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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掘梦行者》 第一章 无面人 十一月二日，星期五，阴。 连续六天了，我还是能够梦见那个人。 他什么都没做，就只是一直站在不远处…… 看着我。 不管我在哪里，不管我在干什么，他始终都在旁边。 形影不离。 我记得很清楚，我敢保证没有记错。 也许……是因为最近太累了吧，所以才会梦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希望今天不要再做这种噩梦了，吓不吓人倒无所谓，只是耽误了明天上工，那可就糟糕了。 唉，早点休息吧。 …… 丢下手中的笔，林图打着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闹钟，时针已然快要指向‘十二’那个数字。 “已经这么晚了吗？” 林图揉着眼睛咕哝道。 关掉昏黄的白炽灯，合上日记放进抽屉里，林图蹑手蹑脚挪开椅子站了起来。 好像生怕吵醒某人似的。 林图所居住的这个房屋并不宽敞，大概也就十多平米左右。 人们常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是放眼望去，家中除了那张摆放在角落里的小床、门口的煤气罐煤气炉和案板、以及林图身后那面老旧木桌，竟再也没有其他能称得上是家具的东西。 “这该死的鬼天气。” 抽了抽早已被冻得通红的鼻子，林图低声抱怨一句，随后悄悄走到门口，打开旁边的一扇侧门。 “吱呀——” 透过从窗外洒落进来的斑白月光，一个比外面还要小上一大圈的房间映入眼帘。 房间虽然狭小，但依旧显得有些空荡。靠窗摆放着一面学校学生专用课桌，还有在其对面的一张床铺。 除此之外，再无一物。 该床铺倒是比林图所睡的那张还要大上几分，床上的被子鼓鼓囊囊，好像睡着一个人。 林图并未打扰对方，而是凑着月光来到课桌面前。将桌子上凌乱摆放着的书本收拾好，然后全都塞进那个、才用了四年零三个月又十二天的书包里。 缓缓拉上书包拉链，林图给旁边蜷缩在被窝里的小屁孩掖好被子，捡起被她蹬到地下的暖水袋塞至对方脚底。继而拉开家里的唯一一条窗帘，轻轻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北方的冬天是出了名的难熬，尤其是家里没安暖气，更没钱购买煤炭添置火炉的情况下。 屋里屋外的温度，其实根本就没什么两样。 林图透过窗户瞥了一眼外面的夜空，远处的霓虹将夜幕染成了暗红色。显然不论寒冬还是炎夏，有些人的夜生活……丝毫都没受到影响。 林图勾起嘴角无声自嘲一笑，搓了搓冻到有些僵硬的双手，回到那张小床边裹着被子和衣而睡。 少年闭上眼睛试着尽快入眠，好借此忘记冬日的寒冷，可那床单薄的被子就像铁块一般冰凉。幸好常年挨冷受冻，林图从很小的时候，就习惯了冬天不脱衣服睡觉。 所以，也不至于太过难熬。 不知道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几时，林图逐渐感觉到有些倦意，终于是在昏昏沉沉之际，进入了梦乡。 …… “嘿！林图！这里这里！” 川流不息的人行道上，一个贼眉鼠眼的瘦子突然钻了出来，正朝着不远处的林图拼命摆手。 诶？这不是班上那个小混混么？ 林图皱着眉毛满头雾水，却鬼使神差来到对方身前。 “孙博，好久不见。” 林图笑着打招呼道。 “快点过来，妈的，哥们我今天带你去个好地方。” 那个头发染的花花绿绿，名叫孙博的瘦猴大大咧咧挽住林图脖子，不由分说带着他走进旁边一家店里。 嘶……我和这些小混混，不是一直都井水不犯河水么？ 林图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么一个念头，却已经半推半就被对方拉了进来。 刚一脚踏进店门，林图的眼前豁然开朗。阵阵海浪声传进耳朵，翕动鼻翼，林图甚至能闻见那传说中的海腥味。 林图和孙博两人赫然来到了一片沙滩处，明媚的阳光刺得林图都有些睁不开眼睛，以至于少年不得不抬起手臂挡在自己眼前。 “哈哈，哥们待你不错吧，好好玩啊，我先走了。” 孙博拍了拍林图的肩膀，下一秒便消失在原地。 林图置若罔闻，自顾自朝大海边缘走去。 沙滩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到处都是青春靓丽的美女帅哥走来走去，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突然，林图似有所觉猛然转过脑袋，只见不远处的一柄遮阳伞下，一个头戴礼帽的黑衣人。 正默默站在那里。 林图瞳孔骤然收缩，心脏也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紧张到大气都不敢出，林图强迫自己转过身子。抬起宛如灌铅般的沉重双腿，朝远离黑衣人的方向缓缓踱去。 “你好像……能看见我？”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在林图耳畔响起。 林图如受惊的竹鼠般偏过脑袋，那个上一秒原本还在遮阳伞下的黑衣人，居然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便与自己并肩而行！ “请回答我的问题。” 撑着一把墨伞的黑衣人再次出声。 林图艰难移回视线，强制压下心中的惊骇和恐惧。 他好像，发现了一件忽视多时的事情。 这位连续六天，不对，连续七天一直在梦中尾随自己的黑衣人，居然没皮没脸！ 嗯……是字面意思的没皮没脸。 “请回答我的问题。” “你……是不是能够，看见我？” 黑衣人的声音空洞平淡，似远似近若即若离，林图甚至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位黑衣人的耐心和脾气，貌似是出奇的好…… “你、你、你是谁？” 林图咽了一口唾沫，干涩地问道。 黑衣人没有说话，不过却是立即做出反应。 这位无面人‘啪’的一声收起黑伞，将伞尖狠狠插进沙地之中。 与此同时，林图脚下的黄沙宛如被装进可口可乐瓶里一般，开始飞快朝地下渗去。 林图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竟是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直接随同沙子一起被埋进了地底深处。 林图眼前一片漆黑，他能感觉到有无数坚硬颗粒，正争先恐后灌进自己的五官之内。林图拼命挣扎着，却好似陷进沼泽里一样，使不出半分力气。 没有花费太多功夫，林图的嘴巴鼻孔里很快填满了这种坚硬颗粒，以至于连呼吸都无法做到。 慢慢的，慢慢的，林图逐渐停止抽搐，就像是溺水的人已经窒息，任由身体裹挟着灵魂，向无尽深渊中缓缓坠落。 第二章 雨林 “救命！！！” 林图猛然睁开双眼，情绪颇为激动地翻身坐起。 擦了擦脑门上的冷汗，胸膛剧烈起伏不断喘着粗气，林图缓了好半天，这才逐渐回过神来。 原来，原来只是个梦啊…… 双手撑住地面，林图想要直起身子。然而屁股才刚刚悬空，一股虚弱无力的感觉便瞬间蔓延全身。 胳膊一软，‘嘭’的一声林图又颓然坐了回去。 自己把自己能吓成这样，我还真是个人才…… 捏了捏至今还有些绵软的双腿，林图苦笑一声，看起来颇为无奈。 等到逐渐恢复了些力气，林图咬咬牙，奋力从地上爬起。空气既湿又热，就像被塞进桑拿房里一般，林图伸着脖子拉开校服拉链，心中没来由得一阵烦躁。 他讨厌这种失控的感觉。 环顾四周打量着周围环境，放眼望去除了茂密的参天大树还是大树。树冠极为浓密，只有在某些缝隙中才会挤进来数缕阳光。阳光呈束状，纷纷扬扬洒落在幽暗的密林里。 这是哪儿？ 林图眉头紧蹙。 该不会自己还在做梦吧？ 没来由得，林图心中突然浮起这个荒诞的念头。 狠狠掐了一把胳膊，林图顿时一阵龇牙咧嘴。清晰的疼痛感十分明确告诉自己。 他并没有做梦。 弥漫在空气中的湿热浸染了每一寸皮肤，林图很快就被热得大汗淋漓。脱掉校服以及套在下面的老旧棉袄，林图环视一圈，朝着树木较为稀疏的方向走去。 总而言之，先离开这里再说。 实在是太热了。 将校服绑在腰间，棉袄拿在手里。林图拔出陷入泥泞中的双脚，看着已经被污泥覆盖了的帆布鞋，顿时心疼得要命。 唉……完蛋，又得花不少洗衣粉了。 “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因为鞋子被弄脏的缘故，林图有些懊恼。他低声咒骂了一句，继而一边扶着身旁的树木一边继续跋涉。 在不远处的两棵大树之间，结着一张一米多宽的蜘蛛网，上面琳琅满目挂满了货物。 蜘蛛网的主人优哉游哉呆在边角，两根细长的前肢不断刨动，正给一位落网的新顾客织衣裳。 看着那只花花绿绿，不用过脑子都知道有毒的蜘蛛，林图咽了一口唾沫，随即默默走开了。 说实话，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遇见这么大的蜘蛛网……和蜘蛛。 擦了一把黏糊糊的臭汗，林图抬头看了看天色。浓密树冠遮住头顶的全部视野，一只眼镜猴正扒在树梢上，好奇地盯着自己。 看来自己想要通过太阳辨别方位的计划…… 失败了。 呵，地理老师！ 就在林图心烦意乱之时，一团不知名物体突然从旁边树干上一跃而下，以掩耳盗铃儿响叮当仁不让之势朝自己头顶扑来！ 几乎是下意识的举动，林图匆忙抬起右臂挡在面前，那不知名物体便顺势落在林图右手所持的棉袄上。 林图回过神来定睛细看，只见一只拳头大小的毛茸茸花白蜘蛛飞快挥动着八条螯肢，正越过棉袄朝自己的手臂爬去！ “啊啊啊啊啊！！！” 虽然周围的温度很高，但是林图依旧能感觉到后背传来阵阵寒气。 赶忙将棉衣丢在地上，林图失心疯般对其一通狂踩，一边下脚一边语无伦次喊着什么： “离我远点！离我远点！离我远点！离我远……” 不知道就这样过去了多长时间，林图大概是把吃奶的力气都给用干净了。踩在棉袄上的力道越来越轻，抬脚速度也逐渐放缓。 林图双手拄着膝盖大口喘气，惊魂未定死死盯着对方。 直到现在，林图头皮仍然不时传来一阵酥麻，胳膊上的汗毛根根竖立。再三权衡利弊之后，林图小心翼翼抬起脚尖，挑动着那件既脏又破的老旧棉袄。 翻来覆去捣鼓着脚下，当林约看见棉袄领口沾染着团团绿色汁液以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弯腰捡起那件陪伴了自己也就五年的老伙计，林图毫无芥蒂揩掉那团已经看不出原来形状的蜘蛛尸体。 与先前相比，林图此时可不仅仅是心疼了，就连肉疼的表情，都显而易见挂在脸上。 这下倒好，先不说拆洗棉袄有多麻烦，光洗衣粉和修补破口所用的针线，就是一笔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开销。 林图满脸黑线，看来心情并不是很美丽。 顺着逐渐稀疏的树木缓缓行去，林图突然停下脚步，侧过脑袋微微动了动耳朵，随即一脸欣喜加快步伐。 是水声！ 他听见了流水的声音！ 只要沿着溪流一直走，不管身处何地，就肯定不会迷路！ 这可是地理老师说的…… 谢顶老头，我再相信你一次！ 随着脚下泥土愈发湿软，林图也顾不得帆布鞋会被糟蹋成什么样子。待他绕过一棵约要三人合抱才能围拢的波罗蜜之后，一条大概有五米多宽的浑浊河流遂映入眼帘。 河水流速很是平缓，水面上还漂浮着一截枯木。 林图蹲在岸边望着那浑浊不堪的河水，舔了舔早已干裂开来的嘴唇，一时间天人交战起来。 喝？ 还是不喝？ 这是个问题。 算了吧，这水一看就不干净。万一喝下去之后拉肚子什么的……少不得又是一笔医药费。 林图寻思半天，最终还是没有下定决心畅饮一番。就在他准备站起身子顺流而下之时。 蓦地，河水陡生异变。 “哗啦——” 河流毫无预兆激起一团巨大水花，那截原本漂浮在水面上的枯木居然动了起来！ 河水起落间，一条吻部极长的鳄鱼从水幕中飞快窜出！ 鳄鱼鼻端柔软肿胀，森冷牙齿泛着点点寒光。这条顶级捕食者张开血盆大口，死死咬住来不及反应的林图…… 手里的棉袄。 林图双腿打着哆嗦，试图从鳄鱼嘴中抽出那件好心人送的棉衣。挣扎了几下无果之后，林图这才回过神来，赶忙松开棉袄，慌不择路远离这条宁静中蕴含着死亡的河流。 林图连头都不敢回，生怕那条鳄鱼从后面追赶上来。此时此刻常年在工地上干活所打磨出的耐力，可算是救了他一命。 林图一直都在拼命逃窜着，直至全身虚弱再也没有力气，连活动一下手指头的念想都欠奉。这才顺势倒在松软的泥地里，上气不接下气翻了个身。 该死……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为什么还会有鳄鱼存在？！ 老子长这么大，也就在赵忠祥老师的教导下才见过这种怪物！ 现在好了，一了百了。连棉袄都被鳄鱼吃了，这个冬天该怎么过？ 林图闭上眼睛喘着粗气，脑子里也不知道乱七八糟在想些什么东西。 突然，一道低沉兽吼声打破了森林的静谧，宛如有狗在电影院大吼大叫，显得格外清晰入耳。 “吼……” 第三章 梦醒时分 林图瞳孔骤缩，一道黑影从树冠间一闪而过，宛如鬼魅般将林图死死压在身下。 那道黑影的瞳孔状如琥珀，在正中间竖着一道菱形。温热鼻息吹拂在林图脸上，林图大脑一片空白。 刚出虎口，又入狼窝。 大概把这辈子所受惊吓全都攒在了今天，以至于林图都不觉得有多害怕。林图试图抬起手臂，结果胳膊在对方爪子的死死把控下，使不上一丝力气。 这是豹子？ 怎么是黑色的？ 该不会是变异了吧？ 林图一脸麻木与黑豹互相对视着，这只猫科动物偏了偏脑袋，缓缓张开大嘴好像是在示威，雪白的獠牙宛如匕首一般锋锐。 “吼……” 兴许是回光返照，林图此时此刻，居然感觉不到一点紧张恐惧，甚至还有心情腹诽几句。 长时间的剧烈运动，让林图不禁浑身疲软，就连思维都不由得懈怠许多。林图缓缓闭上眼睛，也熄灭了企图挣扎反抗的念头，亲手掐死那硕果仅存的求生欲望。 就这样吧。 反正我这辈子……除了受罪还是受罪。 倒不如早点解脱，双眼一闭腿一蹬，就什么事情都不用在乎了。 正当林图准备束手就擒，坐以待毙之际。突然，脑海里没来由得浮现起一张笑脸。林图猛然睁开双眼，宛如一道晴天霹雳在自己耳畔炸响。 我就这样屁股一拍……什么都不管了，确实能够轻松许多。 可是…… 方小霏怎么办？ ！！！ “该死的……你给我撒手！！！” 林图的表情猛然狰狞起来，他疯魔般想要从黑豹爪下抽出双手，奈何双方实力差距太过悬殊，不管林图如何挣扎，黑豹依然不动如山。 这只掠食者颇具灵性，甚至还饶有兴趣打量着林图。它似乎非常好奇，为何这个弱不禁风的食物，前后反应差别会如此之大？ “黑毛畜生……” 林图咬牙切齿怒瞪着黑豹，双眼中似乎燃烧着熊熊烈火。 榨干体内最后一丝力气，林图一脚狠狠踢在黑豹屁股上，脚面上清晰传来两颗浑圆蛋状物发生形变的质感。 继而，林图猛然扬起头颅，和对方的柔软鼻子来了个亲密接触。 “嘭！” “嗷呜——” 黑豹就像摸了电门一般，连滚带爬从林图身上挪开。 这位可怜的处男前爪捂着鼻子满地打滚，后腿紧紧夹在一起不停打着筛糠，惨嚎声不绝于耳。 林图丝毫没敢拖泥带水，这是一个逃出生天的绝佳机会。翻身从地上爬起，林图踉踉跄跄朝远处逃去，暗红鲜血从被黑豹爪子割开的伤口处汨汨流出。 我不能死……我不能死…… 家里还有人在等着我回去…… 林图上气不接下气挪动着脚步，胸肋部传来一阵揪心不已的疼痛，这是岔气的症状表现。 林图的视野一片模糊，他已经看不清前方的道路了，只能凭借着感觉摸索前进。鲜血如小溪般，沿着他的指尖欢快滴在地上。 “嘭！” 林图脚下一个踉跄，一条裸露在地表外的树根绊倒了他。 林图已经没有力气支撑自己再次直起身子，他的五指深深陷进泥土之中，一寸一寸向着远处不停挣扎着。 “嚎呜……” “……吼！！！” 身后传来一道响彻山林的咆哮，黑豹双目通红，显然已经发狂到了极点。 这头位于食物链顶端的掠食者几个纵跃便逮住了林图，黑豹完全收起了戏耍的心思，亮出满嘴尖牙毫不犹豫朝林图喉咙处咬去。 林图无力地反抗着，却丝毫不能阻止黑豹的下一步动作。伴随着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林图隐隐约约看见，自己的喉管好像卡在了黑豹的齿缝深处，被对方狠狠撕扯出来……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不要！！！” 林图目眦欲裂，一把掀开被子从床上翻身坐起。 心有余悸看了一眼桌子上不停响动着的闹钟，林图赶忙将其关掉，生怕吵醒里屋还在熟睡的某人。 时针刚刚指向‘五’这个数字，林图晃了晃脑袋，散去依然堆积在眼皮上的沉重睡意，轻声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见鬼…… 最近到底是怎么了…… 林图所居住的地方，是一幢私人修建的三层小洋楼，里面一共居住着十余户人家。 最近几个月，常常传来有关部门要拆掉这片杂乱无序的贫民区，好打造美丽新成纪的风言风语。所以呢，林图的房东也赶紧有样学样随大流，拉着几个亲戚朋友，准备在小洋楼上加盖两层。 毕竟万一有关部门真要搞拆迁，那这新鲜出炉的二层小洋楼…… 到时候可就是一笔实打实多出来的拆迁费。 便宜不占王八蛋么，林图也能理解。 走下楼梯来到一层，只有最外面的那个窗户是明亮着的。林图来到门口轻敲房门，屋子里面一对中年夫妇正不停忙碌着。 “王叔王婶，早啊。” “哟，林娃子，来取发面呀。” 两鬓斑白的中年妇女抬起头，笑着给林图打招呼道。 而那个老实巴交的中年男人，则怀里捧着一叠白碗走出房间，林图侧身让过，对方乐呵呵地给林图点了点头。 “是呀，王婶，麻烦你们了。” 林图走进屋子笑着应道，从火炉旁提起一个小红桶，然后转身走出房门，朝中年妇女道别： “那……王婶，您忙昂，我就不打扰了。” “去吧去吧，这孩子，跟他王婶还这么客气。” 中年妇女摆了摆手笑骂道，随即埋头继续忙着自己手里的活。 等回到家中，林图抓紧时间打了盆自来水洗漱完毕，从小红桶里取出发面拍在案板上，开始准备今天的饭食。 林图揉面的手法极其娴熟，看来亲手做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将面饼放进平底锅中打开煤气灶，林图从案板底下抽出一根擀面杖，将其他面团擀成均匀摊开的面皮形状。 用菜刀将其划成粗细均匀的面条，取出一张剪开的塑料袋盖在上面，林图到水龙头下冲洗干净双手，随即回到木桌旁打开台灯。 昏黄灯光映在林图全神贯注的脸上，男孩手底下的书本翻得极快，但却没人怀疑他是在走马观花装样子。 估摸着差不多是时候了，林图起身将平底锅中的面饼翻了个面，继而轻声打开房门走进里屋。 缓步来到床前，床上躺着一个约莫十二三岁的小姑娘，双眸紧阖正轻微拉着鼾声。林图蹲在床边，轻轻捏住对方的鼻子，语气不急不缓： “方小霏，起来吃饭了。” 第四章 方小霏 不消一会儿，小姑娘便懵懵懂懂睁开眼睛。林图拍了拍对方的小脑袋，顺手拉开窗帘走出房间，去给方小霏准备早餐。 “搞什么啊你，天还都黑着呢……” 方小霏揉着惺忪睡眼嘟囔道，抬起耷拉着的眼皮瞅了一眼窗外天色，不由得抬高几分音量： “喂，现在几点啦！” 端起平底锅将里面热气腾腾的白馍腾到案板上，林图弯腰从架子底下摸出一枚鸡蛋，转过头瞥了一眼闹钟： “快六点了，赶紧起床。” “唔……” 方小霏愣愣地坐在床上发了一会儿呆，突然拉起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给埋了进去。 “我还想再睡一会儿！” 被子下面传来方小霏不屈不挠的抗议声。 待锅里的植物油热得差不多了，林图侧着平底锅将鸡蛋打了进去。顺手抄起放在旁边的锅铲，林图扯开嗓子朝里屋喊道： “那你也得先把早饭吃了，吃完早饭，你想怎么睡就怎么睡！” 被子底下一阵沉默，方小霏再度翻身坐起，颇为苦恼地挠了挠头发，这才开始气呼呼地穿衣服叠被子。 把新鲜出炉的白馍划成大小不一的两半，林图在煎蛋上撒了些盐粒，随后将其塞进较小的那一份白馍中。当林图忙完手里的活时，方小霏也一脸不情不愿从里屋走出。 “快去刷牙洗脸，准备吃饭了。” 林图将洗涤剂倒进平底锅中，头也没抬。 “烦人……” 方小霏睡眼惺忪端起水杯，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随即拖动着身体朝房间外的水龙头挪去。 “用热水！” 屋子里传来那个熟悉到再也不能熟悉的声音。 “知道啦！” 方小霏嘴里含着牙刷，口齿不清地回道。 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林图就着白馍笑呵呵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眼神中充斥着怀念。 三年了…… 时间过得可真快…… 三年前，方小霏带着自己离开孤儿院。摸爬滚打这么长时间，如今终于能算是站稳脚跟了。 林图揉了揉眼睛，不知不觉间，好像眼睛里进石头了。 林图从小自孤儿院长大，由于父母在本书中没有戏份，故而怒领便当。 就算有，这辈子也许他都不会知道是谁。 方小霏也是。 孤儿院的生活，是林图烙在心底的一块疤，也是他不愿触及的阴暗角落。只是隔得远远的看上那么一眼，都能感觉到一阵钻心的疼。 要知道，方小霏正是气不过林图成天到晚所受的那些委屈，这才领着他偷偷逃出了孤儿院。 当林图思绪飘飞之际，方小霏头上顶着毛巾朝他摊开手。 “去，先把护肤霜抹上。” 林图鼓鼓囊囊着腮帮子努努嘴道，丝毫不为所动。 “矫情，你怎么跟个女人一样。” 方小霏白了他一眼，却还是听话地走到桌子旁拿起护肤霜。 待方小霏大功告成，扬起脸蛋示意让林图检查之时，后者这才笑眯眯把那一份夹有煎蛋的白馍递给她。 “诺，让你尝一口。” 方小霏眨巴眨巴眼睛，将白馍递了回去。 “我不爱吃鸡蛋。” “我对鸡蛋过敏。” 林图摆摆手拒绝了对方的好意，大概是害怕方小霏还要坚持，临了又添上那么一句。 方小霏撇撇嘴，懒得搭理他。 每当孤儿院的护理人员分发煮鸡蛋时，不知道是谁第一个冲在最前面，跑得最快也抢得最凶。 虽然……那些鸡蛋最后不是进了方小霏的肚子，就是被孤儿院的其他孩子给瓜分了。 在方小霏的记忆中，林图好像真没吃过几枚鸡蛋。 林图三下五除二解决了手里的白馍，拍拍手快步走到自己床边。从被褥下摸出一张被压得平平整整的二十元钱，林图将其放在方小霏面前的桌子上。 “买点胡萝卜土豆什么的，再买点肉，晚上回来了给你做臊子面。” 林图一边说着一边从抽屉里取出一把木梳，左手轻轻撩起方小霏的头发。 “真哒！嘻嘻，保证完成任务！” 方小霏一脸惊喜转过头看着林图，两只眼睛都乐得眯成了月牙状。 “等王婶他们闲下来了，让王婶带着你去，那些菜贩子骗起人来可一点都不含糊。” 林图毫不客气把方小霏的脑袋给扳了回去，嘴里还一直不停念叨着： “买的时候给你王婶说一声，要那种肥瘦都有的肉，最好是七分瘦三分肥。估摸着差不多我快要回来了，就把肉泡在热水里。买多了也无所谓，现在这个天气肉一般不会坏得那么快。走到路上不要跟陌生人打交道，如果有不认识的人主动跑来跟你搭话，就向旁边的行人求助，声音一定要大……” “嗯……” “好……” “行……” “知道了……” 方小霏鼓着腮帮子不停点头应承，虚与委蛇的态度溢于言表。 要知道，如果不是因为臊子面的诱惑实在太大，方小霏早在林图开口唠叨第一句话时，就以‘婆婆妈妈的，怎么跟个女人一样’怼回去了。 扎了个漂亮的马尾辫，林图扫了一眼闹钟，时针此刻已经指向了‘六’与‘七’之间。 和往常放假一样，林图拿起洗衣盆里的迷彩服，转身就欲离开这个自己和方小霏一起打拼出来的简陋小窝。 “喂，林图，带我去伏羲庙逛逛吧。” 方小霏嘴里鼓鼓囊囊的，含糊不清突然叫住林图。 “去那里干嘛，”林图停下脚步，转过身子皱了皱眉头，“赚钱重要还是玩耍重要？没时间。” “啪！” “你以为只是因为我贪玩吗？” 方小霏拍了一下大腿，明显有点不乐意了。 “这还不是想让伏羲爷爷保佑你明年能考个好大学，保佑咱家以后能风调雨顺的？” 默默在心底盘算了下家里还剩多少存款，林图一口回绝：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信这个的。” 叹了口气，方小霏没再坚持，只是感觉眼前原本香喷喷的煎蛋夹馍，莫名其妙变得味同嚼蜡起来。 “除非……” 林图板着脸，眼中却带着一丝笑意。 “这个礼拜的碗归你洗。” “诶——” 方小霏瞪大眼睛，活泼单纯的孩提心性一览无遗。 “好！你可要说话算话！” 第五章 伏羲庙 伏羲庙与林图居住的出租房相隔不足五百米，对于林图来说，还真算不上远。 当方小霏七手八脚套好衣服之后，林图便拉着欢天喜地的她向伏羲庙走去。 虽然被誉为陇省境内第二大城市，但是成纪依然只能算作三四线小城。其规模，自然无法与那些沿海城市相提并论。 不过，作为秦人早期文化的发祥地之一，成纪自古就有着‘陇上江南’、‘羲皇故里’的美称。 据传，前几年因为这个羲皇故里的称号，当地有关部门还与外省的其他几个城市，明面上私下里互喷了好多口水。 最终结果如何，林图当然没去刻意关注，该吃吃该睡睡，平头老百姓们的生活一点都没有被打扰到。 对于生于此长于此，未来也很有可能死于此的成纪人来说，伏羲庙的一砖一瓦，他们都不会陌生。而且每逢周六周日，伏羲庙都会免费供游客们观光游览。 小城没那么多的繁琐规矩，宛如吹拂在西北戈壁上的朔风一般，无拘无束。 林图牵着方小霏，穿过重重叠叠的红墙绿瓦。伏羲庙的主殿——先天殿，遂映入眼帘。 在其上，悬着古色古香的厚重牌匾，书有‘天一生水’四个大字，龙飞凤舞，恣意张扬。 “阿嚏！” 方小霏吸了吸鼻子，懵懵懂懂的模样看起来很是娇憨可爱。 “都说了叫你不要来吧，非杵在家里跟我犯倔。” 林图眉头紧蹙，把方小霏所穿着的羽绒服拉链拉至最高，挂在身后的帽子也毫不犹豫给她套到头上。 从远处看去，此时方小霏活脱脱就像是一只加大号的小猪佩奇。 “我没着凉！刚才……刚、刚才是过敏了！” 方小霏捂住嘴巴，矢口否认。 林图翻了个白眼，用一种‘简单点’的目光审视着方小霏： “好了，事不宜迟，咱们快点弄完快点回家。趁着天色还早，我看能不能再去赚点外快。” 方小霏闷着头没敢搭话，只是亦步亦趋跟在林图身旁。 在方小霏眼中，让林图舍弃掉每周所剩无几的工作时间来陪她玩，就已经是件极为过分的事情了。 如果一不留神自己再得个大病小灾什么的，方小霏心里会更加过意不去。 这倒不全是因为方小霏懂事听话，而是她明白，要学会疼惜林图辛辛苦苦挣来的每一分每一厘血汗钱。 对于穷苦人家的孩子来说，哪怕生病，也是一件极为奢侈的事情。 林图带着方小霏拾级而上，就在此时，一个西装中年男人刚好也从先天殿里走出。 两批人一上一下，擦肩而过。 中年男人面容枯槁，头发乱糟糟的，和这个季节的鸟窝不分伯仲。身上所穿衣物甚是单薄，洗得发黑的白色西装皱皱巴巴，貌似也有些年头了。 大概是不太理解对方的打扮为何如此透心凉心飞扬，林图下意识多看了中年男人几眼，随后才迈步跨进先天殿。 时值秋末冬初，伏羲庙里本就没什么游客，再加上北风那么一吹雪花那么一飘，寒冷到以至于室外都不敢掏出小勾勾的天气，使得伏羲庙愈显寂静。 随着林图踏过先天殿门槛，原本有些焦躁不安的心绪，也逐渐平复下来。 殿内居中的神龛之上，高约三米的伏羲圣像双手画圆搁于小腹，手托八卦稳坐钓鱼台。位于右侧的泥塑龙马扬起前蹄，偏转头颅正仰视着人皇伏羲。 好像在随时听候其吩咐差遣。 殿外香火不绝，殿内整洁素雅，看来时常有人打扫照看。林图深吸一口气，领着方小霏坦然跪拜在伏羲圣像面前。 伏羲，三皇之首，福佑社稷之正神。 创八卦、教渔猎、革婚俗、立文字，辨音律。 辖下人民分而治之，中华民族人文初祖。 据传，荒古时期虽有天地之分隔，但却举目荒芜，伏羲遂娶妻，生子四。 命名万物。 额部贴伏在地面上，林图双眸紧阖。 自幼便老生常谈，以至于都能倒背如流的一桩桩古代神话，在自己脑海里不断涌现。林图心中一片空灵，如果举头三尺真有神明的话…… 愿伏羲大神保佑林方霏，让她未来衣食无忧，从此以后不再烦恼。 为此。 我愿付出任何代价。 …… 许下心中所愿，林图跪伏于蒲团之上三稽首，随即缓缓睁开双眼： “好了，我们走吧，大殿里面有点冷，万一真着凉了——” 话还没说完，一股热气突然拂过林图面颊。 下意识侧过头颅，只见一颗如磨盘般大小的脑袋，悍然闯入林图的视野范围之内。 那……好像……是一颗…… 龙头！！！ 咽了口唾沫，只是一瞬间，林图的后背便被冷汗打湿。 不动声色悄悄抓住旁边仍旧跪在地上的方小霏，林图拔腿就跑。 结果。 方小霏纹丝未动。 强制按捺下内心深处疯狂翻涌着的恐惧，林图来不及多想，义无反顾挡在方小霏面前。 哪怕此时此刻，自己面对的是一头闻所未闻的怪物。 诶？ 等等！ 闻所未闻…… 林图屏住呼吸，结果那龙头也有样学样不大喘气了，就这样大眼瞪小眼僵持了半天。林图紧紧将方小霏护在身后，眼角余光若无其事瞄向一旁。 原本，在人皇伏羲左侧肃立着的龙马泥像。 此时此刻不翼而飞。 林图：“……” 龙头：“……” 林图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眼中尽是难以置信的色彩。 再回过神来看看眼前这个怪物，龙首马身，四蹄如爪，身披鳞片，两肋生翼。 可不正是那泥土塑成的龙马神像吗？！ 瞧瞧它现在这个活蹦乱跳的模样，哪还有半点方才的呆滞木讷死气沉沉？ 龙马歪了歪脑袋，鼻孔里喷出两股白气。林图赶忙侧身躲开对方的毒气攻击，随即尴尬却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好像在说…… 他并不是故意的。 大难当前，此时此刻林图紧张得浑身发颤，手心里全是细密汗珠。 然而他的双腿，却像在地上扎了根似的，没有半点想要挪开的意思。 他不敢退，也不能退。 因为。 方小霏就在自己身后。 心跳声如擂鼓般清晰可闻，林图心中突然浮起一个颇为荒诞的念头。转过头看了一眼旁边手托八卦的伏羲圣像，林图将信将疑。 该不会……您老人家…… 也是活的吧？ 就在这时，龙马突然张开大嘴，叼住林图的衣领朝后一甩，林图便稳稳当当落在这头祥瑞之兽的背上。 伴随着一阵惊呼声，龙马一鼓作气冲出先天殿，扬起双翼踏空而行，笔直朝着远处那片暗沉天空飞去。 一时间，先天殿内再次恢复了往常的冷清气象。 一只蚊虫仿佛被点了穴一般悬停在半空中，看起来极其诡异。 而方小霏，则依旧保持着原来的跪拜姿势动也不动，貌似对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恍若未闻。 第六章 龙马负图 “你要带我去哪儿？！” 狂风如冷冷的冰雨在脸上胡乱的拍，刺得林图面颊生疼。 紧紧搂住龙马脖子，林图也不管对方能不能听见，声嘶力竭在其耳畔吼道。 龙马四脚生云踏空而行，双翼时不时拍打一下，一副乐在其中悠然自得的模样。 由于龙马的速度实在太快，以至于林图脑海中充斥着飞机呼啸而过般的轰鸣声。紧紧将头颅埋在龙马身侧，林图勉强睁开一丝眼睛，当他看清自己如今身在何处之时。 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原本高耸宏阔的钢铁丛林，蜿蜒曲折的盘山公路，如今在林图眼中就像积木般大小。只要自己这会儿撒开手从龙马背上跳下去，保管是一个粉身碎骨浑不怕的体面结局。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平白无故，林图心中突然浮起这么一句话。 哪怕是心胸狭隘气量浅薄之辈，见了此情此景，恐怕都要生出几分豪气，更何况……是正值青春期的林图？ 再说，他这辈子都还没做过飞机呢。 林图心惊胆战之余，未免也有点意气风发，不知不觉间，把腰杆挺得笔直。 突然，一阵响彻云霄的喊杀声传来，林图循声望去，视线所及之处尽是漫山遍野的持戈甲士。两股人流轰然碰撞在一起，刹那间血肉横飞，死伤无数。 这、这、这是在搞什么？ 拍电影吗？？？ 林图还没来得及胡思乱想，一声悠长的龙吟突兀响起，盖过了天地间的所有声音。 远方天地一线云翻雾滚，一头背生双翼的巨龙若隐若现。 巨龙盘旋于九天之上，林图极尽目力，居然都无法看清这条巨龙到底身长几许。所谓神龙见首不见尾，大概…… 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在神龙身畔，有一青衣女子衣袂飘飘，所过之处云销雨霁彩彻区明。神女与巨龙并肩而立，好像是在严阵以待着什么。 “哈哈哈哈哈……” 一阵爽朗的大笑声继而回荡于天地之间，宛若雷鸣。团团无边黑云遮住了半壁天空，疾风骤雨挥洒而下。巨龙神女麾下的士兵顿时人仰马翻，阵脚大乱。 “放肆！” 神女粉面含霜，一声清喝，衣袖挥舞间，率先飞身闯入了那团黑云之内。 两翼巨龙紧随其后。 林图咽了一口唾沫，满脸呆滞，大脑仿佛当机了一般，有点转不过弯来。 这是什么情况？ 难不成…… 自己出现幻觉了？？？ “咻！！！” 没来由得，一道辣眼睛的破空声狠狠刺入林图鼓膜，龙马云淡风轻在空中来了个急速俯冲，一根长约丈许的黑箭与林图堪堪擦肩而过。 约莫是还没缓过神来，思维有些迟钝，对此林图居然没有一点过激反应，只是愣愣偏过脑袋，看着黑箭飞来的方向。 在那里，有一男子立于小丘之上，身前竖着一把与人等高的大弓。 男子脚踩弓臂，手拉弓弦，一根与方才如出一辙的黑箭蓄势待发。 就在这时，一老人缓步走上前来，在男子耳畔低声说了些什么。男子眼中寒光稍敛，这才收起弓箭，与老者一同走下小丘。 林图长出了一口气，如娃娃漏气似的颓然趴在龙马身上。 蓦地，天地动摇山河倒灌，遥远的地平线上，九个巨型血红火球轰然坠落…… 龙马的速度从始至终就没有放慢过，各种光怪陆离的场景在林图面前一一闪现。 林图一脸麻木躺在龙马背上，看起来就像进入了贤者模式，觉得一切都索然无味起来…… 苍穹之下，绝巅之上，某无头尸身手持盾斧，猛志固常在； 自东向西，日出日落，一巨汉耳挂黄蛇健步如飞，跳踉北海超昆仑； 东海之滨，西山之陲，有青鸟口悬石粒，大海不平吾心不绝…… 不知道就这样过去了多长时间，龙马的速度逐渐放缓。大概是感觉到周围风速产生变化，林图猛地抽搐了一下，翻身从龙马背上弹起。 环顾四周，天地之间一片苍茫。 耳畔除了徐徐风声，竟是再也没有其他嘈杂声响。龙马仰起脑袋，用角轻轻顶了顶林图，示意他抬头看看天空。 既来之则安之，林图抿抿嘴唇，三分认命七分戒备似的将视线挪至头顶。 只是短短一瞬间，林图的面色就变得如涂抹过大宝sod蜜一般惨白。 “这、这、这是什么……” 林图目瞪口呆，结结巴巴地呢喃道。 “唏律律——” 清朗的嘶鸣声在这九天之上不断回响，龙马立起前蹄拍打着翅膀，看起来很是兴奋。 只见位于林图头顶正上空，有黑白两色云彩互相交织，形成了一块漫无边际的宏大太极图。 宛如一块磨盘，将这天地当作是其食粮碾压殆尽，太极图案缓缓旋转，视线所及之处，风雨雷电八方来朝。 苍穹浩茫茫，万劫太极长。 林图怔怔盯着那幅鬼斧神工，以至于自己从龙马背上滑落，也浑然不觉。 天为被，地作床，林图就像一团柳絮，飘飘然朝着床上飞落而去。 …… “喂，林图，你发什么呆呢？” 打了个激灵，林图猛然回过神来，只见方小霏正瞪着大眼睛，满脸疑惑盯着自己。 “啊？没、没什么……” 林图随口敷衍道，精神恍惚左顾右盼，仿佛自己刚中了彩票，结果临到门口，才发现有一位数看错了。 先天殿内，一切如常。 人皇伏羲依旧端坐于神龛之上，旁边的龙马泥像…… 也是原模原样没有动过。 挥挥手将一只在自己面前嗡嗡乱飞的蚊虫赶开，林图心有余悸深深看了一眼龙马塑像。随即牵起方小霏的手，头也不回快步离开先天殿： “我们走。” 方小霏满腹狐疑看着惊魂未定的林图，却还是亦步亦趋跟在对方身旁。 待两人来到前殿——文祖殿后门处时，林图这才逐渐放缓脚步。 正所谓兵不厌诈，林图蓦然转过脑袋杀了个回马枪，宛若惊勾之鸟一般，死死盯着身后的主殿。 哈哈！这下可被我逮个正着！ 然而…… 先天殿内一切陈设照旧，根本就没发生过什么变化。 而此时此刻伏羲庙里，也只有他和方小霏两人而已。 “呼……” 林图身子骨一软，悬在心底的石头这下终于是落了地。 难不成……自己在先天殿里睡着了？ 刚才所发生的一切……只不过是一场梦？ “喂！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方小霏终于忍不住了，看着林图疑神疑鬼的模样，她冷冷叫住对方，好比妻子质问丈夫为什么下班不回家。 “没有啊……”林图下意识摸了摸鼻子，“我能有什么事情瞒着你？” “林图你变了，”方小霏顶着一顶粉红熊耳帽，气鼓鼓的不为所动，“只要你一撒谎，就会情不自禁摸鼻子！” 林图翻了个白眼，刚要准备说些什么。结果就在这时，林图面色突然大变，一脸惊骇盯着自己的小腹位置。 哪去了！！！ 诶不对…… 这是什么玩意儿？？？ 第七章 浪潮 林图失眠了。 而且是程度颇为严重的失眠。 此时此刻已经将近凌晨一点多钟，然而林图依旧躺在床上。 辗转反侧。 白天所发生的一切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林图至今都不敢相信，在自己体内……居然会出现一黑一白两尾鲤鱼。 只要一沉下心神，林图就能‘看见’，那两条鲤鱼位于小腹丹田处，正优哉游哉互相衔尾，缓缓旋转周而复始。 它们…… 是真实存在的？ 林图将信将疑。 虽然常常听老人们所说，什么五丁搬山百鬼夜行，但林图以为这终究是志怪传说，作不得真。 谁成想，类似于此的灵异故事，居然真的存在于现实生活中。 而且……就发生在了自己身上。 当方小霏穷追不舍步步紧逼之时，林图一再三缄其口，从始至终都没有把真相告知给对方。 林图相信，方小霏对于此事的第一反应，恐怕不是信以为真，而是拉着自己去精神病院看医生。 也罢也罢，等有时间了找个空闲，去医院里拍个片子，看看这两尾鲤鱼，到底是何方神圣…… 紧了紧身上裹着的单薄衣被，林图强迫自己不再去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渐渐的，渐渐的，也就悄无声息陷入梦乡。 …… “应召者姓名：林图。” “编号：12138。” 唰！！！ 隐隐约约中听见有人在喊自己的名字，林图面露挣扎之色，随即猛然睁开双眼。 四周一片云雾缭绕，灰蒙蒙看不见任何东西。林图踮起脚尖探了探下面，赫然发现……自己竟是处于凭空悬浮着的状态！ “身体机能：癸等。” “智力水平：己等。” 那个声音依然还在继续，回荡于整个空间之内。 “你是谁？！” 林图警惕打量着周围环境，奈何如今自己就像返璞归真一般，借用不上一丝力气。 更别谈，该如何防备这个从四面八方传来的声音。 “心理素质：辛等。” “觉醒程度：无。” 该声音空洞且听不出一丝感情，比保险理赔员还要冷漠几分。 它根本就没在意林图说了些什么，只是自说自话，好像旁若无人。 话音刚落，林图面前的云雾突然剧烈翻滚起来。宛如不断挤压海绵体内的积水，一个头戴礼貌的黑衣人从中‘喷涌’而出。 “怎么又是你？！” 林图眼皮一阵狂跳，他是真没想到，对方竟比齐天大圣呼来喝去的土地还要勤快，召之即来。 连续八天了……整整八天了…… 就像阴魂不散的梦魇……每当自己入睡……这个黑衣无面人便形影不离尾随着自己…… 天呐，今天他居然戴了面具！ 看来他还是有点羞耻心的。 画有诡异笑容的白色面具覆盖在这位黑衣无面人脸上，黑衣人双手拄着墨伞，一动不动默默注视着林图。 林图面色阴冷，但却同样没有做出任何过激举动。 虽然现如今，他内心深处很想把这个黑衣人抓过来暴揍一顿。 “你想让我做些什么？” “或者说，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任何要求我都会认真考虑，而我，只想麻烦你一件事。” “那就是……请你不要再跟着我了。” 深吸一口气，林图冷冰冰开口道。 黑衣人无动于衷，两人就这样互相僵持着。 突然，黑衣人撑开墨伞，手上套着的白色丝织手套清晰可见。 随着黑衣人做出这个动作，四周的灰雾也随之疯狂朝林图涌来。 林图拼命挣扎着，然而这些灰雾本就属于气体，又怎会被林图给拒之门外？ 很快，林图的意识越发模糊，眼前一片朦胧，团团灰雾将林图层层包裹其中，宛如一枚蚕茧…… …… “呕……” 擦了擦嘴，林图扶着一块巨石，精神萎靡不振。 那些灰雾实在太过霸道，二话不说就往自己嘴里猛灌。林图刚一苏醒，一股难以承受的恶心反胃便瞬间蔓延全身。 就在刚才一通翻江倒海之后，林图这才觉得胃里稍稍好受了那么一点。 难怪……那些漂亮的非卖艺女孩和男孩…… 都不喜欢天青。 “任务目标：狮口逃生。” “注意事项：一、一小时之内躲避狮群围攻，以保证自身安全；二、不得出现三级及以上伤残，否则，将强制判定为任务失败。” 蓦地，一道声音在林图脑海中响起。林图微微一怔，脸色如乌云密布般阴沉。 如果自己没有记错的话…… 正是那个黑衣无面人的声音。 “这里……好像是我的梦境，对么？” 绕过这块巨石，林图有意无意随口问道。 然而那个无面人自从说完这两句话后，便始终都没再搭理过林图。 更别想，会让他来为自己解惑。 林图没有在意对方到底是何态度，此时此刻，他正身处在一片一望无垠的大草原上，野草过膝，跑动起来很不方便。 毒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对于刚从昏迷中复苏的林图来说，可谓是雪上加霜。 “既然你不说话，那我就当你默认了，”林图笑了笑，“我很奇怪，凭什么在我的梦境里，一切……都要由你做主。” 说罢，林图好整以暇伸了个懒腰，随即拍拍衣袖，一屁股坐在原地。 “什么狮群，什么一个小时，我倒要看看，在我的主场，你还能反了天不成？” 打了个哈欠，林图枕着双臂仰面躺倒，要不是因为身下野草实在硌得慌，这会儿他还能心情不错哼首套马的汉子。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林图眼睛微眯，环顾着四周环境。 不远处的角马群神态安闲，不像是有雄狮在一旁伺机而动的样子。干燥的烈风打着旋儿，扬起阵阵尘土。 野草随风飘摇，宛若金色海洋。 春暖花开，万物复苏，大草原又到了动物们交配的季节…… 林图摇头晃脑，仿佛人生导师赵忠祥那诱人的醇厚嗓音在耳畔萦绕回响。 “你……” “可真让我大失所望。” 突然，一道黑影遮住视线，林图往上捎了捎脑袋，不知何时无面人站在他的头顶，正静静俯视着自己。 “是么，这正是我的荣幸。” 林图一脸惫懒翻了个身，没有一丝半点想要起来的意思。 “你可知道？如果你拒绝完成任务，那么……应召者的大门将永远不再为你打开。” “求之不得。” 林图一脸无所谓。 扶了扶脸上的面具，黑衣人原本云淡风轻的语气，终于起了一丝波澜： “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为何连续几天都能梦到我，但却无法以清醒规避？” “不妨给你透个底，在未来的日子里，像我这般天赋异禀之人，将会越来越多。到时候……你拿什么来阻挡这股浪潮？” “金钱？” “权力？” “还是凭你这张嘴？” 一直都是漫不经心态度的林图眼眸微沉，他翻身从地上坐起，死死盯着那副画有诡异笑容的白色面具。 良久，林图才冷声开口问道： “我为什么……要相信你所说的话？” 黑衣人打开墨伞，身形逐渐淡去。 然而他的声音，依旧在林图耳畔回荡： “时间……终将证明一切，待你想清此中原委，做出自认为毫不后悔的决定之时。” “我还会再来找你的。” 第八章 雷电与狮群 “你的身体没什么毛病，就是有点营养不良。回去之后让你爸妈多做点好吃的，给你补补身子。” 将手中片子递还给林图，身穿白大褂的谢顶老头坐在办公桌后面，头也不抬挥了挥手，示意林图可以离开了。 “谢谢大夫。” 林图起身鞠了个躬，随即一脸肉疼拿起片子走出科室。 早知道啥都拍不出来，当初为什么还要浪费时间浪费精力？ 这十五块钱可真是白花了！ 低头看了看依旧在自己丹田内好整以暇的两尾鲤鱼，林图满脸黑线。 自从昨夜和那黑衣无面人‘友好’交流之后，第二天一大早林图便来到医院检查身体。 在几个科室门前徘徊许久，林图再三权衡，最终也没选择敲开精神科的大门。 而是悄咪咪拍个片子敷衍了事。 还是最便宜的那种。 无他，政治书上都说了，金钱是衡量行事动机的唯一标准。 此时此刻，林图仍然穿着那身迷彩，这是工地上某位热心老大哥送给自己的。 对于别人所传达的善意，林图一直铭记在心。 比如当初房东愿意接纳自己和方小霏，并且允许他们拖欠房租；再比如楼下王叔王婶三年来，对于自己这两个孤儿的照顾，每次大年三十都会送来一碗热气腾腾的炖肉；甚至于前天同桌程依一看不惯徐南的所作所为，而替自己强出头…… 这些善意，林图从未忘记。 也不敢忘记。 …… “不要电我！不要电我！我再也不上网了！求求你们！不要电我！” 突然，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从楼梯口传来。 林图循声望去，几个五大三粗，看起来像是护工一样的男人，正拖拽着一个男孩。 那男孩双手死死扒住栏杆，涕泗横流恐惧无比。 四周不知不觉围满了好奇看客，旁边站着一位衣着时髦的女人，脸色铁青一言不发。 一副颇为恼羞成怒的模样。 “妈……救我！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别让他们电我！！！” 男孩颤颤巍巍伸出手，想要够到身旁那位脸上涂了层厚粉，还留着一头大波浪的女人。 女人踩着高跟鞋‘噔噔’往后连退两步，满脸嫌弃。 趁着男孩松手的这个空当，几个护工同时发力，一把便将男孩从栏杆上拉拽下去。 被拖走的男孩身下留了一大滩液体，尿骚味迎面扑来。 “不要啊！救命啊！我真的不上网了……真的不上网了……不要电我……” “不要电我！！！” 随着男孩被关进最深处的某间科室，周围看客们也逐渐散开。 一位护士提出墩布，收拾着男孩刚才留下的那摊尿液。林图瞥了一眼男孩被带走的方向，随即走下楼梯离开医院。 既然自己身体里的异常无法用医学手段解决，林图也就抱着走一步看一步的鸵鸟心态，索性不再搭理这一黑一白两尾鲤鱼。 至于那位狗屁倒灶的黑衣无面人…… 貌似他也同样没什么办法。 叹了口气，林图一脸生无可恋。 …… 入夜，林图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怔怔出神。 说实话，他现在都有那么点不敢睡觉了，生怕眼睛一闭，黑衣无面人便会站在自己面前。 生活还要继续，明天还得上课，如果没有充足的睡眠为自己提供精力，这样下去迟早会变成恶性循环。 林图咬咬牙，强迫自己进入梦乡。 …… “嗡……嗡……嗡……” 无边无际的窒息感充斥于心肺之间，林图双眼布满血丝，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 挥挥手赶开在自己眼前肆意飞舞的蝇虫，林图站在昨日梦境驻足过的地方。草原还是那片草原，角马还是那群角马，赵忠祥还是那个赵忠祥。 “你是真的不准备放过我了，对吧？！” 打量着头顶天空，林图咬牙切齿恶狠狠问道。 “这句话……” “应该由我来说。” 一阵云雾翻滚，黑衣无面人依旧戴着面具，慢慢悠悠从中走出。 “那行，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我真要完成你口中的那个任务，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索性破罐子破摔，林图大大咧咧坐在地上，也不嫌硌屁股，双手抱胸没好气问道。 “你能想象到的……” “一切。” 黑衣人摊开双臂语调莫测，就差头顶戴个光圈背后插对翅膀。 “吹，接着吹。” 林图‘嘿’了一声，用看待白痴的目光审视着黑衣人。 “是真是假，大可一试便知。” 黑衣人丝毫不恼，摩挲着手中伞柄，语气不急不缓。 “好，那我就答应你这一回。事后不管任务完成与否，我都要能够自主决定去留的权利！” 林图拍拍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死死盯着面前的黑衣人。 “如你所愿。” 黑衣人撑开墨伞，身影逐渐变淡，消弭于空气之中。 既然这里是梦境，林图也就不必再穷讲究些什么。大大方方脱掉身上的棉袄毛衣线裤，林图生平首次觉得，自己还能如此奢侈。 没了这身厚重负担，林图顿时感觉轻松凉快不少。对于穷人来说，炎热总要比寒冷可爱许多。 因为，自己能找到各种各样的避暑方式，而不必花费一分一厘钱财。 突然，旁边的角马群宛如被城管驱赶着的小贩，开始疯狂四散奔逃。林图赶忙与慌不择路的角马拉开一段安全距离，在其末尾…… 几只土黄色的猫科动物若隐若现。 林图目光微微一凝，不由自主攥紧双拳。 它们来了！ 双耳呈半圆形，脖颈处鬃毛极短的雌狮如牧羊犬一般驱赶着角马，一只年幼角马很快便坠在大部队后面。 这时，从斜刺里杀出好几头雌狮，而其中一只狮子，距离林图甚至不足五十米。 可是，林图始终都没发现，那里居然埋伏着这样一头顶级掠食者！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眼见小角马就要命丧狮口，一头成年角马突然去而复返，极为凶悍逼开整个狮群，将小角马牢牢护在身后。 成年角马头颅低垂，长于头顶两侧的双角比麦叉还要尖锐。数头雌狮在其身畔不断徘徊低声咆哮，成年角马始终将双角对准狮群，这些顶级掠食者一时间竟是无从下口。 发现狮子不再追赶，其他角马也随之停在不远处，活脱脱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旁观者姿态。 对面一大一小俩母子与狮群对峙并未持续多久，一头体格最为健壮结实的角马，遽然杀气腾腾从族群里冲出。 见状，狮群纷纷作鸟兽散，从那对母子身边逃开，一场危机就这样被角马首领轻描淡写所化解。 呼…… 看来自己运气不错。 林图长出口气，这场本应专属于自己的劫难，居然被角马群莫名其妙挡了灾。 没想到，黑衣无面人下达的所谓狮口逃生，已经在悄无声息间完成了。 林图活动活动筋骨，刚准备呼唤黑衣人出来结算任务奖励。然而就在这时，依旧在角马群周围游弋的某头雌狮莫名转过脑袋。 琥珀色双瞳直勾勾盯着林图。 确认过眼神。 你是用来做午餐的人。 第九章 觉醒！ 即便清楚了解自己如今身处梦境，可那股实实在在的压迫感。 却没有掺杂半点水分。 林图下意识呼吸一窒，小腿肚子有些发软。 雌狮缓缓踱着脚步，目不转睛死死盯着林图。 天气本就炎热干燥，林图额头上的汗水更是如小溪一般，呈束状流淌而下。 眨眨眼睛好抖落附着在睫毛上的汗珠，林图根本不敢在这时做出任何多余动作。生怕勾起雌狮兴趣，以为自己就是它那食谱上的一员。 赵忠祥老师曾经说过，在野外遇见大型食肉动物时，不要随意跑动，更不能背对着捕食者。 此时此刻最为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双眼直视对方，然后将武林上失传已久的绝学，一阳指与狮吼功合而为一。 因为只有这样…… 你才会死得有尊严一点。 林图手指飞快在大腿上敲打着，脑海中迁思回虑构想着解决方案。 虽然黑衣无面人答应过自己，不论任务完成与否，事后都会还他自由。 但是林图宁愿任务成功以后，用一种‘老子能做到但就是不稀罕做’的态度打发对方，也不想夹着尾巴就这样灰溜溜离开。 凡事不做则已，做就要勇争人先，力求尽善尽美。 就在这时，那头雌狮缓步踱上前来，林图身后同样也有两只狮子围拢而上。眼中闪过一抹决绝，林图遽然拔起双腿，拼尽全身气力朝不远处的角马群冲去。 不能再拖了！ 心底暗道一声抱歉，林图速度不减反增，他准备祸水东引，让角马群再为自己挡一次灾。 然而出乎林图意料的是，以前在动物世界里看起来平平无奇的雌狮，居然只需要短短几个纵跃……便追赶上了自己。 就像脚踏七彩祥云身披金甲圣衣的霸道总裁，雌狮一把将林图扑倒在地。 赵忠祥老师你误我！！！ 用手无扶鸡之力来形容林图……额，确实有点夸张。不过和这大草原上的霸主相比较，如今林图与那娇弱女子还真就没什么两样。 雌狮‘轻柔’地拱起林图下巴，锋锐的牙齿毫不费力嵌进林图咽喉之内。宛如身上压了一座肉山，林图拼命挣扎着，却收不到半点成效。 “啊啊啊啊啊！！！” 林图面色涨红，额头青筋暴绽，一双眼眸布满血丝朝外凸起，嘶哑的怒吼声响彻在整片苍茫原野之上。 附近角马偏转头颅，好奇注视着旁边一人一兽‘滚草原’的精彩大戏…… 渐渐的，雌狮感觉到，刺入对方喉咙的牙齿被缓缓挤了出来。一只手掌突兀抓住自己的后颈，雌狮抬起脑袋，只见身下猎物的皮肤…… 赫然变成了青褐色。 青褐色脸上，一双黑白相间的瞳孔引人注目。 “这一幕……还真是似曾相识呢。” 那张青褐脸颊浮起一抹微笑，雌狮惊恐发现，对方好像把自己整头狮都给提了起来！ 一股无法抵御的巨力从抓着后颈的手掌上传出，雌狮眼前顿时天旋地转。原本被坐莲的那头猎物，居然随手将它甩在远处，自己还被摔了个七荤八素！ “不过……结局好像并不相同啊……” 像扔垃圾一般处理掉身上的雌狮，林图慢慢直起身子，低头凝视着掌心喃喃自语。 短短一眨眼，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地位便瞬间发生反转。 林图要是能够多留个心思，就会察觉……刚才在自己爆种之际，体内黑白两尾鲤鱼忽然分开，一左一右沿着经脉欢快游遍全身。 如果说，原来游鲤衔尾嬉戏丹田，单纯的就像是一幅图腾。 那么现如今这两尾鲤鱼，看起来恍若被赋予了生命一般，活灵活现栩栩如生。 与真鱼无异。 哪怕是现在，黑鲤与白鲤也不再互相衔尾，而是倦鸟归林似的摇头摆尾，游动于丹田之内。 倘若细心一二，便能发现在黑鲤身体侧面，莫名其妙多出一长四短五条白线，正熠熠生辉。 摸了摸脖颈，本来被雌狮咬穿的四个血洞早已恢复如初。林图翻来覆去看着手掌啧啧称奇，对于皮肤变成青褐这种古怪颜色的事实不以为意。 “啧啧，这梦里的事情果然说不清楚，没想到自己还能变成绿巨人！唔……就是型号小了一点。” 蓦地，林图眼中闪起两道精光，貌似想到了什么绝妙的金点子。 林图一手叉腰一手指天，气沉丹田，鼓足全身力气信心满满吼道： “钱来！” …… 清朗的呐喊声回荡在大草原上，角马虚着眼瞅了瞅林图，继续埋头吃草。 不远处的那头雌狮也一瘸一拐回到伙伴身旁，满脸警惕看着对面那个，摆出一副古怪pose的绿油油人类。 “嘎……嘎……嘎……” 林图保持着这个姿势大概有三五分钟之久，一只乌鸦切合时宜从头顶飞过，风儿裹挟着干草团在脚边溜走。 没来由得，不知道从哪里传来一阵什么东西破碎的声音。 听起来…… 尤为凄惨。 望天。 “嗯……或许，是因为自己想象力太过匮乏了吧。” 林图不着痕迹收回手臂，默默陷入沉思之中。 …… 猫科动物都是机会主义者，既然点子扎手，那么它们也没必要死钻牛角尖，一根筋逮住同一个猎物不放。 在雄狮的率领下，狮群三三两两逐渐散去，约莫又过了半个小时左右，黑衣无面人伴随着云雾再次现身： “祝贺你，双喜临门，不仅顺利完成任务，而且成功觉醒，欢迎你成为应召者大家庭中的一员。” “你先别忙着拉拢人心，我问你，我的奖励在哪？” 林图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问道。 “这件事情大可不必着急，待你苏醒之时，奖励自会发放至你面前。” 黑衣人好整以暇理了理衣领，好像从没担心过林图会把这所谓奖励弃如敝履。 “你是说——这奖励还能在现实中存在？” 林图眯起眼睛，摩挲着手指有些好奇。 “那是自然。” 黑衣人下巴微抬，虽然有面具遮挡，而且这老小子本就没皮没脸，但是任谁都能看出，此时此刻他的自信倨傲。 林图‘呵呵’一声，连嘲讽都懒得嘲讽。 “接下来进行任务结算，成功完成葵等任务‘狮口逃生’，任务奖励十点积分。你能用这十点积分来——” 黑衣人轻抬左手，呼出一张数据面板，他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林图一脸不耐烦挥挥手打断： “麻烦你先停一停，我现在只想知道，我是不是能够离开这里，而且你永远都不会打扰我了？” “没错，不过——” “没什么不过然而但是，请你送我出去，再也别来烦我，谢谢！” 林图满脸黑线，他真是受够这根大神棍了！ 第十章 早会 林图有些郁闷。 自己的想象力不怎么样啊，明明连钱都梦不出来。 那这种光怪陆离的场景…… 到底是如何构造成型的？ “稍安勿躁。” 黑衣人扶了扶面具深吸一口气，好像在努力平复快要失控的心情： “你可以在这十点积分之内，做成任何你想做的事情，得到任何你想要的东西。难道……你就真的一点都不心动么？” “此话当真？” 林图眉梢微挑，仍然满腹狐疑。 “千真万确！” 黑衣人握紧伞柄，颇为肯定地点点头。 “那行吧，”林图抿抿嘴，“你把这什么劳什子积分给我全部换成钱，明天就送到我家里来。” 黑衣人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怎么，很为难？”林图发出一声嗤笑，“不行的话那就算了，麻烦你送我回去。” “……你要知道。” 黑衣人缓了好久，半晌之后才艰涩开口道： “这十点积分来之不易，以后的任务难度还会呈阶梯状增长，你不应该……不应该如此草率。” “我缺钱。” 林图一本正经，不似作伪。 “这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充裕的积分能够换来你以前甚至无法想象的东西，如果将其用来兑换钱币……那可真是大材小用了。” 黑衣人语重心长，谆谆善诱。 林图：“我缺钱。” “黄白银两这种凡尘俗世的腌臜造物，以你的身份，未来还不是要多少有多少？！你为什么要死抓着那些臭钱不放？！眼界放开点，年轻人！世界很大，时间尚早，你还有充裕的资本去挥霍！！！” 黑衣人觉得，他还能再抢救一下！ 林图：“我缺钱。” 黑衣人：“……” …… 朝霞初升，新的一天已经到来。冬日暖阳虽然稍显娇弱无力，却还是给大地镀上一抹金黄。 “你的这些个问题啊，完全是因为最近学习压力太大，把自己给逼得太紧了。虽然现在正值高三，但你依然要学会张弛有度，学习是有方法的嘛，不能一根筋死埋在书本里。” 对面坐着一个相貌略丑所以老实巴交看起来像是好人的中年男子，正苦口婆心劝诫着林图。 “老师……难道我真就没什么关于精神方面的疾病吗？或者说……是神经衰弱、人格分裂所导致的幻觉？” 林图斟酌再三，却还是说出了心中疑虑。 “不不不，那纯粹是由于你想得太多了。” 中年男人扶了扶金丝眼镜，失笑不已。 “有压力固然是好事，但任何东西都得有个度，过犹不及……那可就不好了。” “梦是一种生理现象，梦境中所形成的事件及场景，皆来自于人们已有的认知和记忆。正所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种东西……你不能当真，完全可以将其看作是……生活中的一剂调味品嘛！看开点，放轻松。” “那……谢谢老师，我先下去了。” 林图迟疑半天，最终还是从椅子上起来。朝中年男人鞠了个躬，转身离开这位心理辅导教师的办公室。 说实话，林图从始至终，打心眼里就没相信过黑衣无面人所说的每句话。 哪怕自己体内出现了两尾鲤鱼，而且这黑白鲤鱼如今把自己的丹田当作池塘，正优哉游哉嬉戏其中。 林图也只觉得…… 那就是个单纯的幻觉而已。 人们不是常说，只有神经病人才能看见一些古怪离奇的东西吗？ 所以今天刚一下课，林图便跑到心理咨询室来寻求安慰。 可惜的是，即便强如心理学专业出身的指导老师，给予自己的答案也是含糊一词模棱两可。 难道说……就真的没什么办法了？ 林图长叹一声，顺着台阶走下教学楼。 今天是星期一，第二节课后学校会在操场组织早会。当林图来到操场上时，场地中央已经黑压压挤满了人。 “借过借过……” “打扰一下……” “不好意思……” 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林图历经千辛万苦，才回到集合时自己所在的位置。 此时，高三年级主任站在面向全校师生的礼台上，正喋喋不休唾沫横飞着说些什么。 “时值高三，我很欣慰能看到高三学生们孜孜不倦的学习态度，和笔耕不辍的刻苦精神。然而！总有些害群之马！一颗老鼠屎祸祸了一整锅浓汤！” 说着，年级主任侧过身子让到一旁。在其身后，正站着一男一女两个学生。 男孩看起来很是斯文清秀，白净的脸上挂着一副黑框眼镜，细碎刘海遮住额头。 女生则脑袋低垂，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装进校服里去。 受浓密长发阻挡，众人看不清那女孩的长相。 “学校再三强调，严禁早恋严禁早恋！可有的人，偏偏就是知法犯法！我觉得……自己辜负了校领导的信任，也没尽到一个年级主任该尽的责任。因为，站在我身后的这两位同学，正是高三年级的学生。” “所幸，这两位同学在经过我的一番批评教育之后，已经深刻认识到了自己所犯的错误。俗话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这位男同学，不仅给我立下态度表明决心，还主动要求在全校师生面前自我检讨。” “这是一种知错能改的大无畏精神，浪子回头金不换嘛，我们应该鼓励。” “具体情况呢，我也不愿细讲，现在，我再提醒大家最后一句话。学生，就该以学习为主。更何况！是快要面临高考的学生！” 说罢，年级主任彻底退到旁边，将话筒留给那个学生。 男孩面色涨得通红，支支吾吾连脚步都没挪动半分。 年级主任双眼圆睁，瞪了男孩一眼，男孩这才迫不得已来到麦克风面前。 此情此景，让站在台下充当看客之一的林图不禁眉头微挑。 这个主动要求…… 还真有那么点意思。 男生摘下话筒，接下来却是长久到令人牙酸的沉默。理了理衣袖，年级主任面子上也有些挂不住，发现该学生居然还没想要发言的意图，主任再也沉不住气了。 来到对方身旁，主任在其耳畔低声说了些什么，随即退回原位。 又过了一会儿，麦克风里总算传来阵阵呵气声，林图凝神静听，对台上的那个男生莫名浮起一丝兴趣。 “……………………” “……邢韵。” “我喜欢你……我真的喜欢你……” “我真的很喜欢你！！！” “滋滋滋滋滋——” 说罢，男孩咬牙切齿一把摔碎话筒，刺耳杂音响彻在整片操场之上。 男孩摘下眼镜，快步走到正一脸呆滞看着自己的女生面前，随即毅然决然吻了上去。 第十一章 包裹 “哗——” 全场沸腾了。 一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学生，甚至开始欢呼喊叫吹起口哨。 众人议论纷纷，一时间场面有些失控。 各班班主任及代课老师不约而同愣在原地，过了半晌才好不容易反应过来，赶紧回到自己的班级维持纪律。 站在台上的年级主任也是一脸错愕，显然故事发展早就与他规划好的剧本……背道而驰。 林图饶有兴趣打量着周围的人生百态，啧啧称奇。 “啪！” 一声清亮的耳光在礼台之上响起，各个班级的学生安静下来还没多久。 以至于这道声音，显得极为突兀。 被强吻的女孩满脸通红，一只巴掌刚刚落下。而那男生则偏着头颅，默然站在原地。 浓密卷发遮住脸颊，看不清这时他的表情。 “你混蛋！” 女孩的声音羞愤不已，还略带一丝哭腔。 骂完这句话后，女孩捂着嘴巴泫然欲泣，头也不回跑下操场礼台。 眼见女孩的身影渐行渐远，直至离开操场消失不见，男生好像这才缓过神来。 大喊了一声‘邢韵’，男生火急火燎就要直接跳下礼台，前去追赶他口中的邢韵。 “放肆！你给我站住！” 大喝一声发现男生无动于衷以后，年级主任这下是真的发怒了。 三步并作两步飞奔到男孩身旁，主任一把扯住对方头发，就要将其拖拽回来： “这里是学校！不是你家！！！” 别看年级主任平时西装革履脑满肠肥像被人搞大肚子一样，其实这个已是知天命年岁的地中海老头，浸淫抓捕抽烟逃课翻墙上网的学生多年，早已练就了一身好武艺。 主任自信在他这双‘混元霹雳手’下，没有人能够逃脱。 “你给我滚开啊！” 男生目眦欲裂，毫无章法胡乱一甩手，主任便倒飞了出去。 眼见自己逃出生天，男生来不及想那么多，也没作丝毫犹豫，疯魔似的朝着邢韵消失的方向狂奔而去。 “轰——” 全场再次沸腾了，比上次还尤有胜之。 宛若铁锅里烧开的滚油，人群中响起一片哗然。 就连教师组长书记学校领导等成年人，也纷纷目瞪口呆滞在原地，一脸难以置信。 因为…… 高三年级主任是真的就那样…… 飞了出去。 此时此刻，主任正趴在塑胶铺成的跑道上，时不时还抽搐一下。不知道是谁率先喊了一声‘快救人啊’，几位老师方才如梦初醒，赶忙围在主任身旁。 没了各个班主任的管束，学生们就像那老虎不在林猴子称霸王，一个比一个能扑腾跳窜。 不一会儿，操场上空交织着各式各样的嘈杂声音，比菜市场还热闹几分…… 就这样，原本一场平淡无奇的早会，在邢韵、高三年级主任以及那位不知名男生的联袂演绎下，变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显得盛况空前。 以至于整个礼拜一的课程教习，老师心不在焉，学生魂不守舍。就连学习效率，都无形中下降了许多。 …… 月明星稀寒风凛冽，林图呼出一股白气，若有所思走在回家的道路上。 无可讳言，林图这一整天，也是六神无主的样子。 那个男生的力量…… 绝对不是正常人类所能拥有的。 也许其他老师学生只是惊诧于，现实生活中真有超人存在，而且就在自己身旁。 可是林图，要比他们所想的多得多得多…… “难道你就不觉得奇怪，为何连续几天都能梦到我，但却无法以清醒规避？” “不妨给你透个底，在未来的日子里，像我这般天赋异禀之人，将会越来越多。到时候……你拿什么来阻挡这股浪潮？” “金钱？” “权力？” “还是凭你这张嘴？” 林图脸色发白嘴唇发青，双手止不住地微微颤抖。 这倒不是由于天寒地冻自己衣着单薄的缘故，而是因为…… 他在害怕。 没错，害怕。 林图只是一个再也平凡不过的普通人，他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提高自己和方小霏的生活质量水平，然后无福无祸平平安安度过这一生。 可是万一，万一那黑衣人所说的话句句属实，他该怎么办？ 他能怎么办？ 林图不敢想了，越往下想，越是胆战心惊。 一股凉意从脚底袭来直冲头顶，林图打了个寒噤，哆嗦着手掏出钥匙，打开面前的房门。 屋子里一片漆黑，看来方小霏秉承着与自己一脉相传，能花半分绝不多花一分钱的优良传统，这让林图深感欣慰。 摸黑来到书桌面前，林图打开台灯。里屋的房门正紧闭着，方小霏应该就在里面。 “……林、林图？” 突然，里屋传来方小霏的声音，结结巴巴吞吞吐吐，还带着点试探的意味。 “我在，怎么了？” 林图眉头紧蹙，心中疑窦丛生。 方小霏的状态……好像有点奇怪。 “吱呀——” 里屋房门逐渐打开，昏黄的白炽灯光照耀下，方小霏左手紧紧搂着一件物事，右手攥着家里的菜刀，小心翼翼从中走出。 看着方小霏严阵以待的架势，林图心中的疑虑更深了。上前接过方小霏手里的菜刀，林图毫不客气赏给对方一记板栗： “菜刀也是能随便玩的，怎么了你？” 方小霏捂着脑袋，破天荒没扑上来跟林图拼命。 自顾自坐在书桌旁的椅子上，方小霏死死抱着怀里的东西，紧咬嘴唇默不作声。 将菜刀塞进案板底下，林图随即缓缓蹲在方小霏面前。 小姑娘眼神躲闪，每次靠近林图的视线都会一触即散。过了许久，方小霏才敢与林图那双温和的眼眸相对视。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林图这才柔声问道。 “今天下午……有人、有人送来一个包裹……” 方小霏垂下眼帘，断断续续说道，继而将怀里那份被揉得皱皱巴巴的包裹递给林图。 接过包裹，林图第一时间并没有选择将其打开。 摩挲着包裹表面，其中所携带东西的质感…… 他再也熟悉不过。 林图心头一跳，不由得出声问道： “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方小霏咽了口唾沫，支支吾吾嗫嚅道： “……一、一万块钱。” 第十二章 真香 “那行吧，你把这什么劳什子积分给我全部换成钱，明天就送到我家里来。” …… 林图打了个激灵，赶忙撕开包裹。 一沓红票子安稳躺在手心，林图仔仔细细点了一遍。 一万块钱。 一张不多，一张不少。 居然还是连号的！ 林图眼神有些恍惚，从小到大，他还是第一次亲手拿着如此一笔巨款。 如梦似幻。 “你还记得……送钱来的那个人……长什么样子吗？” 林图沉吟两秒，出声问道。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普通快递员。” 方小霏咬着手指眉头紧锁，看起来好像是在思考： “林图……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不成……有人寄错地址了？” 方小霏一脸担忧，丝毫没有半点天降横财的欣喜若狂。 “别咬指甲。” 林图直起身子，揉了揉方小霏的脑袋： “得之我幸失之我命，这笔钱……先不要乱用，到时候万一有人上门讨要，还给他们便是。赶紧回去睡觉，明天还得上课呢。” “哦。” 方小霏撇撇嘴，很是乖巧地从椅子上跳将下来，蔫着脑袋走回里屋。 十点积分一万块钱……十点积分一万块钱……十点积分一万块钱…… 掂了掂手里红票子，哪怕是现在，林图依旧能感觉到心脏怦怦直跳。 最近几天梦中所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林图将整个过程从头到尾全都细致捋了一遍。 双眼晦涩难明，林图在推敲，看看自己还有哪些遗漏，或是没考虑到的细节。 突然，林图微微一怔，似乎想到了什么难以置信的事情。 盯着手掌，林图面色古怪地自言自语咕哝道： “不可能……会发生吧？” 扫了一眼紧闭着的里屋房门，林图五指缓缓摊开，将信将疑闭上眼睛。 低头‘望’着小腹处，林图能够清晰‘看见’，那两尾黑白鲤鱼仍旧在丹田内自得其乐。 回想起昨夜梦境自己是如何变成浩克的，林图逐渐沉下心神，呼吸放缓排空一切杂念。 随着林图逐步进入状态，丹田内的那尾黑鲤，也随之不安分起来。 昨夜在其身体侧面出现的一长四短五条白线，此时此刻黯淡无光。 只有某条短线的一半，尚且微微发亮。 黑鲤拍打着尾巴，一副不情不愿的模样。 依依不舍在丹田内游弋了好几圈，黑鲤遽然一跃而起，顺着某条经脉朝其他地方游动而去。 回来了…… 那种感觉回来了！ 刹那间，林图觉得体内力量取之不尽用之不竭！下意识睁开双眼，手心一抹青褐色顿时映入眼帘。 要想生活过得去，身上就得带点绿！ “呼……呼……呼……” 林图的呼吸明显粗重起来，他翻来覆去活动着双手，百看不厌。 从书桌上取过一面小圆镜，镜子里的自己面色惨绿，宛如敷了海藻面膜一般。在昏黄的白炽灯光照耀下，显得格外渗人。 起初是短暂的狂喜，林图脸上的表情逐渐收敛陷入沉思，默默坐在床边。 随着林图放松心弦精神懈怠，其皮肤表面的青褐色逐渐褪去，体内黑鲤也再次鱼归大海游回丹田。 生平首次。 林图是如此渴望阖起双眼，好好睡一觉。 原本今晚安排好的复习计划早已抛诸脑后，随手将课本丢到一旁，林图匆匆忙忙关掉台灯，连衣服都没脱，就这样裹紧被子和衣而睡。 他心中有着太多疑问，要那位黑衣无面人解惑。 甚至…… 还有那么一丝丝小期待。 林图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恨不得用胶带把眼皮给粘连起来。 闹钟里的时针缓缓拨动，直至停在‘三’与‘四’之间，林图这才有了一丝倦意，迷迷糊糊进入梦乡。 …… 与上次处于失重状态有所不同，当林图再次来到这层灰雾空间时，脚下是坚实光滑还又冰冷的地面。 放眼望去，周围云遮雾绕灰蒙蒙一片，十米之内六亲不认十米之外人畜不分，比新闻播报里的京城还要仙儿。 “喂——有人吗？” “那个谁？你还在不在！” 尝试辨别了一下东南西北，林图很明智地选择放弃。 踩着猫步一点一点朝空间深处探去，林图扯开嗓子，完全遵从了‘输出全靠吼走位全靠抖’这句话。 也不知道这个空间到底有多大，林图的声音传出去半晌，始终没有半点回声。 “瞧瞧是谁来了……真是稀客……” “你……找我……有什么事？” 黑衣无面人的出场总是那么令人措手不及，林图面前骤然卷起一股灰雾，如同顶端架着一台吸油烟机。 待雾霭散去，黑衣人依旧是那副装束，沉稳地像吃了一袋金坷垃。 “咳咳……” 林图假意咳嗽两声，借此掩饰尴尬。 毕竟昨天自己才信誓旦旦不思其反，对人家百般刁难，结果今天就舔着脸去而复返。 饶是脸皮厚如白斩鸡，恐怕此情此景也说不出话来。 林图清清嗓子，决意打破这份难堪： “你……吃了没？” 黑衣人：“……” “哈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不要当真。” 林图挠挠头，仰天打了个哈哈，一脸无所谓地摆摆手道： “其实呢，也没什么大事，就是……嗯……就是……” “你应该相信自己的判断。” 听着林图那略带试探的语调，黑衣人扫扫肩膀心下了然，毫不客气地打断对方。 “嘶……” 林图倒吸一口冷气，身边的灰雾也随之钻进嘴里。 “所以说……这一切……都是真的？” “我没必要骗你。” 不是‘不会’，而是‘没必要’。 “怎么，现在才知道害怕了？” 看着眼前的林图默然不语，黑衣人摩挲着手中伞柄，心底有些啼笑皆非。 “好吧……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林图回过神来，使劲搓了搓脸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认清事实。 林图面色严肃不似作伪，想必接下来的问题一定至关重要。 “但说无妨。” 黑衣人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渊渟岳峙，一派世外高人风范。 林图四下扫视一圈，随即神神秘秘地贴近黑衣人。 黑衣人不明所以，却还是按照对方的意思，侧过脑袋俯低腰杆。 “那些钱……合法吗？” “你们这里……支不支持转账？微信也行，赶明儿我就去申请一个！” 黑衣人：“……” 说完这些话后，林图满脸希冀望着黑衣人，生怕对方会拒绝似的。 哎呀，真香！ 第十三章 送脸下乡 “我为赵将，有攻城野战之大功，而蔺相如徒以口舌为劳，而位居我上。且相如素贱人，吾羞，不忍为之下……” “林尽水源，便得一山，山有小口，仿佛若有光。便舍船，从口入。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 “山气日夕佳，飞鸟相与还……” 学校操场上，琅琅书声不绝于耳。 学生们三三两两钻在一起，边擤鼻涕边打哆嗦。 高三年级主任曾下过规定，所有高三学生，早晨必须去操场诵读课文。 美其名曰‘磨练意志’。 如果只听声音的话，外人肯定以为这学校学子刻苦努力，有头悬梁锥刺股的决心与态度。 林图夹着书本，若有所思沿着操场跑道画圈。 原本对待早读最为认真的他，此时此刻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昨夜，自己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主动联系了那位黑衣无面人。 著名王学家境泽同志曾经说过，世间万物，皆逃不过真香二字。 林图自然也不能免俗。 当他兴冲冲向黑衣人提出再来一个任务时，结果对方毫不留情拒绝了自己。 没等林图打破砂锅闻到底，黑衣人理理衣领，慢条斯理告知给林图原因： “资源是有限的，每位应召者，七天之内只有一次领取任务的机会。” “事后，不论任务完成与否，概不拖欠，也不积攒。” 紧了紧套在校服底下的老旧棉袄，林图打了个喷嚏，揉着鼻子喃喃自语： “每个星期……都能拿一万块钱啊……” 林图没来得及询问黑衣人，为何他会知道自己的家庭住址。也没告诉这位神秘来客，自己能在现实世界中变绿的事实。 前者是没想到，后者是没必要。 一想起自己以后也能年薪几十万，林图就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再看看眼前一个个枯燥乏味的英语单词，正所谓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说的就是这个意思。 “林图同学？早啊。” 突然，一道声音在林图面前响起。 林图回过神来，发现不知何时，眼前站着一位梳有齐刘海，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的文静姑娘，正笑吟吟看着自己。 “早，程依一同学。” 林图还以微笑。 操场就这么大，能撞见自己的同桌，实属正常。 “林图同学还是一如既往的认真呢，怎么，还在头疼那些英语单词？” 扫了一眼林图手里的英语课本，程依一扶了扶眼镜，巧笑倩兮。 “对啊……英语这门学科……我实在没什么天分。” 林图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 作为班级中，乃至于全校都算得上名列前茅的优等生，林图的各门功课皆堪称拔尖。 唯有一门英语，每次测验成绩下来，林图的卷面愁云惨淡不忍直视，无一例外。 这可让班主任和英语老师操碎了心。 尤其是英语老师，连放产假的机会都没有，一心扑在该如何提高林图的英语成绩上。 倒也不能怪林图没用功，只能说有些事情……真不是人力可以勉强的。 伴随着一阵下课铃声响起，散落在操场四处的高三学生急不可耐赶往教室，好抓紧时间凑着暖气补个回笼觉。而学弟学妹们则堪堪走出课堂，一脸艳羡。 教室里的人想出来，教室外的人想进去。 林图与程依一并肩而行，程依一怀里捧着书本，马尾辫晃来晃去。 “林图同学……将来准备报考哪所大学呢？” 程依一偏过脑袋，有意无意问道。 “谁知道呢，尽力而为吧，”林图报以浅笑，“像我这么个蹩脚成绩，未来……没人能说得准。” “林图同学太谦虚了，”程依一皱皱鼻子，“如果连你都说不准，全级又有几人敢打包票？” 林图有些错愕，随即哭笑不得扬扬手中课本： “事实胜于雄辩，每次英语考试成绩可都摆在那，由不得我说了算。” “天才是由百分之一的灵感和百分之九十九的汗水组成嘛，只要再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就够了。” 程依一捋捋马尾，安慰着林图。 “但那百分之一的灵感，恰恰是最重要的。” 林图一本正经不苟言笑，郑重其事反驳道。 额。 程依一张了张嘴…… 不知道该如何接话才好。 两人不约而同陷入沉默之中，林图也有些不明所以，怎么莫名其妙就把天给聊死了呢…… 蓦地，一阵破空声由远及近，从林图脑后响起。林图头都没回，下意识朝后一甩胳膊，刚好砸中那个带起破空声的物体。 “嘭！” 一声闷响传来，林图缓缓转过身子，一颗篮球在地上蹦跶几下，随即晃晃悠悠滚至一旁。 “哟，林大高材生！不好意思啊，麻烦捡下球！” 林图半抬眼眸偏转视线，只见塑胶跑道一侧的篮球场上，几个流里流气的十七八岁少年嬉皮笑脸打量着自己。 而刚才喊话的那位，膀大腰圆足够分两个半林图，正顶着一颗大光头，蹲在球场边缘。 林图面不改色，手指在大腿上轻轻敲打着。 徐南。 和孙博他们是一起的，也是众人口中，每个班级都会存在的‘扛把子’。 讲道理来说，林图和徐南……应该没什么交集。 二者本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 不过……每当徐南等人有学习上的‘困难’时，他们都会把林图的东西拿去‘借阅’一二。 而林图呢，对此始终都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态度。 所以，在这些自我标榜为混社会的少年眼中，林图就要比其他的书呆子…… 识相许多。 “你先回教室吧。” “麻烦捎一下我的课本。” “谢谢了。” 将手里的英语书递给程依一，林图笑了笑，随即抄起篮球，朝徐南那伙人缓步行去。 看着林图的背影，程依一抿抿嘴唇，怀抱着课本头也不回跑向办公楼。 要出事了。 作为同桌，程依一对于林图和徐南的恩怨纠葛，当然再清楚不过。 徐南是转校生，犹记得刚来本班时，态度虽然算不上友好，但也是客客气气的。 然而随着次数渐长，大概是发现林图的性子软弱好欺负，徐南也就开始理所当然变本加厉起来。 对此，程依一还专门问过林图，为什么要纵容那群不学无术游手好闲的坏学生？ 结果这个长相很是清秀，还生得一双极好看眼眸的男孩，却只是同方才一样，对自己笑了笑。 随即在一道选择题答案上打了个勾。 第十四章 你怎么回事？ 摸了摸光头，徐南从林图手中接过篮球，毫不客气将其垫到屁股底下。 林图站在徐南对面，若无其事瞥了一眼旁边的孙博，随即眼帘微垂，手插衣兜转身就走。 相比于徐南，林图如今对孙博的兴趣要更大些。 毕竟上个星期五晚上，那夜黑衣人一反常态，主动接近自己的梦中。 孙博赫然在场。 “喂！林大高材生，别这么着急回去呀！我还有几句知心话……想和你念叨念叨呢！” 徐南拍拍脑门，突然梗着脖子呼喝道，一股社会气息迎面扑来。 闻言，林图逐渐放缓脚步，却没有转过身来的意思，依旧背对着徐南众人。 徐南捞起篮球拍了两下，也没在意林图的态度‘端正’不‘端正’，自顾自嘻嘻哈哈笑道： “刚才兄弟不小心，把球给扔出界了。没成想因祸得福，还让咱们的林学霸在女生面前耍了一手帅。这么长脸的事情……怎么，大学霸就没点表示？” 林图立在原地一声不吭，静静等候下文。 “这不刚好，兄弟手头确实有点紧，最近几天连烟钱都掏不起。知道你不容易，兄弟也不敢多要，七八十来块就行。江湖救急嘛，兄弟过几天保证还！” 徐南大手一挥，颇有梁山好汉义字当先的英雄气概。 林图闭上眼睛深吸口气，仿佛看见自己的票子就像被豪绅恶霸掳走的良家民女，正一边哭泣一边大喊着‘官人！救救奴家！’。 退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海阔天空……退一步海阔天空…… 心里反复默念几遍，林图的拳头时而攥紧时而松开。 最终，紧绷着的肩膀缓缓松弛，林图拔起双腿快步离去，丝毫都没拖泥带水。 “林图！你给我站住！别给脸不要脸！” 徐南笑呵呵地尚未表态，然而在他身后的某个十元洗剪吹却按捺不住了。 洗剪吹同志飞奔上前，一把揪住林图，嘴里骂骂咧咧就要给他点颜色瞧瞧： “臭小子……把徐南的话当放屁你是怎么做到的？！” 使劲一扳林图肩膀，结果对方纹丝未动。洗剪吹不信邪，又加了几分力道，可惜结局…… 并未出现任何改变。 洗剪吹同志这会儿有种错觉，似乎在他面前伫立着的，不是平时逆来顺受的林图。 而是一座山。 一座。 镇压九天十地的雄山。 林图耷拉着眼皮岿然不动，洗剪吹却没来由得心底有些发怵。 回头看了徐南一眼，见自家扛把子满不在乎地扬扬下巴，洗剪吹这才重振旗鼓，拽住林图的后衣领就要把他摔个四脚朝天。 想必，洗剪吹关于刚才对自己平常欺辱惯了的林图所产生的胆怯畏惧，感到很是羞愤。 “嘿！我叫你这有人生没人养的给老子装聋作哑！跟你说话呢听见没有？！” 洗剪吹火气也上来了，眼见自己像只猴子一样围着林图上蹿下跳，却连人家一根毫毛都奈何不得。 这让自己还怎么在徐南面前混？ 还怎么敢自诩为社会人？ 看来今天不让这软蛋挂点彩是不行了，他要好好给林图长点记性上上课。 以后遇见老子这样的社会青年，你特么就得绕着道有多远滚多远！ 正当洗剪吹准备朝林图脸上狠狠抡一拳时，蓦地，林图骤然偏过脑袋，皮肤表面掠起一抹青褐，瞳孔黑白相间。 宛若太极！ 洗剪吹：(д)!!! 咽了一口唾沫，洗剪吹同志双腿一软，登时瘫倒在地。他颤颤巍巍指着林图，过了半晌都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我不太懂。” “为何我屡屡退让，却换不来你们的理解……与真诚？” “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就如此夸张？” 眼眸开阖间似有神光流转，林图跨过早已水漫金山的洗剪吹，懒得搭理这跳梁小丑，径直朝徐南走来。 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林图，徐南将球丢给其他人，横着脑袋双手插兜，就这样迎了上去： “哎吆！怎么，林大学霸生气了？瞧瞧这脸，啧啧……都气得发绿了嘿。” “诶不是，你这眼睛……怎么回事？” “嘶……” “鬼啊！！！” 随着距离逐步缩短，徐南的心路历程堪比打灰机被父母发现，而且yy对象还是自己小姨子。 林图由走变跑再换冲，根本没给徐南留任何反应时间，直接一把抓住对方衣领，将其凌空举了起来： “你怎么回事？” 林图：(▼ヘ▼#) 徐南：(°ー°〃) 孙博：(⊙x⊙;) 洗剪吹：(つд) 其他跟班：!!!∑(°Д°ノ)ノ 说罢，林图狠狠将徐南摔掷在地。高举左臂如打桩机般，一拳一拳砸在徐南脸上： “叫你缺钱！叫你不小心出界！叫你没戴帽子！！！” 跟随徐南左右的其他学生屏气凝神，僵在原地动都不敢动。所有人都没发现，头发花花绿绿的瘦高个孙博，此时此刻神情复杂，甚至还隐隐透露出一股…… 近乎于贪婪的兴奋。 …… “哗……哗……哗……” 操场边缘的洗手间内，林图关掉水龙头，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怔怔出神。 前额头发被自来水打湿，水珠沿着脸颊滴在案上。林图的皮肤和瞳孔早已恢复正常，不仅如此，林图还感觉自己这会儿…… 虚弱无力，头晕目眩。 就像身体被掏空。 搓搓面颊拍拍脸蛋，原本略显迷茫的眼神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坚毅。林图深吸口气，随即迈步走出洗手间。 操场上空无一人，大冬天谁会吃饱了撑的去外面挨冷受冻。林图瞥了一眼篮球场，趁着自己去洗手间的空当，徐南等人早已溜之大吉。 “跑得倒挺快。” 不以为意嘟囔了一句，林图双手揣进衣兜，慢慢悠悠踱向隶属于自己班级的教室。 假如某个人沉着冷静，大家都会用稳如泰山来形容对方。可有些人偏偏没长记性，在描绘破坏力这一方面，含‘山’的成语也是不遑多让。 诸如地动山摇、山崩地裂、巫山云雨…… 林图走进教室，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大多数同学仍旧搂着课桌补觉。 徐南等人还没回来，林图摇摇头，照例翻开书本复习知识点。 他们这是…… 去叫人了？ 林图哭笑不得，就凭他如今这一身蛮力，打十个恐怕都嫌少。 “林图同学！你没事吧？” 林图回过头，发现同桌程依一正一脸担忧望着自己。 “额……还好吧。” 林图不懂程依一特指哪方面，只好给她一个含糊不清的回答。 “刚才我和班主任去操场找你，结果只碰见徐南那伙人。徐南看起来好恐怖，满脸都是血污！班主任问那些人你去哪了，结果他们支支吾吾没人肯说话，真的吓死……吓死班主任了！” 听程依一说完，林图翻书的手僵在半空。情不自禁摸了摸鼻子，林图略带尴尬地讪笑道： “是、是么，把球还给徐南后，我就去洗手间了。没想到这中间，居然发生了如此可怕的事情。” 话音刚落，程依一长出口气，正准备说些什么。结果一个外班学生突然闯进教室，气喘吁吁扒在讲台上，上气不接下气喊道： “谁，谁是林图？你们班主任有请！” 第十五章 抱歉，学习好…… 林图：“……” 程依一：“……” 林图满脸尴尬摸了摸鼻子，在周围同学或疑惑或懵懂的目光中，逃也似的快步离开教室。 高三年级教师大多位于办公楼三楼，一众高三狗与老师们隔‘花园’相望。 每逢课间休息，在楼道里打闹的学生都会感觉到，冥冥之中似乎有数十双眼睛，正悄咪咪注视着自己。 林图穿过花园，顺着台阶拾级而上，班主任办公室的房门正紧闭着。林图拉了拉衣领，右手扣拳轻敲房门： “咚、咚、咚。” “请进。” ‘吱呀’一声推门而入，办公室里一坐一站两个人影几乎同时偏转视线，将目光焦点移向门口。 站着的那个不是别人。 正是徐南。 漫不经心扫了眼徐南那满头纱布，林图脸不红心不跳，泰然自若来到办公桌旁束手而立： “杨老师您好。” 徐南这是…… 来给老师打小报告？ 大哥……摆清楚你的位置好不好？ 你可是社会人哎！ “林图来了啊，快坐。” 能够和自家心头好说上两句话，原本板着一张脸的班主任顿时喜笑颜开，比九月里绽放的菊花还要绚烂。 “没事，我站着就行。还有几分钟就要上课了，不敢耽搁杨老师时间。” 林图微笑着摆摆手，拒绝了班主任的好意。 “哦对！瞧瞧老师这个记性。” 班主任拍拍脑门懊恼道，继而狠狠剜了一眼自林图进门以后，便一直盯着地面找钱的徐南。 “不知道杨老师这个时间找我来……有什么事吗？” 其实看见徐南的那一刻，林图心中早已通晓前因后果，却仍旧装作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试探性问道。 “本来也没啥大事，”推开手边的望远镜，班主任端起保温杯浅酌一口，“先不说这个了，最近学习怎么样，压力大不大？” “还行吧，就是英语成绩……自我感觉一如既往。” 林图挠挠头，一脸无可奈何。 “那可得继续努力啊，路漫漫其修远兮。” 拧紧盖子，班主任清清喉咙促狭笑道： “话说……林图啊，明年六月份有没有信心，给我考个重点？” 林图微微一愣，随即郑重点头： “尽力而为吧，杨老师请放心，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听闻此言，班主任欣慰打量着林图，那是越看越喜欢： “那就好，你先回教室吧。这会儿本该是你的休息时间，怪老师考虑不周，你可别往心里去啊。” 班主任什么都好，就是喜欢插科打诨，颇有种老顽童周伯通的既视感。林图失笑不已，过了半晌才缓过神来： “怎么会，老师您说笑了。既然如此……我就先下去了？” “去吧。” “哎。” 说罢，林图回转过身，有意无意笑看了旁边的徐南一眼，随即洒然离去。 抱歉。 学习好。 是真的可以为所欲为。 然而从始至终，徐南都没敢抬起头直视林图，更别说他还会吭声出气。 这不叫怂。 这叫遵从本心。 徐南心底反复默念几遍，好像是在自我催眠，搞得连他自己都差点相信了。 待林图走后，办公室内再次恢复往日的平静。 班主任翻脸的速度比投推荐票还快，没等徐南说些什么，登时不耐烦挥挥手，粗暴打断对方： “现在你心服口服了吧，以前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是从此以后，你若还敢继续骚扰林图，可别怪我不留情面。” 徐南本就是泼皮无赖的性格，如今受了此等委屈，又怎会忍气吞声，当场便面红耳赤与班主任肛了起来： “嘿！杨老师，话可不能这么说！” “林图学习好归好，这我认。但他打了我，那也是事实！你就这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可实在不像一个人民教师该做的事情！” “嘭！” “我该做什么，不需要你来教！” 重重将保温杯剁在办公桌上，班主任脸色铁青，声音都拔高几分，却依然强忍着没有彻底发作： “既然你说……是林图把你打成这副模样，那么刚才我把人家叫来这里时，你怎么一个屁都不敢放？！” “我不是给你放过吗！” 徐南也来劲了，全然不顾脸上隐隐作痛的伤痕，手舞足蹈说得有模有样： “那小子举起我的时候，全身发绿！眼睛就跟怪物似的，一半黑色一半白色！我看得一清二楚，我敢发誓自己没眼花！” 班主任懒得搭理这个从未被他纳入教学指标的关系户，一边收拾教案，一边起身准备离开办公室。 开玩笑，自己可是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根正苗红的社会主义接班人，怎会相信一个不学无术小混混的胡言乱语？ 一切牛鬼蛇神，皆无法抵挡社会主义铁拳的正义制裁！ 再说，徐南这身材，分两个半林图还都绰绰有余。自己虽然是教语文的，但脑子可没糊涂。 “行了行了，别耽误我上课。” 连推带搡将徐南掀出办公室，班主任正眼都没瞧对方一眼，甩了甩头顶油光锃亮的发型，收拾好心情意气风发走下楼梯。 …… 距离上课时间不足五分钟，林图却走得不紧不慢。 第一堂课是语文，既然班主任都还在办公室里同徐南摆龙门阵，那他也没什么好着急的。 不过讲道理来说，自己刚才那几发友情破颜拳，虽然留了七分余力，却也不该只把徐南揍了个满头包吧。 而且，这股挥之不去的恶心乏力…… 又是什么情况？ 难道说，早晨不宜剧烈运动？ 低头瞅了眼丹田内那两尾鲤鱼，黑鲤萎靡不振沉在丹田底部，而那白鲤却依旧龙精虎猛生气勃勃，甚至还游到黑鲤身边抽了对方一尾巴。 见旗开得胜，白鲤赶忙皮憨憨地窜到一旁，悄咪咪瞅着仍旧呆在原地，对自己爱答不理的黑鲤。 林图翻了翻白眼，这两活宝可真是无聊得厉害。 突然，脑海中似有灵光乍现，林图下意识又瞥了一眼与先前判若两鱼的黑鲤，沉吟几秒之后登时茅塞顿开。 假如他没有猜错的话，自己的能力持续时间，应该与这鲤鱼息息相关。 嗯…… 看来自己比奥特曼，也就持久那么一点点。 林图慢慢吞吞拐出大门，孙博正徘徊在楼下踱来踱去，脸上阴晴不定还掺杂着几分焦急。 林图恰巧与对方来了个撞面。 大概没料到居然会是林图先出来，孙博脸上稍稍露出几分错愕，进而腼腆地笑了笑。 林图眉梢微挑，却也并未表露太多敌意。给孙博回以一个微笑，林图不着痕迹侧身让过对方，头也不回赶往教室。 在转过身的那一瞬间，林图面沉如水，眼神冷漠。 有点不太对劲。 孙博应该也见识到了自己的与众不同之处。 可是…… 他怎么不怕我？ 第十六章 要变天了 上课铃响，班主任精神抖擞环绕教室巡视两圈。甩下一句上自习后，便眉飞色舞坐在讲台后面，津津有味品读着今天的报纸。 阖起《三五》，林图打开英语课本，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 徐南等社会青年在上课前便回到教室，林图连头都不抬，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哪怕对方将来会针对自己，采取一系列报复行动…… 他也不想理睬，更懒得去了解。 所谓一力降十会。 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林图是个面热心冷的人，不管是老师同学，还是街坊邻居，即便自认为与林图的关系非常密切，都会不知不觉同他产生一种，若即若离的生疏感。 这个茕茕孑立已有十八年的男孩，貌似与整个世界分属正负两极，一直在徒劳却又倔强地。 负隅顽抗。 …… 高三是出了名的压力山大，学习任务繁重，下课后大多数人都在抓紧时间休憩，补充精力。 后桌两个女生叽叽喳喳八卦着，林图和她们不熟，顶多算是点头之交。 相比于林图，身旁程依一的表现则更加不带掩饰。 直接从书包里掏出软塞堵住耳朵，程依一努着嘴把书页翻得哗哗作响，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林图微微摇头，这姑娘兴许是单纯直率，任何情绪都会显而易见挂在脸上。 如此天真的行为处事，林图实在不敢苟同。 突然，身后那俩女生好像换了一个话题，林图瞳孔骤缩，一把将中性笔死死攥在手心，胳臂上青筋暴突。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忘记告诉你，听完以后……你可别害怕得晚上不敢睡觉哈！” 女生甲咋咋呼呼，不断拉扯着女生乙的袖子。 “怎么，最近才发现你有大几几呀？” 女生乙满脸嫌弃，心直口快咄咄逼人。 “讨厌！死开啦你！” 女生甲笑得花枝乱颤，继而高深莫测压低几分音量： “我给你说昂，前天我不是去四医院看病嘛，结果你猜怎么着？我刚抓好药正准备下楼，忽然！从楼道深处传来好几个人的惨叫！紧接着呯的一声闷响，那间发出惨嚎的科室窗户全碎了！玻璃碴子散落一地，可把我给吓坏了！” “然后呢？接下来发生什么事了？” 被好闺蜜的情绪所感染，女生乙自然而然生出一丝兴趣，迫不及待追问道。 “我哪知道啊，当时我怕得要命，恨不得直接从楼梯口跳下去！不过……” “不过什么呀，快说快说！否则……我就把你的size写到黑板上！” 讲到这里时，女生甲欲言又止，但却经不住女生乙再三催促，只好吞吞吐吐开口道： “哎别！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就是自从那间科室的窗户碎裂之后……惨叫声便莫名其妙消失了。我怀疑、我怀疑那些人……该不会是……” “死了吧？” “嘶……” 女生乙倒吸一口凉气，一脸难以置信： “不可能吧……要是真出了这档子事，新闻上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编故事吓唬人也该有个限度好不好？” 女生甲没再吭声，而是用种‘骗你我小狗’的眼神看着对方。 经过一阵短暂却又难言的沉默，两个好闺蜜互视一眼，登时异口同声岔开话题。 上一秒还在讨论医院恐怖事件，下一秒便脱口而出包包口红化妆品，各种名牌信手拈来，可谓是真正意义上的心有灵犀。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两位处于时尚之巅的弄潮儿并未发现，此时此刻坐在她们前面的林图眼神闪烁不定，就连呼吸都无形加快许多。 没来由得，林图脑海里蓦地窜出一张涕泗横流的面孔。 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哭天喊地，嚷嚷着‘不要电我’的男孩。 时间地点皆完全符合，倘若再联系前因后果，就会发现如果将这男孩作为事件主角。 居然毫不违和。 林图闭上双眸深吸口气，待他睁眼之时，面色早已恢复平静。 从裤兜内摸出地摊上淘来的五十元智能手机华勺，林图默默打开百度，输入‘成纪市’、‘第四人民医院’以及‘十一月四日’等关键词，随即按下搜索键。 …… 林图：“……” …… 林图：“……” 直到身旁的程依一解开一道数学大题，手机页面总算刷新了。 林图揉揉鼻子不以为意，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手指划动着显示屏，林图翻来覆去，也没找到一星半点关于十一月四日，成纪市第四人民医院的新闻消息。 反倒是什么‘男子医院重振雄风’、‘妇科医院母子平安’、‘退休医师医院为您保驾护航’之类的硬性广告，占据了手机屏幕的十之八九。 甚至于搜索词条末尾，猛然弹出一则新闻快讯。标题上硕大的‘震惊’二字，差点没晃花林图眼球： “震惊！五十大妈竟在广场做出这样的事，网友们大呼屌爆了！！！” 林图翻了个白眼，正准备关掉华勺，却发现这则快讯虽然标题唬人，但实际内容却只有…… 一个视频。 林图眉梢微挑，这种清新脱俗的小编，他还是第一次见。 也不知道是真的出淤泥而不染，和那些妖艳贱货有天壤之别。还是故意哗众取宠，借此来吸引流量。 林图思前想后，最终还是点开那个视频。 反正自己的话费常年保持在五元以下，就算这是一种全新的诈骗手段，大不了换张电话卡便是，全当长长见识买个教训。 伴随着一阵上课铃声，地理老师脚踏点子走进教室。林图未雨绸缪把华勺调到静音，瞅着屏幕中间那个转得起劲的圆圈继续发呆。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林图瞪得眼睛都有些酸痛，显示屏上的进度条这才开始缓缓挪动起来。 林图精神一振，赶忙聚精会神敛息屏气。 镜头起初晃个不停，大概是用手机拍摄的缘故，像素比爱情武打片还要模糊。 视频里摩肩接踵挤满了人，拍摄者貌似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钻到队伍最前方。 众人正站在某片广场上，围着一段矮墙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突然，一条手臂从矮墙里探出！ 接下来是肩膀、头颅、躯干、双腿。 没费多长时间，一位头顶棕黄卷发的大妈手持广场舞专用扇，笑眯眯站在矮墙前。 人群顿时哗然。 场面异常混乱。 林图打了个激灵，魂不守舍关掉手机，过了半晌都没缓过神来： “要变天了……” 第十七章 埋伏 “同学们把书翻到二百五十页……第二题，必考题！头两年没考，今年肯定考。” “我已经把这一百分，每一分该怎么拿，通通教给了你们。学不学，那是你们自己的事情，与我无关。反正明年六月份要上考场的，是你们，不是我。” 地理老师手捧茶杯，在讲台上滔滔不绝，唾沫星子横飞。 位于第一排的学生苦不堪言，却又无可奈何。林图面无表情揩掉脸上的唾沫星子，华勺显示屏中间的圆圈像那大风车转呀转哟哟…… 没错，整堂地理课，林图都在各类‘震惊’标题中大浪淘沙。 虽然大部分资讯挂着羊头卖狗肉虚有其表，不是花边新闻就是恶俗糗事。但是经过林图持之以恒的努力，倒还真让他找见几段类似视频。 视频里的主人公，皆为黑衣无面客口中所说的。 天赋异禀之人。 有男孩草帽木屐红短衫，身体如橡胶一般可任意伸缩，赖在卤肉摊前不肯走； 有老者墨镜白须乌龟壳，双手合拢推出一股能量光柱，硬生生轰开女澡堂的大门； 有少女旗袍紫伞双发髻，一边嘴里大喊着‘定春’，一边大庭广众之下搂死某只无辜二哈…… 直到余额不足手机没电，林图这才若有所思缓缓抬起脑袋，仿佛今日方知仓老师已嫁作他妇。 不知不觉间，下课铃声响起。 “喂，你听说了吗？五班的袁争青……今天好像没来上学哎！” “袁争青？就是那个一巴掌扇飞张主任的超人？” “对呀对呀！哇塞……太帅了有没有！如果我是那个女生，一定感动得苏菲都夹不稳了！” “啧啧……您老人家可得了吧，瞧瞧你那副痴汉相。就算真有脚踏七彩祥云，身披金甲圣衣的齐天大圣，也得被你这紫霞仙子的尊容给吓跑咯！” “什么？难道我长得不漂亮吗！狗子你变了，快说！你还爱不爱我！” “爱爱爱……行了吧？” 后桌那两个女生又开始了，程依一气鼓鼓掏出软塞，坚决与恶势力抗争到底。 林图眉梢微挑，时尚女孩们谈论的所谓‘一拳超人’袁争青，现在可是威震全校闻名遐迩。 毕竟是现实生活中，首位近距离接触过的天赋异禀之人，林图同样对袁争青抱有那么一丝兴趣。 一座普通高中，居然会存在两个应召者。 有的远在天边，有的近在眼前。 这世界还真是小呢。 把玩着手中笔杆，林图神情淡漠波澜不惊，心中却早已泛起阵阵涟漪。 …… 夜深人静，悬在教学楼门口的钟表嘀嗒作响，月亮只有黄昏时刻匆匆露了个脸，随后便犹抱琵琶半遮面，欲语还休隐匿于乌云之内。 昏黄路灯照映下，林图踩着影子踽踽独行。 每天晚自习结束，林图都是最后一个踏出校门的人，今日亦不例外。如果没有看门老大爷手里的木棍催促，恐怕他整晚都能窝在教室里。 学生嘛，自然以学习为重。 怎么会贪图学校暖气的便宜？ 颓人意志，摧人精神，废人信念，毁人热情。 这种思想。 万万要不得。 林图和方小霏皆就读于成纪市第三中学，只不过方小霏隶属初中部，所以并无晚自习。 而林图，则要面对他人生中第一次，有关于命运的抉择。 高考。 …… 对面恰巧有两个外校学生同林图擦肩而过，正热火朝天议论着什么‘超能力’‘拯救世界’之类的话题。 果不其然，看过那些视频的人并不止自己一个。 那些视频在短短几分钟便引起轩然大波，正当林图准备将它们缓存下来时，网页纷纷提示自己该视频并不存在。 一处两处尚能理解，但那些视频竟无一幸免，这可真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效果发挥得淋漓尽致，如今各类贴吧论坛上众说纷纭，炒得沸沸扬扬。 甚至还有些网友说世界末日即将降临，那些超能力者正是来毁灭世界的…… 林图不信有关部门会无动于衷，封杀视频这类手段顶多治标不治本。肯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物，正悄无声息默默运作着。 大潮将至，那些首批站在风口浪尖作死的弄潮儿，恐怕一个浪头打下就会被潮水吞噬。 所以，林图觉得自己还是老老实实挣钱，闷声发大财为好。 而自己同为应召者的身份。 在有关部门有所动作之前，绝对不能暴露。 反正自己的朋友没多少，亲人也只有方小霏一个。 保密工作要想做到万无一失，还是比较轻松的。 …… 绕过一片商铺，林图沿着缓坡顺流而下，面前鳞次栉比坐落着许多小洋楼。 污水废液肆意横流，布满尿渍的墙上写着禁止随地大小便。一个醉鬼趴在拐角，不停咕哝着‘你为什么不爱我’。 到家了。 今天发生了许多事情，值得一提的是，自林图赏给徐南一顿友情破颜拳以后，班级里的社会人便对林图敬而远之。 纵然是课间休息时分，众社会青年想去外面治疗烟瘾。他们宁肯选择绕远路，也绝不经过靠近林图的那条过道。 林图还真没料到，他们居然害怕了。 鲁迅曾说，知识，是为了心平气和与傻比交流；而力量，则是让傻比心平气和同自己交流。 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 树人同志诚不欺我也。 杂乱无章的贫民区里没有路灯，借着窗户中透出的点点微光，林图轻车熟路七拐八拐，仿佛回归巢穴的工蜂。 突然，一道声音在林图不远处响起： “特么的，总算逮到机会了。” “我还以为……” “自己蹲错点了呢。” 林图猛地顿住脚步，右臂转瞬间化为青褐色。 “装神弄鬼，你这声音……倒是挺耳熟。” 林图警惕打量着四周，表面上却不露声色。 虽然林图变绿也变强了，但是并未获得足以夜视的能力。 这条小道作为林图的必经之路，附近人家凑巧皆已休息，黑灯瞎火伸手不见五指。 伏击者的地理位置选择。 有点门道。 “嘿嘿，你觉得呢？” “咱们可是老相识了。” 那个声音再次开腔，居然大大方方承认了林图的猜测。 林图默不作声，心中却在仔细思量。 蓦地，恍若一道闪电从脑海深处炸响，林图眼睛微眯，半信半疑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 “孙博？” 第十八章 孙博 “怎么，想替你家大哥一雪前耻？” 林图语气轻挑但却满脸戒备，身上的青褐色越发浓郁。 悄无声息挪动着步子，林图眼前一片漆黑，直到后背贴伏在冰冷的墙壁上面，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就凭他？嘿！” “徐南还没这个资格。” 声音仍旧从那个方位响起，看来孙博并未转移阵地。 当然，也不能排除此乃对方异能作祟的结果。 恐怕林图自己都没察觉，他的思维方式已经潜移默化受到黑衣无面人影响，变得处处优先考虑是否有异能者捣鬼。 这种情况要是搁在平常人眼里，就是中二病、臆想狂、网瘾少年，需要电一电才行…… “既然如此，你处心积虑埋伏在这里，该不会是想请我吃夜宵吧？” 林图发出一声嗤笑，全身肌肉紧绷蓄势待发。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准备先发制人。 对面孙博沉默半晌，仿佛没料到这位林大学霸居然还很风趣。林图眼眸闪过一抹寒光，抓住这个机会当机立断朝黑暗中扑去。 做好觉悟吧，魂淡！ “你可真会开玩笑，我只是……” “想请你帮个忙而已。” 林图：“……” 蛤？ 哧—— 地上激起一圈烟尘，林图猛然刹住脚步，比五菱宏光还好使。 “你说什么？” 林图似乎没有听清，将信将疑重复了一遍。 “我说……” “我想跟你！请收我做小弟吧，图哥！” 就在这时，旁边窗户里透出缕缕灯光，林图视野豁然开朗。 只见身前不远处，一个快要戳破天的瘦高杀马特鞠躬屏气，双眼紧闭生怕被林图拒绝。 可不正是那遵从本心的孙博么？ 不是，说好的自己深陷十面埋伏，与匪首大战三百回合随即全身而退呢？ 导演，剧本拿错了吧！ 难道说…… 这是要让自己走龙傲天的路子？ “你找错人了，我不混你们那一行。” 林图有气无力摆摆手，直截了当拒绝了孙博。 竟然没有想象中的鲜血与荣耀，这让林图很是失望。 貌似早有预感，孙博直起腰杆，并未表现出太多意外。 杀马特同志深吸口气，好像兀自下了某种决定，双眼直勾勾盯着林图： “我见过你。” 林图：“……” 林图低头瞅了瞅自己，确定并没有缺胳膊少腿，以至于面目全非。 只是皮肤稍微有点发绿，但还没到爱上一匹野马的程度。 林图绞尽脑汁，也没想好该怎么搭话，只能硬着头皮反问道： “……在哪里？” “梦里，梦里见过你。” 孙博点点头，神情笃定。 “甜蜜，笑得多甜蜜？” 林图迟疑良久，试探性回了一句。 咋还一言不合就开始飙歌了？ 这小伙子…… 难不成是壮族同胞？ 诶？ 等等！ 梦里…… ！！！ 林图瞬间反应过来，犹如醍醐灌顶。 “现在有印象了吧？” 孙博仰天打了个哈哈，眉飞色舞笑道。 “那……你想怎么样，恐吓威胁我？” 林图迅速收敛表情，漫不经心敲打着大腿。 “不不不，”孙博赶忙摇头晃脑否认三连，“我只是想——” “闭嘴。” 林图面沉如水，缓缓伸出一根手指，打断了孙博的话： “我劝你最好谨言慎行。” “忙了一天，我这会儿很疲惫，只想早点回家休息。要是被我发现某人不知悔改，还在光天化日之下玩尾行，到时候……” “后果自负。” 说罢，林图皮肤表面的青褐色逐渐消退，大马金刀直挺挺撞开孙博肩膀，干脆利落拐进不远处的一条小巷里，很快便销声匿迹。 孙博傻愣愣站在原地，朝林图匆忙抬起的手尚未放下，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怅然若失。 …… 接下来几天，林图总算见识到了。 何为狗皮膏药。 拒绝孙博的翌日上午，这位由内而外透露出一股乡村非主流气息的杀马特同志，便死缠烂打着要和程依一换座位。 程依一同学当然恕难从命，两人一度闹到了班主任那里。班主任大手一挥，一句‘哪凉快哪呆着去’便打发掉孙博。 正当林图以为孙博善罢甘休之时，谁成想对方又玩了一出‘曲线救国’，开始三天两头往方小霏班级跑。 小姑娘更干脆，直接打电话报警，吓得孙博上课时分便仓皇窜出学校。 后来呢……孙博也老实了，没再搞出什么幺蛾子。只是单纯地，尽可能与林图形影不离而已。 上课充当望夫石，下课则是跟屁虫。 这尊神仙也不说话，就一直凄婉哀怨注视着林图。林图被瞅得如坐针毡芒刺在背，恨不得一发友情破颜拳给孙博那张脸开开光。 林图虽然天性凉薄，但也不会无缘无故伤人，哪怕孙博天天跟原配看小三似的盯着自己…… 慢慢的，班级里开始传出一些风言风语，就连程依一不时瞄向林图的目光，也逐渐变得怪异起来…… 林图满脸黑线，攥在手中的笔杆咔咔作响。 …… “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别把老实人逼急了。” 林图面色铁青，动用能力时的肤色转化都难以望其项背，牙齿缝里硬生生挤出上句话。 “图哥！帮帮忙，现在只有你能拉我一把！” 林图嘴角一阵抽搐，抬头仰视着孙博。 这个身高足以鹤立鸡群的大男人，此时此刻眼圈泛红，委曲求全楚楚可怜，比小奶狗还小奶狗。 拜托……我不是gay，也不想探讨哲学，你这梨花带雨的模样摆给谁看呢？ 林图无言以对，自己就像被痴汉给盯上了，而且还是个一米九八的受。 这段时间无论林图走到哪，都不再是形单影只，旁边永远暗戳戳立着根大个子。 甚至于某天夜里，林图跑上天台收衣服，这才发现孙博仍旧站在楼下，哪怕他连林图家住第几层都不知晓。 见林图默不作声，孙博赶忙将手塞进裤兜，摸索着什么。 良久，孙博摊开双手，一沓皱皱巴巴的红票子尽收眼底： “图哥，算我求你了！放心，这些钱一点都不脏，全是我打工挣来的！知道你家也不容——不对不对！我没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是……反正你拿着就行了！如果嫌少，我这还有部手机，全都归你！” 低头瞅了瞅架在钞票上面的肾六，林图眼睛微眯，没有言语。 第十九章 抱大腿 林图那双眼眸宛如湖泊般深邃，长久与之对视甚至会莫名感到一阵惊惶。孙博咽了口唾沫，噤若寒蝉。 他好像回到了那年初夏，自己给心仪女生递送情书，然后等待宣判的夜晚。 “嗡……嗡……嗡……” “接下来请欣赏，高二九班翟毅奇同学点播的歌曲。” “情深深雨濛濛，世界只在你眼中，相逢不晚为何匆匆……” 雪花伴随着校园广播纷纷扬扬洒落，林图仿佛将诚惶诚恐的孙博由内而外瞧了个通透，面部线条逐渐趋于柔和： “呼……算了，把这些东西收起来，以后叫我林图就好。” 孙博的嘴巴越张越大，逐渐符合非洲人的尺寸，狂喜之情溢于言表： “好的图哥！没问题图哥！” 林图：“……” 紧了紧身上裹着的老旧棉袄，林图呼出一股白气，率先朝操场走去。 孙博赶忙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说吧，想让我帮你什么忙？提前做好心理准备，杀人放火违法乱纪的事，我不做。” 雪地上留下两串脚印，林图抬脚踢了踢雪，随口问道。 “我、我想觉醒……” 双手揉搓着衣角，孙博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支支吾吾低声开口。 “具体点。” 林图眉头微蹙，这么大个男人说话从来不抓重点。 “图哥，下次梦境任务……我想请你搭把手。” 孙博深吸口气，纠结半晌才忐忑不安道。 “搭把手？那东西……还能一起做？” 林图眉梢微挑，偏过头看着孙博。 “当然可以！” 孙博拍拍胸膛踌躇满志，继而沮丧得像个漏气娃娃： “前两次任务我失败了，要是这次还不能成功……那就真没机会觉醒成为应召者……” “但是！”孙博话锋一转，暗戳戳拍了林图一记马屁，“这次有图哥在旁掠阵，那些臭鱼烂虾根本不足为惧！” 林图撇撇嘴，懒得搭理这货，随即貌似想起了什么，不由得好奇问道： “话说……任务失败有惩罚么？我就做过一次任务，具体规则还不太清楚。” “惩罚嘛，微乎其微，”孙博摩挲着下巴，“任务奖励自然没有，剩余的……充其量也就浪费一次任务机会罢了。” 林图点点头，若有所思。 “不过……新人的觉醒任务最好能一次过。否则沦落到我这般田地，届时进退两难呐！” 孙博一脸唏嘘，仿佛杀马特发型里夹杂着沧海桑田。 “你先别忙着感慨，”林图翻了个白眼，“要是真想跟着我，那就把你这头毛赶紧拾掇拾掇，板寸也好光头也罢。还有什么耳环戒指项链，全给我摘了。” “总而言之，明天早上，我要看见你像个正经学生，听明白没有？” “了然了然，图哥你放心，待会我直接翘课去收拾！” 孙博挠挠头，眉开眼笑听话得像只大号吉娃娃： “哦对了！图哥，我再多嘴这么一句，当初你那任务……是咋过的啊？我就好奇，没别的意思！” 林图扬扬眉，不以为意道： “循规蹈矩按部就班，不然还能怎么过？” “嘶……那你确实厉害！觉醒任务对咱们普通人来说，难度可一点都不小。” 孙博竖起大拇指，第一次打心眼里佩服林图，庆幸自己并未跟错人。 “很难吗？不就觉醒之后打发掉任务目标么，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林图不敢苟同，将手揣在衣兜里反问道，继而晃晃悠悠缓步踱回教室。 孙博张了张嘴，愣在原地，一时间竟无语凝噎。 合着…… 您老人家是任务途中觉醒的啊！ 没来由得，孙博耳畔隐隐约约响起非洲鼓的敲击声。仿佛眼前铺天盖地飘扬着的不是雪花，而是‘欧皇’二字。 咫尺天涯遥不可及…… 黑板上的距离高考日期一天一天缩短，林图并没有荒废学业，哪怕自己如今也能周薪破万。 与之相比，应召者超能力什么的，反倒位卑言轻…… 今天是星期日。 林图的第二次任务机会已经刷新。 寒风如钢针般钻过贫民区的大街小巷，老旧水泥地上肆意横流的废液被层层薄冰所包裹。 道路本就崎岖，林图小心翼翼绕过重重障碍，在清冷月光映衬下影子拉得极长。 隔壁窗户透出的灯光忽明忽暗，不时传来断断续续的吵闹声，其间还掺杂着摔碎锅碗瓢盆的刺耳声响。 林图晃晃脑袋，莫名有些心烦，仿佛有人往贫民区上盖了一层厚重的阴影幕布。 突然，旁边小巷里传来一阵哭喊，其悲惨凄厉甚至一度盖过了那家夫妻的争吵。林图在巷口稍稍驻足，却没有半点见义勇为的念想。 不过，这个声音…… 貌似有些耳熟。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你们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影影绰绰中，几个模糊身影将某人围堵在小巷深处。被包围者拼命蜷缩着，可惜在他身后矗立着的斑驳墙壁就像一道闸门，阻绝了一切希望。 这是一条死路。 他已经无处可逃。 “小兄弟，你不要激动，有话慢慢说，我们没有恶意。” 那些人没再往前，而是一直温和劝慰着对方，实在不像是凶神恶煞的反派该有的作风。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杀了人！你们怎么可能会放过我！” 被包围者情绪颇为激动，看起来受过极大刺激。忽然，原本负隅顽抗的那人趴在地上埋头痛哭，一边哭喊一边还在苦苦讨饶： “求求你们！放过我吧！放过我，放过我好不好……” 其他人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对。 蓦地，那人仿佛知道自己插翅难飞，猛然从地上弹起，疯魔般朝其他人扑来： “既然你们不让我活，我就把你们全都杀掉！！！” 被包围者面色狰狞咬牙切齿，宛若身负重伤的孤狼。 在其身上，道道湛蓝电光若隐若现。 林图瞳孔骤缩，随即打了个哈欠，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若无其事转身朝家走去： “该死的，最近怎么老出现幻觉？” “想必是时候去伏羲庙上柱香了，好好祛除这一身晦气。” 第二十章 前夕 林图脚底抹油走为上策，整条小巷只余邻家夫妻的争吵声和电光人的嘶哑怒吼。此起彼伏沸沸扬扬，比早晨的菜市场还要嘈杂喧嚣。 “哐当！” 一声玻璃撞击墙壁的声音传来，巷子里缠斗的众人齐刷刷偏转过头，望着旁边骤然推开的窗户。 只见一个正值更年期的妇人叼着烟卷，顶着满头卷发器从中探出半个身子，虎目圆睁不怒自威： “有没有搞错，在这里打架！打烂了东西谁赔啊？你们能有点公德心吗？！又吵又闹的，街坊邻居不用睡觉啊，我们明天还要上班的！” 身上缠绕着的电流无形减少许多，就连气势都不由得为之一遏。那妇人还在喋喋不休，电光人眼神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大婶，背水一战呢。 您能别半路杀出来破坏气氛不？ 就在这时，一道若有若无的身影悄无声息从电光人背后显现，一记手刀狠狠剁在对方的颈动脉上。 “嘭！” 毫无察觉的电光人两眼一翻，登时昏倒在偷袭自己的那人怀里。 浑身电流也随之消逝不见。 原本气势汹汹的妇人亲眼目睹这一幕，打了个哆嗦赶忙吐掉烟卷，‘嘭’的一声紧紧阖上窗户，灯火熄灭吵闹平息。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见那道身影偷袭得手，为首一人打了个手势，众人旋即沿着左右墙壁反复横跳，径直跃上旁边小洋楼的天台。 大伙儿默然肃立在天台边缘，月华如净水泼洒，给众人镀上一层淡淡银辉。 借着朦胧月光，这才发现他们皆穿着一身黑色西装，颇有威尔·史密斯的派头。 这些人…… 应该属于同一组织。 “沈队，刚才有人在巷口停留过。” 方才下过指示的那人站在队伍最前端，宛若在黑夜中巡狩的枭鹰，默默注视着远处的车水马龙。突然，身后一人走上前来，在其身畔附耳说道。 “异能者？” ‘沈队’眉头微蹙，偏过头沉声问道。 “平民老百姓。” 那人摇摇头，给予对方一个否定的回答。 “是么……那就无所谓了，反正他们早晚会知道真相。既然目标已被逮捕，全体都有，立刻返回总部。” 说罢，沈队一马当先，宛如划过夜空的蝙蝠，双脚一踩轻盈而又矫健地跃出十余米，径直落到隔壁天台上。继而速度不减反增，朝着贫民区深处飞跃而去。 其他人紧随其后，恍若一群诡秘莫测的死神。无人交谈，甚至连脚步声都微不可察。就这样起起落落间，消失在被霓虹勾勒出大致轮廓的夜幕里。 …… “我先睡了啊，晚安。” 方小霏抬头瞅了眼闹钟，一脸怪异。 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的？ 她还是第一次看见林图这么早就睡觉。 这根大猪蹄子最近鬼鬼祟祟，肯定有事瞒着自己。 有问题，有大问题！ 方小霏捧着书本一步三回头，将信将疑步入里屋。蓦地，小姑娘猛然推开房门，虎视眈眈盯着客厅床头。 只见林图安安稳稳躺在床上，呼吸平缓，就连鼾声都轻不可闻。 想必是做了个好梦。 “难不成……是我猜错了？” 方小霏咬着手指纳闷道，小脑袋又缩了回去。 没过一会儿，方小霏闪电般再次探出脑袋，结果林图还是原模原样纹丝未动。 自言自语嘟囔了几句，方小霏撅着嘴班师回朝。 一脸的郁闷外加不甘心。 如此反复故技重施了三四遍，方小霏确信林图大概是真睡着了，这才坐在书桌前，百无聊赖翻着课本。 林图成天到晚那么辛苦，应该累坏了吧…… 也好，是该好好休息一下。 心不在焉把玩着手中笔杆，方小霏出神望着台灯，眉眼带笑，似掬起一弯清鸿。 …… 韬光韫玉屹立于灰雾空间内，林图心境平和，静候黑衣无面人大驾光临。 今天的霾，还是一如既往的新鲜呢。 闭着眼睛吸了一腔灰雾，林图脸上顿时掠过一抹心旷神怡。 现在要是一天不来上两口这玩意儿，他就浑身难受。 白天时分，自己给孙博早已打过招呼，而孙博也信誓旦旦拍着胸脯保证，说他有办法在梦中同林图取得联系。 林图爱钱，也重信。 用千金一诺形容林图，实在太妥帖不过，但是在林图心中。 这二者并不能等价交换。 有些东西交换以后，就再也换不回来了。 至于今晚在巷子里偶遇的那群人…… 倘若自己没有猜错的话，那位陷入重重包围的小伙子，应该就是上个礼拜在医院里，被医护人员吓到尿失禁的男孩。 毕竟那刺耳的哭喊声是如此熟悉，林图觉得自己不可能会听错。 总而言之，不管前因后果是什么，看起来那男孩也是一位应召者。 而如今恰好有这么一伙人，正在抓捕对方。 林图不觉得万一被那些人发现自己的应召者身份，他能幸免于难。 没来由得，林图莫名想起了五班的袁争青。 那位已经有整整一个星期没来上课，而且杳无音信的一拳超人。 看来……待会等孙博过来，自己得好好敲打一下对方。 省得那家伙嘴巴一秃噜，就把大家应召者的身份炫耀出去。 “啊……欢迎光临，12138。” “很荣幸再次见到你。”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一阵灰雾无风起浪席卷而过。 待林图放下遮挡灰雾的手臂，睁开双眼时，黑衣无面人已经款款站在自己面前。 仿佛从始至终便伫立在那里。 任凭岁月冲刷。 我自岿然不动。 “我也很荣幸，先生。” 林图微微颔首，不卑不亢温文尔雅。 既然黑衣人对自己并无威胁，那林图也就没必要和人家吹胡子瞪眼，继续对着干。 再说，自己每个星期的工资还得从黑衣人手里讨要呢。 这可是聚宝盆，财神爷，大老板！ 得罪不得…… “大家的时间都很宝贵，既然如此，我们闲话少说，开始今日的任务章程？” 黑衣人同样以颔首回礼，征求林图的意见。 习惯性想掏出手机瞅眼时间，才发现华勺并未跟随自己共同进入梦境。林图斟酌两秒，和和气气委婉道： “额……劳烦先生稍等一二，我还有个朋友，希望和我一起完成任务。” 第二十一章 欢迎来到单张山 黑衣人有些诧异，但还是点点头表示应允，缄口不言。 也不知道梦境里的时间流速与现实有无差别，当林图心中默念至1127时，黑衣人貌似收到了什么消息，抬起头来看着林图： “编号9527请求梦境折跃，是否接受？” “接受。” 林图稍松口气，这货总算来了。 黑衣人默不作声，提起墨伞在旁边画了个矩形。待大功告成，黑衣人用伞尖轻敲矩形内部，内部空间轰然倒坍。 林图嘴角一阵抽搐，自己的预感果然很准，这黑衣人当真不是什么善茬。 黑衣无面，恐怖如斯！ 破碎的矩形空间里面漆黑昏暗，冷漠干涸死寂绝望。犹如凶兽张开血盆大口，仿佛连光线都能吞噬。 没让林图等候太久，不多时，一团长度接近两米的灰雾从中缓缓飘出。 黑衣人挥挥手，灰雾便烟消云散，生龙活虎的孙博迫不及待从中窜跳出来： “图哥！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趴在床上激动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可把我给急坏了！” 林图摆摆手，没有在意。既然孙博不是有心想迟到，那他也懒得苛责对方太多。 “哟！老黑，你怎么也在这？” 一边走向林图身旁，孙博一边热情洋溢地朝黑衣人打招呼。回过头看了看自己出来的地方，啧啧称奇。 黑衣人置若罔闻，脸上写满了‘我跟你不熟’四个大字。那片破碎的矩形空间经黑衣人大手一拂，顿时变得完好无损。 “先生，请开始我们的任务吧。我将陪同这位应召者，助其完成他自己的觉醒任务。” 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林图也没拖泥带水，直接开门见山打算一路莽过去。 附近的孙博伸胳膊抬腿活动筋骨，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他……还没资格成为应召者，充其量，只能算作预备役罢了。” 黑衣人试图纠正林图的语法错误，戴有白色丝织手套的修长左手‘温文尔雅’指着孙博鼻子。 孙博：“……” 喂，老黑，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要不要这么揭人老底，给人留点面子你会死啊！ 任务尚未开始，孙博感觉自己的热情就被拦腰砍掉一半。 恰似净事房那柔情一刀…… 关键是还不利索，另一半粘着皮，仍旧难舍难分耷拉在外面…… “请二位做好准备，任务即将开启。请不要抗拒，以保证折跃过程一帆风顺。” 黑衣人顿了顿，旋即撑开墨伞。四周灰雾如情人纤纤素手，逐渐攀上林图和孙博的躯干，将他们裹挟其中。 林图阖起双眼放空心神，没有一丝挣扎抵制的念头。 而这些灰雾也只是轻柔包裹着林图，并未粗暴深喉，同上次截然相反。 如果说以前是霸王硬上弓，那么现在就是美人醉吹箫。 嘶，舒服…… 林图觉得这会儿仿佛在泡温泉，惬意得他都想哼出声来，正当林图快要失去意识的那一瞬间…… 蓦地，黑衣人的声音再度响起： “友情提示：一、协作模式下，任务等级将无条件提升。具体上调数额，视协同者多寡及实力决定。” “二、奖励皆归受助者所有，且协同者受理任务资格进入冷却，失败亦然。” “祝您好运，旅途愉快。” …… 林图：∑(wu) 孙博你算计我！！！ 林图深吸口气，继而拨开弥漫在面前的灰雾，翻身从地上爬起。 面无表情看不出悲喜。 孙博立在原地踌躇良久，最终还是提心吊胆来到林图身旁，欲言又止。 …… “行动吧，尚未知晓具体任务是什么，先去寻觅一个对我们有利的地理环境。” 拍拍身上的尘土，林图丢下这句话后，便率先朝远处走去。 并没有其他表示。 “……图、图哥！” 待林图差不多快走出百米有余，远远缀在身后的孙博突然加快脚步，鼓足勇气紧赶慢赶喊住林图。 “怎么了？” 林图眉梢一挑，停下脚步微微侧身。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我、我……如果说，我真不知道那些乱七八糟的破规则……你、你会相信吗？” 孙博咽了口唾沫，忐忑不安心乱如麻。 “为什么不信？” 林图未免有些疑惑，出言反问道： “隐瞒那些事情……对你我二人都没好处。并且由此导致的失败结果，对你而言损失要比我大出太多。” “我只是浪费掉一次任务机会而已，可你就得和应召者永远说再见了。倘若你真了解实情的话……其中利弊，你不可能不清楚。”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还要怀疑你在撒谎？这并不符合逻辑。” 说罢，林图一脸怪异盯着孙博，似乎不太理解对方的思维方式。 “嘿嘿嘿……这不是害怕让图哥多心嘛！” 孙博挠挠头松了口气，嘻嘻哈哈笑道，没出三秒便打回原形。 “别高兴得太早。” 林图翻了个白眼，时刻都不忘敲打敲打孙博： “上次任务我从黑衣人手里拿了一万块，而这次看来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了。所以……今天的这笔钱，记在你账上。” “图哥，你放心，毛闷忒！”孙博拍拍胸脯，豪气干云像喝了两斤老村长，“等我将来发达了，九出十三归都行！” 林图叹了口气，摇摇头没再言语。 几天前这小子便把自己收拾干净，如今穿着一套普通校服，全身上下利利索索。 再加上那头清爽乌黑的短发，看起来就像是活泼开朗的邻家大男孩。 这么一打扮，才发现孙博的皮相果真不错，五官分明棱角硬朗，颇为耐看。 只是那股社会小混混的气质，以及油腔滑调满嘴跑火车的态度，依旧如跗骨顽疾般驱之不散。 这一点，林图并不欣赏。 正当林图为首只小跟班的前途命运担忧之际，忽然，黑衣人的声音毫无征兆梅开二度。 林图微微一怔，原本稍显轻松的面庞，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任务已下达。 “任务名称：欢迎来到单张山。” “任务等级：壬等。” “任务目标：消灭单张山生物——诸犍。” “任务奖励：开源散一瓶。” “注意事项：一、五小时之内消灭诸犍，以维护单张山安宁；二、不得出现任何减员情况，否则，将强制判定为任务失败。三、累计完成三次山海经背景任务，即可获得成就奖励。” 第二十二章 钓鱼执法 单张山。 上古山名。 《山海经·卷三·北山经》有载，蔓联山又北百八十里，曰单张之山。 其上无草木，栎水出焉，而南流注于杠水。 林图环顾四周，果真如书中所言，放眼望去一片荒芜。 古人诚不欺我也。 “图哥！刚才老黑说的那些话……你全听见了么？” 尽管明知这个问题很二，但孙博还是下意识问道。 “嗯，”林图点点头，“壬等任务，他要我们消灭诸犍。” “猪尖？”孙博一脸懵逼，“我虽然吃过猪肉也见过猪哼哼，但……猪尖是什么玩意儿？” 林图：“……” “或许你该吃点猪脑补一补，有空多看点书，总归不是什么坏事。” 林图扶额，一副恨直不成弯的模样。 “诸犍，是上古神话传说中的一种异兽，而单张山，正是它的窝巢。” 林图叹了口气，苦口婆心给孙博解释道。 “异兽？哈哈哈哈哈……怎么可能？图哥你别说笑了！” 孙博一脸诧异，乐得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 林图没有吭声，只是用种关爱傻子的眼神看着孙博。 孙博的笑声越来越小，最终悄无声息闭上嘴巴，挠了挠头。 有点尴尬啊。 “异兽……图哥，你没开玩笑？” 见林图无动于衷，孙博咳嗽两声，悄咪咪试探性问道。 “我看起来很有幽默感？” 林图一边反问一边回转过身，抓住某块山岩继续往上攀爬。 单张山通体黢黑，别说寸草不生，就连泥土都不见一捧。 这是一座石山，危峰兀立怪石嶙峋。 宛如死气沉沉的欧洛都因。 一尾黑鲤沿着各大经脉欢快巡游，林图脚底仿佛装着弹簧，纵身一跃跳上三米高的巨岩，随即将下面不断蹦跶着的孙博拉拽上来。 孙博拄着膝盖气喘吁吁，刚缓过神来准备说些什么，便被眼前一幕给镇得瞠目结舌。 林图也没预料到会是这种情景，脸色阴晴不定注视着前方，默不作声。 只见两人身旁不远处，摆放着一具偶蹄目动物的无头尸体。腹腔早已被开膛破肚，数十只不知名蚊虫正围着伤口嗡嗡乱飞。 整块巨岩就像一方老菜墩，上面横七竖八刻满了各式各样的划痕，看起来…… 有些惊悚。 “这、这是那啥猪尖干的？” 咽了口唾沫，孙博自然而然联想起此次的任务目标。 “说不准。” 回话间，林图捂住口鼻贴近无头尸身，挥挥手赶开在其侧畔萦绕徘徊着的蚊虫，望着那具尸体若有所思。 眼见大哥都身先士卒，作为小弟的孙博又怎敢待在后方消极怠工？深吸口气屏住呼吸，孙博忙前忙后在巨岩上仔细搜罗，没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喂！图哥！你快看这个！” 还别说，倒真让孙博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从一丝裂隙里抠弄半天，孙博扬了扬从中掏出的半截钩爪，将其递给林图。 那根爪子约有十厘米长，通体黝黑，要不是孙博心无旁骛，保不齐就会与它失之交臂。 掂了掂手中钩爪，再瞧瞧自己刚从地上捡起的几缕鬃毛，林图面色越来越凝重： “果然被我猜对了……事不宜迟，赶紧走。” 话音刚落，林图径直跃下山岩，一边小心翼翼环视四周，一边借助各种障碍遮掩身形，朝远处飞速逃去。 孙博满脸呆滞，虽然自己连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都没搞懂，但是强烈的求生欲望告诉他，万事跟着领导走，保证没错。 跑到一处恰巧可以看见那方巨岩，还能隐匿踪迹的地方，林图这才换了口气，身上青褐流光逐渐褪去。 “哈、哈、图哥、你这火急火燎的、出啥大事了？” 孙博愁眉苦脸喘着粗气，林图斜睥了对方一眼，这才没好气回道： “你真想知道？” 孙博下意识点点头，却又赶忙拨浪鼓似的摇了摇头。 遵从本心，方能活到大结局。 林图翻了个白眼，懒得搭理这孬货，却还是沉声解释道： “之前那具尸体上的伤口，不是同一个生物造成的。而各处伤痕的腐烂程度，也不尽相同。” “适才我仔细检查了那具尸身，发现脖颈处的伤口腐烂程度最为严重，而且是一击致命，没有任何撕扯过的痕迹——” “怎么可能？！” 孙博一脸难以置信，忍不住出声打断林图。 “这是事实，我没必要骗你。” 孙博的粗鲁并未引起林图的不满，因为当时自己的反应比对方好不到哪去。将手中攥着的鬃毛及钩爪递给孙博，林图面色复杂，就连声音都变得苦涩许多： “现实生活中，绝对不存在破坏力如此恐怖的野兽。其罪魁祸首，当然也就水落石出。” “你的意思是说……刚才那块大石头，就是猪尖的老巢？” 孙博魂不守舍喃喃自语，顿时生出一股劫后余生的庆幸。 “倘若果真如此，反倒还是个好消息。” 林图颇为苦恼地掐着眉心，似乎想将紧紧蜷在一起的眉毛舒展开来： “你手里拿着的那些鬃毛和钩爪，少说也隶属于四种野兽。而其中几根，酷似我们人类的头发。” “据山海经记载，诸犍人首豹身，牛耳一目，那些发丝的主人自然毋庸置疑。但令我疑惑的是，既然诸犍的咬合力如此惊人，那它的食量肯定不小。” “既然如此，为什么它还会将捕来的猎物……弃之不食？” “要知道，那头偶蹄目动物身上的其他伤口，可与诸犍造成的致命一击有天壤之别。” 摩挲着手中那半截残破钩爪，孙博感觉林图说的话犹如穿针引线，将这一切事物都隐隐串联起来。 恍惚间，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浮出脑海，孙博满脸震惊，不由得脱口而出： “钓鱼执法！” “它是在钓鱼执法！” 林图扬了扬眉，算是听到自打进入单张山以来，唯一能让人稍感欣慰的好消息： “看来……你还不是那么无药可救。” 继而，林图的表情逐渐趋于严肃，连带着声音都低沉几分： “你的想法与我不谋而合，管中窥豹可见一斑，由此可知，诸犍的身体素质及狩猎智慧……” “不容小觑。” 第二十三章 破局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那头猪尖不仅比咱们强大，而且还很聪明？” 孙博没来由得一阵泄气，仿佛看到应召者的身份正插着翅膀，从自己指缝间悄然溜走。 “理解能力满分。” 林图举起大拇指，破天荒给孙博点了个赞。 “图哥，那你说句心里话，我这觉醒任务……是不是没戏了？” 孙博一屁股瘫在地上，过了半晌才犹不死心，满怀憧憬问道。 “临渊羡鱼不及退而结网，”林图拍拍双手站起身来，并未正面回答，“与其担心能否做到，还不如仔细想想，该如何做到。” 孙博长叹口气，闷闷不乐郁郁寡欢，比得知小怪兽便当那天还要颓唐。 可见，林图并没有安慰人的天分。 “好了好了，自怨自艾的，孙黛玉葬花呢？我们只有五个小时，抓紧时间。” 林图极目迥望瞥了远处那方巨岩一眼，旋即收回视线： “闻名不如见面，毕竟一切有关诸犍的记载，皆来自于古籍野史。尽管透过那具尸体的一鳞半爪，能大致推断出诸犍的实力，可我们也不是没有一战之——” 孙博点头如捣蒜，一副‘虽然听不懂但还是感觉好厉害’的样子。 突然，不知怎的，话还没说完林图就卡壳了。孙博懵懵懂懂抬起脑袋，才发现对方正盯着自己身后，目不斜视满脸戒备。 “怎么了，图哥？你没事吧？” 孙博一边询问，一边偏转过身，顺着林图的目光望去。 这不看还好，一看孙博也随之呆立当场。 卧槽，这是什么鬼？ 说猪尖猪尖到。 还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见面胜似闻名。 只见，距离两人不远处的某片山坡上，一头浑身黝黑的怪物缓步踱至坡顶。 正磨牙吮血，与林图遥遥相望。 由于常年趴在电脑前撸啊撸，孙博百米之外便六亲不认。再加上这怪物的体毛颜色与山石极为相近，所以孙博也看不真切。 对方是否真如山海经中所说，长得奇形怪状放浪形骸。 不过，即便如此……您老人家也没必要站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吧？ 生怕别人看不见？ “那就是诸犍，我一直都在注意咱们有没有留下痕迹，没想到还是被对方追踪至此，也不知道是哪里出了纰漏？” 声音波澜不惊，林图缓步上前，与孙博并肩而立。 “图哥，我这眼睛有些近视，看不清那东西长啥样，你给我透个底，咱有胜算么？” 许是身旁就杵着一位觉醒了的应召者，以至于孙博并不怎么慌张，还能有心思询问胜机。 “有。” 林图斩钉截铁回答道。 “不过……” “胜算全在你身上。” 青褐色流光若隐若现，林图身上的气机节节攀升。 “我？” 孙博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别说废话了，”林图脱掉校服，懒得给这货解释，“待会我负责牵制诸犍，而你赶紧去其他地方，找一只飞禽。” “鸟？” 孙博越听越迷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只飞禽应该是白色翅膀，黄色爪足，头上有斑纹。找到之后，立即把它带来这里，我应该撑不住多久。” 林图自说自话，瞳孔中已有黑白两色不断闪现。 “可、可、可山上白毛黄爪的鸟那么多，我也不知道你具体要哪只啊！万一、万一到时候耽搁的时间太久……你怎么办？” 看见林图这幅交代后事的模样，孙博也急了，结结巴巴语无伦次。 “不必担心我，想找到那只飞禽其实非常简单，你只管拼命绕着单张山跑就行了，到时候，它自会来主动寻你。” 眼瞅着对面的诸犍缓缓踱下山坡，林图也顾不得那么多，青褐流光愈发浓郁，瞳孔彻底转化为黑白两色。 “快走！记着，搜索的范围越广越好！一刻也别停，然后带着那只飞禽来找我！” 说罢，林图微躬下身，当机立断狠狠跺了一脚地面，迎着诸犍飞奔而去。 “那、那、图哥！你小心点啊！一定要坚持到我回来！！！” 对着一骑绝尘的林图背影吼道，孙博没再犹豫，深知情况已经容不得丝毫耽搁，头也不回朝着和林图相反的方向跑去。 耳畔风声呼呼作响，林图黑白瞳孔中一片冷漠。虽然孙博眼里的诸犍就是一坨黑团团，但他却能看清对方的相貌形态。 与山海经中所描述的，并无异处。 人面豹身，牛耳独目。 此时此刻，正叼着自己的尾巴。 眼见对面那个人类居然不退反进，诸犍偏着脑袋微微一愣，继而加快速度，杀气腾腾朝林图扑来。 先干净利落宰掉这头，自寻死路的新鲜血食。 再去陪另外那只逃走的好好玩一玩，猫捉老鼠的饭后消食小游戏。 这单张山上。 最近还真是热闹呢…… 咦，我为什么要说最近？ 并不了解体内的黑鲤能游动多久，林图不敢拖延时间，咬紧牙关速度再上一层楼。 他并未欺骗孙博，这次壬等觉醒任务的胜算…… 就掌握在孙博手里。 他让对方前去寻找的飞禽，名叫白鵺。 是单张山上唯二的异兽。 但是，林图还有件事…… 没来得及告知孙博。 白鵺会主动寻找他，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但找到之后的开场白，却因人而异。 传说……其貌不扬，形似普通飞鸟的白鵺。 能判断善恶。 被它认为是善良的人，会得其庇护。 如若不幸，被判断为恶…… 白鵺就会用一种，极其残忍的手段。 将其毁灭。 狂奔途中，林图匆匆一瞥，那头诸犍抛开尾部，体长大概在五米左右。 不过，单论尾巴长度几许，便足足将近七米有余。 一人一兽之间的距离快速缩短，正当双方就要火星撞地球时，诸犍骤然松开尾巴，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吼！！！” 寂静的单张山上宛若炸响一道惊雷，突兀却又震得人心慌。林图此时此刻五感加强，却没作任何防备，其威力不亚于往耳孔中塞了一根炮仗。 是时候…… 该交学费了。 第二十四章 双线 林图别无选择。 这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最优解。 当诸犍出现的那一瞬间，便打消了林图计划正面击溃敌人的一切想法。 双方实力并不对等，甚至可以说…… 有点悬殊。 成与败，如今全都寄托在白鵺对于孙博的善恶判断之上。 林图就像是在玩俄罗斯轮盘赌。 成，皆大欢喜。 败，满盘皆输。 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如果孙博不能成为应召者，那么他与林图注定会因为将来的实力及身份差距…… 分道扬镳。 毕竟谁才是主角，大家心里都很清楚。 诸犍。 善吒。 行则衔其尾。 说实话，面对诸犍，林图心底还是有些发怵的。 任谁看见一头长着人脸，本不该存在于世间的凶兽，恐怕都会吓到五肢发颤欲罢不能。 岛国东工大学森政弘教授，曾提出过一条理论。其核心观点是：伴随物体仿真程度抵达某个临界点时，人类对其的亲和反应会陡然跌入谷底。 这就是著名的恐怖谷效应。 林图闷哼一声，脚下一个踉跄，跌跌撞撞扑倒在地滚了好几圈，才堪堪止住身形。 “嗡……嗡……嗡……” 磕磕绊绊从岩缝间爬起，林图晃晃脑袋，一缕血丝顺着耳廓流淌而下，身上横七竖八划着好几道白印。 那是尖锐石棱赐予他的礼物。 看起来极其狼狈。 “吼！！！” 唇齿张阖间森森尖牙清晰可见，诸犍身子一晃，股后尾巴居然凭空变长，刮起阵阵恶风如攻城槌般朝林图凶悍袭来。 林图：“！！！” 你这玩意儿…… 还能变粗变长变硬？！ 嗡鸣声连带着视力也受到些许影响，林图摇摇晃晃双手一撑地面，凌空翻身与长尾擦肩而过。 “啪！！！” 诸犍翘臀一扭得理不饶人，刚从地面刺出一个深坑的尾巴便悍然拐弯，朝着还在半空中的林图横扫而去。林图躲闪不及，被狠狠抽落正中靶心。 “嘭！！！” 如一条破布袋摔打在山岩上，林图颤颤巍巍直起身子，倚靠着某块巨石气咽声丝。 右侧脸颊一道伤痕，鲜血淋漓几欲见骨。 正宗打脸，诸犍出品。 坦白来说，林图从小到大，根本就不会打架。如果遇见什么浑人，一直都是毫无章法的拳打脚踢头顶牙咬，完全凭借着一股子狠劲。 吊住一口气，谁先趴下装死，算谁输。 如今，林图就像一个身穿六神装的青铜选手。而对面则是王者意识巅峰手速，装备与他相差无几，甚至还略胜一筹的大神。 别无他法，只能凭借着皮糙肉厚莽过去，对于现在的林图来说，乱拳打死老师傅才是正解。 关键是……对面那头诸犍，怎么看都不像是最美不过夕阳红的老大娘啊。 如若只看脸蛋不看身材，诸犍那张人脸，竟还能瞧出几分眉清目秀的网红潜质。 吐出渗入嘴里的浑浊血液，脸上火辣辣的伤口疼得林图龇牙咧嘴。 林图不怒反笑，这瞬间比利·海灵顿、范·达克霍姆、贝奥兰迪等伟大哲学家的面孔，从他脑海中一一闪现。 打够了吧？ 现在…… 该我了。 林图挑衅似的扬扬拳头，诸犍弓起腰身，发出阵阵低吼，一张人脸看起来异常恐怖狰狞。 林图无动于衷，高举的右拳里，一根中指缓缓伸出，脸上笑容愈发肆无忌惮： “法克油。” 说罢，林图拍拍屁股，头也不回拔腿就跑。 没有半点留恋，甚至比先前还要快上几分。 诸犍微微一愣，明显不明白这个过于新潮的手势动作，到底意欲何为。 但诸犍知道，倘若自己继续发呆的话，那这顿新鲜血食，可就真要溜走了。 “吼！！！” 凌厉的长尾在地上抽出几道裂隙，诸犍愤怒至极仰天咆哮，随即四爪腾跃间，朝着林图渐行渐远的背影飞快冲去。 贼子休走！！！ …… “呼……呼……呼……” 眼前景色永远是单调乏味的岩石，孙博的视野不断晃动，胸口剧烈起伏，如老汉推车般大口喘着粗气。 他一边狂奔一边四下张望，搜寻着林图描述过的白毛黄爪鸟。 “快、快点……得、得再快点……要不然……图哥那边、可就、就撑不住了。” 孙博气喘吁吁自言自语道，外套早已不知被他丢到何处。而那件紧紧包裹着上身的单衣，此时此刻甚至能拧下一捧汗水。 单张山固然很大，但却像一座死气沉沉的巨型坟堆。孙博跑了大半天，也没遇见一只动弹着的活物。 更别说什么白毛黄爪鸟了。 难不成…… 这山上就只有猪尖而已？ 孙博摇摇头，甩掉脑子里的胡思乱想。如果说林图真想骗他，那就根本没必要答应自己的请求。 要知道，林图可是近乎于无偿性质的帮助，甚至还倒贴了一次他的任务资格。 林图也说过，那可是红果果的一万块钱啊！ 没人会跟钱过不去。 而自己，只需付出一点恭维对方的嘴皮子口水罢了。 孙博汗如雨下，他实在支撑不住了，一屁股瘫在地上气不接下气。 他不是林图那种觉醒者，意志也没安迪那般坚韧，更喊不出‘人可以被毁灭，但不能被打败’的名言警句。 他只是个普通人，一个故意把自己收拾成乡村非主流，好不受别人欺负，还能尝尝欺负别人滋味的小不良。 虽然如今在他面前，正矗立着一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可他手里没有钥匙，也不会喊芝麻开门。 诶？ 等等！ 喊…… 对呀！虽然自己跑不动了……但可以呼唤那只白毛黄爪鸟过来啊！ 图哥不是也说过么，只要那白鸟发现自己，便会主动寻觅他的行踪。 反正这单张山死气沉沉跟不存在时间似的，声音的传播速度可比跑步快多了。 狠狠扇了自己几耳光，奖励一句‘妈的智障’，孙博说做就做，赶忙扯开喉咙大喊起来： “喂——有没有人啊！哎不是，有没有鸟啊！！！” “救命啊！救人啊！有没有鸟来帮帮忙啊！！！” 孙博七手八脚从地上爬起，边走边吼： “鸟神！你快现身吧！出人命了！猪尖要吃人啦！咳咳……” 前有诸犍声啸山岭，后有孙博咸鱼打挺，沉寂了无数岁月的单张山，此时此刻…… 显得热闹非凡。 第二十五章 力有穷尽时 宛如盘坐于九天之上，冷漠俯瞰世间的神明。单张山从始至终，都没有给予孙博一丝半点回应。 “救命啊……我去你大爷的扁毛畜生……是死是活你给我吱一声啊……” 孙博嗓子都喊哑了，听起来好像被烙铁炙烤过似的。 伴随着时间流逝，孙博的耐心一点点被消磨殆尽，正当他快要失去理智的那一瞬间。 突然，一阵拍打翅膀的声音传来。 孙博似有所觉猛然转过身子，心花怒放。 只见，在他身后不远处的某根石柱上，不知何时飞来一只体型较小，形似如雉的飞禽。 正用尖喙梳理着羽毛。 该飞禽白色翅膀，黄褐爪足，脑袋上有数道黑白相间的斑纹。 与林图所描述的…… 简直如出一辙。 待那白鸟拾掇完羽毛，孙博这才回过神来，赶忙兴高采烈朝对方走去。 棕褐眼瞳倒映出距离自己愈来愈近的人影，白鸟纹丝不动。 犹如法官高高举起法槌。 准备宣判。 …… 黑色瞳孔死死锁住旁边低声嘶吼着的诸犍，林图手里攥着一枚石棱，背靠岩石遍体鳞伤。 鲜血掺杂着汗水，如滑过叶脉的露珠，滴滴滚落在地。 林图小心翼翼绕过脸上的伤口，勉强抬肘揩去污秽。 在此过程中，林图始终直视着诸犍，严阵以待并未放松一丝警惕。 自打林图主动迎敌的那一刹那，原本就盘算好了只以自身为饵，吸引诸犍的注意力，好为孙博争取足够的逃跑时间。 他不是奎爷，能手撕各种呆逼神明。 头也没那么铁，啥都不管不顾‘莽’就完事了。 开玩笑，这又不是网络小说，搞什么硬碰硬针尖对麦芒…… 纯粹是无稽之谈。 值得庆幸的是，林图的第一步计划吸引仇恨，算是圆满完成。 结果万万没想到，这诸犍既是狮吼功又是六脉神剑的，林图还没来得及风筝对手，就已经被收拾得半身不遂。 实力差距过于悬殊，林图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吼！！！” 貌似诸犍不想再给林图留任何苟延残喘的机会，爪子在地上犁出五道沟壑，诸犍张开血盆大口从对面扑来。 黑鲤在经脉内来了个漂亮的甩尾，林图随手将石棱砸向诸犍，双手反扣住背后的巨石边缘，登时腰腹发力攀至巨石顶端。 随即脚底抹油拼命开溜。 诸犍猛地一甩头颅，那枚石棱便被它咬成粉碎。一时来不及躲闪的躯干狠狠撞在方才那块岩石上，无数碎片簌簌滚落。 林图自然不会奢望如此简单就能阻挡诸犍的步伐，果不其然一抹黑影很快从巨岩下方窜出，对林图如影随形穷追不舍。 “我身上没带急支糖浆！你消停点儿行不行？！” 身形纵跃间，林图比那最顶尖的跑酷选手还要矫健，如猿猴跃涧般灵活得跨过重重障碍。 这不叫怂，这叫战略性转移。 正所谓敌进我退，敌驻我退，敌疲我退，敌退我退。 总之保存有生力量，便是林图如今的第一要务。 身后的诸犍宛如索命死神，沉重且频率极快的脚步声擂击在林图心头。如今林图终于不必再担心孙博了，他的小命能不能保住还都是两码事。 毕竟任谁先行阵亡，任务都会立即判定失败。 总的来说，诸犍的身体素质要全方位超出林图一大截。哪怕林图已经觉醒，这个差额也无法相互抵消。 眼见自己同诸犍的距离正在逐步缩短，就连粗重的喘息声仿佛都在耳畔隐约作响。林图遽然高高跃起，抓住旁边一根酷似树木枝杈的石条，凌空将身体荡出，双脚借力打力裹挟着破空之势朝诸犍跺去。 “嘭！！！” “嗷呜——” 闪避不及的诸犍被林图迎面踩中，四十二码的鞋印活生生给诸犍整了容。伴随着一声闷响，诸犍倒飞出去足有四五米之远。 “喀嚓！” 承载林图整个身体重量的石条很快便不堪重负，灰头土脸摔倒在地，林图将石条捏在手心，迈开大步疯狂逃窜。 丝毫没有给诸犍再补一刀的念头。 即便场面上看起来，林图这一脚煞是解气。然而诸犍立即活蹦乱跳从地上窜起，貌似毫发无损。 “嗖！” 熟悉的呼啸声再度传来，林图速度不减脑袋一偏，侧身躲过不依不饶的长尾。谁知那尾巴竟往后一甩，如皮鞭般杀了个回马枪，紧紧缠绕在林图的脖颈上。 躯体骤然朝后一滞，林图赶忙弃掉石条，双手死死抓住尾巴。面色青中透红，像极了‘一斗酒儿满满筛’的程咬金。 双腿扯开呈弓箭步，林图脊背佝偻出的弧度甚为骇人，额头青筋暴绽眼白布满血丝，宛如伏尔加河上的纤夫。 林图在同诸犍角力，二者就像拼尽全力拔河的甲乙双方，形成一种微妙且诡异的平衡。 而那拔河所用的绳子，正是诸犍的尾巴。 长尾绷得笔直，横亘在林图与诸犍之间，仿佛下一秒就会断掉。 看得令人揪心。 “吼！！！”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林图连喘口气的时间都没有，身后诸犍突然主动朝前扑来。林图措手不及，连带着手上的力道都没收回，使得冲上前来的诸犍速度又加快几分。 “喝！” 瞳孔中黑白两色缓缓旋转，林图牙关紧咬，竭力朝下一甩腰杆。悬在半空中的诸犍猝然感觉屁屁上传来一阵剧痛，尚未做出任何反应，便随着自己的尾巴骤然朝地面摔去。 “轰！！！” 碎石四散飞溅，诸犍被嵌在一个呈放射状的大坑正中央，生死不明。 勒住脖颈的束缚陡然脱落，林图如搁浅的鱼儿一般，大口贪婪呼吸着新鲜空气。 脑袋里充斥着阵阵眩晕感，林图不敢耽搁，踉踉跄跄越过诸犍朝远处逃去。 蓦地，一股从内心深处泛起的虚弱无力，瞬时浸染了林图的四肢百骸。原本尚能忍受的疼痛突然加剧，林图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栽倒在地。 林图：“！！！” 哈……哈……难不成…… 该死的！ 脸颊的伤痕宛如有无数只蚂蚁不停啃噬，林图强打精神‘望’了一眼身体内部。只见原本循环于各大经脉里的黑鲤，居然不知何时，悄然回归丹田深处。 黑鲤没精打采，身体侧面唯一发亮的半段白线，此时此刻黯淡无光。 第二十六章 峰回路转 单张山上寸草不生。 却零零散散分布着许多形似枯树的怪石。 林图眼睁睁望着皮肤表面的青褐色逐渐消退。 却无力阻止这一切发生。 “见鬼……能力消失得可真是时候……” 林图扶着一根根怪石勉力前行，头昏脑涨以至于视野里的景物都模糊不清。 “吼！！！” 林图堪堪逃出大概三四百米左右时，熟悉的大嗓门再度从身后响起。 林图嘴角一阵抽搐，拼命压榨每根肌肉纤维里的潜能，只为加快哪怕一丝逃亡速度。 “该死的，等这次任务结束，一定要问问黑衣人，该如何提升自己的能力……” 就在这时，耳畔隐约传来一阵若有若无的流水声。浑浑噩噩的脑海里闪过一道电光，林图赶忙跌跌撞撞改变方向，朝着那个声音步履蹒跚踱去。 单张之山……栎水出焉……在而南流……注于杠水…… 栎水…… 别说自己此时就是个普通人，哪怕用巅峰时期的速度与诸犍比拼，用不了多久也会被对方抓住，继而变成一碟新鲜可口的凉拌人丝。 既然如此…… 倒不如让大家回到同一起跑线上。 肉爪踩碎岩石的声音咯吱作响，林图咬牙坚持，紧张得汗流浃背。 仿佛诸犍的森森利爪已经搭在自己的肩膀上。 “啪！” 长尾从林图脚边划过，黢黑的地面顿时被抽开一道裂隙。 林图下意识想要侧身躲闪，奈何早已透支过度的躯体仿佛延迟极高，笨拙鲁钝打了个趔趄，林图左脚踩右脚，直挺挺绊倒在地。 诸犍优哉游哉缓步跟在后面，仿佛在自家后花园里闲逛般惬意。 似乎知晓眼前这顿新鲜血食已经是强弩之末，诸犍的尾巴犹如驱赶羊群的长鞭，时不时在其身畔抽打一下，像个孩童得到新玩具似的，玩得兴致勃勃津津有味。 “啪！” “啪！” “啪！！！” 宛如丧钟在耳边不断鸣响，长尾抽飞的碎石有时会击打在林图身上，火辣辣得刺痛生疼。 而流水的声音也愈来愈近，林图恍惚间强抬眼皮，正好瞧见离自己不远处有一条蜿蜒河流，斗折蛇行一泻千里。 那就是…… 栎水？ 该死的…… 拼了！ 林图牙关紧锁，鼓起最后一丝力气朝河边冲去。 从始至终，诸犍都在用长尾骚扰着林图。眼见躺在手心插翅难飞的玩具竟然还敢反抗，诸犍横扫而去的尾巴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嗖——” 正所谓一招鲜吃遍天，林图真是有苦难言。洒满希望之光的生路已然近在眼前，可是仅凭自己如今这副小身板，一尾巴下去恐怕会死…… “嘭！！！” 长尾狠狠甩在林图的脊背上，嘴角渗出一缕鲜血，体表肤色回归正常的他如断线风筝一般，孤零零往前摔去。 在其前方。 正是那湍流不息的栎水。 “噗通！” 恍若一颗石子被掷进水塘，冰寒刺骨的河水差点把林图冻懵过去。强忍住脏腑移位骨头散架般的剧痛，林图七手八脚扑腾着，‘噗’的一声钻出水面。 “吼！！！” 岸边传来诸犍的咆哮声，林图乐得一边咳血一边大笑。脑袋浮于水面，身躯伴随着河流起起伏伏，沿着下游冲去。 鲜血凝集在林图胸前，如墨块般聚成一团，很快便被水流裹挟着冲散开来。 林图疼得直皱眉，却还是遮掩不住积压在心头的快意。诸犍如今只有两个选择，要么站在岸边眼巴巴目送自己离开，要么下水比比谁游得更快。 栎水流速超乎林图想象，基本上随波逐流就行。 林图就不信了，对方还能是水陆两栖型不成？ 他可从没在任何一本书上看到过，诸犍还有‘善泅水’这一说法。 当然，如果诸犍真要毫不犹豫一跃解千愁的话，那自己只好听天由命。 水流实在湍急，林图勉强回转过身，间不容发之际双手死死扒住某块礁石，继而慢慢将身体挪移上去。 在此过程中，诸犍一直牢牢盯着林图，双眼通红无比。 几欲滴血。 林图被瞅得浑身发毛，只要诸犍一做出跳进河流的动作，他便准备第一时间松开礁石，玩一场林宾逊漂流记。 诸犍这会儿很愤怒。 作为堂堂单张山霸主，居然不经意间，被一顿用来果腹的食物戏耍了。 它并不厌恶水。 但也谈不上喜欢。 尤其是胜券在握的情况下，还要被逼无奈去干自己不想干的事情。 这让诸犍感觉很是懊恼。 “啾——” 正当诸犍盘算着该如何体面解决林图时，突然，一声清脆的鸟鸣响彻整座单张山。 诸犍和林图一同偏转脑袋，望着声音传来的方向。一人一兽脸上的表情各有千秋，精彩纷呈。 只见在一片骇状殊形的石林背后，某只大鸟从中悠然自得飞出。 白鵺！ 白鵺并未隐匿自己的行踪，就这样大摇大摆飞了过来。林图影影绰绰看见，在它背上似乎还趴着一个小黑点，若隐若现。 “图哥——撑住！我来救你了！！！咳咳……” 不消说，那位肯定就是孙博。 林图长出口气，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孙博这救火队员的角色扮演，可谓是相当出彩了。 所幸，自己的运气一向不错，要不然…… 诶？ 等等！ 孙博居然真是个好人？ 嘿，有点意思…… 白鵺翼展大概在八米左右，待它擦着栎水河畔近乎于贴地俯冲之际，孙博从其背上一举跃下，火急火燎一个猛子扎进栎水，朝着林图泅渡过来。 白鵺将孙博送达地面之后，并未稍作停歇，而是直接仰头拉升躯干，双翼一振重新冲向天空。 等飞到一个特定高度时，白鵺再度俯冲而下，目标直指杵在栎水河畔龇牙咧嘴的诸犍！ 诸犍那张人脸上的表情，可以说是极其生动形象，虽然看不见一丝一毫畏惧，但却带着浓浓的憎恶。 “吼！！！” 诸犍朝着白鵺仰天怒吼一声，身型径直迎风暴涨，一度达到二十米有余。 见状，白鵺的速度分文未减，身躯竟也随之增加。从体型上看，两兽始终相差无几。 “轰！！！” 伴随着一声巨响，一黑一白两道身影轰然相撞，石破天惊炸起漫天烟尘。 第二十七章 善与恶 鸟羽兽毛四散纷飞。 白鵺拍打着翅膀上下扑腾，起起落落间，鸟足在地上划开数道裂隙。 诸犍也不甘示弱，身后长尾舞得虎虎生风，时不时扬起爪子，就欲给白鵺来个开膛破肚。 周围一片破败，像被推土机碾过似的满地碎石，其间还夹杂着数个蛛网状坑洞。 说得好听点，这是洪荒异兽在生死搏杀。 说得难听点，其实就是加大号全特效的公鸡战野狗。 “图哥！怎么样？没出啥事吧！” 孙博七手八脚游到林图身边，待他看清林图此时此刻的凄惨模样时，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 林图面如金纸仰躺在礁石上，不时从嘴里吐出一团团混合着血沫的酸水。脸颊的伤痕边缘隐约发白，透过伤疤甚至能清晰看见白森森的颧骨，异常狰狞可怖。 孙博哪经历过这种阵仗？平常集结三五混混同外班的社会人约茬架，充其量也就是互撂狠话，你推我一把我搡你一把，然后摔下几句骂娘话撑撑场面，择日再战。 要是保不齐哪天见了血，一个个窜得保证比兔子还快。 “嘶……别动别动！断了……” 孙博拽住林图肩膀，刚准备给他换个比较舒坦的位置，哪晓得林图顾不及浑身剧痛，一手扶着腰杆一手拦住孙博，声嘶力竭制止对方。 “那边……打得……怎么样了？” 额头冷汗如黄豆般大小，颗颗滑落脸庞。林图勉强睁开一丝眼睛，询问孙博当下最应该关心的事情。 为了分散林图的注意力，好让他稍微减轻些痛苦，孙博赶忙蹲坐一旁，担任解说员的角色： “嘿，图哥！不得不说，你可真是个天才！你咋知道这山里会有鸟来帮咱们？” “我给你说昂，原本我刚碰见那只鸟的时候，大小跟只鸡差不多！结果谁成想，正当我试探性求它给咱帮忙时，那鸟居然好像能听懂我说什么，直接飞到旁边越变越大！然后一嘴把我叼到它背上，可把老子吓坏了！” 说到这里，孙博长出口气，缓了一会儿才继续兴冲冲开口道： “后来嘛，它就直挺挺载着我往这里飞，还以为那怪鸟不识路，急得我刚准备提醒两句，就听见猪尖跟断了子孙根似的乱吼乱叫，紧接着，就找见你了！” 林图没有说话，惨白的脸颊勾起一丝虚弱无力的笑容。颤颤巍巍伸出手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其意不言而喻。 “我明白我明白，图哥！对你，我现在可是佩服得五体投地，你就是咱的偶像！以后有啥吩咐尽管说，我全都听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你让我吃土我绝不吃鸡！” 孙博大手一挥，一副唯尔马首是瞻的架势。 与此同时，岸上的战斗也快要接近尾声。 诸犍的长尾被撕成好几段，零零散散洒落在地。而白鵺的一只翅膀也藕断丝连耷拉着，骨头茬子白惨惨刺在外面，伤口触目惊心。 隔着半条栎水，林图二人都能闻见浓重刺鼻的血腥味。 相比较白鵺，诸犍体毛黝黑，以至于伤势不甚明显。白鵺看起来则要凄凉许多，身上的羽毛脱落十之三四，半边身子都被鲜血染红。 那伤痕累累的翅膀仿若战火中飘扬的残破军旗，莫名给周围添了几分悲壮色彩。 “啾——” 突然，白鵺发出一声嘹亮嘶鸣，抓住诸犍正挥落前肢的空当，扬起利喙狠狠朝其啄去。 “噗！” 一道晦涩沉闷，就像用木头捅破亚麻布的声音传来。诸犍凄厉惨嚎一声，捂着脑袋疯狂在地上打滚。 白鵺不及躲闪，被诸犍毫无章法一爪割开胸膛。万幸白鵺凿穿诸犍眼球的那一瞬间，便做好了抽身而退的准备，因此伤口不算太深。 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更何况是一头只闻其名不见其身的洪荒异兽？鲜血不要钱似的从爪缝间汨汨流出，诸犍疯魔般扭动着躯体，所过之处怪石纷纷倒坍。 石块破裂声混杂着哀嚎，白鵺匍匐在一旁冷眼旁观。 孙博同志在胸前不停划着十字，同时心底暗自默默祈祷。什么玉皇大帝如来佛祖，满天神佛算是被他拜了个遍。 只求哪位老人家发发神通显显灵，赶紧收了这妖孽。 求求你快死吧……求求你快死吧……求求你快死吧…… 就这样不知道过去多久，诸犍的嚎叫声愈渐微弱，挣扎幅度也越来越小，最终寂然不动。 一切喧嚣皆归于风平浪静，诸犍的躯干随之恢复正常。只有那栎水河畔的血泊与狼藉，依旧昭示着此地方才并不太平。 “成……成功了？成功了！！！” “图哥！你看到没有！咱们成功了！我也能成为应召者了！！！” 孙博激动得语无伦次，就差跳进栎水来段正宗的海草舞庆祝一下。 林图翻了个白眼，却也不好过多责备什么，任由孙博嗨皮嘚瑟。 眼见出了大半力气的林图，还哼哼唧唧躺在旁边。孙博这才收敛几分情绪，讪笑两声以缓和尴尬。 “你赶紧……照顾一下白鵺……别怠慢了人家……” 断断续续说完上句话，林图挥挥手，示意孙博去招呼那位杀死诸犍的生力军。别让对方以为自己等人，在玩卸磨杀驴的低俗套路。 毕竟…… 天晓得下次任务，还会不会是这个鬼地方？ 孙博点点头，火急火燎跳下礁石，游过栎水匆忙来到白鵺身边： “啊……那啥，鸟神啊，您老人家没事吧？” 低头瞥了眼孙博，白鵺拍拍另一只尚算完好的翅膀，将孙博轻柔拂至一旁。 继而，白鵺偏转过头，棕褐瞳孔中倒映出林图的身影，纹丝不动。 恰巧，林图也在回望着它。 白鵺晃晃悠悠从地上站起，旁边的孙博倒是一脸懵逼，不明所以。 这咋还瞅上眼了？ 前世五百次擦肩，才换来今生的相视一笑？ 手指轻轻在礁石上敲打着，林图眼睛微眯，并没有孙博那种乐观心态。 就在刚才，他从白鵺身上清楚感知到了一股。 杀意。 第二十八章 开源散 现在是个什么情况？ 孙博一脸懵逼。 按道理来说，这鸟神应该挺好相处啊…… 饶是再迟钝呆板的人，恐怕都能察觉出几分不正常。更何况孙博别的本事没有，察言观色揣摩人心倒属一流。 心中几番权衡思量，孙博一咬牙，毅然决然挡在白鵺面前。 “那、那个……鸟神啊，你这是干嘛呀，咱有话好好说成不成？” 老实讲，孙博事到如今，都没搞清为何上一秒白鵺还在帮忙，下一秒便翻脸不认人。 但是，这并不妨碍他做出抉择。 “鸟神呐，说句实在话！其实兄弟挺感激你的，心里面也觉得过意不去！要不这样，你看……能不能卖我一个面——诶哎，你这是干什么，别介啊，听我把话说——” 孙博费力劳神编纂好的台词还未脱口，便被仍然保持巨大化的白鵺挥挥翅膀，轻柔地扇至一旁。 名副其实的哪凉快哪呆着去。 白鵺尖锐嘶鸣一声，鸟瞳中闪过一抹狠厉，随即晃晃悠悠加快步伐，冲向林图。 林图瞳孔骤缩，表面却不动声色，安然躺在礁石之上。 仿佛早已认命。 黑衣无面人曾经说过，任务途中受到的一切损伤，即便是死亡，任务结束后也能恢复如初。 既然如此，品尝一下死亡的滋味……倒也未尝不可。 恐惧来源于未知，正因为人类对于死后的情形一无所知，才铸就了芸芸众生想要逃离生老病死最后一环的原始渴望。 反正任务早已顺利完成，今天的基本目标，勉强算是达到了。 那么，就让我看看…… 死亡到底因何而恐怖？ “啪！” 正当白鵺冲进栎水之际，突然，凭空窜起一道响指。 声音并不大，却能清晰传入林图及孙博的耳中。 林图微微一愣，他感觉有些不太对劲，却由于身体状况太差，无法探明究竟是何原因。 只见，此时此刻礁石下的栎水，河面静止不动。就连几朵扑腾起来的浪花，也诡异地停滞在半空中。 牛顿老先生的棺材板又按不住了…… 孙博目瞪口呆的嘴巴再次趋于非洲人的尺寸，眼巴巴望着周围，似乎时间凝固住了一般。 旁边正准备下水的白鵺，保持着一种极不符合万有引力定律的奇葩姿势。孙博还一脸难以置信凑到对方面前，甚至戳了戳人家的屁股。 艾玛，真一动不动了嘿！ “恭喜你们，成功完成壬等协同任务。” 栎水上空破开一道裂隙，黑衣人优雅拄着墨伞，缓步从中踱出。 审视着同时偏转脑袋望着自己的林图二人，黑衣人貌似很享受对方这种错愕吃惊的表情。没等他们准备说些什么，黑衣人再次搓起自己的修长手指，打了个响指。 响声刚歇，单张山上便平白无故骤然涌出大片灰雾。已经有过数次经验的林图等人自然未加反抗，任由灰雾将自己包裹其中。 待雾霭散去，两人不约而同睁开双眼，赫然已经随同黑衣人回到灰雾空间。 林图眉梢微挑，翻来覆去摩挲着双手，面不改色站在原地。 好像当自己回到灰雾空间的那一刹那，身上的伤口及衣物便恢复如初，竟似从未受过任何损害一般。 “壬等觉醒任务‘欢迎来到单张山’已协同完成。” “完成度：100％。” “受助者编号：9527，协同者编号：12138。” “任务奖励：开源散。” “额外奖励：无。” 黑衣人的声音冷漠无比，宛若一台精密运转着的机械。抬手召出一块数据面板，只见面板上横七竖八，布满了许多上下浮动着的计数指标。 但在面板中心，则不断回放着林图二人在单张山的一举一动。 哟呵，全方位365度无死角监控？ 手指轻轻在大腿上无意识敲击着，林图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意味难明。 看来自己任务途中的所作所为，全被黑衣人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这也就证明，自己通过借助白鵺的力量干掉诸犍。 并不算作弊违规。 “哟，老黑，你这手段可不厚道啊！明知道我们身处险境，也不帮衬两把？真不够意思！” 孙博围着黑衣人颇有微词，不停抱怨着发泄不满。黑衣人头都没抬，自顾自检查着数据面板上的各项指标，明显将孙博当成空气。 “孙博，消停点。” 林图扶额，堂堂一米九八大汉，居然比女生还斤斤计较。 他难道不清楚，这会儿的首要目标应该是什么？ “先生，请把任务奖励给我们吧。” 闻言，黑衣人这才有了反应，用墨伞在旁边划开一块破碎空间，黑衣人从中掏出一件东西，随即丢给林图。 接过黑衣人掷来的物事，当林图看清自己手里拿着的是何宝贝时，心中顿时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 “名称：开源散。” “品级：丁等。” “使用：内服。” “功能：夺天之伟力，寄凡人之躯。” “备注：新世界的大门已近在咫尺，如今钥匙就掌握在你的手里。” 摩挲着手中瓶子，林图瞅着老神在在的黑衣人。 面色复杂，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我有橘麻麦皮不知当桨不当桨…… 大哥，虽然我没见过世面，但好歹也读过几年圣贤书，你给我的这东西…… 是六味地黄丸吧？ 是六味地黄丸吧！！！ 看看这瓶子！看看这包装！再看看这生产厂家！ 啧啧，九芝堂…… 卧槽！ 居然还是过期的！ 林图深吸口气欲言又止，过了半晌才好不容易缓过神来，将信将疑盯着黑衣人。 见识过对方的本事以后，林图不信黑衣人会真拿一瓶六味地黄丸来糊弄自己。 他需要一个解释。 “实践出真知，到底有无效果，大可让那位先生一试。” 貌似早就料到林图会是如此反应，黑衣人只是向前伸手，做了‘请’的姿势，随后继续对付面前的数据面板。 掂了掂手中药瓶，林图不再犹豫，将其抛给旁边的孙博： “给，这就是你的觉醒之匙。” 孙博喜出望外，一边连声说着‘多谢图哥’，一边手忙脚乱捧着开源散。 待孙博定睛细看尚未两秒，脸上心花怒放的表情便瞬间凝固。 宛如一尊石像，目不转睛栩栩如生。 咻—— 一阵凉风刮过，林图长叹口气，没再多说什么。象征性拍了拍孙博的肩膀，示意对方不要多想。 节哀顺变。 第二十九章 效用 “咳咳，放宽心，万一这东西败絮其外，金玉其中呢？” “就算没法觉醒，好歹……还能补补肾不是？” 林图也有点于心不忍，斟酌思量半天，才开口安慰孙博道。 孙博：“……” 看着对方愈加萧索的脸色，林图不禁陷入沉思。 这小伙子……看来好像没听进去呐！ “呼……老黑，就凭咱俩的关系！我相信你不会、应该不会骗我！” 说罢，孙博一把拧开瓶盖，闭上双眼宛如慷慨赴死的烈士，毅然决然将六味地黄……啊呸，将开源散倒入嘴中。 作为纯属看戏的吃瓜群众，林图暗戳戳给孙博点了个赞。 真正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 敢于正视补不补肾都难说的六味地黄丸。 时间匆匆流逝，约莫过去了五六分钟，场面上风平浪静，什么情况都没发生。 更别说哪来的天地变色山河倒灌，那都是玄幻小说中的情节，林图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背了一遍三角函数公式。 恍惚间，孙博懵懵懂懂睁开眼睛，脸色瞬息万变，庆幸怀疑释然喜悦一一闪现而过。 “感觉如何？啥味道，补肾不？额不是，觉醒了没有？” 林图连珠炮似的抛出一大堆问题，孙博这才似有所觉缓过神来，稀里糊涂回话道： “确实变得和以前有点不一样，只是……怎么说呢，貌似变化不大……” 林图眉梢微挑，他可是变绿之后才变强的，不禁有些好奇，孙博的异能到底是什么。 林图当即提醒孙博，让他展示一下自己新鲜出炉的能力。 孙博一脸郑重点点头，随后与林图等人拉开一段距离，气沉丹田身姿挺拔，缓缓向前摊出双手。 林图摩挲着下巴聚精会神，旁边的黑衣人也收起数据面板，打量着一副高深莫测姿态的孙博。 虽然此情此景他早已见识过不止一次，但这些充满不确定因素的事物，总能勾起大家的好奇心。 比如下次抽奖，自以为肯定会出ssr…… 呵呵，图样图森破。 不一会儿，只见孙博身上陡然浮起一层朦胧白光。随着时间一分一秒溜走，白光逐渐汇聚于双手，并形成一个篮球般大小的光团。 这就是……孙博觉醒的异能？ 林图眉头紧蹙，诚然，他根本没看懂这究竟是何种能力的具象化表现形态。 没等林图开口询问细节，突然，那团白光宛若一群受惊的萤火虫，炸成点点流光四散而逃。 待光团消逝，一幅看似古色古香的厚重卷轴，安然漂浮于孙博掌心之上。 “继续啊，愣着干嘛？” 原本以为孙博还有下文，结果对方仍旧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动也不动。林图实在憋不住了，下意识出声问道。 “没了。” 孙博抬起眼皮，卡带似的一点点偏转脑袋，如提线木偶般干巴巴扯了扯嘴角。 “没了？” 既像在质询对方又像是自言自语，林图满腹狐疑，百思不得其解喃喃重复道。 “我好像……只能变出这幅卷轴。” 孙博的表情颇为僵硬，不稍加注意，甚至会觉得他其实是尊蜡像，隔着大老远，都能闻见一股名叫欲哭无泪的味道。 “怎么可能，你看看那幅卷轴，有没有记载其他东西？” 闻言，林图快步走到孙博身旁，示意让他翻开卷轴，仔细瞅瞅。 掌中卷轴随心而动，孙博仿若花光所有积蓄的赌徒，手里紧紧攥着最后一张彩票。 望眼欲穿…… 却又患得患失。 果不其然，哪怕将其全部打开，卷轴上面依旧干干净净，崭新得就像刚制造出来一样。 “什、什么都没有。” 摊开的卷轴凭空悬浮在孙博四周，孙博一脸生无可恋。 今天。 对于孙博来说。 可真是个充满惊喜的好日子。 林图欲言又止，拍了拍孙博的肩膀，寻思良久才沉声慰藉道： “那个……看开点，觉醒成为应召者，总归不是一件坏事。再说，以后万一你被什么仇家堵住，好歹能有个趁手的家伙对不？” “这卷轴可比板砖好使多了，而且你想想，用卷轴打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文体两开花啊！多帅气！” 孙博：“……” ……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闹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于早晨五点响起，林图自然而然睁开双眼。 他也不知道何时脱离的梦境空间，然而不管怎样，自己的睡眠仿佛并未受到多大影响。 忙里偷闲，林图还做了个梦。 梦见孙博手里正攥着一幅卷轴，抽别人大嘴巴子…… 林图摇摇头，照例起床洗漱准备早餐。 说实在话，他现在都有那么点，爱上如今的生活了。 平静，安稳，还能挣到足够的钱财养活自己和方小霏…… 何乐而不为？ 牵着方小霏一同来到学校，林图一大早便看见，孙博破天荒提前赶来教室。 正偏着脑袋，万念俱灰趴在课桌上。 手指轻轻敲打桌面，林图无意上前劝慰对方，百无聊赖翻着书本自得其乐。 有些事情，自己如果非要死钻牛角尖，别人可一点办法都没有。 与以往有所不同，如今大多数学生赶到学校的第一件事，不是复习功课，而是热火朝天议论着所谓‘超能力’‘世界末日’等科幻话题。 尖锥怎敢装在布袋里？这样下去迟早会愈演愈烈。 最终，致使结局失控。 昨夜觉醒任务刚一结束，林图便再三叮嘱孙博，别给任何人炫耀自己应召者的身份。 虽然孙博看起来大大咧咧，却并非那种嘴似棉裤腰，分不清是非轻重之人。当即信誓旦旦拍着胸脯向林图保证，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其他人浮想联翩大摆龙门阵时，林图始终都在作壁上观，并未打算参与其中。 默默完成自己定下的功课进度，待放学铃声一响，林图便随同方小霏一起赶往自家小窝。 期间，再未发生其他意料之外的事情。 一大一小在贫民区的街头巷尾安步当车，林图嘴角挂着和煦笑意，耐心倾听旁边的方小霏叽叽喳喳，讲述她今天上午所遇见的逸闻趣事。 冬日暖阳破开云雾，恍若丝绸轻抚面颊。 路上来往行人步态悠然，热情地互相打着招呼。 附近窗户里传出锅碗瓢盆的磕碰声，继而一阵葱花滚进沸油的声响飘起。 不多时，缕缕菜香萦绕鼻端。 当两人转过某个拐角，恰巧看到那幢熟悉的小洋楼时，自家房东正好站在门口，同一位胳膊戴绕红袖章，约莫知天命岁数的大妈攀谈着。 旁边还站有一个年轻人，二十四五岁，身上带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质。 大概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林图不知不觉放缓脚步。 眼睛微眯默不作声。 第三十章 提前的人口普查（上） “哟，周姐，什么风把您吹来了？” 房东喜眉笑眼，乐呵呵同那位大妈打着招呼。 “唉，别提了，上面连声招呼都不打，好端端又要搞什么调查？他们落得清闲，成天到晚没事找事，可我们这群跑基层的老骨头，真经不起几年折腾咯！” 周大妈一脸晦气摆了摆手，嘴角却挂着点滴笑意。 “喝，瞧您这话说的，您身子骨硬朗着呐！” 房东笑眯眯反驳道，继而巧妙一甩话题，将其引到自己关心的方面上来： “话说……周姐您这忙前忙后的，啥东西值得您老如此费心劳神？” “还能有啥，上头交代的任务呗，人口普查！” 周大妈也没卖关子，直截了当告知给房东。反正这事每家每户早晚都得轮到，没必要藏着掖着。 “人口普查？那玩意不是还差两年么？” 房东挠挠头满脸疑惑，显然在此之前，街坊邻居并未有过类似传言。 还以为拆迁办把手续派发下来了…… 得，空欢喜一场！ “这我哪知道，你问我我问谁去？” 大妈翻了个白眼，明显此前也不知情。 这则消息，就像召之即来的雷阵雨云，毫无预兆，还带着几分莫名其妙。 让人有点措手不及。 “哦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是小沈，专门负责本次调查的普查员。你可得好好配合人家工作，别再跟我面前一样，油腔滑调嬉皮笑脸的！” 貌似刚刚想起旁边还有一位年轻人，大妈赶忙热情洋溢介绍道，脸上堆满褶子，犹如开败的菊花。 “周姐，不带你这么揭人老底的呀！小沈是吧？来，咱们进屋慢慢聊，站在外面天寒地冻的，这叫什么事？” 一通太极拳打得虎虎生风，房东可谓各方都没冷落。朝一旁的小沈笑呵呵点头，房东立即将周大妈及沈普查员迎进小洋楼。 一老一少之间暗流涌动，房东如此精明世故，又怎会瞧不出周姐夹枪带棒，把这小普查员好一顿埋汰？ 还有那虚情假意的模样，啧啧…… 只是乐得装聋作哑罢了。 “喂，林图！你发什么呆呢？” 见林图若有所思站在原地，方小霏举起胳膊，在对方眼前使劲晃了晃，这才吸引林图的注意力。 “额……我在想，中午应该吃什么。” 下意识摸了摸鼻子，林图拍拍方小霏的脑袋，随即率先跨进小洋楼的朱红铁门。 又在撒谎！ 方小霏气得跺了跺脚，虎牙磨得咯吱作响。 原本以为周大妈和沈普查员，会在房东家里好好唠唠嗑。谁成想林图刚把方小霏赶回里屋休息，周大妈便带着那年轻人走了进来。 “哟，林娃子洗碗呢，好久不见了嘿。” 周大妈嗓门洪亮，直挺挺推开房门，熟络得像在自己家中一般。 “周姨来了啊，快坐。” 带着一抹诧异，林图热情打招呼道，手底下却在继续洗刷碗筷，连一丝挪动脚步的念想都没有。 就差将‘口是心非’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吱呀——” 里屋房门逐渐拉开，方小霏打着哈欠睡眼朦胧，貌似刚被人从梦中吵醒。 “哎哟，这不是小霏嘛，都长这么大了，来来来，快让姨好好瞅瞅。” 周大妈重达五十斤的屁股，安然坐在客厅唯一那张凳子上。大马金刀拍拍直抵四十斤的右腿，示意方小霏赶紧过来，让她爱抚一二。 方小霏睬都没睬，只是偏了偏脑袋，直勾勾望着林图。略显迷茫的大眼睛眨巴眨巴，仿佛在问这胖女人怎么一反常态，今天来得这么早。 眼见方小霏对自己置若罔闻，周大妈竟是丝毫不恼。‘腾腾’赶到方小霏身边，周大妈一点都没客气，作势就要揉揉对方的脑袋： “啧啧，小姑娘长得真水灵，要是晚生几年，可得霸占下给我孙子当媳妇！” 方小霏视若无睹，脚底下却不动声色后移两步，躲开周大妈的魔掌。 这下……可是光明正大不给面子了啊！ 脸上浮起一丝尴尬，周大妈刚准备说些什么，结果林图揩揩双手，不识抬举横叉一杠子： “小霏，赶紧回屋睡觉去，下午还得上课呢。” 林图悄无声息挡在对方身前，旁若无人揉揉方小霏的脑袋，旋即偏转过头，一脸和善盯着周大妈： “周姨，咱还是赶紧办正事吧，不敢耽误您老功夫。” 说罢，林图径直无视对方，朝其身后始终都未吭声的沈普查员伸出右手： “这位大哥……想必就是普查员吧。人口调查的事我已经听说了，知道您也辛苦，咱们速战速决，好让您能早点休息。” 沈姓年轻人身姿挺拔相貌中上，想必经常锻炼的缘故，笔挺的黑色西装衬在身上，看起来极为有型。 不知怎地，林图隐约觉得，这位沈普查员并不好惹，而且非常危险。 哪怕，他掩饰得近乎天衣无缝。 林图抿抿嘴唇，若无其事悄然收拢全部气机。体内的黑白鲤鱼也随之沉入丹田底部，纹丝不动颇为识趣。 大概是惊讶于林图年纪轻轻，行为处事便如此熟稔。沈普查员稍稍露出一丝错愕，随即和煦地握住林图手掌： “小兄弟太客气了，既然如此，我也不慢慢吞吞磨洋工，大家互相配合，径情直遂。” 林图一边笑着应是，一边将沈普查员迎到床边，并顺手给对方斟了杯热水。 至于周大妈…… 水电费老贵了，能省一点是一点。 “小霏？还不赶紧睡觉去！” 看着在里屋门外频频探出的小脑袋，林图双眼圆睁佯怒道。 闻言，方小霏扮了个鬼脸，继而缩回脑袋关上房门。 “且慢，小兄弟，劳烦你妹妹先做个测试，再回去睡觉吧。其他项目倘若你熟悉的话，接下来就不必打扰她了。” 沈普查员和颜悦色打断林图，随后从西装内侧摸出一块怀表。 怀表上系有一圈深蓝粘扣布，约三指宽，半米长，中间还套着一枚卡带，看起来…… 极不严谨。 上次人口普查，林图才八岁，皆由孤儿院的工作人员一手操办。具体项目有哪些，他当然不会了解。 但是，瞧瞧身旁周大妈那饶有兴致的眼神，林图表面安之若素，私下里却稍微上了点心。 见林图朝自己招手，方小霏这才伶俐乖巧从里屋走出，不着痕迹绕过周大妈，来到沈普查员身边。 “小姑娘，麻烦把胳膊伸出来。” 沈普查员和蔼可亲，像极了邻家阳光开朗的大哥哥。 第三十一章 提前的人口普查（下） “话说……普查员大哥，你这怀表是做什么用的？没别的意思，就是有些好奇。” 眼见沈普查员就要将那圈粘扣布贴在方小霏胳膊上，林图一时没忍住，不由得脱口而出。 沈普查员手上动作没停，毫不意外笑呵呵解释道，大概林图并不是首位有此疑问之人： “这个啊，是上头专家新发明的一种设备，可以大致检查下咱们的身体健康状况。放心，没有半点副作用。” 呵呵，那些上门推销保健品的也这样说…… 心底暗自腹诽几句，林图闻言默默点头，没再吭声。 沈普查员和颜悦色朝方小霏笑了笑，安慰她不要紧张。结果方小霏云淡风轻努努嘴，示意对方动作快点。 沈普查员失笑不已，没成想自己还被小姑娘给鄙视了。 伴随怀表顶端按钮被他摁下，沈普查员的全部注意力，皆集中于怀表镜面之上。 林图坐在沈普查员对面，而怀表被其捏在手心，根本看不清镜面上显示些什么。 但直觉告诉自己，绝不可能是时间。 房间里的气氛一度凝滞，仿佛时间空间维度被无限拉长，林图甚至能清晰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不知道就这样过去多久，沈普查员终于缓缓抬起头来。 他的一举一动，似乎都牵扯着屋内其余三人的心跳。 “嗯……没事了，小姑娘回去休息吧。” 听闻此言，原本目不转睛盯着对方的林图赶忙收回视线。眼观鼻鼻观心，适当表现出一副面不改色中，还掺杂着几分听闻妹妹安然无恙的放松神态。 约莫是想让大家别绷那么紧，沈普查员暖场似的笑了笑，随即从方小霏胳膊上摘下粘扣布。 见林图不停给自己疯狂使眼色，方小霏心下了然，照例不着痕迹绕过周大妈，起身返回里屋。 目送方小霏进屋以后，林图这才稍稍松了口气，继而自觉自愿挽起袖子，将胳膊递给沈普查员： “接下来该我了吧，麻烦普查员大哥动静小点，别打扰到我妹妹休息，谢谢了。” 说罢，林图偏转过头，有意无意笑看了旁边的周大妈一眼。 其意不言而喻。 “小兄弟是个好哥哥呀，这你放心，恶意扰民的事我们不会做的。” 沈普查员一边摁下怀表按钮，一边百感交集慨叹道，言语内外毫不吝惜对于林图的欣赏。 对方的这句赞许，林图浅笑着坦然受之，并未妄自菲薄。 可惜，醉翁之意不在酒，他的真正目的，绝不仅限于此。 好戏……还在后面呢。 两尾黑白鲤鱼貌似通晓主人心意，索性肚皮一翻背对背拥抱，悄咪咪浮在丹田上方。 林图表面不动声色，体内气机却随着黑白二鲤装死进行时，陡然跌入谷底。 直至沈普查员取下粘扣布，表示一切都没问题，林图脸上的笑容这才变得真实起来。 恍若心有灵犀，当林图稍加松懈时，白鲤便暗戳戳顶了顶仍在装死的黑鲤，小家伙们旋即摇头摆尾鱼归丹田。 随后在沈普查员的提醒下，林图从抽屉里取出各类证件，以供对方填写信息。 “小兄弟……原来是孤儿？啊对不起对不起，无意冒犯，还请见谅。” 翻动着手中户口本，沈普查员刚一张嘴，便惊觉自己说错了话，赶忙向林图赔礼道歉。 “没事，普查员大哥别往心里去。” 林图摆摆手习以为常，反倒善解人意劝慰起对方来。 “一家之主的重任，年纪轻轻就得扛起这副担子……恐怕很不容易吧？” 搁停手中圆珠笔，沈普查员的面部线条逐渐趋于柔和。 “还好，街坊邻居多有照顾。比如这些户籍身份证明，就是周大妈一手帮忙操办的。” 七分释然三分感激恰到好处，林图不露声色开朗笑道，像极了未被生活摧垮的顽强遗孤。 然而……不为人知的是。 此时此刻林图内心深处，比三九寒冬吃雪糕还要冰冷。 连带着对面的沈普查员，也变得面目可憎起来。 对方那种眼神，从小到大林图在形形色色各种人身上，都见识过。 他们遇见自己，貌似今日方知，原来世上还有比他们更为凄惨之人。 “啊，这孩子好可怜。” “你一定要坚强，明天会更好。” “千万别放弃希望，还有我们陪伴你、关心你、鼓励你。” 丢下几句怜悯同情的鸡汤，然后像堂吉诃德般提枪上马，雄赳赳气昂昂走向远方。 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仿佛只有这样，他们才能重拾信心，再度挑战灰暗无比的人生。 而林图呢？ 依旧抱着瘦削的肩膀，遍体鳞伤蜷缩在原地，瑟瑟发抖。 “是么，”沈普查员瞥了周大妈一眼，礼貌性点点头，“周姨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周大妈甩甩二十斤的胳膊，义正辞严铿锵有力，“为人民服务嘛，这是咱应该干的！” 沈普查员没有搭话，而是漫不经心扫视一圈这间小屋：家具乏善可陈，却摆放得极有规矩；呼出的白气足以证明室内温度有多酸爽，然而房间干净整洁，看来时常有人清扫打理。 周大妈缩了缩脖子，林图家里毫无御寒措施，哪怕自己身披天然软甲，也有点经受不住。 说北方人比南方人耐冻，纯粹是耍流氓。其实归根结底，完全是因为装备差距过大…… 轻微咳嗽两声，沈普查员继续在人口登记表上写写画画。时不时同林图唠唠家常，一派其乐融融和睦友爱的景象。 “突然想起一件事，每个月的补助经费……都发放到位了么？” 调查表填报完毕，沈普查员盖好笔帽，刚准备同林图道别，却猛地一拍脑袋，像是心血来潮问道。 周大妈脸上浮起一丝不满，这小伙子未免管得也太宽了。 五十斤屁股压得板凳不堪重负咯吱作响，东北揣的周大妈磨蹭半天，才哼哼唧唧翻着白眼道： “我在居委会整整干了二十多年，街坊邻居有啥鸡毛蒜皮的小事，我能不清楚？” 沈普查员洒然一笑，没有在意周大妈那阴阳怪气话里带刺的老官腔，而是回过身来望着林图，眼神中透露出质询的意味。 合乎时宜打了个喷嚏，林图摸摸鼻子，笑着帮周大妈解围： “周姨说得没错，平时她就对我们兄妹照顾有加。每个月的津贴补助，也是她亲自送上门来。” 第三十二章 谁不曾年少轻狂 拧动着圆珠笔帽，沈普查员将其插进胸兜，旋即收起人口登记表，挺直身子： “那行，既然如此，我们就不打扰了，小兄弟早点休息。” 说罢，沈普查员径直朝门外走去，竟再无任何表示。 “好，两位慢走。” 三人一同走出房间，林图笑眯眯目送对方走下楼梯，随后紧紧阖上房门，面部表情与刚才判若两人。 手指无意识轻微颤动着，林图脸色阴晴不定，一双眼眸如潭水般幽深。 …… 中午时分一晃即逝，方小霏准时准点被林图叫醒。 这是一种日积月累才养成的好习惯，方小霏经常叉着腰傲娇表态，只有她的作息规律，才叫名副其实的生物钟。 与方小霏每天接触新课程有所不同，林图打早便进入到了复习阶段。班主任的教习方式简单粗暴，学与不学完全是两种态度。 主观能动性，是班主任时刻挂在嘴边的台词。 残阳如血，晚霞逐风，天边大团火烧云席卷万顷，犹如一捧细碎朱砂，纷纷扬扬晕染了半壁晴空。 三下五除二解决掉方小霏送来的晚餐，林图拍拍肚皮，漫无目的游荡于操场之上。 自从学校施行高三强制晚自习制度，方小霏便义不容辞担任林图的夜间饲养员。小姑娘厨艺其实很好，只是林图严禁她动刀玩火罢了。 若不是因为休息时间太过短暂，恐怕林图连这点妥协都不会做出。 所谓君子远庖厨，貌似对林图来说并不适用。 偷得浮生半日闲，既然每个星期都有整整一万经济来源，那么林图也就再没必要，把自己逼得如此之紧。 阳光慵懒地飘然洒落，为阴影边缘镌刻一抹软黄。操场宛如一块幕布，埃顿时期的梵高在上面尽情泼墨。 学生们有说有笑，零零散散分布在操场各处。和一位同班女生互相点头致意，林图眉梢微扬，不自禁挪动脚步朝旁边踱去。 只见在那里，光着膀子的孙博正同几个外班学生，一起挥洒汗水。 自从孙博与林图越走越近，本班的社会青年便无情抛弃了他。对此，孙博仅仅抠了抠鼻，连句狠话都没放下。 切，劳资如今可是超人！再和你们这群小毛孩过家家，丢份！ 汗水沿着脸颊汇聚成线，嘀嗒滑落在地。孙博棱角分明的面庞沐浴在光线中，眼眸熠熠生辉，目不转睛盯着对面如临大敌的外班同学。 “啪！” 突然，孙博眼神朝右一瞟，步伐交错间急停变向把球拉至左侧。原本聚精会神的那只男生顿时手忙脚乱，踉踉跄跄摔了个人仰马翻。 晃倒与自己对位的防守者，孙博没有犹豫，扯开两条大长腿，迈着三大步‘哐哐’杀入禁区。 “犯规！” 一个漂亮的换手拉杆稳稳将球放进篮筐，孙博不停拍打右臂，挺胸抬头不可一世，像极了斗胜的公鸡。 随后，孙博一边走向发球点，一边贼眉鼠眼暗戳戳环视四周。看看有没有哪位小姐姐，被自己刚才行云流水的帅气动作所征服。 可千万不要爱上我哦！ 然而结果……却令孙博大失所望。 周围人迹寥寥，一男一女撒着狗粮牵着手欢快路过。 只有一位不识数的男同志站在场边，双手插兜，正笑吟吟望着自己。 特么的，该不会是个gay吧？ 孙博长叹口气，狠狠拍了拍手中篮球，颇有种明珠蒙尘曲高和寡的顾影自怜之感。 诶？ 等等…… 孙博：“！！！” “你们先玩！” 话音刚落，孙博随手将球丢给旁边男生，继而一把抄起衣服，屁颠屁颠跑了过来。 “哟，图哥！主动出来散心，这可不像你的作风啊！怎么，学习学累了？” 跑到刚被他腹诽过的男同志身边，孙博左手塞进衣兜，不知从中摸索些什么。捣鼓半天掏出一盒红塔山，敬给林图一根。 “我不会。” 林图微笑着摆手拒绝，随即自顾自沿着跑道，向操场深处缓步行去。 孙博点了根烟，赶忙自觉追上林图的背影。 “怎么样，你那能力的具体用途是什么，搞清楚没有？” 伸出手感受冬天暖阳罕见的温和，抬头望着卧在西山之巅那半轮红日，林图眼睛微眯，随口问道。 “唉……图哥，你一提这个我就犯愁。成天到晚我都在研究那破卷轴，翻过来倒过去，也没发现有啥神奇的地方。” 说着孙博戳戳自己的胳膊，因为过度运动而稍显潮红的皮肤，正冒着股股热气，活像一只刚从蒸锅里取出的龙虾： “身体素质也跟以前别无二致，一点都没增加。你说……我觉醒了个这玩意儿，到底有啥用处？” “好了好了，别自怨自艾了。话说……你精神头不错啊，大冬天袒胸露乳的，是个狠人。” 将一枚打出场外的羽毛球抛还回去，林图拍拍手调笑道。 “还行还行，我也没别的兴趣爱好，就好这一口。” 负面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孙博挠挠头，一脸憨厚回了个笑容： “哦对了，图哥，你让我打探那什么袁争青的事情，我已经弄明白了。自从上次那小子一巴掌抽飞张主任以后，就再也没上过课。” 闻言，林图点点头，并未发表任何意见。 “图哥，那小子该不会退学了吧？不过也是嘿，按照咱们应召者一个礼拜一万块这挣钱速度，傻子才来上课呢！” 孙博右手夹着香烟，嘻嘻哈哈指点江山。殊不知旁边的林图嘴角一阵抽搐，面无表情扫了自己一眼。 约莫是体温有所下降，孙博无缘无故打了个寒噤，继而吸吸鼻子，作势就欲将衣服套回身上。 “咦，你这纹身有点意思，马蹄南去人北望……想表达什么？” 衣袖挥动间，林图隐约发现孙博背上有行小字，不由得开腔好奇问道。 刚从毛衣领口探出脑袋的孙博微微一怔，一抹不该属于这个年纪的忧伤顿时浮上脸颊。 深吸一口烟草，迷蒙雾气映衬着孙博面孔愈发朦胧。鼻子里飘出袅袅烟雾，看破红尘满怀感慨的眼神仿佛在追忆往昔： “当初……年轻不懂事，觉得陈浩南那条过肩龙真他娘霸气。可惜又没多少闲钱，只好学学岳大将军，让师傅在背上纹个精忠报国。” 林图：“……” 第三十三章 投我以桃 同孙博结束了短暂的侃大山之旅，两人便分道扬镳。 林图回到教室继续复习功课，而孙博准备跑去网吧，好好撸上两局英雄联盟。 美其名曰张弛有道，方能百战百胜。 对此，林图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踹他一脚。 今日晚自习由历史老师监堂，对于教室稀稀拉拉，空置了四分之一有余的座位，历史老师熟视无睹，手捧《资治通鉴》兴致勃勃品读着，颇有魏晋名士的风采。 钟表指针伴随时间嘀嗒转动，不知不觉已悄然挪至‘十’与‘十一’之间。当全班唯二的学生走出课堂时，林图伸了个懒腰环顾四周，教室空空荡荡，照例独余他一人。 百无聊赖翻动着面前教材，林图猛然感觉周遭一切莫名有些索然无味。晃晃脑袋排空内心烦躁，林图并未消极怠工，而是收好课本关掉灯光，起身离开教室。 哪怕继续磨叽下去，也只是徒劳耗费光阴而已，顶多事倍功半。 这种情况，林图很久以前便领教过。曾经的抉择，可与现在迥然不同。 当然，这肯定不是暖气过于舒适的缘故。 教学楼上盏盏明灯陆续熄灭，林图今天出来得较早，以至于校园内尚能看见依稀人影。 站在学校门口，林图回转过头，望着大门上‘成纪三中’四个字模怔怔发呆，半晌之后才缓过神来，默默沿着回家小道渐行渐远。 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网络上流传的各式各样异能者视频及帖子，日益甚嚣尘上。 虽然有关部门动作很快，基本上视频正热乎呢，便被封杀得彻彻底底。然而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今年的韭菜，可谓长势喜人。 贴吧论坛上各类流言如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有关部门镇压得越厉害，反弹力度就越大。 甚至有人已经开始胆战心惊收拾家中细软，准备逃往人迹罕至的地方避难。 不说别的，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成纪三中学生们的热情也随之高涨。毕竟有袁争青一掌拍飞张主任珠玉在前，后有网络平台众口铄金。 大家终于相信，原来飞天遁地力拔山兮，并不仅是幻想。 众人纷纷猜测，身边谁还会是隐姓埋名的异能者。 莫非…… 自己有无可能…… 便是那万中无一的天选之子。 只不过，就差超能小蜘蛛那深情一吻罢了。 漫不经心晃到巷子口，马路旁的超市还在写着欢迎光临。鬼使神差停下脚步，林图拍拍口袋，里面装着两张以备不时之需的红票子。 望着那灯火通明的招牌愣愣出神，林图眼神恍惚，旋即不由自主迈步跨进商店。 黄昏时分趁方小霏给自己送饭时，林图发现小姑娘双手冻得通红，甚至还裂开数道口子。 穷人孩子早当家，是因为他们自幼便经受了苦难打磨。山阻石拦，大江必定东流去；雪辱霜欺，梅花依旧向阳开。 每当林图在工地上挥洒汗水，方小霏便一肩挑起全部家务活。 这个正值金钗年华的小姑娘，本该十指不沾阳春水，却熟稔酱醋油盐茶。 林图在超市内挑挑拣拣，精打细算直到两百块钱花得一干二净，这才罢休。 怀捧大堆诸如暖手宝、橡胶手套之类的生活日用品，林图晃晃悠悠来到柜台。 店主吐掉嘴中瓜子皮，打着哈欠分明有了几丝倦意。旁边电视机里传出女主持人的优美嗓音，店主抻抻懒腰，随后才起身为林图刷单。 “据有关部门透露，十一月三日发生的伏羲圣像受损案件，至今进展缓慢。” “人皇伏羲作为中华民族人文初祖，其雕塑的文化及象征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而伏羲雕像手中的泥塑八卦不翼而飞，这种藐视警方的文物破坏行为，是极其恶劣且不道德的。” “在此，我们呼吁广大市民，积极检举犯罪嫌疑人。也望嫌疑人诚心悔改尽快自首，争取宽大处理。” “大量古籍文献能够证明，成纪市作为正统且唯一羲皇故里的事实。这一点，是毋庸置疑的。唯有成纪市，才是伏羲真正意义上的……” 林图瞥了几眼电视，不禁暗自摇头。地方频道的各类栏目不管发生什么，都能扯到伏羲故乡头上。 这是也想文体两开花？ 就在这时，一个头戴鸭舌帽，身穿帽衫的瘦弱男子走进超市，兀自站在货架前犹豫徘徊，看起来像是在挑选货物。 店主半抬眼皮，瞅了对方一眼，没有在意。 “一共二百，要塑料袋不？” 将一枚瓜子丢进嘴中，店主整理着地方支援中央的发型，含糊不清问道。 摸索着兜里仅有两张红票子，林图摇摇头，面色严肃： “不必了，谢谢。” “那你这一大堆东西，怎么拿回家？来吧来吧，叔免费送你一个。” 三下五除二将货物揽进塑料袋，将其提起掂了掂，中年店主貌似还有点不放心，随即朝外面又套了一个。 已步入不惑之年的男店主身材魁梧，面相凶神恶煞，没成想却是个热心肠，真是人不可貌相。 “那怎么好意思呢，谢谢叔。” 原本紧皱着的眉头顿时舒展开来，林图口嫌体正直，笑嘻嘻朝店主道了个谢。 从对方手中拎过那一大包东西，林图瞬间感觉轻松方便不少，一边同店主道别，一边转身离开超市。 刚走到马路牙子旁，突然，超市里隐约传出阵阵嘈杂喧哗声。一抹青褐流光掠过耳郭，林图侧偏过头，对面声响一丝不漏皆纳入耳中： “喂！臭小子！你干什么呢？！” “你手里拿着什么玩意？嘿！一把破水果刀，吓唬谁呢？！” “老子再怎么说，当年也是部队有名的刺头，还会怕你不成？” 中年店主话音刚落，紧接着，一阵丁玲桄榔的货架散落声传来，退役兵王貌似看见什么极为不可思议的存在，惊恐万状害怕极了。 蓦地，呼喊声转变为惨叫，而惨叫声也随之戛然而止。超市内外风平浪静，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发生。 林图缓缓停下脚步，斟酌思量半天，最终似乎想起什么，低头看了看手中黑色塑料袋。 林图耸耸肩，继而朝着超市方向懒散转身，悠哉踱去。 第三十四章 热心市民林先生 还没等林图靠近超市，一道黑影便飞快从中钻出。 不是别人，正是当林图结账之际，偷偷摸摸拐进超市的帽衫男。 这小伙子原本就形迹可疑，不过当初林图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鸵鸟心态，懒得上心而已。 哪怕他现在决定要横插一杠子，也只是因为超市店主在此之前，曾向自己释放过善意罢了。 投我以桃，报之以李。 合情合理。 那男子双手塞兜，整个人都蜷缩在宽大的连帽衫里。帽衫鸭舌两开花，将具体相貌遮挡得严严实实。 而原来谈笑风生的店主‘卡西莫多’，正躺在一片杂乱无章的货物之间，不省人事生死未明。 店主身下流有大滩血污，且看血液的流淌速度及出血量，如若再这样耽搁下去，恐怕迟早会有生命危险。 沿着超市一直向外，一路上零零散散洒落着数张钞票。帽衫男衣兜间鼓鼓囊囊，数张红票子被揉得皱皱巴巴，颤巍巍露出半个角搭在外面。 林图不自觉停下脚步，颌首低眉不着痕迹一转身子，悄咪咪借机原路返回。 帽衫男神色慌张，径直从林图身边飞奔而过。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位刚打家劫舍完的绿林好汉，居然没有将见过自己真实面孔的林图杀人灭口。 看来……不像个穷凶极恶的惯犯。 待那帽衫男渐行渐远，林图这才偏转过头缓缓顿住脚步，望着同自己背道而驰的帽衫男默然不语。 只见，在其腋下…… 正生有另外一双手臂。 青筋暴露，肌肉虬劲，比窖藏三十年有余的麒麟臂还要夸张。 正随着帽衫男起起伏伏的身躯不断摆动，甩过来甩过去，甩过来甩过去…… 这也就解释清楚了，为何他能仅凭一把水果刀，便撂翻比自己壮实许多的中年店主。 名副其实的双拳难敌四手…… 短短两个多礼拜，林图便遇见除开自己之外整整四名应召者。果然如他所料，当某些人获得非同寻常的力量之后，一些不可告人的阴暗种子，便悄然扎在心底生根发芽。 小心翼翼避开超市门前的摄像头，林图从塑料袋里摸出一块肥皂，继而拆开包装掂了掂其重量，青褐流光瞬时浸染整条右臂。 右眼闭阖左眼微眯，瞄准窜到马路对面的帽衫男后脑勺，林图吹声口哨，随即狠狠掷出手中肥皂，意兴阑珊打了个哈欠： “让肥皂飞一会儿。” “嗖——” “啪！” “嘭！” 已经跑出百米有余的帽衫男应声倒地。 见状，林图慢慢悠悠晃到帽衫男身旁，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的肥皂细心捡拾起来，一点一滴都没剩下： “呐，新买的肥皂摔坏了，你可得赔我四块五毛钱。” 用毛巾裹挟住手掌，林图对昏死过去的‘怪力’上下其手，很快便从中摸出一个皮夹。拿到自己心满意足的赔偿之后，林图将对方的手机衬在毛巾之上，打开紧急呼叫摁下110。 帽衫男身材瘦弱得惊人，然而那对凭空多出来的手臂围度，就连州长的大腿也自惭形秽。整个人上下比例极不协调，甚至可以说有些畸形。 与之相比，林图反倒有些庆幸，自己仅仅是变绿而已，并没有其他鬼畜骇人的并发症。 ‘嘟嘟’几声忙音之后，手机另一头很快传来一个听起来很是干脆的女声： “您好，这里是成纪市110，十三号接警员为您服务。” 林图顿了顿，环顾四周瞅瞅有何标志性建筑，随后掐着嗓子沙哑出声： “你好，位于秦城区成纪大道西路的晋薪超市附近，发生了一起抢劫凶杀案。受害者被利器所伤，昏迷于超市内部，至今生死不明，只知道有大量出血。” “凶手已经被我制服，就在晋薪超市马路对面，希望警方能够尽快处理。” 约莫是没想到报案人居然如此冷静，还没等自己问些什么，便一五一十通通列举出来，条理非常清晰。 幸好接警员也不是那种刚从学校毕业的雏儿，一边飞快记录着什么，一边声音沉稳得让人心安： “好的，请您稍等，现在立刻转接至秦城区西关派出所。请您待在原地不要走动，出警人员将在五分钟内抵达现场。之后请留下您的姓名及联系方式，以便接下来我们与您取得持续联络。” 林图眉梢微挑，果不其然他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出。抬起头漫无目的四下环视着，林图恰巧看见对面公交车站的招商牌上，刘青云正端着一瓶果粒橙，笑容灿烂和蔼可亲。 林图拍拍脑门，想到一个绝妙的好点子。假意咳嗽两声，林图继续掐着嗓子，语气不急不缓： “不必那么麻烦，您可以称呼我是……嗯……对了，叫我热心市民林先生就好。” 接警员同志：“……” 说完这句话后，林图当即关掉手机，用毛巾擦去上面的指纹，随即物归原主，提着黑色塑料袋优哉游哉藏到一个能够监视帽衫男的拐角。 那位接警员小姐姐果然不负众望，时间刚刚过去四分半有余，从成纪大道尽头便遥遥驶来数辆警车，高喊着‘完了完了’停在晋薪超市门口。 警察同志的效率和动作都很雷厉风行，在经过一阵短暂喧哗之后，四手帽衫男很快便被拷上警车。 而不知道是被吓晕，还是因为流血过多导致昏迷的普丑商店老板，则被警车载着，赶往距离最近的公立医院。 见一切尘埃落定，林图这才拎着大包小包，慢悠悠走向已是漆黑一片的贫民区。 不给接警员留下自己真实信息的原因，其实很简单。 倒不是林图想做一个见义勇为不留名的老实人，看不上警察叔叔送的锦旗和奖金。 而是林图不知道，假如自己留在现场，那么接下来该如何解释，自己是如何制服神奇宝贝……额不对，是如何制服犯罪凶手的。 保不齐到时候一不小心，连带着自己的应召者身份，也会随之暴露。 当林图那一夜碰见觉醒了的网瘾少年，被一群神秘人带走以后，林图便对有关部门如何处理应召者的方式，持怀疑态度。 哪怕。 自己携带着善意。 第三十五章 买买买！ 窸窸窣窣一阵掏钥匙的声音传来，凑着朦胧月光，林图摸黑走进出租房，将一大包生活日用品轻柔放在地上。 方小霏已经在里屋睡下了，自己留在家里的那套迷彩服，也被她清洗干净，正挂在天台上晾晒。 家中大多陈设都很老旧，方小霏盖的那床棉被都有些疏松。更不消说林图的被褥已是缝缝补补又三年，其牢靠程度距离触之即溃仅有一线之隔。 轻声打开台灯，林图将新买来的各种日用品分门别类。待暖手宝的温度达到一个较为适宜的阈值时，林图将其小心塞进方小霏手中，随即掖好被子走出里屋。 距离三九寒天愈来愈近，出租房里的温度更是低到不讲道理。此时此刻方小霏眉头微蹙，像只猫咪似的紧紧蜷缩一团，甚至还不时打着呼噜。 林图裹紧被子和衣而眠，不停颤动着的睫毛，证明他内心其实并不平静。 如烙饼一般翻来倒去，突然林图从床上翻身坐起，摸索着被褥下面，将剩余九十八张红票子纳入掌心。 说句实话，自从枕头下面有这一万块钱打底，林图感觉就连平时睡眠质量都无形提高许多。 什么藏剪刀放生姜，与之相比，简直low了不止一个档次。 指尖划过一张张崭新的连号百元，熟悉而沁人心脾的油墨味令人心旷神怡。 恋恋不舍将钞票物归原位，四周为数不多几件陈旧家具映入眼帘，林图心中已有定计。 钱是王八蛋，没了咱再赚。 一夜无话。 第二天一大早，林图便雷打不动准时五点起床。 当方小霏舒舒服服被自己的生物钟叫醒时，看着安稳躺在手心的暖手宝，以及家中莫名其妙多出的大堆日用品，少不得又是对生物钟好一顿怪其乱花钱的埋怨。 对此，林图仅是无所谓笑了笑，不与其争辩。 政治书上都说了：金钱，只有开始流动之际，才显得意义非凡。 …… “对对对，摆在那就行了，谢谢师傅。” 方小霏推开房门，刚好看见林图正同两个工人装扮的中年大叔组装煤炉。 崭新的银灰色烟囱笔直伸出窗外，林图站在下面眯着眼睛比划半天，这才心满意足拍拍手，看起来很是自得。 而在出租房外面，数袋煤炭整整齐齐码在墙角。林图清点无误之后，便对两位中年人道声辛苦，亲自将其送离小洋楼。 “喂，林图，该不会……你把人家那一万块钱挪用了吧？” 看着林图生疏而又笨拙为炉子生火，方小霏小心翼翼将脑袋探出门外，巡视几圈确信周边没有外人以后，这才反锁房门，蹲在林图身旁低声问道。 自己家的大猪蹄子几斤几两，方小霏再清楚不过。这些家当林林总总加起来，少说也得五百元左右。 再加上前两天，林图瞒着自己购置大批生活用品。也就是说这个礼拜，林图大手大脚整整花出七百元有余。 思前想后，除过快递小哥寄错的那一万元钱，方小霏再找不到还有其他资金来源，能够解释林图如此放飞自我的原因。 “咳咳……谁叫你把门关上的，你是想熏死我吗？咳咳……” 屋内本就没有任何换气设施，再加上门窗死死阖紧，浓郁的烟雾很快便缭绕于出租房的每个角落。 比外界的雾霾还要带劲。 林图顶着一副正宗烟熏妆，眼泪哗啦啦止不住流淌。 毫不客气揉了揉方小霏的脑袋，林图赶忙门窗全开，扒住门框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宛如溺水者揪住唯一那根浮萍稻草般贪婪。 “老实交代，不要转移话题！咳咳……” 方小霏后知后觉，也被呛到不行，双手捂住口鼻，大眼睛眨也不眨，气鼓鼓瞪着林图。 “我哪转移话题了……” 林图翻了翻白眼，懒得搭理这一惊一乍的小丫头片子： “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提高一下咱家的生活质量水平。就这，你还不乐意了嘿……” “我当然不乐意啊！再怎么说，你也不能乱花别人家的钱不是？” 方小霏不干了，索性直截了当来到林图面前，今日非得要这大猪蹄子坦白不可。 “什么别人家的钱，那是我自己挣的。” 林图有苦难言，待房间内烟雾散去少许，便继续同煤炉做着斗争。 话音刚落，林图的动作猛然凝滞。片刻之后，才面不改色朝烟熏火燎的煤炉中添置木柴。 表面上看，林图貌似若无其事，其实内心，早已慌得一批…… 该死。 嘴秃噜了…… 方小霏定定看着林图，心中疑窦丛生。过了半晌，小姑娘才目不转睛开口道： “你……怎么没摸鼻子？” 林图：“……” “咳咳……因为、因为我本来说的就是实话！” “好了，这个话题暂且打住！你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穿好衣服，等我把炉子生好，哥带你去百货大楼shopping。” 林图假意咳嗽两声，以掩饰尴尬。随即抖擞精神，拿出一家之主该有的威严和风范。 “呵，男人。” 方小霏甩给林图一记白眼，踩着拖鞋啪嗒啪嗒走回里屋。 今天是星期日，林图特地抽出这个空闲，订购了半吨煤炭及全套家用煤炉设施。待林图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时，炉腔内这才燃起缕缕火苗。 颇受鼓舞似的握了握右拳，林图参考百度所言，将好不容易点着的星星之火封好，随即带着打扮得漂漂亮亮的方小霏赶往百货大楼。 小姑娘底子本来就好，长得跟个瓷娃娃似的，不管谁见了都要心生喜欢。 然而与林图和煦中带着疏离有所不同，方小霏几乎把冷漠两个字挂在脸上，由内而外透露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息。 百货大楼位于市中心，距离林图家并不遥远。一大一小头对头暗戳戳一合计，便决定没病多走两步。 今天是个难得的大晴天，家门口的晋薪超市被一条黄色警戒线所围拢。起初街坊邻居还会叽叽喳喳议论些什么，各种谣言不胫而走。 结果短短几天过去，大家便习以为常，连多看一眼的兴趣都没有。 林图眼观鼻鼻观心，装作一副不想了解、也懒得在意的模样，牵着方小霏大摇大摆从超市门口经过。 值得庆幸的是，这一个礼拜以来，并没有警察前来兴师问罪。 第三十六章 坦白从宽 林图当然没想过，可以一劳永逸隐瞒下去。 那只是在痴人说梦。 他所期盼的，不过就是在自己身份暴露之前，异能觉醒之人这种现象，能够普适化而已。 正所谓法不责众，他所追求的……无非就是这个。 当然，假如有关部门对待应召者的态度，一直都以正面为主，甚至还会有不同程度的奖励机制。 那么林图这种举措，可谓平白无故损失一大部分利益。 万事万物，皆有其得与失。可有人偏偏想把月亮及六便士都攥在手心，简直可以说是痴心妄想。 力求安稳的林图牵着方小霏，没费多长时间便赶到了成纪市中心广场。 冬日午间阳光并不灼热，相反，还带有丝丝寒意。许是最近几天气候干燥的缘故，北风见缝插针，碰瓷似的拼命往人怀里钻。 这不，距离林图二人并不远处，就有一位老大爷荣幸成为北风同僚。 老爷子光明正大趴在广场上，哼哼唧唧，就差旁边来个人奏首二泉映月，好好骂骂这世态炎凉。 周日的中心广场，哪怕天寒地冻吹勾立断，也丝毫没影响到人们对于逛街的热情。 周围人流量很大，虽然谈不上红旗招展人山人海，但也能勉强算作是川流不息。 大家貌似都不约而同达成某个共识，离那位老大爷三米之内，人迹罕至寸草不生。 林图饶有兴趣打量着尽职尽责四仰八叉的老爷子，反正他是没这么大魄力，大冬天趴在那儿强尖地球。 将华勺手机递给方小霏，林图示意对方站在此地不要走动，并拍完接下来发生的一切。 方小霏白了他一眼，却还是依言打开像素模糊到宛如刷着马赛克的摄像头，并将其对准林图。 “哟，大爷，地上凉，您快起来，别冻着咯！” 林图一边笑呵呵靠近那位碰瓷专业户，一边满脸和煦劝解对方。 “唉哟……你小子好狠的心……把我撞倒扶都不扶一下……我这么大岁数……结果晾在这半天……” 谁成想老爷子不按常理出牌，居然睬都不睬林图，径直抓住对方裤脚，台词便顺顺当当念叨出来。 老大爷中气十足嚎啕一嗓子，嗓门甚是洪亮，引得过往行人纷纷侧目，但却没几个闲人驻足围观。 显然，大家都对这种事情习以为常。 老爷子哪管你这个，随着时代发展，人们的学习能力被逐步开发，变得越来越精明。现如今好不容易逮着个傻白甜，看这架势对方要是不丢个万八千，今天就别想走了。 老大爷正眼瞧都没瞧林图一眼，比守株待兔里的农夫还要倔犟。林图试图从对方手中抽走裤管，结果老人家手劲极大，差点给林图当场表演个手撕鬼子。 “啧啧，老爷子，您这可就有点……饥不择食了啊。” 林图丝毫不恼，笑眯眯蹲在老大爷身旁，不知情者还以为这爷孙俩在闹别扭。 “您瞅瞅我这衣服料子，还没您身上穿的那件体面，就这……您也下得去手？” 老大爷半抬眼皮扫视一眼，却还是不依不饶揪着林图呻吟叫唤，貌似根本不信邪。 “行啦行啦，您也别瞎折腾了。看看那，我妹妹把刚才发生的一切，全都拍下来了。您要是还这样无理取闹，那咱就报警吧，谁讹谁……还不一定呢。” 说着，林图竟是没给老人家留任何思考的余地，直接撇过头扯开嗓子朝方小霏喊道： “方小霏！打电话报警！” 方小霏摇摇头长叹口气，看来对林图很是无奈。而那位老大爷好像也躺不住了，颤颤巍巍恋恋不舍松开林图，直到此刻都没忘记演员的自我修养： “唉……小伙子，你别忙活了……就让我老头子，在这安心躺一会儿……缓缓就没事了……” 说罢，老大爷不着痕迹悄然朝旁边挪了挪，以便离林图远点。旋即伸着脖子偏转过头，绘声绘色哼哼着，等待下一位有缘人。 “那……大爷，您歇着，我就先忙去了？” 识时务者为俊杰，林图差点笑出声，嘴角挂着隐约笑意，含蓄问道。 “中，去吧去吧……” 老大爷背过身，头也不回摆了摆手，明显再也不想看见对方。 这小伙子看起来浓眉大眼挺清秀的，没成想蔫坏蔫坏，竟然有心情跑过来，拿我老人家开涮…… 正上班呢，懂不懂规矩？！ 林图来了个战术后仰，随即缓缓直起身子，志得意满朝方小霏走去。 “玩高兴了？” 将华勺手机抛还林图，方小霏一脸冷漠，眼神中无不包含着对自家二货兄长的满满鄙夷。 “通透了。” 林图粲然一笑，把玩着华勺手机，拉着方小霏就欲迈入百货大楼。 “呵，男人真幼稚。” 方小霏翻了翻白眼，任由林图牵着自己到处闲逛。没过一会儿好像记起什么似的，顿停脚步冷冷叫住对方： “喂，你是不是有事要告诉我？” 嘶…… 一股送命题的气息迎面扑来，林图呼吸猛地一滞，继而故作懵懂试探性回道： “你……你想听什么事？” 闻言，方小霏四下张望一圈，随后拉着林图悄咪咪戳到某个拐角： “你是真要准备把人家那一万元钱败光？这可是犯法的呀！” 方小霏声音压得极低，以防被某些人听见。看着方小霏略显焦急的脸色，林图拍拍额头，思索良久终于下定决心： “咱先不说犯没犯法这件事，首先，那一万元钱，是你老哥辛辛苦苦挣来的，你只管放心用就行。”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骗我？” 方小霏满腹狐疑，明显感觉大猪蹄子又在欺瞒自己。 “因为、因为整件事情来龙去脉，实在太过匪夷所思。那时候我还没想好，到底该怎么给你说。” 林图现在真是百口莫辩，只能一五一十坦白从宽。 方小霏呵呵一声，很想回怼林图一句‘怎么现在又想好了’，不过眼下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正等待她去核查： “哼，本姑娘暂且信你一回。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那就是……你没通过某些违法乱纪的手段，去捞钱吧？” 说到这里，方小霏神色严肃，再无半点与其开玩笑的心思。 “没有，我向你保证。” 林图直视对方双眼，郑重其事不似作伪。 当然，手更没贱嗖嗖地去摸鼻子。 第三十七章 平地惊雷 “所以说，你准备什么时候告诉我事情真相？” 直勾勾盯着林图眨都不眨的双眼，方小霏面容稍霁，语气也不由得舒缓下来。 “等回到家吧，这里人多眼杂，有些情况……不太好说明。” 林图看起来也做好了某种觉悟，就连语速都无形中顺畅许多。 方小霏撇撇嘴，不置可否，林图则全当她默认了的做派。一大一小绕过人流，在沸反盈天的中心广场上默默穿行。 只希望等到那时候，方小霏不会把自己往精神病院送吧…… 林图长叹口气，心中不无担忧。 正午时分的市中心依旧热闹非凡，大街上过往行人形形色色，步伐缓急有别，神态气象万千。 碰瓷老大爷依旧趴在原地哼哼着，很有职业操守等待某个有缘人上钩。如果给老人家装副胡须整身行头，完全能去渭滨溪旁来出二十一世纪的姜太公钓鱼。 还不用担心周文王安没安行车记录仪。 四周来来往往的小姐姐们美丽冻人，商家裁定好的修身羽绒服，完美勾勒出他们的傲人曲线。 保暖黑丝配冬季服装，别有一番风情。 旁边正有几个小孩聚在一起嬉戏打闹，家长三三两两围拢成堆，叽叽喳喳攀比着自家孩子都有哪些特长。同时心底算盘打得噼啪作响，准备回去之后，再给孩子添两个兴趣补习班： “哟，这不是老李吗？你家孩子可真漂亮嘿！” “哈哈哈……老何瞧你说的，这孩子长相随我！” “啧啧，话说这大中午的……你带着孩子干啥去呀？” “还能干啥，上辅导班呗！先送过去学俩小时奥数，再弹会儿吉他、练会儿书法、吹会儿萨克斯……哦对了，好久不见你，这又是去哪约会啊，打扮得这么漂亮？” “呵呵呵……死开啦你，什么约会不约会的……和你一样，我也是去送孩子上辅导班！等送到地方以后，我再去理发店做个头发，好好保养保养。” “说得也是，女人嘛，就得对自己好一点儿。你家孩子长得也挺可爱呀，去辅导班学些什么？” “学得也不多，啥都学点呗！什么钢琴啊、绘画啊、声乐啊、体育啊……你家的呢？” “唉，也就那样吧，只不过报了七八门辅导班而已……” 不知不觉林图旁边就兴起一场晒娃大赛，正所谓笨鸟先飞，可有的鸟偏偏不飞，窝在巢里下个蛋，督促下一代拼命飞。 不远处的那些蛋们……额不对，那些小孩们跟企鹅似的，团团挤在一起，将围在中间的某个小男孩一通推搡之后，纷纷嘻嘻哈哈四散奔逃： “程勇的头，像皮球。” “一脚踢到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卖皮球。” “卖地却是程勇的头！” 被小伙伴们当做戏弄对象的名叫‘程勇’的男孩，咬着嘴唇两眼泛红，一对小拳头紧紧攥在一起，眼角隐隐有泪光闪烁。 虽然对方并未追逐上来，但其他孩童依旧玩得不亦乐乎。大家放声嬉笑互相调侃，比说相声的逗哏捧哏还要默契。 其中某个小男孩一边回头扮着鬼脸，一边嘴里大声喊着玩笑话，殊没发现在他流窜的方向，林图刚好牵着方小霏从此经过。 “程勇的头，像皮球！一脚踢到百货大……” “嘭！” “唉哟！” 男孩感觉自己好像撞到一块铁板上，捂着脑袋痛呼一声，踉踉跄跄就欲摔倒在地。 蓦地，一只手掌骤然从旁伸出，稳稳攀住小男孩肩膀，帮其稳定身体平衡。 小男孩懵懵懂懂睁开双眼，一张清秀脸颊挂着温和笑意，恰巧映入眼帘。 待小男孩看清眼前之人正是把他撞疼的那一位时，登时出离愤怒起来。明亮的大眼睛恨恨剜了一眼林图，继而扬起自己的小皮鞋，在林图腿上留下一个清晰鞋印。 仿佛根本没想到对方会是此种反应，林图表情微微有些错愕，随即混不在意笑了笑，俯身轻挥衣袖，拍去腿上灰尘。 林图看起来貌似毫不计较，但旁边的方小霏……哪能让大猪蹄子受此等委屈？ 正当小男孩叉着腰指着林图鼻子，气势汹汹准备说些什么时。方小霏径直越过林图，毫不客气飞起一脚，狠狠踹在小男孩的屁股蛋儿上。 “嘭！” “啪！” 别看方小霏年纪小力量轻，对付这些熊孩子，还是没有丝毫问题的。 由动能转化为势能，小男孩以某个极其不雅的姿势趴在地上。没出两秒，一阵惊天动地的哭喊声响彻于广场上空。 “嘿，你这小姑娘怎么这样啊！” “没大没小，长这么大了还欺负一个小孩子，有没有教养啊！” “快给人家言言道歉，什么人呐真是！” 那群正在商量‘哪家头发做得比较好’的年轻妈妈们，似乎一直都在关注这边情形。 当名叫‘程勇’的小男孩被欺负时，她们未加理睬，全当小孩之间的嬉戏玩耍。 当林图尝了自家孩子一记佛山无影脚时，她们也无动于衷。毕竟小孩子嘛，你和他有什么好怄气的？ 当方小霏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时，她们却坐不住了。宛如嗅到血腥味的鲨鱼般将其团团围住，自觉已经站在道德制高点上，能够为心头肉掌中宝讨回公道。 各位年轻妈妈摆出了包租婆的架势，虎视眈眈茹毛饮血。林图稳稳将方小霏护在身后，风平浪静一如既往。 就在这时，不远处挂在百货大楼上的巨型显示屏，突然发出阵阵刺耳杂音，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几乎全被吸引过去。 没过一会儿，显示屏上的雪花噪点消失殆尽，两位端坐于平台后方的主持人形象顿时尽收眼底： “观众朋友们，中午好。” “大家中午好。” “欢迎您收看，中央电视台新闻频道和综合频道定期播出的，新闻三十分。” “我们来看今天节目的详细内容。” “今天上午十点三十分，有关部门暨于网络媒体最近所流传的，一系列违反科学规律之遥言，做出正面回应。” “并下达文件，转发重要批示。” 林图：“！！！” 第三十八章 我有超能力 “由天文学权威夏辩在内的二十余位专家研究表明，近年来由于太阳散发出的短波辐射呈阶梯状增长，导致人体内基因在结构上发生碱基对组成或排列顺序的改变。” “这种改变由内而外反应出的具象化表现形式，诸如网络流传视频中所展示的操纵液体氢氧无机物、身体自由凝华升华现象、色素细胞可控性转换模式等等……” “这些变化，对于人体来说，都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不会影响大家的日常生活起居。” “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这种变化影响，已扩展至全世界范围之内。而在不远的未来，受此影响改变的个体将会愈渐增多，直至占据全球总人口的999%。” “对此，有关部门当即下发特别文件，在全国各地大小行政机关设立相关机构，专门负责处理有关此类特殊人群的各式情况。” “不仅如此，基因序列产生变化之人，还可每月领取一份额外津贴补助。具体情形，可至当地民政局咨询办理。” “以上，于2018年11月18号正午12点，即日起立刻生效。” “本台再次郑重申明，随着短波辐射日益增长，因其产生的不可预知变化现象，将越加普遍。” “还望广大民众保持一颗平常心，以积极、乐观、热情、奋进的精神面貌，迎接全面新时代的到来……” 两位主持人仍在喋喋不休，神态安闲波澜不惊，仿佛只是在诉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大家被主持人嘴里不时蹦出的专业词汇唬得一愣一愣，倒也没什么过激反应，很快便自顾自继续忙手边的活计。 而那几位年轻妈妈也不约而同回过神来，却发现原本被她们重重包围的林图二人，居然不知何时逃得无影无踪。 “嘿！那两个野孩子呢？” “真是一点家教都没有，也不知道他们父母是怎么管束的。” “没事没事，言言不哭昂，那些坏蛋已经被妈妈赶跑了。” 经过短暂的安静之后，广场上再度恢复往日的热闹喧嚣景象，并没有因为这段小插曲，而激起太大风浪。 按照往常一般情况来说，广场上的巨型显示屏，多半都由财大气粗资本家霸占。谁成想今日破天荒头一回，央视新闻竟有幸露了次脸。 当然，对于此，大家也仅仅感到有些新奇罢了。 并不会真将其放在心上。 天塌下来……还有高个子顶着嘛，再怎么轮，也轮不到自己头上。 显示屏里的主持人，已经换了一个话题。来往行人熙熙攘攘，年轻妈妈们寒暄片刻以后，便带着自家孩童四散而去。 阳光悠然洒落，即便是西陲小城，此时此刻也显得生气勃勃。 …… “总而言之，今天中午广场上播出的新闻，就是我为何不敢告诉你真相的原因。” 林图手里拎着大包小包，步态悠闲侃侃而谈。 “你的意思是说……你也变异了？” 方小霏的眼神犹如在关爱智障儿童，手中提的货物一点不比林图少。 “看到了吧，我就知道你不相信，所以才迟迟没给你说。” 对于方小霏饱含鄙视的目光，林图视而不见，反倒一副果不出所料自鸣得意的表情。 时值傍晚，当中心广场播报午间新闻时，林图便先知先觉，拉着方小霏溜之大吉。 那些做头发的爱好者作为广场舞大妈预备役，林图可没信心，能够在对方围攻之下全身而退。 而且，对于官方给出‘短波辐射导致基因突变’的科学理论，林图也是嗤之以鼻。 倘若真是如此，那么又该如何解释，自己在睡梦中遇见的黑衣无面人？ 要知道，孙博正是服下对方给予的开源散，才获得了觉醒资格。 虽然那瓶六味地黄丸品相一般，但好歹也能证明其是有用处的，并且是在虚无缥缈的梦境之中。 难不成……孙博服用的不是开源散，而是亚硝酸、亦或者黄曲霉素之类的？ 呵，我也曾迷信科学。 漏洞实在太多，诸如违背常理的梦境可延续性、宛如预言般的一万元钱、以及至今还在体内活蹦乱跳的黑白双鲤…… 看着央视主持人煞有介事的模样，林图连反驳的兴趣都提不起来。 “信不信是我的事，说不说是你的事，这是态度问题。” 方小霏气鼓鼓地据理力争，貌似对林图的所谓言论并不感冒。 林图：“？？？” “这又是什么鬼才逻辑？” 林图当时就迷了，一时间竟无言以对，因为他觉得……好像还真有那么点道理啊！ “嘁，你不懂女人。” 方小霏白了他一眼，明显不愿多说。 “您老人家可消停点吧，坐公交车都半价呢，还敢自称女人……” 林图满头黑线，他越来越觉得自己这个妹妹，似乎比他还要早熟…… 嗯，看来什么时候得找个空闲，给这小丫头片子好好做回思想品德教育工作。 “既然你说你会变异，闻名不如见面，那怎么不表演给我看？” 貌似不想同林图在女人问题上多做纠缠，方小霏冷漠脸，毫不留情击中林图的软肋。 “我怕吓到你。” 林图没好气回了对方一句，将方小霏手里的电饼铛拿将过来。 “怎么，难不成你会性转？” 方小霏无动于衷，张牙舞爪将电饼铛又夺取回来。 林图：“……” 林图停下脚步深呼吸，仿佛只有这样，自己才不会背过气去。 方小霏自觉从对方手中接过所有货物，并将其放在地上，随即抬抬手，示意林图请开始他的表演。 嗯…… 多个姐姐，想必也是极好。 林图带着一种‘定要让你大开眼界’的羞愤，缓缓闭上眼睛，继而全力催动体内那尾黑鲤。 两条鲤鱼貌似正在休息，在丹田内随波逐流，飘过来荡过去好不惬意。 黑鲤张张嘴，一串泡泡从嘴里晃晃悠悠吐出。突然，像被踩了尾巴的橘猫一样，黑鲤猛然翻过身来摇头晃脑，如离弦的箭般飞快冲向各条经脉。 待林图睁眼之时，体内力量恍若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不由得攥紧双拳，一阵噼里啪啦，宛若炒豆子似的骨节弹响声传来。林图偏转过头，朝方小霏自信笑道： “怎么样，没骗你吧？” “咦，好丑。” 方小霏一脸嫌弃，大失所望不假颜色。 林图：“……” 第三十九章 神龟载书 林图对于自己这个妹妹的脑回路，是真心有些看不懂了。 往好听点说，方小霏是胆大心细角度刁钻。 往难听点说，其实就是特喵的毒舌傲娇反射弧过长…… 一般人遇见亲戚朋友全身变绿，或许都是紧张、担忧、焦急、乃至于恐惧的情绪表现。 就连梅婶发现彼得·帕克是蜘蛛侠的事实，都会忍不住爆句‘whatfuck’的粗口。 谁成想，当方小霏看见自己哥哥化身浩克时，居然无动于衷，甚至还摆了张冷漠扑克脸，丢下一句‘好丑’的辛辣评语。 林图就差蹲在墙角，画个圈圈诅咒她了。 “就这，没别的了？” 等候半天见林图仿佛被石化掉，一动不动的模样。方小霏眉头微蹙，将信将疑问道。 “你还要我怎样？” 林图有气无力回了一句，身上青褐色逐渐消退，旋即提起货物，软绵绵朝前走去。 背影看起来……甚是凄凉。 “可是……这也无法解释，那一万元钱到底从何而来？难不成……你背着我偷偷摸摸，去马戏团卖身了？” 方小霏提着袋子一路小跑，赶上林图犹不死心追问道。 “我现在……不想跟你说话。” 林图半抬眼皮，感觉整个人都是灰暗格调，似乎刚刚经受过极大的挫折打击。 “呵，男人。” 方小霏撇撇嘴，白了林图一眼，继而满不在乎跟在对方身旁。 “话说……咱们非得沿着河堤走么？就不能安安稳稳打个车，早点回家睡觉？” 过了半晌，林图貌似刚从心灰意冷中走出，一边心紧今日的梦境任务，一边强打精神征求方小霏的意见。 尚未在意林境泽同志再次遵循真香定律，方小霏偏转过头，望着一旁早已封冻的河面，无情驳回对方要求： “今天好不容易出来一次，肯定要散散心减轻压力的说……啧，你们男人，真不懂浪漫。” 临了，方小霏还不忘打击林图一句。 听闻此言，林图不禁捂脸： “我从没觉得……大冬天站在河边挨冷受冻，是件极其浪漫的事情。” 话音刚落，方小霏正准备反驳林图。忽然，一阵窸窸窣窣、凿穿冰层的声音传来。 这声响距离方小霏是如此之近，以至于稍微集中注意力，都能听到清晰的细碎响动。 林图抢先一步挡在方小霏身前，他的听力可要比对方敏锐得多，就如同纪昌射箭一般。 反射着绚烂瑰丽霓虹的寂静河面，在月白色路灯照耀下，并不显得昏暗。林图默默运转体内气机，聚精会神盯着声音传出的方向。 伴随自己见识过的超自然现象愈渐增多，林图的中二病……额不对，林图的发散性思维也越加宽广。再这样下去，恐怕连达沃斯认知偏差评定量表都无法通过。 被方小霏评价为‘好丑’的青褐光晕悄然流转，林图屏气凝神严阵以待，宛如紧绷着的弓弦，蓄势待发。 也不知道林图又在大惊小怪什么，方小霏满腹狐疑瞥了对方一眼，随即从林图手中再次接过全部货物，方便他接下来跳大神玩花活。 没让林图等候太久，在中二少年的死亡凝视之下，冰层耸动的声响时高时低。不一会儿，只见一个龟鳖目动物的头部，从围拢河堤边缘的栏杆间缓缓探出。 林图：“？？？” 鳖…… 头？？？ 林图挠了挠脸颊，有些不明所以。 “不就是只乌龟么，少见多怪。” 当方小霏眼睁睁看着一只龟类生物慢悠悠爬上河堤时，不自觉翻了翻白眼，对林图疑神疑鬼的表现很是不忿。 林图默不作声，事出反常必有妖。按道理来说，龟鳖目爬行动物，大多都有冬眠习性。 现如今，这只来历神秘的鳖龟一反常态，而且偏偏在自己二人经过之时，‘恰巧’从河里爬了出来。 不仅如此，体型巴掌大小的鳖龟此刻正吃力划动着四肢，一点点朝林图这个方位挪来。 方小霏快步越过林图，径直蹲在鳖龟身旁仔细观察。结果鳖龟睬都没睬对方，依旧缓慢而坚定企图缩短与林图之间的距离。 “诶？林图你快看，这只乌龟伤得好重！” 方小霏声调变得有些惊讶，林图斟酌再三，这才缓步踱至鳖龟身前。 该鳖龟通体呈沥青色，龟壳长而厚，背甲边缘被锯齿状突起所包围，其上有数条斜凸着的纵走棱棘。 吻似鹰喙，肢爪强健，头顶两侧还生有一双弯曲犄角。 嗯，如果将它放大几十倍的话，看起来应该相当威武…… 不过…… 这只瞧不出具体品种的鳖龟，情况貌似有些不妙。 龟尾早已断成两截，左后足也仅剩一半。更不消说全身上下，横七竖八布满了许多伤痕。 伤口有新有旧，式样繁多五花八门。林图很难想象，一只小小的乌龟，身躯怎比饱经沧桑的老兵还要惨烈？ 眼见那只鳖龟还在努力朝林图攀爬，明知对方目标正是自己，林图也有些于心不忍，主动摊开手掌，将其轻柔托在手心。 好似历经艰难险阻，终于得偿所愿，鳖龟吃力抬起头，一双圆滚滚小眼睛目不转睛，定定注视着林图。 林图悄然咽口唾沫，胳膊上汗毛乍起。精神恍惚间，他居然从一头龟类爬行动物眼中，瞧出十分人性化的感情色彩。 有依恋、有流连、有不舍、有释然…… 错觉！ 一定是错觉！ 林图下意识屏住呼吸，提心吊胆与鳖龟对视着。 鳖龟极为拟人化地叹了口气，像是放下心中一切执念。随即用自己的小脑袋蹭了蹭林图掌心，似乎…… 带着些许怀念。 没来由得，林图心底升起一种莫名情愫，静静看着鳖龟动作幅度越来越小，最终寂然不动。 在此期间，林图从始至终，都未出声打扰对方。 “它……它死了？” 约莫过去了两三分钟左右，方小霏望着怔怔出神的林图，率先打破这份沉默。 闻言，林图张了张嘴，稍显干涩的喉咙却没有依他所愿，照例发出声音。 无法，林图只能僵硬迟缓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 林图掌心，异变陡生。 第四十章 家人 此时此刻，林图心情甚是烦闷。 也说不出是何种原因，总而言之，这股情绪来得非常…… 莫名其妙。 眼睁睁看着掌中鳖龟尸体灰飞烟灭，独留一个空荡荡的龟壳。林图神色复杂，心中像打翻五味瓶般百感交集。 哪怕傲娇如方小霏，也对眼前这一幕感到很是惊异。龟尸如同被沙化了一样，顷刻间化为乌有，尸骨无存。 连所谓的灰烬，都未剩下。 摩挲着手心这个看起来狰狞奇诡的龟壳，林图思量再三，最终决定将其纳入储物袋。 方小霏很有默契地并未出言多问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小秘密，哪怕是亲密无间的家人，亦不例外。 再者，林图现在也是青春期嘛，足以理解。 “咦？” 正当林图准备将龟壳收入囊中时，突然，他仿佛察觉到有什么异样之处，遂偏转手掌，将龟壳腹甲显露出来。 只见，在伤痕累累的腹甲之上，依稀可见数行……歪七扭八的小字。 林图也不清楚，到底该不该称呼它们为‘字’。毕竟这些能从象形字中找到依稀影子的方块，林图可一个都不认识。 “这上面……写的是什么啊？” 方小霏踮起脚尖，扬着下巴在一旁暗戳戳窥探，冷不丁冒出这么一句。 “我怎么可能认……哎，等等！” 林图翻了翻白眼，理直气壮的反问句尚未说完，脸色就变得极其古怪，仿佛看见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般。 慢慢的，慢慢的，林图感觉眼前字符愈加熟悉，甚至于…… 能够顺嘴念叨出来： “一……一、一数坎兮……二数坤。” “三震……四巽……数中分。” “五为中宫……六乾是。” “七兑八艮九离门。” 林图语速越来越顺，直至字与字之间毫无迟滞。 当林图吐出最后一个‘门’字之际，话音刚落，却见手中龟甲竟似液体水团，缓缓融入林图掌心。 方小霏：“……” 林图：“……” “那东西……跑到你体内去了？” 今天可真算是大开眼界，方小霏觉得自己的世界观都有些摇摇欲坠。心底再三斟酌，方小霏还是有点难以置信，将信将疑低声问道。 “应该是吧……” 林图张了张嘴，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只能以苦笑回应。 方小霏不知道的是，林图丹田里其实早就有两尾皮皮鲤，在此安家落户。 现如今，又添了一枚龟壳，只差癞皮蛇和肥鲶鱼就位，中美合拍的《小鲤鱼历险记》，便可正式开机。 此时此刻，那枚龟壳正安稳躺在林图丹田底部，黑白双鲤貌似对这位新客人并不陌生，乐憨憨在其身旁游来游去。 很快，小家伙们便发现，这乌龟好像并未缩头，与大家重新聚首的，貌似…… 仅是一件龟壳。 平常调皮活泼的白鲤，这时也不再闹腾。它缓缓游到龟壳旁边，用脑袋轻轻顶了顶对方。似乎是想同当年一样，让它别偷奸耍滑，做缩头乌龟。 性子沉稳持重的黑鲤，则默默同龟壳紧密依偎在一起，依依不舍怅然若失…… 宛若鱼塘养殖主的林图，自然亲眼见证了这一幕，原本就不知何故沉重抑郁的心情，此时更像笼罩了层层铅云般阴霾。 “你没事吧？” 见林图脸色越来越差，方小霏不由得感到担心。 “呼……没事，刚才那……勉强算是我的异能。” 闭着眼睛长出口气，林图神情恢复正常，提起塑料袋加快步伐，示意方小霏跟上自己。 “我怎么觉得……你这异能像是废品收容所呢？” 蹦蹦跳跳跟在林图身旁，方小霏抬肘戳了戳对方，好奇心爆棚地提醒道。 林图：“……” 一大一小两道身影结伴而行，影子被月光牵扯得极长，于尽头处互相交融，在清幽寂静的河堤上渐行渐远。 其实…… 还有一件事，林图并未发觉。 当他福至心灵，有如神助念完那几行小字的一刹那间。黑鲤侧面唯一发亮的短短小格白线，仿佛……增长了肉眼难以察觉的一点点。 …… “草！特么的，什么垃圾外挂！这都能被人打死？” 狠狠摔掉手中鼠标，徐南瘫在靠椅上面红耳赤，犹自不忿发泄般又锤了几拳键盘。 只见面前的显示器上，自己身负三级头三级甲的游戏角色，被人从八百里外一枪撂倒。 刺眼的‘祝下次好运’及‘第2’黄色小字，让徐南怒火中烧。 今天可谓是点背到家了，徐南在整整一晚的‘诸神之战’中，局局沦为光荣的万年老二陪跑员。 那啥篮球游戏里的乔丹不是曾经说过么，第二名，才是最大输家！ 科学技术的比拼，果然是他娘的第一生产力！ 气哼哼点了根烟叼在嘴里，徐南双手插兜缩着脖子，一脸不爽走出网吧。 今天是星期日，没有学校补习作幌子，徐南可不敢回家太晚。 他父亲在有关部门工作，职位虽不高，但好歹一个科长，也算有几分薄面。 这也是为什么，徐南中考总分个位数，却能安稳呆在好学校重点班，混吃等死的原因。 徐南是单亲家庭，其父母在很久以前，便已离异。 母亲当年连财产都未分割，更没争取徐南的抚养权，挥挥衣袖，走得很是决绝。 而他的父亲呢，是酒桌文化集大成者，以及家暴俱乐部vip会员。 每个礼拜，总有那么三四天，烂醉如泥的父亲归家很晚，紧接着会抄起竹棍，对陷入熟睡的徐南劈头盖脸一顿抽。 没有理由。 更不需要理由。 蛮横无理、横行霸道的徐南往往会在这时，裹紧被子一声不吭。顶多，也就护住重要部位罢了。 动作如此熟稔，几乎快要形成本能。 继而在第二天，徐南会把所受的疼痛屈辱，全都施加给比自己弱小的其他人身上。 久而久之，这便形成一个循环。 是徐南常年以来总结出的，对父亲‘棍棒底下出孝子’、‘树木常剪才能端’家庭理念的，最佳减压方式。 别无他法。 然而……谁会猜到，徐南常在河边走，终被某条小阴沟掀翻船。 那个名叫林图的混蛋…… 居然是头怪物。 第四十一章 程勇的头 “特么的，我爸是徐刚！能让你这没爹没娘的崽种把我给欺负咯？” 恶狠狠朝地上啐了口唾沫，连带着半截烟头也脱嘴而出。徐南咬牙切齿咒骂了一句，仿佛林图此时此刻，就站在他的面前。 不过……假如真让林图与其促膝长谈的话，恐怕徐南只会从头至尾贯彻从心之道。 徐南和其父亲住在某片老旧的家属楼内，作为八九十年代远近闻名的地标性建筑，中心旧城区早已风光不再。 由于地处城市中央，贸然拆除这片老楼，会造成情况相当严重的交通拥堵，以及诸多其他社会问题。 有关部门别无他法，只能一拖再拖，任凭周围高楼大厦纷纷拔地而起，而市中心却恍若与时代脱节。 被团团围拢的单元楼，就像一个前半生名气大噪、后半生穷困潦倒的孤寡老人，眼睁睁看着身边后辈将自己逐渐超越，并头也不回奔向光明希望的远方。 徐南孤身行走在寂静幽深的小巷里，自他记事起，这条道路便贯穿了他的整个记忆。 可以很负责任的说，哪怕此时伸手不见五指，徐南也能闭着眼睛，安稳回到家中。 这里的全部陈设，一如当初那个年代。 昏黄的白炽路灯年久失修，有的依然还在发挥余热，有的却已经宣布罢工，在其管辖范围内的那条路段漆黑昏暗，似乎正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 徐南不远处的一盏路灯若隐若现忽明忽暗，不时发出电流碰撞的‘滋滋’声响。灯光闪烁间，一只白猫稍纵即逝。 徐南哼着五音不全的曲调，吊儿郎当摇头晃脑。斑驳低矮的围墙破旧不堪，大多数墙皮早已脱落，露出其中老旧的暗红砖块。 森冷严寒凛冽刺骨，这条衰败小巷里的行道树又不是长青树种，干枯老朽的树枝竟让人意外感到有些惊悚。如一根根扭曲干瘪的触手，妄图缠死上天的咽喉。 瘦削骇人，万般不甘。 却又是无能为力的徒劳。 巷子算不上有多迂回曲折，百米开外便是灯火辉煌的柏油马路。但是除了徐南，此刻再没人踏足这里。 如同一条分割阴阳生死的交界线，死寂落魄的旧城区同热闹喧嚣的外界形成鲜明对比。 突然，路灯仿佛共同约定好了似的，由远及近一盏盏相继熄灭。原本漫不经心的徐南顿时打个激灵，两眼茫然脑子尚未转过弯来。 “嘭！” “嘭！” “嘭……” 伴随灯光陆续消逝，徐南这才有所反应，骂骂咧咧暗自嘀咕一句，旋即掏出蓝绿大厂打开手电筒。 “去特么的，供电公司都在吃屎吗？！” 微弱白光仅能照清徐南脚下方寸土地，社会青年一边疯狂嘴炮，一边怒气冲冲继续赶路。 巷子内静悄悄地鸦雀无声，耳畔仅回响着自己的杂乱脚步及轻微喘息。没来由得，徐南感觉心跳明显加快，恍若鼓槌反复击打胸膛。 下意识环顾四周，放眼望去却是一片黑暗，呵出的白气在手电照耀下，如同迷离烟雾快速消散。 “哈、哈、哈……” 徐南的喘气幅率越发粗重，脑海中尽是闷雷般响动的心跳声。人类本能便是对未知感到恐惧，徐南亦不例外。 尽管曾无数次穿过这条小巷，但徐南这会儿总觉得，在某些自己看不见的角落，正有什么东西暗自涌动着、徘徊着、窥视着…… “喵——” 就在这时，一声猫叫忽然从其身后不远处响起，结果徐南反倒表现得像只炸了毛的猫。打个寒噤飞快转过身子，手中灯光瞬间打到声源方向。 光亮可见度不足十米，徐南只能隐约看到，在那光芒无法触及之处，正有一对明晃晃的小圆点，正保持恒定亮度，直勾勾盯着自己。 惨白月光戚戚洒落，只见那双明亮小圆点的真实身份，赫然是方才一闪而过白猫的眼睛。 白猫蹲在老树枝头，定定望着徐南。当对方拨转手机的那一瞬间，白猫慵懒起身，一步三回头轻盈跃下树干，沿着小巷边缘优雅踱步离开。 “他奶奶的，胡思乱想可真能吓死人……” 徐南身子骨一软长出口气，缓缓垂下高举vivo的手臂，同时心底暗骂自己怎么如此不济事，连从小走到大的巷子也会害怕。 舒缓心情点支香烟，浓郁的烟草气味熏得徐南飘飘欲仙，就连紧绷的神经都无形放松许多。 不停按着打火机开关‘砰砰’作响，徐南的注意力也随之转移，不再关注周围婆娑诡谲的阴影。 果不其然，徐南紧张的心绪由此得到极大缓解。一只手拎着x23，另一只手把玩着打火机，徐南耍得不亦乐乎，乃至于步伐都微微轻快起来。 蓦地，徐南骤然停下脚步，侧偏过头一脸疑惑望着某处，随即朝旁探了探耳朵，似乎正要捕捉什么声音。 就在刚才，他好像隐隐听见，那边有阵小孩嬉戏的玩耍声传来。 这不应该呀，大冬天的，又是在晚上，哪家小孩会这么无聊，跑来这里玩闹？ 就算是玩捉迷藏，黑灯瞎火的，这难度系数未免也太高了点。 那声音，仿佛相隔极其遥远，稍微一不留神，便转瞬即逝。 徐南自己都未发觉，他的另一只手，还牢牢摁着火机开关。微弱火苗随风舞动，映衬着徐南半边脸颊淡淡发红。 “程勇的头……像皮球……” “一脚踢到……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卖皮球……” “卖地却是……程勇的头……” 该声音断断续续，听起来像由好几个小孩组成。欢快调皮活泼灵动，让倾听者打心底里老怀甚慰。 只是，这个声音出现的时间地点…… 貌似有悖常理。 渐渐的，声音越来越响亮清晰，且飘忽不定忽远忽近。刹那间，徐南猛然察觉，附近气氛好像不太对劲。 “程勇的头……像皮球……” 夹杂着一阵银铃似的窃笑，清脆女声萦绕在徐南周边。徐南浑身汗毛倒竖，发疯般朝着家属楼方位夺路而逃。 “一脚踢到……百货大楼……” 声音如影随形，不过却又变成了另一个童声。 徐南速度不减反增，冷汗簌簌流淌，头也不回将打火机全力抡砸出去： “你是谁？弄这种恶作剧搞我！我告诉你昂，我爸是徐刚，你考虑清楚后果！” “百货大楼……” “嘭！” 徐南脚下一个踉跄，直挺挺摔倒在地，手中vivo呲溜溜滑至一旁。 打早便电量不足的x23终于油尽灯枯，屏幕明灭几下之后，便友好地关机休憩。 现如今，整条巷子的唯一光源，便可算是消失殆尽。 月亮早已不知何时，被重重阴云所覆盖。而天边仅有的数颗残星，也偷偷摸摸不见了踪影。 现在，徐南眼前漆黑一片。 犹如伸手不见五指。 “卖皮球……” 稚嫩男声不断靠近，仿若在那黑暗深处，正有一个小男孩，笑吟吟朝自己缓步走来。 “大哥、大哥……我错了，我服了！我认输，别再吓我行吗……” 就像大脑中某根神经再也不堪重负，倏忽间猛然崩断，徐南已经被吓得魂飞魄散，失去理智。 原本不可一世的社会青年，而今正疯魔般用双手拼命向后挪移身体，哪怕掌心被割开数道伤口，也浑然不觉。 地面空留两道血痕，一只耐克被徐南蹬飞出去，脸上泪雨滂沱涕泗横流，肝胆欲碎魂飞天外。 “卖地却是……” 遽然，那声音竟同瞬移无异，径直在徐南身后响起。宛如数个兴高采烈的幼童欢声笑语，徐南耳中仅剩这股愉悦音调。 “你不要过来啊！” 人往往在绝望之时会不顾一切，这也是‘垂死挣扎’该成语的由来。徐南仓皇回身，鲜血淋漓一拳不计代价甩向身体后方。 然而，很遗憾的是…… 徐南扑空了。 拳风横扫之处，阒无一人。 所以说，垂死挣扎，并不能改变任何结局。 与此同时，孩提群声故技重施，陡然从背后再次显现。 但是，这次距离之近，徐南怀疑只要自己回转脑袋，就能同他们当头对面，零距离接触。 “程勇的头！！！” 第四十二章 拨开云雾 “叮！” “支付宝到账，一、万、元。” 正划动华勺屏幕的林图不由为之一怔，脸上表情比得知国足出线还要精彩。 昨夜梦境任务的背景依旧为《山海经》，任务目标是斩杀蔓渠山凶兽——马腹。 与单张山相比，蔓渠山物产丰饶，遍地可见未冶炼的金属矿物及原生玉石。在孙博的呐喊助威声中，林图同人首虎身、声如婴啼的马腹来了场直接对话。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马腹作为蔓渠山当之无愧的唯一霸主，林图实在找不见当地还有哪只鹬鸟，能供他这位渔翁差遣。 在一番殊死搏杀之后，林图棋差一着边打边退，阴差阳错下一脚滑倒跌落山崖。 马腹性喜食人，如今万般不易逮着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又怎能轻易放弃？ 遂穷追不舍一同跃下悬崖。 蔓渠山脚尽是短壮精悍的油黑竹丛，一根根倔强坚挺朝天耸立。林图可谓吉人自有天相，颇为幸运地挂在某棵崖间树上。 而那位喜欢吃人的马腹同志，则被数根硬竹扎了个对穿，透明窟窿不停往外汨汨冒着鲜血，透心凉心飞扬…… 经过一场挫折坎坷，林图艰难走到山脚，这才发现此处狂野生长的矮竹，竟不同于任何一款现代竹种。 想来，应该是湮灭在了漫长的历史洪流之中。 而荣幸担任吉祥物兼拖油瓶的孙博小哥，兜里鼓鼓囊囊塞满了隶属蔓渠山的美玉，意图来场梦境世界的完美走私。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黑衣无面人大手一挥，玉石化为团团齑粉，空留再度非洲人尺寸的孙博原地抓狂。 “任务世界中的一切存在，不可外带。当然，你可以凭借个人积分，兑换所见到的有限物品。” 黑衣人捋了捋衣袖，慢条斯理打消孙博的非分之想，却给对方留下一条正规合法的收获途径。 任务顺利完成后，林图早在几天前便下载并注册了支付宝。对于林图暴殄天物的转账要求，黑衣人反复深呼吸数轮，才‘心平气和’答应了对方。 这才有了先前，出现抖音快手常用配乐的喜感一幕。 将转账语音提醒关掉，林图斜靠着操场双杠，继续审阅方才百度出的信息内容。 作为生长在羲皇故里的成纪人，林图不可能会对八卦感到陌生。 昨夜同方小霏徜徉在藉河河畔，念完那首印刻于龟壳腹甲上的无名小诗时，林图便心有所悟。 只不过依然有点迷惑，就差捅破这层窗户纸，方能水落石出。 “有关部门对于应召者的处理方式光明正大，而且相当积极正面，这就证明……应召者的基数，应该不小。” “看来……我并不是独一无二的天选之子，也没有因为小说主角的身份，从而获得某种程度优待。” 林图收掉手机，凝视着自己掌心喃喃低语。 他需要全方位系统化仔细整理一遍，好让一切事物变得井井有条。 只有这样，林图才有信心，更好地规划未来。 “以前……也不是没去过伏羲庙，不过自从那次出现幻觉以后，事情就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黑白鲤鱼……阴阳……伏羲圣像手中八卦莫名失踪……” “神秘小诗……周易……无名龟壳离奇融入体内……” 蓦地，林图原本无意识敲打着大腿的手指，猛然死死攥紧呈拳。 整整一天，林图心思都放在了此事身上。经过细心观察，他终于发现黑白双鲤身侧线条的玄奥之处。 如果将自己的异能比作一辆汽车，那么这两尾鲤鱼，便是整部车子的发动机。 而分布在其身体侧面，那些长短不一的神秘线条。 便是发动机的气缸。 而且还呈v型排布。 嘶……假如真按这个理论来算的话，那自己还是v8引擎的？ 梅赛德斯-奔驰耶！ 林图摇摇头打个激灵，赶忙收回已经跑偏十万八千里的思绪，继续梳理先前脉络。 不过……看看眼前这些黯淡无光的线条，貌似仅有一个能够正常工作。 而且哪怕是这唯一生效的气缸，也仅被点亮了那么一丢丢…… 通过查阅百度，林图发现这八款线条，各自代表着八卦中的分别一副卦象。 而那款发光发热的线条，则象征着重山关锁之象。 山艮。 “天地山雷、风泽水火……难不成每激活一个卦象，就能觉醒一款异能？” “每当唤醒山艮以后，自己就会变绿，各方面身体素质都能得到极大增强。” “所以说……觉醒山艮，也就意味着增幅自身？” 体内黑鲤再度被林图驱赶着环游经脉，手掌浮现过一抹青褐色彩，林图握紧双杠，继而微微发力。 待他松手之际，由钢铁铸成的杠杆外沿，能清晰看见一个明显的五指手印。 林图双手回兜，望着五指手印会心一笑。 现如今，一切问题都有了合理解释，仅剩下那首无名小诗，正等待他去验证。 当昨夜方小霏睡下之际，林图曾尝试过再度默念那些文字，结果一些青褐光点凭空显现随之而来，并全部汇集于林图的身体之内。 林图亲眼看见，那群光点涌入黑鲤身侧，代表着山艮的四短一长线条之中。 与此同时，林图也不知道是错觉幻象，亦或者确有其事。自己的身体强度，貌似隐隐增强了一点。 规划完毕就去做，绝不拖泥带水，便是林图的行事作风。心中权衡再三，林图悄咪咪窥探四周，见没人注意自己这块，便赶紧偷偷溜进一旁的小树林中。 躲避到一方外界无法察觉的角落，林图稍微回忆一番，遂记起整首小诗的全部内容，一字不差。 早在昨天夜里，林图心中便有一个猜测，只是苦于无法立即证明，只能无奈作罢。 就因为这件事情，搞得林图百爪挠心迟迟无法入睡，翻来覆去几乎失眠，差点错过本周冷却时间结束的觉醒任务。 林图深吸口气，原本有点紧张的情绪逐渐放松，心跳速度也随之减慢。 缓缓朝前伸出右手，将其贴在砖瓦搭建而成的围墙之上，一股冰冷粗糙的不适触感，遂沁入林图皮肤。 林图并未在意这些细枝末节，低声吟出的字符不绝如缕，宛若中世纪黑巫师地下聚会时，所念诵的奇诡咒语： “一数坎兮二数坤。” “三震四巽数中分。” “五为中宫六乾是。” “七兑八艮九离门。” 第四十三章 父亲 成纪三中背倚山峦，依山而建。 在其后方，则覆盖着大量私人修建的棚户区。一方面供离家较远的三中学生租住，另一方面还能省下大笔房钱。 赚钱生活两开花，人生赢家笑哈哈。 林图有个猜想，既然已经证明反复念诵龟甲小诗，能够提升自己的异能储值及质量。 那么……有没有可能，提高数额会随着环境的变化而变化？ 现在，林图面前所发生的一切，足以告诉他答案。 周身一米之内，放眼望去皆是密密麻麻的绿色光点，恍若成千上万只萤火虫，将林图团团包裹其中。 与昨夜相比，现如今林图能清晰感到股股暖流涌入体内。举手投足间，每根肌肉纤维都欢呼雀跃着，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当绿色光点被林图吸收殆尽之际，林图狠狠搓了把脸，精神抖擞闲庭信步走出小树林。 冬日阳光温和并不刺眼，照在身上暖洋洋的，恍若给人披了一层薄纱。林图打量着远方的闲云蓝天，嘴角轻噙一抹浅笑。 未来前景光芒万丈，他总算是守得云开见月明，拿到通往上层阶梯的密匙。 “图哥！！！” 就在这时，孙博由远及近乐颠颠跑了过来，看其因剧烈运动而微微发红的脸颊，想必一路上并未停歇。 林图从衣兜内抽出右手，稍微举高摆了摆，便算是给对方打过招呼。 “怎么火急火燎的，找我什么事？” 待孙博赶到自己身边，林图这才倚靠着双杠，漫不经心随口问道。 “嗨，也没啥大事，就是那个电视台说的应召者领取福利……图哥，你有啥看法？” 无所谓摆摆手，孙博有样学样靠在林图边上，动作熟稔掏出一支香烟，继而吞云吐雾起来。 “这种事情……利大于弊，有关部门既然敢给公众放出口风，那么收押、监管之类的暴力举措，大概基本上可以排除。” “如果你真想搞，那就去弄吧。但是……前提条件只有一个，你不能给人家透露任何，关于我的信息。” 敲了敲双杠，林图划开手机屏幕瞅眼时间，旋即慢悠悠朝教室方向踱去。 “诶，图哥！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你不掺一手？” 孙博愣了愣神，随后丢掉手中半截烟头，赶忙跟在林图身旁追问道。 “我没兴趣。” 林图老神在在，笑看天边云卷云舒。 “我托人打听过了，每个月一千块钱呐，虽然同咱们现在的收入相比，只不过是芝麻粒大小一点，但也没必要……” 原本还想劝说林图两句，结果对方一直都是不置可否的模样，孙博只好颇为识趣地转移话题： “行吧，你说的话我全都记住了，这张嘴巴保证严丝合缝，水泼不进针扎不透。” “哦对了，图哥，既然官方对咱没啥限制，那前两天商榷的袁争青下落问题，是不是可以把有关部门排除在外了？” 闻言，林图手指轻敲大腿，偏转过头意味深长看了孙博一眼：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毫无信心敢妄下言论。” “不过，咱们原本就想通过袁争青这个点，去窥探有关部门的态度。而今官方大刀阔斧使了记阳谋，咱们也就再没必要，往袁争青身上花费太多精力。” 孙博被林图这一眼瞅得毛骨悚然，宛如耗子被猫盯上的感觉。 呆在原地愣了半晌，眼见林图速度未变渐行渐远，孙博这才回过神来，急忙加快脚步默默跟在对方身后。 “话说……你那十点积分存着不用，准备做什么？” 两人一路无言，直到能够看见所属班级的教室大门，林图方才率先打破僵局。 “啧，图哥！这你就不懂了吧！” 一说起这个，原本只顾闷头赶路的孙博顿时来了精神： “那老黑昨天不是说过嘛，积分不仅能购买他手中列表上的商品，还能兑换任务世界内的货物。” “我就寻思着，哪天咱们轮进三国亦或者春秋里面，我能不能淘个貂蝉西施啥的……” 林图：“……” 懒得搭理这个把梦境任务当淘宝来逛的猥琐痴汉，只见不知何时，班主任正同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站在教室门口，和气交谈着。 林图孙博相继走进教室，班主任当场表演了深厚的川剧变脸功底。孙博也不在意，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坦然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 中年男人具备着他那个年纪该有的一切特征：黑西装白衬衣、地中海啤酒肚、油亮皮鞋公文包，满口烟牙鱼泡眼。 而且，其长相与挑衅过自己的徐南，还有几分形似。 想来，这位油腻中年，便是徐南的父亲。 林图往后瞟了一眼，徐南果真不在教室。抬起左臂虚罩耳朵，林图拄着课桌，一抹青褐流光浮于左耳表面。 林图当然没有偷听别人谈话的恶趣味，他只不过是想了解一下，看看徐南是否向其父亲告过状。把自己在学校所触的霉头及委屈，通通发泄一番。 徐南毕竟是班级里少有的社会人，林图觉得，自己应当给予对方一些适量尊重。 不多，二两半就好。 黑鲤欢快在体内巡游，林图五感极大增强。原本含糊不清的声音，顿时变得仿佛在耳边响起： “那个……杨老师，我家徐南……今天来学校了吗？” 嗓音粗厚中带着一丝沙哑，明显常年在烟酒里浸泡过。林图不动声色，捂住耳朵继续暗戳戳偷听。 “徐南啊，”班主任边说边把脑袋伸进教室，大致扫了一圈，“他好像今天没来上学，徐南爸爸，你可得好好开导一下你家儿子。孩子其实挺聪明，就是调皮不用功。” “啊……是吗，劳烦杨老师多费心了。从昨天晚上起，那臭小子电话就打不通，等他回来，我可得认真管教一二。” 随着中年男人话音刚落，打火机‘嘭’的一声响起。班主任长出口气，随即缓缓说道： “你也不用太过责备孩子，青春期嘛，谁还没个叛逆的时候？多给他讲讲道理，孩子长大了，自然也就明白了。” “哎，那……杨老师你忙，我就先回去了。” “成，你慢走昂。” 第四十四章 证明 可怜天下父母心。 林图摇摇头，暗自撤回能力，不再关注教室外，班主任同徐南父亲的交集。 人们总说，青春期叛逆、难管束，乃世间常态。 当父母教育孩子的过程中遇到挫折时，大多数人都会这样安慰自己： 等他长大吧，等他长大知晓是非曲直，我们就能轻松了。 殊不知直到三四十岁，‘啃老一族’、‘妈宝男女’，仍旧大行其道。 甚至于类似‘你们既然生了我，那就有责任抚养我一辈子’的畸形言论，也能获得某些人的认可与赞同。 现实，永远比网络小说更匪夷所思。 对于这种人，林图谈不上厌恶，毕竟与己无干。待他们喷粪卖惨之际，只要别出来四处晃悠、恶心炫耀，污了自己眼睛就行。 稍微有点嫉妒。 是林图关于他们这类人种的唯一看法。 …… 翌日一大早，孙博便卡着时间赶往市民政局。至于早晨的课程研习，自然没被他放在心上。 孙博深知，哪怕自己从今天起，开始笔耕不辍刻苦学习，也没希望考取，足以使爸妈脸上增光的大学。 既然如此，倒不如拿到高中毕业证后，便外出闯荡，习得一技之长以补贴家用。 这是孙博远未觉醒之前，就已经盘算好了的。 反正辛勤园丁班主任从没觉得，自己是棵值得栽培的读书好苗子。那么孙博也不愿，再挥霍浪费公家的教育资源。 这样做的话，还能腾出时间来随心所欲，两全其美，何乐而不为？ 孙博抖擞精神走进市民政局，昂首挺胸提跨收腹，就差把‘我是超人’四个大字写在脸上。 龙行虎步迈着八字，孙博拦住某个工作人员： “稍微打扰一下，麻烦请问……那个特异功能者该去哪报道？” 闻言，长相普通、尚未秃顶的而立之年公务员停下脚步，将信将疑盯着孙博： “你……有特异功能？” 孙博下巴微扬，嘴角逐渐勾起弧度，连带着眼睛也眯成一条缝，当即谦虚回道： “啊……大哥慧眼识珠，小弟佩服。” 发际线预警的公务员上下打量孙博，过了半晌，才满腹狐疑抬起手臂，指着某个方向： “沿着那边直走，到头右转，有个新腾出来的异能科，那就是了。” “啊……谢谢老哥，我就先走了。” 孙博回头瞥了一眼，旋即在对方饱含怪异的目光中，继续双手背身迈着八字步，神气十足朝目的地走去。 若是此时配上一首‘改革春风吹满地，中国人民真争气’的曲调，想必极为应景。 不一会儿，孙博便来到异能科门口。 只见那扇青黑防盗门上，规规矩矩贴着‘异能科’三枚正楷，其下还有英文翻译。 看其崭新程度，应该刚贴上去还没两天。 孙博暗自腹诽几句‘多此一举’，随即狠狠搓了把脸、整理衣衫轻叩大门： “咚、咚、咚。” “请进。” 里面传出一道清脆女声，孙博轻轻转动门把手，走进这间新近成立的科室。 其内部装潢，与寻常办公室别无二致。就连房里唯一那位异能科员工，也只不过穿着得体的修身黑西装，并无其他与众不同之处。 孙博还以为，负责管理应召者的此间成员，理当是一群仙风道骨、神通广大的奇人异士。 保不齐，最起码也得人手一套钛合金装甲才对嘛…… “您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您的？” 见孙博站在门口一声不吭，也没其他反应，女招待员忍不住了，随即开口出声问道。 “啊、啊……额，那个……” 叶公好龙的孙博同志一瞬间被打回原形，支吾半天也没吐出一句完整的话。原本威风凛凛的龙傲天架势，早已偃旗息鼓、烟消云散。 “那个……能不能麻烦你先进来，把门关上。有什么事……咱们慢慢说，好吧？” 女招待员嘴角微微抽搐，急得想把卸妆水泼到孙博脸上。 这大冬天门敞开着，冷气‘飕飕’往衣领里灌，冻得人胸疼。小伙子看着挺精神，怎么就没点眼力劲儿呢？ “啊？哦、哦，好的……” 听见对方‘善意’提醒，孙博这才猛然反应过来。赶忙七手八脚阖上房门，探着步子一点点挪到女招待员面前。 “我猜，你也是听闻有关部门对待……嗯，通俗易懂点来说，就是对待关于超能力人士的政策，所以才赶来这里的吧。” 女招待员双臂置于桌面，十指交叉叠在一起。语气温和，表现得尽量平易近人，以免惊扰到对面这个，看似阳光开朗的大男孩。 “啊，是、是的，我就是那个……那个超能力者。” 孙博忐忑不安地勉强笑了笑，一时间心脏都提至嗓子眼附近，扑通扑通直跳。 那位女招待员年纪并不大，也就花信年华左右。鹅蛋脸马尾辫、柳叶眉杏核眼，脸上化着素雅淡妆，正坐在实木办公桌后面，一副ol女性的打扮。 “是么……”女招待善解人意回了个笑容，“如果方便的话，可否展示一下你的能力？” “没、没问题！” 说到这个，孙博就来了精神。双手一搓一拉，一副卷轴便凭空飘浮在其胸前。 “好的，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吗？” 对此，女招待员竟并未表现出太多惊异。安静等候少顷，见孙博再无下文后，女招待一边在身旁电脑键盘上敲敲打打，一边多看了几眼那副卷轴。 “再、再没其他的了。” 孙博紧握卷轴，爱不释手把玩着，当他听清女招待员问话时，不由得怔怔脱口而出。 嘶，这卷轴…… 貌似没啥用。 自己好像，还是个半吊子花瓶来着…… 一通忙碌之后，女招待员没再说话，顺手抄起放置在桌旁的某件玉如意，遂起身走进里屋。 没让孙博等候太久，不一会儿，里屋传出阵阵打印机响动的声音，女招待便去而复返。 随手将玉如意物归原位，女招待把一册黝黑小本子，推至孙博面前： “请收好这本证件，它将会是你未来十年之内，作为合法异能者的，有效证明。” 第四十五章 未来属于我们 “合法？” 孙博当场懵住，脑子明显转不过弯。一时间心底思潮翻涌，有太多疑惑想付诸于口。 “难不成，应召者未来还会纳入……法律保护范围之内？” 孙博脑海再三权衡，最终选择了当下他认为最重要的某个问题，希望女招待能给自己解惑。 女招待员眉头微蹙，似是在咀嚼孙博的话中含义。少倾，女招待眉毛舒展开来，面带标准职业化微笑： “这个问题……对不起，恕我无可奉告。” 闻言，孙博肩膀猛然一松，既像是不出所料的释怀，又好似吃闭门羹般的颓唐。 “接下来，还望您能提供一单银行卡号。我们会在以后每月份的一至三号，往其中主动转入额度为一千元的，异能者帮扶补助。” 孙博不置可否点点头，若有所思，显然没把重点放在这区区一千元钱上面。 “受理工作已经顺利完成，请问先生，接下来还有什么需要帮助您的地方？” 女招待员继续职业笑，八颗贝齿刚刚好。 黑皮证件约半个手掌大小，其上烫金的‘异能证’三个大字赏心悦目，看得孙博一阵牛逼叉腰感油然而生。 翻开证件阅览其内容，第一页赫然记载着自己的各项信息。孙博思前想后，也没搞懂对方到底是从哪儿，搞来的这些东西。 毕竟……自己从进门到现在，也只不过是表演了场才艺展示而已。 连名字都没说，更遑论什么所谓的自报家门了。 手指划过异能证外皮，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孙博心中微凛，对于这个其貌不扬部门的能量及实力，有了一个大概模糊的认知轮廓。 正因如此，孙博表面不动声色，内心深处却早由忌惮而敲响警钟。 异能证第二页，则打印着一副表格。表格上仅有一块单元填充着信息，其余则是完全空白： 异能类型——拟物。 “这、这就没了，就这么简单？” 从女招待手中接过纸笔，孙博一边将自己的银行卡号填写上去，一边难以置信询问道。 “就这么简单。” 女招待和颜悦色，颇为肯定点点头。 “那……我现在就能离开了？” 孙博纠结半晌，最后还是将信将疑试探道。 “请便。” 女招待拿起文件在桌上磕了磕，伸出一只手示意对方不必拘束，平易近人如沐春风。 将异能证塞进兜里，孙博兀自踌躇良久，终是缓缓起身，迈步朝大门方向走去。 “麻烦稍等一下！” 突然，女招待的声音毫无预兆从孙博身后响起。孙博偏转过头、黑人问号脸，还带着股被戏弄的微微恼怒： “请问，还有什么事吗？” “那个，没别的意思，其实我只是想，稍微提醒你一下……” 女招待破天荒带了几分迟疑，随即重新调整情绪，再度恢复原样： “也许……以前，你常常会因为自己的与众不同之处，而感到困惑。生怕被别人发现，自己是个特立独行的怪人。” “现在，我可以很负责任告诉你。时代已经变了，天赋异禀之人……将会越来越多，你大可不必，再躲藏于阴影之下。” “明天属于你、我，以及其他成千上万相类似的兄弟姐妹。我们，是同一类人；我们，才代表着未来。” 说罢，女招待抬起右手、手指并拢一搓、打了个响指，一朵明晃晃的火苗燃烧于其指尖之上。 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 孙博反倒觉得，这才有些正常。堂堂异能者管理部门，又怎会让一名平凡女子坐镇前线？ 只是……您老人家这一言不合就发毒鸡汤，又是什么操作？ 你得知道，我才觉醒，可还没两个礼拜…… 孙博心里五味杂陈，就差把mmp的表情挂在脸上。脑海中思忖片刻，孙博还是觉得，给人家道声感谢才好。 要不然……这未免也太尴尬了。 “额，那个……谢谢哈。” “不必客气，恭喜你成为异能者。期望在不远的将来，你我能一同并肩作战。” 女招待笑着随意摆了摆手，以熄灭萦绕于指间的火焰。孙博见她再无下文，遂快步离开民政局，头也不回。 敢情，今天这是遇见中二病了…… 大街上已不再冷清，周围行人神色匆匆。快节奏生活鞭笞着众人，恍若机器上的精密齿轮，不敢有丝毫耽搁。 枯燥、乏味。 却又永无止境。 孙博将自己整个人，全都缩在羽绒服内。对于那位女招待员，他无言以对之余，竟是隐约恍惚间，还带着些许羡艳。 御火术…… 可不就是炎爆么？ 火球糊脸，那正是每个男人的梦想啊！ 再回过头来，看看自己这幅破卷轴，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如此一对比，孙博就感觉自己萌萌哒的人生，貌似一片灰暗…… 与此同时，民政局异能科内。 女招待慵懒地抻了抻腰，曼妙曲线一览无遗。 自从异能科成立以后，时至今日，唯有寥寥数人来此报道。女招待本就朝九晚五的工作，可谓是清闲到了极致。 无所事事随意敲击着电脑键盘，女招待打开某个视频通话请求，手肘撑在桌上、翘首以盼。 很快，视频那头便传来了具体影像。 “哟，晓玦，什么风吹得你主动给我打视频，有何贵干？” 一位岁数同她相差无几的青年，出现于电脑屏幕之上。在其身后，依稀可见许多来来往往的忙碌人影。 青年貌似正在赶路，图像晃动不停，显得有些颠簸。 “沈队，坐办公室的活计好无聊啊！您老高抬贵手，换个人来顶替我好不好？” 原本成熟稳重、知性小姐姐打扮的‘晓玦’看见那位青年，瞬间被孙悟空的火眼金睛堪破原形，朝对方大诉苦水起来。 “啧啧，请求驳回，咱们队里……就属你形象最好，不用你用谁？” 貌似刚同某个人打完招呼，沈队挪回视线，笑吟吟盯着晓玦。 “其实吧，我觉得……田甄那死胖子，形象也不错。人长得面善，说话又软绵绵的，新人见了，一定觉得他比我靠谱！” 晓玦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滴溜溜一转，顿时计上心头，犹不死心向沈队交涉道。 第四十六章 目的性 “行了行了，别喊冤了，这件事……没得商量。” 视频那头的沈队，虽然依旧带着笑容，声音却是不容置疑的坚定。 “唉……上司无良啊，这日子没法过了。” 晓玦长叹一声，如泄气皮球般瘫在真皮座椅上，委屈沮丧哭唧唧。 “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体谅一下嘛……如今全国各地都缺人手，咱们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沈队语气逐渐趋于缓和，并侧身躲开某个怀捧大捆文件、神色匆匆的西装办公人员。 “虽说人才短缺是事实，但这种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的做法，效率未免也太低了点。” 全名‘厉晓玦’的女招待员撇撇嘴，旋即一五一十罗列出自己这几天的上班心得，以及控诉起新制度的种种漏洞，如数家珍： “你看呐，自打异能科成立这两天以来，我一共才录入了，五个觉醒者的信息。” “且不说对方有无意愿加入我们，关键是他们每个人的能力，都千奇百怪、五花八门。简而言之，就没一个可以用来战斗的。” “本来现在社会上，异能者尚未取得话语权。既然如此，为何有关部门还会奢望那些散户，能够主动献身理想、保家卫国？真是搞不懂……” “要我说，就应该强制性把他们吸纳进来。先系统化训练这批，形成一股坚实的有生力量。再慢慢考虑，用爱来感化其他人。” “萝卜配大棒的手段，北美那边不一直玩得都挺溜么？特殊时期特殊情况，咱们还真得特殊对待，反正……” “嘘——” 眼见厉晓玦越说越起劲，大有滔滔不绝指点江山的意思在里面。沈队赶忙竖起手指、搭拢于嘴边，示意对方趁早噤声： “麻烦停一停，暂且打住！你要知道，妄图肆意谈论国家政策，可是会被河蟹的。” 闻言，厉晓玦翻了翻白眼、不置可否，还真就再没吭声。 “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咱们也一样。上头怎么说，咱们怎么做就行了。你可别本是吃甲鱼的命，却揣着吃鲍鱼的心。” 沈队面色微沉、语重心长，活像给小孩换尿布的老妈子。 “知道啦，所以说……你这次是去金城，找谢老大要人了？” 厉晓玦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含糊敷衍应付着。随后不由得坐直身子，聚精会神好奇盯着视频里的具体情景，越看越眼熟。 灯火通明、恍若白昼的敞亮环境，永远都在忙碌的基层员工，以及错综复杂、让她不知迷失过多少回的曲折道路。 可不正是那个鬼地方么！ “答对了，最近相继有受害者离奇失踪。咱们队将近三分之二的人员，又被下派到两区五县，以维护治安。” “如今人手实在不够，连基本维持运转，都很难做到。根据犯罪嫌疑人的作案频率，我怀疑……他最近又要露头了。” 沈队不时让过来往行人，颠簸颤抖的屏幕，晃得厉晓玦一阵眼晕。 “嘁，信不信……咱俩打个赌，我保证你从金城，拉不回来一个人。就算你再哭穷，哪怕把天都哭塌了，谢老抠也无动于衷。” 厉晓玦皱皱鼻子，明显对于上司的这次行动，不抱任何信心。 没等沈队说些什么，厉晓玦摆摆手，兀自打断对方： “你也别试图跟我讲道理，‘锱铢必较谢老抠’，岂非浪得虚名？全组织上上下下，谁不知道咱们这位陇省镇守，以勤俭持家著称？犹记得上次……” 自从沈队第一次尝试阻止厉晓玦失败以后，便打消了这个企图，眼睁睁看着对方口若悬河、喋喋不休。 直到厉晓玦意犹未尽、停下喝了口水润润嗓子，沈队这才悠悠开口： “说完了？” “勉强算是吧。” 厉晓玦恋恋不舍抿了抿嘴。 “我开的外放。” 嘴角缓缓勾起，眼睛都乐得眯成一条缝。沈队顿了顿，继而才耐人寻味认真说道。 厉晓玦：∑(wu) …… 在网吧搓了几局英雄联盟，紧跟潮流跌至坚韧黑铁之后，孙博也将岁月蹉跎到了今日午时。 其父母中午不会归家，作为各自麻将馆钟爱的常客，一般都会选择在那消遣时光。 孙博也早就司空见惯、习以为常。 潦草吃了碗泡面以对付肚子，孙博抹抹嘴，放下鼠标键盘转身离开网吧，缓步朝学校方向走去。 给静候佳音的林图汇报完今早的所见所闻，孙博将异能证交到对方手里，完美融入小弟角色，准备领悟大哥的讲话精神。 “你说……那里的工作人员进去之前，手里拿着一柄玉如意？” 摩挲着异能证的黑色表皮，林图半抬眼眸，有意无意瞥了孙博一眼。 “嗯，等我打算离开的时候，那女人趁势猛灌毒鸡汤，我还差点以为……陷进传销窝点里了。” 孙博不以为意耸耸肩，貌似对方才这类小事，根本没放在心上。 “可是……这份纸质证件，看起来好像平平无奇。嘶……不应该呀。” 林图翻来覆去仔细检查着，最终还是毫无头绪，随即将其还给孙博，略显失落。 “我就说嘛，天上还真有这种无端掉陷阱的好事。怎么样、图哥，心动了没有？” 把异能证揣回兜里，孙博挑挑眉诱惑道，颇像古代青楼栏子旁、负责拉客的龟奴。 “抱歉，我内心毫无波动。” 看着孙博轻浮佻薄的模样，林图也有些忍俊不禁，破天荒在外人面前、说了句骚话。 “总而言之，不管你想如何处理这件东西，只要别丢就行。还有就是，以后……尽量别干太过出格的事。” 林图努努嘴，朝孙博兜里的异能证示意道。随后偏转视线，不再同对方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 “别干出格的事？怎么了，难不成……这里面还有啥别的幺蛾子？” 孙博好奇心被逐步勾起，跑到林图身边暗戳戳低声问道。 “凡事考虑其目的性，会更加容易从杂乱无章的信息中，捋出线索。这种做法，无疑能使谜团变得简单。” 林图闭着眼睛、掐了掐眉心，神色平静古井无波。 第四十七章 黑的终点 “目的性？” 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孙博抓耳挠腮、一脸懵逼。 “就拿现在这件事情来说，有关部门设立异能科，为我们发放每月千元的补助福利，其目的……是什么？” 林图好整以暇理理衣袖，笑看了旁边仍在纠结的孙博一眼。 “目的？自然是想要更好地管理我们这群，即将失控的脱缰野马。” 见孙博默不作声呈思索状，林图继续自说自话。 “以昭告天下来安抚民心，以经济帮扶来维稳求和。然而，人的欲望……永远不会得到满足。” “尤其是突然某天，获得一种超乎寻常的力量时。而这股力量恰恰，能打破现如今的社会秩序之际。” “图哥，那按你的意思来说，有关部门这臭棋篓子……火上浇油了？” 孙博斟酌良久，最终还是将信将疑试探道。 不是他对林图的话嗤之以鼻，而是事实胜于雄辩。这放眼望去海晏河清歌舞升平，哪有半点动荡不安的样子？ 林图这番话…… 未免也太危言耸听了。 孙博不禁暗自怀疑。 “也不见得，毕竟人是社会性动物，大多都被教条规矩所束缚。就算自己瞬间变成超人，这个心态……也不是短短几天就能纠正过来的。” 讲到此处，林图不由得微微一笑，仿佛一切尽在预料之中。 “内心深处道德准则的衡量标准，才是和谐社会最为坚固牢靠的基石。而那些所谓的反人类分子，在长达几十余年的花生米教育中，早已是凤毛麟角。” “哪怕这类人种每年产出再多，此消彼长之下，所占据的百分比数额、也在不断减少。更遑论，应召者的人口基数，本就万中无一。” 听到这里，孙博猛然右拳击打左手掌心、恍然大悟，把旁边的林图吓了一跳，也不知对方到底听懂没有。 “我明白了！也就是说……虽然有关部门这步棋、只能算作权宜之策，但它好歹安稳住了、某些蠢蠢欲动的人心。” “即使还有一小部分反动分子……想要作奸犯科，但是这个风险，也被缩小到了可控范围之内。” 闻言，林图脸上露出孺子可教的慈祥笑容。拍拍孙博的肩膀，林图首次觉得，对方这榆木脑袋总算通了六窍。 “真不容易，你终于有这么一次、说在点子上了。” “三十六计之连环计，古代文化真是博大精深。明眼人都能看出，有关部门这招投石问路、还只是个前奏。大致雏形已经潦草勾勒出来，就等着以后添砖加瓦。” “所以说，别看你现在好像占尽便宜，其实早已被安置到了阳光下面。未来的路该怎么走……你自己得好好琢磨一番。” 言尽于此，林图双手拢袖、摇头晃脑，像个老学究似的缓步踱回教室。 独留孙博一人站在原地，两眼出神表情晦涩，仍在咀嚼林图的话中意味。 …… 入夜渐微凉，四合小院旁。 作为土生土长的正宗成纪人，孙博是从太爷那辈、由豫省逃难至此。 其父母皆是下岗职工，虽再无正经工作，却有着祖上留下的一亩三分地，倒也能勉强靠收租过活。 此刻虽然已接近傍晚十一点多，院内却依旧喧嚣不已。时不时响起的‘幺鸡’、‘二饼’、‘碰’、‘吃’、你方唱罢我登场，连过年都没这般热闹。 各位麻友欢聚一堂，其中就包括了孙博父母。 “啪！” “滋……” 随着一点火光忽明忽暗，青灰色烟雾萦绕指间。孙博孤身站在门口，脚下是满地烟头。 小院内外似乎分属不同世界，院子里灯火通明、欢声笑语不绝于耳；院子外寂静幽深，唯有月光、将孙博影子拉得极长。 半截烟灰悄然跌落，双眼迷蒙似遮着一层雾气。孙博意犹未尽抿了抿嘴，摸出身上烟盒、却发觉粮草早已告罄。 轻舒口气并未多说什么，孙博将烟盒揉成一团、顺手丢进纸箱，遂转身朝离家最近的某个商店走去。 伏羲庙旁有条小巷，追本溯源、岁数大概顶十个孙博左右。这里，便是孙博从小长大的地方。 有关部门十多年前，就曾为了争创全国文明城市，准备合法取缔这些明清故居旧址。 按照当时的物价水平来看，赔偿标准合理、甚至略有盈余。谁成想，以老一辈钉子户为首的三五人家，竟是抱着不见兔子不撒鹰的沉稳心态，漫天要价。 其中赫然包括，自称‘百发百中投机者’的孙博父母。 事情发展最终结果，成纪有惊无险拿到全国文明城市的头衔。而负责这条巷子的拆迁工作，也自然而然被搁置下来。 当年同意搬迁的人，已经揣着安置款项、住进高楼大厦之内。空留此地数座，仍然坚挺着的老旧四合院。 以及放眼望去，那满地废砖烂瓦。 残破矮墙上，半个尚能依稀辨出本来面目的‘拆’字，仿佛记载着当年，纯洁质朴劳动人民的美好愿景。 拆开包装走出超市，新点燃的烟草果真沁人心脾。孙博深吸一口，就那样紧着大衣蹲在台阶上。 寒风刮过，宛如一条无家可归的败犬。 对面两个身穿豆豆鞋七分裤、铆钉皮衣锅盖头的社会青年，冻得脸色发青嘴唇发白，却依旧站在伏羲庙东门牌坊口，拿着手机捣鼓些什么。 不一会儿，阵阵沙哑嘶吼声，从社会人那外放开到最大的手机里激昂传出： “无论是成或败，别轻易让别人从表面看出喜怒哀乐！真正的男人，是眼里写满了故事，脸上却看不出沧桑！这，就是男人！！！” 见大功告成，两位小伙子兴高采烈相互击掌、振奋欢呼。随即收起拍摄工具，顶着锅盖头、缩手缩脚离开此处。 孙博笑吟吟打量着对方，像是在看大半个月前的自己。 时间真是奇妙，短短不到四个礼拜，竟让孙博生出一种沧海桑田般的唏嘘感慨。 倘若…… 自己没能觉醒，亦或者，没有遇到林图。 也许现如今，他孙博还是个浑浑噩噩，只想着应付高考混出学校。继而学门手艺、好挣钱玩耍的杀马特。 那黑的终点可有光？ 而今，孙博终敢挺起胸膛，给予对方一个肯定回答。 第四十八章 见义勇为？ 当你老了，回顾一生，就会发觉： 何时读书学习、何时踏入社会、何时陷进爱河、又何时准备结婚。 其实都是命运的巨变。 只是……当年站在三岔路口，眼见风云千樯。你作出抉择的那一日，在笔记本上、显得极其沉闷平凡。 当初你还以为，那只不过是生命中、最为普通的一天。 此时此刻，孙博对于这碗毒鸡汤，就深有感触。 要不是那夜、自己斗胆拦下林图，并在接下来几天宛如痴汉一般，持续死缠烂打的攻略。谁知道最终结果……会变成怎样。 保不齐，自己现在还留着葬爱式长发，正为如何觉醒一事而发愁。 孙博不愿和其父辈那样，庸庸碌碌过一辈子。 生下一个小孩，从来都不管不问。仿佛完成了某件祖宗交代的任务，只要让他不缺胳膊少腿、安稳喘着气就行。 不可能。 唯独这件事，孙博绝不允许。 踩灭掷于脚底的烟头，孙博深吸口气、狠狠搓了把脸。继而爬出斑斓霓虹汇聚形成的洪流，转身迈入荒凉死寂的小巷之中。 光与暗，在此仿佛被神明硬生生割开界限。宛若分属两个世界，严禁逾越雷池一步。 巷口那株与四合院相同年岁的古槐，光秃秃仅剩囫囵丑陋的粗壮树干。在其内部，填充着大量水泥，看起来扭曲而又诡异。 这就如同耄耋之年的老者要拄拐杖一个道理，倘若不能借助外物支撑身体，其下场只会是瘫倒于尘泥之中。 遍体鳞伤、满身污秽。 孙博表情平静、看不出悲喜。周围影影绰绰，连只野猫野狗都未见踪迹。繁华都市中心竟有此等荒凉破败之地，不可谓不让人大开眼界。 从城市上空俯瞰，这里就像洁白衣服间的大团污渍，又似健康人体上的溃烂脓疮。 看似无伤大雅，实则触目惊心。 随着距离自家小院越来越近，孙博的脚步逐渐放缓。 虽然表面上并未展露出任何情绪起伏，但在孙博内心深处，对于回家这件事情，是怀抱着几分抗拒的。 正当他准备再点一根香烟，好以此为由，多拖几分时间消遣之际。忽然，一阵惊惶失措的哭喊声突兀响起。 猝不及防、宛如平地惊雷，大半夜听起来极为渗人。 “救命！有人抢劫！！！” “我要报警了！” “你、你们别过来！” 孙博动了动耳朵、凝神静听，旋即百无聊赖长叹口气，轻弹烟灰怅然若失。 原来…… 是个男人啊。 原本计划着英雄救美，而因此变得微微悸动的思绪、顿时陷入平静，热络的小心脏冷却速度比谁都快。 蓦地，那声音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捂住嘴巴似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 指间夹着烟头燃烧殆尽，孙博狠狠揉了揉鼻子，随即顺手抄起地上一块砖头，打开手电筒朝声源方向赶去。 假如他没有记错的话，那呼救声依稀仿佛……是从四合院旁的废墟中传来。 小心翼翼绕过杂乱无章、摆放狼藉的残砖烂瓦，孙博尽量维持着身体平衡，以免被什么不知名物事绊倒，落个‘出师未捷身先死’的荒唐笑话。 手机自带的照明功能并不出众，也就堪堪扫清孙博前方、五米范围之内的具体情形。 随着孙博朝废墟深处越走越近，很快，他便在某堆瓦砾旁隐约看见，似有数个身影团团围拢于一起，将其中一人堵在角落。 “喂，你们干什么呢？！” 孙博攥紧手中板砖，不由得拔高几分音量，加快步伐朝那伙人走去。 “救我！抢劫——” 那道声音合乎时宜再度响起，随后颇为应景痛哼一声，仿佛挨了一记狠的，以至于疼到话都说不完整。 “快把人放开，要不然我就报警了！” 孙博怒目横眉，毫不客气摁下应急电话，准备拨打110呼叫警察。 结果……那伙人依旧站在原地、纹丝未动。 似乎根本就没听见孙博的威胁，甚至压根看都不看对方一眼，将其当作空气一般的存在。 眼中掠过一抹厉色，孙博狠狠朝地上啐了一口唾沫，继而扬起手中板砖，健步如飞往距离自己最近某人的后脑勺、迅猛砸去。 此乃社会青年常年街头巷战时，孙博所领悟出的不二法则。 以最少时间、最小代价迅速解决对方其中一人之战斗力，从而形成小面积以多打少，大范围人数差距的优势局面。 “嘭！” 遭遇袭击的那人应声倒地，竟是连一丝反抗的动作都没做出，乖巧听话地如同爸爸揍儿子一样。 现如今、自己这副举动无异于火中取栗，短短两三秒之内根本来不及反应，其中到底有何不同寻常之处。 诡异悬疑、不符逻辑，充斥着此时此刻孙博的心胸脑海。 然而孙博不疑有他，或者可以说是……顾不上思考。 千钧一发之际，哪有那么多时间精力，还去寻思这些弯弯绕？ 全当自己觉醒之后身轻如燕、力大如牛，一块板砖能从尖沙咀拍到铜锣湾就行。 “跟我走！” 板砖脱手飞出，招呼掉挡在身旁的另外一人。孙博一把抓住月黑风高夜、遭遇歹徒抢劫的被害人手腕，登时铆足九牛二虎之力、拔腿就逃。 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手掌那边的受害者陡然传来一阵、无法抵御的力量，在势大力沉拉拽自己过去。 “嘭！” 孙博被杀了个措手不及，踉踉跄跄不进反退，随同那人摔倒在一起。 “你有病啊？！” 孙博火冒三丈，当时就血气上涌、差点失去理智。 还没来得及让他多苛责对方几句，原先被自己撂翻的歹徒，连同其他抢劫犯、缓缓朝前涌来。 “嗬……嗬……嗬……” 鲜血沿着额头簌簌滑落，可见孙博当时并未留手。惨遭拍砖的那人肢体僵硬，如定格漫画般一卡一顿站了起来。 手电筒仍未关闭，暗淡灯光照映在孙博脚底，忽明忽暗、宛如恐怖片的前奏。 微弱光亮映衬下，当他看清被自己板砖‘爆头’的来者长相时，不由得难以置信瞪大眼睛： “徐南？？？” 第四十九章 先手 虽说对方这伙歹徒中居然有自己的老熟人，但仅剩的那么一丝情谊，恐怕也随着孙博的柔情板砖而烟消云散。 “啧啧，徐南，我可真是看走了眼。没想到，你居然有如此……魄力？” 孙博的心理包袱逐渐放松，毕竟任谁看见、被现老大抓着当摇摇乐玩的原老大，怕是无论如何打心底里、都不可能认真起来。 再者，或许连孙博自己都没察觉，因为双方普通人与应召者之间的差距过大，他或多或少、都无意中带着点对于徐南的轻视。 “嗬……嗬……嗬……” 徐南低垂着头、看不清表情，鲜血沿着被板砖开瓢的伤口处顺流而下、嘀嗒滚落在地。 四周其他人动作僵硬得如同提线木偶一般，逐渐缓慢围拢而上。孙博就算脑子再迟钝一点，这会儿也该瞧出几分诡异莫测之处。 徐南并未回话，喉咙里一直在轻声地沙哑干嚎着，宛如久病在床的患者所发出的痛苦呻吟，断断续续、让人不经意间毛骨悚然。 孙博攥紧手机，几乎是下意识的本能反应，将手中光源对准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徐南。惨白的微弱光芒照在徐南脸上，对方渐渐抬起头来。 孙博：“！！！” 废墟内外鸦雀无声，死寂的空气如水银般黏稠，让人喘不过气来、几欲窒息。 仅有那些孤零零矗立在废墟中的老旧四合院，尚能依稀看见数点灯光。 且从光亮映透出的斑驳窗户里，隐约传出零零散散的笑语欢声。还未飘出多远，便被刺骨寒风裹挟着、割裂撕扯，很快就变得支离破碎。 继而消弭于幽寂到仿若、与世隔绝的破败小巷之中。 原本在废墟深处纠缠纷争的孙博众人，此时此刻、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一只寒鸦抖落翅膀，站在古槐顶端。随即半偏脑袋转过身子，好奇盯着脚下这片、萧索荒凉的城市遗忘之地。 只见，在那刚才尚有人驻足的瓦砾砖石间，遗存着一部手机。 手机屏幕仍然微微发亮，仿佛其主人不久以前、还在使用它做过某些事情。 就在这时，因为来不及关闭、而导致依旧发挥作用的手机屏幕上，清晰可见的‘正在拨号’终于变成了‘00：00’。 “您好，这里是成纪市110，十三号接警员为您服务。” “……” “喂，您好？” “……” “神经病！” “……” “嘟、嘟、嘟……” 气恼愤懑的清脆女声消失不见，转而被一阵刺耳短促的忙音所替代。 瘦骨嶙峋的寒鸦转动着惨绿眼珠，在发出几声嘶鸣、梳理一番羽毛之后，旋即拍打色泽灰暗的翅膀、迎着被惨淡愁云遮住半边的黄月飞去。 “嘎……嘎……嘎……” 等到待机时间溢出，那部手机仿佛带着几分不甘、悄无声息寂然熄灭。周围暗无天日、似墨汁般浓黑得纯粹，不远处的满地烟头随风滚动，貌似什么都没发生。 …… 孙博失踪了。 准确点来说，孙博应该有整整八十二个小时、没来上学。 这并不符合逻辑。 手中笔杆如蝴蝶般上下翻飞，灵活的手指甚至能交织出道道残影。林图表情未起波澜，脑海中却在飞快抽丝剥茧，梳理着整件事情的脉络。 倘若按照往常表现来看，孙博自从觉醒废柴卷轴以后，便无时无刻都在寻找、能同自己拉进关系的机会。 暂且不论对方动机是否纯良，关键于……在这未来大势之下，孙博是首位向自己表示亲近意图、并主动放低姿态的觉醒者。 恰巧林图现如今，也需要这么一个帮手，能替自己探听情报、整理信息、分担压力，以及虚张声势。 二者各取所需，皆谈不上什么正义邪恶、自私无私。 就在前天，林图听闻其他人讲，孙博父母曾来学校找过对方。 这么说来，因为家务事而向学校告假的可能性，基本上能够排除。 林图越想越乱，索性放下手中纸笔、不再纠结这种毫无头绪的突发事件。 就算林图再怎么心思缜密，可是有关孙博的具体情况，他掌握得实在太少。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林图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正当林图眉心紧锁，食指按压太阳穴、以舒缓稍显疲惫的神经之际。突然，某位同班男生快步走进教室，目标明确、直挺挺赶往林图身旁。 “林图，班主任找你。” 那男生朝林图友善一笑，旋即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 毕竟作为整个班级数一数二的学霸，林图的人际关系处理、虽谈不上有多玲珑八面，但也没人想要无缘无故得罪这尊大神。 当然，假如说是徐南这种人、脑筋里缺根弦的铁憨憨，自是百无禁忌，做不得数。 学生……终归得以学习为主，你说万一到时候身处考场，能同林图隔海相望。那这三年来平日里积攒的点滴情意，可就是未来让其递小抄的最佳筹码。 至于对方到那时，该如何抉择……如意算盘打得劈啪作响的同学们，倒还真没考虑过，会有另外一种情况发生。 且不说未至大学，便已呈现出一派社会气象的高三班级。 林图依言前往教师办公室，当他打完报告、走进房间时，班主任正十指相扣、与下颚紧密叠在一起，满脸严肃打量着自己。 在其身旁，站着两位身着警服的陌生人。 适当表现出几分惶恐不安与好奇，林图低眉顺眼、挪着步子谨小慎微，来到办公桌对面。 似乎随后又感觉有点不适，林图抿抿嘴唇，不动声色悄然左移两步，以求尽量离那些警察远些。 嗯，这种举动……完全符合一个正值叛逆期的普通青少年，在偶遇警察叔叔之后的正常心理表现及生理反应。 “杨老师，请问……有什么事吗？” 林图咽了口唾沫，看起来有些害怕，半抬眼眸小心翼翼、试探性问道。 “唉，让这两位同志，先跟你说明一二吧。” 班主任长叹口气，端起保温杯、轻抿一口茶水，愁眉苦脸郁郁寡欢。 第五十章 演技 “啊，这位同学不要紧张。我们今天来呢，其实主要是想简单了解一下……你的同班同学，孙博的具体情况，并没有其他意思。” 一男一女分别身穿格式相差无几的警服，女子中等身材、面容姣好，男子瘦高挺拔，倒与孙博有几分相似。 他们都有一个共同特点，那就是年纪算不得多大，约莫皆为二十五六左右。 一看，就并非那种经验丰富的老刑警。 而刚才那番效用等同定心丸的劝慰话语，便是从男警察嘴里脱口而出。 果不其然，自打听闻人民警察表明来意之后，林图恰到好处松了口气，表现得规规矩矩、不落下乘，完全符合普通老百姓的行为方式。 “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吴颉，这位是厉晓玦。我们是同属西关派出所的辖下警员，专门负责调查、本次的人口失踪案件。” “失踪？！” 原本拿着保温杯的手臂猛然僵硬，班主任下意识想拍案而起，却硬生生止住了这股冲动，难以置信涩声开口问道： “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学生……被人拐卖了？” “不排除这种可能。” 名叫‘吴颉’的男性警察偏转过头，绷着那张五官突出的脸、语气沉凝。 “当然，有鉴于失踪人员年满十八周岁，已经具备一定程度的自我防备意识及能力。被拐卖的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 吴颉话锋一转，巧妙的语言艺术运用得炉火纯青。即便班主任作为正经科班出身的语文老师，也不由得随之放松情绪，心底一块巨石悄然落地。 林图不动声色，隐晦瞄了班主任一眼。关于对方此时此刻、所呈现出的这个反应，他有点不甚理解。 按道理来讲，班主任对待孙博、徐南等学渣吊车尾的态度，一直都是眼不见心不烦。嫌弃鄙夷中，还带着点淡淡怜悯。 倘若某天，能够将其全部打包送走。恐怕班主任会点燃几串鞭炮、好好庆祝一番。 升学率直线上升，名与利唾手可得；大家庭和谐美满，全班级文体开花。 所以说，就是在这种局面下，当班主任听闻束缚自己前行的累赘失踪时，却依旧会表现得焦急失措、揪心难过。 林图能看出来，那是真情流露，并不似作伪。 啧…… 人性这种东西，有时可真够复杂的。 林图眼帘微垂，乖巧地双手相握、立于办公桌对面，静候各路大神发落。 原来，自打孙博持续两天不见踪影之后，其亲生父母便当即拨打110报警。 此后，在警方的全面调查之下，众人了解到：近几天来，孙博同高材生林图，莫名其妙走得很近。 而同样早些时分离奇失踪的徐南，不仅这三者之间皆为同班同学，且与林图在11月6日，发生过激烈冲突。 学业成就的高低，并不能代表决定一个人的品行何如。这也就是为何，今早警察同志会来找林图问询的原因。 单论这个时间点，林图便是与之关联最深的，犯罪嫌疑人。 当然，这种一针见血的话，两位警察自是没有如此粗暴直白。而是通过一种委婉浅显的方法，将其具体完整地阐述出来。 当林图假装费了好大力气，才听懂警察在说什么时，瞬间被吓得大惊失色、魂飞天外。 林图脸庞变得惨白，冷汗如花洒坏掉一般，止不住从毛孔内不停渗出，被地心引力牵扯着、顺沿面颊簌簌滑落。 嗯，论演员的自我修养…… “这位同学不要害怕，犯罪嫌疑人……实则没你想得那么恐怖。” 见状，名叫‘厉晓玦’的女警察和气笑道。温声细语，希望林图可以冷静下来： “按照无罪推定原则，除非经过审判认定有罪。否则，从很大程度上来讲，犯罪嫌疑人……其实是无辜的，只不过空有个吓唬人的名头而已。” 估摸着普通人丧失理智的时间应该快到了，林图逐渐收拢表情，随之而来的是疯狂摇头及连环摆手： “不是我……跟我没关系……我什么都不知道……” 有可能林图表演得略显浮夸，此种胆战心惊般的否认三连、未免有点用力过度。 但是孙博及徐南二人下落不明，本就和林图毫无牵连。哪怕林图再怎么放飞自我，也是无伤大雅、不足为怪。 倘若自己这样表现，真能让对方认为他就是个性格懦弱、平平无奇，只专注于学习的偏科优等生。 那林图的真正目的，便能算是完美达成。 扮猪吃虎嘛，道理谁都懂，就看演技如何了。 两位警察同志表面上看不出有何变化，提的问题也是无关紧要。林图恰如其分控制着面部表情及外在情绪，唯唯诺诺语无伦次，让人都不忍心再多苛责两句。 “有个你的同班同学……曾反映过。在上次和徐南产生的激烈冲突中，你的体表肤色发生改变，并且忽然变得力大无穷，直接将对方凌空举了起来。” “这件事情……是真是假？” 一番寒暄交谈后，正当全办公室的人都以为调查结束时。蓦地，厉晓玦警官猛然回转过身，一双杏核眼直勾勾死死盯着林图。 俏脸冰寒，语气冷淡。 这才像个侦缉刑警、该有的模样及态度。 “我、我、我……” 林图当场愣住，呆若木鸡瞠目结舌，结结巴巴、连句话都说不完整。 气氛一度凝滞，仿佛时间也停止流动，令人连大口喘息都不敢去做。 “啪！” “警察同志，你吓到我的学生了！” 班主任阖起教案忍无可忍，当即一拍桌子站起身来。 明晃晃的镜片反射着璀璨光芒，墙上的孔老夫子画像熠熠生辉。 “两位同志，这里是学校，不是派出所；那还是个孩子，也不是你们口中的犯罪嫌疑人！” 班主任的语调低开高走，义正言辞极富威慑力。看来不管情况怎样，今天这件事情，班主任是准备横插一脚，将林图庇护到底了。 “杨老师，您可知道……根据我国刑法来判，只要年满十六周岁者，无论是何缘由而触犯法律，都得承担相应的刑事责任。” 对此，厉晓玦警官丝毫不恼，缓缓侧过身子，顾盼生姿眉目传神，明亮眼眸灵动迷人。 然而，她的声音…… 却是前所未有的淡漠冷冽。 第五十一章 人情 棋差一着，被将了一军。 真是天有不测风云，林图千算万算，却忽略了如此轻松便可找到的致命线索。 自打走进办公室后，林图苦心孤诣，所求得无非只是、避免暴露自己应召者的身份罢了。 要不然，他大可坦坦荡荡来、光明磊落去。何苦这般劳神费力，把自己搞得身心俱疲、倦怠困顿？ 临场发挥的应急表现颇合林图心意，反正这会儿有班主任替自己撑腰，他只需以静制动、保持现如今这副状态就行。 以不变应万变，笑看他人针尖对麦芒。 “警察同志，话可不能这么说。” 班主任一边用大众化的开场白起承转合，一边挪走座椅、离开办公桌。站在林图面前，将其牢牢护在身后。 推了推搭在鼻梁上的金丝眼镜，镜片闪过一丝唯物主义辩证法的智慧光芒。 班主任喉咙轻咳，思绪回转间、在其心中早已打好了，如何驳倒对方的具体腹稿： “想当初十八大召开的时候，我国最高领导人、就已经提出了‘执法必严，违法必究’的主张和原则。这一点，是毋庸置疑正确、且贯彻落实了的。” “而你刚才所说的那些话、从本质上看，并没有一点问题。” “只不过……” “世间任何矛盾冲突发生时，都得讲究一个‘证据’二字。哪怕是某些恶贯满盈的丧尽天良之辈，亦不例外。” “你这三言两语不管不问，一副择人而噬虎视眈眈的态度……怎么，还真把我的学生当罪犯了？ “公安机关的工作宗旨是什么，我想……不需要我们这种平头老百姓，再给您重复一遍吧？” 班主任洋洋洒洒口若悬河，说了一大堆话。待到盖棺定论时，只觉口干舌燥意犹未尽。 要不是顾忌此举太过灭自己威风，涨他人志气。班主任真想端起保温杯浅酌一口、润润嗓子，好为接下来的战斗多做准备、保持锋芒。 厉晓玦警官‘呵呵’冷笑两声，气得腮帮子都在微微颤抖。 眼看对面那个衣冠楚楚中年教师的斯文唾沫，都快喷到自己脸上、充当卸妆水的架势。厉晓玦攥紧一双粉拳，强自忍住想给对方来顿警察阿姨‘爱的教育’的念头。 双方之间的气氛愈加凝固，宛如即将点燃导火索的炸药桶，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班主任器宇轩昂云淡风轻，颇有‘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的大义凛然感。 真是男人见了会沉默、女人见了会流泪，谁还敢忍心对这位大公无私的当代先锋下手？ “抱歉抱歉，杨老师，厉警官也是一时冲动。大家都是为了学生的安全着想嘛，何必把关系搞得这么僵呢，对不对？” 就在这时，原本袖手旁观两不相帮的男警察吴颉、开始唱起红脸充当和事佬： “今日我们来到这里，纯粹是公事公办，并未掺杂一丝个人情绪。” “厉警官的性格本来就比较直率，也许在这件事情上，她处理得确实不太妥当。” “不过……杨老师您作为人民教师，还望能够体谅我们一二。大家都是为人民服务，谁又敢说自己更辛苦？” “总而言之……反正今天就暂且这样吧。我们也只不过是来单纯地走访调查一下，并没有其他意思在里面。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先走了，杨老师您忙，不用管我们。” 说罢，吴颉根本没等对方搭话。直接寥寥数语打个圆场，拉着厉晓玦走出办公室，头也不回。 在这过程中，厉晓玦警官偏转过头、一直死死盯着班主任。明媚的大眼睛仿佛能把对方整个人，都给生吞活剥下去。 笑吟吟目送警察离开，班主任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没产生任何变化。 直到对方真地阖紧房门，再无其余杀个回马枪的想法时。班主任这才长出口气，慢悠悠回到自己的真皮座椅上，气定神闲安之若素。 “杨老师，今天……谢谢您了。” 林图站在办公桌前，定定望着班主任，双眼饱含真挚、郑重其事一本正经。 从开场到现在，唯有这次，林图是真心实意地诚恳道谢。 没再表演。 不仅如此，林图一面说着，一面还有板有眼朝班主任鞠了一躬，动作标准毫厘不差。 “今后……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您尽管直说、请千万不要客气。” “我……欠您一个人情。” 班主任不由得为之一怔，他突然感觉、此时此刻的林图，好像跟平常…… 有点不太一样。 “啧，你瞧瞧你，说的这叫什么话。老师维护学生……不一直都是天经地义、理所当然的事情么？” 班主任不动声色微微摇头，以晃去自己脑海中、刚才泛起的奇怪念头。旋即本性难移似的俏皮眨眨眼睛，老顽童心性再度死灰复燃： “古人常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老师今天就脸皮放厚一点，这样给你说。不管从哪方面、尤其是年龄方面来讲，我这岁数、应该和你父母差不多大吧？” “你完全可以把我当作……嗯，怎么说呢，就是生活中的另一位父亲来看待。以后万一要是有什么困难、或者委屈，不妨直接来找我倾吐诉说，不必有任何心理负担。” “假如没人帮你、老师帮你，假如没人支持你、老师支持你，假如没人做你后盾、那么老师，就是你最为坚强的后盾！” 说到这里，班主任推开手边的望远镜。双目炯炯有神，同样以真诚热情的态度回馈林图、推心置腹。 此时此刻，就差播放一首‘我滴老父亲，我最疼爱滴人’，办公室内便是活生生的大型认亲现场。 这下，轮到林图发愣错愕了。 约莫过去两三秒钟左右，林图这才回过神来，颇为勉强地笑了笑，努力调整自身情绪： “好、好的……老师请放心，我其实没什么生活压力，也不是一个能藏住心事的人。不过……老师的深切关怀，我一定会铭记在心，永不敢忘。” 说完，林图仿佛意图佐证自己的言语准确无误。嘴角上扬，露出一个颇为标准的职业化笑容。 第五十二章 为人师表 “那就好、那就好。做人呐，最害怕的就是有什么事，自己一个人扛着、不和其他人说。那样活着……该有多累啊，你说对不？” 刚才林图带给自己的生疏感，这会儿莫名消失殆尽。班主任没去细想，而是端起保温杯、抿了口茶水，脸上挂着惬意的淡淡笑容。 “杨老师言之有理。” 林图同样以浅笑回应，听话乖巧，是个老一辈教师钟意的好学生标准模板。 灌输完老生常谈、自己煲了二十年有余的醇厚鸡汤，班主任手持笔杆、在桌面上无意识轻声敲击着，语气温和谆谆善诱： “算了，再不唠叨那些陈词滥调的大道理。话说……为什么最近，我老能听见其他学生在私下里嘀咕，说你和孙博走得很近？” 闻言，林图难以为情地挠挠头。表面上看似，好像是在斟酌思量。 约莫过去了五六秒钟左右，林图缓缓抬起脑袋，反复欲言又止数次之后，这才吞吞吐吐嗫嚅道： “那个……孙博同学说，他想在这距离高考最后的几个月里，好好抓一抓自己的学习成绩。” “虽然提高空间有限，但是人家的决心非常坚定。能够从孙博的眼神中看出，他不想就这样随便考个大专、浑浑噩噩潦草度日。” “所以……我就想帮孙博一把。平常课余时间，会抽出空闲、来给他辅导功课。没想到这样做，让杨老师您担心了，对不起。” 说着，林图再度朝对方鞠了一躬。只是……这次的标准程度与弯曲幅度，要远逊刚才。 “不碍事、不碍事，老师也只是出于好奇罢了。” 听闻此言，班主任不以为意微微摆手，示意林图不必放在心上。 嘴角牵起理解且欣慰的笑容，班主任上下打量着林图、目光渐趋柔和。 仿佛对于林图的诚恳态度很是满意，班主任因为这件事情、而由此产生的芥蒂不满，不知不觉烟消云散。 “整件事情的发展经过，原来是这样。看来……是老师我多虑了。” 班主任笑眯眯地和气说道，不温不火恰到好处，让人如沐春风。 “多虑？杨老师，您说这话的意思……我有点听不太懂。” 林图摸摸鼻子，脸上恰如其分表露出三分迷惑、以及七分面对师长威严时的畏惧。踌躇犹豫半晌，方才鼓起勇气畏畏缩缩开口道。 “哈哈，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老师这不是……怕你被影响到学习嘛。” 班主任仰天打个哈哈，将保温杯里的茶水一饮而尽，旋即擦擦嘴角，郑重其事望着林图： “俗话说得好，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孙博的学习成绩……本来就不理想。老师没有一点羞辱他的意思啊，只是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而已。” “原本，当我刚了解到这个情况时，还以为你最近遇到了什么烦心事。比如生活中的不顺、学习上的压力等等，所以才导致意志消沉、精神颓废。” “再加上徐南那个小团体在现阶段展露出的，本不该属于你们这个年纪的轻松潇洒。以至于你对他们的行为模式……有所向往。” “随之而来的后果，便是越走越近、弃精华而取糟粕，越陷越深、同高校大门擦肩而过。” “当然，以上这些，都是老师自己的主观臆测，幸好这一切尚未发生，虚惊一场。不过……正因其危害如此巨大，才让老师不得不，为你揪心。” “担心你的学习成绩、受此影响而下滑，担心你的努力付出、收获不到回报。” 听到这里，林图觉得…… 自己该表态了。 若是搭配几滴眼泪，无疑更能锦上添花。 可惜，林图的泪腺并不发达。尽管仍在尝试着快速眨动眼睛，也没出现哪怕一丝湿润朦胧的迹象。 无法，林图只好仔细控制着面部肌肉，以尽量达到感激涕零、热泪盈眶的暖场效果： “杨、杨老师……您放心吧！我一定能考上重点大学，不会辜负您的期望与勉励！” 眼见林图都下了军令状，班主任也是老怀甚慰。遂主动起身，给林图搬来一把椅子，拍拍对方的肩膀、叫他坐下： “坐吧，今天老师说这么多，无非是不忍眼睁睁看你这根好学苗子，就这样自断前程。” “万幸的是，你并没有误入歧途，而且还积极帮助其他同学提高成绩。这种高尚举动，值得表扬！” 在班主任的大肆赞赏下，林图的表演欲望愈演愈烈、影帝细胞熊熊燃烧。 正襟危坐于靠椅之上，林图双手攥紧校裤，衣服被其揪得皱皱巴巴。双眼目不转睛、默默盯着鞋面，这是一般受到老师夸奖时，学生不好意思的表现。 嘴角微抿，好像是在控制情绪。然而略带笑意的眉目，却早已出卖了林图的‘真实’想法。 紧张激动中、包含着些许受之有愧的害羞；慑于教师长辈的严肃气场，而强装出来的一本正经、宠辱不惊；以及拼尽全力想压制，却仍旧呼之欲出的骄傲自豪感。 这么多复杂表情，居然相互交融，不可思议地汇聚在了同一张脸上。 演技小宇宙爆发的林图，表现得可谓是淋漓尽致，刻画得细致入微。 其游刃有余的表演功底，全世界都欠他一座奥斯卡小金人。 自我感觉力度火候都差不多了，林图随后轻咳两声，腼腆而又不失性格地矜持答道： “杨老师言重了，作为同班同学，帮助他人充实自己，这些本就是我应该做的分内事。” “啪、啪、啪。” 班主任回到自己的真皮座椅上，待林图说完、靠着椅背笑吟吟鼓掌，喜爱欣赏的态度不加掩饰： “不愧是咱们班上公认的numberone，品学兼优，难能可贵。” “只是……在扶持其他人的过程中，你还得多多注意，别让自己的课程分数、被拖累了脚步。”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唯有自己的实力过硬、基础扎实，才能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说罢，班主任面色一怔，貌似想起某件被反复提及的事情，不由得张了张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第五十三章 潜移默化 知世故而不世故，历圆滑而弥天真。 对于这句乌托邦似的毒鸡汤，林图只想说句： ＊＊＊＊＊＊＊！ 这跟马云爸爸说的‘我对金钱不感兴趣’，有何区别？ 自以为饱经沧桑，堪破红尘、出淤泥而不染。却殊不知某些逼，只有站在人生金字塔顶端的那些执牛耳者，才有资格去装。 仰望天空大步流星赶着路，其下场轻则、被坑坑洼洼绊倒，摔得头破血流；重则一脚踏空，跌落悬崖尸骨无存。 所以，在此之前，还是安分守己、脚踏实地，默默走自己的路为好。 保不齐，哪天忽然抬起脑袋，才发现自己早已攀至顶峰，身后留下一串关于‘不知妻美’、‘普通家庭’的神话传说…… 班主任张了张嘴，继而长叹口气。面色沉重表情复杂，似是想起某些、令人难以介怀的黯然神伤之事： “唉，虽说徐南他们平常贪玩调皮，学习成绩也不太理想。但是，他们好歹也算我的学生。如今，就这样莫名其妙失踪了，我这个当老师的……可真是难辞其咎。” 闻言，林图头颅低垂，脸上颇为配合表现出心有戚戚焉的色彩。 除此之外，还带着些许愧疚难过，惟妙惟肖演技爆棚。 “行了，揭过这一页吧，你也别有什么心理包袱。” 短暂的缅怀感伤阶段大功告成，班主任的情绪变幻收放自如。起身给自己的保温杯中添满热水，班主任轻吹热气、浅尝辄止，示意林图别再有太多思想负担。 “这件事呢……从头到尾，其实与你没有半点关系，你大可不必内疚自责。” “而你现在的唯一任务，就是抓紧时间、再把自己的学习成绩往上提个档次。我想……孙博也不希望给他辅导功课的人，结果只考了个平平无奇的大学吧？” 班主任神色诚恳、语重心长，将园丁叔叔的教育职能发挥得淋漓尽致。 对此，林图赶忙如捣蒜般连连点头，受宠若惊的神情溢于言表： “谢谢杨老师关心，我一定会努力调整自己接下来的状态，不受外界影响，尽量拔高成绩。” “那就好……啧，今天这件事情，可真是耽误了你太长时间。” 眼见时候也不早了，班主任遂一边开始整理教案，一边继续谆谆善诱： “不过呢，你也别太往心里面去。人家警察同志，也是为了社会的和谐稳定、以及徐南他们的安全着想。咱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没什么好紧张的。” “你呢，平常还是得以自己的学习为主。帮助同学解决困难，固然是件好事，可也万万不能丢了西瓜捡芝麻。这句话，才是重中之重。” “明白了杨老师，我以后会注意的。” 此时此刻在林图眼中，班主任就像那位不断询问‘你妈贵姓’的唐三藏，罗里吧嗦、搞得他头晕目眩。 紧箍咒越念越牢，然而林图仍得保持开花般的感激涕零，就差给自己的导师歌功颂德、立块丰碑。 “老师也是为了你好，毕竟……考大学的主角是你、不是我，对不对？” “你想想，要不然……成天到晚我这么苦口婆心，到底是图什么？还不是图自己的学生能够心想事成、得偿所愿。” 班主任唠叨个没完，林图小鸡啄米不停附和，内心却毫无波动，甚至还在寻思、方小霏这会儿有没有认真听讲。 “行了，你先下去吧，我这边也没其他需要叮嘱的地方。记住，好好学习、千万别分心！” 班主任右手攥拳、伸出食指，以加深自己刚才所说话语的重要程度。 林图急忙刹住还在上下晃动的脑袋，心底腹诽无比、表面依依不舍朝班主任道别： “那……杨老师，我就先走了？” 说着，林图已经作势准备离开办公室，一副迫不及待想去学习的模样。 “去吧，好好加油，未来……是属于你们这帮年轻人的。” 班主任笑吟吟说道，慈眉善目和蔼可亲。就差头顶肿个大包，便能cos南极仙翁。 林图回个笑脸，旋即拧动把手打开房门。正当他踏出办公室的那一瞬间，蓦地，班主任冷不丁从身后叫住了他： “哦对了，还有件事，老师实在有点……按捺不住好奇心。” 林图身子猛地顿住，旋即偏转脑袋，依旧乖巧笑： “老师您说，学生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班主任扶了扶金丝眼镜，脸上破天荒露出几分踌躇犹豫之色，实属罕见。 过了半晌，班主任才缓缓开口，声音充满不确定性质的怀疑腔调： “嘶……那个，班里其他同学说……说你可以变身。这种事情……有真实依据么，可信程度几何？” 林图：“……” 脑海中思维飞速转动，没出两秒、林图便想到了应对之策。 是时候…… 表演真正的技术了。 嘴巴逐渐张大，林图脸上的表情当即被不可思议、难以置信所取代。 仿佛不敢相信，堂堂高中教师，生在红旗下、长在春风里的有痣中年，唯物主义当代科学的坚定拥护者。 竟然会对这种类似于封建迷信的牛鬼蛇神，产生动摇？！ 没让林图一直表演发挥下去，眼瞅着对方的表情越加惊骇，班主任立刻转变语气，用一种沉稳到令人心安的声调，劝慰林图： “啊……没事没事，老师突然有点鬼迷心窍，怎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呼……罢了，赶紧去上课吧，今日又耽搁了你不少时间。我这个班主任，最近几天做得可真算不上称职。” “好、好的。” 林图一面答应着，一面头也不回快步仓皇逃离。 似乎正因班主任这句话，其幼小心灵受到了极大伤害。连带着对方在自己心中高大伟岸的光辉形象，也轰然倒坍。 望着林图飞快消失的背影，班主任懊恼万分拍拍额头，一阵荒唐怪诞的感觉须臾充斥心胸。 作为一名光荣的教育工作者，自己居然会对学生、问出如此可笑至极的问题。 晚节不保，晚节不保啊！ 第五十四章 暴露 自觉千年道行一朝丧，长吁短叹的班主任并未发现。 当他万般钟爱的三好学生林图、脱离自己视线的那一瞬间，对方整个人就像脱胎换骨似的、完完全全变了个模样。 其形态外貌、固然没有发生任何改变，可是林图由内而外散发出的精气神，却与方才截然不同。 毕竟，人的精力是有限的，不可能从始至终都做得面面俱到、游刃有余。做秀虽得做成全套，但好歹……也该让演员张弛有度才行。 难道不是么？ 周六、周天学校补课，早已逐渐成为社会上的一条大众常识。 林图在其他学生面前，从来都表现得温文尔雅、不咸不淡。以至于大家对他都有种，莫名生疏的距离感。 仿佛二者之间、被牢不可破的神秘隔膜阻截，横亘着一条深不见底的万丈沟壑。 所以，众人也就发乎情止乎礼，与其敬而远之。 林图去而复返，并未引起同班同学的太多注意。毕竟作为各科老师心目中的乖孩子代表，什么嘘寒问暖关怀备至，都是学校园丁信手拈来的日常基操。 正所谓习惯成自然，大概……讲的就是这么个道理。 而徐南、孙博二人的无端逃学旷课，当然也没激起任何波澜。对此，众人的态度分属两个极端。 学渣们双眼里饱含艳羡，向往嫉妒的小情绪呼之欲出，就差热泪盈眶着高喊‘我要像梦一样自由’。 笔耕不辍的学霸则无动于衷，视若无睹之余、还带着点淡淡鄙夷。 那是强者对待弱者的天然碾压，恍若非洲大草原上、占据15只母狮交配权的雄狮，在遇到落单鬣狗时的那种心态。 高三年级早已进入到了复习阶段，待一张英语测验卷做完，阵亡无数脑细胞的林图、才堪堪度过这个忙碌且充实的早晨。 一阵下课铃声响起，学生们像被德牧驱赶着的羊羔蛋子、纷纷从学校大门内鱼贯而出。 信誓旦旦说今天同他一起、来学校上课的方小霏，早已不知所踪。 林图在对方空空如也的教室门口溜达一圈，旋即自顾自迈着懒散步伐，朝自家出租屋方向悠哉踱去。 嗯，按照家里的老规矩来说，今天午饭……该由方小霏想办法解决了。 偷得浮生半日闲？ 想必也是极好。 坐拥‘皇帝轮流做，今年到我家’思想的林图，当然不会对自己妹妹客气什么。 一边随着零丁稀散的人流起起伏伏，一边心里盘算着、方小霏准备掌勺做些什么。 面条？米饭？馒头？白饼？ 反正上个礼拜刚把大米面粉、蔬菜调料置办齐整，‘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这种难题，从此再也不会令自己和方小霏，感到纠结。 生活上的点滴进步日益可见，自诩‘万元户’的林图、终于也能挺直腰杆，不必含蓄望着橱窗里的精美商品、怔怔出神。 正当林图浮想联翩，嘴角挂着微笑、思绪万千之际。就在这时，一道人影突然从旁边的银杏树下钻出，径直挡在林图面前、堵住他的去路。 原本漫不经心的林图，瞬时收回思绪。双目不动声色微微一凝，继而颇为勉强地扯了扯嘴角，‘鼓足勇气’讪笑道： “警、警察同志，别来无恙啊。” “别来无恙，小林同学。” 那人不以为意，笑眯眯看着林图。不知何时，已经脱掉了早晨穿着的崭新警服。 原来，担任‘半路杀出程咬金’角色的、不是别人，正是今早赶到成纪三中，盘问林图的两位警察之一。 吴颉。 “警察同志一声招呼都不打，就这样拦住、我这个遵纪守法的未成年学生，到底有何贵干？” 似乎是因为身边有着虽然不多，但却足够壮胆的来往行人。林图在短暂的惊惶失措之后，便很快定下心神。 一面正对着吴颉缓缓后退，林图一面故作愤怒、色厉内荏地冷声说道： “时间、地点掐算得如此精准，难不成……你一直都在这里、守株待兔，专门等我放学？” “为什么？我又没有犯罪！不要以为你是警察，就很了不起！！！” “再给你说最后一遍，孙博徐南无故失踪，根本就和我没有半点关系！你要是还这样、继续纠缠着我不放，那就别怪我去市长留言板，投诉反映！！！” 越说声音越大，到最后竟连声嘶力竭的叫喊都不遑多让。林图怒目圆睁，额头青筋暴跳。一张脸颊因情绪十分激动，而涨得通红。 争吵声如此巨大，以至于引得周围过路行人、不约而同纷纷侧目。 有的径直停下脚步，仔细端详两眼后，遂置若罔闻、继续埋头赶路。还有的纯属好奇，大大咧咧站在旁边，吃瓜看戏。 就差端个小板凳、拿包葵花籽，便能高谈阔论指点江山，比闻到米田共的苍蝇还要积极热情。 吴颉穿着得体合身的运动服，因其身材瘦削，竟穿出了嘻哈skr郎的风采。 这位男警察丝毫没有动怒，而是依旧和颜悦色、笑容可掬的好脾气模样。 待林图表演完毕，吸引了一大帮吃瓜群众围拢上来。吴颉这才抻了抻衣领，从容不迫慢条斯理、缓缓开口道： “这位同学言重了，我们公安机关的工作宗旨、便是为人民服务。又怎么可能会去刁难，曾经见义勇为过的热心市民呢？” “你说对么，林先生？” 林图：“！！！” 一股寒气从尾椎顺流而上，沿着脊椎、遍布林图的四肢百骸。 自从觉醒之后、便几乎感觉不到寒冷的林图，此时此刻，仿佛赤身裸体、被丢在凛冽刺骨的冰天雪地之中。 宛如被人从里到外、看了个通透，所有秘密都无所遁形。林图狠狠咬了一下舌尖，方才打个激灵、回过神来。 只觉四肢冰凉、遍体生寒，手脚麻木到快要失去知觉，仿若血液都被冻结凝固。 “你、你在说什么，我怎么……怎么听不太懂？” 这下可是真正的讪笑了，林图一时间、大脑完全空白，根本想不到任何应对之策。 这种感觉。 他已经有好些年，未曾体会。 第五十五章 冲突 林图的本意，是想通过他的过激反应和夸张举动，来达到吸引周边路人，好替自己壮大声势、以多欺少的目的。 毕竟……公安机关作为面向大众的行政部门，还是比较在意社会舆论影响的。 再加上对方孤身前来，单刀赴会。林图不信、这位吴警官能够顶住压力，强迫自己做些违背意愿的事情。 假如其中实在有诈的话……大不了，到时候咱就摊牌嘛。 这有什么好怕的，对不对？ 结果……谁成想，对方轻描淡写、一击致命。 看似虎头蛇尾、蜻蜓点水般的一句话，好像不疼不痒，轻飘飘没有任何力度。 然而却如一道穿越九天垂云的雷霆，瞬时轰碎了林图精心打造的全副武装，森严壁垒。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是那么地令人措手不及。 现如今，林图的脑子一团浆糊、乱七八糟，恍若有无数只蜜蜂嗡嗡乱叫。 “能不能听懂，那是你自己的问题。怎么样，这里人多眼杂，要不然……咱们换个地方，慢慢聊？” 吴颉慢条斯理走上前来，缓步停在林图身旁。 双眼若无其事盯着前方，吴颉神态轻松地随意撇撇嘴，所说话语却是一字不漏、低声传入林图耳中。 手指无意识在大腿上轻轻敲打着，林图深吸口气，旋即面部肌肉逐渐放松，露出一个颇为阳光灿烂的笑容： “这位警官，我是真没听懂你在说些什么。或许……我大概同你印象中的某人、长相有些神似，你应该……认错人了吧？” 说着，林图面部表情维持原样，依旧笑逐颜开。眼睛也眯成月牙状，目不转睛乐呵呵盯着吴颉。 只是，在其瞳孔之内，似有黑白两色浮光、隐约流转。 宛若太极。 一直都是和颜悦色态度的吴颉、听到这番话后，仍然面不改色，镇定自若。 脑海里酝酿了一会儿遣词造句，吴颉心底已有应对良策。 当他偏转过头，将视线挪回身侧的林图脸上时，面颊笑容不由得陷入凝滞、顿时僵硬无比。 吴颉：⊙﹏⊙∥ 此时此刻，林图也不约而同抬起脑袋，正谈笑风生、仰面望着自己。 那双眸之中的诡异流光，自然也被吴颉尽收眼底。 嘶…… 看这架势，好像是要翻脸啊！ 怎么比翻书还快？ 吴颉狠狠抽了抽嘴角，原本早已打好底稿的话语、快要吐到嘴边，登时被他硬生生吞咽回去。 自己目前的身份，可是人民警察。这小子气息变化剧烈，一副蠢蠢欲动的模样。 该不会，是想袭警吧…… “额，那个，今天天气真不错哈……” 吴颉挠挠头、仰天打个哈哈，不着痕迹‘噔噔’朝后连退两步，从心之道可谓贯彻得淋漓尽致。 大丈夫能伸能屈屈屈屈屈……韩信尚可忍受胯下之辱，他吴颉堂堂六尺鲜肉，又怎会在意这点委屈？ 不就是怂嘛，咱照做就是了！ “别紧张小兄弟，你还很年轻，千万不能走上、犯罪的道路。跟你说句大实话，从头到尾，老哥我、对你都没有半点恶意。” 吴颉抬起胳膊、竖直双手朝前摊开，示意自己并无威胁。 一边说着，吴颉一边缓缓拉开、与林图之间的距离。 周围吃瓜群众七嘴八舌，议论纷纷。沸沸扬扬的嘈杂声来回飘荡，与空气搅拌在一起、难舍难分。 “警察同志，我想……你也误会了。” 林图依然笑脸相迎，热情随和地像是、遇见久别重逢的老友一般。 “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守法公民，从未干过任何伤天害理的事情。” “现在……麻烦您让一让，我的妹妹已经做好了午饭、正在家里等我。小姑娘脾气不太好，要是没有按时归家，我这当哥哥的……可就大祸临头了。” 说罢，林图不再犹豫，径直往前走去。当他经过吴颉身边的那一瞬间，懂礼貌有分寸地微微侧身、让过对方，与其擦肩而过。 从始至终，吴颉都保持着生硬呆板的傻笑，活像地主家的瓜儿子。 就连林图光明正大、准备拂袖离去时，吴颉也一声不吭保持沉默，没敢拦阻对方。 只有不停抽搐着的眼角，说明吴颉此时此刻、内心并不平静，仿佛在做无声的抗议。 开玩笑……人家都伸出拳头、开始比划武力了。他一个小小的后勤工作者，又怎敢不自量力、螳臂当车？ 什么以卵击石、羊入虎口，古人造出这么多词汇，不就是为了让自己的经验之谈、以警醒后世，避免有人轻举妄动么？ 看这情况，自己还是乖乖占点便宜、见好就收，别再不知好歹了…… 深谙nozuonodie定律的吴颉，将从心二字深深印入脑海。对于自己当下高瞻远瞩的决定，感到无比庆幸。 就在这时，吴颉的尴尬假笑突然凝固，紧接着略微偏头、左手食指按住耳孔，似乎是在仔细聆听什么。 未出两秒，吴颉的脸色当即大变，仿佛得知某件、极度骇人听闻的消息一般。 青年警察匆匆转身，越过自己的林图已经走到人群边缘，正欲挤开围观群众、朝外走去。 吴颉着急忙慌伸出右手、似是想要劝阻对方，火急火燎脱口而出的上半句话还未说完。 蓦地，异变陡生： “等等，你先别走——” “嘭！” “啪！！！” 伴随着一缕赤芒划过，刚走出还没十米有余的林图、便以比方才离开时还要迅捷数倍的速度，倒飞回来。 吴颉：“……” 看着打道回府、去而复返的林图瘫在自己身旁，生死不明。吴颉张了张嘴，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就这目中无人、夜郎自大，一副天是老大他是老二的狂妄态度，也不知道……队长到底看上他哪一点？” 闻言，吴颉不禁扶额、长叹口气，一脸生无可恋表情循声望去。 盯着声音传来的方向，百感交集五味杂陈： “大姐，咱们是来吸纳同伴、补充新鲜血液，不是意图缉拿罪犯、惩奸除恶。” “麻烦你动点脑子、搞清楚任务性质，好不好？” 第五十六章 嫉恶如仇 顺着吴颉的目光望去，只见在那林图准备离去的方向，有一圆脸女子身着白色运动服、如同拦路猛虎一般，挡在林图的必经之路上。 圆脸女子扎着清爽利落的马尾，双臂袖管卷至肘部。在其紧攥着的右拳表面…… 燃烧着一层，薄薄的赤红火苗。 整个拳头被明净火焰所包裹，摇晃跃动着的灵巧火舌，不停舔舐着那名女子、裸露在外的白嫩手臂。 这位看似英气逼人的飒爽女孩，正是今早同吴颉一起，拜访成纪三中、调查林图的年轻警员。 厉晓玦。 挺起腰杆、收拢挥砸拳头的姿势，厉晓玦甩甩手臂，覆盖在右拳上的明亮火焰，顿时烟消云散、迅速熄灭。 不过……看那火焰的消散方式，即便勉强说是熄灭，结果反倒却跟干瘪海绵吸水的过程…… 极为相似。 周边围观群众瞬间呆若木鸡，他们像朗朗乾坤之下、撞见鬼似的，表情极为精彩。 今天这瓜、非同寻常，好像有点难以下咽啊…… 惹不起，打扰了，告辞！ 某些稍微机灵一点的观众，已经开始挪动脚步、悄然退场。 而大多数坐山观虎斗的看戏人员，则依旧傻愣愣地呆立原地。大脑仿佛当机一般，貌似尚未搞清、现如今场面上的情况到底怎样。 “看什么看，信不信我把你们一团火、全都烧了！” 厉晓玦环伺左右，旋即杏眼圆睁、厉声喝道。 双手猛地燃起熊熊烈焰，发丝飘扬、衣衫随风鼓动。映衬着女警员那张脸颊明暗交错，恍若祝融再临。 随着厉晓玦话音刚落，清脆女声飘荡在城市上空。一刹那间，周围人群鸦雀无声、万马齐喑。 寂静的氛围尚未持续两秒，突然，就像一块巨石掷入湖水、打破平滑如镜的湖面。 人群猛然爆出一股巨大的嘈杂喧哗声，宛如水面波纹、泛起阵阵涟漪，比铁锅里猛火急攻的滚烫热油还要刺耳： “哗——” “怪物啊！快跑！！！” “这是什么东西，赶快报警！” “老铁们，纯现场无特效版的大变火人！火箭刷起来，游艇飞机刷起来！！！” 看着如无头苍蝇般慌不择路，四散奔逃的吃瓜群众。厉晓玦脸上恰如其分，当即浮起一丝、对此习以为常的哂笑。 “看吧，所谓的‘怀柔’政策，这时候根本不管用。只有真正意义上的拳头和武力，才是药到病除的济世良方。” 欣赏了一会儿四周乱哄哄，犹如末日来临般的乌烟瘴气。厉晓玦收起那副果不其然、意料之中的轻蔑态度，继而偏转过身、背对着纷杂无序的场景，朝吴颉展颜笑道。 “厉晓玦同志，意气用事……可是最鲁莽武断的举动。” “作为相处多年的同事，我有责任奉劝你一句。还请立刻停止接下来的行为，将此处任务、全权交付到我手中。” 吴颉面无表情，早已不再嬉皮笑脸地插科打诨。语调冷漠生硬，仿佛在同陌生人交谈。 “行啦行啦，少用这种拿腔捏调的官方语气、强烈谴责我。” 厉晓玦满不在乎地摆摆手、双臂火焰应声消逝，一脸无所谓道。 仿若被打破了不灭金身，吴颉如同泄气的皮球一般、软绵瘫下肩膀，有气无力翻着白眼哼哼道： “是，您老人家最厉害，一统江湖、千秋万代。我就想知道，这次犯下如此严重的错误……队长还能不能肩负压力、保得住你？” 附近过往行人早已逃之夭夭，周遭亲眼见证过刚才那一幕的目击者们、连带着远处的未知情人士，也有些不明所以停下脚步，惊疑不定打量着此处环境。 混乱好似被推倒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逐渐延伸飞速扩散，大有愈演愈烈之势。 许是听见吴颉搬出‘队长’的金字招牌，原本霸道总裁范儿、鼻孔朝天往上翻的便衣警员厉晓玦，即刻破天荒陷入沉默、一声不吭。 站在原地沉吟思忖良久，厉晓玦揉揉下巴、半抬眼眸瞥了一眼，躺在远处生死未明、纹丝不动的林图。 随后，女警官不以为意撇撇嘴，示意吴颉不要多管闲事，省得咸吃萝卜淡操心： “放心好了，万一上头有什么处分，我独自担着就是。不会让队长为难，更不会给他添麻烦。” 闻言，吴颉一副‘我信你个鬼’的表情‘呵呵’含糊笑了两声，干巴巴的音调透露着浓重的敷衍意味： “赶紧去掉万一，不要怀抱侥幸心理。今天这记处分，依我来看呐……你是吃定咯。” 厉晓玦猛地抬头，恼羞成怒瞪圆双眼。下颔的白净皮肤、也因情绪激动，而晕染了些许粉嫩透红的气急败坏色彩： “得了，你个小小的文职人员、安心管好自己的分内事就行，少给老娘在这猪鼻子插大葱，装象！” 想起厉晓玦同志昔日种种莽夫行径，吴颉赶忙缩了缩脖子，灵性十足地自觉选择从心之道，屈服于厉大虫的淫威之下。 “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兔崽子，居然敢跟老娘打马虎眼！要不是早已摸清他的底细，说不准……还倒真让他给欺骗了去！” 厉晓玦一边说着，一边把双拳骨节捏得嘎嘣作响、比翻炒黄豆时的爆裂声……还要清脆。 被白色运动裤所映衬，颇显笔挺苗条的两条大长腿晃来晃去。厉晓玦三步并作两步，很快便来到吴颉身旁。 恨恨的目光仔细审视着脚下，仿佛昏死过去、歪着脑袋看不清具体面容的林图。 厉晓玦依旧是忿忿不平的模样。 过了半晌，厉晓玦银牙紧咬，这才从齿缝间、逐字逐句蹦出，想要一吐为快的话： “看起来年纪轻轻，没想到……竟然比鳝鱼还要狡猾。在他们班主任面前、表演得不亦乐乎，他是在把我们当傻子耍么？！” “我生平最恨这种，自作聪明、将全天下所有人，都以为是缺智商的二百五，而准备玩弄于股掌之间的傻逼睿智！” 说罢，厉晓玦忽然扬起右臂，火焰如朱砂般嫣红的锦罗绸缎，从中纷纷扬扬涌出。 第五十七章 激斗 “手下留情，大姐！你今天怎么回事，刚吃了一桶枪药？” 眼见厉晓玦同志就要发泄兽欲，吴颉赶忙一把拽住对方的另外那条胳膊，一脸蛋疼、连音调都不由得拔高几分。 厉晓玦回过脑袋盯着吴颉，满面怒容、火冒三丈，正准备冷声反驳些什么，突然…… 二人脚下异变陡生。 原本瘫倒在地、仿若昏迷过去的林图，竟是毫无预兆，转瞬间有了动静。 双手交错撑住地面、肩膀及腰椎猛地一扭，林图整个人便如陀螺般，旋转着倒立而起。 颇像街舞动作里面的2000s。 当然，林图的本意，肯定不是单纯想给对方表演一段街舞、以展示自己跳得有多棒，并继续showtime下去。 伴随着腰腹肌肉持续发力，林图的双腿也自然而然甩动开来。宛如两条钢鞭，带起‘呼呼’风声、迅疾狂野地朝女警员砸去： “嘭！” “啪！！！” 几乎同刚才、林图被揍飞的动作一模一样，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厉晓玦当时正欲给吴颉说道一二，以至于对待林图的狠辣攻势、根本来不及反应，被杀了个措手不及。 连头都没时间转动，厉晓玦只能堪堪半抬手臂，挡在自己身前。就这，还是她常年与人搏杀，所日积月累、培养攒聚形成的格斗本能。 林图右腿狠狠鞭挞在，对方匆忙举起的胳膊之上。其附加的强大惯力，让厉晓玦感觉自己就像被一辆腾空飞驰、跃起前轮的摩托，给无情碾压撞过。 如一条破布袋般，狼狈摔在远处。厉晓玦挣扎许久，都没从地上爬起。 见状，旁边的吴颉赶忙抽身急退，飞速拉开与林图之间的距离。 面向林图倒退至厉晓玦身旁，吴颉迅速弯腰、将对方搀扶起来，双眼依旧满怀警惕、死死盯着林图： “怎么样，问题大不大？” 虽然吴颉表现出一副，全身心都放在林图这边的模样。但嘴中话语，却在询问自己身旁这位、被踹飞的女性同伴。 闻言，一条臂膀被对方扛在肩上的厉晓玦、不由得翻了翻白眼。旋即踉踉跄跄推开吴颉，一脸‘莫挨老子’的神情： “你、你是猴子请来的逗比吗？快把老娘放开！” 摇晃了几下之后，厉晓玦的身形逐渐站稳。而她那即便架起胳膊防御，也无法阻挡其骇人冲击力、仍被林图给砸得鼻青眼肿的半边脸颊…… 此时此刻，正燃烧着熊熊烈焰。 看起来，颇为惊悚。 宛若打碎了一件、盛满水的精美瓷器，厉晓玦的右半张脸，貌似完好无损。 依旧是鹅蛋脸型柳叶眉，杏核大眼樱桃嘴。 而她的左半张脸……现如今，似乎完全由凝而不散的赤红火焰组成。 正散发着滚滚热浪，末端不断摇摆的火舌、诡异且妖冶。 “喂喂，阿姨，你怎么大言不惭、血口喷人呢？” 这时，林图已经稳稳站在地上，正按住脖子，轻声舒扭活动着关节。 而且，对于厉晓玦现在的恐怖模样，林图竟然没有表现出半分、惊讶畏惧。 仿佛理所应当，本该如此。 “咱们也别五十步笑百步，就算我是在作秀、糊弄你们，可两位对我了如指掌的警察同志……似乎也在恰如其分地配合表演，难道不是么？” “瞧你们那乐在其中、游刃有余的腔调，我可没发现有半点厌恶不满。啧啧……居然活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样子，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林图一边摇头晃脑、理直气壮地侃侃而谈，一边双手抱拳、不停给对方道着‘恭喜’二字。 颇像明清演义里的穷酸腐儒。 就这样一通‘晏子使楚’般的大肆冷嘲热讽，听得吴颉脸红心跳、眼角一阵抽搐。 当他似有所觉、猛然偏过脑袋时，果不其然，身旁的厉晓玦紧抿嘴唇、面无表情，眼中仅剩一片森冷冰寒。 “额……那个，我说——” 吴颉斟酌思量片刻，最终还是抬起手臂，决定劝阻厉晓玦、打算说些什么。 结果，还没等吴颉把话说完，厉晓玦便抬脚狠狠一跺地面，如速度全开的洲际导弹般、俯低腰杆朝林图猛冲过去。 看其架势，竟是准备硬生生给林图来一记、火星撞地球力度的‘怀中抱弟杀’。 “牙尖嘴利、油腔滑调，就你屁话多，看老娘不把你那张破嘴……给活活撕成八瓣。” 迎面吹来的寒风在耳畔呼啸回响，厉晓玦眼眸微眯、白净细嫩的柔荑玉指划过脸颊。 原本组成左半边脸的赤红烈火，顿时收起那股煊赫桀骜的嚣张气焰。 如同修补完毕的精美瓷器，正在收回刚才渗透洒落的漏网之鱼。缭乱火焰纷纷偃旗息鼓，并在数息之内，重新变幻复原成、厉晓玦的精致脸蛋。 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就连杀气都快呼之欲出、流于表面，一副‘我要弄死你这小王八蛋’表情的厉晓玦。 林图打个哈欠、伸伸懒腰，揉了揉惺忪睡眼，慵懒得好似一只刚喝完下午茶的苗条加菲： “啧啧，老阿姨，一天到晚打打杀杀……多不好。女孩子嘛，就该有个端庄大方的淑女形象。要不然……到时候成了令人闻风丧胆的河东狮吼，那该有多难看？” 说罢，林图不以为意掏掏耳朵，漫不经心的脸上、悄然浮起一抹青褐流光。 眼底掠过一丝冷意、林图舔舔嘴唇，随即同样脚底从地面滑过，整个人的速度堪比陨星，带起一串绿色光芒。 林图不退为进，悍然迎向欲将自己就地正法的厉晓玦。 眼瞳中女警员的倒影飞速扩大，林图下意识绷紧全身肌肉、死死攥住的拳头不由分说，便朝双臂燃起火焰的厉晓玦蛮横砸去： “想要探听我的底细……那你就该做好、鱼死网破的觉悟。时无英雄，使竖子成名！” 伴随着林图冷漠却饱含愤怒的话语，一双被浓郁青芒覆盖的铁拳，绝不拖泥带水、狠狠与对方的汹涌烈焰撞在一起。 “哼，这句话，老娘原封不动地奉还给你！” 言尽于此，厉晓玦的双眼遽然化作赤红火苗。清脆的厉喝声宛若火上浇油，火势毫无预兆、骤然变大。 “轰！！！” 第五十八章 青与红 这任务…… 他娘的怎就无端变了味呢？！ 吴颉甚是苦恼地站在原地、抓耳挠腮，心有余而力不足。 虽然作为和厉晓玦位于同一阵营的战友，吴颉也想上前、助其一臂之力。可是……奈何他那特异功能、实在有些过于鸡肋。 受限于时间、地点等种种因素约束，吴颉的能力，从很大程度上来讲……对战斗于事无补。 所以，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也是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对此爱莫能助。 看着场上二人拳脚相加，你来我往。一青一红两道光芒纷繁交错，不时互相激烈碰撞，又在短暂瞬息之后、不约而同飞速倒退。 每一次两者狭路相逢、龙争虎斗之际，都伴随着剧烈且刺耳的爆炸声响。 因其速度皆不落下风，以至于连带着相互交击时、所产生的轰鸣巨响，甚至比那燃放着的鞭炮爆竹噪音、还要密集。 “轰！” “轰！！” “轰！！！” 嗯…… 颇有点战斗陀螺的味道在里面。 约莫是不满于，自己只能起到吉祥物兼拉拉队的作用。吴颉的脸色似被乌云覆盖，阴晴不定犹豫踌躇。 耳畔尽是杂乱无序的撞击声鸣，场面上的战斗渐趋白热化。眼见两人越打下手越狠，吴颉咬咬牙，当即不再犹豫，掏出手机迅速拨通某个电话号码： “喂，老吴，怎么了？” 并未让吴颉等候太久，‘嘟嘟’几声忙音之后，电话那头便传来一个，听似好像极为年轻、但却十分沉稳镇定的声音。 “队长，大事不妙、任务出岔子了，情况有变、请求立即增援。” “啊，你问位置？我和厉晓玦这会儿，就在市三中旁边的……” 吴颉再度摁住耳朵，一边飞速朝后撤退、以远离正处于酣战状态的二人，一边语速极快地汇报着情况，朝电话里的那人申请援兵。 眼下这种境况，已经脱离了吴颉掌控，大大超出他的能力范围之外。 四周除了他们三位，再无其他闲杂人等。只有远处影影绰绰，仍旧站着许多、不知轻重好歹的围观群众。 正高举手机等具备拍摄功能的电子产品，企图录制现如今、发生在成纪三中门口，这一违背科学常理、仅存在于电影小说中的奇幻景象。 几乎不用开动脑筋，都能料想得到。 只要有关部门并未插手干预，不出意外的话、这些吃瓜看戏者所拍摄的目击视频，便能在短短数小时内，广泛流传于各大社交平台、网络媒体之上。 就像往深秋季节的草原上，丢下一枚火星。风助火势、火借草生，迅猛且不可抵挡，没人能够遏制、阻止这一切发生。 而社会舆论的传播速度，可要远比对方、只快不慢，而且还是……迅捷方便得多。 足见，吴颉说得没错，厉晓玦这次……可真是捅了娄子、犯下性质极其严重的错误。 当然，此时此刻、正在场中央缠斗的两人，恐怕谁都没有这种觉悟，意识到自己已经快要成为、当下网络里的焦点人物。 也就是……网红一般的存在。 连未来视频的标题名字，大概都是千篇一律。 譬如‘震惊！村头俩魔法师生猛干架，风云际会日月无光，斗殴场面越发失控，竟比网络小说还要精彩！’相类似的吸引眼球范例。 厉晓玦在疾速行进过程中，遽然下腰俯身、躲开林图呼啸而来的高鞭腿。旋即腰腹发力、猛地甩动胯部，以一记势大力沉的扫堂腿回敬之。 凭借着高速转动身体、所带来的巨大势能，林图颇为流畅顺滑地向后闪去。厉晓玦的凶猛反击，自然而然也被他落了个空。 并未过于拉开同对方之间的距离，林图后退还没几步、便脚踩地面狠狠发力，再度悍然朝厉晓玦冲去。 速度更上一层楼。 体内黑鲤沿着各大经脉，游得愈发欢快。林图皮肤表面的青褐色，浓郁得仿佛披了一层，实质性链甲。 故意主动向前递出半个身位，林图左肩微沉，遂硬吃了对方一招，由天灌地的战斧式下劈： “嘭！” 喉咙深处、不由得发出一声闷哼，林图兀自强撑躯干，这才没被厉晓玦给轰趴在地。 双手如闪电般、飞快迅猛探出，林图赶忙趁势抓住，对方凶悍砸来的左腿。 嘿，这可真和计划中的…… 简直一模一样。 鼓足全身力气，腰腹肌肉更是绷得笔直。林图以倒拔杨柳、霸王举鼎之势，将厉晓玦整个人都凌空拽起。 额头青筋暴露，林图面色涨得通红，旋即双臂全力下抡。竟是准备活生生一套加量不加价的豪华版背摔，欲让厉晓玦尝尝、大门五郎天地返的厉害： “喂，老阿姨，小心玩火自焚啊！” 比铁头娃还要耿直的钢铁直男林图，笑容猖狂肆意，居然真是毫无半点、怜香惜玉之情。 而厉晓玦连尝试挣脱的欲望、都未曾体现，右手食指在半空中疯狂画圆。 赤红烈焰本就缭绕于其手指之上，伴随着厉晓玦的身体被林图抡飞，一条不间断的火线宛如飞天衣袖内的匹练，从空中甩出一道道、弧度堪称完美的圆圈。 “嘭！” 如一条标准规范的抛物线图，厉晓玦狼狈不堪摔在远处。 然而……那圈方才由她亲手缔造的狭长火线，却仍旧滞在半空、凝而不散，似乎早已脱离万有引力定律的束缚。 “咳咳……小屁孩，乱说大话胡搅蛮缠，可是会被咬断舌根的。” 此时此刻，林图的身体状况、固然不算太好，可厉晓玦的凄惨模样，还要比他犹有胜之。 匍匐在地上挣扎数下，厉晓玦这才摇摇晃晃、直起身子。 剧烈咳嗽几声之后，女警员单手捂住左肋下方、精神萎靡气喘吁吁。 约莫过了三五息时间，厉晓玦终于缓过神来。颤颤巍巍伸出另一只手，厉晓玦青紫相间、布满灰尘的脸上，莫名浮起一丝微笑。 继而，女警员自信昂头、丝毫未作犹豫，骤然攥紧那只，朝前摊开的手掌： “哈、哈、哈……” “爆。” 当厉晓玦话音刚落，微微张开的嘴巴、吐出最后一个字节时。 那条原本凝在空中，看似人畜无害、美轮美奂的细小红线。 蓦地，赤芒大放。 第五十九章 气定＋炎爆 嗯……通俗易懂点来讲，就像被烧得通红的电炉丝、更进一步。那条火线光芒大亮，明晃晃得仿若流苏霓虹。 就连每道圆弧之间的缝隙，都被这种色泽所填满。站远些看，此处的半空、仿佛莫名多了一条……漏斗型赤红管道。 开口较宽的那边，正对准严阵以待的林图。虽然林图此时此刻、也有点不明所以，但清晰的直觉隐约告诉自己，接下来……恐怕会是一场鏖战。 坐以待毙，可从来不是林图的战斗风格。 由火线大放异彩所形成的赤红管道，另一端纤细的那头、则连接至厉晓玦手中。 林图瞥了一眼头顶斜上方，那条凌空正对着自己的通道开口。宛若张开血盆大口的赤链蛇，‘嘶嘶’吐着信子、欲择人而噬。 眼见这赤红火线如海绵体充血般，除了发光发热、变成一个大家伙之外，便再无下文。 林图当即转守为攻。 “哼，故弄玄虚、装腔作势，我倒要看看……你能耍出什么花招。” 脚底板从地上划出一道、黝黑的狭长轨迹，林图原本伫立的地方，突兀出现一缕残影。 紧接着，林图便消失在了原地。 转瞬间下一秒，林图身后拉出数道残像，整个人的速度暴增，风驰电掣气势汹汹、悍然冲向仍在调理气机的厉晓玦。 厉晓玦颇为勉强半抬眼眸，精神萎靡不振。死死攥紧的左拳却毫无半分，想要松开的念头： “咳咳……小屁孩，耐心是种美德，心急……可吃不了热豆腐。” 眼睁睁看着林图、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然而厉晓玦竟表现得神态安闲，看似毫无半点、紧张慌乱的情绪色彩流于表面。 “没想到……你居然能在近身战中压制住我，三脚猫功夫、耍得挺不错嘛。” “但是，如果仅此而已的话……我可不会再给你任何，靠近身边的机会。” 说罢，厉晓玦慢悠悠揩去嘴角血迹，随后左手不慌不忙朝下一甩，双瞳再度被橘红火焰所覆盖： “你可知道……当我说出那个‘爆’字时，你就已经被这焚烧万物的无尽烈火，给牢牢锁定为攻击目标。” 话音刚落，那条原本凝在半空，貌似毫无反应、纹丝未动，仅能起到品鉴价值、观赏作用的火线通道。 光华骤然盛放，远胜从前。 本该是橙红相间色彩的附着火焰，如今却比白炽灯泡还要闪耀。赤芒渐趋转白，恍若游园灯会时节的刺眼光龙。 连一息时间都未曾花费，大量火焰如波涛海浪般汹涌澎湃、从通道内部争先恐后，相继涌出。 虽然林图对那条烈火组成的通道，从未掉以轻心。可是奈何对方的喷涌速度、实在太快，林图根本来不及躲闪，便被无穷火焰彻底淹没。 果然如厉晓玦所言，这跟神笔马良不相上下的玄妙手段，老早便锁死了林图的具体身形。 无论林图如何闪避，从中飞流直下、率性挥洒的狂野烈焰，仍旧不依不饶朝自己冲来。 经过几番提心吊胆的猫捉老鼠把戏之后，林图甚至不禁有些怀疑。难道说、不知何时……自己身上被偷偷装了什么，gps定位导航系统？ 要不然，这该死的火焰……怎比饿疯了的犬科动物，还要热忱殷勤？ 简直是不可理喻！ 其来源未知、本质未知、聚合过程未知的烈火，自打从通道口蜂拥而出以后，便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弧线，义无反顾扑向林图。 几经波折，林图最终还是躲避不及，被那条百川归海一般、从半空拐出数个‘s’轨迹的蛇形火柱，给无情席卷而过： “轰！！！” 犹如恶龙吐息，带起袭袭热浪。急速奔腾的火柱里，能够隐隐约约看见、那道模糊人影。 说来也是神奇，几乎全部火焰、在命中林图之后，都像完成既定目标的扑火飞蛾，也似三秒结束喷射飞机任务的银样镴枪头，软绵绵失去力道、没了速度。 当烈火完全吞噬林图之际，其去势逐渐衰减。残留火势有气无力、再度朝外腾跃数米，便意犹未尽化为乌有。 除开几朵火星、纷纷扬扬洒落在地，剩余火焰随风消逝。仿若从始至终，都未曾有过在此存留的证据。 “咳咳……拜托，我又不是吸铁石，身上也没带急支糖浆。这狗屁火焰，有必要穷追不舍死缠烂打、把我搞得如此狼狈么……” 浓烟缓慢散去，伴随着一阵剧烈咳嗽声，林图双手拄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从中兀自现出身形： “哈、哈……喂，我说老阿姨，你这私自毁坏、公民个人所得财产……怕是没法给上头，一个完整的交代吧？” “信不信……到时候我在市长留言板上、投诉你一笔。叫你扒了这身警服，尝尝我们平头老百姓……受苦受难的滋味？” 随着林图的语速逐步顺畅，硝烟浓雾也缓缓散尽。 一边拍打着身上的火焰余烬，林图一边仍在扯天说地喋喋不休。腆着厚脸皮同对方漫无边际，念叨些莫须有的尴尬家常。 “呵，到时候还得看你……有没有这份能力，没被我给揍趴下。要知道，当我把你撂翻后的第一件事，便是缝了那张插科打诨、油腔滑调的臭嘴。” 近乎把轻蔑、不屑等藐视字眼，都显而易见挂在脸上。闻言，厉晓玦不以为意勾了勾嘴角，恬淡闲适的笑容越看越怪。 怎么看怎么觉得，对方似乎在用鼻孔瞅人，饱含鄙夷。 “啧啧，就凭你这句话……那我还真要加把劲了。要不然……该如何对得起这件、陪了我四年零七个月的棉袄，以及两年零三个月又十五天的校服？” 撕扯掉被烧成破烂残骸的两件上衣，林图仰天打个哈哈。烟熏火燎的上半身、肌肉轮廓硬朗分明，青褐光晕悄然流转。 这也难怪，林图所穿衣物、毕竟不是神奇四侠那种特殊材料，打造而成。 当然不能像美国队长那般，从早到晚在天上体会‘狂风一样舞蹈，挣脱怀抱’的感觉。 第六十章 十息（上） 不过……万幸的是，厉晓玦缔造出的汹涌火柱固然恐怖、破坏力惊人。但是若要按体积来论资排辈的话，却算不得有多夸张。 顶多，直径也就水桶左右粗细，能够堪堪勉强烧毁、林图的上半身衣物而已。 要不然……林图接下来只能光着屁股挺着鸟，同厉晓玦来场纯生态无污染的、原始人大作战。 “喂，老阿姨，我这身衣服咋看也得……半百来块钱。你就这样蛮不讲理一把火烧了，今天如果不给我个交代，恐怕说不过去吧？” 许是体表毛发也受到山艮之力影响，林图那满头黑发及睫毛浓眉，依旧是完好无损的模样。 林图赤裸上身，脸上笑容平易近人，热络得像是在同花鸟市场的贩菜大妈、讨价还价。浑身上下由里到外，不见一丝愤怒情绪。 “废话多说无益，没那两把刷子，就少学别人装腔作势。要是你真有着……浑然天成的水磨功夫，能把老娘放倒在这里。” “到时候别说五十元钱，五百块钱……我都照赔不误。” 说着，厉晓玦搓搓手掌、哈了口气，仿佛是因为天气寒冷的缘故。 结果伴随着她这口气的产生，一缕狭长火苗、轻盈灵动从其嘴中吐出。 火苗汇聚在厉晓玦手心、凝而不散，很快便固定显现具体形状。化作一把古朴赤色长剑，宛若实质。 啧啧，富婆，您老人家的钱，全是大风刮来的么…… 林图羡慕嫉妒恨地暗自吐槽一句，旋即扭动脖子舒络筋骨，为即将到手的五百元钱做准备： “好，那我就拭目以待了。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啊，五百块钱，一分都不能少！” 厉晓玦：“……” 扬起长剑，仔细端详片刻，厉晓玦的眼神……好像在打量欣赏一件、精美绝伦的艺术品。 约莫过了三五息时间，厉晓玦这才慢悠悠收回视线，将目光焦点重新聚集在林图身上： “只是……依我之见，你非但拿不到这笔钱，恐怕……还得落个人财两空的下场。” “嘿嘿……谁知道呢。” 对此，林图一点都不恼，反倒笑嘻嘻朝前伸出一只手掌、手心手背各向厉晓玦翻了翻： “十息，给我十息功夫，你就会知道……这笔钱，到底花落谁家。” “大言不惭。” 厉晓玦挽了个剑花，嘴角轻蔑扬起、单手负剑立于身后。场面上英姿勃发、气势十足，既不输人也不输阵。 只是……有一点，她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好像整场战斗的意义所在，自打那个小屁孩提出、让自己赔衣服钱之后，便莫名其妙……似乎变了味一般。 弥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铜臭气息。 受某人影响，不知不觉间自己的想法、貌似跑偏了不少。厉晓玦赶忙摇摇头，以晃去脑海中的繁杂思绪，专心致志面对眼前敌人。 好险……居然差点就着了这小子的道！ 没成想……连毛都没长齐的小破孩，竟把偷梁换柱、声东击西，运用得如此熟稔。 要不是仰仗于自己冰雪聪明、足智多谋，还真就让对方悄无声息间，实现目的、奸计得逞。 这个狡诈高中生的意图，大概是想通过言语中的陷阱、以及动作上的刺激，来使自己和对方之间的主要矛盾焦点，悄然转移到那、无足轻重的五百元钱身上。 至于他，为何想要这么做…… 肯定还有着其他，不可告人的阴暗龌龊念头。 嗯，没错，一定是这样！ 想到这里，就连一向都不善于思考的厉晓玦，都不禁要为自己的机敏智慧、点个大大的赞。 林图活动活动胳膊，一脸奇怪看着远处，不经意间陷入思索、莫名走神的厉晓玦。 大婶，咱这还在皇城pk呢，您就胆大包天到如此地步。竟敢大庭广众之下，堂而皇之胡思乱想、放飞自我？ 这得狂妄到哪种地步，才能这般标新立异、不把我放在眼里？ 林图深吸口气，以平复自己稍显愠怒的心境。没想到……自己阴差阳错间，帅男千虑、百密一疏。被对方一击得逞之后，便将他无形看轻许多。 林图暗暗攥紧拳头，以被毁掉的棉袄和校服之名，他定要让厉晓玦尝尝、蔑视自己所付出的代价，到底得有多么惨重。 在全神贯注的战斗中分心……可是会吃大亏的。 林图没那么矫情，梅开二度之际、也不会道声名号亮个相。腰杆如野兽捕猎般微微躬起，旋即双腿猛然蹬地、整个人飞速朝厉晓玦冲去，比出膛炮弹还要迅捷： “阿姨……你可别太目中无人啊，小心阴沟里翻了船。” “一！” 话音刚落，林图已经飞掠至距离厉晓玦身前、不足十米的地方。 当即速度不减反增，全身重心压得极低。双臂微屈、如怀抱满月，呈猛虎下山之姿，冲厉晓玦悍然撞来。 林图当下的意图，竟是准备似霸王扛鼎般、将厉晓玦拦腰卡住。随后连带着自己，一同来场速度与激情相结合的狂野飙车。 只不过……这赛车的发动机及驱动轮，全部依靠凭借着林图的双腿，组装而成。 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幕，用大型车祸现场来借此形容，都毫不为过。 蓦地，厉晓玦骤然回过神来，随即立刻高举手中赤红长剑，瞄准林图、凌空朝下狠狠一划。 顿时，一声仿若钝刀割裂布帛的声音传来： “呲啦——” 一道长约三米，外沿飘荡着丝缕灵动光焰、弧度弯如新月的赤红火刃，当即从厉晓玦手心所攥的古剑剑刃上，脱离而出。 带起阵阵刺耳破空声，不偏不倚正对林图，火刃后发先至。其速度同对方相比，也丝毫不遑多让。 二者一青一红、两道颜色迥异的光芒，其态势看起来……比针尖对麦芒，还要令人屏气凝神、紧张万分。 很快，两者便悍然相撞、亲密接触在一起。只是……原本料想中的轰鸣爆炸声，却并未恰逢其时、如约而至。 见此情景，厉晓玦双眼瞳孔骤缩，立即未作片刻犹豫，登时倒提长剑、抽身往后飞速狂退。 第六十一章 十息（下） 打架千万条，专注第一条。 思想不端正，亲人泪两行。 战斗中的机会漏洞稍纵即逝，谁要是能够将其牢牢攥在手心，谁便是最大的赢家。 很显然，正因为厉晓玦的一时分心走神，林图自打二出祁山之后，便从始至终、都不容置疑占据着，皇城pk里的主动地位。 什么怜香惜玉、好男不跟女斗相类似的名言警句，林图貌似……一条都不沾边。 更别说，什么所谓的谦谦君子、儒雅绅士风度，皆无法从此时此刻的林图身上，体现出来。 要知道，早年幼时的孤儿院生活，孩子们就像一群，嗷嗷待哺的雏鸟。唯有叫声最响、哭声最亮的那一批孩提，才有可能……获得更多的食物和垂怜。 而小时候那群，尚未来得及被‘某蒙’所感染的女同胞们。无论从力量上看、还是由性格上来讲，可都要比同时期年龄阶段的男同志们，恐怖强势许多。 所以……跟他们讲兄友弟恭、和睦相处，可不正是到手的馒头往外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么？ 许是自幼便落下的病根，以至于从小到大、林图的思想观念中，就从未有过男尊女卑、男强女弱、男欢女爱…… 咳咳，stop！一时间有点口不择言……莫怪，莫怪。 简而言之、林图的价值观里，众生平等阴阳相济，才是最为金科玉律的衡量标准。 世人都说……女子能顶半边天嘛，对于这句金玉良言，林图可谓是深信不疑。 正因如此，当他评价起十八世纪末的法国女权运动时，哪怕用百般推崇、交口称赞来借此形容，或许都显得有些……力所不逮。 总的来说，林图浑身上下，聚集了隐性钢铁直男的、所有潜在特质。 当然，凡事亦有例外。自打进入孤儿院后，对待任何事物都不闻不问、沉默寡言的方小霏，算是一个异类。 而每次分发食物时，都跑得最快、抢得最凶的林图，却仍旧是一副面黄肌瘦、脸如菜色的模样，勉强算作半个。 也许……唯有全副武装、浑身上下充满棱角的怪人，才能心有灵犀、互相理解，依偎在一起。在这冷漠苦寒的世间，报团取暖。 林图冲向厉晓玦的狂奔速度，从头至尾、都未曾放缓过。那道朝着自己斜劈而来，欲将他一分为二的汹涌火刃，速度自然也是不减反增。 林图不偏不倚，就连一丝约莫想要躲闪的欲望、都不曾表现出来。重心尽量压至最低，双腿比贴地游走的四脚蛇、迈得还要飞快灵动。 就这样，二者本就在此轮、没有多少观众喝彩捧场的战斗中，如火星撞地球一般，悍然相对。 可惜的是，尽管赤红火刃来势汹汹，林图依然临危不乱、喜怒不形于色。 瞳孔中，黑白两色光晕悄然流转。 林图眼睁睁等到那火刃距离自己，仅不足两米的直线范围之内。这才扬起右手，朝地面狠狠一抓，就地一滚、向右侧的斜前方闪去。 火刃差之毫厘，与林图的躯体堪堪擦肩而过。 林图躲开这道素昧平生的攻击之后，并未善罢甘休。旋即单腿猛然蹬地、去势再度暴涨，主动进攻的姿态一览无余，从未放弃渴求占据上风的优势地位： “二！” 厉晓玦一边抽身狂退，一边飞快挥舞着手中长剑。 伴随着长剑起起落落，一道道大小虽不及最初那轮火刃、形态却相差无几的迷你赤色月牙，熙熙攘攘争先恐后、从长剑内蜂拥而出。 林图：“！！！” 大姐，您拿的是剑，不是冒红光的加特林机枪！ 怎么就不按常理出牌呢？ 您这样做，有没有考虑过剑的感受，有没有考虑过对手的感受？ 想要躲开这堆，比捅烂蜂巢的后果、还要夸张的小型火刃群，明显是极不现实的天方夜谭。 林图牙关紧咬，眼底掠过一抹狠色。旋即双手交错、挡在胸前，将头颅深深埋于其中。 如老牛耕地般、全身肌肉绷得十分紧实，林图腰杆微躬，直挺挺悍然朝火刃群，正面撞去： “三！！！” “轰！轰！轰……” 伴随着林图声调话音刚落，一阵紧凑且密集的爆炸声，随之而来、轰然响起。 火刃群恰似那乳燕还家、倦鸟归林，大部分纷至沓来，不断砸在林图身上，比小孩遇见多年未归的父亲还要热情。 其余少量则紧紧跟随在、起初那道火刃的滑翔轨迹末尾，朝着林图身后某棵，清白无辜的行道树撞去。 饱经原本攻击目标为林图，最开始那枚巨型火刃的摧残。 这株默默无闻站在路边，负责净化城市环境、守卫道路安宁的尽职尽责行道树，早已断作两截，变成一具加大加量豪华版的奢侈火炬。 冒着滚滚浓烟、袅袅烈焰，前身还是作为一名光荣的城市守卫，此时此刻……已经英勇就义。 行道树躺在地上，发光发热。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连串小型火刃笔直飞来，比麻雀还要殷勤。 接下来……将会发生哪些具体情景，恐怕不消多说什么。 而现如今……林图此时此刻的周遭境况，或许比这位可怜可悲的行道树同志，程度还要深上那么两三点。 一团团由小型火刃引起、而在林图身上接连炸开的朵朵火光，宛若被冒蓝火的加特林扫中，给‘哒哒哒哒’射成筛子。 遵从有烟无伤定律，林图的身躯，固然被打得不停朝后翻仰。可是这些小型火刃群，除过在林图身上、留下大片烟熏火燎的痕迹，便再未建立任何，存许之功。 仿佛一切，皆为徒劳。 唯有林图的速度，受到些许微弱影响。但那坚定、且算不得有多缓慢的步伐，却是以肉眼可见的效率，在逐步拉近……与厉晓玦之间的距离。 破天荒的，在今天这场你来我往，已有数个回合的战斗中。厉晓玦脸上首次，露出手足无措、有关慌乱焦急等方面的神情色彩。 她的异能，虽然同狂野肆虐、充满破坏力，杀伤性极强的火焰息息相关。可惜世间万事万物，与那装在杯中的净水，大同小异。 皆……犹有竟时。 第六十二章 压箱底 火光闪耀间，烟雾裹挟着点滴火星、四散逃逸而去，林图的身影在其中愈渐显现出来。一双眸子清澈沉静，同他那烟熏火燎的躯干、形成鲜明对比。 “四……” 仿佛毫不在乎厉晓玦能跑到哪去，林图漫不经心、抬手轻拂身上灰尘，不以为意撇撇嘴，随口说道。 说罢，林图踮起脚尖活动脚踝、扭动手腕以疏松关节，随后原本缓慢沉着的步伐逐渐加快，且带着一股子志在必得的自信风采，如狮子搏兔般、朝对方迅猛扑去。 厉晓玦面沉如水，一言不发、默默抽身往后急退。 不是她不想阻击林图前进的脚步，而是她委实不愿再胡乱浪费气力，去做些损人不利己的无用功。 体内异能残余早已所剩不多，而对面那个绿得令人心慌的小王八蛋，却依旧是一副针扎不透、水泼不进的完好无损模样。 比起千年王八万年龟的老壳，还要结实几分。 这就像是传统脑残页游广告里所描述的那般，在未充值前、穿着条大裤衩子的白身平民，对准一头老母猪or四不像拳打脚踢，连戳带捅。 却是一副刀刀暴击‘miss’、强制‘–1’的窘态。 既然如此，自己又怎敢将那寥寥无几的异能，全都付诸于攻击林图的方面，去放手一搏……看能不能破开对方的防御？ 这种行为，此间收益比太低，不符合厉晓玦的战斗预期。 眼见自己方才清场、所形成的大片空白区域，早已温水煮青蛙般，逐步退至尽头。 厉晓玦渐渐放缓脚步，背对着大批、仍旧不明所以的吃瓜群众，倒提赤红长剑，神色阴晴不定。 “五。” 林图张开嘴巴、打了个哈欠，意兴阑珊抻抻懒腰，闲庭信步似的慢慢朝厉晓玦踱来。 仿若胜券在握。 见状，女警员闭阖眼眸、深吸口气，待她睁眼之时，双眸中仅剩一片森然。 “全部给我躲远点！” 头也不回朝身后看戏观众警告一番，厉晓玦也不管对方到底听没听见，旋即郑重其事挽了个剑花，道道赤红流光闪烁其间。 “没人能够凌驾于规则教条之上……谁都不行……” “成败……在此一举……” 细若蚊吟、自言自语嘀咕了几句，厉晓玦当即偏转剑锋，由上至下，宛若朝这天地间、狠狠划了一道笔画‘斜’。 瞬时，异变陡生。 随着厉晓玦挥舞手中长剑，整把剑体如同被融化的铁水一般，却像按捺不住牛顿老先生棺材板似的，纷纷扬扬从女警员手心流淌而出。 不过……化作液体的长剑流向，却是随着厉晓玦方才划出的倾斜笔画，斜上方欢快涌出。 这一幕说时迟那时快，一切竟是在短短瞬息之间、便飞速变化完毕。 火红液体比岩浆还要凝实，宛若疯狂往里面注水的气球一般，不断涨大、愈加富有轮廓。 很快，便形成一道比最初那枚火刃、更加形象具体的固态月牙状刃轮。 赤红刃轮刮起阵阵呼啸风声，打着旋儿、破空朝林图袭来。 林图心下微微一凛，立即收起那份不经意间、从内心深处悄无声息涌现浮动的不屑轻蔑。 随之而来，还有几分淡淡的反思与懊悔。 毕竟……按严格意义上来讲，自己还是个觉醒成为应召者、尚未一个月左右，正值青春期的狗屁不懂小破孩。 哪能从何处经历过这种阵仗，更别说什么身经百战、具备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强大心理素质。 同那小时候所发生的街边斗殴一样，当自己占据上风、处在优势状态下时，难免会带着几分，俯瞰对手的心理优越地位。 这种戴上骄傲自满的有色眼镜看待对手，丧失沉稳冷静的主观思想判断能力，当然是有百害而无一利的极大弊端。 而正值刃轮凌空飞舞之际，林图犹如被当头棒喝似的，猛然从这种浮躁心态下惊醒过来，顿时渗出浑身冷汗。 迅速收敛思绪，将这次所幸对方处于劣势、自身处境较为安全，不大不小的教训体悟铭记在心，牢牢镌刻在自己的脑海深处。 林图深吸口气，体内正在奋力游动的黑鲤、已经逐渐显现三分疲态。 深知自己能够运用异能的时间，早已所剩无几。林图当即就欲故技重施，准备再度躲开、正面朝自己凶悍飞来的火焰刃轮： “六！” 步伐频率猛然发生变化，脚底小碎步跺得飞快，根本未作任何停歇。林图速度不减反增，极为突兀地再上一层楼。 眼见火红刃轮距离自己越来越近，林图丝毫没敢大意。以一个足球场上的平地滑铲动作，尽量压低己方身形。 与此同时，在没有影响自己前进效率的情况下。林图凭借着滑铲所带来的动力势能，一边继续往前缩短、同厉晓玦之间的身位距离。 一边后背紧贴地面，仰面避开呼啸飞过的烈焰刃轮： “七！” 那一瞬间……赤红刃轮上的灼热气浪，就连此时此刻，皮糙肉厚的近战癖、肉搏狂林图，都能感受得到。 闭上眼睛默默运气，强自忍住那短短一瞬的高温不适感。林图固然没做好心理准备、被杀了一个措手不及，烘得他险些无法呼吸。 可是……毕竟既定目标顺利达成，林图也没做片刻犹豫踌躇，当场一个鲤鱼打挺、翻身从地上跃起，朝着对面不再逃窜的厉晓玦扑去： “八！！！” 然而……这位从开篇初始，便表现得异常强势的女警员，竟依旧延续着自己波澜不惊、临危不乱的精神面貌。 笑吟吟指了指林图身后，厉晓玦自打挥霍光手中长剑，使其变成一枚能够远程攻击的火焰刃轮之后，便不再流露出有关手忙脚乱、惊惶失措的神态情绪来： “距离战斗结束……还有好一会儿呢，你可别如此火急火燎，就想着足以一劳永逸、能够解决掉我这……阻碍你装腔作势的绊脚石。” “苦海无涯、回头是岸，你反倒不如……转过身子看看，后面貌似有什么东西，正准备给你一份……惊喜大礼。” 第六十三章 选择 对于厉晓玦的口头说辞，林图能够联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这老阿姨肯定在给我玩声东击西、调虎离山之计。 然而……脑后不断传来、声音渐趋刺耳的破空风声，却让林图丝毫未敢掉以轻心。 狂奔途中飞快偏转身子，林图迅速朝后扫了一眼。这不看还好，一看、心底顿时紧了几分。 只见那枚原本同自己擦肩而过，应该再无后顾之忧的火焰刃轮。此时此刻，正在空中盘旋呼啸着、绕过一个大圈，往林图后心处凌厉袭来。 我＊＊你个大＊＊，哪怕是实体回旋镖……也不是这样用的啊！ 战况瞬息万变，林图只来得及匆匆刹住脚步、回转过身，那火红刃轮便带起股股灼热气浪，速度极快地兜头朝林图迎面砸下： “轰！！！” 伴随着一声剧烈爆炸闷响，刺目火光裹挟着浓重烟雾、瞬时浸染了林图周遭整片区域。 厉晓玦脸色苍白，簌簌冷汗沿着额头顺流而下，这明显是体内异能宣布告罄、消耗劳累过度的异常征兆表现。 然而……女警员气喘吁吁、精疲力竭的同时，心神交瘁、疲惫不堪的脸上，却带着几分莫名轻松的微妙笑容。 这下……你恐怕无论如何，也没法再度保持那种，闲庭信步的欠揍模样了吧！ 乌龟老鳖都有难以保护周全的软肋，足够人们抓其把柄、掐其要害。我就不信，你还真比粗糙耐打的龟壳抗揍三分。 身后善于吃瓜的围观群众，在一片哗然之后，纷纷慌不择路、拔腿就跑。逃得比三条腿的兔子，还要快上数个档次。 对此，厉晓玦不为所动，依旧如释重负般，牢牢盯着林图方才伫立、而今烟雾弥漫的方向。 女警员死死攥紧，因为用力过猛、而显得白中透青的双拳。恰如其分说明了，其实此时此刻、在她内心深处，并未如表面显现地那般惬意。 “小菊，你没事吧？！” 就在这时，原本默默躲在远处，负责加油呐喊助威的‘吉祥物’兼‘拉拉队’——吴颉同志，悄无声息暗戳戳冒了出来。 闻言，面色发白、虚弱无比的厉晓玦，恨恨翻了个白眼。有气无力的样子，看起来……好像连话都不愿多说两句。 可见，现如今……她的身体状况，已经糟糕到了何种地步。肉体和精神双重方面，都已经快要到达极限。 要不然，按照厉晓玦平常的性格脾气，对于这个由队伍中田胖子率先开头、逐渐演变成众人皆乐此不疲，称呼自己的‘不雅’绰号，女警员非得往死里削对方一顿不可。 吴颉拄着膝盖，上气不接下气、平复了许久，这才慢慢缓过神来。 喘着粗气、逐步挪到厉晓玦身旁，吴颉也没太过在意，对方为何性情大变。 竟连自己直截了当、称呼她为‘小菊’，都没有任何过激反应。 这就像是……常年被关进通电铁笼，用来做实验的猴子。 当有朝一日，再度握住不知何时，断掉电源的栏杆之际，自然而然不免有些怀疑，为何自己并未受到多年以来，预料中如期而至的电击。 当然，这可并不代表着，吴颉就是个热衷于互相伤害、具备受虐倾向的问题人士。 nozuonodie这种浅显道理，他还是拎得清缓急是非轻重的。 吴颉郑重其事、拍拍厉晓玦的肩膀，苦口婆心安慰道，示意对方不必担心： “放心吧，这里的事情……从大概率上来讲，早已尘埃落定、一锤定音。就在刚才，我已经给——” 大大咧咧的瘦高个男警察并未发觉，正当他不停拍打厉晓玦肩膀的同时，以达到劝慰对方的目的。女警员的脸色……陡然再度变得惨白三分。 一半原因，或许是由于这个直男糙汉子——吴颉同志，下手没轻没重，导致自己伤上加伤、不堪重负。 而另一半，则很有可能是因为……面前所发生的这一幕，太过令人难以置信，狠狠撩拨己方心弦。 致使吴颉话都没说完整，只能仓促说掉一半的罪魁祸首，也是被其给惊吓震撼过度，完全拜它所赐。 “咳……咳……” “果然啊……小说里所描绘的，什么空手入白刃……全特么是骗人的……” 对面本来林图被赤红刃轮、轰击碾压过的地方，现如今，浓雾火光总算是消弭殆尽。 而就在此时此刻，在那场地正中央，一道身形算不得有多高壮结实，充其量勉强算作中等身材的人影，正笔直挺立着。 宛如一杆锋锐棘手、无坚不摧的标枪，永不屈服，没有任何东西能够将其压弯脊梁，誓要将天捅个窟窿。 此人，自不必说，正是林图。 本就烟熏火燎、浑身上下黑一块红一块的肢体躯干，而今更是乌漆嘛黑，根本看不清当初颜色，不管是‘变强绿’、还是‘原味黄’。 倘若林图趁着现在，张开一嘴白牙，想必各类有关清洁口腔卫生的商品代理厂家，当即会争先恐后、选择纷至沓来。 “老阿姨，看来……仍旧是我技高一筹啊。” 果不其然，林图不负众望、展露出自己的招牌笑容。满口白牙搭配上那双明亮眼睛，衬托着林图的皮肤，愈发黝黑油亮。 “现在……说句难听的话，你大概恐怕是走投无路、黔驴技穷了吧。” “其实……按照平常以往的情况来说，我一直都是个，不愿与人生事争利，能多简单、就多简单的淳朴老实人。” “当下，说句毫不客气的话，哪怕我占据上风，有十成十的把握、将你们全都一网打尽。” “我也不想……与你们沾染太多纠葛麻烦，更别说，做出什么杀人灭口、丧尽天良的冷血无情之事。” 说着，林图一边随意拍扫胸膛，阵阵氤氲烟尘、顿时纷飞洒落。 一边径直盘腿坐在地上，双手十指交错、将脑袋搭在上面，肘部拄着膝盖，仿佛打定主意，不再朝前逼近压迫，这两位可爱的人民公仆： “用我自己的人格担当保证，接下来……我所说的每一句话，皆严格属实。” “最终落得，鱼死网破的两败俱伤下场，对谁都没好处。深思熟虑许久，我想要……给大家准备两个选择。” 第六十四章 交流 看见林图这副做派，两位人民警察、不禁都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厉晓玦抿住嘴角，逐渐收拢脸上的轻松笑意。女警员默不作声，耐心等候，听闻林图叙说下文。 看他那悠哉惬意、似乎仅仅伤其皮毛的安闲模样，对方的实力，有些颇为超出自己的预料范围之外。 哪怕大胆预计，林图是兀自强撑、而勉强装出来的虚幻假象，也比自己现如今的身体状况，好出不知道超过几倍有余。 此时此刻，厉晓玦扪心自问，即便是一个身体素质正常的普通人，也能三拳两脚、将自己放趴下。 脸色苍白到面如金纸的她，现在……可是连区区一缕火焰，也无法施放出来。 摇摇欲坠的身体，再摊上昏昏欲睡、头痛欲裂的大脑。厉晓玦感觉自己下一秒，仿佛就会晕倒在地，自此昏迷过去。 所以，当林图不再朝前逼近，企图一鼓作气、拿下己方二人。而是摆出谈判的架势，选择用语言沟通交流，来解决眼下这种窘境时。 其实……在厉晓玦心底，这种情况抉择，她是欣然接受的。 没错，女警员从始至终认为，自己是个嫉恶如仇，严苛遵守道德准则、法律法规的光荣公务人员。 但是，这可绝不代表着丝毫半点，她就是个……说得好听点，叫作‘呆萌’；说得难听点，叫作‘古板’、‘愚蠢’的二百五。 当然，此举从很大意义上来讲，象征着露怯胆小、懦弱畏惧的心理表现。厉晓玦自是没在表面情绪上，流露出一丝半点、与之相关联的干系。 唯有二者都处于半斤八两、难分伯仲的平等地位上时，才能将理性谈判，继续和谐顺利地进行下去。 这种浅显明了、通俗易懂的简单道理，厉晓玦还是能够理解领悟的。 终归……她自认为，一个不知变通、死钻牛角尖的铁憨憨形象，可与自己的人设，没有半分相像之处。 “损人不利己的事情，其实我们大家没人想做。说句实在话，你同我之间……根本就没有任何恩怨纠葛。” “所以……我也很纳闷，咱俩莫名其妙，斗了快要十章左右。却压根就不知道，此间纷争的原因……到底是什么，到底能有多么严重？” “难不成……就真的已经到达，非得搞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地步了吗？” 说着，林图揪揪自己的裤子，大体检查一遍、破损严重与否。 旋即暗自吐槽一句‘质量真好，幸亏没走光，不然又得打码’相类似的闲言碎语之后，继续卖弄本人擅长专精的嘴炮功夫： “整整两万字有余，恐怕就连各位读者老爷……都看不下去了。磨磨叽叽拖拖拉拉，咱们干脆点、打开天窗说亮话，都别藏着掖着，各自准备一下，通通摊牌吧。”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世界……同往常相比，变得多了某些、与众不同之处。” “想必……作为在国家机关任职的两位，此间细微变化，肯定要比我这个升斗小民、所了解到的具体情形，该知根知底得多吧？” “因而，那些假大空的虚无场面话，我也没必要大费周章，再徒劳消耗太多唾沫、发表赘述一连串长篇大论。” “诚然，大家同为知情者，也是身怀绝技的天赋异禀之人，大可不必……如此互相提防。我承认，是我太过敏感，所以才会对两位、这么百般遮掩。” “假若此种处理方式和行事习惯，引起了大家的不满与愤恨。在这里，我郑重其事向各位真诚致歉，为我的莽撞及粗鲁，作深刻检讨反思。” 一边滔滔不绝侃侃而谈，林图一边暗自打量着、厉晓玦的神色态度。 眼见对方并未表露出太多，有关厌烦倦怠的心思情感。林图这才不动声色长舒口气，打算偏转话锋，开始‘起承转合’中、最为重要的转折阶段： “不过，即便我的应召者身份证据、已经坐实，而且到了毋庸置疑的程度。可是……我从未凭借仰仗着，自己的特殊能力，去干些违法乱纪、伤天害理的事情。” “唯一所做的……就是前段时间，从一头怪力手中，救下某位管理超市的中年大叔。并且连带着，顺手阻止了一起、抢劫凶杀案的发生。” “这也正是为何，当这位姓吴的警察同志，说出‘见义勇为’、‘热心市民林先生’，与之相关联的字眼含义时。” “我的应对反馈会如此激烈，以至于当场便按捺不住，自己的情绪起伏。导致自身异能暴露显现，差点伤及无辜，险些酿成大祸。” “毕竟……那些充满诙谐意趣的自我调侃，按道理来说，除开唯独我自己，不应该会有第二个人、能够知晓，报案者的真实身份，究竟是谁。” 听闻对方讲到这里时，厉晓玦的眉头乍然皱起，表情严肃、眼神沉凝，仿佛正在搜索筛选回忆。 好从中提取些许线索，同自己此时此刻，脑海中进行思考的东西相印证，以得出某种结论。 而在其身旁的吴颉同志，则眼观鼻鼻观心，一副听不懂林图在说什么的模样。 不仅如此，高颧瘦颊老鼠眼的竹竿男警察，趁旁边女警员兀自走神，对面皮糙肉厚、疑似具备暴力倾向的‘普通’高中学生。 没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而是笑眯眯端详厉晓玦的功夫。吴颉暗戳戳、朝后挪移半个身位，若有若无藏在女警员后面。 这样做的话……就算前方那个原本绿油油、而今黑糊糊的小不良，突然选择进攻发难。 专门负责正面作战的小菊同志，也能第一时间尽忠职守，英勇果敢地站在、硝烟弥漫的战场前线之上。 嗯……自己果真是算无遗策，不愧自诩为‘当代小诸葛’之称。 吴颉紧张得额头冒汗、手心发冷，却依旧对自己刚才，心底所冒出来的万全想法，感到十分认同，情不自禁频频点头。 第六十五章 嘴炮王者 吴颉同志丝毫没有觉得，自己已经在恪守从心之道的路途上，越走越远。 恰恰相反的是，他认为这种思想觉悟，是极其崇高先进、且荣耀上流的。 理当发扬光大。 对于厉晓玦所表现出的轻微异常，林图并未在意太多。全当对方经历了自己一番、嘴炮的狂轰滥炸之后，开始取得同洗脑作比，相差无几的程度效果。 如若能让对方的三观产生动摇，那更是再好不过。 然而……也不知是林图本就抗打耐揍、皮糙肉厚，还是脑海中不断循环往复，默念着镌刻在神秘龟壳上的深奥口诀。 总而言之，仅仅趁着这段，瞎摆龙门阵、聊天打屁消磨时间的功夫，林图略显疲惫劳累的身体机能，便已经恢复到十之八九左右。 手掌在地面轻轻一抻，林图缓缓直起身子，并未放弃插科打诨的搅屎棍念头。哪怕自己现如今，从外表上看，仿佛身负重伤、奄奄一息。 其实……除开那套遭受焚毁严重的校园衣物，以及身上青黑相间，宛若正在做海泥全身敷一般的体表肤色。 林图唯有丹田深处，穿梭流淌在龟甲、及鲤鱼周边身遭的储备异能，消耗过多。 以至于本来活蹦乱跳的黑鲤，在巡游林图浑身上下的奇经八脉之际，明显多了几分、疲劳倦怠的神情色彩。 除此之外，再无任何实质上的损失。 而且，伴随着那首口诀在其心底，念叨得愈发熟稔。林图周围方圆数米之内，逐渐有绿色光点、从空气中显现冒出。 如同飞蛾扑火似的，绿色光点纷纷扬扬，朝着林图涌来。 毫无迟滞感般钻进肌肤，光点汇聚于丹田底部，并在那里形成一股，全新的、近乎于气体性质的储蓄异能。 “电影里面，不是常说么，能力越大，责任越大。难不成……现在就连见义勇为、救人行善，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都得讲究一个……温良恭俭让？” 感受着体内愈渐充盈的能量粒子，林图本来所剩无几的强大自信，似乎也再度重新、如期而至。 嘶……还真是超出自己的预料范围之外。这异能的消耗速度和补充速度，皆快得令人难以置信，好像你追我赶、难分伯仲。 一边想入非非，林图脸上一边露出的标准职业化笑容，这才终于真实开朗几分。 比起那黑人牙膏上，如同默片时代走出的黑白绅士，笑得还要灿烂阳光。 同厉晓玦二人，保持着一个相对来说，比较稳健安全的固定距离。 林图摇头晃脑、双手负后，宛如某位满腹经纶的老学究，正站在课堂讲台上教书般，在此距离以外踱来踱去： “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一个与我来说，姑且算是……普通同学关系的男孩离奇失踪。一场做好事不留名，本该大肆宣扬赞赏、送锦旗发奖金的无私无畏表率榜样。” “竟然劳烦两位人民公仆，如此大张旗鼓、兴师动众，誓要抓我回去，追查质询个清楚明白。难道说……现在你们警察同志审理案件，都不讲究证据了吗？” “够了！” 正当林图乐在其中，大有口若悬河、滔滔不绝之势时，厉晓玦额头青筋暴露，遽然冷声喝止对方。 她今天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给你三分颜色，就敢堂而皇之大开染坊。 “听你在这胡说八道半天，废话连篇、不知所云，简直是在徒劳挥霍，浪费我的时间和寿命！” 就像一坨不知好歹的聒噪麻雀，不停在作死边缘疯狂试探。厉晓玦感觉她的内心承受底线，还有生理听力极限，都快被排挤到……濒临崩溃、失去理智的悬崖边上。 “会吗……大姐，你未免有点言过其实、骇人听闻了吧？” 林图黑乎乎的脸颊故作吃惊状，一副少见多怪、司空见惯的模样。 不过，看对方二人所表现出的反应态度，貌似对自己身边，从未间断过蜂拥的绿色光点，熟若无睹、视而不见。 莫非……他们看不见此时此刻，我正在迅速恢复实力，而由此引发的身体异象？ 林图不动声色，并未暴露自己如今的内心真实想法。 一切仅凭臆想猜测、从而得出的理论结果，还得靠他去一步步亲自验证，才能有足够的信心，去证明其准确无误性。 “我真没有耐心，再陪你继续演戏、玩耍下去。快点说出你的打算，小屁孩，要不然……无非最终落个，玉石俱焚的下场结局。” “这种情况，说句实在话，老娘倒还真就、早已做好心理准备，也不是不能接受。” 厉晓玦因为虚弱，而稍显苍白寡淡的面庞，此时此刻，正因恼羞成怒，不由泛出、阵阵愤懑涨红的色彩。 女警员神色狠厉、态度坚决，带着一股子鱼死网破的惨烈锋芒，不得不说，颇具勇者风范。 站在旁边的吴颉张了张嘴、哑口无言，他倒是有心掺在中间，做个和事佬，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说话底气都没能积攒到max限度。 毕竟……作为专司辅助参谋的后勤工作组，拳头没人家战斗组强硬，倚仗凭借、自然也得低矮一头。 林图稍微怔了一怔，旋即哭笑不得摇摇脑袋，举手投足间，尽显成竹在胸的写意风采： “放轻松，大姐，我也不是那种、罗里吧嗦……好吧好吧，咱们直入主题。” 眼见对方都若无其事，抬手挥出一团火焰，林图赶忙举起双手、一脸无奈，示意自己投降认输： “你看看，就这火爆脾气，还谈什么为人民服务……咳咳，打住，暂且冷静点，我至少没那个意思。” 厉晓玦面覆寒霜，暗自运转气息，将肆意燃烧的半臂烈焰、收回体内。 大概当年……星爷扮演的大圣如此传神，许是罗家英老先生，在一旁没少起到、督促鞭策的积极向上作用。 默默调理身体机能，同之前相比，厉晓玦现如今所承担的超额负荷，已经有了明显改善。 不仅如此，原本宣布告罄的异能元素，也稍稍恢复到、勉强足以御敌的标准。 眼下，自己唯一能够容忍林图的理由，便是实力条件不允许、外部环境太复杂。 第六十六章 破裂 其实，林图想要谈判的真切想法，是诚心实意的。 当那枚长剑化作的火焰刃轮，从自己身后呼啸袭来时，林图被杀了个措手不及。只好匆匆抬起双臂，企图用手掌、死死撼住速度极快的刃轮锋芒。 谁成想，那刃轮竟如液体一般，畅通无阻、顺利穿过林图掌心。随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转瞬间将其整个人，都给包裹覆盖在内。 就像身上披了一层，火红色的淡淡薄膜，看似脆弱、实则坚韧。林图尚未搞清，这是何种情况，那薄膜便紧紧贴着自己身体，轰然爆炸。 这也正是为何，林图准备坐下来，心平气和地商量矛盾、化解麻烦，而不愿再去真刀实枪地干架肉搏，生死相向。 首先，利益冲突太小；其次，不确定性太大。 “大姐，说到底……最开始，还是你先动的手。怎么，现在又想杀人灭口、暴力执法？” 不等厉晓玦率先发作，林图便赶忙偏转话锋。如同手持九环锡杖、身披锦异宝袈裟的玄奘法师，侃侃而谈、扯得不亦乐乎： “总而言之，你我之间，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恩怨纠葛。倘若……你能够冷静下来，想必也会趁早发觉，整场冲突从始至终，我都未带半点杀气、丝毫恶意。” “如果可以的话……我还是希望，咱们不妨就此别过。假若之前，我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还望两位多多包涵、互相理解。” “在此，我重新向二位，郑重其事地真诚致歉。” 说着，林图闭阖眼眸、深吸口气，旋即朝着对方深深鞠躬，极其符合礼仪标准。 待他直起腰杆，再度睁眼之际，脸上洋溢着、热情恳切的真挚笑容： “行了，那就这样吧，山高水长，你我……有缘再见。” 言尽于此，林图当即不再犹豫，回转过身、迈开双腿，大步流星朝着回家的方向走去。 “慢着……” “我叫你慢着！” 眼见林图置若罔闻，仿佛无动于衷，目空一切的我行我素模样。厉晓玦神情微动、面沉如水，随即接连出声，厉喝两次，企图叫住对方。 可惜……成效微弱，仍旧不见起色。 证实林图装聋作哑、文明劝诫失败以后，女警员立即猛地一甩手臂，一条燃烧着熊熊烈焰的火鞭，骤然划过天空，带起阵阵破空风声，向林图的背影刁钻袭去。 也不知是林图始料未及、没有做好心理准备，还是试探对方的底线，存心故意为之。 简而言之，遽然飞来的长鞭不偏不倚，正好砸在、林图的脊背之上： “啪！！！” 林图被抽了一个踉跄，险些翻倒在地。 跌跌撞撞，朝前趔趄几步，林图匆忙扶住旁边的树干，这才没有、落个极为狼狈的尴尬下场。 避免灰头土脸的结局发生以后，林图貌似没缓过气来，支撑着旁边的行道树、一动不动保持良久。 独给厉晓玦二人，留了一个瘦削羸弱、单薄寂寥的背影。 女警员甩动手腕，从中钻出的火焰长鞭，顿时灵活听话地，飞回右手掌心。 望着林图、迟迟没有动静的背影，厉晓玦清清嗓子，刚要准备说些什么。 突然，只见林图抬起手臂、轻捶肩膀，慢慢挺直腰身，仰头瞅了眼天色，似是自说自话，咕哝了一句闲言碎语： “咦，刚才……念到几来着？” “哦对了……” “是八。” 说罢，林图上身保持原样、头颅逐渐偏转，一双酷似清冷深潭的眼眸，直勾勾盯着两位警察。 鹰视狼顾之相，莫过于此。 瞳孔中，黑白两色流光、悄然交融。林图眼底，仅剩一片银灰刺芒。 “九……” 宛若一声无奈轻叹，仿佛死神迫不得已，只好缓步走下王座，亲自收割、芸芸众生的灵魂。 话音刚落，林图原本伫立的地方，陡然闪过一串残影。 下一秒，林图便出现在，两位警察身边，同厉晓玦面对面、站在一起，彼此相互凝视对方。 看着林图，那被银灰光芒、充斥填满的眼睛，女警员暗自咽了口唾沫，心下骇然无比。 这、这是怎么回事？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根本就没看清！ 脑海里一团糨糊的厉晓玦，比那不停更新换代、升级补丁的win10系统，还要凌乱混杂。 心中飞速闪过、无数胡思乱想的纷繁念头，厉晓玦一时间竟有些，手足无措。 眼眸开阖间、似有银光闪烁，林图而今，宛如不带任何思想感情。厉晓玦破天荒地，往后畏缩倒退几步，哪敢再同林图对视。 只是这短短一瞬，便丧失了全部勇气。 “嘭！” 突然，一阵撕心裂肺般的剧痛，从小腹位置传来。女警员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 厉晓玦颇为艰难地垂下头颅，只见林图青筋暴涨的右手胳臂，恰巧映入眼帘。 此时此刻，对方正把死死攥紧的拳头，默默砸在自己的腹部之上。 同之前相比，没带任何只言片语的开场白，更无任何、天花乱坠的伶牙俐齿表现。 好像判若两人。 厉晓玦张了张嘴，极度吃力地抬起头颅，貌似想要说上几句言语。然而，她的瞳孔渐趋涣散，竟是兀自两眼一翻，直挺挺昏迷过去。 “哦……我好像忘了，给你报数。” “现在，该十了。” 晕倒的厉晓玦，软绵绵瘫进自己怀里。林图顺手拦住对方，旋即仰天打个哈哈，回首自嘲一笑。 紧接着，将其ko的铁憨憨直男同志，居然随手轻轻一推，把女警员漫不经心、丢在地上。 毫无半点，怜香惜玉之情…… 由于此幕发生的时间，确实太过短暂，乃至于站在旁边的另一位警察——吴颉，仿若思维陷入凝滞、大脑进入宕机状态，还没缓过神来。 “你这个混球……老子跟你拼了！！！” 蓦地，一声愤慨到嘶哑的怒吼传来，本该由始至终，贯彻从心之道的吴颉，竟然一反常态。目眦欲裂、咬牙切齿，挥起拳头，便朝林图悍勇砸去。 “少安毋躁，老哥，本来……对你没兴趣的。” 林图不以为意，稍微侧过头颅，极其随便地偏转身子，便躲开吴颉欲替好友报仇、倾尽全力的含恨一击。 第六十七章 一波既平 “难不成……直到现在，你还是不愿意、为我展示一下，自己的能力么？” 眼瞳中的银灰刺芒渐趋消散，林图嘴角噙着淡淡笑意，神态轻松调侃道。 吴颉的进攻毫无章法，拳打脚踢、张牙舞爪，哪能看出半点，警察部门系统训练过的，近身格斗底子？ 仅仅凭借着，异能所带来的强悍身体素质，林图便可轻而易举、将其攻击全部避开，动作极为潇洒写意。 听闻林图先前问话，吴颉脸上、瞬时浮起一抹，轻蔑不屑： “哼，崽种，你够什么资格、配得上我，动用发挥能——” 男警察输人不输阵，嘲讽藐视的话语还未说完，便被林图一记转身高鞭腿，给狠狠砸在脸上： “嘭！！！” 宛如一条紧咬鱼钩，被钓线随意甩到岸边的乌鳢，还在地上、活蹦乱跳扑腾两下。吴颉头颅高高扬起，在空中转体两周半以后，随即灰头土脸，轰然坠地。 男警察一动不动、趴在地上，脸颊左侧的脏乱鞋印，清晰可见。 不时抽搐颤抖的四肢，以及意图想要、挣扎爬起的艰难动作，仿佛在宁死不屈宣告道：他吴颉，就是死！死外边，从这儿跳下去！也绝对不会，向邪恶势力低头！！！ “求仁得仁，天从人愿，既然你想……为自己的好友报仇，那我就勉为其难、成人之美，满足你的愿望。” 优哉游哉，来到吴颉身旁，林图蹲在一边，缓缓俯下身子。将半跪于地，正准备踉跄爬起的警察同志，给‘古道热肠’、重新慷慨地摁了回去。 吴颉：“……” “啧啧，别那么一脸苦大仇深瞪着我嘛，跟吃人似的，搞得我像反派一样。” 拍拍吴颉的肩膀，示意对方安心好好原地躺着。林图环顾四周，混不在意警察同志、因为恼羞成怒，而充血涨红的脸上，一对眼睛愤恨不已，仿佛意欲择人而噬。 眼见附近，再无其他闲杂人等，置若罔闻的林图旋即起身，看都没看、被自己一击瞬杀的两位警察一眼。 终于肃清麻烦，消灭心头大患、解除后顾之忧的林图，没有一丝，想要收拾残局的念头。 懒得再同对方，费尽心思周旋，林图雷厉风行，快步走向远处。对于身后吴颉、仍在努力，做的某些小动作，熟视无睹。 似乎想起了什么一般，林图兀自停下脚步，却没有回转过身，而是仍旧背对着吴颉： “哦……对了，假如你依然、感觉不服，还想着拿我报仇。” “我家住翻斗大街翻斗花园、2号楼1001室，我爸叫胡英俊，我妈叫张小丽。劳资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胡图图是也。” “欢迎你……随时来找我，玩一出基督山复仇记。” 说罢，林图头也不回摆摆手，就这样赤裸着脏兮兮的上半身，遍体狼藉、但却精神充沛地向家中走去。 独留半路杀出的两头拦路虎，各自身负重伤，眼巴巴望着林图、渐行渐远。 已无力将其阻止。 …… 此时此刻，已经将近，正午一点多钟。 冬日阳光、温和也不刺眼，仿若拿着软绵毛刷，在人的皮肤之上，轻柔地拂来拂去。 比撸猫撸狗还要舒爽，令人欲罢不能。 林图双手揣兜，保持着平常的速率步伐，并未由于周围路人、投来的异样目光，而作出一丝一毫改变。 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常年流落街头的乞儿，保不齐……还是个从未接受过、医院系统治疗的精神病人。 故而，四周和林图，处于相同道路上的行人。皆在匆匆扫视对方几眼之后，便或不动声色，或正大光明，流露出几分厌恶、嫌弃的神情态度。 旋即，众人纷纷不约而同，或多或少、与林图拉开一段距离。 看着面前，明显开阔的柏油马路，林图面色一如既往，未起任何波澜。 从小到大，与之相类似的冷漠白眼，林图不知道……经历了多少来回。 从开头的忐忑不安、胆怯卑微，再到后来的漠然麻木，视若无睹。 现如今，林图对此，早已甘之如饴。 甚至还能抱着调侃、揶揄的心思，点评一下大众的所作所为，孰优孰劣。 打个妥帖恰当的分数。 嗯……按照往常眼光、借此标准来判断看待的话，今日份的他人表现，我给82分。剩下的18分，则以666的形式，展现出来。 带着一脸欣赏的表情，林图品尝回味着，外界给自己所传递、表达的明显恶意。 甚至于……在对方的眼神深处，林图还能敏锐捕捉到，一丝恐惧畏怖的心理状态起伏。 林图忍俊不禁，感觉有些好笑，这些终日奔波忙碌，就连鬼神、生死都敢不知敬畏的芸芸过客。 居然会对一个素昧平生，仅仅只是形似疯子的人，产生畏惧、害怕的负面情绪。 就这样，林图一边品鉴着此间趣味，一边自顾自慢悠悠赶路。不知不觉，便回到了，自家的逼仄小窝。 动作熟稔地取出钥匙，林图心底、竟是破天荒生出几分，踌躇犹豫。 看看自己，而今从头到脚，就没有一处，不像乞丐的地方。 “这下……该怎么给人家，解释交待啊……” 林图颇为苦恼地抓抓头发，自言自语、懊丧咕哝道。 最后实在没有办法，黔驴技穷、无计可施的林图，索性眼一闭，心一横。抱着‘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的惫懒心态，咬牙推开房门： “吱呀——” 提心吊胆、如履薄冰的林图，只觉得自己这会儿，小心脏砰砰直跳。 有种一记大脚，踹烂别人的玻璃窗户，现在即将回去，面对接受、自己家长审判的感觉。 然而……首当其冲，映入林图眼帘的，是一桌被干净碗碟扣住，以防热气溢散的香喷喷饭菜。 除此之外，正屋里面，并未看见、方小霏的踪影。 小心翼翼、打开里屋房门，林图悄咪咪，往里伸进半个脑袋。贼眉鼠眼的模样，颇像闯祸坏事的熊孩子，做贼心虚。 只见，在里屋的木板床上，一个娇小玲珑的身形，正牢牢裹紧被子，发出近似、猫咪打呼噜的轻微鼾声。 第六十八章 平平淡淡才是真 “呼……呼……呼……” 看着里屋床上、那道正在酣睡的背影，林图暗自松了口气，旋即悄悄闭阖房门，缓步退了出去。 抬头瞅瞅对面一系列，干净码放的锅碗瓢盆，再打量几眼自己而今浑身上下，无不挂满了‘邋遢’、‘肮脏’等形容词的躯体。 林图一时间，竟生出几分局促不安、格格不入的微妙难言心理。 手持香皂、快步来到屋门外的水龙头前，林图仓促潦草地，大致洗了一遍双手。当然没像酱爆一般，露出半块尻股，再顺便做个全身清洁。 转身回到屋内，林图弯腰、从床底下的简陋木柜里，取出一套洗得发白的老式帆布大衣。随即将其三下五除二，塞入某个塑料袋中。 拍拍手、宣布大功告成，林图这才后知后觉，猛地打了一个激灵。 赶忙从裤兜内，摸出自己的山寨机‘华勺’，林图将其翻来覆去、大致检查一遍，发现并无损伤后，不由得浑身遍体，都缓缓放松下来。 “地摊货……可真够结实的。” 华勺的剩余储备电量、还有很多，摩挲着完好无损的手机屏幕，林图情不自禁，赞了一声发自肺腑的由衷感叹。 怀着劫后余生的至诚庆幸，林图随手拎起，旁边装载盛放大衣的透明塑料袋，继而将手机物归原位，头也不回、走出自家的出租屋小洋楼。 喜干净、爱整洁，是个不可多得的优良好习惯。 林图常常教导告诫方小霏，我们家里虽然穷，但也得穷得有志气，穷得有原则。 不能因为……别人戴着有色眼镜评头论足，我们就无缘无故看轻自己，自暴自弃、妄自菲薄。 永远……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因为，这个世界不会忘记。 用它来武装自己，这样，就没有人能够，让它伤害到你。 所以，久而久之，早熟的林图便能做到，喜怒不形于色。任谁与之相处，都会有种如沐春风，但却若即若离、莫名生疏的隔阂距离感。 相比之下，方小霏则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模样。 用现如今，网络上火爆传播的流行词汇，来借此形容，便是正儿八经，百分百纯度的‘高冷’、‘傲娇’。 不过，俩兄妹却有一个，不谋而合的共通点。 那就是……从内心深处，由内而外散发着的强大自信。 一种，近乎于偏执的，过分自信。 因而，尽管他们身上所穿戴的衣物，大部分来自他人施舍、用旧的二手货。 但却从来都是一尘不染，洁净清爽的利落打扮。 管中窥豹、可见一斑，外在的个人习惯，能从某种程度上，体现出该人的内心世界，到底如何。 林图一路大步流星，没费多少时间，便钻进一家位于小巷口的，简陋私人澡堂之内。 “单间。” 顺手撕下一袋柜台上的一次性沐浴露，林图自觉打开手机，扫完贴在面前的店家二维码，按照平常价格主动付款。 坐在柜台后面的中年老板娘，正蜷在椅子里，美滋滋刷着快手。 活像一只，身材傲视群雄的胖橘。 “哟，这不是那谁嘛，怎么大中午的，偏偏跑过来——” 眼见顾客上门，老板娘头都没抬，场面话先脱口而出。 当她看清，那个站在对面、常年光顾本店的熟客，而今是副何等尊容时。脸上挂着的洋溢笑容，不由得猛然一滞，极其明显地僵硬了……那么一瞬间。 “中午好啊，大婶，麻烦你了。” 然而……林图貌似没带任何，有关自我检讨一番的觉悟。嘴角噙着灿烂笑意，热情恳切地朝老板娘打招呼道。 “不、不麻烦，进去左转103，那间浴室……暂时还没人用。” 仔仔细细，上下打量了林图几个来回，伴随着一旁‘叮，支付宝到账，十、二、元’的电子合成音，老板娘这才，犹自迟疑缓慢开口。 覆盖在脸上的职业化笑容，怎么看……怎么牵强附会。 “行，那我就先进去了，大婶您忙。” 头也不回摆摆手，林图一马当先钻进浴室，宛若一道黑色闪电。 尴尬勉强地‘呵呵’笑了两声，干巴巴的声音充满敷衍。老板娘兀自犹豫半晌，都已经涌到嘴边的‘节约用水’友善提醒，终是彷徨许久、并未出声。 伸出三十斤左右的壮硕胳膊，将旁边的小太阳往近挪了挪。 老板娘面带不爽，嘀嘀咕咕自言自语、嘟囔了几句。旋即翻过身子，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软塌塌窝在靠椅中，抱着手机刷着快手，玩得不亦乐乎。 经过一番从头到脚、全方位的细致冲洗，林图只觉神清气爽，心旷神怡。 穿着那件随同日月变迁，逐渐由宽大松弛，转化为合身得体的老旧大衣。离开澡堂、回到家中的林图捋捋头发，揭开犹有热气流淌的热腾腾饭菜。 也不知道方小霏今天、转性了还是怎么，居然费神劳力，做了好几盘炒菜。 外加上，电饭煲内的软糯米饭，林图自是毫不客气半分，盛了满满一碗，便大快朵颐、狼吞虎咽起来。 日子在一天天变好，短短半个月时间，林图身上便积攒了、小两万元的家底。 自打黑衣无面人，突然闯入自己的宁静生活，原本规划完毕、本该按图索骥的作息节奏，早已被打乱得支离破碎。 除开最初的猝不及防、茫然失措，林图竟是依稀觉得…… 灰暗无光的未来，莫名有了盼头。 甚至还有那么一点，小小的希冀。 以风卷残云之势，林图很快便解决消灭了、面前散发着浓郁稻谷香味的米饭。 点滴米粒黏在嘴边，林图顾不得将其揩去，而是拍拍肚皮，大致掂量、权衡了一会儿。遂屁颠屁颠离开座位，乐淘淘重新打了碗米饭回来。 不知怎的，最近这段时间，林图发觉自己的饭量，莫名其妙大出不少。 许是青春期飞速发育、正在长身体的缘故，林图也就无需留意太多，先把自己的肚皮填饱，作为第一要紧的头等大事。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嘛。 第六十九章 远来是客（上） 一边扒拉几口饭菜，林图一边瞅瞅时间，估摸着方小霏差不多快要醒了，遂起身离开座位、准备前往里屋，履行自己每日‘天然生物钟’的职责。 “咚、咚、咚。”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不急不缓的敲门声，声音颇有规律地响了三下，便再无任何动静。 原本即将推开里屋房门的手臂、猝然僵在半空，林图缓缓偏转过身，腮帮子被饭菜填得鼓鼓囊囊，面部表情变幻莫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种敲门习惯…… 他可是闻所未闻，非常陌生。 会是谁，在这个恰恰凑巧的敏感时刻，无事不登三宝殿？ 望着老旧的棕红色门板，林图默默站在原地，与之僵持了数秒之久。 静静凝视的动作、没有丝毫改变，仿佛想要透过房门，观察到外面的具体景象。 站在外面的那人，貌似极其富有耐心，居然从始至终，再没闹出半点波动。 静候等待了片刻时长，下意识敲打腿部的手指、骤然停歇。揉了揉紧锁蜷皱的眉心，林图深吸口气，旋即按住门把手，当机立断拉开房门： “吱呀——” 从楼顶隔断间洒下的阳光，纷纷扬扬散落在地。林图不由得轻微眯起眼睛，面前这人的存在，可以说是出乎他的预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您是……上次来这里，进行人口调查的普查员？” “请问有什么事吗？” 吞咽掉含在嘴里的食物，林图站在门口，把住房门，朝对面那人展露出一个、符合社会期待的笑容。 “你好，又见面了。” 与林图有过一面之缘的沈姓普查员，微笑着、不置可否点点头。 此时此刻，他身穿一袭黑色风衣，双手揣兜，活像传说中的‘神鬼莫测’燕双鹰。 然而……钢铁直男性子的林图，好像并不领情。甚至还表现出铁憨憨一般、令人汗颜的强大情商。 不依不饶挡在门口，丝毫没有请对方进去的意思。林图脸上的神态表情，分明在说‘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哥们’。 看着对方那副，宛若长了一颗榆木疙瘩脑袋的耿直模样，年轻的普查员自是没有，与其斤斤计较、讨价还价。 礼貌而又不失尴尬地微微挠头，普查员举止谨慎地躬下腰身，抬起一只手臂、挡在嘴边，俯首在其耳畔低声说道： “其实呢，也没什么大事，只不过……有些疑惑，还需要你替我解答一二，还望小兄弟、能够行个方便。” 颇为配合地贴近对方，闻言，林图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含笑着顿了顿首、表示理解。 随即侧身让开一条缝隙，将普查员迎进屋内。 并未由于自己方才的粗鲁莽撞，便做出其他不善、亦或者友善的行为。林图起身给对方，搬了一条凳子，并顺手将杯热水，递到普查员身前。 示意对方不必客气，先行坐下再说。林图缓步回到原位，抄起碗筷继续狼吞虎咽、大快朵颐起来。 “你应该……已经吃过了吧？” 嘴里塞满了食物，将一根焦黄油亮的土豆条、继续强撑着填入嘴中。林图抬起脑袋，‘热情好客’地含糊不清问道。 普查员：“……” 小兄弟，你这接人待物的说话方式……大概有些不太正常吧！？ 普查员心底原本刚寻思着，准备回句‘吃过了’，却是怎么感觉、怎么不对劲。 按照中华文化、博大精深的语言艺术来讲，他这句话里里外外，明显透露着一种，不想让自己饱餐果腹的味道。 果不其然，林图根本没有起身，欲给普查员、添置一副新鲜碗筷的念头和想法。自顾自礼节性地问完上句话后，便接着对付围了自己一圈的热气腾腾饭菜。 对于林图的如此做派，普查员仅仅是混不在意地笑了笑。 端起水杯浅酌一口，普查员内心思绪翻滚，尽量采取些许含蓄委婉的词汇，来构成接下来的开场白： “嗯……小兄弟的热心款待，我已经是有所领教。吃喝这种生活方面的庸俗繁琐小事，就不劳你费心了。” “今天我特此前来，只不过是受人所托。外加上……自身的一些兴趣及好奇，所以有着数目不少的问题，想要——” 没等普查员说完，林图便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了剩下的米饭。将嘴边与碗里的点滴米粒、收拾拨拉干净，林图兀自摆摆手，客套平和地打断对方： “嗯，是的，你猜得没错。那些个警察，也就是你的同伴，全都是我打伤的。” …… 气氛一时间，遽然陷入凝滞。 来得突兀，莫名其妙，却又是那么理所当然。 沈姓青年微不可察挑了挑眉，竟是并未表现出、太多的惊讶与诧异。 没有看见料想中的难以置信神态，林图也未表露任何、失望及扫兴的感情色彩。 两人不约而同，纷纷沉默下来，互相坦然自若地注视着彼此，一言不发。 最终，还是普查员身份的沈姓青年，率先打破平静。为这场本该画上休止符、步入绝境的尴尬交谈，再度开启新的篇章： “那么……好吧，我记得，你似乎还不了解、我姓甚名谁。暂且重新做个自我介绍，我名叫沈汉臣，是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负责成纪地区的调查员之一。” “也是成纪市民政局新立科室——异能科科长，专门管理司职成纪市两区五县，统制所有的超自然非科学异能事件。” 听闻坐在对面，名叫沈汉臣，自称异能科话事人的黑衣青年说罢，林图情不自禁、做了个战术后仰的动作。 脸上不知为何，甚至还带着几分，古怪莫名的神色表情。 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玄幻小说所描述的：打完小孩，钻出大人，打飞大人，再来老头的骚套路？ 这可是大boss，总头目相类似级别的官僚人物，完全担当得起拼接、填补中间空白的版图。 过了好一会儿，林图这才赶忙晃晃脑袋，集中精神。 不知不觉自己的思绪，又飘到了九霄云外。 第七十章 远来是客（下） 先暂且不论，这个思维经常跑偏的瑕疵缺点。林图现在，必须要认真遵循、贯彻一下，古时先贤的优良训诫。 好好招待招待，面前这位远道而来的客人。 毕竟，子曰：有朋自远方来，虽远必诛也。 “好吧……咱们国人都讲究一个礼尚往来、投桃报李。既然你如此坦诚相待，我也没必要对你藏着掖着，继续隐瞒下去。” “而且，恐怕一切与我相关的档案资料，你们都早已烂熟于心了吧？” 一边说着，林图一边起身，将用过的锅碗瓢盆、全都拾掇在一起。丝毫没有耽搁，自己手底下的清洁刷碗工作。 “还好，也就是知道那么一点点，不过……我还是想亲自听一听，你的意见和想法。” 修长的手指轻敲桌面，沈汉臣脱掉黑色风衣，将其整整齐齐、盘在自己的胳膊上。 同上次相比，由于多了一台崭新的滚烫煤炉存在，林图家里此时此刻的温度，要比以往高出不少。 这些细微变化，自然被善于察言观色、捕捉细节的沈大科长，给默默铭记于心。 “那行，我也暂且先来个自我介绍、以作回报。本人名叫林图，父母不详，出生年月日不详，籍贯不详，等等等等……” “上次你做人口普查时、所提供的具体信息，一切皆由儿童福利院的官方工作人员，代为补充汇报填写。” 林图原本语速极快，讲到这里时，却不由得明显顿了顿。将清洗干净的碗碟，井然有序码放在柜台下面，林图单独拎出一块抹布，擦来擦去、忙得不亦乐乎： “本人于18年11月12日傍晚，在秦城区成纪大道西路的晋薪超市附近，阻止了一起恶意抢劫凶杀案的发生。” “并在刚才不久前，于本人就读的成纪市第三中学门口，袭击并重伤了两位、自称西关派出所辖下警员的同志。” 沈汉臣下面套着一件白底衬衫，却没有如真正的燕双鹰一般，再挂上背带式枪套。 听着林图说些极其官方且无用的废话，沈汉臣没有表现出半点不耐烦的神色。而是一脸认真，仿佛仔细推敲斟酌着、林图所说的每一句‘开诚布公’。 直到对方忙碌完手边的活计，再度坐回木桌旁的凳子上。沈汉臣这才正襟危坐、缓缓开腔，表情不悲不喜，甚至还掺杂着一缕温和： “你很聪明，也很冷静。哪怕是这会儿，你也在不停用语言上的话术，刺激撩拨我。企图带动我的情绪，以便影响、控制我的主观判断能力。” “这一点……让我感到，很是百思不得其解。一个孤苦伶仃、无依无靠的孤儿，究竟经历了哪些挫折磨难，才会变得宛如野草般坚韧，焕发出如此强大的生命力？” 眼看对方这架势，是要准备长期攻坚的节奏。林图一时半会儿，也猜不出沈汉臣的真正意图，到底是什么。 索性回转过身，给自己添了杯热水，林图耸耸肩，不以为意面带轻松调侃道： “嗯……听你这口气，那我姑且认为、你是在赞扬我了？” “当然可以这么理解。” 听见林图的回应时，沈汉臣起初有些错愕，旋即失笑不已点点头，说话声音也不由得大了几分。 就这样，气氛在二人暗含玄机的交锋中，悄无声息、重新变得舒缓起来。 “吱呀——” 就在这时，里屋房门突然朝外打开，方小霏不知何时，早已穿戴整齐，正直直望着林图。 “啊……不好意思，没想到家里还有其他人在，小妹妹，我没打扰到你吧？” 方小霏的初来乍到，顿时吸引了在场二人的全部注意力。两人几乎同时将目光焦点偏转过去，沈汉臣稍稍欠身，面带几分愧色地礼节性歉意道。 然而……最终结果却是，方小霏鸟都没鸟他，视线径直跨过沈大科长，丢给林图一个询问性质的眼神。 这么多年下来，二者虽然不敢说是心有灵犀，但却也是配合得十分默契熟稔。林图给方小霏回了一个眼神，示意后者安心，小姑娘随即不再犹豫，重新返回里屋。 “嘭——” 眼睁睁目送对方来而复返，沈汉臣略作踌躇，继而将话题再次引回刚才的关键点上： “咳咳……实在抱歉，我是一时真的没有想到，思忖里面会不会打搅别人、这个因素存在。看小姑娘那样子，我应该没有惊扰到她吧？” 沈汉臣闲暇之余，竟是仍旧因为自己的考虑不周，而向方小霏的兄长、赔罪致歉。 其面面俱到、四平八稳的细腻心思，可见一斑。 谁成想……坐在对面的林图，居然稍作思量之后，便大大方方、坦然承认了这一切，毫不避讳： “嗯，先前我妹妹，确实是在午休，你刚才说话的嗓门，的确有点大。我想……差不多十有八九，肯定是吵醒她了。” 沈汉臣：“……” 一时间，科长同志的心中，有数万头野生草泥马、‘轰隆隆’奔腾而过。 说这小屁孩呆板且不识时务，可他委实很少与人红脸，而且同外界关系的处理，都表现得相当不错。 但是假若这样的话，就敢妄下断言，说他机敏过人、懂得察言观色，又显得太过危言耸听，说话不负责任。 要不然……这毛孩怎能三言两语，就活生生把天聊死？以及无缘无故，便打伤了自己的两位得力干将？ 脑海中念头飞快转动，沈汉臣缓了好半天，才从林图的‘推心置腹’中回过神来。 科长同志刚要准备说些什么，却只见林图自顾自、慢悠悠直起身子，偏过脑袋瞥了一眼，放在旁边的闹钟，继而抬手拂袖，心平气和地下了逐客令： “虽然很想表示一番遗憾，但我不得不打断你的思路。嗯……麻烦你看一下表，时候也不早了。作为高三学生，时间紧、任务重，还望你能够多多体谅。” 一边说着，林图一边走到课桌旁，拾掇起几本书籍。随即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就欲和沈汉臣一起，共同离开自家小屋。 第七十一章 信任 不经意间，初来乍到的科长同志，竟是直接代替自己，完成了每日纯天然生物闹钟、负责叫醒方小霏的作用职能。 既然时间正在逐步逼近，已经快要抵达上学开课的节点。那么……林图也就再没必要，继续同沈汉臣拖拉磨叽，大摆谈天说地的龙门阵下去。 兀自走到里屋房门旁边，林图抬起手臂，就欲轻敲门板，准备呼喊方小霏赶紧出来，一起赶往成纪市第三中学。 “且慢。” 就在这时，原本默不作声，站在一旁、仅仅起到旁观作用性质的沈汉臣，突然开腔。语气不急不缓，仿若早就有此打算。 抬起的手臂僵在半空，林图没有说话，而是缓缓偏转过身，递给对方一个询问的眼神，其意不言而喻。 “事态紧急，没来得及向你说明，我便自作主张，替你向学校告了病假，还望海涵。” 沈汉臣腰杆笔直地立在原地，手里缠着自己的黑色风衣，带着一股子、十八九世纪的英伦绅士范儿。 可是……倘若仔细观察的话，却发现沈大科长越看，越像人间兵器燕双鹰同志。 生怕他下一秒，就会说出‘我赌你的枪里没有子弹’这种相类似的经典台词。 “请假？” 林图眉梢一扬，并未当场表露出自己的不满情绪，而是洗耳恭听，深知对方必有下文。 “没错。” 讲到这里时，沈汉臣话锋一顿，仿佛正在心底默默打着腹稿。 斟酌思量了三五秒之后，科长同志不疾不徐、坦然摆下真正的开场白，好像千呼万唤始出来，终于等到这一刻： “想必你也早已洞悉，最近这段时间，与你息息相关的徐南、孙博两位同学，不约而同一前一后，纷纷神秘失踪。” “而我差遣自己的两位干事，前去学校负责调查、询问你的相关情况，也正是出于此类目的。” 卡着林图要去上学这个时间节点，沈汉臣一股脑丢出大段繁杂信息。而且只字未提，有关林图恶意袭警，这件本该现阶段、作为重中之重的头等大事。 其用意，颇耐人寻味。 “所以……你就擅自替我请了病假，要亲自过来，好好促膝长谈一番，关于这件、与我毫无瓜葛的事情？” 林图咬字清晰，而且发音极重，一字一句、慢慢说给沈汉臣听。 这种态度，实在是太明显不过。 林图身后里屋房门那头，突然传来一阵、转动把手的声音。却又不知为何缘故，逐渐消失，再无任何动静。 看着林图一副咄咄逼人的质问模样，沈汉臣一言不发、无动于衷，活脱脱一副默认到底的坦然态度。 “所以说……这就是我为何，不愿配合、相信你们的原因。” 林图长叹口气，旋即仿佛认命似的，再度重新坐回原位。并且朝前伸出一只手掌，示意沈汉臣一并坐下再说。 对方继而稍迟一步，默默落座。 “因为……你们的种种做法，嗯，该怎么形容呢……不够正规？对，没错，就是不够正规。” 林图双肘拄着桌面，将脑袋搭在十指交错的手背上，一边沉吟，一边断断续续、自言自语：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你们装成警察，好歹也该有个……真正警察的样子。乍一看，挺像那么回事，可要是仔细深究……却发现，浑身遍体、皆为漏洞。” 闻言，沈汉臣不由得抽了抽嘴角，情不自禁开口询问道： “不得不说，你的思维及观察能力，果真是敏锐得……令人匪夷所思。怎么会一眼就看破，我们精心乔装好的完美打扮？” 林图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仿佛此时此刻、对方头顶，正呼呼冒着傻气。 即便如此，林图还是沉下性子，耐心给燕双鹰同志解释道： “你见过……哪个警察，会双手冒火，玩气定炎爆？刘德华么？” 沈汉臣：“……” “方小霏，你先去上课，不用等我了！” 扯着嗓子朝里屋喊了一声，林图继而回过神来，继续顺着方才的话题娓娓道来： “不过呢……既然你而今，出现在了这里。我反倒、对你们的身份，不再抱有怀疑态度，而是多了几分信任。” 沈汉臣微微颔首，貌似刚才想到了什么，不禁失笑： “是因为……你我之前，见过面的缘故？” “答对了。” 林图点点头，给予对方一个肯定的回答。 方小霏背着书包，缓步从里屋走出。在此过程中，曾数次偏过脑袋，同林图进行着，不厌其烦的眼神交流。 直到对方反复回了一个相同的眼神，小姑娘这才‘噔噔蹬蹬’离开房间，走下楼梯。 眼巴巴目送着方小霏，消失在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内。林图揉了揉眉心，随后双眼直勾勾、盯着对面的科长同志，一动不动： “让我妹妹自行离开，前去上学。也是我此时此刻，信任你们的举动表现。” 沈汉臣微微一怔，沉思片刻，仿佛在咀嚼林图的话中意味。过了数秒之后，沈汉臣抬起头来，面上带着恍然大悟之色： “哦……我懂了，原来你先前，还有着如此顾虑。是怕我们在外界设有埋伏，担心你们兄妹二人的安全？” 林图没有硬接话头，不过却适当展露出一副‘你明白就好’的神情。 将喝空的水杯往前推出一段距离，林图手指轻敲桌面，语气郑重无比： “或许你与你的同伴，并不是所说的那般，来自有关部门。但是这种想法，从现在看来……有很大程度上的概率，不成立。” “因为……想要隐瞒哄骗、精明世故的周大妈，并且假借她手，是件极其困难的事情。这种没有必要，而且极端低效的做法，并不符合逻辑。” 林图的多疑、以及心思缜密，让沈汉臣平白无故，生出几分不太真实的感觉。 趁着对方说话空当的功夫，沈汉臣心里叹了口气，赶忙苦口婆心解释道： “你的这种理论和思想，简直让人、额……” “让人难以置信。” 第七十二章 招徕 “要知道，我今天找你来的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我们现在这个阶段，严重缺乏人手。又怎么可能，会有多余的资源，去搞这种天方夜谭的无用事情？” 说到这里，沈汉臣明显顿了顿，继而才缓缓出声： “用你的话来形容……那就是，这并不符合逻辑。” 对此，林图并未提出异议，而是颇为认同地点点头： “没错，我承认自己之前的判断，有失偏颇。所以，结合你刚才所说的话，其目的、原来是想让我……替你们效力？” 林图嘴角挂笑，语气轻松，带着一股子意味深长的调调。 许是大约没想到，对方会这么直接。沈汉臣愣了片刻，最终大大方方坦然承认： “是的，根据你那天夜里，见义勇为的正面表现。我基于在此根底上的判定推断，认为你是一个有能力、也有责任心的好小伙子。” “正所谓，时势造英雄，你大概，也发现了一些……不同寻常之处。前几天，有关中央领导人、下发此类文件的新闻播报，你应该，也有所耳闻吧？” 林图没有打断对方，而是一边轻微颔首，一边食指按压太阳穴，呈沉思状。 见状，沈汉臣稍稍松了口气，旋即继续娓娓道来，适当透露出一些，鲜为人知的秘闻： “在此之前，其实有关部门，早已有了类似动作相应对。没错，看来你那表情，想必也隐隐猜到一些什么。” “那提前两年有余的人口普查，正是为了统计现如今，在全国范围之内，到底存在着多少，拥有、亦或者说是觉醒超能力的人。” 听到这里，林图抬起头来，颇为奇怪地看了对方一眼，其意不言而喻。 沈汉臣也不是那种呆板、木讷之人，转瞬间思量，便明白了林图此时此刻，脑海里终究在想些什么，不由得面露苦笑解释道： “我知道你的疑惑与不解，为何当初人口普查之际，并没有检查出你的真实身份来，对吧？” 林图没有回答，默不作声的模样，恰恰表明了现如今、他的内心想法与态度。 沈汉臣深吸口气，端起放在面前，温度已经渐趋冰凉的水杯、浅酌一口，好像是想冷静下来。 随后，科长同志破天荒地，脸上透露出一副mmp的表情，浑身上下散发着‘宝宝心里苦，但是宝宝还要说’的气息： “嘿嘿……这份叨天之幸，可得归功于，我们技术部门的那些个高材生。成天到晚、口口声声说，发明的那什么破烂怀表，能够侦测到，是否有超能力者存在。” “甚至还能将其体内的异能多寡，化作具体数值表现出来。我现在，总算是明白，当年赵括、死得到底有多么惨了，真是猪鼻子插大葱……装象。” 林图：“……” 也不知是为何缘故，林图竟是隐隐约约觉得，对方将那‘高材生’三个字，咬得特别清晰沉重。 此间志趣，不足为外人道也。 约莫是由于，林图尚未加入，与自己相关的管理部门的原因。沈汉臣谈话兴致大起，竟有滔滔不绝、愈演愈烈之势。 “麻、麻烦停一下。” 一脸头疼万分的龇牙咧嘴表情，林图颇为苦恼地揉了揉眉心，不得不打断对方，以免沈汉臣飞流直下、说个没完没了： “道理我都懂，但是……难不成你忘记了，就在刚才一个小时以前，我还打伤了你的两位同事，难道说……你并不会介意？” 唰—— 沈汉臣的说话声、戛然而止，气氛在转瞬间，陡然降至冰点。 林图不为所动，好似一个头铁求锤的直男癌、铁憨憨，静等对方给自己答复。 原本大诉苦水，唾沫星子横飞的沈汉臣，此时此刻，终于首度、脸上不再挂有，平易近人的笑容。 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一双眼眸宛若鹰隼般锐利，仿佛能穿透人的内心深处，正直勾勾盯着林图。 铁憨憨同学依旧无动于衷，恍若根本没察觉到，对方的眼神比刀锋还要凌冽，正在自己的身上刮来刮去。 “你……想听真心话？” 过了半晌，沈汉臣的眼神，这才软化下来，迟疑片刻之后，带着几分犹豫、怀疑反问道。 “愿闻其详。” 林图点点头，并未拒绝。 具有敏锐嗅觉的沈汉臣，其实早已闻到了，林图所精心设下语言陷阱的阴谋味道。在心底斟酌考量几番之后，沈汉臣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声音低沉地缓缓开腔： “你可知道，原本当吴颉给我打完电话的时候，乃至于站在你家门口的前一刻。我的心底……都有着一股冲动，想要将你绳结法办，押送至有关部门、等候处理。” “本该如此，这才符合逻辑。” 林图深以为然地赞同道，不知情者还以为，所说的当事人并不是他。 “但是……” 说话间，沈汉臣轻声叹了口气，随即迅速收敛情绪，肃然危坐正色道： “我的理智，以及这段时间所收集的，与你相关的全部档案资料，却又在不停提醒着我，你不应该是个行事毫无条理、肆意妄为之人。” “所以……你才有耐心，坐到现在，与我心平气和地交谈？” 听闻此言，林图眉梢微挑，顺嘴抢了一句。 沈汉臣深深望了对方一眼，旋即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林图的说法。 “好吧、好吧，我承认，这会儿的自我感受，理当是感动到痛哭流涕，不能自已。” 科长同志的含蓄眼神，比深闺怨妇还要露骨，看得林图一阵毛骨悚然，脊背后面、冷气直往上‘咻咻’地窜。 林图赶忙连连摆手，下意识迂回委婉地拒绝道： “可是，我的身份……还是个学生，而且正值高三。根本没有多余的空闲，能够帮上你们的忙，实在是太遗憾了。” 结果，谁成想，对于林图的反应，沈汉臣根本就是一副、不以为意的轻率态度。 仰天打了个哈哈，科长同志乐得前仰后合，过了好半天，才慢慢缓过神来： “你可千万莫要告诉我，自从你觉醒异能的那一刻起，便从始至终，依旧对你极其普通、泯然众人矣的平凡学生岁月，看重无比？” 第七十三章 雇佣 林图不由得，为之一愣。 “抱歉，我怎么听不太懂……你在说些什么？” 过了半晌，林图才逐渐缓过神来，面不改色微笑道。 “哈哈，无心之语、无心之语，那些都是微不足道的题外话，不必放在心上。” 看见林图这副反应，沈汉臣也没有深究太多，不以为意摆摆手，浅尝辄止，便将话题轻飘飘、拐带了回去： “所以说，眼下我们部门面临、最需要解决的问题，便是人手严重不足。” “尤其是现在这个多事之秋，万事开头难的时刻，多一分人力，便多一分维护秩序的安全稳定因素。” “哦，原来如此，你要是这样说的话……那我总算是能明白了。” 林图撇撇嘴，心下了然，双眼中充满了调笑的意味： “依你的意思来看，大概就是抱着又要马儿跑、又要马儿不吃草的乐观心态，前来找我。居然还觉得……此事有商量协调的可能性存在？” 说到这里，林图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毫不客气直视着对方双眼： “最后，我就想问一句，凭什么？” 沈汉臣：“！！！” 听见林图这句一针见血的赤裸裸反问，正统军人出身的科长同志，竟是凭空生出无端怒气，险些没抑制住、自己的内心情绪爆发。 对于他的这句‘凭什么’，沈汉臣一时间，腹中藏了无数言语、理由，想要吐露发泄出来。 最终，却还是兀自勉强，忍耐了下去。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这种道理，我想……你应该、不会不懂吧？” 沈汉臣闭上眼眸，深吸口气，过了好半天，才渐渐平复自己心底、仍旧激荡起伏的恼怒思绪。 “道理嘛，当然懂，只不过……你要是想把它、用在我的身上，那可就大错特错了。” 林图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仿佛根本没察觉到，对方已经快要触及，暴走的边缘底线： “因为于我来说，还得麻烦请你，去掉右边那个‘夹’字。我只是个、再也寻常不过，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此言已毕，林图端起水杯，准备浅酌一口，却又像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临了还添上那么一句结尾： “哦对了，和普通人相比，我恐怕……还有着数个档次的差距。我没有父母，我，是个孤儿。” 沈汉臣：“……” 看着对方淡定喝水，像是在说一件与己无关、何足挂齿的小事的平静模样。 沈汉臣张了张嘴，原本似有千言万语内蕴心胸，想要斥责、训诫林图，竟一时无言以对，百感交集，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好吧，但是……假如你的要求，是想通过我们这个途径，来保送至某所名牌大学，亦或者高考加分之类的无理取闹。” “那么……只好恕我等，无能为力。正所谓异能科，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仅仅是个管理、负责超能力者案件的新立部门。” “并没有如此大的权力，去干涉其他行政部门的事务运转。更别谈，什么升职加薪走后门、拉拢关系图便利的天大‘好’事。” 沈汉臣犹豫再三，最终还是选择退让一步，就看对方这位、能解自己燃眉之急的即时战力，是否会顺着台阶卖个面子。 将杯子里的白水一饮而尽，林图揩揩嘴角，脸上果不其然、绽放出灿烂热忱的笑容： “那是自然，毕竟我也不是那种，不知好歹的人。” 呵呵……你要是知点好歹，就不会让我费这么大劲了。 对此，沈汉臣表面上、微笑着点头应是，心底却暗自腹诽不已。 “既然你们缺人，而我缺钱，那么……这两者之间，应该并无冲突吧？” 林图抛出只有一个正确答案的疑问句，不等对方回答，遂乐呵呵敲打着如意算盘。 只要一谈到钱，小伙子的热情，便能立即高涨、整整百倍有余。哪怕是套在脸上，那副曲意逢迎的虚假笑容，也能顿时变得真实几分： “说句实在话，学业，我是不可能放弃的。而你们，也无法为我、提供校园内的方便。” “既然如此……那这样吧，咱们采用医生做飞刀的方式，来结算工资，依你看……意下如何？” “做……做什么？” 沈汉臣貌似没有听清，眉头紧蹙，下意识反问了这么一句。 “做飞刀。” 林图长叹口气，随后耐心着再度重复一遍，转眼想了想，却又放弃给对方作解释的打算： “看来……你听不懂啊，那我就换个说法。你我之间，采取网络小说里、惯用的雇佣兵方式，按次收费。” “价钱嘛……待会儿再慢慢商量，如果说，未来真要这样做的话，既能最大程度上，便于公私分明。也可以为你，省下一笔、本不该浪费于此的开支。” “鱼和熊掌二者兼得、皆大欢喜，对双方有百利而无一害。不知道这种做法，你觉得是否可行？” 约莫是错觉，又或者说是思维偏差，沈汉臣总感觉，当对方谈起有关金钱这个方面时，无形中……变得殷勤了许多。 就连原本刁钻刻薄的话语，都开始显得顺耳动听起来。 “你想表达的大概意思，我差不多是弄清楚了。” 沈汉臣努力消化着、林图抛来的大段繁杂信息，以期能跟上对方的节奏。 他所提出的这些要求，并未触碰自己的底线。相反，科长同志心中略作思量，便有了一个大致规模的想法雏形： “嗯……怎么说呢，虽然我从未往这方面考虑过，但是你我二人的最初本意，却又不谋而合。开个价吧，希望你的能力价值，足够担当得起这份佣金。” 听闻此言，林图的嘴角，都快要高兴得咧到耳根处了。大约是察觉到，自己好像有些失态，林图赶忙收敛情绪、正襟危坐，重新化作不苟言笑的老成模样。 颌首低眉的林图，眼中不时闪过阵阵精光，就差把硕大的‘￥’符号、印在眼底。 深知‘时间就是金钱’真理的小伙子，并未糟蹋太多光阴。很快，便缓缓朝前伸出一只手掌，明晃晃的食指兀自挺立，看起来是那么的骄傲放纵。 第七十四章 赏金猎人 “一千块？” 修长的手指丰润有型，沈汉臣也颇为上道，没费多少功夫，便秒懂了对方的潜在含义。 “没错，应该不多吧？” 林图美滋滋地连连点头，旋即试探性追问了这么一句。 对此，沈汉臣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沉吟半晌，直到对方微不可察皱了皱眉，这才缓缓抬起头来： “看起来……好像非常合理，不过……咱这可是按次收费的。” 科长同志话语里的潜台词，早已被洞若观火的林图敏锐察觉。脸上笑容不由得一阵僵硬，林图扯了扯嘴角，旁敲侧击发泄着自己的不满： “这年头……就连猪肉都涨价了，更遑论咱别的不谈，单凭这一把子力气，去工地上干活，最少也能顶五个人使吧？” 对于林图这种晏子使楚般的通俗自比，沈汉臣也是差点没反应过来，呆愣当场。过了三五息时间，方才无可奈何摇摇头，忍俊不禁、哑然失笑： “没想到……你对自己的要求，还挺特别。该怎么给你说呢，我这样做，也是事出有因。” “毕竟……咱们之间的合作，尚未展开。你我彼此都不熟悉，我也根本不了解，你到底有着多大能力，是否符合我的心理预期。” 谈话宛如斟茶，半杯即可算满。隔着那层窗户纸，林图心有灵犀一点通，面色这才稍稍有所缓和： “所以说，按照你的意思来讲，首次合作……就像是投石问路，我应该为了证明自己的价值，而放下身段、给你打个友情优惠价？” 沈汉臣笑而不语，一副‘孺子可教也’的狼外婆表情。 “行吧，那就如你所愿，依你看……我理当值几个数？” 鉴于对方此前有过退让的举动，林图也不敢把人逼得太狠。毕竟都谈到这一份上了，竹篮打水一场空，对谁都没好处。 “嗯……五百元钱，意下如何？你如果不满意的话，咱们还可以继续接着商量。” 沈汉臣貌似早有准备，当林图话音刚落的那一瞬间，便报出了自己的内心估价。要说他之前无此打算，那可就鬼推磨都能变成磨推鬼了。 呵呵，假如说……再这么互相扯皮下去，紧赶慢赶、又特么能给劳资水一章。 林图翻了个白眼，心底暗自吐槽一句，旋即理理衣袖，朝对方伸出一只手掌： “拦腰砍一半，五五开呀，啧啧……你可真是个狠人。也罢，权当我初来乍到、开门大吉，单纯只是为了吸引回头客，做次赔本的生意买卖。” 虽然林图嘴上不饶人，但朝前摊开的手掌，已经表明了自己的善意。沈汉臣心下了然，遂拿过风衣，同对方轻轻握在一起： “那……祝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林图撇撇嘴、腹诽无比，皮笑肉不笑地假惺惺应承道。 就这样，一位管理地方的新人头目，和一个自力更生的贪财少年，意见首度达成一致。 殊不知，这仅仅只是个开始…… “叮，支付宝到账，五、百、元。” 林图眉梢一扬，原本准备起身送客的他，却不由自主掏出华勺，重新确认了一番。 刚才他与沈汉臣、互换了电话号码，以及其他联系方式。对方便把首次佣金打了过来，速度之快，出乎林图的预料范围之外。 “这么着急？行，那咱们现在就开始。说吧，想让我为你做些什么？” 将五百块钱手动转入余额宝里，林图心满意足放下华勺。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点简单朴素的道理，林图还是清楚明白的。 “你的同班同学，孙博和徐南、双双失踪的事情，想必你也知晓。我也就再没必要，过多赘述什么。只不过……还有一些、你并不了解的情况，需要我来说明一二。” 沈汉臣没有客气，直截了当、开门见山地打开话题。 见状，林图赶忙给对方面前的杯中、添满热水，一切秉承着‘顾客就是上帝’的宗旨和原则。 “在此二人失踪之前，其实……已经有好几起相类似的案件，相继发生。至于……我为何会说如此相像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因为，时间跨度太小，发生频率密集。” “而是由于……这些失踪者、受害人，都有一个，较为显著的共同特征。” 说到这里，沈汉臣似乎想要整理一下思路似的，端起水杯浅呷一口，静静注视着、坐在对面的林图。 林图：(_) 自己这会儿，是不是应该……配合顺从地附和两声？ 林图望望窗外，假装是在看风景的走神模样，内心毫无波动，甚至还想清点一下存款。 如果说……按照网络小说里的，经典通俗套路来看。接下来，窗户外面应该会飞进几支暗器，将科长同志重伤、亦或者杀害，好起到杀人灭口的‘隐蔽’效果。 那么……自己有没有责任和义务，替他报仇雪恨，并且查明具体的事实真相呢？ 林图原本假扮的思想抛锚态度，结果寻思来、寻思去，最后倒还真就放飞自我，渐行渐远…… “咳咳！！！” 突然，一声清亮的咳嗽声传来，林图猛地打了一个激灵，迅速重整面容、正襟危坐，绷得异常严肃。 只见，沈汉臣张了张嘴、欲言又止，一双眼中晦涩难明，包含的内容极其复杂。 “那个……还没养成良好的职业习惯和操守，实在抱歉啊，您继续说，我听着呢！” 五张红彤彤的可爱人民币，仿佛在眼前、环绕着盘旋飞舞。 林图仰天打个哈哈，迫于金钱的沉重压力，小伙子连连摆手，示意对方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莫要放在心上。 “呼……我刚才，讲到哪里去了？” 沈汉臣舒了口气，以平复心底的难言情绪。从开始到现在，科长同志第一次产生，自己会不会是看走了眼的怀疑检讨。 “那些失踪者之间的共通特点。” 林图一脸认真，信誓旦旦补充道。随后，又过了两三秒时间，林图再度认真脸，一副‘你一定要相信我’的诚恳神态： “其实……我刚才也是在，仔细思考案情。任重而道远，得有这份见微知著般的金刚钻，才能毫无顾忌、大包大揽瓷器活儿。” 第七十五章 同为新人 要不是因为今天，太阳刚好打东边升起的缘故，沈汉臣倒还真就、相信了对方的鬼话。 懒得和林图，在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上纠缠。沈汉臣清清嗓子，整顿情绪，彻底浸入、困扰自己许久的案情分析之中： “是的，没错，这些离奇失踪案件的当事人，他们都具备着一个、令人匪夷所思的相同特征。” 眼见顾客都不再插科打诨耍太极，林图还哪敢顾左右而言他，继续推三阻四下去？ 将宣布告罄的水杯推至一旁，林图屏气凝神，静静等候、聆听科长同志叙说下文。 “年龄相差无几，全都是和你差不多岁数的年轻人，这便是此案的最大疑点。而且……在这些被害人当中，大多皆以男性为主。” 沈汉臣一本正经、面容冷峻，‘人间兵器’燕双鹰同志，果然名不虚传。 林图：“……” 合着……您老人家憋了半天大招，铺垫渲染了这么久，只是想……单纯告诉我这个？ 从开始到现在，林图首次觉得，自己的这位新顾客，是否有甲状腺功能异常的症状表现。 “知道你在想些什么，相信我，当我从公安同志那边、接手这一案子的时候。最初的表情反应，也是如你这般，一副杀鸡焉用牛刀的不屑。” 对于林图那双、宛如看待智障的关爱眼神，沈汉臣仅仅只是，熟若无睹般笑了笑，丝毫都未介意： “其实呢……严格意义上来讲，这些事情，都不足以构成刑事案件。奈何发生得太过蹊跷，远远超出了警察兄弟的能力范围之外，这才交付到我们异能科手里。” 林图越听越迷糊，沈汉臣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式的零散话语，毫无起承转合，半点逻辑性可言。 他甚至，不由自主有点怀疑，对方的身份……到底是真是假。 “停、停、停！麻烦你暂且缓一缓，那个……我没其他的意思啊，就是有些小小的请求，希望你能答应下来。” 林图实在受不住了，颇为苦恼地揉揉眉心，毅然决然、出声打断对方。 沈汉臣没有说话，但脸上却仍旧流露出，些许不悦之色。好歹怎么说，自己也是交过钱的人，老老实实接受任务就行了，哪来这么多废话？ 金钱的诱惑固然充满魅力，但是既然已经涉及到了、案情处理的细节部分，林图也不得不捏着鼻子，去试试这南墙的厚度和硬度：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隐隐觉得，你好像有些不太专业啊？说的话比张飞穿针还要离谱，搞得我云遮雾绕，根本摸不着头绪。” 对此，沈汉臣应对得游刃有余，就连原本浮于表面的不满态度，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哦，是吗，那你在觉醒成为超能力者之前，是否也做好了相关准备，自认为足够担当得起，专业人士的称呼？” 林图：“……” 越和对方接着相处、深入了解下去，林图就越有一种，自己仿佛在照镜子的感觉。 此般牙尖嘴利膈应人、强词夺理狂添堵的看家本领，可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 “呼……你可知道，在担任异能科科长以前，我仅仅是个当地武装部的小文员。成天到晚坐在办公室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朝九晚五地混日子。” “即便是前去调查你的档案资料，本意实为招揽邀请的吴颉、厉晓玦二人。” “一位的前身是流动小摊商贩，另一位则来历不明，但肯定也没受过相关的专业培训，并非正统科班出身。” “所以说……在这种突如其来的天下大势面前，又有谁，敢拍着胸脯保证，坦然承认、自己是热衷此道的专业人士？” 沈汉臣叹了口气，面色稍霁，语气略有缓和。好似极其不愿，提起这段陈年旧事。 哦……原来如此，难怪这些人的行事作风，处处透露着一股子，业余选手的气息。 林图心下顿时了然，却并未从神态上表现出来，遂颇为赞同地点点头，示意对方继续： “说得很有道理，抱歉，我本不应该打断你的，请继续吧。” 沈汉臣深深望了林图一眼，将手中的风衣重新折叠一番，旋即有条不紊地梳理思路，清朗声音回荡在整间简陋出租房内： “大多数失踪现象，除过当事人自身各式各样，外界或内部所导致的原因结果，一般皆以拐卖案件为主。” “而这些刑事案件的受害者，其中又以女性、孩童，占据了很大一部分主体。这也正是为何，给人贩子量刑时，所犯罪名全称为‘拐卖妇女儿童罪’的由来。” 林图也不是那种愚笨之人，经沈汉臣稍加点拨，便通晓了此中意味，不由得恍然大悟道： “原来是这样，所以说……正因为最近几起、连续发生的离奇失踪案，其主人公皆为男性青少年。公安机关才会决定，让你们异能科负责接手？” “没错，由于妇女、儿童的防范能力较差，所以才会被人口贩子，定为主要目标。” 沈汉臣微微颔首，郑重其辞地肯定道： “而恰恰此次连环失踪案，众多被害人的身份，极其违反常理。我怀疑，这其中……或许有超能力者插手。” 林图：“！！！” “这种牵强附会的说法……未免也有点，太过武断了吧。” 震惊之余，林图兀自带着几分怀疑反驳道。看来……对于沈汉臣的判断，他始终坚持不敢苟同的保守态度。 “这份结论，可不单单归属于，我这半吊子刑侦水平的业余跑龙套一人。” 一边说着，沈汉臣一边径直站起身来。将黑色风衣干净利落地套在身上，沈汉臣招招手，随即便率先往门外走去： “跟我走吧，带你去异能科接待处。有些事情……在这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楚。” 看着沈汉臣缓步走下楼梯，逐渐消失在拐角的身影，林图脸上的笑容转瞬即逝，把玩着手中水杯，神色阴晴不定。 第七十六章 异能科（上） 看对方那头也不回，扬长而去的背影，仿佛根本就从未担心过，林图不会紧随其后追赶上来。 尝试着驱动体内黑鲤，沿着各大经脉，循环往复游转一圈。畅通无阻之后，林图稍稍松了口气，旋即紧了紧身上套着的老旧风衣，关上房门、离开出租屋。 防止林图到时候，万一真的找不见自己，沈汉臣正在楼下等候。两人会合以后，便不约而同朝贫民区外走去。 一路无言。 期间，林图曾剑走偏锋，在心底试探着、默念那首神秘口诀。没出两三秒，宛如萤火的绿色光点，便如期而至。 果然不出林图所料，在场的所有人，包括沈汉臣这位异能者。全都保持着一副，视若无睹的睁眼瞎模样，好像根本没有发觉似的。 他们……看不见自己正在，吸收能量。 既然异能的运转及补充，都不会受到外界干扰，产生任何不利影响。林图也就不再顾忌，对方是否想把自己，拉至龙潭虎穴，使之深处险地。 毕竟手中有粮，心底不慌，大不了……闹个天翻地覆便是。 时值午间三点，差不多刚好让过，交通拥堵的高峰期。路边行人并不算多，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仅有几个闲汉，正在漫无目的地四处瞎鸡掰晃悠。 “将军！！！” 不远处，一群扎堆的老年人中央，正在对弈的一方‘砰’的一声，将孤家寡人、深入敌后的黑马，无情踩在老帅脸上。 退路被自家两个饭桶蠢仕，给牢牢封死。仅剩一丝希望，却有楚河汉界对面的黑脸大将，正龇牙咧嘴、虎视眈眈。 “哈哈，老宋头，别瞅啦！就算把你那双老花眼剜出来，也找不见半点翻盘的希望！” 位于将爷后方的古稀老人，乐呵呵拍打着大腿，缺根少毛的头顶锃光瓦亮，闪闪发光。 周围零零散散，或蹲或站着好几位真君子，都在紧盯棋盘沉思，仿佛孜孜不倦、寻求着解决之道。 马路牙子旁，停靠着一辆黑色四圈，这在有‘城乡结合部’之称的该片地域附近，可并不多见。 只见，沈汉臣径直走到奥迪车旁，头也不回向后招了招手，随后打开车门，兀自钻了进去。 林图：“……” bba，商富官，不出所料，古人诚不欺我也。 翻了翻白眼，林图暗自吐槽一句，旋即自觉钻进奥迪后座。黑色四圈打了个平滑的拐弯，继而稳稳当当朝市中心民政局开去。 虽说林图从小到大，根本就没坐过几次出租的士，更别谈，如此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名牌轿车。可他的表现，却要比刘姥姥、好出那么一丢丢。 撩起风衣下摆，防止蹭到地上，沾染脏污。林图默默坐在角落，打量着窗外的景色，没有半点，想要攀谈闲扯抱大腿、吹牛拍马拉关系的欲望。 半抬眼眸，从后视镜里瞥了几眼林图，沈汉臣随即专心把握方向盘，也是一副默不作声、少言寡语的安静模样。 车厢里死气沉沉、冰清水冷，氛围貌似不怎么友好，就连空气都几近凝滞。 就这样，小奥迪撒着欢儿，一路上四平八稳、顺顺利利来到民政局门前。 “前几天……我的同学孙博，应该也来过这里吧？” 跟在科长同志身后，林图一边仔细观察着四周，将民政局内部的各处过道走廊，默默记在心里，一边有意无意、随口问道。 “没错，他是来进行异能者认证，并记载个人档案的。说到这里，我不免有些好奇……” 沈汉臣顺嘴提了一句，接着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缓缓停下脚步、偏转过身，颇感兴趣地反问道： “虽然那块破烂怀表，并未检测出你的真实身份来。可是……你为何不愿主动来我们这里，填报具体信息？” “要知道，记录在案的合法异能者，可有每月千元的津贴补助，能够领取。” 对于这个问题，林图沉思良久，过了半晌，方才一脸认真回应道： “假如说……因为我自幼，便严重缺乏安全感，所以才怕见生人。这种完美敷衍的理由借口，你会选择相信吗？” 沈汉臣：“……” 大哥，有您这样搪塞膈应人的么，敢不敢再直白点？ 此时此刻，科长同志内心深处的想法感受，除了抽自己一大嘴巴子，防止再度自找不痛快，平白无故给心里添堵以外，便再无其他。 “我们到了。” 朝后甩下一句场面话，沈汉臣轻车熟路、推开旁边某扇墨绿色防盗门，头也不回走了进去。 不愿同身后的那位‘话题终结者’，再多说半句闲言碎语。 然而，林图这个铁憨憨，却表现得似乎……毫无半点自知之明。 “话说……既来之则安之，反正我现如今，已经站在这里了。倒不如……把那什么验明身份的异能证，也给我办一张吧。” 喧宾夺主、堂而皇之坐在办公桌前，林图摸摸鼻子，有话没话地找着话题。 “那是自然，没想到……你居然还会这么有心？” 沈汉臣眉梢微扬，顺手抄起摆放在桌上的那件玉如意，夹枪带棒、把林图大肆冷嘲热讽了一通。 破天荒地，林图仅是面带憨厚、‘嘿嘿’笑了两声，并未多言。 看着对方那副唾面自干的认怂态度，沈汉臣不由得感觉，浑身都莫名舒爽、轻松了许多。 “行吧，如果你的能力……不会对周围，轻易造成破坏的话，就在这里尝试着使用一下。我需要将其，详细录入你的档案资料之内。” 怀里揣着那柄，看起来像极了地摊上十元三把、还附赠一双袜子的玉如意，沈汉臣双手抱肩，略带审视的目光上下巡睃，仔细端详着林图。 “当然可以，只不过……我的能力，其实也没什么好说的。” 一边随口回道，林图一边挽起袖子，将并不怎么强壮的胳膊，显露出来。 心心念念、牵肠挂肚的‘每月千元’帮扶补贴，近在眼前。 这会儿采取忍气吞声战略的林图，没作片刻耽搁。思绪一转，一抹灵动夺目的青褐流光，便浮游于皮肤表面。 第七十七章 异能科（下） “我想……力量方面的测试，应该就不必再做了吧。” 林图环顾四周，见没有任何、足够他施展证明能力的东西，遂挑挑眉道。 “当然可以，三百米外一肥皂干倒歹徒，这种力量……可不是平常人能够拥有的。” 沈汉臣坐至办公桌后方，一边在身前的电脑上敲敲打打，一边不以为意随口回道。 甩甩手，散去胳臂表面的青褐流光，林图默不作声，仿佛听不出科长同志的言外之意。 同孙博的异能证制作过程一般无二，沈汉臣在电脑上大肆捣鼓了一番之后，便拿着玉如意，起身步入里屋。 没过多久，一张崭新的烫金黑皮证件，便交付到林图手里。 没有问出‘你怎么知道我的具体信息’这种低能问题，林图轻车熟路将其翻至第二页。只见在满目空白的打印表格之上，赫然有一块单元，填写着详细内容： 异能类型——肌体强化。 林图眉梢微扬，不动声色将异能证收入风衣内侧，静等对方展开下文： “当你拿到异能证的这一刻起，便自动成为了，国家所承认的合法超能力者。” “未来凭借着该张证件，你可以在全国各地任何一处，正式成立的异能科内，领取当月可分发的津贴补助。” 林图点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知晓，紧接着，却似突然想起什么一样，不由得乐出声来： “既然如此……那就择日不如撞日吧，还得劳烦沈科长，把咱本月该领取的帮扶补贴，发放一下。” 沈汉臣：“……” “小林兄弟，今天可是24号，都到11月份的尾巴上了……你觉得，这合适么？” 沈汉臣清清嗓子，怀揣着满腔热忱‘善意’提醒道。 “难道不行啊……那就算了，我还是个少不更事的小屁孩，有何唐突冒犯到您的地方，还望见谅。” 退一步海阔天空，见对方委婉含蓄地把球踢了回来，林图也不再继续死缠烂打下去，遂摸了摸鼻子，面带几分愧色讪笑道。 沈汉臣：“……” 呵呵，如果你也算是年少无知的小屁孩，那碰瓷讹人、精通‘沾衣十八跌’的老江湖群体……岂不是比白莲花还要冰清玉洁？ 沈汉臣悄悄翻了个白眼，内心暗自吐槽一句，索性懒得和林图、在这个无聊话题之上，接着徒劳纠缠下去。 科长同志脱下黑色风衣，将其挂在自己身后、正乘坐的真皮转椅靠背之上，继而再度返回里屋。 没让林图等候太久，待沈汉臣重新出现之际，只见在他双手手心，赫然攥着两个、极为显眼的自封袋。 在自封袋中，两部不同品牌的手机，正默默安然躺在各自的所属袋底。 其中一部，看起来好像有些年头了，圆弧形边缘外加上淡白色外壳，确定是肾六无疑。 看着那部颇为眼熟的肾六，林图表面不起波澜，心中思绪却逐渐沉重起来。 “这两部手机，是在徐南和孙博二人的失踪现场找到的，经过多方协助及警察兄弟的帮忙，已经可以证明，其主人……正是这两位失踪者。” “是的，没错，徐南我不清楚，但那部肾六……确实是孙博的所属物品。” 林图没有隐瞒，将实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虽说于事无补，却也不失为、一种表明自己态度的‘曲线救国’良策。 “而且……据我所知，孙博在那天杳无音信之前，曾拨打过110报警电话。可是……根据当天接警员的消息透露，电话那头，并未传出任何人声应答。” 沈汉臣点点头，算是承认了林图的积极态度。随即，科长同志慢条斯理，给林图爆出一个接一个的秘密猛料： “当然，还有最为关键的一点，也是最为匪夷所思的一点，那就是……除过孙博，其实剩余的近来失踪人等，全部都……互相认识。” 林图：“！！！” “互相认识……所以说，这代表着什么？” 这些线索看似互有联系，其实对于案件的进展，根本没有半点帮助。林图被这一记重锤打得云里雾里，百思不得其解，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道。 然而，沈汉臣却像根本没有听见林图问话似的，自顾自回到办公转椅上，十指交叉、娓娓道来。活像一个坐在晚间壁炉旁，给孩童讲述童话故事的老者： “十多年前，在一个家属大院里，住着一群孩子。小娃娃么，自然喜欢哪有热闹往哪钻，伴随着时间流逝……久而久之，这群孩童也就成了形影不离的玩伴儿。” “不过……其中有个小男孩，却因为性格孤僻的缘故，常常显得离群索居。” “或许是由于家庭原因，亦或者其他种种因素，总而言之，这个孩子的最大特点，便是开不起玩笑。这也正是为何，别的小孩不愿带他一起玩的最大缘由。” 一边说着，沈汉臣一边拨动鼠标滚轮，视线在显示器屏幕上游走了几圈，旋即这才收回目光，将注意力再次放到林图身上。 林图眼观鼻鼻观心，尽职尽责充当一个，认真倾听的配角角色。 他不相信，在这时间紧迫的关键时刻，对方会给自己讲个段子，来达到企图缓和气氛的娱乐目的。 倘若果真会是这样的话……那他可要沉下心来，仔细想一想，这位科长同志的甲状腺功能，是否切实存在异常表现。 “说来也是有趣，在儿童的世界观里，哪个孩子同自己不合群，那他便是真正意义上的最大反派。” “越是如此，报团扎堆的数量占优群体，就越会对形单影只的那位，欺负得变本加厉、更上层楼。全然不管不顾对方，有没有真心想和自己交朋友的恳切愿望。” 沈汉臣还在继续，貌似他在说两件风马牛不相及的事情，但林图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这块神秘面纱的衣角，即将揭开帷幕、真相大白： “而那个孤家寡人的小男孩，则确实抱着想要融入集体，多交几个朋友的单纯心愿。哪怕别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戏弄自己，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第七十八章 非人哉 “到头来，小男孩每次都是乘兴而来，旋即伤痕累累地败兴而归。其他孩童负责捉弄他的手段，则是五花八门、层出不穷。直到有一天……意外，突然发生了。” “那是十多年前的某日晌午，市中心的百货大楼，刚刚才翻新完毕。为了庆祝这一时刻，商场管理层特别邀请了、当地一时风头无两的著名戏班子，来此表演。” 听闻此言，林图下意识打开华勺，想要输入几个关键词、进行搜索，然而所得结果……却是让他大失所望。 翻遍整个页面，根本就没有一星半点，提及与此相关内容的新闻消息。更别谈，那什么小孩之间的打闹纠纷了。 沈汉臣没有阻止林图，待他徒劳无功地收回手机，科长同志这才望着对方、一无所获的茫然眼神，缓缓开腔： “千万不要对网络上的那种碎片化信息，怀抱深信不疑的念头。这些杂闻轶事，除了当地人知晓一二细节以外，也就仅剩有关部门的档案卷宗里，略有记载了。” “有关部门？难道说……这件旧事，还牵扯涉及到了某些刑事案件？” 林图的思维猛然发散开来，不由得出声问道。 沈汉臣缓缓点头，将两个自封袋挪至一边，面前的办公桌上、顿时腾出大片空地： “这才是……接下来，我准备将要告诉你的事情。” “在那个年代里，戏班子来本地人流密集处，搭台唱戏，可是一件了不得的欢喜大事。家属院的居民们，自然也没错过这个，凑热闹的千载难逢、绝佳好机会。” “儿童跟着大人，在广场上嬉戏撒欢。可那咿咿呀呀的古老戏曲，对孩子们来说，又何谈具备什么吸引力？” “于是……趁着家长不注意，他们偷偷摸摸，钻进尚未收拾掉建筑器材的，百货大楼之内。” “外面正在唱狸猫换太子，而位于施工现场的一众孩童，则也跟着有样学样。装青天的装青天，扮师爷的扮师爷，当皂隶的当皂隶。” “至于台下所站犯人，这个角色……肯定非那不讨人喜欢的小男孩莫属。毕竟，二者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意思相近嘛。” 林图颌首低眉，心下已经隐隐猜到，后面的故事发展。至于此间细节，当然还要沈汉臣、代为补充一二。 “这些东西，还是凭借当年，所录制的各家口供，以及坊间老人流传的数个版本，相结合而成，才得出的、比较符合逻辑的推论。” 沈汉臣慢慢起身，给自己和林图各斟了一杯茶水，随即轻吹口气、浅尝辄止。 “后来呢？” 林图道了声谢，双手捧杯，感受着从中传出的暖热温度，心底疑窦丛生。 “后来？没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所以……我也不敢妄下定论，信口雌黄。” 沈汉臣咂了咂嘴，继而回过神来，双眼静静注视着林图，不见波澜： “只知道，当第二天……施工队前来上班时，在那一片凌乱纷杂、满目狼藉的百货大楼工地现场内，那位小男孩尸首分离，正默默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林图：“！！！” “凶杀案？！” 林图眼角猛地一抽，浑身打了个激灵，遂带着几分难以置信，开口询问道。 结果……对此，沈汉臣却是摇了摇头，否定了对方的猜想： “不，无头案。” “怎么可能？按照整条故事情节来看，既然那个小男孩已经遇害，那么杀人凶手，势必出现在其他儿童中间。” “说不定……剩余的所有人，都曾参与其中，都是涉嫌杀人的嫌疑犯！” 对于沈汉臣的回答，林图登时生出一种，荒谬无稽的感觉。将茶杯轻轻放在办公桌上，林图深吸口气，想要对方给自己一个解释。 “法律，最讲究证据。根据当年公安机关、所做出的调查结果判断，都没认为其他孩童是犯罪嫌疑人，更遑论……十多年后的我们？” 看见坐在对面的林图，反应如此激烈，沈汉臣仅仅是不以为意摆了摆手，示意对方暂且冷静一下： “而且……后来也是那位小男孩的父母，主动提出撤诉，这才使得整场案件，不了了之。” “于情于理来说，这种情况，都没有任何问题，完全轮不到异能科干事插手。即便是我，也根本无权干预。” “那你提起此事的目的……到底为何？” 既然如此，林图也未免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愤青的性格定位，明显与对方不符，他总归不可能是一时兴起、纯属无聊吧？ “那是因为……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离奇失踪的受害者们，皆为当年，曾经孤立过早幺男孩的……幼时玩伴。除过孙博，仅此一个无关人等，再无例外。” 林图：“！！！” “所以说，依你的意见来看，这么多起无缘无故的莫名失踪案件，全是那个……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孤僻男孩，所作所为？他，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林图越来越觉得荒唐可笑，连带着对面那张脸庞，都变得不可理喻起来。 但是……假若回过头看，再想想这一个多月以来，发生在自己身上，亦或者周边的种种古怪现象。 林图忽然之间觉得，好像并非……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性存在。 我当初，也曾迷信科学。 沈汉臣没有说话，始终保持着一副，缄口不言的泰然处之模样。直到林图的面部表情，由震惊、转化为怀疑，再由怀疑、陷入深深的沉默当中： “嗯……看来你也不是那么，古板执拗嘛。作为较早一批，觉醒超能力的幸运儿，以后你得逐渐学会……那句话该怎么说来着？哦，对了，尝试接受新鲜事物的现实。” 林图：“……” 我可从没听说过，新鲜事物还能‘新鲜’到这种程度…… 暗自在心底默默吐槽一句，林图勉强算是，承认了对方的这种说法。旋即转眼间，却有新的疑惑涌上心头： “好吧，哪怕就算是恶鬼索命的理由成立，可你把我带到这里来，又有何裨益？难不成……我额头上写了‘黑白无常’四个大字？” 第七十九章 备战 “第一，这只是个假设，并没有足够多的证据证明，能让我拍着胸脯保证，说杀人凶手就与超自然事物有关。” “第二，当仁不让这种事情……对你来说，或许有些太难了。那么既然如此，能不能看在五百元钱的份上，别再提这么多……不知所谓的问题？” 沈汉臣身体微微前倾，双臂稍加用力，牢牢卡住扶手，棕褐色的眸子、不见任何感情起伏，活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荒野捕食者。 “好吧，好吧，我承认……刚才确实有些失态，在此向你致以最为诚挚的歉意，还望见谅。” 林图半举双臂尺许，示意自己并无其他非分念头。见对方面色稍霁，林图这才赶忙将话题转移回来，免得科长同志再来一场思想政治教育： “如果说，整场案件的始末及线索，大概到此为止的话。那么……接下来，我该做些什么才好？” 表情略有缓和的沈汉臣听闻此言，嘴角顿时勾勒出一个友善的弧度。将杯中剩余茶水一饮而尽，科长同志向林图颇为肯定地点点头，满怀鼓舞勉励之情：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林图：“……” “不过，以你的聪明才智来看……我相信，哪怕案情再怎么复杂，也应该难不倒你才对。” 好嘛，典型的领导式发言…… 林图暗暗翻了个白眼，内心腹诽无比，旋即正襟危坐，一脸严肃注视着对面： “承蒙沈科长抬爱，不过……今天来得匆忙，实在没有什么心理准备。能否容我回去，整顿暂缓几日，后天再来接手、处理此事？” “如你所愿。” 沈汉臣身体后倾，靠在真皮椅背上，面带笑容、朝前伸出一只手臂，示意对方任其自便。 林图礼节性地点点头，遂缓步离开座椅，消失在异能科的大门以外。 待一声轻微的关门响动传来，沈汉臣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十指交错、虚掌下颔，目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事情的一切发展，虽然有些超出林图的预料范围之外，但总归，还是在朝着越来越好的方向前进。 林图原本以为，厉晓玦和吴颉二人，恐怕来自于某个不知名的神秘组织。就像那天夜里，自己在贫民区遇见的尿裆少年，被一群陌生大汉团团围拢一般。 谁成想，人家才是根正苗红的专业人士…… 不仅如此，自己在保证有一定程度的自由情况下，还与异能科这个官方部门，搭上了总体来说，较为友善的良好关系。 而且最为重要的是，不废吹灰之力，便有整整五百大洋收益，轻松进账。 这样一想，林图就感觉整个生活，都开始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不过，孙博莫名失踪这件事……还真是让人措手不及。” 整个人蜷缩于老旧风衣之内，林图默默穿行在车水马龙的人行道上，脑海里思绪翻腾，喃喃自语。 拿人钱财，替人消灾，这种老生常谈的朴素道理，林图自然懂得。 而他向沈汉臣提出暂缓几天的建议，也绝不仅仅是想要休整那般简单。 “明天……是星期日啊。” 林图眼睛微眯，抬头望着对面、由绿转红的交通信号灯，兀自停在马路边缘，轻声感慨道。 而在他身旁，正有几个行人后发先至，纷纷使出江湖上失传已久的‘凌波微步’身法，在接连不断的车流中闪转腾挪，灵活似猿猴般渐行渐远…… 翌日傍晚。 当方小霏从学校归来之时，林图便将发生在自己身上的所有诡谲事情，一五一十和盘托出。 对此，方小霏并未像平常的自家妹妹一般，两眼星星、高声欢呼‘哥哥好厉害’。而是淡淡丢下一句‘丑人多作怪’以后，便自顾自走进里屋，阖上房门。 空留林图一人，独自在风中凌乱…… 这两天以来，除了吃饭睡觉做家务，林图从早到晚的所有时间，全都选择在修炼中度过。 通过反复于心底默念那首神秘小诗，密集但算不得充沛的绿色光点，纷纷扬扬朝林图身体内涌入。 值得一提的是，在普通人眼里、这些视若无睹的有形能量粒子，方小霏居然看得一清二楚。 短暂的震惊错愕之后，林图匆忙以‘自我修炼’为由，笨拙搪塞了过去。方小霏不以为意，而是再补一句‘装神弄鬼’的毒舌评语，遂任由林图继续胡闹下去。 回想着白天，方小霏所表现出的种种不同寻常之处，林图若有所思，拉起被子、缓缓闭阖双眼，陷入梦乡…… 本次的梦境试炼任务，他意有所图。 再度睁眼之际，林图已经站在雾蒙蒙的灰暗空间里。 头戴礼帽，身着黑色正装的神秘无面人，早已等候多时。 “先生，又见面了，别来无恙。” 林图点点头，笑着朝对方打招呼道。 黑衣人微微颔首，旋即像是在侧耳倾听些什么。过了良久，方才平静出声，低沉的嗓音回荡在整片灰雾空间内： “编号9527并未请求梦境折跃，是否继续？” 林图稍微一愣，继而张了张嘴，苦笑着肯定道： “继续。” 并未由于林图的反常，而提出任何异议。黑衣人摩挲着手中伞柄，刚准备撑开墨伞，将林图引导至任务世界里。却见对方欲言又止，好似不吐不快。 “有什么问题？” 黑衣人双手相叠，搭在伞柄顶端，语气不急不缓，宛若例行公事般平淡。 “请问……在您的积分兑换列表里面，有没有那种……一次性的进攻或防御物品？” 林图踌躇犹豫半晌，见对方始终坚持着一副、洗耳恭听的官方态度，这才试探性询问道。 “有。” 黑衣人微微顿首，给予林图一个笃定的回答。 “那么……这些东西，从价格上来讲，应该比较便宜吧？” 林图原本的猜测推论，正在逐步变成现实，不由得心底希望猛然大涨，连带着音调都拔高几分。 “是的。” 黑衣人没有迟疑，所说话语，再度让林图信心倍增。 第八十章 父与子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事发突然，倘若真如沈汉臣所言，这一切连环失踪案件的始作俑者，罪魁祸首真是所谓的恶鬼怨魂索命导致。那林图的浩克式铁拳，可就无法对其、收获半分成效。 假如是镰刀锤子等武器的话，还有那么点可能性存在…… 既然无法在短时间内，迅速拔高提升自己的防御能力，那么林图只能假借于外物倚仗，好让自己渡过这一难关。 如果实力允许的情况下，自己还能多加考虑一二，孙博现在的处境行踪、是死是活。 “好的，您请继续吧，我没有别的问题了。” 强自按捺住心底的汹涌澎湃，林图深吸口气，旋即面容严肃地正色道。 黑衣人没有说话，微微顿首之后，便熟稔顺畅地撑开墨伞。四周灰雾顿时翻滚起惊涛骇浪，犹如受惊的洪荒巨兽，争先恐后、纷纷朝林图涌来。 林图张开怀抱，缓缓闭阖双眼，不带任何抗拒心理。灰雾咆哮着，碰撞着，林图任由对方、将自己吞没在内…… 只身独闯梦境，怎可空手而归？ 新的战斗，已经开始了。 “任务名称：父与子。” “任务等级：癸等。” “任务目标：孝子感天动地，帮助郭巨，拿到赡养母亲的黄金财帛。” “任务奖励：积分十点。” “注意事项：一、具体衣着装扮及语言，已经过初步转换，符合当时社会背景。但不可做出逆时代行为，倘若引起剧情人物怀疑，将强制判定为任务失败。” “二、本次任务无时间限制，直至督察员判断、该任务已无法完成，则任务宣告结束。” 督察员？？？ 黑衣人的声音冷淡平静，比电子合成音还要机械干涩几分。这个极其官方且中二的词汇，想必就是他对自身的客观称呼。 不过，这次的任务奖励，貌似有点寒碜啊…… 林图灵机一动，趁着灰雾尚未消逝、依旧在自己面前弥漫翻涌的间隙，清清喉咙，提出一个合理正当的要求： “请问，能否提高任务的完成难度，以及后续的奖励幅度？” “当然可以。” 话音刚落，黑衣人便通情达理地立即作出答复，没让林图忐忑踌躇等候太久。 “这就好，”林图稍稍松了口气，旋即满怀信心正色道，“那么……还请劳烦您加大力度，我急需此次的任务奖励，来解决一些麻烦。” “如你所愿。” 说完这句话后，黑衣人便没了动静。而林图附近的神秘灰雾，也不再维持缓慢消散的趋势。恍若一团黏在半空的乌云，压抑得令人窒息。 屏息静候良久，突然，黑衣人的声音再度传来。现如今的任务内容，与方才相比，顿时有了些许不同之处： “任务名称：父与子（对抗模式）。” “任务等级：壬等。” “任务目标：孝子感天动地，阻止其余应召者，帮助郭巨，拿到赡养母亲的黄金财帛。” “任务奖励：积分三十点，天地坊市自由交易许可证。” “注意事项：一、具体衣着装扮及语言，已经过初步转换，符合当时社会背景。但不可做出逆时代行为，倘若引起剧情人物怀疑，将强制判定为任务失败。” “二、本次任务无时间限制，直至督察员判断、该任务已无法完成，则任务宣告结束。” “三、千万小心！将有其他应召者，进入本次任务场景之内，他的目标，注定会与你背道而驰！四、累计完成三次对抗模式，即可获得成就奖励。” 短暂的错愕惊讶以后，林图闭上眼睛、长出口气，继而嘴角勾起一个轻微弧度。睁开双眼，就像推门似的，林图拨开身前的厚重浓雾，大踏步走了出去： “我准备好了。” 抬头望着顶空、映入眼帘的碧洗蓝天，林图朗声笑道，随即紧了紧身上不知何时，早已改头换面的粗布衣衫，大步流星朝远方走去…… 没走几步，林图便迷惘了。 且不说自己头顶，猛然多出来的、重量级硕大发髻，便是这一身刺鼻异味，林图便有点飘飘欲仙，恐怕招架不住太长时间。 有必要演得如此逼真么…… “真是奇哉怪哉。” 林图默默翻了个白眼，下意识吐槽一句，旋即遽然打了个激灵，像是难以置信似的，试探性捏了捏自己的嘴巴。 刚才……是我开口说话了？ 怎么个情况？自己本来明明想说的是‘什么鬼’呀！ 站在原地呆愣半晌，林图脑海中思绪翻腾、纷乱如麻，过了好一会儿，这才懵懵懂懂缓过神来，心底略有明悟。 想必，这就是黑衣人之前所说的，将现代化语言初步转换，防止被任务场景里的角色识破马脚的办法。 嘿，还别说，倒挺有意思的！ 一路上，林图一边沿着小径走走停停，一边在腹中构思着现代网络用语，然后表达出来，看看古人该如何处理这些潮流热词，玩得不亦乐乎。 此时此刻，林图正身处在一片广袤无垠的田野上。垄沟交错间，青黄不接的麦苗蔫头耷脑，仿佛承受不住太阳的热情奔放。 身上所穿的麻鞋布衣，甚是粗糙扎手，一点都没有现代布料最基本的，质地丝滑柔顺。 旁边不远处有块空地，专门分离出来，并未种植任何谷物。上面坐落着一群群小型米田共堆，绵延不绝，算是现代都市里，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葩山丘了。 看那膘肥体壮的苍蝇们四处盘旋飞舞，林图当即就有种把那群成天到晚，口口声声吼着要回归古代、拥抱自然的城市男女小清新们，拉来涨涨见识的冲动。 不说别的，仅仅只是停水断电没网这三点，就够他们吃不了兜着一堆米田共，边哭边嚎。 摩挲着比麻袋还要粗犷三分的无袖短衫，林图不无恶念地腹黑假想道。 忽然，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让尽情放飞自我、沉浸其中不能自拔的林图，不自觉吓了一大跳： “五四，你躲在这里作甚？！” 第八十一章 长兄如父 五四？ 什么玩意儿，青年节吗？？？ 林图一脸懵逼回转过身，要不是因为，声音刚好从他背后响起，林图倒还真会选择性将其忽略过去。 “快点，郭三爷家的人，又把水源从上游断开了，咱们得去帮忙，把场子给镇住咯。” 说话那人约莫二十三四岁年纪，身上所穿的衣着打扮与林图大同小异。饱经太阳风沙打磨的皮肤黝黑粗糙，似是比皮革还要坚韧几分。 未等林图答复，头上也绾了一个油污发髻的青年男子，便将一把铁锄丢给对方，遂自顾自倒提着另一把锄头，风风火火朝远处跑去。 事发突然，在此紧急情况下，根本容不得林图，多想片刻光阴。转瞬间权衡利弊之际，林图便扛起锄头立即动身，紧随在陌生男子身后。 对方的说话发音很是奇特，而自己现如今的魔改版腔调，也是相同的配方、熟悉的味道。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林图很不适应这种说话谈吐的方式，但却偏偏可以逐字逐句地全都听懂。 想来……这得归功于黑衣人的所作所为，将古汉语通过某种不为人知的办法，彼此转换，好让双方都能接受。 省得应召者们每回穿越古代时，都得呕心沥血研习一遍，当时的吐字音调。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看懂，这个时代的文字？ 真是奇哉怪哉。 内心腹诽无比，林图腹中藏有太多疑问，想要前面那人替自己解惑，但他深知，言多必失、行多必过的道理。 尤其是眼下这个，一筹莫展的紧要关头，自己更不敢主动露出马脚，导致出师未捷身先死。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紧赶慢赶来到田垄边缘。 此时此刻，在那围满了一群群赤膊大汉，手里拿着各式各样的铁制农具，活像近现代农村里的抢水大战阵容。 果然，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冲突啊…… 林图心底暗自感叹一句，随即跟在那人身后，默默钻进某方壮汉势力之中。 “三弟，你我两家田产，仅有这一条小河供给水源。而今你擅自从上游将河水拦阻，莫不是，想让二哥今年……颗粒无收，没米下锅么？” 林图护住锄嘴，以免误伤到其他闲杂人等，在人群中挤来挤去，比泥鳅还要滑溜。没费多少功夫，便若无其事站在、自己这面群体的最前端。 只见，中心地带赫然留出一大块空地，仅有两位衣着华贵的男子，正面对面互相僵持着。 而方才开腔的那位，刚好背对着林图，正站在离他不远处的地方。 想必……就是自己这群队友的领头人。 恍惚间，林图大脑内，似乎突然被塞入了很多信息。再抬起头来，看看身前那位，年龄与自己相差无几的富贵男子，林图好像遽然明白了些什么。 在眼下这个当口，场中央正彼此对峙的人物，便是此行任务目标——郭巨的两位亲生兄弟。 而林图现在的身份，则是郭家二子的佃客，名叫林五四。 至于先前那位一言不合，便拉着自己来蹚这趟浑水的有痣青年，名为王六一，也是郭家二子的佃客之一。 六一……没成想，您老人家还是儿童节那天出生的…… 林图的吐槽之魂熊熊燃烧，忍不住朝后望了一眼，却见满目古铜色的赤身裸体、袒胸露乳之处，唯独不见愤青王六一的踪影。 也对，想从一团水中，找出另一小团水的踪迹，谈何容易？ “二哥，您这话说的，可就有失偏颇了。逢年大旱，哪次不是我，再三告诫手下佃客，要学会适当取水，尽量照顾到下游、自家兄长的田产？” “只不过就是仅仅因为，今年老天爷晒得厉害，尔家佃客便大言不惭，堂而皇之跑来我的地界儿，口出不逊。” “怎么，是可忍孰不可忍，只许州官放火，还不准百姓点灯了？” 蓦地，年龄看起来比老二小不到哪去的郭家三子，就在这时乍然开腔。青黑色的胡茬稀稀拉拉，林图怀疑，他也就刚及弱冠之年左右。 四周佃客群情激愤，窃窃私语声和激昂附和声互相交错，对面前排赤条条大汉脸上的表情很是激动，就差拿柄锄头和铁锹、无情摔在林图这群人脸上。 感受着对方那些锋锐如刀的犀利眼神，仿佛要从自己身上，狠狠剜下一块肉来。林图似无所觉抖抖衣衫，脸皮堪比身上所穿的粗麻烂布。 毫无半点率先挑事者一方，应该具备的认知觉悟，林图的表现，足以令周围所有人都自惭形秽。 且不等年富力强的郭家老二出言反驳些什么，突然，林图那远超常人的听觉当即捕捉到，一阵车马轱辘转动的声响，由远及近缓缓传来。 “两位贤弟，莫要再争执了，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怎可在外人面前，如此大出洋相？”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那高声呼喝的嗓音一经传来，人群便自动逐渐向两边慢慢散开，勉力为其让出一条，足够通行的道路。 只见，一位大概而立之年前后，衣裳整洁朴素的长须美髯中年人，在身旁年轻书童的服侍下，不紧不慢朝此处从容踱来。 “阿兄。” “阿兄。” 原本吹胡子瞪眼、虎视眈眈的郭家两兄弟，见那人大驾光临，纷纷不约而同作揖手礼，此人的身份，自然也是呼之欲出。 传说中的所谓感天动地大孝子，郭巨。 见旁边其余一众佃客，虽未行礼，但也是低眉顺眼、噤若寒蝉，再无半点方才的义愤填膺模样。林图遂赶忙有样学样，不敢表露任何，同他人的标新立异之处。 自己的任务目标……是帮助郭巨，拿到赡养其母亲的黄金财帛？ 可是……看他家这个富贵样子，也不像是缺食少穿的穷苦百姓啊？ 脑海中思绪飞快运转，林图心底，顿时疑窦丛生。 只见，面容干净、打理得一丝不苟的郭巨，扶了扶头顶的素雅进贤冠，旋即轻轻摆手，越过旁边的年轻书童，三步并作两步走上前来，将左右兄弟温柔托起。 长兄如父，莫过于此。 第八十二章 孝子 “来来来，把那些不足挂齿、鸡毛蒜皮的腌臜小事，暂且挪到一边，稍后再谈。今天啊，我带你们前去引见一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大人……” 美髯中年人郭巨一左一右，牵着比自己约莫小一轮的两位亲弟弟，旁若无人向田垄边缘轻快走去。 热情洋溢的笑脸覆于表面，从始至终，郭巨对待其他闲杂人等，都是采取着一副熟若无睹的坦然态度。 周围佃客唯唯诺诺、鸦雀无声，逆来顺受自觉让开一条道路，比羊倌皮鞭下的小咩咩还要柔顺。 “喏，愚兄车驾旁，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那位，便是羽林郎吴大人，近日以来……” 郭家三兄弟渐行渐远，哪怕以林图远超常人的敏锐听觉，也无法单凭这一点，便足够得悉后面的具体内容。 双方负责主事的当家人，来时汹汹，去时突然。剩余两边前来压阵助威撑场面，誓要争个头破血流的赤膊佃客，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过了半晌。 不知道是谁，最初领头扯着嗓子，高喊一句‘散了散了’。众人便纷纷各自撂下几句、独属于这个年代的狠话，随即拎着锄头铁锹，四散而去。 活像头狼走后，就开始变得无所适从的，一众渺小跟班。 单看郭家三兄弟这令人咋舌的年龄跨度，不是家里有片草原，就是老黄牛宝剑藏锋。 暗暗赞叹一句，郭巨父亲雄心壮志今犹在、一朵梨花压海棠，林图一边迅速消化着已知信息，一边默默跟在相同阵营的佃客身后，朝着自家田地走去。 他现在首先要做的第一要务，就是想尽一切办法，看看该如何接近此次的任务目标——感天动地大孝子，郭巨。 “哟，五四，干什么呢，又在想哪家的黄花大闺女？” 突然，比自己年长几岁的青年佃客王六一，偷偷摸摸从身后跟了上来。猛地一拍林图肩膀，想要给对方一个惊喜。 “行了，六一哥，开我玩笑作甚，咱这一穷二白的平头老百姓，哪敢惦记什么黄花大闺女？” 自打进入这西汉末年以来，林图便悄然将自己的敏锐五感提至最高。 即便如此，早已察觉到对方踪迹的他，还是颇为配合地表现出一副大惊失色的模样，旋即没好气地拍开王六一的粗砺手掌，半抬眼皮哼哼唧唧回道。 “话说，六一哥，难不成……这水源分配问题，就这般虎头蛇尾地潦草敷衍完事了？” 两人手持农具，在正午垄间日头的曝晒下，黝黑皮肤油光锃亮。 林图偏转过头，一脸义愤填膺地质问着对方，活像一个受不了半分委屈的热血癌晚期少年。 想来也是，地里收成决定着佃客们所得蛋糕大小，而作为影响庄稼长势的最主要因素之一，被别家佃客卡住水源，那可就真是一拳打在了七寸之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林图所即兴表演出的这副反应，差不多符合任何一个被侵害既得利益者的心理预期。 “哼，怎么可能，我就不信，郭二爷会这样善罢甘休。再怎么说……这田地里的一草一木，最终全都归属于他老人家不是？” 闻言，王六一‘嘿嘿’一声，冷笑不已，仿佛根本就不担心这种问题。 既然前面已经扯开话头，自然后面也能水到渠成，引至自己所关心的焦点之上。林图附和般频频顿首，继而不以为意，像是有口无心似的随性吐槽一句： “唉，郭老爷也是，偏偏在这个时候，充当和事佬一般的存在。你说，他闲来无事做，瞎搅和什么稀泥？” 王六一提起锄头，将其扛在肩膀之上，随后翻了翻白眼，满腔愤恨地咕哝道： “这又不是一次两次了，郭老爷的这副做派……你早该习惯才是。” 林图摸摸鼻子，讪笑一声，脑海中思绪翻滚，装作深以为然的模样继续试探道： “话也不能这么说，毕竟……郭老爷他一个人赡养母亲，也挺劳神辛苦的。” 王六一稍稍一怔，先是四下打量一番，接着当即嗤之以鼻、冷嘲热讽道： “那指定是相当劳顿，二话不说，就把自家的全部财帛产业，对半划拨给两个兄弟。然后自己领着妻儿老母，独守一幢旧宅，即便是古代先贤之风，怕也不过如此。” “长兄如父嘛，那些大富大贵的主子们的家事，哪里是咱们这群下人，胆敢肆意评论的？” 一见对方这说话态度有戏，林图赶忙连连摆手，笑呵呵打着圆场。 “嘿，说来也是奇怪，传言郭老太太每顿饭食，必有鸡鸭鱼肉、美酒一升作陪。就连日常穿着起居，都得华裳覆体，锦被缠身。” “至于郭大那副……穷困潦倒的一贫如洗模样，方才你也有所见闻，真是奇哉怪哉。他何苦要将自己，为难至此境地？” 意犹未尽抹抹嘴，王六一的心中好奇，顿时上涨数个百分点。 将脚底草鞋脱至田垄边缘，王六一猛然将铁锄砸进土里，浑然不顾溅在自己身上的斑驳泥点，扭转脖颈、挤眉弄眼朝林图笑道。 林图表面上看不动声色，心底却是陡然微微一凛。 似穿有金猴皮鞋的山涧老猿一般，将双手搭在横置于肩膀的锄头之上，林图仰天打个哈哈，轻松活泛的神情溢于言表： “这我哪能知晓，约莫是郭老爷慈乌反哺，宁愿自己节衣缩食，也不肯让自家老母，受半点怠慢。” “倒也是这么个理儿。” 王六一嘴角勾起一抹笑容，颇为认同地点点头，遂再度挥动铁锄，专心致志躬耕于垄间田内。 见对方不再说话，林图也不敢三番五次打搅别人，生怕露出马脚，引得王姓佃客徒生疑心。 旁若无人，来到隶属于自己的那份熟田之上，虽说林图从未干过农活，但好歹有样学样、照猫画虎的本事，那可一点都不遑多让。 根据他人的稍加描述，郭巨这位后世《二十四孝》里的代表人物，其形象可谓是跃然纸上。 无愧于埋儿奉母大孝子一说。 第八十三章 夜探郭府（上） 在古代，穷苦人家的起名方式，可谓是千奇百怪。 但其中所占据的绝大一部分主体，以姓氏末尾、缀上孩童的出生日期为多数。方便好记不说，也省去了诸多麻烦。 当然，那些颇具古风的字号，肯定与芸芸众生的普通人无关。 所以，一众穿越爱好者们所梦想的字‘良辰’、号‘傲天’等等，也是要讲究出生门第的。 至于眼下林图这个‘林五四’的标签，便是最为平凡不过的黔首百姓。 而佃客……通俗易懂点来讲，便是替地主家打理农田、收种庄稼的贫民农户。 “按道理来说……我也是土生土长的成纪人，怎么就没给我安排个羽林郎的身份玩玩？” 眯着眼睛望了望仍旧热情奔放的太阳，林图使劲揩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拄着铁锄、摇头晃脑长吁短叹道。 为了以免引起他人不必要的怀疑，林图只能锄禾日当午、面朝黄土背朝天。 殊不知那位一并进入这个世界，同自己互为竞争关系的神秘应召者，已经将任务进行到了哪种程度？ 别自己还在这与天斗、与地斗、与田里的苍蝇斗得其乐无穷呢，人家便早已怀揣黄金，乐颠颠返回梦境空间复命了。 林图这会儿还真怕，一声响指突然凭空传来，周围环境时间即刻凝滞，随后黑衣无面人、慢条斯理地从中走出，缓缓告知自己任务失败，这个累觉不爱的天大惊喜。 自言自语咕哝着，林图漫不经心将铁锄丢至一旁，继而自顾自坐在田埂边缘，顺手抄起身边竹篮里的黑绿色团块，遂大嚼特嚼起来。 此种干粮是由林图不认识的、某种煮烂捣碎的野菜构成，将一团一团的野菜糊糊捏紧，然后晒干，便形成了林图手中，如今用以充饥的食物。 这些野菜团块的口感，用现代人的眼光前来看待评判，那就是即便以白水煮鸡胸脯肉、作为衡量标准，也比其寡淡干柴数个档次之多。 至于味道……哼哼，只可说是活着真好，则不必多提。 口香糖怎么个嚼法，林图对待这些最原始版本的‘压缩饼干’式口粮，就是怎么个嚼法。 三下五除二解决掉一块野菜饭团，林图拍拍双手，站起身来，继续晨兴理荒秽、带月荷锄归的质朴生活。 根据他与四周佃客，在农忙时分、三言两语的闲谈里得知，郭巨父亲殁于去年初夏。 而郭家长子在老父头七那天，便恰逢其会、将全部家产分给自己的两个兄弟。至于郭巨本人，则独自带着妻儿老母，空守于祖籍旧宅之内。 想来已有……整整一年之久。 仅仅凭借着佃客嘴中的只言片语，林图就从未听见对方提及，有关‘埋儿奉母’典故的半句消息。 这就说明，郭巨尚未拿到黄金，而自己还得为其，推波助澜一二才行。 烈日当空，根本看不到一丝云彩，能够遮蔽光线，提供阴凉。白茫茫的天穹令人头晕目眩，耳边甚至都出现了些许、幻听的‘嗡嗡’杂音，闷热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仿佛天与地之间严丝合缝，形成一个漫无边际的广阔蒸笼，欲将这世间万物，都给闷熟、蒸烂才善罢甘休。 田垄间劳作的佃客，无一不是赤身裸体、坦诚相见的率真模样。 林图仅是光着膀子，赤裸着上半身，现代人残存不多的理智情感、便拼命拦阻着自己，莫要为了全身心投入的角色扮演，从而怒失节操。 放眼望去，天下谁人不识丁？ 机械般挥舞着锄头，林图双目眼神空洞，明显没把主要心思放在这上面。郭巨临走前，对自己两个兄弟随口说起的，那位羽林郎吴大人…… 让林图颇为在意。 为国羽翼，如林之盛。 便是羽林军这个名称的由来。 最近这些年以来，电视上不停播出的古装宫廷剧，其中被叫做‘御林军’的皇家禁卫，便是羽林军一词的误称。 羽林军初建于汉武帝太初元年，原名‘建章营骑’，以警卫建章宫得名。 其士兵皆选自西北六郡良家子弟，以宿卫皇帝和仪仗出行为主要职责，地位同其他部队相比较，高出不知道超越几许。 这也正是为何，林图方才埋怨哀叹的缘由。 不过，这个作为羽林军里、中下级军官的吴大人……怎会偏偏在如此时分，同郭巨扯上关系？ 其目的，那可真是有点……耐人寻味得紧。 是巧合吗？ 这可怨不得林图怀疑，对方的真实身份，恐怕与自己如出一辙。 那位神龙见首不见尾，正虎视眈眈、磨牙吮血盯着自己的神秘应召者…… 总而言之，眼见为实、耳听为虚，转瞬思量间，林图便决定今日夜晚，前去郭家长子的府邸，一探究竟。 废了大把功夫，拐弯抹角朝着附近不远处的佃客，林图总算是打听到了，郭巨的具体住址。 眼见日落月升，晚霞栖山，绚丽夺目的大片火烧云，悄无声息晕染了半壁苍穹。林图肩抗铁锄，手提竹篮，一路上有说有笑，同一众佃客、朝着自家居所悠然走去。 在黑衣无面人的恶趣味设定下，林图家住河内郡w县，某处不知名的乡里之中。自幼丧母、年长丧父，根正苗红的茕茕独立孤儿一个。 对于这一点，林图可谓是欲言又止，无力吐槽…… 且不说农活家务，衣食住行全都由林图一肩挑起，就算是那干硬苦涩的野菜饭团，也是歪打正着、阴差阳错出自林图之手。 以郭巨的天赐黄金作证，林图发誓，他再也不愿多尝一口，这种莫名其妙，便盖上自己标签的黑又硬。 夏天的夜晚总是来得很迟，当佃客们收拾好农具，从田垄间返回之际。林图估摸着，事实上也该现代生活中的八九点左右。 百无聊赖，林图翻身从炕上坐起，透过墙壁间一个、由干枯酸枣木粗糙围成，大概能够称之为‘窗户’的窟窿往外望去。 林图穷尽目力，也找不见一个在外活动的身影。 “差不多……是时候了。” 林图眼睛微眯，敲了敲不知何时、扎根于此的酸枣枯木，喃喃自语道。 第八十四章 夜探郭府（下） 对于古时的穷苦百姓来说，长夜漫漫，黑灯瞎火，哪有什么太多的娱乐活动，以供消遣？ 忙碌完一天的农活之后，精疲力竭，只想欺瞒哄骗、潦草对付过肚子，便闷头一觉，睡至天亮。 当然，若有多余的时间和精神，自是会不遗余力，投入到伟大的、发展汉民族基数群体的运动之中。 此时此刻，林图就在经受这样的折磨。 自从这位血气方刚的年轻应召者，趁着黑夜里四下无人的功夫，偷偷溜出自家土坯房之际。 当他途径别处人家的房屋时，耳畔总会隐约传来，一阵各形各色、断断续续的‘嗯嗯啊啊’叫声。 饶是面目铁青、满脸黑线的林图，将自己的听觉能力降至最低，也难逃满园春色关不住的侵扰。 皓月当空，没了先天乌云、后天雾霾的搔首弄姿，细碎星辰宛若卷卷匹练，挂满了整座夜幕。 汉朝乡野间的傍晚，并未如林图所想象的那般，伸手不见五指。 清冷的银白色月华拂照大地，好似披上一层薄纱，林图就这样钻进薄纱当中，默默穿行于林间垄上。 天阶夜色凉如水，古人诚不欺我也。 据传，‘埋儿奉母’的典故，最早出自于西汉刘向所编撰的《孝子传》。 故事所讲的是：一位家族长子，待父亲死后，将所有财产划分给两个兄弟，而自己单独赡养年迈的老母。 母亲极其疼爱孙儿，哪怕是节衣缩食，也舍不得孙儿受半分委屈。对此，家道中落的长子非常担心，生怕母亲忍饥挨饿，劳心费神。 于是乎……长子决定，活埋掉自己的亲生骨肉，以便节省出些许粮食，好供养母亲。 正当他准备掘坑填儿之时，在坑洞底部，突然发现一坛黄金，黄金上书有‘天赐孝子郭巨，官不得取，民不予夺’一行大字。 遂，长子孝顺的美名，顿时传遍汉王朝的整个天下。不仅母亲健在，幼儿安好，从此以后，长子一家也过上了，丰衣足食的美满生活。 至于此篇故事的主人公……方才已有提过，自然是不必多说。 所以，林图的任务本质，就是帮助郭家长子郭巨，完成奉子得金的最终目的。 郭巨家的宅邸，位于w县县城的边缘地带，大概在西北角附近左右。 按照同村佃客给予自己的提示，外加上天空中，亘古不变的北斗七星指引。林图悄然运转着体内异能，一路上飞驰而来，未带有片刻停歇。 直到视野中出现一排排，影影绰绰的房屋线条，林图这才放慢脚步、稍缓口气，望着远处的w县县城，沉吟不语。 月光将林图的影子拉得极长，同身边挺拔松柏的树荫互相交融。林图的面孔隐藏于黑暗之中，看不清他的具体表情。 和林图想象之中有所不同的是，所谓的w县县城，其实就是一座，规模较大的普通村庄罢了。 连稍微简陋一些的城墙、都未曾具备，更别谈其他风格鲜明的古代建筑。 既然如此，也省却了林图许多原本想象中，需要徒手攀墙的货真价实硬功夫。 悄然收敛气息，林图在各幢房屋之上飞檐走壁，就差一袭合身得体的黑色夜行衣，便能装作武侠小说中、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采花大盗。 哪怕是多人聚居于此的w县县城内，也很难见到能有几户人家、具备这个实力，来点燃油灯以供照明。 此时约莫是汉昭帝时期，虽说刘弗陵沿用其父刘彻的后期政策，加强北方戍防，与民休息。 但是其深深埋于血脉之中，穷兵黩武、重视军务的一贯作风，却也不是那么容易，便能说改就改的。 国恒以弱灭，独汉以强亡，这般强大到令人畏惧的军事作战能力，自然是羊毛出在羊身上。 看看眼下自己周边的民生状况，再联想到身旁百姓的衣食住行，林图心中顿时了然。 一辆武装到牙齿的帝国战车，即便它的破坏力和杀伤力更上层楼，倘若没有足够坚实的底盘支撑依托，那么就是镜中花、水中月，脆弱如梦幻泡影。 轻轻一触就破。 同其他人家相比，郭巨家的祖宅，还算是比较显眼堂皇的。标准的三进院落式四合院，仅有东边的某幢厢房，闪烁着微弱火光。 林图身形轻巧地趴在正房屋檐之上，宛若一只昼伏夜出的壁虎。双眼目不转睛，直勾勾盯着东厢房的纤薄纱窗，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四下打量一圈，并未发现有别的闲杂人等、在院子里走动。空荡荡的宅邸内外甚是冷清，蛐蛐儿躲在草丛中，不厌其烦诉说着夏天的闷热。 林图谨慎控制着自己身上的每一块肌肉，小心翼翼沿着院墙溜至地面。 蹑手蹑脚来到东厢房纱窗下面，林图将自己的敏锐听觉提至最高，意图探听到房屋中人，此时此刻在说些什么。 据历史古籍记载，四合院内家中长辈、居上房，长子住东厢，次子住西厢。现如今，郭氏三兄弟早已分割家产、另起炉灶，这东厢房的归属，怕是依旧为郭巨所有。 林图不敢效仿古装连续剧中的隔墙有耳，在窗户上戳个窟窿，窥伺他人秘密。更不敢堂而皇之站在窗外，大剌剌一副‘你看不见我’的模样。 毕竟……那么大坨人影映在窗纱之上，别人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不会发现、窃听者的行踪？ 这种常识性问题，博看官一笑就行了，万万不可当真。 林图凝神静听，厢房里面隐隐约约，传出一阵人声。那声音是如此熟悉，不由得让林图更加聚精会神，放缓呼吸： “不知家里还剩多少余粮，尚能坚持到何许时分？” 如此拿腔捏调的说话方式，除开郭巨再无别人，果然不出自己所料，林图的心情莫名振奋起来。 紧接着，一个温婉女声从中传出，林图赶忙抖擞精神，不敢放过任何只言片语： “唉……难得夫郎这般有心，家中老祖宗所耗吃食甚巨，怕是坚持不到今年开秋了。” 第八十五章 百岁宴 这个声音的所属者，约莫是郭巨的枕边人。林图非常好奇，这对古代历史中的传奇夫妇，是如何做到比老虎还要狠厉三分的。 “莫慌，娘子暂可安心，为夫已经牵上了官家这条明线，只等上下一切都打点完毕，便能从这般苦海中脱离出来。待到那时，你我也就不必如此劳心费神了。” 郭巨谆谆善诱的话语不设半点防备，仿佛从未考虑到隔墙有耳这个因素存在，其妻子也仅是低低‘嗯’了一声。 随后，林图的耳朵敏锐捕捉到一个吹灭烛火的声响，头顶透过纱窗的昏黄光芒瞬时熄灭。 看来……这家夫妇要准备休息了。 接着，郭巨同其妻子一直在聊些无关紧要的柴米油盐事儿，林图即便是耐着性子仔细倾听，也无法揣摩出此间有何玄机。 随着二人说话声音愈来愈小，直到林图确信对方已经入睡，这位偷偷摸摸听墙角的贼娃子、方才蹑手蹑脚溜出宅邸，向着广袤苍茫的朦胧夜色中奔去…… 翌日。 奉行‘敌驻我扰’政策的林图，一大早便提着农忙工具，向田地里前进。 既然自己昨夜并未发现任何线索，而眼下这个‘佃客’身份也不能暴露，那么林图只好继续扮演下去，省得节外生枝、以免沾染其他麻烦。 在接下来几天中，林图每夜都不厌其烦，朝着郭家长子宅邸、以及自己的出生点两头跑。 大多数时间里，林图都没有捕获到郭巨同他的枕边人，吐露什么重要线索。乘兴而来、败兴而归，也早已是林图每日每夜心情的深刻写照。 仅凭他那极其有限的获取情报方式及渠道，林图根本就无从了解，自己的竞争对手、现在在做些什么。 这种两眼一抹黑的盲人处境，说实话，林图很不喜欢。 焦虑日渐增长，从表面上看，林图仿佛照旧同身边的其他佃客插科打诨，成天到晚一副混不在意的模样，实则心底的紧张不安，只有他自己清楚明白。 “喂，五四，你听说了没，过两天就是郭大爷家小公子的百岁宴日子，啧啧……那场面，想想都觉得气派！” 一侧的王六一肩挑铁锄，伸出手肘捣了捣旁边默默穿行的林图，嬉皮笑脸的态度、活像那市井上耍泼皮无赖的闲汉。 “这跟咱们平头老百姓又有什么关系？你啊……整天到晚就知道咸吃萝卜淡操心。”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早已摸清对方脾气的林图大大咧咧翻了翻白眼，似乎根本没把王六一的话放在心底。 “嗨呀，你还不准我想想，唉……话说，咱啥时候才能有这福分，住着大房子吃香喝辣，衣食无忧的过一辈子。” 说着说着，王六一的脸上顿时涌现出几分向往之色，一副深深沉醉于此不可自拔的模样，就连走路都开始变得歪歪扭扭起来。 “嗯……您老人家先好好盘算一下，该去哪讨个媳妇抱个娃，到那时候……再做这春秋大梦吧。” 拍了拍王六一的肩膀，林图径直越过对方朝前走去，一边摇头晃脑，一边哼着含糊不清、随口编纂的歌谣，渐行渐远。 而王六一仿佛依旧脑袋短路、浑然不觉的痴迷模样，站在原地缓缓踱着优哉游哉的步伐，流连忘返…… 待林图回到自己那破落狭小的土胚房之际，原本诙谐惬意的神情瞬时一去不复返，消失得无影无踪。 将农忙工具整齐规矩地摆放在墙角，林图望着窗外，随手抄起一块野菜团子咀嚼起来，眼神波诡云谲，像是在思索什么事情。 “百岁宴……吗，倘若真要这样做的话，那可确实会变成一场豪赌啊……” 缕缕月华透过干枯的酸枣树枝，洒落在林图脸上，林图眼神微眯，敲打着枝桠喃喃自语。 百岁相较于婴孩的其他出生礼来说，虽谈不上位卑言轻，却也并没有显得那么太过重要。 可林图相信，在这场主角是小孩、但成人尽兴狂欢的宴会之中，那位与自己有关，潜藏在阴影深处的竞争对手，一定会出现。 即便对方仍旧稳坐钓鱼台，可是为了那唾手可得、绝无仅有的最新情报，自己也必须得去单刀赴会，不可长时间处于见招拆招、被动挨打的不利局面。 林图若想破局，只能这么做。 机不可失、时不我待，心中的念头及此，林图未作片刻犹豫。将屋门拉开一条缝隙，四下打量一圈之后，林图放轻脚步，如幽灵一般悄然划出村庄。 悄无声息地飞快溜进野外，林图并未同以前一样，向着郭家宅邸所属的w县县城跑去。而是抬头仰望夜空，辨别数次方向以后，遂朝着另外一个方位狂奔而去。 正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装’，林图当下此时此刻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个地方，拾掇一下自己。 如若不然，想要单纯凭借着这身打扮，就欲走进郭府、参加百岁宴，林图感觉等待自己的结果，不会是热情的欢迎和问候，而是棍棒外加上几句冷嘲热讽的斥骂。 通过对身旁几位佃客旁敲侧击的试探，关于自己现如今身处的这个地理环境，林图有了一个比较清楚大概的认知。 这也正是为何，林图的行进方向会产生变化，因为在那目的地的终点之处，矗立着另外一座、早已淹没于历史尘埃中的小县城。 同‘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一个道理，林图现在所要做的事情，便是偷天换日、移花接木，是专属于下九流的恶劣行当。 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如果不是监察员无面黑衣人先生给自己安排的这个起点过‘高’，林图也不想行此下策。 当然，在其内心中，也并未产生太多的抵触情绪。 虽然年幼，但是林图这个‘早岁已知世事艰’的性格，让他心底深深地明白：这世间，最痛苦、也是最艰难的事情，无非就是…… 活下去。 带着别人的期盼，活下去。 第八十六章 拜访 今天是老爷大兄家的小公子，过百岁宴的日子。 老爷知道他大兄养不起仆人丫鬟，所以前几日便早早一再叮嘱我们，到那时记得给人家搭把手，帮衬一二。 这不，还没等到时候呢，老爷便把弟兄们赶了出来，说是万两好银不及情意三分。 依我看呐，这是他老人家高高在上的日子过久了，尝不出这井里的粗盐，到底是咸还是淡。 结果谁承想，就在弟兄们前脚刚踏进郭大爷家的宅邸之时，郭三爷家的人后脚便跟了上来，原本就不怎么大的庭院里，一时间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不过……话说回来，‘郭家长子好仁义，平生素有贤名’这句话，倒还真不是随随便便就吹出来的。没过盏茶功夫，郭大爷就把两边兄弟安排地妥妥当当，让人心服口服。 郭大爷以礼待人，那是赏脸看得起我们，弟兄们心里也都有杆秤，没人不识抬举，搁那瞎摆谱。今儿个一大早，哥几个便老老实实守在府前，专门负责迎客纳福。 按照我们这儿的本地规矩，哪家公子要过百岁宴的当天，谁如果第一个叩开了主家的大门，主家的孩子就得认这位宾客为义父。 正所谓看破不说破，恐怕老爷提前差遣弟兄们过来的用意，也和对面那帮狗奴才的主子一个心思。 唉……做下人的难啊，也不知道今天会是哪位爷，能够早些过来拔得头筹。但愿老爷别摆什么花架子，要不然弟兄们啊……少不了又得挨顿鞭子。 拍了拍身上裹着的宽大袍袖，再将头顶专门用来捆绑发髻的束带朝后一捋，林图深吸口气，遂大踏步走出拐角，朝着离自己身前不远处的那座宅邸缓缓行去。 用林图这个现代人的眼光来看，古代的治安并不算好，甚至可以用极其差劲来形容。 除过长安三辅这个政治中心以外，其他地区的和平稳定，基本上都由官府与地方豪强共同维持。 毕竟不是铁板一块，这也正是为何，仅仅凭借着自己孤身一人的本领，林图便能从隔壁县城，安然无恙地搞来这身行头。 俗话说得好，侠以武犯禁，对于这种披着‘侠’皮干着违法乱纪勾当的强盗行径，林图从来都是一副深恶痛绝的态度。 可惜自己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去干正常的买卖交易，外加上心底有个黑色小人，不停安慰着自己说是梦境。 所以……在这种反复减轻心理包袱，以及任务完成这个赤裸裸诱惑的情况下，林图也只好屈从于自己的阴暗面。 虽说终究会变成自己最讨厌的模样，然而这也给林图敲响了警钟：在这个法律与道德束缚近乎为零的世界里，任何人的阴暗面，都会被无休止地放大。 而他的那位对手，恐怕也不是个‘莫以恶小而为之’的立地成圣大善人…… 你我皆凡人，小心一点，总归不会酿成大错。 仰头看了看上方那副书有‘郭府’两个龙飞凤舞大字的牌匾，林图还是首次就这般堂而皇之地踏进郭家大门。 感慨几声并不断提醒自己‘远来是客’这个道理之后，林图脸上堆起和善的笑容，挽拢衣袖便举止从容地踏上台阶。 “哎，这位小郎君暂且留步，今日府中有大事要办，不知足下所欲何为？” 突然，头顶一个声音响起，只见原本分立大门两侧、衣饰形貌状似仆从模样的壮汉之中，‘噌噌’各自跑下一人，大有拦路门神的做派。 见状，林图不以为忤，悠然自得地朝着两位拱拱手，遂扬起手中正拎着的一个小木盒示意道： “如阁下所见，小子不远千里赶来宝地，正是为了此时此刻、贵府所生喜事而来。” 尚未等两头拦路虎答话，林图袍袖一挥、单手负后，看着郭家牌匾侃侃而谈，眼中不无崇敬之色： “素闻河内郡w县郭家长子，少有贤名，奈何小子空有仰慕之情，却无忙里偷闲之念，而今负笈游学，恰巧听闻郭君喜得贵子，且离小子住处不远，遂前来拜访之。” 此言说罢，林图这副装腔作势的模样，明显把这群大字不识一箩筐的粗人给唬得一愣一愣。一左一右两只领头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憋了半天也没嘣出半个屁来。 见无论出头的、还是站岗的一众仆从，都没人再敢搭腔，林图心中略生疑虑之余，也起了几分乘胜追击之念，遂再度开口道： “二位？劳烦二位暂且通报一声，就说天水郡陇城人士林伯约，特此求见，前来恭贺郭家小公子百晬吉时。” “嗯……这个……” 随着时间不断流逝，林图脸上洋溢着的热情笑容没有半分变化，倒是两位领头仆从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最终，其中一位大汉扭捏半天，还是鼓起勇气抱拳诚恳道： “郎君，实不相瞒，今日确是郭家小公子的百晬吉日。只是……只是时候未到，还望郎君少安毋躁，能暂回归处等待一二。” 林图：“？？？” 还有这种操作？？？ 林图心底暗自腹诽一声，却见对方那副欲言又止、貌似有难言之隐的模样，便情不自禁悄悄泛起嘀咕来。 抬头打量几眼天色，虽谈不上日上三竿，却也是雄鸡报晓、大红太阳高高挂的时刻。 既然今天乃郭家小孩一辈子仅此一次的大日子，那么按道理来说，对方不应该把客人拒之门外，难不成…… 自己的竞争对手已经渗透进里面，并且发现了自己的行踪？ 一念及此，林图表面上虽看不出任何情绪起伏，内心深处却早已掀起惊涛骇浪。 敷衍潦草地朝着两个仆从随意拱了拱手，林图并未再作半点耽搁，扭头就走，不带一丝留恋。 “且慢！” 蓦地，郭府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道清朗男声没有任何预兆，乍然从中传出。 就像喊了‘木头人不许动’的口号一般，林图原本一点都不拖泥带水的步履陡然停顿，宽松的衣衫之下，浑身肌肉绷得笔直。 第八十七章 郭巨 每至夜半三更时分，这个声音可以说是他最熟悉的了，没有之一。 毕竟……偷听墙角这门技术活，林图每天夜晚，可都用在了人家的身上。 脑海中心念急转，林图缓缓扳过身子，脸上所携带的七分疑惑三分谨慎，惟妙惟肖。 “且恕小子怠慢，敢问足下是？” 收拢衣袖腰杆微躬，林图不失礼节地拱了拱手，试探道。 “哈哈，哪有客人怠慢主家的道理？说起来，是郭某礼数尽失才对。” 只见宅邸大门内快步走出一人，衣着朴素但却顾盼生辉，三缕长髯伏于胸前、如龙似蛇，颇有长者风采，此人正是郭巨无疑。 “某家乃河内郡w县人士，郭巨郭孝廉是也，敢问小郎君从何处来，又往何处去？” 并未由于林图年纪轻轻的缘故，郭巨便小瞧或是怎样。坦坦荡荡行了一个平辈之间的揖手礼，郭巨平易近人的模样，着实让人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啊……原来您就是郭君，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小子这厢有礼了。” 林图颇合时宜地‘噌噌’往后倒退两步，旋即埋首深深作了一揖，大惊失色继而历经艰难险阻、终见偶像的那副神态，刻画得入木三分。 随后，林图一五一十、却又委婉含蓄地讲述了一遍刚才所发生的事情。 伴随着林图不见任何情绪波澜的话语声，原本当郭巨出现，双眼便从未离开过自己脚面的一众仆从们，脸色愈发难看，就差当场跪在地上哭嚎讨饶。 “唉……君君臣臣、父父子子，没有规矩不成方圆。我时常教导二弟和三弟，要有长幼尊卑之序，不可逾越。” 郭巨长叹口气，回转过身打量着那些战战兢兢的仆从们，眼神中包含着哀莫大于心死的悲悯。 虽然郭家长子并未表现出多大的愤怒，但是效果居然出奇地不错。那些仆从们纷纷跪倒在地，四肢竭尽所能与地面贴合，企图求得郭巨的宽恕： “望老爷恕罪！” 林图站在一旁默不作声，静静观察着郭巨。郭家长子欣慰打量着一众仆从，点点头后便示意对方可以起身了： “无妨，念及诸位皆是初犯，且并非本意，郭某也不是那种不愿通情达理之人，此次怠慢客人一事……就让它过去吧。” “多谢老爷开恩！” 众仆从匍匐在地面上，纷纷齐声应喝，郭巨的八面玲珑心思极其细腻，趁此空闲，居然还征求了一下林图的意见： “小郎君莫要心生怨愤，这些下人……实乃我二弟三弟的仆从侍者。待到府中，郭某再亲自为小郎君，奉茶赔罪。” 听闻此言，林图赶忙摇头谢绝，对方给自己支好了台阶，林图怎么可能会不识抬举： “长者言重了，正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小子亦并非草木，又岂会体谅不到这些侍者的难处？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我还是尽快进府吧。” “哈哈，好一个‘得饶人处且饶人’，不愧为饱读诗书的士子，请！” 郭巨仰天长笑一声，旋即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势，林图再三谦让之下，二者只好一前一后，相继踏入府中。 伴随着‘吱呀’一声，郭府大门再度紧紧阖拢。跪倒匍匐的一众仆从们，却依旧保持着‘五体投地’的从心模样。 终于，几个稍微胆大的汉子像抽筋一般，时不时抬头试探一下。发现并无异样之后，这才拍拍身上的尘土，站了起来。 “唉……真他娘的要命，看起来你我两家回去之后，谁都少不了挨顿鞭子喽。” 其中一个大汉愁眉苦脸地靠着院墙，唉声叹气感觉浑身都没了力气似的。 “没办法啊！咱们做下人的，两头谁都得罪不起，搞得弟兄们里外不是人！” 另外一个汉子气得捶胸顿足，长吁短叹仿佛心有戚戚焉。 “算啦算啦，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眼一闭牙一咬，还有什么事是挺不过去的？” “哦对了，我怎么感觉……方才进去的那位小老爷……” “嗯？怎么了？” “没、没事，大概是我的错觉吧……” …… “长者莫要说笑了，这肯定是您的错觉。” 拨拉几番陶盖，林图端起茶杯稍稍吹气、浅酌一口，随即将茶盏放在旁边的木桌上，笑着打趣道。 “是吗，老夫可不怎么见得。小郎君不远万里来我府上，我与君一见如故，这就代表什么，代表冥冥之中自有缘分呐！”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林图暗暗翻了翻白眼，却又不得不配合着郭巨抚掌大笑，以显示对方是个极其风趣、并且和蔼可亲的男人。 随着林图踏进郭府，他的目光便一直不停地朝着四周巡睃。此时此刻的林图，其多疑程度，哪怕是孟德在世也不遑多让。 “说起来……小郎君可能有所不知，郭某府上虽算不得穷困潦倒，却也并非那些钟鸣鼎食之家。” 郭巨一边说着，一边轻微呷了口茶水，神色渐趋凝重，就连语气也逐步变得意味深长起来。 “这也正是为何，负责迎客纳福的仆从侍者，才会偷偷背着某家，干些礼数尽失之事。毕竟……这些人名义上来说，是由我二弟和三弟差遣而至，负责帮忙的存在。” “不妨事不妨事，倘若长者仍旧以为，小子还在斤斤计较的话，那可真就是让小子斯文扫地了。” 林图连连摆手，轻松舒缓的语气，试图让郭巨打消心底的疑虑与不安。 “是吗……那可真是再好不过，话说回来，小郎君无愧为一表人才，年纪轻轻便徒步踏遍江河山川、负笈游学，实乃读书人的我辈楷模。” 郭巨捋了捋下颔上的三缕长髯，笑吟吟打量着清雅俊秀的林图，怎么看怎么满意。 望着长了一对三角眼，还非得学人家刘皇叔体恤晚辈的郭老狐狸，林图只感觉后脊梁骨尽冒鸡皮疙瘩、遍体生寒，却仅能陪笑着委婉谦虚道： “长者谬赞了，小子只不过是意图读万卷书、行万里路而已，学问哪及得上长者千分之一？” 第八十八章 义父 那一夜林图不仅在隔壁小县城，窃来了用于参加郭府百岁宴的衣衫及礼品，同时也将自己的身体，从河水中仔仔细细、由内而外清洁了一番。 看着倒映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自己现如今与往昔截然不同的清秀形象时。 ‘改头换面’的林图发誓，此时此刻绝不会有人、再把自己和那个穷困潦倒的年轻佃客，联系在一起。 尽管如此，当郭巨说出‘吾与阁下仿佛似曾相识’之际，林图依旧被吓出了一身冷汗。 虚惊一场的林图，岂会让自己花费的时间与精力付诸东流，忙不迭继续同郭巨做着周旋。 深知自己短板的他，哪敢真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把话题往学问这个方面牵引，只好谈天说地，大摆龙门阵。 “小郎君的心性与品质，皆为上上之选，横跨千里却能找到如此意气相投的忘年交，足可见你我二人缘分之深。” 自打两者相遇以来，郭巨脸上的笑容就未曾减少过半分，热情洋溢的模样，着实让人有些吃不太消。 还未等林图客气些什么，郭巨遂摆摆手，示意自己尚未说完： “嘶……不过呢，在某家这荒郊野岭的偏僻之地，有种乡间风俗，小郎君恐怕是未曾听闻。” “哦？是吗，还望长者能够细说一二。” 原本端着茶杯的手臂悬停在半空之中，林图轻轻将茶盏放回原位，正襟危坐浅笑着回道。 对于林图的反应，郭巨抚摸着长髯仰首朗笑，随即迎着对方充满怀疑的目光，定定回望： “汝可知，当某户人家所诞婴孩正值百岁宴时，当天所踏进宅邸的首位客人，家主需拜其贵客为儿孙义父。” “原来如此，小子受教了——” 林图一边点头，一边下意识地谨慎应承道，结果话还没说完，全身上下就像触电一般打了个激灵，不由得讶然出声，就连音调都不知不觉拔高几分： “你说什么？！！！” “哈哈，这才像是少年心性嘛，小郎君莫要大惊小怪，应当入乡随俗才对。” 林图：(;_) 见林图一直处于大脑当机状态，仿佛转不过弯来。极其重视尊严脸面的大汉子民郭巨，一时间也有些坐不住了，随即浅呷一口茶水，佯装不悦道： “怎么，小郎君这副难以接受的模样，是觉得我郭孝廉之子没有资格认你作义父，让你颜面尽失还是如何？” 宛若九天之下怒降一道雷霆，林图赶忙回过神来，继而不停在内心深处安慰着自己，说这一切皆为虚妄，千万莫要太过在意。 稍稍稳定心神的林图深吸口气，接着端起茶杯一饮而尽，似是要平复自己过于激动的心情。 当郭巨心怀不满的目光投递过来之时，林图用衣袖擦拭着额头上本不存在的汗水，受宠若惊地强装笑容道： “怎么会，长者实乃折煞我也。小子本是一介穷酸儒生，又有何德何能充任公子义父？万万不可，万万不可啊！” 见林图如此表态，本就只是装装样子的郭巨，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翻来覆去无非就是‘小郎君过谦了’、‘此乃本地习俗，你就从了我吧’等等等等。 “唉……且不说小子先前并不知情，这门不当户不对的如此严重，谨望郭公三思啊。” 林图万般无奈之下一退再退，奈何郭巨一副心意已决的模样。林图只好拱了拱手遂不再计较，强自按下心头的烦恼焦躁，继续同郭巨攀谈闲聊。 伴随着时间逐步流逝，郭家宅邸也渐渐开始变得热闹起来。来往客人愈发增多，林图也终于暂时性地摆脱了郭巨，坐在墙角自斟自饮，悠闲惬意。 在此过程中，郭巨的二弟与三弟，也先后踏进了府邸大门。尤其是郭家老三，乃继林图之后第二位抵达郭府的贵客。 郭三爷步入正堂之后，林图与对方也曾有过一阵短暂的寒暄，虽说气氛尚算是其乐融融，但林图总感觉，郭家三子时不时瞄向自己的目光之中，隐隐包含着些许不善。 这让林图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毕竟自打他刚来到这个世界以后，除了开头与对方有过一面之缘，按道理来说，二者本应再无交集才对。 本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道理，百思不得其解的林图只好暂将此事抛诸脑后，任凭对方有千般算计，到时候自己独身一肩抗下便是。 突然，一个负责站在门口迎客纳福的郭氏仆从跑进正堂，朝着左右逢源、乐在其中的郭巨低声耳语几番之后，八面玲珑的郭家长子赶忙站起身来。 揖手向两边宾客各道一声抱歉，郭巨遂大踏步迈出正堂，精神抖擞地对着自家大门迎去。 “看来……是有大人物驾临此处了。” 林图晃了晃杯中茶水，心中已有猜测地自言自语道。 兄长前去迎接贵客，剩下的郭家两兄弟则在低声交谈些什么。 林图表面上看起来、似乎正沉醉于茶水的甘醇无法自拔，实则眼角余光一直在留意着，正堂内外的他人情况。 他敏锐捕捉到当郭家兄弟谈至兴起时，眼睛的焦点便会时常飞往自己这块儿，此时此刻神经本就紧绷的林图，思绪转动得愈加飞快。 难不成……他俩便同自己那个隐藏于暗中、所谓的竞争对手有关？ 不是吧，这开局待遇的差距会不会太过分了点！ 自己这边正准备攀科技呢，人家就已经飞龙骑脸了！！！ 思维早已飞至九霄云外的林图心乱如麻，正打算该如何处理目前的窘境时，郭巨此刻却带着一人，缓缓步入正堂。 “诸位宾客，还请少安毋躁，郭府今日蓬荜生辉，恰恰得益于众位的赏光。郭某在此仅凭这三分薄面，暂替吾那幼子道声谢谢了。” 郭巨环绕四周一圈、深深作了一揖，其他宾客纷纷还礼并连道‘客气’。 互相恭维的话说罢以后，郭巨先将那位新客人迎向左侧首位，随后才回到自己的座位之上。 林图冷眼旁观着这出从古至今、都未曾过时的闹剧把戏，而自己心目中权衡再三，最为符合另一个应召者身份的神秘嫌疑人，终于浮出水面。 第八十九章 羽林郎 “想必诸位应该也都注意到了，坐在我身旁的这位贵客，乃禁军统领羽林郎吴大人。说句实在话，今日吴大人能够光临寒舍，实乃我郭某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 郭巨一边同周围人作着寒暄，一边将自己所倚仗的真正靠山搬了出来，其余宾客的热情在这一瞬间，明显上涨了数个档次之多。 俗话说得好，枪打出头鸟，为了不让自己显得过于突出，林图遂跟在一众宾客身后，纷纷朝着那位羽林郎聚拢过来，意图拉关系套近乎。 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虽然历史长河中的那些璀璨群星，都是一些特立独行、亦或者拥有某种怪癖的奇人异士。 但是林图并不觉得，整个世界会依照自己的意志而运转，所以说，自己宁愿表现得庸碌平凡几分。 这个道理，行至何处都说得通。 “来来来，吴兄，介绍给你认识一下，这位良家子乃负笈游学的青年才俊。且不说他那满腹经纶的优厚学识，便是此种孤身一人、便敢踏足大江南北的勇武胆气，就是我大汉首屈一指的人杰。” 负责引见的郭巨笑吟吟抬手道，位于左侧的羽林郎则是漫不经心地瞟了林图一眼，遂极其敷衍地拱拱手，示意自己已经接洽过了。 对此，上前见礼的林图并不以为意，仿佛根本未曾看见对方的恶劣态度似的，先是朝着坐在主位的郭巨行了一礼，随后对准旁边的羽林郎深深作揖道： “小子名为林伯约，乃天水郡陇城人氏，素来久闻羽林郎大名，今日终能得见大人，果然气宇轩昂，名不虚传。” 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既然林图唾面自干的姿态都已经放得如此之低，那么这位羽林郎也不敢继续怠慢下去，转而放下手中茶盏，瓮声瓮气地恭维回礼道： “小郎君客气了，本将也只不过是天子座下鹰犬，所行所干皆为我大汉朝尽份心力而已，实足担待不起小郎君的夸赞。” 既然话头已经扯开，那么接下来的一切、便都变得顺理成章许多，在林图以及郭巨的推波助澜之下，三者相谈甚欢。 “伯约……是个好字啊，既然小郎君乃西北六郡的良家子弟，怎么不投效军中，为我大汉国扬威勒马呢？” 不知是何缘故，这位满脸虬髯的羽林郎吴大人在看待林图的同时，面部线条越来越柔和，且双眼时不时闪过一道精光，言语更是变得亲切和蔼许多。 林图表面上看不动声色，心底却是暗自留了个心思，待对方问及自己的字号和出身时，林图人畜无害地笑呵呵回道： “不瞒吴大人所说，‘公侯马上取、千金杀奴得’，哪个少年人未曾有过这种梦想？奈何小子自幼体弱多病，家父遍寻各地医者，这才堪堪将小子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虽说捡回一条性命，却也是错过了最佳的习武练艺时机，外加上本身性情惫懒，这才没被军爷青眼相加，实乃人生一大憾事。” “哈哈哈，哪里的话，只要你我等人心向天子，在哪不是为国效力？小郎君快人快语，颇合本将心意！” 羽林郎豪爽粗犷的笑声响彻于大堂内外，众多宾客纷纷出声附和，一时间在座诸位显得宾主尽欢、其乐融融，将宴会气氛不知不觉推向高潮。 伴随着时间流逝，郭巨宅邸所属的厨娘也差不多准备好了各色菜肴，在郭家长子的盛情邀请之下，与会来客尽皆落座，静等主人发号施令。 由于林图一脸懵逼、就被郭巨指派为其儿义父的缘故，所以他也被郭巨强拉硬拽至，由重要客人聚拢而成的圆桌旁坐下。 在其身侧便是郭家二子、三子，以及羽林郎等形形色色或初识，或陌生的未知名客人。 若无其事感应到其他宾客时不时投递而来的惊讶、疑惑目光，林图心底暗自腹诽不已。 原本自己的本意，只不过是想趁此机会、打探一下有关于郭氏一族的情报罢了。谁成想莫名其妙，就变成了对方儿子的干爹，这让林图颇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 既然悄无声息、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泯然众人矣’策略失败，那么林图也只能强装笑脸，陪对方扮演好自己这个轻车简从的莘莘学子形象，以便尽快脱身。 正当众人嘻嘻哈哈、相谈甚欢的时刻，一位衣着华贵的老妇人却在婢女的搀扶之下，颤颤巍巍朝着郭巨这个方向走来。 只见在那老妇人的怀中，还轻柔搂着一个厚布包裹而成的襁褓。 林图眼睛微眯，心念转动间、已经差不多揣测到了来者的身份。 果不其然，一切同林图所预料的无出二致。只见郭巨快速离座，三步并作两步、便走向那位老妇人身侧，挥挥手示意旁边的侍女退下，郭巨亲自搀扶起那个老妪，笑呵呵将其带到了宴席的中心位置。 果然无愧于‘孝子’之名。 郭巨老母体型富态，从其衣着以及长宽高便能看出，这是个享尽了荣华富贵还有天伦之乐的妇人。 从厨娘的餐碟上接过一串寿桃，郭巨老母亲自将其穿过怀中的襁褓，引来周围宾客的一片叫好之声。 这是当地的风俗习惯，由家中年龄最长者用麻线串成的一圈寿桃穿套婴孩，为幼儿祈福，喻示着长命百岁之意。 接着，再三推辞的林图拗不过郭巨的‘入乡随俗’话语，只好打开木盒，从中拿出自己‘精挑细选’的长命金锁，套在婴儿的襁褓身上，此乃百岁宴中的第二道工序。 长命锁的成色并不出彩，且不说那远远未及现代的黄金模样，就连铜制品都要比它好看几分。 西汉时期的冶炼技术自然算不得发达，可是当林图亲手拿到这把传说中的、正所谓‘长命金锁’时，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怀疑人生的感觉。 不过……看着周围宾客，尤其是郭巨的欣赏、满意目光时，林图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自己接受不能的杂色金锁，其实是乃这个时代的常态物事。 第九十章 去而复返 宴会举办得非常顺利，在座宾客有说有笑，一边赞叹着佳肴珍馐的美味，一边同自己认为有所帮助的人拉着关系。 在大多数情况下，林图仅仅是扮演着一个面带微笑的倾听者角色，对于自己面前的各式菜肴，林图从始至终都抱着敬谢不敏的态度。 要知道，当林图怀揣着浅尝辄止的心情，首度咽下自己嘴里的某块五香狗肉时，那种粗砺坚韧的口感，比磨牙棒还要好使三分。 差点让林图感动得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即便是武帝时期，张骞出使西域，为大汉国带来了不胜枚举的各色瓜果、蔬菜，却也无法改变西汉本就种类贫瘠的调味料事实。 作为一个生活在现代的大吃货民族，眼睁睁看着有人将‘狗肉滚三滚，神仙站不稳’的美味佳肴做成这副模样，实在是让林图无法接受。 还不如回家啃那既干又硬的野菜团子呢…… 至少不干不净、吃了没病，眼不见心不烦。 林图怀疑，自己若是能从现代拿来一桶油泼辣子味的泡面，恐怕当即就能被人封为伊尹在世、狄牙重生。 郭母已经带着婴孩返回里屋，自从林图入乡随俗、为襁褓套上长命金锁以后，这里便没有她老人家的什么事了。 在此过程中，郭巨寸步未离自家老母的身侧，嘘寒问暖殷殷切切，赢得了不少客人的赞叹褒奖之声。 这般体贴入微的举动，郭巨难怪能够孝名远扬，林图相信，这肯定不是一朝一夕便能培养出来的。 由于作为郭巨之子义父的存在，林图也有幸上前接触到了自己的义子。小婴孩胖乎乎的煞是可爱，颇为惹人怜惜，一看便知、平常并未节衣缩食半分。 这就让人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了，看着郭巨搂抱婴孩的熟练动作以及欢喜模样，说明郭家长子并不是不疼爱自己的亲生骨肉。 既然如此，为何对方还会埋儿奉母？古语皆云‘虎毒尚且不食子’，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东西，能让一位孝名远播的父亲，心狠手辣到如此地步？ 林图心烦意乱地摇摇头，以晃去脑海中的杂乱思绪，他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从这场滑稽可笑的百岁宴中安全脱身，其次再考虑其他安排。 同身旁另一位陌生宾客熟络热情地打着官腔，林图下意识夹过一根鸡腿、撕扯开来，随后优哉游哉地将其放进嘴里。 还没咀嚼两下，林图方才恍然惊觉，此鸡腿非彼鸡腿，这种干柴粗硬的‘舒爽’口感，实在是让人欲罢不能。 强忍着心底的干呕恶心欲望，林图非但不能从面部神情上表现出来，而且还得微笑着向刚才那人表示，郭家饭菜果然可口。 赢得对方的附和回答以后，林图暗自苦笑不已，味同嚼蜡地生硬吞咽下这块鸡肉，心中苦楚岂敢让他人知晓…… 眼看这场宴会远远未至尽头，大有愈演愈烈之势，郭巨收礼受到手软，林图的心情却在不知不觉间、逐渐变得煎熬起来。 自己想要探听的情报，如今早已打探完毕，正值找个安静角落，好好梳捋、整理一下的时刻。 结果偏偏就有那不长眼色的三五混蛋，时不时跑来同自己推杯换盏、觥筹交错一番，自以为交际一朵花，意图攀些本就莫名其妙的关系。 不胜其烦的林图迫不得已，心底再三权衡之下，只好借‘出恭’为由，悄咪咪逃离了郭家宅邸。 身后依旧位列郭府大门两侧，衣着风格迥然不同的侍从们恪尽职守，欢迎欢送着来往宾客。 林图的离去并未激起一丝波澜，哪怕落在某些有心人眼里，他的背影似乎越来越熟悉，仿佛似曾相识的模样…… …… “咯吱、咯吱、咯吱……” 嘴里花生嚼得嘎嘣作响，林图撩起衣袍下摆，大大咧咧坐在某家房顶之上。 花生米的味道倒是亘古不变，临走前林图一时兴起，便从桌上的餐碟里抓起一把、攥在手中，权当路上解馋所用。 吃零嘴儿吃得嗨皮欢快的林图百无聊赖，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双眼却是时不时瞟向下方的街道。 只见在那林图所处的房屋对面，赫然矗立着热闹万分的郭氏府邸。倘若林图运转异能、增强自己的视力的话，甚至能够看清郭巨那张，笑得合不拢嘴的面庞。 原来自打林图离开郭府以后，便未曾走远，而是兜兜转转绕了一个大圈，旋即又回到同郭府相毗邻的地方之上。 而今坐在这里，理由无他，只因为林图需要监视几位，自己所在意之人的具体动向。 在这场看似平常普通的百岁宴中，林图曾不止一次地怀疑过，哪位宾客才是埋藏潜伏已久的另一个应召者。 怀疑的矛头曾指向郭巨的两位兄弟，然而结合实际情况，以及郭家仆从和他们老爷的反应来看，对方只不过是觊觎郭巨之子的‘义父’身份罢了。 结果自己误打误撞，恰巧从中横插一杠子，让双方的矛盾焦点转移到了自己身上。这种结局，实在是乃林图始料未及、意想不到的。 对于此种飞来横祸，林图宁愿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能不招惹就不招惹。可是那位人高马大、看起来孔武有力的羽林郎吴大人…… 其所作所为，就有点颇为耐人寻味了。 且不说对方原本目中无人、嚣张跋扈的傲慢态度，自打遇见自己之后，遂变得越来越平易近人。 仅仅是这位羽林郎对待自己的字号来历，所表现出的一种浓厚兴趣，就让林图心中敲响了警钟。 要知道，林图报给对方的名号，可不是空穴来风…… 那可是三国时期蜀汉将领，陇城人氏姜维的字号！！！ 你特么一个西汉人，干嘛对这种字号，表现出一副兴致勃勃的模样？？？ 尽管内心深处并不认为，对方会有这么愚蠢，但是林图仍旧抱着‘有杀错、无放过’的心态，躲藏于此处，准备好好蹲守一番。 第九十一章 先下手为强 清风无力屠得热，落日着翅飞上山。 眼看着高悬于半空之中的烈日、鼓动腮帮子，吹起滚滚热浪。林图被太阳炙烤得汗流浃背，却又无可奈何。 毕竟四周放眼望去，根本就没有一个能够遮凉避暑，而且还视野开阔、足够无时无刻监视到郭氏宅邸的地方。 这个小县城除过杂乱简陋的土胚茅房，便剩下为数不多的木质结构建筑，就连所谓比较像样的商贾店铺，林图都没瞅见几所。 与其说这块连城墙都未曾具备的地方、像是一座小县城，倒不如说仅仅是处聚居地，更为妥帖一些。 毕竟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林图万般无奈之下，只好依旧躲藏于房顶飞檐之上，静静观察着郭家府邸院落内的具体动向。 大门口往来宾客进进出出，大门内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林图将所剩无几的花生米全都倒进嘴里、狠狠咀嚼两下，似是要把这份炎热都给吞下肚去。 今rb是自己亘古不变的上工时间，然而为了这些来之不易的情报，两害相较取其轻，林图必须如此抉择。 要不然……天知道他还得等到什么时候，等另一位应召者卷起黄金逃之夭夭吗？ 等等……黄金？！ 林图：“！！！” 宛若布满浓雾的心头骤然炸响一道霹雳，就像幻灯片放映似的，最近几天以来自己的所见所闻，而今历历在目。 仿佛有一根若隐若现的线条，将之全都给统统串联起来，林图觉得自己大概隐约间，差不多猜测到了郭巨的真实意图。 “倘若真是如此的话，那么自己也并不能完全算是空手而归……” 林图自言自语地咂咂嘴，心情振奋之余，就连这‘背灼炎天光’的骇人热浪，一时间也觉得并没有那么难受起来。 等待这种动作，是煎熬且漫长的，区别在于你并不知道它还会持续多久。在没有具体奖励机制的情况下，人的惰性在这一瞬间，被无限制地完全放大。 林图的热情被一点点消磨殆尽，哪怕林图内心深处清楚地知道，无论真实情况会是哪种，结果都对自己有百利而无一害。 可是……整个过程对于林图来说，就像高考成绩宣布的前一个夜晚，让人辗转反侧、彻夜难眠。 突然，郭府大门前传来一阵闹哄哄的嘈杂声，林图赶忙收回自己早已飘飞到九霄云外的思绪，聚精会神定睛细看。 只见原本聚拢于宅邸院落内的各色宾客，就在这时纷纷跟随着主家郭巨，推搡到了大门附近。五大三粗的羽林郎牵着一匹杂色骏马，正在同郭孝廉做着道别。 虽然林图运转异能的话，也是能够听清双方到底说了些什么，但是想来……也只不过是些营养贫瘠的场面话，林图再三思索之余，最终还是选择作罢。 你来我往的假惺惺官腔叙说完毕，却见羽林郎朝着郭巨等人随意拱了拱手，旋即翻身上马，头也不回朝着县城外围、策马扬鞭奔腾而去。 见状，林图精神一振，赶忙运转体内异能，在房檐屋顶之上大步流星，紧紧尾随其后。 干燥崎岖的道路上尘土飞扬，惹得四周行人不约而同纷纷退避。 皇室禁军羽林郎固然骄横，却也不敢真的提升马速，外加上本就没有什么急事，这就给飞檐走壁的痴汉林图不知不觉间，提供了些许追踪上的便利。 w县县城并不算大，羽林郎不消多时，便离开了此处。站立在县城最靠边缘房顶上的林图、猛然一个急刹车，便从房屋顶端跳将下来。 神色阴晴不定地注视着渐行渐远的羽林郎，林图牙关紧咬。 失去了房屋建筑庇护的他，若想继续以超越凡人的速度，不紧不慢地远远缀在羽林郎身后，那么势必会被路过行人所发觉。 林图无从知晓，倘若自己这样做的话，那么算不算是被原世界的居民识破真身，从而导致任务失败？ 留给林图思考的时间，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充裕。 眼看着就连羽林郎胯下坐骑惊起的尘土，此时此刻都快烟消云散，林图索性心一横，当即不再遮掩任何动静。 如平地刮起一股飓风似的，林图火急火燎、朝着羽林郎离开的方向冲去，惹来周围路人大片的惊呼之声。 耳畔风声呼呼作响，林图心底已经做好了任务失败的打算。结果一直等他狂奔出去好长一段距离，黑衣人也并没有如他预料中的那般，毫无半点预兆、凭空现身。 看来自己猜得没错…… 赌徒心理初见成效的林图、狠狠攥了攥拳头，以示鼓励。既然如此，那么自己现在仅剩下最后一项，需要验明正身的任务。 那就是控制住羽林郎，想办法撬开他的嘴！ 如若不然的话，自己的一切努力，都将付诸东流…… 无论是何种结果。 体内黑白双鲤沿着经脉游得欢快，林图敏锐的超级听力，已经捕捉到了稀稀拉拉的马蹄声。 顺手扭断一根生长在道路两旁、如小儿胳臂般粗细的树杆。林图将其紧紧攥在手中，这便是接下来，他需要敲闷棍的最佳武器。 不多时，骑在马上肆意驰骋的羽林郎吴大人，便映入了林图的眼帘。林图丝毫没有半点、想要遮掩自己行踪的迹象，就这样大大咧咧一键a了过去。 果不其然，羽林郎并非那既聋又瞎之辈，岂会感觉不到后面的浩大声势？ 勒紧缰绳调拨马头，坐骑的速度逐渐放缓下来，羽林郎一只手按在腰侧剑柄之上，惊疑不定注视着后方、明显违反人类常理的林图。 看见对方这副反应，林图心底顿时清晰得跟明镜儿一样。心下了然的林图速度不减反增，如饿虎扑食一般，朝着坐骑上的羽林郎凶狠跃去。 “呔！哪里来的贼人！光天化日之下，胆敢袭击官差？！汝可知，吾乃——” 羽林郎话还没说完，眨眼间林图便冲到了他的身旁。心中大骇的羽林郎不敢耽搁，赶忙抽出腰间长剑，狠狠向下劈去。 第九十二章 绣衣使者 西汉对待贫家子的政策一向宽松，哪怕是以穷兵黩武著称于世的汉武帝刘彻，也绝对不会为了军需调度，而随意调整农田税率。 毕竟对于当代人来说，渔阳篝火、呦呦狐鸣的事迹，距今也才不过一百三十余年而已，用恍如隔日来形容都绝不夸张。 不过呢，相比于将其当作传奇故事来解闷、打趣的现代人林图来说，二者之间的思维定式，自然也不在同一条起跑线上。 所以……他又怎会接受这种奴隶一经逃工，倘若被主家抓住，就得当场杖毙的非人设定呢？！ 俗话说得好，一个萝卜一个坑，今日自己未去上工，那么也就意味着，他所负责的那片农田，注定无人打理。 即便王六一等好友，想方设法替自己做掩护，恐怕也是瞒得了一时、瞒不过一世。 长此以往下去……林图担心，自己的身份会受到威胁。 就像在人群中撒丫子狂奔一般，一次两次还好说，假若每回都来场‘随风奔跑自由是方向’，恐怕是个人都会察觉到，其中的蹊跷诡异之处。 所以说，速战速决，便是林图给自己定下的基本纲领。 “嘭！！！” 面对羽林郎毫不留情劈下的长剑，林图不闪不避，脑袋一偏，遂硬生生迎了上去。 只见在羽林郎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长剑仅是划烂了林图的右肩衣衫，遂再难寸进分毫。 借着全速奔跑所带来的加速度强大冲力，林图侧过身体，狠狠地撞在马腹之上。战马极为惨烈地嘶鸣一声，便踉踉跄跄地趔趄几步，倒向一旁。 顺手一把抓住羽林郎用来握持长剑的胳臂，林图一个过肩摔，便把他拽下马来。 伴随着一声沉闷巨响，林图一脚踏在羽林郎胸前，强势掰开对方的手掌，将长剑夺取过来，上演了一出空手套白刃的经典好戏。 “咳咳……你、你到底、到底是神是鬼？” 羽林郎挣扎两下，想把林图踩在他身上的脚挪开，结果那条腿就像是定海神针似的，宛若有千钧之力，纹丝不动。 直到林图悠然自得地将长剑搭在他的脖颈之上，羽林郎这才老实下来，喘着粗气一边咳嗽一边问道。 林图谨慎控制着自身体内能量的运行，故而这也导致班纳型原谅色并未出现在他的脸上。看着对方既惊又惧的慌张神态，林图念头一转，心中便已有定计。 “嘿嘿……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怎么，以骁勇善战享誉军中的吴大人，也会信奉鬼神一说么？” 用剑面轻轻拍打着羽林郎的脸颊，林图面沉如水，皮笑肉不笑地阴恻恻回道。 “你……你到底是何人？” 羽林郎死死盯着林图的双眼，虽然他已经辨认出了，对方正是那刚才百岁宴中，彬彬有礼、自称负笈游学的读书士人。 但是很明显，他还没蠢到那种地步，会相信林图的连篇鬼话所言属实。 哪家读书人能刀枪不入，力撼军马？？？ 闻言，林图不以为意，神情恭敬地朝上拱了拱手，随即再度将脚上的力道加重几分： “哼哼……听好了，某家乃绣衣使者，今日特奉大统领之命，前来缉拿你这目无王法之徒。” “绣、绣衣使者？！” 羽林郎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四个大字，一双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情不自禁喃喃重复了一遍之后，黝黑粗糙的面庞竟是变得白了不少。 看见羽林郎这副反应，林图原本稍显忐忑的心，顿时安定下来。 “现在——” 正当他准备开口询问下一个问题之时，羽林郎竟是犹不死心地剧烈挣扎起来，想要翻身坐起，嘴里还中气十足地沙哑嘶吼道： “放你娘的屁！老子不信！给老子看看你的身份文牒！！！” “啪！！！” 林图眸子一冷，毫不犹豫挥起长剑，便狠狠扇向羽林郎的侧脸，一道两指粗细的血痕，登时映在羽林郎的脸上。 一团混合着牙齿血液的唾沫，从羽林郎嘴中吐出，吴姓将官毫不示弱地揩揩嘴。 哪怕自己的身家性命，全都掌握在对方的一念之间，羽林郎依旧怒火冲天地瞪着林图，仿佛欲择人而噬。 “现在，我问，你答。若有半句虚言，轻者刺配至死囚营、听候发落，重者则项上人头难保，汝可知否？” 也不等羽林郎回话，林图用剑尖挑起对方的下巴，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容，似是拉家常般地随口自言自语道： “现在终于明白，黄金有多烫手了吧……这东西，可不太好拿。” 羽林郎：“！！！” 顾不得脸上火辣辣的疼痛，羽林郎强自咽了口唾沫，原本苦大仇深、不畏强权的煊赫气势，此时此刻烟消云散。 “上、上官，本将怎么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些什么？” 羽林郎的脸色逐渐由尼格罗人种向欧罗巴人种转变，嘴角一阵抽搐，露出满口黄牙，一个比哭还要难看几分的笑容，遂活灵活现展露了出来。 “事到如今，还想着嘴硬么？” 对此，林图不以为意，而是笑吟吟望着对方，脑海中瞬间闪过数十个解决方案。最终，林图选择了作为一个真正的绣衣使者，在此时此刻，最有可能运用的手段。 “啊啊啊啊啊！！！” 一阵凄厉至极的惨叫声，遽然划过这块山野的上空，打破了此处的寂静。 羽林郎拼死想要挣脱林图的束缚，奈何踩在他胸前的右脚，比当年镇压孙行者的五指山还要牢靠三分，根本连一丝松动的趋势都未曾出现。 方才蹲着的林图，此时此刻缓缓起身，将手中的累赘木棍漫不经心丢至一旁，旋即拍拍双手，闲庭信步背过身去，颇有闲云野鹤的得道高人风范。 “嘿嘿，居然敢把某家的话语当作耳旁风，完全没放在眼里。我想……刚才应该把规矩教给你了，我问，你答，要是想说什么多余的废话，就憋在心里，别吭声。” “这会儿……你应该差不多理解了吧？某家的规矩，其实就这么简单。” 第九十三章 威逼 绣衣使者，乃汉武帝刘彻一手提拔起来的隐秘武装力量，身份大概同后世明朝时期的东、西厂，锦衣卫相像类似。 众绣衣使者作为中央的重要‘使臣’，奉诏督察各地，威振州郡、地位显赫。甚至可以毫不夸张的说，他们就是刘彻延伸出去的手足。 正因为绣衣使者的存在，才能让这位即便扔进卷帙浩繁的岁月史书，也会绽放出最为璀璨夺目光芒的汉武帝，像蜘蛛编织丝网一般，苦心孤诣经营着自己的大汉王朝。 林图双手负后，背对着羽林郎，站在离他大概丈许有余的某处小土丘上。 从对方的视角上来看，仿佛林图此时此刻，正眺望着远方的景致，一副云淡风轻的海外高人做派。 殊不知，在羽林郎无法看见的林图脸上，这会儿正泛起一股浓重的不适之感。林图当下正在反复调整思绪，以求完美无缺地掩盖住这种表情。 归根究底，原来是动弹不得、宛若被点了穴道一般的羽林郎手上，那柄佩剑正深深地从其手心贯进地里，余者仅剩剑柄。 同山间流淌的潺潺溪水大同小异，鲜血撒着欢儿，从其右手伤口处止不住地泂泂冒出，很快便形成一滩血液汇聚而成的小洼。 这副羽林郎右手之上的杰作，其始作俑者，自然是‘绣衣使者’林图大人无疑。 倒不是说林图晕血还是怎的，只不过在其较为短暂的人生经历之中，他还是首次如此残忍地伤害一个人，哪怕这位羽林郎……仅仅是梦境世界中的虚构人物。 这才是林图感到不舒服的主要缘由。 “嘿嘿……某家的身份文牒，岂是你这腌臜货色触碰得起的。现在，我问你，你是何时擅离职守、不替圣上看管门户，离开的京畿？” 当林图转过身来时，脸上的不适难忍，早已烟消云散。 闲庭信步缓缓踱至羽林郎身旁，林图抬起脚尖，轻轻踢了踢插在其右手之上的长剑剑柄，引来对方一阵哭爹喊娘般的惨烈嚎叫。 “放屁！本将的行踪骑都尉早已知晓，也准了任由本将离去的假！你这狗贼阉人，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别让耶耶瞧不起你！！！” 羽林郎黝黑粗犷的脸庞涨得通红，因疼痛而渗出的汗水如豆粒般大小、纷纷滚落在地。 刚才他再度想要将长剑拔除出来，结果却被这面白无须的干净后生，给硬生生扭断了另外一条完好无损的左臂。 身体上的剧痛，外加上心理作用的沉重打击，让这位羽林郎彻底陷入绝望，并且随之失去了理智。 他开始忘记绣衣使者这块‘金字招牌’，给全天下悉数大小官员，所带来的压抑恐惧。羽林郎如受伤的野兽一般，咆哮嘶吼着，希冀对方能给自己一个痛快。 “答非所问。” 林图麻木冷漠的脸上古井无波，仅是轻轻叹了口气，旋即踩在剑柄顶端的右脚猛然发力，竟是直接将整把长剑都给踩了进去！ “啊啊啊啊啊——” 还没等羽林郎惨嚎完毕，林图一把揪住对方的头发，将其整个上半身凌空提了起来。继而贴近羽林郎仍旧滋滋冒血的脸颊，当头对面厉声怒喝道： “你个惫赖泼皮！听好了！你家住何方，田有几亩，粮有几担，乃至于你他娘的腚眼上长了几根毛，某家心里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若是不想家中牛羊、都陪着你一同共赴黄泉的话，就给某家老老实实回答问题！！！” 好似晴天陡然降下一道霹雳，羽林郎的嘶声嚎叫戛然而止。他怔怔地望着额头青筋暴露的林图，像是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面色唰得一下惨白无比。 林图鼻腔内部发出一声冷哼，看来他的连番重锤，已经致使对方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 极为嫌弃地松开羽林郎的头发，林图负手背过身去，缓步踱至一旁，静等这位吴将官不打自招。 “咳咳……使者大人……此话当真？”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林图身后这才传来，羽林郎断断续续的说话声。从对方的称呼转变上来看，此时此刻、他的心中盘算，果真尘埃落定。 “哼……某家行事虽说上不得台面，却还没自甘下贱到，去欺瞒哄骗一个将死之人。况且，倘若你从实招来的话……顶多只是发配到死囚营而已，尚有一线生机。” 闻言，羽林郎鲜血淋漓的惨白面庞上，不禁勾起一丝、比哭还要难看三分的惨笑。 目不转睛直视着，头顶那片蓝到发白的天空，羽林郎仰躺在黄土地上，用尚算完好的右臂撑起左手，勉强朝林图行了一礼，眼中不由得流露出、几分缅怀之色： “既然如此，本将就在这里……特地谢过使者大人宽厚了。” “此事缘由，其实说来话长。数年前……我曾与河内郡w县郭氏长子，郭孝廉，有过一面之缘。当时，我与他相谈甚欢，甚至在其家中借宿了几日。” “原本以为……江湖之大，我与他二者之间，此生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瓜葛。结果谁成想，就在前几日，他修书一封投递军中，说是与我有一场大买卖相商。” “原来……他爹乃商贾巨富，不仅为其子孙留下万千家产，而且在其祖宅深处，还藏有黄金数坛。” “郭孝廉说，这些黄金……他愿同我见者有份，只需本将替他打点好官府中人即可。” “就这样，因为财帛金银的诱惑，我才借口家中老母病重为由，擅自离开军中，意图同郭孝廉取得联系。” 说到这里，羽林郎不禁苦笑连连，脸上的‘悔不该当初’神情一览无遗： “唉……归根结底，本将只不过是想赚笔快钱罢了。由于一些私人利己之心，这才没向骑都尉禀明实情，绝无其他耐人寻味之意，望使者大人明察。” 林图点点头，却并未转过身来，既然对方并不是自己料想中的敌对应召者，那么羽林郎所说的这些实情，遂大抵同自己猜测的另一种剧情走向，基本相符。 第九十四章 袭击 既然如此，已经把握住游戏脉络的林图，此时此刻终于占据上风。兵行险着的后果……无非仅有两种：要么满盘皆输，要么大获全胜。 对于往后的道路抉择，林图而今留存有广阔的转圜周旋余地。具备极大操作空间的他，再也不会处于被动挨打的境地。 侍奉皇帝的羽林军禁卫构成，不仅限于陇西、安定等西北六郡良家子弟，也有许多因战争而阵亡的烈士后代，所以……羽林军亦被称为‘羽林孤儿’。 俗话说得好，君子可欺之以方，正因为把握住了对方大概率的孤儿身份，以及由此引起对家庭的浓重眷恋，林图这才敢误打误撞之下，逼迫这位羽林郎吐露实情。 有些时候，最为了解自己行事动机的家伙，实则他的禀性和遭遇，恰巧同自己大致相符。 对此，林图深以为然。 万幸的是，林图认为自己并没有什么把柄或弱点，已然暴露在了阳光之下。只有像泥鳅一般滑不溜手，才能在底层社会的夹缝中，安然无恙地继续生存下去。 这，便是林图的求索之道。 当林图已经从羽林郎那里，得悉到所有的具体相关情况时，他便找个机会、趁吴姓将官不注意，冷不丁打晕了对方。 虽说‘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但是林图思前想后，最终还是没能狠下心来。 且不说内心里的道德障碍这关难过，即便是仅剩下‘生而为现代人’的十余年法律法规教育，也让林图根本兴不起杀人灭口的念头来。 再者，对方于自己又没有什么实际性质的威胁，既然所需情报和利用价值都已经榨干，那么对其弃如敝履即可，放他一马又能如何？ 摩挲着手中、刚从土里重新拔出的羽林佩剑，林图心中权衡再三，终于敲定了主意。 将早已昏厥过去的羽林郎手脚并拢、捆在一起，林图如拖麻袋般，将其扔到某棵大树的荫凉底下。以免这位吴大人懵懵懂懂间，就被毒辣的烈日给活生生晒死。 随后，林图摘下横挎在对方腰间的剑鞘，牵起旁边一直在低头默默吃草的军马，扬长而去。 聒噪的蝉鸣声依旧吵闹，从天而降的光线、受这片密林的茂盛树冠所阻拦遮挡，仅能投下几缕细碎光斑，恍若人间胜境。 除了遍地狼藉和污秽血迹，还有那不远处、宛若捆绑猪羊一般的羽林郎官以外，此地同往常相比，再无其他异常特殊之处。 始作俑者早已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偌大的广阔无垠静谧森林之中，空余蝉鸣依旧。 “哗……哗……哗……” 单手掬起一捧河水，林图反复清洗着长剑上的秽迹，一旁的军马垂首饮河，寸步未离林图左右。 公马野性难驯，尤其是正值发情期的烈马，在雄性荷尔蒙的驱使之下，根本容不得人类骑在它身上撒欢儿。 为了不影响随军作战以及日常生活，别无他法，古代乃至于现代，人们都会将马匹去除男性雄风，以便更好地掌控或操纵。 这些去势过的牡马，才能算作是人类生活中的好朋友，战场上值得信赖的亲兄弟。 林图并不会骑马，但这并不妨碍他现学现用。在方小霏经常观看的清宫言情剧、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耳濡目染之下，林图脚踩布马镫跨上马背，优哉游哉神气十足。 西汉时期的马镫，仅有单边，且完全由麻布交裹而成。 骑马对于林图来说，虽然算不得舒服，但好在自己有着强大的身体素质作为倚仗，有恃无恐的傲娇心态，此时此刻一览无余。 不仅如此，林图当下有了马匹代步，体内的异能储量就会慢慢恢复。方才一通你追我赶的离奇大逃杀，着实让林图消耗了不少能量。 所以说，林图现在首先要做的第一任务，就是将自己的状态调整至最佳，以预防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生的未知危险。 毕竟……那位嫌疑最大、最有可能是敌对应召者身份的吴姓羽林郎，已经被剔除了出去。 至于那位名不见经传的正主，恐怕还潜藏在某个阴暗角落，正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唉……世事难料啊……尽信书不如无书，古人诚不欺我也。” 跟随着马背一起一伏、左摇右摆，林图颇感挫败地长叹出声。 林图原本以为，这个古书史籍中并不存在、甚至根本没有零星半点介绍的羽林将官，肯定是此局游戏的另一位博弈手。 结果谁成想，自己从一开始，调查方向和思维逻辑，就出现了根本上的错误。 就像二十四史中最为常见的‘人相食’三个汉字，想要写下它们，连五秒钟都未曾花费。但是在这字与字之间，凝结了多少皑皑白骨、饿殍怨魂？ 这些东西，我们无从得知。 也不敢得知。 正当林图神游天外之际，蓦地，好似冥冥之中福至心灵一般，林图猛然狠狠一撑马背，落在地上。 旋即就地一滚，比离弦的箭还要快上三分，发疯似的朝远处闪转腾挪而去。 “轰！！！” 在林图身后，一声爆炸巨响转瞬间紧随而至，巨大的冲击力使得林图连滚带爬，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连稍微喘一口气的时间都不敢留存，林图悄然躲藏在某道田垄之下，体内异能如激流般疯狂运转，哪敢在此刻隐瞒即使一丝实力。 自从那声轰然巨响消逝以后，原野间静悄悄地仅存风声。林图心脏跳动得厉害，‘咚咚’声宛若一柄重锤、不停击打在自己的四肢百骸内部。 本来伫立于原处、健壮驯良的军马，而今早已消失不见。遍地仅剩被炸成稀碎的烂肉，散落得到处都是。 残破不堪的马头之上，眼睛甚至还在时不时地眨动一下，仿佛证明就在瞬息以前，它还是个活蹦乱跳的鲜活生命。 看来，羽林郎官精心培育的坐骑战马，代替林图承受了那声震耳轰鸣、所击发出的不明物体，使得林图逃过一劫。 第九十五章 追猎 东晋孝武帝太元年间，前秦苻坚肃清北方以后，决心调集百万大军，乘势一举消灭东晋，统一整块中国版图。 结果却被谢玄、谢石率领的东晋军队给杀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 某日，被逼无奈之下，走投无路的苻坚只好登上寿阳城头，亲自观察对面晋军的具体动向。只见敌军营帐鳞次栉比、星罗棋布，骄兵悍卒摩肩接踵、杀气腾腾。 见状，苻坚心下大骇，竟是把远处八公山上的草木，恍惚间都给看成了晋军部队，赶忙惊慌失措地朝自家兄弟说道：“此亦劲敌也，何谓少乎？” 这，就是成语典故‘草木皆兵’的由来。 至于此时此刻，林图的神态形象，则非常符合‘风声鹤唳、草木皆兵’这组再也恰当不过的形容词。 近乎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呼吸和心跳声，林图连口大气都不敢出，生怕错过某些未曾发觉的细节。 尽管自己的异能觉醒、是有关身体增益这一方面，但是林图并没有那种信心，认为能将一匹高头大马轰成四分五裂的家伙，自己便可以毫发无伤地抵御下来。 拜托，您这种降维打击……是否有点过于无耻了？！ 林图暗自在心底默默地疯狂吐槽着，浑然不觉自己方才是以何种手段，对付威逼的羽林郎同志…… 盛夏的微风裹挟着刺鼻血腥味儿、扑面而来，旁边一条用作灌溉的小河泂泂流淌，不远处半空中盘旋着的麻雀们你追我赶、好不热闹。 但却唯独不见那位神秘偷袭者的踪影。 仿佛对方一击不成，遂即刻远遁而去。 时间不等人，林图并不会由于‘千呼万唤始出来’的敌对应召者浮出水面，并且采取阻击自己的行动，便因噎废食、不敢前进。 脑海中思绪飞快运转，林图转瞬间便罗列出了许多种可能性，又在数秒之内一一否决。他就像一台执行分辨命令的精密仪器，不断重复着枯燥而又乏味的刚性判断。 没费多少功夫，林图原本稍显忐忑的面庞、遂变得逐渐缓和起来。 双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林图悄然绷紧浑身上下的全部肌肉，如弯曲的弓臂一般、借着田垄掩护飞快奔走。 此次的任务难度为壬等，林图相信，其难度总和除过环境本身、所带来的一些困难以外，肯定还要加上敌对选手的具体实力。 所以说，对方手中的那杆重火力武器，既然具备了自己无法抵御的强大威力，那么……势必会在其他方面有所欠缺。 比如使用次数、使用间隔、制造材料等等等等，要不然……一杆巴雷特却拥有着加特林的击发速度，自己直接可以干脆了当地白旗认输算了，那还玩个屁？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林图在田野间兔起鹃落，紧绷的肌肉内部、充沛异能欢快涌动。 如狡黠的羚羊一般起起伏伏，身形比鬼魅还要扑朔迷离，林图丝毫未曾放松心神、不敢有一丝大意。生怕对方抓住自己思想抛锚的空当，瞄准之后狠狠来上一发。 沿着来时的路拼命奔跑，基于自身的任务要求，林图料想、对方必定也不敢在普通人面前，露出些许端倪。 既然如此，只要自己返回w县县城的范围以内，亦或者钻入某个人声鼎沸的地方，那么也就代表着、安全于之已经近在咫尺。 双手用力一撑，攀过某个杂草丛生的小土包，正当林图准备再度加速之际，心头突然警兆顿生。 来了！ 就在自己的左后方！！！ 来不及多想，林图就地一滚、翻身跃入旁边的小河之中，河水算不得多深，林图双手都深深地埋进淤泥内部。 “轰！！！” 猛烈爆炸掀起了大片草皮，如雨点一般纷纷扬扬、簌然落下。各种泥点土块‘噼里啪啦’砸向水面，宛若大珠小珠落玉盘，当真清脆好玩得紧。 默默承受着泥土石块所带来的‘点穴按摩’，林图顾不得清理其他杂七杂八的小麻烦，赶忙三下五除二爬上河岸，后背紧紧地贴在岸边土坡内侧。 双眼死死盯着那声巨响传来的方向，林图心底大致估算了一下、同上次袭击之间的相隔时辰，情绪当即大幅度缓和下来。 看来……自己的原谅色异能、不仅能对各项身体素质提高增强，也可以显而易见地使第六感得到提升。 既然敌对应召者、已经被自己遥遥甩至身后，那么接下来的举措，就应该更加大胆粗放一些才对。 得悉对方大概位置的林图，头脑思维也逐渐变得灵活起来。他并不如何惧怕彪悍强大、勇猛恐怖的敌人，但却对那种悄无声息、默默潜藏于暗处的对手敬而远之。 前者就像一头雄狮，即便再如何与世无敌，倘若只要细心研究观察的话，终有一日、也总会被自己找到其弱点所在。 但是后者……却如那毒蛇一般阴狠狡诈，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令人始料未及的酷辣杀招。 哪怕林图再怎么做好应对的万全之策，也没有百分百的自信决心，去完好无损地将其抵挡下来。 藏在土坡身后的林图深吸口气，双方都没有了退路可走，殊死决战迫在眉睫。但是对于此前的心理博弈，林图自忖……他还是有那么一些小手段的。 放马过来吧。 …… 微风刮着周遭的麦穗搔首弄姿，一缕穗条好死不死地在鼻孔外围打转儿。青年强自忍住想打喷嚏的冲动，狠狠揉了揉鼻头、以作缓解。 对方可是个头脑发达、四肢更特么发达的怪咖，青年不想在这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暴露出任何不利于自身的拙劣马脚。 “妈的，就剩一发弹药了啊……” 青年眼底掠过一抹极其浓重的懊恼之色，早知如此，当初自己就应该给他来个‘三花聚顶’，将其连人带马、统统全部轰成肉沫。 舔舐一遍早已干裂开来的嘴唇，青年摇摇头，遂不再多想那些已经无法挽回的事情。 他现在满脑子、仅充斥着这样一个念头：就是如何才能万无一失地，将这最后一枚弹药，优雅地送入对面那个小屁孩体内。 第九十六章 引蛇出洞 青年的本意原来只是，想单纯地给自己留一条后路罢了。 结果谁成想，那小破孩就像拥有着蜘蛛感应似的，不仅躲过了自己志在必得的偷袭，而且逃得比猴子还要上蹿下跳，即使穿上金猴皮鞋、恐怕也追不上他。 微微眯上一只眼睛，青年瞄准林图所在的方向，努力校正着自己的准星。 手中的这杆武器太过原始简陋，但却拥有着改造后、无与伦比的强大威力。此间取舍，使得青年根本立不下决心与勇气，放手换一柄其他类型的武器。 外加上自己的异能种类，本身就不属于战斗特长，哪怕如今将轩辕剑等神兵利刃，亲自交付到他的手中，或许自己也发挥不出其、千分之一的真正威能。 毒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连带着青年视野中的些许景物、也都随之发生了扭曲变化。 吸进呼出的灼热气息，循环往复、不断萦绕于胸腹内部，青年的心情，逐渐变得焦躁不安起来。 近战对于自己来说，压根没有半分好处，他现在满心盘算的是、该如何尽量同林图拉开距离。可对方宛若王八吃秤砣、铁了心一般，仿佛打定主意再不现身。 正当青年一筹莫展，咬牙切齿、准备再度朝前挪动一点距离之际。突然，只见一道白色身影、飞快地从目标潜藏地点显现而过。 以迅雷不及掩耳般的鬼魅速度，白色身影上下翻飞个不停，仿若不断借着田垄掩护，企图遮蔽自己的身形似的。 按照方才对手的奔跑速率判断，此人定是货真价实的正主无疑。 青年来不及多想，赶忙将手中的长杆火器搭在肩上，随着白衣身影移动的方向、一同变换角度，生怕煮熟的鸭子平白无故，从自己手中逃出生天。 该火器看起来异常简陋，宛若一柄剃掉了铁钉的粗制狼牙棒。在其顶端，还有一段长约尺许的锋锐矛尖，想来应该是用作近战杀敌的途径、以备不时之需。 这样看来……此物倒是同马槊、有几分相似之处。青年微微斜着脑袋，同肩膀一起牢牢卡住、这柄造型怪异火器的后半部分。 青年的脑袋左侧空无一物，倘若稍微用点心，仔细观察一下的话，就会发现、此人的左耳不知何时，早已消失不见。 原本生长耳朵的地方，此时此刻、已经被一大片颜色有所差异的皮肤给替代，就像做了植皮手术一般，看起来甚是违和。 随后，青年稍偏过头、做出一个侧耳倾听的举动，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似乎是并未接收到，什么至关重要的具体信息，可以使其的计划发生改变。青年遂放下心来，准备专心致志、对付远处的那个小屁孩。 嘿，一个毛都尚未长齐的黄口小儿，居然敢邀天之幸，成为了羡煞旁人的异能应召者。 既然如此，那就由本大爷来、亲自给他一声当头棒喝，击碎他的幻想，让他明白：‘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这个再也简单、朴素不过的道理。 将提前量计算到自己的射程当中，青年已经牢牢锁定了林图的背影。确信自己再也不会射偏以后，青年眼底闪过一抹厉色，旋即狠狠点燃了、仅剩下的最后一根引线。 “boom。” 青年嘴唇微张，轻轻吐出一个音节，继而脸上绽放出、开怀灿烂的笑容，满口大白牙仿佛清晰可见。 活脱脱一个阳光、乐观的邻家大男孩形象。 “轰！！！” 当然，这是建立在忽略掉、他所造成巨额破坏的前提之下。 伴随着一阵剧烈火光，那道白色身影、近乎被炸成了齑粉。 附近的田垄、宛若遭到凶兽啃噬一般，极其突兀地缺了一个大口，好似幼儿正在经历换牙期的嘴巴。 “嘿嘿，他妈的，还真当自己是小说主角了。再一再二不再三，世界咋可能单纯地、只围绕着你一个人打转儿？” 见状，志得意满的青年揉揉鼻头，将火器大大咧咧地扛在肩上，就这样堂而皇之地站了起来、显露出自己隐藏已久的具体身形。 顺手接过一片、飘飞在半空之中的残破白布，青年乐得嘴角都快咧到后槽牙那儿了。 浑不在意地把那片白布、揉成一团，随手将其丢到地上。青年嘴里哼着五音不全的曲调儿，安步当车、缓缓朝林图毙命的地方行去。 结果越往前走，青年就越发感觉……事有蹊跷。 且不说放眼望去，根本找不到一丝半点、有关于林图的血肉痕迹。 哪怕自己所拥有的火器，威力再怎么毁天灭地，恐怕也无法做到，让一个年富力强的半大小伙子，就这般凭空、从人间无端蒸发掉。 既然如此……那肯定是某个不为人知的细微环节，被自己给粗心马虎地遗漏了过去。 想到这里，青年赶忙停下脚步，原本胜券在握的脸色，此时此刻、逐渐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不打无把握之仗，便是青年的人生准则。 虽然口头上，他对林图百般蔑视，但是在其心底，怠慢之心其实根本就、未曾出现过。 要知道，他可是从头到尾，都能毫不夸张地比喻成，亲身见证了、林图的整盘计划和布局。 小小年纪，便拥有着如此缜密的逻辑思维能力、快刀斩乱麻的决心与魄力，以及自己领教过的大多数人中，都可以算作是出类拔萃的优秀异能。 用网络上老生常谈的一句话来形容：那就是‘果真乃天纵奇才！次子将来必成大器！万不可留！！！’ 当真是恐怖如斯…… 默默攥紧手中的长柄火器，青年双眼牢牢盯着、那个由自己亲手制造的，田垄间的豁口。 正对着豁口、缓慢朝后退去，青年片刻都不敢分神。生怕就在自己精神恍惚的功夫，一个人影出其不意，陡然从中跃出。 豆粒般大小的汗珠、沿着面颊，悄无声息从侧颜滑落。正当汗水流淌过、青年的脑袋左侧，并在其上留下几缕踪迹之时。 他就像突然想到什么似的，瞳孔转瞬间、变得如针尖般大小，六神无主，面如土色。 第九十七章 败者为王 “不对！我的耳朵……怎么一点感觉都没有？！” 青年下意识一把按住、自己的脑袋左侧，不由得大惊失色，喃喃自语道。 倘若自己现在仍旧、没有反应过来的话，恐怕那就不是一个‘蠢’字，所能形容得了的。 深知自己早已被对方、给设计坑害的男性青年，此时此刻强自忍住，想要不管不顾、拔腿就跑的强烈欲望。 青年心底深深地明白，越是在这种千钧一发的紧要关头，自己就越不能惊慌失措，以免乱了阵脚。 不能让对方发现，自己已经勘破他的计划的事实，必须不动声色，若无其事地逃出这个、还不知有什么后果的陷阱。 打草惊蛇，才是最为愚蠢的做法。 想到此处，青年了无痕迹地深吸口气，旋即依旧正对着、田垄间的那个豁口，小心翼翼缓步朝后倒退而去。 同先前相比，青年的步伐在不知不觉间，无形中变得大而紧促了许多。 突然，恍若一根尖锥狠狠钉入脑海，漫如潮水的剧痛、瞬间便将青年淹没在内。青年的理智同思维，顿时变得紊乱起来： “啊啊啊啊啊！！！” “耳朵！耳朵！我的耳朵！！！” 双手死死捂住自己的脑袋两侧，青年一边凄厉地哀嚎着，一边因疼痛而状若疯癫地满地打滚。就像一只垂死挣扎的负伤野兽，没人胆敢与其靠近一二，皆敬而远之。 可是……倘若仔细观察青年浑身上下的话，就会发现这个年轻人从头到脚，并没有一丝伤痕存在。体格完好无损，健壮得令人艳羡。 当然，前提是建立在、除了那只本就消失不见的耳朵以外。 并未察觉到任何、带有实质特性的攻击，但这股疼痛，确是能够切身体会到的。古朴的长柄火器被其扔到一旁，青年嘶哑、悲戚的惨叫声时高时低，起起伏伏。 待这股突如其来的剧痛持续侵蚀，而青年也差不多、随之有了一些心理准备以后。逐渐恢复一丝神志的他，遂赶忙兀自挣扎着、向旁边的长柄火器爬去。 现在可是生死攸关的重要时刻，既然对方已经图穷匕见，那么也就代表着：在此时此刻敌人的认知范围以内，自己恐怕早已插翅难逃。 既然如此，想尽一切办法、尽量减少自己的财产损失，才是当下最为应该做的事情。 反正横竖都仅剩下非死即亡，大不了把这条命给他，随后收拾好心情、在下一场梦境任务中，找回场子便是。 青年倒是表现得异常光棍，拿得起放得下，心态相当宽松平和。然而……貌似在不远处正有个某人，仿佛不想给他这个机会的样子。 青年一只手牢牢攥紧头发，似乎是想借助这股疼痛，来达到以毒攻毒、转移自己注意力的目的。 结果……正当他快要触摸到长柄火器之时，眼角余光突然扫见、一道身影宛若狂风般迅猛，杀气腾腾朝自己扑来。 大龄青年：!!!∑(°Д°ノ)ノ “嘭！！！” 好似一条破烂麻袋般、被人给狠狠踹了出去，青年在半空中、做出好几个横向空中转体360度的动作，最后在其落地之余，竟是压倒了一大片麦穗谷物。 看起来相当地灰头土脸，狼狈不堪。 只见在其原来呆着的地方，一个赤身裸体、身材十分匀称的年轻人，正手持那杆长柄火器，昂首挺枪地站着。 并且……还刚刚收回了那条，踢踏出去的右腿。 此人正是被青年判定为，早已粉身碎骨、化作齑粉的林图无疑。 “破烂布制品都不知道分类，就随手乱丢，你算什么垃圾？” 老神在在地拖曳着那把火器，林图信步捡起原先被青年丢弃的、自己身上所穿的白跑碎片，旋即似笑非笑地望着远处，那位正趴在地上、生死未卜的神秘应召者。 看来……在同对方心理博弈的过程之中，最后还是林图，小胜一筹。 “别动，你要是再敢胡乱挣扎、哪怕一根小拇指，我也会当场捅死你，倘若不信的话……你大可以试试。” 眼角余光随意一瞟，林图便看穿了、正准备闷头当王八的青年的内心小九九。 摩挲着长柄火器的锋锐矛尖，林图随口一句话，便让那位敌对应召者、像中了木头人咒语似的，动都不敢动。 “唉……我是真没想到，那个让我寝食难安的另一位参与者，居然会是您老人家。” 林图一边说着，一边将武器绕开脖颈、横搭在肩膀之上，两只手臂全都挂在上面。随即，就这样晃晃悠悠地、缓步朝青年踱了过去。 活脱脱一个惟妙惟肖的开花姿势。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我曾怀疑过那位羽林郎，也曾怀疑过郭巨的两位兄弟，但是你，王六一，确实是超出了我的预料范围以外。” 对此，王六一将头深深地埋进土里，沉默不语。 看见对方这副‘自闭’模样，林图也不气恼，总而言之，这次梦境任务的最大障碍，已经被他成功铲除。 接下来的一切，只要没有这位敌对应召者的阻挠，都会显得顺理成章许多。 毕竟……自己作为先知先觉的穿越者，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之上、回头审视前尘往事的。 倘若即便如此，都无法稍微地欺瞒哄骗一下、几个古代‘大孝子’的话，那他可就真是枉为起点主角了。 “你是……你是怎么发现的？” 脑海中、亦或者说是左耳附近位置的剧痛，逐渐缓缓消逝。 王六一抬头瞅了眼林图，继而自暴自弃似的、盘膝坐在原地，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值得他上心一般。 “哦？你是在说——我脊背上的那个孔洞吗？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同王六一面对面坐在一起，林图抬手摸了摸后背，旋即一惊一乍地反问道。那副嬉皮笑脸的作怪模样，气得王六一七窍生烟、牙根直痒痒。 “不过……根据我的猜测来判断，这应该就是你自己的、异能施展方式吧？” 还未等对方发作，林图便笑嘻嘻地侧过身去，示意对方好好欣赏一下，自己的杰作。 其眼中的调侃目光，所饱含的浓厚意味，不言而喻。 第九十八章 肢体附着 盛情邀请一位男人，而且还是一位、同自己年龄差距不大，并显得极其血气方刚的男人，来共同‘欣赏’自己的肉体。 这种行为，是可耻的，是位于道德层面、应当给予谴责的。 这里是网络小说的地盘，并不是新日暮里，我们不能提倡这种、带有强烈暗示性的低俗行为。 所以说，共同抵制这股恶劣风气，是每个人都应该做的事情，也是每个人的责任和义务。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 “快点帮我瞅瞅，这脊背后面是什么东西，还怪好玩的。” 林图满不在乎地指了指、自己的肩胛骨附近，熟络热情得像是一位，多年未见的好朋友。 这要是让作为路人的旁观者看见了，指不定内心会涌出哪些猎奇、怪癖的念头来。 王六一脸色铁青，他分明知道、林图是在故意羞辱于他，但却不得不咽下这份苦果。 毕竟自己不是那种，擅长正面刚的力量型选手。 倘若而今胆敢有一丝不满的举动出现，王六一相信，坐在对面的林五四同志，肯定会选择第一时间，结束掉自己这个手下败将的生命。 “是……是我的耳朵。” 强自按捺下胸中的羞愤与怒火，王六一的面色变了数变，最终还是涨红了脸，苦笑着艰涩回答道。 “哦……竟然是这样，我咋说莫名其妙的。” 直勾勾盯着王六一的脑袋左侧，林图满脸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一惊一乍的模样，仿佛刚刚才看出来似的。 这种相当欠扁的犯贱模样，让人恨得几欲咬碎嘴中钢牙。 原来……在林图的右侧肩胛骨表面，刻着一个酷似外耳轮廓的图案、所包裹着的孔洞。 看起来就像，有人把一只耳朵、硬生生嵌入林图体内一般，令人毛骨悚然。 此时此刻，那个孔洞周遭鲜血淋漓，并且时不时冒出股股脓血。而林图左手中指上的斑点血迹，似乎是在诉说着，谁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 可是……在林图的脸上，居然看不见一丝一毫、与痛苦相关的表情。 至于坐在对面的王六一先生，则眼角偶尔会毫无征兆地抽搐一下，仿佛在暗地里强自忍耐些什么。 没有对比就没有发现，倘若当下将王六一脑袋左侧、那块颜色与其稍有差池的皮肤，同林图的肤色、略微作一对照的话…… 就能看出，这两者之间，几乎并没有任何不同。 “所以说……你的能力，就是将自己的五官，转移到其他人的身上？” 转念想了想，旋即收回原本想再对准那耳孔、继续迫害一二的左手中指。 林图兴致盎然地打量着王六一，对不知何时、转换到他脑袋左侧的自身皮肤，怀抱有极大的兴趣。 “虽然差不多是这个意思，但是你叙述的……还欠缺那么一点准确性。” 王六一轻叹口气，装作好像没有听懂，对方话语中的调侃、轻视意味一般，将自己的姿态摆放得极低，以一种失败者的口吻回答道。 “我的能力，是将自己身体上的某一块器官，同其他人身上的任意器官、进行互换。” “交换完成以后，原本属于我的器官、功能不会受到影响，仍在照常运转，反之对方亦然。” “哦……这下我明白了，难怪我并未感觉到什么不适，原来自己的那块皮肤、仅仅是换了个位置，就像麻醉状态下，差不多做了一个器官移植手术似的。” 林图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打量着王六一脑袋左侧的异样目光，愈发好奇。 “那看来……我的猜测，并没有出现任何失误。当我意图伤害那个、脊背后面的孔洞时，其实就等于在伤害你。” 闻言，王六一的嘴角、不禁一阵疯狂抽搐，合着您老人家心里门清儿，那他娘的还搁这儿调戏我半天？！ “不过呢……打个比方昂，假如说你死了，那这个耳朵、还会留在我后背吗？” 林图咂咂嘴，扬了扬手中的长柄火器，人畜无害得让人想抽死他。 “会。” 闻弦歌而知雅意，对于林图话语中的弦外之音，王六一并未表现出半点、将死之人该有的觉悟，而是重重地长出了口气，仿佛心底的某块巨石落地一般。 没有做哪怕一丝遮掩，王六一即刻点头，给了对方一个、异常肯定的答复。 “是吗……没事，反正也关系不大的样子。等到了最后、任务结束，让督察员给咱免费修复一下身体就行。” 林图伸了个懒腰，一只手拄着长柄火器，慢悠悠从地上站起，看起来是要准备打算、结束这场谈话了。 “虽然还有一些疑惑，想要问你，但是总感觉用处不大、颇为鸡肋的模样。既然如此……那就这样吧，你是计划自己上路，还是由我来亲自动手？” 看着王六一想要开口说话的架势，林图不耐烦地摆摆手，遂打断了对方的企图： “我知道你想说些什么，而我……只有三个字能够答复你，那就是，不、可、能。” “我可不是那种新兵蛋子，想用换回我的原生皮肤作为条件，借此来取走你的武器。如意算盘打得倒是挺啪啪作响，只不过……你把谁当傻子呢？” 发现对方早已看穿自己的企图盘算，王六一张了张嘴、哑口无言，惊愕的表情逐渐被颓唐所替代，脸上一片灰暗。 “好……今天算是你手段高明、老子认栽了！山不转水转，咱们后会有期！动手吧，小屁孩！给老子一个痛快！” 挫败感并未在王六一心中、逗留太长时间，很快，这位应召者的表情渐趋狰狞，如穷途末路的潦倒赌徒一般，沙哑着声音朝林图嘶吼道。 事已至此，林图连半点犹豫都不带妥协，转瞬间，一抹青褐流光游转于右臂表面，舞动长柄火器、挽起一个枪花，林图对准王六一的心口，狠狠将其扎了过去。 “噗！” 只见，大半截火器透过王六一的胸背，极其凶狠地把他捅了个对穿。 如铁叉刺鱼一般简单。 第九十九章 恐惧 “咳咳……这、这么狠吗……有点太过分了吧……” 王六一的一只手臂，无力地搭在、刺穿自己的长柄火器之上，大量血沫争先恐后地从其嘴中涌出。 王六一的嘴角，不禁扯起一抹苦笑，眼神逐渐变得暗淡下来。 “期待下次，咱俩可以再次相遇，并且……你能够找回场子。” 手臂稍微用力，林图一脚便将王六一的尸体、从长柄火器上踹了下来。如破麻袋般摔到远处，胸前多出一个空洞、早已凉透的王六一双眼圆睁，死不瞑目。 面无表情、如看待一条死鱼般的目光，在王六一身上来回巡游。 林图眼神冰冷如霜，枪杆似的笔直站立在原地，单手握住那柄长杆火器，宛若刚从地狱爬出的索命死神。 直到确认王六一、切实再无其他的鬼魅手段，并且已经死得不能再死以后，林图那张麻木冷漠的脸庞，这才慢慢开始变得松弛一些。 偏转过头、看了看那杆造型古朴的火器，火器通体修长，好似一柄锋利的长枪。 只不过在其枪尖之后，是一截状若‘品’字型的空心圆管，圆管表面附着了好几圈尖锐倒刺，看起来异常狰狞。 一柄四尺有余的枪杆，支撑起了上面的杀人利器。而在其尾端，则后缀着一块、并未开锋的实心棱锥，想来也能用作抵御、伤人之途。 除过枪杆是由某种、不知名的木材制成以外，其他构件皆为某类、极其坚硬的金属材料构成。 枪杆相当柔韧，哪怕林图将其掰成一个‘u’字型，当林图放手之际，它也会在转瞬之间、迅速恢复原样。 由于其所带来的恐怖弹性，使之在恢复原型的过程中，也会引起一阵‘呜呜’声响。即便是复原以后，整柄火器的上半身、也会因此而颤动个不停。 ‘品’字型的空心圆管间，三个孔洞各司其职。林图的猜测果然没错，这柄似枪似槊的怪异武器，至多只能装填三发弹药。 即使它的威力……堪比火炮。 将整柄火器朝下抖了抖，因为在方才‘闰土刺猹’的全部过程之中，火器弹道里、被强制塞了不少‘猹六一’的血肉。 眼睁睁目睹着暗红色的血液、从孔洞内部缓缓流出，外加上几块零星的碎肉，以及白森森的骨头碴子。 林图下意识扇动着鼻翼，双眼直勾勾盯着那滩、从未亲眼见过的物事，喉头忍不住上下鼓动一番，终于总算是绷不住了…… “呕……” 肠胃近乎疯狂地痉挛着，胃袋里的食物、争先恐后地朝上翻腾，林图差不多是将胃酸都给呕吐了出来，却依旧没有半点、想要停止的意向。 趴在地上不停地反复干呕着，碎裂的人体内部、不断散发出来的古怪腥味儿，似有若无地勾引着林图的嗅腺。 原本面色稍有缓和的林图，当他再次闻到这股气味之时，脸颊不由得当即一变。 就像是不受控制一般，脸色惨白的林图、僵化硬直地偏转过头颅，那些残破肉块、顿时涌入他的眼帘之内。 就这样直视了大约有三五秒钟，眼神虚弱的林图、突然捂住自己的嘴巴，然后赶忙侧过身子，开始了新一轮的口若悬河…… “呕……” 这种状态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直到林图的干呕声愈渐微弱，这才发现他已经仰面躺在一旁，双目无神地仰望着天空。 嘴角还有些许，尚未擦掉的秽迹。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既然自己在这个西汉末年的世界里，无法彻底除掉那位潜藏已久的应召者。 那么自己只好以一种最为决绝、冷酷的姿态，将王六一从这个世界中狠辣抹去。 君不见，当林图运转异能，递出那道致命一击时，内心深处早已沾染了些许、歇斯底里的色彩。 要不然……他也不会对自己的力量失去把控，从而导致对方如此凄惨的死状。 要知道，在弥留之际，王六一可是带着惊愕与疑惑、步入死亡的。 因为林图在那一刻，所表现出来的残忍和凶暴，实在是让王六一不得不心生怀疑，自己当初是不是欠过他钱…… 这种情绪失控的场面，在林图身上……其实并不多见。 许是自己必须要通过杀人这一手段，才能维持当前的秩序，这种嫩雏儿打心底里涌出的新鲜感与畏惧感，让经常自诩成熟的林图，感到很是憎恶。 然而……生理上的反应，却是他无论如何、都无法尝试去避免的。 哪怕这一切都是虚妄，哪怕自己想用极端的负面情绪、去遮盖掩藏。 都避无可避。 身体是如此的诚实，它永远都不会像大脑那样，当你遭遇某些无法接受的事情时，令你产生一种不真实感，亦或者直接昏厥过去。 借此，来逃避现实，来安慰、舔舐受创的‘幼小’心灵。 至于身体，就像每个人年少时、在学校军训自己的教官，他会狠狠给你一巴掌，然后告诉你：什么叫疼、什么叫累、什么叫血淋淋的现实社会。 如此坦荡，以至于令人哑口无言。 手指艰难地扣动着草皮，身体终于总算是恢复了些力气。林图紧咬着牙齿，费劲心力够到旁边的长柄火器之后，借此拄着它、佝偻着腰杆，颤巍巍从原地爬了起来。 时不我待，虽说梦境世界里的时间、能够无限延长，直至自己完成任务，亦或者任务失败的那一刻。但是办事拖泥带水、婆婆妈妈，并不是林图的风格。 反正自己已经克服了杀人的恐惧，并且给王六一心底留下了、此人乃‘老鸟’的错误形象。 既然如此，倘若自己再留在这里的话，亦不会有太大作为，还不如老早交掉任务，省得自欺欺人。 杀人的恐惧…… 哼，我怎么可能会有恐惧、这种百无一用的负面情绪？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一念及此，林图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微笑，旋即摇摇头、不再多想那些纷乱繁杂的事情，拄着那柄长杆火器，一瘸一拐地朝远处蹒跚而去。 第一百章 吼西风 “名称：吼西风。” “品级：壬等。” “具体数据：长度——六尺五分，重量——七十五斤八两二钱。” “制造材料：八百年水曲柳木，黑铬钢，冰蟾寒水。” “特点：可发射三枚圆形弹丸，弹药种类不限，需自行准备引线、以及后续填充工作。” “备注：蠢货！我大明的关宁铁骑，才是这块陆地之上，真正举世无敌的存在！！！” 扛着这杆名为‘吼西风’的长柄火器，林图脸上喜忧参半，一时间内心情绪、竟复杂到无以言表。 既然这把杀人利器，拥有独属于自己的物品介绍，那么也就意味着，林图是可以将它、带出这个世界的。 不过……万万没想到的是，其中的火药弹丸，居然需要所属者自己配备。这种程序设定，无疑又给林图增添了些许麻烦。 别无他法，只能待离开这块地图以后，自己向神通广大的黑衣无面人求教了。 原本，林图对于这柄吼西风，其态度、是非常陌生迷惘的，根本无法看出，其制造原型到底为何物。 但是，当他看到备注下的‘关宁铁骑’之时，心中顿时豁然开朗。 关宁铁骑，是明末纲常动荡之际，由朝廷指派、祖大寿统率的一支，以家丁为主要战斗力的家族化军队。 其精锐程度，可与后金的八旗军正面交锋。 哪怕将其放进、悠久的岁月历史长河之中，关宁铁骑的赫赫威名，也是振聋发聩的存在。 不仅如此，除过传统的冷兵器制式装备，能助关宁铁骑如虎添翼的，便是那大名鼎鼎的明朝火器——‘三眼铳’。 作为一种可远程伤敌、也能近战破防的过渡式武器，三眼铳可以说是，深得关宁铁骑将士们的喜爱。 虽然以而今现代人的眼光来看，这种东西……近乎与烧火棍没什么区别。 但是作为古代史中、少有的霰弹式火器，它还是给驰骋于草原之上的后金骑兵，带来了极大的梦魇和恐惧。 至于吼西风……林图颠来倒去，反复将其端详了许久，这才发现：倘若将其前端的枪尖去掉，那便同自己想象中的三眼铳，别无二致。 原来如此…… 将先前自己随手丢到旁边的长剑捡拾起来，林图屏气凝神、上下观察了良久，也没发现从中弹出什么物品介绍。 果不出自己所料地长叹口气，林图悻悻地将其插在原地，随即回头望了一眼来处，继而昂首挺枪、扛着那柄吼西风继续前进。 长路漫漫，当务之急……是先给自己找身衣服穿穿。 总不能一直和自己的小兄弟、坦诚相见不是？ …… 西汉末年的日子，白天热得通透，傍晚也亮得明朗。 月华如水一般、洒落向整座w县县城，漫天繁星点缀于四周，将这里的古朴气氛、刻画得淋漓尽致，几乎扑面而来。 林图不知从哪，又捣鼓来一套白色衣衫，此时此刻正穿在身上，右肩扛着那柄吼西风，看起来颇为写意风流。 街道上空无一人，就连电视剧中夜晚常见的更夫，都未曾出现。附近静悄悄的，林图倘若仔细定下心来，甚至能够听见自己稳定、有力的心跳声。 “看来……这座古代小城，连个晚间报时的人都没有啊……” 站在郭氏宅邸门口，林图抬头仰望着那块牌匾，情不自禁喃喃感叹道。 铁钩银划的‘郭府’两个大字，林图摩挲着下巴，装模作样欣赏了半天。白日里的、郭家其他两位老爷的仆从，现如今早已跟随自家主人，作鸟兽散。 本就算不得富丽堂皇的郭氏祖宅，这下没了鼎沸人声的相映衬托，当即变得萧索老迈起来。 若是将当下状态的它放在后世，肯定能作为一个热门的鬼屋旅游景点，供人们游玩。 “呼……干儿子，就让义父来助你逃离魔爪吧。” 一念及此，林图不由得自哂一笑，自己连女朋友都还没影儿呢，结果居然在梦中莫名其妙、就认了个干儿子。 真是无心插柳柳成荫…… 本着不走寻常路的朴素道理，林图稍微一提气，整个人便越上了、郭氏宅邸的外墙。 院内灯火黯淡、四下无人，就连隶属于郭巨的东厢房，此时此刻也没有半点光亮透出。 悄无声息从外墙上一跃而下，林图倒提着吼西风，静静地挪动着步子，面无表情地朝郭巨房间缓缓踱去。 他现在必须要立即进入，那位绣衣使者大人的角色当中，然后凭借着、从吴姓羽林郎那儿，搞来的具体情报，为自己锦上添花一番。 其实……当他解决掉敌对应召者王六一之后，应该就可以算作完成任务了。 因为倘若抛开他俩，按照原本故事线进行的话，郭巨最后是拿到黄金了的。 但是本着尽善尽美的原则，林图还是决定、仰仗自己的能力，继续将整个任务，好好地大致修缮一遍。 毕竟……在那冥冥之中，还有一双特属于黑衣无面人的眼睛，正在全方位无死角地观察着此处。 不带半点犹豫地推门而入，心中早已打好腹稿的林图、正准备率先开腔，喧宾夺主。结果视线四下搜寻，这才有些惊愕地发现，房屋内部空无一人。 林图：“……” 合着自己心中……白排演那么多次了？ 张了张嘴、竟是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林图都不免有些气笑了。 刚准备挨家挨户、一个个地排查过去，结果就在这时，林图耳朵微动，仿佛是捕捉到了一些，不同寻常的声音。 那个声音的来源……貌似就在郭家宅邸的右侧。 懒得动用异能隔墙有耳一番，林图径直来到院落，随后返身跳上房顶，整个人都隐藏在正脊之下。 单手抓住七十五斤有余的吼西风，浑身上下的经脉内部、异能裹挟着黑鲤肆意翻涌。林图悄咪咪将头探了出去，默默打量着隔壁院子里的具体境况。 只见，在那杂草丛生的院落中央，赫然矗立着一棵苍老槐树。 而在那槐树之下，则有一男一女，正悄然走近。 第一百零一章 埋儿奉母（上） 这株不知多少年的老槐枝繁叶茂、郁郁葱葱，虬劲的枝桠宛转腾挪而上，恍若要支撑起这苍天的一角。 古时家境稍微有点底蕴的人们，一般都会选择在门前栽种槐树。 正所谓‘门前栽槐，升官发财’，自古《周礼》中就有‘三公面三槐’的记载，可以说是流传相当之广了。 只不过……这种将槐树栽植于庭院中央的犀利操作，林图则表示高举双手，理解不能。 古代人讲究风水，从风水学上来说，槐树属‘阴’，为木中之鬼。倘若植于家中，会破坏整座宅院的阴阳平衡，不利于人们居住。 对于这种说法，林图自然是嗤之以鼻的。这事的‘功劳’、你得赖到仓颉头上去，要怪也怪他，关人家槐树什么事啊？ 人家在那儿天生地养、长得好好的，结果就因为你给人家安的名字不吉利，然后，啪，提前给人家贴上一个定性‘吉凶’的标签，你说这叫什么事？ 站在那颗苍老古槐下的男女，男的衣着朴素，浑身上下缝缝补补，破旧的同时、却又因为时常清洗的缘故，显得无比干净整洁。 女的衣衫打扮、则同男人相差无几，只不过在其怀中，还紧紧簇拥着一个襁褓。 正是郭巨夫妇二人。 哦，错了，应该是三人才对。 要不是因为今晚夜空万里无云，导致月光毫无迟滞地撒向大地。 林图真想这会儿、四平八稳地坐在正脊之上，好好看看下面这对道德模范，究竟想要搞些什么把戏。 嘶……倘若能够再给点花生米、爆米花什么的，那就更再好不过了。 不知为何，林图突然想念起、现实世界中的浓厚雾霾来。 郭巨手里持着一柄条锄，正跟旁边的妻子低声商量些什么。 林图懒得动用异能，去偷听人家小两口的私房话，反正人就在这里，总不可能当场插着翅膀、就逃之夭夭喽。 百无聊赖地打了个哈欠，林图翻着白眼、掏着耳朵。结果就在这时，一声极其凄厉的哭喊声，突然从下方散播开来： “夫郎！万万使不得！万万使不得啊！！！” 林图：(╯°Д°)╯︵┻━┻ 这声音来得异常突兀，当场就把林图吓了个趔趄，差点没把手指塞进耳孔里去。 “让开！事已至此……为夫也别无他法！！！” 郭巨的厉喝声紧随其后，小两口莫名其妙、突然就开始了激烈的争吵，仿佛在竞争、谁才是官方第一癌鲲似的。 一只手臂搭在瓦片上面，刚缓过神来的林图废了好大劲儿，才从刚刚的惊吓中恢复过来。 强自忍住想要骂娘的冲动，林图反复深呼吸之后，这才屏气凝神、放宽心绪朝下望去。 只见，郭巨此时此刻、像发了疯一般，正对准某块离槐树不远的地方，势大力沉地挥动着锄头。 至于郭巨的妻子，则凄凄惨惨戚戚地侧倒在一旁，一只手搂着襁褓，另一只手掩面而泣： “还望夫郎三思啊！那可是你我的亲生骨肉！郭家的传代香火啊！！！” 林图：“……” 从字面意思上来看，这句话……好像没什么问题。 但是眼瞅着郭氏贤妻、声嘶力竭喊这句话的时候，明明根本就没有朝着郭巨，而是对准天空鬼哭狼嚎、全力以赴的恳切模样。 林图就有橘麻麦皮不知当桨不当桨…… 果不其然，此种相当于拿着大喇叭、扯开嗓子按在他人耳朵上乱吼乱叫的无厘头做法，取得了极其立竿见影的效果。 只听见郭家宅邸正堂内部，逐渐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林图回头望去，刚好看见郭巨老母拄着拐杖，颤颤巍巍地缓步从中走了出来。 老妪眉头紧皱，仿佛是在侧耳倾听、好分辨声音的来源方向一般。随即佝偻着腰背，宛如一只驮着千斤重担的蜗牛，不断咳嗽着、蹒跚离开了院落。 许是因为感觉到了，自己母亲内心深处、那股悲伤哀愁的缘故，林图的干儿子也开始哭嚎起来。 婴儿本就嗓门洪亮，这‘嗷唠’一嗓子下去，可比自己爹娘那副假惺惺的装腔作势，效果要好出太多。 很快，四周的街坊邻居便不再甘于沉寂，纷纷走出自家大门、左顾右盼。众人七嘴八舌，互相商量着，朝郭氏府邸的隔壁、三五结伴行来。 “悠悠苍天……何薄于我！！！” 郭巨双手拄着条锄，短时间内暂且停下了挖掘的动作，看起来是想喘一口气、歇息一番似的。 “我郭孝廉自幼熟读四书五经！立志要勘破一切圣贤书！结果谁成想……临到而立之年，竟是连自己的老母、都无从赡养！！！” “可怜吾儿尚及襁褓，便要随我这无能老父一同受苦……苍天啊！求求你睁开眼、发发慈悲吧！！！” 每当说到情深意切之处时，郭巨都会表现得格外激动，唾沫横飞、须发张扬、怒目圆睁，仿佛一头发狂的年迈雄狮。 此时此刻的郭巨，正闭眼抬头、默默仰望着夜空，两行清泪沿着他的眼角，从其面颊顺流而下。 打湿了胸前的衣衫与长髯。 “呼……也罢，孩儿，要怪就怪为父窝囊无能，愿你来世……能转投一个好人家。” “莫要怨恨为父！！！” 林图：(⊙o⊙) 郭巨这一番话说得慷慨激昂，挥斥方遒、指点江山，颇有种‘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感觉在里面。 尤其是当他对着天空嘶声高喊，那副生怕别人听不见的持之以恒模样，实在是帅得惨绝人寰。 巨，你太美。 言以至此，郭巨的目的也已经达到了。递给旁边的妻子一个眼神，郭巨遂继续大力挥舞起锄头来，仿佛要为自己的孩子，亲手挖掘一块深浅刚好的坟墓。 不愧是‘百年修得共枕眠’的结发夫妻，伴随着郭巨将自己的意思传达过去，郭氏妻当即心领神会。 不动声色、狠狠拧了一把怀中的襁褓，婴儿的啼哭声立即变得更加嘹亮，既像寒号鸟的绝望哀鸣，又似那葬礼上的悠长唢呐。 很是热闹。 第一百零二章 埋儿奉母（下） 夜晚的寂静，就这样被郭巨夫妇的装神弄鬼所打破。 林图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下方、那两位戏精自导自演，看着他们不亦乐乎的忙碌模样，林图在感到啼笑皆非之余，还有些许淡淡的悲哀。 “虎毒尚且不食子啊……” 林图轻轻地摇了摇头，似乎是不愿再继续‘欣赏’下去地闭上双眼，用手指掐弄着眉心，表情无悲无喜。 郭氏妻的哀泣声、同婴儿的哭喊声互相交织，在那块院落的上空来回飘荡。 婴儿的声调情深意切，但是倘若细细品味他母亲的哭腔的话……就会发现，竟是同唱戏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实在是悠扬婉转得紧。 郭巨一边流泪、一边竭力挥动着条锄，时不时还要怒吼长叹三声。 搞得别人还以为，他大概是被某种神秘力量给操纵了似的，所作所为，并非自己所愿一般。 “吾儿呀！你知道你是在做些什么吗？！” 突然，一位老妪的声音、从宅院门口传了过来，颤颤巍巍的音调里面、蕴满了悲伤。 哪怕林图隔着老大一段距离，也能从中感受到、一股扑面而来的沉重。 仿佛就连这寥寥几句话语，都无法承载其中的哀痛，几欲溢出似的。 “娘！！！” 当看清身后来者何人时，郭巨浑身上下都打了个寒颤。 继而随手丢掉死死攥着的条锄，当即‘嗷’的一嗓子，如恶狗抢屎一般飞奔过去，泣不成声地紧紧伏在、自己母亲脚下。 “请恕孩儿无能！孩儿无能啊！！！” 浑然不顾地上杂草丛生、石块遍布，郭巨一边哀嚎着，一边对着自己的老母扣头不止，‘嘭嘭’声不绝于耳。 很快，郭巨的面颊、须发、衣衫，便被尘土弄脏，看起来蓬头垢面、披头散发，哪还有半点饱读诗书的士子模样？ “儿呀……先给娘说说，你这是在干什么呀？！” 虽然不知自己的长子、想要做些什么，但是本就有着血缘关系，心有灵犀的老妪情绪里，弥漫充斥着哀伤。 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老母、想把自己从地上搀扶起来，郭巨赶紧拉着母亲的手臂，忙不迭主动从地上爬起。 此时此刻，街坊邻居也三五成群、从附近赶了过来。既然自己所需的观众和见证人、都陆续赶来，郭巨遂一撩袍袖，准备开始这场、最为隆重的表演。 “娘！孩儿心意已决！有些话……你就不必再劝说孩儿了！” “可怜吾儿……正值牙牙学语的年纪，倘若他能够有一丝、自力更生本事的话，那么今时今日！被埋葬在这里的！只可能会是老夫！！！” 轰—— 全场顿时哗然…… 林图：(*w)╰ひ╯ 虽然大家还没听明白，这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到底是什么，但依这话里话外的意思来看……很明显今天这一老一少，总得没一个啊！！！ 挥挥手，将旁边仍在哭哭啼啼的妻子、招了过来，郭巨将自己的母亲、亲手交由给她来搀扶，随后自顾自来到众人身前，抱拳恳切道： “今天，还望大家能够给我郭某、卖那几分薄面！” “为了将来供养老母，不必使她以后、受那节衣缩食的苦日子。我郭巨，郭孝廉！今日特此！将吾儿奉还上天！！！” …… 哗—— 林图：() 本就叽叽喳喳的人群，这下更是炸开了锅，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纷纷规劝着郭大‘善’人、要三思而后行。 见状，郭巨没有立即阻止街坊邻居们、继续说下去，而是表情严肃、眼神平静地环视着众人。 直到大家都逐渐安静下来，郭巨这才清清嗓子，一字一句地朗声说道： “各位，知道大家心中有诸多不解，可是这件事情、归根结底上来讲，是我郭氏的家事。” “今日多有不便，打扰了诸位歇息，郭某在这儿、特此向诸位致歉，还望大家能够多多包涵，体谅一二。” “可是……接下来将要发生的一切，希望各位袖手旁观即可，就此离去也罢，只是莫要……再打扰某家可好？” “我郭孝廉在此，向诸位拜谢了。” 说罢，郭巨朝着众人、长长作了一揖，随后头也不回地向着坟墓地点，毅然决然走去。 “啊！婆婆！你怎么了？！” 就在这时，郭氏妻惊慌失措的声音突然传来，只见原本陷入呆滞状态下的郭巨老母，不知何时，竟是直接两眼一翻，就这样直挺挺昏倒过去。 “娘！！！” 郭巨中气十足的哭喊声梅开二度，差点没把林图、再次吓了个踉跄。 一边严重怀疑着对方，为了黄金、究竟能爆发出多大的嗓门和持久力，林图一边默默观赏着下方，那出早已乱成一锅粥的闹剧。 在这一刻，为了家族的未来，为了可以更好地赡养自家老母，郭巨表现出了极大的决心与果敢。 将昏迷过去、不知生死的母亲交给其他人，拜托对方带回自己府中。郭巨没有半点拖延，遂继续抡起条锄，竭尽全力朝下挖掘开来。 “嘭、嘭、嘭……” 连以‘孝’著称于世的郭巨，此时此刻都暂且放下、关切母亲安危的急迫心情，其他人在这会儿，又哪敢再多闲言碎语两句？ 众人噤若寒蝉，就连郭巨家的幼子，都在自己早已擦干眼泪的母亲的安慰下，逐步陷入睡眠。 街坊邻居们连大气都不敢出，同方才的喧嚣吵闹相比较，现如今、四周一片死寂，恍若人们前来凭吊逝者的幽暗墓场。 至于此时此刻的郭巨，披头散发、衣衫不整、满身污浊、表情狰狞，像极了黄泉彼岸的引渡人、青面鬼。 在众人五味杂陈、郭氏妻殷殷切切的目光之中，郭巨终究算是挖掘好了墓穴。 随后，衣不蔽体的郭巨低垂着脑袋，拖曳着那柄条锄，一瘸一拐地朝着自己妻子、缓缓走去。 “拿来。” 宛若九幽地府下的恶鬼低吟，郭巨沉闷嘶哑的声音，就像一把钢钉似的，直挺挺插进自己妻子的耳朵，深深地刺入她的脑海之中。 第一百零三章 财得露白 当郭氏妻看见自家夫君、裹挟着全场注意力的焦点，朝着自己缓缓走来之时，脸上的神情便被一种担忧悲痛、天人交战所取代。 极其复杂地瞥了郭巨一眼，郭氏妻搂紧了自己怀中的襁褓，仿佛是不愿就这般、轻易交出自己的孩子似的。 将一个护犊、慈爱的可怜母亲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 “拿来！！！” 见此，郭巨当即双眼圆睁，须发如老迈雄狮一般蓬松炸起，看起来异常可怖狰狞。 佝偻的身体内部，似乎蕴含着巨大的能量，林图严重怀疑、郭巨此时此刻，恐怕就连盆腔都在微微颤抖，不断共鸣着。 这一声恍若天外惊雷般的怒喝，当场就让其他人、下意识地抖了三抖，郭氏妻一边将襁褓交付到郭巨手里，一边掩面而泣，泪如雨落、泣不成声。 这种泪腺极其发达，说哭就哭的犀利操作，林图自诩是模仿不来的。 虽然在戏精界难逢敌手、已经时隔良久，但是此种堪比奥斯卡小金人的绝妙演技，林图自然而然是甘拜下风。 将孩子搂在怀中的郭巨，步履蹒跚地回到、自己亲手挖掘的墓穴旁边，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沉默不言的态度。 周围的街坊邻居表情各异，不忍直视者有之、痛心疾首者有之、唉声叹气者有之。 但是通通都不敢放肆自己的动作，生怕引起什么较大的声响，从而破坏了此时此刻的凝重气氛。 “苍天呐！不是小民心狠手辣！而是山穷水尽，走投无路啊！！！” 将婴儿襁褓放置在一旁，郭巨张开双臂、跪倒在墓穴下方，声嘶力竭仰面质问着上天。 沙哑凄苦的悲号声不绝于耳，响彻在整座庭院四周，将全场氛围烘托得恰到好处。众旁观者皆面露不忍之色，实乃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表演一直在有惊无险地顺利进行着，奈何这个世界本就没有天气预报、导致天公不作美，就连林图都替郭巨感到惋惜。 倘若当下伴随着郭巨的怒吼诘问声，本来万里无云的天空，突然之间变得狂风大作、电闪雷鸣，那场面，啧啧…… 想想都觉得刺激。 充满了不可思议、近为神迹的赶脚。 幼子被自家老父的哀嚎声所惊醒，不明所以的他，现阶段只能以大声哭喊、来表达自己的内心情感。 许是将场景氛围和情绪调动，都推向了高潮前的最后一个酝酿阶段。蓬头垢面、涕泗横流的郭巨狠狠擦了一把眼泪，随后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 当下正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的紧要关头。 切莫再横生枝节，乱出变故。 “儿啊！原谅吾这窝囊无能的父亲！！！” 披头散发的郭巨、疯狂胡乱甩动着脑袋，随即惨嚎一声，手忙脚乱摸过旁边的条锄，继而将其高高举起，狠狠朝下挥了出去： “嘭！！！” “咔嚓——” 林图：(⊙o⊙) 妙啊…… 郭巨的所作所为，恍若心有灵犀一点通，让林图就像捅破了一层窗户纸似的，竟是有种拨开云雾、终见天日的感觉在里面。 在这一刹那间，即便是林图、也想为郭巨大声拍手叫好，接连称赞有加。 “咦？这是什么……” 伴随着那声‘咔嚓’响动，郭巨仿佛是从某种癫狂状态下、清醒了过来。 他浑浑噩噩地将条锄换到左手之上，似乎是并未打算、放弃掉活埋亲子的想法，仅仅只不过是想看看，自己挖掘到了什么东西，然后再动手开工罢了。 俯下身子、在土坑中缓慢摸索着，哪怕是自己的长髯、沾染到了些许泥土，郭巨也浑不在意。 最后，在众人目光的注视之下，只见郭巨哆哆嗦嗦着、从土坑中极为吃力地直起腰杆来，在那不停发颤着的右手手心，死死攥着一条半尺有余的细腻素绢。 将条锄放在旁边，郭巨的双手如同打摆子一般，微微颤抖着、将整张素绢缓缓打开。 舔了舔沾惹尘土、干裂发白的嘴唇，郭巨揉了揉浑浊不堪、布满血丝的双眼，看起来竟像是在……辨认些什么东西似的。 想必……素绢上肯定记载了某种、不能为人所知的事物。 那道宛若打碎瓦罐的声音，有好些个离郭巨较近的人，都亲耳听到了。 大家屏气凝神，纷纷紧盯着郭巨手上的那条素绢，都想知道在那上面、究竟写了些什么。 恍若心跳声都清晰可闻，时间一度陷入凝滞。众人第一次体会到了，“度日如年”，到底是种什么感受。 不知道就这样过去了多长时间，仿佛连每一分钟、每一秒，都显得如此漫长。最终，这种令人窒息的压抑环境，被郭巨给亲手打破： “天可怜见……天可怜见！吾儿命不该绝！命不该绝啊！！！” 对着天空嘶吼完毕，郭巨的面部表情、都开始逐渐变得扭曲起来。 郭孝廉宛若患了失心疯一般，一边嘴里不停念叨着‘感谢上苍’，一边疯狂地朝地上磕头，即使是方才、自己的老母亲身驾临，也没见郭巨有如此殷勤过。 这下可好，倘若郭巨不这样做，也就罢了，结果就因为他如此一个、扣人心弦的莫名其妙动作，导致四周原本负责看戏的吃瓜群众，尽皆绷不住了。 被好奇心塞满的众人你推我搡，纷纷朝着郭巨身边鱼贯涌来，待大家看清土坑中、被郭巨打碎的，到底是何物品之际，顿时引起一片哗然。 其剧烈反响，比刚才众人得知、郭巨要埋儿奉母所引发的轩然大波，还得热闹三分。 原来……在那土坑最深处的某块角落里，赫然埋藏着一个瓦罐。 而在那被郭巨无心之举、所打破的瓦罐裂口处，能够清晰地看见，其腹部整齐码放的饼状黄金！！！ 好嘛，这下就像往加热的油锅中、倒进一盆水般那么简单，旁观的路人们登时炸开了锅。 大家闹得沸沸扬扬，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比那午时三刻的闹市中心还要聒噪，简直是同养鸡场一齐开嗓、合唱‘你太美’的恢弘景象，不相上下。 第一百零四章 好酒红人脸 西汉的民风是质朴的，西汉的劳动百姓是单纯的。 街坊邻居们从小到大，哪见过这么多的钱？大家纷纷七嘴八舌、议论个不休，有些人的呼吸、甚至就在此时此刻，都开始逐渐变得粗重了起来。 郭巨依旧将自己整个人、都死死地跪伏在这片土地上，手里紧紧攥着那条纤薄素娟，喜极而泣的哭嚎声抑扬顿挫、有声有色。 放置于旁边的襁褓，跟随着自己的老父亲一起哭喊，真可谓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这边唱来那边和’。 只不过……现在的吃瓜群众们、哪还顾得上这个？ 大家的所有注意力，而今几乎全都放在那坛黄金之上，恨不得现在就揣上两块回家去，向自己的臭婆娘炫耀一二。 所以说……在此时此刻，一位心有灵犀神队友的绝妙作用，就恰如其分体现了出来。 郭氏妻踉踉跄跄地挤开人群，根本没朝土坑中打量过一眼。 先是第一时间将自己的孩子、紧紧地搂在怀中，泪如泉涌的同时、却仍旧在轻声地安慰着幼小婴儿。 真正做到了何为沉默着流泪，嘴角却挂着微笑。 直到襁褓渐渐趋于安静，郭氏妻这才抹抹眼泪，脚步踉跄地来到、快要哭断气的自家夫君面前，将其吃力地搀扶了起来。 “夫郎，夫郎？莫要再哭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快点给奴家说来听听。” 听见妻子轻柔和煦的声音，半躺在对方怀中的郭巨、迟钝地抬起脑袋，一双眼睛早已哭得通红、肿胀无比。 有气无力地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的喉咙、早已刺痛嘶哑得说不出话来。郭巨只好哆哆嗦嗦地、将手中素绢交给妻子，示意她将其打开看看。 一只手搂着襁褓，怀中躺着郭巨，郭氏妻单手将素绢甩开。奈何自己并不识字，郭氏妻只好将自家夫君暂且放下，善意提醒对方好好休息。 目光在周围叽叽喳喳的人群中、搜寻良久，郭氏妻眼前一亮，找见了另一位在本县县城、德高望重的读书人。 那是个年纪同郭巨、相差无几的中年儒生，当郭氏妻向着对方缓缓靠近之时，四周的老百姓、纷纷给她让出一条路来，不敢阻拦。 待郭氏妻站在对方面前之际，中年儒生不失风度地向她见礼，郭氏妻赶忙还礼，随即将手中素绢交予儒生，拜托人家给自己辨识一二。 对此，中年儒生不慌不忙地将整张素绢摊开，继而稍微眯了眯眼，上下大致阅览一番，便清清嗓子，准备诵读。 既然读书人发出了‘清嗓子’这个信号，那么也就代表着，意在告诉全场的所有人，自己要开始装逼了，莫要大声喧哗、扰人清净。 果不其然，随着中年儒生做出了这个动作，街坊邻居们、尽皆自觉地闭上了嘴巴。 哪怕眼下、自己对于那坛黄金再有觊觎，也只敢在心里想想，眼神目光中、多流连几圈，未曾表露出来。 古代对待读书人，民间还是大多怀有敬畏之意的。 只要不会严重触犯到、自己的切身利益，人们在大部分时候，还是愿意给对方三分薄面，以维护人家作为知识分子的尊严。 “孝子郭巨，黄金一釜。 人间惨淡，埋儿奉母。 感天动地，以用赐汝。 官不得取，民不予夺。” 中年儒生清朗的声音，响彻在整座宅院内外。 当听到这则令人震撼的消息时，众吃瓜看客全都吃惊地张大了嘴巴，不约而同地齐齐望向、那位中年儒生。 眼底的火热、宛若被投进了冰天雪地似的，瞬息之间烟消云散。众人颓唐地低垂下脑袋，似乎是放弃了面前的诱惑一般，眼底神色晦涩难明。 “苍天有情！吾儿命不该绝！皇天后土！请受我郭某人一拜！！！” 突然，郭巨剧烈挣扎着、从地上颤颤巍巍翻身站起。 朝着天空大声朗喝完毕，郭巨的面容神情端庄肃穆，旋即慢条斯理地清洁了一遍、自己浑身上下的全部污垢。 待自己手头上的一切工作打理结束，郭巨先是深深地朝着前方作了一揖，然后拜倒在地，行三跪九叩之大礼，其标准程度，可以说是毫厘不差。 “苍天有情，挽救生灵于水火之中，皇天后土，请受我王某人一拜。” 还没等街坊邻居们、从面面相觑的状态中恢复过来，只见那位中年儒生，也随之整理了一遍自己的衣衫，继而施施然拜了下去。 就在此时此刻，从众心理在这方狭小天地之内，展现得淋漓尽致。 眼看着在场地位最高的两个读书士子，尽皆你争我抢的跪倒在地，其他人等你瞅瞅我、我瞧瞧你，竟也先后错落着跪了下去。 不多时，场面上居然再无一个站立之人。 “皇天后土，请受小民一拜！！！” 林图：“……” 从始至终目睹着下方、宛若大型邪教现场的诡异景象，林图极其无聊地打了个哈欠，旋即握紧旁边的那杆吼西风，悄然无声地跃下房顶。 看那此情此景，想必……也是到了尘埃落定的最后关头。 了解具体事实真相的林图，实在是被隔壁那帮人、尤其是郭巨夫妇，给恶心到不行。 耐着性子、看完整场演出的他，还没等人家拉阖大幕，便急匆匆的表示退场，一闪身，遂钻进了郭巨所属的东厢房之内。 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便是守株待兔，准备好了以后，便要美美地敲打敲打、那两位道德模范一顿。 将吼西风靠在书桌旁边，林图顺势坐在靠椅之上，左顾右盼了半天，才从旁边抽出一卷竹简，继而装模作样地摇头晃脑、看了起来。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功夫，林图敏锐的听力猛然瞬间察觉到，郭氏宅邸外响起一阵、纷乱嘈杂的脚步声。 大概是街坊邻居们簇拥着郭巨夫妇，班师回朝了。 对于主客回府的此种情况，林图并没有一丝、想要遮掩自己身形的念头，也并未表现出半点、慌张的举措。 毕竟……任谁遇到这样位面倾压的优势场景，恐怕都会是一副、悠哉游哉的闲适心情。 第一百零五章 财帛动人心 “好了，这会儿夜已深了，今天诸位……就请暂且送到这里吧。” “还不知自家老母、当下身体状况如何，若有冒犯，劳烦各位……多多担待一二。” 郭巨站在、自家宅邸门口的台阶之上，俯身放下满载着黄金的瓦罐，随即转过身去，朝着身后众人拱手施礼道。 “不打紧、不打紧，孝廉兄随心所欲即可，我等这就离去。” “郭兄可要照顾好自家令堂的身体啊，人生到老不容易，是该让老人家多多享福才是。” “瞧瞧你！这是说的甚么话？！孝廉可是咱们这方圆百里、有名的大孝子，怎么可能舍得让自己母亲忍饥挨饿、吃糠咽菜？！” 对于此，郭巨可以说是、都照顾得面面俱到，一边嘴里不停客气着‘您言重了’，一边逐个同街坊邻居们打着招呼。 “好说、好说，孝廉兄记得要多加休息、保重身体，千万莫要劳累坏了身子。” “对啊，现在连老天爷都眷顾着你，这下光宗耀祖、发扬郭氏门楣的重任，可就全都托付在、你一个人的肩膀之上了。” “以后发达了，孝廉可千万别忘记了我们这些、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乡亲近邻啊！” 周围热情熟络的吃瓜群众们，这会儿往死里同郭巨套着近乎，郭大善人面带微笑，将‘那是自然’四字、一直不停歇地挂在嘴边。 哪还能看出半点、方才即将丧子的凄苦悲痛之感？ 待四周看客稀稀拉拉、相当不舍地离开郭府以后，郭巨一直保持着谦恭有礼的得体姿态。 直到最后一人、消失在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内，郭巨这才垂下双手，直起腰杆，抱着瓦罐同妻儿一起、踏进自家宅院以内。 “你暂且先回厢房里去，吾至正堂内看看老母，身体是否安健。” 和妻儿一前一后，越过横亘在大门前的影壁，郭巨同妻子、将怀中物品作了交换，旋即长驱直入正房，头也不回地向自己枕边人吩咐道。 郭氏妻没有答话，而是朝着自家夫君的背影、敛衽一礼，随后搂紧瓦罐，喜形于色地一路小跑，迅速赶回房中。 ‘吱呀’一声推开房门，郭氏妻连油灯都来不及点，便首先将瓦罐、极其慎重地放在床榻旁边，比对待自己儿子、还要小心呵护三分。 仔细将里边的黄金码放整齐以后，郭氏妻轻轻捶打着背部、直起腰来，明显长出了口气。 目光在其上、迷醉欣喜地流连了许久，似乎是怎么看也看不厌一般，郭氏妻终于是一步三回首地拿起火折子，点燃了放置在书桌上的油灯。 “咦，这是何物？” 待久违的昏黄色光芒、笼罩整座房间以后，郭氏妻突然发现、在书桌旁的墙角，靠着一柄如枪似槊的长柄武器，非常怪异。 对于自己和夫君的温馨小窝，郭氏妻可以说是相当熟稔、如数家珍。 几乎是看到它的第一瞬间，郭氏妻没有思考，便能下意识地断定，这并不属于郭氏财产。 正当她瞥了一眼、放在床榻旁边的那坛黄金，并准备返回正堂，向自己的夫君询问一二时。 郭氏妻没有发现，在那昏暗灯光、无法触及的房梁阴晦角落里，正有一双腿脚，悄无声息地从中甩露出来…… …… 家母呼吸均匀，不知何时、早已昏睡了过去，想来应该是……受到过度惊吓的缘故。 郭巨怀中抱着自己的亲生骨肉，将方才从头至尾、一直在照顾自家老母的街坊邻居，亲自送出郭府大门以外。 千恩万谢将对方送走，直到那人走进街道的拐角、消失不见以后，郭巨这才严丝合缝、紧紧关上府门，随即转身、快步折回自己的厢房。 “嗯……心性尚能打磨，将来可以提携这位老乡一二。” 郭巨笑眯眯抚摸着自己的长髯，眉飞色舞的表情挂在脸上，就差当场拿个大喇叭、尽情宣泄一通了。 没成想……自己的计划居然如此顺利、便成功实施完毕，这帮愚民……竟是死板呆滞到这个境界，也算是难为他们了。 每每想到这里，郭巨心中便不由得、生出一股遗憾之意。 倘若自己并未出生于、这个商贾货郎之家，恐怕未到知天命年岁，便能混个三公九卿玩玩。 “唉……生不逢时，命途多舛呐……” 郭巨仰天长叹一声，眼角的笑意却是无论如何、也都遮盖掩藏不住。 很明显，这个老棒槌正在王婆卖瓜、自卖自夸ing…… 步态轻盈地跨过自家宅院，郭巨可谓是‘人逢喜事精神爽，越活越年轻’，一把推开东厢房的屋门，郭巨就这般毫无防备地走了进去： “哈哈，娘子，还没看够那些黄金——” 郭巨：!!!∑(°Д°ノ)ノ “哈哈，长者，别来无恙啊？见你方才伤春悲秋、我见犹怜抱怨得厉害，就没敢打扰您的雅兴，还望多多海涵呐！” 只见，林图头也不回地坐在书桌旁、同郭巨打着官腔，书桌上整齐码放着，从瓦罐内掏出的饼状黄金，正被林图用来、玩‘叠罗汉’的消遣小游戏。 至于郭家娘子，则束手束脚地、拘谨坐在床榻边缘，脸上还有尚未揩掉的清晰泪痕，可见先前……被林图欺负得厉害。 在郭家娘子身前，吼西风笔直地插在、离她不足半尺距离的地方，末端深深地刺入、由青砖铺设而成的地面之上，恍若一块国界碑，又似一条警戒线。 “这位大侠……看起来甚是眼熟，不知郭某是否有幸，同大侠有过一面之缘？” 看了看矗立在不远处的吼西风，其明晃晃的枪尖、颇为惹眼，仿佛带了一股血腥味儿，郭巨吞咽了口唾沫，强打笑容、意图化解尴尬道。 “啧啧……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白日里……我可还给贵公子庆过生呐，难不成您忘了？” 经过林图的不懈努力，‘饼状黄金柱’总算是被他摆到了、多半尺有余的高度，林图手里半点都没闲着，嘴上却在条理清晰地、回着郭巨的问话。 第一百零六章 讨个说法 “哦对了，我还是贵公子的义父呢，这可是您亲自封的。” 林图将手中的饼状黄金、轻轻搭在面前的‘比萨斜塔’上，随即仰天打了个哈哈，神态悠闲地惬意调侃道。 “是、是吗……郭某岁数大了，记性欠佳，还望大侠见谅。” 听闻此言，额头上早已汗珠密布的郭巨讪笑道，一双眼睛却是从未离开过、不远处的饼状黄金半步。 老奸巨猾的郭巨怎么可能、会认不出对面的这个年轻人到底是谁，但是让他百思不得其解的是，这位自称‘林伯约’的读书士子，究竟乃何方神圣？ 天水郡陇城人士……自幼体弱多病……长年累月饱读诗书……而今负笈游学，志在山水之间…… 乱，太乱了。 郭巨不禁下意识地闭上眼睛、暗自摇头，他所掌握的线索，恐怕没一条是真实正确的。既然如此，那又从何谈起，该如何得知对方的确凿身份呢？ “长者，想什么呢？一副愁眉苦脸、闷闷不乐的惨淡模样，倒不如说来听听，让某家给您参谋一二？” 把玩着手里的饼状黄金，林图这下总算是歪斜过头、粗略打量了郭巨一眼。 嘴角挂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奇诡表情，竟是丝毫没有掩饰自己、胜券在握的桀骜态度。 “哈哈，大侠说笑了……郭某只是好奇，为何大侠会深夜造访，难不成……是因为郭某白日里招待不周，从而导致怠慢了大侠，使得大侠心生怨愤？” “倘若果真如此的话，那么郭巨便在这里、诚心实意地向大侠致歉，还望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郭某粗鄙。” 郭巨一边点头哈腰地讨饶着，一边不动声色地朝前挪移两步。 似乎只是想让林图、感受到自己的歉意，从而身体做出的下意识反应一般，仿佛并非自己所愿，亦没有其他的鬼蜮心思。 “站住，别动。” 结果……玩得正不亦乐乎的林图，好像并不怎么领情的模样。 看似他的所有注意力，约莫全都集中于‘比萨斜塔’之上，但是口中对郭巨、所吐露而出的话语，却显得如此不近人情。 不仅如此，在这过程中，自顾自乐在其中的林图，还顺手拿过一枚饼状黄金，随即双掌用力一掰，只听见‘啪’的一声脆响，那块黄金……便被分成了两半。 郭巨：Σ(°△°|||)︴ “滚回去。” 面部表情不见波澜，轻描淡写的林图、随性丢掉那两半黄金，旋即拍了拍手，像是在做手部清洁似的，看得郭巨一阵心惊肉跳、嘴角疯狂抽搐。 还没等林图再度出声，郭巨便赶忙乖乖地退回原位，这下是真的眼观鼻、鼻观心，一点怀抱有侥幸的念头、都不敢留存。 “一介平民白身，居然敢擅自勾搭皇室禁卫，郭大孝子，您胆子不小啊……” 林图皮笑肉不笑地望了一眼郭巨，眼中的戏谑之意、根本未加粉饰。 “哈、哈……大侠这又是从何说起，郭某怎么、怎么听不太懂呢……” 郭巨心中、顿时警兆丛生，奈何额头之上汗如雨下，怎么止也止不住。即便如此，郭巨脸上依旧挂着谄媚笑容，揣着明白装糊涂道。 看见郭巨这副欺软怕硬的圆滑态度，林图终于总算是收起了、那张吊儿郎当的涎皮赖脸。 眼底闪过一抹冷色，林图将掌心的黄金屈指一弹，随后那枚黄金、便笔直迅速地飞向，郭巨的侧脸。 “嗖——” “啪！！！” 宛若给人赏了一大嘴巴子似的，郭巨登时踉踉跄跄朝后退去，旋即一屁股坐在地上。 也许是因为、受到颠簸幅度过大的缘故，郭巨怀中的襁褓、当即哇哇乱叫起来，哭喊声充斥于整座厢房之内，让此时此刻的紧张气氛、变得愈加焦躁不安。 “不要再在这里、搞那些花言巧语，没有用。你究竟做过哪些腌臜事情，某家心里……其实都知晓得一清二楚。” “倘若不想让你郭氏长子一脉，便在今夜凋零敝落的话，就给某家从实招来，别再玩那些花花肠子，这下……可算是听明白了？” 见郭巨一边小鸡啄米似的连连点头，一边慌不迭的连忙从地上爬起，林图这才神色稍缓，旋即努努嘴，示意郭巨将怀中幼儿、交予自家娘子抚慰。 “哗啦！！！” 就在此时，摆放在林图面前的黄金‘比萨斜塔’摇摇欲坠，终究还是没能挺住、垮塌下来，搞得书桌表面一片狼藉。 西汉时期的黄金，其成色并不怎么惹人怜爱，哪怕是现代无良工厂、所制造出来的金黄色塑料首饰，也要比其讨喜璀璨三分。 可是即便如此，却也无法掩盖、人家就是真金白银的凿凿事实，难怪能惹得郭大善人趋之若鹜，比护食的走狗还要积极一些。 手忙脚乱收拾着、散落在书桌四处的饼状黄金，林图感觉自己还没玩得尽兴呢，又怎么可能会选择半途而废？ 当郭巨将襁褓、交给自己的枕边人之际，郭氏妻努力观察着、自家夫君的表情神色，似乎是想从其中，仔细瞧出一些端倪含义来的模样。 结果……郭巨仅仅示意、让她千万不要轻举妄动，随后揉搓着脸颊、默默垂首回到原处。 仿佛根本未曾看见，林图正在拿他的‘命根子’们，七手八脚、胡作非为。 “这件事情……说大可大、说小也小，某家不是被您老、擅自封为贵公子的义父吗，那既然孩子受了委屈，当爹的是不是应该、给他打抱不平，讨个说法才对？” 将那堆饼状黄金、又摆成了‘胡夫金字塔’的相似模样，林图再次恢复了那种、玩世不恭的轻佻神态，手里把玩着剩下的一块金饼子，嘴里更是没有一句好话。 “是小老儿有眼无珠，大侠莫怪、大侠莫怪。” 没了亲生幼子的束缚，郭巨这下……可算是将自己的八面玲珑特性，给发挥得淋漓尽致。 一面不停地点头哈腰连连致歉，一面汗流浃背诚惶诚恐，将自己的位置、摆放得极其低下。 第一百零七章 敲打 “为了盘剥这些黄金、所使出的那点鬼蜮伎俩，说句实在话，还入不了某家的法眼。” 林图轻松写意地把玩着这些、看起来更像是黄河石的饼状黄金，随即话锋一转，硬生生将话题引入了、自己将要准备强调的那个方面： “可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应该拿着羽林禁卫、当做挡箭牌来用。本就是低贱到卑微尘土里的人物，又岂敢拿着近侍军官当枪使？” “你连大谈僭越的资格都不配获得，又是谁给你的权力、让你肆意妄为？当今圣上吗？？？” 林图的这一番话、杀伤力极其强劲，吓得郭巨赶忙惊慌失措地拜倒在地、分分钟磕头如捣蒜： “草民该死、草民该死、草民该死……” “哼，还算是有点自知之明，也幸亏你这借口、找得深合民意，要不然……贵公子的百岁生辰便是忌日，岂不是太可惜了点？” 林图的鼻腔内部、顿时冷哼一声，就连正眼瞧一下郭巨的想法念头、都嫌弃得百般欠奉。 还没等林图张嘴说出下一句话，郭巨遂赶紧手忙脚乱地从地上爬起，脏污的汗水很快便打湿了、他浑身上下所穿着的简陋衣衫。 “这么说来……难不成大侠您是……朝廷上的人？” 郭巨心乱如麻、脑海中一团浆糊，根本不知道此时此刻、应该说些什么才好，当即昏招频出。 看来古汉人并未接受过、近现代文化影视作品的影响熏陶，并不晓得‘你知道得太多了’这句经典台词。 林图没有理会、郭巨的作死行为，哪怕对方未经大脑，就想来场‘好奇心害死猫’的危险游戏，林图也不想让对方如愿以偿。 毕竟……郭巨一时神经短路、想往枪口上撞，可他林图下不去这个手啊！ 当然，林图下意识里肯定不会承认，这是因为他心慈手软的缘故。而是由于郭巨这个人、本身就不上道，没那资格让他再犯杀孽！！！ 嗯，对，没错，就是这样…… “废话我也不愿多说，你只需要谨记一点，既然你利用了‘孝名’，来为自己获利敛财，那么最好便将其、从始至终地贯彻下去。” 一边说着，林图一边自顾自地来到厢房床榻前，正坐在其上、战战兢兢的郭家娘子，丝毫不敢轻举妄动，哪怕自己这会儿体若筛糠、面如金纸。 仿佛已经做好了准备似的，郭氏妻闭上眼睛、深吸口气，旋即挺了挺胸脯。 那副大义凛然、视死如归的贞节烈妇模样，似乎时刻等待着、面前的这个登徒浪子，该如何欺辱轻薄于自己。 林图：“……” “咔嚓——” 只听见一声干涩声响，郭氏妻纤长的浓密睫毛、当即颤了一颤，随后面带疑惑地缓缓睁开双眼。 却发现对面那个、诡秘莫测的俊秀年轻人，仅仅是拔出了那把、看起来就相当沉重的凶厉兵器。 接着熟若无睹地逗弄了一番，自己怀中、早已陷入沉睡的襁褓婴儿，遂毫不拖泥带水地向门外走去。 “既然你惊动了某家，那么就得做好……这下半辈子、即便是敦伦欢爱，也会有人时刻监视你的准备。” “倘若被某家发现，即使一次，你有不孝敬父母、怜爱妻儿的举动出现……嘿嘿，到那时，你我再深刻交流一下、彼此之间的感情。” 当大步流星的林图、路过低眉顺眼的郭巨旁边时，林图理所当然地停下脚步，笑吟吟地望着对方。 郭巨连声大气都不敢喘，即刻卑躬屈膝地连连点头哈腰，然而林图只是浑不在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见林图说完、上边的那些话后，便再无下文，郭巨便极其心虚畏惧地、抬头飞快望了他一眼。 只见原本语调轻松友善的林图，竟是不知何时，正面无表情、如看待一个死人一般，直勾勾盯着自己。 郭巨瞬间如坠冰窖，宛若感觉不到四肢存在似的、思维麻木，一颗心猛然跌落至谷底。 果然……这个不知来历的年轻笑面虎，依旧没有放弃、想要诛杀自己的打算。 心之所想、念之所至，郭巨不由得惨笑一声，约莫是看开了自己的命运，眼底充斥着‘哀莫大于心死’的绝望。 结果……谁成想，林图只是伸出手指，点了点他的双眼，随后又用相同的动作、指向自己。 还没等郭巨明白，这个动作究竟代表着什么含义之时，林图早已肩上扛着吼西风，甩动袍袖扬长而去。 “夫、夫郎，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来路……” 东厢房内安静了许久，最终还是由郭家娘子、来率先打破沉默。 郭巨吞咽了口唾沫，怔怔地望着门外，那块由清朗月光、所铺洒而成的白茫茫地面，不由得下意识喃喃自语道： “此人三句半离不开朝廷皇室……又对咱家的金银财帛、没有半点非分之想，恐怕不是一般的侠客匪徒。” “而且……最为关键的是，他找上门来的原因、竟然同羽林郎的身份有关，即便是临走前、给为夫所立下的那些纲常规矩，也显得如此……冠冕堂皇。” “嗯……让为夫姑妄揣测的话，此人恐怕是来自于……唉，不可说，不可说啊！” 兴许是终于能够放松说话的缘故，郭巨苍白不堪的脸上、可算是恢复了一点人色，就连布满血丝的眼中，最后也看见了一些、原来的老奸巨猾神采。 虽然嘴上一直念叨着‘不可说’三个字，但是当挺直了腰杆的郭巨单手负后，另一只手不断地朝上、指向房顶外的天空之际。 或许只有傻子，才会瞧不出其中的具体端倪，到底为何意。 一想到其中、各种错综复杂的弯弯绕，居然会被自己摊上，郭巨就气得着急上火、三尸神暴跳。 一边愁眉苦脸地长叹着气，郭巨一边不停恼恨地、揉弄着自己的眉心，似乎在思索着、能够解决的万全之策： “呼……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你我夫妇……也只能见招拆招了。” 第一百零八章 刨根问底 “不过……为夫倒还真不怎么相信，那人能在某家出恭入厕的时候，都无时无刻、牢牢紧盯着我郭孝廉。” 郭巨一边面对着自己的妻儿，一边优哉游哉、轻捋着胸前的飘逸长髯，嘴角微微勾起会心一笑，夺回了本应属于自己的自信一般。 “你我夫妻二人……本就是乡野间的升斗小民，怎会值得天家行走、在我郭氏身上，花费如此多的功夫精力？实在是庸人自扰、庸人自扰啊！” 连续重复了两遍、‘庸人自扰’这个词汇，就像是催眠似的，挺胸抬头、气宇轩昂的郭巨，逐渐恢复了‘天不生我郭孝廉，智道万古长如夜’的‘龙傲天’本性。 结果……谁成想，原本温柔体贴的郭家娘子、居然没有像往常那样，一如既往、随声附和自己丈夫的豪言壮语。 而是颤颤巍巍地抬起一只手臂，脸上布满了难以置信般的表情，面如土色地指着对方。 郭巨：“？？？” 看见自家娘子这个反应，郭巨很明显、陷入到了一种不明所以的懵逼状态之中。 兴许是同床共枕、相濡以沫这么多年以来，从未见过自己的贤妻这副神态，郭巨脑子里转了好几圈，这才恍然大悟： 或许她的本意……其实并不是指我，而是在指着、我的身后呢？ 念及至此，郭巨整个人都感觉、瞬间僵硬了许多，但是就这般徒劳耗着，貌似也不是个好主意。 别无他法，郭巨只好强自吞咽了口唾沫，就像黑白胶卷似的，一点点把自己的脑袋、强制扳了过去。 只见，不知何时，林图宛若鬼魅一般，正面无表情、悄无声息地站在他的身后。 郭巨：“……” 林图与他离得极近，当郭巨转过身子以后，二者之间的距离、约莫仅仅只有两拳左右。 就连自己陡然急促、从口中所呼出的温热气息，郭巨感觉……都快能喷到对方的身上了。 林图：_ 郭巨：〒▽〒 正所谓……人的潜能都是逼出来的，大概郭巨也没能想到，自己有朝一日、竟能一蹦三尺多高…… 宛若受惊的兔子一般、猛然一窜，郭巨便逃离了林图的身旁，哪怕撞翻了一侧的四方八仙桌，也是浑然不觉…… “平生不做亏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门，某家又不是那追魂索命的黑白无常，长者如此畏惧作甚？” 看着慌不择路、摔倒在地，战战兢兢缩在墙角的郭巨，林图古井无波的脸上，突然绽放起一抹、异常灿烂的和善笑容，活像‘一见生财’的谢七爷。 “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大侠饶命……” 结果……郭巨哪管他三七二十一，总而言之、就是一个字，‘跪’就完事了！！！ 还没等面露不虞之色的林图，准备张开嘴说些什么，郭巨便不由分说地撩起衣袍下摆、拜倒于地，顿时再度磕头如捣蒜。 林图：“……” 娘希匹，这人的膝盖、是用橡皮泥做的么…… “好了好了，某家今日去而复返，其目的、并不是为了惩戒于你，而是最后有个疑问，方才忘记找你解惑罢了。” 林图颇为不耐烦地摆摆手，一场表演、哪怕再怎么精彩，可是倘若让人……反复观赏个两次，恐怕也会觉得寡淡无味，比开水煮白菜还要尤甚三分。 “大侠但说无妨，小老儿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郭巨跪地磕头的动作并没有停止，嘴里的话倒是说得相当顺溜，煞是惹人同情。 “倒也不算是什么大事……不过既然如此，那你可就得听好了。” 知晓郭巨心性禀赋的林图，自然是装了一副没看见、根本无动于衷的模样，自顾自诉说着其内心的疑惑： “还记得今天白日里，我同那位羽林郎、初次相遇的时候吗？为何那位吴大人，对待某家的态度、会明显有别于其他宾客？这其中的具体内幕……你究竟是否通晓一二？” 闻言，郭巨赶忙停下了、自己正在进行的动作。 似乎是由于趴在地上、不利于思考的样子，郭巨遂缓缓直起上半身，悄咪咪打量了林图一眼，良久，才试探性地出声答道： “倘若……倘若大侠先前与那位羽林郎之间、并无任何恩怨纠葛的话，小老儿倒是……听闻过一则流言。” “据传……那位吴大人，年少时起、便在军中打磨，根本不近女色，似乎……似乎极其偏爱、咳咳，那个龙阳之好……” 林图：() 林图：() 林图：(°ー°〃) “打扰了！告辞！！！” 还没等郭巨反应过来、这到底是怎么一个情况之时，林图便匆匆一抱拳，眨眼间、遂消失得无影无踪。 真可谓是货真价实版的、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 看着门外、仍旧白茫茫一片的厚实大地，郭巨不由自主地张大了嘴巴，仿佛不敢相信、林图曾经来过似的…… “夫君，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 身后传来自家婆娘、饱含担忧的声音，郭巨这才缓过神来。先是假意咳嗽两声，郭巨遂自顾自地、拍拍衣袖上的尘土，随即背对着妻子、负手而立： “唉……其实吧，说句心里话，这天家行走、给为夫提出的各种要求，本来就是为夫应当做的，根本用不着他、这般多此一举的提醒。” “为人子、为人夫、为人父，某家读了这么多年圣贤书，难不成……还需要别人教我郭孝廉，该如何承担起一家之主的责任吗？！” “真是荒唐！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 当郭巨说完这些话的时候，其所表现出来的那股大义凛然、当仁不让的书生意气，实在是潇洒超脱到了极点。 倘若林图这会儿在场，肯定会对郭巨的表现，打出八十二分的高额成绩，剩下的十八分，则以六六六的形式、转赠于他。 “夫郎……” 郭家娘子此时此刻，早已被自己的夫君，给迷得神魂颠倒、眼冒金星，就差‘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了。 “别闹，早点歇息吧，今日发生了如此多的事情，为夫是真的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此处省略一万余字…… 后来……这夫妻俩、究竟在自己家的厢房之内，正在搞些什么玩意儿，反正我是……说不出个子丑寅卯来。 咱也不敢说、咱也不敢问，预知后事具体如何，还请劳烦自行翻墙、慢慢查阅…… 第一百零九章 汉家脊梁 “我去年买了个表，真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哪怕素质修养高如林图，在此时此刻，也不免落入面孔扭曲、跳脚骂娘的下乘…… 其实吧……对于这种菊花残、满地伤的基佬紫事情，林图从始至终，都是抱着一种不支持、同时也不反对的旁观者角度，去理性看待的。 不过呢……这事假如落到了自己的头上，林图肯定会采取、先礼后兵的温柔做法。倘若对方想要用强的话，林图务必会大发慈悲地让他，攻变受、受变性…… 况且……那位羽林郎吴大人、身上所搓下来的污垢棒，恐怕能堵住十个胶澳不止…… 至今，林图都清晰地记得，当自己狠狠揪住对方的头发之际，从其中传递到自己手指上的油腻质感，以及无意间、轻轻捏死几只虱子的清脆爆裂声…… 没来由的，林图莫名其妙就想起了，当初应召者王六一、死亡时的血腥惨状。再加上，自打开始这个任务以后，自己从头至尾、所受到的种种刺激。 这下可好，不想还行，结果越想越来劲，林图的胃里、终于再度继续翻江倒海起来…… “呕……” “咳咳……无愧是大汉朝的羽林侍卫，就连刘彻的那点私人癖好，都效仿得有模有样……”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林图这才总算是缓过神来，不动声色地慢慢抹去、自己嘴角上的那些秽迹，林图不由得苦笑不已。 这场任务总的来看，自己勉强还能算作是、收获颇丰。 暂且抛开自己同应召者王六一之间的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不谈，其实这出闹剧、无非讲的就是一个，‘利字旁边一把刀’的故事。 无论是羽林郎吴大人的奔波忙碌，亦或者郭巨夫妇二人之间的精湛演技，从始至终，其实都是围绕着那些黄金展开的。 根据林图多日以来，常常夜半三更、偷听郭家墙角的习惯，林图方才得知：原来郭氏府邸隔壁的那幢旧宅子，才是货真价实的郭氏祖宅。 想当年，郭巨祖父、以贩夫走卒起家，每每经过多年的奔波忙碌，方才闯下这片偌大家业。 至于郭巨那驾鹤西去、尚未一年的可怜老父，则是奋先世之余烈，将郭氏家财的雄厚资产，陡然推至顶峰。 只可惜的是……这祖辈两代以来，皆临死前都念念不忘的臆想，便是脱离这重压在自己头顶、陪伴了自己一辈子的商贾身份。 自从齐国管仲、定下‘士农工商’的规矩以后，每个历朝历代的最高统治者，便对商贾有着特殊的偏见。 上行下效这种道理，放在哪儿都显得、永远不会过时。 无论你是何人，只要稍微同商业沾上点关系，那便会被世人所不齿。 哪怕你有权有势，都会时不时地在暗地里、兀自感觉到，正有人躲在你看不见的地方，偷偷摸摸戳你的脊梁骨。 更何况每到战时，构成大汉军队‘死囚营’的所属成分，赫然就有商贾、以及他的子孙后代，所贡献的一份功劳在里面。 即使你腰缠万贯、富甲一方，也难逃此种、九死一生的残酷厄运。 所以说……这才是为何，郭巨从幼立志，要读遍全天下、所有圣贤书的根本原因所在。 而栽种于郭家旧宅、庭院当中的那株老槐，则是由郭巨祖父亲手所植，其目的……无非是想告诉、全天下的所有人，此宅大凶！非活人所能居住也！！！ 至于其内心的真正企图……则是打算将郭家的储备黄金，埋藏存放于此处罢了。 世人皆言‘狡兔三窟’，郭巨祖父的这种做法……其实也能够算得上是、无可厚非。 不过……这个已经单传了三代的家族秘密，只有郭氏一族的首位继承人，才有资格知晓。 因而……在这个‘百善孝为先’的西汉末年，才会发生此种‘看护者监守自盗’、‘屠龙者终变恶龙’的低俗老套故事情节。 “唉……自古好酒红人脸，终是财帛动人心啊！” 清冷如水的月光、温柔地将林图包裹于其内，林图闭阖双眼，静静仰面感受着、汉时明月亘古不变的体贴入微，不由得低低轻叹一声。 他的心里有着惭愧，更带着几分遗憾，明明自己不敢苟同、郭氏夫妇的偏激方法，却又自己鬼使神差般、与其陷入相同的金钱怪圈之中。 “唉……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总而言之，在林图的亲眼目睹之下，郭巨和他的糟糠之妻，其实……并未表现得有多么夸张过分。 如果单纯地从一对、利欲熏心的夫妻角度来看的话，林图甚至能够表示，非常理解这种行为…… 那么，既然如此，这就有些奇了怪了……为何《二十四孝》中、所描绘的郭巨形象，会显得如此愚蠢软弱，充满奴性呢？？？ 坐在郭氏府邸的正脊之上，林图一只手持着吼西风，另一只手拄着下巴，百思不得其解。 …… 就这般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辰，正在神游天外的林图、双眼突然闪过一道精光，随即狠狠一拍大腿，当即恍然大悟： “我明白了，是朝代！没有错……肯定是朝代的原因！” 根据林图的了解，《二十四孝》的原稿，最初编纂于元朝年间。在这片汉民族驰骋了、千年有余的中原大地之上，这还是首次，由异族人来统领这方、锦绣河山。 自从成吉思汗的蒙古铁骑，踏平了险峻的贺兰山阙、踏乱了富饶的关中平原、踏碎了江南的温柔烟雨、踏弯了脆弱的赵家脊梁之后。 全天下的老百姓、所期盼的太平盛世，竟然……连五年都未曾保持得住。 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公元一二七六年二月，镇巢军雄江左统制洪福、杀元戍军，全城的反抗居民被屠。 公元一二七八年七月，荆南制置张烈良、与提刑刘应龙起义，被元军击败，双双战死。 公元一三一五年二月，豫章虔城虔化人蔡五九聚众起义，反抗官府增加田亩赋税…… 第一百一十章 不可说 可以很负责任的讲，自从元代开朝定鼎，满打满算、勉强凑够这一百来年的短暂国祚里，从始至终，在中原各地所爆发的各种农民起义，就从未停止过。 也许对赵家人而言，他们的脊梁、脆弱得能同沙琪玛一较高下，但是整个大汉民族的铮铮铁骨，却并非这一家一姓，便能够代表得了的。 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既然如此，那这本《二十四孝》的出处和用意，就很显而易见、昭然若揭了。 故事本身……也许并没有什么太大的问题，但是只要经过某些人、稍微那么一润色，那这碗五毒泡制而成的毒鸡汤，便能带着一股子‘新鲜’味道，闪亮登场。 可悲可叹，总会有那么一些、自以为是的软骨头读书人，妄图以笔作剑、以墨为血，削去我汉人骨子里的、那股桀骜不驯之气。 殊不知……这泱泱五千年的皇天后土、所培育出来的民族气节，早已融入到了每个人的骨髓里、血液中，不可分割。 岂是你那臭墨烂笔，就可以轻易改写弱化的？！ 水太凉……永远都不仅仅是象征着那一个人，而是代表、涵盖了那一类人。 “不敢说啦，不敢说啦，再说下去……恐怕难逃被河蟹大神追杀的冰冷命运。” 林图盘腿而坐，将吼西风横置在自己的双膝之上，一想起这波澜壮阔的五千年岁月历史长河，自己居然有幸、能亲自参与到其中的一幕演出之内。 林图就兴奋到……简直不能自已。 “青天有月来几时？我今停杯一问之！” 林图弯曲手掌、做出了一个握持酒杯的动作，随后高举手臂、仿佛对着遥在万里之外的当空皓月，致以敬酒的问候一般，慨然大笑。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啊……” 许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林图低头环顾四周，只见，在朦胧月光的照拂之下，附近的房屋宅院影影绰绰，静悄悄得宛若一幅、‘淡妆浓抹总相宜’的水墨画。 微不可察地低声轻叹一声，林图随即闭眼昂首，将‘酒杯’里盛满的清凉月华一饮而尽。不多时，在其身后，便无端涌现出许多、如丝如缕的绸缎状灰雾。 林图保持着方才的动作、没有改变，任由灰雾将自己温柔地包裹其中。待灰雾消散之际，位于郭氏府邸正脊之上的林图，便早已消失不见了踪影。 一阵微风斜斜地刮过、原本林图所呆着的地方，带起团团蒲公英的乳白色绒毛。 不远处飞来几只麻雀，拍打着翅膀落在此处，左顾右盼、不停地叽叽喳喳着，为这个宁静的傍晚，带来了一丝生气与活力。 林图的离去，并没有在这个世界中，激起任何的波澜起伏。 月亮亘古不变地挂在天边，今朝众生平等、照耀着西汉末年的锦绣河山，而在两千多年后，则依旧将自己的光芒，无私地洒落在整片中原大地之上。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古人诚不欺我也…… …… 当林图睁开双眼之际，自己已经回到了梦境空间之中，身上的穿着打扮、也已经换回了现代世界里的那身衣物。 此时此刻，林图下意识的第一反应，便是抓住仍然放置于其膝盖之上的明朝火器——吼西风，当触摸到吼西风那坚韧冰凉的枪杆之时…… 林图的一颗心，这才猛然间变得平静、安定下来。 不出所料，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这种相当于从其他应召者手中、抢夺而来的战利品，胜者是拥有将其保留的权力的。 至于被王六一施法，神不知鬼不觉、悄然安到自己脊背身后的耳朵，当林图再次摸索之际，却发现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自己原本的皮肤、也已经顺利归位，林图心底更是轻松、愉快了不少。 根本不知道是什么时候，王六一对自己进行过器官互换大法的。 但是林图只知道，倘若对方没有企图、半路之上埋伏截杀自己，恐怕他从始至终都不会晓得，自己行踪的一举一动，都老早暴露在了对手的掌握之下。 在那差点致命的第二炮轰出以后，林图先是艺高人胆大，翻身跃进了旁边用来、灌溉庄稼的小河之中，随后又矮身躲在、面前的断崖土坡下方。 在这一过程中，林图清晰地感觉到，有一小股水流、混合着泥土，正慢悠悠地沿着、自己的脊背后面，缓缓滑了下去…… 所以说，经此一役，林图方才抓住了、狙击手王六一的马脚，并且通过痛击他的弱点和把柄，最终开怀笑到了最后。 “壬等对抗任务‘父与子’已成功完成。” “完成度：147%。” “参与者编号：12138。” “任务奖励：积分三十点，天地坊市自由交易许可证。” “额外奖励：积分二十点，吼西风。” 正当林图准备总结此战得失、以更好地吸取战斗经验之时，黑衣无面人慢条斯理的声音，从身后毫无预兆地传了过来。 并未像以前、孙博每次遇见对方的那样大惊小怪，林图从容不迫地拄着吼西风，慢慢从地上站了起来，并且顺便给黑衣无面人打了个招呼： “先生，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你对‘好久’的定义……貌似有些狭隘，也才区区八个小时不到而已。” 在黑衣无面人身旁，正悬浮着好几块数据面板，黑衣人并没有搭理林图，而是顺嘴回了一句之后，便忙着检视对方、在西汉末年世界里的所作所为，到底如何。 见此情景，林图仅是毫不在意地微微一笑，遂握持着吼西风立于一侧，默不作声，没有选择张嘴打扰、对方的工作流程。 虽然按照黑衣无面人的视角来看，自己此时此刻在回放录像中、偷听郭氏夫妻墙角的鬼祟形象，要多猥琐就有多猥琐…… “嗯……相当精彩的一场智斗与心理博弈，你能够熟练运用自己的异能，并且将其驾轻就熟地、融会贯通到任务世界里，实在是难能可贵。” 第一百一十一章 许可证 林图眉梢微挑，这还是他首次听见黑衣无面人，如此毫不避讳地夸赞自己。 林图没有搭腔，而是默默等候着对方查验完毕，待黑衣人心满意足地点点头之后，林图方才探了探身子、略带试探性地向对方询问道： “既然整个任务的处理流程，并没有发现任何问题，那么先生，我的奖励……是不是应该可以发放了？” 闻言，黑衣人不禁抬头望了林图一眼，心中不由得生出几分、啼笑皆非的感觉来。 就在前几天，这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还给自己整着一副、‘打倒一切牛鬼蛇神’的唯物主义态度。 结果一转眼，还没等自己缓过神来呢，面前便是一条、活灵活现的‘真香’例子。 虽然心中想起来、顿觉煞是可笑，但是黑衣人并未在行动上、如何为难林图。点点头表示认可以后，黑衣人随手打了个响指，旁边的空间遂应声而碎。 林图：⊙﹏⊙∥ 哪怕自己已经见识过了一次，对方是如何提取物品奖励的，然而林图的内心深处，依旧觉得惊诧不已。 这梦境空间的外层，到底是怎样的一幅光景？倘若不会威胁到、自己的生命安全的话，林图倒还真想、就这般钻出去看看。 没让在场的两人、等候太长时间，不多时，一团巴掌大的灰雾，便缓缓从空间的破碎孔洞内飘出。 灰雾团慢慢悠悠飞到了林图的面前，伴随着黑衣人轻轻摆了摆手，灰雾当即瞬间四散而逃，空留下一枚圆形的不明物事，从中轻盈落下。 见状，眼疾手快的林图、赶忙将其一把抓住，摩挲着掌心那枚、差不多已经大概可以猜出具体类别的东西，林图强自吞咽了口唾沫，随即狠下心来，逐渐摊开手掌。 反正自己早已领教过了，‘六味地黄丸’就是开源散、而且还是过期的九芝堂牌子，这种令人五味杂陈的鬼畜事实。 那么既然如此，这什么劳什子‘天地坊市自由交易许可证’，接下来会是个如何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恶心玩意儿，林图感觉……自己一点都不会少见多怪。 深吸一口气，将掌心的那块圆形小青铜片儿、轻轻拈起，林图将其放在自己眼前。 遂闭上另外一只眼睛，透过中间的方形小孔，定定瞅着、正站在自己对面的黑衣无面人。 二者之间互相大眼瞪小眼，对视了良久，气氛一度变得异常尴尬。 黑衣人：_ 林图：|w｀) “这、这是……秦半两？” 见对方居然比自己还能沉得住气，林图索性、也不再跟他玩一见钟情了。 大致辨识了一下上面的字迹之后，林图将手中外圆内方的小铜钱、抛得上下翻飞，同时略带疑惑地问道。 “这是天地坊市自由交易许可证。” 黑衣人双手拄着墨伞，毫不犹豫、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林图：“……” 得，权当嘴巴犯贱，纯属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 林图再度瞅了瞅铜钱上面、用小篆镌刻而成的‘半两’二字，以及新鲜出炉的青铜器、所特有的黄金般的土黄色，顿时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 好嘛，就连稍微做一下旧都舍不得…… 那地摊上负责卖文玩的，都比你老人家看起来、要靠谱许多…… 至少……人家那东西大致粗略一看，起码跟真的差不到哪儿去…… 一边内心疯狂吐槽着、黑衣无面人同现代社会轨道的严重脱节。 一边手里捏着那枚、就差拿个大喇叭满街道乱喊：‘我是大秦帝国最新出品的半两钱’的青铜圆片儿。 林图仿佛认命似的长叹口气，旋即强打笑脸，朝着对面泰然自若的黑衣人、故作轻松地询问道： “先生，我还有一个疑问，那就是这个天、这个天地交易……这个天地坊市自由交易许可证，到底该如何使用呢？” 说罢，林图暗自捋了捋舌头，旋即翻了翻白眼，这秦半两的官方用名简直蛋疼，其长度都能跟龙妈的头衔有得一拼了。 “倘若你想进入天地坊市，到那时……我自会将你传送过去。” 惜字如金的黑衣人、依旧没有说过多言语，将自认为对方能够理解的阐述、表达完毕以后，便拎着墨伞，站在原地缄口不言。 “是一次性的吗？” 林图继续追问道。 “没有使用次数的限制。” 黑衣人照旧惜字如金。 林图点点头，便接受了这个、已然盖棺定论的残酷事实。摸索着衣服口袋，正寻思将这秦半两、装在哪里才最保险时。 只见黑衣人、莫名伸出一根手指，随后在面前空画了一个圆，一条灰雾当即穿过、林图捏在手里的那枚秦半两，中间的空白孔洞。 当那条灰雾将整个秦半两串起以后，其上朝外延伸的多余雾气、遂逐渐缓缓消散。 待灰雾消弭殆尽之际，从中包裹的一条灰色丝线，赫然绑在了秦半两这块青铜铸钱上面。 林图：“……” 基操，勿六，皆坐。 眼见黑衣人都这样帮助自己了，林图又岂会如此不识时务？ 颇为上道地将那枚秦半两、挂在自己的脖子上，林图刚准备开口、说些什么感谢的话，却见黑衣人自顾自地抢先张了嘴： “天地坊市自由交易许可证，理论上来说……一般是不推荐、将其幻化到现实世界之中。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花费一定数量的积分，来将其具体现实化。” “不过……假设在现实世界中、发生了什么意外，从而导致天地坊市自由交易许可证、无故遗失的话，你也将会同时失去、参加天地坊市自由交易的资格。” 在黑衣人主动出声的好心提醒之下，林图再度夹起那枚崭新的秦半两，反复观察着其上下表面的质地成色。 良久，林图这才抬起头来，面带感激地朝黑衣人笑了笑，继而扬了扬手中的吼西风，虚心请教道： “那么……既然如此，倘若将这柄吼西风现实化以后，是否也会是同样的后果呢？” 第一百一十二章 改良（上） “那是自然。” 黑衣人毫不拖泥带水地给了林图一个肯定的回答，既然想将梦境空间中的物品、完好无损地带到现实世界里去，那当然势必要承受一些代价与后果。 “是吗……那样就好。” 对于这则消息，林图并未表现出任何的意外与不满，反倒是心中有了一个较为大概的底。 就怕自己毫不知情地呆头愣脑、在外面各种忘乎所以地继续作死下去。 结果导致最后……连护身兵器都丢了，还傻乎乎地茫然不解，希冀梦境空间中、仍然存在它的影子。 “劳烦先生将此物、具象化到现实世界中吧，顺便帮我……将它大体改良一下。” 没有考虑太长时间，林图略微思索了一下之后，便将吼西风递给对方，同时提出了自己的利益诉求。 带有白丝手套的手掌微微一招，长度将近两米的吼西风、便慢慢悠悠朝自己飞来。 黑衣人再度晃动手指、虚画了一个小圆，那竖着悬浮在自己身侧的吼西风，遂开始绕着黑衣无面人，缓缓转圈。 “你想……将它改造到何种程度？” 黑衣人并未应承什么，而是直接询问起、林图利益需求的各种细节，这就恰恰足以说明，他是能够满足对方的各色需要的。 且，游刃有余、得心应手。 “这杆类似长矛的武器，什么都好，就是弹药的填充与配置……过于麻烦，希望您能在这个方面，多多费心、下点功夫。” 几乎是黑衣人话音刚落的那个瞬间，林图便进一步说明了、自己想象中的完美武器模型，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这个计划构想，是自打林图拿到吼西风的第一刻起，便从始至终、都徘徊萦绕在自己的脑海里，并且……逐渐趋于完善圆满的。 听闻此言，黑衣人点了点头，遂不再多说，而是伸出手指朝前一点，那杆林图心心念念的吼西风式三眼铳，便不再转圈，而是停在自己面前、纹丝不动。 “吼西风的具象化及改造过程，需要花费三十八点积分。” 过了半晌，黑衣人盯着吼西风、沉吟良久，这才给了林图一个、自以为他尚能承受的答案。 林图：∑(wu) “三万八千块钱！你怎么不去抢？！” 原本一直都表现得很云淡风轻、仿佛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林图，竟是直接开始跳脚骂娘起来。 此情此景，不由得让人想起，农贸市场口、同菜贩子不断交涉谈判的大妈。 简直是模仿得出神入化、惟妙惟肖…… 黑衣人：“……” 督察员先生此时此刻的心情、想必是极其复杂纷乱的。 他非常好奇，同时也特别纳闷，一个人的脑回路，究竟得古怪、猎奇到何种程度。 才会将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的兑换积分，直接转化成为，一种现实世界里的通用纸币，一个仅仅代表着金钱概念的意义符号。 “咳咳……” 哪怕有着白色面具的遮挡，黑衣人依旧习惯性地将手搭在嘴边，用咳嗽来掩饰当前气氛的尴尬，以及稍稍转不过弯来的大脑。 “你要知道……这可不仅仅代表着吼西风的改造价格，还有将它具象化的花费用度。” 稍微缓了一口气之后，黑衣人随即双手拄着墨伞，声音低沉地说道。 即便看不见这会儿黑衣人的表情，只是单纯地凭借着他的声音来判断，也能想象得到…… 此时此刻，隐藏在那张雕刻有诡异笑容面具下的脸孔，其神情，一定是颇为严肃、正颜厉色的。 教人嬉皮笑脸不得。 “那也比抢钱来得快！！！” 谁成想，吹胡子瞪眼的林图不依不饶、丝毫都不肯退让半步，就差卷起袖子、直截了当地指着黑衣人的鼻子，开始念起紧箍咒来了。 结果，自从黑衣人说完上面的那些话后，便索性闭上了嘴巴、不再言语，任由林图在自己耳旁叨逼叨逼叨。 任尔东西南北风，我自岿然不动。 其耐性，足以跟‘我能就这样，陪你耗上一整天’的美国队长相一较高下。 讲了一大通情分道理的林图、口干舌燥，却见老神在在位于对面的黑衣人眼观鼻、鼻观心，竟如大理石般安稳，仿佛丝毫都未受到自己干扰的模样。 很明显，在对方的词条库中，并没有‘讨价还价’这一选项存在。 只可惜，在增强自己的实力这一方面，林图并不打算有任何偷工减料、敷衍了事的行为出现。并且林图也还没忘记，自己当初是为了什么，才会选择提高任务难度的。 一方面，是同官家组织而成的异能机构取得联系，以及博得对方的好感。另一方面，则是五百元钱薪金的诱惑，还有自己所住市区的和谐稳定而考量。 毕竟……抛开自己本身的能力不谈，方小霏说到底……也还只是个普通人罢了…… 咳咳……当然，那五百块钱，自然肯定算不上是什么重点。 做什么事都有自己强烈的目的性，便是林图的行事风格，既然黑衣人不愿妥协，那林图也懒得继续再纠缠下去，省得两边都落不着好。 挥挥手示意对方马上开始改造，抓紧时间，让自己眼不见心不烦的同时，也能还大家一个清净。 林图遂气咻咻地抱着胳膊，别过脑袋、盘膝而坐，懒得再鸟黑衣人一眼。 三万八呀……自己这辈子，都还没见过、如此巨额数目的一笔钱…… 林图感觉，自己的心都在滴血…… 相比较于林图的辗转反侧、彻夜难眠，黑衣人就表现得爽快多了。眼见着当事人都点头同意了，黑衣人遂往上一扬手，一团灰雾便彻头彻尾地包裹住了吼西风。 伴随着黑衣人接下来做出、猛然朝下一甩手的动作，那团包裹着吼西风的灰雾，随即陡然势不可挡地撞向地面。 就只是单凭这一举动，便看得在一旁斜着眼睛偷瞄的林图、心惊肉跳，嘴角外带眼皮子、一顿疯狂抽搐。 第一百一十三章 改良（下） 当然，最终结果并没有如同、林图所想象中的那般，自己的全部身家被摔得七零八落、支离破碎。 就像一滴水融入江湖河海似的、那么顺畅丝滑，被灰色浓雾包裹着的吼西风，遂畅通无阻地钻进地面。 剩下的灰雾，则宛若被丢进水中的重物、所激起的一朵浪花般别无二致，看起来更有一番风味。 “这……这个样子就结束了？！” 林图显得有些难以置信，眼前的此情此景、不免让他感到几分目瞪口呆。 合着您老人家改造一杆兵刃，既不用锻打、也不用加工，就这般敷衍了事地变个戏法儿，就完事了？ 糊弄谁呢？！ 还没等林图气急败坏地准备说些什么，黑衣人便以一句‘少安毋躁’，轻飘飘堵住了林图的嘴。 满脸黑线的林图思前想后，最终还是选择就此作罢，反正丑媳妇早晚都得见公婆，也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林图这会儿……就怕黑衣人突然说出那句‘接下来，就是见证奇迹的时刻’的经典口头禅。 不消多时，黑衣人仿佛似有所觉般、抬头望了一眼高处，随即轻描淡写地朝下一甩手。 只见……在其斜上方的一处空白之地，那些包裹着吼西风的浓重灰雾、当即摧枯拉朽般破开空间，从外部极其蛮横地冲撞进来，最后稳稳当当、停在黑衣人的面前。 “吼西风改造完成，三十八点兑换积分、现已扣除。” 就像例行公事般冷漠疏离，黑衣人约莫是并未发现、林图的幽怨眼神似的，声音平静刻板，根本就没掺杂哪怕一丝感情。 掌心向内、往前一推自己戴有白丝手套的右手，吼西风便如臂使指一般、慢慢悠悠地晃到了林图身边，覆盖于其上的铅灰色雾霭，自然也随之缓缓逐渐消散。 露出了本来真实面目的吼西风，同方才未改造前的具体模样、看起来……似乎并无多大差异。 林图颇为狐疑地瞅了黑衣人一眼，却见对方只是兀自朝前伸出一只手、作邀请状，示意自己再好好观察一下。 屈服认命似的长叹口气，林图思前想后、也没找到有什么良好的应对之策，遂万般无奈地握住、距离自己仅有咫尺之遥的吼西风，接着便仔细辨识起来： “名称：吼西风·改。” “品级：辛等（伪）。” “具体数据：长度——六尺五分，重量——七十五斤八两二钱。” “制造材料：八百年水曲柳木，黑铬钢，两仪净水。” “特点：一、可发射三次能量光束，能量种类不限。二、该攻击方式需认主，且每根枪管的冷却及弹药再度填充时间，为两刻钟左右。” “特性：压缩——将能量亦或者物质贮藏于枪管之内时，吼西风·改会自动将其凝聚为密度更高的弹药，其密度的详尽数值、会随着储存时间的增长而增长。” “备注：既然绿毛虫都有进化成为裂空座的可能性存在，那么大明火器可以发射激光炮，想必也是合情合理的。” 林图：() 说句实在话，对于这些文字案本上的奇怪解释，林图的大脑，一时间竟有些转不过弯来…… 他只是想要个约翰·兰博所拿着的那种、哒哒哒冒蓝火的加特林罢了，结果谁成想，人家随手就给自己换了个阳电子炮过来。 虽然依旧存在着、三发弹药的限制…… 想到这里，林图顿时恍然惊觉，自己给黑衣人所提出的要求条件，他好像并没有圆满完成的样子啊…… 仿佛是感应到了、林图投递而来的目光中的疑惑与不解，黑衣人当即摩挲着手中的伞柄，语气平和地解释道： “吼西风的内部结构及制造过程，便决定了它每次只能、发射三发弹药的瑕疵限制，别无他法，我只好在它的弹药补充上，创造一些积极的改变出来。” 一边说着，黑衣人一边张开右手，原本握持在林图手中的吼西风，立即便被他给吸了过去。 将墨伞挂在手臂之上，黑衣人的左手双指并拢、做出了一个牵引的动作，一缕灰雾遂瞬间被其、给拖曳到了某根枪管之内。 “来，试试。” 做完上述的这些动作以后，黑衣人便松开了吼西风，任其再次晃晃悠悠地飘回林图身旁。 “这个……该不会是还要滴血认主吧？” 目光在吼西风上游移了许久，林图这才眉头紧锁、带着一丝不确定性地向黑衣人问道。 “恭喜你，答对了。” 闻言，黑衣人慢条斯理地点了点头。 只见他话音刚落，一缕飘荡在四周的灰色雾气，便宛若利箭一般，迅捷凶厉地狠狠划过、林图的手掌，鲜血登时从其掌心、汩汩流出。 林图：“……” 大哥，你事先好歹……给人提个醒成不？让人有个心理准备也行啊！ 我一不晕血，二不怕疼的刚强性格，你这算得上是、要搞哪门子的突然袭击…… 倒是把人吓得够呛…… 对于黑衣人这种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宛若幼时护士阿姨、给自己扎针时的转移注意力做法，林图内心深处、实在是有太多的槽，想要一吐为快。 奈何眼睁睁地看着、从自己掌心欢快流淌而出的殷红鲜血，尽皆被吼西风的枪杆所吸收，一滴不剩。 林图百感交集之下，最终还是选择摇摇头、轻叹口气，就此作罢。 “这个东西……到底该如何使用？” 运用异能、使自己的伤口快速复原，林图仔细研究了半天，也没发现有什么扳机、按钮、引线之类的存在。 不由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满头雾水外加一脸懵逼地朝黑衣人请教道。 “随心而动。” 黑衣人郑重其事地颔首道，自认为这个答案足够清晰且明朗。 林图：（╯‵□′）╯︵┴─┴ 虽然明知对方的回答、是正确无误的，但是打小便一直在汲取唯物主义教育的林图，其内心底还是有那么一些……接受不能的样子。 深吸一口气、林图遂慢慢闭上眼睛，将吼西风的枪口、正对准头顶上方，心中一遍又一遍地在反复低语着，‘发射’的信号指令。 第一百一十四章 归来 “嗖——” “啪！！！” 林图：←_← 合着自己这会儿、就是在梦里放窜天猴呢…… 由于是下意识闭上眼睛的缘故，林图并未看见，当贮藏在吼西风枪管内部的雾气弹药、发射出膛的那一刹那，到底会是怎样的一副光景。 所以说，林图仅凭方才的声音判断，便第一感觉自己手里正拿着烟火礼花，而且还摆出了一个自由女神像般的沙雕pose…… “用你的意念与心灵去控制它，而不是通过各种毫无意义的肢体动作。在这中间，对于眼睛的闭阖程度，其实并没有多余的什么特殊要求。” 黑衣人语重心长的声音、正在对面娓娓道来，臊得林图面红耳赤，比猴子屁股更要喜庆、红火几分。 轻轻咳嗽两声，以掩饰自己行为中二的尴尬，林图再度恳请黑衣人，给自己的吼西风枪管里面续个杯。 “看见了么，这就是弹药毫无种类限制的好处，你可以在任何地方、将任何物品，成功转换变为自己的火力来源。” “譬如自己体内、正在流淌着的异能能量，亦或者路边、随意丢弃着的某块碎石垃圾。” 黑衣人一边继续谆谆善诱、教导着林图，一边两根手指并拢、极为轻松写意地随便一划。 附近一缕正在漫无目的、游荡着的灰色雾气，便当即听话乖巧地钻进了、吼西风三张大嘴的其中一处。 这一次，林图没有选择闭上双眼，而是相当标准地、将吼西风的枪杆卡在腋下，随即释放出了、蕴藏在其体内的汹涌怒火： “嗖——” “啪！！！” 林图：(-i_-) 对，没错，原来自己这会儿、就是在梦里放窜天猴呢…… “不要气馁，你也知道，这弹药构成……仅仅是一团气体罢了，而且还没有经过、任何的压缩处理。就这，你居然还想获得惊天动地的杀伤威力，那又该从何谈起呢？” 仿佛是看穿了、林图复杂的内心思绪一般，黑衣人恰到好处、横插了这么一句嘴，顿时让林图心底、好受到恢复了大半抗压能力。 当情绪渐趋理智的林图，开始再度审视起手里的那杆吼西风时，其评价……还是能够勉强算作差强人意的。 很快，林图便从自己的情绪低谷之中走了出来，并向黑衣人提出了第二个要求。 他想要一种能够在现实世界里、也可以简易地随身携带吼西风，并且不会被其他人发现的宝物道具。 其具体作用，倒是和网络小说中的空间戒指，大同小异。 对此，黑衣人并未拒绝，而是相当慷慨地、给林图列出一张货物清单，以供他仔细挑拣、认真筛选。 结果……林图翻过来倒过去，也没发现一件、价格在他承受范围之内的储物装备。 要知道，这还是在尚未计算、包括所对应的具象化费用花销，才预估地最为乐观的情况之下，而形成的最优解局面…… 三番五次地权衡利弊以后，林图终究还是满怀绝望地发现，自己好像并不能得到一个、两全其美的称心如意结局。 幸好，最终还是黑衣人古道热肠，善解人意地给林图出了个主意，让他原本怅然若失的那颗心，再度变得死灰复燃起来。 黑衣人愿意给他提供一张、描绘着某种不知名阵法的神秘符纸，其详细效果，足以代替其它、更高价位的空间类型装备，起到暂时储物的稳定用途。 而且，正因为它的制造材料十分低廉，根本不需要花费一丝半点、具象化所需的兑换积分，实在是穷途末路、束手无策之下的最佳选择。 当然，它的缺点也非常明显，比如……必须要附着在现实社会中的物体媒介之上，才能发挥其应有的效用。 况且，由这种方法所搭建出来的贮藏空间，注定不会太大。 “要那么大干嘛？又不是户型豪车小老弟，恰到好处，才是最为关键的决定性因素所在。” “就这样说定了昂，我就看上这种符纸了，咱俩待会儿……好好合计一下该怎么弄。然后提前给你吃枚定心丸，既然主意已经敲定了，那就没有任何反悔的余地！” 对此，林图毫不在意地挥挥手，仿佛丝毫都没有被黑衣人所说言语、给影响半分的模样。 迅速果断地将整件事情给盖棺定论下来，林图随即便同此时此刻、五味杂陈的黑衣人，热火朝天商量着符纸的具体类型，以及所开拓空间的大小宽窄。 经过一番激烈的唇枪舌剑以后，林图终于是在自己力所能及的承受范围以内，将这种神奇符纸、成功地从黑衣人手中，给‘强取豪夺’了过来。 那贮藏空间的大小……啧啧，与其说是储物空间，倒不如说是吼西风的枪套，反倒更为切合实际一点…… 近乎是严丝合缝，甚至是用针扎不透、水泼不进来借此形容，都感觉毫不为过的样子…… 心中喜不自胜的林图，现如今……身上仅剩下两个兑换积分的花费额度。 但是居然仅凭着这些，便能够完成自己原本的既定目标，林图对此，就已经感到相当满足和幸运了，又岂会奢求苛刻太多？ 热情洋溢地将吼西风扛在肩上，林图乐呵呵地给黑衣人打了个招呼，就算是道过别了。 随即，在对方相当不耐烦的粗暴动作中，林图被大团灰雾瞬间包裹，逐渐昏昏沉沉间、缓缓失去了意识。 …… “叮铃铃……叮铃铃……叮铃铃……” “啪！” 起身按掉闹钟，林图打了个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他现在，满脑子里、只充斥着唯一一个念头，那就是…… 吃顿好的。 天知道，在这实际时间、只有一个傍晚的漫漫长夜里，他是有多么思念，现代社会中精心制作的美味食物。 二话不说、将鞋子套在脚上，林图今天并没有打算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既然是吃顿好的，那么倘若不花点钱，岂不是有些说不过去？ 毕竟……咱现在也能勉强算作是资产阶级嘛，不寒碜！ 第一百一十五章 消息 正宗的擀面皮，应该是将和好的精面粉、先擀成薄厚适宜的类圆形。 继而将面饼放进蒸笼中、用旺火蒸熟，随即再将其切成稍宽的条状，根据食用者的口味轻重及爱好不同，遂佐以适量的调料及配菜。 按这样子一道道工序顺下来的话，一份地道的陈仓岐山擀面皮，便能新鲜出炉了。 林图很幸运，在离他家不远处的一个菜市场里，有一户根正苗红的秦省人家，操着一口地地道道的岐山话，天不亮、便端着一笼笼热气腾腾的擀面皮，外出售卖来了。 红艳艳的油泼辣子、均匀地裹在每根面皮之上，外加上嚼劲极好的手撕面筋，以及三三两两的黄瓜丝条，实在是不得不让人食指大动。 旁边摆放着成纪市有名的本地风味小吃——猪油饽饽，香气一个劲地往食客鼻子里钻。 酥脆的外皮、包裹着软绵但不黏牙的面点，让人一口咬下去，就有种……想要细细反复咀嚼几遍的回味欲望。 当然了，有了主食与佐菜，用来清醒肠胃的爽口美味，自然也是必不可少。 在白嫩的豆腐脑上、不多浇几勺油泼辣子，那还能吃？？？ “所以说……你是准备将豆腐脑、搅拌成豆浆plus吗？” 给百无聊赖拄着下巴、用铁勺不断搅动豆腐脑的方小霏额头之上，毫不客气赏了一记爆栗以后，林图翻了翻白眼，对于方小霏这种暴殄天物的做法，感到很是不忿。 “没有，我只是感觉你好像一朝悟道，变得有些陌生了的样子。” 方小霏不服气地揉了揉额头，恨恨地将一大勺豆腐脑含在嘴里、然后吞咽下去。 “抓紧时间吃饭，你书包都还没收拾呢。” 对此，林图心底当即‘咯噔’了一下，旋即相当明智地不动声色、毫无痕迹地岔开话题，避而不谈这整件事情。 “哦对了，你这铁公鸡怎么突然开窍了？既然如此，干嘛不再多睡一会儿？” 结果，谁成想，方小霏就像个好奇宝宝一样，继续不依不饶地追问下去。 “有钱难买哥乐意，怎么了，你不服气啊？” 林图叉腰且鼻孔朝上，呈龙傲天状。 “呵，男人……” 方小霏咧了咧嘴角，就差把‘鄙夷’两个字写在脸上了，随后默不作声对付着面前的食物，懒得再搭理这根大猪蹄子。 “有这么明显吗……” 林图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一句，接着还没等方小霏反应过来，便三两下解决掉自己的口腹之欲，迤迤然转身进了里屋，帮方小霏收拾学习用具。 给小姑娘独留一个、故作潇洒的獐头鼠目背影…… 再无他讲。 …… 同少妇快递没什么两样，当面前身穿黑色冲锋衣的年轻快递员，将肩上扛着长度接近两米的一份包裹、笑呵呵地递给林图，并说出‘请您签收’这句标准台词之时。 其实林图的内心深处，对于这位快递员的真实身份，是怀抱有相当大的怀疑成分态度在里面的。 猜疑困惑的目光、在对方身上巡游了好久，看得快递员心里发毛，直到他快要差不多无法忍受之际，林图这才慢吞吞地签下这份快递，决意不捅破那层窗户纸。 虽然从表面上细细打量了一番，并没有发现这位快递员，同那位黑衣人之间、到底有着哪些不可描述的深层次联系。 但是生性本就多疑的林图，绝不相信对方、还真就是一个普通快递员那般简单。 不过……既然自己仍在享受着，对方给他所带来的实惠待遇，那么互相多留几分薄面，别把事情说得那么明朗，自然也是各行各业里面所默认的潜规则。 这种事情，林图只是在脑海里、大致稍微转悠了一圈，心底便清晰得跟明镜似的。 将满头雾水、不明所以的快递员热情送走，林图接过包裹里的吼西风，以及那张附带空间阵法的神秘符纸，随即……便开始了自己暗戳戳的隐秘计划。 幸好，此时此刻正值中午，方小霏正躺在里屋、一无所知地呼呼大睡呢，对此完全不知情…… “还真就一点都不明显啊，这可真是个好东西……” 摩挲着戴在自己食指上的铁制指环，林图满心欢喜、爱不释手。 距离自己上次完成梦境世界中的壬等任务，已经过去了足足三天有余。 林图曾在手表、手环、戒指、项链等各种承载空间阵法的物质媒介中，徘徊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选择了指环——这种低调安全且隐蔽的物质载体。 这几天以来，高三课程被安排得满满当当，纵使林图有着想替异能科搭把手的意思，却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只好爱莫能助。 当然，这可并不意味着林图，就有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的大公无私精神。 而是仅凭他个人感觉，倘若自己不能主动同官家拉近一点距离的话，恐怕他很快、就会被别人遗忘在记忆深处的角落里。 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三条腿的蛤蟆倒不好找，两条腿的人还真就满地都是。 哪怕是天赋异禀的超能力者，在这巨额夸张的人口基数之下，恐怕也不会是一个小数字。 既然如此，林图别无他法，谁让他的命……并不算好，起点本就太低。 只能选择死死抱紧官家这条大腿，将自己牢牢地绑缚在该艘巨型战舰之上，以共同面对、即将到来的未知浪潮。 舔狗嘛，舔到最后……注定会应有尽有。 等到那时，大潮退去，轮到照功行赏、论资排辈的时候，这个每人上船的先后顺序问题，或许就很值得点评一二了…… 双臂枕在脑袋下面，躺在床上、仰望着天花板怔怔出神，林图若有所思，双眼的焦点并未聚集，思绪早已神游天外、不知所踪了。 “况且况且况且——” 就在这时，放在不远处的‘华勺’、其被林图所设置的消息提示音突然传来，林图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地一把抓过手机，唤醒屏幕。 只见，在那屏幕之上，赫然有人给林图发了一条……微信消息。 第一百一十六章 下马威 “案情已有了重大进展，现人手紧缺，速来！！！” 望着这个id名为‘有蛀虫的柱子’的人、所发来的消息含义，林图不禁下意识间，陷入了沉思…… 也许是从西汉世界里头、脱离了还没过几天，让林图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林图稍微一愣神，大概思索了一番，方才想起，这个id的所属者到底是谁。 成纪市异能科科长——沈汉臣。 没有过多犹豫，林图立马像众多舔狗备胎一般，登时秒回了消息。而且消息内容极其直男，透露着一股子钢铁般的硬直气息： “在哪？” “我在民政局异能科的科室内等你。” 收到消息回复，林图当即翻身跃起。 给闹钟上了一个准时两点的响铃，并且草草写下一张纸条之后，林图便将其全都摆放在里屋的书桌上面，遂三步并作两步、转身离开了自家小窝。 兜里有钱的同时，也就意味着生活质量水平的逐步提高。大庭广众之下，林图不好贸然暴露自己的异能实力，只好匆匆打了辆出租车，迅速赶往成纪市民政局。 原本林图的最初计划，是打算‘闷声发大财’、徐徐图之，哪怕全球异能化的普及浪潮、正在以毫无预兆之势，悉数袭来。 但是只要自己采取静观其变的中立态度，就能进退自如、稳坐钓鱼台，不会受到即使一丝的任何影响。 结果，谁成想，自己仅仅是因为多管闲事、见义勇为了那么微不足道的一小回，便已经莫名其妙、被迫‘光明正大’地暴露了行踪，无所遁形。 既然如此，林图只能选择，搭上官家这辆、不知开往何方的轰鸣战车，并且时刻小心戒备着，自己不会被当做炮灰亦或者牺牲品，而毫无价值地肆意挥霍掉。 不过呢……对于自己早先路见不平、从而拔刀相助的‘莽撞’举动，林图可没有半点‘悔不该当初’的懊恼意思在里面。 这与利益多寡无关，只与一个人的三观有着很大联系。 下了出租车以后，林图快步走进民政局，七拐八拐、轻车熟路便来到了异能科门前。 回想了一下往常，自己是如何顺利进出学校办公室的，林图遂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地沉声说道： “报告！” “咳咳……请进。” 屋内传来沈汉臣的声音，林图没有犹豫，拧开门把手便迈步走进房间，只见房里除了沈大科长以外，还有或坐或站着的其他三人。 吴颉和厉晓玦，林图已经能够算是非常‘熟悉’了，自然毋须再多浪费口舌。只不过……坐在旁边沙发上的另外一人，倒是林图未曾认识的新同事。 那人极为肥胖，坐在那里宛若一坨肉山，林图深刻怀疑，在其傲人臀部下的可怜沙发，是否可以承受得住、对方的骇人重量。 “林图来了啊，来，我来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我们异能科的老科员，名叫田甄。田甄，这位就是我经常给你们提起的热心好市民，林图，林先生。” 眼见林图走进屋里，关上房门，沈汉臣遂笑眯眯地和林图打了个招呼，并且不失幽默地同旁边的科员打趣道。 不动声色环顾四周，默默打量了一圈科室内部的具体陈设，林图脸上、早已抢先涌起了热情洋溢的‘真诚’笑容。 “田哥，很高心认识你，以后能与你们一起共事，是我的荣幸。” 快步来到正双手抱胸的田甄身旁，林图伸出手掌，意图同对方握手、从而借此来友好交流一番，脸上的平易近人笑容，从始至终就没有减弱过半分。 然而……事与愿违的是，看起来肩膀上顶个脑袋、不见脖子，就连眼睛都眯成一条缝，本应该相当面善的田甄。 却是懒洋洋半抬了抬眼皮，极其随意地瞥了林图一眼，然后鼻腔里哼出一个‘嗯’字，竟是索性……再也不愿多看林图一眼。 见状，林图不以为忤，而是乐呵呵地不着痕迹、收回手臂，脸上的笑颜愈发灿烂，眉开眼笑得更加开心了。 场面一度陷入……十分尴尬的境地，科室里的压抑氛围，几欲令人窒息闷塞。 想来应该是由于，此前林图同吴颉和厉晓玦二人、闹过激烈矛盾的缘故。 以至于在场的异能科全体成员，都想给这位桀骜难驯的年轻新人、来个带有强烈警告、以及敲打意味的下马威。 瘦削的吴颉站在窗前，仿佛像在赏花，又似是在远眺窗外的风景一般。总而言之，就是眼观鼻、鼻观心，缄口不言，一副‘劳资正忙着呢，莫挨劳资’的应接不暇模样。 至于坐在一旁真皮靠椅上的厉晓玦女士，则是翘起自己修长的二郎腿、双手抱胸，一双杏核眼正斜睨着林图，嘴角还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冷笑，毫不避讳。 “好了好了，大家以后还要一起团结协作，共同面对这个城市、即将到来的各种疑难杂症，现在什么起内讧、闹别扭，是最为愚蠢的行为，你们几个，都给我适可而止。” 最终，还是得由沈汉臣亲自出马，来解决这场望不见硝烟的‘眼神战争’。 眼看着科长同志面沉如水、声音渐趋严肃，其他几位故作姿态的异能科成员，赶忙站立起来、身材挺得笔直，齐声应和道： “是！” 约莫是出乎自己的预料范围之外，没想到这几人、竟对沈汉臣如此言听计从。林图眉梢微挑，遂颔首低眉、垂手而立，表现出一副‘万事皆由沈科长定夺’的服从姿态。 毕竟……在众人面前，给上级给足面子，是一个部下、理当要做的事情之一，实乃人之常情。 “既然咱们的人手都已到齐，那么我就再次重复一遍，今晚的任务要求。” 一边说着，沈汉臣一边将双肘抵于桌面之上，十指交叉、中间夹着一支钢笔。 由于其合拢在一起的双手、掩盖住了嘴唇，所以导致林图等四人，只能听见他的声音，无法看见其嘴巴的具体动作。 领导范儿……绝对十足爆棚。 第一百一十七章 准备行动 “根据有关部门的高新技术人员、所提供的卓越产品搜索显示，在中心广场的百货大楼附近，检测到了异常表现的能量波动。” “我们有足够多的理由和证据去相信，在那处十多年前、发生过无头案件的事发地点，一定有着某种不为人所知的奇诡事物，正悄悄运行、不知不觉影响着那里的一切。” “故而，既然牵扯到了超自然现象的发生，那么也就同时意味着，轮到我们异能科出马的时候了。”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今时今日，便是我们抽丝剥茧、快刀斩乱麻的关键时刻。” “无论前方……有着怎样的魑魅魍魉、在等待着我们，作为先驱者，我们责无旁贷，务必要一马当先，将其赶尽杀绝！” 沈汉臣的声音低沉，却又充满了极其强大的自信心，在其抑扬顿挫、略带沙哑的强调声中，众异能科成员、早已在浑然不觉间，变得热血沸腾、信心倍增。 “保证完成任务！！！” 三位异能科老手，不约而同地攥紧了自己的右拳，并将其搭在自己的左胸之上，纷纷异口同声地立下军令状。 看起来……不破楼兰终不还，誓要将整幢百货大楼、全都给从里到外，翻个底朝天才行。 见状，自诩为萌新菜鸟的林图、赶忙有样学样，跟着各位‘老前辈’一起，义愤填膺，将生死置之度外。 林图的所作所为，自然是被其正前方的沈汉臣、给悉数尽收眼底。沈大科长感到啼笑皆非的同时，心底也有一丝愤慨恼怒，在始终徘徊萦绕不前。 要知道，沈汉臣敢摸着良心、对天发誓，自己方才所说的全部话语，没有半分虚假，都是真情实意的确切流露。 至于在他眼前不停晃悠的这个毛头小子，哪怕从他的神态、动作、以及方方面面上来看，都挑不出任何的瑕疵与毛病。 但是在沈汉臣的心底里、十分清楚地明白，对方在萧规曹随、照猫画虎的同时，其内心情绪是有多么的虚与委蛇、敷衍了事。 当然了，对于作为当事人的林图而言，他肯定不会下意识地、专门去这般想象。 就算自己非常理解，沈汉臣不满的具体原因、究竟在哪，林图也自认为，再不会做出其他的多余举动，以证明自己矢志不渝的‘忠心’。 毕竟是领导嘛，最爱从鸡蛋缝里挑骨头，倘若不将全体员工、都给牢牢地全方位攥在掌心的话，肯定会隐隐时不时地感觉到、心里极其地不舒服。 “行了，我再没有其他什么事情、可以值得交代的，大家都各自下去，好好准备收拾一番吧，今晚十一点，统一在民政局楼下集合。” 深深地望了林图一眼，结果对方给自己回了一个、莫名灿烂的阳光笑容，沈汉臣遂清清嗓子，给这次谈话、画上了一个圆满的句号以作结尾。 众异能科成员齐声领命，随后三三两两地鱼贯而出，林图很是自觉地给其他人让开道路，随即最后一个、离开了异能科室。 在离开之前，林图似笑非笑地、回望了仍旧坐在办公桌后面的沈汉臣一眼。 继而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遂阖上房门，空余沈科长一人、独自镇守着成纪市异能科的大本营。 “林小兄弟，刚才……不好意思啊，相信你也能够理解，咱们以后还要一起共事呢，你可千万别在心里拧什么疙瘩，哥哥我呢，就先在这里给你赔个不是了。” 林图前脚刚离开异能科室，后脚等在门外的吴颉便迎了上来，这位瘦高个的官家干部、笑眯眯地从兜里掏出一包芙蓉王，旋即递给林图一根。 “吴哥客气了，小孩子年轻气盛不懂事，吃点教训也是应该的，咱们呢……也可以算是不打不相识了，还是吴哥宽宏大量，宰相肚里能撑船。” 以‘不会’为由、客客气气挡掉吴颉递来的香烟，眉开眼笑的林图甚会说话，在不知不觉间，便暗戳戳拍了吴颉一记、不大不小的马屁。 见对方不会抽烟，本就喜笑颜开的吴颉神色如常，顺势摘下已经叼在嘴里的芙蓉王，两人一起说说笑笑，并肩向着民政局外走去。 田甄和厉晓玦二人，此时此刻……早已不见了踪影。 林图颇为识时务地、没有主动询问起那两人的具体行踪，而吴颉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根本没把话题往这方面引的意思。 两位精通人情世故的老手、在民政局门口，热情和善地互相道别，林图就像是学过川剧变脸一般，在他转过身子的那一刹那，整个表情遂瞬间归于平静。 既然行动时间定在了今夜十一点左右，那么林图平常规划好的上课日程，自然无需再有任何改动。 掏出华勺看了眼详细时间，见时候尚早，林图遂双手揣兜，慢慢悠悠地朝着学校方向晃去。 …… 待学校安排的晚自习结束、回到家中，打早便就已经纸里包不住火，同方小霏坦白一切、全部摊牌的林图，此次……同样是没有任何隐瞒。 经过林图的万般努力之下，总算是让方小霏相信了，自己只是跟在一大帮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奇人异士身后，干些清理杂务的鸡毛蒜皮小事。 并没有任何危险性，安全系数……相当有保证。 正是如此这般巧舌如簧，林图这才摆脱了小姑娘的追问盘查，孤身一人、独自赶往沈汉臣约定好的集合地点。 看着手机屏幕之上、‘有蛀虫的柱子’给自己发来的微信消息，林图不禁暗自吐槽了一下、这个带有强烈赵德汉风格的id，随即给其打上‘沈科长’的备注。 根据沈汉臣给予自己的消息提示，林图很快便发现了、停在民政局门口不远处的一辆白色商务车。 当林图来到商务车旁边时，车门当即缓缓滑开，林图不作他想、迅速弯腰钻了进去。 “好了，人员现在都已到齐，开车吧。” 第一百一十八章 开胃菜 还没等林图稍微缓过神来，打量一下车内的整体布置时，沈汉臣的声音、便轻飘飘钻进了他的耳中。 既然自己的上级已经下发了命令，把握着方向盘的田甄遂点了点头，专心致志驾驶着商务车、朝着此次的任务地点慢慢行去。 “事发地点百货大楼一共有七层，等到了那里之后，我和厉晓玦、负责调查单数楼层，至于吴颉……你就和林图一起，准备调查双数楼层。” “是！” 众人齐声应道。 “田甄，你的任务就是、负责管理监控室，不能放过任何的蛛丝马迹。只要一有什么超自然的状况发生，就立即告知给其他、正在调查各个楼层的行动人员。” “明白。” 白天曾让林图吃过一个闭门羹的田甄，此时一边轻轻给了一脚油门，一边双眼巡视着车前方的路况、点头示意道。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沈汉臣没有转头，嘴里的行动指示、却是一条条飞快地传达下来。众人一边从他手中接过各种装备，一边仔细聆听着、需要严密注意的各类事项。 在位于旁边的吴颉帮助下，林图有样学样、将已经调好频率范围的对讲机绑在肩上，并给自己戴好喉麦。 试音完毕以后，林图把玩着戴在自己脖子上的、那块插有天线的怀表，心中顿时恍然大悟： “难不成……就是要用这个东西，来检测异常能量波动的具体范围，到底在哪吗？” “没有错。” 紧了紧身上穿着的防弹背心，吴颉头都没抬、便顺嘴回答道。 仿佛是还在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似的，吴颉抬起头、看着坐在前面的沈汉臣，期间欲言又止了好几次，最终还是吞吞吐吐地说道： “沈队……我能不能和田胖子，互相调换一下任务内容啊？你知道的，咱们这些人里面、就属我最缺乏自保的能力和手段。” “没有这个必要，毕竟……这是个十多年前的老案子了，如果真要发生什么意外的话，肯定不会如此凑巧，偏偏轮到咱们前去调查的时候，落在你的头上。” 沈汉臣近乎是未曾思考，便下意识否决了吴颉的提议。 被无情拒绝的吴颉如丧考妣，却也没有再尝试着挣扎反抗一二，而是哭丧着一张脸，遂继续谨慎检查、他身上所穿戴着的保护措施。 “猴子，你该不会是害怕了吧？” 坐在窗前，一直在欣赏外面风景的厉晓玦，突然回过头来，嗤笑一声，用饱含揶揄的目光、不停上下打量着吴颉。 “我什么时候不害怕？！你们一个个都飞天遁地、花里胡哨得厉害，只有我手无缚鸡之力，哪怕觉醒了异能以后，也充其量只能算是个后勤文职人员！” 吴颉毫不示弱、怒气冲冲回瞪了厉晓玦一眼，继而用压抑到极低的声音、回嘴反驳道。 听闻此言，厉晓玦耸了耸肩，随后回过身子、继续欣赏起外面的风景来，懒得再搭理对方一眼。 “吴哥，你觉醒的异能……就如此特殊吗？竟然对于战斗来说，连半点裨益都没有？” 手里握着那枚、被当初以普查员身份的沈汉臣，用来统计野生异能者数量的怀表，林图为了打破尴尬、给吴颉一个台阶下，遂‘充满好奇’地诧异询问道。 “对呀，我的异能……就相当于一个监控摄像头，可以回溯出任意一个地点、在特定时间内所发生过的旧事。” “即便将来……体内能够储存的能量逐渐增多，也只会拓宽这个显示范围、以及跨越时间的久远幅度，连半点战斗的边都沾不上。” 将一柄三棱军刺绑在大腿外侧，也不知道这种东西……对那些牛鬼蛇神、到底有没有作用，吴颉脸上愁云惨淡，说话都有气无力的，提不起来哪怕一丝精气神。 不知怎的，当吴颉将自己的能力坦诚相告之际，林图莫名其妙、就突然想起了…… 自己当初见义勇为还没过几天，就被这帮假扮作警察的异能科成员、给找上门来，逮了个正着。 “啊……对，你上次充任热心市民林先生的事情，就是被我给揪住马脚、识破真面目的。” 偏转过头看了看、坐在旁边神色难明的林图，吴颉顿时心领神会，遂出言解开了一个、纠缠对方许久的疑问困惑。 林图：“……” “当然了，相信林兄弟也能够理解，毕竟我那会儿是职责所在嘛，还望多多包涵一二。” 吴颉朝着林图歉然一笑，随后带有赔罪意味似的拱了拱手，林图当即回过神来、连连摆手，嘴里不停念叨着‘不碍事’。 “好了，闲聊就此结束，我们已经到地方了。下车以后，我们就从百货大楼的后门潜入进去，接着按照原定计划行事即可。” 伴随着沈汉臣突如其来、横插一句嘴，车身即刻稳稳当当地停了下来。 在沈科长‘开始行动’的指令之下，无论是正在‘赏月’的厉晓玦，亦或者是一副‘生人勿近’面孔的田甄，都开始佩戴起各自所需的硬件装备来。 空无一人的大街上，料峭北风裹挟着刺骨寒意、呼啸袭来。昏黄路灯倒映出异能科众人的身影，在平坦粗砺的柏油马路上，将其拉得极长。 百货大楼刚好坐落在、一个十字路口附近，在通往其后门，属于十字路口一支、严禁机动车辆行驶的步行道路入口，田甄恰巧将车停在了旁边。 其余四人、并没有傻乎乎地站在车边等候，而是在沈汉臣的带领之下，步履极快地迅速踏入、那条人行直道深处。 空旷的街道上甚为寂寥，一辆黑色suv、中规中矩地驶出街道拐角。 约莫是驾驶新手的缘故，当这辆黑色suv来到十字路口附近时，并没有打任何的转向灯。 不仅如此，suv的车速竟是不减反增，同平常的一般驾驶员做法大相径庭，极其凶悍地、向停靠在路边的白色商务车，不顾一切冲撞而来！ 要知道，坐在驾驶位子上的田甄，此时此刻…… 还尚未下车。 第一百一十九章 驾驶员 “嘭！！！” 伴随着一声极为剧烈的碰撞巨响，那辆黑色suv、宛若一根扎蛇七寸的长矛，狠狠捅在白色商务车的侧面车身之上。 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给震了个措手不及，还没等林图反应过来，却见沈汉臣抢先一步折身返回，一边跑一边还在高声呼喝道： “这里是市区中心！不要冲动！！！” 话音刚落，只见那辆被suv顶上马路牙子、侧面车身已经扭曲变形的白色商务车…… 那扇属于驾驶位置上的车门陡然一震，旋即就像被攻城槌撞过一般，瞬间朝外反弹了出去： “嘭！！！” 巨大的冲击力致使那辆suv不进反退、受到了二次损害。 本就一片狼藉的车头、而今更是显得破败不堪，竟是随同早已变成‘v’字型的商务车门一起，深深地凹陷了下去。 轮胎失控打滑的suv打着转儿，在柏油马路上磨出一道长长的清晰痕迹，在刺耳尖锐的噪音声中，早已看不出本来面目的suv，凄凄惨惨戚戚地停在马路正中央。 “咳咳……咳咳……” 正当异能科的众人、着急忙慌地赶到车祸现场时，却从中听见了一阵断断续续的咳嗽声，只见此时此刻的田甄，正一手扒着车沿儿，一手捂着嘴巴、剧烈喘息着。 “怎么样，全都释放出去了没有？” 沈汉臣三步并作两步、来到田甄身旁，将其搀扶到远离车祸现场的一条公共躺椅上。只不过……令人奇怪的是，在其眼中，并未瞧出半点、对于田甄伤势的担忧神色。 除了林图以外，其余众人分工明确，厉晓玦缓步来到黑色suv旁边，满脸警戒，掌中火光若隐若现。 而吴颉则熟稔地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快捷号码，正对着电话那头的人迅速吩咐些什么。 对于沈汉臣的疑问，田甄稍缓口气、旋即颇为肯定地点了点头。 倘若细心观察的话，便能发现，在那身田甄所穿戴的、早已被撞得破破烂烂的黑色行动服之下，其皮肤近乎是完好无损的一个状态。 更遑论，什么鲜血、伤痕、森白色的骨头茬子，那更是子虚乌有的事情。 “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很奇怪？这就是那个死胖子的异能特性。” 打完电话的吴颉，老神在在地缓步来到、正盯着田甄发呆的林图身旁，眼中不无艳羡之意。 将已经快要涌至嘴边、一句足以令某人痛彻心扉的‘我也能够做到呀’这般狂涨仇恨值的话语，给硬生生吞咽了下去。 林图偏转过头，递给吴颉一个饱含疑惑的眼神，示意好为人师的对方、请尽情开始他自己的个人表演秀。 “那个死胖子的异能特性、名为‘能量转移’，可以将施加在他肉体上的各种能量，通过自己身体上的任意部位，从而转换出去。” “言简意赅地来说，他的身体、现如今就像是一个能量储蓄中转站，而且还极其耐揍、异常坚固。” “比如说……方才那辆suv撞向他、所造成的强大冲击力，就会被他的身体所吸收，进而通过某种办法反弹出去。” “当其体内储存蕴藏的异能越多时，能够吸收、转化的能量也就越多，而且肉体强度也会随之增长，是咱们异能科里、少有的攻坚克难好手。” 说罢，吴颉意犹未尽地咂咂嘴，继而仿佛认命似的长叹口气，不知又勾起了自己哪些闻者伤心、听者落泪的心酸回忆，悲痛往事。 “头儿！事情好像有些不太对劲，你快点过来看看！” 林图吴颉二人这边正聊得热火朝天，结果厉晓玦那边又再生变故，沈汉臣和田甄两人闻言、登时急急忙忙地赶了过去。 见状，林图和吴颉二人对视一眼，也就随之结束了自己嘴边的闲谈，尾随于前方两人身后、默不作声地跟了过去。 “怎么了，这里面的驾驶员情况如何？” 沈汉臣一马当先走在前面，朝着那辆suv的方向扬扬下巴、毫不拖泥带水地问道，整个人都显得雷厉风行得厉害。 “你……还是你老人家自己看吧。” 厉晓玦的脸色极其难看，嗫嚅了许久，最终还是颇为自觉地让到一旁，以供沈汉臣方便检验。 沈汉臣狐疑地瞅了对方一眼，结果却是不疑有他。 快步走到已经扭曲坏死的suv车门面前，沈汉臣一只手抓在车门之上，稍一用力，整扇车门便被他给硬生生拽了下来。 驾驶室里的所有景象，顿时一点不落、统统出现在沈科长的眼前。 见此情景，林图悄咪咪打量了站在身旁的吴颉一眼，蕴藏于心中的吐槽之魂、当即熊熊燃烧。 合着……就这一个手都能数过来的异能科干部里面，唯有你是战五渣般的存在？ 黑色suv的车玻璃、都贴有深色贴膜，一般情况下，根本无法看清车体内部的详细情况。 况且，林图也根本没有动用异能、偷窥探视其私密空间的意思。故而，也就无从谈起，自己抢先一步得知最新消息的可能性存在。 将满目疮痍的车门轻轻放在脚下，沈汉臣静静凝视着、早就已经千疮百孔的驾驶室内部，瞳孔微缩，表情也开始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林小兄弟，你过来看看，这个人……会不会就是你熟悉的那一位同班同学？” 沈汉臣的目光并未发生任何偏移，仍旧在将自己的视线焦点、牢牢锁在黑色suv的驾驶室内部，嘴中话语，却是在对着站在不远处旁观的林图所说。 听闻此言，林图即刻应了一声，随后毫不犹豫地来到沈汉臣左右。在对方的示意之下，林图抬眼望去，仔细辨识着那位、仍在不停轻微抽搐着的驾驶员的面容。 第一眼望去、林图眼睛微眯，似乎是未曾辨认出的模样，稍微在大脑里转了一圈、思索了一下之后，林图登时大惊失色。 此次的惊讶神态、可没有半点水分掺杂在里面，林图甚至可以发誓，他已经在拼命克制、约束自己的面部表情变化了： “徐南？！” 第一百二十章 明知山有虎 支离破碎的方向盘、深深地陷进了胸腔内部，在能够看到惨白色肋骨的可怖伤口前提之下，却没有半点血液流出。 有的仅是，近乎于明胶状的黄褐色脓水。 惨绿色的干枯皮肤，甚至可以看见几块即将脱落的硬白死皮，正悬而又悬地耷拉在身体各处。 脏污到宛若在下水道的恶臭淤泥里、狠狠抓了一把的指甲，既尖又长，正有气无力、毫无意识地胡乱挥动着。 “这……这是僵尸？！” 竭尽全力搜索着自己脑海中，仅存不多到可怜程度的、与现在这种情况相符合的知识储备，兀自跑上前来凑热闹的吴颉张了张嘴，有些难以置信地讷讷道。 “术业有专攻，看起来倒是挺像那么一回事的，就是不知道……是真是假。” 沈汉臣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语道，既没有否认吴颉的猜测，也没有肯定他的胡思乱想。 对于此，吴颉的大脑中时不时地闪过，童年时期所观看过的、由林正英老先生主演的僵尸片里…… 那些‘蹦蹦跳跳真可爱’，既蠢又笨，仿佛只要将其的鼻孔堵住，到时候哪怕人站在它的面前、都不会被对方发现自己踪影的呆萌僵尸。 一念及此，吴颉马上使劲甩了甩脑袋，旋即再看看自己眼前： 正微张着嘴巴，露出两颗尖利獠牙，丝状唾沫粘连于上下颚之间，丝缕涎水正挂在嘴角的不可名状之物…… 顿时有种幻灭的感觉，满满地充盈于心胸之内。 “我可以肯定的是，他就是我昔日的同班同学——徐南，只不过……他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神色复杂地再次看了、眼球中布满血丝，仅剩下惨白巩膜的‘徐南’一眼，林图说不上来是难过亦或者欣喜，只是有种空荡荡的虚幻不真实感。 始终徘徊萦绕于情绪各处，挥之不去、驱之不散。 “你这可就是问道于盲了，对于这方面的相关知识，我也算不上是有多清楚。” 闻言，沈汉臣摊了摊手、下意识地苦笑道，随即转过身子，细细打量着身后那幢、隐藏于夜幕之内的百货大楼，不由得眼睛微眯，露出些许思索之色： “只不过……有一点、我看起来是相当明白的，那就是你的这位同班同学，似乎不怎么想让我们、进入这里面的样子。” 伴随着尸化‘徐南’、阵阵沙哑低沉的嘶吼声，一条黑色车队，由远及近，迅速驶入了异能科众人的眼帘之中。 车队很快、便停在了异能科众人的身畔，从车上接连不断、井然有序地飞快跑下，一个个身穿黑色制服、头戴作训帽的人员，可以说是鱼贯而出。 没有花费任何商量讨论的无用功夫，众人分工明确、各司其职，该拖运报废车辆的拖运报废车辆，该押送尸化驾驶员的押送尸化驾驶员，有条不紊，次序分明。 田甄跟随着其中一人，快步走进了某辆商务车内，短短两三分钟，便给这位‘肉山’同志、重新换上了一套崭新的作战装备。 见一个身材高壮、形似领队的男子，大步流星地朝沈汉臣走来，林图眼观鼻、鼻观心，遂不着痕迹地朝外围走了过去。 毕竟……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自己只能算是异能科花钱雇佣的编外人员，一些同人家内部相关的私密事情，自己还是少知道点为妙。 默默看着不远处的那两人、正在紧锣密鼓地商量着事情。 林图随即偏转目光，将视线落在旁边、正被一群捂得密不透风、身上所穿戴防护设施齐全的人，给五花大绑的‘徐南’身上。 窥一斑而知全豹，虽说而今徐南早已变得面目全非，甚至能够算不算得上是人、都得另当别论。但是林图可以保证，他、亦或者是它，确实是徐南本人无疑。 既然如此，那么和徐南相同下场的孙博，此时此刻，又该会是怎样的一种处境呢？ 约莫过了盏茶功夫，刚刚才发生还没多久的、这块极为惨烈的车祸现场，便被那些有关部门的不知名同志，给收拾了个干干净净。 在双方领队的互相点头示意之下，有关部门当即争分夺秒，快速离开了此处事发地点。 “看来……这幢自打千禧年之前，便早就已经修建好的百货大楼，确实存在着一些、见不得光的腌臜事物。” 众人聚拢在、有关部门的同志所留存下来的，一辆全新的黑色商务车周围，沈汉臣抬起头，再次端详了面前的百货大楼一眼，语气平淡，表情不悲不喜。 “开始行动吧，都各自小心点，一有什么超自然现象的状况发生，就立即互相通知汇报。” “我们既然作为第一批觉醒的先行者，自打一开始，就注定了要冲在最前线，无路可退。” 说罢，沈汉臣遂一马当先，雷厉风行地快步走向、百货大楼的后门，其余众人皆默不作声，即刻尾随在其身后。 这一次，就连时刻声张自己乃后勤工作人员、理当受到其他人保护的吴颉，都没有再吭一声，而是沉默寡言检查着自己的装备，做好最后一道防线。 当然了，林图默默无言的原因，无非只是不想打破此刻‘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氛围，从而引得被其他人暴揍一顿罢了…… 百货大楼的后门及其通道内部，并没有林图所想象的那么破败不堪，一点都没有惊悚恐怖片的那种阴森骇人气氛。 想来也是，毕竟这里终归还是百货大楼的工作人员、以及贩卖货物的运输来往通道，时常有人走动，又怎会搞得跟摄影棚一般光怪陆离？ 一念及此，林图的内心里、也就随之而坦然了。 沈汉臣早就通过有关部门的手段渠道，拿来了百货大楼的各处钥匙。 小心翼翼地打开锁头，将缠绕在门上的一圈圈铁制锁链轻轻取下，沈汉臣随即打了个手势，跟在其身后的众人，当即纷纷鱼贯而入。 第一百二十一章 搜查无果 “按照原定计划行动！” 伴随着沈汉臣一声令下，田甄抢先一步、快速跑向了自己应该前往的任务地点——监控室。 随即其余四人也不再犹豫，当即兵分两路，赶往各自所属的一楼和二楼。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考虑得极为周到的沈汉臣，在此之前，给每个人都配备了一副夜视仪。 对此，吴颉还曾义正辞严地抗拒过，毕竟……在他的内心深处，是巴不得没什么魑魅魍魉、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的。 当然，对于自己下属这种避重就轻、推三阻四的软弱提议，沈汉臣自然是毫不留情地立刻驳回了。 尽管林图只要一动用异能，就能够极大程度地增强自己的视力，甚至还可以看清、一些肉眼凡胎根本无法察觉到的离奇东西。 但是他仍旧没有拒绝，沈汉臣给自己配发的高科技夜视仪。 万事留一手，是林图自我所认可的、一种屡试不爽的为人处世之道。 而且，他也根本从未打算过，有鉴于此，从而做出任何的改变与革新。 脑海中逐渐构思好了一个、即使被沈汉臣识破事实的真相，也足以天衣无缝地欺瞒过去的完美借口，林图遂紧了紧手上所穿戴着的战术手套，同吴颉一起直奔二楼。 今晚的月亮本就如眉似弓、光芒黯淡，外加上天空中布满了阴沉的乌云，总让人觉得天地之间的距离、仿佛无形中被拉近了许多。 致使生活在这方天地里的生物，似乎都被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由于地处二楼、高度较低的原因，外界那些昏黄的霓虹、依旧能够宛若细弱的火苗一般，略微照亮百货大楼内部、靠近窗户的那一小块地方。 百货大楼所建造的年代、本就已经可以算得上是有些久远了，所以说安装在其身上的那些个窗户，皆为老旧的推拉式。 平日里表现得弱不禁风、贪生怕死的吴颉，在此时此刻，却是显得相当果敢。 给林图做了一个‘分头搜索’的手势，吴颉遂戴上沈汉臣分发给自己的夜视仪，攥紧了手中的三棱军刺，随机选择了一条道路之后，旋即自顾自地蹑手蹑脚挪了过去。 望着吴颉渐行渐远、鬼鬼祟祟的猥琐背影，林图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将自己心中熊熊燃烧的吐槽之魂，给强自按捺了下去。 虽然说林图并不知情，在这栋发生过命案的百货大楼里，到底隐藏着何方妖孽。 但是他起码清楚地知晓一点，所谓的夜视仪与三棱军刺，恐怕对人家起不到多大作用吧…… 实在无法理解，吴颉明知自己的本事有几斤几两，为何还要偏偏去学其他异能科成员、逞能强出头。 林图百思不得其解地晃了晃脑袋，继而将夜视仪套在头上，选择了同吴颉完全相反的一条道路，仔细搜查了下去。 黑白两色流光、在瞳仁中缓缓流转，映入林图眼帘的一切景象，都显得那么清晰分明。 在不远处一个、高悬有‘优衣库’招牌的商铺内，白净整洁的试衣间门上，挂着一两套内衣内裤，粗略一看、就知道是不同牌子的…… 慢工出细活，林图一边运转异能，周密检查着楼层各处、到底有何不妥的地方。 一边嘴中悄悄默念着，那首从神秘龟甲上得来的奇诡口诀，以缓慢补充自己的能量消耗。 这就如同当年中小学时期，老师所出的数学题里，往一个水槽中同时灌水和放水，有着异曲同工之妙，是极其相似的一个道理…… 固然在林图的视野范围之内，这会儿到处都是星星点点、飘散着的绿色光斑，也确实影响到了自己的搜索进程。 只不过幸好林图还有着、沈汉臣交付到他手中的测能怀表，两相抵消之下，也能够勉强算是明察秋毫了。 摩挲着握在手中的精密怀表，林图也不知道这块小玩意儿，究竟能有多大的检测范围，只是看它时不时颤动一下的纤细指针，便能了然…… 这个地方，的确有着某些、不为人所知的脏东西。 双眼凝视着怀表镜面，林图在一个店铺门前、反复徘徊逗留了许久，最终仿佛是确信了某件事情一般，刚刚走了还没两步的身子，当即去而复返，重新折了回来。 身上的气势逐步升腾，林图体表肌肤的颜色、渐渐朝着青褐色方向转变。 同徐南身上、仿佛裹挟着腐败死气的青黑色不同，林图身上的这种、由异能所引发的皮肤色调，似乎带着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特殊韵味。 对于沈汉臣给众人所下达的，负责将藏匿于百货大楼的牛鬼蛇神、给投石问路勾引出来的详细命令。 林图虽说是谈不上嗤之以鼻，却也并没有那么得像吴颉一样、言听计从，逆来顺受。 林图自认为，这世间除了寥寥无几、屈指可数的一两样人或事物，就再也没有其它的任何东西，能够值得自己付出、将生命置于险境的沉重代价。 很明显，将自己雇佣为打手的这帮异能科成员，就被林图不假思索地、给排除在了这个奉献范围以外。 哪还管得上自己这般所作所为，是否会把此处测能怀表上所指示的、异常波动最为明显的地方，所藏匿的未知名事物、给惊扰亦或者恐吓到这一因素存在。 林图就这样深吸了一口气，旋即大踏步地迈入其中，毫不客气地搜罗检查起来。 这间店铺从外表上看，仅仅是一个再也平常普通不过的摊位罢了，重点以贩卖男装和休闲服饰为主。 哪怕林图动用了异能，将整间商铺的里里外外、都给详细排查了个干净，也没有发现半点，什么不同寻常的蛛丝马迹之处。 即使最后，林图煞费苦心、背对着站在店铺门前，露出一副好像正在绞尽脑汁、冥思苦想的焦虑模样，企图故意卖给躲藏于店铺里的妖魔鬼怪、一个破绽。 其结果……却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的。 第一百二十二章 发现端倪 测能怀表上的指针微微颤动，却再也不像先前一样、时不时地停靠在‘零’刻度线上面，而是经常在一个数值左右徘徊，仿佛在频频提示着其主人，此地……必有蹊跷。 林图再度偏转过头，静静凝视着店铺里面的平常陈设，随即视线往上倾斜、默默打量着铺设在头顶的天花板，一声不吭。 有可能……这测能怀表所指示的地方，并不是此处，而是在自己头顶、亦或者脚下呢？ 毕竟按照测能怀表的搜索范围来说，应当是一个立体式的检测领域才对，倘若不然，又该如何解释林图现在、所遭遇到的这副情形呢？ 要知道，林图可是早就已经，给自己假想中、切实存在于此处的妖魔鬼怪，卖过一个破绽了。 林图根本不会相信，对方的智商，还真就高到了、懂得欲擒故纵的可怕地步。 一念及此，林图遂不再犹豫，转身朝着楼道方向走去。 他并不准备、前去拜访一楼和三楼，而是打算直奔四楼。毕竟……沈汉臣给自己所分配的命令任务，便是如此。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因为吴颉的异能特性等缘故，林图并未计划着，通知那个对于即将到来发生的某种未知危险、而毫无裨益的拖油瓶一起，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将一楼和三楼的重任、一本正经地托付到沈汉臣手中，林图遂深吸口气，鼓动全身的气势不减反增，大步流星地朝四楼赶去。 果不其然、一切都未出林图所料，自打他踏上通往高层的阶梯一开始，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异常感触，便悄然包裹了自己的全身上下。 楼道里的窗户开得极高，就像是监狱似的，外加上今夜、本就看不见星月，导致楼道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倘若此时此刻，在这里站着的是一个普通人，那么他的视觉感受，肯定犹如被人蒙上了眼睛一般，连呼吸甚至都得、不自觉地放轻几分。 只可惜……如今在这里站着的，是林图，而他的异能，则恰巧同增强五感和身体素质有关。 眼前的景象在林图眼中、同平常白日里相比，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仿佛周围的温度、好像在不知不觉间，无形中下降了许多。 脊背后面有丝缕寒意直窜骨髓，宛若正有条剧毒蜈蚣、在缓缓爬动似的，林图未敢掉以轻心，而是一步一步、悄无声息地慢慢拾级而上。 约莫是连自己的心跳声、都清晰可闻，林图小心翼翼地转过楼层拐角，在旁边挂着的‘安全出口’招牌标识，正泛透着淡淡幽绿色微光，恍若地府、前来接引亡魂的鬼火。 当下站在这里，只要稍微一抬起头，便能看见四楼的具体景象。 然则林图只不过是，极其短暂地盯了那个、通往四楼的大门一少许，身上的汗毛遂突然根根炸起，一股相当危险的感觉警兆，逐渐弥漫渗透进自己的内心深处。 看来……游荡盘踞在百货大楼的正主，就在那里。 骤然攥紧青筋暴露的双拳，强行驱散掉笼罩在自己心头的阴霾和恐惧，林图狠狠咬了一下舌尖，蛮不讲理地逼迫自己立刻冷静清醒下来。 越在这种时候，就越不能胡思乱想，否则到时候吓破自己胆的，其实往往正是本人而已，这和闯鬼屋、看鬼片，是换汤不换药的一个相同道理。 考虑到监控室此时此刻、恐怕已经被田甄严密把守着了，林图再三斟酌之下，最终还是决定、暂且不要掏出吼西风，以免泄露自己苦心孤诣得来的底牌。 反正自己这会儿，还没有到山穷水尽、走投无路的绝境地步。 能多留一招不被外人所知的隐藏手段，就能多出一分、生死关头领先一步，令人大跌眼镜的稳妥优势来。 伴随着恢复理智的林图、缓步踏入四楼楼层，那股预示着危机凶险的内心警兆，便从始至终、无时无刻环绕在他全身上下的每一个毛孔里面。 那些在白天太阳底下、看起来修长苗条的塑料模特，现在却好像一个个宛若在地狱烈火中，哭嚎挣扎着的怨魂厉鬼，不断乞求着宽恕、希冀着解脱。 夸张扭曲的动作影影绰绰，仿佛在这些诡异阴森的塑料模特身后，确实正有着什么东西、在窸窣作响。 林图让过一个当下看起来，张牙舞爪、似乎正欲择人而噬的塑料模特，随即耳朵恍惚间，好像听到了一阵稚嫩童声，在活泼欢快地唱着某首歌谣： “程勇的头……像皮球……” “一脚踢到……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卖皮球……” “卖地却是……程勇的头……” 清脆的歌谣声忽远忽近，有时好像就在耳边响起，有时却又似远在天边、微不可闻。 在这个阒寂无声的幽闭空间里，突然传来这种声音，无疑会让人感觉到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浑身遍体都寒毛倒竖的林图，强自忍住了、想要打个哆嗦的冲动。 随后凭借着自己极为敏感的直觉，以及在相关部门的科研人员、所发明创造出来的测能怀表的帮助之下。 林图跟随着这相当信赖有保障的双重指示，轻手轻脚地缓步朝着目的地、悄然无息地挪了过去。 就在这一须臾片刻的短暂时间里，林图恨不得自己脚上长满了肉垫，以防止避免被对方察觉到、自己的具体行踪。 此举，虽说有点掩耳盗铃之嫌，却也总归能给自己的忌惮情绪、带来些许心理安慰。 测能怀表上的指针激烈摆动，并且其幅度、竟是有着愈演愈烈之势。 现如今，倘若让被主观情绪给大范围影响、左右其思维的林图来判断的话…… 他势必会一口咬定，这就是由于被当前的环境和未知名存在所感染，指针才会畏怯懦弱到颤抖个不停，以至于就连本能行为、都乱了方寸的模样。 其实……按道理来说，这句话从某种意义上来讲，也并没有错到太过于离谱的地方去。 与人，与物而言。 实则都有着、各自的几分事实在里面。 第一百二十三章 正主现身 “程勇的头……像皮球……” “一脚踢到……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卖皮球……” “卖地却是……程勇的头……” 稚嫩的歌谣声依旧在林图耳畔，循环往复、不断回响着，比恐怖片里人工合成的电子音效，强出不知道超越几许。 林图此前从未有过、对付这种魑魅魍魉的古怪情形发生，可以说是大姑娘坐花轿——头一回。 所以……他其实惧怕的，并不是传说中那些妖魔鬼怪的恐怖骇人，而是苦于自己并没有、完善解决当下这种潦倒困境的可靠良方，从而时不时地感到阵阵心神不宁。 厚重如浓墨一般的黑暗，好似凶猛恶兽张开了血盆大口，悄无声息，将林图整个人都给、囫囵吞枣般吞咽了下去。 四周的塑料模特、宛若全都拥有了自我意识似的，看起来仿佛都在虎视眈眈、直勾勾地盯着林图，想要贪恋渴望那具鲜活生动的肉体，企图将其据为己有。 对于附近恍若孤魂野鬼、彷徨游荡着的塑料模特视而不见，林图小心翼翼地跨过某处拐角。 在当他踏出那里仅有一步的刹那间，林图就像是触了电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般的惊人速度、迅速收了回来。 同那些群魔乱舞的塑料模特一起、并肩靠在墙上，林图紧张急促地喘着粗气，却又担心惊扰到转过拐角、便能看见其具体身形的惊悚存在。 只好不得不尽量放缓呼吸，压低声音。 剧烈的心跳声、宛若有人在自己耳边尽情放肆地敲锣打鼓一般，跳动得异常厉害，因受惊过度而略微放大的瞳孔，此时此刻终于恢复了原状。 反复确认数遍，现如今自己、并不是在梦境空间中做任务以后，林图遂深吸了一口气，怀揣着十万分小心戒备的严谨态度，再次将头、慎之又慎地悄然探出了拐角。 百货大楼各个楼层内部的主要通道，大体上呈‘回’字型分布，基本上只要随便放眼望去，一条通道位列两边的贩卖商铺，大体上皆可一目了然。 而在林图所窥视探察的那条干道上，这会儿……正有两个稚童，在一大群奇形怪状的塑料模特簇拥之下，尽情嬉笑打闹着，做着游戏。 “程勇的头……像皮球……” “一脚踢到……百货大楼……” “百货大楼……卖皮球……” “卖地却是……程勇的头……” 清脆悦耳的歌谣声愈发真切，其中一个孩童的衣着装束、煞是新潮可爱，被其父母装饰打扮得如同一个瓷娃娃一般。 略带点婴儿肥的脸蛋、看起来粉扑扑的，额头上因为剧烈运动而渗出的细密汗珠，在林图眼中、是那么的清晰分明。 至于另一个孩子…… 则就有些一言难尽了。 今时今rb来就是三九料峭的寒冬季节，他却穿着一身单薄夏装。灰扑扑以至于看不出原本颜色的短袖t恤之上，沾染了大量暗红色血迹。 看起来就像……某位不知名艺术家在上面、恣意泼墨了一番似的。 全身上下的衣服式样极为老旧，仿佛早已同这个社会时代脱节、刚刚才与之接触上一般。 不仅仅是t恤上浸满了，早已干涸多时、变得乌黑恶心的大片血液，就连肢体和其它衣裤表面，都有相同颜色的血斑分布存在。 况且，最为值得一提的是…… 在这个小孩脖颈上方，空空如也，毫无一物。 “事态发生至此，就不是单凭我自己一人、便能够控制得住的了……” 对于这种超出自己的能力范畴以外、而且不会给自己带来任何收益好处，甚至还裹挟着巨额危险性质的东西，林图连想要考虑、思索一二的打算都欠奉。 毫不犹豫地按住贴在自己咽喉附近的喉麦感应器，林图下意识地清清嗓子，随后争分夺秒般开始朝其他人呼叫起支援来： “这里是林图，于四楼发现任务目标，请求立刻支援。” 为了防止避免其余异能科成员听不清楚，林图将声音放得极轻、压得极低，一连重复了三次之多。 话音刚落，林图遂恍然惊觉，不禁对自己方才所做出的愚蠢笨拙举动，感到大为懊恼。 哪有在危机迫近面前，还敢如此大摇大摆、放松警惕呼叫增援的道理？！ 而且……自己应当相信喉麦的品质效果、只说一遍才对！ 一念及此，林图便赶忙第三次将视线挪出拐角，并且当场做好了，时刻都能将吼西风、瞬间拿取出来的准备。 只不过……万幸的是，在林图心都快要悬到嗓子眼处的密切窥探之下。 那两个模样看起来大相径庭、风格迥异，宛若有着天壤之别，甚至是人是鬼都难以分辨的孩童，似乎并未发现察觉到他的架势。 看到这里，林图不由得暗自长出了口气，旋即再三斟酌以后，最终还是决定留在原地待命，陪同着这些诡异扭曲的塑料模特一起，默默监视着不远处的那两位‘小孩’。 毕竟……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林图可不愿意自己的首次委托，便被别人冠以尸位素餐、酒囊饭袋的软弱无能称号。 起码……自己急流勇退、明哲保身，偷工减料所动的那些小手脚，不能被雇主发现不是？ “沈汉臣收到，我现在马上就赶过来，其余人等不要轻举妄动，继续进行自己手边的搜索调查任务。” 沈科长的声音很快便从、插在对讲机上的喉麦里传了出来，他并没有过多询问，林图遇见的究竟是个什么东西，而是直接以行动做出了回答。 就在这一瞬间，林图似乎是有些理解了，对方为何能成为异能科话事人、以及其他异能者会对他心悦诚服的原因所在。 “田甄，你那边到底是个什么情况？给我严密看管好四楼的每一个摄像头，还有就是立即锁定好林图的详细位置，以保证他的处境绝对安全。” 沈汉臣令人心安、富含磁性的独特声线，有条不紊、次序分明地从耳机中飞快迅速流淌而出，并且顺势钻进了林图的脑海里。 林图眼睛微眯，默然不语。 第一百二十四章发现 “这个林……这个林图就在四楼大厅的通行干道拐角处，暂时看起来、并没有任何危险状况出现，只不过……” “有话就说。” 对于田甄的吞吞吐吐，沈汉臣连半点迟疑都未曾犹豫，当即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 “只不过他好像一直在不停歇地窥探着拐角对面，好像在那里正有着什么东西存在似的。但是从我这里来看的话，四楼同其他楼层一样，并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发生。” 既然自己的领队都发话了，那么田甄也没有什么好犹豫的，立刻将自己的客观理解和所见所闻传达给了沈汉臣。 “我知道了。” 沈汉臣的回答依旧言简意赅，自打说完这句话以后，便没有了下文。 林图仍然在默默地密切监视着那两个孩童，也不想着出言为自己辩驳些什么。 哪怕田甄此时此刻掌握着监控室，而且同沈汉臣相处时间已久，话语可信度要比自己高出许多。 事实就在自己面前摆着，不由得其他人不信，一切待等到沈汉臣亲眼观摩了之后，再另作他论。 在此之前，林图打算还是以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为首要任务。 那两个稚童仍旧在旁若无人地尽情嬉闹着，他们貌似在玩着一种踢球类游戏，你来我往，不亦乐乎。 一个球状类物体在他们脚下‘骨碌碌’地反复来回转动，借着异能所给自己带来的敏锐视觉，林图定睛细看，这才发现…… 那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枚鲜血淋漓的娇小人头。 那颗头颅的尺寸大小，似乎刚好与那位无头男孩的脖颈十分契合，伴随着头颅的来回往返滚动，鲜血与灰尘早已将其搞得蓬头垢面，污浊不堪。 只不过……令人毛骨悚然的是，那颗头颅上面的神态表情活灵活现，甚至于还在咧开嘴角开怀大笑着，让人一度怀疑，它是否真的离开了自己的身体。 然而……事实证明，那颗头颅确实与正常人的没什么两样，因为那首从始至终，都在林图耳畔隐隐约约、似远似近回响着的诡异歌谣，就是从它嘴里不断唱出的。 饶是林图自认为他的心性相当坚韧不拔，也被眼前的这幅情景给吓了一大跳。 不由自主地悄悄吞咽了口唾沫，林图往后缩了缩自己的身体，心中的谨慎提防之意愈发浓重。 银铃般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在这片死寂幽静的阴森空间内独自飘荡着，林图强自忍住想要拔腿就逃的生理冲动，继续竭尽所能克制着自己内心的忌惮恐惧。 就这样，在这般对面两个小孩旁若无人的嬉戏玩闹声中，没过多久，林图的耳朵、便敏锐捕捉到了一阵刻意放到极其轻微的脚步声。 似有所觉般回过脑袋、瞅了一眼身后，沈汉臣果不其然伴随着那阵脚步声，悄无声息地从楼梯口冒了出来。 见对方朝着自己迅速静默地走来，林图同样没有答话，以免惊扰到、依然留在原地玩耍游戏的那两个孩童，而是向沈汉臣点了点头，彼此心照不宣地互换了位置。 同沈汉臣一起、肩并肩地靠在楼层拐角处，林图静静注视着对方、正在默默刺探前边情况的身形，仍旧并未出言打扰沈汉臣，而是静等他来自己作出判断。 “呼……” 过了良久，沈汉臣这才将自己的身体给收了回来，万分疲惫似的闭阖双眼，将头颅靠在墙上，缓缓地长出了口气，沈汉臣随即睁开眼睛，神色瞬归平静。 “这里就由我来负责监管吧，你暂时顶替一下我的任务，去其他地方接着搜索，看看有没有什么别的非同寻常之处。” 心中已有定计，自然无需再多思索考虑其它东西，沈汉臣将自己手中的接力棒传递给了林图，准备代替对方、继续站在直面灵异事件的最前线上。 闻言，林图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仿佛自从沈汉臣来了之后，他便只会这一个动作似的。 没有半点迟疑犹豫的空闲，林图毫不拖泥带水地迈开步子，转身便向着楼梯口走去，未曾偏转脑袋、再看那诡异小孩及沈汉臣一眼。 “其余人等留心注意，没有我的命令，莫要踏进第四楼层一步。各自手边的任务不要停下，全部完成以后，便统一到百货大楼门口集合。” “明白。” “了解。” “收到。” 喉麦耳机里不断传出各位异能科成员的声音，林图照旧没有搭腔，而是在缄默中、仔细探查着沈汉臣并未搜寻到的每一个角落。 时间在一分一秒地逐渐流逝，林图在此过程中，陆续遇到了吴颉、厉晓玦等人，并帮助他们查漏补缺，不敢放过任何一块蛛丝马迹。 喉麦耳机里，再也没有响起过、哪怕随便一个人的声音，大家似乎都心有灵犀、相互之间默契得厉害。 唯有将整幢百货大楼所隐藏着的全部秘密，都给翻个底朝天才肯罢休。 林图轻轻喘了口气，呼吸有些紊乱，任谁马不停蹄地一连严密排查了七个楼层，都得上气不接下气、歇息休憩上许久。 指引着黑色鲤鱼、沿着体内各大经脉反复游转一圈，林图体内的疲惫倦怠感顿时席卷一空。 重新抖擞精神，林图的目光在这百货大楼顶层、大致巡视了一圈，随即选定好一个方位，一间商铺一间商铺地周密搜查了过去。 伴随着网络时代的高速发展，各式各样的实体店买卖行业，其景气程度同往常相比，都有着或多或少的降低和衰退。 就连往昔被称为‘成纪市地标建筑’的百货大楼，亦不能免俗。 原本整个顶层都在贩卖家用电器的百货大楼第七层，现如今，已经有一半被改装成了销售男装的衣裤店铺。 林图挨家挨户地详细检查着，甚至于连试衣间的犄角旮旯都没放过。 很快，林图便将整层顶楼都给如筛网般谨慎过滤了一遍，按照惯例，仅剩下该楼层的杂货间还未处理了。 林图颇为熟稔地从兜里掏出、沈汉臣交付到他手中的百货大楼各串钥匙，找寻到专属于该杂货间的钥匙之后，林图依然没有掉以轻心。 而是运转异能覆盖了自己的遍体浑身，直到反复数次确认无误以后，方才慎重小心地将钥匙插入钥匙孔，‘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了杂货间的窄门。 第一百二十五章 杂物间 “其余地点并无任何异常离奇的地方，over。” 林图多想，能够给喉麦耳机里的其他异能科成员，说出上面这句话。然而……事实却是毋庸置疑地摆在自己面前，不由得他不去按照规章制度办事。 只见，在林图眼前，那间狭窄逼仄的杂货储藏室里，正悬挂着一具具人体，宛若菜市场上、倒吊在肉贩子摊位前的锈蚀铁钩上的，那一条条干黄猪肉一般。 每具人体上的动作都极为滑稽，仿佛在天花板上正垂下来数条丝线，将其紧紧地绑缚在他们的四肢百骸上似的。 林图望着这片、宛若包裹在层层蛛网里面的猎物一般的人体，心中不寒而栗。 他们的举动在一条条丝线的牵引之下，看起来异常诡异，如同在玩着某种古怪游戏似的，林图恍惚间，好像甚至都能够听见，他们隐隐约约的欢笑打闹声。 似乎是位于该楼层的某扇窗户、没有关紧的缘故，一阵阴冷刺骨的寒风突然吹袭了进来。 林图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只见在他面前悬吊着的那些个人体，顿时纷纷开始轻微的随风摇晃起来。 蓦地，一抹深蓝色倏忽间、陡然窜进林图的视野范围之内，林图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倘若他没有看错的话，那应该是自家高中的学园校服。 而且，在那件披挂于某具人体上的校服背后，有着用记号笔浓墨重彩描摹过的繁体‘正义’二字。 那正是出自徐南的手笔。 林图眼睛微眯，仔细打量着那具形貌特征都神似徐南的人体，正当他准备上前好好详尽观察一番之际…… 忽然，一阵强烈危险的感觉警兆、瞬间侵染蔓延遍了自己的全身上下。 浑身汗毛当即倒竖，一股森冷冰凉的寒意、沿着脊髓下方，刹那间便窜上了林图的后脑勺。 林图冥冥之中似有所觉，神奇的第六感促使着他，不假思索便飞快扳回了身子，双眼中裹挟着机警戒备的神色、登时谨慎回望了过去。 原来……在离林图身后不远处，仅有五六米左右间隔的地方，那对位于百货大楼四层、嬉戏玩耍着的奇诡孩童，不知何时，正站在那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图。 一件破旧肮脏、沾染着大量污黑血迹的夏季短袖，套在那位无头小孩身上。 小孩右手怀抱着自己的头颅，左手牵着另一个相貌惹人疼爱的小男孩，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那个模样娇憨可爱的小男孩，双眼空洞无神，任由对方牵着自己的小手，恍若连呼吸声都微不可察，几近乌有。 这还是第一次，林图同这两位、不知是人是鬼的诡异小孩，正面接触，要说心里面古井无波、没有半分紧张慎重的话，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在那无头小孩仿佛快要结痂的脖颈断层处，仍旧有着汩汩新鲜血液、从中不断地往外缓缓涌出。 男孩怀里搂抱着的那颗头颅，其表情此时此刻，也早已不见半点、喜笑颜开的高兴雀跃模样。 麻木漠然的小脸上看不到任何表情，在其头颅下方，暗红色血液沿着胳膊流淌而下，顺势滴答跌落在地。 林图不知道自己的异能，能否对面前这两个神秘孩童产生作用，他只是下意识地横移一步，将自己的身躯挡在对方、以及那些被悬吊着的人体之间。 防止他们突然发难，以对身后那些生死未卜的可怜无辜群众，造成无可挽回的侵害损伤。 结果……谁成想，正因为林图的这个细微动作，约莫是一下子强烈刺激到了对方似的，无头男孩怀中的那颗头颅遽然张嘴，陡然发出一声尖锐的厉啸。 随即，那颗头颅眼眶内的眼球、瞬息间便如干瘪的海绵一般，萎缩、塌陷，大股鲜血从眼眶里飞快涌出，根本就没有半点衰减遏止的趋势出现。 而今被血液浸染得面目全非的那颗头颅、奋力挣脱开无头男孩的怀抱之中，它的嘴巴也早已张大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骇人幅度。 伴随着那阵刺耳聒噪的尖啸声，位于半空中的那颗头颅摇摇晃晃、却又以极快的速度朝林图撞去。 鲜血犹如小河一般，从其黑洞洞的眼眶内、以及脖颈断层处永无止境地潺潺流出，洒落在地。 这一切……都是在短短两三秒的时间内所发生的，虽然算不上杀林图一个措手不及，却也是让这位年轻异能者的心中顿时一紧。 正当林图的身体本能间，想要做出进一步的抵御动作之时，忽然，一道厉喝声从不远处猛然响起。 好似平地里的一声惊雷，让整栋百货大楼的顶层，都在不知不觉间、似乎变得亮堂了几分。 “退下！！！” 对于这道声音，林图仅仅只是觉得稍显突兀猝然一些罢了，然而对于那颗漂浮在半空之中的染血头颅来说，却好似被一柄千钧重锤狠狠敲击过一般。 宛若被苍蝇拍甩手扇了一下的蚊虫，那颗原本气势汹汹冲向林图、露出满嘴尖利獠牙的头颅，顿时哀嚎一声。 像是失去了自己的准星一般，跌跌撞撞、晃晃悠悠，极其狼狈地摔到了一旁。 伴随着无头男孩的首级出师不利，他的身躯也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当即蔫了下去。 站在原地如同丧失重心似的晃了几晃，无头男孩的身躯再度稳稳站定，并且将旁边那位、看起来与常人无异的小男孩，紧紧护在身后。 掉落于不远处的那颗染血头颅，断断续续地尖声呻吟着，它不停挣扎着将自己滚到一个角落处，在地上仿佛一个发了疯的画家一般，涂抹留下了大滩污浊血迹。 伴随着该头颅又一嗓子极为难听高亢的厉啸声，变得透明单薄了些许的身躯、立刻牵起另一位小男孩的手掌，朝着它的方位迅速跑来。 林图冷眼旁观着面前这一切的发生，而且相当识趣地默默退至一旁，并未有任何企图阻止打断对方的举动出现。 毕竟……主力部队已经赶到，那么这块舞台，也就没自己这个编外人员什么事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 偶 无头小孩死死地搂抱着那颗、十有八九便是隶属于自己的染血头颅，同另一位小男孩紧紧地依偎在一起，蜷缩躲藏于墙角边缘处，看起来甚是可怜。 当然，可怜的前提肯定是建立在、忽视掉他身首分离这一事实条件的基础之上…… 头颅黑洞洞的眼眶内，以及两处脖颈断裂的地方，依旧在不停地往外冒着汩汩鲜血。 不仅染红了无头男孩身上所穿着的老旧衣衫，也在其所身处的地面上、留下了大滩污浊腥臭的血液。 自打对方抛出自己的头颅、意图先发制人，并且被那一声厉喝及时阻止以后，林图从始至终，便再也没有做出其它、引人注目的举动。 如同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局外人一般，冷眼旁观着面前这一惊悚怪诞的现象发生，没有一星半点想要插手的欲望念想。 “沈队。” 平静注视着站在远处的沈汉臣、朝着自己缓缓走来，林图向着对方点了点头，随即便继续接着沉默寡言下去。 刚才那一声厉喝，便是从沈汉臣口中所发出的。 林图并不清楚，这位沈大科长的异能类型到底是什么，毕竟……他也从未曾在自己眼前、透露展示过一丝一毫。 只不过，看他那一副稳操胜券、并且确实对这诡异孩童造成影响的胸有成竹模样，想来也不会差到哪儿去。 隐隐约约间，林图极其不经意似的瞥了一眼，仿佛看见在沈汉臣身后、那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昏暗地方，好像有一抹异常高大的身影轮廓，转瞬即逝。 “辛苦你了。” 沈汉臣三步并作两步、毫不拖泥带水地来到林图身旁，低头瞅了眼，仍旧畏畏缩缩、颤抖着躲藏于角落处的那两个诡异孩童，继而转过身对林图慰藉道。 “食人之禄、死人之事，这本来就是拿了报酬的我、应当要做的分内事，沈科长客气了。” 林图颌首低眉，谦虚而又内敛地笑了笑，只言片语中，便将二者之间的界线、确立得格外明晰。 闻言，沈汉臣也给林图还以一个淡淡的微笑，旋即决定不在这件事上多费口舌，而是按住贴绑于脖颈间的喉麦，准备通知其他异能科人员即刻收队： “所有人请注意，原定计划变更，现在立刻赶往百货大楼七层统一集合。” “明白。” “了解。” “收到。” 下达完行动指令以后，沈汉臣便不再言语，而是双手负后，缓缓踱至仍旧因为恐惧害怕、而颤栗哆嗦个不停的那两位离奇小孩面前，静静打量着对方。 无头男孩的身躯抱着另一个孩子低声抽噎着，尖厉刺耳的哭泣声时高时低。 那个模样看起来娇憨可爱的小男孩，双目空洞无神，好似被人抽离了灵魂一般，同木偶别无二致。 这一幕，和林图方才初次见到嬉戏玩耍中的他时，有着天壤之别。 要知道，当林图看见对方的第一眼时，可还想当然地下意识认为那个小男孩，肯定是正常人无疑。 被搂抱于怀中的那颗染血头颅，不敢与沈汉臣对视，仅仅只是埋首于怀间、嘶哑地尖声呜咽着。 沈汉臣再度深深望了一眼他们，随即迈步跨过对方，打算仔细搜查一下、位于他们身后的那间储藏室。 结果……谁成想，当沈汉臣越过对方之后、还没走两步，就有一只骨瘦如柴、肮脏瘦弱的手掌，极其突兀地从旁边猛然伸出。 死死抓紧遮盖住沈汉臣脚踝的裤脚，使其再也无法寸进一步。 伴随着这个动作的发生，沈汉臣的身形当即陷入迟滞，这位科长同志一脸漠然地平静回首，面无表情地俯视着身后。 那颗不知何时、早已偏转过来，同自己正面相对的可怖头颅。 黑洞洞的眼眶、以及脖颈断层处的殷红鲜血，从未停止往外流出过，使得无头男孩的身躯和头颅，早就已经看不出其本来的颜色面目。 那颗头颅的血盆大口，再次张开到一个相当不可思议的幅度，满嘴锋利森冷的獠牙清晰可见。 它仿佛是在向沈汉臣示威似的，表情极为狰狞，意图警告对方、不准踏进杂货间那里一步。 只不过……在其脸上，却又掺杂着十分明显的忌惮畏惧神情。 可以看出，倘若能够有选择的话，它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阻止面前这个令它心惊胆战的人物行动。 沈汉臣没有说话，也没有做出其它多余累赘的举动，仅仅只是扬了扬眉，那个无头男孩便恍若雷击，整副身躯连带着头颅，再次变得透明稀薄了几分。 连滚带爬地牵起旁边那位、宛若木头人般动都不动的小男孩的手掌，无头孩童这一次更是躲得远远的，再也不敢做出任何出格大胆的行为。 自始至终，林图都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地站在旁边，充当扮演一个透明人的角色，不发一言，不吭一声。 安安稳稳地旁观着、沈汉臣在杂物间里细致入微地检查，此时此刻定下心来的林图，方才发觉，原来悬吊于杂物间天花板上的那些个人体，并不是真人。 也同自己想象中的所谓‘藏尸杀人灵异案件’，更没有半点关联，可谓是风马牛不相及。 打磨雕琢到极其细致入微的皮肤纹理，浑然天成相当逼真的肢体构架，以及还有栩栩如生、活灵活现的面部五官表情，无一不在证明着…… 它们只不过是一具具、出自能工巧匠之手的木偶罢了。 沈汉臣并没有拨弄它们，更是极力避免自己、毫无防备地无心触碰到彼此，他的双眼周密打量着杂物间的每一块角落，哪怕任何一处蛛丝马迹，都不愿放过。 在此过程中，林图冷眼旁观着发现到，瑟缩于远处墙角的那位无头男孩，曾数次想要不顾一切地冲进杂货间，以阻拦妨碍沈汉臣的进一步举动。 然而……两者之间判若云泥的实力差距，却切切实实地摆在自己面前，这个残酷冷漠的实情真相，不由得无头男孩不认清现实，以克制压抑住自己的本能冲动。 第一百二十七章 此间事了 林图身上仅套着一件、街坊邻居所赠送的老旧大衣，外加上一条用来贴身吸汗的轻薄线衫，除此之外，再别无他物。 很显然，在经历了自己刚开始的神经过敏、疑神疑鬼的忐忑揣测以后，而今再面对着这两个诡异小孩，林图心底古井无波得厉害。 留存于人类心中的大多数恐惧，近乎皆来自于对未知的畏怯，现如今这两位奇诡孩童，在自己有意或无意的措施手段之下，被迫揭开了他们的神秘面纱。 不仅如此，当他们意图置自己于死地之际，却被半路杀出的沈汉臣给收拾得服服帖帖、吃得死死的，既然是这样的话，那么所谓的害怕胆怯，林图又该从何谈起呢？ 默默等待着沈汉臣的搜查完毕，林图低下头来，自顾自地把玩着十根手指头，心思早已飘飞到了九霄云外。 也不知道这么晚了，方小霏究竟睡了没有？ 脑海中刚一浮现出方小霏的模样，林图似乎是突然想到了某件、尘封于自己记忆深处的鸡毛蒜皮小事一般。 猛然抬起头，双眼直勾勾地盯着不远处、那位神态呆滞木然的小男孩…… 脸色当即剧变。 “小林兄弟，你们这边情况到底怎么样？” 一阵极其轻微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缓缓传来，林图偏转过头，默默打量着刚从楼梯口步入其间的吴颉，没有说话。 努起嘴、朝着那两个诡异孩童所呆着的方向扬了扬下巴，一切情况皆不言而喻、一目了然。 想来也是因为、经历过不少超自然现象的缘故，当吴颉看到眼前的这一幕时，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恐错愕神情。 而是在短暂的诧异吃惊过后，其面部表情便彻底恢复了正常。 “看来这可不是个善茬啊，我从摄像头里，根本就没有发现他们的半点踪迹，显示出一切都正常无奇的平淡模样。” 吴颉前脚刚同林图会合完毕，后脚田甄便和厉晓玦一起跟了上来，田甄大大咧咧地砸了咂嘴，双手抱胸、一脸兴致盎然的轻松写意模样。 “队长呢？” 厉晓玦可不在乎这些，仅仅只是熟若无睹地朝那边瞟了一眼，便一张嘴就向吴颉打探沈汉臣的具体踪迹。 效仿林图给自己示意时的神态动作，吴颉也只是朝着不远处的杂货间那边努了努嘴，随即便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旁边的那对诡异孩童身上。 不约而同地，聚在一起的四人、都在短短的一瞬间之内，集体陷入了难言尴尬的沉默之中，大家都在默默等待着沈汉臣，给自己下达下一步的行动指令。 林图默不作声，随波逐流地跟着众人一起沉默等候着，他冷眼旁观、悄悄打量着其余异能科成员的表情神色，心中各种奇怪繁杂的念头想法此起彼伏。 可以看出，沈汉臣平时所说的那些话语分量，在其他异能科众人心底影响很大，甚至达到了唯命是从的可怕地步。 再联想到方才沈汉臣不经意间、那些狠狠震撼到自己心房的行为举动，林图不由得微微一笑，随之也就释然了。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的人格魅力，确实就是那么的潜移默化间，遂令人下意识地想要倾心折服。 再三稳固了几遍，自己刚才险些就要失守的心境理智，林图遂闭上双眼、深吸了一口气，待他再度睁眼之际，便恢复了往日里从容淡然般的冷静镇定。 “都到齐了？再没有发现其它什么可疑诡异的事情吧？” 约莫过了半炷香的时辰功夫，沈汉臣便检查完毕了、那间悬吊有大量人偶的杂物间，他脸上带着令人心安的舒缓笑容慢慢走来，看起来是那么的自信从容。 仿佛一切苦难挫折到了他这里，都会变得不过小事一桩尔尔。 待得到其余异能科成员，包括林图在内的所有人的肯定回答之后。 沈汉臣先是静静打量了附近的那两位诡异孩童几眼，旋即沉思斟酌片刻，遂和颜悦色地对林图说道： “小林兄弟，今天可真是辛苦麻烦你了，接下来的善后处理事宜，一切就都交给我们来解决吧。” 闻言，林图微微一愣，继而神色如常地笑了笑，表示理解： “沈科长客气了，这一切都是我应该做的，夜已深了，你们要注意安全。” “你也是，田甄，辛苦你一趟，把小林兄弟安全地护送回家去吧。” “不妨事不妨事，自保能力我还是有的，你们这里也急缺人手，就不必再为我无缘无故地分散实力了。” 林图一边拒绝着，一边自顾自地朝着楼梯口走去，伴随着一声‘有事再联络’，林图的身影便消失在了百货大楼顶层边缘地带。 众人静静目送着林图渐行渐远、并逐渐消失无踪，见林图执意要一个人独自离开，沈汉臣也就没再坚持。 直到再也无法看见林图的背影身形，沈汉臣这才轻轻地拍了拍手，将其余异能科成员的注意力全都给吸引了回来： “好了，都把心收一收，接下来咱们可有的忙了，吴颉，通知有关部门的后勤兄弟们准备一下吧，看看该如何将这些、嗯……将这些东西全都给完好无损地押送回去。” “明白。” …… 当林图前脚刚踏出阴森昏暗的百货大楼的那一刻起，心中顿时不由自主地生出一种、恍若隔世的唏嘘感慨来。 紧了紧身上所穿着的老旧单薄大衣，林图竖起衣领、缩了缩脖子，将双手揣在兜里，快步朝着自己的蜗居小窝走去。 此时此刻，已经将近凌晨三点多钟，百货大楼毕竟好歹也能够算作是成纪市的地标性建筑之一，异能科哪怕是加上林图，也只有区区五个人前来搜索检查而已。 期间所花费的时间和精力，确实不是随便一个普通人、就能够足以承受得了的。 昏黄清冷的灯光，十数年如一日地洒在这条柏油马路之上，这个时间点，正是万物休憩的绝佳时刻。 即便是夜班司机、环卫工人等极其辛苦的基层职业，也不会选择在这个档口继续接着工作下去。 路灯将林图的影子拉得极长，使其本就瘦削的身形，显得更加羸弱。 恍若一条孤独飘荡着的无助游魂。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亲欲养 很多年，很多次了。 林图早就已经习惯了自己一个人、独来独往地解决任何麻烦。 至于方小霏……林图则每次都会选择将其挡在身后，就像极其护崽的老母鸡一般，提防着外界任何裹挟有哪怕半点恶意的试探。 或许是只有这种被需要的强烈责任感，才能让林图清晰地感受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曾经存在过的痕迹与证明。 久而久之，恍恍惚惚间这么多年过去了，到底是他在保护着方小霏，还是方小霏在悉心呵护着他那颗，伤痕累累、根本经不起触碰的疲惫心灵。 林图自己也说不上来。 只不过，倘若在以后的日子里，仍旧能够保持着这样的生活，林图反倒觉得…… 似乎也不错的样子。 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林图小心翼翼地回到了家中，生怕吵醒了躺在里屋、陷入熟睡之中的方小霏。 屋内的温度虽然稍有下降，却也比以前买不起煤炉之时要温暖许多，看来小姑娘花废了好大一番心思，才让炉腔之内的炭火、仍旧星星点点地持续燃烧着。 打开摆放在客厅木桌上的老旧台灯，昏黄的灯光照映着林图的侧脸，悄悄推开里屋的房门，只见安置在其间的那张校用课桌上，方小霏正侧着脑袋、枕着胳膊，趴在上面静静地打着盹。 轻轻地将小姑娘抱起、放在床上，林图收拾好铺盖、给她掖了掖被角，旋即默不作声地重新返回课桌前。 将散乱摆放在上面的文具、以及被方小霏给压得皱皱巴巴的课本收拾整齐，林图回首环顾四周，见再也没有其它需要整理的地方，而且小姑娘依旧沉睡在梦乡中、并未被惊扰到时。 林图遂关掉里屋早已开了一晚上的台灯，闭拢房门，相当安静地默默退了出去。 一夜无话。 …… 不管自己身上究竟发生了哪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当回到学校中时，林图总能第一时间找到自己的学习状态。 只不过……今天，貌似有人要让林图想起一些、无法宣之于口的往事了。 徐南的父亲，今时今日，前来整理自己的儿子、遗留在学校中的一些物品。 早晨的课间时分，往往伴随着吞咽食物声与呼呼大睡声一同度过，站在门口的班主任目送着那位看起来不知不觉间、仿佛苍老了许多年岁的男人走进教室，默默无言。 徐南父亲的脊背似乎佝偻了一些、宛若被人砸断了脊梁一般，原本收拾得一丝不苟的油亮黑发，此刻凌乱纷杂地随意搭在头上，好像蓬松枯黄的杂草。 旁若无人地默默手捧着书本，林图的眼角余光却是不停地在徐南父亲身上来回巡睃着，看着他那夹杂了许多苍白发丝的憔悴脸颊，林图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底却是似有若无地轻叹了口气。 看起来……他已经知晓事情的真相了。 皱巴巴的西装穿在身上，一股相当浓烈刺鼻的烟味儿萦绕于徐南父亲四周，徐南父亲缓缓来到属于自己儿子的课桌旁边，身躯在无意识地轻微颤抖着。 见状，坐在徐南前面的一位女生、赶忙收回自己充满好奇兴趣的视线目光，并且顺便拉了拉自己身旁、哈喇子都快要流到课桌上的可怜同桌。 在班主任那灼灼目光的虎视眈眈威胁之下，两人赶忙笔直坐起、一本正经地紧紧盯着课本，宛若下笔如有神。 徐南父亲佝偻着腰杆，默默地将散乱摆放在桌面上的课本收拾进书包之内，好似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一般，布满血丝的眼睛逐渐变得通红，两行浑浊泪水沿着面颊流淌而下。 约莫是发觉到自己有些失态，这位望起来似乎年迈了许多的父亲仓促胡乱擦了把脸，随即紧紧搂抱着怀里的书包匆忙离去。 “徐南爸爸，那个……你也别太担心了，徐南很有可能是去哪个好朋友家里暂住几天，保不齐没过多久就回来了，毕竟还只是个孩子嘛，天性贪玩一些很正常。” 望着刚从教室里面快步走出的徐南父亲，站在门口的班主任踌躇半晌，最终还是轻声安慰道。 林图耳朵微动，本就五感敏锐的他，屋外班主任的所说话语、更是一字不落地进了自己耳中。 没成想……杨老师居然还不知道事情的真相。 听闻此言，苍老皱纹爬满脸颊的徐南父亲抬起脑袋，沉默良久，终究脸上还是汇聚出一个似哭似笑的难看表情艰涩回应道： “劳烦老师费心了……” 话音刚落，徐南父亲旋即踉踉跄跄地快步走下楼梯，渐行渐远，头也不回。 好似不远处，那棵孤独挺立在校园内、被三九凛冬时节的寒风给吹打得枝桠枯瘦的老杨。 班主任静静望着对方愈渐萧索的衰老背影，也没再多说什么其它的闲言碎语，而是重重地长叹口气，继而自顾自地朝着对面的办公楼缓步踱去。 见老班终于离开，实在是憋了好久的学生们、当即七嘴八舌叽叽喳喳地纷纷议论起来，坐在原处的林图目光闪烁个不停，不知道心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对于徐南被转化为形似丧尸的悲惨下场，说句实在话，林图心里边谈不上究竟有多难受。 但是就好像被压上了一块千钧巨石一般，林图心底始终是沉甸甸的，压抑得厉害，很想找个对象亦或者空间好好发泄一番。 这还是第一次，林图身边熟知的人，遭受到了超自然现象的不利影响。 推己及人，倘若往后自己身边的亲朋好友、也设身处地遭受到了相同的情况境遇，林图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 也不敢去想。 其实对于未来，林图内心深处依旧是迷茫疑惑的，大浪滔滔，他只能被动地不由自主被其裹挟在其中，被某些未知名的力量推手给带动着前进。 走一步看一步吧，计划赶不上变化，林图此时此刻充斥游荡于脑海之中的唯一想法，便是看那异能科的众人，该如何处置那对诡异莫测的可怖孩童。 第一百二十九章 成勇与程勇 窥一斑而知全豹，由此便能看出，有关部门对于灵异对象的态度和看法，究竟是何立场。 藏于书包夹层之内的华勺突然震动了两下，林图似有所觉般掏出手机，望着屏幕上‘有蛀虫的柱子’发来的最新消息，心下顿时了然。 异能科的速度进展果然很快，这才过去了半个早晨左右，他们便有了最新的情况需要自己参与进去探讨一番。 知道林图还是个学生，沈汉臣很是贴心照顾对方地将时间定在了中午时分，林图没有耽搁，遂赶忙跑去方小霏的教室，叮嘱吩咐小姑娘午饭自己解决。 给方小霏留下足够自给自足的午饭钱以后，林图并未顾及对方那盯着自己背影的疑神疑鬼目光，匆匆忙忙又再度赶回了自己的教室。 下一节课可要开始了。 伴随着放学铃声的逐渐响起，一晃时间眨眼而过，林图顺手招了辆出租，便火急火燎地朝着市民政局迅速赶去。 轻声敲击了两下异能科的房门，已经来到民政局的林图遂兀自推门走了进去，只见屋内其余异能科成员纷纷抬眼望来，好像早已等候多时。 仿佛此前并未产生过任何芥蒂般，林图面色如常、朝着四周纷纷点头示意，旋即自顾自地找了把椅子坐将下去，静等沈大科长发号施令。 “哟，小林来了啊，来来来，先吃饭，吃饱了才有力气谈事情嘛。” 还未过多久，吴颉手里便提着两大袋外卖、从外面赶了回来，众人也不跟他多客气些什么，纷纷拿起一份盒饭大快朵颐起来。 “行，那咱们就边吃边谈，就不多耽误大家的时间了。” 将嘴里的食物迅速吞咽下去，沈汉臣顺手打开了悬挂在墙面上的投影屏，散发着微微亮光的投影屏上、显示出最近一段时间以来，异能科成员所整理的有关于此次事件的全部信息。 “此次超自然事件的起始时间，起源于11月19日三中学生徐南的离奇失踪事件，其家长在该学生莫名失踪的84个小时之后，方才选择了打电话报警求助。” “其结果……想必大家也都清楚明白了，徐南被某种未知名的神秘力量、给转化成了类似于僵尸一般的存在。现如今，已经被有关部门的兄弟押送至了金城总部，等候处理。” 说到这里，沈汉臣顺手呷了口茶水，旋即操纵着手里的遥控器，将附带着许多张陌生照片的某个页面给切换了出来： “事后我们汇总了一下，发现在这段时间里，林林总总一共有九位年岁相差不大的受害人，相继离奇失踪。” “而且在这些受害人里面，除过十八岁的孙博以外，其他受害人的童年时期、皆是生活在同一块家属院以内的。” 沈汉臣不厌其烦地从头将整个事件重新仔细梳理了一遍，众人也没有暴露出什么不耐烦的神色，尽皆一边耐心聆听着沈汉臣的声音、一边狼吞虎咽地就着下饭。 “所以说，紧紧抓住这条线索，我们也将此案、同十几年前的一场意外事故联系了起来，并在今天凌晨，于百货大楼抓获了两个诡异孩童。” “科长，既然如此，那么那两个孩子现在究竟怎么样了，他们……到底是人是鬼？” 听见沈汉臣说到这里，林图也赶忙将深藏于自己内心深处已久的疑惑给说了出来，哪怕对方表现得异常惊悚，林图还是下意识地想要提出这个问题。 仿佛早就已经猜到了林图想要问什么似的，沈汉臣毫不意外地笑瞥了林图一眼，旋即也没有藏着掖着，而是手里一面熟练操纵着遥控器，一面娓娓道来： “如你所见，那个衣衫染血的无头男孩，便是十余年前死于那场意外事故的可怜人，名叫成勇。” “只不过而今……应该能够勉强算作是他的一缕魂魄吧，有关于这方面的知识，我也并没有涉猎多少，谈不上有多了解。” “至于另一个男孩……那就有意思了，他也是打小便生活在、建造于原家属院旧址上的居民楼里，名叫程勇，同音不同义，仅仅只是个相当普通的平凡小孩罢了。” “是人？” 林图眉头皱起，有些百思不得其解。 沈汉臣点点头，给予了他一个极为肯定的回答。 “所以说……那个十余年前死于非命的男孩魂魄，现如今、便是附身在了另一个名叫程勇的正常小孩身上，并且假借他手，将当初所有与那场意外事故有关的儿时玩伴，变成了僵尸？” 坐在一旁沙发上的厉晓玦，此时此刻也是脑洞大开，不由得一股脑将自己的猜测臆想、全都给倒了出来。 “我也有这种想法。” 对于这种推测，沈汉臣没有否定的意思在里面，只不过紧接着他便话锋一转，说出了另一种可能： “但是根据昨夜回来之后，有关部门的兄弟给我提供的证据显示表明，残存于尸化徐南身上的能量，虽与构建成勇灵魂的能量相类似，却也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且不说这点，单是成勇灵魂的能量强度，就远远还未达到能够形成幽精的级别，对于这一方面，我还是有这种自信能够保证的。” 听闻此言，其他几位异能科成员顿时纷纷点头，看见众人这副反应，心中疑窦丛生的林图、只好强压下那份困惑，不再多言。 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那份秘密，知道太多对自己来说，算不得好事。 “而且……根据我自己的经验判断，成勇的灵魂似乎对他人而言，并无恶意，只有当陌生人贸然接近那几具、从百货大楼顶层杂货间里带出来的人偶时，才会极具攻击性。” “看其模样……好像是它在保护着那些人偶一般，实在是不可思议得厉害。” 将放置在办公桌上的餐具收拾干净，沈汉臣擦擦嘴，思索了半晌沉吟道，结果就在这时，一阵极其突兀的电话铃声忽然响起。 沈汉臣仿佛早有预料一般，旁若无人地接起电话，然而没过多久，这位沈大科长的脸色，遂逐渐变得严肃起来。 第一百三十章 非毒（上） “判定结果出来了，属非毒。” 沈汉臣挂断电话，面色古怪，过了半晌、才给众人说出一句模棱两可的话语来。 “什么？怎么可能？！” 结果除了心中一片茫然的林图以外，其余异能科成员皆是一副大惊失色的诧异反应，好像十分了解内情的模样。 非毒，七魄之一，主爱。 倘若成勇的残魂、确实属于为祸一方的怨灵的话，那就绝对不可能是非毒之魄。 “有些事情一句两句、电话上也说不清楚，看来……咱们还得近距离地同成勇现场接触一下。” 一边说着，沈汉臣已经一边开始收拾起东西来，厉晓玦等人也没有出言反驳些什么，纷纷整顿好装备准备出发。 明显不属于这批圈内人的林图、这下可就有些傻眼了，正当他踌躇犹豫的时候，沈汉臣却是有意无意地瞟了对方一眼，旋即顺口说道： “林小兄弟倘若不嫌费事的话，也可以一起跟来，这算不上什么太过机密的事情。” “不会给您添哪些麻烦吧？” 林图试探性地追问了一句。 “自然不会。” 沈汉臣笑了笑，随即便率先朝着门外走去，吴颉拍了拍林图的肩膀，示意他赶紧跟上，继而也快步走出了异能科室。 既来之、则安之，说句实在话，林图也想就这样刨根问底地一直追索下去，当即便不再犹豫，紧跟在众人身后迅速离开。 异能科众人坐在那辆、有关部门的兄弟送来的崭新商务车里，驾驶员依旧是沉默寡言的田甄。 当林图以为他们要开往某处秘密基地之时，结果商务车却在城关派出所门口停了下来。 一路上都是处于满腹狐疑状态的林图、深知言多必失的道理，直到看见派出所门口有几位、今天凌晨似曾相识的面孔停留之际，方才打消了埋藏于内心深处的疑惑。 “没什么意外状况发生吧？” 当沈汉臣率先大踏步地走进城关派出所之时，同样是在今天凌晨有过一面之缘的黑制服领队，从里面迎了上来。 “没有，就是程勇的家属情绪相当不稳定，派出所的同志还在努力安抚当中。” 黑制服领队同沈汉臣并肩而行，旁若无人地同异能科长交换着具体信息，想来他也信任对方，知道沈汉臣不会贸然把一些闲杂人等带将进来。 “这事可不好糊弄，你们用的什么理由和借口？” 沈汉臣眉梢微扬，语气轻松地调侃了对方一句，眼底有着些许笑意。 “嗨，还能有什么办法，只能说是有人贩子半夜三更秘密入室，给他们一家三口下了麻药，悄悄把孩子抱走了呗。” 说到这里，面容严肃的国字脸黑制服领队，那张不苟言笑的脸上、也是呈现出一抹无奈之意，看来被这件事情给烦恼得不轻。 忽然，一阵极其刺耳的嘈杂声、从前方不远处传了出来，黑制服领队仿佛早有预料似的，见怪不怪地撇撇嘴： “呶，你听，程勇的母亲这不又开始闹起来了。” 一行人伴随着那阵叫骂声，缓缓来到程勇一家人所处的休息室门口，只见一个年龄二十七八左右、留着一头大波浪的浓妆艳抹女人，此时此刻正单手叉腰，气势汹汹唾沫横飞些什么： “你们警察都干什么吃的！都这么久了连个人贩子都抓不到？！” “要是我家勇勇出了什么差错，你们通通都给我小心点！让你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告诉你们！我上面有人！你们这些跑腿的都给我上点心！要不然……后果自负！！！” 对于这个穿貂戴绒女人的泼辣表现，旁边坐着的另外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戴着方框眼镜的斯文男人，应该是程勇的父亲才对。 这会儿正安慰着坐在自己腿上的幼小儿子，全然不顾妻子的河东狮吼之相，任凭她自由发挥。 然而那个相貌可爱的小男孩程勇，却没有表现出半点害怕恐惧的神情，仅仅只是有些略微的愣神发呆罢了，似乎像是冥冥之中失去了什么一般。 坐在对面的几个民警同志，貌似颇有几分唾面自干的拿手本事，此时此刻……正自顾自忙着手边的要紧事情。 就连其中一位容貌姣好的年轻女警花，都双手捧着保温杯、慢慢啜饮着里面的红枣泡枸杞，完全无视掉了一旁叽叽喳喳个不停、还涂脂抹粉的吵闹女人。 见此情形，沈汉臣不禁想要摇头失笑，却是语重心长地轻叹口气，一脸任重道远模样地拍了拍、站在身侧的黑制服领队的肩膀： “唉……麻烦派出所的同志了，你们辛苦一下，多多担待。” “咱们还是去候问室吧，想必那缕残魂大概也快要到极限了，应该能够问出一些不同于以往的最新消息来。” 说罢，沈汉臣没有选择走进休息室，而是大踏步地朝着派出所深处扬长而去。 大步流星并肩而行的黑制服领队、面色古怪地瞥了身旁的沈汉臣一眼，看着对方那装作一本正经的严肃模样，心底不禁暗自咕哝起来： 这老棒槌刚才肯定是想要嘲笑劳资，结果憋了好半天才忍住了！ 一定是这样！ 候问室距离这里并没有多远，众人没费多少功夫，便前前后后相继走进了、同以往布置大相径庭的候问室。 室内空间算不上太大，约莫有二三十平方米左右，在那横亘于中央的冰冷铁栅栏里面，身形看起来同今天凌晨相比较、要虚幻许多的成勇残魂，正战战兢兢地畏缩在墙角。 候问室内看不见阳光，就连各扇窗户、都被蒙上了一层厚布，只有铁栅栏外面的一张桌子上，放置着一台正散发有微弱光芒的台灯。 林图没有吭声，包括沈汉臣在内的全部异能科成员，都从始至终保持着相当程度的安静。 大家默默打量着铁栅栏里面，身躯一直在微微颤抖个不停的成勇残魂，就连林图心底、都不由自主地泛起了嘀咕： 这就是异能科众人口中的非毒？ 第一百三十一章 非毒（下） 成勇所躲藏龟缩着的那个角落，恰好是台灯光芒照射不到的地方，林图也不知道对于他，异能科众人到底有着怎样的打算，只好静观其变。 “成勇残魂和自己的寄主，不能相隔太远，要不然……难免会发生一些出乎大家意料之外的事情，不可不防。” 自觉默默站在沈汉臣身后的吴颉，脑袋微偏，同与自己并肩而立的林图低声解惑道，林图也不答话，仅仅只是默默点头，示意自己已经知晓。 “这也正是为什么，咱们把他俩都安排到城关派出所的原因，一方面可以方便寄主家属随时探望，另一方面……也能让咱们更清楚地第一时间掌握最新情况。” 吴颉谈兴大起，滔滔不绝地将一些、自己感觉无足轻重的事情说给林图听，不知不觉间，说话声也不由自主地大了起来。 直到前方一阵颇为刻意的咳嗽声传来，沈汉臣回过身子怒瞪了吴颉一眼，吴大嘴巴这才满脸悻悻地住了口，不再多言。 除过横亘于中央的铁栅栏以外，其它的防御设备、也就仅剩一套困缚在成勇脖颈上的老式枷锁了。 林图也不知道，这种一看就像、从电影拍摄道具组中偷出来的玩意儿，究竟对灵魂而言有没有效果。 但是看那其他异能科成员，皆是一副放宽警惕的轻松自如模样，林图也没敢大胆质疑些什么，而是不动声色地悄悄把身体往吴颉后面挪了挪，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倘若万一有什么意外发生，也是死道友不死贫道。 那副牢牢卡住成勇脖颈的古代式样枷锁，通体由明黄色的符纸制成，上面龙飞凤舞地刻画着一些、林图也看不懂的神秘符号。 伴随着时间流逝，成勇残魂的身躯愈加虚幻了，也只有被其紧紧搂抱在怀中的那颗头颅，依旧生动形象好似活人。 “沈科长，小道这厢有礼了。” 候问室内并非没有其他人存在，除过把守在门口的两个黑制服以外，屋里也有一个年龄约莫在十五六岁左右的少年，早已恭候多时。 少年面容清秀，朝着沈汉臣做了一个相当标准的揖手礼，虽然他自称‘小道’，身上却穿着同黑制服一模一样的制式服装。 “这位小道长名叫无争，那副套在非毒脖子上的缚灵枷，就是出自他师门的巧妙手笔。” 沈汉臣没敢怠慢，第一时间向‘无争’道士回礼，旋即侧过身子，面带微笑着向林图介绍道。 见沈汉臣不愿多说、无争道士的具体来历，林图也有样学样地朝着无争行礼，没有不懂脸色地刨根问底些什么。 无争向林图回礼完毕以后，神情逐渐变得严肃起来，他抬手指了指被困在铁栅栏里面的成勇残魂，语气渐趋深沉凝重： “判定结果确实如居士所言，此非毒是为了保护那些人偶，才故作姿态。其实准确点来说，非毒是想保护那些人偶所象征代表着的平常人，再无他意。” 话音刚落，只见对面被缚灵枷抑制住的成勇残魂、好似大抵上恢复了一些气力，那颗被其拥在怀中的染血头颅、陡然发出一声嘶吼，继而凶神恶煞地飞扑了出去。 铁栅栏里除过成勇以外，也被黑制服丢进去了好几具、从百货大楼顶层拿出来的人偶，那些人偶残肢断臂、身体破碎得厉害，看起来似乎早已被成勇蹂躏了好久。 眼睁睁目睹着成勇头颅张开满嘴獠牙，将代表着徐南人偶的大腿、给狠狠撕咬成粉碎状，林图嘴角不禁一阵疯狂抽搐。 这就是无争道士口中的‘保护’？ “非毒发现了这些人偶、并非自己复苏之后所要保护的正确对象，故而才如此凶厉疯魔。” 仿佛瞧出了林图心底的疑惑模样，无争道士笑了笑，颇为善解人意地给林图解释了一番。 听闻此言，站在旁边的沈汉臣、不禁面露思索之色，片刻之后、才提出了自己心中的疑问： “既然如此，那么咱们是否能够凭借着成勇，借此来揪出隐藏于整起事件背后的杀人凶手呢？” 无争道士面露难色，过了良久，才带有一丝不确定性地迟疑开口道： “这一点……小道也未曾想过，或许用带有幕后黑手能量的物品充当媒介，便可找出其中的解决办法吧？” 对于无争道士话语中的踌躇犹豫，沈汉臣好像根本未曾听出似的，给站在自己身后的田甄递了一个眼神，这位人高马大的壮汉、旋即心领神会地点点头，快步走出了候问室。 仿佛知道沈汉臣接下来想要做什么一般，林图神色阴晴不定，明知自己此时此刻不应该开口，却还是鬼使神差地张嘴问道： “徐南的遗骸……还没交付给他的家属吗？” 像是出乎自己预料之外地瞥了林图一眼，沈汉臣没有多言，一旁的吴颉却在此刻、替自己的顶头上司细心解释道： “毕竟是为数不多、能给咱们提供关键证据的重要线索，想要将那滥用能力的罪魁祸首给逮捕归案，就必须依靠其他方面的助力。” “对于这一点，徐南父亲也表示了理解，终归……他也不想让杀害自己儿子的杀人凶手，逍遥法外。” 林图抿抿嘴，极其罕见地破天荒沉默了下去，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了徐南父亲满头白发的憔悴模样，一时间心中五味杂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或许徐南的那副状态，也不能够完全说他是已经死了，但是在林图亦或者其父亲等正常人的心目当中，这还同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在一片极其尴尬的沉默当中，时间在一分一秒有条不紊地迅速流逝，大概过去了一炷香左右的时辰功夫，田甄和另外几个黑制服、把持着一辆推车走进候问室。 当沈汉臣首当其冲，率先将蒙在小推车上的白布缓缓拉开之际，被关在铁栅栏里面，哪怕精疲力竭、却依旧在不依不饶地疯狂撕咬着人偶的成勇头颅。 竟是下意识地不由自主，呆愣当场。 第一百三十二章 追踪 “快了……就快了……还差那么一点点……” 一间装修相当简陋的出租房里，一个年纪约莫在二十四五岁左右的青年，此时此刻正烦躁不堪地来回踱着步子。 青年衣衫朴素，一张平平无奇的面庞之上、并没有什么特色存在，青年双手负后，能够明显看出、他的耐心正在一点一点地被消磨殆尽。 在青年前方，也就是整间出租屋的中央位置，放置着一樽硕大无比的青铜巨鼎，青铜巨鼎之下，摆放着一台似乎是同样制式的古老火炉。 火炉的体型规模、要比巨鼎稍小上那么几圈，一团绽放出幽蓝色光芒的妖艳明火、正在炉腔之内熊熊燃烧，气势汹汹烘烤着位于自己正上方的巨鼎外壁。 倘若掀开青铜巨鼎的鼎盖，便能发现，早已莫名失踪多时的孙博，此时此刻……就蜷缩在鼎炉之内！ 孙博双目紧闭、面如菜色，想来已经有多日滴水未进，他就像个还未出生的婴儿一般，抱臂拢背、蜷曲成一团，一动也不动的死寂模样。 伴随着幽蓝色明火的持续炙烤，巨鼎内壁不时会飞出一连串的神秘符号，企图融进孙博的血肉之中。 然而孙博的身躯，却被一层朦朦胧胧的淡绿色微光所覆盖，好似包装食品的塑料薄膜一般，将那些神秘符号锲而不舍地拒之门外。 不断被幽蓝色明火激发而出的神秘符号寸功未立，只能像被秋风筛打凋零的落叶一样，再度缓缓消融进青铜巨鼎之中。 然后就这般周而复始地屡屡被火焰激活，做着循环往复的无用功，像是永无止境的枯寂轮回。 在此过程中，孙博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反应，仿佛陷入了深层次的昏迷中一般，唯有包裹着他全身上下的那层淡绿色微光，帮他抵挡着那些宛若跗骨之蛆的神秘符号。 …… 两行血泪，沿着成勇头颅的空洞眼眶顺流直下。 早已精疲力尽的成勇残魂，其实根本再也提不起来半点气力，却是依旧踉踉跄跄地、一点一点地朝着徐南的残骸挪移蠕动了过去。 程勇的头颅呆立不动，怔怔地望着静寂躺在小推车之上、一脸安详生死未卜的徐南。 他的身躯竟是全然不顾、缚灵枷对于自己灵体的强烈压制，跌跌撞撞地想要爬出铁栅栏的关押范围。 嘶哑压抑的‘呜呜’哭嚎声，从成勇头颅的嘴中断断续续传了出来，血泪将他本就扭曲恐怖的骇人面孔，浸染得更是让人感觉毛骨悚然，不寒而栗。 “对方主动断开了与这具炼尸的能量链接，并且将其体内的能量残余破坏得七七八八，现如今哪怕是正主现身，想要亲自恢复这具炼尸的原有能力，也是天方夜谭，痴人说梦。” 无争道士并指如剑，缓缓地在贴于徐南额头的淡黄色符纸上、轻轻摩挲着，感应了良久之后，方才睁开双眼，给了在旁等候的异能科众人一个具体答复。 “这也是意料之中定会发生的事情，对方岂会给自己留下这么大的破绽，肯定还有一系列后手需要施展。” 沈汉臣一副‘果然未出自己所料’神情地点点头，紧接着话锋一转，眉头紧蹙地喃喃自语道： “就是不知道……这个非毒能给咱们提供多么大的惊喜，但愿不是失望才好。” 此话一出，异能科成员遂不约而同地纷纷沉默了下来，众人的目光、时不时地在徐南和成勇之间来回巡睃着，若有所思意味难明。 大概过去了盏茶功夫左右，成勇那似有若无的低哑哭喊声、陡然变得尖利起来，只见其身躯同那头颅一起，共同朝着某面墙壁翻来覆去地冲撞了过去。 留下一片片惨不忍睹的刺眼血渍。 似乎是有些不太理解、成勇残魂的莫名歇斯底里，沈汉臣向着无争道士投去了一个、带有疑问性质的困惑眼神。 这位看起来像个小大人模样的青涩少年，略微沉吟了少许，旋即恍然大悟地摸了摸下巴解释道： “有可能……非毒嗅出了究竟是何人、杀害了自己的保护对象，故而才行此不计代价的疯狂举动。” 听闻此言，沈汉臣点了点头、没有回话，科长同志也不是那种优柔寡断之辈，当即斩钉截铁地决定道： “既然如此，那么成勇的这番举动，想来是准备替徐南报仇。看他这副不撞破南墙不回头的决绝架势，应该是知道幕后黑手到底躲藏在哪里的。”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鬼魂畏光，而且这会儿市面上人流量较大，容易引起社会恐慌，咱们等到傍晚时分再行动，这次……势必要将逍遥法外的杀人凶手给逮捕归案！” 一边说着、沈汉臣一边转过身来，准备安排异能科成员接下来该干什么，众人纷纷面容一肃，收起了有些漫不经心的放松神态，静候沈汉臣下达命令： “虽然如此，但是为了以防万一，咱们还是要提前做些准备的，这样，田甄，你和厉晓玦一起，先带着成勇赶至目标地点，防止嫌疑人突然逃窜，又让咱们扑一个空。” “等到了傍晚的时候，我会和吴颉、小林兄弟一起，同你们相会合，待到了那时候，咱们再实施抓捕行动。” 田甄和厉晓玦点点头，随即便准备离开候问室，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有意无意的咳嗽声，然后沈汉臣的声音便轻飘飘地传了过来： “厉晓玦……这次你可要给我记住了，严禁扰乱社会治安，下不为例！现如今确实是人手紧缺，要不然……光凭上次那场闹剧所造成的不良结果，就有你好果子吃的。” 厉晓玦：∑(wu) 刚准备快步走出候问室，将雷厉风行态度展现得淋漓尽致的厉晓玦，却是不由自主地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在地。 极为羞恼地狠狠拍了旁边的田甄一巴掌，心宽体胖的田甄这才收回了疑惑不解的目光，厉晓玦当即逃也似的飞快离开了候问室。 其背影怎么看，怎么都有些落荒而逃的狼狈不堪色彩在里面。 第一百三十三章 开始行动 望着被沈汉臣两三句话、就给杀得丢盔弃甲仓皇逃窜的厉晓玦的背影，吴颉相当幸灾乐祸地瞥了对方一眼，心中顿时自得不已： 你看看，我劝你当时别那么冲动，出了什么事情、都听从我的安排，结果呢？倔驴脾气犯了，八抬大轿都拉不回来，这不，栽跟头了吧？ 本着‘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的真知灼见，吴颉不动声色地瞥了此时此刻、正好站在自己身旁的林图一眼，却见这个小伙子眼观鼻、鼻观心，面不改色，毫无表情得厉害。 仿佛刚才所说的事情，根本就与他本人无关似的。 吴颉：“……” 郁闷无语的同时，吴颉心底不禁暗赞一声好脸皮，刚准备同对方说些什么，结果沈汉臣却是抢先语气温和地同林图说道： “小林兄弟，这会儿也没有什么需要值得你帮忙的工作了，如果你现在手头上恰好有紧迫的事情、务必要立刻解决的话，倒不如趁着这个空闲，就去把它给办了吧。” “刚才你也听见了，今晚我们还有一次至关重要的抓捕行动、必须展开，到时候不得不还得麻烦你一次，你可是我们这个计划中至关重要的一环，万万不能出现任何的纰漏和差错。” 虽然明知沈汉臣说的都是一些冠冕堂皇的客套话，但林图还是恰到好处地露出一副‘与有荣焉’的表情，旋即也不再推辞，顺势就踩着台阶溜了下来： “那行，沈科长您忙，到时候咱们电话联系。” 沈汉臣随口应承了一声，继而便开始拜托无争道士、将成勇残魂万无一失地紧密束缚住，以防止在接下来的押送过程中，出现什么意外。 见候问室内发生的事情、已经与自己无关，林图遂不再犹豫，毫不拖泥带水地快步离开了城关派出所。 原本林图还打算着，倘若异能科这边的事情过于繁琐的话，自己就向学校请个事假，结果沈汉臣将行动时间定在了傍晚时分，倒是给林图省去了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待林图回到学校之后，他首先要做的第一件事、便是抽空解决掉了方小霏的晚饭问题。 再三叮嘱小姑娘早点休息、不要等自己，以及注意安全等老生常谈的话语以后，林图便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此次今晚时分的抓捕行动身上。 对于方小霏满腹狐疑中、隐约含有几分担忧的目光，林图狠下心来选择了无视，或许这次闹得成纪市满城风雨的罪魁祸首，是个极具危险性质的恐怖分子。 但是为了成功搏得、代表着官家的异能科众人的信任，以免在接下来官方对待超能力者、所颁布的一系列政策之中，处于不利被动的地位，林图不得不这么做。 成了，万事皆可商量，倘若退缩畏怯的话，恐怕以沈汉臣为首的官方人员，对于自己就不会这么和颜悦色、好说话了。 没有同上次一样，将时间定在了将近凌晨左右，约莫在傍晚九点多钟、林图还在上晚自习的时候，沈汉臣便给他发来了消息。 看着屏幕之上‘有蛀虫的柱子’不断闪动着的头像，林图向值班老师请了个早退的事假，旋即便快马加鞭地朝着市民政局赶去。 坐在那辆当初沈汉臣前来接他的奥迪车上，这次的司机师傅换成了吴颉来开。 依旧在副驾驶位置上安然闲坐着的沈汉臣没有说话，只是向如约而至的林图点了点头，奥迪车便缓缓发动、朝着成纪市外缘郊区稳稳开去。 成纪市位于河谷地带，黄河的某条支流从其市中心横穿而过，为了打理这条与民生息息相关的耤河，市政府可谓是花费了不少的心思。 见奥迪车在吴颉的把持下，缓缓开往一个自己熟知的方向，林图眉梢微挑，却没有张嘴出言问些什么。 直到奥迪停在北部山峦的某处山脚之下，同这里早已等候多时的那辆黑色商务车相会合，林图这才按捺不住徘徊于自己心头已久的好奇诧异，下意识地开口问道： “嫌犯……就躲藏在三中背后的家属院里？” “不清楚，但大体地点肯定是在这个方位没错的，我原本还以为……他会躲藏在成勇幼时所居住过的那片老楼房里，意图继续误导我们。” 沈汉臣一边说着，一边拨通了坐在前面那辆黑色商务车里的厉晓玦的电话，示意对方一行人不要轻举妄动，等待街上人流更加稀少了之后，再另行商议。 听闻此言，林图往后一靠，十指交叉叠于小腹之上，好一副悠然放松的闲适姿态。 但是看他那不断敲打着手背的食指，以及阴晴不定、明显闪烁个不停的危险眼神，便能发现，当得知了这条消息以后，林图就没有一刻放松过思考。 成纪三中倚山而建，后面则耸立着一片片、隶属于三中学校老师的家属楼，外加上边缘地带一大堆私人修建的出租房，便构成了一片带有强烈第三中学风格特色的建筑群。 既然还没有更加高明先进的手段，能够进一步得知犯罪嫌疑人所处的具体位置，林图索性、也不再胡思乱想些什么。 大大咧咧地靠在真皮椅背之上，林图调整换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开始闭目养神起来。 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点滴流逝，林图已经抽空凭借着那首神秘口诀，偷偷摸摸地在奥迪车上修炼了好些时候。 反正除过方小霏以外，暂时还没有人能够发现、当自己念动那几句相当古老的怪异口诀之时，从四周莫名出现、往自己体内主动依附过来的绿色光点。 既然如此，倒不如能够挤出一点空闲时间来，自己就将其利用在增强实力的修炼功夫身上，何乐而不为？ 正当林图喜不自胜，满足于蕴藏在丹田之内的那条黑鲤，其身侧唯一某节、有一零星部分微微发亮着的白色短线，其发亮部分，有了肉眼勉强能够看清的一丁点增长之际。 就在这时，沈汉臣发话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尸群 “事不宜迟，开始行动，让无争道长给成勇贴上化形符，不要被路人群众瞧出任何端倪，以防止发生其它的意外变故。” 一边朝着电话那头、语速极快地吩咐着事情，沈汉臣一边毫不拖泥带水地低头迅速钻出了奥迪车。 伴随着领队的率先带头踏进战场，其余异能科成员皆纷纷景从而至，当林图看见无争道士身旁所站着的一个、脸色发白的青年男人之际，心下顿时了然： 想必……那个男人就是、被贴上了沈汉臣口中所说的‘化形符’的成勇残魂。 悄悄运转异能，随即默默抬头望了那个陌生男人一眼，其结果确实如同林图所预料的那般，别无二致。 一行人在成勇残魂不动声色的带领之下，比墓园中的幽灵还要寂静无声，效率极高地朝着山上飞快遁去。 “待会等到了犯罪嫌疑人的老巢之后，吴颉你暂时先和成勇一起、留在外面等候，没有无争道长的口诀和秘法解封，成勇他哪都去不了，也不会对你造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 沈汉臣头也不回，当即便给异能科的众人、安排起行动事宜来，吴颉没有说话，只是一脸凝重地点点头，丝毫都不耽搁自己赶路的功夫。 林图发现，这伙人平日里嬉笑怒骂、性格特色鲜明得厉害，但是只要一到了执行任务的时候，纷纷就像变了个人似的，认真负责，一丝不苟。 哪怕沈汉臣给自己下达的任务，有多么的不可思议，亦或者是难如登天般艰巨。 他们也会尽自己的最大努力，去尝试着天衣无缝地完成它。 也许……这才是异能科成员的真实面目吧。 众人在成勇残魂追踪气机的本领指示之下，很快便绕开了成纪市第三中学所属的家属院，既然如此，那么嫌疑犯也只有可能躲藏在私人修建的出租屋里，亦或者是荒山野岭的郊外。 就在这时，行走在队伍最前端的无争道士和成勇残魂一人一鬼，突然停下了脚步，在一条破败不堪的小巷口驻足了下来。 伪装成青年男人的成勇残魂，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神情变化，但是林图的双眼之中、黑白两色流光缓缓游转。 只见真实情况下的成勇，哪怕额头上贴有好几张符篆，可是那颗被其紧紧搂抱在怀中的染血头颅，脸上的表情依旧狰狞恐怖，仿佛还想嘶吼咆哮上两声的凶残模样。 宛如即将大仇得报的爱德蒙·堂泰斯一般，歇斯底里，状若癫狂。 “就这样，按照原定计划行动，吴颉你留下，倘若嫌犯窝藏的地点、没有什么太大麻烦的话，到时候就劳烦小道长、赶回来多多照拂一二了。” 凝视着小巷深处，各种暗藏于夜色中影影绰绰的私人住宅，沈汉臣朝着无争道士施了一礼，将吴颉的个人安危、全然系在了对方一人的身上。 “居士客气了，此乃小道本该要做的份内事。” 见状，无争道士赶忙回礼，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很明显就是个不谙世事的单纯小孩。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而今早已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沈汉臣索性也不再犹豫什么，当即做了个迅速前进的手势，继而便率领着其余四人，悄无声息地向着小巷深处摸了过去。 既然已经将嫌犯的躲藏地点、缩小到了这个地步，那么这会儿无论成勇的残魂过不过来，都无关紧要。 异能者，就像在黑暗密林中飞舞的一只只萤火虫，隔得远了，或许还瞧不清楚些什么，但是只要彼此之间的距离、稍有缩短，便能清晰地了解到对方的位置。 毕竟这又不是小说，哪来那么多收敛气息的功法口诀，以供人参考。 就连政府部门，在这铺天盖地的世界浪潮之下，也是在摸着石头过河，两眼一抹黑。 沈汉臣一马当先，这次换成了他、走在抓捕队伍的最前方，林图还没见识过，沈汉臣的异能、到底属于什么类型，也许这次，自己就能大开眼界一番了。 小巷算不得有多宽敞，约莫只够四五人并肩而行的样子，中间一条肆意横流的臭水沟穿插而过，气味自然是令人魂牵梦绕，欲罢不能。 看着不断被自己落在身后、两旁锈蚀斑驳的铁门，林图心中不敢放松哪怕一丝警惕，生怕从其门内、突然杀出一个不可名状的古怪东西，打自己一个措手不及。 或许是墨菲定律在擅自作祟的缘故，怕什么就来什么，正当林图再一次仔细打量着、某扇门内的昏暗院落之时，突然，一道身影从其二楼飞扑跃下： “嗷吼！！！” “小心！！！” 抢先林图一步，沈汉臣率先发现了、来自众人头顶的骚乱异动，可惜也只够自己出声提醒一下，便被三五道同样迅猛跳下来的扭曲身影，给团团包围住。 为了多挣那么一点出租房钱，这些私人修建的多层小洋楼，都在竭尽所能地扩大着自己的地盘。 什么上粗下窄的棒槌型、参差不齐的几何型、甚至还有奇形怪状的抽象型，可以说是凝聚了广大劳动人民的血汗经验和智慧结晶。 故而，在众人头顶，很难看到成行成片、具备一定规模性质的天空，除了一丁点夹杂在重重楼阁之中的细碎夜色以外，便是大片黯淡浑浊的钢筋水泥混凝土。 厉晓玦面色冷厉，狠狠一拳、轰进了面前僵尸的腹腔之内，大团火焰、沿着她的臂膀，疯狂涌进了僵尸的身体内部。 “这些僵尸……并不属于名单以内的失踪人员！！！” 借助着火焰自身所散发出的灼热光芒，厉晓玦勉强依稀看清了、对面僵尸的扭曲面孔，不由得瞳孔骤缩，陡然出声厉喝提醒道。 用不着她开口点醒众人，大家也都不约而同、纷纷发觉了这至关重要的一点。 林图心中警兆顿生，将一旁不断纠缠着自己的那头僵尸，提起来狠狠砸在墙上，随即下意识地抬头望去。 这一望不要紧，可接下来所发生在自己面前的那一幕，却是让林图不由得骇然色变。 第一百三十五章 突围 “allwewanttodoiseatyourbrains，we‘renotunreasonable，imeannoone‘sgonnaeatyoureyes……” 悠扬的音乐声、从音箱里面缓缓升起，电脑显示器上闪过一帧帧游戏画面，可惜它的主人，此时此刻早已随着其父母一起，从楼上一跃而下。 各种奇形怪状私人修建的违章建筑，给僵尸们提供了一个天然的、袭击异能科成员的完美舞台，众人手忙脚乱地抵御着僵尸们的进攻，苦苦支撑着、防止一泻千里的溃败。 厉晓玦整个人都化作了火焰形态，以避免被四面八方拥堵过来的僵尸给抓伤，从而沾染上什么不可明说的毒素。 “这个地方太狭窄了，我们施展不开！” 回首将一头趁乱偷袭而至的僵尸给烧成灰烬，厉晓玦怒喝一声，宛若一束熊熊燃烧着的火炬。 “进院子，把战场转移过去！” 沈汉臣且战且退，双眼飞快地朝四周迅速打量着什么，随即一脚兔子蹬鹰、踹爆了一头僵尸的脑袋。 浑然不顾沾染在自己身上的红黄白相间残留物，沈汉臣就地一滚，遂递肩撞进了旁边的院落之中。 “走，撤退！” 眼角余光瞥到后面的林图、貌似有些疲于应付的艰难模样，厉晓玦随手打出一记火球，将其身侧的两头僵尸给烧了个对穿。 继而示意对方有样学样，跟随大部队一起边退边打。 对于此，林图依旧没有吭声，却是在行动中表现出了听从指挥的态势。 将一旁不停念叨着‘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的无争小道士顺手丢进院子里，林图踩着一头僵尸的肩膀，飞身翻上围墙，旋即和田甄一同先后闪进院落中。 虽然前仆后继的僵尸们仍然没有放弃进攻，但是退缩于宅院内的异能科众人、却在此刻终于能够放开手脚，大肆扑杀这些丧失了神志的怪物。 “他们应该都是居住在这里附近的居民，那个畜生……他怎么敢？！” 毫不留情地一掌劈断面前僵尸的脖颈，沈汉臣目眦欲裂，却不知该如何发泄才好。 “这些僵尸看起来好像还没转化多久，也感应不到同徐南体内相类似的能量，大概只是单纯地被僵尸毒素所感染罢了。” 借着刚用极其粗壮的胳膊、将两头僵尸拦腰箍断的田甄的巨大身形，林图闪展腾挪间、手疾眼快地让一头头僵尸全都身首异处。 并且语速极快地说了一些自己已知的具体信息，供与异能科众人分享。 就像溺水的人、抓到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当听见这则消息之时，沈汉臣那双被怒火所充斥填满的眼睛、很明显地有了一些神采，恢复了些许理智。 “小道长！既然如此，那有没有什么比较灵验的办法，能够复原这些老百姓，让他们重新变回普通正常人的模样？！” 沈汉臣当即回过头去，问了身后的无争道士一句，此时此刻就连他手上抵御僵尸进攻的力道，都被其有意地放松减轻了少许。 闻言，身旁漂浮着几张明黄色符篆的无争，其稚嫩的小脸上、顿时泛起一股难色。 一扬手中的桃木剑，将不远处一头气势汹汹飞扑过来的僵尸挑飞，无争小道士念了声尊号，随即面带苦涩地回应道： “无上太乙救苦天尊，沈居士，对于此……小道也无能为力。” 似乎是早就已经猜到了无争会这么说，沈汉臣也不是那种优柔寡断之辈，即刻便抛弃了心中仅存的那么一丝幻想侥幸心理。 伴随着一声怒吼，决定不再手下留情的沈汉臣，三拳两脚、便在自己身前清出了一片空地。 四周凌乱散落着一摊摊触目惊心的残肢断臂，沈汉臣面色冷峻地站在正中央，身上沾满了无数令人作呕的血液和碎肉，可他却无动于衷。 宛若刚从地府偷跑出来的恶鬼。 “林图、无争，不能让这祸国殃民的狗杂种给偷偷溜了，我们上房顶去追！” “其他两人、就留在这里，将所有被感染过的僵尸……全都给剿杀干净，不要放跑任何一个。” “待处理完毕，确认没有危险之后，你们就通知有关部门的兄弟，前来打扫收拾现场吧。” “一定要注意安全！！！” 伴随着最后一句话音刚落，沈汉臣毫不客气地扭断了、一头刚冲上前来不知死活的僵尸脖颈，随即借助着周边千奇百怪的建筑物棱角，拔地而起，冲上了房顶。 仿佛自从感染了这种未知名毒素以后，这群变成僵尸大概还没多长时间的普通人，便丧失了所有关于恐惧害怕等消极负面的绝望情绪。 看着一些僵尸、正在大肆啃噬旁边死去同伴的尸体，哪怕自诩为‘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林图，这会儿，胃袋里也有一种想要恶心呕吐的糟糕感觉、在翻涌不息。 相比较之下，身侧年龄还要较自己稍小上那么一些的无争道士，其反应、可要比林图争气许多的模样。 只不过仅仅是脸色微微有些发白而已，手上的动作……可一点都不僵硬。 望着对面悍不畏死、仍旧在争先恐后往院落里冲的大群僵尸们，哪怕体表肤色早已被异能所改变、却还是能够瞧出其面色一阵青一阵红的林图，总算是适应了这种场面。 依然能够感觉到泼洒在脸上的猩红鲜血的温热，伴随着僵尸死亡数量的逐渐增多，有些僵尸……转而不再攻击异能科成员。 而是伙同方才就在啃食同伴尸体的僵尸一起，纷纷大快朵颐起来。 场面一时间……显得有些杂乱不堪，从来都没手软过的异能科众人，心中就像打翻了五味瓶一般、难以言喻，谈不上有多好受。 要知道，或许是刚刚才转化成僵尸的缘故，这些身体各项指标、从来都没有发生过任何改变的僵尸们，除过神志混乱不清以外，其实根本就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不像早已被有关部门给处理掉的徐南，青面獠牙、肢体干枯坚硬，就连血液都找不见一滴，很难被普通人认为、和自己曾经属于同一个种族。 第一百三十六章 失踪者归来 至于这些满地乱爬、正在疯狂寻找食物，以填补自己腹中那永无止境的饥饿感的僵尸们，则很容易便能让其他人生出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这哪像什么僵尸祸乱…… 这简直就是人吃人。 正当异能科众人、兀自有些踌躇犹豫的时候，突然，一声沙哑凄厉的嘶吼声、从一旁不远处的某幢院落中传了出来。 就像听见了某种命令一般，那些依旧仍在撕扯啃食着同伴尸体的僵尸，其动作……尽皆纷纷为之一滞。 极其不情愿地反抗性低吼了几声，这些差不多相当是在‘消极怠工’的僵尸们，随即前仆后继地加入到了、袭击异能科成员的大部队之中。 “你们两个该走了！” 化作火人的厉晓玦冷眼望来，毫不客气地示意林图和无争道士二人，赶紧跟上沈汉臣即将快要走远的步伐。 林图没有吭声，仅仅只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随即便跃上一旁参差林立的高墙，迅速离去。 然而无争小道士却是略微迟疑了稍许，眼神一直在厉晓玦和即将蜂拥而至的僵尸身上来回移动着，面露担忧之色，其意不言而喻。 “哼，区区邪祟作怪的产物，还奈何不了我。” 厉晓玦冷哼一声，十分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示意对方哪凉快哪呆着去，抓紧时间去办正事、才是当下最为关键的一件头等大事。 遥望着对面那头面色枯槁惨绿的正牌僵尸，厉晓玦能够依稀辨认出对方，正是异能科所掌握的失踪名单中的一员。 根据方才的那声嘶吼来借此判断，这头僵尸似乎能够控制、其余较为普通平凡的僵尸的行动。 抱着‘擒贼先擒王’的狠辣心思，厉晓玦面色一冷，毫不畏惧地迎面直直对冲了上去，竟比这群丧失了神志的怪物、还要凶狠几分。 见状，落后于她几个身位的人高马大的田甄，此时此刻也是仰天哈哈大笑几声，紧随其后如同一头蛮牛似的，直挺挺地就这般碾压了过去。 并且顺手拦住了几头、争先恐后鱼贯而入的僵尸，三两下便将其给拆成了零碎儿。 见异能科所属的这两人已经心意已决，直截了当地拒绝了自己可能提供的帮助，无争小道士也是面泛无奈之色。 只好郑重其事地念了声尊号，以求太乙救苦天尊保佑他们，继而追逐着林图离去的步伐、跟从了上去。 这些私人修建的违章建筑出租房群，同林图所居住的贫民区房屋很是相似，皆在平坦的楼顶上修有、一大片的简易板房。 楼与楼之间的距离非常贴近，林图几乎就像是在如履平地一般，畅通无阻地飞快在各个楼顶之上疾驰而过。 没费多长时间，林图便在前方看见了、正站在那里兀自等候的沈汉臣的背影。 “怎么回事，沈科长，为何不继续朝前走了？难不成……嫌犯的位置、就躲藏在这里的附近地带？” 林图偏过头来，望着与自己并肩而立的沈汉臣，语气中带有一丝疑惑。 沈汉臣没有理他，而是四下打量着周围的简陋建筑物，视线从不在任何一个地方、有过片刻短暂的停留。 “来了！” 蓦地，沈汉臣骤然出声厉喝道，试图提醒林图，随即拉着对方迅速后退，仿若有未卜先知之能。 “轰！！！” 伴随着一声轰隆巨响，一间邻近的简易板房陡然炸开，四道扭曲身影、以某种额外不可思议的诡异速度，凶悍冲来。 见此情形，林图瞳孔不由得猛然一缩，这种突发情况，实在是让他有些始料未及。 偷袭者的速度及其爆发能力，超出自己的预料范围以外，倘若无法抵御躲避对方攻击的话，林图内心深处、甚至隐隐有些预感…… 如若大意、轻率视之，自己今日恐怕会命丧于此。 “须弥藏芥子，芥子纳须弥！” 不敢再有任何保留，林图一边急速飞快地朝后倒退着，一边大吼了一句、自己早已准备多时的神秘口诀。 只见在其衣袖飘动间，一枚被整条明黄色符纸所牢牢捆缚在胳膊上的‘普通’手表，正散发出淡淡的微白色光芒。 恍若位于林图左手边的空间、被打开了一条裂缝，伴随着手表散逸出的光芒愈加强烈，只见一杆造型古朴、顶端镶嵌有三个呈‘品’字型排列的炮筒的长枪，从虚空中跌落了出来。 正是林图自梦境空间中获得的、经黑衣人之手改造完毕的三眼火铳——吼西风。 一把紧紧握住吼西风的枪杆，林图脚下猛地一顿、随即不退反进，根本顾不上拾取、和吼西风一同洒落下来的大把人民币，就这样风驰电掣般、朝着飞扑而至的袭击者迎面撞了上去。 “喝！” 林图发出一声冷喝，继而抡圆了吼西风、把其当作鞭子似的，蛮不讲理地向着冲在队伍最前端的偷袭者抽了过去。 “轰！！！” 好似保龄球撞翻了一大堆球瓶、闹得鸡飞狗跳，被劈头盖脸正面抽中的那个偷袭者，以一种比方才还要快上几分的狼狈速度，重新倒飞了回去。 并且用一股相当决然的气势，撞进了另外一间简易板房之中。 继吼西风首次亮相、便取得骄人战绩以后，林图没有就此罢休，而是舞动着锋锐无比的枪尖，朝着另外一个偷袭者的咽喉扎了过去。 此时此刻，林图那经过异能强化完成的超凡记忆力，明显也认出了这些造型同徐南别无二致的偷袭者，正是此前沈汉臣播放过的、失踪名单上的所属人员。 不仅如此，这些人无一例外，全都被那幕后黑手转换成了、战力非同一般的正牌僵尸。 被林图选择为下一个攻击目标的那头僵尸，很显然还保留有一定程度上的智慧，不像刚开始那群偷袭异能科众人的行尸，脑子里除了进食这个念头以外、再无他物。 当吼西风的枪尖，废了好大力气、才十分生涩地捅进其咽喉少许之时，林图便明白，这场战斗…… 恐怕将会变得艰苦起来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黑手现 或许是自信于、自己经过幕后黑手改造完毕以后，变得极其坚韧的肌肉组织，面对着林图的长枪戳刺，这头僵尸不闪不避，就这般直挺挺地迎面冲了过来。 其结果、的确不出僵尸所料，枪尖只扎进了自己的咽喉少许，便再也无法寸进。 双手紧紧攥住吼西风的另外一头，僵尸猛然动用了自己的全身力气，欲从林图手中、将这杆武器夺取下来。 约莫是没有想到、对面那头僵尸为了应付自己的攻势，居然会是这个反应，林图挑了挑眉毛，嘴角扯出一个相当说不清道不明的微笑。 “boom。” 伴随着林图轻声吐出一个单词音节，位于吼西风顶端的其中一枚炮筒，当即绽放出十分猛烈的火光。 一声轰隆巨响过后，只见刚才还想与自己角力、比划一番的那头僵尸，肩膀以上顿时变得空空如也，脑袋也早已如同破瓢的西瓜一般、四分五裂，不知道被吼西风给炸到了哪里去。 看见此情此景，旁边正在同另外几头僵尸强行五五开的沈汉臣，眼神却是闪烁个不停，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这小子…… 没想到他还有这么多幺蛾子的压箱底手段，没施展出来。 “我这就是程咬金的三板斧，就一下，听个响罢了。” 也许是看见了、沈汉臣向自己这边投递过来的诧异眼神，林图笑了笑，一脸云淡风轻地解释道。 自打上次林图将吼西风、从梦境空间中具象化完成以后，一有时间，他便时不时地往枪管里面，填充上一些类似于火药的物质。 就为了这一下出其不意的袭击，对此，林图不知道花费了多少挂鞭炮。 宛若一个深不可测的无底洞似的，前几个小时、林图刚把那枪管填满，结果没过多长时间，那填得满满当当的火药，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明显凹陷了下去。 大概……这就是吼西风说明上、所谓的能量压缩吧。 那具惨被爆头的僵尸的无首尸身，迎风摇晃了几下、随即轰然倒地。 剩余分散在四周的另外几头僵尸，应该是忌惮于林图手中那杆、能够对它们造成巨额伤害的吼西风，纷纷开始转而采取围而不攻的态势，寻找着机会。 可以远程喷射带有极高烈性的炸药，大抵上是全体僵尸、都没有考虑到的事情。 以他们那死板呆滞的思维和见识来看，谁能料到敌人能从虚空之中、取出一柄足以给它们带来极大威胁性质的武器？ “两位居士莫慌，小道前来助阵了！” 正当场面局势、这会儿刚好陷入难舍难分的僵持中时，一道清澈干净、能够很明显便听出其主人非常年轻的声音，从身后不远处传了过来。 只见身穿一袭黑色制服的无争小道士，身体周围悬浮着好几张明黄色符纸，手持一柄看起来有好些年份的桃木剑，气势汹汹地冲杀了过来。 与此同时，也不知是有心算无心还是怎的，僵尸一方恰好有所防备，只见几道在附近地带潜伏已久的鬼魅身影，此时此刻纷纷跳了出来、同无争小道士纠缠在一起。 “一、二、三、四……七，差不多了。” 林图心中默默统计着已经出现的僵尸数量，发现同失踪名单上所属人员的数量相差、八九不离十，顿时心中稍稍放松安定了下来。 这群僵尸里面、林图并没有发现形似孙博的身影，心底也不知是该庆幸、还是该忐忑不安。 有可能、孙博还尚未遭受到幕后黑手的毒害，也很有可能…… 孙博是被对方当成了压箱底的杀手锏来看待。 …… 在一间简陋的出租房里，幽蓝色的熊熊大火、早已包裹覆盖了青铜巨鼎的每一寸表面。 也不知道那台小巧玲珑的古老火炉，是怎样绽放出如此壮观的炙热火焰的，竟能将造型宏伟的青铜巨鼎、完全笼罩遮盖于其内，实在是比牙签搅大缸、还要厉害几分。 此时此刻，这间出租房的主人，那位青年并没有紧紧盯着、时常关注青铜巨鼎的每一丝变化，而是双手负后、站在窗前，一脸漠然。 屋外传来异常嘈杂喧闹的嘶吼和咆哮声，不知情者还以为横店影视城跑到这里、来完成每年十亿鬼子的消费额度了。 青年微微抬头，双眼一片灰白浓雾般的迷蒙，好似彻底丧失了虹膜一般。 此情此景，不禁下意识地让人有些怀疑，他还能够看见外面的事物境况吗？ 但是倘若此刻，有人可以借助该男子的视角、来观察外界的具体情形的话，就会发现： 现如今在他面前所呈现的，并不仅仅只是眼下的这个环境，而是外面的某头僵尸、所看见的各种人物景象！ 只见在青年所窥探到的视野范围之内，一个年龄约莫在十八九岁的清秀少年，正手持一杆造型古怪奇特的长枪，奋力同自己麾下那些被控制的僵尸厮杀交手着。 而在不远处、则有另外两个男子，正同其它剩余的僵尸你来我往、誓要分个生死胜负。 这三个人年龄相差并不算大，小的顶多大概在十五六岁左右，而哪怕就算是年龄最大的那位，应该也才刚过及冠之年没多少岁而已。 “哼，原来还有个同道中人掺和进来了么，这就不奇怪了……” 眼神一直不停地在远处那个、身体四周漂浮着一些明黄色符纸的少年身上流转着，该青年不由自主地喃喃自言自语道。 将一抹深藏于眼底一闪而逝的妒忌之色、若无其事地悄悄掩盖住，青年的眼睛随即恢复了正常。 默默地在心底计算了一下，对手那边和自己这一方的战力差距，以及当自己加入这一片混战之时，将会带来怎样的改变。 青年的面色阴晴不定，能够很明显看出其挣扎、犹豫的成分在里面。 回过头来，默默打量着、在幽蓝色大火中影影绰绰的青铜巨鼎，青年破天荒地从脸上表露出一丝不耐烦的色彩。 像是在做一个相当艰难的取舍一般，青年情不自禁地轻叹口气，继而面色渐趋坚定，仿佛终于决定了该怎么做，才是自己认为最正确的选择。 第一百三十八章 空明 “以异能者为原型的僵尸铸炼不易，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单凭这区区五人、就想把自己拿下，也未免有些太过于痴心妄想了。” “保不齐……自己可以将这五人、统统斩杀亦或者生擒于此，不仅能起到立威震慑之效，甚至还有可能再次获得几具、铸造异能者僵尸的原料素材。” 一念及此，朴素青年的心中、顿时泛起几圈炙热悸动的涟漪出来。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况且自己还有许多、未曾施展过的压箱底手段，还没让对方见识一番，又怎会平白无故地就惧了他们？ 该青年也是个雷厉风行之辈，一边脑海里思索着、该如何对付那些找上门来的不速之客，一边却早已在青铜巨鼎周边，布下了一个用来防御困敌的简易阵法。 而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青年手脚麻利地从床上的枕头下面，拿了一个明黄色的布袋出来，随即单手默默掐诀，只见一柄泛着古朴光泽的铜钱剑，从布袋里面漂浮而出。 并且那柄铜钱剑、伴随着青年低不可闻的断断续续默念口诀声，越变越大，最终定型在了两尺左右。 摩挲着铜钱剑的剑柄，青年不由自主地嘴角一勾、轻笑了一声，能够有目共睹地明显看出，其自信心没来由地凭空暴涨。 活动着手腕、舞了个剑花，青年单手持剑，随即大踏步地走出了出租屋的房门，只见其几个纵跃之间，便消失不见了踪影。 也不知道……他想要去往何处。 …… “喝！” 林图大吼一声、浑身青光暴涨，只见他动用了全身上下的所有异能，以力劈华山之势，狠狠地将吼西风、砸向了正牢牢包围着自己的，其中一头僵尸的脑袋。 “八十！” “嘭！！！” 伴随着林图喊出‘八十’这个词语，那头僵尸的脑袋、就像干瘪的核桃一样，被砸了个粉碎。 并没有如同方才、在底下的宅院里面之时，那些遭遇到类似下场、被同样爆头的僵尸一般，汁水飞溅，遍地狼藉。 林图仅仅只能感觉到，自己好像砸了个相当枯朽、却又极其坚韧的树干似的，心里面奇怪难受得厉害。 而事实……也确实如此。 只见那颗被砸开的僵尸脑袋，其中的脑组织早已萎缩腐烂，好似一个被捅了千疮百孔的马蜂窝一般，看起来不禁让人有些感觉到毛骨悚然。 就这会儿功夫，除了林图再次建功、击杀了第二头僵尸以外。 离自己身后还有些距离的无争小道士，则也用明黄色符纸，千钧一发地紧紧抓住机会、镇杀了另外一头僵尸。 至于在自己身旁不远处的异能科长沈汉臣，则在两头僵尸的合力围攻之下，极为勉强地苦苦支撑着，仿佛下一秒、就会败下阵来的艰难困苦模样。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几位贵客不辞辛劳前来拜访，可真是让贫道受宠若惊，空明这厢有礼了。” 正当异能科众人准备一鼓作气，将眼前的僵尸隐患、通通扼杀于萌芽中时。 却见一个衣着单调的朴素青年，脚下几波蜻蜓点水，踩着各幢违章建筑的突起之处，在朦胧月色的衬托之下、凌空飞踏而至。 好似刚从天宫下凡归来的谪仙人。 青年身后背负着一柄铜钱剑，怀中揽有一把雪白拂尘，面带微笑，一脸闲适淡然之色，仿佛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此时此刻发生在自己脚下的激烈战斗一般。 “这位道友来得正好，快来助小道一臂之力，斩妖除魔、镇邪惩佞！” 一剑逼退在自己面前张牙舞爪的那头僵尸，无争小道士赶忙朝着对方施了一礼，并且诚挚邀请这位自称‘空明’的青年道长，下来一起诛魔。 听闻此言，正在同另外一头僵尸互相搏杀的林图，不由得脚下一软、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这个小道士…… 怎么看起来有些蠢萌啊？！ 林图满脸黑线，随即不敢大意，继续认真谨慎地同自己的对手、打起交道来。 就在刚才，自己因为无争小道士的憨傻、从而稍微有些分心的时候，差点就被对面的那头僵尸，给抓断了自己的喉管。 所幸自己反应敏锐，并且身体条件算不得有多差，这才在刻不容缓之际、逃过了一劫。 “这位道友说笑了，是正是邪……这世间又有谁、能够说得清楚呢？你说他们乃罪大恶极、死有余辜之辈，贫道反倒是觉得，这些可怜人，才是象征着正义的代表。” 空明道士微微躬身、给无争回了一礼，旋即依旧无动于衷，而是闲庭信步、老神在在地立于某处简易板房之上，口若悬河地同无争侃侃而谈些什么。 结果谁成想、就因为空明道士的这一番话，无争居然就真的在这片、已经完全能够称得上是战场的地带里，自顾自地思索沉吟了起来。 看其情况……他好像确实是在、用心思考空明道士话语里的含义，到底是否正确。 对于此，林图不由得狂翻白眼，内心深处腹诽不已。 大哥……人家这个关键点上半路杀出来，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事实的真相吗？？？ 这就是隐藏于幕后多时的罪魁祸首啊，兄嘚！！！ 只不过，幸好围绕在无争小道士身畔的那几张明黄色符纸，顽强抵御住了此时此刻、那头僵尸对他的猛烈攻击。 林图也仅仅只是朝他那边打量了几眼，遂不再关顾无争小道士的具体境况，任由这傻小子自生自灭去吧。 “你是何人，为何来此，可向异能科填补申报了自己的详细信息？！” 沈汉臣明知故问，心底清楚得跟明镜儿似的，却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勉力支撑对抗着、那两头僵尸给自己所带来的强大压力，沈汉臣面色涨得通红，憋了好久，才‘嗷唠’一嗓子、吼出了想要让对方给自己解惑的疑问。 宛若自己竭尽所能、全力以赴的条件下，才能在这两头僵尸密不透风的围攻之中，抽空分出心思、喊出这么一句话来。 第一百三十九章 亲自下场 “家师给贫道取号‘空明’，倘若居士是在问贫道俗世名称的话，贫道姓‘钱’，名‘修渔’二字。” 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眼、远处快要心力交瘁的异能科长沈汉臣，钱修渔似笑非笑地朝着对方施了一礼，风度礼节丝毫不差半点。 “只不过……居士口中那个什么所谓的异能科，贫道确实还未曾有幸观瞻过，假使未来有机会的话，贫道定会登门拜访一二。” 言谈举止间，钱修渔将‘定会’那两个字、咬得极重，其意自是不言而喻。 “混账，别给老子假惺惺的！老实交代，这些僵尸是不是你弄出来的？！修道之人、本该恪守清规戒律，你怎么敢？！” 沈汉臣目眦欲裂、额头之上青筋暴露，奈何现如今的他、此刻也是无计可施，并且在两头僵尸的步步紧逼之下，逐渐趋于败势。 仿佛下一秒，就会被这些丧失了神志的怪物们、给开膛破肚，横死当场。 “居士何必火气如此之重呢？老子昔年曾曰：‘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既然众生皆是平等之相，那么死了再多的人，又同屠鸡宰狗有什么区别呢？” 面对沈汉臣的肆意谩骂，钱修渔却是一副依旧无动于衷的模样，慢条斯理地向对方、解释着自己的行事动机，丝毫都不在意底下的战况到底如何。 “畜生，老子怎么可能会载在你的手里？！就因为你们这群祸国殃民的王八蛋，才引起了社会上一波又一波的动荡恐慌，你不得好死！” 险些被一头僵尸剜中了自己的心脏，气喘吁吁的沈汉臣破口大骂，真可谓是将‘输人不输阵’、给贯彻了个淋漓尽致。 俗话说得好：‘泥菩萨尚有三分火气’，更遑论是年岁算不上有多大的空明道长。 看着下面节节败退，却仍旧好似湖面上漂浮的苇草一般、宛若下一刻便能身死道消的沈汉臣，居然还在顽强不屈地抵御支撑着攻势。 钱修渔眉梢微动，有些失去耐心了。 “上梁不正下梁歪，从你这伤天害理的孽畜身上来看，你师父应该也不算是个什么好东西，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就你，也配用‘空明’二字？麻烦快点撒泡尿照照自己吧，简直是猪鼻子插大葱，装象！” 沈汉臣不依不饶、唾沫星子飞溅，依然在那里疯狂嘴炮着对方。 光是凭借着这一幕、让人大跌眼镜的滑稽画面，就看得一旁不远处正在交战的林图、目瞪口呆，差点就被对面那头僵尸给抓住破绽，给予了自己致命一击。 不必多说，反正沈汉臣自打一开场，便在自己心目中树立的儒雅随和、彬彬有礼的斯文人物形象，算是彻底崩了。 结果谁成想……沈汉臣这一招，竟是颇有奇效。 像是撩拨到了空明道士的逆鳞一般，伴随着沈汉臣的话音刚落，钱修渔当即面色涨得通红、怒不可遏，继而准备亲自下场，做那最后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 “混账，你没那资格说他老人家！你们这些官府的爪牙走狗，统统都没有任何资格！！！” 林图：∑(wu) 你说你……闲得没事干，偏偏在这个时候招惹他干嘛？ 还嫌弃自己的压力不够大吗？？？ 看着钱修渔一舞手中拂尘，身后的铜钱剑登时飞射而出，气势汹汹地朝着沈汉臣扑杀了过去。 一头明明白白就是象征着自己人的僵尸，只不过仅仅是单纯地妨碍到了、钱修渔前进的道路，便被空明道士二话不说、毫不留手地一掌拍飞。 可见……此时此刻在钱修渔心底、所积攒下来的怒火，究竟有多么旺盛。 能够明显感觉到，从对方身上散发出的、一股迎面扑来的强烈压迫感，林图的脸色渐趋凝重。 倘若让自己同钱修渔交锋的话，林图自忖……他只可能会是对方的手下败将。 搞不好……自己还有一定几率，直接被这空明道士当场斩杀。 感受着那股让人几欲窒息的强大压力，林图心中隐隐有种预感，这个人……恐怕能够给自己带来死亡殒命的可怕威胁。 心底仿佛有一道声音，正在不断地提醒着自己，千万不要靠近那个、驾驭着铜钱剑随心而动的恐怖男人。 林图的眼神闪烁不定，就连应对面前僵尸的进攻，都开始变得有些漫不经心、草率应付起来。 不知怎的，林图的脑海里突然闪过，当初厉晓玦一发火球、替自己解围的紧张画面，林图烦躁不堪地甩了甩脑袋，相当郁闷地低吼了一声： “滚啊！！！” 毫无保留地一枪甩开，直接将对面的僵尸抽飞十丈多远，林图脸上露出些许挣扎之色，随即一咬牙根、骂骂咧咧地就这样持枪猛扑了上去： “他大爷的，五百块钱，老子亏大发了！” “王八蛋，下次你要是再敢敲老子竹杠，老子非得一枪崩了你不可！” 一记朝天脚，将刚刚爬起的那头僵尸、给踢了个恶狗啃屎，林图一把薅住、对方脑袋上那些残存不多的枯黄头发，随即毫不留情地吼西风顶端、粗暴强制性地塞进了僵尸的嘴里： “轰！！！” 只听见一声轰隆巨响，一道绿色光束、从僵尸的后脑勺透颅而出，那道光束的穿透性极强，直接击穿了僵尸身下的小洋楼房顶，并且留下了一个狰狞可怖的骇人孔洞。 这道光束，正是由林图体内的异能、压缩凝聚而成。 扔掉依旧被自己抓在手中的那半块头皮，林图连稍微喘一口气的时间、都没留给自己，遂枪尖一转、将矛头指向了沈汉臣那一方战团： “老沈，老子来救你了！” 雪白拂尘刮过沈汉臣的脸颊，直接在其脸上、留下了数道猩红血痕。 钱修渔满不在乎地随意瞥了林图一眼，继而心念微动之间，那两头原本死死纠缠住沈汉臣的僵尸，当即张牙舞爪地朝着林图扑了过去，意图阻拦对方。 一只实力低微的小虾米而已，暂且还不用着自己、亲自出手来对付他。 第一百四十章 钱修渔 “平白无故、污蔑我家师者，定死无葬身之地，且须有小徒、来亲手处决之。” 凌空一剑、径直逼退了妄想上前反扑的沈汉臣，钱修渔一扬手中拂尘，单手作揖正色道。 “切，装神弄鬼、欲盖弥彰，看你这忠诚护主的鹰犬模样，想来……定是被我说中了某些东西吧？” “要不然……你怎么可能会如此着急上火的，难不成是想杀人灭口、以堵人口实？” 揩了一把脸上粘乎乎的血液，沈汉臣嗤笑一声、不以为意，嘴上的功夫、可是半点都没闲着。 听闻此言，钱修渔的气机、不由得为之一滞，多年修身养气的功夫瞬间被破。 “你懂什么？！胡言乱语、信口雌黄……信不信某家、现在就斩了你？！” 钱修渔怒吼一声、三尸神暴跳个不停，盘旋于半空之中的铜钱剑、速度当即再涨三分。 “家师本乃闲云野鹤的世外高人，造福一方贫苦百姓、不问世事，当地居民听见了闲云观净尘道长的大名，谁人不挑起大拇指、夸赞一声‘真乃天外神仙在世’？！” “我恨呐……我恨这能量复苏为何如此之慢！我恨这世间苍天为何如此不公！！！” “就因为本观地址、阻碍到了开发商的房地产项目顺利进行，他们竟然便要让我师徒二人，强制搬迁！” “家师可早已是期颐之年的百岁高龄了啊……他们怎么忍心？！” 并指如剑、凭空画了个圈，不远处的铜钱剑、便以一个相当刁钻的角度，狠狠捅穿了沈汉臣的肩胛骨。 说着说着，钱修渔不由得泪流满面，就连声音、都变得沙哑低沉了几分。 “那一次，我受当地村民之托、前去他们那里做法事，家师年纪大了、行动不便，只好由我代劳。” “结果谁成想……三天之后、当我归来之际，道观……早已变成了一片废墟！放眼望去，满目尽是残垣断壁、碎砖烂瓦！” “我四处找寻，都无法觅求到家师的踪影，最后还是向着本地居民苦苦探听，方才得知……原来那日、自我离去以后，开发商便带着拆迁队，强迫我家师赶紧搬离此地！” “家师又气又怒，一时间急火攻心、昏厥了过去，当被他们连夜送往医院之时，早已回天乏术，为时已晚……” “我问你……一条人命，难道就只值三万块钱吗！！！” 钱修渔咆哮道，大声质问着站在对面、正捂着自己肩膀的沈汉臣，沈汉臣默然不语，任由血液、沿着自己手指的缝隙，顺流而下。 “我不想要这些臭钱……我只想要我的师父，回到我的身边来……哪怕用百倍、千倍的代价，我也愿意啊……” 眼泪、早已打湿了钱修渔胸前的衣襟，钱修渔脚下一个踉跄，不由得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双手拄着地面，钱修渔的泪水、止不住地从眼眶中喷涌而出，滴答跌落下来。 “呜呜……家师自幼将我抚养成人，教我打坐，让我诵经，时不时地告诫我要守清净、戒贪欲，可是师父……这凡尘俗世间的恶念，实在太多、太多了啊……” “师父……我好想你……人世间有大恐怖，邪魔鬼魅肆意纵横，空明儿好害怕……” 钱修渔的抽泣声断断续续，宛若父母扑尸荒野、却依旧在嗷嗷待哺的雏鸟一般，听起来是那么的无助、凄凉。 刚用桃木剑削去自己对手头颅的无争，正准备前来助沈汉臣一臂之力，却恰巧听见了钱修渔的这一番话，不由得脚步越放越慢，最终自顾自地停留在原地，沉默了下来。 正当众人缄默在难以言喻的氛围中时，钱修渔不断抽搐颤抖着的双肩，伴随着其嘶哑萧瑟的啼哭声，颤动幅度……逐渐变得越来越大。 终于，钱修渔捂着肚子、缓缓从地上爬起，甚至就连那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最后……居然都变成了歇斯底里的狂笑。 “哈哈哈哈哈！！！” “所以啊……要什么清心寡欲，去他的宁静致远！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既然苍天无眼、世道不公，那我便亲自来……替天行道！！！” 钱修渔乐不可支，仿佛就连肚子、都笑得抽搐疼痛了起来。 揩去眼角不知是哭还是笑出的泪水，钱修渔随手一挥，只见系在他腰间的那个明黄色小布袋里，顿时飞出了几张皱巴巴的暗黄色符纸。 符纸之上微光流转，看其有点褶皱破损的边角，想来差不多应该也有一些年份了。 只见，在每一道符纸上面，时不时地都会浮现出一张扭曲畸形的人脸，那些人脸……无一不是痛苦万分、正在哀嚎求饶着的凄惨模样。 看其表情，似乎他们都在经受着一种、残酷非人的折磨一般，而且其中一部分明显虚幻了许多的人脸，大概就是饱受煎熬的常客了。 “诸位请看，贫道还是有一些恻隐之心的，这群害我家师死于非命的罪魁祸首，贫道不仅饶了他们一命、而且还赐予他们永生不死的缚灵形态。” “这样子做的话，那么俗世凡尘间的烦恼忧愁，就永远不会侵扰到他们了，贫道可真是仁慈啊，哈哈哈哈哈……” 说着说着，钱修渔又开始捧腹大笑起来，乖张凄厉的怪笑声、响彻在寂寥空旷的北部山峦上空，宛若一头形似鬼魅的夜枭，不禁让人下意识地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对于钱修渔的疯癫表现，众人表示默然，而钱修渔则完全是一副视若无睹的不管不顾模样，好似一个精神病患者、站在舞台上浑然忘我地尽情表演。 无论有没有观众，会给自己鼓掌喝彩。 “你大爷的……小道长！还站在那里发什么呆呢？！赶快过来给老子搭把手啊！！！” 林图也是气急、同时也有些郁闷无比，你们一个个倒好，要么听人家讲故事，要么跟个棒槌一样杵在那里、思考人生。 都没人管一下老子的吗？！ 我还在跟两头僵尸生死搏杀啊喂！ 第一百四十一章 L Y B “哦、哦，小道这就来……” 无争道士如梦初醒，这才一脸无辜地倒提着桃木剑，一路小跑赶至林图身边、帮对方拦下了其中一头僵尸。 看见无争竟然还是一副‘雨我无瓜’的单纯模样，林图整个人都不好了。 老子在这边打生打死，差点就被这两头怪物给送去西天取经了，而你们倒好，在那边听着故事会、听得不亦乐乎。 就差加盘瓜子花生爆米花，好让你们有点下嘴解馋的东西。 现在，你居然还敢给老子露出一副‘你吼辣么大声干嘛’的疑惑表情，合着……还是我做的不对喽？！ 颇为心累地翻了翻白眼，林图长叹口气，随即决定不在这件事情上继续纠结着，而是重新抖擞精神，握紧长枪、同另外一头僵尸贴身缠斗在一起。 “也罢，闲话就说这么多吧，贫道刚才那么一番大费口舌，也不是想博取尔等的同情，只是你这官府走狗口不择言、不识抬举得厉害，方才有感而发罢了。” 钱修渔淡淡一笑，随即顺手收起了那些、束缚着怨灵亡魂的暗黄色符纸，继而一扬手中的雪白拂尘，顿时恢复了刚开场时、那种悠然恬淡的谪仙人气度。 哪怕自己的僵尸手下、早已被敌人给消灭得七七八八，钱修渔也依旧是一副无动于衷的豁达模样，仿佛就连眉头、都未曾皱过一丝。 “这是……下茅山的符箓道法！你究竟是何方人士？” 当钱修渔收起那些符篆的那一刻，无争小道士也是发现了这些符纸的不同寻常之处，当即一剑逼退面前的僵尸，高声喝问道。 钱修渔面带惊异地瞅了无争一眼，没有展露出半点、隐藏于自己内心深处的嫉妒吃味，而是好整以暇地朝着无争作了一揖，大大方方地介绍着自己： “小道友果真好眼力，贫道的闲云观、确实是传承自茅山派的道统，只不过……就是一些平平无奇的不入流三脚猫功夫罢了，区区小事、何足挂齿，让道友平白无故见笑了。” “看道友剑法之高绝，想来定是传承自妙道天尊的纯阳派吧？不知是何方前辈之高徒，贫道却是有些失礼了。” 听闻此言，无争小道士却没有同上次那般、既傻又憨地同对方套近乎，而是剑锋直指远处钱修渔的面颊，小脸上尽是正气凛然之色： “既然你我皆为同道中人，又怎敢行这伤天害理、惨无人道之邪魔行径？！不必多言，小道羞与你为伍！” 不知怎的，当看见无争小道士、居然会是这副反应之时，林图下意识地稍稍有些老怀甚慰之感。 还好，我还以为你这小祖宗，下一秒又跑去跟人家畅谈人生了。 虽然无争相当凶狠地顶撞了自己，但钱修渔却是浑不在意地笑了笑，道不同、不相为谋，希望待会儿……你还能这样理直气壮地同我说话。 “好了、就这样吧，贫道也有些厌倦了，待处理完毕你们这群官府鹰犬之后，贫道还有其他事情要做呢。” 一边说着，钱修渔一边指挥操纵着、还在半空之中不停盘旋环绕着的铜钱剑，狠狠朝站在对面不远处的沈汉臣刺去。 不仅如此，钱修渔也挥动着雪白拂尘、亲自向沈汉臣那个方向赶去，准备将这个牙尖嘴利的异能科长、极尽手段地残忍当场格杀。 沈汉臣捂着肩膀、依旧站在原地，他的头颅微垂，根本看不清其表情。 仿佛一点都没有察觉到，钱修渔对于自己的凌厉杀机一般，仍然自顾自地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之中。 远处正打得你来我往、好不热闹的林图心底大急，有意想去助沈汉臣一臂之力。 奈何正在死死纠缠着自己的那头僵尸，宛若得到了钱修渔的授意似的，竟然开始奋不顾身地以伤换伤起来。 那头僵尸全然舍弃了自己的所有防御，任凭对方捅穿了自己的腰腹，只求能拖住林图一时半刻。 林图一时间变得有些手忙脚乱、自顾不暇起来，对于原本自己想要救援沈汉臣的方案，只能道一声心有余而力不足。 破空而出的铜钱剑‘呜呜’作响，即使它看起来好像并没有开锋过的模样，但却无人胆敢怀疑、它的锋利程度。 见此情形，林图不由得心中有些沉重，虽然对于沈汉臣的即将殒命，林图谈不上有多难受。 但好歹自己毕竟也和对方、共事过一段时间，虽说是被那奸猾似鬼的老棒槌，给萝卜加大棒、连哄带骗过来的…… 可这也是首次，林图亲眼目睹、自己身边所认识的熟人，就要死于非命，心底滋味更是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五味杂陈。 然而……让林图再一次瞠目结舌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嗖——” “嘭！” 只见那柄夭矫如龙的铜钱剑，刚准备以一个古怪刁钻的犀利角度、狠狠刺穿沈汉臣的喉管。 却被那从始至终、都埋头不语的沈大科长，给突然伸出右手，牢牢抓住剑刃、攥在手心，纹丝不动。 林图：∑(￣□￣;) “我这就是程咬金的三板斧，就一下，图个好看罢了。” 看着林图明显有些呆滞的表情，沈汉臣抬起头来，似笑非笑、意有所指地解释道。 铜钱剑的剑锋、一直在不停地微微颤抖着，却压根就无法逃离沈汉臣的魔掌。 沈汉臣的大手、就像一把超合金铸造而成的老虎钳一般，攥得本就有灵的铜钱剑、都开始发出阵阵哀鸣来。 “怎么这么赶时间啊，不准备再多聊上两句吗？你的故事很有意思，我相当感兴趣，都打算在今晚的日记本里、好好写上一笔了。” 望着前方突然刹住脚步的钱修渔，沈汉臣不禁有些感觉到啼笑皆非、好玩得紧。 大肆蹂躏着手中那柄、好似正在求饶服软的铜钱剑，沈汉臣随手往肩膀上一抹，那道原本被铜钱剑刺穿的惨烈伤口，当即恢复如初，变得完好无损。 当然，这里面肯定不包括那件、早已变成‘撕裂风’的异能科制服。 第一百四十二章 我摊牌了 “你居然在……隐藏实力？” 钱修渔面色凝重、早已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嬉皮笑脸表情，望着对面这会儿、仿佛角色颠倒过来的沈汉臣，顿时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对啊，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不装了、我摊牌了，你不是我的对手，还是乖乖地准备束手就擒吧。” 把玩了一会儿铜钱剑，沈汉臣随手将其抛还给钱修渔，看起来似乎根本就一点都不担心，对方能给他造成威胁的狂妄模样。 “刚才懒得理你，是因为你手底下所控制的僵尸数量、实在太多，我害怕一开始就把你给打得落花流水，让你这牛鼻子老道狗急跳墙，从而指挥着那群僵尸、去大肆破坏市区安宁。” “我们异能科的人手……确实是严重紧缺啊！倘若给我随便来一个加强排数量的异能科员，就你这三脚猫功夫的弱鸡崽子，还想翻起什么浪花来？” “嘿，那可就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了。” 沈汉臣翻了翻白眼、优哉游哉地掏着鼻孔，毫无半点所谓的高手气度，真可谓是接地气得厉害。 “不！这不可能！！！” 对于沈汉臣那一副、完全没把自己放在眼里的轻佻态度，钱修渔更是气得七窍生烟。 极其懊恼不信邪地大吼一声，捡起被沈汉臣给顺手丢在地上的铜钱剑，钱修渔猛然一舞手中拂尘，其上的洁白麈尾、当即纷纷炸开，同钢针一般迅猛狂乱地朝沈汉臣飞快扎去。 “哟呵，暴雨梨花针？有点意思……” 极其不耐烦地抬了抬眼皮子，沈汉臣撇撇嘴，旋即漫不经心地伸出一只手来、挡住自己的脸颊防止破相，随后就这般、熟若无睹地大踏步朝前走了过去。 “叮叮当叮叮……” 宛若暴雨一般倾盆而下的白色麈尾、根根抻得笔直，一个不落地、全都打在了沈汉臣的身上， 然而……清脆得就像雨点打在钢铁上一样的细弱声响、顿时不绝于耳，除了本就褴褛破损的异能科制服、变得更加不堪入目以外，沈汉臣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毫发无伤。 “老沈，别搁那儿磨磨唧唧的了！人家早就撒丫子跑了！” 眼睁睁目睹着远处的钱修渔、自打来了一招‘断尾求生’以后，哪还再会选择继续跟沈汉臣死拼，直接头也不回地撂挑子跑路，做的跟说的、完全是两个极端。 至于仍旧站在原地的沈汉臣，则看似无意地随便摆了个pose、搁那儿装十三装得不亦乐乎。 林图登时感觉到好一阵心累，怎么相处久了才发现，这异能科里面、根本就没有一个靠谱的正常人。 “诶……牛鼻子老道你算计我？！不是……老乡你别跑啊老乡！我也是同道中人，来自药泥观狗蛋真人门下，咱们一起边喝茶边坐而论道呀！” 林图不提醒还好，这一提醒、沈汉臣也发现对方好像要拍拍屁股走人了，心底顿时大急，遂甩开两条大长腿、火急火燎地追了过去。 大喝一声‘道友且留步’，沈汉臣右手猛地一挥，只见昨天凌晨在百货大楼里、林图所看见的那一幕，当即情景再现。 一尊看起来相当高大、但却异常模糊的似有若无影子，从沈汉臣身后、悄无声息地浮现而出。 仿佛那影子、做了个和沈汉臣相类似的动作一般，只见一个铺天盖地的庞然巨掌，立刻朝着远处正在疯狂逃窜的钱修渔、无情碾压了过去。 百忙之中抽空、回头看了正在拼命追赶着自己的沈汉臣一眼，钱修渔不禁吓得魂飞天外，开始疯了似的、从明黄色小布袋中往外大把掏东西。 什么葫芦、符篆、如意、铃铛……哪怕就算是束缚着自己弑师仇人魂魄的缚灵符，也被钱修渔一股脑地全都给丢了出去。 缚灵符，符如其名，可以用来拘押囚禁死者的灵魂，只不过……它的主要作用，并不是以困敌牵制为首，而是负责摧毁与破坏。 将被困鬼魂、投送进阴曹地府的各层小地狱之中，让其饱受折磨、炼其戾气，从而能够在阳间，使其发挥出更大的杀伤力来。 这，才是缚灵符的真正效用。 果不其然，自打那些缚灵符、脱离了钱修渔的掌控之后，原本时不时地浮现于符纸上面，不停歇地向着其主人求饶认错的扭曲人脸，下一秒便争先恐后地飞射而出。 丑陋瘆人的鬼脸下面，凝聚出一条细长瘦削的上半身，同禁锢奴役着它们的符纸相连接。 这些怨灵的形体、看起来似乎都有些透明虚幻，但是从中所散发而出的滔天怨气，却是让人下意识地几欲窒息。 “我好饿啊……我想吃东西……” “钱！给我钱！我要更多的钱！！！” “哈哈哈哈哈！这些地皮……都是我的，都是我的！！！” 宛若被某种媒介，勾起了隐藏于它们内心深处、最为阴暗渴求的欲望一般，怨灵们极为放肆地大声嘶吼咆哮着，张牙舞爪、毫不畏惧地朝沈汉臣扑了过去。 满嘴獠牙、张开到一个极其骇人幅度的血盆大口，瘦骨嶙峋的扭曲手臂、看起来是那么的诡异，外加上其中掺杂着一阵、时高时低断断续续的惨叫哀嚎声。 让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胆怯畏惧感。 即便是钱修渔随手扔出来的那些法器，此时此刻、也散逸出淡淡的各色微光，纷纷施展出各自的具体威能，准备抵御接下来、即将悍然轰杀而至的擎天巨掌。 想来……这应该就是钱修渔的所有手段了。 那只手掌、就像是一台无坚不摧的压路机一般，任凭各类法器、在其表面肆意轰炸着，展现着自己的强大威力。 但却根本就无法抵挡丝毫、这只庞然巨掌的前进步伐。 伴随着一众法器、在手掌所带来的强大威压之下，尽皆崩碎，那群怨灵方才如梦初醒，恍若记起了什么极度恐怖的事物似的。 一个个哭爹喊娘、连滚带爬地疯狂朝来时的符纸内冲去。 第一百四十三章 受不起 “轰隆！！！” 伴随着一圈烟尘激起，在那只擎天巨掌的残酷镇压之下，一间活动板房、瞬间化作废墟。 更不消说，其中的什么法器、符篆，以及其它乱七八糟的冤魂厉鬼了。 哪怕那些终年不见天日、被困进符纸内部恐怕有些年月的怨灵恶鬼，在临终之际，是有多想再次回归、曾经视其为洪水猛兽的缚灵符篆之中。 然而现如今，这一切都变成了镜中花、水中月，是可望而不可即的空谈。 待此间尘埃落定，钱修渔所抛出来的大半生底蕴积蓄，都被沈汉臣那一掌、全部给碾成了齑粉。 即便在先前，它们看起来是那么的宝光四溢、灵气十足，只不过这会儿，被毁坏殆尽的它们、似乎就同散落于附近的残砖烂瓦一般，相对比并没有什么区别的模样。 几道明显能够看清其模糊形体的灵魂，安安静静地垂手分立于一侧，看其五官相貌……好像正是那群、方才被囚禁于缚灵符篆里面的怨灵亡魂。 大概……自打沈汉臣破坏了那些符纸以后，它们也从中超脱了出来，自这一刻开始，它们终于可以遁入轮回、转投地府了。 仿佛自从拍出了那一掌之后，沈汉臣就收起了那副、咄咄逼人的追杀态度。 慢慢悠悠地晃到了这群灵魂面前，沈汉臣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仅仅只是用那双异常冷漠的眸子，静静扫视着对方。 一众灵魂们、再也不复往昔凶神恶煞般的厉鬼模样，它们此时此刻、个个望起来都显得面容平和，脸上皆带有那么一丝丝的解脱之色。 当看见沈汉臣正在打量着自己之时，那些灵魂纷纷朝着这位异能科长鞠躬致谢，很明显，它们还记得此前、是谁将它们从那痛苦绝望的炼狱之中，从而解放出来的。 结果谁成想……当沈汉臣发现、这群灵魂想要给自己鞠躬的念头浮现之时，竟是直接一闪身，在对方弯腰的那一刹那、干脆利落地避开了它们所朝向的位置。 “哼……你们可千万别，鄙人可承受不起、以吃人血馒头为生的家伙们的感谢，滚吧，下辈子别做人了。” 沈汉臣双臂环胸、发出一声嗤笑，审视着面前那个处于领头位置的灵魂，满脸饶有兴趣地啧啧称奇道。 在那双宛若深潭的眼眸里，瞧不出半点怜悯之色。 听闻此言，缓缓直起腰杆的一众灵魂们、个个面容复杂，还没等它们开口解释些什么，突然，一阵强大吸力凭空传来。 这群灵魂，当即化作了一道道流光，争先恐后地朝着同一个方向飞射而去。 见此情景，沈汉臣眼睛微眯，抬头仰望着这些灵魂离开的方向，口中下意识地喃喃自语、念念有词着什么。 东边…… 沈汉臣依稀记得，隶属于成纪市的城隍庙，好像就在那个方位。 “老沈！嫌疑犯抓住了没有？！” 忽然，从远处传来一个、正高声喝问着自己的声音，沈汉臣收回那浮想联翩的思绪念头，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无奈之色。 这个臭小子，自从他好像下定决心、来给自己解围之后，就变得没大没小的。 不过呢……这似乎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沈汉臣顺着声音抬眼望去，只见在身后那鳞次栉比的小洋楼之间，有几道身影兔起鹘落、正飞快地朝着自己这里赶来。 随手从旁边抄起一条破布，系在自己腰间，沈汉臣身上所穿的那套异能科制服、早就已经变得破破烂烂，没法看了。 为了避免有人说自己光天化日之下、当众遛鸟，沈汉臣觉得……自己最好还是有备无患一点为妙。 “怎么，其它事情都处理完毕了？我这边一个人就足够了，不需要你们帮忙。” 望着气机稍微有些紊乱的林图、无争、厉晓玦三人，站在自己面前，沈汉臣若无其事地坐在一块、用来制造活动板房的岩棉板上，颇为奇怪地瞅了他们一眼。 “福生无量天尊，回沈居士的话，那些鬼怪妖邪、皆被我等斩杀殆尽，小道也特地查验了一番非毒的情况，更无任何异动。” “故而，小道这才同林、厉二位居士一起，前来助沈居士一臂之力，至于田居士……此时此刻应该正在协助吴居士，和有关部门中人共同维持着社会治安。” 稍稍缓了口气，无争朝着沈汉臣施了一礼，随即便将自己一行人、此前所干过的事情，说与沈汉臣听。 “切，到头来……连个嫌疑犯的影子都没抓着，还说什么自己一个人就行了，牛皮倒是吹得啪啪作响……” 站在一旁的林图撇撇嘴，明里暗里地扎着沈汉臣的心，好似完全就没看见、站在自己身后的厉晓玦，所投递而来的愤怒眼神一般。 反正经此方才一役，林图算是彻底清楚明白了，这异能科长、根本就不是一个正经人，所以……也不用对他客气些什么。 果不其然，当听见林图对于自己的调侃揭短之际，沈汉臣也只不过是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一副浑然都不在意的缺心眼模样。 “你个小屁孩知道什么，这叫欲擒故纵懂不懂，哪怕就算是孙猴子的本事再大，他还能逃出如来佛祖的手掌心不成？” “好了，这下本科长歇也歇息得差不多了，该踏踏实实准备收网了，你们几个努把力，本科长先走一步，可千万不要被本科长给甩到后面，以至于最后……连个影子都看不见。” 沈汉臣优哉游哉地拍拍屁股上的尘土、站起身来，不经意间、随口将那‘影子’二字咬得极重。 旋即也不等其他几人再说些什么，顿了顿脚，沈汉臣整个人、便消失在了原地。 望着沈汉臣已经出现在十米开外的身影，林图翻了翻白眼、没再废话，而是紧紧地跟在其余两人身后、追赶了下去。 你还别说，这沈汉臣没正形没得厉害，但这实力……却是一点都不遑多让。 尤其是出现在他身后的那尊巨大影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不由得让人望而生畏。 第一百四十四章 智者千虑 “呼……呼……呼……” 如不断拉扯着风箱般的喘气声、响彻于钱修渔耳畔，钱修渔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但却不敢放缓哪怕一丝、用来逃命奔跑的力气和速度。 虽然自己此前所抛出去的大半身家性命，都没能阻挡住、沈汉臣追杀自己的步伐丝毫。 但却偏偏歪打正着，让那些从缚灵符篆中超脱出去的灵魂、给自己争取了一点得以喘息的时间。 不知对方是自信狂妄到了一定程度，还是另有后手布置准备，钱修渔就这样眼睁睁目睹着自己、有惊无险地逃离了沈汉臣的魔掌。 “该死……这个混账东西……居然坏了本道爷的大事……” 钱修渔心底恨意滔天、几欲咬碎满嘴钢牙，看他那咬牙切齿的狰狞表情，也不知道在诅咒哪位、从中作梗的罪魁祸首。 无妨，即便是功亏一篑，贫道还有家师流传下来的鼎炉法宝，待逃离了此间凶险之地，贫道再另觅良机、等候有朝一日东山再起便是…… 更何况，在那鼎炉之中，还蕴藏有一具异能者的身体材料，倘若已经成功将其炼作了僵尸，贫道便指挥差遣着它、去抵御自身后追杀而至的强敌，为贫道求得一线生机。 再不济……贫道也能拿它来当作人质要挟对方，让那群挨千刀的恶人凶徒投鼠忌器，看看他们到底该如何抉择。 钱修渔的大脑飞快运转，绞尽脑汁思索着出路对策，虽然于事无补，但他还是就这般、聊以慰藉地催眠安抚着自己。 冥思苦想之余，钱修渔依旧感觉到一股、从内心深处翻涌而出的绝望悲哀。 诚然，即使欺瞒哄骗自己再多次，其实他心底也十分清楚明白，自己这次恐怕、十有八九是在劫难逃了。 眼神中早已是一片死灰，可是钱修渔仍然机械麻木地、朝着自己所居住的那间出租房跑去。 仿佛这已经变成了他的一种本能一般。 踉跄蹒跚地撞开了出租房门，钱修渔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跑了进去，只见横亘于房屋中央的那樽青铜巨鼎，其下依然有大团的幽蓝色火焰、正在熊熊燃烧着。 就连火光冲天的烈焰都顾不上熄灭，钱修渔相当蛮横地直接破开了、自己之前所布下的防御阵法。 连念诵口诀都感觉到有些浪费时间，钱修渔的双手完全被异能所包裹覆盖，然后就这般径直鼓足全身力气、毫不讲理地朝鼎盖抓了过去。 原本，他还寄希望于那个异能者、能够早些时日被自己给炼化，继而前来助自己一臂之力。 只不过当他见识到、沈汉臣的实力究竟有多么恐怖之时，他便彻底打消了自己这个、完全属于天方夜谭的念头幻想。 现在的他，只盼着对方不要那么早就死去，即便是要死，也应该死在、自己确实逃离了包围圈之后才对。 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将其作为人质相要挟，从而使得异能科众人有所顾忌，不敢对自己轻易下手才是。 而这，才是现如今，钱修渔自认为、最有可能成功的办法策略。 没有之一。 “我打！！！” 然而……天不遂人愿，伴随着钱修渔涨红了脸，浑然不顾幽蓝色烈火对于自己的焚烧炙烤，将青铜鼎盖费尽气力地扔到一旁。 只见一只光秃秃、散发着某种莫名异味的棕黄色大脚，在自己双眼瞳孔的倒映之中，越来越大。 最终，那只大脚、占据了自己的全部视野范围，并且，同时也覆盖住了自己的整张脸庞。 “嘭！” 钱修渔被一脚踹了个人仰马翻，直接干脆利落地仰面摔在地上，他的双目……至今还有些失神，仿佛还没彻底明白、转过弯来，刚才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哼，任你奸猾似鬼，还不是得啃本大爷的臭脚丫子？！” 一阵相当小人得志的声音、从青铜巨鼎内部传了出来，伴随着话音刚落，只见早已失踪多时的孙博，趾高气扬地从青铜巨鼎之中翻身坐起。 闭上双眼，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外界的新鲜空气，孙博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陶醉之色，就像饱受牢狱之灾的犯人，终于得见天日一般如痴如醉。 “你姥姥的，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囚禁本大爷？！这十里八乡你不去随便打听打听，谁还没听说过我林图的大名？！” 孙博嘴上骂骂咧咧，唾沫星子飞溅、放狠话放得厉害，但其手底下的动作、却是一点都不慢。 很显然，虽说孙博不知道对方抽什么风、鬼使神差地就这样把自己给放了出来。 但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孙博可一点都不想，再次被对方关进那、暗无天日的青铜巨鼎里面。 自己可是有幽闭恐惧症的好不好？！ 为了完美祭炼出异能者僵尸的必要，在此之前，孙博全身上下、被钱修渔给脱了一丝不挂。 而今到了逃命的最紧要关头，孙博哪还顾得上这个，直接赤身裸体地从青铜巨鼎之中一跃而下，甩着两个光溜溜的屁股蛋儿、就这样撒丫子朝外狂奔起来。 当跳下青铜巨鼎的那一刻起，孙博双腿猛地一软，险些就这般一屁股、径直瘫坐在地上。 但是这几天从始至终，萦绕于自己脑海中挥之不去的那副画面，却是在无时无刻地提醒着自己： 只要自己一直紧绷着的神经，倘若有一丝松懈怠慢的时刻，或许自己最后、就会落得和徐南一样悲惨凄凉的下场。 紧咬着牙、强打精神越过仍旧躺在地上发呆的钱修渔，孙博近乎是压榨出了、自己体内的最后一丝力气，玩命似的朝着远离钱修渔的方向跑去。 为什么……不应该呀……怎么可能…… 此时此刻，钱修渔满脑子、都充斥着与此相类似的疑惑。 什么谋定而后动，什么东山再起卷土重来，什么劫持对方用人质相威胁，统统都被他给抛诸脑后。 脑海里的思绪、就像被搅拌过的浆糊一般混乱，钱修渔面如死灰，双眼中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第一百四十五章 无法原谅 正因为钱修渔相信，他的家师所流传下来的鼎炉法宝，其威能究竟有多么强大。 故而，他就从来都没有考虑过，被困在青铜巨鼎之中的孙博，居然到头来、还会是一副毫发无伤的轻松模样。 要知道，即便是自信骄傲如钱修渔，他也不敢拍着胸脯保证，自己就能在这鼎炉法宝内部，安然无恙地待上如此多的时日。 结果偏偏是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普通异能者，反倒是被关了如此之久，依然生龙活虎得不成样子。 “师父，难道说……徒儿真的是坐井观天了吗……” 钱修渔双目失神，宛若被人将自己的骄傲、给一脚碾成了粉末似的，低不可闻地喃喃自语道。 仰望着头顶破旧泛黄的天花板，钱修渔那颗本就死寂绝望的心、仿佛再也翻涌不起任何波澜。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地面上，静静地等候着、异能科众人的来临，宛若终于认命了一般。 …… “记住了！本大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成纪市林图是也！有能耐你就来找老子报仇，本大爷等着你！” 孙博一边挺着鸟儿疯狂逃窜，一边还不忘回头大喊祸水东引、给林图孜孜不倦地拉着仇恨，可谓是如意算盘打得噼啪作响。 结果谁成想、隔墙有耳，孙博这鬼哭狼嚎的一嗓子，刚好让远处正在朝他这边迅速赶来的林图、给听了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林图不由得满脸黑线，一方面因为孙博那听起来、仍旧活蹦乱跳着的精力充沛模样，从而心底稍稍感觉到有些放松。 另一方面则正在内心深处盘算着，该如何收拾料理一下这小子，让他明白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异能科成员循着孙博所发出的声音，当即加快步伐朝前火速赶去，没过多长时间，只见一个赤身裸体、光着两坨屁股蛋儿的瘦高男子，顿时映入众人眼帘。 见此情景，一马当先冲在最前面的沈汉臣眼疾手快，直接从地上顺手捞起一条破破烂烂的旧床单，朝着孙博脑门子上劈头盖脸地罩了过去。 先前已经早就仔细阅读过了失踪者资料的沈汉臣，自然是在第一时间，便认出了这个众目睽睽之下玩裸奔的瘦猴儿，到底乃何许人也。 只不过……有人比他抢先一步。 林图手脚麻利地从兜里掏出了他的山寨机‘华勺’，以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势，用摄像头抓拍记录下来了、这副不禁让人喜闻乐见的一幕。 “图哥！不是……你这是干嘛呢……” 果不其然也同时看见了来援众人的孙博，当他发现其中居然还有林图的身影存在之时，不由得喜出望外。 但是……当他再仔细一瞅，方才察觉到林图迤迤然地收起、上一秒刚取得巨大战果的华勺之际，顿时脸色变得僵硬，整个人都不好了。 很明显，孙博也第一时间意识到了，林图刚才做了什么，以及自己此时此刻、这副狼狈不堪的窘态…… “也没干什么呀，两千万柔光双摄，照亮你的美。” 望着满脸尴尬之色、讪讪走向自己的孙博，林图晃了晃握在手中的华勺，似笑非笑地说道。 紧了紧裹在自己身上的小床单，孙博几度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颇为认命似的无奈作罢，心底发虚得不行。 但愿自己先前所说的那一番话，并没有让人家这位正牌当事人给听见。 虽然明知这八九不离十、恐怕是相当徒劳的举动，但孙博还是就这般、聊以慰藉地安抚着自己。 “这位小兄弟，那个把你绑架起来的犯罪嫌疑人，是不是还依然待在原地、未曾动弹？” 站在一旁的沈汉臣主动出声，打断了林图二人即将继续下去的叙旧，在外人面前，沈汉臣瞬间就恢复了那种、文质彬彬的高手风范。 但林图的内心深处、终究还是清楚得跟明镜儿似的，这沈汉臣假斯文的脆弱人设，不出两章肯定又得崩。 “嗯，没错，我就是在那二百五的追杀之下、方才逃脱出来的，倘若咱们这会儿即刻前去抓捕的话，一定能够将其逮捕归案！” 望了望林图的神色表情，发现那位朝自己搭话的大龄青年、好像才是这边真正领头的。 再瞧瞧其他人、似乎皆是一副唯他马首是瞻的信服态度，孙博便赶忙向着对方回话道，并且无所畏惧地猛然朝前踏出一步，示意大可放心让他来带路，根本不必多虑。 见状，沈汉臣笑了笑、没有说话，其实钱修渔在先前的那一刻起，好像就彻底放弃了、刻意压制自己的气息波动。 现在即便是让沈汉臣蒙着眼睛，他也能相当清晰地感知到，钱修渔此时此刻躲藏在哪里。 在孙博的领路、以及沈汉臣的默认之下，异能科众人没费多少功夫，便找到了钱修渔的潜伏地点。 这是一幢再也普通不过的、私人修建的小四合院，其本意是用来租赁给距离学校路途遥远、上学不便的三中学生所居住。 然而现如今，居住在这里的房东和租客们，或许早都已经被转化成了僵尸，无辜惨死在了这哀鸿遍野的北部山峦某处。 异能科众人纷纷从房顶上一跃而下，落在了二楼某间房屋门前，正紧紧捂着破旧床单的孙博也有样学样，故作潇洒地麻利跳将下来。 只不过……当他自认为帅气飘逸地安然落地之时，瞬间便感觉到有一股冷风，正沿着自己的屁股缝儿穿裆而过。 孙博：_(°w°」∠)_ 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孙博下意识地夹紧双腿，但其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地强打笑容，仿佛在说自己一切无碍，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 沈汉臣这会儿懒得理他，目光朝着该房间隔壁瞟了一眼，只见在那里、灯火通明，桌子上的书本正凌乱摆放着，锅里的饭菜、也还没从中抄出来。 宛若其房间的主人，才刚刚离开还没多久一般。 沈汉臣的目光渐趋冰冷，待这位异能科长再度转过头来之时，其脸上再也瞧不出半点、嬉皮笑脸的轻佻神色。 第一百四十六章 就活这一次 在异能科众人面前、所呈现的那间房屋，此时此刻正房门大开着，像极了一副‘欢迎各位贵客大驾光临’的热情模样。 至于该房间的主人、也就是钱修渔，这会儿正背靠着青铜巨鼎、软绵绵地瘫坐在地上，宛若被人给抽去了脊梁骨一般，有气无力。 摆放在青铜巨鼎之下的古老火炉，现如今也被钱修渔、给亲自熄灭掉了其中不断燃烧着的幽蓝色火苗。 就像他在两三分钟以前，亲手扼杀了最后一丝、自己能够逃亡的渺茫希望一般。 “来了？” 宛如正在招呼一位多日未曾相见的老朋友，钱修渔没去管其他人的存在，而是极为勉强地笑了笑，朝着沈汉臣那个方向问候道。 “客套话就免了吧，等到了我们的地盘上之后，想怎么聊都行，有的是你张嘴说话的时间。” 沈汉臣的语气和表情、都相当平淡，话音未落，他便率领着异能科其余众人，准备踏进这间房屋、将钱修渔逮捕归案。 “别急，事已至此，你觉得……还有可能将我抓到手么？” 见此情景，钱修渔却是丝毫都没放在心上，不以为意地软绵绵挥挥手，只见原本那柄随性被其给丢在地上的铜钱剑，当即瞬间炸开。 “砰！” 一枚枚铜钱凭空而立，犹如一道悬挂在钱修渔和异能科成员之间的珠帘幕布，将两者界限分明地隔绝开来。 沈汉臣立刻伸出手臂，阻拦住了想要上前、将那面看似脆弱的‘铜钱墙’，给毫不留情摧毁掉的异能科众人。 在那一枚枚好像十分普通的铜钱上面，沈汉臣能够隐约察觉到一丝，对于自己来说、都有点危险的气息在里面。 “怎么，都到了这种地步了，你还想着垂死挣扎一番么？” 沈汉臣的表情瞧不出任何变化，语气却是渐趋冰冷，眼神危险地朝着钱修渔反问道。 “怎么可能，贫道只不过是想、在临死之际，再多说两句闲言碎语罢了。” 听闻此言，钱修渔不禁摇头失笑，随即自顾自地背靠在青铜巨鼎之上，眼神中流露出些许缅怀之色： “我自幼学道，至今已有差不多二十来年左右，家师净尘道长，乃是我在这人世间、唯一的亲人。” “闲云观本就算不得大，里里外外加上我的几个同门师兄弟、也就三五人而已，后来伴随着他们的日渐年长，也都前前后后相继脱下道袍，投入这凡尘俗世中去了。” “以前我还不懂，师父却是时常开导教诲着我，说他们只不过是去红尘中修行炼心罢了，我迟早也会走这么一遭，大可不必去埋怨责备些什么。” “其实我心里面清楚啊，什么修行炼心，根本原因就是他们嫌弃道观的收入来源太少，仅仅无法满足自己的私心欲望而已。” “你可知……当初前来强拆我道观的领头人中，里面赫然就有我昔日的一位师兄存在。” 说到这里，钱修渔不禁下意识地低笑了一声，不知是在自嘲，还是在揶揄着其他什么人似的。 “不过呢，这也得怪我师父他老人家、有点过于清心寡欲了些，一般每逢外人来找我师父做法事什么的，他从来都不会主动开口、向对方索要报酬。” “哪怕是有人来道观里烧香求签，他也会主动向一些未曾准备的人、提供线香等道具，而从不收取分文银钱。” “按照师父他老人家、最喜欢的一句话来说，这就叫水善利万物而不争，处众人之所恶，故几于道。” 众人没有言语，任由钱修渔坐在对面自说自话着，站在一旁并不显眼的林图、敏锐地发现，每当钱修渔说起他师父之时，虽然语气中略显责怪。 但是那股几乎都快要洋溢浮出表面的自豪之色，却怎么也压抑不住。 沈汉臣不动声色，并未给其他异能科成员、下达过任何有关行动的具体指令，众人只好陪同着这位异能科长一起，静静聆听着钱修渔的临终遗言。 “然而……就这么一位和蔼可亲、平易近人的得道高人，与我而言就像双亲一般存在着的尊敬师父，他怎么就走了呢……” 语调渐趋低沉，钱修渔扶着青铜巨鼎的外壁、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那张面色苍白的脸上，不禁浮现出一抹惨笑： “你们明白吗，当我知道师父出事了以后，就准备走正当的法律途径，还我师门一个清白。” “可谁成想，那些原本平日里见了我师徒二人，都得热情客气地喊一声‘道长’的邻里乡亲们，居然人人见了我都避之不及，如避蛇蝎！” “后来私下里一打听，方才得知，原来那些掌控着拆迁队的负责人们，就在我师父死后的第二天，便带着人挨家挨户、萝卜加大棒狠狠威胁了一顿。” “可是……我的本意只不过是想让他们、为我师徒二人出庭作证啊，这个要求过分吗？过分吗！！！” 说到这里，钱修渔的情绪、明显开始变得不稳定起来，他仿佛又回到了此前、那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模样。 神经质一般死死揪着自己的头发，钱修渔摇了摇头，突然猛地一脑袋、狠狠撞在身后的青铜巨鼎之上。 “那户往日里受我师父恩惠颇多的张家，就在我提出上面那个请求的第一刻起，居然二话不说、直接就把我赶了出来，随后大门紧闭，根本不给我再次开口说话的机会……” 掺杂着些许刺耳尖利的惨笑声，钱修渔浑然不顾、沿着自己额头涓涓流淌而下的殷红血液，犹如一个将自己嘴巴缓缓撕开的小丑，状若疯癫，怪诞滑稽。 “所以说……在这个荒唐可笑的人世间，还有什么，是值得我去留恋不舍的呢……” 一边轻声细语说着，钱修渔一边从那个明黄色小布袋中，慢慢掏出一颗灰黑色小圆珠，随即望着站在门外不远处的异能科一行人，不由自主地咧嘴笑了起来： “就活这一次，下次不来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打僵尸哪有捡钱重要？ 说罢，钱修渔一仰头，竟是直接把那颗灰黑色小圆珠、给一口吞了下去。 裹挟着沿其面颊流淌而下的猩红血液，钱修渔仿佛感觉到异常美味似的咂巴咂巴嘴，这一幕，顿时让在场看到的所有人、无一不泛起一身鸡皮疙瘩。 见此情景，站在一旁的无争小道士眉头紧锁，犹如像是在思索着什么一般。 蓦地，一道灵光猛然划过脑海，无争当即抬手、指着位于对面的钱修渔，不由得骇然色变： “那……那是尸丹！” 舔了舔流至嘴边的殷红鲜血，钱修渔眼含笑意地瞥了一眼无争，随即没有否认地点点头： “小道友果真算是见多识广，看来以后前途一定不可限量啊……” “只可惜，我闲云观的道统，今日恐怕得断绝于此了……” “师父，徒儿对不住您老人家，心底难安……” 一边说着，钱修渔一边轻轻地抚摸着身后的青铜巨鼎，眼神柔和，宛若在追忆着、往昔那段闲暇如午后夏日一般的温暖时光。 伴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滴答流逝，钱修渔身上，开始浮现出大块条形状的暗紫色尸斑，而他整个人，就像发生了巨人观现象似的，开始明显鼓胀臃肿起来。 钱修渔的双眼，布满血丝，能够很清楚地看出、他的意识在一点一点逐渐消散。 神志模糊间，他仿佛又看见了自己的师父，正站在道观门前的不远处，捋着洁白长髯，冲着自己温和微笑。 “师父……我回来了……” “徒儿……好想你……” 钱修渔一边口中大喊着‘师父’，一边兴高采烈地朝他跑去，伴随着他同自家师父之间的距离逐步缩短，钱修渔的年龄、也开始一点一点迅速缩小。 当他跑到自己的师父身边之时，钱修渔也早已变成了一个、约莫三四岁左右年纪的垂髫稚童。 这位慈眉善目、颇有仙风道骨之感的白发苍苍老人，十分体贴地接住了，踉踉跄跄跑来、以至于身形难免有些不稳当的小空明。 他面带笑容，继而轻柔地牵起空明的小手，在身旁可爱孩提的蹦蹦跳跳随同之下，师徒二人，不紧不慢地朝着道观深处缓缓走去。 一如当年。 沈汉臣没有去问，当钱修渔吞下那枚尸丹之后，会带来怎样的恶果，因为事实，已经相当清晰地摆在了自己等异能科众人的面前。 只见身处房间内部的钱修渔，此时此刻、身高早已窜到了两米出头的巨大模样。 虽然他仍旧保持着刚才抚摸巨鼎的轻柔动作，未曾改变动弹，但是其身上所散发出的那股腐败危险的气息，却是令人几欲作呕。 并且不由得为之而颤栗。 那些原本悬浮在半空中的铜钱，自打钱修渔身上、开始长出大片尸斑之际，便纷纷颓然无力地尽皆摔落于地。 仿佛钱修渔他，也就是这些铜钱的主人，恰好殒命死亡了一般。 哦不对，现如今，应该用‘它’来指代钱修渔，或许比较合适。 “所以说……这是最终走投无路，狗急跳墙，然后把自己给转化成僵尸了？” 孙博一手抓着裹在自己身上的破旧床单，另外一只手则摩挲着下巴，喃喃自语猜测道。 “差不多可以这样形容，而且小道推断，那枚尸丹……恐怕年份不低，想来大概有三五百年之久了。” 站在身侧的无争小道士也有样学样，摩挲着下巴给孙博回话道。 “好了好了，闲话就此打住，钱修渔也算是个可怜人，至于最后走到这一步，只能说他是自作自受。” “我来解决这到头来剩下的唯一一个麻烦吧，你们去协助有关部门的兄弟打扫战场，哪怕徒劳耗在这里，也只是无缘无故让我分心，帮不上忙的。” 沈汉臣翻了翻白眼，极为无奈地摆摆手，随即便开始下令赶人了。 按照钱修渔生前的实力水平来看，他现在僵尸化以后，其余异能科成员、根本就不是他的一合之敌。 既然如此，别让他们干站在这里瞎搅和，倒也确实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结果谁成想，沈汉臣话音刚落，只见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的林图，竟是直接两腿一蹬、随即拔地而起，几个闪烁之间，人影便消失在了远处。 “图哥！你去干嘛？！”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在场的其他人都有点措手不及，双手捂胸抓紧床单的孙博见此情形，当即三步并作两步赶至楼梯口，扯开嗓子追问道。 “去捡钱！！！” 林图头也不回，给孙博回了这么一句，当这道声音响起之时，林图的背影、早就已经化作了一个小黑点，并且渐渐消失无踪…… 孙博：“？？？” 众人：“……” 沈汉臣这才想起，先前林图从虚空中、掏出那杆造型古怪的长枪之时，好像确实有一些百元大钞，伴随着古朴长枪的出现，纷纷洒落在地…… 一念及此，沈汉臣不禁摇头失笑，随后挥挥手、赶走了依旧围在自己身旁的那群异能科成员，继而撸起袖子，大踏步地走进钱修渔所在的那间房屋。 “吼！！！” “吵你大爷！街坊邻居们不用睡觉的啊？给老子闭嘴！！！” “轰隆！！！” …… “四千三、四千四、四千五……刚好。” 抹了一把额头上根本就不存在的汗水，林图长出口气，这才放宽心来。 要知道，自从吼西风出乎自己的意料之外，居然裹挟着自己千方百计、才好不容易艰难塞进去的钞票，一同掉落飘洒下来之后。 林图这颗本来踏实安稳的心，直接就悬到了嗓子眼上，从头到尾压根就没有落下来过。 哪怕是在紧张激烈的战斗之中，林图的脑海里，也会时不时地闪过、自己竟然破天荒地丢钱了，这一可怕要命的念头。 像个朴实无华的老农、刚刚收割完自己地里的庄稼一般直起腰杆，林图细心谨慎地将那些钱、收到自己上衣的内侧口袋中。 旋即拍了拍，确保无误、再也不会莫名丢失以后，方才拽紧了拉链，一脸满足安心的模样。 失而复得，幸甚至哉。 第一百四十八章 除秽转非毒 “轰隆！！！” 远处不断鸣响着的打斗声，以至于站在这里的林图，耳朵微动，都能够依稀听见。 孙博早就已经找了一个犄角旮旯没有人的地方，偷偷摸摸把有关部门的兄弟递来的剩余制服，给悄咪咪换了上去。 而站在身侧不远处的厉晓玦，此时此刻也解除了自己身上一直保持着的火焰形态，穿上一身崭新的异能科制服。 直到现在，林图方才后知后觉。 原来刚才即便是战斗结束，厉晓玦也不肯熄灭自己身上燃烧着的汹涌火焰，其根本原因居然是…… 她把原来自己身上所穿着的那套衣服，竟然给烧没了？？？ 不由得心底暗赞一声‘女中豪杰’，这种基本上相当于大庭广众之下、赤身裸体坦诚面对众人的心理障碍，可不是随便哪个人，就能够轻易克服的。 林图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地拉着孙博，一同朝前走去，这让附近的厉晓玦不经意间、看见了这一幕，顿时满脸黑线。 很明显，她也看出来了，林图这会儿心里面、到底在想些什么。 一时间难免有些气急，心说老娘都不计较这些，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儿，跟我在这儿装什么大尾巴狼？ 难不成……老娘的身材还不够好吗？嗯？！ 一方面为了锻炼孙博的心理承受能力，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完成、沈汉臣所交代下来的任务，林图强迫着孙博和自己一起，协助有关部门的兄弟，去共同收殓尸体。 一手拉开敛尸袋，孙博负责抱脚，林图负责抓肩，三下五除二，便将一具具尸体装进敛尸袋里，动作也逐渐变得愈发娴熟起来。 孙博是个死要面子活受罪的正宗小青年，哪怕当林图起初刚张嘴提出这个要求之时，他的脸色一变再变，却还是一咬牙、满口答应了下来。 现如今，看着孙博那张面色惨白的脸颊、扑簌不断滴落的冷汗、以及几欲作呕的表情之际，林图内心深处忍俊不禁。 活该，谁让你背地里给老子栽赃嫁祸的，这就叫因果报应懂不懂…… “诶，图哥，你看，这不是那谁吗？” 突然，一道声音将林图的思绪、从九霄云外给拉了回来，林图定睛细看，当他认出面前这位死不瞑目的熟人之时，不由得一时间、陷入了沉默当中。 “嗯。” 林图颇为含糊地应承了一声，随即默默走上前来，给对方整理好身上穿着的三中校服，并且亲手阖拢了那双，因为僵尸化、从而导致虹膜如针尖般大小的骇人眼睛。 “装进去吧。” 林图没有多说什么、其它有关伤春悲秋的言语，只是嘱咐孙博，将他和那些剩余死去的被害人一样，如法炮制，安置进敛尸袋中。 伴随着林图一行人的后续收尾工作逐渐完毕，位于小洋楼建筑群另一侧的激烈打斗声、也慢慢消停了下来。 当沈汉臣再次出现在众人眼前之时，他身上也随之换了一套、崭新的异能科制服。 见状，几位有关部门的兄弟相视一眼，当即在沈汉臣的点头默许之下，纷纷心领神会地朝前快步走去。 准备打扫战场。 “所以说……接下来，你准备何去何从啊？” 沈汉臣双手抱胸，如一杆直挺挺的标枪似的、站立在异能科队伍的最前端。 只见在他面前，正好站立着那位从始至终、都同吴颉待在一起的成勇残魂。 也就是非毒。 “这位领导说笑了，我本来就是一只孤魂野鬼，除了投胎转世这一条路可走，又能去哪里呢，难不成……我还敢为祸人间不是？” 已经从最初的稚童模样，恢复到现如今本该属于青年阶段的成勇，神态轻松地笑了笑，脸上掺杂着一丝解脱之色。 “再者……领导丝毫都不顾忌我的感受，直接将我从宿主身上强行剥离了下来，恐怕压根打心底就没有考虑过，让我在阳间继续逗留着吧？” 看来……恢复到实际年龄的成勇，对于这件事情，内心深处还是有所怨言的。 说来也是，自从他生出意识的这段时间里，除了半夜三更叫小程勇过来、陪他一起玩游戏以外，倒还真没做过其它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一切罪恶的缘由，都是钱修渔祸水东引，栽赃嫁祸到他头上去的。 你们想想，你带着伙伴儿、进了门，玩着游戏、还唱着歌，突然就被一大帮子人冲了进来，二话不说给抓了出去。 所以换个视角来看的话，沈汉臣他们这群异能科的人，或许才更像反派一点…… 对于此言，沈汉臣耸耸肩，一脸不置可否的泼皮无赖态度。 成勇摇摇头、面露无奈苦笑之色，随即转过身来，环视着眼前脚下的这片大好河山，眼底尽是浓浓的留恋不舍： “我六岁那年，和身边的一群小伙伴儿、在百货大楼玩耍，他们演官老爷和衙役，我扮罪囚。” “小孩子嘛，啥都不懂很正常，贪玩也是天性，他们就随手拿了一把工地上的电锯、充当铡刀，结果谁成想，电锯失控了，充当左右官差的那个娃娃没把握住……” “就这样，因为百货大楼那时候才刚开始修建，而且施工队还在城隍庙那里请了张符，我也就没投胎转世成功，一直被困在那里，直到现在。” “我曾经……也怨过，恨过，毕竟我心里面十分清楚，他们只不过就是想欺负我，图一乐呵罢了，什么委屈不委屈的，谁还在乎那个？” “原本计划打算着，想找一宿主暂且寄生上，然后借他之手、去挨家挨户地完成复仇，后来想想……何必呢，况且这个小宿主，跟我当年可真像啊……” “而且名字也同音不同义，嘿，你说巧不巧，很有可能……他就是冥冥之中上天派来、前去救赎我的吧……” 说到这里，成勇再度回转过身，当他重新面对着异能科众人之时，脸上早已尽是坦然洒脱的神情： “就这样，我完成了救赎，由除秽转非毒，并且决意，此后余生，尽我自己的最大努力，去保护那些曾经无意之中、伤害过我的可怜人们。” 第一百四十九章 活跃气氛者 “他们……已经赎过罪了。” “十多年的内心难安、彻夜未眠，虽说此前为了逃避法律的制裁，他们的家人联合起来、向外散布了一个弥天大谎，但是这本就属于无心之失，够了，够了……” 伴随着成勇的话语声，他的身躯，也在一点一点化作微光，随风飘散。 “只不过，还是要谢谢你们，替我斩杀了那个残害人间的恶魔，尽管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可是只要那个恶魔依旧存活在人世间一日，我就一日不会放弃、消灭他的念头……” 言至于此，成勇整个人、也已经化作了一道流光，开始不受控制地缓缓向成纪市东边飞去。 隐隐约约中，异能科成员好似看见了，成勇正站在微光里，面带感激之色地向异能科众人鞠躬致谢。 “这就是传说中象征代表着爱的非毒啊，小道今日可算是长见识了，果然成天到晚待在道观里，只是坐井观天、徒增笑柄罢了……” 仰头目送着那道、标志着成勇残魂的流光逐渐远去，无争小道士喃喃自语道，眼中尽是敬佩向往之色。 “爱他大爷！不够，根本就一点也不够！那些狗娘养的我也就忍了，他们的爹妈算怎么一回事？！” 仿佛听见了无争小道士的自言自语一般，那抹流光里、陡然传出一道正在大声喝骂着的声音。 “害得我父母白发人送黑发人，还平白无故吃了一个哑巴亏，给我伸冤报仇、都没有门路可寻！” “领导，我现在可是把证词全都给你交代了啊，你要是不替我翻案，我下辈子做人也不会放过你！！！” “哈哈哈哈哈……徐南！你们这群狗娘养的畜生，给老子滚慢点！老子还打算着接下来、把你们挨个给欺负一遍呢……” 众人：“……” 这、这就是所谓的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非毒吗，可真是有够好笑的呢…… 伴随着该声音的渐渐远去，沈汉臣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好了，这里的事情也算是彻底解决了，咱们都各自收拾一下，准备回去休息恢复吧。” 憋了老半天台词，沈汉臣这才拍拍手，将众人的注意力、全都给集中在了自己身上。 “你呢，小兄弟，有没有兴趣来我们异能科共事啊？你也看见了，咱们异能科……不仅福利多多，而且还有美女相伴哦。” 伸出胳膊肘，捣了捣旁边仍旧处于懵逼状态下的孙博，沈汉臣挤眉弄眼、不停地向着站在一旁的厉晓玦示意道。 扎着一束利落马尾的厉晓玦见此情景，顿时满脸黑线，她现在总算是发现了，沈汉臣的脸皮厚度，同与他所共事的时间长度成正比。 这个死人！ 破天荒地，当孙博再次听见这句带有招揽性质的话语之时，竟是没有第一时间出言拒绝。 而是面露沉吟之色，随即偏转过头，将暗含征询意见的目光、投递向和自己并肩而立的林图。 林图眼观鼻、鼻观心，没有说话，更没有做出什么其它暗示性的动作，但却只有在这两人、才能够心领神会的眼神交流之下。 孙博思绪起伏间，便做出了自己认为最正确的决定： “倘若沈科长不嫌弃鄙人实力低微的话……我很荣幸，可以加入异能科这个大家庭。” “怎么会！本科长高兴都来不及呢，还谈什么嫌弃不嫌弃的，你看看……这可就见外了啊！” 听闻此言，沈汉臣顿时大喜，一张嘴咧得后槽牙都能够看见，更不消说其喜形于色的满意表情了。 “既然如此……那么以后的日子里，就麻烦沈科长、多多照顾鄙人一二了。” 孙博相当矜持地拱了拱手，完全是将林图平日里、那种特意做给外人看的态度表现，原模原样地照搬了过来。 “不麻烦不麻烦……” 看着面前孙博谦虚客气的举动，沈汉臣乐得嘴角始终都垂不下来，这可是在钱修渔的那樽青铜巨鼎之中、待了这么长时间都活蹦乱跳着的狠人啊…… 自己总算是捡到宝了！ 为了以表亲昵热情，沈汉臣相当平易近人地拍了拍孙博的肩膀，随即好似不经意间地隐晦瞥了林图一眼。 妄想在我的地盘上安插人手？你个臭小子，终于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忍不住了吧！ 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你们这几个毛还没长齐的小屁孩儿，迟早都会变成老子的兵！ 宛若将那沈汉臣十分鸡贼的一眼、会错了意似的，林图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继而自顾自地把吼西风扛在肩上，率先朝着山下走去： “记住了，这次只是友情优惠价而已，下次如果还想再贪图占我的便宜，小心吃不了兜着走。” 话语声还没落在地上，林图的背影、却已经消失在了影影绰绰的各幢房屋背后。 沈汉臣翻了翻白眼、没有说话，对其完全是一副放任不管，野蛮生长的宽松态度。 继续同孙博和颜悦色地拉了拉感情，旋即终于等到有关部门的兄弟、收拾打扫完战场以后，异能科众人遂有说有笑地、一同结伴缓缓走下了北部山峦。 “收队！！！” 沈汉臣兴高采烈地仰天大吼了一声，仿佛在尽情发泄着这两天、淤积在自己胸口的郁闷压抑一般，随后一马当先、带头坐在了面前商务车的驾驶座上。 在一声声丝毫都不停歇的‘我来送送你’、‘科长不必了’的假惺惺互相客气之中，这两辆隶属于异能科室的专车，便向着孙博家里所在的方位慢慢驶去。 空余此地，排成一队靠在马路边上的有关部门车辆，静静等候着其主人的回归来临。 当然，还有那些多到难以计数、被装在敛尸袋中，曾经化作过僵尸的扭曲尸体。 以及不用猜都能够想到的，接下来无数个日夜、恐怕都会不眠不休的有关部门战士们。 倘若没有沈汉臣半点都不带喘气的插科打诨、嬉皮笑脸的话，或许在场的所有人都会记得。 今天是个血腥到令人毛骨悚然的，杀戮之夜。 其记忆，注定会让人变得刻骨铭心、屡次夜半梦回。 第一百五十章 越来越好 是夜。 林图肩抗长枪、孤零零地坐在楼顶边缘，一条腿在半空之中、相当懒散地晃荡过来晃荡过去，甚是百无聊赖。 清冷至极的月光、刚好被附近的几朵乌云掩盖住，耳畔时不时地传来，一阵由远及近、并且迅速驶离的汽车发动机轰鸣声。 林图就这样、任凭从楼房之间穿袭而过的冷风，肆意拍打着自己的衣衫，而他却无动于衷，仅仅只是抬头仰望着浓黑如墨的夜空，一言不发。 自从他和异能科的成员们一起、解决掉了北山上面的僵尸祸乱以后，林图一回家，便怀里抱着吼西风、独自坐在此处。 确认无误、方小霏已经陷入了深层次的梦乡之中，林图却是毫无睡意，巨大的忧虑感、好似那天边包裹住月亮的黑云一般，笼罩在自己的心头。 “还没睡呢？” 突然，一道声音、极其不合时宜地从林图身后响起，林图眉梢微挑，当即收回了自己、早已飘飞到九霄云外的思绪。 “你跟踪我？” 林图并未回过头去看、这位不速之客到底是谁，而是扬了扬仍旧被自己攥在手中的吼西风，十分突兀地反问道。 “这叫什么话……我只不过是担心你，所以才跑来看看。毕竟……你也是第一次经历这么大的阵仗，心里面有点无法接受、也很正常。” 一袭黑色风衣、出现在林图的眼角余光范围之内，沈汉臣吸了吸鼻子，随即自顾自地抽出一根香烟、叼在嘴上： “嘭。” 烟草燃烧着的火光忽明忽暗，伴随着一股青灰色烟雾弥漫开来，两人不约而同、纷纷陷入到这种尴尬难言的沉默当中。 “你说……接下来以后的日子里，是否异能者的数量普遍增多，从而会导致一部分人的阴暗心思，逐渐无限放大？” 抬头默数着天上、最后还残存有几颗星星，林图冷不丁地、忽然打破寂静出声问道。 “这是必然会发生的。” 沈汉臣双手揣兜，嘴里含糊不清地答道。 他的脸庞、被隐藏在朦胧模糊的烟雾之中，以至于根本看不清其表情，唯有那点火光、依旧是那么的清晰透亮。 宛若幽幽黄泉路上，指引着无数亡魂的明灯。 “那我们怎么办？” 或许是早就猜到了沈汉臣会这么说一般，下一刻，林图几乎是不假思索地、直接从嘴里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很有可能……显然林图自己也并未意识到，他说的是‘我们’。 “凉拌喽，安安心心做好自己的分内事，静等上级安排就行。” 沈汉臣耸耸肩，说话声依然是那么的让人感觉到相当不可靠，转手熄灭掉燃烧殆尽的烟头，沈汉臣未曾出声提醒对方、刚才问话中的主语错误。 “你可真会安慰人。” 听闻此言，林图翻了翻白眼、不痛不痒地刺了沈大科长一句，随即呼出口白气、任凭面前的冷风将其吹散。 “我懒得去管那些搅乱社会治安的王八犊子，背后到底有什么难言之隐在里面，这年头……谁心里还没藏着几件事？” “难不成……每个人都要变得跟他们一样，去吵，去闹，去巴不得让天底下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究竟受了多么大的委屈，这个世界究竟有多么的不公平？”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只有一句话奉送给他们，滚你娘的蛋！” 朝着天上狠狠比了个中指，沈汉臣飞扬跋扈、不可一世得厉害，妥妥一副邪恶大反派的嚣张模样。 “道理我都懂……但是，咱们总得琢磨个办法，看看该如何解决根治这类问题吧？” 看着沈汉臣这副架势，林图不禁扶额叹气、颇为心累地瞥了对方一眼，最终还是无可奈何地出言质疑道。 结果谁成想，当沈汉臣听见林图这句话之时，竟是破天荒地瞬间沉默了下去。 过了良久，沈汉臣方才张了张嘴，意味深长地缓缓回答道： “这个世界……总归上来说，还是在向着越来越好的方向，迅速发展的。” 就这样一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居然同时也让林图，再度变得五味杂陈、感慨万千了起来，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是啊……一切都会变得、越来越好的…… 仿佛沈汉臣的这句话，就象征着给今夜两人的长谈、画上了一个休止符似的。 在此后接下来的这一段时间里，林图和沈汉臣两人，谁都没有再张嘴说过任何只言片语。 不知道这是今晚自己扔过的第几根烟头了，沈汉臣动作熟稔地踩灭了、存在于脚底下的火光，随即立起黑色风衣的领子，就准备主动开口、先和林图说再见。 就在这时，一句相当轻声细语的话、莫名其妙便从坐在旁边的林图嘴里，似乎不经意间地吐露了出来。 好像声音稍微一大，就会被根本不可能存在于此的第三者，给偷偷摸摸听见了一般： “既然成勇的宗旨、是为了保护那些曾经伤害过他的幼时玩伴儿，那么足以瞒天过海、欺骗成勇灵识的那堆人偶们，钱修渔又是从何而来？” “我已经向无争打听过了，道家……压根就没有与此相类似的手段留存，而且在那群人偶身上，丝毫都感知不到、异能者的残留气息。” 林图的说话声放得极轻，很快便被裹挟进肃杀刺骨的北风之中，给撕扯成了支离破碎的残片。 沈汉臣的表情……顿时凝滞住了。 林图随手掐了个口诀，将吼西风重新塞进了、寄存于手表之上的储物空间内部，旋即拍拍屁股，越过沈汉臣走下楼梯，准备回屋睡觉。 空留沈汉臣站在原地发呆，耳畔依然回响着、林图方才所说的话语，如同身处、能够不断传来回音的险峻峡谷里一般。 …… “姓名。” “褚归凡。” “年龄。” “二十四。” “性别。” “……男。” 有气无力地抬了抬眼皮，褚归凡的眼睛、因为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亮光的刺激，从而再度下意识地闭阖了起来。 “知道为什么……会被带到我们这里来吗？” 强烈光源下影影绰绰、似乎坐着几个陌生人，其中一人带着几分调笑性的轻松语气，开口问道。 “知道，”耷拉着自己的四条胳膊，褚归凡感受了一下、其上所戴着的手铐坚硬程度，老老实实回答道，“因为我捅了人。” 第一百五十一章 元旦快乐 不知道这是第几次，褚归凡被人给提出来审问了。 但是很明显，这一次的审讯过程，注定将会变得记忆犹新。 不同于以往的是，在此之前，褚归凡曾经坐了长达有数十个小时的车程、离开了当初关押监禁着自己的看守所。 旋即在一群身穿陌生制服的神秘人押送之下，来到一片远离市区的荒郊野岭地带。 虹膜略微收缩、褚归凡眯了眯眼睛，逐渐适应了这黑暗室内的唯一光源刺激，他本来就不是什么穷凶极恶之辈，那一夜兵行险着，实在是山穷水尽下的一时头脑发热。 “怎么，突然间比别人多出两条胳膊来，就感觉没人能治得住你了是不是？” 一直在开口问话的那人、蓦地发出一声嗤笑，旋即双手抱胸往后靠了靠，言语中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蔑视。 褚归凡颔首低眉、没有答话，双眼静静地盯着自己的裤裆。 他怎么隐隐有种猜想，对面坐着的那人、好像算不上有多专业的样子啊！ 见状，另一位坐在审讯席上的中年男子，立即不动声色地狠狠踹了、那个正在不断出言挑衅褚归凡的青年一脚。 青年顿时如同泄了气的皮球一般，蔫着脑袋不再吭声。 “咳咳……既然你也知道自己犯了法，那么接下来其所造成的后果和影响，大概也略有耳闻吧？” 中年男人轻轻地咳嗽两声，主动从青年手中接过了、审讯质问的权力。 至于那位从开场到现在，原本都跳窜个不停的吵闹青年，此时此刻正埋头奋笔疾书、乖乖地做着笔录。 “嗯，前两日有一位住我隔壁的狱友透露过了，说入室抢劫加故意伤害罪，起码得判十年以上有期徒刑。” 约莫是过了万念俱灰的心死阶段，褚归凡的声音相当平静，全然听不见半点对于未来的恐惧和畏怯。 “明白就好。” 中年男人点点头，翻了翻手中的笔录档案，没再吭声。 气氛一时之间，陷入到了僵持当中。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中年男人主动开口，打破了审讯室内压抑沉默的氛围： “现在是这样，有件事情，我们需要你去办，办完之后，我们会尽量给你争取到减刑的机会，怎么样，愿不愿意？” 中年男人言简意赅，同时也并未透露出半点、有关这件事情的任何具体信息。 但是很明显，自打该男子说完上面这番话以后，褚归凡本来黯淡死寂的双眼，当即逐渐变得有了些许神采： “……我、我愿意。” …… “元旦快乐！” 略带一丝诧异、瞅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的来人，林图的神色转瞬间便恢复了正常，继而笑吟吟地接过对方手中的礼物，同时客气道： “你也一样，程伊一同学。” “嘻嘻，今晚林图同学有什么安排吗？杨老师准备组织一场班级联谊晚会，林图同学有没有兴趣？” 见林图收下了自己的礼物，程伊一开心得两只眼睛都眯成了月牙儿状，她欠了欠身子，继续隐约带着憧憬期盼追问道。 “额……这种事情表面上看起来、好像去留随意，但是如果有人真敢缺席的话，杨老师恐怕不会答应吧？” 林图破天荒地沉吟了一会儿，随后苦笑道。 “是吗？那到时候……不见不散？” 程伊一歪了歪脑袋，仿佛还真思考了些许时间，旋即笑容灿烂地露出两颗小虎牙，根本不容林图反对。 “……不见不散。” 林图继续无奈苦笑。 望着得到了肯定答复，背过双手、就像储存了足够冬粮的小松鼠一般得意洋洋，蹦蹦跳跳着欢快离去的程伊一。 林图轻叹口气，继而懒洋洋地靠在身后的栏杆之上，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横置于手中的礼物。 礼物盒子的包装异常精致，方方正正，林图一时间、也猜不出其中究竟装着什么东西。 “图哥，这程伊一……该不会是喜欢你吧？” 一道瘦长身影、怀中抱着篮球，由远及近慢慢走到林图身边。 同时也有样学样地趴在栏杆上面，伸出胳膊肘捣了捣、一旁百无聊赖着的林图，面带笑容揶揄道。 听闻此言，林图面无表情地缓缓转过头去、瞥了对方一眼，随即将手中正在把玩着的礼物放到身侧，四平八稳地接过孙博手里的篮球： “噗呲……” 手掌表面掠过一抹青褐色的光芒，林图老神在在地将五指、如热刀切黄油一般，相当轻易地插进了篮球之中，然后稍微一使劲，便将整个篮球都给撕成了两半。 孙博：“……” “不是……我是认真的，没跟你开玩笑，不信你自己寻思啊，平安夜送苹果，圣诞节送围巾，现在一转眼便元旦了，果然没出我所料，她老人家不就又来了吗？” 望着被林图轻松揉扁拉长的篮球残骸，孙博嘴角疯狂抽搐，遂赶忙求生欲极强地迅速解释道。 “别给我整那些有用没用的，丹药呢，研制的结果怎么样了？” 林图翻了翻白眼、十分不耐烦地打断了孙博，一边双手正不停忙活着、准备将篮球折成纸飞机的模样，一边随心所欲地岔开话题，不想在这方面、继续同孙博叽叽歪歪下去。 “唉……我这不正也烦着呢吗，你说老黑他那里应有尽有，咋就把那玩意儿卖这么贵呢？！” 极其苦恼地抓了抓头发，孙博一脸垂头丧气之色，仿佛最近这段时间以来，该二人组好像被什么问题难倒了似的。 原来当初孙博被钱修渔抓住，继而投进了青铜巨鼎内部、准备将其给炼作僵尸以后，孙博那件能够具象化出来的卷轴，终于发挥它的效果了。 在一片饱含着浓郁生命力的淡绿色光芒之中，该卷轴未经孙博召唤，便兀自显现了出来。 随即书纸抖动间，一颗澄黄色、龙眼般大小的丹丸，晃晃悠悠地朝着蜷缩在鼎里的孙博飞去。 那种感觉，就像一位经常赶夜路的人，陡然发现、前面刚好照射出一道光束，正在给自己指引着道路一样。 不言而喻。 第一百五十二章 搬家 抱着死马权当活马医的赌徒心态，当时，孙博比那落水之人、握住唯一一根救命稻草般还要疯狂。 竟是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一把抓过那颗凭空悬浮着的丹药，一口就给吞下肚去。 故而，就在这般误打误撞之下，孙博方才凭借着丹丸挥发而出的强效药力，保住一条命来。 “你那颗丹药……原本叫什么名字来着？” 挥手甩出自己制作的皮质‘纸飞机’，林图随口问了孙博这么一句话。 “犀角丸，”孙博有气无力地回道，“我也不太清楚，反正卷轴上是这样写的。” 当僵尸祸乱结束以后，该二人组也曾经想过、看看是否能够如法炮制，再次炼出这么一炉丹药来。 毕竟是关键时刻足以救命的东西，连被囚禁在青铜巨鼎之中的孙博，时隔多日、都能被其保护得毫发无损的安然模样，更遑论其它？ 没人会嫌多的。 “唉……没办法，只可惜黑衣人那里的物价、也太贵了点，就连原材料的价钱，你我都承受不起，更别说什么成品丹药了。” 林图耸耸肩、同样也是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看来这个计划，迟早得无限期地一直搁浅下去。 听闻此言，孙博如丧考妣，本来他还以为、自己终于能发光发热了，结果到头来，却仍旧是一场空。 伴随着犀角丸被孙博服下之后，他也在接下来的闲暇时光里，开始仔细钻研起那部、看似无用的古朴卷轴来。 原本空白无物的卷轴表面，在其开端、浮现出一篇笔法规整的简短药方。 孙博细心辨识了许久，最终斩钉截铁地肯定，这便是犀角丸的材料配比与制作方法。 怎奈何，上面所记录的各种陌生药材，孙博不仅两眼一抹黑，而且也被其后缀的夸张年份、给打击得万念俱灰。 “图哥，那可咋办呀？这随便一种杂七杂八的破烂玩意儿，就得两三百年往上还不止，我岂不是又没用了？！” 孙博的说话声异常委屈，眼巴巴地瞅着一旁悠然自得的林图，指望对方能赶紧想出一种方法来，帮帮自己。 “办法嘛……也不是没有，你可以把这张药方、无偿或有偿地捐献给异能科那帮人，然后告诉他们，你就是凭借着这种药丸，才逃过一劫的。” “相信我，只要你向他们坦白，自己未来还有更大的可能性、创造出比犀角丸还要厉害的丹药来，他们一定会重用你的。” 看见孙博这副窘态，林图果真放下了手里的另一架皮质‘纸飞机’、沉吟半晌，为对方提供了一个于自己而言、没有半分好处的靠谱建议。 不用孙博多加思考，他也能感觉到其中的可信程度、究竟有几分，表情一时间变得有些认真严肃，孙博的眼神目光变幻不定，气氛当即陷入到了沉默之中。 林图没再答话，而是懒洋洋地翻了个身子、趴在栏杆上面，昨夜刚下完一场大雪，天地之间白茫茫的一片，好似铺上了一层凹凸不平的宣纸一般。 “算了，我还是老老实实跟着图哥你吧，你这人心眼小，万一我答应下来之后，你不帮我做任务了咋整……” 没考虑多长时间，孙博抽了抽鼻子，顿时又恢复到了往日里、嬉皮笑脸的欠打模样。 仰望着视线尽头的皑皑远山，林图翻了翻白眼，心说我要是真的斤斤计较，早就把你那裸照发到学校的论坛上面，让你体会一把做名人的感觉了。 不过既然谈到了梦境空间中的任务问题，林图反倒是有话要说了。 “哦对了，你那只小老虎……最近怎么样了？” 林图眉头紧皱，看来孙博前几日、做了一件相当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出来。 “还能咋样啊，这不前段时间……后山上没了一大批人嘛，我就随便挑了个出租房，把那小王八蛋关在里面了。” 孙博一脸悻悻之色，想必也被那头小老虎、给烦得不轻。 原来前一阵子，这二人组刚从梦境空间中、经历过了魔改升级版的‘李逵杀虎’，至于他们的任务目标，便是从异能化的李逵手中，尽量多救下几只老虎的性命出来。 被黑衣人改造过的李逵、凶悍勇猛得不像话，就连这段时间、实力大有长进的林图，都无法是对方的一合之敌，更不消说站在一旁，只会加油呐喊助威的孙博了。 要不是林图提前有所准备，联系上了李达以及官府这两条暗线，恐怕这二人组、自打联手以后的首次任务失利，就要隆重登场了。 最终结果便是，林图只从李逵手中、抢下了仅有的唯一一头幼虎性命。 而孙博则在征求了黑衣人的同意之后，花光了自己这段时间以来，积攒下来的全部积分。 只为能够将那头小老虎，带到现实世界之中。 或许……是孙博心中隐隐感觉到，这头失去了所有家人的小老虎，和自己颇为相像吧…… “所以说……图哥，前些日子我给你提的那个主意，你考虑得怎么样了啊？” 说起这个，孙博瞬间便来了精神，于是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我倒是没什么问题，毕竟我家那里人多眼杂，什么事情都不太好办，但是你呢，这种事情……你爸妈有可能同意吗？” 林图眉梢微扬，看来心中早有定计，不紧不慢地徐徐反问道。 此话一出，孙博脸上的眉飞色舞神采、很快便凝滞住了，过了半晌，孙博这才缓过神来，笑容苦涩地轻声解释道： “图哥，我早在两年前、经济便独立出来了，况且我失踪了这么久……都没着过家，你看看，我爹娘他们、有关心问候过一句吗……” 这下……轮到天生就能言善辩的林图，语塞了。 下意识地张了张嘴，林图的眼神中饱含歉意，刚准备同孙博说句对不起，结果这小子跟川剧变脸似的，眨眼间就又活蹦乱跳了起来： “所以说啊，咱们就得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反正现如今，这后山上的空房子到处都是！不赶紧弄套宅院出来，过没羞没臊的二人世界，实在是可惜了！” “哦对了，我差点都忘记了，你老人家还有个妹妹在呢……” 林图：“……” 第一百五十三章房子 “行吧，那我过几日就准备搬家，你也收拾一下，别落了什么东西在外边。” 没接着孙博的话茬，跟他一同插科打诨下去，林图摩挲着下巴，三言两语、便为此事定下了基调。 “别呀！不如就今晚呗，房子我都看好了，地段挺不错的，反正老班今天要搞什么联欢晚会，咱们闲着也是闲着……” 伸出胳膊肘、捣了捣一旁的林图，孙博一脸促狭，仍在不到黄河心不死地怂恿道。 “你做梦呢？我刚刚才答应了人家程伊一，说要去参加那个劳什子联谊晚会，人得言而有信。” “况且虽说我不过洋节，但是毕竟今天是元旦，人家也给我送了那么多礼物，我总得回个礼不是？” 林图翻了翻白眼，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孙博的提议，他是个遇到任何事情、都喜欢提前规划的人。 倘若万一有什么东西，打乱了自己的计划的话，他就会没来由地感觉到非常烦躁。 “哎呦喂，那你准备给人家送什么礼物啊？口红？化妆品？还是大型玩偶？” 孙博的兴趣、一下子就被猛地提起来了，兴致勃勃颇为狗腿地趴在身旁、给林图积极地出谋划策道。 “三年高考五年模拟啊，除了这个还能是什么东西？咱们都是学生，要那些乱七八糟的身外之物干嘛？” 或许是奇怪于孙博的脑回路、为何如此清奇，林图相当疑惑地瞅了对方一眼，几乎是下意识地、心中所想便脱口而出。 孙博：“……” 约莫是瞧出来了，林图的眼中意味、到底在指代些什么，孙博十分艰难地张了张嘴，最终还是选择继续沉默下去。 神经病啊！ 与你相比，明明我的思维、才符合大多数正常人的脑回路吧？！ 连三年高考五年模拟都弄出来了……你咋不直接给人家送几套高考试卷呢？！ 并未顾及到此时此刻、孙博内心深处正在熊熊燃烧着的吐槽之魂，林图拍了拍对方的肩膀，随即将那一架未曾被自己扔出去的皮质‘纸飞机’，强行塞到孙博手中。 继而双手揣兜，嘴里哼着小调，慢慢悠悠地朝着教室方向晃去。 该到上课的时间了。 望着如此直男的林图背影，孙博心中就像吃了老鼠屎一般难受，不知怎的转念一想，却是平白无故、展露出一丝笑容来。 随手甩出那架、方才还是篮球模样的皮质‘纸飞机’，孙博相当无奈地摇了摇头，旋即加快脚步，朝着前方那道渐行渐远的身影，追赶了过去。 在他们身后，那架‘纸飞机’乘着丝缕寒风、晃晃悠悠地飞出了教学楼，随后在不断地颠簸与盘旋之间，跌跌撞撞地落在了、方才林图扔出的另一架旁边。 周边尽是皑皑白雪，这两个灰扑扑不起眼的小玩意儿怎么看、怎么都显得如此另类。 像极了勾肩搭背、已经快要走到走廊尽头的那两人。 …… 两个礼拜之后。 “加油！加油！对对对……就放在那边！” 方小霏清脆的声音，从半山腰上的某幢宅院里传了出来。 这小姑娘一直以来，都在装成一个故作成熟的小大人模样，恐怕只有家里发生了这么大的喜事，才会显露出自己真正的稚童心性吧。 “嘭！” “呼……累死老子了……” 胡乱顺手揩了一把自己汗津津的额头，孙博大马金刀，径直一屁股就坐在了、自己刚刚才挪好的新沙发上面。 满不在乎地一口气、直接‘吨吨吨’干光了面前摆放着的一瓶可乐，孙博展开双臂、搭在沙发沿上，双眼仿佛怎么看都看不够似的，尽情打量着自己面前的新家。 回首环顾四周，虽然四肢疲软地一点也不想动弹，但是孙博挂在嘴角上的傻笑，却无论如何也停不下来。 拍拍沾染在自己双手上面的尘土，林图也仔细端详了一番室内布置，随即相当满意地点点头。 “歇够了没，外面还有一大堆东西、等着咱俩去搬呢。” 等孙博喝完可乐以后，林图这才回转过身，面色温和地笑问道。 “走！” 听闻此言，孙博猛地一个咸鱼打挺，便从沙发上弹了起来，此时此刻的他、看起来雷厉风行得厉害，直接二话不说，遂率先朝着院子外面大步流星走去。 老一辈成纪人有种说法，说是自家住的屋子，最好一砖一瓦、皆出自于家里人之手。 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获得祖先与家神的庇佑。 虽然林图这一行人，并未做到如传统习俗那般严苛，但是相信那种亲手布置屋子的成就感，是每一位乔迁新居的人，都能有所体会到的。 这一次搬家，不仅花光了林图与孙博二人，最近这段时间以来、所积攒下来的全部积分。 而且也欠了异能科长沈汉臣的一个大人情。 因为按严格意义上来讲，伴随着三中后山上面、这一大批住户的离奇‘失踪’，其实这些二手房屋，都应该规划于市房产局统一处理。 如果真要这样公事公办的话，那么这两位才刚满十八岁的青少年，恐怕没有与该层面相符合的渠道及手段，来购得占地面积如此之大的一幢宅院。 幸好，林图百般权衡之下，最终还是选择了眼一闭心一横，索性把这件事情交代给孙博去解决。 两人心有灵犀，同时孙博也是个脸皮赛城墙的主儿，直接一转手就去求刚好空闲下来的沈汉臣。 沈汉臣当即拍着胸脯保证，说是这种小事、根本就不用他们去操心，全权交给他这位异能科长就对了。 这不，就这样，林图一行人便顺理成章地、得到了孙博早已觊觎许久的这幢宅院。 这幢宅院，大概位于北山的某处半山腰间，而且恰好建造在一处相当平坦的山崖上面。 总体占地面积、约莫在一亩左右大小，呈半个‘工’字型分布的四合院式建筑，将中间好大一片空地给包裹了起来，以供平常居住在这里的人们休憩玩耍。 倘若不计较曾经这里的居民，一个多月前才全都死绝了的话，想来是个山清水秀、适合养人的好地方。 第一百五十四章 阿花 “各位叔叔阿姨保佑啊，咱老哥几个、已经替你们把仇给报了，如今暂借贵宝地一用，还望大家不要来嫌弃骚扰我们……” 夜已深了，孙博这会儿正双手合十，不停地在客厅里面转着圈儿，而且口中也正在默默地念念有词些什么。 “瘦竹竿，你说什么呢？” 旁边一直在忙碌收拾着家里的方小霏转过头来，捋了捋袖子，一双大眼睛中满是疑惑之色。 “没、没什么，这不刚搬到一处新地方来嘛，就顺便拜一拜这里的山神什么的，我比较信这种玩意儿。” 望着林图隐晦瞥来的告诫眼神，孙博当即便清醒领悟了过来，赶忙脸上强打笑容、故作镇定地同方小霏解释道。 “嘁，装神弄鬼。” 方小霏翻了翻白眼，刚准备继续打理自己手头上的活计儿，却是转念一想，随口询问道： “只不过、话说回来……原本居住在这里的人们，怎么无缘无故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莫名其妙地一起失踪了？” “你没听新闻上面说吗，为了支援咱们市东郊那边的某处小镇经济发展，政府早就把他们全都给搬迁过去了。” 林图刚打算摸摸鼻子，却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遂不动声色地抄起放置在茶几上面的水杯、浅酌一口，以掩饰尴尬。 “但是嘛……我猜测这十有八九，肯定是政府半强制性的举动行为，要不然……他们怎么会如此乖乖听话，居然一个不落地所有人都搬走了？” 好像一个菜市场大妈相当普通地聊天八卦一般，林图不经意间表现出一副，仿佛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正在擅自揣摩着上层深意的纳闷模样。 其实只不过是想，再偷偷地把这个谎、给圆得完美一些，好让方小霏晚点发现事情的真相。 “可是……恰好我班里也有一个同学、正在这里租住着啊，难道说……就为了这点小事，他连学习都不管了？” 对于那位失踪了如此之长时间，结果就连存放在教室里面的课本、都未曾去收拾的同学，方小霏百思不得其解。 只好寄希望于林图，期待着对方能够给自己解惑。 “这我哪知道，你哥我又不是算命的，况且也没有那么大的本事、去手眼通天，了解掌握一切东西。” 十分无奈地耸耸肩，林图慢慢啜饮着杯子里面的白水，看起来似乎是因为今天干了太多体力活，不想再张嘴说话的疲倦模样。 “说的也是……你就是个普通人，别再把自己想得那么牛逼哄哄的，明白了吗？” 一边沉吟思索着，方小霏一边冷不丁地、突然冒出上面这句话来。 看来方小霏也是察觉到了，足以购买这幢宅院的财力和手段，肯定与林图和孙博二人的非同寻常、逃脱不了干系。 但是小姑娘内心深处又相当明白，林图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既然自己无法给对方提供帮助，那么起码至少不能成为、林图前进路上的绊脚石与拖后腿。 至于林图从始至终、都挂在嘴边的毫无风险，方小霏压根打心底里、就从没相信过。 天底下哪有这种好事？不仅安全系数高、还来钱快…… 倘若万一真要有的话，麻烦请带上我一个好吗？？？ “你们俩就坐这歇着吧，我去给大家准备晚饭。” 从一旁的购物袋里、取出一件新围裙套在身上，方小霏二话不说、便钻进了一旁的厨房里，开始忙活起来。 三人此时此刻，都呆在四合院式建筑的一楼正中央位置，这里同时也是、该幢宅院的最宽敞房间，没有之一。 这处宅邸总共有三层楼层，林图猜测除了这间最大的房屋、归属于房东居住以外，恐怕剩下的所有屋子，都被其用来收取租金了。 故而，这里同时也是、死亡人数最多的一处‘凶宅’。 “图哥，想不到咱妹子……还会这一手掌勺的看家本领啊？！” 但是很明显，哪怕是从开场以来、便神神叨叨个没完的孙博，看起来好像也没把人家‘凶宅’的恐怖身份，给彻底记挂在心上的担忧模样。 “以前我也不允许她碰菜刀，后来伴随着学校、强迫让咱们必须都得上晚自习，我也就逐渐默认了这个事情。” 眼神中透露出些许缅怀的神色，林图与孙博并肩坐在沙发上面，不由自主地勾起一丝浅笑回答道。 “虽说手艺和口味都有待提高，可是她的刀功、却出乎我意料之外地精湛。” 笑着调侃了这么一句，随后林图眼睁睁地瞅见一只大猫，就这般闲庭信步地慢慢从门外踱了进来。 “是吗，那可真是人不可貌相……过来、阿花，到我这里来。” 话说到一半突然改口，孙博笑眯眯地朝着那只、兀自徘徊在门口的小老虎拍了拍手，热情地招呼着对方到他怀里来。 “嗷！” 奶声奶气地吼叫了一声，随即那只小老虎、便甩着两坨圆墩墩的屁股蛋，一头扎进了孙博的怀中。 这小瘪犊子和它主人一样、自来熟得厉害，可真给你们家族丢人……啊不对，是丢虎。 心里默默暗骂了一句，林图十分心累地瞅着孙博，正在如同撸猫一般，极为放肆地对准那只小老虎上下其手。 而这只名叫‘阿花’的幼虎，则完全都没有百兽之王应该威风凛凛的傲娇风范，此时此刻正仰着脑袋、眯着眼睛，尽情享受着孙博的按摩服务。 “这小东西……恐怕才一个多月大点吧？” 警惕戒备地瞅着那头、如胖橘般大小的阿花，林图生怕这小祖宗一时兴起，就伸出爪子、给这新买下来的沙发，平白无故添上几道伤痕。 “大概吧，这方面的知识……我也没去了解调查过。” 孙博挠了挠阿花柔软的肚皮，一双手掌流连忘返地在阿花身上、来回游荡着。 “这可是牢底坐穿兽啊……但愿不要被外人给发现了，要不然你我可真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喽。” 揉了揉阿花额头上、暂时还未长开的‘王’字型花纹，林图生无可恋地望着厨房的方向，叹气感慨道。 第一百五十五章 饭后要刷牙 “嗷！” 或许是不满于、林图未经它的同意，居然胆敢触碰自己尊贵的脑袋。 阿花不依不饶地、从孙博怀中挣扎着爬起，随即张开牙齿都还没长齐的嘴巴，自认为十分凶狠地一口咬住了林图的手掌。 林图笑呵呵地打量着阿花，哪怕他原本有充足的时间，可以将自己的手掌有惊无险地抽取回来，但也并未选择这样去做。 一抹青褐色流光、在其手掌表面浮动游转，林图纹丝不动，任由阿花去竭尽所能地伤害自己。 “嗷呜……” 结果自然可想而知，林图的皮肤上面、连个稍浅一些的牙印都没能留下，阿花当即惨嚎一声，捂着自己的嘴巴、钻进了孙博的怀里。 并且撅起屁股对着林图。 “你都多大的人了，还跟一个小孩子这么斤斤计较干嘛？！” 见状，孙博赶忙轻声安慰着阿花，温暖的大手不停地爱抚着对方的脑袋，甚至还用怨妇一般的眼神、狠狠剜了林图一眼。 林图：“……” 合着你是单身的时间太久了，现在居然连看只老虎、都感觉到人家长得眉清目秀是不？ 懒得去跟孙博计较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林图满脸黑线地暗骂了一句，随即起身离开沙发，去帮仍在厨房里忙碌着的方小霏打下手。 任由这一人一虎，待在客厅里继续肉麻地卿卿我我下去。 西北地区，因为祖辈都在面朝黄土背朝天的缘故，所以反倒是晚餐，才是一天下来最丰盛的时候。 在植物油的包裹之下、被翻炒得金黄透亮的土豆丝，轻轻一夹、便有汁水沿着筷子顺流而下的白菜炖粉条，以及颜色十分鲜艳、红绿相间的辣椒炒肉。 这些相当朴素的家常小菜，便构成了今晚林图这一行人的主要饭食。 “今天是腊八节吗？怎么连腊八粥都搞上了？！” 帮着众人盛粥的孙博、打开电饭煲的盖子，登时便一惊一乍地大呼小叫起来。 “对啊，我也是听方小霏所说，这才知道的。” 从食品袋中取出一团团花卷、摆放在餐盘里，林图头也不回地随口答复道。 “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直起腰杆、孙博一边轻声感慨道，一边将一碗碗红枣桂圆相间的腊八粥，从电饭煲里盛了出来。 “赶紧过来吃饭，废话咋那么多呢？一个十七八岁的年轻人，成天到晚长吁短叹、老气横秋个什么劲儿？” 双手在围裙上面抹了抹，方小霏毫不客气地埋汰了孙博两句，丝毫都没有意识到、自己也才是个刚上初中的小屁孩儿罢了。 “稍等啊，我给阿花弄好了晚饭、就立马过来。” 孙博撕开一袋袋包装，将里面的牛奶、倒进了一个铁盘子当中，而阿花则乖巧地蹲在一旁，屁股下面的尾巴，慢悠悠地晃荡过来晃荡过去。 静等着它的主人，在给自己张罗晚餐。 这也是孙博不久之前才发现的，原来阿花喜欢喝牛奶，喜欢吃猪肉大葱馅的薄皮包子。 将一个热气腾腾的包子、二话不说塞进了阿花的嘴中，孙博揩了揩手，随即端起饭碗、一屁股坐在茶几旁边： “妹子辛苦了，我开动啦！” 闻言，林图翻了翻白眼，这个话痨，哪怕就算是他吃饭的时候、也从不选择消停这么一小会儿。 窗外阵阵晚风吹过，原本灯火通明的北山上面，因为前一阵子钱修渔那件事情的缘故，从而变得寂寥无声。 唯有半山坡上的这幢宅院里，有着依稀灯光、从中透露而出。 晚饭过后，孙博便自告奋勇地、主动承担起了洗碗的责任来。 其余兄妹二人，则各自回到了自己所属的房间之中。 原本房东所居住的、位于宅院正中央的那间大房子，现如今已经被林图等一行人，给规划成了客厅的所在位置。 至于他们的卧室，则每人分配了一间、稍小一些的房屋出来。 倘若要不是孙博一再坚持，必须得给整幢宅邸重新粉刷一遍的话，其实早在很多天前，众人便可以准备搬家了。 只不过转念一想，毕竟好歹是新家新气象嘛，如果万一真就这个架势、直接拎包入住的话，似乎也不太好的样子…… “吃完饭后必须刷牙！你一个女孩子家家的，怎么就一点都不讲究卫生呢？！” “嗷呜……” 隔壁传来孙博、正在激烈吵闹着的响亮斥责声，以及阿花近乎于求饶一般的哀鸣，林图背靠着墙壁、坐在床上，十分无奈地叹了口气。 “原来阿花……是个小公主啊。” 自言自语地摇头失笑道，林图将摊开在自己面前的一本书、随手丢到旁边，旋即欠了欠身子，关掉了摆放在床头柜上的照明台灯。 也该轮到休息的时间了。 况且今天……是礼拜日啊…… 林图闭上双眼，盖紧被子，不知不觉间，便恍恍惚惚进入到了梦乡之中…… 待他再次睁眼之际，自己已经身处在了、浓郁灰雾肆意飘荡着的梦境空间内部。 站在身侧的孙博，仿佛还没缓过劲来似的，仍在一脸晦气地骂骂咧咧着什么。 “怎么，牙还没刷完吗？” 林图眼含笑意地瞥了对方一眼，语气意有所指地调侃道。 “啧啧，别提了……那个小王八蛋差点就在我的卧室里面、趁机屙上一泡新鲜热乎的。” 孙博没听见还好，这一听见、险些就当场炸毛了起来，直接跳着脚开始骂娘。 “行了行了，有其因必有其果，这就纯属是你自作自受的下场，孔老夫子曾曰……倘若不能反抗的话，那就好好享受着吧。” 拍了拍孙博的肩膀，林图强自忍住心底疯狂翻涌着的笑意，随即板着一张脸、面容严肃地开导劝解着对方。 言尽于此，林图也不管孙博、到底有没有听进去，继而迈开步子，大步流星地朝着梦境空间深处走去。 在那里，正有一位头戴礼帽的黑衣无面人、拄着墨伞，或许早已等候多时了。 见此情形，孙博也别无他法，只好生无可恋地长叹一口气，随后顺着林图的背影、就这般一路小跑追赶了下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人驾到 翌日。 此时刚好日上三竿，本应该是上课学习的时间，但林图和孙博二人，却是神态慵懒地在街上慢慢游荡着。 “昨天那一下啊，其实你应该再等等我、让对面更加放松警惕一些，之后你再出来狠狠捅他一刀，这就对了。” “是呀，刚冲出来我就后悔了，这不很少参加战斗嘛，把持不住自己，幸好……没酿成什么大祸。” 二人组走在路上、互相交流着昨夜梦境空间中的利弊得失。 自从孙博吞下那颗犀角丸以后，他的身体素质、相较于普通人而言，就已经有了一个相当大程度上的飞跃。 虽然还暂时无法同林图相提并论，但是从某种意义上来讲，至少在任务过程中，他能够帮得上忙、再也不会那么拖后腿了。 至于林图…… 你要知道，他早在三天前，就已经完全点亮了、那幅代表着‘山艮’卦象的，其中一条白色短线。 现如今，哪怕就连林图自己也不清楚，倘若他全力爆发的话，可以同现实世界中的异能者，打个几几开。 反正昨天，和孙博两人一起搬家的时候，林图连口粗气都没有喘过，更别说什么汗流浃背、精疲力竭了。 “图哥，诶你说，那个沈大科长给咱们介绍的两位新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啊？” 孙博一边尽情打量着，从自己身边擦肩而过的、各种美丽‘冻’人的小姐姐，一边满脸好奇地询问道。 “到时候去了、你我自然不就知道了，即便是现在天马行空地猜测个没完，结果到最后，竟然和自己预想中的完全不一样，岂不是会有种幻灭的感觉、凭空冒出来？” 仿佛是看穿了孙博的龌龊心思一般，林图意味深长地轻笑了一声，随即故作认真地打趣儿道。 “怎么，不贪恋觊觎你的貂蝉、西施姐姐了？这可是个费时费力的大工程，万万三心二意不得。” 还未等孙博出言辩解，林图就再度大肆火上浇油了一番，逼得孙博压根说不出话来。 “这不是想两手都要抓、两手都要硬嘛，再说了，仅仅只是单纯地兑换个小老虎而已、都得花那么多积分，更别谈这种历史上有名的红颜知己了。” 谁成想，听闻此言之后，孙博竟是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得厉害，大大咧咧地挠了挠头发，丝毫都没有半点、感觉到丢人现眼的觉悟残存。 林图：“……” 得，当我没说。 今天刚一觉睡醒，‘有蛀虫的柱子’便在微信上，给林图发了许多条信息，说是赶紧让他们这会儿，到民政局的异能科里来，认识一下两位新人。 倘若闲着没事顺便的话，就帮他带一带。 正所谓‘吃人嘴短、拿人手软’，这才刚搬进通过人家沈大科长的权柄、偷偷摸摸弄过来的大宅院里没两天。 林图哪好意思，就这样残忍拒绝掉、对方正式提出来的请求。 故而，林图方才带着本就没心思上课的孙博，一路上直奔民政局走来。 兜兜转转、没费多少时间，二人组便敲响了异能科室的大门，只见沈汉臣此时此刻、正坐在办公桌后面，推心置腹地同两人拉着家常。 那种热情似火、令人作呕的腻歪态度，林图隐隐约约间，仿佛有一种似曾相识的熟悉感。 好像当初，自己首次结识沈汉臣之际，对方也是用这种态度、来对付自己的。 “哟，小林来了啊，快坐！” 沈汉臣笑容不改，亲切热络地朝林图招了招手，年纪轻轻、就把鱼尾纹都给挤了出来。 “沈科长客气了。” 心底默默腹诽了沈汉臣一顿，暗自嘀咕说你注意别把嘴都给笑歪了，林图表面上却不露声色，游刃有余地同沈汉臣打着太极拳。 带着孙博坐在那两位新人对面，林图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遂准备好好观察一下、这两个打算加入异能科的新成员。 结果谁能料到，林图就这么粗略大致地一眼望去，差点整个人便当场傻了眼。 好巧！ 这两个人……自己怎么都认识？！ 若无其事地悄悄深吸了一口气，林图平复了好久，这才没有让自己的情绪立刻失控。 脸上挂着自己当年练习了很长时间、几乎都能够鱼目混珠的假笑，林图朝着沈汉臣使了使眼色，示意对方接下来想要拿出个什么章程，就抓紧速度放快点，别磨磨叽叽的。 “哦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吧，这位是林图、孙博，他们也是咱异能科的老人了，别看年龄似乎与你们差不多相仿，其实都是些风华正茂的年轻俊杰啊！” 沈汉臣一副‘老怀甚慰’表情地欣慰感慨道，内心深处及时补充了一句、其实就是个‘死钻钱眼儿的’和‘厚脸皮无赖’，方才作罢。 不动声色地抚平，正因为沈汉臣刚才的所说言语，从而导致自己皮肤表面密密麻麻泛起的鸡皮疙瘩，林图也不说话、只是十分矜持地朝着对面点了点头。 并且极为隐蔽地制止了，旁边孙博想要给自己提醒暗示的举动。 “至于这两位……那可就巧了，袁争青、锁鹏举，小袁恰好也和你俩，出自同一所学校。” 袁争青依旧留着和那一天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差别的浓密齐眉长发，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整个人都透露出一股子、安静斯文的书卷气。 这还是林图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观察对方，也是林图第一次发现，这世界上居然真有男生、比女孩子的皮肤还要白净细嫩。 当然，除了某位唱跳rap的篮球高手。 “你好。” 袁争青推了推眼镜，脸上展露出一丝、平静温和的淡淡微笑，旋即十分有礼貌地同林图、孙博二人依次握手，分寸掌握得恰到好处。 互相致意了一番之后，林图面不改色地将手默默缩进衣袖里，手指肚下意识地彼此轻轻摩擦了两下。 嗯。 虽说只不过是惊鸿一瞥，可是确实比方小霏的手还要软。 第一百五十七章 赶赴金城（上） 袁争青的礼节十分周到，只不过也从侧面烘托出了，他并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 自从说完上面那句‘你好’以后，他便不再吭声，只是颇为认真地注视着、在场所坐着的每一个人。 这让大家都能够感觉到，他确实是在仔细倾听着众人的交谈，足以让你油然而生出一种，无时无刻正在被人尊重着的良好体验来。 至于坐在他身旁的另一位年轻人，也就是锁鹏举，其表现……可就要算得上是天壤之别了。 与林图初次碰见他时、所流露出来的那种惊慌失措不同，现如今的锁鹏举，留着一头相当精悍的青皮板寸，即便是沈汉臣介绍完了自己以后，他也并没有任何表示。 右耳上挂着一个狰狞可怖的骷髅式耳坠，虽说是三九料峭的寒冬季节，但其上身却仅仅只穿着一件纯黑色t恤，外加上一套故意做过旧的牛仔马甲。 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面无表情地翘着二郎腿，锁鹏举这会儿、正低头把玩着戴在他手上的那枚精钢扳指，仿佛眼前正在发生的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般。 林图也不在意，就算是此时此刻，坐在自己对面的那位是铜锣湾扛把子陈浩南，可是倘若你见过他之前、屁滚尿流着的脆弱模样，大概也没法生出什么不悦的心思来。 充其量……顶多也就是把这当成一种、毛头小子不懂事的玩闹罢了。 “这次召集大家过来呢，其主要目的……无非是有一件事情、需要交代给你们去办。” 沈汉臣只是替双方简单地做了个自我介绍，便开门见山地直入主题道。 “上次僵尸祸乱案结束以后，我们又顺着仿生人偶这条线索，追查到了另外一些蛛丝马迹。” 一边说着，沈汉臣一边给众人、各自发了几张寥寥数页的复印资料。 “这些仿生人偶……全都出自于金城的某位工艺匠人之手，而他确实是于数个月之前，便接到了一份数量约莫在八九具左右的神秘订单。” “后来的事情……想必诸位也都了解清楚了，钱修渔把那些手工人偶、放置在了百货大楼里面，以迷惑成勇残魂的感官认知，好达到栽赃陷害的嫁祸效果。” “万幸的是……并未让他得逞。” 林图的浏览速度极快，就趁着沈汉臣这阵说话间的功夫，便粗略地将一些资料上所记载的重要信息，给深深地印刻到了脑海之中。 但是话里话外间，林图却隐约察觉到了，沈汉臣想要让他们这一行人、赶紧跑一趟金城的委婉意思。 “所以说……我们这次的主要任务，就是去面基打听一下、那位家住金城的手艺匠人？” 孙博心直口快得厉害，干脆了当、便把林图原本准备旁敲侧击一番的大实话，给一口气全都吐露了出来。 那张耐久承伤度极高的厚脸皮，几乎可以让孙博免疫、大部分来自于外界的语言攻击。 “对，没错，现如今……各个地区异能科的人手、都严重紧缺，尤其是咱们陇省这块儿，刚发生了如此大的命案，更是捉襟见肘、应接不暇。” “况且这次任务、本就算不上有什么危险在里面，安全系数极高，你们几个过去‘以老带新’，实在是太合适不过了。” 结果谁成想，沈汉臣竟是丝毫都不含蓄地、立马顺着孙博的话走，话音未落，他便从办公桌后面直起身子来，开始整理那些、散乱摆放在桌面上的档案文献： “当然，这件事情嘛……最好即刻动身，恰巧我也得回一趟陇省总部述职，你们可以跟我坐同一班高铁过去，互相路上好歹能有个照应，车费……自然是我来报销——” “一言为定！” 沈汉臣话还没说完，林图便‘唰’地一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看他那仿佛在说‘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坚定表情，不知情者还会下意识地认为，这个小子的工作热情、正万分高涨着呢。 沈汉臣：“……” 抱着‘管它有枣没枣、反正先打上一竿子再说’的占便宜心思，林图将那份复印资料握在手中，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蠢蠢欲动的气息。 “行吧……那咱们就一起走，此次行动，无论新人老人，必须全部听从……林图的指挥，大家都明白了吗？” 沈汉臣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矮子里面挑高个，此话一出，这位异能科长也不知道、究竟是福是祸。 “收到。” 听闻此言，其他三人当即齐声应喝道，哪怕从始至终、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态度的锁鹏举，也从鼻腔里淡淡地哼了一声‘嗯’。 见状，沈汉臣也没再刻意嘱咐些什么，登时便雷厉风行地大踏步走出了异能科室，剩余人等，皆伴随着对方的脚步、纷纷快速鱼贯而出。 “这趟去金城述职……是不是跟上次的僵尸祸乱案有关？” 林图与沈汉臣并肩而行，他偷偷摸摸地抽空朝后瞄了一眼，见那另外三人，此时此刻并未把注意力、放在自己和沈大科长身上，遂赶忙低声询问道。 “对啊，这次钱修渔给咱们捅的篓子……实在是大得快要戳破天了，就连异能部的某位副部长，都亲自下场、好好过问训斥了一番。” “虽说未曾在社会舆论上，造成什么太过恶劣的影响，可是需要安抚、隐瞒事实真相的受害者家属群体，将会是一个令人瞠目结舌的庞大数字。” 说到这里，沈汉臣情不自禁地轻叹了一声，脸上泛起一股‘心有余而力不足’的苦涩悲哀： “唉……可惜辛苦麻烦了、负责这一方面工作的有关部门的兄弟，我对不住他们，以及还有那些无辜枉死的冤魂……” 林图没有吭声，因为不太懂、该如何出言劝慰对方，原本想要拍一拍沈汉臣的肩膀，聊表慰藉，却又觉得、这样会不会显得过于目无上级。 最终还是选择了缄口不言，只是默默聆听着科长同志的倾诉就好。 第一百五十八章 赶赴金城（下） 望着林图正在若有所思的神情，沈汉臣微微一想、便推敲明白了此中原委，遂赶忙哭笑不得地解释道： “你不会是以为……我这次去了金城，就会被人把官帽子给撸下来吧？” 听闻此言，林图面色古怪地瞥了对方一眼，仿佛是在说‘难道不会吗’的表情模样。 “放宽心，虽然这起僵尸祸乱案件的后续处理十分繁琐，但咱们的老领导、也不是那种胡搅蛮缠之人，顶多训斥责骂上两句，不会把我怎么样的。” “要知道，即便是加上你这个编外合作人员，当时咱们的可战之力，也不过一只手掌、堪堪勉强可以数得过来罢了，如何统筹全局、将僵尸灾祸扼杀于摇篮之中？” 泰然自若地摆了摆手，沈汉臣示意林图大可放心，虽然他也打心底里压根就不希望、会发生这种世间惨剧，但人好歹总归遇见挫折之时，得变得切合实际一点不是？ 林图点点头、不再吭声，默默打量着沈汉臣一直提在手中的档案袋，顿时心领神会。 “此次去金城出差，难道说你还希望给成勇翻案？不会吧，那可是十多年前的老案子了，其中的困难麻烦程度、想必你自己也格外清楚。” 林图想不明白，原本他还以为，沈汉臣曾经只是言语上、潦草敷衍一下那缕残魂，结果谁成想，对方果真准备要给成勇洗刷冤屈。 何必呢？ 反正当初的那一批参与者、无论好坏，现如今早已死于非命，就连灵魂、都纷纷投胎转世了。 而今在这凡尘俗世间，仅剩下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苦命父母，没日没夜地面对着那张黑白遗照，成天到晚以泪洗面。 “说句矫情话，那就是‘正义也许会迟到、但绝不缺席’，既然知道了这起案子的真相始末，倘若我不去尝试一下的话，恐怕以后晚上睡觉会做噩梦。” 扬了扬手中、自己不眠不休整理了数个日夜的档案袋，沈汉臣笑吟吟地解释道。 丝毫都没有觉得，接下来他所要面临的，是比从一团杂乱无章的毛线中找出线头来、还要艰难万分的漫漫旅途。 林图耸耸肩、不置可否，强迫自己压下了、想要反驳沈汉臣刚才所借用的那句俚语，其真实含义本来是在贬斥正义的吐槽拆台。 “我打算再带个人。” 林图冷不丁地吭声道，仿佛他先前所说的这句话，其实只不过是一时兴起而已。 “行。” 沈汉臣的回答、同样言简意赅，这让原来早已在心底、筹备好一大堆说辞理由的林图，顿时变得有些措手不及起来。 本着‘少说多做、多说多错’的原理，林图从始至终、都没有旁敲侧击过一句，类似于‘你就不好奇我准备带谁’这样的话。 “现在大家先暂时解散，回去把各自所需的东西都清点一遍，最迟一个小时以后，我们在成纪南站入口处集合。” 站在民政局大门口，沈汉臣抬臂扫了一眼手表，随即吩咐安排道。 “明白。” 伴随着一片回答应喝声，众人当即分道扬镳。 此时此刻，成纪市三中还没到课间休息的时分，在一个小时的时间限制之下，林图直截了当、便将方小霏从教室里面唤了出来。 对于这位和方小霏没有半点血缘关系、却是胜似亲兄妹的哥哥，其实方小霏的老师和同学们，与他差不多都有过几面之缘。 毕竟……每次学年考试结束了之后，林图不仅要参加自己的家长会，而且还要紧赶慢赶、跑到方小霏这边来掺和上一脚。 久而久之，大家彼此之间、也就慢慢变得熟悉了起来。 终归只是一群没踏入过社会，依然待在学校这个温室之中、茁壮成长的祖国花朵儿们，很少有人会在方小霏面前，主动谈及对方家庭这种事情来。 更别说，什么阴阳怪气、绵里藏针地挤兑挖苦了。 或许会有，但也应该只是在背地里乱嚼舌根子，无可厚非，因为这本来就是人类的生活常态之一。 你要知道，人家有可能前一天、还在和闺蜜眉飞色舞地将方小霏当作谈资消遣，第二天大概就得拜托这位小姑娘、给她的兄长送份情书以表白心意。 抛开假借方小霏之手、林图总共收到过几份情书这件事情不谈，两人在路上遇见了、刚从宠物用品店里急匆匆跑出来的孙博，便一同朝着自家住处快步走去。 来不及给学校请假了，拎着大包小包跨进宅院里的孙博，刚教会阿花该如何使用、自己方才买来的自动喂食器和宠物饮水机。 只见林图和方小霏二人、早就已经收拾好了东西，正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他老人家。 再次检查了一遍、机器里面所储存的肉干与牛奶是否完好，怀里揣着身份证件的孙博、只能依依不舍地同阿花道别。 继而关闭宅邸大门，一步三回头地朝着山下默默走去。 至于阿花……这会儿正同自己的两个‘新玩具’、玩得不亦乐乎，好像根本就没把它主人的去留、给记挂在心上的没心没肺模样。 “你们保护的那位大老板……今天去金城是有事要办吗？” 刚下出租车，方小霏这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就把林图给搞了个一脸懵逼。 “妹子，这……又该从何说起啊？” 两位大男人面面相觑了半晌，最终，还是孙博率先打破沉默，表情尴尬地苦笑着问道。 “难道不是吗？” 方小霏冷漠脸反问道，在自己的预想猜测之中，既需要林图他们这种超能力者帮忙，而且还具有一定程度上的危险性，况且赚钱也特别快的职业。 八成也只有……给那些有钱有势的大佬们当保镖了。 “你以后……还是少看点那种、霸道总裁的泡沫肥皂剧吧！” 丢下这句话以后，林图满脸黑线、拔腿转身就走。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在三人眼前的视野范围之内，一座占地面积极广的高大建筑，人来人往川流不息。 楼顶上高高架起的‘成纪南站’四个红色钢材大字，在冬日暖阳的照射之下，熠熠生辉。 第一百五十九章 老贾 目光在四下里巡睃着，林图很快、便在车水马龙的人群中，找见了那几道熟悉的身影。 同异能科等人会合以后，沈汉臣瞥了一眼方小霏、没有说话，更未表露出任何吃惊诧异的表情。 只是单纯地点了点头，便干净利索地带领着众人、朝售票处走去。 “各位旅客朋友们大家好，欢迎乘坐本次列车，本次列车由长安北开往金城西，列车全程禁止吸烟，如有违反者，乘警将依据铁路安全管理条例……” 伴随着高铁上的始发语音播报声，异能科众人依次落座，沈汉臣顺势摊开、刚从站台外面买来的崭新报纸，好一副悠然自得的放松姿态。 “无争去给成纪市下辖的两区五县、配发最新一批制作出来的缚灵枷了，至于其他那三个人，铜城那边刚好破获了一桩、三十年前的连环杀人案，正向周边各地区请求援助呢。” 随口解释了一句、异能科另外几个人的去留动向问题，沈汉臣目不斜视，从始至终都在盯着手上的报纸，看起来十分认真专注的模样。 听闻此言，林图点点头、并未吭声，他这会儿正仰头观看着，前方不远处、悬挂在车厢顶部的那面小显示屏，一时半会儿也分不出心神来，去关心询问别的事情。 此时此刻，那面小显示屏上，正播放着一则新闻，或者也可以说是广告。 一则，花费了极其大的手笔，专门为现如今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新兴异能者群体，所宣传散布的广告。 只见在一片井井有条的建筑工地上，数十位身穿工作制服的元素系异能者，正在清理地表浮土，夯实地基。 大捆钢筋、水泥，以及还有木质板材，从半空中滑翔而过，纷纷涌向那块刚清理出来的基坑。 一位副部长级别的国家领导人，在十余位相关干部的陪同跟随之下，正视察慰问着那群、具备有五花八门不同种类特殊能力的工作人员。 仿佛在他们这些代表着国家声音的领导干部眼中，异能者与大多数正常普通人之间，好像没什么区别差异似的。 在摄像镜头的右下角，林图似乎隐约看见了一个、格外眼熟的背影。 那人长有四只手臂、正肩抗着数袋水泥，在运输车与建筑工地的来往过程中，不停地奔波忙碌着。 林图当然知道，有关部门在永远都是人满为患的高铁列车上，频频反复地播放着这条新闻，此举究竟意味着什么。 就像国家都在从始至终，一直从各个方面坚持不懈地大力积极宣扬，公安机关就是从属于政府、从属于人民的暴力执法机构一样。 其目的……正是为了让众多老百姓、在这个大环境无时无刻耳濡目染的影响之下记住，警察，就是监管国民行为的最后一道防线。 而法律，则神圣不可侵犯，万万不能触碰。 金城距离成纪、算不得有多远，外加上现如今，有世界上首屈一指的高铁动车代步。 只需花费短短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众人便能完成往日里、起码得蹉跎个一天左右的漫长旅途。 “各位旅客朋友们大家好，列车运行前方到站——金城西，在金城西站下车的旅客们，请您提前做好下车准备，由于列车停车时间较短，不在本站下车的旅客……” 伴随着高铁语音播报声的再一次响起，林图推了推坐在靠窗位置上，早就已经小鸡啄米、点头打盹个没完的方小霏，提醒对方该准备下车了。 “到地方了？” 方小霏迷迷糊糊地揉了揉眼睛，哈欠连天地含糊不清问道。 “嗯。” 林图言简意赅地应了一声，随即稍稍侧肩，在过道里给方小霏让出一个、足够落脚的地方来。 个头堪堪与林图肩膀齐平的方小霏，站在她兄长的身前，看着对方脑后、偶尔晃荡一下的乌黑柔顺的马尾辫，林图顿时玩兴大起。 将其挂在身后的粉红色熊耳帽戴在头上，林图拎住那两只毛茸茸的耳朵，继而提溜过来提溜过去，一时间玩得不亦乐乎。 方小霏翻了翻白眼、没有反抗挣脱，自己这位傻不拉几的便宜哥哥，有时候确实会干些这种、看起来相当犯二逗比的蠢事出来。 脑袋伴随着林图的动作、左摇右晃个不停，方小霏一脸生无可恋的表情，任由这二货拿着自己随性施为。 “待会下车以后，会有专人过来接应你们，我得直接去咱们陇省分部的异能科基地述职，完全不顺路，所以等我把你们交代给对方之后，大家就自己好好表现吧。” 一边顺着人流缓缓朝前走，沈汉臣一边回头叮嘱道，异能科众人未曾吭声，却是不约而同地默默点了点头。 这是他们首次、独立参与完成任务，更是其中的有些人，第一次离开土生土长的家乡这么远。 比如说林图。 地下通道内熙熙攘攘的人群，比往常校园里下课，疯狂奔赴向食堂的学生们、还要拥堵三分。 人们步履极快、行色匆匆，脸上挂着漠然麻木的表情，仿佛在这个快节奏生活降临的时代里，根本不愿落后旁人半步一般。 在广袤宽敞的大厅里面，沈汉臣心明眼亮，转瞬间便发现了、金城分部前来接应的人员，当即加快步伐朝前走去： “老贾！我就猜这种需要跟人打交道的事情，十有八九、恐怕又得交给你小子来办，这不你瞅瞅，不出所料，果然被我给猜中了吧？！”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沈汉臣那辨识度极高的大嗓门，同时也给前来接应的相关人员，提供了一盏非常清晰的指路明灯。 那人看起来，年龄约莫与沈汉臣不相上下的模样，身穿一袭得体大方的深蓝色羊毛西装，头发收拾得一丝不苟，油光发亮。 两人笑哈哈地热情拥抱在一起，沈汉臣用力拍了拍对方的后背，旋即稍微拉开一点距离，双手抓着对方的肩膀，从上到下、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打量了一遍： “好家伙，这才多长时间没见，就连杰尼亚都整上了啊！看来平常的日子里……没少贪污吧？” 老贾：“……” 第一百六十章 金城趣闻 望着老友满脸黑线的无奈表情，沈汉臣十分得意地大笑了几声，随即搂着对方的肩膀，朝身后由远及近赶赴而至的异能科众人招手道： “来来来，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老贾，绰号‘贾不假’，当年和我曾在同一个行政机关共事过，结果到最后我觉醒了，他没有，把这小子给眼红坏了！哈哈哈……” 老贾：“……” 其余人等：“……” 今天林图总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一时猖狂、小人得志。 “别听你们科长胡搅蛮缠，我叫贾不假，比大家虚长几岁，你们叫我老贾也行。” “今天呢……分部派我来的主要目的，其实就是为了给大家解决、一切有关衣食起居的问题，咱们不用那么见外拘束，都放轻松点儿。” 懒得搭理旁边、一直在满嘴乱跑火车的沈汉臣，贾不假笑吟吟地同异能科成员拉着家常，一种不自觉便油然而生的莫名好感，在每个人心中悄悄地生根发芽。 当然，除了沈汉臣。 虽然仅仅只是、短短两三句话之间的交流开场白。 但林图心底瞬间便能了然，为何金城分部每次都会选择、这位姓名中透露着一丝古怪的男人，来干这种同人情世故息息相关的事情。 平易近人的言谈举止，令人如沐春风般的得体礼仪，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固然沈汉臣与自己这位相处多年、情谊关系却依旧始终如一的最佳损友，已经有很长时间没见过面了。 可是他仍然没有和贾不假、过多寒暄叙上几句旧。 再次确认自己的老友，无论从哪一方面来说、都发展得顺风顺水之后，沈汉臣遂不再磨叽，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大踏步地朝着金城西站出口处走去。 离开得十分洒脱。 贾不假也并非那种拖泥带水之人，嘴角含笑地瞥了一眼、沈汉臣即将远离的背影，他便半开玩笑地诚挚邀请了、异能科的这帮年轻人，去他的房车上坐一坐。 说是‘房车’，其实也就是给异能部专门配备的，林图当初所乘坐的那种、相同型号的黑色商务车。 众人一路上有说有笑，黑色商务车平稳发动，缓缓驶离了地下停车场。 贾不假是个诙谐有趣的男人，妙语连珠，时常会讲几个幽默风趣的段子，不经意间从嘴里蹦跶出来，逗得众人捧腹大笑。 而且，他最为聪明的一点是，能够敏感体贴地照顾到、在场所坐着的每一个人的情绪。 即便是冷漠疏离如方小霏，傲慢狂妄如锁鹏举，也会在某些气氛相当热烈的时候，心情愉快忍俊不禁。 就这样，车厢内的氛围、从始至终都没有尴尬困窘过，众人热闹欢快的嬉戏玩耍声，险些就要冲破商务车的车顶，传播散布到外面去。 不禁让一旁的未知情者下意识地以为，这是一家人、准备兴高采烈地去自驾游了。 “诶？！贾哥你看！天上怎么飞着一个人？！”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孙博，哪怕现如今也可以自诩为见多识广，却还是被自己无意中所瞅见的那一幕场景，给吓了一大跳。 听闻此言，其余人等皆不约而同地纷纷朝窗外望去，只见在一旁街道上的某栋摩天大楼外面，一个身穿黄色工作制服、手里拎着一件包裹的人。 此时此刻正身处于半空之中，卖力地敲着人家摩天大楼的窗户…… “您好，请签收快递！” 那人背后长有一双翅膀，倘若忽视掉他制服上面、所印刻的小袋鼠标志的话，便像极了古代西方神话传说中的洁白羽翼天使。 “哦，他呀……那就是一个再也普通不过的小快递员。” “然而有一天、这小子觉醒了，结果谁成想……人家根本就没把这当做一回事儿，第二天照样屁颠儿屁颠儿地跑去上班了。” 漫不经心地随便瞟了一眼那个方向，贾不假却早已是司空见惯地笑着解释道，看来对于这位‘随风飞翔自由是方向’的快递员，他也略有耳闻。 “这小子也不胡乱闹腾，除了喜欢成天到晚、闲着没事干就在天上飞以外，也没干过什么出格的事儿。” “后来组织上讨论了一下，就决定非但不打压收编这小子、并且还要帮他加大宣传力度，让更多的普通老百姓明白记住，其实异能者和正常人没什么区别。” “尽量消除普罗大众、对于异能者这个群体的畏惧和神秘感嘛，如今这小子在一家直播平台上，也能算是个不大不小的网红了，每天游艇飞机收得哗哗作响，小日子过得别提有多滋润了。” 摩天大楼上的那扇窗户应声打开，旋即一截自拍杆、从里面伸了出来。 只见那位快递员将包裹递了过去，随后咧着后槽牙、比了个剪刀手，兴致勃勃地和里面那人玩起了自拍。 林图哑然失笑，他是第一次觉得，原来大城市有大城市的好处。 起码……这个省会城市在对待一些新鲜事物的包容度方面，要比自己的家乡强出太多。 “哦对了，贾哥，既然你不是觉醒人员，那又是如何加入异能部的？这好像涉及到你的个人隐私了啊……我就这么随口一问，你别放在心上，不回答也没关系的。” 孙博多瞄了几眼那个‘鸟人’，继而像是突发奇想似的，没心没肺地脱口而出道。 其实……这也是林图想要打听的事情之一。 “没事，这又不是什么不能提的秘密，说起来……我能有幸加入这个部门，还得拜你们的异能科长所赐。” 贾不假哭笑不得地回答道，随即眼神中流露出些许追忆的神采，像是在回顾什么令人啼笑皆非的往事一般。 “哦？？？” 众人异口同声地惊讶道，不约而同纷纷好奇脸。 “那大概是两三年前吧，有一次我和他忙里偷闲、去外面的摊子上偷偷撸串，谁知道那家店的东西有问题，我们两个到最后都拉肚子了。” “后来回到单位、一起去上厕所，那叫一个上吐下泻啊，我都不敢再次去想，结果伴随着一声响屁，那王八蛋就觉醒了。” 在场全体人员：“……” 第一百六十一章 老兵 “想必你们应该也知道，当时对于异能者的消息把控，还是比较严格的。后来……组织上就找到了我们两个，说是要强行征召我们入伍。” “那时候的异能部，每个人都得签订保密协议，包括那些……曾经看见过超能力人员踪迹的目击者，而我，恰巧就属于这一部分倒霉的可怜人。” “起初组织上给了我两个选择，要么从此以后、全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得佩戴上窃听器生活，要么就加入他们，没办法，我只能选择第二种。” “就这样，我成为了异能部的一员，而最开始的起因由来，仅仅源于一个屁。” 虽然贾不假在说起这件往事的过程中，语言诙谐幽默，令人忍俊不禁。 但是林图却仍旧在这些只言片语中，听出了政府当初在对待异能者群体这桩事情上，所采取的强硬手段和坚决态度。 幸好，黑衣无面人没有在当年那种节骨眼上，前来打扰自己。 林图不禁下意识地，暗暗感觉到有些庆幸。 商务车犹如一条、在河水中灵活蹿腾的游鱼，驾轻就熟地挤过拥堵阻塞的车流，在车水马龙的道路上七拐八拐，不一会儿，车子便停在了一家宾馆门前。 “这是咱们异能部的私人产业，一般人还真不知道这件事情，平常要是有其它地方的同事、来咱们金城出差的话，往往都会被引荐人给带到这里来。” 众人一同下车，贾不假一边走在最前面给大家带路，一边时不时地回头介绍道。 宾馆装修得十分豪华，算是这条街道上的地标性建筑之一。 尽管不如普通旅店那般，放眼望去、入目皆是富丽堂皇的鎏金色，但这种简朴大方的装饰风格，却依旧能够让人感觉到阵阵心旷神怡。 宾馆内部没有太多服务人员，空旷的大厅里面、唯有处于正中央的前台后边，可以隐隐约约看见一个，正坐着闭目养神的老头儿。 “段老，好久不见啊，最近过得怎么样，身体还好吧？” 贾不假面带微笑地来到前台外缘，脸上热切关心的表情不似作伪。 “还没入土呢！你个臭小子，闲得没事干、瞎跑过来套什么近乎？！” 看来……这位老人家的脾气，似乎不是太好的样子。 段姓老者身材瘦削，约莫不到一米六的身高个头，在一件朴素陈旧的深绿色军大衣包裹之下，宛若披了一床棉被盖在身上似的，看上去颇有些滑稽好玩。 “这不刚从成纪市那边、过来了一批新同事嘛，我总得看着把人家安顿好不是？别头一次来，就把小兄弟们平白无故给怠慢了。” 贾不假依然是一副笑呵呵的模样，并未由于老者粗鲁蛮横的语气及态度，而有所介怀。 “哟，瞧这毛都没长齐的一群生瓜蛋子，应该都是些雏儿吧？沈小子也真是他娘的心大，不怕在外面随便折上一两个、他的这宝贝疙瘩？” 大大咧咧地挠了挠裤裆，老者一边揉着惺忪朦胧、满是眼屎的鱼泡眼，一边挪着屁股、从躺椅上慢悠悠地直起身子来。 众人这才发现，原来老人……只有一条胳膊，另外一边的袖子里空空荡荡，无助孤零零地耷拉在身侧。 “216，403，404，就这么几个房间，你们自己看着分配，剩下的其它一些注意事项，让小贾待会儿……慢慢给你们说道去。” 半抬眼皮，粗略大致性地扫了一下、异能科成员的人数构成，老者旋即拉开抽屉，从中潦草敷衍地随意扔出几张房卡，丢在了前台上面。 继而甩甩手、不再说话，示意众人别再打扰自己休息，可以麻溜儿撒丫子滚蛋了。 “那……段老，您就好好歇着啊，我们就先走一步？” 将那几张房卡揣进兜里，贾不假热情不减地招呼了对方一声，见段姓老者并未搭理自己，遂带领着异能科众人、和和气气地朝电梯口走去。 对此情景视若无睹的老头儿，整个人都蜷缩在躺椅之上，仿佛贾不假这一行人的来往去留，根本就没有影响到自己一般。 很快，空旷的大厅里面、便再次响起了老者时高时低的拉鼾声，紧了紧盖在枯瘦躯体上的绿色军大衣，老人家昏昏欲睡，犹如一只身处严冬季节的寒号鸟。 “咱们这个宾馆内部的服务人员，全部都是从组织上退役下来的自己人，所以呢……在这段暂居于此处的空闲日子里，还望大家能够稍微注意一些，不要给前辈们添太多麻烦。” 或许是察觉到自己的这个要求，对于这帮年轻气盛的少年人来说，有可能太过于显得不近人情了一点，贾不假十分不好意思地微微躬身，尽量斟酌用词歉然道。 “贾哥实在是太客气了，这是说得哪里话，即使不知道这家宾馆、是咱们的内部人员所开，我们也不会胡搞乱搞，毕竟大家都不容易，与人方便就是与己方便嘛。” 电梯门缓缓滑开，众人相继走出轿厢，孙博顺势接过贾不假的话头，当即拍着胸膛、信誓旦旦地保证道。 每到这种紧要关头，林图就总能发现、孙博身上所具备的某种闪光点来。 其实从骨子里来说、林图是个性格比较冷淡的人，不怎么喜欢与人阳奉阴违打交道。 但是迫于生活无奈，没办法，他只能强行逼迫着自己、去逐渐习惯这种生活方式与人情世故。 要不然……他和方小霏两人、在这个世界上，就没法活下去。 现在好了，有孙博这种八面玲珑的人在前撑着，林图总算是可以、略微稍喘口气了。 左思右想了半天，自己还是更加倾向于、别说那么多废话，单纯地用实力去干净利落地解决一切问题。 “你们要是能这么想，那就再好不过了，否则我这心里面啊……终究得拧上一块疙瘩。” 听见孙博说出、符合自己心理预期的话语，贾不假随即便释然了下来。 众人虽瞧不出什么具体端倪，但总归能隐隐感觉到，好像双方之间的距离、又稍许拉近了那么一点的架势。 “只不过……贾哥，按照以往的异能者出现频率来说的话，咱们异能部……应该没建立太长时间吧，怎么会有如此多的退伍前辈呢？” 侧身让过一位、身穿服务员工作制服，脸上有大面积烧伤的青年女子，孙博最终还是没能压抑住、自己心底蓬勃旺盛的好奇心，不由得张口问道。 第一百六十二章 头狼 恰巧，这又是林图想要了解的东西之一。 “这个嘛……说句心里话，其实我也不太清楚，你们知道的，毕竟我也才刚加入异能部没多少年，跟你们一样，也还算是半个新人。” 捡起地上的一枚烟头，顺手丢进旁边的垃圾桶里，贾不假大大方方地说道，丝毫都没有因为自己的资历较短，便露出什么尴尬不自在的表情来。 “只不过据我所知，自从异能者复苏这一潮流趋势出现以后，世界各地每年都有、大量心术不正的超能力者，在法律的灰色边缘地带为所欲为。” “有可能……这些老前辈就是在与、那群作奸犯科的混球战斗之中，因此而负伤，才会迫不得已退下来的吧？” 贾不假摩挲着下巴猜测道，虽然自己能够获取信息情报的渠道有限，但从事实上来说，也只有这一种科学合理的解释了。 众人来到216号房间的门前，贾不假取出房卡、刷开房门，随即将卡片交付到了孙博手中。 这是一处四人间，虽说占地面积并不算大，但是里面的一切、却都收拾安排得井井有条，看来是经常有人清洁打扫的缘故。 “二楼全部是四人间，三楼属于双人间，四楼则都是单间，你们自己看着分配吧，我住哪里都行。” 贾不假将决定权、交到了这帮年轻人手中，随即快步走到茶几面前，准备给大家泡茶。 听闻此言，孙博顺势看了看身后的林图一眼，刚想要说些什么，却被林图抢先打断道： “你来吧。” 撂下这句话之后，林图便自顾自去帮贾不假备好水杯，全然没有一个此次行动总指挥的觉悟与派头。 “好吧……那我就却之不恭了，在场的除了方小妹以外、咱们剩余几个都是大男人，就没有什么好讲究的了。” “这样，两个单人间分给方小妹和贾大哥去住，贾哥抽空辛辛苦苦地大老远跑一趟儿，就为了专门陪咱们这几个小屁孩，总不能让人家……跟咱们一起挤大通铺吧？” “刚好，大家也是初次见面，还能互相加深一下、彼此之间的了解程度，我这种分配方式……想来在座的各位，应该都没有意见吧？” 孙博毫不露怯、泰然自若地说道，他明白林图想要让自己、在今后这个队伍当中，承担一个怎样的角色，于是就责无旁贷地接了下来。 众人未曾吭声，算是默认了孙博的这种分配方法，林图亲手将一杯杯茶水、端到了每个人的面前，举动虽小，却意味深长。 “好了……事不宜迟，咱们也不能忘记、沈科长给大家交代的任务，这种事情越早去办越好，倘若各位没有什么其它活动的话，不如我们就即刻出发？” 站在异能科全体人员对面，林图平静地从一张张脸上扫了过去，固然刚才所说的话语、好像是个疑问句，但任谁恐怕都能听出，其中的不容置疑语气。 “没必要这么急吧，您老人家……连妹妹都寸步不离地带着，搞得跟旅行游玩一样，现在怎么又开始强调起兵贵神速来了？” 大大咧咧地靠在沙发椅背上，锁鹏举翘着二郎腿、头枕双臂，眼神飘忽不定地打量着四周，仿佛是不经意间、随口就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一般。 房屋里的气氛，刹那间，便陡然降至冰点。 在优胜劣汰、弱肉强食的自然法则决定之下，生活在残酷野外环境中的狼群，其领导者，往往注定只有可能会是最为强壮、狡猾的那一头。 倘若老狼王稍微表现出那么一点、后继乏力的状态来，转瞬间便会有无数头年富力强的年轻挑战者，冲出来将它给撕成碎片。 林图缓缓俯下身子，用双手撑着茶几，一点一点地逐渐靠近锁鹏举，锁鹏举摸了摸自己青惨惨的头皮、不以为然。 嘴角挂着轻蔑戏谑的笑容，锁鹏举从始至终、都在直视着林图的双眼，没有逃避挪移过半分。 食指摩挲着戴在自己手上的精钢扳指，丝缕电光，在其指尖欢快跃动着。 剩余人等默不作声，因为他们心底都十分清楚，这次貌似无意中才迸发起来的冲突，究竟代表着什么含义。 一人要树立威信、掌握话语权，而另外一人、则压根就从没服气过，对于这个刚刚建立起来还没两天的小队，到底谁才是里面真正的话事人，他们都有话要说。 其他人不能插手，也无权插手。 “一个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在医院里被吓到尿裤子的人……好像没资格这样说我。” 瞳孔中倒映出锁鹏举的讥笑，林图无动于衷，就连声音、都一如既往地平淡清冷，和先前没什么不同。 “你？！你怎么……” 锁鹏举的声音戛然而止，身子猛地一下绷得笔直，因为他从沙发上坐起来的缘故，这会儿二者之间的距离，仅仅只有两指之隔。 “稍安毋躁，既然沈科长说了、此次行动听我指挥，那你就乖乖服从命令便好。” 拍了拍锁鹏举的肩膀，林图随即云淡风轻地直起身子来，继而目光朝四下里环视一圈，声线不带一丝起伏变化地再度开口道： “还有谁……有什么疑问吗？” 无人搭腔。 锁鹏举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眼神闪烁个不停，最终，他还是颓然沮丧地垂下了脑袋，不再吭气。 “既然如此……那咱们这会儿就立刻动身吧，兵贵神速。” 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说话，林图遂若无其事地吩咐道，眼神不含内容地扫了锁鹏举一眼，不经意间，将那‘兵贵神速’四个字咬得格外重。 此话一出，屋子里的气氛、当即便恢复到了方才轻松愉快的融洽基调中，宛如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贾不假带着方小霏、前往四楼安置行李，另外几位则在这个四人间里，选好了各自所属的床位，就连原本一直都桀骜不驯的锁鹏举，亦不例外。 任由其他人忙碌收拾着，林图安稳从容地坐在沙发上面，一只手端着茶杯，小口小口地慢慢啜饮着、里面的苦涩浓茶，悠闲自得。 恍若一只头狼。 第一百六十三章 造访 少年人，总是将脸面看得奇重无比。 更何况林图刚刚才在、那些日后将要朝夕相处的队友面前，把自己最近这段时间以来，所出的最大的糗，给慢条斯理地抖露了出来。 怎奈何技不如人，锁鹏举也别无他法。 要知道，从表面上看起来，林图好像只是单纯地、轻轻拍了自己肩膀几下。 但是锁鹏举惊骇欲绝地发现，就在那几下动作的短短时间里，自己体内原本如臂使指流淌着的异能，居然宛若受到惊吓的羊群一般，四散而逃，彻底失去了曾经熟悉的掌控感。 这，才是锁鹏举最终选择了委曲求全、忍气吞声的主要原因。 林图唯一所需要随身携带的常用武器，此时此刻就存放在储物空间里，这种凭借着简易阵法、所构成的临时性空间裂缝，有它具体的使用次数。 换而言之，这也就意味着，林图倘若不能在这些使用次数范围以内，及时取出从中储藏的物品的话，那么它们就会伴随着空间裂缝的消散，一同湮灭于广袤无垠的异次元时空当中。 就为了这件事，林图已经和黑衣无面人争吵了数次有余，可惜每回往往都是无疾而终的惨痛结果。 “黑心商家无良啊，自己以后可得注意点儿……” 林图垂头丧气地喃喃自语道，没精打采地等候着众人、快点收拾完东西，好去拜访那位名不见经传的制偶匠人。 “那人名叫罗真，少年时期曾去过欧罗巴洲进修，结果谁成想，待他归国之际，学院里所教的东西半点没学，却是习得了一身制作人偶的好本领。” 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孙博回转过身，将手里的资料递给了位于后排的袁争青，待异能科众人一一传阅完毕以后，就该轮到林图发话了。 “咱们这次的任务目标，正是此人，根据有关部门的科研人士评价，说该人的工匠技艺、早已‘近乎于道，臻至化境’。” “想来也是，能够以假乱真、欺瞒哄骗过鬼魂灵识察觉的存在，又怎可能只会那粗浅的三脚猫功夫？所以……我们此行的最终目的，就是以拉拢、吸纳罗真为主。” “倘若不能将对方变作盟友的话，也要尝试着、去旁敲侧击地问出，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在他那里下过大批量订单的人员，究竟有哪些，这群人……肯定都大有问题。” 坐在最后排的林图一边说着，一边语调一转，和气放松地朝贾不假问道： “话说……贾兄，如果我们真地说服了罗真，劝他加入咱们异能部，你说……组织上的领导会同意吗？” “假使他以前没有过什么其它的犯罪前科，想必对于这种人才……部门里没人会拒绝的。” 一手把握着方向盘，贾不假笑着回答道，随即朝着身后的锁鹏举努了努嘴，示意他就是个相当明显的例子： “比方说锁小兄弟，曾经在他觉醒之时，便失手杀死了逼迫自己戒除网瘾的那群医生护工。” “结果到最后，咱们陇省的谢镇守大手一挥，直接亲自下发批示，将小锁给放了出来，只需他终身在异能部服役工作，不得中途半路退出。” 听闻此言，林图当即面露恍然之色，贾不假的这一席话，水到渠成地将自己脑海中的记忆碎片，给顺理成章地串联了起来。 如若是这个样子的话……那么当初自己前后两次、偶遇锁鹏举时的场景情形，就足以说得通了。 黑色商务车，在钢筋水泥筑成的丛林里面兜兜转转，很快，便驶向了金城东郊的边缘地带。 作为一个从没离开过自己家乡的标准宅男，金城给自己的第一印象，便是这里的马路、十分宽敞。 双向十车道简直随处可见，但却依旧无法有效地解决、此处的交通阻塞问题。 伴随着车窗外面的高楼大厦与人流量渐趋稀少，商务车缓缓驶进一片、风景秀丽的别墅住宅区。 “这里就是罗真的家，别看他名气不显，但也仅仅只限于，咱们这群没踏入过、人偶制造圈子里的俗人来说。” 打量着窗外的园林式别墅建筑，贾不假双手搭在方向盘上，语气中略带一丝艳羡地介绍道。 “哟呵，土豪啊？” 孙博率先下车，说话声阴阳怪气地调侃道，空气中平白无故、透露出一股子浓浓的酸味儿。 “那又怎样，有着喜欢制作木偶的怪癖，还和杀人犯有关系，这种人……不是变态就是疯子。” 锁鹏举紧随其后，仿佛整个人都变成了柠檬的形状。 懒得搭理这两个臭味相投、莫名其妙便起了‘仇富’心思的神经病，林图与袁争青并肩而立，默默观察着这座、矗立在自己面前的园林别墅，未曾吭声。 这次，林图没有带方小霏一起过来，他的原意本来就是，担心自己在离开成纪的这段时间里，万一小姑娘遭遇到了什么不测，那该如何是好？ 毕竟现在外面乱得厉害，你随便朝着大街上乱扔一块石头，天知道会砸中几个、潜伏隐藏已久的超能力者。 故而，林图又怎会愿意、带着手无缚鸡之力的方小霏，去共同涉险？ 当然，这番话是肯定不能、挑明了给方小霏说的。 贾不假并未下车，此次行动原本就与他毫不相干，对方仅仅只是受沈汉臣所托，照顾接待一下异能科的这些新人罢了。 这种事情，双方之间自然也都心知肚明，就不必再不识抬举地去提出来了。 况且，对于这次任务，沈大科长确实是存了一些、考验磨炼的心思在里面，作为其最佳死党的贾不假，必然是要选择成人之美了。 “现在该怎么办？” 扫了一眼、圈住整个别墅外围的高耸铁栅栏，孙博将目光投向身后的林图，眼神中带有一丝询问的意味。 见状，其余两人也纷纷看向、位于正中央的林图，显然如今在这个小团队当中，林图已经成了名副其实的领导者。 上架‘敢’言 如您所见，本书于19年11月15日起，便上架了。 原本鄙人是打算提前个一两天，留待至光棍节那日再上架的，这样子做的话，应该就能收获一大票书友的‘支持’与‘鼓励’，从此靠贩卖刀片维生…… 当然，这是玩笑话。 自敲下隶属于本书的第一个文字开始，想必诸位书友也能够看出来，鄙人自起初的频繁求票、到现如今的‘撸后圣如佛’，很明显经历了一个相当大的心路波动过程。 毕竟……有那闲时间搁这儿撒泼打滚，倒不如好好琢磨一下，文章该怎么写才好…… 总的来说，这开头打底的三十万字，鄙人还是比较满意的，勉勉强强将需要交代的线索思路，差不多算是说了个清楚明白。 只不过……其中有部分几章甚是啰嗦的文字，别说书友了，就连本人都感觉到相当失望，当然，现在鄙人起码不会再犯这种错误，还请各位书友大可放心。 也请多一点包容，尽量嘴下留情…… 鄙人一直觉得，写书是一件需要有责任感、使命感的东西，哪怕再怎么疯言疯语，也应当对自己笔下的角色、和一直追更着的书友负责。 这一百多章总体而言，大致上写了一个副本和小故事，分别讲述了金钱与孝道、霸凌与拆迁的事情，怎奈何一方面由于鄙人笔力不佳。 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河蟹大神肆意纵横，鄙人不敢往深里写的缘故…… 导致如今所呈现在诸位书友面前的作品，其实与作者脑海中所构思的情节，稍有差距，不尽如人意。 没办法，鄙人会努力的…… 每一位作者，其实都相当于一个小世界的主人，倘若我们不能把这个世界、完善至十全十美的话，那么起码也应该告诉读者、启发自己一些东西。 而不是机械麻木地，写点本人都相看两厌的空洞口水文出来。 所以说，鄙人会尽自己的最大能力，在提高自己文笔的同时，也尽量完善构思好整本作品。 太监……是多么不文雅的一个词……我又不是厂花，长得既帅又霸气…… 文至最后，当然是要感谢每一位书友的支持，以及鄙人的美女编辑维妮，相信我，倘若是你摊上鄙人这种不靠谱的作者，肯定三天之内撒了我，骨灰都给我扬咯…… 所幸维妮大美女是位知书达理的当代女性标杆，这才放了鄙人一马，在此谢过编辑的不杀之恩…… 言归正传，综上所述，便是本书的上架‘敢’言，这是本人的首次签约及上架，现阶段精神面貌良好，诸位书友安心追更即可，鄙人自会细心打磨雕琢好、每一个文字。 安徒没有生敬上。 第一百六十四章 别墅 “先按门铃吧，一切暂时顺着人家的规矩走。” 林图瞥了眼、铁栅栏里面的别墅住宅，仿佛是想透过墙壁，直接观察到此时此刻、身处屋内的罗真，正在做些什么一般。 孙博点了点头，没有说话，随即快步走到门前，毫不犹豫地摁下了那个按钮。 伴随着孙博做完这个动作以后，异能科众人，登时便集体陷入到了、某种诡异寂静的沉默当中。 毕竟还只是一群、刚满十八周岁的青少年，说不紧张，那自然是不可能的。 约莫过去了两三分钟左右，见屋里并未传出什么特殊的动静来，孙博不由得下意识回头望了林图一眼。 待得到对方眼神中一个肯定的答复之后，孙博便再次摁响了那个门铃。 一只寒鸦落在了铁栅栏之上，正好奇地打量着那帮、位于自己正下方的新兵蛋子，继而拍打着翅膀，‘扑棱扑棱’地飞向远处。 “嘎……嘎……嘎……” 锁鹏举与袁争青对视一眼，皆默不作声。 “嘭！！！” 突然，林图越过人群，一脚踹开了面前阻挡着自己的合金大门，这已经是孙博周而复始的第三次敲门了，林图深谙老祖宗留下来的‘先礼后兵’战术。 一旁打量着此处情景的贾不假，不禁哑口无言，他原本还以为，林图会采取一些比较委婉的方式，谁成想，这么简单粗暴。 林图当仁不让地快步走在最前面，其余众人紧随其后。 根据异能科相关部门所发来的资料情报显示，罗真就是个彻头彻尾‘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宅男。 日常一般的衣食起居，以及制作人偶时的材料进货渠道方面，十有八九，大多都是让对方亲自送上门来。 现如今他一反常态地闭门谢客，天知道，他正暗戳戳地待在屋子里面，搞些什么见不得人的鬼玩意儿。 “嘭！！！” 反正已经撕破脸皮了，林图索性也彻底打消掉，企图招揽、吸纳罗真的念头。 故技重施再度抬起一脚，踹开了别墅住宅的房门，身后那群异能科新人，当即如狼似虎般蜂拥而入。 然而……自打刚踏进这幢宅邸的第一刻起，众人便不约而同、纷纷鬼使神差地不自觉停下了脚步。 只见，在众人眼前，一个身穿黑色礼服、呈管家模样的人，正对着房门，作躬身邀请状。 “您是？” 孙博微微后退两步，不动声色地躲在了林图的背后，试探性地询问了这么一句。 还没等对方做出任何反应，林图遂三步并作两步，在孙博着急忙慌的目光注视之下，径直来到这位管家身旁。 不是，你就这么屁股一拍甩手走了，这要是万一出现什么意外，我可咋办啊？！ 孙博心底顿时大急。 可是对于林图来说，他才懒得去管这些东西，只见林图不假思索地拽了拽管家的衣角，随即直接伸出手指，戳了戳这位岁数大概在、耳顺之年上下的老者脸颊。 宛若一个好奇心爆棚的调皮稚童。 摩挲着刚刚触碰过对方的手指肚，林图心中，已经有了自己的大致判断。 果不其然，这具人偶的材料质地，的确同先前在百货大楼顶层、所缴获的那一批，如出一辙。 伴随着林图这出人意料的举动，其他三人、立即也前后相继明白了，这只不过仅仅是一具人偶而已。 当然，其逼真相似程度，实在是有些过于传神了点。 “我就说嘛……这人肯定是个变态。” 锁鹏举咂咂嘴、随口吐槽道，打量着对面那具，无论从哪个角度去看、仿佛都在笑眯眯地与自己对视着的人偶管家，锁鹏举不禁感觉到一阵毛骨悚然。 恐怖谷理论在此时此刻，发挥得淋漓尽致。 诚然，其实这也不能怪锁鹏举色厉内荏、外强中干，毕竟这栋别墅里的布置，确实像极了恐怖片中的画风。 虽然从以前的经历上面来看，好像小锁同志的本性、似乎也委实如此的样子…… 屋子内部一片昏暗，几乎所有能够透过阳光的地方、都被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窗帘幕布。 伴随着被林图强行破开的房门缝隙里，丝缕阳光从外界挥洒进来。 借着这点唯一光源的照明刺激，众人能够发现，这间别墅里的任何随便一块空地，都摆放有神态姿势各不相同的仿真人偶。 窗户边缘只有半截身子的美丽女性、被粘贴在了墙上，她的脸上尽是痛苦挣扎之色，颤巍巍朝前伸出的手臂、仿佛在哀嚎渴求着，外界的温暖阳光一般。 大滩鲜红色涂料、在其身下浸染蔓延，宛若她花费了相当可怕的代价，才从身后这处地狱里逃脱出来似的。 距离那位女性人偶不远处，在位于餐厅中央的饭桌周围，围拢坐着一批正在大快朵颐的人偶，看其年龄分布，应该刚好是一家人的配置。 隔着大老远，林图都能感受到、从这些人偶身上所散发出的其乐融融气息，然而在那张餐桌上面、所放置着的巨大餐盘里。 却是摆设着另外一具，同样年轻貌美的女性人体。 那位女子双目微阖、笑容安详，看起来就像是在浸泡着温泉浴一般，可是她的身躯、早就已经被开膛破肚。 心肝肾脏等器官，这会儿尽皆被捧在、那群聚拢在她身旁坐着的食客手中，喜气洋洋的笑脸上满是鲜血淋漓，甚至于都能够看见、牙齿缝间所残存着的细碎肉丝。 强行吞咽了口唾沫，眼神畏惧地张望着，那几位喜笑颜开、狼吞虎咽个不停的人偶家庭，孙博现如今，也不由自主地心底犯起了嘀咕来。 人们常说，艺术家全都是些疯子，看来果真诚不欺我啊…… 反观袁争青，他的反应就要比这原本沆瀣一气的孙博、锁鹏举两人，镇静淡定得多了。 伸出手臂轻轻地抚摸着，属于人偶家庭里的其中一位女童下巴，那里居然还被雕琢出了、一行正在缓缓往下流淌着的血液痕迹。 袁争青看着位于下颚上的那滴、若即若离的殷红鲜血，情不自禁地默默感叹了两声，看上去早已被罗真那鬼斧神工般的高超技艺，给完全征服了。 “他在二楼。” 转瞬间回过神来，袁争青抬头瞟了眼上方，旋即轻声对林图说道。 这个话语中的‘他’，究竟所指代的是何人，自然不言而喻。 </br> </br> 第一百六十五章 天堂与地狱 “我们走。” 环视一圈，周围仿佛挤满了‘人’的这幢别墅，林图沿着盘旋式阶梯拾级而上，犹如在十八层地狱中艰难跋涉似的。 楼梯边缘也三三两两、零星悬挂着好几具人偶。 它们神态不一，却都不约而同地纷纷朝前伸出手臂，看起来好像是在苦苦祈求着，站在台阶上的人向自己施以援手、好助它们脱离苦海一般。 当然，也有可能，是想把对方共同拉进深渊，一起沉沦罢了。 对于罗真这种相当低俗的恶劣趣味，林图实在是无力吐槽得紧。 这要是随便换一个心智稍微脆弱点的人、来出其不意造访他家，恐怕下一秒，就得被直接吓得晕厥过去。 楼梯沿着墙壁盘旋而上，直抵二楼，但在二楼台阶口，却有两个身穿中世纪铠甲模样的人偶，正手持利剑、牢牢把守着此处。 在它们身后，则是一面封堵住整层二楼的真空玻璃墙，一幅扩大了许多比例的耶稣受难图，覆盖住了整块墙体表面。 顺着两个人偶骑士所拱卫的方向，林图找见了玻璃墙上的门户所在之处，但再三寻思良久，他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和前两次那样，径直强行破门而入。 而是乖乖地敲了门。 因为，倘若万一把这玩意儿真给打碎了的话，他大概率是赔不起的…… 屋里果然有人，这次没让林图等候太久功夫，伴随着玻璃门缓缓滑开，极其刺眼的白光、从室内逐步挥洒而出。 林图下意识地眯了眯眼睛，由于长时间待在昏暗不见天日的别墅一楼，林图一时半会儿，有点无法适应这种光亮性质的刺激。 只见一个身材十分高大、约莫在一米八九左右的人影，从门后逐渐现出身形。 他站在光明笼罩之下，以至于片刻间、映入异能科众人眼帘中的那张脸颊，略显模糊。 而相继赶到此处的林图等人，则陪同着那群、宛若身处地狱当中的人偶一起，在黑暗里默默仰视着那个男人。 泾渭分明。 精神恍惚间，林图莫名突然有种感觉，似乎那幅刻画在玻璃墙上的耶稣受难图，其真人……缓步从里面走了出来似的。 并且隐隐同这位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子，重合到了一起。 “异能科干部例行检查，还望罗先生积极配合。” 林图咬了一下舌尖、赶忙警醒过来，继而从一旁的孙博怀中掏出相关证件，双目慢慢恢复清明。 听闻此言，那个十有八九便是罗真的男人、未曾说话，而是略作踌躇犹豫之后，旋即缓慢侧过了肩膀，给异能科众人让开一条道路出来。 见状，林图没有迟疑，一马当先快步走了进去，其余人等当即随后鱼贯而入。 假如说住宅一楼，是通过罗真之手、从而变相创造出来的人间炼狱的话，那么这别墅的第二层楼，便是活脱脱的天国仙境。 有身着燕尾服的英俊男子，器宇轩昂地坐在一架钢琴面前，十指欢快地在琴键上面肆意飞舞着。 几个妙龄少女三五成群，在其实并不存在的琴声伴奏之下，衣袂飘飘，翩翩起舞。 老人们坐在不远处，闭目享受着优美动听的乐曲声，旁边的小孩稚童玩闹作一团，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二楼同样是将、一切能够照射到阳光的地方，都给蒙上了一层厚厚的窗帘幕布，但不同于底下的是，这里无论是哪个角落，都被明亮柔和的灯光所充斥着。 “罗先生可知……你制作出来往外贩卖的那些人偶，差点就成了某个杀人凶手的完美掩护？” 四周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林图现学现卖，把当初沈汉臣用在自己身上的那套说辞，直接就给照搬了过来。 “那马克沁确实应该上军事法庭。” 罗真沉吟了半晌，最终缓缓开口道，就这样一句好似牛头不对马嘴、漫无边际的话，险些让林图为之语塞。 知道自己本来就不占理，而且扣大帽子这一手、也没学得炉火纯青，林图索性先斩后奏。 毫不避讳地摆了摆手，异能科另外三人登时兵分两路，袁争青头也不回地往一楼走去，孙博的目标、便是搜查别墅外围，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的物品和踪迹。 至于锁鹏举……这会儿正装模作样地在二楼瞎转悠着，就差把人家少女人偶的裙底掀起来观看了。 当然，他肯定不会承认，自己是因为害怕别墅一楼的恐怖氛围，所以才偷偷摸摸、和袁争青互换了搜寻范围的。 在这个过程中，林图始终不动声色、并未吭声，但从头至尾，其实他一直都在悄悄观察着罗真的反应。 但很可惜的是，一无所获。 自打放异能科这一批人走进‘天堂’以后，罗真就没有产生过什么、太大的情绪波动起伏变化。 他身穿一袭朴素的背带工作服，看起来就像是个、再也平常不过的普通工人。 “既然如此……那为什么方才我们数次请求拜访，您却没给出什么回应呢？” 仰头看了看天花板上、临摹米开朗基罗所描绘的《创世纪》壁画，位于正中央的那副《创造亚当》，惟妙惟肖、栩栩如生。 让林图不知不觉间，都在交谈中下意识地带上了敬语。 “我在创作。” 扬了扬手中的锉刀，罗真的回答，依旧言简意赅。 林图点点头、没有吭声，他又不是瞎子，自然老早就看见了、罗真手里所握着的工具。 现如今多此一举、明知故问，只是纯粹地没话找话而已。 林图想从罗真的言谈举止间，找出发现那么一些、同钱修渔相关的蛛丝马迹，为此，甚至不惜于担上‘擅闯民宅’、‘无故冒犯’的名头罪过来。 但很显然，他失败了。 位于二楼的尽头，有一扇隐约可见的门户，那里通往这栋别墅的阁楼方向。 当此地空余自己和罗真二人，任由时间在这煎熬难捱的气氛里，一分一秒渐渐流逝之际。 林图深埋在心底的浓郁挫败感，也开始徐徐升腾发酵起来。 正当他以为自己这次，就要出师不利、无功而返，并且还得栽个大跟头的时候，忽然，只见锁鹏举面色凝重、步履极快地从阁楼上走了下来。 见此情形，林图不由得心中为之一振，看这表情，想来大概是有收获了。 </br> </br> 第一百六十六章 梅妻鹤子 振作之余，林图也不免有些纳闷。 既然罗真在阁楼里、还遗留下来了一些蛛丝马迹，那为何当初，自己在吩咐异能科众人、去搜查整栋别墅之时，他却并没有及时阻止反对？ 很快，林图便知晓了此中原委。 当锁鹏举一脸严肃，俯首在自己耳畔、低声说出他于阁楼中的具体发现以后，林图的脸色，顿时变得精彩不已。 倘若情况允许的话，此时此刻，他真想一掌拍开对方的脑袋，看看里面究竟装了些什么东西。 “那是我的妻子。” 仿佛猜到了、锁鹏举给林图到底说了些什么一般，罗真毫不意外地解释道，似乎也根本不去奢求，指望这些异能科干部能够理解。 “哦，哦……” 林图从恍惚中回过神来，强装笑容点头应承道，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隐私和秘密，他也无权去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些什么。 原来……罗真将自家阁楼、给改装成了卧室的模样，他平时通常的生活起居，大多数时间都在那里解决。 当锁鹏举首次踏上阁楼之际，率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张再也普通不过的木床。 而在木床上，则坐着一个亭亭玉立的女性人偶，正背对着自己，朝向阁楼落地窗的方向。 于是，在经历了最初的心惊肉跳之后，锁鹏举遂赶忙匆匆下楼，将自己的这个发现告知给了林图。 罗真的声音极富磁性，低沉性感的嗓音，对那些正值豆蔻年华的妙龄少女来说，肯定拥有极大的杀伤力。 他的面孔、与正统东方人有着稍许略微差异，眉弓突出，眼窝深陷，鼻梁高挺笔直，脸庞棱角分明，这些特征无一不在说明着，其实他是个混血儿。 看其岁数，应该差不多大概在不惑之年左右，许久未曾收拾打理过的络腮胡和凌乱长发，像极了不修边幅的基努·里维斯。 林图让锁鹏举待在自己身旁，尽量别再到处胡窜乱跑，今天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自己和同伴冒犯得罪这位知名艺术家了。 而且看这情况，十有八九……自己多半得空手而归。 只不过……相较于普通人而言，被外人撞破自己隐私的罗真，其反应就要平淡冷静许多了。 他只是稍微有些不耐烦，因为这群贸然造访的不速之客，很没礼貌地打乱了自己的创作灵感与思路。 况且至今……一副还不准备走的无赖架势。 位于二楼的正中央，大抵上便是罗真的工作间。 其四周被真空玻璃完全包裹，从外界透过玻璃幕墙、就能看见，一只刚雕刻出手臂雏形的粗糙木材，正摆在杂乱无章的工作台上。 二楼墙壁上，皆涂满了基督教的仪式壁画，林图拉着锁鹏举、装作正在欣赏品鉴这些艺术作品的沉醉模样。 其实心底里忐忑不安，生怕罗真突然开口，说要让自己赔偿那两扇损坏的大门。 伴随着时间缓缓流逝，孙博和袁争青二人，也都纷纷结束了各自的搜查任务，回到了林图的身边。 当这两位、相继朝着林图摇了摇头以后，罗真的表情，终于浮现出了一丝变化。 “总算是都结束了吗？鄙人往后会注意的，诸位还请回去吧，不要再来打扰我了。” 罗真的眼神中透露着一丝无奈，语气依旧是那么的平缓沉稳。 抬头扫了眼别墅的阁楼方向，可以看出来，林图原本是想、亲自去检查一下那里的。 怎奈何，自己先前已经三番五次、挑衅触碰过了罗真的底线，他不想再把双方之间的关系，弄得太过僵硬。 更不消说，这位知名艺术家大概率上……应该是个无辜的被牵连者。 只是有些略微的怪癖而已。 “不好意思，打扰了。” 林图朝着罗真歉然一笑，随后率领着异能科其余众人，头也不回地穿过、被装饰成地狱般的别墅一楼，彻底离开了这幢园林式宅邸。 望着林图等人离去的背影，罗真轻叹了口气，旋即将一切同创作有关的工具器材、留在了工作间里，继而迈步转身、缓缓走向阁楼。 阁楼内部的卧室装修风格，十分普遍，和平常一般小资人家的卧室，看起来好像并没有什么区别差异。 当然，除过那具从始至终，一直都坐在床边、纹丝不动的女性人偶。 此处与底下两层大相径庭，形成了相当鲜明的对比，罗真同样把工作制服留在了下面，身上这会儿只穿着一件、单薄寡少的白色衬衫。 缓步来到那位人偶少女身侧，罗真轻轻地坐在了它的旁边，也不说话，更没有什么其它较大的动作，只是单纯地陪着女孩一起，默默盯着同一个方向。 仿佛是想通过这种举动，来知晓此时此刻、这位陪伴在自己身旁的亲爱太太，究竟在想些什么一般。 “抱歉，没吓到你吧？” 突然，罗真语气柔和地开口道，双眼却仍旧盯着落地窗外的风景，未作任何偏移。 没有人答话。 当然，肯定也不会有人答话，毕竟这里……只有罗真一个活人存在罢了。 “那几个孩子……都是好人，虽然看上去似乎呆头呆脑、浑身都冒着傻气儿，但倘若没有他们成天到晚奔波忙碌的话，这个世界……恐怕早就乱成一锅粥了。” 约莫是根本就没期待、能够得到什么回应似的，罗真全程都在自言自语，时不时地还会蹦出那么一两句、逗人捧腹的话语来。 同先前站在异能科众人面前之时，判若两人。 “好了，我也该去找两个修理工，把咱家的大门、好好修缮加固一遍了，那几个毛头小子，可真是一点耐性都没有。” 深邃的眼眸中泛出些许笑意，罗真缓慢起身，随即摸了摸人偶太太的柔顺长发，在其脸颊上温柔地亲吻了一下之后，便准备转身下楼，去找电话了。 当罗真离开以后，阁楼里再次恢复了寂静，静悄悄地一点声音都没有，近乎落针可闻。 不会有人发现，就在刚才，本来始终都坐在床头边缘的那位人偶姑娘…… 好像眨了一下眼睛。 </br> </br> 第一百六十七章 罗真 球型关节人偶，最早起源自欧罗巴洲。 其体态标准，细节精致，由于关键部位装有球型的关节，使整个人形、都能够做出许多接近于真人的姿势。 甚至于可以随便更换人偶的服装、四肢、外貌等等等等…… 故而，其带给收藏家和创造者的艺术魅力与想象空间，是无穷无尽的。 但是罗真作为人偶艺术家里的个中翘楚，其相对而言，却又是一个思想比较保守的人。 他一直坚信，每个人偶都拥有着各自的灵魂，乃至于他会给自己所创造出的每一件作品，都会起上一个独特美丽的名字。 “听那个名叫林图的小伙子说，水银灯她们……被用来充作杀人狂魔的挡箭牌了，这些畜生，主一定会给它们施以雷霆般的惩戒。” 人偶太太坐在工作室的角落里，静静看着自己的丈夫，一边工作、一边抱怨，不会去打扰到他。 罗真的双手十分灵巧，同时也被他在日常生活中、悉心呵护，保养得相当完好。 一双锉刀在其手中上下翻飞，犹如翩翩起舞的蝴蝶，不一会儿，原本被架在工作台上的那根木材，就变成了一截栩栩如生的小腿。 “呼……今天就暂时先到这里吧，看来金丝雀想要正常走动，还得等上那么一两天呢。” 抬起手臂，用袖套揩了揩、分布在额头上的细密汗珠，罗真回转过身，朝着自己的太太笑了笑，旋即牵起对方的小手，将它拦腰公主抱出了工作室。 “我还有点私事，去去就来。” 嘴唇在人偶女孩的额头上蜻蜓点水、一触即离，罗真动作轻柔地使妻子躺在了床上，继而换了身衣服，缓步走下阁楼。 掏出手机，让附近的饭店送一份牛排过来，罗真随即、又拨通了另外一个电话号码。 这是今天，自己准备将要面见的一位顾客。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我们的债，如同我们……” 坐在别墅一楼的餐桌主位上，罗真颔首低眉、一脸平和地祷告完毕，随后将餐巾系在胸前，开始认真地食用晚餐。 房间里并未开灯，唯有两只蜡烛、在罗真身侧缓慢燃烧着。 娴熟细致地运用着刀叉，从略带些血丝的牛排上、仔细用心地切下一小块肉来，罗真将其放在嘴中，极为讲究地咀嚼品味着。 四周影影绰绰，那一大家子、永远都在狼吞虎咽着女孩肉体的人偶们，安静地陪伴在罗真身旁。 点燃蜡烛时所发出的微弱火光，映照着它们的染血脸颊忽明忽暗。 鲜血淋漓的衣衫，触目惊心的肉块，以及再加上此时此刻，在周围诡异气氛的烘托之下，人偶们那脸上看起来、不由得异常狰狞的面容。 使这里宛若一场，神秘邪恶的宗教仪式一般。 但罗真看上去、好像非常放松似的，比鱼儿游进水中还要自在三分的惬意模样。 “叮咚……叮咚……叮咚……” 就在此时，一阵门铃声忽然凭空响起，罗真不管不顾，静静地等候着自己嘴里的牛肉消化完毕，方才睁开双眼，从容不迫地取下餐巾，起身离开座位。 关掉留声机里、一直都在播放着的《哥德堡变奏曲》，罗真随手摁下了、安装在墙壁上的遥控设备按钮。 旋即转身，重新回到餐桌主座上，犹如一位，正准备开庭审判的铁面法官。 “罗大师，最近这段时间以来……多日不见，别来无恙啊？” 伴随着别墅房门‘吱呀’一声慢慢打开，一道身穿大衣的人影，缓步走入其中。 他先是朝着那位、迎面站立的人偶管家施了一礼，继而才笑着向罗真打招呼道。 罗真没有搭理他，依旧慢条斯理地系上餐巾，四平八稳地坐在饭桌周围，食用着自己的晚餐。 见状，那道人影先是自哂一笑，随后毫不在意地摇了摇头，开始耐心极好地欣赏起、摆放在房间内部的这些人偶作品来。 “在此之前，暂时先不说别的，我有个疑问……还望您能够解惑。” 看着面前空空如也的餐盘，罗真放下握持在手里的刀叉，一边擦嘴，一边语调平缓地说道。 “大师请讲，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听闻此言，大衣男子转过身来，脸上的笑容、都没有产生任何起伏变化。 “要知道……这还是首次、有人在我这里，下了数量如此之大的一份订单，而且连价格都不带半分犹豫，我很好奇……你们究竟要拿着这批人偶，去做些什么？” 深邃的眼眸里不见波澜，罗真就这样平静地盯着那个男人，仿佛就因为这个动作，以至于在场的全部人偶，都在有意无意地盯着这位客人看一般。 尽管内心深处强调了无数次，这个正坐在自己面前、大名鼎鼎的艺术制偶师，仅仅只是个再也平常不过的普通人而已。 但面对此时此刻，此情此景，大衣男子还是不由自主地、稍稍后退了半步，浑身泛起鸡皮疙瘩。 情不自禁地强行吞咽了口唾沫，大衣男似乎都可以感觉到，这会儿正有无数道隐含恶意的目光，正在自己身上、来回巡睃游动着似的。 好像是在互相商量着，该把自己切成多少份、怎样切才合适。 “罗、罗大师，您也知道……我就是单纯地给别人跑腿罢了，其它事情……我真的一概不知啊！” 冷汗扑簌簌地从额头上滚落，压根就止不住，大衣男子被吓得连连摆手，下意识地匆忙解释道。 “哦，是么？也对……我确实不应该为难你，是我做错了。” 罗真沉吟了一会儿，旋即语气渐趋和缓，感受着那些目光、从自己身上逐步挪开，大衣男子暗暗松了口气，遂赶紧不着痕迹地擦了擦额头。 “唉……算了，你还是回去吧，以后让你的客户来、亲自联系接洽我，这是对我、也是对我的作品，最基本的尊重之一。” 罗真轻叹口气，继而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应该是想到了某些烦心事，不愿再与眼前这位顾客、继续纠缠下去了。 </br> </br> 第一百六十八章 螳螂捕蝉 “好、好的！您忙，那我就不打扰了……” 大衣男点头哈腰，心里面早已千恩万谢个没完，他是真的一刻、都不想再待在这个恐怖变态的地方了。 “等等！” 该男子刚准备马不停蹄地离开此处，却被后面乍然响起的一道声音，给硬生生止住了身形与步伐。 “您、您还有什么别的事情要问吗……” 好似一道惊雷响彻于脑海，男子哭丧着一张脸，却仍旧得强装笑容，百般不愿地缓缓转过身去。 “我突然……改变主意了。” “你还是留在这里，留在……我的肠胃里，这样比较好。” 昏黄的烛火、照映着罗真的脸颊忽明忽暗，罗真双手握持着刀叉，餐巾不知何时、又被他给重新戴在了胸襟前。 从容不迫地抬起头来，静静地望着、那位距离自己不远处的大衣男子，罗真热情亲切的笑容里饱含着饥渴，惨白瘆人的牙齿缝间，还残留有些许血丝与肉沫。 “轰隆！！！” 犹如一柄重锤、狠狠砸碎了自己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男子顿时汗如雨下，双腿打着筛糠，内心深处仅残存着唯一一点理智，在不停地呼唤着自己快跑。 眼角余光扫了一眼门口，男子却是惊骇欲绝地发现，原本始终都站在那里、纹丝不动的人偶管家，竟不知何时、慢慢地偏转过头来，正意味深长地打量着自己。 做工精细的西服衣袖中，渐渐滑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剔骨刀，年迈管家脸上的笑容、在男子眼底逐步放大，最终……被恐惧爬满了整个心头。 “不要……求求你……不要……” 男子脚下一软、打了个踉跄，竟是直接不由自主地摔倒在地，颤抖的声音中蓄满了哭腔，他连滚带爬地手脚并用，只想此时此刻，能够尽可能地离罗真远一点儿。 “哈哈……开个玩笑！不好意思，没吓到你吧？” 罗真的语调陡然一扬，旋即打开了、位于别墅一楼天花板上的吊灯。 快步走到男子身旁，罗真赶紧将对方从地上搀扶了起来，约莫大概是发现、自己好像把玩笑开得有点过头了的样子，遂急忙道歉道： “抱歉抱歉，是我唐突冒犯了，咱们国人……总是欠缺这样一点应该的幽默感……” 视野范围内一片光明，原本阴森扭曲的那群人偶，现如今……看起来也没那么可怕了。 至于先前正‘磨刀霍霍向自己’的苍老管家，分明是该男子一时被吓得魂不守舍，从而所产生的幻觉罢了。 “没、没事，大概是昨天晚上没休息好的原因，所以这会儿精神有些恍惚……既然如此，那我就告辞了！” 嘴里一直念叨着‘不必送了’，大衣男赶忙慌不择路地夺门而出，根本没有搭理身后欲言又止的罗真。 刚刚才抬到半空中的手臂，只好无奈惋惜地重新垂了下去，罗真满脸惆怅地喟叹了一声，旋即苦笑不已地望着提在手中的食品保温箱。 我只是想，让你在离开之际、顺便把这个箱子给饭店捎带上啊…… 暂且抛下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不谈，罗真收拾打理好别墅一楼的环境卫生，继而熄灭吊灯，准备上楼去陪伴自己的妻子。 伴随着画有《耶稣受难图》的玻璃门缓缓滑开，当象征着天堂的二楼、在自己眼前逐渐浮现之时，罗真的瞳孔，骤然紧缩。 “真美啊……” 一声悠长感慨的赞叹，响彻于整层二楼内外。 只见一个年龄同罗真不相上下的中年男人，气定神闲地站在‘天堂’内部，正全神贯注地抬头仰望欣赏着、绘涂于头顶天花板上的《创造亚当》壁画。 …… 杨建脸色煞白，直到此时此刻，他的心脏仍在‘噗通噗通’地加速跳个不停。 难怪人们常说……艺术家都是群他娘的疯子！我早该在第一天与他见面的时候，就理当意识到的！ 裹紧身上所穿着的黑色大衣，杨建恨恨地望了一眼身后的园林式住宅，随即十分厌恶地吐了口唾沫，心底暗道一声晦气。 嘴里骂骂咧咧个没完，杨建环顾四周，见没有什么可疑的人存在，遂强自忍下内心深处、后知后觉翻涌起来的滔天怒意，头也不回地加快步伐，离开了此处。 这个挨千刀的老畜牲，反正大人都亲自出手了，到时候有你这王八蛋好受的…… “疑似异能者的目标离开别墅宅邸，重复，疑似异能者的目标离开别墅宅邸……请求指示。” 杨建没有发现，就在距离他附近不远处的一辆、故意做过旧的白色轿车里面，一个年龄约莫在十七八岁的少年，正打着哈欠，朝电话那头咕哝道。 “在不暴露自身条件的前提之下，咬住他，我们随后就到。”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随后传出一个相当耳熟的声音，听闻此言，少年耸耸肩、不置可否，旋即转身下车，来到后面一辆不起眼的奔腾旁边。 “倒霉啊，这就跟俄联邦轮盘赌一样，为什么偏偏是我中奖了……” 袁争青漫不经心地随口抱怨着，继而打开车门、翻身上车，轻踩一脚油门，一脸不耐烦地徐徐追了上去。 握着手里前几天刚买来的正版华为，林图挂断电话，手指摩挲着屏幕表面，神色阴晴不定。 “怎么了？” 察觉到林图的表情起伏变化，坐在一旁、正在埋头写作业的方小霏抬起脑袋，一双大眼睛中充斥着疑惑之色。 “嫌犯找到了。” 林图闭上眼睛，缓缓轻出口气，旋即像猎豹捕食前的热身一般，慢慢抻了抻懒腰，故作轻松地回答道。 现如今……有些事情，林图也不会去刻意隐瞒着方小霏了，比如此次，他们不远千里跑来金城的任务目标，林图就想方设法、旁敲侧击地告知给了对方。 “哦，那你自己小心一点。” 自从一脸冷漠平淡地丢下这句话以后，方小霏便重新回到了紧张、刺激的学习当中，不再同林图说些百无一用的矫情废话。 只是牢牢攥在手中的笔杆，以及不由得下意识用力，从而导致留在本子上面、平白无故显得有些扭曲变形的文字，这一切都无一不在彰显着…… 其实小姑娘此时此刻，内心一点也不平静。 </br> </br> 第一百六十九章 他们 “啧啧……干嘛干嘛，你这什么造型儿啊？我又不是去打仗，只是追踪个嫌疑人而已，看把你给吓得。” 林图哭笑不得地望着方小霏，不自觉便装起范伟的腔调来打趣道。 “呵呵，快滚吧你，大猪蹄子！” 听闻此言，方小霏翻了翻白眼，懒得跟对方辩驳争论些什么。 “没大没小。” 林图摇摇头，揉了揉方小霏的脑袋，随即便转身、毫不拖泥带水地离开房间。 “我走啦。” 当留下这句话以后，门口已经再也不见林图的身影，空余他故作洒脱的尾音，在走廊内外四处飘荡着。 方小霏终究还是没能忍住，咬了咬嘴唇，不由自主地抬起头来、怔怔地盯着屋外的过道走廊。 目光复杂，一时间竟不由得、陷入了愣神发呆当中。 就在先前，大猪蹄子原本还站在那里、吓唬我来着…… 这已经是林图一行人，来到金城的第八天了。 每天，他都会安排着异能科众人，去罗真的别墅住宅那里轮流值守。 包括他自己。 虽然那位大艺术家，并未告诉自己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究竟有哪些人、在他那里下过大批量的仿真人偶订单。 但是林图依旧凭借着异能部所属的情报网络，调查到了最新的具体消息。 就在数个月前，曾有人秘密联络过罗真，说是要不限量持续性地订购他的作品。 首批货物，起码就得达到一百份额之巨。 由于在金城所逗留的时间太长，林图不仅给自己和方小霏二人、配置了最新型号的手机，同时也替小姑娘给学校方面请了事假。 幸好，林图有先见之明，在来金城之前、便把方小霏的作业课本赶早都给带了过来。 就为了这事儿，小姑娘差点没咬死他…… 至于他自己，林图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干脆直接就向成纪三中申请了在家自学。 反正高三整个学年，老师也只是一直都在强调复习而已，只要你自己乐意，那么就对环境地点没有限制与要求。 沿着楼梯缓缓走到二楼，林图信步打开216房间的大门，只见孙博与锁鹏举二人，此时此刻早已收拾好了东西，整装待发。 “兄弟们，该准备动身了。” 林图微微一笑，语气中充斥着说不尽的自信和张扬。 “哦！！！” 另外两人当即放声大吼道，硬是给喊出了千军万马枕戈待旦的杀伐气势来。 一辆蓝色小轿车缓缓驶离了地下停车场，林图坐在副驾驶位置上，正在同身处第一线的袁争青保持通话。 “欸，我给你说，刚才过去的那个妹子好正点啊！就是不知道……是不是金城本地人？” 手里把握着方向盘的锁鹏举、抽空回转过头，兴高采烈对位于后座上的孙博说道。 “得了吧，锁不举，就你……能硬得起来吗？” 孙博翻了翻白眼，大大咧咧地扣着鼻孔，嘴巴上可是丝毫都没留情面。 “我尼玛！老大，这瘪犊子破坏队友团结！” 听见这句话，锁鹏举登时就不干了，立马回头、朝着坐在旁边的林图打小报告道。 “你们俩都消停一点吧……咱们正执行任务呢，麻烦有个正形好不好？” 挂断电话，林图相当心累地捏了捏眉头，没好气地说道。 虽然他也赞成，在任务过程中保持一个轻松愉快的氛围，毕竟大家好歹也才是第一次独立行动罢了，没必要搞得那么紧张严肃。 但是……你们这也太放松了点吧？！ 要不要我给你俩批个假，让你们去被一条龙服务服务？？？ “嫌疑人已经向南走了，看其情况……应该暂时还没有发现青子的行踪，咱们从这边绕过去，接替青子继续盯梢，你们都注意着点儿，他的车牌号是……” 指头划拉着平板电脑的屏幕，林图开始重新分配布置这次的行动步骤，见总指挥都进入状态了，其余两人遂不约而同地纷纷停下了聊天打屁，表情渐趋凝重。 小轿车在川流不息的马路上灵活穿梭着，万幸这会儿已经过了上下班高峰期，故而交通也没显得那般拥挤，众人很顺利、便赶到了杨建所在的大致目的地。 “下个十字路口往左转，嫌疑犯就在那里。” 黑白两色流光、在林图的虹膜内部流转浮动，林图靠在车门上，一只手撑着脸颊，窗外各形各色的行人面孔，十分清楚明晰地、一一从林图的脑海中滤过。 不是这人，不是这人，也不是这人…… 信号灯闪烁间，小轿车便来到那个林图所说的十字路口，一辆灰色桑塔纳与他们擦肩而过。 林图和对方的驾驶员互相点头致意，旋即锁鹏举发动车子，缓缓驶离十字路口，进一步缩***近了杨建的活动范围。 那辆桑塔纳并没有开出多远，很快，便停靠在了路边。 袁争青干脆利落地从驾驶室里出来，继而快步走向、停在自己前面的一辆红色比亚迪。 比亚迪的车主，是个约莫而立之年左右的青年男人，这两位之间并没有任何交流，便心领神会地迅速互换了车子。 这已经不知道是、袁争青换乘过的第几辆机动车了。 仅仅只是为了单纯地避免，被杨建给察觉到哪怕一点、关于跟踪的蛛丝马迹。 比亚迪迅速打头，随即便朝着林图等人离开的方位火速追去，至于那辆灰色桑塔纳，则在青年男人的驾驶之下，慢吞吞地驶向了来路。 他们，同当初协助沈汉臣等人的有关部门成员一样，都是一群没法上天遁地、平平无奇的普通人。 他们中有人，和贾不假一样，落了个相同下场，是被强行逼迫着签下了保密协议、加入异能部的倒霉鬼。 他们中有人，则是在有意无意中、得知了这个世界的真相，遂怀着满腔热血，积极主动、踊跃报名参加的富家少爷或天之骄子。 但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其实还是昔日保家卫国，如今只不过是换了个战场而已的铁血军人。 他们是幸运的，同时也是不幸的。 陇省镇守谢青山，曾经说过这么一句话。 相比较咱们这群天上掉馅饼的癞蛤蟆而言，其实他们，才是真正的无名英雄。 </br> </br> 第一百七十一章 概不出售 此处不仅仅只有林图一人在看，大多数停下脚步驻足欣赏的人，十有八九都是不同年龄阶段的美丽女性。 心底默默吐槽了一句、这个万恶的看脸时代，林图表面上不动声色，依旧装作一个喜好附庸风雅的文艺小青年，在陶醉沉迷着。 那位身穿黑马甲白衬衫的英俊男子，仿佛早就已经习惯了这种场面似的，自顾自地率性拉动着琴弦，未曾受到任何影响。 任由余音袅袅的悠扬琴声，从自己这边轻快地飘荡散播出去。 “嗝……小兄弟？” 突然，那个距离围观人群身后不远处的邋遢醉汉，左摇右晃地朝着林图的位置踉跄走来。 “这位……叔？您有什么事吗？” 强自忍住一股扑面而来的熏天酒气，林图回转过身，面带亲切笑容地和气问道。 见此情形，周围原本正忙着自拍、发朋友圈不亦乐乎的漂亮小姐姐们，当即纷纷皱着眉头，面带嫌弃厌恶的表情，作鸟兽散。 在这个世界上，谁也不愿意平白无故，就招惹上一个游手好闲的醉鬼麻烦来。 即便是身边有帅哥作陪，那也不行。 反正又不是自家的，也就饱上一阵儿眼福而已…… “放你娘的臭狗屁，老子才十八！” 浑不在意周遭的环境、究竟是因为谁才变得冷清了许多，满脸胡茬的醉汉口吐芬芳，唾沫星子都快要溅到林图的脸上了。 手里提着酒瓶，醉汉不由得脚下一软、险些瘫倒在地，踉踉跄跄左右摇晃了好几步，方才平衡住自己的身形。 林图心平气和，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杨建的大致方位，脑海中思绪急转，正在冥思苦想着到底该如何，才能不着痕迹地摆脱、面前这位酒鬼的纠缠。 醉汉有气无力地歪着脑袋，眼神迷离地斜睨向林图，见对方竟然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潦草敷衍态度，遂提起二锅头、伸出一根手指，嘴里含糊不清地笑骂道： “还看呐？知道吗，你已经暴露啦！” …… “知道吗，和你一样，我曾经……也是一位艺术家。” 中年男人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气定神闲地站在二楼大厅正中央，坦然自若，极为优雅。 “当然了，现在也是，只不过……和你擅长的方面稍有差池而已。” 就像是在同自家老友热情攀谈一般，中年男人哭笑不得地又补充上了这么一句，显得十分平易近人。 罗真并未吭声，而是默默观察着二楼的环境布置，却发现无论何处，都没有遭受到哪怕半点破坏的完好无损模样。 既然如此，那么只有一种可能……对方是从阁楼方位、偷偷潜入进来的。 一念及此，罗真心底顿时变得有些焦躁不安，自己的妻子如今还待在那里呢，不知道她是否安好…… “放宽心，我并未把你的太太怎么样，倘若不相信的话……你可以自己来看。” 似乎是瞧出了罗真内心在想些什么一般，中年男人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来宽慰上罗真一两句。 话音刚落，只见该男子在罗真难以置信的目光注视之下，倒退着缓缓步入身后的真空玻璃内部。 就像是一滴水融入了江河湖海似的，是那么的畅通无阻，顺其自然。 不自觉地攥紧了双拳，罗真的脸色变幻起伏不定，他当然知道这究竟意味着什么，自己又不是那种闭门造车的保守固执艺术家。 超能力者！ 而且还不是那种、接受过官方承认注册的异能部干事！ 闭上双眼，经过了反复数次的深呼吸，罗真方才让自己紧张焦虑的情绪、逐渐缓和下来。 此时此刻，他必须要处于一个冷静缜密、思维灵活的状态当中，才有可能从这位不知是敌是友的异能者手里，救出自己和太太的性命。 约莫中间也就相差了十到十五秒的功夫，在罗真早已平静的目光注视之下，只见那位中年男人、怀里抱着自己的妻子，闲庭信步地从真空玻璃当中走了出来。 直到对方动作轻柔地、将人偶女孩摆在了位于工作室内的椅子上，罗真方才轻轻地吐出口气，语气平缓地说道： “我猜……阁下应该就是托付小杨、来我这里定制木偶的那位神秘客人吧？” “没错。” 中年男人笑了笑，未作任何遮掩，大大方方地承认了。 “怎么称呼？” “免贵姓邵，单名一个‘砾’字，罗先生直呼其名就行。” “那可万万使不得，我还是称呼您为邵先生吧。” 罗真的语调平和，从始至终都未起半点波澜，他强迫着自己，尽量不要把注意力集中在自己的妻子身上。 “我本来就打算着，要亲自会见邵先生一面，没成想……您居然提前登门拜访了，真是有失远迎。” 罗真站在原地，不敢做出其它多余的动作，生怕引得对面的邵砾心生芥蒂，从而给他和妻子带来不幸。 大脑飞速运转，构思着自己接下来、到底该说些什么才好。 结果……罗真无意间，瞥见了那些曾经自己花费了无数个日夜，呕心沥血才辛苦完成的人偶朋友们。 往昔大家在一起相处时的点点滴滴，宛若冲破了堤坝的潮水一般，不可阻挡地疯狂涌进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大概是由于当初陷入孤独，坦诚相待的一句无心之语。 也有可能是某个梦醒时分，所信誓旦旦发下的豪言壮志。 更或许是因为今晚吃完牛排以后，还没来得及给人家饭店归还食品保温箱，导致心情非常不好…… 反正当罗真看见自己的人偶姑娘，仍然一如既往地、默默陪伴着自己的时候。 罗真笑了。 笑得非常开心痛快，一扫往日里的阴翳忧郁之色。 开怀舒畅的大笑声，响彻在整栋别墅二楼内外，搞得邵砾有些不明所以，发怔茫然。 还没等邵砾咳嗽两声，正准备说些什么之际，却见罗真大步流星、旁若无人地朝着自己的太太迎去： “抱歉，有些话……我劝您还是不要说为好，从今往后，伊甸园里的一切人偶，概不出售，绝不外卖。” </br> </br> 第一百七十二章 谁是黄雀？ “当然，您也可以选择强行使用武力、来夺走他们，甚至还能够当场将我杀死，以绝后患，倘若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只有一个请求。” “那就是让我和我的妻子，死在一起。” 牵起旁边人偶姑娘的小手，罗真嘴角含笑地望了对方一眼，眼底尽是满腔温柔。 虽然她不会说话，也无法动弹，甚至就仅仅只是一件单纯的死物罢了。 但是对于罗真这辈子而言，她就是上苍赐给自己最好的礼物，也是能够始终常伴在他身侧的良人。 有君如此，夫复何求？ “不再多加考虑一二了？” 邵砾眉梢微挑，强压下深埋于自己心中的不满，沉声问道。 “还是算了吧，他们是我的朋友，积攒在内心深处的愧疚，已经太多了。” 罗真云淡风轻地笑了笑，话里话外的意思，显然不言而喻。 “唉……这可不行啊，假使你非要一意孤行的话，那我该怎么向包王爷交代？” 邵砾轻叹口气，旋即勉为其难地抬起一只手臂、将其插进了面前的真空玻璃当中： “好歹我也勉强算作是一方诸侯，你总得给我点面子不是？” “既然你不愿意继续往外兜售人偶，那就跟我走一遭吧，授人以鱼不如授之以渔的道理，本侯爷还是通晓一二的。” 话音刚落，只见原本打算不再虚与委蛇的罗真，刚准备心平气和地说些什么。 却是伴随着‘嘭’的一声，直接两眼一翻，继而直挺挺地朝后昏倒了过去。 在其身后，一条属于邵砾的手臂，正缓缓从真空玻璃表面缩了进去。 “镜花侯，镜花侯，镜子……才是我最大的倚——” 收回刚刚击晕罗真的那只手掌，邵砾理了理自己的衣袖，慢条斯理地絮絮叨叨着。 半抬眼皮，目光刚扫向失去意识的罗真那边，邵砾的大脑中竟是‘轰隆’一声，宛若被一道惊雷给炸懵了似的，当场愣住。 不可思议，难以置信的怪异表情，充斥于他的脸上。 “你什么情况？？？” 眼神有些发直，邵砾侧了侧脑袋，感觉到甚是荒谬怪诞，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 原来……罗真自从被击打了后颈部位以后，确实是径直昏迷了过去。 但他并没有如同邵砾预想中的那般，干脆利落地摔倒在地。 而是……软绵绵地瘫在了某个人的怀里。 同罗真相比，那人身材娇小，个头也才堪堪到达对方的胸口处而已。 废了好大力气，那人才从罗真背后探出头来，有样学样地歪着脑袋，一双大眼睛扑闪扑闪，毫不掩饰地直勾勾盯着对面的邵砾。 很明显，她生气了。 …… “情况就是这样，你们所追踪的那个嫌疑人，名叫杨建，异能特点是声频捕捉，所以说……你们自打一开始，盯梢计划便失败了。” 抽回差点指在林图鼻子上的手臂，那位原本看起来烂醉如泥的邋遢酒鬼，此时此刻双目清明，哪还有半点胡乱耍酒疯的糟糕神态表现出来？ “还有就是，老子真的才十八岁，你要是再敢叫我一声叔……老子立马就弄死你信不信？！” 快走两步贴近林图的脸颊，毫不退避地直视着对方的双眼，满脸浓密胡茬的醉汉、当即恶狠狠地低声说道。 随后一甩手，将手中的二锅头酒瓶、直截了当地砸向一位附近不远处的连帽衫男子。 “为了部落！！！” 自称‘芳龄’十八的酒鬼大吼一声，旋即转身风驰电掣地扑向那位、慌忙躲过酒瓶攻击的男子路人。 一边飞快逼近对方的途中，醉汉的身躯，一边也在迅速膨胀扩大。 转瞬间，一头毛发旺盛、崩裂了全身衣物的黑色巨猿，便出现在了众人眼前。 “啊啊啊啊啊！！！” 见此情形，小广场上一时间变得鸦雀无声，然而在短暂的安静过后，各种嘈杂喧闹的尖叫哭喊声，顿时便刺穿了整个阒寂冷清的金城夜空。 早在嗜酒如命的盗版至尊宝、丢出握在手里的二锅头以后，林图便鼓动着全身异能，以最大速度冲向、距离自己并不算太远的那位杨建。 尽管他不知晓，那个染过毛的齐天大圣、究竟姓甚名谁，乃至于从先前一开始，自己其实全程都处于茫然懵逼的状态当中。 但是这并不妨碍，林图誓要抓捕杨建的决心，以及弼马温所向自己传达过来的隐约善意。 他明白，对方……是咱们自己这一边儿的。 “谁让你刚才先叫我小兄弟来着，话说回来，长得可真是成熟稳重啊……” 不假思索地喃喃自语嘀咕道，林图耳畔风声呼呼作响，结果就在下一秒，林图脚下一个火速急刹车，遂赶忙止住了自己的身形。 因为他看见，自打‘醉酒人猴’张口说话的那一刻起，便抬腿撒丫子狂奔的杨建脚下，突然钻出一双手臂，把仓皇逃窜的嫌疑人给绊了个饿狗啃屎…… 至于那位优哉游哉地从大理石瓷砖中钻出来，像拎着一条死鱼般、倒提着脸上写满绝望的杨建的异能部成员。 分明就是起初广场舞方阵里面，其中一位跳得不亦乐乎、喜笑颜开的烫头大妈…… 身穿白衬衫黑马甲的英俊青年微微一笑，随即气定神闲地放下、横置在肩膀上的棕色小提琴。 恍惚间，似是响起了一阵破空声，只见该俊俏男子的残影仍旧留在原地，整个人却是手持琴弓，陡然刺向一位、方才还在欣赏自己演出的漂亮女性后心。 那个妆容精致的美丽女子，自从醉汉化猿之后，整个人的神态表情、便登时变得凝重阴沉了下来。 仿佛是早有预料一般，还没等那位、原本想给对方生猴子的帅气小哥哥，舞动琴弓一招捅穿自己之时。 该女子迅速转身，双臂立刻化作明晃晃的钢铁利刃，同对方激烈地碰撞缠斗在一起。 越来越多的异能觉醒者，相继撕开了，伪装在自己身上的普通人面纱。 思绪急转间，林图几乎是未作任何停顿，便毫不犹豫地扑向了、来时那处黑色巨猿与帽衫男，正在搏命厮杀着的凶险战团。 </br> </br> 第一百七十三章 反包围 战斗，就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宛如私底下统统都约好了似的，自从那个邋遢醉鬼化身巨猿以后，原本冷清寂静的小广场上，顿时有数十号异能觉醒者，纵身朝着距离自己不远处的路人迅猛扑去。 至于那些看起来平凡普通的路人过客，也并没有让对方失望，纷纷八仙过海、各显神通，毫不犹豫地同敌对势力纠缠在一起。 然而……还不够。 林图肉眼所及之处，就有好几块属于黑色巨猿这一方面的战友，正在竭尽全力地以一敌二，甚至以一敌三。 只是为了单纯地避免，波及到附近真正无辜的平常路人而已。 “普通人赶紧护送周围的老百姓离开！我来给你们开路！！！” 一声颇为耳熟的怒吼，响彻于整个小广场上空，林图循声望去，只见沈汉臣正端着一个白瓷碗，火急火燎地从一家牛肉面馆里冲了出来。 嘴边还耷拉着一根随风舞动的面条…… “吼！！！” 顺手将牛大碗砸向一个异能者，沈汉臣扬天咆哮一声，旋即一道极为高大的灰色人影，从其身后缓缓站了出来。 这次林图看得十分清晰，那道人影身材健硕，满头长发肆意狂舞，脸上戴着一个遮盖住上半部分的青铜护额，只能看见他的下巴与嘴唇。 绝不心慈手软地朝下猛然一挥拳，站在沈汉臣身后的那道人影，当即有样学样，攥紧巨拳朝着其中一处渺小战团砸去。 属于沈汉臣这一方的异能科干部瞬间心领神会，拼着重伤、也要让同自己缠斗在一起的那个敌人，短暂停留在原地片刻。 随即毫不拖泥带水，迅速抽身急退。 一条小腿被齐膝砍断的那个异能者，满脸绝望地捂住自己的伤口，继而抬头仰视着那道巨大拳影，在自己的瞳孔倒映中越来越大…… “轰隆！！！” 只听见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天巨响，灰色人影慢条斯理地收回拳头，地上空留一处、呈蜘蛛网状逐渐向外散射的惨烈陷坑。 场面一时间……显得有些安静，近乎落针可闻。 “是、是神醒者！快跑！！！” 不知道是谁，突然撕心裂肺地嗷唠了一嗓子，本来那些正与异能部成员为敌的超能力者，尽皆开始不约而同地拼命四散奔逃。 “还请这位小姐暂且留步！” 身穿黑马甲白衬衫的英俊青年面容冷冽，丝毫都不在乎那位妆容精致的美丽女子、欲要以伤换伤，强行逼退自己的那柄钢铁利刃。 将那把足以削铁如泥、实则乃对方胳臂所化的的刀刃夹在腋下。 给自己造成了触目惊心的创伤的同时，该俊美男子随即也挥动琴弓，将其狠狠刺入那位年轻女性的脊背。 “嗬……你……怎么敢……” 女子的身形遽然陷入了停滞，她下意识地缓缓垂下头颅，一脸难以置信地盯着、从自己胸前穿透而出的琴弓顶端。 琴弓的弓弦，早已被自身的鲜血所染红。 女子刚准备鼓动、死前残存的全部力气，相当勉强地说上最后几句遗言之时。 结果谁成想，那位小提琴演奏家竟是半点都不怜香惜玉，甚至还有些担心她尚未死透一般，甩动琴弓在女子的身体内部搅了搅…… “呼……” 龇牙咧嘴地慢慢吐出一口浊气，帅气小哥赶忙精疲力竭地松开、重新再度变作洁白胳膊的女子尸体。 望着这位躺在自己面前、死不瞑目的漂亮女孩，这位长相俊俏的年轻小伙子，一边捂着腰腹间那道、鲜血淋漓的恐怖伤痕。 一边视若无睹地迈步跨过对方，倒提着手中仍在滴血的琴弓，一瘸一拐地缓慢朝着、前面依旧处于战斗之中的同事蹒跚挪去。 “行啦，大少爷……你就在这乖乖待着吧，我去去就回！” 忽然，一道瓮声瓮气的粗犷大嗓门，饱含着揶揄调侃的味道，从自己身后传了过来。 该青年还未来得及回头，那只口吐人言的黑色巨猿，便手脚并用、如一道漆黑闪电似的，快速超过了自己。 青年脚步一个趔趄，登时四肢瘫软、跌倒在地，望着那头趴在地上狂奔的黑色猿猴，青年不禁苦笑不已。 “喔吼吼，齐天大圣来也！妖魔鬼怪们休走，吃俺老孙一人！！！” 遍体鳞伤的黑色巨猿高高跃起，随后从天而降，如一块岩石砸入平静的湖面一样，激起漫天灰尘。 大理石瓷砖碎片飞得到处都是，黑色巨猿比弹簧还能蹦跶，竟是丝毫不作缓冲停顿地、再次凌空一跃。 继而甩起绑在自己右臂上的一个人？如挥舞着流星锤一般，朝着附近其中一处战团里的敌对异能者砸去。 见此情形，瘫在远处正忙着止血的那位富家公子，遂赶忙定睛细看，方才发觉： 原来那位被当做保龄球一般甩来甩去的可怜人，正是先前与黑色巨猿厮杀在一起的帽衫男。 至于他的异能，好像和变色龙没什么区别，可以将舌头伸出一个十分惊悚骇人的长度，用来御敌伤人。 看那醉酒猿猴把帽衫男的舌头、紧紧地绑在自己的胳膊上面，并且异常娴熟地甩动着对方的躯体，不亦乐乎地砸过来砸过去。 英俊潇洒的富家公子突然明白，这臭猴子是怎么弄死对面的了…… 丝缕电光在其身上盘旋环绕，锁鹏举心急如焚，一马当先疾速逼近、距离自己并不算太远的事发现场。 孙博与袁争青二人紧随其后。 其实自从听见远处传来异常的响动之后，这三位异能科新人，便收到了林图需要紧急支援的具体信息。 怎奈何一路上拼命赶来，有慌不择路抱头鼠窜、摩肩接踵想要看热闹、一脸懵逼但还是决定随大流的各类行人，数量实在太多。 在不伤及影响无辜的前提之下，孙博他们根本就没有办法，去竭尽全力地提升自己的前进速度。 “看，那是沈科长的异能具现体！” 像是无意间发现了什么似的，孙博忽然抬头，指着前方那个、正双手抱胸的巨大灰色人影喊道。 </br> </br> 第一百七十四章 反恐演练 在场的异能科三人当中，唯有孙博确实远远地依稀看见过，沈汉臣的这张底牌杀手锏。 那还是当初，沈汉臣在处决丧尸化钱修渔的时候，自己所偷摸抽空瞄见的…… 其余两人只是抬头匆匆地望了一眼，便继续循着因为打斗而产生的激烈声响，埋头闷声赶路。 那道仍旧双手抱胸、不再动弹的巨大灰色人影，便是众人此时此刻、最好的信号指示道标。 除了开场一拳砸死那个倒霉催的异能者以外，沈汉臣并未让位于自己身后的放大版‘白金之星’，持续进行摧枯拉朽的碾压式攻击。 而是让其干站在一旁、虎视眈眈地傻愣着，仅仅发挥一个聊胜于无的震慑作用。 毕竟……这道灰色影子的破坏威力，实在是有些过于恐怖了点…… 经此一役，沈汉臣尚且暂时还不知道，财务科该如何寻找自己的麻烦呢…… “沈科长！！！” 一道辨识度极高的声音、遥遥从远处传来，凭借着另外一位异能科干部的牵制吸引，沈汉臣刚扭断了一个敌对觉醒者的脖子，遂皱着眉头朝那边望去。 只见一路上都陷入疲于奔命状态当中的孙博，落在了新人队伍的最末端，这会儿正吐着舌头、高举手臂，嘴里还在不停地大声呼喊着些什么。 犹如一根发射出去的箭矢似的，冲锋在队伍最前面的锁鹏举，所过之处、带起阵阵电弧火花。 他一声不吭，刚准备疯狂涌动体内电流，悍然杀入小广场上的其中一块战团，却是不由自主地傻眼了。 因为……锁鹏举突然察觉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在场的异能觉醒者、除了沈汉臣以外，自己好像没一个认识的…… 这要是万一没收住手，把自家兄弟给一不小心电翻了过去，事后沈大科长指不定该咋削自己呢…… “等等！手下留情！你们几个赶紧去救伤员，伤员都是咱们自己人！！！” 无意中瞥见了这一幕，沈汉臣差点吓得魂飞天外，幸好锁鹏举临时还长了那么一丢丢脑子，沈汉臣遂急忙匆匆大吼道。 听见沈科长给众人下的指挥命令，大家心里也就纷纷都有了点谱。 眼神交汇间，这三位异能科新人当即便决定单独行动，分别去协助其他后勤科的兄弟们救助伤员。 在场的除了十几号属于战斗序列的异能科成员以外，也有许多负责救援维稳的后勤科普通人存在。 他们中有的人，之前假扮作寻常路人在四周游弋，另外一些则隐藏于车辆或店铺当中，静候指令。 当沈汉臣端着牛大碗、从面馆里冲出来以后，这些并不具备任何超能力的平凡人等。 也随即毅然决然地相继暴露身份，尽皆投入到各自力所能及的工作当中。 没有人犹豫，更无人曾退缩迟疑过半分。 身处小广场战斗范围内的老百姓，如今全都被后勤科行动组的专业人员、给安全地护送疏散了出去。 一条条黄澄澄的警戒线、在小广场四周拉了起来，用以告诫站在外面好奇心爆棚的吃瓜群众们，为了自身的性命安全着想，严禁入内。 “欸，警察同志，你们这里面干什么呢，这么热闹？！” 一个裹了厚厚羽绒服的矮胖大妈，挤在看热闹人群的最前方，满脸新奇地抬头问道。 “里面正进行反恐演习呢，大妈，您小心点，可千万别一不留神钻进来，很危险的！” 听闻此言，一位腰杆笔直地站在警戒线内部、身穿一袭黑色作战制服的年轻小伙子，当即笑眯眯地回答道。 也不去计较对方傻傻分不清楚，把两样国家机关的公职服务人员、给完全混淆在了一起。 想必……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是一件好事…… “啧啧……真新鲜呐……你看看那只大猴子，再看看这尊跟门神爷一样大的人……欸，这该不会就是电视上所说的，那什么异能者吧？！” 大妈啧啧称奇地赞叹着，忽然灵光乍现，立马不假思索地开口问道。 “对啊，这不是害怕有些人觉醒了之后，给咱们老百姓添麻烦嘛，我们索性就安排一场突击反恐演练，防患于未然！” 除了监督禁止有些人，闲得蛋疼偷偷溜进小广场、看热闹拍视频以外，这位后勤科行动组的年轻小伙子，几乎是有问必答。 当然，至于事实的真相到底如何，他是肯定不能告诉这群平民百姓的…… “嘿，谁啊？这么缺心眼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现在咱们国家这么强大，又国泰民安好好的，谁要是敢这么干，我王丽萍可第一个不答应！” 听见这话，大妈当时就不乐意了，撸起袖子气哼哼地说道。 “就是就是！” “我也不答应！” “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人嘛……” 周围人群登时纷纷应和道，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一时间显得人声鼎沸，好不热闹。 面前此情此景，不仅让这位年轻的异能部干事心底、微微有些感慨的同时，也更加坚定了，深埋于内心深处的某种信念。 其实就在刚才，一个异能反动分子的搏命攻势，险些就波及到了他们这里。 不过万幸的是，被与其对敌的那位异能科战斗组成员，给竭尽全力地阻挡了回去。 看着眼前围观人群脸上、那一副副惊奇诧异的表情，这位后勤科小伙子，不但要维持表面上、云淡风轻的神色不变。 而且还得强行忍住自己、想要一起回头看，亦或者不择手段、马不停蹄地立刻逃离此处的生理冲动。 因为……这仅仅只是一场演习罢了，没有任何危险，更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 倘若连他，这位在劳苦百姓大众眼中，代表着人民安全守护神的‘警察同志’，都开始流露出一副惊慌失措、手忙脚乱的神情态度来。 那么其他人……应该怎么办？ 不动声色地揩了揩、背在身后手心里的汗水，这位后勤科年轻人脸上的神态表情，依旧轻松舒缓，不带半点心理包袱。 实则内心深处，早就已经慌得不行…… 但是，他信任自己的同事和战友，肯定能够滴水不漏地完成，上峰指挥员所交代下来的任务。 </br> </br> 第一百七十五章 是，班长 异能部下辖各个科室班组分工明确，身穿黑色行动作战制服的成员、负责外围警戒工作。 至于其他身着便装的异能部干事，则协助救援以及掩护任务。 一个从始至终、都没有显示出自身异能种类的中年男人，被黑色巨猿甩出的人肉流星锤，给狠狠砸飞了出去。 仅仅凭借着一副强化体魄，就企图冲出异能部高阶指战员所将计就计、苦心孤诣规划好的重重包围圈。 实在是痴心妄想。 如一条烂麻袋似的，狼狈不堪、连滚带爬地摔在了地上，中年男人勉强抬起头来，回首环顾四周。 见附近自己目光所及之处，能够看见的同伙儿纷纷授首伏法，不由得下意识咧开嘴角，面色煞白地惨笑不已： “神教万岁。” 揩了一把脸上的血污尘土，伴随着中年男人话音刚落，只见他的整副躯体，当即便开始不规则非自然地膨胀起来。 “万岁你大爷！！！” 忽然，一道人影从斜刺里飞快杀出，以饿虎扑食之势撞倒了那个、快要化作一团肉球的中年男人。 离此地大概十余米的不远处，失血过多躺在担架上的富家公子，因为瞬间缺少了一人帮扶的缘故，这会儿正瘫倒在地，一脸生无可恋地仰望着天空…… 位于腰腹部的那道狰狞伤口，好不容易才稍微得到些缓解的空闲，结果再次不出所料地迸裂开来…… 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那道从半路冲出来的人影，是一位身穿黑色制服的普通男子，年龄约莫在而立之年左右。 此时此刻正用胳膊、死死勒住那个反动异能者的脖颈。 制服男子的裸绞动作非常标准有力，中年男人数次想要尝试挣脱。 怎奈何自己的躯干、如今有些过于臃肿一点，外加上先前本就负伤在身，最终只能无功而返。 深埋于眼底的遗憾憎恨，逐渐转化为‘那就这样吧’的悲哀决绝。 既然自己无法摆脱对方的纠缠，中年男人索性心一横，直接把手贴在了制服男子的胳膊上面。 “不要过来！！！” 正当异能科的战斗组成员、准备前来援助这位后勤科的同事之时，结果对方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喊道。 在制服男子难以置信的目光当中，自己原本竭尽全力、拼命勒紧了那个中年男人脖颈的结实臂膀，竟然也开始慢慢变得膨胀肥大。 他能够感觉到，一股气流正顺着反动异能者的手心，源源不断地迅速传入自己的体内。 “柱子！快把我和他一块儿关起来！否则待会儿就来不及了！！！” 双眼在四下里焦急巡睃着，制服男子强忍着心中的憋闷不适，涨红了脸大吼道。 作为参加任务的行动人员之一，他当然知道，有可能会出现在此次反围剿、包围圈内部的恐怖分子，其具体异能大致上都有哪些。 至于面前这个暂时被自己给制服住的中年男人，正是里面需要防范注意的重中之重。 被制服男唤作‘柱子’的人，是异能科战斗组的一位干部，此时此刻，他正在同另外一个觉醒反动派，互相纠缠着。 柱子紧咬嘴唇，一声不吭，也不知道是没听见还是怎的，他双目通红，手上的攻势却是愈加凶狠暴戾。 “李栓柱！连我的话你都不听了吗？！快点！执行命令！！！” 嘶哑难捱的怒吼声，响彻在整片小广场上空，制服男子额头青筋暴露，浑身都肿胀起一团团大小不一的疙瘩。 他快要坚持不住了。 这一会儿，其实是制服男子、任人宰割地软软瘫在地上。 那个中年男人约莫大概是知道了、自己插翅难逃，并且不会落得一个，太过轻松惬意的结局下场。 所以反倒是神经质般的，开怀大笑了起来。 病态扭曲的笑容里，隐藏着再也掩饰不住的得意兴奋，他的双眼中闪烁着激动期待的光芒，阴暗肮脏的龌龊心理，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变本加厉地将自己所转化出的易燃易爆气体，接二连三地导入、眼前制服男子的体内。 眼睁睁目睹着这位后勤科干部，身体在一点一点地膨胀扩大，中年男人喜悦快活地、浑身都在颤抖。 似乎身边这人所承受的痛苦折磨越多，他所得到的欢乐趣味，也就越多一般。 “是！班长！！！” 其余一位异能科战友，默不作声地接过了、李栓柱手中的阻击敌军任务。 沙哑凄厉、夹杂着哭嚎的怒吼应喝声，在每个人的耳畔不断回响。 李栓柱泪如雨下、涕泗横流，他猛然转身，抡开双臂、狠狠将掌心砸在一起。 只见在那中年男人与自己的班长四周，空间密度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疯狂增长。 盯着那个、依旧将双手搭在班长身上的中年男人背影，李栓柱的双眼布满血丝。 恐怕任谁都能够感受到，如今从他身上、所散发出的满腔滔天恨意。 两行鼻血顺着嘴角潺潺流下，李栓柱的脸色渐趋惨白，他竟是打算、直接将空间密度提升至最大，借此来活生生地压死对方。 但很可惜的是，就现在而言，他的能力，还根本无法做到这种地步…… 仿佛是察觉到了，身后李栓柱那、欲将自己挫骨扬灰的仇恨目光一般。 中年男人心满意足地缓缓直起腰杆，偏转过头，意味深长地送给李栓柱一个、轻蔑得意的嘲讽笑容。 约莫是准备、在生命的最后关头，再好好地戏弄玩耍李栓柱一阵似的。 中年男人从裤兜里、优哉游哉地摸出一个打火机，随即揪住旁边、早已陷入昏迷晕厥状态之中的班长头发，将其给满不在乎地提了起来。 李栓柱目眦欲裂，一时间就连话语都说不完整，只能发出几个短暂模糊的嘶哑音节。 见李栓柱这番做派，中年男人终于总算是如愿以偿。 自我陶醉地眯起了眼睛，将耷拉在一侧的班长头颅、再度往高里提了一点，中年男人贴近对方的脸颊，一个字一个字地缓慢轻声答道： “我偏要说，神教万岁。” </br> </br> 请假条 十一月二日，星期五，阴。 连续六天了，我还是能够梦见那个人。 他什么都没做，就只是一直站在不远处…… 看着我。 不管我在哪里，不管我在干什么，他始终都在旁边。 形影不离。 我记得很清楚，我敢保证没有记错。 也许……是因为最近太累了吧，所以才会梦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希望今天不要再做这种噩梦了，吓不吓人倒无所谓，只是耽误了明天上工，那可就糟糕了。 唉，早点休息吧。 …… 丢下手中的笔，林图打着哈欠伸了个大大的懒腰，眼角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闹钟，时针已然快要指向‘十二’那个数字。 “已经这么晚了吗？” 林图揉着眼睛咕哝道。 关掉昏黄的白炽灯，合上日记放进抽屉里，林图蹑手蹑脚挪开椅子站了起来。 好像生怕吵醒某人似的。 林图所居住的这个房屋并不宽敞，大概也就十多平米左右。 人们常说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可是放眼望去，家中除了那张摆放在角落里的小床、门口的煤气罐煤气炉和案板、以及林图身后那面老旧木桌，竟再也没有其他能称得上是家具的东西。 “这该死的鬼天气。” 抽了抽早已被冻得通红的鼻子，林图低声抱怨一句，随后悄悄走到门口，打开旁边的一扇侧门。 “吱呀——” 透过从窗外洒落进来的斑白月光，一个比外面还要小上一大圈的房间映入眼帘。 房间虽然狭小，但依旧显得有些空荡。靠窗摆放着一面学校学生专用课桌，还有在其对面的一张床铺。 除此之外，再无一物。 该床铺倒是比林图所睡的那张还要大上几分，床上的被子鼓鼓囊囊，好像睡着一个人。 林图并未打扰对方，而是凑着月光来到课桌面前。将桌子上凌乱摆放着的书本收拾好，然后全都塞进那个、才用了四年零三个月又十二天的书包里。 缓缓拉上书包拉链，林图给旁边蜷缩在被窝里的小屁孩掖好被子，捡起被她蹬到地下的暖水袋塞至对方脚底。继而拉开家里的唯一一条窗帘，轻轻带上房门走了出去。 北方的冬天是出了名的难熬，尤其是家里没安暖气，更没钱购买煤炭添置火炉的情况下。 屋里屋外的温度，其实根本就没什么两样。 林图透过窗户瞥了一眼外面的夜空，远处的霓虹将夜幕染成了暗红色。显然不论寒冬还是炎夏，有些人的夜生活……丝毫都没受到影响。 林图勾起嘴角无声自嘲一笑，搓了搓冻到有些僵硬的双手，回到那张小床边裹着被子和衣而睡。 少年闭上眼睛试着尽快入眠，好借此忘记冬日的寒冷，可那床单薄的被子就像铁块一般冰凉。幸好常年挨冷受冻，林图从很小的时候，就习惯了冬天不脱衣服睡觉。 所以，也不至于太过难熬。 不知道在床上辗转反侧到几时，林图逐渐感觉到有些倦意，终于是在昏昏沉沉之际，进入了梦乡。 …… “嘿！林图！这里这里！” 川流不息的人行道上，一个贼眉鼠眼的瘦子突然钻了出来，正朝着不远处的林图拼命摆手。 诶？这不是班上那个小混混么？ 林图皱着眉毛满头雾水，却鬼使神差来到对方身前。 “孙博，好久不见。” 林图笑着打招呼道。 “快点过来，妈的，哥们我今天带你去个好地方。” 那个头发染的花花绿绿，名叫孙博的瘦猴大大咧咧挽住林图脖子，不由分说带着他走进旁边一家店里。 嘶……我和这些小混混，不是一直都井水不犯河水么？ 林图脑海里突然蹦出这么一个念头，却已经半推半就被对方拉了进来。 刚一脚踏进店门，林图的眼前豁然开朗。阵阵海浪声传进耳朵，翕动鼻翼，林图甚至能闻见那传说中的海腥味。 林图和孙博两人赫然来到了一片沙滩处，明媚的阳光刺得林图都有些睁不开眼睛，以至于少年不得不抬起手臂挡在自己眼前。 “哈哈，哥们待你不错吧，好好玩啊，我先走了。” 孙博拍了拍林图的肩膀，下一秒便消失在原地。 林图置若罔闻，自顾自朝大海边缘走去。 沙滩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到处都晃动着白花花的大胸脯和古铜色皮肤，青春靓丽的美女帅哥走来走去，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突然，林图似有所觉猛然转过脑袋，只见不远处的一柄遮阳伞下，一个头戴礼帽的黑衣人。 正默默站在那里。 林图瞳孔骤然收缩，心脏也开始剧烈跳动起来。 紧张到大气都不敢出，林图强迫自己转过身子。抬起宛如灌铅般的沉重双腿，朝远离黑衣人的方向缓缓踱去。 “你好像……能看见我？”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在林图耳畔响起。 林图如受惊的竹鼠般偏过脑袋，那个上一秒原本还在遮阳伞下的黑衣人，居然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便与自己并肩而行！ “请回答我的问题。” 撑着一把墨伞的黑衣人再次出声。 林图艰难移回视线，强制压下心中的惊骇和恐惧。 他好像，发现了一件忽视多时的事情。 这位连续六天，不对，连续七天一直在梦中尾随自己的黑衣人，居然没皮没脸！ 嗯……是字面意思的没皮没脸。 “请回答我的问题。” “你……是不是能够，看见我？” 黑衣人的声音空洞平淡，似远似近若即若离，林图甚至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位黑衣人的耐心和脾气，貌似是出奇的好…… “你、你、你是谁？” 林图咽了一口唾沫，干涩地问道。 黑衣人没有说话，不过却是立即做出反应。 这位无面人‘啪’的一声收起黑伞，将伞尖狠狠插进沙地之中。 与此同时，林图脚下的黄沙宛如被装进可口可乐瓶里一般，开始飞快朝地下渗去。 林图被杀了个措手不及，竟是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直接随同沙子一起被埋进了地底深处。 林图眼前一片漆黑，他能感觉到有无数坚硬颗粒，正争先恐后灌进自己的五官之内。林图拼命挣扎着，却好似陷进沼泽里一样，使不出半分力气。 没有花费太多功夫，林图的嘴巴鼻孔里很快填满了这种坚硬颗粒，以至于连呼吸都无法做到。 慢慢的，慢慢的，林图逐渐停止抽搐，就像是溺水的人已经窒息，任由身体裹挟着灵魂，向无尽深渊中缓缓坠落。 </br> </br> 第一百七十六章 血债难偿 “哈哈哈哈哈……” 这次终于总算是没有人，会毫无预兆地突然打断自己，亦或者偷袭自己了。 中年男人得意愉快地放声大笑，李栓柱攥在一起紧紧合拢的双手，由于用力过度，根根指节摁得皮肤表面青里透白。 不以为意地瞥了李栓柱一眼，中年男人发出一声轻蔑不屑的嗤笑，随即将打火机举在自己眼前，双眼满含讥讽地穿过广场，直勾勾盯着远处的李栓柱： “你又能拿我怎样？” “轰隆！！！” 伴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阵阵刺目火光，充斥在原来班长和那个中年男人、所待过的地方。 然而……也就仅限于那一块，密度再也无法压缩的狭小空间里…… 由于易燃气体所产生的爆炸冲击波，实在是太过猛烈，超出了李栓柱的能力限制范围。 这位年纪轻轻的异能科战斗组成员，七窍顿时往外渗出了缕缕殷红鲜血。 可是……他那依旧紧紧合拢在一起的双手，却未曾放松张开过半分。 身躯忍受着仿佛快要被撕裂开的极大痛楚，李栓柱的脸上，爬满了肆意横流、如蜈蚣一般扭曲的猩红血液，看起来异常恐怖骇人。 颤抖着胳膊，泪水混合着鲜血、汩汩流淌进了嘴中。 李栓柱说不上来，这究竟具体是哪种味道，苦涩中掺杂着丝缕腥甜，甚至还有一点隐隐约约的咸味，暗含其中。 他只明白，此时此刻，他要把发生在眼前的这一幕，深深地印刻在自己的脑海当中。 然后让那群隐藏在暗处的秽粪蛆虫，为此付出百倍、乃至于千倍的惨痛代价。 小广场上无人说话，仅剩下那帮敌对势力的异能觉醒者，在一直不停地哭喊求饶，亦或者片刻都不带歇息地诅咒谩骂。 原本有些异能部干事，内心深处还残存有那么一丝幻想侥幸，觉得认为对方和自己一样，都生活在同一片蓝天之下，呼吸着同样的空气。 不应该下手如此绝情，倘若有可能的话，理当给他们一个机会。 一个……洗心革面、重新做人的机会。 但是现实……毫不留情地狠狠扇了大家一巴掌，让众人明白： 有些人，从始至终都只不过是、披了一张人皮罢了，哪怕就算是给他们成千上万次的机会，畜牲也永远都是畜牲，变不成人。 很快，在场的敌对异能者，除了一开始、就被广场舞大妈生擒的杨建以外，其余人等尽皆授首伏法。 异能部各个科室的组员、一声不吭，全都在默默地收拾打扫着战场。 沈汉臣挥挥手，散去了站在身后不远处的那尊灰色巨人，随即沉默寡言地走向那块、未加入异能部后勤科以前，曾经是某连队班长殉职的地方。 轻叹口气，拍了拍身旁失魂落魄、软软地跪坐在地上的那个邋遢酒鬼。 这会儿他早已解除了黑色巨猿的变身状态，正六神无主、双目空洞地盯着前面那堆，焦黑色尸骸。 “这不能怪你，毕竟咱们的情报获取渠道有限，在交手之前，谁也不知道对面的那个王八蛋，其具体异能到底是什么。” 缄默了半晌，沈汉臣最终还是低声安慰道，没人知道、这位满脸胡茬的潦倒醉汉，究竟听进去了没有。 他只是仍然跪在那位班长面前，魂不守舍，宛若被人给抽去了脊梁骨一般。 “叫两个专业人士过来，收殓一下田猛的尸骨，战死英雄的遗骸……不应该同这个渣滓混在一起，被平白无故地蒙尘侮辱。” 沈汉臣偏转过头，朝附近的另外一位后勤科干事说道，他是此次作战行动的现场指挥官，大小事宜皆由他一人临阵负责。 “柱子！你冷静一点！！！” 突然，身后传来一阵、十分剧烈吵闹的喧哗声。 只见李栓柱目眦欲裂、怒发冲冠，比一头受伤了的野兽还要疯狂三分，竟是不顾一切、径直朝着对面畏畏缩缩的杨建悍然扑去。 好几位异能部战友、竭尽所能地全力拦住对方，李栓柱身上本就破破烂烂的路人便装，一瞬间便被拉扯得四分五裂。 但他却是……根本就毫无察觉。 “李栓柱！你想要干什么？！” 见此情景，沈汉臣赶忙快步跑回了事发地点，他一把将被吓得面如土色的杨建挡在身后，严厉愤怒的呵斥声、清晰地响彻于每一个人的耳畔。 “我投降，我投降！长官，千万别杀我！我什么都交代，什么都坦白……” 自从见识了异能部成员、在对待他们这一伙儿人的酷烈手段之后，原本趾高气昂、恐吓威胁那位广场舞大妈的杨建。 犹如狐假虎威的下水道老鼠一般，登时便被打回了原形。 沈汉臣懒得搭理这孙子，他仅仅只是因为担心、李栓柱在一时冲动之际，犯下事后无法挽回的可怕错误出来，所以才突然决定，插手干预这件事情。 至于杨建的死活……说句心里话，他其实也巴不得这种混账玩意儿、趁早嗝屁呢…… “指挥员，你让我杀了他！我要替班长报仇，我要替班长报仇……” 李栓柱红着眼睛，歇斯底里地咆哮怒吼着，身旁几位异能部战友、皆默不作声地拼命拉住对方，不让李栓柱再往前踏出一步。 盯着沈汉臣平静如水的双眼，李栓柱怔了怔，挣扎反抗幅度变得越来越小，最后竟是强行挣脱开战友的搀扶，直接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也不说话，就是豆粒般大小的浑浊泪珠，压根止不住地颗颗往下跌落。 “打部队的那时候起，班长就一直都很照顾我，结果那一次我觉醒了，班长二话不说，就跟着我来异能部报名，还说你这小子毛手毛脚的，没他在一旁看着总不放心……” “现在你走了，谁还来管我啊……我性子又急，遇上点啥事都心浮气躁的……” 撕心裂肺的沙哑哭嚎声，回荡在整片寂寥空旷的小广场上空，李栓柱双手紧紧揪着自己的头发，鼻涕眼泪混合着一起流下，看起来异常狼狈消沉。 好似眼睁睁目睹着，父母被屠夫宰杀了的年幼羔羊。 </br> </br> 第一百七十七章 借你一用 在场众人纷纷哑然。 那些原本一直在劝阻李栓柱的异能部同事，神色复杂，心中五味杂陈。 田猛何尝不是与自己、曾一同并肩作战过的战友，难道说在他们的心底，就真的一点都不难受吗？ 但是为了所谓的大局着想，再加上令行禁止的军规束缚，异能部成员当然不可能纵容李栓柱。 在敌人已经失去反抗条件的前提情况之下，还敢让他去报仇雪恨。 小广场上一片沉默，所带来的便是无尽的压抑与憋闷，感受着众人有意无意、所投递过来的森冷目光，杨建胆战心惊。 “领、领导……我可是已经投降了啊！你们不是经常说……那个什么坦白从宽吗？我现在就是污点证人，你一定要保护好我……” 杨建的脑子里一片混乱，都开始口不择言胡说八道了，他如今只能寄希望于沈汉臣，但愿对方能够压得住这群、满腔怒火的异能觉醒者。 此时此刻，沈汉臣一点都不想理睬、这个欺软怕硬的反动分子，目光在四下里巡睃环视着，最终觅寻无果，只好朝着距离自己附近不远处的孙博问道： “林图去哪了？” “我不知道啊，不是他叫我们来这里支援的吗？” 孙博两眼茫然，手里抬着一脸生无可恋的富家公子，不假思索地下意识张口反问道。 沈汉臣：“……” …… “铁子们，想必刚才大家都看见了吧？那就是咱们国家既神秘又强大的异能部战士们！我阿飞今天可是冒着极大的生命危险，拼死在前线给大家转播第一手最新情报！” “感谢博物馆馆长送的游艇！感谢小狗在我身边送的飞机！” 身穿一袭快递员装扮的阿飞乐不可支，看着手机屏幕上一行行数不清的弹幕与礼物划过，唾沫星子飞得更起劲了。 手里拿着自拍杆，阿飞拍打着翅膀，忘乎所以地同自己的观众尽情互动着。 丝毫都未曾留意到，远处正有一道竭尽全力狂奔着的身影，正在迅速朝着自己飞快靠近。 阿飞飞得既不快、也不高，缓慢地在高楼林立的都市中，自由翱翔穿梭着。 身下有许多第一次看见自己，亦或者仍旧感到新奇的普通人，正在追着他拍照摄影。 在一片起起伏伏的哗然惊呼声中，阿飞抽空朝下不经意地扫了一眼，方才惊骇欲绝地发现： 正有一人脚踩着安装在高楼大厦上的空调外机，如敏捷灵巧的猿猴一般，超越人体极限地瞬间扑向了自己。 阿飞根本来不及反应，便被那人给一把抓住了自己的脚踝，在一阵踉踉跄跄的摇晃颠簸过程中，阿飞方才保持住了自己的平衡，险些就要差一点摔落于地。 “异能部办事，借你一用！” 还没等阿飞开腔说些什么，那人便从怀里掏出了一张证件，在阿飞眼前一晃而过，顺带着封死了阿飞的话茬。 将从自己眼前转瞬即逝的那个名字牢牢记在心底，阿飞当然知道异能部的存在，当初还是他们警告过自己，让自己最好不要为所欲为，老实安分一点的。 “那、那个领导……你想让我帮你做些什么？” 在短暂的惊惶失措过后，阿飞有些语无伦次，带着几分试探性地小心翼翼问道，决定接下来无论对方提出什么要求，都要尽量照办无误。 “带我去那边的园林别墅住宅区，越快越好！” 将孙博的异能证件收进怀中，林图拉大旗作虎皮，一点都脸不红心不跳地坦然回答道。 丝毫都没有正抓着人家的脚踝，凌空在半空中飘荡飞舞着的觉悟…… 阿飞含糊应承了一声，随即便不再犹豫，顺着林图刚才所指的方向，用力挥动翅膀，加快速度朝着那边飞去。 此时此刻，在阿飞的直播间里，早已炸开了锅…… 说什么样话的人都有，五花八门各形各色，但阿飞这会儿哪还再敢忙里偷闲、继续和观众朋友们接着互动？ 现如今的最佳选择，就是一声不吭地闷头赶路，趁早把脚下这位瘟神送走才是最要紧…… 两人一上一下、火速地穿过一栋栋摩天大楼，阿飞在上面累得要死要活，但林图的表现却是跟坐享其成者一样，就连半点反应都没有。 实在是让人闻者伤心，听者落泪…… 与此同时，罗氏宅邸。 原本看起来宁静祥和、宛若天堂仙境一般的别墅二楼，此时此刻早已变得狼藉不堪。 到处都散落着各种人偶的残肢断臂，罗真依旧处于昏迷状态，却是安静地躺在、本来自己的人偶妻子白桦，所一直坐着的椅子上。 犹如一条明晃晃的分割线似的，将通往三层阁楼方向、包括工作室在内的这一边，同对面极为清晰地隔绝开来。 一边同往常的布置并无任何差异，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过、哪怕半点改变一般，另外一边则被破坏得七七八八，场景恍若地狱。 至于在这泾渭分明的集结交点处，便是邵砾如今所站立的地方，他看起来状态不算太好，精神有些萎靡不振，身上布满了许多、深可见骨的惨烈伤口。 喉头滚动，随口吐出一团血沫，看着对面一脸平和、正静静地躺在工作间内部的罗真，邵砾龇牙咧嘴地笑了笑。 随后好像是因此、难免牵动到了伤口似的，不由得吃痛倒吸一口冷气。 不愿再多耽搁太长时间，邵砾刚准备迈步朝着罗真走去，将对方抓获以便给组织上交差，却是从旁边突然伸出一只手臂，牢牢抓住了自己的脚踝。 “呼……你有完没完？” 邵砾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嘴皮子有些颤抖。 他看都懒得看那条手臂的主人一眼，直接抬起一脚、将对方给踹飞了出去。 说来也是奇怪，原本按照他那异能觉醒者过人的体质来说，对方应该早就被自己碾成了粉末才对。 结果人家只是身体零件被他大卸八块，同那些普通人偶的关节一起，散落得到处都是。 要说具体把哪部分彻底毁坏了的话……那还真的没有。 </br> </br> 第一百七十八章 您的快递 “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遥想当年……我也曾经为了雕塑艺术呕心沥血，甚至不惜为此，去火葬场偷窃尸体，就仅仅只是单纯地为了、更好更方便地观察人体而已。” “结果你敢信，本侯爷做梦都不会去想的事情，居然被这个摆弄人偶的小子实现了。” 看着被自己一脚踹到墙根处的罗真妻子，邵砾仰头自嘲一笑，看来仍旧对这种作品‘活’过来的不可思议之事，感到难以置信。 由于伤口裂开所导致的疼痛难忍，邵砾下意识地轻微咳嗽了两声，旋即一边神经兮兮地自言自语咕哝着什么，一边继续朝着罗真缓步走去。 趴在地上的人偶太太白桦，仅剩下一只胳膊和上半具身体，她极为勉强地抬起头颅，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远处的镜花侯，一言不发。 当然，从她自始至终的表现上来看，想必应该也不会说话…… 残破不堪的身体，好像丝毫都不影响白桦的敏捷程度，只见她挪动着唯一一条手臂，犹如一颗出膛的炮弹似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着邵砾砸去。 只求能够阻拦住这位镜花侯，不去触碰自己的丈夫一时半刻。 “还来？！” 看着眼前此情此景，邵砾不由得气笑了，他眼疾手快、一把抓住向前飞扑而至的白桦头发，继而将其狠狠地砸进地里： “轰隆！！！” 连半点喘气歇息的功夫都不给留，邵砾直接毫不留情地、再次提起白桦的头发，将对方从地里硬生生拖了出来。 “我发现……本侯爷突然有点心疼喜欢你了，就为了这么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你居然甘愿装作自己一直都是件死物，而且还在关键时刻，不顾一切挺身而出。” “这样吧，我给你一个机会，让你来侍奉本侯爷，从此以后陪伴在我左右，与此同时……当做交换条件，我也会向包侯爷申请，留你的男人一命苟活，你看怎么样？” 攥住白桦的头发，将对方高高提起，邵砾直视着白桦的双眼，尽量语气温和地劝慰道。 白桦眨了眨宝蓝色的眼睛，没有任何反应，她只是静静地看着、自己扎向邵砾左胸的右臂，随即歪了歪头，定定地看着这位镜花侯的脸色。 或许是有些好奇，对方为什么还没有死…… 邵砾：“……” “搞什么啊……” 额头青筋暴跳个不停，邵砾像是对于小孩子的顽皮胡闹、实在有些忍无可忍了一般摇摇头，继而一脸漠然地再次将白桦砸进地里，如此反复，周而复始。 乐此不疲。 “轰隆……轰隆……轰隆……” “哐当！！！” 邵砾愣了愣，旋即偏转过身回头看去，对于这个突然打乱自己、所创造出来的美妙乐章的不和谐音符，镜花侯自己明显也有些始料未及。 只见在其身后，房顶莫名其妙破了一个大洞，像是被什么从天而降的重物给砸烂了一般。 在一片迷蒙的灰尘烟雾当中，隐隐约约能够看见一个人影，正在弓着身子弯着腰，断断续续地时不时咳嗽着。 “咳咳咳咳咳……” 镜花侯眉头紧蹙，他向来不喜欢这种突发情况。 外加上此时此刻，还有半截人偶正在鬼鬼祟祟地、准备打算偷偷摸摸，抽空再给自己补上一刀，实在是令人厌烦得紧。 “呼……您好，有您的快递，请签收。” 站在烟尘里的那人摆了摆手，继而缓缓地呼出一口浊气，慢条斯理地从尘埃中走了出来，脸上挂着‘果不出我所料’的得意笑容。 不耐烦地掰掉了白桦的唯一那条手臂，邵砾将对方极其随意地丢到一旁，果然，令自己最不顺心的意外情况……终究还是发生了。 眼前这个看起来岁数并不算大的年轻小子……定当来者不善。 一而再再而三地横生枝节，早就已经磨光了邵砾为数不多的仅存耐心，他摩挲了两下自己的手指肚，旋即决定突然发难，悍然朝着林图迅猛冲去。 “我靠！都不带打声招呼的吗？好歹让我知道你叫什么啊……” 林图一惊一乍地大呼小叫道，表现却没有如话语中的那般、轻佻浮夸。 嘴角勾起一丝毫不意外的笑容，林图默念了两句空间口诀，随即从储物裂缝中唤出了三眼铳式长枪——吼西风。 如关公拖刀一般佯装败走，不进反退，林图迅速朝后急退了两步，继而以自身为轴，抡圆了吼西风朝着邵砾抽去，枪尖直指对方的咽喉。 镜花侯也算是一位老牌异能觉醒者了，又怎可能如此简单地就被林图给斩于马下？腰杆发力当即做了一个金刚铁板桥，险而又险地避开了林图的刁钻攻势。 林图得理不饶人，顺着吼西风挥舞的趋势往上一扬，身体原地转了一圈化解力道，随后以举火烧天之势、直砸镜花侯的面门。 “轰隆！！！” 镜花侯哪能想到，一个年纪如此轻轻的小屁孩儿，战斗风格居然如此冷静从容、条理清晰。 一时大意之下，竟是被林图给一举得手，砸了个七荤八素，两眼直冒金星。 林图已经将位于黑鲤身侧的‘艮’字卦，点亮了其中短短一条白线，现如今……就连林图自己也不知道，他的力气究竟有多大…… 反正邵砾摔了白桦老半天，都没有被他给砸穿的地面，被林图一把将这位所谓的镜花侯，给直接轰到了一楼去…… 林图一时也是情急，他哪能想到、这破楼如此不禁打，索性顺着邵砾刚刚被砸下去的窟窿，二话不说就追赶了下去。 但是……当他落到一楼的那一刻起，邵砾此人，已经不知道逃跑躲藏在了哪里去…… 飞快打量了一圈一楼的窗户大门，发现并没有被任何人撬动打破过的痕迹，林图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缓慢挪动脚步，开始仔细寻觅起邵砾的具体踪迹来。 倒提着吼西风，林图眼神机警、不发一言，就连脚步声，都被他刻意地放轻到了极致。 鬼使神差地，不知为何，林图阴差阳错之下，将目光转移向了、位于客厅墙壁上的液晶电视屏幕当中。 好似那里……正有人潜伏着一般。 </br> </br> 第一百七十九章 镜花侯 林图发现了一件，相当有意思的事情。 那就是伴随着自己点亮‘艮’字卦象的程度越高，当他再度激活体内所潜藏着的异能之时，体表肤色也会逐渐向着、正常普通人的趋势而发展。 这不仅让林图下意识地，暗自悄悄松了一口气。 他还真的有些后怕，如若自己以后将‘艮’字卦象修至大成，结果变成了绿油油的一团，或许就真的可以向漫威申请、浩克的角色扮演者了。 不仅如此，也有相当大的可能，方小霏会凭借着这一槽点，借此来调侃揶揄自己一辈子…… 终于好不容易摆脱了自家妹妹、八九不离十会说自己‘丑’的这一缺陷，林图悄然挪动脚步，斜持着吼西风，一点一点地朝着液晶电视屏幕的方向，缓慢靠近。 林图未曾放松过、哪怕片刻警惕，越过那一大家子、永远都围坐在饭桌旁的恐怖人偶，液晶电视屏幕在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内，逐步放大。 能够隐隐约约看见一个人影，犹如贞子附体一般，正动作扭曲地、欲从电视屏幕当中骇人听闻地爬出来。 见此情形，林图吞咽了口唾沫，旋即摩挲着手里的吼西风枪杆，对准那个刚刚钻出上半截身子的脑袋，宛若挥舞着高尔夫球杆似的，狠狠一棍就给甩了出去。 叫你不学点儿好的！给老子玩致敬是吧？！ “哗啦！！！” 液晶电视屏幕瞬间就被砸了个支离破碎，连带着刚打算从中钻出来的那人，也被稀里糊涂地一棒槌、又给重新砸了回去。 见自己的这种‘物理’驱魔法相当奏效，林图也是下意识地松了口气，他可不想无缘无故、就得重蹈一遍午夜凶铃主人公的覆辙。 不过，话说回来……那人怎么看起来，似乎有些面熟的样子呢…… 突然，隔壁卫生间里传出一阵稀里哗啦的响动，林图赶忙回首望去，这才发现那人竟是翻箱倒柜，想方设法地从安装在卫生间的镜子里，再度爬了出来。 这可真是锲而不舍啊…… 林图仰头、拄着吼西风，默默感叹了一句，随即像是难以置信般瞪大了双眼，满脸不可思议之色。 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林图看起来仿佛是不敢相信、此时此刻发生在自己眼前的这一幕一般，脸上几乎写满了大大的‘惊讶’二字。 因为……那个刚打开卫生间的大门，十分狼狈地从中走出来的男人，模样正是林图本人无疑！ 除了对方遍体都是由、通明透亮的玻璃制成以外，再也没有和林图真人半点差异！ “这……就是你的异能？可真是有够邪性的……” 林图咂咂嘴，似乎这会儿才终于缓过神来，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林图脑海中现如今，满是类似于这般的感慨。 原本由于林图的捣乱破坏，以至于自己的出场显得异常难堪尴尬的镜花侯，满脸黑线。 结果当听见林图的这番向往话语之时，却是不由自主地笑了，像是在面对着一个、坐拥金山银山而不自知的地主家傻儿子： “没必要对我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小伎俩，心生羡慕吧？倒是你……异能竟然是极致的身体增幅强化，这才是真正独一无二的至宝啊……” 紧紧地攥了攥自己的手掌，变作玻璃化‘林图’的镜花侯，丝毫都不掩饰自己语气中的艳羡渴望之情，不禁令人下意识地浑身泛起鸡皮疙瘩，毛骨悚然。 摩挲了一阵下巴，林图心里老感觉怎么怪怪的，尤其这类本该是男女之间含情脉脉的对话，结果现在反倒是一个装作自己形象的老男人，正在给自己说…… 难不成……是我自己爱上了我自己？？？ “就因为这种异能、适合于实战对吗？成天到晚打打杀杀的多不好……话说回来，经你这么一变，我才发现，原来自己长得这么帅……” 镜花侯：“……” 林图答非所问，一脸臭屁地自我陶醉道，邵砾当时整个人都迷了，这特么是你应该关注的重点吗？？？ 还没等镜花侯从无语纳闷中清醒过来，却见林图话音刚落，随后一脚便踹飞了人偶一家所围坐着的餐桌。 硕大的桌面从半空中不停翻转，直接迎面朝着邵砾悍然砸来，林图挺枪紧随其后，一楼原本井然有序的人偶布置，顿时被破坏得七零八落，东倒西歪。 见状，邵砾微微一笑，旋即从安装在卫生间内部的镜子中、抽出一杆与吼西风大同小异的玻璃长枪来，毫不退避地与其正面相撞： “咔嚓！！！” 二者的动作如出一辙，皆是不约而同地一起撕碎了、面前的餐桌遮挡物，点点寒芒在两位林图身侧闪烁，一时之间，居然没人能够率先奈何得了对方。 林图顺手挽了一个枪花，挑起躺在地上的两具人偶，就朝着镜花侯突然砸去。 继而枪若游龙、身若翩鸿，脚踩一旁的墙壁借力，顺势将枪尖、狠狠扎向邵砾的太阳穴。 邵砾完全放空了自己的思维，任由这具身体、尽情发挥自己的本能去战斗。 林图打得异常憋屈难受，因为对方总能在第一时间之内，捕捉预判到自己的行动思路。 林图这下子，终于总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最大的敌人是自己了。 “不是……我说，就你这副鬼样子，还怎么打败对手啊？你这不强行五五开么？！” 林图忍不住了，一边用枪杆拦住对方暴雨般的攻势，一边开启嘴炮模式疯狂吐槽道。 “能够从始至终都立于不败之地，难道这不正是最大的胜利么？” 相比较林图的浮躁猴急，邵砾就要表现得云淡风轻许多了，优哉游哉地笑了笑，下手却是一次比一次狠辣刁钻。 “尼玛的……打击盗版，人人有责！” 林图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的光芒，随后狠狠掷出手里的吼西风，吼西风明晃晃的枪尖，直指邵砾的眉心一点。 不仅如此，林图也当即飞身扑向了对面的邵砾，竟是打算赤手空拳，同对方近身搏杀。 他不愿……再这样继续无所作为地拖延下去了。 </br> </br> 第一百八十章 直面白桦 好机会！！！ 邵砾眼前一亮，没想到他先前还在夸赞对方，战斗风格冷静从容、条理清晰，结果下一秒，就开始犯下如此愚蠢的错误出来。 果然还仅仅只是个年轻人啊，心浮气躁得厉害…… 镜花侯心中平添了一丝轻蔑不屑，手中动作，却是半点都不留情。 舞动长枪、引导着那杆直刺过来的吼西风，借力打力甩向一旁，邵砾旋即转身后退一扬枪杆，枪尖由下至上、笔直地划向林图的下颌。 竟是作势，欲要一举刺穿林图的整个头颅！ “嘿嘿……没想到吧？！” 然而就在这时，林图却是平白无故地、莫名展露出一丝笑容来，只见在其胸前，一块造型古朴沧桑的老旧龟甲，陡然浮现而出！ 当玻璃长枪的锋锐矛尖，好死不死地触碰到龟甲表面之时，便一寸一寸地瞬间崩裂开来。 其二者之间的坚硬程度，当即高下立判。 见此情形，邵砾的脸色猛然大变，只不过即便是经验老到如他，也绝不可能当场摁死、牛顿他老先生的棺材板，把传递到长枪之上的力气，给瞬间收取回来。 “我就说嘛……冒牌货就是冒牌货，又怎么可能足以跟正版、互相掰手腕？” 林图撇撇嘴，丝毫都没有以前、他也一直在用‘华勺’山寨机的羞愧觉悟。 双腿发力、登时欺入镜花侯的怀里，在这个外人看起来、极为暧昧的动作当中，林图毫不犹豫，一拳狠狠轰穿了邵砾的腰腹。 “噗！” 没有预想中的那般血肉淋漓，林图只能感觉到，在对方体内、有多到数不清的玻璃碎片，在自己的手臂上极其尖锐地划拉过去。 将那只捅穿邵砾腰腹、胳膊上所裹挟着的衣袖，给切割得支离破碎。 却没有伤及自己的皮肤表面一丝一毫。 望着距离自己近在咫尺的那张熟悉脸颊，林图怎么看、都感觉到怎么怪异膈应。 现在这算什么……我自己杀死了我自己吗？？？ 邵砾所变化出来的玻璃式‘林图’，浑身都瘫软了下去，此时此刻，他正怔怔地望着自己面前的正主，脸上的错愕吃惊表情，依旧尚未散去。 “看什么看，没见过帅哥啊？！你要是实在想见帅哥的话……自己照照镜子不就得了？” 林图没好气地瞥了对方一眼，语气不善地回答道，随即扶住镜花侯的身子，将自己插入对方体内的胳膊，缓缓拔了出来。 “当啷！” 玻璃化林图原本手里紧紧攥着的长枪，伴随着五指瘫软无力地松开，也当即滑脱滚落在地。 望着对方呆滞无神的空洞双眼，林图越看越来气，索性直接一把就将脑袋、给活生生拧了下来，拿在手里漫不经心地抛上抛下，这才心中松快了一点。 “临死之际也不知道、变回自己糟老头子的本来面目，搁这儿恶心谁呢？！” 将‘自己’的脑袋如丢绣球一般，扔过来甩过去，林图打量着那具瘫倒在地的无头玻璃尸身，这会儿还不忘趁机损上那么一两句话。 结果就在这时，林图忽然脸色剧变，像手里正捧着一枚定时炸弹似的，赶忙将那颗头颅、拼命丢了出去。 随后抽身火速急退，只为了在这须臾片刻间，能够距离那副无头玻璃尸身、越远越好。 只见连带着那杆长枪，玻璃化林图的身体与脑袋，都开始迅速膨胀变大起来。 然后伴随着一声极为剧烈的爆炸声响，那多到数不清的玻璃残渣，犹如漫天飞舞的利箭一般，纷纷四散爆射了出去。 “轰隆！！！” 林图手疾眼快，在疯狂撤退、寻找障碍物的功夫，还能抽空提起一具、躺在地上摸鱼偷懒的人偶，借此来趁乱挡在自己身前。 人偶：“……” 只听见一阵密密麻麻的‘扑簌簌’声响，好似雨点打在荷叶、芭蕉上的密集声音一样。 人偶因为玻璃碎片、连续刺入自己身体内部的缘故，一直在抖动震颤个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那种令人牙酸的玻璃击打声响，方才逐渐慢慢停歇了下来。 轻轻拂去一些、仍旧划破自己衣衫的玻璃残渣，林图悄咪咪地顺着人偶的腋下，朝外大致上偷偷摸摸扫了一眼。 当他确定邵砾这招算是同归于尽、玉石俱焚的套路招式，确实发挥完属于它自己的威力余温以后，林图这才从人偶背后站起身来。 十分绝情地丢掉手里、被自己榨干剩余价值的可怜工具人，林图尽量小心翼翼地绕过，那些散落得到处都是的玻璃碎片。 随即下意识地打量着、穿戴在自己身上的那套残破衣衫，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陷入了无尽的苦恼烦闷当中。 这要是每次出完任务，自己都得被迫毁掉这一身衣物，那其中的具体金额花费……谁能受得了？？？ 目光在四下里搜索寻觅着，林图冥思苦想、绞尽脑汁推敲着解决办法。 几乎是同一时间，林图遽然眼前一亮，如饿狼一般贪婪的眼神，不带停顿地瞬间落在了、远处一直站在门口，负责迎接宾客的人偶管家身上。 由于身处爆炸地点较远的原因所在，人偶管家身上的那一袭得体西装，近乎并没有受到过任何损坏的完好模样。 现如今再同林图那一身、破烂乞丐的潦倒装扮一对比，实在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堪入目，难以言说得紧。 摩挲着下巴，林图闲庭信步、缓缓来到人偶管家身旁，一边上下端详着、人偶管家的衣衫打扮，一边啧啧称奇地赞叹道： “这可真合身啊……” 人偶管家：“……” 不消多时，罗真的这幢别墅住宅范围之内，便再度恢复了寂静。 步入画有《耶稣受难图》的二楼玻璃门内，林图松了松系在胳膊上的西服衣袖，这还是他第一次穿、如此正式的服装，难免会有些不适应。 虽然这套黑色礼服，本就不是他自己的…… 越过遍地的断肢残骸，林图直挺挺地、朝着对面的人偶女孩快步走去，仿佛根本就没看见、对方的身体破损程度一般，林图笑眯眯地和气问道： “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br> </br> 第一百八十一章 罗真醒来 听闻此言，这位仅剩下上半截身子的人偶姑娘，挣扎着抬起脑袋，眨了眨宝蓝色的那双大眼睛，定定地注视着林图…… 两人就这样大眼瞪小眼、互相僵持了半天，林图这才猛然察觉到，对方是不是不会说话…… 毕竟……一具人偶竟然可以衍生出自我意识，听起来就够惊世骇俗的了，倘若她还会交谈的话，那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 不知道是凭借仰仗着何种手段，人偶姑娘白桦居然离开了原地，这会儿正把守在罗真的工作间外面，禁止任何人通行进入此处。 林图十分识趣地、同对方保持了一定距离，面对着眼前这个八九不离十，便是罗真太太的人偶女孩。 林图在满怀好奇心的同时，也油然而生出一种、若有若无的敬佩尊重。 要知道……不是每一对夫妻伉俪，都能够在面对灾难的危急时刻，依然可以患难与共，相濡以沫。 更何况……是这样一对、根本不可能会被外人所理解的长情伴侣。 “你丈夫知道……你有意识么？” 林图尽量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不在、触碰到对方的敏感话题上，试探性问道。 迟疑犹豫了片刻，人偶姑娘白桦缓缓摇了摇头，给了林图一个否定的回答。 因为四肢以及下半身、都被邵砾给粗暴拆卸掉的缘故，林图同白桦沟通的时候相当费劲，只能半蹲着身子，躬起腰杆彼此互相交流。 这种动作极为费膝盖不说，也让林图憋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再三踌躇了良久，林图最终还是在白桦警惕防备的眼神当中，将对方给缓慢扶正了起来…… 嗯，这样子看上去就顺眼舒服多了…… “依照你家先生的精神状态来看……大概过不了多久就要苏醒了吧？你该怎么解释眼前所发生的这一切？是趁此机会告诉他真相事实，还是亦或者选择继续隐瞒下——” 林图调整了个更加舒服的姿势，如拉家常一般天南地北地瞎掰扯道，结果话还没说完，林图便猛然一顿，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偶姑娘，半晌无言。 因为就在他说闲话的这阵功夫里，白桦居然装得一本正经，双目空洞无神，好似就跟真的普通人偶一般无二，只是件单纯的死物罢了。 见此情形，林图摆了摆手、哭笑不得，虽然人偶姑娘从未跟自己有过、任何语言上的沟通交集，但对方这副做派，林图显然已经彻底通晓了她的心意。 “行吧……单凭你一个人，就想要让罗先生明白、这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恐怕也是一件麻烦事，不如……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可好？” 林图的面部表情温和了许多，谁能想到，自己会在一具人偶、和一个拥有怪癖的混血大叔身上，找到了如此纯粹、不掺有任何杂质的爱情。 白桦微微点头，尽管她不能张口说话，但任谁都能从她的眼神中看出，那浓浓的感激意外之情。 林图慢慢直起身子，没再吭声，其实早在第一次、异能科众人前来搜查罗真的别墅住宅之时，他便发现了些许端倪。 然而在作为普通人的罗真身上，林图并未感受到任何、有关于异能的波动气息。 当大家一点一点缩小排查范围以后，林图便将重点、汇聚到了三层的阁楼方向，结果负责搜寻阁楼的锁鹏举，却是回来告诉自己说，他只发现了一具人偶的存在。 事出反常必有妖，当罗真告知自己，那便是他厮守一生的夫妻伴侣之际，林图的首要反应，便是这人的脑子该不会瓦特了吧…… 排除这种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可能性之后，林图猜测：对方要么是那种，‘梅妻鹤子’林逋般的现代隐士。 要么就是那具人偶，确实拥有一些无法言说的特别之处。 这也不能怪林图异想天开什么的，毕竟现如今、在这个世界上，谁都不敢保证，明天会发生哪些稀奇古怪的事情出来…… 结果表明，林图对特殊能量的敏感程度，依旧敏锐发达。 只是这位白桦的枕边人，好像从没察觉到自己的妻子、居然活过来了这一事实…… 男人果然都是迟钝笨拙的生物啊…… “你醒来了？” 望着罗真悠悠醒转过来的双眼，林图倚靠在工作间的门框上，慢条斯理地和声问候道。 “我……我居然没死？” 罗真捂着脑袋，后颈依然有些隐隐作痛，他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掌心，语气中略带些难以置信地答非所问道。 对此，林图只能耸耸肩，报以无奈一笑。 终归在对方意识清醒的最后一瞬间里，仍旧在面对着、能够威胁到自己生命安全的可怕敌人。 然而就在此时此刻，剧情却偏偏来了个完全大反转，这种令人始料未及的故事情节，恐怕任谁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就坦然安心接受了这一事实。 “邵砾呢？白桦呢？！” 罗真腹中藏有太多疑问，但他率先脱口而出的，便是这两句至关重要的话语。 捏了捏自己的手掌，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以后，罗真遂赶忙出声朝着林图问道。 在第二个疑问句当中，他很明显掺杂混合了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个人情绪在里面。 感受着那股扑面而来的焦急忧虑，林图朝着自己脚下努努嘴，依旧吊儿郎当地随口说道： “你老婆有一部分在这儿，其它的嘛……我也不太清楚。” “至于那位镜花侯……我也不知道他到底死了没有，不过依我的判断来看……他大概率上应该是还活着。” 说到这里，林图明显有些怀疑困惑、举棋不定。 因为先前在他捅穿那道、自己的玻璃复制体之时，林图突然发现，对方就好像那失去主人操纵的机器工具一般，变得十分呆滞死板。 导致自己那张原本英俊帅气的脸蛋颜值，都被牵连拖累得、无缘无故下降了许多的样子…… 再加上对方临死之际，都要带着自己一起共赴黄泉的决绝气势，林图有充足丰富的理由相信。 那大概只不过是……邵砾的一道替代品罢了。 </br> </br> 第一百八十三章 无形之刃 “我怎么感觉……自己好像被这两口子、给合起伙来演了啊？！” 林图理了理西服衣领，嘴里嘟嘟囔囔地自言自语道。 平白无故就被强塞了一大把狗粮，这谁顶得住…… 沿着楼梯快步走到一楼，林图尽量挑选着一些、并未被玻璃残渣所波及到的落脚处前进。 看着身上一丝不挂、独自在寒风中瑟缩发抖的人偶管家，林图笑着拍了拍对方的肩膀，旋即轻松惬意地迈步走出了别墅宅邸。 人偶管家：“……” 离开这幢三层别墅以后，林图并未直接向着自己所住的宾馆处前行，而是慢条斯理地走到别墅后面，缓缓抬头，笑吟吟地打量着挂在墙上的那人。 “领导……我真的知错了，您就饶了我吧！” 阿飞的衣服后领，被吼西风的枪尖、给牢牢地钉在墙上，一双洁白的羽翼翅膀、无力地耷拉在两旁，从远处看，活像一只大扑棱蛾子。 “不再偷拍了？都解释清楚了？” 林图心平气和地笑眯眯问道，怎么看怎么都像一个欺男霸女的不良反派。 “嗯！我已经给直播间的那些老铁们都说了，而且……你们部门的相关领导，也给我打电话警告过了！” 阿飞哭丧着一张脸，无时无刻都在抓住机会求饶道。 这叫什么事儿嘛！ 自己原本正搁这儿好好地直播呢，然后‘嗖’地一声，一杆大枪就把自己活生生地钉在墙上了！ 他也不敢挣脱，趁着林图上楼的功夫、借此机会偷偷溜掉，生怕人家秋后算账…… “用的什么理由？” 林图高高跃起，一把将吼西风从墙上抽了出来，继而拍拍落在自己肩膀上的尘土，漫不经心地问道。 “反恐演习……反恐演习……” 阿飞一时没做好心理准备，直接一屁股就摔在了地上，随后半点都不带耽搁地、屁颠儿屁颠儿跑到林图身旁，摩挲着手掌一脸谄媚地讨好道。 丝毫都不顾及，两块屁股蛋儿上火辣辣的疼痛…… “哦……原来是这样，那没事了，你先回去吧，以后记住……别什么热度，都眼巴巴地往上蹭。” 林图怀里抱着吼西风的枪杆，语气平淡地说道，根本就没有摆正、自己只是个编外合作人员的准确位置。 “好！好！谢谢领导！麻烦领导！辛苦领导了……” 听闻此言，阿飞顿时大喜过望，一边连连点头哈腰应承道，一边忙不迭地拍打翅膀，朝着远处匆匆落荒飞去…… 见此情景，林图摇摇头、没再说话。 他可不是突然就开始变得菩萨心肠起来，想着帮异能部善后擦屁股。 而是不愿通过这位大扑棱蛾子快递员的直播渠道，从此以后，打破罗真一家人原本的平静安宁生活。 你要知道，在现如今这个时代里，可是一位当红明星换个男女朋友，都能成为网络热搜的存在。 更何况是这样一位顶尖级别、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艺术创作家，被无关人等曝光了自己的秘密和隐私。 林图几乎都可以想象得到，等到了那时候，恐怕是一场全网键盘侠和道德卫士们的尽情狂欢…… 先是批判罗真的恶俗趣味和畸形取向，然后再借此通过所谓的‘窥一斑而知全豹’，来感慨当今这个社会的黑暗与扭曲。 最终再留下一两句‘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与此相类似的结尾标语，顿时感觉自己空虚无趣的生活和灵魂，都开始变得充实丰富了起来…… 反正刀子没扎在自己身上，就永远不会觉得疼。 听着别墅内部罗真时不时的忙碌声，林图将吼西风抗在肩上，慢慢悠悠地沿着人行道、向着远处悠闲走去。 在朦胧月光的映照下，周边树影婆娑，清冷白光将林图的影子拉得极长，身后便是那幢、先前被自己破坏得一塌糊涂的园林别墅。 透过被北风吹乱的窗帘幕布，灯火衬托出罗真仍旧站在二楼、正收拾打扫卫生着的勤劳身影。 林图笑望了对方一眼，也不管人家能不能看见，挥挥手、就算是打过道别的招呼了。 旋即回转过身，扯了扯西裤的裆部，骂骂咧咧地加快步伐，隐没进一旁的黑暗当中。 这身穿起来感觉异常别扭的西装、对自己而言，还是有些太紧了…… …… 锁鹏举：“三！” 方小霏：“四个六！” 锁鹏举：“……” “不是，你等会儿，我先捋捋啊，”锁鹏举放下手中的牌，颇为头痛地捂着脑袋，嘬着牙花子分析道，“咱俩是农民吧？” “嗯。” 方小霏点点头、双手拿牌，眨了眨活泼灵动的大眼睛，乖巧坐。 “那你炸我干嘛呀？闲得慌是吧？！” 锁鹏举当时就急眼了，这还能好好打牌不？我出个啥你就压我个啥，人家地主都还没发话呢，咱俩农民倒先开始闹饥荒了…… 一旁的林图笑得很是矜持，躺在床上本来正在看书的袁争青，却是早已乐得直不起腰来…… “不打了，不打了，你们兄妹俩合起伙来整我，这还玩个锤子！” 锁鹏举一把打乱了茶几上的牌局，仰头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随后气哼哼地躺在沙发上，看起来极度上火的样子…… 见状，方小霏歪歪脑袋，将疑惑的目光、投递向旁边正坐着的林图，仿佛是在说：难道不应该这样玩吗…… 对此，林图也不好说些什么，毕竟方小霏是在帮他这个当哥哥的，最终只能语重心长地安慰道： “你呀，还是太心急了，不要听这个尿裤子的胡说八道，应该把炸弹攥得再死一点，比方说他还剩最后一张牌的时候，你再炸他，这就对了。” 锁鹏举：“？？？” 方小霏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袁争青更是笑得捂着肚子、上气不接下气，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国足出线了…… 暗自嘀咕了一句‘上梁不正下梁歪’，锁鹏举心累地闭上眼睛，实在是无力吐槽些什么了…… 就在这时，客房的门忽然被人打开，只见孙博大大咧咧地双手叉腰、站在门前，一副鬼子进村了的土匪架势： “蕾迪丝安德乡亲们，我孙汉三又回来啦！” </br> </br> 第一百八十四章 谈笑间 “终于回来了？我们快走吧，就差你一个人了，沈科长还在会议室等咱们呢。” 相比于孙博的一惊一乍而言，其他人的反应、就要平淡寻常许多了。 林图抬了抬眼皮子，旋即顺手丢掉拿着的扑克牌，起身就往门外走去。 锁鹏举与袁争青二人，当即紧随其后。 “啧啧，好冷漠的态度啊……可真是个渣男。” 孙博咂咂嘴，依然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地作死吐槽道，林图懒得搭理这个戏精，率先走在队伍的最前方。 这已经是林图等人，解决完罗真事件以后的第三天了。 原本林图向着沈汉臣申请，是否可以回到老家成纪市休养，结果被这位沈大科长、以敌对组织头目尚在潜逃为由，给无情驳回了。 现如今，在华夏的各个角落，异能科的人手都严重紧缺。 每个地区的部门负责人，都在想方设法地增派人手，吸纳更多的有生力量，借此来维护治下区域的和谐稳定。 按照沈汉臣的话来讲，那就是当席卷整个世界的浪潮、疯狂涌来之际，有些心怀鬼胎的不法分子，也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了。 而今天，就是沈汉臣准备给大家、科普一些隐藏在暗中的反动势力的日子。 “阿花过得怎么样？” 林图瞥了走在身旁的孙博一眼，随口问道。 “还行吧……能吃能睡能拉，身体倍儿棒。” 听闻此言，孙博不由自主地挠了挠后脑勺，强颜欢笑地讪讪道。 “啧，”林图十分敷衍地应承了一声，旋即话锋一转，“我可不管你闲得蛋疼、突然要养只老虎做什么，反正到时候等回家了，它的一切开销和花费，都由你自己来承担。” “那是必须的，一人做事一人当嘛，这点道理我还是懂的。” 孙博立即拍着胸膛保证道，信誓旦旦，言之凿凿。 “哦对了……还有它毁坏的家具和其它东西，这一点……你可千万不要忘记了。” 话音刚落，林图像方才突然想起来一般，顺势就这么提了一嘴儿。 此言一出，孙博额头上的冷汗、立马就‘唰’地一下渗出来了，最终只剩下讪笑、这唯一一个仅有的表情动作。 林图撇撇嘴、面不改色，心中却早已得意洋洋个没完。 小样儿，还跟我打马虎眼？老子心里门清儿着呢！ 众人一路上有说有笑，互相拆台，距离沈汉臣所在的那间会议室，也越来越近。 说是会议室，其实就是个用餐包厢、简易修改过的玩意儿，这里毕竟从表面上看，还是一家面向大众的宾馆，不可能会安装过于齐全的设备配置。 因为沈汉臣并未允许大家、返回成纪市的缘故，而孙博则实在放心不下、无法带在身边的阿花，索性就向沈科长申请了半天的事假，用来看望安顿一下那只小老虎。 万幸的是……沈科长终究还是同意了。 这就有了一开始，林图等人待在客房中打牌解闷，等候孙博从成纪市赶回来的那一幕。 反正两地之间的相隔距离、也算不上太远，来去坐着高铁，也就三个多小时而已。 默默寻思着阿花以后的安置问题，毕竟这小东西不可能放在宠物用品店、亦或者拜托给其他人抚养。 而且倘若万一被陌生人给发现、从而向有关部门报案的话，那林图他们，可就真的是黄泥巴掉进裤裆里，不是屎也是屎了…… 来到会议室门前，林图脑海中记挂着事情，也就未作他想，顺手拧开了门把手、低头推门而入。 结果你敢信，就在这时，从房中传出了一些不可描述、难以言说的声音…… “啊……嗯……雅蠛蝶……” 众人：“……” 沈汉臣手疾眼快，操纵着鼠标，一把切换掉了投影屏上、正在放映着的东瀛*****。 旋即眼观鼻、鼻观心，一脸道貌岸然地审视着，重新出现在投影屏上的案件资料。 那是异常专注…… 至于此时此刻，另一位坐在旁边圆桌附近的贾不假，则面前放着一堆瓜子皮，手里还捏着一枚，刚刚送到嘴边…… 这好不容易张开到一半的嘴巴，是合也不是，不合也不是…… “哈，哈，哈……这房间的隔音效果，还真好啊……” 林图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极为勉强地干笑了几声，试图缓解尴尬。 “嗯嗯嗯，确实质量不错……” 听闻此言，坐在一旁的贾不假、遂赶忙连连点头应承道。 都这种时候了，他还哪敢管什么对白僵硬不僵硬？有人好心好意给台阶下就不错了！ 一边说着，贾不假一边不动声色地、将摆在面前的瓜子皮，悄咪咪地扫到了烟灰缸里。 仿佛只要这样做，就能把先前、自己和沈汉臣合伙看武打片的事实，给偷偷消弭掉一般。 然而……天不遂人愿，贾不假好像忘了，在林图身边、还站着两头同流合污的流氓小牲口啊…… 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地就放过这个、能够调戏上司领导的天赐良机？ “哎呦喂……沈科长，正忙着学外语呢？” 孙博的语调抑扬顿挫，两只眼睛都快要乐得、眯成一条缝了。 “放屁！人家明明在欣赏武打动作片呢，对不对，沈科长？话说回来……看得是几个人的啊？室内还是室外？” 锁鹏举伸出胳膊肘，捣了捣身侧的孙博提醒道，一脸狼狈为奸相。 “咳咳……你还忘了少加这么一句，会不会有可能是人与自然，毕竟……动物世界里，也有这个声儿！” 孙博与锁鹏举二人，阴阳怪气得不亦乐乎，或许是不满足于、对口相声的单调乏味。 两人不约而同地偏转过身，一起用鼓舞激励的眼神目光，朝着背后的袁争青疯狂示意。 要知道……袁争青在这个圈子小团体里面，是出了名的沉默寡言，亦或者换一句更加直白干脆点的话来讲，那就是闷骚含蓄。 大概是被这臭味相投的两人，发现了这位斯文大男孩的潜藏特质，于是乎……他们便合计商量了一下，看看是否能想出个办法，来彻底地开发一下袁争青。 最好……能把他变成自己的形状。 </br> </br> 第一百八十五章 宾馆密谈 或许是所谓的从众心理在作祟，也有可能是袁争青、想进一步加深彼此之间的关系程度，更有可能只是他、内心深处单纯地想要这么做而已…… 反正此时此刻，除了孙博与锁鹏举二人，依然仍在表演他们的对口相声以外，现如今还多了一位袁争青，在旁替这两个臭流氓伴奏。 “尅母鸡，尅母鸡，尅母鸡……” 袁争青在他们的身后走来走去，双手做出正在骑乘摩托车的动作，一边嘴里念念有词着什么，一边还在不停地给‘摩托车’加速…… 贾不假：“……” “得，又崩了一个人设。” 林图耸耸肩，见怪不怪地随口吐槽道，反正这两头祸害牲口拉人下水的本事能力，他是早就已经司空见惯了的。 对此，也就没那么感觉到无可奈何。 正所谓既然不能反抗，那就好好享受着吧，看来袁争青也深谙此道…… “咳咳……为什么进来之前，不先敲门？” 仿佛这一会儿，才从全神贯注审阅资料的状态中退出来似的，沈汉臣一本正经地、从笔记本后面抬起头来，语气那是要多严肃就有多严肃。 “得了吧，沈科长，冠冕堂皇、装腔作势的开场白，您还是快点先省省吧，赶紧把流出来的鼻血擦一擦，都要掉到桌子上了……” 孙博撇撇嘴，一脸不以为意地戳穿拆台道，旁边的锁鹏举与袁争青二人，当即连声点头附和，场面一时间显得、好不热闹。 林图坐在圆桌旁，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完全旁观者态度。 看着对面贾不假、一脸悲愤欲绝的害臊表情，林图深刻怀疑：这要是房间里有一根绳子，贾不假恐怕能当场就吊死在这里，给众人谢罪…… 相比于贾不假想当一个体面人而言，沈汉臣就要表现得鲜廉寡耻许多了，若无其事地从兜里掏出一张纸巾来、塞住鼻孔，满脸的刀枪不入，百毒不侵。 看来对这位沈大科长来说，眼下只不过是个小场面罢了，洒洒水而已啦…… “既然大家都来了，那咱们就抓紧时间办正事吧，坐。” 沈汉臣的语气波澜不惊，将投影屏上显示着的资料、调到第一页，准备把刚才那段所发生的丑事、给悄无声息地翻过去。 “话说回来……沈科长，你有女朋友吗？该不会还是个处男吧？！” 众人依次落座，孙博仍旧还在作死的边缘、疯狂试探。 见此情形，林图翻了翻白眼，旋即轻轻地不着痕迹咳嗽了两声，那搞事三人组立马就跟冬天的鹌鹑一样，缩着脖子不再吭声。 县官不如现管，可见古人的这句至理名言，放在当下，依旧是那么的可靠富有保障…… “上次咱们协助金城异能部，总共现场击毙了反动觉醒者十六人，生擒一人，其头目……尚未落网。” “这也怪我的疏忽大意，要不是小林思维缜密、及时考虑到了这一点，或许金城境内……现如今也得发生这么一起，惨绝人寰、骇人听闻的命案了。” 投影屏上浮现出那一张张、代表着各个反动觉醒者的照片，见大家都不再借先前那事、继续揶揄调侃起来，沈汉臣的神色，也实打实地渐趋严肃。 “哦对了，沈科长，你不是去金城总部汇报工作了么？成勇的那件案子……最后怎么样了？” 孙博突然插话出声道，毕竟那也是当初，自己作为主要受害人之一的事情，孙博不可能不上心。 “还能怎么样，终归当年那件无头案……徐南他们也是过失杀人，那些孩子的父母，也纷纷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包庇，其中牵扯范围甚广，不好办呐……” 听见孙博说起这件事，一向都表现得胸有成竹的沈汉臣，也只能不由自主地苦笑起来： “再加上现如今，钱修渔也把那些当年的杀人凶手，给全都炼作了僵尸傀儡，以及还有那些成纪北山上的无辜百姓，这种事情……不可能向大众公布的。” “几个相关部门的负责人彼此一合计，害怕那群护犊子的父母，不顾一切地把这件事情往大里闹，最后也就不了了之了。” 听闻此言，林图沉默了良久，最终缓缓开口道： “那……成勇依然健在的双亲，知道自家孩子死亡的事实真相么？” 沈汉臣深深地望了林图一眼，随后回答： “不知道。” 林图更加沉默了。 是啊……有些事情，就像无法愈合的伤疤，受害者不敢去触碰，最后只能想方设法地，将其深深地隐藏在、自己的内心最深处。 倘若现在突然有人，狠狠地揭开了这层伤疤，并且往上面撒了一把盐，然后告知受害者，你这片伤口，我们也无能为力，抱歉了。 那对于当事人来说，该是一种怎样的悲怮与痛楚？ 人……总得向前看。 的确，有些往事，还是让它随风飘散的为好，但某些人，某些事，某些缺点，某些漏洞，倘若不加以警惕，并且积极改正防范的话…… 那恐怕……终究会酿成大祸。 将一大堆肯定会被和谐的话，死死藏在腹中，省得它不经意间、就随口吐露了出来，林图赶忙重新找了个话题，另起开端道： “既然罗真这件事情，竟是能够钓出如此多的鱼来，那为什么你不提前、跟我们商量一下呢？” 原来从始至终，林图他们都不知道，罗真居然可以引来、数量如此庞大的异能者。 锁鹏举原本还以为，有人向罗真下了不限量供应的订单，是为了同充气娃娃抢占市场呢…… “咳咳……你也别多心，我并不是在利用大家，想必各位也看见了，他们中间有一个、类似于‘顺风耳’神通的觉醒者，这种反围剿的事情……肯定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沈汉臣一脸尴尬地捏了捏眉心，绞尽脑汁地解释道。 因为……他也没想到，窃国者那伙人、居然真的敢主动袭击，这帮刚加入异能部的年轻小伙子。 </br> </br> 第一百八十六章 铜质无畏 事情的真相就是这样。 林图等人、借助异能部的情报网络和人力资源，来对罗氏宅邸进行全天候二十四小时的严密监控，打算通过这种途径，来抓住一些有关于大订单买主的蛛丝马迹。 而身为买主本人、镜花侯邵砾手下的干部杨建，则在袁争青追踪自己的过程中，窃听到了林图他们一方的计划。 索性将计就计，在小广场上准备了一场埋伏，企图将一众异能科新人斩草除根。 并且借此机会，宣告他们神教的崛起，归来。 原本只是负责监督审核的沈汉臣，当听到这个消息之时，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 对于同罗真有过密切订单联系的那群人，沈汉臣仅仅只是单纯的一个猜想罢了，认为他们确实有可能、会与一些异能者扯上关联。 但更大的可能性，则是什么都不会发生…… 要不然……他也不会让林图这群新兵蛋子，去接触负责如此危险的任务…… 结果天不遂人愿，沈汉臣原来想要历练考校一下众人的本意，被无情破坏。 别无他法，沈科长只能急中生智，顺着杨建的阴谋诡计，来打上一场无懈可击的反围剿。 毕竟……这件事情从归根结底上来讲，未必就不是一件好事，其中的唯一一点风险危机，便是林图等人的安全问题。 结果也就可想而知，战争素来都不会顺着某人的意愿，去按部就班、循规蹈矩地一点一点前进。 林图众人倒是未出现什么损伤，但怎奈何一位金城方面的异能科战友，却是因此而牺牲殉职。 沈汉臣曾为此，内疚自责了很长一段时间…… 当听完沈汉臣、讲述了整个事情的发展过程以后，原先存在于林图等人心底的一些谜团疑惑，也随之纷纷解开。 “这不就是利用么，还好意思说……” 孙博在下面偷偷摸摸地作死嘀咕道，林图对天发誓，要是待会儿沈汉臣恼羞成怒，打算接下来一巴掌、活生生拍死这个瘪犊子玩意儿，他肯定不拦着。 “呼……所以说，你们在不经意间，也算是替咱们陇省地区、为民除害了，这次的反围剿行动，你们几个当记首功。” 沈汉臣闭上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旋即和颜悦色地说道，刚才孙博话音刚落之际，林图分明从沈汉臣身上察觉到了，一股若有若无的杀气…… “是吗？！那组织上有没有给我们、什么特殊奖励之类的？” 听闻此言，锁鹏举险些就要从椅子上面蹦跶起来，急忙兴致勃勃地问道。 就连原本因为先前放飞自我、从而一直在默默检讨反省自己的袁争青，脸上也流露出一丝期待好奇的神情。 见状，孙博也赶紧有样学样、打算给自己表功讨赏，却被林图不动声色地、给狠狠一脚踩住了他的脚背。 孙博： 孙博的脸色、当即猛然变得涨红起来，见对方自己也开始意识到了、这个嘴似乎不太好张的样子，林图方才若无其事地、慢悠悠收回了自己的腿脚。 要知道……林图这么见钱眼开的守财奴，在这次赶赴金城出差的时候，都没有向沈汉臣提过半个、有关报酬的字眼，终归他只是名编外雇佣兵而已。 是为了什么？ 还不是为了能够早点还清，在购置新房这件事情上，自己和孙博两人、所欠下沈汉臣的这个巨大人情。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林图没办法昧着良心，一直向沈汉臣恬不知耻地吃拿卡要。 “当然有了，你们几位、每人记一次三等功，获铜质无畏勋章。” 说到这里，沈汉臣把饱含歉意的目光、转向了旁边一脸平静的林图： “至于小林……抱歉了，因为你没加入咱们异能部的缘故，所以……” “没事没事，我原本就是来这里给大家打工的嘛，诸位不要介意。” 林图面带笑容地连连摆手道，自从跟着异能部这帮人、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以后，林图发现： 自己实打实地展露出、发自肺腑的笑容的时刻，也越来越多了。 “好吧……不过等到咱们返回成纪以后，你会发现……我还给你准备了一份惊喜，正在那里等着你。” 沈汉臣一脸促狭地眨了眨眼睛，也不给林图说这具体的惊喜内容、到底是什么，全凭他自己去猜。 对此，林图心中默默翻了翻白眼，实在是无力吐槽得紧。 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种东西…… 听见沈汉臣坦诚告知自己，那所谓的特殊奖励、究竟是什么之际，孙博与锁鹏举这两头不识好歹的牲口，有一丝很明显的泄气扫兴。 倒是自始至终，一直都表现得很波澜不惊的袁争青，却是没来由地振奋激动了起来。 看得身旁两人、都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诸位请起立，现在开始授勋仪式！” 突然，沈汉臣的语调猛然拔高了一截，声音开始变得庄严肃穆。 只见他身子绷得笔直，如一杆标枪似的、直挺挺地立在原地。 棱角分明的脸庞上，再也看不到半点、平时嘻嘻哈哈的玩世不恭表情。 大概是被沈汉臣、一改往日里的严肃认真所感染，孙博等人也随即收起了三心二意的态度，不敢怠慢，纷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这其中，就包括林图与贾不假。 “我们……或许籍籍无名，不能被家人和朋友所理解，我们，或许销声匿迹，要同隐藏在暗中的敌人而战斗，我们……出现在大众面前的掌声与鲜花，就注定不属于我们。” “可是既然上天选择了我，让我成为超凡脱俗中的一份子，那么你我又怎可能？在此暗流涌动、潮起潮落的动荡年代里，选择抽身而退，袖手旁观？” “男儿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在这个世界上，总要有人摸黑负重前行，既然前路没有光……那么我们就化身为光！照亮自己的亲人，自己的好友，前进的方向……” </br> </br> 第一百八十七章 窃国者 相同的话语声，响彻在距离此地数十公里、贯穿整个金城境内的黄河河床之下。 这里正是统辖整片陇省地区、负责管理全体归档觉醒者的异能支部。 此时此刻，在这处秘密基地内部，正有数以千计、身穿各色行动作战制服的部门成员，不约而同地停下了手中正在进行的工作。 一起朝着同一个方向，注目行礼。 在那里，正有一位身穿白色衬衣的中年男人，也同样身姿挺拔地肃穆行礼。 在其对面，则是换了一袭崭新制服的李栓柱，手捧一方七寸左右大小的棕色木匣，上面贴着自己班长的黑白照片。 在木匣盖子上，则放着一枚金灿灿、代表着一等功嘉奖的英雄勋章。 李栓柱紧紧咬住自己的下嘴唇，竭力保持着自己的回礼姿势动作标准，然而不停颤抖着的身躯，以及根本止不住的决堤泪水，却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出卖了他。 授勋仪式结束，站在中年男人身旁的一位干练女性，亲自将李栓柱送了下去。 那位男人保持着敬礼的动作不变，注视着李栓柱离去的背影良久，直到最终消失不见，方才缓步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中。 办公室内的布置十分简单朴素，除了位于办公桌后面、摆满了各类书籍的巨大书架以外，再无其他多余闲杂的物品。 中年男人来到一块、宽大的白色塑料面板前方，身后传来一阵开门的声音，该男子并未回头，而是直接出声问道： “怎么样了？” “家属同意了，田猛一家是老战士的后代，他们都纷纷表示理解。” 先前送李栓柱离开的干练女性去而复返，轻声却又字句清晰地快速回答道。 “那就好，那就好……把战死英雄的骨灰，尽快送往白塔山英灵壁吧，抓紧时间，越快越好。” 中年男人闭上眼睛，捏着自己的眉心缓缓说道，他的精神状态并不算好，看起来仿佛是已然有许多天、都未曾好好休息过似的。 “这些我全都安排下去了，你不用操心……” 干练女性轻轻地阖上房门，旋即快步走到一旁，给中年男人倒了一杯茶水。 说来也是奇怪，按道理来讲，大人物一般都喜欢、年轻漂亮的女孩，陪伴在自己身边。 可这位怎么看、怎么都像是秘书身份的干练女性，年龄方面却是同中年男人差不多相仿。 虽然能够从她的脸上明显看出，对方年轻的时候，肯定也是一位秀外慧中的美丽女子。 “休息一会吧，你完全可以没必要这么拼的……” 将茶杯体贴地塞进中年男人的手中，干练女性的语气渐趋柔和，注视着对方的眼神里，很明显流露出一丝心疼、关切的味道来。 见状，中年男人轻轻地反手一把、将干练女性的素手，给温柔地攥在掌心，女子没有挣脱，任由自家丈夫就这般握着。 “歇不得啊……留给咱们的时间越来越少，而麻烦却是越来越多，按照刚才的话来讲，这些事情……总要有人来做的，不是吗？” 中年男人笑容和煦，但无论他再怎么安慰妻子，清瘦俊逸的脸上，却是难掩疲惫。 女子没有说话，而是顺势伸出双臂、轻柔地环住中年男人的腰部。 将脑袋静静地靠在丈夫的背上，女子闭上双眼，仿佛是想通过这种动作，来听见自家先生的心跳声，并悄然达成一致。 好让她能够、稍微减轻一下，这个忙碌辛苦了大半辈子的男人负担，亦或者……最好是可以替代对方，来接下这副重担。 轻抿一口茶水，中年男人抬起手臂，帮妻子将鬓角的秀发、温柔地捋到耳朵后面去。 旋即故作洒脱地笑了笑，偏转目光，全神贯注地再度投入到身前、白色塑料面板的内容当中。 只见在那张面板之上，用记号笔画着密密麻麻的各种线条、来充当人物关系网，其间夹杂着数十张照片。 而在那某一张、位于第二层，分明是镜花侯邵砾模样的照片一旁，则是一位须发皆白、看起来额外仙风道骨的长髯老者。 至于同这两位相平行的地方，还有数十个问号与照片、彼此掺杂在一起。 有的照片上面、打了个大大的‘叉’号，而更多的则是像邵砾那样，依旧活蹦乱跳地逍遥法外。 最终……这群问号与照片上面，都会衍生出一个箭头，它们纷纷争先恐后地殊途同归，指向了位于白色塑料面板顶点处，那一个大大的‘包’字。 中年男人眼睛微眯，定定地注视着那个、令人夜不能寐的神秘字眼，嘴里无意识地咀嚼着涩中带甘的茶叶，也不知道具体在想些什么…… …… 与此同时，金城宾馆，会议室。 林图突然发现，他好像有点喜欢、异能部这个地方了…… 看着身旁那三位、发自内心感到高兴喜悦的小队成员，林图莫名其妙地、就无缘无故催生出一种，与有荣焉的感觉来。 而且，甚至还有一丝隐隐的嫉妒和羡慕…… 所幸，他并不讨厌这种、自己从未体验过的‘船新版本’。 总觉得沈汉臣、刚才所说的那些话语，似乎别有深意的样子，但林图还是想率先了解一下，那帮与大家为敌的异能觉醒者，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话说回来……沈科长，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异能者，敢跟咱们对着干啊？” 听闻此言，沈汉臣也是无可奈何地耸耸肩，随即向着一旁的贾不假示意道： “这你就得问我这个普通人兄弟了，他要比我了解得多，大家先坐吧。” 众人尽皆落座，贾不假翻了翻白眼，懒得吐槽这个窜稀觉醒的夯货，继而同沈汉臣交换了位置，坐在笔记本后面沉着稳重地说道： “有关于杨建这一类人的记载，根据咱们异能部的文献资料显示，最早出现于公元十三世纪。” “但组织上有一部分、数量相当多的专业人士表明，他们绝对不可能、仅仅只是创立于公元十三世纪。” “他们，自封为窃国者。” </br> </br> 第一百八十八章 我骄傲 “窃国者？哦……难怪那个中年男人，要自称什么‘本侯爷’了……” 林图恍然大悟，下意识地摩挲着下巴自言自语道。 其余三人原本正爱不释手地、欣赏炫耀着各自胸前的铜质无畏勋章，当听见话题开始步入正轨之际，只好恋恋不舍地分别收了收心，变得认真专注起来。 “没错，窃国者的组织内部结构异常简单，只有基层干部和各路诸侯两种级别分类，每一位诸侯、负责管理统辖一片地区的窃国者成员，直接受当地诸侯的命令所差遣。” 贾不假的声音沉着冷静、条理清晰，看来已经从先前合伙看片的阴影当中，迅速走了出来。 “那他们干嘛要和罗真扯上关系？窃国者……听这名字不就是一个反动势力么？说句不好听点的话……他们的本职工作、应该就是颠覆国家政权吧？怎么老和充气娃娃过不去？” 锁鹏举不假思索地质疑反驳道，那令人震惊的清奇脑回路，引得林图都没有忍住、下意识地朝他那边瞥了一眼。 幸好罗真和他媳妇儿不在这里，要不然当罗大艺术家听见有人、居然胆敢如此称呼自己的作品时，恐怕能让人偶姑娘、当场就把锁鹏举的狗脑子给打出来。 木偶应该不导电吧…… 贾不假被锁鹏举这话给噎了半天，半晌才缓过神来，脑海里一直充斥回荡着‘充气娃娃’四个大字，良久挥之不去…… “如、如果勉强点来说的话……其实这也正是窃国者的目的所在，早在公元十三世纪有记载以前，古代时候的窃国者成员们，就经常活跃在战争多发的地带。” “他们往往会提前埋伏在战场边缘，亦或者假扮作两军交战的士兵，待战争结束以后，去选择性地收殓一些尸体，另作他用。” “用来炼化成为僵尸？” 孙博突然插话打断道，作为险些就被变成僵尸素材的受害者之一，当听见这种比较敏感性的话题之时，孙博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个。 可谓是深受其害，被荼毒得不轻…… “应该不是，且不说古代，就是近代这些年以来，发生在全国各地的一些小规模僵尸暴乱，在其身后、也没看见什么窃国者的影子存在。” 贾不假翻阅着储存于u盘上的资料，当即矢口否认道。 这些往日里根本不能被外人所知的秘辛，林图也是第一次听说，顿时深埋于内心深处的好奇、立刻就被勾引了出来。 “大体上就是这样，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全国各地频频传来窃国者活动的影子，咱们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刚好就把金城附近的窃国者、给一网打尽。” “当然，除了那个什么、差点连我都哄骗过去的劳什子镜花侯……” 说到这里，沈汉臣替贾不假、及时补充了那么一两句，也算是替这个话题、勾勒上一个完美的句号。 其实还有一些同窃国者相关的档案资料，沈汉臣并未告诉给这四位新人，毕竟他们加入异能部的时间尚短，有些东西……还需要慢慢培养。 “既然如此……那我们还待在这里做什么？说句实在话，虽然那个镜花侯……实战能力一般，但他倘若只是一心想要逃跑的话，就凭我们几个……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 林图将饱含疑惑的目光、扫向了沈汉臣，其中就包含了‘你也在内’的味道在里面。 被林图平白无故就给这么鄙视了一下，沈汉臣也是不由得气不打一处来，登时没好气地说道： “特么的你以为老子想待在这里啊？还不是因为窃国者的资料我有权观看、却无权带走，给你们普及一下自己所面对的敌人究竟是谁，你们还不乐意了嘿……” 听闻此言，林图顿时‘嘿嘿’笑了两声，满脸尴尬地挠挠头，不再吭气。 心中却早已在自己的小本本上，给沈汉臣偷偷记了一笔…… 嗯……拉稀觉醒，现在还偷偷地和贾不假、一起看武打片，更有可能还只是一条单身狗…… “滚滚滚，看见你老子就来气，好心当成驴肝肺……回去收拾东西吧，过两天咱们就走。” 一把合上笔记本电脑，沈汉臣十分不耐烦地挥挥手，就将这四个毛头小子、全都给赶了出去。 也不知道是真的不耐烦了，还是害怕他们、再刻意提起些什么来似的…… 结果谁成想，正当孙博最后一个离开、准备关上房门之时，却是被这混小子突然伸长脖子，朝着沈汉臣‘汪汪汪’了几声，随后撒腿就跑…… 这把沈汉臣气得呀，险些就要召唤出灰色巨影来，一把拍扁了孙博拿去糊墙。 “笑什么笑，有女朋友了不起啊？！我单身我骄傲，我为国家省孕套！” 转头怒气冲冲瞪了旁边，忍俊不禁、早已乐得前仰后合的贾不假一眼，沈汉臣殊不知，自己的双眼都快要变成，柠檬的形状了…… 空气中开始无缘无故、莫名其妙泛起一股浓浓的酸味儿来…… “你说说，老子全心全意为了他们好，寻思着好不容易、手底下出现几个能看的苗子，就打算把他们带出去见见世面。” “结果呢？特么的有一个算一个，全都窝在房间里斗地主、打游戏，甚至还有一个，居然要给他妹妹辅导作业？！我尼玛，老子容易嘛我……” 待林图等人离开以后，沈汉臣开始向着自己的好基友大诉苦水，那模样，像极了管不住家里面、游手好闲丈夫的深闺怨妇…… 对此，贾不假强忍着笑意，缓了好半天，方才断断续续地勉强开口道： “对对对，道理我都懂，可是……你啥时候才能找个女朋友啊？” 沈汉臣：“？？？” “滚！！！” 在短暂的寂静过后，沈汉臣震耳欲聋的咆哮声，响彻在整栋金城宾馆内外…… 怀着想一刀捅死这个最佳损友的郁闷心情，沈汉臣像送瘟神一般，赶紧送走了一路上、竟然还在时不时憋笑的贾不假。 手里拿着自己从成纪市、不远千里带来的那些档案资料，沈汉臣缓步走进电梯轿厢当中，随即没有犹豫，摁下了代表着宾馆顶层的按钮。 </br> </br> 第一百八十九章 枷锁与心门 沈汉臣没有去找林图他们，而是一路上长驱直入，直抵金城宾馆的顶层。 今天是个大阴天，由于金城重工产业链占比较大、而且多沙尘天气的缘故，所以一年四季到头来、就很少能够看见，那种真正意义上澄澈的蓝天与白云。 但所幸最近这几年以来，有关部门的惩治力度与决心在不断加大，这种异常糟糕的情况、也开始逐渐发生好转，并且在大约前几年前，还获得了一个什么变革进步奖。 沈汉臣站在楼顶的边缘地带，任由呼啸而过的肃杀北风，吹动起自己的风衣衣领。 他手中拿着那些，经过自己不眠不休、整理了数个日夜的档案资料，面无表情，眼神平静地注视着、位于视线尽头的远山。 脚下是川流不息的车辆人群，四周是高楼林立的摩天大厦，沈汉臣没有说话，依旧保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 “呼——” 忽然，身旁平白无故、刮起一阵猛烈的狂风，沈汉臣视而不见，待风平浪静之后，只见那道巨大的灰色人影，悄然出现在沈汉臣的身边。 它脸上仍旧戴着古朴的青铜护额，赤裸着的上半身、肌肉纹理清晰分明，齐腰长发肆意耷拉在它的肩上，看起来甚是狂野不羁。 原来……灰色人影不仅仅只会、单纯地模仿沈汉臣的动作，只见它低头沉默了半晌，最终俯下身子，坐在沈汉臣的身旁。 一条腿随意地耷拉在外面，另外一条腿则稍显弯曲，踩在宾馆顶层的边缘地带。 看那沈汉臣习以为常的表情变化，应该是早就知道了灰色人影的这些异动，或者换种方式来讲……其实这样，才是人影的正确表现形式。 同灰色人影盯着同一片方向，默默注视了良久，沈汉臣忽然将手、伸进了风衣内侧的口袋里面，旋即稍加摸索，便从中掏出了一个打火机来。 将那个持有档案资料的胳膊平举、伸向外面，沈汉臣随后摁下了打火机，愈渐壮大的火苗，映照着他的脸颊忽明忽暗，但沈汉臣却不为所动。 直到确保那些档案资料，确实能被火焰烧得一干二净以后，沈汉臣方才松开了自己的手掌，任由那些剩余的灰烬残骸，消散飘飞于、穿梭在高楼大厦之间的寒风当中。 “对不起……” 一句微不可闻的道歉呢喃声，也随之被凛冽凄冷的北风给撕碎，除了沈汉臣与他的灰色人影以外，再无人能够听见。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灰色人影原本架在、膝盖上面的胳膊手腕处，突然凭空凝聚出一条，漆黑的粗壮锁链。 不仅如此，那如浓墨一般、黯淡乌黑的锁链镣铐，也开始缓缓出现在，灰色人影的脚腕上。 同其它物体相碰撞，所发出极为清脆的金铁交击声，无时无刻都在提醒示意着沈汉臣，这绝不仅仅只是个幻觉而已。 看着眼前的此情此景，沈汉臣默然不语，他当然知道，遽然发生在灰色人影身上的这种变故，究竟是因为什么。 身如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 在金城宾馆楼下，以及距离此地并不算远的一大片周边地方，人们都察觉到了此时此刻，发生在宾馆顶层的不同寻常之处。 相比于算不上发达的三四线小城市而言，居住在金城里的市民百姓们，对于异能觉醒者现象的反应表现，明显要新奇兴奋许多。 大家尖叫着，喧哗着，纷纷站在远处、同沈汉臣的灰色人影拍照留念，一时间，周围附近的闪光灯明灭个不停，好似大型粉丝见面会现场。 但却无人，胆敢朝着宾馆里面、率先踏进一步。 沸反盈天的喧嚣议论声，响彻在整片金城宾馆上空，沈汉臣眼帘微垂，看不清他的具体表情。 犹如此时此刻、坐在他身旁，脸上戴着青铜护额，四肢被锁链桎梏、所牢牢束缚住的灰色人影一般…… …… 待林图等人、离开房间，前去参加那个什么，所谓的异能科内部会议之后。 方小霏便自顾自地坐着电梯，直达四楼，回到自己的房间，准备写作业…… 这都怪那个大猪蹄子、一时心血来潮搞的鬼！ 哪还有人外出旅游，居然要带着作业、课本随身复习的说…… 心里天马行空地yy着，该如何把那根大猪蹄子揍扁拉长才好，方小霏却是口嫌体正直，默默地从角落里搬了个小凳子过来，坐在茶几一旁。 随后掏出课本作业，开始乖乖地钻研数学题目…… 其实不知道为什么，这些东西于她而言，貌似有些过于简单了一点。 但是自从某次期末考试、方小霏毫无悬念地取得满分之后，一些十分难听的闲言碎语，就开始没来由地、从她身边散播开来。 当林图不晓得从哪里、了解到这个消息之时，他的第一举动，便是向方小霏的班主任打听情况，并叙述了这一具体事实。 结果那位老师却是以‘孩子之间的普通打闹’为由，将林图敷衍搪塞了过去。 听闻此言，林图没有犹豫，后脚一出门，便将那些负责散布流言蜚语、散得正欢的方小霏同学，全都给狠狠揍了一顿。 无论男女。 后来的事情，便是以学生家长找来问责、而学校方面则极力压制了下去，才没有最终酿成全校风波的滑稽模样。 一些方小霏的同学，自然也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他们找来一群高年级学生、和社会闲散人员，打算给林图一点厉害尝尝。 而原本遇见什么事情，都不会节外生枝的林图，这回却是选择了独自一人，从始至终、都一直正面硬扛下去。 一次又一次。 从那以后，方小霏的成绩便一落千丈，除了一开始、那惊为天人的近乎完美满分以外，再也没有出现过任何、起伏波动。 不上不下，泯然众人矣。 把握得刚刚好。 当然，林图也不是全无收获，或许是那些高年级学生、和社会闲散人员，害怕再这样下去，终有一日、林图会被他们打死。 最终只能不了了之。 </br> </br> 第一百九十章 同事 总而言之，林图用一次次的鲜血和伤痕、以及那绝不屈服的硬骨头表明，原来这个平时看起来木讷老实的三好学生，也是有自己的软肋和逆鳞的。 从此往后，原本敢大大咧咧直接欺负方小霏的人，很明显少了起来。 看着面前、几乎能够一眼就瞧出答案的数学题，方小霏拄着下巴叹了口气，一脸意兴阑珊地转着笔杆解闷。 以前做作业的唯一乐趣，无非就是林图陪伴在她的身旁，看着自己故作懵懂的双眼，然后一边抓狂、一边耐下心来继续辅导的模样，实在是有趣极了。 当然，她堂堂方小霏大人、可不会主动承认，自己是真的喜欢这种感觉…… 现如今……没了林图陪伴在自己身边，方小霏的确是提不起半点兴趣，来完成这种、看起来相当幼稚的问题。 一边心中默默计算着、大猪蹄子什么时候回来，方小霏一边百无聊赖地、在纸上胡写乱画些什么，借此消磨排遣，枯燥乏味的空闲。 “可真是一位刻苦认真的小姑娘啊……” 就在这时，一个十分飘忽不定的声音，突然从房间里响了起来。 “谁？！” 方小霏猛地一下绷紧了身子，几乎就在同一时间之内，将拇指摁在了、手机的紧急拨号键上。 “不要紧张，不要紧张，我是你哥哥的同事，这不刚出完任务嘛，没什么事干，所以就来找你聊聊天……” 说话间，一个身穿笔挺西服的中年男人，缓步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 那男人的相貌平平无奇，仿佛丢到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都不会被谁给一眼认出来似的。 其身上唯一的特别之处，大概就是鼻子上、所缠绕着的那块纱布了…… 哦对了，还有一点，那就是这个男人看起来……似乎气色并不太好的样子。 脸面有些惨白，嘴唇看不出其本来颜色，应该是失血过多、所导致造成的后遗症。 “那你进来的时候为什么不先敲门？而是从……从那么奇怪的地方，忽然钻出来？” 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卫生间，方小霏在说话的过程中，很明显停顿了一下，方才继续冷声质问道。 恍若脑海中遽然划过一道电光，方小霏蓦地想起来，这种似曾相识的出场方式，大猪蹄子好像说过…… 方小霏：“！！！” “我真的不是什么坏人，不信你看，这是我的工作证件。” 看见方小霏这副反应，中年男人赶忙哭笑不得地解释道，旋即从兜里掏出一本黑皮证件，远远地朝方小霏丢了过来。 见此情景，方小霏先是如灵活的小兔子一般、十分机警地立刻窜跳到一旁。 见那本掉到地上的黑色证件，确实没造成什么出乎意料的影响破坏之后，方才小心翼翼地，将那本黑皮证件、从地上捡了起来。 翻开这本所谓的工作证，第一页上所贴的一寸免冠照片，和旁边姓名栏里所填写的‘侯兴’二字，确实是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中年男人无疑。 而这本黑皮证件里里外外，则同属于孙博的那张工作证相比较，看起来并无任何差异。 “至于你说我为什么要这样进来……男人嘛，总喜欢在女孩子面前，彰显一些别人所不具备的本事，这一点……可无论年纪大小。” 侯兴一边笑着说明道，一边自顾自走到茶几旁边，翻了翻方小霏的课本作业。 这不看还好，一看顿时有些心塞无语。 只见在那一道道数学题下面，用来填写答案的地方，分明画了许许多多、大小不一的猪头…… 亏自己先前还在夸赞人家，说什么刻苦认真，这不扯犊子呢么…… 你见过画猪头、还需要仔细钻研的？？？ 虽然方小霏依旧保持着、警惕戒备的态度不变，但好歹总归是，反应没那么大了。 将工作证件抛还给对方，方小霏手里攥着手机，拇指自始至终、就没从紧急拨号键上放下来过。 “请问……我可以坐在这里么？” 礼节象征性地问了这么一句，侯兴就准备坐在茶几一旁，结果却被方小霏、突然冒出来的一句‘不行’，给活生生噎了半天。 宽容大度地微微一笑，侯兴随即举止优雅地坐了下来，自顾自翻阅着面前的初中书籍，侯兴继而语速缓慢地从容说道： “我和你的哥哥，是在前几日、那次广场反围剿上认识的。” “虽然仅仅只是有过一面之缘，但他那缜密细腻的应变思维、和冷静果断的处事方法，都深深地让我感觉到，后生可畏。” “只不过……你是否听他曾提起过，自己当初在面对僵尸祸乱之时，差点就身首异处、横死当场？” 侯兴的这一番话，瞬间就击穿了方小霏的整个心理防线，因为林图虽然给自己坦白了，他的具体职业、和现在所做的事情，究竟是什么。 但他可从未告知过自己，其中居然会有、如此大的危险存在！！！ “他一直就是这个样子，习惯家里遇到什么事情、都自己一个人单独承担，永远把我当作小孩子来看待……” 不知不觉间，方小霏便坐在了侯兴对面，嘴里喃喃自语地嘀咕着一些心里话，宛若放下了所有防备似的。 “是啊……你哥哥从来都是身披盔甲、好似一副无坚不摧的顽强模样，但又有几人能够知道，他当年所受的那些痛苦酸楚呢？” 侯兴那原本柔和舒缓的声音，逐渐开始变得飘忽虚幻起来，一会儿仿佛正在自己的耳边、轻声细语，一会儿又似在那遥远的天边响起，若有若无。 方小霏周边的景象，不知从何时开始，变得渐趋模糊浑浊，那双本来灵动明亮的大眼睛，也被慢慢蒙上了一层，朦胧隐晦的薄雾。 犹如过去了成千上万年般漫长，却又好像只是、短短地眨了一下眼的仓促功夫，方小霏恍惚间，猛然一下子清醒、缓过神来。 脚下踩着坑坑洼洼的土路，方小霏转身环顾四周，随即鬼使神差地抬起头来，怔怔地注视着面前的招牌，只见上面写着： “成纪市儿童福利院。” </br> </br> 第一百九十一章 灰色的记忆 方小霏当然记得这个地方。 在没有遇见林图之前，她有关于这里的记忆，一切都是灰色的。 福利院的大门紧闭着，斑驳的铁门恍若一座牢笼，仿佛就连阳光、都能够将其给隔绝在外似的。 自从逃离这里以后，方小霏还是第一次，以这种方式、再度重游故地。 不由自主地挪动双腿，方小霏直直地朝着福利院大门处走去，双眼从始至终、都没有偏转过其它方向。 手指意图触碰一下，那记忆里一直都是、可望而不可即的锈蚀铁门，但方小霏却是略带惊异地发现： 自己的手臂，居然畅通无阻、毫无迟滞地顺利穿过了铁门。 没有犹豫太长时间，方小霏略作斟酌以后，便迈步走进了儿童福利院内部，轻车熟路地直接朝着深处缓步走去。 身后崎岖坎坷的土路上，飞快驶过一辆破烂老旧的白色面包车，卷起漫天沙尘，不由得令人几欲窒息。 位于一旁门卫室内的蛮横保安，宛若根本就没看见长驱直入的方小霏一般，视若无睹，仍旧自顾自地扣着、那令人酸爽的臭脚丫子。 有时还甚至一脸享受，把手搭在鼻子面前、大肆好好地闻上一番…… 随着方小霏逐渐走进儿童福利院深处，其中的工作人员和收养儿童，数量也慢慢开始变得增多起来。 看那院子里，手里拿着白饼吃食、正在四处嬉戏打闹的孩子们，方小霏恍然惊觉： 哦，原来是到了吃饭时间了…… 儿童福利院里的待遇，说句实在话，相较于外面那些流浪乞讨的孤儿来说，确实是堪比天堂般的存在。 但即便是再有耐心、脾气再好的工作保障人员，也会有遇到不顺心事情的时候，更何况，他们还得成天到晚、处理照顾这群野孩子的生活琐事。 所以……管教他们的最好办法，无非就是掐死伙食这一关罢了…… 简单粗暴，却又是异常的灵验高效。 每人每天的食物配给有限，前几名表现出色的孩子，都会奖励一枚煮鸡蛋吃。 与此所相应的，便是那些调皮捣蛋的臭小鬼们，会被不约而同地克扣、一定程度上的伙食来源。 如果有太能折腾的淘气包存在，则先饿上一两天，去去他的精气神再说。 如此行事，定当无往而不利，一帆风顺。 其实……这也不能怪护工人员的解决办法粗鲁野蛮，毕竟大家又不是这群孩子的爹妈，仅仅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应付工作而已。 只要饿不死，能够让他们乖乖的，不要到处惹是生非，这不就行了？ 所以……对于方小霏他们这群、无家可归的孩子来说，每当有上级领导前来福利院视察之时，便是全体儿童，最为兴奋喜悦的时候。 那比每次逢年过节，都还要欢欣鼓舞得多…… 因为，只有这种时候，他们才能吃饱穿暖，换上新衣服，洗一个美美的热水澡。 当然，肯定不可以在那些、穿得西装革履的叔叔阿姨面前，张口乱说话，要不然……起码也是从此以后，三天不给饭吃的恐怖惩罚…… 目光在四下里巡睃环视着，方小霏最终在几棵松柏下面，找见了曾经的自己。 看这年纪，大概约莫是五年前左右，那时候的自己，刚刚丧失了、有关于往日里的全部记忆。 只记得一睁眼，她便身处在这片、永远都暗无天日，似乎周围的一切、都被蒙上了一层厚重灰布般的儿童福利院里。 工作人员曾说，他们也是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才在福利院门口捡到发现她的。 当时的她，看起来十分虚弱，但却无法在身上找到一丝伤口。 可是那套裹在身上，分明布满了许多破损口子的褴褛衣衫，却是清楚显眼地表明，方小霏此前肯定遭受过、许多残忍歹毒的非人虐待。 以至于她不得不、从那个好似地狱深渊般的魔鬼家庭中，偷偷摸摸半夜潜逃了出来。 最终就连那些创巨痛深、不堪回首的可怕记忆，也被大脑担心她刺激过度，从而导致精神失常，给主动保护性质地封闭了起来。 当然，以上这些，都仅仅只是、工作服务人员的推测猜想而已。 但是除了这种可能性存在，还有哪种解释，可以阐明方小霏的行为动机、和身体精神状态呢？ 对此，方小霏也是一副深以为然、不谋而合的态度。 瘦骨嶙峋的身躯、蜷缩在一棵松树脚下，肮脏破旧的衣服上面、还沾染了些许灰尘脚印。 此时此刻的方小霏，应该有好几天、没吃过一口东西了。 倒不是她表现得不乖，而是每当轮到饭点的这个时候，总会有那么几个，因为顽皮捣乱、从而被削减克扣了食物分量的男孩子。 会趁着工作人员不注意之际，鬼鬼祟祟地抢走，属于她那一份的吃食。 只要稍加反抗，就会迎来一阵、疾风骤雨般的拳打脚踢。 可也不知究竟是为何原因，方小霏只是起初挣扎抵挡了几下之后，便索性不再阻挠，任由对方就这样、如此轻易地抢走自己的食物。 心中也没有过多、愤怒怨恨的情绪表现出来，更没有积极主动地联系过工作人员，将这一情况告知给那群管理者们。 看其神色，竟是隐隐有些觉得……似乎也不过如此的样子？ 久而久之，那些早就已经抢夺食物、霸占习惯了的顽劣男孩子们，也开始逐渐变得理所应当起来。 一时兴起，还会踹上方小霏几脚，借此来发泄对于工作人员的不满仇恨。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当强者制定下一系列、自以为完美无缺的规矩准则之时，总会有那么些个心思玲珑的弱者，去想方设法地钻空子。 然后从其它、比自己还要弱势的人们身上，找回强者、所给自己造成的具体损失。 尽管方小霏的性情，从那时候开始，就是一副对任何事情、都绝不放在心上的冷漠态度。 但这却并不妨碍，当她再度故地重游之际，映入自己眼帘中的一切，全都被潜意识里、蒙上了一层污浊的灰色。 </br> </br> 第一百九十二章 跟着我混 盯着蜷缩在自己面前的‘自己’，方小霏脑海里的记忆之书、被一页一页翻动。 她突然想起，接下来会发生些什么了…… 五年前的方小霏，刚刚来到这座、小社会一般的儿童福利院里，便遇到了一群、比鬣狗还要欺软怕硬的男孩儿。 他们夺走了一切，方小霏能够用来充饥的食物，周而复始，循环不止。 并以此为乐。 小姑娘蹲坐在松树脚下，伸出胳膊搂着双腿，仿佛借此、就能环抱住自己的整个世界一般。 她的眼神略显虚弱空洞，干燥泛白的嘴唇，已经有好几天、没进食过任何东西了。 只有趁工作人员不注意的时候，她才敢偷偷摸摸地溜进水房，用生冷硌牙的自来水、匆忙灌满自己的肠胃。 但那……又有什么用呢…… 些许松针、落在了她瘦削单薄的肩膀上，但方小霏没有拂去它们，因为她不愿花费仅存不多的力气，去干这种相对来说……毫无用处的事情。 就在前两天，她突然发现了一个，非常棒的秘密。 只要用双腿狠狠抵住自己的肚皮，她就没那么感觉到，过于饥饿了。 映入眼帘中的景象，开始逐渐变得虚幻朦胧了起来，方小霏感觉自己的头颅颇为沉重，意识渐趋浑噩懵懂。 昏昏沉沉的眼皮子，在不断地上下打着架，她身不由己地、一顿一顿晃悠着脑袋，耳边的声音距离自己越来越远，犹如在另一个世界响起似的，是那么地亲切温暖…… 就在这时，一只青筋裸露的粗糙手掌，突然伸进了自己的怀里。 待那只手掌缩回去之后，方小霏原本涣散衰弱的眼神、遽然发现，此时此刻在自己的腿上，正躺着半块、被揉捏得皱皱巴巴的白饼！ 下意识地兀自吞咽了口唾沫，方小霏十分勉强地抬起脑袋，才将目光从白饼上、相当艰难地转移开来。 她怔怔地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的男孩，看其表情，似乎脸上挂满了、极度不理解的疑惑神色。 那男孩个子不算太高，看起来也是发育不良的面黄肌瘦模样，但是相较于生活在福利院里的其他孩童而言，可就要超出凌驾太多了。 起码……人家胳膊上，好歹还有点肉…… 由于那男孩背对着太阳站立的缘故，光线从其身后穿透照射过来，以至于看不清他的长相和面孔。 仅仅只能够感觉到，此时此刻，他正在用冷淡漠然的目光、一脸平静地俯视着自己。 “再不吃点东西的话，你会死的。” 在冷冷地丢下上面那句话之后，男孩便动作僵硬地转过身去，走到她身前不远处，随即一屁股直挺挺地坐了下来。 原本在方小霏眼里，一个黑黑的大致轮廓，逐渐开始变得清晰具体。 她认得他。 每当福利院开饭的时候，他总会早早地站在最前面守候，在那些工作人员眼中，他永远都是最为乖巧的那个小孩。 所以……在他的伙食菜谱上，每天都会有一枚香喷喷、热气腾腾的煮鸡蛋在等待…… 但他却又跟自己一样，从不合群，吃完饭后，就会一直满院子地胡乱溜达，要么就坐在高高的台阶上，望着墙外的天空发呆。 其他孩童，对他也从来都是一副、敬而远之的敏感态度。 说句心里话……她有些羡慕他。 仿佛是察觉到了，四周隐隐约约、朝这边投递过来的觊觎垂涎目光。 那位坐在距离自己身前不远处的男孩，鼻腔里陡然发出一声冷哼，旋即从怀里掏出一块巴掌大的鹅卵石，重重地砸在地上： “啪！” 那些本来暗含着渴望、贪婪的侵略性眼神，当即忙不迭地纷纷散开。 已经空瘪了数天的肠胃，实在是有点无法忍受了，方小霏偷偷地打量了那位男孩一眼，结果发觉对方刚好也在、上下审视着自己。 “别磨磨蹭蹭的，我不饿。” 男孩摸了摸鼻子，随即倔强生硬地别过脑袋，结果那忽然发出阵阵‘咕噜’声响的肚皮，却是相当无情地、转瞬间便出卖了他。 男孩：“……” 微微翕动着鼻翼，方小霏似乎都能够闻见、那从白饼上隐约传出的小麦香气了。 在这刹那间，对于生的渴望，终于总算是战胜了、对于面前男孩的恐惧。 方小霏不再犹豫，急忙拿起眼前、架在自己腿上的半块白饼，开始拼了命地狼吞虎咽起来。 她可以发誓，这是自己前半生以来，吃得最美味的一餐…… “你叫什么名字？” 那位男孩仿佛是、蓦然才想起来一般，装作不经意地随口问了这么一句。 “不、不知道……” 屈服于生存本能的方小霏，嘴里还在咀嚼着食物，含含糊糊地支吾道。 “不知道？那你怎么进来的？” “不知道……” “又不知道？啧，这可真够倒霉的……要不你考虑一下，以后跟着我混吧？” “哦……” “哦？你那是什么态度？放心吧，从今往后我罩着你，看谁还敢动你半根手指头！” “喏，给你……” “都说了我不饿……你烦不烦啊？赶紧全部给老子吃完！” “咕噜咕噜咕噜……” “……” “……” 看着面前的尴尬景象，原本泪流满面的方小霏，顿时破涕为笑。 天边浓密厚重的层层乌云，终于再也无法阻挡，炽热耀阳所投递下来的温暖光线。 连带着周边的环境建筑，恍若都开始恢复其、本来的斑斓色彩一般。 后来的事情……几乎次次都有林图的身影，陪伴在自己一旁…… 怀揣着那块巴掌大小的鹅卵石，林图把那群、比蚂蟥还要阴毒三分的男孩，全都给狠狠教训了一顿。 他的下手方式极为巧妙，只拿鹅卵石猛砸对方的腹部，哪怕是工作人员听见某些风言风语、前来检查质询之际，也一时半会儿，瞧不出什么具体端倪来。 外加上林图又是出了名的乖孩子，眨巴着那双无辜茫然的大眼睛，演技爆棚，宛如斯坦尼斯拉夫斯基在世。 最终……工作人员也只能不了了之。 并且还把那群、本来就是顽皮淘气代名词的捣蛋鬼，以‘谎报军情’为由，给禁足绝食了整整三天有余…… </br> </br> 第一百九十三章 他活得好像一条狗哦 当那群男孩儿终于默认了，现在方小霏是他们招惹不起的存在以后，儿童福利院里的苦难回忆，便开始逐渐变得丰富多彩起来。 林图先是给、对任何往事都一无所知的方小霏，起了‘林方霏’这么一个名字，以向生活在福利院里的其他孩童表明，方小霏如今的身份与称谓。 随后俩人又在福利院里、居住了大概两年左右，心智愈发凸显成熟的林图，便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带着早已不是兄妹、却胜似兄妹的方小霏，偷偷摸摸逃离了此处。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这才有了现如今，林图得以经济独立，而且还能勉强算作、官方编外人员的充实忙碌生活。 “原来这就是你们兄妹俩的初遇啊……实在是令人百感交集，不过能够想到，接下来的日子、肯定很辛苦吧？” 耳边突然响起侯兴那充满感慨的声音，方小霏下意识地点点头，似乎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就放下了所有敌意一般。 眼前的景象渐趋模糊，犹如一幅油画、被人用颜料悄然涂抹打乱了似的，可是看方小霏的神情，却是并未表现出任何的惊讶诧异之色。 好似最早的黑白老旧电影，在自己面前缓缓拉开了幕布，映入眼帘中的具体景象，看起来稍显黯淡模糊，甚至还会时不时地、飘过一些引人不适的雪花噪点。 这里好像是一栋、年代比较久远的办公楼内部，墙上刷着绿惨惨的深色油漆，在房间主壁顶端，高高挂着‘有困难，找居委’六个大字。 “周姨，这已经是我来的第六次了。” 衣着简朴、但却清洗得异常干净的林图，脸上挂着谄媚热情的笑容，对身处工作台后面的大妈和气说道。 周大妈躺在全转椅上，手里捧着一个保温杯，整个人肥胖臃肿的身躯、都深深地陷进了椅子里面。 老神在在地喝了一口杯子里的红糖水，周大妈瞥了依旧笑容不改的林图一眼，旋即放下手中的保温杯，漫不经心地随口说道： “知道呀！可我又有什么办法嘛？人家上头不给我发钱……我哪来的钱给你呀？！” 声音不大，但语调可是十分地尖锐、刺耳。 “我刚刚问过民政局了，他们说我的手续材料不完整，这不就想求着您……帮我开个身份证明啥的……” 林图摩挲着手指，语气更加拿捏得小心翼翼起来，脸上堆笑着试探性请求道。 “欸欸欸，这个东西……可不敢随便乱开的呀！万一你的父母啥时候突然回来，那我怎么办，对不对？这不就里外不是人了嘛！” 林图话音刚落，周大妈便连连摆手摇头拒绝道，略显委婉的话语中，连半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留，仿佛很早之前、就已经决定好了一般。 约莫在此处、已然居住了一年有余的林图，听闻此言，面不改色地继续低声下气苦苦哀求道。 微垂在衣袖中的右手、紧紧攥成拳状，由于用力过度，从而不停地微微颤抖着。 可无论他说些什么，即便是拍着胸膛对天发誓，周大妈也绝不松口半句，态度相当坚决，看起来就是个十分有原则性的正经干部。 “小林啊，你也要体谅一下我的嘛，大妈在这居委会里工作了十来年，日子过得也不容易，难道还会骗你个小娃娃不成……” 画面在周大妈不仅没有妥协，而且还反将了林图一军的劝慰声中，逐渐拉远。 方小霏眼神阴翳，这就是为什么起初，周大妈和沈科长一起来家普查之际，兄妹俩同时都没有、给对方好脸色的原因所在。 遥想当年，经过了数月的奔波乞讨、流落街头以后，林图总算是带着方小霏，在一片杂乱不堪的贫民区里落下脚来。 听周边的街坊邻居们所说，有关部门每月会给孤儿、发放一定金额的补贴扶助。 对此喜出望外的林图，虽然没吃到什么闭门羹，但却反复在各地之间来回奔走，被人家踢皮球踢得不亦乐乎。 时至今日……他们兄妹俩，也从没收到过与此相关的半分钱…… 方小霏知道这件事情，却未曾亲眼目睹过、周大妈等人刁难林图时的场景。 只记得先前两人挤在桥洞中、躲避风雨的艰难时刻，林图都没有垮下去的积极乐观笑容，从那次以后，遂逐渐开始变得沉默寡言起来。 可真够操蛋的。 没让方小霏回味铭记太长时间，只见视野范围内再次出现了、同刚才大致相仿的画面，宛如一卷录影带堪堪播放完毕，便开始转场下一部电影似的。 这里，是一处嘈杂忙碌的建筑工地。 一间活动板房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推开，只见一个瘦弱单薄的身影、二话不说，便直接跪倒匍匐在地。 把原本坐在椅子上，手里夹着一根软中华、正细细品味烟丝的那人，给吓了一大跳。 “老板，我想在这干活儿！给次机会，老板！求求你，给次机会……” 林图抬起头来，肮脏沾满尘土的脸上、涕泗横流，根本掩饰不住、其所表露出来的恳求渴望之情。 “赵总！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一不留神，就让这小子给偷偷溜进来了……干他娘的，你个小王八蛋，快点跟老子走！” 一个头戴安全帽的四十余岁中年人、紧随其后，从外面慌慌张张跑了进来。 他一边不停地朝着屋里那人连声道歉，一边径直揪住林图的后衣领子，便准备将他强行拖拽出去。 林图那瘦小羸弱的身板，又怎么可能同成年人相抗衡？ 他只好抓住那位、看起来像是包工头模样的男人手腕，依旧仍不放弃地拼命乞求着、挣扎着，不断朝前伸出的手臂，像是在努力试图着去抓住些什么。 恍若想抓住前方，自己的命。 “赏口饭吃吧，老板！求求你了，给我个机会！我只想要口饭吃……” 看着眼前一点一点、被粗暴拖出门外的邋遢男孩，翘着二郎腿坐在椅子上的那人，遂顺手熄灭刚抽了一半的香烟，清清嗓子道： “欸，等等。” </br> </br> 第一百九十四章 你愿意吗 “老张，怎么回事儿啊？说来听听。” 随手从兜里摸出一个烟盒，那穿着一袭深灰色西装、看起来较为肥胖的中年男人，便从中再度抽出两根软中华来，并递给远处的包工头一支，饶有兴趣地开腔问道。 “诶，谢谢赵总……” 那姓张的包工头见状，遂赶忙从对方手里接过香烟，一边将其别在自己的耳朵后面，一边怀着几分自责惭愧的语气说道：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最近不是上头查得严嘛，说不让招童工，结果这小子三番五次地往咱们工地上跑，寻死觅活、非要让我给他份事儿干，那我哪能答应……” “这不？今天又趁我不注意，这小子偷偷摸摸地溜进来了，还跑到您这里胡搅蛮缠，怪我，怪我！” 听老张说完，林图顿时就急了，连忙向着前面的赵总飞快解释道： “老板！我没别的意思，真的只是想找份活干！而且我十八了，真的！今年刚满十八！” “你可少放点屁吧！瞅瞅这瘦胳膊瘦腿的……就你还十八啊？我看撑死就是个十三四岁！” 毫不留情面地戳穿了林图的谎话，老张旋即再次抓住对方的后衣领子，作势就准备直接二话不说，把他给丢到活动板房外面去： “赶紧滚、赶紧滚，别打扰了人家赵总清净！一个小屁孩成天到晚，瞎跑到工地上掺和个什么劲儿……” “欸，老张，你先别急嘛，人家娃娃也不容易，让我来问他两句。” 见状，赵总点燃叼在嘴上的香烟、笑眯眯地阻止道，随后目光一转，仍旧平易近人地看向林图： “娃娃，你叫什么名字？小小年纪不在学校里好好念书……怎么突然想来我工地上干活了？” 一把甩开老张拽着自己衣领的手腕，林图听见对面赵总的问话，赶紧忙不迭地匆匆回答道，眼神中闪烁着一种、名叫希望的渴盼光芒： “我叫林图，老板！求求你给我个机会吧！我无父无母，从小在孤儿院长大，我还有个妹妹，她已经两天没吃过任何东西了……” “别看我个子小，其实我力气很大的！我能背水泥，还能搬钢筋……别人能干的我都能干！而且工资您想开多少开多少，只要能给我一口饭吃就——” 还没等林图把话说完，赵总便摆摆手、打断了对方的言语： “先不说这个，你知道被工商局抓住我雇佣童工，会罚款多少钱吗？” 好像根本没打算让林图回答似的，赵总张开一只手，随即大剌剌地靠在椅背上： “五千块。” “这年头……善人不好做啊，人家工商局可懒得管你是不是孤儿，那该罚多少就得罚多少，而且我也没办法说人家做得不对。” “想必除了我这里之外……你肯定也去过其他、招收临时工的地方吧？人家那里的老板什么反应，就不用我再多费口舌了吧？” “天底下当老板的这么多，凭啥就要让我给你网开一面？根本就没这个道理啊，你说对不对？” 林图沉默了。 是啊，他找了无数家饭馆、商铺，包括建筑工地，可是平心而论，那里的主事人基本上都不会废话，直接就把自己强行给赶了出来。 甚至有的地方……他连人家老板的一面、都无法见到。 如今遇上这位中年男人，他不但没有直接赶人，而且还跟自己说了那么一两句、掏心窝子的话。 从客观事实上来讲，这已经是林图所遇见过的、态度最为平易近人的老板了。 见赵总好像已经熄了说话的心思，老张遂不再磨叽，伸手揪住林图的衣领，便把他朝外面拉去。 而一直都在试图挣扎反抗着的林图，这次却是彻底地不再动弹，双目无神、面若死灰，犹如一条被拖拽着的死狗一样，慢慢地‘滑’出了活动板房。 “唉……这他娘的叫什么事儿啊，老张！给这臭小子发一套工作制服和安全帽，让他去帮着给你打下手，工资日结，和其他兄弟们一个价钱。” 鼻腔里喷出两股浓重的烟柱，位于活动板房内的赵总、气哼哼地朝着屋外的老张喊道。 随即松了松皮带，露出自己肥大的将军肚来，懒洋洋地躺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闭目养神不再吭声。 听闻此言，林图原本陷入呆滞的眼神，很明显瞬间就有了神采。 眼皮子下意识地剧烈抽动了两下，林图继而挣扎着竭力摆脱了老张的束缚，连滚带爬地飞快冲进了活动板房内： “多谢老板！谢谢老板！麻烦老板！辛苦老板了……” 林图语无伦次的接连感激道谢声，犹如响彻在山谷中似的，不断地在方小霏的脑海里回响。 小姑娘今日早已流了太多的眼泪，她的灵魂宛若被人给强行抽走了一般，提线木偶似的僵硬站在原地，怔怔地望着、眼前磕头如捣蒜的林图…… 这些事情，林图从来都没跟她，提起过。 一个字都没有。 画面在灰西装胖子、着急忙慌地搀扶起林图的动作过程中，变得越来越遥远。 方小霏下意识地往前走了两步，不由自主朝前伸出的双手，好像是想紧紧抱住，那个画面里，被生活给无情碾碎、践踏了尊严人格的卑微男孩一般。 但这注定是……无功而返的徒劳…… “你的哥哥林图，遭受过太多的折磨苦难，可他居然依旧能够、安然无恙地站在你面前，抵挡住那、看似永远都不会有尽头的凄风苦雨，这……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伴随着侯兴飘忽不定、似乎从世界上的每个角落，都隐隐传出的虚幻声音，方小霏忽然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是身处在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空间里。 但她本人的情绪，却并未因此而产生什么起伏变化，好像眼前正在发生着的这一切，都只不过是人世间、最为稀松平常的一幕罢了。 “现在有个机会，就摆在你的面前，只要你做出选择，就能够拂去你哥哥身上，从前往后、所受过的全部痛苦创伤，无论是什么。” “你……愿意吗？” </br> </br> 第一百九十五章 甘心替代你 一句‘你愿意吗’、好似侯兴将手搭在方小霏的耳边，呢喃细语。 宛若恶魔的低声浅吟。 只见在方小霏的脚下，不知何时、竟悄然浮现出一面矩形玻璃。 犹如一枚正方体、被完全铺展开似的，那面玻璃开始疯狂地飞快往外折叠延展，没费多长时间，便占据了方小霏所处的整片环境空间之内。 玻璃的面积大小并未发生改变，但就像同时复制粘贴了无数块、然后将其拼凑嵌合在一起似的，方小霏的头顶、脚下、包括四周，都被这种方方正正的网格式玻璃形态所占据。 但玻璃内部所呈现出的具体景象，却根本不是其所应该、正常反射从而显示出来的场景。 每一块玻璃里面，都倒映着林图昔日、曾遭受过的不同苦难。 虽说肯定期间有大量重叠，但仿佛背后隐隐有一只大手，在操纵掌控着这一切一般，只要方小霏目光所及之处，就必然是她刚才所看见过的不同画面。 小姑娘环视四周，放眼望去尽是屈辱与泪水、鲜血与伤痕，她有些茫然，同时也感觉到一阵阵被刀割般的钻心疼痛。 “其实我早该知道的……在第一次他带着我、一起逃离孤儿院的时候。” “每到傍晚、趁大家都熟睡的时候，他总会拿着鹅卵石，偷偷摸摸去敲儿童福利院的后墙，不求别的，只为了可以在那些砖块上面，留下一两个勉强足够落脚的地方。” “可是我力气太小，即便是有他千辛万苦、挖出来的坑洞帮忙，也爬不上那么高的围墙。” “没办法，他只好背着我，一点一点地独自朝上爬去，中间差点有一次因为脱力，便直接前功尽弃摔落下去。” “我永远忘不了……当我们跳下来之后，他那脸上乐得没心没肺的开怀笑容，以及还有为了避免发生意外，从而被玻璃残渣划拉得鲜血淋漓的伤口……” 摩挲着玻璃镜面上、所显示出林图那倔强固执的眉眼，方小霏轻声地喃喃自语道，眼泪就像那冲破堤岸的河水，根本止不住地浸湿了眼眶。 “是吗……抬起头来吧，孩子，你完全没必要如此自责，这是你的哥哥、他自己心甘情愿做出的选择，并为此甘之如饴。” 侯兴的声音遥遥从天边响起，随后在梨花带雨的方小霏面前，逐渐出现了一面与其等身高的镜子。 镜子里一片黑暗，并且有一个不断向内旋转、翻滚着的涟漪漩涡。 方小霏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其所吸引，但仿佛只要是随便看上一眼，自己的灵魂、就会被那漩涡给抽取吸走似的。 令人心悸。 “现在，机会来了，看见那面伫立在你身前的镜子了吗？只要你走进去，你哥哥从前往后、所一直在默默忍受着的那些痛楚，都会烟消云散。” 侯兴的声音，夹杂在周围数不清的各形各色叱骂声，以及还有林图等到四下无人时、才会独自躲起来的默默抽泣声中。 虽然飘忽不定，但却充满了十分危险的诱惑性。 “代价是什么？” 侯兴话音刚落，方小霏便抽了抽鼻子，抹去脸颊上所沾染的泪水，红着眼眶声音沙哑地问道。 “你……的一切。” “你需要被困在这面伴生之镜当中，来代替你的兄长承受这些、往昔他所经历过的黑暗污浊。” “而与此同时，他也会消弭掉肉体上的伤痛与疤痕，完全遗忘掉那些潜藏在他的脑海深处、辛酸苦涩，不堪回首的往事与记忆。” “当然了……这其中也包括你、曾经存在过的证明。” 似乎能够感觉到，侯兴在说这些话时，冥冥之中、所投递过来的欣赏赞叹目光。 当听完对方给自己解释清楚、究竟何为‘代价’之际，方小霏居然连半点犹豫的空闲、都没给自己留。 转头依依不舍地看了一眼旁边、蹲在角落里静静掉眼泪的年幼林图，方小霏颇为心疼地不假思索抬起手臂，在男孩的脸颊上、轻轻地抹了抹。 看那动作，好像是想帮林图、最后一次拭去泪水一般： “痛苦悲伤的回忆……却还要彻底地遗忘我，难道说……我才是致使他坠入谷底的不幸源头吗……” 约莫是未曾想到，方小霏居然会这样说，那个一直以来都表现得、比魔鬼还要从容淡定的侯兴，气息很明显窒了窒。 连带着那些、布满黑暗空间的各个角落，矩形玻璃上所始终放映着的悲惨影像，都有了一丝极为清晰的卡顿。 还没等侯兴整理语言，好继续蛊惑着方小霏、走进伴生之镜内部，小姑娘便破涕为笑，毫不迟疑地朝着伴生之镜的方向走去。 心底甚至隐隐泛出一丝，为所爱之人甘愿付出的甜蜜幸福感： “老实讲，每当他外出打零工的时候，我总会不由自主地胡思乱想，假如说没有我在旁边拖累他，成为他无时无刻的累赘的话，他会不会可以过得更好呀……” “但当他每次回到家时、所向我展露出的轻松自在笑容，却又是那么地傻里傻气，我只好期盼着有朝一日，能够尽快早点长大，好为他分担一些生活上的负担。” “我今年十五了！可他还是把我当做小孩子来对待，殊不知自己、也才十五岁就开始外出讨生活的……” 附近的林图面孔一张张划过，方小霏看得异常仔细认真，或许是想把这一副脸庞、给牢牢地铭记印刻在自己的心底，即便是下辈子，也不会遗忘丢失一般： “现在好了，我终于总算是知道……他当初曾经受过多大的委屈，吃过多少的苦，而且更幸运的是，我有办法帮到他了……” “这根可恶的大猪蹄子，竟然把这么多的事情、都一直死死地瞒着我！嘻嘻，待会儿我就要死了，到时候……看他该怎么后悔去吧！” “哦……对哦，到时候……好像他也就不记得我了……” 方小霏脸上那一反常态、原本活泼灿烂的笑容猛然僵住，早已哭得红肿发胀的眼睛，两行清泪顿时无声流下。 </br> </br> 第一百九十六章 筷子 “希望大猪蹄子以后能过得好好的，娶个温柔贤惠的媳妇儿，然后再生两个可爱皮实的大胖小子，这样我待在镜子里面，也就不会感觉到那么难熬了……” “可是……可是为什么必须要让你，完全地忘记我呢……” 方小霏泪如泉涌，颤颤巍巍往前迈出的双腿，越发显得疲软无力，最后竟是直接踉踉跄跄地、膝盖一软瘫倒在地上。 她根本就不畏惧接下来，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暗无天日，从今往后永远都看不到尽头的牢笼生活。 甚至对此，还隐隐有一种、终于得偿所愿的解脱幸福感。 但是她害怕，是真的发自内心深处的害怕，林图将会在未来的日子里，把自己给彻底遗忘得一干二净。 与此相比较，那什么寂寞黑暗、漫长痛苦的囚犯岁月，都开始变得无足轻重起来。 见方小霏孤单无助地坐在原地，只是一个劲儿地抹眼泪，侯兴当时就傻眼了。 他哪能想到，只是由于自己刚才，为了自圆其说、从而随口编造了一句合乎逻辑的谎言，便突然发生了如此出人意料的变故。 这女人的脑回路……究竟是怎么长得？？？ 关注的重点肯定很奇怪啊有木有！！！ 倘若能改口的话，侯兴这会儿必然要补充上一大堆，诸如什么‘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愿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洁’差不多的句子。 借此来好好地安慰一下，这位姑奶奶…… 可惜人家又不是傻子，好不容易逮到对方兄长这个心理漏洞，把方小霏拉进了催眠幻境当中，这要是因此而心生疑窦，不就全都前功尽弃了么？ 因为伴生之镜囚禁活人的必要条件之一，就必须是建立在对方心甘情愿的前提情况之下，要不然……侯兴此时此刻早就强行把方小霏、给直接关到镜子中去了。 现如今，为了避免方小霏产生怀疑，从而不自觉地打破催眠幻境，侯兴只好装作同先前一样，为了保持神秘感不再吭声。 静静地等候着，方小霏自己把心态调整回来。 反正……看这涉世未深小姑娘的原先态度，注定是要在自己的伴生之镜中走一遭的。 不为别的，就为了自己起初那一句：能够拂去她哥哥身上、全部的痛苦创伤。 结果谁成想，正当侯兴、亦或者可以说是邵砾，把自己的如意算盘敲得劈啪作响时，突然，再生变故。 只见本来坐在原地、正梨花带雨抹眼泪的方小霏，那些沾染在其身上的泪水，居然开始慢慢地凝固冻结起来。 而小姑娘却像是依旧未曾察觉到似的，哭地两眼肿得跟青蛙一样…… 呈透明色的冰块逐渐蔓延，并且迅速布满了、方小霏的整个全身上下，很快，一团等人高的大冰坨子，便出现在了眼神呆滞的镜花侯面前。 至于方小霏，则仍然保持着哭哭啼啼的心酸模样，被冰块完美地包裹保护在了其中。 这是……觉醒了？ 我尼玛！难道说现如今这个年头……哭一场都能带觉醒的吗？！ 镜花侯整个人，当场就陷入到了一种深深地茫然、与反思过程当中…… 他在思考自己到底是绑架人来的、还是送福利来的，宇宙是否有尽头，时间是否有长短…… 与此同时，台面上正摆着一碗油泼臊子面、大剌剌坐在宾馆前台后边的段老头，这时候像是突然察觉到什么似的，嘴里叼着半根面条、歪了歪脑袋。 看那模样动作，好像是在侧耳凝神静听些什么一般。 嘴里骂骂咧咧地咕哝了一句，段老头旋即从躺椅上跳将下来，抖了抖身上厚重保暖的深绿色军大衣，便一瘸一拐地朝着宾馆门外缓步挪去。 临起身之前，还顺手抽走了碗里的一根筷子。 金城宾馆的大门、是那种手动式旋转结构，两侧各开有一扇推拉式附门，以作紧急备用，平时都不会刻意往外打开。 段老头磨磨唧唧地沿着边墙玻璃走到外面，连门都懒得出，一边嘴里助兴似的喊了一句‘走你’，一边随手掷出了、那根还沾染着辣椒油的筷子。 然后便拍拍屁股，一瘸一拐地重新返回了宾馆内部。 懒洋洋地靠在躺椅上，段老头翘着二郎腿，用仅剩的一只筷子、敲着白瓷碗边缘，旋即扯着比破锣还要难听三分的嗓子，朝宾馆侧面的走廊深处喊道： “小王！再给我拿一根筷子过来！” “好嘞！” 几乎是段老头高喊出声的那一瞬间，一个貌似早就已经司空见惯的回应声，便从段老头所面朝着的方位响了起来。 只见一位身着服务员制服，连带着手掌、凭空少了半条左小臂的青年男子，笑眯眯地从中快步走出。 小王也是一位实诚人，说拿一根筷子、就绝对不拿一双出来，段老头望着对方手里那一支孤零零的塑料筷子，不由得嘴角疯狂抽搐…… “哗啦——” 伴随着段老头随手甩出的那支筷子、大概飞出去了、约莫不到半秒钟左右的功夫，原本遍布方小霏视野范围内的催眠幻境，当即应声破碎。 一同像被打烂的玻璃般，应声而碎的，还有那个自称是侯兴、实乃镜花侯邵砾的中年男人。 此时此刻，方小霏的房间里空余，那团完全将自己包裹在内的棱锥形冰块，以及还有那面、被镜花侯称作是‘伴生之镜’的矩形玻璃。 爆装备了…… 在距离金城宾馆此地，大概有十多公里远的一家普通旅店里面，真正方能够算作是本人的邵砾，正满脸惊骇欲绝地盯着、位于自己胸前的一处狰狞血洞。 就在刚才，他正忙着联络分身、先别管什么三七二十一，带着伴生之镜赶紧逃回来，才是最主要的问题。 结果就在这时，一个不明飞行物遽然打破了、安装在自己房间外墙上的窗户，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扎透了自己的胸膛。 自己根本来不及反应！ </br> </br> 第一百九十七章 二重觉醒？ 不知为什么，镜花侯在感觉到胸口传来的阵阵刺痛之时，竟是隐隐闻到一股、辣椒油的味道…… 大概是自己的错觉吧…… 早就听闻金城宾馆，这栋位于繁华闹市中、象征着异能科隐藏据点的高大建筑物，里面有不世出的顶尖高手坐镇， 但就算邵砾再怎么小心谨慎，他又哪里能够想到，对方居然会在发现异常变故的同一时间，便用某种极为恐怖的暗器、狠狠重伤了自己的真身。 都这会儿了，哪还顾得上什么伴生之镜的丢失问题，眼下最主要的便是保命要紧，镜花侯捂着自己的胸口，赶忙踉踉跄跄地来到玻璃窗户面前。 随后一闪身，便直接面如土色地灰溜溜钻了进去，半点都不带犹豫迟疑。 竟是连客房中所遗留的一些随身物品，都顾不上携带，简直是惶惶如丧家之犬。 房间里再度恢复了寂静，除了那根位于床下、大半部分都深深地插进水泥地里的塑料筷子，以及其它的一些猩红血迹之外，便再无任何反常特殊之处。 不会有普通人记得，这里曾经住过一位、代表着窃国者组织中高阶头目的侯爷之一…… …… “图哥，你不会是在跟我开玩笑吧？你居然还打算着……参加明年的高考？！” 走在金城宾馆的回廊里，同林图并肩而行的孙博、当听到对方刚才所说出的惊人言论以后，顿时一惊一乍地大呼小叫道。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别忘了咱们的身份，你也还只不过是个、成绩倒数的普通高三学生罢了。” 林图翻了翻白眼，毫不留情地当众揭开孙博的老底、随口吐槽道。 见团队老大非要一意孤行，孙博欲言又止、却也不好再多说些其它的什么。 毕竟……人家学霸的世界，俺们实在是看不懂…… 其余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然后耸耸肩，决定不在这个让人难堪的话题上，试图继续纠缠下去。 然而……就在这时，林图猛地一下顿住了脚步。 原本跟在林图身后的锁鹏举、一时不察，便猝不及防地撞了上去。 见状，众人不约而同地纷纷停下了脚步，心中带有几分疑惑地看向、此时此刻双目失神的林图。 “图哥，你怎么了？” 孙博轻轻地拍了拍林图的肩膀，满头雾水地下意识问道。 林图没有说话，不知为何，他忽然感觉到一阵痛不欲生的悲伤，就好像自己心中最重要的某一部分，被人给硬生生地破坏撕碎了一般。 这股难过伤感，来得莫名其妙，林图知道，这其实并不是自己心中、最为真实确切的情绪，但他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想要哭喊发泄的本能冲动。 在另外三人无法理解的目光注视之下，只见林图颤抖着嘴唇，两行泪水悄无声息地、顺着自己的鼻梁两侧缓缓流下。 原本对于林图不打招呼、便遽然停止前进的冒失举动，锁鹏举心中颇有微词。 可是当他看见林图的这种诡异反应之时，脑海里此时此刻，仅剩下满满的纳闷与困惑。 “他……他这是怎么了？” 小心翼翼地戳了戳旁边的袁争青，锁鹏举刻意放低声音、不动声色地捂嘴悄悄问道。 可惜袁争青摇摇头、未曾说话，只给了对方一个问道于盲的浅显易懂回答。 “该不会是被人给下降头了吧……” 孙博往后缩了缩身子，脑回路清奇地临插一嘴道。 三人谁都没给出什么具有实质意义上的想法，束手无策之下，只好大眼瞪小眼地默默站在宾馆走廊中央，陪伴在泪流满面的林图身旁。 林图怔怔地望着自己的手掌，他有些不明所以，自己为何会无缘无故地、就这样陷入撕心裂肺的悲痛当中。 泪水根本止不住地沿着自己的脸颊、汩汩流淌，很快便打湿了自己胸前的衣襟。 正当林图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一大堆自己未曾经历过的记忆片段、伴随着那些负面消极情绪，开始悄然涌进自己的脑海深处。 就像是本人亲身经历过一样，林图眼前的景象，开始逐渐同一片黑暗、互相穿插重叠。 不仅如此，在那一望无际的昏暗虚空当中，林图很快便发现了，正有一块矩形玻璃、正在迅速地朝着四周翻滚延展。 没有错，这正是刚才，方小霏在催眠幻境中、所经历过的往事。 二者之间的情绪、逐渐达成同步，林图眼前飞快地划过一幕幕场景，最终在一片、仿佛被冰块所覆盖的视野范围内定格。 先前发生在方小霏身上的事情……林图全都知道了…… 那些充斥在自己眼帘中的记忆片段、缓缓消散，但林图此时此刻的情绪与心境，似乎真的同方小霏达成一致一般，被无尽的哀伤与痛苦所笼罩。 他自己并不知道的是，就在这一会儿，他的双眼中、弥漫着一片深幽湛蓝之色。 好似深不见底的汪洋大海。 “嘶……这、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这种发生在林图身上的异常变故，自然是第一时间，就被围拢在其身旁的另外三人所察觉到。 见此情形，锁鹏举不由得倒吸一口冷气，下意识便往后匆匆倒退了几步。 “降、降头生效了？！” 孙博一脸的惊讶错愕，不假思索便脱口而出道，依旧是那么的语不惊人死不休…… “不，应该不是什么降头巫蛊，你们仔细回想一下，这像不像是……大家初次觉醒时的能量失控模样？” 深深地望了一眼、状态看起来十分反常的林图，袁争青推了推戴在自己鼻梁上的黑框眼镜，旋即再三沉吟半晌，最终缓缓低声说道。 “怎么可能？！” 袁争青话音刚落，孙博便和锁鹏举异口同声地难以置信道，显然是压根打心底里就不相信、袁争青的这种猜想推论。 “虽然这种情况极为罕见，但并不是未曾出现过，在这个世界上……难以捉摸的事情实在太多，就比如此时此刻、发生在林图身上的这类小概率事件。” “我们一般都会将其称之为……二重觉醒。” </br> </br> 第一百九十八章 水坎！ “二重觉醒？” 听见袁争青那为了反驳二人、从而特意加深强调过的不容置疑语气，孙博与锁鹏举这两位新手村菜鸟，当即就开始变得有些将信将疑起来。 “没错，二重觉醒从一般程度上来讲，是对异能者初次觉醒时的能量再开发与再建构。” “举个例子，比如说一位火属性的元素异能者，当在他身上发生了二重觉醒变化以后，他有可能会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学会牵引操纵岩浆，或者凝聚塑造一些、具备简单战斗意识的火元素生物，甚至还可以激发、敌人潜意识中的冲动易怒本能等等等等……都有一定意义上的概率存在。” 说话间，袁争青摩挲着下巴、再度瞥了双目泛蓝的林图一眼，但却是不由自主地，微微皱紧了眉头： “按照常理来说……这种二重觉醒所给异能者带来的改变，都是有迹可循的，绝不可能说是一位水属性的元素异能者，平白无故，就会觉醒出火属性的第二元素异能来。” “可是林图的异能种类……不是极致的肌体强化和六感增强吗？但他的二重觉醒情况，怎么看起来、嗯……怎么看起来，如此奇怪的样子？” 说到这里，袁争青本来一脸毋庸置疑的笃信表情，也逐渐开始慢慢地、被迷茫困惑所取代。 他时不时地抬起头来，看看对周边情况、从始至终都是一副充耳不闻态度的林图几眼，然后颇为苦恼地抓了几把自己的头发，随即再度陷入到深深的冥思苦想之中。 见在场的主要当事人，以及另外一位对此情形、颇有几分了解的资深知情者，都开始陷入到各自的麻烦当中，无法自拔。 从头至尾都是一脸懵逼茫然表情的孙博和锁鹏举，不由得下意识互相对视了半天，大眼瞪小眼，双方都不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该说些什么才好…… “话说，二重觉醒……也算是觉醒类型的一种吧？” 像是突然才想起什么似的，孙博怔怔地望着面前的林图，语气僵硬地说道。 也不知道他是在询问一旁的锁鹏举，还是在单纯地自言自语罢了。 “大概是吧……” 林图眼中的湛蓝流光愈发充盈，看得锁鹏举眼神有些呆滞，就连声音中，也隐隐约约携带着那么一丝、不确定的味道。 “那么它既然是觉醒……按照袁争青的话来说，肯定也会失控，然后对周边造成……一定程度上的破坏和威胁吧？” 越看越觉得，此时此刻的林图、长得像那位历史上出名的洛丹伦孝子，孙博不由自主地吞咽了口唾沫，感觉说话都开始变得艰难苦涩起来。 “是啊……想当初，我刚觉醒时的一道电光、便麻翻了那个姓杨的人渣医生，还有当时在场的全部护工帮凶，那场面……啧啧，至今想起来，都让人感觉到热血沸腾。” 锁鹏举面露怀念之色地轻声感慨道，仿佛当年只不过是因为能量失控、才碰巧干了一件让人拍手称快的大事，其实都在他的精心策划下一般。 “那你有没有觉得……咱们这会儿距离濒临失控的林图……会不会有点儿靠得太近了？” 伸出胳膊肘、捣了捣站在自己身旁的锁鹏举，孙博表情僵硬地轻声提醒道。 “对哦……好像也是啊……” 锁鹏举摩挲着下巴，甚至还有闲心伸出手臂、测量了一下双方之间的精确距离，方才面露恍然之色地后知后觉道。 听闻此言，孙博抽了抽嘴角，随后机械麻木地缓缓转过身去，摇了摇锁鹏举的脑袋。 仿佛是想听听看，里面到底装了多少水似的。 顺着孙博的动作上下摇晃了半天，当对方收回手臂之后，锁鹏举这才面带不解地偏了偏脑袋，将带有疑惑质询性质的目光，投递到对面孙博的脸上。 孙博面容慈祥，眼神中含有那么一丝关爱智障的宠溺，温柔和善地同锁鹏举静静对视着。 见此情景，锁鹏举的表情，先是从最初的纳闷奇怪，然后逐渐演变到顿然醒悟，最终，变成了蒙克《呐喊》中的惊恐万分模样…… 锁鹏举：!!! 就在这两个二货正准备仓皇逃命的时候，与此同时，位于林图体内的那尾黑鲤身体侧面，开始逐渐浮现出崭新的一长四短五条白线。 那正是代表象征着，‘水坎’的八卦卦象！！！ 黑鲤从丹田内部一跃而起，开始沿着林图体内的各大经脉，欢快游动。 至于自从本书开篇以来，便始终都没有什么存在感的白色鲤鱼，则气呼呼地反复撞击着、林图的丹田内壁。 看起来好像是在责怪主人，厚此薄彼，为什么如此偏心外加不给力的吃醋模样。 体内的水坎之力汹涌澎湃，连带着最初觉醒的山艮之力，都有了一丝十分明显的增长。 或许是因为刚刚觉醒的缘故，林图感觉自己体内的水坎之力格外充沛，甚至能够短暂地借用一些、以自己现如今的寻常实力，还根本无从驾驭的强大招式。 方小霏先前痛苦悲伤的情绪心境，仍旧依稀残留在自己的脑海深处，林图的双眼、早已被深邃的湛蓝色光芒所覆盖，已然无法分辨虹膜与巩膜之间的具体差别。 “我去去就回。” 声音如海浪扑打在礁石般沧桑，林图头也不抬地、朝着身旁另外三人嘱咐道。 林图这突然凭空冒出来的一句话，当场就把各自神游天外的三人，给吓了一大跳。 还没等众人作出任何反应来，只见林图的下半身、便化作了一团不断盘旋涌动着的水流漩涡。 在漩涡水柱的激荡奔腾之下，林图以一种常人难以理解的速度，沿着楼梯、飞快向方小霏的房间疾速冲去。 独留呆若木鸡、嘴巴张开到能够塞下一个鹅蛋般大小的三人，兀自待在原地凌乱彷徨。 “这……这是水人吧？” 感受着空气中、兀自还带有些许残留的潮湿气味，锁鹏举用手托住自己的下巴，表情麻木地喃喃自语道。 </br> </br> 第一百九十九章 找到你了 “乖，把嘴巴合上，别咬到舌头昂……” 孙博仿佛彻底代入到了、关爱智障儿童的热心志愿者角色当中，慈祥和蔼地伸出双手，帮锁鹏举亲自慢慢地合上了嘴巴。 甚至还有闲情逸致，摸一摸对方那颗、手感相当不错的板寸脑袋…… “滚滚滚，莫挨老子！” 锁鹏举十分不耐烦地拍掉了孙博的手掌，随后将目光转移向旁边的袁争青，语气充满怀疑不解地问道： “你不是说……咱们异能者的二重觉醒，都是和原先的异能种类、有隐性互相关联的吗？这林图……你该怎么解释？” “原本只是一个光会贴身肉搏的单纯莽夫而已，现在可倒好，还能熟练掌握、操控运用水元素了，活生生把一个力量型英雄，给变成了敏捷型英雄……” 听闻此言，位于身侧的孙博遂大大咧咧地摆了摆手，满不在乎地随口说道： “安啦，不就一直都是敏捷型英雄当大哥核心的嘛，平常心，平常心……” 孙博话音刚落，锁鹏举当时就不干了，撸起袖子同对方据理力争道： “放屁！那你把流浪混沌、小狗龙骑都当什么了？！我给你讲，前年职业赛场上……” 眼瞅着这俩二货把话题越带越远，以至于本书都快要被分到电子竞技类别中去了，袁争青遂赶忙插话打断道： “等会儿！你们俩赶紧都给我消停一点！‘二重觉醒’这个概念又不是我提出来的，咱们仨菜鸟搁这儿瞎商量议论啥呢？！” 眼瞅着队伍里最蔫不拉唧的袁争青都发火了，孙博与锁鹏举二人只好忿忿不平地停下、这种注定会偏离故事主线的话题争论。 看他俩那犹自谁都不服谁的虎视眈眈表情，显然私下里早已约定好了一场，必然誓要分个你死我活之后，才肯罢休的反目成仇solo。 “事不宜迟，既然林图二重觉醒时的能量未曾失控，并且看起来好像有急事、需要优先处理的紧迫模样。” “那咱们倒不如趁着这个时间和空闲，去把这件事情汇报给沈科长知晓，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嘛，咱们还能借此机会，看看人家是如何处理这种情况的。” 眼镜片上反射出一丝名叫智慧的光芒，袁争青推了推架在自己鼻梁上的黑色镜框，一副‘山人自有妙计’的沉着冷静模样。 结果另外俩人却是不约而同地、纷纷态度极为潦草敷衍地漫不经心‘哦’了一声，旋即继续大眼瞪小眼，眼神不善地目不转睛怒视着对方。 袁争青似乎都能够隐隐约约地看见，在那俩人之间、目光所及之处，竟是仿佛擦出了，正在激烈碰撞着的电弧火花…… 袁争青：“……” 暂且不表袁争青是怎么想方设法、揪住那俩人，然后一步一步地艰难走向、沈汉臣所在的具体方位的。 只见林图在湛蓝色漩涡水柱的疯狂翻涌下，不消多时，便飞快冲进了方小霏的房间之内。 “嘭！！！” 房间大门被一道波浪直接掀开，林图的双眼之中蕴满蓝光，在他的视野范围之内，镜花侯邵砾的分身早已灰飞烟灭，房间内空余、将方小霏完全冻在里面的巨大冰块。 以及还有那面，被称作是‘伴生之镜’的矩形玻璃。 眼眶内浮波流转的刺目蓝光稍显减弱，林图缓步‘滑’到那块、呈不规则棱锥形态分布的透明坚冰面前。 他知道，这只不过是方小霏初次觉醒时的体内能量，因为受到外界的过度刺激，从而自发性形成的保护手段措施罢了。 似乎看起来十分危险可怕的紧急模样，但其实身处冰块内部的方小霏，除了先前因为邵砾所弄出的幺蛾子、使其在心灵上受到了巨大严重的打击之外。 便再无任何其它不妥的地方。 并且因此，方小霏也因祸得福，从今往后，她也跨入到了异能觉醒者的圈子世界之内。 但这可绝不代表着，向来都护犊子护得厉害的林图，就会因此而轻易地放过那个始作俑者。 将手轻轻地搭在那块坚冰上面，林图缓缓地闭阖双眼，伴随着自己主动封闭了五感之一的视觉，林图忽然发现，自己‘眼’中的世界越发广阔了。 运用操纵着体内的山艮之力，将剩余五感逐一封锁，林图经脉中所汹涌澎湃着的水坎之力、同方小霏身上散布出的能量波动，逐渐产生共鸣。 这瞬间，林图仿佛感觉到自己，化身为了无处不在的缥缈灵体。 周边一百公里范围以内，无论是自来水管道中流淌着的生活用水，亦或者是附近距离自己不远处、奔腾咆哮着的湍急黄河，甚至是乃至于……弥漫在空气中的水汽粒子。 林图感觉，它们此时此刻好像都变成了、组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 隐约察觉到位于黄河河床之下，似乎正有什么极为神秘、隐蔽的建筑物存在，但林图这会儿，懒得去寻找追查这种东西。 此时此刻，在他的脑海中，仅仅只充斥、回荡着唯一一个念头。 那就是在这座常住人口、接近达到四百万的省会城市当中，揪出那个喜欢在镜子里面，钻来钻去的过街老鼠。 然后用正常人对待老鼠耗子的办法，来好好地犒赏奖励这位，窃国者侯爷。 笼罩渗透于金城各个角落的水蒸气，仿佛都变成了林图麾下，最为忠诚敏锐的侦查士兵一般。 意识飞快地在各个水汽粒子之间，穿梭游动着，这种速度，已经快到无法用肉眼来察觉。 甚至已经不能够将其、简单粗浅地说成是一种速度了，或许用一种十分纯粹的数学运算过程来形容，听起来大概会比较恰当贴切一些。 附着在每个人的体表、以及蕴藏在每个人体内的水汽粒子，在林图现如今的神识感知领域当中，清楚明白地描绘勾勒出、每个人的相貌体态。 几乎没费多少功夫，很快，林图便在一栋摩天大楼内部，找见了刚从卫生间的镜子里面、鬼鬼祟祟悄然爬出的镜花侯。 “找到你了。” 林图的嘴角微不可察地轻轻朝上一勾，眼底原本稍微衰退了几分的湛蓝光芒，骤然大盛。 </br> </br> 第二百章 奋初醒之余烈 林图心底隐隐有种预感，只要自己确实打算毁灭这整座城市，就能将以金城宾馆为基准点，附近一百公里为半径的面积、范围之内所有生物身体中的水分。 全都给活生生地榨取、挤压出来。 一滴不剩。 只不过林图……很明显并不是那种，具有反社会障碍人格的极端疯子。 他甚至原本直接打算着，隔空将邵砾给抽丝剥茧地，慢慢变成一具干尸。 却又担心这惊世骇俗的恐怖一幕，被太多的普通老百姓给看见，最终想了想，还是选择作罢。 不知道这位惶惶如丧家之犬的镜花侯，又被何人所伤，他此时此刻的精神状态，比惊弓之鸟还要敏感紧张三分。 林图靠在包裹住方小霏的那块坚冰上面，缓缓席地而坐，就像一位成熟老练的精明猎手一般，表情淡然。 他准备等到邵砾自投罗网，慌不择路地跑到一处人烟稀少的地方之际，再给他全身上下、仔细认真地放放水。 这种计划方案，直到林图忽然察觉到，自己正在对周边的水汽粒子、逐渐失去曾经熟悉的掌控感之时，才被打破。 初次觉醒水坎之力时，所引动的外界能量共鸣，开始缓慢且无法遏止地消散流逝了。 林图怔了怔，随即恨铁不成钢地低声暗骂了一句，别无他法，他只能趁着这会儿、还能勉强驾驭无形中缩水了许多的外界能量，去亲自将那位镜花侯绳之以法。 时不我待，只见林图整个人、都变成了水蓝色的液体形态，随后赶紧沿着客房外墙上的窗户缝里，毫无迟滞地顺利钻了出去…… 果然，只有男人……才是真正的水做的…… 伴随着林图前脚刚‘流’出金城宾馆，位于前台后边的段老头，后脚便似有所觉地朝他那个方向、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 “唉……年轻人果然是火气重啊，怎么毛毛躁躁的，一点都沉不住气呢……” 摸了摸自己发量堪忧的头皮，段老头倚老卖老地感慨万千道，随即转身对准先前因为林图的二重觉醒暴走、从而匆匆赶来询问情况的一众服务人员，放开嗓子大吼道： “没出啥事儿！刚才那是自己人！都别搁这儿瞎胡搞凑热闹了！” 且不说金城宾馆这边，由于林图方才突如其来的二重觉醒、结果闹得大家都鸡飞狗跳，最终幸好还是有段老头镇场子，才没惹得一片紧张的意外状况发生。 起初众人还以为，是隐藏在暗中的窃国者组织残党，偷偷摸摸地打进来了呢…… 当林图化作液体，顺着窗户缝离开金城宾馆以后，他的整个身体状态结构，便分解成了骇人听闻的分子左右大小。 当他再度凝聚成型之时，林图早已距离远处的金城宾馆，大概有五公里前后的间隔距离。 很明显，这是当他在借助外界水汽粒子的情况之下，方可才能施展的另外一种神通。 默默感应了一下、邵砾距离自己究竟还有多远的路程，林图随即再度瓦解成了、微观化的分子形态，缓慢地消失在了原地。 宛若被一块橡皮，轻轻地拭去他在人世间、曾经存在过的所有痕迹一般。 体内因为初次觉醒、从而造成的一时井喷现象，林图那短暂突破束缚极限的水坎之力，不知不觉间、便加快了流逝衰退的逸散速度。 直到林图再也没有能力使用、这种分子化水遁的时候，林图方才满脸都写着不甘心地、从分子形态当中退了出来。 万幸的是，林图那种通过借助外界的水汽粒子、从而来辨别追踪具体人物的本事，暂且还尚未消失。 再此判断了一下邵砾所在的详细位置，林图心中不由得感到一阵振奋，现如今他和这位镜花侯之间相隔的距离，已经算不上有多远了。 “哗——” 如海浪一般、从摩天大楼的顶层一跃而下，迎面袭来的狂风、肆意吹打着自己的脸颊，坚实的地面在自己的视野范围之内越来越近，但林图却怡然不惧。 “快看！有人跳楼了！！！” 在路边行人、尚未来得及提醒身旁同伴的惊呼声中，只是短短几个瞬间，林图便丝毫都未作缓冲地、直挺挺摔砸在了地上。 “哗啦——” 并未如众人所预料中的那般，林图被坚硬的水泥地面、给直接砸了个四分五裂，粉身碎骨。 就像有人在朝着楼下、随手泼了一大桶水似的，林图化作一道碧蓝色的波浪，高高溅起大量如喷泉般逐渐洒落的水花，顿时激起周边路人难以置信的阵阵惊呼声。 “是、是异能者！！！” 虽说由于林图的惊世骇俗之举，导致他在落地的这一瞬间，便在附近引起了不小的骚乱。 但一些下意识便想要逃离此处的普通人，在看到身旁大多数人、惊讶中略带着些许兴奋的表情之时，却还是惊疑不定地选择缓缓停下了脚步。 受周围大多数人的判断影响，这些以前并未亲眼见过异能觉醒者、亦或者只是在网络新闻上略有耳闻的普通老百姓们。 心中再三思虑之下，遂决定暂且先站在一旁围观，看看接下来的情况，到底该如何发生再说。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所谓的从众心理在作怪吧，小朋友们万万不可模仿…… 拍打在地面上的水流再度凝结，高高跃起，便跨越过了横亘在自己面前的马路。 林图的上半身在水流中凝聚显现出来，下半身所化的漩涡水柱，则直接攀附在了、对面的摩天大楼墙壁之上。 心中默念口诀，从储物空间里召唤出了自己的长枪兵刃——吼西风，林图不带任何感情的湛蓝色眼瞳，径直锁定了前方不远处、一个看起来极其普通平常的…… 公共卫生间。 在那里，正有几个连裤链都没来得及拉起、处于不同年龄阶段的男性，正大呼小叫地慌不择路、从中拼命逃出。 虽说林图这会儿是怒发冲冠，但当他再次看到，这位大名鼎鼎的镜花侯、所身处位于的具体地点之时，心中还是一下子没有忍住，吐槽之魂顿时熊熊燃烧。 这位身份尊贵的侯爷……他怎么老和厕所过不去？！ </br> </br> 第二百零一章 偷鸡不成 林图手持吼西风，速度飞快，转瞬间便杀进了公共卫生间内部。 还没进去，他便在公共卫生间男厕所的出口处，看见了正捂着胸口、脸色灰白的镜花侯邵砾。 “我说，你怎么老和厕所过不去啊？” 语气轻快热情，听起来就像多年未见的老友，终于重遇了一般，但林图手上的动作，确实颇为狠辣刁钻。 镜花侯先前在罗真的别墅宅邸之时，便遭受过人偶姑娘的重创，以及这个半路杀出来的程咬金的林图的袭击，以至于此时此刻，他身上的伤势根本还没好利索呢。 鼻子上蒙着一块纱布，镜花侯邵砾在看到林图的那一瞬间，便大惊失色，矮身躲过林图瞄向自己咽喉的致命一击之后，镜花侯的眼神便在私下里飞快地疾速环视着。 不多时，他便发现了一个令人遗憾的结果，除了安装在男厕所墙壁上的洗漱玻璃以外，其它的距离自己最近的玻璃，便在林图身后。 那是负责管理这个公共卫生间的大爷大妈，所居住的狭小房间，其上的玻璃窗户，便是距离自己最近的能够逃生的地方。 但林图怎么可能会就让邵砾如此轻易地得逞？让敌人如此轻易地得偿所愿，可并不是林图的作风。 他一挥手里的吼西风，将镜花侯打了个趔趄，旋即瞄准对方的胸膛，就这样直挺挺地扎了过去。 镜花侯抓住这个空当，时不我待，他赶忙一低身子，便从林图下方钻了过去，可见这位大名鼎鼎的侯爷，现如今为了逃命，可真是连一点脸皮都不要了。 林图也是一时间没有想到，对方居然会出此下策，毕竟在林图的心中，邵砾还是一位窃国者组织的侯爷啊，但情况紧急，眼下这种事情，林图也顾不上太多了。 二话不说林图便招来一股水流，将直接准备冲进人家负责管理公共卫生间，大爷大妈的房间的窗户的邵砾，打了个趔趄。 随即在水流的持续灌注之下，林图将水流全部打在了那扇窗户上面，以至于玻璃窗户上面布满了水渍，镜花侯一时半会儿，在擦不干净玻璃窗户上的水渍的情况下，就根本钻不进去。 镜花侯也是一时没有想到，这小子不是先前只是极致的肌体强化么，怎么一转眼就会操纵水洗异能了？！ 眼下是生死攸关的危急时刻，邵砾一时间也顾不上去思考太多，没办法，他只能匆匆夺门而逃，去寻找下一个机会，能够潜藏到镜子里面。 周边路人即便是再怎么喜欢看热闹，这会儿也发现了不同寻常之处，好像是两个异能者之间打起来了，都这种时候了，他们还哪敢再继续作壁上观，赶紧纷纷四散而逃。 一时间，场面显得极为混乱不堪，仅有人们惊慌失措的哭喊呼救声，充斥在这条街道的两侧，事发情况开始变得愈加失控起来。 邵砾想要抓住机会，借此挟持两个人质也好，结果追在后面的林图，每次都能在他即将都到手的那一刻，顺手打出一发高压水炮，来解此危机。 邵砾感觉到异常憋屈，自己堂堂一个窃国者侯爷，居然会被一个毛头小子逼到走投无路。 不仅如此，就这，看那林图的脸色表情，好像也是异常轻松散漫的模样， 心中感到屈辱愤怒的同时，邵砾心底也微微泛起一丝后悔迟疑，要不是他临时起了贪念的话，恐怕此时此刻早就不知道，可以躲到哪里潇洒去了。 这位镜花侯的异能，可以在玻璃镜面中自由穿梭，并且复制自己曾经接触过的异能者，以及了解探索对方的回忆往事，等等等等。 就因为先前在罗真的别墅住宅之内，镜花侯曾经接触过林图的缘故，所以邵砾知道了面前这个少年的异能类型，其潜能到底有多么强大。 如果将林图的异能比喻作冰山的话，那么他所显露出来的威力，只不过是冰山浮现在海面上的一角罢了。 故而，邵砾便动了通过他自己在检索林图记忆的过程中，所发现的其弱点之处，并打算凭借着方小霏这一突破口，来胁迫林图。 邵砾明白，只要自己能够成功将方小霏引诱至伴生之镜中，那么当得知此事的林图，就一定会选择束手就擒。 只可惜的是，自己功亏一篑，不仅没有达成自己理想中的愿望，而且还在阴差阳错之下，帮方小霏觉醒了异能。 一想到这里，镜花侯便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可真是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就在这金城街道上的追逐战中，邵砾越发感觉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之处，他原本还打算着挟持一两个人质，亦或者借此机会，偷偷溜入玻璃镜面之中。 结果谁成想，追在后面的林图居然一点机会都不给自己留，只要自己有稍微那么出格的举动出现，他便毫不留情的一发高压水炮，从远处打了个过来。 没错，这林图竟然是打算着把自己当做牲畜一般，驱赶着自己朝他所预想中的方向走去，半点都不得出任何差池。 实在是嚣张狂妄，目中无人到了极点！ 镜花侯眼中闪过一抹狠色，这竖子实在是欺人太甚，真以为就活活吃定我了吗？！ 腰身发力猛然停在了原地，镜花侯陡然止住了自己逃跑的步伐，随后不退反进，满含怒火地朝着林图冲去。 结果就在这时，林图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旋即在路边行人慌不择路的逃窜声中，两手一合，便从空中凝聚出了一面巨大的湛蓝色水网，兜头便朝着镜花侯罩了过去。 镜花侯身在空中，根本没有能够借力的地点躲避，一时心中大急，却还是无可奈何地逃不过，最终被水网牢牢捆住的悲惨命运。 镜花侯拼命挣扎着，只可惜水就本是无形之物，又怎么可能会被他挣脱，最终在白费了一番力气之后，镜花侯只好垂头丧气地，默认了自己的命运。 林图双手合拢掐了个口诀，随即将水网操纵着飘到了天上，不去管地上的行人反应如何，直接朝着金城外沿跑去。 </br> </br> 第二百零二章 陪练 “小兄弟，你我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何必如此苦苦相逼呢？不如就此放我一条生路如何？某家来日必有厚报！” 既然打架不是对手，那镜花侯只好服软认怂了，看看能否抓住那么一点渺小的机会，来逃得一线生机。 但其实邵砾自己心里，对于这种可能性，都并没有抱着多大的希望。 他内心深处深深地知道，现如今站在自己面前的这个男孩，到底是个怎样的人。 “你今天……必须要死在这里。” 手里抓着水网向自己这边延伸过来的线，林图表情淡然地平静地说道，身下漩涡水柱在摩天大楼间滑动飞驰着，引起街道上一片又一片的惊呼声。 其实早在林图同方小霏的思维达到同步，并且了解到她先前所遭遇到的那些事情之后，林图便默默地在心中，做下了这个决定。 他从一开始，便没打算着要活捉邵砾，并且把对方交给异能科去处理。 或者换种说法来讲的话，在林图眼里，这位镜花侯已经能够算作是一个死人了。 俩人在引起一片惊呼声的同时，便兜兜转转，来到了金城的郊外地带。 林图在四周巡视了好几圈，见确实并没有其他外人存在，以及什么杂七杂八的玻璃镜片之时，便随手一丢，把镜花侯扔到了距离自己对面的不远处。 “来，陪我活动活动筋骨。” 林图解开了镜花侯身上的束缚，随即揉动着手腕语气平静道。 “这可是你唯一一次能够活下去的机会，好好把握。” 林图一挺手中枪杆，舞动着吼西风的枪尖，便直挺挺地朝着镜花侯扎了过去。 邵砾刚从地上爬起来，便看到了林图朝着自己直冲过来的凶神恶煞模样，他还做好任何准备呢，便只好被迫还击林图的凶狠攻势。 将双手变作透明化的玻璃形状，邵砾一拳砸开了林图的枪尖，随即屁股一拍，转身就跑。 神经病！谁有兴趣跟你在这当陪练啊，能有多快就跑多快好吧？ 见镜花侯居然是选择了避而不战，林图先是怔了一怔，随即自嘲一笑，看来确实是自己把其他人，都给想得太简单了。 他原本还打算着，给镜花侯留一个其实并不可能的逃生机会，然后借他之手，来好好地磨练一下自己的技术。 虽说林图在现实世界中动手很少，但他每周一次的应召者任务，却可是带着一个拖油瓶在艰苦奋战。 再加上那梦境空间中的逼真程度，说句实在话，林图现如今，都已经能够比得上其他身经百战的战士了。 看来打算借助邵砾，来巩固一下自己的山艮之力同水坎之力的运用熟练程度，是件不可能的事情。 林图索性便不再拖延时间，直接将下半身化作漩涡水柱的形状，遂直挺挺地冲了上去。 林图试验过，在此时此刻，自己已经同大部分外界能量粒子失去联系的情况下，便只能单纯地操纵水的液体形态，而不能将其凝固作坚冰，亦或者变成水蒸气。 高压水炮中蕴含着一副龟甲，直接狠狠击中在了邵砾的后背上，那龟甲极其坚固，竟是一下便把邵砾打得匍匐在了地上，无法动弹。 挥手掷出自己手里的吼西风，林图做了个宛若标枪长矛手的动作，旋即那吼西风刮起阵阵恶风，直接扎穿了躺在地上不停抽搐的镜花侯。 林图默默收敛气息，原本在其体内游动的黑鲤，便当即回到了丹田之中，另外一条白鲤则依旧是气呼呼的模样，看来还没消气的样子。 至于那副龟甲，也被林图径直收到了体内，这也是他在前段时间之前，方才开发运用出来的一种招式。 虽说杀伤力算不上大，但这龟甲的防御力极其惊人，况且能够随时随地收入体内，实在是居家旅行必备神器。 “俗话说得好……祸不及家人，你也是该死。” 淡淡地看着地上邵砾早已没有了声息的尸体，林图拔出那杆颤巍巍的吼西风，随即将其收进了储物空间中。 然后掏出自己的手机，便准备给异能科方面打电话来收尸……以及逮捕自己。 在心中做出杀死邵砾这个决定的那一刻起，林图便知道，自己将会迎来怎样的结果。 但他会欣然接受，且绝不反抗。 因为……这是自己在做了错事之后，所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林图知道自己做错了，但他绝对不会因此而后悔，亦或者说是还想着去钻某些空子，来逃脱处罚。 那就这样吧…… 心中给自己稍作排解以后，林图便缓缓地抬起胸膛，准备迎接自己将要到来的审判。 “啧啧……可真够杀伐果断的，居然抢在我前面，说杀就杀了？”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突然从旁边响起，林图浑身的肌肉顿时紧绷，下意识便召唤出了古朴龟甲，作防御姿态。 “别紧张，别紧张，我跟你是一伙儿的，奉我家师叔的命令，来斩杀那个窃国者的高阶头目。” 就在说话声再度响起的同时，只见一个身穿休闲服的男人，缓步从一棵大树背后走了出来。 那人看起来年纪并不大，身穿一袭宽松的嘻哈服饰，头戴一顶渔夫帽，腰间还绑着一个，看起来像是手电筒的玩意儿。 好吧，其实林图也不太清楚，到底手电筒和嘻哈之间，究竟有什么具体的联系…… “我凭什么相信你？” 见对方居然直接毫无防备地，大大咧咧从躲避的地方冒了出来，其实林图心中就已经信了这么七八分。 但他还是为了以防万一，担心对面那个男孩只是为了单纯地麻痹自己而已，趁此机会，召唤出了刚刚才收回储物空间中的吼西风。 “唉……我说的句句都是实话，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那男孩摇头叹气道，旋即朝着林图摊开双手，示意自己并无恶意，争取来搏得对方的信任。 “我的师叔名叫段长生，在金城宾馆的前台那边工作，我叫关千剑，和他出自同一个师门……这次你总该相信了吧？” 那个名叫关千剑的男孩从兜里摸出一个信物来，面色坦然地信誓旦旦说道。 </br> </br> 第二百零三章 种瓜得瓜 听见那个名叫关千剑的男孩的描述，林图将信将疑之下，遂决定暂时先听从对方的意见，跟着对方回金城宾馆复命。 结果谁成想，就在这时，一声清晰的响指声从不远处凭空响起，林图忽然发现，对面站着的关千剑仿佛被人给点了穴道一般，怔怔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至于附近的景物，也陷入了无休止的凝滞当中，仿佛就连空气，都停止了流动一般。 位于头顶上空不远处，开始莫名涌现出一股股大团的灰雾，黑衣无面人手拄拐杖，从中缓缓走出，脸上依旧戴着那副具有怪异笑容的面具。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林图当时就傻眼了，下意识地脱口而出询问道。 “我可从没说过，鄙人只会在你的梦中出现。” 黑衣人扶了扶戴在自己脸上的面具，语气从容地缓缓说道。 “你刚才杀死的那个异能者，也是我们所选中的应召者之一，而且觉醒时间要比你早得多，所以我来看看。” 缓缓降落在已经身死道消的镜花侯邵砾身旁，黑衣人顿了顿拐杖，似乎从始至终都只会这一种语气。 “那你想要我怎么办？” 林图心中不由自主地顿了顿，眼神渐渐陷入平静，不再复先前略带惊愕的情绪。 “用事实说话。” 只见黑衣人轻轻地打了个响指，便从邵砾的尸体上浮现出一团灰雾出来，那灰雾中显示着邵砾生平所干的那些往事，黑衣人不再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这幅景象。 镜花侯以前给罗真说的那些话，其实并没有撒谎，他确实是一位雕塑艺术家，而且对雕塑事业极为热衷。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眼见着自己仅仅只能凭借着雕塑艺术，来养活自己，但这个行业却也是日益的江河日下，风光不复当年，镜花侯的生活，逐渐陷入到了窘迫当中。 无可奈何，但是镜花侯却对艺术的追求热情日益增长，他甚至不惜去火葬场来偷窃尸体，借此来观察那些人体的真正模样。 直到有一天，在一次无意之中，邵砾便莫名其妙地觉醒了。 觉醒后的他伴随着个人实力的逐渐强大，其野心也开始不断地膨胀起来，他开始不断地利用自己的异能，来干些以前只能抽空想想的事情。 最终，窃国者找上了他，并且给他许以厚利，邵砾没作太多犹豫，便赶忙满口答应下来。 这便是镜花侯邵砾的故事。 “好吧，看来他的人生旅途确实出乎意料，虽然还没到插手修正的地步，却也在不断地朝着这个阶段发展了，你干的没错，我们不会给你任何处罚。” 抬手挥散那些灰雾，黑衣人语气平静地说道，看来原本对于这件事情，会给林图带来一些不小的麻烦，但现在却是可以风平浪静了。 “什么意思？难道说我以后遇到什么事情，碰见一些为难我的人，我还得去追查一下他是不是应召者，才能决定敢不敢同他交集吗？” 听见这话，林图当时就不乐意了，拄着吼西风语气不善地质问道。 要知道，原本在林图的心目当中，邵砾可是自己必须要杀死的对象，结果等到自己真的把对方结果掉以后，却是接二连三地，发生了这么多意外。 从某种程度上来讲，林图非常讨厌这种超出自己预料范围之外的事情发生。 “嗯……我想你可能理解错误了，我们不会去干预应召者现实中的事情，但是因为在现实中，应召者可以通过铲除同类来获得积分与物资。” “所以说，为了避免鼓励这种不好的事情发生，每当有应召者在现实中死去之时，当地的负责人都得亲自去现场一趟了解真实情况。” 听见林图的质问声，黑衣无面人先是稍微思索了一番，随后沉下心来心平气和地解释道。 看来由于自己出现的方式以及时间地点，都不太恰当的缘故，导致面前这个年轻的应召者，好像对自己产生了些许误会。 “是、是吗……” 听闻此言，林图很明显怔了怔，这谁能想到居然还会峰回路转，出现这么一档子事情存在。 当得知自己恐怕能够获得一定数量的物资之时，林图赶忙脸不红心不跳地换上另外一种腔调，打着哈哈装作有意无意地问道： “没想到居然还有这么一档子事啊，就是不知道我干了这么一件除暴安良的好事，有没有什么额外的奖励给我？” 似乎压根就没听见林图的插科打诨似的，黑衣无面人随手一挥，便带出了邵砾的储物空间，将其中所储藏着的全部物品，都交给了喜出望外的林图。 “你杀死的这个应召者编号是4396，根据梦境空间中的法则，你可以获得100积分，以及他所剩余的全部物品。” “记住，不能因为这种畸形规则的限制，你便去蓄意寻找击杀其他的应召者，否则的话……鄙人定将重新将你修正。” 说完上述的这些话后，黑衣人便点了点拐杖，消散于弥漫在身体周边的灰雾当中，林图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此地便顿时恢复了平静。 只见伴随着黑衣人的突然出现和突然消失，空气再度恢复了流动，而至于站在自己对面的关千剑，则也在此时此刻被人解了穴道。 “你现在总该相信我了吧，我是真的没有携带恶意，唯一的一点怨念便是，你居然抢在我的前面，击杀了本应该是由我来亲自解决的猎物。” 扬了扬手中的信物证明，关千剑面带苦笑地说道，仿佛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自己刚才被陷入时空静止的力场当中，以及黑衣无面人的存在一般。 林图点点头，没有吭声，算是默认了对方的解释，随后默默地捡起地上的一样样物品，开始自顾自地忙活起来。 像个到了收割庄稼的季节，勤劳地在田地里不断忙活的农夫似的。 看见林图的动作，关千剑方才发现到，先前根本就不存在的那些东西，顿时惊诧莫名地说道： “这是什么情况？！” </br> </br> 第二百零四章 不是不报 “一时半会儿……很难给你解释清楚。” 林图想了想，随即潦草敷衍地随口解释道，任由关千剑自个儿站在那里，慢慢迷茫去。 邵砾存放在储物空间中的东西，并没有什么非同寻常的地方，仅仅只是一些需要随身携带的平常物品而已，这不禁让林图顿时大失所望。 看来镜花侯身上仅有的一件值钱的东西，便是那面依旧被遗忘在方小霏房间中的伴生之镜了，林图没有吭声，拿起东西，默默地跟随满头雾水的关千剑，回到了金城宾馆。 回到金城宾馆之后，林图先是立即回到方小霏的房间，查看了一下小姑娘的情况，队伍里的其他三人这会儿就守在方小霏的身旁。 小姑娘被安放在了床上，所包裹住自己全身上下的冰块也早已溶解，呼吸平缓，看来并没有什么大碍。 林图没有说话，但却默默地将众人对于自己的这份恩情，给铭记在了心上，俗话说·远亲不如近邻，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确认方小霏只是由于伤心过度，从而陷入短暂的昏厥状态中，仅仅只需要片刻的休息便能恢复以后，林图便缓步来到了金城宾馆前台位置，表情诚恳地向段老头致谢。 “客气啥，这是我这个老头子应该做的，反正废人一个，总不能再把组织上交代的这件事情给办砸了不是？” 段老头大大咧咧地挥了挥手，一脸满不在乎地随口说道。 “师叔！” 就在这时，一个兴高采烈的声音从远处响了起来，只见关千剑兴冲冲地跑到段老头面前，腆着一张笑脸邀功道。 “在这瞎认什么亲戚呢，我不是你师叔！” 段老头面无表情地冷冷瞥了关千剑一眼，随后毫不客气地反驳道。 “哎呀，师叔，你就别在这继续怄气了，和我们一起回山庄里去好不好？” 关千剑丝毫不以为意，仍旧腆着脸笑哈哈说道。 结果还没等关千剑继续在这撒泼打滚耍无赖呢，却见段老头屈指一挥，关千剑便应声飞出了门外。 只能听见一长串尖叫个没完的尾音，林图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吞咽了口唾沫，望着面前的段老头说不出话来。 “小友见笑了，老头子就是异能部的一个退伍老兵而已，在这金城宾馆履行保护据点的任务职责，倘若小友没有其他的什么事的话，老头子便不再奉陪了。” 说完上述的这些话以后，段老头便穿着那件军大衣，靠在躺椅上不再吭声，看那模样表情，想来是准备送客了。 见此情景，林图便也不再好拖延，只好再次向着面前的段老头鞠躬道谢了一声之后，遂转身回到了方小霏的房间之中。 小姑娘这会儿已经醒了，见林图走进自己的房间，便兴高采烈地朝着自家哥哥跑来。 现如今自己也能够算是一个异能者了，让方小霏高兴的是，从此以后，自己终于能够帮上林图的忙了。 和声安慰了方小霏几句，林图遂收起那面伴生之镜，然后在准备等到下一个礼拜天到来之时，去梦境空间中换些自己需要的东西回来。 等到林图将这些事情安顿完成以后，沈汉臣便来到了对方的房间找他，沈科长在向林图询问一些有关于他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以便更完整地向上层汇报。 林图没有隐瞒，只是按照袁争青给自己说的那些二重觉醒的事情，将整个水坎之力的觉醒过程，全都给大致修改了一番。 在确定不会暴露自己的秘密的情况之下，林图便选择了百分百的妥协和听从安排。 所幸沈汉臣并没有过多为难于他，甚至于就连镜花侯邵砾的死亡，都没有过多追查询问，林图在感到一丝疑惑的同时，也不由得心中泛起一丝感激。 就这样，众人在彻底地解决完了金城所发生的事情之后，便重新再度返回了老家成纪。 见锁鹏举和袁争青二人，他们都一直生活在异能科的安置点附近，林图便索性将他们邀请来了，自家的住所，大家住在一起，互相也好有个照应。 待回到家中之后，事情的发展果然不出林图所料，阿花咬坏了好多处地方，望着一片狼藉的庭院，林图欲哭无泪。 既然自己辛辛苦苦布置好的家，被这万恶的喵星人给破坏得一干二净，那么林图也只好将这股无处发泄的情绪，全都发泄到了喵星人的铲屎官身上。 据不完全统计，孙博现如今欠下林图的欠款，早已多到数不清，负债累累的小伙子更是万念俱灰，谁让自己当初曾经拍着胸脯保证，说九出十三归都行…… 这不，林图这个脸皮堪比城墙拐角处的玩意儿，还真就给他九出十三归了…… 一行五人忙活了好半天，才把家里辛辛苦苦的收拾干净，大概就这样过去了三四天左右，异能科便再次发来了消息，说是有急事要他们过去一趟。 众人没敢耽搁时间，马不停蹄地便来到了成纪市异能科部门，他们再次见到了前去帮助隔壁城市缉拿嫌疑人的其余异能科干事，这是一老一新两大小团体的首度见面。 铜城连环杀人案已经告破，嫌疑人被当场击毙，据当初参加围剿行动的吴颉透露，在该次围剿行动当中，就有当年被害人的家属，参与其中。 他们中有人，在失去了亲人的巨大痛苦之中，产生了觉醒现象，并且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成功加入了异能科部门，最终完成了复仇。 “这会不会有点太便宜那个畜生了？” 林图咂咂嘴，犹自带着些许愤慨不满足道。 “那当然不会，据我了解啊，参与协助逮捕嫌疑人的一位道爷，将那个王八蛋的魂给直接收走了，然后交给了那些被害人的家属亲自处置。” 一向都是大嘴巴的吴颉，偷偷摸摸瞅了几眼四周，遂小心翼翼地给林图透露道。 听闻此言，林图顿时恍然大悟，不由得一时间，心中的激烈情绪平复了许多。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br> </br> 第二百零六章 村庄 “你们是什么人！为什么会到我们这里来？！” 只见一个看起来像是村长模样的男人，站在那些村民们的前面，看着林图一行人冷声诘问道。 “我们……我们是驴友！这不迷路了吗，才发现原来这里还有一个如此山清水秀的小村庄，想特地在此借宿一晚。” 脑瓜子灵光的孙博赶忙思绪急转，随后忙不迭地开口解释道，一副确实迷路了，急需休息的困倦模样。 “几位小伙子对不住了，我们这里不欢迎外人来访，你们还是另外找个地方去投宿吧。” 村长无动于衷地冷冷拒绝道，看其架势，竟是准备眼睁睁目送着林图等人离开此地。 “嘿！那我要是非得住在这里呢？！” 听闻此言，锁鹏举也是一个暴脾气，当时就不干了，梗着脖子咋咋呼呼地放狠话道。 “我看你们也没带帐篷，如果非要留在我们这里的话，那就请自便吧，我们健劳村是不会有人欢迎你们的。” 看见对面居然有一个丝毫都不害怕的人存在，那个村长也是微微往后退了一步，随即毫不示弱地强硬回绝道。 说完这话，村长竟是当着林图一行人的面，吩咐几个村民盯紧林图他们，禁止对方踏入他们健劳村一步。 说完这话，村长便准备带着村民们回去，那几个接受村长吩咐的年轻村民，当即眼神不善地盯着林图一行人。 竟是有一言不合，便准备找茬大打出手的意思。 一向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锁鹏举，哪里吃过这种委屈？见此情形，锁鹏举便催动着体内的异能，准备好好给对方一些颜色尝尝。 “等等。” 就在这时，袁争青忽然走上前来，拦住了锁鹏举的举动，随即身上的气息逐渐攀升，看来是有他自己的解决办法。 “你有什么主意？” 锁鹏举瞥了对方一眼，稍稍放缓了自己体内的异能涌动速度，但是却并未完全将其平复下去。 因为早在众人初识以前，大家便纷纷介绍过各自的异能，但是唯有袁争青，当众人问起他的异能究竟是什么之时，却毫不松口，半点都不给大家透露他的异能类型。 “唉……还是看我的吧，但是有一点，那就是在你们看完我的异能之后，可绝对不能笑啊……” 袁争青默默地长叹了口气，旋即在收到众人一串儿的点头动作和好奇目光之后，便悄然催动着异能，逐渐将其显现于自己的体外。 “敌羞！吾去脱他衣！” 伴随着袁争青的一声暴喝，只见那些原本准备离开的村民，身上的衣衫却是纷纷爆裂开来，个个变得赤条条的，一丝不挂。 几乎就在是袁争青发威的那一刻起，林图便手疾眼快，直接盖住了旁边方小霏的眼睛。 俗话说得好：‘非礼勿视，非礼勿听’，林图可是千万不敢让方小霏看见这少儿不宜的一幕。 伴随着一声又一声此起彼伏的尖叫声，要知道，这傍晚时分前来看热闹的村民们，其中可不乏各个年龄阶段的女性。 外加上现在还是寒冬腊月的三九天，外面气温几乎都快要接近零下多少度的时候，在袁争青大发神威的几秒钟之后，那些村民便赶忙跑回了自己的家中。 “都说了，你们可不许笑啊……我也没拿过这干过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回首望着身后脸色各不相同的异能科一行人，袁争青一脸郁闷地提醒道，要知道，在当初他觉醒了这个异能之后，自己可是彷徨凌乱的好多天。 才接受了这个令人欲哭无泪的设定。 看着众人忍俊不禁的脸色，袁争青无语心累了半天，方才缓过劲来。 却是只听见锁鹏举和孙博二人突然爆发出一阵震耳欲聋的大笑，险些没让袁争青恨不得直接抄起地上的板砖，给他们两个牲口狠狠各来上一下。 “好了，老袁也是为了咱们好，要不是今天他打算着给咱们解围，还不知道该怎么进入这片村庄呢。” 林图强忍着笑意，一脸严肃地替袁争青解围道，随后在众人一连串的起哄声中，大家嘻嘻哈哈地步入到了健劳村深处。 林图想知道，在这个村庄里面，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以至于这些村民会不约而同地，在看见外人来到这片村庄之时，会自发地前来阻拦自己。 大家缓缓步入了村庄深处，结果在这片村庄的后山地带，发现了一个同求真书院一模一样的书院。 那书院看起来同求真书院没什么区别，只是好像其中所住的人非常稀少的模样，众人发现前面的门卫室中并没有保安的存在。 于是在林图和无争俩人的先锋带头作用下，其余人等守在书院外面警戒接应，这俩人则直接潜入了书院里面。 果然，一切都同林图的猜测没错，书院里面近乎没有任何活人，只有位于书院顶层的一个教室里面，隐隐约约传出阵阵琅琅的读书声。 透过那间教室的窗户外围，林图看见了有一大帮子学生正在念书，但是同外界的那间求真书院不同的是，这里的学生全都表情麻木。 仿佛是被抽去了灵魂的躯壳。 他们在朗读背诵《弟子规》，每个学生都被迫站在自己的书桌后面，头发长的则用一根麻绳将其绑住，吊在房顶之上。 头发短的则直接用一根绳子拴住脖颈，同样吊在了房顶之上，大概这就是传说中的头悬梁锥刺股吧…… 也不知道他们保持着这样的动作持续了多长时间，只能看见在讲台之上，站着一个看起来仙风道骨的老者，正同样手捧着一卷《弟子规》，面容慈祥。 静静听着下方自己的学生的琅琅读书声，那白须老者时不时地点头称是，看那模样，应该是十分欣赏自己的教学方式。 “你们是谁？竟敢偷偷潜入吾等书院？！” 就在这时，一声怒喝，陡然从林图和无争二人身后响起，年轻小道士此时此刻早已义愤填膺，哪还管什么回答不回答，直接一剑就朝那人刺了过去。 战斗，一触即发。 </br> </br> 第二百零七章 负罪感 见无争来势汹汹，刚才说话的那人在稍显错愕之后，也毫不犹豫地动用自己的异能，朝无争袭来。 只见那个中年男人抬起手臂，将手按在了旁边的墙壁之上，随后只见他的整个身体上下，都变成了同那墙壁一样的材质，然后狠狠一拳，砸偏了无争刺出的桃木剑。 无争小道士的剑术，自然也不是那么轻易就可以被人阻挡掉的，只见那个中年男人右臂上的一大块组织，被桃木剑给狠狠削了下来，看起来异常触目惊心。 可是倘若仔细观察的话，就能发现：那个中年男人被削下来的一部分手臂，里面却是和墙壁的材质一模一样。 随后只见那个男子毫不在意地一笑，旋即将手贴在旁边的墙壁上，只见墙壁明显少了一大块砖瓦，而那男子的手臂却被补充得完好无损。 见此情形，无争的表情逐渐开始变得凝重起来，他算是发现了，站在自己眼前的这个男人，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个狠茬子。 就在无争和那个中年男人缠斗的功夫，只见很快在这栋书院的走廊尽头，涌出了一大批身穿形形色色服装的人。 他们一边嘴里大喊着‘不能就这样放他们走了’，一边手持着各种带有危险性质的工具，朝林图和无争二人涌来。 见此情形，林图赶忙按照先前众人约定好的方式，给在外准备接应的异能科众人发送了请求支援信息，一边催动着体内的山艮之力，朝那些人冲了过去。 肌肤表面拂过一抹淡淡的青褐色，林图现如今的身体素质，早已比最开始的时候，不知道强出了多少个档次。 手一扬，打出一发水炮，直接将面前距离自己最近的那个男人，凌空打飞了出去，随后整条手臂化作了水流状的鞭子，卷起另外一个人朝周围砸了过去。 那被紧紧捆绑住的男人想要挣脱，林图手臂化作的水流束带的束缚，奈何他的动作，只能徒劳无力地穿过那些清水。 正当那个男人还在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而挣扎之时，却见林图将手臂狠狠一甩，直接将他给砸进了人群当中。 “砰！” 以前都还远远没有结束，虽说每个异能者的身躯，都会有不同程度上的强化，但和林图这种专精于身体素质的异能者相比，还是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宛若虎入羊群一般，只见林图悍然杀入那些进攻者的战团之内，几乎无人能够是他的一合之敌，一拳一脚之下，对方死伤惨重。 “图哥！坚持住！我们来了！！！” 就在这时，从学校外传来一阵再也熟悉不过的大吼声，只见孙博等人一马当先，凶神恶煞地冲进了学校内部。 阵阵电弧在锁鹏举身旁闪烁个不停，只见一大股电流划过，瞬间攀附上学校楼层的建筑物上。 在学校中人还没冲上林图他们所在的楼层末尾，有大批的人浑身抽搐颤抖地趴在了地上，时不时地还会再那么轻微地抽动一下，口吐白沫。 方小霏表情冷峻，只见她挥手掐了个法诀，一道坚冰形成的阶梯，便从她脚下悄然浮起，直接承载着方小霏，同学校建筑达到了同一个高度。 还没等众人做出任何反应来，只见在寒冰阶梯上陡然生长出道道粗壮的冰刺，直接刺进了建筑物的内部，引起漫天灰尘： “轰隆！！！” 待漫天烟尘散去，只见除了那个有白须老者身处的教室以外，其余地方皆被冰刺深深地插了进去。 “呵呵……小姑娘好大的火气，不知道我的学生们还在用功读书吗？” 那白须老者仿佛直到此时此刻，才发觉到外面的动乱一样，只见他捋着长髯，毫不意外地笑了笑，一脸的云淡风轻。 至于另外那些身处在教室之中的年幼学生，则看起来好像直接感觉不到外面所发生的异动一般，仍旧一个个自顾自地，低声念诵着手中的课本。 依旧是那本《弟子规》。 白须老者手一挥，只见原本身处在外面的寒冰阶梯之上，正冷冷地盯着自己的方小霏，顿时心中仿佛感觉到一阵极为难受得惭愧的愧疚。 似乎是自己刚才干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以至于心中的负罪感在不断加深，方小霏心神摇曳之下，竟是直接被迫瓦解了身下的寒冰阶梯。 踉踉跄跄摔倒在地，方小霏一脸的颓废沮丧，看来一时半会儿，很难这种负面消极的复杂情绪中走出来。 那白须老者脸上淡然一笑，旋即竟是根本不管被自己一招逼退的方小霏，随后老神在在地缓步走出了教室之中，径直走向正在同一大堆敌人拼命厮杀的林图。 孙博在这群异能科新人当中，大概是战斗力最低的存在，但他还是手里拿着一根军用警棍，拼尽全力抵挡住其中一个敌人。 继袁争青上次的异能大显神威之后，显然这位平时看起来十分内向的大男孩，被迫觉醒了某种奇怪的属性。 只见他毫不避讳地大吼一声‘敌羞，吾去脱他衣’，随即只见在他肉眼能够看见的范围内，敌人身上所穿的衣衫纷纷爆裂开来…… 只不过同那些老实淳朴的村民相比较，很明显这些敌人在某种诡异思想的灌输之下，变得和其他正常人有着些许不同。 只见那些人竟是丝毫都没有，半点自己这会儿赤果果的羞耻心，满脸兴奋地大吼着，遂朝着异能科这群人扑去。 看来……对方的身份确实已经能够确定了，的确是窃国者组织的成员无疑。 白须老者袍袖一挥，看起来仿佛仅仅只是个再也普通不过的动作而已，但随即在正在杀敌的林图心中，却是悄然浮起一阵极其沉重的负罪感。 仿佛听见周围正有着无数的仁人志士，正在指着自己的鼻子破口大骂，林图冷眼旁观着那些其实并不存在的人影，半点都不被他们的指责所动摇。 并且在其手底下，在对待窃国者成员的招式上，依旧狠辣刁钻。 </br> </br> 第二百零八章 谢青山 “滚开，我没心情陪你们在这里玩游戏。” 林图双眼冷冷地扫视着四周那些人影，手底下的动作却是丝毫都不放松，直接双臂发力，活生生扭断了其中一位窃国者组织成员的脖子。 虽说他在现实世界中经历的战斗很少，但是在梦境空间中，林图可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好手。 倘若不计较梦境空间的实质性存在的话，其实那些林图当初战斗过的本能记忆，都深深地印刻在了他的脑海中，和真正的现实战斗相比较，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区别。 眼见林图竟是丝毫都不被其所动摇的模样，那白须老者也是感觉到一阵诧异，不过他所会的……可不只是这一星半点。 只见那白须老者手一扬，所属于他麾下的那些异能者成员，纷纷像是被打了鸡血一般，开始怒吼着朝着林图等人冲去。 原本由于林图所表现出来的凶厉及毫不留情，哪怕是这些狂热危险的窃国者组织成员，也是下意识地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着想，稍稍往后退却了几步。 结果就在白须老者微微一抬手的那一瞬间，这些狂热的窃国者组织成员便如被萨满开了嗜血一般，个个悍不畏死，勇猛地一塌糊涂。 林图所面临的压力一瞬间便猛然增大，竟是有几个窃国者成员，拼着被林图重伤的下场，也非要在对方的身上留下几道伤痕出来。 无争手持木剑，和另外那人打得有来有回，对面那个中年男人，即便是在这群窃国者成员组织中来看，其实力也是非常拔尖的存在。 无争一时半会儿，竟也抽不出手来去帮助林图，而且在对方势头猛然大涨的前提之下，随之漏出几个人来，前去和那中年男人一起夹击无争。 “唉……我就知道，果然这里会躲藏着一个窃国者据点。” 就在这时，一声非常轻微的叹气声，竟是在每个人的耳畔响起，那声音并不大，但却能让每个陷入缠斗中的众人，都清晰地听见这个声音。 只见那个名叫谢守真的中年男人，在众人不可思议的目光当中，缓缓步入到了这座学校之内。 林图等人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偷偷跟着自己一行人来到这里的。 “你是……陇省镇守谢青山？” 原本一直都是云淡风轻表情的那个白须老者，当听见这个声音之后，竟是第一次露出了凝重认真的表情。 他立即从讲台上的椅子里直起身来，旋即快步走到教室的窗户边缘地带，神色严肃地盯着那个，从学校外面缓步走进来的谢守真。 亦或者可以说是……陇省镇守——谢青山。 谢青山停下脚步，仿佛是能够看见身处楼房内部的白须老者一般，笑着朝对方摆了摆手，就算是打过招呼了。 “咱俩还是第一次见面吧……天吴侯？” 俩人之间的相隔距离极远，但谢青山还是笑吟吟地和气说道，果不其然，那名叫‘天吴侯’的白须老者听见了谢青山的问候声，却再也不复方才的淡定从容。 见这位窃国者的头目不跟自己互动，谢青山也是笑了笑，随即不再理会。 将目光转移向林图所在的位置，谢青山仿佛是直接透过墙壁，看见了林图正身处困境似的，旋即话锋一转，正色朗声喝道： “尔等奸佞狂徒，竟还敢在朗朗乾坤之下，大言不惭，行这如此丧尽天良之事，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只见伴随着谢青山的大喝声，仿佛是其中自带净化一般，竟是直接驱散了窃国者组织成员身上的激励效果。 那些窃国者们仿佛从某种幻觉中清醒了过来，个个脸上都带着几分茫然之色，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眼瞪小眼，一时间显得异常尴尬。 “看什么呢，国足出线了吗？” 就在窃国者成员还在两眼懵逼的时候，对面的林图可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等着他们从茫然懵懂中清醒过来，直接顺手掰断了旁边一个窃国者成员的脖颈。 楼道里实在是太过狭窄，林图倘若掏出吼西风的话，只会单纯地影响自己的行动，别无他法，他只能借用那些敌人的武器，来为自己打开一条生路。 掰断那个敌人的头颅之后，林图顺手从对方手中，抽出了一杆撬棍，旋即对准旁边的一个敌人，就狠狠抽了下去： “嘭！” 林图的力量何其恐怖，直接就把对面的那个窃国者成员的脑瓜子，给敲了个四分五裂，顿时黄的白的流了一地，看起来异常血腥。 丝毫都不在意对方被自己干净利落干掉的惨状，林图再度转手拿过那具无头尸体手中的折叠刀，旋即矮身脚步一错，便插进了旁边另外一个敌人的肋下。 现如今林图的基本打法就是这样，毕竟这栋建筑内的走廊同这面前一大批敌人相比较，实在是拥挤得厉害。 林图倘若同对方正面硬碰硬的话，确实不能够算得上是有多么谨慎，他唯一的取胜之法，便是尽最大努力发挥自己的灵活特长。 然后借助周边一系列能够帮得上自己的障碍物，来给自己提供各种各样的安全保障。 见此情形，天吴侯心下大急，他原本以为一切都稳操胜券，结果谁成想，居然半路会杀出一个传说中的陇省镇守。 这么一个狭小偏僻的地方，为什么会引来这种传说中的大人物？！ 别无他法，天吴侯望着自己台下依旧不问世事，站在课桌后面朗读背诵《弟子规》的那些学生们，索性心一横，便直接解放了他们。 这些学生，原本是包侯爷交代过自己的任务，天吴侯也不知道他们究竟会被用来作些什么，但是他知道，倘若自己放弃了这些学生的话，恐怕会面临一个不小的处罚。 但没办法，跟自己的生命相比，这些所谓的处罚，实在是有些过于不值一提了点。 天吴侯心底默默掐动了一个法诀，随即只见那些原本正手捧书本的学生们，居然是不约而同地，纷纷放下了自己手中的书本。 眼瞳中仅剩一片惨白。 </br> </br> 第二百零九章 另一位诸侯 几乎就在是天吴侯默默掐下法诀的那一瞬间，那些学生们便从一直在默默读书的状态中退了出来，真可谓是传说中的静若处子，动若脱兔。 这次天吴侯所制造的动乱，可谓是比先前涨了一大截，那些如恶虎群狼般从中脱困而出的学生们，仍然在念叨着《弟子规》中的内容，朝着林图等人扑了过来。 林图等人抵挡得异常艰难，大概是因为这些学生脱离了人体束缚的关系，林图等人的攻击对待他们并不奏效，但他们却能对林图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实在是让人苦不堪言。 见此情形，只见谢青山袍袖一挥，便散出一股无形的波动，直接击退了那些学生们，随后在闪展腾挪之间，便直接将天吴侯给打成重伤。 伴随着此间尘埃落定，只见从学校外面涌进了大量的异能科成员，这些人训练有素，纪律分明，根本没有浪费多少功夫，便将在场的所有窃国者成员全都给逮捕归案。 “现在已经可以收拾归队了，接下来在这里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当地的异能部来解决吧。” 只见一个看起来像是队长模样的中年男人，朝着一直奋战到此时此刻的林图等人和气吩咐道。 林图等人没有拒绝，便乘坐着异能科辖下的车辆，连夜赶回了长安市。 这次的行动归根结底来说，其实同林图等人根本就没有关系，他们只是奉沈汉臣之命，来帮助兄弟省份的异能部破案罢了。 陇省镇守谢青山同林图等人一起离开，这位看起来极其平易近人的镇守级人物，是在场众人全都出乎意料的存在。 他们谁都没有想到，这里居然会让谢青山来亲临第一现场，一时之间，坐在车子里的林图等人，都变得拘谨严肃了许多。 结果等到大家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众人才发现，谢青山确实如同其表面上所表现出的那样，平易近人，书卷气十足。 原来谢青山带着自己的女儿前来参加这所学校，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救出那些被困在学校中的孩子们，以及打听一下这所学校的底细，究竟是什么。 事实果然不出谢青山所料，在这所学校中确实残留着，窃国者的组织成员，而谢青山也恰好在林图等人的误打误撞之下，帮助拔除了这一隐藏据点。 别看好像谢青山说将自己的女儿亲自送入险地，是个虎毒不食子的残酷行为，但其实他的女儿应飞燕，是个极其强大的异能者。 倘若按照谢青山的话来说的话，那就是与其担心他的女儿的安全，倒不如担心一下林图这一行人，是否会出现什么意外纰漏。 来时的小路并不平坦，坑坑洼洼，布满了崎岖，林图等人在车上抖得不行，就连说话声都开始变得哆嗦了起来。 结果就在这时，谢青山好像收到了一则讯息，旋即面色充满了凝重，直接指挥着驾驶员，尽量加快速度往长安市赶去。 “隐藏在秦省地区的一个窃国者侯爷，也在这时突然发难了。” 谢青山表情严肃地说道，众人听闻此言顿时大惊，怎么最近这段时间以来，窃国者组织的动作越来越频繁了。 没有人有意见，大家当即纷纷表示赞同，决定帮助秦省的异能科兄弟一臂之力。 越野车在路上开得飞快，那车子开起来，就像那气势磅礴的海浪一样冲过来一般，众人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只想着此时此刻，能够尽快赶往长安市。 无穷无尽的越野车，扬起滚滚的灰球，把一切都笼罩起来。车辆吱吱响着前进，在小路上蜿蜒数十公里，群山在前边发着雾蒙蒙的光芒。 “那个窃国者组织的头目，也不是一个好相处的人物，据传有好多异能科的同事，都被他给打成了重伤。” 谢青山坐在副驾驶位置上，语气沉重地说道，显然是为了给林图等人做好一个心理准备。 林图没说话，但是还是默默地望了一眼旁边的方小霏，小姑娘摇摇头，示意对方不要担心，她自己心中自然有数。 就在这时，突然远处迅速飞来一个人影，林图定神望去，发现对方竟是那刚才明明就被束手就擒的天吴侯！ 林图没有看见，天吴侯他嘴角边闪过苦涩的笑意，目视着旁边另外一个异能科的同事，赫然将一掌印在他的胸前。 身体从高空坠下，直落一旁的小树林中，溅起大片水花。 天吴侯一口鲜血喷将出来，却奋起最后的气力，依旧锲而不舍地朝着对面的林图等人冲来。 见此情形，谢青山决定不再手下留情，赫然飞身离开了越野车，一招击杀了天吴侯。 异能接触的一瞬间，顿时产出一阵摩擦声，空中不时浮现一道道微型闪电，地面瞬间龟裂，飞沙斗石，就如电影里面的战斗大片似得。 路上突然发生了这么一件事，让大家心底都平白无故蒙上了一层阴影，林图眼神尽是冷意，紧攥着拳头望着前面。 他必须让自己冷静下来，越到这个时候就越应该冷静，紧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让自己尽量变得清醒。 天吴侯的眼神渐趋黯淡，这样的事情他并不是第一次见，死在一些必须要做的的事情上，在窃国者那里可一直都是司空见惯。 可能今天还肩搭着肩有说有笑的所谓侯爷，明天便阴阳两隔，仅仅只是死在了包侯爷的某个必须要做的命令之下。 这一场发生在半路途中的小插曲遽然结束，车子渐行渐远，消失在了倒在地上的天吴侯眼帘之内。 谢青山没空在这里继续跟天吴侯互相磨叽，他还要前去秦省帮助自己的战友，倘若对方一心想要找死的话，这位谢镇守也会选择尽量满足他。 没过多少功夫，众人便来到了长安市郊外，只见此时此刻，在那里正有许多身穿黑色制服的异能科人员，同一大堆看起来像是泥偶的造物，拼命厮杀着。 </br> </br> 第二百一十章 兵俑 那些兵俑看起来动作十分敏捷，居然能够和异能科的同事战个五五开，你来我往，打得好不激烈热闹。 其中一个兵俑狠狠一拳，直接砸在了一个异能科战士的腰腹部，恐怖的力道让那名战士连惨叫都没有发出来。 只见一口鲜血从嘴上喷了出来，随后整个人就好像炮弹一般，一连朝外被迫砸飞了数十米，这才慢慢停了下来。 见此情形，林图直接飞身接应过那个受了重伤的异能科同事，随即狠狠一拳，与那个不依不饶扑过来的兵俑悍然对撞。 一拳轰出，快如奔马！ 林图甚至并未动用山艮之力，仅凭肉身力量，右臂弯成完美的弧线，蓄势、发力、出拳，一气呵成。 那兵俑距离林图大约两米左右，这种看起来就非同一般的可怕造物，反应速度当然非普通人可以相比，可眨眼之间，兵俑只感受到劲风扫来，残影一现，胸膛便已经结结实实挨上一拳。 轰隆声响起，那兵俑将近两米出头的身高，如断线风筝一般，受力之下腾空倒飞，重重摔在地面之上，咔咔几声，便碎成了好几块，凌乱无序地散在了地上好几块。 林图收势，漫步踏入。 “很早以前，便有人告诉我，说是在这世上，自有公道正义存在，倘若无人敢于冲锋在前的话，那么从此往后，又有谁敢来遇到什么不公平的事情的时候，冲上来说上一句公道话？” 林图一边好像在和人聊天攀谈一般，一边却是拳脚挥舞之下，砸碎了许许多多的兵俑。 约莫是发现了对方的势力之中好像出现了一个狠人，那些兵俑竟像是拥有自我意识似的，纷纷不自觉地，朝着林图扑来。 孙博等人在略微犹豫一下之后，也随即立刻冲出，加入战场，帮助林图解围。 兵俑与林图等人混战在一起，这次依旧还是谢青山大显神威，只见他挥手召唤出一个淡青色竹简，随后在竹简的挥动之下，兵俑纷纷破碎，再也无法找见任何一丝能够算得上是完全的地方。 然后就在这时，只见兵俑陡然窜出一个人影，那人便是操纵着这些泥偶的窃国者组织成员。 就在这不注意的一瞬间，林图身形动了，就如一道风一般，双脚踏地，身形如利箭似得窜出。 说时迟，那时快，只是一个呼吸的时间，林图便窜到了那具与自己为敌的兵俑身前。 见此情形，那兵俑直接毫不留情的一拳，朝着林图迎面砸来，这种造物并未具备任何感情，仅仅只是一个只知道战斗的工具罢了。 与此同时，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林图一把掐住兵俑的手腕，微微一抬拳头便改变了方向，悍然带着极大的力道轰击在了一旁。 “咔嚓！” 林图手掌微微用力，一声极其酸涩的声响传来，只见那兵俑的手腕顿时被林图给掰折了过去。 结果那兵俑的表现，竟像是仿佛尚还抱有一丝希望一般，挥动右拳狠狠地砸向林图，林图眼中冷光一闪，直接一掌砍在了兵俑的右肩上。 “轰隆！” 伴随着一声巨响，那兵俑便悍然倒地。 但是与人相比，这些兵俑恐怕最大的特点便是并不具备恐惧害怕等负面情绪，即便是明知面前的这个人恐怕实力远在自己之上，但兵俑们还是悍不畏死地冲了上来。 林图站在原地，动都不动，一脚直接踹在冲在最前面的兵俑胸口上。 “砰！” 只听见一声闷响，那具兵俑，连带着身后的几个兵俑，一同往后倒飞出去。 宛若隔山打牛一般…… 这一脚，虽说没让兵俑们感觉到害怕，但剩余的异能科同事，却是不自觉地从百忙之中抽出空闲来，瞥了林图这个方向几眼。 什么时候组织里居然出现了一个这么强悍的新人？？？ 身处在群群兵俑后面的那位侯爷面色难看，但还是仍旧指挥着那群兵俑，加大了进攻力道。 见状，林图也是不退反进，直接往前踏出一步，冲进了兵俑群中。 “砰！砰！砰！” 每一次响声，都伴随着一具兵俑被砸得四分五裂，然后被随手扔出了外面。 这些兵俑在林图面前，就像木偶玩具一般，被打得四处横飞。 几十秒的时间里，一支兵俑所组成的小队，便被林图打碎了其整个编制，看得周围众人目瞪口呆，心中尽是难以置信之色。 而林图则毫发无伤，表情淡漠，似乎什么事都没做一样。 那位窃国者侯爷脸色变幻，抬起头，看着站在前方战团中心的方羽，又看看周围被其一人，便斩杀了许多的兵俑残骸。 怎么会…… 侯爷的脸色一下青，一下白，眼中只有不可置信。 他抓着头发，突然笑了，然后又突然痛哭起来，发出嘶吼声。 二十分钟后，谢青山站在那位侯爷的尸体面前，其余异能科成员则在打扫战场，林图等人围坐在一旁，互相诉说着战斗心得。 “看好了，这是你们自找的。” 谢青山面无表情，抬头仰望着天上的那厚重乌云，随后手一挥，便将整个地上残留的兵俑全都给碾成了齑粉。 说话间，谢青山抬起一只手掌，往下一压。 “轰隆！” 顿时天上乌云也被其给震荡得吹散开来。 就在这时，只见突然之间，在异能科战士附近，突然围上了几道模模糊糊的人影。 那些人影个个气息强大，竟是隐约感觉到，其实力同谢青山相比，也丝毫差不上多少。 “哼，果不其然，你们终于还是忍耐不住了吗？” 仿佛是丝毫都不意外这些人影的出现似的，谢青山回首环顾四周，随即语气淡漠地说道。 仿佛此时此刻，被团团围困在人群正中央的，其实并不是他一般。 但周围的异能科战士当然也就没有表现中的那么淡然了，大家纷纷聚拢在一起，背靠着背面对外界，早就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 “既然都到了这个时候了，哪位是传说中包侯爷，就不要再遮遮掩掩的了吧？” 谢青山往前踏出一步，脊梁挺得笔直。 </br> </br> 第二百一十一章 战场的延续 在这片西北地区之内的所有窃国者组织头目，尽皆到场。 谢青山昂首四顾，丝毫都不畏惧，只身一人站在全体异能科战士最前面，竟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 可惜事不遂人愿，正当窃国者众人以为能够将这一批异能科人员全都给一网打尽之时，却是被谢青山早就规划好的埋伏，给打了个措手不及的反包围。 林图心里一喜，这敢情好，原本以为自己经历了一路的风平浪静，结果就会在这里阴沟翻了船之时，没想到谢青山居然还有后手。 “秦省镇守锁定了所有敌人，正在清洗追杀，这次诱饵行动非常成功，只要将这一批人全都给逮捕归案，组织上就能够轻松许多了。” 视而不见四周此起彼伏的惨叫呐喊声，谢青山缓步来到林图这一行人身旁，面带笑容地胸有成竹说道。 听闻此言，林图眼中精光一闪，隐隐的气势在其眸中升腾，语气宛若此时此刻，飘荡在秦省上空的寒风： “倘若要是这样说的话，那是不是就意味着，从此以后西北地区就能迎来久违的安宁？” 谢青山正要说话，四周突然响起一阵极为振奋的欢呼声，紧接着发出一声声轰然巨响。 “哦……那边是两个冠军侯在互相厮杀呢，窃国者组织那边的是个假冒伪劣产品，而咱们这边的镜花侯，可是货真价实的存在。” 谢青山撇撇嘴，旋即语气和缓地说道，能够从中听出来，他所携带着的幸灾乐祸之意。 周边的窃国者组织成员大呼小叫，急忙操纵着自己的异能来借此反击，谢青山神色不屑，只是手一挥，便有无数的窃国者组织成员，跪倒在地，作俯首认罪状。 局面完全一边倒，窃国者组织成员被屠杀，大片大片地倒下，但是这些人很明显被窃国者内部所散布的某些思想给洗脑，竟是仍旧还在奋力反击。 即便是伤亡率在一点一点逐渐攀升，他们也无动于衷。 其中一位谢青山联络过来的异能科高阶干部，从一块岩石后面跳了出来，旋即双腿一弹，便如炮弹一般，飞快地冲向了其他窃国者组织成员。 强劲的身体素质，让他近乎无坚不摧，狠狠一脚就踹瘪了一位窃国者组织成员的胸膛，高阶干部随即踩着这人稍微一借力，便狠狠地再度加快了速度。 高阶干部如同虎入羊群，大杀特杀，窃国者组织成员惊慌后退，却被撵着杀，毫无还手之力。 当然了，局势也肯定不会和电影小说中的那样，呈现出一边倒的态势，一位窃国者侯爷浑身浴血，仿佛一头狰狞的野兽一般，同样在大肆屠杀着异能科的战士们。 结果就在这时，只见另外一位高阶干部猛地将手往上一扬，一团看起来无形的空气炮，便狠狠砸中了那个侯爷，直接在其心脏部位，炸开了一个前后通透的空腔。 异能科的战士们惊疑不定，刚才还如同浴血魔神一般的敌人，怎么眨眼间就被自己这边的超能力者给击毙了。 这次的效果非常明显，当高阶干部将那位侯爷一招秒杀之后，战场中的气氛当即便陷入到了低谷之中，虽说那些窃国者组织成员仍然还在殊死抵抗。 但其中所包含的成分，很明显以准备四散逃命居多。 林图只不过是短暂休息了片刻的功夫，便和孙博一行人便毫不犹豫地加入战团。 位于秦省郊外的森林，在夜晚太过于安静，原本存在的风声，蝉声都彷佛已销声匿迹。 只有在空荡荡的带有血腥味的空气中不时扩散着几声鸟的呜咽声，似乎是生命最后的挣扎，似乎也是临死前的求救。 乌云将月亮遮住，在进行最后的酝酿，整片大地被笼罩在黑暗之中，树林原有的张牙舞爪也浸泡在一片死光之中，显得那么颓然无力。 夜空中，一丝光射穿了树上密布的枯枝败叶，映在了一只鸟的瞳孔中，而后，乌云慢慢的开始退出天空，一点一点的将月亮呈现，揪着人们的心。 那月亮是红色的，泛着鲜血的红色。 夜色下一条灯光组成的长龙，顺着森林边缘游弋，这是一支庞大的车队，配备了各种武器，张牙舞爪，好似一头头猛兽，在对着其他活物逐渐张开满嘴獠牙。 由于异能科的清剿行动，窃国者组织的其他地区人员，纷纷都开始了撤离。 撤离计划是顺着尽量不会有太多人流的地方前进，并且最终在一些不为人所知的地方相会合。 每个撤离人群都有统一的调度，大家整齐划一，只为了能够在这场很明显为了保存实力的行动中，尽快脱身开来。 谢青山是一个中年男人，但也同样是个具备战力的执行官，他早就在对方下达撤离命令的时候，向其他省份通知了这一消息。 不过从一开始，谢青山就知道他们肯定会选择偷偷摸摸的撤离，一场苦战注定无法避免，只有强硬击碎他们势必想要撤离的矛头，才不会让这些害群之马逃出生天。 窃国者组织成员的撤离部队，早已被异能部的有关部门所掌握了其行踪，众人对这场战斗异常重视，视其为杀伤窃国者组织的绝佳机会。 天罗地网已经布下，在异能部高阶指战员眼中，这群窃国者早已就是无路可逃的野兽，哪怕明知前方有猎人的陷阱，也只能别无选择地一头撞进来。 战斗，便在转瞬间就发生了，此时此刻，在各个地区都在发生着，同此情景十分相似的战斗场景。 双方之间没有任何退缩犹豫，一方为猎人，一方为猎物，真正的恶战就要开始了。超能力在这场战斗所发挥出来的作用，也愈发开始变得重要。 大规模战争的场景，这还是林图第一次亲自参与进去，紧张的气氛，硝烟的味道，轰鸣的能量波动，让周边地区都染上了一丝悲壮的氛围。 战场上仍然还在反抗着的窃国者成员，越来越少了，终于有人无法抵挡对于死亡的莫大恐惧，开始投降。 </br> </br> 第二百一十二章 残党 很快，位于战场上的那些窃国者成员，死的死，伤的伤，不约而同地纷纷就此伏法。 夜深人静，明月高悬。一片一片的月光，温柔地洒落下来，洒在屋檐，洒在河边，洒在耸入夜空的古塔，洒在藤葛垂垂的墙头。 青石铺就的小路上空无一人，任凭月光漫照，泛出点点银光。 某处一幢古朴的房屋里，许多人在紧锣密鼓地张罗着，隔着门扉，明明晃晃的身影若隐若现，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不安的气息，这是风暴即将来临的预兆。 就在这时，突然一声枪响从远处传来，位于那间屋子里的某人，瞬间倒地毙命。 “有狙击手！” 屋子里未被波及到的人赶忙声嘶力竭地吼道，众人当即开始纷纷四散，寻找起掩体来。 狙击手的威胁，让众人束手束脚，迅速被从暗处冲出来的异能科成员们缠上，他们连个浪花都没能翻起，便以全军覆没告终。 狙击枪毕竟对大集团作战中的发挥有限，真正的胜负手，还是得放到近身肉搏上面来。 而就在这时，房间的大门突然打开，只见三人陡然从中冲出，速度竟是比一般的摩托着，还要快上几分。 这三人身材壮硕，脸色漠然仿佛不带感情，身上嵌入了大量金属外骨骼构件，沿着手臂、腿部、脊椎骨骼分别排列，看起来异常恐怖。 这些构件嵌合在人体的骨骼关节，比如机械腿端口嵌在腰间盆骨与膝盖，随着三人奔跑行动，嵌合处的固定螺丝还会渗血。 可想而知……每一个动作都会遭受怎样的痛苦，但三人始终没有多余的表情，宛若没有痛觉。 而且裸露的皮肤上嵌了一层薄薄的装甲，如同长出了一层甲壳。 此次行动的总指挥官为了避免发生什么意外事故，老早便对此制定下了相关策略，只见伴随着那些窃国者组织成员冲破了封锁线。 自己的军队当即按照计划，稍微放了放水，为的就是能够吸引住这些随时准备撤离的窃国者，从而变相减少损失与削弱敌人。 有关部门对此，早就发明了一种新式导弹，可以巡航分裂，躲避拦截阵列，只要窃国者组织成员敢与自己的军队正面接驳。 那么这些导弹，有关部门便会立即发射，一轮就能够让窃国者组织的人手，元气大伤。 然后趁着窃国者组织手忙脚乱，异能科的突击部队便可以借此大杀特杀。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意外总是突如其来。 就在这种紧要关头的节骨眼上，突然有那么两三个人，开始朝着自己身旁的异能科战友倒戈一击，异能科战士们登时遭受重创，士气大跌。 异能科此时此刻，暂时忙着救急修补，准备好的导弹打击自然是无法继续，造成了战略意义上的断档，让事态变化脱离了掌控。 窃国者组织抓住了这个机会，阵型变化，开始纷纷四散逃离。 为了冲破异能部的伏击，窃国者组织大致上损失了一多半的人手，但所幸的是，还有一小部分窃国者组织死忠分子，从而逃脱避免了异能部的抓捕。 “怎么办？” 要是再等下去，等窃国者组织接驳成功，那么异能部就完全没有机会了。 没有丝毫犹豫，伴随着高阶指战员的一声‘上’，异能科战士们纷纷冲了出去，窃国者的反击势力第一时间集火过来，突击部队硬顶着炮火冲锋陷阵。 不断有异能科的同事战友牺牲，但却根本无法动摇他们的战意，无法拖累他们的脚步。 身为国家的守护力量之一，令之所向，哪怕前面是刀山火海，也要毫不犹豫地跳下去。 各个地区此时此刻，都在上演着这一幕，林图他们这边早就已经收拾打扫完了战场，准备鸣金收兵。 事发突然，大家也都已经忙碌了很长时间，身心俱疲，便只是匆匆给谢青山打了个招呼，便匆匆地返回自己的旅店住处。 就这样大概过去了五天左右，众人便返回了成纪市，一切照旧，便再没发生什么意外的事情。 与此同时，在一处很有名的名胜古迹附近，洪荒易老，芸芸百岁一梦醒，岁月无痕，大道不朽万世愁。 位面纵横、空间无垠，当世人都在感慨韶光易逝、红颜易老，并费却心力无数、算尽机关万道以求永生之际，却那里又懂得永生的寂寞、不灭的苦楚。 在那名胜古迹的背后，一大片不被世人所知的无尽空间中，一山如锥，静静的悬浮于这虚空中，亘古不变，仿佛已和这虚空融为了一体。 万胜山，除却永世不灭的创世之光映得山体一片熠熠生辉外，一眼望去，通体的碧绿巨石让整座创世山显得没有任何的生机与活力。 没有动物、没有声音、没有风、没有阳光、没有水、没有树，甚至没有一棵绿草。 然而，虽然因缺乏任何有生机的东西，让整个万胜山显得一派死寂，但只要你细细感觉，便不难发现，整座山体虽表面了无生意，但实际却生机暗涌。 一股股只能靠灵魂感知的能量从碧绿的山石间溢出，源源不绝的充塞于这个无垠的空间，孕育并支撑着这无限空间和位面。 谁也不可能知道，这万世悬空的万胜山到底是什么时候形成的。更不会有谁知道，这万界之源的创世山，到底是由谁创建的，还是它根本就是应大道而生的。 恒古不变中，整个万胜山透露出一股原始雄浑的韵味，仿佛是在向世人揭示，时光与规律才是永恒的主宰。 然而，世事并无绝对，就在这整个显得毫无修饰，一派古拙的创世山上，却有一块地方光滑如镜，显非自然所为。 位于万胜山巅，俯瞰全局、高险异常，自成气势。而就在这险峻异常的最顶处，却有一块方圆丈余的巨石光滑如镜，竟似为人精心打磨一般。 一个面容俊秀的年轻人，此时此刻，正高高地端坐在那块巨石之上，不动如山。 </br> </br> 第二百一十三章 故人重逢 夜晚，成纪。 街道上车辆川流不息，各处建筑流光溢彩，尽显这座国际大都市的繁华。唯独市西边的城中村，陷入在黑暗和沉寂之中。 这是各处贫苦打工者汇集之地，他们终日为生活奔波劳累，早早睡下，是这座不夜城里的边缘人。 一处院落的出租屋里，门窗紧闭，灯光昏暗，一位身穿大裤衩和凉拖鞋的年轻男子，手指夹着香烟，正紧紧盯着桌上的笔记本屏幕，沉声道： “老头，我说的没错吧，就连她也走入了邪途，可见情势之紧迫！” 他就是方才，在那个名胜古迹的隐藏世界中，盘膝而坐的青年。 成纪，古北里豪宅区。 一栋带着私家花园，房前草坪，室外游泳池的独体别墅里。这青年男子看着走进来的林图，微微皱起眉头。 依照管家荣伯先前的说法，满以为请来的会是一位仙风道骨，料事如神的老神仙，结果谁曾想，却来了这么一位吊儿郎当的家伙。 听完荣伯的解释后，他也懒得客气，直截了当地说道： “小伙子，你既然是代表异能科来的，那我就权且相信你，事情是这样的，我家这一阵，遭遇到了各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先是别墅区外报警系统被破坏，有人潜入我家花园，幸亏几名保镖发现，那人才落荒而逃，随后，又有无人机不断扚侵入别墅上空，侦察我家的情况。” “还有，我这两天去公司，路上不断有人跟踪，我女儿的办公室里，也发现了窃听器，公司的墙外，画了一个大写的符号，这一切的一切，都说明有人想整我们。” “我自忖，平生宽以待人，很少与人结怨，想不出谁会在暗中搞事情，警方也查不出丝毫线索，所以，只能请两位过来，看看问题出在什么地方。” 青年男子一听林图答应帮忙，急忙要命下人准备一番，却见林图一挥手： “什么也不需要，只需拿纸和笔来，我要画张符咒，驱赶邪祟。” 青年男子立即吩咐： “给林先生笔墨伺候。” 下人不敢怠慢，小心翼翼抬来一张大宣纸，铺在桌上，然后开始精心研墨。 众人瞩目之下，林图这才起身，煞有介事地走到了桌旁，握起毛笔，开始蘸墨。 说时迟，那时快，就见林图猛然间运笔如飞，龙飞凤舞。 眨眼间，又忽然收手将笔一摔，挥手道： “好了，就拿这符咒，贴到大门上去吧。” 众人就感觉到眼花缭乱，低头一看，不禁惊呆了。 就见硕大的宣纸，四周依旧空白，只是中间巴掌大的地方，出现了一条弯曲的黑线。 “我的妈，你这是画的什么，弯弯曲曲一条蛇吗？” 荣伯目瞪口呆地问道。 “错，这不是蛇，而是一条龙。” 林图神色凝重地答道。 “那这四周的小圆圈是什么” “是云彩，龙当然要腾云驾雾了。” 林图直截了当地答道。 “那这头部的两根线，是龙的胡须吗” “错，不是胡须，而是龙的牙齿。” 林图纠正道。 青年男子也忍不住了，搞了这么大阵仗，这位就画出这么个玩意？ “林先生，你这画的也太抽象了吧……” “简洁才是美，再说了我们不看广告，看疗效老板，不要多说了，将符咒贴到大门上去吧，试试结果如何。” 林图又是一挥手。 两个下人先前抬宣纸出来的时候，还是郑重其事，此时一见画的这玩意，顿时有些意兴阑珊。 这个青年男子明显是个领导，一发话，众客服噤若寒蝉，立即打开电脑，开始工作。 但林图脸上却现出了不乐意的神色： “不是说，客服部都是女孩吗，怎么还出来个男的，闹了半天我并不是独一无二的。” “客服的确都是女孩，但主管却是男的，他叫李中奇。”女孩压低声音道，顿了一顿，又道： “客服部微不足道，公司高层很少过问，权力都在李主管这里，人事任免，都是他一句话的事情，你是唯一没经过他，就直接进入客服部的人，估计会让他很不爽。 林图摇了摇头，刚想发表一下对此的看法和感慨，确实在此时此刻，异变陡生。 客服部的众人，看明白怎么回事后，立即都惊慌起来，乱成一团，有要打电话报警的，又要跑去通知会议室高层的。 唯有林图，还是笑眯眯的，一直望着楼下。 因为，一辆出租车驶了进来。 从车里下来一个拎着银白色手提箱的年轻男子，身材高瘦，表情平静，即使看见了那些气势汹汹的黑衣大汉，神色也没有丝毫变化。 但在他仰头一望，发现伫立在窗前的叶城后，眼中却现出了激动的神色，将拳头横放在胸前，示意了一下。 林图微微点头示意，眼中现出了欣慰的神色。 故人相逢。 就在众大汉已经要动手，千钧一发之际，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众人扭头一看，就见一名高瘦男子拎着银色手提箱，已经走了进来。 在黑衣大汉们虎视眈眈的目光下，高瘦男子径直来到了林图面前： “图哥，我来了。” 林图点点头：“老孙，辛苦你了东西都带来了吗？” “带来了，一件也不少，图哥，从你失踪之后，这个手提箱，我就一直带在身边，我知道，总会一天，你会出现，会用到它的。” 说着，孙博将手提箱放在了桌子上，啪的打开了。 成纪大酒店，温暖和煦，与外面的大雪风飞形成鲜明对比。 一席白衬衫的林图走进来，无疑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倒不是说林图那一身肃杀之气，而是大雪天的这人居然只穿了一件白衬衫。 军绿色的西裤，老式皮鞋，不过皮鞋倒是擦得敞亮。 “你，过来，去把横幅挂起来。” 有人对林图指挥道，是沈晓军。 沈晓军，沈晓杰的弟弟，负责婚宴布置事宜，见林图穿着白衬衫，与酒店工作人员无异，直接冷声指挥道。 林图接过红布，径直朝着酒店内的宴会大厅走去。 </br> </br> 第二百一十四章 借势压人 林图走进宴会大厅，至于沈晓军给其的红布，早就被林图随意丢掉。 宽敞的宴会大厅，宾客来了不少。 男士西装革履，嫣然一副社会精英成功人士，女士们则花枝招展，浓妆艳抹其中并不乏有些人互相讨好谄媚交谈，毕竟在这么一个重大的场合，能够结交一些位高权重的人，无疑是极好的选择。 “轰隆隆！” 电闪雷鸣，滂沱大雨侵袭而下，整个成纪市都被笼罩在无边雨幕内。 “滋这里是本市天气预报播报台，预计此次强降雨只会持续半小时从分析报告上看，往后半月都将是晴朗的好天气，适宜出行游玩，” 听到车载电台里播报的天气预报，司机冷哼了一声： “这特么的什么破预报，还什么往后半月昨天也说今天是晴天不会下雨，然后害的老子在公园约会的时候被淋成落汤鸡，卧槽，真是哔了狗了。” 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让很多人狼狈不堪，他们只能将怨气丢给本市的天气预报局。 成纪某一豪华酒店门口车水马龙，人头攒动一副好不热闹的样子。 一辆豪车开到酒店门口停了下来，为首下来的是一个衣着华丽的年轻人。 年轻人一脸傲然的看了酒店然后打开车门，从车上迎下来了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一脸英气逼人，脸上带着一股让人肃然起敬的气息。 而在离酒店不远处，一个衣着朴素的年轻人正被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给缠着： “林公子，我是你的保镖。是老爷安排我在你身边保护你安全的，而且今天是公司开业的酒店宴会。人多眼杂，难免会有一些不开眼的人来找麻烦。你就让我跟着你吧。” 那个西装男说。 “不必麻烦了，我还得去找个人。” 林图一口回绝了对方，随即搭起一把伞，慢慢悠悠地往远处走去。 雨渐渐地小了下去。 一个少年在街道上孤寂的行着。 少年消瘦身影在这潇潇的雨夜中是那么的无助，清秀的脸庞上微微泛白。少年并没有打伞，只是任那雨水在自己身上不断地拍打。 “还没哭够么？” 冯少胜喃喃自语道，这些天的泪流的太多了，和自己相依为命的爷爷就在这几天离开了他，从此之后……他该何去何从呢？ 冯少胜的脑子里不断地回想着，往日和爷爷在一起的一幕幕画面。 冯少胜从来就没有见过自己的父母，自他记事起就一直和爷爷在一起，爷孙俩相依为命，日子虽然清苦但也是其乐融融。 都说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冯少胜很小的时候就学会的自己做许多事，每当爷爷在外回来的时候，他总是早已经将饭菜摆上了桌。 而爷爷即在忙，每个星期也会亲自下厨一次，做上一桌的好吃的都是冯少胜会喜欢的。 从小到大爷爷一直照顾着他，他们没有别的亲人，在这小小少年的心中爷爷就是他的天。 和爷爷一起起床，吃饭，爷爷陪着他做作业，他陪着爷爷一起打太极，那曾经是冯少胜生活的全部。 冯少胜十七岁了，在这个城市的一所普通高中上二年级，学习并不太出色但他很努力，他知道从前爷爷一直照顾着他，以后他要照顾爷爷。 在完成学业后找一个稳定的工作，一个喜欢的女孩，就这样普普通通的过完一生。 结果……这所有的一切就在几天发生了改变，在冯少胜放学回家的时候，发现爷爷就躺在床上已经没有了呼吸，一切都是那么突然。 为什么身体一向很好的爷爷，会这突兀的离开他呢？ 冯少胜不知所措抱着爷爷使劲的摇啊，晃啊大声的叫嚷着，他多希望爷爷再睁开眼睛，多希望着一切都不是真的。 但一切都没用了，爷爷已经永远的离开了他，医院给出的死因是心衰。 简单的葬礼，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当冯少胜拿到爷爷骨灰的那一刻，他感觉天塌了捧着爷爷的骨灰回到家里，本来不大的屋子现在却显得空荡荡的，无力坐在椅子上泪水再次不受控制的流了下来。 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也离他而去，从此以后所有的一切都需要自己一个人来承担了，这个打击实在是太大。这个只有十七岁的少年可以承受么？ 当冯少胜醒来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日子还要继续，不知道接下来的路该怎么走，但冯少胜知道即使自己在悲伤，爷爷也不会回来了，他要坚强，为了爷爷，也为了他自己。 向学校请了几天假，张云山在家收拾爷爷的遗物，熟悉的地方，熟悉的衣衫，却没有了熟悉的人。 等这段小插曲之后，林图原本打算返回酒店，孙博却是告知异能科长沈汉臣要见他。 林图来到沈汉臣的办公室，沈汉臣正在一张桌子后，低头审阅文件，屋里的摆设很简单，很符合沈汉臣的性格。 林图站在那也没开口说话，就这么安静地看着，直到沈汉臣抬头的时候，他才微微一笑。 “小林，回成纪了也不打算上来看看我？” 沈汉臣见到林图打趣道。 ”不是见你忙，所以没打算打扰。”林图笑道，然后坐到沈汉臣对面，想了想，正要说一下在前台发生的事情，毕竟他刚才算是借了异能科的势。 沈汉臣摆了摆手：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事情的经过，孙博已经全部告诉我了。” 林图点点头： “不知道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沈汉臣忽然盯着林图的脸，沉默了许久，才道： “不会，我查过那个姓沈的，他的建筑公司有过不良行为，要解决起他来很容易。” 对于这件事，沈汉臣似乎不想谈下去，他摆了摆手，道： “反而是小林你，让我有点意外。” “我？” 林图一愣。 “嗯，我没想到你会借势压人，你似乎跟以前有点不同了，不过我觉得这种改变很好，毕竟异能科事关重大，我以前有点担心，如果将来把它交到你手上，你能不能压住它。” 说到这里，沈汉臣忽然笑了起来，看起来甚是欣慰。 </br> </br> 第二百一十五章 换房 北城东平区劳动力市场，是成纪市五个劳动力市场之一，成千上万的外来务工人员聚集在这里寻找生计，因为人实在太多，劳务市场容不下，因此很多人干脆在附近的岛路旁支起了牌子，把自己擅长的做的活写在上面，等着雇主上门。 中午时分，一个穿着深色旧工作服，年纪约二十五、六，长相俊秀，双眼灵动的年轻男子骑着一辆旧三轮车在离劳动力市场百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从车上也不能出一块用纸箱板做成的招牌挂在车头上，然后自己斜坐在后车箱里，取出手机玩起了小游戏。 七年过去了。 冯少胜如今也有了自己的生活。 现如今，冯少胜租住的是一个老式楼房的顶楼，这栋楼一共有六层，原来是附近电扇厂分配给职工的家属楼。 后来电扇厂改制各家各户都出钱把房子买下了，这些年原来的住户都重新买房子搬走，现在这里住的全是从外地来务工的人员，因为这里没有专人管理，还有务工人员的素质也不是很高，所以环境状况很差。 这栋楼每层一共有五个单元，分成三个楼梯上，其他四个单元都是对开门的，也就是一个楼梯进去左右两边各有一户人家，只有冯少胜住的这个单元每层只有一户人。 冯少胜把三轮车锁在楼下，吹着口哨一路跑到六楼，掏出钥匙把门打开走了进去里面共有二室一厅一厨一卫，面积大概只有有六十平方左右。 除了地上铺有地板砖，墙上刮了点仿瓷以外，再没有其他的装修，可能是住过的人太多了，墙上留下了很多发黑、发黄像地图一样的污迹。 冯少胜进到卧室里把包往床下一放，把身上的衣服全部脱掉去卫生间冲了过沐浴，这是他的习惯每天做事回来都要先洗澡。 洗澡出来，随便弄了一点东西吃，然后在床上躺到二点半，起来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套背后印有虎头图案黑色复古式悠闲装穿上，立刻整个人的气势就变了，有一种上位大哥的风范。 “人帅穿什么都好看。” 冯少胜对着镜子自恋的说道，拿起桌上的墨镜又出门了。 冯少胜出了宏贸大厦，回头朝三十七层楼看了一眼心里说道： “沈晓军，我已经先礼了，是你自己没有珍惜这次机会，那就别怪我后兵了。” 时间还早，他也不想这么早就回去，于是晃晃悠悠的沿着人行道往东走，准备到处逛逛，顺便买点东西。 走了一段，前面出现了一个大商场，冯少胜进到商场里逛了一圈，买了一些日常生活用品和一些速食，他虽然也做得一手的好菜，但是一个人他也不想去动锅碗瓢盆儿，所以来成纪这半个月他一直吃的是速食。 “大哥您要我赔多少您说话好了，别这样看着我，我心里挺害怕的。” 沈晓军见冯少胜一直盯着他看就是不说话，心里直发毛，赶紧主动提了出来，早挨这刀早完事儿。 冯少胜说道： “老沈，你认识到自己的错了吗” “认识了，认识了，您放心只要能够把这些错弥补上您要多少赔偿我都给。” 沈晓军赶紧说道。 冯少胜微微的点了点头，说道： “鉴于你已经认识到了自己的错，我也就不再让你赔我钱了。” 沈晓军心里一震，想道： “怎么回事，这家伙怎么突然一下变得这么仁慈了不对，这里肯定有套，我得小心点，别又让他把我套进去。” “谢谢大哥开恩，您真是我的再生父母，我会一辈子感激您的。” 沈晓军感恩戴德的说道，说出这句话之前他在心里反复的把这句话斟酌了又斟酌，生怕有什么漏洞让凌易给抓住。 冯少胜微微叹息了一声，说道： “还什么再生父母啊，父母到现在都还没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租住在环境很差的外来务工人员居住区，每天都承受着恶臭与喧闹的折磨，连晚上睡觉都睡不安生。” “来了……” 赵万全心里说道：“我就知道不会那么简单的，果不其然，原来是想让我赔他一套房子，这王八蛋真是会算计啊……” “好了现在我总算也有了属于自己的房子。” 冯少胜站在客厅到处看了一下，满心欢喜的说道。 随后把钥匙往客厅茶几上一扔，开始一间房一间房子看了起来，昨天晚上没有来得及到处看看，现在终于可以慢慢的参观了。 从楼下到楼上，冯少胜把所有的房间都看了一遍，然后用床单把沈晓军用过的那些物品全部包起来拿出去扔了，跟着拦了一辆出租车回租住的地方拿东西。 出租车在路口停下，他一边吹着口哨，一边往租房走，还差几百米就要到的时候，突然从前面走来七个头发染的五颜六色走路很控的小子，不过这个地方经常会有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出入，所以冯少胜也没有在意。 凌晨两点多，喧闹了一整天的城市早已安静下来，大街上几乎没有了行人，只有少量的汽车偶尔驶过发出呼啸之声。 “今天是个好日子，幸福的生活从今天开始，房子、票子唾手而得……” 空旷的街道上，冯少胜嘴里叼着一根牙签儿，双手插在裤兜里，一边悠悠哉哉的往家走，一边哼唱着他有感而发的自编曲。 刚才从附近的新房出来以后，路过夜宵市场的时候，看到里面很多人都在吃东西，也勾起了他的馋虫，所以也进去吃了一点，然后才心满意足慢腾腾的走回来。 冯少胜在里面逛了一圈，买的几件衣裤，然后提着物品袋从商城里出来，掏出手机看了一下时间才十点半，与沈晓军约的时间还差一个半钟头。 “时间还那么早，再到哪里去逛逛呢” 冯少胜想了一下，也没有想好像要去什么地方，于是就提着东西沿着人行道慢慢溜达。 大概走了那么十几分钟，突然发现旁边有一条非常繁华的大街，入口处有一个用钢架焊制的半圆形拱门上面用铁皮焊了四个大字：“古玩市场”。 冯少胜往里面看了一下，这条街宽约六米，街道两旁全是卖古董的门面和摊位，人潮攒动，一眼看不到头，非常热闹。 这不禁勾起了他的一丝兴趣。 </br> </br> 第二百一十六章 古董老板 冯少胜以前没接触过古董，对古董一窍不通，本来也不想进去的，想到现在也没什么地方可去，所以就当是解闷散心走了进去。 里面的人真的很多，不用力往里挤根本无法通过，好在冯少胜不是普通人，那些人根本挤不过他，只要他往那里去那里的人就会被挤开至还有人被挤倒，因此也引来了很多人的不满。 冯少胜每个摊位前都看了一下，卖的东西琳琅满目，什么铜壶、瓷壶、玉器，金器，银器，铁器，字画、砚台等等只要是以前的老物件这里都能看到。 冯少胜虽然不懂古物，但他也知道能够拿出来像这样摆着卖的没有几件是真的，几乎百分之九十九都是仿制品，所以每到一个摊位只看一下就走了。 “先生，买一件吧，我这可都是货真价实的。” 冯少胜在一个摊位前正准备离开，老板突然对他说道。 “除了你自己是货真价实的以外，你这里还有货真价实的东西吗？” 冯少胜调侃道。 “先生，你别这么说啊，我这的东西可跟那些人买的假货不一样，全都是是真货，不信你买一件拿去检验，如果是假的我十倍赔给你。“ 老板信誓旦旦的说道。 “你们这里卖古董的都是一个师傅教出来的吧，怎么说的全都是一样的话。” 冯少胜取笑道，因为他刚才一路看过来，所有卖古董的都是他这一套假一赔十的说辞。 “先生，你要是不相信的话，咱们这么着。” 老板朝他身后的楼上指了指，说道： “这楼上就有文物鉴定单位，你可以在我这摊位上随便指一件东西，然后我亲自跟你一起上去鉴定如果是假的我当场赔你十万块钱，但如果是真的你就得把东西买下，而且不能还价，怎么样？” 冯少胜知道楼上肯定是他们这些卖假文物的人自己搞的野鸡文物鉴定，目的就是想骗顾客买他们的东西，他才不会上他们的当，说道： “哥们，你就别费劲了，不管你这是真文物还是假文物，我都没兴趣，你卖给别人去吧。” “别呀兄弟。” 看着冯少胜要走，老板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说道： “大千世界那么多人，咱们能够相见就是缘分，不凭别的就凭这份缘分也应该照顾一下生意不是？” 冯少胜觉得这老板挺逗的，为了推销自己的假货居然连缘分都扯出来了，呵呵笑了两声，说道： “哥们，不是我不捧你的场，而是你这些破玩意我买回去根本没什么用处，升不了值，送不了人，吃不能吃，玩不能玩，除了占地方一无是处，我总不能闲家里太宽敞了买这些破玩意回去占地方吧。” 老板果然不愧是久历江湖的老油子，虽然被冯少胜点破他这里全是假货，却完全没有一点尴尬之色，伸出大拇指说道： “兄弟果然是行家，事不相瞒，刚才你往我摊位前一站，我就觉得你与众不同，所以我才故意试一试，你果然没让我失望。” “呵呵，哥们就你这随机应变的能力卖这个屈才呀，你应该去当综艺主持人才对啊，肯定红得发紫。” 冯少胜笑着戏谑的说道。 “兄弟不瞒你说，我小时候的梦想还真就是想当主持人可惜呀，最后阴差阳错干上了这个。” 老板一脸惋惜的说道。 随后他朝左右看了看，把头往凌易的跟前凑了凑，压低声说道： “兄弟，既然你是行家我就不瞒你了摆出来的这些东西的确都是假货，真正的好东西都在我家里搁着呢，保证都是稀世之物，怎么样我带你去看看。” “说的这么邪乎，真的假的？” 冯少胜用怀疑的语气问道。 在深山老林隐修，吃穿住用都可以到山里去寻找自行解决，但在红尘中修炼就不行了，处处都要花钱的，而且随着修炼的进程越往后所需的钱财会越多，冯少胜现在手里虽然有了点钱但却还远远不够，所以正琢磨着也弄个什么赚钱的门路多弄点钱为以后修炼做好准备。 他知道古董这玩意很赚钱，只要一倒手或者放到那个拍卖行去至少也能赚几十上百万，所以如果老板手里的货是真的，他还真的很想买。 老板一看有门儿，赶紧趁热打铁说道： “我就是骗我爹我妈我也不可能骗你呀，再说了你是行家我敢拿假货来骗你吗？” “那可不一定，现在造假的技术多高明，有些连仪器都检测不出来，更何况是人呢。” 冯少胜说道。 “如果你去看过那些东西之后，说出有一件是假的，我把这条命搭给你。” 为了说动冯少胜，老板连命都豁出来了。 冯少胜还从来没见过卖东西的人为了把东西卖出去把命都压上了，笑了笑说道： “行啊，那我就去看看……那些能够让你把命都压上的宝贝都是些什么？” “太好了，我现在就收摊带你去。” 老板说着就准备收东西，冯少胜指了指楼上和左右两边的楼层，说道： “你家不住在这附近吗？” “没有，我家住在明昌区，坐车都要一个多小时才到呢。” 老板说道。 “这么远，那我不去了。” 冯少胜说道。 “别呀兄弟，咱哥俩这么投缘，而且我已经把底都掏给你了，你怎么着也得去看看呀。” 老板说道。 冯少胜说道：“不是我不去，而是我没时间，中午我跟人约好了一起吃饭。” “原来是这样啊。” 老板想了一下，说道：“那咱们换个时间去怎么样？” “什么时候？” 冯少胜问道。 “晚上你有空吗？” 老板问道。 “有啊。” “那晚上八点咱们还在这里见面我带你去怎么样？” 老板说道。 “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冯少胜说道。 “没事，我有车，到时候我开车送你回来就是了。” 老板生怕冯少胜不肯去，连忙把自己有车的事说了出来。 “那行吧，就这样定了，晚上咱们再见。” 说罢，冯少胜便挥挥手，同古董老板告别。 </br> </br> 第二百一十七章 奇异 在深夜的话，郊区是挺难打车的，不过现在这个时代的话，还是没有什么难的。 拿出手机直接下载一个叫车软件，不用多久就可以叫来一辆车子了。 这个软件的开发，说实在的，对于出门在外的人，全是大大的方便了，也是给那些空暇下来，也得司机多找了一份收入。 但是这个软件好像有一些漏洞，所以经常闹出一些新闻的，在人群里面也是褒贬不一。 但总体来说的话还是非常的不错的，也是大大的方便了出门的人员。 像林图现在晚上出门的话，他都是用这个下载软件来叫车。 这个司机虽然他没有见过这个事情，但是他听到这么多朋友都有说起这个事，他自然是不想跑的了。 但是系统已经下单给他了，他也已经确认接到人了，如果不跑的话，是可能遭到投诉与扣分呢。 在这种情况底下，他非常的纠结，所以他选取了折中的办法那就是将这里的危险性说出来，希望林图不要再大半夜跑去这些地方浪。 虽然这个东西大部分都是为了自己，但是也有为了林图好的意思在里面，因为那个地方实在是太邪门了，真的是遇到的话可能会有生命危险的。 之前很多司机遇到了，只是恶作剧一般的而已，但是谁也不知道后面会变成这个样子。 对此，林图只能是抛出自己的大杀器： “你要是不去的话，那么我就在平台上面投诉，你说你态度恶劣，将客人在半路丢下车。” 现在这些软件对于车子都是有定位的功能的，它也是有它的内部路线图，每一次接到订单的话都会输入了地址进去，要是这个车子还没有到地址就下车停车啦又接到投诉的话，那么他会有非常之大的麻烦的。 虽然说不会惩罚什么，以后不能再继续跑这些车子，但是以后他的评分就会拉低派单子什么的，都会给他最差的份了。 像这个影响的话，并不是跑出租车的司机想要的，他们大半夜出来跑车，就是希望能够多挣点钱，补贴家用。 要是这个被投诉了，那么以后连个好评都没有办法补得回来的。 对于这个出租车师傅就算是再不乐意，也只能是启动了车子。 但林图也没有太过于为难，他在启动了车子之后，就笑笑说道： “师傅，你不要愁眉苦脸的，如果你真的不愿意跑那个路段的话，你将我送到附近就好了，一会儿我走过去。” 他也不想让这些出租车的司机有太大的压力，虽然就算是遇到这种事情呢，他也绝对能够保对方的安全，但是这个样子的话就太过于自私了。 毕竟去到那个地方是很容易发生意外的，像那些意外事件的发生的话，很可能就是一瞬间的事情，不要到时候殃及无辜就不好了。 到那个时候就需要展开一份大战了，如果有普通人在附近的话，就有些不方便他施展他的手段。 所以他直接就跟这个愁眉苦脸的师傅说，不需要送到那里了，也令这个师傅非常的高兴了起来。 不过现在的人嘛，总是有着属于自身的矜持的，他在看到林图这么好说话的时候，就又又有些不好意思了起来。抱歉的说道： “小兄弟，不是我不愿搭乘你去那个地方，真的是有很多这种事情了，所以非常抱歉。” 林图笑笑说道：“这没有什么关系的，那里也没有多远。” 看到林图的态度这么好，这个出租车的师傅就更加的不好意思了，但是他真的是不想跑那段路，所以也没有提出说一定送到的事情。 但在后面的路程里面的话，他也是回答了林图非常之多的问题，基本上她知道的都说出来了。 就像他那些朋友在遭遇了这个事情之后，是一个什么样的场景，还有就是最终的时候是怎么样开出来的。 这些东西都跟她从头到尾说了一遍，虽然不一定有用，但是他好心好意的说出来，林图自然是不会拒绝的。 而且像这种事情多了解一点也是好的，至少可以拥有更多的一些判断，像这些奇异的事件所引导的存在是没有那么简单的。 这些东西就算是想要包庇，也是没有办法包庇的了的。 就好像那句话说的，哪怕是再厉害的纸也没有完全能够包得住火呢，因为这个火苗并不是这些东西可以包得住的。 所以像这种事情的话，现在虽然没有太多的人能够知道，整个世界都存在一个封锁的状态之中。 但是在往后的日子里面的话，这些东西总会走到平面上面去的，不管是普通人还是那些异能觉醒者，都能够接触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这是一个世界上面的大势所驺，不管是谁都没有办法彻底去阻止的，只能把这些东西往后拖延。 这就是一种私欲的一种满足了，也就是说你越是不想让别人知道的事情，别人就是越想知道。 除非你一切的东西都是禁止的，一定的范围之内，让别人完全不知道这个事情，那么一切都好说。 但只要你让这些东西让别人知道一点了，那么一切就不好说了，因为别人叫我好像是吸血虫一样，想要去更多的了解这些东西。 就好像现在这个出租车的司机一样，他虽然是害怕那个地方，不想往那个地方走，但是他的内心深处怎么可能没有一些想要了解的欲望了。 就好像那些小孩子听取那些故事一般，他们知道这些故事了，虽然他们非常的害怕，但是他们还是想要听那些大人把这个完整的故事告诉他们。 这就是一个人类的好奇心，也是一种非常变态的欲望，不管是这些东西自身有多么的害怕都好，但是都想要去了解一下。 不管这个结局是好是坏，但是至少在现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这个东西并不算是坏的，所以他们都想要彻底的去了解这个事情。 所以在林图提出来并不需要他开网那一条街道的时候，他非常爽快的就答应了下来。 </br> </br> 第二百一十八章时代 像这种情况的话，林图自然不会拒绝什么的啦，不管别人是需要了解什么，还是不想要了解什么，只要他是把他送到那个地方就足够了。 至于别人的内心深处还有着什么样的想法，那都是不重要的。因为他根本就不在乎这些东西，他之所以想要搭乘这些出租车，只是因为他自身的车子在这种情况底下不方便开出来罢了。 除此之外，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因为他今天也不打算去搞什么特别的事，他只是想要去了解一下现场的一个情况罢了。 当然啦，如果今天晚上就能把这个事情处理了，他也没有什么好推研的，但是像这种事情的话，是没有办法那么快就能够接触的了核心的。 连核心都接触不了，那自然是没有办法那么快的处理的啦，像这种事情的话是没有那么简单的。 所以这一次他的出发更多的是往那个地方去踩点并不是说他想要去干什么，太大的事情。 所以这个出租车的司机的话是不需要太担心太多了，他也不想往那些街道里面，走之前也说过了，她不想身边有人去面对这样的事情。 所以这个出租车司机只要是不作死的话，在今天晚上是没有太大的问题了，至还会拥有一个非常不错的收入。 因为林图打算，如果今天的事情比较顺利的话，他甚至会给这个出租车的司机稍微加点钱都没关系的。 因为他根本就不缺这一点钱，像别人勉强别人去冒险的话，他自然是愿意多出一点这些没有太大作用的东西的呢。 所以车子非常顺利的就开到了这一个私立图书馆的附近。 来到了私立图书馆附近之后，出租车的司机就慢慢的把车子停了下来，虽然他对这些东西也有所好奇，但是内心的恐惧让她更加的不敢靠近这些地方。 因为这些传说实在是太玄乎了，如果说贸然的是靠近这些地方的话，真的可能是让自己出现什么问题。 虽然自己的内心拥有非常执着的好奇心，但是自身的安全与理智是不允许他去探索这些东西的。 所以车子在来到了这一所私立图书馆的隔壁一两条街的时候，就已经是停在路口这个地方了。 林图也没有为难对方，在达到了这个地方之后，他直接就拿出手机在软件上面把这个账单给结了。 也就是说，他是自己选择在这个地方下车的，并不是这个司机在这个地方把他丢下车。 所以像这种事情的话，司机是没有什么责任的，该得到的分成还是一样得到，并不会因为这个事情有什么样的影响。 这是一个新时代的一个福利也是一个非常正常的事情，很多人都在用这个软件，也没有听说有什么太大的问题。 偶尔出现了问题了，也是因为那些人不够谨慎，或者是自身不够珍惜自己，才出了这些问题罢了。 就好像这个世界一样，就算是没有这种事情，每一天或者是隔几天都拥有一些想不开的人去自杀的啊。 这些概率，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都没有办法彻底的杜绝了，所以说这种软件是没有什么样的错误的，只是说这些事情是必然发生的，它们这些问题也只是处于一个背锅的问题罢了。 也是因为这个东西，所以哪怕是出现了太多的问题，这个软件也不会被封停，最多也就是整改一下。 要是他们没有这些优势的话，出了这种问题啦，怎么可能只是简单的整改一下呢直接就将他们给封印了。 所以他们的作用还是非常的大的，还是非常的适合这些普通人使用。 必然不是谁都拥有车的。就算是有车了，有些时候自己出外面喝了酒了或者是精神状态不好，不想开车了，这些东西也能够起到非常巨大的作用，可以说是利大于弊。 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这些东西是必然会在现实生活之中流行的，不管是谁去故意针对她都没有太大的作用，因为这些东西都是民心所在。 当这些东西都已经是获得了民心之后，一切的东西都变得简单了，也可以说一切的东西都不是太大的问题。 所以说这个软件就算是有很多人去批评他们，但是还是拥有更多的人去使用他们。 并没有因为他们拥有的这一点问题，就是故意去辱骂他的，或者是去放弃他们这种事情的话，每一个人都有分辨的一个心理的不可能，只会跟着潮流去走。 有些故意带节奏的人，他都以为所有人都是傻子，只要他们去引导了就可以带一大堆的傻子去做事情，但是到最后的话，他们会发现，其实他们才是最傻的一个傻子。 因为这个世界上面的绝大部分人都是受到了良好的教育的，哪怕他们有些人的思考会比较的完馄饨但是在最基本的认知上面是非常的清晰的。 在这种情况底下，你们想要欺骗他们一时可能是非常的容易，但是你们要欺骗他们很久的话，那都是一种妄想的事情。 哪怕是思想在过于迟钝的人，他们对这些是是非非的分辨都是有的，自身的一套的。 别以为那些傻的人就已经是真的傻了，可能他们已经是看透这些东西了，不想去刻意追逐罢了。 因为他们自身对于这些东西可能没有太大的追求，也有的就是他们已经是非常满足现在这种情况啊。 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他们自然没有什么要去追求的了，哪怕是你故意去坑害他们一下，他们也是假装没有发现这种事情。 但要是你敢再这种事情做得太过分的话，他们绝对会反咬你一口的。 所以这个世界上面没有什么绝对错误的事情，也没有什么绝对正确的事情，主要就是看每一个人对这个事情的看法跟运用。 有些人将这个规则运用的好了，那么他们就可以站到了高处，领导那些看不透彻的人。 但有些人他看不透撤了，他不单单说要被别人领导，至他们的日子也是过的非常的苦闷。 这就是一些该学习的东西了。 </br> </br> 第二百一十九章 灵力磁场 不过在现在的林图的话，他已经是有一些走出这个圈圈里面了，它更多的东西是追逐自身的一些理想。 像这些世俗里面的事情是非常的难以影响到他了。 他现在更多的东西还是追求自身的本性，也可以说是想要去获得自己想要获得的东西。 这些东西才是他目前去考量的问题，像那些为人处事的事情，他现在已经是不需要再考量太多了。 虽然现在也做不到什么随心所欲的一种状态，但是也是相差不远，至少不需要再去勉强自己去麻烦任何人。 不管是谁来到他的面前了他都是这样子的态度，虽然不说是非常的差，但是也说不了有多么的好。 更多的时候都是以一种平等的态度去面临所有的一切的，如果别人不招惹他他也会非常的客气，但是别人招惹到他的话，那就没得说了。 现在这个师傅是非常的客气的，所以他也没有说一定要勉强别人要进到这个街道里面。 但是既然是接到了他的单子了，那肯定要把他送到附近的地方啦，不然的话他不白白浪费这么多时间。 这就是他的一些认知了，所以说，他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都是这样子做的，并没有说做太过分的事情。 来到了这个地方了，他也是非常的体贴了，让对方下车，居然对方不想往前走了，他也不会刻意勉强。 这个地方也没有多远呐，就算是在咕噜上走，也不需要哦，走多长的时间就可以抵达自己的目的地。 所以也不需要说什么刻意去勉强，差不多就行了。 下了车子之后，直接就在软件上面给对方五星好评，并没有因为别人的不能送到地方就给别人差评，或者是罗里吧嗦的。 他非常的明白这个地方既然是有这种传说的话，不管是教再多的司机过来，都是同样的一个结果。 对方就算是再怎么在意这些东西，都不怎么想找这个区域了，因为这个区域里面真的是有一些不好的东西。 一个两个人在说的时候，他们可能不会在意，但是拥有很多人在说的时候，他们就算是不在意，也必须得在意了。 因为谁也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轮到自己，如果这些事情真的是轮到自身的话，那么真的就非常的爆炸。 他们听到朋友在说这些东西的时候，都觉得非常的恐怖，要是这些东西发生在自己的身上的话，他们完全无法想象自己到底会有什么样的感觉。 也是因为这个样子，所以他们在面对这种事情的时候，是没有任何的抵抗力的，虽然不是完全的相信，但是这个地方他们还是尽量靠近的。 不靠近这个地方了，不管这个传说是真是假，他们都没有太大的问题，这些也是他们的想法。 所以比较体贴民心的林图在这种事情上面的话是没有太过于勉强了，既然对方不愿意，那就送到附近这里自己下车走过去就好了。 深夜的街道是非常的冷清呐，尤其是这个地方，经常传出非常奇奇怪怪的事情，所以在深夜的时候，只有孤零零的路灯还是亮着。 其它的地方都是一片黑暗，连那些路边的房屋也没有任何的灯光透出来，像是在深夜之前，他们都安然入睡了一般面对这种情况，很多人都不会多想，但是知道这些原因的林图还是非常的清楚，他们为何会这个样子的。 这种就是因为现在这个灵气的磁场影响了这个地方了。 虽然对这些人短期之内是没有什么太大的身体影响该吃吃，该喝喝，该睡还是睡，但是长期处于这样子的环境底下的话，他们的身体也是会出问题的。 但这些东西有些隐晦，只要不是高强的异能者过来，都是无法看透这些本质的，所以哪怕这个地方有着有关部门在管控，但是也没有及时发现这个问题。 他们在压缩来图书馆里面的灵体之后就已经是不怎么重视这边了，虽然说还是有着相应的后续，但是没有了相应的一些强硬手段的。 这些东西是每一个人的管控问题，林图也没有闲心去操这个心，不过既然他现在来这里，想要了解情况了，自然在可以的情况底下，他会帮忙料理这些问题。 反正这些东西也不算什么太大的问题，只要这个玩意儿敢现身，那么他就可以将对方料理掉。 这些东西没有什么难的，他们最难处理的只是让异能者很难寻找到它们的本体，如果能够找到他们的本体的话，真的太容易处理了。 他们本身只是一种精神上面的手段，如果你可以防御这些东西并找出根源的话，并没有什么难的。 走进这条没有人的大街里面。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里面的温度是比外面要低上一些的。 那种感觉就好像是你从炎热的外面，然后突然推开门走进了空调房里面一样。 虽然感觉非常的舒服，但是会突然有一阵哆嗦的感觉，那就是身体有一些不适应，这个温差突变。 如果现在有普通人走进这条大街的话，也会有这种感觉的，只是说这种感觉并不能直接证明什么。 但是只要是一个清醒的人都能够知道，如果出现这种问题的话，肯定是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遇到这种情况，很多人都会把自身的脚步加快不会在这种地方多加逗留，因为这种地方对于他们来说是有一些邪门的。 在林图踏进这个地方之后，找个地方一下子变得更加的安静了，基至有几个楼房，一些有一些灯光的地方，也是突然暗了下来。 就好像是穿越到了另外的地方一样，周围非常的安静，跟外面的大街完全的不一样。 虽然说这里没有什么夜市，但是也是有着不少的店铺的，还有那些晚上比较晚睡觉的宅男，他们在这个时候可能还在打着游戏吧。 所以现在这种状况的话是有一些奇怪的，因为现在是人有些晚了，算是深夜了，但是也没有晚到那种，没有人的情况下。 对于这种东西，林图像是没有发觉一样，依然在大街上慢慢的走着，偶尔会观看一下那些朦胧的路灯。 灵力磁场的波动，在逐渐增大。 </br> </br> 第二百二十章 诡异的街道 到街上装着一排路灯，也就是在一边的路上装有，另一边的路上并没有路灯，而且这些路灯还一副年久失修的样子，朦朦胧胧的，偶尔还会一闪一闪的。 这种路灯看起来虽然可以照明，但是要是认真的看起来的话，有一些恐怖的气氛在里面。 “挺有意思的。” 林图默默观望的这一切，慢慢的在大街上走着，好像并没有发现这些异常一样。 他此刻就好像是一个不知情闯入这条大街上面的路人并不知道这里面有什么奇怪的传说了，也不知道这里面这些奇异的现象代表什么。 他就好像是一个完全不知道的人一样就这样，在这条大街里面慢慢的走了几分钟。 寂静的大街上开始慢慢刮起了大风。 天空也慢慢阴沉了下来，好像是要下雨一样，那些路灯在这些东西的影响底下变得更加的昏暗。 大路本来就有一些按了现在路都变得更加的黑暗的话，就更加的难以看到多远的距离了。 就在这种朦朦胧胧之间，好像大街上面出现了很多人一样，走来走去，至还能隐隐听到一些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就好像在路灯光亮照不到的地方，有着不少人在里面走动了一样，但是你看过去又无法看得到。 但又不是那种完全无法看得到的，而是那种非常朦朦胧胧，好像有着什么东西在里面活动。 这种场景可以参考那些在微弱灯光照耀下的芭蕉地那些风吹起那些芭蕉叶带来的晃动。 现在林图就是看到这样子的场景呢，那些小巷子里面一直好像有人头在涌动，而且偶尔还会传出一些讲话的声音，甚至有不少小孩子的哭声。 本来这个大街上面是非常的安静的，但是在走了数分钟之后，是越来越热闹了，哪怕是很多时候的白天都没有现在这么热闹，一眼望去到处都是人。 换成一般的人早就吓尿了，但是林轩像是没有发现这些东西一样，只是在大街上慢慢的走着，偶尔会望望这里，望望那里，像一个好奇心十足的人。 就这样子，在这条大街上里面慢慢的走着，这条大街也不算很长，总长也就一千多米这个样子，如果是正常的脚步在这里走的话，也就十多分钟就可以走到尽头了。 但是林图进了这条大街之后，走了足足半个小时，而且脚步还算是挺快的那种，但在怎么样走都是在这个大街里面转悠。 但是又没有那种自身迷路的感觉，因为大楼好像没有重复的，路边的大楼一直都是各种各样的。 而那些吵杂的人群也一直都有，不知道是他们在逛街，还是有什么东西在聊天，总之就是非常的热闹，有说不完的话语。 那些婴儿的哭声也从那些黑暗的巷子里面若隐若现的传出来，像是野猫在叫，但是又像是小孩在哭。到了这个程度，就算是个傻子都知道有问题啦，但是林图就像个傻子一样，就这样子慢慢走着。 也不知道是不是幕后之人，已经是注意到这个闯进来的特殊人员，在林图逛了一个小时左右，周围嘈杂的声音一下子就消失了。 就好像是，周围的人都回家了一样，或者是走远了一样，一点声音都没有传出来了，非常的安静。 就连路边叽叽叫的蟋蟀都已经是没有听到。 刚才虽然各种环境都非常的奇怪，但是路边一些小虫子的叫声还是能够听得到的。 但现在连小虫子的叫声都听不到了，刚才说话非常嘈杂的人也是不见了踪影。 不单如此。 周围的大街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升起了浓浓的迷雾。 而路边的路灯在一闪一闪之后，一下子就彻底的暗淡了下来，像是停止了供电一样。 不是一个两个路灯这个样子，而是整条街的路灯都是这个样子，全部都暗了下来。 两边的楼房也没有一丝一毫的亮光，哪怕走了一个多小时了，也没有看到一个房间亮起灯光，仿佛住在这里的人不用晚上起床上厕所一样。 各种各样的表现越加的诡异，可以说快到了图穷匕见的程度了。 周围的环境越来越恐怖，刚才各种吵杂的声音，现在又是绝对的安静，而且还有着浓雾遮盖。 不单是路灯黯淡下来啦，就连天空都开始下起了蒙蒙的细雨。 本来这里里面的温度就有些低了，再下起了雨之后，温度一下子变得更低了，就好像来到了冬天一样。 但是在隔壁一条街的时候，都是非常的热的接别人，上面坐着非常之多的人在吃着烧烤，喝着冻啤酒，光着膀子吹牛皮。 但隔壁一条街而已，却如此的冰冷，不但没有人非常的安静，而且温度也是非常的寒冷。 是的，现在可以说是寒冷了。 如果有一个普通人进了这个地方的话，你现在的衣着绝对会冷得瑟瑟发抖。 这个病没有一点的夸大，尤其是下了雨之后。 打湿了衣服的话，那就更加的冷了。 但林图还是没有感觉这些东西一样，哪怕身上的衣服被雨水打湿了，他也没有丝毫的在意，更没有觉得有什么冷的。 而且这些雨水在打湿了他的衣服之后，很快就会挥发掉了，他的衣服一直保持着一定的干燥性。 虽然他没有刻意去管这些东西，但是作为一名异能者拥有了强健的体魄，自身自然不会再被这些小手段旧衣服得到了。 周围的环境一直在改变了，好像是有着什么高科技的东西在控制者一样，想要制造出来什么恐怖的环境。 但是这些东西不管再怎么样，别人对林图都没有意识的影响，他一直都在默默的观看，并没有在意这些周围的环境变迁。 没有人知道现在的他在想着什么，在这个大街上已经走了近两个小时了还是在不断的走着。 没有着急，也没有一些什么安逸，就这样子非常的平淡在慢慢走着，就好像吃饱了饭出来散步差不多。 但是林图心里当然清楚，他此行的目标究竟是什么。 </br> </br> 第二百二十一章 伪装 这次走了半个小时，面对看周围越来越变化的环境，林图不但没有觉得懊恼，反而露出了一丝微笑。 “终于找到你了。” 喃喃自语的说了一句，他朝路边的一个破旧路牌看得过去。 那个路牌就好像是那些普通的公交站牌一样，但是这条大街并不宽敞，没有什么公交站牌，设立在这里的，也没有公交车往这里开过来。 但这个地方就是有个公交站牌，而且模样还像是刚修没多久的。 上面还有着明星的广告，卖着一种洗洁精的。 非常的普通，不熟悉的人看到这个地东西的话，是绝对不会联想到什么东西的，但是被林图看到之后，却一下子锁定了这个路牌。 在锁定了之后，他没有任何的犹豫，抬步慢慢走了过去，这也是他近来大街之后惟一一次转弯。 因为之前他一直都是照直走的，不管前面有什么东西，他都是照直走，至有漏洞挡住他的路了，他也是照着走过去。 一直走一直走，就走了这么久。 看到这个路牌他就停了下来，因为他已经是找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东西了，没有必要再继续走。 林图一步步走进这个路牌的时候，这个路牌并没有跟预料中的有任何的变化，就跟一个普通的路牌一样，并没有说隐藏有任何的秘密在里面。 看到这个状况，林图依然还是露出的微笑，并没有觉得这些有什么。 “伪装的非常的不错，希望你一会儿还能够这样子一动不动，可以让我们都非常的轻松。” 挨近这个路牌，林图伸手抚摸着路牌笑笑说道。 这个模样就好像是跟老朋友打招呼一样，并没有其他的东西在里面，但是在听到他这句话语之后，路牌没有办法彻底淡定下来了。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 一道幽冷的声音从路牌里面发出。 这是一个非常恐怖的场景。 但林图并没有意识在意，反而微微一笑道： “走过来就发现啦，还要怎么样来发现呢？” 话语非常的老实，他就是走过来就发现了，但是这个路牌却感觉他在轻视自己。 “呵呵……” 路牌冰冷的笑了起来，听起来非常的渗人。 “真是非常好的一句解释，我非常的喜欢，希望你一会儿……也能像现在这么幽默。” 说完路牌开始变得扭曲了起来，看起来变得有些虚幻的。 这个东西不用猜测，都知道他是准备转移地方了，但是林图会给他这个机会吗，整整走了两个小时，才发现了对方的藏身之处，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让对方离开昵？ 虽然他现在没有什么太多的事情要忙，都是抱着探索的心态在探索这个事情，但他也没有那么无聊，故意将自己可以拿到手上的东西放开，然后继续去花时间寻找。 这不是他面对事情的态度，也不是他做事的手法。 “想要换一个地方继续再折腾吗？我可没有时间陪你折腾了。” 林图笑笑说道：“所以还是请你去死好了，不要再继续这么麻烦了。” 说完没有再哆嗦，而是换出了吼西风，直接一枪刺出。 在这个时候，已经不需要再哆嗦什么东西了，虽然他想要将对方捕捉下来，询问一些东西，至找到对方可能存在的幕后指使者。 但面对这种鬼怪，还是先要将他打服了才有后续，不然的话是没有后续可言的。 对于这些东西，他还是看得非常的清楚了，所以在找到了这个鬼怪之后，没有丝毫客气的意思，直接就发起了攻击。 听起来非常的伤人，但是这就是一个非常正常的事实。 虽然世界上面都崇尚人人平等，但是真的做得到人人平等嘛，不管是那些高低，还是富贵贫贱，在这个世界上面都是太多太多了。 不单单是我们国家，也不单单是现在儿，是从古至今，不管是任何的国家，只要是拥有群体，都是这么一个状况。 哪怕是那些原始部落，他们都拥有什么酋长，还有那些猎人队伍呢。 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再这么先进化的城市里面，怎么可能会没有这些东西呢？ 所以林图对此并没有什么评判，他以后如果真的有孩子了，也不会觉得这些东西有什么不对的。 但是他也没有那种高人一等的想法，只要是对方不来招惹到他，那么他也不会说主动去看不起谁，或者招惹谁了。 他只为了自己更好的活着，而不断的努力修炼，并不是说想要高人一等才去做这种事情。 他已经是过去了，那些年龄呢，他都有那些东西，已经是没有太大的追求，他更多的还是追求逍遥自在。 但是他也不会去管这种事情，别人是一个怎么样的活法与他无关，竟然整个世界都是这个样子了，那么这些事情自然没有太大的错误了。 哪怕真的是错误了也不是人力可以改变的，因为这是一整个世界的事情，也可以说是一种潮流的问题。 而且这些事情也是拥有的好处的，也是拥有了这些高低之差之后，那些处于低处的人才会更加的努力。 因为他们要更加的努力了，才能够获得他们羡慕的生活，才能够成为别人妒忌的人。 曾经她妒忌别人，但是他又想要成为别人妒忌的人，说起来好像非常的矛盾，但是这些就是现代社会大部分人的想法。 林图对此没有什么评判，他也不会在这种事情上面发表什么言论。 这个问题可以询问任何的问题，只要是你能够把它召唤出来了，那么他回他的问题绝对是正确的。 所以说这个事情……事实上有很多人在做了。 这个事情也传播非常之广，很多那些不怕死的想要询问一些什么问题的人都在召唤这些东西。 以前都没有任何的问题，但是在上一趟那一个组合在询问这个东西之后，却出了问题了。 很多人都已经是害怕了，不敢再询问什么东西，也不会再尝试着去召唤这些神奇的存在。 但这个世界的话从来都不缺乏这些不怕死的一些人呐，所以说哪怕是在这个学校里面，已经试出了非常之严重的后果。 但他们却仍旧是没有选择放弃。 </br> </br> 第二百二十二章 体系 只是这种东西在很多时候，我都不是被所有人所认可，我这些东西在很多时候所选择的东西都是错误的。 因为他们在很多时候真的是不知道说怎么样想你，但是在很多时候，这些东西都是无味的选择。 在这种情况底下，每一个人都是拥有自己的真实自信的，也不是说他们在这个时候不懂得他们自己在做什么，而是在这个时候他们做的事情真的是不同凡响了。 也可以说他们在这种情况底下所抉择的事情，这是不是他们可以想象，他们一直认为这种事情他们可以操控，但是在实际的情况底下，他们答应了这种事情之后，他们是真的是没有办法再去时记得去操控了。 这种问题不是说一个人两个人在这种上面放了错误，是很多人在这种上面是犯了错误的。 因为这种东西呀，很多时候是存在一种规则上面的问题，现在这种情况底下有很多人能够接触这些东西，并不是说他们有多么的厉害，而是他们真的是恰巧遇到这个问题而已。 所以说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这些问题真的是不算是太大的问题，只要他们是愿意去提包这些问题的话，真的是可以挺轻松的就去解决的。 但是就是因为他们不愿意去提包，这些问题，也可以说他们觉得自己可以完全的去承受这个问题，所以说他们真的是不愿意去承担，他们到最后的时候，真的是承担的东西就会变得更多。 这些鬼鬼怪怪的并不是有那么想象中的那么奇怪，或者是那么可怕，但是说有一些人，他们就是想要去利用这些东西，在最后的时候，他们就是把这些东西做成一些非常可怕的东西了。 所以说这些东西真的是不知道是谁错谁对，但是到最后的时候的话，也没有谁错，谁对的可以说在这些雪花落下的时候，也可以说是在冬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因为你们都是把冬天赢过来了，在这种情况底下，你还说你是无辜的话，那就是扯犊子了。 当你们知道这些东西的时候，你们应该是尽可能的去避免，而并不是说把他踩到自己的脚底下，如果真的这么容易踩到自己的脚底下的话，那么就不会有谁去做这些最底层的事情了。 就是因为没有那么容易踩到脚底下，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异能者在这个事情上面前扑后涌，想要把这件东西淹没在最底层那里去。 不想要把这些东西面临到最高层上面，然后大家又没办法去处理，到最后的时候让自己变得从一个什么样的样子。 所以在这种情况点下的话，那些异能者不是说无所作为，而是因为他们明白这个世界是一个什么样的情况，所以他们一直在封锁这种事情。 可是随着灵气的复苏，他们越来越没有办法去复印这些事情呢，也是在这种情况底下，他们也是做出了慢慢的改变，也是知道一味的封锁这种事情的话，真的是做不到位的。 明白了这些道理之后所以说他们也是学习了很多那种先进的方法，那就是说自己去把握这个问题点，然后自己再去发展。 也是因为有着这样子的改变方法，所以说在异能接上面滴话，他们才有了一定的成就。 因为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他们真的是需要这样子去做的，要是不这样子去做的话，不是说没有一定的办法，但是说他们真的是非常的难以做到的。 因为在这种世界的环境的话，很多东西都已经是固定死了，在这种情况底下，你要是想要开辟新的道路的话，那么你付出的东西就是越来越多也可以说是作为一个野生异能者，要是你想要能够自己站到一个最高处的话，你的办法已经是越来越少了。 要不你就是加入相关的组织里面，让自己适应这个组织，然后快速的增长。 要么你就是自己懂得非常之多的东西，根本就不需要去依赖这些玩意儿啊，自己就能够快速的增长，也可以说自己拥有了自保之力。 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你自然是不需要去要求谁的对你的一种发展之类的了，因为你自己就是一个最可怕的一个潜力股。 你可以说你就是一个拥有着无限可能的存在在这种时候，只有别人来巴结你，不可能再拥有你去巴结别人了，因为你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你就是一个最伟大的存在。 虽然你这个最伟大的存在在目前这个情况底下，还是拥有一个非常之多了质疑的能力的，但是在这个时候，如果你愿意去努力的话，还是拥有着非常之大的一个可能性的。 因为那些远古异能者的一个存在，把他们的希望都是放在你的身上，因为他们都知道，想要适应现在这个情况的话，总要付出的东西是非常之多的。 所以他们在更多的时候还是不想要去付出这些东西，他们更多的时候还是想要去完成自己的心愿所以说他们在更多的时候还是那么一回事，并不是说刻意去折腾这些玩意儿。 但是这些东西并不是谁都能明白了，在普通的世界上面的话，那些修炼者是人拥有的一定的地位，但是也没有想象中的拥有那么多。 如果说你真的是想要在这种情况底下非常的努力坚持下去的话，那么你需要付出的代价还是非常的多的，至说，你在这种情况底下付出的东西是你无可想象的。 所以说在这个环境底下，那些异能者不是说他们不明白这个道理，就是因为他们明白了这个道理，所以说他们还是在很多时候都是选择了忍让的。 因为这个世界已经不是他们以前所在的世界了，他们所在的这个目前状况底下的话，很多东西还是需要自己去明白，很多东西还是需要他们去雕刻。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们共同的东西并不是说去适应这个世界，而是更多的东西是学会他们去管控这个世界，管涌这个世界到底变成什么个样子啦，慢慢去适应这个世界。 </br> </br> 第二百二十三章 唯有美食不可辜负 不想跟这些有关部门打照面的林图，自然不会在这种情况底下多逗留。 他刚才虽然是做了好事情，也可以说是为民除害，救下了四名无辜的学生，但是这些东西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心态，只要是被发现了，这人是跑不脱的。 虽然我们国家都是一种非常平和类型的国家，不会存在什么，抓到你这个比较奇特的对象，就拿去切片研究。 但是只要是被碰到了，那么绝对是需要去相关的地方登记，为国家出力之类的。 他虽然在可以的情况底下，愿意为自己的国家，民族做一些事情，但是他也有着自己的人生理想。 所以他并不打算这么早，我就跟自己所处地方的官方交际。 往后的日子的话，等他强悍起来了，那么他自然不会存在什么忘本之类的了，这个国家养育了他在情况允许的情况底下，他自然是愿意出一份力。 不说什么太多的，如果说有些什么恐怖的东西苏醒了或者是一些外国的势力想要渗透进来。他绝对不会当做没有看到的，哪怕没有好处，他都会去出一份力。 当然啦这些东西都建立在情况允许的情况底下，他才会这样子去卖力，不然都是去送死了，他自然是不怎么愿意去的了。 这就是他的生存方式。远方警报声越来越近，林轩看一下教室之内，自己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之后就快步离开了教室。 以他的速度，要是不想逗留的话，是没有谁能够找得了他的，哪怕这个图书馆很多地方都拥有摄像头也没有用。 因为他的意念之力更加的强大，远远的他就已经是扫到了哪个地方，拥有摄像头。 虽然他不会去刻意破坏这些东西，但是需要刻意去躲避的话，还是非常的简单的。 所以不管是进来还是出去，这个图书馆里面的摄像头都没有看到他，哪怕是之前离开的那三个人也是在乌漆嘛黑的地方，看不清他的模样。 而且以他的意念之力，哪怕是在白天，只要他稍微扭曲一下普通人的感官，那么他们看到的模样也是模模糊糊的。 所以在这方面并不需要担心，只要他不停留下来就可以了。 很顺利就离开了图书馆，再离开了图书馆之后，已经是凌晨了，周围的白光已经微微发亮。 看着远方慢慢升起的太阳，他并没有管了，后面那些有关部门的人员会怎么处理这个事件。 在料理了这个事情之后，就带着微笑离开了这里。 这一次他的目的已经是达到了这个地方也没有什么好停留的，往后的话基本上都不会再来这个图书馆了。 凌晨一大早，虽然说路上的人还非常的少，但是开在街道周围的早餐店已经开始在忙碌了。 再加上现在这个时间段没有什么出租车叫，所以林图就打算先留在街道附近的早餐店，先吃个早餐再说。 现在他的异能等级并不高，该吃饭还是得吃的，虽然说没有以前那么依赖这些食物了，但是还是得吃饭才行。 想要彻底不吃饭，那么以他现在的异能等级的话，还是做不到的，需要到下一个等阶才能够做得到。 不过就算他的等级，境界真的提升到下一个境界了，他也不会觉得自己会刻意不去吃饭。 除非是在闭关修炼，不然的话只要是空闲的时间，他都是按照饭点去吃自己想吃的东西。 哪怕是在以前普通人的时候，在有时间的时候，他也会经常去找一些好吃的吃。 别看他平时闷闷的好像非常的无趣的样子，但是在美食这一块的话，他还是拥有的自己的兴趣爱好的。 女孩他是见太多啦，所以说他对女人的追逐没有太多的想法。 加上自己的年龄也不小了对于这一块的话，可以说都是看的比较开的不说，完全没有了兴趣，但是也不会刻意的去追逐什么。 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这个美食是他不多的一个兴趣爱好之一。 这条街道旁边的早餐店，他并不是很熟悉，所以就随意找了一个看着还算可以的早餐店走了进去。 这个早餐店是卖那些各种面食的，也有一些油炸产品，也就是那些油炸饼呀，还有那些油炸馒头之类的。 里面的装修的话还可以，虽然面积只有十余平方这个样子，但是里面装修的确蛮精致的。 但毫无疑问的，这里的价格比很多地方的都要贵，一个非常简单的油条配豆浆都需要二十块钱。 因为这里的早餐店更多的是为那些小孩服务的那些家庭的小孩，要么在家里面已经试吃了在来学校，要么就是吃好的。 很多那些小孩都是留宿的，所以他们一般都会出到外面来吃早餐，而且以他们的手笔自然不会小气。 但是毫不夸张的说，这些人虽然有钱，但是他们各种追求都是比较高的，你没有一定的口味或者一定的档次，他们也不会来你这里吃。 这也是为什么一个简单的早餐店，卖着一些普通的食材，却拥有着一个装修非常精致的门店了。 没有这些门面功夫，那些小孩根本就不会来，你这里就馋。 这个价格的话也是需要定的高，不然就会有一些普通人掺杂进来，这些也是他们所不喜欢的。 虽然非常的伤人，但是这些就是他们绝大部分人的想法，这也是这条街道附近店铺的经营方针。 你可以不怎么样好吃，你也可以分量比较少，但是你的价格一定要比其他的地方要贵。 非常的奇葩，但是这些就是想要在这里开店的必备要素，那些什么良心商人在这里是要不得的。 所以开在这里的那些店铺老板都是非常精明的人，可以非常好的融入了这一个有些扭曲的游戏规则里面。 林图看了这里的价格，虽然他并不缺钱，但是他也不想被别人当冤大头一样窄自己。 明明只是普通的豆浆，豆奶去了其他地方只要两三块钱在这里却要二三十块钱，你说怎么顶得住？ 所以他只要了一份非常普通的薏米粥，就当是一个早餐了，非常的简单，但是一样是花掉了他十五大洋的代价。 </br> </br> 第二百二十四章 观念 “这种店铺，我以后打死也不会再来吃了。” 付了账，站在这个店铺的门口，林图感觉有些无奈。 他虽然是不缺这些钱，但是老是被人家当冤大头宰的事情，他是绝对是不愿意做的，虽然说他想要来钱真的是非常的容易，他一次赚的钱就够我吃一辈子都吃不完。 但是像这种的话，为了涨价而涨价的事情，他是绝对不会来这里搞事情的，因为这个不符合他的处事方针。 不单单是，他就算是随便换一个人来到这里了，都是不愿意去搞这些事情呢，也只有那些为了自身的身份而在搞事情的人才会愿意这样子做。 但是这种东西，又有几个人能够做到呢？ 不是谁都是有钱的，所以这种地方的生意只是在金钱这个范围之内，能够起得了作用。 其他的作用的话，那还是非常的难以做到的。 所以在这个时候呢，不管是谁，如果不是说在一出生的时候，就是拥有这样子的条件意念的话，他们是完全没有办法接受这种事情呢。 这些不是钱不钱的问题，而是各种各样的一种价值管理方面的问题。 虽说林图哪怕以前，在上学时期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人，他拥有的赞誉也是无可想象的。 但是在这个时候，他是没有办法接受自己当成是凯德被别人去宰了，因为他已经是在年幼的时候就已经是养成了这样子的价值观。 以前他确实是有钱，但是不管是在有钱，他都是不可能被别人去宰，也没有人敢去宰他。 所以不要说他活得久远了就一定能够接受这种事情，他不一定能够接受这种事情。 因为这种事情的话是有一些扭曲的事情呢，可以说只要是不是生存在这种环境底下的人，都是没有办法去完整地接受。 也不能说他是错，因为在那些家庭的人眼里面，这种事情才是最正确的，因为他们必须要给那些他们看不起的人一种区分。 不然的话，他们才会觉得你，是你看不起他们，所以才是这个样子，搞事情，并不是说你这样子做啦，他们就会认为你做得对，反而你不这样子做，他的才会觉得你们做的是错。 但是不管他们怎么样认为多好，林图他是没有办法去认为这种事情是对的，所以他心里面已经是下的决定弄完后不会来这里在吃什么东西了。 带着这种忧郁，林图离开了这个地方，也可以说是慢慢的跑步，当成是早上的晨跑。 像现在天蒙蒙亮的话，虽然面试人员非常的稀少，但是那些在早上起来跑步的人，已经是基本上就到位了。 像这种跑步的人，你别以为他们一身大汗的，就以为他们非常的差劲，通常这种出来跑步的人基本上都是拥有着一定的身份地位的。 要是没有拥有一定的身份地位的话，他们想要出到外面去跑动那是不要扯淡了，因为他们上班就已经是够累了，哪里还有那种闲心出来外面晃荡呢？ 所以早上在外面跑的人，虽然一身大汗，但是他们都是拥有着一定的身份，不管他们是在社会上面还是在工作上面有地位的好，但是他们这些东西是不可否认的。 只要是真正出来，社会外面的人都是知道这些道理，所以说林图他并不觉得自己可以融入他们，他只是独自在慢慢的跑动着。 他现在在外面跑步，更多的是为了自己那种搞了事情的特殊身份。 并不是说他自己有多么想要出来跑步的，他现在作为一名异能者，哪怕他不去做这种事情，他体内的能量都可以让他非常的健康。 所以他根本就不需要做这种事情嘛，只是说他不想要给自己添麻烦，还有在早上的时候是非常的难以叫车的，所以他就跑步回来。 这个样子的话，哪怕是有些摄像头捕抓到他了，也会认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锻炼者而已，不会想太多。 我也像那种情况，底下认为你是一个可疑的人，然后人家就会顺藤摸瓜来这里调查你。 像这种事情，哪怕他是故意掩饰了自己的身份，也不是说绝对就有用处，但是至少这个样子做的还是拥有着不错的用处的。 所以说在这个时候的话，他还是需要自己去做这种事情，并不是说他自己有多么的想，而是跑步的话，又可以思绪一些自己想要思考的问题，也可以掩饰自己出来外面做事情的一些证据。 这种做法还是非常的不错的，所以说他对这些东西没有太大的看法也可以说他对这种东西看都非常的透彻，基本上就是当成是一种随意做的事情了，并没有考虑其中还会有什么样的原因。 这也是他作为一名异能者之后的一些独自的思考，不要看他现在好像是不愿意去参合这些事情，但是他的心态已经是非常的到位了。 哪怕他再怎么样也是都好，他都不会说，像那些人也要为了能够得到这些东西，而让自己失去非常之多的东西，做一些自己非常不愿意做的事情。 在这点事情上面的话，林图还是做不到的，虽然它有些时候会掩饰自己的身份，但在更多的时候也只是当时普通的一种生活罢了。 这好像现在是出来外面跑步一样，虽然在一开始的出发点是为了掩饰自己的身份，但是也是当做是一种娱乐消遣的项目。 并不是一切的东西都当做了是一种，自己想要摆脱这些责任的一种问题。 他虽然是在刻意的逃避这种事情，也可以说是刻意的避让这些问题，但是不要说他就是非常的害怕这种问题。 如果到最后的时候真的是避无可避的话，他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了，别人要是愿意和睦相处，那么他肯定是和睦相处的了，他的行事准则都是非常的简单的。 但是要是别人不愿意和睦相处的话，那么他也没有觉得自己有什么好客气的，既然你要搞的话，他就会选择跟你搞的非常的彻底。 所以在这种情况底下，他的思想都是非常的清楚了哪怕是有所退让，并不想招惹这个世界的规则，但是也不说自己就一定是低三下四。 </br> </br> 第二百二十五章 富贵不还乡 不过至少在这个时候的话，他的日子还是过得非常的不错的，也没有谁会刻意的来找他的麻烦。 在这一点上面的话，也可以说他自身掩饰的非常的好，哪怕有些时候我会选择出手，但是都是在可接受的范围之内，并不会做的非常的过分。 所以在这点方面的话，他做的还是算是成功的，哪怕是有相关的部门也是稍微的注意到他了，但是在现在的形势环境底下的话，还是不会太在意他。 因为他这种方式的话，更加的像以前那种传承下来的那种基础，继续改良的并不是像这个世界一样，很多东西都是无法用科技来解释。 所以在这个时候，他的优先等级就会往后挪一下，哪怕是在最后的时候，真的是来调查他了也不会有太过于超出掌控的事情。 所以在这点方面，他真的是做的挺成功的哪怕是相关部门有所察觉，也不会说搞得太那个。 “就算最后真的是发觉了又能如何，到时候我都已经是真正的站立起来了，不管是谁，如果真的是想要来阻挡我的前进的话，那么我绝对会让他没有办法再继续前进。” 看着远处即将升起的太阳，林图露出了一丝微笑。 抱着这样子的心态，林图不断在公路上面慢慢的跑步，并没有急什么，因为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好结的，既然是选择要做这套戏了，那么做戏肯定是要做全套了。 不然的话，前面的事情就是白白的浪费了，那个样子就没有太大的意思了，所以说林图哪怕是不觉得这些东西有必要多好，都会愿意也是下去。 因为他想要继续和平的生活下去，不想这么早就暴露在这个世界的视野之下。 这些东西有些人懂了，就是懂了有些人不懂，那么就是没有办法明白，但是到最后的时候的话还是那么回事，该怎么样做就是怎么样去做。 虽然这一次是跑步，但是私立图书馆回到林图的房子的话，也没有太远的距离，尤其是他跑步的速度不算慢的情况底下。 在天色彻底的大亮之前，林图就回到了自己的小四合院里面，虽然这个地方没有太多的人知道，已经是归属他了，但是现在确实是属于他的。 这个地方虽然说他没有太大的留恋，但是再怎么说也是他在这个世界的一个起点，他对于这个地方的话，还是有着一些特殊的感情的。 所以只要在这个世界还允许的情况底下，他都会选择回来这里栖身，并不会跑去别的地方去搞事情。 因为这里拥有了他在这个世界太多的回忆了，不管是毕业之后出来社会中，咱还是在这个地方跟自己的女朋友拥有的生活。 总之不管是在哪一样的情况底下，他都是在这个地方拥有了太多的回忆了，所以不要再情况真的是不允许的情况底下的话，他真的不会离开。 我现在他修炼依然是非常的顺利，哪怕以后他可能会离开去寻找修炼的一种契机多好，他都不会在这个时候就丢弃这里的。 因为在目前这个情况底下的话，他还是过得非常的潇洒呢，在这里生存的话也是生存的不错。 这是一种拼搏的心态，虽然在路边摆地摊赚不了钱，是非常的难受，但是这种心态的准价的话是非常的重要性的。 只要说你拥有了这样子的心态，拥有了这种坚强不息的一种认可资历，那么你不管是去做任何事情，你都可以慢慢的站起来的。 因为你拥有了别人所没有拥有的东西，那些普通人，虽然他没有拥有着各种各样的技巧跟技能，但是在最后的时候，他们都是输在了内心上面。 因为他们的内心不够坚强，不管他们是在做什么事情，还是作者什么样的决定都好，他们到最终的时候的话还是有所欠缺的。 所以他们在最后的时候是真的非常难以成功，哪怕是最后真的成功了，也不会有太大的成就。 不过出了这个事情对于他们来说，也不完全是一些坏处。 因为这些事情对于他们来说，可以更加的确认，这个地方依然有这种危险的存在在这里作怪。 也可以从这些还没有出事情的人身上得到更多的一些消息，让他们可以更好地处理图书馆里面这个危机之源。 如果他们能够确认这里的是什么东西，在搞怪的话，就算他们这个地方的负责人处理不了，也可以去够高级的地方得来更大的帮助。 在我们国家，这个大地上面，不管阴暗角落里面拥有着再多奇怪的东西，还有邪恶的东西都好，但都得屈服在我们国家的威严之下。 你躲在角落里面，我找不到你，可能你能够好好地生活下去，但要是你敢出来搞事情的话，那么不管你躲了再好都不会让你逍遥法外。 这就是我们国家的威严，也可以说是大国风范。 在其他的事情上面，我们国家或许会有些地方有所不足，但是在异能这一块的话，传承了几千年的异能体系，拥有的更加可怕的底蕴在里面。 所以在目前的话，没有任何明面的东西，敢冒头挑衅，哪怕是身份不简单地人物，也是知道这么多事情之后，老老实实的躲在角落里面苟着。 不得不老实啊，要是敢冒头太大的话，会直接就被做掉的。 上一次的事情已经是惊动了上面呢，可以说已经秘密地派遣的实力更加强大的异能部门人员前往调查。 只是林图把那里的痕迹抹得非常的干净，才没有被找过来，不然的话，只要是找过来了，要么就投降，要么就是毁灭。 想要拥有其他的道路，那是不可能的，绝对不可能让这些超然物外的人员逍遥法外。 尤其是那些阴暗邪恶的东西，就更加的不可能了。 虽然他们不确认这个搞事情的家伙有没有被直接处理了，但是从现场这个状况来看的话，那么这一场胜利绝对是属于这个神秘来者的。 想要取得这种战斗的胜利，那么自然地需要拥有更加强大的实力的人，不然是绝对不可能做得到的。 </br> </br> 第二百二十六章 寻找 这里可不是什么商场，职场上面可以用智慧就能够处理得了的，在这种情况底下是回归那种原始法则的，只有实力才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 所以大家是非常的清楚这个神秘来着是比这个在图书馆里面搞事情的存在，还要更加实力强大的。 所以在这个时候，这个图书馆搞事情的存在，他想要调查，但是这个神秘来客，也有点过于谨慎隐蔽了一些。 作为一名异能者，这些东西是不应该的，但是这些天以来，一直有事情，您再让他们不断地忙活，可以说他们已经很久都没有休息过了。 昨天晚上比较平静，本来准备好好休息一下了，但是在凌晨就被电话给吵醒了。 面对这种情况，他也很无奈，但是也不得不去处理。作为一名新时代异能部门成员，他们需要承担的事情是非常重要的。 很多时候他们甚至两三天都没有休息的时间，这个就是时间，不是说那种放假，而是连睡觉的时间都没有。 也好在他们是异能者，不然的话是没有办法顶得住这种长时间的工作损耗的。 但在这个世界遇到的不说有太多，但是也有那么几个，但基本上都是一些软骨头。 不过这些东西也不完全说他们差劲，要是没有高智商的话，他们也不会有这些动作的。 当他们的智商高了，那么说话的话自然是谎话连篇的了，正所谓有一句成语鬼话连篇，并不是开玩笑的。 因为这些鬼怪要是有了智慧的话，他们说谎你连看都没有办法看的出来，因为她们画部的表情是非常的僵硬了，不管是说真话还是假话都是一样。 并不会出现那种正常人类一样的，说了谎话了就会有躲躲闪闪的感觉，总会有一些奇怪的动作。 但这些鬼怪的话就不会有了，他们不管是说真话还是假话，都是那个样子，因为他们本身就是比较僵硬的。 吃过了一次之后，他们虽然也拥有各种各样的情绪，但是不会因为自己的情绪而引起太大的波动了。 不过这些都是平常面对的事情，如果是面对死亡的话，他们的波动还是会非常的大的，就好像眼前的恶灵一样。 林图只是叫他放出来而已，都还没有要把他怎么着，他就已经是瑟瑟发抖的开始求饶了。 对于这个林图也是有些哭笑不得，但是也没有说自己给自己找事的意思。 既然对方愿意从实招来的话，他自然不会做什么多余的动作，直接就问出了自己想要问的问题。 如果那里拥有什么非常特殊的东西的话，不用想都知道，绝对会有不少的异能者在那个地方活跃了。 现在那个地方搞不好还是被相关部门控制的了，拥有着专门的部门，在那里进行着某种研究或者实验之类的。 这些东西压根就不需要去了解，想想都能够知道了，在那一个特殊的地方，只要不是说完全的生命禁区，那我绝对是拥有着一些特殊的人员在那里活跃。 哪怕是那些真正的生命禁区了，那些异能者要是没有了出路的话，依然会去那些地方涉险的。 因为往往那种地方都拥有着非常特殊的物品，至可以对异能造成非常之大的辅助作用。 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那么自然而然的那些地方的人员都不会少的。 如果林图只是去那个地方探险的话，那么他压根就不在意那里有没有人，哪怕是真的有人了，他也不会害怕但他是想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修炼的，自然的，不会去到那些地方搞事情了，哪怕他不怕人家在他修炼的时候偷袭他多好，她都不愿意面对这些事。 因为在修炼的时候很容易就是出现意外的并不是说你有了万全之策了就一定能够将事情搞定。 不过这也难不倒他也可以说难不倒这个世界拥有的可怕搜寻软件。 这个软件叫什么？相信大家都知道的，在这个世界上面，可能你知道的事情并不算完全，但是只要你上度娘上面搜寻一番的话，都绝对会有所收获。 可能这上面的信息有真有假，但是不得不说他能够给你提供非常之多的参考价值。 不过这些都是当做是玩笑话来说的，就好像那些什么小视频网站一样，他们吹起来的牛皮他们自己都不信。 其实也没有谁相信啊，大家都是当做一个笑话来听一下而已。 不过有一个人说的了建议，林图却一下子上了心。 这个帖子的名字叫做我有一根金箍棒的网友提出来了。 他在帖子里面说到，他说想要寻找的雷电经常劈的地方的话，其实非常的简单，那些修建在高山上面的信号塔，经常就遭遇这种事情。 因为那些地方就属他们最高，南美一个海拔都是最少拥有上百米的高度，至好几百米，上千米都有。 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那么他们是非常容易就遭到电击的，只要是雷暴雨天气，他们基本上都是跑不掉。 而且这个隐秘性就非常的好，那些修建信号塔的地方，因为他们那些电磁波是对人体有害的，所以一般都是修建在人际罕见的山坡上面。 所以说如果说真的是想要隐秘，又要去找被雷劈的话，那么这些信号塔就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这些信号塔好像都是有着专门的部门在监控着的，上面就是停一只比较大的鸟，他们都有所发现，更不说爬上去一个人在上面呢。 所以想要在那个地方修炼的话，就必须能够屏蔽掉那些探测仪器的那些感官，不然的话一样会暴露。 想要屏蔽那些电子软件，不是说做不到，但是如果林图真的是跑上我那些地方去修炼的话，肯定是会被雷电拼命的轰炸。 到那个时候就算是屏蔽了发现不了自己可要是一个信号塔老是被雷劈劈的还那么严重，相关部门想不去注意都难呐。 那些电信公司又不是傻子，一个信号弹老是被雷劈，都不知道坏了多少东西了，他们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呢？ 但是这个帖子也是提醒的林图，那就是信号塔这一方面确实是非常的可行，但好的信号塔就不行。 </br> </br> 第二百二十七章老交替 “不过我可以找一些那些报废的信号塔，只要是找到了这种信号塔，那么我的修炼就不用了。” 林图放下手机，心里面已经有了计较。 从这里就知道我度娘到底有多么的强大，他一直烦恼的事情在上面搜索一下，慢慢的就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虽然说很多也是拥有他的功劳，并没有完全地指出在哪种环境底下能够完全的合适他，但是这些就是一种类似于那些导演的灵感了。 要是拥有灵感的话，那么他不需要怎么样努力，就可以创造出一本非常之好的剧本出来，导演一部非常好看的电影。 但要是没有灵感的话，哪怕他是绞尽脑汁的去想到，最后也是想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哪怕强行去将这些东西拍摄下来也好，也只是给自己浪费时间而已，并不能得到别人的喜爱。 这就是搜寻灵感的重要性了，这个叫做我有一根金箍棒的人，虽然说他这个帖子是笑话一样在扯的，但是却真真正正的提醒了需要的人。 心里面有了计较，林图就没有再继续搜寻什么，而是开始准备自己的晚餐。 但是他家里面哪里有什么样的食材呀，除了一些泡面之外，就只有一些鸡蛋呐，还有一些简单的零食。 这些东西或许以前的他因为没有办法，肯定不会挑剔什么，但是现在的他的话可不愿意再也吃这些东西了。 既然家里面没有什么食材，打字很不会矫情，什么要节约之类的，既然没有的话，那么就去外面下馆子就行了。 他现在虽然没有拥有太多的钱，但是这些吃喝拉撒什么的还是不缺的，如果他真的是需要了，随便出去外面再做一波神棍什么的，也是来钱非常之快。 这个不是扯犊子，以他现在的能力的话，出去做神棍那基本上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别以为他没有客人，只是说他很多东西都已经是推迟掉了而已，就好像是他的房东一样，经常都是给他推荐一些熟人上门的。 作为北方的本地人，他们对于这些风水呀，鬼鬼怪怪的东西是更加的相信的，更不要说这个时代本来就慢慢的增加这些东西的出现率了。 在这种情况底下，很多生命都变得难做了起来，但是这些神棍的工作的话，绝对会变得更加的好作。 不过呢，现在神棍的职业可是拥有风险的，现在可不是以前那都是一些心理作用，现在可都是真刀真枪。 这个病不是开玩笑，基本上现在出现的问题的话虽然也拥有心里作用的情况，但是更多的确实是拥有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在搞鬼了。 在这种情况底下，你要是去处理的话，没有一些本事的，很容易就会被那些奇怪的东西要了你的命。 所以现在做神棍这个职业虽然是非常的吃香，但是以前的很多靠哄靠骗的神棍已经是洗手上岸了。 不到他们不洗手上岸啊，虽然说现在的生意确实是好做了，但是已经不是他们能够吃得消的啦。 侥幸捡了一条命回来得，他们基本上都被吓得不轻，别说再去做这种神棍的职业，主动凑上去的，就算是听到有这种事情发生，他都不敢靠近那个地方房源上千米。 这种都是非常正常的事情，所以说现在神棍的职业是非常的吃香的，至有关部门也关注着这个事情。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面还可以继续做神棍职业的人，基本上都是有两把刷子的，要么就是拥有着非常古老的传承，要么就是那些新时代的觉醒者。 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他们要是盯上了这些职业，很容易就可以寻找到一些懵懂无知的觉醒者。 因为这些异能者在觉醒了自己的能力之后，肯定是想要显摆一番的啦，尤其是那些年轻轻的小伙子。 他们有了新的能力的话，肯定是综艺感爆表的。 不说什么铲奸除恶，但是遇到这些搞怪的东西，他们基本上都会站出来帮一把的。 所以说这个职业也被盯上了，至林轩也已经是被调查了，但是他一直没有表现出什么太过于新时代的手段。 所以他被认定为那一些，拥有着古老传承的那些职业者对待了。 这些古老传承的传承者，虽然也是一些非常不错的人缘。 但是比起那些新时代的觉醒者，他们所拥有的潜力是相差非常之大的，至可以说是没有任何的可比性。 因为那些传承到现在的话，哪怕比较完整的，也是缺失的非常之多了，已经是没有了完整的修炼体系。 更多的只是说在用一些比较简单的小手段，在这里进行一些简单的事情，哪怕再厉害也就那样了。 因为很多最主要的核心东西已经是随着时间的长河丢失掉了，也可以说在曾经的打压底下基本上都是毁的急急巴巴了。 不过就算是这个样子的话，还是能够混得非常的不错的，因为这个世界非常的需要这些人在这里出现。 怎么样说呢，那些异能部门的人员，虽然说实力可能会更加的强大一些，但是他们更多的时候都是隐藏在暗中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想要处理这些灵异事件，自然就需要这些明面上的人来进行一些遮盖了。 哪怕最后真的是迫不得已需要出手了，也可以用这些东西来掩饰过去，因为在目前的话，虽然说情况越来越严重了，但是还没有到暴露的时候。 这个东西都是需要一个过程的，以前的时候都是完完全全的无神论，现在要是说出这些鬼鬼怪怪出来，肯定会对社会的安定出现冲击的。 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这些鬼怪虽然是真实存在着了，但是哪怕要去处理，也不会摆在明面之上。 哪怕是那些遭遇的人不相信这些言论都好，但是都无所谓，只要把这些东西压制在一定的范围就好了。 这个世界最害怕的就是以炸船炸了这些东西要是传起来的话，那么就会越来越严重，本来不算太过于过的事情，被他们一传就是好像天要炸了一样。 </br> </br> 第二百二十八章 觉醒者之患（上） 所以这些事情相关的部门才会说，把它控制在一定的范围之内，但是也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慢慢的放出来一些这些消息给人民一个接触的过程。 这也是为什么网络上那些出现异能事件的帖子，再后来会有一些漏网之鱼的原因了。 辟谣肯定是要的，一直都会出现这些人在管控，然后删除那些太过于明目张胆的帖子。 但是那些私底下偷偷发的话，那么他们就会假装没有发现，然后让这些东西慢慢传播出来。 其实这些就是套路，就是一个想要人群接受的过程的套路。 虽然这个道理非常的简单，但是说慢慢的也是拥有着不少的道理的，很多人群在慢慢的接触之中，也是越来越觉得这个世界不简单呐。 哪怕是在最后，真的是彻底的暴露在明面之上了，他们已经是有了这个缓冲的地步，都不会出现太过于那个的动乱。 也可以说让他们知道有这个觉醒的可能，可能他们以后就会觉醒了，那么也不要膨胀搞事情。 因为这个世界觉醒的，不是只有你一个人，虽然说人不算太多，但是也绝对不会太少。 所以呢，你哪怕是觉醒了，还是老老实实地得到相关部门的管控，不然的话，你就是心怀不轨的人。 这个确实是没有错的，新时代的觉醒者就好像是那些被禁止的武器一般，因为他们的破坏力太强了。 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自然是要得到登记的管控才是最好的了，虽然我们国家是一个和平的国家，但是再怎么样和平都好，都是需要拥有自己的秩序的。 不然这个世界上面的人心都是这个样子的，要是拥有了更加强大的力量了，他都会慢慢的膨胀的。 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要是没有什么东西去约束他们，管控他们的话，那么他们只会越来越膨胀，然后对这个社会造成伤害。 那些觉醒者，他们都彼此拥有的力量了，自然是没有办法伤害彼此了，哪怕是真的是要战斗起来了，各方面也拥有各自的自保之力。 但是那些没有觉醒的普通人就不一样了，要是没有管控这些觉醒的能力的人的话，那么这些普通人的日子就非常的难过了。 因为他们的能力实在是太强大了，普通人根本就没有办法跟他们抗衡，除非你是拥有热武器。 但是这个世界上面除了官方力量之外，还有多少的力量能够拥有热武器呢？这些东西都是不可取的。 所以不单单在我们的国家，在任何的国家里面，只要他们的国家部门拥有一定的力量的，都会选择管控这些新时代的觉醒者。 目前这个状况的话，也只有那些动乱中的国家才没有办法有太多的精力管控这些东西，因为他们自身都是男宝了，谁还有心思来管这些呢？ 甚至他们还故意去放纵养自己国家的觉醒者去搞事情，因为这个样子的话，就可以让那些觉醒者更加的强大，或许会走出另外一条道路出来。 也可以吸引很多那些不喜欢被束缚的觉醒者，去他们那个地方定居，让他们的实力越来越强。 还别说，这条道路还真的可能给他们走出来，因为在修炼界也有很多类似这样子的城市跟势力。 他们在一开始的时候也是用这种套路来吸引那些觉醒者去到那个地方定居的，然后慢慢的就发展起来了，属于觉醒者的发达城市。 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这种城市的战斗力是非常的强的，哪怕是那些非常高级的势力，或者是强大的国家，也是没有办法太过于打压他们。 因为这种城市基本上都是觉醒者构成的，可以想象一下他们拥有什么样的实力了。 不过那个情况是很难出现的，因为不单单需要你有相应的位置，还需要你拥有一定的管控。 不然的话，只会成为一个混乱之地而已，每一个觉醒者去到那个地方，只会想着搞事情，而不是在那里安居乐业的过着什么日子。 觉醒者之所以说不想被束缚，就是因为他们喜爱自由，也是因为他们热爱搞事情。 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你要是没有太好的规矩去管控他们，那么你这个城市不单没有办法说发展起来，还甚至会毁在他们的手上。 哪怕这个世界的是那些国家类型的，但是国力不强得，也很容易就被他们直接就折腾翻的。 不要看新兴时代这些觉醒者的能力，他们每一个人可以觉醒，那么就证明他们拥有的非常自强的天赋。 如果再经过系统的训练的话，那么他们的战斗力绝对是非常的可怕的。 尤其是现在灵气复苏越来越高端起来，那么他们以后的修炼境界也会越来越高的。 到了那个时候，热武器对他们的威胁就没有现在这么强了。 在训练第一个境界的时候，那些热武器对于觉醒者的伤害同样是非常的大的，哪怕是经验非常老道的觉醒者，面对那些枪林弹雨，他们有些挡不住。 但只要他们进阶到异能的第二个阶段，或者是第三个阶段的话，那么他们对于这些热武器就没有那么忌惮了。 不说风里来雨里去，随便这些什么子弹扑过来都不怕。 但只要是刻意去防御了，或者是没有被彻底的包围住，他们基本上都可以选择跑路或者是逐个击破的。 如果他们继续在异能强大下去的话，那么他们再往后就能够无视这些热武器的攻击，只有那些真正强大的导弹或者核武器才能够威胁他们。 所以说新时代里面不说淘汰掉这些热武器，但是这些热武器已经是没有办法像以前那么拥有统治地位了。 非常明确的可以说到在往后的日子里面的话，这些东西绝对会受到冲击，要是这个国家拥有的觉醒者的实力不够强的话，甚至在国际上面的地位都会被拖下来。 在这一点上面，很多国家都是存在担忧的，因为他们国家虽然拥有非常之多的觉醒者，但是他们并没有太多那种系统的训练理念。 </br> </br> 第二百二十九章 觉醒者之患（中） 异能这门东西，虽然说在有这方面资源的国家里面并不算多么高深的玩意儿，但是在那些新兴的国家里面，却是一筹莫展的东西。 因为在他们建立这个国家的时候，已经是跟以前断代了，因为他们这个国家根本就没有经历过异能的年代。 他们没有经历过，怎么可能会拥有异能的体系在呢，哪怕是拥有一些比较残缺的，或者是从哪里买来的，也是没有那些完整的国家那么强大。 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想要跟那些古老的国家在异能这一方面比拼的话，那绝对是没有办法比的过的。 在这一方面上面，我们国家是拥有了绝对的优势的，因为我们的文明是在整个世界上面都是最长的。 我们国家虽然说在更换朝代，更换管理者，这几千年以来都在折腾着这些事情，但是我们的传承从来都没有断绝过。 哪怕随着时间的流逝，丢失了很多宝贵的知识跟信息，但是保留下来的东西都已经是非常的够用了。 至少不会比其他的国家要弱，只会比他们要强。 也是因为这个样子，所以说在异能这一块的话，我们国家在目前的世界上面绝对是数一数二的。 没有任何的国家敢再修炼这一方面跟我们国家硬撼的，因为根本就是搞不过啊。 我们国家人口基数大，所拥有的觉醒者可以说是整个世界任何国家上面最多的。 再有一个就是我们拥有的训练传承又是非常的到位，所以说我们国家就目前来说，异能力量是非常强大。 其他的国家随着灵气的复苏，那些鬼怪的伴生，他们已经是焦头烂额，被搞的不要不要的了。 这个并不是开玩笑，而是一个真实的存在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他们比如说是怎么样去创新呢？甚至连稳住局面都是很难做的到了。 很多时候他们都得像那些联合的国家求援，请求他们的帮助。 但是这个世界上面的国家，哪一个不是扮演的那些枭雄的角色呢？ 想要他来资助，你不是不可以，但是在你的领地上面诞生的天材地宝，那么就归他了。 这就是当成是一个保护费的代价之类的。 面对这种状况，那些求援的国家虽然也是非常的懊恼，但是也没有办法阻止。 因为这是你把他们请过来的呀，不是他们强迫要来你们国家争夺这些资源之类的。 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他们就算是光明正大的在你们的土地上面去拿，你也没有办法去阻止，他们只能是在暗地里派遣自己国家的修炼者去明争暗夺。 这些事情都是非常无奈的事情，但是他们却不得不这么做，因为这就是弱小国家的悲哀。 不过这种事情的话，在我们国家是不可能发生的，在我们国家的领地上面的外来的觉醒者要是敢进来的话，基本上就不需要出去了。 除非他们是有时候什么正当的理由过来拜访，或者是来这里游玩，不做其他的事情，那么就没有什么事。 但是要是想要来这里搞事情，或者是想要抢夺我们国家的异能资源的话，那么基本上就不用再走啦。 就是这么的霸道，而且在异能界这一方面的话，他们的规则也是跟明面上的规则是有什么区别的。 因为他们出手处理的事情是没有办法调查的，就算是派最高明的那些调查人员来调查，都调查不出一个所以然来。 因为觉醒者的手段不是那些普通人可以想象的，就好像一些比较特殊的修炼者一样，他们甚至可以隐身。 他们要是使用了隐身能力了，别说是肉眼看不见他们了，哪怕是那些电子眼，都没有办法看到他们的身影。 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你说怎么样去处理吗？他们要是去搞一些什么过分一点的事情，比如说把那些从外地过来的觉醒者做掉啦。 又有谁能够发现呢？ 这些都是非常浅显的事情，所以说那些本国的觉醒者，除非是有什么不得不去的原因，不然的话都不会前往别人的国家去活跃。 因为很容易就会着人家暗算，毕竟是人家的主场，人家拥有的靠山，或者是那些觉醒者是源源不绝的。 在这种情况底下，哪怕你的实力非常的强大都好，也是没有办法太好面对这种状况的。 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 所以那些觉醒者不是必要的话，他们都不会离开自己的国家的。 因为在自己的国家，虽然说只要他们暴露了就会受到监控，也可以说是需要为国家进行服务。 但他们也不是白打工，他们所付出的东西越多，他们得到的也会越多，不管是金钱还是地位，他们都可以大大的上涨。 这一切就像是打工一样，而且他们比起打工还要强，有这些各种各样的好处，其实跟国家干活也是非常的不错的。 就好像那些人进国企一样一样是打工啊，但是他们能够受到的待遇却要好像非常之多。 上次说出去也更加的有面子，这些也是那些一般的觉醒者想要做的事情，可以说他们都是非常的乐意加入自己的国家的，只要他们的国家愿意要。 不是谁都拥有着像林图这样子的优势的，也不是谁都拥有着像他这样子的训练方法。 很多觉醒者，其实他们都是很难以过得更加的好下去。 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会异能呐，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如果他们自己在外面躲着训练，不单单没有什么好处，甚至还会耽误了他们的天赋。 所以说那些觉醒者的话，如果有相关的部门找到了他们了绝大部分的都是愿意加入自己的国家组织的。 当然啦，拥有野心的觉醒者也是为数不少，那些新生的觉醒者，他们不单单会对自己的国家部门来寻找，还会被些古老世家来寻找，拉进他们的部门里面。 比如一些小国家里面的那些恐怖组织，也是所谓的反派，还有一些就是那些西方国家的财团，他们也会经常干这种事情的。 因为他们拥有着这样子的势力，对抗自己的国家，也拥有这样子的财力跟能力了来供养那些新时代的觉醒者。 </br> </br> 第二百三十章 觉醒者之患（下） 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发生在国外，在我们国家的话是不可能发生这种事情的，哪怕是那些古老世家也好，在我们国家的面前都得低下他们高贵的头颅。 这些并不是在开玩笑，而是一些非常真实的事情，不然的话那一个家族不想要给自己搞点事情的呢，又不是傻子。 谁不知道在往后的日子里面，如果自己的家族掌控了这些东西，就可以获得更大的话语权呢。 俺姐说事情不是你想要去做就能够做得到的，你要是敢强行去，这样子做的话，只是给自己找罪受而已。 所以那些家族只是老老实实的在自己的国家部门上面挂一个职位，可以说能够稍微的利用一下这些能力者。 这些就是我们现在这个国家的现况了，也是因为这些东西，所以我们国家的异能势力，才是世界上最强的。 因为所有的异能者主要是被发现了那么多，会加入相关部门，理念在于我们国家的人口基数，你说我们国家的觉醒者势力怎么可能会不可怕的？ 好不夸张的说，在异能这一块，没有谁，没有哪一个国家敢来招惹我们的国家的。 只有我们国家的那些强大的觉醒者去其余的国家里面寻找一些好处，或者搞事情，但没有任何国家的修炼者敢进我们的国家里面搞事情。 哪怕是有不得不进来的理由，他们进来也是尽可能地躲藏，不敢在我们国家的觉醒者面前现身。 这就是我们国家的一个骄傲之处，在这个灵气复苏的年代的话，对于我们国家是拥有着非常之大的好处的。 当然了，坏处也是有的，因为我们国家的领土大加上，拥有非常之多的古老传说，所以那些复活过来的奇奇怪怪的鬼怪也是为数不少。 甚至有一些更加可怕的东西在慢慢的复活过来。 这种东西才是最可怕的，因为在我们国家里面是拥有非常之多的传说的，有些时候这些传说不一定是假的。 就好像现在的修炼一样，在以前只会出现在小说或者是那些老人家的嘴中，但是在现在的话却是真实的出现在了世人的眼里面。 当然了，这些只是在知情者的眼里面，那些普通人类的话，他们绝大部分还是不知道这种事情的。 哪怕他们也已经视听说过这种事情了，但是也没有完全当真。 因为这种事情没有必要去当真呢，也可以说他们没有异议，去研究这些事情，因为这些对他们没有太大的关系。 偶尔他们无聊的时候可能会说起，但是在绝大部分的时候，他们听到这种隐秘的事件了，也只会一笑而过，或者是将它当成的是饭桌上的笑谈。 这些都是非常常见的事情，就比如现在的林图出去外面，说他是觉醒者也好，也是没有几个人会相信他的。 哪怕他在几个客人面前显露了自己的不凡之处，那些人也只是将他当成是一个有实力的神棍而已。 这些不是别人傻，也不是什么当局者迷，实在是在这个世界上面的话，这些固定的价值观已经是定的很死。 除非他们是真的是遇到了这种事情，他们才会打破原有的价值观来相信这些新的世界。 不然的话，他们依然会沉浸在自己以前的世界里面，哪怕外面的世界变得如何多好，他们都是缘故。 面对这种事情，林图不会去评价他是好还是坏，不管那些普通人是如何认为的，对于他而言都没有什么影响。 我只是想要安静的去修行，谁都别来打扰我就足够了。 其余的东西如果是顺手的情况底下，他也不介意去做一些，但是要是太麻烦的话，那就不好意思了。 这就是他的处事方针。 回到家里面之后讲这些东西都处理完了，也将自己下一趟准备去修炼的地方，大致的找了一下，他就开始出去吃饭。 虽然已经是知道哪些地方可能会存在那些报废的信号塔，但是这些东西还是要到实地的地方去考察的。 因为网络上面的那些帖子很多都是几年前发出来的了，哪怕在几年前，那里会有那些报废的信号塔，但是在现在的话也可能会拆掉了。 所以他如果真的想找到一个有用的地方的话，只能是交附近可能出现的地方都是去实际考察一下。 吃饭的话，他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挑剔了，虽然说偶尔他会嘴巴挑一点，去寻找一些自己爱吃的野味儿。 但是大部分的时候的话，他也是找一些拥有回忆的美食尝试一番。 就好像他之前去吃的豆腐脑一样，其实那些食物对于他现在而言已经不算是什么美味啦。 因为他拥有的资金可以去更好的地方见识，也可以是吃到更好的东西。 但有些时候这些回忆的美食也是非常值得追逐的。 因为这些东西的话，真的不单单又说是一些还算不错的食物，它还拥有了自己以前的那些回忆。 就好像现在的林图一样，他真的是有一些怀念，以前在上初中的时候，在食堂里面吃到了汤粉。 只是想要回到念初中的那个地方去去吃食堂里面的汤粉的话是没有那么容易的，因为他上初中的地方并不在这一座城市里面。 那是在他的老家里面那个地方，不单单说拥有他喜欢吃的汤粉，还拥有着非常之多的回忆。 他虽然是在那些小村庄里面长大的，照顾自己长大的爷爷，也在自己上大学的期间就已经去世了。 但是他在那个乡村里面的话，也是拥有着一套房子的，那一套房子才是真正属于他的房子。 不过已经几年没有回去过了，那一间土瓦房，现在搞不好都已经是塌了。 再加上林图不想要回到那个伤心之地，所以说他就没有回去看一下的意愿。 但是在那个地方拥有着将他一手带大的亲人，虽然已经过去，但是不管是怎么样都是自己的根。 好不夸张的说，哪怕他以前是渠道的觉醒者了，他想的最多的并不是现在落脚的地方，而是从小长大的地方。 现在回来的话虽然说因为一些事情不想回去，但是现在还在一次回想起来，却拥有了想要回去的念头。 </br> </br> 第二百三十一章 差距 不过暂时还是以修行为主，所以他也只是想一下，并没有我准备现在就回去。 因为离他最近的一个报废信号塔，是在隔壁市的一座山上。 现在的话他能够再一次消化那种高强度的异能了，自然不会耽误什么时间，虽然他现在的实力不算弱，但是生存在一个非常神秘的世界上，还是实力更加强大为妙。 我要看这个世界的异能等级好像不高，哪怕是最强大的觉醒者，可能也就是那么一回事，但是林图却并不敢将这里真正的看下。 因为这个世界拥有着太多的神话传说了，尤其是那些神话里面的满天神佛，如果是真实存在的话，真正的实力绝对会比他上一世还要强。 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如果还是傻傻的当成是一个普通的世界，那么他才是最傻的人了。 到那个时候也不要扯什么异能，获得什么大自在大逍遥了，还是老老实实地凭借自己的本事多挣点钱，然后找一个好的女生过日子算了。 以他现在的能力的话，想要挣钱实在是太容易了，想要获得地位也不算太难，但是这些东西他主要是够花就行了，他不会刻意去追求这些东西。 因为这些东西对于一个异能者来说，并没有太大的作用。 尤其是随着修为而不断提升，他所需要的东西，都是关于异能这一方面的东西，而不再是这些普通人使用的金钱。 不说完全失去了作用，但是说如果真的是想要买到珍贵的异能物品的话，自然的也是需要能够有助于觉醒的物品去交换的。 就像是以前的异能界也一样，那里所使用的金钱就是一些对于觉醒有帮助的天材地宝。 因为这些东西是非常的保值的，不是哪一个方面靠自己的信用来发行的，而是他对于觉醒者是以切身有用。 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是不用担忧说自己收取了这些东西，没有办法交换出去，或者是烂在自己的手上。 因为这些东西都不存在的，哪怕你拥有这些东西，无法去购买什么新的东西，你可以留着自己用掉。 那一切都不是问题了，所以这些货币是注定的，流通起来的。 但是在这个世界的话，异能界所用的货币是什么，林图就不清楚了。 虽然这个异能界里面可能也拥有天材地宝这些东西，但是在目前来说，他还没有见到过。 或许也会有，但是在一个新兴的异能世界来说，是绝对不会拥有太多的。 因为这里的灵气只是刚开始复苏了，也还没有经过沉淀，所以是很难产生太多的这种物品。 所以后面想要用这种东西来代替货币的话，还是需要不少时间。 但这些东西林图并没有什么好担忧的，因为这些东西再怎么说对于他而言，也不算太过于哪里获得。 好不夸张的说，以他的那些手艺，想要炼制一些非常有用的东西出来，是非常的简单的，就好象是一些非常实用的法器，或者是非常有用的灵符。 虽然这个样子会暴露他觉醒者的身份，但是等到那一天的话，他也不介意这个身份被自己的国家知道。 因为他修炼的话，肯定不会说一辈子都是在暗地里面活跃的，他又不是属于老鼠的路。 现在他之所以不暴露自己，只是因为自己对于这个异能世界并不清楚，还有自己的实力并不算强大。 如果对这个世界异能方面的东西摸索的差不多了，自己的修为也达到了一定的程度，他自然也不介意这些的。 所以说到那个时候的他的话，利用自己的手艺，想要拥有一些财富了，实在是太简单了。 他也不怕谁会来惦记自己，当他敢暴露这些手段的时候，那么就证明他已经拥有了面对一切意外的底气了。 如果别人不来找他的麻烦还好，他也不会说故意去宰谁，但是要是有人来找他麻烦的话，那就不好意思了。 他虽然在可以的情况底下都是避免去伤及无辜，也避免去造成那些杀虐，但是有人真的来搞事情，他也不是一个什么心慈手软的异能者。 毫不夸张的说，回到这个世界之后，已经有几个人在他手头上面间接或者是直接丢掉了性命。 如果以后有哪一些窥视他的异能者不识好歹的话，那么他们自然是自寻死路的。 不过那都是以后的事情，就目前来说这些东西还是距离有些远呢。 因为他现在连这个异能界的任何情况都不知道，甚至除了自己的邻居是一个正规的觉醒者，其他遇到的不是鬼鬼怪怪，就是一些躲藏的邪恶觉醒者。 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他所知道的东西是非常的有限的，哪怕他这么多次出去，想要寻找一些有用的信息，但是很多次都是空手而归。 哪怕最后知道一些有用的信息的，也是非常的有限，并不能够得到什么太多有用的。 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以后的事情虽然也要有所计划，但是不需要太过于在意。 现在最主要的还是以异能为主，主要是自身的境界上去了，那么一切的东西都不需要担忧，或者是其余的。 正所谓打铁还需自身硬，只要你自身够坚硬了，不管外面是风吹雨打还是什么风平浪静，其实对于你来说都是没有太大的区别的。 就好像那些岸边的了顽石一样，他们不管是在晴空万里，还是在巨浪滔天，他们都是等同面对。 这就是应了那一句打铁还是自身硬得了这个道理。 只有你拥有了这一歇了，那么一切都变得好，说了起来，不管那些觉醒者到底有多么的邪恶，但是在你的面前都需要老老实实的做一个乖宝宝。 所以林图在多次寻找这个事情之后，就没有继续再多纠结，因为这种事情纠结多了，也是没有任何的意义。 之前他之所以去寻找，那是因为他在当时的事，二是没有办法继续去快速的修行，因为他刚完成一个高强度的修行，所以并不合适。 但经过几天的消化，现在的话，他已经是可以再一次进行高强度的修行了，那么他自然不会再耽误时间。 </br> </br> 第二百三十二章 画风不同 一大早，他吃完了早餐之后，就朝着隔壁的市区开过去。 这个目标最近的一个市区，是他所在城市隔壁的一个城市。 这个城市叫做纣市。 虽然是在隔壁，但是却不同属一个省份，可以说是一个省份交界的地方，但是在我们国家的话，只要不是说你是什么行政人员，这些东西对你都没有什么差别。 我们国家并不是外国那些国家隔出一个省份，就算是行政管理都不一样，在我们国家都是一个高度统一的国家。 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除了那几个别需要保存着，他们那些价值的城市可以有所区别对待之外，所有的城市都是一视同仁的。 也不存在说你去了其他的省份了，就会有什么身份的歧视或者是其他的都是一样的对待的。 出了问题了，你去寻找那些相关部门，他们也是一样对待，你也会跟对他们本地的人一样的态度。 所以他这一次去到隔壁的是却是非常的顺利的，直接就开上了高速路，只是说要多交两次路费。 一个是自己在这边下了市区高速的时候就交了，一次一次是在隔壁的市区下高速的时候交的路费。 一共花了几百块钱，还别说这些路费还是挺贵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样来估算的，两个地方相隔也就是百十公里，但是这个路费并不便宜。 不过林图对于这些并没有什么在意的，这些钱，虽然说有些时候他不会做冤大头，但是必要花的钱他从来不会节约。 这就是他的处事风格。 在搞定了这一切之后，林图就将自己的车子停留在那纣市一个比较高档的酒店门口。 这个酒店叫做天河大酒店，是一个上了星级的酒店，可以说在这座城市里面都是有着一定的门面呢。 酒店门口停着非常之多的车子，其中也不乏一些超级跑车之类的，所以林图的车子来到这里，也并没有说受到什么样的围观。 但是他的车子就算是放到这些地方，也不说落了档次，在门口负责泊车的那些服务员，看到他开车进来之后，那是非常的热情的。 “先生你好，欢迎来到我们天河大酒店。”一名年轻服务员，露出温和的笑容站在林图的车旁边说道，并伸手帮林图开门。 林图也并没有说搞什么特殊，既然对方帮他开门，他自然不会说，有什么拒绝的。 也不要跟他扯什么人人平等，在另外一个弱肉强食的世界生存了上万年了，你跟他说这些东西只是跟他开玩笑的而已。 他比谁都要清楚，每一个世界都会有着各自的兼职程度，不可能存在什么绝对的平等的。 如果真的有一天，这个世界所有的东西都平等了，那么这个世界就会止步不前了没有谁再会有什么精力去争夺往上走的动力。 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那么这个世界就会陷入停贷的一个情况。 在这种情况底下的话，要是没有一些外部的威胁，还好大家都是和睦相处了，只要大家都是这种心态，都不会觉得有啥。 但要是有着外部的敌人在窥视着的话，那么这种事情那是绝对要不得的，哪怕是当权者也不希望看到这一步。 因为那些获得地位的人都是为这个社会为这个世界做出贡献的，不管他是从商还是从政都是一样。 哪怕那个人本身没有做出什么样的贡献都好，但是他的祖辈也绝对是做不出贡献了，他们也是在享受着祖辈的余音。 有些人觉得这些人非常的过分，凭什么他们不努力就能够过上这种自己，而自己这么努力了却这么差劲。 但这些东西真的是过分吗？其实他们的祖先已经是替他们做出了贡献的，他们这种享受其实也不算过分的。 你要是觉得他们过分的话，那么你努力就好了，那么以后你的晚辈也能够过上现在的这种生活。 面对这种事情，与其是在那里怨声载道，还不如更加的努力一些，让自己的晚辈能够过上这种生活，避免再像自己一样，只能在一味的抱怨。 所以对于这种事情，林图他是看了非常的平静的，也不会觉得这些东西有什么。 从口袋里掏出两百现金，递给这个打开车门的服务员，车钥匙也没有拔，示意对方给自己找个车位停车。 虽然两百块钱并不算多，但你要知道，我们国家是不流行给什么小费的，很多人面对这种事情都是心安理得的接受。 这种事情林图也不多做评论，但是在他情况允许的底下，他还是愿意掏出一些给予这些辛苦劳作的人员。 因为对于这些金钱的获取，他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困难的真的是缺钱了，随便出去接一个东西来做一下就行了。 将车子交给服务员去停好，他就抬头打量着这一个酒店。 这个酒店达到了新集这个程度，自然不是那种路边随便开设的小玩意儿，在这里的话不答应就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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