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错就错 - xp1024.com
《将错就错》


第一章

奢华的卧室里,厚重的窗帘遮挡住一切光源。

一个五官俊朗的男子坐在一端的沙发上,周身冷然,他微微蹙着眉心,右手端着高脚杯,修长的手指轻动着,深色的液体随之轻轻摇曳,他静默地打量着她。

一场狂热的纠缠,雪白的大床上,一个纤瘦的身影正在沉睡着,一头长发如瀑布一般铺散在柔软的被褥上,说不出的动人,江绍南揉了揉发紧的眉心,刚刚眼眸里的炽热早已退却,泛着冷漠的光。

陆依嘤咛一声,秀美的眉心微微一蹙,她习惯性的舒展双臂,似梦似醒,浑身像被拆封了一般,又酸又痛。她慢慢地睁开眼,睫毛眨了又眨,大脑思维有些凝滞,一时混沌不堪。前方的身影,虚虚晃晃,让她觉得一切好像还在梦中,却又莫名的有几分不安。

江绍南见到她迷茫的样子,探究地凝视着她半晌,随即起身去了洗浴间。

陆依僵在那儿,一时间耳朵里充斥着哗哗的水流声,整个人瞬间惊醒,下意识地摸了摸身上,只是一瞬双手抑制不住的颤抖,双眼急的溢满了水光,痛苦的把头埋在被子上。

昨夜电视台的同事一起庆功,期间她被灌了两杯酒,后来的事,她已经没有了印象,只是她从未想象过醒来时会是这样的场景。

江绍南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她闷头坐在那儿,背脊一耸一耸的,后背一片春光乍泄。

“啪”的一声,室内顿时一片光亮。

这时候的陆依就如同惊弓之鸟,一点风吹草动她都颤颤惊惊,耳边传来轻微的脚步声,她猛地抬手,双眼里布满了yīn霾,在暗淡的光芒中她终于看清了眼前的这个男人,她怎么会不认识呢?

陆依咬着牙,渐渐感觉到嘴里一片铁锈般血腥味,苍白的脸色如今一丝血色都没有,她木然看着他,水珠顺着他的额角慢慢下滑,滑过那条理清明的线条。

“昨晚……”江绍南目光微沉,“有些突然,我没有做措施。”

陆依脑子轰然一阵声响,脸颊火辣辣的,茫然又委屈。

如今说什么都是惘然,既定的事实,谁也没法改写。

江绍南随意地扔了毛巾,坐在一边,沉默了一瞬,他抿了抿嘴角,声音有些清冷,“这是给你的。”

陆依原本僵直的背脊瞬间软了下来,此刻双眼空洞的仿佛死寂了一般,那张支票就这样轻飘飘地落到她的面前。

江绍南看着她无神的模样,渐渐地走近,声音薄凉的没有一丝温度,“投机取巧在我这里走不通,陆小姐。”

陆依咽了咽喉咙,不可思议的盯着他,艰难地重复着,“你以为我为了?”她气得浑身发抖,连话音都变了,心被撕裂的已经没有了感觉,“你怎么能这样——”她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江绍南淡淡地看着她一眼,眸光里淡淡地闪过一抹说不清的情绪。

陆依吸吸鼻子低下头,只是一瞬,她如一头暴怒的小狮子猛地扑上了他,一口就咬住了他的xiōng口,“你不要脸,无耻——”

江绍南眉峰淡淡的一蹙,冷着脸,等到她自己松开口,那块落下了一圈深深的牙齿印。

“你怎么能这么混蛋?禽兽,你去死——”她毫无章法的怕打着他。

“够了!”江绍南一把扯开她,她整个人毫无预警的滚落到地上,幸好地上铺着厚厚的毛毯,倒是没有摔倒哪里,只是她的人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了。

江绍南理理睡袍,声音冰冷,“还是不满意这价钱?”

陆依手一紧,她低着头,眸光怔忪,为什么会这样?她只是电视台的一名实习生仅此而已。泪水控制不住哗哗地落下来,一阵阵委屈纷至沓来,她想着这些日子在电视台的起早贪黑忙碌,对于别人的颐指气使,她都忍下来,可最后万万想不到她竟然被人送上了床。思至此,她的胃一阵翻涌,又苦又瑟,整个人瑟缩着身子团在床边。

江绍南侧目不过他的眼睛微微扫过她的浴袍遮不住的地方,如今却是斑斑驳驳的青紫。他的目光一暗。

终于哭泪了,想想就当被狗给咬了。她背着他默声换上衣物,半晌之后,步履蹒跚地走到他的身边,拿起自己的书包。

转身的时候,江绍南低身说道,“等一会儿走,有人会来。”他淡淡地说道。

陆依深吸一口气,咬咬牙,依旧默声上前。

江绍南见她不言不语,依旧往前走着,大步上前,一把扯住她。

陆依一个虚晃,蓦地倒退了几步,坐到地上,右手抵在地上,一声闷响,她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

这时候门铃响了。

江绍南看着她,嘴角稍稍一动,转身就去开门。

一会儿走进来的时候,他一手提着袋子信步走过来,陆依脸色惨白的坐在那儿,额角竟是冷汗。

“你要这样走出去,我不介意。但是……”他冷冷的一顿,“把药吃了。”

痛极之后,她已然无谓。

江绍南把一板子药片扔到她脚边。

陆依怔怔的看了半晌,整个人就像被浇了一桶冰水一般,从头凉到脚底。

“江少,您想的倒是周道。”陆依的声音此时平静的已然没有了一丝起伏,她拾起药片咬牙站起来,然后当着他的面,拨开药,木然看着他就这样干干的咽下去。

“我可以走了吧。”

江绍南拿起支票走过去,塞到她手里。

陆依眯着眼,细看了一下,咯咯一笑,陆依抬头,怔怔地看着他,眼里没有一丝温度,黑瞳如大海一般的深邃,微微扬唇,一字一顿,“这钱你还是留着送终吧。”

江绍南眼里瞬间盛满了盛怒。

她狠狠地看着他,满是恨意,不过人倒是清明起来。

陆依从6岁开始和她母亲来到这个城市,一个女人独身带着一个孩子,可想中间的艰辛。陆母是大学的教授,去年d大和本省的n大学术交流,陆母被外聘到n大从教一年。半年前,国家剥下经费,在n大搞一个物理实验,原本陆母要回来了,但因这个实验,两大名校商量了一下,又留下了她。

陆依这一两年和母亲见面的机会也是屈指可数,可她在心里也是为母亲自豪的。

陆依从酒店出来的时候,背包挂在身前,头上带着鸭舌帽,匆匆地出来门。

华奥酒店时c市著名的大酒店,往来明星大亨基本都入住在这里,自然也招来不少狗仔。陆依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她刚刚满20岁,却不想遇上了这样的事,心里是堵得难受,对江绍南那是恨意重重。

江绍南换好衣服,瞥过凌乱的床铺,他微微怔神,那片洁白上染着一块红印,就像一朵盛开的红梅耀眼夺目。眸光一转,一块通透的玉坠落入他的眼,他拿起来细细一看,就知晓这玉价值不菲。

随即嘴角微微一扬,带着几分冷意。

***

陆依回到家,一室冷清,她回到房间,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光了,她像婴儿一样蜷缩在床上,眼角的泪终于滚滚而下。终于哭的没了力气,她才渐渐的进入梦乡。

睡梦中,她的身子依旧无助的颤抖着,脑海不断的晃动着他的面孔,她不停地挥打着,可是他就如魅影一般还是如影随至。

终于,搅得她头胀欲裂时,床头的手机将她叫醒。

陆依惊坐起,身上的衣服已经湿哒哒的黏在肌肤上,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怔忪了一刻,她才伸手拿过手机。看着熟悉的字眼,她的心口就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

咬着牙,接通电话。

“依依啊,妈妈昨晚打你电话怎么一直关机啊?”陆然在那端微微咳了几声。

“我——我这两天有点儿感冒,昨晚吃了药睡得早。”她眼里蓄着泪珠,一出口喉咙像被什么灼烧了一般疼痛。

陆然听着她鼻音嗡嗡的,连忙说道,“妈妈不在身边好好照顾自己,这会儿入秋了,不要贪凉。”陆然对于这个女儿心里自然是亏欠的,那会儿她一个人又要工作,只好让她早早的入学。她想着女儿,女儿也快过20岁生日了。“依依,等你生日的时候,妈妈回来陪你。”

“嗯——”她轻轻嗯了一声,“妈,你也好好照顾自己。”

母女俩一通电话,又是一番惆怅。

陆依拖着疲惫的身子,进了浴室,幸好她妈妈前几天换了浴缸,这会儿她躺在里面,热水确确实实缓解不少酸涩感,她足足泡了一个多小时,水早已冷却,周身的肌肤都要被泡了一层。

穿好睡衣,站到镜子前,这一瞧,心又揪了起来,脖子上几个红印,一目了然,她刚刚稍显红润的脸色登时白了下去。

她想,但愿此生与他再也不相见。

第二章

第二日,陆依顶着肿的高高的眼眸一清早就出了门,天灰沉沉的,感觉一场大暴雨就要随其而至。她到电视台的时候,迎头就碰到之前和她一起来实习的同班同学娄兰,人现在已经开始是实习记者了,每天都会在新闻上露一次脸。

娄兰看到她,嘴角挂着浅笑,“这秋老虎还在,你也不怕悟出痱子。”娄兰是个大美女,不过与她的名字相反,不是古国走出来的,倒是个个性张扬的时髦美女。她的双眼闪着狡黠,“陆依,听说昨晚的饭局江南集团的总裁也去了?帅不帅?”

陆依心里咯噔一下,“我不清楚。”她的脑子蓦地就想到了那张脸,对他的厌恶搅得她一阵反胃。“我喝醉了,就回家了。”她淡淡的说道。

楼兰嘴角一翘,“陆依,你明明——”她顿了顿,“你根本不需要这样,我倒不明白。”

陆依微微一愣,“实习不都是这样吗?”她淡淡的回复道,“一会儿要出外景,我先回去了。”

娄兰看着她的背影,微微耸肩,眼里有些不解,还有几分妒意。陆依比班上的同学都要小,老师和同学都很喜欢她,在是系里她一直是佼佼者。院里凡事大型活动基本上都是她作为代表参加,久而久之,外系提到他们播音主持,免不了的会说上一句,“你们系的陆依可真漂亮。”

娄兰后来终于明白为什么院里的老师都那么喜欢她。

陆依路过演播室的时候,匆匆瞥了一眼,主持人端坐在那儿,字正腔圆地播报着新闻,心里不由得有些欣羡。

她从8月份就开始来电视台实习,转眼间已经过了一个多月,来的时候意气风华,即使每日被人使唤着,她也心甘情愿,毕竟这是每一个新人的必经阶段。但是经历了昨晚,她原本的激情已然被消磨殆尽,一丝不剩。那是她无法接受的。

一日熬下来,中午去食堂吃饭,正巧遇到了昨晚上饭桌上的领导,领导别有深意地看了她几眼,陆依只作未觉。她知道这里她是呆不下去了,不管昨天是偶然还是人为。

***

傍晚6点多钟,市中心主干道发生了一场交通事故,英菲尼迪车主及车上的人当场死亡,他们赶去的时候,地上一片血迹,车身和火车相撞,早已变形。

陆依还是第一次亲临现场,胃里顿时一阵焦灼。娄兰有晕血症,现场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她整个人趴到一端的花坛边呕吐着。

那边摄像师在催促着,电视台那边要作现场连线。“小陆你上。”现场指挥突然说道。

陆依一时有些无措,她正给那名记者递水,“陆依,你去准备,快。别担心——”现场指挥看着小丫头平日里勤勤恳恳的,心里对她也是抱有期待的。

一切准备就绪。

这段时间,她虽然天天出外景,可上阵报道还是第一次。

电视台那边的主持人已经把镜头切过来了,现场指挥朝她点点头。

“你好主持人,我现在在事故现场,中山路上。我们来到现场的时候,可以看到一场重型货车和已经严重变形轿车停在路边,旁边的路边还有明显的血迹。目前,交警正在勘查现场。从现场我们了解到,由于“英菲尼迪”司机酒驾、超速,以及货车闯红灯才酿成这场悲剧。刚刚得知事故已经造成4人死亡。在这里,我们再一次提醒,避免酒驾,遵守交通规则。好了,主持人,现场情况就是这样。”

陆依心里绷得紧紧的,面上强壮这镇定。短短的一分多钟,她和走钢丝一般。

“好!”指挥赞许道,“丫头,不错,有潜力。”

陆依这才稍稍露出了笑意。

“来,喝口水润润嗓子。”

“谢谢。”

“c大的?”

“嗯。”

“学什么专业的?”

“播音主持。”

指挥点点头,“不错不错。”当初和她一起来的三个女孩子,陆陆续续的都进后台了,就剩她一个每天跟着他们跑进跑出的。他心里自然也明白,好在这孩子还争气,这现场表现还有板有眼的。

***

江绍南回到家中,江母正在看新闻,他走过去,坐在一旁也跟着看了起来。正巧电视台正在播这条新闻。

“这小丫头倒是不错,临危不惧。”江母轻说道,语气中不乏赞许之意。江母早前是省电视台当家主持,后来嫁到江家才走到幕后。

江绍南原本是眯着眼的,这抬眼一看,目光落在电视屏幕上,一时有些怔神,陆依明显有些紧张,不过这丫头倒是又让他看到她另一面了。他嘴角牵起,爬的倒是挺快的。

他不置口否。

“我记得谭家那丫头也是学播音主持的,今年也大三了吧。”江母问道。

江绍南太阳穴微微一紧,表情淡淡的,起身上楼,江母蓦地摇摇头。

隔几日,陆依也没有想到会再见到他。主任让她印了一大摞子资料,又赶着把资料送到台长办公室。她敲了敲门,然后听到“进来”,推开门的刹那,她的眉角一跳,落入眼里的是一个男人的身影,那是她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她猛地一愣,眼里的恨意毫不遮掩,“台长,这是林主任让我送过来的。”

台长点点头,“好,你先回去了。”

“江总,这次节目赞助——”陆依出来时就听到这么一句,她的心底里浮出一点无力。

晚上,台里有聚餐,她又被钦点了。刚刚一女孩还yīn阳怪气地说羡慕她运气好,她自己也不知道最近犯了什么霉头,赶明儿一定要去寺里烧香。同事陆陆续续地走了,她一个人坐在办公室里,怔怔的发神,此刻心里已经下了决定,想开了心顿时轻松下来。

“小陆,出发了。”在播音室实习的一个女孩子过来喊她。

“我不去了。”她拎起包。

女孩子靠近她,莞尔一笑,“刚刚柏院长还问你呢?饭局他也在。”

柏一帧不是在n市的吗?陆依心里纳闷着,迟疑的点点头。

大抵台里又拉到一大单赞助费,今晚上又选在华奥酒店。

陆依所在这一桌都是台里的领导,还有她对面的江绍南,这一桌子的人都很给他面子,不停的给他敬酒。

陆依不知不觉就想到那晚上,他基本上是来者不拒,最后喝的酩酊大醉。如果……他们也不会。

“小陆啊,来敬江总一杯,那日还是江总送你回去的。”

陆依这会儿什么都没有吃,胃里一阵翻腾,她自然记得这个人,广告部的主任,那晚上她喝了两杯酒就是他灌得。

陆依低着头可依然感觉到了投注在她身上的目光。

她暗暗吸了一口气,手刚碰到酒杯。

“呵呵,小孩子家的喝什么酒。”这个声音陆依再熟悉不过了,从她6岁开始,这个男人在她的生命扮演着不可或缺的角色。

众人一时不解,柏一帧乐呵呵的说道,“这是陆然的女儿,这丫头,我也是前几日才知道她竟然来电视台实习了。依依啊,你妈妈回来要怪我了,这瘦的和猴子一样了。”

柏一帧这么一说,广告部主任脸色准时僵了下来,他干笑了两声,“陆教授?”

“是啊,陆然被n大借过去,我们依依还赖各位领导平时多多关照了。”柏一帧宠溺地拍了拍陆依的肩膀。这时候已经有人送来了果汁。

台里的一个大姐赶紧给陆依换了果汁,巧笑着说道,“陆教授的千金来这里什么都不说,难得不娇气又上劲,到底是陆教授教的好。”

柏院长听这一说,心里也明白了,陆依这一个多月,估计没少吃苦的。他心里微微叹息一声,“这孩子就是这样,以后还请给位多多指导我们依依。”

广告部主任这一晚上也是煎熬,他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他哪会知道,这陆依的背景,连c大学术专家柏一帧都出动了。

众人附和着,一阵笑语。陆依心里一片苦涩,嘴角僵硬地牵动着,在柏一帧的提示下,她端起果汁一一经过桌上的人,当到江绍南时,她的脸色顿时僵下来。

“这是江远集团的总裁,这次我们节目的赞助商,江总——”

陆依一桌敬下来,不是叔叔就是阿姨,她眸光一转,已经举起了杯子,“江叔叔,还没有谢谢您,那晚上多亏您送我回家。”

电视台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这里原本就是挖掘八卦的地方,那晚上的事,上层又岂会不知。她这么一说,自然是为了自己。不管是真是假,自然而然让那些有心之人定下心。

江绍南抬首,与她对视,她的眸子静静的看着她,嘴角弯起的那个弧度明明那么动人,可浮现的那抹若有若无的嘲讽,让他莫名的觉得有些刺眼。

江叔叔——

他眸光若有若无的扫着她的杯子,嘴角轻动,“小姑娘还是喝果汁好。”

陆依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甚至觉得他刚刚笑了。

期间,陆依去了一趟洗手间,刚刚吃的东西一点不剩地都吐光了,整个人像是脱了一层皮。

“陆小姐最近上镜率很高吗。”她刚从洗手间出来,耳边就传来冷冷的声音。陆依眯着眼江绍南立在暗处。头顶的壁灯散发着暗淡的光线,却勾勒出了他冷峻的轮廓。

她微微蹙了蹙眉心,径直从他身边越过。经过他身边那一瞬,她敏感的感到一丝冷意。

“陆依,你不觉得那晚上的事,该说清楚吗?”

陆依心猛地一缩,呼吸顿时一滞,他竟然还无耻的让她解释,以他的头脑不会看不出来,陆依慢慢平复下心里的怒气,不屑地说道,“如你刚刚所知那只是一个意外。”

走廊上一时静悄悄的,半晌她刚要走时,耳边传来他的话语。“我从来不允许我的生命出现意外的事。”

陆依用余光扫着他,看着他的不容拒绝的模样,心里有些好笑,生命中意料之外的事太多了,谁能百分之百的保证。她在心里嗤笑一声。

“陆依,和我结婚。”他侧目望着窗外,就这么随意的说出这样的话。

第三章

陆依望着江绍南,他的表情淡如水,没有一丝欣喜。她在电视剧、现实里见过多少求婚的场面,那般的美好令人欣羡,可是到她身上,却是这样的情势。她突然有些想笑,这原本该是最浪漫的情景,偏偏他的一言一行如此让人厌恶。

这么奇怪的求婚,她心里却没有好奇的**,陆依扯了扯笑容,“江叔叔,承蒙您的错爱,我只是一学生,像您这样身份,我高攀不上。”

江绍南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陆依瞧着他的侧脸,他转过身,“陆依,我得对你负责。”他定定地说道。

负责?如今太多的诺言说的时候和鸿毛一般的轻快,可承担的决心是否能重于泰山?陆依在心里嗤笑,她不相信,尤其是像他这样的人。

陆依被他的坚定的眼神一蛰,“没什么,一夜情而已。”她状似轻快的说道,“再说,您不是都给我支票了吗?你当初是怎么想我的?江总——”一瞬,她的表情就凝结起来。

看着他微怔的表情,她也不想多说什么随即转身。

只是一瞬,她的手蓦地被一只温柔的手掌拉住了,“江叔叔,你这是作什么?”

江绍南有些好笑,这丫头左一句江叔叔,右一句江叔叔,倒真把他当长辈了,他低着头,眸光一闪,“陆依,你这么叫我,难道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陆依疑惑地看着他。

“叔叔——”他轻声重复着,“以我们的关系,这样似乎在**。”

陆依的脸色霎时成了猪肝色,却硬声骂道,“你真不要脸。”

对于她的咒骂,江绍南不甚在意,“陆依,你母亲要是知道我们的事,你觉得她会怎么做?”他突然转开话题。

陆依心口一缩,恨得咬牙切齿,“江绍南,你到底想干什么?这件事是我吃亏,我不和你计较,你干嘛总咬着我不放。”她可记得那天早上他看着她的眼神就如吞了苍蝇一般恶心。

“想干什么我说的很清楚。”他淡淡的回复道。“陆依,和我结婚。”

陆依大大地呼了一口气,“为什么?”

她知道以他的条件,身边自然不乏如花美眷,她绝不相信是因为那夜。

“你适合。”江绍南短暂的沉默之后,轻声说道。

许多年之后,陆依才明白,江绍南这句“你适合”的含义,那时候她彻彻底底的明白,或许对于他来说,谁都适合,只是恰巧的她遇上了他。

“可你不适合。”陆依脸色平静,一字一句,字字坚持,眼神却是超乎年龄的深沉,她垂下眼皮,眼框有些湿漉漉的。

江绍南看着她yīn郁的神色,慢慢松开手,“还是嫌我老?”

陆依倒是被他逗了。

“依依——”柏一帧寻了过来,这丫头出来这么长时间,他有些担心,远远的就看到一男一女站在窗前,他的脚步微微停滞,立刻就想到刚刚餐桌上情形,那会儿,他心里对陆依的表现有些说不出的感觉,这会儿倒是明白了。

柏一帧舒了一口气,朝着江绍南点点头。

“柏院长,好久不见。”江绍南礼貌地和柏一帧打了招呼。

“江总,去年您那场讲座我可以记忆犹新啊,什么时候有时间再去一趟?”柏一帧伸手与他相握。

“柏院长这么说,我定当会去。”

陆依没想到江绍南和柏一帧的竟然是旧识,也难怪,江绍南会认识她妈妈了。

***

晚上,柏一帧带她回去。一路上,这个c大温厚善良受人敬仰的好男人开始他的冷暴力。

陆依无奈,扯了扯他的胳膊,“柏叔叔,我错了。”

“柏叔叔——”她软下声音,连喊了三声。

柏一帧还是狠不下心,“依依啊,你妈妈要是知道该伤心了。”

“柏叔叔——”

“我要不是回来开会,你要瞒我们到什么时候呢?”柏一帧语重心长,“今晚上我要是不在,那酒你是喝还是不喝?”

陆依低下头,头皮一阵发麻,柏一帧是真的关心她的。

柏一帧重重的叹口气,这丫头看似温婉,其实性子和她母亲如出一辙,又倔又犟,“我和电视台说了,明天你去演播室,他们会给你找一个师傅,到时候带着你。毕业之后,你也可以留在那儿。”

“柏叔,我打算回学校,准备考研。”陆依思量了一下,还是说出心里话。

柏一帧微微诧异,点点头,“也好,你年纪小,多读些书也是好的,考本校也方便。”顿了顿,他说道,“柏楷他硕士毕业,c大已经向他递了橄榄枝。”

晚风微凉,陆依听着熟悉的虫鸣声,心里一片怅然,“柏楷——哥哥,他很棒。”她无趣地踢了踢脚边的石子。

“依依啊——”柏一帧的话还没有说完,陆依紧跟着问道,“柏叔,我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柏一帧眼里闪过一丝无奈,声音依旧如常,“你妈妈半年后该回来了。”说到此,他的双眼里有些动容。

陆依点点头。

“柏叔,我先上楼了,您也早点回去休息,别忘了用热水泡脚。”陆依朝着他挥挥手,轻快的奔回家。

夜里她站在窗前,看着对面那栋宿舍楼,一片漆黑。好几年前,那里每晚上都会留着一盏灯。已经四年了,他离开已经四年了。该放的也终于要放下了。

大四的上半学期,总体还是很轻松的。陆依所在的班级,留下来的学习的人并不多,大抵就剩那些考研和出国的。她上午登录校园网查看一下课程表,没想到网页上有个悬浮小广告,她足足愣神了一分钟,才挪动鼠标,点了叉。抄下课程表,一看下午还有课。

陆依索性收拾东西去了图书馆借一些考研方面的书,其实她没打算考研的,不过电视台这一个小插曲,倒是改变了她的想法。

她在本专业的资料室,转悠了半天,寥寥无趣地选了几本书。陆然跳到c大任教之后,完全投入学术和各种实验,陆依小时候,很长一段时间吃的都是百家饭。从上初中开始,她就开始就泡c大图书馆,对于这里她倒是熟悉的很。

她抱着书来到走廊的沙发上,c大的图书馆设计很人性,东西两端的走廊上整齐有序的摆放着沙发,墙面都是采用玻璃设计,坐在这里,视野开阔,令人心旷神怡。

午后的阳光透过玻璃轻柔的洒进来,她全神贯注抱着一本科幻小说,看的津津有味时,手机响了起来。

半晌,她才从包里掏出来,一长串数字,她看着有些眼疼,终于还是接通。

“哪位?”她歪着头,肩膀抵着电话,一边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去教室上课。

那端人似乎不急,一时也没有说话,陆依又喂了一声,心里暗骂,手上的动作停止了,她刚准备拿电话,就听见那么传来声音,“陆依——”

她手一滑,一本书“啪”的一声掉在地上。

江绍南坐在办公桌前,面前正放着陆依的简历,他的目光有些暗沉,10月10号,这丫头才满20岁,他有些头疼。

于此同时,上午他又接到一通电话,江绍南一时间有些错愕。

“你有什么事?”陆依的口气明显不是很好。

江绍南习惯性的敲了敲桌面,她对自己抵触毫不掩饰,“陆依,你爷爷病重要见你。”

他开门见山的说道,那端顿时死寂了。

“江绍南,你在胡说什么?”陆依的心像被什么给揪住了,撕裂的疼,那些不可触摸的过去猛然间被推到她的面前,让她措手不及。

“陆依,我想你明白。我只是受人之托。”江绍南淡淡的说道,“我现在去c大接你,你出来。”

“我为什么要出来,和我有什么关系。江绍南你不要多管闲事。”

江绍南脸色也沉下来,他的声音有些冷,“如果你想你父亲亲自来接你,我这就给他打电话。”

陆依蓦地一阵抽气,她死死地咬着牙关,吐出三个字,“你混蛋。”“啪”一下挂了电话。

江绍南驱车来到c大,隔着一百米远,就看到那抹身影定在校门口,室外的温度已经达到38度,陆依穿着绿色雪纺裙,□在外的肌肤在阳光的照耀下,几近透明。

他有些恍惚地看着,牵了牵嘴角,车子开过去。“上车。”

陆依瞥了他一眼,稍稍停顿了几秒,拉开后车门。

“我只有一个条件,我去看爷爷的事,不要让我母亲知道。”

说完她沉默地低着头,江绍南从后视镜里看着她,“陆依,老爷子很想你。”

陆依猛地抬起头,心口就像什么利器重重的锤了一下,“江总,您逾越了,这是我的事和您没有一丝关系。”

江绍南嘴角一扯,想起那天的早上,她醒过来,面对那场错乱,她虽然伤心,可是却也没有现在这么的抵触。

他明白,谭家是她不可触碰的逆鳞。

第四章

陆依6岁那年,她的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一场变故伤了所有她爱的人的心,也就是从那时候起,陆依不敢轻易地去付出感情。

“你先睡一会儿,还有三个小时才能到n市。”江绍南看着她双眼下方隐约可见的青色,还有一脸的倦容,他把空调的温度稍稍降低。

陆依闭着眼睛,睡的不是很深,她的脑子里乱极了,有太多的人物不停的转动。她的鼻子慢慢地有些堵塞,xiōng口闷闷的。这么多年来,记忆中她骑在那人的肩膀上,那人对她也是极尽宠爱。可是等她长大之后每次想到那一幕幕竟觉得无比的讽刺。

江绍南不时透过后视镜打量着她,没一会儿发现她竟然是睡着,她的眉头一直是紧蹙的,眉眼散发着抹不去的忧愁。一时间他竟觉得有些恍惚。

陆依是被肚子的绞痛给疼醒的,她探手往裙子后方一摸,指尖潮湿,心里暗叫遭了,脸色顿时僵下来,这次亲戚竟然提前了一周。

“怎么了?”江绍南察觉到她的异常问道。

陆依脸色有些红晕,她扫了一眼四周,只看到后座放着一个垫子,“这个借我用一下。”说完往屁股上一塞。

江绍南微微一愣,目光从垫子移到她的脸上,她的鼻尖上竟是汗珠。

这不前面可能又出了事故,车子又堵了起来。陆依一看,心里哀叹,原本上还打算让他在服务站停一下,这不知道又要磨叽到什么时候。

“肚子疼?”他轻声问道,声音低沉。

陆依懒懒的倚在背椅上,瞥过眼,没理他。她听说吃避孕药会导致经期紊乱,果然不假,想到此对他更没好脸色。她现在对江绍南就是一副破罐子破摔,你能拿我怎么样的态度。如果说那年江绍南的演讲让她对他也有过崇拜,那么从那天开始她对她除了厌恶就是厌恶,加上这次江绍南又充当了谭家的使者,在她眼里江绍南的出现那就是一个错误。

江绍南也不计较,双手握着方向盘,目光定在前方,沉默了片刻,他才开口,“陆依,那天——是我冲动了。”他向来自制,那一天喝了不少酒,酒后乱性,他私以为她是故意的,只是为了赞助费。到底是他的错了。

陆依抿了抿嘴角,心里隐隐的疼痛着,其实对她来说,他倒不道歉她已经无所谓了。只不过她心理上一时接受不了那天的荒谬……

“我已经忘了。”她坐直身子,眼睛看着前方的长龙,“如果不是你,也会是别人。”

江绍南眉头蓦地一皱,她轻轻扯动嘴角。

“幸好只是一个大叔,还不是一个糟老头。”陆依宽慰自己道,“存在已经存在了,既然无法改变,又何必纠结。江绍南,那晚上你说过的话,都忘了吧,你不适合我。我妈把我带出那个圈子,就是希望不要再陷进去。”

江绍南一时无言,他没想到陆依这个年纪竟然看的如此透彻。

这时,前方已经通车了。车内又陷入沉默中。

陆依侧着脸看着窗外,如果她和江绍南没有发生那件事,他们现在会是怎样的?她依旧会崇拜着这个男人吧。她蓦地嘲讽的扯扯嘴角。

途径收费站,江绍南歪过头,“你去吧。”

陆依惊奇的看着他,这人会读心术吗。可她裙子已经弄脏了,这么下去……她犹豫地看了看外面,咬咬牙红着脸,推门下车。

江绍南一直以为她是内急,这会儿看着她拿着个垫子下去,再看她的动作,顿时了然了。

他立马下车,大步流星的追过去,拉住她,“你上车。”

“啊——”陆依被阳光刺得眼睛有些发晕。

“我去。”江绍南蹙眉说道。

陆依低着头,声音有些嗡嗡的,“那就麻烦了。”说完,就捂着垫子奔到车上。

她坐在车上,那短短的十来分钟,人生就像经历了一个漫长的世纪。直到江绍南拎着一个劣质的黑色塑料袋大步走过来,陆依看着,这画面怎么那么粗糙,可就是这一副记忆后来一直存在她心里某个角落。

他上了车,把袋子递给她。

“谢谢。”她嗡嗡的说道,简直要咬舌头了。

“洗手间在东边。”江绍南还抬手指了指。

陆依囧的恨不得钻进地下了,她一直在想洗手间在哪呢。她依旧抓着垫子,蹭蹭脚刚落地,就听到江绍南淡淡地说道,“垫子还是别拿了,实在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陆依愕然,脸色一阵红一阵白,连忙把垫子放,一溜烟的奔了。

江绍南目光一直追随着她飞奔的身影,摇摇头,嘴角不由得上扬。

经历了这个小插曲,陆依一路上都没有再和他说话。

两个多小时之后,他们终于到了n市。

算一算陆依已经有13年没有来n市。江绍南没有直接把她带到医院,而是带她去了一住处。陆依看着周围一圈环境设施,别墅环绕,还有一个十来亩的人工湖,河里铺满了荷叶,空气中都是清新的气息。

江绍南走在前方,她跟在后面。

“先进去休息一下。”江绍南转头说道,陆依一直盯着他,他这么突然的转身,一时间她的目光还来不及移开。

“什么时候带我去见我爷爷?”她撇开眼。

“你不是说你没爷爷的吗?”

这男人也挺小气的,她在心里哼了一声没说话。

江绍南扯扯嘴角,“先进去吧,你要是乐意这个样子去见老爷子,我也没意见。”他的眼里泛着光,陆依看着他冷硬的线条微微的抽动着,那隐忍着笑意,她不由得撇撇嘴。

“放心,怎么说你也喊了我那多声叔叔,不会把你卖了的。”江绍南瞅着她的脸色,心里一阵好笑。

陆依已经在江绍南面前丢光了脸,索性就直接进了门。她裙子上那抹干涸的红迹就这么落入江绍南的眼里,江绍南微怔了一下。

陆依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里,装潢都是一流的,看着的出来这个男人品位还是不错。她悻悻的撇撇嘴,奸商才能赚到钱,再有格调也遮不了他满身的铜臭。

江绍南换了衣服从楼上下来,就看到陆依瞅着鱼缸里几条鱼,不时的用挥挥手指。那鱼是朋友送的,品种稀有,长得漂亮,也娇养的很,每天都有专人过来照料。

陆依听见后方的脚步声,快速的转头,嘴边的笑容立马散去,她瞅着他,江绍南换上了白色的休闲装,倒是没有了那种压迫感。

“我们可以出发了吗?”她细声问道。

“等一会儿。”江绍南坐在一边,打开电视,他平时很少看电视,这会儿开电视完全是为了转移这丫头的注意力。

陆依静坐在那儿,心里有些烦躁,她愣愣的盯着电视。省台在播放新闻,耳边的是主持人曼妙的声音,她的目光却是一动不动,心蓦地一痛。c市和n市虽然紧邻,却不是一个省的,因而,她从来没有再电视上看过那个人的身影,又或者是她和陆然一直选择逃避。

江绍南眸光微微一愣,倒是没想到会这么巧。

插播广告时,陆依慢慢地回过神,“你带我来就是让我看新闻?”她转过脸看着他,刚刚那份娴静瞬然消失殆尽。

江绍南摇摇头,“陆依,他是你父亲——”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陆依立马就打断了。

“我父亲?”她突然笑了出来,“你了解多少?你就这么为他说话。”江绍南刚想说什么,门铃就响了,他看了一眼陆依,起身去开门。

“江总,您要的衣服。”

“麻烦你了,徐秘书。”

“不客气。”徐秘书轻笑着,好奇地看了眼坐在那里的陆依,“江总,那我先回去了。”

江绍南把袋子放到一边,“去换上。”

陆依很快的平复下心情,拿过衣服,她心里一阵讶然,轻声说道,“谢谢。”

陆依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深色的短裤很合身,她默声叹口气,有时候男人的眼光比女人还要毒。

***

陆依准备好之后,江绍南就驱车去了军区总院。她的心情一路上都很沉重,她不喜欢来医院,离开n市之后,她常常发烧,陆然要送她去医院,她都闹得大哭,一次又一次,陆然渐渐放弃,只得给她物理降温和吃药。

“进去吧。”不知不觉就到了病房。

陆依腿有些不受控制,一时间失了勇气推开那扇门。

江绍南静静地站在一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陆依终于提起勇气,手刚刚触碰到那扇门时,突然门从里边拉开了。一位温婉的女人落入她的面前。

第五章

时间流逝,陆依望着眼前的女人,记忆慢慢地飘逝到数年前。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李芬,当时陆然在医院,她在家里哭着闹着要妈妈。谭家两位老人颇为震怒,尤其是谭老太太当时也跟着进了医院。

保姆带着她去了医院,再回来的时候,就见到家里来了一对和她差不多年纪的小孩,很漂亮。

谭玄同看到她,表情微微一愣,随即走过来抱起她,“依依,饿不饿?爸爸买了很多好吃的。”

陆依的眼睛一直停在那两个孩子的身上,有一种彷徨,她觉得她的爸爸不是一个人的。果然,在那个女孩喊了一声“爸爸,帮我打开。”

她一时不知所措。那个孩子怎么会喊她的爸爸叫“爸爸”呢?

“爸爸,他们是谁?”

谭玄同有些词穷,他想着女儿还小,该怎么说才能把伤害降到最低,“依依不是一直想要妹妹和弟弟的吗,那是你妹妹和弟弟。”

陆依瞅着她,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眼里是不解,她慢慢地挣脱开了谭玄同的怀抱,沉默了半晌,“爸爸,他们不是妈妈的孩子,不是我的妹妹和弟弟。”小小年纪,可是她明白。

傍晚的时候,爷爷回来了,一脸的震怒。陆依一直坐在客厅,同谭玄同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让那个女人走!”老爷子铿锵有力的说道,瞥一眼,客厅里多了两个娃,定定的打量着他。谭老爷子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随即进了屋。那晚上都没有出来吃饭。

陆依蔫蔫的坐在那儿,手里翻着画册,那是陆然的同事出国学术交流时给她带的漫画书。平日里,她爱不释手,这会儿倒是心不在焉。谭玄同领着一个女人进来的时候,陆依这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画面。

她叫李芬,是谭玄同的秘书。凭良心说,李芬很漂亮,是个娇艳的美人,说话时声音柔柔的,“这是依依吧?”

陆依瞅着她,一句话都没有说。她看着那两个孩子跑过来喊着她“妈妈。”

从那一刻起,她的知道他爸爸的肩头不是她的独享了。

这些回忆,太苦了,她从来都不去想。

***回到现实***

陆依抿抿嘴角,淡淡的看着她,目光清隽。李芬紧紧地锁着她,一时间有些发怔。这个孩子身上散发的气息和当年的陆然简直如出一辙,尤其是那双眼睛,清明淡然,她甚至有些不敢直视。

“是谁来了啊?”里面传来一声苍老的问话。

“依依——”李芬轻轻地喊着她的名字,声线有些发颤。

陆依嗯了一声,陆然对她的教养即使她再不喜欢那些人,也不容许她不礼貌,她找回自己的声音,“我来看爷爷。”

“喔喔——”李芬反应过来,连忙让她身子,“你爷爷这些日子一直念着你,你来了就好——”“快进去吧——”她还想说什么,看看陆依淡淡的神色还是咽了下去。

陆依一步一步的走进病房,看着床头的那个老人,眼睛突然有些湿润。

“爷爷——”她的喉咙一直有些哽咽难言。

谭老爷子,今天已经93岁了,到了这个年纪,即使平日再注重保养,生老病死也不可避免。

“我是依依。”陆依看着老人有些茫然的表情,心里竟是酸涩。

老爷子看着她,颤着手伸过来,“依依终于回来看我了——”

“爷爷对不起——”陆依握着那双苍老的手,是这双数曾经握着她,一笔一划的教她写字,如今没有了那苍穹之力,却依旧温暖。“对不起,爷爷,我不知道您生病了。”

“呵呵——爷爷没事,老了,都这样——”老爷子心里也是难受。自打陆然把她带走之后,谭家人依照约定真的没有再去打扰过她们母女,他和老伴念着她时,也只能看着丫头的照片聊以慰藉。

如今看到她出落成婷婷少女,心里不免有些感慨。十四年,掐指一瞬。

老爷子越过她的身后,目光落在江绍南的身子,“绍南啊,过来坐。”

江绍南点点头。

“这次倒是麻烦你了。”

“爷爷,应该的。”

老爷子拍拍陆依的手,“依依啊,这是江伯伯家的儿子——”顿了顿,“就是他家院子里有桑葚的,你小时候可爱吃那东西了。”

江绍南眸光一转,难怪谭家后来也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桑葚树,原来是有这个原因在里面。

谭玄同的事他也略所耳闻,毕竟是长辈,他们不可逾越。

“绍南,你常在c市,平日里帮我多照顾一下我们家依依。”老爷子叹口气,他对不起她妈妈还有这个孙女。

“爷爷,您不说,我也会去做的。”

陆依瞥了他一眼,嘴角微扬。

老爷子精神倒是很好,和她聊了很多,从她的学业,她的生活。他都非常感兴趣,就像对着曾经的工作一般。最后老爷子还问道,“依依,在大学有没有谈对象啊?爷爷很开明,有的话带过来给爷爷瞧瞧,我和你奶奶给你把把关,要是不好,我让你大伯母给你介绍。”

陆依囧。

谭老爷子说话的同时目光却是一直在江绍南的身上溜达的。

江绍南的脸上散着淡淡的笑意,彼此心照不宣。

佛说:万法皆生,皆系缘份,偶然的相遇,暮然的回首,注定彼此的一生,只为眼光交汇的刹那。他和陆依的开始或许太狗血,可似乎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

陆依陪着老爷子用了晚餐,江绍南一直坐在一旁,他的话不多,但每每说出的话老爷子总会点点头,很是欣赏的样子,看的出来老爷子对江绍南的印象很好。

到了晚上,陆依该见的人终于出现了。

谭玄同推门而入,耳边充斥的是两个不同音色的笑声,那是他很多年都没有听到的。他骤然出现,陆依转过头,一时嘴角的笑意就僵住了,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爸,依依——”他轻轻的喊了一声,回去的时候,李芬已经和他说了。依依会回来,也是他意料之中的事。

陆依低着头,十指紧紧地握着。江绍南站起身,“谭叔——”

谭玄同朝着他点点头,目光又转移到陆依身上。

陆依此刻的心情五谷杂陈,她不是没有想过见到他的情景,可是再见时,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她很不矛盾,xiōng口就像被什么压住了,呼吸不畅,她平视着角落里的加湿器,看着那水雾,眼前渐渐有些朦胧。

“爷爷——我明天再来看您,您早点休息。”终于她还是选择的逃避。

老爷子看了眼儿子,目光透着冷冽,只是再看到陆依时渐渐变暖,“回家去住吧,你奶奶很想你。”

陆依听到那个“家”字,心里咯噔一下,只是脸色依旧,她淡淡地摇摇头。

老爷子只得点点头,“绍南,这些日子就麻烦你了。”

江绍南看着谭家三人,陆依径直的越过谭玄同的身边,这丫头心里有怨,这个结只得她自己能解。

谭玄同感觉那股气流慢慢的靠近自己,他的眼里竟是痛楚,他失去的不光是一段婚姻,还有一个女儿,他也愧对那个“依”字。

“爷爷,谭叔,我先告辞了。”

陆依出了病房,步履急速。江绍南赶紧跟在后面,这丫头压根没有看路,只盲目的往前走。他理解她现在的心情,心里那股气发出来,憋得难受。

陆依不知道前方到底是什么,只是拼命的往前走,就像那年。爸爸和妈妈离婚,妈妈提着行李离开家,她也是这样一个追逐在那辆车。

终于到了一个屏障,她停下了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走廊上静悄悄的,路灯发出淡淡的光芒,笼罩在她身上无端的天上一层忧伤。

“依依——”江绍南柔声的叫着她的名字,朝她伸出手,陆依只是低着头,目光定在前方那双黑色皮鞋上。她小时候调皮把谭玄同的皮鞋翻出来,小脚套进去在家里走来走去,还故意用力的跺脚,那时候他们一家真的很幸福。

思及此,心不由得痛起来。那个人是她最崇拜的人,可是却伤了她最挚爱的人。她记得她的父亲跪在书房里,爷爷的砚台砸过来的时候,她惊得大叫,可谭玄同硬着挨了,血顺着眼角流下来,她害怕了。她哭着跑过去抱着老爷子的腿,“爷爷,不要打爸爸——”那时候她不懂,以为是爸爸犯了错,被爷爷罚。

江绍南索性也坐了下来。他没发告诉她,他去上过陆然的课。

两个人彼此沉默着,偶尔走廊上传来悠远的脚步声。陆依抓了抓头发,突然出声。

“江绍南,你见过我妈妈吗?”

江绍南眯了眯眼,“见过。”

陆依歪过头,嘴角上扬,“是不是觉得我妈妈很睿智?哼——我,谭玄同真是走运了才能娶到我妈妈。”她的语气中有些自豪,只是一瞬就暗淡下来,“谭家那对龙凤胎只比我小半岁,你说可笑不可笑?”

她的声音很轻,轻的就像一阵微风拂过杨柳,可是江绍南听得真切,那里面的饱含的无奈和压抑,陆依不快乐。哪怪那日早晨,她虽然痛苦,却又超乎寻常的淡然。她或者这一生都没有想过婚姻,所以她把那次看的如此平淡,江绍南看着她眼角的光,幽深不见底,这些年她到底藏了多少事。

半年啊!她想不出来,妈妈在知道这个消息时是什么样的心情,那断痛苦的日子她是怎么熬过来的。

“妈妈住院的时候,李芬来找她哭诉,求我妈妈成全他们,她说他们是真心相爱的。”说道最后,她几乎难以发声,“我妈妈在生我的时候大出血,医生判定她今后都不能再要小孩了。”

“李芬却为谭家生了一个儿子——”

第六章

夜静悄悄的,窗外不知何时下起雨来,窸窸窣窣的打在玻璃上,朦朦胧胧,无端给人一种寂寞的感觉。夜晚的温度有些凉意,陆依抱着手臂,缩在那儿,她的目光里没有一丝暖意。在她渐渐长达懂事之后就守着这些,她没有想到有一天竟然会对他倾诉。或许是这一晚见到了谭玄同她慌乱了,无措了,只想找一个人轻轻的诉说着,无论他是谁。

江绍南喉咙一时有些难言,这样的事这个圈子里太多了,平日时他总是淡淡的略过,如今却像被什么东西给牵引住了,他轻轻的捋了捋她的发丝,她的发丝很软,微风吹过带着淡淡的沁香,“依依,那是上一辈的事,你母亲不会希望你对这些耿耿于怀的。”

这一番从来嘴中说出来,陆依心里有些不以为意,“旁观者清,你当然说的那么轻松。”她抿了抿嘴角,声音悠远,“是我妈妈提出离婚的,她周围有些抬头都劝她,谭玄同向她忏悔,可是妈妈很坚决,无论怎么样都改变不了。”陆依还是隐藏一段,关于她的那段。

她觉得男人有时候真的是个奇怪的生物,他们怎么能一边喊着爱着,而在背后却又欢欢喜喜的同其他女人在一起?她想不透。

“我妈妈是伤透了心。”她淡淡的陈述着,突然发现他的手竟然搭在她的肩头,脸色顿时冷下来,“你干什么?动手动脚的,别以为我爷爷喜欢你,咱俩的过节就算了。”陆依瞪着他,突然就想起来她那个爹,愤愤的说道,“你也不是个好东西。”

抬手猛地往江绍南xiōng口一推,然后站起身,江绍南也是将就着她,被她这幅表情逗乐了,和着把谭玄同那份恨意都转移到他身上了,“咱俩的过节,你要是想算?可以去你爷爷那里找他做公证,我认打认罚,可好?”

陆依瞪了他一眼,当然知道他这是在下套,老爷子对她的对象又关心的很。本着对她的亏欠,老爷子怕是在他入土之前就要把陆依的婚事处理好。这么到老人家那里一说,还不知道会整出什么事呢?

江绍南看着她眼睛转动着,静静地看着她。

陆依还想说什么,终究是吐了一口气,“我要回去了。”其实她也是拉不下脸来。江绍南也不回去,她这会儿能去哪?

江绍南理了理衣角,嘴角轻轻上扬。

陆依见他那副佯装的样子,心里莫名的有些气,“你借我点钱?”她那会出来的急,钱包里就剩一百来块钱,这会想去宾馆都不够。

江绍南看着她倔强的模样,也不忍再逗她,“你爷爷不是让我照顾你的吗,让你一个在外,我也无法和你爷爷交待。”他也不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陆依看着他挺拔的背影,心里渐渐有些倾动。

雨势越来越大,医院大厅已经湿哒哒的一片。江绍南站在路口,这时候有一个中年男子走过来,递给他一把伞。江绍南转过头,陆依赶紧走过去,“走吧。”他撑起伞,陆依乖乖的靠近他。

人在伞檐下,不得不低头。

风呼呼的吹着,雨从四面八方打过来,这伞已经完全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了。两个人的下身基本上都湿了。陆依原本还刻意的和他保持着距离,雨水打在身上更冷了几分,她不知不觉就靠了上去,江绍南嘴角不可觉察的弯起。

陆依右半边身子贴着他,他的身上有着一种独特的味道,不是香水,很舒服,给人莫名的安宁。前方一片黑幕,她眯着眼,只是凭着一种直觉往前走。

这一幕何曾相似。

“擦一擦——”上了车,江绍南扔了一条毛巾给她,陆依怔怔的接过,却是一动不动坐在那儿发呆。水滴顺着她的发丝一滴一滴的滑下来,衣服潮湿的贴在身上,整个人瑟瑟发抖却全然不知。

江绍南眉间一蹙,顺势拿过毛巾,刚碰到她的头,陆依肩膀剧烈地缩了一下,那是一种抵触和防备,“你干什么?”

“听话。头发不擦开,明天起来头疼。”他的声音沉静。

“我自己来。”陆依有些找不着北了,男人心海底针,这样的江绍南,温柔的让她已经不认识。陆依是个敏感的女孩子,她心里隐隐地觉得从这个晚上开始,他们之间的交集将会错综盘绕下去,她坐在那儿仿佛全身都失了力气。

江绍南拧着她的发丝上水,看着她眼眸中像蒙上了一层雾气,浅浅盈盈的,甚至动人。

助理开着车自然看到这一幕,他不觉有些讶然,江总原来也不会那么冷吗,照顾起女朋友来也这么有……威势,霸道中带着温柔。

依旧是回的是之前那儿地方。

江绍南递给她一套换洗衣物,她就去洗澡了。在浴室磨蹭了半天,出来时的时候,客厅的餐桌上放着一碗冒着热气的姜汤。她有些迷惑,这个家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难道是他熬得?怎么可能。她在心中否决了这个想法,江绍南一看就是那种远厨庖的呢?

“把姜汤喝了。”突然后背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陆依快速的转头,就看到他穿着睡袍走过来,看来他刚刚也是去沐浴了,尽管是穿着睡袍,可他还是一副衣冠楚楚的模样。

江绍南坐在沙发上,茶几上放着几份黄皮带。陆依坐在餐桌前,一边喝着姜汤,一边悄悄的打量着他。她想江绍南一定不记得她了,他在c大的演讲,她是主持人。那时候她作为主持人还帮宿舍几个花痴,问了一个问题。

问出这样的问题她也尴尬,可心里还是存着□分的好奇。现在想着她也觉得有趣。

江绍南一抬头,蓦地就捕捉到她嘴角浅浅的笑意,带着几分调皮,暖暖的,就像冬日的阳光一般。他合上文件,眸光一转,“陆依,忘了说了,你母亲刚刚打电话来,我不小心接了。”

陆依含着一口姜汤,差点就喷出来,她错愕的看着他,鼻腔被呛得难受,咳了一会儿,她才缓过来。

“江绍南,你——你太混蛋了——”陆依连忙去拿电话,大脑突然陷入了恍惚,“你和我妈妈说了什么?”又气又急。

江绍南望着她,唇角微扬,眸光温和,“唔,我告诉她,你在洗澡。”

第七章

江绍南望着她,唇角微扬,眸光温和,“唔,我告诉她,你在洗澡。”

陆依撞墙的心都有了,尤其是看着他那副温和的模样,恨得牙痒痒的。她竭力的平静下来,跑到安静的露台颤着手给陆然拨了一个电话。

陆然此刻刚从实验室回来,伏案翻着“固体润滑”的相关研究,目光聚在那一页推论上,却是一个字都没有看下去。这十几年除了女儿,她的心思都投身于专业上,兜兜转转,似乎又回来了。手机吱吱的响起来,陆然收回神,抬手拿过来。

“依依——”她轻轻的喊着女儿的名字,喉咙干涩的发酸。

陆依站在露台上,雨势渐小,雨滴顺着屋檐慢慢地倾落,随意的拨弄着吊兰,“妈妈——”她有些词穷,不知道如何和母亲解释了。

“你爷爷身体可好?”

陆依一怔,手上的动作一用力,一片叶子被她扯了下来,“爷爷做了心脏搭桥手术,还在康复期。妈妈——”她犹豫的说出来,“爷爷说他想见你。”

那端有一瞬的怔神,好久,陆依才听到她母亲的声音,“我知道,有时间我会去看他的。”陆然摘下眼镜,揉了揉酸涩的眼角,“依依,那会替你接电话的是谁?”

陆依心口一闷,“江爷爷家的孙子。”

“绍北?”

她一愣,“不是,江绍南。”

陆然暂短的沉默,“好,你爷爷的安排我很放心,这两天你先陪老爷子,等我忙完这个项目就去接你。”

陆依和陆然确定好时间之后,就挂了电话。她怅然的看着漆黑的夜空,暗暗低叹。

江绍南端着酒,立在酒厨边,看着窗外,目光悠远,似乎在沉思。

陆依走进来,捏着电话,从他身边径直的越过,稍稍停顿,“你家是不是按着东南西北的排行起名的?”

“怎么问起了这个?”江绍南放下酒杯,薄唇轻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陆依,你这意思是不是在提醒我该见家长了?”

陆依被他一堵,咬牙切齿,“谁稀罕。”她刚抬腿,就听见他轻轻的说道,“我们这一辈,我爷爷有五个孙子,确实是按东南西北排下来的。我大伯家两个孩子,堂哥叫江绍东,堂姐叫江西,小叔家的叫江绍北。”

原来真有一个叫江绍北啊,也难怪妈妈会提到。那还一个难道叫“红中”,江红中,陆依默念了一下,脸上憋着笑意。

晕黄的灯光下,陆依竭力地抿着嘴,双肩微微颤动,江绍南看着她强忍着笑意,自然猜到她的所想。“她不叫红中。”

“那叫什么?”陆依好奇了。

江绍南定定地看着她一眼,似笑非笑,“你想知道?”

陆依忙不迭地点点头。

“下回去我们家我就告诉你。”他云淡风轻的说道。

这种人其实是最讨厌的。“我睡哪个房间?”

“随意,当然如果你要和同床我也不介意。”江绍南不紧不慢的说道。

陆依完全败下阵来,老男人果然无耻起来无法比。

***

第二日,江绍南有公事要处理,助理送她去了医院。陆依推开门,发现里面多了两个陌生人,一男一女,模样俊俏,又有几分的相似。她的脚步微僵,不由愣了下。她从来没有问过那对双胞胎在谭家的事,并不代表谭家没有承认他们。

“依依来了啊?”老爷子朝着她招招手。

病房里一时陷入沉默中。

老爷子也颇为无奈,那两个人的错,却由六个人来买单。他在心里叹口气。

“谭东,给你姐姐倒杯水。”

“是的,爷爷。”

“姐——”陆依听着那声清朗的字眼,手蓦地一紧。

她抬手接过,手不可察觉的颤了颤,“谢谢——”

正巧护士进来,说是老爷子户外活动的时间到了。老爷子离去,一时气流活跃的窜动着。

陆依看着窗外,枫叶的颜色越来越深了,入秋了,天即将越来遇冷,似乎是因为换了一座城,她竟然有些冷意。

谭奕坐在一旁,这么个半天谁也不说话,她有些受不住了,朝着陆依微微一笑“我们来做个自我介绍吧——”说完,谭东冷冷的瞥了她一眼。

“我叫谭奕,他叫谭东,他是弟弟。姐——”谭奕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她,这个字从她口中喊出来其实也很艰难,“你看看我俩像不像?”

陆依浅浅的看着她,谭奕大概是有些紧张,手不时就扣着裙角,手肘不一会儿就抵一下旁边谭东,谭东倒是一直冷冷的坐在一旁。

“挺像的。”陆依眯了眯眼,她说不出此刻的心情,这十几年来她尽量不去想这对姐弟,甚至隐隐的讨厌他们,她以为这一辈子他们都不会有交谈的机会。

谭奕的脸角随即绽放出灿烂的笑意,那是简单的单纯和满足。

原本的尴尬,在这一问一答中渐渐消弭。陆依看着眼前的两姐弟,脑子里一片嘈杂与混乱。时光穿梭,似乎那一次见面还在昨日,转眼他们都这么大了。

谭玄同知道陆依今天要来,正巧有事想和他商量,他过来的时候,看着老爷子在楼下晒太阳。

谭奕这人自来熟的很,这会儿已经坐到陆依旁边了,“姐,你可真好看。”

谭玄同推开虚掩的门,干咳了一下,他自然听到了那一声“姐”,“你们都在啊?小奕和东东什么时候回来的?”

“谭先生,你好。谭首长在楼下,您有事可以出门右拐。”谭奕脸上的笑容瞬间没了,冷声说道。

谭玄同老脸一抽,“没大没小的,你妈妈怎么教你的?”

谭奕蹭的站起来,“我是谁教的用不着你管。”说完拎着包就跑出去了。

“我先出去了,姐,有时间我会去找你的。”谭东说道,脸上有些淡淡的忧郁。

刚刚还在说笑的人,如今匆匆离去,她好像在梦中一般。

谭玄同脸色很不好,他坐在对面,“依依,你母亲什么时候有时间?”

陆依眸光瞬间冷下来,他不知道他提起她母亲她的心里有多么的厌恶。

谭玄同见她一动不动,说道,“我知道你心里怨我,依依,爸爸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妈妈,只不过——”

“只不过身不由自?”陆依稍稍顿了顿,扯起笑容,满是讽刺,“您真是个自私的男人。”

“妈妈不会想见你的。”陆依冷冷的说道,“如果你对妈妈还有一丝情谊,也请您不要出现她面前。”

谭玄同脸色一白,“这事我会和她商量的,下个月你就要满20岁——”他的双手交叠,视线停留在她的脸上,似乎透着她在追忆什么。

陆依抬起头,脸上表情平淡。

半晌,谭玄同才开口,“你爷爷的意思,是希望你和江家孙子绍北……”

陆依瞬间不浑身冷了下来,短暂的失神之后,她嗤笑了一声,她喃喃的念着,“江绍北——”

谭玄同点点头,“绍北是个很优秀的孩子,我们看着他长大的,他比你大五岁,你爷爷这些年一直记着你的终身大事——”

陆依十指紧紧的攥着,喉咙有些哽住。她轻轻地张了张嘴角,声音还没有发出,这时候有一个略沉的声音先她一步,“谭叔,绍北不适合依依。”

陆依顺着声音的方向转过头,江绍南已经走到她的面前,眼神温柔的看着她,陆依眯着眼,晌午的眼光射进来,眼前的这张面孔已经认识熟识了很多年,让她一瞬心安下来。

“谭叔,这次回来,有件事我也想同你们商量一下,我打算娶陆依。”

她的脑子轰然乱了,她刚要说话,手就被他握住,陆依条件发射的要甩开,那只手却充满了力道,掌心热热的。

江绍南安慰性冲她一笑,目光坚定。

谭玄同自然没想到会发生这一幕,不由得愣了一下,“绍南,你和依依——”

“谭叔,依依正和我生气呢。”江绍南表情有些无奈。那在谭玄同看来,陆依此刻眼里的愤恨似乎小女儿家的撒娇。

“好好——”谭玄同也不再说什么。

谭玄同走后,陆依从沙发上站起来,一瞬不瞬的盯着他,“江绍南,你什么意思?”

她的反应在他的意料之中,“难道你真想嫁给绍北?”

陆依站在窗口,眼睛看着窗外的大树,完全没有理会他的问题,一字一顿,“你我都明白那一晚只是意外。”

第八章

陆依从来没有想过要嫁给这样一个人,即使他们已经全世界最亲密的人。无论从哪方面来说,她觉得自己和江绍南都不般配,她也无法找出一个理由江绍南为什么要选择她?

那日江绍南给她的回答是:子非鱼,焉知鱼之乐?你不是我,自然不会懂。

陆依她不想懂。落日的余晖洋洋洒洒射进来,给她的身影踱上了一层光彩,她怔怔地搅着面前的奶茶。

“怎么了?有心事?”陆然看着她,女儿性子淡,但总的来说还是开朗的。

陆依一愣,差点把奶茶打翻,“没事——”

陆然把脸颊边上的头发别到而后,嘴角轻轻一动,“是不是在这里不开心?”陆依看着母亲的眼睛,那双眼沉淀着太多的悲欢离合,却依旧如此的暖人。

“依依,我知道你一直无法原谅你父亲,可你的一辈子还长,那些无关痛痒的事,何须挂牵。”她抿了一口奶茶,眉心微微一动,太甜腻了。

无关痛痒,陆依扯笑,她妈妈到底是豁达。最好的结局就是,他还念着你,你却对他了无牵挂。

她也是私下看了谭玄同和陆然的当然交往的信件,才知道这两个人之间的爱情。陆然的性子冷,自然没有那些温婉柔情,可那不代表她不爱他?

“依依,你外公在我没结婚的时候就去世了,当年他留下的产业,在我和你父亲结婚之后,都并入了谭家,但是——”陆然的目光有些悠远,回忆往昔,她的父亲是不是早已料到会是这样的结局呢。“你外公当年立下了遗言,若是我和你父亲有朝一日离婚,他名下产业40%会划到我的孩子也就是你的名下,50%由社会基金会托管,10%给我。”

陆依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妈妈——”

陆然莞尔一笑,“你外公是一个很有远见的商人,当然这些必须到你20岁之后才能实施。”

陆依看着母亲的表情有些沉重,故意逗她,“妈妈,那我不久就是一个小富婆了。”

陆然含笑的摇摇头,目光落在陆依后面,一个俊朗的身影朝着她们的方向走过来。陆依噙着笑意顺着她母亲的眸光歪过头,只是一瞬目光顿住了。

柏楷一身西装,笔挺地站在桌旁,“阿姨。”

陆然朝他笑了笑,“开完会了?”

柏楷在n大本硕连读,即将毕业,院里原本希望他能留校的,但是他却拒绝了。当时院领导也来找过陆然,希望她能劝劝他。陆然倒是没劝,柏楷这孩子做事向来有分寸,他既然决定就有自己的打算。

柏楷漆黑的眼瞳望着她,知道她过来,他早早的下了课,如今面对面的坐着却不知从何说起了,“依依,什么时候过来的?”

陆依抬头冲着他笑了笑,“前几日,柏楷哥哥,好久不见了。”好久是有多久,陆依想想他们可能有三年没有见面了。

柏楷看着她脸上的笑容,目光微微闪烁。

“听爸爸说,你准备考研了?”

陆依嘴里咬着果肉,淡淡地“嗯”了一声。

这时,陆然手机响起来,实验室有个数据希望她能回去确认一下,陆然匆匆离去,让柏楷一会儿送陆依回去。

陆然离去之后,两个人之间突然变得沉默了。

柏楷是陆依去c市之后,第一个交上的朋友,她比陆依大4岁。陆依那会因为父母离婚,心里有些自闭,很长时间都不和周围的人说话,久而久之,教职工家的小孩都以为她是一个小哑巴。

那时候柏楷每天都会带着她去上学,久而久之,陆依倒是渐渐信赖上他了,话也变得多起来。

陆依望着窗外,时不时有情侣路过窗前,校园果然是恋爱最美的地方。

她微微弯动嘴角。

柏楷捕捉到她嘴角的笑容,这一副画面好像定格了一盘。

“依依,对不起——”她看了外边多久,他就看了她多久。

陆依嘴角微微一动,她慢慢的转过脸,浅浅的看着他,万事万物都在变,自然她和他都变了。

陆依听到这话心里猛地一抽,艰难地开口,“你没有对不起我。”说完她低下头,又抿了一口奶茶,冷冷的液体划过口腔,似乎已经没了甜味。她的语气淡淡,那些事已经过去了太久了。

柏楷勾了勾嘴角,“我这几天正好有假期,有没有想玩的地方?”

陆依懒洋洋的靠在沙发上,沉默了一瞬,她缓缓开口,“你忘了我六岁以前一直生活在这里?”

柏楷一愣,看着她墨色的眼睛,他们之间的距离无形之中已经渐渐隔开。

“对了,若然姐姐呢?”

“她去外地做一个调研。”

陆依点点头,她记得那会子柏楷带着李若然回去的时候,那时候,他们似乎说了硕士毕业就结婚。

“好了,我带你去晚饭。”

陆依一时间脑子有些混蛋,她落落的随着他走了出去。这不刚出门,就看到店门口停着的车那么刺眼的熟悉。

“怎么了?”柏楷发现她停下来,也停下脚步,“你朋友?”

孙助理朝着她走过来,“陆小姐,江总在车上——等了您半个小时了。”

陆依头疼,江绍南似乎忘了两天前,他们刚刚争吵过。

“谭老爷子要见您。”孙助理有些为难,又重重的强调,“要事。”

陆依不解,柏楷说道,“依依,既然你爷爷有事找你,你先去吧。”

陆依蹙了蹙眉,“那……再见。”她朝着柏楷淡淡一笑,转身向江绍南的车走去。

“爷爷急着要见我有什么事吗?”陆依觉得这或许根本就是江绍南编的理由。

“你可以上车问江总。”孙助理一句话陆依没有了声音。

江绍南坐在副驾,陆依上车时,他闭着眼,脸上散发着淡淡的倦容。

车子稳稳的行驶着,江绍南却依旧闭着眼睛,她叹口气,心里微瑟,这是上当了。

“江绍南,用这种理由骗我好玩吗?”她冷冷的说道,她没有期待他能回答她的问题,歪过头看着窗外流动的景物,xiōng口一阵烦闷。

车子开到馨园时,静谧的空间里传来他略略沙哑的声音,“你爷爷确实要见你,除了他,还有我爷爷。”陆依心里顿时有些不好预感。

两个人向屋内走去,鼻尖飘过阵阵桂花香,这一刻他们之间是难得的静谧与安宁。江绍南突然说了一句,“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我们不是这样的过程。”轻轻的一句,带着几分内疚。

陆依还没有理解他的意思已经进了屋内。

谭老爷子昨天已经出院了,他坐在大厅里,旁边是一位老者。

“依依,你过来。”谭老爷子声音轻轻的,拍了拍身边的位置,陆依坐过去。

“爷爷,谭爷爷——”江绍南喊了一声。

“哼——混账东西!”发话的是江老爷子。“依依啊,今天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的。”

“江爷爷——”依旧不明所以然。

“绍南,从小我就教育你们要洁身自好,爷爷这次太失望了,你和依依的事,你有什么打算?”

“我会娶她的。”江绍南振振道。

“我不会嫁他!”陆依气愤站起来。

“依依——”谭老爷子重重的喊着她的名字。

“爷爷,我和他根本不熟?我们之间根本没有爱。”陆依突然间觉得有些窒息,“江绍南,你说话啊?”

她紧紧的盯着江绍南,因为激动,呼吸有些急促,却是一脸的倔强。

江绍南蹙着眉心,下颚绷得紧紧的,“陆依,我说过,我的人生不会允许错误的发生,既然发生了,我定然会纠正好。”

陆依双腿一软,虚晃的退了一步。

“我不会同意的。”她嗤笑一声,隐忍地克制住自己,转身看着谭老爷子,目光坚定,“爷爷,我不是谭家的人,我有自己的选择。”

老爷子xiōng口一紧,颤着手指了指她,一脸的痛惜,“依依——”然后一脸的悲愤,从茶几下拿出一本杂志,重重的仍在茶几上,“爷爷只是为了你好!”

陆依的目光落在杂志上,那张封面,她有些迷糊,头顶的光明明那么耀眼,她却觉得眼睛一片恍惚,她突然觉得自己掉进了一张网里,举步维艰。

“老谭——老谭——这是怎么了?”

“快,送医院——”江绍南朗声喊道。

陆依看着她爷爷闭着眼倒了下去,她的思维就像被人抽去了一般。

第九章

寂静的医院走廊,灯光暗淡,陆依一个人落落地站在走廊尽头。江绍南从病房里出来,步履不急不慢,一步一步走到她的身边。她柔美的侧脸透着几分暗淡,目光淡淡的看着黑暗的夜空。

“你爷爷没事。”江绍南的语气依旧平稳。“我让护士等他醒过来,就过来叫我们。”

接下来又是一阵沉默,陆依低垂着头,嘴角微微噙动,“那——那杂志怎么回事?”怎么会无缘无故就上报呢?报社就算不顾及她这个无名小卒,也该对江氏有所忌惮。

江绍南薄唇微动,“如果我说只是一个玩笑你信不信?”

陆依嗤笑,“玩笑?”风穿过窗户,嗖嗖的灌进来,周身忽然一阵寒栗,动作缓慢的转过身,“我们之间的玩笑还少吗?”

江绍南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一时间有些词穷。

他们身后传来轻轻的脚步声,护士来通知,“江先生,老爷子已经醒了,他要见陆小姐。”

陆依朝她点点头,径直向病房走过去。

江绍南定在原地,一直看着陆依的背影。

房间里,静谧的让人丝丝不安。谭老爷子半倚在床上,浑浊的双眼看着她,眼里竟是无奈与痛惜,“依依,你受委屈了。”

陆依看着他,微微扯动嘴角,“爷爷,我过得很好。”

老爷子看到那个笑容,心口蓦地一阵酸涩,他重重的叹口气,“我辜负了你外公的嘱托,没有照顾好你母亲,连带着我的亲孙女,在原本在快乐的时光却失去了那些童真,爷爷这一生,在持家上到底是失败了。你爸他——”

陆依伸出手,覆在老人的手背上,“爷爷,我和妈妈这几年过得很好,真的很好。”她吸了吸鼻子,声音暗哑。

老人手一转,握住她的手,略一沉思,“依依,爷爷也没多久可以活了,我现在唯一的愿望就是——”他的手力不自觉地加大,“我希望你能和绍南结婚。”

陆依怔怔的看着他,眼前的人影一瞬间有些模糊,她眯了眯眼,半晌缓缓的说道,“让我想一想。”声音小的如一只虚弱的猫咪。

老爷子睡着之后,她才离开。出来的时候,江绍南还在倚在门口,一阵淡淡的烟味扑面而来,他的指尖忽明忽暗,见她出来,又吸了一口,陆依看着他嘴边的烟雾,微微蹙眉。江绍南轻轻掐灭了烟头。

“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去我妈那里。”陆依一口回绝,转身就向前走去。

江绍南长臂一伸,拉住她的手臂,“你一个女孩子,这么晚了不安全。”然后就拉着她的手臂继续往前走。陆依微微挣脱了几下,他不为所动。她看着他的侧脸,他的面色有些疲倦。

他们之间的片段慢慢地涌现在她脑子里。她盯着他的手,那双手完全包裹住她的手,有一种独特的暖意与执着,就像曾经谭玄同的那双手给她的感觉一般。

到了医院楼下,谭玄同正巧从外地赶回来,风尘仆仆的,他看到江绍南焦急地迎上来,“绍南,老爷子怎么突然厥过去了?”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若有若无的瞥过陆依,自始至终,陆依都没有看他一眼,谭玄同心里叹息,那种深深的挫败与无力满身袭来。

“玄同,你先别急。绍南在电话里不是说了吗,老爷子现在没事了。”李芬从车里下来,她身披一件民族风的披件,说不出的迷人,却是一脸担忧地看着谭玄同,手紧紧的抓着他的手臂。

陆依的目光定在她的手上,只是几秒,随即转身。

夫妻和睦,情深意切?真是可笑,越没有越想证明,李芬根本不需要在她面前表演什么?因为从一开始,陆然就没有把她放在二两五上。

“谭叔,爷爷刚刚睡下,我先送依依回去。”

“陆依,你站住!”江绍南语气一瞬间沉下来,你这么横冲直撞有多危险你知不知道?”他拉住她。

两个人站在路灯下,夜深人静不代表没有人。

“你是我的谁?你凭什么管我?”陆依抬头看着他,直视着他的眼睛,眸光幽深,“江绍南,说白了,我们之间不过是一夜情而已。”她眼里一瞬间冷下来,她一点一点用力地扒开他的手指,似要抛开一切的束缚,“如果你不是知道了我是陆然的女儿,竟而得知我是谭家的孙女,你会娶我吗?你不会——你和谭玄同一样——”她近乎嘶吼地喊出来。

陆依不谙世事,不代表她看事的通透性。

江绍南当即黑了脸,他向来不对女人动气,然后这一次他着实动怒了。那双眼瞬间冷冽下来,就如同那日醒来,她见到的那种冷。“既然你这么认为,我也不想再说什么。谭家和陆家早有婚约,两家的结合是必然的。当然你是最好的选择,因为你姓陆,外界不会有更多的担忧。”

陆依的指甲不知不觉间已经嵌进掌心,她的脸色一阵惨白,不论他的话是真是假,还是伤了她。她紧咬着唇,目光由愤怒一点一点的无力下来。

江绍南看着她失落的神色,表情黯淡了一瞬,再避免她说出更多刺耳的话来,他拉开车门,“先回去。”

陆依定定了一会,然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手碰到车门,指尖一阵凉意,只是一瞬,她大力的甩上门,快步的向对面的马路跑出去。

江绍南压根没有想到她会这样的反应,十字路口,车辆往来,陆依竟然不顾一切就冲了过去,一时间竟是刺耳的擦车声,然后一片嘈杂的喇叭声穿插着方言的咒骂。

江绍南怔怔地站在原地,回过神来时,后背竟是一片潮湿。他瞧着她上了出租车,心口才舒了一口气。

陆依上了车之后,才反应过来,她刚刚的行为有多恐怖,心里一阵后怕,脸色的惨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冒了一身的冷汗,双手也微微颤抖。

“小姑娘去哪?”司机大叔问道,看着她慌慌张张的样子,大叔自然而然想深了,“大晚上的不回家,家人会担心的,再说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太危险了。”

陆依呼了几口气,才发出声来,解释道,“我爷爷生病了,我过来看他的。师傅,到n大研究生部。”她紧握着手,慢慢的找回了心绪。

人在最脆弱的时候,想到的总是掩藏在心里最深的那个人。

研究生宿舍时那种90年代的老房子,墙壁上爬满了茂密的蔓藤,她抬手看了一眼,整栋楼间或着发出亮光。她和门房阿姨说了一声,门房阿姨很热情,“柏楷啊,3楼302。”

陆依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找他,她在楼下徘徊了半个小时后终于上了楼。站在门口,看着那斑驳的门,那扇门没有关紧,灯光从门缝射出来,她刚抬手准备敲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柔和的女声,她的手顿时僵住了。

“柏楷,你看这里哪里是不是一年没有擦了,这灰都有三尺厚了。”

“你说话啊——”

陆依抿抿唇角,一阵微风吹来,轻轻的吹开了一半门,她抬头,刹那间目光直直的落在前方,大脑突然白茫茫,连呼吸都怔住了,身上仅有的暖意渐渐的消去。

暗黄的光影,坐在那里拥吻的情侣,陆依突然觉得自己太可笑了,从一个黑潭里又掉进了另一个黑潭。

下楼的时候,门房阿姨还问了句,“找着人了吧?”

陆依点点头,深深地看了一眼302那个位置,“找着了。”她终于找回了自己,年少的自己。她紧紧地咬着唇角,怕自己会哭出声来,渐渐地尝到了血腥味,却没有感到一丝疼痛,因为有一个地方比这里还要疼上千百倍。

把n大了转了几圈,最后累得走不下去了,坐在一边的石阶上,怔忪了半晌,陆依掏出电话,翻出那一长串数字,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她闭着眼,一字一顿,说的异常清晰,“我同意结婚。”

第十章【补完】

c市的冬季比历年来都要冷,今年的第一场雪竟然在圣诞之夜飘下来了。陆依从电视台出来的时候,冷风从每一个角落吹冻着她周身每一个细胞,她不自觉的拉了拉帽子,

她低着头,时不时的还要回答同事的话,说话间嘴边浮起了一团白雾,大抵是太冷了,她又紧了紧了衣领,一张脸大半都藏了起来,只露出通红的鼻头,让人忍不住想要去揉一揉。

江绍南嘴角浅浅的上扬,目光锁着那抹白影,洁白入雪一般的纯净。他撑着一把黑伞,一步一步的走了过去。那丫头一直不是低着头,就是侧着脸,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存在。

“陆依,快看!太帅了——”夏晓雪激动的摇着她的手臂,陆依的伞瞬间抖了抖。

“有钟汉良帅吗?”她的声音很低很平静,却认真的可爱。

“嗯,我没有亲眼见过钟汉良,但是这是我肉眼见到的最最最帅的。”夏晓雪的脚步渐渐的慢下来,帅哥信步走过来,似乎正是她们的方向。

“陆依——”江绍南突然叫了一声。

陆依惊诧的回头,“你怎么来了?”她在c市工作了一年,江绍南从来没有在她的圈子里出现过。她静静的看着他,白雪漫天,他一袭深色大衣,盈盈的立在这儿,瞬间夺人眼球。

夏晓雪的双眼瞪得和铜铃一般,嘴角一动不动的微张着,陆依瞧着她这样不知道明天的喉咙会不会疼,随即用手肘抵了抵她。

“陆——陆——陆依,他——”夏晓雪尽管这一年来也见了不少人物,还是第一次打起舌头来。

陆依扑哧一笑,随即把伞塞给她,“小雪,我先回去了。明天见。”趁着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她灵动地钻到江绍南伞下,然后拉着他的袖子就朝着他的车快步走去。

两人之间没有过多的话语,陆依发现他的心情似乎很好,虽然他的脸色有些疲倦,腮边隐隐可见青渣。

空调暖暖的,陆依渐渐感到几分慵懒,眼皮不时的耷拉下来。江绍南趁着红灯时候,歪过身,把她的羽绒服拉链拉下来。一切仿佛都在再自然不过的事。他的眸光有些遥远,他们已经有半个月没有见面了,这丫头似乎比他离开了胖了一些。不过,她还是太瘦了。

“妈让我们回去吃饭。”他眸光微转,在她渐入梦想时清淡地说道。

如其所料,陆依睡意瞬间全无,端端正正的坐起来,眉头一簇一簇的,“你怎么不早说!”她转头瞪着他,黑白分明的双眼圆鼓鼓的,江绍南和她这一年来的相处,尤其喜欢捉弄她。每每这一刻,他都觉得无比的舒坦。

陆依紧紧的抿着嘴角,尖尖的下巴绷得紧紧的。她的婆婆一点都不像电视剧的婆婆,对她没有一丝苛刻要求,每两三天都会让人给她送各式的煲汤。

陆依虽然和江绍南已经领证半年了,她和江夫人的见面的次数也屈指可数。上一次,江夫人把她接过去,往日都是江绍南陪着她,这一次的例外,她知道江夫人有话对她说了。

果然,陆然给她一套金灿灿的首饰,做工极其精致,还有一个玉镯,色泽通透。她一看就知道价值斐然,那也不是不拿也不是。

江夫人把玉镯戴在她手上,沉吟道,“果然适合你,你肤白带着很漂亮。”

“妈妈太贵重了。”这以后她出去采访磕到哪里一个卫生间就没了。

江夫人摇摇头,“带着总会好的。”顿了顿,“依依,你和绍南打算什么时候要孩子?”

她一愣,心口不禁一跳,随即低下头,她有些不敢看江夫人的眼睛,“妈妈,我们——我才刚刚工作。”她脑子里蓦然地就浮现出几个流口水的宝宝,瞬间有些寒战。

她不喜欢孩子,甚至,有些恐惧。

尽管江夫人没有再说什么,可陆依还是感觉到她是不高兴的。

陆依一直默不做声,江绍南偏过头,“想什么呢?这眉头都要成川字了。”看着她纠结的模样他忍不住打趣道。

“我给妈妈买的圣诞礼物还在家里。”她不自在的说道,心里还是有些抵触去他母亲那里的。说完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这理由太假了。微微叹口气,其实她总觉得江夫人似乎看穿了一切,比如,这一年来,从订婚到结婚,她和江绍南从未有过夫妻关系。

“我替你准备好了,在后座。”他笑了一声。

陆依歪过头看着窗外,“雪下大了呢!”她轻轻地说道,声音说不出的动人。

车子开到江夫人所住的梨园,陆依一路上都在给自己都心里安慰,呼了一口气,刚要开车门,江绍南快速的歪过身子,一把就拦住她,陆依感觉到唇间微凉,她一愣,随即又是一阵吃痛。

“圣诞快乐,如果你没有给你老公准备什么圣诞礼物,这个——”江绍南弯弯嘴角,“就当做是了。”

****加更*****

“似乎这个礼物太重了。陆依站在车旁边定在那儿一动不动,雪已经停了,地面铺上了一层薄薄的雪花。微凉指尖突然一暖,低下头轻轻一瞥,他修长漂亮的手指拉着她的五指,指腹间的温暖没来由的让她心一慌,立马就要甩开。

“妈妈在楼上——”江绍南覆在她的耳边似有似无的亲昵萦绕在两人周边。

陆依眉心微微一动,立马要抬眸。

“别动,陆依,听说妈妈上回伤了心,这次要是——”陆依顿时一脸泄气,心里重重地叹息一声,没有挣脱开他的掌心,两个人一起进门。

保姆周妈开的门,他接过江绍南的拎着的袋子,余光不着痕迹的看着两人。

陆依摘下围巾,江绍南顺手就接了过去,又给她理理发尾,眉眼中的宠溺隐隐可见。周妈抿着嘴角,“夫人在厨房煲汤,我去叫她。”

陆依蓦地转过脸,“你骗我!”美目微瞪,盯着那双深不见底的眼眸,只是她怕自己会沉陷,很快的转移开了,望着厨房的方向。

“你可以向妈妈求证一下,她刚刚是不是再楼上书房。”江绍南淡淡的说道,平静的声线中带着几分蛊惑。

她重重的哼了一声,他明知道她不会去的,还故意这么说。

江夫人从厨房里出来,身上还围着围裙,陆依有时候觉得她的婆婆很懂得享受生活,和她母亲明明是相同的一种人,却过着截然不同的两种生活。

当然陆然的生活是有种不食烟火的感觉,而江夫人却是重在享受生活的过程。

“这是我和您儿媳妇给您挑的礼物。”江绍南半靠在沙发上,说起假话来一点也不脸红。

陆依在心里暗叹,奸商果然是奸商。

“很漂亮,还是依依的眼光好。”江夫人柔柔的瞥了她一眼,“绍南以前给我选的礼物,我一直放在储藏室里。”

“妈妈,您喜欢就好。”陆依自然要配合江绍南,婆婆喜欢比什么都好。

说起来,结婚前陆然还给她做了一次深刻而简洁的儿媳经验传授。当时她原话是这么说的,你婆婆是个明理的人,遇到事情可以和她商量,总之我们都希望你好。听得出来,陆然对她的婆婆很信任。

江夫人将披肩披上,陆依帮她整理。周妈在一旁也赞叹道,“夫人这个颜色真配您。”

“是呀,妈妈披着这颜色,一点都不像我的婆婆。”陆依低着头,替她理理发尾。

“哪像谁啊?”江夫人问道。

“姐姐啊——”陆依随口说道。

江绍南半倚在沙发上假寐,他的脸角顿时抽动。

陆依也没反应过来,她和陆然常常这么说,倒也不觉得奇怪,可江夫人足足比她大了40岁。江夫人对于自己的儿媳妇又是疼爱又是无奈,亏得这时候,陆依还能一本正经的继续说道,“妈妈,您比我妈有品位多了,我妈妈要是看到这披肩,一准说是套上麻袋了。我觉得我妈的艺术细胞都被科学那块挖空了。”

江夫人看着镜子,驼色,麻袋,她慢慢的联想啊。

江绍南弯弯嘴角,知道他妈今后不会再带这麻袋了,他张开眼,满目的惬意,伸伸手,又自己给自己敲了两下。

“肩又疼了?”陆然撇过头问道。

“嗯。”江绍南慢悠悠的应道,不时的揉两下,周妈看着陆依还在那儿,已经给她使了几个眼色了。

陆依咬咬唇,坐了过去,“我给你揉揉。”这话说的虽然有些不时很情愿,她婆婆对此倒是很满意,脸色哪是春风和煦,“我进去看看汤,一会儿吃饭。”

江夫人一走,陆依重重的在他肩膀上狠狠的锤了几下,“舒服吗?江总?”

江绍南面色依旧,声音淡淡的,“夫人的手艺还需努力,今后要勤加练习。”

陆依囧,嘴角抽搐,撇嘴说道,“我的收费很高。”

江绍南转过身,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她,然后笑了笑,蓦地奉上一张金卡,“无限额,为夫可以尽情享受你的服务了。”

陆依有些凌乱了,“夫人”“为夫”,江绍南今天是魔杖了,她不客气的拿过来,心里想着过几天要去看看,是不是真的和小说写的一样,无限额。

陆依慢慢收回手,眸光一转,很快清醒过来,吐口而出,“你想干什么?”

一瞬间,江绍南刚刚还是浅笑的双眼瞬间冷漠下来,“你爷爷这周生日,你父亲的意思是要将李芬正式介绍给谭家的亲戚。

第十一章

陆依面色淡淡的坐在那里,心里说不出有什么感觉,或者更多的失望。男人一生到底可以爱多少女人?谭玄同这一生都不会忘了陆然,可是他却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对他来说到底什么是爱?

安静了一会儿,她的脸色浮出一抹淡淡的涩意,当年陆然和谭玄同离婚,李芬以两个孩子压迫,谭家接受了那两个孩子,可是从不许她踏足谭家的私人宴会,包括谭奕和谭东。在圈子里,谭家只有一个孙女,那就是陆依。

“那是他的事和我无关。爷爷的生日,我可能要去外地采访。”陆依轻轻说道。

江绍南不动声色,微微眯了眯眼,和她相处一年,自然知道,其实她对她父亲一直是矛盾的。“你要是不去,老爷子可是要伤心了。”

陆依若有若无的牵了牵嘴角,“我会提前去和他过生日的。”

江绍南蹙了蹙眉,“那我这个孙女婿怎么办?”

周妈帮着陆夫人布置好餐桌,陆依起身,嘴角抿了抿,“即使你不贴上“孙女婿”他们也不会把你当成爷爷的侄子的。所以,您随意。”

江绍南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又好笑的摇了摇头。

陆依看着满座的菜色,却是一点食欲都没有。

江夫人问道,“依依,菜不合口味?”

“不是的。”陆依看着婆婆的关心的眼神内疚了,“中午和同事去吃自助餐,吃撑了。”

“那喝些汤,你妈妈说你最爱喝罗宋汤。”江夫人亲自给她盛了一碗。

半晌。

“你爷爷下周生日,到时候我和老江都会出席。”江夫人一本正经的说道,陆依捧着碗,默叹,鸿门宴该是如此。

“你和绍南结婚,当日没有办酒席,这次趁着老爷子的生日,两家人也要走动一下。”江夫人看上去温婉,做起事来倒是一点都不拖泥带水,“我和你母亲商量过了,到时候,她也会去的。”

“妈妈——也会去?”陆依瓮声问道。

江夫人淡淡一笑,一脸的温和,“为什么不去?”顿了顿,“我江家的亲家母自然要去的。你要是单位有事,让绍南提前和你们台领导打声招呼。”

原来妈妈会去,可今天通电话时,她怎么都没有说呢。

既然江夫人话都这么说了,陆依自然不会当面回绝她,她的腿小心的在桌下碰下江绍南一下,然后轻轻歪过头若有若无地看着他。

江绍南优雅地喝着汤,修长的手指端着碗,语气甚是温柔,“这么看着我,怎么还想喝汤?”

陆依被他一堵,暗暗的瞪了他一眼,闷声喝完了两大碗汤。

晚上自然是住在江园,陆依的公公工作繁忙,一直在b市,江夫人因为身体不好,c市相较于北方,空气湿润,因而几年前她就搬到c市调养。

她早早地就钻到被子里,趁着江绍南在洗澡,把房间所有的灯都给关了。

江绍南洗好澡上床,床轻轻晃动了几下。陆依紧紧裹着被子,一侧就摆放着一条毛毯。

“陆依,松开被子。”

陆依闭着眼,一动不动,继续挺尸。

三秒之后。

“你干什么?这是我的被子,我唔得,你凭什么扯?”

江绍南长臂一揽,“这是夫妻共有财产,共同分享。要说理由,一条,我们是夫妻。”

陆依被他拥的难受,“你要谋杀我啊?”她闷的有些喘不过气来,抑或者是他的气息太过浓烈。

“有时候是有这种想法,陆依,你的心有时候就像茅坑里的石头——”

“这话倒不是你这种高雅人士说出来的。”陆依撇嘴。

他xiōng口一怔,隔着睡衣,她都能感到他的心跳,“你要是能把对婆婆的柔顺转移一下,我想我们肯定能拿到模范夫妻的。”

“是吗?可惜我认人。”

江绍南沉默了一下,“这件事既然妈已经决定了,我自然乐意配合,你要是有想法可以找她,有你这么千依百顺的媳妇,我这做儿子自然不能落后,你说是不是?”

陆依抬眸斜了他一眼,最终没在说什么。结婚以前江绍南是个冷漠强势的恶霸,结婚后,两人的关系进入一个怪圈,可他一如既往的将他的恶劣发挥的淋漓尽致。

陆依故意蹬了他两脚,然后凉凉的说道,“不好意思,缺钙晚上睡觉腿抽筋。”

江绍南歪过身子,灼灼地望着她,时间慢慢的过去了,即使在黑暗中,她依旧能感觉到那抹深邃。

“礼尚往来。”他简洁的吐出四个字,温厚的大掌覆在她的小腿肚上。

“不用了。”她惊得喊了一声,可江绍南可不理会,力道恰到好处,陆依起初还有些抵触,这会儿都昏昏欲睡了。

“江绍南,你为什么要娶我?”

江绍南听着她恍恍惚惚的声音,知道她大概要睡着了,“哪有什么为什么?”声音低沉好听。

那次,她和他刚刚领了证,他带她回江园,他小叔家的女儿江笙,“江湖绰号”江红中正好也在。陆依和她年纪相仿,两个人也能投缘。

“你怎么会嫁给江绍南的?他太老了,又冷又赢,性子又别扭,除了钱多,长得不错,陆依你看上他什么了?”

陆依当时躺在露台晒太阳,也是现在这个样子,慵懒的就和他小时候养的猫一样,“我也不想啊,登记时我看到他的身份证,哎,我都怀疑是不是出生日子打错了,你看他也没有那么老啊?”

“嗯。”江笙郑重地点点头,“老男人都喜欢找小女生。”一会儿,江笙声音放下来,“你和他那方面还好吧?不要害羞啦,和我说说,我绝不对外人说。我发誓!”

“嘿嘿,主要我听说他不近女色的,我之前都怀疑他那啥的性取向非同反常。我是来替我哥正名的,到时候我要追究造谣者的诽谤责任的。”

江绍南是想去露台替他爷爷拿东西,他拧着眉毛,刚想故意出声,陆依开口了,“不知道他是攻还是受?”

自此,他基本上不让她和江笙单独相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而今她乖巧地窝在自己的xiōng口,鼻尖浅动,气息挠的人心口一阵□,江绍南忆起当日她的话却是牙痒痒的。

*****加更*****

陆依醒来的时候,是在一个温厚的怀抱里,江绍南依旧在熟睡,他的表情没有平时那么板正,陆依第一次发现他的睫毛竟然这么长,可惜了,长在他的脸上。她的脑子里蓦地就浮现出一个孩子的模样,依依呀呀,嘴角流着哈喇子,越想越深,孩子竟然和江绍南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她赶紧禁止自己想象下去,心里默念道,小面摊不可爱。

江绍南依旧在沉沉睡着,她看着他面庞出神,一瞬之后,她轻手轻脚的起床。

半夜里就下起了雪,陆依走到窗前,掀开窗帘一角,眼前一片莹白,院子里积压了一层厚厚的雪,漫目的望着心里无端端地升起一种凉凉的感觉。

家里静悄悄的,她去厨房准备做早餐,冰箱里有现成的小菜。一会儿江夫人和周妈出来。

“怎么不多睡一会?”

“妈,刚熬了粥,我去给你盛。”陆依浅笑着去了厨房。

江夫人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微微一动。

周妈笑说道,“太太,我倒没想到依依还会下厨,他们这一代能进厨房的不多了。”

江夫人点点头,若有所思,“随她母亲,当初绍南说要结婚,我倒是没想到会是陆然的女儿。且不说两人年龄差距摆在这儿,再者,绍南性子沉,陆依性子淡,要不是绍南坚持,我确实不乐见其成。没想到——”

她叹息一声,“感情的事都是如人饮水,绍南也没少被陆依堵着的,我看,他倒是乐在其中的很。”

“太太就等着抱孙子吧。”

陆依端着一个大白瓷碗,冒着热腾腾的蒸气,她眼前有些模糊,目光不明,“妈妈,厨房里有面粉,我就熬了面疙瘩,你尝尝。”她给江夫人盛了一碗。

江夫人看着面前的疙瘩粥,不禁有些失笑,“依依啊,这是你妈妈教你的?”

陆依一愣,随即有些赧然,“妈妈说您很喜欢吃这个。”

正巧江绍南下楼。

“绍南,快来尝尝你媳妇做的面糊?”江夫人明显是高兴的。

“妈妈,这是面疙瘩——”陆依嘴角抽动,虽然有些糊了。

江绍南微微眯着眼睛,眸光瞥过陆依,嘴角若有若无的轻动。

陆依低垂着头,干干的捧着青花碗。

“还是你媳妇有心,好多年了,我都没有尝过了。”

“嗯,比我之前吃的好多了。”江绍南想着刚结婚那段时间,陆依不知道怎么回事,每天晚上都回来熬面疙瘩,基本上他们那一周晚上都是喝这个过来的。一开始他还想不明白,这会儿倒是对陆依另眼相看了,小丫头确实有心了。

她吱唔了一声,“委屈你了,我回去再多多练习。”

这一顿早餐,江夫人难得的喝了两碗,结果是中午就胃痛。

转眼到了,老爷子的生日。那日,江绍南早早的驱车去了电视台,陆依拎着一个黑色袋子走出来。她特地换上了一件亮色大衣,衬得那张越发的清瘦。

车子平稳的行驶,车内一片安静。

“你可以对着镜子演习一下。”江绍南凉凉的说道,沉稳的语调夹杂着几分笑意。

陆依没理他,静默了半晌又有些不甘,“下午做了一个欢乐送礼的节目,笑多了,现在面部神经抽搐。”

“依依,你这幅模样去宴会,别人会以为我们夫妻不合呢。”

“我们合过吗?”陆依回复。

长久的沉默。

“你确定我们没合过?”他瞥了她一眼。

陆依怔愣了五秒,随即反应过来,脸色倏地泛红,“你的思维真跳跃。”

第十二章

两个人回到园子时,客人已经来了大半。老爷子的生日家里的亲戚加上平日走动的老友,来的也不少。

谭老爷子早就巴望了半天,这会儿孙女孙女婿都来了,一脸的满足。

“爷爷。”两个人异口同声的喊道。

谭玄同站在一旁,陆依淡淡的瞥了他一眼,陆依和她父亲的关系一直很淡,当初老爷子竭力撮合她和江绍南,也是希望有一天,陆依和谭玄同父女关系能够缓和,不过照现在这情形来看这对父女似乎越走越远了。

李芬隐隐的立在他的身旁,静静的望着她。

“依依来了啊,累不累?”李芬对陆依的周道,陆依不着痕迹的避开。

“谭叔,依依刚下班,我先带她去休息。”

谭玄同眸光一沉,江绍南既然娶了他的女儿,至今连一声岳父都没有喊过,他心里也是颇有微词的,可又说不出来。

上了楼,她看着一个单薄的身影站在二楼的尽头,冷冷清清的,陆依甚至觉得那是她的错觉。

谭奕从暗处走过来,嘴角弯动,“姐,姐夫,你们回来了。”完全和刚刚那个身影判若两人。

陆依点点头,没有说什么。她对那这一对同父异母的姐弟没有过多的情绪,其实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对许多事情都不太在乎。

谭奕倒是一点不介意陆依对她的淡漠,“姐,我都无聊死了,我和你说说话吧,姐夫,不打扰吧?”

江绍南无谓的点点头,“我听你姐的。”

谭奕抿嘴笑道,“嘿嘿,姐夫你对姐姐真好。”

江绍南下楼之后,陆依和谭奕坐在陆依小时候的房间里。陆依摆弄着床头柜上的水晶球,这里面的布置还和她离去时一模一样。相比较那后来的卧室,这间卧摆满了各式各样小女孩的玩具。陆依看着都觉得有些不适应。

久久的沉默。

“怎么不下去?”陆依开口问道。

谭奕缩在沙发里,“已经习惯了呆在角落里,那种光明正大,怕是难以适应了。”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冠上这个姓。”谭奕眯着眼,“姐,还是你好。”即使她没有那个姓,依旧是光彩明亮,她有一个伟大的母亲,还有那么多疼爱她的长辈,这些都是谭奕一辈子都无法企及的。谭奕记得第一次看到陆依的情景,那么的干净漂亮,她都不敢看她。

陆依浅笑,“我有什么好的?”

“姐夫好啊。”谭奕正色说道。

陆依稍稍一怔,很多人都和她说,江绍南好,她勾了勾嘴角,笑了笑。

“谭东呢?”照理作为谭玄同唯一的儿子,他理应出现的。

“他在学校,没有回来。”谭奕脸色淡淡的。“有时候,我倒是希望自己和像你和谭东那样,我—妈打了好多电话给他,最后他直接关了手机。”谭奕小心翼翼的喵着陆依的神色。

一会儿,佣人上来敲门,“小姐,老爷请您下去。”

陆依呼了一口气,该来的总要来。

谭奕窝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表情淡淡的,可是陆依还是看到了她眼角的灰暗,她心口微微一动,终是没有说什么。

楼下大厅气氛有些过于安静,陆依隐隐的觉得有些不暗流涌动。果然,她轻轻一瞥,原来如此。

“妈妈——”陆然听到女儿的声音,转过头来,眸光温和。

这会儿,大家都看到这场面。谭玄同那些事圈子里都知道,如今陆然的出席,但是让他们回想起来。

李芬紧紧的握着圈子,脸上的笑意早已维持不下去僵在那儿,甚至尴尬,如同被人撕开了伤疤。

陆然是同江家人一起来的,不少太太都上前和她打了招呼,陆然一一回话。其中不乏,当年和陆然走的近,为她抱不平的姐妹。

陆依看着李芬的脸色越来越不好,心里默叹。

“妈妈,我想回去了,你看了人家脸色快和黑炭一样了。”陆依小声的说道。

江绍南自然是听到了,嘴角微微一扬。

陆然拍拍她的手,“都结婚了还这么调皮,我去和你爷爷打声招呼,一会儿和你公公婆婆出去吃饭。”

老爷子看到陆然有些动容,心里的愧疚莹然而生。

“爸,生日快乐。”陆然奉上了一副水墨画。

“好好,然然啊,今天你能来,我将来入土也安心了。”老爷子颇为感慨,意味深长,“扶我上楼,我有些话想同你说。”

陆然点点头。

李芬死死的扣着掌心,内心一片仓惶。她歪过头,谭玄同目光一瞬不瞬的盯着陆然,陆然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他。

李芬在内心嗤笑一声,仍旧假装维持着面上的淡定。

陆然去了半个多小时,陆依坐在角落里,静静地打量着。在场的不少达官显贵,江绍南自然成了中心。

江绍南一身黑色西装,在穿梭的人群中耀眼而夺目,这样的男人确实令人憧憬。

“他身边围着那么多美人,难道你不在意?”突然间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一刻的静谧。

陆依歪过头,就看到一个面貌俊朗的男子,他也不客气,坐在她旁边。他们视线短暂的交汇,她恍惚了片刻,一时想不起他是谁?

“美女,你太伤我心了。”男子耸肩说道。

陆依眉心一动,转念说道,“你是?”

男子抬手食指弯成钩状敲了她脑袋一下,“想起来没有?”

陆依吃痛,脑子里闪过一阵白光,只是面色依旧,“不好意思,我小时候生过一场病,以前的事都不记得了,我现在已经结婚了,先生,以前的事你都忘了吧。”

他怔怔的看着她,一时微愕,“依依,你失忆了?”他怎么没有收到一丝消息。

“我是你哥,你二伯家的。”谭昊的面色越来越沉,心里隐隐的泛着心疼。

陆依微微摇摇头,一副迷惑。

两人四目相对,沉默了半晌。谭昊摇摇头,“算了,以前的事记不得就算了,从现在起记得我就行。”他还嘀咕了一句,陆依没有听清楚。

“不好意思,我要去趟洗手间。”陆依竭力地忍着笑意匆匆逃离。

绕道书房,一路静谧。

微弱的灯光透出来,她刚想走过去,偏偏听到了里面传来她的名字,脚步自然而然的定住了。

“我知道你不看好依依和绍南的事,当初我借口生病的事,把依依接回来,对于依依,我是存着私心的,她毕竟是谭家的孙女。”

“我知道你心里不高兴,绍南和依依的婚事。”

“爸——”

老爷子咳了几下,气息不稳,“这几年我从来不去过问你们,尽量让你们清静,玄同很多次要看你和孩子,都被我制止了。我当初承诺过,只要我活着,定然会做到。可是这孩子我看着心疼——”陆依听得出来,老爷子的生硬已然有了几分哽咽,“你看看她和小时候简直判若两人。”

陆依没有再待下去,默声走到阳台上,今晚的夜空特别的亮。她靠在墙壁上,鼻子堵的难受。有时候她很讨厌自己的记忆力,小时候的事,她比谁都要记得的清,可那些表面快乐的背后,却是一份沉甸甸的负重。

她脑中一片浑浊,原来妈妈是不赞成她和他的,可是自始至终妈妈都没有说过一声,陆依以为妈妈是和所有人一样,都是期望他们结合的。

后面传来脚步声,还有熟悉的气息,陆依快速的收拾好自己的表情,转头的一瞬,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

江绍南眯了眯眼,“怎么一个人在这里。”语气关切。

“还在下雪呢?”陆依看着窗外,“我离开的那天也在下雪。妈妈提出离婚,爸爸不同意。我妈妈从来没有和人争执过,甚至是李芬来找她时,她都是一副淡淡的模样。爸爸后来同意离婚,但是条件是,我必须留下,不然不会同意离婚的。妈妈没有办法,最后就把我留下了。”

江绍南拉过她的手,触手的冰凉,他拧起了眉。

“我看着妈妈坐上了车子,我一直追着她的车子跑。”再后来她烧了三天三夜,整个人都虚脱了。谭老爷子这才让人把她送给了陆然。

在她眼里,爱情和婚姻是两码事,既然这一辈子都不会爱上人,不如嫁给他。毕竟那么多的人期待着他俩的结合。

陆依情绪很少外露,这样的她却是极少见的。江绍南面色如常,内心却是一阵涌动。

在阳台吹了风,陆依晚上回去就烧了起来。

江绍南怕长辈担心,就和陆依回了他之前的房子。平日里他回n市都住在这里,所以一直都有人整理打扫。

可能是听到那些话陆依莫名的就有些难受,加上吹了冷风,这会儿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江绍南找来冰袋,看着她双颊泛红蜷缩在床上,乖巧的就像一只猫咪,江绍南轻轻地探了探她的额角热度,借着床头的灯光打量着她,她的刘海已经长长了,微微斜下来遮住了她半个脸,轻轻柔柔的,他恍惚的有种错觉,一如当年。

陆依感到额头冰凉的触感,她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眼皮重重的又合上。

江绍南叹口气,看到她露在外面的手,刚伸手握住,陆依本能地反握着,干涩的嘴角轻轻的启动,她浅浅的出声,手紧紧的抓到那只手,似是用尽了力气。

江绍南眸光微微一动,那一个名字,他听清了。

第十三章

清晨,陆依醒过来的时候,头依旧昏沉沉的。一侧空荡荡,那整齐的纹路似乎昨晚没有人睡过,如若不是昨晚她一直感觉到有人给她笼着被子,她都觉得江绍南根本来过。

下楼的时候,家里多了一个人,江家的保姆,刘阿姨。

“太太,先生说您有些发烧,让我过来照顾你。”

陆依点点头,没有说什么。

刘阿姨端上一碗清粥,还有一碟小菜。

“谢谢。”她说道,喝了几口,胃里暖暖的。昨晚上她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里一切重新回到了那年。那个大男孩在雪夜里背着她一步一步的走回家,身后留下一长串深深的脚印她拿到高考录取通知书时她满心喜悦倾诉爱意时,他说了什么,陆依,我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我只是把妹妹。

妹妹,原来只是妹妹。

那句话就像魔咒一般不断的浮现在她的脑海里。这么多年了,她都没有梦到过,可是偏偏今晚梦到了。那一段,她独自撑过来,连陆然也不知。

陆依站在窗边,冬风瑟瑟,雪花一片一片地飘落下,她的心一片沉寂。这座城市有太多的不好的回忆,陆依低叹一声。

这一天,她都在呆在家里,什么事都漫不经心,只能无聊的换着台。很多年都没有看电视剧了,时下留下的宫斗剧,可是电视里演什么她都一点都没有看进去,脑子里却是一直漂浮着陆然的话。

你既然嫁给了他,无论开始是怎么的,总要走下去的。妈妈的婚姻给你留下了yīn影,我不很抱歉。依依,试一试吧。

试一试吧。

陆依的手指来来回回摸着遥控器的按钮,机械的重复着。

十点多的时候,江绍南进来的时候,她都没有感觉。

江绍南脱下大衣,挂到衣架上,坐到她一旁。陆依这才发现,“你怎么回来了?”她想了想,“昨晚辛苦你了。”

江绍南半倚在沙发上,面色有些冷漠,他只是揉了揉眉眼。“吃过药了?”

“嗯。”陆依咬咬唇,“你有没有吃过晚饭?”

江绍南嘴角微不可察的动了动,睁开眼看着她,目光沉沉的。

陆依紧紧的握着手,身子有些僵直,表情矛盾又期待。她在努力,却又放不开。

“嗯。”他解开领带,“我帮你和电视台请了假,这几天公司有个项目,我要留在这里。”

“啊,那我干什么?”

“陪我。”他说的一本正经。

陆依慢慢地低下头,避开他的视线,“江绍南,我可能不会是一个好妻子。”

他温和地笑了笑,眼睛清亮,“还有呢?”

陆依一听,愣了下,有些不甘心,“你怎么不说说你自己。”

江绍南抿嘴一笑,“我觉得我做的很好。”

陆依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身回了卧室。

江绍南在洗澡,陆依就把电脑搬到床上,刚登陆扣扣,头像就不停的闪动着。

六月飘雪:陆依,你倒好,去蜜月了,现在台里缺人,女的当男的使,我容易吗?

六月飘雪:陆依你太不义气了,隐婚!!!你的七大罪我都罗列下了。

陆依心里颤颤的,这罪名太大了,她赶紧回来一串省略号。

六月飘雪:你终于出现了_

第十四章

那一晚可谓是两人的破冰之夜,陆依对江绍南渐渐放下了戒备,虽然没有那种完全依赖感,可到底两人的关系转变了。

离开n市的那晚,两人去看谭老爷子,凭老爷子敏锐的观察能力很快就察觉到两人之间的变化。

江绍南陪着老爷子下棋,陆依端来两杯茶,一杯放在老爷子手边,一边给江绍南。

江绍南正思索着下一子,下意识的就伸手去端茶,陆依自然的把茶递到他手上,轻声说了一句,“烫。”

谭老爷子假意看着棋局,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自家的孙女,那双眼甚是满意。

这盘棋已经快结束了,江绍南一马一炮直逼老爷子的将军。

“绍南啊,刚刚我那个步走错了,人老了记忆力不行了——”

“爷爷,你都毁了三次了。”陆依抬着头,一本正经的说道。

老爷子瞪着眼看着她,“局外人请勿多言。”

“落子无悔大丈夫。”陆依不依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谭老爷子瞪得站起来,“不下了,我要是赢了绍南,有人要不高兴了。果然我现在是外人了。”

江绍南手里捏着棋子,看着这一老一少,眉眼里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爷爷,刚刚那两盘都是江绍南让你的。”

谭老爷子重重的哼了一声,胡子一翘一翘的,转身就回了房间。

江绍南倒是气定神闲,嘴角的笑意蔓延。

一会儿谭家小保姆出来,用着川音的普通话说道,“谭爷爷生气了。”

“他是装的。”陆依头也没抬就说道。“他会自己出来的。”

江绍南收拾好棋盘,微微挑着唇角,“你怎么知道?”

陆依抬头看着他,“以前我们院子的几个娃娃都这样。”

江绍南摇摇头不厚道的笑了。

谭老爷子贴在门边,真是又气又笑。他就是这么矛盾,盼着两人好,这会两个人好了,他倒是吃起醋了。

“你倒是有经验?”江绍南笑容明朗。

“我上初中那会,邻居几个小孩总喜欢来我家玩。”陆依笑说道,“我和柏——”

她顿下来,微微失神,眼里的光芒一时有些弥散。

江绍南静静地看着她,手指轻轻的敲动。

她看着江绍南的脸,在极短的瞬间心慢慢地定下来,垂下眼睛,才继续说道,“我和邻居哥哥经常带着他们玩跳棋。”

江绍南眸光一闪,声音低沉,“这样也好。”

陆依不解地望着他。

江绍南意味深长,“以后我们的孩子至少不会无聊。”

陆依依靠在沙发上,脑子一时间有些发晕。

那是他们之间第一次谈起孩子的事,陆依后来想想,江绍南应该还是很喜欢的孩子的。

江绍南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好了,我们回去吧。”

陆依轻轻的呼了一口气,恩了一声。

那边刚刚还关着的门瞬间开了,谭老爷子走出来,微微咳了几声,“小杨啊,我刚刚让你给我倒一杯水的呢?”

小杨郁闷,您什么时候让我倒的?

陆依微微弯起一个笑容,端起一杯水递过去。老爷子很孩子的气转过脸去。

“爷爷,您一个人要注意身体。”她想了想,“您还是搬回去和他们一起住,也热闹些。”

“好了,早点回去休息吧,有什么事和绍南商量。”老爷子叹息,心思重也不是什么好事。

******

回到c市之后,陆依销假上班。

夏晓雪一看到她,就冲过来,不依不挠,“陆依,你老公原来是电视台的股东啊?你太不厚道了。”

陆依一脸茫然,她怎么不知道。

夏晓雪看着她的表情,“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陆依呵呵一笑,“我还真不知道。”

“我要写报道,麻烦转递给江总,关于员工若干福利和待遇问题。”

陆依抿抿嘴角,“一楼大厅洗手间右转就有信箱。”

“果然是资本主义。”夏晓雪狠狠的说道。

下午陆依去跑新闻,会场在华奥。c市吸引外资,聚集了不少名人。陆依从会场回来的时候,眼前一瞬间有些模糊,她靠在墙壁定了定。

不知不觉间她敏锐的感觉到有一股熟悉的气息慢慢的靠近她,她蓦地睁开眼,就看到柏楷风姿卓然的立在她的前方。

两人隔得极尽,近的她都能看清他脸上的一个月牙状的疤痕,那是她小时候不小心抓上去的。

那时候他说一句话。

“我被你毁容了,你得对我负责任,这样吧,将来你就当我的新娘。”陆依一直记着这句话,可她却做了别人的新娘。

那一年,如今已经很遥远。

“刚刚我看着有个身影很像你,果然——”柏楷看着她微微苍白的脸色轻声说道,眉心一闪而逝的轻蹙。

“你也在啊?”陆依站好,眼前渐渐明亮,她朝他扯了一抹自然的笑容。柏楷穿的很正式,一身黑色的西装,很早以前她就觉得他穿西装很帅气,随之时间的推移,他完全褪去了往昔的学生气息,大气稳重。

其实刚刚在会场,她已经看到她了。大抵,他也看到了她,才能再次巧遇。

“去下面坐一坐。”柏楷提议,陆依点点头,她正好要去发稿。

坐在大厅的沙发上,陆依窝在软软的靠垫上,笔记本放在腿上,她目不转睛的看着屏幕,十指在键盘上噼噼啪啪的敲动着,偶尔还会问柏楷几个经济上的名词。一切如此的自然,只是掩盖不了他们之间的疏离感。

柏楷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睛里涌过太多的情绪。

陆依写好稿子快速的发了上去,抬眼就对上了他的眼。一切发生的太快,以至于柏楷还没有来得及收拾好眸光。

陆依心中一紧,她甚至以为刚刚那一瞬是不是她的眼花了,那份情谊似真似假,如梦如幻。她暗吸一口气,平静的看着他,“我听妈妈说,你回c大了任教了。”

柏楷抿了一口咖啡,口腔一片苦涩,“最近怎么样?”

他们之间如今连说起话来都这么转弯抹角,如此费劲。陆依结婚时,很巧合的是,柏楷在国外。兜兜转转的,他们已经有一年多没见了。许多事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了。

陆依微微一笑,心里闷闷的,指尖上残留着刚刚敲键盘的余温,她握紧了手,声音坦然,“挺好的,习惯了就挺好的。”

没有什么过不去,她母亲就是一个例子。当初爱的再深,也还是走出来了。

这时候扣扣又传来了信息,她低下头一看,是夏晓雪的,又是各种猥琐的表情,她快速的浏览过,嘴角淡淡上扬。

“电脑不要放下腿上。”柏楷提醒道。陆依上网的时候喜欢把电脑放在腿上,到了冬天,她直接把电脑往肚子上一搁,柏楷以前没少念叨。

她微微一愣,突然就想到了昨晚。

两个人坐了半个多小时,陆依发现柏楷比以前寡言了,她也找不出什么好的话题,索性坐在那儿看着窗外。

没多久接到江绍南的电话。

“在哪?”那端的声音依旧沉沉的。

陆依迟疑了一下,报了位置。

“我一会儿就过来。”江绍南收了线,微微出神。

“江总——”助理跟在他的身后停下了脚步,话还没有说完。

江绍南吩咐道,“今晚的活动都取消。”

助理愕然,一会儿有一个上亿的项目要洽谈。他跟了江绍南时间也不短了,自然知道他的脾性,任何事都不会改变他的决定,助理目光微微瞥了一眼前方的那对身影,看来凡事都有一个例外。

陆依没想到江绍南的一会儿真的毫不夸张,他走过来的时候,她正在请教柏楷一个经济术语,柏楷讲了一半突然停了下来,陆依顺着他的目光歪过头,一时间有些怔忪。

“额,你来了啊。”恍然的瞬间,她明知故问道。

柏楷起身,礼貌地伸出右手,“江总,您好。”左手垂落在一侧,紧紧的握着。

江绍南略略地顿了一秒,也伸出手,“柏老师,久仰了。”陆依扫过两人交握的手,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她知道江绍南有点儿龟毛,平日里很不喜欢外人的触碰。

这一幕隐隐地带着一抹诡异。两个人身形差不多,站在这儿,俨然周围投来了若有若无的注目。

陆依也站起来,她总觉得该介绍一下,可看着这情形似乎已经没有了必要。

柏楷笑道,只是笑意笑意未达眼底,“我还有事先走了。”

陆依看着他渐渐消逝的背影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情绪在流动。

柏楷转身的一瞬,江绍南一手提着电脑,一手拉着她的手,侧着手不知道在说什么,陆依直点头,侧脸美好。落日的余晖透过玻璃星星点点地洒进来,偌大的圆厅里,那一幕就像定格的画面,暖人。

第十五章

柏楷心一沉,转过脸闭上了眼睛,掩去那一弯的痛楚。他的心一缩一缩的胀痛着,他亲手割断的,再也接不上了。

江绍南简单的和陆依说了几句,就从另一边走出去。陆依转过头的瞬间,眼角还略略扫过那一抹身影,她心里有一瞬的空洞,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陆依紧紧的握着手,指甲都掐进了掌心都不知,心里微微的颤动,不断的告诉自己,都过去了。

这一切自然落入了江绍南的眼底,他淡淡的转过视线,面色纹丝不动,“去幸庭。”他微微眯了眯眼。

司机发动车子。

陆依看着窗外变化的景物,晃过神来,疑惑地问道,“怎么去哪里?”

“去见一个朋友。”江绍南闭着眼靠在背椅上。

“我去合适吗?”

江绍南蓦地睁开眼,对着她的眼睛,扯扯嘴角,“你觉得呢?江太太。”他的声音低沉浑厚缓缓说道。

陆依心里微微呼了一口气,“你今天是不是也在会场?”

江绍南嘴角轻动,“我一直坐在第一排。”

“啊。”陆依诧异了,“我怎么没看见你。”

“我很低调的。”他微凉地说道。那会儿,他一直看着她,包括她走神的那一瞬卡机时流露出的小动作。

陆依看着他沉静的面容,那一瞬,她突然觉得自己就像犯了错的小孩,她咬咬唇,话卡在喉咙口,酝酿了半晌也还是没有说出来。

“坦诚”两个字说的容易,做起来真的很难。

一路纠结着,就这么到了“幸庭”。当初陆依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就很喜欢“幸福的庭院”,只是她只来看一次,就再也没有踏足这里。

古色古香的摆设,一进门就是一个及膝的红木门槛,里面完全是园林设计,优雅宜人。自然,这里的消费水准也是和它的装修一样。

江绍南微微停下脚步,“怎么了?”

“这里很特别。”陆依恍惚的说道。

“要是喜欢以后可以常来。”江绍南说道。

陆依默不作声地,嘴角微微发苦。

进了包厢,里面已经有人了。陆依抬眼的一瞬,显然有些意外,定住了脚步。江绍南回头看了她一眼,拉过她的手,“都是自家人。”

陆依扯扯嘴角,看着那一家人,确实是自家人。

徐易风怀里抱着女儿,坚毅的面庞却是一脸的温柔,朝着他们点点头,“来了。”转眼又逗逗女儿,“宝贝,叫人啊?”

徐墨琪漂亮的大眼睛盯着陆依,转头对孟夏脆生生地说道,“妈妈,我在电视上看过这个姐姐。”

孟夏抿嘴一笑,“墨墨,可不是叫姐姐——”她想了想,“徐易风,该怎么称呼?”谭颖是谭玄同的姐姐,徐易风是陆依的表哥,这是叫姑姑还是小姨?

徐易风嘴角一动,“宝贝,这是爸爸的妹妹,叫小姨。”

徐墨琪嘴角一嘟,“可是爸爸你明明比姐姐大很多,姐姐都可以叫你叔叔了。”

徐易风面一黑,江绍南好笑的歪过头,徐家这宝贝果然惹人爱。

陆依囧,不可置信地看着这奶娃娃,现在的孩子真是语不惊人死不休啊,她忍着笑意,一本正经地说道,“墨墨,你看你奶奶是我姑姑,你爸爸就是我的哥哥,按辈分你叫我小姨的。”

徐墨琪点点头。

“真聪明。”陆依摸了摸她柔软的发丝,“我不知道来见你们,下次给墨墨补上礼物。”

“没关系,你小姨忘了,我这小姨父该准备的都准备了。”江绍南从一旁的袋子里拿出一个精致的绒盒,一块羊脂玉坠,洁白无瑕,状如凝脂,袋子里面还有三个盒子,看样子是给徐易风另外三个孩子准备的,陆依瞥了他一眼,原来他早有预谋。

其实她小的时候就知道谭颖在c市,只是当年陆然带着她脱离谭家时,他们就和那一房断了联系,当然她也知道,这个在c市的姑姑在背后为她们母女做的事,不然陆然这些年也不会走的这么顺。

“哥——”陆依喊了一声。

徐易风点点头,转眼看着江绍南,“你现在该改口了。”他一脸的得意,江绍南比他年长,可到底要喊他一声哥了。

孟夏眼底满满的笑意,看着徐易风那表情,真是够欠揍的,她发现徐易风不知道因为和孩子相处久了人幼稚了很多。

江绍南嘴角弯起一个弧度。

饭后,陆依和孟夏坐在一旁,墨墨依偎在陆依怀里。陆依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孟夏,她听过她的事,不得不说,她是佩服她的。那段艰难,如果是她,她都不敢想象?

“墨墨真可爱。”她心下软软的。

孟夏嘴角浅浅一动,“哎,被徐易风惯的不像话。”

“看的出来,女儿是爸爸上辈子的情人,表哥怎么会不疼她。”更何况是爱屋及乌,甚者,徐易风把对孟夏的亏欠,统统的都给了他们的孩子。

徐易风收回落在妻女身上的目光,看向江绍南,“我倒是没想到她会同意嫁你。”当初看到那份杂志时,确实带给他一些震撼,“我舅母没反对?”

江绍南摇摇头。

徐易风抿抿嘴角,“好好对她。”他没有太多的话,陆依虽然和他不亲,到底他不舍这个小表妹在爱情上再受罪了。

江绍南淡淡地瞥了她一眼,陆依逗着孩子,一脸的幸福的笑意。

回去的那晚,江绍南大抵是见了徐家的宝贝,晚上极尽缠绵,陆依完全受不住。凌晨的时候,陆依醒过来,一旁却是空空的,没有一丝温度。她轻声起床,披上睡衣,屋子里空荡荡的。以前她不觉得,这一刻真真切切地觉得这个家一点温馨都没有。

黑暗中,客厅落地窗前,一闪而闪的光点,伴着阵阵的烟味。有一个颀长的身影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身影清冷。江绍南目光平视着窗外。尽管看不清楚他的表情,可陆依凭着直觉感觉到他的眸光在那一刻冷冽的无以复加。

江绍南向来冷静,即使有事也不会外露。

陆依站了半晌,回了房间,静谧的空间中,她的脑子却越来越清醒。

江绍南重新躺会床上的时候,陆依依旧没有熟睡。

她吸了一口气,鼻尖是淡淡的沐浴露的味道,他刚刚去洗了澡。

不一会儿,陆依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她微微叹了一口气,也慢慢的沉睡。可这一次,她一直被梦靥折磨到清晨。

零零碎碎的片段不断的纠缠着她,直到江绍南把她喊醒,她才恍恍惚惚的睁开眼睛,她张了张嘴,才发现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光了。

“做噩梦了?”

陆依点点头,抬手抹了抹额角,一头的冷汗。

“我是不是说梦话了?”

“你一直在喊两个字。”江绍南墨黑的眼眸沉寂了一瞬。

陆依手一紧,眼神一顿,下意识的问道,“什么?”

江绍南嘴角一动,“你喊妈妈了。好了,先起床吧,今天不是要去发布会现场的吗?”

陆依点点头,疲惫的揉了揉眼睛。

“你今天还去不去?”

江绍南打着领结的动作一顿,“公司有个会议。”顿了顿,“采访结束之后,让司机去接你。”

陆依摇摇头,她是去工作的。

“车库的车你自己去挑。”陆依很早就拿到驾照了,可一直没有开车。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工薪阶层,开着上百万的车去上班实在太惹眼了。

“算了,我技术太差了,对公众负责我还是不开了。”

江绍南知道她倔,暂时也不勉强她,对她也从不过多的要求,只要她开心基本上就随她。

*****

时间悄然流逝,转眼到了年底。

陆依和江绍南商量今年过年就在c市陪陆然,江绍南倒是没什么意见。陆然的意思是让陆依回b市,毕竟江家也是个大家族。

江绍南不置口否。

陆依把去年在江家的经过说给她听,陆然抿嘴一笑,“你公公事情多,你婆婆这么多年也辛苦了。”

“是啊,我陪着婆婆看了一晚上的新闻,然后就瞧了他爸爸几眼。”

“什么他爸爸?江建国现在也是你爸爸。”陆然有些严肃。

陆依吐吐舌头。

“绍南喜欢吃什么?”陆然问道。

“妈妈,你怎么不问我喜欢吃什么?”她撇撇嘴。

陆然瞪了她一眼。

“他挑食的很,不吃肉。”

陆依这几日倒是清闲的很,没事就在家上上网,逛逛论坛。过得日子比上学的时候还要清闲。按照惯例,每年年前,都会有学生来家里拜访陆然。

午后,陆依刚睡醒,xiōng口一阵翻腾,她坐在沙发上呼着气。

门口传来“笃笃笃”的敲门声,她忙站起来,这一站,眼前突然就一片黑暗,她一手撑在沙发上,足足一分钟之后,才缓过来。

打开门,一个清丽的女子站在门口,女子朝她浅浅一笑,右脸露出一个漂亮的酒窝,“你好,请问是陆老师的家吗?”

第十六章

陆依望着她,女子身上透着暖暖的气质,让人莫名的觉得很舒心。一身驼色的大衣,低调又大气。

“我母亲去学校有事,先进来坐一坐。”陆依让开路。

“那就打扰了。”

陆依去厨房倒了一杯水,递给她,坐在对面。

“谢谢。”女子温婉的说道,“我叫仲思沁,以前念的陆老师的研究生。”仲思沁打量着陆依吗,当年她去陆然宿舍时,在她的桌子上看到过她的照片。这么多年,她似乎一点都没有变。大抵出生于这样的家庭,那种气质已经根深蒂固了。

陆依恍惚的想到,母亲好像提过这个名字,当时陆然一脸的骄傲,她难得夸赞一个学生,却给了她许多的赞美。不过后来听说她没有再念下去,陆然为此不免惋惜。

“师姐,妈妈常常提起你。”

仲思沁莞尔,打量着周围,质朴中透着几分淡然,“陆老师的身体还好吧?”

陆依讶然的看着她,双眼里有丝不解。

仲思沁微微一愣,“陆老师是我遇到的对工作最痴狂的人了,在她眼里那不仅仅是她的工作,更是她的生命。”

陆依点点头,“是啊,她忙起来什么都不管不顾了,长期伏案妈妈的颈椎一直不好,时不时的就会犯痛。”

仲思沁叹口气,忽而一喜,“我听师兄们说,小师妹结婚了,恭喜了。”她灵动的眸子突然就落到茶几上相册上,久久不去。“你们的结婚照?我能看看吗?”

陆依点头。

仲思沁一页一页的翻过,掌心慢慢涌起一层薄汗。“他——和你很般配。”说这话的时候,陆依发现尽管她虽然和她相视,她却看不清她的眼,仿佛蒙上了一层雾色。

她不禁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那会儿我去找陆老师要念她的研究生,你才念高中,转眼就过了这么多年了。”

陆依扯了扯嘴角,腼腆的笑了笑,婚纱照是前几日带过来的,陆然要选几张挂在家里。

“好了,陆老师不在,我下次再过来。小师妹,我先走了。”

陆依送她下楼。

两个人漫步在梧桐树下,寒风冷冽的袭来,陆依出来的时候只套了一件大衣,里面穿的单薄,这会儿冻的涩涩发抖。

“不用送了,外面太冷了,你先上去吧,我的车就在院门口。”

“没关系的。我正好出来转转。”

仲思沁看着她姣好的侧脸,有一瞬的失神,“我去国外工作了几年,回头才发现,还是校园好。”她淡淡的说着,声音有一种苍凉。

风吹起她的发丝,陆依闻着空气弥散着淡淡的沁香。“嗯,读书的时光确实很美好。”

“我有时候倒是羡慕陆老师。”仲思沁说道。

陆依抿抿嘴角,她的母亲这一生除了婚姻,其他方面确实让人羡慕。只不过,对于大部分女人来说,婚姻家庭始终是摆在第一位的。

静默了片刻,陆依说道,“我倒宁愿妈妈不要一味的沉浸在学术里。”

仲思沁微怔,随即浅默的笑了笑。

陆依看着她的车缓缓的驶了出去,渐渐地消失在远方,迎着冷风,她连打了几个喷嚏,鼻子一阵酸意。

正巧着,江绍南的车开进来,在她的身边停下来。看到她他的面色有些沉,声音也是冷冷的,“穿这么少怎么下来了?”

陆依对他讨好的笑笑,上了车之后,暖气阵阵袭来,她搓搓手,“妈妈以前的一个学生过来,我送送她。你看到没有,刚刚和你迎面过去的那辆车。”

“没有注意到。”他冷冷地说道,“仔细又感冒了。”陆依的身体似乎不是很好,一到冬天就各种咳嗽感冒那是家常便饭。

回到家,江绍南去厨房了熬姜汤,陆依看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身影,一年前他带她去了n市,他也给她熬了姜汤。她从来没有深想过,这个男人怎么会做这些的?他并不像一个会做这些的人。她正发着呆,面前已经递来一碗姜汤。

陆依抿了几口姜汤,眉头直蹙,观察了他一会,问道,“你最近不忙?”最近他好像很清闲,去年年底,每天晚上她睡着之后,他才回来,早晨她醒来,他又没了踪影,要不是枕头上有些凹痕,她几乎以为他一夜都没有回来。

偌大的公司他哪闲的下来,江绍南看着她那副蔫蔫的样子,“明天我要去趟法国,三十下午回来。”

陆依点点头,表示听到。

晚饭时,陆然回来,陆依把仲思沁来访的事说了一下。

“我已经知道了,那孩子还是回来了。”陆然语气淡淡似乎没有一点欣喜。这不该啊,她记得母亲对仲思沁一直很期待,以至于当年仲思沁出国时,陆然惋惜了许久。

陆依觉得她母亲是话中有话,抬头看着她,“师姐是不是要念你的博士?”

陆然放下筷子,“我今天已经不带博士。”

江绍南眸光一闪而逝的暗光。

“怎么先前没有听你说过?”

陆然弯起嘴角,“你成天在电视台跑,哪里会留意这些,老了,以后就在c大。”

“哪里老了?我们走出去人家都以为你是我姐呢,是不是江绍南?”

陆依和陆然两人同时把目光投向了他等待着。

江绍南瞥了一眼陆依,顿了顿,似在思考,才淡淡地开口,“我有权力保持沉默。”

陆依斜了他一眼,“你怎么一点默契都没有,果然有代沟。”

陆然倒是和颜悦色,“都是结婚的人了说话还和小孩子一样。”陆然给她盛了一碗墨鱼汤。

陆依喝了一口,“妈,这鱼是不是不新鲜啊,怎么有股子臭臭的味道?”

“我早上去买的时候都是活蹦乱跳的,怎么会呢?”

“大概是我味觉出问题了。”

“合着,嫌弃你妈的手艺了。”陆然打趣道。

晚饭之后,依照惯例,陆妈妈洗碗,陆依倒垃圾。不过如今陆家又有了新成员,自然要重新安排。

“绍南工作了一天就休息吧。”这样的安排,陆依自然觉得陆然偏心。

下楼前,两个人又进行了一番交流。

“你也好意思,我妈妈只是客气。”

“你可以向她申诉。”

陆依:……

“我下楼去喂猫,你去不去?”

江绍南:“早去早回。”

相处越久,陆依越来越发现江绍南是个很无趣的男人,“你要培养爱心,这样才不会变成万恶的剥削者,你家江红中前几天刚抱了一只波斯猫,要不我们也弄只小宠物回来养养?”

江绍南躺在床上,双手交叠在脑袋下面,一动不动,心情却很好的样子,“我不是已经养了吗?”

“你养在哪里?我怎么不知道?是藏獒?”陆依倚在门侧有些好奇了。

江绍南睁开眼,挑着眉,眸光在她身上转了转,嘴角慢慢上扬,那意思再清楚不过了。

陆依蓦地反应过来,愤愤地下楼去倒垃圾。

陆依回来之后,就发现小区楼下多了好几只流浪猫,每天晚上都在嘶叫,她没事就找了几个纸箱给猫做了窝。

站在那儿,把剩菜倒在盘子里,这会儿只有黑猫回来了,没有争抢独自慢悠悠地吃着晚餐。

楼道的感应灯忽明忽暗,陆依时不时要跺脚灯才能保持亮光。她静静的站在那儿,不知不觉间地上多了一道长长影子。那个身形,陆依一辈子估计都不会忘记。

猫咪抬起头,叫了几声。

她默默的转过身微微一滞,“好巧啊。”说完,她就鄙视自己了。

柏楷的眼神有些不明,他看着她脚下,“什么时候多了这么多猫?”

陆依摇摇头,“我也不知道。”然后不着痕迹地垂下眼睛去看那只猫。

猫咪吃完了,走到陆依脚下,蹭着她的裤脚,亲昵的就像陆依是它的主人一般。

柏楷微微一怔,曾几何时,他也是天天晚上陪着陆依下楼给这些野猫野狗喂食的,时光流逝,没有想到这一幕还会重现,他的眼里一瞬间慢慢升起了几分光彩。

只是短短的一瞬,那份光彩渐渐黯淡消去,“野猫身上有跳蚤,不要靠的太近了。”

楼道的灯突然又灭了,这一次陆依没有再跺脚,对于他们来说或者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会更好。

陆依暗暗的深吸了一口气,“我要回去了。”

“等等。”柏楷准确的拉住她的手,“我来给陆阿姨送节礼的,你顺便带上去,我就不上去了。”

陆依手一僵,微凉的指尖传来阵阵温热。柏楷怔忪了几秒,一点一点的松开手,那是一路牵过来的手,他在心里嗤笑一声,仿佛失了全部的力气,蓦然退开。

陆依拎着礼品,一口气跑了五层楼,到家之后,就倒在沙发上,这才感觉xiōng口喘的厉害。

陆然从洗手间出来,问道,“绍南回来了?”

“他下楼了?”陆依突然觉得家里的空气有些窒闷,眼皮突然一阵跳动。

第十七章

“他下楼了?”陆依突然觉得家里的空气有些窒闷,眼皮突然一阵跳动。

陆然的眼光落到茶几上的礼盒,“柏楷来过了?”

陆依声音嗡嗡的,“是啊,他特地来孝敬你的。”此刻她一阵心烦意乱。

陆然拍了她的肩头,“好了,赶紧去洗洗。”她没再说什么,女儿和柏楷虽然是青梅竹马,可到底没有男女之情。

陆依在浴室磨磨蹭蹭了半个多小时,脸蒸的红润润的,看着镜子的自己,陆依叹了一口气,咬咬牙,终于下定了决心。

卧室里留了一盏台灯,陆依看着大床上隆起的身形,她定了定眼,缓缓走过去,轻轻地爬上床。

室内静悄悄的,只听得到浅浅的呼吸声,陆依稍稍扯了扯被子,旁边一动不动。

她又翻了翻身,“灯光太亮了,我睡不着。”

静默了几秒,“啪”的一声,室内陷入了黑暗中。

陆依睁开眼,看着屋顶上贴着荧光星星,发出青幽幽的光芒。

“你刚刚下楼找我了?”她轻声问道。

“江绍南——”

“你是不是吃醋了?”

“你不说我就当是你默认了。”

江绍南低叹一声,“你倒是会给自己贴脸。”

陆依歪过头,他就在她的眼前,然而她却一点都看不清他的脸,“你刚刚怎么不叫我啊?”

她嘿嘿一笑,江笙说江绍南闷骚,如今看来确实如此。“陆依,我们要个孩子吧。”江绍南在黑暗中蹙着眉说道。他本想再等几年的,毕竟她还小,21岁,正直青春年华,结婚对于她来说已经早了。

“为什么?”陆依手心突然冒出一层汗意,喉咙像被什么卡住了一般。

“我怕以后我送孩子去上学,别人会以为我是他爷爷,那就糟了。”江绍南自嘲的说道。

陆依嘴角微微抽搐,“你才没那么老——”

江绍南适时地打断她接下来的话,“你别说我和你站在一起,我像你哥。”他轻笑一声。

“可我还没有做好准备?”陆依咬着唇角,这个借口太单薄了,连她自己都无法说服自己。

“这个不是问题,妈妈已经提过好几次,到时候她可以来照顾你。”

“你不觉得太快了吗?”

“我觉得已经很慢了。”江绍南定定的说道,语气透着几分坚决,“陆依,我已经给你一年的时间了。我想这一年,你该想清楚了。”

陆依那一双漂亮的眉头紧紧的蹙着,她何尝不知道他对自己的纵容呢?婆婆几次有意无意的提过孩子的事,都是他回绝的。

江绍南说道,“很多事情过去的都过去了,发生了就是事实,比如当初我和你,如果没有那件事,我这一辈都不会结婚,但是你出现了,就是这么巧合。”

陆依可以感觉到他语气渐渐的轻松开来,甚至隐隐地带着几分欣喜。

只是她的脑子里被刚刚那句惊住了,“一辈子不结婚”。给她的震撼远远超过了当初他向她求婚那一幕。

陆依脑子里顿时就冒出了各种言情悲剧,江绍南被哪个女人伤害了,要一辈子不结婚。

“我明白了,原来我就是你将错就错来的啊。”陆依蓦地转过身,和他脸对脸,呼吸相吸。

江绍南在被子寻到她的手,自然的握着,“我的眼光从来不会错的,这一点我敢保证,即使开始是错了,可目前一切都在正轨上行驶。”他的呼吸徐徐拂过她的脸颊,痒痒的。

“好了,我们干些正事吧?”他的眼睛泛着吞噬的光芒。

“什么?”陆依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某人蓦地一翻身,手肘撑在她身子上方,灼灼的看着她,以行动表明。

过来一会儿。

“怎么有股猫屎味?”江绍南亲吻着她脖颈,声音暗哑。

陆依霍的一声推开他,拉着被子裹得和个蚕宝宝是的,愤恨地吐了两个字,“睡觉。”

***

那晚上陆依没有找到机会把心里的事告诉他。

天微亮时,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眼皮却始终张不开。朦胧中她感觉到有一双手在梳理着她的长发,温柔又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情愫。

陆依到日晒三竿才被陆然从被子里拖起来。陆然在生活作息上一项要求严格,自然对陆依的要求也颇高,“陆依,你婆婆家不是一般人,你这样子,她不会高兴的。”那种家庭自然规矩颇多,陆然还是担心的。

“妈妈,现在不是你那个年代了,没有那么多恶婆婆。”陆依不以为然,江家规矩是很多。去年在那里过年,她就感觉到了。可是江夫人对她从来没有过多的要求。

“绍南一大早就出门了,陆依,你就没个作妻子的自觉,至少要和他吃一顿早餐。”陆然皱着眉,一板一眼的说道。

“妈妈,我睡过了。”她埋着头,自知理亏小声回复。有时候不得不感叹,江绍南的魅力,连陆然都开始站在他那边了。

年二十九那日下午,陆依接到夏晓雪电话,夏晓雪约她去商场采购。陆依想着还没有给陆然和江绍南准备新年的服饰,欣然前往。

和夏晓雪在西方商城转悠了半天,最后她给陆然买了一件羊绒大衣,江绍南一件羊绒衫,做工精致,关键是手感温和,陆依一眼就看中了。

“咦,你家那位衣着不是都是去国外定做的吗?”

陆依刷卡,头也不回地说道,“我买的自然不一样。”嘴角不自觉轻扬起来。

夏晓雪真诚的坚定道,“江总的居家服啊。”

陆依恶狠狠的蹬着他,夏晓雪干干的笑了一声,“很好看。”

两个人逛了半天,就上楼去吃点心。坐在窗边,夏晓雪说着,台里最近的事,陆依偶尔会问几句。

夏晓雪巴拉巴拉说了几句,然后停下来,一脸的惊恐,“陆依,你已经吃了四个蛋糕了。”

陆依看着盘子,没想到不知不觉间自己吃了这么多,她喝了一口果汁,“可能刚刚逛街累了。”

夏晓雪上上下下瞅着她,陆依被她看的难以下咽。

“陆依,你是不是有了?”夏晓雪狡黠地问道。

陆依手里的叉子落到盘子上,一声脆响,她不可置信地望着她,“我们一直有做措施的。”只除了那一次……

****加更****

陆依回想着这几日的情形,嗜睡xiōng闷,她只以为是自己前段时候跑新闻太累,才会有此反应,她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小腹。

一时间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命运总是这般巧合,江绍南提出要孩子没有几日,而现在一个小生命可能已经存在了。

夏晓雪盯着她的表情,嘴角泛着狡黠,“意料之外的?不想要?”

陆依恍惚地看着面前的点心,心情渐渐平静下来,“还没有确定呢。”说完莞尔一笑,眼睛转到窗外。

“陆依,你有什么打算?”夏晓雪看着她淡淡的表情有些好奇了,都这个时候,她竟然如此沉得住气。

陆依抿抿嘴角,露出一抹温馨的笑容,“顺其自然。”经历了那么多,她已然明白这四个字的真谛,想的再多都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了。

“我还没见过像你这样的,怀了孕和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似的。”

如果她真如表面的那份平静,心跳不会莫名的加速了。陆依还是有些担忧的。

回去的路上,她特意去超市买了两根验孕棒。到底有些不好意思,付完钱就匆匆转身,快步的向对面的车站走去,只是一瞬,就缓缓地放慢了脚步。

站在站台边,旁边是一家三口,爸爸牵着四五岁的女儿,妈妈拎着包,陆依不自觉的目光就定住了,这是她曾经最为羡慕的,只是那一年轰然巨变之后,这样的幸福她再也得不到了。她的目光微微停留在孩子的脸上,孩子就是希望。

望着车来车往的马路,她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了一抹浅笑。

她从包里掏出手机,熟练的按着号码,听着那段熟悉的音乐时,她第一次对那端产生了一种迫不及待地心情。

终于,电话通了。

“江绍南——”陆依喊着他的名字。

“陆依,我这会儿有事,等下给你回电话。”江绍南低沉的声音传来。

“我——”

然后电话断了。陆依听着“嘟嘟”声,刚刚的热切瞬间消失殆尽,替代而来是一种难言的失落。说不清,道不明。

她咽了咽口水,看着已经上了车的那一家人,心里有一处微微地泛起了酸涩。陆依敛起了眼角,握着手机的手慢慢垂下来。

车一辆又一辆从她眼前驶过,她却愣愣的站在那儿。

回去之后,在小区门口遇到柏楷。柏楷远远地就看到她,埋着头一步一步地朝前走着。柏楷放慢车速,离着她五十米的距离。

她在一个猫面前停下来,蹲在那儿,半晌一动不动,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

柏楷眯着眼,车子停靠在路边。

他轻轻走过去。

陆依微微抬头,背着光线,她的眼前微微有些眩晕,大抵是蹲的太久了,腿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

柏楷定定地看着她的脸色一丝血色都没有,“脸色怎么这么差?”

陆依慢慢的看清他,她想对他扯一个笑容,只是好难。目光落在他脖子上的围巾上,他还带着,可这又有什么意思呢?

“外面冷上楼吧。”柏楷怅然说道。

陆依没再说什么,她已经疲倦的说不出一丝话来。只是没走几步,她就弯下了腰。

柏楷立马发现她的不对劲,“怎么了?”她的额角布满了豆大汗珠,“陆依,怎么了?”他有些焦急。

“柏楷,我肚子疼。”她颤着说道,肚子绞的疼,一阵一阵的刺痛。她开始慌了,怕了。

第十八章

柏楷坐在床边的沙发上,眉心紧蹙。陆依安静地沉睡着,他找了在医院的同学,要了一间单人房。病房里静悄悄的一片,看着她惨白的脸色,他坚毅的侧脸一脸的暗淡。

一路上,他都提着心,看着她痛苦的蜷缩在后座上,心里一直紧悬的。

他绷着脸,眸光复杂,无声地叹息一声,抬手轻轻的调了调点滴的速度。

回想着刚刚来医院的情景。

“柏楷,没想到吗?你倒是赶潮流,老婆儿子一起抱。”刚刚他的同学不明情况打趣道。“这是打算先上车后补票了?”

柏楷脸色沉沉的,问道,“她怎么样了?”

“怀孕初期,有流产迹象,心思太重了,你也别绷得太紧,这个情况也还好,好好养着也没多大事。”

这时候护士要他去填单子,问道,“你是病人什么人?”

柏楷心里突然钝钝的疼,顿了一下,“我是她哥。”

那位同学突然一愣,再看着柏楷这表情,脑子突然就明白了,大力地拍了拍脑袋,干干地扯了扯嘴角,“我想起来了,我还有一份论文要写,先走了。”

柏楷看了她很久,明明离这么近,他觉得这样的陆依是这么的不真实,他抓了抓头发,心里一片烦躁。

这一觉睡得冗长,陆依醒过来,一睁开眼,迷迷糊糊的看到床前一个身影,在暗夜中,一点也不看不清他的面孔,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轮廓,却是极为的熟悉。

她张了张嘴角,才发现嗓子一片灼热。

柏楷很快就发现她清醒过来,“醒了?哪里不舒服?”台灯“啪”的一下打开,她一时无法适应这样刺眼的光线,微微眯着眼。

柏楷小心翼翼的扶着她坐起来,在她的背后垫了枕头,陆依淡淡的看着他,一时间室内陷入了沉静之中。

她心里已经明了。

静默了半晌,她抬头看着他。

两个人的视线在空中焦灼了一瞬,随即转移。

柏楷请了清喉咙,声音沙哑,“刚给陆阿姨打电话,她一会儿就来。”顿了顿,他的目光微微一暗,“要不要打个电话给江绍南?”

陆依的手倏地一紧,揪着被子,“不了,他在国外,又没有多大的事。”她状似轻松的说道。

柏楷听了她的话心里咯噔一下,面色一沉,“你怀孕了。”

陆依咬着唇,脸色平静。

他又说道,“陆依,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陆依最终只是摇了摇头。

“你大概不知道,你有心事的时候,总喜欢咬一下唇角。”他的嘴角微微扬起,苦涩又无奈,他们彼此熟悉着对方每一个小动作,如今却是隔得十万八千里。柏楷心中一阵抽痛,深深地看着她。

陆依咽了咽喉咙,“这件事不要告诉他们,我妈妈还有他。”

柏楷心一惊,“陆依——”不自觉的叫出了她的名字。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陆依突然一阵酸涩,眼泪扑簌的落下来,“我爸爸曾经那么爱我妈妈,可是他还是有了别人。我的婚姻又算什么?”她心中大动,孩子的事让她敏感脆弱起来。她爱着人最终都会放下她,离开她。

柏楷看着她满脸的泪水,颤着手握住她的手臂,不忍的拥住她,“依依,不会的,不会是你想的那样的。”

“不是吗?爸爸离开我了,连你——”陆依哽咽着,没有说下去。

柏楷眼圈瞬间红下去,“我没有离开你,我永远不会离开你的,我是你的——哥哥。”

陆依靠在他的肩膀上,听着他压抑着情绪的声音,心不由得冷下来。角落里的加湿器喷出濡湿的气体,陆依嗤嗤一笑,“柏楷,你喜欢过我吗?”

这个问题她藏在心里很多年了,柏楷对于她来说,不仅仅是一个哥哥,他扮演了太多的角色,哥哥,恋人,还有她把对他父亲的感情,大部分都转移到他身上,那一种情感的寄托,这份情太沉,太重。

柏楷手慢慢地松开,沉吟一刻,“你想太多了,好好休息。这件事你先好好想想。”

陆依看着空落落的肩膀,刚刚的余温还在,她扯了扯笑容,“我是想的太多了。”她强忍住眼里的酸意。

她这一辈子都没有那份勇气问出口,再今晚问出口之后,她已经有了答案,不管他有没有说什么。

其实他们之间,早在许多年前已经没有了回旋了。

陆然过来的时候,风尘仆仆的,脸色有些苍白,一脸的担忧,“怎么无缘无故的就肚子疼呢?”

“下午吃了两个冰欺凌。”陆依淡淡的说道。

“你这孩子让我说你什么好,这么大了还不会照顾自己,我要是哪天——”陆然的声音陡然一滞,然后一声叹息。

“柏楷太担心了,让我住院,医生也说没什么事。”陆依笑眯眯的说道。

陆然抿抿嘴角,倒了一碗白粥,“你自己的身体又不是不清楚,宫寒这件事可大可小,绍南也不小了,就算他不说孩子的事,你婆婆也会念的。”

陆依小口小口地喝着粥,却是一点味道都尝不出来。陆然又说了一些,见陆依这副淡淡的模样,又是无奈。

“妈妈,是不是我婆婆给你打过电话?”

陆然一怔,也没有否定。

陆依扯笑,这是她的猜想,“你当初不同意我喝他的婚事,为什么从来都没有提过?”

陆然愣住。

“那晚我听见你和爷爷说的话了,妈妈既然你不同意,为什么从来不说呢?”陆依轻轻的说着。

陆然突然弯起唇角,“是不是和绍南吵架了?”

陆依放下手中的碗,一瞬不瞬的看着陆然,“妈妈,我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结婚。”言下之意,是谁都不重要。只是感情的事谁能百分之百的掌控住。

“妈妈,你知道江绍南的事吗?”陆依咬着唇问了出来。

陆然眼里一闪而逝的愕然,“哎,怎么现在这么多心。”抬手顺了顺她的发丝,柔声说道,“我当初不赞成你和他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怕他那样的家庭会困着你,你和我一样都不适合那种生活。后来周旻(江夫人)亲自来找我,说服我答应你们的婚事。我看的出来,她会对你好的,这样我也放心了。”陆然怅然说出了一切。

陆依望着她,她的手不禁的握紧,陆然捏着她手心,“感情的事不是一蹴而就的,妈妈更相信日久生情。”

陆依没有说话,淡淡地点了点头。

陆依在医院住了一晚上,第二天早晨就回家了。

柏楷对于她怀孕的事守口如瓶,陆依也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去做。她烦躁地捏着馄饨,门铃响起来,陆然从厨房探出头,“依依,看看是谁?”

陆依擦擦手,开门一看,一时间有些微愣。

江绍南在三十下午回来了。两个人只是几日未见,如今倒是像是隔了几年一般。

两个人对望着,陆然从厨房出来,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绍南回来了啊?”

“妈,忘了带钥匙。”江绍南声音沉沉的。

陆然点点头,“我和依依正在准备晚餐,你坐了一下午的飞机去休息一下。”

陆依从他们的对话中听出来,陆然似乎很清楚江绍南的行踪,她一时有些诧异。

江绍南进了房间,脱下外套,坐在沙发上。陆依看着他一脸的倦容,心里也是微微动容,去了客厅倒了一杯水端进来,默声放在床头柜上。

“哪天有什么事吗?”他揉揉眼角问道。

陆依深吸一口气,酝酿一瞬,其实昨晚上她一直在想,她到底该如何和他说呢?她没有想过会这么快有孩子。“没什么事,只是问问你的航班。”

江绍南嘴角微微一扯,眼睛有些冷清,“这样啊。”他悠悠地说完,脸上掠过一抹怅然,眼睛定定地看着陆依,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昨天出了什么事吗?”

“只是公司的事。”

陆依突然觉得心里有些难受,她站起来,“我去帮妈妈准备晚饭,你休息一会。”

那杯水渐渐的冷却,江绍南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直到手机“吱吱”地振起来,他才拿过。

“查到了?”

“夫人昨天下午进了医院……”

江绍南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挂了电话,闭着眼睛静静地沉思着。

第十九章

陆依心不在焉的摆放着碗筷,目光不是的瞥向那扇虚掩的木门,心里戚戚然,说还是不说呢?她呼了一口气,慢慢地走到房门口,手刚刚触到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低沉的声音,“思沁,我让杨辰立马去你那里,你先别着急。”

陆依的手僵在那儿,他的嘴里的那个名字,令她一时怔住,思沁,思沁,仲思沁?妈妈的学生她?陆依突然想到那天电话里江绍南着急,脑子一时间有些话混乱。

房门突然拉开,两个人皆是一愣。

陆依张了张嘴,话音微动,“晚饭已经准备好了,妈妈让我叫你。”

江绍南点点头,眼角微微掀起了一丝波澜,复杂地望着她。

这么多年来,陆家母女早已习惯了两个人的除夕,这一年,家里多了一个男人,陆然显然心情很好。

江绍南陪着她喝了半瓶红酒,陆依默默的坐在一端,吃的也不多。眼前突然多了一块翅尖,江绍南夹过来的,“怎么吃的这么少?”

陆依涩涩的瞅着,她想扯出一个笑容,可是突然觉得有些累了。

陆然看着她的脸色不好,以为她的身体不舒服,没什么胃口,和江绍南说道,“依依,昨个儿贪吃,闹得胃不舒服,这会儿也没什么胃口。”

陆然又说了什么,陆依只是淡淡地听着。电视一直开着,陆依不知不觉就倾听着主持人的声音,还有十分钟,春节联欢晚会就开始了。

平常这时候,陆然和她早就坐在沙发边守候着。今晚因为有了江绍南的陪伴,母亲和他对饮了几杯,不免有了醉意,话也多了。

陆依听着她妈妈的话,心里不免有些心酸。

饭后,江绍南帮着收拾,陆然有些头晕,陆依早早的就催她回房休息了。

江绍南立在一端,厨房的灯发出温馨的光芒,他看着她双眼下淡淡的光影,心底的某一处慢慢软下来,不免有些动容。水池的水哗哗的流着,她带着橡皮手套专注地擦着碗。

“初二早上,爸妈会回来。”

陆依手一顿,有些发愣,“爸爸不是要下去慰问的吗?”她记得去年,江父基本上只有在晚上才会回来。

“今年不会了,再过不久,他就要退下来。”江绍南拿过干布擦着碗上的水渍,顿了顿,眸光微微暗沉,“早该含饴弄孙了。”

陆依转过头望着他,眼光闪烁,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晚会开始了。”说完,她匆匆的从他身边经过。

江绍南的眼神一瞬间深邃起来。

坐在电视机前,电视里演了什么她全然不知,连她平时最喜欢的演员上台时,她都提不起精神。

手机一直振动着,她拿过来,略略看过,谭奕和谭东都给她发来短信,她莞尔一笑。这个世界就是如此奇妙,他们的母亲抢了她的父亲,而他们的孩子却偏偏喜欢她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

江绍南的手机一直很平静,陆依已经就觉得他无趣,去年的除夕夜,他的手机一夜安静。对此她还稍稍嘲讽了他一下,高高在上,都没个祝福的人。后来陆依故意给他发了一条短信,想刺激他一下,人却没有一丝反应。

江绍南的手机放在茶几上,黑色的限量版,和他的人一样冷。陆依有些困意,江绍南让她回房睡,可是仍坚持着要守岁。手机震起来时,她下意识地摸过去,拿起自己的手机一看,没有信息。

“是你的手机。”陆依的睡意有些淡了。

江绍南轻轻的“嗯”了一声,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动作。

“你怎么不看看?”

“都是千篇一律的祝福的信息有什么意思。”江绍南轻声说道,眼睛一直看着电视,晚会这会儿在放小品,陆依除了看本山大叔的小品,其他的基本上都不看,难得江绍南喜欢。

“你不好奇是谁发给你的?”

“要不你替我看看。”江绍南说道。

陆依一愣,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随即打了一个哈欠,“我要去睡觉了,记得0点的时候下楼放鞭炮,我们家来年的好运就托你了。”

江绍南摇摇头,“破坏环境的事我向来不提倡,封建迷信亦是如此。”

陆依嘴角抽搐,“入乡随俗。”

凌晨的时候,她被一阵震天响的鞭炮声给惊醒,伸手摸了摸旁边,没有一丝温度,起身。客厅里灯光通明,这是当地的风俗,这一晚,灯一夜都要开着。

陆依站在窗前朝下看了看,五光十色的烟火布满了整片夜空,可她却没有找寻到那抹身影。

陆然的房间里传来声响,陆依象征性地敲了敲,就开门进去了。

陆然仰头喝着水,床头柜上放着一板子药片。陆依缓步走过去,钻进她的被子里,全身盈满了暖意。

“这么晚了还没有睡?绍南呢?”

陆依闭上眼,“我让他下去放鞭炮了。”

陆然替她弄好被子,“家里有个男人就是不一样,我们家都十几年没有放鞭炮了。”陆然的话让她心里微微触动了一下,她睁开眼,“要不你再找个伴?”

“你妈都一把年纪了。”陆然笑说道。

“你哪里老了。”她轻声反驳道,陆然属于那种气质美人,心态好,倒是一点都不显老。她刚和谭玄同离异那会,当时不少人还追求过她,不过没有成功的。

“妈妈,要是有一个人一直默默爱慕您,你会不会?”陆依声音凉凉的。

陆然轻笑,“那就让他继续默默下去吧。”

陆依眉头微微一皱,刚想说什么,眼光就落在床头的药片上,奇怪地问道,“你身体不舒服?”他们这有些习俗,比如大年三十和初一一些小病基本上都不吃药。睡眼惺忪间,有些事物就是那么清晰地留在脑海里。

“钙片,前段时间刚去医院开的。”陆然淡淡的说道,伸手把药片放到床头柜子里。

陆依眯着眼,渐渐地入睡。

第二天清晨,伴着寥寥的鞭炮声,陆依醒过来,陆然已经不再床上了。她看着卧室,有些过意不去让江绍南独守空房了,她原本只是想陪着母亲说几句话的。

回了房,江绍南还在睡,她蹑手蹑脚地换上新衣服。衣橱里挂着那天她给他买的羊绒衫,在那一片女装中异常的醒目,陆依迟疑地拿出来,摆放到他的床头。

江绍南这一觉睡到九点多才醒。

陆依小的时候,陆然就告诉她,初一这一天一定要勤快,不然这一年天天都会懒惰下去,因此,初一这一天无论都累,她都要坚持早起。而这一天,她基本上教职工宿舍的每家每户她都会跑一遍。这些年,不少老师陆陆续续地搬出去了,她跑的也越来越少。

等江绍南喝完小元宵,陆依已经收拾好自己,她带着新买的红帽子。

“要去外面逛逛?”江绍南问道。

“就去几家,妈妈的同事。”陆依语气平缓,“不然我一个人去也行。”江绍南也不一定想去,毕竟都不熟。

“我陪你去。”没想到他倒是果断。

如果陆依知道会有后面的那些事,她一定会坚持到底独自前往的。

第二十章

大年初一,c大教职工宿舍依旧处在一片宁静中。陆依和江绍南走在林荫道上,偶尔三三两两的小孩在放鞭炮。

陆依路过时都会蹭过来,笑嘻嘻的喊着她,“陆依姐姐——”

“新年快乐,早生贵子。”

陆依噙着笑意,捏捏他的脸,“小有,这嘴巴越来越会说话了。”

小有嘶嘶地抽气,想要挣脱陆依的魔掌,“哎呀,我是男人,男女有别,别乱摸,我会害羞,我老爸说只能我媳妇可以这么碰我。”

陆依咂舌,现在的孩子真是不得了,她乐呵呵地从口袋里拿出封好的红包递给每个小孩一张,“给,留着娶媳妇吧。”

孩子笑嘻嘻的收下,转头朝着江绍南喊道,“叔叔,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陆依一愣,随即捂着嘴直乐。

江绍南蹲下身子,也从口袋里掏出几张红包,“小弟弟,新年快乐。”

几个小孩看着那明显略厚的红包,立马转变,响亮亮地喊道,“哥哥,早生贵子。”

孩子走后,陆依不怀好意地看着江绍南,“江总,你也太无耻了。明明是人家叔叔的年纪,还让他们喊你哥哥,我都替你害臊。”

江绍南直视着前方,淡淡地说道,“没看出来他们是自愿的吗。”

陆依一个白眼,无语了。

“在想什么?”江绍南嘴角微动。

“嗯,以后我一定要好好教育孩子,富贵不能yín的道理。”

江绍南微微一顿,“确实。”

两个人一路闲扯着,到了柏一帧的家。

“柏叔叔和妈妈是十几年的老同学了,好像他们小时候住在一条街上。妈妈带着我搬到c市之后,他对我们一直很照顾,每一年我都要给他拜年。”柏一帧在陆依心里扮演着一个复杂的角色,亦师亦父。

江绍南不动声色的听她讲述,她说了柏一帧,自然要提到柏楷,陆依的语气很平静,没有过多的修饰,只是说柏楷是柏一帧唯一的儿子,在c大任教。

江绍南不动声色注视着她淡淡的眸光。

陆依按了门铃,柏家的大门打开来,柏楷只穿着米色的羊绒衫,身形略显单薄,看到她眼里一闪而逝的喜悦,随即再看到江绍南时暗下去。

“新年快乐,我来给叔叔拜年的。”陆依浅笑着。

两个男人轻轻地对视一眼,柏楷退后,“请进。”

柏一帧听见声音,从厨房出来,身上还围着围裙,陆依看着就觉得心暖,“叔叔,新年快乐。”

“先坐吧。”柏一帧算的上是典型的好男人了,学术好,厨艺好,脾气也好。“柏叔,新年快乐。”江绍南沉声说道,递上了礼物。

柏一帧稍稍一瞥,“绍南太客气了。”他也是见多识广,这茶一看就知晓来历了。

“我从我父亲那边拿了一点,借花献佛。”

柏楷从厨房出来,给江绍南端上一杯热茶,陆依的是柠檬水,江绍南目光在杯子上微微停留,陆依不喜欢喝白开水,喝水时总喜欢放几片柠檬。

柏一帧满脸的笑意,“中午就在这吃饭吧,我给你妈妈打电话让她过来,人多热闹些。”

“爸,你好像忘了厨房的菜还没有好。”柏楷提醒道。

柏一帧拍拍腿,恍然大悟,“我先去忙。”

他这一走,三个人坐在这里气氛微微冷下来。

“这次会上有几家外资工资竞标了?”江绍南问道。

“是的,还不是最终结果,政府还是会倾向于本土企业的。”柏楷回道。江远集团在短短的几年里,已然成为了j省的大企业,旗下的产业涉及多方面。

江绍南平静的点点头,两个的谈话浅尝辄止。

陆依对于这些不甚了解,她至今只知道江绍南有钱,只是她连江绍南的公司在哪都不知道,看着茶几上的零零碎碎的小点心,她捡了一包海鱼片,刚想吃。

柏楷淡淡的拿过来,“这东西还是别吃了,一会儿出疹子有你受的。”

“不会的,我很久没吃了,就尝一尝。”

“你忘了高三那会,你偷吃海鱼片,后来挂了一个星期的水才压下去。”

陆依倚在沙发上,“是吗,有这事。”她的眼睛还留在那鱼片上。

江绍南眉峰稍稍一动。

陆依起身,“我去书房看一看,有几原著一直没有找到,我记得柏叔这里有。”

柏家的书房半壁书籍,一侧还放着一个小梯子方便平时取书,陆依静静地倚在一角。她刚刚只是随意的找了一个借口,那些事她怎么会不记得了呢?只是如今再回忆起来,只会让她觉得难受。

阳光透过窗户打进来,屋子里一片光亮。陆依一个回头,突然扫到书柜上摆放着一本物理方面的书,她翻书的动作一怔,无形中被牵引过去,拿起那书,突然一个泛黄的信封掉了下来,陆依掌心微微冒起了汗珠,眸色地眸光渐渐的暗下来。

房间的空气一时有些窒闷,她难受的呼了一口气,拿起信封。信纸上写着“一帧,亲启。”可是陆依看着封口,这封信似乎从来没有打开过。

她的喉咙越来越紧。

从书房出来的时候,客厅的三个人正在浅谈,陆依抿了抿干涩的嘴角,望了望他们,然后嘴角动了动,“柏叔,妈妈刚刚打电话来,我们回去有些事。”

江绍南站起来,看着她的脸色有些不对劲,伸手握住她的手,触手的冰冷。

柏楷也走过来,眉色重重的,“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没有。”陆依摇摇头,眼睛却是看着江绍南,“我们回去吧。”

江绍南看着她这幅模样,回头和柏一帧道别。柏一帧微微叹息。

江绍南挽着她的手,陆依半靠着他,“怎么了这事,要我抱你?”

陆依咬着牙,额头渐渐的冒出了冷汗,江绍南停下来,手一拭,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眉心一宁

,“陆依,是不是——肚子疼?”

小腹一搅一搅的疼,她艰难的点点头,“是孩子,江绍南,我的孩子是不是要没了?”她的眼圈一点一点的红了,这一天注定要失去什么吗?她看着地上遗留下来的星星点点的鞭炮,嘴角嗤嗤一笑,不久前小有还祝福她早生贵子呢。

江绍南的脸色顿时沉下来,满脸的yīn霾,他知道陆依去过医院,只是没想到会是怀孕。陆依看着他,知道他生气了。她记得太清了。

就如那一夜之后,他也是这样的表情。

“对不起,我该早点和你说的。”她轻声说道。

江绍南下颚绷得紧紧的,“不要说话,现在去医院。”

江绍南抱着陆依,指尖刚刚滑过她的臀部时,他已经感到微微的湿意,他紧紧的屏住呼吸。

柏楷这时候从匆匆的跑过来,看到这一情景,“我去开车。”

陆依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没有了意识。

半夜的时候,她醒过来,身子就像被碾过了一般,空空的,微微一动,那个熟悉的声音蓦地出声,“醒了?”略显沙哑的声音,让她心里越发的难受。

江绍南打开台灯,把光线调暗。陆依寻着他的眼看去,病房里一下子又陷入了沉默之中。

陆依的手慢慢的滑下自己的小腹,轻轻的摸着,在长久的沉默之后,她艰难地问出来,“孩子怎么样了?”她有些不敢看向他的眼睛。

江绍南嘴角渐渐的泛起了一丝冷意,“陆依,这一年来,在你心里我到底处在一个什么样的位置?”

陆依心口一紧,瞬间看着他,那双眼的神色是她从来没有看到过了,结婚以来,江绍南从来都是没有像这一刻这么冷漠过。她张了张嘴角,却没有发出一丝声音。

光线折射在他的眼底,投下了淡淡的yīn影,遮盖了他双眼的疲惫与痛惜。

时间滴答滴答的走过。

“如果你心里一直是他的话,我会放手,爷爷那边我来说。”

陆依觉得身上仅存的一丝力气都被抽光了,她咬着唇,唇边泛着了一股血腥的铁锈味,“你什么意思?”

江绍南握紧了拳头,“孩子没有了。”

在她昏迷前的那一刻,她就隐隐的觉得这个孩子也许会没有,只是没有想到和她的缘分这么浅,她知道她不过短短的几天时间。

陆依垂下头,眼角慢慢的涌上了凉意,“你想离婚是吗?”

“不是我想。”他顿了顿,“我的孩子,到她失去的时候,我才知道,陆依你知道我在听到柏楷告诉我,你有流产迹象的心情吗?”江绍南淡淡的说着,一个字一个字,沉沉的敲击着陆依的心头。

他看着她抱着手臂缩在那儿,眼里闪过疼惜,只是一瞬,偏过头去。

“我不知道你和他之间到底有什么样的过去,既然你答应了结婚,哪怕你有一点把我放在心上,那么这个——孩子也不会——”他深邃的眸锁着她。

“你以为我为什么给你一年的时间,陆依,你在做梦时都会喊着他的名字。”

她惊的抬起头对上了那双眼,幽暗的眼瞳有太多的情绪,失望、痛惜,还有她不明的。那一瞬,她心底的寒意顺着血液蔓延至四肢,周身都透着冰冷的寒意。

“我们分开一段时间吧。”

他对她的失望凝固在她的脑子里,有一瞬,她觉得好疼。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第二十一章

天终于亮了,陆依一夜未睡。尽管身体很疲倦,可是她还是无法睡去。同样的,江绍南也是,他在沙发上坐了一夜,只是一言不发。

这会儿,他出去买早餐了。陆依看着窗外,双眼没有一点神色,窗外天色朦朦胧胧的,她的心亦是如此。

一个小生命在她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他时,就悄然而去了。泪水无声无息的滴落下来,她扯了扯嘴角。听见房门打开的声音,快速地抹去眼角的泪珠,撇过头。

江绍南自然看到了她拭泪的动作,他的眸光微微一暗,稍稍一顿,走进来。手里面提着“苏记”的袋子,盛了一碗粥拿着勺子要喂她。

陆依微微一愣,“我自己来。”他也没坚持,索性把碗递给她。

“妈妈回家给你拿换洗衣物去了。”

她点点头,陆依明白这事自然不会瞒过陆然的。

“爸妈不是今天过来吗?”

“我和他们说,我要和你去国外旅游,他们不会来。”江绍南顿了顿,“年后,我要回n市,公司的中心一直在n市。”

陆依望着碗里升起的热气,嘴角浅浅的动了动,嘴里一片苦涩。

“爷爷那边我自己会去说的。”陆依撇过眼,她皱了皱眉心,没有再吃,“我有些累了。”

江绍南轻声叹息一声,微不可闻,陆依却听得清晰。她侧身躺在那儿,不一会儿,枕头一角渐渐濡湿。

江绍南静静地看着那起伏的后背,“n市东森电视台年后会有一档全新的社会类节目,目前还在招募主持人。”

陆依咬着唇角没有说话,江绍南在退步,可她却没有了迈步的力气了。

许久,她一直没有出声,江绍南退出门外。陆依终于大哭出来,丢了这个孩子,她比任何人都要伤心。她对孩子的喜欢不会比江绍南少一分一毫,她比任何人都期盼,她将来的家是一个完整的家庭。

陆然正巧拎着东西回来,她的脸色也不是很好,“依依醒了?”

江绍南点点头。

“是我疏忽了,前几天她说菜味道不对劲,我当时就没反应过来。”陆然有些自责,第一个孩子流掉,今后再要孩子要费心了。“妈,你进去陪陪她。”

江绍南在医院呆了一上午,柏楷来的时候,他站在走廊尽头,身影萧瑟。

“很抱歉。”柏楷轻说道。

江绍南冷着脸,一脸的拒人之外。

柏慨脸色也暗下来,“那么你想过没有她为什么不和你说?江总,孩子没了,你以为就你伤心。”

江绍南冷眼撇了他一眼,“我们夫妻间的事还不需要一个外人来指点,更何况那不是你的孩子,还不需要你这么动气。”

柏楷心一沉,差点愤怒的挥拳。

“柏楷,请你以后离她远一点,他是我的媳妇。”他一字一顿交代着。

柏楷嗤笑一声,“如若不是当初我的退出,你能娶到她?”

江绍南瞬间yīn沉下脸色,“你既然退出,必然知道原因。”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信封,“物归原主。”

柏楷脸上的血色瞬间一点一点的淡下去,江绍南肃然说道,“她为什么会流产,我想你会比我更清楚。”

陆依在医院住了一个多月,身体渐渐地好了,可精神一直恹恹的。江绍南在半个月前就去了n市。那天的谈话之后,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就此陷入了冰冻之中。

他给她请了一个月嫂,月嫂对她很好,隐隐的还带着几分同情,流产了丈夫却不在身边,陆依想着这样也好,避免了更多的难受。

陆然已经开学,这学期她带的课不多,陆依并没有问为什么。

陆依又开始回电视台上班了。

夏晓雪见到她时,简直不可思议,“陆依,人人这个年都长胖了几斤,就你瘦了,你忧国忧民了?”

陆依浅笑着,“年前胃不好。”

“难怪,看你的气色不是很好,回头我给你介绍一个老中医调理一下。”

陆依点点头,“九点金融国际中心有个发布会,我先去准备一下。”

陆依没有想到过,再见江绍南会是在这样的场合。看来她确实对江绍南了解太少了,或者说江远集团产业太多了。

她坐在最后一排,发言人做了简短的介绍,c市要建环海风光带,打造成国家重点风景旅游区。陆依看着设计蓝图,果然很美。

她快速的写好了稿子,起身刚准备离去。

这时候,会场突然涌起了一阵骚动,回头一看,江绍南的出现确实让人出乎意外,她脸上的惊喜只维持了一瞬,再看到他后面跟着的人已经不是他之前的助理,惊喜渐渐演变成惊讶。

陆依眯着眼,一动不动的望着,仲思沁一身米色小西装,看上去干练又优雅,跟在他左右确实养眼。

江绍南简短的又说明了一下,声音低沉又威严,陆依歪歪嘴角,他们有多久没有通电话了,有一瞬,她觉得他的声音都有些陌生。

她握着笔的手指倏地收紧,关节隐隐开始泛白。

随意地上了一辆公交车,好不容易在最后一排找到了位置,坐在来,翻着手机刚刚拍的照片。一张一张都是刚刚他的照片,陆依真想把他的照片发上去。她的目光最后定在仲思沁身上,两人之间看似默契十足,原来他们早就认识了。

她的头靠在窗前,脑子里还不断地涌现着一个名字“思沁”,原来那日,江母口中冒出的那个名字是她。

江绍南回来了,可是却没有回家。陆依下班之后,早早的就回了家。这些日子,她基本上都住在这里,或者说她心里在隐隐的期待着。

只是这一晚,她守了一夜那个人终是没有回来。最后,她蜷缩在沙发上睡着了。第二日,顶着感冒去单位。

夏晓雪打趣着她,“到底是夫唱妇随啊,昨天那篇稿子,写的我们这些看官都心动了,这项目还有启动,你倒是会推波助澜,着实赚了一把眼球。”

陆依拧了拧鼻子,声音带着沉沉的疲倦,“我只是实话实说。”

夏晓雪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晚上有个晚会,去不去?”

陆依从来没有什么朋友,难得的遇到了一个夏晓雪。“你觉得我这个样子能去吗?”

夏晓雪打量了她几眼,郑重地点点头,“眸光带水,我见犹怜。完全可以。”

陆依无力地趴在桌子上,心里哀嚎。

到了傍晚,她还是被夏晓雪给拖走了。两个人换上了连衣裙,春寒料峭,陆依冷的直打哆嗦,鼻子因为感冒通红通红的。和夏晓雪的激动相反,她坐在会场角落里,静静地捧着一杯香槟。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晚会是c市著名的孟氏国际办的,陆依不得不佩服夏晓雪的交际能力,竟然能弄到请柬。她微微抿了一口香槟,鼻尖痒痒的,突然间又想打喷嚏,喉咙间含着酒,这一打酒就呛到气管里,陆依难受的咳了起来。

“不会喝酒就不要喝了。”陆依背脊一拧,蓦地回过头,嘴角浅浅一动。

“思沁,让司机送你回去。我还有些事。”陆依刚刚跳动的心瞬间就落下来。

陆依闭着眼,不得不感叹,这世界真的太小了,听着仲思沁柔声说道,“你也早点回去,明天早上还要去海边现场勘测。”

她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倚在那儿轻轻地晃着手里的酒杯。

“陆依,你猜猜我刚到谁了?”夏晓雪兴奋的跑过来,声音的中亢奋毫不掩饰。不过这一叫周围的气氛瞬间就变了。

陆依听到刚刚要离去的脚步声停下来。她微微揉了柔眉眼,微微尴尬,站在身子,从角落一侧走出来,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毕竟她刚刚不小心的听了他和秘书的对话,她抬起头迎着他,朝他扯了一抹淡淡的笑容,“你回来了啊。”

江绍南不动声色的看着她,眼睛里看不出一丝情绪,陆依吸了吸鼻子,猛地连打了三个喷嚏,她不好意思的说道,“嗯,我先回去了。”她的心泛着针尖麦芒一般的刺痛。

第二十二章

江绍南一瞬不瞬的看着她,她的脸似乎消瘦了一圈,下巴变尖了,原本一头长发剪成齐耳的波波头,露出修长的脖颈。他微微眯眼,心里犯堵,没有说什么,转身离去。

陆依看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耸耸肩。

她不是一个很勇敢的人,即使对于关乎切身利益的事。仲思沁的出现她在不解同时,心里也泛起里莫名的情愫,只是常年以来的性格使得她没有那份力气去质问。

尤其是在那天,离婚的话是她亲口问出来的。江绍南没有给出正面的答复,可是他离开了,这些日子,两人再无交集。他在想什么她不知道,她只知道江绍南气了。

夜色缭绕,月光清幽,高跟鞋啪嗒啪嗒的敲击着路面,发出清脆地声响,一下一下的敲击在她的心头。凉风拂过肌肤,一片清冷,陆依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其实最冷的还是心底深处。

她走了,他却还在里面。

他那天的话一直回放在她的脑海里,在她的心里江绍南到底处在什么样的位置。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陆依抬头看着前方的车,眼睛涩涩的。

“小师妹?”仲思沁似乎一直在等着她。

陆依朝着她扯了扯笑,“师姐,好久不见。”

“有时间吗,一起走走。”

陆依点点头。

护城河两岸的柳树挂满了五颜六色的彩灯,暮色中一闪一闪的。河岸边不少来此谈情的情侣。两个人漫步了一阵。陆依的脚已经麻木了,为了参加宴会她选了一双高跟鞋,这会儿脚后跟磨了几个包了,那种钻心的疼一阵一阵的传来。

“这是我第三次来c市。”仲思沁突然说道。

陆依淡淡的点点头,“感觉c市怎么样?”

仲思沁微愕,“我以为你会问我第一次。”

陆依抿抿嘴角,“师姐,你不念书了?”

“不了,间断了这么多年,再拾起来有些困难。”

陆依不置口否。“关键是选择自己喜欢的。”

“是啊,我后来的也是这么想的,人生在世,短短数载,能遇见自己喜欢的人和事,总要争取一下,等到我们老的那一天才不至于后悔。”

陆依望着深暗的江面,有一瞬迷乱。

“我听妈妈说过,你是个果绝的女生,想什么就做什么,就如当年,你被国家物理研究所录取了,可以还是毅然的放弃了。”陆依清然一笑。

“有所失才有所得。”仲思沁望着陆依平静而优美的侧脸,眼光慢慢的滑落到她右手无名指的钻戒上,那熠熠闪光的钻石在黑夜中没法遮掩光芒。

那么她的得是什么呢?陆依捂着鼻子又打了一个喷嚏,嗡嗡地说道,“师姐,很晚了,我先回去了。”

“我让司机送你。”仲思沁说道。

陆依心里蓦地一抽,她摇了摇头。

两个人沿路走回去,司机迎了出来,“太太——”

“陈师傅,你送仲小姐回去吧,她对c市不熟。”

陈师傅也为难呢,听她这么一说,倒是放下心来,“太太,我先送仲小姐回去,回头来接你。”

“不用了,我从小在这里长大,一会儿自己回去。”

陆依还是回了她和江绍南的家,远远的看着自家的房子,没有一丝光亮,她弯弯嘴角。肚子这时候开始唱空城计了,她摸了摸的肚子,闹了一晚上,饿的前xiōng贴后背。

对面有一家24小时营业的粥吧,她进来的时候,营业员在开始打盹了,她毫无意识的说道,“两份**丝粥——”说完就愣住了。

“小姐,还有什么需要吗?”服务员问答。

“就两份吧,一份打包。”习惯果然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喝了半碗粥,她趴在桌子上又睡了一会儿。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要凌晨了。

开了门,随意地踢掉了鞋子,脚上的痛已经让她麻木了。陆依踩在软绵绵的地毯上,忽然觉得轻飘飘的。

她没有开灯,一室的黯淡。她闭着眼倚在沙发上。

“这么晚才回来?”

陆依整个人被这么一个声音吓了一跳,心扑通扑通地跳着,后背都被吓得濡湿了一层,换了好几口气,她压抑着生意问道,“你回来了?”

从她进来的那一刻,他的目光一直随着她的移动而转动,只是她要睡着了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我以为你还会住华奥。”陆依浅浅的说道,一说完就后悔了。

“原来你就知道我回来了。”江绍南冷冷的说道。

陆依揉揉了眼角,有些疲倦,索性直说,“海滨项目的启动仪式,我在现场。”

“我有点累,要休息了。你——今晚住这里的吗?睡衣都放在二楼了。”陆依淡淡的说道。

江绍南眉心微微一暗,一闪而逝的怒气。

陆依回了房间,简单的冲了一个澡,倦意消去了大半。

江绍南还没有上来,她用毛巾裹着湿漉漉的发丝,就钻进被子里。

半晌,房门打开,熟悉的沐浴露味道随着空气的流动串到她的鼻子间,陆依闭上眼睛,身子面上床侧。

床微微的晃动。

陆依的感觉是那样的真实,江绍南躺下了。不一会儿,她就听到他均匀的呼吸声。

她在心里默默地数着羊,头沉沉的,却无法入睡。

在确认他熟睡之后,陆依轻声起床,随便的挑了一件房间就躺下了。他们结婚的时候,还收拾了两间卧室,原本是打算把陆然接过来同住的,陆然没有同意。房间一直放着,每周都会有家政过来打扫,陆依蜷缩在床上,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起床下楼,江绍南已经坐在餐桌前了。他面前摆放着早餐,抬头看了她一眼。

陆依走进一看,有些眼熟。

“昨晚你带回来的粥。”江绍南低头喝了一口,“你有多久没有回来住了?”

陆依一愣,指尖微微一动,嘴角嗤笑,“那你呢?”

江绍南放下勺子,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神深邃,反问道,“你希望我回来?”

陆依看着眼睛微微慌神,她轻轻扯动嘴角,“我要去上班了,再不出发就要迟到了。”在她看来,有一些话从来没说,以为不说就懂得。当真心遇到真心时,一切都是尽在不言中。

“我送你。”他波澜不惊的说道。

“不用了。”陆依摇摇头,她要先去一下医院,那个地方,她不想他陪着。毕竟,那里是他们共同的不好回忆。

陆依换好衣服,在玄关处镜子面前整理一下,从镜子里打量着他,他一身休闲装,似乎今天没有什么事。那张脸英俊逼人,于人于己都是危险,难免招惹一些狂蜂浪蝶。

陆依叹口气,突然想到一件事,转过头,“你有没有看到一个黄色信封?”

江绍南闻言回望着她,隔着几米远的距离,他的瞳孔把她的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都装进了眼底。“是什么?”

陆依呼了一口气,眼眉一闪而逝的疑惑,轻轻念道,“没有看到就算了,可能是丢了吧。”怎么可能丢了呢?她想既然他不说,那么她就不问,这件事就当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陆依去了医院开药,医生说她这是病毒性感冒,这几天c市不少人都患上了,建议她挂两瓶水。

陆依让医生开一些药,电视台忙的不可开交,恨不得一个人当三个人使,她“背景”好,三更半夜的采访从来不会叫她去,为此,白天的活她从来都不推脱。

陆依从医院出来的时候,迎着刺目的阳光,春天到了,一切都生机勃勃的,人却没了那份生气。她拎着袋子,匆匆的走着,目光在前方停下来。

陆然低着头,一旁有位医生陪同。医生年纪有些大,不知道在说什么。陆依只看到陆然不时的点点头。医生拍怕她的肩头,那动作在她看来莫名的有些沉重。陆依心猛地一紧,咬牙刚要冲过去,走了几步又折回来。

陆然走后,她默声追上那位医生,“不好意思,打扰一下。”

医生微微诧异的停下脚步。“小姑娘有什么事吗?”

陆依咽了咽喉咙,“老先生,我是陆然的女儿。”她开门见山直接表明身份,“我母亲——身体怎么了?”

“小姑娘,这个我不方便说。你母亲不告诉你,自然有她的顾虑的。”

陆依手里的袋子啪嗒一下落了下来,她一把抓住他的手,屏息问道,“她到底生了什么病?”

陆依不记得自己是怎么离开医院里,她漫无目的的在穿梭在路上。她的脑子好像被抽空一般,唇角已经被她咬破了。陆然已经一直在瞒着她,从去年开始,整整一年了。

手机一阵又一阵的狂响,她没有理会。

她不知道走了多久,等到她抬头时,她已经走到了c大校门口。人的潜意识里,在最艰难的时刻,总会找寻内心深处最信任的地方或者人。

在校园里徘徊里许久,直到天黑之后,她坐在经管学院的花台前。低着头,双手抱臂坐在那儿。整个世界在她眼里都是小小的一团。

柏楷下楼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副场面。落日的余晖完全笼罩着她,她是那么的不真实,仿佛一瞬即将离去一般。

“陆依,你怎么在这里?”他压抑着内心的波动。这些日子,他尽量避免不去见她,江绍南有一句话说的是事实,无论怎么样,她现在结婚,是别人的妻子。

陆依抬起头,眼圈红红的。

柏楷一怔,“发什么什么事了?是不是他——”江绍南回n市,长辈们不知了这里面的情况,可她明白。

“我妈她肝癌晚期。”陆依又哭又笑。

柏楷震惊的定在那儿。

“怎么办?”“怎么办?”

柏楷暗吸了一口气,脸色瞬间沉下来,肝癌晚期,无疑是宣判了死刑。陆依看着情绪很不稳定,他先把她安抚好,陆依从一见到他就开始哭,这会儿哭累了,倚在背椅上熟睡。

柏楷侧着脸看着她,手微微拂过她的额角,那恬静的睡颜让他心一丝一丝的抽疼却无可奈何。

他倾身向前,在她的额角轻轻落下一吻。

前方突然有一束亮光直直的射过来,车里走下一个人,一步一步朝着他们走过来,满目的yīn霾。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

江绍南拉开车门的一瞬,即使在睡梦中的陆依也感受到了他周身的冷意,哆嗦的动了动身子,浑身泛起了层层冷意,无意识地向柏楷靠近,恍惚的觉得那是他,一时间车里的气流直窜。

柏楷倒是没有想到江绍南这时会出现,浑身僵硬在那里。

他没有看一眼柏楷,伸手抱起陆依。

“江总——”柏楷拦住他。

“怎么?”他勾起了嘴角,薄凉的说道,“我抱我的妻子柏教授有意见?”冷意逼人。

“她有些发烧。”柏楷眼里闪过一抹痛色,眼前这个男人远比表面上看的要冷。

陆依感觉自己落进一个温暖的怀抱里,那个怀抱她那么熟悉。她想睁开眼瞧一瞧,只是她眼皮沉重的打不开。

江绍南把她放进大床上,又去书房找来药箱。

陆依烧的迷迷糊糊的,身上出了一阵又一阵的冷汗,江绍南给她换了一套睡衣,扶起她喂她喝了水,微微叹口气。

陆依啊,你倒是长本事了。

睡了一觉醒过来,房间里留了一盏灯,晕黄的灯光投下了暖暖的光影。陆依眯着眼打量着正在小憩的江绍南,她的眼睛情不自禁的溢出了泪水。

江绍南听见微微吸鼻子的声音,猛地睁开眼,他抿抿干涩的嘴角,坐直身子,对她对视,低声问道,“还有哪里不舒服?”

她从里到外没有一处舒服的,陆依渐渐的平复下自己的心情,“你回来了。”她苍白无力地说道。

听着她的话,江绍南蓦地想起了刚刚车上那暧昧的一幕,静默了一瞬,刻薄的说道,“陆依,你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他慢慢地靠近她,强势的男性气息完完全全笼罩着她。

陆依歪过眼,目不转睛的看着他,微扬着头看着他,愣愣地问道,“什么?”

江绍南嗤笑一声,“我们还没有离婚,你想要再寻第二春至少也要等一等。”

陆依脸色瞬间僵下来,她扣着手,手上一点力道没有,他的话就像一柄利剑深深的扎进她的心窝,毫不留情。

即使她再无所谓,也有着自己的骄傲,涣散的眼瞳一点一点的清明,不禁反问,“那么你呢,江绍南,你是不是在养情人时,至少也避避嫌。”

江绍南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你什么意思?莫须有的罪名?嗯?”他的声音微微上扬,明显是压抑着怒气。

陆依轻轻的挣扎了一下,“只有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他眯起眼,语气yīn沉沉的,“你把话说清楚。”

“得了,江绍南你为什么娶我你自己心理明白。”她讥诮地看着他平静的说道,“我不知道原来我那么值钱,让你爷爷许诺你半个江氏,娶我你确实不亏。”

江绍南看着她的眼神深了几分,双拳骤然握紧。猛地拉近她,身子笼罩着她,看着她一脸的嘲讽与轻蔑,吻如暴风雨一般落下去。

陆依愤怒地甩了他一巴掌,那一声脆响,两个人皆是一怔。她的掌心又热又麻,这是怎么了?她和他怎么走到这般境界。刚刚在梦中,他还给她降温喂她吃药,一睁开眼如同走人了另一个世界。

“我累了。”她垂下头说道,径直要从他身边走过。他一把拉住她,冷冷的说道,“陆依,你似乎忘了夫妻义务了。”他一字一句地说道。

陆依抬头惊讶的看着他,他眼里蹦出的光,让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眼前的他俨然是一个陌生人,一时间失去了所有的言语,直到被他紧握的手臂传来的一阵闷痛时,她大力地想要甩开他的手臂,“你疯了!”

回答她的是一个密不透气的深吻,伴着浓烈的酒味,陆依呼吸难受,手不断的拍打着他,她慌乱了,后怕了。可男人和女人之间天生的力量悬殊。“嘶”的一声那件棉质的睡衣瞬间撕裂,衣扣四分五裂。莹白的肌肤在灯光的照耀下几乎透明,肌肤触及到丝滑的床单,涩涩直抖,“江绍南,你住手。”

“这是夫妻义务。”他沉沉的说道,大力的揉捏着那两团,顶尖的红梅被他肆意的拉扯着。

“我不要,你不能这样,江绍南你这是强、暴——”她哑声喊道。

“强暴——”江绍南顿下动作,一字一字的重复着。

她的xiōng口传来一阵又一阵的酸胀又疼痛,突然闷哼一声,他在没有一丝前戏的滋润下一举挺进来。她的眼前突然闪过一道白光,他把她当成什么呢?

陆依咬着唇,□绞着痛。她默默的闭上眼,咬着唇,一动不动。

江绍南yīn红着眼,抑制不住的大动着,“陆依,你是我的妻子。记住!”他重重的撞入。

陆依一声尖叫。

江绍南确实比她自己还要了解她的身体,欲望一点点被他诱发而来,就是这样矛盾着。

一只手紧紧地握着她的绵软,徐徐的揉动着,另一只手在他们的交合处或重或轻的揉捏着,陆依在矛盾与快感中渐渐的软下来,身体一点一点的向他服软。

陆依抬手掩面嘤嘤的哭泣起来,她不甘心,抬起双腿他强壮的腰间,果然耳边传来他隐忍抽气的声音,她咬咬牙,撑起上半身挺起自己,一吸一放间,他的动作越来越快,半晌,伴着一声低吼,终于在他体内释放了。

“出去——”她红肿着双眼低声咒道,那种恨意几乎咬牙切齿。

江绍南趴到她□的身上,全身的重量的都压在她的身上,一动不动,眉心却深深的蹙着,她的身体一直在排斥着他,搅动着想把他推出来。

他蓦地一个深顶,真达深处,深深地契合在一起,换来的是她一声压抑的呻吟。他看着她,一张小脸情迷动人,娇喘吟吟,眼里蓦地闪过一丝怜惜。

“陆依,你和他以前的事我不管,你现在是江家的儿媳妇。”他再次冷冷的提醒着她。他呼了一口气,“我是爱你的。”

陆依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嗤笑一声,惨白的脸色没有一丝血色,“你的爱真伟大。如果强、暴也是爱的话,那么这个世界估计就没有强、奸犯了。”那双眼里是失望还有无尽的疼痛,今晚江绍南给予她的已经完全超脱了她的控制力,她想她从来没有看清楚这个男人。在他高兴时,可以无条件的对她好,只要他愿意。可是他的狠也是无法想象的。

江绍南从来不知道陆依的嘴巴这么厉害,他轻轻扯动嘴角,“你不相信?”

静默了几秒。

“我也不相信,我怎么会喜欢上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呢?”可是爱上就是爱上了。

陆依侧着头,咬着唇没有反驳他。他江绍南当初以为是她设计上了他的车,怎么会是一个好人?她倒是忘了。

她的眉心一动一动的。江绍南紧缩着她的表情。

晚上,他和一帮子官员在华奥谈论滨海开发案的事,期间有个官员和江家有些交情,难免的多喝了几杯。

再后来,其他人都借机和他碰杯,喝了一斤酒下腹,他推脱着。

那日助理拿来报纸,说是她写的,他细细看过,心里莫名的升起一股暖流,这丫头还是懂他的。

拿起电话准备打过去,没想到那边一串忙音。

结了婚到现在,陆依的心从来没有放在这个家里。

再过了几日,在孟氏的晚会上意外见到她,春寒料峭,她似乎一点不在乎自己的身体,看到他,那是什么表情。清秀的五官与他对视着,平静的好像是他是一个陌生人一般。

他早早的回了家,才发现她根本没有回来,一室的清冷,一晚上他什么都没有吃,在厨房里转悠了一圈,得,这家和被打劫过有什么区别。

她有多久没有回来住了。

江绍南叹息一声,从她的身子退出来,手寻到她的小腹上,陆依突然觉得小腹一阵绞痛。

江绍南的手很暖,食指和中指间有着薄薄的茧子,他的左手臂上有一道三四厘米长的疤,说是小时候和江绍北玩的时候弄伤的。陆依闭着眼,这些小小细节不知不觉间都印在了她的脑子里。

可是她的疼的时候,他在哪里呢?

暖暖的壁光打在他们的头上,陆依的眼角晶莹透亮,很多时候陆依对于生活与其说是顺其自然,倒不如说是消极面对。

无论是柏楷,还是江绍南她从来都没有敢大胆的去争取过一次。

他的手一直留恋在她的身体上,陆依不动声色,和那会裸裎相见的羞涩,而今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了。江绍南的手在她的脖子间来来回回,轻轻地描摹着,半晌,暗哑的说道,“以后,不要再剪短发了。”

很久之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悲怆又无力,“江绍南,我们离婚吧。”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四章

很久之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悲怆又无力,“江绍南,我们离婚吧。”

江绍南的手蓦地一顿,停在她秀美的脖子上,手上的力道不由得加紧。

陆依咬着唇,深吸一口气。

江绍南死死地看着陆依,眼里的光比之前还要冻人,“这样的话以后不要再说了。”

陆依动了动酸涩的身子,走下床,从衣橱里拿过一件睡衣,随意套上,然后坐在床下侧的沙发上,双手抱着腿,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趾。

“我们离婚吧。江绍南,我后悔了,当初一时冲动,错了,都错了,我这辈子根本不应该结婚的,你看我们婚姻根本就是个错误。”她心里一紧,说出这一番话时,就像有万千针扎一般的疼。

“一时冲动?”江绍南声音略略一样,“你就这么看的?”

陆依抑制不住颤抖的声音,“不论当初怎么看,现在我只想离婚。”陆依抬起头,一瞬不瞬的望着他,那种破釜沉舟的勇气让她无谓的看着他。

“后天妈妈回来。”他说完起身去了浴室,留给她的是一个微凉的背影。陆依望着窗外,勾了勾唇。

听着浴室里传来哗哗的水声,她交叠的手,左手慢慢的滑上右手,细细来回,慢慢的退下了那个戒指。

起身走到床头,把戒指放进柜子里,江绍南有些证件摆放在这里,她不说他也会看到的。

陆依随意地在从衣柜里拿出了一身衣服,去了客房。

她太累了,累的连走路都迈不开步子,双腿间一动就是火热热的撕裂般的疼,然后随即而来的是满心的屈辱。

她在客房的洗浴室里冲了一个澡,身上布满了他留下的痕迹,她青青紫紫提醒着她刚刚那一场不是梦,确确实实的发生了。她闭上了眼睛,任由水珠在身上冲刷着。

热水混合着泪水慢慢的滑落,她一点一点冲刷着那单薄的身子,脸色在热气中越来越惨白。

这一夜,两个人的距离再次回到原点,甚至退后了一万步。

江绍南回到房间,陆依已经没有了踪影。他的眸光扫了扫一地的凌乱,眼眸沉下来。

他掀开被子,浅色的被单上几点鲜红的血珠似红梅一般有些刺目,他的手不自觉的握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陆依蜷缩着身子,被子盖得严严实实的,不知不觉间又捂出了一身汗。

床头的灯显示已经凌晨2点了。

江绍南坐在沙发上,手边的烟灰缸里已经积了一堆烟头,他沉着脸,侧脸看上去冷峻淡漠。

轻轻的打开推来了门,暗夜中他看着床上隆起的一团,心里慢慢地软下来。他手里握着一只软膏,走过去掀开被子一角,小心翼翼地退下她的衣服,指尖占了药膏慢慢的滑进去。那清凉的感觉让她身子忍不住的瑟缩了一下。

江绍南指尖一顿,见她没有醒的迹象,继续给她上药膏,那里红肿一片,他皱紧了眉头,耳边突然听到她喃喃呓语的声音。

模模糊糊的,他听得不是很清晰,微微伏□子,他才听得真切,陆依这一次叫的是“妈妈”,还有“爸爸”。那一声“爸爸”她叫的极轻,不细辩根本就听不出来。

他不禁叹息,她即使再恨谭玄同,再无视他,心里也还是有他的。即便这份亲情在时光的流逝中早已被掩埋,却还是难以割舍。

谭玄同如此,那么他呢?她和他那么多年,怎么能割舍?

第二日,陆依早早的就醒来了。江绍南作息时间一向很固定,早晨7点起床。她六点多就醒来,收拾好一切,只拿上了自己的证件就出门了。

初春,气温有些低,她裹着大衣,快速的行走着。有一种逃离的快感。她要好好理一理,在脑子里搜寻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一个当律师的同学。不禁又开始鄙视自己的交际能力,这些年,她真是一事无成。

走出了很长一段路,才搭上出租车。一大清早,c市的交通难得畅通无阻,一回到家就躺倒床上,身子终于放松下来。

陆母这时候已经去学校了,二十年的习惯,陆然或许早已忘了睡懒觉是什么样的心情了。陆依看看时间,才8点半,她和台里请了一天的假,然后迷迷糊糊的睡去。

再次醒来是被饿醒的,拿出手机一看已经近一点了。手机上两个未接电话,一个是夏晓雪,还有一个是他。

陆依呼了一口气,在这一年多来,似乎他们之间电话短信都很少。陆依弯弯嘴角,想起宿舍的女孩子,每天和自己的男朋友,12小时候不离,可回了宿舍依旧电话缠绵。

江绍南和她都不是这样的人,自然也说不出那么多动人的话。

她摇了摇头,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

起身下楼。

去c大生活区吃了一份炒米粉,回头就在生活区转了转。墙上那些牛皮癣广告一直络绎不绝,各种医院人流广告,公主招聘。陆依淡淡的逛了一圈,路上正好有人在发传单,有人递给她,她自然的接过,淡淡地一看,原来律师的传单,“有纠纷来找周律师,至诚致信,包君满意。”

她嘴角突然有了一丝笑意,转念一想,不知道离婚协议书可不可以找他?陆依把广告单塞到包里。

吃饱了有力气了,有些事情也该说解决了。她去了附近的药店买了避孕药,杂乱的一夜,她不敢有侥幸的心里,他们现在的关系,她无法承担。

药店的工作人员以为她是c大的学生,看着她的眼神一再探究。

陆依浅浅的动了动嘴角,冷冷的,“再给我拿一只消炎的药膏。”她递上医保卡。

工作人员说了两三种药膏,几十元一只,陆依无所谓的扫了扫,最后一转,手指指了指另一边,,“红霉素软膏。”她说道,她记得那种药膏才1元钱。

工作人员脸色瞬间就变了。

陆依拎着袋子走出来,落落的舒了一口气。

回到家的时候,陆然已经回来了。打开门的一瞬,陆然一手拿着瓷杯,一手的掌心放着十来粒药丸。

陆依心里一抽,就像被针尖深深的扎了一般,她努力的扯了一抹舒心的笑容,“妈,我回来了。”

陆然背过身仰起头一口吞下了掌心的药,眉头皱也不皱。

陆依瞥过脸,眼圈慢慢地濡湿,半晌,她抬起头,只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你感冒了?”陆依柔声说道,“c市这几天流感肆虐。”

陆然不喜欢吃药,陆依从冰箱里拿出一盒糖递给她一颗糖。

“人老了,抵抗力不必从前。”陆然淡淡的说道。

陆依想再扯一个笑容,只是嘴角僵硬在那儿,不受控制,默默不语。

“和绍南吵架了?”陆然温和的说道。

陆依一惊,眉头拧紧,“哪有。”

“看来我猜的不错。”她温和的说道,“你是我生的我怎么会不知。”她稍稍顿了顿,“依依,我现在就希望能好好过下去,和他。”她强调着。

陆依想说什么可最终没有说出口。

“绍南上午给我打了电话。”陆然看着女儿的表情,微微轻叹一声,“我让他等我下班过来。看看时间,估计这会就要到了。”

陆依惊讶的看着她,一时无语。

恰巧,门铃这时候响了。她坐在那儿,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

陆然看着这情景无奈的摇摇头,去开了门。

江绍南走进来,客厅的气氛一下子的就变得有些怪异。陆依只看着地面,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

陆然摇摇头,“我去厨房看看。”

陆然走后,陆依没作声,起身回了房间。江绍南苦笑一声,紧随其后,有些事情现在不解决,越拖越麻烦。

“陆依,我们谈谈。”他突然抓住她的手,陆依如同被触碰到什么脏东西,瞬间抽回手,慌得退了一步。

现在谈谈?能谈什么?谈什么都是枉然。

江绍南看着她,表情微微一暗。

“昨晚是我冲动了。”清醒之后,他才意识到昨晚的荒谬,经此一夜,陆依又该躲进她的壳里了。

陆依坐在单人沙发上,他站在一端,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她脖子间青痕清清楚楚。他咽了咽喉咙,眼里闪过几分懊悔。

陆依转过头看着窗外,玻璃上映着他修长的身影,她恍惚的看着,眉头轻锁,实在无法接受,太多的人和事,就像一张网紧紧的禁锢着她,勒的她喘不过气。咬了咬牙,心一狠,嘴角轻动,还有没有说出一个字。

外面突然传来一声剧烈的响声,陆依惊得一把拉开他,冲了出去。

陆然倒在厨房的地上,身边洒满了米粒。

“妈——”陆依的心一下子就提到嗓子间,全身剧烈的抖着。

江绍南看到这一幕,倒是比她冷静,上前看了看,“先送医院。”

陆依慌得牙齿直打颤,“打电话给李医生,电话在我包里。”

江绍南微微一愣,蹙眉走过去,打开她的包,眼光直直的落在那张广告单上,脸色沉下来。

第二十五章

江绍南微微一愣,蹙眉走过去,打开她的包,眼睛在看到那张广告单时,脸色霎时沉下来。

他的眉色稍稍一暗,指尖顿了一瞬,拿起她的电话。

陆依咬着牙,努力的使自己冷静下来,这一幕,就像她六岁年,陆然绝然的选择和谭玄同结婚,同时放弃她的抚养权。

在那么小的时候,她就深深体会过那种被抛下的恐惧与不安。如今,命运的轮回,她再次切身体会到那种感觉,可是这一次,上天的似乎没有那么好心。

陆然慢慢缓过来,眼前一片模糊,她扯了扯嘴角,“扶我起来,我没事。”

陆依用尽力气掐着掌心,“怎么会没事呢?妈妈——你到底要瞒着我到什么时候呢?”她哽咽着,一时间心口难以呼吸,“我是你唯一的亲人了,难道你真的要等到那一天你会告诉我吗?”

陆然微微张着嘴角,却终化作无言。

江绍南握着手机,一步一步地走过来。他看着她,说不出的情绪。

陆然坐在沙发上,淡淡看着桌上的水果。

室内一片寂静,没有一丝声音,只听得偶尔外面传来的关门声。

陆依脸色苍白,陆依现在才明白那是一种不健康的白。陆然轻轻的弯起嘴角,“生老病死,皆是轮回,我从来不强求什么。”

她拉过陆依的手,“不告诉你,就是怕你是现在这个样子。”轻叹一声,拍了拍她的手,“我这一辈子,只强求了两件事,一件是当初不顾你外公的反对毅然嫁给了你父亲。”提到谭玄同,陆依的指尖轻轻的抖了抖。

陆然无奈的抿抿嘴角,“另一件便是生下你,我的身体根本不适合受孕。当初怀了你,很多人都劝我拿了,可我舍不得。”她的眼睛微微潮湿,“我的孩子,我怎么舍得呢?”

江绍南鼻息微微一动,表情讶然。

“妈妈,动手术吧,就当我求求你,换肝吧。”即使晚了她也要试一试,这一刻她有一种孤注一掷的绝然。

“我们现在去医院配型,我听说过,亲人之间的成功率更高——”

陆然的身形晃了晃,她沉着脸,摇了摇头,“我不会同意的。”

陆依悲凉的笑了笑,眼里含着泪水,“妈妈,你为什么不做手术?”

“是不是你早已经做好了选择?你的心里一直爱着他,所以你宁愿就这么死去,你根本——”陆依一字一字苍白的说着。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江绍南看着岳母越来越惨白的脸色,当场喝止了她的话,“陆依,你冷静点,我们先送妈去医院,下面的事我来安排。”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陆然内心一片悲痛。

陆依回望着他深邃微怒的侧脸,无力闭了闭眼,终是点点头。

陆然主治医生,看到今天她身边有了家人,没有一丝惊讶,朝着他们点点头。“陆教授今天感觉怎么样?”

陆依却急急地开口,“李医生,我妈妈现在换肝,那么有几层希望?”她的眼角闪着一种难以磨灭的坚持,江绍南知道现在说什么都劝不了她了。

“小姑娘,一切我们都要遵循规律的。”这话的意思显而易见。陆然在早期时没有做手术,拖到晚期,他没有那个能力。

陆依身子虚晃一下,江绍南从后托着她,看着她已经快要崩溃的表情,他紧抿着唇角,竭力的想要使她淡定下来,“你不要想太多了。”

陆依蓦地提高音量,“我怎么能不想!她是我妈妈——”短短的一段时间,她先是去了自己的孩子,现在她的母亲又要离开她,让她如何能接受。“你怎么会懂呢?不是吗?孩子流掉的时候,你是什么反应?和着她只是你半路岳母,你说的轻松。”

“陆依,闭嘴。”陆然听不下去了,这话说的太伤人了。她严厉的看着陆依。

江绍南嘴角的肌肉抽动了几下,他紧握着拳,“妈,我去安排一下。”

陆依捂着嘴,掩去呜咽之声,恍恍惚惚的坐到沙发上,心里一抽一抽的疼,她控制不住自己,伤人伤己,“妈妈,我不是故意的。”

“好了,没有事,绍南会体谅的。”陆然头痛着。

在江绍南的安排下,陆然住进了医院,一时间这方面最好的专家都齐聚为她商讨治疗方案。

自从那日,她和他已经好五天没有见面了。

每次他来看陆然时,都是陆依出去的时候。巧合的叫她难以置信,她想他现在帮着她不过是念着两家的故交罢了。

她侧头看着窗外,天暖花开,树上的不时有鸟儿停留,叽叽喳喳的叫着不停。

“依依——”

“依依——”陆然轻叫了两声,陆依才反应过来。

“在想什么呢?”

陆依怕母亲担心,轻笑道,“我有个同事要结婚了,请我给她做参考。”

陆然笑笑,点点头,“你有时间就去,不用总来医院。结了婚,就要好好过日子,将来生一双儿女——”她的话没有说下去。

陆依嘴角一直维持着刚刚的弧度,鼻子突然酸酸的,她知道母亲所想,可是如今这个局面,只能装作不知。

“爷爷这几天会来看您。”陆依舒了一口气说道,“还有他也会来。”谭老爷子在电话中的意思,谭玄同也会来。陆依虽然不是很想见他,但是她想母亲和他还是有话要说清的。

陆然沉默了一瞬,面色如常,“都这个时候,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

那一天天下着淅淅沥沥的小雨,谭家人到来了,于此同时江绍南终于出现了。陆依抬头的一瞬,对山那深不见底的眼睛,她的心蓦地一蛰。江绍南在长辈面前,对她依旧如常。

谭老爷子老泪纵横,对陆然的亏欠内疚盈满了心头。谭玄同尴尬的站在一旁,心里又是悔又是痛。

陆然是他这辈子最爱的女人,他一时错误,却要用一辈子来买单。

病房里最后只剩下他们两人,谭玄同望着她,紧紧的锁着。

“然然,这些年你——是我对不住你?”他yīn红着眼圈,声音发颤。

陆然有些口干,她歪过头刚要去端水,有人先她一步接过水杯递到她手边。她的淡然的神色微微一怔,无声无息的推开他的手。

“这些年,我过得很好,你不要任何内疚。”多少年了,她终于和他说话了。

谭玄同的神色有些窘,他收回手。

“我今天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陆依虽然和我姓,但是她的户口一直在谭家,她不说,我知道她一直想迁出来。”

谭玄同愕然的看着她,眉心直跳。

“我要陆依脱离谭家。”陆然坐在床上,说出的话却是掷地有声,震得谭玄同心跳莫名的加速,一如当年,她对他说,“我要离婚。”没有一丝挽回的余地。这就是陆然,果断决绝。

“脱离谭家?”他喃喃的重复着,双眼盛满了痛苦,“你就这么恨我?”

陆然微微失笑,云淡风轻,“你错了,那一年我确实恨过你,也仅存在那一年。”

“这是你欠我的。”她一字一字的说道,看着谭玄同惨白的脸色,心却没有一丝异动。

*****

雨水随风倾斜而下,打在玻璃上,留下了一道道水痕。

陆依搅动着手里的咖啡,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只是最近她却恋上了这种苦涩的感觉。江绍南坐在她的对面,低头不语,一副很疲倦的样子。

沉默了半晌,陆依轻轻说道,“那天的话请你不要放在心上,还有——我妈的事谢谢你。”

他抬头蓦地看着她,意味深长,眼睛渐渐幽深起来,抿了一口咖啡,嘴角微不可见的轻动了一下,声音暗哑地问道,“你以为我为什么这么做?”

陆依怔了怔,放在桌下的五指不自觉的收紧,她垂下眼帘,眼神微微躲闪,没有回话。补偿那一晚?她心里暗想着。

江绍南见她这样,眼神一闪而逝的疲倦,他端起咖啡一饮而尽,语气正式又肃然,“陆依——你真想离婚?”

话一问完,两人皆陷入沉默之中。

江绍南的手机这时候突然响起来,他接起电话的时候,陆然突然觉得松了一口气,刚刚那一瞬,她就像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喉咙。

江绍南淡淡的应付着那端,静谧的咖啡厅,安静的她的听觉似乎好到了极点,她依稀听着那端传来温婉的女声。

第二十六章

第二十六章

陆依眸光的光渐渐冷下来,掌心已经被她掐的一片通红,却没有一丝疼痛的感觉。

江绍南放下电话,目光又投向她,她的双眼一片暗青色,为了她妈妈的事,她没有一天休息好的,电视台那边的工作也无心应付。他知道她忙前忙后的查资料,大抵也知道那病已经到了末路了。

他心疼她。可她却没有一丝感觉似的,还问他问什么?能为什么?她的脑袋是不是装的是石头。江绍南顿了下,“海滨的开发案有些事情我要回去处理一下——”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陆依抢着回复道,“你去吧——”轻轻一句,语气淡然让他心一冷,他的脸色一下子就暗下来,后面的话自然没有说。

周身透着寒气,服务员路过他身边时不觉被他的冷漠蛰了蛰。

陆依嘴角浮着淡淡的笑意,苦涩淡薄。她看着玻璃上印着他的身影,渐渐的消失在眼前,一动不动的坐在咖啡厅里。

雨后,室内清清静静的,咖啡厅里正在放着一首粤语歌曲,有心爱你却爱不到,抱紧了你却又未想终老,再等到与对方失散以后,就会知原来谁最好。

高中那段时间,她迷上港剧,特地买了书回来学粤语,因而这首歌她能听懂七八分。心的一根弦就像被什么谭了一下,久久的震动。

直到对面坐了一个人,她才收回思绪。来人朝她扯了扯嘴角,面上淡淡的。

“陆依,好久不见了。”李若然的声音依旧动听。

陆依微微眨了眨眼睛,牵强的扯了一抹笑,“好久不见,若然姐。”她看着她,见她最后一面还是那一晚,橙黄的灯影下他们相拥的情景。那一幕,在一夜之后一直回荡在她的脑海里,直到她和江绍南结婚,渐渐的那一幕出现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是啊,我刚从北京回来,”她平静的说道,“柏楷最近怎么样?”

陆依好笑,“你是他的女朋友,这个你应该很清楚。”

“我和他早就分手,什么时候呢?大概是你大三的那个暑假。”她眸光略略深远的下遐想到。

陆依的眼里顿时一闪而逝的惊讶,“怎么会呢?”

李若然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因为柏楷不喜欢我,他心里一直有一个人。”

陆依绞着手,后背渐渐的浮上了一层冷汗,凉飕飕的。

李若然不甚在意的耸耸肩,呼了一口气,“他提出的分手,我之前一直不明白,当初明明是他先靠近我的。他说今后,我有任何需要,都可以找他。男人真是傻?任何要求。张无忌答应了赵敏三个要求,赔了一身。柏楷有什么?”李若然不以为然。

有时间事情就是这样的巧合,陆依随江绍南到了n市,同一天李若然也抵达。

“我从外地回来,路过n市,就去看看他。”

“那晚上,我知道你看到了。”

陆依的眼神暗下来,指尖微不可查的颤了颤。

李若然叹息一声,那晚上她和柏楷喝了一些酒,她送来回了宿舍,柏楷却微醉的拉住她,她一头栽进了他怀里。

她和他处了两年多,他从来没有对她有过这样亲密的动作。她依偎在他的怀里,隔着厚厚的衣物,她能清晰的听见他心跳的声音。那一瞬她甚至以为柏楷后悔了。

只是在她暗自窃喜了不到半分钟的光景,她却听着他嘴角喃喃叫着的名字。

当时她愤怒的甚至有了掐死他的冲动,心冷到极点。只是刚准备推开他时,宿舍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了一些,她瞥见了来人,满腔的恨意让她已经没有一丝思考的空间,一切发生的都是那么自然。

她吻向了他,两唇相接的片刻之后,他忘乎了一切,借着酒意吻着她,似乎要吞噬了一切掩埋的情感。

她闭着眼睛承受着一切。

后来她在c大的论坛上无意中听说她结婚的消息,新郎她有所耳闻。那一刻她的心里完全没有一丝喜悦,他们还是没有在一起。

听着她的话,陆依的心一上一下的跌宕着,她恍惚的明白,那一晚只是一个假象,可是假的又如何。

“我已经结婚了。”她斟酌着说道,“其实,你误会了,我和柏楷只是兄妹之情。”

李若然嘴角的笑容慢慢的放大,“要是真如你所说,你刚刚也不会是那副表情了。”她轻笑一声,“刚刚离开的那人是你老公?”

陆依一怔,点点头。

“听到你结婚的消息,我倒是挺惊讶的,不过心里到底有些愧疚。可我不明白,有时候明明是相爱的人为什么——”

两个人都陷入沉默之中。许久,陆依抬起头直视着他,“时候不早了,我回去了。”她站起身。

李若然喊住她的名字,“陆依。”

她背着身子,身形一顿,“对不起。我欠你这话太久了,很抱歉。月底,我要举行婚礼,新郎是我的导师,如果有时间,希望你能来参加。”

陆依抿抿嘴角,没有说话。

回到医院的时候,谭玄同还在。她进来时,看到他有一瞬的失神,淡淡的瞥了他一眼。

谭玄同的喉咙微微动了动,“回来了啊?晚饭有没有吃过?刚刚饭店送来的晚餐,我给你留了一份。”

陆依倒了一杯水,咕噜咕噜的喝光了,喝的有些急,一不小心就呛了一下。

谭玄同赶紧递了一块手帕,“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和小时候一样,有没有和你抢。”他的坦然,陆依听着心里却是戚戚然。

陆依没有接,转身抽了面纸擦擦嘴角。

谭玄同也不甚在意,干干的收回来,“你妈的事我已经联系专家了。”他叹息一声,“你妈妈她一直很喜欢孩子。”

陆依诧异的抬头看着他,谭玄同嘴里的话一时间无法说出口,稍稍一顿,“绍南也不小了,你们结婚也有一年多了,该要个孩子了。”

陆依表情瞬间冷下来,全身血液几乎都要凝固不动了,她甚至要仰天长啸了,“你当初去找了小三,是不是想过要是妈妈没法保住我你可以把那两个孩子抱回来给妈妈养?”

她满目的嘲讽,“我从来不知道人可以这样自私,明明是为了自己的私语却要给自己的找一个光鲜的理由。而我很不幸,我的父亲竟然是这样的人。小时候,你是我最崇敬的人,可也是你让我不敢再去相信。”陆依吃的气愤,一时岔气,心里刺痛,如鲠在喉,“到今天你是拿什么颜面来见妈妈的?”

谭玄同脸色一点一点暗淡下去,这十几年陆依对他总是一副淡淡的样子,他以为有朝一日她会认他,他们能回到她儿时的场景。

“依依,我——”谭玄同脸上的肌肉紧紧的绷着,他发现对着他的女儿,他连那份致歉的勇气都挥之殆尽了,他的眼睛泛着红丝。

陆依瞥过脸,她竭力忽视着他的表情,看着床上的陆然睫毛轻轻的颤动了一下,或许是错别,她宁愿这一刻陆然什么也没有听见。

“你回去吧。”陆依已然没有精力再和他谈下去了。

谭玄同咬咬牙,嘴角哆嗦了一阵,最终说道,“你好好休息,你妈有什么事情——通知我。”他的话是那样的无力。陆依捂着脸,没有去看她,她有时候会想,谭玄同在面对李芬时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呢?而李芬又知不知道这个男人的本性?

谭玄同走后,陆依沉默了一瞬,她这一天太累了,见了太多的人,脑容量已经有些积压不了。每个人都有着自己最动听最无奈的理由,可他们总是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她没有母亲的那样的淡然,她会怨,会恨。

外面又下起了雨。

陆依听着滴答滴答的雨声,她扭过脸,陆然不知什么时候已经醒过来,直直的看着她,眼里饱含了太多的情绪,陆依一下子无法解读出来。

陆依倒了一杯水送到她手边,迎着她的目光,“妈妈,我不能原谅他,无法放下。”

陆然叹口气,“谁规定你要原谅他了。”

陆依把脸埋在床头,陆然五指划着她的发间,一下一下的,“不过他倒是了解我——”

“嗯?”陆依声音微扬。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到我的外孙,听着他喊我阿婆。”陆然盈盈浅笑着。

陆依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孩子,又是孩子。偏偏在这个当口。

第二十七章

春天里万物复苏,医院的小道上开满了五颜六色的花儿,伴着风带来阵阵幽香,一片生机。

“陆阿姨这几天身体怎么样?”柏楷望着前方的湖泊幽幽的问道。

风吹动着湖面,湖面上泛着层层叠叠的涟漪,她的眼里充斥着散不尽的忧伤,“医生说大概还有半年的时间。”

半年的时间,她都不敢想象,每一天一睁开眼,看到天方露白时,渐渐的她有了一种强烈的抵触感。

时间留不住,就如有些人,如同过往烟云一般,飘忽不在。

“我看她今天气色不错。”柏楷歪过头,面色沉静。

“嗯,这几天倒是不错。前几天的时候,妈妈肝区疼痛,脸色白的根本不能见人。”陆依语气流露着深深的懊悔。“她怎么就不早点说呢?”

“一年前,陆阿姨借调到n大,当时已经确诊肝癌,她在n市一直做着治疗,到了后期,癌细胞扩散。”柏楷沉沉的说着。

陆依不可置信的望着他,心疼得不停的瑟缩着,牙齿狠狠的咬着唇角,嘴里已经尝到一丝铁锈般血腥味,连他也知道,是不是所有人都知道,只除了她?

柏楷看着她满脸的痛苦,艰难的动了动嘴角,“那时候我在n大,这件事一直很隐秘,除了个别人再无人知道,我父亲也是在后来才知道的。”

“陆依,顺其自然。”

“顺其自然——”她喃喃的重复着,这四个字,她一直在遵循着,也许是太顺了,老天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和她开起来玩笑。

她心里一片凄凉,嗤嗤一笑,别开眼,望着前方。柏楷看着她这样子,内心满是心疼,他和陆依相识十多年,他有时候比她还要了解她。

这个人是越是伤心表示越是平静。

柏楷握紧她的手,掌心一片炽热,他的心里有一句话。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这句话,从他少年时期一直存在了心头。

可如今他再也不会说出口了,因为有一个人完完全全的替代了他的位置。

柏楷明白,他们之间有着太多的情感,却最终只化为一种——亲情。

感情的事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陆依和江绍南在她自己还没有明白时,嫁给了他,连她自己都摸不清对于江绍南她是什么样的心情。

如若不是他了解她,可能连他都不相信,有朝一日陆依会接受另一个男人。

这样,也好。

柏楷一点一点的转过身,就像儿时一般,拍着她的背,亲昵又真挚。“回去好好休息,接下来,这六个月会有一场艰巨的战斗。”

他抬起眼,眸光扫到湖岸对面一抹俊逸的身影,他的眉头微微一动,慢慢的松开陆依。

这一晚,陆依没有在医院陪陆然。五点多的光景就回了家,江绍南购置的房子。她去了一趟超市,买了满满两大袋子的食物。

自然陆然住院之后,她为了方便自己开车了。

当初结婚时,陆然就给她买了一辆小甲壳虫,陆家没有车库,这车当初还是江绍南的助理开回江家的车库里的。

回到家里,面对冷落落的屋子,心里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她站在门口怔忪了半晌,才提起袋子进了厨房。

楼上传来一阵脚步声,陆依心口蓦地一提,身形微微一顿,转过来,眼角一闪而逝的失望。

“依依回来了啊,绍南让我过来收拾一下房子。”周妈什么人,陪着江夫人在江家这么多年,什么场面没见过,陆依刚刚那表情从惊喜到失望她自然一丝不落的收在眼里。

“周阿姨。”陆依淡淡的叫了一声。

“呦,买了这么多菜啊?”周妈浅笑着,“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不用不用。”陆依连忙摆手。

“绍南一会儿也回来。”周妈看看袋子,嘴角扬起一抹笑意,“都是素菜啊……我听夫人说过你喜欢吃肉的。”

陆依咬舌,江家的人都不是省油的声,“嗯,我妈妈要吃清淡一些。”

周妈嘴角微微一抽,真是和她家夫人说的一样,陆依有一点和她母亲一模一样,就是喜欢口是心非。

周妈在厨房做菜,陆依不好意思,在一旁打下手。

周妈看着她垂着脸,明显比年前消瘦了许多,绍南到底舍不得了了,才请她回来。陆然的事她也听说了,只能说一句红颜薄命,女人啊有时候错了一次就错了一生了。

陆依听着周妈断断续续的说着烧菜的要诀,心里戚戚然。

“要抓住男人的心先要抓住他的胃。”周妈一把年纪了,这一句话从她嘴里说出来,陆依倒是有些怔然。她揉揉眉心,江绍南的胃已经不容易抓住,因为他对事物并无挑剔,只是挑食。陆依也是结婚之后,才发现男人挑食可以这般恐怖。

她曾想过,江绍南要是去当和尚绝对会是个模范。

正在遐想时,江绍南不知在何时已经站在厨房门口。

陆依洗着芹菜,她转眼看着她,水流声哗哗作响,清凉的感觉缭绕着她每一处神经末梢,他靠在门口表情有些淡漠。

她努力的压制住心里各种的念头,似乎想起来什么,“晚饭一会儿就好。”

江绍南静静的看着她,轻轻的嗯了一声表示听到。

其实这样的感觉很好,就像妻子守候着在外忙碌的丈夫一般温馨,而对于他们来说,不是就像根本就货真价实。

饭桌上,江绍南的脸色不是很好,菜动的不多。

陆依也是纠结,这一桌子的菜和和尚吃的差不多,她是无肉不欢的人,好些天她都没有吃下饭,如今再对着这菜色一点胃口都没有。

“周妈,明天多个做几个荤菜。”

陆依突然觉得口干的厉害,看着他,“你的脸色不是很好,身体不舒服?”

其实刚刚那一瞬,江绍南已经有离席的打算了,只是在她问了一句之后,他又喝了一碗冬瓜汤。

清心降火。

晚上,江绍南在书房久久没有回房的迹象。陆依坐在沙发上,蜷缩着双腿。房间的装饰通通换了一遍,可有些事还是发生了。她的心经历过重重挣扎之后,终于站起身。

推开那扇门,灯光下,他颀长的身影直直的立在窗前。陆依一瞬间有些怔神,心头一紧。她微微低咳了一声,打破了沉默。

“我能不能进来?”

江绍南静默了几秒钟,转过头,坐到沙发上,见她依旧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儿,他的目光轻轻扫过她的面庞,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下来,“你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你有权进每一个地方。”

陆依心里乱乱的,她走进来,靠近他,隔着一张书桌。

“有什么事要说吗?”江绍南的声音一反往常的沙哑。

陆依与他对望着,困窘的垂下眉,再抬起来时,一片坚决,“我想要个孩子。”

28第二十八章

!文学(楼wenxuelou&com(陆依与他对望着,困窘的垂下眉,再抬起来时,一片坚决,“我想要个孩子。!文学(楼wenxuelou&com(”

那一刻,她甚至不敢去敢去看他的眼睛,只是她必须提起勇气去看,因为她有满心的期待。她咬着牙,忐忑不安的望着那双沉静的双目。

柔光打在那一张熟悉的脸上,莫名的添加了一层深沉,她猜不到,摸不着,声音带着微微颤抖,“我想要个孩子。”她边说着边向他走来,明明只隔着几米的距离,却仿佛走了半辈子的路了。

她一瞬不瞬的迎着他的目光,是她从来没有的坚持。

江绍南轻轻的动了动嘴角,眼里一闪而逝的惊讶。

她的额头在灯光的照耀下,清楚地看到几颗汗珠。

半晌,他站起身,向前迈出一步,高大的身影完完全全的笼罩住她,他伸出手,把她带到自己的怀里。陆依心头一颤,身子一霎间有些僵硬。江绍南自然感觉到,他略微低下头,闭上眼睛,温暖的气息吹拂在她的耳边,“陆依,这一步,你为什么从来都不曾主动去跨越?”

他们之间每一步都是由他来引导。每每当他迈出一步,可她却又退后一大步。

“你的身体现在还没有康复,你应该知道,现在不是怀孕的好时期。”他淡淡的说道,眼睛里一闪而逝的疼痛,手指骨节泛白的凸起,在灯光的照耀下异常的注目。

“我的身体没有事,我可以的。”陆依急急的说道。

江绍南拉着她坐到一边的吊椅上,那是陆依当时在超市买的,白色的上面缀着青藤,与这间房格格不入,却有些说不出的温馨。

他记得那个午后,她缩在这里,一坐就是一下午,手边放着若干本。他坐在她斜前方,宁静的午后,她一动不动,面容专注。江绍南偶尔抬起头凝视着她,她都恍若未觉。

他一直以为她在看专业,结果呢?陆依看的投入时,感同身受哭了起来,他惊讶的走过去,原以为发生什么事了,结果呢,她一边默默流着泪,一边继续看着。细细一看,那是一摞子言情小说。他盯着那名字,脑子里蓦地就想到诗经的一句诗“出其东门,有女如云。虽则如云,匪我思存。”

他坐在那儿静静地看着她,直到她看完了,似乎还意犹未尽,看到他时才反应过来他还在房,因为哭过,眸光里带着水光衬得那双眼又黑又亮,她甚至有些不好意思,“夏晓雪借我看的,挺好看的。”

江绍南的目光落在她通红的鼻尖上,心里莫名有些暖意。陆依那时候还是很孩子气的。

思绪渐渐收回,江绍南叹了一口气,“孩子的事,我们以后再说,你看你最近这段时间一直照顾妈妈,再这样下去,你会先垮掉的。”

隐约间,他感觉她压抑着哭泣声,“我要孩子,你不知道,当初所有人都让妈妈放弃我,可是她还是生下我了。我们生一个孩子好不好?好不好?”

陆依的手已经划到他的腰间,扯着他的衬衫。

江绍南身子微微一僵,一把扯住她的手,沉声说道,“陆依,不要任性!”他不忍打破她的期望,他明白在陆依心里陆然的位置。他蹙着眉,手上的力道不减。

陆依终于忍不住,眼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江绍南的xiōng前一片凉意,他隐忍的擦着她的泪,手指一片灼热。

夜深人静,他拥着她依旧坐在吊椅上,陆依目无表情的看着前方。

“我很抱歉,那个孩子。”关于那个孩子,他和她有太多的遗憾,当初他以为她不想要的。一气之下,他没有再问一句,其实她的痛不比他少。后来医院把她的身体报告送过来,他才知道。

“早点休息吧。”他抱起她,向卧室走去,轻轻的一团,她睁着眼瞅着他,眼里暗暗的,把她放在床上的一瞬,陆依猛地伸手抱着他。江绍南哭笑不得,又是无奈。

她毫无章法的吻,密密麻麻的落下来,伴着苦涩的泪水。

江绍南心口蓦地一紧,他知道她不会放弃的,只是一秒的过程,他倾身而下。

陆依怔住动作,紧紧的锁着他,他压在她的身子,眼眸越来越深,没有什么言语,一切发生的似乎再自然不过。

他快速的脱下两人的衣物。这一次,陆依没有再要求关灯。

江绍南俯下眼眸,深深的看着身下的那副身体。手一点一点的滑下,从她的脖颈,再到微耸的两团,娇艳的红梅在微凉的空气里瞬间挺立起来。

他一手徐徐揉捏,那白软软的一团在他手里变化出各种形状,她的身体慢慢盈满了一丝绯红,xiōng口又酥又痛。

她浅浅的吟动着,第一次在他面前如此放开自己。

江绍南蓦地张口一口咬住了她跃动的红梅,舌头细细的打转,轻点,陆依的手情不自禁的□了他的发间,在他唇舌的逗弄之下,她的身子就像燃起了一把火。她的右手慢慢滑下他的身体,冰冷的双手一触到他的火热时,他猛地一怔,牙齿一个大力,只听得她闷哼一声,这种感觉太过强烈,她的双腿蓦地就圈住他强劲腰际。

江绍南嘴角微微一扬,双眼潮红,说不出的迷人。

他拉开她的双腿,探手往下,穿过那片丛林,细细揉捏那一处沃土,陆依的双腿情不自禁的圈紧。

他知道她已经做好了准备,再也忍受不住,一举挺进。

“啊——”陆依撑起身子,眉头紧紧的蹙着,她还是不喜欢他的进入。那里有意识的绞着他,江绍南嘶哑的暗吼着,一手托住她挺翘的臀,猛地一个深刺,完完全全的进入,陆依似乎被贯穿了。

她紧紧的握着他的手臂,随着他的挺动,身子不停的晃动着。

在无数个进出之后,他埋在她的身上,汗水交叠的身体紧紧的纠缠着,陆依咬着牙止不住的颤着身子,那里一片火热。

江绍南微微一动,陆依如惊弓之鸟一般抬腿圈住他,“不要出来。”她哑声说道。

他的火热因为她的动作又深深顶进去,稍稍平静的某物立马又活跃起来,因为考虑着她的身体,他拼命的克制住,“去洗洗,我抱起去。”

陆依摇摇头,“再等等。”

江绍南扯了扯嘴角,低声说道,“还不够?嗯?”他的手慢慢的把她托近自己,两个人亲密的连接在一起。他抱起她,就这么走到了浴室。

作者有话要说:今晚发疯了,写了去湖边划划船,,低调低调

可能有错字。我看不见了,眼睛连在一起了

!文学(楼wenxuelou&com(

29第二十九章

!文学(楼wenxuelou&com(两个人躺在浴缸里,温暖的水流漫过两具交叠的身子,陆依仰躺在他的身上,闭着眼,耳边是他他均匀的呼吸,她平静的聆听着。!文学(楼wenxuelou&com(

她家的大浴缸终于发挥作用了。刚结婚那会儿,以为江绍南给孩子准备的小泳池,今晚倒是有了别样的用途。

她一手撑着浴缸的边缘,慢慢的直起身子,他慢慢的滑出了她的身子,伴着一股液体,随之潮涌般的流出来,双腿间流淌过一片凉意。

江绍南也坐直了身子,一身环住她的腰部,一下一下揉着她的小腹,说不出的温柔与用心。

陆依垂下头,浓密的睫毛遮住了那一双迷蒙的双眼,她在心里暗想道,刚刚有不少留在体内了吧?为了要一个孩子也可谓是做足了功课。

“孩子的事,顺其自然。”江绍南贴着她的耳朵轻说道,他真的怕她想太多了。

陆依手一紧,眉头微微一蹙,过来一瞬,轻轻撇过头,望着他,她好像已经有很久没有这么看他了。这个男人不是别人,是她的丈夫,与他有着最亲密的关系,她选择共度一生的人。

他有着俊逸的五官,在以往的相处中,她总会不着痕迹地回避他的目光,因为她在心里一直排斥着他。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陆依恍惚地看着他,手慢慢的伸向他的脸,从眉角一直抚摸到他的下巴,指尖微微刺痛,她朝他扯了一个笑容,“你今天没有刮胡子。”

陆依似乎很怀念这样的感觉,依偎在他的怀里,手贴着他的脸,来来回回半晌,江绍南有些无奈,抓起一旁的浴巾随意的擦着两人的身上的水珠,就抱着她出去浴室。

这一夜,两个人一直相拥在床上,陆依的手一直执着的贴在他的脸上,声音中带着沉沉的隽永,“小时候,我也是这样摸我爸爸的脸的,他喜欢用他新长出来的胡子扎我,我在屋子里疯狂的尖叫着,妈妈总是端庄的坐在一边。现在想想他怎么能做到若无其事呢?一方面和我妈妈其乐融融的相处,却——”她有些沉重的说不下去,“却在另一处还有一个家,有孩子。”

想到这里,她不禁失笑。

江绍南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抬手拉了拉被子,他略略调整了一下情绪,“已经过去的事就不要再想了,你看妈不是过的很好吗,这些年她的开心难道不是真的。”他轻呼一声,一手扳过她的脸,“哎,妈的优点你怎么一点没有学到呢?”

陆依一时无语。

一会儿她渐进梦乡时听到他的一个声音,“没有孩子,我们一样可以过得很好。”

陆依实在太困倦了,已经无力去思考。

第二天醒过来的时候,江绍南看着她还在睡熟,一动不动的躺在那儿。今晨,他还有一个会议,可这样的时光,他竟然有些贪婪了。

屋外的阳光轻柔的撒到露台上,一室美好。

江绍南侧头看着她的脸庞,在光线的照耀下,白皙清透,依稀看到那细微的毛细血管,她的眉心微微蹙着,留下一道忧伤的痕迹,江绍南如何能放得下呢?

八点的时候,助理的电话打过来。江绍南轻声拿起来出来房间。

陆依迷迷糊糊的醒过来,她听着穿衣的窸窸窣窣的声音。门外传来江绍南压制的声线。她在床上愣了好一会儿。

“让周副总出席,把今天我的电话都转走。”

她睁开眼,眼睛又肿又痒,轻轻一动,浑身就像散了架一般无力。

江绍南打完电话,走进去,看着她满身的青紫,他微微一愣,迟疑的看着她腰间的一个疤,大概有一元银币那么大,以前倒是没有注意过,这会儿在明亮的光线下,他依稀觉得那是一块洗去的纹身。

江绍南轻轻的走过去,眼里只是淡淡流淌过一丝波澜,“一会儿我送你去医院。”

陆依歪过头,“你不是要去公司吗?”她记得海滨的工程好像已经启动了。

江绍南用手理了理她的发丝,“偌大的公司那么多人,我一天不去到不了。去洗洗吧,这眼睛肿的都和金鱼一样了。”他扯着笑。

陆依刚要揉眼睛,却被他一手拦住,“用清水洗洗。”

陆依洗漱好,下楼之后,江绍南已经坐在餐桌前,他穿着一件羊绒衫,确实帅气,陆依突然有些晃眼,怔怔的看着。

江绍南嘴角一动,“那天在衣橱下面看到的,貌似还不错,怎么就搁在角落里了。”

陆依拉开椅子坐下来,因为刚刚涂过rǔ液的关系,脸色散发着淡淡的水泽,说不出的青春,她微微撇嘴,语气不急不缓,“喔,年前给公公买的,后来……就忘了带给他。”

江绍南慵懒地往背椅上一靠,“是吗,爸爸会不会穿不上?”眼里闪着光亮。

陆依憋不住了,索性耸耸肩,“你想笑就笑吧。”

江绍南摇摇头,伸手从盘子里拿了一个**蛋递给她,“敷一敷,听说这个方法很好用。”

陆依倒是没有想到江绍南会有这么心细的时候,江绍南这一辈子难得的温柔都给了陆依。

她接过,“谢谢。”

江绍南开着车,驱车到了医院。

天气一点一点的回暖,屋外的阳光炽热,陆依解开了衣扣,嘴角微微扬起,“你热不热?”她心里难得有了几分笑意。

“很温暖。”他答道。

陆依不自觉地撇嘴,“花言巧语。”

他没说什么,只是抓住她的手,紧紧的,牵着她,一路向前走去。

陆依倒是没有想到,今天会有人来的比她还要早。

柏一帧坐在病房里,陆依推开门的一瞬,只觉得那一幕似乎已经定格了,淡然美好,没有太多的言语,却源源不断的传递出一种心殇。

“依依,来了啊。”柏一帧撇过头,陆依眼尖地看到他沧桑的眼角里泛着淡淡的湿意。

他的眼神……

陆依心疼。

她的心头微微一酸,喉咙一紧,江绍南看了她一眼,手稍稍使力,“柏叔——”

陆依控制住心情,勉强的弯起嘴角,“柏叔,您来了啊?”

柏一帧淡淡的点点头,“我来看看你母亲。”

陆然面容不似往日的淡然,或者说有一些无措,她僵硬地说道,“我没事。”

柏一帧无奈,“都这个时候,你怎么还和以前一样那么倔!没事!没事!都把身体折腾这样了,你还要怎么折腾?”说话时,他的脸色越来越凝重。

陆依咬着唇角,这还是她第一次看到柏一帧动气。柏楷完全是承袭了他父亲的好脾气,轻易不表露自己。

陆然略略烦躁,开始下逐令,“好了,你赶紧回去上课吧,那些多学生在等着呢。”

柏一帧脸完全黑了,拿起一边的包,就这样愤愤地走了。

陆依在心里叹口气,不由得有些惋惜,“妈妈,柏叔这次真的生气了。”

“他气啥?都一把年纪了还和个孩子似的。”陆然不以为然。她看着床头那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眼里一闪而逝的伤心。

爱之深,责之切。

妈妈,难道你还不明白吗?

这个世界有一种人他可以为爱隐忍半辈子,他可以无怨无悔的守着那一个人,直至天荒地老。

江绍南扫了一眼陆依,转开话题,“妈,今天天气好,下去走走吧。”

陆然点点头。

江绍南和陆然并肩走着,陆依落在他们身后不远处。

“今天不去公司?”陆然问道。

“公司也没多大的事。”他低着头,瞥见陆然略显苍白的面庞,“一会儿带陆依去检查身体。”他放低声音。

陆然脚步一顿,眼里盈满了担忧,只是一瞬之后,她说了一句,“我现在终于放心了。”

春风轻轻的吹拂着,湖边的柳条儿随风轻舞。

江绍南眉宇却没有松下来,“陆依这些日子一直想要个孩子。”他沉沉的说道,“上次小产对她的身体有一定的影响,这件事我一直压着,她不知道。”

陆然猛地一振,“是我疏忽了,我一直想着有朝一日能给你们她带带孩子。”她下意识的去找寻陆依的身影,只见她在后方弯腰和一个小女孩不知道在说什么,脸色却是洋溢着动人的笑容。

江绍南一看,眼角一涩。

“孩子的事随缘吧,要是——将来记得带着孩子去见见我。”陆然收回眼光淡淡的说道。

“妈——”江绍南的声音抑制不住的拔高了。

“好了,不要再说什么了。我懂,我都懂。”

陆依的目光追随着那个孩子,一抹高挑纤瘦的身影慢慢的走进她的视线里。她微微怔忪时,仲思沁已经走到她的面前。

“小师妹——”她轻盈的喊着她。

陆依也微微一笑,只是笑容未见深意,有些不自然。

“我来医院有些事情,刚准备回去,正巧看到一个身影像你就走过来,果真是你。”仲思沁打量着她,“身体不舒服?”

陆依刚刚张了张嘴角,就看到她的目光越过她,直直的落在后方。

江绍南和陆然走过来,表情皆是淡淡的,陆然的脸上还有一些疲倦。

“江总,老师——”仲思沁喊道,看着陆然身上的病号服,她瞬间明白了。刚刚她甚至以为陆依……

“思沁啊,好久不见了。”陆然看着她,当年她的这个学生难得聪明,只可惜后来毅然地转了专业,个中理由她从来没有窥探过。

“老师,您——”

陆然巧然一笑,看着仲思沁的眼神带着几分探究,“思沁,陪我走走吧。”

仲思沁点点头。

陆依呼了一口气,转过头问道,“你和妈妈说了些什么?”

“回头再告诉你,先和我去见一下周医生。”

“周医生?”陆依依稀有些印象,当初江夫人念着孙子的时候,说是她同学给开了一副药,一直让陆依调理喝的。那个人好像姓周。她的脸色一凉,定在那儿。

江绍南瞧着她,淡淡勾起唇角,“你不是想要孩子吗?这回我和你一起好好准备一下。”

作者有话要说:陆依这个女住确实有些不讨喜,喜欢柏楷,又嫁给江绍南。在她江绍南之后,她适合去喜欢江了,慢慢地改变,可是呢,毕竟她的父亲给过她yīn影,还有当年柏楷拒绝她,让她在面对江绍南时有些无措。

哎,我的女主怎么都不讨喜啊

ps:最近大家都去哪了,都没留言了,泪流满面tt

!文学(楼wenxuelou&com(

30V章

经历一系列繁琐的检查之后,陆依一脸倦容坐在椅子上,面前的妇人和蔼的对着她笑着,“放宽心,不要给自己太多的压力。”

陆依点点头,她想问如何能放下心来,自从流产之后,她已经梦过好多次婴儿的画面了。

江绍南站在她的身旁,拍拍她的肩膀看着她慢慢放松下来。

周医生抬眼看了看江绍南,嘴角带着浅笑,“去年你母亲还和我说过你,如今倒是……”她细细端详陆依的面庞,眼里一闪而逝的惋惜。

“周阿姨,我们先下楼,改天再去拜访您。”江绍南说道,他自然之道周医生话中有话。

周医生点点头,没再说什么。

走廊上来来往往的人,陆依看着坐在椅子上的孕妇,心里某处像被什么戳了一下,钻心的疼,眼圈渐渐的红了,微不可闻的一声叹息还是传到了江绍南的耳朵里。

“周阿姨是这方面的权威,她说没事,你应该放心。”

“这不是检查报告还没有出来了吗?你咋就这么肯定。”陆依眼光浅浅的看着前方一个挺着巨大肚子的孕妇,“我听说第一胎流了,以后要孩子就难了。”

江绍南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深幽的目光稍稍一暗。

“你都32了,徐易风这个年纪孩子早就打酱油了。”陆依叹息着。

“不是谁都有徐疯子的好运的。”

陆依抿抿嘴角,“嗯,他实在幸运了,不是每一个女孩子都是孟夏。”

江绍南笑说道,“你倒是了解。”

两个人漫步回了后楼住院部,陆依在进门前,轻轻说道,“师姐去了江远。”她语气平平的陈述着。

江绍南微微一顿,“嗯。”

陆依撇过眼,看着他的侧脸。

江绍南转过头,迎着她的目光,“她的各方面的能力都很强,确实是个得力的助手。人力资源部招来之后,就调她上来了。”

陆依微微耸肩,“那当然,她是海龟。”她记得江绍南好像也是海龟来着,“她好像和你是一所大学的,你不会是因为她是你的学妹才让她进江远的吧?”

江绍南有些无奈,“你以为我会这样公私不分?”

“你今天不是没去上班吗?”这私徇的可大了。

他抬手拉过她的手,“这有可比性吗?”他突然低下头,“老婆和员工,陆依你觉得这两者孰轻孰重?”

他的气息暖暖的喷在她的耳边,旁边不时有人走过,惹的陆依一阵燥热,“我先去进去了。”

江绍南看着她慌张地走进病房,嘴角慢慢上扬,拉住她的手,“我去问问妈的情况,一会儿再回来。”

“师姐说不定已经走了,你不这么躲避。”陆依还击道。

江绍南无乱的揉了揉她的发丝,“整天不知道在想什么。”

陆妈妈一个人在房间里,看来仲思沁已经走了,她正在给花换水,陆依瞧着她手上的玫瑰,略略出神。

“医生怎么说?”陆妈妈隐忍下担忧。

“还要等报告出来,医生是我婆婆的朋友,据她的经验应该不会有事的。”

“绍南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他说去问问你的主治医生。”

陆妈妈手指滑过玫瑰的刺,一不小心就被扎了一下,血珠慢慢涌出来,比那抹艳红还要耀目。

陆依却慌张的拿过她的手,“怎么这么不小心,我去要个创口贴来。”

陆妈妈的脸色突然间有些苍白,她拉过陆依的手,“不用了,就扎了一下用不着创口贴。”

“你的手怎么这么冷?”她紧了紧手,“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陆妈妈摇了摇头,“没有,可能是刚刚下楼吹了风,一会儿躺躺就好了。”

“我去让医生来看看。”陆依现在是一有风吹草动就紧张,心慌的整个人都定不下来。

陆妈妈拉住她的手,一脸的坚持,“你坐着陪我说说话。”

陆依脱了鞋子,坐在她一旁,轻轻叹一声,“我真希望这只是一个梦,梦醒了,什么都没有发生。”

陆妈妈揉着她的手,微风吹过,浅绿色的纱帘轻轻扬起。她问了很多,就像一对姐妹一样聊着天,追忆她儿时的趣事,到畅想未来的生活。

陆依第一次把对江绍南的想法告诉了妈妈。

“这么说,你现在还是喜欢绍南的了?”

“没那么讨厌吧!”陆依转过身子,对着陆妈妈的眼睛,“你不知道那一早早上他有多讨厌。”

陆妈妈扑哧一笑,陆依有一点越在乎的人越容易记恨,比如谭玄同,她矛盾时,又是渴望那份父爱。

“是吗?绍南也不免落入俗套了。”

“妈妈,我要是和他不是这样的开始,或许我们现在会更好。”陆依感叹着,“一开始,我真的很不喜欢他,可是爷爷知道这件事了,他们那种封建思想怎么接受的了,我和他的一切似乎成了定局。”

陆妈妈意味深长,“日子就是这样,总要有一些小摩擦才会有滋有味,你们的路还很长。有他在,我也安心了。”与其相比,江绍北可能和陆依各方面都更加匹配些,可到底还是江绍南了,听说前阵子,江绍北为了这件事和家里人置气。哎。

“妈——”

“嗯?”

“我觉得柏叔很好。”

空气中陷入了沉寂之中,半晌,在陆依以为她沉睡着,听到一抹充满歉意的话语,“就是他太好了,我给不了。”

***

江绍南回到周医生的办公室,面色沉沉的,一脸的冷意。

“陆依的身体这一年都不适合怀孕。”周萍看着他,她也知道陆依的母亲现在也住在这家医院里,可是现实就是这样。陆依上一次流产,对身体的消损太大,就算下一次怀孕几率也较小,她的子宫壁太薄了。

“这一年都不行?”江绍南咽了咽喉咙,陆依要是知道这个消息不知道又会陷入怎样的黑暗之中。

“不光这一年,以后就算她再怀孕也会习惯性流产。她的身体原本就比一般人差些。”

江绍南绷着脸,心绪大动,沉默了半晌,站起身子,“周阿姨,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我母亲。”

“绍南,上一次陆依流产的事,你一直瞒着,你以为你母亲不知道?”

江绍南淡漠着脸,转而看着窗外,桃花随风漫天飞舞,一瞬间迷离了双眼,“知道了也好。”

他收拾好微微沉重的心情,回到病房的时候,就见这母女两个人躺在床上,温馨安好,他的表情有些复杂。

陆依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就醒了,她假寐地躺在那儿,嘴角微微扬起。她记得不久之间,江绍南对她说的话,他不是一个会说情话的人,有时候说起的话却比情话还要甜蜜与动人。

也许,这就是改变吧。

时间悄然改变着每一个人,或许在不知不觉中连她自己都不明白,她对他不仅仅是有感觉的,甚者是更深的一份情谊。

她露在外的手突然被一双大手握住,那暖暖的温度,一点一点蔓延到每一处神经末梢。

她突然睁开眼,就对上了那双眼,江绍南明显的怔了一下,眼里的怜惜还没有来的及收去,表情有些不自在。

陆依轻轻的掀开被子,看了看陆妈妈没有醒来的迹象,拉着他就出了门。她的唇边挂着浅笑,沉重多日心情终于见到一丝暖意了。

“医生怎么说?”她盈盈的看着他。

江绍南的语气很平静,“目前来说,控制的不错。”

陆依舒了一口气,暮色渐渐暗了下来,这时候,医院的人已经少了很多,江绍南这一整天陪着她在医院,她心里不感动是假的。

“你先回去休息吧,明天不是要去开发案现场吗?”陆依抿了抿嘴角,“你——好好休息。”

夫妻,是情人,也是亲人。

“一天而已,都是懂的关心人了。”他打趣着。

陆依的心里突然涌起一份凉意,他和她之间最开始的那一年,确实错失了太多了。她张了张嘴,酝酿已久的话才到嘴边,就看到暮色中有一个骑着自行车的身影从另一边穿过。

陆依微微一怔,清亮的眸子随意释然了。

“柏教师倒真是执着。”江绍南点评道。

陆依莞尔,“你是不是也看出来了?”

“什么?”江绍南装作不解。

陆依瞪了他一眼,向着停车位走去,“那份信不是在你手里吗?”她淡淡一笑,“我敬爱的人喜欢我最爱的亲人,刚知道这个消息时,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不能接受。你知道吗,在我心里我一直

把他当做我的父亲一样。”

可是因为他的感情却打

作者有话要说:有人说陆然和陆依有时候会搞混,以后陆然就用陆妈妈代替。我又后妈了一次。

留言留言啊

今天和朋友说,我的楠竹遇到女主之后都是从一而终的,恩恩,要不要这次破个例呢

31三十一

夜色祥和,陆依和江绍南徘徊在这段羊肠小道上,鞋子踩在石转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难得的静谧。陆依看着地上时而交叠的身影,她不自觉的收紧了手指,“如果不是我爸爸的出现,妈妈可能就和柏叔叔在一起了,或许就不是现在这个局面。”

陆妈妈和柏一帧可谓是青梅竹马,柏一帧一直守着她,他是个温吞的男人,从不会表露自己的情感,对于陆然的那份情,所有的人都能看出来。所有人都认为这一对金童玉女会在一起,可是谭玄同的出现,令所有人都跌破了眼镜。

那时候围绕在陆然身边的不光只有一个柏一帧,可她一直对异性都是礼貌却又疏离的。

而谭玄同的出现如同掀起来一阵龙卷风,他英俊潇洒,才华横溢,低调却又活跃在c大的校园里。不久,他就追到陆然。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

陆然会选择谭玄同,在众多人看来,无疑柏一帧和她才是最为相配的。只是在感情面前,没有那么多理由,爱情不需要,有时候只是一份莫名的悸动。

江绍南抬眼看着花坛边上的月季花,眼神淡淡的,“可是人生从没有如果。陆依,你看到了痛苦,可是你父亲和你母亲曾经也是有爱,有幸福的。”

在那些事之后,她否定了谭玄同的一切,即便是谭玄同对她万千宠爱,依旧改善不了他们之间的父女关系。[])[com]

陆依冷哼一声,努努嘴角,“你不是也没有喊他爸爸吗?”

江绍南转过脸,突然皱起了眉头,微微叹息反问道,“你以为我为什么不喊他?”

说完,两人之间又陷入了沉默之中。不知不觉间走到车旁,“路上小心。”她轻轻说道,见他依旧是刚刚那个表情,陆依转身,却被一个大力抓着了手腕,“明天去上班吧。”或许那样她会好受些。

“这是我和妈妈的希望。”江绍南没有加重语气,却有着独有的慑人感。“陆依,我母亲明晚也要回来了,到时候回去吃顿便饭。”

陆依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婆婆不是去欧洲十国游了吗?”

江绍南轻笑,“怎么见她紧张了?”

不是紧张,是内疚。婆婆期待了许久,她却让她的希望落空。陆依轻轻蹙眉,“明晚我要陪我妈——”

“她什么都不知道。”江绍南怔怔的说道。

陆依惊怔,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眼睛。[])[]

他给她一抹放心的眼神,扯了下唇角,“妈妈在电话里说想你了,回来看看你,还有岳母的事,她一直记挂着。”

陆依垂着头,心里瞬间盈满了酸意。

“好了,你上去吧。”江绍南满眼的动容揉了揉她的发,手指轻捻着她的发丝,“不要想太多。”

陆依默默地上了楼,在房门就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就是没有进门的打算。

柏一帧还没有走。

她想着今早上柏一帧气冲冲的走了,那孩子还真像个孩子,和她记忆中一张脸慢慢的重叠起来。

她的手慢慢的旋转那冰冷的门把,刚打开一个缝隙,就听到柏一帧略显低沉而沧桑的声音。

“我们都老了,折腾不起了。”

她的手握的紧紧的,心跳的速度一直在加快。

“一帧,对不起,是我负了你。”陆妈妈微微喘了一口气,声音哽咽,“我这一生终究只能有一段感情,即使那么短,那么伤,可还是他。”

“我并没有要求什么,然然,我只是想在你剩余的时光好好照顾你——”

“你这样让柏楷怎么看?”她深吸一口气,“哪一天我在下面遇到佳慧,她也不会开心的。”

柏一帧痛苦的捂着脸,“然然,其实佳慧她一直都知道。”

陆依的身子瞬间就僵直了。柏楷的母亲叫吴佳慧,很温柔,在图馆工作,对所有人一直都挂着笑意,只是后来出车祸去世了。那一年,她十岁,是她搬来c市的第四个年头。

她恍然的想到那一封信,或许柏一帧从来没有看过。

现在想想,陆依的后背突然冒起了一阵凉汗。

冰冷的门把被她的体温渐渐的捂热,上面布满了一阵湿汗。心一直在搅动着,疼的她直不起身子。

柏楷……

他是不是也知道了……一直都知道?

她咬着唇,泪水抑制不住的流下来。

陆妈妈剧烈的咳了起来,断断续续的说道,“一桢,你怎么这么糊涂?”

咳——咳——

“佳慧那样好的女孩子,她那么爱你,你怎么能——忍下心来?”

“我从她日记中才知道她知道了,我从来没有想伤害过她。”他娶了吴佳慧之后,对她一直很好。青梅毕竟过去了,可是那份情却难以淡去。

追忆往昔,谁对谁错,根本没有意义。

她恍惚拉紧门,逃离一般的匆匆走了出去。下楼的时候,她根本看不清前面的路,只是机械的往下走。脑子里都是柏楷那一年的情景,痛苦的,无奈的,狠绝的……各种各样。

你为什么不说呢?

这么多年,他独自承受着到底是什么?

柏妈妈的死,是无意的还是原本她就有了决意?陆依不敢深想,她怕,浑身袭来一阵又一阵的冷汗。

不知道走了有多远,直到她脚下没有了力气,慢慢蹲□子,闭着眼睛,抬手覆上了眼睛,满脸的冰凉。

四周静悄悄的,她哽咽着。

猛然间她的肩膀有一个手轻拍着,“陆依,怎么在这里?”

这个声音,她这一辈子都会记得。她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慢慢的抬起头,竟没有勇气去看他的眼睛,心中的凄凉已经到无法言语的地步了。那种荒唐无奈的让她怔在那儿,表情似哭似笑。

柏楷刚刚上楼就看到她,疯了一般往下冲,眼里什么都没有。他一路跟上去,她终于停下来,一直蹲在地上。

陆依鼻翼颤动,她咬着牙,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凉风中微微的颤抖,“柏楷,你是不是都知道?”

作者有话要说:先更这么多tt

大家应该知道柏楷和陆依的感情了吧?求留言求撒花……#楼[com]

32第三十二章

陆依鼻翼颤动,她咬着牙,听到自己的声音在凉风中微微的颤抖,最后无力的问道,“柏楷,你是不是都知道?”

语气却又透着一丝肯定。

柏楷的脸上一闪而逝的惊讶与担忧,他向着她伸出手,手臂有一瞬的颤抖,“先起来。”她只是看着她,一动不动,他抿抿嘴角然后坚决地拉她起来。

夜凉如水,两个人静坐在角落的石凳上。

皎洁的月亮挂在天空中,泛着清幽的光,平白的让人心里涌起一份凉意。

柏楷定定的看着她,她的眼角散着淡淡的泪光,他的心一钝,声音暗哑的说道,“那些事我从来都不想你知道。”他皱着眉,一脸的沉痛,在暗色中无声的扯动着嘴角。

陆依紧紧的扣着掌心,灼灼的看着他,她不明白,他到底如何做到的对自己那么狠心?

“阿姨的死——”她咬着牙一字一字的问道,“到死怎么回事?”她心里的那个疯狂的念头正一点一点的蚕食着她。

那一双熟悉的眼暗淡的没有一丝光亮,柏楷脸色剧烈地变了变,他的身子止不住的颤动了一下,但随即很快的克制下来。

陆依看着他依旧沉默不语的样子,心里就像被针扎过,细细密密的疼,“你到现在还不肯告诉我?柏楷,是不是在你心里,我陆依一直就是那个无关痛痒的人?”

任何时刻都可以舍弃的?

柏楷嘴角一僵,他闭上眼,脑子里忆起母亲在世的情景,她一个人在房间抹泪,最后那几年,她整个人瘦的都成型了,柏楷一直以为他的父母是那种相敬如宾的模式,直到在母亲去世后某一年,他无意间翻到母亲的留下的日记本时,他才明白,为什么母亲最后会如此消瘦。

他从包里掏出一盒烟,还没有拆开,点了一支烟,他并没有抽,他不想回忆起那件事,更不想有一天陆依会知道。

“我想母亲一直都知道父亲对陆阿姨有着一份特殊的感情,所以她从来都没有和父亲争吵过。母亲有一个习惯,写日记,这些事她写的不多,很少提这些事。我只是偶然在她生日的那一天看到她记下的内容才知道的。她知道自己身体脱不了多久,那场车祸,当时警方鉴定是意外,我想,其实她早就有了这样的打算。”

柏楷说不出口,母亲甚至是有了成全他们的意思。

“你知道这件事所以开始疏离我,拒绝我,甚至是把李若然带回来——”陆依脸上挂着笑,那笑就像一把刀狠狠扎进他的心窝。

“柏楷,可是我有什么错呢?你觉得是我妈妈对不起你妈妈,所以你在赢得了我的感情之后,又毫不心软的把我抛开,呵呵——”她惨白着脸笑起来。

柏楷震惊的看着她,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没有。”

陆依暗沉的目光慢慢的从他身上移开,“你知不知道,那一年我的情绪一直很低落,一直吃不下东西,有一段时间,我的体重降到了80斤,我拼命的吃东西,我怕别人会看出来,我每天都是笑嘻嘻的,学校让我参加什么活动我都去。”

柏楷听着她淡淡的语气,心里突然升起一丝冷意,他想到了那一年冬天,他回来,在楼道里看到她,她背着厚重的书包,整个人似乎都要被书包遮挡住了。

“你妈妈为什么那么瘦,因为她患上的是忧郁症。”陆依迎着他的目光,清幽的声音让柏楷整个人如雷击一般僵在那儿,他心里突然有一个声音,你看这就是报应。

你让你最疼爱的人遭受如此的痛苦。

“对不起,依依。”柏楷痛苦的埋下头,他的五官在夜幕中模糊看不清,只是那浓重的悔恨却是遮不去。

在他知道上一辈的事之后,他努力的克制住自己不去见陆依,决绝地割断了一切,明明知道她对他的感情,却把李若然带到她的面前。那一天他在她的脸色看到绝望,可是仍然选择无视了。

只是他不知道她竟然会……

陆依在他的面前从来都是那样开朗的。

原来,她对他的笑都是假的,假的。

“柏楷,我也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事情,如果这样,我宁愿我们从来都没有认识过。”

柏楷看着她片刻,抬起双臂抱过她,“陆依——对于你我只能说一声抱歉,即使再回头我依旧会这样选择。”

吴佳慧最后那一段日子太苦了,柏楷无论如何也放不下,他不可能在知道之后毫无负担的同陆依在一起。

一股子寒意冲上她的头顶,陆依慢慢的推开他,她知道他们之间早就不可能了,柏楷的手垂在一侧。

陆依一点一点的恢复平静,她明白他们之间如今再没有什么了。只是她一直执着于一个理由。柏楷一直欠着她,而今她明白了,这个事实的真相太残酷,她宁愿是那句,他只是把她当初妹妹。

陆依眨了眨眼,目光落在前方,晕暗的灯影下,一抹身影无声地站在那儿。气氛突然冷到了极点。

她僵硬地抬着头看着那一点,嘴角张了又张,突然什么话都说不口来。

江绍南一步一步的朝着他们走过来,陆依一瞬不瞬的看着他的脸,轮廓分明,可是却一直看不清他的表情,似是在隐忍什么。陆依知道他是一个很内敛的人。

刚刚那一瞬她毫无神采的眼睛闪过很多种情绪,看到江绍南那一刻,她突然不安,掌心沁满了汗意。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袋子,陆依认得,“明天要下雨,不要贪凉。”

陆依的脸色白的一丝血色都没有,“绍南——”那是她第一次没有连名带姓喊他的名字,她的音色中透着无力,还有一种无法言说的无奈。

柏楷站在陆依的身旁,她的不安,她的无措,他都看在眼里。

江绍南没有再说什么,转身就走了,走的是那样的利落,颀长的身影在路灯的照耀下,拉的长长的,挺拔而孤独,最后渐渐的消失在暮色之中。

看的出来,陆依一直在强忍着自己,静谧的空间中,只听得她克制的呼吸声。他什么都没有问,是信任她还是根本就不在乎呢?

想到这些她的心里猛地抽搐一下,脸上爬满了悲伤。

作者有话要说:月底一个字,忙!

国庆放假,我补!

33第三十三章

本文转……载于文学#楼{点wenxuelou点}曾经看过这样一句话:再好的东西都有失去的一天,再深的记忆也有淡忘的一天,再爱的人,也有远走的一天,再美的梦也有苏醒的一天。

陆依以前不知道有这么一天,她真的能放下这一份感情。然而随着她嫁于江绍南不知不觉间这份感情就深埋于心底了。

她与柏楷年少青春的爱终于还是淡忘了。

柏楷看着她紧蹙的眉头,有些担忧的说道。“陆依,你什么都藏在心里,他就会知道?”江绍南不是那种人,什么事都能放□段,或许一次两次他可以,可是多了,他没有那个精力。

她静静的面庞突然扯了一抹笑,“柏楷,你说他爱我吗?”这一刻她真的怀疑了。这样潇洒的离去,没有一丝的言语,陆依彷徨无措着,微风吹拂着,那种冷意直达心底,冷的直打寒颤。

柏楷沉默了下,“有些人的爱是摆在心里的。”一辈子,默默的摆放在心底。

陆依回到病房时,柏一帧还没有走,他静坐在沙发上,脸上的愠色已经消去,隐隐透着几分克制的喜悦。

柏家父子在遇到陆家母女,也不知道是缘还是孽。

陆依心里突然快速跳一下,她扫了一眼母亲,她只是静静的看着手里的,见她回头,朝着她淡淡的扯了一抹笑容,“绍南回去了?”

“嗯。”陆依点点头,“柏叔,柏楷来接您了,在楼下等着。”

柏一帧嘴角轻轻一动,站起身子,“然然,我明天再来看你,你好好休息。”一切似乎在自然不过了,可是陆依知道变了,他们之间有些东西变了。

柏一帧话语中的情谊毫无掩藏的表露出来。

这一晚深夜里,陆妈妈还没有入睡。陆依知道母亲一直在思索,或者在这一碗有什么事要发生。

“一帧,和我求婚了。”陆妈妈嘴角有些涩意。

陆依心口一紧,虽然在她的意料之中,可还是让她着实吃惊了一把,她定定的看着母亲,黑暗的眼睛闪闪的,“恭喜你,妈妈。”她由衷的说道。

“傻孩子,你妈妈我都是一只脚踏进棺材的人了——”陆妈妈无奈的轻叹一声,柏一帧这一次是孤注一掷了,求不得,放不下,不如争取一下。

他只想在有限的生命里照顾她最后一段时光,此生无憾。

陆依却说道,“妈妈,人生难得疯狂一次。我支持柏叔叔。”她说的坦荡。柏一帧确实是最合适陆妈妈的那个人。

陆妈妈端坐在那儿,脸色绷得紧紧的,她沉默的思索着。

那一晚,她知道陆妈妈一夜没有合眼。

第二天,窗台边的玫瑰花全都盛开了,房间里散发着淡淡的芳香。陆依正在给花儿换水,就听到身后一个温婉却坚定的声音,“依依,这是妈妈最后一次选择。”

陆依转过人,母女两人心有灵犀的笑着。

陆妈妈和柏一帧的事,确实让不少人跌破了眼镜,大家又感动着。柏一帧激动的和个孩子似的,在病房里,不时的走动着。

陆然画过妆了,脸色有些淡淡的红晕,难得的涂了口红,这样的她,还是美的让人不舍。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多少人,她回忆着,她和相识几十年了,却是最后知晓他对她的爱意。

两个人的事并没有通知多少人。陆然和柏一帧心照不宣的没有去民政局,而今他们要的不过是一份心灵的相拌相持。

陆然在看到柏一帧拿出来的那个戒指时,终于抑制不住心绪,默默的留下了眼泪。那个戒指,当初是她帮他选的。柏一帧央求她去选,她一直以为他要送给他女朋友的,却从来没有问过他的女朋友是谁。

“戒指大了。”柏一帧细细的摩挲着她的手,生命走到最后一点一点的枯竭。

陆依看着这温馨的一幕,心里暖暖的,她突然想到一句话,“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母亲的事她第一个通知了江绍南,当时他不知道在忙什么,电话那端是一个清丽的声音,陆依辨的出来,那是仲思沁。

“我找他。”她的脑子在那一刻突然一片空白,僵硬的吐了三个字。

“江总刚下去开会。”仲思沁一板一眼地说道。“一会儿我告诉他。”

陆依静默着,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她顿在那儿,心里焦灼着难受。后来她不知道怎么结束了那通电话的,她一直告诉自己,这只是很平常的事,老板太忙,秘帮忙代接了电话。她不去深想,那是江绍南的私人电话。

“依依,你再这样,爸和阿姨会觉得你不赞成他们的事的。”柏楷不知何时站到了她的身旁。

陆依蓦地一惊,有些慌乱的转身,不小心就踩了他一脚,“对不起。”

柏楷嘴角淡淡的,“去坐吧,阿姨已经看你好几眼了。”

谭家人自然也知道陆然的事,老爷子发自内心的高兴,他把陆然当做是自己的女儿一般,早就期盼着她能找到一个合适她的人,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个时候。老爷子心里对于柏一帧也是另眼相看的。

与此同时,谭玄同也知道这个消息。那一晚,他回到家里,晚餐时李婉发现他的情绪不对,一脸隐忍的怒火,她小心翼翼地应付着他,再给他盛汤,只是一滴汤滴落在他的表面,谭玄同爆发了。他把这一天的无处发的怒火通通转移到李婉的身上。

“不就是一块表吗?你换一块就好了。”李婉委屈的说道。

“你以为这表和人一样,说换就换的吗?”

李婉的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气的浑身直抖。她知道这块表是陆然当年送给他的结婚礼物,此时她心里恨极了那个女人,多少年,她才熬到今日,在谭家可依然得不到“谭夫人”该有的一切。

“陆然要再婚了,我们也该送分礼物去。”她浅笑着说道,掩去脸色的痛恨。

谭玄同脸色顿时就黑了,抬手一挥,碗里的汤汁撒到四处,李婉惊叫了一声,她的胳膊湿了一片,“你这是做什么?谭玄同,我才是你的妻子。你为了她,就这么对我,这十几年,是谁照顾你的生活起,是谁照顾这个家?是不是我就是这个家请的保姆?”李婉哭的梨花带泪。

“在你心里是不是我永远比不上陆然?”她红着眼,一字一字怨愤却又不甘心地问道。

谭玄同一阵烦躁,他站起身,此刻听到陆然的名字无疑就是火上加油,他冷笑一声,满眼的冷意,“你根本不配和她比。”

作者有话要说:(>_

34第三十四章

谭玄同一阵烦躁,他站起身,此刻听到陆然的名字无疑就是火上加油,他冷笑一声,满眼的冷意,“你根本不配和她比。”

李芬的心瞬间跌落到谷底,这些年来,就算她知晓这些真相,可从谭玄同嘴角真真切切的听到又是另一回事,她可以自欺欺人,可以在姐妹面前炫耀着,可是她无法忍受真相被□裸的解开。

“既然这样当年你为什么要娶我?”李芬咬着唇角,眼睛里满是冷光。

谭玄同嘴角淡淡的一扯,“然然提出离婚,我以为她只是在气头上,没想到她决意那样坚决。”

“所以,你只是为了你的面子?”李芬不可置信的抽泣起来。

“李芬如果当年不是因为两个孩子,你以为你有希望进谭家?”

李芬一噎,平日那张艳丽的脸瞬间失了神采。

谭玄同也不在说什么,转身就上了楼。

谭奕回来的时候,经过餐厅,看到满地的狼藉,还有定在一旁的李芬,她的眼里闪过一抹疑惑,却依旧假装看不见,轻叫了一声,“妈。”

李芬听见女儿的声音,眼里慢慢多了几分光芒,开始抱怨起来,“小奕,你爸爸简直是混蛋。”

谭奕脸色依旧淡淡的,她淡漠的“喔”了一声,神色未明的看了李芬一眼。这反应着实又刺激了李芬。

“你爸快不要我了,你还是这副冰山脸,我到底是欠了谁的了?摊上你们这对父女……”

谭奕早已习惯了这种对话,她的眼里一闪而逝的烦躁。

欠了谁?你欠了陆家母女半辈子。

她微张着嘴,始终没有说出一个字。她没有那个精力去应付自己的母亲,蹙着眉说道,“我跑了两天外景,我先上楼休息了。”

这不不知道什么话又刺激到李芬,李芬整个人都要跳了起来,“你和谁去的?是不是他?那个宋跃东?”

谭奕一直无语,李芬死死的抓着她的手,“你脑子坏了,他个穷小子,什么都没有?我给你介绍的哪一个不比他强?不行,你和他没戏,让他趁早私心!”

谭奕浑身上下似散了架一般疲惫不堪,如今再听了李芬的话,无力的恨不得当场倒下去,她整个人失落的心凉凉的一片,“妈,你醒醒吧。”她幽幽的说出这句话,坚决的拉开她的手。

“你看陆依的丈夫,张跃东和江绍南能比吗?你要的找的定然不能比江绍南差?不然你让我以后怎么在外人面前抬得起脸上来?小奕,妈妈这都是为了你好?”李芬说的动容。

谭奕的嗓子像被什么卡主了,她艰难的咽了咽喉咙,嗓间一片灼热,“为我好?所以给我取了这个“奕”字?”她凄凉一笑,“你有没有想过,你不是陆然,我也不是陆依,妈妈,我们根本不需要和他们比……”她呼了一口气,涩涩的说道,“也比不上。”

陆家母女从开始到现在根本都不屑和我们比,她们从来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谭奕的眼圈瞬间通红一片,她紧紧的扣着自己的掌心,“你不知道爸爸每次喊我名字的时候,他看着我的眼神,我的心有多疼?”

此“奕”非彼“依”,难道她不懂吗?

时时刻刻都提醒着她,她谭奕是什么样的身份。那样的感觉压抑着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了。

“妈妈,你在乎的这些,我和谭东什么都不在乎,我们也可以脱离谭家。”她一字一字的说道,第一次这样的坚持。

李芬僵在那儿,嘴角喃喃的咒骂道,“疯了,疯了……你个死丫头!”

谭奕轻叹一声。

晚上,她思量了一下,给陆依挂了一个电话。相对于陆依的客气,谭奕倒是也平常,她表达了对陆妈妈的祝福,顺便说了一下,她下周会去c市出外景的消息。其实她也想借机出去透透气,这几天家里的气氛太压抑了。

“n市电视台这次要做一个旅游节目,重点就是介绍海滨风景,到时候我想采访一下姐夫,姐,你一定要帮我和姐夫说一下。我要是拿到这个采访年终大奖到时候请你吃大餐。”她说的轻快,刚刚的事仿若对她一丝影响都没有。

陆依默了一下,“回头我问问他。”

谭奕舒了一口气,心里暖暖的。“我会在c市呆上一阵子。”

陆依手握着电话,幽深的目光看着墙上的结婚照,怔怔的出神。那一晚的事,两人之间好像荡起了若有若无的波痕一般,她说不出是什么样的感觉。

江绍南驱车回到家,站在楼下时,就看到房间的窗户发出淡淡的暖光。

陆依听到声音,赤着脚走到窗前,从上而下眺望着,安静的夜色中,感官却是这般的真实。暮色中那抹颀长的身影从车里走下来,行走的过程中他抬手看了眼她所在的方向,稍稍一顿,隔得有些远,她看不清他的表情,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看到她,然后向门口走去。

江绍南上了楼,推开卧室的门,房间里只留下一盏壁灯,床上微微隆起一小团。他轻轻走过去,坐在沙发一端,闭着眼睛,揉了揉眼角,海滨的开发案,是江远集团今年一个大项目,为此应酬也比较多。

因为喝了酒的关系,他浑身一阵燥热,难受的扯了扯领带。

陆依自然而然闻到了一股子酒味,她微微抿了抿嘴角,坐起身,走下去。江绍南睁开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江绍南的酒品其实很好,即使喝的再多,也还是一副衣冠楚楚,陆依看着他一身完整的行头,轻叹一声,伸手替他解开衣服。

江绍南就这么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好不容易脱了上衣,陆依的身上已经布上了一层汗意,见他还是没有脱衣的自觉,她索性就好人做到底,伸手去解他的皮带时,刚刚触碰上,就被一个力道拉住。

她一愣,抬头就撞见了那双深邃的眸子了,“嗯?醒了?”

江绍南定了定眸光,掩去了一切情绪,一本正经又是滑稽,“别动手动脚的,我是有媳妇的人。”说着这话,他的手却是紧紧地握着她的手。

陆依扯笑,不动声色的解开他的腰带,“我去放水,臭死了去洗洗。”

江绍南依旧不放手,嘴角喃喃叫道,“陆依,陆依——”

陆依望着他,心里蓦地一紧,她的一双眼睛黑白分明,一眨不眨,眼瞳里只有他的身影,江绍南

顺势拉过她,紧紧的拴住,他的气息微醉的浮在她的呼吸间。

陆依身子一颤,她不由得就想到了上一次江绍南酒醉的情景,事情虽是过去了,但是在她的心底还是遗留下了yīn影。

她的手抵在他的xiōng口,感觉到一阵灼热。

“陆依,陆依——”他的叫唤好像使了蛊一般,让她忘却了一切理智。他的吻夹细细密密的落在她的嘴角、耳边、颈边,伴着一阵湿滑。

她慢慢的垂上眼睛,掩去所有的情绪,靠在他的怀里。江绍南紧紧的拥住她,手顺着她的睡衣下延申了进去,一路向上,熟练地寻到那一团柔软,五指细细的揉捏起来,指尖逗弄着顶端的红梅。

陆依暗吸一口气,“痛——”

他的动作一顿,只是一个沉默之后,猛地又是一按,似是恶作剧一般的挑逗着她。陆依刚张开嘴,声音就被他吞咽下去,他的舌头灵活的在她嘴里滑动,陆依从来不知道他竟然有这么好的接吻技术。

她一时错愕间,身上的睡衣“嘶”的一声,就裂开了,莹白的肌肤瞬间暴露在空气中,他的手一点一点的下延,探进那抹神秘的草原地,来来回回的扣弄着,陆依哪是他的对手,她双腿被他顶开大敞着,置于他强健的腰身,她咬着牙,脸色绯红一片。

江绍南看着她,眼光迷离,带着淡淡的醉意,似笑非笑。陆依看着他那张脸,脸上就像火烧一般,尴尬。

她挣扎着要并拢腿,却听到一声拉链的生硬,然后她的右腿被架到他的肩膀上,私密处抵着一团火热,她暗吸一口气。

他稍稍进来一点,瞬间就被她绞住了,细细密密的圈住,江绍南红着眼,额角布上了一层含义,他嘶哑而满含□的声音说道,“陆依,放松,夹的我动不了了。”

陆依的脸色轰然一阵潮红,醉了,真的醉了,才能说出如此放浪的话来。她涨红着脸,咬着唇,脸歪过去。

江绍南伸出一手,捧起她的脸,让她看着自己,另一手扶着自己,然后一举挺进去了,重重的直达最深处。

陆依又酸又胀,闷哼一声,供起来腰间,漂亮的脚趾头止不住的蜷缩起来,她的手紧紧抓着他的手臂,他的脸随着他的动作,靠近又远离着她,他的眼睛静静的凝视着她,他向来喜怒不形于色,即便在此刻。

陆依觉得他们之间的交流最痛快的大概就来于这一场身体运动,酣畅淋漓。

一场运动下来,他轻轻的转动着她的身体,陆依趴在他的身上,喘着气,身体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今晚上,他折腾时用足了力气,陆依觉得腰际明天一定会有一圈青紫。

爬了一会儿,渐渐的恢复了力气,她稍稍一动,就感觉到身体里那个火热又有复苏的迹象了,她实在没有了那个力气再折腾一遍,立刻一动不动了。

过了半晌,江绍南震了震身子,“去洗洗。”

陆依已经昏昏欲睡了,“我要睡觉。”

江绍南小心翼翼的退出来,伴着一阵清凉,陆依难受了缩了缩身子。他抱着起,去了浴室,放了一缸水,又滴了两滴精油,拥着她泡着。

陆依渐渐的舒适了些,依旧闭着眼睛,“江绍南,你其实没有罪吧?这是借酒行色?”她心里郁闷了,怎么那么容易就让他得逞了。

江绍南毫不费力地把她抱出浴缸,相对于陆依奄奄一息的状态,他倒是一副神清气爽,果然,男人和女人是不同的。

他微微抿了抿唇,“行色?”他的眼睛刻意地瞄了瞄她的身子,陆依即使半闭着眼睛依旧感觉到一阵灼热。她挣扎了一下,江绍南没有放手,一同回了房间,又给她找她一套新睡衣。

陆依忍不住咂舌,“浪费可耻。”

江绍南嘴角动了动,没有回话。

*****

春暖花开的季节最是挠人,清晨窗台上有几只鸟儿落下,叽叽喳喳的叫个不停,陆依朦朦胧胧的睁开眼,才发现自己卷着大半的被子,而他搭着一小块,全身只穿着了一条内裤就这么躺在床上,他的脸色大抵因为宿酒的原因,有些苍白,薄薄的唇角紧紧抿着,都说这样唇形的人最薄情了,陆依看了一会儿垂下脸,轻手轻脚的给他盖上。

她在厨房了熬了好粥,又扎了两杯新鲜的玉米汁。江绍南鲜少在家用早餐,只要在家必然要喝玉米汁。陆依从他这些小习惯看的出来,他为人很执着。

江绍南下楼的时候,桌上已经放着一份早餐,还有一杯水,清清净净的。陆依正在忘保温桶里装玉米汁。他大口大口的喝光了那一杯水,舌尖泛着一股甜蜜的酸意,蜂蜜柠檬水。他抬头,陆依正好转过头,两人的目光在空间相撞,微风从窗外拂进来的,她的眸光如同清晨的阳光一般清澈洋溢。

“还有没有了?”江绍南轻声问道。

“厨房还有,我去给你倒。”陆依站起身。

江绍南坐在那儿,目光一直追随着那个纤细的背影,隔着一扇磨砂玻璃,他看着她的倩影跃动着,他的双眸微微紧蹙着,在她转身时才豁然松开。

他接过她递来的水,很快的一杯又见底了,嗓间的灼热依旧没有消去,他握着杯子,陆依坐在另一端,拧着眉沉默着。

他们之间似乎有太多的话要说,可一时却无从说起。

“前两天一直忙着开发案,你给我打了电话?”他的声音带着一种沙哑的磁性,很动听,“有什么事吗?”

“你感冒了吗?”她惊觉问道。

江绍南移开眼,“没什么大碍。”

陆依心中一凛,淡淡地抿抿嘴角,交握的双手不停的握紧再握紧,斟酌了一下,“是我妈和柏叔的事。”她的声音轻笑来。“我妈接受柏叔了。”

江绍南眉间一闪而逝的惊讶,随即淡淡的点点头,“那也挺好的。柏教授终于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是啊,柏叔叔高兴的就像个孩子一样。”陆依撇过眼,目光幽幽的看着被风吹起的纱帘,嘴角难得的扯了一个笑容。

江绍南看着那抹笑仿佛在审视着什么,过了许久,他才说道,“看来柏楷倒是放开了。”

陆依猛地转过脸,心头一颤,脸色的变动自然落入了江绍南的眼底,可他并没有再说什么,有些话就像烂在心里心里的荆棘,说出来,只会是一片疮痍。

他的手机响起来,他接过只是随意的说了一下,今天不去上班了。陆依在心里叹息,这就是资本主义的剥削者,自由潇洒。却不知如今江绍南是个带病之身。

江绍南头越来越沉,宿醉加上着凉,令他很不舒服。陆依看着他苍白的脸色,上前探了探,灼热的温度让她手一滞,愕然的看着他,“你怎么不说?”

江绍南淡淡地推开她的手,“我让司机送你去医院。”

陆依心里一怔,她沉默着,压抑着,又似乎在酝酿着。

3535

跟-我-读w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陆依心里一怔,沉默着,压抑着,似乎在酝酿着什么.]

她的心一点一点的冷下来,微微垂下了头,纤细的十指紧紧的攥紧,“那晚上我是和柏楷说清楚……”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可她知道江绍南听见了。

“我在读大学的时候,才发现柏叔对我妈的情谊不一般。我觉得当年柏楷也是因为这件事才渐渐疏离我的……”她慢慢的抬起头,望着他,怔怔的,隔得这么近,她竟然看不清他的表情。

许久许久,他依旧沉默不语。

陆依涩涩地扯了扯嘴角,越过她的身旁,拿起保温桶,动作缓慢而隐隐的期待着,只是江绍南依旧没有一丝回应。

她咬了咬牙,径直从他身旁走过。

走到大门时,她回头一看,江绍南闭着眼倚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她收回视线,拉开门,大片明亮的阳光洒进来,刺得她的双眼一片涩意。

陆依去医院时,在门口碰到查房的医生。从她口中,她知道柏一帧也在里面。陆依看了看自己手中的保温桶,转身离去。

陆依在医院的石阶上坐了很久,早上的那一番谈话,让她心里已然没了底气。

柏楷已经是过去了?她怎么说?如何说?难道真的要把自己一层一层拨开吗?像洋葱一般?

陆依突然间觉得好累,尤其是心底的那种累。

手机响起来的时候,她有一瞬的失神。拿出来一看,那一串没有名字的电话号码,熟悉的从小就刻在她的脑子里.]她紧抿了一下唇,接通了电话。

“依依,你妈是糊涂了,你怎么不劝劝她?”谭玄同的声音传过来。

陆依怔了一下,沉默着。那端没有听到她的声音,“依依,我是你爸爸,有没有在听?”

她的口中一片干涩,“爸——”她艰难的喊了一声,手机稍稍移开了耳边,“你是糊涂了吗?你和妈妈早就离婚了,男婚女嫁各自的事。”她嗤笑一声,听在谭玄同的耳朵里却是无比的嘲讽。

“你和李芬在一起的时候,妈妈说过你什么?”她一字一字的说道,“是她成全了你们——”

“柏一帧不行!”谭玄同说道。

“为什么呢?柏叔他是真心爱妈妈的,他默默守着妈妈这么多年,你在哪里?你和另一女人相亲相爱,我和妈妈生病了,家里的漏水,电灯泡换了,都是他弄的。那时候你在干什么?你和你的妻子孩子在享受天伦之乐。”

“陆依,我不知道你一直生爸爸的气,爸爸对不起你们,当年是我的错。可是你妈妈不能这么草率的……”

谭玄同声音急促,这么多年,陆然一直独身,他一直远远的看着,在他看来,陆然的心里还是有他的,如今,陆然这么一做,无疑是要和他撇的干干净净。

“我今天下午会来c市,到时候再说。”

陆依简直无语了,谭玄同怎么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她的头一跳一跳的疼痛着,脸上惨白的一片。她一脸深沉的看着前方。

回到久违的电视台,她发现自己有些跟不上这样的工作节奏了,同事虽然不知道陆依的家庭情况,也隐约的知道她家里出了事,对她也比往日照顾了许多。见她来上班,基本上也不喊她做事。

陆依在部分里空落落的过了半日。中午用餐的时候,夏晓雪从外面回来,灰头土脸的,看到陆依一脸的诧异,“你回来了啊?”咕噜咕噜地灌了半口水,大喘着气,“早知道让你去了。”夏晓雪软绵绵的靠在桌子上,“海滨的拆迁问题闹得挺大的,上午我去江远的现场发布会了。”

陆依表情一怔,“很严重?”

“你竟然不知道?”夏晓雪叹口气,直起身子,赶紧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陆依讲了一遍,“真是男主内,女主外。”她恍然想到什么,“你老公今天没有出席,倒是江远的一个女秘出席了,挺漂亮的一个女人,不过一出口,就看出来不简单,条条框框的,什么都说按市政府的规定。”说着拿出她拍的照片,“你这个老板娘认识不?”

陆依看着照片,仲思沁坐在正手位,一声米色的小西装,干练又大气。

夏晓雪见她微微出神,假意的说道,“女秘,男上司,你可要小心了,这样的女人,鲜少不出问题的,我们那会看的快餐小说不是很多这样的故事吗?”

陆依只是蹙着眉,没有说道。

夏晓雪有时候也很粗线条,她并没有注意到注意滑动的手指突然停了下来,她的目光一直定在一张照片上。

“这张照片什么时候的?”她轻轻问道,心好像被什么狠狠的揪了一下。

夏晓雪接过来一看,细细的一眼,“年前不是和你逛街那次,前一天,这是我一个同学的结婚宴。我当时也好奇来着,你家那位竟然也会去,不过……”夏晓雪突然想到什么,暗吸一口气。

陆依有些眼花,她的记忆力一向很好,她记得那时候江绍南是说去法国出差,又想起后来发生的事,心里一片凄冷。原来那时候他是在国内,巧合的和仲思沁一起去参加了一场婚礼。她暗暗咬着牙,心里五谷杂味,她的手紧紧的握紧,关节绞的泛白。

“陆依,你别想太多了,我刚刚是信口胡诌的。”

陆依长吁一口气,就怕是一语成谶。

夏晓雪刚刚也只是玩笑,以前她和陆依玩笑开得多了,知道陆依不是小心眼的人,这会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出事了,心里万分忐忑,一时记得额间直冒冷汗,心里哀叹自己多嘴。

陆依慢慢的平静下来,她以前不是没有想过江绍南的事,可到底没有想到有一天这个会出现在她的面前。仲思沁在很多年前放弃学业,毅然出国,当中一定发生了事,或许这件事就和江绍南有关。

陆依撇撇嘴角,心里不免想到一些恶俗的段子,门第差距,仲思沁被江家所拒。更甚至,他们要是关系深的话,说不定孩子都有了,那就是令一出戏了。

陆依确实很意外,她隐隐的觉得有事,可证实了又是另一回事了。跟-我-读wen文-xue学-lou楼记住哦!

36第三十六章

他那样的人怎么可能没有过去呢?只是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去,他要如此大费周折。[].【虾米文学想到此,陆依心里一片涩意。

站在车来人往的十字路口,她却迷茫的不知该何去何从了。眼前的一切仿若都是虚幻的一般,她看着红灯变成了绿灯,她随着潮流慢慢的淹没在人群中。

她的脑子里慢慢的回想着这一年多来发生的事,相遇到相伴,时间过得如此这快,快的她都没有来得及守住自己的心,就这样沦陷了。她捂着心口,那儿微微发疼。

陆依失魂落魄的穿梭过一条又一条大街,直到走不动了,才上了一辆出租车。

师傅问了好几声,去哪里?她都没有反应过来,最后差点把车开到派出所去了。陆依无力的扯着嘴角,她也不知道该去哪里,心里乱极了。

最终还是回了那个家,她和江绍南的家。

家里静悄悄的,她全身的力气好像都被抽光了,整个人陷在沙发中,虚弱痛苦。阳光透过几净的玻璃大片的洒进来,稀疏的光点落在他们的结婚照上,熠熠生辉,陆依盯着照片看了半晌,眼里一片生疼,最终闭上沉沉的眼皮。

江绍南听见楼下传来的门声,半晌没见任何动静,站在楼梯口,看着她半躺在沙发上,眉头锁的紧紧的,他的心微微一沉。

他沉默的走下来,目光落在她的脸上,有一瞬的怔神。

陆依虽然很累,可是在他下楼的那一刻,她就清醒了,江绍南的身上有一种独特的气息,她在不知不觉的间已然熟悉了。

她蓦地睁开眼,对上他的。

沉默,还是沉默。

陆依下意识的握紧手,半天没动,只是微微撇开眼,“你——没有去上班啊?”一问完,她在心里就嘲笑了自己一番。

想问却不敢问【虾米文学

江绍南眸色深沉的看着光裸的脚,回头拿来一双拖鞋,给她套上。鞋子蹭到她脚上的水泡时,她被那阵刺痛一缩。

陆依看着他,生怕漏了每一个细节,他对她的好,是真是假?

她想她不是一个工具?不是的。可是她突然找不到一个借口。

“江绍南,你以前——爱过吗?”她舔了舔干涩的唇角,顿了下神色平静,“我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你以前的事?”

闻言,江绍南的眉头微微一动,“你以前没有问过。”

以前,那是因为不熟,不在乎,可现在不一样了。

陆依浅浅嘴角,弯成一个好看的弧度,“可我现在想知道,妈妈不是说夫妻之间要开诚布公的吗?”

江绍南的脸色依旧如平常一般不动声色,静静的看着她,“以前的事都过去了。”

“可是我想知道,难道真的不能告诉我?”陆依不依不饶起来。

江绍南一贯的坚持,“先去梳洗一下,母亲刚刚打电话过来,让我们过去。”

陆依心一点一点的冷却下来,她低下头,瓮声说道,“好。”

她选了一套米色的风衣,江绍南依旧是西装革履,陆依看着鞋柜微微出神时,江绍南已经把一双半高的高跟鞋递到她脚边。

她淡淡的扫了一眼,就套进去,略微有些不适应,脚趾头上一片湿意,还有一阵钻心的疼,可是她却歪过头,看着他的侧脸淡淡的说道,“其实男人给女人买鞋子很不吉利的,寓意离开。”她不知道这些鞋子是他的秘书采购的,还是他亲自选的,总是是他的钱买的。

江绍南淡淡道,“迷信,骗骗小女生的,你也信。”

陆依浅浅说道,“有时候宁可宁其有,你以后还是别让人忘家里送鞋子了。”

回到梨园时,江夫人正在花园里修建盆栽,见到他们,立马摘下手套,迎了过去,上下打量了陆依一番,“气色不错,就是太瘦了,先进去吧。”

走了几步,陆夫人停下脚步,“脚不舒服?”

陆依一怔。

“平日能不穿高跟鞋就不要穿了,对身体不好。”江夫人说完,扫了眼江绍南没有再说什么。

陆依点点头。

晚餐过后,陆依上楼休息,江绍南在楼下陪着江夫人。

脚果然被磨了几个水泡,她淡淡地扯了扯嘴角,起身去找药膏。在书房寻到药膏,给脚上上好药。陆依坐在那儿揉着脚,夏晓雪说是晚上给她传文件,这会儿,时间差不多了。书房里正好有电脑,她打开来,登陆上自己的qq.夏晓雪的头像还是灰的,看来东西还没有弄好。她随意的翻看着电脑的文件,最后在看到一个文件夹,她情不自禁的点开来,这里面都是一个孩子的照片,顿时片刻的呆怔。脸色渐渐的白了下去,心里有种不详的预感,跌跌撞撞狼狈地回到房,经过楼梯,就听见楼下传来的对话。

“你是糊涂了,怎么能让仲思沁在江远,就算让她在江远,也不必安排她在你身边?依依那孩子要是听到什么会不开心的?”

“妈,我有分寸。”

江夫人轻叹一声,“绍南,都过7年,你还放不下吗?难道你打算一辈子都要把仲思沁留在身边?你从来不欠他们什么?”

“小北那孩子也7岁了。这些年,你为了他付出的也够多了,小北回国之后,我只希望你能和你媳妇好好过日子。”

陆依紧紧的吸着气,一闪身就撞到一旁的花瓶,一声脆响,江夫人和江绍南闻声赶上来,陆依掩饰表情里的慌张与难受,她赶紧低下头去捡那些碎片,“妈妈,不好意思,摔坏了你最喜欢的花瓶——”她的声音夹杂着一丝鼻音。

陆夫人眼里一闪而逝的担忧,江绍南快速走过去,拉起她,“不要弄了,一会儿扎到手。”

陆依手里还捏着碎片,她被江绍南这么一扯,一慌乱手不自觉的就捏紧了脆片,顿时一股血液汩汩流出了。她的手隐隐作痛,血珠沿着指尖慢慢滑下来。

江绍南眉心一动,拿开碎片,握着她的手,“妈,我带陆依去处理一下。”

又回到书房。

江绍南坐在她的对面,棉签细细的划过她手中的伤口,空气中弥散着刺鼻的酒精味,指尖传来丝丝刺痛,橘黄色灯光照他的身上,陆依看着,心头盈满了说不尽的酸楚。

“小北,就是——”陆依艰难的咽了咽喉咙才能说出来,“文件夹里的那个孩子吧。他是江家的什么人?或者他是你江绍南的什么人?”

四目相对,陆依眼里所有的情绪全部落入江绍南的眼里。

江绍南脸色有些惊讶,却继续给她贴上创口贴。

陆依把这一连串的事串起来,她豁然开朗了,她慢慢从他手中抽出手,对着他浅浅一笑,“现在想想也许是上天的安排,我们那个孩子注定要没的?”说道孩子她的心又被深深的划了一刀,“你娶我,爷爷不光许了你半个江氏吧?”

江绍南的脸色瞬时就沉下来,表情凝重起来。

室内的气氛一霎的僵在这里。

陆依望着他的眼睛,眼神坚决,“这一次离婚,你不会太推辞了吧?”她没有哽咽,一字一句如此清晰,连她自己都讶然了。

江绍南毫不考虑,“陆依,我以前就说离婚这两个字我不想再听到。”

“你妄想享齐人之福!”陆依喊出声,嘶哑无力。她红着眼瞪着他,瞧,这就是她爷爷千辛万苦为她选择的夫婿,可惜不是她的良人。她委屈的慢慢的闭上眼睛,咬着唇竭力的控制住自己的哭泣。

37将错就错

突如其来的一句指控让江绍南脸色瞬间铁青下来,那一夜不仅仅是她的不堪,他也有悔恨,他的双眼满是无语附加的愤怒,江绍南扯动着僵硬的嘴角,yīn鸷的看着她,右手捏着她的下巴,“陆依,说,你刚刚话的都是气话!”

陆依垂下眼帘,眸光涣散了一瞬,随即凌厉起来,“你想让我再重复一遍吗?江绍南,我从来就不爱你,你这个骗子,我怎么会爱上你呢?我嫁给你不过是因为柏楷不要我了,他不要我……”她嘶喊着,心像被什么东西在割裂一般,疼的她喘不过气来。

江绍南眯着眼寒着光,看的她的目光,是陆依从来没有见过的,暴烈、难堪、怒气,还有她根本不会相信的嫉妒,这样的表情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脸上呢?

好半响,他才冰冷的从嘴角里吐出几个狠绝的字眼,“那么我会亲手毁了他。”

陆依莫名吸了一口气,满腔的冷冽,她红着眼,“毁了他?江绍南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大混蛋!你养着仲思沁,你还有个儿子!凭什么我要求我?婚前婚后你外面有多少人?”她惘然地看着此刻面无表情的他,满脸的嘲讽与不堪,“呵呵,不愧是奸商啊。”

“那你和柏楷就清白吗?”江绍南yīn沉着脸,“我明看到的你们拥拥抱抱多少次?”说着江绍南走到桌前,拿起一本,信步走过来,站在陆依面前,手臂一扬,突然洋洋洒洒的扔下了一叠照片。

“够不够?”

照片轻飘飘的落在深色地板上,强烈的对比之下,那样的突兀。

陆依的目光怔怔的落在照片上,一时间呼吸困难,她忽然有种错觉,他们之间的有那些幸福点滴是她自己臆想出来的吗?

“怎么不说话了?”江绍南目光尖锐的看着她,他弯腰捡起那一张照片,眯起狭长的双眼,“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真是动人。”

“陆依,我甚至怀疑当初那个孩子是不是我的!”

混乱的夜晚,盛怒之下,江绍南的理智早已不知飘到何处了,这样恶毒的话无形间将两人的距离推的更远了。

陆依僵硬的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塑,好半晌,她才找回自己,然后颤巍巍地站起身子,仰起头看着他,眼底没有一丝波澜,心如刀绞一般钻心的疼。

江绍南冷冷的凝视着她,突然间,她扯了一抹笑,他还在怔愣之中,安静的气氛突然发出一声脆响,他的脸颊一片炙热。

陆依用足了力气,打完之后,她才发现掌心疼的像火一般燃烧着.]她有多恨,这一下就用了多大的力气。

她的手停在空中,右手抑制不住的颤抖着。

江绍南转瞬间死死地捏着她的手,手腕都要被折断了,她却不觉得痛,“就算给你一百下我也觉得不够。”

“你竟然找人查我!”她咬牙切齿的说道,却是坦然,江绍南把她剥的一丝不剩,她也没有什么了。这样的婚姻要着还有什么意思呢?陆依此刻突然明白她母亲当年如何会那样的果决。

她们要的不过是一份单纯全心全意的爱情而已。

“如你所见,那孩子不是你的,怕你知道,所以一直不告诉你。”她双眼空洞无神喃喃的说道,早已麻痹不知所言,鱼死网破,她不在乎。

江绍南一瞬间气血直窜脑袋发懵。

“我陆依今生要是爱上你,天——”天打雷劈——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江绍南一把扯过她,重重的,陆依连连退了好几步,身子“咚”的一声撞到冰冷的墙壁上。

“你不必急着发誓。”他扼住她的手,毫不心软,“这场婚姻不是你想离就能离,还有记住,如果你今晚想让我妈知道,我也不介意。”他冷冷地丢了这样的话,转身就出了房。

陆依仿佛被抽光了力气,沿着墙壁,一丝一丝的滑下来,泪水终于决堤,她缩在那儿,抱着手臂,压抑着呜咽着,那种绝望生生要吞噬了她。

电脑里传来一连串qq消息声音,陆依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手脚冰凉的如同踩在冬日的寒冰之上。

江绍南隐去怒意下楼时,江夫人果然还在那儿,“依依的手怎么样了?”

“止了血,没多大的事。”

“怎么没下楼?”

“她同事找她,在房上网呢。”江绍南说的云淡风轻,江夫人轻轻的点了点头。

“她母亲的事,她父亲好像有些不乐意,这两天可能会来。”

江绍南极其平静。

“当初陆依嫁给你时,你接手谭家,谭家产业大部分都已经掏空,到底是他们家的,老爷子虽然希望你继承,但是你岳父并不以为然。”

江家自然不在乎。

陆依这时候突然从楼上冲下来,此时她的眼里谁也没有,一张脸因为刚刚的悲恸,一丝血色都没有。

“依依,发生什么事了?”江夫人心里咯噔一下。

陆依垂着眼,经历了楼上的事,她母亲的她不会假手于江绍南了。

江绍南瞧着她慌乱的从楼上跑下来,拖鞋早不知道跑哪里去了,他微微蹙着眉。

陆依张了张口,声音又沉又哑,“妈妈,我爸来去了医院,我得赶紧去医院看看。我怕——”她的话没有说完,套好鞋子揣着包,就大步向门口走去。

“你先别急,让绍南送你去。”

陆依咽了咽喉咙,强忍着,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刚刚柏叔叔的儿子打来电话,这会已经赶来接我了。”

江绍南脸一沉,她还是没把他的话听进去。他还是和她一起出门了。

他的强势,他的霸道,怎么会允许别的男人来接他的妻子呢?

车子急速的行驶在夜色中,陆依歪着头眼睛闭的紧紧的。车内静悄悄的,静的他都能听着的心跳浅浅的呼吸声,而他满脑子都是她晚上的那句话。

那孩子不是你的。

他的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青筋暴起,这许多年来,他从来没有这么盛怒过。

气话还是真话,他怎么会不知道呢?

只是有些话一旦说出口覆水难收,有些伤害造成了就难以抚平了。

很快到了医院,陆依一句话都没有和他说,拉开车门,匆匆跑上去,自始至终都没有看他一眼。不远处有一个男人迎着她的方向,急速的迎过来。

两个人站在那儿,不知道说了什么,最后才一起上去了。

江绍南坐在车里,点燃一支烟,烟雾妖娆,他仔细的看着眼前的挂件,当时她给挂上的,学diy,不知道买了多少布,就作出了这么个丑娃娃来,最后竟挂到他的车上。可他还是没有扔掉不是吗?

有些人一旦进驻,就再难拔出了。

他狠狠的吸了一口气,吐了一个漂亮的烟圈,最后利落的掐灭,下车,他这个女婿在,还轮不到外人插手。

宽敞的病房里,此刻呆了5个人,倒显得有些拥挤了,连呼吸都感到窒闷。

谭玄同面色铁青,看来陆然一定说了他不愿意听的话了。陆依突然间觉得有些沉重,为什么人的区别就那么大呢?

“依依,你来了。”谭玄同的口气有些生硬。

陆依扯扯嘴角,声音不自觉的提高,她对他没有太多的耐心,“这么晚了,我妈还要休息,您请回吧。”

谭玄同紧紧地握着拳头,眸光看着她,似乎要看穿她,“你就这么急着讨好你的未来继父?”

陆依被他的话说的惨白的脸色微微涨红,她竭力的强忍着怒气,“谭先生,这又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你和我母亲有什么关系?顶多是前夫而已,您该关心的人是您的妻子,难道还要我提醒您您的妻子是谁。”

陆依的心情很糟糕,可以说一塌糊涂,遇到这样的人简直是不可理喻。

得到的时候不珍惜,离去了,偏偏又表现出一副舍不得,爱不得的嘴脸。

而她现在已经忍无可忍,她现在疲惫的一闭眼就会倒下去。

她看了看自己的母亲,还有柏一帧,他们都是大学教授,遇到谭玄同,真是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谭玄同没有料到陆依会如此,一时间气的说不出话来。半晌才说道,“陆依,你太让我失望了,我才是你的父亲,你忘了?”

“我宁愿你不是。”

谭玄同气极,他一手撑在墙壁上,大口的喘着气。

陆妈无奈的摇了摇头,“玄同,你回去吧,何必如此执着。我们早就不可能的。”

“为什么是他?”谭玄同无法接受,当年柏一帧对陆然的感情他也知道,可最后是陆然选择了,他一直以胜利者自,可他从来没有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你宁愿给他续弦?”

“因为柏叔他懂我妈,他珍惜她,可你呢?”陆依暗吸一口气,“你根本没有资格在这里问!”

“啪”的一声脆响。

“依依——”众人皆是暗吸一口气。

陆依惊诧地看着他。果然,她刚刚打了江绍南,他就来替他还回来。她淡淡的扯了扯嘴角。

柏楷一把拉过她,“谭先生,你请回吧。不然,我要叫人了。”

谭旭天愤恨的拂袖转身。

“爸——”陆依突然轻声喊了一声,幽幽的声音,“打了这一巴掌,我们父女之间再无关系了。”她的心里最深一处又抽搐了一下,心疼的难受。

“真是我的好女儿啊,陆依,谭氏是你的嫁妆,你这一辈子都脱不开谭家。再无关系?”谭玄同却是寒了心,他哆嗦着嘴角,浑厚的颤音隐隐的发出颤音。

“那如果我和他离婚呢?”她轻轻一句话就如一通惊雷一般,屋子里所有的人都惊怔住了。“我和江绍南离婚,净身出户,我的嫁妆你去问他要吧。”

“陆依——”陆妈妈不可意思的喊着她的名字,只觉得背脊上一片冷意,她摸不清陆依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一时气话。她更怕她的女儿有一天会走上她的路。

没有关上的门“吱呀”一声推开来,江绍南漠然的站在门口,周身一副冷然之气,眸光淡淡扫过众人,深不可测。他淡淡的动了动嘴角,最后一瞬不瞬地看着陆依,“我刚在门外听见你的气话,和爸爸生气,也不能这么胡诌的。”他的嘴角还带着笑意,一手抚上她的发丝,细细的揉弄着。

38将错就错

仲思沁拿着文件进来时,就看到江绍南面色沉的吓人,让人不敢轻易靠近。^//^【虾米文学看的出来他今天心情不好,是不是又是因为陆依呢?

“江总,这是海滨开发案后期的计划,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修改的?”仲思沁把文件放在桌面上,嘴角微动了下,终是没有说出心中的话。江绍南自始至终都没有看她一眼。

在她靠近门时,江绍南突然出声,“小北这段时间,你多多照看他一下。”

仲思沁的背脊一怔,平淡的嘴角慢慢上扬,“这是我应该做的事。”

江绍南站在落地窗前,眺望着远处的蓝天,时间转瞬即逝,那些年再也回不去了,小北,都已经6岁了。他坚毅的脸角突然涌出一丝追忆。

天色诡谲,陆依出门的时候,明明还是艳阳高照,这会儿,她拎着两大包东西从超市出来,外面却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来。

她站在超市地下车库出口暗处,抬手摸了摸额角的雨水。等了一会儿,看着这雨没有停止的迹象,她准备就这么冲过马路,打车回去。

就在她刚要迈开脚时,前方一对身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仲思沁一手拎着袋子,一手牵着个孩子。

陆依的目光焦灼着,移都移不开。

这时候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他们的身边,车门打开来,她看着仲思沁和那孩子上车。

陆依整个人处在那儿不知所措,大脑仿佛都被人抽空了。车牌的尾号:102.她怎么会记不得呢,他的生日啊。

她拼命的吸了一口气,喉咙像被堵住了,原本就白皙的皮肤,此刻是近乎透明,一丝血色都没有,衬得那双眼,空洞无神。

陆依不知道在那里站了多久,她的心已经凉透了,直到面前一个动听的声音将她唤醒。

“小姐,你要去哪?我看你在这里站了很久了,这雨一时半会也不会停的。”

陆依看着她,片刻的失神,她艰难的找回自己的声音,“不用了,我家就在对面。”

女孩子不在说什么,淡淡的点了点头,坚持把手中的伞递给她,“我在超市兼职,暂时不需要。”

“谢谢。”陆依木讷的说道。

女孩子没再说什么,快速的朝超市入口走去。

陆依没有撑伞,拎着袋子默默的走着。

回到家的时候,天早已暗了下来,放下东西,她颓然地坐在沙发上,抹了把脸,一手的冰凉,不知道是雨水还是她的泪水。她的大脑乱乱的,渐渐的头开始疼起来,她寻思着赶紧上楼找点药吃。

家里没有灯光,没有人怎么会有灯光呢?她扯着笑,模糊着眼在黑暗中前行。

上台阶的时候,她一头撞到前方突然出现的人,她轻轻的叫了一声,她愣了下,随即绕道他一旁。[].【虾米文学

江绍南眯着眼,长臂一伸,“吧嗒”一声,陆依一时难以适应,微眯着眼,看着他模糊的轮廓,江绍南不动声色看着她满身潮湿,眸光暗了几分,在扫到沙发旁的购物袋时,微微一怔。

陆依提着沉重的步子,听到后面传来的声音,“你去了超市了?”她略略一顿,随即轻轻的嗯了一声。

什么叫貌合神离,陆依现在才体会到。她看过一句话,感触颇深:很多时候,宁愿被误会,也不想去解释。信与不信,就在你一念之间。懂我的人,何必解释。

她和他这场婚姻,会结束的,至少不是现在。

他们之间隔得实在太多太多了,陆依现在终于相信,自己这一步是走错了,大错特错。

她缩在浴缸里,暖暖的水流让她渐渐的舒适了一些,她手里提着一瓶酒,刚刚顺便从橱柜里拿上来。

江绍南很少让她碰。

酒真是一种好东西,沉醉中可以忘却所有的事。

她喝了半瓶酒,却发现自己的脑子越来越清晰,她甚至可以刻画出那个孩子的每一个细节,白皙的面庞,唇红齿白,穿着欧美校园装,俨然一个小绅士一般。他有一双漂亮的眸子,那双眸子,清清凉凉的,和江绍南的深沉不同。或许,年少的江绍南就是这般吧。

陆依咯咯一笑,就猛烈的灌了一大口,喝的猛,一时间呛到气管,她剧烈的咳起来。

这时候,浴室的门打开了,她没有转过头,却听见那熟悉的脚步声。偌大的空间里,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然后取走她手中的酒瓶。

陆依莞尔,“我这样喝,真是糟蹋了你的好酒。”

江绍南没有回答她,把她从浴缸里提出来,扯过一旁的浴巾包住她,脸色冷冽,把她推到镜子前,“你看看你现在什么样子?”

陆依愣了一下,目光和他在镜子中交汇,她忽然笑了,笑容鬼魅,“和你有什么关系?”她挣开他的手。

同在屋檐下,心在四方。

陆依早晨醒过来的,被子已经大半落在地板上,她的肩头一阵凉意,怔忪半晌,习惯一旦染上就很难戒掉。比如,她早已习惯了江绍南的拥抱。

风从窗外吹进来,拂过面庞凉嗖嗖的,她咽了咽喉咙,这才发现一阵肿痛。

穿好衣服之后,就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和江绍南结婚之后,衣食住行他安排的妥妥当当,每一季都会有人给她送服饰。这些她本就很少穿,现在自然也不会带走。瞧,他一直都不懂她不是吗?

她带过来的东西本就不多,简简单单的装了一个行李箱,她看着箱子,有些讶然。

她拖着箱子刚走出房间,江绍南正好洗漱出来,清清爽爽的面庞,让人不由的赞叹。他的目光在看到行李箱时,双眼立刻就冷下来,他极力压制住心头怒气。

陆依此时饿的前xiōng贴后背,她也没有精力再和他周旋,索性就把话说开来,她要离婚。那晚上他的话就像一个毒瘤,在她的心里生了根,她没发忘记,他恶毒的话语。那些话,她接连两晚都会梦到。

“陆依,我甚至怀疑当初那个孩子是不是我的!”就像梦靥一般徘徊在她的耳边。

“江绍南,我很累,我知道你也很累,我们不要再这样下去了。我——”陆依看着他的眸子,想着那个和他有着一样的眸子的孩子,心一缩,“我们之间有太多越不过的去的人和事,不如放手吧。谭家和我无关,你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陆家的股份,我也不要了。”她说的无力却又坚决。

江绍南斜着眼睨着她,“不知道老爷子听到你这话会有什么表现?”

陆依心陡然一颤,强忍下心中的怒气,“你不会的。”谭老爷子和江老爷子毕竟有战友情,就算,谭家现在衰落了,江家也会顾念的。

江绍南的眸子漾起一丝笑意,冷冷的,“你确定?”

她确定的事情从来都没有对过。她父母的事,她和柏楷,还有……她和他。陆依僵硬着身体,握着行李箱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却坚决地从他身边走过。

她的鼻尖萦绕着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的气息,突然间她涌起一阵酸涩。

****

陆依在电视台一上午忙来忙去的,有什么都抢着去做。夏晓雪看着她这样子,心一揪一揪的疼。最后实在看不下去了,拉着她到一个僻静的角落里。

“陆依,你这是干什么?”她难得正色,“有什么事过不去的,何苦作践自己呢?”

陆依无力的靠在墙壁上,“小雪,你不懂。”

夏晓雪干干的扯了扯嘴角,“我怎么会不懂呢?”她吸了一口气,“我老公追我的时候对我很好很好,可是不到一年的时间,我从外地跑新闻回来,却看到他和他的漂亮女秘书躺在那张我亲手选的大床上。”

陆依只觉得她的耳边灌过一阵狂风,她凝固在那儿。

夏晓雪轻笑一声,耸耸肩,“我还不是这么过来了,你看我现在不是很好吗。”

陆依震惊的无法言语,满是惊愕地看着她,她从来不知道夏晓雪竟然离了婚。夏晓雪拍拍她的肩膀。

****

“干爸,你在想什么?”小北喊着玩具模型,叔叔今天一直都魂不舍身的。

江绍南抚了抚酸涩的额角,“小北,喜欢这里吗?”

小北沉默了一下,“嗯。”顿了顿,他的声音小小的,“因为这里有干爸。”

江绍南看着他蹙眉的模样,眼里闪过几分怜惜,捏了捏他的额角,“你不是想吃海鲜吗?”

小北顿时眸里放光,“干爸带我去?可是小姨不同意我吃。”

“没关系的,干爸不会说的。”

陆依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样的情况下遇到江绍南还有那个孩子。她难得的和同事一起出来聚餐,偏偏这么巧。

江绍南看到她时也是一愣。小北喜欢大厅热闹,因而他就选个这个角落。

四下里突然陷入了沉静之间,幸好只有夏晓雪发现了她的异样,悄悄扯了扯她的手臂,陆依收回情绪,和同事进了包厢,江绍南蹙着眉看着她单薄的背影。

“干爸——”

江绍南眼皮一跳,“小北还想吃什么?”

小北摇摇头,欲言又止。这个孩子一直是由江家一个远方亲戚抚养的,聪明懂事却又是敏感。

陆依听着同事聊天,她很少参与,但是别人问起她来,她总能搭上话,一来二往,大家渐渐也放开了。

饭桌上,难免的有人开始说起一些段子寻开心,陆依木然的听着。他们一直吃到十点多,出来的时候,有一两个男同事已经略显醉意。

有一个突然冲到陆依面前,一把扯过她的手,“陆依,我——我今天有话对你说?”

周围不少同事一副看好戏的样子,陆依愣愣地站在那儿,脸上和火烧的一样。眼前的同事她和他只不过跑了几次新闻。

“我知道我没有豪车别墅,但是我是真心喜欢你的——”陆依看着他的脸,暮色幽幽,她依稀能看到他脸上的红晕。

二十七八的年纪,正直年华,他憨憨的抓了抓头,焦急的看着陆依。

她淡淡的抽回手,心里涩涩一痛,仰着头,嘴角轻轻启动,“我——”

却有一个低沉霸气的声音先她一步宣示道,“她已经结婚了。”江绍南的手强势地放在她腰上,不容拒绝。

所有的都怔住了,一脸的错愕,只除了夏晓雪。他们压根不知道陆依结了婚,还有她的丈夫竟然是江远总裁。他们这些媒体人怎么会不认识呢。刚刚那个男同事双颊立马涨红了,酒也清醒了,他断断续续的说道,“不——不好——意思。”

“夫人,可以回去看吧。”陆依听着他危险的口气,心里没有一丝起伏。

陆依转过脸,“我和同事要去ktv。”意思是你可以走了。

江绍南嘴角一扬,“是吗?不知道可以不可以带家属的?”他的手掌不知不觉中已经握住她的,陆依想甩开他却不为所动。

“当然可以。十字路口右转,钱柜。”众人识趣的先前离去,一路畅聊着。

待大家都离去,陆依彻彻底底冷下脸来,“江绍南,你现在不该去陪你儿子吗?”

39将错就错

待大家都离去,陆依彻彻底底冷下脸来,“江绍南,你现在不该去陪你儿子吗?”

夜色下霓虹闪烁着,陆依模糊地看着他面庞的轮廓,刚刚吃的有些多,现在胃不停地翻腾着,她忍着恶心停留下。

江绍南一把拉住她,眉心微微一动,隔了很久,她的头顶传来他的声音,“小北不是我的孩子。”

陆依却反常的镇静,心早就承载过大风大浪了,她是在意那个孩子,可他更在意的是他的态度。陆依抿抿嘴角,双手却紧紧地握着,轻轻的喟叹一声,“和我有什么关系。”

他们如今不过是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妻而已。

“江绍南,离了你我还是有市场的。”她莞尔一笑,转身向前,瞬间被一个大力扯住。

他们挨得太近,江绍南手抚了抚她渐渐长长的黑发,陆依的头发很密,发质有些硬,据说这样的人性格很倔,如今看来确实如此。

外柔内刚。

江绍南无奈的扯了扯嘴角,看着有些醉意的双眼,“孩子的事,是我不对,我应该早点对你说的。”

陆依暗吸一口气,心口又涩又酸,“这从来不是说与不说的事。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告诉我不是吗?”她怔怔的对上他的眼,抬手颤巍巍的拉下他的手。

江绍南显然是愣一下,双眼里闪过一丝以置信。

陆依咽了咽干涩的喉咙,似哭似笑,“不是仲思沁,不是她,对不对?江绍南你心里的那个人是谁?”她突然的发问,江绍南一时间有些措手不及。

深吸一口气,“我都知道,我都知道。呵呵——仲思情——”她一字一字清晰的说道。她不想说出这个名字,可还是到了这一步,如此折磨人。

仲思情。

那一晚,婆婆和周妈提到的是仲思情,是她听错了。如今,这一切才对的上去。江绍南为什么到了这个年纪还没有结婚,甚至连一个女伴都没有,仲思情才是关键。

有多久,江绍南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好像隔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再次听到这个名字事竟然往生了一种陌生感。

江绍南突然扯了扯嘴角,脸微微瞥过,“陆依,我真是小看你了。”出乎他的意料,她竟然知道了。

陆依轻吁一口气,谁都不了解谁,谁都不懂谁,谁也无法退出那一步。总要结束的,知错就改不是吗?

她想要扯一个笑容出来,可是还是失败了,目光越过璀璨的灯光,幽幽的,“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你娶我,爷爷许的一切你都达到了。”

顿了顿,好像想到什么,她悻悻的耸了耸肩膀,“可惜了,只差一个孩子,你就完成任务了不是吗?”她慢慢的说着,声音苍凉无力,平淡又无一丝情绪。这就是真相啊,血淋淋的事实。

江绍南僵在那儿,脸上闪过各种情绪,双眼暗沉的犹如深海,看不清。

陆依最后看了他一眼,迈着虚软的步子,一步一步地向前方之后。

人来人往,嚣声不断。

泪水就像断了线珠子扑簌的滑下来。如果她能守着自己,如今也不会输得一败涂地,也不会心痛到如此地步。

如果不爱,无乱他有怎样的过往,就算那个孩子是他的,她也不会在乎。她高估了自己,情爱谁能控制住?

前方一片朦胧,她随波逐流。如今,这一切,都可以终结了,时间很短,一年多而已。

她的脑子莫名的想起一句话,感谢你赠我一场空欢喜,我们有过的美好回忆,让泪水染得模糊不清了。

暗沉的灯影下,江绍南目光锁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纤细单薄,他的心中有一根紧绷的弦突然一下断了。

陆依来到包厢的时候,正巧有人在唱《渡情》“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麦克风高昂的声音,让她耳膜震得刺耳,心口一阵发紧。

她坐到夏晓雪的身旁,夏晓雪上下看了她一眼,递了一杯果汁给她,“还好,比我想象中的好。”

陆依灌了一大口,“不然呢?总不能和他在大街上拼命吧?”她放下杯子,解开扣子。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

陆依抚着扣子,眉头微微一拧,“离婚。”如果说她之前提过,那是草率,这一次是深思熟虑。

“你想清楚就好,你母亲那——还是要瞒着。”

陆依点点头,“这也是我最担心的——她不会愿意见到这个情况的?”

“你母亲之前不是他的事吗?”

陆依叹了一口气,埋下头,闭上眼,双手捂住脸,声音轻轻的从指间传出来,“她要是知道当初也不会同意我和他结婚了。”妈妈肯定不知的。

嘈杂中她的声音空荡的就像一缕青烟一般无力。

“去唱歌吧,刚刚那位仁兄你还是去安慰一下吧。”夏晓雪打趣道。

陆依嘴角微微一倾,倒是笑了一声,“等我离婚之后吧。”

通宵一夜,陆依和夏晓雪出来的时候,天方已经露白,两个人打车去了网巾市,之前采访时陆依偶然发现这一条街满是小吃。

坐在露天的简易棚子里,陆依满足的喝了一大碗馄饨,夏晓雪点的是四蒸笼小笼包。

“环境是比不上那些富丽堂皇的大饭店,可是这食物倒是比他们的精致,关键是这地方,我就想起了我小时候,我——父亲送我上学时,常常会带着我去路边的小吃部喝一碗混沌,都多少年了。”

夏晓雪点点头,咬了一口包子,扑哧一声,汤汁飞溅出去,正巧前方一团黑影正巧朝他们走过来,两人齐齐的转过目光。

陆依眉头一怔,前方的那名男子,西装革履,周身的俊雅,却是眉头紧锁着。这样的气质与周遭的环境完全格格不入,陆依正想着这人怎么会出现这里时,男子却先开口了。

“小雪——闹够了?”冷峻的声音锋利地从他嘴角里传出来。

“先生,你认错人了。”夏晓雪波澜不惊的坐在那儿,说着又咬了一口小笼包,鲜美的汤汁“扑哧”一声再次袭击到那件纯手工的西装上。

“认错人?喔——”男子眯起眼,倾身向前坐在那塑料凳上,姿态潇洒,一手横在腹前,白色的袖口露出来,“老婆也会认错?你倒是以为我真瞎了。”

陆依整个人僵在那儿,心跳有一瞬间暂停了。夏晓雪的老公?陆依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朝霞笼罩在他的身后,她咂咂嘴,果然吗,双面伊人吧。她默默的转过脸,看向夏晓雪,只见她仍旧优哉游哉的吃的小笼包,不管不顾,面前的男子已经在盛怒的边缘了。再看向他身后两个强壮的大汉,陆依咽了咽喉咙,心里对夏晓雪处惊不乱佩服的五体投地。

“好吃吗?”自称为夏晓雪老公的人,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正欲伸过去。

夏晓雪眼疾手快,一把揽过来,“老板,打包。”她站起身,不慌不乱。

那名男子登时脸沉下来,“小雪,这样好玩吗?”

“我不认识你,先生。”她一脸无畏,然后转头看向陆依,陆依抿抿嘴角,干干的说道,“先生,你认出人了,你看看我们穷的只能餐风露饮了,她要是你妻子,怎么可能这么寒酸呢?我可以证明,她不是夏晓雪,她叫孟晓冬。”

陆依才发现原来她也可以睁眼说瞎话,她快速地接过老板打包好的小笼包,眸光淡淡的扫过男子,瞬间被他的眼光冻住了。

“江夫人果然得了江总的真髓。”他扯了扯嘴角斜着眼道,淡淡的语气,陆依定住了,自然听出他的嘲讽。

她一噎,咬着唇,有些狼狈,嘴角轻动。

夏晓雪瑟然一笑,“宋彧,你走吧。”

“今晚,我会让司机来接你。”他冷冷的丢下一句话,转身的时候,瞥了一眼陆依,道,“江夫人日后若是还要江总什么消息我可以免费提供。”

陆依僵在那儿,一动不动。

夏晓雪看着宋彧的车离开之后,她转过头,“上次给你的资料是他手下查到的,我没想到他会这么快找过来。”她曲起指头,眉头拧的紧紧的。

陆依站在那儿半晌才转过头,看着夏晓雪,心里万分歉疚,“对不起,小雪……”

夏晓雪淡淡一笑,“迟早的事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听着辛晓琪的《迷途》码完了这一章

40将错就错

江远大厦。

江绍南独自坐在沙发上,只看得他的背影,异常的冷峻与淡漠,他一手端着酒杯,抿了一口葡萄酒,唇间香醇的味道微微带着点苦涩,闭着眼,眉目深锁。

“江总——”助理敲门进来,“徐总来了。”

江绍南迟疑了几秒这才起身。

徐易风抿了一口咖啡,有些无奈,可到底有些看不过去了。那孩子回来的,依着他表妹那个闷葫芦性子,指不定两人之间又要生出嫌隙来。

一个闷骚,一个敏感,配在一起实属不易。

他转过头淡淡地瞥了江绍南一眼,一副过来人的姿态,“陆依离家出走了?”

“你消息倒是灵通?”

徐易风食指敲了敲桌面,“这时候,你把那孩子弄回来干什么?我老婆说,她要是陆依铁定和你离婚。”

江绍南眸色一暗,“你以为她没提?”

徐易风嘴角一顿,“她和柏楷的事也就是那么回事,青梅竹马多的去了。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小肚**肠呢?”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自己那些年不是也稀里糊涂的过来的吗?

“陆依一开始确实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心态,可到底,她现在心里的人是谁?我们都清楚。绍南,那孩子回来,纵使不是你的孩子,你让陆依以什么面目和你相处下去?”

徐易风不清楚当年他的事,可他知道,江绍南对那个孩子的重视和疼惜,可孰轻孰重总要拎得清。

“那天遇到宋彧,他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江绍南脸部的线条倏地一暗,自然知道他的意思,脸色凝重起来,“原来是他。”

“后来,我才知道,你娶陆依,不是也带着你的目的吗?绍南,你要不是我兄弟,你以为我今天还会坐在这里和你说着这些话?”

徐易风抚了抚酸涩的额角,凉凉的看着他。

江绍南定定看着窗外,手指蜷缩着。陆依啊陆依,如果有预知今天会是这般地步,当初我也不会……

此时,陆依和夏晓雪窝在夏晓雪租的房子里,小小屋子,简简单单的,她和她母亲一起住着。夏晓雪讲着她和宋彧的事,寥寥几句,陆依也能畅想出其中的曲折。

“我把离婚证快递给他了。”她的脸角浮上一层忧伤,“改了名字,换了一个城市,重新上学,我以为我都忘了。”

陆依咂舌,深深的呼了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问答,“他就没来找你?”

沉默了半晌。

“我不知道他有没有找,不过,我知道他那人一直心高气傲,是我先提出离婚,又把协议寄给他,估计他气的肺都要炸了。”在她的记忆了,宋彧就是那种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姿态,不过他怎么会看上她的呢?夏晓雪总结过,他一定是瞎眼了。

怔愣了一刻,她扯起眼角。“好了,不说她了,我带你去见个宝贝。”夏晓雪脸色突然洋溢着不可言说的幸福,在这一刻,所有的愁绪通通都被她抛在脑后。

那种欢快的情绪连带着陆依都被渲染了。

待她站在幼儿园门口时,她整个人都定住了,血液抑制不住的往上涌着,心里突然有一个狗血的想法。

直到大门打开,她机械的跟着夏晓雪随着人潮涌进去,夏晓雪站在教室门口,老师把一个漂亮的娃娃送到她手里时,陆依看着娃娃的面孔,脑子里闪过一道白光。

果然吗?

“晓雪,你——你这工作做得真够隐秘的?都赶上共党地下党了。”陆依弯下腰,“小朋友,你好啊。”

娃娃一脸扑进夏晓雪的怀里,夏晓雪宠爱地抱起孩子,“墨墨,今天玩的开心吗?”

“嗯。”墨墨点点头。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墨墨一直不开口说话。”夏晓雪的眉头蹙着,“我和我妈商量干脆让她上托班,有孩子陪着,对她的语言发展也好。”

陆依点点头,一直都是夏晓雪和她母亲带着孩子,夏晓雪平时工作又忙,和孩子在一起的时间又少。再加上夏晓雪一直躲着宋彧,心理上一直有着负担,生活哪能那么肆意呢?

陆依一路逗着墨墨,墨墨好不容易开口了,冒出一句,“姐姐,兔子——兔子——”

陆依心里哪个高兴,“墨墨是要兔子吗?姐姐送给你?”

小丫头立马嘴角露出两个漂亮的酒窝,咯咯的笑着。

两个人去了商场,陆依带着墨墨在海洋球玩耍,夏晓雪去点餐。

她细看着这丫头的模样,完全是袭成她爸,想到早上见到的那个人,陆依的眉头就拧了起来,心里不由得叹口气。

“姐姐——”墨墨朝着她挥挥手,陆依收回思绪刚要过去,右前方两个人朝她走来,宛若母子。她的双腿像灌了铅一般,沉重的迈不开一步。

“好巧啊,小师妹。”仲思沁浅笑着看着她,目光一瞬间有些深沉。

陆依的心突然诡异的跳了一下,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到那孩子的面上,心里略略斟酌着接下来要说什么,没想到到这那孩子先开了口。

“小姨,她就是干爸的那个妻子的吗?”说话间又蹙起了眉头。孩子的口气直接的表明了他的想法,陆依听着出来,这个孩子对她……不是很友善。

她抬手习惯性把耳边的发丝别到耳后,下意识的说道,“我就是江绍南那个妻子。”

她没有细看孩子的表情,倒是仲思沁不好意思了,“小北,不许这么没礼貌。”

“没事的。小孩子都这么——心直口快——,童言无忌。”陆依弯着嘴角,“师姐,我还有事你们请便。”

陆依刚抬脚从他们身边经过,就听到一句纯正的英语,她身形略微一顿,就算她没出过国,好歹托福也考了高分。

陆依倒是佩服自己并没有什么怅然若失,她牵着墨墨从海洋球里出来,忍不住想到要是有个孩子也好。她忍不住看着墨墨的样子,心里算算痒痒的。不过也是惘然,她的手不由得覆上了小腹,都久了,那儿一直还没有消息。

墨墨拉了拉她的手臂,断断续续的说道,“麻麻——那儿——”

“你妈妈在那儿,走吧。”她叹口气,养孩子确实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夏晓雪看着陆依脸色比刚才有些异样,“是哪个孩子?”

陆依咬了一口牛排,看着上面的血丝,突然有些难咽,放下刀叉,“嗯”了一声,“那孩子对我有敌意。”

夏晓雪轻笑,“江绍南和他这么多年的感情呢。”

“是啊,爱屋及乌。”陆依勉强笑道,仲思情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子,使得江绍南这么多年孑然一生。

告别了夏家母女,陆依去了医院。刚进病房,却发现里面一片混乱,医生护士忙乱着。隔着人群,她看着母亲闭着眼睛虚弱的躺在那张床上,她整个人都僵住了,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柏一帧站在那儿,眼圈红红的,柏楷竟也在,她看着他轻轻动了动嘴角,却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艰难的走过去,拼命的掐着掌心,才稳住最后的那一点点冷静,“我妈——怎么了?”

“中午开始她就开始呕吐,后来说腹胀——”柏一帧惨白着脸说道。

陆依身形不自觉的晃了晃,她暗吸一大口气才控制住自己,“不会有事的,柏叔,不会有事的。”

柏一帧无力倚在墙壁上,才勉强撑得住自己,“依依,你爸早上来过——”

陆依的眼睛蹭的燃起一团火来,全身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他还来干什么?他还嫌不够吗?我妈都快死了,他还要怎么样?”

“依依,你冷静些。”柏楷用力的抓住她的双臂,“嘘——没事的,没事的——”

汩汩热泪滚烫的浇灌下来,她难以抑制的埋在他的怀里大哭着,她知道她母亲的身体已经一点一点在枯竭。她紧紧的抓住柏楷的衣角,大脑的空虚与疼痛,让她仿若抓着最后一根稻草一般。

这时候门外窜进一阵冷风,还有那熟悉的气场。江绍南的现身,伴着医院的领导,他还是一贯的表情,眼睛微微的凛起,冷冷看着面前那一对相拥的男女。

41、将错就错

柏楷看着来人,眉色一暗,拍了拍陆依的肩膀,不着痕迹的隔开两人间的距离。

那边陆妈妈的主治医生走过来,“江总,情况不是很好。”

陆依耳朵一阵轰鸣,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机灵,她僵硬的转过身,江绍南的身影诧然出现在她的视线中,病房里一霎变得安静了,沉寂了几秒,她步履摇摇晃晃地朝着江绍南的方向走过来,明明只有几步的距离,却好像隔着万里一般的遥远。

柏楷不动声色的站在她的身后,双手紧紧的握着,手上青筋暴起,眼睛不由得转到窗外,眸光一片酸楚。

她模糊着眼,仰起头看着眼前的人,惨白着脸色,嘴角动了又动,却是什么声音都发出不出来。

她一瞬不瞬的看着他沉静的眼底,那里面有她的身影,可他的心底深处那个身影是谁呢?

脑子一阵混乱,黑暗突然慢慢地完全笼罩住她的双眼,闭上眼的一瞬,她瞧着那张脸的焦急与慌张,这般的真切。

陆依做了一个冗长纠结的梦,她站在湍急的河边,雾霭沉沉,对面站着一个身影,她不停朝着那身影大喊着,那人始终没有转过身来。不知过了多久,终于有一叶孤舟慢慢驶到岸边。她激动,请船夫送她过河?待船夫拿下帽子时,她怔住了,那是柏楷啊?可是却又不像他。

她说:“柏楷,我要过河。”

柏楷凝视着河对岸,摇了摇头,“我无法渡你。”

陆依只得眼睁睁的看着他泛舟而去,她拼命的喊着他等一等,可那船渐渐的消失在水汽中。不知不觉间,对面那人转过身影来,她清晰的瞧见他的面庞,只是河水越来越急,她只能驻足在原地,无法迈出一步,她不停的喊着“江绍南,江绍南……”

她的耳边传来连续的叫声,“陆依,陆依——”伴着一阵轻柔的力道拍着她的背脊,奇迹般的安抚了她焦躁不安的心。

安静的病房里,江绍南拨开脸颊的乱发捂,那满脸的泪痕让他心莫名的一缩,一声无声的叹息,指腹轻轻的擦拭着那源源不断的泪水,表情怔然。

陆依感觉到脸上有一个温热的东西一直在触碰着,她猝然睁眼睛就看到他。

时间好像静止了一般。病房里的灯光调的很微弱,让人说不出的温馨。

江绍南也没有料到她会突然醒过来,他咽了咽喉咙,“哪里不舒服吗?”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温柔。

陆依挣扎地要坐起来,江绍南起身扶起她,只是那双如墨玉般的眼睛,眼底已是一片平静。

陆依想着刚刚做的梦,一梦清醒过来,她明白了,只有她自己能度自己。

“我妈——她怎么样了?”她哑声问道。

江绍南指尖微微一动,眉眼一顿,“情况不是很好。”他细细地看着她的表情,陆依奇异的冷静,到让他有些不安了。

陆依垂下脸,心里已然有数了,她握着手,无力又无奈。

“饿不饿?”江绍南拿过一旁的保温桶。

陆依摇了摇头,“我想喝水。”

江绍南拿过杯子,又倒了一些红糖,陆依看着轻轻的搅动着糖水,水雾氤氲升起,她的表情有一霎的不自然。

接过他递来的杯子,她刚要喝,头顶传来他温和的声音,“有些烫。”

陆依心口一紧,微微抿了一口,暖暖的糖水让她苦涩的舌尖瞬间有了一丝甜蜜,“谢谢。”

两个人陷入了沉思之中,陆依捧着杯子,直到水半温了,她咕噜咕噜的喝光,江绍南默契地接过杯子。

陆依下床,“我去看看妈妈。”

江绍南伸手拦住她,“明天再去吧,妈刚睡下没多久。”

陆依稍稍一怔,点点头。

那一夜,江绍南躺在沙发上,陆依闭着眼却是一夜未睡。他知道她没有睡,她亦然。

半夜的时候,她感觉到他起来给她盖被子,屋内的灯光暗暗的,她只能模糊的看着他的身影,心头涌过一阵暖流时,不免又有些苦涩。

第二天,陆依起得大早,去看陆妈妈时,病房只有一个小护士守着。她有些讶然,柏叔这些日子是寸步不离的守着这儿。

小护士见她来了,朝着陆依淡淡一笑,“江太太——”

“护士小姐,你有没有看到柏教授?”

“柏教授昨晚上就走了,陆教授醒过来之后,没多久,柏教授就走了。”护士小姐好像想到什么,“你母亲醒来之后,心情好像不是很好。”

陆依心里咯噔一下,“麻烦你了。”

“不客气。”

陆依暗吸一口气,心中隐隐有些不好的预感,她将谭玄同昨日到访联系起来,估猜着她那个抽风的爹又说了什么让她妈妈难受的话,连带着柏一帧都被牵连了。

“妈——”陆依轻叫一声。

陆然坐在躺椅上,阳光透过敞开的窗户,笼罩着她,她停顿了一瞬,这才抬起头来,看着她,表情微微的晃神,“坐我身边来。”

陆依这才看清陆妈妈手中捧着的原来是她的相册,她扯了扯嘴角,“怎么在看这个?什么时候拿过来的我怎么都没有印象了。”

“你爸昨天带过来的。”

一句话陆依刚要去拿相册的动作止住了,她的手停留在空中,心蓦地加速了跳动,眼睛直直地看着陆妈妈。

“我也是才知道,你的成长她竟是一步都不差,甚者,比我还要了解。”

相册停留在她高中那页,照片里的她和柏楷站在一起,柏楷含笑地看着她,那眼里的宠溺毫不掩饰,正直青春年少,竹马相伴,哪有什么忧愁。

她的心突然抽动的疼起来,掩饰的扭过头,却听得陆然悠悠无力的声音,“依依啊,你们倒是瞒的好啊。”

她惊慌转过脸,一脸的惶然不安,妈妈眉宇间那抹深切的痛楚一丝不落地落入她的眼底,陆依咬着唇,默声不语,她不知道这时候还能说什么。

陆然眼里渐渐氤氲开了,伸手揽住她,“为什么从来都告诉妈妈呢?”

陆依哽咽着,“妈妈,我和柏楷只是兄妹之情。”

陆然嗤笑一声,“兄妹之情——”颤着手一下一下顺着她的发丝,“那你的忧郁症呢?”

陆依脑中又是一道白光,她看着陆妈妈语言一下子就被抽走了。

“我的女儿竟然换上了忧郁症,我这个做妈妈的还真是失职。”

“不是的,妈,不是这样的。”窗外的风吹进来,明明早已春暖花开,她却感觉坠入了冰窟一般的冷。

陆妈妈摇了摇头,看着她,一字一字艰难的说道,“依依,这些年我是没有做好一个母亲的职责,你爸的事,让我太累了,我一门心思投入工作中,却忽视了你。我的女儿因为我的关系,割断了第一份爱情,患上了忧郁症。在实习中又被人……谭玄同说的对,我有什么资格呢?”

陆依麻木的蹲□子,心里绞着难受,语气愤愤的,这一刻对谭玄同的怨愤达到了极点,“他有什么资格说这些,妈,你不要听他胡说。”

陆妈定了定眼神,“依依,当年给你治疗的那个心理医生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陆依瞬间一脚软下来,单腿跪在地毯上,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人抽尽了。

“柏楷当时被q大录取,他为什么没去,不是他不想,你爸一手挡下来的。”陆依说的急,一时间xiōng口涌过一阵阵的刺痛,“我只是没有想到那孩子因为他母亲的事,你们怎么会那么傻呢?”

不声不响,竟过了这些年。陆依捂着心口,对女儿的愧疚让她整个人都陷入无限悲痛之中。

江绍南立在门口,病房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啜泣声。

“我现在和绍南很幸福,你们都看得出来,他对我很好很好,真的,妈妈,我现在很知足,我……是爱他的。”她倾过身子,靠在陆妈妈的身侧,闭上眼睛,语气平静,“妈妈,我是爱他的。”

一切说出来这般的自然,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穿透过那扇门沉沉的敲打在江绍南的心头。

陆然瞥过脸,“依依,你为什么要这么委屈自己?我要是知道绍南当初娶是那样的理由,我断不会同意的。到此地步,你还骗妈妈。”这般善意的谎言却让陆然更加挫败与疼痛。

42将错就错

陆依咬着唇,现在连她自己都不分不清了,她对江绍南的感情是真是假?

“陆依,如果累,就算了.]”

陆依愕然,震惊的看着陆妈妈。

陆妈妈喘息一口气,继续说道,“那年,小楷带着女朋友回来,你烧了两天,我就该发现的。”

“小楷这些年一直不回来,现在想想,原来如此。”

相见不如不见。

如果她知道上一代的纠葛会波及到她的女儿,让她的女儿如此辛苦,她宁愿当年没有把她从谭家带出来,也许,陆依会怨她,但是此生也不会有如此的波折。

陆妈妈看着窗外的已经落去的杏花,她苦涩的笑了笑。只是一瞬,长久无神的双眼瞬间坚定下来,“如果你心里还有他,无论你怎么选择妈妈都会支持你的。”

陆依抬头,瞳孔一点一点的收缩,抑制不住的叫出来,“妈——”

“你外公留给我的那部分资金,我一直没有动过,和他一起出国念,或者就在国外定下来。”陆妈妈思绪清晰,伸手拂上她的脸颊,“谭家和江家,我去说。”

陆依知道她母亲说道就能做到,她和江绍南的事只要陆妈妈此刻去说,两人的关系也就就此断了。可是在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隐隐的不舍,她僵在那儿,突然感到心衰力竭。结婚当初,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会走到这般地步。

陆妈妈低头不语静静的看着她,最终无奈的瞥过脸。

沉吟片刻,只听陆依悠悠的声音,“你再让我想想。”

或许是她贪恋他的那份温柔和关爱,或许是她想要有一个人陪着她,或者是她在不知不觉间真的爱上了那个人……

在爱情面前,一旦深陷,就注定完败。她已经有过一次一败涂地了,好不容易把支离破碎的自己找回来,再经历一次,她已经没有了那份勇气了。

江绍南沉着脸从医院出来,回到家,一脸沉重躺在露台上,躺椅一晃一晃的,他手里夹着烟,烟蒂落满了干净的地面,烟雾随风飘动.]当初毫无生气的房子,在陆依的布置下,一点一点的有了家的温馨。露台上种了各式各样的花花草草,大抵有几日没人搭理了,花有些颓败的迹象。起身掐了手头的烟,拿起水壶,把这些花花草草伺候了一番。

回头打开床头柜抽屉时,他怔住了,那枚戒指安安静静的摆放在那儿。他拿起来,细细的摸索着,他记得两人去民政局登记后,他就给陆依带上了。陆依当时看着戒指出神。

他说,“要是不喜欢回头去换一个。”

她说,“婚戒都是最美的,戴上了就是一份责任。”大抵觉得有些沉闷,她又嬉笑的说了一句,“哎,以后我就是江陆氏了,真不习惯啊。”

脑海里浮现着他们相识以来的每一画面,俏皮的她,委屈的她,迷糊的她……不知不觉间,就是她了。

回忆时接到仲思沁的电话,江绍南脸色顿时暗下来。他驱车赶到市儿童医院的时候,小北躺在床上,额角贴着厚厚的纱布,隐约可见血色。

仲思沁坐在一旁,手细细地来回抚摸着孩子的脸,失神的看着小北,仿佛一个珍贵的宝贝,已然忽视了进来的人。

江绍南定了几秒,看着她,目光穿透,那淡淡的侧脸,恍惚中,他甚至在她的脸上看到了思情了表情。一如,那日,助理带着她来到他的办公室,“江总,这是这次招聘的新人。”

她浅浅的对着他笑着,穿着一袭米色的套装,他依稀记得他和仲思情在大学相遇的第一晚,她站在讲台上,那一天她也是穿着一件米色连衣裙,近乎陈旧的颜色,却说不出的素净。

那会他和思情是大学同班同学,他从来没有想到过那样的丫头有一天会和他有所交集。一场辩论赛,他们分在一组。

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在赛场上,言语缜密,步步为营,压的对方有口难言。他坐在他的身旁,嘴角不自觉的扬起。

“江总——”仲思沁的声音将他拉回来。

江绍南定了定神色,走到床边,看着熟睡的小北,眸色一闪而死的疼惜,“怎么突然从楼梯上滚下来?”

仲思沁揉了揉酸涩的嘴角,脸色有些青色,“小北吵着要来见你,我说了他几句,这孩子脾气上来,气冲冲的往楼下跑——我没拦住他——”她满脸的自责,细白的双手捂着脸。

江绍南弯腰,小心的看了看小北的伤口,“还好,只是皮外伤。”

“要是小北有什么事,我怎么对得起我姐姐。”仲思沁的声音嗡嗡的从掌心穿透出来,“她什么都没有留下,就只有小北这个孩子。”她絮絮的说着。

江绍南眼神一凛,嘴角轻轻的抽动了几分,无声的叹息了一声。最难追忆的就是逝去的人,唯有将那份情寄予生的人。

仲思沁慢慢的抬起头,神色平静,“小北这孩子,倒是和你亲近,无论我说什么,就是说干了嘴角,也不抵你一句话来的有用。”

江绍南微笑,小北这时候迷糊的睁开眼,嘴角微微咧开,大抵伤口有些疼,他轻轻的哼了几声,待看到江绍南时,耷拉的眼角立马喜笑颜开,喜悦顿时渲染了整张小脸,“干爸——”立马扑到江绍南的怀里,“我好想你,你答应昨晚陪我去看《变形金刚》的,我等了你好久,你怎么一直都没有来。”

江绍南小心翼翼的避开他的伤口,“下次干爸再陪你去,伤口还疼不疼?”

小北撅着嘴,“在英国时,小姨教过我一句成句“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小北——”仲思沁脸色严肃起来。

“本来就是吗?干爸已经爽约好几次了。”

江绍南慈爱的拍拍他的脑袋,“下次干爸决不食言。”

“真是不好意思,江中,这孩子被惯坏了。”仲思沁瞪了一眼小北,江绍南不以为意,仲思沁看着他,一霎间的失神,怔忪了半晌,她突然无意识喃喃开口道,“你有白头发了。”清淡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里,江绍南动作稍稍一僵。

病房的气氛突然静默了下来。

仲思沁突然反应过来,脸色一僵,有些不自然,连忙说道,“不好意思,江总,我——”

“没关系,小北都6岁了,我怎么可能不老呢?”江绍南抿着唇角平淡地回道。

仲思沁心想说,纵使过了这么多年,你在我心中还是以前的样子。她紧紧的握着手,只是有些话,她藏在心里已经很多年了,久到那份感情已经刻入骨髓。

“干爸一点都不老。”小北突然一本正经的说道。

江绍南莞尔。

好不容易,母女两人安定下来,陆妈妈因为身体的原因,精力有限,终于累的睡下了。陆依轻轻的从病房里退出来,心沉到谷底。她对谭玄同的怨已经达到了极点,过往她已经放下,可是唯独这一件不可原谅,她无法看着他一遍遍的伤害的她的母亲,又是那副理所当然。

等她到了n市,暮色已经笼罩了整座城市。打车直到谭玄同和李芬的家,华灯初上,好一片温馨。

三声敲门,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佣人来开门时,一脸的诧异,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先生,太太,小姐来了。”后又加了一句,“是大小姐。”

陆依听到李芬的声音,“来人都说不清。”待看到陆依时,她那副姣好的面容一刹的错愕。陆依冷冷的扯了扯嘴角,向前迈进。

“是依依来了啊?”李芬脸角堆上了笑意。

“这些年你活的不累吗?”她开口,一步一步的走进,“从你接近他时,你已经知道他有一个家庭,你的心里明明那么不喜欢我,可还是要千方百计的讨好我,对着我笑。”

李芬的脸色登时千变万化,嘴角干干的抽动着,最说不出一个字。陆依一字一句冷冽的声音直接地撕碎了她长久以往的卑微面庞。

“你来找我妈妈哭诉,我想你老公从来都不知道吧?”陆依突然扬起一抹笑,目光透过李芬落在她身后那个身影上。果然她的一句话,谭玄同的表情精彩极了,惊讶、愕然、悔恨、愤怒……

“当年是你找她的。”不是问话,只是冷漠的陈述。

43将错就错

李芬颤着身子,哆嗦着嘴角,僵硬的转过身,直觉到浑身血液直窜到头顶,“玄同——”她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个.]

谭玄同黑着脸,满目的怒意,大步流星的走上前,字字狠戾,“是你找她的!”再一次的强调,那种自欺欺人让陆依不觉发笑。

她嘲讽的扯了扯嘴角。

“玄同,我——”李芬害怕了,当初她找陆然时,堵得就是陆然的骄傲不会和谭玄同说什么,只是她没有想到过了十几年,有朝一日,陆依竟然回来。当时她还是一个孩子啊,怎么会记得。

她惨白着脸色,一时间害怕彷徨起来,她不敢去看谭玄同的眼睛。

“说啊!”谭玄同一声厉吓。李芬哆嗦了一下,不自觉的退缩了一步。“敢做就不敢说吗?李芬,我倒是没有想到竟是你,你真是机关算尽啊?你看准了然然的脾性——好啊——”

“玄同,我这么做是因为爱你啊——”她上前拉住他的手臂。

谭玄同仿若被什么脏东西触碰了一般,一把大力的甩开,“滚开——”

陆依眨了眨眼睛,没有一丝表情。

李芬默默的留下了眼泪,苦苦哀求,“玄同,你不能这么无情,你忘了这些年,我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22岁开始跟着你,直到去年,你才让你家认可我,我为了生了两个孩子,这么多年,你难道没有心吗?”

谭玄同有心,那颗心却丢在了陆然那里,失去的永远是最好的。人性的劣根性,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而不得。

可惜许多事情,老天爷就给一次机会,失去了就再也找不回来了.]

谭玄同懊悔了叹了一口气,哆嗦着手,扬手就是一巴掌,重重的,狠狠的。“立马给我滚——”

李芬绞着手指,贝齿死死的咬着唇角,双眼染了一团火焰,她恨,她怨,“你这个死丫头,你为什么回来?”她已经在奔溃的边缘了,什么也不管,直直的朝陆依扑过去,那尖细的指尖直向陆依的脸袭来。

陆依连忙闪身,伴着一声凄厉叫声,李芬直直的撞到一边的茶几上,仰躺在那儿,一脸的痛色。

“李芬你真是疯了,你竟然对依依下手——”谭玄同敏捷将她一推。

李芬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她捂着腰,痛苦地蹙着眉,一字一字慢慢的说道,“我是疯了,当年我怎么会瞎了眼看上你,谭玄同你根本没有心,你爱谁?陆然?不——你的心里只有权力、、女色,你口口声声说爱陆然,你要是爱她,你怎么会和我上床,别说只是那一瓶酒的原因——呵呵,你就是自私自利的二世祖——”

“滚,立刻给我滚——”他的额角青筋暴起,气息不稳,那种被人□裸的揭开的愤怒与尴尬。

李芬捂着腰,慢慢的向门口走去,直到大门轰隆一声巨响。

陆依不以为意将这一切看在眼里,仿若一个局外人一般静静的等待着这段戏落幕。

谭玄同闭了闭眼,稳下气息,“依依,你来找爸爸有什么事?”

陆依有时候确实很佩服她这个爸爸,即使在这个时候依旧这般的淡定。她抿了抿嘴角,“我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谭先生。”

这三个字,霎时让谭玄同脸色一白,“陆依,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陆依嘴角快速的一动,“那你觉得我该怎么称呼你?李芬有一句说的没有错,你的心里永远只有你自己,我妈还有多久的命了,你都不让她好好过,她要和柏一帧在一起,和你八竿子都没有关系,你凭什么埋怨她?别忘了是你出轨在先的!”

“你——”谭玄同蓦地举起手,蹲在空中。

陆依一动不动对视着他的眼睛,“你要打我?”她眼里的寒意让谭玄同心里顿时一蛰。

谭玄同无奈的摇了摇头,慢慢的放下手,“依依,我是你的父亲,无论怎么样我是想要对你好的。”他说的无力。

陆依深吸了一口气,“是啊,你是对我好,要不是你把我的事告诉我妈,我也不会知道这些你对我的用心良苦。”

谭玄同噎住,满脸的伤恸,颓然的坐到沙发上,“我知道这些年来,你一直在怨我,在你眼里我连个路人都不是。”他长叹一声,闭上了眼角,缓缓说道,“我记得你小时候有一段时间,晚上不肯睡觉,每晚上不论刮风下雨都要我背着你在院子里跑一圈,那时候你才4岁,脾气就那么倔,我就知道我的女儿有个性。”

陆依觉得喉咙被什么东西哽住了一般,火烧一般难受,她拼命地吸了一口气,忍住了酸涩的泪意,“这些幸福都是你亲手毁的,妈妈原本可以没有任何负担的离去的,可就是因为你,她即使走也不会平静的,她放不下,因为不幸福。你真的想她遗憾而终吗?”

厅的气氛一霎的沉寂下来。

谭玄同霎时间陷入沉默中,许久,陆依才听到他的声音,“我只是不甘心是柏一帧。”曾经他的手下败将。

她睁了睁眼,咬着唇问道,“我还有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江绍南的过去?”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谭玄同立刻抬起头,一双眼满是深深的伤痛,这一次他彻头彻尾的沮丧了。

陆依被他的大动作弄得一惊,随即扯了笑,“其实你知不知道都无所谓了。”转身,也该回去了,她想终究是他们父女之间的缘分太浅了。

“这么晚了,我让人送你回去,你一个人——”

“不用了,我认识路。”

陆依刚出小区,就看到小区门口停着一辆熟悉的车。

她眯了眯眼,只想装作没有看见,从一旁直接越过去。只是人家既然把车开到这里,怎么会任你离去呢?

车绕道她的前方,刺目的灯光,让她忍不住抬手挡住眼睛。

“上车——”车门打开,江绍南独特的声线传过来。

车速平稳的行驶着,陆依闭上了眼睛,她没有问他为什么会来,这一晚耗尽了她太多的力气,额角一抽一抽的疼。

外面突然吓起了雨,豆大一般,啪嗒啪嗒的打在车身上。夜幕中不时的划过一道道银白的闪电,伴着轰鸣的雷声。

“这天气真是诡异。”江绍南沉声说道,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闷。

陆依手指轻轻按压着额头,待那阵抽痛过后,她沉吟了片刻,“也许老头是在怪我呢?忤逆长辈该是天打雷劈了。”

“又在胡说了。”江绍南蹙了蹙眉头。

陆依瞧着玻璃上划过的雨痕,沉默了片刻,她歪过头,神色复杂,迟疑了一刻,“江绍南,等我母亲——我们离婚吧。”

作者有话要说:在听一首老歌《爱似流星》:好多事情总是后来才看清楚,然而我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

44将错就错

陆依瞧着玻璃上划过的雨痕,沉默了片刻,她歪过头,神色复杂,迟疑了一刻,“江绍南,等我母亲——我们离婚吧。【虾米文学]”

车轮胎突然一阵打滑,江绍南握着车盘的手,骨节爆出。

因为惯性,陆依的身子控制不住的向前倾去,她蹙着眉呼了一口气,缓过神来时,才看清这是十字路口。眯着眼盯着那变化的数字,心里五谷杂味。

“我们两个人根本不适合,这些日子,我累,你也累。”陆依歪过头,“我——走不下去了。”她原以为这一路会是波平浪静,却不想她踏着是漫野的荆棘。她已经没有失去了所有的力气。

不一会儿,红灯变成路灯,车子又开始行使。车内一片沉寂,气氛压抑的难受。自始至终,江绍南都没有说话。

她分分秒秒的等着,等到最后,也累了。

江绍南直视着前方,一路上脸绷得紧紧的。他走错了一步棋,他以为他不会轻易动情,却不想有些事情却是难以估计的。

抵达c市时,已经是半夜11点了。陆依早已困倦的歪在座椅上。暗色中,他伸出手,替她盖好毛毯。

可到底这不是床,陆依因为脖子的酸涩没过多久就醒过来。

车子停下华奥饭店门口。

“回家还是去医院?”她听到江绍南的低沉压抑的声音,微微有些怔神。

“回家吧。”说完,嘴角一动,“回我家,c大。”

一阵平静之后。

江绍南寻思一会儿,扯了扯嘴角,“陆依,如果我还是不答应离婚呢。”

陆依的手握着温暖的毛毯,软软的触感让她整个人都放松下来,可她的心依旧保持着那份坚硬,她皱皱眉头,“江绍南,我们谈个条件吧。”

“喔——”他的声音一扬,嘴角轻扬,笑容晦涩。陆依注视着她,橙黄的等赢下,她依稀可以看清她那泛青的胡茬。

“你觉得我会答应?”

“你听我说完。”陆依深吸一口气,“爷爷不是一直不认可小北吗,我帮你让小北进江家。”她顿了顿,心里一抽一抽的疼,“作为条件,你必须答应离婚。”

“这个条件——”他抚了抚额角。

她听见他的轻笑声,“陆依,你有时候真的笨的可以。【虾米文学]”

陆依一愣,“是啊,我就是太笨了,才会把自己陷入这样的困境。怎么样?其实即使你不答应,我还是可以离婚的。”

“你对离婚就这么执着?还是你从一开始就铁了心有朝一日和我离婚?”

陆依抿了抿嘴角,吁了一口气,“那你呢?你和我在一起时,你的心里到底是不是也想过那个人?这些年你孤独一人,难道不是为了她。”如果她完完全全只是一个旁观者,那么她一定会为他的情深感动的,只是如今她也是一个局中人。

江绍南看着前方,声音空落落的,“思情的事已经过去了。”

“可是她一直在你心里不是吗?”她耸耸肩,“而我也从来也没有做后妈的打算。”她振振的说完。

“离婚的事我已经决定了,不是一时冲动,而是深思熟虑的。你不爱我,我也——不爱你,何必栓死在一起。”

“今天早上,我在病房外亲口听见你对你母亲的话,你说你是爱我的。”江绍南淡淡的说道。

陆依心猛地一跳,她舔了舔干涩的嘴角,然后轻巧的一笑,只是嘴里苦得要命,就像吞了黄连一般,“我只是不想妈妈难受,不然你以为呢?你有你的深爱,我有我的初恋。”

江绍南心一沉,陆依歪过身子,刚想打开车门,她的手却被他狠狠地捏住,轻轻一扯她,她就贴近了他,她的鼻尖飘着他身上散发出的古龙水味道,他蹙起眉头,神色复杂,“陆依,你——你不需要这么说自己。”深邃的眼眸一片黯淡,还有心疼。

陆依抬眼定定地看着他,心里不疼的翻腾着,眼角又涩又痛。

难得的睡了一个懒觉,起来的时候,人也精神了许多,大抵是心里想通了一些事,仿佛打通了任督二脉,精神奕奕。

她扎了豆浆,用保温桶装好,准备一会儿带到医院去。出了楼道,没走多久,迎面就碰到刚从菜场回来的柏一帧。

柏一帧看着她,那双眼涌过太多陆依读不懂的情绪。陆依低垂着,突然觉得眼眶发酸。如果没有昨天的事,柏一帧和她母亲或许都不会有遗憾了。

“依依啊——”柏一帧依旧慈爱的叫着她的名字,“这是不想再理我了?”

陆依咬了咬嘴唇,声音梗塞,“怎么会呢?柏叔。”

“要去医院?”柏一帧的目光落在她手中的保温桶上,微微一颤,“我熬了一些鱼汤,很新鲜的。”他抬手看了看表,“你带些去。”

陆依深吸一口气,心口的那种痛密密麻麻的袭满了全身,“好。”

柏一帧在厨房盛汤,陆依站在厨房门口,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柏叔,对不起,是我们———”

“傻孩子,是我们疏忽了。你爸爸骂的对,我们这些做家长的没有尽到应有责任。”柏一帧顿了顿感叹道,“要是早知道,你给我做媳妇该是多好。”

后一句他说的极轻,可陆依还是听清楚了,她突然感觉掌心布满了密密的汗水。

“我和你妈妈从小就认识,到底是有缘无份,你妈妈我遇到过的最好的女子。”他情不自禁的弯了弯嘴角。

陆依一怔。

这时候,屋内的门慢慢的打开,柏楷就这么站在那儿。陆依眉角一跳,她直觉头疼,心里一阵担忧。

柏楷直直的看着柏一帧,他冷冷的走过来,“爸,我一直想知道,你既然不爱我母亲,为什么要娶她?”

柏一帧站在那儿,表情怔然,他刚刚只是一时控制不住,倾吐出自己的感情,倒是没有想到柏楷这时候会在家。

“小楷——”他皱着眉。

柏楷牢牢的锁着她,“你的心里难道一丝愧疚都没有嘛?”

陆依一霎间呼吸都紊乱了。“柏楷,你不要这样。”

他的眼神和声音俱是冷冷的,“爸,你有没有想过我妈的死,是真的意外吗?”

柏一帧疲倦的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双手紧紧的交错着,沉默了半晌,他的表情纠结的交换着,“小楷,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怨我。我答应过你母亲待你成家之后才告诉你。我和你妈只是表面上的夫妻,你妈嫁给我时已经有了你。”

陆依愕然,不可思议地张大了眼睛,她歪过头望向柏楷,看着他挺拔的背影,突然间一片颓然,她的脑子混混沌沌的。

柏楷的xiōng腔剧烈的起伏,表情似哭似笑,“爸,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柏一帧闭了闭眼,“小楷,你不是我的孩子。我和你妈妈从来都没有在一起过。”他疲倦又挫败地扒了扒头发。“我一直不知道怎么和你说,可是从你出生的那一刻,我就把你当初我的孩子。”

柏楷惊出满身的冷汗,他这几年的怨恨,竟是如此的可笑。为了那些,他已经舍弃了她人生最珍贵的宝贝。

“爸,为什么?”他红着眼,脸色如同白纸一般,“你们怎么能这么自私,你知道吗?我这几年怎么过的?我一直以为我妈是因为你和陆阿姨的关系她才会出车祸的。”他压抑着自己,一边是他的父亲,一边是他的母亲,“我那么爱陆依,可因为你们,我——生生的把她给你丢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柏一帧眼圈泛红,满目的愧疚。谁能想到,这两个人孩子会产生男女之情呢?

陆依听着他的话,侧过脸,两行热泪滚落而下,心里涌过一阵阵刺痛的感觉。老天愚弄了太多了人了,他们有太多的身不由己。

好多事情总是后来才明了,然而他们已经找不到来时的路。

夏晓雪带着孩子来看陆妈妈,陆妈妈看到墨墨,脸上难得露出了喜色,“大器晚成,平时多带她和同龄孩子玩耍,会好的,来,墨墨,叫阿婆。”

夏晓雪看着陆妈妈这样子,心里不免折服。这样的女人也难怪有人会守候一生了。她朝陆依扯了一个眼色,陆依淡淡的扯了扯嘴角。

柏楷这些日子一直好像消失了一般,谁也联系不上他。

“还没有消息?”她问道。

陆依摇摇头,“他是存心要躲着我们。”

夏晓雪叹口气,“不然我去帮你打听打听——”

陆依自然猜到她要去找宋彧,她摇了摇,“不用了,这件事只能靠他自己。”

“真是造化弄人。”夏晓雪叹息,看着陆依一脸的yīn郁,她转开话题,“下午,儿童医院有个专家门诊,我托人挂了号,想带墨墨去看看。”

陆依点点头,“我陪你去吧,你一个人带孩子,到时候忙不过来。”

夏晓雪看了眼孩子,点了点头。

陆依的心有些沉,这一段时间一下子涌过来太多的事,她整个人疲倦的只能硬着头皮一步一步的往下走。江绍南似乎也玩起了失踪,她想起那一晚他看的眼神,那种莫测,让她在梦中都会有一种心悸。

她们去儿童医院的路上,江绍南打来一个电话,说是晚上要和她见一面,陆依听着他那边依稀有孩子的声音,稍稍沉默之后淡淡的应了一声。

45四十五章

“怎么了?”夏晓雪看着她的脸色一下子淡下来,侧过头问道。^//^【虾米文学

陆依吸了一口气,“没什么。江绍南让我晚上和他见一面。”

“夫妻间的事外人永远无法插手,有些事还是得你自己做选择。陆依,不要再结局之后再后悔。”夏晓雪振振的说道。

陆依扯了一抹笑,“你是说你现在后悔了?”

夏晓雪目光一顿,“我是后悔了,不过不是因为离婚。”她看了眼孩子,“当初我是没有选择,不然也不会走到如今的地步。”

陆依揉了揉脸颊,“你和他——怎么认识的?”

车内的气氛一下子僵下来。

电台里放着一首经典老歌《当爱已经往事》“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还在心底,真的要断了过去,让明天好好继续。”

“他原本该是我的妹夫。”夏晓雪幽幽的说道,眼神一瞬暗淡下去。

陆依愕然。

“好笑吧?我自己都觉得诧异。如果可以,我希望从来没有遇到过他。”

陆依眯着眼,看着窗外模糊的街景,如果可以选择,那么她会怎样选择呢?

因为专家门诊,很多人都是大清早就来排队了。夏晓雪虽是托人号排在中间,还有一个多小时。//**//【虾米文学两个人就带着孩子坐在一旁的木椅上等待着。

陆依看着眼前,不少都是父母带着孩子来的,爸爸抱着孩子,妈妈守在一端。她看到入神情不自禁的叹息一声。

陆然和谭玄同离婚之后,她没少生病的。那时候只有陆然一个带她,陆然一边要忙工作,一边还要照顾她,难免会有疏漏。有一回她发烧,半夜的时候陆然才发现,她整个人都烧糊涂了,陆然一个人把她送到医院,忙前忙后的,都是独自撑过来的。

陆依现在想来,母亲这个角色实在太伟大了,那种力量甚至可以超乎一切。子女是父母上辈子的债,陆然就是因为她失去了太多东西,输个家庭、爱情、健康。

她闭上眼睛,浓密的睫毛轻颤着水珠。

“妈妈,我要嘘嘘。”墨墨轻声说道。

陆依吸了一口气,睁开眼,眼睛恢复了清明,“我带她去吧。”

夏晓雪看着她眼里的血丝,点点头。

带着孩子方便好之后,陆依洗了一把脸,又拍了些rǔ液,整张脸看上去精神了血多。墨墨站在后面盯着她,“阿姨,妈妈流过泪之后也像你这样。”墨墨做着动作拍拍脸。

陆依心底某个地方触动,她蹲□子,抱起墨墨,说道,“因为女人都爱臭美,所以要拍拍脸。”

墨墨明净的双眼紧紧的瞅着她,陆依无奈的扯了扯嘴角。

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她抱着孩子向前走着,转角的刹那,她愣了一下,惊讶的停了脚步。看着远处渐渐走近的身影,只是一瞬,她很快便恢复了。

江绍南怀里抱着那个孩子,脸上难得温柔,仲思沁走在他的左侧,俨然幸福的三口之家。

她的表情淡淡的,可是心底却如同有千万只银针在针扎一般,她看着他们,眼前一片模糊,却装作若无其事。

江绍南看到她时,眸光霎时一沉,眼神暗淡,静静地她,陆依走在右边,他走在左边,似乎隔了万水千山。

仲思沁也是一怔,随即弯起嘴角,“小师妹——”她轻喊道。

陆依苦笑了一下,这是当场捉奸吧,如果是,为什么却是这般的理所当然?

“师姐——”很庆幸她还能如此平静,她淡淡的扫了一眼江绍南,还有他肩膀上趴着的孩子。江绍南也学不会成为一个好丈夫,但是他肯定会是一个好父亲。

“小北不小心从楼上摔下来,磕到了头,江总陪着我们来看一下。”

陆依点点头,原来如此啊。他一直很——博爱的。

仲思沁看着她怀里的孩子,嘴角轻动,“这个小朋友是——”

“我朋友的孩子来看专家门诊,估计快到我们了,我们先回去。”

“是徐纸鸣老师的门诊?”陆依在离去时,江绍南的声音突然传来。

她驻足,“是的。”

“他是我同学的父亲,我去打个招呼。”他的语气依旧如常。

陆依连连摆手,心里有种莫名的烦躁,只想快点离开,“不用了,医者父母心,打不打招呼都一样的。”她有些急切的推却着。

江绍南的脸色定了定,直视着她,似有千言万语。

“干爸,我头疼,我想回家了。”小北瞅了瞅陆依,双手紧紧的环住江绍南的脖子。

“江总,您不用送了,小北没多大的事,我们可以自己回去的。”

“我不要,不要,我就要干爸送我回去。”小北一脸的不爽。

陆依看着江绍南的脸色突然一凛,她的嘴角抽了一下,“我先走了,墨墨和叔叔阿姨再见。”说着也不顾他们的表情,脚步微微凌乱的向前走去。

江绍南放下小北,“我让司机过来接你们。”他淡淡的一句话,没有过多的情绪,却还是透着十足的震慑力。

小北憋着嘴,却是一句话都不敢说。仲思沁摸了摸他的脑袋,朝着江绍南点点头。

江绍南随即转身。

仲思沁眼角涌过一阵失落,毫不掩饰,小北抬头看着她,“小姨,我真不喜欢她,都是她干爸都不理我了。”

46、将错就错

陆依脸上的血色刹那消失而去,脸色惨白的近乎透明。她的手紧紧的握着,指甲嵌进掌心的嫩肉犹不自知,满眼压抑的水光。

江绍南看着她双眼的空洞,刚刚他隐约听见那边的声音,再看陆依这一表情,就知道陆妈妈估计出了事。

“不要想太多,我们现在就去医院。”江绍南语气温柔,递上手帕,快速地收拾好东西。

陆依咬咬牙,没有接过他的手帕,闭了闭眼,再睁开眼时稍稍恢复了几分清明,“不用了,我妈不会想见到你的。”

江绍南嘴角微微苦涩,“你这时候还逞什么强?”

陆依声音低低的,“你不要这样,我怕自己狠不下心来。”

江绍南的脸色瞬间有几分难堪,心里一阵钝痛,默默凝视了她一会儿,眼里的神色变幻莫测。他的鼻音微微动气,依旧趁着脸和她走了出去。

陆依掏出电话给夏晓雪打去,“我回医院看看我妈。嗯——没事。他——也在。”

江绍南听着她断断续续的话,陆依没有逞强还是坐上了他的车,这时候是高峰期,根本达不到车。

车子从儿童医院出来的时候,快速的行驶着。陆依吸了一口气,车子里弥散着淡淡的香水味,她刚刚还闻过,嘴角苦涩地扯了扯,伸手打开车窗。

微风从窗外吹进来,她歪过头,眸光不由得就飘到站台边的那对看似母子的两人,那孩子牵着仲思沁的手,一蹦一跳的,脸上挂着笑意。

“手不要伸出去,危险。”江绍南说道。

陆依一动不动,她眯着眼,“江绍南,小北是谁的孩子?”

小北,小北……混沌的思绪她只想到了一个可能。

“你不是已经猜到了吗?”

陆依嘴角一动,“可他不可能不知道,除非……”

“思情不愿意说。”

陆依扯笑,“那你怎么能说动爷爷让他进江家,着实为难你了,或者在长辈眼里,小北就是你的孩子。”

“爷爷一直都知道的,绍北当年也追求过思情,只是他不知道思情当时和我的关系。”正是因为这一关系,江绍北和江绍南之前便有了嫌隙。

陆依算是彻底明白了,她扯了扯嘴角,“绍北真是可怜。”

“嗯?”江绍南声音上扬。

喜欢上哥哥的女朋友注定不会有结果的,且不论仲思沁的背景如何,就这么让两兄弟产生嫌隙,江家也不会认可她的。

“我听我妈说过,当初长辈们乐见其成的是我和绍北。”

“可是我先认识的你,绍北还是迟了一步。”江绍南说这话倒是像个大男生一般,陆依歪过头,不置口否。

“你要不要在站台停下车,那孩子和她好像在等车。”

江绍南手一紧,“你明明知道——”见她神色淡淡的,他硬是咽下喉咙间的话。

两人到了医院之后,就直奔陆然的病房。刚进楼道,陆依就看到谭玄同竟然也来了。她顾得心里的怨气,和他擦肩而过。

谭玄同这几日在c市交流学习,前期的事,他一直悄悄关注着,这一有风吹草动他立马就知道了。尤其在知道当年李芬竟然找过她之后,他心里对她的亏欠更深了几分。

午后,他正在休息,接到医院来的电话,心头就知不妙。

此刻见到陆依和江绍南神色匆匆,更加确定了。

“依依——”他喊道。

陆依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谭玄同的老脸如酱色一般,干干的站在那儿。

江绍南无奈,陆依现在连对他都没有好脸色,何况是她爸呢?

陆然已经进了手术室,陆依站在手术室门口,沉静的让人心疼,就如一潭死水,无波无痕。

柏一帧气喘吁吁的赶回来时,谭玄同立马就坐不住了。

“依依,你妈情况怎么样?”柏一帧死死的看着这一扇门,恨不得现在在里面的是他。

陆依呼了一口气,“医生说不是很好。”她咬咬牙,“柏叔,我妈妈还没有过完她的47岁生日。”她话语哽咽。

柏一帧一脸的痛惜,握着拳朝墙壁上狠狠的锤了几拳。

陆依立马拉过他的手臂,“柏叔,妈妈不会希望你这样的。”

柏一帧慢慢静下来,身子不住颤抖着,陆依瞥过脸,心里像被什么握住了一般。她敬重柏一帧,对他的痴情感到惋惜,一辈子,一生爱,而偏偏是得不到回应的爱情。

这样的爱感人却也伤人。

谭玄同咳嗽了一下,“医生不是说手术一个小时吗,怎么都近两个小时还没有出来。”

陆依握着柏一帧的手,两个人静静的看着那扇门,陆依知道在这一刻也只有柏一帧才能明白她心中那种惶惶不安的恐惧,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手术终于结束了。

陆依和柏一帧立马迎上去。

“妈——”

“然然——”柏一帧和谭玄同异口同声的叫道。

主治医生走到江绍南面前,“江总,不好意思,我们已经尽力了,你们准备一下。”

江绍南眉峰紧锁,点点头。

陆然醒过来的时候,眼前朦朦胧胧的一片,她张了张嘴,刚想说话,就听到一个熟悉而担忧的声音,“然然——”

这一声就像回到很多年前,那一天也是这个声音,叫着她的名字,“然然——”她一抬头,一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就站在她的面前。

“然然——你醒了?”柏一帧紧张地连声音都发颤了。

陆然吃力的睁开眼,借着迷离的灯光,一一扫过眼前面庞,最后目光在谭玄同身上定了定,她扯了扯干涩的嘴角,“依依,你过来。”

陆依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强作笑颜,“妈妈,你刚做完手术,先休息一下。”

陆妈妈摇了摇头,“我怕我睡了就再也醒不来了。”

“妈——”

陆妈妈艰难的拍拍她的手,“一帧,依依以后就拜托你了——”她说话很慢很轻,听在他们心里却是沉沉的,压的人喘不过来。

“然然,你放心,我会好好照顾依依的,她就是我的女儿。”

陆然点点头,眸光转向陆依,“我已经签了器官捐赠协议,我去了之后,将我的骨灰一半撒到海里,一半放到你外公外婆身边。希望他们能原谅我的当初的任性。”

“妈妈,外公怎么会真的生你的气呢?你是他的女儿,他最希望看到的就是你开心。”

陆然抿了抿嘴角,颤巍巍的抬起手,摸着陆依的脸颊,“妈妈没有照顾好你,这些年,你跟着我受委屈了。”

谭玄同的脸色僵硬着,他心里堵着太多太多的话了。

“我曾经看过一句话,婚姻是件瓷器,要想收藏好它的确困难,但是打碎它却很容易,要想把碎片粘合在一起,却是一件不易的事。妈妈的婚姻失败了,一辈子就这么走过了,可你还年轻,只要是你的选择,妈妈都会支持你的。”她转过脸,又看向江绍南,“绍南,希望你能理解我。”

江绍南捏紧拳头,沉下眼里的波澜,嘴角泛苦,目光看向陆依,沉默了片刻,再转过头来,蹙着眉心对陆妈妈点了点头,“妈,我明白。”

陆依含泪点头,“妈妈,我知道,我都知道。”她努力地露出一个笑容。

“好好过日子。”这是陆然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谭玄同扑上去,握着她的手,“然然——你竟连只言片语都不给我吗?”他的心中一片凄凉,谁也争不过命。

陆依仓皇的趴在床边,心里空落落的,她抹了抹脸角,满手的冰凉。

陆然是在凌晨5点去的,黑夜已去,曙光迎来。人的一生就如朝夕一般,掐指一瞬。

陆依站在走廊的尽头,这一天天似乎亮的特别早,她看着天方露白,天空中还挂着几颗星星,她的神色平静一如什么昨日,只是那消瘦的身形还是透过了她满身的憔悴。

江绍南不知道站在她身后,许久,敛了敛神色,一步一步走上前。他手里的那种那几张纸片,随着走动微微翻动。

陆依在他停在她身边时,就转过身上,她抬起头,漆黑的眸子好像蒙上了一层薄雾,她暗了一口气,空气中飘着消毒水的味道,她不喜欢。

xiōng口一阵烦闷,她张了张嘴角,话音未启,江绍南却先开口了,“我签好了字。”

47将错就错

陆依一袭黑色套裙安静的站在那儿,默默的低垂着脸角。【虾米文学]有客人过来时,她机械的答礼,谁也看不清她的表情。

“你去休息一下。”柏楷看着她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忧心地说道。

陆依默不作声,身体的这种疲倦可以让她忘却太多太多的事。她微微呼了一口气,“没关系的。”

柏楷动了动嘴角,眸光暗淡。在知道陆阿姨去世之后,他第一想到的就是陆依?陆阿姨在她心中的位置太重要了,他真怕她这时候会撑不下去。

“江绍南呢?他怎么还不来?”柏楷还不知道江绍南和陆依已经签了离婚协议。他愤怒了,这时候江绍南还不出来,让陆依独自撑着这个场面。

陆依心底的某处涌过一股涩涩的水流,她轻轻动了动僵硬的唇角,“他——”

她的话音还未落下,这时候大堂门口传来一阵骚动。

“去看看。”柏楷翘首看了看。

两个人走过去,来人是谭老爷子。

陆依的心莫名的落下来,她努力保持着平静,“爷爷——”

老爷子摆摆手,“我来见见你妈妈最后一面。”手间轻颤。

灵堂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老爷子祭奠好之后,走到陆依身旁,看着她的眼神饱含了太多的感情了,“你始终是谭家的孙女,不论怎么样,爷爷都希望你幸福。”老爷子浑浊的双眼撇了撇一旁的柏楷,无声的叹息一声。

陆依心里咯噔一下,她突然明白了,爷爷已经知道了他们的事。

这时候,一股强大的气场慢慢的靠近他们,她默默地歪过头,隔着三五米远,就如隔了万水千山一办。江绍南一袭黑衣肃然的朝她走过来,他的面色沉沉的,周身透着一股子寒意。陆依的目光落在他的眼底,那里一圈暗暗的青紫,看来他这两天休息的也不是很好。

她定了定神,江绍南朝着陆然的相片鞠了三躬,陆依还礼。【虾米文学]

时光仿若定格了一般,两人目光在空中一碰,陆依快速的分开。江绍南凝望着她,眼里片刻的怔神,只不过几日,她又瘦了一圈,他的心口有一种疼痛在一点点扩大。

柏楷看着这一幕,震惊的说不出话来,甚至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们……那样的结果他不忍想下去。

陆依弯着眼角,胃里一阵阵的绞痛,她觉得这是因为她昨晚和今早没有进食的结果。

江绍南收紧拳头,“我先回去了。爷爷,明天我一定负荆请罪。”

老爷子撇过眼,他是看错人了。怎么把孙女嫁给这个白眼狼,是他亲手把陆依给推进火坑了。

陆依垂下眼角,声音轻轻的,可她知道他还是听见了,“谢谢你。”她母亲的事,他在后面所做,她是知道的。

江绍南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老爷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到底两人怎么会走到如今这地步。徐易风一家到来,谭颖拥了拥陆依,“以后有什么事就来找姑姑。”她怜惜的理了理她的发丝。到底是谭家亏欠了这对母女,当初陆然和谭玄同的婚事,她并不是乐见其成的。她也听说了陆依和江绍南之间的事,父母的婚姻到底还是影响了她。

孟夏先前还和他说过,这两人决定会出事。这不,刚刚在外面碰到江绍南,这时候他离去,意味着什么?他们都了然,这两个人已经走到尽头了。两家亲戚都无奈的叹息,却没有一个人劝和的,陆然最后的意思在那呢?谁也不想这让她伤心。徐易风不免佩服了,到底他这个前舅妈厉害,捏住了所有的人心,包括江绍南,让他不得不签下了字。

仲思沁的到来,陆依没有太多的惊讶。

“小师妹,节哀顺变。”她说道。

陆依点点头,“谢谢你,师姐。”

仲思沁看着她的脸,有些恍惚,微微抿了抿嘴角,“我先回去了。”

陆依看着她的离去的背影,她抬手摸了摸额角,一头的虚汗。

柏楷从江绍南出现的那一刻,他就再也没有说过一个字。

“依依,你竟然——”柏楷咬着唇,话已说不下去了。

陆依呼了一口气,一脸的洒脱,“过不下去就分开了。”

柏楷压抑着满腔的不知名情绪,舍不得,还有隐隐的窃喜。

“我走出了那个围城,不是很好嘛。”她不后悔,即使在千疮百孔之后,她满身是伤。蓦然回首,一切已归尘嚣。

自从陆然去世之后,谭玄同整个人都憔悴了,悔恨一点点侵蚀着他。陆然的葬礼他在众人离去之后,独自前往的。墓碑上的照片,一如当年他第一次见到她,巧笑颜色,霎那间万千花儿都失了颜色。

他凄然的跪在她的墓前,这一辈子都回不过去了。

然然,这辈子是我的错。在你离开我的那一天,我就明白我这后半生败了。

那边李芬也不淡定了。

“小奕,你让谭东回来。”

谭奕没有理会她,自从那一会李芬从家里出来之后,就坐在她这里。李芬这些年也不会伺候惯了,住在谭奕这里,什么事都不做,连自己贴身衣物都不洗,谭奕每每工作回来,还要洗衣做饭打扫卫生,原本一个人倒也好,如今李芬整日在她耳边叨念。她整个人都快要崩溃了。

“妈,你要见他,你自己去,不要拉上我和东东。你们的事,我们不想过问。”

“你个死丫头,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没良心的心,我就是养条狗,它还能冲我叫几声,你呢?你爸不要我了,你还这幅模样?是不是你爸不要我,才趁了你的心?”

“妈,你爱他吗?你知道他爱的是谁?”她无力的喊道。

李芬被她一问,又怒又气,嘴角抽搐着,上头揪谭奕的头发。

“妈,你干什么?你抓痛我了。”谭奕躲着她,李芬恨的掐着她的手臂。

谭奕委屈的哽咽着,“妈,我到底是不是你生的?对你来说,我和东东就是你进谭家的工具,可是我也是人,我也有自己的思想,我做不到你那样,算我求求你了好不好?”她仓皇地冲到床头柜,一把掏出几个存折,“这些是你给我的生活费,还有我上学兼职存下的钱,我这一年的工资都在这,我都给你,我求求你,你放过我吧。”

她再也受不了了,实在折腾不起了。她怕再这样下去,她真的支撑不住了。

“你是我生的,怎么了,嫌弃我了?你不是一直羡慕陆依和她妈吗,那样的人再好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成了一抔黄土。陆然她争不过我的。”

“你是不是还想着那个谁?你休想——”

谭奕终于哭下来,“妈,我是想着他怎么样?可是他不是被你逼走了吗?”她大哭着,都说儿女是父母上辈子的债,她怎么觉得,她这辈子是来还债的,她到底是欠了谁的了。

陆然的葬礼结束之后,陆依想电视台递交了辞职报告,领导收下,让她等一等。陆依知道这是要向江绍南报告一下,她扯了扯嘴角。

她已经做了选择,就不会在呆在这里。

收拾好行李之后,她看着空落落的家,人去楼空,陆然留下东西,大部分她都捐给了c大,还有一些她留给了柏一帧。

她呼了一口气,看着眼前的离婚协议书,手指不由得摸过他的字迹。过了许久,她拿起电话,短暂的铃声,那端传来熟悉的声音。

“依依——”

陆依呼了一口气,闭着眼,“江绍南,你什么时间有空,我们去把离婚张办一下吧。”

电话里依稀可以听到他急促的呼吸声。

江绍南一声轻咳,内心百转千回,他眯着眼,许久才吐出字来,“我会让人给你送来。”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离婚时必然的,置之死地而后生。

晚上应该还会有一更。

48将错就错

陆依心里也是五谷杂陈,她紧紧捏着手机,“你在这里的东西,我快递给你.]”

江绍南此刻坐在露台上,阳台上养的花花草草开的姹紫嫣红,他微眯着眼,片刻的失神才说道,“扔了吧。”

陆依咽了咽喉咙,轻声嗯了一声。

那一晚,她把他的东西装在一个纸箱里,在厅坐了一夜,江绍南在露台上也是如此。

第二天,下午陆依定好火车票,回到家,就接到一个电话。对方称是律师,两人约好时间,在江远大厦附近的一家咖啡馆见面。

陆依到的时候,窗口一位男子站起来,她走过去。

“陆女士,请坐。我受理这起离婚案件,你看看这是江先生给您的,如果有什么地方不理解的可以咨询我。”

陆依一脸的诧异,“张律师,我们已经签过离婚协议了。”那是夏晓雪给她的,据说当年她也是寄给宋彧也是这份文档。

张律师面色沉稳,“您那份有些地方不是很适合,法律上不认可。”

陆依眼角抽搐,伸手拿过来,一目十行,比起上一份,这份协议,江绍南算是大出血了,江远的股份,还有房产……翻到最后一页时,那个熟悉的笔迹跃入她的双眼里,她的瞳孔蓦地一缩。

手指情不自禁的覆上去,“麻烦你帮我带一句给他,不是我的东西,我不会要的。”

张律师xiōng有成竹的点点头,“江先生说,如果你不接受这些,离婚证就作废。”

陆依xiōng口一闷,心头涌过一股子怒意,她咬牙平稳下自己的呼吸。张律师仿佛有先知一般,递上一只笔。

陆依怔愣了一下,冷静下来。接过笔,哗哗的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张律师这时候才打开包,拿出一个绿色的本本。

陆依捏着小本子,恍如隔世。

走出咖啡厅之后,张律师起身,走到刚刚陆依后面的座位,“江先生——”他文件递给他。

“麻烦你了,张律师。”

“哪里的话.]”

江绍南歪着头,透过玻璃看着那个身影,他勾了勾嘴角,陆依对钱财根本没有多大的数,她根本就不再会这些,可是他不能。

总要有一些牵绊的。比如江远的股份。

陆依定在三天之后启程,第一站是西藏,她一直想去布达拉宫,她要去醒悟。然后云南,她已经计划好了,要在丽江租一个栈长住一段时间。

夏晓雪知道她的计划,“陆依,我真想和你一起去。”

“要不咱们结伴?”

“墨墨怎么办?还是等以后吧。孩子离不开我,再说我妈年纪大了,她一个人也照看不来。”

“对了,律师说之前你给我的那份协议不正规,法律上不认可。”

“怎么可能呢?那是我一个法律系的同学拟定的。”

陆依的眉头蓦地蹙了起来,身子一僵,嘴角苦涩的扯了扯,“他又骗了我。”

夏晓雪淡淡的笑了笑。

陆依离开了c时,她走的彻底。换了手机,和周围所有的人都断了联系,只除了夏晓雪。

这一年里她去了很多很多的地方,祖国的很多角落都留下了她的足迹,她在网上有一个博叫“依然如此”,她把去的每一个地方,风土民情,奇闻趣事,好吃好玩的都拍了下来。

最后她在丽江停了下了,找了一家栈住了下来。

她这一路又太多趣事了,每每和夏晓雪视频时,夏晓雪看着她的变化欣羡不已,又为她高兴。蜕变之后终于重生了。

陆依有一件事一直没有告诉夏晓雪,她在路上遇到一个人,还是男人。有一次,陆依在请人拍照时,没想到对方起了歹念,抱着她的相机就跑了。正是这个小插曲,陆依认识冯希。最后两个人都在栈住了下来,偶尔结伴去酒吧坐一坐。陆依从来不喝酒,她只会点一杯安静坐在那儿。

她一直更新着博,渐渐的有人联系她,可一家旅游杂志撰稿,陆依思考了一下答应了。就这样,她一边撰稿,一边在丽江过得悠闲的日子。

转眼一年过去了,陆然的忌日如期而至。

那一天傍晚,天气渐晚,晚风吹拂着,带着阵阵迷人的温柔。

陆依坐在院子上的秋千上,轻轻晃动着,一脸的闲适,沉浸在回忆中。

冯希从楼上下来,“陆依,你看看这个地方,好像很有趣的样子,明天咱们去看看。”

陆依闭着眼,喊着他的名字,“冯希——明早我就回去了。”

“去哪?”冯希还没有反应过来。

“从哪里来就回哪里去。”陆依睁开眼,眼里一片清明。

江绍南的目光怔怔的定在电脑屏幕上,眉头深深的蹙着,眼睛里流露着一丝不易觉察的温柔。仲思沁站在他对面,将他的眼神一丝不落的刻在脑子里。这一年里,江绍南也只有偶尔才会有这样的表情。

他就这么看着电脑,不知道在想什么。

“江总,河滨的收尾工作已经进入尾声了,旅游卫视近期有期节目是关于海滨风光的,您看需不需要?”

江绍南收回视线,快速的关闭了网页,“旅游卫视?”他记得现在支持人是夏晓雪。江绍南略略沉吟,“让那边定好时间。”

仲思沁眼里一闪而逝的诧异,“江总,以我们现在的宣传根本不需要……”她的话还没有说完,突然想到什么了,主持人夏晓雪那不是陆依的之前要好的同事吗?陆依这一年不知所踪——仲思沁的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白光,江绍南一直都清楚的知道她的行踪。

她突然觉得可悲又可笑。小北已经改名江北了,她以为……仲思沁在心里悲凉的笑了一声。他以为江绍南心里的那个人一直会是她姐姐。

她努力的扯了一个笑容,只是嘴角僵硬,“小北听说这周在c市举办钢琴演奏会,他一直想和你一起去。”

江绍南看着桌上的一盆仙人掌,眸光一转,“思沁,后天我会送小北回英国。”顿了顿,他抬起头,“你也去陪着小北吧。”

仲思沁脑袋一哄,双腿不由得一软,蓦地就后退了一步。她一脸的不可置信,“我不明白。”

江绍南抿了抿嘴角,“小北一直很适应那边的生活。”

仲思沁双肩塌下去,站在他面前犹如一个泄了气的娃娃一般,她紧咬着唇,手指紧紧的攥在一起,“是不是因为陆依?”她一直在自欺欺人。

江绍南脸色一僵,语气冷冷的,“和你无关。”

“和我无关?怎么能和我无关呢?我——”她哽咽了一声,“我守了这么多年,等到就是你一句“和你无关”吗?”

江绍南怔了怔,神色如常。“如果你不想陪着小北去,我会重新安排人。”

仲思沁心的温度一点一点的冷却下来,她扬起脸,她不在是当年那个羞涩的小女孩了,岁月已经把她磨练的成了一个成熟的女子,“那一次你陪和姐姐到我家来,我就喜欢上你了。”她看着他,这一句她藏了多少年了,她孤身这么多年,做梦都想着有朝一日能亲口告诉他,这不仅仅是她少女时代的一个梦,更是她生活的坚持。

江绍南沉寂了一瞬,“今天的话我就当没有听见。思沁,我知道这几年你为了小北牺牲了很多。”

仲思沁不住的摇着头,眼睛涩涩的,从小的困窘的环境让她打小就学会了坚强,这些年除了在仲思情去世那晚她哭过,她已经许久没有泪意了。

门外几声敲门声打破了室内的尴尬。

“江总——”助理看了一眼仲思沁欲言又止。仲思沁吸了一口气,又恢复了原样,“江总,我先出去了。”

助理带她离开后才说道,“我刚查到,夫人定了明早的飞机,丽江到上海。”

江绍南没有作声,已经一年了,还有几天就是陆然的忌日,她也该回来了。

助理皱了皱眉,犹豫着。

“还有什么事?”

“有人陪同夫人,对方是一名男子。”忐忑的说完他恨不得立刻消失。

果然江绍南的脸色登时就不对劲了。他跟在江绍南身边时间也不短了,知晓这个男人必然是一个炸弹。

江绍南的没有深深的蹙着,沉声命令道,“查查那个人的底细。”

他垂下脸看着电脑屏保上的一角,他该去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了。

49四十九章

回去的路上,在冯希强烈要求陪同下,两人一起登机返回c市.]陆依不知道冯希的背景,可是她看得出他是一个心地很好的人,因为他那双眼睛骗不了人。

陆依有些晕机,带上眼罩闭眼沉睡了一刻,心里莫名的有些焦躁。她拿下眼罩,撇过眼就看到冯希手里边的杂志,她淡淡的一扫。

“醒了?”冯希合上杂志扯了扯笑。

陆依微微怔神,“冯希,你的原本计划不是c市吧?”

冯希耸耸肩,“我乐意和美女同行,依依,你不会是嫌弃我吧。”

陆依适时地转过头,她实在不想见到这么一个大男人孩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她始终记得那日他帮她拿回相机时,工作是又狠又快。哪像现在这样啊?

人啊千万要睁大眼睛,用心去看,千万不要被所谓的外表给迷惑了。

陆依叫了一份飞机餐,她在空虚时,就会不停的吃东西。

“好吃吗?”

“还不错。”

“国航真该请你去代言,难道遇到像你这样的吃的津津有味的乘。”

陆依不置口否,“真该把你送到非洲呆上一年,让你肯草去。”

冯希耸耸肩,“我又不是没去过。”他嘴角一扬。

陆依从冯希的吃穿用度上,估摸着他就是一个吃喝玩乐的二世祖,冯希的见识很广,两人结识后他给陆依讲述了很多的趣闻,也是通过这点陆依才和他渐渐熟络起来。

一个人独自旅行还是孤单了些,多了这么一枚大帅哥陪同,赏心悦目的同时,她也少了不少麻烦。

“陆依妹妹,咱俩都是生死之交了,你有啥事还不能告诉我的?”

“我能有啥事?”

“你看你这不都写在脸上了吗?从今早开始,你都没笑过一下。”

陆依吃了一口菜,抿抿嘴角,“嗯,冯希,这次我不是回来玩的。”

冯希郑重的点点头。

“我回来看我母亲。”

“啊,你怎么不早说?真是的第一次见家长,我都没有准备——”冯希装作害羞装。

陆依心里默默哀嚎,泪流满面,食欲顿减.]

“你怎么不吃了?是不是感到食不下咽了?我就说这飞机餐太难吃了。”

“冯希,以后请你行行好,不要再我吃饭时说话了,我真心要吐了。”

冯希双眼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手快速地擦了一下她的嘴角,“这么大的人还能把饭沾到嘴角。”

陆依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搞得一愣。她看着他帅气面庞,五官立体,和精雕出来的一般,搁在娱乐圈标标准准的偶像男星。

两人之间霎那间有一股莫名的气流在流转着。

这时候空姐正好从他们正前方走过来,目光扫过他们,嘴角隐忍的笑意。

午后的机场依旧熙熙攘攘的。冯希拖着行李箱,陆依走在前方,他看着她的背影嘴角不自觉的上扬。

兜兜转转,陆依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

站在小区门口时,她心里一一涌过千般情绪,冯希侧过脸看着她淡淡的表情。

冯希拍拍她的肩,陆依瞥过头浅浅的扯了一抹笑。

谁也没有注意到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后侧方。

陆依放下行李,打开家里所有的窗户。因为定期请人来打扫,家里倒也干净。

冯希扫了一圈,再看到照片时立马明白了。

他说:“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伯母——”

陆依弯弯嘴角,“没什么。”顿了顿,“你要喝点什么?”说完她意识到现在家里什么都没有。

冯希看着她温婉的表情,眼里一闪而逝的疼惜,“我母亲在我5岁时就去世了。”

“可你不是说这次回来要去参加你母亲的生日宴会的吗?”

“那是我继母。老头在我母亲去世不到一年就再娶了。不过没啥,老头名下所以的财产将来都是我继承。”

陆依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她看着他俊逸的脸角,心里像被什么堵了一般。

“嗯,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休息了。你什么时候去看伯母叫上我,我去给伯母请个安。”

陆依点点头。

一室清冷,她回到房间,躺在床上。手指细细的拂过床单,这里的一切都是当初她结婚时她母亲一手布置的。陆依睁着眼睛,盯着墙壁上的照片。

一年之前她走的匆忙,很多东西都没有收拾好。那是她和江绍南的结婚照。她眯着眼,突然想到当初两个人拍婚纱照的场景,摄影师不停地提醒着他俩笑。

笑,那是发自内心的。那时候他们怎么可能笑的出来呢?

她盯着江绍南的脸,目光闪烁。

江绍南坐在车里,水晶烟灰缸里已经积满了烟头。晚风徐徐吹来,他眯着眼从她的角度正好可以看到陆依房间泛着的橙光。

冯希出了楼道,往外走着,目光不由得就投过来。

车窗半开着,他匆匆瞥过,目光和江绍南短暂的相撞。那狭长的双眼透着锐利冷漠的光芒,冯希眉头一动。

江绍南快速的熄灭了烟头,拉开车门,信步向前方走去,和冯希擦肩而过的瞬间,冯希清晰的感觉到一种隐忍的杀气。

冯希忍不住回头扫了他一眼,这人……他的脑中一个人影蓦地一闪而逝,江绍南。他定下脚步,心中诧异着,据说江绍南已经成家了,还有一个儿子。但是关于他的妻子,鲜少有人知道,似乎他对他的妻子一直保护着。

c大的教职工宿舍楼是上个世纪90年代的建筑,年代有些久远,楼道黑压压的。江绍南一口气爬到五楼,站在陆家门口。

他定了定一瞬,才按了门铃,又想着这门铃好像坏了,他怕里面听不见。掏出手机,拨了陆依的新号码。她以为换了一切,他就不知道了吗?

陆依刚把墙上的照片下下来,就听到手机响起来。她快速的从包里翻出手机,蓦地,一串熟悉的号码跃入她的眼前,她的心口一阵静止。

手机铃声不依不饶的继续响着,她犹豫的半晌,终于接通。

“是我——”那端传来一阵沙哑低沉的嗓音。

陆依咬着唇,好半晌平静下来,她看着墙角堆着的照片,还有他之前遗留下的东西,她的眼睛突然一阵酸涩,“有什么事吗?”

江绍南半靠在墙壁上,丝毫不在意蹭在身上的灰尘,“开门。”他言简意赅。

陆依呼了一口气,“江绍南你喝醉了吧,我没时间陪你,我现在要登机了。”

江绍南轻笑一声,“我在随园5栋6单元502,你说我有没有喝醉。倒是你,你确定你现在在机场?”

陆依咬牙切齿,心里不免有些疲惫,“你有什么事在电话里说吧。”

沉默了一瞬,门口传来一阵重重的敲门声。

陆依烦躁的抓了抓发丝,“你发什么酒疯,江绍南,你似乎忘了我和你已经离婚了。”

门外稍稍静默了一刻。

“我来拿我的东西。”

陆依呼吸一紧,“我家没你的东西,那些早就被我扔了。”

“是吗?”江绍南忽然笑了一声,“可是去年那会你家楼下的垃圾箱并没有那些东西不是吗?陆依,你是不是该和我解释一下。”

又是一阵咚咚的敲门声。

陆依无奈,左邻右舍都是c大的老师。

大门打开了一个细细的缝隙,陆依抬首看着眼前的人,他盈盈的立下那儿,说不出的倜傥。离得近,她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

就她和他生活一年的时间,她知道江绍南鲜少抽烟的。

楼道里黑压压的,她看不清的他的表情,也猜不出他站在这儿到底是为了什么?

江绍南看着她脸上明显的疏离,隐忍的不耐烦,他微微扯了扯嘴角,“你想在这里和我谈?”

陆依蹙了蹙眉头,索性把门大敞。

“请进。”

厅有些凌乱,江绍南一进门目光就落到沙发边上的照片,还有一个纸箱。

陆依走了过去,“这是你要的东西,当初走的匆忙,东西还没有丢掉,你今天都带回去吧。”

江绍南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置在地上的婚纱照,属于两个人的共同记忆慢慢浮现在脑海里。

“这些都要扔了?”他问。

陆依一愣,“是啊,留着也没用。”

江绍南的脸色比进门前略暗淡了一些,“这一年玩的怎么样?”

陆依觉得现在这一幕实在太突兀了,她以为他们之间已经断了,彻彻底底的断了,可是谁能告诉她现在站在她面前的这个人不是她的前夫?

她深吸一口气,“江绍南,我们已经离婚了。”

作者有话要说:码的比较急,晚上回来可能要小修一下。

ps:晚上应该还有一更。

50将错就错

她深吸一口气,“江绍南,我们已经离婚了。”

她不愿一遍提醒他,因为她也会痛,可是他似乎是忘记了。

江绍南看着她的眸光深了深,他微微勾了勾嘴角,有些自嘲,“绍北的身体你是知道的,我欠他们的,对于小北,我一直亏欠着。”

陆依心突然一抽,对于别人他亏欠,所以就可以利用她吗?他们之间从来就不是那个孩子的问题。

没有信任,没有坦诚,没有沟通,如何能走的下去。

江绍南站的笔直,这一年的时间,她的肤色没有以前那般白皙,倒是精神了许多,只不过,再不是最初他见到她时那一头长发了。

“你走吧。带着你的东西走吧。”陆依拉开大门,她一脸的青色,又困又累。

江绍南轻叹了一口气,“你好好休息,后天我来接你。”

陆依默不作声,因为她知道即使她说了江绍南也不会听见去的。

江绍南转身向门口走去,步履缓慢,手刚触及到门,外面一个大力推进来。

“依依啊,我被打劫了。”冯希突然的现身,一时间江绍南定下脚步。冯希恍若未觉,直要冲过来,要不是陆依闪的快,他就扑上来了。

“你这是怎么了?”

“刚出门几个异族男女冲上来就把我的包给抢了。”冯希一脸的无措。“我刚不是准备去饭店的吗?你看我的证件,还有手机都没了,身上分文都没有——”

陆依眨了眨眼,“冯希,你不是跆拳道高手吗?”

“我这不是刚刚在你这触景伤情吗?一不留神就被人钻了空子——”

“你放心,我绝不白住,洗衣做饭外加按摩,包君满意。”

陆依囧,她怎么有一种引狼入室的感觉。

江绍南的脸色越来越沉,他紧抿着嘴角,眉头深深的蹙着,眸光凌厉地望着冯希。

冯希站在陆依身旁,低下头问道,“依依,这是谁啊?你家邻来拿礼物了?”

陆依淡淡的说道,“嗯,是拿东西的。江绍南,很晚了,我不送了,慢走。”

江绍南握紧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我让助理去华奥开间房。”

“不用了,不用了,我没钱,还是依依这好。”

“不用你付钱。”江绍南没好气的说道。

冯希瞅了瞅陆依。

陆依无力,“算了,你就住下吧。”

江绍南整张脸都黑了下来,深邃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陆依,似是要将她灼出一个洞来。

“陆依,不要意气用事。”

陆依原本平淡的心腾地燃烧起一把火来,他以为她是为了气他才这么做的。她深吸一口气,平静的看着他,悠悠的吐出四个字,“和你无关。”

江绍南眼里瞬间涌起了波澜,一把抓到她的手臂,捏的她一阵生疼,字字清晰又缓慢,“不要这样。”他的声音中透着几分无力。

陆依咬咬牙,一字一顿的坚决,“江总,难道还要我再次提醒您我们之间关系吗?如今我们各不相干,您请走吧,不然我叫保安了。”

这时候,另一只手突然横过来,“放手。”冯希语调很轻,陆依却感到了他那股子克制的强硬。陆依低着头,看到他的手覆在江绍南手臂上,骨节咯咯作响。

屋内僵持着,江绍南的眸色越来越难看,手上的劲道不由得加深。

终于在陆依闷哼一声,他如梦初醒般的松开手。

“有没有事?”冯希拉过她的手,羊脂般肌肤上一大片红迹。

陆依朝着冯希扯了扯笑,摇摇头,“没事。”

在那一霎那,江绍南只觉xiōng口一片钝痛。他突然想起了徐易风说过一句话,男女之间变数太多,谁也无法保证谁就能守在原地?

徐易风因为他和陆依的事,这一年都避着他。他知道徐易风气了,气他当初对陆依的工于心计,气他在陆妈妈最后那一刻,让陆依承担着一切?

他爱陆依吗?他以为他这一辈子都不会再爱人了。可到底还是爱上了她。在对的时间没有爱上,却在分别之后,才明白这份早已沉积下的感情。

江绍南转身离开了。

室内一下安静下来,两人都静默着。

冯希弯起嘴角,“出门靠朋友,幸好让我遇见了你。”

陆依翻了翻白眼,卷起袖子,“过来,帮我一个忙。把这些箱子都给扔到楼下垃圾箱。”

冯希已经坐到沙发上,“不用这么赶吧?”

“冯少爷,要么今晚露宿街头,要么现在搬东西。”

冯希看着她一张气呼呼的,甚有生气,他扒了扒发丝,“小的这就去。”他起身扫了一眼大纸箱,“你确定要扔?”

“费什么话。你个大男人还婆婆妈妈的。”

冯希弯下腰,目光落在那几幅婚纱照上。

厅一下子沉寂下来。

陆依抬头看了他,语气悠悠的,“刚刚那人是我——前夫。”

“喔,本人要比照片更帅气些。”

陆依说不出话来了。

江绍南一路疾驰,他整颗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揪住了一般。他回到家,坐在沙发上,这一年,除了出差,他基本上都回这里。即使他知道陆依不会回来了。

屋子里每一个细节都没有变。有一回他发烧,周妈过来照料了几天,见露台的花死了几盆,随手就给扔了。回头他发现时,发了一通火,甚至惊动了他母亲。

江夫人一顿痛骂,“早干嘛去了,这人都走了,你再睹物思人算个什么事。”江夫人也是气,陆然去世前给她打了一个电话。

“周旻敢情你是没女儿,合着这么骗我。你儿子的那些事,太让我寒心了。当初,你来游说我时,怎么从来没有提过他们两兄弟和仲思情的事呢?”

江夫人是哑口无言。

“我这辈子是走完了,可我就这么个女儿,我最怕的是什么?就是她会重蹈我的覆辙,你难道不了解我吗?可绍南——他们一定要离婚,这件事谁也不准管。”陆然气愤的撂下了话。

江夫人能说什么,什么错都是他们江家的错。如今她最气的就是江绍南。

江绍南打开灯,暖暖的光线柔柔的笼罩着室内每一个角落,他的目光不由得落在那副结婚照上,一年前他亲手挂上的。人就是这么奇怪,失去才心心念念。每每看到这一幕,他的心就心酸不已,当初拍照时,陆依说了多少个冷笑话。

江绍南捂住了脑袋,苦笑出声。沉思中手机的铃声将他拉回现实,一时间他的眉头一挑,摸出来一看,眼底一闪而逝的失望。

“什么事?”

那端仲思沁不停的抽气着,“江总,小北不好了。”

江绍南蹙着眉,“我会派人过去的。”

仲思沁突然的抽气一时间止住了,“我没有骗你,小北,他的情况不好。”

江绍南揉了揉酸涩的眉间,“思沁,小北的事我不会改变的。绍北的身体不好,但是他始终是小北的亲身父亲,小北既然进了江家,于情于礼都要由他的亲身父亲养育。”

“你不是答应过我姐姐的吗?”仲思沁一时间控制不住的拔高了声音。

“那你觉得让小北一直误以为我是他的亲身父亲对他好吗?”江绍南闭上了眼,陆依曾经在意说明了她心里是有过他的。

仲思沁倚在冰凉的墙壁上,周身都是冷冷的,她的脑子嗡嗡的,到底是她奢求了。“你不是一直默许的吗?”

江绍南的脸色蒙上一层淡淡的yīn影,“你不是一直在撒烟雾弹吗?小北不懂事,可你懂的。”他的话不轻不重,点到即止。

仲思沁表情一滞,蓦地睁大了眼睛,精致的指甲滑过墙壁,她咬着牙撑着身子,“江总,能不能请你来医院看看小北,他——”

江绍南沉默了一瞬,“明天我会去。”

仲思沁看着挂断的电话,嘴角浮起了一丝嗤笑。

江绍南一个晚上都在看陆依的博,一点一点的了解她这一年的心路变化。只言片语,她的绝望,她的失落,她的悲伤,还有她现在的快乐,一一展现呈现着。

如今她是走出来了,而他却是陷进去了。

他神色发暗,稍稍沉思了一瞬,拿起电话,“查查这个人。”他在陆依的博里复制下冯希的照片传了过去。照片的角度看的出来,是无意间拍下的。

51将错就错

在冯希的帮助下,陆依换上了两套新的床上用品.]

“家里只有女性用的床单床套,你将就一下吧。”前两天她就让夏晓雪开始准备了,夏晓雪这一年过得也是跌宕起伏,陆依想着明天还是先去见她一面,一年没见,也不知道墨墨那丫头怎么样了。

冯希默默的看着她,“是我打扰了。”他这幅模样,陆依倒是不适应了。

“明早上你赶紧去报案,就算钱找不回来,证件还是要的。”

冯希一脸淡漠,不甚在意。

第二日清晨,陆依是被厨房的乒乒乓乓声吵醒的。她迷糊着眼,哈气连天,走到厨房一看,不由得瞪大了眼。

案台上摆了数样早餐,精致又诱人。

“醒了,赶紧去洗漱,我再煎个蛋。”

陆依的嘴角怔怔的张着。

两个人坐在餐桌上,阳光从窗外洒进来,一室温馨。

陆依许久没有吃过这样的早餐了,小混蛋,煎饺,还有汉堡,煎蛋,冯希很有心做了两份。

他眯起了眼睛,看着她失神的表情,阳光照在她发丝上,从他的角度,他的发丝泛着隐隐的深红色,“怎么样,味道还好吧?”

“嗯,小区门外那家店的口味十几年如一日。”

冯希翻翻眼,“我是问你我做的。”

陆依咬了一口煎蛋,她不得不说冯希的手艺很不错,只不过她不想实话实说,“比我煎的好。”

“那是当然。”冯希一脸得意。“我在国外那么多年不敢说上得厅堂下得厨房,却也能独当一面的。”

陆依轻轻的嗯了一声,“那你怎么不吃。”他面前的汉堡、煎蛋一口没动。

“在国外吃腻了,不然我回国干什么。去了那么多国家,还是中国的食物的最诱人。”

这一点陆依倒是赞同,她点点头,突然想到,“冯希,你这次的旅途要多久?”

冯希的脸垮下来,“依依,你是想赶我走吗?我现在身无分文,你忍心吗?原本老头是要我回去继承家业的,我一时不乐意,就出来散心,老头冻结了我的卡,现在我最后的那点现金都没了,我什么都没有了……”

陆依默默的埋下头,她错了.]

冯希巴拉巴拉的说了一通,最后终于止住了。

吃完早餐,陆依收拾好东西,见冯希和个老爷似的坐在厅的沙发上,她想了想,从皮夹里掏出一百块放在茶几上,“我中午不回来,你可以在附近转转。”

冯希的目光悠悠的转过来,瞥到那红灿灿的毛爷爷时,隐忍着嘴角的抽搐,他这辈子还是第一次拿女人的钱。

此时的心,却是千回百转,又喜又忧。

“不够吗?”陆依小心措辞着,看着他一脸的纠结。

“陆依,你真是个好人。”冯希感叹道。

“嗯,那我先走了。”

陆依走后,冯希一动不动的坐在沙发上,眼里一瞬不瞬的看着电视,半晌之后,他轻轻的拿起那章一百元,折成一朵玫瑰。

他的嘴角微微的扬起。

不久,门铃响起来,冯希眉头微动。

“少爷,您的东西。”来人毕恭毕敬,“老爷昨晚上发了一通火。”

“李管家,你让厨房今晚烧一大锅菊花劳菜汤。”

李管家:……

“少爷,昨晚上抢劫的人要怎么处理?”

冯希扣了口手指,“算了。”

李管家正了正神色,“老爷果然料事如神,他一听就说您少爷你是故意的。”知子莫若父一点不假。

冯希翻翻白眼,“李管家,你可以回去复命了。”

“老爷让我转发一句话,他对这位小姐很好奇。”

“你告诉他,回头等她有空了我会带她去见他的。”

夏晓雪半年前突然调到电视台做起了主持人,不再外面跑新闻,倒也轻松了。陆依和她约在电视台下蛋糕店见面。

尽管两人在这一年里也会视频,可见到人,确实感觉到了变化。

“果然精神了许多。”夏晓雪说道。

“你貌似滋润了许多,敲这皮肤都能掐出水来了。墨墨呢?”

夏晓雪搅拌着果汁,眼神暗沉,稍稍沉默了一瞬,“现在抚养权归宋彧。”

陆依心里蓦地一紧,嘴角的笑容僵在那儿,“怎么回事?”

夏晓雪扯了扯笑容,“法律上判的,他的条件比我好,再说他什么背景,法官自然偏向他。”

“晓雪,你怎么能一直都憋着?”陆依真的是咬牙切齿。

夏晓雪耸耸肩,情绪淡淡的,“孩子跟着他也好,起码我给不起的东西,他都能给她,我妈妈60多岁的年纪,身体机能越来越差,我的环境你是知道的。”

她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起码我每周都可以见到墨墨的。”

陆依浑身的血液都翻腾了,她怎么会不知道墨墨对于夏晓雪的意义呢?否则晓雪也不会躲了这么多年了?

静默了一会儿,夏晓雪冲着她俏皮的笑了笑,“下周我有个访谈。”

陆依提不起精神,“嘉宾很特别吗?”

“你怎么一点都不好奇?”

“是谁?”

“真没劲,其实吧,我只是照着程序走一下,原以为他会拒绝的,只是没想到——”她细细的瞅着她的眉眼,“你已经猜到了——江绍南。”

陆依神色依旧如常,“是他啊,那你们这期节目的收视率一定高。”

“我以为你——”夏晓雪摇了摇头。

“我昨晚就见过他了。”陆依说完这句,到轮到夏晓雪震惊了,她愕然,意味深长的叹息一声。

再回首,错过了就是错过,更何况他们之间如今最后一丝牵绊都了解了。

接到江夫人的电话时,陆依刚和夏晓雪分别,她随意的接通,声音有些懒散,“你好,哪位?”

那端了沉默了一刻。

“依依——”

陆依脚步一滞。

江夫人的声音一如往常,平静温婉。

陆依喉咙一下子哽住了,那个字卡在那儿,她努力了许久还是发不出来。

“晚上有空吗?来家里陪我这个老太婆吃顿饭吧。”

陆依望着前方,车来人往,她不自觉地握紧了另一只手。

“依依,就我和你。”江夫人的言下之意是她在陆依保证。

陆依呼了一口气,“好。”她不忍拒绝,毕竟江夫人对她是真心的。

“我让司机来接你。”

“不用了,我开车出来的。”

江夫人没再说什么。挂了电话,陆依感觉心里像塞了巨石,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陆依以前不是很喜欢和江夫人吃饭,江夫人虽然一直对她很好,让她随意,可是她就是随意不起来。江家吃饭时的沉闷,她不喜欢。还有,江夫人身上那份气质让她不敢轻易靠近她。

江夫人简单的问了问她旅途趣闻。陆依就像和领导报告一样,一板一眼的回答。

江夫人嘴角一直带着浅笑,表情认真而多变,“我是老了,不然和你一起去跑一跑。”

陆依浅笑,没有出声。

用餐时,江夫人一个劲的给她夹菜,那是以前没有的。江家的餐桌从来没有这一个习惯。

“多吃些,瞧你现在瘦的。”江夫人想到了陆然,心里一阵枉然。

陆依的嘴巴真是一下没停过,这一桌都是她爱吃的。吃到一半时,江家大门突然打开了。江夫人和她俱是一愣。

作者有话要说:知道我为什么周六周日都双更了吧……太困了,今晚只写了这一点,呀呀呀

52将错就错

周妈面色有些尴尬,“是绍南回来了。【虾米文学]”

陆依握着筷子的手蓦地一紧,江夫人目光投向她,有些歉意,又似乎舒了一口气。

陆依慢慢放下筷子,站起身,她酝酿了一下,“伯母——”这两个喊出来也不是那般的艰难。“我先回去了。”

江绍南一进门时看到一双女式的鞋子,他隐隐的猜到来人了。

“伯母”这两个字就像一柄利剑深深的扎进他的心窝。

“这么晚了,你开车的技术我还是不放心,我让司机送你吧。”

“太太,司机今天休息回老家去了。”

“不用了,我这一年我也常开车,高原、山区都开过。”吊灯的光圈笼罩她的肩头,光影勾勒着那纤瘦的身形,她一脸的坚持。

陆依也不在说什么,转身离开。

江夫人依旧不动声色的坐在那儿,目光幽幽的望着前方。周妈站在那儿也不知如何是好。

“我上楼休息了。”江夫人淡淡的说道。

周妈倒是急了,朝着江绍南挤挤眉。

江绍南苦笑一声。

陆依快步的走出江家大院,晚风吹在她的身上泛起丝丝凉意。

江绍南大步的跟上来,“陆依,等等。”

陆依只作什么都没有听见,掏出车钥匙时,江绍南上前快速地握住她的手,她却像触电一般甩开他的手。

“我送你。”他的语气温柔下来。

“不用了。”

江绍南呼了一口气,倚在车身上,“陆依,我们复婚吧。”

陆依有一瞬感觉xiōng口有些窒闷,灯影迷离,她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为什么?”她抽气回答了。

“我以为我能控制住所有的事情,可是感情的事还是超出了我的控制范围。”顿了顿,他一气呵成的说道,“依依,我爱你。”

许多感情再回首才明白,只是那人早已不在原地徘徊了。他定定的看着她,眼里掀起了一浪又一的波澜。

陆依眼瞳渐渐的濡湿,这一刻该是多么可笑与可悲。他说他爱她,偏偏在这一年之后。【虾米文学]

陆依暗吸一口气,“江绍南,你又有什么计划?我又启的上什么作用了?”

江绍南身子一僵,蓦地拉住她的手臂,“依依——”她语中带刺,还是刺刀他的心窝了。

陆依看着他的双眼,“你说你爱我?那你知道我喜欢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平时的爱好是什么吗?”

江绍南喉咙一紧。

陆依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我喜欢妈妈烧的糖醋排骨,我喜欢天蓝色,我喜欢看夜蔓的小说(这货抽风了)。你不知道,因为从一开始你就只想把我当做一个踏脚石,你才不会去关心。”她嗤笑一声,“可是我知道你喜欢什么。”

江绍南心猛地一缩,手握的越来越紧,“你喜欢吃莲藕,你喜欢黑色,你喜欢在午后喝摩卡咖啡,是不是?”

“我不骗你,我是爱上过你。可是就算我是铁打的心也承受不了你那些的目的啊。你介怀我和柏楷的过去,可我和他之间一直清清白白的。但是你呢?”她的心里一直有根刺,那根刺早已在她心里腐烂,深入骨髓,只要她一想起她就会觉得心痛难耐。

“依依——”

“以前的我是什么样的你还记得吗?”陆依咬着唇一字一顿的吐出来,她侧过脸,眼角闪着晶莹的水光。那几个月,她似乎都快忘了原来的自己了。

江绍南眯着眼,双眼深沉,他的脑子闪许多幅画面,都没找到与现在的她无法重叠。

“我以为我这一辈子只可以爱一个人,抛下过去太痛苦,你知道我的心又是怎么过的吗?”

江绍南颤着手抚上她的脸,那些泪滴在他的手面,一阵灼热。他怔鄂,xiōng口一阵锥心的痛。

“你不会知道,因为你的心都在小北的身上,还有仲思情。”

“我和思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对她没有超出男女的感情……”他语气急促。

“够了,我不想听。”她的声音蓦地拔高了,“江绍南,我真的没有欠你什么了,就当我们从来没有遇见过,好不好?以后你可以再娶,以你的条件,想嫁的人可以排十条街了。我不知道我的未来到底是怎样的,也许某一天我遇到合适的人,也会结婚,也会……有自己的孩子。”说道最后她的声音已然哽咽。

“那个孩子我也很难受,你怪我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你——”陆依闭了闭眼,“其实那一天我有打过电话给你的。”

江绍南的脑中突然闪过一道白光。

“那天你和那孩子在一起吧。”她平静的陈述着。

江家二楼,两个人影站在窗口已经一段时间了。

“太太,你看这两人能和好吗?”

江夫人微微蹙了蹙眉,声音中透着叹息,“陆依和她母亲不同,但是有一点是相同的,只要她们决定的事轻易不会改变。”

“去看新闻吧,绍南要是这事处理不好,以后也不用回江家了。”

江夫人走了几步,语气不甚惋惜,“可惜了那个孩子,要是留下来,该多大了?”

“6个月了。”

“哎,6个月。”江夫人重复了一下,神情哀伤。

江绍南脸色苍白,敛着眉,喉结滚动,心中突然似有万千巨石砸下来。

“依依,对不起。”此刻说再说的话都是惘然,他知道自己失去的什么,再也回不来了。他的双眸沉寂的没有一丝色彩。

陆依弯弯嘴角,“这都是命中注定的,留不住。”她常想要是那个孩子可以留下来,那么他和她会怎么呢?也许就不会是如今的境界了。只是人生从来没有如果。

他们之间横着的沟壑太深了。

江绍南知道她的意思。

陆依瞥过眼,不愿再看他。

“陆依,你怎么还在这里磨蹭?”一个清逸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暗涌低沉的氛围,冯希从前方的暗影出一步一步走过来。

“我在家等了你一晚上,我以为你被狼给叼走了,亏得我担心了一晚上。”他垂下脸,高大的身影完完全全的盖住了陆依。

一阵凉风呼啸而过,空中飘起了树叶。

陆依冰冷的肌肤瞬间感到一阵温暖,她怔怔的抬头,冯希冲着她一笑,“别明天生病了,抱着我哭着喊着要妈妈。”

江绍南眸光一凌。

陆依嘴角抽动。他们去进藏时,陆依一路都是高原反应,发烧昏迷不醒,冯希留下来照顾她,据冯希所说是她抱着他大哭的,蹭的他一xiōng口的鼻涕,但是无人可查证。

“很晚了,回去吧。”陆依不再说什么。

江绍南眉头紧锁定定的站在那儿,他看着那两人并排往前走。直到车子消失在暗夜中,他依旧没有离开。

陆依缩在车上,又困又饿。江绍南突然回来,害得她晚饭没有吃上几口。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来的?门卫竟然会让你进来?”陆依撇着嘴。

冯希不以为然,“我在这里也有一套房子。”

陆依的脑子一时短路,过了好久她才反应过来,“那你不回家?”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那个谁一看就是老谋深算,你哪是他的对手?”

陆依打了一个哈欠,“冯希,那你呢?”她的声音很情,却字字敲在冯希心口。

“我怎么了?”

“你和他的区别呢?”

车子蓦地一阵打滑,冯希把车停在路边,xiōng口因为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他努力隐去眼里的波澜,有气有怒,她竟然拿他和他比。

“我比他年轻!”冯希恨恨的说道。

陆依只觉得一阵冷风过境。

“陆依,我真是不想打击你,你怎么会挑上那么一个人,幸好,你回头是岸了。”冯希郑重其事的点评着,江绍南在他眼里简直一文不值。

见陆依依旧闭着眼,他蓦地倾身过去,俯视着她。

陆依感觉到上方一阵温热的气息,带着和她身上相同的沐浴rǔ的味道,她突然睁开眼,对上他的漆黑的眼眸,太近了,她清晰的看到眼瞳里她的影子,陆依心里涌起莫名的仓皇,猛地一抬头,“砰”的一下就撞上了他的鼻子。

冯希捂着鼻子滚到一边去,一阵哀嚎。陆依连忙要去看,果然他的手指间已经染上了鲜红色。

作者有话要说:我真是没睡饱,困得睁不开眼了

专栏求包养,点击收藏吧→

53反而

“我这不是担心你吗?那个谁一看就是老谋深算,你哪是他的对手?”冯希一本正经的说道。偏偏陆依被他这一席话说得哑口无言。

“老谋深算”他说的一点不假。陆依默默叹了一口气,闭上眼睛。她就是在他的老谋深算中步步沦陷的。

冯希见她沉默止住了话语,歪过头一看,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来淡淡的yīn影,眉宇蒙上一层yīn郁。他定定了看了短短的一秒,随即转过头看着前方。

夜色温柔,车快速的行驶在空旷的马路上,白天要一个小时的车程,这会儿半个小时就到家了。

冯希借着小区的路灯,出神的看着沉睡中的陆依。他静静的靠在背椅上,眸光微闪,手不自觉的就覆在她的眉眼处。

到底有多少心事这眉头竟如此纠结?

冯希想到在布达拉宫下,湛蓝的天空下,那一抹纤瘦的身影盈盈的站在那儿瞻望,那一片有许许多多前来朝拜的人,他的眼里却只看到她,孤身一人,衣角被风盈盈的掀起一角。清清淡淡的,却那般的摄人心魄。

冯希那一刻就在想,许多人来这里寻求心灵的救赎,他这一次的苦旅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车窗上传来几下扣动,一时将他的心绪拉回来,快速敛去神色,摇下车窗。

车旁站在一名男子。

冯希淡淡的说道,“有什么事吗?”眉宇中暗藏着些许不耐。

柏楷眸光微转,一时间心里百转千回,他看了看熟睡的陆依,心里一阵灼痛,“你是谁?”柏楷开口。

冯希微微一愣,只是一瞬,嘴角划上去,“她朋友。”

“朋友——”柏楷轻念着两字,嗤笑一声,“喊醒她。”

“这可不好,陆依的起床气很大的。”他已经见识过了,她不会和你吵,因为她会实行冷暴力,一句话都不会和你说,往往你会被她冷的举手投降。

柏楷眯了眯眼,“你很了解她?”

冯希摇了摇头,“相处一段时间了,应该的。”

柏楷的脸色立马降下来,手不由的握紧再握紧,最终没再说什么,转身向前走去。

冯希瞥了一眼他的背影,冷漠的毫无生气,他突然明白了什么,不由得摇了摇头,陆依还真是——惹人爱!

陆依感到嘴角一阵濡湿,她蓦地睁开眼,快速的抬手摸了摸。

“都滴到沙发上了。”冯希抿嘴。

陆依脸角泛着淡淡的红色,“喔,到家了啊。”

冯希嘴角蓦地扬起一抹笑。

两个人一前一后上了楼,陆依感觉出来,冯希的心情好像还不错。

柏楷站在对面的楼道口一瞬不瞬的注视着前面,他自嘲的扯了扯笑。其实在很久之间,他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陆依的背影了。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比起一年前,他连踏出一步的勇气都没有了,在陆依和江绍南离婚时他心中的那团小火焰,随着陆依那一去早就彻底熄灭了。

柏一帧劝过他。他们不是亲生父子,血液里却留着相同偏执。

柏楷一直矛盾着,他亲手将陆依推走的。可是在知道所谓的真相后,悔恨早已腐朽了他的一颗心、他微微勾起嘴角,看着一层接着一层的灯光亮起,他却一动不动。

直到每一层的路灯都熄灭,柏楷叹了一口气,吐出无法言语的窒闷。

再也回不去了。

陆依回来这几日,过得倒也清闲。收拾好一切之后,她考虑着也该找个事做做,总不能虚度年华。

她在网上投了几分简历,结果两天连一个电话都没有接到。她只是出去一年,难道就与社会脱轨了?

这天夏晓雪来电,她窝在沙发上,冯希坐在下手,面前放着一台笔记本,之间快速的点动着键盘。

夏晓雪的意思电视台这会要开一个新的早间节目,让陆依去试试。

陆依一时间拿不准主意,“你让我再想想。”

挂了电话,她抱着双腿看着前方怔怔地出神。她原本是想去杂志社当个编辑,这不到现在都没有公司向她伸出橄榄枝。

恍惚中伸手去拿面前的水杯,却感觉一抹温热的感觉,她惊了一下,“嗖”的一下就缩回了手。

“这水已经凉了,换一杯。”冯希端着杯子去了厨房,陆依呼了一口气。

待他回来之后,陆依端端的坐在那儿。

“谢谢。”她接起水,暖暖的水流滑过心头,她突然感到心中一阵暖意。

冯希收拾好笔记本,抬手看着她,目光中带着些微探究,“要去上班了?”

陆依点点头。

“去电视台?”

陆依一口气喝光了水,反问道,“冯希,你都不上班吗?”

“谁说我不上班了?我刚刚不就在赚钱吗,不然我将来拿什么钱娶老婆,总不能让我老婆养我吧?”

陆依脑子里蓦地就想到冯希被富婆包养的画面,不觉得有些想笑,却又要竭力忍住。

“你不是富二代吗?”她说。

“我是贫民,要不我会沦落到投奔你吗?”

陆依翻了翻白眼,和他插科打挥了一番,纠结的心情渐渐淡去。她最后一个决定,去!

夏晓雪捧着一叠资料,细细的啃读着。她和江绍南约好了明天下午进行访谈,她总的准备一番,问题要尽量刁钻,比如他的感情。她陷入在自己的构想中,不知已有人靠近她。

宋彧审视的瞥了她手中的a4纸,“你什么时候对他感兴趣了?怎么了又缺钱了?”

夏晓雪的脸色倏地白下来,她死死的捏着那厚厚的白纸,xiōng口上下起伏,她看着他的脸,终于挤出了几个字,“是啊,听说他出手很阔绰的。”

“你——”宋彧被她一噎,差点没把自己气死。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补,到时候肥肥

54-57

☆、54将错就错

陆依去电视台那天,阳光晴好,夏日的气息一点一点的走进这座城市,酷热的让人心中沉闷。站在大厦下,久违的同行们川流不息的出动,她的心莫名的被带动起来,一如当年,她还是个小实习生。

台长办公室。

“小陆啊,这期节目是我们台今年重磅推出的,要靠你们了。”孟台乐呵呵的说道。

电视台为了跟着潮流,这一年办了不少综艺类的节目,陆依接受的遮挡是答题类的,她倒是很喜欢。“孟台,您言重了,我还要谢谢您给我这次机会。”

孟台长摆摆手,“我相信你的能力,回去准备一下,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问小夏,她这一年确实成长了不少。”

陆依点点头。

出来时,她沿着玻璃走廊漫步,阳光大片大片洒下来,地面上投下了星星点点的光点。这一层属于高层办公区环境清净,前方传来高跟鞋的啪嗒声,她眯了眯望着前方,眸光如雨后的天空一般沉静。

一个倩丽的身影朝着她一步一步走过来,嘴角浅浅的弯着,阳光在她的面颊投下淡淡的阴影,柔和美好。

夏晓雪变了,陆依想夏晓雪是爱宋彧的,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大的改变,只是她自己不知罢了。

“恭喜,我们又是同事了。”

陆依的眼瞳微微发散,她挣了挣眼,目光落在她湖南色的雪纺长裙上,“你特意在这里等我,不仅仅是为了说这句话吧。”

夏晓雪莞尔一笑,抿抿嘴角,“一会儿我去录制节目,陆女士能不能赏脸捧个场?”

“你明知道。”陆然声音悠然。

“这么怕见他?”

陆依翻翻白眼,“晓雪,不是怕。”她苦涩的笑了笑,“见了反而尴尬。”

“你心里有鬼啊,尴尬啥,是他不对在先。”夏晓雪愤愤不平,上前挽过她的手,“走吧。”

陆依很少看夏晓雪的节目,从来不知道她有如此一面,字字珠玑,针针见血。

“江总,很多女性观众有一个问题想托我问问您,作为一个事业有成的男人,您是怎样经营您的家庭的?”

陆依摇了摇头,她就知道夏晓雪不会放过这个机会。陆依默默站起深。

台上一时陷入沉默中。

“听说他早已经结婚,女方和她门当户对,好像都有个七八岁的儿子了。”

“不会吧,听说他老婆年纪不大,20出头,这么大的儿子怎么生啊?”

……

陆依沉吟片刻,又坐了下来。

江绍南面色依旧,没有丝毫的变化,“关于这一点我一直愧对我的妻子,平时忙于工作,陪她的时间太少了。感情是两个人的事,双方互动才能长久的维持下去——”

陆依咂舌,合着他们还没有离婚啊。

夏晓雪片刻的怔神,她的嘴角微微一僵,“看来江总还是很爱您的妻子,外界从来没有曝光过江太太一丝信息,不知道江太太到底是个什么样人?”

江绍南眉眼深了深,看着夏晓雪,若有所思,嘴角轻动,“我太太很年轻,初见她时她很漂亮。”

陆依心里蓦地冒出一个词,肤浅。

“相处下来,她很善良,很可爱,有时候又有些不着边际,莫名的能把你逗乐。”说道此他的面容透着一丝温柔,顿时迷倒了台下一片小女孩。

陆依叹口气,江绍南可以转投娱乐圈了。

她没有再听下去。

节目圆满结束,江绍南风度翩翩的伸出手。

夏晓雪淡去了笑容,后面半场江绍南完全扭转了局势,他的美好形象完全树立起来,事业有成热爱家庭,简直是完美男人了。

“江总,替我向江太太问好。”夏晓雪有一瞬的冲动真想揭开他的面具。

江绍南莞尔,“平时她还多亏你的照顾,宋太太。”

夏晓雪差点咬舌,扭过头踩着高跟鞋走了。江绍南看着她,幸好有宋彧给她撑着,这样连讽带嘲的主持,电视台早就冷藏了。”

他转过头,目光淡淡的落在场下,停顿了半晌这才离去。

陆依低着头,脑中突然想到他那晚上对她说的话,他说他爱她。他那样说,她只觉得疼,真的一揪一揪的疼。

沉浸在悲伤中,身后的车子按了几下喇叭她都没有听见,车子直接从她身边擦身而过。突然有一股力量直接把她拉到一边,她才反应过来。

“这要是在马路上有多危险你知道不知道?”江绍南隐忍着怒气。

陆依慢慢的抬起头,眸光有些恍惚,看着他深蹙的眉头,她□的肌肤被他炙热的掌心用力的握着,她皱了皱眉。江绍南慢慢松开手,鼻息一阵叹息。

“你来电视台上班了。”他的语气不是疑问而是陈述。陆依知道以他的本事,他早就知道这件事了。

她没有说话,对上那双深黑的眼睛,狭长的双眼似有漩涡一般深深的吸引着人,可惜她一直看不懂他。

他却说道,“这样也好,记者整天跑来跑去你的身体吃不消。在电视台,我也——”“放心”两个字他没有说出口。

“要去哪里?”

陆依依旧不说话,江绍南的脸色渐渐的有些阴霾,还有无力。

陆依默声走到了站台,等了半晌,公交车来,她上去。可她没有想到的事江绍南竟然也跟上来。

她摸出两个硬币投了进去,找了位置就坐下来。

江绍南站在钱箱旁,一下子有些措手不及,身上愣是一毛钱都没带。司机师傅提醒道,“有卡刷卡,没卡投币两元。”

陆依歪过头,假装看着窗外,嘴角却是盈盈的扬起。

江绍南环顾了四周,皱了皱眉,车子已经行驶了。驾驶员哪会想到这么一个衣冠楚楚的男子会做霸王车呢。

江绍南镇定自若的掏出一张卡,投到钱箱了。

车上的人都瞪大了眼睛。

司机可不认啊,“哎,先生请投币。”

到底这个世界好人多啊,一位大妈好心朝他挥挥手,“哎哎,拿去投吧。”

江绍南一张脸黑的和包公脸一般,陆依坐在大妈前方,他走过去,一手扶着车椅,一脸的无奈,“谢谢阿姨,我的钱在我老婆身上呢。依依,有没有硬币?”

这人啊要是厚起脸皮起来真的可以不要脸了。

陆依被他那声“老婆”气的肺都要炸了,脸色酱红酱红的。

车上气氛一下就热闹起来,大妈“咯咯”笑了几声,“姑娘啊,别气了,回头让他跪搓衣板去,在外面给他点面子吗,算了,算了。”

不少大妈符合,“是啊,是啊。”

“这对夫妻还很般配。”

“给——你先去投币,合着你再不去投,司机师傅该把车开到派出所了。”

司机师傅趁着红灯乐呵呵的笑了笑。

陆依在众人的注视下下了车,江绍南和那些大妈们挥挥手。

“陆依,我今天正好没带钱。”他解释着,登时就触到陆依的雷区。

“江绍南,你丢不丢人,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大庭广众还做什么幼稚的事,我都替你害臊。谁是你老婆?我们早就离婚了,今天回去我就把离婚证给戴在身上,你乱说一次,我给别人看一次。”

江绍南瞅着她双眼的燃烧的怒火,他沉着气。

陆依见他一句话都不说,就像打在棉花上一般,她喘息了一瞬,最终无话可说了。

江绍南依旧跟在她身后,抬头看着前方,面色微微诧异。

陆依挂了号,在大厅等待着。

江绍南坐在一旁,见她脸色淡淡的,有些无精打采,他喉咙滑动,轻声问道,“身体不舒服?”

陆依没好气的堵了他一句话,“女人家的事你别管,要管管你老婆去。”

江绍南适时地静默了。

一会儿陆依进去检查,幸好是个女医生,她之前还有担心。

“小叶增生,平时注意休息,不要生气,保持乐观的情绪。”

陆依脸色暗了暗,“医生,我那个一直不稳定怎么回事?”

“结婚了吗?”

陆依点点头。

“平时尽量不要吃避孕药。”

陆依脸色一僵,“我离婚了,之前有过一次流产。”

医生面色微微诧异,“去做一次妇科检查吧。”

陆依又做了一个冗长的检查,躺在哪儿时,她的心里突然流淌过一阵凉意。她不喜欢医院,生离死别她在这里已经经历过两次了。她咬着唇,出来的时候,江绍南还守在门外,面色沉沉的,目光一直锁着她的脸。

三天后过来拿报告。她听说,月经不调以后要孩子比较难,更何况她还要自然流产的前列。

她抬头看了看他,那双如墨色的眸子散发着深谙担忧的光。

她突然有了一个疑问,酝酿了半晌,她突然不紧不慢地说道,“江绍南,医生说我以后不会有孩子了。”

试探,她只是试探一下。

冷汗从他的掌心渗出来,他的眼里涌过各种复杂的情绪,最终只是扯了扯嘴角,“这种事情要随缘的。”

原来他是知道的。

陆依想她不用再来拿诊断书了,因为有人比她还要了解自己的身体。她垂下脸,冰冷的大理石地面倒映着她的背影,她恍惚的看着,只觉得越来越冷,慢慢的感觉到脸上一阵濡湿。

作者有话要说:我的楠竹有一个好人的,真的,难道你们忘了陈池吗

☆、55将错就错

陆然忌日这天,无可避免的又将那些人拉到一起。墓园里静悄悄的,风吹动树叶发出沙沙声响。让人莫名感到一种暗伤。

陆依一声黑裙,捧着一大束素雅的百合花,远远的站在小路的尽头,目光淡淡的落在前方。谭玄同半跪在陆然的墓碑前,此处的萧瑟,他的背影看上去也平添了几分孤单。他喃喃自语,陆依不知道他在说什么,也没有多大的兴趣。

江绍南站在她的身边,凉风吹起她的发丝,她微微苍白的脸色,表情却是平静的出奇,眼神冷的如腊月寒冰一般。他的心里有些无奈。他们父女之间的关系在陆然去世之际已经跌入谷底。曾经有过多大的期望如今就有多深的失望,甚至如今连失望都吝啬了。

他想,在她心里是不是已经彻底将来摒除了呢?

陆依漫不经心的看着寂寥的墓园,一年的时间,她慢慢地接受了母亲的离去,逝去也是一种重生。再克制她的情绪还是无法避免的有了波动。

冯希轻声靠近她,她歪过头,扯了扯嘴角,让他放心。

“过去吧。”

两人之间没有过多的言语,却让人感到莫名的和谐。江绍南垂在一旁的手,指尖倏地一紧,心里闷的发慌。

谭玄同已经朝他们走过来,眼睛一瞬不瞬的锁在陆依身上。她低垂着头,抬起沉甸甸的双腿沿着狭窄的小路的走过去。不可避免地和谭玄同相碰,只是她默声继续行走,而他却停驻下来,脊背僵硬在那儿,“依依——”

他轻喊着她的名字,她依旧无动于衷。

陆依的手不自觉的紧握着,阳光照射在她面上,只看到一大片阴影。

江绍南走到谭玄同的面前,“谭叔,您先回去吧。”

谭玄同呼了一口气,,慢慢的收回视线,这一年他整个人也苍老了许多。如今本来颐养天年,三个子女没有一个在他身边,个个躲着他,避如洪水,唯有李芬他不想见却时时出现他面前,每每被保姆打发了。

他怔愣地看了陆依的身影,陆依把他带来的花丢到一边。他的心口一抽。“我先走了。”默默地转身。

陆依拿出手帕小心翼翼的擦着母亲的照片,显然刚刚已经被人擦过了。她依旧机械的擦着,鼻尖越来越酸。

江绍南和冯希一左一右站在一旁,面色皆是一片肃穆。

陆依定定的看着陆然的照片,心里默默的念着,妈妈,我回来看你了,原谅我这么久才来看你。这一年,我去了很多地方,我真的很开心。你放心,我现在生活的很好。她的眼睛慢慢的湿润了,心里酸涩的发疼。

跪了太久,小腿一阵酸麻,似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般。

江绍南突然伸手拉住她的手臂,微微使力就将她拉起来,“地上凉。”他轻轻说道。

冯希不乐意地瞥了他一眼,随即敛去神色,“依依,你和伯母长得还真像,不过——”他话锋一转,“伯母比你有气质多了,一看就是高级知识分子。”

陆依翻翻白眼,下意识的抚了抚眉心。

回去的时候,陆依提出一个人走走,冯希不赞成,这地方太阴森了,他刚想说话,就被江绍南强有力的拉住,投来两计警告的目光。

冯希嘴角冷冷的一弯,小爷的手也是你敢握的。

“你自己小心,有什么事给我们打电话。”江绍南从出现在墓园时一直有点超脱往日的沉寂,陆依淡淡的点点头。

在她一转身,冯希不客气的甩他的桎梏,“江总,你有什么话开门见山吧。”

江绍南嘴角一扬,“离她远点,你们不适合。”

冯希立马笑出了声,“江总,你这话说得,我们适不适合您怎么这么清楚。再说了,你是她什么人?她爸她叔还是她哥?”

江绍南脸一冷,“我是她的谁,你不会不知道。”

“不就是前夫吗?”冯希撇撇嘴角。

“不是前夫。”江绍南定定的说道。“我们之间一直夫妻关系。”

冯希原来冷静不屑的目光立马僵住了,他的话一下子堵在喉咙间。

江绍南维持着一贯的表情,“冯希,我是她的丈夫,我不希望我和她之间出现一个男小三。即使有,我也会连根将他拔起。”

冯希的一张脸整个僵住了,他见过形形□的人,可还没见过这般无耻的男人呢。

“我就是乐意当男小三怎么着?江绍南你以为你动的了我?”冯希双眼闪着怒意,额角青筋暴起。

“你确定陆依会爱上你?”江绍南一句话,冯希果然静下来。陆依这个人不是轻易能爱上人的,她太压抑自己了,或者她根本就没想过未来。

“她不爱我也没关系,我就喜欢和她这么处着。爱情保鲜日太短,总有一天都会化作亲情的。”冯希渐渐收了怒意,语气淡淡的却又真挚。

江绍南眼瞳一怔。

冯希嗤笑一声,眼里掠过几丝嘲讽,“我和她旅途中相识,想必这些江总已经拿到详尽的资料了,我也不必浪费口舌。最初见到她时,我就想为什么她的眉宇间总会带着淡淡的忧伤呢?后来我渐渐明白了。”他吁了一口气,鼻息轻动,“离婚的事你这么骗她,她会难受的。”

当初只是缓兵之计,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冯希会出现,他隐隐的担心,有一天陆依会真的放下一切。

江绍南的脸色像霜染过一般,暗沉着。

*****

隔了几天,陆依还是去了医院拿体检单,她还是希冀着这辈子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孩子。医生话很简单,她的身体原本就不易受孕,上一次怀孕已经实属难得了。流产给她的身体造成过多的损伤,如今她的子宫壁太薄,就算以后受孕了,也会造成习惯性流产。意识就是她现在的身体根本不适合怀孕。

陆依捏着体检单走在路上,脸色惨白一片,眼前不时有孩子跑动着,她恍惚的听着那一声声欢快的童音。突然间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小北,不要淘气,不能乱跑。”

“扑”的一下,瞬间一个小身子就冲到她的肚子上。陆依一个趔趄,控制不住的倒退了几步,脚踝直觉咔嚓一声,伴着一阵抽痛,她咬牙看着前方拍过了的人。

仲思沁鼻尖冒着汗,大概因为焦急,脸色有些蜡黄,她上前拉住小北,“有没有撞到哪里?”她上下的大量着孩子,满脸的担忧。再确定还在没事时候,她终于舒了一口气。

小北瞅着陆依,刚刚还是一脸的欢笑突然不高兴了,冲着陆依就叫了气来,“都怪你,都怪你,干爸爸不要我了,你是狐狸精。” 那孩子的眸子含着恶狠狠的目光死死的盯着她。

陆依一时愣在那里,她哪里像狐狸精了?

“小北——”仲思沁喊道,“不许胡说。”她的眼中闪过一道压抑的冷光。

陆依一时无语。

“我没有胡说。”小北突然呜咽起来,眼泪哗哗的落下来,“我都快要死了,干爸爸都不来看我一眼。”

陆依突然觉得嗓子就像被什么卡主了,看着孩子哭得稀里哗啦的,她的心里也是一抽。

仲思沁眼眶瞬间就红了,“你不会死的。小北,你不会死的。”

“你们都在骗我,爸爸妈妈不要我,我只有小姨和干爸,现在干爸也不要我了——”

陆依愣愣的定在那儿,“江绍南不知道?”

仲思沁哽咽着她拼命的吸了一口气,哑声说了两个字,“知道。”

陆依的眼里瞬间浮起千般情绪。

那孩子抱着仲思沁瑟瑟的哭着,满脸的忧伤,果然江绍南在心中有着不一般的地位。

“你怎么来医院了?”

“小北怎么了?”

两个人异口同声的问道,说完不禁扯了扯嘴角。

陆依先开口,“我来拿体检报告。”

“小北得了白血病,就是慢粒性白细胞血病。前些日子,他从楼梯上摔下来,后来就经常性的鼻出血,带他来检查,才知道……”

陆依震慑,她从来只有在棒子的电视剧里才看过这些,她突然觉得这一切太狗血了,呐呐的说道,“那赶紧做骨髓移植手术?”

“机会太渺茫了。”仲思沁摇了摇头,“一时间怎么找?”

陆依也不好说,按理这病父母兄弟姐们之间的骨髓相对配比较高,可是这孩子的父母……

“我先带他上去。”仲思沁淡淡的说道。

陆依点点头,这一抬脚才发现脚踝一阵刺痛。她想她大概和这个孩子气场不和。

拍了片子,医生建议她这几天不要乱走,好好休息一下,毕竟扭到了筋骨。陆依的新节目刚刚开始,这周末还要去华东地区招募比赛成员,这时候她根本不可能在家静养。

她给冯希打电话让他开着她的车来接她,反正现在他有的是时间。冯希一听她歪了脚,立马开始各种脑补。

陆依把手机拿远一点,等他讲完了,她才拿回来,“我在中医院,你快点过来。车钥匙在茶几上。”

冯希:我立马来。

陆依坐在一旁的石凳上,闭着眼脑子闪过很多人影。久久不去的是那个孩子,那张苍白的脸。稚子可怜。

作者有话要说:推荐基友的狗血小言

☆、56将错就错

去华东赛区现场招募选手之前,陆依的眼皮隐隐地跳了一天。她心里莫名的有了些担忧,总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那几天她一直提着十万分精神,好在选手招募的过程一直很顺利,和她搭档的男主播朱晓为此还笑话过她。

“我说你是精神压力太大,这次招募还算成功,你现在该放下心了吧?”

陆依揉了揉眉眼,卸了妆眼下一片青紫,“大概是我最近太累了。”

“好了,晚上海边有篝火晚会,去放松一下。”

陆依原本是想会酒店休息的,但是难得出来,全体工作人员约着晚上大high一下,在经历的疲倦之后要彻底解放,她不去也不好看。

夜色宁静,海边充满的浪漫的气息。陆依换上了长群,赤着脚踩在柔软的沙滩上,耳边是风拍着的海浪的声音,鼻尖竟是海水的味道,全身的细胞似乎都活跃起来。

陆依盘腿静静的坐在一旁,手边放着啤酒罐子,前方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歌声,她情不自禁的闭上眼睛。她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真是难得一片宁静。

不一会儿,有同事过来喊她过去,她推说自己有些累。同事也不再勉强她,灌了一口啤酒,冰凉的感觉慢慢袭满了心头,她仰头又喝了一大口。

这时候她的手机突兀的想起来,原本她是不想带手机出来,到底存了几分担心。

“哪位?”她看都没看,直接问道。

那端怔愣了一瞬,“陆依——”

陆依蓦地睁开眼,喉咙一紧。

“有什么事吗?”她说。

江绍南轻轻地勾了勾嘴角,“你那边好像很热闹。”

陆依没有说话,另一只手抓了一把沙子,细细摩挲,沙子又从指间漏下,握不住。

“你喝酒了?”

陆依差点被自己呛到,她咳了一声,环住四周,顿了顿才说道,“没有。”

那端传来一阵笑声,“又在撒谎。”

陆依抿了抿嘴角,轻吁了一口气。

“我听到了海的声音。”江绍南轻轻的说道,“当初我们结婚蜜月什么地方都没有去,现在想起来,确实有些失落。什么时候——”

“我同事找我,先挂了——”

“等等,你向左看看——”陆依像被蛊惑了一般,转过头,整个人僵住了。前方五十米,那个人不是江绍南是谁呢?

暮色中,借着点点星光和灯光,她看着他一步一步朝着她走过来。

江绍南挑挑眉,一屁股不计形象的坐在她身旁,“出差路过这里。”

陆依不置口否。

“好多年没有来海边了。”他眯了眯眼,目光投向了深暗的海水,“上一次来还是和思情一起的。”

陆依咬了咬唇,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要逃离的打算。只是江绍南预先知晓一般早已拉住她的手,“听我说,我怕再说就晚了。你那个门神,简直和老妈子一样。”他落落的打趣着。

“思情的家乡在西北一个贫穷的小镇,她是他们里唯一一个考上大学的。上学时她平日里忙着打工,和班上的同学关系不是很亲近。我和她相识在辩论会。女生的队伍她进不去,当时老师就把她编到我们这组了。”

江绍南声音悠远,混着海水呼啸的声音,让人莫名感觉到有些疲惫。

“后来,有一次我和朋友去酒吧,在那里看到她被客人纠缠,我出手帮了她。”

陆依能想象出来接下来的故事,面对这样的他,仲思情怎么可能不动心呢?

“她被人打得脸都肿了,哼都没有哼一声。”仲思情很瘦弱,整个人苍白的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江绍南知道她的家庭条件不好,就给她介绍了一份家教的工作。

就是因为这个小插曲,仲思情和江绍北认识了,才会发生后面的故事。

仲思情拿到薪水后,表示感谢要请江绍南吃一顿饭。江绍南原本是想推掉的,只是担心伤到这个女孩子的自尊心。两个人在学校食堂点了几个小炒。

只是那天吃完饭送她回去的时候,他无意间知道那天是她的生日。江绍南看着她,就想到自家的小妹江红中,对这个女孩子有了几分怜惜,路过面包房给她买了一个蛋糕,普普通通的一个,不想她会那样的感动。就这样误会产生了。大家都以为仲思情是他的女朋友。

江绍南从小学开始就有人给他递情书,早就见怪不怪了,哪会放在心上。

“思情有一次去做家教,绍北正好回来。我们几个兄弟,就属绍北性格最内敛,他很喜欢思情,大抵是这个女孩子身上的坚强感动了他。”

“大四的时候,我要出国。思情在这时候却向我表白,我没有想到她把这份感情藏得这么深。但是对她我确实很抱歉,可能是我一开始误导了她。”

“你拒绝了她?”陆依轻声问道。

江绍南扬了扬嘴角,点点头,“那时候也没深想,思情是个很要强的女孩子。这件事之后,我就去了美国。再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和绍北在一起了。当时家里都不同意,她一个人离开了。”

陆依蹙了蹙眉,俨然想到了接下来故事。

仲思情怀孕了。于此同时,江绍北知道了她心里一直爱着的人是他的哥哥,他难堪又难受。

生孩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找到了江绍南。

“思情来找我时,已经怀孕5个月了。”江绍南眉宇落寞。“我将她一切安排好,就通知了绍北。”

仲思情情绪波动太大,一直在那哭泣,江绍南宽慰了几句,她就抱住他。恰巧绍北过来了。有些事就这样存在了心里。

“我们三个人之间的事家里人都知道,长辈也绝不同意思情嫁入江家。孩子7个月的时候,有一晚,绍北让我去接他,他母亲去了他那儿,思情和我婶婶起了争执,心口疼。”

陆依的手不自觉的抽动了一下。

江绍南捏了捏她的手,“真是个聪明的丫头,猜到了是不是?”

“在去医院的路上,有一个路口因为施工,路况不是很好,夜晚车速比较快,前方突然就重开一个重型卡车。我连忙打方向盘,思情一直坐在副驾驶,她突然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力气,死命的转着方向盘。”

江绍南呼了一口气,陆依喉咙一片干涩,她愕然,脑中一阵血液直往上涌。

因为仲思沁突然的举动,江绍南躲过了一劫,而她胸腔受到重创,最后吐着血拉着江绍南的手,“我的孩子——”那血色江绍南这一辈子都无法忘去。

幸好孩子是活了下来,而江绍北在车祸中也受了重创,□瘫痪。对于江家来说,难以承受的。那个孩子江家也绝不承认。

江家对于这件事的处理绝对的保密,外人没从得知。以至于陆然当初一直看好的是江绍北和她。

“所以,你一直觉得自己欠了仲思情的和绍北?”陆依轻轻的问道。

江绍南转过眼,对上她的眼,“依依,如果当初不是思情那一下,我哪能和你坐在这里。”他的下颚绷得紧紧的,眼睛如海水一般沉静。慢慢的他松开她的手。

陆依看着慢慢落空的手,突然感觉掌心沉甸甸的。

这些过往太沉重了。

她慢慢的抱紧了身子,江绍南和仲思情之间谁都没有错,可偏偏是如此的地步。陆依找不出什么词来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如果没有那一晚,她也不会被莫名的卷进来。

江绍南以为他这一生都不会再提起这件事,到底世事难料。

一切事情都明明白白了,可他们的心却更加的沉重。江绍南转过头定定的看着陆依,许久他低醇的嗓音响起来,“依依,我一直欠你一个解释,如今说出来,并不是希望得到谅解——”

“我们从来开始吧。”他满眼的疲惫。

陆依暗暗握紧了拳头,她咬着牙,脸被海风刮得生疼。她缓缓的转过头,脑子虽然乱糟糟的,可是思绪却是异常的清晰。

她说,“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江绍南你不是会重走回头路的人,我也不是。那段婚姻回首再,一开始就错了。这个世界一夜情多的去了,有多少人为此买单的?”

江绍南拧拧眉头,黑暗中陆依依旧能感觉到他灼热的视线,他无声地望着她,眉眼深沉。

远处传来一阵又一阵的欢闹声,陆依转过目光。江绍南拿起一旁陆依刚喝剩的啤酒,一口气灌光了,然后用劲一捏,铁罐立马就变了形。

“果然如你表哥所说,你连给我改判死缓的机会都没有,直接死刑。”

作者有话要说:答应群里的姑娘多更的,这周末犯懒,今晚上就熬了一会儿,加更一章。

不是洗白!!!有虫子什么的,我明天再修

☆、57将错就错

月朗星稀,海水拍岸,掀起一层又一层浪花。

从相遇至今他们这样安静的坐在一起,听着他细细诉说着,此情此景实属难得。晚风混着海水的味道,清新怡人。陆依好像一时间失去了言语功能一般,她何尝不是给自己判下了私人呢?只是还有一条路——回头是岸。她慢慢的站起身子,背对着她,江绍南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看着她被风吹拂着紧贴在身子的长裙,勾勒出那单薄的身形。

她眺望着远处,不时有情侣经过,她的声音幽幽的,“很晚了,回去吧。”

江绍南看着她的脚踝,眼神短暂的停留,“脚怎么了?”

他这么一问,陆依倒是隐隐地感觉脚踝的疼痛又袭上来,她抿了抿嘴角,不甚在意,“下楼时踩空了不小心崴了一下。”

江绍南眉头一紧。

两个人又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之后,他也站起身子,凝视着她,她的表情丝毫没有错过一丝一毫,“陆依,你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说谎。”他呼了一口气,气息缭绕在她的脖颈间,一阵酥麻,“我去医院看过小北,思沁都和我说了。”他刚刚只是稍稍试探一下,没想到她还是避而不谈。

陆依一愣,“原本就没什么。”她根本不想和他解释。

江绍南绷着嘴角,原来他们之间竟然隔得这么深,而今无论他怎么努力也再难跨越两人之间的鸿沟。

陆依回到下榻的酒店,刚洗澡时,在里面就听到手机响起来,她匆匆的冲了一个澡,手湿漉漉的就拿起电话。

一看号码她的眼皮就一阵狂跳,那种不安与惶恐再次一点一点的侵袭着她的心。颤着手接通了电话,那端传来虚弱的求救声,“姐,帮帮我——”

陆依脑子突然轰了一下,“发生什么事了?”

“我留了好多血,姐——我肚子好疼——”谭奕脑子一片空白,而她只想到陆依,那个与她并不亲密的姐姐。

“谭奕,你现在在哪里?”陆依掐着掌心一字一字的问道,她听着那段传来的她大喘的呼吸声,就觉不妙。

“我在家里,我好疼——”

陆依整个人都僵住了,“宋跃东呢?他人在哪?”谭奕现在怀着孕,都五个月了,他宋跃东这时候不陪着她做什么去了。

“跃东走了,姐,我妈又过来了——”

陆依呼了一口气,事实上她和谭奕根本就没有什么姐妹之情,她向来感情淡薄,对于谭奕的热络她一贯淡漠。只是即使谭奕一个路人,她还是会伸出援助之手的。

“你撑着,我马上就回去。小奕——”陆依在叫出她的名字时心里一阵哽咽,“你等着我。”

“姐,谢谢你。”谭奕轻说道。

陆依赶紧拨了急救电话,她担心着谭奕现在的情况,现在能帮到忙的就只有夏晓雪,毕竟宋彧……忙好了一切,她赶紧给谭东打了一个电话。

谭东在接到陆依的电话,一瞬的屏住了呼吸,“姐——”他一贯冷漠自持的表情瞬间添了几分难言的情绪。

“呦,谭东,谁啊,这么神秘,女朋友啊——”陆依听到那端传来打趣的问话,她蹙了蹙眉,“谭东,你姐出了事,我刚给急救中心打了电话,你赶紧去看看。”

谭东立马握紧了拳头,“我姐怎么了?”

陆依揉了揉眉心,“你妈妈去找过她。”

谭东狠狠的捶打了一下墙壁,几乎要打裂了骨头,“她疯了吗,我姐现在什么情况,她是要逼死我姐吗?”

陆依叹息一声,这个向来沉静的男孩子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的盛怒。

陆依和节目组打了招呼提前回去。她刚从房间出来,就遇到迎面走来的江绍南,他的面色微微泛着潮红,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酒味,陆依蹙着眉直径从他身边经过。

江绍南一直注视着她,见她只想走过去,于是一把拉住她,紧紧的把她拥在怀里,“依依,对不定,我不该骗你,你原谅我好不好?”他细细的倾诉着。

陆依僵直着身子,被他拥的心口一阵窒闷。

晕黄的走廊壁灯打出暖暖的光芒,陆依却感觉眼睛一片刺痛,眼前似是蒙上一层阴影,她慢慢地闭上眼,坚定不移,“不——我不能原谅你。江绍南,我只要想到当初的事,你的欺骗,我就心就像有千万只蚂蚁在啃噬一般。” 话语中带着几分难抑的激动。

江绍南身子一顿,头深深的靠在她的脖子间,鼻息间竟是她的气息,清新暖人,他的吻落在她的肌肤上,冰凉一片,“都是我的错,我心甘情愿用下半生来赔偿,好不好,好不好?”他江绍南何曾这般过?

陆依强忍住落泪的冲动,用尽力气推开他。

江绍南微微退开,眉峰紧锁着,眸光深邃如海,“依依,如果一年前我们没有离婚,只是分开了,你——”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陆依的手机就响起来。

“晓雪,对——她的情况怎么样了?好,我现在就去回去。”陆依快速地说完电话,对再挂断电话之后江绍南就不管不顾了。

江绍南看着她刚刚的脸色酒也醒的差不多了,“发生什么事了?”

陆依硬是被不依不饶的扯住了,她不耐烦的说道,“谭奕出事了。”

“我送你回去。”

“你确定你能开车?”

“我只喝了半杯洋酒。”江绍南腆着脸说道。

原来刚刚一切都是假的。

陆依看了看时间。江绍南拿过她的包,“我去开车,赶回去一个小时候的车程。不比你坐大巴来的慢。”

陆依坐在他的车上,眼睛看着车窗外,一片漆黑。她无意识的叹了一口气。

“来点音乐吧。”她想找点东西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江绍南随手放了一张盘。音乐响起时,两人皆时一愣。

这是当初陆依买的,原以为是丢了,没想到是放在这里了。她最爱的女歌手做的最重要的决定嫁给了她最爱的人。轻柔动听的音乐每一个字都敲打着她的心,涩涩的疼疼的。

当初她的决定却是那样的草率。

最重要的决定,她没有深思熟虑。

陆依轻轻的吸了吸鼻子,讲泪水逼回去,倾身向前,快速的切播到了下一首歌曲。

江绍南握着方向盘的手骨节凸出,他紧抿着唇角,沉吟了片刻,“这歌很好听。”他不知道听过多少遍,耳熟能唱,却是真真切切的一场讽刺。

到达医院时,谭奕正在手术中。

夏晓雪听见脚步声,快速的转过头,在看到站在陆依身旁的江绍南时,表情微微一怔,却没有多大的震惊。

“情况怎么样?”她哑声问道。

夏晓雪摇了摇头,“进去前医生说胎儿不保。”

陆依心里像被刀划了一下,嘴角一片干涩。她的目光慢慢的转到谭东身上,“给宋跃东打电话,他老婆孩子都这情况了,他是死哪里去了!打!”

谭东捏着拳头,回复道,“他的手机一直关机。”

陆依咯咯一笑,心里就像被什么刺到了一般。她深吸一口气,“晓雪,又要麻烦你了。”

“我这就让宋彧派人去找。”

江绍南摆摆手,沉沉说道,“我让人去。”

陆依也不想和他争什么,她垂下头,扯了扯嘴角,弯起一抹悲凉弧度,她想到当初的自己,躺在病床上时,那一天,醒来后,孩子没了,而他对她冷言冷语。她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好冷。

不一会儿,手术室的门打开来,她恍惚的走上前,谭奕虚弱的躺在那儿,一张脸一丝血色都没有。

孩子没有保住,谭奕大出血,要不是送来及时,人怕也——

陆依坐在冰冷的椅子上,眼前一片空洞。直到双腿传来一阵酸麻,她抬首看着谭东,“她的电话。”她递出自己的手机。

谭东顿了一秒,接过来没有丝毫的犹豫快速的按了一串号码。

因为是大半夜,电话很久才被接通。“谁啊?”细细的声音压抑的恼怒,陆依只觉得有些恶心,因为她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不是谭玄同。

“你女儿在医院,她大出血。”她压抑着自己翻涌的胸口。

“神经病啊。”李芬咒骂道。

“李芬,我是陆依。”她呼了一口气,冷冷的说着,“给你半个小时,不然明天你和你那姘头就会登上头版头条,李芬我说到做到。”

后来,陆依常常回想道这一晚。她的气,她的怒,夏晓雪问她值吗?为了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值不值?

李芬匆忙的赶过来,看到谭东时,脸色更阴了,“你竟然合着外人来框你妈?”

“妈——”谭东重重的喊道,“你是不是找过我姐?”

李芬有些心虚,“她是我女儿我找她怎么了?我还不能去看我女儿啊——”

谭东看着自己的母亲,脸色死沉死沉的,他咬着牙,终于艰难的说道,“我姐大出血,孩子——都没了。”

李芬一愣,又看了看陆依,似是不信,“东东,你不要骗妈妈。”

谭东眼圈慢慢地布满了血丝,心一横,无能为力的说道,“妈,你走吧。今后,你就当我和我姐都死了。”

58-61

☆、58将错就错

夜死寂一般,谭奕醒过来的时候,人出奇的平静。她的目光浑浊的盯着自己的肚子,牙齿紧紧的咬着干涩的嘴角,留下一排痕迹。

陆依叹息一声,递了一杯温水过去。

谭奕摇了摇头,目光依旧涣散。

过了许久,她的声音轻轻的飘到陆依的耳边,“姐,你相信报应吗?”

陆依诧异的瞪大了眼,就听到她无力的说道,“我妈的报应都在我身上了。”她嗤笑一声,怨愤的说道,“这就是命啊。”

说完蓦地就哭了起来,就像一个失了魂的娃娃一般,哭的撕心裂肺。

陆依怔怔的坐在那儿,有时候不得不信,她慢慢抬手覆上她颤动的肩头,“小奕,我妈在世时,告诉我一句话,我命由不由天,你母亲的错不该是你来买单,何况你人那么善良——”

谭奕无助的摇着头,“老天都收回了我的孩子,怎么会善待我呢?呵呵——”

“孩子以后还会有的。”陆依宽慰着。“你先休息一会儿,这个时候不兴流泪的。”她记得当初陆然就是这么和她说的,女人做小月子就和生了孩子一样。

“你不好要多想了。”陆依眸光沉下来,眼里一闪而逝的疼痛。

“你看我妈妈抢了你爸爸,毁了你妈妈的婚姻,如今一切都报复在我身上了,我的婚姻,我的孩子——”

陆依咽了咽喉咙,压下内心的翻涌,“你想的太多了,这些事不该由你来背负的。”

“可是你呢?这些事你不是一直都藏在心里吗?”她不禁怅然反问道,“从你离开谭家那一刻,你把以前的自己藏起来,你的眉宇再也不见你小时候的快乐——”

“你知道吗,我第一次去你家时,我妈说以后我都会有的。我站在你的房间门口,渴望又矛盾,可是奶奶和我说,那是依依的房间,你不能随便进。甚至,我都不敢喊一声“爷爷奶奶”,我就知道我这一辈子身上背负的不过是一个见不得光的小三的女儿。”她默默的留着泪。

陆依撇过眼,看着窗外,不禁窥探,谭奕谭东都没有错,却要承受着那一份心灵的拷打。

过了好久她终于停止了哭泣,谭奕抬手抹了一把泪,“我妈在哪里,我要见她。”她一字一顿的说道,眼里闪着坚定。

陆依没再说什么,起身出去了。

李芬在外面等了许久,也够烦了。她想走但是碍于陆依,她又怕了。谭玄同早就把她赶出来了,如今她自己的生活没有对不起谭玄同一分一毫,怎说了,她离开他,他竟然没什么都没有给过她。

她看着儿子冷冰冰的脸,卡在喉咙的话又咽下去了。

见到陆依走出来,她困倦的精神顿时一凛。

陆依目光清冷,语气浅薄,“她要见你。”

谭东嘴角微动,“我姐刚醒,你不要刺激她。说话注意点。”

李芬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这两个人到底是谁生的,不向着她就算了,还处处和她作对。

“谢谢你。”谭东站在陆依面前轻轻的说道,陆依这才发现,这个男孩子竟然有这么高,高她一个人,陆依有时候不得不承认,她一直记着谭东,当年谭玄同把他抗在肩头的那一幕一直印在她的记忆匣子里。

她仰起头,看着那双眼,一如星际的般看不透,这双眼藏着太多太多的东西了。

“你——会和江绍南复婚吗?”事实上,看到江绍南出现在这里谭东并没有多少诧异。当初江绍南和她一起回江家时,他就看到来,这两个人彼此之间隔着一层疏离,只是在一年的时间,很多事情都改变了。

陆依微微诧异,随即利落的吐了两个字,好像没有经过思索一般,快的让人心冷,“不会。”

谭东嘴角一动,“无论你做什么我都支持呢。嗯,姐——你可以回头看看。”

江绍南慢慢的靠近她,眼里近乎平静,让人莫名的压抑,“我送你回去。”

陆依摆摆手,客气又疏离,“今晚的事谢谢你了,你——也早点回去休息吧。”

江绍南心口一缩,他抬了抬眉角,胸口起伏,陆依知道他在生气,果然他伸手上来,“你想把自己也整进医院才不会和我唱反调吗?”

陆依被他这么大力的一握,眼前顿时闪过一阵白光,双腿一阵虚软。

“现在回去休息。”他语气强硬,没有一丝婉转,不管不顾的拉着她的手往外走去。

“你这是做什么?江绍南你快放手。”医院里静悄悄的,她也不想闹得太大。

江绍南倏地转过眼,“如果我这一辈子都不会放手呢?”

陆依愕然,她几乎有一种错觉,眼前的人根本不是当初她认识的那个人,或者这一年里,他真的脱胎换骨了。

上车的时候,江绍南递上一壶红糖水,陆依这才恍然明白,原来他什么都知道。她瞥了她一眼,真是有心了。

“你不要这么看着我,你自己把车垫染上颜色的。”江绍南发动车子,嘴角难得舒心扬起,“回头帮我把垫子洗干净了。”

陆依缩了缩身子,捧着那一壶红糖水,小腹一抽一抽的疼,可是还是抵不上心头涌过的那一阵一阵的酸意。

“不要再这样了好不好?”她的声音很轻很轻,可她知道江绍南足以听清楚。

车子一路疾驰,陆依不自觉的抓紧了车椅,她有些怕了,皱着眉看着歪过头,江绍南整个人绷得紧紧的,他说,“陆依,当初我答应离婚只是不想岳母难受。”

陆依怎么会不明白呢?酸意从心底一丝一丝的浮起来,穿透了整个胸腔。

一路沉默,江绍南把她送回家,目光一直注视着她家的楼层,窗户处透着云晕黄的灯光,好像一直在等着她的归来。

她上了楼,楼道里回荡着她的脚步声,她的心思却还在江绍南刚刚留下的最后一句话上,“陆依,我们从来没有离婚。”

那一刻,她整个人都无法平静了,心里乱糟糟的。没有离婚,那那张证怎么回事?随即她扯了扯嘴角,还有什么证不能造假的呢?

她的钥匙刚刚碰到门锁,大门突然就打了。冯希那张脸突突的露出来,一脸的不爽,“陆依,你不是说,晚上八点就能到家的吗?”

陆依这才记起,当初和他说过,会提前回来,后来她留下来参加篝火晚上,就给忘了,加上谭奕的事,这一折腾,哪还记得起来。

走进来一看,满桌子的菜,她的心里顿时有些内疚,“冯希,今晚上发生了一些事。”

冯希真的有些气,刚刚送她回来的那个人,他在楼上看到了,心里泛起了嫉妒,他人生以来第一次对一个人如此执着。他不得不承认,江绍南的影响力不容小觑。

陆依看着满盘早已冷却的佳肴,她揉了揉疲惫的眉心,“我妹妹出事了。”怕他不明白又解释道,“我父亲和外面人生的女儿,她很不好。”

冯希依旧一脸的沉郁,隔着桌子,冯希凝视她,眼神不似往日般沉静,她看着他脸上变换的情绪,她软下来,“这次是我的错,下回我一定——”

“陆依——”冯希突然出声打断她,两步走到她的面前,然后在她的诧异之下,他慢慢的单膝跪地,“嫁给我吧。”他竟然还捧出一枚戒指。

她的呼吸突然一滞,怔怔的看着他,从他漆黑的眼瞳里看到了竟是自己的身影,这一切太突然了,她有些不扣置信,可是看着他表情里没有一丝玩笑,竟是诚恳,她莫名的有些换乱,不自然的扯了扯嘴角,“冯希,这个玩笑不好玩。”

作者有话要说:五点半起来码字就码了这一点,汗颜,现在上班去了。t^t 我咋把自己整的这么苦逼

☆、59将错就错

“冯希,这个玩笑不好玩。”

冯希静默的看了她半晌,随即扬了扬嘴角,表情专注又郑重,“陆依,你觉得我像是在开玩笑吗?”

陆依的喉咙就像被什么卡住了一般,胸口好像被什么的束缚住一般,越来越闷,忽然间她已经不敢看他的眼睛。

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冯希,我结过婚。”

冯希不甚在意,眉角一闪而逝的短蹙,“你现在是自由的不是吗?”

陆依垂下眉眼,突然想到江绍南刚刚说的话,她抿了抿嘴角,“也许我现在根本不是自由的。”她的话很轻却重重的打在冯希的心头,让他的肩头一怔。

“他那样的人当初一再强调不会离婚怎么可能轻易就放手呢。”陆依有些自嘲的说道。

冯希一下子就明白了。

“冯希,他说我和他根本就没有离婚。怎么会呢?”陆依突然冲到房间,大力的拉开床头柜,快速的翻出那紫色的小本,她死死的捏着,眼里又恨又痛。他怎么能一次又一次的欺骗她呢?谎言真的会变成习惯的。

冯希慢慢的靠近她的身边,见她一动不动的坐在地上,整个人缩成小小的一团。他轻轻的随她蹲下来,看到她手中的东西,他敛起神色愣愣的看了几秒,伸手拿过来,“没关系的,陆依你是自由的,你是自由的。”他喃喃的说道,揽过她的身子。

陆依静静地靠在他的宽阔的怀里,压抑着,终于委屈的呜咽出声,泪水滚滚而下,渐渐的打湿了他的衣角。

带着几分负气,她哽咽着说出来,“冯希,我答应你。”或许这一刻她自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她想总要有一个人亲手斩断的,再疼也不能疼上一辈子,不如断的彻彻底底。

冯希身子一僵,脸色又是欣喜又是矛盾,这个答案是他期盼的,可是答应的这么快他倒是有几分不适应了。他干干的笑了两声,有些孩子的气的,捧起陆依的脸,“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反悔。”

顿了顿,他似是想起什么来,“我得给自己盖个戳,你现在是我的了。”

说着低头吻了吻陆依额额角,如同羽毛掠过一般,柔柔的。

“从现在开始,陆小姐有任何事情,我冯希一定随传随到,鞍前马后,惟陆小姐是从。请陆小姐认真考察,早日给我一个转正的机会。”

陆依嘴角抽了一下,随即扔下了那张证。无所谓了,江绍南不同意也没有关系,如果她不觉得膈应的话,就这样过吧。

***

陆依每日去台里,总会收到一束花,花样每天都在变。她总会怔怔的盯着花看一会儿,渐渐的台里都传开了,各个部门都知道,不少同事打趣着问陆依什么时候请他们喝喜酒。陆依都一笑了之。

这天晚上她刚录好节目,急匆匆的乘电梯下楼。冯希在一楼大厅等她,已经在这坐了一个小时了。

她踩着还没有来得及换下的高跟鞋,脚步急促的朝着他走过去。这时候大厅传来一阵骚动,她习惯性的转过头,目光不可避免和来者在空中交汇,她微微一愣,随即转过身子。冯希大抵已经发现了她,已经站到她的身边。

“饿不饿,我给你带了小笼包。”冯希举了举手中的袋子。

陆依扯扯笑,“等久了吧,我们还是先走吧。”

冯希拉过她的手,亲昵又自然,“没关系,我不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时间很自由,你先去吃吧,我刚让人送过来的。”一切让她无从决绝,她只好硬着头皮坐在大厅享用,却一直感到芒刺在背。

“江总,会议就要开始了。”绍南定定地望了他们一眼,眉色深沉,里面有太多要表达的情绪了。

陆依确实是饿了,一下午进录音棚开始她滴水未进,她一下吃了9个小笼包,冯希坐在对面,满眼温柔的望着她,嘴角的弧度是那样的幸福。

陆依这才后知后觉问道,“你要不要吃?”盒子里还剩下1个。

冯希修长的手指轻叩了一下桌面,倾身向前,“依依,我更希望你能付诸于行动。”他清亮的眸子就这么隔着短短的距离,她清晰的能看清他长长的睫毛。

陆依有一瞬的失神,冯希一秒一秒的等待着,原来时间竟然走的这么慢。终于她夹起那个漂亮的小笼包,送到他的嘴角,冯希一张脸兴奋的一口就吞了下去,囫囵吞枣不过如此。

陆依撇开眼,总觉得冯希的眼神太过炙热,毫不掩饰。

冯希满足的叹了一口气,“果然是美味佳肴。”

陆依对上他的眼,弯起一个笑容,她想她可以的。

冯希突然伸过手,指腹轻轻的在她的嘴角一擦。陆依脸角一红,这周围都是电视台的同事,她瞪了他一眼。

冯希满不在意,“我喜欢,你是我女朋友我就乐意让别人知道。”

陆依囧,冯希有时候真的是幼稚的可以。她感觉到有两道目光定在她的身上,一转身,就看到江绍南一步一步的朝着她的方向走过来。

陆依心头一颤,立马警觉起来,不自觉的放下筷子。

冯希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脸上立马淡下来。他把热饮推到陆依手边,“刚刚吃的太油腻了,再喝点的柠檬水。”

江绍南已经立在他们的桌前,投下了一片暗沉的阴影。陆依想刚刚他不是上楼开会去吗。

“江总,这么巧,容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女朋友——陆依。”冯希起身,和江绍南站在一起没有丝毫逊色。

陆依听着他的介绍,心口莫名的心酸。

“女朋友——”江绍南薄凉的念着,那双眼黑的幽暗,他轻轻缓缓的嗤笑了一声,似是对的嘲讽,抑或者是对他们,“陆依,你的决定?”

陆依神情一怔,在他压人的气势下,她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大口热饮,那股暖流慢慢的涌过她的心头,一正舒畅,“是的,这是我的决定。江绍南,不管你之前说的话是真是假,既然我们已经选择离婚,我就不会再回头了。”她的心头隐隐的划过一种难言的滋味。

江绍南的脸绷得紧紧的,陆依低着头,目光落在他的手上,这才发现他的手绑上了一层绷带,上面隐隐的泛着血色。

江绍南嘴角抽了抽,并没有过多的举动,刚刚那亲昵的一幕就像一把刀深深的扎进他的心窝,他知道陆依真的在慢慢接受冯希。

他看着桌上的残羹,沉默了半晌,“冯少,什么时候开始这么殷勤了。”

陆依心一热,心里又气又怒,直视着他的眉眼,“江绍南,够了,你凭什么说他,你根本没有在这里资格评判。” 没有资格评判,因为你从来没有为我做过一丝一毫。

冯希嘴角一扬,朝着江绍南挑挑眉,只是说话的语气软下来,柔柔的,“因为我会珍惜。”

****

那日不欢而散之后,陆依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见到江绍南。隔了几日,陆依在台里碰到夏晓雪。

夏晓雪:江绍北回来了,这两兄弟好像闹得很不愉快,这些日子,江远集团董事会要召开会议,可能要换选。

“什么意思?”陆依不懂。

“回来的江绍北他手里的头股份比江绍南多上几分,虽然一直是江绍南统领集团,现在江绍北要争,自然不会罢休。江绍北对那个孩子的事很气愤,认为是他哥哥骗了他,回来一股脑子的气全都撒江绍南身上。谁能不气呢,自己的孩子这么多年都不知道……”

“陆依,你手上不是还有江远的股份吗?”夏晓雪突然问道,“这时候哪一方要是有你的股份……”

陆依一愣,心里五味杂陈,“晓雪,我手上的那些东西该是夫妻共有财产吗?”她有些无力,“当初江绍南根本就没有和我离婚。”

夏晓雪蓦地睁大了眼,不可置信。“不会吧?原来只是缓兵之计。”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恍然明白了,当初宋彧冷嘲热讽。一时间她有些心里觉得对不起陆依了,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给她招来的。

她犹疑的问道,“你真的和冯希在一起了?”

陆依轻轻的嗯了一声,表情不甚明朗。

“陆依,你这是把自己往死胡同里逼,到头来伤人伤己。”

“冯希人很好。”陆依淡淡的说道。

“可你心里的有他吗?陆依你是真的爱他吗?”

“我会试着去爱他。”

夏晓雪无力了,神色凝重,“依依,我以前也和你一样,遇到过这样的境况,可是在这种情况下,我们自己不能自暴自弃。”她深吸一口气,“冯希,你了解过他吗?路上相遇,可你知不知道他的背景?真的只是萍水相逢?”

陆依被他问的一怔,她张了张嘴角,“晓雪,你知道什么?”

夏晓雪呼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我和他只要一面之缘,只是我觉得他不适合你。”

“适合我?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适合我?我还不如去山上当尼姑算了。”

夏晓雪扑哧一声笑出来,她要是去当尼姑,江绍南指不定就要把人尼姑庵给拆了。陆依不知道,她听着宋彧说过,这几天,冯氏的股票那是一波三折,冯老爷子恨不得是揭了冯希一层皮。

陆依看了看时间,“我要去一趟医院。”

夏晓雪点点头,“她情况怎么样了?”

“不吃不喝,整个人恍恍惚惚的。”

夏晓雪微微叹息一声,“摊上那样的妈也是债。”所以说人各有命,她夏晓雪从小就是养母带大的,一样的珍若至宝。一说完她倒是后悔了,敲了敲陆依的脸色。陆依蹙了蹙眉心,“她自己心事也太重。”

夏晓雪心想,你自己不也是吗?到底两人身上流着一半相同的血液。

陆依去车库时,隔得远远的就看到江绍南的车子停在她的车旁,如有感应一般,她仿佛知道他今天会出现,她暗暗的吸了一口气。真是白天不能说人。

江绍南从车里走下来,双目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陆依,我们谈一谈。”他的声音在空旷压抑的停车厂泛起闷闷的回音。

陆依微微仰起头,站在那儿,“你想说什么?”

江绍南嘴角轻轻一动,“你就想在这里和我说?”

陆依抿了抿嘴角,“我要去医院。”她直径朝着自己的车走去,江绍南摇了摇头,随着她上车。

他还是第一次坐她开的车,这车还是当初他们结婚时陆然送的礼物。如今想起来,他对她真的亏欠的太多了。

“有时间我让陈然过来把车送过去检修一下吧。”他懒懒的依靠在沙发上,目光却定在台上的相框上,久久的没有再说话。

陆依望过去,那是冯希摆放的,说是宣告他的所有权。照片是两人在西藏纳木错拍下的,蓝天白云,让人说不出的舒心。

时间好像过了一个世纪一般,车子已经开过市中心,江绍南依旧沉默着。陆依双手紧紧的握着方向盘,掌心沁出了一片汗意。这时候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又排起了长龙般的队伍,车子龟速一般的前行,后方的车子见缝插针就□来,她一时怔神,差点就撞上去。幸好江绍南快速的打了方向灯,就转了一下方向盘,险险的避开了。

陆依一颗心就蹦到嗓子口,她的手有些颤抖。

“开车的时候怎么还在胡思乱想,你不要命了!”他的语气含着怒意,生硬又震慑。

陆依的脸色有些苍白,背后有些濡湿,说实话,她上路的机会根本就不多,之前和江夫人说开车进藏的话都是假的,她只是坐在副驾驶而已。她深吸一口气,胸口一阵凉意,“如果你不坐在我身边,我也不会失神了。”

江绍南一愣,有些复杂的盯着她的容颜,“原来我对你还是有些影响的。”

陆依直视着前方,没有说话。

“陆依,不要和冯希走的太近了,不是所有的人都如外表那般。”江绍南深深的说道,这才是他出现的目的。

“是啊,不是所有的人都如外表那般,我没有一双慧眼总会一而再的看错人。”她喃喃的说道。

江绍南平视着那张照片,幽深的双眼泛着浓浓的愧疚,“我知道你心里有气有怨,陆依,试着忘记好不好?”

前方一个红灯,陆依直直的盯着只觉得眼里一片晦涩,整颗心就像喝了一坛酸水,心酸难抑。

忘记?她该怎么忘记。她默声的趴在车盘上,声音嗡嗡的传来,“江绍南,这场婚姻,你有错,我也有错,何必现在还这么纠结呢?”

江绍南看着还有十几秒的钟就要变成绿灯,他喉结微动,“陆依,你一直不肯相信我的话——”他顿了顿,有些自嘲的笑了一下,“我爱你。”

几秒过后,车子又开始行驶。

陆依咬着唇角,终于还是狠下心,“什么时候你让律师过来一趟,江远的股份你拿回去吧。”

江绍南身子一震,他眯了眯眼,“你都知道了?”

陆依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说道,“那些东西原本就不是我的。”

“绍北他要是要公司,给他又何妨。”江绍南的心里一直觉得对他有太多的亏欠,毕竟因为他,仲思情才会和他认识的。

到了医院,陆依独自进去,一路上她都在想着江绍南最后的话,“冯希,他不是一般人。”她的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

江绍南站在医院大门口,看着后面听着的轿车,他走过去。走进时,右侧车窗缓缓摇下来,里面的人朝她淡淡的扯了扯嘴角,“好巧,三哥。”

江绍南眸色深沉,“绍北你一路跟着我,怎么会巧呢?”

江绍北五官轮廓俊朗,只是脸色有些病态的苍白,一丝血色都没有,他冷冷的笑了一下,“我只是好奇,老头原本给我指定的未来妻子到底长什么样。”他望着远处陆依的身影,“不过,这过去式的三嫂确实与众不同。三哥,你的运气向来不错。”

江绍南眉头一簇,“绍北,我不论你要做什么,陆依是我的底线。”江绍北这些人独在在外,性格变得越来越乖张。如今连江绍南都摸不准他的行事。

“三哥,你这个表情倒好像你们还没有离婚。”江绍北扯着嘴角。

江绍南的脸色不是很好,“你记住她永远是你三嫂。”

江绍北眸光冷下来,“三嫂,你倒是说得坚定,三哥,人家都另结新欢了——”

“绍北——”江绍南冷声喊着他名字。

江绍北看着他额角青筋微微暴起,他嗤笑一声,“三哥,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人都是会变的。”

江绍北转过视线,手不自觉的抚上自己那条腿,面色愈来愈冷,“开车,去看小北。”

****

江绍北对江家有太多的怨恨了,包括江绍南。当年的事不提,可是他的亲生儿子他们却狠心的这么多年都瞒着他,甚至编排了那个谎言。

他回来的那天,江绍南将一切告诉他,他难以接受,无法谅解他们所谓的心意,更无法原谅。他最敬重的哥哥却这般轻易的得到一切,无论是仲思情的爱,还是他的妻子。

江绍北闭上了眼,脑子中浮现出小北那张苍白的脸色。他的心一抽一抽的疼。孩子病了,他们这才想到他这个亲生父亲,孩子被丢在国外那么多年,江家人到底有多心狠,当年要不是他们插手,思情或许也不会出事。

到了医院,小北看到他脸色还是淡淡的,江绍北拿出一大包玩具送给他,他依旧提不起兴趣。孩子因为病情剃光了头发,一双大眼深深的嵌在脸上,甚是可怜。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还没有触碰到他,他却快速的移开脑袋。

江绍北的手干干的僵在空中。仲思沁在一旁,连忙拍了拍小北的肩膀,“小北叫人。”

小北瞅了一眼江绍北,紧紧的抿着嘴角,硬是不说话。仲思沁有些尴尬,“这孩子怕生。”这一说完她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

“没关系。”江绍北摆摆手。“后天就要做手术了,小北你很快就会好了。”

小北还不是很明白自己的病情,他叹口气,“小姨,干爸爸什么时候能来看我?我给他打个电话好不好?”

江绍北的脸顿时就冷下来,却压抑着自己的满腔的怒意。仲思沁看着他晦暗不明的脸色,心里戚戚然。

“爸爸和你说过了,他是你的三伯父,以后要改口。”

“我不,我不,他就是干爸爸,你不是我的爸爸,你是个瘸子——”小北嚎啕起来,在他心里江绍南一直才是他心中父亲的模样,他无法接受自己的父亲只有一条腿。

作者有话要说:纠结死了 恨不得明天完结算了

ps:有我微博的姑娘都知道,最近更新我都是早晨5点左右起来码字的,文章有些地方处理的不是很好,我只是业余写作,完全是兴趣在支撑着。白天要上班,偶尔要加班,晚上码字,这文基本上都是日更,还请看文的姑娘多多包容。

☆、60将错就错

时间不知不觉间悄然的流逝着,陆依把所有的心思都投入到工作中,新节目蒸蒸日上,然而她并没有感受到过多的喜悦。今天录节目时她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心无旁骛,连续失误三次,导演也焦躁了。

夏晓雪递给她一杯红茶,“不要想太多,试着想想快乐的事,放下那些负担。”

陆依呼了一口气,“我知道,这几天不知道怎么回事总是心绪不宁。”总有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在她的心头。

“是因为他?”

陆依没有回话,舞台那边喊着“就绪”,她放下红茶,匆匆赶过去,还好这一次录制的很顺利。

下班的时候,她刚从停车场把车开出大门,就被一辆车给堵住了。按了按喇叭,那车依旧纹丝不动。

陆依拉开车门走过去,轻轻的敲了几下,一张清俊却又微极度冷漠的脸映入她的眼帘,伴着冷清的声音,“三嫂,你好,我是江绍北。”

陆依环住着四周,冷冷清清的办公室,偌大的办公室里面对面坐着,江绍北似笑非笑的望着她,过了一会软,按了内线,“送两杯水。”

陆依交握着手,她知道江绍北既然能堵在她的单位,自然不会轻易让她离开,索性她和他走了。江绍北的下半身没有知觉,这一路上,陆依都看到眼里,看着他那张与和江绍南几分相似面庞,她的心里不免有些同情,呼了一口气,“你——有什么事?”

江绍北漆黑的眸子闪着狡黠,“三嫂,我和你做个交易怎么样?”

陆依微微怔住,定了定神,说道,“我和江绍南已经离婚了。”

江绍北好像没有听见一般,“我想收购你手中江远的股份。”

陆依心头一顿,“那不是我的。”

“可在你名下,就是你的。”

“你们是一家人,何必呢。”

“你刚刚不是说你们已经离婚了,听你这意思,你还在维护他。”

“我没有。”陆依拔高了音调强调着,“你这样做江爷爷不会高兴的。”

江绍北扬扬嘴角,“陆依,你太善良了,我三哥当初那样骗你,你不怪他?”

“这事和你无关。”

“果然吗?你还是原谅他了,我三哥的运气真是好。思情走的时候,心里想的嘴里念的都是他——”江绍北突然阴郁着脸。

陆依咬咬牙,“绍北,他是真心对小北的。”

“真心?”江绍北冷冷的重复道,“我的孩子我却不知道,如今孩子不认我这个亲生父亲,整日想的人也是他。”他的声音混合着各种情绪,愤怒、痛恨、无奈。

陆依蹙了蹙眉,“想必你也知道,当初他和我结婚,也是为了小北能进江家。”她的声音低低的。

“所以你该恨他。”他一字一字的说道。

怎么会没有恨过呢?可她也有错的。她当初嫁给他时,也是一时冲动,她也有错。

“陆依——”他定定的看着她,“如果所有的事情都没有发生,你会是我的妻子。”

陆依心一颤,“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如果。”

江绍北的目光慢慢的落在自己的双腿上,那双腿没有一丝感觉,他的眼睛渐渐的暗沉下来。

大门这时候突然被大力打开,“江先生,对不起——这位先生硬是要进来。”江绍北摆摆手。

陆依愣愣的转过头,江绍南眉宇略显担忧,他大步流星的走过来,脸色阴沉的吓人,上前就拉住陆依的手,力道重重的。

陆依清晰的感觉到上面的濡湿。

“三哥,何须这么紧张,我只是请陆依过来做做客,我和她也算是有缘,怎么说她当初也是爷爷准备选给我的妻子。”

江绍南的手蓦地一紧,陆依看着他的侧脸线条僵硬着,“绍北,集团的事你爱怎么折腾随你,但是有一些,请你记住我的底线。”

江绍北没有说话,他静坐在那儿。陆依被江绍南一路扯着。

进了电梯时,四周一片静默,陆依瞥眼看着镜子里他修长笔挺的身影,不自觉地咽了咽喉咙,“你怎么来了?”

江绍南冷哼一声,“以后不要再和绍北单独在一起。”陆依仰起头望着他,他的双眼里隐隐透着几丝担忧,黑暗的眸子仿佛一弯漩涡,深深的吸引着她。

陆依一时间看的入迷,“他是你弟弟,你对他就这么点信任?”

“陆依——”江绍南怔然喊着她的名字,“人是会变得。”现在的江绍北谁能控制住他,江绍南根本没有把握他会做出什么事来,他也没有那个勇气拿陆依去赌——他承受不起。

刚刚他接到电话,被告知绍北把她带走时,他整个人瞬间就不安了。

陆依张嘴刚想反驳,待看着他的眼神,她说不出是此刻的心情。

江绍南开车把她送回家,在车里俨然可以看到她家透着朦胧的光源,两人皆是沉默。陆依看着暮色,她的车刚触到车门,熟悉的掌心突然握住她的手臂,陆依这是才感觉到他不同寻常的热度,“依依,离开冯希好不好?”

陆依一时哽咽,江绍南何曾这么软过。

陆依闭了闭眼,双手不自觉的揽住他腰际,只是一瞬,她就感觉他的身子一怔,她的脑子闪过一道白光,立马松开手。

江绍南却大喜,用力的拉住她,温热的气息喷在她耳边的肌肤上,苏苏麻麻的,“我知道你一直气我,是我把你逼的太紧了。依依,无期徒刑太长了。”

车内极其的安静,只听得两人的呼吸声。陆依的手一点一点沁满了汗水,她的眼里像是蒙上一层雾气,模糊不清。

夏晓雪和她说过,陆依,不能一错再错。冯希到底适不适合你你最清楚。总不能因为一时之气,再次把自己围困起来。

陆依恍惚的上了楼,冯希背着她在说着电话,语气有些急促,“我知道,你不用再说,我的事你不用费心。”

陆依还是第一次听到他如此不善的语气,和他平时洒脱的性子完全不搭。

冯希皱着眉挂了电话,一转身看到陆依立在那儿,他的眸色一闪而逝的讶异,“什么时候回来的?”

“怎么了?和谁发火呢?”

冯希不甚在意的抿了抿嘴角,“还不是老头不停的催我回去。”他忽然间眉毛一挑,“要不明天你陪我回去?”

“我明天有事,电视台联合省妇联和山区的小学一起举办一个阳光助学活动,明天就要出发。”陆依一口气说完,好像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一般。

冯希目光灼灼的望着她,眼里淡淡的打量,“你不愿意去没关系,我只是开个玩笑。”

陆依干干的扯了扯嘴角,刚刚那一瞬她的心跳突然一阵加速,无形的压力阵阵袭来。她定在那儿,微微的垂着头,万般情绪慢慢的涌过心头。

冯希走进,自然感觉到她情绪的转变,“先去洗洗手,马上开饭。”

就在她转身的那一刻,陆依突然开口,“冯希,对不起,我——我想清楚了,我们不合适,我——”

“够了——下面的话不要再说了。先吃饭。”冯希厉声打断她的话。

陆依呼了一口气,抬起头定定的与他对视,客厅的吊灯发出柔和的光线,映在他清逸的的脸上,陆依微微眯了眯眼,目光依旧坚决,“冯希,我们还是分开吧,在一切还没有开始时,我不想一错再错。”

“一错再错?”冯希暗下黝黑的眸子,在她前方两步远的位置一瞬不瞬的看着她,“陆依,你就是这么看我们之间的事?”

她看着他,似是考虑了很久,“我根本爱不上你。”

冯希的脸色逐渐僵下来,“你是爱不上我,还是你的心里一只都是他?”

陆依被他这一问,脸色瞬时白下来,她僵硬的吐了两个字,“不是的。”

冯希一把上前握住她的手,紧紧的,死死的,“陆依,你不敢看我的眼睛,你在逃避什么?”他极力克制住自己的心情,双目盛满了悲伤。

“冯希,不要这样好不好?我们可以做无话不谈的朋友。”陆依目光微闪。

“朋友?”冯希嗤笑一声,“可是我不想,我忘不了你在布达拉宫下的样子,我怎么能忘记。”他紧握着她的双臂,直视着她那双淡然却又晶亮的眸子,在她的眼里他看到了自己浅浅的影子,可是不够。

他的手微微的紧了紧,此时的他就像是一头受了伤的小兽,“陆依,没关系,我们还有很长的时间。”

作者有话要说:原谅我之前更新太猛了,一下子缓不过来⊙﹏⊙b汗 我的读者还是很温油的

下章一个转折,可能会撒个狗血,端盆子

☆、61将错就错

电视台这次活动恰恰给她和冯希之间留下来一段平静的时间。陆依不敢深想,那一晚冯希的表情,她甚至有种罪孽深重的罪恶感。

站在杂草繁盛的田埂上,她抬头看着蔚蓝的天际,一望无边,只觉得整个人也轻松了下来。远离了尘嚣的干扰,呼吸着乡村的气息,终于在回来之后,她感受到了难得宁静。

长长的一阵呼吸之后,身后传来一阵稳重的脚步声,她警惕性转过头来,刚刚还一脸淡然一下子就紧缩。她轻扯了一下嘴角,怎么会想到江绍南这一次竟然会来到这里呢。

江绍南面色平静,衣角被风微微掀起一角,“马上开饭了。”

陆依看着远处村庄间隔的烟囱炊烟缕缕升起,她的嘴角不自觉的扬了扬,不免有些欣羡。江绍南自然捕捉到了她眼角一闪而逝的神色。

两个人一前一后默契的走在窄窄的路上,谁也没有说话。

晚饭时,江绍南和她坐在一起,陆依吃了几片锅巴。村里的条件有限,他们来之前,领导就已经和他们打过招呼了,白云县是j省最贫穷的一个县,而木村是这个县最落后的。这里有很多留守儿童和老人,大多数中年人都进城打工。

下午他们拍好了宣传片之后,台里临时做了一个决定,留下几个人去村小学代课一周。陆依毫不犹豫的留下来。

昏暗的房间里只开着一盏悬在半空的大灯泡,江绍南只喝了一些水,陆依瞧着他饭菜一点没动,把自己面前的锅巴推到他的面前。

江绍南看了眼,冷冷的面孔慢慢的软下来,他拿起一片锅巴吃了起来。

其实这锅巴也没有什么滋味,陆依只觉得香香的,平日里也没有吃过,这会尝起来也新鲜。后来,她怎么也不敢想象这里的孩子大多数都是拿这些锅巴当初在学校的午餐的。

晚上,不知道台里怎么安排的,陆依和江绍南分到了一户农家。陆依一直以为江绍南会回去的,或者他会回到车里,毕竟这里的住宿环境实在太差了。

她简简单单的洗漱好,就见江绍南坐在长椅上。泥土地上已经铺好了一张草席。陆依目光微怔,“你真的要睡在这里?”

江绍南抬眼看了她一眼,“这家只有这么一张床,你觉得呢?”

陆依默了一会儿,“你可以回去的。”

江绍南不在理会她,穿着衣服就躺倒席子上。陆依咬了咬嘴角,躺倒床上。

这一夜注定是不平静的一夜。

陆依半夜的时候感觉到身上一阵瘙痒,又热又闷,她借着手机的白光,照着腿上,这一照发现皮肤上一大片又红又鼓的疙瘩,她有轻度的密集恐惧症,顿时头皮一阵发麻,全身发冷,不觉暗抽了一口冷气,身上像有万千蚂蚁在啃噬。

“怎么了?”江绍南眠浅,一有动静他就醒了。他赶紧拉开了灯。

陆依一时不适应,她半眯着眼,也不敢看自己的腿了。

江绍南坐到床边,“你别了挠了。”他皱了皱眉,“大概是什么虫子咬的。”他起身拿过带来的包裹,找了一个药膏,“这药膏很管用,明早就会下去。”

陆依看着他,他细细的给她摸着药膏,神情专注。陆依慢慢垂下头,声音清雅,“你为什么一定要跟过来呢?”

江绍南拧好了盖子,嘴角含笑,“当然是来追妻了。”他看了眼床铺,“去车上睡一会,不然明天没精神。”

陆依摇了摇头,声音暗哑,“何苦呢?”

静谧的房间里一下子陷入了无边无际的沉寂中,偶尔头顶传来老鼠窜动的声响,窸窸窣窣的,

江绍南叹了一口气,“你是千方百计的避着我,我要是再不过来,可能就要孤单一辈子了。”

“怎么会呢?”你江绍南只要一句话想嫁你的女人从南山路能排到北山路。

江绍南拿过她的一只手,触手的冰冷,他细细地捏了捏,“陆依,我这一生只有一件后悔的事。”他勉强笑了笑,“就是对你,要是早知道如此——”他的笑容慢慢的消逝,只留下暗淡的无奈。

“很多事总在经历之后才会明白。”

陆依埋着头,静静的听着。

第二天去村里的小学,原本这一行人脸上还带着笑意,可是在踏进校园的那一刻,他们都怔住了。

空空旷旷的院子,几间教室,摆放着破旧的书桌。没有活动器材,课间孩子追逐打闹,可是脸上流露的还是最幸福的笑容。

午餐时,陆依看着那些孩子的饭盒的午餐时,已经找不出词语来形容那一刻的心情了。

江绍南站在她的旁边,表情凝重,“回去之后,省里的资金很快会拨下来,江远以后每一年都会有专项支出。”

陆依蹙着眉,“没有亲眼见过,我真的没法切身体会到。”

***

陆依在木村呆了五天,这五天,江绍南一直陪伴着。陆依对于他没有过多的热情,可也没有再排斥。

回去的那天,突然下起了暴雨。雨水混着泥土,一片泥泞,车子颠簸着。本个小时之后,陆依发现,后面的同事还没有跟上来。她不勉有些担忧,在山区里,这么大的雨,都是女同事居多。

“我们再等一会儿。”江绍南沉声说道。

陆依歪着头看着窗外,雾水蒙蒙,她揪着安全带,压根看不清前方的路况。

“不用太担心。只是大暴雨而已。”江绍南的话还没有说完,陆依整个人就僵住了,前方一棵大树顷刻间就连根拔起滚了下来。

她的背后蓦地一片冷汗,初中地理课上的一个词在脑海里闪过,“泥石流”。

江绍南的眉心蹙了蹙,伸手覆在她的手上,“不会有事。”他的话语坚定,陆依却是满脸的苍白,一丝血色都没有。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各位,狗血还没有写到……我当初起错笔名了,不该叫蔓蔓的,应该叫快快

62-66

☆、62

雾水蒙蒙,车子在行驶间溅起一片黄色的水花。陆依紧紧的拽着安全带,面色凝重的望着前方,其实,她根本看不清前方的路。

手机已经完全没有了信号,两个人彼此心知肚明。江绍南眸色越来越深,车子一个打滑之后,他郑重的转过脸来一瞬不瞬的看着陆依,“下车,向山上走。”

陆依局促地呼了一口气。

江绍南脱下外套,“套上。”不容拒绝。他向她伸出手,陆依迟疑了一下,还是抓住了他的手。

“我记得妈说过,你初中地理学的很好,遇到这样的情况你知道怎么处理吗?”

周围乱糟糟的一片,她却奇异的感到安定,轻轻的说道。“与泥石流垂直方向向两边的上坡上跑。”

江绍南扯了扯笑容,指了指左侧,“我们现在向右边走。”

陆依点点头,跟在他的身侧。两人快速的走动着,因为谁也没法预料到泥石流什么时候会爆发。

走了很久很久之后,陆依轻声说道,“其实我的地理学的一点也不好,只是在会考时,柏楷给我补课,我才拿了满分。”

江绍南手头一紧。

“有一回我们班级野外拓展训练,柏楷怕我在野外迷路,那时候他就开始给我补习地理。”

“看来,我们这一次要是脱险了,还得谢谢他。”江绍南一脸的释然。柏楷曾经是他们心中一个结,如今两人这般云淡风轻的谈及他的名字,如同过往乌云,一切已然不在。

陆依轻轻地扯动了嘴角,“你自己不是个中高手吗。”江绍南学生时期也参加过不少这样的野外探险活动,陆依曾经看过他的照片。

在这艰险的时刻,两个人放下心中的难言的恐惧,闲扯着。

可有些事就像是明明之中注定的一般,无论你怎么逃,怎么做好了防范措施依旧无法躲避上天的安排。

他们避开了泥石流,可是由于地址的舒缓,山上的树木纷纷松动了。陆依看着那颗粗壮的大树向他们砸过来的时候,脑海中空白一片,她下意识的用足了力气一把推开江绍南,自己却因为脚下打滑,一个反力向后滚去。

江绍南根本来不及抓住她,“陆依——”他一声大喊,眼睁睁的看着滚了下去。

陆依身子就像被什么东西碾过了,她想起了小时候在院子里滚雪球的情景,这一刻,自己就这样,想抓住什么却始终无法停下来,恍惚中她看到江绍南惊恐的表情,那一刻她才意识到原来他也是关心她的。

江绍南一声惊呼,慌乱的追上去。陆依最后撞到一颗倒下的大树上,狠狠的一撞,人被向前弹了一下。

江绍南追上来时,双手抱住她,她满身满脸的泥巴,脸上已经多处刮痕,隐隐的透着血迹。

“陆依,醒醒——”他的眼瞳蓦地一缩。

陆依眨了眨眼,眼睛一片糊涂,她想想动动手指,却什么都动不了。

“坚持一下。”

她想说话,喉咙像被什么卡主了,一个字都发不出来。她看着眼前越来越迷糊的面孔,嘴角慢慢的扬起一抹笑容。

江绍南紧张抱去她,两个多小时候之后,c市已经得到消息,军用飞机已经派出来。找到他们时,已经在三个小时后之后了。

昏暗的病房里,两个人气质高雅的妇人静默的守在床边,气场慑人。

江夫人一直绷着脸色,一旁的谭颖倒是淡定。

不久,江夫人叹息一声,“等依依醒了,让两人复婚吧。”

谭颖顿了一秒,“复婚?周旻敢情你还真以为他两离了婚?”她嗤笑一声,“你的儿子倒是有办法,拿了一张假离婚证骗的那两母女,我们依依那孩子缺心眼,揣着个假证走天涯。这一回来才晓得自己又被骗了。”她听自家儿子说的,这一年,徐易风和江绍南为着陆依的事也不常来往了。

江夫人脸色微微一僵,又气又无奈,许久,她才说道,“你也看的出来,这两人心里都有对方,这么隔着对谁都不好。”

“依依虽然姓陆,可我到底是她亲姑。还是等她醒了,看看到底是拿真的离婚证,还是怎么说。”谭颖说的也不尽是气话,“周旻,绍南那样做不光是伤了依依,也伤了我们了。”

“陆然的脾性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最在乎的就是这个女儿,可你们……”

江夫人确实无话可说。

这时候医生从里面出来,两人顿时停止了交流。

“医生,我儿子和媳妇怎么样?”

“江先生的情况很好,小腿骨折,只是暂时的昏迷。不过……陆小姐她的脑子里有淤血,还要观察。”

谭颖的身子不自觉的虚幻了一下,“这是什么意思?”她一字一字的问道。

“淤血压着神经,我们无法确定会不会有后遗症。”

江夫人赶紧握住谭颖的手,“不要瞎想,依依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事的。”她现在心里也忐忑了。

谭颖眼圈一瞬间就红了,“好好的,这两人去哪里做什么?”陆依要是有个什么事,她一辈子都会寝食难安的,她怎么对得起陆然最后的嘱托。

江夫人面色苍白,“我们现在可以进去看看她吗?”

医生点头。

陆依穿着浅色的病号服,静静的躺在病床上,一张笑脸多处的刮痕,有深有浅,让人不觉得心口一抽。

江夫人拿起棉签轻轻的沾了沾水涂在她干涩的嘴角上,看着陆依现在这样样子,她的心好像被什么东西死死的握着,她呢喃着,“依依啊,你要快点醒来,妈妈一定帮你治江绍南。”

谭颖吸了吸鼻子,“你还是去看你儿子吧,这儿有我就行了。”

周旻知道谭颖这会儿在气头上,她说着气话,“等他快死了,我再去看。”

谭颖静默了一下,等心绪平静下来,“别说这样的话了,我们谁也不希望这两个人出事。这儿有我就行了。”到底是多年的朋友,她怎么舍得江绍南出事呢。

江绍南只是小腿骨折,并没有多大的事,麻药过后,他就惊醒过来,张嘴就喊道依依的名字。

江夫人坐在一边,看着他因为大动作碰到了伤处,隐忍的疼意,她也不上前,只是淡淡的看着他。

江绍南被腿上钻心的疼慢慢的情绪过来,他沙哑的说道,“妈,依依怎么样了?”

江夫人拧着眉,没好气的说道,“你先管好你自己。”

“她怎么样了?”江绍南沉声又问了一遍。

“脑子里有淤血,还没有醒过来。”江夫人叹息一声。

江绍南没有再说什么,他慢慢的闭上了眼,脑子里回忆着山上的一幕幕,画面一直定格在陆依用力把她推开的那一霎那。

她眼里盛满了惊恐,却还是坚定的把他推到安全的地方。

“我去看看她。”许久之后,他略带着鼻音说道,声音仿若隔着一个世纪那样漫长。

陆依在昏睡了一天一夜终于醒过来。

她的手指头轻轻一动,就感觉有一股强大又压抑的力量抓着她的手,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就对上一双深邃的眸子,在那黑暗的眸子里她看到了一个影子,熟悉又陌生,她稍稍一动,全身一阵酸痛。

“不要乱动,你身上有伤。你想做什么?”江绍南压抑着内心的激动,医生说淤血散去陆依就会醒过来,可现在淤血还没有散去,她就醒过来了。

陆依怔怔的打量了他半晌,目光最后定在他的脸上,那张棱角分明的线条,留下几条细微的长长的划痕,她看着看着,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抚上去。

冰冷的手指头触碰到他的肌肤时,江绍南微微一怔,他咽了咽喉咙,神情温柔,“只是被树枝划伤了,我没有事。”

陆依蹙着眉,依旧沉默的望着他,如同走进了迷雾林中。

江绍南拿下她的手,小心翼翼的握着,像对待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一般,“哪里不舒服吗?头还疼不疼?”她眼神空洞的望着他不言不语,他渐渐的有些焦急,掌心不自觉的蒙上了一层汗意,和她对视着。陆依看着那双漂亮的双眸里流露出的深沉的感情,她的心猛地一怔,又慌又乱。

她想收回手,可是试了多次,他却纹丝不动。她缓慢地吸了一口气,双眼定定的看着他,才发出一句轻轻的问话,“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各位,感冒了昨晚上吃了药就睡觉去了,今早起了个大早码的,偶去上班了,~~~~(>_<)~~~~

☆、63

她缓慢地吸了一口气,双眼定定的看着他,才发出一句轻轻的问话,“你是谁?”

江绍南手一紧,一条腿撑着周身的力量缓缓地站起身来,双目一丝不落的锁着她,仿若要将她看出一个洞出来。

陆依不安的咽了咽喉咙。

“陆依——”他艰难的找回自己的声音。

陆依望着他,目光迷惑,她顿顿又问了一句,“你是谁?我们——认识吗?”她努力地深想,可是脑中仍就一片混沌。

江绍南单腿站在那儿,只觉得一辈子的疼痛在这一刻都钻到心头,似有千斤铁锤一下一下的砸下来。在此后的人生中,江绍南每每回忆起这一幕,他的心总会莫名的悸动一下,那种换乱与不安仿佛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陆依,我是江绍南。”他沉声说道。

陆依眯了眯眼,“不好意思,你是我母亲的学生吗?我好像记不清了。”

江绍南心理咯噔一下,又苦又涩。

陆依独独忘去了和江绍南相遇的这段时间,她的记忆停留在她大四的实习的阶段。医生也没有给出一个明确的说法。心理学上有过这样的案例,一个人受到外部刺激或者脑部受到碰撞后,遗忘了一些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情或者逃避的事情或人或物。

江绍南扯了扯嘴角,在她的内心深处果然不愿在面对他吗?

陆依安静的坐在床边,配合着医生的各项检查。

江绍南冷着脸从病房里出来,他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精致的烟盒,刚刚点燃,小护士提醒道,“这里禁止吸烟。”

他不管不顾的吸了一口,吐了一个长长的烟圈之后,才把烟熄灭。

心理学界的专家杨教授也来了,江绍南第一时间把陆依的病情通知了江夫人,江夫人亲自致电请来了杨教授。

江绍南迎上去,“杨伯伯,麻烦您了。”

杨教授拍拍他的肩,“不要太紧张,这样于她于你都不好。”

江绍南呼了一口气,眉头依旧紧蹙着,“怎么会这样?”

“她这里受到外界的冲撞,再加上心里曾经受到过的创伤,在强大的精神压力下,会出现自我逃避,感觉某些事情没有发生过了,甚至会在脑海中编造出另一种情况,假想式地欺骗自己,本质上来说都是出于对自我的保护。”杨教授沉声说道,“我看过她的病史,她曾经患过抑郁症。”

江绍南眼圈一瞬间涩涩的,心头就像被针扎了一下,“是的,在几年前。”

“你母亲已经把你们的事详细的和我说了,绍南,她能不能恢复都是偶然,也许是明天,也许——但是,最主要的人是你。”

江绍南走进病房时,护士刚刚给陆依抽了两管子血,陆依按压着棉球,静静的坐在那儿。在他走进时,她才抬头看过来,眼里淡淡的,没有一丝情绪。

江绍南伸手刚想替她按住棉球,她惊得转过身子。他一怔,手僵在那儿。

陆依瞅了瞅他,轻声说道,“我自己可以的。”江绍南深深的看着她,此时的她一如那一夜的清晨,眼中的不安、防备一一流露出来。

陆依足足按了五分钟,扔掉了棉球。江绍南依旧坐在那儿,一动不动。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这个男人是谁?可是在她记忆库怎么没有关于这个男人的一点信息呢?

江绍南突然抬头对上她的眼,那双眼闪烁着,一如当年的纯净。陆依猛地一愣,眼角不自然的染起一片绯红。

“我——”她懦懦的刚想说话。

“陆依,我是你的丈夫。”那几个重点字眼跳入她的听觉神经中,她额眼睛不自觉的睁大,她望着他,他的眼里似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煎熬。她怔怔的说道,“可我为什么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如果你是我的丈夫的话,那我的手——”她扬了扬手指,无名指上空空无物,一丝戒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她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慢慢垂下睫毛,低头看到自己小腿上的青紫,心里突然空荡荡的,似是在怀疑他话中的真实性。

江绍南握过她的手,“前几日我们一起去了木村,回来的时候遭遇泥石流,当时你为了推开我,自己滚下去撞到了头……”

陆依眯了眯眼角,陷入沉思中自己身上的青紫,原来是这么来的。她以为自己是出了车祸呢。

***

江绍南还是把陆依住院的事通知了柏一帧。当时徐易风也在场,他说道,“既然你都告诉陆依你们是夫妻,以前的事又何苦让她记起来呢?”

江绍南怔忪了一下,淡然的笑了笑,语调平静,“我不能再骗她。”也许这时候他可以当初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两个人就此开始新的生活,可他不能。

他不能以爱之名再次欺骗她,那样的话也许这一辈子他们都没法回到原点了。

柏家两父子看到陆依这个情况心中满是不舍,尤其是柏一帧,他真是把陆依当做自己的女儿一般。

“你这孩子,一走就是一年,回来跑又去山里做什么?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百年之后怎么去见你妈妈?”柏一帧满脸的悲伤。

陆依目光呆愣了一瞬,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柏叔,我母亲不是在n大做实验吗?”

她这一问,病房霎时静默下来。柏楷终于知道江绍南会通知他们了,他心里涩涩发痛,指尖不住的颤抖着,“爸,你下午不是还有课吗?我在这里陪着陆依就好了。”

柏一帧嘴里一片苦涩,简直不可置信,“我先回去,你陪着她说说话。”

柏楷坐在沙发上,望着她的眼神痛惜的无以复加。陆依也有些不适,“柏楷哥,醒来之后有些事我记不清了。”

柏楷沉默了片刻,“什么事情记不清了?”

陆依掐着自己的掌心,“我忘记了我结婚的事,还有我的丈夫,怎么会这样呢?”

柏楷神色黯淡下来,他该怎么说呢?这一刻他的心就像有两个人在打架一般,他知道陆依这一刻对江绍南的不信任,或许他能搬回一切。

在他沉思的一瞬,病房门轻轻的打开来,江夫人和江绍南一前一后走进来。

柏楷转过头看着他们,眼神一瞬间就冷下来,他的目光微微扫过江夫人,神色复杂。

江夫人走过去,看了一眼柏楷,稍稍打量了一下他的眉眼,与他的眼眸相识时,她的心莫名的加速跳了一下。柏楷和陆依的事她也略微知晓,就是青梅竹马的趣事,也当不得真。

“头还疼不疼?”她轻柔的问道。

“不疼。”陆依摇了摇头。

江夫人拉着她的手,“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诉我们。”

陆依弯了弯嘴角,“谢谢您,伯母。我会的。”

江夫人和江绍南的脸色瞬时僵了一下。

江绍南皱了一下眉,江夫人倒是淡定,她轻笑了一下,姣好的面容一派温婉,“什么伯母,我是你婆婆,你这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觉得狗血~~把大纲给编辑看时,我都不好意思了╮(╯▽╰)╭

☆、64

陆依看着眼前这位满脸慈爱的妇人,“妈”这个字卡在喉咙间就是说不出来,她微微发窘,那种浅浅的陌生感让她无法是从。

江绍南立在一边,这时候上前,替她拢了拢乱了的发丝,动作轻柔又自然,“肚子饿不饿?”

陆依依稀有些眩晕感,看着他总觉得有些不对劲。江夫人抿着嘴,浅浅的笑了笑,“我让周妈熬了一些粥,你刚刚醒过来,还是吃些清淡的好。”

江绍南盛了一碗端在手里,陆依看着他,这幅温暖的模样,她的脑海怎么会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张嘴。”他轻轻说道。

陆依囧,她只是失忆,并不是残废了。

“我自己来。”她却是有些不好意思。难道他们以前也是这样的亲密?似乎他们之前的感情还不错。

江绍南定定的看了她几秒把勺子递给她。陆依好不容易在三个人的注目下,努力的喝了半碗粥。

“你刚刚醒过来,吃不下也没关系。”江绍南接过她的碗,又递来擦嘴毛巾。

陆依半坐在那儿,她抬手摸了摸头,双眼转了转,“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院?”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心里很抵触这里,脑子里会闪过一些片段,好像是谁躺在病床上,旁边有一个身影趴在那儿痛哭。

“医生说还要观察一段时间。”

“我不想呆在这里,而且我感觉自己很好。”

江绍南默了一会,平静道,“好,一会儿我们就回家。”

陆依却有些怅然,她垂着头,声音轻轻的却带着坚持,“我想回我自己家。”说完好像就意识到什么,“我的意思是,我——”

柏楷一直静静的站在一旁,陆依看了他一眼,眼里闪着几分求救的讯号。她该怎么说呢?这个男人一直自称是她的丈夫,可是为什么她会有些怅然若失的感觉。

“那就回知园(c大教职工公寓)住吧。”柏楷淡淡的说道,“我会照顾她的。”江夫人的目光再次落在柏楷的身上,稍稍有些迟疑。

江绍南的脸立马冷下来,陆依被他周身的冷气冻的一缩。

江绍南眼里一闪而逝的疼惜,终是吐出一个字,“好。”陆依怎么听都觉得好勉强。

她的婆婆倒是一脸的淡然,“你一个人我不放心,回头我让周妈过去。”

“不——”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江绍南沉声应道,“不用了,我过去。”

陆依猛地抬头。

“你是我老婆,我去照顾你天经地义。”

瞧人这话说的底气倍足,陆依一时间沉默了。

她婆婆走后,她呼了一口气,长辈在她总有些拘谨。江绍南收拾着东西,陆依和柏楷站一旁等待着,这一幕陆依怎么看怎么不和谐。

她的脑子里蓦地冒起了一个词:小厮……

“那个……你要不要帮忙?”陆依真的很善良的。

江绍南把她的换洗衣服装进包里,直起身子,“我不介意你用行动来表明你的心意。”他冷冷的瞥了一眼柏楷,眼里暗藏着满腔的怒意。

陆依咋舌,心里有些不满,语气软下来,“我是病人,心有余力不足。”

江绍南那张英俊的脸又是气愤又是无奈。

柏楷的嘴角不自觉的抽了抽,“江总,您自便。”

***

江绍南继续充当司机,陆依和柏楷坐在后面,她歪着头,窗外流动的景物一一从她眼前闪过,陌生又熟悉,她皱着眉,心里失落落的。

真的过了两年多了吗?可为什么她独独忘了这两年呢?她转过脸,目光怔怔的看着江山的背影。

“头疼了?”柏楷轻轻的出神。

陆依收回目光,摇了摇有,“没有,我只是觉得一切都好陌生。这两年发生了什么事吗?”

江绍南握着方向盘的手蓦地一紧,手背上青筋暴起。

“等你恢复好了,我在慢慢告诉你。”柏楷拍拍她的手,似是云淡风轻说道。“你没有事就好。忘了也不见得是件好事。

陆依叹了一口气,表情悠悠的。

回到了久违的家,陆依细细的扫过屋子的一景一物,她以前看过很多失忆的电视剧,可没想过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

她的目光定在客厅墙壁上的照片上,她的心脏突然狠狠跳了一下,一阵刺痛。

江绍南慢慢地走到她的身边,拍拍她的肩头,“你先去洗洗,我一会儿再和你说。”

陆依在看到那张照片时,只觉得浑身发冷,心情已经跌倒谷底,短暂的几秒,她的眼角就渗出泪来,她竭力的克制住不想让他们看到。

客厅里只剩下江绍南和柏楷,静默了半晌,江绍南开口,“柏老师,今天麻烦你了。”

“你不用谢我,我只是帮她。”柏楷冷冷的看着他,眼里闪过太多的情绪,不甘、痛恨,“江总,这一次我绝不允许她再受到一丝伤害。”

“她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会护着她,柏老师作为依依的兄长,你费心了。”他重重的强调着“妻子”两个字。

“妻子?”柏楷冷冷的重复道,“到底是“妻子”还是“棋子”,你心知肚明。江绍南,不是所有的事都会照着你的剧本演的。依依偏偏失去了这两年多来的记忆,为什么呢?”

他嗤笑一声。

江绍南脸上的线条僵硬着,“柏楷,你不是我,你又怎么会理解我。”

柏楷猛地一把上前,揪住他的衣领,双目死死的蹬着他,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江绍南,你们这些人总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你有什么?一个好的家世?所以就可以肆意的伤害别人吗?”

“柏楷——”江绍南反手一握,两个人僵持着,“当初是你把她弄丢的不是吗?”

提及此,柏楷突然笑了一声,他的眼里闪着水光。时至今日再说无意,他亲手把她丢了,才会到今天这般地步。

柏楷利落闪开手,“江总,等她身体好了,我会把她带走的。”他冷冽的宣示着。

黑暗的卧室里,陆依抱着身子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耳边只有时钟滴答滴答的走动声。

江绍南敲了几下门,没有反应,推开而入,轻轻的坐在她的身旁,他打量着她,两排睫毛像扇子一般,在眼下投下一片阴影。“不要想那么多,妈妈知道你这样会不高兴的。”他明明就在她的身边,陆依却觉得他的声音如此的遥远。

她依旧沉默着,可是她的气息突然急促起来,“我和你这两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紧紧的握着手。这一天她心头总有一种不好感觉萦绕不去。

江绍南伸手过来,握住她的手,掌心一片温暖,心里霎时动容。

“好,我告诉你。”他拉过她的身子,四目相对。

听江绍南说完,陆依的头慢慢的倚在沙发上,眼睛紧紧的闭着,脑袋沉沉的,混乱一片。她轻轻的扯了扯干涩的嘴角,“原来是这样啊。”

这一句包含了太多的感慨。

江绍南的眉间隐约可见痛苦之色,他倾身过去,陆依却快速的闪开来,她眨了眨酸涩的眼,“我有些困了,想休息。”

江绍南看着她疲惫的脸色,心里不禁心疼,“我刚刚叫了菜,吃一点再睡。”

陆依摇了摇头,“不了。”

他死死的拉住她的手,定定地看了她好半晌,猛地一把抱住她,仿若重新回归的至宝一般,“这两年就当是一场梦,不要再想了,依依。”他的话语带着丝丝恳求。

陆依的头抵在他肩头,鼻息萦绕着他的气息,鼻间一阵酸意,心里满是荒芜的凄凉,忘了,她的人生也是不完整的。

“看来你是做了很多对不起我的事了。”她的嗓音低沉,“我的慎重考虑一下。”

江绍南的身子猛地一僵。

****

江夫人回到家里,眉宇沉沉的。

周妈到了一杯红茶放到茶几上,“依依情况怎么样了?”

江夫人叹口气,姣好的面容微微纠结,“还是那样。”她端起杯子,一失神杯子“啪”的一下歪下来。

“不要那么担心。”周妈赶紧上前收拾。“说不定是这两孩子的转机也不定。”

江夫人皱了皱眉头,沉吟道,“我今天看到一个人,你还记得吴佳慧吗?”

周妈的手一滑,顿时鲜血汩汩而出,江夫人赶紧找来药箱替她处理好。

“小姐,都过了那么久了,怎么无端端的提起她?”

“真是孽缘啊。”江夫人搓了搓手,指尖冰凉,“吴佳慧生下了一个孩子,那个孩子是和陆依时青梅竹马。”

“他知道了?”

“我不确定。”江夫人抬起眼。

命运的安排有时候就是这么奇妙,多少年后,还是将他们拉到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生病中t^t

我写文基本没有什么大纲,除了《痛爱》写了框架,其他文基本上是想到哪写到哪,这本写到十三万时才写了大纲的,后续故事才安排好⊙﹏⊙b汗,《将错就错》写到这里,我越来越不满意了,很抱歉,有机会我会重头修一下。

☆、65

陆依一大早醒过来的时候,就听见厨房传来乒乒乓乓的声响,她打着哈欠,随意的踩着拖鞋迷迷糊糊走过去。开放式的厨房,江绍南系着一个粉色围裙,手拿铁铲,伴着“刺啦”的声音,陆依愣愣的看着。

好一幕温馨的画面。

江绍南炒好了小菜,一转身就看到陆依仰着脸失神般的望着自己,清丽的眸子在和煦的阳光下分外的安宁,他微微一愣随即扬起一抹笑意,“醒来了,先去洗洗。”

陆依怔愣了几秒,“原来你也会下厨啊,我以为你这种人该是君子远厨庖。”

江绍南眉眼晶亮,黑眸深邃,“你对好老公的标准不是要求出得厅堂进的厨房吗?”

陆依撇撇嘴角,“原来我的要求这么低啊。”说完径直的向卫生间走去。

吃过早饭,陆依去书房看书。江绍南坐在客厅办公,安静了过了一个上午。期间,陆依出来倒水喝时,江绍南的手机不时的响起来,陆依听着江绍南的语气,估计是出了什么事。

她微眯着眼悄悄凝视着他,江绍南挂了电话,目光投过来,里面的情绪没有一丝掩藏,无奈又失落。

陆依端着柠檬水,一时不知所措,“额,你要不要蓄水?”然后她听到江绍南低不可闻的叹息。

江绍南朝她招招手,“过来。”

陆依望着他那双黑色的眸子,慢慢的走过去。

江绍南扯扯嘴角,伸手拉她坐在他的一旁,声音轻柔,“头还疼不疼?”

陆依的手紧紧的捏着杯子,“不疼。”

静默了半晌。

江绍南抬手摸着她的后脑勺,“真不知道你当时哪来的力气。”他的声音无奈又欣喜。“陆依,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眼睁睁的看着她出事,他的心就像被凌迟一般,失去她,他这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这几晚,只要回想道哪个画面,他就会惊得一身冷汗。

两个人靠的近,陆依清晰的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气息,很好闻,莫名的让人定下心来。

她不喜这样的气氛,“你也别太自责,那是人的本能反应,换做别人我也会这么做的。”

她这一解释,江绍南的心顿时就像被浇了一盆冷水,他简直咬牙切齿,“伶牙俐齿。”

陆依蹙了下眉,“我以前不是这样吗?”

“不是。”江绍南没好气的说道,“以前的温柔善良,听老公的话。”

陆依瞅着他,耸耸肩,“那肯定不是我。”

江绍南扯着嘴角,“一会儿去趟医院,去看看我才能放心。”

陆依不置口否。

陆依受伤的事,谭家早早的就受到消息了。谭玄同原本是要来看她的,谭老爷子一句话就让他止住了脚步。

“这孩子受着伤,你忍心去刺激她吗?还是你希望她把我们都给忘了你才甘心?”老爷子就这么一个孙女,就算不和他姓,他也舍不得。再加上陆依和江绍南的婚事也是他一手促成的,他愧疚的无以复加。这一年,陆依的做的任何决定只要她开心,老爷子都随着她去了。

谭玄同干涩的说道,“爸,我不放心,她是撞到脑子了。”

老爷子摆摆手,“在你身边你不懂得珍惜,离开你的你偏偏又执着。玄同,你不是一个好丈夫更不是一个好父亲。”

谭玄同陷入沉思中,表情悲恸。他这辈子最初的开始太过顺利,以至于他不懂得珍惜。对于三个子女来说,他这个父亲等于形同虚设。陆依不认他,谭奕整个儿脱离这个家,他唯一的儿子,如今也远在非洲,在那战火纷飞,疾病缭绕的地方,说是救赎,其实最高救赎的人是他才对。无论他做什么,这辈子他的儿女都不会围绕在他身边了。

果然报应不爽。

半个月过去之后,陆依依旧如同。江绍南告诉她这两年来发生过的很多事,可她仍旧一点印象都没有。每每江绍南眼角流露出来的怔愣,她都会感到一丝莫名的心疼。他总会沉默半天,陆依也不知道如何是好。

从江绍南口中得知,她有一个好朋友,叫夏晓雪。这日她和夏晓雪约好,两个人在c大附近的甜品店见面。

夏晓雪一瞬不瞬的盯着她,半晌憋出了一句话,“陆依,现在没人,你不要再装了。”

陆依囧,合着她还真以为她是假失忆啊。她失笑,“晓雪,还是你了解我。”

夏晓雪呼了一口气,拍拍胸口,“我就知道那会那么巧。你这招走的好,江绍南现在怕是热锅上的蚂蚁还不急死了。也是哪能那么轻易原谅他。”

陆依的心突然一紧,“这么说,我和他之间真的有问题。”

夏晓雪手一抖,杯中的饮料洒落出来,她惊诧的抬眼,“你——你真的忘记了?”

陆依点点头,挑眉,“看来江绍南真的做了对不起我的事了。”

“晓雪,可以说一说吗?”

“他没有告诉你?”怎么会告诉她呢?那些事叫他如何去说。陆依失忆于他是最好的。夏晓雪纠结着,古语有云,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她又如何去说,“陆依,你和他之间的事,到底该由他亲口对你说的。”

陆依呼了一口气,轻轻的点点头,也不再说什么。

回去的时候,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江绍南的如期而至,这些日子,江绍南似乎每时每刻都要了解她的动向。有一天她的手机没电自动关机,他回来一整晚都没有说话。

“在哪?”他问。

陆依看着街上往来的学生,她吸了一口气,“我和晓雪要去吃饭,你不用来接我了。”

江绍南静默了一刻,“吃完饭我来接你,不要乱跑。”

陆依笑,他真是把她当做小孩子了。

她一个人走在街上,不知不觉就走了几条街。后来,再想到这一天的情景,她只觉得好像在做梦一般。

***

周围空旷的像死寂一般,她的双眼被蒙上了一层黑布,什么也看不清,双手被捆在身后,胶带紧紧的颤着,血液不通,手臂麻麻的。周围不时有铁门开启又关上的巨大声响,她再笨也知道自己被绑架了。

眼睛被蒙住,耳朵倒是好使了,她听着几个陌生的沧桑的男声。

“快通知江绍南,我们不是好欺负的。”

陆依的心一直悬着,心里不免埋怨起江绍南来,不知道他得罪了什么样,害的她这个女流之辈在这受罪。

“江绍南,3000万换你老婆,给你办个小时的时间,你要是报警,你就等着替你老婆收尸吧。”

陆依哭笑不得,心里哀叹,她这是走了什么霉运,改天一定要去庙里上香。可是她能平安回去。

江绍南坐在桌前,手紧紧的握着手机,骨节凸出,满脸的戾气,恨不得毁灭一切。他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满腔怒意,快速的剥了一个电话,“邵局长,我是江绍南,我的妻子刚刚被绑架……”

他又给宋彧打了一个电话,宋家当年就是道上混的,宋彧的消息自然多。

陆依倚在角落里,周围空落落的,她只觉得灰蒙蒙的压人,呼吸窒息。突然间她感觉到有人走到她身边,她害怕的缩了缩腿。突然间布条被扯了下来,那人黝黑的面色,双眼的杀气毫不掩饰。陆依看着不觉得有些渗人。

“事成之后留不留?”

陆依惊恐的瞪大了眼,牙齿死死的咬着唇角。亡命之徒,在他眼里命如薄纸。

“江绍南会把钱打给你们的。”

“那钱本就是我们的。你们这些剥削者,拆了我们的家,结果呢拿着打发要饭的钱来打发我们。刀疤,不要留。”另一人狠绝的说道。

陆依脸色苍白,喉咙堵着,全身的血液似乎都在逆流。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了。她害怕到极点,这时候却也渐渐平静下来。她想着江绍南这一刻在做什么呢?是不是在心慌在彷徨,她扯了扯嘴角,涩涩不堪。她垂下头,滚烫的泪慢慢的滑下来。

“怎么还没有消息?”“会不会报警了?”

陆依突然觉得脑袋一痛,她的头发被刀疤男狠狠的揪住,刀疤男拿过电话,“江总,你最好快点,不然……”刀疤男把电话递到陆依耳边,陆依哆嗦着,脑子里充斥着各种画面。

突然她的脸颊一阵灼痛,那个刀疤男狠狠的甩了她一个耳光,声音清脆,她痛的叫了一声。那端江绍南紧张的喊着她的名字,“依依——”

“钢铁——”陆依吐了两个人,蓦地又是一个耳光,她只感觉到一阵嗡鸣。

☆、66

“妈的。”伴着一声恶狠狠的咒骂,陆依只觉得脑袋一阵灼痛。

“江绍南,赶紧准备钱,否则,你懂的。”

“钱不是问题,她要是少了一根汗毛,我不会放过你们的。”江绍南冷声说道。

“我们只求钱。”男子挂了电话,又吩咐道,“小心看着。收到钱之后,就把她——”他做了一个枪毙的手势。

陆依脑子里嗡嗡作响,她死死的咬着唇角,努力的让自己保持清醒,心里一直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江绍南会来救她的,一定会的。

江绍南快速的拨了一个电话,“宋彧,刚刚歹徒打来电话,我听见依依在电话里说道“钢铁”两个字,你看看会不会有帮助。”

“好,我知道了。”宋彧轻叩了一下桌面,“绍南,你想过没有这件事会不会是——熟人干的?”

江绍南微愕,“不管是谁,这次我都不会罢休的。”

宋彧的手下办事效率很快,很快就查到了陆依所在的地点,城北的一个废旧钢铁厂。

江绍南赤红着双眼,车速疾驰,一路上不知道闯了多少个红灯。他带着耳机,不时有电话打进来。

“想办法先拖住他们。我已经派人先过去了。”

江绍南很快找到了那个废旧钢铁厂,晚霞笼罩着整片大抵,周围死寂一般,他直直的看着前方。

****

冯希疯狂的冲劲江绍北的办公室,似是一阵烈风,“你疯了——”他一把揪住了江绍北的衣领,双母嗜血一般,“你竟然□她。”

江绍北凉凉的扯下他的手,“冯希,你该清醒了。”

冯希嘲讽的笑了一声,“江绍北,你***疯了,我当初怎么会认识你?”

“冯希,当初我找你时,你可是信誓旦旦的说过会帮我的。半途而废不是你的风格。”江绍北面色森冷,“还是你真的爱上她了?”

冯希紧紧的握着拳头,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来了,他竭力地克制住向他挥拳的冲动,牙齿咯咯作响,“你赶紧打电话通知他们,马上放了陆依。”

江绍北转动轮椅,慢慢的移到床边,手指轻轻的按了一下遥控器,窗帘倏地收起来,晚霞从天边慢慢的照进来,他眯着眼,望着远方,声音幽幽的,“放了她?为什么都是我承受一切呢?思情,还有小北。”他的眼神空洞,无限放大,仿佛在看空气一般,那双苍白的手却是死死的拽着自己的双腿,“我失去了一双腿,凭什么他们都是好好的?”

冯希呼了一口气,他们相识多年,江绍北向来克制着,即使当年,他从车祸中醒过来,知道自己或许会终身瘫痪,他也只是平静的面对。

原来不是不在乎,只是当时他心已经随着仲思情的离去而死去了。

冯希咬着牙,手指僵硬的攒住,“绍北,你有没有想过,陆依她也是无辜的,她甚至是你们的牺牲品,你也知道你哥当初为什么娶她。她有什么错,只是错嫁了一人。绍北,听我说,现在收手还来得及,你就当是为小北积福好不好?”

只是一瞬,江绍北的脸色顿时暗下来,那股子的冷意瞬间冻结了一切,“积福?冯希,那你又知不知道,小北的手术失败了。”

冯希的心咯噔一下,顿时心里有了不好的预感,他甚至是不敢相信,“你是不是根本不打算放过陆依?”

江绍北嗤笑一声,“不是我不想放过她,是那些人不想。江绍南自己种下的因,结的果就该由他自己尝。”

“你疯了。”冯希一阵怒吼,扬手给他一拳,“她在哪里?”

哐当一声,江绍北从轮椅上滚下来,他一手撑在地面,嘴角流下一丝血迹,脸色依旧如常。

“她在哪?”冯希又是一声嘶吼。

江绍南不急不慢的爬起来,又坐上了轮椅,“我不知道。”

“你到底有没有心,她是你的嫂子!”

“你也知道她是我的嫂子,那你呢?冯希,对你我很失望。”

冯希整个人已经癫狂了,他无奈的抓着头发。

陆依听着杂乱的脚步声,她的意识慢慢变得模糊不清。

“妈的,会不会框我们,怎么还没有收到钱?”

“大哥,怎么办?”

陆依闻着刺鼻的烟味,只觉得胸口一阵刺痛,她干干的咳嗽了几下。

“我们先走,老五,你背着她。”

“会不会太麻烦了,哥,干脆——”

“钱还没有到手,留着她,或许还有用。”

陆依感觉到自己被人粗鲁的拽起来,她闻着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一阵酸臭味,直达她的神经中枢,忍不住“哇”的一口吐出了。

“妈的,真***触霉头。”那人揪着她的头发,陆依丝丝抽痛,就想不小心被大头针戳进了脚心,她疼的眼泪直掉。

“是你老公害的你,要怪就怪你老公。你今天所受的一切,都是江绍南造成的。你以为我想这样吗?我的家被他拆了,可我们拿到的是什么,几万块,我们的房子在你们眼里就如同大白菜一般,我们就如畜生一般被你们赶走。”

陆依的喉咙一阵铁锈般的血腥味,她每说一个字喉咙就是一阵灼痛,“他不会这么做的。”

江绍南不是唯利是图的商人。即使她失去了记忆,可是她还是相信,他不会是那样的人的。

这时候,门外传来一阵骚动。那几人顿时感觉到不妙。

“大哥,有人来了。江绍南他竟然找来了。怎么办?”

刀疤男一把扯过陆依,从腰间掏出手枪来,“老五你去看看,后面还要一个隐秘的门,老三我们从后面走。”

宋彧的人朝着江绍南走过来,“江老板,宋少已经和我说了,我叫阿四,您太太确定就在里面,我们找了相关人士过来,大致清楚了这所钢铁厂的布局,据我所知这个歹徒身上已经背负了两条人命。”

江绍南深吸一口气,“我和你们进去。”

江绍南走进来的之后,凝着眉头扫了扫空旷满是尘埃的工厂,他的目光坐在地面上,走过去,他慢慢低下头,从地面捡起一串藏式手链。

那是陆依去西藏时买的,说是能保平安的。他暗呼了一口气。

阿四走过来,“后面还要一个门。”

钢铁厂的后面是一片空旷的上坡,早已人烟罕至。暮色越来越深,陆依双手被捆着,一路上被人拖着,一只鞋子早已不知去向。她的脚早已被地上的碎片划得鲜血淋漓。

“大哥,前面根本就没有路了。”一路拽着陆依的那人声音已然担忧了。

刀疤男定下脚步,皱着眉往后看了看,“找块砖头把手机砸了。”

“啊?”

“不要废话。”

刀疤男走上前,一把扯住陆依,嘴角阴森的扯了扯,“江绍南真是有本事,竟然能在这么短的时间找过来。不过,有你陪葬也算值了。”

风呼啸吹着,在这杂草丛生的上坡上,陆依感到一阵凄凉,她舔舔干涩的唇角,“你无非是要钱,我可以给你,双倍。”这一时刻,她反而沉静下来,江绍南既然来了,她就没什么好怕的,现在只有一个字,拖。

刀疤男的眼睛一亮,只是一瞬便熄灭了。那端手机已经被砸碎了。刀疤男拉住陆依不再说什么,继续往前跑着。

终于路道尽头,陆依暗暗地呼了一口气,苍凉的扯了扯嘴角。

此刻唯有刀疤男依旧沉静着,那两人满脸的慌张,不知所措。“后面的人已经追上来了。”

陆依眯着眼,看着远处的跑动的身影,还好她不近视,她清晰的看到了江绍南慢慢的寻了过来。她想到以前在电视剧里看到的狗血镜头,如今发生在她的身上,她也算是当了一回女主角了,只可惜,她今天的镜头太少了。

“放了她。”江绍南扫了她一眼,目光与刀疤男对峙着。

“江绍南,不知道是他们的枪快,还是我的枪快。”刀疤男轻笑着,那冰冷的枪口就抵在她的太阳穴上,陆依直觉太阳穴一跳一跳的。

江绍南的眉色一暗,望着陆依,晚霞打在她那张毫无血色的脸上,染上点点红晕,让人看上去那般的心疼。

“放了她,我再说一遍。”他不是不知道,眼前的这个刀疤男也是经过专业训练的。

陆依抬头看着他,视线与他交汇,她涩涩一笑。

“让他们离开。”他的手一点一点的扣动着手枪,陆依慢慢的闭上了眼睛。

“好。”江绍南立马说道,“阿四,你们先行离开。”

陆依惊诧的睁大了眼,她已经说不出话来。

阿四嘴角微微一定,眸色深沉,朝他点点头,嘴角轻动。等到一行人离去之后,刀疤男笑了一声,“果然爱你老婆,我也是说话算话的人。你过来,我可以放过她。”

陆依摇着头,死死的看着他俊朗的脸廓,心跳仿佛静止了一般,晚风肆掠的吹动着,打在脸上一阵生疼。江绍南一步一步的走过来,一贯整洁的衬衣早已凌乱,他朝着她伸出手,“放了她。”

刀疤男轻笑一声,枪已经对准了江绍南,然后一个大力推了陆依一把,陆依踉跄的超前砸去。

“我是忠人之事。不过,计划有所改变而已。”

江绍南冷冷的扯着嘴角,“计划赶不上变化。”电光石闪,顷刻间,江绍南一个反手,手枪应声落地。阿四在一瞬间已经赶过来,陆依很快被转移到安全的地方。

陆依看着前方混乱的场面,她的心跳不知漏了几拍,她挣扎着却又无能为力。

刀疤男也是豁出去了,他一把勾着江绍南的手,死死的揪着,然后猛地往后退去,江绍南根本没有料到他会一招。他笑着说道,“一起去死吧。”

“绍南——”陆依一声惊呼,声音穿透了长空,凄厉的满是哀鸣。

江绍南和刀疤男一起滚落下去。

陆依挣脱开,拼命的冲上去,她跪在那儿,望着下面,她伸出手空荡荡的,只有风穿过的声音。她咬着牙,眼泪滚滚而下。

作者有话要说:好想让江绍南穿越了……重生吧

最新更新

☆、67

泪水顺着脸颊一滴一滴的翩然滑落,陆依一动不动的跪在那儿,她麻木的已经没有一丝知觉。

“这下面都看不到底,天又黑了,估猜着也没命了。”

陆依的手死死的抓着地上的杂草,仿佛是最后一点支撑,她慢慢的撑着身子站起来。

阿四走过来,“找人下去看看。”

“江太太,我先送你回去。”

她恍若未觉,眼前空荡荡的一片,冰凉凉的液体滑到了她的嘴角,一片苦涩,漫步目的的沿着山坡的边缘走着,好像一个被抽了魂的破布娃娃。

***

陆依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里,梦里她一直在跑动着,浑身的力气都快用尽了,可是她依旧没有找到出路。她很怕,四周只有风呼啸的声音,穿透了骨髓,彻骨的疼痛。

有一个声音一直在她的耳边,“陆依,这就是你的命。一辈子都得不到所爱。”

陆依哭着喊着,她宁愿得不到所爱,也不要他们离去。

她的母亲,还有江绍南。

记忆的匣子好像被什么劈开了,“咔嚓”一声,曾经封锁的记忆一点一点的飘出来。

睡梦中她一直呜呜的哭着,直到有一个声音越来越清晰,“依依,我没有事,我没有事,你醒醒。”

她缓缓地睁开沉重的眼皮,那张面孔慢慢的放大,她眨了眨眼,再次确定这不是梦。然后一把抱住他的身躯,“我好怕——”

怕今生再也见不到你了。

她死死的抱着他,眼泪如泄洪一般沁湿了他的衣衫,尽情的发泄着。

也许这就是在经历过生命中无数的突如其来,她才能恍然看清心中最深处的那个人——是他。

江绍南笨拙的拍着她的后背,“我没有事,我没有事。”他喃喃的诉说着,嘴角轻轻的亲吻她的发丝。“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吗?”

也许只有这样的相拥,才能让两人都定下心来。

陆依终于哭泪了,她依偎在江绍南的怀里,不停的打着嗝。

许久她终于抬起头来,双眼肿的就像核桃一般,她也有些不好意思,刚刚哭的难受,糊的他衬衣上眼泪鼻涕一把的。

“我以为你死了。”她还是说出心中所想,眼眸在泪水洗刷之后,晶莹剔透,清丽动人,江绍南望着她,一时沉浸在她的眸子里。

抬手懒过她,就是一阵深吻,唇齿交融。陆依怔怔的睁大了眼睛,咫尺之间,她瞧见了他眼里闪耀着的光泽。

“乖,闭上眼睛。”他轻轻诱哄着,大手托着她的后背,发觉她依旧不专心,他无奈的咬她一口。

陆依吃痛“呀”的叫出声,瞬间他的舌头钻进她的嘴里。

半晌下来,陆依早已气喘吁吁,江绍南一瞬不瞬的凝视她,目光落在她的缠着厚厚纱布的脚上,微微怔神,眼角竟是隐忍疼惜。

“感觉怎么样?”他沉声问道,手细细抚摸着她手上的紫色的痕迹。

陆依红着脸,“吃了好多口水,太不卫生了。”

江绍南指尖一顿,嘴角一僵,他叹了一口气,不知该笑还是该气,“这就是相濡以沫。”他以手当梳子,梳理着她柔软的发丝,“我刚刚是问你的身体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陆依的脸登时就红了,她垂着头,嘴角布满的扬起。

江绍南轻笑一声,“脸色红润,看样子还不错。”他的手慢慢的下延停留下她的脚上,细细的来回。

陆依看着他,注意到他紧蹙的眉角,她微微一缩脚,他却不容拒绝的紧握着。

“不是很疼,只是划了几个伤口而已。”她不想看着他满是自责的表情。

江绍南的脸色瞬息万变,转过头抬眼对上她,“一根铁钉已经扎进去1厘米了。”他的嘴角一片苦涩。

“陆依,你看你又是因为我受伤了。”他的声音低沉暗哑。“对不起,对不起。”

陆依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她最不见得这样了。她歪过头,床头柜上放着一束新鲜的玫瑰花,颜色娇艳。她愣愣的问道,“谁来过吗?”

江绍南顺着她的目光忘去,“你为什么不说是我买的?”

“你才不是这样浪漫的人。”陆依轻笑。

江绍南的身子瞬间僵直了,一字一字的问道,“你想起来了?”他握着她的双臂,力气不自觉的加大。

陆依睁大了眼睛,心里闪过一阵慌张,指尖一抖,“我——女人的直觉感应而已。”

他的手慢慢的下滑,陆依扯了扯嘴角,抬头看了他一眼,他眼角下投下的一片阴影,“你——很在意思?”

江绍南抬手摸了摸她的额角,“这样很好,无论你变成什么样,我都喜欢。”后面四个字已然说的轻又轻,可陆依还是听到了,她的心里就像被投下了石子的湖面泛起了层层涟漪。

陆依抬手覆上他右脸边的伤口,“哎,毁容了。”

“你得对我负责。”他咬着她的耳边轻轻说着。

陆依赧然。

不知道接吻是不是会上瘾,江绍南再次吻上了她,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似乎要把她揉进骨血里。

直到门口传来几声扣动声,江绍南才克制下来。陆依顺势看去,这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打开了。

她的公公婆婆端端的立在门口。她囧的无地自容,头埋得低低的。

“没有什么大碍吧?”她公公沉声问道,一张脸甚是严肃。

陆依瓮声说道,“只是小伤。”

江夫人可不依,“人没事只是他们俩福大命大,总之,这件事你看着办吧。”

陆依有些不解,江绍南拍拍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想太多,“妈,陆依刚醒来,你让周妈准备一些吃的,清淡一点的。爸,我们出去谈。”

江绍南随他父亲上了车,江父是抽空赶出来看陆依的,出了这件事,他确实要出面。

“你准备准备做?”

“爸,任何人都要为他做的事负责。”

江父沉默了一瞬,脸色发沉,“绍北这次是做过了,你叔叔婶婶也来找我了。”他的话也是点到即止。

江绍南扯着笑,胸口一阵刺痛,他断了两根肋骨,这是撑着去看陆依的,“我一直觉得自己欠了绍北,以至于江远我都可以送给他,可是陆依是我的底线。叔叔和婶婶那里我会亲自去请罪,但是我不会退一分一毫,该怎么办按法律程序走。”

江父点点头,“这段时间你就放假吧,江远的事交给邵东来处理,多多陪着依依吧,那孩子这段时间受苦了。两家的老爷子也吓得不清。”

江绍南抿抿薄唇,“回头等她好了,我会去看爷爷的。”

“早点复婚吧。”江父又开始旧事重提了,“当初我告诉过你有些事情就得说清楚,你不听,你看弄到如今的境况。”顿了顿他叹口气,“你母亲为这事很生气,你劝劝。”

江绍南扯着笑,“爸,妈妈最在乎的还不是你,你一句顶我十句。”

江父没再说什么。

江绍南抬眼看着车窗外,一个熟悉的身影落入他的眼前,他起身和江父告别。江绍南下了车,和柏楷打个正着。

柏楷定定的立在那儿,周身冷冷的,“你又让她受了一次伤。”

江父看着他们的方向,目光如炬,霎时定住,“去查查他。”似曾相识的面孔,让他不自觉的想到久远的一个人。

江绍南的手□裤子口袋里,紧紧的握住,想缓解身体的疼痛,他淡淡的说道,“这次是我疏忽了。”

“你到底要让她受不少罪?江绍南,你放手吧。”

江绍南扬了扬嘴角,语气讥诮,“我们夫妻的事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指点。”说完,他扬长而去。

江夫人一勺一勺喂着陆依喝粥,陆依喝了一小碗再也吃不下去了。江夫人放下碗,擦开了手,从包里取出一个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个玉坠,陆依瞧着那个色泽就知道价值不菲。

“昨天去庙里开过光了,你这孩子,这一年遭了不少罪,赶明儿个身体好了,和我一起去庙里还愿。”江夫人给她挂在脖子上。

陆依看着玉坠,心里一暖,后楼哽咽,“谢谢——”后面的字眼她卡在喉咙里。

江夫人弯弯嘴角,“傻孩子,我是你妈,客气什么。”她的目光泛着慈爱的光芒,活了大半辈子什么事没有见过,可是在面对儿女的事上她还是无法平定。

柏楷这时候敲门进来,陆依和江夫人同时望着他。江夫人眼里的光芒瞬间黯淡下来。陆依心情此刻也是百转千回。她扯了扯嘴角,“你来了啊。”

柏楷一步一步的走过来,朝着江夫人略略点了一下头,才问道,“医生怎么说?”

“没有什么事,你不要太担心了。”

柏楷眉峰一凛,“你向来报喜不报忧,这会儿连命都快没了,你还想隐瞒多少?”

陆依扣着手,“我没什么事,是他,他掉下山下了。”

柏楷听她这么一说心里一凉,他涩涩的扬了扬唇角,“好了,你没有事我就放心了。”

江夫人望着他,开口问道,“你父亲是c大的柏教授?”

柏楷眼神一变,“是的。”

“那你的母亲——”江夫人犹疑的问道。

“吴佳慧,我母亲叫吴佳慧。”柏楷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一瞬不瞬的望着江夫人定定的说道。

即使在意料之中,江夫人的脸色还是僵住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口气码了7700,你们要是再霸王我,我真是要端盆子吐血了

☆、68

江绍南躺在病床上,医生站在床边,脸色沉沉的,“你要是再跑动,我只能将你五花大绑了。”

江绍南扯了扯嘴角,“现在我一定配合。”

“江太太,你好好劝劝你先生,断了两根肋骨,虽然他很幸运没有伤到内脏,但是伤筋动骨可不是小事。”

陆依坐在一边,脸色一直阴阴的,自始至终她都没有说一句话。听到医生的话,她这才抬起眼来,淡淡的扬了扬嘴角,“是啊,一把年纪了这骨头不比小孩子愈合的那么快。”

那医生的眼睛闪着几分不可思议,他一本正经的说道,“还是家属清楚。请多多督促。”

江绍南愣了一下,伸手握住陆依的手,陆依气呼呼的扔开。

医生和护士自然瞧见了,纷纷主动退出房间去。

那医生离去时还不忘关照了几句,“静养一段时间,记住了这段时间不易做过激运动。”

江绍南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眼神里警示着他。

待人都走光了,陆依才恍然大悟。这都是什么人啊,医不正经。

她抬眼看着江绍南见他正望着自己,她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那个医生你认识?”

江绍南坚持不懈的伸过手握住她的手,陆依见他眉宇间隐忍的疼痛,她还是随了他,“还是握住踏实。”他轻轻的说着。

陆依心里动容,抿了抿嘴角,“还疼不疼?”

“这不疼,但是这很疼。”江绍南指了指心脏的位置。“要不给你揉揉。”

“你刚刚怎么不说,我去叫医生。”她的脸色立马拉下来,一脸的担忧。

江绍南见她站起来,感觉拉住她,哀叹,“撞了一下脑袋,把你那贫瘠的幽默细胞都给撞跑了。”

陆依愣了一下,怒,“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江绍南看着她生动的表情,线条慢慢的柔和下来,“我躺在下面,那会子真以为自己完了。”

病房里慢慢的安静下来。

陆依沉默了一会儿,闷闷的说道,“我也是。”

他捏了捏她柔若无骨的手,忍着胸口那一阵阵火辣辣的疼痛,默了一会儿,他呼了一口气,“陆依,从现在开始我们好好过日子。”

陆依沉静着,她没有回话。隔了一段长久的沉默之后,她才开口道,“等你好了,看你表现吧。”

“我听夏晓雪说,我在电视台还是很有行情的。”

江绍南无奈,却也郑重地接受了。

***

城中某私人会所里。

柏楷坐在一端,手边放着一壶龙井,鼻尖充斥着淡淡的茶香。他微微抿了一口,茶一入口微微发苦。

“这是今年刚刚上市的新茶,怎么样?”江夫人打破沉默开口询问道。

“第一口很苦,下一口味道倒是变了,总有一段入口是苦涩的。”

“是吗?”江夫人浅浅抿了一口,“我认识一个人,她是我见过的最懂茶的。她说过一句话“人生就像品茶,不会苦一辈子,但总要苦一阵子。”

柏楷端起茶杯又喝了一口,莞尔,“这个人我也认识。”

两个人相视。

江夫人凝视着他,“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当年的事,你想知道今天我可以都告诉你。”

“告诉我之后呢?”柏楷问道。

“你想如何?”

“是你们想如何?”他顿了顿,“我母亲当年被你们驱逐,难道今天你们还想再驱逐我一次?”他满眼的讽刺,放在桌下的手紧紧的握成拳,即使一再告诉自己要冷静,他还是不能。他无法忘却母亲离世前那一段痛苦的挣扎,他无法放下他和陆依因为误会而造成的分手。

江夫人依旧一脸的淡然,“柏楷,你还年轻,不应该背负这么多的事。”

“以前事是多方原因造成的,如今我们再追究谁对谁错都于事无补,我今天找你来也不会为了什么补偿,不存在。”

“我要守护我的家庭,必然要隔绝外界所有的干扰。而你母亲是明知故犯,那么她造下的果该由她自己承担。”周旻只是没有想到吴佳慧竟然会和柏一帧做了一对有名无实的假夫妻。

她在心里默默的叹口气,也是啊,痴人遇上痴人。

“柏楷,我是一个妻子也是一个母亲,今天我找你来,不是为了上一辈的前尘往事。”她顿了顿,眉头微微一蹙,“我知道你对陆依的感情,但是——我希望你能放下,如果你一直这样下去的话,受伤的不光是你,依依也会难受。”

“还有你对绍南的敌意,仅仅是因为他是陆依的丈夫,还是因为他的身份。”室内打着空调,周旻只觉得毛孔都被吹散开了,她不动声色的看着柏楷沉静的表情,心里不禁酸涩。

“您真是一位伟大的母亲。”柏楷喝光了一杯茶,站起身来,脸色不变,“可是这一切都不是你我能决定的,您别忘了您儿子的好事,还有他们已经离婚了。”

柏楷走了,周旻一个人在这里坐了一下午。司机来接她的时候,和她说道,先生过来了,在家等了她一个多小时了。周旻轻轻的说道,“先去北京路那家卖栗子的,陆依那孩子昨天还和我说过想吃来着。”

回到家的时候,江父静坐在客厅。听到开门声,他立马回过头来,眸色深沉,“回来了啊?今天去哪了?”

周旻把东西交给周妈,她清浅的一笑,“你以前似乎也没有这么关心过我的去向。”

尽管江父在大会上能口若悬河,可是在周旻面前有时候却也是词穷,这就是一物降一物。客厅里就剩下他们两人,他憨憨的一笑,上前拉过周旻的手。

“夫人生气了?”

周旻呼了一口气,望着他的眼睛,几十年的夫妻了,没有人必她更了解他了,“你有什么想问的就直说吧。”那种心累让她一时疲惫不堪,她姣好的面容一脸的无力。

江父鼻息微动,“旻旻,我也是刚刚得知。对不住你了。”短短的几句话,却深藏着无限的感慨。周旻心心扯着笑,他一直以为她不知道,她怎么会不知呢?不然这些年她为什么会一直留在c市养身体。

“接下来你要做什么?”周旻问道,她的指甲不自觉的嵌到掌心中。

“那孩子和柏一帧情同父子,我又何必去打扰呢。这样也好。”

周旻缓缓的呼了一口气,“我上楼休息一会,你去医院看看绍南吧,顺便把栗子带给陆依。”顿了顿,“我不希望孩子知道这件事。”

“旻旻,谢谢你。”江父声音怅然,周旻也是为了顾及他,怕是孩子知道心里又会有想法了。

周旻不禁感慨,在他们这一群人当中谁也抵不过陆然。吴佳慧为什么会找柏一帧,她不想深想,吴佳慧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如今她人也不在了,在追究也枉然,而她儿子情感上的受的罪,怕是一辈子也难抚平了,够了。

周妈端来一杯参茶,“小姐,不要想太多了。”

周旻望着露台上盛放的花朵,她莞尔一笑,“我只是在想,人生在世不过如此。关键啊还是自己过得开心。”

周妈附和着,“是啊,短短数载,不开心也对不起自己。”

“他人呢?”周旻抿了一口参茶问道。

“姑爷在楼下写大字反省呢。”

作者有话要说:群众呼吁的谭爸小三的报应,敬请期待。

☆、69

陆依陪着江绍南刚刚经过一系列的检查,在静静的等候着,依旧是那位医生,他拿着片子,细细的看着,“愈合的不错,看来你还是把我的话听进去了,不过还是你老婆功不可没。”

陆依站在一旁,目光一直落在他的身上,里面有着说不明的情绪。

“在想什么呢?医生不是说没事了吗?”江绍南拉着她的手,这些习惯就像是染上了毒瘾一般戒不掉。

陆依深吸一口气,张了张嘴,“那天绑架我的人是江绍北派来的吗?”

江绍南的眸光一闪而逝戾气,随即淡去。

“晓雪来看我时,她无意中说漏了嘴。”陆依悲凉的扯了扯嘴角,“他——”

江绍南把她圈到自己的怀里,用足了力道,“幸好你没事。”他沉沉的说道,“如果你有什么事,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

陆依呼了一口气,她知道有些事她不必在问清楚,江绍南会处理好一切的。

阳光从窗外打进来,一室温暖。桌上的玫瑰花又换新了,盛开着,陆依闭着眼鼻尖充斥着馥郁的花香。

冯希来找她时,她倒也平静。江绍南没有轻饶他,冯家彻底从j省淡去,而冯希自然不会太好。

“陆依,我很抱歉。”冯希轻说着。

他点燃了一只烟,微微侧过头。陆依静静的坐在那儿看着他面色略显苍白,脑子里回想着他们第一次相遇的情景。

“冯希,那次是你们安排好的吧?”她轻叩着手,心里一阵发冷。

冯希没有说话,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烟,陆依一时被呛得难受,干干的咳了一声。冯希呼了一口气,熄灭了烟头。

他抬眼望着她,浅浅的眸光说不出的暗淡。

“是的。”他一字一字的说道,“我和江绍北是高中同学,我在美国的这几年,我们一直有联系。很早以前,我就看过你的结婚照。”他颓废无力的说完。

陆依心里蓦地一阵紧跳,她的眸光渐渐冷却下来,扯了扯嘴角,满是嘲讽,“你们太无耻了。”即使早知道,可是当面对时,她还是无法接受。

冯希也不反驳。他端起手边的冰水喝了半杯,喉咙口的干涩稍稍控制住,放下杯子,因为轻颤,水滴洒了出来,晕湿了一大片桌面。

“那你母亲的事——”陆依咬牙切齿的问道。

“是真的。”他轻轻说道。

久久的沉默之后,陆依站起身,面色沉静,带着一丝伤痕,“再见。”

此生不见。

在她转身的一瞬,冯希的胸口一阵窒闷,他怔怔的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嘴角喃喃的说道,对不起,陆依,我骗了你。但是,有一点我从来没有骗过你一分一毫,那就是他的感情。

他的心头升起一股子锥心的疼,肆意的叫嚣着,疼的他直不起身子,只能把那些痛埋藏起来。

陆依上了公车,就给江绍南发了一条短信:我半个小时回家。

江绍南在医生的允许下已经回家养伤了,考虑到两人现在的情况,两个人还是回到陆家。

短信刚发出去没多久,陆依的手机就响了起来,她叹了一口气,心里蒙上一层甜意。

“要去哪?”江绍南直接问道。

“去趟超市。”她望着窗外。

“嗯,我来接你。”他说道,“注意安全。”

陆依挂了电话,看着窗外怔怔的出神。其实两个人的相处很简单,简单中却让人不自觉的深感安定。她弯弯嘴角,是不是该给他一个惊喜呢?

江绍南开着车赶回来,陆依站在超市门口,远远的就看到他那辆车。江绍南停下车,大步朝她走过来,接过她手中的两个袋子,沉沉的。他看了一眼,“买了什么?”

“喔,家里冰箱都空了,我随便买点。”

江绍南的嘴角不自觉的扬起,把袋子放进后备箱之后,他突然拉过她的手,“正好我也有些东西要买。”

陆依觉得江绍南时故意拉着他逛超市的,以前他这些东西都是有专人准备的,哪里需要他亲自出马。

偏偏人家还有模有样的推着车。

“你要买什么?”陆依问,她觉得江绍南根本找不到他要的东西。

“嗯,洗发精沐浴露还有剃须刀。”他低下头看了她一眼,“没想到一年前的那个剃须刀还在。”顿了顿,他厚颜无耻的说道,“我很开心。”

陆依的脸色一瞬间有了些红润,“我应该是忘了扔。”

江绍南也不揭穿她,口是心非,近来他发现了。

买好了这些东西之后,两个人一起朝结账台走去,这时候来超市的人不好,他们前面是一对年轻的小情侣,两个人穿着相同款的短袖,只是背后的图案不一样。

小情侣把车子的东西一一取出来,陆依微微瞥了一眼,一不小心就看到了藏在众多物品中某个东西。

她不自然转过头。江绍南这时候突然说道,“好像漏了一样东西。”

“什么?”她顺着他的话问道。只见他长臂一伸,从结账台边取了两个小东西。陆依顿时有一种雷劈的感觉。

“有备无患。”某人厚着脸皮说道。

前面那对小情侣结完帐,陆依立马就跟着他们的脚步走了出去,她向来脸皮薄,怎么可能留下来和他一起丢脸。

柜台小姐把东西一一装好,这时候江绍南突然向她挥手,“老婆,我钱包忘在车上。”周围不少人纷纷投来目光,因为这么一个西装革履的帅气男人出现在超市,确实养眼。

陆依咬牙,脸色涨得通红,她硬着头皮走过,递上了自己的卡,不偏不倚,那个小盒子还在最上面,柜台小姐弯着嘴角把信用卡递给她,“您收好。”陆依瞧着她那浅浅的笑意,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

一出来,她愤愤的走在前面。江绍南腿长紧紧的跟在她身边,“那边有小吃要不要去尝一尝?”他记得她很喜欢吃这些小东西的。

陆依停下脚步,仰起头,“江绍南你是故意的。”

江绍南对着笑了一下, “哪有。”他微不可闻的叹息一声,“依依,我们已经分开一年多了。”

陆依无奈的低下头,以前她怎么没有发现江绍南原来也会有这样的一面呢?他已经30多了,还当自己20多的青年小伙吗?

她翻了翻白眼,“对不起,失忆的人伤不起。”

江绍南出了一会儿神,眼瞳一闪而逝的无奈,他似乎忘了这事。

陆依干干的扯了扯嘴角,“快回去吧。”

晚上,陆依烧了几个素菜,江绍南看着那桌上的菜色,他握着筷子的手一时僵住了。陆依把山药**汤端上来,他看着她淡淡的表情,眸光闪着疑惑。

陆依看着他一直没有动筷遂问道,“怎么了?”

江绍南扯了扯嘴角,挑挑眉,“没什么,只是觉得晚餐很丰富。”

陆依眉头拧了一下,“医生说吃这些对你的恢复有助。”

头顶的吊灯发出晕黄的灯光,两个人安静的用完了晚餐。饭后,江绍南洗碗,陆依窝在客厅的沙发上上网。透过开放式的厨房,他的身影一丝不落的落在她的眼里。她刚刚找回了她主持那档节目,由于她生病,电视台请了另一个来主持。陆依还没有看过自己主持的节目。

她努力的收回目光,把注意力投向电脑上。江绍南不知何时坐到了她的旁边,“戴眼镜的女孩子最后赢得大奖了。”

陆依“啊”了一声,声音上扬,“你看过?”

“每期都看过,难得有个可以打发时间的节目。”他扬扬嘴角。

陆依突然想到什么,“这个节目不会是你——”

“是江远赞助的。”江绍南定定的说道。

陆依张了张嘴角,她的太阳穴隐隐跳跃,“原来是这样啊。”她忽然觉得心里流淌着一丝丝柔软的暖流。

“肥水不流外人田,回头我还要请你给江远作代言人。”江绍南笑说道。

陆依直直的看着她,“我的身价很高的。”

江绍南笑,“我可以签下我全部身家。”

****

陆依陪着江绍南去看江母时,她拎着事先已经准备好的礼物,江绍南看了一眼,“不用准备这些。”

“只是一些心意。”

“我发现你现在对所有人都有心,除了我。”

陆依:……

前几日,陆依和周旻通电话,知道她又开始咳嗽了,她托人带了一些治疗咳嗽的偏方。周旻看着两个人一起走进来,心不觉踏实了。

“人来就好,以后不要再买什么礼物了。”

陆依笑了笑,长辈们说是这么说,可是心里还是非常欢喜的。她抬头看到二楼走廊上挂了一幅毛笔字,“知错就改,善莫大焉”八个字苍穹有劲,她细细观察几眼,依稀在哪看过这个笔迹的题词,江绍南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蓦地发出一声笑。

陆依猛地想到了什么。

周旻倒是平静,“绍南你上去帮我找一找我上次买的链子。”

江绍南顿了顿,拍拍陆依的手就上楼去了。陆依轻轻的呼了一口气,就知道周旻有话对她说。果然,周旻浅浅的笑了笑,“最近有没有范头疼?”

“没有。”陆依摇了摇头。

“李医生都告诉我了,恢复记忆是件好事。”

陆依震惊的睁大了眼角。

周旻叹息一声,“你不想绍南知道,也不能瞒着我啊,还是说你在你心里我也不值得你相信?”

“不是的——”陆依急切的喊道,“妈妈,您知道的。”

周旻眼里瞬间亮了几分,“我不会告诉绍南的,这件事随你的愿。依依,经历了这么多事你也该明白绍南的心意。我只希望你们幸福,别无他求。”

陆依喉咙就像被什么卡主了,她抿了抿嘴角,不知道该说什么。

“妈妈,你知道我的身体吗?”她无力的说道。

周旻眉心一跳,“不是一定,只是可能,何况现在医学那么发达,依依,我不喜欢这件事成为你的负担。当年医生也是这么和你母亲说的,可是她还是有了你。”

陆依定定的看着周旻,她吸了吸鼻子,“谢谢您。”

“傻孩子,这么客气做什么。”她揉了揉她的发丝,“搬回原来的家吧。”

搬家那日,天气出奇的热。其实她也没有什么东西,但是江绍南倒是心细,替她收拾了不少。她从小的相册,还有当时他们拍的婚纱照。

看着那些被她缩在储藏室的婚纱照,江绍南抬手指腹轻轻碾过,抬起来一看,已经积了一层的灰。

陆依沉默的站在一边。

江绍南歪过头,“还真打算锁着一辈子啊?”

陆依没好气的说道,“没有扔掉就不错了。”

江绍南的声音恍恍惚惚的传来,“确实如此。”

“不过,幸好还是重见天日了。”他一脸的惬意,拉过她的手,“回家吧。”

两个人把东西搬下楼,不偏不巧的又碰上了柏楷。江绍南弯着腰正放着东西,陆依站在他的身后,他说着,“把东西递过来。”好半晌后面没有什么动静,回头一看,陆依定在那儿,表情有些怅然。

“要搬家了?”柏楷问道。

“嗯。”陆依望着他的眼睛,离得这么近,她发现自己竟然一点都看不清他的表情。

“好啊,以后还会来吗?”

陆依咬了咬唇,“这栋房子是学校的该还了。”微风拂过,枝头的树叶随风而落,翩然旋转。江绍南慢慢的走到她的身旁,抬手捡去她肩上那片叶子。

柏楷眼中闪过一道暗光,他艰难的咽了咽喉咙,“依依,这就是你的选择?”

“柏楷哥,若然姐有一句让我带给你,幸福也许就在转身的一瞬。”她淡淡的说完,转身望了望江绍南,“上车吧。”

生活在继续,有些过往总要抛弃的。

陆依常常在想,什么时候就是江绍南了呢?这个老男人,他有什么好的呢?到底是从什么开始呢?答案她不知道。

***

过来几天,周旻接她去中医院看专家门诊。

“不用太紧张,你还年轻,现在把身体调好是关键。”江夫人拍拍她的手。

陆依低垂着头,掌心一片濡湿。每次看到晓雪家的墨墨时,她都喜欢抱着不撒手,每一次听着她喊“麻麻”这两个字,那暖暖的两个字让她的心都酥了,要是她那个孩子的在的话,现在也该牙牙学语了。她极力的扯了一个笑容。

医生是周旻请过来的,陆依呼了一口气,心里沉甸甸的。

检查之后,医生洋洋洒洒的开了一个处方,陆依基本上一个字都看不懂。“你这一年经期不准,先把身体调好。”

陆依有些气虚,她提着一大袋子先行出来。一个人在楼下花园转了转,还没有走一段路,迎面就碰上了一个熟人。

仲思沁整个人憔悴了许多,一张脸蜡黄蜡黄的,她看到陆依时也是一愣。隔着十来米远的距离,她静静的望着她。

陆依没有绕开路,径直的向前走去。“好久不见。”她说。

仲思沁点了点头,嘴角微微干裂,“是啊。真是好久了。”她嘴里一片苦味,无奈、不甘、嫉妒混杂着。

陆依看着她的双眼布满了血丝,“我还有事先走了,学姐。”

仲思沁望着她,心里深处的哀凉一点一点的浮出来,渐渐浮起万千哀凉,她咬着唇,终于挤出话来,“陆依,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

作者有话要说:抓狂了,写的不好,向着完结迈步。

☆、70

“陆依,能不能拜托你一件事?”纵使千般万般的不甘她还是只能请求她了。

陆依微启嘴角,“你想说什么?”她微凉的指尖轻轻的握紧。

仲思沁微微呼了一口气,她的眸光渐渐的灰暗下来,“小北在手术之后,出现了排斥现象,情况不乐观……这些日子,他一直念着江总。”她蹙起了眉头,“你能不能和江总说一下?”

其实在她没有说出口之前,陆依已然猜到她的话了。对于仲思沁,怎么说呢?不介意是假的。江绍南之前的对小北的事一直模棱两口,说实话,她确实气过,难受过。

“学姐,不好意思,这件事你还是自己和他说吧。”

短暂的沉默之后,仲思沁悲凉的扯了扯嘴角,“陆依,你变了。”

陆依微愕,她浅浅一笑,“谁没有变呢?”

时光不知不觉间改变很多人。有一句话怎么说来着,岁月静好,物是人非。只是想好,守在她身边的还是她在意的人。

这时候江夫人已经出来,她远远的就到陆依和一个女子站在那儿,微微打量了一下,眼眸了一闪而逝的讶异,她慢慢走过去,轻叫了一声,“依依,回去了。”

仲思沁看到周旻时十指不自觉的握紧,她静静地看着她。这个端庄高雅的妇人周身透着的气质,她依旧有些不敢直视。

上一次见她好像已经隔了一个世纪之久,她有一瞬的怔神,时间好像还停留在那一刻。

“江夫人,您好。”她艰涩的说道。

周旻目光浅浅的掠过她的身上,看到仲思沁她不自觉的就想到她的姐姐,这两姐妹眉眼中有几分的相似。

陆依抿抿嘴角,“学姐,我先走了。”

仲思沁怔怔的待在原地一动不动,出神的看着他们的背影。

她记得那个暑假,为了赚取学费她来到城市打工,姐姐当时租了一间小平房,又小又闷。有一晚,当她拖着疲倦的身子从超市回来的时候,看到他们那栋破旧的楼房下停了一辆气派的轿车。她忍不住瞄了几眼。只是没有想到,姐姐竟然和一个气质高雅的女士站在一起。

那是她第一次看到姐姐流泪,默默的哭泣着。她以为她姐姐受了什么委屈,急切的冲过去于江夫人对峙。

她的姐姐是他们村里唯一一个考上名牌大学的,为此她付出了常人难以想象的汗水。然后她从来没有看到姐姐流过一滴泪,总是笑意言言的。

再后来,因为一次偶然的机会,她见到了江绍南,她终于明白了,姐姐为何流泪。这样一个周身笼罩着光华的男子,怎么能不动心呢?

“小姨,干爸爸是不是不要我了?”小北虚弱的问道,因为生病,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仲思沁勉强弯起嘴角,“他太忙了,他的公司有很多很多的事。”

小北夸下脸来,“小姨,你不要再骗我了。干爸爸不喜欢我了,他不会来看我的。我就快要死了……”

仲思沁手中的杯子应声落地,她的手指不住的颤抖着,“谁说你会死的!”她几乎是喊出来的。

“隔壁床的小南,你之前和我说她病好了,其实我是知道的,她死了。小姨,我都懂。”

仲思沁的眼圈一下就红了,她抽噎着,“我的小北,不会死的,你妈妈在天上看着你呢,会保佑小北好起来的。”

她哽咽的一句一句艰难的说出声,紧紧的搂着孩子。小北今天只有7岁,他只是一个孩子,老天为什么要惩罚他呢?

“小姨,你别哭了。”小北伸出瘦弱无骨的手轻轻的擦拭着仲思沁的眼泪,他喃喃的说着,“不知道死之前能不能再见到干爸爸——”那一声轻而又轻的叹息沉重的敲击着她的心头。她死死的咬着下唇,泣不成声。

陆依回到家中,江绍南正在客厅办公。听到开门声,立马转过头,当下手头的工作,“回来了?”

陆依“嗯”了一声,放到手中的袋子。

江绍南扫了一眼,眸光微沉,“累不累?”

陆依走到沙发边,坐了一下,“唔”了一声。江绍南凑到她身边,正是酷暑时节,她的鼻尖因为走路沁着汗珠,他拿起纸巾轻轻的替她擦干,“不要想那么多,先把身体调好。”他俯□,在她的唇角印下一吻,“现在这样我也很满足的。”

陆依知道他话中的意思,对上他的眼睛,轻描淡写的说道,“江绍南,我今天碰到仲思沁了。”

江绍南的身子蓦地一僵。

“嗯,你侄子的情况好像不怎么好。”她轻轻地说着。

江绍南无奈的抿了抿嘴角,眼神暗下来,“我知道,我一直让人跟进的。”只是有些事情一切都是天注定的。

“你的老情人很伤心。”她云淡风轻的说着。小北一直是仲思沁的手中的王牌,她喜欢江绍南,而这份感情她一直默默压抑着,陆依不相信,江绍南会不知道。

江绍南拧了她一下鼻子,“瞎说什么呢?”

“我是实话实说!”陆依不满的皱了皱鼻子。

江绍南眼对眼的望着她,墨黑的眼瞳突然染起死死温柔。陆依不习惯他这样的注视,她咽了咽的喉咙,不知痕迹的往后退了退。

“说!你吃醋了——”江绍南一脸的得意。

陆依奉上了一记白眼,“我向来不吃醋。”

江绍南眸子里全是她的身影,他的嘴角一直扬起,陆依被他的那神情看的不自然,“你快起来。”

他却不管不顾,整个人压在她的身上,不过还是小心翼翼的撑着自己的力量。“我很高兴,依依。”

陆依装傻,“你高兴什么,你快让开,我喘不过气来了——”话还没有说完,她的唇就被封住了。

他咬着她软软的唇角,“没关系,我渡一些气给你。”

陆依嘤嘤了几声,表示抗议,“江绍南,你无耻。”

夏天原本穿的就单薄,江绍南没几下就解下她的衬衫纽扣。他们正处在空调的风口,陆依只觉得浑身的**皮疙瘩都起来了。

江绍南的手像火一般,隔着胸衣,直接覆盖上她的娇软,陆依蓦地一颤。

他的另一手也不闲着,慢慢的下延,探进那芳草萋萋之地,嘴角一点一点滑倒她的耳边,“今天可以了吧?”他的气息微微喘动。

江绍南空守了一年多,在身体好了之后,逮着机会自然要为自己谋福利。前几天,两人享受温馨浪漫的晚餐之后,在他动情之时,陆依一句话彻彻底底把浇灭他所有的激情。

“对不起,今天不行,我那个来了。”陆依躺在他的身下,目光迷离,一派的风轻。江绍南恨得牙痒痒的,抱着她好半天,才缓下来,“你故意的是不是,不把你老公折腾死你不甘心是不是?”

思及此,江绍南的手一点一点细细捻动着,陆依咬着唇,脸颊像是涂了胭脂一般的红。

“冷——”她娇喘吟吟。

江绍南蓦地贴近她,头颅一低,嘴角直接吮住了顶端的红梅。陆依整个人弓起腰来,像是把自己送上去一般。她的心扑通扑通的挑着,“窗帘——”

“没人看的到。”他的老婆他怎么舍得让被人看到她一分呢。

他的舌头坏坏的裹着她的顶端,陆依只觉得浑身有电流留过一般,胸口肿胀一般。她清晰的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她体内,时轻时浅的搅动着,不是水声四溅。她难受的歪过头,双手紧紧的环着他的头颅。

江绍南偏偏这时候笑起来,“依依,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我真想立马进去——”

陆依哪听过他这般调戏的言语,整个人就像煮熟的虾子一般。

江绍南抓起她的手慢慢的引导她来到自己的腰际,“依依,帮我脱下来。”

即使以前两个人也在一起过,可那时的她脸皮薄,江绍南也从来没未有过这般的言语与要求。

她动作生涩,小手微微颤抖,在江绍南的帮助下两个人很快就裸裎相见。他健壮的身躯置身于她的双腿间。他的兄弟火热的抵着她。

陆依不好意的瞥了一眼,江绍南轻笑一声,“满意不?”

陆依咬着唇不说话,他却不依,伸手拿过她的手覆在那儿,陆依吓了一跳,那东西在她手里弹了一下,她整个人惊得张大了嘴,“你——”话都没法说的完整了。

谁能想象呢,他们都结婚两年多了。

江绍南浑身紧绷着,也不再逗弄她了,抓起她修长的双腿环住自己的腰际,“圈着我,我进去了。”

尽管有了前戏,陆依还是干涩的发疼。他慢慢的挤进去,稍稍一动,陆依疼的眉头紧蹙。

“疼就咬我。”

陆依望着他殷红的眼,额角的汗水顺着脸颊慢慢的滑落,滴到她的胸口一片灼热,她看到他的心疼与小心翼翼,陆依弯了弯嘴角,扬起一抹笑,一点一点的抬起自己的臀部,凑了上去。

江绍南嘴角咧开,“老婆,我爱你。”他再也忍不住,剧烈的抽动起来,陆依的身子轻盈的扭动着,所谓水□融不过如此。

一场相爱下来,陆依只觉得浑身的骨头都被扭动过了。她趴在江绍南的身子,江绍南躺在沙发上,他的手依旧在她身上流连不去。

汗水被冷气一点一点蒸发了,陆依不自觉的缩了缩。

江绍南的眸光立马变了变,陆依瞬间僵住了,她清晰的感觉到她体内的东西在长大……

“江太太,你老公已经恢复了。”

陆依刚想起来,江绍南长臂一揽,□一个深顶,陆依直觉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光了,整个人坐下来,他一下抵进了她的最深处,陆依一声尖叫,身体蓦地一缩,紧紧的圈住他,他清隽的面庞立马蹙起了。

江绍南抱起来,就这么一走一进间上了楼,陆依整个人贴在在他火热的胸口,身子一晃一晃的。

好不容易回到了卧室,陆依已经没有了一丝力气,两个人侧躺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依旧维持着原来的姿势。陆依哀叹,她突然想到以前和江红中的聊天时,江红中一度怀疑江绍南的某方面的能力,如今看来,他根本是吃了强力大补丸了。

“这时候你竟然还可以走神,看来是嫌我不够努力了——”他的揉捏着她的棉柔,□一下一下的深深的抽动着。那种强力的快感,陆依根本说不出一个字来。

……

后来后来,陆依只说了一个句话,“江绍南,你根本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大色狼。”

然后江绍南就将色狼的本质认认真真地落实一番认证。

陆依醒过来的时候,她幽幽的睁开沉重的眼皮,室内的窗帘已经拉开,屋外漆黑一片。她轻轻的一动身子,痛苦的呻吟了一声。旁边的人立马有了动静,火热的手臂环上来,在她的腰际细细的揉捏着,陆依忍不住的缩了一下。江绍南声音暗哑,让人忍不住的浮想连连,“别动。”

陆依果然乖乖的一动不动。江绍南手劲恰到好处,陆依舒服的又昏昏欲睡。

“乖,先别睡,我们说说话。”

陆依闭着眼,“唔” 了一声,根本没有心思理会他。

“这一年的旅途好玩吗?”

“还不错吧,有很多美食,我还吃了蚕蛹——”她轻轻的说着。江绍南扯笑,“小吃货。”

“还有呢?”他突然贪恋起这一刻的温馨。

“还有见到很多美景,流连忘返。”

“流连忘返?嗯?”他的声音忍不住的上扬。

“是啊。真想一辈子守在那儿,慢慢到老。”

江绍南撑起半边身子,满眼温柔的打量着她,她就像是冬日的猫咪慵懒的让人忍不住去逗弄。陆依的睡意渐渐被他撩拨的消失殆尽,她却依旧闭着眼不去理他。

“下次我陪你去住一段时间。”他说。

“你有时间吗?”

“时间是挤出来的,何况我们结婚时也没有蜜月旅行?”

陆依睁开眼,眼圈转了转,“是吗?”

江绍南笑了笑,“是啊,都是我的错。老婆大人这次可不可以赏脸?”

陆依转过身,“据说我们还没有复婚。”

江绍南沉默了几秒,“依依,我从来就没有想过和你离婚。”他一字一字的说着,语气坚定不容置喙。

陆依咂咂嘴角。

“假离婚证是谁想出来的?”

江绍南一怔,脸颊突然染上了可疑的红晕,“宋彧出的主意。”

陆依愕然,“是他?!”

“嗯,他从你好朋友夏晓雪口中得知我们的事,后来就给我支了一个主意。”

陆依眨眨眼,“你们可真是好伙伴,狼狈为奸,一丘之貉。”她顿了顿,心里突然有了疑惑,“江绍南,你这一年是怎么过的?”

江绍南一瞬的失神,安静的望着她,“当和尚。”他的语气闷闷的,脸色怪异。

陆依的嘴角噙起了微笑,却是板着脸,“是吗?”

江绍南的脸色沉下来,一把扑到她,“就这么不相信我?”

陆依瞪着眼,“男人靠的住,母猪会上树。”

“呀——”她嗷嗷的叫了起来,“江绍南你属狗的啊?”

“嗯?我靠不靠的不住?”陆依听着他咬牙切齿的语气,眼看着这危险的姿势,立马软下来,“靠的住,靠的住。”

两个人在床上嬉闹了一阵,陆依的肚子突然传来“咕咕”的叫声打破了喧闹。她不好意思的踢了踢江绍南的脚,“我饿了。”

等到江绍南端着一碗面过来时,陆依正抓着手机,手指噼里啪啦的按一通,不知道在发什么。

“我忘了让钟点工买菜了,就剩下一点面。”

陆依吃了小半碗,这时候手机震起来,她也不想吃了把碗递给他,“我饱了。”然后去拿手机。

江绍南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是不是太难吃了?”

陆依差点就笑了出来,她摸了摸肚子,“晚上不能吃太多东西。”就去看信息。

夏晓雪:从今晚开始我就让他睡书房。

陆依总觉得是在挑拨人家夫妻关系一般,心里不甘又有些内疚。一抬头,就看到江绍南在吃着她剩的面条。她耳根一热,心里涌起万般的滋味,感动的,欣喜的,释然的。

她记得在旅途中的一个景点,她亲眼看到一对老夫妻,妻子喝了半碗绿豆汤,把碗推到丈夫面前。那一刻,她的眼睛一下酸涩模糊起来。

在和江绍南短暂的婚后生活中,这就是他们最缺的。他们亲密却又恪守着,始终过不了那一道线。

母亲离去时,曾对她说过,她在还没有学会与人相处就嫁人,为□的这课根本就不合格。她问,夫妻之间该怎么相处?

陆然笑了笑,说道:不同家庭的不同的相处,但是有一点的是共通的,坦诚相持。

有时候就是这么一点小小细节,会发现很多发乎深处的情感。

江绍南吃光面条,甚至连汤都喝光了。陆依拿起一旁的纸巾,轻柔的擦了擦他的嘴角。两个人相视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b汗 应姑娘的要求上肉,不要举报我!!!

桑榆那边被举报了至今未解锁!!我容易吗?

ps:下面就要写小包子什么的。要完结了,好舍不得,其实每一次在完结时,我还有很多东西要写的,尤其是什么幸福的番外啊^^ 这次我一定多写,腻死你们

最新更新

☆、将错就错

隔了两日,陆依陪着江绍南参加一个晚宴,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晚宴上遇到了宋彧,宋彧看到他们夫妻俩时,脸色愠愠的。

“江总,真是可喜可贺,江太太,晚上好啊。”

陆依听着他的语气酸溜溜的,她扯了扯嘴角,“宋先生,您好。”

宋彧看着陆依的目光真是变化多端,“绍南,刚刚孟潇让你来了之后和我一起去见他。”

陆依挽着他的手,嘴角微微一扬,“老公,我肚子饿了。”

“你等一等,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宋彧看着江绍南离去的背影,心里挠墙,要不要这样啊?江大少!

“恭喜你。”陆依真心说道。夏晓雪又怀孕了,陆依时真心替她高兴的,还有她隐藏的羡慕。

宋彧他一个大男人哪真会和她置气呢。“谢谢。”

“她今晚没来?”

“来了,刚刚吐了,我让她楼上房间休息呢。”

陆依大喜,“我去看她。”

江绍南选好了食物,刚过来,就看到她急匆匆的走动着。

宋彧接过他手中的食物,“谢谢。”他也不客气。

“我老婆干什么去了?”

“看我老婆去了。”

宋彧一说完,江绍南的脸色就沉下来。

宋彧什么人,“陆依要是看到你这样,压力也会大的。”

江绍南扯了扯笑,“你哪会知道,我现在头上都冒白发了。看着她每天喝药和喝水一样,我真想和她说算了,没孩子,我们就这么过,不是挺好的吗?怕是说出来,她又该难受了。”

“你们不会刚和好吗?急什么呢?你的威力我相信。”

江绍南的脸色一僵。

“对了,陆依的记忆恢复了?”

江绍南稍稍一顿,眉心不易觉察的蹙了蹙,“还是那样。”

“我认识一个心理学医生,要不介绍给你认识,听说可以通过催眠唤醒记忆,说不定能成功呢。”

江绍南扯了扯嘴角,“就这样吧,现在挺好的。”

“不怕她恢复记忆之后又和你闹上了?”宋彧接过侍者手中的酒,微微啜了一小口。

江绍南举起高脚杯,“我有信心这次不会的。”

他的目光落在后方,陆依和夏晓雪慢慢的走过来,她穿着绿色的v领及膝的雪纺裙,□在外的肌肤莹白如雪。

夏晓雪怀孕三个月,身形还没有显出来,宋彧紧张的不行,大概是因为第一孩子出生时,他错过了,对于这个孩子他格外的重视,俨然一个24孝好丈夫好爸爸。

夏晓雪有些赧然,“宋彧,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怀了孕之后,夏晓雪的脾气也变了很多,就和吃了辣椒一般,这话说的底气备足。

“我刚刚不是忘了吗?”宋彧小心翼翼的扶着她的腰。

“那现在想起来了吗?”

“嗯。”

“还不和陆依道歉!”

陆依和江绍南站在一旁,江绍南抿着嘴角,俨然充当一个旁观者。

宋彧冤啊,眸子冷冷的射向江绍南,这真是了念完经赶和尚。

陆依倒是不好意思了,“晓雪,算了,一个巴掌拍不响,和宋总没关系。”她瞪一眼江绍南。

宋彧目光殷切的看着自家老婆,夏晓雪哼了一声。

“老婆,你饿了没?我扶着你去吃点东西。”宋彧扶着她走到一旁的座位上,陆依呼了一口气,“我记得那天早上看到宋彧时,他和现在真的是截然两种人。”

一开始她甚至以为自己是遇上了黑社会了,就他们当地的方言来说,就是一个气质优雅的活老鬼。

她怔怔的看着那对身影出神。

****

当晚,回到家的时候,陆依的心情没有往日那么高,即使嘴角挂着笑意,也是浅浅的。

“以后不想陪我去参加宴会不用勉强自己。”江绍南抱着她的腰,在她耳边说道。陆依未必喜欢这样的应酬。

陆依看着电脑屏幕,歪过头,眉眼弯弯的,“还好吧,可以见到很多女明星。下回我带本小本子去,找他们签名不知道可不可以?”

江绍南的脸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陆依放下鼠标,“我去看看,药好像热好了。”

江绍南喉咙就像被鱼刺卡住了一般,难以吞咽。随即他也起身,陆依穿着上下两截式的真丝睡衣,一截小腿露在外面,他倚在厨房门边,看着她从罐子里把药倒到小碗里,那稠稠的液体发出浓浓的药味。

陆依很怕苦,她倒了很多的白糖,端了碗喝了一口放了下来,又倒了些许。当她再一次端起碗时,江绍南猛地抓住她的手,接过她手中的碗,直直的看着她,那漆黑的眸子饱含了太多太多的不舍,“依依,我们不喝这药了。”他慢慢的说着,每说一个字,心就痛上几分。

陆依恍惚的看着他的眼睛,一时间双眼就像沾染上洋葱,又痒又辣。她艰涩朝着他费力的扯出一抹笑容,“没关系,加些糖就不难喝。”她欲伸手过来,江绍南直接把药倒进水槽里,黑乎乎的药汁把洁净的水槽染得黑乎乎的。

“你干什么?江绍南——”陆依扯着他的手臂,瞬间炸毛。

江绍南放下碗,转身双手紧紧地抓着她的双臂,“陆依,我们不要孩子了。”

陆依的眼神一点一点的平静下来,她默默垂下头,已经长大肩头的发丝遮住了她那张纠结悲伤的脸,“可是我想。”她的声音嗡嗡的。

江绍南轻呼一口气,“我不想看着你再这么下去了。”他轻柔的揽过她轻颤的身子,“有你我就足够了。”

陆依窝在他的怀里,久久的没有说话,半晌之后,他终于感觉到胸口那片衣襟一片潮湿。

她的肩头一耸一耸的颤动着,江绍南低着头,心口就像压了一块大石。

陆依睡着之后,他小心翼翼的起身去了书房。在书房坐了许久,直到烟灰缸里积了数十个烟头,他才拿起来电话。

周旻刚刚入睡,周妈拿着电话轻轻敲门。

“进来。”

“太太,少爷的电话。”

周旻接过电话,那端传来江绍南低沉沙哑的声音。

“妈,以后不要再送药来了。”

周旻讶然,“你决定了?”

“妈,陆依不应该背负这个负担。”

周旻闭了闭眼,面色沉下几分,“绍南,那么你考虑过我们的心情没有?”

江绍南稍稍沉默了一瞬, “我决定领养两个孩子。”

自己的儿子她怎么会不了解,和他爸爸一个性子,十头牛拉不拉不回来,“随你们吧。”周旻抚了抚酸涩的额角,她儿子扭得过陆依吗?

确实如江夫人所料,江绍南舍不得,可是陆依的信念不容改变。

***

陆依继续回电视台上班,依旧是注册那档节目。江绍南怕她一个人想的太多,索性让她去上班。哪想到,陆依在单位见识多,对于孩子的事越发蠢蠢欲动。

夏晓雪来找她时,她正在网上查资料。夏晓雪最近也是有意无意的就逼着她,逼近陆依现在对孩子这事太过敏感,她怕她难受。

陆依目不转睛的看着电脑,夏晓雪坐在对面沙发上,她细细的看着陆依,心里不免疼惜她,这才20多岁的年纪却要操心这些事,现在人多少女性30岁才要孩子的。

陆依关了网页,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让你等久了。”

夏晓雪微微一笑,“不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

陆依搓搓手,迟疑的说道,“我现在终于理解了我母亲当年的心情了,要不得,舍不得。她有多爱我父亲,才会拼命的想为他生一个孩子。可惜……”

“江绍南要是听到你这话怕是要乐死了。”夏晓雪打趣道,突然眉色怔了怔,“陆依,你是不是记起来了?”

陆依沉默了一下,终是点点头。

“你真是……让我说你什么好?江绍南知不知道?”

“我还没有告诉他。”

有时候失去了一段过去,也是另一段未来的开始。

陆依和江绍南都喜欢而今的一切,那么过去一段记忆,想不想起来又何妨呢?不如忘了。

“哎——”夏晓雪叹口气,“他确实活该。我说啊,你是太善良了,要是我——”

“你还不是和宋彧复婚了吗?”

“谁说复婚了?”尽管宋彧天天在她耳边念经“你忍心咱儿子当黑户吗?”她依旧我行我素。

陆依囧,你才是真真切切的折腾!

夏晓雪刚刚也看到陆依查的资料,她微微凝眉,“真想这么做?”

陆依双手交握,“我的身体原本就不容易受孕,上一次流产损伤太大,今后要是能怀孕就和中彩票一样堵得是运气,而我的运气向来一般。”她的眸子里忽然沉淀出一抹的希冀,“不过小时候茅山道士给我算过,说我是多子多福之命。”她如今就奢求一个孩子。

陆依眨眨眼睛,“我看有些明星也是采用试管婴儿的,我就想试一试。”

她想,可是江绍南未必愿意啊。回了家,陆依把这个想法告诉他,江绍南立马就否决了。

“依依,孩子的事顺其自然,你也不要再想了。”

陆依仰着头看着他,“顺其自然?那要是我这一辈子都没有孩子呢?”

“没有就没有,我们相守一辈子。”江绍南振振的说道。

陆依喉咙一阵发酸,“你说的好听。等到我年老色衰的时候,指不定你就外面找年轻漂亮的姑娘去了……”

江绍南霎时被噎住了,面色冷冷的,目光灼灼的望着她,“你就这么想我的?”

陆依见他的脸色冷下来,心里就像被浇了一盆冰水,拔凉拔凉的,她默不作声的站在那儿。好半晌,江绍南收拾的好自己的情绪,眉心依旧蹙着,“你想做试管婴儿就做吧。”

“真的?”

江绍南摸了摸她的头,“以后别再说这些气话,你老公的心都要被你伤透了。”

陆依闷声说道,“为表歉意,老公我为您服务吧?”

江绍南扑哧一声笑。

***

江绍南陪着她去医院那天,天气出奇的好。陆依看着蔚蓝的天空,那柔软的白云,就像一个婴儿一般,软软的。

“看什么呢?”江绍南问。

陆依弯起嘴角,“没什么,进去吧。”

他们预约好了医生,医生和他们详细的介绍了一下。江绍南的眉头越来越深,待瞥过头扫到陆依眼里蹦出的光,他舒了一口气。

陆依每日心里念的都是孩子,手机的屏保也换上了漂亮的宝宝,她想着孩子总会来的。

在经历了一系列的吃药打针之后,第一次还是失败了。那天陆依一个人去医院看结果,当医生把这个消息告诉她时,她一直没有说话,牙齿紧紧的咬着唇角。

医生也是知道她的情况的,宽慰道,“江太太,您要放宽心,这个事急不来。”

陆依吸了一口,“我知道,谢谢您了。下一次什么时候可以进行?”

出来的时候,她拼命的吸了一口新鲜空气。9月天了,秋老虎再次袭来,她仰起头,看着蔚蓝的天,只觉得大脑一阵晕眩,眼前模糊一片。

“回去吧。”江绍南的车停在不远处,他抿着嘴角,撇过眼去。助理看了一眼前方的陆依,今早上老总刚下飞机就让他送他到医院,原来是这样。

江绍南直接回了家。一直等到下午三点,陆依才回来。他瞧着她那双眼睛,显然已经用冰袋敷过了。

陆依放下手中的袋子,乍一看到他,眼里一闪而逝的悲伤,她微微一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江绍南的声音低沉而温柔,“刚下飞机。”他看了看她手边的袋子,“逛街去了,买了什么?”

陆依拿过袋子递到他手边,小心的掩饰着,“下午和晓雪逛商场时买的。”她下午一个人走了很多很多的路,后来才慢慢的冷静下来。

江绍南嘴角扬起一抹笑,“别太累了。”

晚上陆依在洗澡,江绍南推门进来。陆依胡乱的摸了一脸,“你干什么呀?”她的声音闷闷的。

江绍南关了水,拿过竹筐里的大浴巾包住她,“再不出去就该晕在里面了。”陆依享受着公主抱的待遇,压抑了一天的心情慢慢的沉淀下来。

她趴在大床上,江绍南掀开浴巾,她雪白的臀部上布满了针眼。他的手一点一点覆上去,那片肌肤火热的疼痛着,陆依不好意思的扯过旁边的被子就要盖住,江绍南顺势躺在她一旁,手掌揉着她的臀肉。

好久好久他才问道,“疼不?”

怎么会不疼呢?只是再疼也抵不上那是希望的落空带来的无措。“忘记了。”

江绍南的头轻轻的蹭了她几下,“我定好了机票,你不是喜欢丽江吗,我们去那边住一段时间。”

陆依眨了眨眼,手拉过他的大手,“绍南,这一次没有成功。”说道最后,她的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江绍南紧紧的拥着她的身子,“没关系,等将来孩子生下来,我非揍他一顿不可,让他调皮来的这么迟。”

陆依含着鼻音哼了一声,不满的轻捶了他的胸膛一下,“你敢!”

殊不知啊,我们江想想小朋友生下来之后,江绍南对她那个宠啊完全超乎想象,此乃后话。

作者有话要说:矮油,我们可爱的江想想小朋友还不来呦^^

☆、72

关于丽江,江绍南不是第一次来了,往昔他直觉商业气息过于浓重,也许因为这次相伴的人不同,他倒是有个另一番感受,整个人也莫名的放松了许多。

9月天气不冷不热,舒适宜人。江绍南陪着她在丽江古城里玩了一天。江绍南拿着单反相机,不经意间捕捉了陆依不少飞扬动人的照片。他的嘴角慢慢的扬起,但愿这一趟旅行能够让她放松下来。

陆依转过头,“江绍南,你快过来。”她拿着一条民族风的大披肩比划着,语气难得充满的生机江绍南走过去,替她理了理。

“怎么样?”

“很漂亮。”

陆依浅笑着,“给妈妈和周妈都带一条,晓雪一条。你看看哪个颜色适合?”

“只要不是麻袋色都好。”

陆依蓦地眉眼弯了弯,那是他们刚刚结婚的事了,原来都过了这么久了。江绍南付了钱,两个人回到客栈。

陆依洗完澡就落在院子里,霞光洒满了整个院落,她躺在摇椅上,自在的摇晃着。茂密的大树上不时有鸟儿振翅飞翔,顿时有树叶翩翩落下。

闭着眼身体渐渐放松下来,迷迷糊糊间她就进入了梦乡中。大抵因为白天走了太多的路了,这一觉特别的沉。

江绍南轻轻走过来,就看到她紧蹙的双眉,嘴角不停的呢喃着,伸手探过她的额角,出了一头的汗。他找来毛巾替她细细擦干净之后,刚准备起身,陆依便睁开了眼睛,那双眼不似白天那般清白,蒙蒙的看着他。

江绍南索性坐在她一旁的竹椅上。凉风吹过,伴着花草的馨香。

“江绍南,你有白头发了。”陆依仔细的寻出那一根。

“愁的。”

“啊?”

“孤家寡人一年多,每每聚会人家都是夫人相伴,我却只有一个助理,还是个男的。”说着他凑过头,“拔了吧。”

陆依抿抿嘴角,“拔一根张十根。哎,我可不干。”

“怎么了?又嫌我老了?”

“哪有?你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熟男。”

江绍南嘴角一扬,“是吗?”

“千真万确,夜蔓家的姑娘这么说的,嗯,另外,他们嫌弃你太闷骚了。”陆依瞅了他一眼,轻声说道。

江绍南脸色一僵,“看来为夫确实要外放一回才能挽回名誉了。”

陆依心头一颤,刚想坐起来,他的身子就压下来。

她“啊”的一声大叫,他的手早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钻了进来,毫无阻挡的攻占了堡垒,指尖轻扯着。

陆依只觉得浑身一阵酥麻。

江绍南嘴角慢慢下延,舌头一点一点的舔舐着她刚刚沐浴过的肌肤,当他的嘴角咬住她的红梅时,陆依如遭电击一般,直起身来,她想推开他,却又像中了蛊一般恋恋不舍。

“不要在这里——”她仅存的意识让她艰难的吐出一句话。

“不会有人的。”江绍南沙哑的说着。这件客栈他早已买下来了,一年前,她来这里旅游住在这里时。

陆依睁着眼,入眼就是即将暗下来的天空,天空中已经挂上了点点繁星。在江绍南撑开她的双腿时,她一阵惊呼,“绍南,进去好不好?”

江绍南撑起身子,手细细捻动着,似笑非笑,“依依,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原来你这么迫不及待——”

陆依囧的浑身都要滴血了,她咬着唇角,“进屋去——”她撑起身子,“哇”一口咬住他的胸口。

江绍南扯着笑,知道她脸皮薄,要是真的在这里和她那啥,估计事后能几天不让他碰她。为了自己的福利着想他还是抱起她,一步一步的朝着屋里走去。

肌肤触到那凉凉的蚕丝被时起了一层的**皮疙瘩,陆依看着这上好的红木雕花大床,白纱帐,飘飘渺渺。她蓦地想到了古装戏里的画面,洞房花烛,心疼猛地一跳。

江绍南快色的褪去两人原本就单薄的衣料,陆依瑟缩了一下,情不自禁的就向他靠去。江绍南眉眼一深,“还记得刚刚在外面说的话吗?”

陆依脸颊一阵绯红,“江绍南,你个大色狼。”

江绍南但笑不语,双眼灼灼的看着她,蓦地一把打开她的双腿。陆依只觉得浑身发颤,她隐隐的意识到什么,喉咙艰难的动了动,“不——不要看了——”

他突然倾□子,陆依敏感的要并拢双腿,只是还未成功,他温热的唇角就贴了上去,顿时一阵白光闪过。

“不要——”她咬唇叫到,眉心紧蹙着。

江绍南的双手禁锢着她的腰际,陆依动弹不得,他的舌头灵活的进进出出,陆依半撑着身子,眸光浅动着,“不要,脏——”这一切都超过了她的想象。

她抬手推着他的头,江绍南不满她的不配合,蓦地张嘴轻轻的咬了一口那肥沃的洞穴。

“啊——”陆依揪着他的短发一声呻吟,一股甜蜜的汁水瞬间喷泄而出,她又羞又愧,他的舌头太可恶了。

终于他饮啜干净了,才从那儿离开。陆依呜呜的哭泣着。江绍南覆上她的身子一手捧着她的脸,“傻丫头,哭什么?”

“你欺负我——”

“我哪是欺负你,我这是在爱你——”

陆依哪接受过这些,她轻捶着他的胸口,“大色狼,大色狼——”

江绍南嘴角一扬,嘴上似还沾着淡淡的粘液,陆依脸色涨得通红通红的,“他们都看错你了,你何止是闷骚这么简单!”

江绍南不再说什么,蓦地一挺身直直的进入了她湿滑的身子,深深的挺动着,每一下她都不情不自禁的随着挺起身子。红木雕花床伴着他的动作,咯吱咯吱的叫着。

一场酣畅淋漓的运动下来,陆依最后已经完全没有了意识。等她醒过的时候,江绍南的依旧紧紧的圈着他,陆依稍稍动了动,立刻惊住了,睁着眼睛瞪着他,气的要命,这人太无耻了。

她微微挣脱,江绍南就嗯了一声,“再睡一会儿。”

这样她哪能睡得着了。

“江绍南,你快出去。”

“乖——”他伸手揽着她的肩头,“我就待一会儿。”陆依记得结束的时候,他也是这么和她说的,就呆一会儿,结果呢,这都过了多久了。

她轻轻掐了掐他胸前的小米粒,“出去啦,我想——嘘嘘。”

江绍南叹了一口,慢慢地撤出身子,陆依只觉得身子就像被拔了塞子,凉凉的液体倾倾斜而出,她慢慢的起身,去洗手间又冲了一个澡。

再回来的时候,江绍南依旧维持着刚刚的姿势躺在那儿。

陆依轻声坐在一变的沙发上,望着窗外,树影朦胧,她怔怔的出神。

太过平静了。

没一会儿,江绍南就起身走过去,给她披上外衣。

“不累?”

陆依抱着双腿,身子缩成小小的一团,“我刚刚做了一个梦。”

他细细的疏离着她的发丝,“做了什么梦?”

“我梦到了蛇。”她蹙着眉。刚刚她在洗手间百度了一下,有一种说法梦到蛇是胎梦。

“那是好梦。”江绍南心脏一缩,顺着她的话说到,“好了,不早了,早点休息吧。明天你不是要去看泸沽湖吗?”

陆依一动不动,许久她好像想通什么,浅浅笑着向江绍南伸出双手,江绍南摇摇头抱起她,将来要是有了孩子,一大一小还真是要他哄得。

接下来的日子像是定下来规划一般,白天游玩,晚上运动。渐渐的江绍南白天也只是带着陆依在附近走一走,喝喝茶逛逛街,他们就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平静而温馨。

这一天他们在茶馆喝茶时,陆依发现江绍南在接了一个电话之后情绪莫名有些变化。只是他什么也没有说,陆依自然不会主动去问。

在丽江他们一住就是20天,最后因为陆依感冒,江绍南不得不提前回来了。加上集团积压的事他再不回来,估计有人要亲自飞到丽江来了。

回到家之后,陆依抱头就是呼呼大睡。江绍南要带她去医院,她不肯,让她吃药,更是难上加难。

“把药吃了,依依听话——”他耐心的哄着。

陆依抓住被子捂住了头,气息虚弱,“我不要吃药,我没有事。真的,你公司不是有事吗你赶紧去公司吧。”

江绍南叹息一声,他又怎么会知呢?

“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

陆依忙不迭的舒了一口气。

江绍南一回到公司,秘书就告诉他,江部长在办公室。

他的脚步明显的比往日急促了一些。

他的大堂哥江绍东从来他下飞机就在这里等候他了,他的脸色沉下去。

“绍南,你总算回来了。”江绍东说道。“三叔只怕这次会提前退下来。”

江绍南闭了闭眼,半晌之后,睁开眼颜色恢复了一贯的清明。

“嗯。”江绍南轻轻恩了一声表示听到,脸色淡淡的。他紧紧抿着薄唇,两道剑眉紧蹙着, “大哥,之前和我说的事现在确定了?”

江绍东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这时候是敏感期爆出这件事,对三叔的影响可想而知。”

“我知道了,只是没想到——他竟然是我的兄弟。”真是造化弄人。他抚了抚肿胀的太阳穴。

“爷爷那边怎么说?”

“爷爷很生气,不过三婶在爷爷面前替三叔说了话……”

江绍南勾了勾嘴角,黑眸冷冽,嘲讽又无奈。

当陆依拿着验孕看着上面清晰的红线时,整个人不知所措,她完全找不出一个词可以概括出现在的感受。

眼里不知不觉的落了下来,那种惊喜让她连呼吸都要忘记了。脑海了只有一个声音:孩子,真的是孩子。

作者有话要说:这绝对不是我写的!⊙﹏⊙b汗 举报的人没肉吃!!!

☆、73

江绍南回来的时候已经十点多了,朦胧中,他远远的就看到自家的房子的传来朦胧的灯光,冰冷的心头莫名的笼罩了层层暖意。

进了门之后,看到陆依安静的蜷缩在沙发上,他的眉头轻蹙了一下,轻声走过去,弯腰替她盖好毛毯,看着她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时,他也轻而又轻的弯了弯嘴角,好像是一种已然形成的习惯一般。

他怔怔地看着她清幽的睡颜,待他起身时,却被一个微小的力量拉住了。“我吵醒你了?”他坐到她一旁,替她拢拢发丝。

陆依怔怔的望着他,心跳的速度莫名的加快了。他的指尖不似往日的火热,冰凉凉的。

“怎么了?晚饭有没有吃?还是哪里不舒服?”

陆依眉眼一扬,伸手揽住他的脖子,眼睛对上他的双眼,“江总,恭喜你要做爸爸了。”

很多年之后,在江想想小朋友上了幼儿园,陆依常常会把这一幕拿出来告诉女儿,当初她爸在知道有了她时,表情有多呆滞,每每都要把江绍南鄙视一番。

“有了?”他下意识的重复道,他如遭雷击定下那儿。

陆依的脸色有些苍白,她抿嘴笑了笑,“江先生,你的表情似乎不是很高兴?”她握着他的手,早已感觉到他的紧张与压抑的兴奋。

江绍南的左眼皮蓦地连跳了几下,他抿了抿干涩的唇角,终于挤出一句话,“太好了。”他拥过她的身子,“谢谢你,老婆。”

陆依垂下脸,一时感慨万千。

他的眉眼满是高兴的神色,接下来又是一番语无伦次,“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我们现在去医院看看?”江绍南的大掌小心翼翼的贴着她的平坦的肚子,“我上次听宋彧说怀孕有很多注意事项的。不行,我赶紧问问妈——”

陆依一把拉住他,“现在很晚了,妈妈已经睡下了,你就不要再去闹醒她了。”

江绍南抬腕看了一下表,笑了一声,“我都忘了。”

他坐在那边,“依依,我都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我们的孩子终于来了。”

陆依轻轻的嗯了一声,声音饱含着隐隐的鼻音。现在她知道了江绍南是多喜欢孩子,当初他失去那个孩子,他的心痛不会比她少一分。

幸好,这个姗姗来迟的孩子让一切都圆满了。

江绍南向来是低调的人,也难得高调了一回,他满心的欢喜,四处炫耀着,夜深人静也不顾别人,“宋彧,我要做爸爸了。”

“喔,我女儿已经会叫爸爸了,晓雪肚子里还有一个呢。”宋彧乐呵呵的说道。

江绍南:可你不是还没有被认可吗?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那端传来一阵盲音。

陆依看着他那傻样,幸福的又心酸着,她轻抚着肚子始终无法忘记那个无缘的孩子。

那一晚,江绍南一夜未睡。第二天陆依睁开眼时蓦地就对上了他深沉的眼睛,她揉了揉眼睛,打了一个重重的哈气,“早,老公。”

陆依转了转身子,“膀子枕麻了吧。”

江绍南动了动,搂过她,“早上好,老婆。”

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稀稀疏疏的洒进来,一室的温馨。

最美的时刻不过如此,在每一个醒来的早晨,对你爱的人说一句,“早上好。”

第二天,江绍南带着陆依进行了一个详细的检查。当陆依拿到检查报道时,江绍南的嘴角已经不知道咧了多少次。只是作为准爸爸他开始焦躁不安了。

医生给他一大摞的注意事项与专业的指导方案,他甚至还圈点批注了一番。

陆依不禁皱眉,她只是刚刚怀孕28天而已。医生的诊断还是让她隐隐的不安。她的身体,得从现在开始就要保胎了,这十个月吃的苦不会少。

陆依点点头,她相信她能挨过去的。江绍南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放心。”他轻轻说道,语气却是不容置喙的坚定。

江夫人在知道这个消息时,消沉多日的心情终于有了一丝欢乐,“好,好,回头我再周妈过去照顾她。你要是不嫌我,我和周妈一起过去。”

江绍南今天过来有两件事,一件是陆依怀孕,另一件就是他父亲的事。父母的事他作儿女的本不该过问,可是他还是无法当做什么也没有发生过。他的父亲一直是他从小目标,然而现在却爆出这样的事。

“妈——”他沉声问道,“柏楷和我们家到底什么关系?”

周旻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茶,她捧着杯子,“绍南,我和你爸原打算将这件事瞒着你们的。可是没想到——”她呼了一口气,“柏楷确实你父亲的孩子。”

江绍南歪过头,他不想看着她母亲说出这句话的表情,甚至不敢深想她此刻的心情。

“其实我很早就知道了。那个孩子,从始至终我都知道他的存在,唯一不知情就是你爸。”

“妈——”江绍南痛苦的叫了一声。

周旻摆摆手,“我们这样的家庭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你爸没有事,你爸也承诺今生不会认他。”

江绍南深深的皱着眉头,“那柏楷知不知道?”

“知道,我已经找过他了。”周旻凝视着自己的儿子,“当初柏楷也是误以为柏一帧和陆的事导致了他母亲郁郁而终,和陆依那段感情也是无疾而终。”她轻轻叹口气,“我知道他一直不甘心。”只能说造化弄人。

江绍南点点头,“他对陆依的感情我知道。”他顿了顿,“爸这几天怎么样?”

周旻摇摇头。

江绍南蹙了蹙眉,站起身,“我先回去了,依依在家等着我。”

周旻弯着嘴角,“当初和我说不要孩子,如今最紧张的就是你了。”

江绍南笑笑,“我不想她为此背上负担,我们要这一个孩子就够了。”

***

陆依正在看着网上一个视频,“超萌小萝莉含泪向妈妈道歉”,她越看越乐,不知不觉就咯咯的笑起来,手抚着肚子,隐隐的期待着。

江绍南回来的时候,正巧看着她坐在笔记本面前,他的面前一沉,“医生不是说让你少上网的的吗?”

陆依拉过他,“你看看可不可爱?萌死了?”

江绍南沉默了一秒钟,“嗯,我的女儿必然会比她更可爱。”

陆依囧,满脸的黑线,默默的关了电脑。

“妈说要过来照顾你?”

“啊——”太后要来,她微微吃惊。

“她嫌弃我粗手粗脚不能照顾好你。”

“我会不安的。”其实陆依对于周旻的感情很奇怪,他们之间没有婆媳问题,她却隐隐的有些敬畏她。

“多一个人照顾你,我也会放心的。”说话间他的手又覆在她的肚子上,“宝贝几个小时不见,好像长了。”

陆依哀叹,“那是我的胃,吃撑的。”

江绍南的手摸着摸着就渐渐的上移,陆依一本正经的严厉批评道,“江绍南你丫禽兽,这时候你竟然还想着那事——”

江绍南怒,“我这是在给我家宝贝考察她的粮仓!”

陆依不禁怔住,泪流满面,“那您满意吗?”

“有待加强。”他细细额揉捏着,“幸好长大了。”

她埋在他的脖子间,突然在耳边轻声低语了一句。江绍南没有什么太大的动作,稍稍沉默了一瞬,侧头看着她,“我都知道,一早我就知道了。”他望着她的眸光熠熠生辉。

“那你怎么从来不问我?”她眨了眨眼睛。

他揽着她,勾了勾嘴角,“因为我要等你的谅解。”等她正正放开的那一天,他才能卸下过往的一切。

陆依布满的嘟嘟嘴角,“我这是看着孩子的面子,江绍南你做的好事我都记着你。”

江绍南声音平和,“为夫甘愿做牛做马祈求夫人原谅。”

陆依抿嘴一笑,“那还不抱我上楼。”

***

怀孕初期,江想想小朋友没少折腾她妈的,陆依基本上吃什么吐什么。每每去医院检查时,她都隐隐的不安的着,生怕肚里的那位没有吸收到营养。还好江绍南播撒的种子,和他人一样,健康茁壮。

江绍南陪着她从医院走回去的时候,陆依呼了一口气,“江绍南,我真怕没让这小东西吃饱,我就罪孽深重了。”

江绍南扶着她的腰,“回头等她出来,我一定不轻饶她,让我老婆受这么受罪。”

陆依抿嘴一乐,“你舍得吗?怕到时候你疼都来不及。”

江绍南停下脚步,眼里流躺着说出的感情。他抿嘴一笑而过。因为是你生的,所以我才会这么爱她。

三个多月的时候,检查结果是个女儿。周旻很高兴,“我当初一直想生女儿的,绍南上面已经有了两个哥哥,他爷爷奶奶也是想要个孙女的,现在倒好了。”

五个多月的时候,她拿到江想想人生第一张四维彩超,愣是看了半天没看出她的嘴巴和眼睛在哪里,幸好经过护士专业解答之后,她最终看出来了,看着江想想的大脑袋瓜子,她的眼泪不自觉的就滚了下来。

随着她的肚子渐渐大起来,周旻越来越喜欢带她购置各种各样的孕妇衣物以及孩子的东西。她知道周旻是想把陆然那份爱都补偿给她,她心里异常感动。周旻亲自把江想想的思维彩超烧给了陆然,她想她母亲一定能看到她现在的幸福。

这一日她从花园散完步,周妈说有她的快递,她前些日子确实迷上网购,只是最近她已经不买了。

周妈替她拆开袋子,陆依看着一个精致的盒子,倒不像一般快递的盒子,打开一看,里面放着一大一小粉色的母子睡衣,她微微一愣。待看着里面留下的一张书签时,她就明白了。

“依依,我走了,祝你幸福。”落款两个字:冯希。她慢慢把盒子收拾好,递给周妈。

“放到储藏室吧。”她平静的说道。

周妈点点头。

***

六个月的时候,她的身体的各项指标都合格了,她的心终于放下来。这时候夏晓雪已经生了,是个儿子,宋彧乐的花了一大笔与员工分享他的喜悦。夏晓雪出了月子就约着陆依出来走动,江绍南派了人随影随行。

夏晓雪摸着她的肚子,“好像比我7个月的时候大些。”

陆依吃了一块蛋糕,意犹未尽,却也不敢再吃了,医生已经让她控制食量了,不然到时候孩子太大她也受罪,她擦擦嘴角。夏晓雪的身形恢复差不多了,看看自己现在的体型,她甚是欣羡。

夏晓雪瞅着她的后面微微一怔,“依依,柏楷在那边。”

陆依顺着她的目光望去,柏楷坐在他们的右后门隔着几张桌子,他对面坐着一个容貌清丽的女孩子。

“他刚刚好像也看到我们了?”夏晓雪说道,“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不用了。”陆依语调平静。

夏晓雪看着陆依的表情,她似乎猜到了什么。两个人出去的时候特地绕道一边,只是没有想到还是在门口与他们相遇了。

人生有时候就这样,你越是想躲避偏偏躲不过去。

柏楷的目光定定的停留在她的肚子上,他艰难的勾了勾嘴角,“几个月了?”

隔着两步距离,陆依只看着他暗沉的颜色,“7个月了。”

柏楷一声怅然,“7个月了,时间过得真快。有时间我去看你。”

陆依看着那个女孩子站起前方望着他们的位置,她点点头,“她和你很般配。”

柏楷抿了抿嘴角,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而去。陆依只看着他清瘦的背影慢慢消失在暗色中。

作者有话要说:甜蜜吧,甜到你的心就留个言,o(∩_∩)o哈哈~

74-完78完结

☆、74

陆依窝在客厅沙发上,她闭着眼睛脑海里不时闪过刚刚见到的那一幕。周妈端过一碗老母**汤,陆依现在已经没有了孕吐反应,之前**汤碰都不碰一下,现在反而是喜欢的紧。

因为公公上个月生了一场大病,周旻不得不在这时候回去。陆依也知道公公退下的消息,她虽不明白这里面到底出了什么事,可从婆婆的表现中还是看出了问题。只是谁也没有对她说,她就装作不知。也许他们不希望她收到干扰。

坐了好久她站起身在客厅里走了好几圈,不知不觉就站到电子称上,看到数字显示“66”时,她呼了一口气,眉头紧蹙起来。

这一个月她的身子就像吹气球一般,越来越沉。每每晚上都睡得不踏实,现在连翻一个身都是费尽力气,连带着江绍南从他怀孕之后,基本上就没有睡过一晚踏实的觉。只要她也动静,江绍南总是在第一时间就醒来。为此,陆依心里也是存着歉疚与心疼的。

其实自从怀了这个孩子之后,江绍南把一切都做的好好的,她根本不需要做什么。去上课江绍南做笔记,晚上回来又辅助她进来锻炼。几个月下来,江绍南足足瘦了8斤。宋彧每次见到他都要打趣一番。陆依自然心疼,请周妈给她熬汤时也给江绍南补补。

周旻却说道,“没关系,这是他的孩子,就要他知道女人怀孕的艰辛,才会心疼你。”

在确定孩子的性别之后,江绍南就多了一个艰巨的任务,给孩子起名字。

陆依提议让江父起,江绍南立马就否决了,他是孩子的爸爸,自然由他来起,他爸罗列的名字只能当参考,江父知道这事后气的午饭都没有吃。陆依无奈,大名由着江绍南发挥去,小名她有了做主的权利。

想想,这个孩子是他们朝思暮想而来的,寄托了他父母虔诚的期望。全家人对于这个名字都没有任何意义,一致表示满意。

陆依拿起茶几放着的各色布料,她在网上看到不少diy的幼儿玩具,她准备再江想想出生前,亲自给她做一些小玩具,小袜子。为此,江绍南购置一批各种漂亮的纯棉无伤害的布料回来。

江绍南回到家的时候,周妈在厨房忙活着。陆依坐在沙发上缝缝补补,那娴熟的手法当初确实让他有几分惊讶。

他换好衣服,走到她身边,大手情不自禁的抚上她的肚子,“真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想想又是长大了了。”

陆依缝好最后一道线,收了针线,没好气的说道,“江先生,只有7个小时而已。”

江绍南嘴角一扬,“唔,才7个小时吗?”他贴近她的肚子,喃喃的念道,“有没有想我?”说完抬首目光灼灼的望着她。

那深邃的眼瞳让她不自觉的深陷,陆依干干的歪过头,看着窗外盛开的花朵,她的双颊浮起淡淡的绯红。

半晌之后,她微微转过头,说道,“今天我碰到柏楷了。”

江绍南的手在她的肚子上轻轻的游动着,突然间停住了。陆依弯起嘴角,“他在相亲。”

“是吗?”他云淡风轻的说道,“这样也好。”

陆依知道今后柏楷不会再横在他们中间了。

江想想下朋友出生在一个阳光晴好的早晨,陆依因为身体原因,医生建议她剖腹产,江绍南全程陪伴着,并亲手减下来女儿的脐带。

孩子生下来生下6斤8两重。周旻和江父一直在手术室外等候,只匆匆看了江想想一眼,江想想小朋友就被送到温箱里了。

陆依在筋疲力尽之后呼呼大睡,傍晚时分,因为涨奶,她醒过来。江绍南一见她有动静,立马贴到她的身边,“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

陆依听着他沙哑的声音,知道他一直守在自己身边,她心头一暖,“孩子呢?”

“在里间睡着了。”

“我想看看。”

江绍南让护士把孩子抱过来,陆依看着那小小的一团,软软的,她情不自禁的把她抱在怀里,小丫头正在呼呼大睡,嘴角微微的撅着,甚是可爱。

“真像个小猴子。”

“谁说的,想想可是我见过的最漂亮的婴儿了。”江绍南不容反驳的说道。

一旁的护士莞尔一笑。

江父和江母也都在。繁华过后,一切归于平静。经过这几个月的调节,江父渐渐的放开了一切,陪着老伴含饴弄孙。

江母怕陆依太累,从她手里结果孩子,“刚生下的孩子都这样,等过几天身上的黄疸褪了就好看了,我们想想将来一定是个美女,老江你看咱孙女的眼缝都长,一定是大眼娃娃。”

江父乐呵呵的伸着手摸摸江想想的眉眼,“是啊,像我。你看这小腿多修长有力。”

“哪里像你了,你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想想是像我多些,你看这模子和绍南简直一模一样。”

陆依心中默默流泪,她生的女儿难道就没有一点像她的吗?t^t

在若干年之后,江绍南总结了一下,江想想小朋友有一点和她妈妈很像,就是那小性子,辄的很。

陆依每每不满,她有江想想那么无赖吗?

看完了孩子,陆依的心也踏实下来。江母抱着孩子去隔壁房间,陆依依偎在床头,江绍南坐在一旁,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这么看着我干什么?”

江绍南握过她的手,“孩子的大名就叫江一陆。”

江一陆。她在心头轻轻的念着,突然怔住了,随即嘴角扬起一抹动人的笑容。

在她认识他时,他不善表达自己的感情,隐忍克制,他总是把感情刻在心头的最深处。如今,她都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继续,最近各种忙碌t^t

☆、75

江想想出生之后,亲戚朋友都赶着来看望江家这个小公主。这天夏晓雪带着一儿一女过来,宋彧自然陪同。如今,她儿女双全,脸上的幸福溢于言表。

“这孩子真乖。”病房里站了不少人,江想想依旧安静的做着自己的美梦。

陆依撇撇嘴角,“是个夜哭狼,白天不论怎么吵,她都能安然的睡着,到了晚上无论我们怎么哄,她都不肯睡。”

“这可不能惯着,不然今后有你受的。”夏晓雪碰碰江想想的小手,睡梦中的她还动了动指头想要握住。

陆依瞥了一眼站在后方的江绍南,“他惯着呢,想想哼一声,他就起来,抱着抖着哄着,我都不知道今后江绍南要怎么宠女儿。”想着都觉得有些不可意思,平时里他那张最哪能说出什么甜言蜜语,对着女儿啊,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夏晓雪嘟嘟嘴角,“宋彧还不是吗?我们小二从一出生他回来基本上不撒手,连带着墨墨都吃醋了。”

陆依望去,宋彧怀里抱着儿子,动作娴熟,一看就知道平日里没少抱的。

“还不准备复婚?”陆依轻声问道。

夏晓雪呼了一口气,“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好什么呀!某人早已急得跳脚了。

宋彧虽然和江绍南在后方说话,可目光都没有一刻离开夏晓雪的身上,江绍南不时酸他一句,“这人在屋里还怕跑了不成。”

夏晓雪回头望了他一眼,宋彧立马不理会江绍南抱着宋小二过去,“小二估计是饿了。”

夏晓雪接过孩子,宋小二看到妈妈,嘴角立马咧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帅气有型。

陆依凑过来,看着孩子已经张开的眉眼,不禁感叹,“这孩子长得真快,不闹吧?”

一直安安静静的墨墨突然说道,“弟弟很乖的,比爸爸还要乖。姨姨,爸爸每天都和弟弟抢着和妈妈睡呢。哎……我和弟弟真可怜,都抢不过爸爸。”

四个大人霎时怔住了。宋彧脸色僵僵的,又舍不得说一句女儿的不是,他干干的清了清喉咙,“呦,江绍南你闺女长得真漂亮。”

“那是,都说像我。”

宋家小二被妈妈抱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四处的望着,最后目光定在江想想的身上,小腿不停的踢动,想要扑过去似的,夏晓雪换了换姿势,让他贴近江想想,这不他连连倾身,“估计是第一次看到这么漂亮的小妹妹,瞧着他高兴的小样。”

江绍南心想: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从小就这么有眼色。

宋彧看了看自家儿子,再看看江想想小朋友,眉眼一转,“绍南,我看着这郎才女貌,要不咱们定个娃娃亲?”

江绍南似乎没有思考一般,立马振振的拒绝,“不行。”女貌他是看出来了,可这郎才还有待考察!

“你太不给面子了!”宋彧不满。

“我尊重我的女儿,自然让她将来自己选择。”他嘴上是这么说,心理可不是这么想。只要一想到将来想想要被另一个男子带走,江绍南心里就一阵不舒服。

宋彧嘴角一扬,既然小二这么喜欢江想想,江想想啊铁定是他的儿媳。哈哈,江绍南你的心肝宝贝还不是我的半个女儿。

陆依和夏晓雪对望了一眼,这两个男人都三十几了,怎么是越来越幼稚了?

陆依生产第三天,柏楷带着礼物也过来了。那会儿,江绍南带着女儿去参加游戏训练。

柏楷坐在沙发一角,表情淡淡的,“真没想到你这么快就做妈妈了。”一盏眼,她结婚生子,可时间仿佛还停留在他们一起上学的情景中。

而今陆依已然放下了所有的一切,“你也要快点啊,别什么都让我这个做妹妹的赶在前头。”

柏楷咽了咽喉咙,喉咙涌过一阵酸涩,他的神色稍稍一愣,“孩子的名字起好了没有?”

“起了,小名想想,大名江一陆。”陆依微微一笑。

柏楷望着她的笑容,仿若回到很多年期,她也是这么对他扯了一个浅浅柔柔的笑容,轻声叫着他,“柏楷哥哥——”

“江一陆——”他轻声念了一遍,平平淡淡的,没有什么感情。沉默了一刻,他再看着陆依的神色好像一瞬间就变了,“很好听的名字。”

陆依轻轻呼了一口气,“是啊,我很喜欢。”

这时候,江想想游泳结束,爸爸抱着她,爷爷奶奶紧跟其后,她爷爷手里拿着一台dv机,一脸的骄傲,一看就知道刚刚江家小公主表现甚好,连带着老爷子心情大好。

江绍南进来时,看到柏楷微微一愣,随着江父江母进来,屋内的气氛霎时凝结住了。

柏楷淡淡的瞥了瞥江父,眸光冷冷的,他慢慢站起身,走到孩子身边,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盒子,递过去,“我在庙里求的,舅舅的心意,保佑我们想想健康成长。”

江绍南接过盒子,抿着嘴角,“谢谢。”这一声“舅舅”在场的几人都明白了其中的意义。

江父脸上也有几分尴尬,他从没想过和柏楷见面会是在这样的场合,他的视线定在柏楷身影上,眉宇间的笑意渐渐散去,最后化作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到底只能亏欠他了。

陆依一抬头,刚想说什么,触及到江父的视线时,心里咯噔一下,心神微动,她辨不清那双眼到底流转的是什么情绪,只是下意识的移开目光望着江母,江母的情绪似乎也变了,这几日的喜悦好像一下子都消去了。

柏楷一脸的淡定,“我先回去了,有时间再来看你。”

陆依默然点头。

***

江想想三个月的时候,江绍南和陆依带着她去了一趟n市,两边的老爷子每日拿着想想的照片,心心念念的都是她。原本老爷子是想亲自过来看孩子的,奈何家里人都不同意,年纪大了不让折腾,加上想想出院没多久又生病,这一折腾,他们看孩子的计划职能顺延。

回到n市不可避免的就会提到她的父亲,陆依生想想的时候,谭玄同让人送来了很多东西给江想想,还有陆依,陆依每次收下之后,立马让人送给红十字会去。

有些事即使过了再久,横在心头那一抹伤痕还是难以抹去。不是她斤斤计较,只怪当初伤的太深。

作者有话要说:困得不行了t^t 保佑我放假两天可以日码一万字,然后完结。

☆、76

江绍南抱着江想想,陆依走在他的身旁。一路走过来,羡煞了不少路人,让人不禁感叹真是俊俏的一家人。

谭家保姆早早的就站在大院门口守候着了,这一看到人影啊,就快速的迎上来。

“你们总算到了,老爷子一直在念着呢。”

陆依莞尔。走进大院时,她淡淡的瞥了一眼江绍南,那一年还是他带着她回来看望老爷子的呢?那时候她对他的印象真是坏到了极点,她也从未想过有一天,这个男人会成为她最亲密的人。

江绍南抱着孩子渐渐的越过她一段距离,陆依还定在那儿,这时候江绍南突然转身,陆依看着他浅动着嘴角,迈起步子向前。

“你还记得吗?那边曾经种了一棵枣树。”陆依说道。

江想想在爸爸的怀里不安分的动来动去,对新环境好奇极了。江绍南轻而又轻地拍拍她的小身子,想想那双眼灵动的转了转,直溜溜的望着陆依,依依呀呀的不知道在说什么。陆依伸手接过。

“怎么不记得,我小时候来你家时,你穿着一件红色的格子裙,站在枣树下转圈。”后来他还旁敲了问了人她是谁?他记下她的名字叫谭依。

陆依微怔。

老爷子看着曾孙女儿嘴角顿时推起了一条条褶子,“我的乖乖,这孩子和你小时候一样,安安静静的。”

陆依看着爷爷小心翼翼的抱着想想,眼角竟是满足的幸福,她的心里不免有些自责,这些年她太不孝了。

“绍南啊,想想和我们依依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讨人喜欢。”

江绍南浅笑着点点头。这时候江想想突然咧着嘴角笑了一下,老爷子那个惊喜啊,“看到太爷爷,想想高兴了。等想想长大,太爷爷送想想去上幼儿园去。”

转眼到了晚餐,江想想玩了一下午,现在倒是困了。陆依在自己曾经的房间,江想想喝饱了之后,江绍南抱着她,一边走一边拍着她的背,过了半晌,孩子终于打了嗝。

陆依理好衣服,“今晚在这住一晚吧,我想陪陪爷爷。”

江绍南把孩子安置好,坐到床边,“好,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爷爷老了,家里人也不能常常陪着他。”陆依微微蹙起了眉。江绍南握着她的手,“以后我们就多陪陪他老人家。”

陆依抿抿嘴角,心里有些动容。

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依依,开饭了。”

两个人下楼时,才发现谭玄同也回来了。陆依一时间就定下那儿,回来时,她不是没有想过会碰到他,可是真正碰到她还是无法平静。

谭玄同看了眼女儿,咽了咽喉咙,“我回来拿东西,一会儿就走。”

大厅一时静默下来。陆依轻缓的呼了一口气,没有说话。倒是江绍南开口说道,“爸,正准备开饭,吃完饭再走吧。”

谭老爷子没有说话,谭玄同期待地望着陆依,只见陆依表情依旧淡漠,他摆摆手,“不了,我已回去再吃。”他进门时隐隐的激动瞬间消失的荡然无存,他干干的扯了扯嘴角,脚步急促的上了楼,脚步沉重。他有什么资格让女儿接纳自己呢?谭玄同面色沉痛又惋惜,儿女家长,共享天伦,他却只能当一个旁观者。

江绍南看看陆依凝结的表情,他也不在说什么,有些结留着不好,但是解开也不是一件轻易的事。如今陆依为人父母,个中的滋味,在以后的日子里她慢慢就会懂的。

谭玄同紧紧的握着手指,靠在冰冷的墙壁上。愧疚着,无奈着,自陆然去世之后,他整个人仿佛苍老了十来岁。

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声,他的身子霎时一怔,完全不受控制的就冲了过去。江想想只是小睡一下,一睁开眼,就看到爸爸妈妈,哭的哪个委屈啊。

谭玄同赶紧脱了外套,小心翼翼的抱起了她,“乖乖,怎么了?”他的手摸了摸想想的屁股,一手的濡湿。

“尿湿了啊,不打紧,外公这就给我们想想换裤子。”

陆依上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么一幅画面。谭玄同手里拿着干净的裤子,嘴角哼着歌,仿若回到了她孩提时,她咬了咬嘴角,眼里有些酸涩,“我来吧。”

谭玄同手一顿,有些慌乱,看了看想想踢动的小腿,沉默的把裤子踢到陆依手里,“我去打盆水来,给想想擦擦。”

陆依没有说话。一会儿谭玄同端来水,“水温正好,毛巾都是消过毒的。”

陆依接过,看到他的袖口透着水渍,她快速的收回视线。

江想想享受着妈妈的服务,嘴角咧的大大的,朝着陆依咯咯直笑。

“小坏蛋,知道尿裤子了还笑。”陆依假装生气的拍拍她的屁屁。

小丫头哼唧哼唧了两声。谭玄同的心瞬间就软了,“你小时候也是这样。每回我给你换裤子时,就冲着我笑。你妈当时还说……”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时,谭玄同立马收住了。

陆依眼中一片酸胀,像是有沙子吹进来,她低着头只望着女儿的笑颜。

“依依啊,我先回去了,以后——”谭玄同整个心都在抽搐着,话也说不下去,只化作一声叹息。

“你要抱抱她吗?”她艰难的说出了这一句。

谭玄同几乎是下意识的问道,“我——我可以吗?”声音艰涩,那双眼里无措中却又带着几分的难掩激动,他几乎有点不敢想象了。

陆依抿着嘴角,沉默的把孩子踢到他的怀里。

谭玄同的嘴角浮起了深深的笑意,他托着孩子,慢慢克制住自己的激动,“真乖——”江想想突然伸手揪着谭玄同的袖口,谭玄同像个孩子似的惊喜的叫了起来,“依依,你快看,想想揪我的袖口呢。”那口气好像是发生什么大事似的。

陆依淡淡的站起那儿,目光触及到谭玄同的发丝,白发一根根的冒出来,她忍住心里的酸痛,撇过眼去。

江绍南上来时,谭玄同正巧下楼,江绍南什么人,这么长时间,谭玄同没有下去再看他此刻的表情,他大致猜到了。

“爸,还走啊?”江绍南一本正经的说道。

谭玄同瞪了他一眼,“好好待她,你要是——,我这把老骨头和你拼了。”

“呦,我可不敢,您还是宝刀未老呢。”

谭玄同定下神色,“我也不指望依依和我能像正常父女那般,如今看到她这样,我也知足了。我欠她的是我这一生的罪,还有她妈妈……一步错步步错,绍南,你以前伤了她,以后加倍待她。”他意味深长的说了这一通,他这一生就是想弥补都没有机会了。

谭老爷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儿子下来,沉声说道,“走了?”

“爸,我先回去了。孩子我刚刚也看到了。”

老爷子咳了一声,摆摆手,“万事不必勉强。”

“我知道的,她肯让我抱一抱想想,我已经知足了。”谭玄同顿了顿道,“谢谢您。”

“没我什么事,我只是我不想这个心结压她一辈子。”

谭玄同上了车,回到自己家里。这一年来他独自生活,确确实实想了很多。他给了李芬一笔钱,也算是对她这些年的补偿。

李芬怎么会满足呢?她的男友因为滥赌已经掏空了她所有的积蓄,李芬怎么能忍受,她电话一个又一个的打过来,先是哭哭啼啼,后又骂骂咧咧,最终堵到他的单位。

谭玄同直接赶人,李芬自然不甘心,索性抛弃一切,在大门口哭骂起来,搞得谭玄同灰头土脸的,正巧赶上江父的事,依着两家的关系,他自然受到一定的波及,最后迫于无奈早早的退下来。

谭玄同倒是想得开,只是空荡荡的房子,终日毫无生气,他很难受。三个孩子没有一个在身边,只有逢年过节,才能收到那两个的信息,连一个电话都是奢侈的。

江绍南端着饭菜上楼,陆依拿着拳头大的七彩布球逗着孩子,每每想想刚要拿住时,她一把抽回去。江绍南静默在门口看了几次,自己女儿已经有了哭意了。果然,他一出现,江想想立马扯着嗓子嚎啕起来。

“这回你自己哄。”江绍南亲了亲女儿那粉嫩粉嫩的小脸。江想想真的生气了,端起脚就往她爸脸上踢去。

江绍南一愣,却仍是欢喜,握着她的小脚丫就亲了两口,江想想立马不哭了,眼角还挂着泪就弯起了嘴。

江绍南咬了她嫩白的小脚,想想兴致更高了。

陆依没好气的说道,“臭死你。”

江绍南嘴角一扬,“爸爸没有亲妈妈的臭脚丫,想想妈吃醋了。”

陆依哼了一声,“老不知羞。”

江绍南把布球放到想想手里,抬首望着她,“不开心?”

陆依呼了一口气,淡淡的说道,“没有。”

“你心里想什么都写在脸上,哎,这一点啊还是我们想想可爱,高兴就笑不高兴就哭。”

“她才多大。”

江绍南揽过她的肩头,“不用勉强自己,你做的很好。”

陆依靠在他肩头,她深深吸了一口气,“看到他现在这个样子,我确实有些心疼,我知道他很疼我,当年我生病都是他一手安排照料的,可是呢,我无法忘记我母亲的痛苦,那时候李芬来找我妈,我始终记得我妈妈当时一个人流泪的情景,凄惨失落,我无法释怀……”说道最后她的话音中隐隐的有了些颤音。

江绍南搂紧她,嘴角轻轻的吻了吻她的额角,一派温柔,“那就我们一家三口幸福生活吧。”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太懒了t^t 主要是这两本连着更新太累了。我好想当一个熊猫t^t 困困困

夏晓雪的番外ok?

【正文完结】

☆、77

陆依因为录节目时有一个环节出错重录了一下,导致去接江想想时迟了半个小时。回来的路上江想想一路都嘟着漂亮的嘴角,很不高兴的样子。

这种无声的指控让陆依深感内疚,她无奈,“想想,这次是妈妈的错,妈妈保证下次一定会准时来接你的。”

江想想停下脚步,仰起头,明亮的眸子很是怀疑的瞅着她的妈妈,“陆依,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三次了。”她举起短短的手指头,“我对你的信用深感怀疑。”

陆依蹲□子,“那妈妈该怎么做想想才能原谅妈妈呢?”

江想想脸一歪,“妈妈这一次我不会再受你的美食诱惑了,等江绍南回来,我会和他商量之后,再告诉你结果。”

陆依叹口气,挂了挂她的鼻子,“好。”

江想想这才伸出手牵起陆依的手,“妈妈,爸爸什么时候回来?”

“大概今晚吧。”

“喔。”江想想沉思了片刻开口说道,“爸爸回来之后,要请宋叔叔来家里吃饭了吧?”

陆依无奈,“有这事吗?我怎么没有听你爸爸说过。”她适时地装傻。

江想想叹口气,“陆依,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忘了,上个星期六飞扬哥哥请我去他家做客的,妈妈,你不是说要礼尚往来的吗?”

“可你为什么要说你爸爸请客呢?该是你请飞扬来我们家。”陆依直接戳穿她。

江想想直接一句话甩来,“我害羞吗。”

陆依无话可说了,这话是当初江绍南调戏她时随便说的,没想到小丫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了过去,以后就常常挂在嘴边。

回到家,江想想自觉的去冰箱里拿出两块蛋糕,一块给自己,一个给陆依,要是江绍南在家她一般拿三块,江绍南不喜吃甜食,一般象征性的吃上一两口,然后都喂给了想想。当然,这些都是在江想想的掌控之中。

陆依在厨房做着饭,不时的瞅着在客厅的想想。想想晃动着双腿,哼着早已跑到美国的调子。陆依不得不感叹遗传的神奇,江想想完全遗传了江绍南的五音不全。偏偏这丫头爱唱,平时能受得了她的一是她爸,怎么办呢?谁让你是她爸呢。另一个就是——宋飞扬。(人宋彧从小给灌输的,爱屋及乌,江想想的五音不调,在宋飞扬耳里那就是天籁之声。果然委屈了宋二少了。)

江想想吃完蛋糕,又自觉的去练钢琴,陆依小时候也学过一段时间,只是后来和陆然来到c市之后,也没再继续了。想想学钢琴也只是随她的兴趣。

江想想四岁时,谭玄同给她从欧洲定了一架钢琴,这孩子欢喜的不行。谭玄同现在的精力都投到这个外孙女儿身上了,或者他是想把对陆依的那份亏欠通通给予想想。

想想虽然唱歌不行,这钢琴倒是弹得有模有样。江绍南和陆依都欣慰了。

陆依弄好了菜,才回到客厅,坐在想想身后。江想想练好指法之后,就蹭到陆依身边,“妈妈——”她软软的叫着。

陆依闭着眼,就知道这丫头又有点子了。

“我想要个小弟弟,我一个人太孤单了。”果然不到半分钟她就按耐不住了。

陆依默不作声,江想想的小手伸进她的衣服里,呵气她。“妈妈——妈妈——”

陆依最受不了她这样,她躺倒在沙发上,江想想跨到她的腰上,“妈妈,我要弟弟。”

“这个妈妈还真不敢保证。”生男孩那得看江绍南的努力。

“不要嘛,你不能给我生个哥哥,我要个弟弟你都做不到。”“呜呜——”江想想嚎啕了,“妈妈,我保证再也不摸你的咪咪了,将来弟弟生了,我也不和他抢奶喝。我会帮你照顾他,给你换尿布,带他玩,我保证不欺负弟弟。”

这话说的倒是好听,可她的手呢?直直的覆在陆依胸口。

“江一陆,你别扭了,妈妈要透不过气来了。”

“妈妈,我漂亮美丽的妈妈——”

陆依直觉头大,幸好,这时候江绍南回来了。看到这样的画面,像是司空见惯了一般,他的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

倒是江想想发现了他,神速的从陆依身上跳下来,一声尖叫冲过去,“爸爸,我想死你了。”这丫头嘴甜,不爱都不行。

江绍南抱起她,“又在闹你妈妈了?”他拍拍她的屁股。

江想想吸吸鼻子,一派的委屈可怜,“爸爸,我想要个弟弟,你看飞扬他有个姐姐,孟朗哥哥家有四个孩子,我们家就我一个,我怎么这么可怜啊……”

陆依走过来,朝江绍南无奈的扯扯嘴角,“你和你女儿说吧,搞得我怎么欺压她似的。”

“那就生呗。”江绍南脱口而出,双目情深的望着陆依。

陆依瞪了他一眼,“你就这么宠着她吧。”

“还不是你生的吗?”江绍南伸开手臂揽过她,一家三口拥在一起。

作者有话要说:基本上算是结文了,很舍不得。感谢大家一路支持╭(╯3╰)╮这文某蔓太懒,加上为了赶榜单,没有太多的推敲,以至于写成这幅德性。谢谢大家了,不论是鼓励的还是批评的,霸王的还是冒泡的,爱你们。

最后再说一句,我明明是要写温馨小虐文的,最后怎么就折腾成这样了!!!挠墙。

☆、78

夏晓雪第一眼见到宋彧时,就觉得这样的男人不适合做男朋友,更不适合做老公。一句话,徒有其表。后来,宋彧问她凭什么第一眼就给他随便的贴标签。

夏晓雪轻飘飘一句话,“女人的第六感,反正你是没有的。”

宋彧那个气啊,一口咬过来,“那你还勾引我!”

夏晓雪眼神迷茫,“有吗?”

“有,你对我笑的。”

“纯属意外,宋先生。”

那时候,她还叫苏桐,很舒心的一个名字。

那是一个周五傍晚,她接到苏梓的电话。

“苏桐,爸爸让你今晚回家吃一顿饭。”苏梓的声音明显不高兴。苏梓和她同一所小学、同一所中学,直到大学分开了。因为在填志愿时,苏桐后来偷偷的改了志愿。当收到录取通知书时,苏梓气愤的把自己的通知书甩到她的身上。

苏桐只是淡淡一笑,“苏梓你不累吗?”她轻轻的说完,留下苏梓怔怔的呆在那儿。

苏家两姐妹关系从小就不好,性格也是截然相反,一个似玫瑰,一个似百合。

苏桐回到家的时候,走到客厅,就看到苏梓一身浅紫色的连衣裙,婀娜多礀,眉宇竟是女儿家的羞涩。苏桐嘴角轻动,原来是这样啊。她不禁扯笑。

“爸——阿姨——”她倾身喊道,打破了刚刚平和的气氛。

苏老板转过身,眉宇慈祥,“桐桐回来了啊,来,我介绍一下,宋少,这是我的大女儿苏桐,现在在d大念书。桐桐,这是爸爸朋友,宋先生。”

苏桐的目光浅浅的瞥了一眼宋彧,没有丝毫起伏。她却感觉到身上投来一束灼热的光芒,她的双眼突然闪过一抹狡黠,嘴角轻而一扬,朝着宋彧扯了一抹动人的笑容,露出两个浅浅的米窝,甚是动人。

苏梓蓦地收紧了十指,眼里似是有一团火焰。

宋彧眉眼一动,“苏叔见外了,叫我宋彧就好。”

苏桐只作未觉苏梓的目光,“爸爸,我先上楼换衣服。”

那晚上宋彧留在苏家用晚餐,一桌子的人只除了苏桐,大家的兴致都很高,尤其是苏太太。她对宋彧克制的殷勤,苏桐只觉得有趣得很。苏太太向来眼高于顶,看来宋彧很符合她心目中女婿的要求。

“桐桐,菜不合胃口吗?”苏老板的关心显然让苏太太紧紧的蹙了蹙眉头。

果然,苏太太脸色一变,开始发话了,“桐桐,你不在家,你爸爸常常念着你呢?你这孩子就是太用功了。我听说前几天,你去采访“通宇”大罢工事件了,那么混乱的场面。你一个女孩子要注意安全。”

苏桐眯了眯眼,果然见到苏老板的眸色沉下来,这些年来,苏太太说话,总会有点睛之笔。

苏桐不甚在意,“我快要毕业了,出来跑跑新闻锻炼一下,将来出来找工作也有帮助。”

“工作的事爸爸会给你安排好的,以后不要再跑这类新闻了。”苏老板发话,言语间透着几分威严。

谁都知道这个话题可以适可而止了。

苏桐望着苏老板,“爸爸,我知道了。”

这时候,宋彧突然开口了,“苏小姐,是学新闻专业的?”

苏老板淡淡的说道,“是啊,当年非要报这个专业,我拦都拦不住。”

苏桐和他目光相处,他眼里一闪而逝的饶有兴趣。

那晚上,在宋彧走后不久。苏家大宅里,传来了苏梓不满的呵斥声,“苏桐,你给我注意一些,不要和他眉来眼去的。”

苏桐当时坐在沙发上静静的翻着书,恍若未决。

苏梓最看不惯她这种平静,每每这样,她就像一拳打在棉花上。“苏桐,你听到没有。”她一把扯过她的书扔到一边。

苏桐眉头微微一蹙,弯腰捡起来,又淡淡的拍拍灰尘,瞥了她一眼,眼底闪着蔑视,一言不发的从她身旁径直走过去。

“苏桐——你妈怎么教你的,这就是你的礼貌!”苏梓气冲冲的喊了起来。

苏桐好脾气,不代表她没有脾气,“我的礼貌自然在对待礼貌之人才会用。”

“你——”苏梓瞪大了眼角手指愤愤地指着她。

苏桐舀过自己的包,

把书装进去,拉好拉链,背起书包,动作轻快。

“苏梓,爸爸为什么会喊我回来?你又在担心什么?”她狡黠的说道。

苏梓心口一缩,声音压下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苏桐耸耸肩,“蘀我和爸爸说一声,我回去了。还有苏梓,我也不想来这里。”

寂静的夏夜,天生的明星闪着耀眼的光芒,苏桐带着耳机默默的向公交站台走去。

宋彧的车一直停在路口,果然,不到半个小时后,他就看到那个身影慢悠悠的靠近他。

他按了三下喇叭,可是苏桐没有丝毫反应。后来他索性把车开到她的身旁,苏桐明显的一惊。

他很是满意,“美女,要搭便车吗?”

暗色中他瞧着她的眉眼微微的蹙动,“谢谢,不用了。”她的语气冷清直接,宋彧瞅着她。“苏小姐,果真翻脸比翻书还快。”

“不好意思,宋先生,我还要赶车。再见了。”说完就迈着步子超前走去。

宋彧手指轻轻扣动着方向盘,一下一下,眉角敛起。没想到他宋彧也有被人过河拆桥的待遇,苏桐,刚刚你和苏梓的互动我可是一清二楚。

***

苏桐第二次遇到宋彧时,她陪着a同学去参加一个楼旁发布会,剪彩仪式她看到他,以及他身旁站着的当红女明星。

a同学拍着了几张照片,苏桐拉着她准备打道回府。

a同学:“哎,果然是男“财”女貌。”

苏桐:“人家不光有钱财,还有身材的。”

a同学:健美杂志没白看啊,果然火眼金睛。

宋彧在上台前就看到苏桐的身影,剪裁结束后,他立马抽身过来,没想到就听到他们这番讨论自己,好笑又好气。

“苏桐——”他喊道她的名字,明显的看到前方的人身形一愣。

苏桐转过头,嘴角立马落下来,a同学拉了拉她的手。

“宋先生,您好。”她说。

“什么时候跑这块新闻了?”他轻柔的说道,好像两人很熟的样子。

a同学的手劲不觉的加大,心里有太多的疑问了。

苏桐表情淡淡的,“陪同学来看看,宋先生,不打扰您了。”

“怎么会打扰你,桐桐,仪式刚结束我也没什么事。”宋彧望着她笑了笑。

苏桐的脸绷得紧紧的,她咽了咽喉咙,“喔,那我先回去了,我还有课。”说完就拖着a同学往外走。

“苏桐,你和他认识啊。你也太不够意思了——”

苏桐:……

“难怪你说他不光有钱财,还有身材,看来你们关系匪浅,有□——”

苏桐囧:我和他不熟,他是我妹夫。

***

所谓一回生二回熟,苏桐发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宋彧总会莫名的出现在她的生活中,比如她每次回苏家,必然会遇到宋彧。

她不是多心的人,可是一次次相遇,她渐渐也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只是她什么也不说,以不动制万变。

这一晚,宋彧离开之后,苏太太和苏梓坐在客厅喝着茶,苏桐坐在一角昏昏欲睡,嗯,前晚她写了一夜的稿子,白天又跑了一整天的新闻。

“宋彧这人我看着不错,阿梓,女孩子该主动时就要主动。”

“妈——”苏梓的声音蓦地一扬,又娇又羞。苏桐惊得哆嗦了一下,腿上的书“啪”应声落下地上,发出一阵闷响。

苏梓转过脸看着她,“你今晚不走了?”

“那我就在这睡一晚吧。”苏桐模糊的说道。

苏梓气的要咬舌,苏太太拍拍她的手,示意她淡定,苏梓重重的哼了一声。

苏桐打了一个大大哈欠,像是想起什么,“阿姨,宋彧您还要考察一下,嗯,我已经看过他和三四个女明星在一起了。”她抓了抓头发,“其中一个您昨晚还在追她的片子。”

苏太太眼角抽动,苏梓僵着脸一声大叫,“苏桐!”

默了,苏桐表情茫然,“怎么了?”她眨了眨眼,“苏梓,我说的都是我亲眼看到的。”

***

很长一段时间,宋彧和她即使见面也是淡漠的,渐渐的苏桐也放下心来。在她以为她和宋彧已经毫无交集时,那个人突然又爆出一个炸弹来。

宋彧向她求婚。苏太太万分错愕,呆怔的问道,“宋彧,那是苏梓的姐姐,你确定你说的是苏桐,不是苏梓?”

“一直以来都是她——苏桐。”他说。

苏桐坐在一边,脑子还在打着要交的新闻稿。这句话飘到她耳朵时,她莫名的身子一颤。

苏老板干干的咳了一声,“都是成年人了,让孩子们自己决定吧。”

苏桐依旧沉静在自己的思绪里,而苏梓呢,那双凤眸里满是委屈的泪水,硬是压抑着没有落下来。

“苏百万,你怎么能处处偏着苏桐,苏梓才是你的亲身女儿。”

苏老板眉色凛起来,“你给我闭嘴,这是他们的事,你少操心。”苏太太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苏桐心想,该到她发言陈词了吧。宋彧嘴角微勾,表情温和,“桐桐,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他柔声的喊着她的名字,苏桐身子微微一缩,双眼满是警备,“宋先生,爱情不是你想买就能买的。”苏桐差点就哼唱起来。

宋彧挑眉,“那你想怎样?”

苏桐:下回继续吧。

作者有话要说:太困了,下回继续吧。原本打算又是狗血渣男虐文的,番外了,就恶搞一下,轻松轻松。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