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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峰王座》


第四十九章 【出战】(八)

安利丽娜穿着一袭贴身的米色套装,一团如墨的浓黑发色,更衬出她肌肤惊人的雪白。

她冷艳绝美的脸庞微着淡妆,魔鬼身材,拒人千里的气质,淡漠慵懒的神情扑面而来。

但她的步履间却透出夺人气息的震慑力,让人无法呼吸,亦无法移开视线。

季节想到了一个词,女王范!

安利丽娜的眸光放肆地在他半****的胸脯上扫射,竟然毫无半丝暧昧气息,轻松而自然。

“我是安利丽娜。也叫伊莉雅斯卡,还有好几个名字……”安利丽娜轻轻一笑,“很多人称我为战争女王。”

季节愕然,“你的中文很流利,甚至比我的许多同胞的发音都要来得标准。”

“我有个手下,是B市人,他能说最标准的京口片子。”安利丽娜优雅地杨了杨手,示意不谈无关紧要的话题,她面带微笑道:“季节,祖籍中国S省,三岁跟随父母移民法国,十九岁加入法国外籍军团,二十三岁法国Abel安保公司。”

“你的法语名是阿诺德。”安利丽娜随后说了一连串法语,“……”

这段法语他根本听不懂,季节脸色骤变,目光也随之一冷,“安利丽娜小姐,你太瞧的起我了,竟然降低身价去调查我这个小人物。你找我想干什么?不用绕圈子,直说吧。”

“我应该称呼你季节呢还是另外的名字?”安利丽娜语气柔和,脸上带笑。

但季节却仿佛看到一只美丽妖娆的母老虎,正张着血盆大口,随时要将他吞入腹中……

“你的调查能力很强……但,“既然被发觉了身份的秘密,季节瞬间坦然下来,即便安利丽娜是上帝,也只能追溯到他不是季节本人,仅此而已,永远不可能查出他的真实身份,除非长毛泄密……

想到这里,季节勃然变色,如果开出足够分量的砝码,很难保证长毛不吐露口风。

“你心虚了。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秘密是不可开解的,只要我愿意,就一定能查出你的真实身份。不过……”安利丽娜璨然一笑,“目前我还没有这个兴趣。”

事到临头,季节反而不着急了,他索性放开了,自顾自穿好衣服裤子,往椅子上一靠,点燃一支烟,轻轻吸了一口,故意朝着安利丽娜的方向喷去,“你是大人物,大人物的时间宝贵,干脆点,你找我到底想怎么样?”

“人之所以比其他生命高贵,那是因为人有高贵的灵魂;人之所以值得尊敬,是因为人有自己的原则,是因为人做事有选择,有所为有所不为。”安利丽娜说了一段令季节匪夷所思的话来,她接着说道:“我之所以找你,不是因为你多么能打,而是你有原则,有一颗仁爱之心。我需要一名自己信得过的人。”

季节没有说话,他在等待她的下文。

“你跟着他们混,没前途。像今天这样,把你推入绝境的事情,在我身边,永远不会发生。”安利丽娜信心满满道:“我在阿富汗有个地下网络,正缺一个既信得过还有能力的人。如果你愿意,我可以许你常人一世都难以企及的财富,帮我五年,三年后你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国家,悠闲地过正常人的生活,养儿育女。”

季节非常意外。虽然拉苏尔前面稍有吐露,但他没想到,安利丽娜对他的评价如此之高,给予的待遇和尊重超过了他的想象。

季节忽然叹了口气,“很抱歉,我宁可打打杀杀,不想沾贩卖军火的边……”

安利丽娜盯视他半晌,不怒反笑,“贩卖军火?你知道世界上比枪支杀人更多的是什么,是交通工具,是烟草,是不规范的治疗手段和药品……是生产军火的商人,是洛克希德·马丁公司、是波音公司综合防务系统集团、是通用动力公司、是三菱重工……世界上多数冲突地区都活跃着他们的身影,他们制造地区紧张气氛,进而从中渔利。跟他们相比,我这个所谓的‘战争女王’不过是大海一鸥,是被他们抬出来当舆论标靶的人。”

季节嘿嘿一笑,“你说服不了我。”

“战争与和平是人类亘古不变的主题。不要片面的看待战争。人类的文明进程一直在战争中发展进步。先有战争,才有和平,人类世界才能在和平社会中发展……也许你不会明白。”安利丽娜眉毛一挑,妖媚的笑开了嘴,“不过我欣赏内心有原则有底线的男人。我相信有那么一天,你会答应我。”

季节不可置否地学着老汉斯的样子耸了耸肩。

“我随时等你电话。”安利丽娜一边朝门口走去,一边优雅地对季节挥手:“我的人会给你我的联络号码。”

安利丽娜前脚刚走,阿拉巴斯·穆贾西迪随后走了进来。

也许是穆贾西迪给予他太震惊的印象,或者是穆贾西迪在他濒临死亡威胁时的那句话,“他是我的人!”

季节觉得起身迎接绝对是该给的礼貌,他刚起身,穆贾西迪快步上前,伸手示意他坐下。

两人都没有开口说话。

其实,有时候此时无声胜有声的境界不一定仅仅出现在男女之间。

至少目前,两个男人都能看明白对方眸子间的含义。

……………

……………

此刻,拉苏尔别墅的某个房间,舒欣身穿阿富汗布卡,面对阳光洒满的落地窗,赤足跪拜祈祷。

自从季节一行离开拉苏尔的别墅后,她一直用同样的姿势为他祈祷!几个小时过去,她的双膝和脚足已经从疼痛到麻木,麻木又到疼痛,已经好几个轮回,但都比不上她内心的痛苦和无力……

她脑子里几乎没有任何杂念,全部都是他的影子。

她早就下了决心,如果他死,她诀不独活。

忽然,院外响起汽车马达和院门开启的声音,她豁然抬头,急切地朝窗外望去。

只回来一辆车,车上有三个人,一名司机,刘克和阿列克谢。

没看到他……舒欣脸色惨淡,缓缓伸手抓起地板上的一把匕首,目光中露出坚毅的悲凄之色……

第五十章 【命运之轮】

时间启动命运的转轮。

一辆灰色的防弹车中,两名男子静坐着。

一场对话已近尾声,应该说彼此都很满意得到的结果。

季节如刀刻斧琢般精致的俊颜带着摄人的威势,特别是他身上犹然带着斩杀明川幌的余威,哪怕他眸子带笑,眸光却仍然如实刀一般令人胆寒。

与季节相比,穆贾西迪显得那样普通而柔弱,一眼看上去,和街上那些脸色犹豫、步履匆匆的阿富汗男人没什么两样。这些仅是表象,在阿富汗这块土地上,谁也不敢轻视此人,谁也不能压制他沉蕴入骨的风采。即便是季节,也一直落于下风。

车徐徐停靠在拉苏尔的别墅前。

穆贾西迪伸出右手,“明天派人来接你们!”

季节伸手回应,“明天见!”说完,干脆利落地离开汽车。

站在别墅的大门前,季节眯起眼躲避天上的太阳强光,微微活动了下身体,连番恶战下来,他的身体依然遭受创伤,至少得半个月时间恢复。

随着荷枪实弹门卫的报告,别墅里冲出几个人来……

季节看到了刘克,汉斯,阿列克谢,还有跌跌撞撞的舒欣。

“哈哈,季!”

“季!伟大的季!”

“我爱你,你是我的上帝!”

几个男人粗鲁而激动地把季节紧紧拥在中央,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甚至会为他举行一个高抛仪式。

季节的汉斯耳边低语道:“我代表大家接了穆贾西迪三个合约……”他的眼睛余角看到舒欣跌倒又爬起的画面,感觉心中的某些东西仿佛忽然间被点燃了一般。他轻吸一口气,“嗯,一会再具体和你们谈。”说着他缓缓推开众人,大步朝舒欣走去。

舒欣步履狼狈地冲到他身前,却又陡然止步,一对眸子泫然欲泣,但她却倔强地没有流出眼泪,颤声说了一句话:“你若安好,便是天晴!”

掩住眼底暗涌的波澜,季节故作淡然道:“我这人命贱,怎么都死不了……”

“不……”舒欣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大声道:“不许这样说自己,不许……”

望着她眼波中的勇敢和羞涩,季节一怔,目光不敢直视她的如波柔眸,却落在她流血的玉腿上,顿时皱起眉头,低哼道:“怎么这么不小心,多大的人,还摔跤?”

舒欣怯怯地张了张嘴,“没事的,一点小伤……”

汉斯等三人互相使了个眼色,悄悄地走进别墅。

“小伤?”季节可不这样认为,多漂亮的玉腿啊,可不能落下疤痕……

季节没有多想,伸手把她猛地抱在怀中,板起面孔道:“回去我给你涂抹药膏,今天晚上不许动腿关节,保持愈合度。”

她被他的动作惊呆了,几秒钟后,脸却腾地粉红。

“明天早上我送你回国。”

听到这里,舒欣羞红若桃花的小脸,倏然豁然变得苍白。

…………

…………

季节轻柔地为她涂抹着药膏,如同最有经验的护士一般仔细。

下午的阳光依然灿烂,照在他坚硬帅气的脸上。阳光在他脸上炫出无数金色的光点,她甚至什么也看不见,感官失去知觉,只是傻呆呆地望着他。

就像是一场不真实的梦,她的心脏跳得要蹦出来,她想说点什么,她想做点什么,必须,否则她会窒息,会死。

她毫无意识地伸出手,揉搓着季节的坚硬的短发。

像是呓语一般,轻声道:“我喜欢你!”

季节霍然抬头,一双眸子掠过一丝柔彩,似乎又想起什么,目光逐渐冷凝,顾左右言其他道:“你回国后,我有件事情要拜托你。”

“我喜欢你,季节!”

“去甘市看看我父母和妹妹,顺便帮我带点钱回去……”

“季节!我喜欢你!”舒欣一边呢喃着一边依偎进他的怀抱。

季节向后躲闪,低叱道:“我在跟你说话,认真听。”

舒欣的的胸口滞住,像被什么攥住了一样疼,她宁可要他的冷漠,要他的无情,也不要看到他的厌烦……

泪水在眼眶里盘旋,她低诉道:“我也在和你说话,很认真……”季节的眉头深结,面容冷漠,他盘膝坐而坐的样子,像被阳光刺穿的大卫雕塑,仔细看,他的额头似乎冒出一层淡淡的细汗。

好半晌,季节淡淡自嘲道:“你知道我的职业是干什么的?刀口上舔血,今天不知明日的太阳,舒欣,你很不错,有文化有气质有相貌……如果换在三个月前认识你,老子早拿下你了,现在……我是个没未来的人,不害你。”

舒欣哆嗦着咬住嘴唇,说不出话来。

季节站起身,摸了摸她的脑袋,“让我做一次好人吧。”

说完,径直朝门外走去。

舒欣忽然喊道:“你有未来,只要你自己想有,未来就存在……”

“我的未来在战场上。”季节在门边顿了顿,冷漠道:“至少,我的未来与你无关。”说完,推门离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她积蓄已久的泪水喷薄而下。

季节默默地站在走廊点了支烟,狠狠抽了几口,却食不知味,他蓦地弹在墙壁上,落在彩色的地板砖上,用脚拧踩,然后长长吸了口气,朝汉斯的房间走去。

…………

…………

就在季节走进汉斯房间之时,远在日本东京的一座著名的国技馆里,正在举行一场高级别的相扑大赛。

国技馆二楼一个豪华包厢里,一个中年男人隐在帷幕的暗影之中,兴致勃勃地观看这场相扑比赛。

男子身材短小健硕,身穿一身华贵合体的黑色和服,和服的襟口处绣着一朵雅致的白菊花。这朵白菊花令日本**闻风丧胆数百年,现在更是令亚洲和世界的黑暗角落望而生畏。

他便是三口组的会长,大江健四郎。

正在他目不转睛观看比赛之时,一名同样身穿黑色和服的高壮男子走入包厢,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一句话。

大江健四郎脸色一变,抬脚踢飞身前的茶几,怒骂道:“明川幌战死?拉穆·迪萨克不是保证过?我还指望明川幌今年替我出战UFC大赛的,巴格!他怎么死的?死在谁手上?”

高壮男子递上电话。

大江健四郎默默地听着电话里的诉述,一张脸出于愤怒而越来越扭曲。

最后,他默默放下电话,厉声说道:“山口组的名誉重与一切。山本君,你明天就去阿富汗,一定要拉穆·迪萨克那个狗东西付出代价。”

“会长所指的代价是……”

大江健四郎冷冷道:“他退出后的地盘。”

高壮男人点点头,又问,“杀死明川幌的人呢?”

大江健四郎霍地站起身,愤怒地挥手下劈道:“杀,不杀不足以展示我山口组的态度。”

“可是……”高壮男人欲言又止道:“根据我的情报,这个叫季节的雇佣兵,身手非凡,普通杀手恐怕有去难回……”

房间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良久,大江健四郎忽然开口道:“去联系弹坑。”

高壮男子听到这个名字,身体不由一抖,“弹坑未必会去阿富汗,他说过,永远不和毒花在同一个战区……”

大江健四郎缓缓道:“他欠我的,必须还。你马上联系他。”

高壮男人呦西一声,默默退出包厢。

第一部(完)

(马上开始第二部。谢谢一直把本书存放在书架之上的朋友,也谢谢小梁子的屡次劝说,谢谢小军,既然这么多朋友都坚持着不放弃,老楚更要坚持,我保证:本书绝不会TJ,但目前不大可能连续更新,三到四天会更新一章。然后等待某个爆发的契机……)

第五十一章 【送行】

第二天清晨,一辆装甲车和一辆防弹越野徐徐停在拉苏尔的别墅大门前。装甲车上跳下一个身材高瘦的阿富汗军人。

军人有着阿富汗南部族人特有的深邃大眼睛,仍然留着浓密的头发和胡须,看起来四十岁,但他的真实年龄不过二十九岁。

他径直向拉苏尔的两名岗哨走去,一边走一边喊道:“嗨!我是赫瓦贾上尉,奉命来迎接季节先生一行。请通报尊敬的拉苏尔上校。”

两名岗哨中的一人放下枪,匆匆跑进警卫室拨打电话。

一分钟后,他走出来朝赫瓦贾敬礼,道:“请稍等!他们马上出来!”

赫瓦贾耸耸肩,从军服口袋里套出一包美国香烟,向两名哨兵示意了一下。两名哨兵摇头拒绝,赫瓦贾斜靠在铁门上,自顾自点燃香烟。

五分钟后,别墅的大门倏然开启。

一行人走了出来。

汉斯走在最前面,刘克和阿列克谢背着重重的行囊跟在后面。

季节和舒欣落在最后。

“嗨!我是赫瓦贾上尉,奉穆贾西迪大人之命前来迎接你们……”赫瓦贾扔掉香烟,冲着汉斯伸出手。

“我是汉斯!”

“赫瓦贾上尉你好!我是刘克!”

“阿列克谢……”阿列克谢狠狠握住赫瓦贾的手,然而对方的手劲却丝毫不下于他。他咧嘴冲赫瓦贾笑了笑,点头表示赞许!

赫瓦贾的眼睛落在季节身上足有半秒钟,才笑着和季节握手。一边握手,一边小声对季节道:“听说你很厉害,希望能有机会向你学习学习。”

季节不可置否地笑了笑,开门见山道:“那辆车去机场?”

赫瓦贾指了指那辆褐色的防弹越野,说了声:“请!”

季节回头看了看舒欣,走到车前,打开车门,静等舒欣。

舒欣咬了咬下唇,不知是天气太热的还是其它什么原因,她的额头出现一层细细的汗珠,一段十米远的路,似乎让她微微喘气,她看了季节一眼,默默坐进后排车厢。

季节朝汉斯三人挥了挥手,“你们先去见穆贾西迪,我稍后赶来。”

汉斯点了点头,推着阿列克谢钻进了装甲车。刘克朝季节伸出一个胜利的手势,“一路顺利!”

季节正要钻进越野车,别墅的大门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回头一看,是他的训练师杰夫。

杰夫拖着一只硕大的行李箱,大声嚷嚷道:“你们这几个****!等等我!”

季节挑眉站定,“杰夫教官,你这是?”

“我被该死的拉苏尔炒了……”杰夫大大咧咧道:“我没地方可去,跟你们混吧。哦哦!我可是看在你们接了三个大合约的份上……”

季节犹豫了一下,指了指汉斯所在的装甲车,“我个人表示欢迎!但具体的程序,你还是要和汉斯谈一谈。”

杰夫甩手在空中打了个响指,一边拖着箱子朝装甲车走去,一边嚷嚷道:“想当年,多少雇佣公司排队请我,你们别不知好歹,我虽然老了,但绝对管用……”

季节淡漠地耸了耸肩,弯腰钻入汽车。

两辆车在拐角处分别驶往两个方向。季节所乘的越野车一路朝喀布尔国际机场驶去。

此时,天空泛起了一天中的第一缕艳阳!血一般的光芒刺破了重重乌云。

越野车在颠簸的道路上有规律的晃动着。

驾驶室中除了司机,便是赫瓦贾上尉。

车厢中无人说话,气氛沉寂而压抑。

舒欣忽然闭上眼睛,身体慢慢靠在季节身上,一只手悄悄抓着他的胳膊,几乎使出了全身力气。

季节默默低头看她。

轻声说:“回国后好好休息,别急着上学。”

舒欣没有答话,她轻嗅着季节身上的味道。透过衣服,她能感受到季节身上的温度,炙热如火,但却烫得她心里凉巴巴的,冷!

“我问过,这趟飞机要先到卡塔尔,然后转机去乌鲁木齐。你可以提前通知你的家人去乌鲁木齐接你……”

舒欣还是没有开口。但一滴眼泪,悄悄从她眼角滑落。

季节拿出纸巾,缓缓替她擦拭眼角的泪水。

“恶梦都过去了!”季节拍了下她的后背,“打起精神来!你是拥有灿烂未来的女孩!”

舒欣忽然睁开眼睛,轻声道:“说说你的家人……如果我在,我会经常去看望他们……”

季节的身体轻颤,语气生硬道:“别告诉他们我的事情……其实,我在他们心中,已是个死人……”

舒欣猛地摇头,语气呜咽道:“为什么这么残忍……”

季节冷冷道:“我只对自己残忍。”

舒欣死死掐住季节的胳膊,小脸苍白!

眼看着汽车驶入一条宽广的机场大道。舒欣蓦然扬起头,直视季节,颤声道:“你能答应我一个要求吗?就一个,很简单,不会让你太麻烦……”

季节结冰的脸上抽搐了一下,“如果我能做到……”

“好好保重自己,别对自己残忍,别受伤……我知道这不可能,但你千万要珍惜生命……如果有可能,别干这行……对了,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家庭的情况,我家应该算很富有,我可以让父亲拿钱给你投资,你喜欢阿富汗,喜欢中东,可以在这边做贸易……”

见季节的脸阴沉下来,她连连摇头,急道:“你答应我,给我写信,电话,或者邮件,哪怕每隔半年,报你的平安……这是我唯一的要求!求你,一定答应我!”

舒欣伸出手掌,温柔地摸着他的头发。

“你难道不想知道你家人的情况吗?我也随时向你报告……”

汽车徐徐停靠在停车场。

舒欣满怀期待第凝视着季节,外界的一切都不在她的世界中。

季节终于点点头,“我答应你!”

“谢谢!谢谢你!”舒欣几乎激动得想蹦跳起来。

“你该上飞机了。我不喜欢送人。祝一路平安!”季节声音嘶哑道。

…………

…………

送走舒欣后,季节情绪复杂地坐车返回喀布尔市区。

舒欣……

这个美丽而倔强的女孩!她是世上,除了家人外最关心他的人。

然而,他却不能动摇,他比她远知道什么是残酷。往往美好的开局,都会以惨淡收场。况且,他们连开局都不美好,都充满了惊心动魄,充满了肮脏和罪恶……

但是,他不得不承认,她的柔情,她的坚持,她的牵挂,她的依恋……在他原本死寂的生命祭坛上点燃了一簇火苗。

正在他心绪难得千转百结之际,他的眸子忽然一凝,这不是通往市区的道路。

虽然他完全不了解喀布尔的道路,但眼前不断显现的是道道深梁与沉默山丘,还有褐色的沟壑、两侧的土坯屋子……

他的目光落在赫瓦贾上尉的背影上,努力控制住绷得紧紧的神经,轻声问:“赫瓦贾上尉,你要带我去哪?”

赫瓦贾回头,冷厉的面孔旁露出一只黑洞洞的枪管。

“很抱歉,季节先生!”

季节心中一沉,冷冷道:“原来你就是穆贾西迪身边的叛徒?”

第五十二章 【被俘】

没有人能在一米之距的枪口下做出任何动作。

没有任何动作快过扣动扳机的速度。

除非选择死亡。

季节不想成为俘虏,他在训练营学习过如何对付俘虏的知识,他知道那有何等的残酷,他知道有时候死亡也许会更轻松。但他更不想放弃任何有可能的希望。

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

“好吧!你赢了!”季节放松身体,双手下垂,安静地放在双膝上,缓缓闭上眼睛。

“算你识时务!”赫瓦贾阴阴一笑,冲司机歪了歪脑袋,“你下车去给他定个位。”

定位,是当地雇佣兵的术语。意思是,绑缚,不得动弹等含义。

司机默默下车,谨慎地打开汽车后门。见季节犹然闭着双眼,他的右手中豁然出现一根黝黑的高压电棍,猛地戳中季节的胳臂。

“噼里啪啦!”一股蓝色火花伴随着半焦的糊味。

一股电流袭中他。季节软软倒在车座上。

…………

…………

不知过了多久,一盆冷水泼醒了他。

他张开眼睛便看到了一群模糊的身影,挣扎着晃了晃脑袋,眼前的身形逐渐清晰。

巴谢维斯基狰狞的面孔恶狠狠地盯着他。

然后是一只放大的拳头!

“砰!砰!砰!”巴谢维斯基一边挥击拳一边怒骂道:“你这个黄皮杂碎!你毁了老子一辈子的努力,老子喝你的血,吃了你的肉都不解恨!”

巴谢维斯基的拳头足有两百磅,实实地抡在人身上,任谁都受不了。季节只觉五脏六腑不停翻滚,而且,对方显然是个老手,了解中国的内家气功,连运行气功的机会都不给他,堪堪在他一口气提上来时,又陡然被砸散。

巴谢维斯基的确怨气冲天。只不过为一个小妞,费劲千辛万苦到手的穆贾西迪被人救走,他不仅得罪了塔利班的巨头,而且还将遭受阿富汗政府军和联军的联手打击。他好不容易获得的巨额合同也宣告作废。甚至将被吊销注册佣兵资格。

从此后,他和他的“独狼“雇佣兵要么逃离阿富汗战区,要么等死。

“杀了他……”

“让他死!”

巴谢维斯基身后响起数道暴怒的声音。

接着是“咔嚓咔嚓”的保险打开声。

三四支枪口瞬间对准季节的脑袋。

巴谢维斯基“腾腾腾”几脚踢掉几把枪,怒骂道:“杀死他太便宜了他,老子要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大哥……”他的一名兄弟瞥见巴谢维斯基阴沉沉的脸色,脸色数变,狞笑道:“好!慢慢玩死这只黄皮猴子!”

说着,他蓦地冲向腿脚被捆绑的季节,双手卡住季节的下巴,生生把季节从地上提了起来,抵在墙壁上,肘子猛击季节的肚腹,膝猛撞他的胁部……

季节没有叫喊,仅仅发出几道闷哼,张口喷出数口血箭!

这名凶暴的雇佣兵陡然松手,季节身体跌落在地。

但另一名雇佣兵又冲了上来,双脚猛踢他的肋部要害。

季节拼命蜷缩成肉团,尽量避开关节部位遭受重创。

这时,第三个人冲了上来。

第四个……

第五个……

终于,他昏死过去。

巴谢维斯基脸色一沉,上前试了试季节的鼻息。脸色一松,还好,还有气。

一群人望着血肉模糊的季节,都有些惊讶季节的抗击打能力。

这要换体质稍弱之人,早就下了地狱。

“老大,我们怎么办?”一名佣兵焦急地喊道。

巴谢维斯基冷然瞥他一眼,用脚踢了踢季节的身体,“还有个唯一的挽救办法……”

几名佣兵闻言纷纷凑了过来。

“赫瓦贾还没有暴露,我们的五十万美金不是那么好赚的……”

“可是,老大,穆贾西迪现在已经不再信任身边的人了……”

巴谢维斯基阴阴瞥了季节一眼道:“这只黄皮猴子救了他的命,穆贾西迪现在把安保任务交给了他们。如果黄皮猴子肯配合,我们想抓穆贾西迪不大可能,但是,杀死他却极有希望。如果能成功,我们不用再腹背受敌,甚至还可以直接投奔塔利班……”

几名佣兵如梦初醒。

“这只黄皮猴子意志太坚定了,一通猛揍,他竟没有半句求饶……我看很难让他妥协……”

巴谢维斯基闷哼一声,算是默认了。沉默半晌,他眼底闪动着狼一般的寒光,冷冷道:“办法总会有的。先把他在地洞里关上几天,不给食物和水,磨跨了他的精神,再来收拾他。”

…………

…………

季节再次醒来时,浑身无处不疼。他默默查看了一下,发现自己下巴轻微骨裂,肋骨断了三根,腹部更是肠胃粘连成了一团。

下巴处的骨裂尚可承受。

肋骨断裂并很有可能错位,很麻烦,他现在稍微想动一下都钻心似的疼痛。

万幸的是,他的关节部位没有毁灭性的伤害。

周围一片漆黑。他终于发出低沉的呻吟。

不多时,眼睛总算稍微适应了黑暗。根据地下的潮湿程度和空气的温度判断,这是一处地洞,也许是处深达数十米的部族防空洞。

地洞不大,仅仅够他的身体蜷缩。

他默默运行气功。

但经脉似乎遭受重创,气息不畅,很难聚气。

坚持数次之后,他不得不痛苦地放弃。

看情形,要恢复气息畅通,至少得二到三天的时间。

只要能运行气功,挣断手脚的粗绳也不是没有希望。

现在唯一的问题是,对方给不给他时间。

半天时间过去了,季节总算稍微恢复了点力气。他尝试着喊了几声:“有人吗?”

不久他换成英语喊,“Anyone?”

世界一片寂静。寂静得他的心跳声如鼓点。

他又换了法语:“N‘importequi?”

他竖耳半晌,最后尝试了一句阿富汗达利语。阿富汗有两种官方语言。一种是达利语,也称波斯语;另一种是普什图语。

波斯语在伊朗、阿富汗和塔吉克斯坦等国家广泛使用,具有悠久的历史传统。在中东战区的使用率极高。正因为如此,他在训练营里的语言课程也有涉猎一些当地的常用语言。

“……”

看来这里只关押了他一个人。季节放弃叫喊,默默闭眼,尽量保存体力。

正在这时,他的双耳陡竖。

他听到了一道细微的声响。

像是什么动物在地上爬行的声音。

不对,不是小动物,至少是体重三十公斤以上的大动物。

季节一时间汗毛陡竖。一种对未知的恐惧向他袭来。

声音持续几分钟后,逐渐清晰。而且还听到细微的呼吸声。

是人,是人类的呼吸声。

季节激动得身体猛挣,肋部穿来钻心的剧痛。

“你是谁?”

“Whoareyou?”

对方没有回答他。

只听“巴嚓”一声细响。

地洞内的小铁门倏然打开。

(虽然双开很苦逼,但我还在坚持。我承认我是个比较情绪化的人,往往几句赞美,几句鼓励,几句期待,便能让我从疲惫中挣脱出来……很失望的是,在我不为成绩和口粮左右,开始更新之后,收藏反而往下掉。是你们忘记了从书架删除,还是我的更新提醒了你们……)

第五十三章 【“怪物”阿里】

就着石壁微弱的反光,季节看到一个瘦小的身影匍匐着爬了进来。

季节寒毛陡竖,低声问:“你是谁?”

瘦小的身影静止不动,如同一尊小雕塑。

季节又换了几种语言重复问了几遍。

小黑影依然纹丝不动。

饶是季节胆大包天,不敬怪神不怕怪,但在四肢被紧绑的情况下,在一个地下十米的小洞内看见这样一个不知道是人是兽的“怪物”,浑身都惊起了鸡皮疙瘩。

“怪物”忽然爬近季节身边,伸出手或者是爪子在季节身上摸索着。

感受到这只手上的微弱温度,季节终于得出结论——是人不是怪物。

他顿时长长松了口气。

小黑影摸索着解开了他的绳锁,然后慢慢后退三步,再次静止不动。

由于解开了绳索,血液加快了流动,身体也得到充分的伸展,受伤的身体反而不能适应,疼痛使得他发出低低的呻吟。

不知过了十分钟还是十五分钟,他终于缓解了疼痛,换了一种最舒服的姿势平躺在地。

这时,那道黑影悄无声息爬出洞外。

季节喊了一声,对方毫无反应。季节索性闭嘴,保持体力,查看身体的伤势。独狼给予他的伤害虽多,但最痛苦的莫过三根断裂的肋骨,其中一条已经隐隐错位。他必须解决这个问题。

否则,时间拖得越长,对他身体的伤害越大。

考虑了半晌,他挣扎着坐了起来。这一个简单的动作,他足足花了三分钟的时间,依然疼得满头冷汗。

仔细摸了摸受伤的肋部和错位的部位,他一咬牙,猛地做了个快速而突兀的伸展动作,只听轻微的“咔嚓”声,错位的部位终于复原,但剧烈的疼痛几乎使得他立刻昏厥过去。

靠在墙壁上一动不动地休息了半个小时,这才稍微有些力气,抓起地上的绳索,沿着腰肋部半松半紧缠绕了五圈,固定了肋部后,疼痛逐渐缓解,但他想动弹也难。

就肋部的伤势,十天半月很难发力。

可是,巴谢维斯基会把他关十天半月吗?不会。

即使把他关上十天半月,没有食物和水,他也得活活饿死。

强行动了动身体,一阵刺痛迫使他放弃挣扎,老老实实靠在墙壁上闭眼休息。不一会功夫,他在极度的痛疼和体力透支后,沉沉睡着。

等他再次醒来时,地洞的温度明显下降了许多。

他确定,地洞之上此时正是炎热的白昼。

训练营的知识课中曾经提到过如何在地洞里判断外面是白昼还是黑夜。因为地球的核心是发热体,而地表以下的温度基本上都是由地球自身提供的,地下水冬暖夏凉就是因为地表以下的温度常年都差不多稳定在10几度到20度左右。阿富汗高原地带的炎热白昼差不多有三十几度的气温,井水就是凉的,而地底的温度也会降到十度以下。

这也就是说,从他被抓到现在,已经过去了一天时间。

他不知道自己无故失踪,穆贾西迪会有什么反应,汉斯和刘克他们又会怎么想。猜测他带着舒欣逃离阿富汗?

旋即又想,这里是什么地方,是某个部族的老窝?还是独狼在高原上的某处据点?

这个地洞有多长,洞口有多少守卫等等。

这时,他忽然想起了那个神秘的黑影。趁着睡了一觉,体力恢复了六七成,他尽量不刺激肋部地在地上缓慢的向外蠕动着。

四五分钟后,他的身体终于挪出了小洞,四下一片漆黑,但长时间封闭在黑暗之中,人的视线也逐渐适应了这个特殊的地下世界。

外面是一个两米高,近五米宽的大洞,大洞的四周人工开辟出四五个小洞。小洞都带有铁门。很明显是用来关押囚犯的。

他无法分辨小黑影在那个囚洞里,更不知道剩下的三四个囚洞里有没有其他囚犯。

他深呼了一口气,用英语低喊了几声。

“你在哪里?”

“还有人吗?”

无人应答。只剩他惨兮兮的声音回荡在洞穴之中。

季节索性朝一个距离最近的囚洞摸去。

十分钟左右,他的手摸索着搭上了囚洞小铁门的锁扣。

“咔嚓”一声轻响,铁门栓开启,里边传来刺眼的白色磷光。他定目一看,顿时毛骨悚然。

囚洞里出现一具磷白色的尸体骨架,不见皮肉,只剩皑皑白骨,白骨在黑暗中发出幽暗的光亮。

他惊愕半晌,这才稍稍平复心情。低声朝尸骨说了句:“对不起!我要借你的尸骨一用,请朋友多多包涵!”

说完,他伸手摸起尸骨的残断的小腿,举在手中,充当照明工具。

有了这根腿骨,洞内的世界开始分明起来。

他举着腿骨一个个囚洞搜寻。

终于,当他搜索第四个囚洞门口时,囚洞的铁门突然打开,一个瘦小的黑影出现在季节的眼帘中。

黑影蓬乱的头发几乎遮盖了整张面孔,但季节仍然感受到两道凄绝如刀的瞳光,穿过发丝,笔直和他对视。

季节心中猛然一悸,自己仿佛正与一头受伤猛虎四目对视。

他甚至从未见过这般寒冷刺骨的眼神。不止是寒冷,而且还混含了火焰般的怨念、愤怒、警惕……

季节定了定神,小心翼翼地斟酌语句,先用英语说道:“谢谢你帮我解开绳索。”

对方仍然一动不动地盯视者他。不动不言不语。

季节微微扭了扭发僵的脖子,他苦恼自己的语言能力,即便是英语,他也只能说简单的口语,阿富汗的达利语更是苍白。

怔然半晌,他长叹一声,“好吧!看来我们无法交流……”说完低头向出口处蠕动而去。

不料身后忽然出传来一道幼嫩的声音。

“你是……谁,他们……为什么抓你……”

季节豁然转头,大幅度的动作牵动了肋部伤势,他疼得两眼冒金星。好半天,他才喘了口粗气,对方说的是英语,语句生硬且笨拙,他没怎么听懂。

于是,他问了句:“你能说慢点吗?”

“你是……谁,他们……为什么抓你……”

季节仔细听了四五遍,才大概明白了他的意思。同时也诧然发现,对方竟然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是个孩子。

一个小孩,怎么会被关押在地下深洞?他是什么人?关押了多长时间?他有很多问题想问他,但单薄的英语基础,使得他苦恼万分。

他指了指洞口上方,又指了指自己,“仇人,他们,是敌人,和我……”

小男孩似乎听懂了,眸中的寒光消散了大半,但警惕性仍然存留眸中。

季节问,“你是谁?为什么被抓来这里?”

小男孩沉默良久,低声道:“阿里……我叫阿里……敌人……他们……杀死了我的族人……一个月前……”

季节零零散散总算听懂了大半。

这个孩子叫阿里,独狼雇佣兵杀光了他的族人……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而且小男孩的英语能力并不比他强多少,再想深入交流,无疑等于研究尖端科学。季节耗费了全部的脑细胞,全部能说出来的英语单词,甚至达利口语,各种手势,结果还是徒劳。

但是他得到了最关键的答案。

洞口的大门只能从外面开启,里边除非有炸弹,否则永远打不开。

季节颓然地失去了交流的兴趣,他现在只能盼望独狼给他两三天的恢复机会,等他们派人下洞来提审他时,便是他唯一的机会。

现在最重要是保存体力。别等他们出现时,自己已经奄奄一息。

想到这里,季节就地躺倒。

阿里也选择了沉默。

洞内再次恢复寂静。

…………

…………

不知道什么时候,季节再次醒来。

这一次,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饥渴。

他顿时明白,大麻烦来了。独狼只要再饿他一两天,他是条龙也变成半死的蛇,任由对方摆弄。

到那时,再好的机会也不是机会……

“咕咕!”肚子发出抗议声。食物暂时可以抗拒,但饮水……他已经接近三十几个小时没有补充水分。

昨天是因为身体遭受重创,因为疼痛而忘记了干渴。但是,身体稍微恢复,干渴感加倍,口干舌燥,咽喉如着火般炙痛。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绝望。

他甚至开始后悔,如其活活干死,还不如当初在汽车里被子弹打死。

正当他因干渴而头晕目眩,濒临昏迷状态之时,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凑到他嘴边,他条件反射似地张口吮吸,一股股腥味极重的液体顺着他的喉管而下。这道液体如同开裂的大地上降落的雨水,滋润着饥渴的土地。

他贪婪地吮吸,像个嗷嗷待哺的婴儿。

直到再也吮吸不出一点水分,他才迷迷糊糊清醒了过来。睁眼看到小男孩模糊的面孔,“是你救了我……谢谢!”

静静地张口呼吸半晌,他忽然想起一个问题,小男孩哪来的水,而且他蓦然闻到了自己嘴边的血腥气,还带了种腐臭味。

他倏然回头朝脸颊边望去。

一只毛茸茸的……老鼠!

顿时想到自己刚才狂吸的是老鼠血,一股痉挛地恶心从胃部翻涌而上,他翻身干呕不止。

小男孩默默地看着他呕吐,结结巴巴说了句:“这是最后一个……老鼠。”

季节的肠胃实在是没什么可呕吐的,三分钟后,他逐渐平复下来,自言自语道:“既然是最后一只,何必喝它的血……”他的意思是,总归会干死,何必临死前遭这番罪。

小男孩似乎听懂了他的意思,语气微微激动道:“他们,说,三天后,会下来……”

季节一颗死寂的心顿时活跃起来。

三天后,他感觉自己差不多在地洞里待了两天,这也就是说,还有一天,将会来人提审他。

他无声无息地笑了。

第五十四章 【逃】(一)

艰难地熬过了二十几个小时后,地洞上方终于响起了一阵脚步声。

季节静静地蜷缩在小洞内,手脚伪装成绑缚的模样。

随着大铁门的“哐锵“开启声,外面逐渐闪烁着灯光,把不大的地洞刺得通亮。

听脚步声是三个人。其中一人的身体特别健硕,足足超过两百磅,一双脚在地洞踩出沉闷的轰轰声。另外两人的体型适中,但脚步很快,预示着他们的反应非常敏捷。

季节感觉有些不妙。重伤之后的他虽然有了三天的休养时间,但他却无法使用绝对的爆发力和速度。

没有了绝对的爆发力和快速打击能力。要对付身体强悍,残酷训练,长年经受枪林弹雨考验的雇佣兵,绝对不是简单的事情。

况且他还要同时对付三个人,还不知道对方有没有携带枪支或兵刃。

如果是两个人,他拼尽全力,有百分之八十的把握在半分钟内无声无息地解决他们。但第三个人,他即便身体状态极佳的情况下,也不敢保证不让对方发出警报。

怎么办?

怎么办?

他连问自己两声。终于下定决心。

动手一搏,不成功则成仁。死亡并不是世上最可怕的路途。

亮光渐盛。

三个雇佣兵出现在地洞内,一个大块头佣兵嘴里唠叨着:“半夜三更都不得安宁,头们舒服地喝酒抱妞,我们这些苦哈哈遭罪……”

“别埋怨,打起精神,这几天千万别招惹头。”

大块头佣兵哼哼两声,伸出巨掌扭开了铁门栓。

一道刺目的高能电筒直刺在季节身上。

“死了?”

一名佣兵警惕地踢了季节两脚,见季节毫无反应,他对身后的两人打了个掩护的手势,小心翼翼蹲下来,伸手探了探季节鼻息。

“还有气……”但是这名佣兵显然极为老道,他依然伸手去摸季节身上的绳索结扣。按雇佣兵手册的守则:如果囚犯的绑缚松开,证明出了问题。反之,才一切在掌控之中。

季节暗暗叫苦,对方的老练逼得他只能兵行险招,同时,成功率也无限降低。

就在这名佣兵的手刚刚摸上绳结之时,季节的右腿迅疾有力地踢中他的****,积蓄已久的力量,使得这名佣兵****爆裂,几乎连呼喊的声音都没有,软软瘫倒。

另两名佣兵稍稍一愣之际,季节暴跃而起,身体在空中拉扯成直线,双拳暴击。他必须逼迫对方来不及发出警报。

这一双拳头,一左一右,一上一下,分走两边。

左拳砸击大块头佣兵的咽喉,右拳奔袭一名佣兵的眉骨。

呈现出的力道,虽然远不如他的正常水准。但绝对具备威慑力。

如他所料,大快头佣兵有些心不在焉,他的拳头虽然没能击中大块头的咽喉,但却落在他的锁骨之上,眼看大块头张大嘴巴,季节借着身体的惯性,撒拳伸掌,强行捂住了大块头的嘴巴,把他的惨呼死死堵了回去,同时右膝狠狠地顶中大快头的腹部。

但是,他的左拳却落了个空。身手敏捷的那名雇佣兵躲过了他的强袭之后,没有立刻发出警报,而是很稳妥地疾退三大步,锁定自己的安全范围后,狰狞地张大嘴巴……

季节此时力已告竭,强行发力的后果令他肋部传来剧烈而深入骨髓的疼痛,他别说再次攻击,站立都变得无比艰难。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近在咫尺的佣兵冷漠而噬血的眼神,如死神般开启嘴唇。

季节感到浑身发冷,他意识到,这次真的玩完了。

就在这名佣兵嘴巴里发出呼喊的瞬间,季节的瞳孔豁然放大。他看到了一道黑色身影掠过,一只枯瘦惨白的小手闪电般捂上了佣兵的咽喉。他简直怀疑那不是人类的速度,而是光,一道惨白的光。

接着一声清晰可闻的脖颈断裂脆响传来,那名佣兵死不瞑目地硬生生倒地。

季节由喜转惊。

如果任由佣兵的身体砸地,只怕巨大的震动声会被地洞上方的佣兵察觉。一旦被发现,只要一个佣兵一把枪,他就永世没有出洞之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瘦小的黑影凌空抓起了佣兵的一只右臂,然后,在季节的一道放松的呼吸声中,佣兵的身体缓缓倒地。没有发出半点声息。

就着地上的高能电筒的强力光束,季节的眼睛这才清楚地看到了黑影的全貌。

“阿里……”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阿里比他想象中还要年轻,他甚至都怀疑他有没有十三岁?

这个阿富汗小男孩瘦胳膊细腿,一幅营养不良的样子,长时间没有光照的皮肤放射出惨淡的光亮,乱蓬蓬的脏臭长发,鼻梁上还有道蜈蚣般狰狞的伤疤,但他的眼神却透着少年人所没有的警惕和冷厉、淡定。

季节忍不住倒抽一口冷气。

如此淡定娴熟的杀人技巧,如此强大的忍耐力,在任何时刻都能保持冷静。

他真是一名孩子吗?

阿里其实远比他想象得要可怕。他是部族训练出来的杀人机器,是他们部族的守护神。死在他手里的各国雇佣兵、基地恐怖分子、阿富汗警察、正规军、甚至联军士兵没有一百也有六七十人。

他四五岁便开始学习杀人,各种枪械,轻阻重狙,肩扛火箭炮……当然,他的全身上下到每个器官都是杀人的利器。

独狼雇佣兵虽然剿灭了他的部族,但亦有十三名佣兵死在他手上,无一活口。

就在季节陷入震惊之中时,阿里敏捷而冷酷地伸脚一一踩碎了三名佣兵的脖颈。

在季节的眼中,他的动作毫无技巧可言,但动作之自然流畅,反而契合了搏杀之道,如果没有无数的实践,根本做不到如此熟练。

阿里接着搜索三名佣兵的尸体。

没有枪支,他的眼神微有失望,但很快,他搜到了一把军用匕首,对季节做了个“你还能不能动”的手势。

阿里的老道和冷静,对身体已经到了极限的季节来说,不啻于一针强心剂。他朝阿里做了个OK的手势,强忍钻心的疼痛,抓起地上遗落的手电筒,跟在阿里身后,跌跌撞撞向洞口方向走去。

沿着狭窄的斜坡走了约三十米远,一道光亮出现在他们眼前。

阿里放缓速度,慢慢爬到打开的洞口处。

季节也跟在后面,悄悄神长脖子往外一看。

顿时心中一冷。

洞口之外是个四四方方的土壁房间。房间不大,近十五的平米。房间的中央,摆放着一张四方木桌,桌子上摆满了酒瓶罐头和香烟盒。两个全副武装的独狼雇佣兵正打着扑克。

两名佣兵距离洞口约三米的距离。

这三米,便是他和阿里的生死线。

第五十五章 【逃】(二)

处在季节面前的难题是,杀死对方不难,但很难保证不惊动群狼。

就在他还想不出办法时,他身前的少年阿里却突然发动迅猛攻击。

一把匕首从少年枯瘦的手中疾射而出,他的人也跟随着匕首向外疾扑。

季节心道“不好!”,他认为少年的鲁莽是愚蠢和冲动。但紧迫的现实却由不得他再做思考,他只能跟着冲出地洞。

不知是阿里抛射的匕首又准又突然,还是两雇佣兵太马虎。

那把匕首竟奇准无比地射中一名雇佣兵的咽喉,一股血箭射如喷泉,把另一名雇佣兵浇了个满脸红花。

季节冲到方桌前时,阿里如鬼魅般凌空飞跃,双手在空中交叉而圈,一只手捂住佣兵的嘴巴,另一只手快速划过糊满鲜血雇佣兵的颈动脉。

“噗嗤……”又是一道血箭标射而出。

两名雇佣兵软软向下倒去。

季节急忙伸手抓住其中一人的尸体。

阿里抓住兀自抽搐不止的尸体脖颈,双手发力猛拧,只听到“咔嚓”一声脆响,大量鲜血如同烟花,从雇佣兵的口鼻间爆射而出。

季节算是见过狠人的人,但他却被这个少年的狠辣残酷给惊呆了。他走上雇佣兵道路是被迫的,如果可能,他还是想回到原来的世界。

但是少年却是个纯粹的杀人机器。

少年眸子里的兴奋和疯狂只在杀人的刹那闪光。仿佛是一匹孤独的狼,独自行走在冰天雪地,疯狂攻击一切敢于向他挑战的野兽。

季节下意识地后退两步,和阿里保持“安全”距离。当然,这不能代表阿里的战力强过季节。季节在力量和技巧上可以全面压制阿里,速度上稍逊一筹,正常状态下,三招之内可以让阿里丧失战力。

他忌惮的是阿里浑身散发的杀气。

阿里很敏感地观察到季节的动作,他脸上扬起一道生硬枯涩的笑,边打手势边用英语小声道:“他们……坏人……你……是朋友……”

季节额头冒汗,随生附和道:“朋友!”

阿里露出了羞涩的笑容,但手中动作极快地抓起桌子上的一把不知名微冲,动作熟练地轻拉枪栓,“咔咔”枪膛中跳出一颗子弹,然后动作飞快地打开保险,顺手把保险推到连发的位置上。整个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仅用了五秒钟时间。

季节豁然动容。阿里玩枪的老练程度,足以媲美他的德国枪械教练。

他甚至立刻动了招募之心。如果能逃出升天,他赶到穆贾西迪的部族后,便会立刻组建一支小型雇佣公司。招募雇佣兵是必然的,但阿里却是独一无二的一个,他坚信,他的雇佣兵公司有了阿里这条地头蛇和杀戮机器,将获益非浅。

但第一步是两人能度过难关。

阿里一边举枪瞄准,一边朝他打了个推门的手势。

季节配合着缓缓蛇行到大门右侧,单手轻轻推了推。

大门缓缓开启。阿里下蹲着身体,一步步朝门外蠕动而去。出了门,他朝季节做了个跟进的手势。

季节无声无息地快速冲出大门。

门外是一个一百五十平米左右的土墙高院,院墙上架着黑黝黝的丝网和尖刺,正对院墙的是一栋三层楼房。从季节的角度仰视,楼顶架有高射探照灯和重型机关枪。

机枪位看不到有人还是没人,但机枪位的左侧有名全副武装的雇佣兵,手持轻狙,而且轻狙上装备了夜视瞄准镜,三百米距离之内,无人能逃过轻狙的狙击。

季节目光落在院子右侧的一辆装甲车上,顿时眼睛一亮。

只能赌一赌,但愿装甲车时刻处于机动状态。

所谓的机动状态,是指在某个随时都有可能开战的特殊时期,装甲车的车门未锁,车钥匙随时保持插入钥匙孔状态,以便使用者能在最短时间内发动装甲车进行攻击或者防御。

很显然,阿里的目标也是这辆装甲车。

两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季节依在墙角,举起枪支,瞄准楼顶的探照灯。只要楼顶的哨兵发现了阿里,他便要在第一时间灭掉探照灯。

正在这时,一间房门传来急道吆喝声,“去看看,是不是俘虏出了问题……”然后两三个男人一边拿枪一边往外走。

季节心中一紧。他第一次遭遇这种紧急状况,真心不知道怎么反应。三个持枪核弹的雇佣兵只要走进他们所在的房门,便会发现地下的尸体。

结果不言而喻。

而从那间屋子到这间屋子的距离是六七十米,留给他和阿里的时间一分半钟左右。

阿里的眸子里突然射出疯癫的凶光,动作灵魂地一个侧扑,身子裹成一团,无声无息朝着装甲车的方向滚去。

也就是眨眼睛的功夫,阿里的手摸上了车门,楼顶哨兵的身子转了过来,三名佣兵也走到了院子中央……

季节霎时间扣动了扳机。

但他的动作还是慢了半妙,楼顶上的狙击手快速按响警铃。

“呜呜呜……”警铃声大作。

“砰”地一声闷响,探照灯被一枪射爆,季节随后瞄准院子中央的一盏大灯,“砰!”,大灯再爆。

整座院子顿时陷入黑暗之中。

楼房内立刻想起此起彼伏的呼喊声,枪械上膛声,脚步声,怒骂声……

季节咬牙朝装甲车飞奔而去。

他和阿里现在唯一的生路就是赌这辆装甲车处于机动状态。否则,一旦车门被锁死,或者装甲车无法启动,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幸运总会眷顾敢拼搏的人!

阿里打开了车门,一只手摸到了车钥匙。

“砰砰!”

“突突突!”

“啪!啪!”

院内枪声大作,在装甲车上暴绽出密集的火星。

季节在千钧一发之际,冲入了车中,一只腿勾带上车门。

连续数道子弹“噼里啪啦”击中车门,带起令人窒息的震荡声。

就在这时,楼顶上的探照灯再度大亮,重型机枪位上响起“突突突突!”的密集扫射声,装甲车的前后是防弹玻璃,但仅仅限于7.62口径轻武器,装甲铁板可以防12.7毫米弹和炮弹破片,但却防不了高射重机枪,如果对方使用了穿甲弹,能立刻把这辆装甲车打成筛子。

“噼里啪啦!”装甲车后玻璃被重机枪打碎,几颗流弹在车内打出转折弹点。

季节几乎不能抬头,但他眼睛的余光一直盯着阿里。

阿里半蜷缩着身体,“轰隆隆!”,单手强行扭动钥匙,终于启动装甲车。

“隆隆!”装甲车先是一个疾冲,躲避重机枪的扫射,然后猛踩油门,快速后倒。

四十几米的距离加速,“轰隆!”坚硬的装甲撞穿了院墙。漫天尘屑和枪火,使得装甲车上空出现滚滚烟尘。

装甲车瞬间冲出院墙,一个侧转弯,疾风般驶上了一条土路。

第五十六章 【逃】(三)

装甲车开上土路后,身后响起数道汽车引擎的轰鸣声和车灯光柱。

季节眯起眼看了一眼车后滚滚烟尘,顿时脸色一变,三分钟内,从土院中冲出了三四辆越野车。

拼硬件,装甲无疑全面占优。

拼速度,装甲车在土路上要输越野八条大街。

不出意外的话,五分钟内,越野将迫近装甲车。一旦被包围,他和阿里只有死路一条。

阿里显然从后车镜里发现了追车,装甲车高速奔驰中,突然折了个方向,斜刺里冲向一处山坡。

季节心中一动,他和阿里现在唯一的优势便是黑夜,如果双方弃车,在山地拼脚力捉迷藏,巴谢维斯基的人数再多,也毫无用处。

“轰隆隆!”装甲车发出刺耳的轰鸣,几乎将速度提升到极限,向着高低不平的山坡冲刺。

“嘭!”装甲终于被一块半人高的岩石阻挡。

阿里抱着枪飞身跃出装甲车,季节也随后滚落。

两人下车后,几乎同时向后瞟了一眼。四越野车已经追近了两里之内。两人不约而同地拔腿朝山坡上跑去。

两人不知奔跑了十分钟还是二十分钟,夜幕越来越深沉,脚下也越来越崎岖,身后的叫骂声和灯光越来越远。

一抹云朵遮隐了毛茸茸的月光,天地一片黑暗。

阿里似乎对山地有天生的敏锐性,他行走的路线非常精准,如活地图般带着季节下到山的另一边。

算路程,两人一夜奔走的曲线距离足有三十公里。

下到山脚,天色渐明,出现在他们眼前的是不断延伸的褐色沟壑,四周都是沉默的贫瘠山丘。

这里是哪儿?季节全然不知道。他默默坐在一块冰冷的岩石上,摸了摸隐隐作痛的肋部,抬头问道:“喀布尔距离这里多远?”

“喀布尔……”阿里听懂了这个字,用手指了指东方,比划着道:“远……很远……”

再远也得回去。虽然喀布尔不是他的家乡,但那儿有他的根,有刘克,有汉斯,有阿列克谢,还有老杰夫。

季节看着阿里,“你呢?打算去哪儿?”

阿里孤独的目光中露出迷茫,好半晌,才摇摇头。随着光线渐明,阿里抬头眺望远方的眼神绽放着猎豹般的寒光。

季节忽然发现,阿里的脸虽然微有些黝黑,眼神冷酷阴森,完全不像他这个年龄的孩子,但他端正的脸庞不经意中依然会透露出少年人特有的朝气。微微下垂的嘴角给人一种孤独的感觉,他裸露在外的胳臂看起来瘦弱,但肌肉显得结实而有弹性,下垂的双手骨节十分突出,象是多次被钝器锻打过似的。

季节盯着他的双掌骨节,眼睛不由一跳。这样的少年,他的手本应该手握笔杆,玩着电脑游戏,而在阿富汗,却成为杀人的手。

他不是一个喜欢感情用事的人,可是他真的有些怜惜这个少年。

“你……没地方去,跟我走吧。”季节比划着组织匮乏的英语句子。

不知道阿里听懂了没有,他眸子里的阴翳有瞬间的消失,沉默半晌,他的身子忽然一弓,瞬间贴地,像是在倾听着什么。

“车……有车过来……”他爬起来冲季节喊道。

季节心中一惊,莫非是独狼的人追了上来?

两人的神情都有些紧张。

阿富汗的地势,很少有丛林,在晚上,或许能借助黑暗逃脱,但是在白天,一旦被堵上,两人将成为瓮中之鳖。

阿里敏捷地从背上“咔嚓”端起微冲,这只AK47的枪身泛着冷冷的晴青色光泽,他仔细检查了弹夹,弹夹里只剩下六颗子弹。他粗糙的手指压下保险,使冲锋枪能随时保持射击状态。

随后,他对着季节,指了指右侧的一个斜坡。意思是让季节躲进去。

季节摇了摇头。他怎么会让一个孩子来保护他?哪怕他现在受伤不轻,而且身无武器。当然,他本来也拿了只AK47在手的,不过在爬上装甲车的瞬间给弄丢了。现在后悔也晚了,他的战斗经验毕竟还是小学生水准。

阿里黝黑的脸微微有些发红,他恼怒地指了指右侧。

季节站气身,冲他咧咧嘴,暗带自嘲的说道:“别冲哥发火,哥不是孬种!”说完,他在地上捡起几个石块,在手里抛了几抛。虽比不上子弹,但关键时刻还是可以伤人。

阿里又冲他吼了几嗓子。

季节走到他身边,搂住他的肩膀,“在我们国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是真兄弟!”

阿里微拘的身子一抖,忽然眼睛瞳孔大张,“唰”地冲到路中央,手持冲锋枪,笔直地对着土路的尽头。

他的样子看在别人眼里有些可笑,犹如一个成语——螳螂挡车。

但季节的心瞬间潮湿。他知道,这孩子的枪里只有六颗子弹,也许一个连击都不够……

正在这时,远方隐隐传来汽车发动机的轰鸣声。

季节也想和阿里一样站在路中央,但他毕竟还没有失去理智。他上前,蓦地抓住阿里的胳膊,拖着便往山坡后拉扯。

阿里开始有些挣扎,但不知是被季节的气势所慑,还是季节的力量让他无法挣脱,他逐渐放弃,老老实实跟着季节躲到山坡后。

如果来车真是独狼的人,如果独狼的人搜索到他们……

他们也许真要做一对“有难同当”的异国兄弟。

半分钟后,一道白色的影子逐渐出现在他们的视线中。

“咦……好像是中巴车?”季节发现不是军事越野车,紧绷的心倏然放松下来。

阿里的脸色一喜,跳起来朝路中央跑去,边跑边嚷嚷道:“是……长途班车……我们坐……逃离山区……”

季节猛然醒悟,他们若在山区凭两只脚走,迟早被独狼的人追上。倘若坐上长途班车,只要进入某个小城或镇子,便能摆脱独狼的追击。

看着季节走到他身边,阿里忽然放下枪,双手交叉着藏到自己背后。

白色的中巴车越驶越近,近到季节能看清白色车身上的锈迹斑斑,能看到车身上的几个旧弹孔,能看到瘦弱的司机和车厢中不多的人影。

随着车靠近,但司机的速度却不仅没有削减,反而骤踩油门,倏地加速。看样子,司机是经常跑这条线,不想惹麻烦,也不敢随便搭载陌生乘客。

在这块地面上,存在着你永远想不到的危险。

但阿里却显然更老道,当汽车加速就要驶过他时,他倏地拿起冲锋枪,直指汽车司机。

汽车“嘎然”停下。

阿里拿着枪走向中巴,围着车身查看了一圈,这才走到司机的玻璃前,声音不大的和司机说了几句话。

车门“刷”地开启。

阿里抢先上去,然后对季节招了招手。

季节上了车,一眼看到车厢里的人并不多。

三个中年男子,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车尾还坐着一个身穿“布嘎”的阿富汗少女。

三个男子面黄肌瘦,衣着褴褛,身边堆放着大包小包,不知道是逃难还是运送货物,他们眼露惊恐,但一言不发,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出,季节在看他们,他们也在看季节,双方的眼神相撞,他们快速躲闪。

老头的胆子稍大,用当地方言和阿里说了几句话。

季节的眼睛最后落在车尾的少女身上。虽然他看不到少女的面貌,甚至连手腕都藏在深黑色的布嘎下,但季节却发现了几个不寻常的地方。

少女的布嘎质地精良,绝非普通布料。

少女的腰身很直,即便在颠簸的车厢上,也没有丝毫弯曲,显然出自受过特别礼仪训练的家庭。

还有那对若隐若现的眸光,带着蓝色的神秘韵味。

季节看着她,略有些惊讶。

而少女的眸光似乎比他更吃惊。要知道,季节的外貌和身材不管在世界任何角落,哪怕在纽约,巴黎,摩纳哥等盛产帅哥之地,都是最闪亮的一个。更不要说在贫瘠的阿富汗,一个女也许一辈子都见不到他这样的存在。

季节落座。

少女微微低头。

汽车继续在荒芜的山梁间行驶着。

第一章【跑路】

200XX年七月的青州,空气中弥漫着烫人的热气,当一缕烈阳照在刘少东脸上时,他翻了个身,还是觉得热,揉了揉昏涨欲裂的脑袋,昨天他虽然凌晨两点才临时找了这家宾馆,可他明明记得自己进屋便把空调温度调到20度,怎么还会热成这样?莫非空调坏了?

想到这里,他微微眯开眼睛,蓦然看见一扇半开的窗户。阵阵热浪从外面卷入,和房间的冷空气形成对流。

刘少东低声骂了句国骂,腾地从床上跳起来,先去关了窗户,拉上窗帘,然后打开床头柜上的手机开机键,踉踉跄跄走进卫生间。

洗了个冷热水交替澡,整个人完全清醒了过来。

他从来不用宾馆的毛巾浴巾,暴露着一身健硕肌肉走出卫生间。

他的全身上下没有一丝赘肉,平坦结实的小腹上有六块腹肌,修长的四肢充满力量,完美有力的线条有若大卫雕像。若不是他的脸长得实在太糙了点,额头还有块疤痕,他绝对是男人们羡慕的对象。

站在空调下惬意地吹了吹冷风。床头柜上的手机“铃铃”作响。他抓起电话,看了看号码,皱眉道:“老九,这么早,有事?”

“东哥,出事了,出大事了,你在哪,不,别告诉我,你赶紧跑路,有多远跑多远,手上钱够不够……”

“你他娘的发什么神经,出什么大事了,地震还是海啸?老子跑什么跑?”刘少东下蹲做了个软体操动作。他十二岁出来混,除了没杀人放火贩人贩毒,什么事情没经历过,别人没吃过的苦他吃过,别人没享过的福他也享过,五马六道的人他见过,十四岁前他被人打得多,十四岁后基本是他打别人。

“昨天晚上,你在虫哥的夜店不是打了个人吗?知道他谁?本市恒发集团张总的公子,凌晨送到市一医院重症急救室,到现在还没有脱离危险……”

“那小子的爸爸是恒发的老总?”

“关键不是他爸,而是他大伯,青州市委常委、政法委书记……现在市里闹翻了天,红道**的人人正满天下寻你,被逮到就完了,东哥,赶紧跑路,能跑多远跑多远……”

刘少东倒抽一口凉气,伸手拍了拍脑袋,“我想想……”

他蓦地记了起来,昨天晚上的确好像扇了某个龌龊男一记耳光,那个穿戴时尚的小白脸强扯一位包厢公主的衣服,竟在走廊里上下其手,把人家的裙子都撕烂了,小姑娘嘴里直喊“我不是……小姐,放过我,求你……”

他刚好路过,顺手扯开小白脸,还没来得及开口,小白脸的嘴里不干不净骂娘,他一记耳光扇把人给扇倒在地……

可就一记耳光,能把人打进ICU?是这哥们的身子骨太萧条,还是他刘少东活该倒霉?

哪怕他这个人素来以心理素质好著称,混社会十几年间遭遇过大大小小各种麻烦,最终都能凭借超强的心理素质化险为夷。可这次的麻烦显然要超出以往所有的麻烦。已经不能用麻烦这两字去诠释,而是灾难。

“虫子呢,他怎么说?”虫子是他的老板,在青州市的黄金地段有好几个场子,其中一个叫“游牧”夜总汇,他便在这家夜店看场子。

“虫哥……他今天早上在医院给他大伯张书记跪着磕头,都快急得尿了裤子了……快跑,不多说了,你这电话没准被监听……我得挂了,东哥!祝一路顺风。”

刘少东还想再说话,老九已经挂断电话。

他铁青着脸翻了翻来电提醒。发现从昨天晚上两点四十五分开始,起码有六十几个未接来电。

其中有老九的,有夜店领班小云,有他爸,有平常不怎么交集的虹口区老大谢强的电话,还有派出所老刘等熟人……

正在这时,他的电话再度响起。

他脸色一变,立马关机,卸了手机卡,“咔嚓”掰成几片,扔进卫生桶里,然后快速穿上T恤衫牛仔裤,袜子都没有穿,吸上鞋子抓起手包便冲出房间。

上了宾馆走道,他带上墨镜,慢下脚步,步履沉稳地一步三摇。

跑路,他经历过多次,只是后果都没有这次严重而已。有时出去躲个三五天,半个月,最长时间是上次市里严打,他也算是上了公安黑名单的人,跑了三个月才摸回青州,最后托关系使了些钱,才算转危为安。

宾馆里一切正常。他稍稍安心,两脚踏出宾馆大门后,刚好一辆的士送客到门道,他静等客人付钱下车,拉开后车门便钻了进去。

司机启动汽车,“老板上哪去?”

刘少东心想,青州市的机场、火车站、汽车站是绝对去不得的,那么最安全的出跑路线是……他打了个哈哈,“师傅!长途走不走?”

的士司机一听长途,顿时来了劲,连声道:“当然走,您去哪?”

“安昌。”刘少东报了个地名。

计程车刚转了个弯,五六辆警察朝宾馆方向疾驰而去。

“这帮孙子,赶死投胎去呀,超速都超到什么水平了。”司机不满地骂骂咧咧。

刘少东微微低了低头,心道:万幸!得亏老子早走一步,否则就被人堵死在宾馆里。

…………

…………

计程车把刘少东送到了安昌工商局办公大楼门前,付了车钱,他递了颗烟给健谈的司机,说了声拜拜!拔腿朝工商局大楼走去。

走了半分钟,快到大门口时,他估摸着计程车应该打转离开,他原地转弯,回到路口,招停一辆安昌本地的士,说了句“去火车站。”

他之所以选择到安昌,是因为安昌是青怀线的第二站,是火车南下的必停站点。他不能在青州上火车,但可以在青州的下一站上车。如果再稳妥点,选择安昌的下一站上火车更保险。因为即便有抓捕者从青州上车,亦会在安昌下车。

可是他没有太多选择,警察一旦在宾馆扑空,便知道他开始逃跑,青州周边市县都会开始布控,他乘坐计程车或者公交大巴不再安全。

相比其它交通工具,唯有飞机和火车是不可能中途停车检查的。飞机因为有严格的身份管理制度,那么,火车成为他的唯一出逃工具。

他之所以选择去南方,因为他有个交情很好的师弟在怀庆港,这个师弟很早就离开了青州,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安全上比较保险。再说,他也只是去打个前站,至于未来,他暂时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未来。

的士到达火车站,他小心谨慎地观察了下广场上的情况,没有特别的异常,他先去售票厅购买了当天的火车票,去怀庆港的一班车发车时间在二十分钟后,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这趟车。

本来他想购买一张硬坐票,可是售票员不怎么耐烦地告诉我,这个班次的车票售完,唯独剩下几张软卧,问他要不要。

软卧就软卧吧,他现在是和时间赛跑,越早离开越安全。再耗下去,谁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拿了车票,他没有去候车厅,而是去了车站商场,买了件水货名牌白衬衫,一件质量尚可的西裤,一双意大利造的“老人头”皮鞋,一个仿LV的男士挎包。

毕竟,他以前的穿戴太“坚硬”,给人的第一印象就“不是正经人”,他必须换身装扮。

来到车站公厕,选了个靠里间的坑,脱下价值不菲的衣服鞋子和名牌手包,换上一身“水货”行头,来到镜子前自我打量一番,脸上的横肉没办法改变,一双眸子也过于爆烈,这个就没发改装了,只能带上墨镜,挎上“LV”斜肩包,看上去至少不那么打眼。

十分钟后,他安全的进入软卧车厢。

他进入包厢时,包厢里已经有三个人先他一步到来。一是戴眼镜的老头,看模样气质像是大学教授,看见他推门而入,还很有礼貌地冲他笑了笑;第二人是个年轻男子,大约二十七八岁,身材和他相仿,都是一米八零左右的身高,身材修长魁梧,看得出他有经常锻炼;第三个人是位外形娇媚的女孩,十七八岁的年龄,小萝莉的纯真气质,却拥有性感的魔鬼身材,眼神纯净得令刘少东想起幼儿园的小朋友,晶莹剔透,不染半点杂质。

他摘下墨镜,笑眯眯地和三人打了个招呼。

结果……

纯真妹子被他的横脸吓得青春的娇躯微颤。

老教授眼神里立刻投射出警惕的目光,讪讪朝他点了点头,立刻背过身体。

年轻的男子看见他,皱了皱眉头,淡淡的“哼哼”两声,算是回应他。

刘少东知道自己长像不好,天生吃亏,再加上他本是心虚跑路,想计较也计较不起来。自顾自爬到了上铺,闭上眼睛想心思。

老九肯定被抓。否则他和他通话不久,警察便火速赶到?

他要不要和父母通个气,让他们别担心?

他怎么和怀庆港的易涛联系,什么时间联系,是下车后联系,还是直接去易涛的健身房去打探打探情况再联系?

那位身子骨太稀松的张大少爷现在的情况是不是有所好转……

火车慢慢启动,他也默默松了口气。

同包厢的“教授”和水灵“萝莉”纷纷接听电话。根据刘少东的社会阅历、观察力,以及他们对话中透漏的细节,他瞬间得出结论。

老教授果真是青州大学的教授。此去怀庆港参加一个学术研讨会。

纯真小萝莉去怀庆港大学见朋友,正在告之朋友她的到达时间。一只握手机的手柔若柔荑,一条胳膊肤如皓雪,嫩如莲藕一般。晃人眼睛。

倒是他对面下铺的年轻男子他有些猜不透是什么身份。进包厢便没有说过话,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一本杂志,杂志封面全是外文,但他沉着的目光,泰然处之的表情,皆透漏出他不普通的身份。

当官的?还是经商的老板?刘少东着实猜不透。

他之所以对这个年轻人特别上心,是因为这个年轻男人有一个和他颜色样式相同的“LV”挎包。不同的是,人家是正版,他是盗版。而且这个男人身上还有股子很“冷”的气势,是他从没接触过的一种另类“气场”,既不属于官二代身上那种“飞扬跋扈”气势;也没有富二代身上的“富贵逼人”气势,更不是他接触最多的黑*老大和混混们身上的那种“**”和“酷”。

如果要刘少东诠释,他感觉年轻男人身上有股子由内而外散发的自信,很强大的自信,只有经历了风雨才能散发出坚强、自信的气质,让人一望便知绝不是装出来的,不是虚的。

他信气场,因为他接触过太多的富二代和一代暴发户,所谓“富贵逼人来”,富贵到了一定段数,那气质便会主动逼人来的。那怕大字不识的老粗,卷起还未洗干净的泥腿子,上了岸依然人模狗样,气场一经形成,气质水到渠成。

由气观人,绝对有它的存在理据。

猜不透,他也索性懒得去猜,管他是什么人,只要不是前来抓捕他的人,他便能安下心神睡觉养神。

一瞌睡醒来,时间已是晚上六点半,列车十五分钟后进站。卧铺车厢的列车员一一敲门,为旅客更换车票。

软卧包厢的三名旅客纷纷收拾行装,拨打电话,通知接人。

“气场男”声音虽低,但沉稳有力而且粗犷、语调抑扬顿挫。

刘少东留意听了听,大概是和某个朋友约在什么地方见面。

他的行李简单,手机没有,等列车停稳后才跟在三人后面走出包间。

人潮拥挤的过道内,背影和各色行李交织,汇聚成一副滚烫的下车图。刘少东一边跟在年轻男子的身后,一边警惕地四下观察。

蓦然,他发现一个外形猥琐的小青年从他身边挤过。紧紧张贴上刘少东前面的年轻男子。

刘少东走南闯北,不知见过多少扒手。他一眼便敢肯定,这个猥琐青年盯上了前面气场十足的男子。

果不其然,猥琐男手持刀片,划开了那只名贵的LV包,一个长方形钱包从破口滑落。

猥琐男接在手里,瞬间转身,准备从另一个出口下车。正当他反身经过刘少东身边时,一只有力的大手硬生生钳住他的手腕。

猥琐男霍然变色抬头,看了看刘少东冷嗖嗖的眸子和彪悍的体型,他知道遇上高人,他即刻松手,任由刘少东夺下钱包,朝刘少东面露乞怜之色,意思是要刘少东放他一马。

刘少东也不想惹事,低喝一声“滚!”。猥琐男如释重负,奋力拨开人群,仓促消失在过道另一侧。

刘少东掂了掂手中的钱包,刚要伸手去拍“气场男”的肩膀,把钱包还给对方之时,“气场男”忽然回头,目光如箭地直射刘少东,嘴角泻出一丝嘲讽,低哼道:“多……”

刘少东很敏感地察觉到对方早已发现,他甚至不敢肯定对方是说“多谢”还是“多事”时,他的耳际倏然传来一道剧响,然后一股勃然气浪将他的身体抛向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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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变脸】

刘少东刚了有些知觉,便隐约听到耳畔传来一段细微的对话声。

“苏医生,听说医院从韩国请了整容专家过来?”

“嗯,你的消息蛮灵通嘛,不是专家,是专家组,明天应该会到。”

“咿呀!我如果有钱,也要把我这个鼻子整整……”

苏医生小声驳斥道:“拉倒吧你,人家是脸部百分之六十面积烧伤,必须整容,你以为像你们女孩子似的爱美?而且人家有钱,他朋友今天扔了张百万元的支票在医院……”

烧伤?整容,韩国专家?朋友,百万元的支票……刘少东使劲想睁开眼睛,但任由他怎么睁眼,眼睛却就是睁不开。

他微一用力,脑际却炸裂般疼痛。

怎么回事?他定了定心神,告诫自己别慌,冷静……

几分钟后,他记起了一些事情。他在青州把某上市公司老总的儿子一耳光扇进了ICU特护病房,最重要此少爷的伯父是青州市的政法委书记,可谓钱权兼备,他只有跑路,乘坐的士来到安昌,从安昌上了火车,软卧包间……

包厢里有三名旅客,一学究似的老教授,一名漂亮的萝莉大学生,一个气场男。然后火车到站,他跟在气场男后面下车,一个猥琐男偷气场男的钱包,他夺下了钱包,正准备交还给气场男,这时忽然发生了爆炸,他瞬间失去知觉。

终于,他艰难地睁开眼睛。

一时间他什么也看不清,强光刺得他眸瞳紧闭,更不知身在何处。

就在他的眼睛微眯着稍微能感受房间的光线时,便听到有人低声道:“苏医生,他醒了。”

然后是苏医生冷静的声音,“快去通知他朋友。”

刘少东眯起眼睛,发现自己身在医院病房,根据豪华的设施,应该是个挺高级的单人病房,他的身体被牢牢固定住,动弹不得,脸上裹满了纱布,只有眼睛处留有小小的缝隙眼球。

他终于肯定,他还活着,没被炸死,也没被抓走。

够了,只要他还活着,只要没残废……想到这里,同样焦急地抬头,想看看自己的身体,是不是缺胳膊少腿。

无奈他的头也被固定住。一时间他心忧如焚。要是残废了,他怎么办?

这时一名身穿白大褂的男医生和一名年轻护士的脸孔出现在他眼前。

男医生脸上带着微笑道:“季先生!我是你的主治医生,我姓苏。”

季先生?老子姓刘啊?这都特么的怎么回事?刘少东有些激动,想坐起来……

“季先生……别动,你现在最好不要激动……”苏医生急忙提醒。

不激动,老子不激动,刘少东狠狠闭上眼睛,回忆起刚醒来时听到的关于烧伤?整容、韩国专家?朋友、百万元的支票的对话,刘少东心下忐忑,他回忆起列车爆炸的那股滚烫气浪,心越来越紧……他算是彻底明白,他所在的那节车厢好像发生爆炸,他被炸伤,脸部毁容,而且被误认为是什么季先生,还有“朋友”拿来一张百万元的支票,为他安排了韩国的整容专家组……

这***到底是那门子事?

刘少东越想越激动,双手双腿不由自主地开始挣扎。

苏医生对小护士低声道:“给病人打一针镇定剂。”

刘少东在打完镇定剂昏昏欲睡之前,脑子里忽然灵光一闪,如果他的脸毁了,又被误认成别人,如果整形成功,那么他的脸既不是刘少东,也不是什么季先生,他等于拥有一个全新的面孔和新的身份。至少他再也不用逃亡了。

哈哈!老天开眼,天助我也!

不过一针镇定剂打入他体内,他很快陷入迷迷糊糊之中。

等他再次醒来时,房间里只有一个男人,一个短小精瘦的中年男人,一米七左右的身高,腿短胳膊短,属于人群中的“三等残废”,但他的眼神在发现刘少东睁开眼睛时霍然发出锐利的亮光,刺入刘少东眼眸里竟比日光灯还要明亮,刘少东不得不闭了闭眼睛,再睁开。

“季节!”精瘦男子眸光中掠过一抹惊喜,抢步来到他的床头。

刘少东试探地说了句:“你是……”

结果他发现自己的嘴上亦缠上纱布,说出来的两个字连他自己都听不出来是什么意思,而且开口的瞬间嘴角肌肉扯得生疼生疼。这证明,他的嘴部也有烧伤。

精瘦男人伸出一对大手,轻轻握住他的双手,低声感概道:“我就知道你一定能熬过来,喀布尔的绝境、苏丹油井的大爆炸、马里的丛林围困你都能闯过来,若栽在一次普通的列车爆炸上,死了都丢脸啊!”

什么乱七八糟?喀布尔?苏丹?马里?刘少东猛地摇了摇头……

“你别担心,身体没有什么大伤,很快会恢复,只是你的脸……不过也没事,我通知了公司,公司帮你请了韩国最好的整容专家,已经来到怀庆港,现在正在讨论整容方案,我保证还你一张比以前更帅气的脸,嘿嘿!你小子不是挺欣赏高仓健吗,我提出的要求是让他们按高仓健硬朗的脸部轮廓和黄晓明挺拔、英俊的五官来整……”

晕了,晕了,越扯越玄了……刘少东感觉自己要晕了,他继续摇头。

“关于爆炸,我查了查,有名旅客带了几瓶高氯酸和双氧水,下车时拥挤砸落在列车接口的金属板上,和你同包厢的一名逃犯和教授被炸身亡,你和一名大学生受伤……”

听到“一名逃犯被炸身亡”时,刘少东彻彻底底地懵了,至于精瘦男人接下来说了些什么,他都没听进耳朵里。

他脑子里不知是喜还是悲。

他死了?逃犯刘少东死了……这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再没有青州的那个黑*混混刘少东,“他”的户口将被撤销,“他”的尸体江被火化,他父母还会为他举行葬礼……

那他又是谁呢?季节?季节又是谁?他忽然想到列车上的“气势男”,两人相仿的身材,同样式样的“LV”包,最关键的是……爆炸发生时,他手里拿着“气势”男的钱包,钱包里应该有“气势”男的身份证……

拨开疑云后,真相大明。

爆炸发生后,他因为手里握着“季节”的钱包,或者“季节”的LV包炸到他身旁,而他的“LV”包炸到了“气势男”的身边。

于是两人的身份调换……

他死了。

季节活着,脸部毁容。

说起来复杂,其实就这么简单。

就在他心绪莫名负责之时,精瘦男人警惕地看了看病房大门,俯身在他耳边道:“季节,这次任务你肯定出不了,耐心静养几个月,大概在十月底十一月初公司在阿富汗有个大活,到时我来接你……很抱歉,我接到公司的命令,必须马上赶往苏丹。不过你放心,我雇用了两个护工,有她们照顾你,应该不会有问题。”

刘少东听到这里,连忙点头,巴不得他快离开。

精瘦男人松开手,站起身,“祝你早日恢复。”

说完转身走出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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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俊男】

二十五天后,刘少东……不,刘少东已死。季节终于要拆线了。

这段时间,医院的护士和两名护工轮流照顾他的生活,季节知道,这都是精瘦男那张一百万支票的效果,韩国的整容医生为他进行了大量植皮手术和面部修复工作!

他耐心等待着自由的到来,虽然他无数次翻看“季节”的护照,除了从护照上得知他是法国侨胞外,别的一无所知,那部精瘦男留下的电话偶尔会发来一些莫名其妙的消息,他试探性的回复和刺探了几天,再根据精瘦男临走时说的一些诸如“苏丹油井爆炸,喀布尔的绝境,马里的丛林突围“等疯话,得出了一个惊人的结论。

季节是一名国际雇佣兵。

而且是名高阶雇佣兵,曾经获得过四个非洲小国颁发的“荣誉勋章”,在摩洛哥和瑞士拥有别墅和产业,貌似混得颇为舒坦。

现在他再回想起“气势男”身上散发的气场,忽然明白,那是杀气,杀人杀到了一定数量级,身上自然而然产生出的一股萧杀寒气。

至于其它的情报,季节有什么亲人,祖籍,朋友等,他暂时不敢深入打听,怕暴露了破绽。对于拆线,他也比较期待,因为拆线便意味着他获得自由,而且他也极想知道自己重新拥有的一张什么脸。

高仓健和黄晓明的结合体?

苏医生和一群护士涌入他的病房。

大家都屏声静气,特别是几名年轻的护士,神情比他还要紧张。

胸部的纱布慢慢拆完,季节听到几声不可抑制的惊叹声。

他胸部的皮肤虽然上下层颜色不一,甚至有些青肿,但肌肤的融合度以及接缝完美。

苏医生感叹道:“不错,等恢复一段时间,季先生多晒晒日光浴,肩胸部的肤色会逐渐一致。”

季节心忖老子会在乎这点事儿?他更在乎的是脸部,毕竟他前二十几年长了张又粗又糙还蛮横的脸,被人的眼神埋汰惯了,若能换张稍微斯文些的脸皮,他就要烧高香谢神谢鬼。

两名护士在苏医生的指导下,小心翼翼揭开他脸上的纱布。

……

时间仿佛定格了数十秒钟之久。

四五名护士齐齐发出惊呼,和第一次看到他胸膛时的惊呼完全不一样,惊喜,迷离,不敢置信……

甚至两名中年女护工亦目瞪口呆地望着他的脸。

“杰作,完全是上帝的杰作!”苏医生的眼眸中既有赞叹又隐隐带着掩饰不住地羡慕。

季节一脸狐疑地径直走向病房的卫生间。

他看到了镜子里的男人。

时间仿佛再度定格了……

这是一张全新的脸,虽然有些病态和不自然的惨白,但异常冷竣的脸庞,五官如塑、如刀凿般的线条,英俊而深刻,配合在一起,有着令人心跳的魅力。

的确如精瘦男人是言,这张脸有着高仓健的冷峭气质,坚硬如岩石,但又有着黄晓明英俊明朗的精致五官。

失神阶段下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呼吸的季节终于出了口长气,然后大口大口的呼吸,不由自主伸手摸了摸脸,很光滑,有些疼,还有些浮肿和青紫……

他身后的苏医生疾声制止,仿佛有人毁坏他心爱的礼物,“不,不要摸,切不可用不清洁的东西接触伤口,以免感染。我们医院会安排有经验的医护涂抗生素油膏,如果瘙痒或出现少量渗血,可用消毒棉纤轻轻搽去……”

季节终于回过神来,很客气地说:“谢谢苏医生!”

“季先生,不客气,都是我们应该做的,您最近不可以做大量的运动。怕会导致外出血……”

“我什么时间可以出院?”季节走出卫生间,却讶然发现,病房里已经挤满了一屋子的女人,看服装,有医生有护士,甚至还有五六个看热闹的病人,都象看国宝大熊猫一样,眸子放光看着他。

“天啊,好帅哦……”

“真的是……整容的效果,我要疯了……”

“他好像那个谁……”

“黄晓明……”

“不像……像年轻时代的高仓健……”

季节从来没有“享受”过如此高规格的待遇,真是从奴隶到将军啊!稍愣半晌后,他极有气度地冲一屋子赶来的护士们咧嘴一笑。换在没换脸前,他这一笑,估计要把满屋子女孩吓跑。

但现在,满屋子的女孩心脏一阵不受控制的狂跳,只不过是一个淡淡笑意,甚至带点他固有的匪气,却已有足以慑取心神的魔力。

“您的手术面积大,范围广,要想完全恢复自然,至少需要一个月左右的护理时间。”苏医生一边跟在季节后面一边介绍注意事项。看到一屋子闻讯赶来看帅哥的女医生女护士,皱眉挥手道:“干什么?都回去工作,不要影响我的病人。”

一群女子依依不舍地离开,苏医生交代了几句后也随后离开。

整个下午季节都在翻看“季节”半破碎的LV包里留下的物件。

一本护照和一张身份证。

都是法文。但照片上的男人的确是“气场男”。

剩下是几个国家的零散钞票,以及一万三千多元的人民币,三张他不认识的外国银行卡,以及一把小钥匙。

他仔细看了看这把挂了个小骷髅头的小钥匙,很精致,他感觉像个某个保险箱的钥匙。可是,即便是某个保险箱的钥匙,包括几张银行卡,也都是需要密码的,他拿在手中毫无用处。

关于雇佣兵的事情他了解得不多,仅限于平常唠嗑闲聊中得来的一点知识。

比如他有个兄弟的表哥在法国留学,后来混不下去了,看到雇佣兵招募广告,贪图四千欧元的周薪而报名,混了四年周游了二十九个国家,现在定居在摩洛哥,三十四岁回国找了个国家芭蕾舞团的年轻妹子当老婆,现在儿子四岁,美国国籍,女儿两岁,法国国籍。

他还听说有个中国的特种兵退伍军人,通过朋友介绍,去了英国一家安保公司,通过考核后,被送往战乱连连的伊拉克,最后死在一场大爆炸中,至今尸骨无存。

总之,在季节的印象里,雇佣兵就是一群“靠战争吃饭”的职业杀手。他们受雇进行各种暗杀、绑架、作战,甚至受雇辅助政变。是死亡的掮客,干着比他们这些所谓的流氓混混还要恶毒十倍的战犯营生。

他不会认为自己会成为“他们”中的一员。虽然他骨子里一直渴望过一过上战场的隐,但他明白一点,哪怕他拥有不俗的武术功底和打架经验,但对兵器以及外语一窍不通。

人家国际雇佣兵可是玩枪的,各种制式枪支,甚至飞机坦克什么的,他的手到现在却还没摸过任何枪支。

他现在要考虑的是,未来怎么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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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萝莉】

他现在的身份是法国人,名字叫季节,全部家当就是这一万三千元人民币,昨天通知他拆线前,他查了查医院的费用明细单,发现账面上仅剩下不到六万元余额,满打满算也就能在医院支撑一个月。

他以前的水货“LV”包里倒有一些现金和七八张银行卡,数额不下两百万,可现在那些肯定不属于他。

胡思乱想到夜晚,他悄悄出了医院。

本来他白天就想出来,但无奈太阳很毒,他的“幼嫩”肌肤受不起炎热的灼烤,只能等到夜晚这个时刻。

首先来到医院的小卖部前,买了一包烟和一张一百元的电话磁卡。

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抽烟了,他先是贪婪地小抽了几口,他很小心采取上仰姿势,避免让香烟熏到自己的脸部,同时也避免因为过度用力抽吸而引起剧烈咳嗽,到时震裂了脸部肌肤可就麻烦大了。

在医院大门前的公用电话亭,他小心而又贪婪地抽完一支烟,然后拨出了一个号码。

话筒里提示是空号。

空号?不会吧,季节重新拨了一次。老九是他最好的几个兄弟之一,跟着他混了有四五年,他的号码他闭着眼睛也不会拨错。

声音提示还是空号。

他的第一反应是,老九出事了。

他的第二反应是拨打另一个小弟棍子的手机号码,拨了五个数字,他蓦又停顿。接通了他怎么说,说自己没死,死的是别人,搞错了身份?

楞然半晌,他忽然意识到,他貌似没有权利再使用刘少东的名字,也不能用这个名字去影响他朋友和亲人的生活。

所有的负担只能一个人背,不能再给他们增添压力了。

如果不出意料,老九肯定因为他而遭遇不测,至于是入狱还是其它原因,暂时未可得知。他决定出院后回青州一趟,不亲自去看看,他走到哪都不会放心,不会踏实。但是在这之前,他一定要听听母亲的声音。

拨出一串无比熟悉而充满温情的号码。

几十秒后,电话里响起一道有气无力的声音,“你找谁?”

季节坚挺了一个半月的心轰然间酸软,他努力的让自己不要流出眼泪。

他听得出来,母亲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伤心,按他们老家的规矩,家里现在还在给他“烧七”,按七七四十九天的满七来算,两三天后便是他的满七。他仿佛看到母亲佝偻着身子在他的遗像前点香烧纸,嘴里念念有词,“少东啊!到了另外的地方,一定不能再浑了,别让妈还为你担惊受怕……”

他其实很少拨打母亲的电话,总觉得母亲太罗嗦,逮到他就说个不休,从来没有觉得母亲的声音这么温暖,这么令他想念,这么令他有哭泣的冲动。要知道他从七岁起就不知道哭是什么滋味。

他的父母都是青州机床厂的下岗职工。父亲有手钳工活,在一家私人机械厂打工,收入马马虎虎,母亲在家门前摆了个烟酒柜,赚点小菜钱。自打湖边的师傅莫名其妙离开青州后,他便花了半年的时间去寻找他们的下落,并因此而辍学,那年他十四岁,他底下还有个弟弟和妹妹,弟弟目前正读研,学费和生活费一直是他提供,妹妹今年高考,他原本答应她考上一本,就送她笔记本电脑和一部时尚手机,另外再送她和父母出去旅游一趟。

可是,这一切都因为他的“一巴掌”而全部落空。

他强忍激动,真想开口问,“爸爸的身体还好吗?他还在怄我的气吗?弟弟和妹妹的生活有没有因他发生改变……”

“你是谁?”

“你找谁?”

母亲在电话另一端发出警惕和惊颤的声音。所谓血肉相连,心灵相通,他担心母亲发现什么异常,他“啪”地挂断电话,逃离电话亭。

脚步踉踉跄跄上了医院台阶,耳畔忽然听到一道清脆的声音。

“季先生……”

看着两名女孩子中的一名,季节看着觉得有些眼熟。嗯,是列车软卧包厢里的水灵小萝莉。看见她,不由得想起阴阳两隔的“气场男”以及清瘦教授,心里不由得泛起一股酸痛,一点黯然,又仿佛有一点别的什么……

见季节一脸迷茫,漂亮的萝莉大学生星眸里浮现起一丝尴尬和黯然,结结巴巴解释道:“我是和你同包厢的……”

季节淡淡一笑,“我知道,听说你伤了胳膊。”说到这里,季节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她左右的两臂上。

短袖白t恤下的两条胳膊依然肤如皓雪,嫩如莲藕一般。一如既往的晃人眼睛。

小萝莉很敏感地观察到季节的眼神投注地,她赧颜浅笑,举起右臂,脆声道:“我运气好,被气浪掀飞,撞断了右胳膊,在医院治疗了一个半月,不过我快出院了……”

季节不是没有见过漂亮女人,成熟妩媚的,妖艳的,冷艳的,清纯的,性感的,当然,夜店更多的是放荡女郎。但他从来没有见过眸光能璀璨到如此纯净地步的女孩,夜灯下她的俏脸上似乎闪烁着端庄神圣的光辉。

季节近乎本能的想调侃几句,以往遇到这样的精品妹纸,他大多会直截了当说,“妹子,跟哥玩玩。”但看到她闪耀的端庄,便不由自主改口道:“我的脸……你怎么认出我的?”

她抿嘴吐了吐小舌头,“我今天跑去你病房看你了。”说着她脸色微微泛红,解释道:“骨外科的护士们都跑去了烧伤外科,我便跟着……”

季节咧嘴一笑,一种深入骨髓的东西使得他大大咧咧道,“哥的脸整得帅不?”

他不说还好,一说,本来看他便有些躲躲闪闪的小萝莉,羞然低头,顿了片刻,鼻端发出细若蚊呐的声音,“嗯!”

“帅哥!能给妹妹签个名么?”一直站在小萝莉身边的MM眼睛放光拉扯着她的吊带裙角道。

季节瞥了她一眼,脸蛋很耀目,可以打九分,而且身材性感,臀翘腿长胸脯大,一头蓬松卷发,身着性感地黑底吊带裙,香肩袒露,纤纤玉指上涂抹着鲜红寇丹,浑身充满着邪魅气质,一看便知是那种游戏人生,以尽情享乐为宗旨的妖艳女孩。

这种女孩季节夜店里每天都能遇到好几打。季节眸中毫不掩饰地掠过一抹嫌恶的眼光,这种女孩不只外表俗艳,连言行举止也很糟糕!

“哥是文盲,不识字。”他低沉的嗓音中有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我教你。我叫徐玉容,怀庆港大学艺术系一年级学生。”妖艳女孩无所谓地一耸肩,眯起媚眼靠近季节,自顾自打开红色的小坤包,拿出一支口红,递给季节。

季节不仅没有伸手,反而挪开了半步,像躲避瘟神一般,不予理睬。

徐玉容脸色一僵。

旁边的水灵萝莉惊讶地瞪大充满灵气的眼睛,真稀罕,竟然有男孩对玉容这个大美人视若无睹?

也只有了解徐玉容的人才知道,徐玉容根本不像她表面展现的那样子随便,只是她性格外向,生性活泼,说话大大咧咧,用她自己的话说,是“童言无忌”,现在不敞开了说,以后年龄大了再装“女生”只能徒惹笑柄。

她还拥有钢琴演奏八级和跆拳道黑带一段证书,在学校经常和男生打闹在一起,但真动起手来没有多少男生能在她手下走完两招。

跆拳道黑带一段意味着相对白色技术已经熟练,既在黑暗中也能发挥自身能力。获得了一段资格,便有权利参加全国性或国际性跆拳道比赛,也可担任跆拳道教练指导跆拳道运动。是个相当了得的悍妞。

徐玉容稍微一怔后,旋即发出一阵漫笑,丝毫不以为仵地调侃道:“帅哥哥是不是看中我的闺蜜兼校友舒心,没问题,只要你给签个字,我立马出卖她的电话号码、QQ、邮箱和三围……”

舒欣咬着下唇轻轻皱了皱眉,低声道:“玉容……”

原来她叫舒心,这名字好,配得上她的人。如果没有妖艳的徐玉容在旁边,他或许会和舒心“拉拉家常”,但现在,他只能选择闪人。

他现在前途未卜,连“自己”的身份都没有了解清楚,家里现在怎么样他也不知道,根本无心和女人牵扯不清。更何况徐玉容这种看上去就麻烦的女孩子。

“哥要回病房休息了,拜拜!”季节朝舒心挥了挥手,毅然决然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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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消息】

徐玉容看着他不失伟岸的背影,恶毒地杨嘴道:“瞧他模样是男人没错!嘴上还长了胡碴子,脸蛋……的确不差!舒心宝贝,你说他会不会是个G、a、y?”

“玉容,你……”舒心瞠目生气。

徐玉容笑眯眯地瞟了舒心一眼,勾上她的小蛮腰,若有所思道:“舒心小宝贝,你终于为男人动心了?”

“我怕你啦!走了走了,回病房去。”舒心懒得和她纠缠,疾步走向电梯。

徐玉容反而兴趣大增,锲而不舍道:“不准骗我,你今天的表现很反常哩。”

舒心一边伸手摁电梯键,一边无奈道:“我哪里有反常了?”

“你没帮我。以往你都是坚定不移站在我一边的,你敢不承认?”

舒心哭笑不得,求饶道:“玉容姐!你就饶了我吧。我是今天才知道他名字,不过是同一个包厢的旅客,又一起遭了灾,遇到打个招呼而已,真没有你想的那样子……”

“真没有?”

舒心无语,摇头,“真没有。”

“唔……”一抹算计的精光在徐玉容眼中跳跃,她兴致勃勃道:“我看中了,要不今天晚上我们去骚扰骚扰他?或者要个联系方式什么的,至少要搞到电话号码……”

舒心终于忍不住道:“玉容,你今天怎么变得花痴了?你要去自己去,我丢不起这个脸。”

“我一个人去呀……”徐玉容咬了咬唇,缩了缩脖子,她虽然胆大,但这种倒追她毕竟是第一次,敢想不一定敢做。

她郁闷半晌,央求道:“陪我壮个胆嘛!好舒心,好宝贝儿!”

“坚决不。”舒心有些生气道。

“不陪就不陪,姐姐我单枪匹马搞定他,你等着瞧,哼哼!”徐玉容撇了撇嘴道,对一个从小被男孩子追捧的校花级大美女来说,今天居然被一个男人像驱赶一只讨人厌的苍蝇似地,虽然他长得倾国倾城的帅,但也不能如此侮辱她的自尊吧。

进入电梯后她忽然没头没脑道:“我难受。”

“至于吗?”舒心有些怒其不争。

“至于。你又不是那只苍蝇……哼哼!”

舒心忽然叹了口气,欲言又止道:“我的伤也差不多好了,没准下个月就要一起离开中国,对了,法国你姑妈是怎么说的,学校方面的安排?”

徐玉容算了稍微打起了点精神,“都联系好了,只等我们过去,舒心宝贝儿,姐要和你杀向香榭丽舍大道,通杀法国妞,西班牙妞……”

………

站在青州火车站已经很久,冷雨打湿了他的肩膀和后背,他却几乎没有察觉,任由淅沥沥的冷雨砸落在脸上。

时至今日,季节已经在怀庆港第一人民医院治疗了一个半月,整容的脸已经可以适量的日晒雨淋,他便迫不及待地选择了出院,回到他的老家青州,他即便要远行,也必须打听到他亲人和朋友的处境才安心。

目光越过广场,落在四周的高楼大厦上。前后不过一个半月,对于他来说,境遇却已决然不同。甚至他的人生已经彻底改变。他相信自己哪怕站在老九面前,站在虫子面前,甚至站在父母面前,也没有人会认出他就是青州市鼎鼎大名的“东哥”刘少东。

一米八的身高,精短利索的小平碎,一张英俊得让女人心悸的脸,只可惜他的眼神过于寒冷。

三四个刚下车的年轻女孩打着伞叽叽喳喳地路过他身边,却仿若被齐齐点了穴道,驻足噤口,一副花痴的迷醉状,两眼放光。

此刻的他,微微下垂的嘴角给人一种孤独的感觉,忧郁的目光中有一种迷茫的神情——俨然浪漫里出现的男主,让女人瞬间涌动起母爱的情绪。

感觉到几名女孩的目光,季节脸上那种迷茫的神悄蓦然间消失了,眼中露出猎豹般冷嗖嗖的光,瞬即转身朝广场外走去。

他在艺雅居小区有套一百一十坪的小户型跃层住房,他第一时间打出租去了这个小区。买房三年左右,他很少在这里居住。对他来说,一个人的家,和宾馆酒店没什么区别。

顶着雨水下了车,疾步走进小区旁的“易安房屋中介所”。

时近中午,中介所就一个年轻男人在守店,蜷缩在电脑椅上瞄着电脑上的电影,看到他,惯性地露出职业笑脸,“先生是买房卖房还是租房?”

“租房。”季节回答道。

“我们有全市数百套房源,先生你属意什么价位,什么地理位置的住房?”

“艺雅居。”

“哦!您稍等,我查查房源。”男人关闭电影,查找艺雅居房源。

三分钟后,年轻男人抬起头,“艺雅居目前有三套房源。一套是一百三十平的三室两厅房,中档装修,拧包入住;第二套九十三平米小高层,豪装;第三套一百六十平……”

季节淡淡打断他的话,“我想找个一百一十平米的小跃层。面积大的不考虑,过小的也不考虑。”

中介所的男人见识过要求更古怪的客户,他低头再查了查,很遗憾的摇了摇头,“抱歉!艺雅居没有您要的面积,要不您另外换个地方,就在艺雅居隔壁的小区,有套房源比较合适您的要求。”

季节脸上露出遗憾的表情,“我半个月前收到一中介所的电话,说艺雅居有套一百一十平的小跃层出租,当时我人在外地,没办法赶回……”

“半个月前的房源,艺雅居的?没理由我们不知道啊,我再看看……”年轻男人看了半晌,还是摇头,“真没有这样面积的房源,有的话我应该有印象。”

季节瞥了他一眼,皱眉道:“我好像记得是什么D区十一栋的十几楼来着?”

“D区十一栋?”年轻男人蓦地想起什么,低呼道:“我记起来了,您说的这套房子不是外租,是挂牌销售,上个星期已经卖出,当时这个小区闹成一团,好像是某个混混死了,死前得罪了市里的大人物,把人打成重伤,治疗费用高达百万,据说房子被强行拍卖,存款被冻结,死者的父母和弟弟妹妹在小区里闹腾,不让卖,最后被人打得很惨……”

季节的嘴角轻轻地抽动着,双拳蓦地攒紧。无需再问了,他默默转身离开中介所,一脚踏进雨水中,任由雨水打湿的短发,一滴滴雨水顺着脸颊争先恐后地下滑。

“真是个怪人。不过长得真是挺帅的,要是蓝丫头今天值班的话,估计要兴奋死。”年轻男人看着他的背影摇了摇头,低头打开电影。

半小时后季节出现在青州市的步行街上。他记得出事前一个月,老九在步行街的一家专卖店泡了个妞,颇得老九喜欢,说女孩子很朴实,脸蛋一般,但有胸有屁股,考虑着是不是娶了当老婆。

他没见过这个女孩,但依稀记得老九提过女孩的名字,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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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报复】

一脚踏进这座专卖店的大门。

“欢迎光临!”两名迎宾女孩立刻迎了上来,“先生您是看上衣还是裤子,我们店里正在做暑期打折促销活动,全场买三送一,买两件八折。”

季节毫不过度,开门见山道:“我找杏花。她在吗?”

听说这么一个堪称极品的大帅哥找杏花,两名迎宾女孩心里面顿时对杏花充满了莫大的醋意,条件反射似地朝店子左侧的一个女孩子望去。

“杏花,有人找你。”

季节跟着她们的目光望去。

只见一名身材不错的女孩迈着小碎步小跑过来,先是惊讶地看了季节一眼,然后小声问她的同事,“谁找我?”

“我找你。方便单独说几句话吗?“季节尽量使用他并不擅长的斯文语气。

杏花飞快地再次看了他一眼,脸上显出几分羞涩,忸怩道:“我不认识……”

季节不等她把“我不认识你”这句话说完,一把扯着她的胳膊来到店外。吓得杏花顿时急红了脸,嘴里小声抗议着,“你怎么这样……”

来到店门外,季节立即松手,压低声音道:“别害怕,我是老九的朋友。”

一听老九的名字,杏花的脸色顿时大变,变得惨白而悲伤,下意识地后退几步,目光中满是惊悸,哆哆嗦嗦道:“他的朋友……我怎么没见过你?”

季节随口报出了老九的电话号码,以及不为人知的生活习惯,杏花眼睛里的警惕散去,却更多了些悲伤和怨恨。

“朋友……他就是被朋友害的,被人挑了脚筋,还被判刑十年……他什么都没做,好端端的人生却毁了,因为朋友……”

季节的血顿时上涌,整个人站在原地打着寒颤,摇摇欲坠。

“你……没事吧。可别吓唬我……”杏花想伸手,半途却又缩了回去。

季节身上的血慢慢冷却,他狠狠地咬了咬牙,强忍愤怒和内疚,低声道:“他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是他的好朋友,以前一直在外地工作,今天才回来,打他手机却被告停机,前一个月和他通话,他说找了个喜欢的女孩,他说想结婚,我找不到他,所以找到你这里……”

两行泪水丝线似地从杏花脸上下趟,跟街上的雨水比赛似的流啊流!

季节也不催她,静候着她自己平复。

片刻后,杏花低声讲述着他和她的悲伤痛苦。

原来,刘少东在夜店打伤了人后,当天晚上下落无踪,市局便在上头的命令下,对他的手机信号进行跟踪定位。他早上开机的第一时间,便被有关方面查获了地址,电话也在第一时间被监*听。

当天若不是老九的报信,刘少东很难逃脱警方缉拿。所以当刘少东接到报警电话逃走后,伤者家属的一口恶气落在老九的身上。据杏花说,当天上午老九先是被一群人毒打折磨了一上午,挑了脚筋,下午警方以包庇、通风报信罪、同案等罪名抓捕入狱,在接到“刘少东”在列车上死亡的消息后,迅速对老九宣判。

而且“死者”的父亲也被工厂辞退,母亲的小摊也不准摆,目前境况凄惨。

望着她双眼噙满的泪水,季节嘴巴苦涩,心头像火烧一般灼痛,他十秒钟内做了一个决定,那就是去报复狠毒的恒发张总一家。如果他真的犯下错误,他的人已经死了,罪不及家人朋友,可是这家人太狠太毒,竟连“死者”家的两个老人都不放过。

默默从包里掏出他的全部家产,一万两千余元,自己留了两千,把一万元强行塞到杏花手中,沉声道:“麻烦你带我把钱送给死者和老九的父母,一家五千,算是……我的一点心意。万分感谢!”

说完,季节朝杏花深深地鞠了一躬。接着转身走进雨中。

杏花迷惘地望着他平静如山的背影,却仿佛看见一团愤怒的烈焰在游动。

…………

我要杀*死你们!姓张的,你等着……季节的脑海里,频频闪现出杀人的念头,一切仿佛都没有意义,俊美的脸蛋,侨胞的身份,逃脱的喜悦,生与死,全然没有了意义,他的世界一片漆黑,黑暗中只有极度悲痛和仇恨。

法律也许的确是公正的,但却无法找到能够消除季节满腔仇恨的条文。

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季节打听到恒发张总经理家的住处,该公司是上市公司,总经理叫张全富,在青州有三套房产,一套花园别墅,其中花园别墅毗邻青州人民公园,物业安保森严。不过张全富很少回这个别墅,他一般会回到木棉湖畔小区的一栋联排别墅。他的妻子和儿子平常也都居住在这里。

当然,还有个重要的地方是青州市第一人民医院,张全富的儿子张行正在脑外科住院治疗。张家为儿子请了两名护工,但张行的母亲每天必来医院,他的父亲偶尔会陪伴到来。

他拟定的计划,不外乎这三个点。两所住宅和医院脑外八楼八八零九号病房。

在这个期间,他偷偷回了趟父母的家,不过没有进屋,远远地站在巷口,看着那扇紧闭的门。

很遗憾,他没能看见他的父母,只有高中毕业的小妹打着雨伞去路口药店买了盒药。看着小妹在雨中蜷缩的背影,他屡次冲动得想冲上去告诉她,你哥没死。可理智告诉他,不能去,不能说,否则还会害了她们……

嘴唇咬得出血,他的脚硬是一动也没有动。看着小妹打开大门,关上大门,他犹然一动不动地静立了十分钟,像是默哀,又像是一尊雕塑。

夜晚八点,浙沥的夏雨轻轻地敲击着湿漉漉的路面,木棉湖畔高档住宅耸立于红灯绿草之间。各种发着黄色昏光的门灯,给周围郁郁葱葱的树木投下奇形怪状的阴影,季节在围墙外蹲守了两个多小时。

忽然,他精神一振,一辆黑色奔驰响着细微的车轮击水声徐徐停靠在一栋联排别墅前,车停,车内灯亮,车玻璃内清清楚楚地映出一个中年男人的面部轮廓,正是恒发集团总经理张全富。

司机是名年轻男子,停车后迅速下车,撑开雨伞,疾步上了别墅的台阶,摁响门铃,一分钟后,一名打扮华贵的中年妇女开门而出,在司机的护送下上了车。

季节的眼中射出了憎恨的光芒。这一对中年男女就是张全富夫妇,也是吞没他房产和存款、挑老九脚筋的幕后主使人。他们夫妇现在一定是前往医院,看望接受康复治疗的宝贝儿子。

看着奔驰车驶离,季节缓缓站直身体,做了个扩胸运动,拔脚走向灯火通明的大街,他伸手招停一辆出租。

“去第一人民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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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惩罚】

上车后,季节转头,目光久久地盯视着车外的世界。不知是不是他疑神疑鬼,今天的一天时间,他总感觉身后有人跟踪,但是却又看不到形迹可疑的人。

出租抵达医院,季节在住院部停车场发现那部黑色奔驰车,司机坐在里边等候。

季节微微耸了耸肩,快步朝住院部大楼走去。

乘坐电梯到八楼,他凝目观察了下走廊,除了几名护士的鞋跟发出“哒哒”地声响外,走廊上没有异常行人。

他平静如常地走向八八零九号病房,在门口没有呆半秒钟,便毫不犹豫推开病房大门。

病房中有三个人,张全富夫妇和病床上肿着脸的张行。

季节一脚跨入病房后,第一个察觉便马上有反应的人是张全富,他微微皱眉,沉声道:“你走错病房了吧。”

季节脸上冷笑着,“咔嚓”反手给房门上了门栓。

“你想干什么?”张全富脸色立变,腾地站起身,厉声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张全富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表情并不惊慌,但他的老婆就张口大喊,“来……”

季节一个箭步,冲到病床前,闪电般伸手掐住张行的脖子,冷声低喝道:“收声,否则我掐死他。”

说着手腕用力,张行的脸色立刻憋闷成铁青色,双手双脚乱蹬乱抓,嘴巴里冒出“嚯嚯”的粗喘声。

张全富立刻伸手捂住老婆的嘴巴,急道:“别,别冲动,有事可以商量……”

他的老婆“呜呜”挣扎了几下,终于明白眼前的现实,身体一软,瘫坐在沙发上,哀声求情,“小同志,千万别……你要什么都行,他脑子受伤,禁不起任何闪失,求求你……”

季节不动声色地松开手腕。

病床上的张行大口呼吸着空气,蓦然张口欲喊……却发现一把锋利的匕首冷嗖嗖地顶上了他的喉管处。

空气顿时沉浸下来,只剩几道粗重的呼吸声。

张全富一边紧紧搂着老婆的胳膊,一边摆明身份道:“我是政协委员,如果我儿子有什么得罪过你的地方,请你直说,我保证让你满意。”

“满意?”季节冷笑着低头盯视着张行问道:“一个半月前,你在游牧夜总汇的走廊上肆无忌惮的对一名女服务员耍流氓,有没有这回事?”

张行眼睛珠子乱转,似乎在考虑措辞。

季节“拍”地一掌拍向他的脑门。

张行和他的父母同时发出低沉地惊呼。

“同志,请别……他脑袋有伤,不能……”

“闭嘴。”季节目光阴冷地瞪了张行的母亲一眼,“该你回答问题时,我会问你。”

张全富比较识趣,他低声安慰老婆道:“别担心,听他问话。”

季节转过头,默默注视着这个使得他本人“死亡”,有家不能归的罪魁祸首。匕首猛一用力,张行的脖子处立刻渗出了一丝血迹。

“我说,我说……有这回事,我当时喝多了,以为她是小姐……”张行吓得屁滚尿流。淅沥沥的尿渍顺着床单淌落在地板上。开着空调的封闭病房里立刻传来一股屎臭味。

“喝多了,以为她的小姐?你娘的放屁。当时她拼命高呼,说她不是小姐,只是一个服务生,老……”季节一激动,差点说出“老子”两个字,稍一停顿,他改口道:“老子的朋友看见,上前向你解释,说她只是个贫困的大学生,为学费而来夜店里当服务生,说你要小姐他可以帮你叫,你是怎么说的?”

“我,我,我……”

“**的破口大骂,嚣张之极,说你在青州看上谁就能上谁,说没人能阻止你。”季节越说越来气,“啪”地又是一巴掌扇去,怒骂道:“你马戈壁的,你想上你妈不?你如果有妹妹,你会上你妹妹不,想上谁就上谁?***谁给你的权利?”

“小兄弟……请听我说句……”

张全富刚开口,季节低声怒斥,“**的也给老子闭嘴。”

“你不听劝告,在众目睽睽下脱女孩的裙子,我朋友扇你一耳光,对不对?”

“对对对,他扇得对……”张行连连点头。

“扇得对?”季节“啪”地一巴掌扇向张行抱着纱布的头顶。

“啊……”一丝血渍瞬即染红了洁白的纱布,张行脸色惨白。

“我求你……别打他……的伤口……”张行的母亲低声哭泣道。

“我草你麻痹的,扇得对你还报复,你找他报复也就罢了,各凭本事,**的挑他朋友的脚筋,还把他投入监狱,判刑十年,十年!一个人的一生有多少个十年,一个年轻男人的黄金年龄。你们还霸占死者的房产,侵吞存款,刁难死者的父母,毒打两个老人……你们还***是人不是人?不管他犯了多大的错误,人死债清,你们却不依不饶,非把人逼上绝路?你们***比黑*社会还狠毒。”

“我错了,我道歉,我还房子,还存款,还赔钱……”张行好象彻底地悔悟了似的,拼命地许诺。

“还……我朋友的脚筋你还得了么?”季节冷冷一笑,拿起床头的毛巾毯,用单手拧成细条麻绳状,在三对惊恐的目光下,捆住张行的手脚,然后抓起床头柜上的一打面巾纸,塞进张行的嘴里。

一想到这些事情的背后施力者便是病房里的这对夫妇,他不禁咬牙切齿转身朝张全富两夫妻走去。

“现在轮到我问你们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们只生孩子却不教育他?”季节激动地双手提起近一百六十斤的张全富,瞪视着这张在报刊媒体上显得如睿智温婉的脸,蓦地一拳砸向他的小腹。

张全富身体陡然弓成虾米状,全身痉挛,张口呕出一团酸液。

“我朋友人都死了,你们却卑鄙无耻地豪夺他的房产,存款,是你哥哥下的命令吗?那位书记?”

张全富脸色惨淡,痛苦地喘息道:“和他无关,都是我的错。你朋友的房产和存款我分文不少退还,入狱的朋友可以让他出狱,并且我会赔偿你们的全部损失。”

“太迟了。”季节冷嗖嗖说完,将他们两夫妻用床单捆绑在一起,并用毛巾堵住中年女人的嘴巴。

然后坐在床头点燃一支烟。他在考虑怎么惩罚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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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暴露】

此时唯一还能说话的人是张全富,他似乎预感到不妙,彻底失去了稳健和大人物固有的镇定,舔了舔嘴巴,带着央求的口吻道:“天下只有哑巴没有说过错话;地上只有睡着的人没有犯过错误;我们承认冒犯了您以及您的朋友,请给我们一个赎罪的机会。您就是杀了我们一家三口,顶多出口恶气,但您的未来将在全国通缉中艰难的煎熬。我是一名上市公司总经理,政协委员,不是普通人。不要用一时的冲动,换来一辈子的悔恨……我愿意接受您开出的任何条件,要钱,我们给;有亲人要换工作,出国,上学等等,只要在青州地面上,我都可以帮你完成。”

“你能拿出多少钱?”季节朝他的口鼻吐出一口烟雾。

张全富看到了希望,精神一振道:“您朋友的存款和卖房款外,另外给您三百万。”

“才三百万?亏你还是上市公司的总经理?”季节嘲讽地拿匕首挑开张行的毛巾被,露出一双白净的脚。

“五……六百万,不,一千万……”张全富见季节的匕首在他儿子的腿上轻轻划刮着,急道:“我可以给你更多,三千万如何。”

“看来你们一家三口的命并且不怎么值钱……”季节英俊的脸上抽搐着,匕首停留在张行的脚跟处,照着他的脚跟腱猛地一挑。

一道鲜血飞溅。

张行在病床上发出憋闷的嘶喊,双腿弹抖。

张行的母亲被眼前残酷的一幕吓得倏然晕眩过去。

张全富急红了眼,但仍然保持理智,低声怒吼道:“住手,住手,我们答应你的全部条件,你要多少都行……”

挑断了张行的一根脚筋,季节“扑”地吐掉嘴里的烟蒂,冷冷走近张全富,用匕首挑起他的下巴,“有句话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让你儿子也尝尝被人挑脚筋的滋味,不急,你儿子还有一只脚筋没挑。”

“为什么……你是个疯子!”张全富尽量压低心中的愤怒的恐惧,但声音仍然显得高扬起来。

季节洒然一笑,“知道我为什么不堵你的嘴巴吗?”

“为什么?”问出这句话后,张全富的瞳孔猛缩。

“聪明,果然是当老总的人。因为我希望你大喊大叫,好逼我下决心杀死你们,一劳永逸!”季节的脑海里瞬间浮现住父母和弟妹的脸,他在心里再次重复一遍,我要一劳永逸!不能留这些畜生继续祸害你们。

正在这时,病房外忽然响起轻微的敲门声。

“张总,市里张书记的电话。”

病房内的空气顿时一窒。季节用匕首点了点张全富的嘴巴,示意他回答。

张全富眼角掠过了一抹惊喜,他干咳一声,“是赵军吗,你告诉张书记,我一会再给他打过去。”

门外静了片刻,答了声:“好的,张总,我马上回复张书记。”

季节总觉着张全富的话有些问题,但又分辨不出来问题在哪?他狐疑地看着张全富,小声警告道:“搞鬼只有死路一条。”

张全富连连摇头,“绝对不敢,我不会拿我和家人的性命开玩笑。”

其实猫腻就在“赵军”这个名字上。在门外敲门的是他的司机,名字也不叫赵军。赵军是青州市公安局防暴大队的大队长。和张家兄弟是远房亲戚,他刻意提起这个名字,而且很不合常理地拒接自己哥哥、市政法委书记的电话。哪怕他的司机再傻,也能听出端倪来。

钱,季节自认为自己是见过钱的人,他不膜拜金钱,金钱的价值在于如何使用,至少,他目前不需要太多钱,而最需要的是家人和朋友的安全。

当然,他无法告诉张全富,我不是要你的钱,而是父母弟妹的安全。按他所想所看,越是拥有大量财富的人,往往比普通人更珍惜金钱,甚至为此不惜牺牲生命、亲情……

他没想到他的一再狮子大张口,而张全富竟然应允。这给他接下来的“操作”带来麻烦。

他该怎么继续?季节陷入沉默。

而张全富的心底亦快速转动着。他答应季节的价钱,目的很简单,能熬过一时,拖过一时算一时,在自己和老婆儿子的生命面前,季节哪怕提出一个亿的价格,他也会硬着头皮接受,至于未来能不能做得到,这便是另一个层面上的事情。

只要有命在,时间会给他机会。

而刚才,司机的敲门,则验证了这句话。

“还有一件事情。我朋友的父母……咦……”季节斟酌着词儿正下进入主题时,耳朵里依稀听到短促的一声警笛声,虽然稍纵即逝,但他还是腾地起身,推开阳台门,朝夜空下的左侧望去。

他知道医院左侧五百米处,有家派出所,而刚才警笛的声音恰好是从哪里发出的,他此时的境地,不可能不紧张,哪怕是任何细微的动静。

半晌后,他狐疑地摇了摇头,正准备回到房间之时,他的眼睛余角忽然看到了一个不同寻常的景象。

住院部大门值班室里原本只有两个协警在值班,都很悠闲地坐在木椅子上聊天,忽然,一名值班人员起身接了个电话,放下电话后两名协警关闭电动大门,第一时间冲出值班室。

这本来不算一个异常情况,但结合刚才的一声短促警笛,季节他的脑海里一下子掠过一个念头:难道被人发现?而且,他隐隐觉得,前不久张全富和门外的对话有问题。如果事情果真如此,那么,他将很快被警察包围,医院会疏通他所在的整个楼道,甚至全部住院部医生和病人。果然,几秒钟之后,他看到了大批护士和病人仓促逃出住院部大楼。

季节低骂了一句,他预想过几种结局,这算是其中最差的一种。他的预案是:杀死对方,一劳永逸地给自己的父母亲人留出生机。

他返回病房,脸色异常冷酷,手中的匕首亦发出辉映的寒芒。

张行和他母亲蜷缩着不敢吭声,张全富却敏感地察觉出来自季节的杀机,他的脸上流露出真实的恐惧,结结巴巴哀求道:“别……别……我什么都答应你,我还有钱,有股票,价值几个亿……”

季节低声冷道:“晚了。你的小花招毁了你!”

看着匕首一步步靠近,张全富想喊,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死的恐惧已占据了他的身心。

正在这要命的时刻,病房大门发出一道闷轰声。

季节霍然色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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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长毛】

张全富眼露惊喜。

不算结实但质量也不差的大门轰然破开一个狭窄的破洞。

一条若似幽魂的身影自门缝闪出,静然卓立门前。

来人脸上蒙了个黑色丝袜,看不清楚脸容,但他短小精悍的身躯和脸部模糊轮廓却瞒不过季节,正是在医院留下一百万支票的神秘大叔。

季节惊愕,脸色数变,他朝着来人汗然道:“是你一直跟着我,难怪我感觉不对……”

“白痴……”短瘦大叔的声线沙哑而微带嘲讽。

季节刚要张口,却看到瘦小的身躯已霍然变成一道狂野的龙卷风暴,不仅逼迫得他说不出话来,而且一只不怎么起眼的小拳头已砸向他的鼻梁。

季节却丝毫不敢轻视这只拳头。因为这只看似不起眼的拳头在流动中充满了摧枯拉朽的力量,那道短瘦的身躯一时间仿若魁壮如天神。

季节打过很多场架,但这不是他能闪躲乃至对抗的理由。最大的原因是他小时候拜了位师傅学拳练功,师傅六十余岁,独自住在团山湖畔的废弃城墙上,谁也不知道这个老人是什么时候来到青州郊区的,也没人知道他有多么厉害,包括季节在内,当初抱着能在城墙上钓鱼的便宜,勉强答应跟他习武。但自从他跟师傅习武半年后,整个小学都找不到对手,二年级就开始称雄这所小学,当时他八岁,师兄弟三人,他排行老二,大师兄十四岁,某一天跟着师傅离开后,再无消息,师弟便是他跑路想投奔的易涛。

一直以来,季节以为,论打架,他谁也不怕,三年前他在电视里看了所谓的散打擂台赛,甚至考虑过自己是不是要去报名玩玩,后来因为虫子的拜访,邀请他前去照看场子而作罢。

季节弓身仆步,左掌护额,右拳奔若流星朝短瘦中年人击去。

短瘦中年眼眸里露出惊异,季节的拳法正好攻击了他唯一的漏洞,而且听拳风,力道颇强。他不禁收拳,微退半步。

季节脸上带着愧疚,收拳止步,低声道:“大叔!请给我几分钟时间,待我处理了他们,稍后向你解释……”

短瘦中年人的目光划过病房里的另外三人,眼眸中再次掠过一丝嘲笑,“你杀了他们,还有机会向我解释吗?”

短瘦中年人的话提醒了季节:是啊!他若杀了张家父子,估计警察早就把这所医院围得水泄不通,他还有什么机会解释他的“冒名顶替”。就算这位“佣兵”大叔叔原谅他的无心冒名,但自己毕竟花了对方的一百万RMB。一百万啊!即便在季节这种不把钱放在眼里的人来说,也是一笔巨款。

况且人家的钱都是靠卖命得来的,他……

季节犹在思咐,短瘦中年人的身体又动。这一次的攻击比第一次迅猛数倍。

季节仓促中步履微变,双手老鹰展翅般伸展,脚下踏成攻守自如的密宗八步。

架式完美,没有任何漏洞。

“砰砰砰!”连续封堵了短瘦中年的七八拳。

短瘦中年再次后退半步,看向季节的眼睛大亮。他在所属的佣兵公司里,虽然并非以拳脚功夫见长,但亦很少有人连续逼退他两次。而且第一次是未战而将他逼退;第二次他主攻,已经尽了全力的情况下。

“大叔……我们之间有误会,我……”季节不想和名义上的“恩人”打斗,他边战边劝解。

无奈佣兵“大叔”根本不给他解释的机会,拳头稍顿,飞脚蓦然踢向季节的胳膊。

季节只得收敛心神。右拳砸向来腿……

拳到对方脚尖处时,季节陡然看到一道森冷刀气激射而出。

——对方鞋底有刀片!

季节急忙后退,但依然慢了一步,拳面被利刃划过,留下一道浅薄的血印!

草!鞋底绑刀片?这不是武侠里的情节吗?季节有些恼火,但短瘦中年显然并不想放过他,再次挥拳扑来。这一次短瘦中年人的拳风带出一连串奇异的破空声响。

“还打?我不想害你,警察马上就要包围这里了……”季节有些怒了,他的拳头在空中拧成直线,照着对方的拳头迎去。

说实话,短瘦中年人的功夫了得,动作精炼纯属,实战经验强悍,没有时下的任何花哨动作,甚至称得上难得一见的高手,但是季节有强大信心击败对手。

双拳即将交汇间,季节倏然间看到了对方拳头间闪烁的寒芒——草尼玛!拳指尖也有刀片!

季节低声怒骂,对方的拳脚全带有“暗器”,这样的架怎么打?如何打,他只能选择后退。

一步……

两步……

三步……

节节败退!

短瘦中年人的眼眸里再次露出嘲讽,低声又吐了句简单却极度伤人心的词:“白痴!”

季节心想你根本就不是我对手,完全靠耍诈,有狗屁权利骂我白痴。不过当他的脚后跟碰到冰硬的金属物时,才蓦然明白对方这句“白痴”的含义。

这个病房的空间虽大,但它毕竟是病房,是病房就有病床和治疗仪器。他在对方的不断逼迫下退到了病床的床缘……

“我擦……”季节运起内家气功,一条右臂上肌肉霍然隆起,拳头颜色变得紫红,他要拿血肉之躯全力和对方的刀片博弈!

可惜,他的运气还未完成,脚后跟受力,身体失重!躲无看躲,只能眼睁睁看着一只硕大的拳头砸中他鼻梁!

眼前全是小星星!

妈的还是被砸中鼻梁,季节郁闷之及地倒向病床。

接着是第二拳然后是第三拳。

季节壮硕的身躯抗击打能力极强,但也架不住对方精准有力的拳头,屡次想爬起,又屡次被击倒。

精神恍惚中季节听到了走廊上密集的脚步声,他心想,这次大概是真的玩完了。

一记强劲有力的下勾拳击中他的下颌。他软绵绵地瘫倒在张行的身上……

这时走廊上的声音越来越近,蒙面“大叔”不慌不忙从背包里掏出绳索,一只手勾住季节的腰背,朝楼下扔下绳索,然后回头对病房三位吓得发痴的一家人说了句:“人在做,天在看,小心遭报应!”

接着他背起季节,身体“唰”地消失在阳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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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长毛】

季节的愤怒在这句话的作用下倏然消失,他默默看了短瘦大叔半晌,低声问:“你是谁?你带我去哪?另外……我们当时不是被警察包围了吗?怎么逃出来的?”他更惊讶的是这位“大叔”是怎么带着昏迷的他逃出警察的包围圈。

“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还有什么资格去问对方?”短瘦中年人习惯性地使用着嘲讽语气。

沉默片刻,季节揉了揉依然酸痛的下巴,轻声道:“不好意思,一切都是误会,我原本没有冒名你朋友的意思,当时我全身包扎,想说话也说不了,你的钱我会想办法还你……”

“还我,就凭你逃犯的身份?”

季节深吸一口气,毅然道:“我说话算数。”

“刘少东,青州市人,生于一九八五年,年少辍学,年幼时曾经拜某浪人为师习武,打架斗殴不下一百次,青州市鼎鼎大名的‘东哥’,两个月前在夜总汇打了某人,导致跑路……”

季节苦笑举手,“好了好了,我承认你的调查很有成效,你不信我也好,信我也罢,我会还你钱,给我个时间,两……三年之内。”

“二……三年?”中年人再次嘲讽地摇头,“我连自己能不能活过三个月都不知道,还两三年,小兄弟,你想玩我?”

“你有病?”季节眼睛一凝,“绝症?”

“狗屁!你大概是狗血电视剧看多了……”

“你是国际雇佣兵。”季节恍然,眼睛落在他的背影上,带着些好奇问道:“真的是生死一线间?”

短瘦中年人没有理睬季节。

汽车颠簸几下,在一个平地上缓缓停下,短瘦中年人从驾驶台上拿下一包不知名的外国烟,自顾自点燃一根,长长喷出一口烟雾,缓缓回头,目视季节,“好吧,我们谈谈。”

季节不知道他要谈什么,不过他认为总跑不了那一百万的话题。

“听着,你欠一百万,不是欠我个人的,是欠公司的。”

“公司?你所属的雇佣兵公司?”季节问道。

“是的。”短瘦中年人坐正了身子,表情变得异常严肃,“公司的钱都是拿命换来的,没有人敢欠它们钱,哪怕是一个泰铢。”

季节想起了青州的一些放码公司,谁欠了它们钱都不好过,更别说国际上以杀戮为生的雇佣兵公司。

他还不清楚短瘦中年人的具体意思,留有余地道:“你想告诉我什么?”

“听着,在和你继续深入前,我想先确定一件事情。”短瘦中年人的语气无比严肃。

“嗯!请说。”

“你对未来有什么打算?”他直接问道,然后紧紧地盯着季节的眼睛,不想放过季节眼睛里任何虚假或者真实的东西。

“未来?”季节迷惘了,他还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在哪。

好半晌,他叹息道:“我这样的人有未来吗?我的户口已经被注销,我现在使用的是另外一个人的名字。估计,这个名字也即将被人拿走……”

短瘦中年人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忽然朝季节甩过一根烟,缓缓道:“别人都叫我‘长毛’,Abel安保公司中亚部负责人。”

见季节疑惑地上下扫射着他的稀松短发,以及光洁的下颌,他没有解释长毛的绰号缘由,淡笑道:“Abel的中文发音类似亚博,你甚至可以含蓄地称之为雅博,这个词在拉丁语中的含义是生命、呼吸。”

“其实它背后还有个关联词——硝烟!”长毛说完盯着季节的眼睛。

季节忽然目露警惕,“你告诉我这些是什么意思?”

“当兵还债。”

果然,其实季节在长毛介绍那个什么雅搏安保公司时就隐隐预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如果我反对呢。”

长毛淡淡一笑,“羚羊反对狮子的后果。”

季节陷入沉默。

“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着这么一个真理:对一件事,如果等所有的条件都成熟才去行动,那么你也许得永远等下去。人如果不能创造时机,就应该抓住那些已经出现的时机。”长毛继续道:“当机立断是一个人的能力与才干的表现,一个成功的人懂得机会来到时应该怎么办,更懂得每一件事来临时应该怎么办。”

季节狠狠吸了一口烟。不得不说,长毛的外烟很冲,甚至还带有淡淡的臭味。季节习惯中华和云烟,如果是平时,他吸一口便会立马扔掉。

“你虽然很白痴,但功夫还不错,值得塑造。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

季节不满道:“一个随时死亡的机会?”

“NO!雇佣兵的求生意志历来是人类之最!比如你看到的高空跳水运动,危险吗?的确危险,但你若每天和这种运动打交道,它便只是一种游戏而已,雇佣兵这个职业也是如此,你若深谙其道,它只是一种和死亡幽会的游戏,刺激,成功,财富,甚至是权势……”

季节再次狠狠抽了口烟,抬头直视长毛道:“我不懂外语,不懂枪械,也没当过军人……”

“这些都不是问题,懂得并有吸收新知识的能力才是条件。”长毛娓娓道来:“我有十三年的雇佣兵生涯经验,从一个为了糊口的菜鸟变成现在的分部负责人,看过了太多生死以及各种各样的新人加入退出,而他们之中活得最久亦是最成功的雇佣兵,无不经过艰苦卓绝的训练。”

“所以……”长毛顿了顿,目视季节。

“所以?”季节在等待他往下说。

“所以,你必须接受训练。至于你有没有能力还债,则视你的训炼成绩而定。虽然你占用的这个名字主人是位优秀的国际注册雇佣兵,拥有三十多次成功任务经验的高手,但你却是只很菜很菜的一只嫩鸟,训练目标是使你能在全球任一地点都能完成各种异常艰巨的作战任务,我们通常都是在敌占区进行小组作战,因此,你除了语言和战斗器械外,还必须成为自己的医生、保姆、领航员及炊事员。雇佣兵行动的特殊性决定了不大可能获取补加和给养,你必须在远离大本营的地方也能很好地生存下去,必须能从容应对各种人为或自然造成的意外和麻烦,并且学会怎么安全返回,因此,你必须在训练营掌握在任何环境下生存的各项技能。任何人,只要是喜爱远足、旅游、探险、行车等,都可能会被意外隔绝在地球上的任一地点:茫茫沙漠、热带雨林、无际大海……训练营会教你如何处理这些突发事件发生时可能面临的各种危险,同时也告诉你一些相应的生存机会,提供详尽的求生方法与技巧。”

季节打断他的话,“如果我在训练营不合格呢?”

长毛挑了挑眉毛,很痛快道:“如果训练营证明你是个无用之人,那么……不知道是不是应该恭喜你,你自然可以免除债务。不过即便你被否定,但是训练营的过程你将受益终生。”

季节沉默半晌,忽然问道:“今天白天一直跟踪我的是你吗?”

长毛点头,“你的感觉很敏锐,竟然能察觉到有人在跟踪?”

季节反问:“你是什么时间发现我是冒名顶替的?”

长毛道:“准确的说,是前天晚上。”

季节愕然,“前天晚上?”

“先吃点东西,别告诉我你不饿?”长毛说完忽然打开车门,从车内提起一个方便袋子下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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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路途】

长毛不提还好,一提吃东西,季节瞬间感觉自己的肚子空憋,像是半个月未尝食物之感。

他一边下车,一边暗自奇怪。他的一向自诩是橡皮肚子,可大可小,可暴食,亦可饿上一两天,但从来没有过今天的这种饥饿感。

长毛寻了个避风处,打开一只固体燃料罐,点上了火,然后从来方便袋中拿出午餐肉罐头、豆鼓鱼罐头、鸡汤罐头等五六种食材和一打啤酒。然后用一把瑞士军刀撬开罐头,在燃料罐口搁上简易烤肉架,把罐头中的鱼肉放置在架子上烧烤,一会儿便香气扑鼻。

还没等烤热,季节便毫不客气地伸手抓起牛肉送入口中,五分钟过去,直到长毛的烧烤速度跟不上他的吞食速度,季节方打了个饱嗝,停止了进食,问道:“继续刚才的话题,你怎么发现我不是他?”

长毛头也不抬道:“跟着你来到青州市之后,你去房屋中介,你去你父母家周围,你去张家踩点,你在张家别墅前蹲点……”

“呃!我还有个问题。你既然发现我不是他,你为什么还选择帮我,虽然你的行为很卑劣,但我不得不承认,你把我从漩涡中救了出来。”

长毛沉默,然后缓缓道:“因为我丧失了警惕,在医院看到你没有进行细致的检查,虽然你们的身高身材相仿,而且你有他的护照和LV包,甚至你们的肚子上都有阑尾炎手术后的疤痕,但如果我若查看血型,我就不会急着上报公司,以至于……后面发生的一切。”

“谢谢!”季节很诚恳地道谢,然后问了个他一直想问的问题,“季节……呃,我是指这个名字的主人是个什么样的人?”

长毛头也不抬道:“他的法语名字叫阿诺德,拉丁语中寓指雄鹰。祖籍四川,父母很早就移民法国,他十九岁便加入法国外籍军团,二十三岁获得加入法国海军陆战队的机会,可惜在训练营里犯下大错,被遣退,于是他加入私人性质的Abel安保公司。”

季节旋即问道:“他还有什么家人?”

“他的父母在一次探险中双亡,他未婚,但……”长毛抬头,“女友众多。如果你继续使用他的名字,这方面会很麻烦。”

“但是,你若不想害我害你自己的话,就不得不继续使用,至少一段时间。完成了Abel的两年合约后,你想去哪都行。”

继续使用?两年合约?季节一边从烤肉架上拿起一瓶已经滚热的鸡汤,一边道:“再详细说说他。”

长毛顿了一顿,开始介绍道:“……”

……

……

接近半个月时间的驾乘,长毛带着季节来到喀什,出喀什南行,翻越帕米尔高原的座座山峦,阅尽3座叫得上名字海拔7000多米的雪山之后,进入中巴公路,而这条公路亦逐渐成为一条新的“丝绸之路”。每天,往返于中国和巴基斯坦的大型货运车辆往来不绝。过塔什库尔干县城,通往边境的一个岔道指向明铁盖达坂、瓦罕走廊,那是已经完成施工却并不开放的国防公路。

每天,来往于喀什与白沙瓦、苏斯特等中外城市间的国际客运巴士,搭载着持不同国家护照的人在此过境。

两人持法国护照通过了中巴交界、海拔4800米的红其拉甫山口,在巴基斯坦检查站换乘一辆国际大巴,前往巴基斯坦城市白沙瓦。

乘坐高海拔公交车,沿途看到的都是群山叠嶂,万里烽烟。

季节是第一次出境,亦是第一次走海拔5000米的高山公路,好在他的体格强健,高山反应不那么明显,或者说有反应,但他至少没有在身体和表情上反应出来。

对于季节的反应,长毛很满意,但没有通过语言表示赞许。

沿途,长毛临时性地给季节讲述了当前阿富汗以及巴基斯坦的复杂形势,当然,都是非公开非官方的,比如瓦罕走廊。在乘坐的国际大巴上放眼四望,瓦罕走廊实际上就是一条宽不过两三公里的山谷小草原带,寒风中一簇一簇的草早已枯黄,喀拉其库尔河因为流动还没有完全结冰,两边逶迤的群山,薄雪还没能掩盖住它们土黄的山色。这条有河水流淌的狭长谷地曾是唯一沟通东西帕米尔的陆路走廊———葱岭古道。如今到了汽车时代,瓦罕走廊依然东连中国、西通阿富汗、南接巴基斯坦、北邻塔吉克斯坦,但却因为主体部分长期处在阿富汗的战祸纷乱之中,数十年来都是一条有重兵封锁、无公路口岸的荒废“通道”。

事实上,也只有在每年的6月底到10月这么短短的3个月时间里,越野性能良好的车辆才能勉强开到瓦罕走廊距中阿、中巴边界六七公里的中方一侧。

中国和阿富汗交界处几乎都在海拔5000米上下,是世界上最高的边界线之一,中阿边界上每个出入境山口的路都非常难走,每个通道也都有中国边防部队日夜把守着,而且即便能从哪个山口偷偷入境,最后还是只能归到一条路上,靠巡逻和哨卡完全可以堵截住。因为周边战乱和动荡造成的特殊安全威胁,瓦罕走廊一直是边防非开放区。目前,边防武警和边防部队在这里戍边的任务就是要截断瓦罕走廊,绝不让恐怖主义等三股势力和枪支、毒品这些动乱、暴力和罪恶因素从边界流入。

解放军边防官兵、边防武警和警惕性极高的当地各族民众把瓦罕走廊守得异常严密,近20年来越界进入中国境内的事情一次都没有发生过,倒是有疆内的三股势力分子企图从瓦罕走廊逃出国境被抓获的事情。

“连你们也不能通过?”季节小声问道。

长毛摇头,“不能。除非大军越境,否则没有任何小股势力和个人有能力突破瓦罕走廊。所以我们必须取道巴基斯坦白沙瓦进入阿富汗南部地区。”

“偷渡模式?”

“不,从白沙瓦到阿巴边境Torkham镇之间的几十公里地区为巴边境特区,到位于白沙瓦Home&TribeDepartment办理边境地区通行证。通行证是免费的,但一般需给100卢比的小费(注:100卢比相当于2美元)。然后到一个名为KhyberHouse的边界口,一小时可到阿富汗境内,而从伊斯兰堡到喀布尔陆路交通则约需八小时左右。”

季节若有所思道:“我还想问个问题。我们……也就是国际雇佣兵公司和恐怖分子之间的区别?”

“实际上是警察和小偷的区别。”长毛继续说道:“甚至可以说雇佣兵是恐怖分子的天敌。当然,我指的是在国际上注册的保安公司。这种公司大多数接受各国政府的委托,随着塔利班的解体和‘基地’的没落,近年来在阿富汗的雇佣兵开始逐步减少,最高峰时期达到两万人,几乎各国驻军里都存在雇佣兵,拿最高的薪水,当然干的是最具风险的活,比如一些政府军认为风险系数大的活,不愿意自己国家士兵冒重大风险的小行动等等。打击的对象绝大多数都是恐怖分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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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中转站】

“这还勉强……”季节喃喃道。他最担心的是参与什么恐怖活动,比如‘基地’‘东突’等。

“我们要去的地方是阿富汗南部萨曼干省的一个训练营。这个训练营的前身是‘基地组织’的一个训练营,后来被政府军剿灭,两年前被FD安保公司租用,用于招收新人以及训练。”长毛的表情趋于严肃,“你的训练时间是三个月。”

“主要学习是使用枪械以及坦克飞机吗?”

长毛微带嘲讽的道:“你是不是或者电影看多了,坦克飞机战舰潜水艇之类的?你以为雇佣兵是政府军?除了几家有官方背景的大公司,美国黑水、ISIS、SI公司之外,没有任何雇佣兵公司在行动中有资格使用大型军事装备。当然,训练营中亦有大型武器和飞机坦克的指导科目,但它们属于补充科目,训练营的主要科目是学习如何在行动中成功幸存,同时锻炼出坚定的意志。雇佣兵的知识越丰富,就越容易存活。知识可以驱赶恐惧和害怕,有了知识,你就知道如何在绝地获取食物、燃料、水和避难所。气候的影响有时决定你的生死。你必须知道如何面对严寒,如何在灼热中幸存——并且因地制宜地实施运用。”

长毛话语营造出的这份神秘,的确勾起了季节的好奇心。尽管雇佣兵是个和死神打交道的职业;尽管“季节”这个身份未来会给他带来不少的麻烦,但既然继承了这个名字,他就得好坏一肩挑。

两个小时的辗转颠簸之后,长毛和季节终于在一个光秃秃的山脊下了车,由于地势和毫无屏障阻挡,周围十几公里的范围可以尽收眼底。

尽管季节心中充满了为什么要在这里下车,这里是什么地方等等疑问,但他终究没有张口去问。对他来说,这里是个全新的世界,他一无所知的世界,问了也白问。

长毛带着他走入低矮的杂木林,下行了差不多三里的山路,来到一个低矮的山壁前。长毛四周观望一阵,低头拨开灌木伪装,季节的眼前出现一个横挖的洞穴。

长毛一边朝洞穴走去,一边介绍道:“这个洞穴是塔利班战争时期用来隐匿物资中转站。现在是安保公司的避难所和物质采取点。类似这样的洞穴和避难所,在整个阿富汗,有三十多处,你将来的级别越高,能使用的资源越多。”

季节没有说话,他仔细地观察着洞穴。洞口不高,一个一米六以上的人都要半弓个身子钻入,洞穴却一点不潮湿,地势朝左面弯曲的。跟着长毛往里行走十余米之后,光线渐暗,长毛拿出一个手电筒,光束直指岩壁旁的五六只大木箱。洞壁的左侧置有一只简易床铺,床上放置着急救箱,地下是一堆小山似的罐头食品,在罐头食品的旁边是几大箱弹药。

季节打开一只箱子,拿出几套迷彩伪装服,扔出一套给季节,说道:“这是英**方制作的“多地形迷彩服”,是国防部自1968年以来制作的第一款新迷彩服。专门针对阿富汗赫尔曼德省设计的。军方采用航拍等技术获取阿富汗地形特征,以设计出迷彩服“恰当的颜色和亮度”,隐蔽效果相当好。当初英**方技术人员把阿富汗的地貌颜色等特征参数输入电脑,再用电脑模型模拟出‘绿区’、沙漠等环境”。该服装能为英军士兵提供保护,减少伤亡。你也换上,从现在开始,我们已经进入生命的禁区,也许分分钟都有可能遇到武装部落、贩毒武装押运队伍、恐怖分子、宗教极端势力,而且阿富汗日夜温差极大,白天热,晚上冷。”

长毛动作迅捷地更换了服装。

季节沉默着照做。

长毛紧接着打开武器箱,里边全是各种卡宾、突击步枪、冲锋枪、微冲、霰弹枪、轻机;还有带狙击镜的远距离阻击枪;季节甚至在一个箱子里看到电影里才能看见的火箭筒。

长毛看都没有看火箭筒,而是选了一款中近距离直接瞄准发射的微冲,接着又拿起一支带狙击镜的远距离阻击步枪。

见长毛没有介绍和推荐的意思,季节自己选了一把AK47,他对这款样式的突击步枪并不陌生,因为在电影里常见。

“你选AK?”长毛微微摇头,但没有阻止。

“怎么?我有选错?”来到这里,季节只能低下高傲的头,不耻下问。

“在阿富汗南部,普通枪实在没必要带在身上,需要的时候从地上捡起死人枪用就好,AK虽然威力一般精度也差,但新手勉强凑合了。这种枪虽然目前雇佣兵很少有人使用,但它却能标志某地区暴力冲突严重与否的风向标。在社会比较稳定的地区,AK47的黑市价格大约在230到450美元之间;如果价格低到100美元左右,这可能表示,该地区的冲突状态突然停止了。如果AK47的价钱高到1000美元以上,则标志着该地区的冲突漫长而持续,而且正在进行。目前,AK在阿富汗的黑市价格是1150美元。”

季节无语,他需要学习的东西太多,但这把枪,他既然选了,哪怕受到长毛嘲讽,他也不会放弃。

“以前使用过枪支吗?”

“没有。”季节很干脆地回答。

长毛咧了咧嘴,说道:“AK威力大,但相对后坐力大。对于新手来说都不太好控制,47的主要用法还是中距离压枪,远距离点射,近距离扫射。凡是后坐力较大的枪械,扫射子弹到处乱飘,很难瞄准目标,因此就需要压枪。一般来说,AK射击时枪口会向上扬,就需要把鼠标准星往反方向、也就是向下面移动,但不要移动太大,确保每一颗子弹都打在敌人身上。在压枪过程中,应该尽量瞄准敌人的头部,然后准星向下拖动到敌人胸部稍高的位置,这样,可以发挥AK黑锋强大的威力,置敌人于死地。忘了,我得先教你怎么装弹和射击,你看我的演示程序……”

十分钟之后,当季节已经能稍微熟练地了解AK的各项功能后,长毛打开一个鱼子酱罐头,一口气吃了个干净。然后摸了摸嘴巴,跳上简易床,自顾自睡觉休息。

季节则好奇地在洞穴里转悠,摸摸各种枪支武器,最后他在洞壁上方的通风处发现一个石制的简易书架,上面东倒西歪的放着十几本书籍,从书籍和书架上的灰尘判断,至少半年没人关顾它们。

他一本本翻看着,前五六本书籍里的字他虽然不认识,但也能分辨出至少有三到四种各国文字,不是蚯蚓形状便是小蝌蚪形,后面倒是有基本英语书籍,但他依然不认识,正当他郁闷地准备放下时,最后出现的一本黑皮封面上竟然是中文字。他微微惊喜地吹了吹灰,小心翼翼翻开。

这是一本中国佣兵的日记。介绍他的加入历史,以及各项行动的心理总结,其中季节最关心的是该佣兵对阿富汗的一些观感和记录。

比如对阿富汗的三大民族的介绍,几大恐怖组织、以及对一些值得注意警惕的暴力部族的介绍,还有对他所在的雇佣兵小队的战斗过程的简单描述。

季节仅仅翻看了三页,便如获至宝。这本日记可以说是他的一本佣兵指南,由于照明仅仅是洞穴里的一盏油灯,光线不够,他暂时放弃继续翻阅,收藏在怀里,准备慢慢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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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训练营】

洞内光线依然,洞外却已进入夜幕。

长毛一直在睡觉,而且是同一个姿势。

季节则斜靠在床头闭目养神,消化这些日子里吸收的养分。陡然,他被一辆越野车嘈杂的轰鸣惊醒,睁开眼睛跳了起来,手里紧抓着AK47,警惕地半弓着身子,注视着洞口方向。

长毛则打了个哈欠,懒洋洋起身,缓缓背起两支枪,大刺刺朝洞外走去。

“走吧,训练营接你的人来了。”

季节犹然没有放松警惕,紧崩着心跟在长毛踏出洞外。

随着车灯刺目的眩光以及猛烈的刹车声,越野车以一个漂亮的甩尾,划出大半个圆弧形停在长毛的脚前。

驾驶室里的男人是个黑人,身高腿长,看上去三十岁左右,身上穿着同样的多地形迷彩服,不同于季节和长毛的是,他在寒夜中敞开三颗衣扣,露出露出胸毛密布的发达胸肌。狭长的鼻梁,褐色眼珠,下巴上的胡须使得他看起来很有些沧桑的味道。

这个黑人男子的一双大长腿刚落地,便饶有兴味地看着胸膛挺直的季节,吹了声口哨,用英语说道:“老家伙,你可是难得亲自送新手过来啊,这小家伙可真帅,他该去当演员。”

“汉斯!你来晚了。”长毛上前对着他毛茸茸的胸部就是一拳。

“今天营地里有点事情耽误。”黑人佯装被他击得摇摇晃晃几步,然后大笑着伸开长臂,和长毛来了个熊抱。

长毛低声在他耳边咕哝着,汉斯的目光频频扫向季节。

“你确定?”

长毛严肃点头。

汉斯松开长毛,径直朝季节走来,远远地用蹩脚的汉语道:“我……叫汉斯,是……训练营的教官……之一。很高兴你能加入我们。”

季节微微一愣,接受了黑人施放的友谊,“很高兴认识您,汉斯先生。”

“先……生?”汉斯摇起了粗壮的手指,操着生硬的汉语道:“请喊我……教官。”

长毛看了看星空,忽然道:“你们该返回了,下半夜也许会有暴雨。”

汉斯二话不说,跳上底盘高大的越野吉普,冲季节勾了勾手指头,“GO!GO!”

季节再愣,“怎么,你不和我们一起走?”

长毛挑了挑眉毛,“我为了送你过来,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

季节默然,不知道该对这个改变他命运的男人说什么话。

长毛再次露出一贯带着淡淡嘲讽的眼神,盯视着这个冒名顶替、几乎害他渎职的年轻同胞,放缓语气,道:“相信我,只要你学会遵循佣兵基本原则、做好充分准备、坚定意志,就可以经受考验留下下来。”

说到这里,他走近季节,凑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务必要提醒你,亚洲的黄种人在雇佣兵中不怎么受欢迎。”

“为什么?”

“因为在白人和黑人的眼中,黄种人只会玩弄诡计,团队观念差。而在雇佣兵的世界里,任何一项任务都不可能由单个人完成,哪怕个人实力再强悍,背后都需要团队的力量。”

季节几乎牙咬切齿道:“我是个带种的男人。别人不玩阴谋诡计,我也同等对待,倘若他们搞鬼,我比他们更能搞。”

长毛呵呵一笑,拍着他的肩膀道:“我知道你对医院输我很不服气。兄弟!也许有一天,你会是我最可怕的对手。到了那个时候,不要留情。”

汉斯在车上等得不耐烦,猛摁喇叭。

“去吧!祝你成功。”长毛随即转身。

季节看着他的背影,喊道:“我们什么时间能再见面。”

“你完成训练营的考核之后。”随着声音落地,长毛的身体消失在洞穴中。

…………

…………

前往训练营的过程很顺利,正如此前长毛说的那样,汉斯是个很不错的人,沿途用蹩脚的汉语给季节简单介绍了训练营的规则和章程,只是,他的汽车驾驶技术太臭,坐在车上,令季节像是进入太空舱似的。但不管怎么颠簸,黑人教官的大屁股却如有吸铁石一样,紧紧贴在座椅上。

而季节经受了近两个小时的山道颠簸后,看到训练营灯火的瞬间,整个人险些散了架。

借灯的余光,他看到一圈圈高大的铁丝网和塔楼。据他目测,几乎每隔百米距离耸立着一座高达五十米的巨型塔楼,每个塔楼上都闪烁着零星的探照灯光,还有冷冰冰的重型机关枪管。

而汉斯的车仅仅在上坡时稍稍缓了缓,看见了训练营大门,他的油门猛踩到底,大喊大叫道:“西西里婊子!快开门纳客!”

越野车发出狂野的轰鸣,狂猛地对着关闭的大门冲去,季节紧张地注视着大门左右两侧上高射机关枪黑洞洞的枪管,正跟着越野上调整方位,分毫不差地把车上的两人罩进射程里,似乎随时都会扣动扳机。

季节暗暗骂了一声,疯子!他从不缺乏胆量,但却从不做无谓的冒险。

车头几乎冲撞到大门的瞬间,大门快速开放。汉斯哈哈大笑着驶入,塔楼上传来几句粗暴的咒骂声——

——You’reajerk!(注:你是个废物/混球!)

——Bitch(注:贱*货!)

——hore(注:婊*子!)

季节不由苦笑,不懂外语真心损失,连别人骂什么都不知道,太亏了。听长毛说,训练营里会给他配备专门的外语老师,据说是可以让他快速上手的一种方法,他开始有些期待。

吉普车一路不减速地到达一个营房门口,随着刺耳的刹车声,车头距离房门不足一米。

汉斯坐在车上冲他漫笑,终于说了句比较连贯的汉语句子,“欢迎你来到FD训练营,哥们!你到家了。”

直到后来,季节才明白汉斯的这句长句子为什么说得那么顺溜,原来汉斯在FD训练营里曾经接待过六名中国雇佣兵。据说,最后考核通过的仅有一人。

季节指了指车头正对的大门,“这是我的住房?”

汉斯点头,耸了耸粗壮的脖子:“休息吧,明天早上我来找你。”说完,发动汽车,卷起一地灰尘驶离。

季节缓缓推开房门,借着外面的路灯,摸索着摁下电灯开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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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胜者为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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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面是一间设备简单之极的八平米小屋,一个单人床,床头柜和窗前的长条书桌,另外就是一个不大的空枪架。靠右侧的角落里有个狭窄的卫生间。

季节第一时间冲进卫生间。自从和长毛在一起后,他便没有好好洗过澡,自己都能闻到身上的臭味。

痛痛快快地洗完澡后,他穿上房间的简单浴衣,缓缓走向床对面挂的一副招贴书前。

很让他惊喜的是,这个“训练营必知”竟然是中文。

“加入雇佣兵训练营的限制:必须是男性,具有良好的身体素质。年龄必须在18足岁到40岁之间,未满17岁必须征得父母双方的同意和认可。方式是由父母陪同一起去外籍兵团招幕中心加入或是提供同意书,但是你进到外籍兵团招募中心大门之前所有的费用都必需自行负担。由于你是在来到FD训练营的前一天签下合约,因此你拥有三个月的新兵训练时间,并在你真正下部队之前随时都可以表明离开的意愿,想清楚是去还是留。考核通过后,训练营的长官会和你谈将要去部队,时间只有5分钟。这是你最后一次反悔的机会,在此之前,你可以做做一些杂事,直到所有手续办妥之后才能离开。不可能每个人都能顺利进入雇佣兵团,虽然这是很多人的梦想。祝你成功!”

******************

第二天清晨,季节被一通大嗓门吵醒。

睁开眼睛一看,汉斯巨大的身躯站在他的窗前,粗犷的身躯阻挡住了大部分阳光,导致汉斯的脸庞半映的阴影边缘,看上去狰狞可怕。

季节猛地打挺跃起,听着窗外操场上的跑步声,急急忙忙穿上迷彩服,“是不是要早操什么的,我马上去……”

“NO!你可以再休息一天。”汉斯伸手递过一张纸,“这是你的训练时间表,由你自己安排时间,请在表格上填写你方便的时间,填写完毕后不可更改,以后这就是你自己的科目表。填写完毕后,交给训练营办公室,他们会在一天时间内帮你安排完毕。”

说完,汉斯转身,但他走到门前又停下脚步,头也不回道:“食堂出门朝右走三百米,没有时间限制。”

“谢谢教官!”季节充着他的背影很有礼貌的致谢。

拿起科目表看了看,季节发现,除了想象中的体能、射击训练外,一些文化科目竟然占据科目的七成以上。而其中体能训练只是第一道门槛,诸如负重长跑;翻越障碍攀爬;一分钟内俯卧撑100个或70斤杠铃手推60下等。接下来是专业科目训练,比如战斗技能训练、机动技能训练、渗透技能训练、侦察谍报技能训练等科目。

其中战斗技能训练要求熟练掌握各种枪械、手榴弹、枪榴弹、小口径火炮和反坦克武器,以及徒手格斗,巷战、夜战,搜捕、脱险逃生等内容。。各种车辆的驾驶固然不在话下,熟练地排除故障和使用机动工具上的设备及武器更是基本要求。

而机动技能训练要求完成跳伞、攀登、穿越雷区、识图标图及远距离越野行军等内容。这方面优秀的特种兵与同职业的运动员相比,其能力当不相上下。渗透技能训练和侦察谍报技能训练主要有观察潜伏、窃听、捕俘、审俘、电子、照相、密码通信联络等多种技术手段。

季节足足花了近两个小时的瞬间思考,最终在他属意的技能科目后打勾,然后填写训练时间。

他选择在早晨进行初步体能训练,然后是一个半小时的英语、法语简单的生活、雇佣兵术语口语对话学习;然后是两小时的战斗技能训练;午饭后休息半小时,上一个小时的“生存训练”课,他之所以选择这堂课,并把它的时间安排在午后精神状态最好的时间段,那是因为他屡次从长毛口中得到了这样一个讯息——生存知识在某种层面上高于武装训练。而且表格上亦很清楚地对生存科目进行简短的介绍——学会如何生存,解决所有生存难题:如何装备,雨林中如何施放求救信号,怎样辨认有毒植物,用刀片制作指南针,如何蹬水过河,制作各类环、结和绳套,如何点燃潮湿的火柴,如何搭建天然帐篷,如何急救、逃生、救援等等。

下午两点半是机动技能训练科目。

四点是渗透技能训练以及格斗强化训练。

晚饭后有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八点半是侦察谍报技能训练科目。

也就是说,在没有意外发生前,这张表格就是他三个月的作息时间安排。

拿着表格出了房间,操场上有大约一百多人在进行各种训练,其中有五六名教官模样的男人手持皮鞭,呼来喝去,声音响彻,而接受训练的新兵大多数都是全副武装。其中不乏凶狠跋扈,外形彪悍者。根据季节从长毛口中得知,他的训练同伴招募至世界各地,招募对象包括平民、退伍军人、亡命徒等,总之想要加入,通过考核就可以。不管你从哪里来、不管你曾经干过什么,只要你报名通过考核就可以加入,加入后再按它的一套训练方法,训练通过考核后,分到各外籍兵团部队中。

季节很奇怪怎么自己拥有休息时间,同样的,训练场上的教官以及新兵们都朝他投射各种复杂的眼光。

季节不认为主要原因是自己过分的帅气。因为东西方审美观有所不同。但是他敢肯定,自己的这张“造化”之脸,亦是男人们嫉妒的原因之一。

不乏有人朝他大喊着他听不懂的语言。比如:“瞧,这只黄皮猴子怎么有资格闲逛?”

“我想干他漂亮的小脸蛋!”

“喂!你是我的,今晚跟我吧,东方小白脸……”

“挨X的贱货……”

季节虽然听不懂,但亦感觉到他们不善的眼神和骂人,他知道在最重阳刚和血气的军营里绝对不可以输示弱,哪怕对方有百人之多。他冷笑着朝操场上的人群伸出中指,然后狠狠的朝下。

“婊子养的……”

“猪猡……”

“干暴你……”

操场上此起彼伏的响起咒骂声,反正也听不懂,季节冷然收回手势,大踏步朝训练营的办公室走去。

交了科目表,领了一张训练营的“一卡通”,也就是说钱在训练营并不流通,吃饭购物电话等生活消费的账目全部记在个人磁卡上,等新兵训练结束去了雇佣兵团,接了任务,训练营的消费全部在薪水里扣。

拿着卡去食堂吃过早餐,又花了半个小时时间把训练营的生活区转了个遍,他这才回到自己的营房。

而这时,操场上的训练课结束,三三两两的新兵疲惫不堪地各自回到自己的营房。

看着迎面而来的新兵们,季节知道自己有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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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胜者为王】(二)

扑面而来是几道中气十足的口哨声,然后是各种语言混合的叫骂嘲讽声。

季节第一天到来,他不想惹麻烦,抬头看了看操场上闲聊的教官们,但令他意外的是,这几名白人教官竟对即将到来的斗殴无动于衷。

季节想了想,让出主道,侧身走近靠近营房的一面——惹不起,我躲。

“Курицынсын!”(注:俄罗斯语言:兔崽子!)一把阴恻恻的古怪声音响起,难听碜耳之极,一道硕大的身影横侧堵住季节的去路。

季节的身高在中国算得上高大魁梧,可是与眼前这个身高一米九一,臂长腿长的俄罗斯人一比,犹如老鹰与鸡,况且这个男人一脸凶相,鹰勾鼻长足有半寸,宽阔的肩膊满满撑满那套迷彩训练服,捏着双拳“腾腾腾”朝他逼来。

“阿列客谢!揍死这个漂亮的黄猴子!”

“我赌这只黄皮猴子支撑不了三秒钟。”

“我接赌,这只黄皮猴子能支撑一分钟。”周围的佣兵越聚越多,第一二层足有三四十人,外围还有不少看热闹的纷纷起哄,操着英语、拉丁语和德语:“我赌阿列客谢赢,只要一顿午餐……”

在他们看来,曾经是俄罗斯高加索特种兵的阿列克谢,仅仅凭巨熊似的屁股就可以把季节坐死,还用得着打?

也难怪,这群训新兵在训练营的训练太过枯燥,好比秋日里干燥的森林,遇火既燃。这也是训练营教官们不干涉的原因,必须找个发泄口让他们发泄。当然,前提是不许闹出人命。如果残废,对不起,请离开训练营。FD训练营里不收废物。

关于这种内部斗殴,每期都有不下十起,死人事件倒是很少发生。

季节默然止步,沉静地凝视着阿列克谢。

他的外表越冷静,越是证明他被点燃胸中野性的火焰。既然无法逃避,那就面对吧。

阿列克谢有些惊讶,这个黄皮猴子既然能在他的气势下如此冷静,倒让他稍微收敛了点轻视之心,但手指朝季节勾了两下,仍代表他内心的蔑视。

阿列克谢的手指还没勾完第二下,季节一个趟步,遽然急掠而起,训练鞋的生胶底在地面上拖出刺耳的声音,快骤如风射向阿列克谢,飓风般的右拳划破空气,直指阿列克谢的左下颌。

“砰!”地一声闷响,阿列克谢高大壮实的躯体被一堵墙砸中般,往后仰天跌翻,一道血箭从口中标射飙出,宛如一朵凄艳礼花在半空突兀盛开、爆散。

阿列克谢砰然倒地,挣扎了数下,脑袋艰难地砸在沙地上。

四周先是一片寂静,他们眼睁睁望着季节仅用一招便击溃了训练营中有“暴熊”之称的阿列克谢,禁不住莫名震骇,目瞪口呆,人人宛若泥塑木雕。这怎么可能,即使是训练营中的格斗教官汉斯也不可能一招击倒爆熊,而且是徒手,没有任何武器在手。

当众人看清楚季节手上并无利器后,顿时爆发出轰然喝彩声。

在雇佣兵的世界里,强者为王。

季节警惕地后退三步,身子如豹子般微微伏低,但预料中的“群殴”不仅没有发生,反而获得一片掌声,这有些令他莫名其妙。

他的确有“杀鸡儆猴”的打算,所有才对阿列克突下重手,务必做到一击惊众敌,即便是惊吓不退他们,那么,瓦解对方的先锋箭头也是必须的。

十年前,他看到大师兄在团山湖畔的废弃城墙上打沙袋,当时正值隆冬,大师兄的两只拳头肿成肉包子似的的,但他还是每天发狠的打沙包,甚至击打钢板。他很好奇,走过去请教。

大师兄指着他们脚下的城墙说:“力量是城墙的砖块,内功和技巧则是城墙的厚度和高度,只有这三者结合起来,才是能屹立千年的城墙。功夫也一样。你看电影中的主角都是向对手头部挥出一重拳,然后把对手打得鼻涕与口水齐飞,假牙共鼻血一色!但是我可以告诉你,那是电影,电影都是假打、而擂台打斗都是戴拳套绑着护手绷带!如果你赤手空拳用拳头打对方的头部,结局很可能是你抱着手表情痛苦的跪倒在地,然后被人一顿暴打!原因非常简单,头部骨骼颅骨是人体防护能力最强的部位,就如同坦克的正面装甲总是最厚最抗打一样,人的头部能够承受一辆小汽车的压力,你想凭你这双白嫩双手,去打对方最强防御之处,不骨折才有鬼呢!所以,如果有必要,你一定要击打对方的面部正面或者下巴和太阳穴!而不是头部其他地方,记得用你的拳头下缘,肉最多的部位去攻击,如果用拳面攻击,你还是可能会受伤!那么,在练习好沉稳的招式前,你必须拥有打击力量,比如,沙包,木桩,钢板……”

他这一拳是立威之拳,足足使用了三百磅的力量,击打在对方左下颌上时,还使用了“崩拳”的第二次打击方法。换个抗击打能力稍差的,很有可能下颌就报废了。

阿列克谢甩开几个人的搀扶,踉踉跄跄爬起来,手捂下颌部位,面部表情极为痛苦地“嘶嘶”几声,面目狰狞朝着季节走过来。

“今天是老子大意了,下次……我会给你来点狠的……”

季节不懂他的语言,但能感觉到对方不服气的目光和表情,他直视阿列克谢的眼睛,用中文冷冷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是,我想告诉你,如果有下次,老子手下绝不留情,不管是谁。我都会废了他,让他的下半辈子在悔恨中度过。”季节说完,杨了杨拳头,但他却发现没有什么立威的效果,现场似乎没有人听懂中文,一片面面相觑。

就在此时,一道翻译的声音从人群中传来。他先是用中文翻译了阿列克谢的话,然后又大声翻译季节的“狂妄宣言“。

紧接着一名黄皮肤青年从围观人群中挤了出来,笑眯眯地朝季节伸手道:“你是中国人吧,我叫刘克,老家山东。”

终于有人翻译,终于听到纯正的汉语,对于纯外语盲的季节而言,不啻黄钟大吕、大地希音!导致他的声音有些些许的激动,“是的,我是中国人!我叫……季节!”

一分钟后,教官们出现,驱散众人,勒令学员把阿列克谢搀扶到卫生室。

季节还在疑惑为什么没有教官呵斥他,或者惩罚他时,一些佣兵从他身边走过时,眼神里竟有些钦佩,还有的拍了拍他的肩膀,释放友谊,操着生硬的汉语道:“好……很好!”

“厉……害!”

季节有些莫名其妙地对他们一一点头。

“觉得奇怪吗?”待周围空无一人时,刘克问。

“的确,我原本想,会有场惨烈的群殴……”

“这里是个强者为王的世界,你一招击溃了阿列克谢,这里一百多士兵以后都会记住你的名字,甚至会尊敬你!因为,谁都希望自己有个厉害的队友,如果能获得你的友谊,将来在行动中也许是多一条甚至几条命的机会,如果你弱,那么谁都会欺负你……”

季节汗然,出声邀请道:“进我的房间坐坐。”

两人进入季节的房间,刘克的眼睛四下打量着他的房间,微微有些惊讶。

季节有许多话想问他,但第一句是:“你为什么当雇佣兵?”

刘克回答道:“赚钱多,刺激。”接着他又反问道:“你呢?为什么来这里,你的身手非常高明,是老手?能住单人房,不简单呐!”

季节苦笑,他的理由说得出来吗。

“阴差阳错……”说到这里,他追加了一句,“总之,我没有强烈的加入意愿。对了,你们不是单人间吗?”

刘克奇怪的看了他一眼,耸了耸肩道:“我们住的是猪一样的板房,四个人一间,若是运气不好,遇上睡觉打呼噜的,别说恐怖的训练课,仅仅是呼噜就能把人折磨疯。”

季节无言以对,他心想是不是长毛给他开了后门?

“听你的口音像是青州口音,我以前有同学是哪儿的。”

刘克的话把季节吓了一跳,他连忙否认道:“你猜错,我的祖籍是广西,出生在法国。”

“侨胞?”刘克哦了一声,一般来说,来当雇佣兵的都有各自说不出来的理由,人家既然成心隐瞒,他也不在追问。

但季节组织的壁垒无疑打破了两人之间逐渐要加深的同胞之谊。

刘克稍微坐了会,以下午有反恐怖战术为由离开了房间。

季节送到门外,回到房间吃了几小包压缩饼干,喝了几大杯水后,靠在床上闭目养神。

他之所以不去食堂吃饭,而是吃难吃的压缩饼干,那是因为他以前没吃过,而且他也知道,如果有行动,他的主要食物估计全是饼干罐头之类的,他必须提前适应。

而且,他越是远离,便越是想念他逐渐苍老的父母,弟妹!还有他的朋友,尚在苦难中的朋友。

想着想着,他竟沉沉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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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语言教官】

由于这段时间季节的身体和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绷和疲惫状态。这一觉他足足睡到晚上八点才醒。

起来随便洗了洗,他独自朝食堂走去。

训练营的食堂在生活区的中心地带,从任何一个营房走向它都用不了五分钟。

食堂很大,也很整洁,足供两百学员就餐。季节踏进食堂的时间,已是晚餐结束后一个半小时,只有寥寥几个人就餐。

季节放目四望,偌大的食堂,除了东北角坐着几名教官和训练营工作人员还在进餐之外,就剩下食堂中央一道孤零零的身影。

季节没多张望,也没有上前和教官们套近乎,反正他的话教官不一定懂,教官的语言他肯定不懂。

拿着一卡通打完卡,独自去自选餐台上打了半斤米饭、红烧鸡腿、牛肉等食品,便就近坐在食堂的最里间,开始吃饭。

吃了几分钟,他感觉食堂的气氛很怪异,东北角几名教官之中便有中午训练场上目睹他重手击溃阿列克谢的一名白人,他们在训练之余都会放肆地聊天,怎么到了餐桌上却齐齐噤声?

当他再次把目光朝餐厅中央的人射去时,禁不住呆了一呆。

他进入食堂时仅扫了一眼这个人的背影,当时他以为是个男人,都是迷彩和帽子,况且帽子后又没有流溢出女人的长发,这个女人的身材并不低,初步目测一米七八左右,仅仅矮他两公分,如果她穿上高跟鞋,绝对压他半颗脑袋。

令他吃惊的是,在这个男人的绝对领域里,竟出现了一名异性,还是个非常端庄美丽的白种女人,他猜不出她是那国人,西欧,东欧,俄罗斯或者南美女人,也猜不透她是训练营的什么人,工作人员?教官?而且她还不是一般的漂亮,漂亮得令人突兀,属于漂亮得耀目的那种类型,如果排除生硬的迷彩服,她甚至给人一种古典的美感,独自坐在食堂的中央,宛若她就是世界的中央,或者她的皇宫。

季节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里是怎么冒出来世界中央的皇宫的描述词语。直到后来,他才明白,这是一种气场,一种强大的气场。

当他的视线继续在她身上攀爬下滑时,女人缓缓抬头,晶莹润泽的碧蓝眼眸淡淡瞟向他,用标准的汉语说道:“看够了吗?”

季节有些惊讶她的语法和声音的清脆度,他不由自主老实回答:“够了。”

“OK!那就认真吃饭!这样的饭在你未来的日子里并不常有,要学会珍惜。”女人说完,端起托盘起身,步履节律十足地朝食堂外走去。

季节愕然,你不让看,我还偏要看,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莫名其妙地教训人?他杨起了头,目光落在她隐在宽大军裤里的臀部、浑圆饱满的大长腿、以及她略微显得有些挺直得过分的妙曼腰背上,肆意扫射。

这个女人一出食堂大门。东北角上一群男人似乎齐齐松了口长气,叽里呱啦地说着季节听不懂的语言。

他虽然听不懂他们的语言,却能从他们的神色眼眸里看到了男人同有的**和占有,还有……膜拜!

他有些不明所以,但却敢肯定一点——这个女人在训练营的身份不低。他甚至猜测,是训练营某个大人物的情宠。只有这样,才符合一定的逻辑。

他不想继续听一些听不懂的话,也不想感受到那群男人蔓延地猥琐情绪,快速扒完了米饭和牛肉,起身离开食堂。

回到自己的营房,打开灯,从柜子里拿出那本“佣兵日记”,从第一页开始翻起……

…………

…………

第二天清早,他被不怎么嘹亮却足以叫醒他的号角惊醒,于是,他快速起床,按照训练科目的内容开始早晨的体能训练——负重五千米跑。

按计划,他的第一个星期负重十公斤,第二个星期增加五公斤,第四个星期增加三公斤,第六个星期增加两公斤,未来的六个星期要在负重二十公斤的情况下限时完成五千米。

第一次晨跑完,即便以他的体格和身体素质,也有些吃不消,但尚有余力。回到房间洗了个澡,然后去食堂吃了早点,接着去上他的第一堂语言课。

语言教室在食堂的东侧,一间三十平米左右的小型教室。他走进去时,整个教室里空无一人,正当他以为走错房间之际,他的身后传来一道略显耳熟的声音。

“早上好。”

季节蓦然回首,不由瞪大眼睛,看着来人,“你也……早上好!”

来人竟然是昨晚在食堂里遇见的白种美女。

“怎么,不想进去上课?”女子的一张脸白皙如玉,美丽得令人窒息的脸上沉静而庄严。

“请问,你是?”

“我是你的语言教官,莫妮卡·里贝拉!”

“……”季节有些惊愕。

“从今天起,你就是我、莫妮卡·里贝拉教官的语言学生。我每天布置的作业,不管你其它科目是否对语言学习有影响,你都要百分百的完成,否则,你将受到我的严厉惩罚。”莫妮卡的声音充满了威严。

“我会努力。”季节回答。

“你应该用肯定或者否定语,NO或者YES!”

季节缓缓抬头,迎上莫妮卡的目光,四道眸光在半空交汇,季节的眸光被逼退,他心中不服地大声道:“是!”

“有关训练营规则,想必你应该有所了解,废话我们就不多说了。马上开始上课。”莫妮卡轻哼道:“请坐!季节同学。”

季节腾地落座。翻开书桌上的语言书籍。

“我看了你的语言要求,英语法语的简语速成。所谓速成,就像是孩童没学会走,就希望马上会跑一样,几乎是不能实现的。但简短的生活以及职业用语,如果你掌握好足够好的方法,以及认真努力的话,还是有可能实现的。”莫妮卡·里贝拉再次抬眸扫了一眼季节帅得过分的东方男人的脸,抓起水杯喝了口水,继续道:“任何语种的学习都漫长而辛苦,速成方法的唯一捷径,就是把学习强度和密度加大,使学习时间变短,付出的努力叠加。但是法语和英语不同,它没有速成的诀窍,靠自己去培养语感,这点非常重要。我告诉你,法语就是读出来的,只能日积月累……”

一堂一个半小时的课程,季节几乎感觉上了一天,他能记下的全部记下了,比如晚上睡觉带上耳机不间断听录音,睡着了也听,加深印象,同时要留意学员之间的对话,注意他们的语音、语调和句子重音。速成的技巧是只抓住重音词汇等等。

当然,不该记的他也记下了,不该想的他也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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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科目】

离开教室后他依然还记得莫妮卡身上那股好闻的香味,小半是香水,大半来自身体的味道;还有她的臀部很宽大,腰肢挺而不细,在衣服下充分透漏着饱满和力感;她的嘴唇色泽鲜艳,大而厚实,他不经意间甚至想起夜店时某人讲过的一个观女之术。说观女人上面的嘴唇形状便可得知她下体“嘴”的形状……

语言课程度日如年,好在终于结束,接下来他还有两个小时的战斗技能训练。这种训练科目除了徒手格斗外,其它各种枪械,,手榴弹,枪榴弹,小口径火炮和反坦克武器,巷战,夜战,搜捕,脱险逃生等,对他来说,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枪械训练教官是位体格强健的德国人,名字叫哈里斯,四四方方的大脑袋,短粗平头,还有着两条黑浓的粗眉,右脸颊上爬着一道如蜈蚣般骇人的疤痕,给人很野蛮凶狠的感觉,但季节和他接触了三天后,觉得他实际上他却是一个风趣幽默的老好人。至少对待他很好,从没有辱骂或者殴打,在崇尚用暴力教学的训练营教官队伍中简直是一个异类。

他曾经服役于德国著名的GSG9特种部队,其总部设在波恩以东3公里的奥古斯特,其对加入成员要求严格,有多个战斗组,始终处于临战状态,战斗力极强,是一支界闻名世界的老牌特种部队,代表作是在索马里参加摩加迪沙机场反劫机战。

他开始便告诉季节一个诀窍,不管使用什么枪支,身体胳膊要像山一样稳,手指要像水一样柔。

即便是三年之后,季节亦不得不承认,哈里斯对枪械的精通程度令人惊叹。他几乎能闭着眼睛组装拆卸所有种类的枪支,而且时间都要超过世界标准。而且他的讲解能力也十分了得,至少季节认为比长毛教得到位,可以用四个中国字形容——通俗易懂。

哈里斯不仅教他如何用枪,结合地形气候等等,还教他弹道声的判断能力,据哈里斯说,懂得辨声取位,是一个优秀雇佣兵的存活之道。也就是在对方枪声响起的瞬间,下级判断出子弹的设计位和目标方向,从而最大程度地躲避子弹。

不过最痛苦的依然是语言的问题,哈里斯会四种语言,但仅仅懂得几句简单的中文,他们之间的教学交流便一般是手势,一半得抱出英汉词典。

当然,这是不一个训练科目的问题,而是全部。

下午的生存训练课、机动技能训练课以及渗透技能训练、格斗强化训练,晚上的侦察谍报技能训练课。他都离不开词典。

乃至于词典成为他的随身必备品。

除了生存训练课和侦察谍报技能训练课是和众多学员一起在大教室学习外,另外机动技能训练、渗透技能训练、格斗强化训练三门课的教官都是黑人汉斯。

也就是说,他的专用教官是三个人,汉斯,哈里斯,莫妮卡。他这三个月和他们三人的交道也最多,最密集。

几天后他自己也觉得自己有些与众不同,他是地地道道的开单灶,而别的新生都是合练。他也就这个问题私下问过态度和蔼的哈里斯教官。哈里斯表示不清楚,他只是告诉了季节一个可能性——也许季节的学费缴得比较高,合约上有注明专门教练。

他还问过汉斯同样的问题,汉斯很狡猾地让他去问长毛。季节也就不了了之,一心扑在训练上。

训练之余,他的时间也不多,唯一有往来的是中国同胞刘克。鉴于刘克的多人宿舍,他们一般选择在季节的房间里交流。

刘克说他和很多学员都奇怪季节的“特训”待遇,

通过刘克的介绍,以及“中转站”山洞里发现的那本“雇佣兵日记”,他对雇佣兵的世界也有了个直观的了解。总结说,就是“谁付钱就为谁卖命”,这是雇佣兵世界所共同遵循的一个基本准则。在他们心目中没有是非之分。他们受雇进行各种暗杀、绑架、作战,甚至偕同搞政变。也就是说,他们可以在伊拉克战争中替布什效劳,同样可以为萨达姆卖命。

但是有一个底线,那便是不能接受恐怖组织的雇用,哪怕再多钱。而且,他们的最危险的对手在这个时代便是臭名昭著的“恐怖主义组织”。其中,最头疼的是战争双方都雇用了不同的雇用组织,大家最不愿意看到的是,雇用兵对垒雇佣兵;其次才是各类私人武装、部落种族军事力量、以及一些国际大型黑社会组成的匿名佣兵团等。

至于刘克等新兵,进入训练营的时间早他一个月,也就是说,等这批新兵离开,FD训练营里大概只剩下他单身孤影。

而被他一招击溃的阿列克谢,十几天后单独来他的营房,说哪天他太过大意,被季节偷袭得手,要求两人私下再比试比试。

这一次阿列克谢的眼里少了不屑和轻视,多了重视和认真。

季节看在他彬彬有礼的份上,没有拒绝他的请求,两人半夜在格斗馆进行了一场没有观众的格斗比赛。

结果还是季节赢。第二十九招放倒了阿列克谢。

阿列克谢彻底服气,承认自己技不如人。

从那以后,前来季节房间里探访的客人又多了一位。

虽然阿列克谢格斗上输给了季节,但他的综合成绩在训练营里数一数二,原本特种兵出身的他,在枪械、机动车、刺杀等科目的成绩好得惊人,都是A或者A+,阿列克谢进入训练营两个月没到,据说已经有好几个“保安公司”要和他签合约。

而季节除了格斗术,其它成绩连—C级都不到。

训练营的训练方式几尽残酷、羞辱、恐怖、痛苦,开营不到两个月,已经有二十几名学员主动放弃。用汉斯教官的话说,学员不脱几层皮,休想成为合格的雇佣兵。而在枯燥的训练生活中,学员们不止一次要求格斗术教官汉斯和季节来场比赛,甚至有三十几名格斗术的狂热爱好者,愿意拿出未来的一部分酬劳作为获胜一方的奖金。

尽管这个数目加起来很令汉斯动心,但他还是严词拒绝。

有学员激将说,汉斯教官是害怕输给了季节。

汉斯不屑地大笑道:“老子的格斗术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站在台上比赛的猪猡!”

季节的训练营生活按部就班的进行着,虽然美丽的莫妮卡教官总是不满意他的进度。但他的英语开始能听懂简单的生活用语,法语开始接触语法;战斗技能训练到了C的级别,如果能进入C+,就可以完成这个科目的考核;机动技能训练科目,他本身就懂得驾驶,驾驶这个东西,万宗不离其变,掌握各种车辆的性能,上手很快,他缺的是熟练排除故障和使用机动工具上的设备武器等要求,好在维修和设备是加分项目,不列入考核,所以他机动技能训练科目的成绩是—B;剩下的渗透技能训练、跳伞、攀登、穿越雷区、识图标图及远距离越野行军等科目,他进展稍慢,成绩D+,需要继续努力;而他和语言一样差的则是需要长时间学习的侦察谍报技能,比如观察潜伏、窃听、捕俘、审问、电子器材的使用等获取情报的手段方面,他的第一次测试成绩是—D。

单调的日子直到他进入训练营第二个月尾,除他之外的所有新生都接受了最终考核,紧张而高节奏的训练营彻底沸腾了,被漫长的训练折磨得筋疲力尽的他们获得了一天一夜的假期,目的地则是他们魂牵梦绕了三个月的“昆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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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黑夜的天堂】(一)

昆查原本是阿富汗南部的一个无名小镇,属于第二大民族塔吉克族的统治地区,东南与巴基斯坦毗邻,但这不是它出名的原因。它有个私下里流传的名字——中亚的“阿姆斯特丹”。当然,这种“名声”被控制在某一范围内,外界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据说想要进入“昆查”比闯入美**事基地还难。

“昆查”原来是一个不足百人的小型集镇,是阿富汗北部罂粟交易的一个重要集散地,后来随着塔利班的倒台,种植罂粟受到世界广泛的批评,于是,罂粟交易从明到暗,这个集镇失去作用,而随着各国驻军在该地区不断成立军事基地,鉴于阿富汗又是个伊斯兰宗教国家,当地部族头人担心发生外国驻军发生“强奸”丑闻,于是,这个废弃的前罂粟集散小镇被充分利用起来,北部地区最大的军阀之一德斯塔姆以及其他部族头人联合组建了一个秘密的“红灯区”,通过阿富汗的某些“安保”公司,进口世界各国“佳丽”,专门向驻阿联军和西方承包商提供“特殊服务”。

而昆查,就是特殊服务的所在地。

季节也被告之他可以参与毕业学员的“狂欢”纪念。出于对外部世界的了解,他没有拒绝汉斯教官的好意。当天晚上,近十辆吉普和两辆装甲运兵车朝着三十里之外的“昆查”驶去。

他乘坐的是汉斯驾驶的一辆越野吉普,车上有另外一名黑人教官皮姆,还有两个人是刘克和阿列克谢。

阿列克谢一张脸早就被**催发得通红,一路上嘴里都是下流的俄罗斯语言,偶尔也崩出几句英语,不外乎都是“今晚要如何如何……”要找三个还是四个白人婊子,最好有阿富汗少女……

季节不堪他公猪般发情的丑态,略微观察了下汉斯教官和刘克的神情。

汉斯教官一如既往的洒脱,表情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别之处,但在“夜店”里看场子有年头的他,还是眼尖地发现了汉斯的裤子中央早已高涨如峰。

而那位皮姆教官亦精神亢奋地陪着阿列克谢的喋喋不休。

季节偷偷好笑,但刘克却神色如常,一如往日般平静,这令季节微有惊讶。他在夜店里见过“这类人”,不是“圣人”便是大奸大恶之辈,能把自己的**隐藏得很好。

看来刘克此人并不简单,肯定不是他自己介绍的那般,仅仅是个国内的普通人,为了挣大钱而加入雇佣兵公司。

阿列克谢突然冲季节一笑,“你喜欢什么女人,年轻的,成熟的,胖的瘦的,高大还是小巧?”

由于阿列克谢知道季节在恶补英语,训练之余和刘克经常陪他对话,因此,有意放缓语速,季节倒也听明白了个大概。

汉斯和刘克亦竖起耳朵,他们对这个英俊得过分、拳脚功夫了得、训练刻苦的神秘年轻人充满好奇。

但是他的问题还真难倒了季节。他还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特别喜欢的类型……

怔了半晌,他摇头,“没有特别喜欢的。”

“季!你莫非性取向有问题?”阿列克谢尔善意地取笑着他,然后热心地推荐道:“我建议你去昆查试试阿富汗少女,嗯!妇女也行。上帝作证!她们个个都有一副美丽的脸蛋和嫩滑的肌肤,可惜的是,平常这些美颜大都被遮掩在面纱里,除了她们的男人,他人禁赏。可据说昆查有许多从阿富汗贫困家庭买来或者骗来的女人,甚至还有漂亮的小处女,当然,这些小处女只有大人物才能享用,价格八百至一千五百美元,晚上的时候用保安公司的装甲车或者战车运送达指定目的地!这群狗娘养的……”

前车速度不快,汉斯始终无法提速,他有些恼火地打断阿列克谢的话,骂骂咧咧道:“嗨!阿列克谢!你这只俄罗斯猪猡,可别教坏了季节,我提醒你们,雇佣兵死在女人肚皮上的不少。”

“瞧吧,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教,没趣的老汉斯,我咒诅你今晚一个婊子都找不到!”阿列克谢大笑。

“你这个不要脸的猪猡!也许你该求我到了昆查给你介绍一位漂亮的姑娘!”汉斯俨然“识途老马”的嘴脸。

“是吗?呃!你这个不知羞耻的老家伙,肯定去过不止一次,说说,快……”

越野车在调侃逗骂声中缓缓减速,而老汉斯也蓦然收嘴。

季节望向窗外,一片五颜六色的灯火映在黑暗的沙土大地中央,如同夜空下的火精灵。

越野车两边,是一排排高大电网,每隔三米地一名全副武装的部族守卫,气场行驶了五分钟后,停止一栋高大的门楼前。

五人先后下车,老汉斯拿着五人的“手续”带着他们进入检查站。

检查站岗楼前有不下三十名部族武装人员,检查非常严格,不允许哪怕半点金属物带入。

季节注意到这些部族武装人员的装备非常精良,凭他两个月来对枪械装备的了解,甚至奢侈得令他震惊。他们个个身穿防弹背心,弹簧靴、四角防弹帽;携带微光夜视镜、微型高灵敏度无线电报话机;腰间佩戴微型高爆手枪,有一部分武装人员装备了HK冲锋枪,以及每支价值四千美元的毛瑟66型精确步枪。

汉斯一边等候检查一边低声介绍道:“昆查准确说是私人领地,甚至各国驻军要进来,也得先卸了枪,这里防范很严,别看昆查方圆不到六公里,但在它的外围,却配置着多管火箭炮和防空火炮,还有一个加强连的精锐战队。”

见季节惊讶,他笑道:“主要是保护驻地联军士兵的安全以及军火和物质供应商。

“看,阿富汗猎犬!”刘克低声低呼。

季节侧首,看到岗楼前有士兵牵着两匹阿富汗猎犬,一条金黄色,一条褐色,体态剽悍威武,蹲守在台阶前,不动如山。

刘克带着感叹的语调道:“据说可以媲美藏獒,血统最纯正的阿富汗猎犬可以猎杀雪豹等庞然大物,一个普通雇佣兵,如果失去武器,在山区面对一条猎犬,将很难成活下来。好狗啊!真***想拥有一条……”

季节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又不是什么奢望。只要你赚到了钱,买一条就是。”

“价钱不菲。”汉斯看了刘克一眼,道:“半年前,我在坎大哈看见过一个宠物市场,里边好像有这种猎犬出售,只不过后来听说哪儿发生爆炸,不知道市场有没有损毁……”

就在他们说话间,通过了三层检查,进入昆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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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黑夜的天堂】(二)

与阿姆斯特丹、巴塞罗那、法兰克福等相对正规大气的红灯区相比,昆查只能算个小磨坊式的浓缩版。

但昆查无疑更安全,更开放,更隐蔽……用汉斯的话说,你要不怕夜晚的寒冷,如果你给的价钱足够女人动心,你甚至可以在大街上开干。

这里既没有小偷,也没有皮条、混混,甚至没有治安警察,有的是全副武装的士兵和阿富汗猎犬。一群群各国士兵或抱着女人或抱酒瓶,悠闲地徜徉在昆查的街道上,就像是在公园里散步,只要不发酒疯,部族的巡逻兵就不会干涉。

街道两旁的玻璃门后总坐着一个浓妆艳抹,面带挑逗神情的女人,季节跟着汉斯走了不到百米,至少看到了不下十个国家的女子,而有的“宾馆”电动彩灯上还打出“欧式单间,工具齐全,大屏幕彩电,24小时热水,每人每晚200美元的广告。

汉斯带着他们直接来到大街中央拐角处的一个两层大楼前,指着楼上的霓虹灯道:“这里才是昆查的精华所在,郁金香夜总会。”

阿列克谢激动地挤在最前面,“久闻大名……”话音未落便要往里钻,被汉斯一把拉住。

“怎么了?”

汉斯咧了咧嘴,“你这只猪猡!你有钱吗?”

阿列克谢掏出训练营的“一卡通”嚷道:“不是公司垫付吗?”

汉斯爆发出大笑,骂道:“去你妈的,这里一切都是现金结算。”说着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叠美金,全是百元大钞的面值,数了五十张递给阿列克谢,“你们每人的上限是五千美元,如果有特殊需要,可以找我透支五千。进入公司后,这笔钱和训练营的费用一起,分批从薪水里扣除。”

“哈哈,老汉斯你真可爱!”阿列克谢接过美元猛地放在唇边亲吻。

“啰!这是你的一份。”汉斯数了五十张递给季节。

季节正要接下,忽然收回手,“我还是放在教官你身上吧,今晚就跟着你活动了。”

汉斯把季节的钱放回口袋里,骄傲的道:“对于一个曾经来过三次昆查的人来说,本人无疑是最好的向导。”

刘克看了季节一眼,“汉斯!我也跟你一起。”

阿列克不习惯把自己的钱放在别人的口袋里,一分钟都不行,他咬了咬牙道:“大家都是一起来的,那就一起玩,我也跟你们,但钱我自己支付。”

汉斯鄙视了他一眼,抬腿踏上台阶。

郁金香夜总会是昆查的精华,一楼是近五百平米的色情表演大厅,分三个隔断,主题各不相同。二楼是五十个单间,自然是男人们“放松”之用。

动感十足的强劲音乐和鼓点流淌在空气中,预示一场动感盛宴即将开始。听似杂乱的音符,充满动感的电子混音伴奏,让人忍不住的跟随其摇摆。

玫瑰色的昏暗灯光如夕阳般轻柔地铺泻在大厅中间的一个小舞台上。

舞台上有一个身材超级棒的白人女郎跳着脱衣舞,她软软地扭腰摆臀,眼神充满挑逗,表情慵懒、如泣如诉,犹如一位堕落放荡的暗夜黑精灵在渴求得到满足,将观众的**一丝丝从灵魂深处缓缓勾出来。

昏暗的大厅里飘荡的全是酒和粉胭以及荷尔蒙散发出的古怪混合味道。舞台四周围满了身穿各**服的年轻士兵,其间不乏一些身穿便服的雇佣兵。个个如狼似虎地紧盯着跳舞女郎,身体耸动,张牙舞爪,嘴里发出各种叫嚣声,合成声浪,冲破了音乐的鼓点。

季节甚至看到几个穿着阿富汗民族服装的男人,他们头戴帽子,上衣长至膝盖、袖子同样是很长的衬衣,白色宽松的裤子,外面再套一件无袖的夹克。衣服上的刺绣图案有红花、有绿叶,多姿多彩。

他们还遇到了几十名分批进入昆查的FD训练营毕业生,看见汉斯和阿列克谢,他们在百忙中纷纷打着招呼。

“嗨!汉斯!

“阿列克谢!你来晚了……”

“季……”

“刘……”

汉斯带着三人挤到舞台边缘,找了个空台子坐下,一名女招待随即走了过来,弯腰俯身在汉斯的耳畔低声说着什么,汉斯随口点了几样酒和饮料,然后又问女招待今晚有什么特别节目。

阿列克谢一米九的身高,即使坐着,亦比身材娇小迷人的女招待高出整整一个脑袋,居高临下,少女胸前的香艳诱人风光毫无遮挡地印入他的眼帘。

他的眼睛直勾勾地落在女招待的胸和露在超短裙外的大腿上,倏然伸手在女招待屁股上拍了一掌。女招待惊叫一声,身子往汉斯旁边躲了躲。

汉斯狠狠瞪了阿列克谢一眼,警告道:“来前我告诉过你这里的规矩。”

阿列克谢做了个耸肩动作,起身趴在舞台边缘,瞬间,他便迷醉在“激烈”的洪流中,不可自拔。没坚持五分钟,他便拉住一位手持托盘的女招待,咨询了相关问题后,匆匆和汉斯季节刘克三人做了个“先上楼”的手势,便消失在喧嚣的人群中。

汉斯叹息道:“血腥总是伴随**,雇佣兵的每次结束任务,从生与死之中往返回来,大多数人会选择来这种场所宣泄血与火留下的梦魇,他们迫切需要女人美丽**的激烈刺激,尽情地发泄出狂野澎湃的原始**,来舒缓自己的神经。你们将来也许……和他们一样。记住,别像有些佣兵把卖命赚来的钱全部塞将女人的大腿眼里……”

“我不会,我老家有老婆!”刘克目光坚定道。

季节颇为意外,刘克从没有告诉他有老婆。在他的记忆里,那些妩媚迷人、风情万种、或浓烈性感活力四射的各类夜店女子,早已随着他的一巴掌消逝得无影无踪,甚至他的记忆里很难回想起来一个具体的容颜和身体。

自跑路以及训练营的枯燥日子以来,他一边苦练一边担心自己的亲人,不知道他们的日子是否依然艰难,可他又无法找到解决的妥善方法,于是,只有让自己累,让自己翻滚,让自己在子弹的啸声中学会去遗忘。跑路以来四个多月的时间,除了正常的身体反应外,他的思想意识里并不特别需要女人,放在夜店的日子里简直难以想象。

不过,他并不像刘克那样坚定,他不会拒绝女人,但前提是他得满意。

这时,强劲的音乐渐缓,艳舞女郎频频朝人群飞吻,缓缓退下……

场上的灯光忽然大亮,刺得人们不由得闭了闭眼,等他们睁开眼睛时,一名身穿阿富汗服装的中年男子走上舞台。

汉斯精神一震,低声道:“压轴节目即将上演。阿列克谢这头猪猡!钱要用刀刃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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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黑夜的天堂】(三)

“各位想必都在等待今晚的压轴大戏。”身穿笔挺西服的阿富汗主持人话筒一杨,“我今天向各位推荐的第一名美女是来自丹麦的“美人鱼”,底价一千美金,出价最高者可享受她的二十四小时。”

这时,随着紧张的鼓点响起,一道射灯光束蓦地射向主持人身后。一名身穿性感三点式泳装的丹麦女郎出现在灯光下,这名女郎身高近一米八,不仅高大性感,皮肤白皙,而还有着充满异国情调的美丽脸庞,对中亚国家普遍身材不高的男人们来说,骑骑这样的高头大洋马,无疑能满足莫大的征服**。

“一千一。”

“一千三。”

“我出一千五……”

“一千八……”

舞台下的竞价声此起彼伏,但季节发现,大部分联军士兵和雇佣兵都只是在外围起哄,参与竞价的人数稀少,反而是一些身穿阿富汗长袍和坎肩的本人族人居多。

季节低声对汉斯道:“庄家公开抬价,也太明显了吧。”

汉斯摇头,“大家都在等好货色出场。而且这些本地人都是德斯塔姆将军麾下的部族勇士,他们被允许出现在这里,本身意味着获得德斯塔姆将军的奖赏,稍有眼力的人都不会和他们争。”

“德斯塔姆将军是?”

“阿富汗北方最大的军阀,他在塔吉克族中享有极高的声望,阿富汗北方重镇马扎里沙里夫驻扎着他的三万部族军队,萨曼干省据说还有不下两万民兵,他是现任曼干省省长、国家安全顾问委员会成员、国防委员、挂名矿产与工业部副部长,是阿富汗国内的实权派人物,阿富汗北方的土皇帝之一,即使是美国人也要给他三分面子,每年给钱给武器,否则德斯塔姆不会真正出力配合联军反恐。”汉斯抬手遥指夜总会,“这个夜总会就是他的私人产业。”

“你似乎很了解他?”季节好奇道。

“很了解谈不上,但我去年曾受雇帮他训练过两个月的士兵。但是在塔吉克族中还有两个和他分庭抗礼的大长老……”汉斯似乎不想多说,“你以后慢慢会了解的。总之,阿富汗至今仍是雇佣兵的主战场,各国联军都雇用了数量不一的雇佣兵。”

丹麦美人鱼的竞价结束,一名身材高瘦的阿富汗青年得到了她的二十四小时所有权。

主持人随后推出第二名美人,一名身材小巧的日本少女。

场上的西方士兵开始兴奋起来,价钱不断推高。

用季节的审美观看来,这名日本少女长相一般,身材比之刚才的丹麦美人鱼差了好几个级数,唯一的亮点是她的身材娇小却圆润,有着洁白无瑕的面容和晶莹剔透的肌肤。

最终,她的二十四小时所有权被一名身材高大的加拿大士兵获得,代价是二千三百美元。

接下来出场的巴西女人。而顺后出场的捷克女人和以色列女人把现场气氛推向**。

连续拍出高价格之后,主持人亦仿佛受到气氛的影响,手持话筒声嘶力竭高喊道:“下面本夜总会为大家推出一名中国美女。众所周知,中国女人在世界上以典雅美著称。中国历史上崇尚笑不露齿、足不出户的闺阁美人。时至今日,还有没有这种典雅温婉的大家闺秀?我告诉大家,有,她还一名令人赏心悦目的处女……”

听到处女两字,场面顿时爆棚,各种**的语言化为兽吼。

汉斯不禁扫了季节和刘克一眼,打趣道:“如果价格合适,你们不妨考虑考虑。”

然而季节和刘克都面无表情,眼睛冷冷地瞪视着舞台中央。

这时,舞台外围传来一阵骚动,一群仿佛刚从战场上下来的雇佣兵拨开人群,径直走向舞台边缘的座位。

几名分不出是美国还是英国的联军士兵不服气地站在原地不让路,大声呵斥:“你们***想干什么?”

一名迷彩服上沾满血迹的高大雇佣兵指着他的鼻子怪笑道:“对不起,尊敬的士兵,我们老大要坐第一排。”

“你们老大?你们老大是谁?有什么权利……”

先前说话的佣兵阴笑道:“我们老大是独狼的库巴谢维斯基!”

刚才还喧嚣的一群士兵有大半顿时沉寂,还有一小半不解的,通过同伴的介绍,眼睛里怒焰顿消,虽然不怎么情愿,但纷纷让开一条通道。

场上的主持眼眸里闪烁出微微惊讶,他放下话筒,等待来人入座。

在十几名佣兵的簇拥下,一名身材短粗的中年壮汉缓缓步入第一排座位,他很有礼貌地朝周围微微点头,然后静静落座。

“他是谁?”

“他就是库巴谢维斯基?”

季节和刘克几乎同时问道。

汉斯的眸子长时间停留在比亚杰姆的背影上,缓缓点头道:“是的,他就是独狼雇佣兵的头领库巴谢维斯基,手下有三百多名雇佣兵,拥有国际注册雇佣兵资质,有资格独自获得雇佣兵协会的安保任务。手段极其凶残,普什图族人恨他入骨,他曾经因为护送的毒品被劫,血洗了一个普什图族人的村庄,连三岁的小孩都没放过……”

季节看得出来,汉斯对这个家伙没有好感,甚至微微带些畏惧。

库巴谢维斯基在雇佣兵届的确大名鼎鼎,他中学毕业后加入了波兰人民军,担任过总统的贴身保镖,而后参加了代号“雷霆”的特种部队。在特种部队任上尉期间,失手打死了一名俄罗斯游客,从而被部队除名。后来他去了车臣,受雇参战,他的两位铁杆兄弟的阿巴恰尼和佩来赫和他在车臣战争中结下了友谊。后来他觉得车臣的形势不妙,遂带着十几名雇佣兵辗转来到阿富汗。

对他们这个行当来说,美国主导的阿富汗反恐战争成了聚宝盆。美军攻占喀布尔后立即意识到兵力不足,于是来自世界各地的雇佣兵纷纷奔赴阿富汗。目前,分属各家公司的两万多名私人战士构成了驻扎在阿富汗的第二大部队,规模甚至超过了北约稳定部队中的英军。

自拿破仑战争以来,雇佣兵几乎从未如此重要过。这场战争被严重私有化了——并且脱离了控制:根据美国和阿富汗政府达成的协定,为美国人服务的雇佣兵对阿富汗法律具有豁免权,只要意识到危险就可以武装自卫。

库巴谢维斯基先是受雇于美国五角大楼的外围商务机构——国际安全研究公司(ISIS),该公司拥有数量庞大的雇佣兵队伍,如今这支队伍几乎是东欧退伍兵的天下。拥有杀人执照的库巴谢维斯基们在这场战争中如鱼得水,他带队在阿富汗以及非洲战场上立下赫赫战功,获得国际注册雇佣兵的序列资格;同时,他私自带队保护毒品通道,获得大量财富,进而购买最精良的武器装备,由于他的注册雇佣兵资格拥有“安保公司”同等权利,他逐渐脱离各大公司,自行招募东欧各国的退伍兵,组建了一支“独狼”雇佣兵团。在各种战争中,他带领的独狼打垮过三个中小型“公司”,同时与各国联军以及阿富汗当地武装、部族首领建立了广泛的联系。

在喀布尔,在阿富汗北部,到处都活跃着“独狼”们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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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黑夜的天堂】(四)

等库巴谢维斯基落座,大厅的骚动才结束。主持人操着标准的英语继续渲染:“下面,来自中国的美丽处女浓重出场!底价五千美金!”

听到这个高得离谱的底价,场上的男人们顿时大声咒骂起来。特别是北约的联军士兵,他们的薪水有限,几百上千美金或许可以咬牙承受,但五千美金买美女的一夜,堪比天方夜谭。

这个价格即使对报酬颇丰的雇佣兵们来说,也不是个小数目。也就是说,郁金香夜总会的标价是专门为大人物们准备的。

刘克低声骂了一句:“***!”

季节低了低头,然后在压迫心脏的鼓点声中抬起眸子,朝灯光绚丽的舞台中央望去。

中国女孩身着一袭并不地道的旗袍,但她的出场依然令全场有片刻的寂静,然后是发疯似的狂叫,其中有三名联军士兵竟然跳上台去,企图去抚摸亲吻这名女孩。

场面一度濒临失控。

舞台上的主持人大喊:“警卫!警卫!维持秩序!”

直到一对荷枪实弹的阿富汗部族警卫进入现场,喝退了士兵,场面才恢复。

而这时,一直心不在焉的季节腾地站起来。舞台中央的女孩几乎令他当场石化:这名女孩分明是他的列车软包上遇到的漂亮女大学生,后来他在医院也遇到过一次,但是他没想到,竟然还能在这种地方、这种场面下遇到她。

而现在的她脸色惨白,旗袍下的胳膊和大腿依然白净如雪,一如既往的晃人眼睛,但那对灿烂而纯净的眸子充斥着恐惧、麻木、绝望……

看着起身的季节,感受到他双拳紧捏发出的骨骼脆响声,汉斯掏出一块口香糖,递给季节:“不用紧张,或许吃块口香糖会让你轻松下来。”

季节接过口香糖,头也不回的问:“我要买下她。”

汉斯吹了声口哨,“那得不少钱……”

“不管多少钱。”季节语气决然而坚定。

“可……”汉斯有些惊讶季节的冲动。季节给他的印象一向都无比冷静,甚至比某些老雇佣兵还要冷静。

“我今天的费用可以全部都借给季节。”刘克望着舞台上的美女,心想,如其被外国男人欺负,还不如……

“今天的情况,也许你们俩的费用加起来再乘二都不够。”汉斯的目光越过季节的腋下,落在左前方的库巴谢维斯身上。

库巴谢维斯基正歪着脑袋向一名下属吩咐着什么。

这名下属“啪啪!”拍着手掌,大声道:“我出三万美元。”

季节的心顿时一沉。训练营给他的消费上限是五千美元,即使透支五千,也只有一万美元,哪怕再加上刘克的一万,也不够……而且,三万美元只是竞价的开始,往后喊价,不知道是多少……

“三万五千……”

“三万六……”

“我出三万八……”

“我出四万……”

前排座位上的大人物们纷纷喊价。

库巴谢维斯基推开下属,吼出一个价格:“五万!”

“该死!太离谱了……”一名英国供应商不甘心地退缩了。

另外几名北部部族头人轻轻摇头。这个价钱固然高得离谱,但重要的是,他们得给库巴谢维斯基面子。

场上的火热顿时一冷,在一些士兵零零散散的叫骂声中,库巴谢维斯基缓缓起身,朝舞台上走去。

钱,他现在不缺,上个月五角大楼的“反毒品反恐怖行动计划办公室”发布了一个六十三亿美元的阿富汗新合同进行招标,他获得了其中一个一点八亿的扫毒合约。五个小时前,他刚带领一部分手下扫荡了巴阿边境一个普什图族毒贩的窝点,全歼对方四十三人,缴获价值数千万美元的毒品,上缴给北约大部分半产品,自己留下三千万美元的成品。明天,他会将这批成品转卖给塔吉克族的一个贩毒集团。

对他来说,即便是不接五角大楼的扫毒合约,普什图族毒贩也是独狼佣兵团打击的对象——因为,塔吉克族的三个贩毒集团是他的长期雇主。

今晚,他需要好好享受一番,而舞台上柔弱得令人心悸的漂亮中国女孩则是上帝奖赏给他的美味。

“我出五万零一个美金。”

库巴谢维斯基的脚微微一顿,回首朝发声之地看去。

大厅内几乎所有人都朝季节这张台子上张望,想知道是谁那么大的胆子和财力,竟然和独狼较劲。包括大感意外的主持人,以及精神恍惚的舒欣……

季节安然坐在椅子上,安静而冷酷,仿佛发声发声者根本不是他。

汉斯眉头陡皱,低声呵斥季节道:“你***想干什么?”

刘克亦伸手扯了扯季节的衣袖,轻声提醒道:“季节,你疯了,你有五万美金吗?”

库巴谢维斯基的目光在汉斯、刘克和季节脸上来回冷视,最后判断出声者应该是高大的黑人教官汉斯,这个黑鬼竟敢和他抢女人?库巴谢维斯基的眼神如一道冷电落在汉斯脸上,轻声道:“六万!”

场下顿时哗然!要知道即使福利待遇最好的美国普通士兵,排除高额的房租补贴外,其平均月薪也仅仅在三千美元左右,也就是说,普通士兵的年薪不足五万。

季节淡淡开口,“六万零一个美金!”

大厅里的士兵和佣兵忍不住哈哈大笑。

库巴谢维斯基冷厉的目光狠狠落在季节脸上,和他竞价的竟然是黑鬼旁边那个漂亮的黄皮猴子?他忍不住怒骂一声:“Youbastard!!”(你这杂种!)

他怎么能不怒。如果对方认真和他竞价,哪怕每次喊价高出他五十美金,他也不至于如此愤怒。压他区区一个美金,这是赤果果地公然挑衅,打他的脸。

季节似未听懂他的话,但漆黑的眸底却有一束微不可察的清冽寒芒乍显即逝。开口回了句国骂:“麻辣戈壁!”

这句她曾经无比反感的粗俗国骂,这时却让舒欣无比喜悦和激动,她失神的眸子微微一惊,凝目朝季节的方向望去。

——啊!舒欣忍不住轻呼出声,她蓦然伸手捂住嘴巴,娇躯颤抖,眸光大亮,两行激动的泪珠缓缓流淌……

天啊!怎么是他,是他……真是他……这……舒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如果说火车上一起经历生死爆炸,医院里一起治疗都算不上奇迹,那么,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在如此窘迫绝望的情形下,竟然再次遇到了他!他怎么出现在这里?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像是看到了亲人,她的眸子红了,两条麻木的腿开始颤抖,仿佛随时都要倒地。

听着大厅近百士兵发出的哄堂嘲笑,库巴谢维斯基的灰眸中戾芒爆闪,一股令人惊悚的浓浓森寒气息自身上漫出,显是心中已涌上强烈的杀机。如果这里不是“特区”昆查,如果他手中有枪,他会毫不犹豫掏枪轰爆黄皮猴子的头……

“七万!”

季节无视他足以杀死他十次的目光,冷毅的面容若金属浇铸,连眼睫都未稍动。正当所有人以为他放弃之时,他霍然开口:“七万零一个美金。”

“哈哈哈!”场上再次爆发出大笑,甚至还有零星的掌声,对他的勇敢表示鼓励。

库巴谢维斯基脸都要气歪了,凭他的感觉,他哪怕喊到二十万美元,这个黄皮猴子也会加上一个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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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黑夜的天堂】(五)

郁金香外表看只是二层楼,但在二楼东侧却有个凸起的小阁楼。这个阁楼便是夜总会在控制室所在。

此时,一个身穿阿富汗长袍的男青年看着监视屏上发生的一切,若有所思道:“查一下,挑衅独狼的中国人是那个雇佣兵公司的,叫什么名字?”

男人的身后端坐着三名身军官,看军衔,级别还不低,两名中尉和一名少校。

少校开口道:“拉苏尔长官,此人来自FD训练营,中国名季节,外语名不详,资料不详,在FD训练营的新兵名单中没有季节这个名字。但是,我们在国际雇佣兵序列中查到了同样的人名,拥有协会注册资格,但外表不同……”

男人眯起眼睛,伸手摸了摸胡须,轻声道:“有点意思。”

三名军官互相对视一眼,皆摸不透他的意思。

一名中尉试探道:“我们要不要强行中断这种恶性竞价,以库巴谢维斯基的凶暴性格,已经到了爆发的临界点……”

男人沉默不语。他的名字叫哈伏尼·卡里姆·拉苏尔,是德斯塔姆将军麾下重要心腹之一,昆查特区的军事和行政最高长官,他的父亲是塔吉克族一个大型部落的长老。是阿富汗北部地区德斯塔姆将军之外的另一个强权人物。

“库巴谢维斯基最近有些失控……”他的食指在桌面上轻轻一叩,不动声色道:“借这个机会给他点颜色瞧瞧。吩咐下去,不要阻拦,如果有必要,可以按老规矩解决。”

“长官您的意思是……决斗?”

“如果决斗的话,库巴谢维斯基应该稳操胜券,这不是凭添他的嚣张气焰?”

拉苏尔的目光落在监视屏那个中国男人的脸上,冷冷一笑道:“这个中国男人也许并非不堪一击。即便是库巴谢维斯基胜了,他也等于输了脸面。”

…………

…………

场上依然对峙,季节分毫不退。

库巴谢维斯基阴沉着脸,已经把价格喊到八万的高度。

季节照例加了一个美元。

库巴谢维斯基闷哼了一声,迈开大步便朝季节走来。

舞台上的主持人和独狼的几名手下纷纷上前拦住他。其中一名手下低声在库巴谢维斯基耳边说了一句话。这句话使得库巴谢维斯基眼睛霍然一亮,他这才驻足,对主持人大声嚷道:“一个训练营的新手,我不相信他能掏出八万美元。”

主持人点点头,小声安抚了库巴谢维斯基几句,转头对季节道:“请问先生你确定自己是否能支付竞价资金?”

季节一时间楞然,他有吗?抬起头朝舒欣望去。

舒欣也在刹那间朝他看来。

四道眸光在空中交汇。

季节看到了那对曾经灿烂的明眸中混含了结冰湖水似的绝望、软弱、哀伤……

但他还是从那对惶恐的瞳孔中发现了某种东西——哀求!虽然一掠而过,但这道眸子却让他深深地吸了口气,抬头道:“我……没有……但……”

“你有!”一旁的汉斯刷的拉开衣服拉链,从腋下的空枪套中掏出几叠扎好的绿钞,啪啪啪!扔在他们身前的矮桌上,淡淡道:“这里有十三万,如果需要,我这张卡里还有。”

季节大感意外地看了看汉斯,张口想说什么:“……”,却被汉斯板着脸打断他的话:“我不是在帮你,我只是为了FD训练营的荣誉。”

库巴谢维斯基目射凶光,似一头食物被抢走后的暴怒棕熊,扬起满是浓密汗毛的粗壮胳膊,呲牙朝着汉斯咆哮:“黑鬼!你给莫妮卡婊子带来天大的麻烦,你们会为此付出代价的……”

“抱歉!库巴谢维斯基阁下!”汉斯凯耸肩道:“我是他们的教官,我今天的任务就是尽量满足他们……”

“好!很好!FD训练营!”库巴谢维斯基尖刻地讥嘲:“黑鬼!你回去告诉莫妮卡这个婊子,独狼会有机会亲自伺候她暴爽的!”

一场竞价**,眼看变成一出闹剧,主持人亦感觉麻烦,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处理。正在这时,他的耳麦里穿出了一道指令。他的紧张情绪顿时一松,低声对库巴谢维斯基说了几句话。

库巴谢维斯基闻言,当即抬头冲季节冷冷一笑,狠狠道:“那就按你们的规矩来。”

主持人得到库巴谢维斯基的答复,旋即向季节这个桌子走来。

他认真打量着这个帅气的中国男子,小声介绍着昆查的“老规矩”。

所谓老规矩,就是当分歧发生时,用力量来判别结果。

季节怕的是没钱,打架,他从来都不怕。况且格斗是他的强项,如果拼枪械或者训练科目,他肯定不如这种雇佣兵老手。

因此,他毫不犹豫点头。

汉斯先是皱了皱眉头,不过稍后释然。如果说季节唯一能和对方一较高低的点,也只是拳脚功夫的格斗了。甚至可以说,这是老天在帮季节。

舞台四周拉起了防撞绳。

转瞬间,绚丽的舞台就变成一个格斗擂台。在主持人的喊声中,季节缓缓站起身,舒欣此时已经离开了舞台,季节的心情反而更放松。他不想让舒欣看到他残酷血腥的一面。虽然舒欣的平静世界已经被这个残酷肮脏的角落所侵袭。

汉斯小声提醒道:“他是柔道黑带高手,小心他的绞颈技。”

季节没有停止脚步,他轻轻点了点头,腰杆挺直跃上擂台。

虽然表情轻松,但心底还是有些警惕。对于柔道,他比较陌生,仅仅看过一些国际上的比赛,但是他却从师傅的简单介绍中得知,早期柔道有许多凶狠杀人的招式,只是加入了现代竞技运动会后,一些凶悍的招式被禁用,比如柔道中的狮子锁和断头台,就属于禁用技和不用技。但这不代表库巴谢维斯基不会使用。

库巴谢维斯基不等主持人喊他的名字,便迫不及待冲上擂台,双臂伸展中,骨骼爆出脆响,一双凶目发出杀气,盯视着矮他十公分的季节——那目光,犹然盯视着一只待宰猪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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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黑夜的天堂】(六)

人声鼎沸中,季节已然急掠而动,身形矫健迅捷,姿势狂野,便若一头疾速扑向猎物的林中猛兽,狂暴地朝库巴谢维斯基击出一拳,势道之强劲竟隐约带出冽冽的尖锐破风声,眨眼间已袭至对方下颌前。

现场观战的军队士兵和雇佣兵中不乏眼力高明者,他们从季节挥拳的风声中迅速判断出他的拳力值,一些本来不看好季节的人脸上露出震惊的神色。

正一脸冷笑的库巴谢维斯基也脸现惊讶,不过他的惊讶瞬间便回复了嘲笑,抬掌猛格季节的来拳,同时左手快速拧抓季节的手腕。

他这一手,一点也不比季节凌厉异常的拳法差。

柔道原本就是一种以弱胜强的搏击术。也就是说,哪怕他的“吨位”和“力量”比不上对手,他只要具备一定的速度和技术,一样可以充分利用对方的力量战胜对手。况且他的力量和体重都大于季节,所以,库巴谢维斯基认为自己胜券在握,需要他考虑的,是通过什么方式彻底报复对方给予他的羞辱。

断头还是折断季节的四肢关节,令他生不如死?

季节的拳头却在双手即将接触间,蓦然收了回来,双脚后滑一大步。一进一退间避开了和库巴谢维斯基的近距离接触,同时爆起一脚踢向对方的小腿关节。

人体关节永远是人身体最脆弱的部位,无论他的体型和吨位多大。

库巴谢维斯基几乎同时出腿,左腿猛地弹踢季节的下阴!

双方这一招俱都凶悍绝伦,都是一招置敌的杀招。在几乎同时发出攻击的前提下,比得是踢腿的速率,谁先中,另一方都将失去战力。

季节的腿速明显快过库巴谢维斯基。库巴谢维斯基蓦然色变,不得不收腿,后退。

季节左右拳头连环击向库巴谢维斯基的头部要害。

库巴谢维斯基左右摆头闪过了季节的前三拳。等到季节发力点的巅峰刚过,力量转换期间,库巴谢维斯基顺势扭步转身,左肘回转反打,强横无匹的攻击,在季节担心闪躲失去平衡的情况下,他选择左手格挡,右拳趁机狠狠击中库巴谢维斯基暴露出的左胁上!

库巴谢维斯基的体格和抗击打能力之强,令季节惊讶,因为库巴谢维斯基竟硬生生挨了他一拳,强忍胁骨断裂之痛,全速靠近季节,手腕一抖,终于刁到了季节的右臂。侧面压身锁死季节的右臂臂,用自己壮硕的胸部紧贴季节的身体,双方的空间距离为零,然后抓住季节手臂,举右肘上钩,左肘同一时间呈顺时针发力。

季节的身体顿时悬空,翻转砸落在地……

令人为之屏息的一连串交手后,库巴谢维斯基的十几名部下发出兴奋地欢呼:

“独狼!独狼!独狼!……”

而汉斯和刘克则紧张得同时站了起来。

柔道的主要技术是抓、摔、锁、寝……季节一旦对手被摔到在地,便如困入泥潭的鱼虾,永世不得翻身。

地板上的灰尘腾飞,季节的身体砰然砸地。

满场惊呼声中,

库巴谢维斯基怀着残忍的杀戮快感肆意大笑着施展柔道中的极端技术,趁着季节还未翻过身来时,双手快速从背后锁住季节的颈部。这种锁颈术一旦制住对方,可以截断颈部对大脑的供血,在几秒钟内使季节失去知觉。而当库巴谢维斯基的全身重量都压在季节身上时,季节只剩下两种选择,要么脸部撞地,要么肘部断裂。无论那种,他都难逃身受重伤的结果。

刘克闭上眼睛,不忍再看。

汉斯则一屁股坐下。

季节危机关头竟出人意料的在俯卧中闪电般踢出一脚,正中全力下压的库巴谢维斯基的左膝关节!库巴谢维斯基膝弯麻软,顿时不支半跪在地。

季节突然反守为攻,身体如灵猫般弹跳跃起,右拳由上至下朝库巴谢维斯基的下颌坠击!

库巴谢维斯基的腿部处于半瘫软状态,对于这一拳他避无可避,只得选择脑袋后仰,希望避开下颌要害,减轻打击力量。

“砰!”孰料季节的拳头力道重得超出了他的想象。他一声闷哼,硕大的身躯被这一拳击得凌空倒飞。

季节箭步跟上,身体跃起在半空,连续三拳击中库巴谢维斯基的胸膛、肩膀、脖颈。

他的脑海混杂着恐慌、痛楚与恼恨……

连续的强力打击使得库巴谢维斯基的口鼻喷射出道道血箭。自己满脸血污,也喷射了季节半张脸庞。

“打死他……”

“揍死他!”

过分压抑的士兵以及雇佣兵们兴奋地骂着喊着。

季节聚集全部力量与右肘骨尖,倏然击向库巴谢维斯基的头部。

不得不说,库巴谢维斯基的嚣张点燃了他胸腔间流淌的血性,他下手也全不留情。这一招倘若击实,库巴谢维斯基即便侥幸不死,也要终生残废。

“住手!”场上响起主持人的一声疾呼。

季节被库巴谢维斯基摔翻其实是诱敌的假动作。他有意给对方贴近的空间,只有在对方认为十拿九稳的情况下,才能暴露出致命的空挡。

而情况亦果然如他所料。

他的宗旨是要么不得罪人,得罪就要得罪到底,最好是不留后患,哪怕是把后患减至最低程度。比如库巴谢维斯基,就不想给自己留什么麻烦。

所以,他没有闻声收手,右肘骨尖以雷霆之势,顶向库巴谢维斯基的太阳穴。

可是,正当骨尖接触对方肌肤的瞬间,季节的耳朵里隐隐传来几道子弹上膛的脆响……

季节的右肘骨尖刹那间偏移数尺,“嘭!”地砸向舞台地板。

坚硬的木地板倏然爆裂,无数片木屑飞洒……

场下一片窒息。

汉斯抬手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珠,仿若如梦方醒般大吼:“季!赢了,赢了……”

库巴谢维斯基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眼睛死死地盯着季节,我输了?输给这个黄皮猴子?他的脑里响起低沉的鸣音,一股燥热气息在胸膛里上下翻腾无法渲泄,血液全往脑袋上涌,如野兽般嘶吼着,再次朝季节冲去。

“住手,否则开枪!”

一队全副武装的士兵冲上舞台,黑洞洞的枪口直指库巴谢维斯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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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黑夜的天堂】(七)

库巴谢维斯基在枪口下止步,但嘴里仍不服气地嚷嚷道:“再来,老子还没输……”

他的一帮手下纷纷跃上舞台,把他拉扯下台。

而汉斯和刘克以及FD训练营的十几名新兵,亦兴奋地冲向季节。围着他,把他抬起来,举在空中,用力抛掷……

“季!好样的!”

“打的好!揍死这个波兰婊子!”

“哈哈!你打败了独狼……”

季节连续发力后,还未来得及喘口气,便被他们摔在空中翻滚,感觉呼息困难,而且,他不认为这是场完胜。他需要考虑的东西太多:舒欣是怎么来到阿富汗的?被拐卖还是……,他即便是保卫了舒欣的二十四小时,可二十四小时之后呢?还有库巴谢维斯基和独狼的报复等等。

汉斯经验丰富,连忙阻止了众人的庆祝,来到季节身前,脸色严峻道:“虽然你赢了,但我不认为值得祝贺!”

季节明白他的意思,沉声道:“我是不是给你和FD训练营惹麻烦了?”

“麻烦?”汉斯耸耸肩,“我们每天都在和麻烦打交道。”

这时,主持人拨开人群,来到季节身前,“恭喜!您获得了六号二十四小时的所有权。郁金香奉送您一个豪华套房,请跟我来。”

“去吧,去享受吧!”

“嘘……美丽的处女!我要拿生命换你的二十四小时……”

“季!悠着点……”

“季!格斗你在行,搞女人我在行!需要我指点你几手吗?”

季节跟着主持人向二楼走去,临上楼梯时,他回头看了看汉斯。汉斯正背对着他给谁打电话,看得出来,他像是在拼命解释着什么。

“季先生!恭喜您获得六号的权利!在您进入套房前,我有必要向您介绍一些规矩:一,您可以尽情享受您获得的权利,但不得损害她的身体器官;二,您不得打听她的姓名来历等一切和娱乐无关的讯息;三:您不得……”

季节一直保持沉默。主持人带着他来到二楼的一个房门前,“最后,请您离开房间后去见一个人。”

“谁?”

“郁金香夜总会的老板!”

“哦!什么事?”

“见了面就知道了。”主持人补充了一句:“肯定是好事。”

说完,主持人推开房门:“请享受吧!”

季节顿了半晌,迈步踏了进去。

房门在他身后悄悄关闭。他抬头打量着这个房间。

房间不大,格局类似于欧式,开门是个古罗马风格的小厅,拱顶浮雕罗马柱,真皮沙发,电视冰箱一应俱全。

再推开一扇门,入眼便是豪华的卧室,以及全玻璃透明浴室。当然,最惹眼的是卧室中的一张超大水床,以及床边的两名女子。

一人正是舒欣,看见他进来,双眸流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腾地起身,张口便喊:“……”

季节担心她喊出什么不妥的话来,当即抢在她开口前,对她旁边一名浑身裹在长袍里,头带“布卡”的阿富汗女子说:“你是谁?”

这个女人把一张脸捂得严严实实,仅仅露出一双眼睛,但她长袍外斜挎的一只大口径手枪告诉季节,她的身份大概是舒欣的看守。

这名女子没有和季节进行对话,只是抬手指了指舒欣,意思是我把她交给你了,然后默默离开卧室。

房门关闭,舒欣如一只受惊的小兔,倏然从椅子上跳了起来,冲向季节,像是弱水的人抓住求生的灌木般,没有羞涩,没有矜持,死死抱着季节的双臂,低吟道:“救我,救我……”

全然没想到她的动作如此……季节缓缓抬起双手,顿了顿,轻轻抚摸着她的秀发,轻声道:“没事了,没事了……别怕!”

“我以为我要坠入地狱了……想死都不能……感激上苍,它派你来拯救我于绝境……谢谢!我不知道该怎么感谢你的出现……”舒欣哭泣呢喃……双手不肯松离分毫,生怕一松开,季节便会从眼前消失。

季节轻拍着她刀削般的玉肩,问道:“你是怎么来这里的?”

他不问还好,一问,舒欣便嚎啕大哭起来,这一哭便没了止境,身体更是贴着季节不停颤抖。

季节不知道怎么安慰舒欣,以往在夜店,遇到“小姐”受欺负,找他哭诉,他总是鼻子眼睛一瞪,大吼道:“哭有用你来找我干什么?”往往效果极为明显。

而且他微微发现自己仿佛有些不妥。因为长时间没有沾女人,舒欣的身体紧贴着他,还带着摩擦,他身下的“物件”起了自然反应。

季节暗呼“该死”,居高临下,眼睛落在舒欣的胸前、后臀……他不由得屏住了呼吸,反应更为强烈。

在他心目中,舒欣永远是第一次出现在他面前那样,像一只生长在长白天池畔的一只雅菊,淡雅中透着芬芳,安静而甜美。静得像是他家乡中的暮色湖畔一样,让人不忍惊扰。

但此时,在典雅而性感的紧身旗袍包裹下,她的酥胸翘挺,双蒂隐现,他蓦然挪开目光,却又看到了她青春而有活力的细腰,以及腰肢下蔓延扩张的翘臀……

似乎感觉到了季节身体某个部位的跃动,舒欣“嘤咛”一声,慌乱地松开双臂,退离两大步,惊异地看了季节一眼,然后脸上火烧火燎般升起了云霞。

季节没有说道歉之类的鬼话,正常的生理反应嘛,有必要?他干咳一声,自己先在单人沙发上坐下来,再次问道:“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

舒欣呆呆地双手抱在一起,像是不堪严寒,好半晌,她才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叙述根源。

原来,舒欣和好友徐玉容十月中旬去了法国留学,徐玉容读的是艺术,她选的是法律专业,两个人都在住校。而徐玉容的姑父在法国华侨圈子里颇有威望,在当地算得上富贵之家。两人周末一起去往姑父在法国巴黎的家中。徐玉容生性好动,下了火车,她执意拉着舒欣去逛逛巴黎城北蒙马特高地脚下的红灯区。

舒欣无奈地跟着她走进了蒙马特极尽无耻的**商品一条街。本想着大白天的,游客也多,随便逛一圈,满足徐玉如的好奇心便离开。谁知,她们在一家室外咖啡坐喝休闲场所喝饮料时,一名黑人抢了徐玉容的包。徐玉容迈开大长腿便追赶而去,等舒欣付完钱,街上已经看不到徐玉容的身影。

她正要给徐玉容姑妈拨打电话时,一名亚裔男人走过来对他说,他看到她的同伴跑进一个店子里。

于是,她丝毫没有警惕地跟着该男子走进了街道北角的一个面包店……

等她醒来时,已经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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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先下手为强】(一)

季节低骂一声,“你怎么交这么个朋友?两大姑娘,去红灯区猎奇?这不是她妈的……”还没骂完,他倏然闭嘴,因为舒欣的小嘴巴一瘪,又似要开哭……

他第一次在医院见到徐玉容便没有什么好感。现在,她把舒欣差点害死,更是恶感丛生。

舒欣嘘嘘半晌,弱弱开口道:“其实她是个很好的人,你不了解她……”

季节不想在这种问题上和她争辩,敷衍地嗯嗯两声。

舒欣忽然响起什么似地,“你……怎么来了阿富汗?还……”

季节汗然道:“我的事情说来话长,以后有机会再告诉你。”说到这里,他拔腿来到窗户前,掀开窗帘,向外看出。

窗外安装有坚固的防盗网,而且楼下有一队荷枪实弹的阿富汗士兵,包括一条阿富汗猎犬。很显然,破窗而逃的道路被堵死,而且即便他能带着她逃离郁金香,昆查还有几道岗哨,还要从阿富汗过境巴基斯坦,别说带个女人,就是他自己一个人,也未必能安全返回国内……

季节禁不住叹了口气。

盯视着这个男人好半天,舒欣忐忑不安的地小声道:“欠你的八万美元,我离开这里后一定还你……”

离开这里?季节抬眸望向她,目光中带着怜惜,可怜的姑娘,我花了八万元只是买了你的二十四小时,你还以为我能……

见季节脸色异常,舒欣似乎想起了什么,脸色倏然惨白,惨笑着轻咬着嘴唇。忽然她抬手去解旗袍的纽扣。

季节有些愕然,她想干什么?

转瞬间,舒欣解开了颈口和腋下的纽扣,一片晃眼的白……

季节瞬间明白了她的意思,低喝一声,“你想干嘛……快住手……”

舒欣的神情以及坚定的动作和他想象中的柔弱完全相反,她竟毅然绝然地“噗噗噗!”一连撕扯掉剩余的三颗纽扣,露出她洁白幼嫩的肌肤,颤声道:“我还是干净的……”

季节蓦然色变,大骂:“该死……你TDM的疯了,你以为老子竞价是要你的身体?死丫头,你太小瞧老子了,你,你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处境?”

舒欣嘴巴瘪了瘪,总算没哭出来,失措当场。

季节闷哼一声,别过头去。但少女**娇媚的身子却依然映入他的眼帘,他本能地心跳加快。说他不想是假的,如果换个环境,他早就信手接纳了她的献身之举。但现在他身处危机四伏中,而且在异国他乡,自己若要了她,且不是禽兽都不如。况且,他现在担心的是,24小时后,她的未来。

他想到了找汉斯借钱,看看能不能从郁金香把舒欣买下来。可是想到,汉斯已经为他破了例,花了八万美元,回去还不知道会受到什么处罚,而且也被他牵连得罪了独狼库巴谢维斯基,甚至独狼口口声声大骂莫妮卡婊子。莫妮卡不是他的语言教官吗?怎么在库巴谢维斯基嘴里,仿佛成了FD训练营的代名词一样?这个疑念只是一闪而过,他现在没有心思想这些。

可是,还有其它的方法吗?

季节蓦然想起主持人说的话,他走到舒欣身前,犹豫半晌,伸手帮她掩住旗袍,温声道:“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你……要去哪?你要丢下我么?”舒欣可怜兮兮地抬起泪眸,猛地扑进季节的怀中,哀声道:“别,别丢下我,我害怕!我害怕极了……”

季节扶住她的双肩,盯着她的已经道:“我向你保证,我绝不离开你。我只是去办点事……你乖乖呆在房间,等我!”

舒欣的娇躯瑟瑟发抖,嘴里一遍又一遍的道:“别抛下我……”

“我发誓会回来!”季节说着轻轻拨开她的手臂,然后不再言语,转身走出房门。

…………

拉苏尔手持卫星电话,正在与他的父亲通电话。

他的卫星电话是美军驻巴格拉姆军事基地指挥官马克切尔司令送的,同时还送了一百双军靴和三十杆枪,以及弹药。

驻阿美军之所以巴结他,并非他是“昆查”的头领,而是基于他的父亲是部族大长老,他的上级是德斯塔姆将军。而这两个重要人物都是美军在萨曼干地区极力要讨好收买的对象。他也就很自然地成为其中最好的沟通渠道。

他的父亲和德斯塔姆将军除了拥有萨曼干地区最大的武装外,他的父亲还曾在旧塔利班时代担任过要职,所以每周一次的驻当地美军、阿富汗地区政府和部族长老开例会时,只要他父亲不到,哪怕是行政长官已经到场,会还是开不了。他父亲迄今公然对政府表示不信任:“虽然政府有那么多工作人员,但他们都是为了往自己口袋里捞钱,所以现在政府没有任何的价值。”

而美军之所以要拉拢他,是因为没有当地部落长老们的点头,他们很难真正打击到塔利班或恐怖分子。用他父亲的话说:“部落里肯定有人支持塔利班,他们为塔利班提供食品和住处,有的村可能都参加了塔利班。因为是同村的人,所以政府军和警察或者联军来时,他们只要把武器埋好就行,因为全是大胡子,谁的脸上也不会写着‘塔利班’的字样。”

于是,不仅美军想方设法拉拢,送钱送物资武器,还为当地的一些村子打井,解决阿富汗农村最急迫的饮水问题,还有一支加拿大的工兵部队为他父亲的族人所在地修建水坝和一座大桥。

同时,塔利班也不甘示弱,他们也会给一些有势力的部族长老塞钱或者送皮卡车、武器和其他用品,同时还伴以恐吓,如果发现部落的人跟联军或者政府配合,第一次还是警告,第二次就是直接枪决了,包括家人。此外,阿富汗政府也在争取部族长老的支持,但多数长老对政府的**和低效率感到非常不满,所以阿富汗政府在部族长老心目中的地位并不高。

拉苏尔和父亲在电话中讨论的内容是他的第四次婚礼。他今年三十二岁,已经娶了三个老婆,其中有两名是部族头人的女儿,第三个老婆是名乌兹别克美女,分别给他生了五个儿女。而他即将要娶的第四个老婆,正是德斯塔姆将军第十三个女儿中的一个,名字叫罗苏托维,今年十八岁。拉苏尔迄今不知道她的长相,但据她父亲德斯塔姆将军说,美貌如花,而且从小接受西方教育,精通三门外语,英语,法语以及中文。

拉苏尔对于第四个老婆的外貌或者学识其实毫不在意,他和父亲在意的是和德斯塔姆将军将来高度融合的关系。

和父亲敲定了娶亲的日期,他刚放下电话,门外传来敲门声:“拉苏尔大人,那名中国男人来见。”

拉苏尔看了看手腕上的名表,轻吹了吹口哨,这么快就完事?他一边坐正身体,一边道:“请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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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先下手为强】(二)

(明天凌晨正式冲榜。这基本决定了本书的前途。拜托各位读者大人,给尖峰一个能预期的未来,也就是说,你们掌握了本书的生死。请投票,收藏支持!)

季节进门时,拉苏尔静静地坐在椅子上,身体往后靠,双肘向外撑开放在椅靠上,表情淡定,目光锐利似利剑要把季节着穿。

季节在夜店混了多年,见过无数人群,拉苏尔的坐姿以及神态是一种权力、冷漠无情和优越感的显示,同时也是在告诫季节:你别想欺骗我,我能看透你的心思。

“这位是尊敬的昆查镇镇长拉苏尔上校。”主持人神情庄重地介绍道。

季节的英语听力基本等于零,他仅仅听清楚了一个“上校”的英语单词。

“Hoareyou!……Colo……nel。”(注:你好!上校)他操着相当蹩脚的英语问候。

他的英语发音之拙劣令拉苏尔以及主持人面面相觑——不懂英语的雇佣兵?稀罕……

两人用阿富汗语交流了几句后,主持人缓缓退出门外。

房间里顿时只剩下拉苏尔和季节。

拉苏尔并没有让季节落座的意思,他用英语说了一句话,季节真心听不懂。他摇摇头。觉得有些麻烦。虽然他不明白这个上校找他何事,但他却肯定要找昆查的头头谈舒欣的事情。可语言不通怎么谈?要不,来个翻译?

正在这时,拉苏尔忽然又说了句中文:“知道我找你来干什么吗?”

季节倏然抬头,神情古怪道:“不知道。”

拉苏尔伸出食指指向季节:“你的中国功夫不错。”

“谢谢上校夸奖!”

“喀布尔有个地下格斗场……”拉苏尔好整以暇道:“我出价雇你替我出战一场,你可以开个价钱。”

季节一直在琢磨着拉苏尔找他的原因。可他又百思不得其解。他自问找不到任何理由。当拉苏尔抛出地下格斗的邀请后,他才恍然大悟。一定是拉苏尔看到了他和库巴谢维斯基的格斗后,看中了他的功夫。

想到这里,季节忍不住精神一振!既然他有求于他,他是不是可以开出一个令双方满意的价格。

“我要那名中国女孩!”

拉苏尔有些诧异:“你不是已经得到了她吗?”

季节一字一句道:“我要带走她!”

“哦!这不可能,你不能坏了我们的规矩!”拉苏尔花了十万美金从国际人贩集团手里买下了这个舒欣这个上品,原来准备专供西方的大承包商享受,后来因为一名波多黎各美女忽然生病,无法出场,才临时把舒欣推上舞台。

而且,他和这个人贩集团是长期合作模式,有些潜规则他必须遵守,也就是说但凡从集团手中购买的“商品”,除了死亡,一律不允许重见天日。

“你参加雇佣兵,无非就是获取财富,我可以给你开个高价。你拿到钱,像这样的美女大把……”

“我只有一个条件。就是带她走。”季节坚定的说道。毫不回避拉苏尔的目光。

拉苏尔脸上的淡笑消退,房间里的空气开始紧绷起来。

“我把你竞价的八万美元退给你,另外再支付你十万美元。”

季节心想,在这个动乱之地,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他再次重申:“我只要她!”

拉苏尔沉思片刻,开口道:“你的要求会给我带来麻烦……不过……”他话语一转:“除非你再答应我一件事情。”

季节眉毛一挑,“请说!”

拉苏尔稍作沉吟,说道:“去年12月,阿富汗政府与中国石油天然气集团公司签署一项协议,勘探和开发阿姆河流域的三个小油气田,并在那里修建一个炼油厂。同时中方表示愿意修建一条将土库曼斯坦天然气通过阿富汗北方输送到中国的大型过境管道。中方在阿富汗的合作伙伴是瓦坦集团。我国总统大人的几名亲属是该集团的主要股东。作为北方人,我们并不反对这样一个项目,但是要从中……”

得到好处?季节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能起到什么作用?

拉苏尔很快替他开解了谜团:“我们欢迎任何外来投资,但是要求雇用当地人为中国在法里亚布省和萨尔普勒省的项目工作并提供‘安全’服务。据我所知,目前有好几个部族以及雇用公司在争取这个合约。我们派人去谈了几次,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你作为中国人,应该比较好沟通,嗯!你如果能说服他们,别说一个女人,十个女人我都奉送给你。”

荒唐,他有什么能力去沟通说服?难道仅仅因为他是中国人?理智告诉季节,这是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他必须果断拒绝。可一旦他拒绝了拉苏尔,拉苏尔必然会拒绝他。那么,舒欣的下场……

季节沉思良久,脑海里一遍一遍浮现起他和舒欣的几次概念堪比中彩的“邂逅”,火车卧铺里,医院大门口,阿富汗昆查的舞台……她的灿烂,纯净无邪的笑,她的绝望、恐惧、哀伤……

终于,他下了决定,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他也要投入百分百的努力!

“我答应!”

“当然,前提是你能从地下格斗场活下来,才能进行第二项活动。”

“在此前,你属意的这位女孩,我们会完好无损地替你保管好。到你成功的那天,我亲自交给你……”

“作为回报,我会提供独狼在昆查周边的人员调动情况。至少,我不希望你在替我工作前就死在他们的火箭炮下……”

季节一边走回自己的套间,一边消化着拉苏尔的话。关于舒欣,他虽然强烈要求立刻带走,但拉苏尔完全不予考虑。他只有选择“信任”对方的承诺。同时他也想过,如果自己死在地下格斗场上,那么舒欣的命运无疑不属于他操心的范围。一了百了。

除了舒欣的问题,还要应付库巴谢维斯基的报复。据拉苏尔说,FD的训练营负责人莫妮卡以前就得罪过库巴谢维斯基,今晚他又狠狠地当众扇了库巴谢维斯基的脸,差点置他于死命。独狼的老账旧账一起算,已不可避免。拉苏尔暗示他们的归途将危机四伏。也就是说,独狼将展开报复行动。

有个问题他一直没捋清,在夜总会大厅,库巴谢维斯基口口声声“莫妮卡婊子”,而拉苏尔又提到莫妮卡是FD的负责人,这个莫妮卡难道是他的语言教官?

不可能。季节连连摇头。他不相信那个身材傲然,气质独特的美人是FD雇佣兵训练营的头头。

走到套房门前,他蓦然转身,疾步朝楼下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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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先下手为强】(三)

他要马上见到汉斯,告诉他独狼二十小时后有可能发生的袭击。

下楼来到大厅。

此时大厅的靡靡音乐的象是情人最温柔的抚摸,将人们的**一丝丝从灵魂深处缓缓勾出来。

即使他已经算个“名人”,但周围的男男女女却没有人关注他,喝酒的喝酒,挑逗的挑逗,还有人搂着女人起舞……季节在半昏暗的灯光下寻遍了大厅的角角落落,却没有看到汉斯的影子,也没有发现独狼雇佣兵们的踪迹。

忽然有只手搭上他的肩头,这段时间的强化训练提高了他的高度警觉性,他本能地反腕抓住那只手。正要用力翻腕压肘,随即响起了对方的声音:“嗨!你怎么在这里?”

季节听出了那是刘克的声音,他立刻放弃反击措施,松手转身。

刘克左手提着一瓶红酒,右手夹着一根香烟,玩味地在灯下凝视着他。似乎很好奇季节此时没有在楼上享受来之不易的“二十四小时享受”。

“你没有……”两人几乎同时开口,又同时住口。

“你有没有看见汉斯教官?”季节笑着问道。如果说他以前对刘克的好感基本源于他们都是中国同胞,那么经过他和库巴谢维斯基的擂台战时刘克流露出的真实关心,他此时是真心当刘克是个值得交往的朋友。

“哦!你找他?他好像在外面打电话。”说着刘克带着季节走出昏暗嘈杂的大厅。

一边走刘克一边问:“她呢?”

季节简单回答:“在房里,情绪还不稳定。”

“你打算?”

“你希望我怎么打算?”

“毕竟是自己同胞,我打听过昆查的一些手法,这里的很多女人都是从世界各地购买来的……”刘克站住脚,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决然的神色:“如果她是非自愿的,我们能否把她解救出去。”

季节闻言驻足,眯起了眼睛,仔细看着刘克的眼睛,声音平静道:“怎么解救?你告诉我方法?”

刘克回避季节审视的目光,“我考虑过,只有一种方法。”

“什么方法?”

“花钱买回她的自由。”不等季节开口,刘克认真道:“我可以向公司贷款。刚才我问过汉斯。只要我选定了雇用公司,我就有权利申请十万美元的安家费。这笔钱我可以都拿出来。”

能够把十万美元安家费拿出来解救一名陌生女同胞,这让季节诧异之余,心中也不由对刘克高看三分。刘克出来当雇佣兵卖命,为的就是挣钱,但他能在一分钱都没有赚到时先预支十万救人,这种表现很不简单,绝不是普通人能达到的高度。就是换他自己,若不认识舒欣,他大概会帮一些“举手之劳”,但绝不会现在这般血拼。至少他肯定自己不会为一个陌生人甘心掏出十万美元。

“我替她谢谢你。我已经找到一个方法。”季节拍了拍刘克的肩膀,“现在我要马上见到汉斯,也许我们会有很大的麻烦。”

刘克本想问他有什么方法,见季节转了话题,而且话题貌似很严重,他跟着季节走出了郁金香的大门。

出来门,寒冷的风一吹,两人瞬间感到了寒冷,抬眼朝街对面望去。

汉斯还在通话中,看他的表情和一副急于解释的语气,季节不难明白,他正在接受FD训练营主管的批评和指责。

发现季节和刘克走近,他脸泛起愤怒地潮红,低声说了句:“一会再联系。”便收线瞪着季节,露出了一口白得发亮的牙齿,恶狠狠道:“你又想发什么疯?不在房间享受你的美人儿,跑出来干什么?”

季节安静站着,迎上他如刀般锋利的目光,很认真地说了声:“谢谢!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

汉斯听着刘克的翻译,脸色稍稍舒缓了一点,挥手道:“老子天生不怕麻烦……对了,你出来干什么?好像上楼没多长时间……”

“我听到消息,说独狼的人也许会在我们回FD训练营途中打伏击。”

汉斯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一声咆哮:“你当时应该打死库巴谢维斯基那个家伙的!不是也许,是肯定。他肯定会报复我们……”

“我想我们是不是要先做准备……”季节开门见山道:“按要求,来昆查我们都没带武器。但库巴谢维斯基他们是完成行动后赶来昆查的,他们的武器和装备都在镇外……”

汉斯闷哼道:“老子知道,刚才正在给训练营打电话,要求他们送武器过来。”

刘克忽然开口道:“除了我们三人,真正肯出力的人恐怕有限……”

他这个问题提醒了季节。是啊!他得了美人,得罪了独狼,凭什么训练营的“同仁”们为他拼命?只要库巴谢维斯基不傻,不把打击范围扩大,盯着他和汉斯打,那么训练营的同伴们不大可能帮他卖命。而且根据汉斯打电话的表情和语气,训练营并不会出面帮助他们。

季节看了看汉斯,再看了看刘克,忽地转身,“库巴谢维斯基恨的人是我,我单独离开……”

“站住。”汉斯喊道。

季节没有停止脚步的意思。

“站住。这是命令!”汉斯怒道。

季节无奈站定,转身,看着汉斯的目光,“我自己惹的麻烦自己负责,不连累大家。”

汉斯忽然提高了声音:“你告诉我,雇佣兵第三条军规是什么?”

季节沉默。他当然知道雇佣兵的十八条军规。其中第三条是:有效的服从。一个合格的雇佣兵必须有良好的服从观念。从某种意义上可以说,没有服从就没有生存和成功。

“他不明白,你来告诉他。”汉斯的手指指向刘克。

刘克看了季节一眼,干咳一声道:“在雇佣兵的在世界里,不管你个人多么优秀,地位有多么高,每一名队员都必须学会服从。美国参谋长联席会议主席的服从对象是三军总司令,即美国总统,而总统则又必须服从于国会及全体国民。对雇佣兵来讲更是如此。个人的成败,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你是否学会了真正的服从……”

说到这里刘克逐渐停下。

“继续!大声点。”汉斯表示不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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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先下手为强】(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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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克提高音量道:“服从的本质,就是无条件地遵从上级的指示。在有些人的观念里,认为‘对的就服从,不对的就不服从’,这种观念是错误的。如果上司的指令要经过你的判断才能执行下去,那岂不是说,你的判断比上司的判断更有权威!所以,服从者必须放弃个人的主见,一心一意地服从其所属组织的价值理念和指令。”

季节看着汉斯,轻声说道:“我不仅记得军规第三条,还有第八条:勇敢是你的勋章!”

“狗娘养的,你忘记了还有第十一条:在行动前,你必须了解自己是否拥有足够的能力!”汉斯狠狠瞪着季节,抬手指向郁金香夜总会的拱顶,半嘶吼道:“这帮狗娘养之所以能为所欲为!北约的大兵在这里不敢违反规则,就是因为他们拥有足够的本钱!你有吗?你一个人去面对独狼?你以为这是勇敢?这是***愚蠢,白痴……”

刘克顿了顿,解释道:“季节,汉斯的意思是,你不要一个人行动。至少,你应该喊上我们。你应该有团队意识。”

季节愕然,迟疑道:“这……我不想连累你们……”

刘克淡然一笑:“什么叫连累,我们都来自五湖四海!我们都来自FD训练营!我是你的同胞……”

“可是……”

“可是什么,你我老汉斯,再喊上阿列谢克,我们四人斗一斗独狼,也不一定要输给他们。”刘克冲着季节大喊道。

季节沉吟片刻,“如果这样,我倒有个计划,先下手为强,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刘克闻言,鼓掌道:“好一个先下手为强。独狼肯定以为我们会在二十四小时后离开昆查,如果我们提前二十个小时……他们也许连武器都没有准备好。只是,我们现在手中没有武器……”

“武器我来解决。”季节见刘克一脸怀疑,他十分淡定道:“我只有九成把握。”

刘克在季节耳边小声问:“你怎么解决武器?”他清楚季节和他一样,在阿富汗人生地不熟,借武器?天方夜谭。

季节轻声道:“你放心,我自有分寸。”

这时,汉斯不耐烦地骂道:“别狗娘养的磨蹭,有屁快放快放……”

刘克回答道:“汉斯教官阁下!我已经说服了季节,他央求我们出力帮他,我说我不能做主,得教官您来决定。”

“是吗?他央求我们?”汉斯有些怀疑地看了看季节,然后“呸”地吐了一口痰,大大咧咧道:“刘,你告诉他,就这一次。”

……

……

汉斯从二楼把阿列谢克从床上赶了出来。

季节如愿从拉苏尔手中借到了武器弹药,代价是多替他打一场地下格斗比赛。时间由双方商定。

四人在一名中尉的带领下,驱车来到了他们的军械库。

全钢结构的开合门,一根巨大的金属障碍杆高高的竖立在大门岗楼外,门前有四名荷枪实弹的士兵站岗,还有两挺重机枪架设在钢筋混凝土铸就的圆形矮垒内。

汽车直接开进军械库,中尉连车也没下,很干脆地朝军械库一指:“你们自己去挑选。”

阿列克谢看着装备满满的军械库,精神一振,道:“有限制吗?”

中尉摇头,“上校吩咐过,只要你们拿得动,能拿多少是多少。”

看见满屋子的武器,阿列克谢郁闷的心情顿扫,他吹了声语调狭长的口哨,倏地跳下车,直奔他的最爱M4A卡宾枪而去。

汉斯选配了一把M4超级90霰弹枪,一把S4M式微声手枪,一把阻击弩,一个装配三颗高爆手榴弹的弹夹,一只望远镜,当然,少不了全套美式装备的夜视钢盔和防弹衣。

刘克首先挑了一个简易卫生包,然后才是各种装备的武器,其中还有一只射程四百米的榴弹发射器。

汉斯瞟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季节首选一把杀伤力极强的MK-48轻机枪。用他的枪械教官哈里斯的话来说:MK-48轻机枪的最大好处是便于在复杂环境下由单兵携带,轻便灵活、后坐力小、操作简单,而对季节来说,最大的优势是“操作简单”。然后他选了把匕首枪,一个组合弹袋,不过当他的眼睛扫到一把反恐狙击弩时,当即欣喜若狂。

他师傅的床头斜挂着一把“八旗弓”,据说是从清廷流传出来的,刺槐木胎、白桦木弓把、水牛角、牛背筋、大黄鱼膘、黑牛角插接梢。画活则是桦树皮、暖木把、鲨鱼皮。

是把长梢筋角弓,弓长一米八一,比他当时身高足足高出三十公分,而且开弓力量超过一百磅,别说年仅11岁的他,就是他的师兄,也只能勉强拉开。见他有兴趣,师兄给他做了把简易弓,练习了两个月的弓摆姿势才给他箭。用师兄的话说,他有天分,但也得靠勤奋。

十二岁那年,他已经能开四十磅的反曲弓。

十三岁,开始练习复合弓。

十四岁时,虽然输多赢少,但他已经可以与师兄一比高低。

只是后来,师傅和师兄很突兀地离开了青州,他才放下弓弩,开始走向社会。

但是在社会讨生活的这段期间,他偶尔有暇会去省城的射箭馆玩玩,每次去都引起轰动,有位省队的教练数次引诱他加入射箭队。

被长毛忽悠到FD训练营后,他在科目表上看到过弓弩的课程,只是他还没有完成火器类科目,而作为冷兵器时代的装备,军用特种弓弩在战场上仍有用武之地,比如今晚,要想在不能开枪的情况下射杀敌人、而又不能暴露自己的时候,这把产自美国的特种弓弩能发挥其冷兵器与无声的优点。

玩枪他是菜鸟,但玩弓弩则是他的强项。有了它,今晚的胜算大增。季节喜不自禁的忙着拆卸装备盒,按说明书进行组装。

而另一头的汉斯忽然发出细微的惊异声,刘克、季节以及阿列克谢闻声跑了过去。

汉斯指着一个撕开的防潮箱道:“你们看,这是什么?”

箱子里是全套美军全地形迷彩军服,除了肩章和臂章番号以及特种部队魔术贴部委空置外,全套齐活。

刘克首先反应过来,喜道:“我们穿上它,独狼没准以为是美国大兵要打击他……这东西好,大好!”

阿列克谢咧嘴笑道:“就怕他们看到这军服,吓跑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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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先下手为强】(五)

“都换上。”汉斯扔掉了他之前选择的军服装备,带头穿上这套美军变形金刚全地形迷彩服,嘴里嘟哝道:“他们要是吓跑更好。记住。我们的目的不是要消灭他们,而是保护自己。”

季节一边换服装一边疑惑道:“美军怎么把自己的军服都送给阿富汗人?”

“大概是基地的军需官捞外快……我还想问你,拉苏尔怎么对你如此大方?你确定是第一次和他见面?”汉斯比他更是迷惑不解。军火武器对于阿富汗的部族武装来说,等于核心中的核心,从来只有他们往自己仓库里捞武器,没听说过大方得往外送的,况且还是一些超级装备。他大致扫了一眼四人的装备,按当地的黑市价,已经不下五万美元,而且还无法配备得如此齐全。

见阿列克谢和刘克都是狐疑的目光。不老实交代已经不行了,季节不得不吐露口实:“我答应帮他打一场地下格斗比赛……”

“该死!是喀布尔的地下无限制格斗场?”

“你疯了?”

阿列克谢和刘克大眼瞪小眼。

“你知道对手都是些什么人吗?”汉斯一脸严肃道:“即便你的拳脚功夫不错,可那种地方真不是你能去的,一百个人站着进去,九十九个得躺着出来……”

季节学着他耸耸肩,“也许我就是站着出来的那一个。好了,我都已经答应他了,现在说这些没用,教官,我们可以出发了么?”

汉斯狠狠瞪了他一眼,的确,现在说什么都晚了。他抓起作战服领口的微型通讯器,摁下总开关:“大家调整好频率,出发前我们试试通话效果。”

调试完毕后,四人整装离开军械库。

那名中尉驱车把四人送出昆查,驶离大门三公里时,停下越野吉普。

“好了,只能送你们到这里。根据我们的监控,库巴谢维斯基和他的十三名就在前方五公里处,他们分乘四辆越野,武器装备不详。祝你们好运。”

四人分别跳下车。

季节整了整装备,对中尉说:“请转告拉苏尔上校,我很快就会回到昆查。”

中尉显然不信他的大话,哼哼道:“但愿吧!”说完,驾驶着越野轰然驶离。

…………

…………

阿富汗国境位于帕米尔高原,海拔1000米以上,境内五分之四为山地。地形只能用穷山恶水形容,百分之八十五不是崎岖的岩石就是纵谷。面对多处广袤的山区,复杂险恶的地形,一些驻阿美军指挥官甚至形容阿富汗战场如同“月球”。

季节在国内了解的阿富汗,只知道塔利班、本·拉登、基地组织、恐怖袭击、北约联军或者反恐怖战争,可对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国度一无所知;通过长毛之嘴,他粗略了解这个国家纵横交错的贫瘠的山脉、隐蔽在深山里的无数山洞、躲藏在山洞里包着头巾的男人、那些扛着步枪或拿着匕首的男人曾进行的强悍的抵抗游击战、埋藏在黄土下的不计其数的地雷,以及战争、贫穷、死亡、饥荒、饿殍、鸦片、贩毒、走私、原教旨主义和穿布嘎的看不见脸面的女人等等。

以前在电视里看到驻阿美军苦练骑驴术来保证供给。当时只当是个笑话。当他自己在这个夜晚踏上了阿富汗的旷野山地时,季节算是彻底明白了其道路有多么险恶。

区区不到五里的山路,四个体格强健的雇佣兵翻爬了足足一个半小时,直到汉斯低声喊了一声:“停!”

几人才在黑夜的世界里看见了一丝微光。

“狗娘养的,他们果然还没离去。”

“好像有山洞?他们选择了一条我们回训练营的必经之路。”

季节抬眼四顾,从这里下山一里路,便是一条唯一能行驶汽车的小路。如果他们按时返回FD训练营,要想驱车而行的话,山脚下的这条山道是必经之路。

汉斯半匍匐在坚硬的小山包上,举起红外线望远镜,仔细观察并数着数:“一个,两个,三个……七个……该死的,他们竟然选择了一个多洞地形。他们周围的山洞不下五十个,还不算隐蔽的……”

阿列克谢的嘴巴张了张,亦说不出话来。

汉斯的担忧一点都没错,独狼选择的一个多山洞地形是他们面临的最严峻挑战。谁知道他们分散在几个山洞里,这些洞穴下是不是相通的,即使他们选准了其中一个山洞,但其动静必然惊动其它山洞的独狼雇佣兵。

而且他们面对的是一支山地作战经验丰富的雇佣兵团,不是普通军队。要想不知不觉接近他们,难以登天。更别说消灭他们的哨兵。

刘克紧张地问道:“汉斯教官,发现了他们的哨兵吗?”

如果地理位置对他们有利,他们也许可以出其不意抓一个活口,然后审问出独狼分属那几个山洞,或者找到库巴谢维斯基藏身的山洞。

“看到了两个……不,三个……狗娘养的,采取的是犄角型哨兵部署……”

几个人纷纷带上有夜视装置的面罩。

黑黝黝的夜空顿时变成了一片朦胧的绿色世界,视线不断拉长,坚硬的沟壑与山岩映入他们眼帘。

夜视仪下,一些裸露的洞口如黑色怪物般张开大口,一公里外有个巨大的山丘,山丘的中央制高点有一个身穿迷彩服的哨兵,他的旁边就有个黑褐色的洞口,只要发现不妙,他半分钟内便可以钻进洞口。而且他所在位置的视线极佳,他的下前方三公里范围内,连小兔子都难以逃过他的视线。

更麻烦的是他左右十米各有一个哨兵,手持带夜视装置的远距离阻击步枪。

“我可以干掉右侧那个哨兵。”阿列克谢道。

“左边那个交给我。”刘克随声附和。

“山顶那个哨兵呢?他会白痴到眼睁睁看着你们杀死同伴?见鬼,他身下竟然是个天然掩体,除非有人能不知不觉干掉他……”汉斯叹了口气,反身仰躺着,显然独狼的布置令他无法下手。

季节的手不经意碰到了那只军用弓弩,他忽然眼前一亮!小声道:“也许我可以不声不响干掉他。”

“你?”汉斯不无嘲讽地侧目看他,当他的目光落到季节手上的BP7系列军用反恐狙击弩时,目光一凝:“这玩意可不好用,除非高手?”

季节不动声色道:“三百米射程内,NJ8032猎杀箭可以有效命中目标;四百米目标范围内,8MM钢珠可以射穿他的喉咙。”

“四百米射程,乖乖,那至少得有六十五磅的拉力。季!你的心情我可以理解,但我告诉你,八年前我就玩这玩意。”汉斯教训道:“这种BP7我可以在四十三磅拉力内命中一百五十米之内的目标,而且命中率不足百分之五十,超过两百米那都是角度上扬后蹭的。能拉开六十五磅弓弩还能有效命中目标的的确有几个人,但他们在雇佣兵和特种兵圈子里都是超级猛人,目前阿富汗战场上倒是有一个,可你不是他……”

“我可以试试……”

汉斯打断了季节的话,“试试?拿同伴的生命去冒险,我坚决不会同意……”

汉斯话没说完,瞳孔顿时猛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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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先下手为强】(六)

季节举起弓弩,用虎口抵住弓把,拇指很自然弯曲指向掌心,以拇指勾弦,小指自然伸直靠在无名指上,手腕及第一指关节非常放松潇洒地拉满了弓弦——

“哦!上帝……”汉斯面露震惊,“你真能……”

季节松开弓弦,淡笑道:“拉力没问题,射出准度应该有八成把握。”

“八成!”

“四百米?”

季节点点头。他心想,毕竟是第一次玩这种军用弓弩,如果给他机会熟悉熟悉,应该有百分百的把握。

刘克和阿列克谢被他轻描淡写的话给震倒了,一副不敢置信的神情。

汉斯精神一振,翻身爬起来来,“有你这句话,我们倒可以试一试。刘克,左侧那个哨兵交给你,你从侧后方潜近他身边,等我口令同时动手,记住,务必不能发出声响。如果惊动了对方,马上撤退,能跑多远跑多远,实在跑不了,那就钻洞碰运气吧。”

“阿列克谢,右边那个哨兵交给你。右边的地形易于隐蔽,你的任务是留下他的活口。”说到这里,汉斯很严肃地瞪着季节,“我刚才看了一下地形,你可以向右蛇形六百米左右,有个浅坑,山顶的哨兵交给你了。

刘克和阿列克谢放下轻武器,仅带着一把装配了消音装置的匕首枪,蛇形分头向山上爬行,季节选择从山侧绕行,因此他用得时间比天沐俩多出二十分钟。

等季节前行到距离山顶少兵四百米处时,他不敢再向前移动,就势滑入右侧的山坳里,匍匐着等等指令。

汉斯一直用望远镜仔细观察着三个=哨兵的动向,比如他们的视线方向,以及转身或低头等,然后乘机提示三人前行或停止。

直到三人各就各位,汉斯这才缓缓出了口长气,压低声音,“各就各位,准备,一,二,三……”

作为潜入刺杀的主力,季节按事先约定的时间,在汉斯数到“二”时,早已搭工上弦的弓弦顿时满开,朝着调整好的4x32光学瞄准镜、1x30红外线瞄准器视距十字点满弦发射。

即使BP7装备强力防震和减音装置,但是在寂静无声的夜空里,细微的破空声还是引起了三名哨兵的注意力。

也就在三左右两侧哨兵的目光转向同一方位时,早已埋伏在左右两侧的刘克和阿列克谢乘机发动了迅猛攻击。

“三”的声音刚落,刘克挥舞着匕首枪凌空跃起,锋利的匕首在空中划出一条弧线,哨兵的脖颈处疾射出一道血箭,没有声音,没有挣扎,刘克甚至没有给他倒地的机会,一个侧滑,射入哨兵脚下,伸手托住倒地的哨兵的同时,低声对着微波话筒说了句:“OK!”

阿列克谢的任务笔挺要复杂一些,因为他必须抓活口,同时还不得让对方发出任何声音。他居高临下,一个飞跃,巨大的身躯在半空中扭抱住哨兵的脖子,掌外侧手闪电般硬击哨兵咽喉。

人的喉结是身体最脆弱的部分,因为气管,颈动脉还有迷走神经。打击之下,轻则疼痛难忍,重则昏迷或死亡。很显然,阿列克谢这一掌并没有留力。突击哨兵的基本条列是宁可让对方死亡,也不允许对方发出声音。

所以,他要抓的活口,仅仅取决于对方的身体抗打击能力。

几乎的同一瞬间,季节的8MM黑色钢珠箭如流星般射中了山顶哨兵刚刚张开欲喊的嘴巴。加装了尖刺凸点的钢珠迅疾堵塞了哨兵之口,强大的惯性使得钢珠击穿了哨兵的咽喉。

哨兵倒地前,伸手抓向胸前的报警装置。

汉斯脸色大变。

季节也一时间呆住。

如果让对方拉响警报,他们的行动将彻底失败。

正在这千钧一发之际,距离哨兵十米处的刘克挥动了手臂,一道白光朝哨兵的手疾射而去。

季节的心悬在嗓子眼里,紧张地看着哨兵缓缓倒地,发出轻微的倒地声。四个人小心翼翼地匍匐在地,竖起耳朵聆听动静。如果此时有人从地洞里钻出来,他们只能立刻执行第二计划——逃跑!

还好,大概是地洞里的人对他们的哨兵特别放心的缘故,或者没听到哨兵倒地的声音。

汉斯低声命令:“刘!你去看看他有没有死透。阿列克谢!把活口带回来。”

刘克如灵猫般爬起来,朝哨兵倒地之处冲去。检查了片刻,他朝汉斯举手做了个OK的姿势。

这时阿列克谢已经开始行动,他把处于昏晕中的哨兵扛在肩上,缓慢地朝汉斯所在地走来。

季节也原地返回。

四个人后退三百米,找了个废弃的地洞,把刘克留在洞外放哨,三人带着活口钻了进去。

洞内面积不大,像个狭长的隧道,汉斯打开微光灯,洞角堆放着废弃的的油桶和几根取火的木材,洞顶还顶挂着汽灯。阿列克谢把俘虏砰地扔倒在地,顺着微光灯打量着俘虏。

俘虏的年龄不大,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是个东欧白人,身体倒是异常魁梧,重重的咋地似得他有些回复意识的前兆。

汉斯不声不响蹲下,从卫生包里拿出一卷纱布绷带,把俘虏浑身上下缠了一圈,然后拿起剩下的绷带,塞进俘虏的嘴里。

审问也是门学问,季节仅仅学过理论知识,现场,倒是第一次。他睁大眼睛,唯恐纳下一个细节。

见汉斯完成绑缚,阿列克谢抓起匕首枪,坚硬的枪托狠狠砸向俘虏的右手。

剧烈的疼痛使得俘虏瞬间恢复知觉,身体如泥鳅般挣扎蹦跳,张口狂叫,却只能发出憋闷的“呜咽”声,其声线范围绝对不超过两米。

阿列克谢狞笑着,再次挥舞着匕首枪托,恶狠狠地砸向复俘虏的右手。

俘虏几乎疼痛得再次晕眩过去,他愤怒地眼睛里流露出哀求之意。

汉斯一脚踩上他的额头,闷哼道:“想死还是想活?”

俘虏连连点头。

“你确定?”

俘虏嘴里含糊其辞地嗯嗯着。

阿列克谢把玩着匕首枪,蓦地在俘虏的大腿中央点了点,“如果你有半句谎话,小心你的鸟蛋。”

汉斯松开脚,蹲下身子,手持带消音器的手枪,顶上他的脑门,吓得俘虏浑身抽搐,拼命点头。

阿列克谢这才伸手掏出俘虏口中的纱布卷,一边摆弄着匕首枪,一边问道:“库巴谢维斯基藏在那个山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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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先下手为强】(七)

“你们是……北约的雇佣兵?我们是独狼雇佣兵……大家有话好说……”俘虏定了定神,发现汉斯们的军服,以为他们是美军的雇佣兵。

“没问你这个。”阿列克谢蓦地把匕首捅向俘虏的大腿中央。

吓得俘虏忍不住张口欲叫,阿列克谢死死捂住他的嘴巴。好半晌,俘虏没有预想中的疼痛,仅仅是大腿内侧被匕首划开了一道血口。

“下一次,我的手绝对不会偏。”

“我说,我说,库巴谢维斯基在山顶中央第九个山洞。”

“你们有多少人?多少武器?车辆停在哪里?在这里留守准备干什么?”

“十三人,两个雇佣兵小分队的武器装备,三辆车停在山脚,准备……”

见俘虏开始吞吞吐吐,阿列克谢伸手捂住俘虏的嘴巴,猛地挥拳砸向他的腹部,接连三拳,一丝丝血泡从阿列克谢的五指缝隙里流溢而出,季节甚至能听见肠子的蠕荡声。

阿列克谢松开手,冷冷地问:“我最后问你一次,你们在山洞里安营扎寨打算干什么?”

“……我们准备伏击FD训练营的车辆……别动手,我说的是实话……”

汉斯和阿列克谢对视一眼,果然。

“嗯哼!表现不错,继续回答,你们的战斗人员部署在那几个山洞,每个洞里的成员名单……”

…………

十分钟后,季节脸色苍白地走出洞外。

刘克问道:“他们是不是处理了俘虏?”

季节默默点头,那血腥而残酷的情景现在依然盘旋在他的脑袋里,久久不能散去。

刘克安慰道:“这里不是普通的战场,雇佣兵的世界里没有怜悯。其实,这样的场景根本不算什么,你以后看到的更加残酷血腥……”

季节抬头看了刘克一眼,很想问他一句:你比我早来一个月,怎么我感觉你像是干了十年雇佣兵似的老道?

但他最终还是没有问出口。便如他的一些历史一般,许多人都一样,都有不能言的难言之言。

半分钟后,汉斯和阿列克谢相继出山洞里钻了出来。

汉斯做了个让大家蹲地的手势,拿起一根细木棍在地上画着战术图。

“已经确定,独狼这次行动有十三人,已经死亡三人,还有十人,其中两人在山下看护车辆,那么我们要对付的是八个人,他们分别藏身三个山洞,这里,是库巴谢维斯基所在的山洞,他的身边跟随着三个人,另外两个洞分部在其左右。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的山洞并不相连,接下来我们安排任务,季,你和我一个组;刘和阿列克谢一个组;我们分别从左右进入山顶的中央山洞,先拿下库巴谢维斯基,其它的人就不再是威胁。请各位谨记,我们最重要的目标是库巴谢维斯基,如果让他脱网,将来会给FD以及我们带来天大的麻烦,务必一击而中。明白了没有?”

三人齐齐点头。

汉斯站起身,“现在整理装备武器。三分钟后出发。”

三分钟后,四道黑影缓缓朝着山顶前行。到了三百米处,两两分开。

汉斯举手朝季节作了个手势,季节点头,岔开了和汉斯并行的线路,分开三米距离朝山顶的山洞爬去。

距离山洞仅仅十米距离时,汉斯眼眸一愣,低骂一声:“狗娘养的,注意地下,有猎杀圈套……”

季节一看,就在他正前方一米地有个肉眼难辨的铁丝圈,如果不是汉斯发现得及时,他即便看见,也会不当回事地从铁丝圈上爬过去。

“一个,两个,三个……”汉斯仔细地搜索着,小声通过耳麦提示大家,“独狼不愧为独狼,他们竟然在三个洞口前布置了二十一个猎杀陷阱。大家在训练营里曾经学过猎兽装置,这种猎杀装置也是同一种类,虽然很简单,但有时能发挥出绝妙的效果。他们用直径五厘米的防伪钢丝编织起来的一个小圈,圈下有暗洞,钢丝上带有自动关网装置。一旦触碰落网,狮子都无法挣脱出来。越挣扎,身体便被钢丝索缠得越死。而且,这些细小的钢丝上带有尖刺,一旦刺入人体,其剧烈的疼痛,会使人不由自主发出呻吟,那么,山洞里的人便能提前察觉……”

汉斯一边匍匐着绕过猎杀圈,一边向三名雇佣兵新嫩讲解。

由于汉斯说的是英语,季节听不懂,刘克通过耳麦帮他翻译。

四人分成两批,小心翼翼地爬过了猎杀圈,洞口已经近在咫尺。

汉斯朝季节打了个你先进的手势。

季节轻装前进,他给自己选配的MK-48轻机枪安放在三百米外的小山包上,以备不时之需,他手里只有一把匕手枪和三颗手雷。当然,武器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潜伏战的最大威慑力是无声的战胜对方,让对方在睡梦里接受死亡。

这个山洞偏南朝北,洞口很小,季节要猫着腰才能钻进去,按照汉斯的提示,他小心翼翼地跨过三个报警装置,洞内却霍然开朗起来,洞顶足有两人高,宽有三米。

他贴着洞壁汪前摸索着,行走非常缓慢,汉斯落后他十个身位。

往前走了二十多米,拐了两个弯,他终于瞥见一丝微灯。

他抬手轻轻敲击了一下耳麦,告诉汉斯,目标已经出现。然后继续向前,他的耳边忽然传来细微的声响,像是野兽的呻吟,还有墙壁沉重的撞击声。

季节愕然,贴壁倾听,竟然听到女人断断续续的抽泣和呻吟。

他顿时出离愤怒了,库巴谢维斯基临战前竟然还在搞女人,这分明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不过从结果上分析,库巴谢维斯基等于死定了。

微微活动了下手臂,举起匕首枪,身体呈弓形向里靠近。

越近,洞内的声音越是清晰。

“贱货,大腿夹紧点,老子不爽……”季节听得出来,这正是库巴谢维斯基的声音。他仅仅能听清楚“贱货”和“大腿”这两个单词。

库巴谢维斯基的粗重呻吟在洞壁中形成奇怪的声响,“婊子,你不想你的族人死去,就好好伺候老子爽……嗯嗯!对,就这样夹……啊啊啊!快,老子要来了……”

按原定计划,他得等汉斯上来后,两人一起冲入,形成左右包夹之势,但季节却临时做出了一个决定。他必须抓住库巴谢维斯基升入天堂的瞬间下手。

作为男人,他太明白男人什么时间最放松,最虚弱,最麻痹……射出的瞬间!

他深吸了一口气,倏然探出身子,举着匕首枪朝洞内瞄准,准备第一时间击毙库巴谢维斯基。

世界的奇妙之处,就在于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步会发生什么。是好是坏,如你所愿,或者和你开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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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先下手为强】(八)

命运仿佛和季节开了个玩笑。他凭声音猜测库巴谢维斯基距离他不足五米,那么哪怕他的枪法不算精准,但足以射杀库巴谢维斯基。

可是,当他探出身体,高举匕首枪时,却一瞬间有些呆愣。

他的眼前三米处堆放着高高的废弃木箱,足有两米高,而库巴谢维斯基很显然在箱子后面啪啪啪!最要命的是,箱墙前面有个用木箱堆砌而成的简易床铺,铺位上侧靠着两个男人。

一人在闭目睡觉,一名男人正竖起耳朵听“墙脚”,一脸的淫笑瞥见洞口出现的季节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人互望了一眼。对方醒过神来,一手抓枪,一边张口欲呼。

季节心知不好,给库巴谢维斯基准备的一颗子弹,“簌”地射入他的胸膛。

但依然晚了半拍,这个男人还是发出刺耳的喊叫声。

季节失措之际,木箱上睡觉的男人一个翻滚,落地时手中闪现出黑洞洞的枪口。速度之快,反应之敏捷,令季节射出的子弹有些偏移。

“砰!砰!砰!”连续三枪射中木箱。

木屑横飞,阻挡了季节的视线。

而对方也趁机开枪。

对方使用的是大口径手枪,强大的火力把季节逼得缩进了角落里,而他只能听着木箱墙后库巴谢维斯基的大喊声,以及耳麦里汉斯的咒骂,“季,你个混蛋!”

汉斯的声音刚落,他的人已经靠近季节。

汉斯的动作干脆地一个斜抛,朝里洞扔出一颗手雷。

随着一声剧响后,里洞的枪声嘎然而止。

洞内马上就被手雷爆炸所产生的硝烟和火光所笼罩,便是汉斯也静等了半分钟,才一个蛇形侧步冲进洞内,手中的M4超级90霰弹枪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

“砰砰砰……”

季节随后交叉而入,也在第一时间扣动了手中扳机,射出雨点般的子弹,“哒哒哒哒……”

汉斯早已停止射击,枪口直指前方,一步步朝前迈进。

而这时,季节的子弹依然雨点般射向木箱墙。

木箱子后面,一个身体**的女人身体上千疮百孔……

“住手,白痴!人***都跑了……”汉斯低声怒吼着和阿列克谢联系,“你们那边是什么情况,请回答。”

“报告教官,全歼五名独狼雇佣兵,回答完毕!”

汉斯下达命令:“刘,你堵住山顶洞口,另外,我怀疑,这个洞口另有出口,阿列克谢!你马上搜索山顶洞口的反方向,看看有没有出口,小心!”

“收到!”刘克和阿列克谢接连回复。

汉斯狠狠瞪了季节一眼,“跟我搜!”

季节知道自己的第一次实战彻底失败,他默默地看着不知身份的可怜女子,深呼了口气,举枪跟在汉斯侧后方。

洞内的硝烟散去,灯火也熄灭,照明完全靠面罩上的夜视镜,照在岩壁上渗出惨白的绿光,更增紧张和压迫气氛。

两人追寻了数十米,依然不见人影。

汉斯焦急地不停追问阿列克谢:“找到出口没有?”

而阿列克谢的回答永远是:“正在寻找中,稍安勿躁。”

正在此时,前方传来一道压迫性的呻吟声,虽然稍纵即逝,但依然传入汉斯和季节的耳朵里。

两人精神大振,加快步伐。

又前行了数十米,前方的道路越来越狭窄,看得出,是片尚未完成开辟的出口,不仅狭窄,而且坡度颇大,一会上爬,一会下行,蜿蜒曲折。

走着走着,汉斯忽然示意停止前进,举枪瞄了半晌,忽然朝着右前方的上方猛烈开火。

几乎在同一时间,前方也发出“哒哒哒”的枪声。

“砰砰砰!哒哒哒……”数声乱枪声响后,洞顶上方“嘭嗵”砸下一道人影。汉斯迅疾朝他身上补了几枪。

季节的眼睛跳了几跳。

汉斯的霰弹枪几乎把对方的身体轰出无数个大血洞。

犹然如此,汉斯还是上前踢了对方一脚,确定对方完全失望后,才松了口气,冷哼道:“就剩下库巴谢维斯基一人了,今天无论如何也要把他埋葬在这里,否则……”

两人再次提速,季节的额头被岩石擦撞得鲜血流淌,臂膀和膝关节也不知被坚硬的石头撞击了多少次。

终于,汉斯和季节都听到了前方细微的喘息声。

汉斯停下脚步,流露出戒备神色,毕竟,库巴谢维斯基不仅是独狼的首领,而且他还是永远绝对实力的注册雇佣兵。换句话说,库巴谢维斯基的实力和资格是通过无数次胜利得来的,这玩意可不是虚名。是生与死的浴血奖品。

而汉斯到现在为止,在国际雇佣兵协会里的积分才三百六十分,而注册资格是一千分的门槛。

也就是说,他和库巴谢维斯基的纸面实力其实是不对等的。虽然他身后有个同伴,但季节充其量就是个炮灰角色,根本发挥不了作用,甚至会产生反作用。

汉斯靠在岩壁上,静默地不做任何动弹,甚至呼吸也压制到最低限度。

对方也没有动静,但有一道奇怪的呼吸声,却此起彼伏,急促但细微,甚至带点憋闷的呜呼。这令汉斯有些头疼。以他的分析来看,库巴谢维斯基绝对不会露出如此破绽,这会不会是个陷阱?

双方僵持着,谁也不敢露头。

但汉斯耳麦里传来阿列克谢的一道声音却打破了平衡。

“汉斯教官,后山洞口太多……”

这道原本细微之极的声音,却在寂静的空间洞内清晰可闻。

而且阿列克谢透漏的讯息也使得库巴谢维斯基不再继续僵持,他随即扣动了扳机。

激烈的弹点狠狠地轰击汉斯和季节的右壁右壁,无数的岩石碎片飞泻……

狭小的空间使得首先开枪的库巴谢维斯基处于有利位置,压制得汉斯和季节不得动弹。

而随着枪弹声的拉长,汉斯低骂一声:“这狗娘养的边打边退……”

他选了个库巴谢维斯基换弹夹还是换枪的机会,冒险出枪,“彭彭彭!”闪烁的枪火频频朝库巴谢维斯基的方向射去。

库巴谢维斯基并没有收枪退缩,而是进行非常顽强的还击。两方弹雨纷飞,几乎把季节的耳朵都炸麻了。

这时,汉斯一边继续压制对方,一边对季节指了指岩壁上方,意思是,我掩护你,你从上方爬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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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大人物】(一)

季节抖了抖身上的碎屑,顺着岩壁向上爬,然后双手抓着一切可以着力的勾缝岩柱,缓慢地向前方攀爬而去。

他的身体半悬空,如蜘蛛一样吸附在岩顶上。

他的身下不到两米处,是激烈的交火。哪怕任何一方的子弹有所偏移,他都将有死无生,甚至运气不好的话,一颗流弹,或者击中岩壁后折射的子弹,也足以让他落入死亡深渊。

不过,他的运气还不那么差,越过了直径半米的交火点后,越往前,他越安全,速度也就越快。

终于,库巴谢维斯基的绿色身影出现在他的红外夜视镜下。他一手攀附着岩壁,一手举枪瞄准。

据说经常上战场的人能锻炼出一种对危机的心灵感应,特别是有枪口对准自己时。库巴谢维斯基百忙中抬头向上看了一眼,仓促间,他的身体倏地一个翻滚,“砰!”他壮实的躯体被子弹击中的冲击力带得往后仰天跌翻,一蓬血箭从胳膊上飙出……

季节趁机开了第二枪,第三枪……

近距离射击,他的命中率不可谓不高,枪枪射中库巴谢维斯基的胸口要害,但出人意料的是,没有泻出半丝血花。

季节瞬即明白,库巴谢维斯基身上穿了防弹衣。

王八蛋!啪啪啪竟然还穿着避弹衣?季节快速调整准心,这一次,他瞄准的是库巴谢维斯基的咽喉。

可当库巴谢维斯基几个翻滚,再起身时,他的身前出现一个衣衫褴褛的阿富汗男人。

人质?肉盾?季节下意识地怔了怔,库巴谢维斯基把肉盾向前猛推,一个狼狈的后滚翻,身影旋即消失。

季节来不及细想,朝着他逃跑的方向“砰砰砰!”连续射击。

这时汉斯也冲了过来,朝着季节大骂一声,快步朝前追去。

季节拿枪指着地下抱头颤抖的肉盾,不知如何处置,犹豫半晌,前面再次发生激烈的枪声。

季节咬牙追了上去。

追了十米左右,前面出现一个洞口,汉斯缩在洞口侧方,屡次想探身,却被外面的子弹逼回。

季节希望将功补过,他低声道:“教官掩护,我冲出去。”

说完,他弓身一个箭步,便要冲出洞口。

但是在即将要踏出洞口的瞬间,却被汉斯拦腰勒回,一枪托砸在他的背上,愤怒地嘶吼道:“**的想死是不是,知道外面是什么枪?是德式MP7式单兵武器,配用高穿透性弹药,既有冲锋枪的火力、突击步枪的射程,还具备像手枪一样的近距离作战能力。敌暗我明,冲出去的后果是被打成马蜂窝……”

季节被砸了个趔趄。本来他是有能力躲过这一枪托,甚至有后续的反击能力,但内心有愧,只能硬生生受了。

汉斯来不及教训他,扶着耳麦疾呼:“阿列克谢!阿列克谢!目标已经出动,在后山两百米范围内,你在哪里?”

“报告教官,我在堵他……”阿列克谢的话音刚落,洞外再次响起激烈的交火声。

汉斯瞬间冲了出去。

季节跟上。

两人不由分说,朝交战地冲去。

冲刺了一百米,他们的耳朵里忽然传来一阵汽车发动的声音,紧接着是阿列克谢的咒骂声:“狗娘养的库巴谢维斯基跑了,有车接应……”

汉斯颓然止步,缓缓收枪,然后倏然朝季节挥出一拳,“该死的混蛋!”

季节不躲不避,让汉斯的一记重拳击中他的腹部。

汉斯暴怒之下的重拳,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哪怕季节自认为抗击打能力不差,但仍然感觉小腹像是被插入了一根火刺,然后整个人飞了起来,栽倒在坚硬的岩地上!

汉斯抓着他的衣领,提起来又是一拳,“**的不很能打吗?来啊!还手啊!”

季节缓缓站起身,摸了摸嘴唇的血渍,挺了挺胸,意思很明确。你来吧!

“好……好……”汉斯对着季节展开一套组合拳,虽然没有使用重拳,但快速的打击,令季节不断重重栽倒在地……

这时,刘克跑赶了过来,上前搂抱着汉斯:“住手,汉斯教官!教官!你们干什么?怎么自己人打起来了?”

“你问问他,他都干了些什么?”季节毫不还手,汉斯自觉胜之不武,正好借了个台阶下。

刘克的目光瞟向季节。

季节苦笑道:“我的确犯了错误,没有听从命令,抢先动手……”

“犯了错误?”汉斯怒吼道:“雇佣兵的世界里没有对错,只有生与死。老子告诉你,若非运气好,你今天都死了三次。”

季节眸子露出疑问,他知道自己抢先动手算违反了命令,还有一次面对肉盾,一时心软,让库巴谢维斯基赢得生机,要说错误也就这两次,哪里来的三次?

汉斯冷笑道:“白痴!我告诉你第三个错误。我们雇佣兵和普通兵种不一样,主要的作战方式就是深入敌后或者出现在正规部队不方便出现的地方,弹药补给相对于普通士兵来说非常困难。所以要求雇佣兵除了拥有最出色的射击技术,还要把有限的子弹发挥出最大的用途,绝不能轻易浪费。一旦子弹用完了,你的生命安全就很难得到保障。明白了吗?你在木箱子上浪费了多少子弹?你浪费的不是子弹,狗娘养的,那不是子弹,是你的生命……”

刘克朝汉斯赔笑道:“新手都有个过程……教官别生气。”

季节听完,英挺的浓眉微皱,忽然问:“汉斯教官,我承认错误。但我不认为你天生就具备特种经验,一年,给我一年时间,我们比比,如果我输给你,你才有资格骂我狗娘养的,否则,请收回你的粗口。”

汉斯瞧了季节半晌,哈哈大笑:“季!你有种!”

这时,阿列克谢不知从什么地方钻了出来,大大咧咧道:“你们争完没有,要不,你们继续,我赶回昆查,还有个波多黎各美妞在床上等着老子呢,八百美金的高级货,啧啧!”

刘克忽然钻进洞口,半抓半拽着一个人走了出来,往三人中间一扔,“还有个活口,好像是他们抓的俘虏。”

汉斯伸脚把地下的俘虏蹬了个翻身,用英语问道:“你是什么人,库巴谢维斯基为什么要抓你?”

俘虏不出声,缓缓闭上眼睛。

汉斯又用阿富汗语问了一遍。

俘虏依然不作回答。

阿列克谢狞笑着掏出匕首,轻轻贴在俘虏的脸上,来回划拨着,“和他废话什么,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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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大人物】(二)

汉斯微有犹豫,他不忌讳杀人,但从来不做毫无意义的屠杀。只是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和库巴谢维斯基是什么关系,是什么意义上的俘虏?放了他,也许他们四人截杀独狼的消息便会曝光。至少,到现在为止,库巴谢维斯基只知道是四名身穿美军迷彩的特种兵袭击他,哪怕他会怀疑到是FD的人,但没有证据,库巴谢维斯基的怒火将收敛一半。

季节则仔细打量着这个阿富汗男人。外表和他看到的阿富汗男人没什么区别,长袍,头巾,大胡子,但他还是发现了一些有趣的地方。比如,这个男人肤色比一般的阿富汗男人要白净,破碎不堪的头巾上绣有金色的花朵,长袍的边缘绣有绿色金边,据他了解,有条件在服装上绣金的绝非普通百姓,也就是说,这是个非富即贵的“俘虏”。而且身份神秘,否则库巴谢维斯基不会亲自囚禁他。

“因为你,导致库巴谢维斯基逃走,哥们,我既然无意中救了你,就希望送佛送到西,你告诉我你是什么地方人,我们送你回去,或者给你家人递个口信,让他们来接你。”季节说完,对刘克道:“你翻译给他听。”

刘克狐疑地看着“俘虏”,开口把季节的话用英语重复了一遍。

片刻之后,俘虏果然睁开眼睛,虽然这对眼睛充满了血丝和疲惫,即使他躺在地上,但看人依然仿似从上往下看人。这是一种优越感的表现――好支配人、高傲自负。

季节心中一动,此人身份即使高不过拉苏尔,至少应该是同等级数的部族豪门,只有习惯发号施令的人,才拥有这般从容不迫的气度。

而“俘虏”长时间地注视着季节,亦是在等待更多的信息,也就是说他目前对季节的他印象尚不完整,需要时间作出判断。而只有大人物,才不会仓促间做出决断。

汉斯不耐烦地起身,闷哼道:“杀了他。”

汉斯的话终于促使“俘虏”作出了决断,他开口道:“我是阿拉巴斯·穆贾西迪。”

阿列克谢嘲笑:“什么乱七八糟的名字……”话音未落,汉斯的脸色大变道:“阿拉巴斯·穆贾西迪?民族解放阵线的那个穆贾西迪?”

俘虏缓缓点头。

汉斯倒抽一口冷气,身体微僵,心里大呼:天大的人物啊!怎么会落到库巴谢维斯基的手里呢……

阿列克谢这时也回过神来,惊道:“你就是普什图族最年轻的大长老……穆贾西迪?”

阿拉巴斯·穆贾西迪。普什图族逊尼派汗卡部族最年轻的长老;阿富汗民族解放阵线七人委员会最年轻的委员;他同时还是阿富汗全国和解统一委员会新闻发言人。

他逊尼派长老的身份足够显赫,解放阵线最年轻委员的光环无比耀眼,前者是教会中的神职权威,后者是尘世中的权利,但使得他名扬四海的却是他全国和解统一委员会发言人的身份。

这个发言人的角色足够吸引全世界的眼球,因为会该委员会的宗旨是要实现政府和塔利班武装的和解,说服武装人员放下武器,加入国家政治重建进程。在该委员会的努力下,过去几年里,已经有近千名塔利班武装人员放下武器,和政府达成和解,但是塔利班中的强硬分子仍然拒绝妥协,并且加大了袭击力度,该委员会的实际统筹者和新闻发言人阿拉巴斯·穆贾西迪,自然成为塔利班的袭击目标。

他屡次被暗杀,汽车炸弹,人体炸弹,恐怖袭击,但他如同安拉光环护身一般,屡屡逃过劫难,因此,在西方媒体的集体渲染下,送给他一个外号——不死雄狮!

汉斯四人怎么也没想到,他们竟然稀里糊涂从独狼手中救出了他。当然,这绝对是一份无与伦比的大礼,作为雇佣兵,最渴望得到的是报酬最丰厚同时拥有雇佣协会序列积分的大合同,而身处北约联军、塔利班、部族武装等漩涡中心的这个男人,绝对可以给他们想要的丰厚合约。但同时,他们也等于得罪了穆贾西迪的对立面,一些心怀不轨的部族武装和塔利班,而塔利班的报复心态世界闻名。别的不说,单是怎么把穆贾西迪安全的送回喀布尔就是个大问题。

汉斯作为教官,其实并不擅长动这种脑筋,但当着三名新嫩的面,他不得不硬着头皮出面,“穆贾西迪先生,我们可以帮您联络您的人,让他们来接您。”

穆贾西迪微微摇头。他不想通知自己的人,是有说不出的苦衷。这次诡异的被人绑架,令他对身边的几个人充满了怀疑。知道他走这条线路的人就他最信任的三名下属。他在没有查明谁是告密者的情况下,怎么敢把自己自动送上门去?

“那……您想去哪儿?”汉斯挠了挠头,说话比***打仗还痛苦。

“喀布尔。”穆贾西迪的声音看似柔弱,但这些仅是表象,没有人因为他的声音细腻而敢于轻视他。

汉斯当然也不敢,他微带苦恼的说:“可是,您看,我们就四个人,从这里到喀布尔风险太大,哦!我的意思是您的风险,这条路……”

穆贾西迪忽然抬眸看向季节,“你们是雇佣兵?属于那个公司?我现在就雇用你们,只要把我安全隐蔽地送回喀布尔,我可以支付四十万美元的酬劳……而且事后会长期雇用你们,如果你们觉得合约小,我会推荐一个北约的大合约……”

除了季节,另外三人皆面露惊喜,四十万酬劳固然真金白银,但最令他们兴奋的是允诺的大合约,如果他们能单独接下一个超级大单,便意味着可以不用被公司“盘剥”,意味着自己可以成立雇佣兵团队,只要有大单在手,招募几十名雇佣兵不在话下。

接,拼死也要接。汉斯虽然拼命暗示自己,但现实的残酷却让他说不出话来,区区四个人,想把穆贾西迪这样的“重要人物”安全送达喀布尔,无疑天方夜谭。一路上,不知有多少塔利班的眼睛在盯着,况且还有逃走的库巴谢维斯基,他麾下的雇佣兵多达三百余人,即便他临时召集不到更多人,但只要十几人就足以把他们给活剥了。

汉斯挺不住,眼睛瞟向阿列克谢。

阿列克谢实际上比汉斯还粗,用他的话说,他就是个玩枪玩拳玩女人的三玩专家,别的什么都不利索。

阿列克谢干咳一声,低下头去摸捏着匕首枪的把柄。

汉斯无奈地看向刘克。刘克给他的感觉很有些头脑,而且身手也不像新手。

刘克一摊手,晒道:“教官,别指望我,我是个新得不能再新的新手,得负责好几条人命呢!而且我对道路也不熟悉,反正你们怎么决定,我跟随就行。”

穆贾西迪见他们相互推脱,眸子里闪过一丝失望。他其实完全可以联系北约驻阿富汗指挥部,甚至可以直通北约总司令霍克将军,他的安全将在武装直升机和装甲车的护送下,得到有效的保证。但是,作为北约最看重的阿富汗政坛新星,他希望能与北约进行平等对话,如果连自身安全都保护不了,他怎么能获得对方的尊重。

阿列克谢忽然憋出一句,“实在不行,我们联系莫妮卡,这个单子交给FD……”说完,他自己都觉得丧气,天大机会摆在面前,却要眼睁睁地放弃,不甘啊!

季节忽然开口对刘克道:“你告诉他们,我有个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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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朝着喀布尔——前进!】(一)

(推荐我亲生兄弟的一本书,作品名《猎猎艳修修道》,很欢乐的书,值得一看。书号2504698)

季节的方法很简单,他们几人带着穆贾西迪混在拉苏尔的车队中前往喀布尔,既安全又有效。

经他这么一说,汉斯还在犹豫,穆贾西迪却立刻拍板决断——就这么着。

当然,在进入昆查前,穆贾西迪必须稍做“打扮”。

他们四人中,刘克的身材最矮,他把自己的迷彩服脱下给穆贾西迪换上。虽然看起来还嫌稍大,而且还有大胡子的标识,但好歹有帽子面罩,糊弄人绝对没问题。

刘克则换上山洞里死尸的衣服,冒充伤号。

四人回到昆查岗楼前,值班的哨兵打了个电话,三分钟后,送他们出来的部族中尉驱车前来接他们。

上车时,他疑虑地看着“陌生”的刘克,“他是什么人,怎么多出一人了?”

汉斯解释说是解救出来的同伴。中尉释然,反正是拉苏尔上校直接下的命令,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收缴了全部武器弹药后,驱车把他们送达“郁金香”的大门前。

汉斯给“穆贾西迪”单独开了一间房。

而季节则再次回到二楼的套房。

推开门,便看到舒欣蜷缩在角落里,双手紧捂在胸前,瑟瑟发抖。

看着她冰雪般剔透的面容,柔顺的黛眉,还有她眼眶中滚荡的泪水。他有些怔忡——

她的表情有点期待和惊喜,不,应该是狂喜。她倏然起身,似要向他扑来,但脚和眼眸却微微迟疑,嗫嗫开口道:“我以为你不再回来了……”

看着她那双犹自挂着晶莹珠泪的眼眸,刹那间,他大步走向她,伸手捧住她的脸庞,直视着她的眼眸,一字一句道:“虽然我不算个好人,但我怎么会丢下你不管?你放心,我已经和这里的人谈妥了,几天后就送你回去,呃!你是回国还是回法国?”

面对他炯炯的目光,舒欣怔住了。前不久大厅里的二十四小时拍卖已经高达八万美金,如果要把她赎回的话,价钱肯定是N个八万?他有这么多钱吗?他肯为一个充其量算得上同胞或者、有过两面之缘的人耗费大笔巨资?

她的怀疑和依然顺着面庞滑下的泪水令季节有些不悦,他收回双掌,后退两步,坐在大床上,从衣服里掏出香烟,啪地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冷声道:“我的保证不一定有效。”

“不一定有效……”舒欣似乎没有太多讶异,只是咬着唇,为他的话替自己感到忧伤。

“明天,后天,或者是大后天,我要在喀布尔打一场比赛。如果我赢,你也赢得了自由和尊严,如果我输了,你找个法子自……尽吧。”季节的这句话听上去狠残忍,但这就是事实。否则,她只会生不如死。

“啊……”舒欣脸现惊容,艾艾道:“像今天这样的拳击比赛?”

季节没有吭声,心想,无限制级地下格斗的结果,要么生,要么死,哪是今天的临时性比赛可比的。

“你要是输了……”

“我不会输,要输也是你输。”季节生硬地打断她的话。他无所谓,反正死过一次,这条命是捡回来的,再还出去也不亏。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你……会受伤……我已经浪费了你的钱,再连累你,我拿什么还你……”说到拿什么还时,刚刚止住泪滴的她,脸上的泪水又不自觉地淌落面颊,她从小至今生活在童话世界里,父母亲人朋友没有不爱她关心她的,她走到哪都是童话中的公主,可是老天顷刻间把她的世界翻转,令她沦落异国,成为一个货物和商品,也使得她彻底明白,这个世界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她甚至明白,想要从这个残酷肮脏的世界里迸脱出去,是一个她不敢想的奢望。

“草!”季节猛地扔掉香烟,冲着她大喊道:“你以为我***愿意?为什么偏偏要让我遇到你?遇到你老子就没好事……”

舒欣被他的暴喝和粗俗的字眼所惊吓,颤抖的后退两步,眼睫毛惊咋的低垂,两颗晶莹珠泪垂落到她身上的鲜红色阿富汗布噶上。

季节忽然有些心疼,他起身走向浴室。

五分钟后围着浴巾走了出来。

望了望他**的上半身,舒欣缓缓闭上眼睛。

季节不声不响抓起床上的一床被子,来到沙发前,身子下躺,看都没看舒欣,生硬的命令道:“我要恢复体力,得先睡一觉。没什么事情别吵我。另外,明天你得和我一起去喀布尔,你若聪明的话,最好什么也别想,保存好体力。”

话音没落一会,季节便没心没肝似地进入梦乡。

确定他已经睡着,舒欣这才敢认真打量这个能让闺蜜一眼心动的美男子。

说实话,她并不特别看重男人的外貌,但无疑这个男人的五官轮廓,乃至表情,绝对不会令任何女人反感,喜欢俊美的,喜欢刚毅阳光的,喜深邃的,眼前这个男人似乎全占。

她的眼眸从他的脸上移到他的胸膛上,肌肉贲起的双臂上……

这一刻,她竟有些心神恍惚!

她甚至忘却了她的艰难处境。

他叫季节。他怎么来了阿富汗?而且和那些凶恶的人在一起?

她怔怔地站着,想了许多,最后想到自己的处境,只觉得胸口间好像被某种东西重击,又沉又重的感觉在她的心底泛漫开来。

这个男人是她梦想中,骑白马持尖戟,来挽救公主的王子吗?

她恍恍惚惚地瘫软坐地,捧着脑袋。即便是出现了奇迹,他救了她,她拿什么去还?他要是输了,自己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去自尽?

如果真到了那一步,采取什么方法?

隔着一幅红地毯,他在那头,她在这头,屋子里的白色水晶吊灯发出越来越眩晕的光泽,仿拂是她心底无尽的痛楚和悲哀。

慢慢的,她疲惫地缓缓和尚眼帘,昏昏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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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朝着喀布尔——前进!】(二)

(现在的收藏是810个,扑到姥姥家去了。诸位再给点力,我不想放弃……真心不想,我当它是自己的孩子。没有父母会放弃自己的孩子……)

两人一睡就是七个多小时,直到有人敲门,季节才猛地惊醒过来,第一时间抬眸寻她。而她的反应和他一样。

对自己的迟钝,季节感到不可思议,自从逃亡开始,哪怕在睡眠中,他也十分警醒,睡的很浅,时刻保持着警觉的状态——今天自己怎么了?两对眼睛对视。

“砰砰砰!”门外的人敲得有些不耐烦了。

舒欣的眼睛霎时落入惊慌,从地毯上飞快地爬起,跌跌撞撞冲到季节的沙发后,紧抓着他的肩膀。

季节反手搭上她的冰冷小手,看着她颊上残留的泪痕,觉得胸膛里的一颗心动了动,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没事。”说着拨开她的手。可是她执意地再次抓了上来,让他为难地挑了挑眉,用尽量温和的声音说:“只要我有口气,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不知道为什么,他温和的话语却字字铿锵的打进她的心底。她霎时间定下心神,缓缓松开手。

季节大步走向门口,打开门。

出现在门外的不是“主持”,而是一名浑身裹在长袍里,头带“布卡”的阿富汗女子——那位女看守。

“拉苏尔上校让我转告你,一小时后启程。”

她说的是英语,而季节仅仅能听懂“拉苏尔”三个字,他不无烦躁地搔了搔脑袋,用中文说:“我听不懂你的话,去换个人来。”

很显然女看护也听不明白他的话。

两人在门口同时僵住。

这时,季节的身后响起了一道细微的翻译声:“她说‘拉苏尔上校让我转告你,一小时后启程’。”

“一小时后?”季节回头看了舒欣一眼,再看向女看护时,心神一凛。“请你告诉拉苏尔上校。我已经做好准备。但是我有个要求,我要带上我的四名同伴,想必拉苏尔上校不会介意。”

说完,示意舒欣翻译。

舒欣用英语转述了一遍。阿富汗女看护无声地转身离去。

“你的英语不错。”季节无话找话。

“我去年过的六级……”舒欣还想说她的法语比英语还好,但话到嘴边,又觉得这是个不值得炫耀的话题。

季节显然也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沉吟片刻道:“你马上去换身阿富汗女人的服装。从现在到你离开阿富汗为止,不要离开我的视线范围。另外……”

季节小心谨慎地看了看房间上方,虽然没有发现监视设施,但为了安全,他凑近舒欣的耳边,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到了喀布尔,我会想办法联络中国大*使*馆,即使我输了,你也能安全脱离……”

舒欣压抑不了心头雀跃的欢喜,但喜悦一闪即逝,她弱弱道:“那……你能不能不去打比赛……”

季节明白她想说什么,他刚硬的目光微微一软,深深地望进她眼瞳的深处。心想,你好歹算有点良心,也不枉我拼命救你一场。可是,丫头,我若不答应他,你怎么能随我去喀布尔?我不到喀布尔,又怎么能帮你联系大使馆?

可是,这些话她无法理解,他也无需解释。

“去换衣服吧。”他指了指衣柜和浴室。

………………

………………

拉苏尔的车队上午八点启程。

这条通往喀布尔的道路是阿富汗毒品运输的一条主要通道,沿途还有塔利班和恐怖分子在频繁活动,治安状况恶劣。

因此拉苏尔的车队配备了两辆装甲车前后呼应,中间是两辆美式越野。

拉苏尔和他的护卫坐在前一辆越野车中,季节和舒欣,以及那名女看护和司机在后一辆越野车上。

至于他的朋友——汉斯以及穆贾西迪、刘克、阿列克谢则驾驶着一辆半旧皮卡,跟在车队后面。

两个小时后,车队缓缓进入阿富汗首都喀布尔。

喀布尔位于该国东部的喀布尔河谷、兴都库什山南麓,海拔1800米,喀布尔河穿城而过,将城市一分为二,南岸为旧城区,北岸是新城区,拉苏尔的住所便在北岸新城区,也是所谓的富人区。

坐在车上,季节不停向两侧远眺,他看到了两种颜色的喀布尔。一旁是灰秃秃的平民居住区,当大风忽起尘土飞扬时,只能看到昏暗一片;另一旁则是色彩艳丽的富人住宅与绿树相嵌的世界。

拉苏尔的别墅富丽堂皇,大门前两根金黄色的大理石圆柱彰显其显赫身份,门内是一片大花园草坪,花园中央伫立着一栋五层高的欧式建筑,远远望去,巨大的落地窗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森严的电闸门缓缓开启,车队鱼贯而入。

拉苏尔第一个走进别墅。

季节和舒欣下了车,和汉斯等人会合,等待在别墅外。

不一会,一名管家模样的中年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扫了众人一眼,态度冷漠地说道:“上校让我转告你们,喀布尔不是座安全的城市。各位最好别随便走动。”

季节和汉斯面面相觑,不由看了一眼迷彩佣兵打扮的穆贾西迪。拉苏尔不让出门,怎么把穆贾西迪送走?

管家丝毫不给他们思考的机会,带着他们走入别墅,给他们安排住处。

穆贾西迪半低着头,非常配合地走进他和汉斯的房间。

刘克和阿列克谢的房间在他们隔壁。

而季节和舒欣的房间被安排在二楼。

刚走进屋子,季节还在寻思着去找汉斯商量商量穆贾西迪的事情,毕竟,这个人对他们太有用,如果利用得好,等于找到一条黄金通道,可是管家没有离去,而是对季节说道:“上校让我带你去见个人。”

季节愣了愣神,看了一眼舒欣,低声道:“你告诉他,我要带着你去翻译。”

舒欣也乐于接受这个“职业”,用英语回答管家。

管家很诧异地瞥了一眼季节,一个不懂英语的雇佣兵?他无所谓地耸了耸头,做了个“请跟我来”的手势。

一行三人来到一个地下室的门口,管家很有礼貌地敲了敲门,对着门上的扩音器说道:“杰夫先生!您要的人来了,您现在方便见见他吗?”

管家说完静等了半分钟,然后轻轻推开房门。

季节跟在管家的身后走了进去,霍然间,他眼睛大亮,出现在他眼前的是一个三百坪的地下格斗训练室,沙包、滚柱、格斗台,以及各种测量仪器。

一个身材粗壮结实的中年男子斜靠在格斗台下的躺椅上,嘴里叼着香烟,用半嘶哑的嗓音大骂道:“蠢货!出拳时注意你的肩部,要灵活,不要死板地发力……NO!NO!你要弯腰,腰部是力量的通道……”

霎时间,一个身材高大的黑人一击勾拳击倒对方,格斗台上的博弈顿时宣告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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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朝着喀布尔——前进!】(三)

中年男子愤然朝格斗台上疾射出手中的烟蒂,大骂:“白痴!滚!滚!滚……”

格斗台上两名格斗选手狼狈地钻出围索,灰溜溜地离开了地下室。

管家走到中年男人面前,低声说了几句话。

中年男人霍然回眸,目光在舒欣的面纱上掠过,落在季节身上。

这名男子的面容显然苍老得和他健硕的身材不成比例,年龄大约五十到五十五岁之间,两颊的蓬乱头发遮掩了他大半部眼睛。但那两道刚冷如刃的瞳光却穿过黄褐色发丝间隙,冷冷地射进季节的眸中。

季节猛然惊觉,自己仿佛正与一头隐伏在茂密竹林里的雄狮对视。这对眸子先是惊讶,然后是愤怒,最后是嘲讽……

他倏然从躺椅上跳了起来,对着管家手指季节,大声嘶吼,“这就是拉苏尔给我的惊喜?一只黄皮猴子?该死,你们是不是在玩我……你告诉拉苏尔,我拒绝指导……”

管家笑了笑,说道:“他在拳台上击败了独狼。”

“独狼?你是说那只波兰猪?”男人缓缓平息,目光再次扫向季节,从头到脚打量着,眸子里依然充满了狐疑。

季节只听懂了“独狼”两个字,但他从对方的眸子里感受到不屑和瞧不起,他低声对舒欣道:“给我翻。”

舒欣一副阿富汗妇女的标准打扮,除了一对晶莹剔透的眸子,全身都隐藏在袍下。她微一犹豫,小心翼翼地组织说辞,既要完整地表达出对方的意思,同时也避免刺激到季节。

季节听完,表情还是岩石一样冷漠坚毅。

“你,过来!”中年男人走到一架拳力测试仪前,指着测量靶道:“打几拳给我看看。”

舒欣快速而小声地翻译着。

季节不动声色走向测量仪,蓦然挥拳。

“砰!砰!”左右手连续两拳。

右拳的拳力值红线蓦然上跳到三百五十磅。左拳的拳力值红线则停留在三百零五磅的测量值上。

“拳力稍差,但左右手均衡。”男人态度稍微有些变化,上前调整仪器,“试试你的腿力、肘力、抓力……”

季节一一照做。

测试结果:左腿四百三十磅;右腿四百五十磅;左右手抓力分别是三十磅、三十四磅;肘力各三百磅、三百二十磅。

男人看着这组数据,沉默半晌,抬头直视季节道:“你的各项数据并不出色,但胜在均衡。比你强的人太多,但是如此均衡的几乎没有。我可以临时指导你出战,但是我要告诉你一个事实,就你的各项力量而言,除非运气特别好,抽到十一名选手中的两个和你力量差距不大的,可以勉强一战,如果抽上屠夫或者黑金钢,是你的不幸,他们的力量足以几拳爆你头,如果近身被勒住脖子,断喉就几秒钟,甚至你连转身逃跑的机会都没有,因为他们的力量足以令你脊柱断裂……”

季节静静地看着舒欣,等着她翻译。

舒欣早已听得浑身发冷,隐在衣袍下的五指死死拧在一起,感觉自己的双腿在微微颤栗。

季节皱起眉头,“你不翻,我换人来翻。”

舒欣眼眸低垂,断断续续把这段话翻译了一遍。

季节淡淡一笑,目光直视中年男人,“你说得没错,两相搏斗,力量是基础,但打法是关键。专项数据永远只是数据,否则这比赛不打也罢,测试数据最高的就是冠军。你是指导教练,你应该知道搏斗中的实战技巧、快速爆发力、冲刺速度、体力耐力和精神力才是衡量格斗的标准。”

男人听完舒欣的翻译,他刚硬的脸上微微松弛下来,话音也温和起来。“我是杰夫·霍伊斯。你的临场指导教练。”

…………

…………

已经是抵达喀布尔的第二天。季节除了睡觉,一天的时间都泡在地下训练场里,训练的科目其实不多,主要是由杰夫·霍伊斯根据录像,给他讲解十一名对手的格斗特点,他们的强项和弱项,从而进行有针对性的训练。

而季节也逐渐了解到杰夫的不凡经历。杰夫·霍伊斯,美国人,曾经的中量级拳击职业选手,拳坛曾经的希望之星,最辉煌的战绩是连续二十一场KO对方,也就在他最鼎盛期间,在一次夜店里酒后将人一拳打残废,被迫中断职业生涯,入狱五年,出狱后迫于对方高昂的医疗费用,不得不选择加入雇佣兵,是雇佣兵世界里的头号格斗教练、亦是最出色的地下格斗之王。可惜在两年前败给了如日中天的“屠夫”里卡尔多,左腿关节被击碎,从此退出格斗场,落魄到成为拉苏尔的私人教练。

“这十一名对手中,你必须小心又小心的有三个人,一旦挑中他们,也等于一只脚踏入地狱大门……”

“第一人叫里卡尔多,外号叫‘屠夫’,是地下格斗届的王中王,出战三十八场无败绩。”杰夫手指电脑屏幕上的比赛画面介绍道:“里卡尔多是美**方培养出专门打黑市拳不要命的怪物,他的格斗技术几近完美,他的爆发力,速度,防守,体能各指标都超一流。拳、掌、腿、肘、拿、摔,力量超强,全身躯干都带有攻击性,我见过他一拳击碎对方的头骨,甚至有时候他钢铁般的胸膛亦是攻击利器,如果对手不幸被他的胸膛高速撞击,胸椎断裂。当然,他最可怕的除了远距离攻击力,还有完美的近距离锁技,断头台、十字固、木村锁、三角固、裸绞…………目前为止,他没有漏洞。”

随着杰夫的介绍,电脑画面变幻,一名亚裔男子出现在频幕上。

看着这个男人在画面中腾挪劈砍拧脖的腾腾杀气,舒欣几欲移开眼睛,翻译声音带着惊恐的颤栗,“他叫明川幌,来自日本山口组,外号‘鬣狗’。从小开始学习自由式摔跤,大学期间多次获得冠军头衔。毕业后加入新日本职业摔跤,但在第一场职业摔跤比赛中用膝盖击中对手下体,被判犯规,这场比赛后退出了新日本职业摔跤,转战MMA,在MMA中出战六场,全胜,对手两残一死,六战后被MMA联盟除名,随后被山口组纳入旗下,正式进军地下格斗届。无论力量速度和技巧他都逊于屠夫,但他的盘口却仅次于屠夫,排名第二。他不仅拥有空手道和摔跤双栖技能,而且他拥有疯狗般的斗性,斗性懂吗?见过死了都不撒嘴的狗吗?腿断了还挣扎起来继续咬的狗吗?一个上场后忘却生欲的对手是最可怕的,因为他没有保护自己身体任何一处的意图。全身都是破隙,等于没有任何可见的破隙。和他打,比的是谁对自己更狠。”

(PS:最近数据有些异常,如果是那位读者兄弟偷偷刷啥的,请停止。别浪费银子……老楚心存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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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朝着喀布尔——前进!】(四)

“盘口赔率第三的这个人叫克莱蒙多,法国人,外号‘法国河马’,身高一米九七,臂展两米一四,超长的臂展可以直接贯穿任何对手的防御区,而且他拥有熊的力量,豹的速度,如果说他有缺点,就是他太在乎自尊,他打比赛以来从来没有在对攻中后退一步,他习惯的打法是不断攻击,攻击,再攻击,直至对手崩溃……如果遇上有格斗机器之称的屠夫,屠夫可以允许自己后退,而他不允许,这样屠夫便可以很便利地利用战术,高位扫踢,凌厉的组合拳,防不胜防的柔术关节技和地面锁技。其结果可想而知,这也是他的排名低于屠夫和鬣狗的原因。”

“如果你的运气足够好,只能寄希望第一轮不要抽中他们三人,其它的对手你或许小有希望……”杰夫的意思很明确,如果遇上他们三人,则没有任何的机会。

舒欣忽然停止翻译。

太恐怖!

这不是比赛,这是杀人!

她终于明白,季节拯救她的代价……

她该接受,还是拒绝?

这代价……她无力承受!

脑中充满昏乱的舒欣忘记翻译,直到季节催促的声音传入她的耳底,她惶恐中抬头看向季节。

季节只穿着一条格斗短裤,由于刚完成训练,浑身汗如雨滴,一颗颗汗珠顺着他健硕结实、肌理偾张的胸肌缓缓下趟,流过平坦结实的小腹、修长强韧的双腿……

再看他的脸,依旧是刀凿般的线条,深深蕴藏著男性的阳刚美,每一根线条都几臻完美,几乎是上帝的杰作。

这个男人也许就是可以为她去死的白马骑士!想到这里,她有点甜蜜,却也有点悲哀。

因为她明白,他不是她的什么人,充其量是一个强者对弱者的保护,同胞、熟人、或者无奈……

昨天晚上,他和她依然在一个房间。可是没有任何事情发生,他,继续和她保持距离;而她,小心维持着这份他不想戳破的平静。

其实季节很想和她发生点什么,他已禁欲太久,开放那层堡垒,把她当成一个欢场女子,可是每当他看见她,看着她风华娉婷的出彩气质,纯净得犹如发光体般闪闪夺目的眸子时,他顿时知道,他不能自我放纵。因为这种放纵的代价太大,或许就是生命。他宁可收获心灵的愉悦,让自己高尚一次。

季节没有继续逼迫她翻译,他只是平静地告诉她,“你告诉杰夫,中国有句谚语:拳怕少年!我,比他们三人都年轻!”

说完这句话,他便径直转身离开。

舒欣愣了愣,连忙翻译给杰夫。然后追随着他的背影疾步而去。

杰夫显然并不能理解这句中国谚语,皱眉低声重复道:“拳怕少年?拳怕少年……”

季节离开地下修炼馆,来到一楼刘克的房间。

房间中,刘克正在书桌前写着什么,阿列克谢在蒙头大睡,见季节推门而入,刘克起身相迎,“来了。”

季节开门见山道:“大使馆的事情结果如何?”

刘克语气有些低沉的回答道:“汉斯给中国驻阿富汗大使馆打过电话。大使馆的工作人员让我们把舒欣送到大使馆,他们负责转送回国……”

季节默默坐下,从桌子上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点燃,深深地吸了一口,低声骂道:“马勒戈壁的,我若能把她安全送到大使馆,还需要他们干什么?”

刘克赔笑着解释,“最近喀布尔的安全局势堪忧,大使馆的工作人员奉命不得出入,再说,这种事情的正规渠道必须通过阿富汗警方的配合,但,这件事又不能曝光……所以……”

“是吗?”季节淡淡一笑,话题一转道:“穆贾西迪怎么还不回去?”

刘克的回答令季节大为愕然。

“穆贾西迪说要看完你明晚的格斗比赛……”

季节笑了笑。心中却忍不住骂了一声:你自己都混到这种境地了,却还想看老子的好戏!

“有个好消息。”刘克突然说道:“穆贾西迪打算邀请我们替他的部族训练士兵。期限半年,酬劳两百万美元。”

季节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再多的钱对他目前都是泡影。最重要的是,他明天得努力让自己活下来。

他活,舒欣才有生机。

…………

…………

最后的一天一夜很快过去,和前两天没有什么不同。

这一夜,舒欣依然顽强地试图和季节进行交流,结果依然如昔。

这一天,季节甚至没有任何进行任何训练,用杰夫的话说,一天时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特别当杰夫得知季节甚至不知道什么叫MMA时,他几乎当场便要暴走……

一个连MixedMartialArts都不了解的人,竟然要打更深层次、更血腥的无限制地下格斗赛。这不是在开一个无比荒谬的玩笑么?

MMA是MixedMartialArts的缩写,中文含义是综合格斗赛,是一种集观赏性、娱乐性、竞技性于一体的搏击运动项目,是国际武术搏击比赛的主要项目。它是拳击、跆拳道、柔道和摔跤等运动的完美结合体,甚至可以说是搏击运动的十项全能。参赛者可以使用拳、踢、抱摔、锁技、绞技等多种技术。比赛可以在与拳击台相同的拳台进行,也可以在带护栏的八角形场地举行。比赛获胜的方式同拳击比赛相似,即KO胜、优势胜利、医生终止比赛、对手弃权、分数评定、或者取消比赛资格。但与拳击或踢拳比赛的不同之处在于选手也可以通过让对手认输来取得比赛的胜利。

而无限制级地下格斗比赛,无疑是MMA的延伸加成,其中排除了任何规则打击限制,比如近身肘击、膝击、断骨击胯、戳眼、锁喉等悍招,是不折不扣的死亡游戏。

格斗地点在喀布尔郊区的一栋灰色楼房中。

这个地区有大半建筑已经在战争中变成废墟,这栋唯一完整的三层大楼从外表看去也只剩个胚架,裸露着粗糙的灰色水泥墙面,四处是没有玻璃的黑洞洞的窗框。

就在前些天,阿富汗发生了一件大事,阿富汗全国和解统一委员会新闻发言人阿拉巴斯·穆贾西迪,被传遇袭身亡,鉴于他充当美军和各地军阀之间调节器的功用不可或缺,北约秘书长当天飞抵喀布尔,紧急会见阿富汗总统;北约驻阿部队最高指挥官霍克将军对塔利班、各地军阀发布强烈通牒,并保证会因此增加新一轮清剿以及报复行动。

联合国秘书长阿富汗事务特别代表德米斯图拉当日下午发表声明,对阿拉巴斯·穆贾西迪遇袭事件予以严词谴责。也提醒国际社会关注阿富汗南部武装暴力迅速升级的情况。他同时敦促所有武装团体充分尊重国际人道法和人权法,避免战火升级。

可以说,阿拉巴斯·穆贾西迪遇袭事件严重影响了这次“地下格斗比赛”。因为参战各方大部分都是阿富汗的大军阀、大部族,大型安保公司以及美军驻阿富汗司令部、西方承包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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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朝着喀布尔——前进!】(五

以至于“场馆”四周的戒备升级,“场馆”的三公里范围内,十步一哨,五十步一岗,甚至配备三辆装甲车和一架武装直升机。

“场馆”的入口处更是布满了全副武装的美国大兵,他们神情警惕,眼光寒冷的像冰块一样,似乎随时会叩响手中的扳机。

眼看着西边的红霞已经沉缀,天色开始有些昏暗下来,一条不长的黄泥土路上,忽然响起轰隆的发动机声响。

第一个到达“场馆”的是两辆军用越野吉普,车辆速度飞快,道路上霎时间尘土飞扬。车上下来七名美**人,军衔最高的是一名上校,他便是这次“格斗赛”的主办和召集人——美军司令霍克将军的副官霍姆斯上校,他同时也是北约驻喀布尔快速反应部队的指挥官。

作为军人,参与地下“赌杀”绝对是违反军纪的事情,但在阿富汗,各种可能都允许存在,或者说被逼迫存在。

比如,晚上即将到来的六大阿富汗部族军阀,其“领地”几乎占据了阿富汗领土的十分之一,他们的新式装备由美军提供,美军还派人帮他们训练,甚至每名与美军签署合作协议的部族士兵将得到150美元的月薪,军官的月薪则是180元。此外,他们每人还将得到5000美元的“启动资金”,用来购买武器。条件是,帮助美军打击塔利班武装和恐怖组织。

看在美元的面子上,大部分阿富汗军阀表面上都答应与美军合作。但这衍生出另外一个问题——很多军阀的势力迅速膨胀,实力和影响力远超当地政府的武装力量。

于是,军阀开始不卖地方甚至中央政府的账,而且军阀和军阀,部族和部族之间的争夺愈演愈烈,从私开矿产到鸦片运输走廊,领土……

而最让美军担心的是,美军即将在明年底撤出在坎大哈的3万士兵,这肯定会给坎大哈造成较大的影响。这一权力真空将给很多不法分子以可乘之机。

拥有80多万人口的坎大哈不仅是塔利班的老巢,更是各地军阀集结的重镇。在坎大哈当地,前政府负责人将要重新夺回政权的消息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霍姆斯上校的任务便是调和各军阀在坎大哈的利益,以防止军阀内乱,给塔利班和恐怖分子机会。

这次“无限制级格斗赛”便是利益划分的一种分割。

比赛“花红”可以是美元,可以是争议矿区,可以是武器装备,也可以是坎大哈的“势力范围”,可以是一切军阀门想要的、美国可以给的,最终目的是大家在地下格斗场分出胜负,而不是通过战争。

当然,前提条件是,所有参与者都必须和美方签署一个“不得内战,不得和塔利班发生关系”的补充协议。

不过连美国人自己都不敢相信军阀们的保证。因为有证据显示,这些军阀保护美国运输公司的车队通过塔利班控制区时,为了使塔利班不发动袭击,往往会用钱和武器物质等贿赂塔利班。这也就是说,美国人资助阿富汗军阀的部分钱财物最后会流入塔利班手中。

尽管存在种种质疑,霍克将军仍表示,将继续与不反美的阿富汗军阀合作,因为他们通晓当地风俗、地形,与塔利班开战有优势。在坎大哈,能有效延缓军阀混战的时间。这样,至少不会形成美军一撤出,坎大哈立即爆发军阀混战的丑闻。

同时被邀请参与“利益划分”的还有活跃在阿富汗领土上的三大“安保公司”:总部设在美国的黑水安全咨询公司;国际安全研究公司(ISIS);SI公司。

黑水是美国著名的雇佣兵和保安公司。是美国中情局的关联企业。1997年由美国海军特种部队“海豹突击队”的几名退役军人组建,1998年开始营业.黑水公司拥有各种训练场地,如射击场、模拟扣押人质的楼房、武装分子占领的地堡等。其设备非常先进,美国海军两栖部队常在这里训练。该公司的训练中心已成为美国最大的私人保安人员训练中心,在那里受过训练的有5万多人。公司也已成为涵盖训练中心、靶场、警犬训练、空中警卫、安全顾问等5个子公司的大保安公司,客户包括美国国防部、国务院、运输部、联邦执法部门、跨国公司和外国政府等。其“工作地点”主要分布在伊拉克和阿富汗。

ISIS的简称是“国际安全研究公司”,是美国五角大楼的一家外围商务机构,该公司成立晚于黑水,但在阿富汗战场上的发展势头之猛,令黑水公司亦要退居老二的位置,其拥有在阿富汗数量最庞大的雇佣兵队伍,这支队伍几乎是东欧退伍兵的天下。其实,这主要和经济情况有关,新加入北约的东欧国家本来军费预算就不高,而且要拿出很大一部分用于装备更新以及同北约国家实现指挥一体化,官兵退伍的福利少得可怜,外出当雇佣兵就成为一条新的谋生之路。

对雇佣军这个行当来说,美国主导的阿富汗反恐战争成了聚宝盆。美军攻占喀布尔后立即意识到兵力不足,于是来自世界各地的雇佣兵纷纷奔赴阿富汗。目前,分属各家公司的两万多名私人战士构成了驻扎在阿富汗的第二大部队,规模甚至超过了北约稳定部队中的英军。

第三大雇用公司当属于SI。该公司在巴哈马注册、在伦敦和华盛顿设有数个办事处。该公司成立于上世纪90年代初,有英国政府及军方背景,雇员包括多名英国和美国高级军官。其主要业务是提供保安、咨询、军事训练、情报支持和后勤保障。90年代一直活跃在非洲大陆,“沙漠风暴“后开始介入西亚和中亚地区,仅在阿富汗战场上便有两千五百名私人雇佣兵。

其实除了这三大著名的安保公司外,还有无数私人安保公司或明或暗存在着,分享这块充满血腥的大蛋糕。

季节所在的FD安全保障公司,是在法国巴黎注册的一家法国私人安保公司,它和这三大安保公司相比,犹如蝼蚁之与大象,只是阿富汗战场上一朵不起眼的浪花。

除了六大军阀和三大安保公司,剩下的三个名额属于三个承包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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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朝着喀布尔——前进!】(六)

承包商这个名字源于Contractor,意思是“承包安全保护项目的商人”,也有人把它等同于“雇佣兵”或者“工程安全承包商”。

自伊拉克和阿富汗战争开始以来,大量承包商涌现。联军依赖这些承包商为他们提供各种物资和服务,包括军队饮食、清洁、护送、看管设备、建造学校以及挖井等。美国薪水册上大约有20.9万名承包人,比美国在两国驻军总数还多6万人。

但是,这其中一部分“承包商”却带有“安保”性质。比如,中铁十四局阿富汗项目部就雇用了美国泛蓝工程安保公司,为项目实施和工作人员提供安全保卫工作。

安全承包商与真正的安保公司无论工作内容还是报酬上都是有所区别的。但由于PMC和PSC没有严格的区别,很多公司都是多种经营,业务相似甚至有重叠,为了区别不同类型的任务,在这一行内有了专门的区别术语:当在战区里有个合同要找人做的时候,被雇佣的人通常会问是“Shootjob”还是“Protectjob”?假如是前一种,那就可能是去打仗,而后一种则是保护某个目标(人、物、或工程地点)。虽然在外界看来觉得这没什么差别,但在业内这区别却很大,尤其是薪水方面。安全承包商最高的薪水大约在每年12万英镑左右。但雇佣兵的薪水大约是安全承包商的3倍左右或者更高,因为Shootjob往往是直接战斗、捕获和审讯俘虏、战场侦察等行动,工作危险性更高;而安全承包商大多只是负责保护运输车队、工人、输油管或护送重要人员等等,他们是等待袭击而不是主动出击。

最著名的承包商当属泛蓝工程安保公司,它是美国战时承包委员会的一家外围企业,其“工程“遍布”世界各大洲,舟桥,发电,矿山,交通,物流,无所不有,业界有一句名将其言阐述为:“利润在那里产生,在那里分配。”

承包商的优势在于,他们既有同军方的良好关系,同时和地方政府拥有非常“畅通”的渠道,以及和各大私人安保公司之间的沟通交流合作。

今晚到场的“承包商”除了美国的泛蓝,法国的“哈肯默”之外,第三个“承包商”则显得非常另类,来头也更大。大得它几乎没有公司名字,只有其主人的名字——安利丽娜。

安利丽娜拥有八个国家的护照,或者更多,从护照上看,她既是俄国人,也是美国人,是南美不知名岛国人,甚至是非洲某个不起眼的小国的人。但有一点是确切的,她在非洲、亚洲、美洲、欧洲甚至洛杉矶比利华山庄、巴黎的圣日耳曼德佩区都拥有豪华别墅住宅。

她的电话能直通洛克希德·马丁公司总裁史蒂文斯、波音公司综合防务系统集团总裁阿尔鲍、雷神公司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斯旺森、法国达索公司总裁达索和日本三菱重工总裁佃和夫等世界军工巨头。

她是非洲大半国家元首的座上宾,是所有战区将军们的福音和灾难的代名词,她与众多恐怖称谓联系在一起,如“死亡贩子”、“恐怖女王”、“地下网络之王”、“世上头号非法军火贩子”。她也是世上最富有的人之一。在CIA的黑名单里,安利丽娜的排名仅次于本·拉登。被美国列为仅次于拉登危险人物。

她当然是一个极端危险的人物,也是一个智慧超群的女人。她是个语言天才,掌握六门外语。她虽是个军火贩子,却从来没有亲眼看一下她贩卖的、从导弹到AK47冲锋枪在内的任何一件武器,甚至从没有扣动过哪怕一次扳机。

当然,在另外一些人眼里,她是个热情的环保主义者、投身于慈善事业的大好人。她旗下有三个慈善基金和一个绿色环保组织,每年投入的资金超过十亿,她一边向塞拉利昂**军运送武器,换取钻石和黄金,在南美,在非洲及中东的所有流血冲突中,都有她的身影和影响力。

而同时,她还是联合国人道主义救援行动的重要参与人,她是负责向驻伊美军运送武器和物资的承包商。她的身世和年龄,说她三十四岁,出生在土耳其;俄官方称其出生于塔吉克斯坦;英国情报机构宣称她而出生在黑海边的一个土库曼斯坦村落里……

有十八个大国为她单独成立档案室;有九个国家成立特殊调查部门,追逐她的行踪;联合国国际刑警组织贩卖军火稽查部门对她进行全球监视跟踪调查……

美国人恨她,怕她,但又需要她。

她的车队抵达“场馆”门前时,拉苏尔带着杰夫、季节等人刚走上台阶。当拉苏尔看到从黑色路虎上走下来的一个女人时,脸上的淡然之色顿扫,换了一副近乎献媚的笑脸,转身迎了过去。将右手按在左胸前微微鞠躬,殷勤道:“安利丽娜!,愿真主保佑你!”

“德斯塔姆将军阁下没来?”安利丽娜优雅地朝他点了点头。

“将军如果知道安利丽娜要来,哪怕再重要的事情都会扔下。”拉苏尔回答道。

安利丽娜的目光瞟向拉苏尔的身后,一一从汉斯、阿列克谢、杰夫等人的脸上瞟过,操着地道的英语道:“拉苏尔先生,你找了位好教练,但愿你还有位好选手。”

“我只是不逃避出赛,至于成绩,不敢奢望。”拉苏尔毕恭毕敬地回答,每一句话都说得很仔细。不知为什么,每次面对这个风情万种的女人时,总令他有种难以形容的敬畏感觉。

当然,安利丽娜身后那位身高近两米的法国人克莱蒙多,更让他有种无力撼动之感。这也更加坚定了他只打钱赛,不要涉及地盘和势力范围的筹码对垒比赛。

“哦!可爱的拉苏尔!”安利丽娜眯起一双碧眼,心道你们未战先认输,难怪将军没有亲自出现。她再次打量起拉苏尔身后的男人们,“让我猜猜你的出战选手。”

安利丽娜看着汉斯等人,目光忽然落在季节脸上,若有所思地抬手一指,“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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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朝着喀布尔——前进!】(七)

这是季节第一次见到安利丽娜,他承认这是自己所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

她穿着贴身的米色套装,长长的白色手套使她的仪容外表高贵而优雅,她的皮肤像瓷一样洁白光滑,美丽的脸颊上一双冷冰冰的碧绿色眼睛,浑圆的胸,挺直的腰,修长的双腿,优美如天鹅的粉颈中扎系着一条纯丝领巾,在酷暑的夏日,却显得完美和谐。

当安利丽娜手指季节:“是他”时,阿列克谢忍不住发出低声呻吟道:“她真是太美了……像天使!”

杰夫脸色僵硬,喃喃道:“阿列克谢,你说得没错,她是死亡天使安利丽娜!”

拉苏尔惊奇地看看了看安利丽娜,“没错,他是我方的出战选手,您是怎么猜测出来的?”

因为他眸子里隐藏着桀骜不驯,因为他的身上散发出不同寻常的战意。这种气味她不陌生,她的选手,法国猛兽克莱蒙多身上便积蓄着同样浓厚的战意,这是当他得知要出赛后半个月的时间内积存起来的,一旦在比赛中爆发,势不可挡。

当然,她不会告诉拉苏尔,她还看到了这个英俊得不像话的东方男人身上还有股戒备、孤傲的气息。

而这些气息其它男人身上看不到。她能看到的是阿列克谢的神魂不舍、汉斯的警惕探究、刘克的震惊、杰夫的敬畏、带着宽边墨镜的穆贾西迪眼睛显然是个阿富汗人……

他离她很近;她可以清楚地看到他黑得深邃的眸子,清清亮亮的。他面对她的眸光,扬起下巴,骄傲的挺起胸膛。她忽然觉得他像原野上一束摇曳的花骨朵儿……

她有些迷惑,她见过太多人,各式各样的男人,优秀的,冷酷的,优雅的,卑鄙的,但从来没看过如此漂亮的东方男人,而且还是一名无限制级格斗选手。

他漂亮的鼻梁能经受得起克莱蒙多一拳?

她甚至觉得拉苏尔有些残忍,竟然让这样的花骨朵儿出战。

同一时间,美军上校霍姆斯和几名先到一步、正在闲聊的部族军阀们,闻讯赶了出来。

一时间,台阶下的安利丽娜被祝福声、问候声包围。

若非时间和地点都不对,季节几乎以为她是某个大明星,而拉苏尔等人是狂热的追星族。

一番寒暄后,安利丽娜在众人的簇拥下,扭动着腰肢,款款生姿地走进“场馆”。

季节一行人落在他们身后。

阿列克谢直到她的背影被完全阻隔在视线外,这才仿佛想起什么,小声问道:“杰夫,你刚才说她是什么?死亡天使?”

“她是这个地球上最大的私人军火商。”杰夫回答道。

阿列克谢脚步微一停顿,心想是不是自己听错,“最大的军火商?”

刘克小声翻译了一遍,季节怔了一怔,说实话,他也有些不敢相信。在他心中,军火商人都是大腹便便的男人们,他们坐在自己豪华办公室中、用电话将自己手中大批大批的杀人兵器供应给需要它们的人。

“不敢相信,是吧?”汉斯低语。

“很难令人相信。”季节不加思索地回答。他听清楚了“不敢相信”这个单词,随即他看见穆贾西迪侧着的脸上若有所思地闪过一丝火花,稍纵即逝。

汉斯长叹一声,“我刚加入雇佣兵时,有人告诉我,有一个活跃在战区的女人,她又漂亮又漂泊、又迷人又迷茫、又富贵又富强、又残忍又善良、又冷酷又热情、又不可理解又不可理喻的、她是安利丽娜。她还有个名字,叫战争女王!”

季节凝视着她曼妙的身影,首次感觉到了什么叫“高不可攀”。他虽然对阿富汗不是很了解,但在任何地方,财富、资源、权势是三兄弟,彼此相辅相成。无疑,这个女人在阿富汗享有王公般的地位。

一行人接受了相当严苛的检查,然后经过一道安全门,走向看上去破败的楼梯。

楼梯上阴森森的,弥漫着芒果和甜菜腐烂的气味,走廊两边的房间都大门紧锁,透过肮脏的窗户可以隐约看见里面堆满了杂物。

走到走廊中间,季节这才发现,原来这栋大楼是个礼堂,好像以前用来开会或者放电影之用。从高到低有近两百多个座位,礼堂正中央有个一百平米左右的主席台,一群美军士兵正在主席台上铺红色的设塑料地胶和架钢丝拦网,礼堂的前四排座椅上亦铺设了海绵椅垫。

第一排座椅的前方临时放置着军用简易茶几,茶几上都是显目的USA。正中央的茶几上还有三个话筒。有技术兵在调试着主席台左右的音箱,礼堂里不时爆出刺耳的“哧哧”声。

礼堂的正前方还张贴着反塔联盟领袖马苏德的大幅招贴画,画面上的马苏德身着军服正跪在地上做祷告。

似乎嫌这张巨大的张贴画有些碍眼,两名美军士兵搭起工兵梯,准备爬上去撕扯下来,却被一名老年阿富汗人大声喝止。

几名士兵并不打算卖帐,美军上校霍姆斯大喊几声,士兵们这才听命停止。

刘克看着那名面容冷淡的阿富汗老人,小声问:“这人是谁?”

汉斯和阿列克谢皆摇了摇头。

没想到一直没有吭声亦没有取下大墨镜的穆贾西迪忽然开口道:“他是拉穆·迪萨克,曾经是激进阿富汗伊斯兰党的指挥官,美国发动恐怖袭击之前,他们不是在逃亡就是在为生存而战。但在9/11发生几个小时之后,美国就开始寻求阿富汗当地武装力量以对抗塔利班组织。在美国飞机大炮的支援下,收到无数现金的武装组织向塔利班发起进攻。以前躲藏在山洞里求生存的一些人,已经成为了阿富汗政府的重要成员。他们不仅身份显贵,手握重兵,而且还拥有数千上亿的资产。拉穆·迪萨克现在是努里斯坦省卡姆代什地区的领袖,东部最大的军阀。”

穆贾西迪之所以语言中透漏出明显的不满,那是因为拉穆·迪萨克在东部建立起强大的武装力量,他这个人极容易改变主意,政府和美军给好处他就打塔利班,如果塔利班给他好处,他会毅然决然回头打政府军,几年间,多次改变自己的立场。甚至塔利班也开始不喜欢不相信他。穆贾西迪上个月曾经去见过拉穆·迪萨克,代表中央政府和联军与政府谈判。阿富汗中央政府和联军的底线是要求他彻底脱离塔利班组织。作为交换,他的部下将在东部省份中得到一个省长职位。但他本人必须离开阿富汗,去沙特阿拉伯流亡三年。

拉穆·迪萨克当场拒绝。他仍在待价而沽。

众人沉默,谁都不知道该说什么,赞美,谴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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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出战】(一)

杰夫忽然小声对季节说道:“看见他身边的东方猴……男人没有?”

刘克贴耳翻译,季节抬眸朝拉穆·迪萨克身边望去。

拉穆·迪萨克身材瘦矮,穿着阿富汗民族服装,眼睛森冷,蓄着大长胡子。他身边一名东亚模样的男人却和他决然相反,该男人虽然身材不高,目测一米七三左右,但身板硕厚,四肢粗壮,一件白色T恤掩不住他胸脯与肩背突起的层层肌肉,脖颈和肩膀相交处刺了个红绿色的龙爪。

男人的目光坚毅,但季节却仿佛看到了他双瞳吞吐激荡的浪涛,那是一种**。他曾经从他师兄眸子里看到过。不同的是,他师兄的眸瞳透漏的是单纯又执着的**,一种对力量和技巧的追求的**。而这个男人眸中,却是疯狂残忍的执着。

“他就是鬣狗明川幌。”杰夫笑了笑,笑得微带苦涩。他知道如果季节抽中他,季节基本没有胜算。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无限制格斗没有侥幸的可能。而作为拉苏尔的训练师,他也将在季节落败后失去这份职业。

季节笑了笑,忽然刘克说:“你们是不是都认为我没有半点胜算?”

刘克有些意外地看了看季节,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你觉得,你为舒欣出战的代价值得吗?”

季节很快回答,显然就这个问题已经思索了很久:“首先,我承认自己不算个好人,但即使坏,也坏得厚道!我更不是个高尚的人,什么狗屁的牺牲精神?没,这个词跟我没半毛钱关系。我如果不是认识她,又在异地他乡相遇,恰巧她又遭了灾,我想瞧都不瞧她半眼。所以,我承认,我出战得很憋屈,很无奈,但必须得战……”

“如果你不认识她,她只是你一个中国同胞呢?”刘克问。

季节默然片刻,才低声骂道:“还他马勒戈壁的得战!”

刘克微露微笑,低声道:“有件事情,我也许可以帮舒……”

正在这时,拉苏尔在前排抽完签,脸色难看地走向季节,手举着一个2的数字牌,“季!你的对手是拉穆·迪萨克手下的明川幌。”

在场的所有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竟然第一轮就抽中了这个谁都想避开的鬣狗?

训练师杰夫伸手在胸前画了个十字架,低声呻吟:“哦!上帝!”

明川幌这个名字是屹立在地下格斗届的一块墓碑,他的关节技被誉为“世界最完美技术”,他被拉穆·迪萨克招募后半年出战四场,以全毙对手的骇人战绩傲视群雄,所有对手无一例外地死在他的关节技下,远距离他有空手道,近身他有摔技,地面他有关节技和绞技。

最可怕的是他具备“疯狗”精神,只要他有一口气,都有可能逆转翻盘。

拉苏尔不看好季节。在他心里,这一百万的出场费已经输给了拉穆·迪萨克。

训练师杰夫更不看好。他认为,季节能活着离开,已经属于奇迹。

季节默然不语,神情冷静。看不出他有任何的恐惧和后怕。至少,明川幌的种种恐怖传闻,表面上看,没能影响到他的斗志。

这时,东部大军阀拉穆·迪萨克朝拉苏尔走了过来。

“祈祷吧!拉苏尔!”拉穆·迪萨克远远地朝拉苏尔说道。

拉苏尔脸色难看地站起身,保持礼貌道:“迪萨克将军,一百万我们输得起。”

迪萨克轻描淡写地扫了一眼季节,晒道:“我可以不赢你的一百万,这么着吧,我们换赌坎大哈东城,我赢你们的势力退出东城……”

拉苏尔刚张嘴,迪萨克抬手制止道:“听我说完。十招之内放倒你的格斗士,超过十招,算我们输。这个条件够优惠吧。怎么样,赌赌你们的运气?”

拉苏尔毫不犹豫回答道:“我拒绝!”

迪萨克脸露嘲讽道:“拉苏尔,你太嫩了,如果是德斯塔姆将军,他一定会赌。地下格斗比赛,享受的是刺激紧张的过程,不是输赢。”

拉苏尔心里暗骂:“如果我方的选手是明川幌,季节给你,你他娘的还能说这种话?”

刘克小声翻译完,季节蓦然抬头,用中文对拉苏尔说道:“拉苏尔上校,答应他。”

拉苏尔心里憋着一口气,一百万不是个小数目,输了钱还被迪萨克奚落,当即冲季节低吼一声:“Roll!”

季节学过这个单词,英语是滚动,翻滚的意思。

很明显,拉苏尔让他滚!

季节的眼睛猛然瞪大,寸板短发似乎也要竖起!然而瞬间后,他低垂眸子,眼神中掠过一抹冷芒,似是嘲弄,又似是怜恤。

杰夫似乎不忍,主动把季节拉到礼堂里的一个单间,进行“临时磨枪式指导”。

比如,如何面对明川幌的裸绞技和关节技,进行逆势反击;如何应对空手道的封缠手法;牵制控制对手的高位踢和低位腿法,或者用锁脚技术破解对方的低鞭腿等等。

其实他的临时讲解,对季节究竟有多大用,他自己也心中没数。

比赛安排位号码决定,第一场是黑水咨询公司有“屠夫”之称的里卡尔多出战,对手恰好抽中了黑水的同行冤家,有英国政府和军方双重背景的SI安保公司,它的出战选手也不简单,地下格斗赛排名第六的格拉汉姆,这人有“黑曼巴”的美誉,是一名身高体重的大吨位黑人选手,曾经服役于英国某特种部队,后来进入英国著名的“红蝎子”黑拳训练营,这个训练营号称世界三大训练营之一,训练营团队有专属的角力教练、拳击教练、泰拳教练、按摩师、心理师等……

这场比赛彻底点燃了“场馆”的气氛,杰夫和季节,以及翻译刘克在房间里听到“噗噗”的出拳声、叫喊声。然而两分钟不到,外面的声音霍然静止,杰夫摇摇头,扔给季节一副黑色的拳套,“五分钟后你上场。记住我的话,别激怒鬣狗,实在是差距太大,你一定要在他下重手前提前认输,说不定……”

刘克翻译后,一对耳朵依然竖立倾听,叹息道:“太快了,他竟没有坚持完两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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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出战】(二)

杰夫眼神有些微的恍惚,轻声道:“他被公认为是目前地下格斗届最强选手,没有之一……”

“如果屠夫对上鬣狗呢?”刘克问道。

杰夫摇头,“鬣狗没有胜算,双方的技术性指标接近,但屠夫的力量太强。”

刘克忽然伸手搭上季节的肩膀,小声在他耳边说道:“季节,你别为舒欣担心,我会联系人带她回国。所以,保护好自己的生命。生命远比输赢重要。”

季节诧然凝视刘克半晌,什么话都没说,拍了拍他的肩膀,脱去身上的衣服和鞋子,露出健硕的身体,肌肉的线条流畅且充盈着爆炸般的力感,四肢修长但有着猎豹般的张力……

季节默默系紧拳套,缓慢地挥了挥双臂,抖了抖肌肉,尽量让自己放松、放松、再放松。

很久前,他的师兄就告诉过他,对练前前精神紧张的话,肾上腺会加快分泌,呼吸急促,肌肉紧绷,会白白消耗掉大量的热量和体力。过于紧张,肌肉就会快速疲劳,判断力和爆发力都会大打折扣,体力都消耗在了无用的血液加速循环上。

所以,他在和师兄对练散手前,进行过大量的精神状态控制训练。

一边走向“拳台”,杰夫一边帮他按摩双肩肌肉,帮助他放松。但是杰夫的双手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季节的肌肉有任何紧张感,非常放松。这使得他有些惊讶。因为以他的老道经验,一般过的格斗手临战前都会产生紧张感,更何况鬣狗这般能给对手产生强大压迫力的高手。

这只能有两种解释。

要么季节是个不懂无限制级格斗术的新人;要么季节是个非常老练的格斗手。

他倾向于第一种判断,但是他偏偏又从手下的肌肉里感受到几欲喷发的力量。

“注意和他保持距离,千万别让他近身,如果搂抱住,一定要用膝盖全力顶开他,否则他的地面技将足以至你……”在上台前,杰夫松开双手,发出最后的叮嘱。

刘克翻译了一遍,然后又加上了自己的一句话,“要是实在撑不下去,就直接倒地认输!输给他,不丢丑。”

季节神情安宁地笑了笑,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弯腰钻入钢丝网绳,季节没有朝台下张望,他低垂着眼帘,看着自己的双手,拳套不是正规比赛用的那种海绵套,非常的薄,甚至比平常训练的还要薄一些。打在人身上更具有杀伤力。

这时,音箱里传出一道狭长的声音,“下面出场的是二号选手,明——川——幌!”

明川幌慢悠悠地起身,双肩抖落身上的披风,刚迈开步子,拉穆·迪萨克一方的人便热烈鼓噪起来。

“鬣狗!干死他!”

“鬣狗,打出他的屎来……”

“撕碎了他……”

甚至有其它部族的人亦发出响应。

似乎没有人看好季节。

拉苏尔一方的人甚至都没有加油声。

场面呈现出一边倒的趋势。

明川幌在团队人员的簇拥下,迈腿跨入拳台。

他没有看季节,安静地站在拳台右角,身姿神情泰然自若,甚至连活动肌肉的动作都没有做,这源于他的强大实力和对手的弱小。

明川幌留着一头红棕色的长发,脸上毫无表情,整个人就象一块万年寒冰一般,他的身高低于季节,臂展、胸间的阔度宽度也不如季节,但是他有一双超壮硕的双臂和两条壮硕得和身子不成比例的大腿。

季节凝视着他的四肢,心想,这就是他关节技的信心所在?

格斗台上没有裁判,没有人宣读规则,第一排座位中央,一名美军军官对着麦克大声宣布“比赛开始!”

明川幌没有动。但他看似简单不过的站立姿势,其实已经达到脚底“粘根”的境界,更展示出一种超强的自信。

季节瞬间做了个“三尖相照”的起手式迎对。

他的左拳护在下颚三公分前,右拳斜伸,拳指遥对明川幌正脸,双膝微曲保持弹性,身体重心平均分配两腿之上。这是中国功夫中比较常见的格斗架势。既鼻尖、双拳成尖形、双足趾尖呈一直线准确指向对手。

当年季节第一次学习这个起手式时,他师傅曾说:“别小看三尖相照这个动作,不管武术还是格斗都是有形的动作,练形过程不外是动静之分。动时气擎不散,静时如出岳难摇,这样在惊心动魄的击打格斗中才能来去无失。很多人技击时左斜右晃。脚底无根,原因当然很多,其中不懂得‘三尖相照’和‘三尖齐到’,是一条非常重要的原因。这是因为人的身体是一个整体,分为上、中、下三节。手至肩为上节,头至臀为中节,胯至足为下节;人体在肌肉、骨骼和神经的作用下运动,运动中一尖不到,就谈不到三尖相照,三尖不照就不能稳定重心的平衡,所以一尖不到动作就会相互牵扯,动作必然迟缓也不可能灵快,击出去的拳或踢出去的腿自然不会有速度有力量。”

就这一个动作,他练习不下千万次。

季节瞬间完成的这副完美无瑕的格斗架式。令明川幌的眸子一动,兴趣大增。他显然是个行家,单凭这一个动作,他便对季节另眼相看。

明川幌冷冷一笑,从喉中挤出一声怪异的嘶响,骤然抬手,但他先踢出的却是右脚。

飓风般的右腿划破空气。

——为了修练这式霸道的下段踢蹴,明川幌曾远赴荷兰向踢拳道名家学习,苦练腿功,上一次格斗赛,他练得坚硬如铁的**腿胫,一脚踢断了对手的膝盖!

众所周知的原因,凡是人体有肌肉的地方,都可以训练不同程度的抗击打能力,但是人的关节却永远无法提升抗击打力。换而言之,关节是人体最弱的部位。

这一脚霸道的下段踢蹴,不仅可以用脚,还能用膝盖,它同时具备连续踢打的能力,攻击对方的大腿内侧,膝盖,胫骨和脚踝等,速快力沉,防不胜防。

这时季节的“三尖相照”起了作用,他沉稳的双脚刹那跃起,闪避对方的攻击点——下三路。同一时间,他在空中出拳,没有任何花俏动作,以绝对的直线轨迹,取最短的线路,朝明川幌的脸颊砸来。

季节右拳的拳力是三百五十磅,哪怕有拳套抵消一部分打击力,但只要击中明川幌的脸颊,估计会当场脸骨碎裂。

你狠,我比你还狠!

明川幌眸中凶光一闪,他不退不躲,抬拳竟然照着来拳轰击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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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出战】(三)

这是绝对的硬实力拼比,玩不得任何虚伪。甚至不比测量仪。拳力测量仪的打击器是半软的弹力器,而拳头则坚硬无比。除了拼比拳力,还有手腕和手臂的受力系数。

“砰!”一声闷响。

结果很震撼。明川幌后退一步,而季节从空中落地,双脚稳如泰山。

刹那间,场下响起了诧异的惊叹声!

谁也没有想到,报名成绩排末尾的中国无名格斗手,竟然硬碰硬地一拳击退了鬣狗明川幌?

拉穆·迪萨克的笑脸瞬即一变,他的手下屏声静气,原本轻松的神情顿时一变。

汉斯和阿列克谢则大声喝彩。

神情阴沉的拉苏尔陡然间像是打了兴奋剂似的,稍稍一怔后,大力鼓掌。

明川幌自己也很吃惊,他丝毫没想到,季节能凭绝对力量把他一拳击退而本人却纹丝不动,这要求传出去肯定会是MMA界的爆炸性新闻。

惊讶之后便是愤怒,他戾芒爆闪,一股令人惊悚的浓浓森寒气息自身上漫出,显是心中已涌上强烈的杀机。

他布满厚茧的双手挺成掌刀状,以日本贯手快速刺击季节的眼睛、咽喉、双耳、人中……

十几刺之后,季节一个躲闪不及,他被明川幌的利刃般的指掌擦破脖颈处皮肤,带起一蓬血花。瞬即生起一股火辣的疼痛感。

此时此刻,明川幌的一对手掌就是杀人的刀。

在这之前,季节别说无限制级格斗,就是和一般的拳击手也没有进行过实战。而无限制格斗手相比拳击、散打还要高几个层次,他们的移动速度和出拳频率重快准。

季节以往和大师兄进行散打训练时,基本以以后撤或者格挡来防御进攻,而格斗手更多的则是依靠灵活的躲闪。哪怕季节的招式时而缓慢如浮云,时而突然发出短速的重拳,但却被明川幌一次又一次的灵活的闪躲过去,好像在打空气一般。

同时明川幌的“贯手”刺掌却暗藏阴狠,令他重心微乱。颈喉部的特殊生理功能使它成为‘兵家必争之地’。颈部是呼吸门户,承担大脑供血的颈动脉也分布在这里,一旦被对方的贯手击中,后果将不堪设想。偏偏对方的招式快如闪电,而且力道和速度呈有增无减的趋势,令他忙于应付。

场下的人流露出不同的神色。

拉穆·迪萨克的脸上再度洋溢起得意的笑容。

拉苏尔的兴奋期刚过,紧张情绪持续增加中。坐在他旁边的安利丽娜忽然开口问:“东方的小家伙不错,虽然他的比赛经验明显不够,但若有好的训练团队支持,发展前途可观。拉苏尔先生,你哪里找来的?”

拉苏尔一边紧张地关注格斗场,一边回答:“他是FD训练营的雇佣兵,在我的镇上发现的……”

“他出战的价码是?”

拉苏尔耸了耸肩,“不花钱,他要赎回一个女人。”

“哦!狡猾的拉苏尔!你可真会省钱……”安利丽娜抿嘴一笑,“把他转让给我,如何?你开个价。”

拉苏尔微微一怔,收回心神,他很难相信,高高在上的安利丽娜竟然会看中一个小人物?“很抱歉!尊敬的安利丽娜小姐!我没有和他签署合约,他只是答应我打两场比赛……”

安利丽娜饶有兴致问道:“哦?他是要女人不要命的情种啰?”

拉苏尔不敢打马虎眼,在阿富汗,得罪谁也别得罪安利丽娜,他认真斟酌一番,把事情的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安利丽娜听完后更感兴趣,眸子里异彩一闪,“你确定他没有动那个女孩?”

拉苏尔很认真地回答道:“我敢保证。他的房间里安装着摄像头,我自己都奇怪。他到底是为什么?”

安利丽娜笑了笑,抬眸望向格斗台。

拳台上发生了很奇怪的事情。原本落入下风的季节,竟然逐渐扳回颓势,他采取游身长打的战术,绕着明川幌的身体不断发动攻击。

这不是说明川幌的贯手刺掌毒招已经被季节所破,而是季节逐渐熟悉了对方的套路,刺眼撩喉的招式不再有威胁。

双方你来我往,越打越热闹。

季节的拳法刚柔并济,忽快忽慢,忽轻忽重,弹跳腾挪似是毫不费力。

而明川幌空手道结合泰拳的打法,凶狠中暗藏毒辣,特别是他的左上段巴西踢,力道速度和突然性,对季节产生巨大的压迫性,同时他还配合边腿,发力时将胯猛后拉,除了增加回抽的力量,更有一种如镰刀那样连砍带拽的抽杀劲。

这种无限制级格斗赛没有回合之分,也没有休息间隔。也就是说,没有分出胜负之前,双方会一直打下去。

无疑这是对格斗手体力耐力毅力的超强考验。

打到了最后,所有的招式技巧已经不再具备决定性意义。格斗的体力消耗量几乎可以与百米田径比肩。很多拳手能够在台上坚持很久依然体力充沛,除了强大的耐力训练之外,还要有很好的体力分配。

明川幌为了锻炼体能,每天坚持跑步、跳绳和举重。为了保持身体的弹性,他固定锻炼单双杠,伏地挺身和仰卧起坐;每两天一次,进行十公里以上的长跑。而每一年,他都会到基辅顿捏支克山,进行年度性的高海拔训练。

超强的体能储备和顽强的意志,完美的技术,是“鬣狗”的金质招牌。

也就是说,即便有人能在技术性上和他匹敌,但坚持到最后,拳脚依然保持力度质量的,只有他。

季节逐渐明白他的意图,明川幌企图依靠灵活的步伐和躲闪消耗完他的体力,然后再施予杀招结束战斗。

但他却小觑了季节。季节修炼的是内家拳,其核心是密宗气功,内家拳呼吸方式为腹式呼吸,避免了普通人胸腔扩张的呼吸方式,后天呼吸直达丹田,这种呼吸的运动方式提高了对各内脏、内部组织的利用率,将肺部运动为主改为尽量利用全部内脏及附属肌肉资源,能在运动中极大的节省体力。而且他更多采用了内家化劲的功夫,既节省体力,也加快消耗对方的体能。

场上因此形成一种中国内家拳,对垒声势凶猛的外家拳格局。

随着时间的流逝,明川幌的体力也在快速的流逝中。而且他越打越吃惊。对方竟然没有丝毫的疲惫感,拳头依然那么强劲有力,招法愈加连绵不绝。

拳台边的训练师杰夫一直处于兴奋状态。

他不停地大喊:

“打得好……哈哈!这招高明……继续……”

“攻他下盘,攻他下盘……”

“别被他缠住……步法……步法……”

刘克一旁用中文大喊着翻译。

季节所展露的实力远胜常人,尤其是他的速度,几乎超越了人类体能的极限。他几乎没办法抓住季节。明川幌越打越震惊,随着体能的快速消耗,他感觉不能再拖下去,必须依靠重击来击倒这个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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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出战】(四)

明川幌大骂一声:“しにそこない”姿势无比狂野,拳风嚯嚯,像是一头疾扑向猎物的林中猛兽,狂暴地踢出狠辣之极的一记高空扫腿,然后接连发出八记左右正拳,拳拳连贯,密不透风,每一拳都具有击碎四十块瓦片的力量[ 我搜]

这是空手道最基本的攻击动作,但很少有人能在保持出拳强度和力度的前提下,高密度地连续出六拳,明川幌为此苦练了十八年,高状态下能连贯九拳,这也是他的绝对必杀技之一本是用来对付“屠夫”的大杀器但却被季节逼得提前使了出来

强力打击下,效果斐然季节足下踉跄,不断想稳住步履平衡,但每一次即将要掌握重心似,明川幌的又一次打击接踵而来,于是,他被迫再次换位,不得不失去重心

胜利在望,明川幌不留后手,连续攻出第八拳……

刘克忍不住喊:“快认输”

谁都看出来,季节此刻已是强弩之末,整个身体如怒海中的小舟般站立不稳,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可能倒地

这时,明川幌攻出了第九拳抛物线般轰击季节的下颚……

而季节的步伐明显的迟缓了许多,招式也似乎慢了下来,迟钝起来

正当满场发出惊呼的同时,季节的拳头忽变为掌,电光火石中叼住了明川幌的拳腕,顺着他出拳的方向一撇一撩,竟将江明川幌的身体斜带飘滑三步,身躯不由自主地顺着掌势回转一百八十度,把背部空挡完全暴露出来

这一手正是太极四两拨千斤的技巧看似简单,但能在这般惊险的环境下,恰到好处的使用出来,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明川幌心里暗道不好连续九拳高冲击是他的体能瓶颈,而现在背部空挡大开……

季节肯定不会放过如此大好机会,一记猛烈的一字炮擂冲向明川幌的背脊()

这招一字炮擂是他师兄在他十三岁那年偷偷教他的杀招,并告诫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许使用因为这一招太过毒辣

所谓一字炮擂,指的是在重力击中对方的中央脊椎骨时,五指屈成拳头击打一部位,然后松拳成掌再用内劲拍击,最后五指尖叩击脊椎,霎时间形成三道打击,好像被炮弹击中一般

明川幌仿佛肺腑炸裂,嘴巴咯出一口血但他的身体借势前冲,撞上钢丝拦网,然后旋身反扑,发出疯狗般的怒吼仿佛没事似的,朝季节发动疯狂进攻

训练师杰夫高喊:“小心,别让他靠近,他已经进入疯狂状态……”

季节越打越进入状态,步法,闪避,身位,距离计算得恰到好处

如果说刚开始,季节还有些迷糊,现在,他基本摸清了对方的出拳度,爆发力大小,习惯的方位等等虽然不敢说游刃有余,明明是明川幌在追击他,但占据上风的人是他

所谓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场下的拉穆·迪萨克以及明川幌的训练团队成员都站了起来,大声为他喝彩

坐在安利丽娜身身后的克莱蒙多忽然开口赞叹,“神级的步伐,完美的闪躲……”

安利丽娜微微侧首,低声道:“你的意思是明川幌要输?”

克莱蒙多很认真地想了想,“运动战明川幌必败,但他还有地面关节技,现在胜败难说”

安利丽娜的眸子望向格斗台,看着那个身形矫健迅捷的男人如灵鹿般奔腾闪躲,嘴角扬起一个灿烂如莲的弧度,微笑道:“我赌鬣狗……输定了”

克莱蒙多微微探直身躯,疑惑道:“您从哪得出的结果?”在他的印象里,这个聪明绝顶的女人似乎从来没有说过瞎话,言必有果

但是这一次,她的回答令他有些啼笑皆非

“女人的直觉”

克莱蒙多没有和她辩驳,只是肯定道:“这个叫……季的中国男人的确是名高手,如果有好的团队训练半年,他甚至可以打里卡尔多”

说到这里,他的眸瞳猛缩,疾声道:“被缠死了,季要输……”

“砰砰”季节连续两拳击中对方

一拳在肋骨,一拳小腹

虽然他在高运动中没能爆发全部力量,但每一拳的力量也至少过两百磅,便是一堵墙,也能击出个大洞来

但鬣狗的疯劲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利索地啜出几口鲜血,因为疼痛,他脸上的肌肉扭曲变形,恐怖而狰狞地顽强前冲,用身体被击中为代价,一只手终于搂抱住季节

他也是人,他也疼痛,他只是掩饰得好,用抗击打的表象来给自己涨势,给对手施压其实季节的第二拳已经击断了他的一根肋骨,他甚至听到体内骨骼断裂的声音,可他硬生生挺住,他知道自己还有最后的机会,只要给他两分钟……

“噗嗵”两具身体交缠倒地,季节强力翻身把明川幌压倒在地……

场下的训练师杰夫不喜反急,大声疾呼:“季放手,闪离……”

但是依然晚了半拍

明川幌的两只脚夹住季节的脖颈,形成著名的“三角锁”

三角锁是地面技术里非常厉害的关节技术之一,它是将对方的颈部控制在自己的双腿之间,通过腿部用力,压迫对手的颈动脉,让对手在短时间内便由于脑部供血不足而产生憋闷、眼前发黑、眩晕等症状,甚至可能导致晕厥由于在施展这个动作的时候,自己双腿之间形成了一个三角形,而三角形是最稳定的结构,目前世界上能逃脱三角锁的人凤毛麟角

何况施加的对手又是有地面技术之王美誉的明川幌

杰夫的声音霍然嘶哑……

刘克大声对着明川幌用英语喊道:“我们认输……”

明川幌的脸紧贴着地面,微微朝场馆方向露出一个恐怖的笑,他的双腿再次加力……

季节的双拳雨点般落在明川幌的身上腿上,但他由于脖颈处被锁死,供氧不足,其打击力道顶多只有平时的十分之一不到明川幌足以撑过三分钟

而季节的呼吸则无非撑过三分钟

形势已经趋于明朗化明川幌的胜利已经伸手可及

汉斯和阿列克谢在场下连番央求拉苏尔,如果拉苏尔主动认输,明川幌则必须收手但是在这个地下格斗场有个潜规规则,选手可以认输,但主人不可以认输,否则是很丢颜面的事情至少以后不再有资格出战地下赛

拉苏尔寒着脸,摇了摇头对于他来说,季节的死无关紧要,他和德斯塔姆将军的颜面不能失去

阿列克谢甚至起身暴走,他冲着拉苏尔爆吼

拉苏尔的几名护卫强行阻拦他靠近,一群美军士兵也急忙冲过来维持秩序

在场的人根本无心关注场下的骚动他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凝视着格斗台,欣赏着即将到来的死亡抽搐

对于这些部族军阀和西方安全承包商们来说,选手的输赢不重要,重要的是享受过程,刺激的瞬间……

眼看季节的拳头越来越无力,越来越缓慢,杰夫忽然对刘克小声说了几句,刘克闻言抓着钢丝拦网,冲着季节大喊:“杰夫教过你的,想想,破解三角锁的方法……憋一口气,把他狠狠地摔起来……坚持,别放弃……”

安利丽娜的玉指紧捏,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问克莱蒙多:“能破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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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出战】(五)

克莱蒙多点头又摇头,“能破解需要深深的憋一口气,然后将对手整个举起,再重重的摔在地上,这个动作要求的腰腿部力量要非常的大,爆发力非常的强,同时还要具备顽强的意志,而这些世界上没几个人能做到同时这种做法危险性也很高,因为突然的憋气施力很可能加重脑部缺氧的状态,加晕厥的度,加快死亡……”

而格斗台上忽然发生奇迹的一幕

季节如克莱蒙多所说的,伸手搂抱住明川幌的腰腿部,蓦地凌空提起,一个180度大轮摆,度力量和惯性同时发生效应

明川幌双脚在空中滑脱,他的身体面骨朝下,狠狠地砸在地板上

一百八十斤的健肉临空砸在地板上,是什么概念

那是一道光是一声剧响是一声哀嚎是奇迹的诞生……

鬣狗究竟是鬣狗,这名头却非无的放矢明川幌的肋骨断裂数根,鼻骨碎裂,小腹如烈火烧烤,换一般格斗手只有伏地喘气的份

但武者的荣辱感盖过了他身体的痛楚明川幌如垂死的老虎一般,挣扎着爬起来,嘶吼着再度朝季节扑去

季节瞪视着他平生未遇的恐怖对手,眸瞳掠过一抹冷冽,右手重拳倏然出手,一字炮擂异乎寻常的刚极力量击中对方的胸腹

“蓬”地一声闷响,明川幌眼白一翻,整个身体离地抛起,如断线风筝般在空中“噗嗤”喷射出一股血箭,然后重重跌落地面,如蛇般痛苦地抽搐着……

场下一片寂静没有任何人发出声响(神座)

“你特么的不是号称死了都不撒嘴的疯狗吗?来呀起来继续咬我呀”季节走向明川幌的短短十米距离,是一次赤果果的主权宣誓,是一次霸气扬威,用他的拳头宣告鬣狗的没落

仰躺在地的明川幌哀嚎着擂地,不甘心地继续爬起来……

一只夹带凌冽劲风的厉腿眨眼间已踢至明川幌的腰腹

这一脚足以令任何人内脏爆破

明川幌勉强抬手格挡了一下,化解了小部分劲道,但身体仍然被踢了个倒滚翻,五脏六腑都似给震得绞作了一团,深入骨髓的剧烈痛楚猝然席卷全身

他竟是硬生生咽下了大口淤血,颤抖着再次爬起来,眼神里是憎恨天地间一切的疯狂,嘴里用日语狠狠地咒骂着,虽然步履踉跄,他依然顽强地冲向季节

“停我认输……”场下的东部大军阀拉穆·迪萨克艰难地喊出声,打破了场下的寂静

季节面容森冷地看着走进的明川幌,眼眸里露出绝然神色,似未将拉穆·迪萨克的话听入耳内,他再次挥拳

“咔”一声脆响,明川幌的脖颈和下巴处有短暂的脱节,脖子上的肌肉仿佛蛇虫般抽搐,他的脸上呈现出非常痛苦的表情,软软跪倒,喉咙里嘶哑地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听到“呼呼”的风箱似的声音

“安利丽娜你的直感很灵他胜了”克莱蒙多接着低叹道:“够狠,果决,有强大的杀伤力……”

安利丽娜眸子洋溢起微笑,轻声道:“克莱蒙多,他不止是够狠,果敢,而且他还有颗善良的心……”

一旁的拉苏尔不明白这个有战争女王恐怖称谓的大人物,怎么对季节另眼相看?但是有一点他却明白,他应该接受拉穆·迪萨克的坎大哈之赌现在后悔也晚了……

好在季节答应了他两场

想到这里,他的目光再度兴奋起来

而场上的局势却让所有人目瞪口呆甚至包括内心强大的安利丽娜,都轻吐一声:“啊……”

季节没想过放过明川幌,因为这条狗太疯狂,这条疯狗一旦缓过气来,将来不定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不允许自己承受明川幌的报复,况且,鬣狗还是山口组的头号打手

于是,他积聚起全部力量,“砰“地一记下勾拳狂暴的力量几乎把明川幌的身体打得凌空跳起三尺

不等他落地,季节的第二拳再度光临

部位拿捏到异常精准,明川幌半断裂的脖颈

“犯规……犯规……杀死他……”台下的拉穆·迪萨克怒声大喊,挥舞着拳头他开口认输,意味着他将退出这个赛场即使他胜了,这也是他的最后一次,因为他打算答应阿富汗政府,带着他的财富和二十几名嫡系,远走沙特阿拉伯过度一年半年至于签约的所谓三年,谁知道一年后会发生什么,特别是在千变万化的阿富汗没准他既洗白了自己,又能快回归

但明川幌却不能死,至少不能死在他手里,死得这样窝囊当初他为了得到鬣狗,向山口组驻阿富汗的头子大贵荒山许过诺,保证明川幌的生命

他本以为“认输叫停”只会发生在屠夫或者法国河马身上没想到……

拦网边的刘克也大声喊停,他本以为季节听不懂拉穆·迪萨克的英语但当他看到季节寒冰似的眼神时,他知道,季节杀心已定,没有人能拦得住

“轰隆”季节照着明川幌的脑门,轰击出第四拳

全场目瞪口呆看着明川幌的头颅爆裂,犹如西瓜绽咧,腥红烟花大蓬大蓬绽放……

刚才还喜不自禁的拉苏尔暴跳如雷,怒声大骂:“季该死的你疯了,疯子……”

违反了地下格斗的规则,则意味着他不仅自己的百万美元消失,赢来的一百万也将失去,最重要刚发现季节这样的强的格斗手,也将因接受惩罚而失去

因为这种惩罚的代价是——生命

说什么都晚了,拉苏尔气呼呼的坐下今晚发生的一系列事情,让他的情绪犹如坐过山车一样,刺激,惊险,但结果不是他想看到的

旁边的安利丽娜这时说了句让他百思不解的话:“拉苏尔,把他转给我”

“转给你,可他……他……”拉苏尔想说,他一会就得变成死人,你要一死人干嘛?

安利丽娜不置可否,再次重申:“你可以开价”

拉苏尔苦笑着点头,“我无话可说”

安利丽娜嫣然一笑,眸子转向格斗台

这时,一队荷枪实弹的美军士兵已经冲进了钢丝拦网,“咔嚓咔嚓”一连串子弹上趟的声响,五六杆微冲对着季节

季节看了一眼地上已经死透了的鬣狗,咧嘴冲台下一笑,缓缓举手

拉穆·迪萨克的部下冲了进来

明川幌的训练团队冲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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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出战】(六)

七八条魁梧壮汉朝着季节疾冲过去,嘴里骂着不下三个国家的脏话。[xs.]季节相信,如果进入场馆前没有收缴他们的枪支。他现在的身体上怕是已经被打成马蜂窝了。

“乱了,乱了……”现场的裁判长,美国上校霍姆斯气急败坏地向他的士兵下达命令,“听我命令。谁敢动手,当场射杀。”

谁都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格斗台即将爆发的冲突嘎然而止。

拉穆·迪萨克大喊,“毙了这只黄皮猴子!”

霍姆斯上校伸手示意他暂停,然后把目光投向拉苏尔,彬彬有礼道:“拉苏尔先生,你的格斗手违反了规矩,很抱歉!他必须接受惩罚。”

拉苏尔向安利丽娜望了一眼,出人意料地回答:“霍姆斯上校,季不是我的人,他只是替我方出战,你们要惩罚他,应该和他的主人打声招呼……”

“哦!”霍姆斯好奇地问:“他是谁的人?”

全场的眼睛都盯着拉苏尔。

拉苏尔再次看了安利丽娜一眼,欲言又止……

“我的。”

“我的。”

场上接连响起两道声音。

一道声音清脆,带着明显的地中海口音,来自第一排中央的安利丽娜。

另一道则来自第四排,出自一名脸带宽边墨镜的阿富汗男人之口。

“安利丽娜小姐……他是你的人?”霍姆斯上校有些惊讶,有些不解。他不喜欢安利丽娜,在场的人几乎没人喜欢她,但无一例外,他们都需要她。

“是的。他是我的人。”安利丽娜平静的道。

拉穆·迪萨克的脸色有些难看,有些呆愣,他宁可得罪美军,也不敢得罪安利丽娜。在他看来,安利丽娜明显是看中了这个漂亮的年轻人……

“**……”他暗骂。[我搜]

当安利丽娜开口后,那些“喧嚣”的声音顿止。无论是安保公司还是承包商,还是盘踞的军阀们,都聪明地闭上嘴巴。把这个难题交给霍姆斯上校。

霍姆斯上校有些为难地对安利丽娜说:“可是规矩……”

安利丽娜没想到霍姆斯竟驳了她的面子,这可不是个好兆头!要知道北约方面正在和她展开一场大买卖的谈判——关于即将撤出阿富汗战场后的遗留军事物资。

这其中有大部分军事设施会移交给阿富汗当局。可是,有些武器弹药,则不好处理,带回国的费用昂贵,移交有可能产生不可预知的危险,销毁可惜,最好的办法是私下转卖给她,再由她去处理。而底线条件是,不允许这些武器装备继续停留在阿富汗战区,更不能流入塔利班和恐怖分子手中。

而安利丽娜则可以把“物资”悄无声息贩卖到非洲和拉美地区。

在霍姆斯上校看来。安利丽娜既是惹麻烦的人,也是解决麻烦的人。她的存在本身就是对规则的致命破坏。

“规矩是人定的。人是活的,规矩是死的。”安利丽娜瞥了一眼拉穆·迪萨克,微微一笑道:“况且迪萨克将军本人都没有异议。”

霍姆斯奇怪地看了看格斗台上的季节,他找不到任何理由,这个东方男人即便是很能打,但以安利丽娜的通天能量和富甲天下的财力,能在世界范围里轻松招收大把高手。

这只能说女人都是一意孤行的怪物,不管多大的人物,尤其是像安利丽娜女神一般的女人,往往自负到偏执。

“这事我做不了主。我提请投票解决……”

就在这时,几乎同时和安利丽娜开口的、一直被忽视的阿富汗男人再次重申:“季是我的人。”他的话这才引起霍姆斯的注意,霍姆斯回头打量了穆贾西迪一眼,疑惑道:“阁下是?”

穆贾西迪伸手摘下宽边墨镜:“我是阿拉巴斯·穆贾西迪!”

包括土安利丽娜在内的一群大人物先是齐齐一怔,然后同时反应过来。

“啊!穆贾西迪!你还活……”

“穆贾西迪!我就知道消息是假的……”

“万能的真主!真的是你……穆贾西迪!”

“哈哈!穆贾西迪,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一群大人物,不管他们之间刚才是否有争端,不管他们的派别,是军阀还是西方的承包商,内心是否一致,但他们的行动无疑极为统一。全体起身朝穆贾西迪所在的第四排涌去。

霍姆斯激动得立刻拨通了北约总司令霍克将军的卫星电话。

拉穆·迪萨克犹豫了一下还是快速站起来,走向穆贾西迪。他的头脑有些难以接受,安利丽娜和穆贾西迪竟然同时宣称季节是他们的人?如果换任何人,他肯定以为对方是纯属找茬,但很明显,安利丽娜和穆贾西迪不是那中无聊的人。那么这个很能打的中国人到底有什么来头,值得军火女王和有“圣徒”之称的穆贾西迪为他出头?

最难以置信的是拉苏尔,他的脑子里瞬间一片空白——穆贾西迪竟然在他的队伍里,一直和他在一起,他竟然没发现……

安利丽娜没有前去凑热闹。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人很难搞定的话,穆贾西迪绝对算其中之一。

“拉苏尔,他竟然混在你的队伍里……看你的样子,你也不知道?”安利丽娜小声问。

拉苏尔的脸一阵红一阵白,他的自责无以复加,他白白放过了一个天大的好机会,如果他早发现穆贾西迪,他现在肯定不会来参加这个地下格斗,而是带着穆贾西迪去喀布尔总统府,去召开记者发布会……

大人物们浩浩荡荡把的穆贾西迪围得严严实实。即便汉斯和阿列克谢知道穆贾西迪的真实身份,但是依然被眼钱的一幕震得呆滞当场。

什么叫名声?这才是真正的名声。不是嘴巴上如何牛逼烘烘,不是他令人恐惧,而是当他出现在公众视野中,所有人对他的一致态度。

格斗台上,六七名士兵手中的枪依然直指季节,他们训练有素,军事涵养相当高,哪怕场下“闹哄哄”,他们也没有分散注意力。

而被围在中间的季节,看到这一幕后微微动容。

虽然大部分语言他不懂。但他看到了几乎全场大人物们的态度,足以证明这个全国和解统一委员会新闻发言人在阿富汗的影响力,至少现在看来,他超越了武装力量,超越了权力的边界……

拦网边的刘克则瞬间松了口气。

就在前一分钟,他看到了季节的“小动作”。很明显,季节把鬣狗的团队人员引入拦网内是有目的的,一旦形势不对,季节可以快速冲入鬣狗团队群中,阻挡美军士兵的子弹,甚至抢夺枪支,逃离,都不是稀奇。

训练师杰夫依然停留在胜利的喜悦中,他激动地不停要冲进场上拥抱季节,被及名士兵堵住,争执不断,而且开始有些微的身体冲撞。

刘克眼眸里微微闪过一丝犹豫,但很快目光便坚定下来,他冲季节悄悄打了个战术手势——伸右手,三指弯曲,其中两指交叉。

季节深深吸了一口气,克制住惊讶。这个手势他在训练营学过,是在强敌环伺下,两人配合突围的一种战术手语。

他没想到,在这样一个血雨纷飞、阴险复杂、没有同情心的战难国度里,竟然也有他一样的“个人英雄主义傻瓜”,为一名普通同胞不惜接受生与死的考验。

季节没有丝毫的犹豫,直接用眼色制止了刘克——现在,还不是必须拼命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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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出战】(七)

刘克一直在盯视者季节的脸部表情,对这个比自己还要神秘的中国同胞,他由衷的佩服,季节做了他想做而没能做到的事情。

穆贾西迪的突然出现,导致这场地下格斗比赛彻底中断。再也没人去提比赛,提季节的犯规,连拉穆·迪萨克也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般。自安利丽娜和穆贾西迪同时宣称季节是他们的人之后,他心中便打定主意,这事他管不了,只能交给山口组去处理。

穆贾西迪和众人一番寒暄后,直接对态度殷勤的霍姆斯上校说:“安拉是正确的!争强斗狠不是它的本意!万能的安拉!请宽恕台上的男人吧!”

霍姆斯转身朝他的士兵挥了挥手,“放了他。”……………………三分钟后,在场馆里的一个小房间内,杰夫汉斯等人帮季节涂伤抹药。

季节这一战,几乎拼尽了全力。如果鬣狗再多坚持两道三分钟,败亡的人也许会是季节。

有句老话说:“外练筋骨皮,内练精气神!”

明川幌一身横蛮的外练功夫,季节则内外兼修,既有技术性功法,也有内家气功辅佐。发展层面上高出明川幌一筹。哪怕季节现在打不过鬣狗,但三十岁之后,鬣狗必输无疑。筋骨再怎么练也是有时间限制的,而精气神近乎无限……

内家气功的优势在于呼吸方式,这种呼吸方式既节省了体力,同时也在外表上可以不漏疲态。这也是明川幌越打越吃惊的原因——季节似乎有使不完的力,永不疲惫的斗志。所以逼得明川幌打破自己的既定战术,企图快速解决战斗。

明川幌败了,但季节也伤得不轻。

浑身上下都是青红不一的淤痕,杰夫一边给他涂抹按摩一边表扬他,阿列克谢和汉斯随声附和,刘克则盯着季节胸腹部的皮肤有些走神。

以他的眼力看,季的胸腹间皮肤颜色有模糊的分界线,特别用消炎液清洗之后,皮肤色差变得明显起来。

他想起了他的一个战友,在某次行动中大面积烧伤,整容后的腿部色差和季节类似。

刘克倏然抬眸,仔细观察季节的全身。

终于,在季节的脖颈和下巴交接处,隐约现出异样的色差。

难道,他这副漂亮的脸是整容结果?

一念至此,刘克的心底隐隐不安起来。一些国内的重罪犯或潜逃犯人,往往不惜重金盖头换脸,以逃避法律的追捕。那么,季节真的是季节吗?他整容之前的面貌?再联想到季节超强的身手和冷静的头脑,刘克愈加疑惑和担心。

说实话,他欣赏季节的勇气和义无反顾的精神,从他帮助舒欣的事情来看,季节无疑还有种发自骨子里的侠义之气,而季节的超强身手也令他无比佩服,国内有这样深藏不露的高手?值得一查……

正在这时,拉苏尔推门而入。

他看向季节的表情很复杂。

自从季节逆转大翻盘之后,他便开始后悔,后悔没有相信季节,和拉迪克赌坎大哈东城地盘,相比他的“看走眼”,他更震惊于安利丽娜和穆贾西迪对季节的态度。

毫无疑问,这两个位于正反两极的大人物都看中了季节,都想招募他,这令他百思不得其解,不就是能打么?阿富汗什么都缺,唯独不缺能打的人。

难道还隐藏着其它他未知的因素?

“你们先出去,我和季有话要说。”拉苏尔朝杰夫、汉斯等人轻轻挥手。

杰夫没有抬头,继续交代季节几句该注意的事项后,这才缓缓起身,默然瞥了拉苏尔一眼,表情冷漠地转身离开。

相比杰夫,阿列克谢的表现更为直接,他路过拉苏尔身边时,直接用俄语骂了句:“白痴……”

拉苏尔脸色一寒,但想这几名雇佣兵并非他的手下,也不属他的雇佣性质,想发火也无从发起。

汉斯出门前冷冷看了他一眼,不屑地回头对季节道:“季!我们就在门外,有事喊一声。”

季节匍匐在一块门板上,微微朝汉斯挥了挥手。

拉苏尔关上门,转身凝视着季节,半晌无语。

季节默默闭上眼睛,仿佛当他是空气。

拉苏尔来回踱了几步,终于,他放弃了向季节道歉,因为他明白,对于种下的因,几句道歉之词毫无用处。他索性开门见山道:“你以前认识安利丽娜?”

季节微微睁了睁眼,淡淡回答:“不认识。”

“你在昆查向我借武器,就是去接穆贾西迪?”拉苏尔很遗憾地叹息道:“你应该告诉我,太冒险了,如果穆贾西迪在我的地盘出现意外……”

季节默然不语。

“看来我们之间出现了一些小误会……”拉苏尔绞着双手,过了半天,才沉重地叹了口气,说:“出了点小麻烦。安利丽娜和穆贾西迪同时向我要你……”

季节睁眼看着拉苏尔,简单直接道:“你知道,我不是你的什么人,我们之间只存在雇佣关系,一旦完成合约,我们谁也不欠谁。”

拉苏尔摊了摊手,道:“我直说吧,你的机会来了,安利丽娜和穆贾西迪都要招募你,我不得不答应他们……”

“你答应?”季节冷笑,仰头盯视者拉苏尔,咧了咧嘴,冷飕飕道:“我不答应。”

听到季节的话,拉苏尔的脸色愈发难看,他这才发现,他太低估了季节,这个他眼中的“小人物”身上竟然有泰山压顶不弯腰的气魄。

“你不妨见见他们,再做决定。”拉苏尔知道多谈无益,他转身朝们外走去。

“我一会去接走舒欣。”季节翻身坐起,看着拉苏尔的背影道:“我可以见见他们,但我们的第二场格斗合约要取消。”

拉苏尔驻足而立,他的表情没有什么不悦,只是脸色有些苦涩。

“我答应你!”说完,他快速推门而出。

鉴于礼貌,季节起身穿衣。但来人的速度太快,几乎就在拉苏尔离去一分钟后,一道人影走了进来。

进来的人是安利丽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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