,只是我希望你们能明白我们收他为徒的目的,万年以前的那场大战至今我仍触目惊心,这关乎到人类的生死存亡,容不得半点马虎吝啬,要教他就要全心全意的教,若不然收他还有什么意义?”

玉阳子威望耆著,道法高深,昆仑山四圣以他为首,他既如此说道苍云子也不便妄言,恭声道:“是,只是这孩子真的有那么大的能耐吗?”玉阳子道:“天机自有道理,不过暂时不要跟他讲这些,小小年纪让他背负太多对他不好,一切就顺其自然吧。”三人互望一眼点了点头。

玉阳子高声叫道:“祈儿,过来。”招了招手。天祈见两只仙鹤灵性非常正同它们玩的开心,搂颈摸羽,翻来爬去,听见玉阳子叫唤走到跟前道:“爷爷,什么事啊?”玉阳子道:“你不是要跟爷爷学本事吗?我们四个都来教你好不好?”天祈看了看苍云子三人,说道:“我有四个师傅?”玉阳子道:“对,你这便行拜师礼吧。”天祈不知道什么是行拜师礼,木木讷讷的站着不动。

苍云子道:“傻小子,就是磕头。”天祈恍然道:“哦,磕头我会。”跪下来向玉阳子磕了一个头。玉阳子道:“要磕三个。”天祈又磕了两个,而后又向其余三人磕了三个头,三人具是一般的心思,眼见这孩子聪明颖悟,天真可爱,喜爱之情油然而生,重重顾虑不觉间全消失了去。

玉阳子道:“既然你已经拜入我们门下就是我们的弟子,从今以后这称呼要改一改,不能再叫爷爷了,要叫师傅,明白吗?”天祈道:“哦,要叫师傅,我知道的。”顿了一顿又道:“可是四个师傅你们怎么知道我叫哪一个?”他这一问一时倒叫四人作了难。

天祈道:“这样吧,我就叫你们一师傅,二师傅,三师傅,四师傅,这样就不会弄错了。”玉阳子点着头道:“这样也好,只是这一师傅不好听,你就叫我大师傅吧,你们三位这位次该如何排?”莫菱仙姑道:“年长者为大,我就做四师傅是了。”

凌空子看着苍云子呵呵一笑道:“不好意思了,屈长你一百八十岁,这二师傅看来就是我了。”苍云子“哼”了一声道:“是你就是你,你就二吧。”凌空子笑骂道:“老东子还骂人,你这是心有不忿呀。”苍云子又轻“哼”了一声转过头去。

天祈望着四人扳算着手指数了一遍一二三四,后挨个将四位师傅叫了一遍。

第十三章 叙情义圣母探夫

时间匆匆而过,转眼已两月有余,春风始动,天祈在昆仑山四位师傅每日教他读书识文,明信知理,起初天祈也乐在其中,可奈何时间久了不觉厌烦起来。这一日他独自一人在玉清亭中读书,枝头两只红顶雀儿喳喳鸣叫,读着读着他将书本丢在石几上,起步坐在台阶前,双手托腮,一脸烦愁,怔怔的望着南方。

突然身后一女子轻笑道:“想什么呢?”天祈转过脸来,正是莫菱仙姑和苍云子站在身后,说道:“师傅,我想回家,我不想待这儿了。”莫菱仙姑柔声道:“怎么了?跟我说说,在这儿不是挺好吗,怎么想回家了?”天祈道:“我想我妈妈,想我爸爸,我不想待这儿了。”说着眼圈红红的眼看就要流出泪来。

莫菱仙姑拉着他手站起身来,擦了擦他眼角挂着的两滴泪珠,道:“好孩子,这才多长时间,师傅们的本事还没有教你呢,你爸爸妈妈都很好,你不用挂念他们。”天祈干干地抽噎了两声,带着哭腔道:“可我想他们,我不要学本事了,我要回家。”泪光晶莹的望着莫菱仙姑的脸,莫菱仙姑一时心动恻隐可又无奈,看了苍云子一眼。苍云子一脸凝重神色,长舒一口气道:“回什么家,本事还没学呢就要回家,看你这哭哭啼啼的成什么样子,跟个小女娃一样,你这哪像可造之才,还指望你拯救苍生呢,真是玩笑。”语气颇为严厉。

天祈也不懂他话中的意思,只是见他语声严峻,脸色沉冷,心里隐隐有些害怕。莫菱仙姑道:“何必对孩子这么凶,思念父母也是人之常情,他才这么小,这也无可挑剔嘛。”

就在这时,空中风声微响,玉阳子同凌空子御风而来,飘然降地,问道:“怎么了?”苍云子道:“这小子在闹着回家呢。”玉阳子走到天祈跟前,问道:“是不是想父母?”天祈抠着鼻子轻轻点了点头。玉阳子道:“你忘记走的时候你怎样答应妈妈的了?好孩子要言而有信,不听话的孩子就不是好孩子。”天祈耷拉着脑袋想了片刻,低声道:“我听话,我是好孩子,我不回家了。”玉阳子微微一笑道:“这就对了,明天起师傅们开始教你本事,你要好好学知道吗?”说着摸了摸天祈的脑袋,天祈点着头“嗯”了一声。

元昊自得了魔灵珠将崇宇镇压在巨峰之下一直苦练“绝天神功”,东海之虚本就是隔绝于世的另一重空间,于世不接,独居一偶,也无什么事情发生,但这却苦了瑶姬圣母,她心念崇宇,耿耿于怀,终日愁容相对,眉目不展,一众丫鬟下属十分疼惜却也只能宽言安慰,对于元昊的作为大家尽管心生不满但碍于他的淫威只是敢怒不敢言。

天殷府的密室中,元昊端坐蒲团上,手结符印,双目紧闭,魔灵珠散发着璀璨的蓝色光芒绕着他周身盘转,只见他周身蓝色光芒淡显,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忽明忽暗,身体好似过电一样一圈圈青色的光波从他脚踝接连不断的涌向他的眉心,一阵阵寒气自他体内发出,整个密室具是一片冷气森森,恰似幽冥地府一般。

魔灵珠绕着他身体旋转了九九周天,元昊伸手一招将魔灵珠接在手中,身体蓝光隐没,寒气渐息,元昊长舒一口气睁开眼来,将魔灵珠收入怀中,怔了片刻,喃喃自言道:“怎么还是不成?”他修炼绝天神功已数千年,第九重境早已突破,只是这第十重一直未能大成,本想着利用魔灵珠催化功力突破第十重境便指日可待,没成想这么久的时日尽管略有斩获但距离第十重境尚有不小的距离。

一个声音道:“不要着急,须得平心静气的慢慢来才行。”声音正是从圆桌上的水晶宝石中发出。元昊不耐道:“你总说慢慢来,慢慢来,这要我等到什么时候?”水晶宝石上蓝光闪动,涟波圈纹,宝石中的人形隐出身来,悬浮盘膝,定在空中。元昊惊异道:“你怎么……你……你不用我唤也出得来?”那人形道:“魔灵珠乃世间至宝,蕴藉着无穷的力量,这些时间我也略有受益,不用你召唤也能出得身来。”元昊哼了一声道:“弄了半天原来是你得了好处。”那人形道:“你先不要嗔怒,数千年的时光你都等得了还在乎这点时日?”元昊道:“你说的好听,谁知道还要等多长时间。”那人形道:“放心好了,不远了,不会等太久。”元昊嗤笑道:“这句话我记得在我刚拿到魔灵珠时你就说过,现在还拿这话来搪塞我。”那人形道:“我不是搪塞你,你要知道绝天神功第十重境是何等的厉害,大成的话将夺天地之造化,神佛莫近,修炼自然艰难,岂能在朝夕之间就能练成,你需要有耐心。”元昊不耐烦道:“好了好了,我懒得听你啰嗦,今天就到此为止。”说着站起身来,推开密室门走了出去,那人形微微一笑又隐没到了水晶宝石里。

元昊走出屋门,一仆从正侯在门外,看他神色焦急显是已经等了很久。元昊问道:“什么事?”那仆从道:“圣母在大殿久候让小的来请您,只是我没敢打扰。”元昊冷笑一声,道:“知道了,你去吧。”那仆从讪讪告退,元昊径向天殷府大殿走去。

到了殿门外只见瑶姬圣母端坐在右侧的檀木椅上,百褶绣裙,端庄美丽,只眉宇间隐隐怨气凝目,一脸不忿,元昊近前施了一礼,笑道:“圣母安好,多日不见不知今日来此为何?”瑶姬圣母瞥了他一眼,冷声道:“不用你假惺惺的装糊涂,我为什么来你难道会不知道?”元昊笑道:“我知道,今日是该你们夫妻见面的时候了,您放心,我言而有信不会食言的。”瑶姬道:“既然如此便不多说了,走吧。”说着站起身来径直的向门外走去,眼睛连斜都没斜一下,元昊这张脸已让她厌恶到了极点,她连一眼都不想多瞧,元昊也并未为此芥蒂,只微微一笑随在了她身后。

二人飞向空中,御风而行,瑶姬在前,元昊在后,去的方向正是元昊用巨峰压住崇宇的所在。元昊自将崇宇困在巨峰之下因忌惮瑶姬圣母惊塌东海之虚并未了断他的性命,应瑶姬所求准许他们夫妻两年见上一面,瑶姬本要求他准许他们一年见一次,但元昊担心他们见得过于频繁有恐节外生枝,反贻祸患,这才让他们两年见一次,瑶姬拗不过他只好应允。

不一刻两人便到了所往之地,落下地来,但看周遭群山连伏,峰峦叠嶂,瑶姬走到排中的一座山峰前,禁不住两行热泪流了出来。元昊道:“见面在即你还哭什么?”瑶姬用衣袖擦拭了眼泪,说道:“谁哭了,还不开门?”元昊轻哼一声,走到山峰前一丈处站定,右手食中二指点在眉心,嘴唇微动默念几句,叫了声“开”,只见那山峰隆隆大响摇晃起来,山体上破了一个直径丈余的大洞竟是一道石门裂开。片刻,隆隆之声休歇,山峰也停止了摇晃,元昊道:“进去吧,只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瑶姬冷声道:“知道,不用你提醒。”径向大洞中走去。

这道石门元昊已施了咒语,咒语的文言只有他自己知道,倘若有人强行开凿山峰妄图解救崇宇出来那结果只能是山峰崩塌,困在里面的人将尸骨无存,这山峰便是墓场,瑶姬知道这层厉害虽有高深功力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在幽深的隧洞里走了一段路,忽见前方不远处隐隐有莹光出现,瑶姬不觉间加快了脚步向亮光处急走,到得跟前只见数十道银白色的光柱围成一个丈围光圈从顶上直贯而下将一个男子罩在光圈里,看那男子披头散发,满脸扎虬胡须,形容憔悴之极,只是衣饰华贵隐约能看到昔日威风的一面。

瑶姬心里一阵酸楚,禁不住身体战战颤抖起来,两行热泪滚落而下,颤声叫道:“夫君。”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魔尊崇宇。崇宇听到瑶姬的唤声心里猛然一凛,身子一颤,好似被锥子戳了一下,缓缓抬起头来,一时间激动地说不出话来,褶皱的眼圈一阵通红,眼眶中挂满晶莹的泪珠。瑶姬颤声道:“我……我来看你了。”心血澎湃,再也按捺不住久抑心情急向前奔去,刚触及光柱突觉得一股极大的冲力当胸袭来,瑶姬只觉得身体好像撞在了生满尖刺的软床上被弹出老远,脚下一个踉跄,整座山峰瞬间摇晃起来,碎石块簌簌的从上掉落。崇宇急声叫道:“别,别,你忘记了。”

元昊在外气沉丹田,真力吐出,叫道:“你别傻,这符结你是解不开的,除非你想他死。”瑶姬圣母紧咬着下唇,恨声骂道:“这该死的狗贼。”崇宇深叹一声道:“能见你一面我就很开心了,你就在这儿,我们说会儿话。”

瑶姬走到光柱前席地坐了下来,擦去眼角的泪水,黯然道:“夫君,你受苦了。”崇宇叹道:“也说不上什么苦,倒是委屈了你。”瑶姬道:“千万别这么说,我……我不觉得委屈,我就守着你。”崇宇低着头呵呵一笑,笑声甚是惨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道:“想我曾经驰骋世间神人惊惧,到头来却是这般下场,或许这就是我杀戮太重上天给我的惩罚吧,也是应该,应该呀,哈哈,哈哈。”

顿了片刻,又道:“倒是你,唉!真是对不起,我……”说着抽噎了两声,咽了一口苦水,流出两行眼泪来,这是一代枭主第一次落泪。瑶姬回想昨日大难也禁不住声泪俱下,抹了抹眼泪,道:“你……你怎么又说这样的话,我是你的妻子,这是我应该做的,你要再这样说我就不理你了。”这样的温情忸怩崇宇已很久不曾体会了,这时虽蒙困劫,但又偿爱滋,不觉间心摇神驰如回往昔,片刻不能自己。

瑶姬道:“你怎么了?想什么呢?”崇宇回过神来,道:“没事,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族人现在可好?”瑶姬道:“一切都挺好,元昊虽然暴戾却也没有做什么无道的事,你放心好了。”崇宇轻轻点着头道:“这就好。”

对于当初元昊陷害魔尊之事反对不平之人不少,但那些人多数都已被元昊杀死,碍于他的淫威余人皆不敢再言,瑶姬生怕崇宇心怀炽怒自然不会对他说起。

崇宇道:“我还有件事想问你,这也是我最关心的,我们的孩子可还好,你曾说将他送了出去,我想只怕是……”瑶姬道:“没有,他很好,我将一滴心血注入了他身体,他要是有了意外我能感应到的,你放心好了。”崇宇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道:“我从不敬神佛,这次我求神佛保佑,但愿我的孩儿平安无事,无灾无难。”瑶姬宽言道:“会的,你放心,一定会的。”二人一时不再言语,具在幻想着孩子的事。

过了一阵,崇宇道:“瑶姬,依我看你还是出去吧,找找我们的孩子,看到他平安我才能放心。”瑶姬道:“我走了你怎么办?”崇宇道:“我已经这样了,功力尽废,已经是个废人,你就是守在这里也没有意义。”瑶姬道:“不,不管怎么样我都会守着你,我不会走的。”崇宇道:“你别任性,我要你走还有另一重打算,元昊一直想冲破天机子盘的封印,我想他一定在为此谋划着,你应该及早离开为是,若是迟了只怕后果不堪设想,这些年我也想明白了许多,天地共存,乾坤有道,这才是世间太平,这些虽已与我无关,但我还是希望世间不要再有劫难,你应该早做打算才是”

瑶姬道:“我知道你是想借口让我走,你护我我明白,但我不会走的,天机子盘是我父亲用女娲娘娘所留的补天石结成的,元昊就是再谋划也是痴心妄想,他不可能打得破的。”崇宇道:“可是……”

就在这时元昊突然在外面叫道:“圣母,时间已经到了你赶快出来,要不然你就被锁死在里面了。”崇宇道:“你快出去吧。”瑶姬道:“我……我……我不出去,就把我锁里面好了,我们在一起。”崇宇急道:“不行,你快出去,快呀。”瑶姬道:“我……我……”崇宇道:“你听我说,你还要盯着元昊,别让他为恶,这比你留在这里重要,快走。”瑶姬犹豫不决,踌躇不动。崇宇大声道:“走啊,听话。”瑶姬道:“好好,我走,你……你多保重。”说着站起身来。

元昊在外面急的团团转好似热锅上的蚂蚁,咬牙切齿的自言自语:“这女人真是麻烦,若不是……”叫道:“瑶姬,你快出来呀。”瑶姬又看了崇宇一眼,泪光满目,柔情横溢,一咬牙,依依不舍的甩头向外走去。

元昊见瑶姬出得洞来长舒了一口气,道:“你可真行啊,我还以为你真要留在里面了。”瑶姬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我还真想留在里面。”这句话说完再无二话,皓腕上扬,玉指秀摆,掠起身子向远处飞去。元昊似笑非笑的望着瑶姬远掠的身影“哼”了一声,“呼”的一掌挥出,山峰上的石门重又重重掩了上,山体发出隆隆一阵雷响。

第十四章 金光洞神剑参光

夏末秋至,冬去春回,转眼间已过去了十个年头,天祈在昆仑山上已度过了三千多个日夜,曾经的毛头小子现如今已长成了一位英俊文秀的俊美少年。

这一日,玉阳子等四位圣人带同天祈来到昆仑山南麓,西侧是一片茂密的柏林,东侧是几座凸起的小山峰,玉阳子道:“祈儿,十年时间为师们倒要看看你进境多少,开始吧。”原来四位圣人是要考较自己十年心血的成果。

天祈走上前抱拳向四位师傅施了一礼,道:“望师傅们多多指点。”苍云子性子稍急,催促道:“开始吧,开始吧,别的啰嗦。”天祈恭声道:“是。”转身向前走出十余丈。四位圣人身子后掠跃到了一方巨岩上站定,目不转睛的瞧着天祈。只见天祈双拳紧握,鼓动体内真气,一股股劲力自他身体发出,劲力所冲,树摇石动。凌空子看着玉阳子道:“这小子不赖,十年时间竟将真力修习到这个地步,确实难得。”玉阳子却微微皱着眉头,目光异样的盯着天祈,似在思索着什么。苍云子捻须笑道:“那是,还不是我平时督促严格,都像你们那样惯着他他能这样?”莫菱仙姑冲他撇了撇嘴,轻哼一声道:“你也没少打他呀,不怪乎他怕你。”苍云子道:“俗语说慈母多败儿,严师出高徒,我少年时也没少挨揍,要不然能得修仙道?快看,小子要发功了。”

只见天祈右脚猛一踏地,跌足而起,直向上窜出十几丈高。苍云子高声赞道:“好,这一招上天梯使的漂亮。”天祈又是凌空一踩,身子再向上窜出三丈来高,双臂伸展,宛如一只鲲鹏翔空展翅。苍云子又道:“好一个二阶纵。”凌空子道:“你消停会儿,好好看着。”苍云子斜着眼睛看了眼他一眼,轻哼一声。只见天祈左腿内蜷,右腿平伸,凌空打了个盘旋,倏地头上脚下从空中直掼下来,将近地面五丈时忽刺一掌打出,“轰”的一声在地面炸出一个丈来宽的大坑。凌空子不禁高声叫道:“好一招‘佛从天降’。”苍云子有些嗔恼的说道:“人家说就不行,只兴你说。”凌空子道:“这一招可是我教的。”苍云子道:“上天梯还是我教的呢。”莫菱仙姑道:“好了,好了,别争了,你们两个都有功劳。”只见天祈向后倒翻一个劲都落下地来,双脚在地上一弹,身子好像离弦之箭一般快速无比的向东边冲去,横拳直出,正击在一方突岩上,“轰隆”一声大响,一座一丈余高的岩石被他拳劲击的粉碎,乱石扑扑碎落。

玉阳子捻须点头,只是目光中隐隐有些诧异,叫道:“祈儿,让我看看你的炎龙诀。”天祈凌空一个筋斗翻转落地,面西而立,真气涌动,汇于掌心,双手相合一挫,一双肉掌变得赤红,左手一圈,右掌“呼”的打出,一条两丈余长的火龙自他掌心发出,势惊山岳,威宁瑶海,直向那柏林击去,忽刺啦一阵响动,如同长林顶风,十数株腰围粗细的柏树轰然倒地,这招炎龙诀的“弧炎龙”果然威力惊人,四位仙师只看得目瞪口呆。

苍云子道:“好小子,短短十年的功夫就有这般成就,了不起。”玉阳子道:“真是奇怪了。”三人齐看向玉阳子,莫菱仙姑问道:“怎么了?”玉阳子道:“你们没发现祈儿的真力有点不对劲吗?”莫菱仙姑道:“没什么不对呀,您发现了什么?”玉阳子道:“我也说不好,只是他这真力隐约透着三分邪性。”四人凝目细瞧。

突然天祈只觉得血脉偾张,胸口烦恶,浑身燥热难耐,脑海里一片朦朦胧胧,大燥之下忍不住放声长啸,就好似疯了一般。四人大惊,苍云子道:“这……这……”只说了两个“这”字再说不出话来。但见天祈眼睛碧绿,莹莹泛光,转身一记“半月腿”踢出,一道银白色的月牙光波直向四圣袭来,莫菱仙姑尖叫一声:“小心呢。”玉阳子袍袖一挥,一道蓝光闪出将月牙光波弹开了去,叫道:“快。”四圣飞掠下岩,玉阳子身形一闪,迅疾如电般已到了天祈身前,紧扣他手腕脉门,“笃笃笃笃”,在他膻中,鸠尾,神阙,气海四穴连点了四下,又将右掌贴在他小腹将一股真气注入他体内,天祈这才渐渐平静了下来,叫了声:“师傅。”

苍云子怒道:“你小子失心疯了。”天祈脸现惭色,道:“我……我……”苍云子道:“我什么我,你连师傅都敢打。”天祈急道:“我……我不是……”支支吾吾的不知该如何说解,他那是只感觉身体好像失了控制一样,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会突然如此暴躁。玉阳子道:“行了,别说他了。”问天祈道:“你刚才是怎么了?”天祈苦着脸道:“我刚才很难受,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玉阳子把了把他脉搏,见他气脉平稳并没有什么异样,心里暗觉奇怪。天祈道:“我想拿出真本事给师傅们看,可能是真力催动过度了。”玉阳子缓缓点了点头,道:“物极必反,切记以后不可再过度催动真力,否则小命就没了。”天祈道:“是,我记下了。”

就在这时,西方远处一道金光突然陡射而出,直贯长空,与艳阳交映连成一条黄金的光柱。五人仰目齐向金光来处张望,惊叹不已。天祈问道:“师傅,那是什么呀?”凌空子道:“像是在惊神峰那边?”玉阳子凝目深望,眼光中透着些许喜意,道:“难道是他?该出世了?”四人不知他话中含义,一脸盲解,苍云子道:“什么他该出世了?”玉阳子道:“祈儿,你先去吧,我和三位师傅有事要说。”天祈躬身向四位师傅长长一揖,转身向北走去,心里虽然纳罕可也不敢多问。

莫菱仙姑道:“什么事还要支开他?”玉阳子道:“那光柱应当是神锋宝剑发出来的。”莫菱仙姑惊讶道:“神锋宝剑?就是盘古神斧所化的那柄神剑?”玉阳子道:“不错,盘古神斧一化为二共两柄宝剑,一柄神锋,一柄破天,当年人王伏羲大战群魔不利来此取走了其中一柄,就是破天剑,他本欲将两柄都取走,但奈何神锋剑像是生了根一样,他无论如何也拿不起,数万年来就一直留在金光洞里由一只神兽守护着。”

苍云子接口道:“这个我知道,就是那紫髯金蹄獒,你别说,那畜生可凶的很,以前差点没咬到我,可今日它为何有了动静?”玉阳子道:“命该有主,当年伏羲来时金光洞也同样射出这样的金光,我想这该是神锋剑出世认主的时候了。”三人互看一眼,颇觉诧异,莫菱仙姑道:“你是说祈儿?”玉阳子道:“若所料不差应该是他。”苍云子惊愕道:“乖乖,这小子果然不一般,这可不得了。”

莫菱仙姑道:“既然是他干什么还要支开他不让他听?”玉阳子道:“到底是不是他还未可知,明天且让他去试试看能不能取出。”苍云子道:“这恐怕不妥吧。”玉阳子道:“怎么?”苍云子道:“你又不是不知道那紫髯金蹄獒有多凶,我是怕祈儿受伤,被它吃了就更糟了。”莫菱仙姑亦关切道:“是啊,我也不放心。”玉阳子道:“安心好了,那神兽不吃人,若该是祈儿自然平安无事,若不是他凭他现在的本事打不过也跑的掉。”

凌空子一直在旁沉默不语。苍云子道:“喂,老头,想什么呢?”凌空子道:“我总觉得有点不对劲。”苍云子道:“怎么又不对劲了?”凌空子问玉阳子道:“真人,祈儿刚才真是因为体内真力催动过度了吗?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睛,像发了疯的猛虎似的,我看着都觉得瘆人。”玉阳子轻叹一声道:“我也看不透,先不说这个了,且看他明日能不能取回神锋宝剑。”苍云子道:“你这老头又杞人忧天。”四人相偕向北行去。

翌日上午,昆仑山四位圣人齐聚玉清亭下,玉阳子将天祈唤近身前,说道:“祈儿,为师有件事情要你去做,你能去吗?”天祈道:“什么事情师傅尽管吩咐。”玉阳子道:“昨日那放光的地方当是在惊神峰,离此一百八十里,惊神峰下有一山洞,名唤‘金光洞’,洞里又一柄神剑,你去把它取来。”天祈本想说“你自己去取不是更方便”,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师傅既有所命岂能讨价还价?说道:“弟子知道了,我这就去。”

莫菱仙姑叫道:“等等,还是我陪你一起去吧。”天祈道:“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他想:“只是去取一柄剑有什么难的,干什么还要师傅陪着。”玉阳子道:“没事,他自己去就行。”莫菱仙姑道:“那你可要仔细了,那洞里有一只神兽,凶的厉害,你只拿宝剑就好,可千万不要惹怒了它。”天祈叫了一声“啊……”,脸色稍显害怕。玉阳子道:“怎么?你害怕了?”天祈壮了壮胆气,道:“不怕,我这就去。”转身走出玉清亭,他嘴上说不怕可这心里着实没底,既然是神兽还指不定如何的厉害呢,可是既已答应了师傅现在又说害怕不去岂不是难堪。

玉阳子叫道:“你先回来。”天祈转身回前,问道:“师傅还有什么吩咐?”玉阳子道:“惊神峰是三峰连体,中间最高,两边为低,尤为显眼,你直往西行到了便见到了,宝剑能拿便拿,拿不了就及早回来。”天祈道了声“是”,猛提一口真气,当下展开轻身功夫直向西行。

莫菱仙姑关切道:“您真放心他一个人去?”玉阳子道:“功夫我们可以教他,可这胆气谁也教不了他,他将来还要面对更多更大的困难,这算不了什么。”莫菱仙姑道:“这孩子的脾气我了解,犟得很,我看他拿不到神锋宝剑是不会回来的。”玉阳子道:“要的就是他这份执着,该他的总能拿得到。”苍云子正色道:“我看这小子准成。”

天祈一路踏岩翻山,穿林渡水,风风火火,不消一个时辰果见一座三峰连体的山峦屹立在眼前,在千峰林立中显得极为醒目。他循着山峰行了过去,只见山峰四周具是光秃秃的一片,无花无果,无树无草,既无兽啼,亦无鸟鸣,一片沉寂,山峰下有一个一丈来高的大山洞,山洞右侧曲曲弯弯书着三个黝黑大字,天祈不识的,料想是远古文字所成。

他缓缓向山洞走近,站在洞口探头向里张望,只望进里面七八丈深便再看不见什么,洞里一团漆黑,刚欲踏足进去一探深浅,突然想起莫菱仙姑所说的神兽来,心里一阵发怵,站在洞口徘徊不定,犹犹豫豫不敢进去,心道:“这神兽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三个脑袋?六只爪子?八只脚?还是有十个眼睛?”他将神兽的形象在脑海里想了个遍,参照虎豹豺狼,狮子大象,有一算一,有二说二,好一阵始终拿不定主意,本欲转身回去,可又想:“已经在师傅面前立了保证,剑没拿到就这样回去岂不是难堪?”心一横,自己跟自己说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只野兽吗?打不过我还不会跑吗?”他故意将“神兽”叫成“野兽”就是为了自己给自己宽心以壮胆气,当然,若只是普通的狮虎猛兽他自然不会将它们放在眼里。

壮着胆子向洞里慢慢行进,细声窃喏道:“真黑呀,早知道带个火把来了。”走了二十余丈只感觉里面冒出森森寒意,越往里面走寒意越盛,不觉间竟出了一手心的冷汗,心道:“这洞该多深呢?怎么还不到头?”此时他入洞已久,眼睛已慢慢适应了里面的昏暗,不像刚进来时感觉的那么黑,影影绰绰能看清洞内的景貌,不用再抹黑前行。

又走了一阵,看见前方不远处有亮光射出,心里一喜,叫道:“到头了。”快步向亮光处走去,到得近前天祈只为眼前的景象为之一惊,原来这山洞里面别有洞天,里面竟是一个宽阔的大空间,顶部有一个大洞,外面的光线可以透过大洞照射进来,中间是一方水潭,潭里生满了粉艳的荷花,在碧绿荷叶的衬托下更显的娇美无伦,潭的周围鲜花锦簇长满了五颜六色的奇花异草,天祈一样也叫不出名来,只觉得美妙之极,水潭的中间是一个凸起的大石墩,石墩上插着一柄宝剑,这剑也不知道在这里放了多久,但崭新如初就好像新铸的一般,不染纤尘,毫无锈迹。天祈笑嘻嘻的自言自语道:“想必这就是师傅让我取的宝剑了,嘿嘿。”刚欲跃过水潭去取,突然背后传出两声“嗷嗷”的低吼声,天祈心里猛然一凛,急忙转过头来。

第十五章 斗金獒灵兽护宝

只见身后站着一只两尺来高的黑色小獒犬,天祈瞬即安下心来,长舒了一口气,道:“原来是一只狗崽子,吓了我一跳,不要说你就是那神兽?”这獒犬似是听懂了天祈的话,“嗷嗷”叫了两声,只听声音狠戾,态度颇不友善。

天祈忽地玩心大起,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孩子心性,他见这獒犬矮矮胖胖,长毛圆身,生的可爱,有意逗它,学着它样子冲它也“汪汪”叫唤起来,这獒犬也不着恼,又“嗷嗷”叫了两声,像是在和天祈逗乐,天祈正想伸手去摸他,刚伸出手又急缩了回来,转念一想:“这是生狗,却不知是谁养的,万一被咬到可就麻烦了。”

他小时候在李隆村时见小孩儿被狗咬过,是以害怕。说道:“小狗呀小狗,我可没工夫陪你玩了,我还要拿宝剑呢,你自己待着吧。”转过身来,作势向潭中石墩跳跃,心道:“师傅净哄人,哪里有什么神兽,平白的来吓唬我,是了,他们一定是想考验我的胆量,这也太小瞧我了。”

突然,那獒犬扯住天祈的裤腿死命往后拽,天祈扭头道:“你干什么?”甩了甩脚竟脱不掉,道:“你还咬的真紧呢,去。”猛一甩腿,踢了那獒犬一脚,那獒犬被他踢的向后翻了两个骨碌。天祈道:“我不想打你的,谁让你咬我来着。”纵身一跃,跳到了石墩上,盯着那剑瞧了片刻,道:“这就是宝剑?也没什么稀奇嘛,管它呢,拿回去再说。”伸手去拔,还没有碰到剑身突然一团火焰直扑过来,天祈一惊,急忙缩手闪向一旁,盯着潭边的獒犬一脸惊诧,道:“你……你还有这一手。”

那獒犬“嗷嗷”叫唤,龇牙咧嘴,似乎恼怒之极。天祈感觉不对,道:“你……我不想打你啊,你走开。”语声竟微微有些发颤。只见那獒犬“嗷”的一声,后腿猛一蹬地,身子跃起,如黑豹过山,直扑向天祈。天祈后退两步,双手前推拦它,正抓住它的两只前腿,没成想这獒犬劲力奇大竟将天祈扑翻在地。天祈龇着牙道:“好大的劲儿呀。”脚向上蹬,顶在獒犬的腹部将它踢开了去,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满脸惊惶的神色望着那獒犬。

那獒犬似乎也恼怒到了极点,根根钢鬣竖起,龇牙狂吠,震的巨大的山洞一阵空灵。天祈滚动了一下喉咙,道:“就这点能耐呀,你来呀,过来。”勾了勾右手食指。那獒犬受到挑衅心恨异常,前爪刨地,昂着头,张着口,“忽刺”一声,一个斗大的火球向天祈喷去。天祈一惊,叫道:“还真来呀。”脚蹬地面向上一窜,两丈来高,堪堪躲开了去,可已惊出一身冷汗,还不待定下神来又一个火球向他喷来,天祈脚踏虚空向后掠去,如壁虎伏墙一般贴在石壁上,那獒犬“嗷嗷”叫了两声,口喷火焰如射火箭,“呼呼”直对着天祈烧,天祈脚踏石壁而走,灵活百动,火焰倒也没烧着他,绕了石壁半圈,心道:“这家伙……不行,这样下去迟早被烤熟了。”心一横,叫道:“看我的。”双掌一合,“呼”的打出,一个月白色的光球直向那獒犬击去,那獒犬向左一跳避开了去,“砰”的一声响,光球击在了水潭里,冲起一道两丈来高的水柱。

天祈本不想如此动蛮,一则他不想当真伤了这獒犬的性命,再则他怕损了宝剑无法向师傅交差,是以这一掌并未用足劲力,只想让那獒犬知道自己的厉害,知难而退,不要在阻拦自己,这一记也当真见效,那獒犬“嗷嗷”低吼了两声,声调中可以听出有些惊慌,天祈笑道:“这下知道厉害了吧。”语声甚是得意,纵身一跃,跳下地来。

可他却当真小瞧了这獒犬,只见这獒犬身体莹莹泛着黄光,仰头长嚎,声震谷野,天祈不禁一呆,大瞪着眼睛,惊道:“什么?”突地那獒犬身向上长,转眼间已长到两丈余高,天祈大张着嘴合不拢,喃喃道:“这……我嘞个去,这……这真是神兽啊,麻烦了,这么大?”这獒犬正是守剑灵兽紫髯金蹄獒,但凡神兽总有神奇之处,先前的小身只是它的幼态形体,这才是它的真身,初见如此天祈为之震惊之极,不自觉的向后退了四五步。

只见这神兽头如车篷,碧眼金睛,脖颈一圈的长毛具是乌紫,身上的黑鬃如细柳枝一般根根垂下,四只大碗粗细的蹄子如同黄金所铸,隐隐闪着光芒,这也是它得名紫髯金蹄獒的由来。那神兽“嗷”的一声大吼,晃了晃脑袋,缓步向天祈走近,天祈两腿打颤,满眼惊恐的直往后退,眼看已退到潭边再无退路,自言道:“完了,完了,这下完了。”一咬牙,心道:“先发制狗。”大喝一声:“弧炎龙。”鼓动真气,汇于掌心,双手两合一搓,一双肉掌变得如血一般赤红,左手一圈,右掌“呼”的打出,一条两丈余长的火龙自他掌心发出直击向紫髯金蹄獒,火龙缠绕,龙吟震窟,这一招“弧炎龙”的确威势无穷,天祈抹了一把额上冷汗,一甩手,长呼了一口气,精神稍定。

只见那神兽猛一踏蹄,一抖身子,周身的火焰竟被它完全弹开了去,天祈“啊”的一声叫唤,甚为惊讶,心里恼怒之极,咬的门牙咯咯作响,惊怒之下反而生出了胆气,不再如先前那般惊惧。那神兽也是“嗷”声大吼,震得碎石块簌簌直下,掉在水潭里“波波咚咚”乱响。天祈再动真气,叫道:“炎龙双飞。”刚要发功,那神兽口喷火焰直扑下来,天祈发功已是不及,急忙一个赖驴打滚就地滚开,甚是狼狈,站起身来只觉得屁股后面热烘烘的,扭头一看,后面的衣服竟然烧着了。

那神兽身大口大喷出的火焰自然也不小,天祈虽然避开了火焰主锋但还是擦到了边角烧着了身后的衣服,大叫道:“哇,着了着了。”快跑两步,纵身跳到了水潭里,火焰熄灭。那神兽似乎很是得意,摇头摆尾,“嗷嗷”低吼,似是在嘲笑天祈。

突然,“波咚”一声,一道水箭激起,天祈纵身窜出水潭,一跃四五丈高,头发衣衫具是湿漉漉的,狼狈之极,恨声骂道:“狗东西,我可不是跟你玩的。”顶拳向紫髯金蹄獒击去,看来他这次是真的动了怒火,这一拳劲力蕴藉极大,足以裂石破岩。那神兽见他攻来,身子一摆,横尾向他扫去,莫看它身子巨大,动作灵敏竟不下山中猿猴,迅捷之极。天祈急忙横抱双臂格挡,“砰”的一声,臂尾相交,天祈的身子如鸟流矢一般直坠向石墩,“咚咙”一声。

本以为他这一下会摔的极重,哪知他一个狮子滚球立即翻身爬了起来,一瞥眼间正瞅见插在石墩上的宝剑,灵机一动,快步上前去拔,可那剑如同焊在了石墩上一样,纹丝不动,天祈暗骂:“这他妈怎么回事啊。”正自气恼,那神兽突然凌空扑了下来,天祈一惊,急忙弃剑后跃,掠向半空。那神兽不依不饶,纵身向天祈追去,天祈大叫道:“这真是个怪物。”转身向峰顶飞掠。

紫髯金蹄獒在后紧追不舍,这一兽一人,一追一逃,人跑兽赶,人慌兽恼,直至追出峰顶的大洞。天祈回身出了一掌,仓促间发掌劲力略微不足,但也稍阻紫髯金蹄獒的行动,天祈落在峰顶地面,仰头对紫髯金蹄獒叫道:“你要怎样?”那神兽不理睬他,直直的朝他扑将下来。天祈大怒,恨道:“该死的。”眼睛突现碧绿莹光,全身真力涌动,脚蹬地面,纵身跃上,“砰”的一声,一拳击出正中紫髯金蹄獒下颚,那神兽吃疼惨叫一声,凌空打了两个翻转,天祈如疯虎一般纵身跳到它身上,抡起拳头,雨点似的在紫髯金蹄獒头上一通乱捶,看他咬牙切齿,目光碧绿狠戾,直欲将这神兽毙命而后快。

紫髯金蹄獒“嗷嗷”直吼,惨叫连连,滚下地来左右翻滚,好一阵挣扎,终于将天祈摔下背来,可它已受伤不轻,力气消耗甚大,再难站起身来。但天祈似是精力无穷,一个骨碌爬了起来,脸上身上具是灰土,气冲冲的走到紫髯金蹄獒身后,揪住它尾巴抡了四五个大圈奋力将它甩了出去,正丢在峰顶的大洞里,直直的朝下坠落,“轰隆”一声。

天祈纵身跳下,那紫髯金蹄獒匍匐在地上瑟瑟直抖,一动也不敢动。天祈杀心已起,目含凶光的朝它走过去,紫髯金蹄獒伏在地上眼泪直流,呼呼喘息着,似是在求情讨饶,可天祈丝毫不为所动,举起右掌朝它头顶劈落。眼看这神兽就要命损今朝,就在此时,身后的宝剑突然闪出一阵刺眼的金光,天祈的掌力在紫髯金蹄獒顶门三寸处住了下来,一个哆嗦,眼睛中的碧绿光芒消失了去,又恢复了常态,说道:“这次就饶了你,以后可别在惹我。”转身跃过水潭跳到了石墩上,盯着那宝剑看了片刻,道:“还真是费劲呢,差点把命搭了。”

那宝剑忽地光芒四射,灼灼照艳,天祈一怔,惊异道:“这……还真是柄神剑呀。”伸手去拿,刚碰到剑身那剑鞘上闪过四个金字“神锋卫道”,突地铮铮声响,宝剑摇晃起来,连着整个山洞也跟着晃动了起来,碎石滚落,咕咕咚咚,好像整个山体都要塌陷了一般。紫髯金蹄獒闻了这般动静,伏在地上前爪抱着脑袋,不敢稍动分毫。

突然“飕”的一声,宝剑破石而出,绕着整个石洞盘旋飞翔,剑身闪着金色的光芒,如一条黄金长龙凌空盘绕,天祈仰着头凝目深视,目光随着宝剑的移动而移动,看的神奇。那紫髯金蹄獒也是,圆睁着灯笼般的大眼睛怔怔地瞧着,呆呆呼呼,再无半分之前的凶恶狠戾形象。

天祈伸手一招,那宝剑飞将下来落在他手里,天祈把在手里细细瞧看,见剑鞘口处漆着三个银白小字“神锋剑”。乌黑的剑鞘两侧嵌着两道白色文符,似是花纹,又像文字,天祈年少学浅,不能辨明。抽出剑来观看,刚拔出五寸长短只见剑身紫光流动,寒气逼人,隐隐似有海潮之声。天祈愈发惊奇,缓缓抽出剑来,只见那宝剑四尺有长,三寸有宽,剑身两侧绣着两条紫色纹龙,活灵活现,竟似活的一般,天祈心里喜欢,不禁赞道:“好剑,果然是好剑。”举剑朝天,霎时间天上隆隆大响,雷电交鸣,一道紫色的闪电从顶上的大洞直劈下来,贯在剑身上,真个是“神剑一出四方动,万雷齐聚怒涛声。五岳三山皆拱伏,天威神测惊帝空。”天祈此时就好像一位举剑征伐的少年将军,傲领四方。

玉清亭中昆仑四圣正在坐观等待,忽见惊神峰顶彤云硕硕,雷电交织,四人心里皆是一凛,站起身来,苍云子道:“小子成功了?”玉阳子脸露喜色,捻须微笑,轻轻点了点头。

整个神州大地此时凡在外之人无不举目观向西方的天顶,或感惊异,或感神奇,或觉难以置信,或觉不可思议,这雷电之相怎能相传万里之遥?

北极中天玄天圣武大帝坐驾北天太乙宫,正自闭目凝神,归元合丹,忽闻雷电之音急睁开眼来,走下王座,步入中廊,凝目往西方深望。片刻,自言自语道:“神剑出,天地乱,自古乾坤难有全,问及王道哪家属?只唯天机结心缘。”说罢深叹了一口气,摇了摇头。

天祈还剑入鞘,提在左手,正要越过水潭起步回去,忽见那石墩上原来插放宝剑的地方发出“嚓嚓”的响声,天祈好奇,走了过去,见一个半尺宽长的精致石盒慢慢凸了上来,天祈将宝剑放在一边,拿起石盒打开来看,只见里面放着一本书,封皮上写着五个黑字,曲曲弯弯,又不知是何种文字书成,天祈自然不识得,翻了几页,里面亦是同样的文字如天书一般,天祈随手往石盒里一塞,丢在石墩上,道:“这谁认得呀。”拿了宝剑起身就走,走了两步,一顿,又转过身来,转念心想:“或许师傅们认得,还是拿回去让他们瞧瞧。”捧了石盒揣在怀里,纵身跃过水潭,走到紫髯金蹄獒身边,道:“你看看你把我衣服弄的,我不跟你计较了,我也打了你一顿,咱俩算是扯平了。”紫髯金蹄獒好像很害怕天祈似的,伏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好像驯化了的狗子一样,嘴里发着“嗷嗷”的低呜声,再没有先前的那份霸道。

天祈道:“你自己在这儿待着吧,我要走了,我知道你是守护这宝剑来的,可这剑是师傅们让我拿的,再说了,你要这剑也没有用,还有……嗯……没了,我走了。”天祈自觉拿了紫髯金蹄獒苦心看守的宝剑心里很是过意不去,这才絮絮叨叨跟它说了这么多,也不知道它听不听得懂,径自朝洞外走去。紫髯金蹄獒抬头朝天祈的去向看了一眼,黯然的“嗷……”了一声,又低头趴在了地上。

第十六章 解铭文意参狂龙

天祈一路心情欢喜,回转玉清亭,见四位师傅在候先躬身叙礼,而后双手托着神锋宝剑恭呈给玉阳子道:“师傅,我拿到了,是这把剑吧?”玉阳子接过,看到剑鞘口处漆的“神锋剑”三个字,微微一笑道:“不错,正是它。”苍云子三人凑眼观看,道:“小子还真行。”莫菱仙姑见天祈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满身泥土尘垢,邋里邋遢,问道:“你怎么这样狼狈,你遇到那神兽了?”天祈长叹一声,道:“别提了,那神兽可真够凶的,我差点打不过它。”将在山洞里如何与紫髯金蹄獒搏斗的情形说了一遍,只听得四位圣人一阵惴惴。

苍云笑道:“小子有点能耐呀,不枉我们教你一场。”天祈忽然想起一事,道:“师傅,你们看这个。”在怀里掏摸,将那石盒拿了出来。四位圣人定睛瞧去,道:“这是什么?”天祈道:“我一个字也看不懂,不知道是什么玩意。”玉阳子将石盒接过,打开来,拿出盒子里的书,四人具感诧异,面面相觑。

天祈道:“我想是天书吧。”玉阳子虽说博学多文,智通天人,却也不能完全识得,只识得封皮上的头两个字为“破天”,至于另三个是什么却不认得了,随手翻了几页,见里面具是一般的文字,微微皱眉。

莫菱仙姑问道:“写的什么?”玉阳子道:“我也认不全,看样子应该是一种功法。”苍云子惊讶道:“功法?我看看。”从玉阳子手里将书接过,一页一页翻去,道:“这……这写的什么呀?十成认识不到一成,谁看得懂呀。”玉阳子问道:“祈儿,这书你是哪儿来的?”天祈道:“我拿了剑正要走,这盒子突然从插剑的地方冒了出来,我不认得里面的字就想着拿回来给师傅们瞧瞧。”凌空子道:“这么说这本书应该和这剑有关系了。”苍云子接话道:“一定是这样。”

玉阳子凝神想了片刻,道:“若我所料不差的话这功法应该是盘古秘法。”三人一怔,齐声道:“盘古秘法?”玉阳子道:“不错,我听祖师说过,当年盘古大神开天辟地以后已精疲力竭,可就在这个时候北天边麓的妖魔来骚扰盘古,盘古身不能动可意识还在,他用意念激化劈天神斧化为两柄宝剑,就是这神锋剑和破天剑,后他以意念御剑大战妖魔,终于将妖魔从身边赶走,我想只有这个解释可以说清楚这书的来历。”

苍云子听的心动不已,道:“这么说这书可了不得了?”玉阳子道:“这书上的文字应该是盘古意念所化的上古铭文,我来想办法将它译出来。”说罢将书揣在了怀中。四位圣人对这宝剑都十分好奇,举剑参观,把摸了好一阵,赞赏不绝。

过了一会,天祈道:“师傅们要没什么事我先去了。”玉阳子道:“先慢着。”将神锋宝剑递向天祈,道:“拿着。”天祈微微一怔,不解道:“师傅,这是……”玉阳子道:“这宝剑是你取回就该当是你的,我们让你去取剑也正是此意。”天祈愣愣发呆,似是难以置信,他见这宝剑外形精美,锋刃无比,早已爱慕之极,有心向师傅讨要,只是没好意思开口,这时师傅提议相赠正是求之不得。苍云子笑道:“傻小子,还愣什么,接住呀。”天祈接过宝剑,跪下身来,拜谢道:“多谢师傅。”玉阳子道:“起来吧,你先去吧。”天祈道了声“是”,提了宝剑转身向西走去。

莫菱仙姑道:“接下来做什么?”玉阳子道:“你们三个来帮忙,咱们一起把这铭文给译出来。”苍云子道:“这恐怕难咯,上面尽是些扭扭曲曲,奇奇怪怪的符号,谁认得写的什么。”玉阳子道:“这个不妨,在我书房里有一部祖师留下的大辞海,里面的文字和这书上的极其相似,我想从那里应该可以将这书译出来。”三人互看一眼,莫菱仙姑道:“那尽快吧。”四人一起向北走去。

玉阳子的府邸就在玉笔峰左近,转眼即到,在书架上拿出辞海四人便即作业。那怪书上的文字足有近万字之多,十成又有九成都不识,一个一个查找起来着实费了一番功夫,期间天祈来了三次,但见四位师傅忙忙碌碌,全神贯注,不敢打扰,又悄悄退了出去,自己便在山中修习武艺。

直到第五日上,四位师傅才走出来。天祈近前道:“师傅们,你们译出来了吗?”苍云子喜道:“译出来了,可算是译出来了。”玉阳子拍着天祈的肩膀笑道:“祈儿,看来你的福缘不浅呀。”天祈不明所以,怔怔地瞧着玉阳子。苍云子道:“小子,可别忘了,这可都是师傅们的功劳。”天祈诧异道:“师傅,你们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莫菱仙姑道:“傻孩子,还不明白?”天祈摇了摇头。莫菱仙姑道:“那书上记的是一种了不起的功法,比师傅们教你的都要强的多,这功法也只有你才能练。”天祈道:“为什么?”玉阳子道:“因为你是神锋宝剑的主人,这功法只有拥有神锋宝剑的人才能练。”

天祈突然觉着心里不安,将神锋宝剑托在手里呈到玉阳子面前,道:“师傅,您还是把剑收回去吧。”四人略一诧异,玉阳子道:“你这是做什么?”天祈道:“这剑我不要了,师傅们都不能练的功法我又怎么能练?”玉阳子道:“你是第一个拿到这把剑的人,它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主人,你就是将剑还给师傅也没有用,这是天命。再说,师傅们是修道之人,多学武功功法也没有用。”天祈道:“那我学来又有什么用?师傅,您说人为什么要学武功?”四人一怔。这是天祈第一次将这个问题问出来,这十年来随着他年龄慢慢长大,思考的问题也越来越多,越来越广,有时候他会想自己在昆仑山学习本事到底是为了什么?保护赤尾灵猿?保护父母?十年前他确实是这样想的,那时他见赤尾灵猿受欺便想着要保护那白猴子,后又见玉阳子神功盖世,小小的心灵里便充满了崇拜,说起来只不过是小儿心性,一时性起罢了。

玉阳子推演天命,为趋吉避凶,改他命格,开言逗他将他带到昆仑山,十年来教他读书学文,修炼本事,但四位师傅从不与他多谈世事,随着他年龄的长大,心智慢慢变得成熟,有了自己的思考见解,他不知道学武有什么意义,只知道武功可以打人,但似乎自己并用不到。他想着爹爹妈妈在家里打猎种田生活的很好,自己自然也要回家去和父母在一起,那苦心学这么高的本事又有什么用呢?他想不明白,介此机会才将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凌空子道:“傻小子,学武艺的作用当然很大了,好比说有坏人欺负你,你不会武艺怎么保护自己?”天祈道:“师傅们和爹爹妈妈待我都很好,哪有坏人?”玉阳子道:“你忘记在你小时候捕捉白猴的那群人了,他们若是再去怎么办?”天祈道:“可是……你不是已经将他们赶跑了吗?怎会再来?”玉阳子道:“像那样的坏人还有很多,你只有学了本事才能不怕他们。”天祈心想:“当真就有那么多坏人?”他自幼生活在李隆村,后又来到昆仑山,自出世至今见过的人不过区区过百,何况这些人都只是些寻常百姓,他就好比井中之蛙,实不知道天有多宽,地有多大。

玉阳子道:“这世上有些人呢,他们自私自利,想要所有人都成为他们的奴隶,你说该怎么办?”天祈问道:“他们为什么要这样?”玉阳子道:“因为自私和野心,这样的人你说好是不好?”天祈道:“那自然不好,大家应该和平共处才是嘛。”玉阳子道:“既然不好,那该怎么办?”天祈皱着眉头想了片刻,摇着头道:“我不知道。”苍云子气急败坏的道:“这傻小子,这些年白教你了,这有什么不知道的,对于恶人当然要铲除他们,恶人不除好人怎么安生?”天祈道:“可我不想杀人。”苍云子气的吹胡子瞪眼,道:“你……你……你可真是气死我了,教了一个傻瓜。”莫菱仙姑道:“别这么说他,这说明他有一颗仁心,有什么不好?”

玉阳子道:“有些事情你现在想不明白不要紧,将来会懂的,这功法你拿着,三天时间将它背熟了,过两天我们来教你。”天祈将书接过,看着书的封皮道:“破天狂龙诀?”玉阳子道:“这是盘古大神留传的功法,你练成以后可纵横天地,冲破寰宇,你要好好学。”

天祈翻开一页,见上面写道:“神剑问世五岳开,龙破天地神鬼惊。四海八荒连涛起,万圣诚服皆颂功。”他也不明白这四句话的含义,将书收入怀中,道:“多谢师傅。”

就在这时,忽然西边尘烟滚滚,好似万马奔腾一般,五人齐向尘烟处瞧去,只见一个巨大的黑影风驰电擎般急向这边冲来。凌空子诧异道:“什么东西?”待得黑影临近,苍云子须发皆张,猛然一惊道:“啊呀!是……是那紫髯金蹄獒追来了,这可怎么办?”他二十年前曾和紫髯金蹄獒照过一面,那时他途经金光洞,好奇心起,便欲进洞探个究竟,谁知紫髯金蹄獒突然蹿出,这神兽与昆仑山别的动物不同,凶狠异常,苍云子猝不及防险些吃了大亏,惊惶之下慌忙溜之大吉,自此以后便绕着金光洞走,这时陡见这神兽,想起旧事,免不得胆战心惊。

玉阳子笑道:“别紧张,它怕也是寻主来的。”苍云子惊惧之下哪听清玉阳子说的什么,运转玄功便要出手。玉阳子拦道:“哎,不能伤它。”转眼间,那紫髯金蹄獒便到了眼前,天祈前几日刚和它大战一场,吃亏不小,虽然险险得胜,但此时想来兀自心有余悸,同苍云子一闪,一起躲到了莫菱仙姑身后,莫菱仙姑也不自禁的向后退了两步。

只见那紫髯金蹄獒停住脚步,就地打了一个滚,卧在地上,“嗷……”声低叫,只听那叫声就如同一只刚满月的小狗崽一般,溺甜清脆。天祈和苍云子一左一后从莫菱仙姑身后探出头来,天祈道:“三师傅,它干什么?”苍云子道:“你问我,我问谁。”玉阳子哈哈笑道:“祈儿,看来它是跟定你了。”天祈惊讶道:“什么?我……我不要它。”玉阳子道:“你既然驯服了它怎么能不要它?”天祈道:“它……它太凶了,我害怕。”玉阳子笑道:“呵呵,别怕,来。”拉着天祈从莫菱仙姑身后走出,道:“它以后再也不会对你凶了。”伸手一点,一道金光射在了紫髯金蹄獒的身上,只见那神兽身上黄光淡显,转瞬间一个两丈来长的身子便变得只有三尺长短,两尺大小,就如先前天祈见到它的小身一样。

玉阳子道:“你叫叫它。”天祈错愕的“啊”了一声,吞咽了一口唾沫,向前走了两步,“啧啧啧啧……”叫了几声,就如同唤小狗一样。那紫髯金蹄獒霍地站起身来,摇着尾巴向天祈跑去,天祈一惊,急忙伸出手臂格挡,脚下一软,被紫髯金蹄獒扑在了地上,伸着舌头只在他脸上舔,天祈咯咯直笑:“痒,痒,别舔。”苍云子松了一口气,想到这神兽前后两番竟有这样大的差别,不禁讶异。四位圣人见这神兽突然变得如此驯化,就如同家养的牧犬一般,和天祈玩的好不开心,乐得他们捧腹大笑。

四圣在得道之前具是常人子弟,对于这温馨情景他们那时也深有体会,不过年代久远渐渐忘却了而已,这时暖情再现倒让他们有了一番朝景夕怀的感觉。天祈搂着紫髯金蹄獒的脖子坐起身来,手上一碰,道:“这是什么?”从紫髯金蹄獒脖子上摘下一个玉白色的小葫芦。玉阳子道:“我看。”从天祈手里接过,拿着葫芦看了一阵,道:“莫不是……”打开葫芦塞口,对着紫髯金蹄獒,只听得“飕”的一声,紫髯金蹄獒便不见了踪影。天祈惊讶道:“师傅,你把它装进去了?”玉阳子道:“果然不错。”打开葫芦塞口向下一倒,那紫髯金蹄獒又被倒了出来。天祈诧异道:“这……这太神奇了。”三圣也具感好奇的望着玉阳子手里的葫芦。

玉阳子将葫芦还给天祈,道:“这葫芦是专一装拿它的,你收好了。”天祈拿着葫芦把看了一阵,也学着玉阳子的样子操作了一遍,觉得神奇不已。玉阳子道:“别光想着玩,快去把那功法背熟了。”天祈笑着道了一声“是”,提了神锋宝剑,领着紫髯金蹄獒转身向北走去。

玉阳子捋着胡须轻轻点了点头,道:“是时候了。”三圣道:“干什么?”玉阳子道:“是该让他下山了。”苍云子一怔,道:“怎么就让他下山了?”语气有些嗔愠。玉阳子道:“该教的我们都教给他了,有些东西我们教不了,只有靠他自己去体会。”凌空子道:“是啊,这孩子眼界太窄,思想太单纯,这样可不行。”玉阳子道:“必须让他多经世事,在大劫来临之前让他成长起来才行。”苍云子叹了口气,道:“说的不错。不过有一件事我们倒可以放心了。”莫菱仙姑道:“你指的什么?”苍云子道:“看他这情形与那个‘凶’字是搭不上边了。”

第十七章 遵师命仗剑出山

朝阳晨露,暖风和衣,不知不觉间又过了一月有余,天时已进如秋季,树叶泛黄,青草萎谢,万花凋零,稻浪连波,这是山外原野的景象。昆仑山钟天地灵秀,聚日月华光,四季长春,鲜花不谢,树木常青,自开天地以来皆是如此。这一月内昆仑四圣悉心教导天祈“破天狂龙决”,已初见成效。

这日上午,玉笔峰东侧的一座小山峰上昆仑四圣齐崭崭的站着,瞩目凝望。山峰下紫髯金蹄獒匍匐在地,昂着头,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不远处的少年。只见山峰前百丈远近,一座大青石上天祈闭目盘坐,双手平放膝上,头顶不绝有丝丝白气冒出,好似蒸笼一般,神锋宝剑悬浮在他面前,莹莹泛着紫光。忽见他双唇微动,衣衫飘浮,一股股真力如海水泛潮似的自他体内激荡开来,连着他周身的石子一阵跳动。

突然,“噌”的一声,神锋宝剑破鞘而出,凌空绕着他头顶转了一圈,天祈猛地睁开眼睛,眼中寒光一闪,伸手上招,身子跃起,将宝剑接在手中,手腕一抖,身子斜倾,回身一剑削去,一道金光自剑体发出,在地上划出一道三丈来长的浅沟。陡地他双脚相交一蹬,凌空一个倒翻筋斗,手腕抖动,剑挽平花,向前疾刺出去,“飕”的一声响,一个丈余厚的大石壁被剑气透体穿过,戳了一个大洞。

四位圣人凝神瞧望,微微而笑。紫髯金蹄獒又将头抬高了几分,“嗷”声低吼着,似也在为天祈叫好。只见天祈身子旋转直下,落下地来,双手紧握剑柄,右腿前躬,左脚后撤,挥剑直劈出去,“轰”的一声大响,一道巨大的紫色剑光连着剑身直劈向一座巨岩,剑光着处,巨岩瞬间从中分为两半。这三招正是“破天狂龙决”中的“回剑三式”,果然威力不凡,昆仑四圣暗赞点头。

天祈将剑支在地上,左手抚着胸口呼呼喘了一阵,额上渗出点点汗珠,似乎很是疲累。紫髯金蹄獒身子一挺,快步朝天祈奔去,绕着他转了两圈,“嗷嗷”叫唤,似是在做讯问,天祈在它头上摸了摸,微微一笑。四位圣人互看一眼,身子一掠,飘落在天祈身前。苍云子道:“小子,你怎么了?”天祈干咽一口唾沫,长呼了一口气,道:“好……好累呀。”苍云子一怔,看向玉阳子。只听玉阳子道:“这也没办法,‘破天狂龙决’乃旷世功法,自是极耗费真力,你虽然已尽数掌握了招式,但体内真力尤为不足,现在还不能使出全套的破天狂龙决。”天祈道:“那怎么办?我这不是白练了。”莫菱仙姑道:“别着急,要慢慢来,功力是一点一点提升的,怎么可能一下子就练成。”

玉阳子道:“招式易懂,心法难修,这前半部的招式你已经没问题了,至于后半部的心法师傅们也帮不了你,要全靠你自己,这‘狂龙心法’共分为气,幻,灵,元,圣五境,等你达到元镜的时候便可以飞天遁地,越洋蹈海,你要努力。”天祈恭声道:“是,弟子记下了。”

玉阳子仰面朝天,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是时候了,你这便走吧。”天祈道:“那我到后山去练。”玉阳子道:“去什么后山,我是让你下山回家。”天祈诧异道:“啊?回家,您要赶我走?”玉阳子道:“不是赶你,你上山也有十年了,该教的都教给你了,你该下山了。”天祈哭丧着脸道:“可我不想走,我……我舍不得师傅们。”十年悠载岁月,朝夕相处,自然浓情深厚,人孰无情,这突然要他离开心里难免不舍。

苍云子道:“要不让他再待两年,反正大劫……”说着突然又住了口。天祈诧异问道:“大劫,什么大劫?”苍云子道:“什么什么大劫?”天祈道:“您刚才不是说大劫来着。”苍云子道:“我说了吗?你听错了吧。”昆仑四圣不想让他小小年纪心里负担太多,况他命格“吉凶”未测,是以关于太清祖师的预言以及他的命格运数具未对他说起过,苍云子此时是想留他下来,一时口快才失了言。

天气喃喃道:“是吗?真是我听错了?”苍云子道:“是你听错了。”玉阳子道:“好了,早去晚去都是去,你再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义,还是早去的好。”天祈转念心想:“我已经离家很久了,也不知道爹爹妈妈怎么样?是该回去看看他们了,他们一定很想我。”说道:“师傅,那我现在就走?”玉阳子道:“现在就走。”

紫髯金蹄獒心智通灵,知道天祈要走,叼着他衣服不放,“嗷嗷”呜吼。玉阳子道:“这神兽你也带它去吧,路上做个伴。”天祈与紫髯金蹄獒相处的这一个月关系颇好,已深有感情,确实是一个不错的伙伴,正有带它一起走的念头,师傅们这样说真是正中下怀,自腰间取下白玉葫芦,将紫髯金蹄獒收在葫芦里。玉阳子对苍云子三人道:“走,我们送他出山。”三人点了点头,转驾祥云,带着天祈直往南行,不一会便到了南麓山脚,按落云头。

天祈道:“师傅,路这么远,我又不会驾云,不如你们送我回去吧。”玉阳子道:“路要一步一步走,不要妄求捷径,师傅们只能送你到这里了,下面的路你要自己走。”此话一语双关,天祈聪明颖悟自能听的明白。

莫菱仙姑走上前道:“这个你拿着,路途遥远,以你的脚程怕是要走上十几二十天的,没钱使可不行。”递给天祈一个酱色的小包包。天祈打开包口来看,见是四锭白晃晃的大元宝,恭声道:“谢谢四师傅”,将包口扎好,收在怀中,跪在地上向四位圣人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响头。

玉阳子道:“好了,你去吧。”莫菱仙姑道:“孩子,要珍重啊。”苍云子走上前,拍着他的肩膀道:“小子,你可是我们教出来的,记住,别让人欺负了,要不然师傅们可就丢人了。”天祈道:“我记下了,师傅们也要保重。”转身向山下走去,走了几步又回过头来,只见四位恩师已驾起祥云向北而去,一时间心里百感交集,难以名状,怔了片刻,向山下走去。

玉阳子四人凌云在空,只听凌空子道:“这本事全都教给他了,他又学了盘古的功法,但愿他是那救赎天命之人,千万不要为恶为祸,若不然将来可无法收拾。”莫菱仙姑道:“他既然能取到神锋宝剑就说明他是有慧根之人,想来与那‘凶’字再无关联,我们大可放心。”

凌空子道:“但愿如此。”见苍云子一句话不说,问道:“老头,在想什么呢?”苍云子叹息一声,道:“这小子突然走了,我总感觉像少了什么东西,心里空牢牢的。”他如此说,三人顿觉心里有若失之感,十年来他们悉心教导天祈,为实增加了不少生活色彩,已习惯了这孩子的存在,一朝离去,的确觉得怅然。

莫菱仙姑道:“他走了也好,你再不能打他了,免受你这老师的严训。”苍云子道:“我也没怎么打他,再说,我不也是为了他好吗?爱之深则责之切,你不懂。”莫菱仙姑微微笑了笑。玉阳子道:“路还很长,看他磨炼吧。”

天祈走下昆仑山,一路直向南行,路上无村无店,走了三百多里,见天色已晚便在路旁的一所草屋里休息,听到屋外树上有咕咕的叫声,像是两只斑鸠,他正感腹中饥饿无以充饥,便在门边的地上捡了两颗小石子,打下两只斑鸠,升火烤了吃了,腹饱以后便躺在草屋里安睡。

第二日清晨,天色大亮,初阳高照,天祈起身再向南行,走了大约两百余里路过一片果园,似是无人看管的野园子,他见那果子橙黄喷香,鲜美可口,忍不住跳上树去摘了几枚,咬一口果是满嘴生津,甜汁润喉,脆爽无比,一口气连吃了十七八枚,拍了拍肚皮跳下树来,抬头一看,见太阳已近头顶,稍觉困乏,便躺在林中的一块大石后面休息,渐渐睡了过去,看他嘴角带笑,面色匀红,似是正在做着好梦。

突然,一阵杂沓的马蹄声传来,隐约听到数十人叫喊:“站住,站住……”,声音中饱含急躁炙怒。天祈受扰,猛然惊醒,睁开眼来趴在大石后面向外张望,只见三十余人各乘快马正在追赶着前面的两人,那些人个个身强体健,膀阔腰圆,如狼似虎,天祈不明何故,也不吱声,只定睛瞧着。

“飕”的一声响,只见后面一人挥手一甩,两个黑点射出,正中前面两人所乘马匹的后臀,那两匹马受袭吃疼,长声嘶叫,蹄下一个打拐栽倒在地,将马上两人掀下地来,后面追赶的人紧随围了上去,将两人围在马圈中,只听一人道:“交出来,饶你们不死。”天祈抬着头向人群中张望,从马腿的缝隙中见那两人均是三十来岁的汉子,一个面皮黝黑,浓眉大眼;一个肤色略黄,细眼长眉,看样子这伙人像是要抢劫二人的什么东西。

那黄皮肤的男子道:“这算什么道理?你们这不是生抢吗?”先前说话的那人道:“你们不也是抢来的吗?大家彼此。”那黄皮肤的人道:“我们可死了几十号弟兄,没有你们这样吃现成的,别一点道义都不顾。”马上那人嗤笑道:“道义?有道义你们还会火烧柳林庄?会为了这半张残图杀人家三十余口?别跟老子讲道义。”那黄皮肤的男子似是无言以对,只怒视着马上众人。

那三十余人缓缓抽出腰间长刀“噌噌”声响。那黑脸男子道:“兄弟,不如交给他们吧,半张地图也起不了多大作用,还是保命要紧。”那黄脸男子道:“别傻了,你以为交给他们咱们就能活命?”马上先前说话的那人道:“别想拖延时间,我数到三还不交出来的话别怪兄弟们无情,一……”还不等他数“二”,只听那黄脸的男子叫道:“动手,拼了。”双手猛一击地跃起身来,两只大手如同两只鹰爪一般直向马上那人面皮抓去,那人见他突然发难,急忙举刀削向他双手,黄脸男子不敢以肉掌接他钢刀,紧忙缩手,身子凌空一转,单掌劈向那男子的坐骑,“砰”的一声,马头碎裂,那马轰然倒地。坐上的男子身子一纵脱离马鞍,举刀向黄脸男子凌空劈下,黄脸男子见他刀势沉猛,急忙向旁让开,二人这一交手只是眨眼间的事。

在二人动上手之际那黑脸男子也跃身而起,发拳击向马上之人,一时间双方混战,他二人力战对方三十人之多倒也精彩,本来他二人的武功较这些人为高,单打独斗绝没有一人是他们的对手,但对方仗势力欺,他们又势单力薄,心中本就生怯,接了一阵便大处下风。“啊,啊”两声惨呼,黑脸男子肩膀中刀,左臂被齐肩削去,鲜血喷溅;黄脸男子后背也中了一刀,翻身倒地,不过看样子伤的倒不是不太重。

马上一人对先前说话的那人道:“老大,杀了他们,地图就在他们身上。”那人眼中寒芒一闪,举刀便向二人劈下。黄脸男子急叫道:“慢着,地图给你们。”可是那人好像没有听见似的,艳阳下刀闪冷芒,眼看二人就要命陨当场。突然一人大喝道:“且慢动手。”一道金光射出,“铮”的一声,那汉子劈下的钢刀折中断为两截,众人皆是一怔。只见一少年身形一晃,转眼间便站在了人圈中,形似鬼魅,灵快之极,好半天没人敢言语,似是惊的痴了。

过了一阵,气氛稍定,众人回过神来,那带头的男子道:“你……你是什么人?”语声竟瑟瑟发颤。这人正是天祈,他在大石后面看的分明,见这许多人欺打二人心里早感不平,又见这二人受了伤这些人仍不肯放过他们,恼的火气,这才出面相助。

天祈道:“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他们两个,难道不害臊吗?再说人家已经受了伤,你还要杀他们,真是混蛋。”那男子细细打量了天祈一番,见他不过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心里稍定,暗道:“哪儿冒出来的野小子,看这身手似乎不好惹。”转念又想:“一个毛孩子能厉害到哪去,别被他唬到了,我们这么多人还怕他?他这是找死。”说道:“小子,你是什么人?”天祈道:“你管我是什么人,我要你放了他们,要不然对你不客气。”

那黑脸男子因失血过多脸色已微显发白,黑色罩着白色倒显得青不青黄不黄的,强自咬着牙忍耐,低声呻吟着。

那黄脸男子向前爬了两步,拉着天祈的裤腿道:“小兄弟,他们是坏人,要杀我们,你救命啊。”

天祈低头看了他一眼,道:“你放心,他们的武功差得很,有我在他们杀不了你们。”那带头的男子嘴角肌肉一阵抽搐,怒骂道:“臭小子,你是找死,兄弟们,上。”众人举刀向前,一齐朝天祈冲来,看这如狼似虎的阵势非欲将他剁碎而后快。

只见天祈双手平举胸前,忽地手掌一翻,平推出去,一股真力发出真如排山倒海一般,劲风激荡,那些人连人带马具被掀翻在地,一个个痛声惨呼,啊呦连天。那黄脸男子同那黑脸男子眼睛瞪得溜圆,大张着嘴合不拢,似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这三十余位彪形大汉居然被这少年轻轻一掌像风扫树叶一样打翻在地,实教人难以置信。

过了片刻,黄脸男子回过神来,道:“小兄弟,快杀了他们。”天祈诧异的“啊”了一声。那些人爬起身来,跪倒在地,磕头如捣蒜,连连告饶。天祈道:“我不杀人的。”转身对跪在地上的那些人道:“你们都走吧。”众人纷攘乱叫:“多谢英雄,多谢大侠,多谢小爷……”凡是能和“谢”字挂上钩的词几乎让他们说了个遍。忽然,天祈叫道:“先等等。”

第十八章 落神涧巧遇红颜

听到天祈的呼喝那些人不禁打了一个寒战,有几个胆子小的很的双股一个打颤坐倒在地,裤裆里竟湿了一片。那带头的男子颤巍巍地道:“英……英雄,你还有什么吩……吩咐?”天祈道:“这两位大哥受了伤,把你们的马留下两匹。”那男子连连点着头道:“是,是,自然,自然。”挑了两匹马牵了过来。

天祈接过缰绳,说道:“好了,你们走吧。”众人如蒙大赦,撒腿就跑,巴不得早早溜之大吉,有几个绊倒在地的不及起身,连滚带爬的只向前蹿。那些人攀鞍上马,还没有坐稳马便跑了起来,左摇右晃,一颠两簸。没骑上马的,跑得慢的在后直追,大呼:“等等我呀,等等我……”不消片刻,一溜烟的具没了踪影,只剩下滚滚烟尘。

那黄脸的男子道:“多谢英雄相救,只是你放了他们怕是不妙。”天祈微微而笑,道:“不碍的,我想他们再不敢来了。”走到那黑脸男子身前,从怀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瓷瓶来,倒出一粒绿色的小药丸喂他服下,道:“吃了它你就不疼了,可你这胳膊是长不出来了。”只见那黄脸男子脸上有丝丝绿纹波荡,过了片刻,脸上果现血色,疼痛骤消,翻身向天祈磕了一个头,道:“多谢少侠救命之恩。”

天祈扶他起身,道:“没什么的。”忽然脸现好奇,问道:“那些人为什么要杀你们?”二人迟疑不语,互看了一眼,天祈好奇的望着二人。那黄脸男子勉强一笑道:“是这样的,那些人都是山里的劫匪,想要抢劫我们钱财,土匪嘛,都是坏人。”天祈道:“不对呀,你们也没带什么东西,他们抢什么?我刚才听见他们说地图,那是什么东西?能给我看看吗?”两人顿时脸色一沉,似是惊惧,又似是愠怒。那黄脸男子道:“这……只怕不方便吧。”天祈道:“我只是好奇想看看,又不要你们的。”黄脸男子同黑脸男子互相看着,具是心想:“这小子不知什么来历,硬拼肯定是不行的。”黄脸男子仰天打了个哈哈,笑道:“兄弟,既然小兄弟想看就让他看看,反正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东西,难道还怕他要咱们的不成?”

那黑脸男子似是仍有犹豫,黄脸男子向他使了个眼色,黑脸男子轻轻点了点头,在怀中掏出一物来交到天祈手里,原来是一张老旧的皱羊皮。天祈拿在手里细细把看,道:“这是什么?一块旧羊皮有什么稀奇。”黄脸男子叫道:“小兄弟,你看这个。”天祈抬起头来,突然,黄脸男子随手一挥,将一包白色粉末撒向天祈脸上,天祈“啊呀”一声叫唤,扔下羊皮,双手捂着眼睛痛声惨呼:“我的眼睛,我的眼睛……”黄脸男子邪邪一笑,捡起旧羊皮,同黑脸男子骑上马扬长东去。二人疾马纵驰,风声擦响,黑脸男子道:“他救了我们,这样做不妥吧?”黄脸男子道:“管不了那么多了,饶他一命已经算是恩赐了。”

艳阳当顶,和风细拂,过了好一阵天祈才将脸上的粉末擦干净,眼中酸水直流,四下看了看,那两人早已没了踪影,只有四匹死马倒在路中,恼的他怒声咒骂:“这两个混蛋,我帮了他们他们还坑我,王八蛋。”气呼呼地坐在路边。

过了一阵儿,心情稍复,起身接着向南走,嘴里仍对这件事念念叨叨,不停的咒骂那两人。走了五六十里,路过一个路边小店,里面有六七个人正在饮茶吃饭,这一路来他从未遇到过店铺,摸了摸肚子,心道:“吃点东西再走吧。”走进店里,叫了几样点心和一壶茶,坐在靠门的一张桌子上吃了起来。只听临近的两个人在说话,一人道:“那地方真他妈的邪乎,你听说没?又有几个人回去以后就死了。”另一人道:“怎么没有,就是十里铺张员外家的二公子,也怪他命短,不听人劝,俗话说‘宁跟阎王聊一宿,不在落神逗半钟’,他这不是找死吗?”先前说话的那人道:“看来咱们也得绕路走了,虽说远了些,但还是小命要紧。”两人起身汇了账,背起座上的两个包裹走出门去,店伙计笑脸相送,天祈望着二人,心里略觉奇怪。

吃完点心向柜上汇了银两,将找的银子揣在怀里,起身出门。那店伙计突然叫道:“小客官,等一等。”天祈转过身来,道:“我付过钱了。”那店伙计笑道:“不是钱的问题,你可是要向南去?”天祈点着头道:“是啊。”那店伙计忽地一脸惊惶,连连摆手道:“去不得,去不得,那地方可不能走。”天祈诧异道:“为什么?”那店伙计道:“你刚才没听那两人说吗?落神涧那个地方不能去。”天祈愈觉奇怪,道:“为什么不能去?”店中一客人接话道:“那地方有鬼怪,从那儿走的人都会没命的。”天祈看向店伙计,店伙计点了点头。

天祈扭头问那客人道:“你见过鬼怪?”那客人不再说话。店伙计道:“见过的人还能有命在?他兄弟就是被鬼怪吓死了,听说那鬼怪身高丈八,红毛绿眼,张着血盆大口,可吓人了,你还是别去送死。”天祈听的一愣一愣的。那客人忽又开口道:“怕了吧?胆小鬼。”天祈受他一激,怒道:“谁怕了,走就走。”说着转身出门。那店伙计满脸惊慌,叫道:“小客官,你回来。”天祈只是不理。那店伙计嗔怪那客人道:“我说季老三,你干嘛激他,这不是白白让他送命吗?”那客人道:“我兄弟送了命又怎么说?”那店伙计本想说“你兄弟送命是自找的”,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摇着头去收拾天祈刚坐的那张桌子。

天祈一路南行,约莫走了五十多里来到一座高山下。忽觉得眼前一亮,只见眼前俊峰嵯峨,碧海流云,林青叶茂,花红果鲜。草地上梅鹿衔花,枝头间鸣鸟间关;悬崖上猿猴攀挠,树林中松鼠竞走,这中景象与山外之景全然不同。此时已入秋季,山外早已是草枯叶黄,花残柳败,而此中却是绿树红花,交相掩映,昆仑山四季长春,山温水暖,而这里的景致竟丝毫不亚于昆仑美景,天祈不禁觉着心里一阵欢喜。忽瞥见道旁的一棵大树下立着一块三尺来高的石碑,天祈走近过去,见碑上写着三个朱红大字“落神涧”,他微微而笑,自言自语道:“落神涧,这里倒是个好地方。”忽又心里一凛,想起在小店里听到的话来,心里嘀咕:“那店小二说这里有鬼怪不知道真的假的,可这么好的地方怎么会有鬼怪呢?要是没有他们又干嘛平白来吓唬我?”越想越觉得好奇,说道:“嗨,管它呢,进去看看再说。”屯了屯背上宝剑,整了整颈前衣领,大跨步向里走去。

走了大约三里多路,不禁感慨,这里面的景象更是妙不可言,放眼四顾,但见四周翠谷高山绕,八方花团锦人眼;彩蝶绕树傍花舞,玉蜂采蜜在林间;枝头悬鲜果,清幽沁花香,真是福泽天地,精妙无穷。

天祈一直在琢磨,心想着鬼怪的出现,这时见了此中景致如此美妙,大笑着说道:“净胡吹大气骗人,哪里有什么鬼怪。”不觉心情大好,哼着小曲欢跳着向前走着。又走了一里多路,只见峭壁上一条大瀑布冲击而下,不知源流何处,夕阳照耀下犹如一条玉龙腾飞山间,极为壮丽。在瀑布下面有一个碧绿清澈的大水潭,瀑布的流水尽泄到了水潭里,溅起四五尺高的雪白水花。潭的东侧有一条宽长的溪流,接连潭身,料想是这潭水泄流的出路,天祈站在潭边眼望瀑布,观赏了半天,见这水好便蹲了下来洗涤脸手,潭水着手温暖,竟没有一丝凉意。他又除下背上的神锋宝剑,脱了鞋袜,伸足到水中,荡着脚,果然舒适无比。

正在陶醉间,突然传来“咯咯”两声女子的轻笑,如同黄莺鸣翠,恰似月下筝音,动听之极。天祈不禁一怔,抬头看去,只见水潭西侧的岸上站着一个女子,一袭红衣随风飘动,犹如一团红云。天祈愣愣的瞧着,看那女子十六七岁的年纪,肤色晶莹,柔和如玉,柳眉凤目,端鼻樱唇,一双美目清纯如潭,湛湛有神,颊边两个酒窝更衬出三分可爱,一头乌云般的秀发随肩披着直垂下腰,和风吹动下轻轻飘拂,直是秋波连慧,秀美绝伦,犹如仙子一般。其时夕阳如血,斜照双颊,更显得她娇媚无比,明艳无方。天祈见她亭立潭边,面带微笑的瞧着自己,只觉得耀眼生花,不禁看的痴了,实是未想到人还可以生的这样好看。

突然,天祈“啊呦”一声叫唤,急忙将脚从水潭里伸出,低头看去,原来脚趾上钳了一只大螃蟹,若不是这只螃蟹夹疼了他,只怕他还未从对那女子的痴迷中清醒过来,他小心翼翼的将螃蟹从脚趾上拿开,丢在水潭里,又扭头朝那女子瞧去,那女子也仍自微笑着看着他。

只见那女子向前缓走两步,开声道:“你看的见我?”天祈扭头看了看左右,指着自己道:“你在跟我说话吗?”那女子道:“呀,你真的看的见我?”天祈心里奇怪,说道:“你那么大个人我怎么看不见你。”女子似是仍不相信,低头看了看自己,道:“那你说我穿的什么衣服?”天祈搔了搔头,愈发觉得奇怪,说道:“红色的衣服呀,你还没穿鞋子。”在女子抬脚之际他看到她赤着一双脚,心想:“我又不是瞎子。”

那女子目光诧异的盯着天祈。过了片刻,道:“你不是人?”天祈有些嗔恼,心想:“她干嘛骂我?”可又见这女子的语气似乎并没有不善之意,也就不再争竞,问道:“姑娘,你在这里做什么?”那女子道:“你能不能帮帮我?”天祈穿上鞋袜,走到那女子面前,道:“你要我做什么?”那女子道:“你可以拉我出去吗?”天祈更加摸不着头脑,转着身子看了一圈,见四周无墙无壁,毫无遮挡,而这女子说的话自己又一句听不懂,心里奇怪之极。

那女子眨了眨灵动的大眼睛,问天祈道:“行不行啊?”天祈含混地点着头道:“好……”那女子嫣然一笑,道:“那你先进来。”天祈的心里真是奇怪到了极点,按照女子的指引向前走了五步。那女子道:“好,你再出去。”天祈讶异的“啊”了一声。那女子道:“出去呀?”天祈转过身来,一脸懵懂,又向前走了五步。只见那女子跳着脚拍手大笑:“太好了,太好了,这下准行。”

天祈心里一阵纳罕,暗道:“这姑娘是不是有病?”那女子指着不远处的草地道:“你先帮我把鞋捡回来。”天祈的心神一直灌注在这女子身上,心无旁骛,并未瞧见什么鞋子,这时顺着女子手指的指向瞧去,果见地上一反一正扔着一双葱绿色的绣鞋,可是离那女子并不是太远,天祈稍显不乐,心道:“这姑娘可真懒,这么近自己不会捡吗?”那女子见他犹疑,催促道:“快呀。”天祈“哦”了一声,俯身捡起绣鞋给女子递去。那女子坐在地上穿好鞋子,道:“这下舒服多了。”站起身来笑着对天祈道:“谢谢你,我们走吧。”

天祈转身正要向前走,那女子突然叫道:“等等,你拉住我。”将纤纤玉手伸向天祈,天祈“啊”了一声,微微一怔,脸上一阵通红。那女子道:“怎么了?你不是说过要拉我出去吗?”天祈愣愣的点了点头,伸手拉住那女子的手,只觉得入手温滑,柔软无骨,全身好似触电一般,心里怦怦乱跳,他也说不上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禁不住心摇神驰。

那女子道:“你怎么了?走呀?”天祈“哦”了一声,迈步向前,刚走了两步便感觉似是撞上了什么东西,好像有一面无形的墙壁挡住了去路,再难行进一步。天祈心里奇怪之极,满脸诧异,抬着头上下左右瞧看着,伸出左手向前摸去,果似有一面无形的墙壁阻在这里,只是摸得着却瞧不见,喃喃道:“这是怎么回事?”突然心里一凛,惊出一身冷汗,猛一撒手放开那女子的手,向左连续退了五六步,一脸惊愕,指着那女子道:“你……你……你……你……”连说了四个“你”字。他见这现象诡异至极,不由得想起店小二说的鬼怪来,又见这女子满口胡言,自与她接触以后便出现了这等怪事,心下断定这女子便是人们口中的“鬼怪。”

第十九章 疏仗义囹圄身陷

那女子见天祈慌张,一脸歉然,向他走近两步道:“你……”话还未等开口,只见天祈指着她大叫:“你……你别过来。”语声发颤,心里怕极,忽地掉头便跑,刚迈出一只脚,“咣当”一声撞在了那无形的墙壁上,身子被弹飞老远,龇着牙揉着脑门道:“好疼啊……”那女子慌忙向他走去,问道:“你没事吧?”天祈目光倏地冰冷,举手一掌向那女子拍去,“啪”的一声,正中那女子左肩,女子“啊”的娇哼了一声,身子向后掠出数尺,跌倒在地,满脸委屈的揉着肩膀,眼中渗出点点泪水。

天祈站起身来,指着她道:“你还不现形?”那女子只是偎坐在地上低垂着头,一句话也不说。天祈看不到她脸上的表情,心道:“妖魔鬼怪都会装模作样,她一定在想法害我,我可不能上当。”

他在昆仑山时,玉阳子的书房里有不少奇幻图书,他练功累了或者闲暇无事都会翻阅,那时只当做一中乐趣遣怀,但从中着实了解了不少奇异诡事,知道妖魔鬼怪多会使障眼法骗人,心里暗自提防,向那女子走近两步,汇聚真力在掌心,若是发现有异立即出手。对那女子道:“你别装了,我知道你是这里的鬼怪,你只要放我出去,以后不再害人,我就不打死你。”突然发觉那女子双肩微微颤抖,天祈一怔,道:“你……你干什么?”那女子缓缓抬起头来,眼角湿润,双颊带泪,抽噎了两声,道:“对不起。”天祈心里一软,道:“你怎么哭了?”那女子道:“我本来是想让你拉我出去,可没想到你也困在了这结界里,我不是有意的。”天祈猛一诧异,道:“结界?”那女子道:“是啊,你看不到吗?”天祈摇了摇头,心里暗自思量。

那女子道:“在结界里任何人都看不到我,我跟他们说话他们也听不见,只有你能看到我,没成想把你也锁里面了,真是对不起。”天祈问道:“你说的结界到底是什么?”那女子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指着前面道:“你看,就是这个。”天祈顺着她手指的指向瞧看,却什么也看不见,说道:“这什么都没有啊。”那女子道:“你摸摸看。”

天祈刚才已知道有一面无形的墙壁挡在这里,这时伸手摸去仍是如此,心道:“当真就如此古怪?”伸出右手食中两指,暗汇真力,两根手指莹莹泛着紫光,在双目前擦过,瞳孔金芒一闪,果然瞧见一道深蓝色的光幕阻在面前,伸手向前推去,当手掌触到光幕时再不能向前移动分毫,喃喃道:“这就是结界?”抬着头向上看去,只见离头顶十二三丈高处也是被一面蓝色光幕阻着,就好似一个蓝色的大锅盖盖在顶上。

那女子问天祈道:“你看见了吗?”天祈点着头道:“嗯,是一面蓝色的光墙。”那女子道:“这就是结界,就是这光墙挡着出不去。”天祈指着南边道:“那边呢?也有光墙吗?”忽见女子身上也罩着一层蓝光,指着她道:“你……你身上?”那女子道:“怎么了?哦,你是说这光吧,你瞧你自己不是也有?”天祈低头一看,果见自己身上也被蓝光所裹,自言自语道:“看来进了这结界里身上都会带着这光。”那女子道:“这周围都是这样,都有光墙。”天祈道:“我们去那边瞧瞧。”说着向南走去,女子紧跟在他后面。

走了大约二里路,果见面前仍是一面光墙阻路,天祈伸手推了推,仍是不动分毫,折而向西,向东,亦是如此。天祈心里着急,问那女子道:“这该怎么办?”那女子轻轻摇了摇头,也是一脸无奈。眼见夕阳沉落,晚风吹起,东方一弯新月淡出山顶,再想不出法子出去今晚便真的要留在这里了,天祈担心的倒不是在这里待一晚,怕只怕永远被困在这里出不去,心里焦急异常。走到光幕前,对那女子道:“你站开些。”女子道:“你要做什么?”天祈道:“我把它打烂。”女子道:“不行的,打不烂的。”天祈不听,双腿稳扎一个马步,汇集真力于右臂,一拳击出,只见那蓝色的光幕荡开一圈圈蓝色波纹,“啵”的一声,一股劲力自光幕涌出,天祈只觉得手臂一麻,身子一震,被劲力冲击的向后退了四五步,脚下一个踉跄,勉力站定。

那女子慌忙近前道:“你没事吧?说了不行你不听,我试过很多次了,打不破的。”天祈恨恨地咬了咬牙,道:“我就不信了,你闪开。”纵身跃起,飞腿一脚甩出,一道银白色的月牙光波向光幕击去,“啵”的一声轻响,那月牙光波击在光幕上竟消失的无影无踪,这“半月腿”劈岩裂石如击朽木,但击在这光幕上却如泥牛入海,竟无丝毫效果,天祈愣愣的瞧着那光幕,不知是惊讶还是气恼。

那女子道:“真的不行的,还是别白费力气了。”天祈沉声道:“不行,我还要回家找我爹爹妈妈呢。”说着便要再上手。那女子道:“等等,我来帮你吧。”天祈诧异的看着她道:“你?”那女子道:“我也不知道行不行,总之试试吧。”两人并排站定,各自催动真力,天祈双手两合一搓,一对肉掌变得赤红,左手一圈,右掌忽刺打出,一条火龙自掌心涌出。那女子将一双皙白玉手举在胸前,蜷起中指和无名指,余下六指两两相抵,在胸前结了一个兰花符结,一袭红衣随着真气的鼓荡猎猎摆动,犹如一团红云招展,樱唇微启,轻喝一声:“破”,一只五色彩鸟自兰花符结飞出,似凤非凤,似雀非雀,同那火龙交缠了一圈,齐向蓝色光幕袭去,这一龙一鸟具是真气所凝,撞击在蓝色光幕上“轰隆”一声大响,金光闪烁,擦出一团火花。天祈大喜叫道:“行了。”那女子亦是一脸期许的望着火花处。

过了片刻,火花散尽,只见那蓝色光幕一如往常,丝毫不见损毁,那女子轻叹一声看向天祈。天祈拔腿向光幕跑去,手掌在上面摩擦着,说道:“怎么会这样?”那女子道:“看来我们只能待在这里了。”天祈摇着头道:“不会的,我还要回家呢,嘿,嘿,嘿……”举着拳头向光幕连连捶砸,“咚咚”声响。

那女子道:“你先别着急,现在天已经晚了,我们明天再想办法。”天祈深叹了一口气,道:“唉!要是师傅们在这里就好了,他们一定能打开这结界的。”那女子问道:“你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天祈为击破这结界光壁着实费了不少气力,这时经这女子一说倒真觉得有点饿了,说道:“好呀,你有什么好吃的?”那女子道:“你跟我来。”

天祈随着她走了一段路,来到一株大树下,那树不高但却很是粗壮,枝头挂满了黄橙橙的鲜果,伸手可及,熹微下晶莹发亮。女子摘下一个递给天祈,天祈咬了一口,果然是甘甜可口,鲜美绝伦,但却没尝出是什么果子,苹果没这等香甜,桃子没这等爽脆,梨子则逊了三分滑腻,天祈大呼:“好吃,好吃,真好吃”狼吞虎咽的便报销了一个。

那女子又摘了一个,本来是要自己吃,还没来得及下嘴天祈便老实不客气的接了过来,说了声“谢谢”,又大口大口咀嚼起来,女子见他吃的酣畅,又摘给他,等到给他第七个的时候天祈才不接,拍了拍肚皮,说道:“饱了,不吃了。”那女子微微一笑,在树下的一块青石上坐了下来,细嚼慢咽的吃着手里的果子,全不像天祈那般风卷残云。

天祈坐在她对面的一块石头上,望着那女子,女子看了他一眼并不与他说话。天祈稍觉尴尬,道:“对不起啊,我……我之前打了你一掌,我给你道歉。”那女子微微莞尔,道:“没关系,我已经不在意了。”天祈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那女子道:“你问吧。”天祈道:“我在来的路上人家跟我说这里有鬼怪,怎么回事呀?”女子懵懂地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以前这里有很多人来,可他们看不见我,我跟他们说话他们也听不见,我想拉着他们出去,可我一碰到他们他们就尖声大叫妖怪,妖怪,然后就很慌张的跑了,后来慢慢地来这里的人就越来越少,直到今天你来,没想到你能看到我,本来想让你带我出去,可没想到你也困在了这里。”

天祈一直疑惑不解,自己在没有碰到这女子之前尚可以自由出入这结界,可自打碰了她身体以后便被困在了这结界里,看来这结界是有人专为她而设,因为自己碰了她身子才染上了这结界的“诅咒”,而按照女子所说旁人都看不见她只有他能看见,关于这一节天祈却又想不通了。至于她碰了别人别人就会大叫“妖怪”,想来是被她碰到的人都产生了幻觉,这或许就是人们口称落神涧有鬼怪的原因吧。

天祈想了一阵,又问道:“那你怎么会困在这结界里的?”那女子道:“我也不知道。”天祈一怔,道:“谁把你困在这里的你会不知道?你是不想说吧。”那女子一脸无辜地道:“我是真的不知道,我醒来就在这里了。”天祈诧异道:“醒来?你在这里睡了多久?”那女子道:“不知道。”天祈尬笑两声,简直是快要气死了,这可真是一问三不知,也不知她是当真失了忆还是故意有所隐瞒,但从女子的表情来看也瞧不出丝毫端倪,一脸天真无邪,似是从未经历过世事,天祈不再理她。

那女子吃完一个果子也就饱了,手托着腮望着东方的天空怔怔出神。此时已近中夜,天上皎月在空,圆如银盘,灿光闪亮的明星布满深蓝色的天幕,一闪一闪,犹如万千只明亮的眼睛俯瞰着这既美丽又神奇的山谷,一颗流星自东方划过直向西边坠去。

天祈觉得这女子的身上充满了神秘,禁不住好奇又问道:“你爹爹妈妈呢?”女子望着天空似是入了迷,全没有听见天祈的说话,天祈在地上捡起一块小石子丢了她一下,那女子一怔回过神来,望着天祈道:“做什么?”天祈道:“我跟你说话呢。”那女子道:“说什么?”天祈道:“我问你爹爹妈妈呢?”女子道:“不知道。”天祈嗤笑一声,道:“又是不知道,你都知道什么呀。那我问你,你叫什么名字?这你总该知道了吧?”那女子觉得天祈似乎很不喜欢自己说“不知道”,便道:“我没有名字。”天祈简直无奈到了极点,摇着头长长叹了一口气。

那女子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天祈淡淡的道:“天祈。”女子轻声念了两遍:“天祈,天祈。”便不再说话。天祈又问道:“你在这里多久了?”那女子刚想说“不知道”,天祈摆了一下手道:“你别说不知道啊。”女子话到嘴边又只得咽了回去,道:“很久很久了,我也记不清了。”天祈低声嘟囔了一句:“这不还是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天祈心血来潮,说道:“你没有名字,我给你起一个要不要?”那女子道:“什么名字?”天祈在昆仑山读了不少书,肚里很是有些墨水,抬头看了看天空,见皎月明亮,星光闪动,脑中灵光一闪,说道:“你看天上的月亮多亮啊,你就姓‘月’吧,你长得这么好看,看起来很机灵,但实际上却有点呆,我希望你变的聪明些,就给你起一个‘灵’字,你以后就叫‘月灵’,怎么样?”天祈虽说是好意给人家取名字,但话语尖刻,竟直言人家姑娘呆傻,饶是这女子没有脾气,若是换了旁人只怕早已经骂他了,更有甚的脾气椒一点的辣妹子难保不会给他一巴掌。

那女子抬头望着天上的月亮,目光与月光相映更显皎洁,真是眉黛春山,秋水翦瞳,难辨究竟是目光美,还是月光明,嘴里念叨着:“月灵,月灵”,莞尔一笑,说道:“很好听啊。”天祈笑着道:“这么说你喜欢?”女子点着头“嗯”了一声。天祈笑了笑,叫了声:“月灵。”女子答应道:“哎。”,天祈笑道:“你反应还挺快嘛。”女子微微一笑,又抬头望着东方的天空,似是看习惯了。

稍过了一会儿,天祈问道:“你当真什么都不知道了?你从哪里来,父母是谁,这些你都不记得了吗?”女子轻轻摇了摇头。天祈道:“这么说你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女子凝神想了片刻,说道:“我只记得有一个很好看的女子,带着一只彩色的鸟,很美很美,有一天女子突然不见了,只留下那只彩色的鸟,飞呀,飞呀,不知道飞了多久,就是一直的飞……”

天祈也听不明白她说些什么,反正自见到她就一直像个迷一样,也见怪不怪了,说道:“你很喜欢看星星?”女子道:“在这里也没人跟我说话,白天我就看小鸟,看小鹿,看兔子,晚上就看星星月亮。”天祈忽然心生怜悯,实觉得这女子挺可怜的,不知道多久以来都是自己独处,也抬头向星空望去。

过了一会儿,天祈叫道:“月灵。”没有人应声,扭头向那女子瞧去,只见她脸泛红晕,嘴角带笑,斜靠在树上紧闭着凤目,竟已沉沉睡去,娇美的面孔映在洁白的月光下犹如黑夜中绽放的一朵清纯百合,更显得娇媚绝伦。

第二十章 展神剑结界破封

天祈坐在石头上瞧着那张极美的面容真是明艳动人,不自禁的笑了笑,鼻中闻到一股淡淡的幽香,也不知是花果的香气还是从那女子身上发出的,心脏突地怦怦乱跳,且越跳越快,直欲透过身体窜将出来,感觉体内好像有一团火在燃烧,燥热难耐。

他握了握拳头站起身来,慢慢向那女子身旁走去,蹲下身来盯着女子的面孔细细瞧看,只见她俏脸晕红,完美的轮廓美得不似凡人,赛雪的肌肤犹如暖玉一般滑光润泽,细眉如远山黛微微弯曲,俏鼻小巧而微挺,淡粉的双唇如樱花瓣一样水嫩诱人,嘴角微微弯起弧度浅笑盈盈,浓密翘卷如小扇般的睫毛在月光的映照下在她脸上形成两道淡淡的阴影。

天祈微笑着道:“真好看”。忽又紧忙掩住了口,生怕惊扰了这熟睡的美人,喉咙滚动了一下,慢慢凑过脸朝女子的小嘴吻去,他只感觉一股清香之气缓缓呼在脸上,淡如幽兰,愈发地觉得意酣魂醉。正当两唇相接之际,那女子突然柔声道:“月灵,真好听。”

天祈一怔,紧忙抬起了头,见那女子并未醒,只是在说梦话。突然心生自责,暗怪嗔恼:“太混蛋了,我……我怎么能这样做,这是乘人之危,我可不是这样的人,可是她……她真是太好看了。唉……”叹了口气,转身走开,走了两步又回过头来看了那女子一眼,低声道:“看来你很喜欢月灵这个名字。”说罢嘴角微微一扬,扭头向水潭边走去。

也难怪,常言道“少女怀春,少男有意”,天祈如今已是十七岁的少年人,血气方刚,不知不觉中心里自然对异性有了向往,何况是在这夜幕沉沉的寂寥长夜,身畔又有这样一位秀色可餐的绝丽女子在侧,他情愫忽生也属人之常情,但能够坚守自持才真是难能可贵的君子之风。

天祈到了水潭边,蹲下身来,撩着潭水洗了一把脸,清凉的潭水湿在脸上身上的燥热顿时消去大半,他站起身来长呼了一口气,望着漫漫深山,月明灿烂,照在这青山绿树上,整个山谷犹如披上了一层薄薄的轻纱,美丽而神秘。

立了一会儿,天祈转身回去,坐在地下,歪着脑袋斜靠在石头上,透过蓝色的光幕望着满天星斗思考着该如何冲破这结界,想着想着眼皮一耷拉,不知不觉也熟睡了过去。

到了后夜,天祈突然感觉腰窝里有东西一拱一拱地蠕动,迷迷糊糊的伸手抓去,“啊呦”一声叫唤急睁开眼,一个骨碌跳了起来,只感觉手掌一阵刺痛。月灵被他的叫声惊醒,问道:“怎么了?”天祈道:“不知道什么东西扎了我一下。”低着头在地上寻拟,只见石头旁的矮草丛里一个浑身带刺的小东西爬来爬去,原来是一只小刺猬,天祈深叹一声道:“小东西,你可真会搅。。”月灵轻笑一声,说道:“你在这里睡的不舒服那边有个山洞,你到里面睡吧。”说着指了指西边。天祈轻轻将那刺猬踢开,重又坐在了地上,说道:“舒服,怎么不舒服,我就在这儿睡了。”月灵道:“那随你吧。”说罢不再跟他说话,又靠在了树上闭起了眼睛。

天祈被这刺猬扎了一下,睡意顿消,叫道:“月灵。”月灵应了一声。天祈道:“你说咱们能不能把这结界弄开呀?”月灵道:“不知道,我困着呢,明天再说。”天祈趔了一下身子,说道:“可是……”话说一半叹了一口气,靠在石头上,枕着双臂,一脸无奈。

翌日清晨,天祈朦朦胧胧听到“嗷嗷”的低呜声,脸上滑腻腻的还有呼呼热气喷在脸上,睁开眼来,只见一只黑色的狗子趴在自己身上,正在伸着舌头舔自己的脸。天气一怔,伸手将那狗子推开,坐起身来,道:“你……你怎么跑出来了?”这黑色的狗子正是紫髯金蹄獒。天祈在它头上揉了揉,紫髯金蹄獒在他身旁卧下,天祈四下看了看,诧异道:“咦,人呢?”站起身来,大声叫道:“月灵……”

一个清灵的声音从西侧不远处传来,“哎,我在这儿呢。”天祈向声音来处寻去,紫髯金蹄獒跟在他后面,只见月灵正手提一个草篮,缓步走在一片五颜六色的花丛中,时不时俯身采摘。天祈问道:“你做什么呢?”月灵略举着草篮微笑道:“可鲜了,很好吃的。”天祈走了过去,见草篮里装着半篮龙眼般大小的果子,有红有黄,有蓝有紫,上面沾着晶莹的露珠,折射着金黄的阳光就好似颗颗晶亮的宝石。月灵拿了一颗果子递给他道:“给,可好吃了。”天祈放在嘴里嚼了嚼,酸酸甜甜的,确实滋味不错。月灵问道:“怎么样?好吃吧。”天祈“嗯”了一声,点了点头。

月灵看了看草篮,道:“够了,走吧。”两人并肩走出花丛,月灵看到紫髯金蹄獒站在花丛外,诧异问道:“咦,怎么有只狗?”天祈正色道:“它可不是一般的狗,是一只神兽,叫紫髯金蹄獒。”月灵道:“是吗?怎么昨天没见?”天祈道:“一两句也说不清楚,对了,月灵这个名字你能听习惯吗?”月灵微笑道:“很好啊。”天祈笑了笑,又道:“你晚上一直就靠在那树上睡觉吗?”月灵道:“有时候也会在山洞里睡。”两个人说着话又来到了昨天的果树旁,在石头上坐了下来,月灵将草篮放在腿上,说道:“吃吧。”天祈也不见外,不像初见时那样拘谨,老实不客气的吃起草篮里的果子来,紫髯金蹄獒卧在二人身前,月灵捡了几颗果子丢给它,紫髯金蹄獒“嗷嗷”叫了两声,伸着两只前蹄一揽,也吃了起来。

此时太阳已越过山顶,金辉漫洒整个山间,照在座座山峰上就好像一位位披着金甲圣衣的巨人擎苍捍宇。在阳光的照耀下晨露渐消,深藏在洞穴里小动物一个个都跑了出来,野兔竞逐,猴子嬉闹,松鼠采果,小鸟鸣叫,欢愉之声绕山不绝,庄严之中更透着三分温馨和谐。

月灵瞥眼间见天祈正愣愣的看着她,微微一笑道:“你看着我做什么?”天祈脸一红,支吾着道:“没……没什么,我是在想怎么出这结界。”月灵道:“我也想出去,好想看看外面的世界,可是……唉……”天祈道:“别灰心,一定有办法出去的,等一下我们再试试。”语声很是坚毅。月灵道:“要是真出不去就算了,反正我在这里已经待习惯了。”天祈急道:“不行,我还要回家呢,我已经很长时间没见我爹爹妈妈了。”

月灵突然似是心有所感,喃喃念道:“爹爹妈妈……”天祈忽地心里一喜,说道:“哎,要不然这样,等出去了你跟我一起去找我爹爹妈妈好不好?”月灵一愣,望着天祈道:“跟你一起?”天祈笑道:“对呀,反正你也不知道你爹爹妈妈是谁,咱俩做个伴,我爹爹妈妈可好了,也可以是你爹爹妈妈的。”月灵心里突然生出一股暖意,这种感觉她从未有过,说道:“可以吗?”天祈笑着道:“当然可以了,来,我们再试着打一次。”说着拉月灵起身,月灵将草篮从腿上拿下放在地上,随天祈向南边的蓝色光幕走去,紫髯金蹄獒跟在二人身后。

两人并排站定,天祈道:“开始吧。”二人正要发功,突然听到东边隐隐有人声传来,天祈道:“先别慌,好像有人。”手搭凉棚,举目向东眺望,果见有两个人从东边小路向这边走来,待两人走近十余丈天祈看的分明是两个二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天祈和月灵同他们迎面而立,但那两人却好似瞧不见他们似的,只自顾自的说着话。

左边那人道:“我说,你非要从这儿过,你没听人说这落神涧闹鬼吗,万一出来了咱俩不是……完蛋了。”右边那人笑道:“怕个鸟,那都是吓唬胆小鬼的,这大白天的哪儿来的鬼,净他娘的扯蛋。”左边那人道:“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右边那人道:“你个怂货,咱俩一起怕什么,来,走了一路了,洗洗。”说着向水潭边走去。

天祈扭头看向月灵,脸上一脸茫然诧异的神色。月灵道:“他们看不见我们的。”天祈道:“我知道,可是为什么?”月灵道:“或许与这结界有关。”

那两个路人洗了把脸手,左边那人站起身来甩了甩手上的水点,长呼一口气,道:“舒坦。”右边那人苦着脸道:“我们还是快走吧,我不想在这儿多待。”左边那人嗤笑一声道:“你可真的娘的怂,好好,走。”二人朝结界走来,天祈眼睁睁的看着两人穿过光幕走进结界里,竟毫无阻滞,一脸惊诧,望着月灵道:“这……”月灵微微一笑道:“一直就这样啊。”笑容中有着些许无奈。

天祈跨前一步,双手分拍在两个路人的肩膀上,说道:“两位大哥。”那两个路人忽地身子猛然一颤,急忙转过头来,“啊……”两人同时尖叫出声,脸上的表情扭曲的全无人相,似是见鬼了一般,拔腿便跑,大呼:“鬼呀,鬼呀……”天祈微微一怔,招着手道:“哎,我说……”可那两个人哪里能听的见他说话。

紫髯金蹄獒“嗷”的叫了一声,快步奔将上去叼住左边那人的裤腿将他绊倒在地,右边那人跑的急了也摔了一跤,连滚带爬的向前急冲,恨不得再多生出两只脚来。那被紫髯金蹄獒绊倒的人爬在地上尖声叫唤:“兄弟救我呀,救我……”声音嘶哑的已变了腔,颤巍巍的转过头来,惊恐地瞪着眼睛,身子一抽一抽发出两声“嗝嗝”的低噎声,大张着嘴,两眼一翻便不动了。

天祈诧异的看着月灵道:“他们……”月灵轻抿着嘴摇了摇头,也不明白究竟怎么回事。

原来天祈在拍二人的肩膀之际,他们确实感觉到有人拍了自己,只觉得眼前突地一黑,这才转过头去,可他们看到的不是天祈,而是一个长着红毛绿眼的怪物张着血盆大口。试想,突然有这样一个怪物出现在眼前,换做是谁谁不惊恐?

天祈向那人走去,自言道:“他不会死了吧?喂,醒醒啊。”在那人的大腿上轻轻踢了一脚,俯身一探鼻息,那人果然没了气,天祈自然不明白怎么回事,只在想这人的死肯定多少和自己有些关系,心里十分歉意,说道:“对不起啊,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唉……”叹息一声,转身向月灵走去,道:“我们开始吧。”

月灵微微莞尔点了点头,两人并排站定,各提真气运转功力,天祈双手略举,分张两侧,两只手掌如烈阳般赤红,闪着淡淡的光芒。月灵将两只玉手交叉在胸前,拇指同中指相扣,结成两朵兰花之状,手上莹莹泛着紫光。只见天祈双手两合,掌心相抵;月灵皓腕一抖,手掌外翻,两人四掌同时推将出去,天祈的掌心发出一红一黄两条腾龙,月灵的掌心发出一青一紫一双飞凤,龙凤交缠,青与红相接,黄与紫相称,盘缠着直向那结界光幕袭去,“嗤嗤”声响,蓝色的光幕上荡开一圈圈蓝色的波纹。

天祈怕合二人的真力仍冲不破这光幕,大叫一声:“你闪开”,身子一转向后退了几步,左腿前躬,右腿后撤,身形略向前倾,鼓荡真气,数百只真气所凝的火箭悬浮在身前,大啸一声“火炎箭”,双手一圈平推出去,“飕飕飕飕……”数百只火箭齐向那蓝色光幕射去,“啵啵啵啵……”一阵好似石落深潭的响动。

龙凤真气消散,火箭射尽,本以为那蓝色光幕必破无疑,哪知道仍是平复如初,丝毫不见损毁。天祈扭头看向月灵,月灵也正一脸无奈的望着他,天祈苦寡着脸长叹了口气,身子一软坐在了地上。月灵走到他身边道:“别灰心,不行咱们再试一次。”天祈恨恨的一拳捶在地上,地面裂了一道五尺来长的口子,愠道:“这什么鬼东西,用尽了力气也打不烂,他妈的。”咬着牙气的呼呼直喘。

紫髯金蹄獒忽然快步跑了过来,嘴里叼着一把宝剑,正是神锋剑,它将神锋剑丢在天祈脚前,“嗷嗷”叫了两声。天祈忽地心里一喜,看着紫髯金蹄獒道:“你是说用宝剑劈。”紫髯金蹄獒点着脑袋又“嗷嗷”叫了两声,似是在说“是的。”天祈拿着宝剑站起身来,笑着道:“对呀,这是一柄神剑,没准能劈开。”月灵道:“那你试试。”

天祈拔出神锋宝剑,寒光闪闪,金芒流动,将剑鞘递给月灵,道:“你站开些。”月灵向后退了两丈远。紫髯金蹄獒好像知道要有大事发生一样,早一溜烟地埋头钻进了草丛里。天祈两手紧握剑柄,高举宝剑,运足真力,只见那剑身电光交织,雷声隐隐,整个山谷忽地劲风骤起,树摇枝动,草伏花败,浩瀚无穷的力量齐向剑身涌来,月灵手遮着眼睛道:“好强横的能量啊。”紫髯金蹄獒趴在草丛里“嗷嗷”低吼,一动也不敢动。

只听天祈大啸一声,奋力挥剑劈下,一道巨大的剑气直劈在那蓝色光幕上发出刺刺拉拉的响声。天祈气喘吁吁的地笑着抬起头来看向那光幕,只见那光幕仍是平滑如镜,毫无异样。天祈一脸茫然的望着那光幕,片刻,缓缓地低下了头,心里失落至极。

就在他失落到极点黯然神伤之时,只听那光幕突然发出“咔咔嚓嚓”的响声,天祈一怔,“嗯”了一声,抬头朝光幕看去,只见那蓝色光幕裂开一条条如蛛网般的细纹,越裂越密,越裂越多,一小块,一大块,更大一块,整面都裂开了。月灵也是瞪着眼睛怔怔地瞧着那裂开的裂纹,满眼期许,目光随着裂纹的裂动而移动。突然“砰”的一声大响,响声震彻山谷,“忽刺啦啦……”,所有的光幕在一瞬间尽数破成了块块碎片。

第二十一章 寻双亲玉女飘绛云

就在结界光幕破碎之时,整个山谷也跟着摇晃起来,就好像发生了大地震一样,可天祈和月灵似乎毫无所觉,只是怔怔地瞧着满地稀稀碎碎的晶蓝碎片,似是不能相信这结界真的就这样破封了?二人正出神之际那些碎片忽然慢慢飘浮了起来,犹如一只只蓝色的蝴蝶直向空中飘去,漫山遍野都是,越飘越高,二人抬着头望着那飘向天空的“蝴蝶”,嘴角微微挂笑,这落神涧已是美的不可方物,此时加上这些闪亮发光的蓝色晶片真如仙境一般。

天祈突然放声大啸:“啊……出来了,我们出来了……”三步并作两步奔到月灵身前,将她拦腰抱起,转着圈子哈哈大笑。月灵亦笑颜如花,一脸春意海棠,心情欢畅之极,这种难以名状的感觉她从未体会过,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甜喜,实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这种滋味。

倏地,天祈一怔,笑声顿息,将月灵放下地来,红着脸道:“对不起,我……我是太高兴了。”月灵微感诧异地看着他,笑道:“你干什么要道歉,高兴不好吗?”满脸无邪的纯真。天祈道:“我……不是……好,当然好了,哈哈。”天祈也不知道该怎样跟她细说明白。就在这时,那躺在地上的人突然“咳”了一声,天祈和月灵扭头瞧去,只见那人爬起身来,四下张望,神色很是惶恐急促。

原来那人刚才受了一惊,一口气没提上来滞在了喉咙昏死了过去,这时气息通堵又转醒过来,兀自对刚才见到的“鬼怪”心有余悸,见不远处站着一对少年男女,大感诧异,怔了片刻,问道:“鬼……鬼呢?”语声仍是战栗不安。

天祈和月灵不明所以的互相看着对方,对那人的话不甚了了。天祈对月灵道:“他原来没死,好像还能看到我们了。”月灵也略觉奇怪,说道:“好像是。”忽地恍然大悟,道:“啊!是了,一定是那结界没有了的关系。”

那人也不知这一男一女嘀咕些什么,只愣愣的瞧着二人。

天祈点着头道:“应该是。”问那人道:“你说什么鬼?这儿哪有鬼。”那人奇道:“咦,刚才不是……”蓦地脸现阴戾,目光倏冷,道:“啊哈,是你们,我知道了,一定是你们。”天祈奇怪,心道:“这人没头没脑的说些什么,傻了吗?”

那人一步一顿地向天祈和月灵走近,指着他二人道:“是你们,一定是你们装鬼吓人。”天祈眉头微皱,道:“你胡说些什么,是不是病了?”那人望着月灵嘿嘿一笑,一脸邪魅,伸手向月灵脸上摸去,说道:“小妹子,是不是你们扮鬼吓人?你们……”他初时为“鬼怪”所骇,心里惊惧,这时以为那“鬼怪”是他二人所扮,惧意顿消,又见月灵生的美貌之极,便起了绮念。

天祈见他无礼,蓦地心里一热,一股火苗窜出,“啪”的一声,不待那人话说完一巴掌打在了他手上,挺身挡在月灵身前,怒道:“你干什么?”那人捂着手,龇牙咧嘴的道:“好疼啊,臭小子,你想死啊。”举拳便向天祈胸口打来,天祈伸手一推,那人身子直向后跌出两丈多远,就地又向后翻了两个跟头,啃了一嘴沙草,抬着头满眼惊恐的望着天祈,天祈亦是一脸炙怒的瞪视着他,那人看事不对头,“呸”了一声吐出嘴里的沙草,爬起身来转身就跑。

紫髯金蹄獒忽地从草丛里蹿出,四蹄交错,眨眼间便追上了那人,“嗷”的一声,一口啃在了那人的后臀上,那人嘶着嗓子尖声大叫:“啊呦,啊哟……”,跳着脚的往前奔。天祈叫道:“回来。”紫髯金蹄獒发着闷吼声扯晃着脑袋,将那人的屁股连裤子带肉撕下了一大块,回身跑到天祈身边。那人疼的哇哇大叫,露着腚直向西南边逃去,一溜烟儿便没了踪影。

天祈望着那人逃去的方向怒声谩骂:“真是混账,咬他不亏。”月灵抿着嘴微笑道:“他可真奇怪。”天祈转过头看着月灵问道:“你……你跟不跟我走?”语声稍稍有些滞颤,似是担心月灵突然又改了主意。月灵道:“回家吗?”天祈道:“嗯,回我家。”月灵嫣然一笑,道:“那好,我跟你走。”天祈心里欢喜之极,一把握住月灵的手,说道:“真的,你真的愿意跟我走?”月灵微微皱着眉头,道:“你抓疼我了。”天祈一怔,“啊”了一声,忙松开了手,道:“对不起,我……我不是有意的,我太高兴了,那……我们走吧。”月灵点了点头,道:“我也高兴,咱们终于出来了。”她却不知道天祈心里的欢悦还有着另一重原因。

天祈自腰胯边取下那小白玉葫芦将紫髯金蹄獒收装在里面,月灵看着甚是稀奇,问道:“咦,你这是什么东西?”天祈道:“这是专门装这紫髯金蹄獒的,走,路上我慢慢跟你说。”两人相偕一起向南走去。

清泉叮咚,小鸟欢颂,树叶飒然,猴子眺望,天祈心情大好,一路哼哼唱唱,话也多了起来。说道:“你知道吗?我一直在昆仑山跟师傅学本事,有十年没见我爹爹妈妈了,你爹爹妈妈呢?”月灵道:“我不知道。”天祈忽地略觉尴尬,此话一出便觉欠妥,月灵已经告诉过他她不知道她爹爹妈妈在哪,这一问不是揭人故伤吗?哈哈一笑,说道:“没事的,我妈妈可好了,做的葱油大饼最好吃,你一定要多吃点。”

月灵似乎并不在意天祈提及她的父母,好像对父母并没什么概念,好奇地问道:“葱油大饼?那是什么?”天祈道:“好吃的呀。”转念心想:“这女孩儿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困在结界里的,一直就在落神涧待着,什么也不记得了,整天就吃果子,什么好吃的都没吃过,我可得好好待她。”

临近谷口,月灵忽然驻步不前,柳眉微蹙,一脸闷闷不乐,回头向来路张望。天祈问道:“你看什么呢?”月灵轻叹一声道:“在这儿待了这么久,突然走了还真是舍不得。”天祈心里突地一紧,急道:“你……你不会是想回去吧?”月灵望着来路怔了片刻,对天祈道:“我们走吧。”天祈缓缓松了一口气,二人接着向前,不一刻便离了谷口。

向前走了二十多里,只见道旁树上的叶子稀稀散散尽皆枯黄,有的树木叶子已经落尽,只剩下干巴巴的树枝,杂草也尽已枯萎,举目张望,四野皆是荒凉一片,无花无果,山光树秃,要不是天空时时有飞鸟掠过,草丛里偶尔有小兽蹿出,真让人难看出丝毫生机。

月灵心里倍感好奇,问道:“天祈,怎么这里不太一样?”天祈道:“怎么了?”月灵道:“这里的树都是没叶子的吗?”天祈忽地噗嗤一笑,说道:“现在是秋天了,树叶当然都落了,等到了春天就会长出来的。”

月灵满眼惊奇,问道:“什么是秋天?”天祈心想:“这姑娘当真是在落神涧待得久了,什么都不知道,连四季都不认得。”微微一笑,说道:“这一年呢有四个季节,春夏秋冬,春天树木会长出树叶,花儿也会开,草也会发青,夏天就长得更茂盛了,到了秋天冬天树叶就会落掉,再等到春天就又长出来了。”月灵似是懂了一些,轻轻点了点头。天祈道:“落神涧可能和外处不一样,四季长春,你一直待在那里不知道,慢慢就会习惯的。”两个人边说着话边往前走。

月灵问道:“什么时候能到你家?”天祈微仰着头想了一下,道:“我自己走应该十几天吧。”月灵道:“很远吗?要这么久?”天祈道:“是挺远的,几千里地呢。”月灵道:“那你干什么不用飞的要走路?”天祈略觉尴尬,说道:“我的真气还不太厚足,飞不了太远。”月灵道:“这样走太慢了,要不然我背你吧?”

天祈讶然的“啊”了一声,突地一愣,顿下了脚步。月灵道:“怎么了?不行吗?”天祈一脸尬色的指着自己道:“你背我?”月灵道:“我想我背着你飞会快一些。”天祈道:“你能飞?”语气甚是惊讶。月灵道:“我也不太知道行不行,试试吧,你上来。”天祈讪讪一笑,道:“还……还是算了吧,这不太好。”月灵道:“没事的,你上来吧。”侧头指了指自己后背。天祈仍觉尴尬,他并不是不相信月灵,只是觉着自己一个男孩子趴在一个女孩家的身上不太雅,虽然内心深处他稍稍有这种渴望,但理智上他仍不想讨这个便宜。

月灵道:“快来呀。”天祈搔了搔头,红着脸走到月灵身后,两只胳膊盘在她脖子上,身子紧紧贴着她后背,只觉得手臂着处光滑如玉,柔嫩细腻,似是抚在了细绸缎上,胸口小腹一片温润柔软,禁不住神游心荡,意醉情迷,一颗心脏怦怦乱跳直欲冲到嗓子眼。

月灵突地“咳”了一声,压着嗓子道:“你松一点,我快透不过气了。”天祈一怔,猛然回过神来,松了松手臂,道:“对不起啊。”月灵道:“你别紧张。”天祈愣愣的点着头“哦”了一声。只见月灵双足在地上猛力一点,身子掠起,哪知刚离地七尺忽又坠了下来,说道:“你还挺重啊。”天祈道:“要不行就算了。”月灵贝齿轻咬着樱唇将天祈的身子往上屯了一下,道:“没事,能行的。”缓缓闭起双目,暗运真气汇于胸腹,一股股暖流充斥满了周身经脉,只觉得体内暖烘烘的,身子倏轻,再不像先前那样沉重。

月灵身体的变化天祈也有所感应,感觉一股暖气带着一股清香的气息包裹住了自己的身体,极是舒服。

月灵道:“要走了。”双足在地上轻轻一点,身形掠向空中,红裙飘动,犹如一朵红云随风招展,轻淑美妙,动人之极。天祈惊讶道:“你真的飞起来了,你的飞举之功好的很呢,要是我肯定不行。”月灵微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有多行,不过看你功夫很好啊,怎么会不会飞呢?”天祈道:“师傅是教了我不少本事,我也知道该怎么运息提气,只是我体内真气不够,飞不了太远的,师傅说等我的修为达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便可以随心所欲了。”二人说着话间离地已有两百余丈高。

月灵道:“不行了,不能在往上飞了,我有些害怕。”天祈道:“飞这么高够了,不用再往上飞了,你直接往前就行,我给你指路。”月灵点了点头,踏着风直行南行,问道:“你刚才说你师傅,是什么?”天祈道:“我从小跟师傅在昆仑山学本事,我的功夫都是他们教的。”他怕月灵听不明白,顿了一顿又补充道:“我一共有四位师傅,其中有一位还是女的。”月灵道:“他们是什么人?”天祈道:“他们是昆仑山的仙人,叫‘昆仑四圣’。”月灵“哦”了一声。其实月灵也只是出于好奇的瞎打听,她久被困在落神涧的结界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被困了多久,外界的事她毫无知晓,昆仑山的名字她听都没听说过,更何况是昆仑四圣的名号。

流云随风,青鸟伴行,月灵背着天祈一路御风飞翔,青丝随风飘扬,耳畔呼呼风响,这飞的速度果然要比走路快上太多,二人闲话之间已行出落神涧三四百里之外,低首下俯,群山连绵,高低嵯峨,四野辽阔犹如大海,真是别有一番壮丽。月灵柔美的秀发拂在天祈的脸上,天祈只觉得清香怡人,脸上麻麻痒痒的,带着心里也好像有万千只小虫在乱爬,既十分舒适又甚是焦躁,真想在月灵的玉颈上吻一吻。天祈知道自己这是动了无名邪火,紧忙收摄心神,屏息凝气,将真力汇于丹田之内,不敢再动丝毫绮念,他心里自我恐吓道:“可不敢,要是让月灵知道我胡思乱想一定会把我从这高处扔下去的,那可不得了。”

二人说行之间到了一座大城镇之上,房屋排排,行人密密,隐隐能听到下方出来的锣鼓之声,天祈想到初次跟玉阳子上昆仑山时情形,那时他年纪稚嫩,什么都不懂,临高下望居然将人认作了蚂蚁,想想都觉得可笑,这时他和月灵飞的不甚太高,地上的人虽看不清脸但也能认得清楚。

他们能看到下面的行人那些行人自也能看到他们,一位青年男子偶一抬头,满脸惊讶,拍了拍身旁另一男子的肩膀道:“喂喂,你看那是什么?”指着空中。那男子抬起头往天上看,道:“什么?一朵红色的云彩嘛。咦,倒是稀罕呀,红色的云彩已经少见,怎么还跑那么快?”先前说话的青年男子道:“我怎么看着像是个人呢?”另一男子笑道:“你没睡醒呢,人怎么会飞?哎,不对呀,确实……像是个女人。”先前说话的男子道:“怕不是仙女吧。”说着大声叫喊:“大家快看呢,仙女,仙女下凡了。”

周围听到他喊声的人皆抬着头往天上看,指指点点,议论纷纷,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一时间整座城镇都沸腾了起来,纷纷攘攘,大声呼叫,更有甚的顶礼下拜,磕头祈祷。还有些玩世不恭的浪荡公子吹得唿哨朝天上大喊:“仙女,仙女,下来呀,喝两杯再走,咱们聊一聊……”

天祈和月灵也听不清下面的人喊叫些什么,只觉得乱哄哄的一片。眨眼间二人便越过了城镇,直向南方掠去,城镇的人举目张顾,直到再看不见“仙女”的影子,可议论之声仍是不绝于耳。

第二十二章 开阴阳天祈出元神

月灵负着天祈又飞了好长一阵,她越飞胆子越大,渐渐升的高了。天祈居高下望,一片连绵起伏的山峰尽收眼底,其中有一座山头甚是高峻挺秀,比之周围的山峰要高出大半截来,一条大河穿插于群峰之间奔腾西流。在群山的前麓有一片浓密的的大松林,远望下去漆黑如墨,天祈认得那是祁连山和黑松林,心情大好,欢声叫道:“到了,到了,我们到了。”月灵略显惊讶的“嗯”了一声,说道:“这么快就到了吗?”她久困在落神涧的结界里,从未像现在这般自由的翱翔天空,这无垠广袤的天地令她心情十分欢畅,正自飞的尽兴还没有过瘾呢。

天祈笑道:“是到了,咱们用飞的当然快了,要是走路呀……恐怕得个十几二十天的。”突然,天祈皱着眉头“咦”了一声,大是诧异。月灵道:“怎么了?”天祈道:“不对呀。”月灵道:“怎么又不对了?”天祈轻轻拍着她的肩头,说道:“快,咱们快下去。”语声显得甚是焦急。月灵微侧着头看了他一眼,道:“好。”身形凌空一转,打了半个圆弧,玉手前招,红衣飘展,轻飘飘的落下地来。

天祈站在原地四下乱张,认准回李隆村的方向疾步向前跑去,月灵紧随在他身后。

奔了一阵,到了一处地前,天祈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见眼前满目疮痍,尽是断垣残壁,处处残留着被烈火燃烧过的迹象,房屋成排成排的倒塌,连一间完整的都没有,整个村子像是遭受了大难洗劫。

月灵望着这一片荒芜怔了片刻,问天祈道:“这是哪里?”天祈心里突突乱跳,颤着声音道:“我家。”月灵惊讶的“啊”了一声,道:“这……这是你家?你是不是认错地方了?这里好像……好像……”天祈沉声道:“不会错的,就是这里。”向前走了几步,把一根烧焦了的大圆木搬开,圆木下面压着一块倒塌了的石碑,那石碑已损了一半,上面赫然写着“隆村”两个字,上面的那个字只剩下一个“子”字,天祈知道这个字该是个“李”字,只是不知道那个“木”字随着那半截石碑丢到了哪儿去。

天祈踩着满地的碎砖烂瓦四处寻拟,一脸阴沉,月灵随在他身边亦是满脸悲容,她虽不甚了解世事,但看了眼前的景象也知道是发生了不好的大事,她不敢跟天祈多说话,只是紧紧的随在他身边。

天祈忽地猛然一怔,急向前快跑过去,来到一堆碎石前,只见那碎石堆里露出半截烧焦了的人腿,天祈心里蓦地揪了一把,两颗泪珠在眼眶里滴溜溜打着转,眼皮微微颤抖。月灵看到那烧焦了的人腿心里也是一紧,骇得花容失色,女孩子的柔怜性情展露无余,轻咬着红唇看了天祈一眼,想说点什么可又说不出话来。

天祈呼呼喘着粗气,站在碎石堆前愣愣发呆。怔了片刻,忽地发足疾奔向前快跑,一口气跑到村子的最西头,在一片废墟里死命乱刨,月灵见他刨的着急,柔声道:“我来帮你。”右手拂袖一挥,一股劲风从袖低卷出,“兵兵乓乓”一阵乱响,碎石砖头,破木瓦砾尽被劲风卷掠到了一旁,废墟地下露出一男一女两具死尸和十多只死了的羊来,有的羊皮毛已经被大火烧焦。

天祈眼中闪着泪光直盯着地上的两具死尸发呆,突然心里一阵绞痛,只感觉天旋地转,艳阳无光,脑海中一片空白,身子向后一趔险些昏厥过去。月灵紧忙抢步过去扶住他,道:“天祈,你……这是……”天祈轻轻推开月灵,摇了摇头,似是失了魂一般,跌跌晃晃的一步一步向死尸走过去,喃喃声道:“爹,妈,我是祈儿,我回来了。”说着两行眼泪倏地流了出来,跪在两具死尸前不住抽噎,道:“妈妈,你睁开眼呀,我是祈儿,我回来了,你看看我呀……”痛到极处再也按捺不住,泪飞如雨,伏在尸体上失声大哭,声声嘶噎,声声裂肺,闻之真令人肝肠寸断。

这两具尸体正是天明和王氏的尸身,天祈至今不明白状况,本来满心欢喜的从昆仑山回来,一路上尽在想着见到父母时的欢喜场面,却没成想见到的却是这样一幅惨破的场景。他十年未见父母的面,日日想,夜夜念,终于得偿所愿,这时乍见噩耗怎能不令他伤心欲绝?想起父母对他的百般呵护,万般疼爱,更是摧断心肠,越哭越悲,越悲越痛,悲痛交集,嚎哭声回荡四野。

月灵见他嘶着嗓子嚎哭,伤心至极,也禁不住悲从中来,两行热泪滚湿双颊,走到天祈身边道:“天祈,你……你别哭了,你别哭了。”月灵从未与外人搭过讪,也不知道该如何哄劝别人,只是轻抚着天祈的肩膀说“你别哭了,你别哭了”,只这两句话月灵的声音柔中带苦,苦中含悲,天祈越听越觉得伤心,抱着月灵的腿,埋头在她怀里哭的更大声了。

月灵轻抚着天祈的脑袋,像哄孩子一般,道:“好了好了,不哭了,不哭了。”忽然,天祈猛一挣扎,挣开月灵的怀抱站起身来,嘶声怒喝:“谁?是谁?”月灵吓得一愣,语声有些发颤的柔声问道:“你……你怎么了?”天祈浑身颤抖地紧攥着拳头,双眼猩红,咬牙切齿的道:“是谁?谁干的?是谁杀死我爹爹妈妈?”转身一拳击出,“砰”的一声,拳劲击在十丈处一堵未倒的秃墙上,墙体轰然倒地,碎石乱溅,这一拳饱含了炙怒,威猛非常。

月灵见天祈形似疯虎,几近癫狂,心里害怕,说道:“你……你别激动,我们问问。”她这句话自是在慌急之下随口说出的,这村子里已不见一个活人,还能问谁?

天祈恍然道:“对,是要问问,村子被毁了,人都死了,一定要查个明白。”月灵道:“可是问谁呢?”天祈道:“人死了以后都会到阴间去,我要下地府去问。”月灵惊诧的“啊”了一声,道:“地府是死人去的地方,你怎么下得去?”天祈道:“我跟师傅学过,只要接通阴间的路,我元神出窍就能下得去。”月灵仍显得很是担心,她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只觉得隐隐不安,紧皱着眉头道:“可是……你又没有试过,万一不成呢?”

天祈道:“你别担心,一定行的,无论如何我都要问个明白,你跟我来。”拉着月灵的手走到一片略微空旷的地方,道:“就在这儿吧,你得帮我忙。”月灵道:“我做什么?”天祈道:“你得帮我看住肉身,别给野狗狼崽子什么的给叼了去。”月灵轻轻点着头道:“好。”

天祈右脚在地上轻轻一顿,将几块碎石砖头震到了一边,咬破右手食指,在地上的八个方位画出八卦的六爻图形,按照乾坎艮震巽离坤兑的列序排列,而后他居中盘膝端坐,两手平放膝上,缓缓闭起双眼,心里默念口诀:“阴阳变化两乾坤,天地初开在我心,鬼服吾令不得阻,幽冥有神自指引。”鼓荡体内真气,逼离元神,只见他身上泛着碧绿油油的莹光,头顶上方的空间一阵扭曲,慢慢破开一个拇指般的小洞,越开越大,最后变成了一个斗大的黑洞漩涡。地上那用鲜血画成的八卦图形忽地一闪一闪放出亮光来,八道金光自八个图形射出,直通向那黑洞漩涡的深处。天祈微皱着眉头,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忽明忽暗,似是在同时经受着严冬和酷夏的厉磨。

月灵坐在他旁边目不转睛的瞧着他的脸,目光楚楚,一脸忧色。只见天祈脸上的青红之色突然顿息,一个透明的人影从他顶门缓缓浮出,脱离了他的身体,正是天祈的元神。月灵怔怔的望着天祈的元神,心道:“这就成了吗?”天祈的元神冲月灵微微一笑,说道:“你等着我。”月灵忽然感觉心里一酸,禁不住流出两滴眼泪来,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何会莫名的这样,柔声道:“你小心些。”天祈的元神点着头道:“嗯,知道了。”抬头看向上方那黑洞漩涡。倏地,元神朝那黑洞漩涡掠去,瞬即便湮没在漩涡深处,消失的无影无踪。

月灵抬着头望着上面,慢慢地那漩涡又闭合了上,那片空间又恢复如常。此时天色已临近傍晚,夕阳西下,红霞映天,晚风阵阵吹来,使得这荒凉的景象更添萧索。月灵双手抱在腿上,微弓着身,侧脸枕在膝盖上,齐腰的乌黑秀发随风轻轻飘拂,如血的夕阳照在她脸上犹如海棠醉日,愈发的艳丽动人,只是这番秀景无人欣赏罢了。

天祈的元神进入那黑洞漩涡以后被送到了一个不知名的所在,只见四周皆是黑漆漆的一片,无星无月,淡淡的熹微亮光也不知是从何处发出。他环目四顾,也辨不清东西南北,只见周围空旷如野,整个空间隐隐笼着一层薄薄的白雾,远处时不时的冒出黄白两色的磷火,更使得这片寂静荒寥的空间显得诡异神秘。

突然远处传来“呜呜,唧唧”两声叫唤,天祈打了个机灵,张着眼睛向声音来处眺望,却什么也瞧不见,只听那声音既像鸟叫,又像虫鸣,可是鸟叫声不似这等苦楚,虫鸣声更没有这样苍凉。忽地又是“呜呜,唧唧”两声叫唤,天祈的心里稍稍有些打颤,沉了一口气,轻咳一声,壮了壮胆量,自言自语道:“我是找我爹妈来的,这里想来应该就是阴间了,可是往哪儿走呢?”举目远眺,见远处有两个青色的光亮小点,似是两簇青色的火焰,天祈望着那两个青色的小点略定了定神,吸了一下鼻子朝那处走去。

走了一阵,约摸二三里路,那两个青色的小点越来越显,看的越来越清,果然是两簇青色的火焰,不觉间天祈放快了脚步,“踢踏踢踏”,直直的向着那两簇青色火焰快走。到了火焰近上,只见两根丈围粗细,三丈余高的大石柱子伫在面前,那两簇青色的火焰熊熊燃烧,火苗摇曳,正燃在两根柱子的顶端。

天祈朝柱子近处走去,原来那两根大柱子是一座牌楼的底梁,好不壮大气派。天祈见两根柱子上个刻有一行黑色的大字,举目看去,只见左边那根柱子上写道:“阳间三世伤天害理皆由你”,右边那根柱子上写道:“阴曹地府古往今来放过谁”。抬头又朝牌楼檐上看去,见一块大扁上写着“幽冥界”三个大字,天祈道:“这里果然是地府,爹爹妈妈一定在这儿。”沉了沉气,抬脚向牌楼里走去。

走过牌楼,又向前走了一小段路,只见眼前出现一片大树林,密匝匝,黑压压的,甚是茂密,一条大道直通向树林深处,那大道足有近三丈宽广,可穿插在这片大树林里却显得尤为渺小,竟成了羊肠小道。在大道的右旁立着一方三尺来高石碑,天祈侧眼瞧去,见石碑上写着“阴阳路”三个字,天祈心道:“这应该是通往地府的路,只是不知道有多远。”手搭凉棚踮着脚往里深望,竟望不到尽头,不知其深几何?天祈纵身一跃,飞身半空,使劲往林子深处张望,只见方圆四周尽是大树,无边无际,就如一片树海一般。凌空旋了个身又落下地来,自言自语道:“管它呢,走过去不就知道了。”整了整颈上的衣领,提了提背后的宝剑,长呼一口气,迈步向那大道深处走去。

走在路上,他左右瞧看,只见那些大树每一棵都有腰围粗细,可是树上却连一片叶子也没有,树枝扎虬,枝枝叉叉,好似干瘪了的尸体伸出的枯手,让人感觉不寒而栗。更让天祈觉得奇怪的是那些树木居然全部都是黑色的,好似被炭火烧过了一般,他自言自语道:“这里难道也有春夏秋冬之分?现在是秋天,该是这些树的叶子都落了吧,可这树又怎么全是黑色的?”他越想却觉得奇怪,越奇怪越禁不住好奇之心,走到一棵树前伸手摸去,只感觉着手冰凉冰凉的,就好像摸在了冰块上一样,在树干上敲了敲,嘣嘣脆响,坚硬的更是犹如石头一般,搔了搔头,“咦”了一声,心里好生奇怪,突然猛一恍惚,自己跟自己说道:“哦,是了,这里是阴间,自然和阳间的东西不一样。”照树根处踢了一脚,当下不再深究,转身接着向前走。

第二十三章 鬼门关二使阻行路

越往深处走天祈越觉得身上寒冷,漆黑的树林两侧不断有冷风吹来,天祈禁不住打了几个哆嗦,紧了紧身上的衣衫,可即便如此仍是难挡冷风的侵肌之苦。天祈提了口真气,催运开来,贯通周身,温养着身上的经脉,渐渐地寒冷之感缓缓消散了去。

就在这时,林子右侧突然传来“呜呜,呜呜”的叫声,只叫了三四声便没了动静,听那声音似远非远,似近非近,说远吧似是就在耳畔,说近吧可又好像在林子很深处的地方。天祈一怔,扭头瞧去,自言道:“是风声?”竖着耳朵细听,可又觉得不对,微微皱着眉头,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就在天祈愣神间那“呜呜”的叫声又响了起来,天祈抖了个机灵,冲着林子喊道:“谁?”忽地又没了动静,那叫声突又消失了去,天祈不禁倒吸了口凉气,心里怦怦乱跳,惴惴不安,只觉得那声音好似恶狼的嚎声,又觉得像是负了屈的女子发出的凄哭之声,隐约间透着一抹难以形容的邪性,瘆的人头皮发麻,汗毛直竖。

天祈心里害怕,定了定神,壮着胆子喝道:“别装神弄鬼的吓唬人,你出来。”只见那林子中空空寂寂,一丝声音也没有。天祈吞咽了口唾沫,身子微微颤抖,又冲那林子喝道:“胆小鬼,有种你出来,没来由的吓唬小爷,小爷不怕你。”正是越是看不见的东西越让人浮想联翩,若是当真有个什么怪物站起天祈面前天祈也不见得会如此紧张,可他觉得这东西明明就存在却又寻不出来,这才是让他感到恐慌的原因。

天祈皱着眉头紧张兮兮的凝神直瞪着那林子,等那声音再出现,瞅了片刻可那林中仍是无有动静,好像那声音彻底的消失了去,天祈既惶恐又诧异,心里倒悬不下,将一缕真气汇于掌心,凝成一簇火红的火焰,手腕一抖将火焰向林子深处射去,借着火光看到的仍是参差不齐的排排大树,除此以外连只鸟也没有。天祈抽吸了一下鼻子,用手背抹去额上的冷汗,自我安慰道:“兴是听差了,自己吓唬自己。”摇了摇头,缓下心来,扭身向前走。哪知刚走出两步,只听那“呜呜”的叫声又响了起来,天祈心里一凛,顿下脚步,身不移,腿不动,只两颗漆黑的眼珠骨碌碌转着,竖着耳朵细听,那叫声只叫了三声又没了,天祈沉“哼”了一声,道:“听不见,我什么也听不见。”攥着拳头大跨步的向前走,走着走着不觉间速度越来越快,到后来竟成了跑的,大步如飞,形如跃兔。

也不知道跑了多久,天祈忽见眼前出现两座高巍的山峰,转着头看了看两侧,林子已消失了去,看来是已经走出了那片奇怪而诡异的树林。天祈望着这两座山峰向前走了二十多步,只见这两座山峰好不高俊,通体黑色,犹如钨铁一般坚实,好像两个擎天巨人直撼大地,长不见顶,不知其高几许?天祈不禁在心里赞道:“真壮观呀。”瞧看了片刻,向前走去,到了峰脚下,只见两座山峰分立两侧,中间夹持着一条八丈来宽的小道。当然,说是小道是相形于两座山峰而言,单说这条路算是极为宽广的,可是夹在这两座巨峰之间就好像大象脚下的小猫,实在是微不足道。

在右侧那座山峰的脚下,小道的前沿立着一块五尺来高的石碑,上面写着“鬼门关”三个朱红大字,天祈在昆仑山阅览书籍之时看到过关于鬼门关的故事,知道这是人死了以后魂灵进入地府的必由之路,当下便不再迟疑,跨步向前走,哪知刚踏上那小道,忽然地面隆隆大响,两座高峰瞬间剧烈的摇晃起来,一起向中间挤压过来,天祈吓了一跳,急忙闪身向后跳了出来,只见两座山峰紧紧的挤在了一起,把那条小道堵了个严严实实。

天祈心里嘣嘣乱跳,望着那山峰道:“幸亏跑得快,这……这还不得把人给压扁了。”他话刚说完,只听见山体里传出“呼呼哈哈”一阵大笑,是两种不同的笑声。天祈微微一怔,他万料不到这两座山峰竟是“活的”,喝道:“谁?出来。”只听一个声音道:“小娃娃,你胆子不小呀,不打招呼就往里走。”声音似重锤敲闷鼓,听了让人顿觉心头沉重,如木棉堵塞一般。

这个声音刚刚落定,另一个声音又随之响起:“就是就是,拿咱兄弟当摆设了,没礼貌。”这个声音又好似破钹擦声,极是刺耳难听。

天祈皱着眉头掏了掏两边耳洞,说道:“你们是谁?在哪里?请出来说话。”语声略略恭敬了一些。只听后一个说话的声音道:“连我们都不知道,你真是白活了一辈子,哥呀,咱们出去吧。”另一个声音道:“好。”

只见从两座山峰里面走出两个身高丈八的怪物来,那山峰无门无穴,也不知两个怪物是从哪里钻出,就算是钻山出来的也该有个洞才是,这两个怪物就好像凭空出现的一般。看那两个怪物的模样,左边那个,头生双角,黑脸红眼,头大如斗,朝天上翻的凸鼻子套着一个圆环,四肢俱全,身子倒是个人的身子。右边那个,一张靛青老脸拉的足有四尺来长,一双突大眼睛闪着绿光犹如两盏绿灯笼,一样是个人的身子。这样的怪物天祈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禁被他们的形象骇了一跳,不自觉的向后退了两步,道:“你……你们是……什么东西?”声音微微有些颤抖。

那两个怪物一怔,随即相视哈哈大笑,只听左边那个怪物道:“我们不是什么东西,我们是……”他话还没有说完,右边那个怪物插话道:“哥呀,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是东西是骂人的,你咋就记不住呢?”左边那个怪物道:“我们本来就不是东西,怎么骂人了?不对呀,我们不是人呀,怎么会是骂人呢?”右边那怪物道:“不是人也是骂人的。”左边那怪物道:“可我们本来就不是人呀,怎么成了骂人了?”

天祈见他们两个斗嘴较真既想笑又觉得不耐烦,叫道:“好了,你们别吵了,那我问你们,你们是干什么的?”左边那个怪物道:“我们是……”话刚出口,右边那怪物抢话道:“你闭嘴,我来说。”左边那怪物道:“凭什么你说,我来说。”右边那怪物道:“我说我说就我说。”左边那怪物道:“凭什么你说,我是老大。”右边那怪物道:“老大又怎么了,我就要说。”左边那怪物怒道:“我不许。”两个怪物吵得脸红脖子粗,鼻子里个喷出一团白气。天祈被他两个搞得甚是无奈,气的笑了起来,道:“好了,好了,别争了,哥哥让着弟弟,你来说。”指了指右边那怪物。

那怪物道:“嘿嘿,还是你明事理,我来问你,你有没有听说过牛头马面?”天祈突地一呆,摇着头道:“没听说过。”那怪物急道:“什么?你居然没听说过?牛头马面这么大的名声你都没听说过,你……你气死我了。”左边那怪物道:“哼,问个话都不会问,还不如我问呢。”右边那怪物只是跳脚乱叫:“你气死我了,你气死我了……”天祈感觉这两个怪物的脾气甚是古怪,担心这样闹下去他们会没完没了,急忙说道:“听过听过,我听过。”那两个怪物一愣,齐声道:“你真的听过?”天祈道:“嗯,真听过。”右边那怪物道:“那你说说看。”天祈抿着嘴想了一下,道:“我听说牛头马面是了不起的大英雄,该不会就是你们二位吧?”

天祈这话也只是随口捻来,胡吹大气,他哪知道什么牛头马面。那俩怪物相视大笑,异口同声地道:“就是我们。”右边那怪物道:“哥呀,听到没有,咱俩是大英雄。”左边那怪物道:“这小子还真有见识。”右边那怪物道:“是啊,是啊,眼光独到。”左边那怪物道:“不同凡响。”右边那怪物道:“一语中的。”左边那怪物道:“慧眼识金。”右边那怪物道:“英雄本色。”左边那怪物道:“哎,你说错了,咱们是英雄,他算哪门子英雄。”

天祈见他们一唱一和说着说着又跑偏了去,气的只想破口大骂,大声喊道:“行了,你们两个有完没完,一个一个说。”两个怪物齐声道:“你生气了?”天祈不答他们话,指着左边那怪物道:“刚才是他说,现在你来说,我问你,你们两个是干什么的?”那怪物道:“好吧,看你小子挺懂事我就告诉你,你怎么会到这儿来?”天祈气的呼呼直喘,叫道:“现在是我问你。”那怪物恍然道:“哦,是哦,那我跟你说,这个关叫鬼门关,我是牛头,他是马面,我们两个是守关的使者。”

这两个怪物正是鬼门关的守关二使,左边的是牛头,右边的是马面,二使最大的特点就是人丑话多。

马面道:“你怎么一个人来了,鬼差呢?”天祈道:“什么鬼差?”马面道:“就是押解你的勾魂差使呀?”天祈道:“没有差使,我是自己来的。我问你,那边是不是地府?”指了指两座巨峰。牛头道:“过了鬼门关就是酆都城,城外有条河叫做忘川河,河上有座桥叫奈河桥,桥旁有位婆婆叫……”

天祈见他又絮絮叨叨个没完,不耐道:“行了行了,把山弄开,我要过去。”马面道:“让你过去是没问题,但你得把度牒拿出来给我们看看。”天祈诧异道:“度牒?什么度牒?”马面道:“就是过关的度牒,鬼司判官开的证明,没有度牒是不能过鬼门关的。”牛头道:“没有度牒你来幽冥做什么?”天祈道:“我来找我爹爹妈妈,你们快把山弄走。”牛头道:“那可不行,没有度牒你不能过去。”天祈道:“难不成你们让我回去?”马面道:“回不去了,这里是有来无去的,你只能做个孤魂野鬼了,你看看后面?”

天祈转身瞧去,只见来时的那片大树林仍在后方,可是树林里的路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天祈心里一阵忐忑,惊诧道:“咦,路呢?”马面道:“阴阳路只有来路,没有去路,你是没法回去的,我看你就在这儿陪俺兄弟得了,免得成为浪荡游魂。”天祈道:“不行,我还得找我爹爹妈妈呢,我还有事情要做。”马面道:“爹妈这玩意儿也没什么……”马面的话还未说完,牛头忽然叫道:“哎哎,来了,来了,兄弟,是小黑。”语声显得很是兴奋。马面向前瞧望,道:“还真是他。”

天祈扭头看去,只见身后走来两个人,因离的太远这里又黑咕隆咚,看不真切。待两人走近天祈才看清楚,只见一个头戴高顶尖帽,身宽体胖,个子略矮,面色黑如锅底的人左手拉着一条铁链,右手持着一根须须缕缕类似鸡毛掸子的哭丧棒,押着另一个长相白净的男子走了过来,那铁链套在那白净男子的脖颈上,看那男子一脸愁容,浑身战战,似是极为恐惧。更让天祈觉得稀罕的是那黑脸男子的尖帽上写着“天下太平”四个字。他在书上看到过有关黑白无常的传言,知道地府有勾魂二使,一个面容凶悍,身宽体胖,个小面黑,官帽上写有“天下太平”四字,专勾阳间恶人的魂魄。另一个满面笑容,身材高瘦,面色惨白,口吐长舌,其帽子上写有“一见生财”四字,专收人世善人的灵魂。

天祈心道:“莫不是这就是黑无常?”这黑脸矮子正是“黑白无常”其中之一的黑无常。

黑无常随意的看了天祈一眼,对牛头马面道:“两位兄弟在此久候了。”只见马面嘿嘿一笑,道:“久候?你以为你是谁呀?让我们兄弟候你?别臭美了。”说着俯身下来,伸出手道:“拿来?”黑无常闷叹了口气,咧嘴一笑,在挂肩的布包里掏出一个酒壶来递向马面,道:“给你。”马面掂了掂酒壶,道:“才这么点?”牛头道:“我说小黑呀,你也太抠了,这哪够我们兄弟喝的?”黑无常道:“什么?我抠?你们就给那一点钱还要喝好酒,我哪买去?”马面将酒壶揣在怀里,轻叹了一声,道:“算了,将就些吧。”

黑无常道:“还不开关门?我等着复命呢?”马面道:“规矩你忘了?拿出来。”黑无常道:“真是啰嗦。”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册子递给马面,马面随意的翻看了一下,对天祈道:“看到没,这就是度牒。”

牛头问黑无常道:“小黑呀,这家伙有什么罪说来听听?”黑无常瞅了身旁的男子一眼,黢黑的脸色更增了几分狠戾,愠道:“哼,这家伙可不是东西了,毒死亲哥哥,逼奸亲嫂子,勒死亲侄子,霸占家产,真他奶奶的混账。”牛头倒抽了口凉气,道:“都占个‘亲’字呀,真够毒的,那他怎么死的?”黑无常道:“阎王见他太可恶,安排他被野狗咬死的。”马面问道:“那会怎么判?”黑无常道:“嗨,这样的混蛋没商量,指定打入地狱下油锅,砧板肉。”

牛头马面不禁打了个哆嗦。马面道:“那下到几层啊?”牛头道:“废话不是,总共就十八层,反正不会是第十九层。”

黑无常道:“行了,不跟你们多说了,我还等着复命呢。哎?对了,这娃娃是干什么的?”牛头道:“他说他找他妈。”马面接口道:“还有他爹。”黑无常问道:“他爹妈是谁?”牛头马面哈哈一笑,齐声道:“我们哪知道?”黑无常道:“那我带他去呗?”

天祈紧忙走到黑无常跟前,道:“黑叔叔,我跟你去。”马面道:“那可不行,他没有度牒,不能过去。”黑无常看着天祈道:“小娃娃,没度牒是不能过鬼门关的,你是怎么来的?”天祈道:“我是……”马面催促道:“你还走不走?等着管饭呢。”黑无常道:“好好好,走走。”说着又扭头看了天祈一眼。

只见牛头马面面向两座巨峰站定,双手平推出去,大喝一声:“嘿,呀。”隆隆一阵大响,两座巨峰向两边移开了去,那八丈宽的小道又现了出来。

第二十四章 施威勇天祈强破关

黑无常手扯铁链发出叮当叮当的脆响,押着那阳世勾来的鬼魂向鬼门关里走去。天祈紧抿着,眼珠子骨碌碌一转,身形一闪,迅捷如电,急往鬼门关里闯。哪知他快牛头马面更快,只见牛头马面右手同时呼出一掌,一道青光自掌中射出,在鬼门关前结成一面青色的光墙。天祈不偏不倚,不早不晚,刚好一头撞在那光墙上,“咣”的一声,身子好似被床弹起,直向后弹飞两丈多远,身子一晃,噔噔噔噔噔,向后连退了五步方才勉力站定,怒道:“你们干什么?”牛头道:“你这小子,我们还没问你你倒先问起我们来了。”马面嘿嘿一笑,说道:“小家伙,你别费力气了,有我们兄弟看着你怎么可能闯得过去?歇歇吧,哈哈,哈哈。”

牛头对马面说道:“兄弟呀,我看这小家伙有点小能耐,挺机灵的,还是关了门牢靠一些。”马面道:“你说的也是,别一不留神让这小子混了过去,来。”牛头伸出左手,马面递出右掌,二使个低喝了一声“嘿”,双掌相合,那两座山峰又轰“隆隆”的挤到了一起,连成一块,把那小道堵了个严实。

天祈愠怒地瞪着双眼,直盯着牛头马面,气的呼呼直喘。

牛头道:“小家伙,你也别生气,这是阎王爷爷定下的规矩,没有度牒任谁也不能过,你反正也回不去了,就留在这儿陪俺们兄弟说说话挺好。”天祈咬了咬牙,说道:“不,我要找我爹爹妈妈,你们把山给我移开。”马面笑道:“呀哈,小家伙还挺倔,要想我们放你过去其实还有一个法子,只是你呀,啧啧啧……”说着摇了摇斗大的马头。

天祈跨前一步,膛一挺,一脸坚毅之色的神气,问道:“什么法子?”马面道:“就是你把我们兄弟俩打倒了,自然就可以过去,嘿嘿。”牛头道:“你说什么蠢话呢?人都说蠢牛蠢牛,我看你真是一头蠢马,他这小胳膊小腿的怎么能打倒我们,我一脚就把他踩扁咯。”马面道:“我也是给他个机会嘛。”

天祈低着头略思了片刻,心想:“怕也只有这个法子了,可他们两个‘牛高马大’的,我……算了,我就试试,师傅们教我的本事可不是白练的。”当下朗声说道:“你们两个说话算数?”马面道:“当然算数。”牛头略觉诧异,道:“怎么小子,你真要打呀?”天祈双手负在背后,故作镇定,道:“打就打,你们两个谁先来?”实则心里怦怦乱跳,背心已惶出一身冷汗。

牛头马面互看了一眼,马面道:“哥呀,就让你先陪他玩玩。”牛头道:“好,只要一脚我就让他爬不起来。”说着朝天祈身前走去。天祈不禁吞咽了口唾沫,向后退了两步。

牛头马面的身长足有一丈七八,天祈在他们面前就如一个小矮人一般。只见牛头抬腿一脚应着天祈的头顶踩下,天祈骇了一大跳,急忙闪身向右闪躲,右手支着地面一弹,纵起身子,快如电闪般跃向半空,大啸一声,飞腿一脚朝着牛头的脑袋踢去,牛头万料不到这小子的身法会如此迅疾,天祈面对这庞然大物本就在心里惧骇,更不敢大意,一出招便卯足了劲,这一脚的力道着实不小,踢在牛头的脸上牛头只觉得好像被一块大石头狠狠的砸了一下,身子一趔,脚下踉跄了两步,犹如一座小山一般轰然倒地。

马面掩着面道:“哎呀,怎么这么笨。”神色尴尬至极。

牛头扶着地面摇了摇脑袋,直起身来,只感觉眼前金星乱冒,恨恨说道:“好小子,我倒是小瞧了你。”咆哮一声朝天祈直冲过来,咚咚咚,对着天祈连踩三脚,天祈左闪右避,向后跳开两丈尽数躲开了去,见机得势,纵身跃起,迎着牛头面门直蹿上去,拳如雨点,咣咣当当,对着牛头的脸一顿胖揍。牛头张开两手向自己面门抓来,天祈察觉风响,凌空一踩,一个翻身跃到牛头头顶上空,借势回身一脚踢在牛头的后脑,牛头站立不定,“扑通”一声,又栽倒在地。

马面站在一旁骇的脸如土色,他起初放大话原是想就凭天祈一个凡人少年能有多大能耐?耍他玩玩一番便是,却没成想这小子是如此辣手的茬,眼看牛头独自战他不过,心里大是惶急,叫道:“大哥,我来助你,咱俩一起上。”天祈身形一转,跳落在地,指着马面道:“你怎么说话不算数?”马面道:“谁不算数了?”天祈道:“说好的一个一个上,你们怎么一起来?做人怎么能言而无信?”马面支吾道:“我……我们又不是人。”他先前训斥牛头说“不是人”是骂人的话,这时为了跟天祈强辩却也不顾那许多了,居然耍起浑来。

牛头站起身来,走到马面身边和他并排站定,对天祈道:“小家伙,看来你不是普通人,只要你能打败俺们兄弟就放你过去。”天祈咬着牙,心一横,道:“打就打,谁怕谁呀,来。”牛头马面互看了一眼,一起朝天祈攻来,他二人肩负守卫鬼门关的大责,却也不是存心欺负天祈。只见他两个一左一右,左右开弓,分进夹击,天祈慌得手忙脚乱,连连闪躲。牛头马面身形巨大,天祈以六尺之躯对付本就失了便宜,应付他们其中一个尚可,可两个一起来就明显吃力不少,他们两个又配合的天衣无,天祈一时间失了主意,只有不断躲避的份。

可身子大虽然占便宜,但也有他的弊处,天祈发现他两个的动作渐渐迟缓了下来,不像起先那样灵便,呼吸也显得有些混乱。天祈脑中灵光一闪,展开步法,绕着牛头马面的周身不断游走,时不时趁二人不备欺前上去踢上一脚,打上两拳,占了便宜就跑,绝不纠缠,牛头马面倒也无可奈何,只有干生气的份,恼的他两个哇哇大叫。马面呼呼气喘的骂道:“臭小子,你一直躲什么?到底打不打?”牛头喘息了一阵,道:“累……累死我了。”天祈见他两个生气倒有些逗乐了,笑道:“是你们两个没用怎么能怨我?让我过去不就没事了。”

马面道:“臭小子还耍,大哥,抄家伙。”牛头“嗯”了一声,两人转身一起跑到山峰下,从山体里拽出两件兵刃来,只见牛头手里提着两把开山大斧,碰了碰,发出铛啷啷的声响。马面手持一柄扑风大刀,挥了一圈,虎虎生风。天祈向后退了两步,指着他二人道:“你们……你们玩真的?”倒不是因为牛头马面拿出了家伙让天祈害怕,天祈背有神锋宝剑,他自是知道这剑的威力,只是他觉得牛头马面不是坏人,他不想当真下杀手伤了他二人,他之前与二人相斗有很多拿手的绝招都还未使用。

马面道:“难道还跟你闹着玩不成?小子,你要是认输还来得及,要不然我们可就不客气了。”马面此时的声音颇为严肃,已不像先前那样喜笑自若,显是动了真格的。牛头道:“兄弟,咱们真要对他玩真的?”马面道:“哥呀,要是让他过了鬼门关,阎王爷爷怪罪下来咱们可吃罪不起。”牛头对天祈道:“小家伙,地府有地府的规矩,你没有度牒这鬼门关是不能让你过去的,俺们不想真将你打散了,咱们就此打住吧,听话啊。”语气竟开始哄劝起天祈来。

天祈见牛头马面也是面恶心善的情中人,心下感激,可是过不去鬼门关就到不了地府,到不了地府就没法寻找父母,心里无奈,说道:“我也不想和你们两个为难,可我必须过去,我一定要找到我爹爹妈妈,我不想伤你们,你们……”天祈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马面大怒,骂道:“狂妄的臭小鬼,现在不是和你玩,让你知道知道厉害。”天祈向后退了一步,伸手去拔背上的宝剑,可刚到剑柄又把手放了下来,右手轻摆,道了声:“请。”

马面刺着眼睛冷“”一声,将手中大刀舞了一个圈子朝着天祈直劈下来,那大刀的刀面比天祈的身子还要大,天祈只感觉呼呼声响,劲风压顶,慌忙一抖身形向左闪避,躲开了这一刀。可马面不待刀刃劈实,手腕一转,挥刀向左横削出去,天祈打了个机灵,急忙纵身上跃,跳高五尺,应着大刀的刀面一踩借势上窜又蹿高一丈,飞腿直向马面面门踢去。马面见机也甚是快急,见天祈攻来急忙回刀护在身前,刀锋应着天祈,天祈这一脚若是踢实必撞在刀锋上,那他这条腿可就报废无疑了。

天祈瞳孔一缩,急忙收身不前,凌空倒翻了个筋斗向后跃去,身形左转,右腿鞭甩,一个银白色的月牙光波直向马面身上击去。马面急横过大刀刀杆挡在身前,那月牙光波正击在刀杆上,“砰”的一声,马面脚擦着地面,巨大的身子向后掠出两丈有余,地面被滑出两条五寸来深的脚印,大刀兀自发着“嗡嗡”的金属响声,马面双臂微微颤抖,只觉得虎口连着手掌掌心麻麻生疼,心里大骇,暗道:“这小子什么来历,怎么这么大的本事?”

牛头在一旁瞧着,愈来愈感到心惊,暗自着急。只听马面喝道:“你还傻愣着看什么?还不帮忙。”牛头愣愣的连声应道:“哦哦哦。”里说着“哦哦哦”脚下却不移动一步。马面怒道:“蠢牛,还不揍这小子,让他闯进关去咱俩可就倒霉了。”牛头猛然一怔,挥舞着两把板斧向天祈冲来。天祈心一横,一发狠劲,两手一圈,如抱圆球,忽刺双掌推出,一个淡蓝色的水晶波球直击在牛头身上,牛头“哦呦”一声闷叫,“砰通”一声倒栽在地,砸的地面闷响,直起身子坐在地上,指着天祈道:“这……这小子……”语声丝丝发颤,竟有些惊恐。

马面道:“咱们小瞧了这小子。”沉着目光望着牛头点了一下头。牛头亦点了一下头,扶着地面站起身来,“当啷”一声将双斧丢在地上,马面也将大刀抛在一旁。天祈不明其故,心道:“他们见打不过难道不打了?”拱着手笑着说道:“多谢两位大使,承让了。”马面冷声道:“谢个屁,臭小子,不给你点厉害瞧瞧你是不知道厉害,让你见识见识我们的真本事。”天祈见他两个拿着兵刃依然打不过自己,心想马面一定是为了争面子吓唬他,微微一笑,双手抱,说道:“还有什么厉害的,我倒想瞧瞧。”

只见牛头马面抖擞精神,立在原地转动身子,瞬间他两个的周身罩着一圈黑色的旋风。天祈大感诧异,自言道:“搞什么鬼?”只听的“哞……”的一声叫唤,紧随着“咴儿……”的一声长嘶,只见牛头马面各变了身形,牛头变成了一头黢黑的大水牛,马面则变成了一匹青鬃大马,而且身体比之前还要巨大。

天祈既惊又奇,怔怔地望着这一牛一马眨了眨眼睛。只见那大水牛仰着头又是“哞……”的一声叫唤,前蹄在地上刨了刨,鼻孔喷出两团白气,突然扬起四蹄,尾巴翘起,“哒哒哒哒……”向天祈直冲过来。天祈吓了一跳,“啊哟”一声叫唤,急忙向旁闪躲,那大水牛陡地刹住脚步,掉过头来又向天祈直冲,天祈大慌失措,发足狂奔,左闪右避。那大水牛将他挤到了那青鬃大马的近前。只见那大马“咴儿……”一声长嘶,前蹄扬起一踏地面,“噔”的一声,马身跃起半空,朝着天祈直踩下来。天祈大骇,急忙闪躲,“噔”的一声大响,青鬃大马的四蹄踩了可空,可地面却被它踩出了四个深坑,要知道冥界的土地比生铁还要坚,这要是踩在天祈身上后果可想而知。

天祈惊出一身冷汗,心里怦怦乱跳,暗道:“乖乖,这要是被踩中还不得粉身碎骨?”惊魂还未安定,只见那青鬃大马后蹄扬起,“砰”的一声,正踢在天祈的前,天祈大叫了一声“啊……”身子好似快箭离弦一般,直向后面飞去,“扑通”一声撞在了地上,又向后连翻了几个骨碌。这一脚可着实踢得不轻,天祈趴在地上捂着肚子,龇牙咧的唧唧,连喘口气都觉得十分困难,只觉得口小腹火烧的一般疼,额上汗珠滚滚直流,好半天爬不起身来。

那大水牛和青鬃马并排站在一起,“哞哞”叫唤,“咴儿咴儿”嘶鸣,叫声显得得意至极。天祈呼呼喘息了一阵,单腿跪地,擦了擦脸上额上的汗水,咬着牙站起身来,愠道:“你们还真狠呢。”双臂一展,呼呼两掌,两个白色的光球带着破风之声向青鬃大马击去,只听到“砰砰”两声响,那青鬃大马似是毫无知觉,不闪不避,一动不动。天祈一怔,诧异的“啊”了一声,不待他惊讶甫毕,只见那青鬃大马同大水牛并排向他冲来,天祈双手握拳,微眯着眼睛,角肌肉微微颤抖,沉着脚步站在原地,待牛马将近跟前,纵身跃起,一蹿两丈,跳到马背上,挥着拳头“砰砰乓乓”一阵乱捶,里兀自叫着“叫你踢我,叫你踢我……”

那大鬃马四蹄乱跳,咴儿咴儿叫唤,想将天祈甩下背来,可天祈紧薅着它马鬃,它无论如何也甩他不下。突然,“啪”的一声,天祈正全神贯注的对付这青鬃大马,猝不及防,不料想那大水牛一牛尾扫来正中他后背,天祈身子向前一趔,双手顿松,被那大马甩下了马背。

那大马脱缚,见机前蹄猛踏,直跺向天祈,天祈慌忙就地打了个滚躲开了去,纵身一跳拉住牛尾,翻身跃到大水牛的背上,拳如雨点,不连歇的一阵乱捶,只听得“砰砰”乱响,似打牛皮鼓一般。那大水牛似是一点也不觉得疼痛,转了个身子,卧倒在地,翻身去压天祈。天祈只得放手,右脚在牛背上一蹬,身子向后掠出,站定在地,目光倏地冷,沉声道:“这可是你们逼我的。”

第二十五章 过奈河孟婆灌汤药

只见天祈身上的蓝布长衫随着真气的提聚微微拂动,头发略略后扬,清秀俊美的脸庞似是罩上了一层严霜,白皙中更增胶白。双拳紧握,一股股劲风从他周身激荡扩散开来,吹得地下的小石子一阵跳动,向四周骨碌碌地滚去。

那大水牛同那青鬃大马互看了一眼,踏蹄向他冲来。只听天祈大啸一声,双脚猛地一踏地面,身形蹿起,如青龙跃渊出水,端的是疾如雷电,一记冲天脚起,头上脚下直踢向那大水牛的下颚,“砰”的一声,大水牛的巨大身躯如同巨石翻滚一般直向后倒去。天祈借势身形斜刺,如电光火石,横腿右摆,正踢在那青鬃大马的侧脸上,那青鬃大马“咴儿……”一声嘶叫,“砰通,砰通”两声巨响一前一后发出,犹如滚雷轰地,那大水牛同那青鬃大马先后撞倒在地,恰如小山轰塌。

天祈凌空旋转了一下身子,向后掠出数丈,落在地上,胸膛微微起伏,喘息声细细可闻,显然他这番出手用了不小的力气。

那大水牛支持着四蹄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冲着天祈发出“哞哞”两声叫唤,声调显得极其愤怒。那青鬃大马后腿蜷曲,前蹄支地,刚抬起马头身子一晃又倒了下去,显是它受伤要比大水牛重些。

天祈心里微感歉意,他实不想如此斗打牛头马面,奈何他们两个死活不让自己过去,无奈之下只得出手。

那青鬃大马在地上少躺了片刻,站起身来,脚下一个踉跄身子晃了两晃,慢慢趋步走到大水牛身侧,两个家伙低着头呼呼喘息了一阵,嘴里发着“哞哞”,“咴儿咴儿”的低叫,突又仰起头来,抖擞精神,四蹄踏地直向天祈冲来。

天祈猛然一怔,突地握紧双拳,惊诧道:“还来?”待那大水牛和青鬃大马冲到他近前,他身子一蹿跃向半空,凌空翻了个筋斗掠到他们后面,转过身来,见那大水牛和青鬃大马的动作比先前明显迟缓了不少,看来受伤着实不轻,天祈诧异他们受了重伤为何还如此倔强?殊不知这“犟脾气”乃是牛马的天性,不让它们心服口服至死都不会罢手。

大水牛和青鬃大马掉过身来,瞪着灯笼般的大眼目露凶光的直视着天祈。天祈胸膛一挺,指着它们道:“喂,你们还要打吗?”大水牛同那青鬃大马似是没有听懂天祈的话似的,呼呼喘息着,可凶劲却丝毫未减。天祈剑眉一竖,冷声道:“好,是你们非要打的。”话声刚落,只见那大水牛同那青鬃大马又向他冲了过来。

天祈眉头一皱,衣衫飘拂,双手分举两侧,一对肉掌赤如烈阳,淡淡闪着的红光,忽地双掌两合,自左至右划了一个圈,忽刺一声平推出去,红黄两条火龙自他掌中发出,旋着龙身直向大水牛和青鬃马飞去。这招“炎龙双飞”是“炎龙诀”中的绝招,尽管天祈现在的真力还不是十分醇厚,但这招“炎龙双飞”使将出来依然是威力惊人。

只见那两条火龙分缠在大水牛和青鬃大马的身上,大水牛的周身瞬间燃起了熊熊的红色火焰,乱蹦乱跳,好似一个巨大的火球乱舞。那青鬃大马更惨,全身被一团金黄的火焰包裹着,烧的它满的打滚,“咴儿咴儿”嘶叫,不一刻便脱去了马身,又恢复了原来马头人身的模样,不过与原来不同的是它此刻身上发着焦糊的气味,身上黑黢黢的冒着缕缕黑烟,就好像刚从煤窑里爬出来似的,就地翻了几个滚将身上的残火扑灭,大声怒骂:“臭小子你真狠,想把我们烤了吃吗?”

天祈不答他话,直直的盯着浑身燃烧的大水牛,只见那大水牛蹦跳了几下,仰着头“哞……”的一声叫唤,前蹄在地上猛地一踏,摆着牛头巨大的身躯一震,身上的火焰尽数被它弹开了去,前蹄刨地,鼻孔喷烟,呼呼喘息着,“哞哞”叫了两声向天祈直冲过来。

天祈骇了一大跳,纵身跳到水牛头上,那大水牛却发了蛮劲,“哒哒哒哒……”,直向山峰冲去,将近山峰跟前,突地猛刹脚步,一甩牛头将天祈抛了出去,“砰”的一声,天祈直直的撞在了身后的山峰上。那大水牛忽又起步疾冲,对着天祈朝山峰撞去,又是“砰”的一声大响,牛头直顶在山峰上,碎石簌簌滚落,看来这一下天祈定是要粉身碎骨。

马面坐在地上嘿嘿发笑,刚才天祈将他折磨的不轻,这下总算是报了大仇了。正在他得意之际,突然山体中传出“啊……”的大吼声,正是天祈的声音。马面一怔,只见大水牛的身体正缓缓地向后退,四蹄在地上划出四条尺来深的印痕。天祈小小的身躯露出影来,只见他双手紧抱着大水牛的一只牛角,两腿蹬在山峰的峰壁上,龇牙咧嘴的使着大劲往前推,山峰上印着一个深深的人形陷窝。

原来那大水牛刚才确实一头顶中了天祈,将他的身子撞进了山锋里,深陷三尺,正在天祈命悬一线,千钧一发之际,他忽觉得身体里生出了一股磅礴大力,扳着牛角挣扎着又挤了出来。

马面大瞪着眼睛呢喃道:“这……这小子是怪物吧?”还不及马面感叹甫毕,只听天祈“呀嘿”的一声大啸,手扳着大水牛的牛角,双臂使力,“咔嚓”一声,将牛角居中掰为两截。大水牛向后猛撤两步,疼的“哞哞”乱叫,踢跳了几下便即退去了牛身,现出人身牛头的本相来,坐在地上,抱着头哇哇大叫:“我的角,我的角……”。

天祈走近几步,将半截牛角扔在牛头的脚边,满脸歉意地说道:“角还你,我不是故意要把你的角弄断,谁让你们跟我为难来着。”牛头怒道:“臭小子,你还说风凉话。”天祈叹了口气,也不跟他争辩,说道:“现在你们可以让我过去了吧?”牛头一怔,忍着疼痛看向马面问道:“兄弟,你说呢?”马面道:“还有什么说的,放他过去呗。”天祈微微一笑,向二人个作了一揖,道:“多谢两位。”

牛头马面个深叹了口气,站起身来,面向山峰并排站定,双手平推出去,“嘿,呀”两声,两座巨峰隆隆大响的移向两边,那八丈宽的小道赫然又出现在眼前。天祈又向他两个称了声“谢谢”,迈步向那小道走去,刚到小道跟前忽又停住了脚步,扭头看向牛头马面,一脸尴尬的笑容。

马面道:“你是害怕进去了我们会突然把山移上是不是?”天祈笑道:“你们不会吧?”马面道:“哼,你太小看我们了。我们可不是说话不算的卑鄙小人,你放心好了。”

天祈心里还是有些忐忑,一咬牙,迈步向前走去。

牛头对马面道:“这小子要找他爹妈怕是不容易吧,里面那些家伙可不好对付。”马面道:“管他呢,不让他进他非要进,我只担心上面治咱俩的失守之罪。”牛头叹了口气,拿着那半截牛角看了看,说道:“我也怕呀,可我这角都被这小子掰断了。”

天祈走过鬼门关离了那小道,眼前是一片广阔的开阔地,说是开阔地其实仍是灰蒙蒙的一片,放眼四顾并看不到太远,细风飒飒,只更显得荒凉罢了。天祈不顾左后,只昂头挺胸的向前走,环境衬人心,处在这一片荒凉之中更让他感觉心情压抑,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尽快找到父母带他们还阳。

走了大约十几里,忽见前方不远处有亮光出现,天祈心里稍喜,加快脚步向前快走。又走了二里多路,只见在前十来丈处有一座小亭子,亭子的左旁有一座玉白色的石拱桥,桥前笔直的站着四个人,各手持长枪,两两分立石桥两侧,天祈微微皱着眉头,心道:“难道他们也要拦我?”

无暇多想,迈步朝那亭子走去,待走到亭子近前,只见一个十四五岁身穿一身白衣的小女孩坐在亭子里,身旁放着一个大火炉,火炉上坐着一个大铁桶,“咕咕嘟嘟”的响,铁桶顶上冒着缕缕白雾,看来桶里似是在熬煮着什么东西。天祈看着那铁桶隐隐感觉心里不太平静,他也说不上来为何会有这种感觉,看了那小女孩一眼,那小女孩也正看着他微微而笑,笑容甚是纯真恬静。天祈见她只是个小女孩,也不跟她说话,只对她轻轻点了一下头,向石桥走去。

刚走到桥前,排头的两个人忽然伸手拦住了他,喝道:“站住。”

天祈一怔,道:“干什么?”只听那小女孩咭咭笑道:“我说小家伙,你怎么连个招呼也不打就想过去?”天祈转过头来,对那小女孩道:“你好,我现在可以过去了吧?”小女孩从头到脚打量了天祈一番,摇着头道:“啧啧,可惜,是挺可惜的,没多大年纪就过来了难怪心情不好,怎么就你自己?”

天祈道:“我本来就是一个人来的。”那小女孩道:“来就来了,怎么还背着一口剑,是要跟谁打架吗?”天祈莫名的对这小女孩没有好感,瞥了她一眼,轻“哼”一声。

那小女孩微微而笑,道:“还挺倔,算了,也不跟你多说了,既然已经来了喝了婆婆这碗汤就过去吧,来。”说着在火炉上的大铁桶里舀了一碗汤,看那汤黑咕嘟嘟的,冒着腾腾热气,也不知道是什么玩意儿,天祈甚觉得莫名其妙。

那小女孩道:“快来呀,这是婆婆赏你的。”天祈有些嗔恼,说道:“我说你这小丫头怎么这么爱讨便宜,一会叫我小家伙,一会说是我婆婆,你才多大呀。”那小女孩道:“呀,人不大还犟嘴,你就是叫我祖奶奶我还嫌你小呢,让你叫声婆婆还亏着你了?”这话从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女孩嘴里说出来听了既让人觉得好笑又让人觉得生气。

天祈愠道:“我懒得理你。”对那守桥的四个人道:“我要过去,你们给我让开。”语气甚是不善,全是一副命令的口吻。

右边那人道:“喝了孟婆汤再走。”天祈猛一诧异,道:“孟婆汤?她……她是孟婆?这么说这是奈河桥?”他在昆仑山闲读书籍,于幽冥地府的事略有了解,知道阴间有条河叫“忘川河”,河上有座桥叫“奈河桥”,桥边有位老婆婆名唤“孟婆”,专给下进幽冥地府的灵魂喝“孟婆汤”,喝了孟婆汤便会将阳间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

那小女孩道:“还不快过来,难道要我喂你不成?”天祈转头盯着小女孩愣愣看了片刻,道:“你……你真的是孟婆?”那小女孩笑道:“你总算还有点见识。”天祈诧异道:“你……你不是位老婆婆吗?怎么才这么大点儿?”那小女孩眉头一皱,斥道:“不许没礼貌,我最讨厌别人说我小了,快过来。”天祈摇着头道:“我不喝。”那小女孩道:“不喝不行,这是地府的规矩,带他过来。”奈河桥前右边的那两人推了天祈一把,喝道:“过去。”

天祈向后趔了一步,瞪着他二人道:“推什么推,我自己不会走吗?”转身对孟婆道:“小妹……小孟……不是,唉!孟婆,我不能喝你的汤,我是来找我爹爹妈妈的,我还要回去呢。”这下倒让孟婆大感诧异了,说道:“什么?找你爹爹妈妈,那你怎么找到地府来了?”天祈道:“我们村子不知道被谁给烧了,人全都死了,所以我就来这里找了。”

孟婆有些惊恐的瞧着天祈,道:“你是说……你还没有死?那……那你是怎么来的?”天祈道:“这是我的元神,等我找到了爹妈我就回去。”孟婆点着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不行,要过奈河桥都要喝孟婆汤,不管你其他的。”天祈道:“我真的不能喝。”

孟婆霎了霎眼睛,那四个守桥人忽然抓住天祈的双手将他反扣起来,推着他向前走,天祈道:“你们干什么?”孟婆道:“让你不听话,婆婆我只能用强了,给我按住了,灌也要给他灌下去。”

那四个人紧紧的扣着天祈的双臂按住他的肩膀,孟婆将那碗浓黑的汤药端了过来,哄着天祈道:“来来来,听话啊,喝下去就好,没事的。”天祈紧咬着牙关,拨浪着脑袋,双腿乱蹬,从牙缝里崩着话道:“我不喝,我不喝……”

孟婆右手端着汤碗,因身材太矮站在一个石墩上,左手去抠天祈的嘴,道:“来,听话啊,乖乖喝了。”将汤药递在天祈嘴边硬往他嘴里灌,天祈嘴对着汤碗“咕咕嘟嘟”的吹泡泡,就是不咽。突然孟婆“啊哟”一声叫唤,汤碗掉在地上,“啪嚓”一声摔得粉碎。孟婆握着左手手指“啊哟”连声的叫唤,怒道:“臭小子,你敢咬我。”

只见天祈身躯一震,双臂猛挣,抓着他的四个人具被他甩飞老远,“扑通,扑通”两声响,有两个人被他甩到了忘川河里。天祈“哇”的一口将嘴里的汤药吐在了孟婆身上,洁白的衣服染了一片污黑,伸手一把将孟婆从石墩上推倒在地,摔的孟婆又是“啊哟”一声叫唤。天祈掐着自己脖子一脸苦色,“呸呸呸”的连声往外吐,伸着舌头道:“这什么味啊,呸。”抹啦抹啦了嘴,指着孟婆道:“你太过分了,不是看你是个小……哼,算了,我不跟你计较,你跟我记着。”拔腿向奈河桥上跑去。

孟婆大叫道:“臭小子你别走。”“飕”的一声响,两条白链甩出,正缠在了天祈身上,天祈怒道:“你还有完没完了。”孟婆手扯白链,道:“你真当婆婆中看不中用啊,你给我过来吧。”拉着白链扯着天祈身子使劲往回拽。天祈双腿稳扎在地,任孟婆如何拉扯也拉不动,累的她咬牙切齿。

只听天祈大叫一声:“去你的吧。”双手绕着白链缠了两圈,猛地一扯一甩,孟婆的身子飞起半空,尖声大叫:“啊……”,“扑通”一声栽在了忘川河里。

这孟婆在忘川河边上守了数千年,这怕还是第一次尝到忘川河水的滋味。天祈双手轻轻一挣,“刺啦”一声,将缠在手上的白链扯碎了去。

那忘川河的水也不甚深,孟婆从水里爬起身来,头发衣服尽是湿漉漉的,极其狼狈,吐了一口河水,站在河里骂道:“死小子,敢对婆婆这样无礼,你……”说着对着忘川河的彼岸大声叫喊:“造反了,造反了。”喊了两声冲之前被天祈抛进河里的两人斥道:“混蛋,你们怎么不喊。”那两人一怔,也大声喊叫起来:“造反了……”

第二十六章 战地府魂惊酆都城(1)

随着孟婆的叫喊声起只听见忘川河彼岸传来“呜呜”的号角声,天祈站在奈河桥上向号角声来处张望,只见奈河桥直通忘川河对岸,忘川河宽也仅仅只有二十来丈,对岸却是灰蒙蒙,空荡荡的一片,什么也没有。天祈暗自诧异:“怎么回事?”心里甚是不平静,望着孟婆道:“你搞什么鬼?”孟婆嗤笑一声,冷声道:“哼,臭小子,有你好看的。”天祈眉头一皱,道:“臭丫头,我还怕你来着。”用手指抿了抿鼻子,自言自语道:“管你那么多,都到这儿了,看看再说。”说着快步朝忘川河对岸跑去。

过了奈何桥,天祈只觉得眼前一亮,心里猛然一凛,倒抽了口凉气,只见眼前屹立着一座巍峨庞大的城池,华顶宇盖,青砖红瓦,十余丈高的城墙绵延两侧,气势宏伟之极,更胜过金都皇城,巨大的城楼檐上写着“酆都城”三个漆金大字,只是整座城池中隐隐透着三分冷邪之气,让这霸道中增了些许阴寒之感。

对于酆都城天祈是知道的,知道这便是阴司地府,人死了以后灵魂的去处,不过让天祈真正感到慌张的并不是酆都城本身,而是城门前的这些地府阴兵,足有三四百人之多,看他们这些人有胖有瘦,有高有矮;有的浓眉长须,黑脸碧眼;有的满脸扎虬,赤睛蓝容;也有的面色惨白,脸上干干净净没有一丝毛发,一个个身披铠甲,头戴重盔,手里的家伙也是五花八门,有的手擎大刀,有的直挺长枪,有的紧提双斧,有的铁戟在握,具是一副凶神恶煞,横眉怒目的神气。

天祈心道:“看来他们都是孟婆请出来的大兵,这可有些麻烦了,这么多人。”

原来忘川河乃是幽冥地府的一条分界线,将冥界分为两层,鬼门关前的那条路是为“黄泉路”,忘川河以外乃是冥界的外围,包括阴阳路,阴风林,鬼门关和黄泉路,这一侧的酆都城才算是真正的幽冥地府。

天祈望着这些阴兵心里有些害怕,不知道该如何跟人搭话,一时间踌躇难言,正在他徘徊间站在最前的那名阴兵突然开声问道:“就是你吗?”天祈愣愣的应道:“嗯,是我。”那阴兵喝道:“给我拿下。”左右两边各走出两名阴兵,径向天祈而来。

天祈向后退了两步,指着他们道:“你们做什么?我不是来跟你们打架的。”那四名阴兵对他毫不理睬,伸手便来拿他,天祈抓着一名阴兵的手臂一拉一扯,手腕一抖向外翻出,将这阴兵摔翻在地,“砰砰砰”,又连出三拳,将另三名阴兵也打倒在地,怒道:“你们别惹我,我不想跟你们打,我是来找……”还不待他的话说完,先前那说话的阴兵道:“臭小子,有两下子嘛,都给我上。”

地府里时常有一些不愿喝孟婆汤而反抗的鬼魂,也有一些脾气倔强不服管教而闹事的冤魂,对于这些地府里的阴兵早已司空见惯,见怪不怪了,在阳世不管你如何嚣张跋扈,到了这个地方可就由不得你。那些阴兵听这人一声呼喝,蜂拥而上朝天祈涌来,天祈咬牙怒道:“真是不讲理。”身形闪动,双掌直出,跳进人圈与众阴兵斗在了一起。

这些阴兵看似凶神恶煞,一副不可一世的神气,如是放在阳间同凡人兵将作战他们倒是所向无敌,战无不胜,但是同天祈相比他们的实力可就差的远了。只见天祈穿插于人群之中,拳打脚踢,左冲右突,如入无人之境,打的众阴兵惨叫连连,鬼哭狼嚎,举手投足间天祈便打倒他们四十余人。只是奈何这些阴兵人数众多且勇战不退,天祈一时间也不能将他们尽数打败,他又着急着寻找父母,不想与他们多做纠缠,矮身一个扫腿踢翻向他围攻的五名阴兵,右脚在地上一点,凌空跃起,双臂伸展,犹如一只鹏鸟展翅在空,众阴兵举目上观,只见天祈好似神将降世,身前悬浮着数百支火苗丛丛的火箭,惊的他们瞠目结舌。

众阴兵正讶异间,只见天祈一声清啸,双手一圈平推出去,“飕飕飕飕……”数百支火箭齐往下射,好似下起了一阵火雹子,烧的众阴兵连声鬼叫,抱头鼠窜,拖甲曳兵的直往酆都城内退。天祈这招“火炎箭”对付这些阴兵甚是有效,他这算是真正的知道了什么叫做“鬼哭狼嚎”。见众阴兵败走不禁心里生出几分得意之感,嘴角挂笑,自言自语道:“刚才见了他们的阵仗可把我吓坏了,没想到这么不堪一击,嘿嘿。”

他害怕众阴兵把城门给关了,不待得意尽兴,紧随着阴兵的身后直往酆都城里闯,跑的慢的几个阴兵见这“小爷爷”紧追不舍,慌得抛了兵器,连滚带爬直往里挤。

突然,一个声音大叫吆喝:“快,快,发警报,这是个硬茬子。”

“呜呜,呜呜……”一阵鸣响,号角声随着这阴兵声音的落定吹响起来,悠悠扬扬地在酆都城里远远传开。

天祈闯进酆都城内,众阴兵且战且退,他们已经领教了天祈的厉害,知道远非其敌,不敢奋力搏杀,天祈也不赶尽杀绝,只轰着他们往里败走,自己独身直向酆都城里闯。突然,前方传来几声“咴儿……”的马嘶声,听这声音却又与常马不同,叫声中隐隐夹着狼嚎之音,听来让人浑身汗毛倒竖,极其不自在。

天祈定睛向前张去,只听见众阴兵中几人叫道:“是‘阴云十八骑士’,哈哈,这小子死定了,不魂飞魄散才怪。”语声甚是兴奋。天祈喃喃道:“阴云十八骑士?什么玩意?”诧异不及,只见前方百丈处一团黑雾涌动,携风带声,踢踢踏踏的乱蹄声从黑雾中传出,马嘶鸣鸣,转眼之间便至了眼前。

天祈一怔,忽地黑雾隐退,十数骑快马从雾里蹿出,在天祈面前十丈外驻住了蹄,看那马全身漆黑,马鬃猎猎,身上似是烧着一团黑色的火焰,马身细长却不失高大,更像山中的黑色猎豹,当真是气派非凡。再看那马上之人,一个个铁甲加身,身披黑色披风,头戴铁盔,黑巾遮面,亦是一身黑装,全身约约笼罩着一股阴寒之气,气势惊人,威风凛凛,让人顿觉不寒而栗。

天祈不自觉地握了握双拳,紧皱着眉头,冷眼盯着眼前这十八骑人马。正自打量,只听那马上排前的一人叫道:“守城官何在?”声音如破钹擦响,极是难听。阴兵中一人走出,对这骑士道:“末将在。”那骑士压着嗓子冷哼一声,道:“就是这个小毛头吗?你们可真是一群废物。”那阴兵苦着声音道:“云都尉,你可别小看这小子,他……他真的厉害。”那骑士斥道:“退下,在地府里还没有谁能翻了天。”

那阴兵抖了个机灵,手一挥,叫道:“都退,都退,给爷爷们腾开地方。”呼呼啦啦一阵响,众阴兵稀稀散散,零零乱乱,忙不迭的尽退到十八骑士的后面,眼前腾出一片极广的空地。只见十八骑士不约而同的自腰间抽出一把黑色的长刀,刀锋冷光加锐,隐隐闪着寒芒。天祈知道这十八个人绝对非同一般,心下不敢大意,身子侧列,右手缓向后背,抽出神锋宝剑,剑身电光闪烁,铮铮声响,天祈紧了紧手腕,剑锋斜指地面。

只听云都尉一声叫喝:“杀。”长刀凌空一斩,十八骑黑马奔腾而出,齐向天祈冲来。天祈冷眉一凝,剑锋直指,纵身一跃向前掠出,铿铿锵锵一阵金属碰撞的脆响,火花四溅,天祈便同十八骑士斗战在了一起,这番砍杀只是一瞬间的事,十八骑士的马快,天祈的身法也不慢,一个回合交过,天祈冲出马阵,身子凌空一转落下地来,倒提宝剑,冷眼瞧着十八骑士,心道:“这十八个人果然不一般,不是那些脓包兵将所能比的。”

十八骑士也略感诧异,一人道:“老大,这小子有些手段。”云都尉冷笑道:“没手段还用得着我们弟兄出马?拿下他。”十八骑快马再次朝着天祈奔腾而来,围着他一阵绞杀乱砍,天祈左支右拙,挥动神锋宝剑左右遮挡。

只见六个骑士结成一个六角方阵,黑刀齐举,应着天祈顶门直劈而下,天祈横架宝剑举过头顶,“玎玎玎玎玎玎”六声铮响,六把黑刀具砍在了神锋宝剑上,擦出六道火光。天祈闷哼一声,身子一软,被六把黑刀压翻在地,龇牙咧嘴的握着神锋宝剑支撑。

这个时候,又有四个骑士举刀向他头上砍下,天祈骇了一跳,瞳孔紧缩,心里着急万分,一声大喝,身子一滚,双腿上踢,正踢在两名骑士的手腕,那两人刀身猛松,天祈缓过劲来,手臂加力,荡开另四把长刀,一个赖驴打滚滚向一旁,那四把长刀劈了个空,天祈就势翻起身来,剑尖支着地面,身子如陀螺一般一转,脚踢八连环,“砰砰砰砰……”八声响,八脚正踢在八匹马的马头,那马各“咴儿”一声嘶叫向后退了几步,天祈手臂一挺,身子凌空侧列,双腿两分,朝着两名骑士踢去,那两名骑士急忙举刀格挡,“铮铮”两声响,天祈这两脚踢在了两把长刀的刀面上,那两个骑士身子一晃,险些跌下马来,抖着马缰向后退了五六步。天祈凌空一个翻身向后掠出,听到身后破风声响,猛然一怔,身子向右侧列,双手紧握剑柄,一个转身挥剑砍去,“砰”的一声大响,一道火花闪溅,只见得“啊呀”一声叫唤,一名骑士从马上跌了下来,手中长刀被天祈居中砍为两段。天祈左手手腕一抖,一个白色光球自手中射出,直袭向那骑士,那骑士大叫一声:“啊……”“嘭”的一声,身体爆为一团黑色的烟雾。云都尉连同其余骑士齐声叫唤:“老八。”恼的众骑士如饿狼一般瞪视着天祈。

云都尉怒道:“臭小子,竟敢杀害地府天官,定让你永世不得超生,散。”云都尉一声喝令,其余十七名骑士纷纷散开,围成一个圆圈将天祈圈在中间。

天祈叫道:“你们凭什么跟我为难?我只是想找我爹爹妈妈。”

众骑士不答天祈的话,催动马蹄,围着天祈像转灯一般,叮叮当当一阵响,只见十七名骑士个抖着一条黑粗的铁链,“嗖”的一声,向前抛出,十七条铁链结成一张链网,铺天盖地般向天祈捕下,天祈举剑劈砍,几道金光从神锋宝剑挥出,将链网砍的稀烂,铁链断为数十小节。

突然,天祈觉得手腕,腰身,双腿,脖颈具是一紧,已被铁链缠住。原来十七骑士在结成链网的同时又暗甩出一条铁链,天祈正专心对付链网,冷不防遭了十七骑士的“暗算”。只听云都尉冷笑一声,道:“哼,我看你怎么解这锁魂链。”

这锁魂链乃是地府阴差专为抓捕凶魂所用,锻造的结实异常,上面附有专门克制灵魂的符印,常言道:“一物降一物。”阳世之人有的修为甚高,死了以后灵魂体依然具有十分高强的本领,他们仗着高超的本事不服阴司管束,或者对抗前去勾魂的鬼差,鬼差难以完成勾魂的使命,锁魂链便是专为这些人而造,任凭你本领如何高强,灵魂再凶,只要被锁魂链锁住,凡是灵魂体立马本领尽失,全身疲软,就是地府里最籍籍无名的小鬼也能轻松将你拿下,除非你是修身成道的大罗金仙,或者是超出六道众生的凡外之人。

十七骑士猛地一扯铁链,将天祈拖翻在地,十七匹马围着圆圈纵蹄奔驰,天祈被拖在地上团团乱转,十七骑士像耍毛猴一般的玩弄他,提溜过来,提溜过去,手腕一抖,甩着铁链将天祈高高的抛起,在“吧唧”一声将他摔下来,尽情的报复着天祈刚才杀死他们同伴的大仇。

天祈虽然不甚疼痛,但却被玩弄的异常火大,神锋宝剑往地上一插,定住了身子,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一记“半月腿”踢出,光白月牙直向着一骑士击去,那骑士吓了一跳,急忙滚下马背,“砰”的一声,这月牙光波正击在那匹黑马的身上,那黑马惨叫一声,炸成了一团黑雾。那骑士惊诧道:“这……这小子……怎么还有力气。”

天祈怒声大骂:“你们这帮孙子。”挥动神锋宝剑将手腕和腰上的铁链斩断,正要去砍脚上的铁链,突然脚踝一紧,“扑通”一声,被云都尉和另一名骑士扯着铁链又拖倒在地,两人纵马狂奔,天祈像一个破麻袋似的被两人拖在地上拉着跑,铁链在地上划出两条长长的火花,天祈龇着牙“啊啊……”乱叫,挥手一掷将神锋宝剑抛出,正中左边那骑士的后心,那骑士也爆成了一团黑雾。

天祈被拖曳的速度稍缓,向前一个翻滚拉住脚上的铁链,用力一拽将云都尉扯下马背,朝着天祈面前直直飞来,天祈纵身跃起,右臂凝聚真气,拳头上结成一个金黄的龙头,一拳挥出,正中云都尉的胸口,云都尉大叫一声:“啊……”叫声回荡在酆都城上空,满眼愠怒和不甘的瞪着天祈,道:“你……你小子……”话说了一半,“砰”的一声,也爆成了一团黑雾。

第二十七章 战地府魂惊酆都城(2)

天祈这一招“炎龙烈钢”乃是“炎龙诀”中最刚猛的一招,任凭云都尉是铁打的身子也难吃的消。其余十五名骑士见老大死在了天祈手上,骇的不知所措,一个个大瞪着眼睛愣愣发呆,他们“阴云十八骑士”乃是酆都城最强的铁骑,何时吃过这样的大亏?没成想今日被一个毛头小子搞得灰头土脸,连同云都尉在内竟然有三骑折在了这小子手上。

那些守城的阴兵在远处也看的分明,“阴云十八骑士”抓捕地府凶魂屡战屡胜,从未损折过一人一马,今次居然被一个少年连杀三骑,实在是匪夷所思,一个个骇的大惊失色,垭口失言。

突然,一骑士大声喊道:“撤,大家快撤,守城官,快传援军令,这小子不是一般人。”

十五骑士零零乱乱的纷纷调转马头。“呜呜呜……”悠扬的号角声带着旋律吹响起来,飘荡在酆都城上空。

天祈大叫道:“一个都别想走。”伸手一招,“噌”的一声,神锋宝剑从地上自动的飞到了他手中。他虽然杀了三名骑士,但之前也被他们治办的好苦,心里实极恼恨,提着神锋宝剑,纵身跃起,脚踩虚空,几个腾挪便掠到了十五骑士之前。十五骑士骇了一大跳,兜绳勒缰,坐下黑马扬起前蹄,“咴儿”一声长嘶,似也知道眼前之人实不好惹。

天祈怒目瞪着十五骑士,冷声道:“哼,收拾完我见打不过就想跑,哪有这么便宜。”靠最左的那骑士道:“小子,你不要太狂妄,援军令已出,十大阴帅马上就到,届时定让你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他这番话虽说的慷慨激昂,但语声颤抖,难掩心里的恐惧。

只听天祈哈哈一笑,笑声甚是轻蔑,说道:“那我就先送你们几个去见阎王老子。”

十五骑士具心惊不定,他们见天祈连锁魂链都不惧,心里实在没底这小子究竟是什么来路,早没了治他的主意,这时又见天祈如此凶恶,非将他们铲除灭尽而后快,心里愈发惊恐。先前说话的那骑士身子微微颤抖,咬了咬牙,喝道:“上。”

十五骑士马蹄刚动,只见天祈左手一圈,大喝一声:“龙炎漩”,“呼”的一声,一掌推出,一个巨大的火焰漩涡旋转着向十五骑士卷去。十五骑士紧忙扯下身上的黑色披风,手腕一抖,挥将出去,十五面黑色披风犹如十五张黑色的渔网,齐扑在那火焰漩涡上,“嗤嗤”声响,不片刻,十五面披风具被烧为了灰烬,化作了几缕黑烟,那火焰漩涡也被扑灭了去,人个心想:“这小子要是再来上这么一招该如何抵挡?”

先前说话那骑士故作镇定,嘿嘿一笑,说道:“小子,你的手段也不过如此,还狂妄什么?咱们罢斗吧。”

他这话只不过是缓兵之计的托词,不过这话却说的有欠妥当。天祈恼怒也只不过是因为先前受欺积了一口怨气,这招“龙炎漩”的攻势虽然失败了,但是怨气已出,他是情激之下才要跟十五骑士为难,并非要将他们真的斩尽杀绝。可这骑士的话却让天祈极不受用,要知道,天祈的血液里不但有一半金仙之体的血脉,还有一半魔族的血脉,天性的倔强让他有一种不屈的精神,这种倔强虽未完全迸发,但却潜移默化地影响着他,那骑士的话若是这样说:“好小子,你果然有几分手段,咱们旗鼓相当,就此罢斗吧。”天祈定然微微一笑,将这一页掀了过去,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可他偏偏死撑面子,非要诋毁天祈两句,这就不免激发了天祈不屈的性格。

天祈冷笑一声道:“好呀,那你就试试这招。”说着双手紧握剑柄,右腿前躬,左脚后撤,剑尖直指向天,一道百丈紫光直贯长空,能量所震,地面一阵微微晃动,骇的十五骑士大惊失色,不禁自言道:“好……好雄浑的剑气呀。”

一骑士忽地尖声大叫:“大家快散开。”马蹄纷踏,身子刚动,只见天祈一剑挥出,直劈下来,“轰”的一声大响,紫色剑光直劈向十五骑士,剑气所致,地面裂开一条五尺来宽,百丈余长的地缝,十五名骑士连喊叫声都没有发出,霎时间便连人带马爆作了一片黑雾。

在远处观战的那些阴兵见“阴云十八骑士”尽被天祈掳杀殆绝,骇的他们魂飞魄散,丢甲曳兵,乱叫乱嚷的纷纷向酆都城里逃蹿,只怕是他们见了地府阎王也不曾这样惊恐过。

天祈用宝剑杵着地面,躬着腰,心脏怦怦乱跳,呼呼喘息了一阵,自言自语道:“糟糕了,太大意了,真气消耗的有点多,可别再来什么厉害的对头。”咽了一口唾沫,喘息稍定,直起了身来深呼了一口气,提着神锋宝剑向前走去。

话分两头说,鬼门关前,牛头马面正在互相包扎伤口,突然听到悠扬的号角声从酆都城里远远传来,两人皆是一怔,侧耳听去。牛头道:“兄弟,你听,好像是援军令。”马面转着眼珠,认真细听,说道:“没错,是援军令。”牛头道:“援军令传出必有天大的事情发生,是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本事惊动十大阴帅?”马面一抖机灵,惊诧道:“难道是那小子?他真要掀了地府不成?”牛头道:“难道‘阴云十八骑士’也制不了他?”二人正说间只见酆都城内一道紫光冲天而起,真如神光透地,惊彻千里。

二人怔怔地望着那道紫光,牛头道:“这可真是空前绝后呀。”马面道:“是史无前例”,牛头道:“是独一无二”,马面道:“是前所未有。”二人一搭一和,只见那道紫光倏忽斜下,消失了去,援军令的号角声亦是顿停。

二人喃喃自语,只听牛头道:“完了完了,真的完了。”马面道:“这是地府的灾难呀。”说着二人互相看着对方,具是一脸木讷。

牛头问道:“兄弟呀,你说咱去不去?”马面道:“去哪儿?”牛头道:“你没听到援军令吗?这可是召集十大阴帅的。”马面道:“去干什么?找揍呀,那小祖宗是好惹的吗?我可不想变成红烧马肉。”牛头道:“可是援军令已出,咱不去不合适吧?”马面愠道:“要去你去,我不去,小心那小子把你另外一只角也打断咯。”牛头下意识的摸了摸头上的断角,一脸苦色。

马面道:“我说哥呀,你想那么多干什么,就咱兄弟现在这样去了能做什么?不是白让那八个家伙笑话吗?”牛头道:“可是援军令……”马面道:“什么援军令?我耳聋,什么也没听见。”牛头叹了一口气,不再言语。

这时酆都城内空空寂寂,那些守城阴兵早已经逃的无影无踪,阴风吹拂,满目荒凉。

天祈正走间,突然“砰通”一声大响,地面猛然一震,天祈的身子随着震动也是一晃,正自诧异,突然又是“砰通”一声,地面又是一震,“砰通,砰通”的声音连着响,每一次响动都带着地面和天祈的身子一震。

渐渐地响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近,天祈止步不前,举目向前眺望,只见一个庞然大物缓步向这边走来,看那东西足有两丈来高,额头凸露,曲卷的红发散披在肩,头生双角,青面獠牙,一对圆大的眼珠突暴的几乎要挤出眼眶,坦胸露乳,赤着双脚,亦是一身青色,只下身穿了一条黄葛短裤,也是破破烂烂的,右肩上扛着一柄大铜锤,足有千斤余重,原来是一个高大的巨人,面目狰狞,一副夜叉鬼的模样。

这巨人一步一顿地往天祈身前走来,眼睛四处乱瞟,像是在找寻什么东西,只是不往地下看。天祈心道:“过路的吧?”往旁边让了让,他倒不是怕阻了这巨人的行路,他只是担心一不小心被这巨人踩成了肉饼。待那巨人走近他身前他才看清楚原来这巨人的脚踝上还套着两个大银环。

忽然那巨人在天祈跟前停了下来,转着脑袋四处乱张,自言自语道:“哎?在哪儿呢?怎么找不到?”

天祈站在这巨人的身前还不及这巨人的大腿高,真如小猫卧在老虎身侧。

那巨人自言自语的唠叨了一阵,忽地弯下腰来,盯着天祈哈哈大笑,道:“就是你吧,小不点。”天祈冷不防被这巨人吓了一跳,身子一抖向后一个趔趄,险些摔倒,颤着声音道:“你……你是在……找我?”

那巨人道:“不是找你还能找谁?小不点,你行啊,连我都惊动了,啊呸。”说着朝天祈吐了一大口口水。天祈身子一闪,向旁跳开,怒道:“你干什么?我又没招你。”只见那口水“滋滋溜溜”,在地上印了一块大黑印,竟是带有强巨的腐蚀性,天祈心里猛然一惊。

那巨人道:“你没招我?你知道我是谁吗?”天祈道:“我又不认识你,怎么会知道?”那巨人一怔,有些气恼的道:“嘿!你……好好好,小娃娃没见识,我不怪你,我来告诉你,我就是十大阴帅之首的鬼王,这下知道了吧。”

天祈低声自言道:“哼,长这么丑怪不得叫鬼王,还不如牛头马面呢。”鬼王怒道:“臭小子,你说什么?”天祈的声音虽小,可还是被鬼王听在了耳里。就在这个时候,只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道:“真不害臊,谁给你封的十大阴帅之首。”随后另一个声音道:“就是,你这样说把我们摆在了哪里?”

天祈扭头看去,只见两个人影倏忽闪动,每一次闪动便向这里近了十多丈,转眼间两个人影便到了眼前。看那两人都做狱卒打扮,披散着头发,手持一块木牌,左边那人的木牌上写着“日游”两个字,右边那人的木牌上写着“夜游”两个字,这两人便是十大阴帅中的“日游神”和“夜游神”。

日有神道:“鬼王,你敢不敢把你刚才那话当着大家的面再说一遍。”鬼王咧嘴一笑,道:“嘿嘿,嘿嘿,我也只是说说而已,你当什么真呢。”夜游神道:“就是嘛,十大阴帅什么时候排过座次,怎么?就是这小子吗?”说着看向天祈。

鬼王还没有回夜游神的话,又有一个声音传来,道:“你们三个跑的挺快呀,也不等等我们。”另一个声音道:“怎么?你们想吃独食?”这个声音甚是细腻,竟是一个女子的声音。三阴帅连同天祈一齐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六个黑影从三阴帅后方而来,两飞四走,刹那间便近眼前,那飞在空中的两个黑影也落下地来。

看那六个的打扮,其中一个身材黑小矮胖,天祈识得正是不久前在鬼门关外见过的黑无常。在黑无常的旁边站着一个人,身穿月白长袍,身材高瘦,细如竹竿,面色惨白的甚是瘆人,犹如砌墙的石灰一般,一条一尺余长的鲜红长舌提溜在胸前,头戴尖顶官帽,上面写着“一见生财”四个字,左手拿着一条黝黑的铁链,右手持着一根须须缕缕的白色哭丧棒,天祈心想:“这应该便是那黑白无常中的白无常了。”

站在白无常身旁的是一只花斑豹子,只见它后腿直起,摇身一转,身上裹着一层蓝色的光芒,光芒退去,竟变成了一个绝色娇媚的艳丽女子。看那女子身材高挑,肤色奇白,长眉细眼,鼻子娇小玲珑,脚穿一双齐膝的黑皮筒靴,腰围一条豹皮小短裙,上身只穿了一件豹纹围胸,其他地方的肌肤具是暴露在外,一条长长的豹尾甩在身后左右摇摆,淡绿色的长发随肩披散,容颜娟好之极,微微一笑当真是魅惑众生,看了便不想在挪开眼睛,只是那一对晶莹发亮的深绿色眼瞳给人一种十分诡异的感觉,不觉地让人心里发寒。

这女子便是十大阴帅中的豹尾,同鸟嘴,鱼鳃,黄蜂并称四大阴帅,掌管着阳世兽类的生死。

豹尾的身旁站着的便是鸟嘴,只见他身高丈长,膀阔腰圆,四肢粗壮,一身横肉加身,双腿足有水桶粗细,两条手臂也有大碗来粗,背上生着一对黑色的羽翅,看上去似有钢铁般坚硬,棕色的头发平平整整的只有三寸长短,两束焦黄的长眉向上飞扬,长着一个长长的鸟嘴。专管禽类的存亡。

鸟嘴左旁的是鱼鳃,身子较常人为矮,却又比黑无常要高,深蓝色的脸面连同整个头部都是蓝色的,头顶油光锃亮没有一根毛发,塌鼻子,深眼窝,宽阔的嘴巴整个一蛤蟆嘴,上身穿着一件灰布短袖,下身穿着一条麻布短裤,四肢坦露在外,上面布满了密密麻麻的青白鳞片,背部生着一道宽厚的鱼鳍,面部死僵,木木讷讷,犹如死尸的脸一般,要不是两个腮帮子一鼓一鼓,还真看不出他还活着,手里攥着一对雪亮的小银锤。专司水族的生死。

在鱼鳃的旁边站着的正是黄蜂,身子细长,两条长腿就占了身子的大半还要多,肋旁共生有六只手,身披一件透明的披风,在他落下地时天祈看的分明,他这披风可以两分,在他飞起时披风一展便是一对翅膀,落一地来一合便似一件外衣,当真神奇。蜡黄色的面容瘦的皮包骨头,高高的颧骨向外凸起,头顶上两边溜光,只中间有一道灰白色的短发好似刷鞋的刷子一般。虫类的生死全由黄蜂把控。

天祈瞧着这些人怔了片刻,心道:“这些人的长相当真奇怪的很。”

只听夜游神道:“哎,怎么就你们六个,那两个呢?”夜游神所指的自然是牛头马面。黑白无常并称一阴帅,加上牛头,马面,鬼王,日游神,夜游神,豹尾,鸟嘴,鱼鳃,黄蜂,称之为地府十大阴帅。

白无常道:“秦广王派他们两个去守鬼门关,想是没有听见号令。”白无常因为红舌头阻碍说话口齿不清,带有咂舌音,“秦广王”听来像说“参广王”,“两个”听着像是“浪个”,“想是”说成了“桑思”。

鸟嘴“哼”了一声,张着洪钟似的声音道:“只怕他们两个在睡懒觉吧,就这么一个毛孩子也犯得着惊动我们,真是一群饭桶。”黄蜂的嗅觉甚是灵敏,吸着鼻子嗅了嗅,道:“别太大意了,我闻到了十八骑士的气味,看来已经遭了不测,这小子有些能耐。”鸟嘴嗤笑一声,轻蔑地说道:“那几个废物也值得一提?”鬼王道:“行了,行了,都别说了,咱们还是商量一下谁先来吧。”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竟视天祈如无物。

第二十八章 执情念月灵闯地府(1)

天祈见这些人只豹尾还有些人样,直盯着豹尾看。豹尾冲他眨了眨绿色的眼睛,微微一笑,道:“小家伙,一直盯着姐姐看什么?嗯?”说着又眨了两下眼睛。

黄蜂道:“行了,别卖弄了,你跟一个小孩儿玩什么?”豹尾笑道:“我跟小朋友说会儿话,你急什么。”

天祈其时已经是一个身材高俊,相貌英伟的俊美少年,只不过这些人少说也有三千多岁的寿龄,在他们眼中看来,阳世之人就是寿终正寝的长者也只不过是小孩子。

豹尾撩了撩鬓后的淡绿长发,将尾巴甩到胸前,爱惜的轻轻抚捋着,对天祈微笑道:“小朋友,你说姐姐长的好看吗?”天祈点着头“嗯”了一声,顿了一顿,又道:“我不是小朋友,我已经十八岁了。”豹尾笑道:“哟,十八岁了呀,不小嘛。”她这话也不知是夸赞天祈还是在嘲讽他。

天祈见豹尾性子和顺,似乎很好说话,做着乖巧的神情说道:“姐姐,我是来找我爹爹妈妈的,你们能不能不要跟我为难,放我走行不行?”天祈虽然性子倔,但他并不是没有脑子,刚才他同阴云十八骑士打的那一场已消耗了不小的真气,现在体力还未恢复。再说,他也知道面前这些人都不是易于之辈,就是恢复了体力跟他们动起手来也决计讨不到什么便宜,便想着找一个空子钻钻,在他看来豹尾似乎就是一个很好的空子。

豹尾听天祈说他是找爸爸妈妈,大是诧异,说道:“找爹爹妈妈找到地府来了,你跑的可真够远的。”她那双眼睛有洞察万物之能,已经看出来天祈只不过是元神出窍,肉身还在阳世,并不是死了的鬼魂下到了地府。

黑无常一直在目不转睛的打量天祈,心道:“这小子是怎么过来的,那两个家伙是不可能轻易放他的,难不成……”想着开声问道:“小家伙,你不是在鬼门关吗?你没有度牒牛头马面是怎么放你走的?”白无常搅舌不清的说道:“你管他那么多做什么,拿下他不就行了。”黑无常道:“你闭嘴,别打岔。”又看着天祈道:“小子,你是不是把他们两个打死了?”众阴帅猛然一怔,一齐看向天祈。天祈急道:“没有没有,我没有打死他们,只不过……受了一点伤。”

众阴帅听说天祈打伤了牛头马面不觉心里一凛,十大阴帅的本事各有千秋,牛头马面作为十大阴帅其二不说本领最大,但也绝不容小觑,天祈居然能以一己之力独败牛头马面,其本领可见一斑,他们对牛头马面的性格也甚为了解,在没有度牒的情况下若不是受天祈所迫绝不会轻易放他过鬼门关,这时听他说来更不相信他是吹嘘扯谎,登时收起了对他的轻蔑之心。

八大阴帅面面相觑,而后一起瞧向天祈,目光冷锐,面色极其不善,就连豹尾的目光也不像先前那般柔和,诡异中透着冷寒。天祈不禁心里一惊,向后退了一步,暗道:“看来他们要动手了,这可怎么办?”脑中灵光一闪,说道:“要打也可以,但是要一个一个来,不能一起上的欺负人。”豹尾微微一笑,道:“好啊,不欺负人。”笑容甚是邪魅。

众阴帅略感诧异,齐看向她。只听豹尾又道:“你们没看出来吗?这小家伙只是元神出窍,他可不是死魂,你们谁先来。”说着左右转了转头,对众阴帅霎了霎眼睛。

鬼王道:“那我先来。”

日夜游神齐声道:“我先来。”

鸟嘴抢着道:“让我先来。”

“我先来,我先来……”你一言我一语,说着齐向天祈袭去,看似在争竞却又像说好了似的群殴天祈。天祈大惊,向后连退了三步,神锋剑指着众人叫道:“你……你们不是耍赖吗?”

话说不及,鬼王身高步大,跨前一步便到了天祈身前,抬脚便向天祈头顶踩去,但他却忽视了天祈并非赤手空拳,而是手里拿着家伙。只见天祈举着神锋剑向上一捅,鬼王这一脚正踩在剑锋上,感觉脚底一阵刺痛,还不待踩到底便紧忙缩脚,哇哇大叫,将大铜锤丢在地上,“咣当”一声巨响,震的地面一晃,“扑通”坐倒在地上,抱着右脚“啊哟,啊哟”乱叫,骂道:“混蛋,臭小子,你敢玩阴的,啊哟……”

天祈不觉好笑,这大家伙竟是如此的蠢笨。得意不及,只听日夜游神齐声道:“笨蛋。”说着二人将手中的木牌一举,黑白两道光线从木牌中射出,交缠着向天祈射来,天祈吓了一跳,急忙向后跳跃闪躲,“砰”的一声,地面擦出一片火花,那黑白光线在地面炸出了一个坑窝。

天祈惊惧未定,又见鸟嘴双翅一开一合,从中取出一柄三股钢叉来,飞扑着向天祈袭来,钢叉的三尖闪着寒光,对着天祈连连环刺,天祈不断后退,神锋剑左挡右遮,火星擦冒,铮铮声响。

忽然,日夜游神身子一闪,绕到天祈侧旁,从木牌里连射出四道黑白光线,两两相错,齐向天祈射来。天祈举着神锋宝剑猛力向前一挥,荡开鸟嘴的钢叉,身子侧列闪开了一道光线,可第二道再难闪躲,急忙举着神锋剑挡在身前,那光线正射在剑身,“砰噌”一声,天祈的身子擦着地面向后滑出一丈多远,心里大怒,对着八大阴帅骂道:“真不要脸,你们这么多……”

话还未说完,只听鬼王一声咆哮,身子一趔一趄,两步便跨到了天祈跟前,挥动着磨盘般的大铜锤迎头朝天祈砸下,天祈听得呼呼风响,只感觉劲风压顶,骇的心惊胆寒,急忙猛蹬地面就地打了个滚向旁闪躲,耳畔呼呼风响,那大铜锤正擦着他的头皮而过,“嘭通”一声,在地面砸出了一个老大的深坑,手臂粗细的裂痕沿着深坑四周在地面密密麻麻的裂开。

当真好险,这一锤若是砸中,天祈还不得粉身碎骨?惊魂未定,天祈还未站起身来,鬼王一锤又挥将过来,当真是气也不让他喘一口。天祈咬牙硬挺,右手紧握剑柄,左手抵在剑身,“咣当”一声脆响,神锋宝剑与大铜锤相撞在一起,天祈“哦”的一声闷哼,似一个皮球一般擦着地面向后骨碌老远,连翻了几个跟头。

天祈双臂战战颤抖,只觉得手掌连着虎口十分疼痛,神锋宝剑发着嗡嗡的铮响声。此时八大阴帅还并未完全出手,他竟被打的毫无还手之力,先前斗战牛头马面,虐杀酆都阴兵,剑劈十八骑士的威风荡然无存,真是一朝峰顶,一朝深谷。

天祈心里恼恨之极,手支地面爬起身来,呼呼气喘的怒声骂道:“真是混蛋,小爷跟你们拼了。”

豹尾微微而笑,道:“哟,小家伙生气了。”其余众阴帅也是一脸得意之色。

只见天祈将神锋宝剑悬浮在身前,喝道:“野火燎原。”鼓动体内真气,神锋宝剑倏地通体赤红,燃着熊熊的火苗,可也只是一瞬间的事,忽地那火苗又熄了去,剑身的赤红色也完全散尽,“当啷”一声,神锋宝剑掉在了地上。

众阴帅哈哈大笑,极尽嘲讽。

豹尾笑道:“小朋友,你的绝招呢?姐姐正等着看呢。”

天祈既被辱又被欺,气的快要哭了出来,擦了一下眼睛,带着倔强而又委屈的声音道:“你们等着。”右手食中二指指着神锋宝剑道:“起。”神锋宝剑却只微微动了动,天祈又道:“起。”神锋宝剑却连动也不动了。天祈试着运转体内真气,只感觉体内有一股极强的热流涌动但却无论如何也提不上来,心道:“这怎么回事?难道真气耗完了?不对呀,明明有……”

众阴帅笑的更欢了,鸟嘴看了豹尾一眼,望着天祈道:“小子,这就是你的绝招吗?可真不怎么样。”

天祈俯身捡起神锋宝剑,剑锋直指众阴帅,喝道:“你们来吧。”

众阴帅互看了一眼,鬼王道:“让开,看我锤扁了他。”

豹尾道:“慢着,还是押他回去吧。”看着黑白无常道:“上锁魂链。”

黑白无常上前一步,将手中铁链扣成一个链圈,手一抖挥将出去,向天祈头颈套去。

月灵在阳间紧守着天祈的肉身,此时阳间已值深夜,明月当空,秋风飒然,树木的枝条簌簌乱颤,如鬼魅邪爪一般被月光在地上映出一道道暗影,山上时时传来恶狼嘶嚎的叫声,让这荒凉的李隆村更添凄婉。

皎洁的月光映在天祈的脸上,月灵望着天祈英俊的面庞柳眉紧锁,只见天祈的肉身剧烈一颤,皙白的脸色微微泛黄,其中还隐隐罩着一团黑气。月灵心神不定,知道这是真气衰竭,灵力受损的迹象,看来天祈在地府是遭了大难了,内心忐忑难安,甚是为天祈担忧。

肉身和元神乃是相辅相成的,就好比一棵树木,肉身乃为枝干,元神则为根须,肉身损则元神在,尚且无碍,倘若元神有损则一切皆休。月灵紧忙在天祈迎面盘膝而坐,双掌抵在天祈的胸口,将自己的一股真气灌注到天祈的体内,转化为灵力输送于天祈的元神。

黑白无常的锁魂链圈正双双套在天祈的身上,天祈突然感觉体内的真气充盈了一些,心里诧异,可也顾不得许多,双臂猛力一挣,将锁魂链挣断为数节。

八大阴帅猛一惊诧。白无常道:“泽……泽嫂子,阻然……”他本是说“这小子居然”,只因那长红舌太碍他说话的事才吐口不清。

天祈体力充盈,立马来了精神,信心大增,将神锋宝剑悬在身前,说道:“就让你们看看,小爷也不是好欺负的。”鼓动体内真气,神锋宝剑立即赤光罩身,火苗熊熊,天祈大喝一声:“野火燎原”,双掌平推出去,一条火焰瀑布自剑身泄出,铺天盖地的向八阴帅涌去。

八阴帅骇的大惊,鬼王站在最前,见熊火烧来,大叫一声:“啊哟”,忙不迭的闪身躲到了众人的后面,这一下他高大的身躯倒是迅捷无比。

除鬼王以外,日夜游神木牌前举,黑白无常哭丧棒递出,四道光束两黑两白自四人的兵器中射出。鸟嘴双翅展开,两道黑光自翅中发出。鱼鳃的一对亮银锤发出两道白光。黄蜂单掌前抵,掌心射出一道黄光。豹尾双手向后,也不知从身后哪里摸出两把短剑,双剑交叉互错,一道绿光自剑身发出。十道黑白黄绿的光束结在一起,同神锋剑泄出的火焰瀑布相抗,两股巨大能量的碰撞一时间难分轩轾。

八大阴帅不断加聚真力,天祈亦是源源不断的将真气输进,他也不知道体内突然多的这股真力是来自哪里,他本不想使用“破天狂龙决”,“野火燎原”乃是“破天狂龙决”中“和合四象”里的招数,使用起来最是耗费真力,这股真力也不知道稳于不稳,究竟能支持多久,毕竟不是自己的能力心里实在没底,可是这八大阴帅实是难以对付,只能奋力一搏,孤注一掷,以图险胜。

突地,“砰”的一声大响,火焰瀑布和光束的切口处炸出一团白色亮光,火焰顿息,光束散尽,天祈和八大阴帅的身子具是一震,各自向后退了四步。

豹尾道:“这小子很厉害,大家一起上。”随着豹尾一声呼喝八阴帅齐向天祈冲来。

天祈跨前一步,抄起神锋宝剑,捻了一个剑诀,手腕一抖,划了一个圈,神锋剑赤光闪烁,天祈身形一掠,跳进战圈,同八阴帅斗在了一起,兵刃相击,铿锵声响,火星擦冒闪溅。

月灵虽然将自己的一股真气注入到了天祈的体内,天祈的神色也略有好转,可月灵心里始终忐忑难安,放不下心来,将右手食指点在天祈的眉心,闭上双眼,动转意念,窥察天祈的处境。只见天祈正处在一片黑暗之地遭受九个怪物的围攻,左右支拙,已是尽落下风,眼看不久就要败下阵来。

月灵大感焦虑,凭着意念感知天祈位置的所在,运转玄功,红裙飘荡,双手上举,皓腕露出,轻喝一声:“开”,离月灵头顶上方四丈处的空间开出一个直径两丈余宽的圆形大洞,亦是如漩涡一般。

月灵伸手将天祈腰间装有紫髯金蹄獒的玉白小葫芦取下,揣在怀里,正要飞身向黑洞掠去,突然远处传来一声狼嚎,月灵心念一动,玉手伸出,绕着天祈的头顶画了一个圆圈,一道金黄光幕罩下,就如同一张防护网将天祈的肉身罩在了里面,而后对着天祈的肉身道:“这样就不怕狼将你叼走了。”说罢身形掠起,进入到了那黑洞之中,黑洞随即又旋在了一起,消失于无形。

月灵乃是没有元神之人,准确来说应该是肉身和元神同为一体,所以她并不需要分离元神便可进入冥界。

第二十九章 执情念月灵闯地府(2)

月灵进入了一片黑暗的所在,只见四周一团漆黑,只隐隐有熹光淡没,不辨南北,难明方向,更不知道天祈的位置在哪里,一时间心焦如麻,甚是为天祈挂念。扭头张顾了片刻,也无暇在多做细想,凭着知觉感知天祈的所在,掠身向前飞去。

不消片刻,到了一座气派的牌楼前,月灵落下身来,只见牌楼两侧的两根大石柱子上燃着两簇青色的火焰,牌楼楼檐上的一块大扁写着“幽冥界”三个大字,月灵自言道:“幽冥界,就是这里。”在不多想,穿过牌楼,纵身向前飞去。

途经一片茂密的大树林,月灵凭着直觉沿着林中的路直向前飞,俯视那一排排茂密的黑色大树月灵颇觉好奇,“咦”了一声,只隐隐觉得这里有些熟悉之感,像是来过,可却又完全记不起来何时来过,听着林中的“呜呜”的叫声月灵愈觉得熟悉,只是想不起来。这里正是天祈之前走过的阴风林和阴阳路,月灵的直觉倒是不差。

飞了一会儿,到了阴阳路的尽头,牛头马面正坐在鬼门关前的地上闲聊天祈,见一红衣女子向这边飞来,牛头道:“兄弟,你快看,又来人了。”马面向前瞧去,道:“快快,起来,拦住她。”二使站起身来,摆了一下手,齐声喝道:“站住。”月灵红衣飘绛,落下地来,见两个长相奇奇怪怪的庞然大物堵在身前,看他两个焦头烂额,身缠绷带,似是刚受过极重的伤,她天性对奇怪的东西并不敏感,或许是见的多了,只淡淡的说道:“你们两个是什么人?”说着盯着牛头马面细细瞧看,依稀间有一种熟悉之感,但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月灵也暗自诧异,自从进入冥界以后,所见的一切事物都好似似曾相识。

牛头马面互看了一眼,微微一怔,道:“怎么是个小姑娘?”马面俯视着月灵问道:“小姑娘,你是什么人?”月灵道:“不知道。”牛头道:“你自己是什么人怎么会不知道?真是稀罕。”月灵道:“不知道就是不知道。”马面对牛头道:“你别打岔,我来问。”牛头道:“好好好,你问,你问。”马面还未开口,只听月灵问道:“喂,你们两个有没有见过一个少年,大概有这么高,穿着件蓝色的衣服,身上背着一柄剑。”月灵连比带说的问。

牛头马面心里突地一凛,打了个机灵,牛头附在马面的耳边低声道:“兄弟,她是找那小子的,怎么办?”马面低声道:“镇定,镇定,别慌。”问月灵道:“你找他做什么?”月灵被问的有些不耐烦,柳眉微蹙,说道:“你管我呢,你见没见过嘛?”马面干咳了一声,道:“见是见见过的,只不过……”

月灵指着鬼门关的路道:“他是不是在那边?”马面道:“是,过去……”话还未说完,只见月灵红裙飘动,身形一闪,宛如一道红色闪电,向前飞去,牛头马面还未醒过来劲,月灵便过了鬼门关。牛头愣愣的道:“兄弟,这……她过去了。”马面道:“看见了,过就过去咯。”牛头道:“可是她这……说过去就过去,咱兄弟的脸往哪搁。”马面道:“那你还想怎样?他和那小子是一伙的,看来比那小子还要厉害,能是好惹的吗?你那只角还要不要了?”牛头“扑通”一声坐在了地上,嘟囔道:“唉!这地府什么时候成了游乐场了,谁想来就来,咱们还不如改行卖门票得了。”

月灵穿过鬼门关,一路向前飞掠,眨眼之间便到了忘川河,只见河旁的亭子里坐着一个小女孩,垂着手,一脸沮丧,怔怔的转着头瞧着月灵。月灵扭头看了她一眼,见是一个小妹妹,本想跟她说句话,但感觉天祈就在前面,便不理那小女孩直向忘川河对岸飞去。

这小女孩正是孟婆,她正在为天祈之前的无礼行径而气恼,又见月灵闯来且视自己若无物,心里更觉发堵,“哼”了一声,道:“怎么又来了一个,还真是热闹呀,奶奶的腿,死小子,臭丫头。”

月灵过了奈何桥,身形一转,落下地来,只见酆都城城门大开,门前一片狼藉的景象,地上印着数十道黑色的人形暗影,似是刚发生过一场激战,心道:“应该就是这里了,怎么不见人?”

这些暗影正是被天祈杀死的地府阴兵,这些阴兵与阳世之人不同,他们本是已死过一次之人,没有肉身,全凭一股灵力支撑,若是再死只是灵力的消亡,身体便会变成这样的黑色暗影。

月灵茫然四顾,心急如焚,大声叫道:“天祈,你在哪里?”不听天祈回应,但却隐隐听到城里有呼喝打斗之声传来,纵身掠起,穿过城门向城里飞去。

天祈被八大阴帅围攻早已经是独力难支,尽落下风,完全是被八阴帅压着打的局面,他此时就是心生后悔想要退出战圈也是不可能了,只见豹尾身子斜刺旋转,两把短剑寒光闪烁舞的眼花缭乱,如乱刃切瓜一般对着天祈连连环砍。黑白无常一左一右挥着哭丧棒尽攻天祈侧翼。天祈手忙脚乱,挥动神锋宝剑左格右挡,连连后退。鱼鳃身矮,一对小银锤在手里转了两转,就地一个打滚滚到天祈身前,双锤递出,正砸在天祈的小腹,天祈嘴角一抽,“嗯”的一声闷哼,身子向后一趔,脚下一个踉跄,还不待他站稳身子,日夜游神又从他背后攻来,木牌双举,“啪啪”两声打在他的后背,天祈身子前扑,跌倒在地。

这时,只闻空中一声大喝,天祈忙抬头上看,只见鸟嘴扑扇着双翅居高扑下,手举三股钢叉,迅如闪电般向他刺来,天祈紧忙翻身左滚,避开了那钢叉,可鸟嘴一招扑空,后招不断,扑展双翅向天祈拍去,“忽刺”一声,天祈大叫一声:“啊……”,被扇飞老远,向后连翻了几个骨碌,只感觉浑身火辣辣的疼,似被放在了火炉里煅烧一般。

这个时候,又闻地面“咚咚”两声巨震,只见鬼王快走两步已到了天祈身前,高举大铜锤迎头朝他头顶砸下,天祈只觉得劲风压顶,急忙站起身,看那大铜锤如雷石轰击,想要闪避已是不能,心里已绝望到了极点,可是让他闭目束手也是不可能,只见他双手托着神锋宝剑奋力上挺,做着最后的一挣。就在这个时候,月灵那娇艳无伦的面容忽然浮现在他眼前,正在冲他嫣然微笑,天祈心里一荡,脸上也挂带上了笑意。

“嘭”的一声巨响,鬼王铜锤砸下,犹如楔木桩一样将天祈的半截身子楔在了地底,直没胸口,也幸有神锋宝剑所阻这一锤才并未要了他的性命,可他也已是心力交瘁,脑袋一歪,手掌松开,“当啷”一声,神锋剑掉在了地上。

鬼王微微一怔,冷笑道:“好小子,命还真硬,再来。”说着又高举铜锤往下砸。豹尾急声叫道:“慢着。”可是已然不及,那铜锤力巨已发,如何能收?眼看天祈就要命陨地府,说时迟那时快,只听空中一声女子的清啸:“住手。”一道红光射出,“飕”的一声,正中鬼王面门,鬼王“哇哇”痛叫,身子向右趔去,如小山一般轰然倒地,捂着面门痛声惨呼,满地打滚。那大铜锤偏离了天祈的脑袋,掉落在一旁。

其余众阴帅举目上望,只见一团红衣招展从上掠过,打了一个盘旋轻飘飘的落下地来,竟是一个娇媚无比的明艳少女,众阴帅大感诧异,面面相觑。这女子正是月灵,幸亏她赶的及时,若是在晚上一步天祈怕是已经命归地府。

鸟嘴问道:“小姑娘,你是什么人?”月灵看了鸟嘴一眼,不答他话,走到天祈身后,俯身抱着天祈的腋下将天祈拔了出来,就像拔葱薅蒜一般。

天祈躺在地上,龇着牙吸溜了一声,睁开双眼,看到眼前之人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惊诧道:“月……月灵?”

月灵嫣然一笑道:“是我。”

天祈满脸错愕,揉了揉眼睛,一挣坐了起来,顾不得身上的疼痛,紧握着月灵的手道:“真的是你。”月灵微笑着点了点头。

众阴帅互相瞧看着。夜游神道:“他们是小两口吧?”日游神道:“你别胡说,他们才多大呀,想当年我……”鸟嘴道:“行了,别想当年了。”向前走了两步,三股钢叉往地上一杵,说道:“小姑娘,你是做什么的?”月灵看着天祈柔声道:“我来找他的,天祈,你找到你爹爹妈妈了吗?”天祈道:“还没有,都怪这几个坏蛋拦着我,差点没把我打死。”月灵道:“那怎么办?我们要不要走?”天祈道:“还不行,我还没找到我爹爹妈妈呢,对了,你是怎么来的。”月灵道:“我……”

鸟嘴打断了二人的谈话,说道:“行了,现在不是你们聊天的时候,既然来了你也别走了。”豹尾的眼睛直直的盯着月灵,忽地眼珠青光一闪,走到鸟嘴身边低声道:“这丫头不是一般人,咱们得小心些。”鸟嘴微微一怔,道:“什么意思?你看不透吗?”豹尾摇着头道:“看不透。”鸟嘴也愈感好奇的审量着月灵。

只听天祈道:“既然你来了就得帮我。”月灵道:“你要我做什么?”天祈恨恨的瞪着八大阴帅,说道:“揍他们。”他之前让八大阴帅治办的吃尽了苦头,心里着实恼恨。月灵道:“这个没问题,不过我得先把你的伤治好。”天祈点着头“嗯”了一声。

就在这个时候,鬼王忽然冷不防的举拳向月灵砸来,天祈大叫一声:“小心”,抄起神锋宝剑刺将出去,正刺中鬼王的手腕,鬼王“啊哟”一声惨叫,一股青色的液体从他手腕伤口处流出。月灵柳眉一竖,怒道:“你这个大个子真是坏得很,我绝不饶你。”手掌一圈,一道火红的火焰犹如一条火蛇一般从掌中发出,旋转着向鬼王烧去。鬼王骇了一跳,大叫一声:“唉呀妈呀”,翻身起来,拔腿就跑,他虽然步子大逃的快,可那火焰的速度着实也不慢,眨眼之间便扑在了他的屁股上,熊火燃燃,鬼王屁股冒烟,惊的他吱哇乱叫,坐在地上左右磨蹭。

黄蜂眉头一皱,快步上前,披风一展,抖出一团黄雾,将鬼王屁股上的火焰扑灭了去,斥道:“住嘴,别叫了,还地府鬼王呢,丢不丢人?”鬼王呼呼喘息着,一声也不敢吭。

正所谓“棒打老虎鸡吃虫”,天有阴阳,物有相克,鬼王虽然身高体大,但对于火焰却格外的惧怕,倒不是说他的本事不济就不如别的阴帅,若是凭真本事让鬼王和黄蜂相斗,只怕鬼王还要略胜一筹呢。

豹尾对众阴帅道:“你们看,那丫头在做什么?”只见月灵依在天祈身侧,右手莹莹泛着绿光,将掌心抵在天祈胸口,天祈的身上脸上似蛛网一般,过着一道道绿色的线条。

鸟嘴道:“看样子像是在给那小子度真气。”豹尾道:“她到底是什么人?”眉头紧皱,细细的打量着月灵,忽地一怔,道:“不好,不能让那小子恢复过来,要不然他们两个可就不好对付了。”鸟嘴道:“上。”说着举起钢叉,率先同豹尾一左一右向月灵攻来。

只听月灵道:“先等等,我还没有好呢。”她这话听来不免让人觉得天真,酣斗之际哪有等敌之说?刹那间豹尾和鸟嘴已袭到她身前,只见月灵的身体上一个火红的鸟影扑扇着双翅一闪,发出“啾”的一声鸣叫,似凤似雀,不知何物。豹尾和鸟嘴的身子一荡,向后退了三步,惊诧道:“什么东西?”

月灵拉着天祈的手站起身来,道:“好了吗?”天祈道:“嗯,好多了。”月灵微微一笑,道:“那我们现在打坏人。”

豹尾扭头对其他阴帅道:“你们还站着干什么?还不帮忙。”

白无常道:“刚才那……那……那桑似……”豹尾愠道:“桑思你个头啊,说不清话就不要说。”白无常道:“你……你怎么揭我的短。”黑无常道:“行了,别啰嗦了,快去帮忙。”众阴帅齐步向前,同豹尾和鸟嘴站成了一排,鬼王因见天祈和月灵都会放火,心里惴惴,始终不敢离二人太近,要不是其他阴帅都在,他只怕早就撒丫子逃之夭夭了。

日游神道:“你们好大的胆子,知道闯地府是什么罪过吗?”月灵道:“我们只是来找人的,找了人我们就回去。”夜游神道:“回去?这里岂是你们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的地方,那我们的脸还往哪儿搁?”

天祈道:“别跟他们啰嗦,这里的人没有一个讲理的,揍他们。”月灵点着头道:“嗯。”右手红袖一拢,纤指秀摆,一把青光长剑握在手中,光芒闪烁。

鸟嘴大声喝道:“大家一起上。”八大阴帅呼啸声起,齐向天祈月灵攻来。天祈同月灵携肩而站,二人各捻了一个剑决,剑锋直指,互看了一眼,双剑齐出,同八大阴帅接战在了一起。天祈只觉得有月灵在侧心里莫名的踏实了许多,先前的紧张局促之感一扫全无。

第三十章 双剑合两战八阴帅

二人双剑联合配合的简直天衣无缝,时而天祈在左横削竖劈,时而月灵在右前刺斜斩,时而两人位置互换,一前一后,连连抢攻,时而并肩趋进,双剑交错,左右遮拦。八大阴帅围着二人转灯似的打却也讨不到丝毫便宜,不禁暗暗咂舌,这两人的配合真是滴水不漏。

交战了一阵,八大阴帅互使了个眼色,卖了一个破绽,向后退开三丈。日游神嗔道:“你还鬼王呢,白长这么大个子,怎么不使力,站在一旁瞧热闹呢?”鬼王支吾道:“我……我……”日游神道:“我什么我,你是怕他们放火烧你吧,真他娘的窝囊。”

豹尾道:“行了,别说他了,这也不能怪他,这两个人还真是难对付。”黄蜂道:“数千年来从没遇到过这样的对头,看来不好办。”鸟嘴恨声骂道:“真他奶奶邪性,这两个娃娃到底哪里来的?”

这一番交战天祈尽扳败局,心情大好,轻轻拍着月灵的肩膀道:“谢谢你啊。”月灵一怔,道:“为什么要谢谢?”天祈道:“是你帮我我当然要谢谢了。”月灵道:“那你把我从结界里救出来我不是也要谢谢你?”天祈道:“那我们相互谢谢。”月灵莞尔一笑。

天祈对八阴帅道:“喂,我们还是不要打了,你们也打不过我们,放我们过去吧。”

鸟嘴怒道:“放你娘的屁,臭小子,你别以为就这样完了。”

月灵眉头微皱,说道:“这个鸟人的嘴可真臭。”

豹尾道:“看来不拿出真本事是收拾不了他们的,各位,为了十大阴帅的颜面,务必请尽全力。”

她这话也是多此一举,十大阴帅担负着守护地府的要责,怎会不尽全力?只见豹尾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花斑豹子,身子又摇了摇,豹身长大,足有两丈多长,仰起豹头,冲天一声咆哮,任谁也难想到这魅惑动人的妖娆女子竟还有如此暴戾的一面。

天祈惊诧道:“哇,这么大的豹子,要是紫髯金蹄獒在就好看了。”

月灵微笑道:“你是在找它吗?”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白色的小葫芦。

天祈喜道:“你带来了?”月灵道:“我想它或许能帮上忙就带它来了。”天祈道:“快,快放它出来。”月灵打开葫芦塞子,一个拇指般大小的小黑狗从洞口钻了出来,落在地上变成了一只三尺高大的小獒犬,“嗷嗷”叫了两声。天祈拍着紫髯金蹄獒的脑袋,指着那花斑巨豹道:“快变大,咬它。”

紫髯金蹄獒错着四蹄向前跑两步,冲着那花斑豹子“嗷嗷嗷”叫了几声,前蹄在地上一跺,身子一摇,身上裹着一团黄光,身向上长,转眼之间便长到两丈余高,头大如车篷,碧眼金睛,脖颈里一圈乌紫的长毛根根垂下,当真是气赛猛虎,魄惊雄狮,狰狞威风,摇了摇脑袋,冲着花斑巨豹怒吼一声,嚎声震野。那花斑豹子亦是龇牙咧嘴的冲着紫髯金蹄獒怒声咆哮,两只前爪搭在地上按了按,作势猛扑。

忽地,两只巨兽猛扑向前,爪子乱抓,龇牙咧嘴的撕咬,嚎声震天,斗的不可开交。其余众阴帅也惊奇这红衣女子怎地突然弄来这么一只巨兽来,当真凶猛异常,令他们措手不及。

鸟嘴惊愕之际忽然大喝一声:“大家上。”

黑白无常等阴帅闻声齐向天祈月灵发动攻势,哭丧棒向上抛出,一黑一白绕在二人头顶连连扣大。天祈,月灵挥动手中宝剑,左砍右劈,铿锵声响。

日夜游神趁势木牌双举,黑白两道光束齐向天祈射去,月灵身形一转,闪到天祈身前,宝剑横削出去,一道青光闪现,“嗤”的一声,挡下两道黑白光束。白色的哭丧棒正应着月灵的头顶打下,天祈揽着月灵的纤腰将她抱开一旁,宝剑挥出,将那白色的哭丧棒斩为两段。白无常惊叫道:“我的棒。”

月灵青光剑自下上撩,将那黑色的哭丧棒也一分两节,黑无常叫道:“哎呀呀。”锁魂链和哭丧棒乃是黑白无常最得意的兵刃,锁魂链早已被天祈所毁,现在哭丧棒又被天祈月灵斩断,这样一来他两个算是彻底没招了。

鬼王惧怕天祈月灵二人放火,始终不敢上前,他又不能在远处对二人发动攻击,只能冷眼旁观。这个时候,鸟嘴抖展双翅飞起半空,打了一个盘旋变成一只黑色的扑天大雕,双翅展开足有两丈宽长,俯身下冲,张着铁钩般的爪子向天祈月灵抓来。天祈一骇,大叫道:“小心。”拉着月灵的手矮身从大雕身下蹿过。

鱼鳃趁二人不备,偷偷摸摸的绕到二人的身后,举着一对雪亮的小银锤向天祈月灵打去。可他那腮帮子一鼓一鼓的响声早惊动了天祈,天祈微微侧头,眼睛斜睨,一脚从后面踢出,正中鱼鳃的面门,将他踹飞老远,冷声道:“没什么本事还敢搞偷袭。”

从与八阴帅交战到现在,鱼鳃始终无所作为,只是攥着一对银锤时不时的上来给天祈两下,但也无伤大雅,所以天祈认为鱼鳃是八大阴帅中最差劲的一个。

鸟嘴一爪抓空,扇了两下翅膀,凌空一个转身又向二人扑下。这时,日夜游神赶上,两把木牌从天祈月灵身后又射出两道黑白光束,天祈急忙拉着月灵卧倒在地,那两道光束正射在大黑雕的一对爪子上,大黑雕“嘎嘎”两声惨叫,显然这两道光束打的它十分疼痛,弃了天祈月灵,向日夜游神抓去。

鸟嘴本就性情火爆,变成黑雕以后更是乖戾异常,日夜游神骇的大惊失措,一脸歉然,急叫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是他,怨那小子。”说着指了指天祈。

大黑雕在日夜游神的头顶凌空转身,又向天祈月灵扑下,这一次它倒不是用爪子攻击了,只见它双翅一抖,翅膀上裹着一层黑色的光芒,晶莹发亮,冷光闪闪,犹如两把黑色的大朴刀一般,身形斜掠,鸣叫着展着双翅向天祈月灵拍去。

日夜游神见鸟嘴同天祈和月灵近身相搏,害怕误伤不敢在贸然出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只见天祈月灵并肩齐站,双剑直劈出去,紫青两道光芒从剑中发出,打在那大黑雕的身上发出一声惨叫,扑扑簌簌落下几十片黑色的羽毛,大黑雕掉下地来,栽了几个跟头,现出了原来的本相,捂着胸口龇牙咧嘴的哼唧,盯着黄蜂怒道:“你一直看什么?都不帮忙吗?”黄蜂道:“你们打得那么激烈,近身相搏我又能做什么?”

黄蜂的话也不是没有道理,之前他们围斗二人时并没有使出真本事,尚可群起攻之。这时具是奋力相搏,八大阴帅的能力又各有所长,有的擅长远攻,有的擅长近战,实是极难配合,若是强行扭打在一起只怕又会像刚才日夜游神那样造成误伤。鸟嘴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数千年来他们从未遇到过如此棘手的对头,以前虽也与凶魂争斗过,可那并没费太大力气就将其收拾了,天祈和月灵实是他们头一遭遇到,尤其是月灵来了以后更让他们头疼,本来天祈已经被擒到了手,却没想到这凭空冒出来的小丫头居然这么厉害,不觉间心烦意乱,再加之“双翼斩”是他变成鸟身以后的绝招,竟让天祈月灵轻松的破解了,让他如何能不气恼?

鸟嘴道:“放黄雾,快放黄雾。”黄蜂道:“好。”披风一展,一股黄色的气雾从披风中挥出,扩散开来,向天祈月灵卷去。鸟嘴又对鱼鳃道:“你也别站着,快吐泡泡,吐泡泡困住他们。”鱼鳃咕咕叫了两声,鼓着腮帮子,“笃笃笃笃……”连珠炮般从嘴里吐出一连串的气泡。天祈月灵虽不明白他们搞什么名堂,但想来总不是玩戏,而这样的举动又十分古怪,心里不敢大意。

黄雾弥漫,天祈和月灵被包裹其中,看不见人影,只听得天祈“咳咳咳……”的连声咳嗽。月灵似也不好受,将着鼻音道:“嗯……这什么味儿啊,好臭呀。”天祈窒着声音道:“怕是毒气吧。”月灵道:“这可怎么办?”天祈道:“快来拉着我,别丢了。”月灵道:“嗯。”

鸟嘴对黄蜂道:“早该这样,看来咱们几个以后要多多练习配合,避免再吃大亏。”黄蜂道:“这样的人要是多来几个只怕地府也被掀翻了,还配合什么。”

鱼鳃吐出的泡泡飞进了黄雾里,只听天祈道:“哎呀!这什么东西呀,我动不了了。”月灵道:“我也是,被黏住了。”

鸟嘴笑道:“哈哈,哈哈,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娃娃,鱼鳃吐的泡泡只要粘在人身上任凭你本事再大也别想挣的脱。”

黑白无常,日夜游神,鬼王见天祈月灵被困,心里欢喜之极,费了这么大的劲总算是把二人给摆平了。

那边的紫髯金蹄獒和豹尾也是打的不可开交,这两只猛兽斗战起来可真是狰狞惨烈,凶狠异常,爪子乱扑,龇牙撕咬,毛毛草草散落一地。不过看起来似乎紫髯金蹄獒略占上风,豹尾所变的花斑豹子后臀上少了很大一块皮肉,身上脸上也多了几条长长的血痕,反观紫髯金蹄獒,只前腿上被咬了一口。

众阴帅弃了天祈月灵,定睛观看两只巨兽争斗,只见紫髯金蹄獒后腿直起,前爪撕扒,猛扑一下将豹尾按在了身下。鸟嘴急叫道:“快去帮它。”鬼王喝道:“让我来。”快走两步,抡着大铜锤挥将出去,正砸在紫髯金蹄獒的侧身,“嗷……”的一声惨叫,紫髯金蹄獒被砸飞老远,在地上连滚几个骨碌,身子一缩又变成了三尺高的小獒犬模样。

豹尾也现出了女子模样的本相来,侧坐在地上,双腿蜷缩,纤手支着地面呼呼直喘,大腿上一块血淋淋的伤疤赫然在目,右肩,胸口,侧脸具有四五条鲜红的血痕,衬在脂玉般的雪肌上尤为显眼,嘴角亦挂着血迹,这一番争斗看来她着实受伤不轻。

鸟嘴问道:“你怎么样?”豹尾说不出话来,只轻轻摇了摇头。黄蜂道:“先别多说了,将他们先押回森罗殿再说。”披风一展,将黄雾又收回到了披风里,天祈月灵现出了面目来,只见他二人身不能动,具被泡泡所裹,悬浮半空,就好像被装在了一个透明的大圆球里,跟标本一样。

鬼王道:“何必那么麻烦,让我一锤子结果了他们得了。”黄蜂道:“这可不行,该判什么罪是判官们的事,别弄不好让他们埋怨咱们逾矩越权。”日游神道:“你可别乱来,好不容易将他们逮住了,别再让你给放了出来。”

黑白无常捡起断折的哭丧棒,一脸哭丧,黑无常道:“我的棒子,得让他们包我。”白无常道:“哥呀,别沮丧,回去弄点万能胶粘粘就好了。”

天祈和月灵虽然身不能动,但阴帅们的说话他二人却听的清清楚楚,也不知森罗殿是什么处所,但众阴帅既然要将他们带到那里想来定然不是什么好地方,天祈没了主意,心焦意乱,问月灵道:“现在怎么办?”月灵道:“你让我想想,也不知道行不行。”天祈道:“什么行不行?”月灵道:“我试试。”缓缓闭起双眼,眉头微蹙,只见她身上慢慢笼上一层淡淡的红光,忽地,数道红光从她身体射出,“啪”的一声,那裹在她身上的泡泡碎裂开来,月灵身子一轻,落下地来。天祈大喜,叫道:“快,快救我。”

众阴帅皆是一怔,只见月灵手指一点,“飕”的一声,一道红光自她指端射出,击在裹着天祈身子的泡泡上,泡泡碎裂,天祈落下地来,脚下一滑,坐在了地上。月灵拉着他手道:“快点起来。”天祈笑道:“月灵,你可真行。”月灵微微一笑,道:“我也不知道,只是试试。”

众阴帅既惊又奇,面面相觑,鱼鳃“咕咕咕咕”叫了四声,似是在说:“怎么可能?”鸟嘴道:“这怎么回事?”鱼鳃又“咕咕咕咕”叫了几声,似是在说:“我怎么知道。”他不会说话,只能“咕咕”的作答。夜游神瞅着鱼鳃道:“你这玩意是不是失灵了?”

天祈心情得意,笑的弯了腰,说道:“吐泡泡,小孩儿的玩意,你是在玩把戏吗?”

鱼鳃受天祈嘲讽,气的咕咕乱叫,手里的一对小银锤连连砸击,铛铛声响。夜游神道:“你听听,说你是小孩儿的玩意。”鱼鳃气的“嗝”了一声,嘴里又吐出一个泡泡,正对着夜游神的脸面,“啵”的一声,将夜游神装在了里面。夜游神恼极大叫:“你怎么对我吐?”鱼鳃冲着夜游神“咕咕”叫唤,不知是在说“你活该,谁让你气我”还是在说“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夜游神道:“快放我出来。”黄蜂道:“你别叫了,这东西他也弄不开,到了时候它自个就破了,你先委屈一会吧。”夜游神依然不依不饶的叫唤:“快放我出来,快放我出来。”

天祈道:“你也试试这玩意的滋味吧。”说罢同月灵相视而笑。

鸟嘴怒火填胸,喝道:“臭小子,你别得意。”他为人急躁且最好脸面,十大阴帅如今竟被两个少年男女搞得灰头土脸,实乃数千年来的头一遭,鸟嘴只感觉颜面失尽,几欲气炸肺腑。

天祈道:“不服气吗?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我等着你。”

鸟嘴气的呼呼直喘,恨声骂道:“臭小子,太目中无人了。”双翅一展,飞起半空,叫道:“锈雨箭”。“飕飕飕飕……”黑色的羽毛自他双翼成排成排的射出,如同下起了一阵黑雨。天祈月灵旋转手中长剑,“叮叮当当”,将那黑色的羽毛尽数拨落在地,地面被炸出一排排黑色的小洞。天祈笑道:“就这破烂招数还拿出来现眼吗?”

鸟嘴恼怒非常,气的连话都说不出来了。

月灵将青光长剑一掷,插在地上,说道:“这样的招我也会。”玉指秀摆兰花,高举过顶,曼妙的身姿微微上亭,红袖略拢,皓腕映彩,一身红衣飘飘浮动,如同谪仙落凡一般,身子一转,纤手两分,万点五彩火光如烟花飘散一样自身上发出,齐射向鸟嘴。鸟嘴大骇,急忙伸展双翅护在身前,如同两面铁盾一般尽挡下火花的攻击,火花打在那双翅上“啵啵噔噔”的响。

天祈并未关注月灵发出的攻击,一双眼睛全集中在了月灵的身上,只觉得这一招煞是好看,优美之极,不禁赞道:“真好看。”月灵笑问:“真的好看吗?”天祈盯着月灵的脸道:“好看极了。”月灵道:“我刚才给这招起了个名字,叫漫天花雨,你看怎么样?”天祈点着头道:“好。”

两个人说了半天其实全没在一个频道上,月灵一直在说自己这一招,而天祈却是在说月灵本人。

天祈望着鸟嘴道:“你看看人家这,比你那黑不溜秋的鸟毛强多了,啊哟!”天祈正说着话,突然痛叫一声,捂着后腰连呼:“好疼,好疼,好疼啊。”躺在地上满地打滚,吱哇乱叫。

第三十一章 诉情义月灵表心

月灵见天祈叫的欢,似是疼的十分厉害,一脸慌急神色,蹲下身扶着他急切问道:“你怎么了?哪里疼?”天祈龇牙咧嘴的不停吸溜,道:“腰……腰疼,像是被什么东西扎了。”

月灵瞥眼间看见黄蜂站在不远处,柳眉一蹙,脸现怒容,指着黄蜂道:“是你干的?”黄蜂微微而笑道:“黄蜂尾后针只有一击,我若不是十拿九稳是不会用的。”天祈道:“你真卑鄙,不愧占了个‘阴’字。”十大阴帅的“阴”是指他们乃阴间的守护,这时却被天祈解释为“阴险”,不过此时说来倒也恰切。

月灵轻轻掀开天祈腰间的衣服,只见他右腰处红肿了一片,中间还有个黄豆般大小的乌紫小圆点。月灵在那片红肿处按了按,天祈身子一颤,道:“你别按呀,疼。”月灵一脸歉然,道:“对不起。”天祈道:“我没怪你,可是我觉得……不太对劲呀,怎么麻麻的。”

月灵见天祈脸上慢慢罩上了一层黑气,惊道:“不好,像是中毒了。”黄蜂道:“中了我的尾针毒要不了两个时辰就会魂飞魄散,你连转世的机会都没有,嘿嘿。”月灵又急又恼,怒道:“快拿解药来。”黄蜂“哼”了一声,不再睬她。

天祈道:“月灵,你来。”月灵附耳在天祈的嘴边,只见天祈咕咕叨叨低声嘟囔了两句,月灵“嗯”着连连点头。忽地,月灵身形一闪,一道残影闪掠,转眼即回,手里提着一个黑溜溜的小矮人,正是黑无常,众阴帅具是措手不及。黑无常惊叫道:“你要干什么?”白无常道:“你……你别乱来。”

月灵右手提着黑无常,左手手掌燃着一团火红的火焰,抵在黑无常的脸前。黑无常身在半空,四肢乱跳,大惊叫道:“别别别,可千万别,我投降。”月灵对黄蜂道:“快拿解药来,要不然我烧死他。”白无常急道:“可不能烧啊。”黄蜂道:“我哪有解药,这毒根本就无药可解,你以为是阳间的毒吗?”

月灵将手掌的火焰又往黑往常脸前递了三寸,道:“你给不给?”黑无常叫道:“黄蜂,你不能见死不救啊,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你快给她吧。”白无常道:“快给她,快给她。”日游神道:“给她吧。”黄蜂蜡黄的嘴角微微抽了抽,自怀里掏出一个黑色的小瓷瓶向月灵抛了过去。月灵伸手接住,问道:“怎么用?”黄蜂道:“涂在他伤口处就行了。”月灵道:“你没骗我。”黄蜂“哼”了一声不再言语。

天祈道:“把这矮子给我,有效的话再还给他们。”月灵将黑无常重重掷在地上,天祈将他牢牢按住,黑无常四肢乱蹬,天祈道:“你别乱动,要不然我扭死你。”黑无常扭着头看了天祈一眼,果然不敢再动。

月灵将天祈的衣服掀开,把瓷瓶里的药水倒在天祈腰上的红肿处,一股淡绿色的浓液冒着缕缕白气从瓶口流出,月灵只觉得一股刺鼻的异味扑进鼻子里,道:“真难闻。”屏住了呼吸不去闻它。天祈却觉得身上麻麻凉凉的极是舒适,看了月灵一眼,微笑道:“你给我揉揉。”月灵道:“好。”在天祈腰上的红肿处轻轻揉摩着。

过了片刻,红肿消去,天祈的脸色也恢复如常。月灵道:“好了吗?”天祈晃了晃身子,笑道:“好了,没事了,不疼也不痒。”月灵道:“看你还笑,难道挺舒服不成?”天祈道:“是挺舒服的。”他这话月灵自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

白无常吐舌不清的说道:“解药给你了,快放了我哥。”日游神忽地长叹了一声,道:“这女娃对这小子可真好,我那婆娘当年要是对我有这一半好我也死而无憾了。”

天祈站起身来,提着黑无常道:“给你。”像扔皮球一样将黑无常扔了过去,白无常紧忙接住,身子一晃,将黑无常放在了地上。

天祈道:“还要再打吗?我这次可不会大意了。”

经过了此一番争斗,八大阴帅伤的伤,残的残,已无战心,就是再打也不是天祈和月灵的对手。鸟嘴心里不服,窝了一肚子火气,怒声骂道:“那两个蠢东西不在,要不然也不会这样,他奶奶的,这回可真算是栽了。”鸟嘴所指的自然是牛头马面,但他却不知道牛头马面比他们更惨,就是在这里也是徒劳无益。

豹尾道:“我们走,他们要找死魂自然要到森罗殿去,我们已经尽力了,就交给他们去收拾吧。”众阴帅互看了一眼,一脸沮丧愁苦,显得甚是无可奈何,转身向后走去。

夜游神急叫道:“等等,我呀,别不管我呀。”众阴帅回过头来,豹尾对鬼王努了努嘴,鬼王怯懦的看了天祈和月灵一眼,抱着困有夜游神的气泡快步跟上众人。

待众阴帅走了以后天祈的心情才稍稍缓定,拉着月灵的手在道旁的一块石头上坐了下来,问道:“你是怎么来的?”月灵道:“我一直守着你,见你真气不足就输了一些真气给你,后来我还是不放心就用意念看你,见他们几个正在一起打你,我就过来了。”

天祈略显诧异的道:“原来那股真气是你的呀,怪不得呢,你也是开了通往这里的路来的吗?”月灵道:“和你一样,也是从那黑洞进来的。”天祈眉头紧蹙,道:“这可不好了。”月灵道:“没事,我已经把你肉身加了防护罩,不用怕被狼叼了去。”天祈道:“谢谢你,可我不是说这个,你没看我们来时走的那条路不见了吗?只怕我们回不去了。”月灵道:“你说哪条路?”天祈比划着道:“就是穿过一大片黑色树林的那条路呀。”

月灵凝神想了想,道:“你是说有‘呜呜’叫声的那条吗?”天祈点着头道:“嗯,就是那条。”月灵道:“我只顾着找你,没有注意,不知道还在不在,应该会在吧。”天祈微皱着眉头道:“不在了,我看了,牛头马面说那是阴阳路,只有来的路,没有去的路。”月灵道:“那这怎么办?”天祈长叹了一口气,道:“你真不应该来,这下我可连累了你。”

月灵睁着灵动的美眸,秋波连慧,清明通澈,一脸纯真无邪,望着天祈的眼睛道:“你没有连累我,是我自己要来的。”天祈听月灵言语真切,心念一动,同月灵的双目怔怔相视,问道:“你为什么非要来?”月灵道:“他们那么多人打你,我总不能不管你吧。”天祈微微一笑,握着月灵的手紧了紧,说道:“这算不算是你关心我?”月灵轻轻点着头道:“嗯,我是关心你。”

天祈的心里似是吃了蜜糖一般,甜滋滋的,微笑着说道:“月灵,你真好,有你在就是出不去我也无所谓。”月灵眨了眨眼睛,一脸茫然,道:“你不想出去了?”天祈道:“不是不想出去,是……还是要出去的。”他也不知道该如何跟月灵说明白,有些话到了嘴边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月灵道:“你放心,我想咱们进的来就一定能出去。”天祈道:“那我们出去了做什么?”月灵道:“你说做什么就做什么,我听你的。”天祈心里怦怦乱跳,右手握着月灵的手,左手搭在月灵的肩膀上,慢慢将她楼在胸前,低声道:“那你说我们一直在一起好不好?”月灵就任由天祈这样搂着自己,也不挣扎,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喜慰,她其实并不明白这就是男女之情,只是觉得这种感觉很踏实,很温暖,这种充实的感觉她从未尝试过,隐约有一种难舍难分的情结。

月灵道:“一直在一起,你去哪儿我去哪儿,是这样吗?”天祈道:“对,你愿不愿意?”月灵莞尔一笑,道:“嗯,我当然愿意了。”

天祈见月灵笑颜如花,一股幽香之气自她身上发出,直扑入鼻,忍不住心神一荡,凑嘴向月灵小嘴吻去。月灵眨了眨眼睛,宝石般的眼珠左右回动,直直的盯着天祈的眼睛,当两人的双唇不过寸许即将相接之际,月灵忽然开声道:“你做什么?”天祈微微一怔,“啊”了一声,道:“我……我……”说了两个“我”字,脸上滚烫,再说不出话来。月灵道:“你是不是想亲我?”天祈的脸更红了,神色尴尬至极,月灵这样直白白的脱口问他让他如何回答?

月灵道:“你要是想亲我我可以让你亲,我在结界的时候见过,也不知道是多久了,我记得那两个人很开心的。”

经过月灵这番直白的言语,天祈再难启嘴,他只觉得月灵这份天真的纯洁让人倍感疼惜,更觉得她可敬可亲,说道:“我将来肯定会亲你的,不过你只能让我亲,不能让别人亲。”月灵诧异道:“为什么?”天祈道:“很多事情你现在还不懂,将来就会知道,不过你要记住我的话。”月灵点了点头,道:“嗯,我记住了,其实我也不想让别人亲。”

就在这个时候,二人的脚下忽然发出“嗷嗷”两声低吼,二人低头一看,只见紫髯金蹄獒正卧在二人的脚边,也不知道在这儿多久了,仰着头,怔怔的瞧着二人,看来两人是聊的太专注了,竟没有发现这小东西。

天祈俯身摸了摸紫髯金蹄獒的脑袋,叹道:“竟把它给忘了,鬼王那一锤可是把它砸的不轻,真是混蛋。”语声极尽关切又愤恨异常。

突然,月灵“哎呀”一声惊呼。天祈道:“怎么了?”月灵道:“你忘记咱们是来做什么了?”天祈怔了怔,一拍脑门,道:“哎呀,真是,聊起来竟把正事给忘了,快把它装进葫芦里,咱们走。”

月灵从怀里掏出小白玉葫芦,打开塞盖将紫髯金蹄獒收进里面,又将葫芦揣在了怀里。

只见天祈手搭凉棚向远处张望,月灵问道:“你看什么呢?”天祈道:“之前那豹子女说找死魂要到森罗殿去,可是这森罗殿在哪呢?”月灵低着头默默念道:“森罗殿,森罗殿。”似有所思,念了四遍,说道:“我想我能找到。”天祈道:“你知道在哪呢?”月灵道:“我不知道。”天祈道:“那你怎么找?”月灵道:“我也说不好,只是我觉得这里好熟悉。”天祈道:“这里可是地府,难不成你以前来过这里?”月灵道:“我不知道。”天祈“噗嗤”笑了一声,说道:“你又回到老样子了,又开始说‘不知道’。”月灵脸色微红,低着头,轻轻咬着嘴唇,神色略有不喜。

天祈见她不开心,急忙道:“不不不,我不是说你,好好好,就听你的,你说咱们往哪儿走?”月灵道:“你相信我,我肯定能找的到。”天祈道:“我相信你。”月灵指着前路道:“就从这儿走。”说着率先向前走去。

天祈快步跟上她,说道:“你是不是不喜欢我说你说‘不知道’?”月灵道:“嗯。”天祈道:“那我以后不说你了。哎,你说等我找到了爹妈阎王爷会让我带他们走吗?”月灵道:“我怎么知道?”她知道天祈不喜欢她说“不知道”,就想了个变通之法,将“不知道”改成了“我怎么知道”,这种变通虽让人觉得有点好笑,但也不失为她替天祈着想的一番心意。

两人走在酆都城的道路上,四周空寂如野,无树无草,无花无果,既无兽走,也无鸟鸣,只微微的风声沙沙作响,里面夹杂着异样的泥土气息,隐隐泛着腥味。但道路倒是平平整整的铺满了方方正正的地砖,每走一段路道旁总有两个石柱高台上燃着一簇熊熊的火焰,就好像照路的明灯一般,细风下火焰扑扑簌簌的摇曳,带着石柱高台的暗影在地上不住晃动。

月灵带着天祈时而左拐,时而右转,时而直步向前走好长一段路,天祈心下诧异:“这么大的一座城池怎么一个人也不见,连房子都没有,刚才那些人却也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想着心里怅然,有些发虚,从来地府到现在遇到的人一个比一个奇怪,一个个比一个厉害,十大阴帅已是十分难对付,天祈虽然同月灵合力打退了他们,但他真担心又会突然冒出什么厉害的家伙,那时只怕他们两个就难对付了。

天祈想到在书上看到的一些有关地府的资料故事,想到了地府的五方鬼帝,十殿阎罗,书上说他们每个人都本领非凡,有排山倒海的本事,不觉讶然出声:“糟了,他们要是出来可就麻烦了。”

月灵正自东望西瞧,凭着心里的想法寻路而走,忽听天祈自个嘟嘟囔囔,问道:“你怎么了?什么麻烦?”天祈道:“我是担心有更厉害的人出来,你看啊,那几个怪物已经那么厉害了,要是再有更厉害的人来我们打不过怎么办?”

月灵想了想,道:“那就不要打,我们是来找你爹爹妈妈的,干嘛非要跟他们打架?”天祈道:“不是我要打,是他们不讲理,过奈河桥的时候我不要喝孟婆汤,那小女孩非要灌我。”说着忽地心里一惊,停下了脚步,大瞪着眼睛望着月灵的脸道:“哎,对了,你……你喝了没有?”

月灵道:“什么孟婆汤?我没有喝,咱们是来找爹爹妈妈的,只要咱们不惹他们,他们应该不会跟咱们为难,你跟他们说就是了。”

天祈心道:“要是这么容易就好了。”

两人又向前走去,到了一个岔路口,月灵指着右边道:“往这儿走。”两个人右拐,走了大约四五里地,月灵指着前方道:“天祈,你看。”天祈抬头张去,遥遥只见前方不远处有一座雄伟的宫殿伫立。

第三十二章 幽冥司二人遭俘

天祈和月灵向那宫殿走去,到了近处只见这宫殿好不气派,金砖碧瓦,流光溢彩,处于这一片昏暗之中甚是显得别具一格。天祈道:“这就是森罗殿吗?”月灵道:“应该是吧。”天祈道:“那好,走。”拉着月灵快步走向那宫殿。

到了宫殿前,只见两头面目狰狞的石头狮子匍匐在宫殿的大门两旁,张牙舞爪,威风凛凛。漆黑的两扇大门并未关闭,洞开两侧,也无兵丁把守,一股阴寒而霸道的气息从门内扑出,让人不觉心里惴惴,望而却步。

天祈抬头向门檐上观望,只见一块漆红的金字大匾上写着“森罗殿”三个字,说道:“果然是这里。”月灵道:“咱们进去吧。”天祈犹豫了片刻,心里隐隐不安,说道:“月灵,你在这里等我,我一个人进去。”月灵诧异道:“为什么?”天祈脸现难色,道:“我也不知道,总觉得心里不踏实。”月灵微笑道:“你也会说不知道了,有什么不踏实的,进去瞧瞧不就是了。”天祈道:“你还是留在这儿吧,我一个人进去,等找到了我爹妈我就出来。”月灵道:“怎么?你是怕我碍你的事吗?”天祈道:“你说什么呢,我怎么会嫌你碍事,只是……”

月灵睁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望着天祈道:“你之前还说要一直在一起的,现在怎么却要撇下我?”天祈道:“我没有要撇下你,只是……你没觉得这里面有些诡异吗?”月灵向森罗殿缓走了两步,望着那大门道:“我没觉得有什么诡异呀,很平常嘛。”天祈也不知道她是故作镇定安慰他的心,还是确实感觉不到那股阴寒的气息,但既然月灵坚持他也不能再说什么,说道:“那好,咱俩一块进去。”

二人携手跨过森罗殿的大门,向里走去。走了一小段路,只见道路两旁栽着两排不知名的树木,那些树木也不甚高,但却很是粗壮,足有大汉的腰围粗细,枝叶繁茂,齐崭崭的具是向道中伸展,就好像搭了一个林木走廊。

月灵左右张了张,拽了拽天祈的衣袖,道:“哎,你看,这些树真听话,都是往一个方向长。”天祈只淡淡的“嗯”了一声,月灵道:“天祈,你怎么不理我?”天祈道:“我没有不理你呀。”月灵道:“那你想什么呢?”天祈道:“书上说地府里共有十大殿,每一殿都有一个大王,这第一殿便是森罗殿,那大王是叫……秦广王。”月灵笑道:“你知道的可真多,有时间了讲给我听听。”天祈道:“你是真不知道怕呀,那十个大王可都凶的很,不是好惹的。”月灵道:“那你还要来?”天祈道:“我本来想会很容易,找到我爹爹妈妈就走,谁知道会是这样。”月灵道:“其实你也不用担心,我想你说的那个什么秦广王也不会不讲道理。”天祈道:“你怎么知道?”月灵道:“我……”只说了个“我”字便不再言语,脸色微红,轻抿着嘴。

天祈微微一笑,见月灵女儿情态尽显,娇媚中更增了几分可爱,在她俏鼻上轻轻刮了一下,说道:“你想说你不知道是不是?”月灵道:“你不爱听我不说就是了。”天祈道:“我没有不爱听,你喜欢说什么就说什么,我都爱听的。”月灵眉眼轻舒,侧睨天祈,笑问道:“真的?”天祈道:“嗯,真的。”月灵道:“你不说我?”天祈道:“我以后都不说你。”月灵莞尔,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喜慰。

两个人走了一阵,穿过了这两排树木组成的走廊,面前是一条五六丈宽的溪流,水流静谧,平滑如镜,看不出溪水是否在流动。溪流两侧具被方石砌的平平整整的,沿着两岸一座白色的石拱小桥横跨溪上。天祈牵着月灵的手两人走上石桥,月灵探头往水里瞧了瞧,道:“这里没有落神涧好,水里都没有鱼。”她此时心情大好,倒看不出是在闯地府,反而像是在游乐后花园。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叫道:“你们两个做什么的?怎么到这儿来?”

天祈同月灵一齐抬头瞧去,只见石桥对岸站着两个女子,白衣罗裙,容色清丽,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天祈看着月灵道:“这两个倒好看多了,走。”拉着月灵走下石桥。

左边那白衣女子道:“不是问你们呢,怎么到这里来。”天祈道:“我们是来找人的。”那女子诧异道:“找人?找什么人。”天祈道:“是这样的,因为……算了,我简单跟你说吧,就是人死了以后他们的灵魂是不是会到这里来?”右边那女子拉了拉左边女子的衣角,道:“他们是不是来找判官的?”左边那女子略微想了想,道:“应该是。”对天祈道:“你是要找判官吗?”

天祈心想:“判官掌管着阳间的生死簿子,人的生死都会登记在册,找他应该没错。”说道:“对,我们是找判官。”左边那女子道:“这样啊,那你们跟我来吧。”说着同右边那女子领着天祈和月灵向前走去。

天祈问那两女子道:“请问两位……姑娘,你们是什么人?”左边那女子道:“我们是侍奉秦广王的阴司侍女。”天祈道:“就你们两个人?”左边那女子道:“八个。”说着话间穿过一个画廊到了一所大厅外,厅里灯火通亮,厅檐的一块匾额上写着“幽冥司”三个字。左边那女子道:“判官就在里面,要问什么你们去问吧。”天祈对两名女子拱了拱手,道:“多谢二位。”右边那女子比较腼腆,微低着头,一直没怎么说话,左边那女子性格相应比较开朗,对天祈微微一笑,说道:“不用客气。”说罢二人转身离去。

天祈搔了搔头,盯着两女子的背影“咦”了一声,心想:“这里的人真是奇怪,有的长的丑还很凶恶,有的却又长的这样好看,性格还好。”隐隐听见两女子的对话,只听一人道:“这少年长的真帅气,他身旁的姑娘也好美,我们什么时候能有这样的福气。”正是那性格腼腆女子的声音。

另一女子笑道:“怎么?你爱上他了?”那女子娇嗔道:“你胡说什么。”另一女子道:“是就是,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等我们阴寿过完了也可投胎,到时候也能找一个好男人。”说着嘻嘻而笑。那性格腼腆的女子娇笑道:“你真不害臊。”二人渐行渐远,接下来再说什么天祈却听不到了。

月灵扁了扁嘴,走到天祈身边,说道:“她们很好看吗?”天祈愣愣的道:“是挺好看的。”月灵没好气的轻“哼”了一声,天祈回过神来,有些尴尬的道:“我……我不是说她们好看,只是觉得她们……好,不像那些人那样凶恶。”月灵道:“你解释什么,我也觉得她们挺好看的。”天祈看着月灵笑道:“你是不是吃醋了?”月灵道:“吃醋?是什么?”天祈道:“吃醋就是……你不喜欢我说别的女孩好看,就像她们俩。”月灵道:“好像是有一点。”天祈道:“那我以后不说别的女孩好看了,只说你好看。”月灵只感觉一股暖意袭上心头,莫名的觉得脸颊热乎乎的,不知该如何接天祈的话,嘴角上扬,微微而笑。天祈道:“我们快进去吧,问问判官我爹爹妈妈在哪儿。”月灵道:“嗯。”

二人走进门去,只见四个中年男子两两对面而坐,个坐在一张长桌前,桌子上堆着厚厚的文案,四人具是头戴乌纱官帽,左边两个身着黑白两色官服,面色略黑,满脸浓扎,长眉飞扬,样子威武不凡。右边两个一个穿着大红色的官服,一个穿着深蓝色的官服,面皮白净,颏下三缕短须,给人一种文雅之感,四个人个持毛笔,专心致志,似是正在书写着什么。这四人正是“幽冥司”的文武四大判官,穿黑白官服的为武判官,穿红蓝官服的为文判官,四人分工合作,共司阳世之人的生死。

天祈走近那穿着深蓝色官服的判官身旁,俯身看他写些什么,只见那文册上写着“张亮,天师城北华郡六梧府富都县张家村人,阳寿三十三,归于甲子年五月二十一日辰时。”天祈喃喃道:“这人怎么才活三十三岁?”那判官一怔,抬起头来,盯着天祈道:“你是什么人?怎么在这里?”其余三位判官亦抬起头来,见屋里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具是大感诧异,他们正专注于工作竟没发现二人何时进来。

天祈也是一怔,道:“对不起,打扰了,我是来找你们的。”那判官道:“找我们?什么事?”天祈道:“我是想问问,你们知不知道我爹爹妈妈在哪里?”那判官道:“你爹爹妈妈是谁?”天祈道:“他们……”

天祈的话还未说完,那身穿黑色官府的判官忽然呵斥道:“不管你找谁,马上给我滚出去,这里是你能来的吗?”月灵走上前两步,柳眉一竖,怒道:“你凶什么凶?”天祈道:“我爹爹妈妈死了,我就想让你们帮我查一查。”那身穿白色官府的判官道:“小孩儿,你当我们是什么人,你说帮你查就帮你查。”天祈道:“你们不是掌管生死簿的判官吗?当然应该知道,我不问你们问谁?”

那身穿红色官府的判官道:“是谁带你来的?”天祈道:“是两个侍女。”红衣判官道:“我是问你是谁带你来阴司的?”天祈道:“没人带我来,我自己来的。”红衣判官惊诧道:“自己来的,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天祈道:“不就是幽冥地府吗?怎么不知道,你们快点帮我查。”

那两个武判官离了文案,走到两文判官跟前,低声道:“刚才响起了援军令,当是酆都出了乱子,莫不是就是他们两个?”身着红色官府的判官道:“援军令响十大阴帅齐出,就凭他们两个,不会吧。”

天祈不知道四人在嘀咕些什么,心里好奇,眼睛斜睨四人。月灵走近天祈身边,道:“他们说什么呢?”天祈摇了摇头,道:“有劳你们快点帮我查一查,找了父母我还等着回去呢。”又想:“路都没了,该怎么回去呢?”只见四个判官轻轻点着头,身着红色官府的判官道:“嗯,好,就这样干。”身着蓝色官府的判官道:“要小心些,既然是这样怕不容易对付。”

天祈见他们不理自己,心里不快,又道:“喂,我跟你们说话呢。”那身着红色官府的判官道:“好好好,我们帮你查,你父母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天祈道:“我父亲叫天明,我母亲叫王淑慧,李隆村人。”那判官道:“哪个李隆村。”天祈道:“李隆村就是李隆村,什么哪个李隆村?”他只知道他家住李隆村,却不知道这李隆村属于何城何郡何府何县。

红衣判官道:“你这小子可真是呆,这么多李隆村,你不说清楚我们怎么给你找?”天祈诧异道:“有很多李隆村吗?”突然,只听月灵叫了一声“啊哟”,天祈一怔,急忙回过头来,只见那身穿白色官服的判官用一张渔网将月灵紧紧的缚在了里面,扳倒在地。

天祈心里一凛,怒道:“你们干什么?”话说不及,一张渔网也迎着他的头脸盖下,天祈只觉得身子一紧,只听那身着黑色官服的判官笑道:“哈哈,来吧小子,看你怎么逃。”将天祈也缚倒在地。黑衣判官双手交错,将渔网一拉一扯,打了个死结。天祈如同一只被捕获的猴子缠在了渔网里,左右挣扎却不得脱。

黑衣判官道:“别挣了,这网是用千年钨丝铁所结,又用地狱烈火锻造过,挣不破,扯不烂,你省省力气吧。”月灵使劲挣了挣,道:“天祈,这网真结实,是扯不烂。”天祈气喘吁吁地怒骂道:“混蛋,你们为什么抓我们?”黑衣判官道:“小子,你说,你是不是打败了十大阴帅?”天祈道:“是又怎么样?是他们先跟我为难的。”

黑衣判官同白衣判官互看了一眼,忽然哈哈大笑起来,两人齐声欢叫:“好,好,打的好。”天祈诧异之极,道:“什么好?你们不是一伙的吗?”黑衣判官道:“谁跟他们是一伙的,那几个家伙可傲得很,尤其是那豹子和那鸟,你打败了他们也算是给我们出了口气,这下你又栽在了我们手里,看那几个家伙以后还怎么傲,哈哈,哈哈。”

天祈灵机一动,咧嘴笑而,道:“嘻嘻,那咱们是一伙的了,快放了我们,四位叔叔。”黑衣判官嘿嘿一笑,道:“小子倒挺机灵,不过我可不吃这一套,别跟我套近乎。”

月灵苦着脸道:“这可怎么办?”天祈往月灵身旁滚了滚,坐起身来,道:“别着急,咱们再试试。”月灵也坐了起来,二人运转体内真气,猛力一挣,那渔网却仍是纹丝未动,不损分毫。月灵道:“不行啊。”天祈也甚是苦恼,心道:“神锋剑很锋利一定能将这网子割破,可这网缩的这么小,剑怎么拔的出来。”

白衣判官蹲下身来,看着天祈狡黠一笑,道:“看不出来你倒真有些本事,只是进了这网里可没那么容易出去,小子,你还是省省力气吧、”在天祈头上拍了拍。天祈一甩头,怒道:“你偷施暗算算什么本事,有本事放我出来咱们光明正大的打。”白衣判官笑道:“我不受你激将,爱怎么说随你。”

红衣判官道:“现在抓了他们,该如何处置?”黑衣判官道:“就凭私闯地府这一条也能判他个大罪了。”蓝衣判官道:“这可不能乱来,该如何判要有依据,不能乱判,让我来查一查。”走到大厅左边的大轮轴前,只见那轮轴上摆满了书册,蓝衣判官对着轮轴叫道:“李隆村。”那轮轴忽地骨碌碌转动了起来,“飕飕飕飕”四声响,四本册子飞在了蓝衣判官的手里,封皮上具写着“李隆村”的字样。

蓝衣判官走到天祈身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天祈瞥了他一眼,道:“我不说。”蓝衣判官道:“不说我也知道,你叫天祈。”月灵叫天祈的名字时早被他听了去。

蓝衣判官将三本册子分发给另三名判官,道:“找天祈的名字。”四位判官将生死簿摊在桌案上,一页一页翻看。过了一会,黑衣判官道:“这里没有。”白衣判官道:“我这也没有。”红衣判官道:“这里也没有。”蓝衣判官合起生死簿,心里打了个突,怔怔的瞧着天祈,一脸惊诧。

黑衣判官道:“我们这都没有,你那怎么样?”蓝衣判官道:“你们看漏了没有。”白衣判官道:“一页一页看的怎么会漏,怎么?不会你那也没有吧?”蓝衣判官紧蹙着眉头摇了摇头,一脸迷茫之极的神色瞧着天祈,绕着他走了两遭,细细的审量着他。天祈瞪了他一眼,道:“哼,看什么看,你们想把小爷怎么样?”那蓝衣判官不理会天祈言语的冲撞,说道:“怪了,我这里确实没有,生死簿上居然没有他的名字。”三位判官具是倒抽一口凉气,面面相觑,神色惊讶之极。

第三十三章 悯同情天祈应诺

黑衣判官急道:“这……这怎么可能,是不是你看漏了?”蓝衣判官苦皱着面皮道:“没有,我也是一页一页看的。”白衣判官道:“那这怎么回事?阳世之人生死簿上无不有名,难不成这小子是畜生道的,不归咱们管?”天祈听白衣判官辱骂自己,心里恼火,骂道:“你才是畜生呢,你妈是畜生,你爹是畜生,你大姨是畜生,你们全家都是畜生。”白衣判官大怒,在天祈身上狠踢一脚,骂道:“臭小子还犟嘴。”天祈吃疼,“啊哟”叫了一声。月灵怒道:“你干嘛踢他?”红衣判官将白衣判官拉到一旁,道:“你别激动,先搞清楚再说,既然生死簿上没有他的名字那只有一个解释。”

白衣判官一怔,瞥了天祈一眼,道:“你是说……这小子是仙体?”黑衣判官嗤笑一声,道:“这怎么可能,就凭他能有那个能耐?”红衣判官讪讪一笑,也觉得自己此言太过荒谬,说道:“我也是猜测罢了。”白衣判官道:“你就是瞎猜,没影的事也能说出花来。”黑衣判官走到天祈跟前,道:“小子,我问你,你是不是说白话了,你到底哪里人?”天祈“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睬他。

月灵道:“你放我们出来我们就说。”

黑衣判官见天祈月灵关系密切,灵机一动,从桌案上拿来了笔墨,毛笔在黑墨上沾了沾,绕在月灵脸前左右虚画,月灵的眼睛随着毛笔的移动来回转动,说道:“你要做什么?”

天祈心里忐忑,紧紧地盯着黑衣判官,道:“你别胡来啊。”黑衣判官看了天祈一眼,嘿嘿一笑,道:“小姑娘,这小子要是不说实话我可要把你画成个大花脸了,这墨水沾在脸上可是洗不掉的。”说着将毛笔向月灵的脸前又凑近了些。

月灵尖叫一声:“啊……不要画我的脸。”天祈挣了挣网,急道:“别,别,你别乱来,我……我说。”

三位判官相视一笑。黑衣判官道:“说实话。”天祈十分无奈道:“我说的是实话,我真是李隆村的。”黑衣判官道:“嗯?小子还不老实。”天祈急道:“我真没骗你。”黑衣判官转头问月灵道:“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天祈道:“她叫月灵,我给起的。”黑衣判官道:“你起的,她也是李隆村的?”天祈道:“不是,她……她是落神涧的。”天祈害怕这判官真的将月灵的脸给画了,此刻极是老老实实。

黑衣判官站起身来,走到那大轮轴前,叫道:“落神涧。”那大轮轴却纹丝不动。黑衣判官一怔,在轮轴上拍了拍,喃喃道:“出毛病了?”又叫道:“落神涧。”那轮轴仍是纹丝未动。黑衣判官瞪着天祈怒道:“臭小子真是满嘴胡说八道,哪有落神涧这个地方。”天祈道:“我真没说瞎话。”

蓝衣判官冲黑衣判官招了招手,道:“来来来,这小子说他父母叫天明,王……王淑慧,你们有没有看到这两个名字?”红衣判官道:“有,我看到了。”在四本生死簿上翻了翻,道:“在这儿呢,就是这本。”

蓝衣判官翻着看了看,上面果然有天明,王淑慧的名字,二人也确实是夫妻关系,但这本生死簿上的人全部阳寿已终,具被勾批过。心里大感疑惑,问天祈道:“小子,我问你,你们村里还有什么人?”天祈想了想,道:“有李梧,李虎,还有李天一,李俊翰,李玲。”蓝衣判官在那生死簿上又翻看着,确实有这五个人的姓名。红衣判官道:“怎么样,有没有?”蓝衣判官点着头道:“嗯,有,这小子不像是在说谎,编瞎话不可能编的这么囫囵。”红衣判官道:“那怎么没他的名字?”蓝衣判官也是茫然不解。

红衣判官道:“那现在怎么办?怎么处置他们?”天祈道:“我说了没有说谎,现在能放我们了?”蓝衣判官看了天祈一眼,略思片刻,说道:“阴阳有别,不能让他们说来就来说走就走,先把他们关起来,等阎君们定夺。”黑白两武判官一起上手,来提天祈和月灵。

天祈听他们说要将他二人关起来,大惊慌急,灵机一动,叫道:“月灵,快,快放紫髯金蹄獒出来。”月灵道:“噢,对了,还有它。”将白玉小葫芦从怀里摸出,打开塞盖,那渔网的网眼甚是小密,月灵勉强将葫芦口塞到网眼外面,紫髯金蹄獒从葫芦里跳了出来,变成一只三尺高的黑色小獒犬,叫道:“小狗,快去咬他们。”只见紫髯金蹄獒低“呜”了一声,前腿一伸,往地上一卧,一动也不动,只嘴里发着“嗷嗷”的低呜声。

月灵诧异道:“它怎么了?”天祈道:“你不能管它叫狗,它不喜欢人家这样叫它。”月灵道:“那我该怎么叫它?”天祈道:“你应该叫它全名,或者叫它獒犬,我就是这样叫的。”

四位判官见突然凭空跳出一只狗子来,猛然一怔,黑脸判官嘿嘿笑道:“这狗可真肥呀,要是换做当年在阳世的时候,我非美美的炖上一锅。”

紫髯金蹄獒忽地耳朵一支棱,站起身来,“嗷嗷”叫了两声,龇牙咧嘴的朝黑脸判官猛扑上去。黑脸判官骇了一跳,急忙伸手前推,可紫髯金蹄獒这一扑之力狠猛异常,黑脸判官身子一趔被紫髯金蹄獒直接扑倒在地,惊的他哇哇大叫:“这狗劲儿可真大呀,哎哟,快拉开他。”紫髯金蹄獒压在他身上一阵撕咬。其余三判官慌的手忙脚乱,一时不知所措,他们见这黑狗凶猛非常也不敢援手,不自觉的后退了两步。天祈乐的瞧热闹,欢声大笑,叫道:“哈哈,哈哈,咬的好,咬的好,咬,咬,咬他。”月灵亦是嘻嘻而笑。

转眼间那黑衣判官的官服便被紫髯金蹄獒撕的稀烂,帽子脱落,披头散发,吱哇乱叫,甚是狼狈。红衣判官怯懦的推着白衣判官道:“去,去,你快去呀。”红衣判官吞咽了一口唾骂,大瞪着眼睛,叫了一声:“喔”,颤着手在紫髯金蹄獒身上推了一把。紫髯金蹄獒压着嗓子“嗷……”声低吼,转过头来,翻身向白衣判官扑去。三位判官吓了一大跳,大叫一声“啊哟”,转身就跑,攀柱伏案,上蹿下跳,一时间狗追人走,纸张乱飞,慌里慌张,整个幽冥司乱做一团。

黑衣判官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襟,束了束犀带,捡起帽子戴在头上,道:“这……这成什么样子。”见紫髯金蹄獒朝他追来,拔腿便跑,绕着桌案满室逃窜。天祈月灵嘻嘻而笑,拍手叫好。门外八位身着白衣的年轻女子抬眼向厅内观望,见厅内人影匆匆,呼来喝去,具是一脸惊诧,面面相觑,交相议论道:“怎么回事啊?”“搞什么?”“出什么乱子了?”只见白黑红蓝四个人影闪掠,四位判官争先恐后的从大门逃出,后面紧跟着一个黑影窜出,慌的四大判官手舞足蹈,哇哇大叫,直向前面逃遁。

一众白衣女子正感惊诧之际,紫髯金蹄獒忽地朝她们喷出一团火焰来,火花四射,八位白衣女子尖声大叫,吓的张慌而逃。文武四大判官虽说在冥界地位不低,但却没有什么实际本领,就好比阳世的衙门师爷,只是执笔书写,填词做批,全是文人之职。紫髯金蹄獒若不是受了鬼王那一锤有伤在身变不了真身,要不然四大判官怕是早已经变成了四大官判,赶坐轮回去投胎转世了。

天祈在厅内叫道:“喂,你快回来。”紫髯金蹄獒掉了个头,转身向厅内跑去。天祈道:“来来,你快试试,看能不能把这网子咬破。”紫髯金蹄獒盯着天祈缓步绕了一圈,张嘴扯着渔网撕咬起来,扯了半天那渔网仍是丝毫不见损毁,真是结实的异乎寻常。要知道,紫髯金蹄獒的牙齿可是比钢刃还要锋利,就是咬石头也能嚼的粉碎,可居然拿这渔网一点办法也没有,当真令人匪夷所思,这渔网的结实程度不禁令人咂舌。

天祈不住口的鼓励紫髯金蹄獒,道:“加油,加油,使劲,使劲。”紫髯金蹄獒也是慌的四蹄乱刨,可是实在是没有办法,弄了半天也咬不开,累的它趴在地上呼呼直喘。月灵皱着眉头道:“还是不行,怎么办?”

紫髯金蹄獒突然霍地站起身来,低“嗷”着裹了裹嘴巴,天祈一怔,大惊叫道:“哎,你别……”话还没说完,只见紫髯金蹄獒对着那渔网喷出一团火焰来。天祈身上着火,满地打滚,翻挣了半天才把身上的火焰扑灭,可衣服已经被烧的焦烂,甚是狼狈。月灵极其关切的问道:“你没事吧?”天祈喘息着摇了摇头,愠道:“你怎么喷火烧我?”紫髯金蹄獒向后退了两步,趴在地上,耷拉着脑袋,一副委屈之极的神情“嗷……”声低吼着,似是在说:“对不起,人家也是想救你嘛,不要生气了。”

天祈深叹了一声,道:“算了算了,我知道你也是好意,我不怪你了。”月灵道:“可是我们出不去,怎么办?”天祈拿着渔网的绳头看了看,道:“这怎么拴的,看来只有那判官能解开了,不知道他现在跑哪里去了。”就在这个时候,只见门口躲着一个白色的人影偷偷向屋里张瞧,紫髯金蹄獒耳朵一支棱,回头向门外瞧去,站起身来,“嗷嗷”吼叫,那人影倏地一闪又躲了起来。

天祈叫道:“喂,你别躲呀,快进来。”他现在也是苦于无计可施,祈盼着能有人来救自己脱困。那白色人影又偷偷摸摸的在门口张出身来,扶着门框,偷眼向厅内瞧睨。天祈同月灵具看的清楚,这白色人影正是刚才领他们前来的那两名阴司侍女中性格腼腆的那一位。

天祈道:“姑娘,你进来呀。”那侍女怯生生的指着紫髯金蹄獒道:“它……”天祈道:“没事,别怕,它不咬你。”又对紫髯金蹄獒道:“你过来,待一边去。”紫髯金蹄獒摇了摇尾巴,附在天祈身边卧了下来。

那侍女怯懦的走进厅来,不小心脚下在门槛上一绊,摔倒在地。天祈急叫道:“哎,你慢点。”那侍女柔声道:“没事。”站起身来,弹了弹裙褶上的尘土,红着脸走到天祈身边,问道:“你们怎么被网在这里了?”天祈道:“还不是那四个家伙。”那侍女道:“你是说四位判官?”天祈道:“不是他们是谁。”顿了一顿,又道:“姑娘,你……这网你能解开吗?”天祈其实也只是试着一问,他心想:“这网这样结实,又拴的这样奇怪,怎么能弄的开?再说,他们是一起的,就是能弄开她还能当真放了我?”

只见那侍女拿着绳头看了看,说道:“能。”天祈心里略喜,道:“真的?这么说……你愿意放我们出去?”那侍女抿着嘴想了片刻,点着头道:“嗯。”天祈笑道:“谢谢你,那你快点。”

那侍女蹲在天祈身前,拉着绳头左缠右盘,不片刻便解开了网子。天祈扯着网子一撑钻了出来,喜道:“你是怎么解开的?”那侍女道:“这也没什么,这网是用盘缆绳的手法结的,我生前生活在渔家,见的多了自然就会。”天祈笑道:“那真是太谢谢你了。”

原来那两位武判官在阳时曾是乌江上的航运把总,为人慷慨正义,急人苦难,死后便被阎王封做了地府判官,专司阳间赏善罚恶之事,这渔网便是用船工惯用的结缆之法所打,甚是巧妙,想那江湖大河风浪不定,缆绳若不结的结实船只岂不是很容易被风浪掀走?但这手法虽然古怪,可对于功多手熟之人来说解开它倒并非什么难事,这侍女生前居于渔家,见多不怪,解开它自是轻而易举。

二人正聊着话,月灵忽地轻“哼”了一声,道:“只顾着跟人家说,也不管我了。”天祈一怔,讪讪笑道:“对不起啊,我忘了,姐姐,劳烦你再帮帮忙。”他受这女子所济心里感激,又见这女子年长自己几岁,便称呼的亲近了些。

那侍女解开月灵的渔网,月灵也钻了出来,说道:“谢谢。”忽见那侍女满脸愁容,似乎满腹心事,极尽委屈,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有什么事?”那侍女忽然低下头来,双肩耸动,竟自嘤泣出声,颗颗眼泪噗踏噗踏地落在地板上。

天祈大惑诧异,同月灵互看了一眼,说道:“姐姐有什么话只管说,只要我能帮上忙一定去做。”那侍女抬起头来,已是泪眼满目,双颊潮润,心里的悲苦形于色面。月灵道:“是不是你放了我们让你为难了?”那侍女轻轻摇了摇头,道:“这倒不是,刚才你们和判官说的话我都听见了,你们只是来到阴间其实并未死去,是不是这样?”天祈道:“是的,这又怎么了?”

那侍女忽然跪在地上,哭诉道:“公子,小姐,你们既然有这样的本事肯定不是一般人,我求求你们为我申冤报仇。”天祈扶着那侍女道:“来,你先起来,有什么话慢慢说。”那侍女站起身来,道:“公子,我是负屈而死的,你若是回到阳间一定要帮帮我。”天祈见这女子满腔愤恨似是饱受了极大的苦楚,怜悯之心大起,又想她刚刚救了自己,心存感激,正色道:“你要我做什么,尽管说。”

那侍女抹了抹面上的泪水,说道:“我名叫曹青,原是灞河上的一个渔家女子,两年前六月十五那天我正在渔船上收鱼,忽然有三个男人闯进了船舱里,他们……他们把我……”女子说着泣不成声,不断垂泪。

月灵诧异问道:“怎么了?他们把你怎么了?”天祈拉着月灵的手冲她摇了摇头。曹青接着说道:“女子名节为大,他们糟蹋了我我本来就不打算活了,可这个时候我爹爹听到我的叫喊声闯了进来,谁知道那三个畜生竟狠下毒手将我父亲活活打死在了船舱里,又将我掐死,我……我真的好恨,我冤枉啊……公子,你一定要帮帮我。”

天祈几欲气炸肺腑,咬牙切齿,猛跺一脚,地面裂开数道裂痕,怒道:“这三个畜生,你是想让我为你报仇是不是?可你来到了阴间为什么不告他们?”曹青道:“我告了,可判官说他们阳寿未尽,还不能取他们性命。”天祈怒道:“狗屁,什么阳寿未尽,这样的恶人活着只能祸害人,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了,只要我回到阳间一定为你报仇。”曹青苦涩一笑道:“多谢公子。”说着又留下两行眼泪来。

天祈道:“可是我怎么找他们?”曹青道:“那个为首的人我知道,他是白鹿堡的少堡主,叫白源。”天祈道:“白鹿堡,白源,我记下了。”曹青道:“白鹿堡在天师城涿德郡的骊琅山下,在当地很有名的,你一打听便知道。”天祈道:“好的,你放心,我一定帮你。”曹青再次称谢道:“多谢公子,有劳了。”

天祈道:“对了,姐姐,你可知道那四个判官到哪里去了?”曹青道:“看他们跑去的方向应该是往泥犁楼去了。”天祈道:“泥犁楼?那是什么地方?”曹青道:“泥犁楼是地府地狱的所在,他们应该是搬人来捉拿你们了,你们还是快走吧。”天祈道:“不行,我还没找到我爹爹妈妈呢,还不能走,姐姐,你跟我说泥犁楼在哪里?”曹青道:“那好吧,不过地狱可不是好闯的,你们要小心些,跟我来。”

月灵将紫髯金蹄獒收进白玉葫芦里,随着天祈同曹青走出幽冥司,来到庭院里,曹青隔墙指着远处道:“从这个方向过去就是泥犁楼。”天祈道:“多谢姐姐,月灵,咱们走。”月灵点着头道:“嗯。”同天祈携手纵身跃起,红裙飘展,蓝衣带风,掠出高墙直向远处飞去。曹青目光湛湛的望着二人的背影,过了片刻,呢喃道:“愿你们平安。”

第三十四章 泥犁楼地狱受堵

二人飞了约莫五六十里落下地来,并未见到什么高楼,反观此处乱石嵯峨,怪木林立,朔风阵阵,阴气森森,比之它处更显得荒凉不堪,愈发的瘆人。天祈不觉打了个寒噤,道:“这里哪有什么楼,会不会我们走错地方了。”月灵四下张了张,眼望着远处的一丛乱石岗道:“应该就是这里,不会错的。”天祈道:“你怎么知道?”月灵稍显不乐,道:“你怎么又问我,不信就拉倒。”天祈道:“好好好,我不问你,你说是就是,我们走吧。”

二人向前走去,月灵对自己忽然向天祈发脾气也觉歉意,说道:“有些事我也想不明白,只觉得就是这里不会错的,说是楼也不一定非要是高房子呀。”天祈道:“也对,这里本来就和阳间不一样。”月灵道:“刚才那女子说有三个男的糟蹋了她,我一路问你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天祈道:“这又不是什么好的事情你干什么非要问?”月灵道:“我就是好奇嘛,你看那女孩委屈成那样,一定是经历了不好的事情,可是到底什么是糟蹋?”

天祈长叹了一声,无奈道:“你可真是什么都要问到底,那好我告诉你,一个女子的名节呢是很重要的,如果有男的强行欺负了她那可真比杀了她还要难受,你知道了?”月灵诧异道:“欺负?这就是糟蹋吗?可你在落神涧的时候还打我了呢,你不也是欺负我?我倒没觉得有什么。”

天祈的脸倏地通红,想起在落神涧的时候误将月灵当做鬼怪确实打了她一掌,幸得那一掌下手不重,要不然他可真是要愧疚死了。月灵见天祈脸红,略觉诧异,问道:“你脸红什么?”天祈道:“没……没什么,我打你一掌你还怪我吗?”月灵嘟了嘟嘴,似笑非笑道:“怪,谁让你糟蹋我呢。”天祈急道:“我哪有,我……我才不会呢,我不是那样的人,这话你可不能乱说。”月灵嘻嘻笑道:“我逗你玩呢,虽然你糟蹋了我但我不记你的仇,要不然我还能跟着你吗?”

天祈听月灵一句一个“糟蹋”真是又急又气,又恨又恼,胸口呼呼直喘。月灵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我都说了我不记你仇,你后来不是也没有再糟蹋我了吗?”看来她是将“欺负”和“糟蹋”这两个词给混淆了,可又偏偏爱用“糟蹋”这个词。

天祈忽地驻下脚步,跺着脚大叫一声:“啊呀,你可真是的。”语气无奈至极。月灵吓了一跳,道:“怎么了?我说错话了?”天祈满脸通红的盯着月灵,道:“我……我……哎呀……我跟你说,那根本就不是一回事,你是个女孩子,不要动不动把‘糟蹋’挂在嘴上,让人家听见会笑话你的。”月灵道:“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谁能听的到,你……你糟蹋了我还这么凶,你还有理了,我不走了。”说着脸一扭背过了身去,噘着嘴一声不吭。

这是天祈自与她相识以来第一次见她向自己使性子,全没了之前那种娇媚温淑的性格,心里也略觉诧异,只当是自己向她发脾气她才会生气如此,却不知道在月灵的心里已莫名的对他产生了一种依赖,一种对待亲人般看待的依赖,也正是如此月灵才会生出火气。

天祈拉了拉月灵的手,柔声道:“怎么了?你生气了,我不是要跟你发脾气。”月灵轻“哼”了一声,依然不睬他。天祈偷眼斜睨去瞧月灵的脸,微笑着道:“好了,别生气了,我跟你道歉。”月灵又“哼”了声,侧过脸去不瞧天祈。

天祈在她腰窝里轻轻掐了一下,月灵受痒,腰身一扭,咯咯而笑,忽又脸一沉,似笑非笑,似嗔非嗔的道:“讨厌,我不理你。”天祈扶着月灵的肩膀将她转到自己面前,两人四目相对,楚楚流光,天祈语重心长的道:“你一直待在结界里什么都不懂,‘欺负’和‘糟蹋’是不一样的,‘糟蹋’这个词要严重的多,不能乱说的,你知道吗?”

月灵扁了扁嘴,道:“可你说的糟蹋就是欺负我才说的,难道你那时候没有欺负我?”天祈道:“那不一样,我那根本就不算是欺负你,是无心的,你过来,我跟你说。”月灵将耳朵附在天祈嘴边,只见天祈嘴唇微动咕咕叨叨说了一阵,月灵听罢眨了眨眼睛,仍显得有些迷茫,说道:“这就叫糟蹋?”天祈脸色微红,点着头“嗯”了一声。

月灵道:“我也觉得脱别人衣服不好,可是你之前不是也想亲我吗?你也想对我做这样的事?”天祈倏地脸红犹如抽血,直红到耳朵跟子,脸上火辣辣的滚烫,一种羞惭之感涌上心头,道:“我……我那是……我……我不是……”支吾了半天却连一句囫囵的话也说不出来。他不得不承认在他心里确实对月灵产生了爱慕之情,也曾想过亲她,抱她,但却仅此而已,绝没有更多的绮念。

月灵见天祈踌躇,说道:“你怎么了?脸这么红,发烧了?”天祈轻叹一声,心一横,说道:“月灵,有句话我一直憋着,既然你问了我现在就说出来,我喜欢你,好喜欢你,那你喜不喜欢我?”月灵道:“我当然喜欢你了,你怎么突然这样正经?”天祈道:“那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做老婆?”月灵诧异道:“做老婆?什么是做老婆?”天祈道:“做老婆就是咱们两个成亲,然后就可以光明正大的做我刚才跟你说的那些事。”月灵道:“这就不算是糟蹋了吗?”天祈道:“成了亲行夫妻之礼是应该的,咱们两个会有孩子,就像我爹爹妈妈和你爹爹妈妈那样有了咱俩一样。”

月灵道:“也会再有一个天祈和月灵?”天祈道:“对,应该是再有一个小天祈和小月灵。”月灵想了想,道:“小天祈,小月灵,就像落神涧的小白兔生了两只小兔子一样,这不是很好?多热闹呀。”天祈笑道:“对呀,是很热闹,只是你把人说成兔子可不好。”月灵道:“兔子那么可爱有什么不好,只是我不知道我爹爹妈妈在哪儿?”天祈道:“你可能是忘记了,等你将来想起来我陪你去找他们。”月灵喜道:“真的?”天祈道:“当然真的,你……这么说你是答应我了?”月灵道:“答应做你老婆吗?”天祈道:“对呀。”月灵道:“那好,我答应你,那我们什么时候成亲?”天祈道:“我们现在还小,等我们在长大些。”月灵微微一笑,“嗯”着点了点头。

这个时候,二人忽然隐约听到几人说话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甚是熟悉,天祈同月灵面面相视,侧耳听了片刻,月灵道:“像是那四个家伙。”天祈道:“嗯,没错,是他们,咱们先躲起来。”说着拉着月灵的手隐在一块大石后面。

过了一会儿,果见四位判官火急火燎的走了过来。原来四大判官脚程甚慢,虽然先行离了森罗殿,但天祈和月灵用飞的竟走在了他们前面。天祈低声对月灵道:“看来你没说错,这里真是泥犁楼。”月灵道:“早跟你说了让你相信我。”天祈道:“我以后都相信你,嘘,听他们说些什么。”

只听一人道:“快点,别让那小子给跑了。”正是那红衣判官的声音。又一人道:“放心,缚在渔网里他能跑的了?你慢点,我气都喘不上来了,你抢着钻墓坑呢。”这声音正是那白衣判官。

声音越来越近,天祈趴在石头后面偷眼瞧睨,只见四位判官红衣的在最前,紧跟着的是白衣和黑衣,蓝衣判官走在最后,四个人具是一脚深的一脚浅的步履蹒跚,个个气喘吁吁。

红衣判官道:“可不能大意,生死簿上都没有那小子的名字,想来一定不是一般人,可别出了什么幺蛾子。”蓝衣判官叫道:“你们……慢点,我走不动了,啊哟……累死我了,生死簿上没名字就未必是坏事,说不定那小子真是仙体呢。”

黑衣判官不耐道:“得得得,就他还仙体?你抽风说胡话呢吧,奶奶的,最可恨的是那狗,把我咬的,非宰了他不可。”红衣判官道:“先不管他是什么人,总之得先把他们关起来再说,该怎么办还要请阎君们拿主意,这事咱们也做不了主。”黑衣判官道:“要找几个顶用的去才行,他那狗是真凶,还会喷火,肯定也不是一般的畜生,啊哟……”四个人气喘吁吁的渐渐行远。

月灵道:“怎么不抓他们,你不找你爹爹妈妈了?”天祈道:“咱们跟着他们看他们究竟要搞什么,说不定我爹妈就在这里,惊动了他们反而不好,走。”二人慢慢长出身来,悄悄蹑在四位判官的身后。

行了一阵,穿过一片乱石丛,四位判官忽地没了身形,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天祈和月灵俱是一怔,大感诧异,慌忙跑上前去,在四位判官消失的地方转着身子四处张望。天祈奇道:“咦,人呢?”月灵道:“怎么忽然就没了?”天祈在几尊大石后面张头寻拟,找了半天也没见到四判官的身影,喃喃道:“真是活见鬼了。”他却忘了这四判官原也正是鬼魂。

月灵突然叫道:“天祈,你快来看。”天祈走到月灵身边,只见夹在两方巨岩之间有一个大洞,黑咕隆咚的其深不知几何,天祈道:“莫非他们进去了?”月灵道:“我们要不要进去?”天祈想了想,道:“走。”

二人走进洞内,果然是伸手不见五指,天祈道:“这什么也看不见,月灵,你在不在?”只听月灵道:“在呢,你别慌。”“扑簌”一声,亮起了亮光,只见月灵掌心托着两簇火红的火焰,嘻嘻而笑道:“这不就看见了。”天祈恍然道:“对呀,我怎么忘记了。”也在掌心凝聚“炎龙真气”燃起两簇火焰,二人手托四簇火焰,洞内立即明如白昼。

天祈道:“这下好了,走吧。”两人向前走了一小段路洞便到了尽头,原来这洞深也不过十来丈,面前是一道白色的光门,只见光门两侧各写着一行字,左边写道:“鬼幽地狱不纳善魂”,右边写道:“万恶难逃谁能放过”。天祈看着月灵道:“这里应该是地狱的入口。”月灵道:“那我们要不要进?”天祈略思片刻,道:“我是想进去,不过这可不是好地方,你怕不怕?”

他在书上看到说地狱是如何的可怕凶恶,惨不忍睹,阳世为恶之人死后都会下到这里来,受尽种种酷刑,上刀山,下油锅,剜眼拔舌,让他们在这里为在阳世所犯下的罪恶赎过,只是这些他都是从书上看来却从未见过,这时不禁起了好奇之心,少年心性大作,想看看究竟是怎样,反将找寻四大判官查探父母下落的事情放在了脑后。

月灵道:“那我们就进去吧。”天祈心里有些忐忑,壮着胆子道:“走。”拉着月灵的手穿过光门,走进里面。这不看还好,一看之下天祈登的猛抽一口凉气,月灵更是尖叫一声:“啊呀……”,急忙紧闭双眼,猫头藏进天祈怀里,不敢再看。

只见这里广袤无垠,乱石堆积,地面火花迸溅,流岩滚滚,滚热的浓风夹着硝烟的气息呼呼吹响,地表沟壑纵横,时时有火柱从深沟里冒出,一窜丈高,就如一条条火蛇向上猛蹿。在中间五根腰围粗细的铜柱烧的火红,十几个上身赤裸的大汉正按着五个人往铜柱上烙,那五个人吱哇惨叫,当身子与火红的铜柱相接时“嗤嗤”声响,冒出一缕缕黑气,那五个人身子乱挣,四肢踢跳,叫声更惨,“啊啊”连声,真是撕心裂肺,瘆人心腹。

在铜柱的左侧十丈处烧着一口滚油大锅。咕咕嘟嘟,油声鼎沸,两名大汉抬着一个全身赤裸披头散发的女子“扑通”一声扔进了油锅里,那女子在油锅里左右翻滚,嘶声惨嚎,其惨状难以言喻。在铜柱的右侧,一根生满尖刺的铁柱上绑着一个男子,四肢紧缚,被另一个人拿着皮鞭狠狠抽打,一鞭一条血痕,鞭鞭皮开肉绽,真是惨不忍睹。

各处酷刑不一,处处惨状难拟,刀山油锅收眼底,魂飞魄散心惊寂,真是地狱万般苦,犹如末日降世临。天祈心里突兀乱跳,拳头紧握,头皮一阵发麻,根根汗毛倒竖,若是能重新选择他必将收起好奇之心绝不来这里。

月灵声音打着颤道:“你还看,我们快走吧。”天祈愣愣的道:“好……走……”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个声音响起:“小子,你还真来了,怎么样?这种滋味不好受吧,你要不要也试试?”正是那黑衣判官的声音。

天祈闻声察望,却寻不出他人在何处,只觉得这声音就在左近,也顾不得深究,说道:“月灵,咱们快出去。”刚一转身,只见那光门处一道白光乍现,一股极强的劲力迎面扑来,天祈和月灵的身子受劲力所震直向后飞出老远,紧接着一彪大汉从光门外涌了进来,总有三十多人,个个虎背熊腰,赤裸着上身,披头散发,青面獠牙,全无人样,手里拿着刀斧铁链。

月灵道:“看来又要打了。”天祈道:“打就打,我才不怕他们呢。”这个时候红衣判官的声音又响了起来,道:“小子,你私闯地府可是大罪,只要你束手就擒我们也不为难你。”又听黑衣判官的声音道:“你说什么呢,什么叫不为难他,你别忘了,这小子可是私闯地府,打伤阴兵阴帅,屠戮阴云十八骑士,这样的罪就是万死也难赎。”

红衣判官又道:“生死簿上无他姓名,这其中必有蹊跷,还是等阎君们定夺吧。”黑衣判官道:“我执掌罚恶之事,这小子罪大恶极,我就能判他。”蓝衣判官道:“行了行了,你们别争了,先拿下他再说。”

天祈心里踌躇,听这声音这四位判官当是在哪个隐蔽的所在监视自己,冲着高空喊道:“我不是要闯地府,我只想找我爹爹妈妈,找到了他们我就走,我不跟你们为难,你们也不要为难我。”

黑衣判官嘿嘿一笑,道:“臭小子还大言不惭,这里岂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月灵道:“有本事你出来,别躲着,你拿网套我们还没跟你算账呢,信不信还让狗咬你。”黑衣判官怒道:“臭丫头,一会儿就有你好果子吃,你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动手。”

三十多个大汉将手中的刀斧铁链抖的玎玎作响,大踏步向着天祈月灵冲来。天祈望着月灵道:“收拾他们。”月灵点着头“嗯”了一声,手腕一转,青光长剑握在手中,剑光闪烁,红襟飘动,飞身侧掠捥着剑花向一众大汉刺去。

第三十五章 斗死神秦广王慨援

天祈催动真力,双掌相合一挫,左掌圈转,右掌呼出,用了一招“弧炎龙”,一条火龙自掌心发出向众大汉飞去,火龙绕着人群盘了一圈,一众大汉好似不受影响一般竟未有丝毫损伤,天祈微微怔了怔,大感诧异。只见月灵长剑掠影,挥动如风,簌簌青光映彩,转瞬间便将五六名大汉刺倒在地。

天祈心想:“炎龙诀全以火攻,想是这些人不怕火。”天祈这样的推测原也不错,这些大汉一直在地狱执行,高温久耐,火海来去,火焰对他们来说实在是稀松平常。但天祈却不知道“炎龙诀”真正伤不得他们的原因并不是这些大汉单纯的不怕火攻,而是他自己的真力修为尚不够,还不能将“炎龙诀”真正的威力发挥出来,想这玉阳子传给他的独门绝学岂能是一般宵小?

青光闪掠,“嚯嚯嚯嚯”月灵连出四剑又将四名大汉刺翻在地,红衣飘动,来去似风,端是美妙中不失灵动,灵动中暗藏精妙剑招,真是飒爽之极。

一众地狱大汉也是大惊诧异,慌的手忙脚乱,他们万料不到这样一个娇媚纤弱的小姑娘竟厉害如此,打的他们全无招架之力。其实这些大汉也却只是空有一身蛮力,笨拙之极,月灵身法飘忽,匆匆来去,他们如何能打的到她?照此情形看这些大汉比之那些守城的阴兵也强不了多少,只是个子大了些,长的壮罢了。

月灵打的性起,少女心性大作,如喜乐玩闹,也不当真伤这些大汉的性命,只是不断的逗耍他们,倏地左移,倏地右挪,倏而闪身到一名大汉的身后在他脑袋上拍一下,那大汉急忙转身一斧劈下,月灵身形一闪又没了踪影,那斧子不偏不倚正劈在另一名大汉的膀子上,将他的一条手臂卸了去,痛的那大汉大声惨叫,月灵咯咯笑道:“这可不怨我。”

天祈见月灵打的精彩,游刃有余,也不担心她失手出什么意外,乐的在一旁瞧热闹,怀抱双臂,微微而笑。那些行刑的地狱狱卒见这里热闹,他们久在地狱执行,时时刻刻做着同样的事,见惯了痛苦惨厉,这样的稀罕事倒是不多见,放下手里的活,也向这边瞧看,那些受难的苦鬼倒是一时缓了一口气。

月灵回头对天祈笑道:“怎么样?我打的精彩吗?”还不等天祈说话,只听一狱卒叫道:“好,好看,大家鼓掌啊。”“啪啪啪啪……”响起一阵热烈的掌声,众狱卒竞相叫好。天祈回过头来,看向众狱卒,一狱卒咧嘴冲他笑了笑,天祈勉强对他一笑,点了点头向他示意,心里更是诧异之极,暗道:“这地府可真是太奇怪了,还有看自己人挨揍笑的这么开心的。”想着摇了摇头,自己都给自己逗乐了。

众狱卒看的兴发,干脆盘腿坐在地上看,叫好连声。只见月灵扯着一大汉手中的铁链,身形周转,呼呼两圈,将那大汉与另一个大汉拴在了一起,伸腿一绊这两大汉扑地而倒,翻来挣去,左右撕扭,月灵伸手一推,两大汉好像一个大石磙一般向前滚去,“扑通通”又撞倒了几名大汉。众狱卒叫好连天,掌声不绝,大叫道:“再来一个,好哎,来个更精彩的。”

四位判官不知藏身在何处竟能看到这里的情形,只听蓝衣判官苦叫道:“哎呀呀,这成什么样子了,耍猴的吗?”白衣判官道:“你们这些人到底哪头的?”黑衣判官怒道:“都给我起来,奶奶的,不去帮忙还他妈笑,等一下在收拾你们。”

一狱卒喊道:“判官大人,不是我们不帮忙,地府有规矩各司其职,这又不是我们的事,我们不能逾越呀。”黑衣判官道:“我现在就升你们的格,快去捉拿这两个人。”又一狱卒喊道:“我们才不干呢,这个时候升格当我们傻子吗?他们这样厉害我们可打不过,我可不想被人转陀螺。”这个时候月灵正拿着一个大汉当陀螺一样滴滴溜溜的耍转,众狱卒又是一片叫好之声。

只听四位判官的声音嘈嘈杂杂,熙熙攘攘,极是生气无奈。

一狱卒走到天祈的身边,拍了拍他肩膀道:“小兄弟,你怎么不说话?”天祈一怔,诧异道:“说什么话?”那狱卒慢吞吞的道:“一看你就是个生手,不懂行,这个时候你应该说,来来来,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

天祈搔了搔头,讪讪一笑道:“是这样吗?”那狱卒道:“怎么?你在阳间没看过玩把戏吗?”天祈摇了摇头,道:“没看过。”那狱卒道:“把戏都没看过你也真是白活了一辈子,你就照我说的喊,没错,我生前就是靠这个做营生的。”

天祈道:“那我试试。”清了清嗓子,果然学着这狱卒教的喊道:“来来来,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众狱卒一怔,随即哈哈大笑起来:“没钱,没钱,我们没钱,就给你捧人场了,哈哈,哈哈,这个好,这个好,哎呀姑娘,你真是好手段呀。”只见月灵扯着一大汉的腰带一抽,那大汉裤子脱落,脚下受绊,身子向前扑倒,正扑在另一大汉的身上,两个人嘴对嘴的亲在了一起,惹的众人一阵轰笑。

天祈也觉得脸红,“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心道:“这丫头可真会玩,也不觉得害臊。是了,她哪懂得什么害臊。”

月灵听着众人的叫好声,心里得意之极,十分欢喜,双臂一展,红衣拂风,向后跃开三丈,面向众人笑道:“你们要不要看个更精彩的。”众人齐声道:“要,来个更精彩的。”

她这时玩的兴发竟自忘乎所以,天祈也不忍搅她兴致只在一旁观看,两个人全将要办的事情抛在了脑后。只见月灵展动身形,红衣飘荡如风送红霞,一道道红色的人影绕着众大汉的周身忽来忽去,红光闪闪,不知道有多少个月灵。众大汉只觉得眼花缭乱,眼前各处都是人影,伸手乱抓,扯着一个便死力厮打。

月灵身形一闪到了天祈的身边,嘻嘻而笑。只见众大汉互相殴斗已打作一团,拳脚相加,搔头揪耳,喝骂之声夹着拳脚之声,端的是热闹之极。

众狱卒看的稀奇,大声嚷叫:“打,打,使劲,别舍不得力气。”天祈轻轻捏了捏月灵的俏鼻,笑道:“没看出来,你这么顽皮。”月灵打开天祈的手,娇笑道:“你看好玩吗?”天祈还不及回话,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阵朔风骤起,风中弥漫着一股死亡的气息,压的人几乎透不过气来。那些叫嚷的狱卒立即夹止了声音,一脸惊慌失措,左右张顾。

天祈和月灵也觉得不对头,不再调笑,虎视眈眈的紧盯着四周。只听一狱卒叫道:“这……这是死神来了。”天祈一怔,问道:“谁是死神?”话说不及,只见一股黑色的龙卷旋风从远处急速卷来,旋风走沙,乱石滚动,一众人连同天祈和月灵具是被刮的睁不开眼,脸上隐隐刺痛,天祈抱着月灵的脖颈将她的脸掩在自己怀里。

转眼之间那黑色的旋风便到眼前,风静沙止,乱石落定,天祈睁开眼来,只见眼前站着四个人,说他们是人天祈也不知道对与不对,只见这四个家伙身披黑色大氅,头戴黑色斗篷,个人手里持这一把黑色的大镰刀,看不见面目,也不知他们根本就没有面目。

一众狱卒连同那些大汉纷纷闪退左右,看的出他们对这四个一身黑装的家伙极是骇惧。

月灵从天祈胸前探出头来,看了那四个家伙一眼,问道:“天祈,他们是什么人呀?”天祈道:“死神。”声音竟自有些发颤,这是他入冥界以来第一次真正的感觉到害怕,这种威压就是在十大阴帅身上也未曾体会到过半分。

忽地,黑衣判官的声音响了起来:“哈哈,哈哈,小子,你可知道站在你面前的是谁?还不知道死吗?”天祈干咽了一口唾沫,抱拳向四人道:“四位……大哥,我不是来找麻烦的,我们现在就走。”拉着月灵的手转身便欲离去,只见四道黑色的残影闪现犹如四道黑色的闪电一般,那四个人便又堵在了天祈二人的身前,当真是形如鬼魅。天祈心里惴惴,不知该说些什么,握着月灵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只听黑衣判官道:“还没有人能从死神手里逃脱,小子,你就省省力气吧。”语声得意至极。红衣判官的声音喝道:“还多说什么,天寂,地覆,玄劫,黄泉,快快动手,拿下他们。”

四位死神也不答话,只听得“嗤”的一声响,四把镰刀勾甩,射出四道弯月黑光,天祈大骇,急忙推开月灵,两人分左右向旁闪开,四道弯月黑光射进地面顿无声息,但天祈却感觉到那四道黑光蕴含着极巨的能量。

天祈面对这四位死神本无战心,但此刻为形势所迫,想跑是万万不能的了,心一横,抽出神锋宝剑,只见剑身电光熠熠,雷声涛涛,手捻剑诀对月灵道:“快来。”月灵手握青光长剑,闪身到天祈身侧,两人并肩偕站,直视着四大死神。

天祈道:“没办法了,这四个家伙很难对付,我真不该带你来。”月灵道:“我不怕。”只听黑衣判官道:“还不动手,听他们两个黏黏糊糊说什么呢。”

天祈先发制人,猱身直上,挥动神锋剑向四大死神劈去。月灵青光长剑斜引,皓腕抖动,腰身一转,剑尖斜刺出去,随在天祈身后逼向四大死神。二人双剑相合,剑芒两映,嚯嚯声响。四大死神镰刀并驱,黑光闪现,铮铮有音。天祈和月灵倏而左攻右挡,倏而前趋后进,倏而贴背而站,倏而剑锋两环,配合的倒是奥妙精微。但四大死神也照应的恰如其分,时而两镰勾前两镰旁击,时而四镰并甩尽挡双剑锋芒,一时间六人胶着不下,竟成了功力悉敌之势。

在一处暗室里,四大判官通过一个大屏能清楚的看到六人相斗的情形,四人大瞪着眼睛,不禁暗暗咂舌,蓝衣判官道:“这……他们两个还真是不简单,居然能和四位死神斗的不相上下。”红衣判官道:“可不是,我就说指望那两张破渔网怎么能困的住他们。”

两位武判官见红衣判官批评他们的独门秘技差劲,心里着恼,但事实确实如此也不好发作。白衣判官道:“像他们这样打什么时候是个头,也不知道这死神究竟能不能拿住他们。”蓝衣判官道:“难说,要不然你去助助阵?”白衣判官一怔,嗔道:“你开什么玩笑,你怎么不去?”

其实他们并未看出来天祈和月灵已渐成败势,二人已多次险些中招,双双被四大死神逼的不断后退。只见四大死神四把镰刀向前顶出,天祈和月灵双剑相并向前格挡,“铮”的一声,二人身子一震,向后荡开两丈。

月灵道:“咱们好像打不过。”天祈道:“拼了。”汇聚真气于神锋宝剑,剑身圈转,直挥出去,一条火龙自剑身发出,正是一招“弧炎龙”。月灵将青光剑插在地上,玉指秀摆交在胸前,手结莲花,左手压在右手掌背,双掌一翻,“呼”的一声平推出去,一只火鸟自她掌心发出,直袭向四大死神。只见四位死神个打出一掌,四道黑色的小旋风卷出,相合成一股,同火龙火鸟相撞在一起,“砰”的一声大响,火花四溅,火龙火鸟变作了一片星星点点的火光。

天祈一招刚尽余招未歇,纵身一跃,飞起半空,左腿内蜷,右腿平伸,凌空一转倏地头上脚下直扑下来,左手圈动,忽刺一掌,一股强横的掌力自他掌心发出直压向四大死神的头顶,掌力未绝又见他剑挽平花,直击下空,剑掌相合,两股劲力叠加,威力更巨。四大死神急忙将镰刀勾合一处,直顶上去,剑镰相碰,劲力相激,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一股极强的劲风扩散开来,尘沙飞扬,滚石礌礌,地面裂开一条条手臂粗细的深壑,五根火红的铜柱轰然倒地。劲风所及,那些躲在一旁观战的狱卒大汉具被掀翻在地,一个个骇的心惊肉跳。

四大判官正全神贯注的盯着大屏观看天祈与四位死神相斗,这一声巨响只震的屏幕剧烈一晃,四大判官受惊,腿一软,坐倒在地,骇的瞠目结舌,心里怦怦乱跳。

月灵见机极快,见四位死神正在全力对付天祈,紧忙从地上拔出青光剑,身形一掠,挺剑向四位死神刺去。哪知她还未及四位死神的身,只见四位死神左手并举,四股掌力一起袭向她,月灵的身子犹如一条红船突遇猛浪,向后一个翻转扑倒在地,“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

天祈心里突地一紧,大叫一声:“月灵。”身子一荡,向后掠出,在月灵身旁落了下来,扶着她身子道:“你怎么样?”声音瑟瑟颤抖。月灵秀眉紧蹙,低声道:“我们真的打不过他们。”天祈也知道不是四位死神的对手,现在月灵又受了伤,只能拖一刻算一刻,将神锋剑插回剑鞘,抱起月灵向前急奔而去,正是地狱的深处。

四大死神急忙追赶,天祈此时的身法倒比平时灵快了许多,四位死神一时竟追赶不上。只见眼前是一座烈火熊熊的高塔,围着塔身燃着九个大铜鼎,亦是火苗熊熊,烧的通红,可奈何天祈毕竟抱着一个人,在火塔前正被四大死神赶上。

天祈恼恨异常,将月灵放在地上,面向四位死神道:“你们定要赶尽杀绝吗?我又没犯什么错,我只是找我爹爹妈妈,这也不行?”说着目眦尽裂,流出两行眼泪来。四位死神仍是不言不语,像是就不会说话。

天祈咬牙恨道:“好,你们逼我,我叫你们逼我。”“砰”的一拳将一个大铜鼎打的粉烈。四位判官在暗室处惊得魂飞魄散,盯着大屏纷纷叫嚷:“不能打呀,不能打呀,那不能打呀。”红衣判官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哭着道:“我的祖宗啊,这下完了,可全完蛋了。”可天祈哪能听的到,连着四拳已打毁了四尊大鼎。那高塔忽然一阵剧烈的摇晃,连着地面都抖动了起来,破碎成一块块火铁石向下坠落。

四位死神虽无脸面,不能言语,但看他们浑身颤抖似是又惊又恼,将四把镰刀抛向空中,“铮铮铮铮”四声响,四把镰刀结成一个正四边形罩在了天祈的头顶,从四边形里射出四道黑幕将天祈的全身笼罩在了里面,天祈一惊,急忙闪身外闯,可那黑幕犹如铜墙铁壁一般,天祈如何蛮撞也闯不出去。

只见四大死神双掌对着黑幕推出,八道黑光自他们手掌发出,源源不断的注向那黑幕,天祈立即黑光裹身,只感觉全身烫如火炭,似是要熔化了一样,疼的他“啊啊”惨叫。

月灵横卧在地,身不能动,见天祈遭罪心如刀绞,热泪滚滚而流,颤着声音低叫道:“天祈……天祈……”

四大死神结的正是他们的独门秘技“死神黄泉阵”,进入阵中的无论是人是鬼,是仙是魔,只要被炼化将会永世不得超生。

天祈痛声惨叫,满地打滚,只感觉心胆俱裂,浑身疼如刀割,双眼渐渐迷离,身体越来越轻浮,似是要消失了一般。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空中传来一声大喝:“住手。”声如雷震,一道金光射下,正劈在“死神黄泉阵”上,四把镰刀“叮叮当当”掉落在地,黑幕散去,天祈身子一软,昏厥了过去。

四大判官一怔,直直的盯着大屏,惊诧道:“秦广王?”

第三十六章 观身世孽镜台显形(1)

四大死神左手垂边,右手握拳附在胸前,向着空中躬身行了一礼,态度极是恭敬虔诚,敬畏之心可见一斑。观看空中来人,身长九尺,面如重枣,剑眉虎目,方脸阔口,三尺长髯直垂胸前,头戴曜日九旒冕,身穿金丝绣边皂黑莽龙袍,腰系犀角宝玉带,手握一柄橙黄玉如意,足踏三色彩云,端的是天神降世,威风八面,此人正是阎罗十殿第一殿森罗殿的秦广王。

秦广王飘降地下,四大死神走上前又躬身行了一礼,月灵勉强抬起头来看了秦广王一眼,只见四大死神正向秦广王指着后面渐渐崩塌的高塔,又指了指躺在地上昏迷不醒了天祈,也不知究竟又何用意。

秦广王深皱着眉头,目光灼灼的盯着缓缓崩离的高塔,又看了天祈一眼,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先离开这里再说。”将玉如意插进腰里,俯身一手提着天祈,一手抱着月灵,纵身掠起,向前飞去。出了泥犁楼,直向森罗殿而来。

到了森罗殿,直进到后殿,这后殿的景象与前殿倒是大不一样,只见这里光照明亮,团团刺眼,与前殿阴寒森森的气息实是天壤之别。

在这后殿里,一条白玉铺道的长路直贯深处,约有二里多地。在路的左侧是几座峋石堆积而成的假山,环绕着假山的是一泓弯弯流淌的溪水,清澈见底,多有小鱼嬉戏。傍着溪流两岸生满了五颜六色的小花,花衬水清,水衬花艳,确实妙不可言。

在路的右侧种着数十株不知名的树木,那些树并不高壮,但却枝繁叶茂,片片盈翠。挨着这片小树林的前面又是几座假山,不过此处的假山与左侧的假山却略有不同,此处的假山上开着十多个小洞,一股股清澈的水流从小洞里喷出,更增了几分灵秀之气。在假山之旁是一排碧绿油油的修竹,每一棵都是亭亭玉立,有手腕般粗细,地上生长着种种奇花异草,花香弥漫,青气愈新,瑶草争彩,风雅之风颇盛。

秦广王双臂勾揽,左怀里抱着天祈,右怀里抱着月灵,他身形高大,抱着这两个少年男女就犹如抱着两个半大娃娃一般,快步行走在这白玉长路上。天祈一直昏迷未醒,若是睁眼瞧见这里的景象势必大吃一惊。月灵虽未昏迷,但却伤的颇重,有口难言说出话来,一路上凤眼朦胧的直盯着秦广王,心里好奇,也不知这人是好意还是歹意,心道:“这长胡子要带我们去哪里呀?”

到了路的尽头,穿过一个画廊,正迎着两个白衣侍女走来,两女子向秦广王作揖施了一礼,一女子惊呼道:“呀!他们……”这女子正是曹青。秦广王也无暇理会曹青的惊讶,说道:“你们两个快去采一株‘豆茴天桂’,煎了汤端到卧房来。”两女子道了声:“是。”折身向后走去。秦广王向前又走了几步路,用脚踢开一间房门,走进房里将天祈和月灵并卧放在了床上。

月灵睫毛抖动,盯着秦广王的脸眨了眨眼睛,神色略显紧张。秦广王手捋长须,微微一笑,道:“小姑娘,你不用担心,我没有害你们之意。”月灵红唇紧抿,轻轻侧过头去看向天祈的脸,只见天祈脸色惨白,双目紧闭,不禁暗暗替天祈担起心来。

秦广王从天祈身侧拿起神锋宝剑细细观看,又盯着天祈细细揣摩了一阵,不禁大感诧异,心里疑惑之极。

过了片刻,重又将神锋宝剑放回天祈身侧,自己独坐一旁凝神思索。他只觉得在天祈的体内隐着一股极其诡异邪恶的力量,而这股力量中似有交缠着一种极为奥妙正义的能力,秦广王百思不得其解,这一正一邪两种力量就好比磁石的两极是完全对立的,根本不可能融合,但此刻竟在这少年身上融为了一体,这就好比是将冰与火放进了同一个炉子里,冰火同炉完全违反常态,真是不可思议之极。再加之神锋宝剑乃天地间至正神兵,盘古神斧分化为两柄神剑,一柄神锋,一柄破天,以秦广王的见识之广自然一眼便认出了天祈所持的正是神锋剑,何况又有字迹为证。

破天剑当年为伏羲所有,伏羲打败魔族以后享王位一百余年,后也寿尽而终,破天剑也便跟着进入了伏羲的坟墓。至于伏羲的坟墓在于何处却无人知晓,后便成了人世中的不解之谜。人们虽然好奇,编撰出种种关于伏羲墓的传说,但基于对人王的尊崇,无人敢追索伏羲墓穴的所在。这些暂且不去提它,但让秦广王不解的是这至正的神兵竟然也来浑搅,居然也和这诡异邪恶的力量并在了一起,真是莫名其妙,他思索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头绪来,要说这少年是个邪魔那他身上那股正义的力量又为何会存在?他又为何能驾驭神锋宝剑?神锋,破天只认一主,非忠正之人是不可能使用它们的。可要若说这少年是良善之人那他身上那股邪恶的力量又该如何解释?秦广王眉头深锁,真是绞尽脑汁也参不透其中的玄机。

这个时候门被“砰砰砰”轻敲了三下,一女子道:“大王,汤煎好了。”正是曹青的声音。秦广王道:“进来吧。”曹青推开门,两女子走了进来,曹青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浓汤,道:“要喂他们喝吗?”秦广王道:“你喂她们吧。”

曹青走近床前,舀了一调羹浓汤递到月灵的嘴边,可月灵却紧咬着牙死活不张嘴。曹青道:“听话,你受了很重的伤,喝了这个药就会好的。”月灵皱着眉头,紧闭着嘴,摇了摇头。曹青道:“真的,我不骗你,你要是不喝的话你那小哥哥肯定会心疼的。”全是一副大姐姐哄小妹妹的口吻。

月灵和天祈自来冥界以后尽吃大亏,此次与四大死神争斗又险些丧命,吃一堑长一智,她本来不敢轻易相信这里的任何人,但见曹青言语亲切,态度诚恳,更何况曹青之前也救过她二人,便打消了心里的戒防,轻轻张开了嘴。曹青将一勺浓汤放进月灵嘴里,月灵只觉得入口苦涩,极是难喝,将浓汤又吐了出来,皱着眉头连连摇头。

曹青擦掉她嘴角的汤液,柔声道:“良药苦口,都是这样,药怎么会不苦呢?来,听话,不能再吐了啊。”想月灵哪里吃过药,怎么会知道药的滋味,可既然曹青这样说她便乖乖的听话不再往外吐。喝了小半碗,曹青又撬开天祈的嘴,将另外半碗给天祈灌了下去。

月灵喝了药以后,只感觉眼皮松弛,昏昏沉沉,慢慢睡了过去。天祈却是始终未醒,不过脸色却渐渐泛起了红润,昏睡的更沉了。

秦广王拉上被子给他二人盖上,对曹青道:“你是不是认识他们?”曹青道:“回大王,我也是在森罗殿见过他们一面。”秦广王道:“那你可知道他们是什么人?来冥界做什么?”曹青摇了摇头,道:“不知道,不过听这少年说他是来找他爹爹妈妈的,他们……他们并没有真的死,只是灵魂来到了这里。”秦广王道:“这我早看出来了,他们两个本事不小,一个元神出窍,一个连同肉身都来了,看来他们都不是一般人。”

曹青似有忧虑,问道:“大王,您打算如何处置他们?”秦广王道:“我还没想好。曹青,你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你放心,天道有轮回,那些人会受到惩罚的。”曹青向秦广王道了个万福,道:“多谢大王。”

就在这个时候一名侍女走了进来,说道:“启禀大王,四位判官在前殿候见。”秦广王道:“知道了,跟他们说,我马上就到。”那侍女退了出去。秦广王盯着熟睡的二人又看了片刻,对曹青及另一名侍女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好好照顾他们,我去见见四个判官,好好让他们睡一觉。”说罢走出了门去。

那侍女附在曹青身边低声道:“哎,他们两个到底是什么人,大王怎么对他们这样好,‘豆茴天桂’那可不是一般的药,两百年才能生出一株来,并且只有阴间才有,就这样给他们两个吃了?”曹青微笑不语,心想:“他们两个一定要快点好才行,早点为我报了大仇,我即便在这阴曹地府心也安了。”

秦广王来到幽冥司,四大判官慌忙跪倒在地,痛哭流涕,纷纷叫嚷:“大王,下官该死,下官有罪呀……”事到如今秦广王也不知该如何见责他们,说道:“都起来吧。”四大判官站起身来,依然泪流不止。哭哭啼啼。黑衣判官恨声骂道:“他妈的,都是那臭小子惹的祸,一定要给他下油锅。”白衣判官附和道:“压成肉饼才甘心。”

秦广王剑眉一竖,喝道:“都给我闭嘴,哭哭啼啼想什么样子。”两位判官不敢再言,懦懦的向后退了两步。秦广王道:“我来问你们,这少年的来历你们可清楚?”蓝衣判官道:“启禀大王,他说他是来找他父母的,按他所说他父母确实于半月以前已经去世,这我们都查了。”秦广王道:“他父母如何去世的?”蓝衣判官道:“是被天师城涿德郡白鹿堡的人所杀,据我们所查,整个李隆村的人尽被白鹿堡所屠。”

秦广王深叹了一口气,虎目一瞪,怒道:“这个白鹿堡十数年来倒是犯下了不少恶行,当真让人生气。”

蓝衣判官踌躇了片刻,说道:“大王,还有一个情况要向您禀报。”秦广王道:“有什么话就说,何必吞吞吐吐。”蓝衣判官道:“是,我们怀疑……怀疑这小子他……他不是人。”秦广王一怔,道:“此话怎讲?”白衣判官抢着道:“生死簿上根本没有那小子的名字。”

秦广王心里一凛,霍地站起身来,惊诧道:“什么?你说什么?”白衣判官道:“是真的,按那小子所说他爹,他妈,他们村里的人生死簿上都有姓名,可就是没有他的。”秦广王喃喃道:“怎么会这样?这是怎么回事?”天祈身上的种种已让他万般想不通,这时四判官又说生死簿上没有他的名字,秦广王实是觉得太过匪夷所思,这种事情可真是万万年来未曾有过,除非天祈不在六道众生之内,但这样的事秦广王也绝难相信,想一个弱冠少年怎么可能超越六道众生?

黑衣判官道:“不管这小子怎样,他打毁焚魔塔,就凭这一条也该让他万劫不复。”黑衣判官这句话刚说完,只听得“嘭通”一声巨响,整个地府一阵猛力的摇晃,四位判官站立不定,纷纷摔倒在地。

在地府里,不管是善魂还是恶鬼,这一声巨响惊的他们具是一阵嘶嚎,鬼叫连声。那些地府的鬼差更是骇的魂飞魄散,伏在地上瑟瑟颤抖,一动不敢动。连同十大阴帅也不觉心里发寒,如同恶魔临身。五方鬼帝正在恪守山头,闭目休养,忽地睁开眼来,一脸慌张。天祈和月灵倒是睡得安静,全不受影响。曹青同那另一名侍女也是吓的紧捂着耳朵,蜷缩在地,浑身颤抖。

秦广王仰头一声长叹,道:“一切都是天命。”

四位判官爬起身来,跳着脚叫道:“完了,完了,跑了,跑了,可怎么办。”红衣判官颤声道:“这……这真是劫难呀,如何是好?”蓝衣判官道:“大王,还是请五方鬼帝布‘捜幽大法’把他抓回来吧,要不然……真是不敢想象。”

秦广王道:“不行,‘捜幽大法’会扰乱阴阳,再说就是布下‘捜幽大法’也未必抓的住他。”白衣判官道:“那怎么办?”黑衣判官怒道:“都是那臭小子惹的祸,挨千刀的,非将他下地狱不行”红衣判官道:“现在责怪他有什么用,还是快想办法吧。”

秦广王却异常的淡定,说道:“好了,不该他命绝,你们去吧。”四位判官大觉诧异,想再说点什么却不知该如何说,互相看了一眼,向秦广王躬身行了一礼,退出了“幽冥司”。

秦广王闭着双目缓缓叹了口长气,自言自语道:“唉!还真让你逃了。”独自坐了一会儿返回森罗殿后殿,此时天祈和月灵依然在熟睡。曹青道:“大王,刚才那声音是……”秦广王道:“没什么,好了,你们下去吧。”曹青同那侍女齐声道:“是。”退出了门去。

秦广王独自站在窗前,凝目望着窗外的修竹,愁眉紧锁,宛是心事重重。大约过了两个时辰,只听一人道:“呀,咱俩怎么睡在一个被窝里。”正是天祈的声音。月灵轻“嘤”一声,道:“你压住我胳膊了,快起来。”天祈忙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秦广王转过身来,见两人苏醒,勉强一笑,道:“你们醒了。”天祈望着秦广王微微怔了怔,只听月灵道:“手都给我压麻了。哦,对了,就是他救了我们。”天祈打了个愣,忙道:“多谢这位伯伯。”他见秦广王胡长年长,虽不知他是什么人,出于礼貌便以伯伯相称。

月灵道:“什么伯伯,我听别人都叫他大王。”秦广王微微一笑,道:“不妨事,叫伯伯也可以。”天祈道:“那伯伯,请问你是什么人?”秦广王道:“我是秦广王,你听说过吗?”天祈一惊,慌忙跳下床,大瞪着眼睛道:“你……你就是秦广王?”秦广王捋着长须道:“怎么?不像吗?”天祈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连声道:“不不不,像,像,太像了。”其实他压根就没见过秦广王,只是顺着秦广王的话说罢了。

月灵诧异道:“秦广王是谁呀?”天祈向月灵轻轻摆了摆手,示意她别多说话。

秦广王道:“来,你跟我来一个地方。”天祈道:“去哪儿?”秦广王道:“来了你就知道了。”天祈虽感疑惑,但秦广王既已发话他又怎敢不听?他再如何放肆也绝不敢在这冥界主宰面前胡来,便乖乖的跟在秦广王身后走出门去。月灵道:“我也去。”跳下床也随了出去。

第三十七章 观身世孽镜台显形(2)

二人随在秦广王身后,只见这里团花似锦,瑶草喷香,让人心情甚是舒畅。天祈附在月灵耳畔低声道:“这里还真是漂亮啊。”月灵轻轻“嗯”了一声,道:“咱们是要去哪儿啊?”天祈道:“谁知道,跟着他走就是了。”

三人走了一阵,穿过一个回廊,向右拐又走了一段路,到了一座假山前,只见秦广王拂手一挥,那座假山从中间分开,露出一个大石洞来。秦广王先走进石洞,道:“进来吧。”天祈犹豫不前,心里打鼓,实是有些害怕。

秦广王微笑道:“怎么?闹地府的胆子哪去了,这就害怕了?”天祈腰身一挺,道:“谁……谁怕了,进就进。”拉着月灵的手也走了进去。秦广王在前,二人随后跟着,月灵道:“天祈,你抖什么?”天祈道:“啊,你瞎说什么,我……我没有抖啊。”秦广王只微笑不语。试想,面对这地府主宰谁能不惧?

三人向前走了一阵,到了一个极其广阔的大石室,只见石室的中央是一个大水潭,潭水浑浊,咕咕嘟嘟的响,里面不断有丝丝白气冒出。在潭水的右岸,一方大石壁光洁平整,晶莹发亮,好似一面镜子似的,石壁的上方写着“孽镜台”三个字。秦广王指着那潭水问道:“知道这潭的名字吗?”天祈看了一眼“孽镜台”三个字,说道:“孽镜潭。”他想那石壁叫“孽镜台”,那这潭水就应该叫“孽镜潭”了。

秦广王道:“什么孽镜潭,这叫‘碧波潭’。”天祈惊讶道:“什么?这也叫‘碧波潭’?这水脏成这样还‘碧波潭’?”秦广王道:“世间的浊恶尽显于潭水之中,潭水越浑就说明世间越浊,由此潭水来看只怕一场大劫将不远矣。”天祈也不明白秦广王这话究竟有何含义,只淡淡的应了声:“哦。”秦广王道:“你跟我过来。”天祈同月灵随着秦广王来到孽镜台前。

三人面向孽镜台而立,只见天祈的影像清晰的映在那石壁上,犹如真人一般。月灵诧异道:“咦,怎么只有天祈的影子,没有我们的。”秦广王道:“孽镜台前无好人,凡是好人都不会在孽镜台上成像,只有大奸大恶之徒才会在孽镜台上照出影来。”天祈听了秦广王的话心里不禁大怒,叫道:“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说我是大坏蛋?”嗔恼之际竟忘了身份辈分。

秦广王道:“事实便是如此。”天祈怒道:“你胡说八道。”月灵急道:“不会的,天祈不是坏蛋,他是好人,你可不能冤枉他。”秦广王道:“我带你来此的目的不是要分辨你是善是恶,你既然能拥有神锋宝剑想必其中大有缘故,我只是想核实一下你的真正身份,将手掌按在孽镜台上。”天祈心里不乐,冷冰冰的道:“做什么?”月灵道:“让你按你就按,怎么这么不听话。”天祈气呼呼地道:“要你说呀,他说我是坏人哎。”月灵道:“按一按又没关系,反正你又不是坏人,快去吧。”轻轻推了天祈一下。

天祈叹了口气,向前走了两步,将右手手掌按在了石壁上,只见石壁“啵啵”声响,犹如水波纹一般荡开一圈圈涟漪,涟漪荡尽,石壁中成显出影像来。秦广王,天祈,月灵具是充满了好奇,目不转睛的直盯着石壁观看。只见在那石壁中显出一处极其富华的房屋来,在那房屋里一位容貌娇艳的美貌女子正躺卧在床上,满脸柔情,在女子的枕边睡着一个刚刚出生的婴儿,圆脸大眼,肥嘟嘟的,极是可爱,美貌女子正握着婴儿的小手轻轻亲吻,神色甜溺至极。

看到这一幕天祈不自觉的怦然心动,心脏怦怦乱跳,神色显得有些紧张。这个时候,石壁中一英武的男子满面笑容的走进屋来,屋里的数名侍女躬身向这男子行礼,男子哈哈大笑,神情甚是洒脱得意,走到床边将婴儿抱在怀里,嬉戏逗乐。

天祈心里不禁打了个突,一种难以名状的奇怪感觉袭上心头,心脏愈跳愈烈,问秦广王道:“这……他们是谁?”秦广王轻叹了一声,说道:“你难道不知道他们是谁?”天祈道:“这……我怎么能知道。”秦广王道:“那好,我告诉你,他们才是你真正的父母。难怪,原来你竟是崇宇和瑶姬的儿子。”

孽镜台中所显示的画面正是瑶姬生天祈时的情景。天祈似是难以置信,轻轻摇了摇头,对于秦广王话中的崇宇,瑶姬,他根本全没听进去,说道:“你……你是说这小孩儿是我?他们才是我真的爹爹妈妈?”月灵接话道:“原来天祈的妈妈长的这么美呀。”天祈道:“你别打岔。”复问秦广王道:“是不是?”秦广王道:“不错,他们正是你的亲生父母,你可知道他们是谁?”天祈道:“不可能,你胡说八道,我不管他们是谁,我爹爹妈妈才是我爹爹妈妈,你别想哄我。”

也难怪,天祈一直当天明夫妇就是自己的亲生父母,这时秦广王突然指着两个他从未见过的陌生人说这才是他的亲生父母,他难以接受也在情理之中。

秦广王道:“那好,你不相信就接着往下看。”

这时石壁中显示的画面是崇宇前往“灵明殿”会见元昊,不多几句言语两人便动起手来,画面中虽传不出声音,但场景却清晰可见,只见二人直从灵明殿里打到灵明殿外,崇宇纵身飞掠向远方逃遁,元昊在后紧追不舍,二人的身法具是风驰电掣,疾如迅雷,所展现的功力更是让天祈震惊的合不拢嘴,这二人举手投足间,每一招每一式都有排山倒海之威,在天祈所识之人中当属昆仑山四圣的本领最高,他一直想以四位恩师的本事当属天下第一,但当看了崇宇和元昊的争斗才恍然觉悟,才知道什么叫做“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两人中的随便一人只怕是让昆仑四圣联手与之争斗也难敌的过。

天祈同秦广王,月灵具是目不转睛的凝视着石壁,只见元昊对着崇宇“呼”出一掌,一道银光闪现,崇宇闪身避过,那道银光劈在一座巨峰上,生生的将整座巨峰削去了大半。天祈不自禁地心头猛揪了一把,手心出了一阵冷汗,心跳愈烈,越感紧张。只见崇宇凌空站定,同元昊分说了几句,回身疾驰,同元昊斗在了一起,二人身形闪掠,残影来忽,拳脚相加,光芒闪烁,当真是撼感苍穹,风卷云动,天地为之变色,瑶光为之潜形,这番争斗真是惊天动地山海摇,神悲鬼愁三界恐。鱼虾潜湖不敢动,虎狼伏地难闻声。

二人斗了好一阵,渐渐地崇宇已成败势,天祈不由的双拳紧握,浑身颤抖,背心冷汗滚滚直流。月灵亦是秀眉深锁,紧咬着红唇。秦广王直直的紧盯着孽镜台,一副忧愁的神色。忽地,石壁上画面一转,三人皆是一怔,只见瑶姬怀抱婴儿离了屋门,飞身向远方掠去,到了一处山顶上落下身来。

瑶姬泪眼滂沱,抱着那婴儿亲了又亲,爱了又爱,溺磨了半天才依依不舍的将脸颊从婴儿头侧移开,天上浓云翻滚如海潮涌,瑶姬擦拭了眼泪,屈指轻弹射出一道青光,空中涟漪波动现出一个黑漆漆的漩涡大洞来。瑶姬咬破食指将一滴鲜血点在婴儿的眉心,那婴儿忽地张嘴大哭起来,四肢乱蹬。

看到此处天祈不禁心里酸楚,两行眼泪倏地流出。只见瑶姬将那婴儿高举抛进了漩涡黑洞里,随即漩涡黑洞便闭合了上。瑶姬手腕一抖,一把青虹长剑握在手中,双足轻点峰颠,飞身直掠,转折向远处飞去。

到了崇宇和元昊的交战之地,石壁画面中所显,崇宇已是气息残存,元昊正欲取他性命,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瑶姬手腕一抖剑射青光救了崇宇一命。月灵侧脸看向天祈,只见天祈已泪湿双颊,说道:“天祈,他们当真是你爹爹妈妈吗?”天祈似是没有听到月灵说话一般,默不作声,只锁着眉头直直的盯着石壁。

只见石壁中元昊将一道白光射进崇宇的体内,猛力一抽,一颗水晶小球握在了元昊手中,秦广王讶然出声:“灵珠。”月灵扭头看了秦广王一眼。又见石壁画面中元昊将崇宇的身子高抛半空,双臂圈转凝成一个斗大的金色光球将崇宇包裹其中,移来一座巨大的山峰将崇宇压在了山下。

看到这里,天祈忍不住“啊……”声大叫,挥拳向石壁砸去。秦广王急忙拉住他道:“你干什么?”天祈指着石壁,满脸怒容,道:“他……他……我……”他虽然嘴上仍不叫崇宇做爹爹,但父子血脉连心,看到崇宇受难,他自然而然激起了愤怒之心。

秦广王道:“我也想不到你居然会是他们的儿子。”天祈叫道:“我不是。”心里却想:“难道他们当真是我的爹爹妈妈?”秦广王指着孽镜台道:“那么你在往下看。”

只见石壁画面中一只老虎正卧在那被瑶姬抛出的婴儿身侧,伸着舌头轻轻舔着那婴儿。月灵惊叫道:“呀!会被吃掉的。”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猎户手持钢叉跑了过来,惊走了老虎,抱起了那婴儿,这人天祈识的清清楚楚,正是自己的父亲天明。天明笑容满满的抱着那婴儿回到了家,见了妻子王氏,王氏满心欢喜的紧忙将婴儿接过。

秦广王道:“怎么样?现在你该相信了吧。”天祈支吾道:“我……我……”说了两个“我”字再说不出话来,一时间心里踌躇之极。月灵问道:“天祈,那真是你爹爹妈妈吗?”天祈道:“应该……应该算是吧。”事实如此,由不得他不承认,何况他也不相信秦广王会没来由的编这些骗他。

顿了一顿,问秦广王道:“我爹爹妈妈到底是什么人?”他这话便是承认了崇宇和瑶姬是他的父母。秦广王道:“你可知道伏羲?”天祈道:“人王伏羲,我听师傅们说过。”秦广王道:“那万年前的人魔之战你又知不知道?”天祈摇了摇头。秦广王道:“九千多年以前,人王伏羲带领人族和魔族展开了一场殊死较量,最终以魔族失败人族获胜而收场,人王伏羲为保世间和平却又不忍心将魔族赶尽杀绝,于是便将他们封印在了一个神秘的所在。”

天祈道:“我听不懂你说什么,这和我爹爹妈妈又有什么关系。”秦广王道:“崇宇就是那魔族的大魔头,也就是你爹爹。”天祈怒道:“你胡说,刚才你说我是坏蛋,现在又说我爹是大魔头,怎么我们都是坏人,就你们是好人?”秦广王道:“你可知道你爹当年杀了多少人,给世间带来了多大的苦难,我说他是大魔头难道说错了?”

天祈心里发虚,可又不愿意承认自己爹爹是坏人,撒泼叫道:“我不听我不听,总之我不相信我爹妈是坏人。”月灵道:“天祈是好人,他爹爹妈妈肯定也是好人,你弄错了。”秦广王道:“他妈妈确实是一个大好人,怎么?你不想听?”天祈道:“你说。”秦广王道:“你妈妈就是人王伏羲的长女,闺名瑶姬,早已经修成金仙之体,她为了不使魔族遭难才而进入到了东海之虚,以自己的仙体度化魔心,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和你父亲成了亲,后来便有了你。”

天祈道:“你看吧,我妈妈都是好人我爹爹怎么会是坏人?你一定是弄错了。”月灵却在想:“原来天祈说的是真的,成了亲以后就会有孩子。”秦广王道:“或许你父亲有不为人知的一面,也或许是你母亲感化了他,这些都不再重要,现在倒是你,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

天祈心里一惊,道:“你……你想怎么样?”月灵紧忙挡在天祈身前,说道:“他是好人,你不要为难他。”秦广王道:“你现在究竟是善是恶连我都糊涂了,你体内既流着魔族的血液又流着仙体的血液,我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置你,何况你又能驾驭神锋宝剑,我实不知该拿你怎么办?”

天祈道:“你的意思还是说我是坏蛋?”月灵道:“你不是坏蛋。”秦广王道:“我也拿不准了,可是你知道你此次闯了多大的祸吗?”月灵道:“不是的,他……天祈是来找他爹妈的,我们……也没闯什么祸呀,都是他们先打我们的。”秦广王道:“你知道你损毁的那座塔是什么吗?那是焚魔塔,里面关着一个大魔头,已经焚炼了他两千多年,眼看就要将他炼化,这下好了,你把他放跑了,只怕以后阳间会不得安宁。”说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月灵扁着嘴低声嘟囔道:“怎么这么多大魔头,一会说人家爹爹是魔头,现在又出来一个。”

天祈知道秦广王乃是地府里的正神,绝不会虚言扯谎,心想:“莫不是我真的闯了大祸?这可麻烦了。”犹豫了片刻,正色道:“大王,既然我闯了祸你就处置我吧,我……我没有怨言。”

他这话倒让秦广王真有些为难了,如何处置他?将他打入地狱?崇宇可以不顾忌,可他毕竟也是瑶姬的儿子却不能不多加考虑,更何况神锋剑的主人秦广王也不敢贸然将他如何,这中间还委实有太多的疑惑未解开。

秦广王叹了口气,道:“罢了。”天祈诧异道:“罢了?什么罢了?”秦广王道:“先出去,出去再说。”三人朝石洞外走去。

第三十八章 出幽冥元神返归本

出了石洞,天祈和月灵随着秦广王到了森罗殿后殿,秦广王让他二人就坐,说道:“据我所知神锋剑当是在昆仑山,怎么会到了你的手里?”天祈道:“是我师傅让我取的,本来这剑放在一个山洞里,我师父让我取了出来,后来就算我的了。”秦广王诧异道:“你师父?你说的是昆仑山四圣,玉阳子他们四个?”天祈道:“是啊。”

秦广王手捋长须,眼光轻瞟,微微颔首,似是有所思,呢喃道:“原来是这样。”忽地脸色一沉,喝道:“哼,这四个家伙,教出来的好徒弟,我得找他们去。”天祈心里一凛,慌忙站起身来,连连摇着手道:“哎哎哎,可不能啊,你不能找我师傅们,我……他们不知道我来地府,至于我闯下了什么祸我一个人承担,不管我师傅们的事,求求你不要去找他们麻烦。”

天祈在昆仑山修习十余年,四位恩师待他恩遇甚厚,一切本事尽是倾囊相授,尤其是莫菱仙姑待他更是如亲母一般,苍云子对他虽然严苛,有时甚至会动手打他,但天祈知道苍云子也全是为他着想,至于玉阳子,凌空子对他也颇有恩德,他心里实不想因为自己而给四位恩师带来麻烦。

秦广王哈哈一笑,说道:“娃娃倒是挺有孝心,也算有胆有识,不过我就是去找你师傅们他们也不见得会给我面子,怎么样?你师父们可好?”天祈手心捏了一把汗,愣愣的点了点头,道:“好,我师傅他们挺好,怎么?你跟他们认识?”秦广王微笑着说道:“何止是认识,我跟你师父们可算是老相识了,我没做地府阎君的时候就已经跟他们认识了,怎么样?苍云子和凌空子他们两个现在是不是还老是斗嘴?”

天祈顿松了一口气,缓下劲来,咧嘴笑道:“哈哈,斗,老斗了,天天斗。”秦广王笑道:“这两个家伙,哼哼,一直没变。”心里却想:“昆仑山四圣都是得道之士,没理由随随便便收一个徒弟,这里面怕是大有缘由,还是送这少年回去吧,不过也得找个机会问问他们才行,孽镜台也不应该会出错才是。”

天祈细察秦广王的神色,似觉他与四位恩师的交情很是不一般,便即更加宽心,说道:“秦广王伯伯,我想问你个事?”秦广王微微一笑,道:“说吧。”天祈道:“咱们刚才看了我亲生的爹爹妈妈,你说他们是在什么东海……东海……”月灵接口道:“东海之虚。”天祈道:“对对对,东海之虚,那是在哪儿呀?”秦广王道:“怎么?你问这个做什么?”天祈道:“我要去找他们,我爹爹被那坏蛋用大山压住了,我得救他出来,还有我妈妈,她……她肯定很想我。”说着不由的声音腻懦,眼睛红红的。

天祈一想到瑶姬圣母含泪将他抛出东海之虚便觉心里一阵酸楚,想要落泪,可能这就是母子血脉亲情的感染吧。

秦广王嗤笑一声,道:“就凭你,莫说你进不了东海之虚,就是进去了凭你的本事能敌的住元昊的一招吗?你爹爹妈妈都打不过他更不要说是你了。”

秦广王虽顾念同情瑶姬,但崇宇当年实在是犯下了滔天的罪行,秦广王嫉恶如仇,对于崇宇他没有半分怜悯之心,巴不得崇宇永生永世被封锁在东海之虚里,但他却不知道崇宇早已没有了当年的王霸之心,对于当年的杀戮已深觉忏悔,而元昊却正在利用魔灵珠加紧修炼绝天神功,以图打破天机子盘的封印,若是让他成功,只怕人世又会像近万年前那样成为人间炼狱。

天祈看了崇宇和元昊的斗战,想起这场惊天大战便觉胆寒,秦广王说的不错,就凭自己莫说和元昊交手了,只怕是还未近他的身便被他一掌拍的尸骨无存。一时语塞,再说不出什么来,但却暗自立誓,心想:“师傅们传给我‘破天狂龙决’,说我练到最高境界便可以上天入地,纵横寰宇,我一定要练到最高境界,这样我就能打败那坏蛋,救出我爹爹妈妈。”

秦广王见天祈低目垂首,心事满满,说道:“好了,你也不要想的太多,你妈妈将你送出来便是想你好好活着,我这便送你走吧。”天祈道:“那你能让我见见我爹爹妈妈吗?”秦广王道:“小子还发昏,东海之虚连我都进不去,我怎么让你见他们?”天祈道:“我说的不是我那个爹爹妈妈,我说的是我那个爹爹妈妈。”

秦广王一怔,道:“什么这个爹爹妈妈那个爹爹妈妈,你说什么胡话呢,你说的是天明夫妇吧。”天祈点着头道:“嗯,虽然他们不是我亲生的爹爹妈妈,但他们养大了我,我还是想带他们离开。”秦广王惊诧道:“什么?你想带他们还阳?”天祈道:“是的,行不行?”秦广王道:“那怎么可以。”天祈道:“为什么不可以?”秦广王道:“天有天道,人有人道,地府也有地府的规矩,他们阳寿已终,岂有让他们再还阳的道理。”

天祈抿着嘴想了片刻,心想:“秦广王说的也不差,让死人还阳这样的要求确实说不过去。”说道:“那你让我见他们一面总行吧?”秦广王道:“那也不行。”天祈急道:“这为什么也不行,我就是想见他们一面,问他们一些事情。”月灵柳眉一蹙,接话道:“真是的,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一点人情味都没有。”

秦广王道:“你要问什么事?”天祈道:“我爹爹妈妈,连同村里的人都是被人害死的,我要问问是谁干的,我要为他们报仇。”秦广王道:“那些害人的人等阳寿终尽的时候自然会有鬼差去收他们,你又何必急着报仇?”

天祈听秦广王话中的意思似是知道谁人害死了他的父母,说道:“不让我见我爹爹妈妈也行,那你得告诉我是谁害死他们的,我就不见他们了。”秦广王道:“这个我却也不能告诉你。”天祈问道:“这又是为什么?”秦广王道:“不是说了嘛,地府有地府的规矩,我怎么能指使阳世之人杀害阳世之人呢?这与规矩不合,是触犯条律的。”

天祈冷声道:“哼,这规矩那规矩,坏人害了人你们也不管,这是什么臭规矩,你今天不跟我说我就不走了。”说着身子一歪,懒散的靠在了椅背上,竟自耍起赖来。

秦广王一怔,道:“你这小子是跟我耍赖?”天祈懒洋洋的道:“没关系呀,反正你跟我师傅们是老熟人,我好像听他们说过,说秦广王是个如何正派的一个人,可今天见了却全不是那么回事,等我见了我师傅们我就实话实说好了。”

他其实全是信口胡吹激将秦广王,昆仑四圣压根就没跟他讲过秦广王的事,他也是听了秦广王的话才知道秦广王和他的四位恩师交情不菲,心想:“既然他是长辈我跟他耍耍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有师傅们撑腰他总不会跟我一个孩子为难吧。”

秦广王只微微一笑,以他的阅历之广天祈的心思岂能逃得过他的眼睛?心想:“白鹿堡近些年来多有杀戮,为祸一方,不少人被他们残害,这小子的话虽然有些糙,但理却不糙,规矩是死的,是该让他们付出代价了,我指示这小子去做虽与规矩不合但却不违人理。”当下故作受激,胡子一吹,站起身来道:“小子敢说我不正派,好,我就告诉你,是白鹿堡的人做的,你去找他们吧。”

天祈心里一凛,霍地站起身来,怒道:“什么?又是白鹿堡。”月灵柳眉紧蹙,说道:“这些人可真是坏的很。”

秦广王微微一怔,略感诧异,道:“怎么?你们知道白鹿堡?”月灵道:“当然知道了,是听曹青姐姐说的,她说有个叫白源的在船舱里把她的衣服脱光了,按在……”月灵的话还没有说完,天祈紧忙捂住她的嘴,急道:“哎哎哎,你怎么什么都往外说,也不羞的慌。”月灵扒开天祈的手,娇嗔道:“你堵我嘴干什么,我说的不都是真的吗?”天祈道:“是是是,是真的,但是有些事知道就行,不要说的太明显,你可真是。”

秦广王笑道:“这小姑娘的性格倒真是直率。”天祈轻“哼”了一声,低声自言道:“她是傻还差不多。”月灵道:“你说什么?”天祈道:“我……我没说什么呀。”他当然不是真的觉得月灵傻,月灵的情况他是再清楚不过了,心底纯的就如一泓清水一般。

秦广王道:“好了,你想知道的都知道了,现在我便送你回去吧。”天祈道:“还有一件事。”秦广王不耐道:“你怎么那么多事?”天祈道:“不是我多事,我是想跟你说我爹爹妈妈在这里你们可要好好照顾他们,这里的人坏的很,决不能欺负他们。”秦广王道:“你放心,地府对于恶人来说的确不是善地,不过你父母并非大恶之人,我随后便让判官安排他们投胎转世。”

天祈向秦广王作揖行了一礼,道:“谢谢。”秦广王道:“可以走了吧。”天祈和月灵随着秦广王走向森罗殿前殿。

出了森罗殿,秦广王驾祥云带着他二人直向酆都城外飞去。出了酆都城,过了奈何桥,到了鬼门关前,秦广王按落云头,天祈和月灵随同秦广王落下地来。

牛头马面正在依背而坐的打盹,听到声响,马面睁开眼来,见是秦广王到来,急忙起身,结结巴巴的道:“大……大……大王。”牛头失了依靠,仰倒在地,听见马面叫大王,猛然一怔,急忙起身,躬身道:“大……大王。”牛头马面见天祈和月灵是随同秦广王一起来的更是大感惊异,一脸慌呆的互相看了一眼。

秦广王微微怔了怔,上下打量了二使一番,说道:“你们两个怎么这样狼狈?牛头,你的角怎么回事?”牛头支支吾吾的道:“这个……我这……”天祈微感歉意的走前几步,说道:“对不起,秦广王伯伯,他这……是我打的。”

秦广王其实也猜到是天祈干的,嗔道:“你这混小子,下来一趟惹了多少祸,非得叫你师傅们好好惩罚你不可。”

牛头马面听天祈叫秦广王作“伯伯”,更是惊讶不已,心想:“这小子莫不是秦广王的亲戚?乖乖,这可惹不起。”齐声忙道:“不不不,不是小少爷的错,都是我们兄弟的不是,是……是我们惹了他。”

马面道:“大王,小少爷初来乍到我们兄弟不懂事得罪了他,真是不应该,不应该呀。”天祈大瞪着眼睛,一脸错愕,心道:“这两个家伙怎么回事?我什么时候成了小少爷了?”转念又想:“总之是我打伤了他们,是我不对,还是跟他们道个歉吧。”走上前,双手抱拳,对牛头马面道:“两位,先前多有得罪,天祈在这里给你们赔不是了,请你们多多见谅。”

牛头马面见天祈如此,心里更是焦慌异常,连连摆着手道:“不不不,是我们的不是,是我们的不是,小少爷,您多见谅。”心想:“爷爷呀,你可千万别这样,当着你伯伯的面这样不是故意让我们兄弟下不来台吗?”

月灵见了牛头马面似是吃了苍蝇一般的尴尬相暗觉好笑。

秦广王也不想在这里多耽搁时间,懒的争竞忌猜,说道:“好了,你们两个也该走了。”天祈道:“先等等。”对牛头马面招了招手,道:“来来。”牛头马面蹲下身来,马面道:“少爷有什么吩咐。”态度甚是恭谨。天祈道:“不要叫我什么少爷了,我问你们,你们想不想喝酒?”牛头马面面面相觑,不明白天祈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天祈见二人犹豫,低声说道:“我现在就要回阳间了,我能弄来好酒,这次打伤你们我挺抱歉的,想给你们点补偿,你们有什么办法能把酒给你们送过来吗?”牛头似是仍不敢相信,说道:“你……你真的要给我们弄酒?”

三人的说话秦广王其实听的清清楚楚,故作不见,催促道:“说什么呢,快点。”天祈道:“哦,就说好了。”又低声对牛头马面道:“你们要是没办法就算了。”牛头道:“有有有,你拿着这个,弄到酒以后你把这张黄符烧了,然后把酒丢进洞里去,酒就能送到这里来了。”从兜里掏出一张黄符交在天祈手里。

天祈将黄符揣进怀里,道:“好的,知道了。”走到秦广王身前,说道:“好了,可这儿没路我们怎么回去?”只见秦广王袍袖一挥,一道金光射进了阴风林里,阴风林的黑树忽然呼呼啦啦一阵乱响。片刻,响声过后那阴阳路又现出在了林子里。月灵指着阴阳路欢声叫道:“路,路,出来了。”天祈眨巴着眼睛真是觉得神奇不已。

秦广王右手一摊,一个桃核般大小的蓝色晶块现在了手掌里,递向天祈道:“出了幽冥界,将这晶块捏碎你们就能出去了。”天祈接过蓝色晶块,再次向秦广王称谢,拉着月灵向阴阳路走去,转眼之间便消失在了阴风林里。

秦广王望着天祈消失的背影深深叹了一口气,转身对牛头马面道:“看护鬼门关是重责,酒要少喝点。”说罢纵身一掠,祥云驾起,飞身向鬼门关里而去。牛头马面躬身相送,回头望着阴阳路,马面道:“阴阳路走回头路的这还是头一遭吧。”说着看了牛头一眼。

天祈同月灵走在阴阳路上,两旁的林子里依然是怪风阵阵,“呜呜”呼啸,天祈对这声音极是反感,说道:“月灵,咱们走快点好不好?”月灵微笑着道:“想快还不容易,来。”拉着天祈的手,双足一点,飞起身来,二人衣衫飘动,红蓝相应,犹如黑夜中两只翩翩飞舞的蝴蝶,美妙之极。

月灵的飞举之功比天祈强的太多,不片刻便飞出了阴风林,穿过幽冥界的牌楼,二人身子一荡,落下地来。天祈掏出那蓝色晶块,攥在手里一捏,“啪”的一声脆响,晶块裂碎,只见上空一道白色光束照将下来,将二人的身子罩在了里面,“飕”的一声,白色光束倏地上缩,连同天祈和月灵的身影忽地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三十九章 寻大仇天祈踏征程

残破的李隆村,天祈闭目端坐在一处略微空旷的空地上,在他周身围着一群灰鬃野狼,共有十七八头之多,一头头具是龇牙咧嘴,伸着鲜红的舌头,一滴滴黏稠的馋液顺着红舌“噗踏噗踏”的滴下,气喘吁吁,看这情形他们似是已经对天祈的身体发动了数次攻击。

突然,一头体型略大的灰狼“呜……”的一声啸叫,群狼耸动,纵身向天祈的身子扑上,“笃”的一声,一片金光从天祈的身上散出,群狼被金光所波,身子向后弹飞老远,摔在地上,一头头“哼哼唧唧”,不过这“哼唧”声听起来却显得更加愤怒。

就在这个时候,上空中的一片空间突然一阵扭曲,随即现出一个直径两丈余宽的大黑圆洞来,“波咚,波咚”两声响,从大黑圆洞里落下两个白色物事来,掉在地上,骇的群狼一阵呜叫,慌散而逃。

这两个白色物事原来是两个圆滚滚的白色光球,倏地,白光四散而射,两个人影从白光中现出身来,一男一女,正是天祈和月灵。

群狼慌逃了几步又回过头来,见是两个人,折身返回,低头压爪,龇牙咧嘴的“呜呜”低吼,一步一步慢慢地向天祈和月灵走近。天祈元神出窍,到了阳间按理说常人是看不见他的,但狼的眼睛与人的眼睛不同,可以视常人不能视之物。

天祈见群狼走来,微微一怔,随即嗤笑道:“凭你们这些灰毛畜生也想打我的主意,不想活了吗?”正如天祈所说它们是畜生又怎么能听的懂人话?就算听的懂只怕也不会被天祈呼喝两句就乖乖撤离吧。

月灵道:“它们是想吃我们,打它们吗?”天祈还不及回话,群狼“呼”的一声纵身扑来,如同风啸长林。天祈微微一笑,身子斜倾,“忽刺”双掌平推出去,一股掌力发出,砂石卷动,只听群狼“呜呜”惨叫,如一排断线的风筝一般向后直飞出去,“扑扑通通”一阵响,群狼掉落在地上,如同一堆乱石砸向地面,爬起身来,“呜呜”惨叫,夹着尾巴四散而逃,再没有回头,这番它们算是领教了天祈的厉害,只怕再也不敢来了。

天祈拍了拍手,嘴角扬起一弯弧度,转身将元神归到肉身体内,站起身来,仰天叹了一口气,对月灵笑道:“咱们终于回来了。”月灵也感心里欢喜,笑着说道:“是啊,那里黑漆漆的,这里可比那儿好多了,咱们接下来干什么?”

天祈转着身子看了看四周,见李隆村已非往昔,一派残破之极的景象,不觉心里又感伤起来。伤怀了一阵,说道:“我爹爹妈妈已经回不来了,我们把他们埋了吧。”月灵诧异道:“埋了,为什么要埋了?”天祈道:“人死了都要埋到地下,这做叫入土为安。”月灵似懂非懂的“哦”了一声。

天祈回到自家房子的旧址,运转内劲,一掌呼出,就地在地上炸了一个一丈多深的大坑,将“父母”的尸身搬进了坑里面,填上了土,又用倒塌房屋的碎砖烂瓦堆了一个大坟,跪在坟前磕了三个响头,说道:“爹,妈,虽然你们不是我亲生的爹爹妈妈,但我不会忘记你们对我的好,你们永远都是我的好爹爹妈妈。”

天祈自从阴间走了一遭以后心里释怀了许多,虽然仍有些失落,但已不再像刚回来时初闻噩耗那般痛心,又想秦广王答应安排自己的父母投胎转世,更安下心来,但在他心里这个大仇却不能不报。他又将村里其他几处碎砖烂瓦堆砌成坟头,也算是对村里人的一点心意,做完这些天色又已近傍晚。月灵道:“天祈,天又要黑了,我们要走吗。”天祈道:“天黑了还怎么走,明天走吧。”月灵道:“那我们住哪儿?”天祈低头想了片刻,道:“你跟我来。”拉着月灵的手向东走去。

走了大约五六里路,穿过一片小树林,来到一座小山丘下。此时已进深秋,树叶凋落,枯叶满地,踩在上面发出簌簌的响声,光秃秃的大树鳞次栉比,枝头小鸟欢鸣,地下走兔奔跑,松鼠推果藏洞,刺猬窝穴不出。天祈拉着月灵绕过一座矮山,到了山后指着一个矮矮的山洞道:“你看这儿好不好?”月灵走前几步,探头往洞里瞧了瞧,道:“你是说我们就住这儿吗?”天祈道:“对呀,走,进去,可好玩了。”

天祈先矮身钻进洞里,月灵随在他身后也钻了进去,只见这洞里十分的宽敞,还有几张石板凳,洞里虽不甚深但却十分干净整洁,既无走兽藏窝,也无鸟虫的粪便,只是有一些树枝树叶罢了。天祈将树枝树叶拢了拢,抱进洞外,又找了一些干净点的干草将石板凳擦了擦,让月灵坐下,亲切之感好像是到了自己家里一般。

月灵拿起墙角的几个干巴了的泥人泥碗看了看,道:“这是谁做的呀,还挺好看。”天祈笑道:“你猜。”月灵想了想,道:“是你?”天祈道:“咦,你怎么知道?”月灵道:“我猜的呀。”天祈微微一笑,道:“这就是我做的,小时候没人跟我玩我就自己玩,我经常到这里来放羊,后来这儿就成了我的秘密基地,这些泥人泥碗就是我没事捏来玩的。”月灵道:“那你也教我捏好不好?”天祈道:“好呀,等有时间我就教你。”

突然,天祈的肚子“咕咕”叫了两声,月灵指着他笑道:“你饿了。”天祈搔了搔头,尴尬的笑了笑,道:“好长时间没吃东西了,是有点饿,怎么?你不饿吗?”月灵轻轻抚了抚小腹,眉眼上抬,微笑道:“我也有点饿,咱们去采点果子吃吧。”

天祈脸现难色,道:“这个时候哪有果子吃,不如我去打两只野兔烤烤。”月灵急道:“不行,你不能打兔子。”天祈诧异道:“为什么?不打兔子我们吃什么?”月灵嘟着嘴道:“我不管,那我们不吃了,总之你不能打兔子。”

天祈想想好笑,心道:“这丫头宁可饿着也不让打兔子,也是心好。”说道:“好好好,我不打兔子,我打鸟行不行?”月灵道:“那也不行。”天祈撇嘴一笑,在月灵的俏鼻上轻轻刮了一下,道:“我是逗你的,就知道你不行,那我们吃什么呢,总不能真的饿着吧?哎,有了,河里有鱼,我去抓两条鱼,这总行了吧。”

月灵想了片刻,道:“那行吧。”天祈道:“那你在这儿等着我啊,可别乱跑。”月灵道:“你去吧,我不乱跑。”天祈矮身向洞外走去。月灵仍是不放心,追到洞口,探头叫道:“你不准打兔子。”天祈应道:“知道了。”纵身一跃,脚踩虚空,几个腾挪便到了小河边。心里略觉诧异,运转真气在周身走了一遭,自言自语道:“我的真气好像增强了不少,难不成下了趟地府功力增加了?”心里揣着疑惑,也无暇细想太多,盯着河面看了片刻,认准鱼群的位置,右手一圈,变掌为爪直探出去,一道劲力直袭河面,天祈缩手一抽,劲力回揽,一道水柱伴着几条青鱼直汲向河岸,“扑通通”掉在了地上。天祈心花怒放,嘴角挂笑,选了两条大一点的青鱼,将其它的又丢回到了河里,就着河水便将两条青鱼洗剥了。

拿着鱼正要回转之际,突然发现河岸上草丛里一阵蠕动,扒开草丛一看,原来是一只海碗大的大河蟹,天祈哈哈一笑,道:“嗨嗨,螃蟹呀螃蟹,你要是不动多好,你这让我发现了我可要吃你了。”那螃蟹要是能听懂天祈说话怕是在心里大骂:“奶奶的,你要吃我还说什么风凉话,怨我自己被你发现了?”

天祈拔了几棵水草,搓成一条软绳,将青鱼连同那河蟹一起串了拿着向山洞处飞去,到了洞口,只听月灵正在与人说话,道:“你说天祈会不会打兔子?”另一个声音略显娇怒,道:“哼,他要是敢打兔子你就不理他了,不跟他好。”月灵道:“可他为什么还不回来呢?”天祈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道:“回来了,他可不敢打兔子。”矮身钻进洞去,只见洞里只有月灵一个人,正将两个小泥人摆在石凳上同他们说话,一唱一和,倒是玩的快乐。

天祈道:“我听你的话,没有打兔子,你看,鱼,螃蟹。”月灵轻轻舒了一口气,天祈又走出洞去,捡了一些干树枝拿进洞来,在洞口堆成一堆,屈指一弹,一点火苗射在了树枝上,天祈吹了吹,燃起火来。

突然,月灵“啊哟”叫了一声,天祈回头一看,那大河蟹正夹在月灵的手指上,天祈慌忙上前去掰河蟹的钳子,忽也大叫起来:“啊哟哟,夹住我了,夹住我了。”月灵道:“你小心点,可疼了。”天祈龇着牙摆手乱甩,想想好笑,两个身负绝世神功的人居然被一只螃蟹折腾的手忙脚乱。

天祈将河蟹甩在地上,踢了一脚,道:“等等就有你好看的。”过了小片刻,待火烧的够旺,天祈用树枝将青鱼串了架在火上烤,那河蟹便被直接扔在了火堆里,月灵搬来石凳就坐在天祈身旁看他烤鱼。

不大一会儿,只闻得满室飘香,柴火味夹着鱼肉的香味倒挺有一番滋味,天祈舔了舔嘴唇,巴了巴嘴,道:“好久没吃过这个了。”月灵道:“这会好吃吗?”天祈道:“可香了,你没吃过吧。”月灵轻轻摇了摇头。又过了一会,天祈撤小了柴火,道:“好了。”将鱼放在另一个石凳上,又将那河蟹从火堆里扒了出来,烧的油黄锃亮。

待鱼放的稍凉一些,天祈便教月灵吃了起来,月灵只觉得味道鲜美之极,这样的东西她还从来没有吃过,吃的津津有味。天祈看着略觉讶异,月灵吃鱼的手法可真是行家里手,剔刺剔骨全不是外行,心想:“我以前吃鱼老是被卡住,她怎么就不会?”问道:“月灵,你以前真没吃过鱼吗?”月灵道:“没有。”天祈道:“那你怎么知道把刺吐了?”月灵道:“不是你说的吗?再说刺会扎我,我又不傻。”天祈嘿嘿一笑,点着头道:“这倒是。”

吃完了鱼,天祈又将那大河蟹剥了壳给月灵吃,他见月灵吃的喜欢,便将蟹黄都给月灵,月灵依旧吃的十分鲜美。吃完了鱼蟹,此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隔着山洞口能到漫天的星星,一弯明月挂在南天,洞外晚风呼呼的响,夹杂着“嗷嗷……”的狼嚎声。

月灵轻张着嘴打了个哈欠,天祈道:“你困了吗?”月灵揉了揉眼睛,道:“嗯,我想睡了。”天祈柔声道:“好,来。”在石壁旁将地上的一块石板抹刷干净,扶着月灵坐了下来。月灵靠着石壁上便即闭上了眼睛,胸口随着细细的呼吸声一起一伏。

天祈走出洞外,又捡了一些粗壮的树枝,将火烧的更旺一些,他和月灵都有真气护体倒不怕夜里寒冷,只是这荒山野岭免不了会有虎狼来打扰,烧起火来那些野兽便不敢近身。做完这些,天祈也靠着另一边的石壁坐了下来。偶一瞥眼间,只见月灵呼吸匀称,竟已睡熟,火光忽明忽暗,映在她的脸上倍增明艳,天祈鼻中闻到她身上发出的阵阵幽香,见她双颊晕红,真想凑嘴过去亲上一口,但随即便克制了绮念,心想:“她这样好我可不能欺负她,等将来娶了她一定要对她更好。”转念又想:“她这样好跟着我是不是委屈她了?可她这样单纯若是不跟着我遇到坏人肯定会吃亏的。”天祈倚着石壁胡思乱想,东扯西扯也慢慢睡熟了过去。

第二日清晨,天祈还没有睡醒,只感觉鼻子脸上麻麻痒痒的,巴了巴嘴,挠了挠,还未睁开眼,只听见“咯咯”的娇笑声。天祈眼开眼来,朦朦胧胧,只见月灵手里拿着一根毛草,正坐在他身前嘻嘻而笑的搔他痒痒。天祈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道:“天亮了吗?”月灵笑道:“早就亮了,你这个大懒虫。”

天祈直了直身子,站起身来,走到洞边探头向外张望,只见东边天际一片红,回头说道:“天才刚亮,哪早就亮了。”月灵笑道:“那你还想一直待在这洞里吗?对了,你刚才叫我不要走,你是不是睡着的时候看见我走了?”

天祈微微一怔,诧异道:“我叫你不要走?”转着眼珠想了想,心道:“是了,我刚才梦到她走了,是做梦。”看向月灵,只见月灵正笑颜如花的望着他。天祈试探性问道:“月灵,你……你会不会走呀?”月灵道:“当然要走呀,难道你不走?”天祈道:“我不是说不走,我是说你会不会……自己一个人走?”月灵诧异道:“我一个人走?去哪儿?”天祈喜道:“这么说你还要跟我一起了?”月灵道:“当然一起了,怎么?你不乐意吗?”天祈松了一口气,笑道:“乐意,我当然乐意了。”说着紧紧地抓着月灵的手。

月灵道:“你肯定是睡着的时候看见我走了,你放心,我不会走的,你不是说过要永远在一起吗?”天祈道:“对,永远在一起。不过你好像理解有点问题,我那不叫睡着了看见你走,那叫做梦。”月灵似懂非懂,眨了眨明亮的大眼睛,道:“这叫……做梦。”天祈道:“对,我以后慢慢跟你讲吧,我们现在该出发了。”月灵道:“去哪儿?”天祈道:“你忘记了,我爹爹妈妈还有曹青姐姐都是被白鹿堡害的,我当然是去白鹿堡找他们算账了。”月灵道:“可是你知道白鹿堡在哪儿吗?”天祈道:“我不知道,但我们可以问人呀,白鹿堡是在天师城涿德郡的骊琅山,肯定有人知道的。”月灵道:“那好,我们走吧。”

二人走出山洞,天祈转着身子四周张望,心想:“也不知道天师城在哪个方向,算了,先出去再说,遇到人了问问,走错了大不了在折回来。”指着东边对月灵道:“走,咱们往东走。”月灵道:“还要我背你吗?”天祈笑道:“背吧,这还不知道多远呢。”月灵嫣然微笑道:“那你还不上来?”天祈手臂一圈搭在了月灵的玉颈上,俯身趴在她身上,这次他让月灵背不再像之前那样忸怩,反觉得心里安详踏实了许多。月灵道:“趴好咯。”纵身掠起,红衣飘荡,飞身向东而去。

第四十章 涿德郡天祈争勇

天祈趴在月灵的背上,二人穿插于彩云之间,只听的耳畔呼呼风响。流云习习,光照艳艳,月灵的三千柔丝黑如泼墨,如风送瀑布一般向后飞扬,拂在天祈的脸上麻麻痒痒的,一股清香之气扑入天祈的鼻中,天祈微眯着眼睛轻轻嗅了嗅,低声道:“真香。”月灵脖颈微侧,问道:“你说什么?”天祈道:“我说你头发真香。”月灵听天祈夸赞自己心里也甚喜欢,笑道:“那你就多闻闻。”

二人乘风御云,踏空踩气,不片刻便飞出了两百多里,月灵不再像之前那样飞举的胆怯,这次她飞的很高,离地面足有五百余丈。天祈道:“月灵,为什么你飞行的本事这样好,我就不行?好像你的本领也不比我强很多呀。”月灵道:“我也不知道,可能我生来就擅于飞行吧。”

对于月灵的身世连月灵自己都说不清楚,天祈虽十分好奇可也知道问不出什么,他倒不认为月灵是有意相瞒,从种种迹象来看,月灵好像的确对自己的过往一无所知,确如失去了记忆一般,所以从内心深处天祈更加对月灵有一种怜惜之感,这种怜惜之感加上爱慕之情让他的内心牢牢地拴住了月灵,永远也割舍不掉。

月灵道:“天祈,我怎么感觉从地府回来以后我的身体好像不一样了?”天祈诧异道:“怎么不一样?”月灵道:“我感觉我的真气好像增强了许多。”天祈道:“你也有这种感觉吗?我也有哎。”月灵道:“那你知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天祈想了想,道:“我也说不好,不过按照我三师傅的话说这应该是战斗中提升了实力,总之是好事,原来的时候我体内的‘破天狂龙决’只有一点点,我现在感觉已经达到‘气’境了。”

天祈的话月灵听的云里雾里,完全不知道他说的什么,问道:“什么叫战斗中提升了实力?是打架打的多吗?”天祈道:“差不多吧,我师父说你一个人练武就是再练也不知道自己的实力究竟如何,只有和别人战斗才能提升自己的功力,我想这应该就是他们让我下山的原因吧。”

月灵道:“你师傅教你跟别人打架这可不好。”天祈道:“我师傅没让我跟人打架,是我猜的。不过我师傅说好人要是不会本事就会被坏人欺负,我小时候就遇到过,差点被那些坏蛋杀死,就像这次我爹爹妈妈不是就被坏人杀了吗?”说着心中抹着一抹感伤。

月灵也觉得天祈的话有道理,又问道:“你刚才说什么‘破天狂龙决’,什么‘气’境,这又是什么?”天祈道:“这是我师傅传给我的一套功法,可了不起了,说是盘古大神遗留的功法,我把招式已经都学会了,只是里面的真力修为还达不到,真力修为共分为气,幻,灵,元,圣五个境界。”月灵恍然道:“原来是这样,这么说你现在才达到‘气’境,那你可还差得远呢。”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月灵这句话虽只是随口之言,也是实话,但对天祈却稍有打击。天祈长出了一口气,沉声道:“我会努力的。”

其实天祈之前的话只说对了一半,地府的一番争斗确实让他增强了一些功力,不过也更有赖于秦广王给他喝的“豆茴天桂”,这可是地府独有的一件奇宝,无论人鬼仙魔不但有疗伤奇效,更有助于体内真气的增长,天祈这是得了好处不自知罢了。

突然,天祈拍着月灵的肩膀叫道:“哎哎哎,只顾着说话了,咱们都飞了多远了,别飞过了,快下去吧。”月灵道:“好,你抓稳了。”身形斜掠,打了一个盘旋,飞身向下降去。天祈道:“找个没人的地方落,别引来一群人看。”月灵道:“知道了。”飘展着红衣,似火云降地,在一处树林里落下身来。

天祈四下张了张,也不辨此处是何地,排排的杨树高矮相错,地上枯叶满铺,忽见左首的道路上有两个人影慢慢而行,天祈道:“快,咱们去问问他们。”说着快步向那人影跑去,月灵紧随跟上,几个箭步,天祈和月灵正赶在那两个人影之前,当道拦住他们的去路,原来是两个中年男女,具做农村乡人打扮,灰布短衫,一身朴素。

二人见两个年轻的俊男少女拦住他们的去路,微微一怔,男子道:“小兄弟,你有什么事吗?”天祈道:“大叔,我想问问这里是哪儿?”男子道:“这里是涿德郡。”天祈一喜,笑道:“是天师城的涿德郡吗?”那男子道:“正是,这里是天师城地界。”月灵微微一笑道:“天祈,咱们没有走错路。”

天祈稍有些兴奋,向前走了两步,对那男子道:“那大叔,你知不知道去白鹿堡怎么走?”男子身子突地一颤,向后踉跄了一步,神色似有些紧张惊恐之感,颤声道:“你们是……什么人?”天祈道:“我们是过路的,就是要去白鹿堡,这也不知道走到哪里了,刚好遇到了你就问问,大叔,你知不知道?”那男子道:“你们找……白鹿堡……做……做什么?”声音仍是有些发颤。天祈正色道:“那有一帮坏人,做了许多坏事,我们要去找他们算账。”那男子一呆,神情随即略一放松,笑道:“哈哈,小兄弟,你可别逗了,你找白鹿堡算账?”

月灵心向天祈,见天祈说的气盖,微沉着脸色,上前道:“就是,我们就是要跟他们算账。”那男子眼色轻瞟,甚是轻蔑,说道:“小兄弟,你可别不知好歹了,那白鹿堡岂是随便敢去的?你带着这么俏美的小妹子,可别被人抢了去,哈哈,哈哈。”

月灵望着天祈,一脸天真的说道:“他们会抢小妹子,是说我吗?”天祈道:“别害怕。”月灵轻“哼”了一声,道:“嘁,我才不怕呢。”天祈轻轻抚了抚月灵肩膀,道:“大叔,你要是知道就请你告诉我们。”

那男子正要说话,他身旁的女子忽地轻轻拉了拉他的衣袖,低声道:“不要乱说,免得惹祸上身。”男子眉头微皱,轻轻点了点头,道:“小兄弟,我不知道,你问别人去吧。”说着同那女子便要往前走。天祈手臂一张,拦住他二人道:“哎哎,先别慌走啊,你还没跟我说呢。”那男子脸现难色,道:“我真的不知道,你问别人去吧。”携着身旁的女子,让开天祈的手臂向前走去。

天祈搔了搔头,微觉诧异,只听那男子回过头道:“小兄弟,白鹿堡不是好惹的,你可千万别羊入虎口,快回家去吧。”那女子扯着男子的衣襟道:“你多说什么,快走。”推着那男子向前快步而行。

月灵道:“现在怎么办?他们为什么不跟我们说?”天祈道:“一定是白鹿堡的人太坏了,他们害怕,走,我们到前面去问。”同月灵向那二人相反的方向而行。

走了一阵,到了一个小镇,天祈遇人便打听白鹿堡的所在,可那些人听到“白鹿堡”三个字具是如闻魔鬼一般,纷纷退避三舍,连说不知。天祈见打听不出什么便不再多问,也不再提“白鹿堡”三个字,同月灵在一个小店里叫了些饭菜,用了饭菜接着向前走。

月灵道:“人家都不跟咱们说,怎么办呀?”天祈想了想,道:“我们不问白鹿堡就是了。”月灵诧异道:“你不去了?”天祈道:“去还是要去的,不过不能问白鹿堡,这里的人好像都很害怕白鹿堡,我们就算再怎么问也是白问,我们问他们骊琅山,白鹿堡不是在骊琅山吗?找到了骊琅山不就找到白鹿堡了吗?”月灵笑道:“是哦,天祈,你可真聪明。”天祈微微一笑,道:“你别夸我了,快走吧。”两人相偕向前而行。

走了一小段路,迎面走来一个身背竹篓的老人,天祈看这老人须发花白,面目慈和,总有七十来岁了,心想:“老人都好说话。”上前先向老人施了一礼,随即问道:“爷爷,请问您骊琅山怎么去?”那老人细细打量了天祈一番,道:“你问骊琅山做什么?”天祈故作轻松,说道:“去玩呀。”那老人脸一沉,道:“骊琅山有什么好玩的,那地方可去不得。”天祈道:“为什么呀?他们都说那里的风景美的很,可好玩了。”虚指着后面不多的几个行人信口胡吹。

老人啐了一口,嗔道:“呸,胡说八道,什么风景,那里住着一群吸血鬼,你可千万别去。”天祈听这老人的话音定是知道骊琅山的所在,嘿嘿一笑,一副似呆非呆的神情,说道:“吸血鬼呀,那可有趣的很,我长这么大都没见过吸血鬼,爷爷,你就跟我说了吧。”

老人的神色无奈之极,似嗔似恨,说道:“小家伙,不是爷爷不跟你说,那地方可真是去不得,去了就没命了,你快走吧,找别的地方玩去。”说罢佝偻着腰身向前走去。天祈叫道:“我不怕,你就跟我说说嘛。”老人边行边道:“不能说,不能说,找别的地方玩去吧。”天祈轻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月灵道:“这可好,还是没问出来。”天祈道:“一定会问出来的,走。”

两人再向前行,出了小镇,又向东行了三十多里,二人不想惹人惊扰,此番并没有施展功技在空飞行,只是步行而走,三十多里虽说不近,但二人都有强功傍身,所以并不觉得疲累,较常人行的也要快上许多。未到晌午,到了一处大市镇,打听之下才知道原来这里就是涿德郡的中心,二人向镇中走去,果然是道宽路广,屋高房多,放眼难望其尽,只是让人奇怪的是这诺大的市镇行人却不是很多,铺舍店面的生意也甚是萧条。

天祈走进一个布庄,还未开声,只见一个精瘦的中年男子笑脸相迎,乐呵呵的道:“哎哟,两位客官里面请,小店的布料那可是远近闻名,无论是做料做衣,还是红白喜丧,你要什么花色的都有。呀!这姑娘长的真跟天仙一样,是你小媳妇吧,来,看看这件大红色的,多喜庆,还有这件玉蓝色的,多有气质,还有这件鹅黄的……”这掌柜的舌灿莲花,口若悬河,说的天祈一阵眩晕都插不上嘴。

待那掌柜的气喘吁吁说了好一阵,天祈才讪讪一笑,说道:“老板,我们不是买布的,我们是……”天祈的话还未说完,那掌柜的忽地勃然大怒,道:“什么?不买布,那你到我店里干什么,滚滚滚,出去,出去。”推着天祈往外拥,将天祈推出了门外,骂道:“妈的巴子,不买布瞎逛悠什么,害的老子啰嗦了半天。”

月灵道:“天祈,是不是你不要他东西他生气了?”天祈道:“应该是吧。”月灵道:“那你干什么不要,那件红色的不是很好看吗?”就在这个时候,路东头突然传来纷纷乱乱的嚷叫声:“快跑啊,来了,白鹿堡来了,啊……”一阵凌乱,远远望去,只见尘烟四起,蹄声杂沓,呼啸之声雷雷山响,越来越近。

正在天祈愣怔之际,只见那布庄掌柜焦急叫道:“快……快快,快进来呀。”天祈一怔,道:“我不买布。”那掌柜的顿脚道:“哎呀,谁叫你买布了,真他娘的啰嗦,快进来。”天祈也不明所以,拉着月灵的手快步闪进了布庄,那掌柜的急忙关紧了门,浑身直颤,气喘吁吁的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

天祈隔着门听见数十匹快马从门前奔驰而过,问道:“老板,这些人……是白鹿堡的人吗?”那掌柜的浑身发抖,颤声道:“嘘……别……别说话。”待人马走过,那掌柜的才道:“他妈的,这帮东西,真是不让人安生。”天祈又道:“掌柜的,他们究竟是不是白鹿堡的人?”那掌柜的嗔道:“知道了还问,幸亏老子心好,要不然你们两个就没命了。”

天祈目光倏地沉峻,冷声道:“果然是他们,我正找他们呢。”那掌柜的打了个寒噤,道:“你……你找他们,你们一伙的?”天祈道:“我呸,谁跟他们一伙的,我跟他们是仇人。”那掌柜的道:“那你就更不能出去了,这些人可是杀人不眨眼。”

这个时候,只听见外面不远处传来一阵哭喊之声,其中还夹杂着一些男子的喝骂之声。天祈和月灵同那掌柜的进入里间趴在窗上观看,只见在一座高门楼前,骏马排站,三十余名大汉立在道中,人群中放着一顶大红花轿。月灵问道:“他们在干什么?”那掌柜的道:“作孽呀!那白鹿堡的少堡主看中了人柳家姑娘非要强娶,那样的王八羔子谁愿意嫁他,唉……”

天祈道:“少堡主,是那个叫白源的家伙?”那掌柜的诧异道:“咦,你也知道?是了,这些人臭名远扬,谁不知道。”

月灵指着窗外道:“天祈,你快看。”天祈张目瞧去,只见两个大汉正在拖拽着一名女子往花轿里拉,那女子哭爹喊娘,誓死不从,泪流满面。一对五十多岁的老夫妇跪倒在地,不断磕头求告,可那些人毫不理睬,脸上竟还有些许得意之意。

那老汉扑上前去,堵住轿门,哭求道:“求求你们了,积点德吧。”一大汉揪住老汉的衣襟,左右开弓,“啪啪啪啪”四巴掌,老汉皱纹褶皱的脸颊瞬间红肿起来。那大汉随手一推,冷声道:“老东西,少爷不让杀你可没说不让打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老汉仰跤摔倒在地,那小姐痛叫一声:“爹……”另一大汉笑道:“我说柳老爷,小姐跟了少堡主那是她的福气,你怎么这样不知好歹。”

那老妇扑到老汉身前,不但不去搀扶,反而举手捶打,骂道:“老东西,都是你,让你走你不走,舍不得你那些破地,这可苦了我的女儿了……”说着痛哭起来。

几个大汉哈哈大笑,道:“不苦,不苦,哈哈,哈哈……”神气张狂至极。

天祈怒气上冲,咬牙切齿,喝道:“月灵,走。”那掌柜的急道:“哎!你们干什么去?”话刚说完,天祈和月灵已开门走了出去,二人纵身一掠便从那些人头顶蹿过,到了那些人之前。天祈目光冷锐,指着那些人沉声道:“把人给我放开。”那些大汉连同那对老夫妇具是一怔,这从天而降的少年男女一时间让他们大感惊异,摸不着头脑。

众大汉面面相觑,一人道:“你们什么人?”

另有几个大汉互相挨蹭着,直直的盯着月灵,低声道:“这小娘儿长的可真是仙女一样,把她弄回去少堡主还不得乐死了。”

“就是,柳小姐跟她一比可真是一个天一个地,看来只能便宜咱们了,嘿嘿。”说着挤眉弄眼,满脸狞笑。

天祈听着他们的污秽之言怒从心起,右手一圈,一股劲力发出,缠着柳小姐的身子一抽,柳小姐便如春风拂花一般直向天祈飘来,天祈左手回揽,扶着柳小姐的纤腰一转,将她稳稳地放在了地上,道:“你没事吧?”柳小姐脸色晕红,轻轻摇了摇头。

那些人见天祈露了这一手,大感惊诧,知道这少年难以易于,可让他们就此退却也难能,他们一向嚣张跋扈,欺压良善,“无法无天”早已在他们心里种下了深根。

一人道:“小子,你可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天祈沉声道:“白鹿堡的混蛋,我正找你们呢。”那人猛然一怔,心道:“知道我们还敢如此嚣张,这小子究竟什么来头?”正在他臆猜之际,只见天祈双臂伸展画了一个大圆,“忽刺”一声,双掌平推出去,一股强大的劲力如浪潮翻涌一般向着众人涌出,马嘶人叫,尘沙乱卷,好似旋起了一阵狂风。劲风掠过,只见三十多匹马匹连同那些人具是横七竖八的躺卧在地,一动不动,竟都已气绝身亡。

那对老夫妇同柳小姐骇的瞠目结舌,似是做了一场大梦。那布庄掌柜的隔着窗子观望,大张着嘴合不拢,心里怦怦乱跳,在自己脸上抽了一嘴巴兀自没有清醒。

第四十一章 白鹿堡大杀四方(1)

天祈心里一凛,错愕道:“怎么把他们全打死了,这可怎么办?”他自从地府回阳,功力大进,“破天狂龙决”的心法修为固已达到“气”境,其它功法的进益也是大大提升,白鹿堡这些人平时虽然逞凶斗恶,对于常人来说他们固然是魔星一般的存在,但对于天祈来说他们实是如朽木一般不堪一击,想他们这点本领如何能经的起天祈这雷风般的掌力。这些人虽然死有余辜,但天祈也无意尽数将他们杀戮,还想着留下几个活口好让他们带自己去白鹿堡,这一下可好,一不留手,发力未收竟将他们全部打死在了这里。

柳家老夫妇同柳小姐回过神来,柳小姐娇脸红晕的走到天祈面前,躬身请了一个万福,柔声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说罢偷眼斜睨天祈的俊脸,只见这少年年纪不过双九,眉如利剑参鬓,眼若金珠运光,高鼻方口,面冠如玉,端的是英俊潇洒,仪容堂堂,身上一股英气更令人敬意倍生,似天祈这般姿容生来就是“祸害”笄豆少女的不凡之相,只不过他自己不自知罢了。

天祈见柳家小姐向自己称谢,客气道:“姐姐不用过谦,这只是举手之劳罢了。”柳小姐看天祈看的出了神,天祈向她说话她竟是未有听到。月灵心中稍觉不乐,嘟了嘟嘴,道:“喂,这位姐姐,人家在跟你说话呢,你干什么一直盯着人家。”

她事事随天祈口叫,天祈管人叫叔叔伯伯她也跟着叫叔叔伯伯,天祈管人叫哥哥姐姐她也跟着叫哥哥姐姐,岂不知道若单按年龄来算她做这些人的祖宗辈这些人怕是也不够资格,当然,对于年岁她自己确实也没什么概念。她这时是见柳小姐对天祈情有多钟,女儿心性发作才会感觉到不痛快,这乃是女子天性,若是当真有人问她她只怕自己也说不明白。

柳小姐受月灵提点,一个愣怔回过神来,脸色更红了,娇娇微笑,说道:“多谢公子。”说罢忍不住又向天祈面上瞧去,一颗芳心已不自禁的许给了天祈,对于这个天祈自己当然未有觉察。

月灵轻“哼”了一声,呢喃道:“都谢过了还谢什么。”

柳老汉道:“公子救了小女性命我们感激不尽,只是你杀了他们这许多人他们如何能善罢甘休,那些人可不是好惹的,你们还是赶快逃命去吧,我们也要走了,老婆子,东西不要了,咱们也快走吧。”柳小姐带着哀求的声音道:“爹,我们……我们不能不管公子就这样走呀,他们……”柳老汉嗔道:“你还想怎么样?自己都管不了了还管别人,你想让人家把你抓了去糟蹋了。”柳老夫啐道:“呸,说什么呢你个死老头子,说话跟驴叫的似的,有你这样说闺女的吗?”

月灵心里嘀咕:“原来他们抓这姐姐也是要糟蹋她,怪不得她不愿意。”

天祈道:“大伯,你先别忙着走,我正是要去白鹿堡,这些人全都死了也没人带路,你能不能告诉我去白鹿堡怎么走?”柳小姐急道:“不行不行,那里可不能去。”天祈道:“没关系,我不怕,大伯,你说吧。”柳老汉审量了天祈一番,道:“你真想去?”天祈心道:“怎么这么啰嗦,不是真想去还能是假想去?”说道:“是的。”柳老汉又道:“你去白鹿堡做什么?”天祈稍显不耐,道:“我去白鹿堡自然是有事了。”柳老汉道:“什么事?”天祈还未说话,月灵不耐烦道:“你怎么什么都爱问,我们是去找那些坏人算账,你可真是话多。”

柳老汉被月灵呛白也不嗔恼,可能是不敢嗔恼,心想:“这年轻人这样大的本事,说不定真能除了那帮祸害,这样大家以后就有安生日子过了,反正是他自己要去的,不妨就告诉他。”说道:“白鹿堡离这里也不算太远,从这里往东出了市镇有一条大道,沿着大道一路向北,大约一百四五十里就到了骊琅山,白鹿堡就在骊琅山,至于在哪里我就不知道了,要靠你自己找。”顿了一顿,又道:“我想应该不难找。”

天祈向柳老汉称了谢便欲起行。柳小姐走到天祈身前,说道:“公子可要当心呀。”语声极尽关切。天祈道:“多谢姐姐关心。”月灵心里不快,拉着天祈的手道:“快走了。”纵身掠起,向西飞去。地上三人大瞪着眼睛,甚为惊讶。天祈叫道:“错了错了,走错了,应该是往北,你怎么往西。”月灵身子一转,红裙招风,拉着天祈向北飞去。地上三人瞪眼瞧着天空,望着飞空而去的两人惊诧至极,柳老汉道:“这……这哪是人呀。”柳小姐默默祝祷道:“但愿他平安无事。”想着心事,不由的脸上又是一红。

骊琅山,座贯南北,横跨东西,方圆八百多里,此时秋冬交节,正值秋尽,树叶落尽,草木枯黄,漫山遍野尽皆一片灰褐之色。在骊琅山的南麓脚下,一处洁白的庄院衬着这灰褐色的山色格外醒目,庄院占地八十余亩,屋舍林立,华美异常,尽皆白色,居中的一座高屋顶上雕着一个树冠般大小的白色鹿头更为显眼,此地正是白鹿堡。

在白鹿堡的正厅屋内,一位身着白色华服的中年男子居中端坐其上,看这男子四十六七的年纪,高鼻阔梁,方面大耳,双目炯炯有神,虎威凛凛,脸上生满褐色的浓扎,更增威风,此人便是白鹿堡的堡主白彪。

在白彪的左右下首各站着一个年轻人,亦是一身华丽的白服。左首那位身形略显矮胖,扁鼻阔口,正八眉,小眼睛,右脸上生着一块桑叶大小的红色胎记,一副萎靡不振,懒懒散散的神态。右首那位身形略显高瘦,肤色白皙,双目有神,相貌倒比左首那位英俊不少,这两人正是白彪的两个儿子,右边的名叫白山,是老二;左边的正是老大,白源。

白彪眼含怒色的看了白源一眼,喝道:“说你的听到了没有。”白源撇了撇嘴,漫不经心的应道:“听到了。”顿了一顿,又道:“可是爹,我根本就不是练武的材料,你干嘛非要逼我,我不想学嘛。”白彪怒道:“混账,那你想干什么?除了玩女人你还会干什么?就你这样怎么配做我白彪的儿子。”

白源轻“哼”了一声,嘟囔道:“是不是你儿子可不是嘴说的,谁让你和我妈生了我。”白彪一怔,沉声道:“你说什么?”白源道:“我……我没说什么呀。爹,不是还有二弟吗?你可以把本事都传给他,反正我又不稀罕,堡主的位置让他继承就行了,你就别管我了。”白彪道:“你这是咒我早死吗?也幸亏有山儿,要不然老子早被你气死了。”白源耸着肩膀,摇着脑袋,一副满不在乎的神气。

白彪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甚是无可奈何,对于这大儿子他确实无计可施了。白山低声道:“哥,父亲面前注意点。”白源叹了一口气,面向白彪鞠了一躬,道:“爹,我以后听你的话,好好练功,再也不偷懒了。”心里却在想着那柳小姐的娇美面容,不禁淫笑出了声。

白彪瞪了他一眼,道:“行了,这些废话你也不知道说了多少次了,我耳朵都听出茧子了,我还是去看看那白猴子吧。”这个时候,忽然一位下人来报,道:“禀堡主,人回来了。”白源忽地精神一振,喜道:“真的,这么快,人呢?快带我房里去,嘿嘿。”白彪气的大口喘呼了两声,骂道:“没出息的东西,给老子滚。”白源抖了个机灵,笑声夹止,沉下脸来,怯怯的向后退了两步。

白彪对那下人道:“叫他们进来。”那下人退了出去。不片刻,两个三十多岁的汉子走进厅来,看这两人一个面皮黝黑,浓眉大眼;一个肤色略黄,细眼长眉,见了白彪跪下行礼问安,将一块老旧的皱羊皮呈在白山手里转交给了白彪。这两人正是天祈初下昆仑山时所救的那两个人,没成想竟也是白鹿堡的人。

白彪将皱羊皮拿在手细细揣摩了一阵,道:“派出去了一百人,怎么就回来你们两个?阿强,你的手臂怎么回事?”黄脸男子道:“启禀堡主,抢这地图的强者实在是太多,弟兄们尽数都折了,我们两个也是拼死杀出重围逃回来的,为的就是把地图交到堡主手上,阿强的手臂也是因此失去的。”说着脸上抹着一抹忧伤,但天祈救他们的事却绝口不提。原来两人路上早已经商量好了,为了多贪功劳便将被天祈所救之事忽略了去。

白彪道:“也罢,伤折是在所难免的,你们两个下去吧,稍后本座必有厚赏。”两人齐声道:“多谢堡主。”而后一起退了出去。

白彪将羊皮交在白山手里,道:“山儿,好好收着。”白山拿着羊皮仔细的看了看,道:“爹,这怎么只有小半张,而且也没有字呀,会不会弄错了?”白彪道:“不会错的,是宝贝哪有那么容易得到?这小半张地图已属十分难得了,不要着急,好事要慢慢来,等我们凑齐了整张地图,找到了地脉所在,到时候整个天下都会是我们的,我就是新的至尊,我们父子共享天下,哈哈哈哈……”说到得意处宛如真的梦想成真成为了天下至尊,竟自大笑起来。

白山心里也甚是欢喜,将老羊皮揣进了怀里。就在这个时候,前院突然传来了嚷嚷闹闹的喧乱之声,白彪父子三人皆是一怔,侧耳听去,嚷闹之声越来越烈。只见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慌慌张张的闯进门来,大叫道:“堡主,不……不好了,打……打进来了。”

白源兄弟二人满脸异色的互看了一眼。白彪猛一诧异的“嗯”了一声,问道:“什么打进来了?”那汉子卷舌难舒,呜呜啦啦的道:“两……两……两个人,两个……年……年轻人,可凶恶了。”白山道:“爹,去看看吧。”白彪怒“哼”了一声,道:“好大的胆子,敢闯我白鹿堡,走。”那汉子在前引路,白彪父子紧随其后。

出了正厅,刚步入前院,只听一人喝道:“叫白源那个混蛋出来,要不然小爷杀的你们片甲不留。”白彪诧异的看向白源,白源一脸错愕的道:“爹,我……我不知道啊。”心想:“难道是柳老头反抗找来的帮手?这他妈的,好大的胆子。”

父子三人步入院中,据十丈台阶居高下望,只见当庭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少年人,护院的四十余名守卫具已被打翻在地,活着的已不足十人。白彪暗自惊诧,心道:“这两个人看来有些本事,源儿什么时候得罪了这样的人。”

这少年男女不是别人,正是天祈和月灵,二人一路飞掠,不片刻便到了白鹿堡。白彪同白山目含冷光的审量着天祈和月灵,而白源却是眼含春色,贼溜溜的直盯着月灵看,只觉得耀眼生花,春色满园,不自禁的巴了巴嘴巴,咽了一口唾沫,这样的美貌女子他实是生平未见,他生性风流,所欺辱过的良家女子不计其数,可那些女子加起来也实不及这红衣少女的万一,不由的心驰神眩,意酣魂醉。

天祈也自审量了白彪父子三人一番,正要说话,月灵伸手一拦,挡在天祈身前,道:“我来问。”指着白彪父子道:“你们谁是白源,快给小爷……滚出来。”她这话一出口也自觉得哪里不对,低声问天祈道:“我这样说对不对?”天祈只觉得又好笑又无奈,差点笑出了声,强忍着摇了摇头,神色甚是尴尬。

白彪父子亦是一怔,随即白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的弯了腰,道:“哈哈,哈哈,小妹妹,你可真有意思,你不应该当我小爷,应该当我‘奶奶’,哪有姑娘家自称‘小爷’的,哈哈,哈哈……”

“啪啪啪啪”四声响,白彪勃然大怒,左右开弓,四巴掌挄在白源的脸上,怒道:“混账东西,你叫她奶奶,那老子成什么了?”白源双颊瞬间红肿起来,捂着脸不敢再言语,他自见了月灵早已忘乎所以,心道:“这么漂亮的小娘儿做我奶奶那我爷爷可有福气了。不行,那老家伙的骨头都化了,她可是我的,哼。”

月灵低声对天祈道:“我应该称他“奶奶”才对是不是?你怎么都不跟我说。”天祈示意月灵不要再多说话。只见白彪虎目冷瞪,直视着天祈,朗声道:“你们两个胆敢闯我白鹿堡,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不成?”天祈道:“白鹿堡没什么了不起,我问你,是不是你杀了李隆村的乡人,还有我爹爹妈妈?”

白彪微感诧异,他平生杀人虽多,但“李隆村”却没什么印象,冷笑道:“老子生平杀人无数,至于你说的什么‘李隆村’老子记不清了,即便是老子做的你又能如何?”白彪为人甚是倨傲,天祈和月灵虽说尽灭他四十余名守卫,但他却并不认为这两个年轻人会是他堂堂白鹿堡堡主的对手。况且天祈月灵私闯他白鹿堡,杀折他手下,使他威风尽失,他又岂可能让他们安然离开,所以对于李隆村的人是不是他杀的白彪倒丝毫不介怀,认与不认倒是其末。

白源忽然“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小妹子,姑娘家何必打打杀杀的,你还不如跟了我,将来我让你做堡主夫人。”月灵诧异道:“天祈,堡主夫人是什么东西?”天祈怒气上冲,目射冷光,盯着白源道:“你就是白源?”白源胸膛一挺,神态甚是傲慢,嘿嘿笑道:“正是少爷,小子,你看你那破破烂烂的损样,带着这么漂亮的小姑娘不觉得惭愧吗?还不如让给……哎……”

白源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见天祈右手一圈,变掌为爪,一股吸力发出,缠着白源的身子凌空抓了过来,伸腿一盘踢在白源的腿弯处,白源“啊哟”叫唤了一声,仰跤翻倒在地,天祈脚踏在白源的胸口,骂道:“你个混蛋,简直禽兽不如。”

白彪,白山心里具是一凛,白山道:“爹,隔空摘物,这……这小子……”语声竟自有些颤抖。白彪微微心惊,目光沉峻,低声道:“叫人。”白山将一支筒装响箭射向空中,“啾……”的一声鸣响,“砰”的一声,烟花散开,空中现出一个巨大的白色鹿头。

第四十二章 白鹿堡大杀四方(2)

月灵望着空中现出的白色鹿头,满脸羡色,嘻嘻笑道:“天祈,你快看,鹿,真漂亮。”天祈瞥了一眼空中,倒不像月灵那样惊喜,只微微怔了怔,心里诧异,暗道:“大白天的放什么烟花。”他二人皆是未经世事之人,不知道这乃是求援的信号。白源被天祈踏在地上,四肢乱颤,满脸苦楚,他本就身形略胖,这番蠕动活像一只大王八。

忽然,一股骚臭的异味从下而上冲入天祈和月灵的鼻中,月灵将着鼻子,皱着眉头,道:“什么味儿啊。”低头一看,白源的裤裆处连同地上湿了一片。月灵惊呼道:“呀!他……他尿了。”天祈朝白源脸上啐了一口,道:“没出息的东西,真不害臊。”白源抖了抖腿,苦着脸道:“爷爷呀,我……我错了,我不要这姑娘了还不行,你饶了我吧。”

天祈听他指搡月灵,心里更怒,脚上加劲,“咔嚓”一声脆响,显然白源的胸骨已被他踩裂,喝道:“饶了你,休想,我要为曹青姐姐报仇。”白源疼的眼泪横流,吱哇乱叫,道:“什么曹青啊,我……我不知道,爹……救命啊。”

白彪心头巨震,白源虽然不成气候,但毕竟是他的亲生儿子,父子连心,这时受人掳掠,饱受折磨,性命更是危在旦夕,让他如何能不紧张心疼?定了定精神,朗声说道:“小子,放了我儿子,我让你们离开。”天祈道:“你这个狗种儿子坏事做尽,让我放了他你是白日做梦。”

白源不断呼叫:“爹……我是你儿子呀,你不能不管我,啊……”就在这个时候,只听见白彪身后呼声雷响,好似万马策腾,不片刻,只见数百人汹涌而来,黑压压的一片,零零乱乱的站在白彪的身后,一个个具是气势汹汹,手持钢刀大斧,铁剑长枪,满脸凶煞之像。

天祈微微一怔,心道:“嗯?人还不少。”白山低声对白彪道:“爹,动手吧。”白彪挥了一下手,道:“先不忙,源儿还在他们手里。”朗声对天祈道:“小兄弟,我儿子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你明言。”天祈道:“哼,这狗杂种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你当父亲的能不知道?还用我明言吗?你们白鹿堡杀了我爹爹妈妈,杀了李隆村的人,我就是来报仇的,让我放了他,门儿都没有。”

白彪哈哈一笑,道:“小兄弟,道听途说可不能尽信,你说我们杀了你爹爹妈妈,你有证据吗?”月灵道:“这么大人了还耍赖,我们来的时候还见到你们抢人家姑娘呢,现在又不承认了。”

白彪暗自恼怒白源平时太过风流,欺辱民女,以至于惹祸上身,但若就此承认岂不是白白送了儿子的性命,笑道:“小兄弟,我看你一定是误会了,不如我们好好谈谈。”天祈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儿吗?秦广王亲口对我说的还能有假?不信你问问他认不认识一个叫曹青的姑娘。”说着脚上又加了几分力气,白源被他踩的几乎快透不过气来了,疼的龇牙咧嘴,连喊叫都叫不出声了。

白彪大感匪夷所思,心道:“秦广王,难道是地府的秦广王?怎么可能,这小子有病说胡话呢吧。”天祈脚下略微松了松,指着白源道:“说,你知不知道一个叫曹青的姑娘?”其实天祈也是多此一举,他不知道白彪是有意拖延时间,以图寻找机会搭救白源的性命。

白源气喘稍缓,咳嗽了两声,道:“什么曹青,我……我真的不知道。”天祈眼睛一瞪,“嗯”了一声,又要用力踩下,白源急道:“别别别,我说,我说,可你也得提醒我一下吧,是哪个曹青啊?”天祈怒道:“还能有几个曹青?好,我告诉你,就是灞河上的渔女曹青,想起来没有?”

白源转着眼珠细细回想,嘴里喃喃道:“灞河渔女……曹青……”忽地抖了个机灵,惊讶道:“是她呀!不是……她……她不是早就死了吗?”天祈道:“你想起来就好,曹青姐姐跟我说是你害死她的,要我替她报仇,你觉悟吧。”白源惊恐道:“她……她给你托梦了?”话说不及,只听得“飕”的一声响,月灵叫道:“小心。”一把急推开天祈,伸手一捥,将飞来的一个黑色物事接在了手里,还未定下神来,月灵又是一声叫唤:“哎呀,好烫啊。”挥手一甩,将那黑色的物事甩在地上,“嗤”的一声,一缕黑烟冒出,原来是一支喂了毒的三棱镖。

这镖正是白山所射,幸得月灵眼明手快,要不然这一镖怕是已经打在了天祈的身上。白山暗自惊叹:“好利落的手法,不过粘上我的崂山毒你也休想活命。”他却哪里知道月灵天赋异体,百毒不侵,他这点伎俩全无伤大雅。

天祈怒骂道:“真卑鄙,居然暗算小爷。”就在这一间之际,白源就地打了一个滚,翻身起来拔腿便向白彪跑去,哪知刚跑出五步远,只见天祈“呼”出一掌,劲势如雷,“咔”的一声,掌力正打在白源的后心。白源闷哼了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倒在了地上,身子扭曲了几下便即不动,天祈这一掌已打的他背骨尽断,命损当场。

白彪望着儿子的尸身脑子瞬时一片空白,忽然恸喝一声:“源儿……”怒目圆睁,瞪着天祈,喝道:“臭小子,老子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上,杀了他们。”白彪一声令下,身后的四百多人群起而动,刀碰剑戟响,剑争刀枪鸣,四百多人如浪潮翻滚,举架兵戈,呼啸着齐向天祈月灵冲来。

只见天祈双手略举,自小腹推至胸齐,猛提一股真气,右脚在地上划了一个半弧,猛一踏地,右臂内屈,左手一圈,“呼”的一声一掌推出,一个巨大的火焰漩涡旋转着向众敌袭去,这招“龙炎漩”内包暗劲,比他在地府斗战“阴云十八骑士”时使用威力更加倍增,火柱冲顶,呼啸声响,当真如一股巨大的火焰旋风,只烧的白鹿堡那些死士肉焦筋断,哇哇痛叫,一个个满地打滚,鬼哭狼嚎,只一招便将这四百余名死士杀伤大半,余人皆是心惊胆裂,再不敢上前。

白彪见众人惊惧心里更怒,大叫喝道:“上啊,都给老子上,他妈的,一帮废物。”他嘴上叫的凶,心里却也甚是慌张,暗忖:“这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煞星,居然有这一身本事。哼,老子就不信这个邪,这样的大招我看你能用几次。”

众人受白彪喝骂,面面相觑,一个个举枪拿兵直往后退,无一人敢再上前。这些年来他们逞凶斗狠,杀人无数,实是未曾遇到过这样的活祖宗,正应证了“恶人自有恶人磨”这句话,人命只有一条,谁不珍惜,血淋淋的事实刚在眼前发生,他们可不想重蹈覆辙。

白彪见他的一众属下吓破了胆,勃然色怒,喝道:“都给老子上,上啊。”抓着两个人直扔到天祈身前,那两个人打了个寒噤,活见鬼一般直盯着天祈,翻身跪倒,磕头如捣蒜,连连告求:“爷爷饶命啊,我们不打,我们再也不做坏事了,都是那王八蛋指使的,不管我们的事。”指了指身后的白彪。

月灵暗觉好笑,双手叉腰,道:“你们管他叫爷爷,那我呢?”两人微微一怔,转向月灵磕了五六个响头,道:“奶奶,姑奶奶,祖奶奶。”天祈不耐道:“行了行了,你们走吧。”两个人如蒙大赦,起身抱头便跑,直向白鹿堡外冲去。白山却暗自惊诧,心道:“这丫头中了我的毒怎么还这样有精神,难道她不是人?”

众人见天祈不为难那两人,只与白彪父子作对,一人丢下手中长刀,撒腿便跑。一人领头,群起效应,众人纷纷丢下手中的兵器,叫唤着四散而逃。白彪大怒,呼喝道:“都给我回来,让你跑,我让你跑。”“砰砰砰砰”四声闷响,白彪连击拳,四个人具被他打死在地,可仍阻不住众人溃逃的局面。

一众人平分两拨从天祈身侧急奔而过,有些有礼貌的还向天祈快口称谢,当真是树倒猢狲散,眨眼间众人便逃的干干净净,只剩下白彪父子二人。

一阵秋风打过,满目怆凉,天祈和月灵同白彪父子八目相视。只听天祈道:“怎么样?你是自己自尽呢还是要我动手?”白彪的身体连着满脸的浓扎微微颤抖,不知是惊惧还是气愤,怒声道:“臭小子,你敢不敢跟老子单对单的决一死战?”月灵道:“你还真会耍赖,刚才那么多人打我们,现在要单对单,天祈,我们两个一起揍他。”

天祈摆了一下手,上前两步,指着白彪道:“我让你们父子俩都没问题,来吧。”天祈自打从地府回来以后实力大增,随着实力的增强信心也增长了不少,体内魔血的略觉让他斗战的天性也稍有觉醒,竟丝毫不把白彪放在眼里。方圆数百里闻白鹿堡之名的人无不闻风变色,天祈此等挑衅实是白彪生平未遇之大辱,他虽感天祈棘手难以对付,但让他就此低头求饶却也是万万不可能。

白彪对白山道:“山儿,去把我的大刀拿来。”白山恭声道:“是。”转向里走,不片刻便手捧一柄虎头大刀回来,递在白彪手中。白彪低声对白山道:“山儿,你快走,去云州找你姑父姑母。”白彪脸现难色,道:“爹,我们……”白山的话还未说完,白彪打断他话道:“听我说,你现在是我们白家唯一的血脉,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想法凑齐三张羊皮,只要开启了地脉你就能成为天下至尊,一个白鹿堡又算得了什么。”这话便似是交代后事。

天祈也听不清他们嘀咕些什么,微微皱眉,说道:“喂,你到底动不动手,告诉你,怕死求饶也没用。”白彪怒喝道:“臭小子,休要猖狂。”左臂一荡,推开白山,双手紧握刀柄,大啸一声,挥刀劈下,一道巨大的刀气应着天祈直劈过来。只见天祈目光沉毅,左脚微撤一步,催动真力,蓝衫拂动,双手圈转推出,一个水晶波球应着刀气袭去,“砰”的一声大响,水晶波球同刀气撞在一起,荡掠起一阵罡风。

白彪单手握刀,挥了一圈,纵身跃起,大啸着向天祈劈下,真是虎威凛凛。月灵急叫道:“天祈,快用剑。”天祈冷声道:“用不着,你让开。”伸手推了月灵一把,右脚在地上一踏,飞身跃起,双臂伸展,犹如鹏鸟翔空,呼啸着向白彪迎去。月灵脚下一个踉跄,微扁着嘴,嘟囔道:“用不着就用不着嘛,凶什么。”

空中曜日当顶,刀光敛影,白彪一柄大刀挥动如风,虎虎声响。只见天祈身形一变,身子斜倾,左臂内弯,右爪前伸,单掌硬接白彪的大刀。掌影翻飞,刀光匆匆,只听得空中铮铮声响,白彪挥舞大刀横劈竖砍,刀刀沉猛。天祈左闪右避,掌影翻转,时而拳打肘击,时而脚踢连环,空中啸声震天,如晴空响雷一般。月灵和白山具是目不转睛的抬头观看着二人争斗。

忽然白山向后退了几步,叹了口气,掉头便跑,月灵正自专心观战竟也没有察觉。突然,空中传来“咔砰”一声脆响,只见天祈左手把着白彪手中大刀的刀身,右手握着刀头,用劲一折,大刀居中断为两截。天祈翻身一脚踢出,正中白彪的胸口,凌空向后翻了一个筋斗,身子一转落下地来,手里兀自捏着那半截长刀,嘴角挂着一丝轻蔑的笑容。

白彪中了天祈这一脚,壮硕的身躯好似一块大礌石一般向后斜飞下去,嘴里鲜血喷出,随风飘逝,艳阳照耀下极为醒目。“砰通”一巨声,白彪的身子砸落在地,荡起一片烟尘,着身处的地面裂开条条裂纹。

天祈望着白彪的身子,冷冰冰的道:“哼,该死。”

忽然,白彪的身子扭曲了几下,天祈惊奇的“嗯”了一声,只见白彪又慢慢的爬起身来,身子晃了几晃,擦拭掉嘴角的血迹,双眼猩红地怒视着天祈,如绝死的恶狼一般。

天祈望着白彪冷笑道:“你命还真大呀。”白彪剧咳了一声,和着唾沫又呕出一口血水,黏糊糊的挂在嘴唇上。月灵皱着眉头道:“咦……真恶心。”只听白彪哑这嗓子道:“小杂种,老……老子跟你拼了。”天祈嗤笑一声,说道:“你拿什么跟我拼?本来你装死不动还可以活一命,现在想不死都不行了。”

只见白彪炙怒一声咆哮,强支着力气举着半截大刀向天祈冲来,刚跑出一丈远,只见一道白光闪掠,天祈随手一挥,手中的半截长刀已射进白彪的胸口,透体穿了一个血窟窿。白彪满脸不甘,双手握着断刀,瞪着眼睛,步履蹒跚的向前走了三步,“扑通”一声栽倒在地,再也不动,显然已气绝身亡。

一阵小旋风在白彪身前卷过,刮着几片枯叶盖在了白彪的身上。天祈望着白彪的身子轻呼了一口气,道:“好人不做偏偏要做坏人,哼,活该。”

月灵突然娇“哼”了一声,道:“你是好人?”说着冷冷的瞥了天祈一眼。天祈微微一怔,走到月灵身前道:“怎么了?干什么又不开心?”月灵道:“你管我。”天祈搔了搔头,一时摸不着头脑,柔声道:“你怎么了?我惹你了吗?”月灵眼含娇嗔的望着天祈,道:“你干什么对我凶?”天祈更觉诧异,道:“我……我什么时候对你凶了。”月灵道:“哼,还不承认,你刚才有没有推我?”

天祈想了想,恍然道:“哦……你是说……对不起,我那是无心的,你不要生气了。”月灵转过头去不睬他。天祈道:“那这样,你也推我一下。”月灵道:“我不推。”语声仍是有些生气。天祈嘿嘿一笑,拿着月灵的手道:“推吧,推吧,你看这样,哎哟哟……”用月灵的手在自己胸口推了一把,身子一个趔趄,假装摔倒在地,“啊……”声大叫。

月灵被他逗的“噗嗤”笑了起来,道:“你真讨厌,快起来。”俯身去拉天祈。天祈拉着月灵的手站起身来,笑道:“你不生气了?”月灵微微一笑,道:“那你以后还凶我不?”天祈摇着头道:“不凶了。”心想:“这丫头哪儿学来的小性子?”却不知道使小性乃是女孩儿的天性,还用学吗?

第四十三章 赤尾灵猿喜脱困

月灵忽然诧异叫道:“咦,人呢?”天祈道:“什么人?”月灵道:“就是那个穿白衣服的。”天祈四下张了张,果然没有了白山的踪影,不知道跑到了哪去,心里稍感沮丧,说道:“算了,早跑没影了,由他去吧。”

月灵秀眉微蹙,道:“跑不了的。”玉手上扬,双足轻点地面,红衣飘展,纵身飞起半空,离地两百余丈凌空站定,点漆般的眼眸忽地亮光闪烁,好似两颗明亮的珍珠发着红色的光芒,举目四顾,向远处眺望,只见东北方一个白色人影座跨一匹黑色骏马正在奔驰,烟尘滚动,正是白山。

月灵身子一转,凌空盘旋了一周,轻飘飘的降下地来,说道:“我看见他了,往那去了。”指着东北方。天祈此时对白山倒没了什么兴趣,反对月灵兴味异常,心道:“月灵的本事可真好,这样的飞举本领我什么时候能够学会,换我背背她那该多好。”

月灵见天祈目不转睛的盯着自己发呆,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道:“你发什么愣呢,天天看我还看不够,还不快追?”天祈回过神来,心想:“这怎么能看的够。”讪讪一笑,说道:“算了,不追了,让他跑吧。”月灵抿了一下嘴,道:“随你便吧,那我们现在做什么?”天祈转着身子四下看了看,道:“这地方真大,咱们看看。”同月灵步上台阶,向里走去。

穿过中央大道,到了正厅,只见厅内白玉做柱,金石铺地,雕梁画栋,一派雄气,端是气势不凡。月灵仰着脖子细看,手揽着玉柱转了一圈,在柱子上敲了敲,道:“这人可真会享受,住这么大的房子。”

忽然,一个沉冷的声音喝道:“来人呢,把那小丫头给我绑了。”月灵吓了一跳,扭头瞧去,只见天祈正端坐在大厅正中的金交椅上嘿嘿而笑。月灵道:“你干什么?”天祈沉着脸,瞪着眼,喝道:“给我跪下。”月灵微微一怔,脸现怒色,嗔道:“你叫谁跪下?我打你哦。”说着快步向天祈跑去,举手便要打他。

天祈摆着手笑道:“哎哎哎,别打,别打,嘿嘿,我逗你玩呢。”月灵噘着嘴娇“哼”了一声,道:“你就会拿我开心。”天祈笑道:“你看像不像?”月灵道:“像什么?”天祈道:“大王啊,你看。”说着束了束腰带,端了端身子,学着一副王者之像。月灵撇着嘴道:“哼,像只猴子。”

天祈略的一怔,慵懒的靠在椅背上,轻叹了一口气,道:“你没眼光,怎么会像猴子呢。来,你也来坐坐。”月灵道:“我不坐。”天祈道:“来嘛。”拽着月灵的手将她拉在椅子上,在自己身边坐了下来,道:“这下你不说像猴子了吧?”月灵笑着道:“还是像猴子。”天祈也被她逗乐了,揽着她纤腰道:“那我们就是一只公猴和一只母猴。”月灵笑骂道:“你才是母猴呢。”天祈笑道:“我是公猴,你是母猴。”说着揽着月灵腰身的手臂紧了紧,月灵身子一歪靠在了他身上。

天祈闻着月灵身上散发的芷兰香气不由的心神一荡,目光楚楚的盯着月灵水汪汪的大眼睛,滚动了一下喉咙,凑嘴向月灵小嘴吻去。月灵眨了眨眼睛,忽地身子一挣,忸怩的“嗯”了一声,脱开天祈的怀抱站起身来,道:“你欺负我。”天祈愣了愣,道:“我哪有欺负你?”月灵道:“你不是说只有成了亲才能玩亲亲吗?现在怎么又想亲我。”天祈脸上一红,支吾道:“我……我……我一时没忍住。”

月灵嫣然一笑,道:“算了,我不怪你了,你还不起来了吗?”天祈傻愣愣的“哦”了一声,从椅子上站起身来,两个人并偕向厅外走去。

到了后院花园中,此时金秋交接,秋菊正艳,浓郁的花香伴着微风扑入鼻中,让人登觉神清气爽,心情倍感愉悦。晚霞斜照,西边的天际一片通红,彩霞映菊,金红相称,宛是美妙之极,难以言喻。天祈同月灵在花园里玩耍了一阵,忽然听见“吱吱”的叫唤声,声音甚是苍凉凄婉。

月灵静心听去,道:“天祈,你听,什么声音?”天祈侧耳聆听,“吱吱”的叫声不绝,天祈微微皱眉,“咦”了一声,只感觉这声音颇为熟悉,道:“走,看看去。”同月灵向声音来处寻去。

穿过几簇“凤凰振羽”,向右拐了个弯,道旁“绿云”相伴,天祈此时再没有心情欣赏花景,心里打鼓,暗道:“这……这声音。”忽地脑中灵光一闪,惊呼道:“小猴。”快步向前急跑,月灵叫道:“什么小猴?”也快步随着天祈向前跟去。

穿过一排木栅栏,天祈只觉得眼前一亮,只见一个铁笼子放在一个石案上,笼子里锁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猴子,一对圆乎乎的浅蓝色眼睛亮如明珠,只是眼中布满了泪水,楚楚可怜。两只小手扒在铁笼子的栅条上,一条赤红色的尾巴摆来摆去,神色萎靡,吱吱叫唤,一副可怜至极的凄惨模样。

这白猴子正是天祈儿时的玩伴“赤尾灵猿”,这时故友相见,天祈见它白毛凌乱,似乎饱受折磨,心头一热,险些落下泪来。可赤尾灵猿见了天祈却好似很是害怕,浑身颤栗,叫的更凶了。

月灵见一只白猴子锁在笼里,喜的心花怒放,欢声叫道:“呀!小猴子,真可爱。”从天祈身边跑过,快步奔到铁笼前,手扶着笼子,定睛向笼里瞧去。赤尾灵猿忽然唳叫一声,扳着月灵的手指狠咬了一口,月灵“啊哟”一声痛叫,紧忙缩手,手指鲜血淋漓,左手紧握着右手食指,轻咬着下唇,显然疼的十分厉害。

天祈急忙跑上前去,紧张道:“你没事吧,呀!都咬流血了。”将月灵的手指放在嘴里轻轻吮吸着,柔声问道:“还疼吗?”月灵咬着嘴唇轻轻摇了摇头。只见赤尾灵猿猴毛乱炸,一条红尾竖的笔直,手握着铁笼龇牙咧嘴,吱吱的叫声变成了凄厉的低吼声。

月灵扭头看了赤尾灵猿一眼,柳眉紧蹙,满脸同情之色,说道:“它好像很怕我们,是不是白鹿堡的人欺负它了?”天祈走到铁笼前,半弯着腰,怔怔地盯着赤尾灵猿道:“小猴,是我呀,你不认识我了?”

只见赤尾灵猿张牙舞爪,在铁笼里上下蹿跳,撞得铁笼“咣咣”直响,白色的绒毛成片飞落。月灵急忙拉开天祈,道:“你小心点,它可凶了,别咬到你。”天祈轻轻拨开月灵的手,微微一笑,道:“你放心,没事的。”复又低头看着赤尾灵猿,指着自己的脸道:“小猴儿,你好好看看我是谁,是我呀,天祈,你不认识我了?”

赤尾灵猿眨了眨圆乎乎的蓝眼睛,微微怔了怔,忽地耳朵一支棱,欢声叫唤起来,听声音似是开心到了极点。天祈笑道:“你可认出我来了,好,你等等啊,我放你出来。”将扣在铁笼上的锁条扭断,打开笼门,赤尾灵猿从笼子里钻了出来,倏地蹿扑到天祈的怀里,将雪白的猴头埋在天祈的胸口使劲磨蹭着。

天祈嘿嘿笑道:“好了好了,你看看你,这么多年没见你怎么还是这么大点,一点都没长个。”忽地感觉猴身乱颤,只听怀里“嘤嘤”出声,天祈微微一怔,低头去看赤尾灵猿的脸面,只见赤尾灵猿的眼眶中饱含泪水,竟如孩童一般在哭泣,似是受尽了委屈,见到天祈终于得到了无尽的发泄。

天祈轻轻拍抚着赤尾灵猿的脑袋,道:“好了,好了,不哭了啊。”也如哄孩子一般哄它。赤尾灵猿停止了哭声,裹着嘴“呜呜”低叫,将右手手掌摊开指给天祈看,只见它掌面上有一道深深的刀痕,伤疤还未结实,显然刚被人割伤不久。天祈深皱着眉头,轻抚着它手上的疤痕,问道:“还疼吗?”赤尾灵猿猛一缩手,将手藏在背后,雪白的小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一样,显是手上的伤疤还在疼痛,只是它不愿让天祈担心。

月灵见赤尾灵猿生的可爱,心里喜欢,伸手去摸它脑袋。赤尾灵猿忽地猴毛炸起,龇牙咧嘴,一出溜蹿到了天祈的肩膀上,龇着牙乱叫,一脸凶恶之相瞪视着月灵。月灵刚才被它咬那一下现在还在疼着,此时见了它这副凶样不敢再伸手摸它。

天祈嗔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月灵又不是坏人你怎么能咬她?”月灵道:“没关系的,它一定是被坏人欺负怕了才会这样,你不要说它了。”天祈对赤尾灵猿道:“你听见了,月灵是我的……我的好朋友,你不可以再对她凶,知不知道?”他一时倒不知道该如何正式介绍自己和月灵的关系,只能以“好朋友”相代。

赤尾灵猿本就是天地所孕的灵物,颇具灵性,天祈的话它全听的懂,缓下精神来,蹬着天祈的肩膀纵身一跳,蹿到了月灵的怀里。月灵有了前车之鉴兀自心有余悸,赤尾灵猿这冒失的举动把她吓了一跳,“啊呀”一声尖叫。天祈的心也是猛揪了一把。只见赤尾灵猿扑在月灵的怀里亲昵地挨摩着,跟先前的情形全变了样。

天祈松了一口气,月灵也安下心来,轻抚着赤尾灵猿毛茸茸的小脑袋,入手感觉极是舒适。天祈抿了一下鼻子,笑道:“好了,它跟你混熟了,再也不会咬你了。”赤尾灵猿听了天祈这句话,俯身扳着月灵被它咬伤的手指“吱吱”叫了两声,满脸歉疚,伸着舌头在月灵的手指上舔了舔,又望着月灵的脸叫了两声,似是在说“对不起。”

月灵嫣然一笑道:“没关系的。天祈,它真聪明哎,能听懂人话。”赤尾灵猿忽地从月灵怀里跳到了天祈的身上,指了指月灵,将两根大拇指对在一起勾了勾,“吱吱”叫唤着。天祈和月灵具是一怔。天祈嘿嘿而笑,心道:“这小家伙懂的可真多。”月灵问道:“它在说什么?”天祈笑道:“你问它呀。”月灵道:“它又不会说话。”天祈道:“那你就自己猜呀,”月灵摇着头道:“我不知道。”天祈道:“你猜不到可不怪我咯。”抱着赤尾灵猿转身向后走去。

月灵蹙着眉头,顿着脚道:“你告诉嘛。”天祈笑着道:“就不告诉你。”月灵扁着嘴,快步向天祈追去,叫道:“天祈,你快跟我说。”

原来天祈自跟了玉阳子上昆仑山以后,赤尾灵猿便隔三差五的到天祈家中寻他,这一等就是十余年。直到二十多天以前,白山忽然带了大批人马到祁连山寻找赤尾灵猿的下落,终于给他发现了赤尾灵猿的踪影,便展开了追捕。赤尾灵猿一路窜逃,直逃到天祈的家中,白山便追到了李隆村,天明夫妇为救护赤尾灵猿抗拒白山,被白山杀死在了当场。后来李隆村的乡人赶了出来,白山生性凶残,狠戾之心更胜其父,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将李隆村的所有人杀死殆尽,抓了赤尾灵猿又放火烧了李隆村,这便是李隆村血案根由。只是白山杀人放火时连他自己也不知道那村子叫李隆村,所以天祈来兴师问罪他也是糊里糊。

其实白鹿堡打赤尾灵猿的主意已不是一天两天,十年前上任的白鹿堡堡主,也就是白彪之父白显坤已派人抓过一次赤尾灵猿,那时白显坤天命将尽,听说赤尾灵猿的心血不但可以延年益寿而且还可以增长功力,便雇派人手前去抓捕,只是那一次赤尾灵猿被小天祈所护,白显坤雇派的人手又尽数被玉阳子所灭,所以白显坤未能及时得到赤尾灵猿的心血而寿终归天。月前,白彪翻阅父亲的手札,无意间发现了赤尾灵猿的秘密,便派儿子白山寻找追捕,竟然一举成功,不过终究人算不如天算,整个白鹿堡终丧灭在了天祈的手里。

天祈和月灵嬉嬉闹闹的走出花园,天祈始终没有告诉月灵两个拇指比在一起勾勾是什么意思,月灵一直追问。二人正走间,忽然一股浓香之气扑入天祈的鼻中,天祈挥了一下手,嗅了一下,道:“别闹了,你闻,什么味这么香?”月灵倾着鼻子嗅了嗅,指着一间屋子道:“在这里,香味是从这儿发出来的。”

二人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屋子里放满了大大小小的酒坛,看样子这里当是一个酒窖。天祈打开一个酒坛的塞子,浓香更盛,直扑入鼻,竟都是陈年的佳酿。月灵却不知道酒是什么东西,问道:“这是什么呀?这么香。”天祈咂了咂嘴,道:“好东西。”找了一个勺子,舀了满满一勺,喝在嘴里只觉得软绵香醇,柔滑细腻,这种滋味端是神妙之极。

天祈不由的想起小时候在昆仑山将苍云子的酒偷喝了个精光,还不承认,后来还是挨了一顿打才说了实话,往事在目,不禁笑出了声。月灵定定的看着天祈喝完了一勺酒又舀了一勺,两勺酒下肚天祈只觉得身子暖烘烘的,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感觉甚是痛快。

月灵好奇道:“好喝吗?”天祈点着头道:“嗯,可好喝了。”月灵道:“那我也喝一点。”从天祈手里拿过勺子,舀了一勺,张嘴便喝,刚一入口便“噗”的一声吐了出来,咂着嘴道:“好辣呀!辣死我了,你怎么这么坏,净骗我。”一脸苦楚之极的神色,她也没成想天祈所谓的好喝会是这种滋味,毫无防备下竟灌了一大口。

天祈暗自好笑却故作诧异,道:“怎么了?不好喝吗?”月灵仍自觉得嘴里麻麻辣辣的,道:“不好喝,辣死了。”天祈道:“不辣的,你再尝尝。”月灵噘着嘴将勺子塞进天祈怀里,道:“你自己喝吧。”

忽然,“咕嘟咕嘟”的响声传入二人耳中,二人扭头瞧去,只见赤尾灵猿站在一个酒坛上,左手扶着坛沿,右手拿着勺子,正自喝的痛快。天祈同月灵互看了一眼,二人皆是一脸惊诧之色,月灵心道:“这么难喝的东西他们怎么都爱喝?”天祈却想:“这小家伙,这么好的酒量吗?”

第四十四章 地府鬼差收幽魂

赤尾灵猿边喝边从嘴里往外洒,胸前的白色猴毛被它弄的湿漉漉的,发现天祈和月灵正在看它,指着酒坛对二人“吱吱”叫唤,似是在说:“真好喝,你们也喝。”

天祈微微一笑,道:“你喝吧。”赤尾灵猿不再理会二人,又舀了几勺酒痛饮下肚,渐渐地粉红的猴脸更显通红,眼睛现出迷离之色,打了个饱嗝,身子一晃,“扑通”一声栽在了酒坛里。

天祈吓了一跳,正要去酒坛里捞它,只见雪白的猴头从坛口探了出来,手爪攀着坛沿,赤尾灵猿从酒坛里爬出,浑身的白毛已经湿透,滴滴答答的往下滴酒,站在地上一摇三晃,手足乱舞,耍了一套“醉猴拳”仰跤睡倒,胸腹鼓荡,再也不动。

月灵惊叫道:“哎呀,它……它怎么了?”天祈笑道:“没事,喝醉了,睡一觉就好了。”月灵诧异道:“喝醉?”显是不知道什么叫“喝醉”。

天祈道:“喝醉就是……酒喝的多了,迷糊了,睡醒了就好了。”月灵的神色显得有些焦慌,道:“那它不会有事吧?”天祈道:“不会,没事的,能有什么事。”拿着勺子又要舀酒喝,还不等喝进嘴里,月灵慌忙一把夺下他手里的勺子,说道:“你别喝了,这不是好东西。”

天祈舔了舔嘴唇,咂了咂舌头,道:“你不懂,这怎么会不是好东西,快给我。”月灵将勺子藏在背后,道:“不给,我不管,反正你不能喝。”天祈无奈道:“好好好,不喝就不喝了。”忽然想起一事来,道:“对了。”在身上摸了摸,从怀里掏出一张黄符来。

月灵道:“这是什么?”天祈道:“这是牛头马面给我的,我答应他们要给他们弄酒,现在不是正好。”说着右手食中两指钳着黄符,手指一搓,“嗤”的一声,黄符烧了起来。天祈将黄符丢在地上,室内“呼”的刮起了一阵小旋风,黄符的灰尘被旋风吹的四散飘开,地面荡开一圈黑色的波纹涟漪,现出一个黑漆漆的大洞来。

月灵探头向洞内张去,只见洞里一阵扭曲,问道:“这是什么?”天祈心想:“这应该是通往牛头马面处的暗道。”说道:“等会儿我在跟你说,快,搬酒。”说即动手,抱起酒坛像扔石块一般一个一个不断地往黑洞里丢。月灵虽不明白状况,但见天祈扔的欢实,也学着他的样子抱着酒坛往洞里扔。

鬼门关前,牛头马面正在背靠背的打盹,突然“啪嗒”一声脆响,两人吓了一跳,翻了一个身同时跳了起来。牛头怔怔的四下张顾,惊诧道:“什么声音。”只闻得一股酒香扑入鼻中。“啪嗒,啪嗒……”又是几声脆响,四五个酒坛子从空中掉落下来,摔的粉碎。

马面指着空中道:“哥呀,你快看。”只见空中的一个大黑洞里不断有酒坛子掉落。牛头惊讶道:“呀!快接,快接。”两个人慌的手忙脚乱,东奔西走,闪转腾挪,将酒坛子一个一个接在手中,放在地上。

过了许久,那大黑洞才不再有酒坛掉落,黑洞又慢慢的闭合了上。牛头马面喜的不亦乐乎,望着满地的酒坛咧嘴大笑,道:“发财了,发财了,哈哈,哈哈。”牛头道:“兄弟呀,这小子可真够意思,一次给咱们弄了这么多酒,这下不愁没酒喝了。”

马面笑道:“哈哈,就是,看来你那一只牛角断的是真值。”

牛头摸了摸头顶的断角,美酒当前也不在乎马面耍笑自己,心里仍自美滋滋的,说道:“下次那小子再来咱们可不能再跟他为难了。”马面道:“那也得敢呀,借着秦广王这层关系谁还敢得罪他,除非是不想混了,别废话了,快搬,快搬,把酒藏起来,让别人看见就不好了。”

他们现在兀自认为天祈和秦广王的关系非同一般,心里着实忌惮三分。

天祈和月灵将白鹿堡酒窖的酒全给牛头马面扔了下去,直忙活了大半天。月灵道:“天祈,这些酒你都把它弄哪里了?”天祈道:“我们从地府走的时候牛头马面给了我一张黄符,这些酒应该全都送到他们那里了。”月灵道:“他们也爱喝酒吗?”

天祈尬笑道:“耶……酒鬼酒鬼,说的就是他们吧。好了,我们走吧。”他覆灭了白鹿堡报了大仇,又解救了赤尾灵猿,心情大好,不觉间说话也俏皮了许多。

月灵浅皱着眉头,低声道:“哼,酒有什么好喝的,那么辣。”天祈抓着赤尾灵猿后背的毛皮,提着它同月灵走出门去。

秋天日短,此时天色早过黄昏,落日已下,一轮残月斜倾东南,高挂山头,天空数十点星光扑扑眨闪,宛如数十颗晶亮的宝石一般。月灵道:“天已经黑了,我们还要走吗?”天祈道:“就在这儿住一晚吧,明天再走。”月灵道:“那好,可是这么多房子我们住哪间?”

天祈心里想着,暗道:“那些床都被那些坏蛋睡过了,我才不睡呢,月灵更不能睡。”说道:“我们住最大的房子,走。”同月灵向来时的正厅走去。

路过厨房,二人已一天没有进食,早感腹中饥馁,进到厨房里倒是找到了一些剩饭剩菜,但是已经都凉了,天祈和月灵又都不会做饭,便在厨房里扒扒捡捡,找了一些新鲜的瓜果生疏,二人胡乱吃了一些。

天祈不由的想起了小时候母亲给他做的葱油大饼,心里稍有伤感,但又想到父母并没有在地府受苦,还可以转世轮回,心里也稍觉宽慰。又想到在昆仑山学道,昆仑四圣具已是仙道之体,平时不饮不食,只打坐练气,灵采天地,和光日月,但天祈却不行,不能不吃饭,十余年来都是莫菱仙姑照顾他的饮食,三餐俱全,从未欠缺,比之亲母实无二差,天祈不觉间意味阑珊,眼睛红红的想要落泪,介于天色黑暗月灵并未瞧见他的神色。在天祈心里也庆幸有月灵相伴,若不然他可真是孤苦伶仃了。

两人吃了东西来到了正厅,此时赤尾灵猿兀自酣醉未醒,天祈将它放在了白彪的宝座上,同月灵挨在一起靠着一根大柱子坐了下来。两人说说聊聊,扯东扯西,天祈给她讲了自己小时候的一些事,又给她讲了自己在昆仑山学艺的事,不知不觉间两个人膀挨膀的也自熟睡了过去。

森罗殿的后殿正厅,秦广王正自伏案细作,碧波潭的潭水越来越浑浊,作为幽冥界的主宰秦广王也甚是忧心,正在推演阳间之事。这个时候,忽然四大判官来报,神色显得有些异样,蓝衣判官禀道:“启禀大王,天师城涿德郡的白鹿堡突然死了近三百人。”

秦广王微微抬起头来,淡淡的道:“死就死呗,哪天没有人死,派鬼差去收了他们便是。”蓝衣判官道:“可是那些人的阳寿具未到限,这只怕……于理不合。”

黑衣判官道:“大王,属下多句嘴,你放那小子离了地府,这事是不是你指使他干的?”秦广王直起身来,道:“你想说什么?”黑衣判官略显惊慌,道:“没有,没有,属下只是随便一问。”

秦广王沉声道:“那些人都是十恶不赦的罪人,本王这算是提前回收了他们的阳寿,难道不应该?”四大判官齐声道:“应该,应该。”威严当下,四个判官甚是惊惧。

秦广王道:“让黑白无常带两百鬼差去,收了他们的魂魄,然后消掉他们的生死簿,至于判罪量刑就是你们两位武判官的事了,去吧。”四大判官恭声唱喏,退出了门去。

弯月当空,皎皎明亮,凉飕飕的冷风一阵接着一阵吹着,几只老鸦站在一棵枯树的枝头,盯着天上的月亮“嘎嘎”乱叫,死尸满地,伴着这萧然的叫声整个白鹿堡笼罩在一片恐怖的氛围当中,萧索中更增苍凉。

突然,那几只老鸦受惊,扑扑楞楞的向远处飞去。其时已值中夜,天祈同月灵正自睡的香熟,忽然前院嚷嚷乱乱的说话声使得天祈猛然惊醒。赤尾灵猿也是抖了个机灵,睁开眼来,慌忙从椅子上跳下向门边奔去,指着厅外吱吱乱叫。

天祈心里一惊,叫道:“月灵,快起来。”月灵揉了揉惺忪的双眼,慵懒的说道:“怎么了?”天祈侧耳细听,道:“你听,有人。”月灵打了个哈欠,仍自迷糊,道:“什么人呀,我好困呀,再睡会儿。”说着又靠在了天祈的肩膀上。

天祈抖了抖肩膀,叫道:“你别睡了,咱们得去看看。”他心里挂记月灵,也不敢自行贸然走开。前院的嚷叫之声越来越响,其中还夹杂着“玎玎玎”的金属撞击之声。只听一人道:“呀哈,还想跑,抓住他。”

天祈心里着急,捏了捏月灵的鼻子,叫道:“快起来了,你怎么这么赖。”他怕捏疼了月灵也不敢使太大劲。月灵娇哼了一声,有些气恼,嗔道:“你干什么呀?”听声音算是清醒了过来。

天祈道:“嘘,你听。”月灵叫道:“我不听,你不让我睡觉。”天祈轻掩着她嘴道:“嘘……别吵,你听嘛。”

月灵此时方才算完全清醒,眨了眨眼睛,道:“咦,什么人?”天祈道:“看看去。”二人出了厅门,向前院跑去,赤尾灵猿随在二人身后。

到了前院,只见庭下站在两百多人,个手持一条铁链锁着一个人,那些被锁之人具是萎靡不振,其中两人天祈和月灵都认得,正是黑白无常,其他那些人天祈也见过类似,正是地府的鬼差。天祈以为他们是追索自己和月灵才来到这里,却忽略了白日间被他杀死的这些白鹿堡的人,大喝道:“好家伙,你们居然追到这儿来了。”

黑白无常连同众鬼差皆是一怔,举目瞧去。黑白无常不禁打了个寒噤,向后退了两步。只听一鬼差诧异道:“呀,怎么还有两个人,还能看见我们?”

地府鬼差到阳间锁魂,除了有道法在身之人,一般的常人是看不见他们的,难怪这鬼差会感到惊讶。里面有鬼差认得天祈和月灵,低声道:“别说话,这就是闹地府的那两个小祖宗。”语声竟有些发颤。

天祈向前走了两步,居高下望,昂起胸膛,朗声道:“你们还想打吗?”白无常暗叹倒霉,怎么在这里撞见这活祖宗,骇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黑无常结结巴巴的道:“小……小子,我们不是来找你的,你……你别搞事啊。”天祈微微一怔,道:“哦?那你们来干什么?”黑无常吞咽了一口唾沫,道:“我们是奉了上司的命令来此勾魂的。”

天祈好像仍自不信,说道:“没骗我?”白无常咂着舌头道:“没……没有,谁要骗你是这个。”手比了一个乌龟爬行的手势。

黑无常道:“真没骗你,这是过关度牒,不信你看。”天祈心道:“黑白无常掌管着地府勾魂的差事,看来他们是来拿这些人的魂魄的。”哈哈一笑,说道:“我误会你们了。”走下了台阶。

黑无常道:“这些人都是你杀的?”天祈道:“这些人都是坏人,就是他们杀了我们村里的人,难道不该杀吗?”黑无常笑道:“该杀,该杀,杀的好,小兄弟真是好本事呀。”语声甚是有讨好之意。

天祈想起地府的事情,虽然自己吃了大亏,可着实也将黑白无常治的不轻,稍觉歉意,拍着黑无常的肩膀道:“黑哥呀,前两天小弟多有得罪,你们别放在心上。”黑无常嘿嘿一笑,道:“说哪里话,都是过去的事了,再说我们也有不对的地方。”天祈笑道:“是啊,不打不相识嘛。咦,你们的棒棒修好了?”

白无常道:“修什么修啊,那万能胶不管用,粘住了又开,这不,我们哥俩又换了一根。”天祈道:“旧的不去新的不来,换了也好,你们忙完了吗?”黑无常道:“完了,应该没有少。”天祈走到白彪和白源的魂魄前,两个人被锁魂链钩锁着,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尤其是白彪,全没了白日间那不可一世的神气。

白无常道:“小老弟,这里的东西你要不要?”天祈诧异道:“什么东西?”白无常挥手一指,道:“就是这白鹿堡的东西呀,要不咱们分分?”黑无常似是害怕天祈不干,急道:“要不你六我们四?”

天祈不明所以的“啊”了一声。黑无常道:“你七我们三也行。”天祈又“啊”了一声。白无常道:“二八,二八分,这总行了吧?”天祈这次却不吱声了。白无常同黑无常具是怔了怔,互看了一眼,黑无常道:“兄弟,你不会是想一九吧?”心道:“这小子可真黑。”

天祈仍是满脸诧异,忽地恍然,说道:“哦,你们是说分东西呀。”黑无常讪讪笑道:“难得有这么大的动静,我们兄弟也不能白跑一趟不是,这东西反正没人要了,扔了怪可惜的,咱又不是抢,又不犯王法。”天祈道:“这样啊,那你们拿吧,我不要。”黑白无常面面相觑,似是不信,齐声道:“真的?”天祈道:“骗你们干什么。”

黑白无常相视一笑,黑无常大声说道:“我兄弟说了,这里的东西全归咱们了,你们几个快去搬。”二十几个鬼差乐呵呵的向天祈称谢,火急火燎的向后院跑去,翻箱倒柜,忙活了大半天,将白鹿堡里的金珠宝贝装了满满六口箱子抬了出来。

天祈又同黑白无常叙了一会话,突然公鸡打鸣,“喔喔”叫唤。黑无常道:“哟,兄弟,这时间不早了,天马上要亮了,我们该回去了,有空到地府玩。”

天祈道:“时间还早呢,再聊一会儿呗。”黑无常道:“真不能再聊了,再聊就出事了,有时间了一起喝酒。”

天祈道:“那我恭送两位哥哥。”黑无常道:“不送,不送,兄弟请留步。”

天祈道:“那你们保重了。”同黑白无常连同众鬼差挥手作别,一众阴差押着白鹿堡人的魂魄,抬着六口箱子投西南而去,渐渐消没了踪影。

天祈轻舒了一口气,道:“这一夜闹的,觉都没睡好。”月灵走到天祈身边,说道:“他们不是打过我们吗?你现在怎么又跟他们这么好?”天祈道:“那是以前,他们这次又不是来找我们麻烦的,没必要对他们不客气。走了,回去再睡会儿。”

第四十五章 投云州单骑双骑

二人回到大厅又小睡了一会儿,东方天边泛出了鱼白,晨光初照,天色放亮。天祈伸了个懒腰站起身来,只见月灵俏脸微红,呼吸匀称,仍自紧闭着双眼熟睡,显然是晚上的闹腾没让她睡好。天祈不忍心叫醒她,独自走开,哪知刚走两步月灵忽然开声道:“你干什么?不管我了?”

天祈扭过头来,微笑道:“我怎么会不管你,我是看你还在睡着所以没忍心叫你,怎么?你不睡了?”

月灵舒了舒手臂,站起身来,道:“其实我早就醒了,我们现在干什么?”天祈想了想,道:“我们去追跑掉的那个人。”月灵道:“干什么追他?”天祈道:“你想啊,我们杀了他们这么多人他岂会善罢甘休,别有什么阴谋。”月灵道:“可他已经跑了很久了,上哪儿找他去,昨天让你追你不追,现在又要追。”

天祈道:“昨天不是大意了嘛,现在追也来得及呀。”月灵道:“那行吧。”天祈微微一笑,道:“那我们走。咦,小猴呢?”四下看了看,不见了赤尾灵猿的身影。月灵指着上首的座椅道:“之前不是还在这嘛,怎么没有了?”天祈道:“快找找它。”

忽然听见外面蹄声杂沓,马鸣啾啾,天祈和月灵急忙跑出门看,只见几百匹骏马从后院奔腾出来,红中套白,黑中加黄,如决堤洪流,四散而出。一个雪白的细小身影翻在马背上上蹿下跳,东奔西跑,吱吱乱叫,玩的不亦乐乎,正是那赤尾灵猿。原来它早起无事便在堡里四处溜达,本想着找点吃的,转悠着转悠着就转到了马厩里,猴子本就胡闹,一时玩心大起,便将马厩里的马都放跑了出来,这一家伙可真是热闹之极。

天祈同月灵相视一眼,月灵叫道:“小猴,快过来。”马流如洪,他二人也下不去身去。赤尾灵猿手舞足蹈,叫声甚欢,可四下周围全是马匹,这下可难为了它,想跑也跑不出来了,眼见众马匹带着它远遁,离天祈越来越远,它也自着急起来,招着手向天祈大声呼叫。

月灵道:“你快救它。”

天祈纵身一掠飞出屋门,脚踩马背,几个蹿跳手提着赤尾灵猿又飞身回来,将赤尾灵猿丢在地上,嗔道:“看你还皮不皮。”赤尾灵猿手拉着月灵的裙摆,猫着头“吱吱”叫了两声,似是在说:“我不调皮了。”月灵嫣然一笑,道:“算了,你别凶它了。”

天祈忽然脑中灵光一闪,喜道:“哎,有了。”又飞身出去,凌空旋了两周,扑下身来,双臂一揽,左右各抱着一匹马飞回身来,将马抛在地上。

月灵诧异道:“你捉它们做什么?”天祈道:“骑呀,这样也省得你背我了。”月灵美眸连慧,凤目俏然的望着天祈道:“怎么?你不喜欢我背你吗?”天祈微微一笑,道:“那倒不是,我是怕你辛苦,再说,你不觉得骑马很好玩吗?”月灵微笑道:“你喜欢就好。”也不知她这话是“你喜欢我背你就好”还是“你喜欢骑马就好。”

天祈从马棚找来马鞍套在马背上,翻身骑了上去,兜着缰绳驰了两圈,哈哈笑道:“月灵,很好玩哎,你也试试。”月灵见天祈似乎确实玩的很开心,笑道:“好,我来骑。”身子一掠,翻到了马背上。可那马刚开始跑,只见月灵花容失色,“哎呀”一声惊叫,身子一歪,跌下马来,饶是她强艺在身,在即将摔倒之时又稳稳的站在地上。

天祈急忙跳下马来,跑到她身边道:“你没事吧?”语声极尽关切。月灵轻轻摇了摇头,道:“没事,就是不稳。”天祈道:“要不……我们骑一匹马吧。”月灵点着头道:“行。”天祈道:“把小葫芦拿出来。”月灵道:“做什么?”天祈道:“看看能不能把小猴也装进去,这样方便一些,我们总不能一直抱着它吧。”

月灵从怀里掏出小白玉葫芦,打开塞盖,紫髯金蹄獒从葫芦里跑了出来,对着天祈“嗷嗷”叫了两声。赤尾灵猿吓的一声尖叫,猛的一蹿,绕着天祈的身子一溜烟蹿上了天祈的肩头,满脸惊惧的盯着紫髯金蹄獒“吱吱”叫唤。

天祈抚着赤尾灵猿的脑袋道:“别害怕,它跟咱们是一起的,你们两个以后就做个伴。”赤尾灵猿连连摇着脑袋,很是不愿意。紫髯金蹄獒对着赤尾灵猿“嗷嗷”叫了两声,赤尾灵猿也“吱吱”叫了两声,紫髯金蹄獒又叫了两声,赤尾灵猿也又叫了两声,从天祈的身上跳下,走到紫髯金蹄獒身前,对着它嗅了嗅,随即在紫髯金蹄獒的头上摸了摸,翻身骑在了紫髯金蹄獒的背上,两个家伙似是达成了什么友好的协议。

天祈同月灵相视一眼,皆是满脸诧色,他们也不知道这两个家伙进行了怎样一番沟通,但能够和睦相处总算是好。天祈道:“紫髯金蹄獒,你可不能欺负小猴子,明白没有?”紫髯金蹄獒“嗷嗷……”叫了几声,似是说:“我不欺负它,对我你还不放心吗?”

天祈微微一笑,道:“月灵,把它们装进去吧。”月灵将葫芦口对准紫髯金蹄獒,两只灵兽具被收进了葫芦里,盖上塞盖,将葫芦又放进了怀里。天祈道:“我们走吧。”翻身上马,牵着月灵的手将她拉上马背,坐在自己身前,抖动缰绳调转马头,双腿在马肚上一夹,叫了声“驾”,马扬四蹄,纵身向白鹿堡外奔去。

月灵初骑在马上还是有些害怕,但过了片刻惊惧之心便消失的无影无踪,靠在天祈的胸口,听着隆咚有力的心跳声只觉得心里说不出的甜喜,这种感觉让她觉得甚是踏实。

两个人策马驰骋直投东北而去,虽不像在天上凌空飞翔那行快捷,但一路上下颠簸,观山望景,着实增添了不少乐趣。两个人走走停停行了两日,渐渐的山路退尽,大道来迎,路上的行人慢慢变的稠密起来,天祈问了人才知道原来在前的是一座名叫“云州城”的城池,不怪乎往来行人络绎不绝。

二人又行了小半日,到了云州城下,守城官兵略微盘查了一番便对二人放行入城。此时天色将晚,天祈一手牵着马,一手拉着月灵,二人走在街道上,这也是天祈有生以来第一次进城,小时候只常听人说城里千般好万般好,如何的繁华热闹,可却从未见过,一直对城里充满着向往,小时候是孩童心性,现在是少年心性,具是贪玩的年岁,心想:“这个时候天晚了,明天一定要带月灵好好的玩一玩。”

天祈心里窃喜,月灵也禁不住好奇,见这里与别处大不一样,房屋华美,高楼俊厦,道路宽敞,灯火明亮,只是少了大树野花,山峰石峦,问道:“天祈,这里就是城镇吗?”天祈笑道:“是啊,现在天晚了,白天可热闹了,明天我带你去玩,现在咱们先找个地方住。”他也没到过大城镇,不过对月灵说起来倒像是行家似的。

少女心性,月灵一听说好玩心里甚是喜欢,笑问道:“都有什么好玩的呀?”天祈道:“可多可多了,有……有……明天你就知道了。”脑子里想象着城镇里白日间的景象,但却说不出来,也不敢对月灵瞎掰。

走了一阵,拦着一个中年男子问道:“大叔,你知不知道哪里有住的地方?”那男子打量了天祈月灵一番,道:“你们是找客栈吧。”天祈道:“对对对,就是找客栈。”那男子道:“这客栈可多了,往前走就有一家‘祥福客栈’,蛮大的。”

天祈向男子道了谢同月灵向前走去,没走多远便到了男子所说的‘祥福客栈’,天祈将马缰递在月灵手里,道:“你先等一下,我去问问。”天祈向店门内走去,月灵在外等候,只听见一人喝道:“去去去,出去,出去。”

月灵向店内张望,只见一个精瘦的男子推着天祈又将他轰了出来。天祈道:“你撵我干什么?我是住店的。”那男子趾高气扬的道:“你哪来的叫花子你住店,看你那一身,你有钱吗?”天祈低头在自己身上看了看,道:“我身上怎么了?”

他自下昆仑山连日来经过了几番恶斗,身上的衣服已甚是残破,只不过他自己没在意罢了。

那男子忽然眼睛一亮,瞧见了月灵,满脸堆笑道:“呀,这小姐,您是住店吗?里面请。”天祈道:“我们是一起的。”那男子仰天打了个哈哈,道:“胡说八道,你跟她一起?小姐,你认识他吗?”月灵点了点头,道:“我们是一起的。”那男子突地一怔,道:“这……那……那进来吧。”低声嘀咕道:“真是稀罕,这么漂亮的姑娘跟了个穷酸。”

月灵牵着马便要入内,那男子急道:“哎哎哎,马可不能从这里进。”月灵诧异道:“那从哪里进。”那男子道:“交给我吧,您二位先请。”从月灵手里接过马缰,走侧门而去。

天祈同月灵走进店内,一个五十来岁的中年男子正在柜上做着账,大堂上坐着五六桌正在用饭的客人,见天祈月灵进来,说话的声音瞬息夹止,具是目不转睛的盯着二人。

那掌柜的抬起头来,说道:“住店呀。”天祈道:“啊。”顿了一顿,又道:“先弄点吃的,我们饿了。”先前那精瘦男子从正门走了进来。那掌柜的道:“小二,给两位客官弄点吃的。”精瘦男子嘻笑道:“好嘞,您二位先请坐。”引着天祈月灵在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自去准备饭食去了。

天祈瞥眼间见周围的人具是盯着他们这边,觉得浑身不自在,隐约听见一人低声道:“这长的也太美了,哪是凡人呀,这不仙女下来了。”突然,“啪”的一声脆响,一女子尖声喝道:“你个不要脸的,还看,魂都让狐狸精勾走了。”天祈同月灵扭头瞧去,只见右边的一张桌子上,一男子捂着脸正在“恭听”一位身型略胖的妇人的喝骂。

那妇人揪着男子的耳朵,紧抿着嘴,尖声道:“还看不看?”那男子对那妇人甚是惧怕,龇牙咧嘴的道:“不……不看了,不看了,女王快松手。”惹的满屋的人抿嘴偷笑。那妇人冷了月灵一眼,道:“哼,狐狸精。”

月灵低声道:“天祈,这女王怎么这么凶?”天祈笑道:“家里的‘女王’都凶,母老虎。”月灵道:“她说‘狐狸精’,是说我吗?”天祈微微一怔,道:“不是,她不是说你。”

过了小片刻,那店小二端着几样小菜和两碗米饭走了过来,放在天祈们的桌上,道:“客官要酒吗?”天祈还未及开口月灵便抢话道:“不要。”天祈看了月灵一眼,微笑道:“不要了,就这样吧。”

那小二的扭头走开,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对天祈道:“客官,不是小的多嘴,你这一身领着这么漂亮的姑娘确实不成样,要不我跑一趟给你置办一身?”天祈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确实挺烂的,道:“好吧。”

那小二的笑着伸出手来,勾了勾手指,天祈明白他的意思,将一锭银子递在他的手中。那小二的道:“客官要什么样式的?”天祈看了看身上,道:“就我这样的吧。”那小二的乐呵的答应了一声去了。

天祈同月灵举筷食用饭菜。过了一会,天祈们还没有用完饭菜那小二的便转了回来,将一个包袱递向天祈,讪笑道:“客官,都给你买齐了,没有找零。”天祈道:“没关系。”他却不知道这店小二是欺他外地人年少蒙骗他来着。

用过了饭菜,天祈走到柜上道:“老板,开两个房间。”月灵道:“两个房间是不是就要分开住呀?”天祈望着月灵微微一笑,道:“是啊。”月灵皱着眉头,低声道:“我不想分开住。”天祈微微一怔,踌躇道:“这……”月灵道:“我们就要一个房间好不好?”

那老板神色异样的盯着二人道:“到底几个房间?”其余的人也是目不转瞬的瞧着二人,竖耳听二人说话。天祈犹豫难言,脸一红,将月灵拉向一旁,低声道:“咱们两个要一个房间没法睡。”月灵道:“那怎么不能睡,我们不是一直都睡一起吗?”

先前喝骂人的那妇人道:“这小妖精真不害臊,哪有姑娘家说这话的。”天祈同月灵齐向那妇人瞧去,天祈的脸更红了,心里好似小鼓乱敲,砰砰作响,犹豫了片刻,道:“好吧,老板,就要一个房间。”那掌柜的道:“小二,领两位客官上楼。”那店小二喜呵呵的答应了一声,道:“两位客官,楼上请。”

引着天祈月灵走上楼来,进了一个房间,那店小二别的不说,先指着床道:“客官请看,这床够大吧,随您二位折腾。”又拍了拍床板,“砰砰”实响,气壮壮的道:“实木的,结实,塌不了。”

天祈道:“怎么只有一张床?”那小二愣了愣,道:“怎么……一张床……不够?”天祈愠道:“我们两个人一张床怎么睡?有没有两个床的房间给我换换。”那小二的道:“有有有,二位跟我来。”在前引路,撇着嘴嘀咕道:“假正经。”

开了门进了临近的一个房间,道:“这不,双人床。”天祈四下看了看,将手里的包裹丢在床上,道:“你去吧,没叫你别来。”那小二的笑了笑,道:“是。”退出门去,关上了门,对着门低声道:“小子心眼还挺多。”

天祈躺在床上,身子豁然一松,叹了一口气,道:“真舒服呀。”

月灵也在另一张床上躺了下来,天祈对她说过,没有成亲的男人和女人是不能睡在一起的,月灵虽然不是太懂,但潜在的羞耻之心也让她似乎明白了一些,所以天祈和她分床睡她也不觉得奇怪。

她从未在床上睡过,被封落神涧结界时不是睡在山洞里便是靠着树睡,从未感受过床的滋味,这时躺在床上只感觉身下软软活活的甚是舒适,说道:“天祈,你们一直都是这样睡觉的吗?”天祈心里畅快,嘿嘿一笑,霍地坐起身来,道:“你没睡过吧。”语声颇为得意。

月灵的心情也甚是轻松,舒着双臂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微笑着道:“没有,你们可真会享受。”

这个时候,门外突然传来了“淅淅索索”的轻微响动之声,天祈一怔,示意月灵不要说话,蹑脚向门边走去,突地拽开了门,只见门口站着几个先前楼下吃饭的客人同那店小二,正在耳贴门面偷听房中的动静,天祈这突然的开门将他们吓了一跳。

天祈脸现怒色,喝道:“你们干什么?”几个人讪笑不语。那店小二的红着脸道:“不……不是,客官,你还需要点什么吗?”天祈眼睛一瞪,怒道:“不需要。”“砰”的一声用力甩上了门,喃喃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在干什么。”走回床边气冲冲的坐了下来。

月灵道:“他们干什么?”天祈红着脸道:“谁知道呢,没事,咱们睡吧。”同月灵和衣分躺在两张床上,也不熄灭灯火。

过了一会儿,月灵便即睡熟。这时门外突然又响起了动静,天祈心里恼怒,“呼”出一掌,一道劲力隔着门送了出去,那店小二同那几个客人被打了个四仰八叉,只觉得全身火烧般的疼,知道天祈不是好惹的,抱着头直蹿下楼,再也没敢来。

第四十六章 观城景无意开罪

睡到后夜,天祈忽然醒来,只见月灵面向自己而卧,烛光下红颜如花,嘴角带笑,粉嫩的双颊犹如春桃映日,端是美艳不可方物。天祈心里怦怦乱跳,体似火烧,干咽了好几口唾沫,尽力克制绮念不去乱想。可是越是克制却越偏偏生生去想,终于心搔难耐,一咬牙,坐起身来,走下床,慢慢向月灵身边走去。

一股清淡的芳香直扑鼻中,望着月灵娇美的俏脸,天祈的心脏愈跳愈烈,只感觉要突破身体冲将出来,天祈紧握着拳头浑身乱颤,脑子嗡嗡炸响,忍不住低头向月灵的小嘴吻去,当与月灵的嘴唇相接之时天祈只觉得身体好似触电了似的,嘴含香甜,这种奇妙的感觉犹如飞起来一般,飘飘然,使他心驰神摇,魂醉意燃。

轻轻掀开月灵的被窝,望着月灵高低起伏的酥胸,天祈的喉咙不停地滚动,额上渗出点点汗珠,颤抖着手去解月灵胸前的衣扣。就在这个时候,“玎铛”一声脆响,放在桌上的神锋宝剑突然自己掉在了地上,一个女子的声音在天祈的脑海中响起:“孩子,你不能这么做,她是你现在唯一的亲人,你要是爱她就要用你的真心,千万不要让邪念在你的心里生出根来。”

这声音醇柔绵软,似是一个少女的声音,但在天祈听来却甚是陌生,但这种陌生的感觉却又使他觉得倍感亲切,其中还有一种令他无法抗拒的威严。

天祈抖了个机灵,将手从月灵身前拿开,战战的向后退了两步,一脸愣怔,晃了晃脑袋,在脑子里问道:“你是谁?你在哪儿?”

那个声音道:“我是你妈妈。”

天祈一怔,喃喃出声:“妈妈。”

那个声音又道:“孩子,妈妈不能跟你多说,你要记住,魔道并无差别,真心方能永全,千万不要让你体内的魔血压制了你的金仙血脉,切记。”

天祈猛地一挥手,似是要抓住那个声音,可那个声音已消失的无影无踪,天祈转着身子四处乱张,脑子里不停呼叫:“妈妈,妈妈,你出来。”当确定那个声音再不会响起才慢慢静下心来,从地上捡起神锋剑复又放在桌子上,盖好月灵的被窝,在她细长的眉毛上轻轻抚了抚,低声道:“对不起。”转身回到床上,颤着声音深叹了一口气躺了下去。

月灵掖了掖被窝,翻了个身面向里侧,睁开眼睛,脸上挂着一丝甜笑,摸了摸自己的嘴唇,脸上一红,笑得更甜了,过了小片刻又闭上了眼睛。

东海之虚,翠云宫辰华苑瑶姬圣母的闺房里,只见她盘膝而坐,紧闭双目,手捻兰花平放在双膝上,紧蹙的眉头大汗淋漓,忽地睁开眼来,精神顿一放松,声丝颤抖的气喘吁吁,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自言自语道:“孩子,真是好险,你可千万要自持呀。”

天祈自躺下床再难入睡,一脸迷茫,脑海里不停的思想着刚才那个声音,对于那个声音说的话他茫然不解,呢喃道:“妈妈,她是我妈妈?亲妈妈?魔血,金仙血脉,这又是什么?难道我不是人?嘁,怎么可能呢。难道……是她?我妈妈?”

越想越觉得迷茫。他虽在孽镜台中见过瑶姬圣母的相貌,但却未听到过瑶姬圣母的声音,所以这个声音他并不知道是瑶姬圣母运转神力通过心灵感应传给他的,只隐约的猜测到了。

月灵侧耳倾听天祈自言自语的东扯西扯,心里也自奇怪。过了好一阵,月灵又自熟睡了过去,天祈却是半睡半醒的迷迷糊糊。

阳光透过窗格照进屋内,月灵翻了个身,睁开眼来向天祈瞧去,只见天祈盘腿坐在床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叫道:“天祈,你醒了?”天祈抬起头来,道:“你睡的好吗?”月灵伸了个懒腰,坐了起来,道:“很好呀,就是……”她本想问天祈为什么偷偷亲她,可话到了嘴边却又说不出来,只觉得脸上莫名的发烫。

天祈问道:“就是什么?”月灵面含微笑地轻轻摇了摇头,道:“没什么。”顿了一顿,又道:“你不是说要带我去玩吗?我们什么时候去?”天祈道:“哦,是呀,我们等一下就去好不好?”月灵笑道:“你说好就好呀,我听你的。”

天祈微微一笑,暗自感激月灵贴心,道:“那你先转过身去。”月灵诧异道:“做什么?”天祈道:“你不是说听我话吗?别多问,快转过去。”摆了一下手。

月灵笑着转过了身去,道:“你又要做什么?”天祈却没有听出这个“又”字的含义,说道:“不许偷看啊,我不说转身你不能转身。”

月灵只听得天祈的床上“吱吱呀呀”。过了一会,天祈道:“好了。”月灵道:“那我转身了?”天祈道:“转吧。”月灵转过身来,只见天祈全身上下焕然一新,已将身上的旧衣脱下,换上了那店小二给他买的新衣服。

天祈道:“怎么样?合身吗?”月灵略略看了看,道:“还好吧。”其实那店小二给天祈买的衣服与他身上原来穿的并没有太大差别,只是干净崭新了一些而已。天祈也混不在意月灵说的话,道:“我们下去吧。”

二人走下楼去,正迎着店小二,那店小二呵呵一笑,道:“二位昨晚睡的还好吗?”天祈气恼他听墙角,“哼”了一声,说道:“好倒是挺好,就是你这店里有野猪,半夜拱门。”说罢拉着月灵向楼下走去。

那店小二自然能听出天祈是辱骂他,只是天祈昨晚露的那一手仍自让他心有余悸,也不敢多话。

月灵问道:“昨晚有野猪吗?我怎么没见到。”天祈道:“你睡着了,所以没看见。”二人说着走出客栈门去。

此时天色已然大亮,晨阳高挂东方,天祈同月灵挽手走在街道上,渐渐的路上行人多了起来,商贩出摊,店铺开门,二人只觉得耳目一新,心情甚佳。天祈在路边买了一些糕点,同月灵边走边吃,月灵笑道:“这里可真热闹呀,跟咱们住的地方就是不一样。”

天祈道:“那是自然,这里可是大城镇。”

又过了一会,路上行人稠密,晚上看不太清楚,白日间只见这云州城极是繁华。雕梁画栋,绣户朱门,宝车竞驻,人流如龙。茶肆酒楼宾客满座,人人具是华履珠服;高柜巨铺尽陈奇货,见见皆是珍稀异物。花光满路,罗绮飘香,金翠耀日,人声嘻嚷。锣鼓震天响,萧竹喧空鸣;金珠美玉件件新,玛瑙宝石样样红;他二人,一位是长居深山美少年,一位是久困结界女花容,只觉得满眼生光,眼花缭乱,所见之物中十件有九件不识,尽是看不完的稀奇,观不尽的别致。

月灵指着一个卖冰糖葫芦的小贩道:“天祈,你看那串串是什么?真好看。”

冰糖葫芦天祈倒是认得,数年前天祈还小,玉阳子拜访‘北极中天玄天圣武大帝’南归,路上曾给他买过两串带回昆仑山,天祈吃了连声赞好,往事在心,天祈走上前买了两串,同月灵一人一串。天祈咬口便吃,月灵却是拿在手里细细把看。天祈奇怪,问道:“你怎么不吃呀?”月灵道:“这样好看,我不舍得吃。”天祈暗暗好笑。

就在这个时候,只听大道西边锣鼓喧响,街上的行人纷纷向旁避让,摆摊的货郎也慌忙向后撤离了摊位,只见西侧两队人马手持兵戈,身披铠甲,齐崭崭的向这边行来,声势浩大,一看便知是王侯之主。

天祈也急忙拉着月灵闪向道旁,人马走近,只见一位身着鹅黄华服的少年公子居中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器宇轩昂,眉清目秀,一副大贵之相,极是显眼。

人群中有人交相低言道:“少城主,他不是在‘甲武院’进修吗?怎么又回来了?”

另一人道:“四年一季,这不是又到了‘甲武院’选拔才俊的日子嘛,听说少城主是回来帮忙主持选拔的。”

先前那人道:“也不知道少城主在里面进修的如何。”

另一人道:“以他的才智能差得了?只怕将来这云州城都盛不下他,搞不好能当上天师城的城主也说不定。”

云州城只不过是天师城辖下的一座城池,虽然富大,但仍要服从天师城的管制。那二人说些什么天祈全未在意,当大队人马走到跟前时,人群推搡,月灵忽然被挤了出去。马匹受惊,“咴儿……”一声嘶叫,一匹马扬起前蹄便要踩到月灵身上,本能反应,月灵挥手一掌,将那马带人打翻在地,掌风所掠,人马更慌,“扑通,扑通”两声,又有两个人被掀下马来。

排前骑在一匹黑马上的甲士厉声喝道:“哪来的野丫头,给我拿下。”七八个军兵冲向前来。月灵见那些人要动手捉拿自己,双手平推出去,掌力呼出,那八个军兵具被她打倒在地。天祈纵身一跃,跳出人群,已到了月灵身边,急道:“月灵,你没事吧?”

月灵略有些紧张,靠在天祈身边,指着那些人道:“天祈,他们……”

先前呼喝的那人道:“不知死活的东西,来人呢……”突然一个爽朗的声音叫道:“候将军,慢着动手。”一个黄色的人影走上前来,正是那骑在枣红马上的少年公子。

候将军道:“少城主,末将该死,惊扰了您。”

那少年公子微微一笑,道:“不妨事。”走到月灵身前道:“姑娘,没伤着你吧。”月灵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心里紧张,挽着天祈的手臂不敢说话,她倒不是害怕,只是从未见过如此多的人,一时不适应。

天祈对那少年公子道:“对不起,我们不是故意的。”那少年公子略微打量了天祈一番,见他面如人龙,只是衣着粗俗,并非富贵之家。又看了看他身旁的月灵,一袭红衣罩身,容颜清丽脱俗,娇媚无比,端是倾国倾城,心里无名的生出些许妒忌之意。

天祈拉着月灵的手道:“我们走。”转身便欲走进人群。

那少年公子道:“且慢。”天祈扭过头来,道:“我已经给你道过歉了。”那少年公子微微一笑,看了月灵一眼,道:“道个歉就想走吗?”天祈道:“那你想怎么样?”那少年公子道:“看你武艺不错,我也是学武之人,想向你讨教几招。”天祈道:“我不想跟人打架。”

候将军道:“少城主,以您的身份怎么能跟这样的人动手?”天祈诧异道:“少城主,你是少城主?”那公子微微挺了挺胸膛,满脸灿笑,道:“云州城少城主,匡柏然,就是我。”说着看向月灵,他这话更像是说给月灵听的。

匡柏然心想以自己的名声,这两个人即便没见过自己也总该听过自己的大名,哪知天祈和月灵仍是一脸迷蒙之色,似是根本就不知道‘匡柏然’是谁。他这一番炫耀确实失败,虽然他的名声在整个云州地界很响,但对于天祈和月灵这两个外地人来说却是毫无波澜,与路人甲乙并无差别。

天祈道:“对不起少城主,我们是来玩的,不是有意冒犯你,我们这就走。”天祈初时是想寻找白山,到了云州以后便将这件事放下了,从未到过繁华之地的他只想带着月灵好好玩玩,哪成想无意间却得罪了什么“少城主。”

匡柏然见天祈虽向自己道歉,但言语中却毫无恭敬之意,听惯了恭维之话的他心里很不是滋味,在加上天祈身边居然有月灵这样的绝世美色在侧,而自己堂堂一个少城主居然无此艳福,心里更觉得憋屈。说道:“站住。”天祈心里嗔恼,道:“你到底想怎么样?”语气已有些愤怒不耐。

匡柏然道:“要么你就跟我打一场,要么你就跪在地上学三声狗叫,两条你选一条。”

他心想凭自己的本事一定能将天祈好好修理一番,在美人面前大展英姿便可以赢得美人归。再不然就好好羞辱天祈一番,让他在这千人面前名誉扫地,在美人面前丢尽尊严,这样也是一桩乐事,能好好的出一口胸中这口不平恶气。

月灵心里也自嗔恼,怒道:“天祈又不是狗,干嘛要学狗叫。”心里却想:“学狗叫也没什么呀,但他这样逼人,还让天祈下跪,真是太可恶了。”

匡柏然对月灵笑道:“小姑娘,这样的穷酸你跟着他岂不是可惜,要不然跟我走吧。”

月灵冷了匡柏然一眼,道:“哼,我才不跟你走,我要跟着天祈。”

天祈心里越发嗔恼,道:“好,我就跟你打,不过说好了,你输了可不能再拦着我们。”

匡柏然轻蔑一笑,说道:“等你赢了再说吧。”

道路两旁围观的人乐的有热闹看,他们多数倒不气愤匡柏然仗势欺人,反觉得有热闹可瞧心里高兴。

那些军兵连同候将军都知道匡柏然的本事,全不认为匡柏然会落败,心想着少城主既然有心情玩那就在一旁陪一陪好了,只是这小子怕是要倒霉了。

天祈同匡柏然当街站定,众人纷纷向后退了退。匡柏然道:“出剑吧。”

天祈道:“不用,你放马过来吧。”

匡柏然嗤笑一声,道:“可别说我欺负你。”左脚前移一步,左手微扬,右手略向后摆,鹅黄华袍微微拂动。正要动手,忽然一匹快马疾驰而来,一个小校打扮的人急跳下马,奔到匡柏然身边行了一礼,说道:“少城主,您怎么在这里耽搁。”

匡柏然道:“怎么了?出什么事了?”那小校道:“有急事,城主和夫人催你快回去呢。”

匡柏然见这小校神色着急,似乎大事不妙,道:“小子,算你走运。”回身上马,带着大队急向前而走。

第四十七章 初涉世误入青楼

人马走尽,街市上又恢复如常,货郎又开始了叫卖,人流又开始了来往。有几人边走边叹息道:“唉……本想瞧个热闹,哪知道没打起来,真是可惜。”

月灵突然指着地上道:“呀!我的糖葫芦。”只见那冰糖葫芦已被来来往往的行人踩的稀碎。月灵俯身去捡,天祈拉着她道:“算了,已经不能要了,等会我再给你买。”

月灵见天祈脸有忧色,似乎不太开心,柔声道:“你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天祈勉强一笑,道:“没什么。”月灵细细瞧着天祈的神色,道:“是不是刚才他们欺负我们你不高兴了?”天祈理了理月灵鬓边的秀发,却不说话。

忽然一人道:“哎哎哎,你们两个让一下,别挡着我做生意。”语气甚是傲慢。月灵轻抿着嘴道:“天祈,这儿的人不好,我们走吧。”天祈轻叹了一口气,转身对那商贩道:“老板,你这个怎么卖?”指着案子上的一个墨绿色花瓶。

那老板脸色忽然转沉为喜,满脸堆笑道:“客官你要呀,这个便宜,二两银子。”天祈从怀里掏出一小锭银子递给那老板,那老板和笑接过,道:“这找给你,这个你拿好了。”

天祈将那老板找的零钱揣进怀里,拿起那花瓶细细摩擦了几下,突然“砰”的一声将花瓶在地上摔的粉碎,残渣崩的满地都是。那老板吓了一跳,声音微微发颤的道:“客官,你……你这是……”

天祈道:“小爷不高兴。”那老板愣愣的瞧着天祈。天祈将怀里的碎银子又掏出来掷在那案子上,拿起一个花瓶又摔的粉碎,“哼”了一声,拉着月灵的手掉头而去。

那商贩老板叫道:“哎,你这不够啊。”天祈头也不回的直往前走,月灵扭头看了那老板一眼,只听那老板自言自语的骂骂咧咧:“他妈的,真是有毛病。”

天祈同月灵向前走了一阵,见路边有杂耍的便停了下来观看,只见一个中年汉子手托一个铜锣,边走边吆喝:“有钱的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咯。”天祈想起在地府时月灵逗耍那些地府阴差,不自禁的笑了笑,掏出一小锭银子丢在那汉子的铜锣里,说道:“月灵,你看他们像不像咱们在地府的时候,咱们那时候要是有个锣就好了。”

不听月灵回话,天祈扭头一看,没了月灵的踪影,四下张了张,仍不见人,喃喃道:“跑哪里去了,怎么也不说一声。”问身旁一男子道:“大叔,有没有看见跟我一起的小姑娘。”那男子道:“什么样的小姑娘?”天祈道:“就是跟我一起的,头发这么长,长的很好看,穿一身红衣服。”

那男子想了想,道:“哦……你说那个姑娘啊,她跟人去那边了。”天祈诧异道:“什么人?”那男子道:“一男一女,像是俩夫妻。”天祈感觉不对头,慌忙顺着男子指的方向奔过去找,四周张顾,红衣服的倒是见着几个,可没一个是月灵。天祈心里惴惴,急出一身冷汗。月灵虽然本领不低,可灵智不开,太过单纯,难免受人愚骗,天祈越想越感到心焦。

月灵随着两个四十多岁的一男一女向前走着,问道:“你们要我帮什么忙?”那女的道:“一点小忙,很快就到了。”月灵道:“在哪呀?为什么不让我叫上天祈。”那女的道:“我这孩子脑子有点毛病,怕见生人,就和她姐姐处的好,可他姐姐在一年前就去世了,你和他姐姐长的很像,我们想让你哄哄他,姑娘,你心好,就帮帮这个忙。”

月灵道:“那快点吧。”那女的同那男的霎了霎眼睛。

三人走了一阵,拐了一个胡同,到了一所豪华的大宅院前。门口两个头戴灰布小帽的男子快步迎了过来,一脸嘻笑。左边那男子道:“二哥二嫂,呀!这……这姑娘……”目不转睛的直盯着月灵的脸瞧,只觉得春花簇眼,满目灿光,在难移开。

那被称作二哥的男子“咳”了一声,道:“瞧你小子这点出息。”那男子拉着二哥走到一旁,低声道:“这……这姑娘你哪弄来的?怎么这么听话?”二哥嘿嘿一笑,说道:“怎么样?不赖吧,能给多少?”那男子惊异道:“多少?这……我估计价格随你开,只是她怎么也不反抗?”二哥指了指自己的脑子,道:“这儿有点问题。”那男子回头看了月灵一眼,诧异道:“这不像啊,看着挺机灵的。”

月灵心里奇怪,也不知道他们嘀嘀咕咕说些什么,问那女的道:“是这里吗?”那女的道:“是这里。我说你别说了,姑娘都等急了,快进去吧。”二哥道:“好好,就来。”另一男子笑道:“二嫂,要不你也留下得了。”那女的啐了一口,笑骂道:“去你奶奶的腿,让你丈母娘留下吧。”那男子嘿嘿一笑,道:“丈母娘,里面请。”二嫂笑着在他屁股上踢了一脚。

月灵心想:“他们可真开心。”

二哥走上前来,对月灵道:“姑娘,走吧。”月灵道:“二嫂不去吗?”她听人都管这女的叫二嫂也顺口叫了起来。

二哥道:“她……不方便,就我们去吧。”月灵随着二哥走进门去,正遇着几个男子从门里出来,那几个男子皆是一怔,目光直顺着月灵的身影飘进门里。待月灵走进里面,那几个男子同看门的两个男的嘻嘻哈哈交谈了一番,笑嘻嘻的复又返回了院子里。

月灵随着二哥来到了大厅,这大厅布置的甚是精雅,蓝梅交艳,百合衬香,一副雍华之风。三十多个浓妆艳抹的女子见月灵走进来,一窝蜂的团团围了上来,一脸惊羡之色。

另有十几个男子站在一旁,眼睛瞪的牛铃一般直直的盯着月灵,喉头滚动,不停的吞咽着口水。而月灵却是满脸诧异的迷茫神色,问道:“孩子在哪儿呢?”没人回答她。

一位四十多岁的美艳女子,手摇轻罗小扇,面含和风微笑,移着莲步绕着月灵来回走了两圈,细细的盯着月灵上下瞧看。二哥道:“妈妈,还没看够呀!”那美艳女子轻摇着头道:“好,真好,不过也真是可惜,开个价吧。”

二哥嘿嘿一笑,比了五个手指头。那美艳女子道:“五千?”二哥脸现鄙夷之色,道:“嘁,这才值五千吗?这个数。”用力摇了摇手掌。那美艳女子道:“五万?你可真敢开口,四万。”二哥道:“妈妈,一分价钱一分货,多一两不要,少一两不行,就五万。”那美艳女子咬着嘴唇,一跺脚道:“妥了,五万就五万。”二哥哈哈笑道:“爽快。”

月灵诧异道:“什么五万?什么货?不是看孩子吗?不看我走了。”她自出来了这许久,也担心天祈记挂。那美艳女子张着手臂慌忙拦住,笑道:“闺女,别着急呀,你放心,妈妈不会亏待你的。”月灵道:“你是我妈妈?不对,你骗人,我还要找天祈呢。”说着便要出门。

那美艳女子见月灵纯朴无邪,拉着她坐在椅子上,笑道:“我不骗你,你不是要找天祈吗?我给你找,小福贵,你去。”冲一个赖利头的男子眨了眨眼睛,那男子答应了一声跑出门去。那美艳女子又道:“宝哥,去账上给张富支五万两。”一男子道:“好嘞。”二哥笑道:“多谢妈妈。”同那男子去了。

美艳女子面向那十几个男子娇嗔道:“看你们那猴急的样,你们可在看着,老娘这可是真金白银的出去了五万两,现在开始竞价,八万两打底。”

一男子哈哈笑道:“不贵不贵,八万两我要了。”另一男子道:“想的倒挺美,老子出十万。”又一男子道:“十二万。”“十五万。”最先说话的男子道:“我说老花,昨晚你可是叫了两个,你行不行啊?”这男子道:“你管老子,你叫了两个行,老子叫两个就不行了。”那美艳女子道:“别打岔,接着竞价,有没有比十五万更高的?”又有人叫道:“十八万。”

月灵听他们“十二万,十五万,十八万”的叫着,一脸迷茫,也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心道:“天祈怎么还没来。”

天祈随着一位老者急步快走,说道:“老大爷,到了没有?”语声显得焦急之极。那老者道:“就快到了,那不,就那里,那高门楼就是。”指着不远处的一所豪华大宅院。天祈道:“谢谢您。”那老者道:“快别谢了,赶紧去吧,晚了就来不及了。”天祈快步向那宅院跑去,老者在后喊道:“可别说是我说的。”

天祈来到那宅院前,只见门檐的一块匾额上写着“怡春院”三个字,恼的心头大怒,大踏步便往院门里闯。门口两个戴灰皮小帽的男子拦道:“嗨嗨,你做什么的,怎么还带着家伙?”天祈怒视着这两个男子,道:“我问你们,是不是有一个穿红衣服的女孩进去了?”

那两男子互看了一眼,知道天祈来者不善,左边那男子道:“这里没你要找的人,去去去,别处找去。”天祈怒火上冲,抓着两人的两条手臂一拉一扯,硬生生的将两人的两条胳膊扯了下来,双手平推出去,个打在两人的胸口,两人的身子倒飞了出去,“砰”的一声,撞在两扇朱红大门上,嘴角挂着一行鲜血,已然气绝毙命。

天祈踏门而入,东西张望,只见应面的大厅双门紧闭,窗沿上趴着四个人正在凑眼往里偷瞧,里面传出“三十万,三十二万,三十五万”的叫喊声,“砰”的一声大响,天祈一脚将门踹开,里面的人齐刷刷的向门外看来,见一位蓝衣少年气冲冲的站在门口,一时都僵在了当场。

月灵心里猛然一喜,站起身来,笑嘻嘻的快步跑到天祈身前,道:“天祈,你怎么才来。”天祈满脸沉寡之色,双眼几欲喷出火来,直勾勾的盯着月灵,身子颤抖,突然,“啪”的一声,一巴掌挄在了月灵的脸上,怒道:“你乱跑什么,你知不知道我急死了,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就来,你……”

只见月灵捂着脸,低着头,双肩耸动,眼泪“噗踏噗踏”的落在她胸前的衣襟上。天祈心里一软,登觉心疼如绞,又恨又怒,恨的是自己怎么没有看好月灵以至于让她落到这烟花之地,怒的是自己怎么可以动手打她,心里一阵酸楚,抚着月灵红肿的脸颊道:“月灵,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哭。”

一个娇媚的声音斥道:“哪来的野小子,敢在这里撒野,活的不耐烦了。”正是那美艳妇人。

天祈本就在气头上,自己又打了月灵更是气上加气,听这美艳妇人的喝骂更是气上加气再添堵,一股怒火直冲胸臆。可是偏偏又有些不开眼的,天祈还未发作,一个嫖客却先抖起威风来,“啪”的一声将桌子拍的震天价的响,怒声骂道:“他妈的,小杂种,诚心坏老爷心情是吧,背把破剑冒充大侠来了。”说着走到天祈的身前,伸手向天祈推去。当他的手刚碰到天祈的肩膀时,只听得“扑”的一声,那男子即刻便“哇哇”大叫起来,瞬间身上烈火熊熊,满地打滚。

众人也没看见天祈如何动手那男子便即全身着火。原来在那男子的手推向天祈的身体时,天祈便不着痕迹的将一股“炎龙真气”注入到了那男子的体内,想这些人都是些平庸之辈,如何能看得出天祈手法中的玄机,一个个骇的魂飞魄散,纷嚷乱叫,抱着头鱼贯而出,连天祈的身体也不敢碰一下,生怕“惹火上身”,有两个摔倒在地的不及起身,连滚带爬的直向大门外冲去。

那身上着火的男子不消片刻便被烧成了一团焦炭,肉味连香,吓的一众女子脸色惨白,呆若木鸡的一动也不敢动。

天祈拉着月灵的手道:“咱们走。”那美艳妇人突然厉声喝道:“站住,会几手把戏便敢来唬骗老娘,你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可是周老爷开的院子,你也敢来这里撒野,来人呢。”二十几个彪形大汉从院子两侧冲将出来,一个个手持长棍,满脸凶相。

天祈扫视了一眼这二十几个大汉,指着那美艳女子道:“这可是你逼我的,我拆了你这肮脏的地方。”他本就有心掀了这妓院,只是先前打了月灵一巴掌,心里的愧疚之感已将火气压下,这时受到逼迫,怒火重燃。

说即动手,只见天祈身躯一震,一股劲力由身上散出,那二十几个大汉受劲力所冲,身子向后直飞出六七丈远,跌倒在地,手里的长棍断为数节,躺在地上一时再难爬起身来,呼吸窒滞,连叫喊都发不出声来了。院子里的树木花草,栅栏画廊,假山凸石具被劲力崩毁的一塌糊涂,连着房子也是一震。

三十多名女子吓的魂飞天外,尖叫着急忙从屋内跑出,你推我搡,擦踵磨肩,有的鞋子被踩掉了,有的衣服被挂破了,惊恐之下谁还管得了其他,哪顾得上丑与不丑,乱与不乱,皆是抱头乱窜。

天祈凝聚真力,双手相合一挫,左掌圈转,右掌推出,打了一招“弧炎龙”,火龙旋缠,龙吟震空,将那房子整座掀飞了去,“噼里啪啦”,“砰砰通通”,不一刻,整个“怡春院”浓烟滚滚,大火熊熊。

这样的热闹惹来上千人的围观,将“怡春院”大门外围的水泄不通。天祈拉着月灵的手挤出人群,众人瞩目凝望,目光中充满对二人的好奇,窃窃私语。月灵脸上的红肿已然消去,只是苦寡的脸仍不难看出她心里憋负着极大的委屈。

第四十八章 做奇梦唐玉相亲

走在路上,月灵像一只小绵羊一样温驯,一句话也不说。天祈知道她一定还在为刚才自己打她的事而耿怀,天祈心里也明白,说来说去还是自己没有照顾好她,情急之下又惹了冲动,实在是不应该,心里满负了愧疚之感,道:“月灵,我……我刚才是太着急了,对不起,我不应该打你的。”

月灵柔声道:“我没有生你气。”天祈更觉得难为情了,道:“你……你真的不生气。”月灵轻轻摇了摇头。天祈道:“为什么?”月灵道:“我想你肯定不会无缘无故打我的,一定是我太惹你生气了。”

天祈道:“其实……也不是你惹我生气,只是你怎么会到了那种地方?”月灵道:“不是我自己去的,是两个人带我去的。”将二哥二嫂如何诱她到“怡春院”的经过说了一遍,天祈这才知道原来月灵是被骗卖了,心里对那两个骗子气恼之极。

月灵好奇问道:“你说的那‘怡春院’是什么地方?他们怎么都在那儿叫十五万两,二十万两,是做什么的?”

天祈脸色尴尬,低声道:“那……那是妓院。”月灵诧异道:“妓院?妓院是做什么的?”刚巧两个年轻女子从月灵身旁经过,眼色异样的看向她,随即抿嘴偷笑,走了过去。两人可能在想一定是天祈逛窑子被月灵抓了现行,现在正在想方设法的编瞎话圆谎呢。

天祈也顿觉不好意思,道:“你小点声,你饿不饿,我带你去吃东西好不好?”

月灵点了点头。

天祈抬着头向前面张望,见不远处有一家大酒楼,人流匆匆,生意很是不赖,拉着月灵向那酒楼走去。

在一座大山里,四周高林栉比,峰峦如聚,山花烂漫,蜂绕蝶舞,一条汩汩流淌的小溪弯曲环绕。两岸傍翠,湖水清澈,彩石铺底,匆匆倏过的小鱼往来嬉戏,好不热闹,端的是福源之地。

在这大山的四周朦朦胧胧弥漫着一层薄薄的雾气,让这清雅之地更多上了几分神秘。一个身着淡黄绸衫的少年站在山中,一脸迷茫之极的神色,转着身子四下张顾。忽然,一个声音道:“你来了。”声音极其浑重。

那少年显得很是紧张,道:“你是谁?你在哪儿?”那个声音道:“我就在你面前。”少年惊诧至极,这四周除了山就是树,除了树就是花草,哪里有得半个人影。那个声音又道:“别找了,我就在这山峰里面。”

少年向面前的一座三棱形山峰望去,果然觉得这声音就是从这山峰中发出来的,滚动了一下喉咙,颤声问道:“你……你是什么人?我怎么会来这里?”

那个声音道:“我就是你呀,至于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我想是因为该是你来的时候了。”少年越来越糊涂,道:“你就是我?你胡说八道什么,什么叫你就是我?”

突然,“啪”的一声响,这少年只感觉屁股上猛地一疼,“啊哟”叫唤了一声,“扑通”栽在了地上,一个威严的声音喝道:“起来,都什么时辰了还睡,说什么胡话呢。”

少年睁开眼来,一脸愣怔。只见房里亭立着三个清丽的侍女,手里拿着脸盆毛巾,正自抿嘴偷笑。一个中年男子手持一根竹条,怒气冲冲的站在一旁,虎目生光,直勾勾的瞪着这少年。少年揉了揉火辣辣的屁股,喃喃道:“怎么又是这个梦,他娘娘的。”

中年男子喝道:“嘟囔什么呢?”少年打了机灵,咂了咂嘴,擦去嘴角的口水,起身将掉在地上的棉被抱到床上,向着中年男子叫道:“爹。”中年男子长舒着气摇了摇头,道:“赶快穿了衣服,王家小姐已经等很久了。”

少年微微一怔,道:“什么王家小姐?”中年男子道:“就是东街王记银号的王家大小姐。”说着便要出门。

少年急忙拉住中年男子的手臂,道:“哎哎哎,爹,爹,她来咱家干什么?”中年男子道:“当然是来看你了。”少年诧异道:“看我?我有什么好看的,你叫她回去吧。”

中年男子脸色一沉,道:“你跟我装糊涂是吧?你不想学武我不逼你,赶快成了亲给我生个大胖孙子,我来教我孙子。”

少年哭丧着脸道:“爹,不是我不想学,我这……你也知道我不是学武的材料。”他这话其实全是推搪之言,在常人中他的资质虽说不上上佳,但是也不差,更多的在于他生性疏懒,不喜学武,只热于玩乐。

中年男子道:“那不是正好,你既然不是学武的材料,那我就专心培养下一代,省得我唐家的门楣荒废。”少年道:“可是爹,万一我生不出儿子怎么办?”此语一出,惹得屋内的三名侍女咯咯笑出了声。

少年微微一怔,道:“你们笑什么,来来来,你们给我生,还笑我。”

三名侍女脸上一红,抿着嘴,低下了头。虽说这少年平时常与她们打趣,但对她们并没有不轨的举动,刚才那话也只是少年随口胡言,但身为女子毕竟脸皮薄,被人说给他生孩子自免不了会害羞。

中年男子道:“那就给我生个十个八个的,总能生出一个儿子来。”少年道:“那不成猪了。”“噗嗤”一声,三名侍女又笑了出来。

中年男子浓眉一竖,斥道:“混账,说的什么话。”少年哭丧着脸道:“爹,其实我……我不想成亲,你干什么非要逼我做不喜欢做的事。”

中年男子道:“你也老大不小了,难道一辈子不成亲,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有你了。”

少年轻“哼”一声,道:“那是你,我妈要是还在肯定不会逼我。那什么王家小姐我根本就不认识她,见都没见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喜欢的类型,你怎么就给我乱提亲。”

中年男子不耐道:“什么类型不类型,少给我啰嗦,快给我出来啊,惹我恼了老子还抽你。”说着扬了扬手中的竹条。少年急忙缩头躲避,摆着手道:“好好好,我出去,我出去。”翻着白眼,嘴里嘟嘟囔囔。

中年男子负着手走出了门去。少年洗漱了,换了衣服也走了出来。到了大厅,只见右侧的椅子上坐着两个人,一个中年妇女,打扮的花枝招展,一脸灿笑。中年妇女的身旁坐着一个年轻少女,看样子只有十六七岁的年纪,粉黛蛾眉,一双大眼睛,文里文气,除了皮肤略黑之外,相貌算得上娟好。

父亲正坐在上首与那中年妇女交谈,气氛融洽,看来谈的甚是投机。少年看了那少女一眼,心道:“这应该就是那王小姐了吧,长的还行,只是……啧,这不太好。”

中年男子对少年道:“玉儿,这就是王小姐,这是王小姐的姨母,快叫人。”

少年走到二人身前,恭声叫道:“姨母好。”那妇女呵呵笑的合不拢嘴,道:“好,好,这‘姨母’叫的我小心肝乱颤,你就是唐玉吧,哎哟,真是一表人才呀,全随了你爹爹。”

中年男子笑道:“你过奖了,小儿无知,还有待管教。”

那妇人笑道:“唐庄主您真是太客气了。”只见唐玉手指摩擦着下巴,直直的盯着王小姐看,似是品味不尽。那妇人心想:“看来靠谱。”笑着说道:“唐少爷,对玉娥还满意吧,你们两个的名字都带个‘玉’字,看来真是缘分。”

唐玉似是没有听见那中年妇女的话,仍自盯着王小姐看。中年男子心里暗喜:“看来玉儿是看中了,好。”

王小姐被唐玉看的害羞起来,微低下了头。唐玉也干脆弯着腰低头去瞧她。中年男子觉得太不礼貌,干“咳”了一声,说道:“玉儿,注意点规矩。”

唐玉身子微微一抖,直起身来,道:“爹,她嘴上有颗痣。”

中年男子不明白儿子话的意思。只听唐玉问王小姐道:“你叫王玉娥?”王小姐点了点头。唐玉又问道:“你想嫁给我做老婆?”中年男子同中年妇女具是心想:“这小子问的也太直接了,叫人家女孩儿家怎么回答。”

只见王小姐又是点了点头,只是脸色略显不喜。

唐玉又道:“你是哑巴吗?怎么只点头不说话?”王小姐终于开了声,道:“我不是哑巴。”唐玉道:“咦,你还真不是哑巴。”王玉娥道:“其实我不喜欢你。”唐玉一拍手,道:“哎!那正好,我也没看上你,这下妥了。”王玉娥喜道:“真的?那你不会强娶我?”唐玉道:“当然真的,谁强娶死老爹。”王玉娥道:“拉钩。”唐玉道:“拉钩就拉钩。”

中年男子诧异道:“你们这是……”

唐玉道:“爹,你别打岔。”二人各伸出右手小拇指勾在一起摇晃着,嘴里念叨道:“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是个王八蛋。”唐玉笑道:“这下妥了”。顿了顿,心里好奇,问道:“哎,那你干什么要来跟我相亲?”

王玉娥道:“是我爹非让我来的。”唐玉道:“你爹干嘛非让你来?”王玉娥道:“我爹说你们家族势力大,非让我跟你结这门亲事,其实我知道你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小混混,所以我一点都不喜欢你。”

唐玉被噎的一怔,随即气得火冒三丈,道:“什么?你说我是一无是处的小混混?我还没说你呢,你看你长的这么黑,还没我家二哈白呢。”唐玉的话惹的厅内的几个侍女嘻嘻而笑。

王玉娥最忌讳别人说她肤色,霍地站起身来,怒道:“你说我黑,我……对了,二哈是谁?”

唐玉对着门外吹了一个唿哨,只见一只黑色的小哈巴狗溜溜的跑了进来,“汪汪”叫了两声。唐玉叫道:“二哈过来,趴下,打个滚儿。”那黑色的小哈巴狗全依着唐玉的指令而行,倒是训练有素。

王玉娥气的呼呼直喘,怒道:“你说我是狗?”唐玉道:“不不不,我刚才说错话了,你比它白一点。”王玉娥怒声骂道:“你才是狗呢,你们全家都是狗。”

唐玉扭头道:“爹,她骂你。”中年男子“啪”的一掌将桌子击的粉碎,喝道:“放肆,太没规矩了。”

那中年妇女吓得出溜到了地上,颤声道:“唐……唐……唐庄主,你……你别生气,玉娥她是无心的。”

中年男子呼呼喘了几声,冷冰冰的道:“我是说我玉儿,不是说你们。”他这话自然有指责儿子的成分,但更多的是指责王玉娥,凭着他在云州城的地位就是城主也要给他几分面子,今日居然被一个丫头当众骂成狗,让他如何能不气恼?但又不能跟一个孩子一般见识。

那中年妇女道:“唐庄主,我们这……先走了。”中年男子挥了一下手,淡淡的道:“去吧。”中年妇女拉着王月娥的手慌忙走出了门去。

出了唐府,中年妇女道:“玉娥,你也太不懂规矩了,怎们能骂人家是狗呢,那唐震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敢得罪他。”

王玉娥道:“那也是那个小混混先骂我的,你看他那痞子样,我才瞧不上他呢,不就仗着家里势力大吗?有什么了不起,一无是处的小混混,等他爹死了我看他还有什么。”

中年妇女笑道:“对对对,还是我外甥女眼光远,想那唐震已年近五十,还能有几年活头,让你嫁给了那小混混可真是委屈了你,呵呵。”她这话自然不敢当着唐震的面说。

过了一会,中年妇女想了想,觉得不妥,说道:“玉娥,回去了可不能将在唐府的事说出来,要不然你爹又该骂你了。”

王玉娥道:“那该怎么说?”

中年妇女道:“就说他唐家眼光太高,没看上你。”王玉娥道:“什么?这我不是太没面子了?”中年妇女道:“那也比挨打挨骂强呀。”王玉娥道:“你是怕我爹埋怨你吧。”

中年妇女讪讪笑了笑,道:“咦,周家的大少爷不是也没娶亲,要不我去给你说说。”王玉娥脸上一红,娇娇的“嗯”了一声。

其实王玉娥喜欢周家大少爷那中年妇女连同王玉娥的父亲都知道,只是周家的势力相比唐家来说还要小上一些,所谓的“攀高枝”正是这个道理。

“啊哟……啊哟……爹,你别打了,我知道错了,你们别看着呀,快拉拉。”唐震手里拿着一根竹条抽的唐玉抱头鼠窜。只听唐震气喘吁吁的怒道:“臭小子,你别躲呀,给我过来,把你老爹都赌上了,你个逆子。”

唐玉躲在一名侍女的身后,战战兢兢的道:“爹……爹,我那是……是嘴快,我……我不是有意的,再说,只有娶她那个誓才会应验,你放心,我不会娶她的,你一定会长命百岁。”

唐震道:“那你也不能把你老子赌上啊,人家说你小混混看来真没说错,我怎么生了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

唐玉道:“那你怪谁?谁让你不多生几个。”

唐震眼睛一瞪,道:“什么?你还敢犟嘴?”“呼”出一掌,唐玉急忙着地滚开,“砰”的一声,一张梨花大椅被唐震掌力击的粉碎,木屑纷飞。唐玉骇的心胆俱裂,颤声道:“爹……你……你下死手啊,打……打死了我唐家可就真的绝后了。”

唐震也是惊出了一身冷汗,暗自庆幸那一掌劈了个空,但却不能嘴软,说道:“打死了你老子省心了。”说着又要出掌,这次却是吓唬唐玉。

唐玉慌忙跪地,连声道:“爹,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我不犟了,我听话,以后再也不胡混了。”

唐震声丝颤抖的深叹了一口气。

这个时候,只见一个四十出头的精壮男子走了进来,见唐玉跪在地上,呵呵一笑,道:“哟,又在挨揍呢。”

唐玉哭丧着脸叫了声“二叔。”这人乃是唐震的同房兄弟,唐飞。

唐飞笑道:“你别叫我,我可帮不了你。大哥,刚才城主派人来,说有要事找你商量,请你到城堡去。”唐震道:“一定是为了‘甲武院’选拔的事,我去看看。”唐飞道:“要不这次让玉儿也试试?”

唐震嗤笑了一声,道:“就他?将来能给我守住这份家业就不错了。”说着走出了门去。唐飞微微皱了皱眉头,随即展开,看着唐玉笑了笑也走出了门去。

第四十九章 天祈唐玉初相识(1)

唐玉站起身来,吸溜着嘴,脸色苦楚的道:“秋菊。”一侍女道:“怎么了少爷?”唐玉道:“疼啊,抹药吧。”

秋菊脸一红,道:“还是老地方吗?”唐玉“嗯”着卖力的点了点头。秋菊道:“我上次刚抹过,好像该腊梅了吧。”

另一侍女带着灵翠的声音道:“我也抹过了,该茉莉了。”

又一侍女道:“我也抹过了。”

三名侍女互相瞧看着,秋菊道:“不会这么快又轮了一圈吧?”

茉莉道:“轮一圈也不奇怪呀。”

唐玉道:“你们干什么?看我挨揍很开心是吧,让你们涂个药推三阻四的。秋菊,就你了。”

腊梅道:“对了,应该轮到红薯了,可是红薯不在,秋菊姐,还是你吧。”

秋菊无奈的道:“好吧。”去房里拿了药膏来,道:“就剩这一点点了,不知道够不够,看来又该让老爷买了。”

唐玉不耐道:“别废话了,快给我抹上,我都疼死了。”将裤子扒了个边,趴在椅子上,只见他臀部上七八道鲜红的血痕。看来唐震揍儿子的手法很是熟练,打的位置不上不下刚刚好,兴许是为了避免三个姑娘尴尬故意为之吧,要是再往下多打三寸,三个姑娘可就真的没法动手了。

秋菊在食指上沾了药膏正要给唐玉涂抹,突然一个二十岁左右,小厮打扮的年轻人火急火燎的跑了进来,喜呵呵的叫道:“少爷……”,突地一怔,道:“哟,忙着呢。”

三名侍女齐向这年轻人看来,秋菊道:“红薯,你跑哪儿去了,快来给少爷抹药。”

唐玉道:“就你抹了,还这么多废话。”

秋菊微嘟着嘴道:“本来就该他了。”嘴上说着,手上不停,将药膏涂在唐玉的伤痕处。唐玉龇着牙,强忍着疼痛,道:“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弄齐了吗?”

红薯道:“没有。”

唐玉道:“那你回来干什么?你就看着我白白被周星打一顿呀。”

红薯乐呵地道:“少爷,不用弄了,有大好事,你听了保管比整周星一次还要高兴。”

唐玉诧异道:“好事?什么好事?周家出丧了?”

红薯道:“那倒不是,不过也差不多。”

唐玉不耐道:“你别卖关子了,快说。”

红薯道:“‘怡春院’给人烧了。”

唐玉霍地跳了起来,又惊又喜,道:“什么?谁干的?”

红薯道:“不认识,是一男一女,十七八岁的样子,火现在还着着呢,你要不要去看看。”

唐玉道:“当然要去看了,不过……谁这么大胆子敢烧‘怡春院’,那可是周家最大的妓院。”

红薯道:“是啊,这比少爷你还猛,简直愣头青。”

唐玉一怔,道:“你说什么呢?你夸我呢还是骂我呢?”

红薯嘿嘿一笑,道:“不敢不敢,我这是好话。”

唐玉略想了片刻,道:“真是英雄啊,走,咱们看看去,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两个人。”说着便同红薯出门而去。

秋菊叫道:“少爷,老爷回来了我们怎么说?”

唐玉道:“就说我去‘怡春院’了,哎……不是,说我去看‘怡春院’了,可别说错了。”说完最后一句话人已经跑出老远。

唐玉同红薯到了“怡春院”外,周围依旧站着不少人,里面的大火仍是熊熊燃烧,“噼里啪啦”,“兵兵乓乓”,尽是横梁倒塌,椽木碎裂的声音。唐玉拍手大笑,扭着屁股吆喝道:“烤大火,烤小火,烤你奶奶吃大馍。”全忘了身上伤疤的疼痛。

四周的人向他瞧来,唐玉与人霎了霎眼睛,颇为自得。也只有唐玉敢这样幸灾乐祸,换了别人,依着周家的势力可没人敢这样。

唐玉问红薯道:“人呢?”

红薯猛一诧异,道:“什么人?”

唐玉道:“干这好事的人呀,你不是看到了吗。”

红薯搔了搔后脑勺,指着西南的一条路道:“好像是……往那儿去了。”

唐玉道:“走,看看能不能找到他们,这样的‘英雄’我得请他喝两杯。”主仆二人欢实地快跑着投那条路而去。

“柳林酒楼”里宾客满席,人声嚷嚷,不过相比于平时却不是客人猜枚划拳,把酒谈天的声音。一众人齐齐的将目光投在一对少年男女的身上,酒楼掌柜怒不可遏的指着二人喝道:“快拿钱来,不拿钱今天别想走,到这吃白食来了。”

那少年道:“不是给你了吗?”正是天祈的声音,这对少年男女不是别人,正是天祈和月灵。

那掌柜的摊着手里的两锭银子道:“这么点哪够,也不看看你们吃了些什么。”指着一桌丰盛的菜肴,只见那桌子上浑鸡,浑鸭,乳鸽,鹅掌,鲍鱼,海参,龙虾,闸蟹,各色花样糕点总有二十几样之多。

月灵嗫着声音道:“我们也没吃完呀,你们可以再吃。”她这话倒是实话,那二十几样菜肴她和天祈也只是每样吃了一点,合她二人口味的吃的多一些,不合口味的也只是夹了一块两块。

那掌柜的伸着脖子一怔,怒道:“你们都吃过了还让谁吃呀。”

月灵道:“这怎么不能吃,不都好好的吗。”

那掌柜的又好气又好笑,满座宾客也被月灵的话逗的笑了起来。具想:“这么光鲜的姑娘怎么也耍起混来。”

那掌柜的道:“我也不跟你们废话,拿不出钱来就把你们押在这里,刷盘子洗碗抵账。”

天祈道:“我还有。”在怀里掏了掏,又掏出一锭银子和两块碎银子来递给那掌柜的。这银子他本来是打算回客栈交租的,看来只有拿那匹马抵账了。

那掌柜的掂了掂银子,淡淡的道:“不够。”

天祈道:“我都给你了还不够?”

那掌柜的道:“你们吃的这些东西你这点钱连付零都不够,没钱你装什么阔呀。”

月灵道:“对不起天祈,都怨我。”

天祈道:“不怨你。”

原来这一桌东西都是月灵叫的,那掌柜的拿着菜谱给月灵五花八门的介绍,月灵心里没谱,那掌柜的说一样她点一样,直点了二十多样,那掌柜的还想着是笔大生意,明知道二人吃不了也不阻止,只管上菜,却万没想到这样一对男俊女靓居然是“吃白食”的主。

那掌柜的道:“把你们身上的东西都掏出来,放桌子上。”

天祈道:“我们身上没什么东西。”

那掌柜的道:“有什么掏什么。”

天祈看了月灵一眼,在怀里掏摸,将一个小圆瓷瓶掏出来放在桌上,那里面有莫菱仙姑给他的几颗药丸。那掌柜的打开瓷瓶看了看,又盖上盖子丢在桌子上。也怪他不识货,那瓶里的药丸每一颗何止千金?嘴里嘟囔道:“什么破烂玩意。”看了天祈背上的剑一眼,心想着也定是什么破铜烂铁,免开金口多问。对月灵道:“你呢?”

月灵道:“我只有这个。”将一个白玉小葫芦掏了出来,正是装有“紫髯金蹄獒”和“赤尾灵猿”的小葫芦。

那掌柜的瞥了一眼,道:“嘁,怎么尽是些瓶瓶罐罐。”忽然眼睛一亮,见那白玉葫芦晶莹生光,似是一件珍宝。从月灵手里拿过,对着门外照了照,满脸羡艳。

天祈急道:“哎!这个不能给你,咬到你我可不管。”话说不及,那掌柜的已打开了葫芦塞盖,一点紫光萦绕在葫芦小口,“噌”的一声,一个事物从葫芦口喷出,那掌柜的吓了一跳,白玉葫芦脱手掉在了地上。那从葫芦里喷出的事物居空倏地长大,落下地来,只见一只黑色的小獒犬身上骑着一只通体雪白的小猴子,众人看的神奇不已,甚觉不可思议。

紫髯金蹄獒和赤尾灵猿从葫芦里跑出来这下可撒了欢,见了满桌的好吃的,两个家伙纵身跳到桌子上,东扒西刨,一阵乱拱。赤尾灵猿更是欢实的厉害,上蹿下跳,从这张桌子上跳到那张桌子上,蹬碟子摔碗,满桌子打滚,“乒乒乓乓”,酒壶酒碗,杯子盘子,摔的满地碎渣,吃的少,砸的多,尽是捣乱,吱吱乱叫,似对自己的杰作很是满意。

满屋的宾客看着这“活宝”表演,无不捧腹大笑。但这却苦了酒楼的掌柜,怒气冲冲的对天祈道:“这……你……赔钱。”

天祈一脸无辜的道:“这可不怨我,说了不让你碰你偏要碰。”

唐玉依着红薯所说的相貌寻找天祈和月灵,转悠了半天也没找到二人。临近“柳林酒楼”,只听见里面嘈杂乱响,时时有嘻嘻哈哈的笑声传出。二人急忙跑了过去,正迎着一个盘子飞出,唐玉急忙蹲身躲避,“砰”的一声,那盘子正砸在红薯的脑袋上,红薯“啊哟……”一声痛叫,骂道:“搞什么鬼。”

唐玉见酒楼里乌烟瘴气,一片狼藉,而众人却嘻笑的甚是开怀,喝道:“这是谁在这儿捣乱。”说着走进门去。那掌柜的慌忙走到唐玉面前,哭丧着脸道:“少爷,你来了,就是他们,吃了东西不给钱,现在还把酒楼给砸了。”

唐玉看了天祈和月灵一眼,见这二人面相陌生,不过容色却甚是佳好,难得的俊男美女。月灵颜色出众,唐玉多看了一眼,不过也只是一瞥而已,他虽浪荡不羁,但并非轻薄无耻之徒。对天祈冷声道:“你为什么砸我们家酒楼?”

天祈抱过赤尾灵猿,强按在月灵怀里,道:“对不起,这不是我……我……我不是有意的。”他也不知该如何跟唐玉解释。

赤尾灵猿抓耳挠腮,不停的挣动,似是还没有砸过瘾。月灵紧紧的抱着它道:“你别动。”

红薯捂着脑袋望见天祈月灵猛然一怔,急道:“少爷,少爷,就是他们。”

唐玉淡淡的道:“我知道,我又不瞎。”忽地抖了个机灵,惊喜道:“什么?你说就是他们?”

天祈同月灵满脸诧异之色。只见唐玉握着天祈的手嘿嘿而笑,道:“兄弟,我找你找好久了,原来你在这儿呀。”

天祈更觉得莫名其妙之极,把手从唐玉手中抽出,道:“你……你认错人了吧?”

唐玉扭头对红薯道:“你没认错人吧?”

红薯正色道:“错不了,就是他们。”

唐玉笑道:“错不了,就是你们。”

天祈道:“可是我不认识你呀。”

唐玉道:“不要紧,现在不就认识了吗?”

众人也是大觉莫名其妙,全不明白他们再说什么。

唐玉忽然感觉裤腿一紧,扭头道:“干什么?”只见一只黑色的獒犬正咬着自己的裤子,奇道:“咦,怎么还有只狗。”紫髯金蹄獒突然龇着牙“嗷”声低吼,唐玉吓的身子一哆嗦。

天祈急忙拍着紫髯金蹄獒的脑袋道:“他不是说你的。”对唐玉道:“你千万不能叫它狗,它凶起来我可管不了。”

唐玉愣愣的点了点头,心道:“这不就是狗吗?怎么还不让人叫?”

那掌柜的走到唐玉身边道:“少爷,他们……”话还没说完,唐玉打断他话道:“你快把这里打扫一下,我要请客。”

那掌柜的诧异道:“请客?请他们?”

唐玉道:“怎么?不行吗?少啰嗦,快去快去。”摆了摆手。

天祈道:“我没有钱。”

唐玉道:“少爷请客你花什么钱,你帮我出了口恶气,我要感谢你。”

天祈心里奇怪,暗道:“我什么时候帮他出气了。”

只听唐玉高声道:“各位,今天少爷我心情好,吃过的全部免单,想再吃的留下来,少爷我请客。”众人纷纷叫好,称赞唐少爷阔气。那掌柜的却低声自言道:“真是一个败家子。”

几个伙计将大厅拾掇了一番,天祈月灵同唐玉在一张桌子上坐了下来,三人互通了姓名,唐玉问了天祈如何烧的“怡春院”,天祈毫无保留的一字一板将事情的始末跟唐玉说了一遍,一些细节性的东西自有月灵补充。

唐玉听了拍手称快,连声赞道:“烧的好。”后又面向月灵道:“月灵姑娘,这城里人坏的很,你可不敢一个人乱跑,你看看多危险呢。”

月灵低声道:“我知道了,再也不乱跑了。”

桌上上来了酒菜,三个人边吃边聊,天祈和月灵早已经吃饱了,只是陪坐。唐玉听天祈讲烧“怡春院”的经过,心里大有疑问,道:“天祈,你一个人能打那么多人?那你是不是很厉害?”

天祈也不好虚夸,道:“还好吧。”

唐玉比划着道:“那你能不能给我露一手?”

天祈道:“在这儿?”

唐玉点着头道:“啊。”

天祈道:“这里不方便,等一会儿出去吧。”二人正说着话,忽然四条大狼狗窜了进来,随在狼狗的后面进来六个人,其中一个穿白服的少年最为显眼,一脸凶煞之气。唐玉望着来人猛地一怔,站起身来道:“周星?你来干什么?”

那白服少年不理睬唐玉,扭头对身旁的一人道:“是谁?”

那人指着天祈恶狠狠的道:“就是他。”

唐玉道:“周星,这可是我们唐家的酒楼,你不要找事啊。”

众宾客看事不对头,纷纷离座向门外跑去,刚到了门口突然脸现惧色,“啊哟”一声又折了回来,转向后门而去。

周星沉着脸道:“唐玉,我今天不是来找你的,我找他们。”指着天祈和月灵。

唐玉道:“他们是我朋友,你找他们麻烦就是跟我过不去。”

周星冷声道:“这么说烧我家院子也有你的份了?”

唐玉稍有些紧张,道:“是又怎么样?”语声有些发颤。

周星嗤笑了一声,道:“不是我小瞧你,你也没这个胆,不想死给我滚一边去。”

唐玉颤着声音喝道:“你……你动我一下试试?”

紫髯金蹄獒忽地走上前来,龇着牙“嗷”声低吼,声音狠戾之极。那四条大狼狗惨叫一声,挣开链子,夹着尾巴掉头向门外跑去。

周星等人微微一怔,道:“妈的,这么个小不点也敢这么凶,都给我带进来,小爷今天不撕碎了你们。”

唐家,周家乃是云州城最大的两个家族,并且一向不和,两家的少爷也是经常争斗,但由于唐玉的本事不济往往老是吃亏,所以他对周星有些惧怕。

一些胆子大的客人想看这两家的少爷争斗,没有离开,偷偷的躲在一旁瞧看。只见十几条大狼狗一窝蜂似的蹿进门来,条条犹如恶狼一般,另有四头花斑猎豹被人牵着堵在门口,这阵势当真吓坏人。唐玉叫了一声:“啊哟妈呀”,两腿一软瘫坐在了地上。

第五十章 天祈唐玉初相识(2)

紫髯金蹄獒乃是一神兽,向能听懂人言,它恼怒周星骂它小不点,只见它仰头一声嚎叫,身体泛出莹莹黄光,那些大狼狗“哼哼唧唧”,不自觉的身子发颤,向后退了退。

天祈见了紫髯金蹄獒这副模样,心里一慌,急叫道:“喂,不能变呀。”话虽喊出,可是已经来不及。只见紫髯金蹄獒身躯一摇,体向上长,转眼间便长到两丈余高,头如车篷,碧眼金睛,根根鬣毛尖如利刺,只惊的那些偷瞧的看客魂飞天外,抱头而逃,整座酒楼都被紫髯金蹄獒那巨大的身躯撑破了去。

唐玉大张着嘴吓的痴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天祈捂着脸喃喃道:“完了,完了。”周星等人一时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奇况”搞懵了圈,愣在了当场一动不动,只大瞪着眼睛仰头盯着紫髯金蹄獒,恍如做梦一般。

紫髯金蹄獒低头一声吼叫,声如雄狮,响彻了半个云州城,那些听到吼声的人齐往声音来处瞧望,临近的人看到这“洪荒巨兽”,骇的魂飞魄散,竞相奔逃,嘴里大呼:“怪兽来了,怪兽来了……”一时间整条街乱作一团,那十几条大狼狗同那四头花斑猎豹,连着同周星一起而来的两个人受紫髯金蹄獒吼声威慑,具被直接吓死在了的当场。

周星左旁的一个人急叫道:“少爷,快跑呀。”周星这才回过神来,大叫一声,拔腿便跑。饶是紫髯金蹄獒只是为了挣个“面子”,并没有打算真的伤害这些人,若不然凭周星一伙就是再多生出十条腿来又怎能跑得了?

十传百,百传千,千传万,不一会儿半个云州城都乱了起来,具是在纷传着“怪兽”的事情。

天祈对紫髯金蹄獒喝道:“快变回来。”紫髯金蹄獒身子一摇,又变回了小獒犬的模样。赤尾灵猿从未见过紫髯金蹄獒变身,喜的它绕着紫髯金蹄獒抓耳挠腮,上蹿下跳。紫髯金蹄獒似也颇为自得,冲着赤尾灵猿“嗷嗷”叫了两声。

天祈心里气恼,“啪”的一声,照着紫髯金蹄獒的脑袋糊了一巴掌,斥道:“谁让你变身的,找麻烦是吧。”

紫髯金蹄獒冲着天祈“嗷嗷”叫唤,好像很不服气,似是在说:“谁让他们取笑我。”

天祈指着它喝道:“你还叫是吧,找打。”

紫髯金蹄獒脑袋一耷拉,四肢蜷缩卧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只嘴里发着委屈的低“呜”声,赤尾灵猿倒是识趣,不辱猴子的机灵,见天祈发脾气立马学了乖,齐崭崭的站在月灵的脚边,好似一个哨兵一样。

天祈道:“月灵,把它们装葫芦里。”

月灵道:“好。”从怀里掏出了小葫芦。天祈从月灵手里接过葫芦,沉声道:“你们两个,我不让你们出来不许出来。”将两只灵兽装进了葫芦里。

酒楼掌柜从柜台底下爬了出来,满脸土色,擦了擦额上的冷汗,兀自气喘难定,心里怦怦乱跳。这酒楼被紫髯金蹄獒毁坏的不成样子,此时他也不敢找天祈说一句话,更别说索赔了。

唐玉仍是木木讷讷的一脸愣怔,似是魔怔了一般。

红薯哆嗦着从一张桌子底下爬出,战战兢兢的看了天祈一眼,爬到唐玉的身边,道:“少……少爷,你没……没事吧?”

唐玉愣愣的摇了摇头。

天祈知道这场轰动肯定会引来不小的麻烦,说道:“月灵,我们走吧。”拉着月灵的手便要离开。

唐玉霍地站起身来,道:“你们要去哪儿?”

天祈道:“我们不在这儿玩了。”

唐玉道:“你们不能走。”

天祈诧异道:“为什么?”

唐玉道:“你们得先跟我回家。”

天祈有些犹豫,道:“月灵,你说呢?”

月灵道:“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

天祈仍有些犹疑。

唐玉道:“你们放心,我不让你们赔钱。”

天祈微微一怔,道:“赔钱?”他倒没想到把人家酒楼砸了这一茬。

唐玉道:“哎呀!走吧,到我家再说。”拉着天祈的另一只手走出门去,说是门其实也只剩下个门框了。走了几步,唐玉又回过头来,说道:“福叔,这里的事可不许乱说,赶快把这些死东西清理掉。”

那掌柜的连连点头道:“是,是,少爷,您……您小心。”

唐玉同天祈月灵转了个弯向左走去,红薯紧跟在三人后面。

匡柏然正要和天祈动手,接到父亲的传令急忙赶回。到了城堡,只见父亲和母亲正坐在大厅,父亲微皱着眉头,而母亲却是满脸愁容,脸上兀自挂着些许泪痕,二人身旁还坐着一个白衣华服的年轻人,正是白山。匡柏然走到父母身前,也无心请安,问道:“爹,妈,出什么事了?二表哥什么时候来的?”

他母亲忽地又流出泪来,哽咽道:“柏然,你舅父……被人害了。”

匡柏然微微一怔,道:“什么时候的事?”

白山身子颤抖,冷冰冰的道:“就在前两天。”

匡柏然道:“什么人这么大胆子?”

白山道:“是一男一女两个年轻人,十七八岁的样子,我也不知道他们的来历。”

匡柏然道:“白鹿堡可是有着好几百人呢。再说舅父的武功那么高,怎么会叫两个年轻人害了。”

白山听匡柏然言语中颇有轻蔑之意,心里不快,说道:“要不是他们使诈暗算,我爹又怎么会着了他们的道。”

白山见匡柏然言语不恭,虽为亲表兄弟,但平时来往的并不频繁,白鹿堡的地位更无法和云州城相比,所以二人并不是那么交心。白山心想现在寄人篱下,若是太被人小看难免有失尊严,所以并没有跟匡柏然说实话,就连云州城主夫妇他的亲姑父姑母他也是编了一套瞎话,说他爹是被人下了药,致使功力大减才给了敌人可乘之机,以至于丧命,全没有将天祈屠戮白鹿堡的真相说出来。

当然,依着云州城主的精明自然能听出白山的话漏洞百出,只是没有刨根问底揭穿他罢了,白鹿堡的存亡他也并非十分上心,碍于夫人的脸面才做做样子而已。

匡柏然道:“我说呢,原来是这样,二表哥你放心,若是让我撞上这两个人我一定替舅父报仇,你可还记得他们的模样吗?”

白山道:“男的穿了一身蓝色的短服,身上背着一柄剑;女的穿了一身红色的长裙。”

匡柏然突地一怔,脑中灵光一闪,心道:“难道是他们?”试探着问道:“二表哥,我想那女的应该很漂亮吧?”

白山道:“你怎么知道?你见过他们?”

匡柏然微笑不语。

城主夫人道:“柏然,你是不是见过这两个人?”

匡柏然道:“妈,我回来的时候确实见过两个类似表哥说的人,只是不确定是不是他们。”

城主夫人道:“你在哪里见到的?”

匡柏然道:“就在街上。”

城主夫人急道:“相公,别让他们出城了,快派人抓他们。”

云州城主道:“这么多人怎么找啊?”

城主夫人道:“派兵一个一个找,一定能找得到。”

云州城主道:“在这么大的城里面找两个人哪有那么容易。”

城主夫人摇着云州城主的身子道:“我不管,我不管,你一定要给我找,你是一城之主还找不到两个人,我一定要为我大哥报仇。”竟自撒起赖来。

云州城主无奈道:“好好好,我给你找,可是总不能把全城穿蓝衣服的男子,穿红衣服的女子都抓起来吧。”

城主夫人道:“山儿不是在吗?让山儿跟他们一起去,挨家挨户的找。”

匡柏然心里盘算:“只要找到了他们便可以再见到那个红衣少女,这次一定要留住她。”

云州城主道:“现在也来不及了,六家的人等一下就到了,‘甲武院’选拔的事不能耽搁,不能因为这件小事而误了选拔的大事。”

城主夫人略想了想,点着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是选拔要紧,不过等事情完了你就得给我找人。”

白山心里不平,暗骂道:“什么狗屁甲武院选拔,他妈的,我爹死了难道是小事?有你们这样的亲戚吗?”

匡柏然道:“对了,说不定这两个人也是为了选拔而来。”

城主夫人微微一怔,道:“当真?可是选拔的都是名门子弟,他们两个会是哪个家族的。”

匡柏然也觉得自己的话说的太过冒失,讪讪一笑,道:“我是猜的。”

姑侄兄弟互诉情由,过了约莫大半个时辰,一名卫兵来报,禀道:“启禀城主,所请之人具已到齐,都在文华殿等候。”

云州城主道:“我先去见见他们,柏然,好好陪陪你表哥。”说罢随那卫兵走出门去。

到了文华殿,只见六人分坐大厅两侧,其中一人正是唐震。侍女们早已给六人奉了茶水,六人见云州城主到来,一齐起身,恭声道:“参见城主。”云州城主步履轩昂,边走边摆了一下手道:“各位不必多礼,请坐。”在上首正位坐了下来,六人听命就坐。

云州城主道:“今天请各位来所为何事想必各位已经知晓,说说吧。”

一身型略胖的中年男子起身道:“城主,甲武院的选拔不但对我云州来说是件大事,就是对整个天师来说也是一件大事,身为天师的子民自然要为天师出力,更要为云州争光,我们责无旁贷。”

云州城主呵呵一笑,道:“周族长说的好,要是都有周族长这份心,那可真是天师的大幸,云州的大幸了。”

这人正是周家的掌门人周子旺。除唐震脸色微寡以外,其余四人具是微笑点头,显然对周子旺的话颇为满意。

一身材精瘦的男子起身道:“城主,周族长的话说的很是有理,我们六家作为云州城最大的家族更是无可推责,我三个儿子已有两个顺利进入了甲武院,这也是我陈家的荣幸,虽然老大又被退了回来不过也无妨,老三体弱无此机缘,不过我侄儿已经成年,并且本事不弱,这次我推荐侄儿应考,但愿托城主洪福他也能有此机会。”

云州城主道:“四大王城数天师城最大,也数天师最为富庶,但相比于其它三大王城却又数天师实力最弱,大城主创办‘甲武院’的目的就是为了增强天师城的实力,凡英年才俊无不以进入甲武院为荣,你们的子弟都将是天师城的栋梁。”

周子旺道:“我魁儿已经做好了进入甲武院的准备,我想他这次一定能不辱其名,一举夺魁。”

云州城主道:“周魁的能耐本座是知道的,我很看好他,你告诉他让他好好努力。”

其余三家也各自分说有子弟报名应考,唯有唐震一言不发。进入甲武院确实是一件十分荣耀的事,这不仅仅是名誉,更因为在甲武院有优秀的良师培养,对于少年人的成长大有益处,但甲武院选拔甚严,并非靠关系就能进入,所以说没有真材实料是绝难进入甲武院的。

唐震倒是想让唐玉进去,奈何唐玉太不成器,只是云州城这一府试只怕他都过不了,所以唐震也早已放弃了唐玉,只愿他将来能守住唐家这份莫大的家业他就烧高香了。

周子旺看了唐震一眼,诡邪一笑道:“唐庄主怎么一直不说话,大家都有门人推荐,不知唐庄主打算推荐何人呢?”

唐震淡淡的道:“我没什么人推荐。”

周子旺故作惊讶道:“不会吧,你唐家能没人推荐?我记得你儿子唐玉也不小了吧,何不叫他试试?说不定走了邪运也能过关呢?”

唐震自能听出周子旺话中的讽刺之意,冷声道:“哼,不劳周族长操心。”

周子旺长叹了一口气,阴阳怪气的说道:“可惜呀,千百年的大家族眼看就要毁于这一代了,我现在才知道有个好儿子是多么的重要,哈哈。”

唐震眉梢微微挑动,强压着怒火没有发作,周子旺的话虽是讽刺,但也并非全无道理。

云州城主道:“好了,说说另一件事吧,我知道往年你们对于甲武院的选拔都会设盘赌赛,下注押谁会获胜,这件事我不过问,不过这一季我要加一条规矩,就是你们各家赚的赌金都必须拿出两成归入云州城府库,你们可有意见?”

六人互看了一眼,交相说道:“没意见,没意见,应该的。”

云州城主微微一笑,道:“那好,没事了,各位请回吧。”

六人起身离座,云州城主突然叫道:“周族长,你留一下。”

五人离去,周子旺走到云州城主身前,恭声道:“城主还有什么吩咐?”

云州城主轻叹了一声,说道:“不是我说你,你明知道他那儿子是一个废物你何必还要挤兑他。”

周子旺讪讪笑道:“城主教训的是。”

云州城主道:“交给你的事情快点办,我可不想一直受制于唐震,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云州的经济命脉一定要给我拿回来。”

周子旺正色道:“城主尽管放心,我已经在谋划了,你就等我的好消息吧。”

云州城主点了点头,道:“你去吧。”

周子旺向云州城主拱手长长一揖,转身走出了门去。

原来天师城的经济近一半要靠云州城来支持,而云州城的经济又大半掌握在唐家的手里,钱粮布匹,盐铁煤矿。所以说唐家掌控着云州城的经济命脉一点也不为过,对于这一点始终是云州城主心里的一根刺,而唐震同天师城城主叶重又有些交情,云州城主虽对唐震心有芥蒂,却也投鼠忌器不敢轻易对唐震如何,只能暗箱操作,利用唐震同周子旺之间的矛盾将云州城的经济拿回到自己的手中。

第五十一章 月灵单掌服众人

唐震回到府中,见唐玉正与两个陌生的少年男女相谈甚欢,心里微觉诧异,走上前去,还没来得及说话唐玉便迫不及待的说道:“爹,我给你介绍,这是天祈,这是月灵。”

天祈道:“唐叔叔好。”

月灵看了天祈一眼,亦叫道:“唐叔叔好。”

唐震略略打量了二人一番,心道:“这两个孩子倒是不错。”微微一笑,道:“你们好,你们是谁家的孩子?”

天祈微微一怔,道:“我们不是这里人。”

唐震好奇的“嗯”了一声。

唐玉笑道:“我是在街上跟他们认识的,爹,你不知道……”唐玉的话还没说完,唐震微微一皱眉头,道:“对了,我刚才回来时听人们都在说什么‘怪兽’你们知不知道怎么回事?”

三人具是一怔,面面相觑,一时说不出话来。

唐震见三人神色有异,道:“玉儿,是不是你又闯祸了?”

唐玉急道:“没有,没有,这次我真没闯祸。”

唐震审量着唐玉,说道:“真不是你?”

唐玉道:“爹,我真没闯祸,不信你问红薯。”

唐震扭头看向红薯,红薯抖了个机灵,道:“老……老爷,不管少爷的事。”

唐震道:“不管少爷的事,那不还是有事,说,你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事瞒着我?”

唐玉斜眼瞧着红薯,心里暗骂道:“你这个胆小鬼,不是都说好了嘛,怎么我爹一个眼神就把你吓蒙了。”

红薯心里惴惴,主要还是因为没从紫髯金蹄獒的阴影中走出。

唐玉笑道:“爹,你口渴了吧,我给你倒茶去。”

唐震沉声道:“回来,别给我打岔,说,又闯什么祸了?”

唐玉知道隐瞒不过,支吾道:“其实也……也没什么事,就是……周星来找麻烦,我们打架,把‘柳林酒楼’给拆了。”他害怕惊了父亲,也不敢将“怪兽”的事说出来。

唐震大怒,喝道:“什么?把酒楼都拆了,你个败家子,真是要气死老子。”

唐玉急道:“爹,其实不怨我,你不知道,那周星带了十几条大狼狗,还有四只豹子,我……”

唐震道:“编,接着编,要是这样你还能站在这里。”

天祈见唐玉处处受制,知道先前商量的把责任全推给周星的话已难以奏效,说道:“唐叔叔,唐玉真的没有说谎,其实这件事怪我。”

唐震微微怔了怔,天祈于是便将月灵受骗被卖进“怡春院”的事,自己火烧“怡春院”的事,以及周星找麻烦的事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只不过也将“紫髯金蹄獒”的事隐瞒了过去。唐震心里气恼,暗骂周子旺卑鄙可耻。

这个时候,突然一彪人骂骂咧咧的闯了进来,领头的正是周子旺,周星也在,另一白衣华服的年轻人便是周魁,指名道姓的要找唐玉。唐震迎了上去,淡淡的道:“周族长带人闯进我府里是什么意思?”

周子旺冷声道:“我没功夫跟你闲扯,我要找的是唐玉。”

周星指着天祈道:“爹,就是他们。”

周子旺嗤笑道:“好哇,都在这里,唐震,你儿子的事我可以先不跟你计较,但我要带走这两个人你该不会阻止吧?”

唐震胸膛一挺,仰脸看天,说道:“他们在我府上就是我的客人,岂能说让你带走就带走。”

周子旺道:“唐震,你不要不讲理,他们烧了我‘怡春院’,我带走他们是天经地义,这难道你也要阻止?”

唐震道:“这件事情我已经知道了,我只能说烧的好。”

周子旺大怒,叫道:“你说什么?”

唐震道:“人家好好的姑娘被骗进那种地方,这少年找去了你们还拒不放人,难道不该烧吗?”

周子旺一时无言以对,瞪着眼道:“那也是我跟他们的事,你跟他们非亲非故,轮不到你来多管闲事。”

唐震道:“他们是我玉儿的朋友就是我唐震的客人,我自当维护我客人的周全,周族长,我劝你不要自讨没趣。”

周子旺冷“哼”了一声,说道:“看来你唐震是要仗势欺人了?”

唐震道:“我可不像某些胖子那样无耻。”

周子旺唇边的胡子翘了翘,气的浑身乱颤,突然哈哈笑道:“没关系,我不生气,魁儿,再过三日就是‘甲武院’选拔比武的日子了,你可要努力呀,咱们周家可不像某些废物那样,等爹百年之后咱们周家仍然是云州城的大家族,而有些家族只怕就要销声匿迹了,哈哈,哈哈。”

唐玉自然能听出周子旺的话音,他倒不在意别人骂他“废物”,只是当着唐震的面这样说他,他知道唐震不但面上难堪,心里定然更加难受,怒道:“死胖子,还说什么百年之后,就你这体态只怕今天晚上一口气倒不上来就要出丧了,我倒是知道一家棺材铺的老板,算你……”

唐玉“便宜点”三个字还没有说出口,只见周魁忽地一掌挥出,唐震被周子旺的话所激正自气愤还没有回过神来,周魁这一掌又打的猝不及防且劲道沉猛,以唐玉的武功修为势难躲避。天祈耳聪目快,倏地身形一闪挡在了唐玉身前,肩膀抖动一震,便将周魁的掌力弹开了去,斥道:“你怎么偷袭?”说话中气充沛,脸不红,气不喘,显然周魁那一掌并未对他造成丝毫损伤。

周魁心里一凛,暗自惊讶道:“这……这小子怎么……好雄厚的功力呀。”

莫说周魁惊讶,就连唐震,周子旺也是吃了一惊。凭着周魁的功夫在云州城中年轻一辈里绝对是少有的佼佼者,现在的修为虽说还及不上唐震,周子旺等前辈,但他日的成就定然不容小觑,就连唐震等人也不敢托大到以身来接他的掌力,而这少年吃了他一掌居然还如此淡定,当真不可思议。

“叮当”一声脆响,一个白玉小葫芦从天祈怀里掉了出来,众人低头一看,只见葫芦塞盖崩开,紫髯金蹄獒和赤尾灵猿从葫芦里跑了出来,倏地长大。周星骇的一跳,“啊哟”一声大叫,出溜躲在周子旺的身后,指着紫髯金蹄獒道:“爹……爹,怪……怪兽,这就是那怪兽。”

紫髯金蹄獒冲着周星“嗷嗷”叫唤。周子旺微微一怔,虽然觉得神奇,但所见的明明只是一只小狗,道:“什么怪兽,这不就是一只狗吗?”

紫髯金蹄獒龇着牙对周子旺吼叫,突然转头看着天祈“嗷嗷”叫了两声。月灵走前两步,俯身抚了抚紫髯金蹄獒的脑袋,微笑着道:“他们是狗,不是说你的。”周子旺一愣,怒道:“臭丫头敢骂我。”

天祈唐玉已详细给月灵说过“怡春院”是什么样的处所,月灵恼恨自己被骗到里面,这时知道‘怡春院’是周子旺开的,而他们居然还敢找上门来寻仇,心里对这胖子更是愤恨异常。缓步走到周子旺近前,直视着周子旺冷冰冰的道:“你就是那坏蛋?”

周子旺被月灵突然冒出这样的一句话搞懵了圈,一时愣住了。

只听月灵接着道:“就是你害的天祈为我着急还打了我,我现在要打回来。”说即动手,左右开弓,“啪啪啪啪”四声响,掌影罩面,周子旺两面的脸颊登时红肿了起来。

唐震惊诧之极,心道:“以周子旺的本事居然躲不开这样一个娇弱小姑娘的巴掌,这两个人到底什么来历?”

周子旺人前受辱,恼怒之极,怒骂道:“臭丫头。”举掌便向月灵袭去。月灵身不动,脚不移,呼出一掌,不待周子旺的掌力袭到,月灵的掌风已推着周子旺胖胖的身体似一个大肉球一般倒飞了出去,“扑通”一声跌在了地上。

月灵道:“哼,不是天祈有交代我非打死你不行,坏人。”

众人震惊不已,除天祈以外目光具是齐刷刷的看向月灵。周家兄弟心里发颤,已无在向天祈叫板的心思,连他们父亲都不是人家一合之将他们又怎敢再逞强出丑?扶起周子旺,周魁道:“爹,你没事吧。”

周子旺轻轻摇了摇头,月灵这一掌虽然没下杀手,可也打的他伤势不轻,呼吸窒塞,一时说不出话来。周子旺喘息了一阵,低声道:“咱们走。”兄弟俩扶着周子旺转身走去,带来的那些人跟在三人的身后。

唐震哈哈大笑道:“不送,有空再来。”

出了唐府的大门,周子旺道:“今天的事你们谁也不许说出去。”声音虽小,可是字字入耳,震耳发聩。

周星道:“可是爹,就这么算了。”

周子旺厉声道:“那你还想怎样?”

周星低头不语,他也知道天祈和月灵不是他们能惹得起的。

唐震神色异样的看着天祈和月灵,心里暗暗称羡道:“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呀,我今天算是涨了见识了。”

唐玉得意地笑道:“爹,我这两个朋友怎么样?”

唐震笑道:“好的很,你叫天祈,你叫月灵。”

天祈和月灵点了点头。

唐震道:“看你们这一身功夫想必都是名门望族,请问你们家住哪里?”

月灵看向天祈。天祈道:“我们……是李隆村的,我爹是村里的猎户。”

唐震一怔,诧异道:“猎户?”心想:“这二人既然有两只这么神奇的萌宠,看来他们的家人都是隐世高人。”他知道凡是隐士都不喜被外人多问,所以也不再向天祈多打听。

唐玉陪着天祈月灵玩了一阵,天色渐晚,唐震早已吩咐下人预备酒宴。这段时间他心想唐玉虽然放荡但并不是真的纨绔到不可救药,只是过于慵懒,贪于玩乐,可是唐玉又是他唐震唯一的儿子,这份祖业早晚要由他继承,而唐玉为人又性情耿直,少于心机,最主要的是没有本事,肩负重任难免将来不会受阻,现在结下这两个背景神秘且实力强横的朋友真是再好没有。若是将天祈和月灵送进“甲武院”进修,凭着二人的能力将来前途定然不可限量,立足于天师地界一定能够成为唐玉的一大依靠,心里暗自拿下主意。

酒宴备下,唐震邀请天祈月灵就席,安排二人坐于上座,自己在旁座相陪。天祈月灵哪懂得什么上座陪座,唐震怎么安排他二人便怎么听从,唐震敬于二人的“身份背景”倒也不是虚情假意。

唐震亲自为二人斟满酒,举杯道:“天祈兄弟,月灵姑娘,请。”

唐玉心里不乐,说道:“爹,我跟他是兄弟相称,你也叫他兄弟,那到底是我长了一辈还是你矮了一辈?”

唐震眉头一皱,骂道:“混账。”

天祈道:“唐叔叔,你直接叫我名字就行,我跟唐玉已经是好朋友了,你不用这么客气。”

唐震笑道:“那好,天祈,月灵,还有唐玉,来,咱们干一杯。”三个男的一齐举杯,唯有月灵停杯不动。

唐玉道:“月灵,喝酒啊。”

月灵摇着头道:“我不喝,辣。”

唐玉道:“这是我爹敬的酒,你舔一下也行。”

月灵道:“舔一下也辣,我不舔。”

天祈道:“月灵不会喝酒,唐叔叔,你就别让她喝了。”

唐震笑道:“那好,我们喝,”三人举杯一饮而尽。

月灵拿着筷子去夹菜,“噗踏”掉在了桌子上,天祈替她夹在盘里,说道:“慢一点。”

唐震心想:“这姑娘看来是娇生惯养惯了,连筷子都使的这么生。”其实是天祈刚教会月灵用筷子,她还使不太习惯。要不是之前吃饭的时候月灵用手抓被人取笑天祈说了她,只怕现在她又要上手了。

三人喝了几杯酒,唐震道:“天祈呀,你的师长让你什么时候回家?”

天祈以为唐震说的是昆仑四圣,道:“没说,他们让我下山,没说让我什么时候回去。”

唐震道:“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天祈想了想,道:“没什么打算,我想带着月灵去玩。”

唐震看了月灵一眼,指着二人道:“你们两个是……”

唐玉道:“哎呀爹,这不是明摆着嘛,她是他媳妇,这还用问?”

天祈脸上微红,略觉羞涩,月灵却是自顾自的吃着菜,没什么反应,天祈说过他们两个将来要成亲,月灵觉得被人说也没什么奇怪。

唐震微微一笑,道:“原来是这样,不过年轻人一直玩乐可不行,我倒有个好去处,不知你们两个愿不愿意去?”

天祈道:“什么好去处?”

唐震道:“甲武院。”

天祈诧异道:“甲武院?那是什么地方?”

唐玉接话道:“爹,你是要天祈去打擂台呀。”

唐震道:“什么打擂台,那是选拔。”

唐玉道:“那不还是打擂台嘛。”

唐震斥道:“你闭嘴,别打岔。”

天祈问道:“甲武院是干什么的?”

唐震道:“甲武院是天师城城主叶重创办的一所学院,里面聚集了天师城所有的精英人才,以你的资历也应该到那里去进修,将来必能有一番作为。”

对于作为不作为的天祈并没什么想法,心想着反正现在也是四处乱转,到哪去都是一样,问道:“月灵,你说咱们去不去?”

月灵道:“好呀,你说去就去。”

天祈道:“既然这样,唐叔叔,那我们去吧。”

唐震喜道:“那好,我就以我唐家的名义给你报名,至于月灵,甲武院虽然不收女子,但我可以安排她住在天师城,你们两个并不会分开。”

天祈想了想,道:“去甲武院有什么条件吗?我可没有钱。”

唐震笑道:“你只要在后天的比武中打进前五甲,其他的我来给你安排。”

天祈同意了唐震的提议决定去“甲武院”。

酒足饭饱,席宴散后,唐震让唐玉安排天祈和月灵就寝。唐玉领着二人来到后院客房,指着两间房道:“你们晚上就住在这吧。”

月灵道:“天祈,要分开睡吗?”

唐玉猛一诧异,道:“你们……不是还没成亲吗?现在就睡一起了?”

天祈脸一红,摆着手道:“不是你想的那样。”

月灵一脸天真的道:“睡一起怎么了?”

唐玉略有些尴尬,讪讪笑了笑,道:“没怎么,我明白。”

三人压根没说到一块,月灵说的“睡一起”只是说睡一间房,而天祈的解释更让唐玉觉得是欲盖弥彰。

天祈道:“真不是你想的那样。”

唐玉笑道:“你别解释了,我知道,反正这两间房是你们的了,至于你们怎么弄我就不管了。”说着嘿嘿而笑的转身离开。

天祈摇着头叹了一口气。

月灵道:“他笑什么?”

天祈道:“没什么,快睡觉。”拉着月灵推开一间房的门走了进去。

也怪白日天祈没有详细给唐玉讲他和月灵的事,要不然唐玉也不会多想。其实也是天祈慢慢生出心眼来了,他总觉得把自己的事跟别人讲的太多不好,所以是能瞒则瞒,能编则编。

天祈在隔壁房间拿来铺盖铺在地上,睡前将真气在全身各大穴走上一遍,后汇聚到丹田,以防心里的魔障再出现,却不知道他这样的作为对他功力的提升大有益处。

第五十二章 云州城天祈打擂

匡柏然来到云州城主的寝殿,说道:“爹,二表哥刚才跟我喝酒,喝多了就拿出一样东西给我看,还说什么找到了地脉便可以雄霸天下,我也没听太明白,觉得有些蹊跷所以就来跟你说说,你见多识广,明白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云州城主心里一凛,道:“地脉?他给你看的什么东西?是不是一张羊皮?”

匡柏然道:“正是,那羊皮还皱巴巴的,看样子该有上百年了。爹,这羊皮怎么了?”

云州城主手捻胡须,踱了两步,自言道:“原来在他手里。”

匡柏然又道:“爹,这羊皮究竟怎么回事?”

云州城主道:“数百年前有一位通天彻地的神人,他推演出了大地之脉的所在,并且绘制了一张地脉的地图,传说在大地之脉中蕴藏着一股神奇的力量,谁要是能得到这股力量不但可以称霸天下,而且还可以万世长生。”

匡柏然喜道:“那这不是一件绝世珍宝吗?二表哥怎么会有这东西?难道是舅父?”

云州城主道:“你舅父或许正是因为这张羊皮被杀的。”

匡柏然沉默不语,似有所思的样子。

云州城主道:“你想什么呢?”

匡柏然道:“爹,要不……”

匡柏然的话还没有说完,云州城主打断他话道:“不行,那东西咱们得来也没用。”

匡柏然诧异道:“为什么?你不是说那是大地之脉的地图吗?宝贝送的手边了为什么不要。”

云州城主道:“你有所不知,我问你,那羊皮是不是只有半张,并且上面一个字都没有。”

匡柏然道:“我也在为此奇怪,只是我想宝贝自然有与众不同的地方。”

云州城主道:“那是因为你表哥手里只是半张地图,这份地图共分为三份,只有三张残图凑在一起才能显出图案来,四大王城曾为了这三张残图征战了三百多年,但谁也没有得到完整的地图,直到八十年前由至尊平息了四大王城的争斗,从此这三张残图便流落各处,没想到你舅父居然也有这份野心,还给他得到了一份残图。”说着“哼哼”轻笑了两声,语气甚是轻蔑。

匡柏然道:“爹,半份残图也不差呀,等你凑齐了三份不就可以成为天下至尊了吗?到时候是何等的荣耀。”

云州城主脸色微微一沉,道:“可笑,岂能有这么容易?你舅父的下场还不够明显吗?”

匡柏然道:“舅父哪能跟您比呀。”

云州城主正色道:“这件事情想都不要想,这是一个烫手的山芋,谁拿在手里谁倒霉,要是让大城主知道我手里有这样一份残图岂能容得了我?”

匡柏然摇摇头叹息道:“可惜,宝贝放在面前都不敢拿。”

云州城主拍着匡柏然的肩膀道:“柏然呀,好好修习,将来能坐好云州城主的位子就行,至于其他的不要胡思乱想。”

匡柏然心有不甘,道:“爹,难道你就真的一点都没有动心?”

云州城主微微一笑,道:“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爹当然也有动心,不过万事要量力而行,认不清自己岂不是自招祸端?”

匡柏然想了想,道:“那表哥他……”

云州城主道:“不管他,他是你母亲的亲侄子,看在你母亲的面上不要对他存有懈怠,随他怎样就是。”

匡柏然道:“那行,爹,那我先去了。”

云州城主道:“先等等,柏然,三日后就是选拔的日子,你不但是我的儿子,也是‘甲武院’的标榜,这些人将来都可能成为你的助力,一定要拿出威严来。”

匡柏然恭声道:“是,爹。”说罢走出门去。

过了三日,这日上午,风轻云淡,秋意盎然,云州城北郊集满了人,放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大家交头接耳,相互谈论。四周布满了军兵,亮甲银枪,旌旗喧空,果然是威严不凡。

在人群的中央是一个十丈宽围的高台,高台的正北面坐着云州城主,城主夫人,匡柏然。西侧坐着唐震,周子旺,陈志霖等云州城六大家族的掌门人以及一些在云州城颇有脸面的人物。

大家谈论了一阵,只见一个中年男子手持一个黄色卷轴走上高台,朗声道:“‘甲武院’云州城学员选拔现在开始,在比试之前有几点需要说明,一,不得报复私仇旧怨;二,若有一方战败认输不可在行追击。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不得伤人性命。

凡此三点若有违反者立即取消资格,最后由胜出的前五名进入甲武院再行考核你们有没有进入甲武院的资格。好了,选拔现在正式开始,根据推荐名额共有二十四人,两两一组。第一组,陆家陆先宝对赵家赵梦泉。”这人说罢退向一旁。

两个年轻人并排走上高台,向着云州城主长揖一礼,两人又互施了一礼。左边那人道:“陆少爷,当心了。”右边那人道:“赵兄,手下留情。”

陆先宝左手前展,右手微抬,起了一招“云手上势”;赵梦泉双腿稳扎,两拳前抵,乃是一招“猛虎拦路”。倏地二人交手,陆先宝掌法轻灵,步履灵活,招招抢攻,尽占赵梦泉先机。而赵梦泉拳势如虎,甚是沉猛,陆先宝倒也不敢过分相逼,二人拳来掌往,一时难分胜败。

斗了三十余招,赵梦泉挥拳直攻陆先宝胸口,陆先宝身子一扭向左让开,回身一掌打在赵梦泉后背,赵梦泉身子一晃向前踉跄了三步,回头对陆先宝道:“陆少爷果然好功夫,再来。”挺身又上。

匡柏然一脸不屑之极的神色望着台上相斗的两人,道:“这他妈的是在干什么?爹,他们这也叫比武,耍猴都比这强,‘甲武院’会要这种货色?”

云州城主微皱着眉头,说道:“别说话,好好看。”心里却道:“真是丢人现眼。”

匡柏然瞥眼间见一个红衣少女站在高台下,真是锦花团眼,目光再难移开。那少女正是月灵,身边站着天祈和唐玉。四周人的目光亦是时不时地向月灵身上瞟来,这样的美貌女子他们当真是生平未见,能多看上一眼也觉知足之极。

月灵见周围人的目光直盯着她瞧,心里不快,道:“天祈,他们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天祈回头看了看,道:“别理他们。”说着将月灵往自己身边拉了拉,他这一举动也不知会惹来多少人的嫉恨。

匡柏然咬着牙失声骂道:“他妈的,这个孙子。”

这个时候陆先宝已将赵梦泉打败,已取得首场的胜利。云州城主心想:“柏然武艺精强,看不起这样的水准也是正常。”他却不知道儿子是在为另一件烦心事而气怒。

这个时候又有两个年轻人步上了高台,二人见礼毕斗在了一起。

月灵回头看了一眼,道:“天祈,他们还在看我。”

天祈还未说话,只听唐玉道:“你长的好看不让别人看,看看又不坏什么事。”

天祈道:“唐玉,你爹是不是骗人的?”

唐玉诧异道:“怎么骗人了?”

天祈道:“甲武院呀,这些人真的都是要进甲武院的吗?”

唐玉道:“他们这确实不怎么样,还不如我呢,不过以前的比武挺好看的,像城主的儿子就很厉害。”

天祈道:“我改变主意了,我不去甲武院了。”

唐玉喜道:“那好,那你就留在我们家,不过我爹已经给你报名了,比试你还是要比的。”

天祈显得有些无奈,道:“我只怕我一出手他们受不住,那不是麻烦了?”

唐玉道:“对了,你可要留着点手,可别真打死了人。”

过了一阵,比试已进行了五场,那主持比试的人又走到高台中央,展开黄色卷轴,朗声道:“第六场,周家周魁对唐家天祈。”念完怔了一下,喃喃道:“天祈?这……没错呀,是天祈。”咳了一声,又提高嗓音道:“请两位入场。”

云州城主对夫人道:“夫人,没听说过唐家有个叫天祈的呀,你知不知道?”

城主夫人道:“我哪知道。”

人群中亦是交相议论,报的是唐家却出来了个姓“天”的,不怪大家觉得奇怪。

周子旺心里一凛,脸现愠色,说道:“唐震,你不会是让那小子上吧?”

唐震微微一笑,道:“有什么不可以吗?”

周子旺道:“你凭什么?他又不是你唐家的人?”

唐震道:“又没有规定非要是姓唐的才行,我以唐家的名义给他报名有什么不可?”

周子旺气的浑身乱颤,一时说不出话来。

月灵微笑道:“天祈,该你了。”

唐玉恼恨周家,咬着牙道:“天祈,狠狠的揍他。”

天祈将神锋剑从背上取下递在月灵手里,同周魁分两侧走上高台。天祈见了周魁微微一怔,道:“是你?”周魁却是骇了一大跳,牙齿打颤,道:“怎……怎么是你?”

天祈微笑道:“咱们可真是有缘呢,前日你打了我一掌我还没有还给你呢,若是换成别人我兴许我会手下留情,既然是你那我就没什么好客气的了。”

周魁吞咽了一口唾沫,颤声道:“规则……你……你听的很明白,不许……挟私报复,你……”

天祈淡淡的道:“我没有报复,我只要还你一掌就够了。”

那主持人道:“别再说废话了,比武开始。”

天祈笑道:“周魁,请了。”说着脚下微微用力,那高台被他踩了一个一尺余深的脚印。

要知道这高台可是用石头砌成的,天祈只用了一分力气不到便能如此,周魁虽不知道天祈究竟用了几分内力,但这份功力就是翻遍整个云州城也找不出几个来,让他如何还能再有战心?再加上之前他们周家对天祈大有得罪,他真怕天祈跟他玩真的一招要了他小命,急摆着手:“等等,等等,我不打了,我认输。”

那主持人也是猛地一怔,以往选拔有输有赢乃是常事,可这还没有动手就投降认输的还是头一次,以为自己听错了,道:“什么?你再说一遍。”

周魁恨恨地道:“我说我认输。”

那主持人点着头道:“好好好,我知道了。”走前对众人道:“周魁投降认输,天祈获胜。”

台下众人突然似一窝麻雀一般叽叽喳喳,乱成了一团,你一言我一语,“怎么还有这样的事,哪能认输呢,我在他身上可押了五千两。”

“你才押了五千两,我可是押了两万两。”

“这……这是圈套吧,故意让我们往里跳。”

……

云州城主也觉得不可思议之极,道:“夫人,这周魁的本领不差,怎么还没比就认输了呢?”

自天祈上台匡柏然就一直注视着天祈,此时他对天祈越来越感兴趣了,倒不仅仅是因为对月灵的嫉妒之心,也有一份年轻人的狂热。

几个人冲着周子旺叫道:“周族长,到底怎么回事?你是怎么跟我们说的,你让我们在你儿子身上下注就是这样蒙骗我们的?”

“就是,两百万两啊,就这样没了。”

“我那可是四百万量。”

“还有我的五百万两呢。”

周子旺苦着脸喝道:“别说了,我自己也亏了一千多万两,你们叫什么?”

一人道:“话不是这么说,怎么说周魁都不应该不打就认输吧。”

一个人冲着高台喊道:“先等等啊,投降的不算。周族长,你这样让大家以后都没法再相信你,明摆着骗钱嘛,谁知道你和那不明来历的小子是不是商量好的。”

周子旺怒道:“你说什么?”

唐震乐的在一旁听他们争吵,微微而笑。

一人道:“周族长,要想让我们相信你你就让周魁打,要不然……哼哼。”

这些人和他周家都有生意上的往来,周魁的武艺在云州城年轻一辈中确算得上翘楚,众人本就有意在周魁身上下重注,周子旺投机取巧想做个顺水人情,在人前一言担保周魁定能夺冠,没成想却遇到了天祈,偷鸡不成反蚀把米,此时让自己下不来台。

周子旺受逼的厉害,无奈起身叫道:“魁儿,不能认输,跟他打。”

周魁脸色苦楚,颤声道:“可是爹,他……他……我……”

周子旺道:“不要啰嗦,打。”

那主持人问周魁道:“你到底是打,还是不打?”

周魁呼呼喘了几口粗气,心一横,道:“打。”转身面向天祈。

唐玉叫道:“天祈,别真打死了他,打残废就可以了。”

周魁恶狠狠的瞪了唐玉一眼,在心里将唐玉的全家老幼问候了个遍,就连唐玉那去世已久的爷爷奶奶也没有放过。

天祈心想:“他也没什么大罪过,我不能真的将他打死了,可他们……哎!有了。”脑中灵光一闪,道:“周魁,我就站着不动挨你一掌或一拳,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

周魁原本对天祈惊惧到了极点,这时见天祈如此轻蔑他反激出了他的怒气,暗道:“这可是你自找的。”说道:“你当真不动,不还手?”

天祈将双手负在背后,微微一笑,道:“说不动就不动。”

周魁道:“这可是你说的。”走到天祈身前,暗聚内力,忽刺一掌击出,正中天祈的胸口,只听见“咔嚓”一声响,周魁的身子如断线纸鹞一般向后直直的倒飞了出去,直跌到高台下,“噗”的一声喷出一口鲜血来,右臂搭在地上,显然已经断折,左手捂着胸口,脸色惨白,只觉得快要窒息了,连“哼”声都发不出来。

周子旺大叫一声“魁儿”,慌忙去扶儿子。众人更是大惊异常,具不知道台上的少年是用了什么手法竟能让周魁自己伤重如此,一时间议论纷纷,指指点点。

周子旺同周星及周家的几个佣人抬着周魁退出人场,走到先前那几人的身边时周子旺冲他们吼道:“这下你们满意了,我早说过那王八犊子不是好惹的你们非逼着我魁儿跟他打,你们到底安的什么心?”

一人道:“周族长,这也不能怪我们,我们也……”

周星怒道:“少在这里放屁,我哥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有你们好看的。”

云州城主捻须微笑,目光中充满对天祈的欣赏,说道:“这少年不错,想不到年纪轻轻的就有这样的功夫,确实难得,看样子似乎比柏然还要小几岁。柏然,你觉得呢?”

匡柏然冷“哼”了一声,道:“雕虫小技,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其实天祈所用的手法就是借力打力,这门手法并没有什么大的技巧,就是利用自身的强横内力将对手的劲道反震回去,不过有一个先决条件就是自身的功力一定要高出对手许多才行,要不然不但不能将对手的劲力反震回去反而会被对手所伤。

天祈的功力高出周魁何止十倍,这一点周魁不是不清楚,奈何他盛怒之下竟忘记了这一点,他若不是一心置天祈于死地而出手太重也不会伤重于此,这可好,自己打出的掌力全部被天祈如数震回,没伤到别人反而伤了自己,也是自作自受。

在人群中白山一直目光凶狠的怒视着天祈,那狠戾的眼神巴不得将天祈撕成碎沫,不过他心里也清楚,凭他的实力绝非天祈的对手,只能等此间事了求助于姑父姑母。

第五十三章 赌红颜小子施威

甲武院在云州城的选拔持续了近四个时辰终于落下了帷幕,头五甲产生了出来,天祈自然毋庸置疑的名列其冠,不过令人可笑的是在后来那些与天祈对阵的人全都不战认输,说可笑其实也不然,他们很清楚自己与天祈的实力差距,确切来说这些人应该是识时务。

大会的主持人走到高台中央,朗声道:“经过激烈的选拔,头五甲依次为天祈,孟辅良,陈嘉让,陆先宝,郝斌,这五人得以进入甲武院接受二次选拔,请大家祝贺。”

高台底下响起一阵稀稀拉拉的掌声,大部分人心里并不欢喜,因为他们下注所押之人并没有拿到第一,有些人甚至在心里对天祈极尽谩骂,怪他不该参加甲武院的选拔。

匡柏然的情绪有些焦耐,蠢蠢欲动,对云州城主道:“爹,我想和那小子比试一番。”

云州城主微微一怔,道:“你要做什么?”

匡柏然道:“我要问他讨一样东西。”

云州城主诧异道:“讨东西?讨什么东西?”

匡柏然道:“爹,你就别管了。”说罢手按座椅纵身跃出,脚踩着虚空几个蹿跳,凌空一个筋斗便翻上了高台,台上台下之人具是猛一讶异。

那主持人道:“少城主,你这是……”

匡柏然似笑非笑的道:“不关你的事,还有你们都一边去,我找的是他。”指着天祈。

匡柏然的话临近高台的人都听的清清楚楚,具是不明所以的互相瞧看着。

城主夫人道:“相公,柏然这是要做什么?”

云州城主心里稍觉不安,道:“谁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愿不要出事。”

天祈一脸淡然的望着匡柏然,只听匡柏然道:“你叫天祈,还记得我吗?”

天祈道:“记得,你是云州城的少城主,那天的事并不怨我们,再说我已经给你道过歉了,你还要揪着不放吗?”

台下的人低声议论道:“怎么?这小子的罪过少城主吗?”

另一人邪笑道:“哼,这下有他好看了,害的老子输了五万两。”

唐玉望着月灵诧异问道:“你们什么时候得罪少城主的?”

月灵道:“我们没有得罪他,是他们骑马差点踩到我。”

唐玉皱着眉头道:“这下坏了,这家伙可不好惹,只怕天祈要有麻烦了。”

只见匡柏然微微一笑,道:“那天的事我早不放在心上了,我是来恭喜你可以进入甲武院了。”

天祈道:“那多谢你。”

匡柏然摸了摸鼻子,似稍有不好意思,说道:“不过我还想跟你打一个赌?”

天祈一愣,道:“打什么赌?”

匡柏然道:“我和你打一场,你要是输了就把她让给我,怎么样?”说着指了指月灵。

月灵诧异的“啊”了一声,道:“他……他……”说了两个“他”字却莫名的说不出话来了。

唐玉嗤笑一声,道:“他是看上你了,谁让你长得这样好看,惹人嫉妒。”

月灵红着脸低声道:“我又不喜欢他,我喜欢的是天祈,他看上我做什么。”

听了匡柏然的话天祈心里突地一紧,转即怒道:“月灵又不是件东西,怎么能拿来打赌?你怎么不拿你妈打赌?”

匡柏然被噎的一愣,大怒骂道:“臭小子,你敢出言不逊,找死不成?”

天祈怒视着匡柏然道:“要说出言不逊也是你在先,别以为你是少城主我就怕你。”

台下有人起哄道:“小子,就赌吧,输了对你也大有好处哩,攀附了少城主可是你的福气。”

另有人叫道:“少城主,你也总该赔付点什么吧,总不能让人白白送给你一个姑娘。”

……

台下之人七嘴八舌的接连嬉笑嘲弄,净撺掇着天祈拿月灵跟匡柏然打赌。天祈心里气恼之极,挥出一掌将十几个人打翻在地,余人一阵惊慌,再不敢多嘴多舌,一时间鸦雀无声。

唐玉道:“哼,活该。”

天祈冷冷地瞥了匡柏然一眼,转身向高台下走去。匡柏然喝道:“站住,我让你走了吗?”

天祈转过身来,冷声道:“你到底想怎样?”

匡柏然道:“我的条件不变,要不跟我打,要不你跪在地上学三声狗叫,两条你选一条。”

唐玉心里愤慨,叫道:“少城主,你这样做是不是太过分了。”

匡柏然道:“你给我闭嘴,这里没你说话的份。”

匡柏然的声音虽然不大,但云州城主却听的字字入耳,见儿子咄咄逼人心里不乐,叫道:“柏然,不要无理取闹,快回来。”

匡柏然不理会父亲,只直直的盯着天祈,道:“你在白鹿堡杀了人当我不知道吗?告诉你,你杀的人正是我舅父,我要是将这件事说出来的话你以为你还活的了?”

天祈道:“我说呢,原来你们都是一路货色,白鹿堡的人都是一帮十恶不赦的坏蛋,我杀了他们又如何?”

匡柏然道:“你只要答应了我的条件这件事情我不但可以不提,以后你进入甲武院还有我罩着你,怎么样?”

天祈道:“什么甲武院,你当我很稀罕吗?请我去我还懒得去呢,我没功夫跟你闲扯,哼。”说罢转身向高台下走去。

匡柏然怒气上冲,大啸一声:“狂妄,看招。”突地一掌从天祈背后袭来,天祈听到背后风声响动,知道这掌力不弱,身形右闪从旁避过。

匡柏然一掌击空,变招在后,倏地变掌为爪直抓天祈的左肩。天祈肩膀抖动,回肘反击,磕开匡柏然爪力,右掌从左臂下穿过正击在匡柏然的胸口,匡柏然脚下一个踉跄向后退了五步,若不是他内力深湛天祈这一掌恐怕已经将他重伤。

天祈道:“我不想跟你打,你别逼我。”

匡柏然冷声道:“少啰嗦,穷小子,看招,铁线拳。”双臂交缠互错两圈,倏地双拳掼出,两道无形拳劲直袭向天祈。

天祈脚蹬地面,纵身跃起两丈,两道拳劲从他胯下穿过,“砰通”一声大响,那两道拳劲正击在高台西北角的大石柱上,大石柱轰然倒塌,骇的人群“啊哟……”一阵乱叫,四散而逃,五个没逃得及的人被压死在石柱下。

天祈凌空一个“鹞子翻身”落下地来,回头看了那大石柱一眼,勃然大怒:“你跟我来真的?”

匡柏然猱身直上,势如猛虎,出拳连击,边打边道:“难道还跟你闹着玩不成,你凭什么拥有那么可人的姑娘,我可是堂堂的少城主。”

天祈左遮右拦,拳打掌分,边打边退,道:“你胡搅蛮缠些什么,想打架我奉陪便是。”双手一缠,抓住了匡柏然的两只手腕,二人各自催动真力,一股劲风从二人周身荡开,二人身躯各是一震,向后退了几步。

劲风所掠,台下的众人不自觉的抬手遮面。天祈同匡柏然这简单的几个回合交手已和之前的比试大不一样,云州城的人久居安乐,已很久未曾见过如此激烈的打斗,只觉得精彩至极。

云州城主坐在椅子上定睛观望,他之初见匡柏然去找天祈麻烦心里大是不愿意,这时见二人打的如此精彩倒有意观赏一番,他既想看看儿子在“甲武院”的修习进境如何,也想看看天祈到底有多大本事,乐在其中,反盼望二人尽展能耐。

月灵知道天祈和匡柏然已不是比武较艺,心里有些为天祈担忧,道:“我去帮忙。”说着便欲跃上高台。

唐玉急忙拉住她道:“哎哎,你干什么去。”

月灵道:“我去帮天祈呀。”

唐玉道:“不行,他们这是比武,你去帮忙算怎么回事。”唐玉实是担心月灵和天祈联手将匡柏然打败可就不好说了,若是天祈一个人打败了匡柏然那只能说明匡柏然本事不济怨不得旁人,若是月灵上去相助便是以多欺少,这样一来匡柏然和云州城主必有说辞,对天祈实是大大的不利。

只听天祈说道:“少城主,我知道你是喜欢上月灵了,可是月灵不喜欢你,不信你问问她。”

天祈的话刚说完月灵便即接口道:“天祈,我不喜欢他,我喜欢你。”

唐玉窃笑道:“大庭广众下你一个女孩儿家也不嫌害臊。”

月灵一脸天真的道:“我本来就喜欢天祈,干什么要害臊。”

月灵此话对匡柏然打击甚大,他倒不是因为月灵说不喜欢他而气恼,他本就只是垂涎月灵的美色,对月灵只是一种简单的占有心,并没有感情激荡上的疼爱,月灵如此说他虽感心里不快,但他对月灵并不恼恨。只是在这众目睽睽之下月灵竟如此坦言的说喜欢天祈而不喜欢他,这对他这个堂堂的云州城少城主来说无疑极具讥嘲,犹如当众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匡柏然顿觉颜面失尽,脸上火炭一般的烫。

天祈扭头看了月灵一眼,对匡柏然道:“你听到了,我并不是怕你,我是真不想跟你打。”

匡柏然身子发颤,紧握着拳头道:“少废话,你要是怕了就跪地求饶。”他这时已不再想太多,只想将天祈打败挽回自己丢失的尊严,甚至有了杀死天祈的念头。

天祈见他咄咄相逼,毫不相让,愠道:“你真是不讲理,要打我就奉陪好了,来吧。”

匡柏然身形斜刺,单掌直出,身如闪电般直向天祈攻来,“呼呼呼呼”连出四掌,劲力霸道非凡。

天祈左臂旁引,右掌上翻,一拉一按,挡开匡柏然掌力,身形一转,反手一掌从匡柏然背后袭来,直攻他后腰。可匡柏然毕竟得云州城主传授,又在“甲武院”修习两年,功力之高远非周魁等人所能比,见天祈从他背后进袭,紧忙转身,右腿前伸蜷曲,用膝盖格开天祈掌力,顺势鞭腿上踢,直攻天祈小腹。

天祈小腹一缩,脚蹬地面,身子向后掠出三尺,心道:“这家伙果然有两下子。”匡柏然是他自下昆仑山所遇到人中本领最高的一个,相比白彪犹要强上一些,天祈不禁燃起了斗战之意,但也只是较量之心,并不存在杀害匡柏然的想法。

但匡柏然却不一样,他见天祈的功夫也不过如此,心想着定要将天祈斩杀而后快,以报之前被天祈的轻视和月灵的羞辱之仇,他是堂堂的云州城少城主,倒不认为杀了这样一个穷酸少年会惹下什么麻烦。

匡柏然将真气凝聚掌心,一掌击出,一道蓝光直射向天祈。天祈侧身让过,反手一掌射出一道黄光,匡柏然也避开了去。

只听匡柏然冷笑一声,道:“臭小子不赖嘛,在来,‘九连炸’。”双臂随着肩膀微微一抖,双拳直掼出去,排排拳劲一股接着一股击向天祈。

天祈右脚后踏一步,双掌相合一圈,平推出去,掌中打出一连串的水晶波球,“砰砰砰砰……”连着九声大响,这一招比拼二人仍是未分轩轾。

匡柏然见天祈挡下他这一招对天祈稍起了些许赞赏之意,呼啸一声,身如回弯弩箭一般,擦着地面绕着天祈的身子兜圈子,当真是快捷无论,只能看见一道残影绕着天祈的身子溜溜旋转。

天祈微微笑道:“臭小子玩滴溜圈吗?我去你的。”倏地身形暴起,飞腿一脚朝着东南方踢去,只听见匡柏然大叫一声:“啊……”,身子擦着地面翻了五六个骨碌跌下了高台,天祈微微一笑,道:“臭小子,你输了。”

他听匡柏然一直叫他臭小子,心里不平,也以“臭小子”回报匡柏然。

月灵拍手笑道:“天祈,你真棒。”

唐玉也自微微而笑,他不想得罪匡柏然,虽心里十分高兴却也不敢如月灵这般大肆欢笑。

唐震面含喜慰的捋了捋胡须。

云州城主却是深皱着眉头,匡柏然作为他的儿子又是云州城的少城主,今日败在了天祈手下他这个城主也觉得脸上无光,他虽见天祈功夫不弱,但想以匡柏然的修为绝不至于落败,正好瞧一场这两个俊秀的精彩比试,却没成想盘算落了空。

台下众人见匡柏然突然落败具是摇头叹息,心里也是莫名万状,本来两人斗的旗鼓相当,没想到匡柏然竟被天祈一击落败。

原来匡柏然是耍了一套花招,他以快速灵动的身法绕着天祈奔走,本想趁天祈不备,难判他攻击方位时给予天祈致命一击,没想到天祈早料他机先,判准他位置给了他一脚,正踢在他的脸上落下了高台,这可当真是弄巧成拙。

倒不是说匡柏然这一“花招”不管用,面对寻常的对手匡柏然这一招定能让对手眼花缭乱,可他面对的是天祈就当别论了。

天祈得胜,心里高兴,向高台下走去。突然,匡柏然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身向天祈击去,“啪”的一掌,正击在天祈的背心。天祈正自得意,疏于防范,他也万没料到匡柏然会突发偷袭,这一掌打的他甚重,闷哼了一声“啊……”扑倒在地。

匡柏然立在高台上,左脸颊淤青了一大块,擦掉嘴角的血迹,啐了一口,冷冰冰的道:“我还没输呢,你往哪儿走?”

他也知道他这出手偷袭极不光彩,但此话说出便可稍文过失,“我还没输呢”便是说我打你是理所当然的,虽然牵强,但也不失为一种说辞。

台下有公正之心的人具感愤愤不平,纷纷在心里谩骂匡柏然,不过碍于匡柏然的身份他们也只是在心里抱不平罢了。

云州城主也觉得匡柏然出手偷袭实在是太欠光彩,微微皱着眉头。城主夫人倒是不然,脸上挂着微微笑意,在她看来只要儿子不吃亏其它的并不是那么要紧。

但却恼的月灵大怒,纵身跃上高台,骂道:“你这个混蛋真是不要脸,怎么出手偷袭?”

匡柏然面向月灵微微而笑,只觉得月灵的声音灵脆婉转如黄莺鸣柳,连骂人都是那么动听,笑道:“小妹妹,我怎么是偷袭了?”

月灵嗔怒中含着三分天真,慢条斯理的说道:“天祈走的好好的都没有注意,你出手打他不是偷袭是什么?”

匡柏然做出一脸无辜的表情道:“我又没让他不注意,再说我又没有输,出手还击不是应该的吗?只能怨他自己。”

月灵未经人事不懂得狡辩之道,匡柏然的几句话说得她哑口无言,虽然知道匡柏然说的不对,但却找不出辩驳之词,气得她俏脸晕红,虎灵灵的圆睁着一双凤眼,较之之前的清纯之气更增添了几分妩媚,匡柏然望着她这副神情真是如梦如痴。

月灵道:“我不管,总之你就是偷袭了,我要教训你。”正要抽出神锋宝剑,天祈突然咳嗽了两声,反手揉着后背,龇着牙道:“好疼啊。”

月灵紧忙抢到天祈身边,扶着他身子道:“天祈,疼得厉害吗?”语声柔绵关切。

天祈摇了摇头,微笑着道:“不厉害。”

月灵不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柳眉微蹙,道:“你到底疼不疼?”

天祈想了想,道:“有一点。”

月灵娇嗔道:“你是不是又逗我?”

天祈笑道:“我不逗你,是有一点点。”比着小拇指,。

匡柏然从沉醉中清醒过来,扭头瞧向天祈,见月灵对天祈缠绵万状,顿时脸变嗔怒,一股妒意直冲上胸。

云州城主和城主夫人先前一直在关注甲武院选拔的比试,并未留意到月灵,这时见月灵一袭红衣如火云团雾,微风下轻轻拂荡,秀美凤目,端鼻樱口,真个是出尘如仙,这样的女子只怕是寻遍整个天师地界也难再找出第二个来,知儿莫若其父母,夫妻二人这才算是明白匡柏然要与天祈为难的原因。

城主夫人道:“相公,柏然也不小了,你看是不是该给他选一门亲事了?”

云州城主自然明白夫人的言下之意,说道:“该是应该了,只是那姑娘同那少年似乎……”

城主夫人道:“哎……这有什么,你堂堂一城之主还管不了这点小事,你就柏然这一个儿子,难道不想满足儿子的心愿?”

云州城主有些犯难,他知道夫人对这儿子疼爱有加,从小到大凡是儿子想得到的东西夫人无不一一满足。他对这儿子的疼爱实不亚于夫人,只是更理智一些而已,正所谓‘父爱如山严,母爱似水柔’,眼见天祈同月灵如胶似漆,要他以权势拆开二人确实令他有些为难。

第五十四章 匡柏然技穷难敌手

月灵道:“我去帮你教训他。”

天祈道:“别忙,你先下去吧,我自己来。”

月灵关切道:“可是……你真的不疼吗?只有一点点?”也学着天祈的样子比着小拇指。她知道匡柏然那一掌出手虽狠,但以天祈的功力修为绝不会伤的太重,只是她记挂天祈疼痛而已。

天祈俏皮的笑了笑,说道:“你帮我揉揉就不疼了。”

月灵诧异的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道:“那好,我帮你揉。”说着在天祈后背轻轻揉摩着,边揉边问道:“好点了吗?”

天祈笑容满满,一副极其受用的样子。其实天祈并非简单的想让月灵为自己按摩,只是他知道匡柏然对月灵有爱慕之心,他这样做也是想好好的气一气匡柏然。果然,匡柏然脸色铁青,胸口鼓鼓起伏,双眼几欲喷出火来,暗骂道:“臭小子,竟敢如此轻视我。”

台下之人见了这副情状亦是一脸茫然,脸上的表情精彩之极。一人笑道:“这小子,这档口了还图享受,看来也是个逍遥惯了的主。”

他们见了天祈的身手再不敢因为匡柏然的身份而对天祈有轻蔑之心。

唐玉咬了咬手指头,自言自语道:“比我会玩。”

匡柏然怒不可遏的指着天祈喝道:“臭小子,你还打不打?你这像什么样子。”

天祈站起身来,怒道:“无耻的王八蛋,你已经输了居然还偷袭小爷,我一定要好好教训你。”

匡柏然道:“少说大话,我刚才只是一时大意,现在可没那么便宜了。”

天祈对月灵道:“月灵,你先下去。”

月灵点着头“嗯”了一声,转身向高台下走去。

天祈叫道:“哎,等等,拿着。”将神锋剑递向月灵。月灵道:“你不用吗?”天祈道:“这个混蛋还用不着我用剑,你先下去吧,看我怎么收拾他。”

月灵接过神锋宝剑,说道:“狠狠的揍他。”

天祈微微一笑,理了理月灵鬓边的秀发,道:“你先去吧,等着我。”他本想亲月灵一口来着,这样能更好的刺激匡柏然,但转念一想月灵毕竟是个姑娘,虽然不通世事,但女儿名节很重要,他若是对月灵太过轻浮难免受人指指点点,他一个男子倒没什么,但月灵一个姑娘家被人说三道四可就不好听了,再说,凭什么要把匡柏然当回事?

月灵走下高台,在唐玉身旁站定。

天祈指着匡柏然道:“你不是说你没输吗?好,这次我就把你打服咯。”说即出手,左手掌,右手拳,分开两路向匡柏然攻来,直取他前胸,左肋。

匡柏然见天祈说便动手,急忙出招相迎,双臂两分来挡天祈的招式,他这时已不敢对天祈有丝毫轻视之心,先前交手他已知道天祈绝非易于之辈,一个不慎便会折损在天祈手上,是以出招守中有攻,招招狠辣,尽取天祈要害,全是实打实的招数,再不敢耍花取巧。

天祈虽不像匡柏然这般抱有致对方于死地之心,但昆仑四圣所传授的武艺又岂是非同小可,这时使将出来招招精微,路路巧妙,凡懂武学之人无不唏嘘惊叹,纷纷猜测天祈的师承,将天师城的武学大高手推敲了个遍也觉不对。

云州城主凝目坐观,他身为一城之主,本领又极盛,这时见了天祈的武艺也觉得眼花缭乱,心里暗叹这样的少年真是百年难遇。他却不知道天祈此时正起了好武之心,有心让匡柏然将本事使足,是以并没有完全发挥本领。

只见匡柏然一招“黑虎掏心”直取天祈正胸,掌心暗聚内劲。天祈脚步微移,侧身让过,左手搭在匡柏然臂弯处,右手扣在他手腕一缠向前引出,匡柏然这招“黑虎掏心”被天祈反击回去正打在自己的胸口,饶是他见机的快将暗劲收回未发,若不然必被自己所伤。

但天祈见机得势,乘胜追击,身形一矮,左手反出一掌对着匡柏然小腹袭去。匡柏然急忙双臂相交护住要害,天祈这一掌正击在他双臂上,猛提一口真气汇于掌心,真气吐出,匡柏然身子一震“噔噔噔噔……”连着向后退了七八步,身子一晃,勉力站定,地板上被他踩出一连串的浅坑,匡柏然只感觉胸口突地一炙,难受之极。

天祈这一掌虽然只用了四分力不到却也令匡柏然相当不好受。

城主夫人见儿子似是吃了亏,急道:“相公,你快去帮帮柏然呀。”

云州城主道:“这我怎么帮他?你总不能让我这个城主去欺辱一个少年吧。”

城主夫人神色焦急,却也无话可说,站起身来叫道:“柏然,不要再打了。”

匡柏然回头道:“母亲,你别管。”心里暗自恼恨,母亲为他说话岂不是说他不是天祈的对手,这让他在众人面前还有何颜面?在这万众瞩目之下向一个毛头小子认输,他以后还如何在这云州城立足?

天祈道:“怎么样?你服不服?”

天祈此话一问匡柏然更加恼恨,怒道:“臭小子,还没完呢。”鼓荡体内真气,华服飘荡,“呼呼”连出两掌向天祈招呼来。

天祈身不动,脚不移,也出两掌,轻松随意的将匡柏然的掌力化解了,微微一笑,道:“就这些吗?没劲,我不跟你打了。”语声轻蔑至极。

匡柏然勃然大怒,咬牙骂道:“小杂种,竟敢如此轻视我,看招。”身形暴起,快似箭矢一般向天祈冲来,一阵连环扣打,拳如雨点,砰砰声响。

天祈拳磕肘击,尽挡开匡柏然的拳劲,抬腿一脚将匡柏然踹飞老远,道:“你还真难缠呀,好,看我这招,‘佛从天降’。”语声甫毕已飞起半空,双臂伸展如鹏鸟在天,左腿蜷曲,右腿平展,凌空旋了个圆圈,头上脚下的从空中直压下来,右手一圈,出掌扑下。

云州城主霍地站起身来,惊急大叫:“柏然,快躲开。”语声嘶哑,显然他知道天祈这一招非同小可。

匡柏然心里也惴惴发颤,可威压之下他脚步已难移动分毫,咬的牙齿咯咯作响,心道:“有什么了不起。”举掌上迎,来接天祈掌力,“轰”的一声巨响,尘烟滚荡,劲风从高台上扩散出去,临近高台的人除月灵以外具被掀翻在地,呜呜啦啦发出一片“啊呦……”的呼呀之声。

唐玉啐了一口嘴里的沙子,颤声道:“这……这……这也太强了。”

月灵淡淡的道:“他输了。”

云州城主同城主夫人具是凝目观望着高台,嘴唇颤动,一脸惊愕。只见尘烟散尽,高台上现出一个两丈来宽的大坑,天祈俏站坑旁,却没了匡柏然的踪影。

城主夫人掩着嘴唇倒抽一口冷气,颤着声音道:“柏然……不……不会……”

云州城主紧握着拳头,浑身乱颤,低声怒骂:“臭小子。”正要出手,只见那大坑里一个人影蹿出,直向天祈扑去,挥手一掌将天祈击出三丈多远,跌倒在地。

那人影站定,只见他全身金黄,似是一个金人一般,眉眼间正是匡柏然。

众人面面相视,对于匡柏然身体的变化具是大感匪夷所思。

云州城主深皱着眉头道:“‘金甲兰盾’,柏然怎能这样冒失,唉!要是……他就不该去找那小子的麻烦,真是红颜祸水。”说着狠狠地朝着月灵的身影瞪了一眼。

地面铿锵声响,匡柏然缓步走到天祈身前,冷冰冰的道:“臭小子,你让我当众出这么大的糗,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天祈捂着胸口站起身来,咳了一声,见了匡柏然这副样子也是猛然一怔,诧异道:“你这是什么东西?”

匡柏然道:“哼,什么东西?你去问阎王爷吧。”挥拳向天祈击去,天祈左手一遮,右掌挥出正击在匡柏然的身上,只听见“铮”的一声响,天祈的手掌竟似打在了金石上,匡柏然全不受一丝伤害。

天祈见此怪状,急忙向后跃开,道:“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

匡柏然道:“能将我逼到这个份上你还是头一个,不过也到此为止了,你认命吧。”脚蹬地面向天祈掠去,挥拳直冲,两只手臂似两把铜锤一般冲着天祈一阵乱击。天祈左遮右挡,竟被逼得连连后退。

不过天祈毕竟是得仙人传授,自身又集金仙血脉和魔族血脉于一体,匡柏然这一秘法虽然神奇,但天祈一时也并未吃什么大亏,只是这一番格挡手臂倒有些酸痛。双臂合着向前猛推,抵着匡柏然的拳头身子一荡向后斜掠三丈,在台角站定,龇着牙搓了搓手臂,道:“还挺疼。”

云州城主轻舒了一口气,微笑着点了点头,对夫人道:“看来是柏然赢了,这‘金甲兰盾’那小子是破不了的。”

他认为以天祈的年纪能有如此功力已十分难得,这“金甲兰盾”乃是他匡家祖传的功法,习练艰难,但是大成者用此功法就好似身上穿了一层黄金铠甲,不但肉体防御强横了好几倍,就连攻击力也大有提升,他作为一城之主尚未习得,匡柏然天资聪悟,小时由匡兰河也就是匡柏然的爷爷,上一任的云州城主点拨得以习成,只是这“金甲兰盾”有一个弊端,倘若被破那么用此功法之人轻则全身瘫痪功力尽失,重则经脉尽断性命不保。

先前云州城主担心匡柏然此功法习练不熟,又见天祈本领非凡,担心匡柏然是热血冲了头才贸然使用此功法,现在看来这层忧虑是多余的了。

月灵满脸忧色的望着天祈,叫道:“天祈,你要小心呀,他这个样子怪的很。”

匡柏然回头看向月灵,咧着金色的嘴唇笑着道:“小妹子,你就等着跟我吧。”神色得意至极。

月灵道:“哼,我才不跟你呢。”

唐玉低声嘀咕道:“这么大个金人要是卖了该值不少钱。”

匡柏然面向天祈道:“小子,你现在就是求饶我也不会放过你了。”

天祈目光一沉,说道:“你想杀我?”

匡柏然道:“你放心,我肯定会给你找一副大一点的棺材。”

云州城主本来对天祈颇有欣赏之心,但转念一想天祈本领太强,况且年纪尚幼,今次又和匡柏然结下了大仇,以难再用,倘若将来不受约束势必成为心头之患,不如尽早除去,是以眼见匡柏然动了杀机也不出言阻止。

天祈见匡柏然起心要杀自己,心中大怒,暗道:“我又没得罪你,你想抢月灵现在还想杀我,真是混账。”大声说道:“棺材还是你自己留着吧,要杀我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暗聚体内真气,充斥满了周身的经脉。

匡柏然冷声道:“好,那就试试。”身形暴起,直向天祈冲来,拳重千斤,当正袭向天祈的胸口。

天祈左手一缠向外牵引,顿时将匡柏然这一拳的拳劲化解了去,可匡柏然左手一记刀手又已劈到天祈的面门前,天祈右臂上举挡下了这一记刀手,手掌一翻,拇食中三指便扣中了匡柏然手腕上脉门的位置。

按理说脉门受制匡柏然这条手臂便当立刻失去了力气不听使唤,但他全身“镀金”,天祈的手指就好像扣在了一根粗金条上,硬邦邦的,哪里寻得着脉门。

匡柏然邪邪一笑,全身用劲,推着天祈直往后退,不断将内劲灌于双臂。幸亏天祈的内力不输于他,催动真力,二人一时倒是斗的旗鼓相当。

天祈脚下猛一踏地,用劲一定,顿住了脚步,源源不断涌动体内的真气,他此时也感觉到匡柏然的功力较之之前大有增长。

匡柏然亦是暗暗心慌,他的“金甲兰盾”只能维持一个时辰,倘若一个时辰之内战天祈不下,等功力散去到那时便只能任由天祈宰割。不过他也心想自己虽然耗体甚大,但天祈也好不到哪里去。可转念又想他堂堂的云州城少城主居然连一个比自己小上七八岁的穷酸少年都打不过那不是丢尽了脸吗?

台下不懂武学的人也是看的着急,先前二人打的异常精彩激烈,现在却变成了互相推搡,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他们却不知道二人正在进行着内力的比拼,实比先前拳拳到肉的打斗更要激烈。

唐玉焦急的搔了搔头,低声道:“这是干什么呀。”他心里向着天祈,见天祈不能得胜也自慌张,真怕天祈一个不慎被匡柏然打死在台上,高声叫道:“天祈,踢他老二。”此言一出众人齐向他看来,似笑非笑,似嗔非嗔,愣愣怔怔,脸上的表情一个比一个精彩。

唐震暗骂道:“混账东西,真是丢人现眼。”

月灵诧异问道:“你说什么老二?”

唐玉脸一红,微低着头道:“女孩儿家别问。”他一个痞子惯了的人此时也觉得害羞,觉得刚才的话说的甚是粗糙不雅,更加不合时宜。

天祈听到唐玉的呼叫微微一怔,他也根本没听明白唐玉的话是什么意思,李隆村压根就没有“老二”这一叫法。

匡柏然自持身份自然不会去攻击天祈的裆部,但他自己却小心防范着,以防天祈当真听了唐玉的话使出下损的阴招,他却忘了他的“金甲兰盾”早已经将他的全身保护了起来,天祈即便真的攻击他那个部位也不会奏效。

天祈微微一笑,道:“你就这么大本事吗?我还以为你有什么了不起,不逗你玩了。”猛提一股真气自掌心吐出,低喝一声,匡柏然的身子一震向后退了三尺,天祈纵身跳起,反腿一脚朝匡柏然面门踢去。

匡柏然左手护持面门,右手翻转来抓天祈脚踝,抓了个正着,心里正自窃喜。天祈忽地身子凌空一转左腿从旁踢出正中匡柏然侧脑,“铮”的一声响,右腿加劲挣开匡柏然的手爪,顺势前伸勾住匡柏然的脖颈,身子上翻,左脚一记冲天上踢正中匡柏然的下巴,又是“铮”的一声金属声,匡柏然的身子“砰”的一声砸在地上,擦着火花滑出两丈多远。

天祈凌空一个筋斗在地上稳稳站定,飘逸自如,潇洒之极。台下有些人忍不住大声叫好。唐玉打了个响指,叫道:“帅呆了,我要是有这么帅就好了。”月灵对天祈竖着大拇指,笑着道:“真棒。”

原来之前天祈并未拿出真正的实力跟匡柏然打,他见匡柏然这功法有几分意思便想着引他多使些招数,他也确实见到了“金甲兰盾”的奥妙,匡柏然的防御力和攻击力都大有增强,不过也仅此而已,相比于天祈还要差上太多,天祈玩了一阵兴趣殆尽,便想着结束争斗。

在场的所有人除月灵以外具以为天祈已经发挥到了最大本事,却不知道孩子本性人所共迷,不过月灵却也不知道天祈一直在逗玩匡柏然。

第五十五章 报子仇再战俊少年

匡柏然站起身来,目光阴戾的直视着天祈,他万没想到天祈竟还隐藏了如此强的实力,他启用了“金甲兰盾”竟还无法战胜天祈,顶多算是一个平手。当然,这“平手”也是匡柏然自己想当然的所认为,不过即便是平手他也无法接受,云州城少城主这一身份便让他觉得高人一等,让他和一个穷酸少年以平手打和他如何能甘心?

天祈轻蔑笑道:“哼哼,你打不过我,更杀不了我,我不陪你玩了。”

匡柏然猛地一怔,转即怒道:“你说什么?玩,你说你在陪我玩?”

天祈道:“我看你功夫不错就像试试身手,你比他们强多了,不过也就那样,那个什么‘甲武院’我不打算去了,还有月灵是我带出来的,她不会跟你走的,你就别想了,今天到此为止。”说着向匡柏然抱拳作了一揖,这都是他在昆仑山时昆仑四圣教给他的与人相处之道,不过他这话说的可就有些不谦了。

昆仑四圣中玉阳子,莫菱仙姑常教他与人交往要恭谦有礼,而苍云子却教他为人要坦率,与良善之人交要谦和,与不善之人交便不用那么讲究,该说什么就说什么,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道理讲不通就揍他。天祈是少年人心性,性格又倔,在这方面他更愿意听从苍云子的,他能够向匡柏然作一揖已属难得,要他向匡柏然说几句软话那是绝无可能。

匡柏然受天祈如此讥嘲心里怒火上冲,回头向高台下看去,只见众人皆是怔怔的瞧着高台上,在他看来这些人的脸上对他尽是嘲讽,又扭头向父母瞧去,他见父母亲也是眉头紧锁,满脸尬容,不觉得心里越发嗔恼,挥掌便向天祈袭去。

天祈脚步微移,闪向一旁,匡柏然那一掌劈了个空。天祈有了先前被匡柏然偷袭的经历,心里早就暗暗提防,愠道:“你还来,难道真的想让我将你打的爬不起来吗?”

匡柏然怒道:“臭小子,少说大话,你要真有这本事你就来。”他这话自己也觉得甚是没有底气,但颜面当前他是绝不可能就此罢手的。

天祈胸膛起伏了几下,沉声道:“好,这可是你说的,我就先破了你这金身。”鼓荡体内真气,蓝衣飘动,身遭的空气微微扭曲,就好像燃着一簇透明的火焰。

匡柏然见天祈凝聚真气,率先出手,双掌上下翻转,平推出去,一股覆浪般的掌力应着天祈猛然袭来。只听天祈大啸一声,一道残影闪掠,“咻”的一声便闪到了匡柏然的身前,台下众人连眼皮都没眨一下,却也没看清楚天祈身法的移动。云州城主不禁叹道:“好惊人的速度。”

只见天祈定在匡柏然的身前,右手拳上结着一个金黄的龙头正抵在匡柏然的心窝,匡柏然大瞪着眼睛,满脸惊恐,颤声道:“你……你……”天祈顺着匡柏然的话淡淡的道:“你完了,这下该老实了。”说罢撤开拳头,龙头倏息。

匡柏然捂着胸口,佝偻着身子,嘴里发着“呜呜”的沙哑声,颤着脚步慢慢向后退了几步。突然“忽刺啦”一阵响,匡柏然的身上炸开一团金光,身上的衣服好似碎朽的破布一般爆裂开来,如片片树叶四散飞零,伴随着衣服碎裂的声音匡柏然仰头“啊……”声惨叫,声音凄厉至极。

忽地叫声顿息,“扑通”一声,匡柏然仰跤跌倒,赤裸着身体,身上布满一块一块的血迹,一动也不动,不知死活。

台下之人皆是挢舌不下,大瞪着眼睛怔怔的瞧着高台上,一时间四周静寂的一丝声响也没有,就好像时间突然定格了一般。

天祈一脸茫然的看着手掌,喃喃道:“我……我没出全力呀,他不会真死了吧。”

天祈这招“炎龙烈钢”最是刚猛,不过他并没有想要杀死匡柏然,是以只用了六成力。不过匡柏然的“金甲兰盾”全凭五脏六腑做支撑,“金甲兰盾”一旦受破五脏六腑必定大受损伤。依着天祈此时的功力,六成力的“炎龙烈钢”不见得就能要了匡柏然的命,所以说匡柏然全是损在了自己的绝招上。

唐玉心里惶恐,眨了眨眼睛,道:“他……他不会死了吧。”扭头看向月灵,正见月灵目不转睛的盯着匡柏然看。唐玉扳着月灵的肩膀转了个身,道:“人家没穿衣服,你一个女孩子怎么一直盯着看,天祈的你还没看够呀?”

月灵道:“我没看过天祈没穿衣服。”

唐玉诧异的“啊”了一声,道:“你们不是……”话说了一半也不好意思再说下去。

突然,一个霹雳般的声音大叫道:“儿子。”声音嘶唳悲切,人们只感觉耳边轰了一个响雷,不禁地心里乱颤,向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云州城主身形暴起,纵身一跃,临空虚踩一脚便掠到了高台上,俯身抱着匡柏然的身子,叫道:“柏然,你醒醒啊,我是爹呀。”搭了搭匡柏然的脉搏,见他脉象细弱,以难救治,即便保住一条命以后也将成为一个废人。

天祈心里有些忐忑,指着匡柏然的身体道:“他……我……他……”支支吾吾,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云州城主浑身瑟瑟颤抖,站起身来,脑子里一片空白,双眼猩红如同恶狼一般,直直的瞪视着天祈,冷声道:“是你,你杀了我儿子,我一定要将你碎尸万段,抽筋扒皮。”说着咬得门牙咯咯作响,脸上的肌肉颤颤跳动。

天祈不自觉的后退了一步,道:“他……不怨我,是他,怨他自己。”

城主夫人这时也急跑上高台,跪在匡柏然的身前,颤声叫道:“儿子,儿子,你……你这是怎么了?”眼泪止不住扑簌簌的滚滚流出,身子起伏,失声痛哭起来,当真是撕心裂肺。

唐玉对月灵道:“这下完了,天祈把少城主给打死了,怎么办?”

月灵道:“这又不怪天祈,是他先找事的。”

唐玉道:“你可真是个小丫头,这话你对城主说有用吗?他一定会让天祈抵命的。”

月灵不知畏惧,说道:“他一定打不过天祈,再不行我们就跑。”

唐玉一时无话可说,跑到唐震身边寻求唐震拿主意,可唐震也无计可施,一脸无奈之极,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城主夫人涕泪纵横,骂道:“小畜生,你竟敢下如此重手。”

天祈心里嗔恼,怒道:“你怎么骂人呀,大家都在看着,是他找事的,怎么能怪我?”

城主夫人道:“你还狡辩,就是将你碎尸万段也难消我心头之恨。”

云州城主道:“你先带柏然下去,看看还有没有得救,这小子交给我来。”

城主夫人道:“决不能饶了他,你一定要为儿子报仇。”

几名侍卫抬着匡柏然走下高台。

天祈道:“本来就是你儿子的错,你想杀我为他报仇我也不会怕你。”

云州城主道:“好小子,那你就受死吧。”出掌向天祈袭来,天祈见他招式威猛心下不敢懈怠,不再如先前斗战匡柏然那样带有玩乐之心,当下沉着应对,当云州城主的掌力袭到他腹部时,天祈急忙收气缩腹,左臂上举格架,来挡他掌力,右手探出来抓云州城主左肩。

云州城主肩膀抖动,卸开天祈抓力,左手一圈翻转径拿天祈右臂关节。天祈右臂回蜷,反手食中二指曲扣来拿云州城主手腕脉门,左手斜出直袭云州城主胸口。

云州城主见天祈招招先机,精微巧妙,心里也是一凛,出右掌来挡天祈掌力,双掌相交,二人各催真力,身子具是一震,向后退了两步。

云州城主道:“好小子,果然有两下子,你是谁家的子弟?”

天祈道:“你不讲道理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云州城主怒“哼”一声,纵身跃起,居高而下向天祈扑来,掌势排山,直袭向天祈。

天祈不闪不避,举掌相迎,“砰”的一声,一股劲风从二人周身荡开,云州城主这一掌的力道果然非同小可,只见天祈的半截身子被他拍进了地下直没入腰。

云州城主乘胜追击,左手“呼”出一掌径击向天祈的面门。天祈催运真力,回掌反击,掌力携着劲风亦向云州城主的手掌击去,两掌相交又是“砰”的一声响,天祈的身子又向下陷了半尺。云州城主不断催运真力下压,天祈的身子一点一点地往地下陷落,竟似要将天祈活埋到地下。

天祈怒道:“你把小爷当钉子偰了,给你来点真格的。呀……”大啸一声,催运真力回掌上顶。云州城主只感觉一股浩大的劲力当胸袭来,身子一震,掌力顿松,天祈趁此间隙一指点出,“飕”的一声射出一道紫光。云州城主急忙侧身闪避,那道紫光从他面颊射过,划了一道寸来长的口子,渗出点点血迹。

云州城主身子凌空一转,落下地来。天祈挥动双臂在地上猛力一击,“砰砰砰砰……”一阵大响,地面裂开数道手臂粗细的裂缝,天祈的身子如长弩离弦一般从地下直蹿而出,直冲上半空,双掌相合一翻,一掌打出,一个水晶波球向云州城主袭来。

云州城主双脚猛力一顿,猛提一口真气,左臂微屈下压,大喝一声“铁线拳”,右拳掼出,拳劲同水晶波球击在一起,“嘭”的一声大响,余劲四射。

天祈知道那一招无法将云州城主击败,随在水晶波球之后如同一只飞天蓝鹰一般居高扑下,当临近云州城主不足两丈时挥出一掌乃是一招“佛从天降”。

云州城主知道他这一招厉害无比,闪避已是不及,急忙将真力灌聚双掌,双掌推出来挡天祈单掌,两股劲力相交,高台一阵剧烈的摇晃,云州城主着脚处陷了两个两尺来深的大坑,劲风一股接着一股的从二人身遭荡开,冲击的人群不住后退。

但云州城主毕竟是统率百里的一城之主,数十年的功力岂能一般,天祈虽然天资奇异又得仙人传授,但毕竟功力尚浅,一时也难将云州城主战下,不过二人旗鼓相当已让人大感匪夷所思。

台下众人皆是目不转睛的观看着这十数年难得一见的精彩决斗,心里各有盼望的胜者,至于决斗的原因倒没有几个人去追索在意了,在他们看来热闹似乎比人的生死更加重要。

唐玉对唐震道:“爹,你说天祈能打得过城主吗?”

唐震道:“难说,不过这小子果然非同一般。”在唐震心里更盼望天祈获胜,这样他唐家算是真正结识了一位英雄人物,对于唐玉将来继承祖业大有益处。不过他心里也暗暗担忧,天祈是他唐家举荐来参与“甲武院”选拨的,今番天祈打死了匡柏然,倘若云州城主得胜,事后必然找他唐家算账,尽管责任不在他唐家又有大城主为其撑腰,可是事情仍然十分棘手。

云州城主道:“这要是你的全部实力你就完了。”大喝一声,猛催真力,天祈身子受震向后斜掠飞出,凌空翻了两个筋斗,双脚在一个石柱上“笃”的一弹,又暴掠冲来,嘴里叫道:“你才完了,‘炎龙烈钢’。”拳头上结着一个金黄龙头,横拳直冲向云州城主攻来。

云州城主双掌叠在一起来接天祈的拳劲,他不知道天祈这一拳的深浅,不敢将招式用的太老,这一招乃是三分实七分虚,当拳掌相接时云州城主急忙撤力,身形右闪让开了天祈的拳劲。

天祈一拳击空回腿反踢,云州城主挥臂格挡,向后退了一步。天祈脚上踏着一团火焰,招招抢攻,腿踢连环,连出八脚。

云州城主左闪右挪,掌击拳磕,挡开了天祈的“连环八腿”。

天祈身形一矮,一个后摆扫堂直攻云州城主的下盘,脚掌擦着地面在地上画了一个火焰半弧。

云州城主纵身跳起,天祈这一招又击了个空。但天祈也变招奇快,右手支着地面一弹,身子向上蹿起,双腿似车轮一般旋转连环乱踢。云州城主双臂横架,连连格挡,突突声响。

天祈双臂一展又向空中蹿高三丈,大喝一声,左腿蜷曲,右腿踢出,从空中直冲下来,如同陨石降落一般,力由腿发。云州城主急忙纵身后掠,向后闪躲,“砰”的一声巨响,地面被天祈轰击出了一个一丈圆围的大坑,天祈身子旋转两周,飘然落地,抿了一下鼻子,大声说道:“你说咱俩谁完了。”语声有些得意。

天祈的此番连攻竟逼得云州城主连连闪躲,全无还手之机,当真令人惊诧之极。此时的高台已被他二人的打斗轰击的坑坑洼洼,全不成样子。台下之人从未见过如此激烈的打斗,一个个惊得大瞪着眼睛,挢舌不下。

云州城主心里甚是惊惧,暗道:“这臭小子难道是神仙教出来的?竟有如此潜能。”想着自己也觉得可笑。本来以他的年纪和身份对战一个年龄不满双十的少年已是极不得体,但儿子的大仇如何能够不报?

可是斗战了数十回合不但未能将天祈斗败反而让他占了上风,云州城主自觉脸面真是丢尽到了极点,当真是可恨可恼,越想越气,他心里现在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将天祈杀死在当场,只有这样才能堵得住众人的悠悠口。

第五十六章 龙虎斗云州争霸

云州城主心里正盘算着如何收拾天祈,天祈突然开声问道:“你是这城的城主?”

云州城主微微一怔,他不明白天祈为何会这样没头没脑的明知故问,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天祈笑道:“也没什么意思,我是在想你这城主当的确实不怎么样,不如换换人吧。”

云州城主愠道:“你说什么。”气的胡子颤抖。

天祈做着语重心长的样子道:“你看啊,你是这城的城主武功差劲不说,你还不会教儿子,你这城主是不是当的不怎么样?我建议你还不如换别人当,唐玉就不错,你不如让他当吧。”

众人的目光齐向唐玉瞧去,只见唐玉一脸木讷,愣愣怔怔。

云州城主怒道:“小子,不要以为你有几分本事我就收拾不了你,你不要太狂妄了,告诉你,今日你休想活着离开云州城。”

天祈眨了眨眼睛,一脸轻蔑之极的神色,笑道:“一把年纪了说大话也不害臊,你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呀,我还怕你了?”

云州城主怒火填胸,圆睁着虎目,他堂堂一城之主被一个毛头小子如此轻蔑讥讽当真恼煞人,沉声喝道:“臭小子真是气死我了。”

天祈拍了拍肚皮,笑着道:“你可别生气,气破了肚皮可不好,吃的饭都没地儿盛。”

云州城主见天祈说话东扯西扯却句句挑衅,一言一语都是极其轻蔑的犹如逗耍孩童一般,勃然大怒,虎吼一声出爪向天祈抓来。天祈后退了两步,道:“还来。”举手相迎,外牵内引,双手交缠互错,绕着云州城主的手爪推拉摩擦,二人又换了四五招。

云州城主双脚踢踏盘缠,攻击天祈的下盘。天祈左闪右避,双足轻点,一蹦一跳,犹如一只狐兔一般,云州城主怎么也攻他不着。二人脚下换招手上也不停,拳来掌搓,擒拿勾打,确是精微妙招。

天祈忽而前推,忽而后缩,忽而外扬,忽而内敛,一一尽将云州城主的招数破解了去,竟似云州城主要出什么招式他都能提前预知一般。

原来之前的交手天祈早已经摸清了云州城主的招式去路,这时才能一一化解,他起先见云州城主功力深厚,虎威凛凛,心里颇有敬畏之意,这时见他也不过如此,敬畏之心大去,顽心又生,也自开始逗耍起他来,想也可笑,他们两父子竟都未能逃过被天祈戏耍的命运。

天祈瞅准云州城主脚下的方位,双掌在云州城主眼前虚晃一招,右脚猛力一踏,正狠狠的踩在云州城主的脚背。云州城主脚上吃疼,“啊哟”一声叫唤,动作稍滞。

天祈身形斜掠,扯着他的宽袍大衣向上一掀正盖在他的头上,“砰砰砰”连出三拳正中云州城主的面门,矮下身来盘腿一脚又踢在云州城主的腿弯处,云州城主身子一晃,腿上失力,单腿跪在了地上。天祈身形一闪,转到他面前,“咳”了一声,微笑道:“起来吧,不用这么多礼。”

云州城主扯下头上的衣袍,见自己正面向天祈而跪,心里又羞又恼,怒骂道:“混账的畜生。”忽刺一掌向天祈袭去。天祈双臂一展做鹏鸟腾飞之状向后跃开两丈,指着云州城主哈哈大笑,道:“咦,大猫熊,你们看哎,大猫熊,哈哈,哈哈。”果见云州城主的两个眼圈黑的发紫,确是两只熊猫眼,正是被天祈刚才所打。

台下有的人摇头叹息道:“这小子真是过分,太顽皮了,怎么能这样戏耍城主。”

唐玉道:“爹,天祈的本事真是了不起,连城主都不是他对手。”

月灵接话道:“那是自然,天祈可厉害了,就连地府的人都怕他。”

唐震却是紧锁着眉头一脸忧色,对于月灵的话全当吹牛乱谈,叹道:“那可不见得,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唉!就不应该让他来参加什么选拔,这算是惹了滔天大祸了。”

云州城主站起身来,用手掌擦了擦眼角,热辣辣的疼。突然感觉嘴唇上有东西滴下,伸舌头一舔,咸咸的,觉得鼻孔里有东西流出,伸手一抿,手背上红了一片。天祈的三拳两拳把他打成了熊猫眼,一拳竟将他鼻子打出了血,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云州城主怒火中烧,目光如饿狼争食一般,恶狠狠的直瞪着天祈,看这神情简直是要把天祈撕碎嚼烂了方能消除心头之恨。

天祈依然一脸淡然,浅带微笑,他孩子心性,只觉得十分可乐好笑,倒不觉得这对云州城主是什么污辱。

云州城主忽地勃然色变,脸上笼着一层淡淡的紫气,腰身微弓,双臂前伸,背上的肌肉高高坟起,全身的骨骼发出“噼里啪啦”一阵脆响,怒吼一声确是虎啸之音,身上散出的真气不禁令天祈心胆一寒,脸上的笑容顿敛,战兢兢的向后退了两步,道:“他……他这……还有这一手。”语声竟有些颤抖。

唐震大瞪着眼睛望着云州城主,满脸惊惧之色,颤声道:“兽王怒,他……他真的用出来了。”

高声大叫道:“天祈,小心呢,这是兽王怒,不可大意。”

天祈目光沉毅的紧盯着云州城主,不待唐震提醒他已感觉到云州城主的身周弥漫着浓重的杀气,较之先前,云州城主的功力好像瞬间提升了倍余不止,真是霸道中透着阴冷。

唐玉问道:“爹,什么是兽王怒?”

唐震道:“这是城主的独门秘技,也是城主的最后杀招,‘兽王怒’无疑是如猛虎发怒一般凶猛,十八年前隐雾山中有一条成了精的血鳞红蟒作乱,吞食了云州城数百人,闹的整个云州城人心惶惶,最后便是由城主以此绝招将那红蟒击杀,我至今仍记得当时的惨烈之状,城主以此秘招来对付天祈,只怕是……”说着不禁自己也冒出了一身冷汗,可见这“兽王怒”的恐怖。

月灵听唐震说了“兽王怒”的厉害内心也甚是忧虑,柳眉紧皱,玉指曲蜷,心里暗暗提防,若是发现天祈有丝毫危险便即出手。她本来现在便想出手相助天祈,只是她知道若是她此刻出手天祈心里必然不喜,她不想惹天祈不高兴,只能暗做准备。

忽地云州城主大吼一声,犹如晴空中一个霹雳炸响,惊得众人心里突地一跳,只见一只斑斓猛虎的身影加在了他的身上,真是凛凛生威。

天祈的嘴角微微抽动,惊诧道:“大老虎。”顿了一顿,又沉声道:“哼,有什么了不起。”他嘴上说着不惧,但感受着云州城主与先前大不一样的气息心里也着实有些紧张,暗运真力,静待云州城主的攻势。

云州城主忽地纵身蹿出直向天祈扑来,伴随着虎啸之音确如饿虎扑羊一般,爪携劲风,直向天祈顶门按落。

天祈有些惊慌,抖了一个机灵,“噔噔噔”向后连退了三步,腰身微弓,双手前推,举臂来挡云州城主的攻击,扳住了虎影的手爪。可此刻云州城主的力气竟大的出奇,“砰通”一声,天祈直直的被扑在了地上,“刺刺拉拉”,天祈着跤处的地面裂开数道裂缝。

天祈咬着牙奋力反挣,压着嗓子叫道:“好大的劲儿呀!”双臂失力,竟被云州城主压着手臂死死的摁在了地上。

云州城主撤开右手,虎爪拂面,朝着天祈脸上抓落。天祈猛然大惊,瞳孔紧缩,急忙偏头闪躲,脸上被虎影的爪子拂了三道血痕。云州城主的左手也缓开,双爪齐落抓向天祈的面门,虎王暴怒,爪风掠影。天祈急忙递出双手掐住虎头奋力上推。

月灵见天祈难斗云州城主,正要跃上高台相助,只见天祈大喝一声:“呀我去你的。”膝盖上顶,云州城主连着虎影的身子被天祈顶了个翻个儿。天祈趁机向右翻滚,一个鲤鱼打挺翻起身来,右脚在地上一蹬,身子斜掠飞出好似快箭离弦,右拳结着金黄龙头向云州城主击去。

当离云州城主不足半丈处,云州城主身躯陡然一转,左脚后踢,正是一条虎尾甩出,天祈的胸口被虎尾鞭了个正着,身子擦着地面反向回跌出了两丈多远。

人群中一人道:“还是城主厉害呀。”

另一人道:“就是,他一个毛头小子跟城主打不是自寻死路嘛。”

唐玉不忿道:“你们两个墙头草,刚才还说天祈厉害呢,现在怎么又反口了?”两人侧头看了唐玉一眼,碍于他唐家的权势两人并未理睬他,只在心里骂了他几句。

天祈翻身坐了起来,身子微微佝偻,单腿跪在地上,捂着胸口巨“咳”了一声,咬着牙强忍着胸口的疼痛,暗道:“他这什么功夫啊,加了一只老虎怎么就这么厉害。”

月灵皱着眉头叫道:“天祈,我帮你好不好?”

天祈摆了一下手道:“你别来,我能行。”

月灵举着神锋宝剑道:“那给你剑。”

天祈本想去接,但转念一想倘若用剑就是打赢了也没什么了不起,说道:“我用不着,徒手我也能打败他。”

人群中一人嗤笑了一声,道:“哼,小子还逞强,当真不知死活。”

月灵收回神锋宝剑,微低着头,嘟着嘴低声道:“那好吧。”尽是一副小女儿情态。

天祈抿了一下鼻子站起身来,轻舒一口气,指着云州城主道:“别以为你变了一只大老虎就有什么了不起,让你见识见识我的‘炎龙诀’。”双手相合一挫,手掌红光笼罩,劲风拂衣动,左手一圈,右掌忽刺推出,大喝一声:“弧炎龙。”龙吟之声震空作响,一条火焰长龙盘缠着向云州城主袭去。

云州城主双脚稳扎,只见那附在他身上的猛虎影子引吭咆哮,一股强大的劲气从他身上荡出,当真是虎啸震天,龙吟绝空。火焰长龙同那猛虎的身影撞在一起发出“轰隆隆”一阵大响,整个高台一阵猛力的摇晃,火花四溅,火焰长龙化作了一团团火红的火焰,劲风从中荡出,天祈“噔噔噔噔……”踏着地面向后连退了七步,脚脚在高台上留下了一个个深深的印痕。

云州城主脚擦着地面也向后退了六尺多远,二人真气比拼荡出的劲力将高台上东北,东南,西南的三根大石柱具震倒在地,慌的周遭的人叫唤着四散而逃,他们此时方才实打实的领教了什么叫做真正的龙争虎斗。

唐玉惊讶的出了神,半晌才恍惚过来,问道:“爹,天祈这是什么功夫,我怎么看他放了一条龙出来。”

唐震摇了摇头,道:“我也不清楚,这小子越来越不可思议了,似乎……”他本想说“似乎不是凡人”,但觉得自己的话也太过荒渺,是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月灵心里惴惴,目光始终不离开天祈身上半寸。天祈的这招“弧炎龙”打足了十成力,可是好像仍显不足,只见云州城主端立高台,身上附加着的猛虎身影愈发狰狞可怖,似乎并未受到什么伤害,月灵的心里不禁越感不安起来,她知道天祈此时已出了全力再无丝毫保留,若是还不能将云州城主打败她便只能出手相助了。

其实天祈的这招“弧炎龙”已给云州城主造成了极大的创伤,云州城主对天祈小小年纪能有如此本事也深感钦佩,不过他经验老道,心里甚是清楚临阵对敌不仅仅拼的是功力的深浅,更重要的还有一口气,只要气势不倒便能慑敌三分,是以他强自忍耐,汇聚真气不散,伺机拼上最后一击,更何况他还有一件法宝没有使出,到了迫不得已之时即便天祈本领再强也难敌这宝贝的厉害。

心里盘算已定,催动真气运于丹田,身上附加的猛虎身影仰头一声咆哮。云州城主双膝微弓,右手上左手下画了一个半圈,左手叠于右手之上,“呼”的一声双掌推出,那加在他身上的老虎身影忽地从他身体分离而出,大张着虎口向天祈扑来。

天祈心里猛一惊惶,向后快退了三步,纵身一跃窜向半空,犹如鱼鹰出水一般。那猛虎忽然也一身四分,各占东南西北四个方位,仰着头虎视眈眈的冲着天祈吼叫,四只虎影的后腿在地上猛力一蹬,向半空蹿去。

天祈凌空虚踩一脚又向上蹿出丈高,忽然一道巨大的劲力向他袭来,天祈猝不及防被打了个正着,“啊……”的一声大叫从空中跌落下来,将临地面一丈处倒翻了一个筋斗方才勉力站定。那道劲力正是云州城主趁他专心应付四只猛虎时所发。

月灵见天祈斗的艰苦,似乎难敌,正要跃身而出。天祈似也感应到了月灵的心思,也不回头看她,只向她摆了一下手道:“你别过来。”

月灵呼呼急喘了几声,怒道:“你真是犟啊。”

天祈不再睬她,这时那四只猛虎的身影两左两右同云州城主并排站定,云州城主双手两合,四只猛虎的身影又合并到一处附在了他身上,虎爪前驱,纵身蹿跃,凌空又向天祈扑下。

天祈目光锐利的直盯着空中蹿下的虎影,只觉得丹田之内一股热流涌动,暗道:“来的好,我早就想试试了。”大喝一声:“龙腾四海。”右脚猛一顿地,双臂舒展,凌空画了一个大圆,双手抵于右肋,两只手掌中圈着一个青色的光球,“呼”的一声推出,龙吟震天,一条青色长龙直向空中的虎影冲去,虎啸连声,只听得云州城主“啊……”的一声惨叫从空中直直的跌落下来,身上附着的虎影也消失不见,“噗”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来。

天祈气喘吁吁的望着半依在地上的云州城主,额上渗出点点汗珠,嘴角挂着一丝不着痕迹的微笑,眼神中充满了得意的喜色。

唐玉笑道:“爹,看到没,真是厉害,这小子居然连城主也打败了。”

唐震手捋胡须微笑着点了点头。

天祈这招“龙腾四海”正是“破天狂龙决”中“九龙灵变”的招式,盘古秘法果然非同小可。本来“破天狂龙决”应该以神锋宝剑御发,只是天祈另辟新径,将剑招变为拳招,这时打将出来依然威力无穷。当然,相比用神锋宝剑使出的威力还是大有不及,但也已不容小觑,若是天祈用了神锋宝剑只怕云州城主已死在当场。

其实按照情况来定天祈若是在用一招“炎龙诀”也能将云州城主击败,只不过他好奇心重,久听师傅夸赞“破天狂龙决”了得,这时难得有机会给他一显身手,便巧妙的用拳劲催发“狂龙真气”。

天祈喘息了几口走向高台边,蹲下身来笑嘻嘻的望着月灵道:“月灵,看到没有,我打赢了。”语声甚是得意。

月灵面色微寡,似乎心里不乐,淡淡的道:“嗯,我看见了。”

天祈一怔,柔声道:“你怎么了?我打赢了你干么还不高兴?”

月灵大睁着凤眼瞧着天祈的脸,眼神中似有七分脉脉柔情又似有三分娇娇嗔恨,说道:“你打赢了我就一定要高兴吗?你知不知道他想杀死你。”

天祈自然知道云州城主有置他于死地的心思,不过他自己倒不是太在意,微微一笑道:“没关系,他杀不死我的。”

月灵道:“我不想跟你说了,我要回家了。”

天祈一愣,道:“回家?你哪有家?”

月灵咬了一下樱红的下唇,气呼呼的道:“我回落神涧不行吗?”说罢转身向后走去,眼睛里闪动着两颗晶莹的泪珠。

天祈站起身来,叫道:“你干什么?怎么老是生气?”

月灵头也不回的道:“我爱生气,不要你管。”

唐震突然指着天顶大声叫道:“小子,小心呢。”

第五十七章 破宝贝神剑冲灵

天祈猛然一怔,扭头瞧去,月灵也转过脸来,只见云州城主自怀里掏出一个小碗般大小的宝塔抛向空中,那宝塔在空中滴溜溜旋转,忽地变作两丈高大,直罩在天祈的头顶。

唐震慌张大叫:“快躲开,快躲开呀。”可是哪里还来得及,当宝塔罩在天祈的头顶时,天祈只觉得浑身的气力似乎瞬间消失殆尽,脚步不能移动分毫。

云州城主冷笑一声道:“贼小子,任凭你本事再强今日也休想活命,去死吧你。”他心里此刻恼恨天祈之极,巴不得将天祈挫骨扬灰。

那宝塔发着嗡嗡的响声,在空中急速旋转着,一簇金光倏地从塔底照落加在天祈的身上,天祈突然之间只感觉全身犹如火烧一般,大叫一声:“啊……”翻身跌在地上,身子如毛虫一般不住扭动,连声惨叫,叫声嘶惨之极,瘆的人心惶惶,其痛苦可想而知。

唐玉惊诧道:“爹,他……那是什么东西?”

唐震不答唐玉的问话,纵身跃上高台,向云州城主拱手说道:“城主,望你手下留情啊,小孩子年幼无知,请你多多海涵,快快住手吧。”

云州城主阴沉着脸色,道:“哼,这臭小子害我儿子又令我颜面尽失,我岂能放过他。”

唐震道:“那是……对对对,是他的不是,还望城主从轻对待。”他本想据理力争,说事情的始末根本怪不得天祈,但云州城主现正在火头上,若是跟他强辩只怕事情会更糟,只能先说些软话救天祈脱困。

台下之人望着台上的情景怔怔细瞧,他们倒不关心天祈的处境,只觉得那宝塔神奇无比,真是难得一见的奇宝。

月灵似是失了魂一样,微张着樱口瞪眼盯着那滴溜溜旋转的宝塔,天祈凄惨的叫声让她觉得五脏六腑似有万千蚁虫在噬咬一般,忽地嘶叫一声:“天祈。”纵身飞向半空,抽出神锋宝剑朝着那宝塔劈去,“铮”的一声响,那宝塔闪出一团金光,月灵的身子被弹飞老远,神锋宝剑掉落在地,月灵身子一晃,脚下一个踉跄,“噔噔噔”向后连退了三步也跌坐在了地上。

只听云州城主冷笑道:“小女娃,没有用的,就凭你也想破了我的宝贝?简直是痴心妄想。”

唐震的面色忽然变的十分冷峻,指着云州城主道:“匡月笙,这‘雁光烈罩塔’是大城主给你抵御外敌用的,你现在拿它来对付一个少年算什么?我劝你就此收手便罢,若不然我定当向大城主据实汇报。”

云州城主怒道:“唐震,你不要拿大城主来压我,这小子包藏祸心你也脱不了干系,他难道不是你找来的?”

唐震亦怒道:“你不要强词夺理,今天之事大家有目共睹,自有见证。”

这“雁光烈罩塔”乃是天师城城主叶重的三件法宝之一,因云州城对天师城意义重大,是以叶重将这件法宝赐予匡月笙让他来守护云州城的安全。这件宝贝本来叶重是要赐予唐震的,但唐震心想匡月笙才是云州城的城主,为了避免和匡月笙的嫌隙唐震毅然辞决,由此这件宝贝才到了匡月笙的手里。

叶重将“雁光烈罩塔”赐予匡月笙时千叮万嘱这件宝贝不能随意乱用,只有当强敌入侵时才能使用。二十年前隐雾山的千年红蟒作祟匡月笙也不曾将其使将出来,没想到今日为了对付天祈反而使用了它。

这“雁光烈罩塔”厉害无比,反被罩在塔底之人过不了一时三刻便会气血散尽,经脉尽断而亡,看来云州城主不将天祈置于死地他是绝不会罢手的。

月灵见天祈痛受折磨惊愤异常,双手一圈,两道紫光向“雁光烈罩塔”射去,“砰砰”两声轻响竟丝毫不见成效,那宝贝竟比生铁还要坚硬。要知道凭月灵的功力发出的这两道真气就是金石也能断裂,可是打在这“雁光烈罩塔”上竟似石沉大海一般,全然无效,月灵不禁急的放声大哭起来。

唐玉大叫一声:“让我来……”纵身跃上高台,疾跑着用身子向“雁光烈罩塔”撞去。“咣当”一声,唐玉的身子似被软黄弹飞了一般,又跌下了高台,只觉得身体似是撞在了烧红的铁炉上,又烫又疼,真是坚硬无比,恼的他破口大骂:“我日你个八辈祖宗,这他娘的什么破玩意儿。”

月灵哭着道:“这怎么办?天祈……”

就在这个时候,神锋宝剑突然在地上跳动了几下,发出“嗡嗡”的响声。月灵一怔,用手背擦了一把眼泪,诧异的向神锋宝剑瞧去,只见神锋宝剑在地上嗡嗡乱颤,倏地“飕”的一声飞将出去,绕着“雁光烈罩塔”盘转飞行。

云州城主同唐震亦是向着神锋宝剑瞧去,皆是大瞪着眼睛,一脸惊诧之极的神色。

月灵曾听天祈说过神锋剑乃是一把神剑,这时见神剑冲灵现出异相,心里欢喜之极,大声叫道:“快,你快救你的主人。”

神锋剑竟真的好似听懂了月灵的话一般,对着“雁光烈罩塔”一阵狂劈乱砍,剑影闪烁,铿锵声响,可是“雁光烈罩塔”却只微微的晃动了几下,仍是不见损折分毫。

月灵皱着眉头道:“怎么没有用?”

台下众人亦是瞪眼瞧着这神奇的幕相。

突然,神锋剑直冲上天,蹿入云中,众人皆是抬头惊叹。只听得空中“轰隆”一声大响,晴天里一道霹雳闪过,艳阳中斜射出一道金光,就好似大白天里一颗耀眼的明星坠下,没入云天。

霎时之间天上雷云翻滚,狂风大作,一道巨大的火红光束从空中直冲而下,当临地面百丈处人们才看清楚正是神锋宝剑裹着一团红光从空中冲将下来,凌空盘旋了两圈,犹如一条火红的长龙拖着一条火焰尾巴,直直的朝着“雁光烈罩塔”插落。

“笃”的一声闷响,神锋剑直插在“雁光烈罩塔”的塔顶,紧随着“雁光烈罩塔”发出“咔咔嚓嚓”一阵清脆的响声,塔身裂开条条细纹,月灵面含喜色的定定瞧着“,而唐震和云州城主却是一脸惊诧。

突然“砰”的一声大响,“雁光烈罩塔”陡然爆裂开来,碎成一块一块。天祈似乎痛苦顿减,停止了挣扎叫唤,躺在地上呼呼喘息着。

云州城主大瞪着眼嗫嚅道:“这……这怎么可能。”呆呆的瞧着那碎开的“雁光烈罩塔”。

过了小片刻,天祈支撑着身子勉强站了起来,月灵紧忙上前扶着他,颤声问道:“天祈,你怎么样?”

天祈愣怔怔的摇了摇头却说不出话来,精神萎靡,似是全身虚脱了力一般。

云州城主忽地一声怒喝:“臭小子,我要你的命。”出掌便向天祈袭来。

唐震身形一闪,左臂格架,右手呼出一掌抵在云州城主的掌心,因功力有差,唐震向后连退了五步远方才勉力站定身子,说道:“城主,就此罢手吧。”

云州城主圆睁着虎目,怒道:“唐震,你当真要与我作对不成?”

唐震道:“城主,我不是要与你作对,只是……这孩子已经受了重伤,还望你手下留情。”语声甚是恭谨。

云州城主道:“他毁我宝贝我岂能饶过他,你给我让开,要不然休怪我不留情面。”

唐震心里忐忑,实不知该不该让。就在这个时候,天祈突然“噗”的喷出一口鲜血扑倒在了地上。月灵失声大叫:“天祈,天祈,你怎么了?”语声带着颤抖的哭腔,显然惊怕之极。

唐玉纵身跃上高台,蹲在天祈的身旁,关切道:“怎么样?天祈有没有事?”

台下之人踮脚伸颈的朝着高台上瞧望,只见月灵红唇颤抖,美眸中闪过一丝冰冷,大叫一声:“我杀了你。”身形一掠,单掌斜出,直劈向云州城主的面门。

云州城主举臂格挡,月灵倏地右手圈转拿住了云州城主的手腕,左手从右臂下穿出,正击在云州城主的胸口。云州城主闷哼一声,脚下一个不稳向后退了两步。月灵抢攻直进,双掌向前推出,两道红光射向云州城主。云州城主大惊骇然,身子向左一蹿闪开红光,就地打了一个滚,那两道红光在地面炸出两个大坑。

云州城主大睁着眼睛,惊道:“好厉害的女娃。”知道难敌,身子后掠跃上一座大石柱,气沉丹田,指着月灵等大声叫道:“给我上,杀了他们。”声音远远传出。

周围的三百多名守卫闻声而动,铁枪蹭甲,呼啸着从四方向月灵冲来。

月灵记挂天祈的安危,不敢追击云州城主,右手下挥,一把青光长剑握在手里,护在天祈的身周,只待那些守卫杀到。

台下之人眼见事出不妙,知道一场大厮杀难以避免,为防祸及自身,慌慌张张的四散而逃,远远的站着瞧看。

只见东南西北各有十数名守卫举着长枪向月灵天祈攒来,后面的人紧随而上。月灵身子旋转,长剑挥动一圈,一道青光剑气扩成一个大圆向四周散去,剑气所至,那些冲到近前的守卫皆口喷鲜血倒在地上。

后面的守卫又紧随而至,只见月灵皓腕抖动,长剑缠光,掠身向东面的守卫直刺横削,“刷刷刷刷……”连出八剑,端是快速无伦,只见八道青光闪动便有八名守卫应光而倒。

这时南面,西面,北面三方又有十数名守卫举枪刺到天祈的身前,月灵猛然转身长剑削出,将南面的七名守卫杀死在当场。顺势长剑挑拨,将西面八名守卫的长枪削断,左手圈转一翻,对着北面呼出一掌,一团火焰自掌心发出,北面的九名守卫慌忙丢下手里的兵刃,滚倒在地,扑腾身上烧着的烈火,吱哇乱叫。

众守卫见这红衣少女英姿飒然,厉害非常,全不似表面看起来的那样纤弱娇媚,着实难斗,一时间不敢再强攻上前,一个个面面相觑,时进时退。

月灵站在天祈的身旁,长剑斜指地面,缓缓转动着身子,凤目含嗔,紧盯着眼前的众多守卫,她害怕一旦离身众守卫便会将天祈刺成蜂窝,是以只能护在天祈的周身,不敢稍离分毫。

云州城主见月灵厉害,三百名守卫实难将她拿下,自腰后掏出一个拇指粗细的小圆筒,手臂向上一举,一只响箭射向天空,“砰”的一声,响箭在空中炸出一朵青色的烟花,显出一个巨大的“云”字。

唐震大惊叫道:“不好,城主调兵了,月灵姑娘,赶快带天祈离开。”

唐玉接口叫道:“快,快,人来了就不得了了,快走呀。”

月灵也知道事情可危,现在天祈身受重伤,凭她自己一个人脱身不难,可要是稍有不慎损了天祈的性命可让她怎么活?不及多思,急忙背起天祈,也不管东南西北,飘展红衣,飞身向北而去。

云州城主见他们要逃,大喝道:“哪里走。”双足在石柱上一点,飞身出掌向月灵攻去。月灵长剑舞动,紧护周身,自左向右削向云州城主的面门。云州城主紧忙仰面躲过,哪知月灵这一招乃是半虚半实,招式未等用尽忽地变招,长剑直削而下。

云州城主猛然一惊,身子左闪避让,可还是慢了半拍,躲闪不及右臂被月灵削了深深一剑。若不是月灵负着天祈气力未能全然使出,云州城主的这条手臂只怕已被月灵生生削断。

云州城主落下地来,心里嗔恨之极,强忍着疼痛运转真力,左手探出变掌为爪,一股大力发出缠着天祈的身子从月灵背上将他拽了下来。

月灵大怒恨道:“你真是可恶。”长剑抖动,凌空而下向云州城主刺来。

云州城主知道不是对手,急忙向后退逃,他的目的就是拖延时间等到大兵到来,叫道:“都给我上,缠住他们。”

众守卫虽然惧怕月灵,但城主有命又不敢不听,只能硬着头皮进攻,只是不再像之前那样拼命争勇。

唐玉道:“爹,这……咱们帮他们吧。”

唐震道:“不行,咱们若是出手就是给了城主口实,他就有借口对付我。”

唐玉道:“可是天祈……”

唐震道:“静观其变,看看再说。”

唐玉急道:“还看什么,等一会大队人马来了就完了。”

唐震也实是左右为难。

过了一阵,月灵将那些守卫又杀去了四十多人,这个时候只听得东边脚步杂沓,吵吵嚷嚷,好似密云中响起的闷雷一般,只见密密麻麻数千人向这边急涌而来,手里的兵戈撞击的铿锵作响。

云州城主冷声道:“哼,看你们今天还如何逃,就是长了翅膀也休想飞出去。”一声呼啸纵身向着来人处飞掠去,对着众人大声喝道:“给我杀了台上那两个人。”

众人闻令,密云般的向高台上涌去。

唐玉暗暗叫苦,道:“这下完了。”

月灵见了这许多人也自慌张起来。天祈这时突然醒了过来,低声道:“月灵,你快走,别管我了。”

月灵道:“不行,我不会不管你的。”

唐玉突然脑中灵光一闪,高声叫道:“月灵,快,快放狗。”

月灵猛然醒悟,道:“对了,紫髯金蹄獒。”从怀里掏出小白玉葫芦,口朝下,将紫髯金蹄獒倒了出来,只见一大一小,一黑一白两只灵兽正抱卧在一起晕头大睡,对于外界的事情全然不知。

猴子机灵先睁开眼来,但仍是一脸癔症,听到呼啸之声,见众多人向这边冲来才惊的醒过神来,抡着雪白的小拳头朝着紫髯金蹄獒的脑袋一通乱捶,“吱吱”乱叫。

紫髯金蹄獒张嘴打了个哈欠,睁开眼抬头向前瞧去,忽地耳朵一支棱跳起身来,龇牙咧嘴,怒怒生威。

月灵道:“你快变呀。”

紫髯金蹄獒回头看了月灵一眼,身子一摇,变作碧眼金睛的两丈真身,当真是凛凛威风。那些兵卫乍见这蛮荒巨兽一个个骇的心惊胆裂,一刹脚步定在了原地,再不敢往前。

云州城主突见紫髯金蹄獒出现也是猛然一怔,道:“这……这是什么怪物?”

唐震喃喃道:“这难道就是人们说的那怪兽?”

人群中有人看见过紫髯金蹄獒,这时又见它出现不禁惶恐起来,大声叫唤:“怪兽来了,怪兽来了……”慌散而逃,一时间人们纷纷逃窜,热闹也不瞧了,这正是见稀奇惊怪的表现。

赤尾灵猿见天祈受了重伤,跳到他身上关切的轻轻抚摸着,噘着猴嘴发出“吱吱”的低叫声。

紫髯金蹄獒冲着众兵卫发出一声怒吼,吼声震天,震耳欲聋,惊得众兵卫心里一颤,不自觉的直往后退。

云州城主脸上横肉颤抖,喝道:“怕什么,都给我上,区区怪兽有何惊惧?凡杀此二人之一者赏万金。”正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众兵卫心一横,举枪向高台上冲来。

第五十八章 月灵走兽逃云州

月灵手一挥,叫道:“咬他们。”紫髯金蹄獒纵身跃进人群,当真是虎入羊群,凶戾难当,在地上打个一个滚,压死了一大片兵卫,爪子伸前一耙,又死了十多人,众兵卫惊恐骇然,颤栗之极。

可是他们人数众多足有三千之众,紫髯金蹄獒再凶猛一时间也难将他们消杀殆尽。众兵卫举着长枪往紫髯金蹄獒身上猛戳,可枪头戳到紫髯金蹄獒的身上就好似戳在了一面略微柔软的铁壁上,难以透进。

紫髯金蹄獒左扑右扒,爪撕嘴咬,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又杀死了数十人,一时间整个云州城北郊乱做一团,吼声震天,大叫连连,十数里外都能听到这里的厮杀之声。

众兵卫见紫髯金蹄獒凶猛非常,一个个骇的心惊胆裂,大有后退之势。云州城主站在后方一处高台上大声呼叫鼓舞:“杀了他们,赏万户。”

这“万户”之数可非同小可,整个云州城也不过才二十万户之数,万户的爵位之高可想而知,此等大赏之下那些普通兵卫谁人不用命争先?只听一人高声叫道:“先杀了那两个人。”听这人的呼喝众兵卫纷纷向旁撤让,绕开紫髯金蹄獒从两侧向高台上冲来。

月灵一直守护着天祈不敢稍离一步,这时见众人从两翼冲将上来急忙挥剑拼杀,可是人数太多月灵顾头难以顾尾,有好几次天祈都险些受到伤害。

月灵正在迎战东面数十人的围攻,只见西面六个人长枪齐举向天祈身上戳下,有一人的长枪去的好快,枪头已离天祈的后心不足一尺,忽地一道白光闪现蹿向这人的肩膀,正是赤尾灵猿。

只听这人“啊呀”一声惨叫,长枪脱手抛下,紧忙捂着自己的侧脸,指缝间流出两行鲜红的血水,不住的“啊……”声痛叫。

月灵身子后斜,长剑回撩,一道青光从其余五人脖颈前划过,五道血箭喷出,那五人一起仰后倒去。

赤尾灵猿纵身从那人的肩膀上跳下,就地栽了一个毛跟头,嘴巴里叼着一只人耳朵。原来赤尾灵猿见天祈势危而月灵又无法后顾,这才壮起胆子蹿到那人的身上咬下了他一只耳朵,那人疼痛难忍长枪脱手,赤尾灵猿也算是险险的救了天祈一命。

可是这些兵卫们依旧是勇战不退,看来这“万户”的封爵对他们真的是极具诱惑力。

月灵虽杀了他们不少人,但敌人的人数实在太多,天祈之前的连番遇险已让她心有余悸,不敢再行冒险,此时的险况丝毫不亚于在冥界时遇到的危险,可以说更甚,在月灵心里有一个只有她自己知道的念头,那就是“天祈若是死了我也活不成了。”

紫髯金蹄獒那边也是打的异常激烈,他身形巨大又皮坚肉糙,一般的兵刃根本奈何它不得,那些与它相斗的人只有吃瘪被压打的份,就好像一头巨狮与一群野兔搏杀一般,紫髯金蹄獒亦是显得异常欢实。

月灵手上长剑不停,嘴里叫道:“紫髯金蹄獒,你快回来。”紫髯金蹄獒听到呼唤,回身向月灵跑来,爪子连挥,扫树叶一般将两旁的人拍飞了去,掉头挡在天祈和月灵的身前。

那些兵卫们也真是不惧死畏,只怔了片刻又向天祈月灵冲进。紫髯金蹄獒张着大口喷出一团火焰,前面的兵卫身上着火,叫唤着满地打滚,后面的兵卫才不敢再急功冒进,一时间对峙不前。

这时,一个身穿白衣的年轻人一脸狠戾的蹑着脚步正慢慢向天祈靠近,正是白山。月灵正专注于眼前之敌竟没有发觉,唐玉却看的分明,慢慢向白山身后靠去。只见白山自腰间掏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当离天祈不足一丈处,唐玉抄起地上的一块砖头忽地跳出,喝道:“你小子还敢偷袭。”

白山受惊,心里一乱,“砰”的一声,唐玉一砖头正狠狠的夯在白山的脑袋上,鲜血迸流,白山大叫一声:“啊……”丢下手里的匕首捂住脑袋。

月灵猛然一怔,回身一剑刺出,直透白山的胸背,白山虽说心地不善,但在年轻一辈中也算得上是一个“俊才”,不过就这样窝窝囊囊的死在了唐玉的板砖之下,确也可悲。

唐玉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天祈,只见天祈嘴唇发白,双眼紧闭,气息若有若无,说道:“月灵,不能再耽搁了,看样子天祈伤的很重,再不及时疗伤只怕命就保不住了,你们赶紧快走。”

这个时候只听云州城主又高声叫道:“你们愣着干什么?还不给我上。”

紫髯金蹄獒龇着牙冲着众兵卫低吼了一声,众兵卫面面相觑,趋进趋退,不知该如何取舍,上与不上一时之间拿不定主意,有的窃窃私语道:“上,上,你上。”

“我不上,你都不上让我上。”

唐玉心里暗骂云州城主:“我问候你全家呀你个龟儿子,自己怕死在后面说风凉话,他妈的,士兵的命不是命?”向前走了几步,高声说道:“各位听我说,今天的事根本不是他们的错,你们看看这满地的死人,你们要是觉得有命享受城主对你们的封赏那你们就尽管上来吧,可是我要说的是你们要是死了受苦的可是你们的父母妻儿,你们好好想想清楚吧。”

唐玉此时说话昂首挺胸,神态自若,更像是一位统率万方的王者,与他平时遛鸟逗狗的纨绔形象极不相称。

唐震心里有一丝欣喜,不过也有一丝不安,喜的是儿子能说出这样一番道理证明他还是有心的,不安的是他如此煽动众兵卫只怕城主不会就此罢休,事后必然要问责他唐家。

月灵不善言辞,祸难临头也不懂得与人解释,即便她解释了怕是也无济于事。但唐玉的一番话却令众兵士动了心,纷纷心想,觉得唐玉说的极是有理。

倒不是唐玉的个人影响打动了他们,大家具是心想:“这少女厉害至极,这凶兽又极其难对付,谁能杀得了他们,这‘万户’的封赏又怎么能那么好运的落在自己头上,别好处没捞到还把命搭了,那可真是划不来。”

唐玉见众兵卫动摇了信念,对月灵道:“快走,别让他们又变卦了。”

月灵脸色稍暖,冲唐玉微微点了一下头。

紫髯金蹄獒跑到月灵身前,卧了下来。月灵微微一怔,道:“你是让我们坐你身上吗?”

紫髯金蹄獒低“嗷”了一声。月灵会意,抱着天祈纵身跃到了紫髯金蹄獒的背上,赤尾灵猿也顺着紫髯金蹄獒的腿爬到了它身上来。

众兵卫怔怔的瞧着这一幕却无动于衷。

云州城主在远处将一切瞧的清清楚楚,怒声喝道:“拦住他们,别让他们逃了。”可此时他的话却显得甚是苍白无力,众兵卫皆是心想:“你本事那么大怎么自己不动手,一直躲在后面指挥我们,哪有这样的城主。”

众兵卫领教了月灵和紫髯金蹄獒的厉害以后对云州城主的行径大有怨言,只是这些话不敢说出口罢了。

其实云州城主在整个天师地界也是以英勇善战著称的,十八年前他正值壮年时大战千年红蟒精的英雄事迹至今仍为不少人津津乐道。只是没成想今日却撞到了天祈月灵这样的硬茬,还有这样一头凶猛异常的巨兽,当真令他始料不及。

这只是云州城主个人的想法,对于此次矛盾冲突的起因他完全没有反思到自己的错误,他虽然以“雁光烈罩塔”重伤了天祈,可是月灵的本领并不弱于天祈,他全然不是对手,更何况还有紫髯金蹄獒这头神兽的威胁,他知道难敌不敢上前,便想着以多取胜,想仗着众多的人手将天祈月灵绞杀在当场好报伤子毁宝的大仇,岂知道也是事与愿违。

月灵将天祈放在紫髯金蹄獒的背上让他斜偎在自己的胸前坐稳,赤尾灵猿在天祈腿上卧好。月灵拍了拍紫髯金蹄獒的身子,道:“好了,快走吧。”

紫髯金蹄獒四腿交动,站起身来,纵身一蹿凌空向北而去。

月灵低声自言自语道:“原来你也会飞。”突然赤尾灵猿指着地面“吱吱”叫唤,语声甚是焦急。

月灵顺着它的指势瞧去,只见神锋剑连同剑鞘具丢在地上,心乱如麻之下走的太急竟忘了拿它,刚想运转功力将神锋宝剑吸上来,赤尾灵猿却突然从半空中跳了下去,着地打了一个骨碌,饶是它身轻体小又动作敏捷,要不然这十多丈的高度跳下去非受重伤不可。

众兵卫见这白身红尾的猴子突然跳了下来甚觉惊奇,皆是目不转睛的瞧着它。

赤尾灵猿有些害怕,壮着胆子向神锋剑前走去,它知道这宝剑是天祈的,所以非要拿回来不可。

那些兵卫似也没有要伤害它的意思,赤尾灵猿从他们脚前经过时他们都不约而同的给它让了让路,觉得这样品种的小猴子甚是奇特。

赤尾灵猿扳着神锋宝剑的剑柄使劲拖拽,可这剑足有六十多斤重,它一个瘦骨嶙峋的小猴子哪里拽的动,累的它龇牙咧嘴,壮了壮气力又使劲扳,可神锋剑仍是不动分毫,恼的它抓耳挠腮,吱吱乱叫,众兵卫却被它的搞笑形态逗的哈哈大笑。

忽然云州城主快步走上前来,自一名兵卫手里夺过一支长枪,喝道:“我刺死你这小畜生。”举枪向赤尾灵猿刺来,他恼恨天祈,便将心里的怒气发在了赤尾灵猿身上。

月灵居高临下看得清楚,叫道:“不要伤它。”一指点出射出一道红光,云州城主急忙向旁闪躲,那道红光透体穿过一名兵卫的身体,那兵卫大叫一声“啊……”倒在了地上,气息已闭,云州城主吓的战战心惊。

月灵皓腕抖动一挥,神锋宝剑还入了剑鞘,随着玉手又是一握,一道劲力呼出,神锋剑连同赤尾灵猿一齐飞向空中。

赤尾灵猿有心逗耍云州城主,在半空手扯着嘴巴冲他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云州城主气恼的直欲吐血,挺着长枪向空中掷去。月灵劲道两分,将长枪弹开了去,“哐当”掉在了地上。赤尾灵猿拍着肚皮笑的更欢了,云州城主气喘吁吁的骂道:“他妈的,该死的东西。”嘴上逞能却不敢跃空去攻击月灵。

月灵将神锋剑接在手里放在天祈身前,赤尾灵猿攀到紫髯金蹄獒的脑袋上拍了拍,“吱吱”叫唤了两声,紫髯金蹄獒四蹄交错,踩着风向北飞去。

月灵轻轻抚摸着天祈苍白的面孔,心里倍感疼痛,酸楚的感觉让她流下了几滴眼泪,只听呼呼的风声中隐隐传来云州城主“小畜生,小贱人,我不会放过你们的。”的喝骂之声。

云州城主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的怒视着天空,直到再看不见紫髯金蹄獒的身影。

“啪啪啪啪”四声脆响,云州城主就近赏了四名兵卫四个嘴巴子,骂道:“一帮废物。”瞥眼间望见唐震唐玉父子,瞪着他父子二人怒“哼”了一声,一甩手转身向后走去,现在他心里还记挂着另一件事,就是他宝贝儿子的安危。

唐玉叫道:“爹。”心里有些忐忑,毕竟得罪了城主不是一件小事,虽然他知道父亲和大城主有些交情,但心里仍觉得不安。

唐震深叹了一口气,道:“走,回去再说。”抚着唐玉的肩膀父子二人并偕向西走去。

紫髯金蹄獒凌空而飞,不一刻便脱离了云州城的地界,凉凉的秋风拂在天祈和月灵的脸上。天祈眉头蠕动,轻轻“哼”了一声睁开了眼。月灵低头看着他道:“你醒了?”

天祈道:“我们这是在哪儿?”

月灵道:“在天上。”

天祈抬手向怀里掏摸却使不出力。

月灵道:“你要拿什么?”

天祈道:“药,师傅给我的药,你给我拿一颗。”

月灵伸手在天祈怀里掏出一个小瓷瓶,道:“是这个吗?”

天祈点着头“嗯”了一声。

月灵从瓷瓶里倒出一颗绿色的药丸喂天祈服下,天祈调平内息,让药力滋润着身上的经脉。

过了片刻,月灵道:“好些了吗?”

天祈气血稍和,微微一笑道:“你要是亲亲我可能就好了。”他见月灵愁眉紧蹙,脸上挂着些许泪痕,知道月灵在为他担心才说一些逗笑的话想让月灵缓下心情。

月灵俏脸一红,道:“都这个样子了你还说这话。”

天祈面含微笑的说道:“你还生气吗?”

月灵道:“我什么时候生气了?”

天祈道:“你不是生气要回落神涧吗?”

月灵轻轻抿着红唇,道:“我是有些生气,你为什么这么固执,我们两个联手早将那坏蛋打败了,你又怎么会受伤,让你用宝剑你又不用,逞个什么能。”

天祈道:“你不懂,我那是和他比武,我们俩个打他一个那不是耍赖吗?”

月灵道:“可是他用法宝伤你不也是耍赖?”

天祈无言以对,心想:“就是,他一个城主怎么还用宝贝偷袭,真是卑鄙。”他哪里知道云州城主压根就不是在和他比武,早对他动了杀心,他少不更事不好好想想,他重伤匡柏然云州城主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月灵道:“你总是让我听你话,听你话,我看你应该听我的话才对。”

天祈道:“那好,那我以后都听你的。”

月灵道:“哼,你怕也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过不了多久就又忘了。”

天祈道:“不会的,我爹爹也总是听我妈妈的话,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我调皮把邻居家小孩儿的手割伤了,人家不依,我爹爹要打我,我妈妈吵他一声他就不敢打我了。”

月灵道:“那你肯定很想你妈妈。”

天祈道:“之前是有点想,不过现在不那么想了。”

月灵道:“为什么?那你晚上不睡觉还在那里叫妈妈。”

天祈诧异道:“我叫妈妈?哪个晚上?”

月灵道:“就是那个晚上呀,你还……”话说了一半脸一红又说不下去了。

天祈恍然道:“你是说……你没睡着呀?”

月灵不会扯谎,说道:“本来是睡着的,可是你……你亲我我就醒了。”声音低懦,有些羞涩。

天祈脸现惭色,道:“那你有不有生气?”

月灵轻轻摇摇头,道:“我没有生气,你说我们成了亲你就可以亲我,我想我们总是要成亲的,你早晚都会亲我,所以我不生气。”

天祈和月灵晚上睡在一起天祈总会说一些人世间的事给月灵听,月灵慢慢的对人世生活也有了些了解,男女情爱,仁义礼道。不过天祈自己的经验都十分有限,大部分东西还是从书上看来的,所以他说给月灵的也只是一些常识性的东西,他只希望这个初入人世的美丽少女好好跟着自己不至于吃亏就好。

第五十九章 唐震释言匡月笙

唐震和唐玉回到府邸,父子二人在客厅就坐,丫鬟奉来茶水,唐玉心情不忿喝令丫鬟退了出去,气愤骂道:“真是太过分了,这城主真不是个东西,明明就是自己儿子的不是还如此蛮横,伤了天祈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面。”

唐震道:“事情恐怕还没完,那小子毁了‘雁光烈罩塔’,城主一定会将责任推到我头上,怕是有些麻烦。”

唐玉道:“爹,这又不关你的事,是他蛮不讲理怎么能怪到你头上。”

唐震道:“你不知道,这宝贝是大城主赐予用来守护云州的,今日被天祈毁了去大城主势必怪罪,城主也难担当,天祈是我举荐参加‘甲武院’选拔的,城主为了推卸责任必定会往我身上推。”

唐玉道:“是他儿子不要脸要抢人家媳妇,打败了不肯罢手他当老子的还强出头,毁了宝贝是他活该,他凭什么往爹你头上推,这不是太混账了。”

唐震叹道:“混不混账暂且没得计较,匡柏然生死未卜,如今宝贝又被毁了,这毕竟是天祈做的,我还是到城堡里说教一下为好。”

唐玉急道:“爹,你不能去,你没看见他看你的眼神吗,巴不得杀了你,你要是去了他肯定会对你不利的。”

唐震道:“放心好了,他即便有这个心我想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咱们把礼数尽到了就多占几分理,见了大城主也好说道。”

唐玉想了想,道:“也是,你去了把厉害说明白,也省的他写表章胡诌一通,那不还由得他说嘴?他这样也得掂量掂量到底谁是谁非,不至于让他胡说八道把过错强加到爹身上。”

唐震微微一怔,他正是这样一个想法,只是未对儿子说的太直白,没想到儿子居然能猜透他的心思,笑道:“玉儿,我怎么感觉你跟原来不太一样了。”

唐玉诧异道:“什么?”

唐震道:“你原来只知道瞎玩胡闹,现在居然也能用脑子思考利弊了,哈哈,爹很高兴,看来你真是成熟多了,将来继承祖业我看不成问题。”

唐玉得意笑道:“爹,你儿子我本来就很聪明,只是不轻易显露罢了,瞧你把我说的。”

唐震的脸色突又略有些愁苦,道:“你要是肯勤奋练武就好了,这样爹会更高兴的。”

唐玉一听说练武有些气燥,道:“爹,那玩意……算了,不提了。”

唐震叹道:“唉!一说练武你就这样,其实爹知道,以你的资质只要用心学习不难成为一名高手,只是你这脾性……唉!也怨我太宠溺你,万事由着你来,没有尽心督促。”

唐玉嘟囔道:“还宠溺呢,就差天天打我了。”

其实唐震为逼儿子习武确实没有少费心思,嘴皮子磨破,竹条打断,可是唐玉就是不干,对习武总是提不起兴趣,时时还拿死去的娘亲出来说事,说他爹如何虐待他,欺负他,气的唐震没有办法也只好由着他去。

可这小子还是不让人省心,瞎逛玩乐,三天两头的在外惹祸,唐震真是恨铁不成钢,所以唐玉的皮肉之苦没少受,只是他今日的表现确让唐震开怀,瞬间觉得这儿子并非无用之才,全然可以光大祖业,挺立门楣。

到了日下,唐震径进云州城堡去见云州城主匡月笙。刚走不久,一个中年男子来到,唐玉叫道:“二叔,你回来了,怎么?矿上不忙了吗?”这男子正是唐飞。

唐飞微微一笑,说道:“回来看看你小子,这两天又闯祸没?”

唐玉皱着眉头,怨声道:“祸倒是有,不过不是我惹的。”

唐飞略感诧异,问道:“怎么回事?哎,怎么不见大哥,你爹呢?”

唐玉道:“去城堡了,二叔你来,我跟你说说,真他妈太气人了。”起身拉着唐飞坐下。

唐飞道:“到底怎么回事?”他见唐玉神情不忿,与以往嘻嘻哈哈的情形大相径庭,情知事情不谐,定不简单。

唐玉于是将事情的始末原原本本的跟唐飞说了一遍。唐飞听罢,蚕眉凝卷,亦是一脸气愤,道:“还有这样的事,真是岂有此理。”

唐玉道:“可不是,你说那城主是不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

唐飞道:“那你那两个朋友现在去哪了?”

唐玉道:“谁知道呢,以后还指不定能不能再见面。”说着深叹了口气。

唐飞道:“事情恐怕不易办呀,损了宝贝,又伤了少城主,还不知道城主会怎么刁难你爹呢。”

唐玉道:“讲道理嘛,本来就是他们的不是,关爹什么事,就算是城主也不能胡来吧。”

唐飞嗤笑道:“你也真是天真,但愿城主会跟你爹讲道理。”

云州城城堡里,云州城主同城主夫人并偕而坐,两人的脸色都甚是难看,灰蒙蒙的,好似霜降的茄子。在下首还坐着一个人,黄葛长衫,两撇翘胡,身形尤为富态,正是周子旺,三人的神情都甚为寡闷,看得出是憋了一肚子的怨气。

周子旺道:“城主,跑了那两个小畜生唐震脱不开干系,您准备如何处置?”

云州城主还未开口,城主夫人道:“有什么好说的,他们唐家都是帮凶,一定要将他们抄家灭门,即便这样也难消我心头之恨,只可惜我的宝贝儿子……”说着垂下两滴眼泪来。

周子旺道:“唐震就是仗着大城主对他的关照才敢如此目中无人,如今竟然连城主也不放在眼里了,当真是狂妄之极。城主,您绝对不能就此罢休,一定要好好惩治他,要不然他以后会更不把您放在眼里的。”

“啪”的一声,云州城主将左旁的梨花木桌拍的震天价的响,骂道:“该死的,他真以为有大城主撑腰我就不敢动他吗,现在‘雁光烈罩塔’被毁他也休想逃脱关系,到了大城主那里他也不好交代。”

三人就今日“甲武院”选拨之事已议论良久,周子旺与唐震本就有宿仇嫌隙,今日周魁又被天祈打败重伤,使他损失了不少钱财不说还丢尽了脸面,周子旺自然将这笔仇怨又算在了唐震的头上。

“雁光烈罩塔”是天师城城主叶重赐予匡月笙守护云州城的宝贝,如今被天祈所毁,匡月笙为推诿责任自然也要拖唐震下水,再加上儿子已成半废之人,虽然保住了性命可是终身不能在动武艺,多年来育儿成才的心血全部付诸东流,想到此节他更加恼恨唐震。

唐家在云州做大多年,云州城的经济多被唐家所把控,他这个城主虽说不上有名无实,但多数财政却要向唐家过问,心中早生怨念,借之今日之事对唐震的杀心再无犹豫。

突然,一侍卫来报,禀道:“启禀城主,唐震在外求见。”

城主夫人眼中寒芒一闪,怒道:“他还敢来,叫他进来。”

那侍卫遵命而去。

过了片刻,唐震走进厅来,向云州城主和城主夫人觐礼,看了周子旺一眼,周子旺没好气的“哼”了一声。

城主夫人瞪着唐震冷声道:“唐震,你可知罪?”

唐震向城主夫人长长一揖,说道:“恕唐震愚昧,夫人此话唐震听不明白。”

城主夫人呵呵两声冷笑,道:“你装的好糊涂啊,伤我儿子,破坏‘甲武院’选拔,毁坏大城主所赐法宝,唐庄主,你就是人头猪脑也不至于忘的这么快吧。”

唐震听城主夫人出言不逊,心里甚是嗔恼,却也不敢发作,勉强一笑道:“夫人这样说可真是冤枉在下了,少城主受伤,‘雁光烈罩塔’被毁,这一切与我有何干系?”

城主夫人眼睛一瞪,冷笑道:“与你没有干系?我来问你,那两个小畜生可是你唐家的门人?”

唐震道:“就算是吧,这又怎样?”

城主夫人道:“那你还敢说跟你没有干系?伤我儿子的是他,毁坏宝贝的也是他,这你还有什么辩解的?”

唐震道:“夫人此言差矣,我举荐天祈参加‘甲武院’选拔是看中他是一个人才,为的是给天师城举荐才俊,天祈也确实不负所望成功夺冠,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对此我并不觉得有什么过错。至于少城主为何受伤难道还需要我向夫人说明吗?”

城主夫人心知肚明匡柏然是因为月灵才挑衅天祈的,这时被唐震一语点中一时无言以对。

周子旺眼珠一转,说道:“唐庄主有些强词夺理了吧,那小子既非你唐家人你推荐他参加‘甲武院’选拔谁知道你是什么心思。诚如你所说,就算你是为了天师城选拔才俊,可是少城主以千金之尊向他讨教武功,他不但不心存感激反而痛下杀手,以邪门怪招重伤少城主,若不是少城主让着那小子凭他又怎么能伤得了少城主,这等凶顽之徒亏你还有脸将他说成是才俊,真是不知羞耻。”

唐震怒道:“你……”

周子旺倒打一耙让唐震甚为气愤,可他的话说的很是体面,唐震若是强辩自不免将云州城主得罪死了,心里暗骂道:“真是狡猾的老狐狸。”

周子旺面上一本正经,心里却甚是狡黠,暗自得意,心道:“你倒是说话呀。”

城主夫人一抖机灵,道:“对,周族长的话说的不错,那臭小子虽然得了头魁,但柏然以‘甲武院’老生的身份一试他功夫的深浅有何不可?他何必要下此重手,难道……是受了某人的指使?”

唐震自能听出这“某人”是何意,心里气愤,暗道:“真是蛮不讲理。”

周子旺笑道:“这某人该不会就是你唐庄主吧。”

唐震道:“周子旺,你不要火上浇油,你是什么心思别以为我不知道。”

周子旺仰天打了个哈哈,道:“我的心思?你倒是说说看。”

唐震虽在气愤当中,但也能遏怒自制,他明知道周子旺是故意煽风点火可也明白话不能乱说,虽然他唐家和周家明争暗斗众人皆知,但若是将话说的太绝周子旺不免恶告一状,倒打一耙,说他唐震出言诬陷,心思诡诈。思之在此,微微一笑道:“周族长,你做的好事难道还要我当着城主的面说出来不成?”

周子旺一愣,道:“我做的好事?你想说什么?”

唐震笑道:“人家两个外地人初来云州便受了你周家的欺负,这件事你不会不认吧?”

周子旺道:“你不要信口雌黄,你究竟想说什么?”

唐震道:“我信口雌黄?哈哈,哈哈,真是笑话。”转而对云州城主道:“城主,人家两个外地人来到云州,周族长却将人家一个善良的大好姑娘骗到他周家妓院里,害的人家险些失身,周族长不但没有歉疚悔错之意反而兴师问罪,结果受了教训,这难道就是周族长的为人?你周家就是这样在云州城立足的?”说着冷瞥了周子旺一眼。

周子旺怒道:“你血口喷人。”

唐震道:“那前日你带人闯入我府邸所为何事?你倒是说说看。”

周子旺无言以对,他也是后来才对事情有了了解,起初月灵是如何被骗进“怡春院”的他确实不知,他知道的也只是“怡春院”的下人们断章取义的说辞,“怡春院”被天祈砸烂烧毁,再加上周星在唐家酒楼的遭遇,唐玉同天祈的热切关系,周子旺断定是他唐家的作为,便以此为借口上门寻衅。

即便他知道月灵是受了蒙骗而误入“怡春院”的,以周子旺的人品也必然会混淆视听,加以借口找唐震的麻烦,只是唐震当着云州城主的面将此事说出来结果却又不同了。

周子旺的脸皮涨得通红,支吾道:“我们……我们现在是在说……说那小杂种伤害少城主的事,你说那些无关紧要的做什么,想岔开话题吗?”

唐震冷哼一声,道:“对城主来说这当然是无关紧要的事,但对你周胖子来说却是大大的要紧。”

周子旺左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愠道:“你……你骂人……”

唐震道:“哎,我话还没说完呢,你理亏在先报复不成又吃了暗亏,便想借事在城主面前搅动舌根阴我一把,城主是何等英明睿智岂会受你这奸险小人的挑拨。”

唐震这番话说的有礼有节,既堵了周子旺的口又卖了云州城主一个好,一转处处受挤兑的尬境。

周子旺气的说不出话来,向前走了两步,向云州城主一揖,说道:“城主,他这分明是胡搅蛮缠,您……您可不能上他的当呀。”

唐震道:“怎么?你的意思是城主不够睿智,还不如你这肥胖的大脑袋想的周全?”

周子旺气急败坏的骂道:“你放屁,我什么时候说城主不睿智了,你……你就是想推脱责任,少城主的事还没完呢,你休想脱了干系。”

城主夫人道:“唐震,你和周族长的事我不想过问,但那小子是你唐震举荐的,他如今将我儿子伤成这样,你必须给我一个交代。”

周子旺冷笑一声,眼睛斜睨看了唐震一眼。

唐震道:“夫人,少城主受此重伤我也深表遗憾,但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事情的原委整个云州城的人有目共睹,少城主上台时说的那一番话您觉得合不合体统?人家好好一对情侣,少城主却强逼人以姑娘做赌注,这是不是有些仗势欺人了?少城主既已打输却又偷施暗算,这是不是又有失君子之风?何况城主也用宝贝伤了人家,夫人难道还要追究?”

城主夫人道:“可毕竟我儿子受了伤害,那小子又怎配跟我儿子相提并论。”

唐震道:“夫人这样说不免有些蛮不讲理了。”

城主夫人喝道:“你大胆,敢这么跟我说话。”

云州城主一直在旁静听,毕竟是一城之主深谋远虑看的长远,见夫人话机欠妥,说道:“唐震,柏然的事我暂且不计较,我来问你,那小子的来历你可清楚?”

唐震道:“他也是天师地界的人,家就住在‘李隆村’,至于具体如何我却不知。”

云州城主道:“那你又知不知道他是在白鹿堡杀了人才来到云州的?”

城主夫人一愣,怒道:“对,这件事情我还没跟你说呢,那白鹿堡主正是我大哥,唐震,你这是窝藏杀人凶手,你还有什么话说?”

唐震道:“白鹿堡的名声我早有耳闻,话说出来可能要得罪夫人,那白鹿堡作恶多端,实是一窝穷凶极恶的贼匪,天祈杀了他们也算是为地方除了一害这又有什么过错?要错也是白鹿堡行事不轨。”

城主夫人向知白鹿堡的处事作风,虽说白鹿堡未有为祸云州,但其凶名在云州城也算响亮,唐震此话说的倒不是没有根据,可若是就此承认不免更加理亏,说道:“哼,现在人不在这里,那小子逃的无影无踪,任由你胡编乱造的胡说八道。”

唐震道:“夫人也说人不在这里又岂知道事实的真像?要说我胡说八道夫人也大可向城里百姓询问白鹿堡究竟如何。”

城主夫人怒视着唐震却无话可说。

周子旺道:“你放肆,敢和夫人这样说话。”

唐震喝道:“你给我闭嘴。”

云州城主摆了一下手,道:“好了,这件事情不提了,可是唐震,那小子毕竟是你唐家的人,‘雁光烈罩塔’毁在了他的手上你只怕是脱不开干系吧。”

唐震道:“城主此话是什么意思?难道要将这法宝损毁之事算在我的头上?”

云州城主道:“难道不应该吗?”

唐震道:“当然不应该,当初大城主赐宝贝的时候说的明明白白,这‘雁光烈罩塔’是防止强敌入侵时使用,而城主你却用它来对付一个年不满冠的少年,损了宝贝与我又有何干?”

云州城主道:“那小子来历不明寄于你唐家,又有一身邪门武功,谁敢说他不是强敌?”

唐震道:“邪门武功?天下之大不乏奇人异士,大家都是习武之人,天祈的一身武功饱强正义,城主怎么说是邪门武功?”

云州城主道:“那小子带着一头洪荒凶兽还不够邪门?我云州将士死伤无数,百姓也多受惊吓,唐震,你说这不是邪门又是什么?”

唐震心里恼怒,暗道:“若不是你以‘雁光烈罩塔’伤他要置他于死地他又怎会放出凶兽。”可是对于那“凶兽”确实无可辩解,只能向唐玉询问明白了。

周子旺道:“城主,那小子带这样一个怪物进城一定有什么图谋,只怕还和某人脱不开关系,有可能就是要对您不利。”

唐震怒骂道:“周胖子,你不要抓住点机会就往老子头上扣屎盆子。”

周子旺冷笑道:“我说你了吗?你何必做贼心虚。”

唐震懒得理他,说道:“城主,天祈虽然带了一头猛兽,可他对云州并没有什么不利的举动,说不定那只是他的一个宠物。”

周子旺道:“这样的宠物,谁信呀。”

云州城主道:“先不管他如何,整件事情我会向大城主写表章说清楚的,这小子是个危险人物,他只怕还要对整个天师不利,很有可能就是其他三域派来的奸细。”

唐震知道他越将事态说的严重便越能推脱掉他以宝徇私的责任,而自己反而会加重罪责,心里气愤无比可此时也无法辩驳,说道:“那就由你吧,没什么事我先告辞了。”向云州城主拱手一揖,转身向厅外走去。

周子旺啐了一口,道:“他这什么态度,城主,他也太目中无人了。”

第六十章 女护男违心捕猎

云州城主不自禁的将双拳握的“咔咔”脆响,眼中闪过一丝寒芒。

城主夫人道:“真是可恶,相公,你真不打算追究了?柏然的仇……”

云州城主怒“哼”了一声,道:“不追究?我要让他死了都糊里糊涂,周族长,你那件事办的怎么样了?”

周子旺目光狠戾的恨声说道:“城主放心,现在就等一个机会。”

云州城主缓缓点了点头,道:“你要尽快,我不希望他能活过下个月。”

周子旺恭声道:“小人明白。”

云州城主道:“你去吧。”

周子旺躬身退了出去。

城主夫人问道:“你们是不是有什么谋划?”

云州城主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城主夫人脸现喜色,道:“这样甚妙,你不是一直顾忌唐震和大城主的交情吗,这样一来大城主即便见责也算不到你的头上,唐震这狗贼,早就该死了。”

唐震回到府邸已近傍晚,天南流云萦火,甚为炫丽,秋风飒然,十数只乌雀从远处的小树林扑棱棱飞起。几个下人见唐震走进府门恭声道安,唐震随意的摆了摆手,径直向客厅走去,气冲冲的坐在了椅子上。

唐玉正在院中闲坐,望着天南的绚景,沉思着天祈们该当会去何处,见父亲归来似乎心情很是不佳,急忙跑进厅内,问道:“爹,怎么样?城主没有为难你吧?”

唐震抄起桌上的茶碗“砰”的一声在地上摔得粉碎,怒道:“可恶,真是蛮不讲理。”

唐玉道:“到底怎么样了?”

唐震道:“他死拉硬扯偏要把‘雁光烈罩塔’毁坏的事算在我头上,还说天祈是个危险人物,真他妈的欺人太甚。”

唐玉道:“他这样的人就不配做城主,爹,还不如你来当这个城主呢。”

唐震心里一凛,道:“闭嘴,不要乱说话。”他虽气恼云州城主,但也绝无夺他城主之位的心思,唐玉口无遮拦,若传到云州城主耳中匡月笙便可以叛乱谋逆的口实问罪于他。

云州城虽归天师城下辖,但城主之位却是世代相传,唐玉此言便是忤逆不道,尽管有大城主的关系可以仰仗,但也难免授人以柄,隐下祸端。

唐玉道:“我怎么乱说了,他那个人心胸狭隘,公报私仇,算劳什子的城主,我都比他强。”

唐震不屑道:“你比他强,你有能耐,你能让老子少操点心我就谢谢你了。”

唐玉嘟囔道:“怎么又怨起我来了。”

唐震道:“最可恨的就是周胖子也在旁煽风点火,真是气死我了。”

唐玉道:“怎么?周胖子也在那里,他坑你了?”

唐震道:“可不是。”

唐玉恨恨的道:“早知道就该让天祈把周魁那龟儿子打死,好好让这王八蛋哭一场。”

唐震叹道:“算了,不提他了,大城主明察秋毫,我想他也不会听匡月笙信口胡说的。”

唐玉道:“爹,那‘雁光烈罩塔’就真的那么宝贝,大城主一定会追究?”

唐震道:“‘雁光烈罩塔’是大城主的三宝之一,你说宝贝不宝贝?”

唐玉道:“可惜已经被毁了。哎,那另外两个是什么?”

唐震道:“这个我慢慢在跟你说,我来问你,今天月灵突然放出的那凶兽是什么,你知不知道?”

唐玉道:“什么凶兽,那是一只神兽,叫紫髯金蹄獒。”

唐震诧异道:“紫髯金蹄獒?那是什么东西?”

唐玉道:“具体我也不太清楚,我只听天祈说那神兽是守护他宝剑的,到底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他要是在这里你倒是可以问他,只是……唉!都是这混蛋城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再见他。”说着一声长叹,想到天祈被云州城主所伤逃遁唐玉就不觉心里来气。

月灵坐在紫髯金蹄獒背上带着天祈一路北遁,飞行了两个多时辰已逃离云州城千里之遥,此时日已西垂,红光映天,高空中冷风飕飕一阵接着一阵吹的呼呼响。

天祈在月灵怀里睡了一阵悠然转醒,见天色朦胧,问道:“月灵,现在什么时刻了?”

月灵道:“天就快黑了,我们要不要下去?”

天祈道:“下去吧,咱们已经飞出很远了,不怕他们追来了。”

月灵叫道:“紫髯金蹄獒,往下飞。”

那神兽转而下行,斜向地面降落,临近地面百丈余,只见四周万山拱屹,林如戟插,方圆不知几何,晚霞披艳下满山通红。但见周围的山峰也不甚高巍险峻,只峰峦连绵,树光枝秃,隐约中透着一股邪气,让人心神稍感不宁。

天祈举目四下张了张,他久修持道,在昆仑仙山待了十年有余,所修之功又是纯正阳刚之力,对邪祟之物尚能先觉,隐然觉得在这山的南麓深处有一股不正之气,乱云团聚,黑雾叠层,不禁间微微蹙了蹙眉头。

月灵纵身一跃从紫髯金蹄獒背上跳下,查视周围的情况,见天祈低头沉思,剑眉冷凝,问道:“天祈,你在想什么呢?有什么不对吗?”

天祈道:“月灵,你有没有觉得不太好?”

月灵转着身子四下看了看,道:“没什么不好呀,怎么了?”

天祈道:“我总感觉这里不太对劲。”

月灵心里茫然恍惚,心道:“这怎么对了,不是好好的吗?”说道:“那我们走,不在这里待了。”

赤尾灵猿在紫髯金蹄獒头上翻了个跟头,“吱吱”叫了两声朝天祈跑去,绕着他身子转了一圈钻进他怀里。

天祈看了它一眼,在它脑袋上揉了揉,道:“算了,天都要黑了还能往哪儿走。”从紫髯金蹄獒身上出溜了下来,脚跟一软,身子晃了一晃。

月灵紧忙扶着他道:“你怎么样?”

天祈微笑道:“没事,不要紧的。”

月灵握着他手掌感觉着他体内的气息,脉象依然十分混乱,内息一突一滞,一紧一缓,十分不稳,黯然道:“还没事呢,你这个样子怎么能行。”

天祈道:“你不用担心,反正死不了。”

月灵抿嘴不语,一脸凄然。

那“雁光烈罩塔”虽然没能夺了天祈的性命,但也重伤了他的经脉,伤势颇重,尽管服用了莫菱仙姑给的丹药,但若想立即痊愈也是不可能,只能让天祈的体力稍恢复一些。

天祈见月灵愀然愁苦,神色委顿,握着她手柔声道:“我知道你担心我,不过我真的没事,休息一下就好了,我们先找个地方住吧。”

月灵目光楚楚的望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天祈转身拍了拍紫髯金蹄獒的侧身,道:“你快变回来吧。”

紫髯金蹄獒身子一摇,头缩脚矮,身子陡小,倏忽间变作了黑色的小獒犬。

月灵问道:“我们往哪儿走?”

天祈放眼四顾,只见周围群山供伏,乱岩突兀,树木扎虬,杂草丛生,却无一条道路可寻,日头已经完全垂落,晚风吹起,一群群鸟雀喳喳唱鸣,时时扑棱棱飞起,有的往南,有的往北,有的往西,有的往东,眼看夜色朦胧,转瞬就要天黑,思了片刻,瞥眼间见东边一弯新月已摸出山顶,指着东边道:“往这边走走看。”

月灵道:“为什么要往这边走?”

天祈道:“不为什么,反正往哪儿走都是一样,我们就冒打冒撞吧。”

二人携手向东走去,紫髯金蹄獒驮着赤尾灵猿傍身行在一旁。

二人走了好一阵,此时月亮已爬过山顶悬在半空,深蓝色的天幕上群星环绕,月傍璨星十分明亮,整个山间好似披上了一层薄薄的银纱,又似霜降附山,显得神秘而美丽。夜风吹拂下树摇枝动,矮草弯折,不知名的虫叫声唧唧溜溜。

天祈叹道:“唉!看来今晚要住在野地里了。”

月灵道:“住哪都一样,就是我有些饿。”

经月灵一说,天祈的肚子也“咕咕”叫了几声,捂着肚子道:“我也饿。”

月灵道:“我来找点吃的。”放眼向四周张望,美丽的瞳眸中闪烁着红色的莹光。

看了片刻,眼中亮光隐熄,道:“你等等啊。”还等天祈不及答话,只见她身形一闪,银白色的月光下一道红影闪出,倏地向北掠去。不消片刻又转而回来,手里已提着两只肥肥的大山鸡,笑道:“你看,我抓了它们。”

天祈微微一笑。

月灵提着两只山鸡的翅膀掂了掂,两只山鸡发出两声“咕咕”的低叫。诧异问道:“可它们为什么不飞呀?”

天祈道:“你就是撒手它们也不会飞的。”

月灵似是不信,两只玉手仍是牢牢的抓着两只山鸡的翅膀不放。

天祈道:“你不信就将它们扔地上试试。”

月灵犹豫了一下,道:“要是飞了我就不抓了,饿你。”将两只山鸡往地上一丢,“噗踏”一声,两只山鸡又“咕咕”叫了几声,缩着身子往一块拢了拢。紫髯金蹄獒探着头在山鸡身上嗅了嗅,赤尾灵猿伸着雪白的猴爪在一只山鸡的头上拍了一下。

月灵奇道:“咦,它们真不会飞哎,为什么?”

天祈道:“这山鸡的眼睛白天是很敏锐的,可到了晚上就成了瞎子,什么也看不见,你看。”在一只山鸡的身上踢了一脚,那山鸡又叫了一声,只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连翅膀都没扑棱一下。

月灵道:“你什么都懂,那你快把它们宰了吧。”

天祈奇道:“咦,你不是不让我杀鸟吗?这山鸡也是鸟,你现在怎么又让我杀了?”

月灵道:“现在不一样,你受了伤我不能让你饿着,我看了,这山里没有果子吃,只能吃它们了。”

天祈见月灵处处为自己着想心里一阵感动,一股蜜意涌上心头,想说一些感激的话却又没能说出口,他只觉得自己和月灵已形同一体,那些见外的言语大可不必,当然,在月灵心里也是同样的心思。笑了笑,说道:“没有水,可怎么洗它们。”

月灵道:“有水,在那边我看见有条小溪。”指着南边。

天祈道:“那好,我们走。”一手提了一只山鸡同月灵向南走去。赤尾灵猿同紫髯金蹄獒跟在二人身后。

走了大约二里半路,只听水声潺潺,月光下果见前面十来丈处有一条溪流自西向东缓缓流淌,月映溪水,晶莹反光,如同珠玉灿花。

天祈道:“还真有条小溪。”走近前便要将两只山鸡宰杀破肚,拔毛去羽。忽然,眼睛一斜,看了月灵一眼,微微一笑道:“给。”将两只山鸡递向月灵。

月灵一怔,诧异道:“干么?”

天祈道:“你来宰它们。”

月灵稍有些慌张,道:“我……我不敢,你宰吧。”

天祈眉眼轻轻上挑,嘟着嘴道:“我也不敢。”

月灵道:“你敢的。”

天祈正色道:“我真不敢。”

月灵有些生气,道:“那就饿着吧。”

天祈道:“饿着很难受的,你忍心让我挨饿?”

月灵紧蹙着眉头一言不发,稍过了片刻,说道:“那……那还是我来吧。”伸手去接山鸡。

天祈忽地将手缩回。

月灵道:“又怎么了?”

天祈笑吟吟的道:“我是逗你玩呢,这种事怎么能让你做?”

月灵抿着嘴轻“哼”了一声,负着手背过了身去,对于天祈的逗玩心里甚是喜欢,缓缓侧过头看向天祈,只见天祈已蹲下身洗剥两只山鸡。

原来天祈害怕宰杀山鸡时山鸡发出的凄惨叫声惊了月灵,是以先将两只山鸡以真力震晕,所以杀它们时它们一丝知觉也没有,就这样稀里糊涂的送了“鸡命”,不过也算是死的安详,毫无痛楚。

紫髯金蹄獒和赤尾灵猿见这一方溪水清澈透明,甘润清凉,跑到上游去饮水。

天祈道:“月灵,为什么你杀人的时候一点都不害怕,杀两只野鸡却不敢了?”

月灵道:“那不一样,它们都是坏人,又要伤害你,我不杀他们怎么能行?”

天祈道:“也对哦,坏人肯定是要杀的,不过只是可怜了这两只山鸡。”

月灵道:“怎么?你心疼它们?”

天祈笑道:“那倒不是,只是你忘了那只大笨鸟?”

月灵诧异道:“哪知大笨鸟?”

天祈道:“就是地府里的那只呀,那只黑不溜秋的。”说着嘿嘿而笑。

月灵恍然道:“哦,你说的是他呀,怎么了?”

天祈道:“后来我想起来了,地府里有十大阴帅,那只大笨鸟就是其中之一,叫鸟嘴,这世间的飞禽都归他掌管,这两只山鸡被我们宰了,只怕到了阴间要向他告状,哈哈,他怕是要找我麻烦了。”

月灵咯咯而笑,道:“他不敢,上次在地府咱们将他修理的那样惨,他要是知道是你杀了它们恐怕躲还来不及呢,哪还敢来找你麻烦。”

月灵想到在白鹿堡黑白无常以及众鬼差对天祈毕恭毕敬的态度不禁暗觉好笑。

天祈一边洗剥山鸡一边陪月灵闲话,两个人闲聊漫扯天祈也已将两只山鸡洗剥干净,在溪水里涮了涮,用神锋剑将两只山鸡穿成一串。

得亏昆仑四圣不在这里,要是让他们看到天祈拿神锋宝剑来串山鸡怕是脸都要气绿了,依着苍云子的粗暴脾气,天祈怕是又少不了一顿“竹条炒肉丝。”

天祈站起身道:“好了,找个地方生火吧。”

月灵道:“就在这儿吧,走来走去也麻烦。”瞥眼间望向溪流对岸,忽地眼睛一亮,指着溪流南岸道:“天祈,你看那里。”

天祈道:“什么?”顺着月灵手势瞧去,只见远处空空如野,除了几座高突的岩石山峰和几排树木外什么也没有,诧异问道:“怎么了?”

月灵道:“在那儿,那里好像有个山洞。”

天祈又向月灵所指处望去,仍是什么也瞧不见,道:“哪里有山洞,我怎么什么也看不到。”

月灵顿脚急道:“哎呀,就在那儿,你过来。”双足轻轻一点,跃过溪流。

天祈也纵身向溪流对岸跃去,“扑通”一声,他为“雁光烈罩塔”所伤,虽然服用了丹药恢复了些体力,可是真气却提不起,这溪流不过十尺来宽他竟跃它不过,一个不慎右脚踩空踏进了水里。

月灵急忙去扶他,关切道:“你没事吧?”

天祈将脚从水中抬出,甩甩干净,说道:“没事,山洞在哪儿?”

月灵道:“就在前面。”

赤尾灵猿见天祈掉进水里幸灾乐祸,欢欣鼓舞,蹦跳着“吱吱”乱叫,猴性大发。紫髯金蹄獒伸着前爪拍了它个筋斗,赤尾灵猿大恼,冲着紫髯金蹄獒龇牙乱叫,紫髯金蹄獒低吼了一声,赤尾灵猿顿时怂了,不敢再扬威风。

月灵天祈懒得理会它们两个吵闹,径向前面走去。

紫髯金蹄獒身子一纵跳过溪流,把赤尾灵猿搁在了对岸,回过头来“嗷嗷”叫了几声,似是在说:“让你嘚瑟,自己过来吧。”头也不回的向天祈月灵赶去。

赤尾灵猿扬着手臂蹦跳着大声叫唤,好像在说:“等等我呀,我不嘚瑟了还不成。”可是两人一兽已跑出十几丈远,似是真的不管它了。

赤尾灵猿猴毛乱炸,龇牙咧嘴的“吱吱”叫唤,向后退了五尺,猛一发力快步向前疾冲,临到岸边身子一纵急向前蹿跳,突然“吱……”的一声惨叫,紧接着又是“扑通”一声,水花溅起,在临近岸边三尺处掉进了水里,饶是这溪水不深,它在水中扑腾了几番爬上了岸,抖了抖身上湿漉漉的猴毛,叫唤着向天祈们追去。

第六十一章 双宿心洞中欢笑

天祈随着月灵向前走了二里多路,趟过一片草地,只见前面不远处是一座三十与余丈高的山峰,在山峰的前面乱砌着几尊突兀的岩石,鳞次参差,浑然天成,看来当不是人为的,只是这岩石上尖下圆,倒像是人工用斧凿砍削过的一样。

在山峰的脚下生着一棵树冠如车盖般的大树,枝繁叶茂,青翠有加,此时早已入秋,漫山遍野的草木尽皆枯黄,唯独这棵树还生着枝叶,与周围的环境相衬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皎洁的月光照在这棵大树上在山峰上形成了一片巨大的暗影,朦朦胧胧隐约看见在暗影下却似有一个山洞。

月灵指着道:“你瞧,就在那儿,看见了吧。”

天祈点着头“嗯”了一声,同月灵向跟前走去。赤尾灵猿此时也赶了上来,和紫髯金蹄獒跟着二人走近。

到了近前,只见那山洞五尺见圆,天祈探着头往里面瞧了瞧,却什么也看不见。月灵正要走进去,天祈急拉着她道:“哎,别着急。”在地上捡起一块石头往里面丢去,“当当当当”几声响,石头落在地上撞击地面的响声传了出来,天祈侧着耳朵静听。

月灵不明其意,问道:“你做什么?”

天祈道:“我看看里面有没有人。”

月灵道:“这个时候了哪还有人。”

天祈道:“你说错了,有人。”

月灵微微一怔,道:“真的有人?我怎么没发现?”手扶着洞口探头向里瞧看。

天祈嘿嘿一笑,道:“你找什么呢?”

月灵道:“你不是说有人吗?”

天祈笑道:“我们不就是人吗?”

月灵白了他一眼,娇嗔道:“你又逗我。”

天祈其实是担心里面有什么凶禽猛兽,倒不是害怕它们伤了自己,只是若是惊扰了它们免不得一场麻烦。

月灵道:“我们进去吧。”率先向里走,她身子不高,直挺挺的走头顶离着洞檐还差着三四寸呢。天祈却不一样,需要半弯下腰才能走进来,不过到了里面却很宽敞,直起身子走也不会碰到头,赤尾灵猿和紫髯金蹄獒跟在天祈后面也走了进来。

洞中光线不透,有些黑暗,月灵虽然目光敏锐卓能见物,但她担心天祈不小心磕碰到石壁上,催动真气,在手掌中凝出两团火焰举着,洞中立即通亮异常。

这洞并不太深,两人走了十几丈便到了尽头,只是这尽头处却别有洞天,穿过矮窄的山洞,只见面前是一方不小的空间,隐隐听到细细的水声流响。

月灵催动真力,让手上的火焰烧的更旺一些,清清楚楚的看到了这方空间的全貌,只见这里的地面甚是平整,像是被人刻意的整修过一样,里面右侧的岩壁旁是一块两丈见方的大石板,倒像是一张石床,上面零零散散丢放着一些草鞋草帽。

左侧有一尊大石台,成圆桌状,石台的旁边放着四张小石凳。

最里面的峭壁一分为二,从中间裂开一条四尺来宽的缝隙,倒像是一线天割,峭壁前有一个半径一丈,不甚规则的椭圆形小水潭,咕嘟咕嘟的响,接连着那条缝隙,想是涌出的水流都从那条缝隙泄了出去,至于流向哪里却不知道。

顶部也并未封死,露出一个老大的洞洞,足足占了整个山顶的一半,洁白的月光从洞中照下在地上形成一个圆圆的光圈,看来这里是一个天井。

天祈不禁觉得这里的景象和昆仑山的金光洞甚是相像,问紫髯金蹄獒道:“喂,你看像不像?”

月灵以为天祈在跟她说话,应道:“什么像不像?”

天祈道:“我没跟你说,我在跟它说。”指了指紫髯金蹄獒。

紫髯金蹄獒歪着脑袋瞧他,一脸愣怔的“嗷”了一声。

天祈道:“我是问你这里像不像金光洞?”

紫髯金蹄獒却往地上一卧,前腿蜷曲,低着头趴在了地上,对天祈来了个不理不睬。天祈也不明白它是什么意思,不过看它这样子好像不太满意,自言自语道:“好像是啊,这里有点小了,也没有那些荷花荷叶仙草什么的。”

月灵越看越觉得这里像是过生活的家什,道:“你嘟嘟囔囔说什么呢,我们是不是闯人家家里来了。”

天祈也觉得奇怪,道:“好像是。”

月灵道:“那我们还是出去吧,别让人回来了不好。”

天祈道:“别着急呀,这里好像没有人住,就算有人住我们借宿一晚也没什么关系。”

月灵道:“你不是说不问别人就跑人家家里是小偷吗?”

天祈笑了一声,道:“这个你倒学的挺快,我还说过要随机应变呢你怎么没有记住?”

月灵道:“你自己不还是一样,要不然也不会受伤。”

天祈似喜似忧的长长叹了一口气。

月灵心里稍歉,以为自己扰了天祈心情,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又说错话了?”

天祈道:“不是,只是我没想到才这么短的时间你越来越会犟嘴了。”

月灵微微而笑道:“那就是我没说错咯?”

天祈道:“错倒是没错,只是我妈妈说小孩子犟嘴是要打屁股的,你是不是要挨打?”笑着扬起手朝月灵屁股上打去。

月灵咯咯而笑,左闪右逃,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你干什么打我?我不干。”

天祈笑着追她,道:“犟嘴就是要挨打,你还跑。”两个人绕着圈子你追我逃,嘻嘻而笑。紫髯金蹄獒和赤尾灵猿转着脑袋瞧他们。

天祈一刹脚步转了个身,向前快跑两步,月灵扑的撞在了他怀里,天祈右手一揽将她拦腰抱住,笑道:“可抓住你了,看你还往哪跑,要打屁股。”

月灵笑道:“不行,不能打,你耍赖。”

天祈道:“就要打。”

月灵身子微微挣了挣,道:“好了,别闹了,你还要不要烤鸡吃?”

天祈一愣,这才察觉到自己手里还拿着神锋宝剑串着两只山鸡,道:“对哦,差点忘了。”松开了揽着月灵的手臂。

月灵道:“你先在这儿待着,我去找点柴火来。”

天祈拉着她手道:“还是我去吧。”将神锋剑剑柄递在了月灵手里,转身向洞外走去。

天祈此时功力使不出,月灵不放心,说道:“紫髯金蹄獒,你快去跟着天祈。”

紫髯金蹄獒会意,站起身来随在天祈身后也向洞外跑去。

过了一会,天祈抱着一捆干树枝走了回来,紫髯金蹄獒跟在他身后,嘴里似是叼着一个什么东西,月灵走近一看,“啊呀”一声惊呼,原来紫髯金蹄獒嘴里叼着的是一只灰毛野兔。

天祈道:“这可不是我弄的,是它干的。”

紫髯金蹄獒将野兔丢在地上,兽眼放光,察觉月灵脸上蒙着一层怒气,向后退了退,躲在天祈身后。

天祈扭头看着它道:“你躲我后面干什么?你还想让我背锅呀。”

紫髯金蹄獒低“嗷”了一声,耷拉着脑袋往地上一卧。

月灵叹了一口气,道:“算了,反正都一样。”

天祈问道:“什么都一样?”

月灵道:“你不是已经杀了两只山鸡吗?再杀一只兔子还不是一样?”

天祈笑道:“你说这个一样啊,我还以为你生气了呢。”说着将柴火丢在了地上。

月灵指着紫髯金蹄獒道:“要不是天祈有伤我非好好打你一顿不行。”

天祈扒开她手指,扶着她肩膀走到一旁,道:“行了,你别凶它了,你看它那怂样。”

赤尾灵猿走到紫髯金蹄獒跟前冲它吐了吐舌头,紫髯金蹄獒翻着眼皮,伸爪子拨拉它,赤尾灵猿身子一纵向后跳开,吱吱叫唤,看来紫髯金蹄獒挨训它心里甚是得意,喜的幸灾乐祸。

其实紫髯金蹄獒倒不是真的害怕月灵,只是神兽有灵,犬性忠诚,它认天祈为主自然对主人敬畏有加,凭着天祈和月灵的关系,它自然也对月灵怀有三分敬意,是以月灵训它它也不敢发脾气。

月灵道:“你是知道的,我一个人在落神涧的时候都是和小鸟,小兔子为伴,这次是因为你受了伤需要吃东西才杀它们的,下次可不许了。”

天祈嘿嘿笑了笑,一脸痞相,说道:“看来我的命还是比兔子的命金贵一些。”

月灵道:“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怎么又是嬉皮笑脸的。”

天祈干咳了一声,正色道:“好,下次不杀它们了,这样行了吧。”

月灵嘟着嘴转过了身去,一副受了委屈的小女儿情态。

天祈伸手呵她痒痒,笑道:“笑一个。”

月灵纤腰微微一抖,“咯”的一声笑了出来,娇嗔道:“讨厌,不理你了。”走到石台旁,在一张石凳上坐了下来,胳膊支着石台,双手托腮的坐着。

天祈故拉着长腔叹道:“唉……看来以后要吃肉还得受伤才行,摊上这样的媳妇我可真够倒霉的。”

月灵道:“我可不想你再受伤,你知不知道你当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我都快吓死了,你要是真出了事可叫我怎么活。”

这几句话说的柔情备至,缠绵万状,天祈心里一阵感动,知道月灵对他也是情根深种,爱之入骨,此情此意真让他万难回报,只能以后加倍的对她好。

走到她跟前在她对面坐了下来,握着她手柔声道:“月灵,我刚才是逗你玩呢,我改改,‘摊上你这样的媳妇可真是我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这样说才对。”他见月灵言真意切,说话也正经起来,不再带半分调笑。

月灵嫣然而笑,轻轻靠在了他胸前,微笑道:“真的?”

这是她与天祈相识以来第一次主动的靠在天祈怀里,二人早怀情愫,月灵先前对男女情爱不甚了了,她只知道和天祈在一起有一种说不出的快乐,但女孩家的天性羞涩也难让她表现出如此主动的情结,只在嘴上说说对天祈的爱意,但那也只是一种天真的表达。后来她入了人世,耳濡目染,加上天祈对她的讲说她才算是真正的懂得了这些,这时情窦开动,才是对天祈真实的情意无限。

天祈伸手搂着她肩膀,右手握着她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说道:“当然是真的了,我怎么会骗你。”

月灵道:“你怕是以后遇到更好的姑娘就该不要我了。”

天祈扳着她的肩膀直起身子,目光楚楚的望着她,正色道:“不会的,我怎么会是这种人。”

月灵“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天祈猛一恍然,笑道:“哦……你逗我。”

月灵笑道:“只兴你逗我就不兴我逗你吗?”就在此刻,两人突然听到身边发出“吱吱”的欢笑声,扭头瞧去,只见赤尾灵猿正仰睡在石台上手舞足蹈的发笑,依着二人的机灵竟没发觉它是什么时候攀上来的,看来二人谈情至深已忘记了周围的动静。

天祈在赤尾灵猿的肚皮上胳肢了几下,笑骂道:“臭东西,还学会偷听人说话了。”站起身来,道:“你把火生起来吧,我……”他本想说“我把兔子剥了”,但怕惹月灵不喜,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径走到兔子旁拎了起来向水潭边走去。

月灵将地上的树枝折成短节拢成一堆,手指一搓,一小撮火焰射在了树枝上,对着吹了吹,树枝慢慢燃了起来,相比月光的照射整个山洞更加明亮了许多。

天祈一边剥着兔子皮一边说道:“我爹爹是个猎户,就是靠打猎为生的,这些兔子呀,山鸡呀,野猪呀本来就是让人吃的,你其实不用心疼它们的。”

月灵手里拿着一根树枝挑拨着地上的火堆,说道:“那怎么好,你爹爹不是要杀很多兔子。”

天祈道:“何止是兔子,还有狼,还有鹿,还有大狗熊呢。”

月灵不再接他的话,只默默的拨弄着火堆。

天祈扭头看了她一眼,只见通红的火光映在她的俏脸上,神色黯然,说道:“人是要吃肉的嘛,不杀它们怎么吃肉,那不是要饿死了。”

月灵道:“可以吃果子呀,干什么一定要吃肉。”

天祈笑道:“傻丫头,你以为都像猴子一样吗?慢慢你就适应了。”

赤尾灵猿听到“猴子”以为天祈是在说它,走到他身侧探头看他。天祈摆了摆手道:“去去去,一边玩去。”赤尾灵猿手抄后,气昂昂的踏着步走到紫髯金蹄獒身边靠着它坐了下来。

天祈将剥下的兔皮扔进那缝隙里随着水流冲走,将野兔在水潭里涮了涮,走回月灵身边,挑了根结实的木棍串了,递向月灵道:“给,你来烤吧,我把那两只山鸡再洗洗。”

月灵抬头看了他一眼,将野兔接过,放在火上烤了起来。

天祈将神锋剑从地上捡起,把两只山鸡取下,拿到水潭边又涮了一边,也用一根分叉的木棍串了,在月灵身边坐了下来,烧烤起来。

紫髯金蹄獒和赤尾灵猿凑近火堆站着,目不转睛的盯着火光里,赤尾灵猿时时往火堆里添些新柴。过了一阵,肉香飘室,津津满屋,兔肉和鸡肉都已烤熟,油光岑然。

天祈道:“好了,可以吃了。给,接着。”将一只山鸡取下丢向紫髯金蹄獒。紫髯金蹄獒仰头用嘴叼住,向一旁走开,赤尾灵猿吱吱叫唤,跟着它撵了过去。

天祈撕下一条鸡腿递向月灵,道:“给,吃吧。”

月灵舔了舔嘴唇,犹豫了一下接过鸡腿,樱口细嚼的慢慢吃了起来。

天祈却抱着整只山鸡一顿狼吞虎咽,全没有月灵吃的那般斯文,这或许也是男子和女子的一点不同之处。

紫髯金蹄獒吃完一只山鸡又走了过来,似是没有吃饱,冲着天祈叫了两声。天祈将那野兔撕下一半递给了它,二人又将另一半野兔分食了,月灵也只吃了一只鸡腿,一只兔腿便已饱了,天祈却吃了大半还好似意犹未尽。

此时月亮已偏过中天升向西南,月光透过洞顶的大洞斜照下,但却已看不见月亮的影子。

天祈道:“天不早了,咱们睡吧。”

月灵道:“嗯,我也有点困了呢。”

二人起身在水潭里洗了洗手上的油腻,天祈将那大石板收拾了一番,把那些草帽草鞋丢在一旁,道:“就是有点硬。”

月灵蹲下身在石板上按了按,道:“没关系,能睡。”

天祈道:“那你睡里边。”

月灵道:“好。”走进里面坐了下来。

天祈将余下的干柴全部堆在火堆上,挑拨了一下让火烧旺,而后也走到了石板边坐下,望着月灵微笑道:“睡吧。”

月灵和衣而卧,躺了下来。天祈也挨着她躺下,将体内现在能提起的少许真气聚于丹田之内,心中更丝毫不动绮念。

紫髯金蹄獒喝了点潭水在火堆边卧下,闭起了眼睛。赤尾灵猿却跳向石板翻过天祈的身子夹在他和月灵之间而卧,天祈也不撵它,就任由它挤在二人中间。

过了一会儿,只闻月灵细细的鼻息声起,看来已经睡熟。天祈侧着头看了她一眼,带着微微笑意也闭上了眼。

第六十二章 石窟巧遇小狐精

翌日清晨,天色放亮,晨曦透过山顶的大洞照射下来,一排鸿雁从山顶飞过,发出“嘎嘎呀呀”的叫声,翅膀扑扇,几片羽毛飞落,顺着上方的大洞直落而下,刚巧落在了天祈的脸上。

此时两人两兽还具未有睡醒,天祈朦朦胧胧间感觉脸上麻麻痒痒的,伸手搔了搔,揉了揉眼睛睁开眼来,见自己手里捏着根鸟毛怔怔的眨了眨眼睛,打了个哈欠将鸟毛随手丢在一旁,顺着大洞向天空张望,只见一朵硕大的洁白云彩从天空飘过。

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侧头向月灵瞧去,只见她眉黛春山,俏脸微红,嘴角挂着和风笑意正自睡的香甜。微微一笑,自言自语道:“真好看。”伸手轻轻摸了摸她脸颊。

月灵砸吧了一下嘴,黛眉微蹙,娇娇的“嗯”了一声,轻舒了一口气,翻转身子,手臂挥下,“啪”的一声正好打在了赤尾灵猿的脑袋上。

赤尾灵猿四肢曲蜷,埋着脑袋,正自睡的沉熟,突然感觉什么东西在自己头上挄了一下,一抖机灵翻身坐了起来,愣愣的转着脑袋四下张望,将目光停留在了天祈脸上。

天祈摇了摇头,轻声道:“不是我。”

赤尾灵猿扭头向月灵瞧去,见月灵的一只玉手正放在自己身边,知道那一下是月灵打的,有些气恼,立即就要打还回来。天祈立马抓住它道:“你干什么。”

赤尾灵猿指着月灵“吱吱”叫了两声,又指了指自己脑袋,作势虚拍了一下。

天祈明白它的意思,微笑道:“她不是故意的,你看她正在睡觉呢。”

赤尾灵猿气呼呼的鼓着嘴,一喘一喘。

月灵听到动静也睁开了眼,问道:“天亮了吗?”

天祈道:“嗯,已经亮了。”

月灵坐起身来,见赤尾灵猿正气冲冲的看着她,微微一怔,道:“它怎么了?”

天祈还不及回话,只见赤尾灵猿一纵跳到月灵身上,在她头上“咣咣”拍了两下转身就跑。

天祈叫道:“小东西,你回来。”伸手去抓它,可赤尾灵猿身轻灵敏早已经远远逃开。天祈笑骂道:“臭家伙,还不吃亏呢。”

月灵一脸茫然,不解问道:“它干什么?”

天祈道:“它在向你报复呢。”

月灵诧异道:“报复?”

天祈道:“你刚才睡着的时候不小心打了它一下,它就要打回来。”说着指着赤尾灵猿道:“你真是小气。”

赤尾灵猿跳着脚吱吱叫唤,似是很不服气。

月灵咯咯而笑道:“还真是个小气鬼,好,今天不让你吃饭。”

紫髯金蹄獒晃着身子缓步走到石板边,在二人身前卧了下来,伸着舌头在月灵手上舔了舔,低着脑袋靠在她的腿上,一副憨娇的小狗模样,颇具萌态。

月灵抚了抚紫髯金蹄獒的脑袋,微笑道:“还是你听话,比它强多了。”

这可惹的赤尾灵猿生了老大醋意,一出溜跑了回来,双手叠交,对着月灵作了两个揖,身子一歪靠在了月灵怀里,叫唤着晃着身子左右磨蹭,竟自撒起娇来,逗的天祈哈哈大笑。

月灵在它雪白的小脑袋上揉了揉,笑道:“好好好,你也乖。”

天祈突发奇想,道:“哎,你看它像不像孩子?”

月灵道:“什么?”

天祈道:“孩子呀,你看它这样多像个小孩,你就像是它妈妈。”

月灵微笑道:“是吗?那你呢?”

天祈嘿嘿一笑,道:“我……我当然是它爹爹了。”

月灵带着微微笑意撇了撇嘴,道:“那你做它爹爹吧,我可不做它妈妈。”提着赤尾灵猿脖颈里的毛皮将它丢在了天祈怀里。

天祈笑道:“我做了它爹爹你不还是它妈妈吗?”

月灵道:“才不是呢,谁要做猴子的妈妈,要做妈妈我也自己生个孩子。”

天祈向她身边凑了凑,一脸讪笑,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自己生的出来吗?”

月灵一怔,瞬即脸红如霞,啐道:“呸,讨厌,不理你了。”她此时已对男女之事有了大致的了解,女性天成,虽然她还不知道要怎样才能生孩子,但天祈这样调笑她她也会禁不住害羞。

天祈微笑道:“干么生气呀?”

月灵嘟着嘴道:“我哪有生气?”

天祈道:“还说没生气呢,你看你嘴噘的都能拴头毛驴了。”说着伸手去捏她嘴巴。

月灵拔开他手,道:“你才拴毛驴呢。”

天祈笑道:“好好好,我拴毛驴。”

赤尾灵猿捂着嘴“吱吱”发笑。

天祈在它头上轻轻敲了一下,道:“你笑什么,你懂什么叫拴毛驴?”

赤尾灵猿怪嗡嗡的捂着脑袋。

月灵顺着天祈的话胡思乱想着,突也发了好奇,问道:“哎,上次你说成了亲以后就能生孩子,可是到底要怎样才会生孩子呀?”她心里隐约知道这是一件羞耻之事不当问,但还是禁不住好奇之心问了出来。

在地府的时候天祈确实跟她说过成亲之后要行夫妻之礼,那时便会生孩子,可天祈说的甚是隐晦,他虽身为男子,但让他赤裸裸的跟一个少女说如此羞涩之事他怎么能说得出口?这时月灵旧事重提又突然发问倒叫他作起难来,犹犹豫豫,不知该如何回答,暗自嗔责:“我真不该把她领到这个话题上来。”

月灵见他踌躇,又道:“我问你话呢,你没听到吗?到底要怎样做才会生孩子?”

天祈讪讪一笑,道:“咱们不说这个了,你看,今天天不错。”指着上方的大洞。

月灵仰头瞧向天空,道:“天怎么了?跟生孩子有什么关系吗?”

天祈被她噎的一愣,心道:“这丫头真是一根筋。”说道:“这个……等将来我们两个成了亲你就知道了。”

月灵道:“为什么要等成亲了才能知道,现在告诉我不行吗?”

天祈道:“不行。”

月灵道:“那我不管,我现在就想知道。”

天祈道:“你忘记我怎么跟你说的了,你是女孩子,这种事情不能乱说,也不能乱问,你不听话?”

月灵犹豫了一下,微笑道:“没关系的,现在就我们两个人,旁人听不见的,我是问你又不是问别人,你就告诉我嘛。”

天祈一脸尬色,十分为难,心道:“告诉她?不行不行,这种事情怎么好说。”灵机一动,叫道:“哎哟,哎哟,好疼啊。”握着肚子躺在石板上,满脸苦楚。

月灵脸色倏变,甚是紧张,急道:“你怎么了?哪里疼?”

天祈苦着脸道:“我全身疼啊,好像伤又发作了,哎哟,哎哟。”倒是装的有模有样。

月灵一愣,恍然道:“对了,我应该给你治伤的,怎么把这个给忘了,都怪我,对不起,来,你起来。”扶着天祈坐起身来,自己在他身后盘膝坐定,运转真气,双掌紧贴在天祈背脊,将一股股真气缓缓注入到他体内。

只见天祈的身上隐着一层淡淡的红光,瞬间觉得周身的血脉通畅无比,全身热烘烘的甚是舒畅。他运转内息,将月灵的真气散播周身,自大椎直通任督二脉,后运转一小周天通向足底涌泉。

他本来只是想找个借口岔开月灵追问的话题,对于自己的伤势倒没怎么放在心上,反正自己能跳能走,能说能笑,无非就是不能动用功力罢了,有月灵在一起也没什么大不了,开心就好。但他却不想他假装伤痛难受月灵怎能不心疼认真?

月灵将真气度他也当真有效,他被“雁光烈罩塔”灼伤的经脉经过月灵真气的温润确实通畅了不少,真气也能提起了一些。

但这可苦了月灵,月灵心里挂念他,本来在云州城的那场大战已让她耗费了不少真力,这时为了替他疗伤又付出了不少,体力渐感不支,可她仍不间歇的将真气注入到天祈的体内。

天祈也感觉到了月灵真气的悉弱,运转真力,将月灵的真气阻在体外,说道:“行了,好妹子,我已经没事了。”他此时对月灵的心仪禁不住让他以好妹子相称。

月灵撤回掌力,额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珠,气喘吁吁的道:“好了吗?”

天祈将真气归复丹元,盘腿转过身来,扶着月灵的肩膀用衣袖替她擦拭额上的汗渍,柔声道:“好多了,辛苦你了。”

月灵莞尔一笑,摇摇头道:“不辛苦,你没事就好。对了,你刚才叫谁好妹子?”

天祈舒手将她揽在怀里,摸着她的脸颊道:“当然是叫你了,小傻瓜。”

月灵诧异道:“我怎么成了你好妹子了?”

天祈在她额上发间轻轻一吻,左臂搂着她的身子紧了紧,微笑道:“你可不就是我的好妹子吗?”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声“咭咭”的笑声响起,二人顺着笑声瞧去,只见一个笄年少女正站在洞口望着二人发笑,看那少女一身鹅黄绸衫,浅褐色的长发挽着一个发髻,身材婷婷,肤色奇白,眉黛青颦,秋水般的美眸笑成了两弯月牙,竟是一个顶个的小美人。

二人微微一怔,正自诧异,只见那少女刮着脸羞他们,道:“羞羞羞,不害臊。”

天祈松开搂着月灵的手臂,二人坐直身子,天祈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少女道:“我还没问你们是什么人呢,在这里做什么?是不是想偷灵芝?”

天祈同月灵相顾愕然,对于少女的话颇不理解,还没愣过神来,只见那少女手掐蛮腰气冲冲的走了过来。紫髯金蹄獒突然霍地站起身来,龇牙咧嘴,背上刚鬣根根倒竖,怒汹汹的直盯着那少女,“嗷”声低吼,作势就要猛扑上。

那少女乍见紫髯金蹄獒吓了一跳,尖叫一声:“啊——”两腿一软,瘫坐在地,满眼惊恐的瞪着紫髯金蹄獒,瑟瑟发抖,骇的已说不出话来。

天祈心想:“咦,它怎么对一个小姑娘这么凶。”正自想着,只见紫髯金蹄獒突地前爪在地上一按,纵身扑向那少女,那少女早吓的呆了,身不能动,愣怔怔的眼瞅着这黑色的獒犬扑向自己,不知闪避。

天祈猛然心惊,慌急大叫:“哎哎哎,不能咬。”这时紫髯金蹄獒已将那少女扑在地上,听见天祈的叫唤立马停止了进攻。

天祈急忙起身,跑上前推开紫髯金蹄獒,扶起那少女急切问道:“小姑娘,没伤着你吧。”

那少女两眼发直,一脸愣怔,定了片刻,突然“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天祈急道:“哎哎哎,你别哭,你别哭,没事的啊,它又没咬着你。”

月灵走上前来,半蹲下身,轻轻抚着那少女的后背道:“小妹妹,别哭了啊,一会儿我替你打它。”突然感觉少女身上发出一股异样的气息,微微一怔,好奇的“咦”了一声。

赤尾灵猿一直在旁边睁着圆滴溜溜的眼睛瞧着那少女,赤红色的尾巴一甩一甩,也是一脸好奇,忽然脑袋一偏朝少女的屁股后面瞧去,咬着手指眨了眨眼睛,走到少女身后,伸出猴爪在少女的屁股下面拉拽。

那少女顿时哭声夹止,一愣,扭头向身后瞧看,道:“你干什么。”挥手推向赤尾灵猿。赤尾灵猿被她推的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只见它手中抓着一物直连着少女的臀部,竟是一条毛茸茸的黄棕色尾巴。

天祈同月灵皆是一怔,齐看向那少女。

那少女望着赤尾灵猿嗔怒道:“还不松手,你揪着人家尾巴干什么,你又不是没有。”

赤尾灵猿急忙撒开了手,“吱吱吱”的叫了几声。

那少女白了它一眼,道:“你知道还说什么,讨厌。”将尾巴甩到身前,爱惜的轻轻抚摸着,抬起头来见天祈和月灵正好奇的看着她,六目相交,各显异色,少女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的好。

三人怔了片刻,天祈惊讶道:“你是……狐狸精?”

那少女亦是惊诧道:“你……你们难道是人?”语声有些发颤。

其实天祈早该发现这少女是狐狸,只是他之前一直在紧张这少女是不是被紫髯金蹄獒所伤,心里浑没在意,这才失了先觉。

那少女又道:“我说怎么没见过你们,原来你们是人,说,你们到这里干什么来了,是不是又想杀人,你们这帮坏蛋。”少女霍地站起身来,眼含炙怒,戟指着二人。

看她满目怒气,娇白的脸色变的铁青,显是气愤无比,向后退了一步,刚好踩在了赤尾灵猿的一只手爪上,疼的它“吱吱”叫唤。

少女一愣,向脚下瞧看,抬了抬脚,赤尾灵猿忙将手爪从她脚下抽出,向左逃开,鼓着腮帮子使劲吹着手掌。

天祈以为她还在为刚才被紫髯金蹄獒所惊吓之事而气恼,歉然说道:“对不起,我们不是有意的。这里……”话还未说完只见那少女忽起一掌便向他袭来,天祈此时功力难启,又没料到这少女会突然发难,猝不及防,胸口中掌,直向后跌出丈远。

月灵心里一惊,勃然大怒,骂道:“死丫头。”回掌反击。

那少女见机也快,见月灵掌力袭到,身子侧转,向右闪躲,顺势右掌递出击向月灵小腹。可她哪里是月灵的对手,只见月灵腰身一扭,左手自下上抄,反手扣拿已抓住她手腕,臂上加力一转,那少女已被她背身擒获,举起右掌便要劈向那少女后脑。

天祈急叫:“别伤她。”

月灵这一掌劈下这少女不死也得重伤,听到天祈叫喊将手掌停在了半空,猛推了那少女一把,气冲冲的道:“饶了你。”回身走到天祈身边。

那少女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咬着下唇揉了揉酸疼的肩膀。

月灵扶着天祈站起身,关切问道:“你没事吧?”

天祈微微一笑,摇了摇头,道:“没事。”

饶是这小狐狸功力不精,天祈的体魄又异于常人,这才没有受伤。

月灵瞪了那少女一眼,道:“她打你你干么不让我揍她?”

天祈道:“反正我也没有受伤,一个小丫头你跟她计较什么。”

那少女道:“哼,谁小丫头,你们很大吗?”

月灵怒道:“你还敢顶嘴,有你这样平白就打人的吗?”

那少女亦是一脸的不服气,道:“谁让你们是人类,人类都是坏蛋。”

月灵道:“我还没说你是妖精呢,你讨厌人类干什么要变成我们的样子?”她口齿不灵,少会与人争辩,这时盛怒之下,竟是说的有理有节。

那少女道:“我……”只说了个“我”字一时无言以对。

她修气练功能化作人形着实不易,同族之中还有不少依然维持着狐身,他们也具以修炼成人形为目标,可以说人类对他们来说是非常高贵的,可是却也偏偏是人类给他们带来了无尽的痛苦和灾难。

顿了一顿,说道:“这是我的地方,你们没经过我的允许就进来就是小偷。”手掐蛮腰,仰着头,一副趾高气扬的神气神态。

天祈道:“小姑娘,那我们出去就是了。月灵,咱们走吧,反正天也亮了。”

月灵“嗯”了一声,又瞪了那少女一眼,同天祈携手向洞外走去。

那少女忽然张着手臂拦道:“哎哎哎,你们去哪儿?”

天祈道:“这是你的地方,你不让我们待我们当然要走了。”

那少女道:“我没说不让你们待。”

月灵道:“天祈,别理她,这小丫头野蛮的很,咱们走。”说着拉着天祈的手臂又要走。

那少女急道:“你们不能走。”

月灵松开天祈的手,向前走了一步,瞪着那少女道:“你让开,要不然我真的对你不客气了。”

那少女望着月灵片刻,又看了天祈一眼,微低着头向旁边让了让。当二人从她身边经过时那少女低声道:“这个人类哥哥,对不起,我跟你道歉。”

天祈微微一怔,顿下了脚步,笑道:“人类哥哥?你这个称呼可真是新鲜。哦,对了,你是狐狸精,不是人。”

那少女道:“我是人,你看,我不是和你们一样吗?”

月灵道:“是人也不是好人。”

那少女道:“我是好人,人类才是坏蛋。”突然感觉自己说错了话,又补充道:“我不是说你们,你们跟他们不一样,我知道你们不是坏人。”

天祈突然来了好奇之心,见这女孩儿言语间处处透着对人类的敌视,心里纳罕,问道:“小妹妹,你好像很仇视人类,难道人类伤害过你?”

那少女突然脸上怒气横溢,严霜罩面,恨恨的道:“那些坏东西简直坏透了,就是他们杀了我爹爹妈妈,还有姐姐。”说着心里一酸,禁不住两行眼泪潸然流出,一脸黯然神色。

第六十三章 一一怒惩赤尾猿

天祈和月灵心里同时打了个突,心道:“怪不得她这样仇恨人类,原来她的亲人都是被人类害死的。”

天祈又想:“可三师傅说妖精都是坏的,难不成是她父母做了坏事才被人类杀死的?可是这小狐狸精看着也不像坏的呀,莫不是杀她父母的人都是坏人?嗯,一定是了,说不定就是那可恶的云州城主干的。”他心里恼恨云州城主卑鄙伤他,是以不辨青白的便将这个罪过算在了云州城主的头上。

月灵道:“小妹妹,那你知不知道杀害你父母的是什么人?”

那少女摇着头道:“不知道,已经很久了,那时候我还小,还没有修炼成人身呢,不过有听长老说过那些坏人好像是地郾城的人。”

月灵诧异道:“地郾城?那是什么地方,天祈,你知道吗?”

天祈道:“我怎么能知道,看来和那狗城主是没有关系了。”

月灵道:“哪个狗城主?哦——你是说云州城主,要是和他有关那我们就要回去好好跟他算算账了,既给你报仇也给小妹妹报仇。”

那少女道:“怎么?你们也是被人类害了吗?”

月灵道:“可不是,那些人坏的很,天祈差点就没命了。”

那少女道:“我以为人类只知道欺负我们狐狸,没想到他们也欺负自己人。”

天祈道:“小妹妹,你这样说不对,人类也有好人的,不都是坏人。”

那少女微笑道:“我知道,你们不就是好人么?”

天祈微微笑了笑。

那少女突又一脸歉然,对月灵道:“人类姐姐,对不起。”

月灵微感诧异,道:“你为什么要道歉?”

那少女道:“我打了人类哥哥你一定很生气的。”

这少女之前突然袭击天祈月灵确实很生气,所以一直没有给她好脸色,不过这时见她天真纯朴,活波无邪,又有如此不幸的经历,也就不再气恼她了,说道:“姐姐已经不生气了。”

那少女语声深切的道:“你很喜欢人类哥哥是不是?”

月灵看了天祈一眼,天祈也正瞧着她,脸上微微一红,微笑不语。

天祈笑道:“小妹妹问你话呢,你怎么不回答她?”

月灵白了他一眼,道:“问什么,我没有听到。”

那少女笑道:“人类姐姐这是害羞了,你瞧,她脸都红了。”正说间突然欢声夹止,脸上又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忧伤,低垂下了头。

月灵见她情绪反复,知道她念起了旧事,问道:“你是想你姐姐了吧?”

那少女抬起头看着月灵,轻轻点了点头,道:“我姐姐跟你一样也会害羞脸红,她也有一个好哥哥,就像人类哥哥这样,我知道你们是要成亲的,姐姐也是要和那哥哥成亲的,可是……他们都已经死了。”

月灵听这少女言语凄苦,情挚意浓,知道这中间为实交织了不少凄然的故事,想做询问,但又怕创及这少女的痛楚,语到口边只得作罢,握着少女的手道:“小妹妹,你要是不嫌弃我以后就做你姐姐好不好?”

少女心里一喜,道:“真的,你真的愿意做我姐姐?”

月灵微笑道:“我当然愿意了,有你这样的好妹妹我开心的紧呢。”

那少女道:“可是你是人,你不介意我是小狐狸吗?”

月灵道:“这有什么,人还有好人坏人呢,狐狸也不见得是坏东西,只要心好不就成了。天祈,你说是不是?”

天祈道:“对,你说的对。”月灵一言让天祈想起了玉阳子的一句话来:“生灵万物外表皆是虚幻,只有内心才不会欺骗,心若向善恶亦是善,心若不善善亦是恶。”天祈以前一直不明白师傅这句话的意思,善不就是善吗?恶不就是恶吗?怎么“恶”还能是善?“善”还能是恶?这时听月灵说来才突觉恍然。

人的外表都一样的,可是有的人却专做坏事,而有的人却专做好事,那外表不就是虚幻吗?只是内心在支配着他。百兽修炼成精,只要他们不做坏事又怎么能是恶呢,那狐狸精自然也就不能算是恶了。想着不觉说出了声:“三师傅说错了,你说错了。”突然感觉苍云子就在他眼前,说道:“我怎么会说错呢,你个臭小子。”

天祈跳开两步,举着手臂虚挡了一下,道:“你真的说错了,哎,你可不能打我。”

月灵同那少女愣愣的瞧着天祈手足乱舞,自言自语。月灵拍了他一下,道:“你干什么?”天祈怔了怔,回过神来,道:“啊,我……我没干什么,我想起了师傅的话。”

月灵道:“什么话?想起你师傅揍你了吧。”

天祈脸一红,道:“不是,是我师傅有些话说的不对,你说的才是对的。”

月灵笑道:“是吗?那你拜我做师傅吧,我有了一个妹妹,在收一个徒弟,真是美的很。”

天祈道:“你想的倒挺美,那我不是比你们两个矮了一辈。”

月灵掩嘴轻笑。

那少女道:“人类哥哥,人类姐姐,你们随我到寨子里去见长老吧。”

天祈道:“见你们长老?这恐怕不好吧,你也说了人类杀了你们很多族类,我们两个去只怕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那少女道:“不会的,长老是个讲理的人,他要是知道你们是好人肯定会非常欢迎你们的。”

天祈看向月灵,似是征求她的意见。月灵道:“那咱们就去吧。”

天祈点了一下头,道:“好吧。”

那少女拍手笑道:“太好了,人类哥哥,人类姐姐,那咱们快走。”

天祈道:“你不要再叫我们人类哥哥,人类姐姐了,听起来怪别扭的,我叫天祈,她叫月灵,你就叫我天祈哥哥,叫她月灵姐姐好了。”

那少女微笑道:“行,你们还不知道我的名字吧,我叫一一,一二三四的一一。”天祈和月灵也正想问她她自己便说了出来。

天祈道:“一一,你这名字好听的很呢。”

少女笑道:“是吗?是我妈妈起的。”本来满面欢喜说着脸上又淡上了一抹忧伤,看来是想起了亡母心里又有感怀。

天祈见了她这副神情心头突地一蹙,暗道:“那些杀害她父母的人真是可恶,要是让我撞见了非杀了他们为一一报仇不可。”他也是新近才失去父母,对于一一的心情很是有所体会。

一一轻叹了一口气,微笑道:“算了,不想了,我们走吧。”天祈和月灵相视一眼,并偕同她一起向洞外走去,赤尾灵猿和紫髯金蹄獒跟着三人。

走了几步,一一忽然顿下脚步停了下来,道:“对了,差点忘记了。”转过身来,对天祈和月灵道:“你们等我一下。”

二人微感诧异,只见一一快步跑到右侧的石壁旁,纵身跃起,手攀着石壁上凸出的岩石,闪转腾挪,连连蹿跳,直向上攀。

月灵道:“她干什么?”

天祈道:“我也不知道,看看吧。”

二人抬头上望,只见一一矫捷如猿已攀到了那顶上的大洞处,伸手一扒,手里拿着一物,顺着石壁脚攀手扶又慢慢的溜了下来,回到天祈和月灵的身边,满脸甜笑,举着手里的事物道:“你们看。”原来是一株蒲扇般大小,黑中透紫的灵芝,看这灵芝的品色至少也有上千年之久了。

月灵诧异道:“这是什么?”

月灵不识宝天祈却不会不认得这百草之王,说道:“是一株千年灵芝。”回想昨晚那映着月光微微泛着暗红的便当是此物,不过天祈没有贪宝之心,对于这灵芝也全没在意。

月灵想起一一初见他们时便说他们是偷灵芝来的,原来就是这个东西,说道:“这就是灵芝呀,有什么用吗?”

一一道:“这是一种很难得的草药,用处可大了。”

月灵摸了摸那灵芝,硬邦邦的,一脸不解的看向天祈。

天祈道:“一一不是说了么,这是一种药,治肚子疼的。”

月灵道:“怎么?一一肚子疼吗?”

一一笑道:“他瞎说的,这怎么会是治肚子疼的。”天祈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他确实是有意逗月灵玩。

月灵白了他一眼,嗔道:“欺负我不懂,就爱胡说八道。”

天祈笑道:“我跟你开个玩笑嘛。一一,它长的好好的你干什么要把它摘下来,让它再长些年不是更好?”

一一道:“还是早点摘了好,免得被别人摘了去。”

天祈微微一笑,道:“你是怕我摘了吧。”

一一一怔,道:“不是,我怎么会怕你摘,你要要我给你就是。”将灵芝递向天祈。

月灵道:“你别理他,他就是在逗你。”

天祈哈哈而笑。

突然,一一眉头一蹙,急忙扭头瞧向身后,怒道:“你真是讨厌,干什么老揪人家尾巴,松开。”挥手向后拍打,只听“吱”的一声叫唤,一个白影闪动跳开一旁,咧着嘴笑,正是赤尾灵猿。

一一气的脸皮涨红,骂道:“这死猴子真是讨厌。”

赤尾灵猿一蹦一跳的“吱吱吱”尖叫了几声,冲一一扮着鬼脸吐了吐舌头。

一一更是气恼,胸背起伏,呼呼直喘,叫道:“好哇,你还敢骂我,你这只死猴子。”

赤尾灵猿又叫了几声。

一一银牙紧咬的瞪着它,道:“月灵姐姐,给我拿着,我非揍它不行。”将灵芝递在了月灵手里,向赤尾灵猿追去。

天祈却心想:“它们两个似是在吵架,难道一一能听懂灵猿说什么。是了,它们两个都是动物,自然能够沟通。”

赤尾灵猿见一一追来吓了一跳,慌忙跑到紫髯金蹄獒身后躲起,一一对紫髯金蹄獒有些惧怕,见赤尾灵猿躲到了它后面不敢再追,眈眈的看着它。

紫髯金蹄獒也目光湛湛的看着她,定了片刻,忽然掉转过头,爪子一拨,将赤尾灵猿拨拉了个跟头,滚到了一一脚边。这可真是大出意料之外,莫说天祈和月灵没有反应过来,就是赤尾灵猿亦是一脸懵逼。

一一急忙俯身将它抓住,揪着它尾巴将它倒提着,掂了掂,似笑非笑的道:“你倒是跑啊,你这臭猴子,说,刚才骂谁骚狐狸?”

天祈这才明白赤尾灵猿刚才的叫声是在骂她“骚狐狸。”只听赤尾灵猿仍是“吱吱吱……”的叫唤。

一一怒道:“你还骂,我叫你骂。”在猴头上拍了一巴掌,揪着赤尾灵猿的尾巴像转陀螺一样滴溜溜旋转,赤尾灵猿的尖叫声更加凄惨了。一一道:“天祈哥哥才不会救你呢,你个坏东西。”

天祈听一一的话知道赤尾灵猿是在向自己求救,他也担心一一当真将赤尾灵猿耍出毛病来,叫道:“一一,算了,你就饶了它吧,别真把它弄死了。”

一一道:“不行,除非它说刚才骂我的话都算它自己的我才饶了它,要不然我跟它没完。”

天祈道:“小白猴,你就服个软吧,要不然我可管不了你。”

赤尾灵猿“吱吱吱吱……”响亮的叫了几声,一一扶着猴头将它停了下来,把它丢在地上,看来它是顺了一一的意思。

赤尾灵猿一摇三晃,只觉得眼睛昏花,四周金星乱冒,脚步虚浮,站也站不稳,身子一歪,又倒在了地上。

天祈嗤笑道:“净惹事,看你以后还乖不乖。”

一一道:“天祈哥哥,我收拾它你可别生气,谁让它骂我来着。”

天祈笑道:“这家伙皮着呢,我不会生你气的,指不定它什么时候又发作了。哎,你好像能听懂它说话是不是?”

一一道:“我们都是动物嘛,我当然能听懂它说话了。”

天祈道:“这倒是好玩,我要是也能听懂就好了。”

一一笑道:“那怎么会,你又不是动物怎么能听得懂,不过它说什么我可以说给你听,它要是骂你你马上就能知道。”

天祈笑着道:“好,那你可真是个好妹妹。”

一一嘻嘻而笑,突地猛一恍然,说道:“对了,都是这猴子闹的,我们该走了,回去晚了就吃不上饭了。”

三人正欲起行,赤尾灵猿坐在地上“吱吱吱吱”又叫了几声。

天祈扭头看了它一眼,问一一道:“它说什么?”

一一道:“它说它脚软走不了。”

天祈道:“那怎么办?紫髯金蹄獒,你还背它吧。”

紫髯金蹄獒“嗷嗷嗷”叫了三声,一甩头,昂着步,雄赳赳的向洞口走去。

天祈微微一怔,道:“呀,你也来脾气了。一一,它说什么?”

一一道:“它说它不管。”

天祈嗤笑一声,看向月灵,刚欲开口说话,月灵似笑非笑的道:“我也不管,一一,咱们走。”两少女携手向洞外走去。

天祈耸了耸肩膀,一脸尬笑,道:“那不是让我管么?”走到赤尾灵猿跟前,道:“喂,你真不能走?”

赤尾灵猿咧嘴一笑,翻起身来,顺着天祈的身子出出溜溜爬到了他肩膀上。

天祈抚着它脑袋笑了笑,道:“你可真会装,走了。”说着向洞外走去。

月灵,一一,紫髯金蹄獒也正在洞口等他,见他出来由一一在前引路,三人一兽一起向西南行去。

第六十四章 狼猛恶言激天祈(1)

一一告诉二人此山名叫“牛头山”,至于山处何地,归于何城何郡她却又不知道了,只知道十多年前族群受人类围杀,死了无数的族类,族长带着他们残余部族长途跋涉,历尽艰辛才来到这里。

一路上一一将记忆中的事情尽说给天祈二人听,虽说的不甚清楚明白,但二人从她的言语中也能想象的到人类确实给他们带来了巨大的灾难,不禁起了同情之心,对那些肆意诛杀他们的人从心底充满了深深的憎恶。

三人一路说聊,大约走了大半个时辰,只见前方的山谷里隐隐有黑雾漫出,乱云飞绕。一一指着道:“就快到了,就在那儿。”

天祈道:“那里就是你们的寨子?”

一一道:“是啊,咱们走快点,回去晚了长老又该骂我了。”

天祈心里突有些忐忑,看那地方似是一处不祥之地,隐隐觉得不安,听一一所说人类给他们带来了无穷的灾难,这样他们的族类势必对人类痛恨至极,一一口中的长老又不知是何等样人,万一起了冲突以自己目前的状况未必应付的过来,要是陷入险境可真是大大的糟糕,越想心里越是没底,犹犹豫豫,主意一改,说道:“月灵,咱们还是不要去一一的寨子了。”

月灵诧异道:“为什么?”一一也急道:“怎么又不去了,就快到了呀。”

天祈默然不语,心里徘徊,暗道:“一一虽说是个山林精怪,但是天真纯洁绝不会加害我们,可是她的族人和人类结下了大仇,要是有些不明事理的同我和月灵为难可就不好了,交起手来我和月灵自然不能受到伤害,但若是伤了他们也是不妙……”

一一见天祈迟疑不语,定定的瞧着他道:“天祈哥哥,你是不是听我说了人类怎么坏,担心到了寨子里大家会跟你为难,所以不敢去了,是不是这样?”

天祈支吾道:“我……”心想:“一一如此纯真,好意邀请我们去做客,我这样臆测可真是拂了她的好意,可是……唉……”

月灵见他犹豫也明白了他的心思,说道:“天祈,你放心好了,一一肯定不会害咱们的。”

一一急摆着手道:“不会的,不会的,我要是想加害你们就叫我的尾巴立马断掉。”

当理说畜类成精最忌讳的就是身上还保留着畜类的痕迹,可是一一不同,她修成了人身但这条狐狸尾巴却无论如何也去不掉,不过她不但不以为丑反而对这尾巴十分爱惜,颇为得意,这也是她在族群中独二无二的地方。从之前赤尾灵猿不断耍弄她的尾巴她恼火的程度来看就知道她对这条尾巴的珍爱,天祈见她以尾巴赌誓其拳拳盛意可窥全然,微微一笑,说道:“我怎么会想一一会加害咱们呢,我知道一一是个好姑娘。”

一一听天祈夸赞自己喜的眉开眼笑,如花映骄阳,甚是灿目。只见天祈忽又微寡着脸道:“可是……我是怕带来不必要的纷争,你不是也说了人类杀害了你爹爹妈妈,还杀了你姐姐和你们很多族人么,要是万一起了冲突不就糟了?”

天祈这话倒是发自肺腑的诚挚,他倒不完全担心一一的族类会对自己不利,有月灵和紫髯金蹄獒在就是有再厉害的对头他也不怕,只是担心闹将起来万一伤了他们不是多生罪过么?

一一皱着小脸道:“那些人是很坏,可是你又不是他们,不用担心的。”

天祈道:“你心好我知道,只是我担心你们寨子里的人,我可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想的。”

一一道:“我不是说过了嘛,长老是好人,不会不讲道理的,你……你要是害怕就不要去好了,真是的,磨磨唧唧。”

天祈见她着恼心里微觉歉意。

月灵道:“天祈,一一都这样说了你还有什么顾虑的?那我问你,你现在想去哪?”

天祈转着头左右看了看,见四周山琅拱屹环绕,缥缈峥嵘,树秃石光,叶落草黄,一时间心里也茫然怅失,无所适从。他自为养父养母报了大仇以后,又知他们被秦广王安排投胎,心里便安了下来,便想着带月灵四处游玩,实是毫无目的的瞎晃荡,这时经月灵一问倒说不出话来了,叹了口气,道:“我也不知道去哪。”

月灵道:“既然不知道去哪,那一一让去他们寨子里你干么又不去?”

一一接口道:“是啊,之前不都说好了吗?现在快到了又不去了,说话不算数。”说着噘着小嘴。

天祈心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一一个小丫头都这么明白事理,难道她寨子里的人还能是糊涂虫?去就是了。”说道:“好吧,那咱们走。”

一一笑道:“真是的,白在这里耽误这么长时间,快走吧。”三人心情舒悦,一起向前走去。

走了二里多路,只见面前两座峻峰夹峙,看那两座峻峰上宽下窄往一起挤拢,离地面十几丈处便即要紧紧靠在一起,中间只余下一道四尺不到的细缝。在两座峻峰之间是一条两丈来宽的石板小路,直通向深处,一条汩汩流淌的小溪横过石板小路从两座山峰之前流过,哗哗声响。在小溪里凸起了七块平整的青石,看来当是供人行走踩踏来用的。

一一率先从凸起的青石上走过,回头招着手道:“过来呀。”

天祈和月灵依次走了过去,紫髯金蹄獒驮着赤尾灵猿走在最后。

过了小溪,三人两兽向小路深处行去,走在这高山环蔽的小路上颇有曲径通幽之感。

这小路大约有一里多长,不片刻便到了尽头,天祈和月灵只觉得眼前一亮,面前竟是一个花团锦簇的翠谷,红花绿树,交相掩映。外面的世界秋意盎然,没想到这里竟是如此的福地洞天,花香清幽,鸣禽间关,真如仙境一般。

三人站在谷口极目远眺,只见四周高山环绕,峰峦插云,险峻陡绝量是猿猴也难攀援。一一见天祈月灵二人看的如痴如醉,嘻嘻笑道:“这里好吧。”

天祈道:“好,真是好,没想到这荒山野岭还有这样的好地方。”

月灵道:“天祈,你看像不像?”

天祈诧异道:“像什么?”

月灵道:“像落神涧呀。”

天祈用右手指尖摩擦着下巴,定定的瞧着眼前,点着头道:“嗯,你还别说,确实有几分像。”

一一问道:“落神涧是什么地方?”

天祈道:“是你月灵姐姐以前住的地方。”

一一大张着眼睛,有些惊讶地道:“月灵姐姐以前住的地方也这么漂亮吗?”

月灵道:“是呀,那里可美了,就跟这儿一样。”

一一拉着月灵的手道:“那你可一定要带我去看看。”

月灵微笑道:“好,等有时间我一定带你去。”

一一笑道:“太好了,说话算数,你可不能像天祈哥哥一样喜欢变卦。”

天祈道:“哎,我什么时候喜欢变卦了。”

一一道:“哼,你就是喜欢变卦,你没有月灵姐姐好。月灵姐姐,咱们走,寨子就在前面。”

月灵看着天祈微笑道:“听到没有,我比你好。”两少女携手欢笑,向前走去,灿烂的笑容如初阳回春,让这美丽的山谷更增丽色。

天祈低头看向紫髯金蹄獒,道:“她比我好吗?”

紫髯金蹄獒拖着长腔“嗷——”了一声,微一甩头,驮着赤尾灵猿朝两女子跟去。

天祈一耸肩膀,嗤笑道:“嘁,我哪不好了?”隐约听见一一问月灵道:“月灵姐姐,你家那么好那你怎么出来了?是天祈哥哥拐你出来的吗?”

月灵道:“拐?什么是‘拐’?”

一一道:“拐你都不知道呀,拐就是骗,也就是忽悠。”

月灵觉得“忽悠”这个词很是有意思,笑道:“差不多吧。”

天祈快步追了上去,说道:“你别胡说啊,我可没有骗你。”两少女回过头来看着他灿然微笑。

三人又向前走了一段路,穿过一片花圃,向左拐上了一个高坡,放眼下望,只见前方不远处十几座房屋背依峭壁整整齐齐的排列,纵横交错,齐崭崭的甚是有序。看那房屋的模样似是全用木石砌成,颇有农家庄院之风。隐约看到在那里人头攒动,缕缕青烟袅袅直升,欢笑之声夹着风声隐隐传来。

一一道:“到家了。”抢着向高坡下快跑,蹦跳着回头欢叫:“来呀,来呀,快来呀,天祈哥哥,月灵姐姐,这就是寨子了,你们快来。”

天祈和月灵互看一眼,相视而笑,也撒开怀抱向高坡下跑去。

紫髯金蹄獒伸着舌头,张着嘴“哈哧,哈哧”,耳朵扑闪,四条小短腿盘绞纠缠,紧紧跟在天祈和月灵的身后,看样子它也甚是欢实。

赤尾灵猿双手紧紧抓着紫髯金蹄獒脖颈里的鬃毛,上下颠簸,拖着嗓子“吱吱”叫唤,兴奋之色宛若孩童。

一一边跑边笑,边笑边叫:“古爷爷,我回来了,来客人了。”临近寨子跟前,一一跑的慢了一些,天祈和月灵也放缓了脚步,紫髯金蹄獒突地急刹车瞬间驻步,赤尾灵猿一个把持不稳从紫髯金蹄獒背上摔了下来,骨骨碌碌向前滚出老远,摔的它哼哼唧唧。

一一回头哈哈大笑,腰似花枝乱摆,指着赤尾灵猿道:“你活该。”天祈和月灵也笑了起来。

赤尾灵猿站起身来,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一脸怒气。天祈摆着手道:“哎,你可别怨我们,可不是我们摔你的。”

赤尾灵猿气冲冲的走到紫髯金蹄獒跟前,指着它鼻子“吱吱”叫唤。紫髯金蹄獒也冲着它“嗷嗷”直叫。

天祈道:“一一,它们两个说什么呢?”

一一笑道:“吵架呢,不管它们。”

天祈看着月灵道:“它们两个可真行。”

月灵微微一笑,道:“别看它小,还老是想占上风。”

就在这个时候,只见四个人从寨子里走了出来,两男两女,一个清灵的女子声音叫道:“死丫头,又疯到哪里去了。”听这声音如指拨丝弦,又如珠落玉盘,端是千娇百媚,不禁令人心神一荡,心酥如醉,正是最左边那女子发出的。

紧挨着女子身旁的男子接口道:“你架子还真不小啊,隔三差五的就要人迎你。”这声音又似洪钟传音,甚是浑厚,不过言语之中却不乏对一一的宠溺。

一一面向四人咭咭而笑:“我不过是多玩了一会儿嘛,你们看我拿的是什么。”晃了晃左手里的灵芝,神情颇为得意。

不过四人的目光却没有落在一一的灵芝上,而是朝着天祈和月灵瞧去。天祈和月灵也正瞧着四人,嘴角带着微微笑意,示意友善。

一一微微一怔,转着头看了看两边的人,笑道:“对了,我还没给你们介绍呢,这是天祈,这是月灵。”说着指了指天祈和月灵。

天祈微笑着向四人点头示意。右边那男子同挨着他的女子也向天祈和月灵微笑颔首。

一一又指着四人中最右边的男子道:“天祈哥哥,月灵姐姐,这是狼……”话还没说完,左边那男子突然打断了她的话道:“你先别说话。”语声深沉,目光冷峻的直盯着天祈的脸。

天祈从这男子的身上察觉到了一股难以磨熄的怒火,心里暗道不妙。

男子的怒气月灵自然也有所感觉,向天祈身边靠了靠,低声道:“这个人好像不太好。”

天祈道:“嘘,我知道,看他怎么说,大不了我们走就是了。”

右边那男子的目光亦是未曾离开过天祈面目半分,不过神色却甚为平静,说道:“狼猛,你不要乱来。”

左边那男子沉声道:“大哥,你难道没有看出来他们是什么东西吗?”站在他们身旁的两女子神色惊异的互看了一眼。

一一站在两拨人中间神情尴尬至极,心里惶恐,她也感觉到了浓重的火药气息,双唇微微打颤,慌的一时说不出话来。

右边那男子道:“我当然知道,不过既然是一一带他们来的,我想这其中定有缘故,咱们可不能失礼。”

左边那男子啐了一口,目光狠戾的道:“屁,你忘了爹妈是怎么死的了吗?他们给咱们带来的灾难我可一直没忘。”说着十指伸张,十根明晃晃的指甲倏地长长三寸,尖如短刃。

一一惊叫一声,挺身挡在天祈和月灵的身前,喝道:“狼猛,你不要乱来哦,他们是我的朋友,是我请来的客人,你敢。”

挨着右边男子身边的女子叫道:“一一,快过来,你怎么能跟他们做朋友。”

一一噘着嘴道:“我不,他们是好人,真的。”

左边那男子嗤笑一声道:“哼,人有好的吗?”

天祈缓缓呼了一口气,微微一笑,将一一轻轻推开一旁,说道:“既然这位朋友不欢迎我们,那我们告辞便是,失礼了。”说着向四人一一拱了拱手,面向月灵道:“月灵,我们走吧。”拉着月灵的手转身便要离开。

一一张着手臂拦道:“天祈哥哥,你们不要走。月灵姐姐,不要走好吗?”

月灵侧头看向天祈。

天祈道:“一一,我知道你是好意,不过我们不能在这里待了,有机会我们再见吧。走,月灵。”

一一苦寡着脸,噘着嘴,一脸颓然神色。

突然,左边那男子断喝道:“站住,想走,有那么容易?”

天祈转过身来看着这男子。

右边那男子道:“既然他们要走,就让他们走好了,何必为难他们。”

左边那男子道:“不行,大哥,父母之仇不可不报。再说我们现在在这里安定了下来,他们既然已经知道了咱们的所在,那以后还能安生吗?必须让他们把命留下。”大啸一声,发足疾奔,五指尖尖的右爪向前深探,直向天祈和月灵冲去。

右边那男子也觉得他说的有几分道理,当下不再阻止他。一一张着手臂阻拦,急叫道:“狼猛,你住手。”那男子喝道:“给我走开。”左手一拨,将一一推倒在地,一个疾步已闪身到天祈身前,手爪直插,直袭向天祈的胸口。

虽说天祈此时的功力难以运足,但危险临近他也知道闪避,可是狼猛这一抓既迅疾又狠辣,心念所至,可动作毕竟慢了半分,眼看狼猛的指端已离他胸口不足三寸,这要是被抓中,身上非多五个血窟窿不可。

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际,月灵紧抓着天祈的腰带将他向后倒带了两尺,险险避开了狼猛的爪力,身形斜刺闪身到天祈身前,玉足微移莲步,左手缠,右手打,一圈一合,左手食中两指探出直点向狼猛的掌心,右掌下撩击向狼猛的小腹,身法精微,招式巧妙,如春蝶觅花,端是妙不可言。

狼猛向后堪堪倒退了三步,身子一晃,只觉得右手掌心隐隐作疼,似是被锥子戳了一下,怔怔的瞧着月灵,似是难以相信,怎么这姑娘轻而易举的就将他这一狠辣的招式破解了。

天祈叫道:“月灵,不要伤了他,他是一一的朋友。”

月灵道:“我知道,我并没有出全力。”

狼猛的脸色倏地一沉,怒道:“什么?伤了我,量一个丫头片子能有多大本事,再来。”刚要发招,只听一个苍老而浑厚的声音朗叫道:“住手。”

第八十七章 再奇遇背生双翼

唐玉在洞口站了良久才回回到石窟,见那猛兽正抬头看着他,似为他刚才的举动甚感惊奇。

唐玉心怀恻怛,只看了那猛兽一眼,淡淡的道:“没事,睡吧。”坐在地上,挨着那猛兽又躺了下来。

那猛兽低呜了一声,趴在地上,闭眼又睡了过去。

唐玉揣着心事,再难入睡,一直回想着梦中唐震对他说的话:“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爹是告诉我叫我不要放弃,要有恒心,只要有恒心没什么事是做不到的……”

他思绪万千,纷扰乱思,时而想东,时而想西。想起自母亲离世以后他父子二人相伴相依,父亲对他的谆谆教导,心里一阵感动;想起自己玩世不恭,纨绔贪乐又十分的懊悔;想到唐飞迫害父亲,陷害自己,心里更是愤恨之极。

月影移动,缓缓偏西,东方的天际渐渐泛出鱼白,阵阵的鸟鸣声隐隐传来,空灵的山谷慢慢变得呱噪起来。

唐玉张着手臂舒展了一下腰,坐直了子。那猛兽低叫一声,也醒了过来,他两个互看了一眼。唐玉拍了拍它脑袋,道:“天亮了,该起了。”站起来,左右活动了一下。

那猛兽也站起来,躬着子,前腿舒张,后腿后蹬,炸着鬣毛抖了抖子,丈长的铁尾左右摆动。随后走到洞口,啸叫一声,双翼一展向空中飞去。

唐玉一怔,快步跑到洞口张望,只见那猛兽扑扇着双翅,振空翱翔,绕着山谷上方来回盘旋。

唐玉手搭凉棚,极目远眺,甚觉奇异。忽地灵光一闪,自语道:“对了,它能飞这么高,可以让它带我飞出去。”

只见那猛兽双翅一合,向下滑了个半弧,倏地双翅又张开,直向上窜,甚是快捷,只片刻间便没入了云中。

唐玉抬头凝望高空。过了一会,只听见一声高亢的啸叫,嘹亮苍穹,慢慢地一个黑影闪出,越来越大,正是那猛兽又俯冲了下来。及近山峰时,子一转,绕了个圈,落在了石窟前。

唐玉走上前道:“大早上的你飞那么高做什么?”

那猛兽叫了一声,拍了拍翅膀。唐玉不太明白它的意思,试摸着问道:“你是去活动筋骨?”那猛兽点了点头。

唐玉笑道:“你还注意养生的。”

过了一会,只见东方的天空慢慢现出一片通红,隔着山峰间的缝隙望去,见一轮红已探出了头,白云飘动,红光流照,甚是炫彩夺目。

唐玉盯着前面看了看,对那猛兽道:“我再去抓鱼,你等我一下。”快步向那河流奔去,脱掉鞋子,拢了裤腿衣袖,慢慢蹚进水里,七八尾大白鱼在水中游来游去,唐玉躬着慢慢靠近。

他有了之前的捕鱼经验,这次拿捏的极为扎实,张着手臂,忽地猛

力扑下,水花溅起,手里已抓着一尾白鱼,哈哈笑了笑,走到岸边,将白鱼扔上岸,复又回到水里,接连抓了五条白鱼。

将五条鱼破了肠肚,洗剥干净,在岸边揪了几根水草,搓成一根绳子,串了鱼鳃提了回去。对那猛兽笑道:“看,今天你也有的吃了。”将鱼丢在地上,捡了干柴堆成一堆,对那猛兽道:“别看着呀,快生火。”

那猛兽盯着干柴,眼中出一道黄光,火便燃了起来。

唐玉将鱼用两根树枝串好,放在火上烤了起来。过了一阵,眼见已熟,四溢飘香。他将四条鱼分给那猛兽,自己只食一条,一人一兽吃的甚是酣畅。不大一会,五条鱼便被他们风卷残云的消食殆尽。

唐玉一直没有忘记父亲梦中对他说的话,这时吃饱了便想着那功法,暗道:“我全是按照功法来练的,应该不会错的,是不是哪里出了岔子?”在脑子里将那功法和图解又想了一遍,比划了几下,说道:“应该就是这样。”

走向一旁,运息提气,双臂舒展,两掌相合,平推出去,可这掌力仍是丝毫劲道也没有,一连试了三次皆是如此。

唐玉心里诧异之极,自语道:“没道理呀,到底哪里不对?”搔着头细细思索,心道:“每次真气都是到了曲池便凝滞不动了,任我再怎么使力它就是发不出,这……哎呀!”

思索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头绪来,不由得心烦气躁,踢了一脚,正踢在一颗石子上,那石子向前弹出,“当”的一声,撞在了另一颗石子上,将那石子撞出三尺来远。

唐玉突地一怔,登时醒悟,喜道:“对呀,要是有一股真气将那凝滞的真气推一下,这不就发出来了吗?”

心里存着这个念头,再次运息提气,劲分两道,一前一后,后劲推着前劲,当前面那股真气到达曲池时,后面的真气跟着递进,猛力而发,呼出一掌,“砰”的一声大响,唐玉这掌力正击在一株海碗粗细的桃树上。突然间,眼前飞花乱舞,青翠摇晃,那桃树被拦腰劈为两段,“扑通”摔在了两丈之外。

唐玉怔怔的瞧着手掌,又看了那断折的桃树一眼,大睁着眼睛,似是难以置信,颤声道:“这……这也太厉害了吧。”

那猛兽扑扇着双翅,昂头一声啸叫,嘹亮的叫声在绝谷里回dàng),似也在为唐玉喝彩。

唐玉愣了一阵,回过神来,笑容慢慢在脸上绽开,忽地哈哈大笑,又蹦又跳,手舞足蹈的欢呼:“成功了,我成功了,哈哈,哈哈,我成功了。”

笑容顿收,道:“不行,我要再试一掌。”转着头四下看了看,忽然将目光定在了那猛兽上,搓着手笑道:“就是你了。”

那猛兽一呆,摇了摇脑袋,向后

退了两步。

唐玉笑道:“哈哈,开玩笑的,我怎么会打你呢。”向左边的一块大石走去。

看那大石半丈余高,三尺为圆,唐玉在距大石三丈处站定,自言道:“这么远不知道行不行,让我试一试。”提运内息,“呼”的一掌击出,只听“砰隆”一声,石屑纷飞,那大石瞬即化为了齑粉,尘埃弥漫。

唐玉喜不自胜,惊叹道:“这功夫真是厉害,我才只学了一招,要是都学会了那还得了?”说着不想起了唐飞,盯着那碎石屑道:“有你好看的,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这石头结实,哼。”

不过唐玉这掌力虽然威猛,但对于这功法而言其实连初窥门径都算不上,他若是知道这“五雷惊天掌”练至大成时,那种断山倒岳的威力,不知该有何感想。

但以唐玉一个初学者的份来说,能有这般成就已算相当不错,这倒不是说唐玉的天资有多聪悟,而是这功法确实非同一般,就好像一个三岁孩童搬起一块石头,照样能将鸡蛋砸得粉碎。同出此理,尽管唐玉功力浅薄,不过因这功法神妙精奥,所以由他打将出来也是劲道倍足。

唐玉窃喜了一阵,比划着又将运功提气的秘诀在脑子里过了几遍,生怕忘记。待得记得通透了,走到那猛兽前道:“喂,你再带我去那石洞里吧?”

那猛兽明白他的意思,领着他往石洞而来。振展双翅,驮着他穿过水帘,进入了洞中。唐玉抖了抖上的水滴,从猛兽上跳下,感觉自练了这功法以后,连体也轻盈了不少。

走到石壁前,抬头细观,他这时对习武不但再不厌恶,反而极是衷。只见那石壁上写道:“第二式,千雷绝地。五行恪守意交融,脚踏八卦聚神精。坎上离下合一气,意到掌出震飞龙。”

在这口诀之旁依然写着详细的注解,口诀下面亦标明了经脉走势的图形和招式的图案。唐玉依此习练,运息提气,慢慢的也掌握了下来。

正所谓一法通,百法通,“五雷惊天掌”的口诀、招式都是贯通的,自练会了“雷震百里”以后,下面再练就省事了不少,所剩的就是将其记熟融会了。

连下来,唐玉除了练功,便是和这猛兽在山谷里游玩,采果捕鱼,倒也自由自在,乐在其中。他因有这猛兽为伴,也并不无聊寂寞,唐震被害虽对他触痛极大,但也算是有所遣怀,并不时时记挂。他有时想起,便告诉自己,等他功夫大成时一定要将唐飞那王八蛋碎尸万段。

不知不觉间已过去了半月有余,他因和这猛兽相伴便想着给它起个名字,也是为了叫起来方便,但是想了好几个都不太满意,最后觉得“阿宝”这个名字还不错,便叫这猛兽做“阿宝”。

这一上,唐玉和阿宝吃了烤鱼,又来到了这石洞内。“五雷惊天掌”唐玉已算是练会了四式,这第五式“九天怒雷”也已修炼了四天,可是总觉得不对,他对着图案口诀反复参照思考,只是查不出原因所在。全是按照功法所引导,他自认为一点问题也没有,但每当要发功的时候背部的肩胛肌总是抖动一下真力便被消散了,似乎这一式欠缺了点什么。

唐玉百思不得其解,干脆不再去想它。心想:“反正自己已学了四式,这一式学不会就算了。”也难得他贵在知足,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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