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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娶我吧!》


楔子

梅凌寒,一个青春靓丽的女青年,拥有着魔鬼的身材,天使的面孔,原本是南京医科大学毕业的优秀护士,却因为护士工资太少,而摇身一变成为一家健身馆的瑜珈教练,然私下里她却从不建身,而是吃吃吃!典型吃货一枚,全北京的美食几乎被她全吃遍了,没事儿的时候还会上网搜索各地美食,而后不论相隔多远,她都会想尽办法前去品尝。

这一日,窝在沙发中的她望着窗外初秋的凋零,脑海中忽然出现了一道男子的身影,他叫武天一,是大学时认识的校友,学临床的,为人帅气多金,却偏偏对她一往情深,她亦不是无动于衷,只是心底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她再等等,再等等!这一等便让他的追求越发猛烈,使她难以招架之下,转身来到了北京,不曾想远离了南京,这个人却不时出现在脑海中,让她倍感思念。

她叹息着收回思绪,打开手边的电脑,一则关于美食的报道跃入眼帘,说的是法国巴黎举行了美食大赛,而图片上的蛋糕便是此次大赛的冠军之作,这对于她来说有着无穷的魔力,当即想也未想,直接订下机票!

叩!叩!叩!

忽然传来的敲门声,让她从兴奋中惊醒,疑惑着走到门口将门打开,却什么人都没有,她不由觉得奇怪。

“姐姐,我饿了,可以给我吃的吗?”

稚嫩的声音自下方传来,方才发现是一名小女娃,且看她的样子不过六七岁,圆滚滚地,胖极了,尤其是那一双被挤成一条线,还能够如星星般明亮的双眼,当真是极其的醒目。

“姐姐,我真的好饿!”

“哦,好!”

她微侧身,让她进来,走入的瞬间,小女娃一眼便看到了茶几上的必胜客比萨,健步如飞,几口便吃完了;随即抹了抹唇,转过身定定地看了过来,她不由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伯伯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所以我来看看长大后的自己,我就知道只要我长大,就会长的很漂亮!”

“什.....什么?”

她惊讶于她的话,只觉得整间屋子有种阴森之感;不由搓了搓肩膀,看着面前的胖女娃,下意识退后了一步。

“姐姐,你要快些回去,不然就来不及了!”

“回去?”

“是!”

“回......回哪去?”

胖女娃沉默不语,推开房门跑了出去,她紧跟着冲到门口,眼前的楼道空荡荡地,好似从未有人来过一般,然女娃嘱咐她快回去的话语,依然回荡在楼道中,提醒着她:一切都是真实的!

她默默关上房门,却依旧觉得全身不舒服,然心底深处却有一种异样的感觉。事实上自她有记忆开始,便总有一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之感,因此从小到大,她都不愿与任何人深交,好似觉得自己早晚有一天会离开般,因而不愿让自己的心中有任何的牵挂,而这也是她拒绝武天一的真实原因。

想到此,她的耳畔又响起了小胖妹的话语,使她不由打了个寒颤,立即收拾行礼,走出家门。

翌日,飞往法国巴黎的航班之上,梅凌寒呆呆地坐在座位上,脑中回想着昨夜发生的一切,对于那个来历不明的胖女孩,她异常在意。

轰——轰——

强烈的阵动,使她的思绪回到现实,飞机上所有的人都在惊叫着,失重让人们飞离了座位,不停地在机舱中上下碰撞,她只觉得全身都被撞碎了,大力的撞击之后,是一声爆炸的声响,灼烫的感觉冲入感官,恍惚之中她看到了空中似有九星连珠的难得奇观,以及武天一那张帅气而深情的注视。在这一刻,她忽然十分的想念他,想要见他最后一面。

随后她迷糊地望着灰暗的四周,看着流血昏迷的人们,心中自问:“我的生命走到尽头了吗?”

“姐姐,回去吧!回去救他们!”小女孩稚嫩的声音是她最后听到的话语。

第01章 魂归东胜,投身青府

天朝昭文一十二年,鞑靼大汗也先忽然来犯,辽东边关告急,昭文帝即刻下令,封定国侯杨子龙为征东大元帅,武柱国候世子常远征为副帅;正三品京卫指挥使郑明杰为同知、五城兵马指挥使青长华为先锋一同前往平定。

于此时,梅凌寒缓缓睁开双眼,入眼的是菱花雕木床顶,四周是檀木桌椅,精致的富贵牡丹屏风,放满头饰及铜镜的梳妆台;一切的一切都让她仿若梦中;她揉了揉微痛的头,将双腿移出被子,却被一双短腿小脚惊住了。

她立即站起身,上下看了看自己,发现自己如孩童般大小,且看身材不过六七岁,而双手双脚却胖的犹如馒头一般,眼前的一切令她惊慌不已,颤抖着抓过铜镜,却发现这看似不大的铜镜于她来说居然也算重物,而镜中的自己,居然与那个胖女娃一般模样,这般恐怖的一幕令她瞬间不好了。

“这是怎么回事?谁能告诉我?吴嬷嬷——”惊慌的她口中喃喃,最后大声唤着,可刚一出口,她便呆住了,手中的铜镜掉落地面:“吴嬷嬷......是谁?”

“六小姐,您醒了?怎么光脚站在地上?会着凉的,快去床上躺着!”

“六小姐?”她心中一颤,强烈的不安充斥着她的内心。

“小姐,您怎么了?是不是还烧着呀!”

她见面前的妇人,手伸向自己,立即向后退去,直至后背抵在了梳妆台上,方不受控制的停了下来。

“小姐,您怎么了?老奴是吴嬷嬷呀!您的奶娘呀!”

她依旧不说话,望着妇人的目光充满了警惕,只因那看似关心的双眼深处有着一丝狠毒闪过。

“颜儿,是颜儿醒了吗?”焦急的声音自房外响起,随后是一名身着红色宽袖长袍,头梳百花髻,长相端庄秀丽的女子出现了;女子的身后还跟着两个穿着不凡的丫环,关切的目光同时落在她的身上。

“啊——”如此震憾人心的场景直接让她失去一切理智,捂着头,蹲在地上疯狂的吼叫着。

“颜儿,颜儿你怎么了,我是娘亲呀!”女子上前一步,将她抱在了怀中。

她用力推开她,惊恐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你们是谁?这是哪里?别和我开这种玩笑,这一点都不好笑!”

众人望着她,一时之间竟说不出任何话语,疑惑、同情、心痛、还有兴灾乐祸等复杂的气氛弥漫在这间古色古香的房间之中。

“颜儿......”女子极尽温柔地唤着她,泪水盈盈中显示着她对她的心疼。

“什么颜儿菲儿的,快说这他娘的究竟是怎么回事?”她失去了所有的耐心,跺着双脚逼问着面前的美丽女子。

“颜儿——怎么可以如此与你娘亲说话?”

严厉而充满磁性的声音传入耳中,一名身着长衫,书生气息极浓,眉目之间尽显英气,一双桃花眼闪烁着坚定而明亮光芒的男子走了进来。

她看着怒气冲冲的男子,下意识的安静了下来,愣愣地看着他,不明白他又是何人?

“颜儿,你大病初愈,怎么就对你娘发脾气?你知不知道她守在你身边三天三夜,若不是你娘亲的日夜守护,你怎么可能这么快醒来?”

她沉默地望向女子,这才发现她的确满脸倦容;情绪在这一刻平复了些许,心里也不由自主的升起了莫名的难过;随之耳边依旧传来男子的训斥及女子维护的声音,而她的脑海却闪过了那个胖女孩的话语:“伯伯说,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所以我来......”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她睁大了双眼,口中喃喃自语,再联想到现在的自己与胖女娃一般无二的相貌,恍惚间明白这是......穿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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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府是天朝繁华城市之一,来往客商不断,城中也多是生意人,在此处做生意总是比别处要艰难一些,毕竟各行各业都已经存在,且经营日久。

而在这些商家中,生意做的最大的就是青府的三老爷青长富;他是曾经的青州知州青三元的三子,青三元育有四子二女;嫡长子青长荣为怀远县令;次子青长华在京为官,据说很是得皇上重用;四子青长贵满腹诗书,是青州府有名的才子,当年是众多闺秀憧憬的风流人物;然最后却娶了大名首富江学海的千金江映月;二人也是恩爱有佳,可是偏偏结婚十年却只生了三个女儿,这可愁坏了青三元夫妇,然青长贵却不以为然,认为有女也可;只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江映月生不出儿子,在青家的地位当真是十分艰难。

梅凌寒躺在床上,回想这段时间以来听到的一切,终于明白,自己确确实实穿越了,如今的她是青长贵与江映月的次女,名唤青颜,三日前失足落水,昏迷了三天三夜,醒来之时体内的灵魂便成了她——梅凌寒;

可想到之前青颜灵魂对她说的话,心中便起了疑惑,然不论她怎么想都无法找到合理的解释,唯一可以欣慰的是这个身份还是不错的,生活富足,不愁吃穿,正合她的心意;只是对于失足落水一说,却觉得内有文章,只因在不久前,她的脑海中已经出现了部分青颜的记忆:

一个爱吃的小女孩,不懂节制,导致吃成了一个胖子,经常被人嘲笑,不过她的家人对她都很好,有一个虽只有八岁,却已经十分有淑女模样,疼爱她的姐姐,名唤青莲;还有一个喜欢粘在她身后,可爱的五岁妹妹,名唤青暖;还有一个不足百天的弟弟,青玄承;父亲比较严厉,却也将四人当宝贝似的护着,母亲温柔和蔼,对待心存恶意之人也有强势的一面;只是在这个家中却有一处不和谐的地方——梅姨娘。

梅姨娘是一年前祖母送来给父亲的,只为让父亲有一个儿子可以传宗接待,她记得母亲是不同意的,可是想到自己没有生出子嗣,也只好违心接受;父亲听说之后,什么都没有说,却也没有走入姨娘的屋子;可谁曾想这梅姨娘胆大妄为,不知从何处得了别情醉,买通了父亲身边的小厮,并在父亲喝下别情醉后,走入书房,趁父亲神智不清之时,与之生米煮成熟饭;

此事遭到了母亲的大怒,包括父亲在内均对梅姨娘下了禁足令;祖母虽然想要抱孙子,可是却从未想过要给自己的儿子下药,因此对于此事也深感震惊,认为梅姨娘是咎由自取;

却不想事后一月,传出了喜讯;并于十个月之后,生下一子;然她却连孩子都未来得及看上一眼,便被母亲抱回屋中,并禁止她探望,梅姨娘因此大闹了一场,后见祖母袖手旁观,方老实下来;母亲对此子视如己出,并记在自己的名下,父亲为其取名青玄承,希望他长大成人后可以同自己一样学识渊博,更是希望他能够继承自己光明磊落,正直专情的性情!

梅姨娘听说此事之后,再次大闹起来,直至祖母派其身边的顾嬷嬷前来转告:“老夫人说‘你当初能做下那样的事情,就已经不配带我青家孩儿了,若想活命,便死了这份心!’”

她听完当时就跌坐在地,呆愣愣的模样,煞是可怜;只是从她出了月子以后,便经常来母亲房中问安,若是不见,便长跪不起,若是见了,便在屋中左右察看;母亲见她可怜,虽不能让她见孩子,却再不说不见,只是让她进来,稍坐片刻便赶她离开。

三日前,她前来请安,父亲还未离去,故青玄承走得晚了些,与此同时青莲、青颜、青暖同青长贵一起逗着小宝宝,其乐融融的画面,正巧落在了她的眼中;看着近在咫尺的孩子,她的目光就差上去抢夺了,好在她忍住了;

然青颜忽然笑着伸手拽了下宝宝的脚,孩子顿时便大哭起来;母亲与父亲见此,均瞪了她一眼,便让三个女儿及儿子由各自奶娘带了下去;

再之后便是青颜独自一人站在荷花塘旁边玩耍,迎面走来一个小女孩,十岁左右,过来便开始嘲笑她,她不以为意,这种嘲笑的话语听多了,不在乎再听一次,直至女孩出言嘲笑她的父亲青长贵,说什么吃女人饭的草包,顿时她便大吼大嚷了起来,并上前推了女孩一下,然对方虽与她年龄相差不多,但青颜本就矮小虚胖,对方又比她高了半头,因而使出的力气极小,故对方并不为之所动,反而回推了她,力气之大,竟直接将其推入水中,她挣扎着想喊救命,却越陷越深,最后只看到女孩惊恐的表情,和不远处桂花树后露出的一截木兰花样的衣袖,以及正对着她的假山之后露出的灰色短衫。

醒来后,便成了梅凌寒的灵魂;四处打听之下,方知当时是三伯父家的堂姐青珑最先发现她溺水,并大喊救命,这才被人救起,而后便有了她的穿越重生。

虽说对于如今的身份,她很是满意,至少她不用再为了生计发愁。可偶尔静下来时,脑海之中便会出现武天一的身影,她不只一次的在心中想:若早知道有一天会有这样离奇的经历,她一定不会拒绝他的追求,毕竟她是真的将他放在了心上,只是心底总是产生异样的情绪,使她悄然地将自己的情爱隐藏。早知道有一天,身份、身体会改变,她一定会接受他,哪怕失身于他,哪怕与之结婚生子,她也甘愿,只是如今看来,却终是虚妄了。

第02章 残月似血,往事入梦

转眼,来到这里已经半个月了,这段时间以来,她亲眼见证了江映月对这个女儿的疼爱,还有青莲对妹妹的宠溺,青暖对她的依赖,青玄承笨笨地扭头向自己看过来时的可爱模样,还有那个看似异常严厉却十分体贴的父亲,这种种平淡却极其浓厚的亲情幸福,使得她不由想起前世的自己。

前世时,她在八岁时父母死于车祸,与奶奶相依为命,却在十二岁时亲手埋藏了她老人家的棺木,从那以后她便一直是一个人,一个人说话,一个人吃饭,一个人上学,一个人工作,直至大学时,遇上了一个男子,长相颇为帅气,家中很是富有,身边的美丽女子无数,却不知为何会对自己情根深种,最后她不堪其扰,远离了他所在的城市,谁想到才刚到新的城市生活一年,便来到了这里,并让她感觉到了久违的亲情,这种温暖让她深陷其中,却也令她因为错失武天一而遗憾不已。

“六小姐,四太太让您过去呢,说是要开饭了。”吴嬷嬷走了进来,带着得体的笑容。

她却看着这笑容不寒而栗,总觉得这笑容的背后隐藏了太多太多的阴暗面,只是如今她还不想理会,准确的说是不想打破现在的幸福宁静。

“以寒,你随我过去,吴嬷嬷,你忙了一天了,下去歇着吧!这屋子就让以萱管着。”她平淡地声音不含任何的情感,既然暂时不想动,那么就先供着吧!等到这颗毒瘤长成之后,一朝拔去才叫爽快。

“是!多谢六小姐了!”吴嬷嬷眉开眼笑,得意至极地转身便走。

以寒缓步而来,跟在她的身后,沉默不语,虽然别人没发现什么,可她身为六小姐身边的贴身大丫环,隐约感觉到自落水醒来之后,六小姐比以前活泼开朗了许多,然而看似贪玩的表象之下,却不时会出现一种上位者的威严,一双眼睛虽然依旧是一条细小的缝隙,可每每在沉思之时便会迸发出异常明亮的光芒,这种种现象,都在告诉她,现在的六小姐已经与以往不同了。

“以寒,你今年多大了?家中可还有什么人?识字吗?”

“回六小姐,奴婢十三岁,三年前逃荒到青州府时,家中人已经死绝了,奴婢的父亲曾是教书先生,所以识字。”

“如此说来你也当得上聪慧二字了。”

“奴婢愚笨,不及六小姐聪颖。”

“你也不必妄自菲薄,跟在我身边如此久了,相信我的性情也摸的差不多了吧?”

“奴婢不敢!”以寒惊慌着跪了下来。

“你起来,又没犯错,跪什么?”

“是!”

“你只要记得跟在我的身边,要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要明白你的主子是谁。”她拉起以寒的双手,细小的双眼迸发出惊人的光芒,使得她不由自主地低下头来,身子轻颤了颤。

“六小姐放心,奴婢都晓得!”

青颜见她如此通透,立时放下心来,毕竟她与真正的青颜除了爱吃之外,其他的完全不同,而以寒是这半个月来与她离的最近的人,若无意中露出了什么不属于青颜的习性,被她发现,再告诉他人,届时又要多费口舌,万一对方不信,将她当成妖怪,岂不冤枉?

长月苑

青颜与父母姐妹同坐桌上,其乐融融的画面映在她的眼里,心中,总是温暖而又有一种陌名的熟悉感,虽然她也不知这熟悉来自何处,却让她极为笃定。

“颜儿——”

“娘亲,何事?”

“可是今晚的饭菜不合口胃?怎么发起呆来?”

“娘亲多虑了,女儿只是觉得今天的娘亲格外漂亮,所以看得呆了。”

“二妹妹,你总是这般顽皮,娘亲也是你能调笑的?”

“姐姐不过比颜儿大了三岁,却总是老气横秋,失了女儿天真,岂不无趣的紧?”

“老气横秋!”青暖咯咯笑着学她说了一句,逗得一屋子的主子下人笑成一片。

“颜儿小小年纪便已经懂得了老气横秋,可见聪慧,明日便与你姐姐一同去族学上课吧!”青长贵一声令下,使得青颜瞬间苦了一张脸,再次逗的众人笑了一场。

晚餐结束了,所有人都很开心,只有青颜略感失落。在天朝,女子三岁学刺秀,八岁上族学,在大户人家虽有提前,也只是在家中由父母教导,可她才刚来此处半月,便被安排去往族学,对于她来说着实算不得什么好事情。

“六小姐不用担心,族学中都是家族中的兄弟姐妹。”以寒似感受到了她的不快,认为她虽然有了变化,却仍然还是个孩子,是以认为她有可能是害怕上族学而不开心,故开口安慰着。

“今晚的月亮真圆!”她没有接她的话,而是坐在床边,望着窗外的月亮,看上去与地球上的并没有什么不同,可偏偏她却从未在前世的历史书上看到什么天朝,什么东胜大陆。

“今夜是十五,所以比平时要圆些亮些,时辰不早了,六小姐早些睡吧!”以寒小心地解释着,并提醒了一句。

她没有言语,却听话地躺在了床上,定定地看着以寒,使得这个大丫鬟再次身子一颤,眼中有了不安。她看在眼里,觉得似乎自己过于严厉了些,想要说些什么安慰的话,却没想到突然一阵困意袭来,直接让她进入了梦乡。

当她睁开双眼的时候,却发现立于长月苑外,房中传来了阵阵哭泣之音。

“太太,您要放宽心,好在老爷与您是一条心。”是江映月身边柳嬷嬷的声音。

“一条心又如何?一个孝字大过天,这都是第三个了,老夫人究竟想干什么?老爷已投身官场,且得到了当今皇上的赏识,前途必不会比大伯二伯差,她又何苦一直往老爷的房中放人,若放的是可心的倒罢了,可偏偏......”

青颜身子一阵,这是什么意思?不是只有一个梅姨娘吗?怎么成第三个了?母亲到底在哭什么?

“这......这怎么又到花园了?到底怎么回事?”她看着周身不但景色变了,时辰也变了,前一秒还是黄昏,如今却是辰时。

“你就是青家五小姐青莲?果真是蕙质兰心,端庄大方。”一道好听的男子声音忽然传来,使得她大惊之下,躲了起来,却仍然未忘记对方口中所说的是她的亲姐姐。

“四皇子说笑了,莲儿哪有您说的那样好。”青莲娇羞地答着,即便她没有亲眼看到,也知道自己的好姐姐必然是动了心。可是为什么听到四皇子三个字,她忽然觉得心好痛?

“三老爷,您看,成了!”

吴嬷嬷的声音忽然传入耳中,她恍然明白,定是这个老刁奴使的坏,想到此处,她愤不顾身的冲了过去,想要将青莲拽回房,好好教育一翻,可看到的场景却令她止步不前。

只见青莲一身桃粉罗裙,高挑的身材,娇人的身段,无不提醒着她,此时的姐姐已经长大成人,怎么说也有十四五岁的样子,再看自己,依旧是七岁的身体,而最重要的是青莲与四皇子居然看不到她。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青长贵恃才傲物,言及当今圣上识人不清等大逆之言,当诛九族,然朕念及其父青三元曾是开国元老,其兄青长富忠心护主,故不牵连青家其他人,着令青长贵及其妻青江氏,次女青颜、三女青暖、幺子青玄承死罪,余下奴仆尽皆贩卖。择日行刑!”

怎么会这样?青颜呆呆地站在厅中,亲眼看着自己的父母弟妹被押入天牢,却毫无办法,顿时泪如雨下,头痛欲裂,埋在深处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长富,麻烦你,看看能不能有什么办法,至少让两个孩子活下来,毕竟都还是孩子啊!”外祖父江学海苍老的声音传入耳中,使她模糊的视线渐渐清晰,她看到他拿着大把的银票,拼命的塞进青长富手中,对方丝毫不客气的放在怀里,满口答应,却在当今皇上也就是四皇子面前说起江家富可敌国,使得皇上目光微闪,当即下了一道圣旨,说什么经查江家财富乃是盗匪起家,手染无尽鲜血,朕感念死去的百姓,誓要为其讨回公道,故判诛杀江家满门,诛连九族,财产充公。

殿外,身为皇妃的青莲得知所有消息,长跪不起,却被青长富以叨扰圣体为由活活杖杀。随即一道雍容华贵的女子身影出现,跪于殿外,看着青颜倒在血泊之中,痛哭着救皇上开恩,得到的却是一顿喝斥与驱赶,到了此时,青颜已经想起来一切,自然也认出此女子正是大伯青长荣长女青玥,她没有想到,前世生死之计,这位族中长姐居然为自己一家而不顾一切,若非她是前太子妃,皇上怕杀她引来朝中不满,必然也会对她赶尽杀决吧?

刑场

青长贵一家,江学海一家及其亲属共五百多人,在正午来临之时,人头落地,血流成河。她看着已经一十七岁的自己,满心的不甘,满眼的仇恨,直至头被砍之时,仍然抬头望着头顶蔚蓝的天空,两道血泪与她的头同时落下。

“啊——”青颜眼看着一切的发生,心痛如绞,仰天嘶吼,脑海深处被遗忘的记忆在这一刻彻底醒来。

原来:梅凌寒便是青颜,青颜便是梅凌寒。

第03章 三生三世,吾为青颜

月入正中,月圆之夜最美的时刻悄然来临,青颜却已泪湿衣襟,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自己是穿越而来,却没想到前世临死时深入骨髓的仇恨让她即便已投胎转世,竟还是不甘地回来了,这是命运使然?还是她的恨,她的怒,她的怨,她的悲惊动了上天?

既然一切重来,那么前世所发生的一切她决不会让它再发生,那种直入灵魂的钻心之痛,经历一次便够了。这一世,她要靠着这双手紧紧守护自己的家,不论是谁,只要他敢伸手,她便敢剁!

黎明已至,洒扫的小丫鬟已经起床开始了一天的劳作,青颜坐在床边,细小的双眼直盯着天空中还未完全落下的月亮,只觉得此时的月光最是倔强顺眼,像极了自己的不甘,拼尽全力也要将自己身上的光辉散发至最后一刻。

“六小姐——”以寒端着盆热水走了进来,看到她赤着双脚,不由惊呼一声,连忙放下水盆,快步走近,当手碰触到她的双脚之时,刺骨的冰寒惊的她身子再次颤了一下,心中不免嘀咕,若是受了凉可怎么好?届时这一屋子的下人,怕是都要受罚了。

“以寒——”她感觉到了她的不安,听话的回到床上,将一旁的被子围在身上,霎时间便温暖了全身。

“小姐,奴婢在!”

“那次落水,我几乎以为自己死定了,你可知道自鬼门关走了一遭的感受?”

她再次望向窗外的月亮,此时它更靠近西方了,光芒也褪了许多,不过她知道,月光是不会永远消散的,正如她自己,死了,投胎转世了,可还是回来了,这是命,也是争!

“小姐——”以寒不由心中一痛,暗中自语:是啊!不过七岁,便险些身亡,如此惊变,怎么可能还和以前一样?

“以寒,我知道你的忠心,所以你放心,不论到何时,何地,你、以萱都是我在乎的人,只要我在一日,便不会让你们受委屈,所以你不必怕我。”她望着她清澈的双眼,好似看到了前世,她为了保护自己,最终被恶人凌辱自尽的惨状,还有以萱,那个活泼机灵的小丫头,直至最后一刻,也跟在自己的身边,最终惨死狱中。

“小姐,奴婢——”她没有想到青颜会说出这番话来,且她感觉得到,此时的小姐身上又有了变化,不同于昨日的洒脱严肃,今日的小姐多了悲伤狠厉。

“服侍我起床吧,一会儿不是还要去族学吗?”她看到了她眼中的心疼,她相信今世的以寒还是那个以寒。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胖成这个样子,真是有些碍眼。而后看到桌上的大鱼大肉,不由一阵无奈,不过一顿早餐,便是如此好的胃口,也难怪会胖成这样了,只是如今她要保护想保护的,便不能再放纵自己,那便从饮食上开始自制吧。

“我记得院中有个洒扫的小丫鬟,叫刘茉莉的,让她来见我!”

“是!”以寒转身走了出去。

“妹妹,你可好了?娘亲说怕你犯懒,让我来捉你去族学!”青莲还未进来,便已是开始调笑。

“姐姐惯会取笑我,既然父亲发了话,我怎么可能不去?”青颜听到她的声音,暖意更浓,笑容自然而然地爬到了面上,使得她那双眼睛更小了。

青莲笑呵呵地走了进来,看了看她桌上的饭菜,似未怎么动过,而看她擦拭过的嘴角,明显是已经吃过了,这可完全不像她。

“妹妹,你可吃饱了?”

“还好,只是有些腻着了,以后还是清淡些好。”

“哦?堂堂青府最能吃肉的六小姐,竟也有吃腻的一天?当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姐姐,你就笑吧,看我一会儿怎么向娘亲告状!”

两姐妹说说笑笑之时,以寒带着个小丫头来到了门口,在青颜示意之下,走了进来。她看着面前的小丫头,不过七八岁,一身灰色短袄,梳着双丫髻,即便是低垂着头,依然可以看得出眉目如画,将来长大后必然是个美人。

“你是刘茉莉?”

“回六小姐,奴婢是刘茉莉!”

“听说你有个姐姐叫茉香,还有个弟弟叫狗儿?还听说你弟弟胎里不足,身体很差,需要经常吃药?”

“回六小姐的话,正是如此!”

“那你姐姐在哪当差??”

“回六小姐,奴婢的姐姐在颐和堂当差!”

“祖母的院子?如此说来月银应是不错喽?”

“回六小姐的话,奴婢的姐姐每月二十文,于奴婢的家来说,的确是很好。”

“哦?不知你父母是在哪里当差?弟弟多大了?”

“奴婢的母亲在三小姐的房中做粗使嬷嬷,父亲在车马房当差。奴婢的弟弟今年三岁!”

“你今年多大了?可识字吗?”

“奴婢今年十岁,跟着以寒姐姐学过读书,所以识字。”

“那敢情好,以后你就跟着我,就先从我屋里的二等丫鬟做起,只在我读书写字时,陪在我身边,每月一两银子,你可愿意?”

“什么?”刘茉莉顿时呆在原地,这种天上掉馅饼的事情,她从来都没想过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你可愿意?”青颜理解她的感受,故并未责怪,而是又问了一遍。

“愿意,奴婢愿意!”

“那就好,今日先放你假,明日再回来,去吧!”

“谢六小姐!”

“哦对了,回去告诉你父母,再过三年,狗儿六岁时,让他进来到玄承的身边当个书童。”

“是!奴婢这就回去说,谢六小姐!”她说着,复又跪在地上,用力的叩了三个头。

看着她雀跃地离开,青颜不由笑了笑,随后嘱咐以萱请个郎中前去为她的弟弟看病,诊金由自己的零用里面出,而后便拉着还未回过神的青莲向着族学走去。路上青莲几次提起此事,都被她巧妙的挡了过去,故而再未提起,只是心中倒底是落下了疑影。

以寒虽未说什么,但她的心中早已是波浪涛天:六小姐才多大?七岁而已,可那看似无关紧要的几句问话,实则已经做了许多的事情,茉莉年纪小,什么都不懂,可是今日放假回去,她必然会将六小姐所说一五一实的说与家人听,加之随后派去的郎中,为那狗儿看病,且不论是否能治好,单凭六小姐的这份心意,便已是他们一家的恩人,届时,她的父母姐姐,就都会因感激而听命于小姐。

而到了那个时候,老夫人身边有茉香盯着,三太太身边有茉莉娘亲王婆子看着,车马房还有茉莉父亲刘大在,最主要的是茉莉这个小丫头,为人十分机灵聪颖,不需要培养多久,便会成为这个府中消息最灵通的丫鬟,如此一来,这府里还有什么事情是六小姐不知道的?

青颜只是回头看了一眼以寒,便明白她已经将自己的用意全看在了眼中,只是她却不知道,之所以选择这个刘茉莉,是因为她记得,前世之时,这个小丫鬟为了能够治好弟弟的病,而倒向了三房,可最后自己一家被叛斩刑之时,她自责愧疚不已,因而入狱之后,便直接撞墙自尽,留下一封遗书,虽然未提她具体做了何事,却也说明了自己一家的遭难,有着她的原因。

虽然青颜对她有着怨责,可经历了两世,看得透了,也明白了她的苦楚,加之她并非无药可救,因而今世重新来过,在明知她是个好丫鬟的情况下,又怎么可能让她再次因形势所迫倒向三房,最后惨死呢?

第04章 刁女恶弟,族学读书

青莲姐妹二人刚走过四季园,来到竹林之外,便遇上了三房的青珑、青玄磊姐弟二人 ,他们看到青颜顿时一愣。

“父亲说,妹妹从今日起也在族学中念书。”青莲明白他们的疑惑,故而笑着解释。

青珑两姐弟听到此处,不由对视一眼,均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笑意,对于他们来说,这个胖胖的小堂妹很是有趣,不过七岁,便被三叔父送来族学,必然是见她太过能吃,所以让她来这里混日子,好借机让她少吃些,以免太胖,以后嫁不出去。

青颜却看着他们两人心中暗笑,前世身为商人之女的青珑居然嫁入了皇家,成为当朝皇妃,若非是她与其父亲的挑拨,那四皇子即便再多疑凶残,也不会对拥立他为皇,并已身居丞相之位的父亲充满忌惮,进而下如此杀手。而青玄磊更是凭着他的奸商之才不知害的多少无辜之人家破人亡,可偏偏他们却成为了胜利者,如今一切重来,她势必要用自己这柔弱的双臂来挡一挡他四皇子的上位之路,只有这样,这些靠着四皇子发家之人,方能得到他们应有的下场。

“青颜见过三姐,四哥!”她露出稚嫩的笑容,原本就眯成一条线的双眼,更加看不见。

“哈哈——,弟弟,你看她,这还只是微笑就已经找不到她的双眼了。”

“姐姐,别笑!快走吧!一会儿先生该骂了!”青玄磊强忍着笑容,刚想说些什么,就看到远远地行过来一道人影,看上去与四婶婶江映月极为相似,故硬拉着青珑快速离开。

青莲怒气冲冲地看着他们二人离去,一直以来他们都喜欢嘲笑妹妹,原以为就要在一个族学里读书,先生又极为严格,会让他们收敛些,却没想到他们还是如此肆无忌惮。

“姐姐,我们也快去吧!不是说先生很严厉吗?”青颜只是淡笑着,拉着她的手向族学的方向走去。

“妹妹,你......”

“姐姐不必安慰我,这种话又不是没听过,还是快些去族学上早课吧,下了学不是还要给祖母请安?”她转头微微一笑,给人阳光明媚地感觉。

青莲见她当真不介意,点了点头,与之一同小跑着向族学行去。

江映月站在远处看着自己的一双女儿,想着青珑的嘲笑,青颜的大度,青莲心疼妹妹的举止,很是难过,又觉得的欣慰。

“夫人,别着急,依老奴看, 六小姐天资聪颖,定是有大福气的。”江映月身旁的柳嬷嬷见她眉头轻蹙,开口宽慰。

“你说得我又何尝不懂,只是到底是我自己不争气,没能生下儿子,惹了老祖宗不快,在这个家中也没地位。老爷又是个不愿出头的,大房、二房、三房又是如此强势,以联姻之事壮大家族又是常有之事,依我看这以后的日子连女儿的亲事我都无法做主,若老祖宗对四房好些倒还罢了,可终究还是差了一些,如此这三个女儿的将来......唉!都是命!”江映月手扶着柳嬷嬷的手臂,向上房行去。

柳嬷嬷听着她的言语不禁沉默了下来,心中却是想着:大房、二房皆在官场,这官场之上的事情瞬息万变,若真到需要联姻,或者送女儿进宫之时,四房的这三个女儿还真有可能首当其冲,而三房虽未进入官场,却在外行商,管着一家人的饭食,只有四老爷空有一腹才华,却只愿诗词歌赋。也难怪四夫人整日愁肠满面了。

与之同行的青暖眨了眨双眼,不明白他们所说究竟是何事?但却从他们的目光之感觉到必不是什么好事,想到此,她不由低下头来,而后目光亮了一下,便再次笑颜如花了。

族学之中,青颜与青莲刚在座位上坐好,便行进来一名一身儒衣的年轻男子,长相青秀,目光严厉,在看到青颜之时,略停顿了片刻,便拿起桌上的千字文。

而青颜却看着男子露出好看的笑容,她还记得这位先生名孟子儒,终日都是这一副面孔,给人的感觉正直严谨,实则却是个投机取巧的秀才,他明明有着不俗的才学,却总是喜欢蝇营狗苟,并于青长荣归来之时,想尽办法的讨好,甚至都打上了青云的主意,然而最终还是为青长荣所不耻,又被青三元发现他的真面目,并直接将之辞退。

“今日晨学便念诵昨日教你们的千字文,青珑,你来念第一句!”

青珑闻听此言立即起身,得意地向身后的青莲扫了一眼,而后朗声道:“天地玄黄——”

随着她的阅读,青玄磊、青莲、青颜三人与之一同朗声阅读,一时之间,清晨静谧、朝霞晕染之际,读书声遥遥传来,使所有人顿觉心旷神怡。

第05章 彼之祖母,吾之巫婆

颐和堂,青老夫人所住的院子,每日辰时,都是家中晚辈前来请安的时辰。此时青莲带着青颜于青珑、青玄磊身后向堂内行去。

“轻罗见过四少爷、三小姐、五小姐、六小姐。”门口一名身穿锦绸青衣的丫鬟面带笑容地看着青珑与青玄磊,清脆地声音听在耳中,十分的悦耳动听,只是那双眼中的势力二字极为清晰,青莲见了,脸色略有难看,青颜则是满面笑容地拉了拉青莲的手,而后二人跟在青珑身后走了进去。

进入堂中,青颜便看到了自己的母亲与服侍老夫人的顾嬷嬷并列立于老夫人的身后两侧,前者拿着扇子一下一下地扇着,后者满面笑容地看着老夫人与李婉茹说笑。青暖乖巧的坐于一旁的案几边,开心地吃着上面的桃花酥。

三伯母李婉茹微笑着坐于老夫人的下手,与之说说笑笑,不时还往口中放着葡萄,如此明显的区别对待令青莲苦涩一笑,青颜虽面不改色,却早已是怒不可扼。

“祖母——,珑儿给祖母请安!”青珑欢快地跑了过去,随意地打了个揖,便钻入老夫人的怀中咯咯笑着。

“哎!珑儿快起来,祖母这把老骨头可禁不起你这样磨!”老夫人口中喊着,两只手却将她抱得紧紧的,使她越发得意地笑着。

“孙儿给祖母请安!”青玄磊紧随其后,却是没有钻入怀中,而是向案几旁一坐,将桃花酥拿在手中,一块接一块的往口中放着,青暖委屈地看了看,小心翼翼地站起,躲到了母亲的身后。

“瞧瞧!都这么大了,还与妹妹抢吃食,这贪嘴的毛病定是你宠出来的!”老夫人宠溺一笑,用手指点了点李婉茹的额头笑说着,却绝口不提青暖的委屈,似从未见过一般。

“呵呵!老夫人惯会推责任,这府上谁不知您最疼他,别说是儿媳,便是老爷也不敢说他一句半句的,不过这话说回来,磊哥儿除了贪嘴,其他的都是好的,所以说呀!还是老夫人教导有方,把咱们磊哥儿教的如此出息!”

“呵呵!你呀.......”

“青颜给祖母请安!”心中的怒气让她再也压制不住,虽不能发怒,但以此种方式打断老夫人的好心情,她还是很愿意去做的。

“青莲给祖母请安!”她被青颜的声音惊醒,收起自己的不满,咬着下唇跪在地面。

“都起来吧!”老夫人面色不愉地扫了青颜一眼,她看的很清楚,就是这个胖丫头先出声打断了自己,如此不懂礼貌的孩子也只有出身商户之家的江映月能调教出来。思及此,她不由阴狠地扫了一眼身旁的四儿媳,她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老爷非要给自己的幺儿娶这么一房上不得台面的媳妇,偏偏那幺儿也对她宠爱有佳,哪怕生不出一个男丁,依旧将她放在心尖儿上。

一旁的李婉茹母子三人因此而兴灾乐祸地看着江映月母女三人,好似她们不是这个家中之主,而是一般奴仆,服侍在内的下人虽然低垂着头,但是青颜还是感觉到了他们的嘲弄。

“祖母可是不舒服?若是如此,还是要快些请大夫来看一下的好!”青颜故作天真的走到老夫人面前,努力的睁着自己细长的双眼,微蹙眉头,一副关心的模样。

看着青颜天真的小脸,江映月、青莲的心中捏起一把冷汗,青暖不明所以,却感觉到了空气之中的凝滞,越发忐忑不安起来;而李婉茹虽没有说什么,却拿着手绢轻轻按了按嘴角,将笑容按了下去,换上一副忧愁的面容。

屋内服侍的下人却将头低的更低了,紧张的站在原地,若仔细看去还能够发现她们颤抖的身体,身为服侍老夫人的奴婢,她们比谁都知道老夫人有多珍惜自己的身体,有多讨厌看大夫,因为在老夫人的眼中,每看一次大夫都意味着自己的身体大不如前,这是她坚决不允许发生的事情。

青颜自然也知道老夫人的喜好,只是知道又如何?反正她是不可能讨得老夫人的喜欢,自己家也不可能获得老夫人的青眼,既然如此,不若以年纪小为由,气一气她,没准儿老夫人一个不好,生了病,就没时间、没精力出幺蛾子了。而以老夫人惜命的性子,讨厌母亲的程度,这侍疾是绝不会轮到母亲的头上,到最后累的也只是李婉茹这个贱人而已,因而当她发现老夫人因为她的一句话而面色更加难看之时,便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之下,笨拙的爬上暖塌,而后伸出小手,贴了下老夫人的额头,郑重地转身望着李婉茹:

“三伯母,祖母的额头有些烫,真的需要找个大夫,而且您看,祖母的脸色比方才还要难看呢!三伯母,快找大夫!快找大夫!”

青颜抓着李婉茹的手,很是急切地催促着,并从细长的双眼之中挤下几滴泪水显示着她的焦急与担忧,心中却是暗道:既然不让我们四房好过,那就谁也别想好过!

“你——你住口!祖母身康体健,你怎么能如此诅咒祖母?”青珑见此,小脸一沉,而后指着青颜便是怒吼,并冲上前来,想要将她推至地面。

青颜早想到她会有此举动,暗中不动,只是委屈地坐在老夫人的身旁,而后在青珑冲过来的瞬间假装被她推倒,向后猛的一躺便大力跌坐于老夫人的怀中,后者没想到会出现此种变故,更没有想到她会忽然跌来,促不及防之下,青颜胖胖的身躯便狠狠地坐在了老夫人的双腿之上。

老夫人年过六旬,虽身强体健,却也禁不住这如此猛力撞来,因而虽未骨折,却依旧被青颜颇重的身体震的双腿直疼,尤其是她坐下来之时,左手不经意的按在了大腿边缘,压住了微小的腿肉,使老夫人疼的脸色一白,胸腔之中的怒火便猛的窜了上来。

然而还未等她出声,青珑的身体便压了过来,一时间老夫人在最下,中间是青颜,上方是青珑,后者两人的体重都在她的身上,使她刚要出口的大骂直接变成了扑哧之音,好似人憋了许久的屁直接冲出肛门发,使的满屋的主子下人尽皆张大了嘴巴,看着眼前的一幕不知该如何是好。

“哎呦!撞死我了——”青珑只觉得自己的小腹被暖塌的边缘镉了一下,钻心的疼痛使她惨叫而出。

“老夫人——”顾嬷嬷一个箭步冲了过来,就要扶起老夫人,却拽了几下,不仅没有拽动,却使得老夫人感觉到身下的青颜与青珑死命的压着她的腿,好似这两条腿不是她的一般,难受至极。

“颜儿——”

“姐姐——”

“珑儿——”

瞬间众人被这道惨叫唤醒,并于顾嬷嬷之后连忙冲了过来,李婉茹将青珑抱起,而后去扶老夫人,青颜却在江映月、青莲赶来之前连忙起身,左手按在老夫人那小小的腿肉之上,猛力转了半圈,老夫人猝不及防之下,惨叫而出。

“祖母——祖母,你怎么样?我不知道三姐姐会忽然撞过来的,对不起!我去找大夫,我现在就去!”青颜故作不知,泪水涟涟,而后在老夫人探索的目光之下,急匆匆下了暖塌,并与青莲撞了个满怀,两人相对而坐,一个抚着额头,一个抚着胸口,随后青颜猛然起身,边向外跑,边喊着:

“快找大夫来,快些!”

老夫人看着青颜匆匆离去的方向,不知为什么,总觉得这一切好似她的算计,可看她刚才焦急的样子又不似作假,一个七岁的女娃,想来也不会有这许多的心眼,除非——,思及此,她再次将目光放在已经蹲在自己身前的江映月身上,除非是她母亲的授意。

“祖母,您别怪三姐姐与颜妹妹,她们一定不是故意的,只是心系祖母,不知道要怎么表现!还请祖母大人大谅,不要怪罪她们!”青莲跪在老夫人的身前,想到之前青颜的口口声声说老夫人身体不好的说词,不安地说着。

“胡说,明明是青颜诅咒祖母,我只是教训她而已!哎哟——”青珑听此,连忙上前,指着青莲的鼻子便是骂道,却没想到牵扯到了伤口,不由再次痛呼起来。

“姐姐何必与她们一般见识?商户所出的女儿能好到哪里去?竟能够让姐姐出手教训?”青玄磊一把拽过青珑,扶着她轻轻地坐在椅子上,不屑地说着。

“什么商户所出?难不成你们的父亲不是商人?”青莲闻听此言大怒,她虽然年仅八岁,可却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女娃,尤其是自记事起,她便知晓,在青府,自己一家是最不受人喜爱的一房,可即便如此,她也在用自己小小的臂膀保护着自己想要保护的人,如今听到青玄磊当着自己母亲的面出言不逊,想到母亲于府中本就艰难的处境,便怒火中烧,不顾一切地指责着。

“放肆——”老夫人闻听此言,立时大怒,在她的心中,即便是为官的大儿子、二儿子也不如这个三子来得优秀,如今竟被一个女娃编排,可想而知她的愤怒。

“祖母,大夫来了!”

青颜一直都站在屋外,屋内的情形虽未见到,但只听便也明白都发生了什么,如今听到自己的姐姐如此争气,不禁心下安慰,而后在听到老夫人怒喝之时,立即高声喊着,并将刚进府中的大夫直接带入房中,使老夫人到口的训斥强行咽回肚中,直憋的她满面涨红,当真是难看之极。

第06章 祖父偏心,三房受罚

大夫是老夫人常用的宁大夫,亦是这青州府出了名的神医仁心。老夫人看他走了进来,深吸了口气,面上呈现着得体的笑容。

宁大夫只是躬了躬身,而后便坐在老夫人的下首,随即顾嬷嬷拿出一块洁白的丝绢搭在老夫人的腕上,宁大夫这才开始为她切脉。

“老夫人放心,您的身体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受了些惊吓,然而人身体的病痛多来自于气,气顺了,身体才会健康,是以老夫人凡事要放宽心,将胸口凝结的气散开,也就好了!”

老夫人听到他的言词,不由一口闷气于胸中再次集结,恨恨地瞪了一眼青颜,后者在她瞪过来的瞬间,下意识的退后一步,随即再次上前,可怜兮兮地低下头来,而后悄然挪着脚步,立于江映月的身后。

宁大夫素来正直,眼见着老夫人对她的瞪视,虽不能说些什么,却脸色难看起来,而后起身甩袖而走,任凭李婉茹怎么呼唤亦未曾回头,使得青珑捂着小腹疼的脸都白了。

青颜见此情景,低头冷笑,别人不知青珑伤势如何,她却是知道的,之前青珑扑来,她向后仰倒之时,故意将暖塌边缘的棉被拽起,使得暖塌边缘的檀木裸露,致使青珑不仅腹部遭到重创,且两侧胯骨亦受到了磨伤,因而她断定,此时的青珑必然是极疼的。

而老大夫此番作为更是在她的意料之中,前世之时那宁大夫便为老夫人保养身体,而关于宁大夫的传闻早已响彻青州府大街小巷,谁人不知宁老大夫性情耿直,最见不惯欺负弱小,恃强凌弱,之前不论老夫人因何生病,可为她请医问药的都是自己这个七岁女童,老夫人不但不心生怜爱,却还狠瞪于她,这在宁大夫眼中,实在是不是长辈所为,因而即便他无法与青府抗衡,却能够决定自己是否还要为老夫人出诊。

“青颜,你可知罪?”老夫人自也想到了这一成,随即想到促使这一切发生的青颜,不由愤怒交加,此时她已经顾不得面前的女娃多少岁,是否有此心机,只想着如何才能让自己胸口的这团闷气得以疏解。

“老夫人——”

“颜儿不知!”青颜在江映月准备开口求情之时,连忙走出,跪了下来。

“颜儿——,你——”

江映月看着脸色越发阴沉的老夫人,不由心底一沉,不明白青颜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不知道忍下来?若再这般下去,只怕老夫人会降罪,最后吃苦受罪的便是她自己。

“娘亲,颜儿确实不知罪在何处,颜儿只是想要亲近祖母,关心祖母,难道这也有错吗?”

泪水自她细小的双眼之中滴滴而落,青莲与青暖亦是跟着落下泪来使江映月的心为之抽痛。青颜却视线一转,看着老夫人越发难看的脸色心内冷笑,既然今天她敢如此做,自然是想到了退路的,如此又何须忍呢!

“想要亲近老夫人是没错,可你不该伤了老夫人!”顾嬷嬷一向知晓老夫人的心意,且在老夫人的心中,她的地位仅次于老爷以及老夫人的儿子。

“顾嬷嬷这便冤枉颜儿了,刚才的一切所有人都看在眼中,若非是三姐姐推我,我怎么可能伤到祖母?难不成三姐姐的莽撞也要颜儿承担?颜儿不服!”她跪在那里,倔强地看着老夫人,所说之言使顾嬷嬷一滞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胡说,明明是你诅咒祖母在先,我只是替祖母教训你罢了!”青珑眼见着所有过错被她推在自己的身上,如何还能忍,连忙吼叫着。

“我怎么诅咒祖母了?难不成祖母之前脸色难看是假吗?”她再次喊着,她相信没有人会反驳这句话,因为所有人都知道老夫人之前的脸色确实难看,只不过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而是因为她们母女三人碍眼,只是这样的话屋中众人谁也不会说出来,要知道不论老夫人如何看待四房,那都是正经的主子,不是那些奴才可以随意污蔑的。

而青颜亦知晓,她抓住的便是这点,只要所有人认定老夫人之前脸色难看,便是承认了之前她身体必然是不舒适的,那么自己的所作所为就是理所当然,青珑的言行举止便是不妥。

“发生什么事了?刚走到门外便听到屋中吵吵闹闹!”青三元的声音忽然响起,使得屋中众人皆是一愣,老夫人更是将目光放在了青颜身上,见她同其他人一般惊讶,便将心中的怀疑放下,而后抬头看向已走进来的他。

“祖父——,珑儿被欺负了,哇——”青珑好似找到了主心骨般,坐在座位上,捂着腹部大声哭了起来。

青颜见此,心中暗笑,表面却将头垂的更低了,泪水一滴一滴默默地落在地面,强忍着不哭出声的抽泣比之青珑更令青三元心疼。

“颜儿,告诉祖父,发生了什么事?你为什么跪在这儿?”

“祖父,颜儿没事!”她看了看面前这位一身深灰长袍,即便年过六旬,头发花白,依然气势凛然,目露精光的祖父,缓缓摇头,却不肯起身。

江映月见此情景,而后看到了目光阴沉如水的老夫人,李婉茹怜惜地拍打着青珑,眼中不时闪过一丝阴狠地精光,也不知她对青珑说了什么,竟使得后者面露快意。

随即她只觉得腿部一紧,方发现青暖受惊地抱着自己的大腿,青莲站在自己的另一侧,不甘心地咬着下唇,眼眶之中是隐忍的泪珠,而后想到青颜之前的落水事件,心中便是一痛,一直以来她在这个家中都处于退让之势,却没有想到让自己的女儿多次受委屈,尤其是青颜之前的落水,她不是没有怀疑过,甚至私底下也在查,种种迹象表明是三房在背后指使,只是她却苦无证据,故而只好忍下这口气,可如今亲生女儿在自己面前受此委屈,她即便是再好的气性也已经到了极限。

“参见父亲!”她轻轻放开青暖,而后上前一步,跪在青颜身旁,唤着公父,想到直至如今为青长贵生了三个女儿,老夫人居然还不愿意让她唤一声“母亲”,好在公父却是认可她的,否则在这个家中只怕连最后一袭之地都没有了。

青莲见母亲跪了下来,走到青暖面前,带着她走了过去,也跪了下来,而后听着江映月一字一字地将事情经过说出,没有认何的添油加醋,更没有任何的偏袒,只是讲述着众人看到的事实。

“唉!颜儿受委屈了!都起来吧,不是你们的错!”青三元叹息着将青颜抱了起来,想到之前身边小厮告诉自己六小姐有可能要受大委屈,让自己前来解救,便觉得小题大作,一个七岁的女娃就是犯了大错,又有谁能够狠心惩罚,可如今看此时的情形,若是没来,依顾氏的性子必然会重罚。

“老爷——”老夫人皱了皱眉,想说些什么,却在迎上他严厉的瞪视之后,沉默了下来。

她爱了这个男人一辈子,给他生了四子两女,她相信自己在他的心中占据着很大的份量,甚至年轻时两人之间也有过一段刻骨铭心的爱情,只是时间流逝,年岁增长,他变了,她也变了,两个人看重的孩子不同,立场也不同了,她一直都知道他更喜欢四子青长贵,而自己更喜欢三子青长富,因此他们之间不可否认的出现了争吵,而每次都是自己输,别无他因,只是对于自己来说,他还是最重要的。

“珑儿举止鲁莽,伤了妹妹及祖母,念其年幼,不施家法,然需闭门思过七日,抄写女则十遍;玄磊目无尊长,出言不逊,罚其戒尺十下,同样闭门思过七日,三媳教导不利,抄写《女则》、《女训》各十遍!”

青三元言闭,所有人都愣了,谁也没有想到这个一向不插手内宅事务的老太爷居然会亲罚子孙,包括青颜都为之一愣,今天此事她不过是一时气急才出的手,根本没有任何布置,祖父的到来,她以为只是巧合,可如今看来却全然不是如此,难道是前来救她的?

“祖父——”青珑醒悟,不甘心地瞪视着,凄厉的吼着,声音尖锐至极。

“身为女子,如此吼叫,成何体统——”青三元没想到她会如此,眉头皱起,越发不满,而后瞪了一眼李婉茹,后者连忙将还要说话的青珑拽住,随即躬身告退。

“青安——”

“奴才在!”

“送四夫人母女回去!”

青三元再次语出惊人,若说之前众人只是猜测他偏心四房,如今让贴身侍卫送她们回去的行为便是实打实的,毫不掩饰的偏心了,这使得还未走远的青珑恨恨地跺了跺脚,不顾腹部的疼痛,快速跑开,青玄磊见此,连忙跟了过去。李婉茹身子顿了顿沉默着向三房的牡丹园行去。

“是!四夫人、五小姐、六小姐、七小姐请!”

江映月恭敬告退,青颜行至门口时,回头望了他一眼,在他慈爱的目光之下缓缓退去,一丝暖意因他的举动而悄然升起。前世今生,她都知道在他的心中父亲青长贵都是他的骄傲,是他最心疼的儿子,然而他更希望父亲成长,因而前世不论父亲做任何决定,这位祖父都不提任何意见,祖母的任何做法他亦视而不见,所以她回到这个家中之后,除了自己一家,她对所有人都是充满了怨气的,包括这位祖父,她一直都认为前世哪怕他伸一次手,说一句话自己一家都不会是那样的悲惨结局。

而如今他首次以此种方式来表达他对青长贵的父子之情,使她对他的不满降低了一些,毕竟前世他在父亲还未成长起来之前便离世了,如今再看他对自己父亲的在意程度,想到若当时他没有离世,或许会于父亲于仕途之上给予一定的教导,姐姐青莲的婚事他也一定会持反对意见,要知道他在朝为官之时便是孤臣,因而大伯父、二伯父入官场之前祖父便给他们立了规矩:不得参与夺嫡之争。

第07章 母女谈心,青莲过往

青颜、青莲跟在江映月的身后,青暖被她的奶娘孙嬷嬷抱在怀中,小心翼翼地跟着众人。不多时,一行人便已走入了听雨轩,这是青颜一家于青府之中的院落,行入院中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一颗巨大的榕树,两侧是游廊,左侧是青长贵的书房,右侧是厢房,厢房之后是下人住的倒座房以及茅房;正对着院门的是一间暖阁,穿过暖阁右手边是小厨房,左侧是由青砖筑成的听香阁,其中有三间房间,一间倒座,一间茅房,是为姨娘们准备的住处。而正对着暖阁的便是正房长月苑,在它的右侧有一道月亮门,穿过去便是青莲的莲香院、青颜的碧水榭、青暖的玉沁楼、还有为青玄承准备的玄书小筑。

此时,青颜随着江映月进入长月苑,而后柳嬷嬷等人及孙嬷嬷在后者的示意之下携着青暖相继离开,一时间屋中便只剩下青颜、青莲、江映月三人。

“跪下!”她严厉地望着二人,不容置疑地轻喝着。青颜与青莲沉默了片刻,纷纷在她的面前跪了下来。

“今日清晨看到你二人与青珑、青玄磊的交谈及相处方式,我还以为你们已经长大,即便懂的不多,也已经知道必要时的隐忍,可是于老夫人面前,你二人怎么可以如此放肆?今日若非公父前来,可想过后果?”她只要想到今日的惊险,便觉得后怕不已,一直以来老夫人都在找四房的差错,即便直至现在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老夫人会如此讨厌自己的幺儿,加之因为自己出身商户而不得老夫人的青眼,是以她自嫁进来便一直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稳便陷自己、夫君、孩子于险境,可今日青颜的莽撞之举,实在是让她惊心不已。

“娘亲——”青莲看到她即担忧又惊恐的面容,不禁心底生出愧疚之情。

“娘亲以为,只要我们一直隐忍便可以安枕无忧了吗?”青颜虽然也心疼她,却更知道此时若不逼得她振作起来,那么用不了多久,听香阁便装不下了,而等到姨娘遍地开花时,这个家未来的走向必然与前世相差无几,那么自己的重生又有何意义?

“你说什么?”她惊讶地看着面前的二女儿,这个总是喜欢吃,从不明白自身处境的女儿,曾一直都是她最为担忧的,可如今她说出的话,却令她的惊怒为之一滞。

“娘亲不必惊讶,颜儿刚从鬼门关走一遭,早就不愿当那忍气吞生的青府六小姐了。”青颜红了眼眶,想到前世发生的一切,不禁嘟起嘴唇,细长的双眼之中不断的落下泪来,使江映月顿时心疼不已。

“颜儿不哭,是娘亲不好,娘亲没有保护好你!”她慌忙中蹲下身来,一把将她抱在了怀中,自责悔恨的泪水于这一刻落了下来。

“娘亲,妹妹,你们在说什么?什么鬼门关?”青莲睁大了双眼,看着抱头哭泣的二人,心底隐隐升起不详的预感。

“姐姐以为妹妹的落水真的是失足吗?”青颜默默钻出母亲的怀抱,嗤笑着看向她。

“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有人推你下水?这怎么可能?谁有那个胆子敢推你下水?咱们虽然不受老夫人的宠爱,可父亲在祖父心中还是有一定份量的,哪个下人会如此不开眼?”

“哼!下人自是不敢的,可我分明记得我的落水是青珑推的,虽然我不知道她这样做的具体原因,可我却可以肯定,她必然有着什么目的,否则她好死不死的来寻我的晦气干什么?我于这个家中不过是爱吃些罢了,何曾碍过她的事?”

“既然如此,为何不告诉祖父?”

“说了又如何?不过是让她在房中多呆些日子罢了,与其如此不若按兵不动,看看她究竟是受谁的指使,有何目的。”她想到落水之前看到的那一截衣袖不由眯了眯本就是一条线的双眼。

“娘亲的颜儿经历了一次生死还真的是长大了,只是你必竟还是个孩子,以后切不可鲁莽行事,今日若非柳嬷嬷感觉不好,使了银子让文风甘冒风险的请你祖父来,今日的事情必不会善了,你可明白?”江映月听到她的话,又是欣慰,又是心疼,如此小的人儿居然就已经想到了这么远,可以想象,此次的落水带给她的伤害有多深。

“娘亲放心,今日若不是见祖母待你如此不公,颜儿也不会如此沉不住气!”

“好!好!娘亲的颜儿都会心疼人了,只是今日你在那里毕竟跪了许久,膝盖可疼吗?唉!是娘亲不好,明知道你们跪了那么久,此时竟还让你们跪着,快起来!”说着她一手拽一个,将青莲与青颜拽了起来。

“娘亲,我们没事,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您不要再哭了!”青莲伸出柔嫩的双手,一下一下的擦着她脸上的泪水,只觉得青府与她以往认识的不一样了。

“好!娘亲不哭,你们快回去休息。王嬷嬷、以寒—”

随着她话音的落下,一名身着默绿色长裙,外穿一件米黄色褙子,面容慈祥中带着严厉的老妇人与身着素青色长裙的以寒走了进来。

“参见四夫人!”

“起来吧!你们带小姐们回去,好好看一下她们的膝盖,若有不妥的快来回我!”

“是!”

两人齐齐应是,而后便带着青莲与青颜走出了长月苑。

“夫人,到了此时,您还要忍吗?”柳嬷嬷自外间走了进来,向望着青莲、青颜离去方向出神的她沉声问道。

“奶嬷,你都听到了?”她失神的转身坐在椅子上,头靠在了柳嬷嬷的手臂之上。

“是!老奴都听到了!也一直都知道大小姐于这个家中处境艰难,可如今您若再不振作起来,别说是老爷,就是小小姐们都难以护住!”柳嬷嬷听到她的唤声,不由心中一疼,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抚着她插满头饰的乌发,想到当年她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可自从嫁到青府,她脸上的笑容便越来越少了。

“奶嬷,你的意思是......”她身子一颤,不敢相信地抬头看向身边陪伴自己长大、出嫁的柳嬷嬷。

“小姐又何必装糊涂?你心里明白颜姐儿的事不过只是个开始,接下来的才是大招,若你在如此只守着老爷的心过日子,那么姐儿们的未来要怎么办?你真的愿意让老夫人拿姐儿们的幸福去联姻吗?”

“可是老爷他待我......”

“老爷待小姐的心老奴岂会不知?只是两个人的心再近,也架不住他人的算计,你若还想要这个家,要老爷这颗心,这个人;要姐儿们幸福的长大,便不可再如此忍气吞生了,若有人再拿小姐生不出子嗣说事,就把承哥儿抱出来,如今您已经将他记在自己名下,他就是您亲生的,若您心中不踏实,大可找个错处将梅姨娘打发了,总之万不可再如此下去了,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了莲姐儿、颜姐儿、暖姐儿着想才是啊!”

她听着柳嬷嬷的肺腑之言,只觉得心内五味杂陈,她不是没有想过反击,只是每当看到老爷期冀的看向老夫人,她便知道他是期待得到老夫人的认可,期待老夫人的关爱,那是一个孩子想要拥有母爱的目光,因而她不愿伤了老夫人,就怕会因此让夫妻之间出现隔阂,可如今她的忍让换来的却是他们的得寸进尺。

碧水榭

青颜刚走入内室,青莲便随后跟了进来,而后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定定地看着她。

“姐姐,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她挥退了所有的下人,笑眯眯地看着她。

“我只问你当真是青珑推你入水?”

“是!”

“那你就这样放过她?”

“那姐姐想怎么样?”她看着青莲气鼓鼓的样子,很是惊讶,原以为她不过八岁,听到这样的消息即便不吓哭,也定然说不出话,可如今却表现的如此淡定,使得她心内嘀咕,难不成她也是重生的?

“怎么样?自然是也将她扔入水中,让她尝尝于鬼门关走一遭的滋味!”她赌气的冷哼着。

青颜闻听此言不由一怔,看着面前气愤不已的青莲,她不禁笑了:“嗯,此法的确很好!”

“你也觉得好?那么等她禁足结束之后,我们便将她扔入水中,如何?”青莲顿时兴奋的两眼放光,手舞足蹈的说着。

到了此时,看她如此孩子气的模样,青颜不由松了口气,如自己重生这般妖孽的事情果然不是谁都经历过的。

“姐姐,你才八岁,听到这样的事情不会害怕吗?还有今天在颐和堂时,你也很镇定,你没有如我般死里逃生,所以性情有变。你——”

“我知道你要说的是什么。你可还记得一年前梅姨娘来时的场景?”

“梅姨娘?”

“她是祖母送过来的,当时一进听雨轩便趾高气昂,加之她身边刘嬷嬷是祖母派过来的,使她的胆子越发大起来,甚至连娘亲也不放在眼中。而娘亲当时自顾在房中生闷气,父亲虽没有进梅姨娘的房中,却因娘亲使小性子而整日闷在书房。”

青颜看着她陷入回忆中的悲伤模样不由暗中叹息一声,那时的她不论是前世今生都处于狂吃的状态之中,那个时候的她只要有吃的,一切都无关紧要,因此那段时间的记忆她是模糊的。

可即便如此,她也从青莲充满悲伤的双眼之中感觉到,那段时间必然也是悲哀的过往,或许还发生了什么她不了解的事情,否则不会让只有八岁的青莲拥有这般坚韧的心性。

第08章 茉莉表忠,小惩青珑

“那时我便明白娘亲的不易,祖母的强势,父亲虽是男子,可看祖父便知,这内院之中的事情,父亲是必然不会插手的。而后有一次,我与暖儿于花园中玩耍时,暖儿的丫鬟春桃不小心撞到了梅姨娘,她抬手便打了春桃一巴掌,暖儿当时便被吓哭了,我站在一旁也吓的不知所措,只看着王嬷嬷与孙嬷嬷将我二人护在身后,春桃跪在她的面前苦苦哀求,最后若不是柳嬷嬷及时出现,只怕王嬷嬷与孙嬷嬷都要遭殃。”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不知道?”青颜气的脸色煞白,双手紧握成拳。

“你那个时候只想着吃,哪里有时间与我们一同玩耍呢!也不知你究竟是像谁!”青莲不由捂嘴轻笑了一声。

“那后来呢?母亲知道后是如何的呢?”

“挨打的不是我与暖儿,此事母亲即便知晓了,在刘嬷嬷狗仗人势之下自然也就不了了之。只是从那以后,王嬷嬷便有意无意的教我如何于这个家中过得更好,她说只要我保护好自己,娘亲就会少一分烦忧,所以从那以后我便小心翼翼,之后上了族学也尽量不与人起冲突,我还以为我可以保护你与暖儿,只是我到底只有八岁,心有余而力不足,然而我怎么也没想到,娘亲的日子已经够难过了,而他们居然还推你入水中,这到底是怎么了?这里还是家吗?”

青莲摇了摇头,小小的身子蜷缩着蹲在地面,即便是看着她的背影,青颜也能够感觉到她的恐惧。

“姐姐,不必害怕!我不会再让你、娘亲、妹妹、还有承哥儿出事了!相信我!”她走过去,轻轻地抱着她,坚定地说着。

“呵呵!说什么傻话?你就是再聪明,经历了生死后,明白的再多也不过是个孩子,我怎么说也是你的姐姐,要保护自然也是由我来!”她破啼为笑,用力点了下她的额头,将脸上的泪水擦干,故作镇定的说着。

她看着她强打精神的样子,只觉得莫名的心疼,才八岁而已,就已经决定要肩负重任了,只是她的眼底深处还闪烁着些微的恐惧,或许她并不如她自己所想的那般坚强,也或许她正尝试着站起来。

“不管怎么样,姐姐还是先回去休息吧!以后的事情我们可以慢慢来!”

她不想给她太多的压力,也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的不同,故而扶着她站起来,走向门口,并打开房门将她交托在王嬷嬷的手上,看着她一步一步的离开,那娇小的身影充满了寞落与固执。

“六小姐,先吃些点心吧!早上都没见您吃什么东西!”以寒自房外走了进来,手上端着黄豆糕,闻上去很是清新淡雅。

“这里面好像放了薄荷!”她拿起一块轻轻闻了一下,而后笑着望向以寒。

“是,奴婢听您清早与五小姐说想吃些清淡的,所以做了这个!”她恭敬地微垂着头,因为自作主张而很是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帕子。

“以寒——”她见她如此,放下糕点,叹息着唤了一声。

“是!”她心中一紧,手中的帕子已经快被她攥碎了。

“唉!你到底在怕什么?”她拉过她因为过份用力而指节发白的双手,使她的身子轻颤了一下,而后抬起头看向她。

“六小姐,奴婢——”她脑中一片空白,已经完全忘了要说些什么,只因她从她的眼中看到的是满满的担忧与关怀。

“以寒,你不必怕我,在我的心中你、以萱就好似我的亲人,你们在我面前不必这般拘紧,明白吗?”

“这怎么可以——”

“有什么不可以的?小姐我说可以就可以!如果你觉得受之有愧,那就全心全意待我好了!”她扬起了纯真的笑脸,一双细长的眼睛闪烁着灼人的光芒,使得以寒的心中一暖,身体也随之放松了下来。

“奴婢就说六小姐一定是好人,以寒姐姐偏总是庸人自扰,现在相信了吧?”以萱喜极而泣的跑了进来,看着青颜与以寒开心的像个吃了糖果的孩子。

“你这蹄子,怎么偷听小姐说话?”以寒脸一红,瞪着她不满地说着。

“哪里是我偷听?我一直都守在门外,是你进来时太过紧张没看到罢了!”

“你——”

“以寒,这件事情小姐我不得不偏着以萱了,在姐姐进屋之后,我便让她守在门外了,刚才你我又没关门,所以真不算偷听!”她捂嘴而笑,多少年了?她终于又看到这两个丫头斗嘴了,以前的她很是喜欢看她们斗嘴,只觉得是另外一种幸福,如今再现,她依旧是这样认为的。

“没话了吧?哼!小姐,咱先不说这个了,您早上说饭菜太油腻,想吃清淡的,厨房一时拿不准您想吃什么,不若您说您喜欢的菜,然后奴婢让厨娘看着做,行吗?”以萱得意的冲以寒扬了扬头,直气得后者脸色涨红,偏还不放心她独自一人服侍小姐,只得站在原地。

“也好,你告诉厨娘今天中午我想吃油菜、白菜、鸡蛋、再加一道黄瓜凉菜,主食就要一碗米饭!”

“这......是不是少了些?您不会饿吗?”以寒听此,有些担忧地看着她,这在以前也就是她三分之一饭量,忽然少了这么多,她真的不会饿吗?

“你们看看你家小姐都胖成什么样子了?该控制控制了,不然以后会越来越胖的!”她翻了个白眼,挥退了以萱。

眼见着她走远,青颜拿起一块黄豆糕,并边吃边起身走向书桌,这是今天早上刚刚为她准备的,看着桌上的千字文,她不由想到青珑,那个刁蛮任性的大小姐,实在是惹人厌的狠,而后想到青莲的不甘心,她忽然觉得就这样暂时放过她确实不太厚道。

“去看看刘茉莉回来了没有!”

“是!”

以寒快步走出,不多时便回到房中,在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女孩,不是刘茉莉又是谁?

“奴婢参见六小姐!旦有吩咐,奴婢必当竭力完成!”她始一进来,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她刚从家回来半刻钟,脑中还在回想着六小姐派人找了大夫为弟弟看病,以及父母告诉她以后全家都要以六小姐为尊,以报她大恩大德的事情,便见以寒找到了她。

她下意识将家中情况与之谈起,想要从她的口中得到些什么,却没想到得到的竟是:“这个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恩,不过都是以心换心罢了,你若愿给便给,若不愿,相信以六小姐的性子也不会为难你,只是你弟弟的病,以及家中的困难怕是再无人为你出头了。”

她这才明白,若想一家子有奔头,或者过得更好,抱住六小姐这颗大树是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好的选择。是以她才会以此种偏激却极有效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忠心。

“起来吧!”她把玩着《千字文》,望向窗外的院子,不时有下人来回穿梭,看似专注于手上的事情,实则个个脖子伸得老长,耳朵也高高竖起。

“你以寒姐姐做了一盘好吃的点心,我尝着很是好吃,今儿就赏了你与你的家人吧!”

“谢六小姐赏!”

刘茉莉一头雾水的起身,迷糊的接过以寒递过来的黄豆糕,便要躬身退去。

“茉莉——”

“是!奴婢在!”

“最近总觉得吃得太多,有些积食,我又是最不愿看大夫的,我曾听闻民间有些土方子可以让人快速消食,你回去问问你母亲可知道什么好的办法,以泄一泄腹中的积食。”

“是!奴婢记住了。”

“下去吧!”

看着刘茉莉离去的身影,她心情极好的拿起了狼毫笔,以寒连忙为其研磨。

青颜提笔便想写下:一泄千里四字,然再看到以寒研墨的巧手之时便猛然顿住,她竟忘了今日可是她第一天上族学,在此之前可不曾学过写字,更不曾识过字。

思及此,她拿着笔在纸张之上便画了起来,不多时一盘豆子便出现在了纸上,而在这盘豆子旁边还有一滩水滞,水滞的旁边站着一个极丑的少女,拽着自己的裤子,满脸泪痕。

“青珑,希望你会喜欢我送你的点心。”她看着这副明明可以画的很生动,却不得不极致丑陋的画,于心中暗暗说着。

“以寒,最近可听说过辽东边关的战事吗?”她望着面前的画,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晦暗不定地说着。

“没有!奴婢一直在内院,即便是有消息,也不会传过来的。”

“明日让茉莉的父亲打听一下!”

“是!”

音落,她站起身走向卧室,思绪不由自主的转向了前世:也是这个时候,辽东边关大败鞑靼,然而却损失了一员大将,不久后那个人也跟着去了,她虽然从未见过那个人,可是他却深深的刻在了她的脑海之中,即便她投生转世,忘记了一切,却依旧无法将他从自己的心中抹去。

一直以来,她都认为拒绝武天一,是因为自己下意识的便知道终有一天会离开,可当她想起一切时,她方发现,拒绝的真实原因是因为那个她从未见过的人,哪怕是他的画像她也未曾见过一眼的人,偏偏在她的心中存在了两世,不!算上现在,已经是三世了。

第09章 侯府变故,世子出走

昭文帝一十二年七月,历时两个月的边关战事终于以鞑靼大败而收场,边关的捷报一路传入京城应天,一时间举国欢腾,然而在这捷报之中还夹杂着一道噩耗——武柱国侯世子常远征于最后一次战役之中,拿下了鞑靼太子的首级,然令人没有想到的时,鞑靼大汗悲怒之下连射三箭,使之一箭穿心,当场死亡。

消息传入京中,当朝晗月长公主即常远征之妻于第二日夜间殉情而亡,留下一子常天佑,幼女常婉儿,使得本就身体赢弱的昭文帝于朝堂之上昏迷倒地,中宫皇后亦悲哭不已。

刹那之间,捷报喜讯转为丧事,皇上、皇后先后来到武柱国侯,看着老侯爷一夜白头,老夫人悲恸失声,一双儿女失去往日笑颜,令两人再次心内巨痛。

晗月长公主是皇后嫡出之女,亦是皇上皇后最喜爱的女儿,她端庄识礼,阳光和善,于皇家之中是少有的明媚女子,于武柱国侯是聪慧孝顺的儿媳,可谁能想到,众人还未从常远征去逝的悲伤中走出,便再次被她的殉情而震惊原地。

然而当人们逐渐镇定之后,方觉得此结局并不意外,皇家之女皆不可自主婚事,只有她是自己选夫,且婚后两人十分恩爱,感情日益深厚,早已成为不可分割的一体,常远征死了,以她的深情又岂能独活?

“传朕旨意,常远征追封骠骑大将军,以武柱国侯之礼与晗月同葬泰陵。长子常天佑即刻起为武柱国侯世子,于一十八岁之时封侯,幼女常婉儿授封秋怡县君,享公主之权。”昭文帝站在两人的灵前,低沉的声音响彻灵堂,令所有前来吊唁的朝中大臣均心惊不已,一直都知道皇上很是宠爱晗月长公主,却没想到对她的爱护竟如此之深。

“武侯,远征之仇,朕铭记于心;你不必过份忧心,不管怎么样孩子还需要你的守护!”

“谢皇上,老臣定将天佑、婉儿抚养长大,让他们成为远征与公主的骄傲!”

“有你这句话,朕便放心了!”

昭文帝留下这句话,便带着皇后离开了,却没有人注意到因为他忽然的旨意而面色阴沉的常皓轩,以及跪在灵堂,微低着头目露诧异的常天佑。

随即当一众大臣前往灵前吊唁之时,常皓轩已恢复如常,常天佑却趁人不备走出灵堂,回到自己的房间,一路之上他均是失落的低着头,面容悲凄,泪水涟涟,使路过的下人均投来同情的目光,也令暗中盯着他的人无声冷笑。

“常卫!”进入房间的刹那,他豁然抬头,虽是一张充满稚气的脸,然却拥有一双狭长的丹凤眼,双唇紧抿,目光深冷,即便是一身粗布麻孝衣也依然挡不住他一身凌人的阴冷气息,稚嫩而低沉的话语自他的口中传出,竟也添了一分不容人忽视的威严。

“世子爷!”一名二十岁左右的男子一身纯黑衣长衫,腰间绑缚着同色束带,于现身的瞬间单膝跪地,极为恭敬。

“三日后子时,你与我同赴榆林关,常子暂代夜杀军首领之职,并誓死守护婉儿、祖父、祖母性命!”

“这......”

“父亲曾说,待我成为世子的那一刻起,夜杀十三军便归我所管,是也不是?”他打断了他的话语,稚嫩的声音之中多了丝严厉。

“是!”常卫惊怔地看了他一眼,立即低下头来。

“即如此,你便下去安排吧!”他恍若未觉,只是随意的挥了挥手。

“是!”

常卫惊疑着他的变化,却也记得主子之命,即便是死也必然遵守,故一个跳跃便迅速离开。他则失神的跌坐在椅子上,双眼看似空洞,实则惊魂未定。他还记得父亲死讯传来时母亲哀伤的眼神,他还记得他深怕母亲想不开会因想念父亲而做傻事,所以那个时候他一直守着她,直至她的双眼被仇恨取代,并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字地说:“佑儿,不要担心,你父的血仇未报,母亲又怎么甘愿去死?”

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刚被母亲送回房中休息,翌日清晨便听到了母亲的噩耗,他当即便喷出一口精血,晕了过去,昏迷之中他看到了一名蒙面人,强行掰开他的嘴,灌下了带着浓郁花香的药酒,而后便是痛,痛的他睁开了双眼,看到了穿着异域风情服饰的男子,他正带着得意的笑容,并在口中喃喃:“别怪我,谁让你是常远征的儿子呢!下辈子投胎可要选好人家,别再往枪口上撞了!”

他心神大震,忽然之间明白或许父亲的死不那么简单,母亲的死也不是殉情。然而一切都晚了,身体上的疼痛让他明白这一切必然不会是梦,最重要的是他感觉到了死神的临近,他不甘的在心中怒吼着,并死死的盯着那名男子,而后在后者惊恐的目光之中猛的站起——

他死命的睁着眼睛,却发现自己竟身处于自己的房间之中,房外传来了丫鬟们同情的窃窃私语,他刚要下床便发现一身的黏*腻,这才恍然竟是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而后他的脑中忽然惊现:一会儿皇帝外公便会前来吊唁,追封父亲为骠骑大将军,与母亲同葬泰陵,并封自己为世子,妹妹为秋怡县君——

念头刚起,他便惊了一跳,不明白这些想法是如何冒出来的?可偏偏他又觉得这些都是即将发生的事情,甚至他想到后日父母下葬之后,便会有人掳走自己,紧接着便是之前昏迷时见到的景象。

如此惊人的思绪令他的悲伤之情被转移了些许,直至皇上真的于灵堂之上进行了封诰,他才恍然大悟,原来这些都是真的,那么自己于昏迷之时所经历的必然也是真实发生过的,那也就是说此时的自己正是那个时候死亡后归来的自己。

想到此处,他攥紧了双手,双眼腥红,他已然确定,父母的死必然不是意外,而凶手很明显已与外族勾结,如今自己不过十一岁,想要与之硬碰必然不会有好结果,那么就只能先保住自身性命,以图后报。

初始他想去辽东边关,那里是父亲葬身之处,或许可以找些蛛丝马迹,然而他忽然觉得自己能想到的,对方也必然会想到,因此他选择了榆林关,前往边关从军,不仅可以锻炼自己,还能够带着一身军功回来,届时不论对方是谁都不可能轻易动他了。

对于祖父、祖母、妹妹婉儿他并不太过担忧,先不说夜杀十二士的忠诚与狠辣,即便是如今三人的身份地位也不会让对方轻易动手,否则一个不好便会引起轩然大波,情势便会因此失控,再次激怒当朝皇上的壮举,他相信对方于未来五年还不敢再来第二次。

第三日夜间,常卫带着常天佑几个跳跃便离开了武柱国侯府,期间没有惊动任何人,只是在两人刚走出城门的瞬间,一旁的茶摊之中忽然跌跌撞撞出一名少年,锦衣华服,浓眉大眼,嘴角扬起很大的弧度,身后还背着一个包袱,看到常天佑便蹦跳着跑了过来。

“儒逸,你到底是跟来了!”他抚了扶额,很是无奈地说着。

“那当然了,我早就说过以后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小爷我说话自然算话的。”

“世子爷,不可,袁少爷是袁贵妃最小的侄子,一直很得宠爱,若让袁贵妃得知咱们带走他,怕是要遭到皇家怪罪!”常卫看到他的第一眼便眉头一皱,只觉得带着这么一个娇生惯养的小爷太过麻烦。

“什么话?我是贵妃的侄子?你们世子爷还是皇上的外孙呢!怎么就怪罪了?我不管,今日你们不带上我,我就立刻大喊,让你们也走不了!”

“你——”

常天佑刚想说什么,便感觉到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听起来人数还不少,遂与常卫对视一眼,两人无奈之下,只好拽着袁儒逸迅速向前方不远处的树林跑去。

三人刚离开原地,便出现了十名蒙面黑衣人,手提钢刀,目露凶光,向着三人离去的方向快速追了过去。

然而他们刚跟随三人钻入一片树林,便被常府的夜杀十二死士拦了下来,双方始一交手,他们便被屠戮殆尽。

“有你们守着祖父母与婉儿,我终于可以放心了!”常天佑自一颗大树后走出,点了点头。

“世子爷放心前去,属下等誓死保卫侯府!”

“好!回去吧!”

夜杀十二士如潮水般快速退去,不过片刻便消失无影,树林之中再次恢复寂静。而他也转身离开,袁儒逸与常卫紧跟在后,只是前者目光呆滞,脸色惨白;后者则望着他的背影满是崇拜,在这之前他一直认为世子爷太过小心翼翼,却没想到主人刚刚下葬,便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他的性命,这应天城果然已是龙潭虎穴。

青州府

“回小姐,奴婢的父亲已经探听到,半个月前武柱国侯世子常远征战死沙场,其妻晗月长公主殉情,而在他们下葬的第二日,新封的侯府世子常天佑便留书出走,无人知晓他前往何处。

只是听说在距京城千米的小树林中发现了十具尸体,经官府判断应为死士。虽没有任何根据,但京城之人都说那些死士应是要刺杀世子,却没想到任务失败,反被世子所杀。如今皇上大怒,正严厉彻查死士来源,可令人奇怪的是皇上竟没有下旨寻找世子,因此也有人说是圣上特意将小世子送往他处,想要培养他成为不输老侯爷及其父常远征的栋梁之才。”

青颜站在窗边,听着刘茉莉自她父亲刘大处得到的消息,袖中的双手不自然的握起,到底还是因此而焦急担忧起来了。然她的内心更多的是期待,是兴奋。因为前世的这个时候,她得到的是他的死讯,如今虽不知他的下落,但直觉告诉她,他还活着,只要他活着,她便安好。

第10章 一泻千里,成果初显

五月初五,端午佳节,青州府于节前三日便处于异常的热闹之中。青府亦是如此,甚至此处的气氛比之府外要更为浓厚。

到处都是张灯结彩,喜气连连,每个人的脸上都充斥着满满的笑容,然而牡丹园却成为青府唯一的例外。

扑哧——

尴尬的响声与极致的臭味自青珑的玲珑阁中传出,路过的下人们均下意识的远远躲开。

“珑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婉茹早上刚刚起床,便听得芳草来报,说青珑腹泻不止。

“珑儿——”她快步走进玲珑阁,一眼便看到已经脸色惨白的青珑无力的坐在便桶之上。

“娘亲——”青珑只要想到自己此时的情况,便觉得异常难堪与委屈。

扑哧——

撒娇的话还未说完便再次传来巨大的响声,使房间之中的气味难闻至极,即便是身为母亲的李婉茹亦感觉到了呼吸困难。

“都是死人吗?还不快去找大夫?”她看着女儿难过的样子,便觉得心如刀绞。

碧水榭

青颜穿好衣服,坐在铜镜面前,看着镜中依然肥胖的自己,即便穿的衣裙再好看,到了她的身上依然有种暴殄天物的感觉。

“唉!都结食几个月了,还这么胖,可怎么好?”她捏了捏自己胖嘟嘟的脸,很是郁闷地说着。

“六小姐何必结食呢?虽然你的身子很是圆润,但在奴婢看来煞是可爱呢!”以寒已经没有了之前的小心翼翼,巧笑倩兮地安慰着正嘟着嘴的她,并将她及背的青丝梳成双丫髻。

“可爱?不可笑就不错了!反正我是不想再这样胖下去了,只是要减肥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只能慢慢来了!”

“六小姐可知今日卯时三小姐便开始腹泻/了!”以寒见她心情郁郁,不由笑着转移了话题。

“哦?终于开始了吗?”她双眸发亮,很是期待的样子。

“是呀!铺垫了一个多月,今日终于发作了呢!”看着她又神彩奕奕,以寒脸上的笑容又多了几分。

“茉莉娘可安排好了?”她拿起首饰盒中的翠玉耳环,比了比后递给了她。

“嗯,昨日便以狗儿病情恶化为由请假了,就连茉莉、茉香也满面愁容,刘大更是前往金陵寺为狗儿请了平安符,想来不会有问题。”她接过耳环为其带上,看着打扮完毕的六小姐,不知为什么她就是觉得好看,即便她的双眼只是一条缝,即便她的肚子胖成球,即便她的手脚如馒头,可她就是觉得六小姐的身上散发着无穷的魅力,让人不忍移眼,不舍移眼。

“那就好!让人再去打听下,看看宁大夫进门了没有,若是来了别忘了让老夫人也高兴高兴,青州府有名的神医不计前嫌再次上门,相信她老人家一定会很欢喜的。”她没有发现以寒的异样,只是笑着说道,只要想到可以在那个小心眼的老夫人栽根李婉茹的刺便觉得心情舒爽。

“是!”以寒见为她收拾妥当,安排以萱陪她去往长月苑,便匆匆下去安排了。

“二姐姐——”

青颜刚进长月苑,便听到了青暖兴奋的喊叫,而后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脸上挂着浅浅的梨涡,煞是好看。

“三妹妹,可想看赛龙舟?”她刮了下她的琼鼻,很是宠溺地看着她。

“是!二姐姐.......”她双眼一亮,满是期冀的看着她。

“二妹妹,别宠着她,娘亲已经说了,龙舟虽然好看,可是人山人海的,怕出事,不允许出门。”青莲还未进来便听到了两人的对话,走到近前略带责备的看了青暖一眼方说着。

“姐姐难道就不想看吗?”青颜看到青暖失落的样子,转而看向青莲。

“自然是想看的,只是娘亲不允,还是不要让娘亲担心的好。”她脸色红红,眼中闪过一道明亮的光芒,而后又暗淡了下去。

“不是娘亲不让你们去,而是老夫人那里不可能让你们出门,否则这难得的节日,娘亲自然是希望你们出去热闹的。”江映月于柳嬷嬷的陪伴之下走了进来,很是无奈地说着。

她出身商贾之家,父母一直都觉得女孩子即便不需要如男子般拥有不凡的见识与能力,却也应多看、多思、多见、多闻,只有这样才不会因为婚后夫君、小妾之事而郁郁。因此她是极愿意看到自己的女儿出门见事面的。

“娘亲尽管安排,我自然有办法让老夫人松口的!”她沉思片刻,嘴角漾起笑容,而后望着牡丹园的方向肯定地答着。

她看着早饭也没吃便跑出去的青颜,发现已经越来越看不透这个二女儿了,但是她却明白不论这个女儿变成什么样,在她的心中这个家都很重要,如此便足够了。更何况她还在为她的改变而欣慰不已,她并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如现在的自己一般,明明有一定的手腕,却还是于这个家中处境艰难,说来说去,都不过是因为她太过在意青长贵罢了。

青暖因为听到可以出门一直兴奋的两眼放光,坐在案几旁,不停地摇晃着自己的小短腿,一双眼睛不时望向门外,期待着老夫人的传唤。

青莲满心担忧的看了看青颜离去的方向,而后又看了看母亲江映月,随后缓慢挪着脚步站在了她的身边,并伸出一只手覆盖在了她放在双膝之上的大手之上。

她身子一颤,回过神来看向青莲,郁郁的心情于此刻得到了疏解,柳嬷嬷站在一旁又是叹息、又是欣慰,而后默默转身擦掉了刚刚滑出的泪水。

“奴才参见四夫人!”

“起来吧!才思,老爷可说了什么时候过来?”江映月得体地坐在上位,拿起身旁的茶杯抿了一口。

“回四夫人,四老爷今晨无法陪夫人及小姐们吃饭了,张老爷、严老爷一大早便过来将老爷带走了,说是带老爷去参加知府大公子赵元澈举办的龙舟会。”

“好!知道了!下去吧!”她听到张老爷与严老爷之后便深感无力的皱了皱眉,这两个人身具秀才功名,却不思进取,整日以各种理由借老爷的名头结交权贵,老爷也很是不喜,曾直言拒绝数次,可老爷到底是有身份的人,实在难以自降身份与他们撕破脸皮,而二人明显便吃定了青府好脸面,因而脸皮堪比城墙,骂不走,打不退,如今居然又破坏了一家人团圆,实在可恶的紧。

“柳嬷嬷,听闻青州府最近多了些乞丐,这大过节的,也别让他们饿坏了,一会儿你带些人给他们施些粥饭、再每人发一个粽子!”她脸色阴寒,握着青莲的手不由自主的加紧了力道。

“是!老奴这就去准备!”柳嬷嬷不动声色,然而行走的姿势却比往日多了几分凌厉。

牡丹园

宁大夫为青珑切了脉,言语极为详和,诊断亦十分明了,直言是吃多了巴豆之故,还为此训斥了李婉茹一翻,说什么为人母却不尽母责,而后拿出一枚药丸和水为青珑服下,顿时后者便舒适许多,昏昏欲睡。

李婉茹却怒火中烧,她怎么也没有想到女儿的腹泻间是因为吃了巴豆,她不是蠢人,自然也清楚,必是有人于青珑的吃食之中下了手。随即她悄然走出玲珑阁,狠厉地吩咐身边的李嬷嬷立即去查,她倒要看看究竟是什么人竟敢如此放肆。

她本以为会等上许久,谁知她一盏茶还未喝完,李嬷嬷便拉着顾嬷嬷的儿媳贺娘子来到近前。

“夫人,事情查清楚了!还不快招?”

“是!奴婢......奴婢......”

贺娘子全身颤抖,怎么也没有想一次讨好的举动会做下这等祸事,想到这三小姐如何讨老夫人的喜欢便更加心胆俱寒。

而李婉茹也终于明白为何青珑会吃到大量的巴豆了。原来玲珑阁中有个王婆子,做得一手的好点心,其中黄豆糕是珑儿最喜欢吃的,几乎每日晚饭后都会吃上一盘,昨日王婆子的小儿子病重请了假,厨房无人会做。

而面前的贺娘子却曾偷偷看王婆子做过,想到自己成亲多年无子,已经引起了夫君及婆婆的强烈不满,并于前日晚间她无意中听说夫君要以无出休妻,因而想通过讨三小姐的欢心,进一步赢取于李婉茹身前露脸的机会,好改变自己的处境,引起夫君与婆婆的重视,让他们打消休妻的念头,故而大着胆子决定放手一搏。

可她没想到黄豆粉只剩了一点,于厨房中找了许久便看到同样不多的巴豆粉,虽然她也发现两种粉的不同,然而她只以为巴豆粉是之前使用的黄豆粉剩下的,放置的久了才有些区别,她也怕三小姐吃坏了,还吃了一小口,发现没什么问题之后,才将两种粉和到一起,做成了黄豆糕,事后她尝了一口,发现与王婆子做的区别不大,便送到了三小姐的房中,没想到......

碧水榭

青颜得知牡丹园发生的一切,眯缝着双眼,而后想到赵元澈,便露出一抹冷嘲的笑容。

“以寒,让茉莉想个法子,将今年龙舟赛是青州知府大公子赵元澈与几大商户公子联合举办的事情透露给咱们的三小姐!”

她想到前世时,青珑一心想嫁入官宦之家,并得到了老夫人、李婉茹、青长富的认可,还为之努力了很久,虽然最终成功,然而这位赵元澈可曾是他们的目标之一呢!

第11章 端午龙舟,千娇百媚

青颜站在窗前,看着牡丹园的方向,细小的双眼之中闪过势在必得的笑意。此时的青珑虽不太懂情爱,但是她那种想要脱离商女身份的想法必然已经拥有,只是她或许还没想到好的办法,而自己送了她这条捷径,相信她一定会欣然接受的;

而老夫人虽然因为李婉茹请了宁大夫觉得有些难堪,但是想到是给自己最疼爱的孙女治病必然不会过多计较,但这并不代表她的心中会没有任何的想法。

再加上顾嬷嬷儿媳的所为,两人之间必然已经有了隔阂,可再怎么样,也不会影响老夫人宠青珑的程度,相信只要青珑想出门,她必然是会应允的,届时为了她的名声着想,必然会让青府众女同时出府为她打掩护。

果然,她重新回到长月苑,江映月还未来得及出言询问,老夫人便派了轻罗过来,说是让青莲、青颜、青暖准备一下,过会儿会安排她们外出看龙舟,晚间还会允许她们出府赏灯。

青暖顿时高兴的合不拢嘴,只是看着青颜一个劲儿的傻笑,青莲也很是期待的挑了挑眉,只有青颜没有任何的意外,安静地坐在江映月的身边,看着她浅浅的笑着,使她波动的心有了一丝稳定。

早饭过后,姐妹三人便直接来到了正门口,青莲一身碧色长裙,梳着双平髻,头上插着珠花,一双桃花眼带着淡淡的水汽,虽然只有十岁,却自带着一种惹人怜爱的柔弱气质;

青暖内穿浅粉色罗裙,外穿粉蓝色褙子,拥有一双与江映月相同的大眼睛,再配上她两腮浅浅的梨涡,娇嫩的肌肤,整个人宛如瓷娃娃般可爱多姿。

再看青珑一身鹅黄百合裙,梳着垂鬓分肖髻,略施粉黛的俏脸,圆圆的荔枝眼看上去极为灵动,一张小巧覆船口很是娇艳欲滴,再配上一对珍珠耳坠,很像是一朵盛放的黄尾百合,等待他人采撷。

而她身旁的青玄磊一身米白翠竹长衫,腰间束着米白金边云纹腰带,脚蹬黑色长靴,手摇岁寒三友黑玉折扇,乌发束起,由一根白色发带束在头顶,灵动的荔枝眼满是算计,温和的微笑之中暗含疏离,即便是青颜也不得不承认,好一位翩翩少年儿郎。

“你们三个就不能快些?如若晚到了,看我怎么让祖母惩罚你们!”

青珑初一张口,便露了底,青颜眯缝着双眼,看着他们二人笑了再笑,方与青莲等人向马车行去。今日府中准备了两辆马车,一辆很是奢华,一辆极为普通,不用想也知道,那辆光鲜亮丽的马车必然是青珑与青玄磊所用的,若不是有老夫人的指示,想来他二人必然早已上车走了。

“三姐姐今日的打扮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呢!”她路过她的身边时,意味深长的笑着说道。

“那当然,就凭你们商户出身自然是怎么打扮也是白费心机的。”她嫉妒地看着青莲与青暖,很明显她嘴上如是说,心中却是有着不同的想法。

青颜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淡笑着转身上了马车,只留下青珑一人懊恼的站在原地。

“二姐姐,你刚刚与她说什么?”青暖有些好奇的眨着眼睛。

“没说什么,只是觉得她的装扮挺好的看的。”她低头捂嘴轻笑。

“是吗?我怎么没觉得?”青暖想要掀开车帘再看一眼,却被青莲一个眼神制止了。

“颜儿,你当真觉得好看吗?”青莲古怪地看着她。

“自然是好看的,不信一会儿到地方了你们就会明白了。”

青颜强忍笑意,一本正经的样子,使青莲也陷入了沉思之中。

“但她那种装扮不适合咱们,你们可别学她!”她似想到了什么,连忙嘱咐着。

青莲与青暖只觉得奇怪,这是什么说法?好看为什么不能学?到底是好看还是不好看?

说话间马车已经到了地方,三姐妹掀开车帘发现龙舟赛还未开始,青江边已经是人山人海。再看向青珑与青玄磊,姐弟两人已经下了马车,向望江亭行去,一路之上因二人出身青府,使得所过之处行人尽皆退让,将青府的威风耍了个十足十。

“二姐姐,咱们也下去吧!”青暖很少出门,如今看到这般热闹的场景,一颗心早就飞了出去。

“我们还是坐在车里吧!不仅可以立于高处,尽览江面风景,还可以躲避毒辣的太阳。”青颜摇了摇头,她可不认为自己三人有青珑的威风,况且她是真的不喜欢站在人群之中。

“奴婢芳草见过五小姐、六小姐、七小姐。”她听到车外传来了声音,不由一阵头痛,看来不下车是不行了。

“什么事?”青莲稚嫩的声音已经传了出去。

“回五小姐,三小姐说难得出来一回,望江亭美不胜收,故而遣奴婢来带几位小姐过去。”芳草恭敬中带着淡淡的不屑。

青暖双眼闪亮,期待地看着两人,而后三姐妹便依次下了马车。青莲紧紧的拉着青暖与青颜的手,她没有忘记自己是姐姐,在车里她还轻松些,如今到处都是人,她实在有些恐惧,然更多的是坚定,不论怎么样,她都不会放开妹妹的手。

青颜感受到她手心的冷汗,虽然彼此带着帏帽,可她还是能够看到她因恐惧而苍白的脸,再看向紧紧握着自己的手,她只觉得这个端午节真的是三世以来过得最为温暖的节日。

望江亭建于青江之上,距离江面足有十米,是观江的绝佳之处,亦是许多风流人士喜欢的聚集之地。

青颜刚踏入望江亭便被眼前的场景惊的险些笑出声来。只见亭子上有两处以一人多高的屏风组成的厢房,左侧那一间传来男子的高谈阔论,右侧是闺阁之女的欢声笑语。

推开厢房门,她便看到青珑脸色涨红的坐在角落,双眼之中暗含羞恼,而另外四名闺阁之女均端庄的坐在桌旁,吃着点心,欢快交谈。

“怎么这么慢?还不快过来?”青珑一眼便看到了她们,双眸一亮,身子猛然站起,而后好似想起了什么,复又坐下,命令地看着青颜三人。

她这一喊顿时使那四名女子纷纷转过头来,看到三人便露出了和善的笑意。

青暖被她的冷言惊了一跳,下意识便向青莲身后躲去。青颜微笑着将她拉了出来,而后带着同样有些忐忑的青莲走向那些闺阁少女。

芳草一直跟在她们的身后,她可是知晓,若不是男女隔开,看不到赵元澈,而后三小姐在刚走进这里,便被一众闺阁之女打量,并语出讥讽:“这是谁家的女子?穿的倒是好看,只是这妆容......实在有些老成,倒把那原本的俏丽可爱掩住了。”

青珑一听便怒了,这可是她花了许久时间妆扮的,被人如此嘲讽,以她高傲的性子如何能忍?顿时便指着女子的鼻子骂道:“哪家的小蹄子?居然如此不识礼,怎的放了你出来咬人?”

她这话一出,顿时惹得四人大怒,原本只是想逗逗她,毕竟她的年纪在那里,其他四人最大的有十六岁,还有两名女子是十五岁,最小的也有十四岁了,却没想到被一个十岁左右的女娃指着鼻子骂。

“你——”之前的女子气愤不已,刚想说什么,便被身旁的女子止住,而后方想起隔壁还有一众风流才子,她可不能失了礼数,丢了身份。

故而所有人便围坐在了一起,不论青珑如何与她们讲话,都得不到回应,她这才想起青莲三姐妹,原本她是想借着青颜肥胖的身躯引起她们的注意,而后自己再上前去嘲讽几句,说不定就能够与她们正常交谈了,她刚才可是无意中听到,那个十六名的少女可是赵元澈的亲生妹子赵元眉呢!

只是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青颜居然如此大胆,带着青莲与青暖直接走向那四名女子之中,看也不看自己一眼,发觉自己再次被轻视之后,只觉得气愤难平,可想到赵元澈,她只好一忍再忍,只告诉自己回府后必然让她们三人好看。然而——

“这是谁家的孩子,真真是可爱的紧!”赵元眉身着雪白梅花裙,青秀的容貌,不凡的气质使青颜的眸光闪了闪。而后便看到她眼神一亮,缓步走到青暖的面前,奉上了一个果子,很是宠溺地摸着她的头。

“你多大了?这般小就如此惹人怜爱,将来必定是个美人!”

“嗯,不错!看她那双桃花眼,也就是年龄小,若与咱们一般大,咱们可就被比下去了。”

青莲也于瞬间被两名女子围住了,很是和善地与之交谈。

而后那名最小的女子好奇的看着青颜,她实在是想不明白,究竟怎么吃才能吃成这么胖呀?那眼睛都快看不见了。

“我叫青颜,你叫什么?”她大方的走到她的面前,带着灿烂的笑容。

“你别笑,你这样笑我就更找不到你的眼睛了!”女孩连忙站起,焦急地摆着手,然话刚出口,她便下意识的捂着嘴,愧疚地看着青颜,一时之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青莲在听到她的话语之后,连忙推开围着自己的两名女子,走到她的面前,刚想要说什么,却发现青颜不以为意的坐在了此女子的面前,抓了一把桌上的瓜子,而后转头看向她:“没关系,我能看到你就好啦!”

“你还真是......都这样了,还吃!别吃了吧!”她看她吃的很香,不由为她发了愁。

青莲将一切看在眼中,嘴角自然地荡起了开心的笑容,使她本就美丽的容颜更添靓丽。

青珑于一旁看着她们和平相处的场景,只觉得很是恼火,不甘!为什么她们就可以得到友好,自己却只有被嘲讽的份?

咚——咚咚——

于此时,江面之上响起了震天的鼓声,所有人都被吸引了目光,推开沿江的隔门,刹时间暖风扑面而来,再看看远处已经准备妥当的龙舟,一时间只觉得的激动莫名,甚至有种迫不及待想要大喊的冲动。

而另一侧的的厢房之门也于此时推开,一众风流才子接连走出,使女子们深感娇羞,男子却兴奋的两眼放光。

第12章 恼羞成怒,乱棍打死

青珑在众男子出现的瞬间,便面色娇红,直盯着人群中身穿银色长衫,外搭浅金回字纹罩甲,长发束起,手拿折扇,面白如玉,嘴角含笑,狐眼微眯的男子。

“那就是知府赵大人的公子了吧?”

“是啊!即便在一众年青俊杰之中也如此耀眼夺目。”

那两名十五岁的少女媚眼如丝,低声交谈,青珑闻听脸色一暗,她虽年幼,男女之事也不是很懂,然她早已将赵元澈看成脱离商女身份的救命稻草,又怎么可能容忍他人觊觎?

青颜将她的变化看在眼中,细长的双眼之中闪烁着明亮的光辉。而后目光转向赵元澈,想着他可是完全继承了他父亲的一切,温润如玉的外表之下,是一颗自私冷情的心。

“哥哥——”赵元媚微挪莲步走至两间厢房的中间,与赵元澈对视而笑。

“怎么不好好呆着?”他快步上前,将她的身影护在身前,也挡住了一众男子投来的放肆目光。

“这不是怕你被人吃了吗?”她调皮一笑,目光流转间瞟了一眼青珑,她直至走出的一刻,方发现后者年纪虽小,可眼中的媚意却是不小呢!

“你哥我哪有那么好吃?快回去吧!别站在显眼的地方,怎么说也有十六岁了,家中可正在给你议亲呢!”他温和一笑,对于那些女子投来的目光他早已得知,而这之中尤以青珑的目光最为炙热,他又怎么可能没有任何查觉,他只是奇怪,不过十岁左右的小丫头怎么就有这般心思?

而最让他好奇的是那个胖的连眼睛都看不到的丫头,她视线之中没有仰慕,反而极为深邃,令他望之不透,可却也不想过多追究,左不过一个六七岁的丫头罢了。

虽然他早已得知她们出身青府,可那又如何?青府就算出身不凡,更有两人投身官场,但与身为边疆大吏的父亲相比还是没有什么可比性的,他自认自己并不比青府众人差,自然也就未将她们放在眼中。

“姐姐,这位是赵公子!”

青玄磊对于她的目的自然是了然于胸的,之前还在想着要如何为她制造机会,却没想到赵元澈竟然主动走到这里,他直觉机会到了,连忙走了过来,拉着青珑的手走到他的近前。

“小女青珑见过赵公子!”她只觉娇羞无比,规矩的行了一礼,而后抬起头,仰视面前的男子,真是比她想象中的还要好看,如果能够嫁给他,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他只是挂着得体的温和笑容,目光越过她,不知望向何处,而后便与妹妹赵元媚默契一笑,各自回到了自己的位置,自始至终他的视线都未曾在青珑、青玄磊身上停留片刻。

咚——咚咚——

于此时,龙舟赛终于开始,岸上的百姓,亭中诸人均望我地观看着,只有青珑、青玄磊二人脸色难看,而后怒气冲冲的转身便走出了望江亭。

“什么东西?还真当自己是颗葱了?”她坐上马车,咒骂着,全然不顾是否会被人听到。

“等一下!”青玄磊亦觉得十分难堪,可想到青颜三人开心的笑脸,便觉得极为不舒服。

“弟弟,你——”

“派人去将五小姐、六小姐、七小姐唤回来,就说时间不早了,该回府了!”

“是!”芳草不敢怠慢,连忙向望江亭走去,然却没想到竟遇上了正往回来的青颜三人。

“是来叫我们回府的吗?”青颜胖胖的脸上带着可爱的笑容,声音稚嫩却又给人以调侃的感觉。

“是!”她下意识点了点头,连基本的礼都忘了行。

青颜笑了笑,而后拉着青莲、青暖走向三人的马车。心中却是暗道:今日青珑闹了如此大的笑话,她怎么会错过老夫人的怒意,李婉茹的错愕?虽然青暖想留下来看龙舟,但于青暖而言看到现今的场面也已经足够,所以几乎是在青珑离开之后,她便带着两人回来了。

回府的路上很是顺畅,且速度奇快,她想应是青珑想要拿三人出气,故而让车夫将马车赶的极快,自己倒是无所谓,只是青莲与青暖脸色已经惨白,除了因为车子太颠,也因为这个车速让她们心生惧意。

“以寒——”她脸色极为难看,将守在马车门口的她唤了进来。

“六小姐!”

“暖儿喜欢吃流芳斋的桂花糕,你去买些回来!”她自怀中取了五两银子放在她的手上,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是!奴婢明白!”她了然的点了点头,走出了车厢。

不多时便觉得马车的速度缓了缓,而后便听到有人跳下马车的声音,几乎是声音响起的瞬间,马车的速度再次加快,竟丝毫没有任何的停留。

青颜掀开车窗帘,发现以寒并无不妥之后,便放下了帘子,她相信她已经明白自己的意思了。

“二姐姐——,我好难受,怕是吃不下桂花糕了!”青暖脸色越发苍白如纸,小小的身子蜷缩着,额头泌出细密的汗珠,看的青颜心疼的连忙上前,将之抱在了怀中。

青莲咬牙挪到两人身边,将她们抱在了自己小小的身子里面,微闭着双眼,祈祷着快点回到府中。

嘭——

马车忽然停下,三道小小的身子一个不察便于车厢之中滚动着,青莲与青颜下意识的抱紧彼此,将青暖紧紧地护在中间,致使彼此的后背均有了擦伤。

“哼!让你们嚣张!”青珑得意的声音于车外响起,而后便随一众人离去。

青颜与青莲同时小心翼翼的放开青暖,却见她已经晕了过去,嘴边还有着呕吐的残汁,再低头看看彼此,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已是一身污秽。

“这......”青莲焦急万分地抱着青暖,一时之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姐姐,别急,不会有大碍的!”

“小姐,你们可还好吗?”书棋气喘地跑了过来,在她的身后还跟着春桃。

此次出府三姐妹分别带了一个贴身丫鬟,只是马车门外至多也只能坐一个人,最后她们商量决定让年纪较大、思虑周全的以寒跟着,而她们二人则是守在马车两旁,可谁也没有想到,那车夫王小二对青珑言听计从,将马车赶得飞快,致使两人即便拼了命的跑也无法赶上。

“春桃,将青暖抱回去,而后马上派人去请大夫,她被巅的厉害!”青颜推开车门,吃力的将青暖抱了起来,放到春暖的怀中。

“这......这好好端端怎么就这样了?”春桃见她这般模样,顿时觉得心疼不已,哽咽着埋怨了一句,便立刻转身向府内跑去。

“书棋,一会儿大夫给暖儿看过了,你请过去为姐姐切切脉,还有去母亲那儿拿些药膏为姐姐的后背擦拭一翻,若我没猜错,怕是青紫了!”她转身将双腿虚软的青莲扶出。

“是!奴婢记住了!”书棋不顾自身疲惫,抱起想要自己行走的青莲便是跑进了府中。

青颜忍着后背的疼痛,缓步走下了马车,看着低眉顺眼等在一旁的王小二,也不作声,就这般静静地看着他,直至以寒回来也仍是如此。

“六小姐可还有事?”他原本对这三个小姐是不放在心上的,毕竟府中谁人不知四房是最不受宠的,尤其是这个三个小姐哪个也不得老夫人的欢心,因而今日听到四小姐的吩咐,他没多想便应了。

可是这位六小姐之前的安排却让他的心中升起了不详的预感,总觉得面前的六小姐好像与传闻中的不太一样,如今又被她这样盯着,不过片刻他便冷汗直流。

“没事,就是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奴才竟敢做出这欺主的事情呢?”

她没有压制自己的气愤,然而稚嫩的声音却让她的冷意减了几分,可即便如此,王小二仍感觉到了不妙。

“奴才是奉了三小姐的——”他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慌张的说着。

“胡说!我年纪小可不代表我不懂事,这府中还没有哪个主子会做出如此伤人的事情,更何况三姐姐虽不喜欢我们,但也没有起过坏心,就是你害的我姐姐、妹妹都伤着了,我要告诉祖父,看你还敢欺负我们!”

青颜忽然看到门口闪过一道身影,那是老夫人院中的洒扫丫鬟,故而一改之前的凌厉,带着哭音地指责了几句,便带着以寒向府中跑去,看她前去的方向正是青三元的书房。

没多久,她便红肿着双眼走了出来,而后是老太爷愤怒的吼声:“去!去将那个狗奴才给老夫乱棍打死!”

青安因而匆匆离去,没过多久,王小二奴大欺主的罪便定了,并不由纷说的乱棍打死,而后扔到了城外的乱葬岗。

老夫人于颐和堂中得知这道消息,没有说一句话,然那双充满算计的双眼却略放松了几分。然而,她还没来得及歇上片刻,顾嬷嬷便一脸凝重的走了过来,于她的耳畔说了几句,顿时她便将手边的茶水摔到地上,面容狰狞地看向门外。

“让她给我滚过来!”

第13章 万家灯火,异变突起

碧水榭

青颜一身碧青色莲花裙,于书案前手持《千字文》,远远望去,自有一种与世无争的脱俗之感,然而走至身前便可发现,肥胖的身躯将整条裙子撑起,嘟嘟的胖脸虽然晶莹如冬日的雪花,却仍然无法弥补其肥胖带来的缺憾。

以寒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手上绣着一个荷包,不时看向她的侧颜,只觉得如若她能够稍微瘦下来一些,必然会是极好看的,至少那双细长的眼睛会回到原本的桃花眼。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放下手中的书,望着窗外的夕阳,想着姐姐青莲、妹妹青暖的伤势便不自主的皱了皱眉头,今夜的灯会怕是只有自己出门了,真是可惜了——。

“六小姐——”

刘茉莉欢跳着跑了进来,亮晶晶的双眼闪烁着喜悦的光辉,当看到她的身影之时,便快速的跑了过去。

以寒见她如此,略沉了沉脸,而后想着青颜在此,不好多说,只是心下暗道:这规矩必须要立起来了。

“是茉莉啊!看你这般高兴,是不是有什么好消息?”

她却没有在意这些,活了三世,经历了两次生死,于她而言,规矩自然要有,但对自己人却可以宽泛些。

“刚得了消息,老夫人不知因何原因将三夫人狠狠批了一次,若不是三小姐及时赶去,只怕三夫人这会子还走不出颐和堂。”

“这样啊!看来三姐姐于祖母的心中还真是不一般呀!”她眯着本就细小的双眼笑了起来。

“六小姐,今晚还出门吗?”以寒端了一碟点心放到她的面前,皱着眉头地说着。

“难得的灯会怎么可能不去?”她拿了一块点心放入口中,清淡的薄荷香便于口中弥漫开来,使她的心情更好了些,眼睛眯了起来,于她肥胖的脸上更加不起眼了。

“可是——”

“以寒,不会有事的!茉莉去打听下,看三姐姐可还出门?”她眉眼弯弯,即使胖成这个样子,依然闪耀着夺人的光芒。

“是!”

看着茉莉离去的身影,以寒的眉头皱的更紧了,不知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让六小姐出门,好似会发生什么危险的事情一般,可看着她坚定的神色,终究还是将劝解的话咽回腹中,自己却悄然退下,暗中安排着一切,以防意外发生。

青颜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细小的双眼之中透着凝重与坚定,以寒的担心她不是不知道,尤其是青莲与青暖如今均卧床休息,虽然没有大碍,可是终究是伤了身子。

然她也不知为什么,就是想出门,好似若今夜不出去,会后悔终生一般。

傍晚来临,茉莉带来了消息,青珑与青玄磊仍会出门,只是跟随的婆子、丫鬟、小厮多了许多。她嘴角含笑,带着以寒、以萱、两个婆子于青珑之后便走出了青府。

此时夜幕降临,万家灯火,竟是将这漆黑的夜晚照亮了半边天,尤其是青石街与青府街,是青州府内最为繁华的两条街道,也是今夜灯会举办的场所。

青石街

青颜紧跟在青珑的身后,随着一同上了流芳斋,刚至二楼,便迎面遇上了赵元澈、赵元媚兄妹二人,青珑顿时面色一喜,三步并做两步的走了上去。

今夜的她不若白日时的浓妆艳抹,只是略施粉黛,身上虽然仍穿着粉色的罗裙,却不似日间充满了庸俗之气,加之她本身样貌虽不是美人,却也透着一股古灵精怪的可爱,使赵元澈不由看的怔了片刻。

“赵公子,好巧呀!”她巧笑倩兮,完全不似日间的扭捏做作。

“青三小姐还真是多变呀!”赵元媚嗤笑一声,站在了哥哥的身前,为他挡下这枚花痴。

“赵小姐真会玩笑,珑儿不过是爱美罢了!”她心中冷哼,面上却带着得体的笑容。

“嗯!这个可以理解!只是没想到青三小姐的品味倒是多变的很!”她意味深长地扫了一眼自己的哥哥,点了点头,而后上下打量着青珑,讥笑地说着。

赵元澈见此,宠溺地看着她,知道她这是在嘲讽青珑,却没想到且此次还将自己也算在内,想到自己的妹妹居然用美来形容自己,便不由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听说青石街的醉仙楼举行猜灯谜比赛,不如我们一起去看看?”青玄磊适时的走出,不过十岁的年龄却散发着十几岁少年的风度,令他挑了挑眉,眼底便多了一丝赞赏。

青颜紧跟在后,以寒、以萱却面色难看,这些人完全没有将六小姐放在眼中,真是太放肆了。

“以寒——,白天吩咐你的事可办妥了?”她略后退一步,于她的身旁轻声问着。

“回小姐,已经办妥了!”她愣了一下,而后想到日间回府之时,六小姐曾暗示她将三小姐于望江亭上的表现借流芳斋快嘴小二的口散布出去一事,便连忙点头应是。

“很好!走!本小姐带你们去看戏!”她笑的异常灿烂。

两人听此,不由产生了一丝好奇,心想着,不过是一些流言,即使传的再快也要明日方能见成效,今夜又哪来的戏看?

醉仙楼

灯会已然开始,灯谜比赛也在青颜等人到来的一刻钟后正式开始,然若想参加比赛必须两两参赛。青颜闻听此规则便微微一笑,这灯会每年都会举行三次,一是端午,一是中秋,还有一次是上元节,而每一次的灯会几乎都成为了年青俊杰与闺阁之女的定情之夜了,凡是彼此有亲的,或者是彼此有意的,或者是出门寻找心上人的,都会选择此时,因而这猜灯谜比赛有此规则她倒是一点也不意外。

另一边,青珑闻听此规则,连忙拉着赵元澈便向赛场行去,后者有心想挣脱,却又怕伤了她,虽然他从不将青府放在眼中,可在众目睦睦之下做出伤害女孩子的行为,他还是不想的,毕竟树立一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形象并不容易。

赵元媚见此,气的两眼发直,刚想要追上前去,却被青玄磊一把抓住,走向赛场的另一个方向。青颜面带着讥讽的笑容,将以萱留在原地,带上以寒走向赛场。

“文君当垆,子牙临溪!”

“状元及第!”

“梦中一夕别西凉!”

“...... ......”

才一走入赛场,青颜便听到众多前来参赛的人员一句句地念着灯谜,而后便陷入沉思之中,她面带笑容,有心想要解了这些谜题,却忽然想到自己不过七岁,上族学也不过几个月,若就这样轻易解出,难免遭人怀疑,不若等着看戏的好。

“咦?那好像是赵大公子?”

她刚思及此,便听到身后一名寒门学子与身旁之人说着。她不由露出笑容,拉着以寒快速走出赛场,而后静静地站在边缘。

“六小姐——”

“别说话——”

以萱刚想问她们解出了几个,不想才刚开口便被她给打断了。

“还真是赵大公子,只是他身旁的女娃是谁?”

“难不成是赵大小姐?”

“别胡说了,赵小姐年芳一十六岁,怎么可能是那么一个小不点儿?”

“那她是谁?看她的穿着可不像平民之家!”

“她当然不是平民之家,是青三老爷的女儿青珑!”

此时有人给出了答案,众人恍然大悟,而后便目露诧异之色。心想青老太爷传奇一生,是东胜天朝的开国功臣,其下有四子两女,皆休养得体,却没想到出了这么一个不知羞耻的孙女。

虽说灯会之时,大家闺秀皆可出门,亦是年青男女定情之日,然却无人于这大庭广众之下与男子拉扯,不过若是二人两情相悦,订下婚事倒也说的过去,可那青三小姐不过十一岁,赵大公子已经双十年华,且他一脸的不悦,几次挣脱无果都已经显示出他对她并无男女之情,可她却兴致盎然,满脸羞红,小小年纪便已行勾引男子之事实在是有辱青府门风。

“嘿!没想到竟是真的?”

就在众人为青珑所为不耻之时,一名男子忽然挤过人群,看了青珑片刻,很是感兴趣地说着。

“这位兄台,你这话是何意?”

青颜满面笑容地看了一眼前来的男子,正是与流芳斋小二王小利交好的地痞赵大,这个人于前世之时便是有名的流氓,且于前世之时他为青长富所用,没少于外边诋毁自己的母亲,今世重来,她便要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你说的是真的?那青三小姐果真为了勾引赵大公子做到了如此地步?”

“那是自然,老子虽未亲眼所见,然却有亲属看到了,再者这种事情若不是真的,老子也不可能往外说呀!”

“唉!青府这是要没落了吗?”

“...... ......”

正当青颜沉思之时,赵大已经将一切都说了出来,她冷哼着转身,他的行为虽在自己的意料之中,然而她却仍觉得不耻,故而在一切按照她所想的顺利进行之时,便没有了逛下去的欲望。

“啊!杀人啦——”

然而正当她转身欲走之时,人群之中忽然一声惨叫,惊的众人四散逃窜,青颜下意识的便抓向以寒、以萱,不论怎么样,她都不能够与她们走散。

第14章 惊魂之夜,相救少年

常天佑怎么也没有想到,刚进入青州府便被紧追而来的杀手盯上,他自认此次出行经过了周秘的计划,却还是被他们寻找到了踪迹,他不禁怀疑夜杀十三军之中出现了叛徒,否则他们不可能这么快的跟上来。

他眸光闪烁,杀意森森,下手毫不留情,一个跳跃站在黑衣人的肩膀,两腿猛然夹住对方的头,紧接着身子用力一转,只听咔擦一声,对方嘴角流血,头部扭曲,顿时没了气息。

常天佑,五岁习武,其父常远征亲自教授,过程之严苛曾几次险些让他残废,致使他虽然只有十一岁,一身武艺虽算不上出神入化,然而却凌架于这些不入流的杀手之上。

可看着这些杀手好似层出不穷,永无止尽,而袁儒逸虽然会武,却上不得台面,若只有他与常卫,对付这些人定然及为轻松,可加上了一个弱势的袁儒逸,便觉得束缚了手脚。

“常卫,带着儒逸出城等我!”他手持钢刀,左臂夹住其中一人的头,右手钢刀狠狠斩下,滚烫的鲜血瞬间自对方的脖颈喷出,落在了他的脸上、身上,他却没有任何反应,冰冷而威严的说着。

“世子——”常卫看着越来越多的黑衣人,不甘心地唤着,想要将他一起带走,不论怎么说在他的心中,即便是宁妃的弟弟,也没有自己的主子来得重要。

“快走!保护好儒逸,这是命令!”他一刀捅入其中一名黑衣人的腹部,用力拽出,肠胃混合着鲜血流了满地,使常卫的身子一顿,这个小世子可以说是他看着长大的,从来不曾见他参加过什么战斗,却没想到首次相见,便看到了如此血腥残酷的一面,端得是令他心神一颤,对于他的命令不敢再有丝毫的置疑,拉着身后手臂受了刀伤的袁儒逸一路奔逃,转眼便消失于黑夜之中。

常天佑见两人成功逃走,转身便向着最近的青石街冲去,他始一进城,便发现了那里的热闹气氛,想到今日是端午佳节,若是以往,必然是于京城之中陪同祖父母,可如今却......

“站住!”黑衣人的首领终于现身,几乎是在瞬间便拦住了他的去路,一刀向他砍了下去,他匆忙举刀扛下,却没想到对方的功力比他高深了许多,兵器相接的刹那,他手中的钢刀便直接断开,对方的攻势便落在了他的身上,只听刺啦声响,钻心的疼痛便传入了脑海,他来不及多想,一脚便踹了出去,却没想到因他身子矮小,故而他抬起的脚正好蹬在了对方的跨间。

黑衣首领吃痛之下,极速后退,他趁此机会调转方向,钻入一旁的胡同之中,却误打误撞的来到了醉仙楼的后门,听着前院火热的场面,他虽然不想伤及无辜,可如今却是没有了办法,手中断刀于后门之上用力砍去,顿时后门大开,他捂着胸口伤势,拼命的向前院跑,只有到了人多的地方,才有一线生机。

“啊——,杀人啦!”

他刚一现身,满身的鲜血便引起了众人的恐慌,人群四散逃开,成功的阻碍了身后黑衣人的追杀,然他一身的鲜血仍然是最显眼的目标,思及此,他脱下身上的外衣,而后用力挥武,将空中的所有的灯全部打落。

黑暗不期而至,人群的恐慌在加剧,黑衣人的截杀行动受到了限制,只有常天佑于慌乱之中逃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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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颜穿梭于人流之中,圆滚滚的身子使她的行动很是不变,细长的双眼于暗夜之中不停的扫寻,希望能够看到前来寻找自己的以寒、以萱。

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突变刚起,她及时抓住了两人的手,却仍是被人流强行将三人冲散,如今满街仓皇逃窜的人群,她为了不被踩成肉泥,只好寻一处人少的地方,等待慌乱结束。

嘭——

然而她才刚站稳,便听到重物落地的声音,她心神一紧,不去看落下的是人或是物,定了定神便要离开此处,然还不待她有所行动,便发现自己竟于房顶之间飞奔,她惊诧之下刚要大声呼救,便发现于刚才所站之处出现了三道冰冷的寒光,仔细看去正是钢刀的形状,她瞬间明白掳走自己的人应该就是他们的目标,而此时自己已经成功被牵连,她暗暗腹诽:怎么出个门也能遇到此等事情?亏得人还有一点良心,否则那群杀手必会将落单而看到他们秘密的自己斩于刀下。

“你受伤了?”她闻到了浓重的血腥味,虽说与对方毫不相识,然而救她的这个举动,让她明白他必然不是恶人。

常天佑眉头皱了皱,没有任何言语,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倒霉,受了伤不说,逃跑路上还遇上这么一个傻胖妞,原不想理会,可是看到她镇定的样子,一时好奇便将她带在了身边,如今见她多事的询问,忽然觉得此举甚是不妥,万一她不是什么好人又该怎么办?

“你怎么流了这么多的血?快下去找一处地方,我帮你看看伤势!”

她不知他心中所想,亦看不到他此时惨白的俊脸,冷酷无情的眸光,只是在抓住夹着自己的手臂之上摸到了粘稠的血液,想到他刚才也算是救了自己,便决定帮一帮他,不管怎么说这也是一种报恩的方式。

同时她也打算此事了了之后,便与他化清界限,能够被人追杀,想来即便不是坏人,也不是易与之辈,故而心下决定帮他治疗伤势之后,便算是还了恩情,两人互不相欠,从此桥归桥,路归路。

“闭嘴!”他只觉得头晕眼花,胸口上的疼痛使他的意识渐渐模糊,再听到她的声音,便感觉异常的烦乱。

“呃?”

她愣了一下,没有想到他的声音会是如此稚嫩,那也就是说他的年龄不大,一群黑衣人追杀少年?这种事情怎么听怎么都觉得少年冤屈,可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受到追杀呢?她安静了下来,默默猜测着他的身份。

嘭——

屁股忽然与地面来了个亲密的接触,使她的思绪回神,揉了揉被摔惨的屁股站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到处都是树木,夜晚的黑暗使这里充满了阴森之气,心下一颤,转而想到自己的经历,便苦笑了一声,最离奇的事情都经历了,还有什么可怕的?

“扶我起来!”

常天佑力竭不得不带着她落向地面,却还是站之不稳,致使她掉落地面,而他自己也摔倒在地,原以为她站起来之后会扶自己起来,却没想到她只是站在原地,观看风景,不时还笑出声来。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夜晚来到山林没有一丝惧意,这翻云淡风轻的气度令他充满了好奇之心。

突如其来的声音使青颜终于想起,身旁还有一个伤者,连忙上前扶他起来,两人好不容易站稳,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众多的脚步声,常天佑脸色一沉,狭长的丹凤眼即便是在黑夜依然明亮的令人心颤。

“跟我来!”她稳了稳心神,不去看他的双眸,并在他的身上用力脱下被血染浸的衣服,撕下一块衣角并捡起地面的石子包裹其中,向远处狠狠抛去,而后用剩下的衣服将他的伤势简单处理,便扶着他快速钻入一侧的林中。

这片树林之中充满了半人高的灌木,两人又都是未成年,进入之后,身子立刻被挡了大半,再向着深处走了走,便直接消失了踪影。

于此时,那群黑衣人也追赶了过来,看到了地面的血迹,四处查看之后,于黑夜之中隐隐看到了青颜扔的白色血衣,便迅速向那个方向追赶而去。

常天佑看着身旁圆滚滚的身子,细小的双眼,肉嘟嘟的脸颊,怎么也无法将她与之前充满智慧的女娃联系在一起。

“那里有一个破庙,我们先进去避一避吧!”青颜喘息着说道。

“嗯!”他收回思绪,冰冷的声音中多了不易查觉的温和。

两人走进去,她扶着他靠着墙角坐好,便转身于庙中寻找一些干柴,于他的面前点了一堆火,黑暗的庙中顿时亮了起来,她看向他,方发现他满脸干涸的血迹,身上的伤势比自己想的还重,之前为他简单处理之时,便感觉到他的伤不轻,却没想到胸前一刀已经深可见骨。

“这么重的伤,你居然没有晕过去,还真是奇迹!”

她敬佩地看了他一眼,便自怀中拿出一枚荷包,随后又看着他的伤势沉思。

“你——”

“等我一下!”

他刚想将手中的信号交给她,唤常卫与袁儒逸前来,她便已站起了身子快速走了出去。

没多久,她便提着一只破旧的木桶,桶中装着清水,他不禁好奇她究竟是从何处弄到这些东西?

她认真的拿着自己的手帕,于水中清洗之后在他祼露的胸膛之上清洗伤口,他痛的额头泌出汗珠,紧咬牙关,冷眸却紧紧地盯着她,见她面不改色,有条不紊地帮他处理伤口,便生出一丝异样的情愫。

“有酒吗?”她抬眸,细长的眯眼忽然迸发出夺人的光芒,他心下一凛,没有说什么,却将一直挂于腰间的酒葫芦以及一瓶金疮药放到了她的手上。

她沉默着接了过去,于破庙之中找到破旧的瓷碗,清洗干净之后,盛了半碗清水置于火面烧开,将荷包中的针线扔入其中,随即喝了一大口酒喷在了他的伤口之上。

“嗯——”

他顿时身子剧烈颤抖,瞪着她半天没说出话来,怎么也没想到这丫头居然如此之狠,动手之前就不能先打个招呼吗?

“你伤口太深,需要缝合,届时可能比现在还要痛!”她明白他的意思,却不为所动,想着若不是前世于地球之上学习了外科包扎,今日这名少年可能就要死在此处了。

“开始吧!”

第15章 心悸之貌,私订终身

青颜拭掉额头上的汗水,望着已经缝合完毕的伤口,犹如一条蜈蚣般趴在他的胸前,很是惊悚;而后看向已经痛晕过去的少年:毫无血色的脸颊,已经被咬的红肿,正在渗出血液的下唇,还有那即便昏迷仍紧紧握着的双手,想到从一开始直至昏迷,他居然没有一声喊叫,这份意志与隐忍当真很是令她钦佩。

用清水将手帕洗干净,一点一点的将他脸上干涸的血迹擦拭:他的皮肤很是干净洁白,闭上眼睛的他没有了之前的冷酷,而是多了份清秀稚嫩之气,长长的睫毛因身体的疼痛而微颤着,锋利的剑眉深深蹙起,高挺的鼻子刻划着完美的弧度,薄厚适中的双唇紧抿着,好似有着千言万语藏于其中,却被他牢牢的锁着,不容他人觊觎。

“这是——”

她放下手中的帕子,将他好看的五官整合,落入双眼,她的心便为之悸动,这是一张她极为熟悉的脸,原以为此生此世都不可能再看到这张面孔,然而却如此戏剧化的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武天一,是你吗?”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颤抖地抚上他的脸,睫羽轻颤之间,泪水滚滚而落。

自回到这里之后,地球之上遇到的那个唯一走入她内心的男子便成了她最大的遗憾,她不只一次的在想,如果早知道有一天自己的身上会发生如此离奇的事情,她一定不会拒绝他,一定会与他相守,哪怕她于地球上的一生是如此的短暂。

然而事实已成,她即便再有遗憾,也无法回头,所以这份感情,她一直深藏于心,从未透露人前,此时看到了这张熟悉的面孔,心中的感情便再也无法控制的爆发了。

“你在做什么?”

常天佑睁开眼睛时便看到了这一幕,胖嘟嘟的脸上满是泪水,细小的双眼很是深遂的望着自己,好似在透过他看向另外一个人,而最让他不解的是在她的眼底深处,他分明感受到了浓浓的情爱,虽然不是对他,但却让他很是不爽。

“没什么!你醒了?”

她慌忙中抹掉脸上的泪水,心中暗道:别乱想了,他不是他!

“嗯!”他淡寞的语气,清冷的声音无不透着疏离。

“你的伤很重,虽然现在醒了,但不敢保证是否会发烧、发炎,我看你这里有金疮药,你先吃些,我再去寺庙后院给你打些水来,摘些果子,你便先在这儿养伤吧!明日我会想办法来看你,再给你带些食物。”她站起身,努力不去看那张让她心悸的面孔。

“你叫什么名字?”他直视着她的侧颜,虽然是个胖妞,但他不得不承认,她的身上散发着令他无法忽视的莫名气息。

“萍水相逢,何谈名字?”她微微一笑,脸上的肉便跟着一颤。

“那便唤你胖妞如何?”他挑了挑眉,狭长的丹凤眼直盯着她,不放过她面上任何表情变化。

“随你!”她一怔,再次看向那张面孔,心中的悸动于他“胖妞”两字出口之时,淡了许多,言语之中更是充斥着毫不掩饰的疏离。

他对她的变化看在眼,心中的好奇越来越盛,不明白为何此时的她让他感觉到了冰冷,

“对了!你身上的伤太重,七日后方可拆线,所以你至少要在这里呆上七天,当然,你也可以不辞而别,只是那个时候只怕你将不久于人世!”她行至门口,默然转身,细小的双眼迸发着冰寒的光芒。

“这么麻烦吗?”他皱眉地看了看身上盖着的衣服,那是她的褙子,虽然挡不了多少寒风,却恰好护住了那条可怖的伤口。

走出破庙的青颜,整个人仿佛失了魂魄,望着渐渐泛白的天边,不由露出一丝苦笑:

“事已至此,何必伤感?再说他虽然是心中最大的遗憾,在心中占有一定的位置,那也及不上他,我等了他两世,也不知今世与他能否相守?”她眸光闪烁着坚定与美好。

走下山坡便是官道,此时太阳虽未升起,却已经能够看清前后的道路,选定了方向,踏步前行,然而她觉得已经走了很久,却连城门也未看到,她有些怀疑是不是走反了?

哒哒——哒哒哒——

马蹄声由远而近,她内心一颤,刚想躲起来,面前便已出现了一匹炯炯的黑马,马背之上坐着一名年青男子,腰间别着一柄利剑,浓眉大眼,煞气逼人,眸中却有温和之意。

她心内一喜,此人是李源,前世时青州府闹雪灾,知州赵大人贪污赈灾粮款,导致饥民作乱,正是他前来平乱,并将赵大人贪污之行上报朝廷,可他却于平乱之时偶遇当时的自己,并扬言要娶自己为妻,却没想到回京复命之时,深得皇上重用,将当朝公主赐予他为妻;圣命难违,他只好放弃自己,却在自己一家上京之后多番照扶,遭难之时他也曾出手相助,然当时的公主对自己十分嫉恨,他有心无力,只能看着自己一家惨死。

“你是哪家的女娃?怎么此时在城外徘徊?”李源勒紧马缰,马儿嘶鸣一声,方不情不愿的停了下来。

“我是青州府青家的女儿,这位大哥是要进城吗?”她眉眼弯弯,笑眯眯地看向他,虽不明白为何会在今日便与他相遇,然而却能够确定他必不会心生歹意。

“上来吧!”他怔怔地看着面前的女娃,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竟对这么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心生怜惜,若按他的性格,必然早就纵马而过,如何能够与她交谈?

如今再看到她的笑颜,便觉心都被融化了,伸出自己的右手,将她拽到了身前,小小的身子,充满了糯糯的稚女幼香,令他深觉清爽,不苟言笑的脸上多了温柔之意。

她直觉幸运,若不是遇上了他,只怕时至正午,她也未必能够抵达青州城门,只是黎明之时的微风很是清凉,加之她一夜未睡,身子便不由自主的打颤,疲惫之感也随之而来。

他低头看了眼向自己怀内靠拢的小人儿,不由放缓了马速,而后一手拖缰,一手拽过身后斗篷将其拢在怀中,她只觉一暖,睡意袭来,就这样在他的怀中睡了过去。他嘴角上扬,目光落在她肉肉的小脸之上,觉得煞是迷人可爱。

当她睁开双眼时,青州城门已在百米之外,两人纵马前行,进入城中,临街商铺正是开而未开之状。

“谢谢大哥哥,我要回家了!”

睡了一觉的她,神采奕奕,整个人散发着无穷的活力,令他眼前一亮。

“等等——”他下意识出声。

“大哥哥,还有何事?”她微笑望来,笑容之中尽是温暖。

“你今年几岁?叫什么名字?是哪个青家的女儿?”他蹲在她的身前,与之平视,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我是青府的六小姐青颜,青三元是我祖父,青长贵是我父亲,今年七岁!”她心中一懔,不会吧?

“好!我记住了!我叫李源,刚从边关回来,即刻前往京城述职,今年一十七岁,你可记住了?”

“记......记住了!”她惊愕地望着他。

“好!我等你长大,你等我来娶!”他揉了揉她的头,柔软的青丝触碰手心,令他的心为之一颤。

她怔怔的看着他,心内暗道:这算什么?私定终身吗?正当她苦笑之时,却被他再次抱着翻身上马,并一路将自己送到了青府门口,方策马远去。

她看着他离去的方向,暗忖:前世他前来平乱之时,自己被饥民掳走,是他将自己救回,且回来的路上几经凶险,自己还与他共度了一夜,原以为前世他的求娶是因为此事,却没想到今世提前相遇,他竟再次求娶,她不由怀疑他是不是有恋88童癖?

与此同时,李源也在自问:为何会对一个七岁的女娃动心,要知道他也算是少年英雄,十四岁入军营,并多次立功,此番进京就是皇上要对他进行嘉奖与封赏的,而在他的身边不乏一些名门闺秀暗送秋波,却始终被他视而不见,甚至心生反感,如今看到她,却心生爱意。

思虑良久,他想或许从初见时,她的淡定从容便吸引了自己,而后她嘟嘟的笑脸煞是可爱,细小的双眼之中迸射而出的光芒七彩夺目,使他升起了好奇之心,而后她于自己怀中睡去,说明她对自己极为信任,分明是初相见,她却可以坦诚相待,这份真诚方是打动自己的地方。

再想想自己也算是将门之后,父母于他十岁之时战死沙场,并于临死之时,将自己托付于当时的边关守将,虽说守将与父母拥有着深厚的感情,可到底是寄身他府,加之失了双亲,因而从小到大,他都是独自一人行走至今日,性情因而冷漠了许多,同时也让他对孤身的孩童充满怜惜之情。

青颜甩了甩头,将李源带来的震憾丢去,那一世她与他有缘无份,这一世虽然提前相遇,但想来也不会改变什么,既然如此又何必将他的话放在心上?再者他于她真的就是一个大哥哥而已。

第16章 回到青府,舌战巫婆

颐和堂

落叶可闻的寂静之中,老夫人平静地坐于暖榻之上,苍老的容颜阴沉可怖,低垂着双眼紧盯着跪在下方的江映月,这种无声的威压使得后者身子微颤,却咬了咬牙直视她凌厉的目光,丝毫不退。

三夫人安稳地坐在老夫人的下首,手中的帕子不时擦拭嘴角,将上扬的嘴唇藏于其后,而她的双眼却呈现着哀伤。

青珑、青玄磊围绕在老夫人的身边,两个人的双眼之中蕴含着兴灾乐祸的笑意,尤其是前者,高傲的模样仿佛审视着卑贱的下人。

顾嬷嬷面无表情的立于老夫人的身后,轻罗、桂露低垂着头站在暖榻的两侧,不敢有一丝的声响,只因为她们都明白老夫人看似平静,实则早已怒不可遏。

“你眼里可还有老身这个婆婆?”她声音低沉,压抑着极致的愤怒。

“老夫人这是什么话?儿媳的眼里、心中自然是有您的。”江映月虽然跪着,却一身傲骨地挺直了身子。

嘭——

“既然如此,老身都已经告诉你不可再派人寻找六丫头,你为何不听?”她用力拍打着暖塌的扶手,发出的闷声令在场所有人都为之一颤。

“因为她身上流着青家的血液,是青府的一份子,是老爷、公爹心中的乖巧孩儿,更是妾身的亲生骨肉,不论她是否被人掳走,不论她是否发生了不测,妾身必要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她泪眼婆娑,却异常坚定地望着面前的老夫人,她不明白,颜儿不过只有七岁,就算是被掳走了,也不会失了名节,不会为青府抹黑,怎么这位亲生的祖母就可以铁石心肠,不顾她的死活?

“放肆!就算她流着青家的血液又如何?一个丫头于夜间被男人掳走,不论她是否发生了不测,单凭她被一个男人搂在怀中便已是失了名节,与其寻回,让她为青府抹黑,不若就这样算了,至少老身可以给她安排一场盛大的葬礼!”

“颜儿生死不知,妾身不想为她举行葬礼,老爷也不会允许的。”她悲怒交加,却因为孝道而不得不顾虑着些。

“老身说她已经死了就是死了,即便她回来,也不可能让她走进青府的大门!”

“你——”

她急怒攻心,既然老夫人不顾脸面,她又何必在意,故猛然站起,指着她便要怒骂——

“娘亲——”

青颜欢快的声音忽然自身后响起,她连忙转身,便看到青长贵带着她的颜儿走了进来,虽然她满身尘土,却毫发无损,脸上的笑容很是明媚,看着自己的双眼满是喜悦、思念、还有一丝深重的歉意。

“颜儿,你回来了?可吓坏为娘了!”她上前一步,将之抱在怀中,忍了许久的泪水在这一刻终于因重逢的喜悦而落了下来。

“娘亲不哭,是颜儿不好,让你担心了!”她放开她,冰凉的小手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令她一阵心,连忙将这双小手握在掌心,怜爱的温暖着。

“见过母亲——”青长贵欣慰地看了一眼她们母女,上前一步向老夫人深施一礼,虽然一如既往的恭敬,可所有人都看得出他眼中的愤怒。

“是你派人寻回六丫头的?”她看着这个小儿子,本就阴沉的面孔之上,更添厌恶。

“不!儿子与父亲派出的人在回府之时看到站在门外的颜儿,方知她已经回来了,只是敲了许久的门也未曾有人前来,所以一直等在门外。”他看到了她眼中的厌恶,愤怒之中更添悲伤,他一直都不明白,为什么她不喜欢自己,从记事起,她每次看向他的眼神都是厌恶的,有几次甚至在她的眼中看到了杀意。

“说什么敲了许久的门,依珑儿看定是没脸回府,她若真敲了门,守门的下人怎么可能没听到?”青珑看着她就来气,尤其是祖父总是向着四房。

“放肆——”青三元听说六丫头回来了,便连忙赶了过来,却没想到听到了她如此恶毒的话语,当即便是大怒。

“父亲——”三夫人连忙将她掩在身后,胆颤心惊地唤着。

“住口!你当得好母亲,怎的教出如此没有家教的女儿家?真是丢尽你父亲的脸面!”他怒目圆睁斥责,而后走到青颜的身旁,仔细看了她片刻,发现她毫发未伤之后,才放下心来。

“老爷,此事也怪不得珑儿,是六丫头昨夜被人掳走,这一个晚上的时间过去了,虽说只有七岁,但到底于名节有碍,珑儿也不过实话实说。”

“唉!晓婉,你从来不是个不明事理的人,六丫头不过七岁,即便与他人在外过了一夜,也不会出什么事,若真怕影响府中清誉,下令封口也是一样的,你又何必揪着过去的事情不放?”

“老爷这是什么话?我青府可不是只有她一个女儿家,她胆敢与外男共度一夜,自然也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还是逐出家门的好。”她神情一暗,丝毫不退。

“晓婉——,不过是个孩子,你——”

“那又如何?”她低垂的眉眼猛然睁开,眸光闪动间竟有泪花滚滚而动。

“你——”他心疼的看着伴了自己一生的爱人,忽然之间竟再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祖父,颜儿不知祖母在说什么?颜儿从未与男子共度一夜,这话是从何处传来的?”她感觉气氛不对,若再不出言阻止,只怕祖父也拦不住了。

“你还敢狡辩,你带出去的两个婆子亲眼看到你被一名男子掳走!”老夫人情绪激动,竟有失控之状。

“怎么可能?颜儿之前一直躲在醉仙阁后门的胡同之中,从未见到其他人啊!”她面色大变,随即委屈落泪,心底却冷笑,原来那两个婆子一直都跟着自己,她就奇怪怎么一进醉仙阁那两个奴才怎么就不见了踪迹,看来定然是有所图谋。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吗?谁能为你做证?”青珑站在三夫人的身后,忽然高声喝着,而后看到青三元投来的凌厉目光,便再次缩了回去。

“无人为颜儿做证,但是颜儿因独自呆在那里觉得害怕,故而在胡同的墙壁之上画了花,转移心神,这才呆至天亮回到府中,若是不信你们大可前去查看,那是颜儿初次画画,虽说画功不好,但还能够看出是一朵牡丹。”她泪流满面,哽咽着争辩,不时瞟向青珑的目光带着不易为人察觉的狠厉。

“六丫头,你可知道说谎的后果?”老夫人心中一凛,却仍是不肯放弃,审视的目光看着她。

“自然知道,只是颜儿不曾说谎!”她下意识的搂着母亲的脖颈,喏喏地说着。

“轻罗,你带人去看看!”

未等青三元说话,老夫人便吩咐下去,前者见此,无奈地摇了摇头。

“慢着!”江映月本就气极,如今再看她如此反应,不禁浑身颤抖。

“怎么?怕事情不是这般,不敢了吗?”老夫人冷笑起来。

“自然不是,只是不能是轻罗带人前去!”

“放肆,你是想说老身派的人会做手脚?”

“您一向偏心,妾身不得不防!”她甩开青长贵伸过来的手,今日谁也别想阻止她保护女儿。

“你——”

“青安,你跟着一同去!”青三元经江映月这一闹,心中也升起了不安,故而吩咐了下去。

老夫人悲伤地看了他一眼,怎么也没有想到,一把年纪了,却与心爱之人产生了隔阂,思及此,她再次瞪了一眼青长贵,都是这个不孝子的错!

青长贵将一切看在眼中,心中唯一一点对母亲的濡慕之情顿时消散,他终于明白,不论自己做什么,她都不会正眼看自己,想到过去,为了能够获得她的认可,自己的妻子女儿受了不少的委屈,如今醒悟,他发誓必不会再让妻女受一点委屈。

不多时,轻罗与青安同时走了回来,二人同时躬身行礼,而后在老夫人期冀的目光之中恭声道:

“醉仙楼后门胡同的角落处确有一朵牡丹花!”

“怎么可能?我亲眼看到她去的是另一个胡同,亲眼看到她被一个男子夹在腋下远去的。”青珑惊讶地站起来,怎么也不能相信这就是事实。

“三姐姐你说什么?且不说我根本不曾被人掳走,就算如此,三姐姐看在眼中,怎么没有唤人来救?在你的眼里,颜儿不是青家人吗?”她泪如雨下,即便早已经知道她的为人,然而此时她才多大?十一岁而已,就已经拥有了如此歹毒的心肠,当真令人扼腕。

“我——”

“好了!此事即已查清,都退下吧!”

老夫人扶着顾嬷嬷的手向内室行去,苍老的背影稳如泰山,脚步坚定地离开了。

“都退下吧!”青三元心疼地看着她身影消失,方站起身带着青安离去。

青长贵一手抱着青颜,一手牵着江映月缓步踱出颐和堂,一路之上三人谁也没有出声,静谥的气息令柳嬷嬷、桑兰、玉兰、青宁、青远均胆颤心惊。

第17章 父亲爱重,离别之礼

城外的破庙之中,袁儒逸与常卫匆忙赶来,进入的瞬间便闻到了浓重的血腥之气,两人不由面色大变,于庙中疯狂的搜寻,最后终于在庙内的佛像之后看到了虚弱的常天佑。

此时他赤裸着上半身,缠着厚厚的由他的亵衣制成的绷带,伤口之上盖着女子的褙子,脸色苍白,目光炯炯有神,身上的血迹被清洗干净,除了额上泌出的细汗,虚弱的气息令人担忧之外,看上去并无性命之忧。

“世子,你怎么样?”即便如此,常卫依然惊恐地蹲下来,打开褙子,看到了那狰狞可怖的伤口,顿时面色苍白,狠狠捶了自己一拳。

“不必如此,我还死不了!”他有气无力地说着,而后看向袁儒逸,发现他的手臂同样受了伤。

“是我不好!如果我好好学武就不会害你受伤了!”他低下头来,自责的说着。

“不怪你!他们想要杀我自然是计划周详!”

“世子,我们先离开这里,为你找个好大夫吧!”常卫没有理会袁儒逸,在他的心中若不是对方强行跟来,凭自己与世子的武力,虽不能将来人全部绞杀,但自保必然没有问题。

“我也想走,但是——唉!为我穿件衣裳吧!”他忽然想到她临走时说的话,只好放弃离开的打算,不论怎么样父亲大仇未报之时,这条命还不能有一丝一毫的闪失。

“天佑,你这伤口是你自己处理的吗?这种缝合不会出问题吗?从来没听过这种治疗方法。”袁儒逸担忧地看着,眉头蹙起,始终有些不放心。

常卫虽未言语,但眼中的怀疑之色也表明了他内心也是如是想法。

“虽然未听过,但不可否认的是,这种处理方法的确让我觉得好了许多,只是她曾说,这种缝合还需要休养七日方可拆线,这期间不能走太长的路,否则伤口裂开,神仙也难救!”他想了想,还是将她的嘱咐说了出来。

“她?”两人一惊,虽然感觉到他必然遇到了什么人,却没想到他会对此人的话如此放在心上。

“好了!今日叫你们来一是让你们将此处帮我打扫一下,不需要太多的地方,至少让我有个休息的干净之处,另外常卫想办法进城打探一下,看他们走了没有,顺便给我带些吃的过来。儒逸将这破庙看护好,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他穿上一袭米白回字纹长衫,躺在常卫铺好的棉被之上,极为虚弱地说着,随后便闭上了双眼,沉沉睡去,他实在是太累了,只是若没有信得过的人守着,他实在没有办法睡觉。

长月苑

柳嬷嬷将房门关好,独自一人守在房门之外,屋内青长贵、江映月分别落座,而后青颜上前一步,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颜儿——”

“让她说吧!”

江映月见此,刚要扶她起来,青长贵便拉住了她,严厉的目光紧盯着青颜,好似今日她若不说出点什么便不会轻易放过一般。

“娘亲,爹爹!颜儿先谢谢爹爹帮颜儿打了掩护,否则颜儿真是百口莫辩,因为昨夜颜儿确实与一名少年共度一夜。”

“什么?”

她始一出口,两人便大惊失色,虽然她只有七岁,可正如老夫人所说,她的身子被人碰了,即便什么也未发生,可到底七岁男女不同席,因而这决不是什么好事,且若被如老夫人般有心人利用,那么她的名声当真就毁了。

“你们别急,听我说完——”

她连忙摇头,而后将昨夜所经历的事情除了为常天佑疗伤的情节,合盘脱出;并将回府途中偶遇李源,并于他的帮助之下回到府中的事情也说了出来。

“原来如此,照你所说那些人是在追杀一名十几岁的少年,而你险些牵连其中,若非他当机利断,你当真已经成为一具尸体?”

“是!所以他掳走我,实则是为了救我!”她点了点头,想到那张熟悉的面孔,心底升起复杂难言的感觉。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能做那恩将仇报之事,他即受了重伤,那就找个大夫为他疗伤吧!”青长贵沉思良久。

“不可!万一那些杀手没走,这般做法不是将他又送到风口浪尖?还是让女儿去的好,他虽受伤,但好在并无大碍,昨夜已经上了金疮药,如今每日去给他换药,再带些吃食便足够了。”

“这样也好,只是你不能去,不论怎么说你也是个女子,还是要注意些影响,让青宁去吧。”

“爹爹,还是让我去吧!那个人看上去并不是易与之辈,想来除了我他不会相信任何人,再者此时我再去也不会自己前去,定然要带上以寒,以萱、青宁,也就无碍了。”

“颜儿,还是听你父亲的吧,你到底是个女孩子。”江映月扶着她的肩膀,想到昨夜她险些丧命,便一阵后怕,如何敢让她再出府?

“那就让父亲罚我禁足,而后我再偷偷换上男装,与青宁前去,以寒、以萱于府中做掩护,这样就不会被人发现,也就没有这些顾虑了。”她坚持地说着,虽然她也知道这样做不对,可是只要想到那张脸,便怎么也狠不下心,更何况七日之后还要给他拆线,若她现在不事先准备好,届时出不去,只怕他就有性命之忧了。

“颜儿——”

“随她吧!”

青长贵忽然打断了江映月的话,深深地望了一眼青颜,不再阻拦,并唤来以寒、以萱将她接回碧水榭。看着她远去的身影,他不禁在想:这个女儿似格外的聪颖,在昨夜那般惊险的情况之下,若换做其他女孩子,只怕早已惊叫连连,她却能够带着身受重伤的少年躲过追杀,并平安归来,虽说这之中有着运气的成分,可是一个人的运气不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吗?

再者所有人都以为是出外寻她的下人于府门外遇上了她,却不知她早在那之前便已经回府一次,并躲过了府中众人,来到自己的书房,将一切都算计在内,最后令老夫人与三房之人失望而归。如此筹谋之能,若传了出去,必然惊艳天下。

当夜,长月苑便传出消息,青颜整夜未归,虽不是她的错,然却到底令长辈跟着担忧,故禁足七日以示惩戒。

翌日

青颜一身男装,带上青宁来到了破庙之外,两人的身影始一出现便被袁儒逸发现,因不了解救常天佑之人的长相,只好回去禀告。

“让他们进来!”他听了描述,几乎不用多思便知晓定是她来了,只是没有想到她会再带一人前来。

推开破庙的门,她与青宁同时走入,而后来到了常天佑的面前,看着不过一日之间便异常干净的地方,扯了扯嘴角,心想:这是有洁癖吧?之前还真是没看出来。

“咦?这是你的仆人?”她看了袁儒逸一眼,而后便蹲在他的身旁,轻轻解开他的衣衫。

“小姐不可——”青宁见此,连忙上前,拦了下来。

青颜抚额,她怎么就忘了男女授受不亲,即便自己此时着男装,也依然是个女子,虽然于地球之上生活了三十年,她早已不放在心上,可这里的人定然是极为看重的。

“你不让她动手,那你能为本少爷疗伤换药不成?”常天佑冷下脸来,他还没觉得被个胖丫头占尽便宜,倒是被她的下人看不起了。

袁儒逸则张大了嘴巴,原以为帮助他的是这个男子,却没想到是个小不点儿,还是胖丫头,最重要的是他居然还没有拒绝,若这消息一旦传出去,即便他贵为皇上外孙,武柱国侯世子,也要对其负责,娶其过门吧!

“青宁,他的伤势不能耽搁!”她耐心地劝说着。

“那也不行!”青宁如一堵肉墙,她过不去,他也过不来。

“将他扔出去!”

他眯起双眼,冰冷的声音始一出现,青宁便感觉到自己被人一脚踢出门外,而后袁儒逸出现,将门口拦住,不论自己做什么,说什么,对方都是一副笑脸,却不言语一字,加之他感觉之前踢自己的人绝非面前之人,故而不敢再有动作,怕为青颜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正当他气愤的想要闯进去时,庙门应声而开,青颜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什么也没有说地率先离去。

“青宁,这里的事情别与父亲提起!”她背对着他,小小的身子散发着不容人置疑的坚决与威严,令他下意识点头应允。

碧水榭

以寒看着坐在案前发呆的她,自那一夜灯会之后,她虽然平安归来,却总是发怔,全身上下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疏离,饭量也一日比一日少,那细小的双眼已经可以清晰的映出众人的倒影,只是却没有从中看到丝毫的喜意。

青颜仔细地为他拆线,并将金疮药小心的洒在伤口之上,用干净的棉布将伤口包扎的极为完美,而后抬头看向他,这张熟悉的面孔,即便看了七日,仍然让她很是伤感。最初的悸动消失之后,剩下的是深深的怀念,然而也只是怀念罢了。

他看着面前的女孩,比自己小四岁,如此年幼,又如此云淡风轻,好似没有什么事情可以打动她的心灵,刺激她的情绪。如此特别的女孩子他还是第一次遇见。

“胖妞,我要走了!”他忽然升起不舍,定定地看着她那包含了很多莫名信息的双眼。

“我知道,这个给你,里面是一些食物、药品、还有水;你的伤未好,虽然已经拆线,但仍有裂开的可能,所以不能提重物,动作也不能太剧烈,如果再遇到杀手,能避则避,不论怎么样,自己的命最重要。”她低着头,将身后的包裹推到他的身前,啰啰嗦嗦了一堆,掩饰着心底的不舍。

“谢谢!这个送你,是我的贴身之物,留作记念吧!如若有一天我们还能相遇,你便拿出此物,届时不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你,哪怕是......让我娶你,也可以!”他脸色涨红,这种话语他还从未说过,可是面前的胖妞虽然性情极好,但长相一般,甚至可以说是丑陋,只怕找不到真心对她好的人,再者她确实与自己肌肤相亲,虽说只是疗伤,但到底也是不妥的。

她愕然抬头,看着面色涨红的他,一时之间竟不知做何回答:这算什么?以身相许吗?貌似也不错!只可惜——他不是他!

第18章 街头偶遇,收服陈东

青颜站在破庙门口,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便莞尔一笑,他原是想骑马的,是她出言阻止,本以为他不会听劝,却没想到她不过随意说了一句,他便改换了马车。

“小姐,是否要回府?”青宁上前催促,这几日的接触让他明白,面前的六小姐虽然年幼,然心智却不可小觑,若她为男子,好好培养,想来才华智谋必然在四老爷之上。

“回去吧!”

她点头应允,走上马车坐下,车帘放下的瞬间她便迫不及待的拿出玉佩,想要知道这块玉佩之上会不会留下与他名字相关的信息。

“这是什么字?”

终于在玉佩的角落处发现了玉米粒大小的字,然这字体认识她,她却不认识它,如此一来,有与没有并没什么区别嘛!

她愤愤地放入怀中,想着救了他一场,居然连名字也未曾告诉,哪怕是化名呢!真是小气。

才想至此,便听到车外传来热闹的叫卖声,她掀开车帘,望着城中的车水马龙,面上一笑:过了青州府便是京城应天,因而这里可以说是众多商户的停留处,致使此处的商业很是发达。

“站住——你个贱种,居然敢偷老子东西,你给老子站住——”

嘭——

“我让你跑,让你跑,怎么不跑了?啊?居然敢偷老子东西,今儿不把你打残了,你他妈还得偷别人的东西!让你偷——你让偷——”

嘭——嘭嘭——

忽然一阵怒骂传来,而后便听到有人摔倒的声音,紧接着便是棍棒落在人身上的闷响,她不由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小偷挨了打居然一声不坑?

“小姐不可!”

她刚打开车门欲跳下,便被青宁拦了下来,坚定的目光令她很是无奈,然那一声声棍棒落在人体的闷响传入耳中,令她的好奇之心怎么也停不下来。

嘭——

她状似走向车厢,趁青宁松了口气时,直接跳了下去,而后快速钻入人群,转眼便失去了踪影,急得青宁在原地转了个圈,连忙赶着马车火速回府禀告。

而此时的青颜已经顺着闷响与骂声找了过来,此刻这里围满了人,且有越聚越多之状,她仗着个子矮小,见缝就钻,不多时便站在了最里面。

只见一名魁梧大汉手拿手臂粗的棍棒一下一下的落在地面上抱头的男子,看不清样貌,然从体形与双手上均可以判断出是名年青人,一身儒布长衫,乌发束起,抱着头的双手很是洁净。此时他老实的蹲在原地,硬抗着对方的棍棒,没有叫喊,没有求饶,直至那大汉喘息着停了下来,他才颤抖着抬头。

“偷你钱是我不对,但你也打了我,可不可以给我一两银子?我娘生病了,若不是没有办法,我也不会不出此下策!”

男子长相颇为清秀,面部因他拼死护着,竟不见一丝伤痕,眉眼之间透着书卷气息,与大汉的交谈透着真诚与祈求。

那大汉似也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原本还以为他会求饶,或者转身便跑,没想到他竟死死的撰着钱袋与自己讲起了条件,虽然也感觉到了他言语之中的真诚,然而听到他的话,依然觉得怒不可遏,直觉被一个小偷轻视了。

“做梦!走,随我去官府,老子倒要看看,到了官府你是不是还是这个借口。”

“这位大哥,我不能去官府,我娘还在等我回家,这位大哥,钱袋还你,刚才的话算我没说,行吗?”男子一愣,随后连忙将手中的钱袋递了过去,期冀地看着他。

“不行——”大汉抢过钱袋,却不依不饶。

青颜认真的看了一眼男子,直觉他并不是什么恶人,应该是真的遇到了难事。

“这位大叔,他已经知错了,不如你就放了他吧!这些算是我替他陪罪的!”

她几步跑了过去,拽了拽大汉的短衫,仰视着他,稚嫩的声音于这场争吵之中极为瞩目,再加上她手上的十两银子,瞬间让她成为全场的焦点。

“哪来的臭小子?为个贼人开脱,是不是不想活了?”大汉目光一亮,在那十两银子的元宝上停留了片刻,看了看围观的众人,狠一咬牙地说着。

“大叔,你把他带去官府也只不过关他几天,现在放了他还可得到十两银子,不好吗?再说我相信他以后都不会再偷了,对吧?”

她眨了眨细小的双眼,胖嘟嘟的小脸之上露出极为自信的笑容,一时竟让大汉愣了下,而后再看向男子,只见男子点头如捣蒜,口中连连喊着:再也不会偷了。

“这次放过你,若再让我看见你偷东西决不轻饶!”他拿起元宝快速离开,警告的话语不断传来。

围观的众人还以为那大汉多么行侠仗义,如今一见纷纷失望散开,口中还不停的低喃着果然恶人常见,好人难遇。

“你叫什么名字?”青颜则不去管他人如何想法,只是微笑地看着面前的年青男子。

“在下陈东,此事多谢小兄弟相助!”陈东向她做了个揖。

她见他行为举止颇有风度,与那偷儿实在联系不上,再看他满眼的苦涩,想到他之前口中所言母亲重病之事,想来定是真实的,再想到他之前挨打之时展露出的坚忍与固执,不由起了收服之心。

“见你不像偷儿,倒像个书生,可有功名在身?”她带着他走到一旁的胡同。

“家中贫苦,年前父亲病故,已辍学家中照服病重的母亲,故而未继续读书,因此无功名在身。”他苦涩一笑,失落地摇了摇头。

“那你今后有何打算?难不成还要做偷儿?”

“自然不会再去做此种事情,此次若不是母亲病的厉害,我又怎么会......”他频频晃脑,坚定的目光越发悲痛,心中却是发愁母亲的病又没得治了。

“即如此,你以后便跟着我吧!虽不能让你投身官场,大富大贵,却可以让你从今以后吃穿不愁,只是......”

“只是什么?”他满是希冀地看着面前的她,一身不俗的穿戴,必是出自富贵之家,之前对自己的出手相助,可见不是个纨绔的,短暂的交谈,言语之间条理清晰,足以见得他是聪慧的,若能够跟在他的手下做事,或许真的可以有一番做为,也不妄自己读了这多年的书。

“只是你要抛下读书人的清高,于市井流民之中穿梭,你可愿意?”她面容一肃,细小的双眼之中迸发出惊人的光芒,令他瞬间退后一步,心惊不已。

“为何?”他定了定心神,不解地看着他。

“自然是为了收集消息,你应该知道市井流民之中的消息往往都是准确的,小人物通常都是无孔不入,不是吗?”她冷笑着望向胡同之外人流熙攘的大街。

“好!小人陈东拜见少爷,如若有任何差遣可派人到城东西巷胡同六号寻找小人。”他看着他小小的背影,不知为什么,忽然有种感觉:面前的人儿虽小,但他的能量巨大,跟在他的身后,或许真的可以走上一条不平凡的道路,至少母亲的病有了着落,家中的妹妹也可以平安长大。

“这个拿去给你的母亲看病,如果不够用,就去青府的车马房找刘大,他会帮助你的,如果你有了什么消息也可以告诉他,我自然就会知晓了。”她开心一笑,拿出十两银子向身后一抛,便快步走出胡同,她已经看到以寒、以萱正在大街上疯狂的寻找着。

陈东看着手中的元宝,想着他口中的青府,更加坚定了内心的想法,要知道如他般大小的孩子,即便出身富贵之家,也不可能接连拿出二十两银子,如此出手大方,只能说明他即便年幼,亦在家中拥有不俗的地位。

而此时的青颜早已与以寒、以萱悄然回到了府中,只是她刚回到碧水榭,换回女儿装,江映月与其父青长贵便火速赶来。

“颜儿,你可知错?”始一进来,青长贵连坐都来不及,便严厉呵斥。

“娘亲——”她心内一颤,转而看向江映月,嘟起双唇,小声地唤着。

“唉!颜儿,你今日太过大胆了,你可知道你还在禁足?你可知道万一遇上恶人,你是躲都躲不过去的?”江映月心中一软,语气自然也就不如青长贵来的严厉,但言语之中仍显示出她对她的不满与担忧。

“是!颜儿知错了!”她走上前去,直挺挺地跪了下来,低眉顺眼的认错之姿,顿时令坐在上位的两人面色一松,心中一软,竟是不知该说什么了。

“哼!”青长贵冷哼一声,拂袖而去,临走之时还给江映月递了眼色,好似在说:好好管教她!

她嗔了他背影一眼,心中暗道:你都舍不得,我又怎么舍得?想着便上前扶了青颜起来,多番嘱咐之后便也离开了。

“以寒,你说娘亲和爹爹真的生气了吗?”她看着雷声大雨点儿小的两人背影,摸了摸肉嘟嘟的双下巴,很是好奇地说着。

“自然是生气的,小姐以后万不可这样了,真真是吓坏奴婢了!”她一听便知四老爷、四夫人的话未被青颜放在心上,顿时惊出了一身冷汗,连忙说着,生怕她再做出什么骇人的事情来。

第19章 雨中生机,诡计曝露

第十九章 雨中生机,诡计曝露

青颜是在嘀嘀嗒嗒的雨声中醒来的,晨时的清凉在雨中更显冰冷,她掀开被子,披了件外衣,推开窗子便看到满园的雨水,清新的气息混合着泥土的芬芳使她顿觉心旷神怡。

关上窗子,迫不及待的打开箱笼,选了件水蓝色的罗裙,外穿白绸红梅褙子,一袭披肩长发轻轻拢起,由洁白的发带束着,便撑起油纸伞出了门。

听着雨水打在伞面的叮咚声,她开心的笑了起来,银玲般的笑声不过片刻便惊动了正在为她准备早膳的以寒等人。

“六小姐——”她跑过来一看,便惊了一跳,连忙跑了过去,也顾不得会被雨水淋湿。

“以寒,你快看,下雨了,下雨了!”她笑的花枝乱颤,双眼之中有着朦胧的泪意。

“六小姐?”她看到了她眼中的悲伤,拉着她的手为之一顿。

“以寒,你知道吗?我最喜欢下雨天了,雨水的嘀嗒声,雨中的清凉,雨后的万物都会让我感觉到——活着的气息!”

她木然停了下来,甩开手中的雨伞,仰视着这片雨幕,脑中是家人于正午阳光下死亡的场景。那一世她最讨厌下雨天,不能出去串门子,不能出去赏花,不能出去踏春,却没想到全家人会死于自己最喜欢的晴朗天空之下;而后第二世,她的父母于艳阳高照的天气之中死于车祸,她的奶奶同样于一个晴天离她而去,从那以后她便讨厌晴天,喜欢雨天,因为她忽然发现,雨天过后,万物复苏,整个世界都充满了勃勃生机,这让她感觉到了希望,也让她沉寂的心多了生的涟漪。

“六小姐——”她的心一疼,虽然不明白她话中的具体含义,可她却能够感受到她内心中的欣喜与悲伤。

青颜淡漠一笑,拉着以寒的手跑回房间,在她的帮助之下换了身干爽的衣衫,便坐在窗前,看着雨水出神。

“六小姐,该吃早膳了!”以寒走到她的身边,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始终觉得不放心。

“茉莉呢?”她行至餐前,喝了一口肉丝粥。

“在厨房呢!说是在王婆子那儿学了新的点心,要做给小姐尝尝。”

“哦?她倒是有心,你去告诉她一声,日后若有个叫陈东的来找,让她父亲多照看着,他若递了什么东西,也只管拿进来。”她放下粥碗,沉静地嘱咐着。

“这个陈东是?”以寒心中一凛,想到那日小姐独自在外片刻,便觉不好,不会是与这个叫陈东的有什么关系吧?

“放心,他不是坏人,只是有些事情你们无法出面,刘大——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才找了他来。”她心知她所想,只好做一翻解释。

以寒这才放下心来,虽然不知小姐有什么事情需要外力的帮忙,可在她的心中,只要是六小姐的事,便都是天大的事情。

“沉寂了几日,府中可有什么消息?”她擦拭着嘴角,走至书案前,看着窗外的雨幕,提笔画了起来。

“倒是一切按计划进行着,只是灯会那晚的事情太过令人瞩目,因而推迟了几日,不过奴婢昨日出府寻找小姐之时,暗中留意了片刻,那个赵大正在到处说三小姐勾引赵元澈之事,看他那贪婪的模样,怕是打着以此消息讹诈三老爷的主意。”以寒眼中闪过一抹狰狞。

“嗯!听着点儿府中的消息,我倒要看看此事一出,我那高高在上的祖母还会不会将她看成宝贝!”她略顿了顿笔,犀利的目光望向窗外,却不想看到刘茉莉小心翼翼地提着一个食盒,兴高采烈的跑了进来。

以寒连忙上前接过,将食盒中的点心端出送到了她的面前。只见盘中放着栩栩如生的梅花糕,呈浅粉色,清甜的香味很是激发人的味蕾。

“小姐,这是梅花糕,是奴婢跟奴婢的娘学的,里面含有梅花汁,是奴婢的娘冬季时采摘梅花用雪水酿制而成,又放在桂花树下埋了这些时日,因而闻上去有梅花的清香,但吃起来会有桂花的淡雅,奴婢想着小姐爱吃甜食,所以多放了些糖,小姐尝尝看,喜不喜欢?”

青颜见她满脸的期待,再闻着清甜的香味,便拾起一块,轻轻咬下,顿时口中含香,又甜而不腻,很是美味,便挑了挑眉,满意的点了点头,将手中剩下的半块梅花糕放在了口中。

以寒与茉莉见此,露出开心的笑颜,自小姐说要减肥之后,就见她对什么吃食都不上心,难得这道梅花糕正对她的胃口。

“对了,奴婢昨日听三房的诗蓉说,三夫人好像拿了库房中的什么东西用在了三小姐的身上,被老夫人发现了,所以那日老夫人才会如此生气。”茉莉忽然说起。

青颜一顿,刚拿在手中的梅花糕便放了回去,目露沉思,回想着那一世李婉茹是否也做了此等事情?究竟是什么东西竟让老夫人如此在意?若说用在青珑的身上,可那一日她除了打扮轻佻之外,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装饰。

以寒见此瞪了一眼茉莉,这个小蹄子就不能等小姐吃完再说吗?这才刚吃了两块,第三块都没吃呢,又失了胃口。后者也发现了此事,懊恼的低下头来。

“以寒,那晚灯会跟着的两个婆子呢?可还在院中?”她闭了闭眼,想不起来便不想了,或许前世李婉茹也动了那东西,只是她不知道,也或者没有被人发现罢了。

“在!老夫人原想发卖了奴婢、以萱、周婆子和刘婆子,但四夫人坚决不允,随后小姐又平安归来,所以此事也就做罢了。”

“哦?她们也无事了吗?”她眸光眯起,再次拿起梅花糕状若无意的自语着。

“是!”以寒想到此事便觉愤怒,然却未表现出来。

“那夜的事,你怎么看?”她提起笔,看着案上做了一半的画,继续着。

“以奴婢看,那夜虽然小姐受了惊,但也好在受了惊。”

“怎么说?”

“如若不是突发变故,只怕小姐现在都不知道在哪儿了。”

“看来你发现了不少事情。”

“是啊!我们借赵大之口,有人借赵大之力,若不是突发变故,只怕那赵大就要得手了。”

以寒想到那夜与小姐被人流冲散之后,她与以萱便被赵大堵在了无人处,想起他色眯眯的样子,便觉得一阵恶心。至今她都还记得他当时看着自己与以萱时说过的话:

“怎么?那六小姐没跟你们一起?原还想着将她卖到青楼去,虽然胖的不像话,可你们四老爷、四夫人可都不是丑人,稍加调理,总归也会成一个美人,如今倒是可惜了。不过凭你们两个的姿色我赵大也不妄此行!”

而后若不是四老爷派来的小厮及时赶来,只怕她们两人早已遭了毒手,可即便如此,她们二人的衣衫也已经被他撕扯的不成样子。

随即回到府中,她们才至那周婆子和刘婆子的口中得知六小姐被人掳走之事,且掳走之地距离她们所在之处只隔了一条街,那也就是说不论是六小姐的被掳,还是她们二人的被轻薄,周婆子和刘婆子都是看在眼中的,如此一来她们对待这两件事的态度便颇为可疑。

“茉莉,她们的来头你可知晓?”她面色一寒,怒不可遏。自回到府中,还是首次听以寒谈起那晚的遭遇,之前只是怀疑,如今倒是确定了。

“奴婢这几日一直在调查着,直至今晨才自大厨房的刘厨娘口中得知,那周婆子的丈夫于三年前死了,只留下她一人,而后经三夫人身边的诗雅介绍之下进的府,并直接被派到咱们碧水榭,一直都是三房的眼线;刘婆子背后倒是没什么人,丈夫嗜酒如命,在马房当差,两人曾育有一子,三岁时夭折,而后再无子嗣。事前在周婆子的引荐之下见了三小姐一面。”

“哦?看来这场雨来得正是时候,可以清洗一下碧水榭,将那脏污之事都赶出去。”

她放下手中笔,看着案上的春雨图,一股肃杀之气迎面而来,她却觉得异常痛快。

“以寒,我丢了两个镯子,你派人搜一搜!”她笑着将手上的翡翠镯子摘下,扔到了茉莉的怀中。

“是!奴婢这就去搜!”

两人笑着接过镯子,转身便出了门,她则再次摊开纸张,提笔作画,没过多久,院中便多了杂乱之声。而她笔下的画越来越清晰,赫然看去,正是地球上的她,一张娃娃脸,桃花眼,柳叶眉,玉琼鼻,樱桃口,长发拢起,头戴百合钗,眼若星辰,唇若玫瑰,美丽、妩媚而不艳俗。

她满意的放下笔,转而望向窗外,此时周婆子与刘婆子已经跪倒在地面,满目的惊恐,声声求饶,冰冷的雨水打在她们的身上,不过眨眼之间,二人已如落汤鸡般颤抖不已。

以寒、以萱拿着两包东西匆忙向屋中赶来,茉莉则撑着纸伞站在雨中,小小的年纪已经可以散发出慑人的气息,让那两个奴才更是抖如筛糠。

“站住!”

门外一声厉喝,以寒、以萱两人脚步一顿,不甘心的咬了咬牙,眼看着她抢先一步迈进房中,转身再将房门嘭的关上。

第20章 满 城风语,惩治恶奴

青颜自书案前站起,瑟缩的样子哪里还有之前的云淡风轻、运筹帷幄?她小心的站在厅堂正中,两手不安的捻着衣角,低垂的头不时悄然抬起,看着面前的妇人,很是惧怕。

“老奴参见六小姐!”吴嬷嬷一阵冷笑,随意打了个揖。

“奶嬷.......可是有事?”她身子一颤,却定定的站在原地,生生受了一礼。

吴嬷嬷眯了眯眼,紧盯着她看了片刻,以往她可是不敢受自己的礼,如今虽还是一如从前胆小怕事,但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青颜心中冷笑:你以为你做的什么事我不知道?只不过没腾出手罢了,今日原想放你一马,既然你撞上来了,那就别怪我心狠!

“唉!六小姐,不是老奴说您,那周婆子是三夫人身旁诗雅的远房婶婶,怎么说也是有亲理在,怎么能为了个镯子而打杀了她?这若是让三夫人知道了,还不认为六小姐针对三房?这于老太爷主张的家和完全相悖,还请小姐三思!”

吴嬷嬷叹息一声,而后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站着的七岁孩子,总觉得这事情哪里透着不对,可再不对,她也要出面,否则那周婆子不定要说出什么。

“那依奶嬷的意思——?”她眨了眨眼睛,很是天真的询问着,内心却是一沉,都做出背主之事,还不打杀,难不成还要委以重任?

“说几句就算了吧!还有那刘婆子,平日虽爱占些小便宜,可她煲的一手好汤,四夫人和梅姨娘都甚是喜欢,小姐别一时冲动,让夫人以后都没了汤喝才好!”

吴嬷嬷看她这番小心翼翼的样子,顿觉舒爽,这六小姐在四房之中再怎么尊贵,也是自己一手带大的,她什么脾性自己还能不知道?为了让她养成胆小怕事的性格,可是费了不少的心呢!

“是吗?我怎么没喝过她煲的汤?梅姨娘很喜欢吗?”她脸色一沉,转身坐在主位,声音之中暗含着极致的怒意。一个姨娘罢了,难不成她贵为青府正牌小姐打杀自己的奴才,还要看个妾氏的脸色?

“六小姐——”她惊疑不定,缓缓站起了身子。

“怎么?不认识了?也难怪,你认识的六小姐早在掉落荷花池时就死了,经历了生死,自然是要重生的,对吗?奶——嬷——!”她带着笑意,却不达眼底,每一字每一句都充满了森冷。

“你?”

“吴嬷嬷,不要以为你做的事情没人知道,我是怎么掉落荷花池你应该比谁都清楚,今儿给你个机会,这事儿都谁参与了,说个清楚明白,否则——苦,在后头呢!”

她猛拍桌案,厉声喝问。以寒、以萱听到声音便冲了进来,护在她的左右;茉莉带了几个婆子堵住了门口。青颜却安稳地坐了下来,端起案上的龙井抿了一口,这番气派、威严丝毫不差老夫人之威。

吴嬷嬷顿时怔愣,直觉不好,然看了看前后,竟无一退路,一时间只好咬牙站在原地,她就不信,一个七岁的女娃即便再厉害也不过是骂上几句,她只要坚持到三夫人和三小姐到来就无碍了。

“看来你还不死心啊!以寒,给她讲讲道理!”青颜嗤笑一声,起身便走回书案,拿起一本游记看了起来,这是她于父亲书房中偷偷拿来的,不然还真是不好打发时间,那什么《千字文》、《三字经》等读本,她都已经倒背如流,只是不好让人知道。

“既然小姐让奴婢说,那奴婢就和您讲讲,先来说说离此处较近的四夫人、四老爷,这是小姐的父母,对小姐自然是疼爱的,因而对于碧水榭的一切事物,全凭小姐做主,所以即便是此处闹出人命,怕也是来善后的。”

以寒围着吴嬷嬷转了一圈,一字一句地向她讲述着此时此景;后者身子轻颤,眼睛微不可察的跳了一下,她确实也在等四老爷、四夫人,毕竟六小姐才七岁,是无法为自己的院子做主的,即便是有什么事情也要由长辈过问方可定夺;而凭自己奶了六小姐一场,四夫人、四老爷再愤怒也会念着些旧情。

“再说说三夫人、三小姐,她们此刻怕是焦头烂额,无暇顾及你了,听说青州城内最近出了个笑话,青府堂堂三小姐公然勾引知州赵大人的公子赵元澈,为此不惜打扮轻佻,犹如青楼之女,还于大庭广众之下拉着赵大公子不放,亏得赵大公子好涵养,即便气得满脸青紫,却也忍着,生怕伤了青府小姐,不好交待,万一再一个不好,碰了不该碰的,岂不是要负一辈子的责任?”

“怎么可能?”

以寒的话好似催命的符咒,使吴嬷嬷顿时失去理智,怒视着她,然在心里却是相信了这翻话。

“人在做,天在看,没什么不可能的,她即做得出,他人自然就说得!以寒,奶嬷伤心过度,需要冷静一下!”青颜被这一嗓子震的耳中嗡嗡作响,甩了甩头,这才好些,故而接过了话。

“是!”以寒恭敬应答,一挥手便上来两个婆子,拽着她便拖了出去。

“六小姐,你不能,不能这样,老奴是你的奶嬷啊!你这样做,就不怕让人心寒吗?六——啊——”她惊呼出声,口中大喊大叫,却没有一句求饶的话。

而拉着她的两个婆子则直接将之扔入雨幕之中,她顿时全身湿透,却被两个婆子盯着跪在地面,声音随之消失在了嘀嗒声中。

“以寒,去问她想好了没有!”

过了许久,青颜放下书本,拿起笔于白纸上写下一个大大的静字。

不多时,以寒便带着全身冷的直颤的吴嬷嬷走了进来,此时的她以不复之前的强势,直接摊坐在地,望着青颜的目光充满了恐惧,她怎么也没有想到面前的女娃竟如此之狠,又如此聪慧,将一切都算计在内。

“奶嬷,可有什么要说的?”她冷眼旁观,面带着得体的笑容,成竹在胸的模样令后者的惊恐更剧。

“回,回六小姐的话,当初落水是三小姐下的手,并亲眼看着您沉落方喊人来救的。”她目光闪烁,挑拣着说道。

然她的话始一出口,屋中的下人们便大惊失色,之前她们还在为六小姐对自己奶嬷如此不留情面而心寒,现下便让她们面对奴大欺主的场面,也难怪六小姐会如此震怒了。

“原因呢?为什么要推我下水?”

以寒将那张静字放置一旁,又为她铺了一张新纸,她提笔做画,很有一番才女情思。

“因为——”她犹疑许久,却不曾说出一句话。

“因为我逗哭了承哥儿,梅姨娘心中发狠,派了你去挑唆三小姐,对吗?”她顿了顿笔,状若无意的看了她一眼,却令她的身子再次退了退,低垂的双眼暗流汹涌。

“你与她是什么关系?”她见吴嬷嬷不作声,便知自己说对了。

“老奴与哥哥年幼分离,而后梅姨娘来到府中,她与老奴的哥哥很是相似,一翻交谈之后,方知她是老奴的亲侄女!”这一次她只犹疑片刻便面如死灰的说了出来。

“你是谁的人?”她略感惊讶,并没有想到这一层。

“老奴——老奴——”她的身子更低,却仍然有些不死心。

“想好了再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她直视而来,锐利的目光之中暗含杀意。

“老夫人,是老夫人,当时老奴也想一心带着小姐的,但是老夫人找了老奴,许了些好处,而后三夫人也给了些首饰。”她惊慌着连忙将头叩在地面。

屋中一众下人再次暗自震惊,谁也没有想到老夫人会对四房做出此等事情,不论怎么样,四老爷也是她的亲生子,如今她对自己的儿子都能如此算计,那还有什么事情是她做不出来的呢?

“所以你即是老夫人派来的,也是三房于我这里的奸细?”她心中一惊,原以为只是李婉茹收买了她,却没想到还有老夫人的事儿,她实在很惊讶,究竟自己哪里特别,不!应该说自己一家哪里不顺老夫人的意,竟让她费了这许多的心思。

“是!”

“长月苑、莲香院、玉沁楼可还有老夫人和三夫人派来的人?”

“据老奴所知,长月苑有梅姨娘和刘嬷嬷,莲香院有书文,玉沁楼有秋浓,其他的便不知了。”

青颜一凛,不在言语,自袖口拿出一只玉瓶,递给以寒,后者睫羽微颤,接过玉瓶的双手颤抖着,紧咬下唇,始终没有迈出一步。

“不必有心理压力,你只是奉命罢了!再者想想你与以萱的经历,她虽然没提起此事,但必然是知情的,且有可能就是她的主意,否则今日她便不会为那两人出头。”她鼓励的看着她,一字一字地说到了她的心中。

“是!”

终于她的手不再颤抖,眼中的犹疑也已消失,行至吴嬷嬷的面前,一脚将之踹倒,而后唤来两个婆子按住她,并在其惊呼之时,将玉瓶中的药丸倒了进去。

“嗯——你们——”

吴嬷嬷当即腹痛如绞,指着以寒怒目而视,那种不甘心死亡的求生视线令后者与几个婆子下意识退后,以萱更是没有想到会有此局面,直接吓的张大了嘴巴,若非青颜及时捂住她的口鼻,只怕尖叫之声早已惊动整个青府。

“不必如此不甘,就凭你算计主子的行径,死一百次都不多!”她将受惊的以寒拉至身后,站在她的面前,森寒的目光看着她一点点死去,却不起丝毫波澜。

“来人!”

“奴婢在!”赵婆子与李婆子应声上前。

“吴嬷嬷算计主子,几次欲致主子于死地,现认罪自杀,拉她下去,扔到城外的乱葬岗。”

“是!”两人颤栗着上前,拖着死透了的吴嬷嬷便要离去。

“记住,你们是碧水榭的人,主子只有一个,今后有本小姐的,就有你们的,但是如果有人不开眼,就别怪本小姐心狠手辣!”

她淡漠的说着,好似在说一件极平常的小事,可只有屋中众下人知晓,这段话之中散发出的杀意几乎让她们丢了魂,谁能想到这样一段警告之言出自七岁孩子之口?然吴嬷嬷的尸体仍在,由不得她们不害怕。

第21章 祖母做主,发卖下人

长月苑

青颜携着以寒的手走进院子,便看到母亲不安的在厅中走动,父亲虽安稳地坐在上首,然那紧皱的剑眉显示着他的担忧。

“颜儿参见娘亲,爹爹!”她巧笑倩兮,虽然还是很胖却比之前好了许多,至少她的双眼比以前大了一倍。

两人当即一顿,连忙走到她的身旁,左右看了看,发现她无事之后,方安下心来,喝了口茶水压惊。想着昨夜她忽然前来诉说今日会在碧水榭大动干戈,让二人不要前往,安心等待消息,原本他们是不愿的,毕竟她年龄尚小,不想让她过多的参与到争斗之中,奈何她竟说:

落水之时,自鬼门关走了一遭,今日之青颜,已非昨日,有些事若不亲自动手,胸口这闷气便无法疏解。他们生怕她郁结不出,只好由着她去了。

“娘亲,爹爹就没有什么要问的吗?”她调皮的眨了眨眼,看到桌案上放的葡萄,拾起一颗便放到嘴中。

“还有什么可问的?你看以寒那脸色便知道定是出了人命,你年纪如此之小,倒像是见惯了般!”青长贵不以为意地说着,内心却是暗忖,自己这个女儿落水醒来之后,确实变化甚大,好在她怎么变化对待家人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心,甚至无形之中保护着自己的姐姐与妹妹,如此倒也不错。

“是以寒胆小,但今后定然不会如此了。”她连忙跪下来领罪。

“你又没错,何须认错?爹爹也没有怪你的意思;我虽年幼,但到底经历了生死,虽也是初次伤人,但好在有了心理准备,自然比你强些。”青颜连忙上前拉住了她,温声软语十分能安定人心。

“六小姐真是长大了,今后可以为夫人分忧了。”柳嬷嬷笑的眉眼弯弯,很是欣赏地说着。

“嬷嬷说这些做甚?她年纪还小,此次若不是为了让她出口恶气,定然不会让她接触这些肮脏之事。”江映月心疼的将她搂在怀中,很是自责,若当初她能够如今日般看的透彻,她的颜儿也不会有如此惊人的变化,不过七岁便手沾人命,实在不是什么好事情。

青颜深知她心,拍着她的肩以示安慰,而后在她心绪平复些后,将各院的眼线告知,希望她与他能够站起来,有些事情,有些人,不是退让、忍耐便可以解决的,反而会让他们得寸进尺,前不久以寒、以萱所经历的,以及之前要赶她出府的事情便是血淋淋的教训。

青长贵面无血色,眼中的痛清晰可见,她明白这样的事实摆在他的面前太过残酷,可是若不让他看清自己所处的险境,那么即便他此刻心中下了多大的决心,都会在老夫人的温和之中消失的一干二净,若老夫人对他却有母子之情,她必然不会如此绝决,可惜在老夫人的眼中,根本就没有这个儿子,甚至有时她都能够在这位祖母的眼中看到仇恨。

“颜儿,你想怎么做?”江映月却没有任何的犹疑,经过了这许多的事情,她早已不再抱任何的希望,如今在她的心里,天大的事情都没有自己的女儿重要。

“带这些人去见祖母,告诉祖母吴嬷嬷设计陷害颜儿一事,让她老人家做主!”她眯眼一笑,还是那样的单纯可爱,然在座的每一个人都知道她的心思不会这么简单。

“嗯,这样做很好,即让老夫人知道咱们四房不是那么好欺负的,又能借老夫人的手帮咱们清理了这些人,她们若有什么不测,也与我们无关了。”江映月赞赏地点了点头,她也是这般想法,只是没想到她的颜儿小小年纪,便已经拥有了这般惊人的心智,她即欣慰又担忧。

“那就这样办吧!”青长贵身子一顿,而后站起身认真的说着,转身走出了正房,他的背影,十分的落寞,好似这一个决定用尽了他全部的力气。

颐和堂

江映月牵着青颜的手,柳嬷嬷和以寒带着刘嬷嬷、书文、秋浓跟在身后,三人均不知来此的目的,只是胆怯的跟着,不敢有一丝声响。

“一会儿进去之后,你不要说话,交给娘,知道吗?”临进入之时,她蹲下身子,仔细察看了一眼面前的女儿,交待着。

“是!颜儿知道了!”

她用力点头答应着,对于母亲的心思,她很是理解。之前去莲香苑带书文时,青莲便知晓了这件事情,想要跟过来,母亲没允,她明白母亲是不想姐姐过多的参与这种事情,但这件事情是自己一手策化,若想完成最后一步,没有自己在场是怎么也说不过去的,是以母亲没有法子。否则她是决然不会让自己跟来,看这场婆媳翻脸的戏码。

“参见老夫人!”

“给祖母请安!”

在轻罗的带领下,青颜与江映月接连走了进去,此时的老夫人正倚靠在暖榻之上,双目微垂,与身旁的顾嬷嬷说着什么。

“起来吧!这大雨天的过来,想必是有什么事情,说吧!”她没有多少耐心,直起身子,苍老的双眼迸射出骇人的精光。

“老夫人说得是,若无事,谁也不会于这雨天带着孩子出来。”她淡笑着紧了紧握着青颜的手,尽管一路将她牵在手中,还是让她的颜儿受了些凉气。

“那就说说,到底何事?”她面色一沉,没想到这个小儿媳竟是连面上的功夫都不做了。

“今儿颜儿的房中丢了两个镯子,经查是院中的周婆子与刘婆子共同做下的,颜儿一时气不过,便让人打了几板子,还说了些气话,谁曾想吴嬷嬷忽然跑了出来,又是威胁又是哄骗,只为了让颜儿放了那两个奴才,好在儿媳及时赶到,多嘴问了几句,发现里面竟还有别的事情,老夫人您可知是何事?”

她牵着青颜走到一旁坐了下来,这还是她第一次在老夫人面前如此自得的坐着,这种感觉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何事?”老夫人眸光一缩,随后便恢复了正常。

“呵呵!那吴嬷嬷最后竟然说颜儿之前的落水是珑姐儿故意推的,您说这多可笑?同是青府之人,就算再怎么不和,哪有要人性命的?儿媳当即便让人掌了她的嘴,看她以后还怎么胡说。谁曾想这一掌嘴竟又勾出别的事来。”她笑语嫣嫣,眼中的冷意却越发的慑人。

“这事儿你做得很好,珑儿那般乖巧,当然不会做出这等事情。”她心内大惊,完全没有想到还有此等事情,不经意间扫向青颜,只见她依偎在江映月的怀中,面带微笑地看着自己,真是怎么看怎么讨厌,顿时便觉得珑儿做事如此不干脆,看来得好好教一教了。

“是呢!儿媳也这般觉得!可是她又说灯会那晚,她买通了周、刘两婆子,而后又雇了赵大,那赵大是何人?满青州府没有不知道的,典型的恶棍,而吴嬷嬷做为颜儿的奶嬷竟使了银子雇他前来掳走颜儿,若非颜儿命大与身边丫鬟走散,致使那两个丫头代她受灾,险些遭了毒手,如今颜儿虽平安归来,但此事却也不能这么算了!”说着她拿着帕子在眼角处按了按。

“竟有此事?”老夫人彻底惊住了,这件事情却是她所不知的。

“自然是有的,那周、刘两婆子也招了供,还说长月苑的刘嬷嬷、莲香院的书文、玉沁楼的秋浓都是被人买通的奸细,问是谁的人,吴嬷嬷咬牙不说,最后竟咬舌自尽了!而那周、刘两婆子却对此一无所知。哼!若是哪日让儿媳得知了此人是谁,儿媳虽不能将她大卸八块,却也不会让她好过。”她气的满面涨红,怒目而视,就差指名道姓的开骂了。

老夫人身子一歪,面色极其难看。若不是顾嬷嬷在旁小心的扶了一把,只怕就栽倒在榻了。

“老夫人,儿媳今儿来,也没有别的意思,这周、刘两婆子已经下令杖杀了;但刘嬷嬷、书文、秋浓儿媳却无法做主,其实打杀了也不为过,可想着她们好歹是老夫人所赐,虽不知被谁收买了,可名义上确为老夫人的人,您当初将她们给儿媳时,这卖身契也没给,因而想着将人送回来,由老夫人亲自处置了,也免得外人说儿媳不孝顺,如今人都在外候着呢,您大可让顾嬷嬷看看,儿媳便不久留了,颜儿今儿又是受惊,又是受凉的,可禁不住再看什么血腥的场面。”

江映月该说的、想说的都讲完了,领着青颜便走出了颐和堂,临走之时还恭敬地向老夫人施了一礼,令后者想借此找她的错处都做不到。

几乎就是在她走出颐和堂的瞬间,便听到一阵茶杯碎裂的声音,她与青颜对视而笑,便同柳嬷嬷、以寒回了长月苑。

当夜,茉莉来报:刘嬷嬷、书文、秋浓三人被乱棍打死,其家人全部发卖到苦寒之地。

青颜开心一笑,望着雨后的夜色,清丽怡人,明亮的圆月耀眼的挂在夜空,带来了朦胧之美。一如她恢复记忆的当晚,只是她的心境不同了。如今长月苑恢复了平静,唯一令人不满的地方便是梅姨娘,只是没有了刘嬷嬷这个爪牙,她定也翻不起什么浪花。

第22章 陈东来信,迎见姑母

清丽的早上,青颜穿戴整齐,迎着温暖的朝阳,于地面铺了厚厚的被子,认真而努力的做着瑜珈。这是她最近一个月每日必要做的事情之一,兼之她为自己制定的合理膳食,已经使她于短短一个月间瘦了许多。

此时的她肉嘟嘟的圆脸上,柳叶眉,桃花眼,玉琼鼻,樱桃口,微笑之时两腮还会出现淡淡的梨涡,端的是粉雕玉琢,令人移不开眼。

以寒等人纷纷为她的模样惊叹不已,然她自己却并不满足,厚厚的双下壳、肉肉的手和脚依然令她很是苦恼,因而才不乏辛苦地每日早起练瑜珈。

“六小姐,今晨茉莉将此交给奴婢,说是陈东让其父亲带来交给小姐的。”

以寒走了进来,对于她此时的模样无奈地摇了摇头,在她看来现在的小姐真的很漂亮了,想想这几日小姐于花园中走动、族学中读书、老夫人处请安,无不是让众人惊掉下巴,谁能想到之前的小胖子,瘦下来后可以如此的可人?

青颜擦了擦额前的汗水,接过以寒手中的纸张,仔细看过之后,不动声色的放在烛火中点燃,后者对此没有任何的惊讶,这种事情,这一个多月来她已经司空见惯了。

“以寒,祖母后日寿辰,大伯父家可派了人回来?”

“已经得了消息,大夫人与大公子于今日酉时便可到府;二夫人与二公子,表公子明日巳时到府,倒是大姑奶奶和表少爷、表小姐今日未时便到,如今三夫人已经在准备了。”

以寒知晓她似乎在一直在期盼着什么,故而这两日专让茉莉打探此事,今晨总算是报回来准信儿了。

青颜沉默了下来,那一世此时,大姑姑青长梅并没有回来,就是大表哥邱子杰也没有前来,如今出现了这一变故也不知是好还是坏。而后想到陈东传来的消息,眸光闪动间越发的阴沉如墨,令以寒越发的小心翼翼起来。

“以寒,你先下去吧!让茉莉告诉茉香,颐和堂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报过来,事无巨细。”

“是!小姐早膳想吃些什么?还是蔬菜粥吗?”

“暂时不需要,你再让茉莉去告诉刘大,让他转告陈东多注意京城传来的消息,另外再稍五两银子给他。”

“这——”

“怎么了?”

“小姐,您这几年也没什么开销,这些钱都是一点点攒下的,最近花销太大,已经不足二十两,今儿再给五两,真就不剩什么了!”

“无防,给他就是,小姐我自然还有其他的办法赚银子。”

“是!”

“还有什么事情吗?”她见她犹豫着咬牙站在原地,温和一笑。

“小姐,您即便再想瘦下来,这饭还是按时吃的好,再者您现在真的已经很好看了!”

“放心吧!此事小姐心中有数,去吧!”

以寒无奈只好先行离开,独留青颜一人倚窗而坐,看着空荡荡的园子出神,脑中不断计划着,有些事情即便她重活一世,却也不知细节,她所记住的都不过是轰动一时的大事,最近一个月,陈东传来的信息很是杂乱,可她却感觉到好似有一条看不见的线将这一件件事情穿在了一起。

如他曾于醉仙楼之中听到来自并州的商人说:忽然有人于那里开始征收米粮,却不见运往其他地方,也不知这米粮都去了哪里。大名的商人又说他们那里忽然开了一间合欢楼,当中妙龄女子众多,老板却是一名年青男子,气宇轩昂,颇为不凡,且此间经营的生意并非如青楼般的皮肉生意,而是专供人欣赏歌舞的奢靡之地,凡似前去之人,身上若无千两,根本无法走出此楼;可以想见出入此间的必然非富即贵。

今日陈东又传来青州府的青府街开了间风雅阁,当中才女众多,掌柜是名绝色美人,单是美人便罢了,她却琴棋书画无一不精,诗词歌赋无一不通,此间刚开门营业,便迎来众多风流学子前往一观,而后不久便传出此风雅阁每月初七至初十免费为学子提供场地,以方便他们进行文学交流。

这一桩桩一件件,均让她感觉似有一双手暗中操控,只是这只是她的直觉,无法对人言。

“二妹妹——”

“二姐姐——”

青莲与青暖还未走进屋中,便看到于窗口发呆的她,二人均感担忧,异口同声的悄然唤着,而后快步行了进去。

“你们两个是说好的吗?怎么今日一同过来了?”她双眼一亮,连忙迎了出去。

“你没事吧?”青莲上前一步,抓着她的手,眉头蹙起,左右看着她,自上次吴嬷嬷之事后,她的心便没安稳过,时才发现青颜呆愣的模样,这心便再次一惊。

“我没事,刚才只是想事情想出了神!”

“什么事情能够让聪明的二姐姐也这般为难?”青暖仰着头,眨着她那双天真的大眼睛。

“当然是老夫人的寿礼呀!你们可想好送什么了?”

“原来是这件事情,大姐姐说送她亲手绣的抹额,我则绣了一个荷包,虽然不好,但心意到了。二姐姐呢?可想好送什么了?”

“我——”

“六小姐,老夫人派茉香前往长月苑传话,说是大姑奶奶和表少爷就要到了,让四夫人带着您与五小姐、七小姐随快些过去,如今茉香已经到了。”

“即如此,咱们也别让娘亲等着了,快些过去吧!”

青颜开怀一笑,拉着青莲与青暖直奔主院,一路之上说说笑笑,倒是将之前的问题的差了过去,她心中冷笑:寿礼吗?自然早就准备好了的。

颐和堂

一行人还未进花厅,便听到里面一阵欢声笑语,青珑的笑声最是响亮,也不知这三夫人是如何调教女儿的,这般洪亮的嗓音实在不似大家女子所为。

“你们这大姑姑为人很是豪爽,娘亲虽未与之见过几次面,却也是一见如故,想来会很喜欢你们,所以,一会儿进去,要注意些,不论怎么说也不能给你们的父亲丢脸,他可是咱们青州有名的才子,知道吗?”

“是!”

三姐妹立时点头,青颜与青莲对视一眼,暗中笑了笑,心想母亲总算强势起来了,若是以往即便青珑行为有些不妥,至多也是在心中腹诽几句,断不会拿此说教的。

“儿媳见过老夫人!”

“莲儿见过祖母,给祖母请安!”

“颜儿给祖母请安!”

“暖儿见过祖母!”

三姐妹随着母亲相继拜了下去,端庄有礼,恭敬之中又自带着不凡的气度,相形之下,青珑那捂嘴大笑的举止顿如乡下泼妇般令人心生烦感。

“起来吧!”老夫人沉声,愈发不满,瞪了眼同样皱眉的三儿媳,便微垂目光。

江映月应声而起,带着自己的三个女儿微笑着走至一旁坐下,这才向老夫人的方向看去:

只见今日她的身侧终于不再是三夫人,而是一身绛紫牡丹罗裙,外穿杏色莲叶褙子,头梳百合髻,面若桃花,眼如荔枝,眉若远山,唇若含丹的青长梅。

“映月见过长姐!”

“快起来,自你嫁进来,你我统共也就你大婚时见了一面,却没想到几年过去,你还如初嫁进来一般年轻貌美,这要是说出去,谁能相信你已经是三个孩子的娘?真真是令人嫉妒!”

青长梅连忙将之扶了起来,左右看了看,声音清脆嘹亮,很是令人心悦。

“长姐又取笑我了,这是我的三个女儿,莲儿、颜儿、暖儿!”

“见过大姑母!”三姐妹同时上前恭敬一礼。

“哎呦!真是可人疼的小姑娘,快来让姑母看看!嗯?这是颜儿?不是说是个胖丫头吗?怎么看着不像呀!”

她被她一双水汪汪的桃花眼吸引,不由伸手捏了捏她肉嘟嘟的娃娃脸。

“姑母真是会夸人,颜儿现在也是胖丫头,只是比前段时间瘦了一点而已。”

青颜友好一笑,脑中回想着这位大姑母的一切,她可以说得上是一个侠女,自小便是爱武装不爱红妆,只可惜出身青府,虽有一副侠义之心,却无侠义之力,年少时也曾凭届青府的名头做了许多的好事,然性格颇为强势,在此时的社会没有哪一户人家愿意娶这样的儿媳妇,故而在她一十八岁之时,还未出嫁。

而后祖父无意中与现在的姑丈邱黎相识,发现他虽出身不高,却有一身好武艺,为人也颇为重情义,便将姑母嫁予他为妻,并在二人婚后修书一封,将两人派往边关投靠同僚,自此他于官场之中平步青云,此时经过几年打磨的他正于榆林关任从六品榆林卫千总,深得上司赏识。

只是在她的记忆之中,这位姑丈并不是表面上那般正直,至少在那一世他回京束职之时投入了四皇子王泰久的阵营,并纳其府上歌女苏小妹为妾,从那之后这位姑母便很少出现,直至再得到她消息时,已是香消玉陨;而最令人可悲的是,姑母如珠如玉般养大的儿女竟均不与她同心,她的离去也并未让他们有一丝一毫的伤心。

第23章 亲人相聚,兄弟姐妹

青长梅则是温柔的看着她,灿若星辰的双眼看似清澈明亮,却在望过去之时,好似进入一汪幽潭,令人看不透她的心思;她的一举一动虽仍然充满稚嫩,却处处透着端庄与自信,卓绝与神秘两种不同的气息与她的身上完美的交织,令人移不开眼;然当你想仔细观望时,这两种气息却一无所踪,只留下七岁女童应有的单纯与美好。

原本以她直爽的性子是绝不会对这样一个深沉的女孩有好感的,她却打一见面便喜欢上了,打心眼儿里的喜爱,且毫不掩饰。

“蕊儿,杰儿,快来与你们的表妹们认识一下!”

她欢喜极了,只觉得让自己刁蛮任性的儿女多与她相处,或许可改一改他们的性子。

“这是你四舅父家的莲儿表妹、颜儿表妹、暖儿表妹!”

“莲儿、颜儿、暖儿见过表哥、表姐!”

姐妹三人同时向邱子杰与邱蕊见了一礼,举止大方,仪态德体,让人挑不出错处,面带着善意的笑容,不见丝毫讨好,令他们双眉微蹙,沉默不语。

“怎么不说话呢?”青长梅疑惑着。

“娘亲,我们还是与珑儿表妹玩儿吧!”邱子杰说了句,拉着邱蕊转身便走。

“子杰——”

“算了,孩子与珑儿能玩一块去不是挺好吗?何苦为难他们!”

老夫人适时的说着,对于自己大女儿与江映月之间的友好本就有所不满,而后又看到她颇为喜欢那三个孩子,这丝不满便表现了出来。

“娘——”

“长姐,莲儿她们平时也没有什么玩乐,若真让子杰和蕊儿与她们玩耍怕是要闷坏了,再说孩子之间的事情,还是让孩子之间处理比较好。”江映月见她还想争辩,连忙上前劝说着。

对于青长梅的一双儿女,她虽不讨厌,但着实谈不上喜欢,尤其是邱子杰与邱蕊看向自己女儿们眼中的厌恶,她完全看在了眼中,在她看来,自己的女儿十分优秀,并不需要去讨好任何一个人,看任何人的脸色。

“说的也是,是我太忧心了!”

老夫人脸色再次一暗,总觉得江映月每一句话中都暗有所指,实在让她喜欢不起来。

“老身累了,你们都退下吧!长梅带着孩子去住梅园,三儿媳妇可都安排好了?”

“是!都已经打扫干净了!”

“嗯!都退下吧!”

青长梅看着她不喜的容颜,有心想说什么,最终却是拉着儿女的手转身离开,她始终都不明白,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四弟也是亲生的,何苦总是揪着不放?再者那三弟妹她实在不喜欢,看着端庄知礼,却虚伪的紧,实在不明白怎么就得了母亲的青眼?

“长姐一路劳累,快去歇着吧!听说大嫂酉时便到呢!”

江映月走出颐和堂,本想与她说说话,却见李婉茹已经等在一旁,青珑、青玄磊与邱子杰、邱蕊愉快地聊着,如此倒是不能说什么了。

“这般也好,我的确是有些累了!”

她眉头紧皱,看着自己的儿女,总觉得他们与青珑姐弟一起学不到什么,尤其是青珑,眉眼弯弯的笑容之上总给人算计的感觉。

青颜将她的神情看在眼中,对于她的心思也猜到了几分,若是以往或许自己会出手相助,只是她那一双儿女的为人实在不敢苟同,且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即便下大力的调教也不会有什么成效的。

不过,对于这位姑母她倒是起了怜惜之意,如此优秀爽朗的女子若那般惨死,实在太让人心痛了。

“你们这位姑母也是可怜,嫁了个粗人,若心怀正义倒也罢了,然却不过是个伪君子,娘亲看你们那表哥、表姐的心性似都随了你们的姑丈,今后离他们远些吧!”

刚进入长月苑正房,江映月便挥退了下人,郑重的嘱咐着她们。

“是!”

“去吧!娘亲也有些累了,再过一个时辰你们的大伯母便会回来,她虽然出身大家,为人有些高傲,但好在刀子嘴豆腐心,而你们的堂哥青玄朗学识极好,便是清高些也无防,毕竟人无恶意。”

“是!”

三人相继离去,青暖有些疲累,回玉沁楼休息,青莲跟在青颜身后,直接来到碧水榭。

“颜儿,听娘亲的意思,姑母似过的并不开心。”

“姐姐有什么想法吗?”

“没有,只是忽然觉得女子当真是不容易,一旦出嫁便不再是自己了,你看姑母,她眉眼上都是笑意,可只要触及表哥、表姐便愁容满面,可以想见她的生活并不如意。”

青莲小小的身子端坐下来,很是感慨地说着,一双美丽的剪水瞳眸之中满是对未来的忧愁。

“姐姐才多大年纪?就这般想着出嫁后的事情?”

她心中一动,想到前世姐姐的经历,便感觉有一口气闷在胸口,想要发泄又找不到出口,只好强颜欢笑地劝慰着。

“死丫头,竟敢取笑我?”

她脸色绯红,转过神来便追着她笑闹,一时间银玲般的笑声于碧水榭中徜徉,倒也驱散了些青颜胸中的闷气,然她却暗下决心,今世姐姐的婚事,她势必要插一手,必不会再让王泰久得逞。

夕阳如期而至,青颜穿戴整齐自碧水榭中走出,与父亲、母亲、姐妹几人向颐和堂行去,此时距离酉时还有一刻钟,想到大伯母与堂哥青玄朗,她便内心一阵激动,前世自家有任何难事,大伯父与二伯父一家总是会暗中相助,尤其是在最后,堂姐青玥的拼死相护,她永生永世都无法忘怀。

还未抵达颐和堂,青颜便感觉到了欢快的气氛,这是青长梅回府之时所没有的,在老夫人的心中最重要的儿子便是长子青长荣,之后是三子青长富,而最宝贝的非长孙青玄朗莫属了。

刚一进入颐和堂,便见青玄朗面冠如玉,长发束起,剑眉入鬓,狐眼炯炯,薄唇微扬,一身雪白青竹长衫,袖口印着青丝竹叶花纹,腰间束着金丝回字带,脚穿黑色长靴,端得是风流倜傥,温文尔雅,气宇不凡。

再看他的身侧,大伯母青黄氏肌肤赛雪,牡丹髻,柳眉狐眼,杏口微启,一身青蓝紫英罗裙,碧蓝如意卦子,通身雍容华贵,端庄大气,真不亏是出身京城大家。

“儿子携妻女给母亲请安!”青长贵面容一肃,带着妻女便拜了下去。

“起来吧!怎么不见承哥儿?”

“回母亲,承哥儿此时正睡着,所以未抱过来!”

“嗯,见过你大嫂吧,还有长梅,今儿也不知你去了何处,长姐临府也不见你过来看上一眼。”

老夫人字字带着训斥与不满,青长富不动声色的坐在原处,然那双桃花眼中的笑意却出卖了他的心事。

李婉茹低垂着头,看不清神情,然青颜却觉得她似乎莫名的有些悲伤;在她的身后是青珑、青玄磊、邱子杰、邱蕊四人坐在案几旁,悠然自得地吃着新鲜的水果,对于自己等人的到来并没有放在眼中,甚至在老夫人训斥之言出口后,均带着玩味的笑容。

“长贵,今日可买到了虎虾?早和你说过这个时节虽也有水产,但虎虾仍是极为难寻的。”青三元瞟了眼身旁的妻子,皱了皱眉,叹息着不急不缓地说道。

“虎虾?那可是母亲最爱吃的了,四弟当真去寻了?难怪自进府便未见你踪迹呢!”青长梅连忙接声,双眼明亮,很是急促地说着,而后笑意浓浓地看着老夫人。

“是呢!你大哥还说让人从京城送来些,可我想着青州虽与京城近些,可到了这里终是不新鲜了,不若到了这边再想办法,不曾想你就先寻了,可寻到了?寻了多少?这虎虾老夫人爱吃,你长姐爱吃,就是你嫂子我也是个馋嘴的呢!”青黄氏也连忙接口地说着。

“大嫂、长姐尽可放心吃,长贵寻了一日,终是寻到了百斤,且均是活的,如今已经送到厨房了。”

“那敢情好,今儿晚饭倒是不用想了,明儿不知母亲可否让先做些?儿媳当真是馋的紧了!”

“是呢!女儿也想吃呢!母亲便别等着后儿了,先做些给我们尝尝鲜!”

“你们两个馋猫儿,平日里什么吃不得,竟惦记上我老婆子的那点子寿礼,也罢,难得你们回来,三儿媳妇,让厨娘现就做出两盘,今儿晚上就吃。”

老夫人对青长贵寻虎虾之事颇为吃惊,在她想来自己对这个儿子从未上心,没想到他倒是对自己上心,冰冷了多年的心在这一刻有了暖意,再由青黄氏与青长梅的一唱一喝,硬是逗得她眉开眼笑。

颐和堂之中难得的在青长贵一家具在之时也有了欢声笑语。

青颜默默地站在一旁,将屋内众人的每一个表情均看在了眼中,而后目光放在了青玄朗的身上,十二岁的他已经颇具才气,听说在怀远县内也是响当当的才子。

然看他望着自己父亲的目光中竟含着钦慕,想来是对父亲的才华颇为推崇。

青玄朗觉得有一道火热的视线望了自己许久,微皱了皱眉,回望过去,只见青颜面带着得体的笑容,一双桃花眼向自己眨了眨,复又低下头来。

他诧异地看着她,他记得随父亲去任上时,这位表妹不是很胖吗?之前她进来时并未注意,如今看去倒是与之前大不一样了,虽然仍不算瘦,但看上去却是好了许多,至少他可以看到她的眼睛了。

想到家中妹妹张口闭口的谈着青颜堂妹,句句都是对她的思念之意,真不知这位堂妹究竟是哪里优秀,竟可以让家中的妹妹对她推崇备至。

第24章 京城来人,天降恩宠

翌日清晨

青颜刚吃过早膳便听茉莉说起了园中之事。青珑、青玄磊带着邱子杰、邱蕊、青玄朗站在荷花池畔,打算共乘一船,说是要采些莲蓬于老夫人做莲子羹。

青玄朗便说要带上青莲、青颜、青暖三人,却听邱子杰的一句:叫她们作甚?无趣得紧!

那边邱蕊又来了一句:表哥何必挂念着她们?听珑儿表妹说,她们三个一向是一起的,从不与珑儿交往,既然都未将珑儿当做姐妹,咱们这些人又怎么可能入得了她们的眼?

青玄朗听此剑眉拢起,摆了摆手,让其四人前去,自己则有些事需要回房与母亲商谈,谁想到,他于琼竹院绕了一圈便向听雨轩走来,如今正在长月苑与老爷交谈,却不知是在说些什么。

青颜垂首而笑,对这位堂哥很是有了些好感,若所料不差,他定然与父亲交流才学,而后便会来寻自己姐妹三人了吧!

“姑母那里可有什么动静?”

“昨夜三夫人去了一次梅园,但不过一刻钟便出来了,面色难看的紧,大姑奶奶未相送,其身旁跟来的嬷嬷也没有出来一人。”

她眸光闪烁,挥退了茉莉,于书案前提笔作画,不知从何时开始,她便很喜欢于作画中静心思考,对于前世不曾前来贺寿的姑母忽然前来,她很是在意,只是这其中的玄机,却怎么也猜不透,如今有了这条消息,加之昨日姑母对待三夫人的态度,她唯一能够确定的是:这位姑母对李婉茹可以说是极为讨厌的。

“颜儿,怎的又在作画,你且看你都画了些什么?乱糟糟的,没一样辨的出来。”

青莲在书棋的陪同之下走了进来,以寒见此连忙沏杯茶过来。

“姐姐怎么来了?这画不过是随意画画罢了!”

“嗯,我看也是随意画的,否则怎的这般难看?前儿还听孟先生于父亲说你进步极快,却不想今儿就看到你这般才华了!”

“哦?孟先生说了什么?”她心中一动。

“也没说什么,就说你识字极快,写字虽说有些歪扭但极为清晰好认,于你这个年龄,又是仅学了几个月的学生而言实属难得。”

“原来如此!或许可以当个神童什么的,也就不必再藏拙了。”她眸光一亮,喃喃自语。

“什么?”她听之不清,却总觉得她话中有话。

“没什么,姐姐怎么过来了?”

“哦,听说大哥颇具才华,如今正在父亲书房,所以——”

“姐姐想去见识?”

“是,也不是!你也知道,我极喜欢诗书的,父亲又那般严厉,倒不如大哥温和。”

“说得也对,那咱们便去看看吧!以寒,去将七小姐请来与我们同去,我们三姐妹虽不稀罕那才女的名头,但也不可做那井底之蛙般的闺阁小姐。”

青莲笑的神彩飞扬,于青颜在碧水榭的花厅之中耐心的等待着,然青暖还未到,茉莉却跑了过来,说是二伯母与二公子、表公子已经进了垂花门,与之同来的还有一名声音尖细的公公。

青颜心中一动,这又是一个变故,那一世未曾发生这些,如今变故丛生,也不知今后的情形是好是坏,那王泰久所做的事情是否也有变故?若是如此,今后的每一步恐怕都不那么容易了。

颐和堂院中,头戴官帽,一身茶驼色宦官服饰,手中拿着一道明晃晃的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昭曰,三元乃国之功臣,虽告老多年,然所育子嗣在朝为官者皆忠心可佳,其子青长华因朕之故未能前来予母贺寿,朕心甚慰,然也不可妄故臣之孝心,故赐封三元为三品勤侯,其妻为三品淑人,钦此!”

“谢祖隆恩!”

众人皆起,青长富走出,拿着一袋赏银便迎了上去,而后便带着那位公公向外院行去。

青颜面带着欣喜的笑容,内心却是一颤,封侯了吗?如此一来青府的地位于这青州府之中将越发高涨,而自己的父亲却仍无所事事,只怕自己一家于这府中将更为艰难了。

“六妹妹似有心事。”

青玄朗不知何时走到她的身后,探寻地望着她,不知为何他分明自她的双眼中看到不喜,这让他很是不解,如此天大的恩宠她为何要不喜?

“大哥多虑了,如此喜事,颜儿喜不自胜,何来心事呢?”

她莞尔一笑,将所有情绪掩藏,天真的眨着双眼,睫羽上下舞动,好似翩然起舞的蝴蝶。

“大哥,我们终于又见面了,这一别有两年了吧?”青玄风拉着表少爷袁文正兴奋地跑了过来,完全无视了正要向他赶去的青玄磊、邱子杰二人。

青颜不动声色的望向袁文正,一身华服,却不显庸俗,浓眉大眼,皮肤略黑,上扬的嘴角可以看出他很是开心,明亮的双眼颇为灵动,想来定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他是二姑母青长柔的长子,京城袁家是皇上宠妃宁妃的娘家,二姑母所嫁的正是宁妃之弟袁儒林,其父为当朝正二品大员,任职吏部左侍郎,而他自己则任正四品督察院给事中,专职协理户部之事。

想到这位二姑母的为人,当真是高傲至极,然能够嫁入那般的高门大户,她的高傲也情有可缘,只是不知这位表哥如何?听说还有一位表姐,长得很是可人,就是身体差了些。

“文正,凌薇怎么没来?玥儿和云儿还让我带了礼物给她呢!”

“嗨!母亲和妹妹本是要来的,谁知前儿夜里妹妹忽然就发起烧来,母亲放心不下,这才让我随二舅母来了这里。表姐和表妹带的东西我可以带回去给她,相信她一定很开心的。”

“这样也好!颜儿一会子带上莲儿和暖儿也随我去琼竹院吧,她们天天惦念着你,自也是有礼物的,只是不曾有机会送予你们。此次若不是父亲不愿让女子抛头露面,她们必然也会来寻你的。”

“好!在此谢过大哥、大姐、还云儿,难为你们还想着我们姐妹。”

“自然是想着的,不论怎么说都是一家子的!”

他想到邱蕊的那翻话,便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而后方是说着。

“是!”她俏皮的眨着双眼,对他话中的深意毫不放在心上。

这边其乐融融,那边青珑等人却阴沉着一张脸,尤其是邱子杰,对于青玄风与袁文正对他的无视,很是气恼,这面上便有些挂不住了。

“你们这几个孩子还不过来见见长辈?今儿是喜日,倒是让你们这般没规没矩了。”

老夫人打趣的声音传了过来,青颜等一众小辈这才连忙上前给予众人见礼,最后停在了二夫人面前。

她面带微笑,即便已年近三十,却仍如二八芳华的佳人,清丽脱尘,高贵优雅,然那双清亮的杏眼却总是不时泛着冷意,使青珑下意识便缩了缩身子,青暖在行礼之后也向青莲身后藏了藏,青莲虽看似无碍,便那低垂的双眼也可以看出她的不安。

只有青颜与邱蕊无惧的望着她,前者处处端庄得体,即不讨好,也不卑微;后者嘴角飞扬,在看到其他人的惧意后,得意的笑容便止也止不住,最后竟微微抬了抬头,那番高傲的模样,颇有种藐视众人之感。

“蕊儿——”

青长梅心中发怒,又不好在众人面前多说什么,只是沉声唤着,待她望过去之时,目露锋芒,她虽未再多言,然脸上的不喜却十分明显。

“罢了!孩子而已,何须疾言厉色?你是青颜?四弟家的次女?”二夫人摆了摆手,而后将目光移到了她的身上。

此次她之所以会有这番举动,完全是因为夫君青长华的嘱托,只因他听闻四弟一家于这府中颇为艰难,尤其是这个次女,经常受三弟家子女的欺辱,前不久还听说落了水,虽都说是意外,然他却认为定是受了算计,因而就让她借着这次机会与三弟好好谈谈,也警告一下青珑与青玄磊,到底是一家人,不可做得太过了。

只是他们到底是孩子,父母又健在,她不好也不能多说什么,况且她也不愿管太多,虽未亲兄弟,但终究都成了家的,有些事还是不宜参与过多。

是以她才有了之前的锋芒,如今一看这青珑倒是的确有些惧怕,稍后她再表示一下对四房孩子的喜爱,而后再与三弟和弟媳谈谈,或可能够对四弟一家有些帮助,也算是完成了夫君的嘱托了。

只是那青玄磊一直都是得体温和,倒与自己想象中的有些不同,然那笑容却总是让她有些不喜,觉得青珑应是鲁莽,而这位怕是有些心计,小小年纪便如此聪慧本是好事,只是看他的样子,怕是未走正途。唉!倒是可惜了!

“青颜给二伯母叩头,愿二伯母幸福安康!”

她感觉到她身上的暖意,暗道应是受了二伯父的嘱托,否则以这位高傲自私的性子,怕是根本不会管自家的死活,如今却于无形中为自己一家撑腰。

然不论究竟因何有此番举动,对于自家都是好事,只是再怎么有心,他们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如今姑母、大伯母、二伯母都在,这几日定会过得舒心,然等他们走了以后,一切就会恢复原样,若想改变自己一家的处境,只能靠自己了。

“起来吧!这是你二哥青玄风,娴儿我没带来,虽说我们离开时你们的年纪还小,但想来应该还有些印象,若你们姐妹无聊之时可以写信予她,相信她会很喜欢的。”

她温柔一笑,而后便向她招了招手,拍着她的肩,一字一字地说着。

“是!颜儿与姐姐、妹妹无事之时定会与娴姐姐通信的,娴姐姐是个极心善温柔的,颜儿都还记得呢!”

二夫人听此,脸上的笑容更浓了,哪个做母亲的会不喜欢别人夸奖自己的孩子呢?

只是她的笑容却刺痛了老夫人的眼,尤其是看到青颜乖巧的站在她的身边,便觉得这个孙女风头太劲,好似自她瘦了些许,整个人就不一样了,有时就连她自己也会对这个孙女心生些许的怜惜。

青三元笑眯眯地捋着胡须,他已经很久没有这般高兴过了,虽说只有两个儿子在身边,然却有众多的孙子、孙女陪着,也让他享足了天伦之乐。

第25章 艳惊四座,寿礼风波

到了寿辰这一日,青府获封侯爵的消息已经传遍青州府,一时间来贺者络绎不绝,青州知府更是携妻女前来贺喜,一时间青府可谓双喜临门,满府荣华。

青颜与姐姐青莲带着青暖来到百花园,这是青府花园一景,此时正是盛夏,百花绽放正是赏花的好时候,因而各府前来庆贺的夫人、闺阁小姐们均被带到了此处,一时间莺莺燕燕,很是绚丽多姿。

“咦!这不是青府六小姐吗?怎的与上次端午时相见瘦了许多?不似那般可爱了。”赵元媚领着上次的闺阁之女于她始一进入便将目光放到了她的身上,而后再看到她那双明亮的桃花眼时,便觉不喜,而后想到她与青府之中的地位,言语之间便多了些许的轻视。

“赵大小姐倒还是一如往常的艳惊四座呢!”

青莲不喜,在青颜要开口之时,上前一步笑语嫣嫣,然话音方落,青珑便面色一沉,仔细看向赵元媚,只见她身穿雪白莲花裙,头挽倾髻,素妆淡裹,兼之她已是一十六岁,身量发育的极好,端的是亭亭玉立,妩媚多姿。

赵元媚眼见青珑不喜,咬了咬下唇,想到昨夜父亲、母亲的嘱托,心有不甘,可想着那青玄朗虽然比自己小了四岁,但今日见时,倒也是翩翩公子,风流不凡,如若真的能与之订了亲事倒也还好,只是要讨好青珑让她很是为难。

也不知哥哥在哪里打听来的消息,说什么青府之中除了四房不必放在心上,其他的都不可得罪,否则一家子的打算就妄费心思了。可如今不论她怎么看都觉得,这三房的青珑实在拿不出手,度量狭小,人长的也一般,都比不上这不受重视的六小姐,真不知这青府究竟是如何持家的。

想到持家,她猛然想起,如今这青府可不就是三房当家吗?青三老爷在外经商,青三夫人掌管内院,也难怪父亲、母亲、哥哥要她不可得罪青珑了。

“说什么艳惊四座?今日我是客,怎么可能夺了主家的风彩呢?快来看看这三小姐,碧裙桃花、面若芙蓉,虽年纪尚小,可已然能够看出将来姿色定在我之上呢!”她压下恶心,笑的极为真挚。

“是呢!这青三小姐还真是貌若天人,将来定是个美人胚子。”

“赵大小姐说的不错!这三小姐果真是倾国倾城呢!”

“....... .......”

众人你一句,我一言,将青珑夸的是天上少有,地上无,而她也甚觉受用,面上红扑扑的,更显的诱人可口,只是她忘了,在这个府上还有一个邱蕊。

“是吗?我怎么看着珑儿表妹还不若暖儿长的可爱呢!”

果然,她沉不住气地走出,冷言嘲讽,使青珑顿时身子轻颤,而后面有苦笑,她竟真的忘了,这位表姐可是她一直讨好的对象呢!

“表姐说的对,我的确不若暖儿可爱,若论美貌有谁比得过表姐呢!表姐才是真真的倾国倾城呢!”

青颜见因青珑的一句话而现了众生相的各家小姐,很是开怀了一阵,如此有趣的戏码可是极为罕见呢!

青莲随意的用帕子压了压嘴角的笑意,没办法,她可没有颜儿的好定力,你看她自来到此处便一直都是恬淡自然,即便眼中的笑意已经溢满,却仍是这般风轻云淡。

青暖不知发生了什么,但听到有人夸她可爱,她还是很开心的,尤其是在感觉到自己的两位姐姐心情也很好之时,便绽放着灿烂的笑容。

“众位小姐,老夫人与各位夫人已经于颐和堂花厅等候,请随奴婢前往。”轻罗笑盈盈地走上前来,施了一礼。

青颜看了看晴空万里的天空,想着如今应是巳时了,宾客们都已齐聚,小辈们该献礼了,想到自己的寿礼,她便越发开心,希望这位祖母可以懂得自己的意思,不然就白费了自己一番心思。

颐和堂

青颜始一进入,便见花厅两侧坐着各府女眷,母亲与姑母招呼着,大伯母、二伯母陪在老夫人的身边,三夫人于一旁吩咐下人做事,此间倒是一派和谐。

“珑儿参见祖母,愿祖母身体康健,延寿百年!”她手捧着一副刺绣,很是乖巧地跪在那里。

“好!好!好!”老夫人笑的合不拢嘴,只抻手示意她起来,顾嬷嬷派银筝、初心上前接过,而后打开,只见一个大大的金色寿字于厅中绽放着夺目的光彩。

“呦,这可真是好手艺,这是哪位小姐?”

“刚听老夫人说是珑儿,想来必是青府的三小姐,没想到小小年纪就已经拥有这般绣功,着实令人赞叹!”

“...... ...... ”

众人的称赞不绝于耳,李婉茹、老夫人很是骄傲。青颜则低眉顺眼,淡笑不语,心中却是暗道:绣功?真是笑话!

“蕊儿叩见外祖母,恭祝外祖母寿比南山!”

邱蕊想着之前于花园便让青珑抢了风头,此时如何再能纵了她?

“好!好!起来吧!”

“外祖母,这是蕊儿亲手抄写的《法华经》,希望外祖母身体安康,无忧愁!”

“《法华经》?听闻这部经书可帮助人消灾解难,真没想到老夫人的外孙女都有这般定力,当为大家典范!”

“不错!这经书抄写最为严格,心必得诚,字迹也必得工整,对于这般大小的女孩子来说能够抄写完全已是难得了。”

“...... ......”

众人议论纷纷,顾嬷嬷也已将此经送至老夫人的手上,她随意翻看,只见字迹虽显幼稚,但却极为秀气工整,不难看出邱蕊是的的确确用了心的。

“蕊儿真是有心了!”她一阵感动,抱着她好一会儿,才恢复正常。

青颜看着这样的老夫人,很是感慨,这才是一个祖母应该有的情怀吧?只可惜她于自己姐妹三人从来都是疾言厉色的。

青莲与青暖站在原处,不知该进还是该退,两份寿礼都颇为雅致珍贵,想到自己准备的,竟一时之间拿不出手了。

青颜站在两人中间,牵着她们的手上前一步,恭敬的跪在地面:

“莲儿、颜儿、暖儿恭贺祖母寿辰,愿祖母事事顺心,日月昌明!”

“嗯!起来吧!”

“这是颜儿与姐姐和妹妹共同准备的贺礼,还望祖母喜欢!”

青颜见她神色淡淡的样子,不以为意,那一世的自己总觉得老夫人见识渊博,如今看来,或许她年轻之时的确如此,然现在的她却目光短浅,不识大体,否则也不会在如此多的人面前给自己一家摆脸色,要知道不论内里如何,在外人看来,这青府都是一体的。

以寒与以萱在青颜话音落下之后,便一同捧着一幅长两米的刺绣,而后默默展开,顿时厅内一片哗然。

只见那是一幅长两米,宽一米的双面绣松柏长青屏风,粗看只是一副普通的松柏长青图,然若细细瞧去,便可发现这图中的每一物恰恰组成了寿字,这般鬼斧神功的绣技当即惊艳四座,甚至无声之中传入外院,引发众人大感惊奇。

“六妹妹,你我一同上族学,我却不知你竟会双面绣?”青珑双眼微眯,在此之前她分明让人打探过她们三人的寿礼,不过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物件儿,可如今看来却不是这么回事,竟稳稳的压住了自己的风头。

“三姐姐说笑了,你都没学会刺绣,我才刚刚七岁如何会得?”

“你!哼!如此说来,这份寿礼是你买来的?我倒不知四婶婶给你的零用竟如此之多呢!”

“看来三姐姐也很喜欢这屏风,只可惜这是送给祖母的!”

“谁稀罕你这破东西?送祖母的寿礼重在心意,你这又不是亲手做的,分明带着敷衍。”

“谁又告诉你这不是我亲手做的?我只说我不会双面绣,可这松柏长青图是我与姐姐和暖儿亲手所作,拜托零星绣娘所绣制的,可以说满青州府也只有这一件。”

“你——”

“好了!一件寿礼罢了,何须争来吵去?顾嬷嬷去收起来吧!”

老夫人及时喝止,微瞪了眼青颜,之前青珑未发觉,可是在场之人可都听到了她说的那句:你都没学会刺绣之言,这分明是在说青珑的寿字也不是出自她手,如此一来,再争论下去,丢人的只会是自己的宝贝孙女。

青颜将她的心思看得分明,不动声色的带着同样震撼的青莲与青暖退下,这件寿礼是她恢复记忆之后便着手准备的,虽然艳惊四座,看上去也极为优秀,可只有她知道,所有的绣线都用夹竹桃花汁浸泡后又经茶叶熏染,掩盖了花香之气,使这件绣品更多了与众不同。

更何况老夫人对松柏有种特别的痴迷,相信她即便不喜欢自己,也定会时常拿出来看一看的,届时夹竹桃的花香便会起到作用,带给老夫人的将是一次重大的打击,虽不致命,却可以让她昏昏欲睡,很长一断时间都无法再为难娘亲,寻父亲晦气,也为自己接下来的动作创造了契机。

第26章 惊闻秘辛,勃然大怒

老夫人的寿辰很是成功,青州府的官员、富户均前来贺寿,因而收到的寿礼颇多,掌家的三夫人很是忙碌了一番,直至午时将过,众人进入安排好的四季园中的烟雨楼观戏,她方得了会儿清闲。

青颜看着坐在老夫人身旁的李婉茹,总觉得她淡然的面色之中似暗含着其他的蕴意,尤其是她的双眼深处,似有些迫不及待,又似满面含羞。

事出反常即为妖,她暗自思量片刻,便留了个心眼儿,想知道她究竟要做些什么。

果然,老夫人刚点了一出《醉打猛虎》的戏码,她便在李嬷嬷的挽扶之下,满脸倦意的离席了。青颜见她离去的方向,好似要回牡丹园休息,可见她步履匆匆却不似疲累,更似迫切之意,她心下好奇之意大增。

“姐姐,我去方便方便,一会儿就回!”

她淡然起身,交待了一句,便拉着以寒稳步离开,向着竹林中的茅房行去,然她一入林中便钻入假山,于其内左拐右行,拉着不解的以寒向着百花园行去。

“弟媳,这是要去哪里?”

她只差三步便要行出假山,却忽然听到青长梅的厉喝之声。

“大姐怎会在此?母亲时才问起,如何大姐没有观戏呢!”

是三夫人李婉茹的声音,虽然她尽量保持平静,但她的声音之中仍然带着些许怒意。

“你不必左顾而言他,我只问你,你这是要去往何处?”

“忙了一上午,想回房休息片刻!”

“是吗?那如何没有直接回去,却绕到了此处?”

“自然是想要看一看园中花草的!”

“是吗?我还以为你打算前往莲缘亭呢!”

“大姐这是何意?”

“何必明知顾问?我只劝你,如今你既已嫁于三弟,便收起那起子心思,我不说出去,可不是保你那几分颜面,而是为一家子着想。”

“大姐何出此言?难道我没有与老爷过日子?若是如此珑儿与磊哥儿怎么可能出生?”

“你不必如此狡辩,你与三弟的关系究竟是否为表面恩爱和谐,你心里清楚,我此时在此拦你,也不是为了与你做这口舌之争,不过是让你认清事实罢了!若你不听劝告,一意孤行,我青长梅断不会轻饶了你!”

“我——”

“不必再说了,你那起子心思也不要以为无人得知,你怎么不想想,自出嫁后不论是年节,亦或是父母寿辰我都因家中锁事,以及不想让父母忧愁而不曾归来,却偏偏在这一次归家,便应该能想到,我回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此事。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青长梅言罢便转身离去,青颜躲在假山之中,将二人的对话记在心上,猜测着应该是三夫人心有他属,被姑母得知,此番归家,一是为母亲贺寿,二便是警告三夫人,想来那夜三夫人前去梅园之时便已经受到了斥责,因而方会脸色难看的离开。

只是没有想到,不过刚过了两日,她便将姑母的斥责忘于脑后,还于老夫人寿辰之时出来与人私会,当真是胆大包天。

“婉茹——”青长富低沉地声音中含着满满的深情与温柔。

“是你通知她的?”她暗怒地指责。

“是!我对你是真心的——”

“够了,虽然我的心不在你的身上,可也为你生儿育女,奉养双亲,身为妻子该做的我都做了,你又何必如此贪婪?要将我心中唯一乐土夺走?”

“婉茹,你明知我对你情深意重,你就不能将心放在我的身上?何必要执着于不属于自己的感情?”

“哼!当初你是如何娶到我的,你知,我知!如今却来说这些,当真令人恶心!”

“婉茹,你怎么能说出此等话语?我已经与解释很多次了,当年我对你一见钟情,便央了母亲——”

“不必说了!你所说的一切我全然不会相信,我亦不想在此与你吵架,你走!”

“婉茹——”

“走——”

三夫人悲情的低呼着,青长富长叹一声,越走越远,独留她与李嬷嬷站在原地。

“夫人这是何苦?老爷并没有说错,那人于夫人而言不过是天边的云彩,雪山上的莲花,看得见,摸不到,求不得。您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嬷嬷此话我怎能不知?只是想想当初本应是我与他的亲事,却不想被人横差一脚,虽然同是青家妇,可我的心——”

“夫人,姻缘天定,只能说您与他无缘!”

“我也知道,可是我不甘心,不论怎么样我都想要问一句,他的心中可曾有过我?哪怕只是一瞬间,我也知足。”

“夫人即是知道了又如何?不论他的答案是什么,都不过是自寻烦恼——”

“别说了,随我去寻他吧!这是我最后的机会了,只要过了今天,不论他的答案是什么,我都会将这份情埋藏心底,从此后我是青府的三夫人,他是青府的四老爷,是江映月那个贱人的——夫君。”

“夫人——你怎么可以?”

“怕什么,反正此处也无他人,咱们走——。”

青颜与以寒身在假山之中,顿时面色大变,怎么也没有想到,她执着的人竟是自己的父亲,这即让她震惊,又让她愤怒。

父亲对母亲的情有多深,经历了三世的她比任何人都清楚,怎么可能对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动心?

再想到青长富对她用情至深,便不难想到为何三房总是针对四房,那一世又为何坚持致自己一家于死地,试问这个世上有哪一个男人会允许自己的妻子心里装着别的男人?

想到自己一家的灾难皆因这个女人的自作多情而起,便勃然大怒,拉着以寒的手便走出了假山,自另一个方向直奔莲缘亭,她知道如今自己的父亲青长贵正在那里招呼客人。

“四爷——”

然而她还未到达,便听到荷花池畔的垂柳林中传来了三夫人柔声细雨般的魅惑之音,这是不同于面对青长富的疾言厉色,而是多了深情与温柔。

“三嫂?怎么会是你?不是说三哥寻我吗?”

“不!是我借了三爷之名唤你出来,你不要称我三嫂,你就当我还是当年的李婉茹,那年我们相识,你赞我才识过人,温婉贤慧,而后青府上门提亲,说得也是你我的亲事,谁曾想最终我竟嫁了三爷,如今我只想知道,你的心中可曾有过我?哪怕是那么一瞬间?”

“三嫂何出此言,当初说亲之时,便是你与三哥的亲事,虽不知你是从何处听来这些胡言乱语,但只要细想,当年三哥还未娶妻,哪里就轮得到我?”

“不!不是这样的——”

“三嫂,不要胡思乱想了,你是我的三嫂,这一生都是我的三嫂,而我的心中也只有映月一人,我不希望还有下次!告辞!”

“长贵——”

“三嫂还请慎言,府中客人极多,若传了出去,三嫂的名声还要不要?青府的名声还要不要?”

“可是,你怎么可能喜欢商户之女?”

“住口!我敬你是三嫂,对你此时的不知羞耻并未放在心上,却不代表你可以侮辱映月,什么商户不商户,在我的心中她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还请三嫂以后注意自己的一言一行!”

青长贵愤而离去,李婉茹悲从心来,看着他决绝的背影,只觉心如死灰,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他会不喜欢自己,也从来不曾想过他对江映月的感情如此之深,她不甘心,不甘心自己败在了商户之女,不甘心就这样与身为商人的青长富过这一生。

商人,是这世间最卑微,最低廉的人群,在出嫁之前她从来都没有想过,会嫁给商户,即便出嫁当日,她也以为自己嫁的是青长贵,直至洞房花烛,她才恍然明白,自己已经是商户之妻。

“夫人,与嬷嬷回去吧!老夫人怕是要寻你了!”

李嬷嬷叹息着,扶着呆滞的她向四季园行去,一路之上,她都在无声落泪,眼底深处的嫉妒、不甘深刻的印在了躲在一旁垂柳后的青颜眼中。

“小姐——”

“以寒,给我盯紧了她,只要她有错处,哪怕微不足道也来告知,我就不信如此不守妇道的她,还能够于这青府立足?还有,尽快派人查出她究竟挪用了库房何物?”

“是!”

以寒立即答着,她知道六小姐这次是动了真怒了,三夫人此次怕是要栽了。

青颜转而带着以寒向莲缘亭行去,既然来到了此处,自是要看一看父亲的,虽然她见证了一切,但心中还是有些不安。

站在莲缘亭百米之外,看到不论是于富人、还是官员、亦或风流才子都能够游刃有余的父亲,她的这颗心总算是落地了:想着父亲为人虽然处事严谨中含着圆滑,然却是个行事磊落之人,若他为其他事所扰,此时必然不会这般随性自然。

回到烟雨楼,老夫人喜欢的《醉打猛虎》已经接近尾生,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三夫人,见她笑语嫣嫣,于众人之中长袖善舞,若不是之前的事情她亲眼所见,必然想不到她会做出以有夫之妇勾引有妇之夫的举动。

“这掌家之人还真是不好当,演技、心计都是上成的!”

以寒垂头低语,青颜听之,难得的捂唇而笑,这还是首次听到她以这般正经的口吻嘲讽他人呢。

“六小姐,您让奴婢好找,陈东急匆匆来寻奴婢的父亲,说是要与您见上一面!”刘茉莉气喘嘘嘘地跑来,于她的耳边低语着。

“他现在何处?”

“在流芳斋后街的梅宅!”

“你去找以萱,让她安排一下,今夜亥时我要出府!”

“是!”

青颜默然地观戏,她有种直觉,陈东此次带来的消息,必然是自己所有行动中的关键。

第27章 夜见陈东,蛛丝马迹

是夜,青府上下因老夫人的寿辰而疲累不堪,主子奴才均早早歇下,守园的婆子亦寻了处安逸之地或是偷懒耍滑、或是举杯对饮,笑语嫣嫣,很是开怀的摸着鼓起的腰间,那是因老夫人寿辰而获得的赏银,颇为丰厚呢!几乎是她们两个月的奉银。

青颜便是于这样的情况下,一身玄色衣裙,头挽双环髻,俏生生的小脸上不施粉黛,低头垂目被茉香以茉莉的身份堂而皇之的带出了府。

才出了后门,拐了个弯,便看到了马车,其上以寒连忙掀开车帘迎她,吱吱呀呀的声音中,马车越驶越远。而后茉香转身回了府,并于此时守门的婆子们于以萱的陪同之下,自倒座房中走了出来,重又站在了门口,看着两人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意。

在她们想来,这四房即便再不得宠,也是青府的正经主子,像她们这种混于底部的奴才能不得罪便不得罪。这以萱是六小姐身边的大丫头,人长的美不说,还颇为和气,如今不过是求自己等人放茉莉那小丫头于宵禁后离府,也算不得什么大事情,更何况她之所以匆匆而走也是因为家中的弟弟病重,需要照料,可偏偏今儿老夫人寿辰,她娘王婆子走不开,老子又于白日间累不可支,姐姐又是颐和堂当差的,自然也是走不得,如此算来,也就只有她可当用了。

梅宅,这是青颜恢复记忆后,收服茉莉时吩咐于刘大的第一件事情,好在他办的颇为不错。

这是一个三进的院子,过了垂花门便是外院,天井正中一颗百年老槐树遗世独立,于正厅昏黄的灯光之下,树影暗淡,随风起舞,竟为这小院染上一丝神秘的气息。

她暗自点头,虽然是初次前来,且此时为夜间,但也可看得出这座小院的别致与舒适,使她自归来后一直紧绷的心有了片刻的安宁。

进入花厅,陈东已经等在此处,见刘大带人进来,连忙低头行礼,却看到了一双纯黑红梅绣花鞋,他顿时大惊,下意识便抬头望去,看到了一张俏丽微胖的脸,明亮的桃花眼闪烁着灼人的光辉,娇巧的樱桃口似笑非笑,竟带给人难以琢磨的神秘之感。

“怎么?不过一段时间不见,竟不认得了吗?”

青颜轻移莲步,于以寒的陪同之下走过他的身侧,坐在了上首之位,而后接过刘大递过来的茶盏,轻抿了一口。

“您是......女子?”

“不错!青府六小姐,怎么?后悔了?”

她抬眸扫了他一眼,稚嫩的声音,不经意的目光均带着无上的威严,使得他心下一颤,沉默了下来。

心下暗道:自跟在她身后,自己便放下了身段,混迹于市井之中,收集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并在确认消息的准确性后传入她的耳中;原以为不过一个几岁的孩子,之所以收集这些消息,只为讨个乐处,却没想到她总是能够自那些杂乱无章、无关紧要的消息之中寻找到关键之处,而后自己再行探查,便会发现不为人知的隐秘,初时他并不知道她在谋划什么,直至今日,他得知了那件事情,方有所猜测,只光是这猜测便已经让他心惊肉跳,如今再得知她的女儿之身,这种震憾已经完全可以称得上是惊天地泣鬼神了。

现在再听到她的质问,他竟一时语塞,倒不是心中存了悔意,而是还未放下世间的男尊女卑,可又一想到,这世上哪里有什么绝对的男尊女卑?若那女子拥有极高的地位,其他男子于她面前也不过是蝼蚁。

“不曾后悔!”

“那便说说吧!叫我来究竟有何事?”

青颜微笑着挥退了刘大,让其于门外守着,自己带着以寒淡然处之,等待着他的下文。

“是!今日青府老夫人过寿,青府老太爷又获封侯,青州府可谓热闹非凡,然有一处却颇为安静,且我在那里见到了青三老爷!”

“何处?青长富去那里做了什么?何时去的?”

“风雅阁,青三爷前去见了之前传旨的公公,据属下得知,那位公公今日辰时便已经前往京城,却没想到他中途折回,于巳时三刻与青三爷见了面,虽不知他们具体说了什么,但在下却见到青三爷拿了一包东西予他,并隐约中听到他说让那公公将之交给京城中的爷。”

陈东于她对青长富的称呼怔愣了片刻,而后便平静地诉说着自己得到的消息。

青颜心下大惊,别人不知青长富口中的爷是谁,她岂会不知?只是她没有想到,他居然于此时便已经投靠了四皇子,难怪那一世自己一家从开始便受到老夫人的掣肘,难怪他从始至终都未将自己一家放在眼中,想来这一切早就已经被设计好了,他不过是在旁看戏,偶尔再加把火。

“你怎么看?”

她压下心中之怒,然而面上的笑容终是维持不住,目光跃过他,望向天井中的老槐树,好似能够透过它看到很多事情一般。

“依属下猜测,如今京中皇子皆已成年,虽然太子已定,但听闻四皇子才华卓越,杀伐果断,想来并不安居人下,因而在下猜测,青三爷怕是已经靠上了四皇子。”

“为何不是太子?”她挑了挑眉,很是惊讶于他的心计见识。

“相传太子乃仁德之士,满朝文武大半推崇于他,即便是当今的圣上亦对他赞誉有佳,这样的贤能之人怎么可能与商人暗中勾结?即便真的需要商士支持,必然也会光明正大,而不是这般鬼鬼祟祟,暗渡陈仓!”

他极为自信,当朝局势他两年前便已经暗中观察了很久,对七位皇子亦有自己的见解,若不是家中贫困,他早已参加科举,如何会有此窘境?

“从此刻起你派人日夜盯紧风雅阁,前往并州查访一下收购粮食之人,大名的合欢楼亦不能放过!”

她暗自点了点头,对他的才华与心计有了进一步的认识,也因此而起了爱才之心,如若说之前收服他只是想要通过他的手里应外合对付青长富,此时倒是觉得与四皇子的争斗之中,他亦堪当大任。

尤其是他不过短短几日便将世面上的小混混、乞丐都已收为麾下的能力,实在让她不得不赞叹。

陈东原以为会得到她几分夸奖,却没想到她什么也没说,而是脸色一暗,吩咐他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他心下一凛,之前因她是女儿身而升起的轻视渐渐淡去。如此沉得住气,又见识不凡的七岁女孩,堪称神童之最,他岂敢轻视?

“以寒,最近想办法调查一下陈东,看他的为人如何,记住一点——不可通过刘大之手。”

青颜望着远去的背影,挺拔而坚韧,如此优秀的男子当真愿意屈居女子之下吗?即便自己对他、对他的家人都有大恩,然这样的男子野心必然不小,如今却流窜于市井之中,这份隐忍光是想想便令人钦佩,自然也使她有了不安。

“是!”

“你倒是答的痛快?难道不会觉得心寒吗?”

“不会!奴婢了解小姐,他是因小姐的恩情而跟在小姐身边,若他是个庸人,无大追求倒也罢了,可就是奴婢也看得出,他的心智不低,野心更是不小,若奴婢是小姐,在看清他这一面之后,也必然会不放心的。再者,小姐是奴婢的主子,主子有命,奴婢从命,天经地义!”

“以寒,谢谢你能够陪在我身边!”

她心下一暖,拉着她的手放在脸旁,轻轻地靠了上去,天知道这翻话已经让她感动的无以复加,满眼泪花了。

“小姐万不可再说谢字,能够侍候小姐,是奴婢的福份。”

“好!不说了!咱们回府!”

她拉着她的手,力道不轻不重,却紧紧地握着,不让她有抽出去的可能,也让刘大看得分明,心下大惊,然更多的却是羡慕: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小姐可以这般将下人放在心上,能够跟在六小姐身边,当真是自己一家人的福气。

马车拐了个弯,走出流芳斋后街,正待进入青府后门的胡同之时,忽然听到东城门方向传来了众多人的吆喝,口音不似青州府,虽听不清楚他们说的是什么,然却能够自语气之中感受到他们的兴奋。

“刘大,靠边停下,别让人瞧见!”

马车于角落处停了下来,她掀开车窗一角,眼见着一支二十几人的队伍赶着五辆盛装着货物的马车进入了醉仙楼,他们虽风尘仆仆,却穿着不凡,腰间别着锋利的钢刀,进入醉仙楼之后便大喊着上酒、上菜,然而却有一半的人滴酒不沾,由此可见,他们纪律严明,行动严谨。

“刘大,一会儿你连夜去寻陈东,让他想办法将那些人的来历查清楚,最重要的是那些货物。”

“是!”

“走吧!”

碧水榭

青颜刚梳洗过后躺在床上,脑中却不停的闪烁着那些人的画面,总觉得那一世似乎也见过此等事情,然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

她忽然发觉,自这一世的轨迹出现变化之后,她对于那一世的细节之处越发模糊,倒是对四皇子每一次针对太子的行动越发清楚笃定。

而另一边,醉仙楼后门忽然一道黑影翻墙而过,直奔后院那一队所护送的货物而去。

第28章 陈东出事,变故丛生

一夜未睡的青颜憔悴地坐起,拉开一侧床幔,眼望着朦胧的黎明,耳听院中下人清扫的细微声响,心中的烦燥便去了几分。

她也不知为什么,自昨夜见过那一队人马之后,整个人的感觉都不对,偏偏又想不起什么,如今她所能做的只有等待陈东的消息了。

刚用了早膳,前往长月苑向双亲请安,亲眼见证了父母的恩爱和谐之后,之前因三夫人所引起的恶心终于完全消散,然愤怒仍存,不论怎么说他们夫妻二人对自己一家并无好感,且处处算计,这是她怎么也不可能容忍的。

“颜儿,昨日便想问你,观戏之时你中途离开究竟去了何处?”

才走出长月苑,向族学赶去的路上,青莲终于将疑问提出,想到她说去茅房,却去了那么久,一场戏都结束了方回,且回来之时看似平静无常,可经常与之朝夕相处的自己,却还是感觉到她身上的余怒未消。

“没什么,只是自茅房出来之后,听到碎嘴的下人说闲话,有些生气,但是都过去了,姐姐还是别问了吧!”

青莲略停了停身子,沉默着跟在她的身后,望着这个比自己略矮的身影,明明是个比自己还小的人儿,却让人如此看之不透,虽然她心知颜儿不会害她,可这种被排斥在外的感受还是令她很是难过。

“姐姐,大伯母与大哥今天就要回去了吧?”

“是啊!听娘亲说,大伯母不放心玥姐姐与云姐姐。”

“姑母呢?也今日回去吗?”

“这倒没听说,不过二伯母他们却是要走了的,好似京中出了什么事情。”

青颜心中一动,京城出事了吗?怎么没听陈东提起?难不成与昨晚那一队人有关?也不知陈东打听的怎么样了?唉!身边的人还是太少了,若再多一人,想来也不必事事都等陈东了。

“颜儿——”

“嗯?怎么了?”

“你怎么了?与你说话怎么不言语?人也在发呆,这走路之时最忌不专心了,下次万不可这般了。”

“是!妹妹都记住了。”

族学之中,孟先生已经先一步抵达学堂,双眸异光流彩,于青玄朗、青玄风、袁文正、邱子杰四人的身上不停转换,而后走至青玄朗的身前。

“这位是大少爷吧!在下孟子儒!”

“见过孟先生!”

“听闻大少爷才华卓绝,却没想到会来上在下的课,实在是荣幸之至!”

“孟先生客气了,孟先生的才学祖父都颇为赞赏,可见先生才识渊博!”

青颜抿嘴一笑,这位孟先生果然如那一世般喜欢投机取巧,只是倒也有些自知之明,知道以自己的身份青玄风与袁文正必不会理他,所以选择才名远播的大哥青玄朗,至少不论大哥是否愿意理他,便是为了礼节却也不会给他难堪。

青珑与邱蕊坐在一处,冷视着走进来的青莲、青颜二人,往日这族学之中只有四人,如今多了邱蕊等五人,顿时狭小起来,所有座位均已满了,她们进来已经没有了位置,若想再寻一处坐下,除非孟先生将桌椅让出来,否则她们只能站着学习了。

“过来这边坐。”

青珑、邱蕊二人嘴角处的嘲讽还未散去,便见青玄朗站了起来,招呼着青颜两人走了过去,与之坐在同一条长凳之上,虽说桌案挤了些,但好在凳子足够三人使用。

“多谢大哥!”

“都是一家人,不必言谢,只是以后要注意自己的言行,毕竟是女孩子,即便有下人陪同,也还是要小心些!”

他轻摇了摇头,严厉的注视着她,低声警告着。在昨夜之前,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位族妹胆子如此之大,竟敢于夜间独自带下人出府,若非见她不过半个时辰便回,他定然将此事告知祖母了。

青颜微愣,心下更是了然,看来昨夜出府定是被他知晓了,也不知这以萱是如何做事的,若是让他以外的人发现了,必然不是警告这么简单。

“大哥说的是!妹妹记下了!”

“那便好!”他欣慰地点了点头,还好她还授教。

短短的族学时光便在两人的交谈与暗中交锋之下结束了,众人先后前往颐和堂,一是向老夫人请安,一是送大伯母、二伯母离开。

然她却没想到,刚进入颐和堂院中,茉香提着一桶脏水摇摇晃晃地向她走来,并在她的身前直接摔倒,使之站之不稳,跌坐在地,还未起身便见茉香倒了过来,将之压在了身下。

“啊——颜儿——”

“六妹妹——”

众人接连惊呼,有兴灾乐祸的,有焦急担忧的,青玄朗快速上前将茉香拉开,以寒与青莲扶着她快速站起,左右查看。

而她却心思极转,茉香倒在她身上的瞬间,趁众人惊呼之时,于她的耳畔快速说了一句:“茉莉说十万火急,让您速回!”

“你这贱婢怎么当得差?竟如此莽撞的冲撞了六小姐,该当何罪?”

青玄朗见青颜神情呆滞,还以为是吓傻了,怒火上涌,指着茉香便是怒骂着。

“奴婢知错,还请大少爷责罚!”

“不必了吧!六妹妹也没什么事情,再者这侍女怎么说也是祖母院中的,况且也不是有意的,大哥便不必如此锱铢必较了吧!”邱子杰拢了拢眉,对于青玄朗很是不满,从出现,直到今日,对方都未曾正眼看自己一眼,这令平时高高在上,被人捧惯了的他很是不满。

“说的也是,还是算了吧!”青玄磊、青珑、邱蕊三人接连劝说着。

“虽说不是什么大事,但到底是奴才当差不经心,还是要惩戒一翻的,不知六妹妹想怎么做?”

青玄风沉吟片刻,看向青颜,他认为事主都还未出言,自己这些人又何必皇帝不急太监急呢?

“自然是不能算了的,只是如今颜儿衣衫都湿了,怕是要迟些与祖母请安了,几位兄姐便先行过去吧!告辞!”

言罢,她拉着青莲转身便走,头也未回,但也未曾让跪在地面的茉香起身,因为她知道自己越是轻拿轻放,茉香吃的得苦便越多,毕竟自己于这府中实在没什么地位,也委实谈不上招人喜欢,若是太向着她,只怕会让那些不喜自己的人招她的麻烦。

“颜儿——”

“姐姐先回去吧!妹妹急着回去换衣服!祖母那儿,等换好了衣服再去寻姐姐同去。”

刚至听雨轩,她便微笑着与之交谈,并安抚她离去,方走向碧水榭。

“以寒,马上派人去颐和堂,想办法让娘亲带着暖儿回来,晚了,怕是就来不及了,一定要快!”

“是!”

碧水榭

“六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进屋再说!”

茉莉看到她,顿时大喜,连忙迎了上去,眼中的惊慌于她出现之时消散无踪。

“说吧!出了什么事情?”

“共有两件事情,第一件,陈东昨夜去醉仙楼查探被人发现,若非咱们的人及时赶到,只怕命就不保了,可即便如此也被打了个半死,腿也断了一根,虽然及时唤了大夫前去,但他那条腿即便好了也会成为残废。”

“怎么会这样?可找了最好的大夫?”

青颜大惊,怎么也没有想到竟然会被人发现,这陈东做事向来稳妥,若其中出了变故,必然是他发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否则那些人不会下此狠手。

“找的是吴怀明吴大夫,药也用了最好的。”

“以寒,马上安排下去,我要去看看他!”

她听此,顿时心下一沉,这吴怀明的医术她是知晓的,若是他也如此说法,怕是真的不好了;但若是有那个人在,或许——

“是!”

“不可!奴婢要说的第二件事情就是昨夜小姐出府被人看到了。”

“这我知道,今儿族学中大哥已经警告过我了。”

“什么?大少爷也知道了?”

青颜大惊,听茉莉此翻话语,分明她所说的与自己所说的不是同一人,如此说来,昨夜的出府岂不是要闹的人尽皆知了?到底是哪里出了错?昨夜的行动除了茉莉一家便只有以寒和以萱知晓,难不成这其中有人反叛了?

“茉莉,你快说究竟是怎么回事?”

以寒也想明白了其中的不对劲,比起青颜的惊讶,她更为焦急,要知道小姐虽然只有七岁,可到底也是小姐,半夜出府不论怎么说都会被定为大罪,一旦再传出去,小姐的名声也就毁了。

“是这样的,小姐今晨刚进族学,奴婢便被三夫人身旁的李嬷嬷唤去,问奴婢昨夜是否出了府,奴婢按照之前安排的说了弟弟重病,奴婢出府探望照顾之事,却不想那李嬷嬷竟然怒瞪奴婢,说奴婢昨夜分明穿着小姐的衣服,呆在小姐的房中,而小姐才是那出府之人;奴婢听她竟对此了如指掌,便觉得定是有人告秘,可奴婢也知道此事万不能承认,故而不论她怎么说,奴婢均咬死不认;而后奴婢的娘亲赶来,哭求了许久,李嬷嬷又着实拿不出证据,恰巧大姑奶奶忽然前来,虽未发现此事,但到底让李嬷嬷心有忌惮,便放了奴婢回来。

可奴婢左思右想,总觉得不对,李嬷嬷居然对此事的过程都极为清楚,可以想见必然是有人告了秘,若是如此,那么小姐的处境便不妙了,族学之后,小姐按例要去颐和堂请安,若在此时发难,众目之下,小姐怕是有口难辩,所以奴婢便与姐姐想了这么个办法,让小姐快些回来,将此事告知,若真有人发难,小姐也好有个心理准备。”

青颜闭了闭眼,自重生回来后,她一直都是成竹在胸的,却忘了锋芒过盛必然会招来算计,只怕自从上次吴嬷嬷等人之事后,自己便被人盯上了,可叹自己还以为掩饰的毫无破绽,如今竟在不知不觉中被人算计的如此彻底,当真是血的教训。

第29章 以萱失踪,反击开始

碧水榭

“小姐,快想个办法吧!”以寒想到接下来将要面对的一切,便急上心来,总觉得此劫并不易过。

“以寒,将剩下的银子全部拿出来,找个可靠的人送到刘大那儿,告诉他不惜一切代价救治陈东。”

“小姐——”两人已是急如热锅上的蚂蚁,却没想到她好不容易开口,竟是挂着他人,要知道她此时已经是自身难保了呀!虽然心中如是想,但是她们二人却极为感动,有这样一个记挂着下人的主子,即便是死又如何?

“我心中自有计较!以寒,你尽快去办,再去看看前去寻娘亲的人回来没有。”她平静如常,眼神深遂如寒渊,望之迷失。

“是!小姐一定要当心!”

“我知道,茉莉,你仔细回想一下,昨夜是否有除了以萱、茉香之外的人看到了我们此行的经过?”

“不曾,只听以萱回来时提起,她在荷园与四季园相交的地方似看到了黑影,只是天太黑,看不真切,不过她倒是捡到了一方手帕,还说要想办法查一下是谁的,届时再来告诉小姐,却不想......”

“以萱呢?今晨起我还没见她,去将她叫来,我要看看那手帕。”

“是!”

茉莉转身快步走出,青颜则望之前还蓝天白云,如今却乌云密布的天空,拢起的秀眉也于此刻舒展开来,紧张的心却越发不安。

“小姐,不好了!以萱不见了,她的房中一片混乱,感觉像是被人抓走了。”

“快带我去看看——”她大吃一惊,而后快步走出。

碧水榭正房左侧是一处厢房,是以寒与以萱的住处,平日里这所房间整日紧闭,如今却是房门大开,青颜走入,只见柜中衣物散落于地,床上被褥凌乱地扔在那里,地面之上还有茶杯的碎片,敞开的房门之上有两道清晰的血手印,看迹象好似有人用力的抓着门边,却被人以大力拖走,这种种迹象表明,以萱定是被人于昨夜抓走,可叹自己一夜未睡竟对此毫无所觉,昨日又是以寒守夜,故而昨晚竟是以萱独自于房中睡着。

思及此,她忽然感觉有些不对,好似自己的记忆有一处空白,她这才想起,昨夜子时她忽然闻到一股清香,而后便是黎明时分的记忆,由此看来,昨夜自己不是一夜未睡,而是被人施以迷香,令自己陷入本身的思绪之中,也就是幻觉,而就在这个时候,以萱被人强行带走了,整个听雨轩对此没有任何反应,想必来人是对整个听雨轩之人均动用了那迷香。

如此想来,以萱处境极为危险!

“六小姐,夫人与七小姐没来得及回来,如今颐和堂已是一片讨伐之声,六——怎么会这样?以萱呢?”

以寒快步行来,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而后便被房门上的血手印惊的满面泪痕,她与以萱亲如姐妹,如今场景只让她心痛如绞。

“茉莉,马上去报官,就说青府六小姐的贴身大丫鬟被人强行掳走,生死不知,告诉他们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是!”茉莉匆匆答应着,转身便走,迎上前来的青莲也只是略施了一礼便快步跑了出去。

“颜儿,这是怎么回事?”

“姐姐,你来的正好,你现在即刻前去颐和堂,母亲与暖儿怕是有难,你去了之后,什么都不要问,也不要说,先看情形,若是娘亲有难而我还没到,你定要不顾一切的护住娘亲!”

“颜儿,究竟是何事?你总要与我说个明白,否则我要如何帮助母亲?”

“昨夜亥时我以茉莉身份出府办事,被三夫人拿住了,恐怕她会以此让老夫人定娘亲教养不利之罪。”

“这——你——”

“姐姐,快去吧!你也看到了,以萱已经下落不明,我不希望娘亲与暖儿有事,你快过去,我知道姐姐一直聪颖,定可以帮到母亲,且我相信此时父亲定然也在那里。”

“好!我去,那你呢?”

“我去寻祖父,姐姐,你且记住,不论三夫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不要承认我曾出过府,否则四房危矣!”

青颜慎重地说着,便与已安排好人守着这里的以寒走出听雨轩,直奔青三元的凝晖堂;青莲心中疑惑重重,可她也知道此时不是细问之时,她一直都知晓,这个妹妹自落水之后,性情大变,心计极深,且暗中做着某些事情,她虽不知具体,却也知晓定是与自己一家的未来有关;可如今——,她的心底却产生了不安,她忽然明白,妹妹的举动虽是为了这个家好,但一朝不慎便有可能万劫不复。

青颜不知她心中所想,一路之上快速行走,路过颐和堂之时,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凝重,心中一阵担忧,脚下步子却越发迅速,不多时便来到了青三元的书房之外。

“青安,祖父可在里面?”

“在!六小姐稍等!”

青安一身青衣极为恭敬地一礼,而后便走入凝晖堂,不多时又走了出来,带着青颜与以寒走了进去。

扑通——

她始一走入,看到坐在案前的青三元,想也未想地跪了下去,而后又用力的叩了一个头,抬起之时,额前已是红肿一片,可见她用力之大。

“颜儿,这是做什么,快起来,快起来!”

青三元哪里想到她会如此,顿时惊怔地看着她叩了头,听到那一声闷响,方回过神,连忙将之扶起。

“祖父,您要为颜儿做主,颜儿刚刚得知,昨夜大丫鬟以萱竟被人生生掳走,满屋狼藉,房门之上还有以萱挣扎的血手印,要知道以萱的闺房就在颜儿的隔壁,不论来人是何目的,不论来人为何捉走以萱,颜儿的院子进了贼人是真,且颜儿记得昨夜子时,一阵奇香传来,颜儿便不醒人世了,若那人有其他的歹心,只怕现在颜儿已经身首异处了!”

她跪地哭诉,如今能做的便是将这一潭水搅浑,且不必官府介入,她也能够猜到前来之人必是三房派来的,之所以做的如此不干净,一是想以此来警示自己,让自己惊慌,好从中出错;二是认为自己必定是女孩子,自己的院子遭了贼人,必定会捂着,否则于自己的名声会有影响;只是他们没有想到,于以萱相比,什么名声都不过是小事。

因而在她判定以萱处境危险之后,便决定出其不意,攻其不备,想必他们必然没有想到自己会上报官府,因而藏以萱之地定然不够隐蔽,只是也不会在人多眼杂的府中,毕竟他们的目的是想尽一切办法让以萱指证自己,这便需要一处私地,来对她施以严刑。

只是青颜相信以萱即便是死也不会出卖自己,因而她很怕对方下杀手,而后通过以萱的死来制造证据,虽说即便情况到了这番地步,她同样有办法脱身,但只要想到以后再看不到以萱,她这颗心便痛的无法呼吸。

“嘭——堂堂侯府居然会出现此等事情,当真是胆大包天,青安,立刻带人前去官府报案,本侯倒要看看,是什么人竟敢在侯府为非作歹。”

“是!”

“不必了,颜儿已经让茉莉前去了,只是眼下孙女儿担心以萱,还请祖父派人寻找!”

“好!好!颜儿对奴才都这般心善,果然不亏是我青三元的后代;然你毕竟只是青府的小姐,若无祖父之意,只怕官府之人不会认真做事!青安,你快去快回,通知管家,立刻派人出府寻找,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天黑之前务必找到!”

他出身低微,因而在他的眼中没有贵贱之分,凡是他的下人,只要忠心,他都极为珍视,然他的后辈子孙之中除了面前的孙女,即便是最疼爱的儿子青长贵也从不将奴才的生死放在心上,因而今日看到她对一个婢女如此上心,这颗多年不曾波动的心终于有了暖意。

“侯爷,大姑奶奶让奴才来请您前去颐和堂,否则四夫人怕是要不保了。”

青长梅身边的钱嬷嬷急匆匆而来,看到青颜的刹那眸光微缩,而后快速说着。

“今儿倒底是怎么了?”

青三元听此,勃然大怒,刚听说青颜院中闯进了贼人,这边又听说四儿媳不好,在他看来这一切的一切似乎都是针对四儿一家,这让他十分的不爽,尤其是在得知青颜继承了他重情这一点后,下意识的便偏起心来。

他的这翻心理变化自然在青颜的计划之内,因而才会选择先来此处,只是她没有想到,还未等她将祖父引向颐和堂,姑母便派人来请,这倒是正好顺了她的意。

颐和堂

青三元牵着青颜的手走了进去,这一幅祖孙情深地场景于青府之中还是首次出现,顿时令在场所有人为之震惊,青玄朗、青玄风羡慕地望着她,不明白一个女儿家怎么会得到德高望众的祖父青眼?

青珑、青玄磊、邱蕊、邱子杰则均是恶毒的目光,青三元一直是他们想亲近,却又惧怕的存在,尤其是在他封侯之后,他于这些小辈之中的形象便越发高不可攀,然而今日却看到一幅祖孙合乐之景,怎么能不让他们嫉妒?

袁文正则好奇地看着这个表妹,他从未将这个胖胖的表妹放在心上,对于外祖父于她的宠爱也没有多羡慕,不管怎么说他也算是皇亲国戚,自然不会将这点子宠爱放在心上。

可正是因为他身份高贵,他才越能明白,身为女子于大族之中是很难在如青三元这般高高在上的老祖宗面前露脸的,可如今她不仅露脸,且极为得宠,这是他从来不曾见过的场景。

而青颜却将目光投注在跪在正中的江映月身上,此时她背脊挺直,目不斜视,并于众人不经意之时投过来一个安慰的目光。

青莲与青暖安稳地站在一旁,在她与祖父走进来之后,便悄悄地移动到她的身边,拽了拽她的衣袖,微摇了摇头,眼神之中亦不见慌乱,而后再看向姑母青长梅,发现她轻按嘴角,一丝不易察觉的讽笑被其按了下去。

大伯母青黄氏、二伯母青王氏、三夫人李婉茹面容平静地坐着,在青三元走进来的片刻起身恭敬行礼,而后便在他点头示意之下重新落座,倒是老夫人面色阴沉不定,看着青颜的目光比之以往多了极重的狠厉。

而后是父亲青长贵,一张脸因气愤而涨红,心疼地望着江映月,双手自然藏于袖中,然她还是自他紧绷的身体之上感受到他在极力的克制着想要将妻子扶起的冲动;

三伯父青长富平静地坐在他的身边,把玩着手中的茶杯,不时扫一眼自己身旁的四弟,对他的隐忍,暗中冷笑,却成竹在胸,好似一切尽在掌握。

第30章 东窗事发,谁算计谁?

青三元不动声色地坐在老夫人一侧,锐利的目光于屋内众人神色之上一一扫过,最终停留在江映月的身上。

“四儿媳起身说话!”

他始一出口,便令除青颜以外的所有人震惊,这种不问缘由,先行偏坦的行径还是首次发生,众人不由将目光于江映月、青长贵夫妻二人的脸上徘徊片刻,最终看向青颜,之前进来的一幕幕再次于他们的脑中回荡,再看向她时,眼中便多了探究之意。

“谢父亲!”

夫妻两人连忙道谢,青长贵上前一步,扶起已经跪了许久,双腿发麻的她坐在了自己的旁边。

“侯爷不问问吗?”

老夫人面色阴沉,对于身旁生活了半辈子的夫君,她忽然有些看不透了。

“问什么?你们叫本侯来不就是为了说此事吗?如今便说吧!”

“好!三儿媳妇将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是!回父亲、母亲,今晨承哥儿的乳母来报,说是已经许久未曾吃荤食,奶#水不足,承哥儿哭的厉害;儿媳便说此事可以自行禀报四弟妹或四弟,结果那乳母却说此事正是四弟妹的意思,觉得养一名妾氏生的孩子有辱正室身份,至于子嗣,四弟妹觉得自己还年轻,早晚都会生,所以对于承哥儿并不放在心上;四弟又觉得这个孩子来的颇为耻辱,因而对承哥儿也没有过多关注,导致四弟媳想要以此种方式活活饿死承哥儿,儿媳觉得可怜,但又觉得承哥儿毕竟是四房子嗣,儿媳不便插手,所以便替承哥儿求到了母亲这里。”

“侯爷以为如何?”

老夫人听罢,转而望向他,目光灼灼,言语咄咄逼人,丝毫不将他阴沉可怖的脸放在眼中。

“夫人以为呢?”

“自然是四儿媳的错!”

“夫人可见过那乳母了?”

“自是见过的,所说与三儿媳妇并无差别!”

“可见过承哥儿?”

“承哥儿饿了这些时日,身子较弱,正睡着!”

“长贵,你亲自去将承哥儿抱来!”

他没有过多的言语,直接下了命令,青长贵闻言自是大喜,这件事情发生之时,他便要将承哥儿抱来,可是三嫂以各种理由阻拦,映月不反驳,其他人不言语,最终便导致了之前的局面。

如今终于可以将承哥儿抱出来了,只要大家看到白白胖胖,健健康康的他,映月的冤屈也就能洗刷了。

只是他太小看内宅妇人的狠辣了,当他自乳母怀中接过承哥儿时,顿时愣在原地,不过五日未见,这怎么就瘦了如此之多,脸色也不复之前的红润,而是有了暗红,如此抱将出去,岂不是坐实了映月的罪名?一时间他为难的呆在原地;转而一想,事实已成,即便说再多也是无用,总之自己相信映月便足够了,不是他不疼孩子,而是他十分了解映月对这孩子的喜爱,每日必要见上三四次,那种喜爱的神色并不作假,若这其中真的有什么,那也必然是那乳母起了坏心,否则哪里会有如今的局面?然他还未回到颐和堂,此处便又是另外一场风暴了。

“三嫂,不知映月可否请教一事?”江映月终于开口,却说着与此事无关的话语。

“自然可以!”

“珑姐儿进来的时候是自我的身边走过去的,她身上散发的香气极为好闻,不知是什么香料?映月也想为自己的女儿买些!”她微笑淡然地望了过去,并看到青珑因她的话而面露得意。

“哪里是——”

“四婶婶喜欢吗?但这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到的,这是母亲与库中拿出的圣——”

“珑儿,娘亲说过,好东西是要分享的,不过是青石街上盛芳斋的香料,有何骄傲的?”

李婉茹面色微变,抢白着说道,目光之中还有警告之意;只是她的阻止有些晚了,在场的人没有一个是庸人,虽青珑话未说完,但所有人都明白她要说的必是圣上所赐,否则又怎么可能是有钱也买不到?

江映月不再言语,似笑非笑地扫向李婉茹,那表情好似在说:怎么?敢做不敢当吗?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你能将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的头上,就没胆承认自己的所为吗?

“参见侯爷、老夫人,青安于屋外求见!”轻罗款步而来,将众人的心思打断。

“祖父——”青颜立即紧张的抓向他的袖口。

“别怕!让他进来!”他拍了拍她的头,目光温柔慈爱,是于其他小辈身上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

“青安拜见侯爷、老夫人!”

“起来吧!可找到人了?”

“回侯爷,已经找到了,是于三夫人的庄子上找到的,人已经被用了刑,昏了过去,如今已经送回碧水榭了。”

“下去吧!”

青颜听到此处,顿时怒极,尤其是听到他说以萱用刑颇重,致使昏迷之后,当即泪如雨下;而后一步走出,她很想直接给她一巴掌,可想到自己必竟身为晚辈,若想要质问,表面的礼节却是要做足的,否则错的一方便会成为自己,故她直挺地跪在三夫人的面前:

“颜儿叩见三伯母,不知以萱犯了何错,要让三伯母于夜半时分不惜对听雨轩众人下迷药,而后强行掳走?颜儿虽年幼,但以萱怎么说也是颜儿的奴婢,若您有话要问为何不好好的将人唤去?这翻做法却是为何?”

众人再次大惊,纷纷看向李婉茹,不曾想,她竟做下此等事情?还对听雨轩众人下了迷药?她一个深宅妇人何处得来了迷药?这不由让他们想到梅姨娘对青长贵所用的媚药千千结。

李婉茹面现震惊与不解之色,而内心却早已对前去办事的婆子恨之入骨,她并不曾知道她们下了迷药,更不曾知道她们竟做事如此不干净,她分明交代过她们,让她们智取,别让人察觉了,却没想到她们不仅用了迷药,还强行将之掳走,掳走便掳走吧,可为什么放在了自己的庄子之上?这不相当于直接告诉所有人一切都是自己的安排了吗?怎么会这样?李嬷嬷不是说找来的人绝对可靠吗?如今却是怎么回事?

“颜儿,你说什么?”江映月火冒三丈,可还是觉得难以置信。

“娘亲,您一直在颐和堂,所以不清楚,之前女儿在来颐和堂的路上被下人用脏水泼到,全身湿透,故而回房换衣,却没想到收到茉莉来报,说是以萱不见了,房中一片大乱,女儿连忙过去看了,房中衣物、床被皆扔的到处都是,房门之上还有以萱挣扎的血手印,女儿当即便明白必是有人掳了她,故而报了官,求了祖父帮忙寻人,时才女儿忽然想起,昨夜子时忽然闻到一股异香,而后便不醒人世,如今想来定是有贼人掳了以萱,娘亲——,您知道以萱、以寒是女儿身边得力的,女儿也很喜欢她们,心疼她们,可是......。”

青颜言及此处,痛哭出声,胖胖的小脸儿哭的梨花带雨,着实让人心疼不已,而她也是真的伤心了。

“三夫人,你究竟想做什么?颜儿做错了什么?我与夫君做错了什么?我们四房做错了什么?竟让你不惜下迷药派人潜入听雨轩?你这般做法上颜儿今后如何做人?置我们四房于何境地?”

江映月怒发冲冠,连三嫂都不唤了,既然她都不要脸面,自己又何必顾及?对一个七岁的幼女都能下次毒手,她还有什么不能做的?

“你不要血口喷人!我根本不曾做下此事,倒是你教养不利,先是虐待承哥儿,而后更是教女无方,你可知她昨夜做了什么?”

她心下大乱,也不再顾及身份,怒而站起,指着江映月便是斥喝着,这个女人抢了自己的男人,如今又害他的子嗣,所生的女儿个个都是狐媚子,她有什么权利指责自己?

“三伯母这是什么话?颜儿昨夜好好与房中睡觉,你这又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我也学三伯母去库房偷盗御赐之物了吗?”

“你住口!小小年纪竟也学会诬陷他人,你娘亲果然不是个好的,否则好好的孩子怎么教成了这般?”

“三伯母真是好口才,之前三姐姐的话虽说被你打断了,可即便我这个八岁的丫头都明白她要说的是什么,你还在此狡辩,真当屋里的祖父、祖母、姑母和两位伯母是傻子不成?”青莲上前一步,小小的年纪,斥责起人来竟也是寸步不让,气势凌人。

啪——

清脆响彻整个花厅,谁也没有想到青长富竟然会抬手给青莲一个巴掌,当即那娇俏的小脸上便映出清晰的手掌印,眨眼之间便红肿起来。

“谁给你的胆子,竟敢与长辈如此说话?没教养!”

他之前被自己妻子的所为惊住了,也伤到了,别人不知她的目的,他如何不知?不过是嫉妒江映月得到四弟的爱罢了,如此残酷的事实令他心痛,也令他愤怒,可再怎么样他也不忍心斥责于她,因而在见到青莲言词激烈之时,便怎么也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

嘭——

然他却没想到,自己的话音刚落,便觉得屁股之上忽然出现一只大脚,用力一蹬,他整个人便不受控制的趴在了地上,且面部率先着地,顿时鼻血便流了一地。

“谁又给你的权利间接辱骂父亲、母亲?责打我的女儿?”

竟是青长贵进来的瞬间看到了这一幕,当即怒极,抬脚便踹了上去,脸色阴沉可怖,他在来此的路上已经听说了以萱被掳之事,正怒不可遏,却没想到刚好看到青莲挨打。

“够了——,都成什么样子?”老夫人见最疼爱的儿子挨了打,顿时便疼得不行。

第31章 真相大白,映月伤情

青长富本想回手给青长贵一拳,却没想到自己刚站起,便听到母亲的厉喝,和望向自己的心疼目光,以及父亲愤怒的注视,他明白这个亏自己是吃定了,以父亲偏爱四弟的性子,今天自己一家必然要受委屈了,只是让他就这般放弃,却是不可能的,故而低头的瞬间给自己的女儿、儿子递了个眼色。

“父亲——”

青玄磊几乎在他视线瞥来的顷刻之间,便猛然站起,大叫着跑了过来,满脸的泪痕与恐惧。

“祖父、祖母,你们要为父亲做主啊!父亲教育莲妹妹,是因为她不敬尊长,身为长辈,父亲难道还不能教一教她吗?四叔父怎么可以这般不分青红皂白的出手呢?”

青珑反应虽慢,却也于弟弟的表现之下反应过来,当即便跪在了青三元与老夫人的面前。

“三姐姐,你这样说未免有失偏颇,难道你不曾听闻三伯父说我姐姐没有教养吗?试问我父亲是谁的孩子?是谁教养长大?三伯父说我姐姐没有教养,难道不是在说我的娘亲和爹爹没有教养吗?我娘亲出身商户,是你们一直看不起的,私下里也常以此来嘲笑我们姐妹三人,颜儿且先不提,便说父亲是祖父、祖母的孩子,亦是祖父最喜欢的儿子,连最喜欢的儿子都被人骂没有教养,这意味着什么?难道我父亲代父教子也有错吗?”

青颜是真的怒了,她今天什么不好的状况都想到了,唯一没有想到的是青莲会挨打,且三伯父会出手如此之重,那张秀丽的柔嫩小脸之上已经渗出了血丝,可以想见,对待一名孩子,他出手有多狠。

“你,你胡说,我父亲没有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我青颜虽年幼,但并不笨,你即说不是这个意思,那就替你父亲好好解释一下,顺便再为你自己解释解释,为何你能够用御赐之物?这府中别说是你的母亲,就是祖母都没有福份使用,你是如何得到的?”

“我——”

“姐姐,不必与她这种敢于夜间与人私会,伤风败俗的人做这口舌之争,相信祖父、祖母自会明白,如她这般与人私通的女子是没有诚信可言的,谁又知道她是不是以此种方法在为自己做掩护?”

青珑刚想破口大骂,青玄磊已然擦去泪水,冷漠地视线于她的身上停留片刻,而后字字诛机地说着。

江映月听之怒极,刚想开口训斥,却被青颜一把拽住,轻摇了摇头,他说的每一句话,她同样愤怒,可却懂得一件事情:有些事不能过多的争论,说多错多,尤其是她于昨夜出府为真,禁不得如此吵闹,更何况该说的、该做的她都做了,她相信祖父定不会相信青玄磊、青珑之言,尤其是在后者确实用了御赐之物,李婉茹也确实掳了以萱,光凭这两点,便足以让祖父大怒,对他们失去信任。

“三弟妹掌家,却监守自盗,三弟身为长辈,抬手便掌掴晚辈,母亲,这三房还真是让女儿大开眼界呢!”青长梅抱过青莲,用帕子一下一下擦着她脸上渗出的血丝,心疼地暗道:出手这般重,若不好好调养,怕是要留疤了。

“唉!夫君一直很是担心四弟一家,儿媳还觉得是夫君多心,如今看来倒是儿媳没见识,将人心想的太好了。”二伯母扶起跪在地面的青颜,揉了揉她的膝盖,第一次发自内心的心疼起四房。

“父亲,母亲,儿媳本是回来与母亲贺寿的,却没想到见到了这一幕,夫君于怀远时常提起四弟,言语之中也是颇多担忧,因而此次回来,也是代夫君向父亲、母亲说上一句,到底是一家人,该放下的还是放下吧!”

大伯母语重心肠地拉过江映月的手,一下一下的拍着,以示安慰,而其身后的青玄朗则走出,直奔已经惊的瑟缩成一团的青暖,温柔的拍了拍她的头,将之抱起,轻声细语的说着什么,随即便见她僵硬的身子渐渐软了下来。

江映月见此情景,当即泪水便落了下来,自己一家竟被欺辱至斯,而这一切都是因夫君而起,婚前情债她本不想追究,却没想到李婉茹竟做得如此之绝,如此一来,便不要怪她下手无情了。

“老爷,承哥儿呢?”

“于柳嬷嬷在暖房候着呢!映月,你——”他有心想说别将他抱来,却在迎上她幽怨的视线之时移开了视线,心内升起强烈的愧疚之心:若自己不似这般无用,或许她们母子就不会这般受气了吧?

“让她抱进来吧!有些事也该让大家看清楚了,别到最后再往我的身上扣一个不贤之名,若是想以此来夺我女儿,逐我出府,我江映月就是拼个鱼死网破也决不答应!”

她扬了扬头,看着三夫人一字一字地说着,美丽的眸子首次挂上了凌厉之芒,使后者身子瑟缩了一下,方恢复正常。

没多久,柳嬷嬷抱着承哥儿,身后跟着平时侍候他的两个丫鬟暖香、沉香,以及乳母常嬷嬷。

三夫人双眼微缩,而后状若无意地抿了口茶水,自以为无人发现,却不知这一切都被一直盯着她的青长富和青颜看在了眼中;前者是心痛她的执迷不悟,心痛自己痴心无果;后者却是震怒,不用想也知道今儿她的打算定是想将自己与母亲同时打入万劫不复之渊,而后再施以手段逼父亲就范。

“奴婢叩见老夫人、侯爷、各位夫人、老爷、少爷、小姐!”

“起来吧!将承哥儿抱过来!”

青三元招了招手,柳嬷嬷不敢怠慢,连忙抱了过去,只见承哥儿九个月的身子,看上去还算结实,然脸色蜡黄,身体消瘦,明眼人一看便知他必然是营养不够,思及此,他脸色一沉,心中便起了疑惑:难不成四儿媳真的做下这等事情?

可看着那乳母却是极健康的,脸色红润不说,身体还有些发福,当真是因为不给荤食,导致没有奶#水吗?

“你平日里可能吃饱?”

“回侯爷,四夫人近半个月来并未给奴婢什么吃食,所以......所以近来吃不饱。”常嬷嬷身子颤抖的厉害。

“哦?如此说来你当真是因为吃不饱而没有奶#水,导致承哥儿饿瘦了?”

“是!”

“放肆!本侯问你话,你竟敢不说实话?”

“侯爷息怒,奴婢句句属实!”

“侯爷何必如此震怒?承哥儿的身体状况摆在那里,还有什么可问的?”老夫人皱眉,对于他的举动很是不解与气闷。

“若你所言属实,那你怎么倒是没瘦?承哥儿已经九个多月了,现下也能吃些粥食,即奶#水不够用,为何没有给其他的吃食?”他看也未看老夫人,只觉得她年纪越大,越不若年青时清明了。

“回侯爷,四夫人,四夫人不允!”

“你们怎么说?”青三元转而看向暖香与沉香。

“回侯爷的话,奴婢并未听闻四夫人不允许给小少爷吃食,也并未见常嬷嬷吃不饱,小少爷这些天的确是瘦了些,但并不是因为奶#水不够吃,而是半个月前常嬷嬷受不了热,食了冰镇酸梅汤,导致小少爷坏了肚子,四夫人大怒,本打算发卖了她,可她苦苦哀求,四夫人心软便罚了她板子,并下令以后不允她给小少爷喂奶#水。

随即吴大夫前来,说小少爷太小,不便用药,只能慢慢调理,故而最近食的少些。而且,奴婢听闻,四夫人最近一直忙着给小少爷寻找奶娘,只是出了这等事情,所以夫人想的多了些,便寻了半个月也未寻到合适的。”暖香不卑不亢地说着。

“回侯爷,小少爷初得病时,四夫人曾不解衣带的照料了两日夜,眼见着有些好转,这才将小少爷交给奴婢们,只是小少爷终究太小了,能吃的东西有限,所以瘦了,还希望侯爷不要怪罪夫人。”沉香紧接着说道。

她们二人早就对常嬷嬷不满,仗着小少爷吃她的奶#水便在她们面前作威作福,于四夫人面前又极为谄媚,前些日子她们无意中发现她出手颇为大方,腕上还带了金镯子,以为她偷了夫人的东西,便告到了夫人那里,哪曾想她竟做了背主弃义之事。

“你们胡说,我没有!”常嬷嬷大惊,抬起头来瞪视着她们,大声辩解着。

“常嬷嬷,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侯爷,奴婢前几日曾见到她的腕上带了金镯子,颇为精致,出手也比以前大方了许多,奴婢猜想她食用酸梅汤很有可能是受人指使,为的便是今日陷害四夫人,还请侯爷明察,万不要冤枉了夫人。”沉香冷哼,她原不想将此事说出的,毕竟四夫人没提这件事情,可是既然常嬷嬷找死,她愿意送她一程。

常嬷嬷一听,面如死灰,银筝上前抓住她的手,露出腕上的镯子她方反应过来,惊恐地跪爬到三夫人的脚前:

“夫人,夫人救我呀!夫人——”

“你是吓糊涂了不成?要求救也该求四弟妹!”她强自镇定,而后一脚踢开,冷目瞪视,警告意味极浓。

“来人,将她拉下去——乱棍打死!”老夫人先侯爷一步开口,出口便是打杀,惊得常嬷嬷惨嚎出声。

“三夫人,你不能见死不救,老奴都是按您说的做的呀!”

“还不拉出去?”

老夫人见她越说越多,猛拍了身旁几案,怒斥着。

随即顾嬷嬷亲自走出,与轻罗一同拉着常嬷嬷走出花厅,不多时外边便传来棍棒加身的沉闷之音。

青长贵怒视着李婉茹,想到日前她于自己说的那些话,忽然有些明白今日事情的起因,这让他对她的厌恶加深,如此不守妇道,心思歹毒之人居然会成为自己的三嫂,当真是青家的耻辱。

江映月对他的一切表现均不放在眼中,只是牵过青颜的手,接过青莲与青暖,而后于青三元面前恭敬地施了一礼,又同青长梅、青黄氏、青王氏施礼,唯独忽略了三夫人与老夫人,而后便与抱着承哥儿的柳嬷嬷,带着几人的婢女离开了颐和堂。

事情已经明了,这里她一刻也不想呆,青长贵那张脸她此刻亦不想见,哪怕明知道此事与他无关,可只要想到全是因他而起,她便无法释怀。

“娘亲带你们去外公家住上几日,好不好?”

第32章 前往大名,少年疑影

碧水榭

青颜回来之后,匆匆赶往以萱的房中,推门而入,只见房中一切已经收拾妥当,以萱平躺在床,紧闭双眼,秀眉紧蹙,娇唇紧咬,可见睡的并不安稳,娇俏的脸上不复往日的白皙,而是青青紫紫,露出的脖颈之上道道鞭痕触目惊心。

她莲步轻移,泪眼如娑,抚摸着她脸上的伤,心一阵阵的抽痛,从来都没有想到这一世,竟会让以萱受此苦楚,她没有哪一刻如这般痛恨自己,恨自己的自以为是,自认为重生一回,掌握了先机,便掌控了一切,明明灯会那一次,都已经给了自己一个教训,却还是这般的不放在心上。

杀机于心中越聚越浓,只觉得李婉茹若不以死谢罪,若不用她的血、她的头来为以萱报仇,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小姐,您来了!”

以萱本就睡的不安稳,故在她的手碰触之时,便模糊之中有了感觉,只是没有想到会是她亲自前来,这才有些惊讶。

“别动,你身上有伤!我前来一是看看你,二是母亲说要去外祖家住段时日,本应让你于家中养伤,可是若真的让你独自在家,我并不放心,所以想告诉你,做好准备,一会儿咱们便出发,此行你、以寒、茉莉都跟着。”

“是!奴婢知道了!谢小姐爱护!”她泪如雨下,虽然早就知道六小姐将自己放在了心上,却没有想到这样看重,她很庆幸自己挺过了重重刑罚,否则便错过了这样的好主子。

“好!我会让茉莉留下来帮你!你在休息片刻。”

“是!”

走出以萱的房间,青颜面色难看的吓人,杀气于她小小的身体之上爆发,使其身后的以寒为之颤抖。

“派人打听一下,祖父对三房的处罚!”

“是!”

“想办法告诉茉香,我们即将前往大名,让她万事小心,若实在害怕,就以照顾弟弟为名请几日假,免得三夫人拿她出气,毕竟若不是她那桶脏水,事情必然会是又一种结果。”

“是!奴婢记住了,奴婢先扶您回房,随后便去安排。”

“再让茉香告诉刘大,让他想办法救治陈东的腿,让他转告陈东,不管他发现了什么,心中有什么想法,都要等我回来,最重要的是让他告诉陈东,腿不是没得治,只是我需要时间找一个人,让他耐心些,也坚强些。”

“是!”

然青颜刚回到房中,茶水还未及喝上一口,便见桑兰快步走了进来。

“奴婢参见六小姐!”

“桑兰姐姐请起,可是娘亲有什么事情?”

“夫人说半个时辰后启程,怕您这里忙不过来,让奴婢过来帮忙!”

“原来是这样,那就麻烦桑兰姐姐帮我收拾两身衣裳便好!”

“是!”

青颜看着她这便忙碌了起来,一时心念极转,总觉得娘亲让她来此定然有着其他的寓意,只是她不说自己也不便问。

“六小姐,夫人说这次前往大名,住的时间可能要长些,不若将这些衣物也带上吧!”

“娘亲可说具体要呆多久?”

“夫人没提,但见夫人将秋裳也带着了,怕是时间短不了了!唉!老爷这次是真的将夫人伤了!”

“爹爹?娘亲生爹爹气了吗?”她心中一动,转而想想,也属正常,身为男子连妻女都保护不了,若是自己怕是找想办法休夫了。

“正是呢!老爷整日诗书为伴,小少爷生病也不知道,全仗着夫人;昨夜院子里又遭了贼人,夫人这气便起来了,怕是要过一阵子才能消了。”

“娘亲可说了是否带上承哥儿?”她微挑了下眉,总觉得娘亲生气与此无关,或许是知道了三夫人与父亲的事情,虽说父亲没有那个心思,可到底因他祸及妻女,娘亲自然是要大怒的。

“夫人原本是不想带的,说是见了就生气,可是柳嬷嬷说夫人只是思母心切,想要回娘家看看,若不将小少爷带在身边,怕是要坐实了虐待小少爷的罪名。所以夫人就同意带上,还将吴大夫唤了来,仔细询问了下路上需要注意的地方。”

“柳嬷嬷可还说了什么?”她忽然觉得桑兰来此,怕不是娘亲的意思,而是柳嬷嬷的安排,而派她来,应该是给自己传话,只是有些话不便直言。

“嬷嬷说夫人受了如此委屈,只顾着伤心,有些事情照顾不到,六小姐聪慧,让您帮看着些!”

她听此不再言语,却是明白了柳嬷嬷的意思,言语之中说了娘亲不带承哥儿、委屈、伤心、照顾不到,这照顾不到指的并不是路上之事,而是父亲,想必定是娘亲说了什么关于承哥儿的不当的话,惹恼了父亲,且父亲身为男子想事情不那么仔细,定然不知道娘亲究竟因何生气。

如此一来,两人必是吵了架,而自己虽聪慧,但于柳嬷嬷看来,也只是个孩子,双亲吵架之事若直说,怕伤了自己,再者也怕因娘亲说的不当话毁了于自己心中的母亲形象,事以便让桑兰拐着弯的告诉自己,希望自己能够出面调解,最不济也要让父亲明白娘亲这是吃飞醋了。

“唉!真是难为柳嬷嬷了!”她低头抚额自语,桑兰于一旁听着,松了口气,原以为六小姐不会明白,看来小姐比自己想的要聪明的多。

她想了想,自己马上要随娘亲前往大名,实在没有时间与父亲交谈,再者他现在正在气头上,若自己前去,也未必能见到人,不若做诗一首,即可以提醒父亲;也能够提前布置神童计划。说着便于书案前提笔写下:

满府繁华似锦绣,

婉茹情思不知羞。

百花齐放随风摆,

莲花淤泥染尘埃。

柳下言情多难堪,

荷花知羞自遮面。

无心之过连子女,

气愤难平情难愈。

莫道非说无人知,

月儿飞醋羞提齿。

吾父勿怪应欢喜,

娘亲委实多情思。

“桑兰姐姐,将此送于父亲,他会明白的。”

“是!”

于此时,碧水榭上下收拾妥当,以寒也已回转,一行众人前往长月苑,跟在江映月的身后浩浩荡荡地出了府,上了马车,一路之上无人阻拦,也无人过问;只有在出发之前,青安奉祖父之命前来护送,而后青宁快速赶来,将一封书信递于江映月,便与青安一同担起了护卫之责。

大名是以农业闻名天朝,此处盛产的粮食大部分为皇室贡品,美食也多聚特色,兼之此城有一座名山——天山,是天朝最高山峰,山中美景犹若仙境,很是令人神往,每年春季,皇室都会来此春猎;因此众多商人在此经商,平民百姓之家也因盛产粮食而很是富足;故而它虽距离应天城上千里,然繁华却不输应天,于本朝拥有小京城的美称。

青颜翻看着手中游记,对于大名很是赞誉有佳,这令她很是向往,那一世除了青州府,便是京城应天,其他的地方她还真的没有去过,不想今生回来,却能够前往大名,这让她好一阵激动。

此时正值七月中旬,艳阳高照,骄阳似火,即便此次出行每个人都有独立的马车,可她还是觉得汗流浃背,尤其是此时她自书中世界走出,顿时便觉沉闷、烦燥;掀开车窗的帘子,将头微微伸出,夏风徐徐,温热扑面,她秀眉拢起,嘟了嘟唇便想将头伸回,却没想到被一闪而过的身影惊了片刻。

若是没有看错,那人好似端午灯会时所遇的少年,这般匆匆而过,却是为何?

“六小姐,快放下帘子!到底是女孩子,万不可这般抛头露面,奴婢为小姐扇扇子吧!”以寒原本见她掀了帘子便想阻止,而后见她不满,还以为会立即回来,却没想到她竟又改了主意。

她沉默着转身,陷入沉思之中,总觉得定还会见到他,那张与武天一相似的脸,很是牵动着她的心。思及此,自怀中拿出他给的玉佩,便想到他当初说过的话:如若有一天我们还能相遇,你便拿出此物,届时不论你要我做什么,我都会答应你,哪怕是......让我娶你,也可以!

这算什么?那一世常天佑已死,自己单凭常婉儿诉说他的过往便爱上了,那个时候记得最清楚的便是婉儿常说:她曾有一个哥哥,名常天佑,虽少年早逝,然小小年纪已是人中之龙,杀伐果断,武艺高强,才华更是不输京中任何人,可谓才貌双全、龙章凤姿、玉质盖华。只要有他在,不论是贵为皇子,还是绝代风流才子都要黯然失色。

前世,自己已经失去了记忆,对于武天一亦算不得不心动,然心底却总有一个声音在告诉自己:再等等,再等等!那个时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而后今生重来,才明白,等的不是他武天一,而是常天佑。

可是为何却要遇上他?一个与武天一极为相似的男子,而这个男子却让她心动,难道两世的倾心换来的便是这般结局?她不甘心,亦不舍得,对于常天佑,她已经不仅仅只是倾慕,而是深爱。这份爱虽没有海誓山盟,却让她刻骨铭心,至死不渝。

心动又如何?心悸又如何?他不是他,终究不是自己想要的,如此便放下吧!总归他救了自己,自己也救了他,扯平了,下次见面,将玉佩还于他吧!也算断了自己的念想。

第33章 诸事结果,相遇悦来

青州府与大名相距三百里,在两城的中间有一座小镇名枫叶镇,座落于枫林山下,风景秀丽,民风朴实、热情好客,是来往行人最喜落脚之处。

青颜戴着帏帽走下马车,看着面前的悦来客栈,整有三层,一楼厅堂坐了不少的客商,二、三层为客房,经小二介绍,三层为天字号房,二层东侧为地字号房,西侧为人字号房。

青安遵从祖父的吩咐,一路之上要用最好的、吃最好的、住最好的,因而三层便被包了下来。青颜则抓着以寒的手紧了一下,她忽然有种直觉,祖父似乎太过于宠祖母了。

“以寒,让你打听的事情怎么样了?”

刚走进房中,她便有些迫不及待,甚至言语之中流露些许不满。

“回小姐的话,奴婢都打听到了,侯爷本打算严惩三夫人,但三老爷跪地祈求,三小姐与四少爷也哭求着,老夫人看不过,便没允!最后三夫人被禁足一月,家中诸事交由老夫人打理,在咱们四房出发之前,大夫人、二夫人已经相继离开,大姑奶奶也于今日未时回榆林关!”

“果然如此,我就说祖父怎么会派青安出来,想必是觉得愧对母亲与我,这才有了这翻安排。”

她不甘心的拍了下桌子,稚嫩的小脸瞬间染上了阴沉。

“六小姐,依奴婢看,侯爷已经尽力了,小姐还是......”

“我自然明白这些,只是我想不明白父亲究竟犯了什么错?竟让她偏心至此?大伯母、二伯母口中所说的已经过去了的事情究竟又是什么?”

以寒默然,低垂着头,心也随之漏跳了一拍,这件事情她私下里打听了些,听闻府中老人说什么四老爷与雨姨娘很有几分相象,她初时怀疑或许四老爷并非老夫人亲生,然转而又想到府中的另一个传言:说四老爷曾有一个同胞姐姐,但不知什么原因三岁时夭折了,且听闻那位小姐与老夫人如同一个模子般,故而此时的她有些拿不准这些消息的真假,所以只能于心中想想,不能说与小姐听,深怕误导了什么。

“以寒,随我去看看以萱,这半日的颠簸我都有些受不住,也不知她如何了!”

青颜无奈叹息,将三房之事暂时放下,然她却不会就这般算了,若对方只是针对自己夜半出府,或许她还不会这般愤怒,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对以萱和娘亲出手,既然他们敢伸这个手,她又何惧剁了这手?

刚至以萱房中出来,行至自己房门之外,便见楼下多了几名官兵,看其样子似在寻什么人,也不知那店小二说了什么,为首的官兵竟抬头向上看来,而后又说了什么,那店小二便为难的走了过来。

“不知有何事?”

“回小姐,楼下那几位是枫叶镇府衙的官爷,说是镇上出了人命案子,尸体还温着,断定凶手定然还在镇上,故而前来搜查,如今小店的一、二层都已搜查过了,只差这三层......”

“你是说他们要搜房?”

“小姐恕罪,小的也知有所冒犯,但他们有公务在身,小的也没那个胆子拦着,您看......”

“看什么?难不成你认为我一个女童能做这个主?”

“没......没......,小的只是想说您看能不能与您母亲商谈商谈?”

“以寒,你带他去见母亲!”

她推开房门,随后关闭,听着以寒与那小二说了句:“随我来!”

而后便听着他们渐渐远去的脚步声,摇了摇头,不过出趟远门也能碰到这些事情,不禁暗道自己时运不好。

这?

然而她怎么也没有想到,走进房中的片刻便见到地面上有两滴血迹,这令她一阵头大,转身便跑,然下一瞬间脖颈便是一凉,她微侧头,却见一柄带着尚未干涸血迹的利剑已架在了自己的肩头,她丝毫不怀疑,只要自己稍有动作,必将人头落地。

“我说......好汉,您看我就是一个小孩儿,委实没必要这般风声鹤唳。”

她缓缓转身,尴尬而又紧张的扯着极为难看的笑容:真是流年不利呀!遇上杀人案也就罢了,怎么还能碰上杀人犯?

“别动!”

身子刚转了四分之一,冰冷暗含杀意的两个字便传入耳中,她不争气的哆嗦了一下,而后方镇定下来。

“好,不动,我不动!可是你也听见了,官兵马上就上来了,你确定要保持现在这样?”稚嫩的声音之中充满了无奈。

他默然,自然也知道此时最当做的便是躲起来,可是又怕一旦自己有什么动作,面前这个小丫头便跑出去大喊大叫。

“你放心,我——”

她见身后之人沉默,便觉得有机会与其谈判,连忙转身,却没想到这杀人犯竟是旧识,那张熟悉的脸,她之前还确定要忘掉,要将玉佩还回去,这便相遇了,只是为什么每次与他相遇都要带着血啊?

他长剑再次举起,对方的惊讶全然落在他的眼中,使他的心底一沉,莫不是她见到了之前的事情?可恨现在还不能透露身份,否则自己面临的将不只是杀手,还有军中的暗箭。

“小姐,夫人同意——”

“别叫!”

扑哧——

正当两人对峙之时,以寒推门而入,刚想告诉她夫人已经同意搜房,便见房中多了一名带剑杀手,冰冷的凤眼投射而来的杀气,直让她下意识张开大口。

常天佑见此杀机一闪而过,手中利剑直刺向她的咽喉,却没想到刹那之间,青颜以手捂住了她的口,手臂挡在她的咽喉之处,他的剑就这样刺入了她的腕中,鲜血瞬间流了下来,他下意识抽回利剑,不解地看着她。

“把你的剑擦干净,跳上去!”

她痛的咬了咬唇,而后扔出一方手帕,随即将桌上的茶壶扔到了地面,碎裂的声音吸引了外面的官兵,她快速捡起一片碎片,于伤口之处猛的一划,顿时剑伤便成为了划伤。

“小姐——”以寒惊呼出声,不明白她这是做什么?要护着那杀人犯吗?

“还不跳上去?想死吗?想死也别连累我,虽然我只有七岁,可也是要名声的。”

她安排好一切,却发现他站在原地看着自己发愣,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

他这才淡漠的收回视线,用她扔过来的帕子将剑上的血擦干净,跃到房梁之上,静静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在她的身上他感受到了一种熟悉的气息,尤其是举手投足间的淡然从容,让他想到了那个胖妞,也不知她到底怎么样了?看她的穿着应不是平民百户家的孩子,胖成那个样子,应该会被人嘲笑吧?

呵呵!以她那淡然的性子,似乎并不会在意这些,自己还真是多虑了。只是没有想到这个世上还有人能够如她般从容,似乎没有什么能够牵动她的心,一如此时的自己,铁石心肠,对什么都不在乎。

嘭——

“怎么回事?”

房门被官兵一脚踢开,个个横眉冷对,杀意凛然。

“不过是茶壶落地,划伤了而已,你们就是这般当差的?允许你们搜查房间,可不是让你们砸房子。”她捂着伤口,对于他们粗鲁的行为很是不满,再者她也不能示弱,否则便会引起怀疑。

那为首的官兵仔细看了看她,而后目光落在地面沾满血迹的瓷片之上,再看向脸色苍白,略显慌张的以寒,转身便走。

“小姐——”

“闭嘴!一个茶壶都拿不稳,害得本小姐受了伤,等到了外祖家有你吃罪的。”

眼见着以寒要说出什么,她连忙怒骂着,退后一步,将藏于身后的血迹踩在了脚下。

“我们走!”

与此同时,隐隐听到房门之外传来的声音,而后便是杂乱的脚步渐行渐远。她这才松了口气,扶着桌子坐了下来。

“我还以为你不知道害怕!”

常天佑挑了挑眉,她之前的反应都落在他的眼中,这般奇特的女子除了胖妞,还是首次所见。

“你当我多大?七岁而已,若不是比正常孩子懂的多了些,今日早被你吓死了,赶紧走吧!”

她嗔怪地瞪了他一眼,不明白这人究竟是怎么回事?两次见面,一是被追杀,二是他杀人,怎么就与杀字离不开了呢?前世的武天一可比他要温柔的多。

“你认识我?”他凤眼微眯,气势惊人,缓缓逼近于她。

“我......”她讶异,没想到他竟然没认出自己,这也实属正常,自己的变化太大,若不是日日见着,论谁也认不出。

“怎么样?”他言语越发冰冷,眸子盯着她脸上每一个表情,直觉告诉他,这个女孩子肯定认识自己,否则谁会甘冒这般大的风险,帮助一个杀人犯?

“不认识!”

“哦?那为何救我?我可是杀人犯呢!”

“这个......”

“怎样?”

“这个......看你年纪小,觉得还能够回头是岸,所以帮你一把,如果可以你还是别当杀手的好,嗯,就这样!”

她闪烁其词,终于找了个自认还算不错的借口。

“是吗?别以为......”

咻——

他似笑非笑,越靠越近,这个小女孩还真是有趣,然窗外传来的信号他又不能不理会,只好起身走到窗口,一跃跳 下,房内又恢复了平静,好似之前的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就连地面上的那两滴血迹都好似成了青颜的血,一切的一切就好像真的是她割伤了手腕一般。

第34章 边关形势,抵达大名

常天佑离开悦来客栈,便直奔枫林山,常卫见到他的瞬间单膝跪地。

“参见世子!”

“起来吧!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属下已经查看过,每具尸体的左臂上都有莲花印记,与当初在青州府时所遇的为同一伙人。”

“也就是说他们已经知道我身在何处了?”

“应该只是猜测,所以只派了这四人前来,如今应是确准了。”

“关内情形如何?可查到何人为他们做事?”

“榆林关守尉是纪明尘,老侯爷的旧部,多年不见,听闻比以前好色,其手下有两人,一个是千总邱黎,是圣上新封勤侯的女婿,表面行君子事,实则是个伪君子;还有一个是把总刘威,有勇有谋,一腔正气,是纪明尘的军师,若说榆林关内的可信之人,就只有他了,只是他现在还不能算是自己人。”

“那便去刘威的军中吧!隐姓埋名从小兵做起,我就不信他们还能挨个小兵去查!”

“从小兵做起虽说稳妥,可是世子——”

“没有什么可是,自我走出侯府的那一刻起,我便没打算动用自己的身份,否则我也不必连封书信也未留下。儒逸呢?”

“还在客栈中等着。”

“走吧!本不想让他参与进来,却偏偏还是牵扯到他了,但愿那些人还有理智。”

常卫默然:若是有理智也不会对您出手了,您可是当今圣上的外孙呢!即便如此,不还是处处杀招?

“对了,想办法调查一下悦来客栈天字号房住的是什么人。”

“是!”

常卫领命而去,常天佑独自一人回到枫叶镇上一间名不见经传的小客栈之中。

与此同时,以寒焦急地走进房中,趴在青颜的耳畔低声说着什么。

“你说府衙走水,今日发现的那些尸体全部被烧毁了?”她讶然,想到是他杀的人,却没想到他会毁尸灭迹。

“是!且卷宗也被烧了,案发现场也被清洗干净,一丝痕迹也没留下,小姐,那个人终究是个杀人犯,您当时怎么能......”

“以寒,他不是坏人!”

“小姐——”

“别说了,我心中有数!睡吧!”

青颜摆了摆手,让她放下床幔,缓缓闭上了双眼,头脑却异常清晰,那个少年,满身杀气,来到自己房中之时分明是刚从案发现场过来的,可就这短短的时间,尸体被毁,案现场也处理干净,可见他不是一个人行动,只是他即光天化日之下杀了人,便说明他不惧任何人的调查,可还是烧毁了一切,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他有什么目的?被他杀的人,和前段时追杀他的人是否为同一批人?

他又是谁?虽然一身杀气,可她却不觉得是杀手,倒像是富家公子。唉!只要遇上他,就总没好事。玉佩也忘了还,呵呵!不知道若是从自己手中将那玉佩拿出他会是什么表情,他可是没认出自己的。她摸了摸自己的脸,第一次对自己现在的模样极为满意。

而后嘴角挂着笑,就这样香甜的睡了过去,全然不知以寒因她之前的举动而心惊肉跳,一夜都不敢睡,尤其是想到她腕上的伤,虽然已经包扎好了,可是只要细看还是能够看出来的,若是让夫人知道了,要如何解释?那伤口粗看很浅,但细看就会发现极深,只要再用些力,就会穿过腕去,这手也就跟着废了,想到此,她不由咬了咬牙,暗暗恨起了那个人,好好的什么地方不躲?却躲到了小姐的闺房,真真该杀。

翌日,青颜一夜好眠,好笑地看着顶着一对熊猫眼的以寒,虽然什么都没说,可是她还是明白了她何以至此。

“以寒,你家小姐不是笨蛋,做任何事情,任何决定都是深思熟虑的,虽然也有想不到的地方,但大方向不会错,不必过份不安!”接过她递过来的帕子,擦了脸,安慰了几句,见她神色和缓了许多,便在她的服侍之下穿戴整齐的走出了房间,与母亲、姐姐、妹妹共用了早膳之后,一行人便再次启程了。

几乎是在她们出发之时,常卫便于一旁走出,看着那她们越走越远,看着青宁的背影皱了皱眉:为什么总觉得那个人好像在哪儿见过呢?

随后甩了甩头,将疑虑暂时放下走了进去,使了些银子于那小二口中探听到了她的消息。

“回爷,那些人是青州府勤侯府上的,说是去大名走亲戚。”

“勤侯?就是你昨天提起的千总的岳丈?”

“正是!”

“没想到居然遇上了他家的人。”

“爷,可还要查下去吗?”

“不必,正事要紧!”

青颜自是不知道,她的身份险些被其查出,一路之上开开心心的前往大名,几乎是在傍晚之时,一行人终于看到了大名的城门。

足有百丈高,雄伟而壮观,厚厚的城墙屹立于平原之上,犹如沙场上的铁甲军墙,将大名完好的围护其中,使其一城的百姓获得平安。

行至城门之下,但见低调中透着奢华,挂着两盏标有“江”字红灯笼的马车,极为显眼的停在一侧。当标有青字的车队出现之时,马车之上便走下一人,身着碧青金纹长衫,腰间束着碧色金纹腰带,系着白玉平安扣,长发束起,面若明月,色如春花,剑眉星目,似笑非笑,温润如玉,好一位貌若潘安的翩翩佳公子。

“姐姐,你可回来了,娘亲于家中可是等的急了。”他健步如飞,转眼间便已钻入江映月的马车之中。

“还是这般没规矩,让人见了笑话!”江映月宠溺的声音传了出来,听不见半丝嗔怪之言。

“这有什么?你是我姐,哪有那么多的规矩?还有我那三个外甥女可是都来了?我可是好久没见她们了,听说颜丫头瘦了许多,可是不给饭吃?”

“这是什么话?再怎么样还能缺了她一口饭?是她自己说要控制,不然就变成小猪了,我看她也只是少吃肉,多吃了些以前不爱吃的青菜便随她了,不曾想却真就瘦了下来,且比以前好看多了,等你见了,自然就知道了。”

“那还好,若是让我知道谁欺负了她,定当不饶!”

“眼见着要参加乡试了,还这般顽性,可要改改!你不是坐了车来的?怎么跑到我这里?快回去,颠簸了一日我累了,孩子们也累了。”

“我本不愿坐车,是娘亲非让我坐马车来,你说我一个男人坐什么马车?骑马多好?如今姐姐即到了,我又没马可骑,便与你同坐吧!那马车空着就空着,索性也没说非让坐人不可!吴全,回府!”

一声令下,一行人便浩浩荡荡的进城了,城中的百姓看到江府的马车便自发的让了路,指指点点说着什么。青颜掀开车帘一角,望着城中百姓。

“看见了吗?这是大名首富江家的马车,那后面的是青州府青家的,定是那江大小姐回府省亲了。”

“青州府青家?不是刚封了勤侯的?”

“正是呢!这江家也不知走了什么狗屎运,竟与那侯府做了姻亲。”

“也别这么说,咱们大名府的百姓谁没得过江家的恩惠?他们一家皆以诚信为本,从不做伤天害理的事情,在这个世道,行商之人能做到此点可是极为难得,如此正义之家与侯府成姻亲,只能说这是他们应得的。”

“说的也是,若不是江家,咱们大名府可没有如今的繁华。”

“就是,就是......”

众说纷芸,却无一人说江家的不是,青颜喜笑颜开,放下了帘子,一路来的疲惫于这一刻消散。

她却不知她的一举一动皆被站在一旁酒楼之上的常天佑看了个清楚。

连他自己也不知为什么,应该继续赶路的自己却在此时停了下来,只为再看她一眼,哪怕只是看她的马车也是好的。

“爷,已经订了三间上房!”

“既然如此,我先去歇会儿,也不知你这一路抽什么风,好好的官道不走,偏走小路,走小路也就罢了,却一路飞驰,难不成就为了看勤侯府的家眷进城?”袁儒逸有气无力的站起,边向楼上走去边嘀咕着。

“去将房间退了,吃了饭连夜赶路!”他面容平静,好似在说一件极为平常的小事。

“啊——!”袁儒逸当即张大了嘴巴,不明白这又是为了哪般?

“是!”

“等一下!你真退啊?我都快累死了,就算不让我休息,那马也得休息吧?”

袁儒逸忽然有些明白什么,悔得肠子都青了,明知道他必然会计较,却还是管不住自己的嘴,这一路上因为这嘴都吃了他多少刮落了?怎么就是记不住呢?

“马儿吃饱了自然就有力气了,你要是累了,就在马上休息吧!常卫,备饭!”

“是!”

常卫领命而去,面上的疲色因看到袁儒逸满脸的憋屈一扫而空,他就是看他不顺眼,娇气的要命,却偏要跟来,若不是他,世子怎么可能受伤?又怎么可能耽误了这么久的时间?

与此同时,青颜等人于江府门口下了马车。灰白的高墙,青黑色的砖瓦,暗红的大门前放置了两只石狮子,很是威武不凡,而面前的宅院透着岁月的风霜,高贵不失典雅,这般不俗的品味,若是无人介绍,必会以为到了书香世家。

大门敞开着,两边每隔几步便站着一位下人,一路延伸至垂花门,而后便迎上一位中年妇女,虽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却也明媚艳丽,言行举止更有一番从容不破、如兰似桂的不凡气度,此时见到母亲的瞬间,双目含泪,杏眼如珠,仔细看着她,眼中迸射出好似要找出一丝不妥,又唯恐有不妥之处的不安。

“娘亲,我很好!”

青颜站在母亲的身边,看着她哽咽地说着这五个字,这看似简单的几个字,可对于母亲与外祖母而言,其中的深意胜过千言万语。

第35章 入住江府,诡异变化

月已升,日已落,昼去夜至,繁华暂息,灯火初上,香飘满街,此时的大名褪去一身喧嚣,另披上一层璀璨华衣,煞是迷人。

江家,大名首富,拥有数之不尽的金银,本应是这世间最卑微的商户之家,然他们以命搏来的诚信,令百姓爱护,官员诚交,让他们于大名成为特殊的存在。

江府内宅

青颜等一行人已至花厅,江学海半白须发,身穿锦缎华服,虽然已显老态,却仍能够看出江惜仁那般俊秀的面貌绝对是传承于他。

“爹爹——”

江映月震惊于他的变化,快步上前,双手颤微着抚摸着他苍老的容颜。

“怎么会这样?爹爹怎么——”

她不解,出嫁之时,父亲还生机勃发,如今不过八年,母亲虽也有变化,却极为细微,可是他......

“人终是会老的,何须如此震惊?倒是你,清瘦了许多!”

他拉过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双手之间,心疼地看着她,一寸一寸的打量着自己的宝贝女儿,当初还以为将之嫁给那般有才华的人,即便不是个官太太,也能够让她生活无忧,却没想到,自嫁入青府,初时因出身商户而受尽白眼,但好在女婿不在意,且维护有佳,倒也不算什么;可谁曾想见识渊博,才华绝卓之人竟无心仕途,亦无心经商,只于家中诗词歌赋,兼之拥有那样的婆婆,这好好的日子便过成了这般样子。

“爹爹这是说的什么话?不过四十有五,怎的就老成这般样子?究竟是发生了何事?要知道您的身体一直康健,怎么会出现这般变化?”

她本不想落泪,可看着他半白的发,这心便越发疼了起来,泪水也就不由控制的滴滴落下。

青颜默默地站在一旁,仔细看着他,前世之时,她便听闻外祖父曾一病不起,最后虽然病愈,但身体却不复之前,老态尽显。那个时候,母亲便想回来探望,可是祖母却以各种理由搪塞,且长月苑中于当时已经有了三名妾氏,母亲想着自己以探病为由回娘家,孩子定然不能跟着,生怕孩子受辱,便忍了下来,没有回去,而这件事情便成为母亲心中最大的遗憾,也是那一世父亲与母亲感情之间唯一的裂缝。

而后再见外祖父之时,便是于京城相遇,当时姐姐已经嫁于四皇子,外祖父一家为了母亲与自己姐妹三人便跟了过来,可当时他已经因为这场病而伤了身体,导致他一日有半日的时间都是在轮椅上度过。

如今看来,那一世的事情,也并不是都有了变化,而今世自己既然遇上了,便没有不管的道理,那个人可是就在大名,只要找到他,外祖父就有救了,陈东的腿也会有救的。

“姐姐,你先别伤心,孩子们都累了,先安顿下来,这件事以后再说吧!”江惜仁拉着她,脸上的嘻笑不在,隐隐透着几分阴郁。

“是啊!先安顿下来吧,过会儿吃完饭再见礼,本也是这般打算的,只是娘不放心,所以偷跑出来看你,却没想到你爹竟也等不及。”外祖母应天玲连忙上前附和着。

“那怎么好?都已经见了面,又怎么好不见礼?”

说着,她向青颜三姐妹,以及抱着青玄承的暖香招了招手。

“莲儿与妹妹颜儿、暖儿,弟弟承哥儿见过外祖父、外祖母,见过舅舅!”

姐弟四人恭恭敬敬地于他们面前跪下,规规矩矩地叩了一个响头,方在两人慈祥的笑容和江惜仁亲切的目光之下站了起来,并接过赏来的荷包。

“江辰,马上安排人带小姐和孙小姐、孙少爷们去休息,另告诉大厨房,一刻钟后开饭,这期间先给小姐、孙小姐、孙少爷们安排些点心,茶水,暖暖胃,别饿坏了!”

青颜看着他每说一个字,脸色便苍白一分,气息也随之重了一分,只是强忍着,脸色还因此出现了几分红润,她明白,这是外祖父不想娘亲担忧,否则惜仁舅舅怎么会不在马车上提起?想来定是打算回府之后,再商谈如何与娘亲说,却没想到,娘亲此次负气而归,使外祖父心焦不已,便一刻也等不得地赶来了。

“是!老爷放心,一切都已经安排妥当了,夫人说孙小姐、孙少爷年纪尚小,不可与小姐分开,故而将小姐一行人全部安排在了如意居。”

“很好,那是映月在家时的闺阁,安排在那里甚好,去吧!”

他挥了挥手,便闭目养神,但即便是青颜都能够感觉到他的疲累,母亲又如何不知?且外祖母虽古井无波,然微垂的双眼之中还是看到了晶莹的光芒。

“娘亲,我累了!”青颜想着,不能再让娘亲等下去了,父母心皆在儿身,不想给自己的孩子带来一丝忧虑,如今两人已经做到这般地步,做为晚辈唯一能做的便是成全他们一番爱女的心。

“好!娘亲这就带你们去歇息片刻!”

她忍着泪水,头也不回的拉着青颜与青暖的手,走出花厅,直奔内宅的如意居。

“管家——”

“小姐,什么都不必问,少爷稍后就会与您说的。”江辰身子微垂,言语之中似有警告,但更多的是担忧。

青颜心中一凛,转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看来外祖父这病来得有些奇怪。再看向母亲,发现她同样陷入沉思之中,便收了收心神,专心地跟在她的身边。

这时才发现,江府于外面看并无什么出奇之处,然进入之后便可发觉内含乾坤。假山、竹林、树木、花草无一不有,无一不精,与此处相比,青府的后花园便是小巫见大巫了。

忽然,她蹙了蹙眉,视线转向园中的东北角,虽然已是夜晚,然昏暗的灯光仍然能够让她看清楚那里的东西,当看清的刹那,她眸光一缩,暗暗沉思。

如意居

青颜于下人的带领之下,走入自己的房中,房间极大,与青府时的闺阁相比,足有两倍大小,且其中摆件、用具均极为精致。

“以寒,以萱被安排在了何处?”

“就在隔壁,茉莉与她一起,奴婢则在此为小姐守夜。”

“带我去看看她!”

“小姐,明儿再说吧!刚才奴婢抽空看了一眼,她已经累极,此刻怕是已经睡着了。”

“也好!只是你要受些累,仔细着些,一旦以萱有什么需要的及时于我说,别因为身外之物留下什么遗憾。”

她想到她身上的那些鞭痕便觉得牙痒痒,偏偏老夫人威严太慎,祖父对她的感情又极深,想要动三房,不来一记重锤是不可能达到目的的。

“随我去看看母亲!”她更衣过后,便于以寒的陪同之下,急匆匆向正房赶去。

刚至正房,旦见青莲与青暖已经赶到,与母亲相视泪眼,半句话也未有。

“这是怎么了?”她面色大变。

“颜儿,你快快劝劝娘亲,我与暖儿进来时便见娘亲在这里哭,问她什么,也不说话。”

她面色一暗,猜测定与外祖父有关,看来这会子功夫,娘亲已经知道了一切,也就是说舅舅已经来过了。

“柳嬷嬷——”她声音冷了下来,心止不住的颤抖着。

“唉!六小姐,夫人这是心病,老奴本以为夫人与老爷之间的心结解开了,这次回来也就是游玩一番,却没想到——”

“柳嬷嬷,别说了!她们都是孩子。你们且先回去,时才外祖母让舅舅来传话了,说外祖父有些累了,外祖母要照看着,咱们又一路劳顿,饭食便送到各自的房中吃,明儿一早再一起吃饭!你们先回去吧!”

眼看着母亲将柳嬷嬷即将说出口的实情打断,并用力的抹去泪痕,看着三人便微笑着嘱咐着,只可惜她这笑容于三姐妹的眼中竟比那哭还要令人心疼。

“娘亲——”

青莲还想说什么,却是被青颜用力一拽,便带着青暖向母亲施了一礼,走出了正房。

“姐姐先带暖儿回去,颜儿自有办法将事情查清楚,届时再与你商谈解决的办法。”

“好!你也要注意身体,咱们姐妹也就你能帮上娘亲的忙,所以万不要累坏了,还有,别再减肥了,咱们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可顾此失彼。”

“是!我知道,你带好暖儿,我顾好娘亲!”

“嗯!”

青颜看着姐姐与妹妹离去的背影,而后看向正房,她知道娘亲的心病便是外祖父,虽然不知实情,但只要找到他,或许就会有转机。

“以寒,去将茉莉唤来,而后去打听下舅舅住在哪里,一会儿你随我去见他。”

“是!”

以寒领命而去,她则独身一人回到房中,这间房用富丽堂皇来形容丝毫不为过,以她的心性,这样的房间应是极为讨厌的,可她却从中感受到了温暖,从摆件到用具,无一不体现着江府对她们母女的关怀;这般浓浓的亲情,是在青府感受不到的。

“奴婢见过六小姐!”

“起来吧!我知道你也很累了,这个时间不应该唤你来,只是眼下我有件急事。”

“六小姐有事旦凭吩咐,奴婢不累!”

“你性子和善、活泼,也极善交谈,明日一早你想办法打听一下外祖父这病究竟是怎么来的?这府中可有什么禁忌?”她看着一脸憔悴还一心想着自己的她,心内一阵感动,果然一开始便将她拉向自己这边是正确的。

“是!奴婢知晓了!”

“还有一件顶要紧的,现下便需要你去办!”她沉思片刻,终还是决定让她顶着疲惫的身子行事。

“六小姐旦讲无妨,奴婢的身子撑得住。”

“在来如意居的路上,我见花园东北角的院子里似有两株夹竹桃,你去打听一下,那个院子是谁在住,再看看那院子周围还有什么花草树木,尽快回来告诉我!”

“是!奴婢这就去!”

“记住,不可距离夹竹桃过近!”

“是!奴婢记住了!”

青颜站在门口,眼见着她的背影于黑夜之中渐行渐远,心中的不安便越发急促:“但愿我的想法是错的!”

第36章 神秘海棠,风华夜谈

大名宵禁前一刻钟,常天佑带着常卫、袁儒逸自西城门行出,望着身后具有小京城美称的城市,他的脑海之中出现了两道身影,一个胖嘟嘟很是可爱,遇事冷静沉着,一个拥有水汪汪的桃花眼,小小年纪便已经拥有不俗风貌;在他看来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却拥有相同的气质,云淡风轻,沉稳大方,丝毫与她们的年纪不符,若非两人的相貌差了太多,他甚至都要怀疑,她们实为同一人。

“世子——”

“出门在外,尤其是即将前往边关,就别在唤世子了,此刻起我名田友,你们也各自想个名字,万不可露了身份!”

“是!那属下便唤田伟,是少爷的随丛!”

“不可!田伟这个名字可以,但不能是我的随从,而是大哥,儒逸便为田义,是三弟,我们三人便化身田家三兄弟,出身......青州府外田家村,父母早亡,因无路可走,前往边关投军!”

“可是......”

“不错,我觉得可以,总比暴露了身份引来追杀强得多,小弟便在此见过大哥、二哥了!”

袁儒逸倒没有过多的不甘,这一路行来,他早已经看清楚,三人之中他的实力最低,常天佑虽与他同岁,却一直是他崇拜的人物,常卫虽是个下人,这一路来也没有给他什么好脸色,但胜在武艺高超,并且救他多次,让他认其为大哥,心中也并没有什么不适,反而觉得理所应当,那可是救命之恩,即便是以命相报他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常卫见此,也只好别扭地转过头,暗道:不管世子如何想,反正在我的心里,我就是个下人,但那位身份高贵的少爷却是高攀不上的。

“出发吧!”

常天佑将两人表情的变化看得仔细,嘴角微不可查的扬起了弧度,他觉得以后的日子似乎不会无聊了,只是不知那胖妞如何了?若是能再见一面就好了。

江府

青颜拖着疲惫的身子坐在窗前,端起茶盏再次抿了一口,这已经是晚饭后的第二杯了,本应上床休息的她,心中久久无法平静,若不能将事情弄清楚,即便闭上眼睛也无法安眠,与其那般无所事事的躺着,不若将事情捋出眉目。

“六小姐,还是先休息吧!茉莉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江老爷的事情也不是顷刻间便能解决的,还是要顾着些身子。”以寒刚自以萱的房中回来,便见她手抚着额头,微闭双眼,脸色难看的紧。

“我也知你说的都对,只是母亲那般样子,若不先捋出个头绪,我实是睡不着。”

“睡不着那便靠会儿吧!总比这般坐着舒服些!”

“也好!你定也累了,过来坐会儿吧!”

她缓缓起身,于一旁的暖榻上歪着,身后靠着柔软的厚垫,舒适的感觉使她的笑容多了几分轻松,而后拉着以寒的手,于榻边坐下,拿过垫子放在她的身后。

“小姐——”

“别起来,现在没有别人,咱们就先将规矩放一放,这样说会儿话,你自在,我也自在!”

“是!”

“可打听到舅舅的住处?”

“打听到了,夫人于江府中的地位颇高,连带着我们这些下人于这府中也受到了优待,旦凡是能说的,只要问都会告诉,江少爷在外院的风华院居住,平日里都会看书至亥时,小姐若想连夜前去,时间上还来得及,只是到底是夜间了,如果可以......”

“以寒,今夜我必去风华院!”

她打断了她的劝言,她如何不知夜间去外院,且还是在来到江府的第一天夜里前去,是一件极为不妥的事情?想着自己是客,客随主便,是不应前去打扰的;再者自己是女孩子,虽然只有七岁,但这里是天朝,不是前世的地球,此处讲究男女七岁不同席,即便那是自己的舅舅,一样要保持些距离。但是她总觉得如若今夜不去一次,定然后悔终生,因而便顾不得那些个规矩了。

“参见六小姐!”

茉莉于此时走了进来,手中拿着一朵紫色、艳丽的花朵。青颜见到的瞬间便顿住了,她没有想到会见这种花,于前世之时,她经常听到人们提起,只是从未见过,但此时她绝不会认错,这与她前世在网上看到的罂粟一模一样。

“这是哪儿来的?”她匆匆下床,接过了罂粟,仔细看着:真不愧是拥有最美花朵和魔鬼之花两种美称,端的美艳而又充满了诱惑。

“回六小姐,这就是您让奴婢去的地方种植的花,那夹竹桃周围除了这种花再没有别的,此花还有白色的,奴婢见长得一样,便只采了这一朵。”

“你靠近那里了?不是说不让你靠近吗?”

“奴婢没有靠近,是这种花种植了很大的一片,奴婢还看到有江府的丫鬟为此花浇水施肥。”

她面色一变,脑中思路急转,夹竹桃本身便有毒,罂粟同样拥有毒性,两种具有毒性的植物放在一处,若说是巧合,根本不可能。

“那院子里住着什么人?”

“回六小姐,奴婢只知道那院子是海棠院,也见到下人于其中穿梭,只是当奴婢提起之时,江府的下人均面色难看,沉默不语,奴婢见她们不说,便回来了。”

海棠院?青颜秀眉紧蹙,越发觉得这江府之中似有一只看不见的黑手在操纵着什么,且不管他的目的是什么,都不会是好事。

“茉莉,下去休息吧!”

“是!”

以寒见她神色凝重,知晓定是那院子有什么不妥,只是再怎么不妥也是江府的家务事,小姐又只有七岁,即便江府之人不避讳,那也不可能于一个七岁女童说这些隐秘之事。

“以寒,随我去风华院!”

她率先走出房屋,看着被昏暗灯光笼罩的正房,沉吟片刻便走出了如意居,直奔外院而去,一路之上遇到了江家的下人,均恭敬行礼,没有丝毫愈矩之处,可见江府门规森严。

风华院门口,青颜刚要走入,迎头便见江辰江管家于其中走出,满目的悲伤,在看到她的顷刻之间,容色恢复正常,温和地走了过来。

“这位是孙小姐吧?这么晚了可是找少爷有事?”

“颜儿许久未见舅舅,很是想他,故而连夜拜访,还望江管家帮忙!”她略施了一礼,稚嫩的声音透着沉稳与坚定。

“进来吧!都到了这里,怎么也不能让你白跑一趟!”

江惜仁于房中听到了声音,连忙走出,向江管家挥了挥手,便笑眯眯地带着她走入房中。

这是书房,里面足有四面书架,书本很是整齐,归类的很是分明,这种书香的气息她很是喜欢,一直都记得自己这位舅舅是状元的命,只是没有想到他会有这般多的书,什么野史、子集、游记等应有尽有。

“你喜欢?”他感觉到她的雀跃,挑了挑眉,没想到这个外甥女竟然喜欢读书。

“嗯!很喜欢!”她随手便抽出一本野史,随意的翻看几下,便眸光一亮,向他摇了摇手中的书。

“你能看懂?”他更加惊讶,她才多大?不是说刚上族学吗?

“当然!能借我几天吗?”

“你若是能看懂,送你又何妨?”

“真的?那我是不是可以多挑几本?父亲书房的书虽说也很不错,但没有这里的丰富。”

“看来我江惜仁有个神童外甥女啊!”他也随之雀跃,向着四面书架大手一挥,大有一种随便挑的意思。

她面色一喜,而后将手中的游记交于以寒,并向她点了点头。她便退出了房间,随手关门,而后如门神般守在了门外。

“这是......”

“舅舅觉得我是神童,也就是说我很聪明,对吧?”她眯着双眼,很是自恋与期待地看着他。

“是!那又怎么样?”

他心生好奇,走向一旁坐下,倒要看看自己这位神童外甥女葫芦里装了什么药。

“那你能不能告诉我那海棠院里住了什么人?外祖父又是如何中毒的?”

扑哧——

“你说什么?中毒?”

江惜仁刚喝入口中的茶水喷出,而后猛的站起,怒目圆睁,手中的茶盏随之落地,传来的声响立即引来院中下人的注意。

“少爷——可是出了什么事?”

他的婢女婧文见以寒守在门口,一副鬼神勿近的模样,心有不愤,但也明白孙小姐虽很少回来,但于这江府却极有地位,因而于她的婢女面前不愿过多计较。

“无事,不过是打碎了茶盏,下去吧!”

“是!”

婧文有心想为之换杯茶水,然听到他语气阴沉,便知定是有什么事,以寒又守在此处,自己无法靠近,只好转身离开。

“舅舅,你们不会不知道吧?”

青颜这才从他的反应之中看出端倪,心下更是骇然,若是如此,那下毒之人的手段定极为高超,否则也不会让人无从查觉。

“颜儿,你可知道你之前所言意味着什么?你虽聪明,但话却是不能乱说,你怎么就断定是中毒?”

他心起波澜,听到她的说法,便觉她所言定为属实,否则如何解释父亲忽然病倒?且满大名的大夫都查不出病因,如今若不是济世堂的胡大夫,只怕早就已经驾鹤西去了。

“这有什么难判断的?母亲不是说外祖父身子一向康健吗?那又怎么可能病倒呢?除非遭人劫杀,可这是大事,若真有此事,母亲必然知晓,因而此点排除;那便只剩下最后一招——暗算。而暗算最好的手段是什么?无非就是下毒、陷井之类,前者先不提,就说后者,若对方真的设了陷井,也定是冲着江家生意,可颜儿并未从母亲口中提起江家生意不顺,那么也就剩下毒了。

兼之外祖父是突然病倒的,且来势汹汹,还未来得及与母亲说,我们便回来了,母亲又是因为受了委屈回来,所以才有了外祖父即便身体极为适,还是走出来看母亲一眼,否则以舅舅和外祖母的性子,定然不会让母亲见外祖父的,毕竟母亲过得也不好,所以不想让母亲更加不快,怎么样?我说的对吗?”

第37章 夜探海棠,云家儿郎

江惜仁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七岁女童,坐在自己的正对面,两条短腿悬空着,悠然自得地晃荡,整个人专注于手中的茶盏,那翻事不关己的模样,好似之前的所有言论与她毫不相干。

然他却无法小视,不得不承认她言语中的一大部分皆为事实,唯一不确定的便是她口中言及的中毒,只是回想父亲病后发生的种种,他对此已经确信无疑。

但如果她是明日来与他说这翻话,他必不会这般相信,必竟过了一夜,她又如此聪慧,想要打听些事情定然有着独特的方法,可偏偏她来到府中还不过两个时辰。

“你即说父亲是中毒,那可有解毒之法?”他面色极为凝重,想到竟是被人下了毒,便怒气滋生。

“我没有,但我知道有一个人有办法!”

“谁?”

“云翳!”

“云翳?这又是何人?怎么从来都没听过?”

“没听过很正常,他的名气太小!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据我所知他就在大名,但是你若想要治好外祖父的病,最好立刻派人去海棠院搜一搜,晚了,可能就来不及了。”

他震惊地看着她,自来到这里,她多次提及海棠院,可那里是府中禁地,即便是自己在没有母亲的允许之下,也不能走进半步,如今却要搜查,简直难如登天。

“怎么?那里去不得?”

她发现了他的为难,心下一凛,看来事情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麻烦,只是若不去搜一下,又怎么断定外祖父所中之毒的成分?

“海棠院是府中的禁地,我与你母亲小的时候曾想要偷偷进去,被娘亲发现,竟首次动手打了我们,那也是唯一一次对我们动了家法。”

她沉默了下来,秀眉紧蹙,若不能找到毒源,心中总是没有多少把握,可若找到云翳再去查探,只怕会打草惊蛇,届时必然什么也查不到了。

“那夜探总行了吧?”

“夜探?倒是可以!”

江惜仁双眼微眯,杀气顿现,此次夜探,他倒要看看里面究竟住的是何人?又为何要对父亲下此毒手。

“舅舅,明日你找个借口带我出府,若没有我跟着,你只怕找不到云翳。”她站起身,缓缓向门口行去,于走出的瞬间小心叮嘱着。

他看着她夜色中小小的身影,与普通女童并无太大差别,然却给他带来了一种落寞、孤寂、坚韧、沧桑的感觉。

子时刚过,江惜仁身穿夜行衣于风华院中飞快的窜出,直奔海棠院,几个跳跃便轻松进入,院内打扫的很是干净,两株夹竹桃花开正盛,屋中灯光昏暗,来人诧异地眨了眨眼,而后悄然靠近。

“呵呵——呵呵——,别急,很快就有人陪你了,若你觉得还是很寂寞,就再告诉我,我就让那个什么仁也去陪你!呵呵!听府里的人说啊,那可是个才子,让他给你念几首酸诗,想来你必会高兴,哈哈——”

苍老女人尖细而诡异的声音自房中传出,听得他身心发寒,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人?为何她的声音之中充满了阴寒、绝望、还有一丝——暖意?而最重要的是她口中所说的人又是谁?

“好了,现在已经很晚了,你累了,我也累了,明日我再与你说话!”

房中唯一的灯光熄灭,不久后便传来了打鼾的声音。他站在原处未动,又等了一刻钟,发现屋内确实没了声音,拿出一支细小的竹筒,于窗纸中穿过,而后轻轻一吹,迷人的香气于房中散开,床上的女人头重重一歪,便昏睡了过去。

他推开房门,小心翼翼地走入,借着月光,将屋内的摆设看得犹为清晰。

房中布局很是淡雅简单,一张桌子,几个凳子,放满胭脂水粉的梳妆台,藏于幔后的雕花床,以及一张供桌,灵牌之上清晰地写着:先夫江学海之灵位。

“这......?怎么会是父亲的名字?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他震惊地靠近床幔,缓缓掀开,却看到了一张苍老,满脸疤痕的脸。

他惊吓中后退,缓了许久,才忽然想起自己来此的目的,连忙于房中翻找着,直至于灵位前的香炉下方找到了一只木盒,打开之后,便见其中有粉色和紫色两种粉末,想了想便各取了小部分,又将之放回原位,而后快速离开。

然这一整夜他都未合上眼,脑中总是闪现着灵牌与那女人苍老的容颜,她究竟是谁?既然她不怀好意,为何还要养着她?为何她要称自己的父亲为夫君?

“凌武——”他一个翻身坐起,终是放心不下。

“少爷——”声落,凌武身穿黑色紧身衣,无声无息中出现在房间的阴影之处。

“你暗中调查一下海棠院的事情,别让人发觉了,尤其是母亲、父亲。”

“是!”

凌武消失无踪,他却仍然无法静心,穿戴整齐,只待天明。

清晨,青莲、青颜、青暖三人直接来到正房,于眼睛红肿,强打着精神的母亲吃了早膳,又随着前往正房,于外祖父、外祖母请安。

“姐姐——”

刚行至花园,便见江惜仁快步走了过来,一把抱过了青颜:

“这便是颜儿吧?还真是乖巧可人,我想带她出去走走,姐姐可允?”

青颜顿时满脑门黑线,这话是怎么说的?虽然自己只有七岁,可也不能这般说抱就抱,还是于这么多的下人面前;而最最重要的是,这位舅舅是没看到姐姐与暖儿吗?他这般说让她们如何想?这就是他想了一夜想到的借口?还真是烂到家了!

“弟弟,这是怎么了?颜儿都七岁了,快放下她,再说你将她举得这般高,也不怕吓坏了她!”

“是!”

他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放下,而后看着青莲与青暖尴尬一笑。

“弟弟想要带颜儿去哪里?”

“没想去哪儿,就是出府走走,不过你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出府?”青暖顿时双眼一亮,期待地看着他。

青莲默不作声,只看着青颜,在她的眼里,舅舅这种奇怪的举动定然与颜儿有关,果然,她发现自己这位妹妹除了一开始被舅舅抱起的举动惊了一下外,对于出府一事并未有任何的惊讶,这也就是说很有可能是她与舅舅说好了的。

“暖儿,你若是也出府了,谁来陪我呀?再说外祖父已经病了,不如我们去陪外祖父,颜儿就陪舅舅,好不好?”

“我也可以陪舅舅呀!暖儿想出府。”

“暖儿乖,听姐姐的话,一会儿姐姐给你做桂花糕好不好?”

青暖听此,心不甘情不愿地点了点头,青莲松了口气,而后看着青颜露出一抹安慰的笑容。

江映月看在眼中,既安慰又心疼,安慰的是青莲很是懂事,心疼的是青颜定然又为了自己而做了什么,且这件事大女儿虽不知具体,想来也是猜到一点的。

明明自己是她们的母亲,却让她们这般照顾,这种感觉真的让她很是难过与自责。

“娘亲,不要想太多了,照顾好外祖父要紧,今晨颜儿不能予外祖母、外祖父请安,娘亲还请帮着求情!”

“罢了!你是个有主意的,即便我说什么,你也不可能回心转意,去吧!”

她摆了摆手,终究有弟弟陪着,也不会出什么事情。兼之自从得知父亲的病无法可治之后,她便再没了精神与心力,虽然她也知道此时要做的应是找个好一点的大夫,可是大名城内所有的大夫都来看过,无一人有办法,若还想治,除非前往京城,然父亲的身体太过虚弱,根本到不了应天,因而她除了在父亲最后的日子里陪伴着以外,竟是没有任何的事情可以做。只是这种一天天数着亲人剩下的时间的滋味,着实磨尽了她所有的精气神。

因而对于二女儿的心事,她虽想要管上一管,可想到她曾做过的那些事,又觉得嘱咐实属多余,这个女儿的心计完全不在自己之下,最重要的是她知道自己拦不住,既然如此不如由着她,或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她能够等到女儿吐露心声。

青颜心疼地看了她片刻,便果断向府外行去,江惜仁连忙跟上。

之前青莲的举动可是又惊了他一次,这三个外甥女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呀!昨夜他已经见识了颜儿的不凡,今晨便看到青莲的心思细腻,完全不像八岁的孩童;而青暖虽然年幼,却古灵精怪,将来长大了必然也不是好相与的,没想到姐姐那样的好*性子竟生了这般各有千秋却均厉害非常的女儿。

“舅舅,带我去济世堂!”

“济世堂?那里的胡大夫的确很出名,但他对于父亲的病情也无可奈何!”

“我不是找胡大夫,是去找云翳!”

“云翳?他也在济世堂吗?”

“嗯!”

她转头看向马车之外,思绪回到那一世,初识云翳是在京城的伽蓝山,无意中看到他于佛前忏悔;而后便于四皇子府中见到了他,一身青衣,满目疮痍,而后于当时四皇子侧妃的姐姐口中得知,他名云翳,是大名人,医术卓绝,于太医院任职,只为当今皇上诊病。

她当下心中便很是好奇,即已经拥有了那般光明前途,还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这般受伤?直至重归今生,她才明白,云翳,他想要的从来不是什么皇上的御医,也不是什么天家圣手,他所学皆是为了行医济世,然跟在四皇子的身旁,医术便成了害人的手段。

她记得那一世自己曾打听过,他之所以会于四皇子府中做事,是因为他的医术一直被其师父胡仁德压制,所学得不到施展,抱负亦无法达成,兼之还有老母需要奉养,因而在遇到四皇子之前,他的生活很是窘迫与苦闷。

是以在四皇子这个伯乐出现之后,他即便不愿做那些事情,可还是做了,算是报答他的赏识之恩。

“到了!”

马车停在济世堂门口,江惜仁轻道一声,使之思绪回到现实,走出马车,看着面前人来人往的济世堂,扶着他的手便下了马车。

“见过江少爷,师父正在为病人诊病,还请稍候片刻。”

刚入其中,云翳便走上前来,此时的他年岁尚小,不过十六七岁,然谈吐不凡,一身青衣,长相很是青秀,一双眯缝眼迸射出两道精光,于江惜仁的面前很是恭谨。

“我们不找你师父,只找你——”

第38章 青颜亲至,云翳出医

云翳微惊,看着面前的女童,一身碧云罗裙,微胖的脸上一双明亮的桃花眼,深遂而不诱惑,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那番神情好似在说:别藏着,我都知道。

“见过小姐!”

他回过神来,深施一礼,对于这位看不透的女童,他很是有些在意。

江惜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行为举止很是得体,虽然穿着有些寒酸,然只要细细看去,便可发现他的不同之处:头微垂着,双手自然放在身体两侧,表情温和却不失严肃,终日眯缝着的双眼即便是微睁着,依然能够感受到其内隐藏的华光。到了此时,他忽然对这位少年的医术很是自信。

“云翳,带我们去你家看看吧!”

青颜上前一步,于他的身旁低声说着,而后在他望过来的瞬间,向里侧与人诊脉的胡仁德身上扫了一眼。

他心下大惊,与之对视良久,并未发现她有恶意之后,便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沉默着走出济世堂。

青颜与江惜仁在前,以寒、凌艺在后,一行四人步行向着大名城西走去,一路之上,经过了繁华街道,更是看到了陈东曾提过的合欢楼,门庭若市,生意很是兴隆。

“不知二位找我有何要事?”当行至无人之处时,他忽然停了下来,抬头挺胸,目光平视,双手负于身后,这般成竹在胸、气宇轩昂的态势,哪里还有于济世堂时所见的小心翼翼。

“自然是来求医的。”

青颜上前一步,赶在江惜仁开口之前说着。这个人才她是要定了,又怎么可能给他人机会?即便是亲舅舅也不行。

“求医?我只是个学徒,医术还不到家!”他再次心下一凛,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果然,她与普通女童完全不同。

“云大夫——”江惜仁听此,脸色大变,要知道经过了这一夜、以及他身上的变化,已经确信他必然有着过人之处,否则怎么会有这般傲骨?

“说什么学徒?说什么还不到家?你明明已经可以称得上是神医,我外祖父,还有我一个朋友,他们都深陷病中,难道你真的打算见死不救?”

她眸光一立,抢过话来,定定地看着他,她断定他的医术仁心定会让他出手。

“我——”

“别与我找什么借口,我既然能够找来,自然是知晓你的能力。当然也包括你家中的一切,不过你放心,我并无恶意,只是觉得如你这般人才若就这般被你那无良师父淹没实在是没天理,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给你一个施展才华的机会,自然了,你若是跟紧我,你的抱负也会得以实现。”

他瞠目结舌,这是什么?威胁?利诱?她真的只是个女童吗?这运用的也太过娴熟了吧?再者她究竟知道多少?真的如她所言?她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

“我说颜儿,你一个小丫头片子,说这些是不是有些太骇人听闻了?”江惜仁再次被刺激了一下,不甘地说着。

“舅舅说的不错,我是一个丫头片子,可是却不是普通的丫头片子,您忘了?我可是神童呢!”她淡然一笑,很是自得地说着。

“我看你不只是神童。”

“什么意思?你还想说我是狐狸不成?”

“嗯!小狐狸,这心机,这心眼儿,若你不是小狐狸还真说不过去!”

“那便是吧!狐狸也没什么不好的,总比那软弱可欺的绵羊好的多!”她微低垂着头,将眼中的悲愁掩下,不以为意地说着。

云翳于一旁看着两人你来我往,聊得好不热闹,心底便升起了一丝奇怪的念头:或许这个小丫头真的可以帮助自己实现抱负!

“怎么样?考虑的如何了?首先我得予你提个醒,我外祖父身中奇毒,很有可能是你不曾见过的;我的朋友双腿断裂,虽然一直将养着,但我希望他还能够站起来,怎么样?想试试吗?医——痴!”

她双手置于身后,上身前倾,微歪着头,小脸于他的面前渐渐放大,阳光投射而来,使她的脸上多了丝圣洁的光芒。

“目的呢?”他险些答应下来,好在还有一丝理智,若不问明白了,他无法心安,毕竟他并不是一个人。

“目的?呵呵!不过是怕你被恶人利用,你爱信不信!”

她忽然自他那张还显稚嫩的脸上看到了那一世充满自责与悔意的脸,苦涩一笑,心下暗道:瞧!我多善良,于他们走入歧途之前拉了过来,茉莉如是,云翳亦如是!当然了,最终的目的是断了四皇子的左膀右臂;

茉莉那一世帮助三房做了不少事,间接算得上他的左膀,云翳更是利用医术之便做了众多害人之事,甚至那一世皇上的死都有可能是他的手笔,所以称他为四皇子的右臂绝对正确。所以,王泰久,真是不好意思了!

他微感诧异,有心想要反驳她这个借口,却忽然自她的脸上看到了真挚与诚意,还有一丝惋惜。

“好!我随你们去,只是此事不能让我师父知晓,否则——”

“不必将他放在心上,也没有必要藏着自己的光辉,你所担心的于舅舅面前都不是问题,当然了,在我面前也不是什么大问题,但前提是你要随我回青州府,届时我会给你开一间医馆,而后由青州府为起点,开遍天朝大地!”

她一个旋转,背对着他与江惜仁,望着头顶这片湛蓝的天空,很是豪情万丈。

“颜儿——”

“舅舅!你是不是想说即便我是神童,话也不能说的这般满?你放心,颜儿从不承诺没有把握的事,自然了,颜儿也决不会帮助心怀鬼胎之人,所以,云翳,你可要保住你的赤子之心,否则我不介意亲手毁了你!”

她言语轻柔,却令在场的四人都皆感心惊,这是怎么样的自信?才能够让她说出这般豪言壮语?以寒却是当即脸色苍白,想到了吴嬷嬷的死,那个时候小姐可是连眼也未眨一下。

想到此,她忽然有些可怜云翳,而后便投以了同情的目光;这样一道目光直接使江惜仁、凌艺、云翳三人心下一凛:似乎她真的做过什么令人觉得惊恐的事情。

“走吧!”

她拉着以寒的手率先走上一路跟来的马车,江惜仁则与云翳先往后者的家中,将之母亲安顿好,而后便回到了江府之中。

与此同时,济世堂,胡仁德终于得到了消息,面色极为难看,这个弟子,天赋颇高,之前他也是全心培养,可是谁曾想对方竟仗着自己的宠爱做出赠人医药的事情,从那之后他便对这个徒弟视而不见了,却没想到有一天,这个不争气的弟子居然也会被人拉去治病。他倒要看看,这个半吊子如何治好江府那个不治之症。

江府惠风园

青颜走入正房,此时江学海正陷入沉睡之中,花厅内应天玲与江映月正低声交谈,相视泪眼,只觉得心绪难平。

“娘亲——”

她始一进入便钻入江映月的怀中,这翻撒娇卖萌的样子哪里还有之前的威风凛凛,豪气万丈?

“回来了?还不见过外祖母?”

“是!颜儿见过外祖母,昨夜睡的可好?早饭吃得可香?外祖母千万保重身子,不然等外祖父好了,您再累病了,颜儿可是要心疼的。”

“好!好!都好!你这鬼灵精,当真是可人,不怪你娘对你很是宠爱呢!”

“娘亲对姐姐和妹妹、还有弟弟也一样宠爱呢!”

“你说得对,不过,对你,她倒是格外的放心,似乎你做什么事情,她都不担心!你舅舅带你出府,玩儿得可开心?”

“自是开心的,颜儿还为外祖父寻了个神医,过会就来了,所以外祖母与娘亲先不要这般悲观,事情不到最后,都不能放弃,对吗?”

她巧笑倩兮,眉眼弯弯,明亮的桃花眼散发着夺目的光芒,令人没来由的便多了几分信任。

“来了——”

她看到舅舅与云翳快步走来,笑容便深了几分;两人见此,连忙望了过去,却见到一名十七八岁的少年,心下自是惊疑:难道这便是她口中说的神医?

“见过母亲,姐姐!父亲如何了?”

“吃了药,正睡着!”

“这便是颜儿口中的神医?”

“是!他叫云翳,虽然现在还没什么名气,但用不了多久,他的名字定然响彻大名与青州!”她站在他的身旁,微微一笑。

“可是——”

“娘亲,我知您想说什么,只是儿子看,这云翳不似池中物,想来定也有过人之处,爹爹已经这般,何不让他看看呢?”

应天玲听此,心痛如绞,她与夫君江学海情深意长,经历过诸多风浪,其间虽然也有过争吵,但情比金坚,如今见他这般,自是连死的心都有了,只是没有人于她面前说这些话,即便是那些大夫宣布不治之症时,她亦找了借口躲过,自认为只要听不到,或许就能够守到奇迹的出现;如今被亲生儿子点破,这种自欺欺人的心理立刻便无所遁行了。

“娘亲,弟弟说的对,试试吧!”

江映月上前挽扶住瞬间苍老了许多的母亲,她就知道母亲一直都在自欺欺人,所以才能够与自己不时说笑几句,如今被人戳穿,当即便有些受不住了。

“去吧!”她终是跌坐在椅子上,失魂落魄地挥了挥手。

云翳郑重施了一礼,便跟在江惜仁的身后走进了卧室,看到了头发半白,苍老了近二十岁的江学海;此时他气若游丝,脸呈灰暗,放置于被子之外的双手,如枯树枝般了无生机,若不是还能够看到他胸口起伏不定,说他是死人也不为过。

他走上前,拉过他的右手,淡然地闭上了双眼,随着诊脉的深入,面色越加难看,而后猛地睁开双眼,看着床上的江学海,顿觉异常愤怒,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要对他做出此等残忍的事情?

虽然对他了解不深,可满大名的百姓谁不曾受过他的恩惠?他的诚挚,他的重情重义,行事光明磊落的大丈夫竟然被人如此对待?当真令人怒不可遏。

第39章 天玲之怒,映月决心

江惜仁紧张地站在一旁,等待着他的结论,尤其是在感受到他压抑的愤怒之后,心下便是一顿,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

“云翳——”

“是中毒。”

他收回自己的手,看着沉睡着的江学海,本应十分健硕的男人如今却虚弱的连个女子也不如,最重要的是他的身体经过师父胡仁德的医治之后分明已经透支了原本的生命。

然也不能说他这般治法有什么错处,至少在不知是中毒之前,这种透支原有生命的治疗方法是最好的,否则只怕一个月前江学海便已经死亡了。

“你说什么?中毒?”

本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应天玲于外间听到这两个字,顿时面色大变,冲了进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怎么会是中毒?父亲他并不曾有过仇家呀!”

江映月快步跟了进来,看着床上的父亲,只觉得面前这个年青人是真的会看吗?那么多的大夫都说是不治之症,他却说是中毒?

青颜没有跟进去,对于这种结果她早已知晓,若不是自己的年龄太小,也确实不是很懂医术,这件事情在见到外祖父的当时便会说出来,但那个时候没有什么把握,直至看到了夹竹桃和罂粟,方真正的确定了下来。

“有没有仇家我并不知道,但是中毒无疑,只不过他中的毒是慢性的,想来是日积月累,而后对方又用了什么东西使体内的毒素爆发,以下毒之人的想法,应是毒发三日后便会死亡,但师父用了这种极端的方法保住了他的生命,只是这种方法却也有很大的弊端。”

“弊端?”应天玲一怔,忽然想到当初选择用药之时,儿子极为难看的脸色。

“难不成师父他没有提——”

“这种方法将使父亲的身体即便得到治愈也会比以前虚弱很多,且每逢雨季或者冬日都会被风寒所侵,可以说进入冬季,父亲可能只于房中渡过,病重之时只能卧床休养,最重要的是有损父亲的寿元。”

“什么?”

应天玲与江映月纷纷后退一步,前者更是出现了晕眩,若不是后者反映及时接住,只怕已经陷入昏迷。

青颜面色一暗,到底还是晚了吗?这与前世的结果根本没有什么差别,只是她没有想到外祖父之所以身体虚弱并不是因毒而起,竟是因胡仁德的用药,可如今却也不能怪他,毕竟若不是他,外祖父根本等不到自己与娘亲的到来。

“究竟是谁?是谁要下这般毒手?”

她听着外祖母咬牙切齿的声音,叹息着望向海棠院,虽然不知道那里住的究竟是何人,但只听舅舅提起外祖母对那里人的在意便可以判断,那里面住的人必然与外祖母、外祖父有很大的关系;还有可能是他们想要保护照顾的对象,否则何必于府中置下那般独特之地?

“不管是谁下的毒,我们都不会放过的。只是现在最重要的是救治父亲,云大夫,你既然诊断出是中毒,可有解毒之法?”

“此毒很是奇特,以前不曾见过,如果想要解毒,必须要先找到此毒。”

“连下毒之人都不知是谁,要去哪里......?”应天玲一步一挪地走到床边,缓缓坐了下来,握着他枯瘦的手,泪水一滴一滴落下。

“如果找到了,你多久能够配制出解药?”

“虽然不曾见过,但只要让我看到毒药,我有信心三日之内配出解药,且就算配制不出,也定能够找到更温和的治疗方法。”

“希望你说到做到!”

江惜仁直接拿出装着于海棠院中拿到的两种药粉的盒子,放于他的手中,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带着祈求,更带着信任。

“惜仁——”

“弟弟——”

“这是——”

应天玲与江映月吃惊地看着他,没有想到他居然会拿出毒药,这不说明他早就知道父亲是中毒,而且还知道下毒者是何人?

云翳愣愣地接过,心中有了答案,却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毒药,虽然我不知道其中具体的成份,但你可以向夹竹桃与罂粟花的方向试试!”

“好!我知道了!”

“凌艺,带云大夫去风华院,没有我的允许不准任何人见他,颜儿除外!”

“是!”

云翳被凌艺带走了,应天玲却被他口中提到了两种花而惊到了,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他的面前,定定地看着他,等着他的答案,她不相信,不相信那个人会做这样的事情,更何况那个人已经精神失常,又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母亲,我知道你很难接受,但昨晚我夜探之时,分明听到她说什么不要急,很快会有人陪,还说若还觉得无聊,也会让什么仁也去陪,我想整个江府,名字中带有仁字的也只有我吧?母亲还要守到什么程度?等到我也死了吗?或者我也该让云翳诊诊,是不是也中了慢性的毒药!”

应天玲面色大变,她不会怀疑自己的儿子,但却也很难接受那个人会说出这样的话,明明她见的时候,那个人也只是抱着那个布娃娃,轻声和着动听的歌,神情十分的温柔,这样的人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然而事实摆在面前,即便不相信,她也无法找到说服自己的借口。只是:

“为什么?为什么?我们曾经那么的熟悉......虽然后来......但是我与学海将你带在身边,不论生活多么苦,你的吃穿用度从未减半分,甚至.......终究还是我与学海太天真了。”

她闭上了双眼,两行清泪无声无息滑落,口中喃喃着,而后走回床边,握着他的手,最终还是趴在他的身边,低声呜咽起来。

“海棠院!整个江府也只有那里有你提到的花,只是......”江映月陷入了回忆之中,那一次因为她与弟弟的好奇而被母亲罚跪了许久,甚至连水都没有给一口,自那以后她再未提起这三个字,于家中之时,永远都会绕过那里,却没有想到,有一天自己家中的变故会是因那里而起。

“学海,我知你是重情义之人,若是你,可能只是把身子养好,把夹竹桃、罂粟连根拔起,而后府中禁种这两种花草;可是我的心太小,比起你与惜仁,再装不下她了,更何况她分明......罢了!你怨也罢,恨也罢,我都受着!”

她擦去脸上的泪痕,于他的耳畔低喃着,似想要说服他,又好似要说服自己。

“娘亲——”姐弟两人站在她的身后,等着她的决定。

“惜仁,我知道你的手中一直有四个人,是你前几年出去游学之时收服的,让他们去吧!将她带到壁垒阁,我在那里等她。”

“娘亲——我——”

“你带颜儿回如意居,惜仁将人送到就好,这件事情你们就不要参与了。”

“娘亲——”

“上一辈的恩怨,你们没必要知道,更何况......只有她了。”

她与他相视无言,对于自己的母亲,他们很是了解,看似温和柔顺,实则柔中带钢,只要是她决定了的事情,没有人能够劝回,即便是父亲也无可奈何;更何况他们与娘亲的眼中,分明看到了深入骨髓的痛。

青颜与江映月回到了如意居,一路之上,相顾无言,她是因为外祖父的身体而难过,而她除了对父亲的担忧之外,还有面前这个女儿。

总觉得那一次落水之后,她便不是她了,虽然之前便感觉到她的不同,却没有现在这般让她觉得陌生,可是想到她目光中的孺慕之思又不是作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娘亲,不要顾虑太多,我还是我,只是不甘于被人摆布,不甘于被人欺压,不甘于亲人受伤,我只是想要变得强大,想要母亲不再受祖母的气,想要父亲能够站起来,带着我们一家人从青府搬出来,过着属于我们自己的幸福日子;娘亲,我知道现在的我让你觉得陌生了,甚至觉得害怕,但请您明白一件事:不论我会变成什么样的人,我都是您的女儿青颜,哪怕是下一世,再下一世,于我的心中,您都是我的娘亲,最爱的娘亲!”

进入如意居,她紧跟着走入正房,倾诉着自己的心,看着娘亲那带了些疏离的背影,她的心是痛的,可她却没有怨,因为明白这种疏离是因为娘亲太爱她,若不是如此,又怎么会有所怀疑的时候露出疏离的姿态,而不是直接拿下严刑拷问?想来娘亲应是觉得不论面前的人是不是自己,至少这张脸都是她女儿的,故而下不去手。

江映月身子颤了颤,没有回头,青颜所说的每一个字都烙印在了她的心上,直觉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那字字句句透出的真诚直击她的心灵,使之即觉得心痛与心酸,又觉得欣慰与欣喜。

“嬷嬷,我是不是太较真了?不论颜儿有什么变化,或者她不是颜儿,只要她还当我是她的娘亲,就很好,是不是?”

“夫人,老奴不觉得六小姐是他人假冒的,小姐虽然有很大的变化,可您想想,那一次落水她整整昏迷了三日,那是于鬼门关走了一遭呀!且那次的事情分明是有人算计于她,想要置她于死地,正所谓泥人还有三分火性,更何况六小姐是活生生的人,依老奴看,经历了那一次的生死,六小姐是真的不打算再这样被欺负,也不想看到家人受欺压,这才强势起来,而且,老奴觉得这样很好,虽然六小姐年幼便要经受这些,于她不公平,可是这世间又哪里有那么多的公平不公平?只要活得好,活得问心无愧,心狠些又有什么关系?总比受人欺凌要好很多,不是吗?”

“是呀!是我以前过的太舒适,所以也想让她们舒适些,却忘了青府不同于咱们江府,那里可是真正的龙潭虎穴!”

她笑着,也哭着,哽咽的话语之中却多了些不同的意味,令人心惊,也令人心悸。

第40章 海棠结局,珊珊来了

青颜缓缓睁开双眼,闷热的天气并没有因为正午已过而有任何的改善;她抚了抚额,不过午睡片刻,便已是满身大汗,浓烈的汗味熏的她叹息不已。

“唉!还是太胖了!”

她无奈而痛苦地翻身坐起,只觉得满身的肥肉,实在是难受的紧,晚上还是不吃了吧!

“以寒,备水,我要沐浴更衣!”

“是!”

她看着六小姐秀发贴面,油光满面,莞尔一笑,匆匆下去准备了。

呼——

不多时,她坐在浴桶之中,很是舒服的呼了口气,撩水拂面,更觉清爽。

“以寒,可有什么消息?”

她想着上午时分发生的事情,好奇外祖母最终的处置结果,而让她最为在意的还是海棠院,究竟里面住的是什么人?与外祖母、外祖父是什么关系?竟让外祖母那般痛苦的做决定,最主要的是听外祖母的言下之意,竟是外祖父会原谅对方,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即便是这样也要原谅吗?

“海棠院已经被封了,园中的夹竹桃与罂粟由舅少爷亲自带人铲除,但听说各取了部分送到了风华院;至于里面住的人,奴婢没看见,江夫人对外宣称说里面的人暴毙了。”

“这样吗?”

她沉默,想必外祖母定是于其中搜到了毒药,而那人也不会是什么暴毙,定然是悄悄被处死了,伤了夫君,又打儿子的主意,外祖母怒了。

“娘亲那边......”

“六小姐不要多想,夫人还是疼爱您的,您回房之后,便沉睡了过去,所以不知道。其实在您离开正院后不久,五小姐和七小姐便被夫人唤了去,虽不知具体说了什么,但奴婢却发现七小姐和以往不同了。”

“怎么不同?”

“以往的七小姐天真可爱,只要有好吃好玩儿的,便对什么事都不放在心上;可是自正院中走出之后,奴婢发现七小姐的眉眼之间有了些许忧愁与坚定。”

“这样吗?娘亲,这又是何苦呢?”

掬了一捧水,看着自己的倒影,水汪汪的桃花眼中映着感动与悲伤,自己的姐姐与妹妹也要如自己一般了吗?小小年纪,便动了心机,如今看来,之前自己对娘亲说的那番话,让她明白了什么,所以才会下了这番决心吧!

娘亲,您是在以这种方式告诉我,您不介意我心机过重,也不介意我的变化吗?娘亲,您这份母爱真的太过深重,无怪我经历了两世又回来了,谁又能说不是因为我太过不舍这份母爱,所以回来再当您的孩儿?

“六小姐——”

以寒见她沉默,看着自己的倒影出神,低垂的睫眼之上晶莹剔透,分辨不出是水珠还是泪珠。

“以寒,娘亲真的很爱我呢!”

她将水扬在脸上,闭了闭眼,将泪意逼了回去,而后方开心一笑。

“这是当然的——”

“六小姐,舅少爷派了人来,唤您过去!”

以萱缓步而来,脸上的伤痕已几不可见,脖颈之上的鞭痕被她用衣物紧紧的遮着,表面看上去与常人无异。

“以萱?你怎么来了?不是让你休息吗?”她秀眉紧蹙,很是担忧。

“奴婢已经无事了,不过是身体虚了些,只要不做些重活,便不会有事!再说小姐身边信得过的只有以寒、茉莉,还有奴婢,这一休息,茉莉又要照顾奴婢,那小姐身边就只有以寒了。”她连连摆手,带着祈求地目光。

“唉!这是在外祖家,不是青府那般龙潭虎穴,有以寒就足够了,只是你既然如此想,让你继续呆下去,怕也休息不好,你以后便只管我房内的事情,外面的事让茉莉先顶着。”

“是!多谢小姐!”

她喜上眉梢,以寒与青颜却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身上的伤有多重,两人都极为清楚,可她的性子,两人更是清楚,别看她只是个丫鬟,却是个极有主意的,决定了的事情,即便是主子也不一定能够让她转身,而养伤最注重的便是心情二字,只要能够让她心情舒畅,出来适当走动走动也可以。

“你们两个来服侍我更衣吧!舅舅还在等着!”

风华院

青颜在以寒的陪同之下,缓步而入,似是得了吩咐,她始一进入,凌艺便走了过来,默然带着她走向院中最里侧的房间之中。

推开房门,昏暗的光线于午后的阳光相映成辉,让这间房屋多了丝神秘之感。行入其中,发现门窗紧闭,右侧书案之上置着几盏油灯,成为这里唯一的光线。

“云翳见过小姐!”

“起来吧!可有什么进展?”

“经过了解,江老爷房中所用的香料中含有大量的罂粟,而在其生病当日,曾喝下一碗参汤,里面含有夹竹桃汁,且份量不轻,但让人想不通的是,江老爷所中的夹竹桃毒性不是很浓,再两厢结合,形成了这种奇妙的毒,但我总觉得这其中还有一味药,只是却怎么也找不出来。小姐既然之前便有论断,不知您可有什么见解?”

“夹竹桃全身皆拥有剧毒,可以说是世间植物中最毒之一,罂粟可称为最毒之花,沾之成瘾,然这两种之间若再加上断肠草,那么服用之人,其中毒的过程要比以往要痛苦百倍,只因断肠草的毒性还可以起到以毒攻毒的效果,中毒者将会产生即死即生的幻觉,而这也是众多知名大夫未能诊出中毒的原因。”

云翳双眼一亮,对于断肠草的这般用法,还是首次听闻,以毒攻毒,如此说来,这断肠草也可用做药里,果然这个世上没有绝对的毒,只要运用得当,剧毒之物也可以成为救命良药。

“多谢小姐!”他精神振奋,转身投入到制作解药的过程之中,专注的神情,使她微微一笑,推开房门便走了出来。

“舅舅,外祖父如何了?”

走出来,便看到他负手而立,身后站着面色难看的以寒,看她的模样似很生气。

她不在意的一笑,想也知道是因何生气,舅舅唤她过来,却站在这里等候,让自己一个人面对云翳,不论怎么说后者也是外男,这般做法着实不合礼数。

“已经醒了,听说了此事,你可想到父亲是如何处理的?”他面有不甘,双手握拳,目光灼灼地看着远处的夕阳。

“还需要想吗?只看你这般不甘,便知道定是轻拿轻放,只是那个人究竟是谁?”她心下大惊,还以为那个人会被处死,却没想到会是这般意外的结果。

“不知道,她整张脸都毁了,面对母亲的盘问,也没有装疯卖傻,只是我不明白,都已经承认了,母亲也下了决心置她于死地,可是父亲却硬是拦了下来,又将她送回海棠院,不允许她走出半步,不允许她接触花草,吃穿上仍是拣上好的。”他用力捶了院中槐树一拳,血液渗透而出,却仍然无法令人忽视他双眼中的不甘与仇恨。

“舅舅!你可知人活在这个世上总是会有很多的身不由己;虽然我不知外祖父这般做法的原因,但我却能够感受到外祖父的为难,或许这之中真的有什么难言之隐,身为人子,即便无法改变现状,那么就做好该做的,父母的年纪也大了,有些事情需要我们来做。”

他眸光微闪,而后苦涩一笑,虽然依旧不甘,但却能够感受到他比之方才要冷静了许多。

“颜儿,你说你是神童,我怎么觉得你是妖童呢?”

“什么?妖......童?”

“难道不是吗?将人心看得这般透,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人心吗?呵呵!将心比心,换位思考,还有何难?”

她淡笑着离开,小小的身影之上映射着神秘而惹眼的气息,即便被大名百姓誉为才子的他,亦被吸引。

“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呢?”他沉吟自语,却直至日落西山,也未想出所以然,好在他可以确定,不论她的目的是什么,至少对自家是没有任何威胁的,他能够感受到她发自内心的在乎与关心,然他也感觉到她将要走的路充满了艰险。

“凌艺,去告诉凌珊,以后跟在颜儿的身后,颜儿去哪儿她便跟哪儿。”

“少爷?这——”

“去说吧!告诉她,以后颜儿活着,她活着,颜儿身死,她也别独活!”

他大步离开,方向正是府中禁地海棠院,这一次他要堂堂正正的走入那里,与那个女人开诚布公的谈一次。

风华院厢房之中,凌艺站在一名红衣女子身前,女子拥有一张清丽的面孔,若只看右侧颜,虽不是倾国倾城,但也绝不是庸姿俗粉可比,然若看正面,便能够看到自眉心起,直至左侧嘴角有着一道可怖的刀疤。

“我不去!”

她听到凌艺传来的命令,不怒不惊,只是淡漠在坐在原处,对于保护一个小女孩,她没有任何的兴趣,甚至极为厌恶,她最讨厌的便是小孩子,尤其是女孩子。

“凌珊,我们都知道你心中的苦,少爷也知,当初我们兄妹四人于生死边缘,若不是少爷,我们怎么可能还活到现在?你可还记得我们曾发过的誓言?”

“当然记得,以少爷之命为尊,上刀山,下火海,只要是少爷之令,吾等决不退缩半步。”

“即如此,你又何必陷在过去的事情中走不出?那颜儿小姐我见过,虽为七岁幼女,却极为聪慧,跟在她的身边,你不会吃亏,也不会辱没了你。”

“三哥,你又何必这般苦苦劝我?你明知道我......”

“你的心思,我都懂,相信少爷也是懂的,也正因为懂所以才派了你去;此事你没得选择了。”

“什么意思?少爷他.....”

“少爷说以后颜儿小姐活,你活,颜儿小姐死,你也不必独活!”

凌珊的面部终于有了变化,愣愣地看着他,少爷的命令他们都接到过,虽次次严厉,却一直在尊重着他们的选择,珍视他们的生命;从没有哪一次如此次般霸道而凌厉。

“看来还真是没得选了!”她有些不甘心,苦笑着闭上双眼,双手握了又握。

“珊儿,记住你的身份,不要认为少爷之前足够尊重我等,便忘了自己是谁?”凌艺只觉不好,她这番模样分明是对少爷起了怨怼。

“放心!我会好好执行任务的。”

她冷漠转身,看也未看他一眼,推开房门,几个跳跃离了风华院,直奔如意居。

第41章 劫匪出没,损失惨重

青颜于江府花园中缓步行走,看着园中忙碌的下人,目光不由自主的望向海棠院,那个人还住在那里吗?到底是怎么样的一个人,能够让外祖父这般原谅?

而他又是如何下毒的?听茉莉打听来的消息,分明是这府中下人都不愿提起那里,且对里面的人更是三缄其口,即便是这样,他居然也能够顺利下毒,这般的本事可不是谁都能拥有的。

“以寒,让茉莉打听下外祖父所用的香料是由谁提供的,顺便告诉舅舅,让云翳给外祖母诊诊脉。”

她走回如意居,放开她的手,自行步入房中,以寒见此,连忙转身离开,却不知紧闭的房门之中正发生着一件令其极为愤怒的事情。

“你就是青颜?”

凌珊在得知无可挽回之后,便来到了这里,本以一个女娃定然老实的呆在房中等她来找,哪曾想来了半个时辰,也未见有人回来,正当她不耐烦的时候,房外传来了稚嫩的谈话之声。

虽然她被青颜稚嫩中带着沉稳的气势惊到了,但并不代表她就认可了这个新的主人;故而在后者进入房中的瞬间,快一步关上了房门,回手便将剑搭在了女娃的肩上。

然她没想到的是想象中的惊吓、哭鼻子、求饶的景象没有出现,只见对方负手而立,一双桃花眼眨了又眨,嘴唇嘟起,而后无奈的摊了摊手,转身走向暖榻坐下,两手拄着下巴,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你是舅舅派来的?”

“你——”她睁大了双眼。

“你想说我是如何知道的?”

她看着面前的小女孩儿,即便已经想到对方的聪慧,可现在看来这已经不仅仅是聪慧那么简单了。

“唉!还以为舅舅手下全都是男人,没想到还有个女人,只是你这个女人的脾气可不太好,对个小孩子都能下手,最重要的是你即便再笨,也应该知道舅舅很疼我,你身为舅舅的手下,怎么还会对我出手?究竟是蠢?还是——”

“你——,小小年纪如此出言不逊,哼!别以为——”

“别以为什么?舅舅难道不是让你来保护我的?你既然如此不服气,又何必来呢?谁也没求着你!”

“我——”她怒火中烧,只恨不能将手中的剑扔过去。

“不对!是舅舅逼你来的吧?”她双眼一眯,满脸笑容地靠近着。

凌珊却觉得全身冰冷,她可不认为这笑容之中充满了善意。

“看来是这样了,那么你之前的出手定然是试探了,若我哭鼻子,你定然转身就走,哪怕舅舅要你的命,你也不会来,但我现在的表现你应该也是没想到吧?”

她认真的看着面前的女子,虽然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可是她却忽然之间喜欢上了:这般不顾主人之令的行径,真的很令人头疼,不过这样才有意思:看来自己是有点儿受虐倾向呢!不好!不好!

“我——,哼!随你怎么想!”

凌珊忽然觉得脸上发烧,收起剑,别扭的转身,坐了下来。只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盯着自己看?这种感觉真的很不爽,非常不爽!

好吧!她承认小看了面前的女娃,也承认......自己貌似......真的被她给震住了;跟在这样的人身后,或许生活不会那么无聊了。

随着默默承认心声之后,冰冷的视线相对柔和了许多,不自在的看了看身旁的青颜,最终还是站了起来,一个闪身便站到了她的身后。

“这还差不多!”

青颜脸上一笑,再次坐了下来,视线不时扫向她,那道疤痕有些在意,但绝不是嫌弃与厌恶。

“你叫什么名字?”

“凌珊!”

“凌珊?凌艺是?”

“我三哥,大哥凌武、二哥凌丰!”

青颜沉默,睫羽低垂:兄妹四人吗?虽不知舅舅是如何搜罗来的,但想来应是极为信任的,如此自己也可以相信她吧?

“凌珊,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办!”

“啊?”她惊讶地看着她,这就相信了吗?果然只是个孩子,即便自己是少爷的人,她怎么能够这么快就给予信任?

“这件事情事关江府生死,要不要做,要怎么做你自己做主。”

“什么?江府?”

“你去一趟三关城,查看一下那里的生意,暗中调查,若有不对,出手相助,但不要暴漏身份。”

“为什么?”

“你以为外祖父的事情就这么简单?别忘了,江府——富可敌国!”

她悠悠望向窗外,这个方向刚好能够看到海棠院的后墙,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那个人的目的似乎不仅仅是外祖父性命这么简单,虽然那一世她并不知道他病情的原因,以及治疗过程,但今世她却能够确定,其中必有阴谋。

凌珊沉默了片刻,看着这个只有七岁的幼女,她忽然想到:三哥说她聪慧,如今看来可不只聪慧这般简单,分明可称得上是小狐狸了。

“问一句,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青颜听此,头也不回的指了指好的腰间,她顺势一看,一枚刻着“凌”字的玉佩挂在腰上,不由涨红了脸:自己还真是没将这小狐狸放在眼中,就这样堂而惶之的来了,别说她聪慧过人,只要细心些,就可以发现自己的破绽,还说什么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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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的清晨,青颜睁开双眼,皱了皱眉,这算什么?早上便这么骄阳似火,那今日要怎么过?

“六小姐,水已经备好了!”

“可以洗凉水的吗?”她看着热气腾腾的木桶,秀眉紧蹙。

“不行!”以寒目光坚定,寸步不让。

“唉!好吧!我也真是的,将你们惯成这个样子!”她无奈的走了进去。

“奴婢——”以寒却是一凛,小心翼翼地看了过去。

“可是怎么办?我好喜欢这种感觉,果然你家小姐我——有自虐倾向!”

她接下来苦涩的话语顿时让心惊胆颤的以寒破涕为笑,六小姐还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颜儿,你可听说了?”

她刚坐在餐桌旁,看着满桌子的食物发愁,便见青莲与青暖急匆匆地跑了进来,身后跟着的丫鬟都被落后了几步。

“什么?”

“你果然还不知道吗?今晨三关城传来消息,外祖家的几家商铺、商队都遭了劫,所有财物全部丢失,听说加到一起足有十万两白银。”

青颜惊讶片刻,而后闭了闭眼,叹息了口气:“还是晚了吗?”

“二姐姐说什么晚了?难不成你早就想到了?”

“也不是想到,只是觉得奇怪,既然给外祖父下了毒,又怎么可能没有所图,之前还想不通为何对方没有早早动手,如今却是想通了。”

“颜儿——”

“咱们去见外祖父吧,这件事情他若不下决心,那么这一切也只是个开始。”

她站起身,稳步向惠风院行去;青莲与青暖不明所以,却也听明白了她话中之意,连忙跟了上去,反正娘亲已经在那里了。

惠风院

江学海于床上斜靠着,江惜仁站在他的面前,父子两人目光对视,毫不退让,可见他们此时的意见相左。

应天玲脸色苍白的坐在一旁,紧咬下唇,看也不看床上自己的夫君,江映月站在她的身边,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然却能够感受到她的怒火与不甘。

“舅舅这是做什么?要与外祖父打架吗?”

青颜走进来之后便见到这一幕,锐利的目光看向江惜仁;青莲与青暖震惊过后,便安静的站在了她的身后,不知何时起,三姐妹之间隐隐竟发展成了以她为支柱的形势。

“我——”江惜仁被她打断,气势会无,泄气地张了张口,却终是没有任何辩解的退至一旁。

“你们来了!听你们的娘亲说你们都极为聪慧懂事,现在一见果然如此。”江学海挑了挑眉,一直以为会与自己的儿子对峙下去,却没想到她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便将之前剑拔弩张的情形化解了。

“那外祖父呢?”青颜缓步上前,于外祖母、娘亲面前恭敬施了一礼,而后坐在他的床前,定定地看着他。

“我?”他疑惑。

“外祖父认为自己是聪明人吗?”

“哈哈!你这丫头——”

他有些明白她的意思了,苦涩上涌,一时间竟不知该做何回答,若说聪明,可如今人家都打上门来了,自己却——;若说不聪明,但现在发生的一切,自己又全部看在了眼中;只是还下不了决心,也不忍做决定。

“外祖父是聪明人,却也是愚蠢之人。”

“颜儿——”

屋中众人均被她的话惊到了,之前她的提问便有些不尊敬,如今这句话却是彻头彻尾的冒犯了。

“难道颜儿说错了吗?这么大的家业均是外祖父自己打下来的,若不聪明可创不下这翻震惊世人的伟业;但同时您也是愚蠢的,敌人就在身边,若你不珍惜自己的生命,随意糟蹋,颜儿不想说什么;可是做为一个男人,保护妻与子是职责所在。”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江学海初时还极为镇定,可她最后的话却令他的心一颤,脑中有了不祥的预感。

“您说呢?您中的毒一部分是每日所用的香料,外祖母与你朝夕相处,虽不及您中的毒深,但却也是身染剧毒,舅舅虽不是朝夕相处,但是经云翳的诊脉,他的体内已经多少染了一些,想来应该是与您商谈事情之时染上的。”

“怎么会这样?”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敌人要的是全家人的性命,之所以先对您出手,不过是你中的毒最深,且您倒了,江府一蹶不振,对他们极为有利。瞧!这不就来了?三关城大半生意受损,几支商队被劫,不过短短几日,江府便损失了十万两;若颜儿所料不差,他们一开始先对您下手,却没有动江府的财富,定然是想等您身死,而后趁乱害了外祖母与舅舅,届时江府的万千财富可就易主了。

可是云翳的出现了,救了您,打破了他们的计划,所以他们只好趁您养身之计果断出手。现在,敌人已经欺上门,您还守在原地,颜儿不知,外祖父有多少十万两可挥霍?又有多少妻与子够人毒杀?”

第42章 扑朔迷离,舅舅算计

江学海长叹,闭了闭眼,他自认这一生不愧对任何人,即便真的欠了那个人,但这许多年也还清了,如今守着,不过是为了当年的承诺,如今江家风雨飘摇,他虽不是自私的人,在此刻想的最多的也是江家。

他深深地看了青颜片刻,转而望向江惜仁:“仁儿,去吧!江府之中是该好好查一查了,但是——她不能死!”

“父亲——”他犹不甘心。

“舅舅!听说外祖父的香料一直都是江总管长子江忠亲自操办的。”

她坐在床边,帮着盖了盖被子,状若无意地说着,而后起身,恭敬的于众人施了一礼,走到江映月的身边,微微一笑。

“去吧!”应天玲也于此时开口,使他满腹的气闷再次咽下,匆匆而走。

“外祖母,娘亲累了,颜儿扶她回去歇一歇,外祖父这里还是有劳您了。”

“是!颜儿这般孝顺,外祖母岂会不成全?去吧!”

“谢外祖母!只是颜儿还有几句话想与二老说。”

“说吧!”江学海眉眼之间很是倦怠,但听到她此言,便精神一震;之前的交谈,已经让他认识到:这个孙女不简单。

“外祖父重情义,外祖母明事理,所以才有了这偌大的家业,只是树大招风,今日有他人觊觎,明日自然也会有,过犹不及,亦或者另辟蹊径,方能保江家百年基业;还有相遇是缘,相守是情,情缘难得!”

她言毕,屈了屈膝,带着江映月与青莲、青暖走出了惠风院。

应天玲与江学海对视,均从彼此的双眼之中看到了震惊,她所言之事他们不是不懂,只是江家发展的太快,短短三十年便成为了大名首富,若不是平日里还藏了部分,就是身为天朝首富亦可居得。

夫妻二人也知这般下去只怕不好,然而每每想要停下来时都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如今看来,此番事故只怕也与此有些关联;可让他们在意的不是她口中的过犹不及,而是另辟蹊径,他们相信,她即然敢出此言,定是有了对策:即不用停下脚步,又可以平稳前行的方法。

“玲儿——”他忽而想到那最后一句“情缘难得”,回想两人此次吵架的原因,以及江家此时的状况,他一时间自责不已,深情而略带歉意的唤了一声。

她身子轻颤,几日来的委屈在这一声呼唤之下,全面暴发,泪水涟涟,咬唇不语,最后还是在他柔情的目光之中,走到他的身边,被他紧紧地抱在怀中。

另一边,江辰家中,江惜仁带着凌武、凌丰亲自到场,正碰上江忠背着包袱与父辞行。

“怎么?做了事就想跑?真以为你们姓江,这江府便成你们家的了?给我拿下!”

“少爷?这?这是怎么了?忠儿他是要外出收账,不是您说的什么跑呀?”

“江管家,你的忠心我与父亲自然是明白的,只是江忠吗?哼!他做了什么,你不妨跟过来听一听!带走——”

江惜仁语气略缓,但仍能够从其中感受到浓浓的杀机。江辰呆滞的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一声不吭,半句辩解也无的被带走,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这个儿子他极为了解,若没做的事情,至死都不会招认,可若是做了的事情,事发之时,也不会辩解一句。

“夫君,你还等什么?还不快去看看?忠儿他绝对不会做错事的,一定是少爷弄错了,你快跟去看看呀!”

身后妻子凄厉焦急的催促,让他瞬间清醒,先是转身进入屋内将一柄匕首放入怀中,而后脚步沉重的跟了上去。

壁垒阁

“说吧!若痛快招认,看在你父亲忠心耿耿的份上,不会牵联家人,否则别想有人活命!”

江惜仁站在他的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说出的每一个字都狠狠地咬着,使得江忠与江辰纷纷身子一震。

这个少爷,他们是极其了解的,虽然是个读书人,行事也称得上光明磊落,也继承了老爷以诚待人的品质,但是他的行事风格要更诡谲果断,旦凡是触碰了他的底线之人,绝无活路。

青颜坐在内室,悄然的听着,她本不想过多参与,毕竟这也算得上是家丑,即便这是外祖家,知道些隐情也算不得什么,但她想这可以说是长辈的私事,怎么也要留些颜面。哪曾想,她刚与母亲走进如意居,便迎上了凌艺,而后就被“请”来了这里,当她明白这是何处,想要离去之时,江惜仁已经带人走了进来,无奈之下,她只好安坐在此听审,庆幸的是此次并没有带以寒过来,否则她怕是要后悔死了,毕竟得知了主人丑事的下人,通常都没有什么好的下场。

“怎么?骨头够硬吗?江管家,您怎么看?”

“忠儿,为父曾与你说过,江家于咱们有大恩,虽然不知你做了什么,但看你这般模样,为父也知道你定是做错了事情,子不教,父之过,你既然这般不知悔改,那么这一切便由为父来承担吧!”

扑哧——

说着,他自怀中拿出早已准备后的匕首,刺入自己的小腿,冷汗自额间流淌而下,脸色苍白,却咬着唇硬挺着,定定地看着自己的儿子。

“父亲——”江忠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对江家忠心至此,若早知道是这般,他必然不会做出那样的选择。

“凌丰,把你怀中的金疮药给他。”

“不必!少爷,奴才的儿子,奴才了解,若不以此相逼,他必不会说出实话,此刻不是您要知道实情,而是奴才想知道,究竟是谁,将他带上歪路。”

扑哧——

又是一刀,刺入另一条腿上。若说之前那一刀已经让江惜仁、凌武、凌丰、青颜惊讶,此刻却是震动,一个能够对自己下如此狠手的人,一方面说明了他对江府的忠心,另一方面也体现出他必不是庸人,这样的人若不能为己所用,定成大患。

“父亲——”

“你说?还是不说?”

“说,我说,我都说。”江忠抹了抹眼泪,看着他,将一切娓娓道来。

原来在半年前,他与海棠院丫鬟珍珠有了私情,她日日在他的耳旁提起海棠院中的女子如何疯癫,如何可怜,勾起他的同情之心,随即又隐隐地透露出,这女子之所以会疯全是因为老爷移情别恋所致,使他的心中渐渐升起对江家的失望之情,但也仅此而已。

然而三个月前,他刚想与父亲提起想要娶珍珠为妻,就得到了消息,说她偷了夫人的东西,被乱棍打死,他伤心之余,只觉得愤恨不已,就在这时,有人找到了他,告诉他珍珠并没有偷东西,只不过是知道了主人的丑事,被灭了口。

随后又给了他一包香料,说如果想要报仇,就将这个给老爷用,他拿到手中忐忑几日,最后还是出手了,原本他还以为老爷会询问香料之事,哪曾想连提也未提,这便让他的胆子大了起来,香料越用越多,当看到老爷在香料的作用之下,时而精神震奋,时而萎靡时,他就觉得很是痛快。

一个月前,那个人又找到了他,说知道他怕父亲伤心,所以不会希望老爷死,就给了这包让老爷从今以后只能卧床的药,这般也算报了仇,他想了想便答应了。

事后才知道,若不是济世堂胡大夫,老爷必当场毙命,他当时便有些后悔,可事已至此,已经无法回头,况且他认为能够这样给珍珠报仇,也很好。

可没想到的是,会忽然出现个云翳,他几乎在得知老爷病情有救之时,就得知此事早晚会暴露,因此他一直在等,等人来捉他,将他处死,这样他就又可以与珍珠在一起了。

“你糊涂啊!”

江辰听完之后,当即怒骂着,不顾腿伤,冲到他的面前,直接给了两个耳光。

“父亲——,我知道我不孝,可是珍珠——”

“闭嘴!是谁告诉你她死了?是谁告诉你她受罚了?”

“什么?”

“是谁告诉你的?”江辰怒不可遏,又给了他一巴掌。

“是翡翠!”他下意识的说着,脑中还在因自己父亲话中的言外之间而呆滞。

“哼!你还真是好骗,凌武,去海棠院,把那个叫珍珠和翡翠的给我带过来!”

江忠听此,当即跌坐在地:这是什么意思?珍珠没死?她也没受罚?就在海棠院?怎么......可能?

“少爷,去晚了一步,珍珠已经死了,被人一剑封喉!翡翠也不知去向。”

没多久,凌武快速赶了回来,面色极为难看。江忠到了此时总算明白自己是被利用了,且利用的十分彻底。

“找你那个人长什么样子?是男是女?”

“每次见面都蒙着面,看不清长相,听声音是男子,但言语之中带着外族口音。”他失魂落魄的答着。

“府中可还有其他人和你一起做下这等事情?”

“没有,我是......奴才是老爷身边贴身侍候的小厮,所以这一切根本不需要他人帮忙!”

“少爷,能不能,看在奴才的......面上......”

“不能!无规矩不成方圆,他犯了错就要受罚。”

“是!”江辰低下头来,很是痛苦地跌坐地面。

“凌武,拉他下去,杖责一百大板,活下来,既往不咎,活不下来,就是老天也不饶他!”

“是!”

江辰看着自己心爱的儿子被拖了出去,心中是有怨的,但更多的是自责,怪自己没有教好他,让他识人不清,轻易就相信了他人,也怪他不知感恩,竟对恩人下此毒手。

“凌丰,送江管家回去,找个好大夫,为他疗伤,万不可留下病患。”

壁垒阁恢复了安静,青颜叹息着自内室走出,怨怪的看着他。

江惜仁不自然一笑,他也不想让她参与进来,只是江府能够将事情查到如此,皆是在她的提醒之下,且她的看法、判断几乎没有错处,这件事情关乎生死,他也就顾不得其他了。

“舅舅,不想问什么吗?”

“啊?”

“让我听到这些,不就是想听听我的看法吗?事情都做了,现在这般害羞不觉得太迟了吗?”

“害、害羞——?”

“难道不是吗?”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本可以用其他的词来形容的,只是想到他没争求自己的意见,便让凌艺带她来此,心中便有些气,故而用这个通常形容女子的词让他难堪一下也很好。

第43章 惊心猜测,榆林战事

江惜仁看着她调侃的目光,无奈一笑,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样与他调笑,且对方还是个七岁女童,又是自己的外甥女,想要发作,又提不起丝毫火气。

“三日前,我让凌珊前往三关城,查看江府于那里的生意,却不想她还未回来,今日便得到了那里损失惨重的消息,舅舅以为如何?”

她收回视线,悠然的坐了下来,目露沉思,脸色亦不若先前般轻松。

“凌珊?你让她去了那里?我说怎么没见她,她是我派过去保护你安全的,你这样将她派走,实在是不妥。”

“舅舅的心思颜儿岂能不懂?只是这件事情不是她去做,也得是别人,而她去,把握会更大。”

“看来你早就料到三关城会出问题。”

“也不算早就料到,只是觉得瓦剌今年不会太平,而祖父又出了事情,所以才会有些忧虑。”

“西方瓦剌地处草原,今年又是旱季,那里的牛羊目前看着还好,可只要一入冬,不论是人、还是牲畜怕是都要挨饿。”

“我正是想到了这一点,才有这个大胆的猜想。”

她郑重的望向他,目光炯炯,虽说是猜想,可眼神之中却充满了自信。

他闻听此言,心神一震,不是他未往这方面想过,而是江家不过是商户之家,对于此类事情一向是敬而远之,即便真的有什么想法,那也必是支持天朝,可现在想来,财富不论是哪个国家都会产生觊觎之心。

尤其是江家的生意多集中在大名、并州、三关城,其他 地方虽有涉及,可与这里相比,不过是江府生意的十分之一,而三关城距离榆林关最近,若瓦剌真的动了心思,江家无疑是最好的目标。

“六小姐,凌珊回来了!”

以寒走了进来,她直至现在也未缓过神,之前她正于如意居等候小姐归来,却没想到走进来一位面带刀疤的红衣女子,她当即吓的脸都白了,可到底也是经历了些事情,很快便镇定下来,随后问过才知她名凌珊,现今跟在小姐的身边,此行回来有要紧的事情禀报;她想到舅少爷身边的凌艺,故而选择相信,前来寻找。

“让她到这里来吧!”她不动生色地说着。

江惜仁很是惋惜的看着她,这要是个男子,必是惊世骇俗的才子,可偏偏是个女子,即便拥有惊世之能,也只能守在内宅,当真是可惜。

“参见小姐、少爷!”凌珊焦急而来,却没有忘记现如今她已经是青颜的属下,故而先拜见了主人,而后方是江家少爷;对此江惜仁暗中点头,又见她对青颜很是恭敬,心中暗道:不愧是颜儿,这般硬骨头也能降服。

“起来吧!这一路上都发现了什么?一一说来!”

“是!”

凌珊沉思片刻便将一路所遇之事缓缓说着,原来她在去往三关城的路上便已经听闻了些消息,故而日夜赶路,但还是晚了,当她到达之时,江家于三关城的所有商铺全部被洗劫一空,无论是金银还是粮食,均未剩下;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她又听闻江家所有商队被劫,她匆匆赶去,看到了一地的尸体,而后顺着劫匪留下的痕迹一路追踪,最后发现劫商队的人竟是一群假扮天朝人士的瓦剌人,而他们的首领竟是——翡翠。

“你说什么?翡翠?”

江惜仁大吃一惊,猛地站起,而后又坐了下来,久久不能平静。

“接着说!”

“属下见是他国人,便觉得其中定有蹊跷,因而不敢擅自行动,怕打草惊蛇,所以就先回来了,但已经派人沿途盯着,只要有风吹草动就会报回江家。”

“退下吧!”

青颜挥了挥手,看着陷入沉思之中的舅舅,叹息着站起,望着榆林关的方向:

“舅舅,江府损失了十万两银子,粮食还未算进去,再加上瓦剌国兵强马壮,支撑他们开战一个月还是有可能的,看来边关将起战事。”

“只是——我没想到翡翠是瓦剌国人,那么她,应该也是,此事还是要通知父亲,若再不做决断,江府恐怕就要被冠上通敌卖国之罪了。”

青颜不语,此事乃江府家事,又涉及到外祖父私事,如今事已闹大,她相信他们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故而略施了一礼,走出了壁垒阁,与等在外面的凌珊、以寒向如意居行去。

榆林关

常天佑、常卫、袁儒逸三人利用化名进了军营,从小兵做起,此时三人守在关口,望着关外一望无际的草原,很是震撼,这是他们第一次看到这般辽阔的草原。

“你们说昨天出关的那群人真的是两国来往的商户吗?”袁儒逸想想昨天那群看似暴发户,却拥有异于常人的强壮体魄的那群人便觉十分可疑。

“自然不是。”常天佑语气略显凝重,没有了初时的激动与震撼,

“什么?”

“没什么可惊讶的,若所料不差应是瓦剌人。”常卫如看白痴般的扫了他一眼。

“那你们还......让他们过去?”他大惊,说到最后,四处看了看,发现无人关注此处,声音便小了许多。

“怎么阻止?两国虽是敌国,但对这种互通有无的经商之事均处于默认状态,即便暴露了他们的身份也不能说他们带着恶意,更何况他们自始至终都没说自己是天朝人,不过是穿着天朝服饰而已,这种事情在瓦剌也时有发生,算不得稀奇,再者我们入军营不过几日,人微言轻,根本不会有人相信。”

“原来如此,那还好,我还以为真的要起......”

“战事将起,你们要做好准备。”

袁儒逸这口气还未松下,便被常天佑突如其来的一句咽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的确,战事将近,三弟可别做那没胆的逃兵!”常卫嘲讽一笑,拍了拍他的肩。

如意居

青颜刚来到正院,便见江府下人带着早在她们与江惜仁于大名城外汇合,回到青州府的青宁匆匆而来。她见此,淡淡的微笑多了一丝明媚,紧跟着便进入了正房。

“夫人,老爷让您回去,老夫人病重!”

江映月一怔,病重?身体不是硬朗的很吗?怎么突然的就病了?

“娘亲——”

“颜儿,你来了!”

“嗯!娘亲,祖母病重,咱们回去吧!外祖父和外祖母这里有舅舅,还有云翳,不会再有什么事情了。”她眉眼之间带着笑意,让人看不透她的心思。

“好!那明日便回!”

她爱怜地摸着她的稚发,虽不知这个女儿心中在打什么算盘,可她知道不论有什么打算,出发点必是为了这个家。

翌日,江映月与父母辞行,一行人便在江惜仁的护送之下出城,而后与之告别,在青宁与青安的护送之下,向青州府出发了。

然她们没有想到的是,本应顺畅的路途却多了许多逃难的百姓,经打听之下,才知昨夜子时,瓦剌国忽然发动战事,守关将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损失惨重,眼看着榆林关将要不保,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飞向了临近的城池,致使三关城、并州的普通百姓仓皇逃窜。

青颜面色沉重,她虽料到了会起战事,却没想到会这么快,那一世,并未有此役,因而对此,她没有任何的准备,如今正在回青州的路上,这些逃难的民众也不知会不会有暴民,若是有,只怕自己这一方女眷将要吃亏,可若要往回走,也已来不及,况且老夫人病重,于情于理,自己一方都要回去,否则不孝的罪名若是扣下来,母亲的日子将更难过。

榆林关

常天佑浴血而战,生猛而残酷的战斗方式,不论是瓦剌之敌,还是天朝将士均感到极为恶寒。

只见他手持钢刀,每一招的落下都带着敌军的残肢头颅,而在他的两侧分别站着常卫与袁儒逸,三个人配合的天衣无缝,于敌军之中大杀四方,可谓是榆林关此役之中的主力干将。

若不是这三人的拼命厮杀,此关于黎明时分便会被攻破,如今已是巳时,此战持续了一夜,敌我双方都已疲惫不堪,而榆林关仍牢牢的掌握在天朝手中,瓦剌将军见最佳时机已过,立刻下了撤退命令。

关内将士均为之松了口气,但精神却无法松懈,因为他们都知道,更艰苦的战争即将到来。

而另一边,榆林守尉纪明尘已经将此间情况一一书写于奏折之中,八百里加急向京城应天送去。

常天佑站在榆林关城墙之上,看着于关外千米之处安营的瓦剌,脸色越发阴沉,对方足有三十万兵强马壮的将士,而己方却只有五万守关将令,且于之前已经损伤三成,这般下去,恐怕等不到援兵赶到。思及此,他豁然转身,径直走向守尉府。

“你要做什么?别忘了我们的身份不能暴露。”袁儒逸把将他拉到角落,焦急地说着。

“放心,我并不打算以自己的身份前去求见。”

“那你——”

“瓦剌有备而来,根本不会给我们等援军的时间,唯今之记只能主动出击,烧了他们的粮草,逼他们退兵。”

“你此话自然是正确的,只是这件事情谁能做到?关外可是十万大军,粮草被围在正中,想烧粮草何其艰难?”

袁儒逸虽然纨绔,但并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少年,尤其这一路走来,他的变化即便是常卫也深感佩服,因而有这番言论,两人均不觉惊讶。

“我自有办法!”

“你有什么办法?用弓箭吗?他们驻扎在千米之外,已经超出弓箭所能达到的距离。”

“你放心,我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此时战事已起,正是你我立军功的绝佳机会,正所谓富贵险中求,更何况我对此很有把握!”

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后推开拦在身前的常卫,阔步前行,于守尉府兵说了几句,便见那府兵匆忙向府内跑去,不多时,常天佑便被请入府中。

第44章 攻占榆林,太子领兵

青州府,勤侯府外,本应两日前便抵达的江映月一行,今日方到,一行人于路上提心吊胆,身心俱疲,脸色均极为难看。

青长贵早早便得了消息,于书房之中静候,当得知已到达门口之时,以最快的速度来到了此处,一眼便看到了憔悴不堪的妻子,心疼地走上前来,不顾旁人目光,直接抱在怀中,快步走向听雨轩。

而这一幕刚好被路过的李婉茹看在眼中,顿时面色难看,竟连脸面也不顾了,就这样咬唇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暗恨着。

“夫君,下次可不能再如此了,这许多的人呢!”

“为夫也不想如此,只是见你这般模样,已经是顾不得了。”

江映月闻听此言,羞赧的低下头来,这般诱人的模样使青长贵一时看呆了。

另一边,青颜回到了碧水榭,直接让茉莉立刻联系其父,打听陈东的伤事,老夫人现如今病情如何?以及赵大与三叔青长富达成怎么样的协议?

“凌珊,能不能想办法,打听下榆林关的战事?”

自知道榆林战事,她的心便没有一刻安宁过,这件那一世没有发生过的事情,于今世而言绝对是一件大事,不论是于天朝,还是于江家,亦或者是她自己,都极为不寻常。

“可以!”

“好!那你便去忙这件事情,还有,想办法查一下外祖家海棠院中住的是什么人?与瓦剌有什么关联。”

“这件事怕是不行!”

“为何?”

“此事少爷已经派人去查过,一无所获,若想知道只能问老爷夫人。”

“这样吗?那先暂时放下,去调查榆林之事吧!速度要快。”

“是!”

凌珊领命而去,她疲惫地歪在床上,想要休息片刻,却心不由己,不停地计算着将要着手的事情,以及老夫人病愈的时间。

此时,榆林关却发生了一件大事,瓦剌突破了防守,胜利的呐喊声于他们的阵营之中冲破苍穹,数之不清的瓦剌将士蜂涌着进入关内,开始了烧、杀、抢、掠,一时间,惨叫,哭嚎于关内不绝于耳。

榆林关守尉带着余下将士进入了三关城,并以此为据点,与之再次展开了厮杀,等待朝廷援军的到来,却不知京城已经因此战事而发生了争执。

四皇子与太子纷纷请命出征,朝中大臣也因此而分成两派,争吵不休,皇上有心想派太子出征,可这圣旨还未颁下,四皇子便不知从何处听来了消息,前来请战,意志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你当真要去?”

“是!”

“你可是认为此次战乱不会持续太久,所以才这般坚决的请命?”

“儿臣没有!”

“可朕却是这般认为,他们之所以出征无非就是抢些过冬的衣物、粮食;可即便是这样,我天朝也不可任人欺凌。此次就让太子前去,他很少出京,也未见过战争场面,于将来治国不利;而你便留待下次吧!”

皇上最终还是颁下了圣旨,四皇子王泰久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走出銮仪殿的刹那,目光便阴沉了下来,望着榆林关的方向,咬了咬牙。

青州府

青颜睁开双眼,竟已是黎明,想着昨日还觉得即便躺在床上也无法安眠,却不知何时沉睡,醒来便已是此时。看着火红的初阳,她秀眉紧蹙,只要想到榆林战事,便怎么也开心不起来。今世与那一世的变化未免大了些,令她有些不安。

“以寒——”她应声而进,身后还跟着以萱,并将早膳一一摆了上来。

“茉莉可回来了?”

“昨天傍晚便回来了,见小姐睡着,就没过来。”

“去唤她过来吧!”

她拽过衣衫,自行穿着,以寒见她神色不愉,只好转身离开。

“参见六小姐。”茉莉匆匆而来。

“陈东怎么样?”她洗漱过后坐在桌旁,端着一碗鸡丝粥,大口大口的喝着。

“父亲说他没事,虽然还躺在床上,但精神尚好,只是心事重重,很是着急见小姐。”

“祖母那边呢?”

“听姐姐说,老夫人是真的病了,这段时日一直昏迷不醒,请了大夫过来看过,只说是过于疲惫。”

“哦?哪个大夫?”她顿了顿,双眉一挑,她可不信来者诊不出夹竹桃的毒性,即便用量很少,但并没有什么其他剧毒之物来综合,应该很好诊脉才是,且她都已经想好了应对之策,如今看来倒是不用了。

“三夫人找来的,说是当初在闺阁之时,经常于其父亲看诊的,医术极好。”

“三婶婶——”她眯了眯眼,终是没有说什么,然心底里却多了警惕,原本只以为对方执着于自己的父亲,如今看来却不是这样,否则以她的性子,是绝然不可能对老夫人下手的。

要知道父亲虽然与老夫人不和,但满青府都知道,他对老夫人的孺慕之思有多么浓重;而这也正是之前母亲受老夫人多番为难与羞辱也强忍着的原因。

“罢了!以寒,想办法安排我出府,陈东我得亲自见见。”

她擦了擦嘴角,将所有心思收起,而后走到书案前,拿出之前于父亲房中得来的游记,仔细察看着榆林关四周。

三关城

常天佑面色极其难看,之前他曾前往守尉府,以有制敌之策的名义走入其中,本以为纪明尘会用自己的计谋,却没想到他连想也不想,只守着榆林关,苦等援军,结果却等来了敌军破关而入。

“你已经尽力了!”袁儒逸明白他心中所想,走到他的身后,叹息着安慰他。

“也不知援军何时才能到。”常卫看着不断涌来的难民,有些焦急起来。

“不等援军来,咱们就没活路了。”他远眺着敌军整齐化一的队型,不急不躁,稳步前进,虎视眈眈地看着三关城的方向。

两人闻听此言,皆沉默下来,这件事情即便他不说,他们也看得出,援军来此还需要一些时间,可是敌军却不可能给这个时间,对方兵强马壮,天朝将士虽然不弱,可与他们那种常年于草原之上奔跑、猎食的蛮人还是有很大的距离的。

“不能再等了,我再去见一次守尉,你们在这儿看好了,如果瓦剌行军速度提升,一定要吹响号角,否则就来不及了。”常天佑匆忙扔下一句,直奔三关城中临时守尉府行去。

而此时的纪明尘,剑眉紧蹙,脑中不断回想着之前那名小兵前来献的计策,虽说危险极大,牺牲也会不小,但若成功,此刻敌军早已退下,又怎么会是如今的局面?

“属下田友拜见守尉大人。”常天佑此次并未经过通报,直接翻墙而入。

“你——?”纪明尘大惊,起身看了看他的身后,又看了看他,狭长的丹凤眼迸射着厉人的精光,直盯得他有些毛骨悚然,虽是稚气未脱,却已经有了将才之势,他这才有所感觉:或许这个小兵确有过人之处。

“事情紧急,还请大人见谅!”常天佑也知自己的行为有所不妥,然而他不是没有让府兵通报,只是上一次被众目之下赶了出来,军中几乎所有将士都对他有了轻视之心,因而多次劝戒府兵无果之下,只好出此下策。

“事急丛权,不碍事!想必你此次前来还是为了上次的事情。”

“是!”

“到了此时,你还觉得有希望?”

“不错!”

“好!那本官便随你赌一次,赢了本官亲自上报朝庭,为你请功,输了——”

“输了,属下提头来见!”

“好!好!你即如此自信,本官也不能拖你后腿,如今只剩五千将士,拨你一千士兵,等你好消息。”

“不用一千,五百便好!今夜子时行动!”

“你——”

呜——

纪明尘刚想说什么,战争的号角再次响起,常天佑一个闪身便冲出了守尉府,当前者反应过来之时,他已经失踪于面前。

城墙之上

纪明尘带着把总刘威、卫千总邱黎走上来之时,常天佑已经站在城墙的缺口,手持钢刀,煞气惊人,犹如死神降临,只等敌人来袭。

而后再看向城外,之前还于榆林关内烧杀的瓦剌敌军已经出现在百米之外,其将军抬首仰望,面带着得意的笑容。

“纪明尘,劝你大开城门,缴械投降,否则榆林关便是这三关城的榜样。”

“阿尔罕,到了此时又何必说此等费话?我天朝男儿没有那贪生怕死之辈,更何况你也不过只是占据了短暂的先机,用不了多久,我天朝男儿便让尔等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纪明尘言毕,全军将士便热血沸腾地高声呼喊,直震的阿尔罕面色难看,不顾全军大战几日的劳累,强行发动了进攻。

常天佑抢过旁边弓箭手中的弓箭,连射三箭,直奔阿尔罕面门;正常的弓箭最远也不过百米,而今瓦剌全军立于射程之外,看着他连射三箭,纷纷嗤之以鼻,躲也未躲,笑呵呵地看着士兵攻城,以及这三箭所带来的笑话。

扑哧——扑哧——扑哧——

接连三道箭入肉体的声音与阿尔罕倒下的身体,使得两方将士军震惊当场;所有攻城的瓦剌士兵自发的停了下来,本就疲惫不堪的他们,顿时气势全无。

第45章 陈东消息,云翳来了

青颜换了身男装,看了看窗外的天色,八月份的天气还是一样的火热,只是今日多了些云彩,且沉闷不已,她有种感觉,再过不久,会有一场大雨。

“六小姐,已经安排好了!”

以寒推门而入,看着已经准备好的她,心中充满了不安,上一次夜晚出门,被三夫人发现,此次居然会选择未时出府,真想不明白这样做又能改变什么。

“走吧!”

青颜站起身,与同样男装打扮的以寒走出了碧水榭,向正门行去。

以萱迎面而来,微笑着上前行了一礼,便跟在两人的身后,一路之上凡是路过的下人,在见到府中六小姐男装扮像之后,纷纷惊了片刻,而后便如没事人般退了下去。

直至走出府门,也未见有任何人拦阻与询问,就这样顺利的出府了。以寒不可思议的转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以萱,很是好奇六小姐究竟做了什么,竟可以这般堂而遑之的外出。

三关城

瓦剌损失了一名将领,且这名将领在其境内拥有不俗的名声,谁也不曾想到,他就这样戏剧性的惨死。故而在其死讯传开之后,瓦剌士兵如潮水般退了下去,于城外千米之处驻扎,巡逻也比以往严谨了许多。

“没想到你还有这等本事,看来本官的确是小瞧你了。”纪明尘深深看了他一眼,很是赞赏地说着。

其身后的刘威与邱黎二人对视一眼,没有说话,然前者却看着常天佑出了会儿神,若记得没错,他应该是自己治下的士兵,参兵时间短短数月,之前也一直让其守城门,没想到年纪尚小,功夫却不小。

“看来大人对属下的行动多了些把握!”他没有否认,只是言语之间增添了些他原本隐藏的傲气。

“哈哈——,看见你这样自信,本官的确放心不少,五百士兵调于你用,就按你说的今夜子时行动。”

纪明尘受他自信影响,一扫战时阴霾,大手一挥,很是爽快地说着。

“什么子时?大人,您不会将此战的关键一役交给他了吧?”邱黎眉头一皱,他于榆林关任职已近三年,此时战事起,虽不是什么好事情,可于他而言却是立功的大好时机,如今又怎么可能眼看着被一个十几岁的少年抢去?

“那你有什么办法?说来听听!”刘威一直都看不上他,表面一副君子相,内里虚伪势力不堪,所以即便此时他自己也不赞成将此重要事情放在一名少年的身上,却也不愿让邱黎抢去,谁知道他会不会为了立功,而做出计划之外的事情?

“原本烧了他们的粮草是最好的办法,可如今他们也防着此事,所以此计不易成功,还是从长计议的好。”

“说来说去不就是没办法吗?既然田友有计谋,还打算亲自前去,说明他有把握,只是既然你不放心,那么我跟着去吧!不管怎么说我也算是身经百战,怎么样?欢迎吗?”

“自然是欢迎的!有刘把总在,成功的可能更大了些。”

常天佑心知他对自己不放心,原以为会阻拦此次行动,却没想到他会参与进来。

“那就这样定下吧!此次行动由田友全权处理,即便是你刘威也不可违命行事。”纪明尘直接定了下来,看着瓦剌的方向,郑重地说着。

“是!”

邱黎咬了咬牙,即便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且他的心中对于此次行动毫无信心,一个少年而已,即便弓箭射的再好,战场之上的事情靠得永远都是军事头脑,而不是个人功力的高低。

青州府陈东家中

青颜在以寒的挽扶之下走下马车,跟在刘大的身后走了进去。

这是个一进的院子,只有几间屋子,院子的东北角有一处水井,边上有一名妇女低头浣衣,直至几人走进来,方抬起头。

眉眼之间与陈东有些相似,年纪却大了许多,不需人介绍,就能够确定,必是陈母无疑。

“刘大哥你来了,这是?”

“这是东家少爷,特来看你家东子的。”

“少爷?那快进来,东子刚在他妹妹的挽扶下回了屋,里面请。”

陈母很是祥和,听说了她的身份,也没有过多的谄媚,只是一尽地主之宜。

“有劳了!”她很是友好的对其一笑,心下却是暗道:有如此优秀的母亲,也难怪陈东的性情那般的好。

屋内的摆设极为简陋,陈旧的书架与书案,一张木床,圆桌、几个凳子便是这里的全部。此时陈东正坐在书案前,其妹妹搬了个凳子坐在他的身边,很是认真地看他写字,两人专注的模样很是赏心阅目。

“陈东,少爷来了!”刘大先于陈母开口。

“小......”

“在练字吗?本少爷瞧瞧——”

青颜见他惊讶的样子,上前一步,将他即将出口的字硬生生的怼了回去,她即是男装前来,自然是不想暴露身份,这个世界即便再认同女子可以读书这件事,也不可能承认女子也可以如她般谋事。

“嗯!这个静字写的不错!只是今日我既然来了,你怕是静不下来了。”

“小——少爷说的是。”他略显尴尬地看了看母亲与身旁的妹妹,这还是第一次说谎。

“你们聊!我去给你们沏壶茶,杏花,过来帮忙!”陈母好奇地多看了眼青颜,这般小的年纪便出来为家做事吗?按理来说应该是在家里玩乐才是,不过看他的样子,很是有几分超越年龄的成熟,儿子在他的手下做事,也不算妄了这些年的苦读。

“你们也去吧!”

她发现陈东的面色越发凝重,直觉事情不小,故对以寒与刘大说了句。两人便先后走出了房间,于门外两侧守着,彼此对视一眼,皆自双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

小姐毕竟是小姐,这样与男子独处一世,要是传了出去可怎么好?想想三小姐如今的名声,即便当时三老爷及时用银钱买通了赵大,可不还是传了开来?只不过是赵大不再说罢了。

“刘叔,三老爷与赵大之间究竟是怎么协商的?”以寒想到此处,忽然想起六小姐之前的吩咐,当时茉莉来回事时,并没有提及此事。

“不知道!”他摇了摇头,很是无奈地说着,这件事情,他还真的细打听了,只是一直都没有得到任何信息。

以寒这才明白,不是茉莉不说,也不是忘了,而是根本不知道,估计是打算再打听一下的吧。

而房中,青颜在听完陈东的讲述之后,怒不可遏,若是在府中她定然要摔了手中的茶碗。

“事情就是这样的,小姐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我知道了。你可知我三伯父与赵大之间谈妥了什么协议?”

“前段时间手下的人来报,说是赵大忽然一夜暴富,于百宝坊输了不少钱,还听说他快成亲了,哼!这样的人也有人嫁还真是上天垂怜。”

青颜心中一动,赵大是什么人?青州有名的游手好闲,几乎没有哪户人家愿意把女儿嫁给他;不过听说他之前娶了两房妻子,只是嫁过去半年便都病死了,自那以后更没人愿意嫁他,而他也更加的游手好闲,整日无所事事,欺善怕恶,抢了不少穷苦人家的女儿,事后又将人卖去青楼,算是他每日花销的来源,此事原本官府是可以介入的,但后来听说他与赵知州家的管事走得很近,渐渐的凡是告他的状子便都被压了下去。

“榆林关战事朝廷定然会派兵出征,你可听说了是谁领兵?”

“今晨手下的人特来告诉我,说是看见一个富贵之人带着几个凶神恶煞的人打听城外金陵寺的方向,而后不久便听来往京城的客商说起太子即将领兵出征榆林关,不过太子来得有些晚了,榆林关已破,守关将士已经退至三关城,只怕挺不过今夜。”

“你的消息倒是灵通!”

她挑了挑眉,榆林战事凌珊还没报回来,他坐在家中却知道的这般详细;至于太子出征一事,她虽惊讶却也在意料之中,一个没有军功的太子,想要登上皇室宝座是绝对不够的,而这一次便是个大好的机会。

只是若真的挺不过今夜,战事将进一步扩大,也不知会不会烧到青州。

“这还是受了你的启发,市井流民,再者哪个城里没有几个乞丐?给他们些吃食,自然就会为我做事,现在边关战事一起,前来投难的民众一多,打听自然也就容易了许多。”

他将她的表情看的十分仔细,这个七岁的女童,不过刚到自己的腰间,却是看不透,可以想象她的城府有多深。

“你倒是会举一反三,不过挺好的。对了,我找到了个神医,想来这两日便会到了,届时他会与你治腿,有他在,你一定可以痊愈。”

“没想到还有再站起来的一天。”他听此,看似镇定,然而那颤抖的睫羽还是显示出他内心的不平静与期待。

“等他来了,你的腿好了,我会开一间医馆,做为府外的落脚之处,届时你可以让你的母亲前去帮忙,你妹妹——应该会有更好的去处。”

陈东一惊,母亲去帮忙可以理解,可是妹妹所谓更好的去处是哪里?不会是想让她进青府吧?那不就是投了奴籍?

叩叩——

“几位不知是要找谁?”陈母惊奇地声音自敲门声后传了进来。

“大娘,您好,这里可是陈东的家吗?”熟悉的声音传入耳中,青颜于房内为之一笑。

“云大夫?您怎么找来了这里?”以寒快步走了上去,看到来人当即惊讶出声。

“自然是——”

“自然是本少爷安排的。”

青颜自房中走了出来,身后跟着刘大与陈东,站在门口看着他微笑着。

第46章 雨夜暗杀,关键一战

云翳看到她露出一丝诧异的笑容,而后快步上前,深施了一礼:“没想到刚到青州便见到了少爷,真是可喜可贺!”

青颜缓步前行,上下打量了一眼,比离开之时要瘦了些许,但看上去还算精神。

“即是刚到,想来还没有住的地方,刘大,将梅宅给了他住吧!”

“是!”刘大很是激动的看着云翳,他的大名于茉莉口中听到了多次,自然也知道他的医术惊人,如果能请动他......狗儿定然能够痊愈。

陈东半个身子斜靠在刘大的身上,好奇地看着他,若没猜错,这便是小姐口中提到的神医,是否年青了些?正常的神医即便不是老年,也应该是中年吧?

云翳也在看着他,陈东这个名字,他听她提过,自己此次前来青州,除了有投靠她之意外,还有一个任务便是治好面前这个人的腿,如今看他还能够勉强站立,可见情况比想象中要好些。

“少爷,这位想必便是陈东了吧?”

“不错,他的右腿之前断了,现下能不能让他完好如初便看你的了。”

“能否让在下诊诊脉?”

云翳上前一步,目光炯炯地盯着他,这一刻,两名杰出的年青人视线相对的刹那,迸射出激烈的火花,空气瞬间凝重了几分。

“有劳!”沉吟片刻,陈东伸出了右手,目光却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

只几吸之后,便收回了手,而后蹲下身子捏了捏他受伤的右腿,方起身,对着他微微一笑。

“如何?”青颜担忧着上前,在她的心中一直都在为陈东的腿伤而自责,若不是为她做事,若不是她想的不够周到,他又怎么可能断了右腿?

“放心!伤的不重,只是要痊愈恐怕要养上半年,且头一个月不能下床。”

“真的吗?东子的腿还能治好?”陈母本已经不报希望,即便云翳来到,她也没有任何的期待,可如今听到他自信的言语,还是激动地跑了过来,拉着他的衣摆,喜极而泣地看着他,希望再次得到他肯定的答复。

“是!能治好!”

“哥哥,太好了!”陈杏花跑跳着来到他的身边,拉着他的手,扬起天真的笑脸。陈东也开心一笑,不管怎么样,听到这样的话,他的心情很是不错。

“云翳,我有话问你!”青颜提起的心落了地,那种自责的低落情绪也消失了。

“知道您想问什么,放心!老爷很好,虽然他的体内含有断肠草,好在份量不多,故用此草解毒也算对症下药,至于罂粟带来的麻烦,也已经与少爷说了注意事项,他会想办法的,毕竟想要摆脱还是要有个过程。”

“即如此,我也放心了!你先于此处为陈东疗伤,刘大送我回府,此刻天也晚了,你便在这里住下,明日再让他带你去梅宅,日后你与你母亲就住在那里,后日你去我府上,祖母那里还需要你的救治!”

“是!一切听从少爷吩咐!”

青颜见他同意,点了点头,行至其母亲的身旁,友好一笑并施了一礼:“让您离乡背景,真是过意不去,但请您放心,此行您必不会后悔。”

“少爷说笑了,翳儿能在您的手下做事是他的福份。”

云母淡笑着还礼,关于她的事情,于云翳的口中早已得知,因而她对她并无半丝轻视之心,更多的是钦佩。

青颜笑容更深,而后向众人告辞,上了马车;然马车才刚驶离,天空之中便落下了绵绵细雨,她隔着车窗欣赏细雨无声,思绪却飘向了边关:也不知太子是否来得及赶到。

“六小姐,侯爷让您回府之后立刻去书房见他!”

她刚走下马车,青安已经将伞置在她的头顶,恭敬却不容置疑地说着。

“走吧!”她顺从地下了车,站在他的身边,看着他将伞放在以寒的手中,一行三人直奔草晖堂。

“如何了?”青三元在见到她的瞬间,快步上前,焦急而希冀地盯着她。

“已经约好后日上门!”

“好!好!好!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他松了口气,整个人瞬间疲惫了许多,然眼角眉梢却被笑意溢满。

青颜叹了口气,默然转身,祖父对祖母的深情她一直都知道,否则那一世他也不会看着最心爱的儿子被那般打压了。可当这一切摆在她面前的时候,还是让她觉得有些难办,自己一家若想出头,必然要伤到祖母,如此一来,他也定会受到影响,也不知最后会发展成什么样子。

雨势越来越大,夜幕提前来临,她于长月苑请过安,方回到碧水榭,用了饭,沐浴之后便坐在床边,看着雨幕想着事情。

三关城

纪明尘于守尉府中看着渐大的雨势,面色犹为难看,他已经得到朝廷消息,太子这几日将带着三十万援军赶到,只是真的能够等到援军吗?

“守尉大人——”常天佑冒雨而来,一双凤眼犹如夜间最亮的星星。

“何事?”

“此时暴雨,正是此次行动的最佳时期。”

“你说什么?”他大为吃惊与不满。

“此时出征最为适宜!”

“你可知此行的目的是什么?”他面色越发难看。

“烧毁敌军粮草!”

“既然知晓,就该明白这般大的雨连火都点不着,如何称之为最佳时机?”

“若是依靠普通火势自然会失败,可若是用油呢?”

“油?”他一凛,火气降了几分,然仍是双眉紧锁。

“对!油!我已经于城中百姓家中收集了足够的油,只要点开一角,即便雨势再大也难以阻止,但为了以防万一,这火必然会是于敌军盛满粮草的帐篷之内燃起,届时内外夹击,即便雨水将火扑灭,粮草也无法再使用了。”

纪明尘沉吟不语,只定定地看着他,这个少年,有勇有谋,虽然他的谋太过危险,然只要成功,那么危局可解,若是失败——

“罢了!你去吧!”他闭上双眼,此时已经没有退路,雨势或许能够阻拦自己一方的部署,然敌军却不会停止进攻。

“是!常天佑领命而去。

瓢泼大雨之中,三道身影各背着一只巨大的木桶于雨夜之中跳跃,眨眼之间便翻过了城墙,分三路冲向瓦剌军营。与此同时,三关城城门打开了一条缝隙,刘威率领五百骑兵,冲杀过去,而后挥了挥手势,顿时兵分两路,形成夹击之势。

马蹄声与雨声完美的融合在一起,竟使得他们到了近前,敌军也未发现丝毫,刘威咧嘴一笑:“没想到那小子还挺有一套,这都让他猜到了!放箭——”

顿时数之不清的箭矢于雨夜之中落入敌军阵营,惨叫响起,惊醒了于帐中商谈的瓦剌将士,他们可没有想到,这般大雨,竟也会有人前来偷袭。

“来人——,快去查探!”

可此时的刘威等人早已躲入两旁的树林之中,个个飞身而起,立于树上,马儿则于林中自由自在的行走,不过片刻便隐于林中。故当他们整装之后,除了查看到一堆的马蹄印记之外,什么也没有。

这使得瓦剌将士气闷不已,正当他们以为偷袭就这样结束之时,刘威等人于树上再次搭弓射箭,箭雨从天而降,大量的士兵受了重伤,更有甚者直接毙命。

然而,不论他们追敌的速度多快,却始终无法发现他们的踪迹,且因为大雨的原因,之前发现的马蹄印记也已消失,如此反复几次,令他们气愤难平,直接点兵,延着营地两侧进行搜寻,另派一队士兵前往三关城,打算于回城的路上,将所有前来偷袭之人一举拿下。

另一边,常天佑见刘威等人诱敌之术成功,立即与袁儒逸、常卫同时行动,将守着粮草的士兵灭杀,而后分别钻入三个粮草帐篷之中,背上的油瞬间洒了满地、满粮,而后扔出燃烧的火折子,快速离开,并于走出帐篷的瞬间,将背上的半桶油扔向帐篷的顶端。

嘭——

沉闷的声响即便是雨夜也犹为响亮,所有留守的瓦剌士兵纷纷冲了过来。

轰——

火苗冲天而起,在这漆黑的雨夜之下,极为显眼,所有的粮草瞬间化为灰烬。

“混蛋——”

常天佑只最后听到对方将领气急败坏的咒骂了一声,整个人便隐入黑暗之中,赶至城外的树林之中,与刘威等人汇合,并快速离开。

“他们在那里——”

眼看着就要入城,行踪却被敌军发现,大量的瓦剌士兵愤怒的冲杀过来。

“你们先走——”常天佑大喝一声,单枪匹马于敌军即将冲过来的瞬间,手中钢刀于地面狠狠落下,顿时雨水溅起,最前方的士兵被刀势所伤,致使所有瓦剌士兵惊呆片刻。

他抓住机会,掉转马头,直奔三关城,刹那之间钻入城中,登上城墙望向敌营,此时火苗已经熄灭,浓烟滚滚,即便是在暗夜之中,依然清晰可见。

“好小子,还真让你成功了!”刘威拍着他的肩膀很是赞赏与激动地说着。

“还要感谢今晚的大雨,否则以他们的警惕,必然多有防范。”

“你说的对,因为是雨夜,所以他们将火烧粮草之计排除,这才为我们创造了时机。”纪明尘于守尉府便看到了火光冲天,快速走出,直奔城墙,并于来此的路上得知未损伤一名士兵,当真是一场漂亮的胜仗。

邱黎紧跟在后,面色极为难看,本想看一场笑话,却没想到亲眼见证了他们的功绩。

“事情还没完,以他们顽强的性子只怕还不会退兵。”

“不错,他们正处于愤怒之中,只怕会连夜攻城。”纪明尘点了点头,看着常天佑的目光已经不仅仅是欣赏那般简单了。

“所以,我们还有一场硬仗要打,但我相信只要撑到天亮,他们必然撤兵!”

“的确是场硬仗啊!”刘威转身看了看还能动的士兵不过五千左右,对方可是近十万呀!盛怒之下攻城,必然是举兵前来,以五千挡十万?想想都可怕!

第47章 死守三关,太子驾到

雨,还在下着;夜,格外的漫长;雨势并没有因为夜的漆黑而有短暂的停歇,黎明亦没有因雨水的倾盆而来得更早。这一夜,三关城血水将地面的雨水染成鲜红,真正达到了血流成河。

然而,这一切还没有结束,城墙之外,瓦剌士兵如猛兽般一次次的进攻,攻城梯一次次的搭上,投石车一次次地将巨石扔了过来;城强之上的尸体越堆越高,天朝将士负伤越发严重,然而所有人都没有后退,只因守尉大人、把总、千卫均亲临战场,喊杀惊天,为所有士兵带来了无尽的勇气。

而最重要的还有那两名少年,一个冷静,一个活跃,于城墙上唯一的缺口之处拼命厮杀,在他们的身后,是略长于他们的年青人田伟,出手不凡,以一挡十,可以说这场战争若没有这三人,只怕三关城早已被攻破;而他们不过刚进军营几个月,严格来说只是新兵,却能够做到这种程度,其他久经沙场的战士又如何甘心于后?

可即便是这样,三关城能够参战的将士也由五千极剧缩少,如今还能动的也不过三千人,瓦剌没有停歇,他们便不能停,可若只是阻拦上城的敌人还好些,偏偏对方的投石车不断的投石,在这样的雨夜也不知他们是于何处寻来这许多的巨石,每一次落下都会砸伤一两名士兵,这般下去,根本挺不到天亮。

“田伟——,守住这里!”

常天佑大喝一声,纵身一跃,踩着敌人的头向对方的投石车靠近,而每一个被他踩到的士兵均头一歪,倒地身亡,其出脚之狠、腿功之绝堪称无敌。

“给我杀了他——”瓦剌将军看清他的意图,又见其武功卓绝,年纪极轻,立即下了命令,如此大敌,若不能在其未完全成长起来之前杀之,以后必成大患。

“回来——”常卫与袁儒逸惊住了,看着瓦剌士兵几乎全部回防,直奔常天佑而去,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这般危险的境地,即便他是绝顶高手也不可能于几万人之中杀出血路,更何况他不过只是个十一岁的少年。

“田友——”纪明尘、刘威失声大喊,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少年,这个新兵居然如此鲁莽,不!应该说勇猛果敢。

邱黎也怔住了,双眼放在常天佑的身上,除了惊讶之外,更多的是一丝不易人察觉的欣喜,不知为什么,自从第一次看见这名少年,便觉不喜,总觉得他的存在会带来许多的麻烦,如果他这一次的擅自行动能促使其死亡就再好不过了。

常天佑面容沉静,自然流畅的动作好似如履平地,手中的钢刀在敌军手中长枪举起的刹那先身体一步扫了过去,顿时长枪拦腰而断,而后他再次纵身一跃,抢过迎来将领的马匹,一刀斩下将领头颅,厉喝一声,于敌军之中左突右冲,而后钢刀挑起身旁敌军长枪,于头上旋转之后甩出,只听嘭的一声,其中一架投石车拦腰而断。

“呀呀呀——,拿命来!”瓦剌将士之中一名肥胖满脸络腮胡,使用双锤的大汉,怒叫着打马而来。

他却只是扫了一眼,而后弯身捞起一名士兵,用力向其扔了过去,嘭——,巨响过后,是大量的鲜血和残肢断体,那名将士竟连想也未想,直接一锤将己方士兵砸成了肉泥,这一幕,常天佑惊了,三关城的将士惊了,瓦剌的士兵胆怯了,其将领之首瞳孔微缩,面色难看至极。

嘭——

巨响又一次响起,肉泥再次出现,他嘴角含笑,既然如此为何不成全了他?常天佑想着,不断捞起身旁的瓦剌士兵,闷响一次次传来,残肢断体一次次出现,鲜红的血液再次染红了大地;渐渐地,瓦拉的士兵不断退后,直至他的前后左右再无阻碍,剩余的两名投石车暴露出来。

“呀呀呀——该死的娃子,居然如此残害我军士兵,看我不将你剁碎,做成包子,以慰他们的在天之灵——”那将士下手依然毫不手软,口中却喊着大义之言。

“是吗?就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常天佑自跳下城墙之后首次出言,却伴随着冷笑与两支长枪,尽管瓦剌将领尽全力阻拦,却仍然未能止住枪势,尤其是最后一柄长枪,竟穿透了三名瓦剌士兵身体,最终仍然落在了投石车上,轰鸣响彻雨夜,石车破损。

与此同时,瓦剌的士兵出现了溃退,不仅仅是因为己方将领的残暴,更因为常天佑以弱小之身突破几万大军,这说明了什么?天朝的将士竟如此强悍,让他们起了胆怯之心,以致使他的回城之路,未受过多的阻拦而成功跃上城墙,随后几个转身,城墙之上的巨石,被他一脚一个全部还了回来,巨石落地,传来的闷响,以及砸在肉体之上的嘭嘭声,使瓦剌将领起了后退的心思。

事实也是如此做的,在常天佑回到城墙的瞬间,瓦剌撤退的命令便传达开来,经历了一夜的奋战,终于在黎明即将到来之时停下了。

“退兵了?”城墙之上一名手臂受伤的士兵难以置信地自语着。

“退兵了?瓦剌退兵了——”士兵们的声音越来越大,直至最后成了胜利的吹呼,那些还能够行动自如的更是跳着、喊着,这份劫后余生的喜悦,若非亲身体验,恐怕很难理解。

“喔——”

不知是谁先开始,一举将常天佑扔向了高空,而后接住,随后加入的人越来越多,自然就被越抛越高,他初时震惊,而后脸上的情绪出现了变化:先是难看,毕竟从小到大,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对待过,随后嘴角扬了扬,在又一次被抛向高空之时,一个翻转,离开了他们包围的范围,落在地面之时,又是一脸的高深莫测。

“臭小子,想不到你还有这份能耐!”纪明尘走过来捶了他一拳,眼角眉梢是止也止不住的笑意。

“守尉大人过奖了!”他没有过多的言语,然那通身的气势都在向众人昭示:不错!这就是我!

“现在高兴未免过早了,他们只是退守,并不是真的退兵!”邱黎不苟言笑,不屑地扫了常天佑一眼,颇为严厉地说着。

这一言瞬间将所有人自短暂的胜利中唤醒,凝重地望着仍然驻扎于千米之外的瓦剌军营。

“邱千卫说的对,不过他们离退兵也不远了。”他无视对方传达过来的恶意,重新走至城墙的边缘。

“不需要如此紧张,在你们出发不久,本官就已经得到可靠消息,辰时,太子及援兵便会赶到,而现在敌军不仅身体疲惫,精神更是受到了打击,最重要的是他们没有了粮草,若不退兵,必将饱受饥饿之苦。”

纪明尘带着轻松的笑意,看着瓦剌的军营犹如看着一堆尸体,他还记得之前曾说过会让这些敢于来犯天朝的瓦剌蛮夷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那可真是太好了!等太子的援军一到,一举将他们全部消灭,若能活捉瓦剌将军最好,届时让他们的大汗亲自来赎!”刘威精神大震,迫不及待的握了握拳,完全没有了之前的疲惫之感。

“既然如此,我们也不能坐以待毙,万一他们再次攻城,只凭现在的我们只怕支撑不到辰时。”常天佑凤眼一亮,而后看向天空,此时的雨已经停了,乌云尽散,雨后的天空湛蓝如海面,天际一片火红,朝霞漫天。

“哦?你还有什么计谋?”

“给他们吃饭——”

“什么?吃饭?”邱黎眸光一束,煞气外泄,使周围的守城的士兵面色发白,不由自主的退后几步。

“守尉大人以为如何?”常天佑继续无视他,直看向纪明尘。

“他们经历了这翻苦战,不论是马还是人身体都已经到了极限,相信此时给他们什么他们就会吃什么。这个想法,很好!”

他赞赏着点点头,很是开怀,如若在太子到来之前,先使敌军尽可能的虚弱,在榆林关被破之事上也能少降些罪责。兼之太子一向仁义明事理,这般将功折罪之下,太子也会帮着说些好话的。

“此事交由你与刘把总负责,邱千卫,你随本官来一下!”

常天佑与刘威相视片刻,转身向城墙之下行去,临远走之时,后者吩咐了身边的护卫,将所有伤兵一概抬下城墙,送入军营中进行治疗;而此处的守卫之事则由田伟(常卫)与田逸(袁儒逸)负责。

卯时三刻,两人同时归来,身后跟着城中百姓,每个人的肩上都扛着袋子,带着激动的心情走上城墙,袋口打开,浓郁的香味好似初升的阳光飘散开来,不过片刻对方军营中的士兵便人头攒动,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倒下去!”

刘威咧嘴一笑,声音激动之中藏着几分阴险,使听到的人们不由自主打了个寒颤,而后快速将袋中的豆子捧出,向着城下洒着。

嗒嗒——

先是马的嘶鸣,而后对方军中的马匹疯狂地冲出,不管不顾地吃着地面上的食物,随即是军中的士兵,本就受了之前己方将士残忍手段的惊吓,而后又饱受饥饿之苦,如今闻到这些香味,精神上受到了强烈的刺激,顾不得军令,纷纷冲出军营,拣起地面上的豆子,疯了一般塞入口中。

“哼!吃吧!多吃些,过时不候!”

刘威言毕,一挥手,百姓便如潮水般退了下去,面上、眼里均带着藏不足的笑意。

“把总,守尉大人让您与田将领前去东城门,太子到了!”

“哦?正好赶上!”

刘威言毕拍了下常天估的肩膀,一前一后向东城门行去。路经袁儒逸、常卫身边之时,两人同时投来担忧的目光,太子是认识他的,当然也认识另外的两人,若当场唤出三人的真实姓名,那么行踪就会暴露,杀手也将再次袭来。

第48章 战事完结,夜间密谈

三关城东城门,常天佑、袁儒逸、常卫三人混迹于士兵之中,站在纪明尘、邱黎、刘威的身后,眼望着越来越近的太子以及前来援助的三十万大军,端得是威风凛凛,煞气逼人。

太子王泰安一身戎装,棱角分明,卧龙眉下的睡凤眼不时迸发着慑人的精光,紧抿的薄唇嘴角微微上扬,使其身上散发出的冷意多了些柔和。

“叩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纪明尘率领将士于其走到近前之时,立即跪在地面,声音之洪亮威严使其满意的点了点头。

他原以为看到的会是一副颓败相,如今见他们虽然疲惫,但精神尚好,也就说明情形还不是太坏,援军到的也不算晚。

“都起来吧!纪守尉你与本太子说说现在的情况,让你的手下将援军安顿好!”

“是!”

纪明尘将安顿援军之事交付于邱黎,刘威则与常天佑继续守城,而后方带着太子前往守尉府。

然王泰安在看到常天佑时心下大惊,刚想脱口而出,却发现在他的身旁还跟着常卫与袁儒逸,三人均是小兵打扮,看周围人的反应,也全是不知三人身份的模样,而后又忽然想到父皇曾言:那个小子啊!是个聪明的,走了便走了,不必寻找,早晚会回来了,至于侯爵,朕自然是给他留着!

“太子?”纪明尘见其停下,看着常天佑三人出神,疑惑着唤到。

“走吧!”他淡笑一声,转身便走:他们既然不想身份暴露,就不必给他们添乱了,更何况父皇当时虽没明说,可自己却是明白了话外之音,如若不走,只怕他会凶多吉少,所以父皇才说他是个聪明的。

袁儒逸与常卫见此松了口气,常天佑只是目光闪了闪,而后跟在刘威的身后走上了城墙,太子的反应即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但他相信要不了多久,他一定会找上门来。

守尉府中,太子听着纪明尘上报军情,得知了常天佑三人所表现出来的一切,内心赞叹吃惊,这个外甥倒是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聪明,且于军事之上很有天赋,最重要的是他的狠辣与勇猛,着实令人意外。

“事情就是这样,如今瓦剌还在城外,且在田友向城外洒巴豆的同时,他们也派出了一千精兵向榆林关进发,若所料不差,定是寻找粮草,以备战时之需。”

“巴豆?真是好想法,也亏了瓦剌人不知此物。如今情势逼人,也顾不得许多了,出征吧!”太子直接走出守尉府,大开城门,带着五万精兵冲向瓦剌军营;纪明尘紧跟在侧,生怕他有勇无谋,有任何的闪失,届时便是有十颗头袋也不够砍。

常天佑于城墙之上看着太子飞驰的背影,毫不犹豫驾马追去,于他而言,太子不仅仅是太子,更是疼爱自己的舅舅,母亲最喜欢的弟弟。

袁儒逸、常卫紧随而出,于他们二人而言,他在哪儿,他们便在哪儿。

另一边,瓦剌的将军在太子未到之前,便已经得知天朝援军即将赶到的消息,原以为对方会休整一日,不管怎么说自己一方于他们而言已是垫板上的肉随意砍去,所以他才赌了一次,安排一千精兵全力进发榆林关,搜刮天朝百姓的吃食,却没想到他们的动作如此之快。

“撤退——”无奈之下,只好下了撤退的命令,不管怎么说,己方士气大损,又饥饿交加,现在与之战到一处毫无胜算,此时暂时撤退方能够有一线生机。

扑哧——

然而,他的命令才刚刚下达,全军将士便频频放出恶臭,而后所有人面色尴尬,捂着肚子,乱跑一气,军中兵马更是一泄千里,顿时躺在了地面,虚弱至极。

“怎么会这样?”

“是豆子,一定是之前豆子的问题!”

“本将军不是说了不准吃吗?”

“您说的太晚了,那个时候大半士兵都已经吃了,只不过后来强忍着饿意回到军营!”

“混蛋!”

瓦剌将军见此情景,怒斥出声,却也无可奈何,只好领兵迎战,只是这样一来,能够行动的士兵不过全军的三层,且体力有失,与对方的五万将士相比不堪一击。

这场战争便以天朝太子王泰安绝对的强势之下完结,活捉瓦剌将军,拿下他脸上的面罩,一张清秀而钢毅的俊脸出现在众人面前,这才得知此次领兵的乃是瓦剌大汗之三子——木斯臣那苏图,一个自五岁起便游学在外的皇子,首次回国便策划了此次战事,原本想着抢夺下三关城,便止战,却没想到只攻占了榆林关,还损失了十万精兵,自己也被活捉,想到出兵之时夸下的海口,他几乎可以想象得到,回国之后大哥、二哥的嘲讽,外出游学多年,却以败绩彰显自己所学,思及此他便羞怒不已。

“原来瓦剌的三皇子就长这副样子!”太子走上前去,居高临下的地看着被五花大绑坐在地上的那苏图。

“哼!太子也不必得意,此次的战败可不是最终的结果,终有一日,天朝会自食恶果!”

“自食恶果?这个词用在你们的身上还差不多,至于你所提到的最终结果,无非就是仗着天朝有你们的暗探,不过可惜,江家已经将人交出来了,没有了暗探,你们瓦剌又借以行商之名,来本国境内以劫匪之姿行不轨之事,让本太子想想,你们还有什么胜算?亦或者让你的父亲用什么样的代价赎你回去。”

“你?”那苏图大为吃惊,并没有想到那处重要的暗探如此快就被发现了,即便毒杀江学海的行动失败了,但也不可能发现的如此之快呀!

“押下去!”

未等他言,太子直接下了命令,打马回城,并向守在不远处的常天佑递了个眼神,而后者在听到他言及江家之时,心中一动,忽然想到了那个小女孩:这件事与她的外祖家有关吗?会牵连到她吗?

青州府

凌珊回到府中,走进碧水榭,话还未说一句,端起桌面上的茶水连喝三碗方心满意足的呼了口气。

“此行真是辛苦你了!”青颜很是心疼地说着,这一行不过短短两三日,她便已经黑了,也瘦了。

“不必如此,这种生活我已经习惯了,只是着急赶回来,所以才渴成这样。”

“下次不必如此,消息再紧急,你也要注意饮食,我不希望你为了消息而丢了性命,若是如此我宁愿做那无知妇人。”她脸一肃,极为认真地说着。

“呃?是!”凌珊一怔,这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话语,冰冷的心有了一丝温度。

“以寒,端些吃食过来,让凌珊边吃边说!”青颜满意的点点头,向门外唤了一声,她知道不论到了什么时候,以寒都会守在门外。

“是!”

没过多久,房门推开,以寒端着一碗面,以萱拿来了一碟点心,一碟小菜,一一放下后,无声退离。

“吃吧!边吃边说!”青颜温和一笑,其实想让她吃完再说,可见她匆忙而回,想来消息极为重要,若是不让她及时说出来,便妄费了这般心思。

而后她自凌珊的口中得知榆林关发生的一切,包括江家将海棠院中之人送至官府,使朝廷及时找到了瓦剌于本国的暗探,并同时派太子领兵日夜兼程,这才于今日辰时赶至三关城,并一举拿下瓦剌近十万将士,活捉一名皇子。

“外祖父一家可有受到牵连?”

“皇上念及江家也受到了损伤,故而只是罚了些银两,充作此次军饷,以及训斥!”

“这便是最好的结果了,告诉舅舅别太往心里去,乡试很快就会来到,让他别误了!”

“呃,这话小姐还是自己与少爷说吧!”

“为何?”

“少爷让凌艺昨夜传消息于我,说是这几日便到!”

“舅舅要来青州?”

“是!”

“可说是为什么事情?”

“没有!只说是来看小姐与夫人的。”

青颜听此陷入沉思之中,总觉得他此番前来定不是探亲这般简单,而这一刻她忽然有些明白凌珊一路连水也没喝一口的原因了:她定然是怕舅舅到了,她还没回来,被舅舅得知进而受到训斥。

三关城

夜幕降临,常天佑潜入守尉府,找到太子的房间,敲了敲门,而后在得到其允许之下走了进去。

“参见太子殿——”

“私下见面就不要这么多的礼数,只唤舅舅便好!”他上前一步,将之扶起,视线于他的身上打转,直至发现只是瘦了,并没有受伤之后,这颗心才放了下来。

“没想到你竟来了榆林关,我还以为——”

“舅舅以为我去了山海关,为父报仇了?”

“我的确有这个想法。”

“若是可以,我也想去山海关,只可惜守在那里的人太多,我若去了只怕要尸骨无存!”

“什么?当真有人于你动手吗?”

“是!于青州府时差点就死了,而后辗转了几处地方,让追杀之人以为我会绕道山海关,又折回枫叶镇,并在那里灭杀掉遗留下来的几个杀手,改了名姓方安全来到这里,存活至今。”

王泰安闻听此言大骇不已,常天佑,堂堂武柱国侯世子,当今皇上的外孙,竟有人敢对他下手,胆子何其大?究竟有什么图谋?

“舅舅,我在此处的事情不请不要告诉他人,当然若是外祖父想知道自然可以说,外祖母便算了,她很是心疼我,若知道了,必然会想方设法让人照顾于我,届时我的行踪就会暴露。”

“那你打算在此呆到何时?”

“功成名就之时!”

“唉!你既然有此志气,做为舅舅也不能拖你后腿,安心在此呆下去,只是你在此处的事情父皇是不能瞒的,否则便是欺君之罪,另外此次战事你功不可没,我会如实上报,也会让父皇酌量封赏!”

“谢谢舅舅!”

“一家人,说什么谢?”

“对了,之前听舅舅提起江家,可是大名的江家?”

“正是!你认识?”

“嗯!在枫叶镇时杀了那些杀手,恰好被官府发现,若不是江家的外孙女,我也不可能顺利脱身。”

“如此说来,这江家也算于你有恩,放心吧!他们也是受了蒙蔽,父皇并未多加怪罪!”

“如此便好,时间不早了,舅舅早些休息,如今战事已了,舅舅还是早些回京的好!”

“好!你也要万事小心,我看袁家幼子和你在一起改变了不少,相信宁妃也会欣慰许多,只是你们的行踪泄露不得,他们一家估计还要担心一阵子。”

“舅舅放心!不会太久的。”

“你心中有数就好!去吧!”

常天佑施了一礼,跃入黑夜之中,身体轻盈如狸猫,转瞬之间消失无踪。

太子站在窗前看着他远去的方向,心中即是担忧,又是欣慰,此次见面,他明显比以往成熟了许多,可却更让人心疼了,一个十一岁的少年,老成起来竟比自己还要稳重,当真是可怜可叹!

第49章 舅舅驾到,横着出去

八月的最后一天,卯时刚至,闷热便席卷了东胜大陆, 青颜沉闷的起床,看着天边初升就已经极为火辣的太阳,很是叹息:“这样火热的天气也不知什么时候会过去,真真是烦透了!”

“心静自然凉!”凌珊自窗口跳进,拿起桌面上的苹果咬了一口。

“唉!你还真是不知道有门这种东西!”

“那多麻烦,再说你不是不让我在人前晃悠吗?”她一顿,面色郁郁的坐了下来,想着:果然人丑就要避着人吗?

青颜看透了她的心思,莞尔一笑,不以为意的穿好衣服,下了床,也拿起一个苹果,走到她的面前,忽然歪头凑了过去,盯着她面上的刀疤:“你以为不让你露面是因为这个?”

“呃!哼!”凌珊脸一红,这个小丫头不过七岁,眼睛辣得狠,什么都瞒不过她,说是小狐狸都是轻的,应该是老狐狸才对。

“你是我的王牌,怎么能够随意出现在人前?更何况这青府......哼!”

她张口刚想咬一口苹果,却忽然想起自己还未洗漱,只好扔给凌珊,而后阴沉地望着窗外闷热的天气,始终没办法有什么好的心情,说什么心静自然凉,不过都是唬人的,真到了热时,谁又能免俗?

“六小姐——,凌珊,你又跳窗?”

以寒端盆水走进,看到她的刹那顿时便不高兴了,这个凌珊武功高强,办事果决,可谓是小姐的得力助手,可这礼数实在不怎么样,将小姐的闺房当成自家的演武场,想怎么来就怎么来,完全没有下人该有的样子,尤其是逐渐熟悉以后,就越发没规没矩了。

“切!”她将青颜之前扔来的苹果放入怀中,又拿起一个,不屑地瞥了后者一眼,这个小丫鬟简直比小姐还小姐,好在没有坏心,她也懒得与之见识,还是溜之大吉的好,否则又要受她的念叨,真真受不了。想着便又自窗口跳了出去,几个闪身便回了自己的房间,动作行云流水,完全没有引起院中下人的注意。

“这——这简直——”

“以寒,她不是坏人!”

“奴婢知道,可是——”

“好了!那些繁文缛节不必在意过多,只要忠心,这些都是小事情,安排沐浴吧!全身黏糊糊的,真真是难受!”

“是!”

以寒无奈只好罢了,但离开之后,还是去了一趟凌珊的房间,想着小姐的纵容,她的忠心,终是没有疾言厉色,温声软语的警戒了几句。

“唉!当大家小姐身边的人还真是不容易,也不知少爷什么时候到?若是可以,还是跟在他身边舒服些,男人可没这么啰嗦!”

凌珊苦着脸,看了看手中的苹果,食欲大减,又舍不得扔,只好在手中撰着,想着一会儿还是吃了得好。

咕咕——

信鸽的身影忽然出现在桌案上,她面色一喜,连忙上前拆下信件,打开一看,竟是三哥凌艺发来的,大意是少爷于今日申时就到。

“太好了!终于来了!”她开心的拿起一旁吃剩半个的苹果,直接放在口中,直咬下去三分之一,嘴巴塞的满满的,苹果的汁液于嘴角滴了几滴,被她痛快的擦掉了。

三关城

太子王泰安自与常天佑见面后,动作便加快了许多,带着大半兵马一路疾驰,迅速拿下榆林关,将其中驻扎的瓦剌士兵一举拿下,并火速派人前往京城,将此间诸事一一上报朝廷,没过多久,圣旨下,让其代表天朝与瓦剌大汗谈判。

他接下旨意,向瓦剌大汗提出每年进贡千匹战马,并从此俯首称臣,否则便将其三子木斯臣那苏图,以及所有瓦剌俘虏全部斩杀。

瓦剌大汗木斯臣阿狮兰十分震怒,有心放弃那些被俘虏的将士,可想到自己费尽心血培养的三子,又有些不舍,他可是知道那苏图本就不赞成此战事,可朝中大臣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魔,硬是要发动战争,抢夺食物。原本按计划,此次只要攻破榆林关,抢了便回来,毕间此时并不适合发动大规模持久的战争,而这也是三子的计谋与立场;可没想到大儿子木斯臣伯都以他的名义下了旨意,让那苏图攻占三关城,这才出现了此种事情。

而这件事于外界看来,却都是三子发动策划的,可在他的眼中,分明是大儿子打压三子的计谋,三子必然也是知晓的,只是圣命难违,只好迎难而上,而他自己也想要看一看这个儿子游学归来究竟具备什么样的本领,便默许了,却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个样子,不仅兵败,瓦剌于天朝的暗探也被其挖出一网打尽!这一次当真是得不偿失。

太子王泰安与纪明尘、邱黎等人于城墙之上看着俘虏渐渐远离,嘴角上的笑意很是得意,相信木斯臣阿狮兰肯定没有想到他最钟爱的儿子竟是被人抬出去的,腿断了一条,手断了一只,肋骨断了两根,面部青紫,嘴角破裂,牙齿掉了两颗,满头长发也如稻草般随意的挽着,头上还插了一朵鲜红的花,与其嘴角的血迹相映成辉,别有一番风情。

而这便是纪明尘等守关将士给瓦拉国的大礼,同时也是太子的意思,他们要让东胜大陆上其他国家都明白,但凡敢于私入天朝者,必让其竖着进来,横着出去;犯吾天朝者,虽远必诛!

“纪大人,立即安排下去,准备迎敌!”王泰安信誓旦旦。

“的确是该准备了,那三皇子被修理成那个样子,估计木斯臣阿狮兰定然鼻子都气歪了,这要是都能忍,还真让人佩服!”

他向邱黎与刘威大手一挥,两人匆忙下了城墙,整军待发,而他自己却紧守在太子身旁,寸步不离,王泰安明白他是不希望自己出事,故也随他去了。

然而令他们惊讶的是,瓦剌居然撤兵了?且极其的匆忙,不过半个时辰已经消失于眼前,榆林关再次恢复了平静,好似之前的战争从未发生过一般。

“他真的忍下了?不是说他很是喜爱这个小儿子吗?”纪明尘疑惑地低语着。

“应该是发生了什么紧急的事情,你看他们离去的那般匆忙便可见一般。”太子摇了摇头,目露沉思,他不记得瓦剌国有内乱,只知道其国内有三位皇子,一位公主,听说三位皇子争储位争的很厉害,但抛开争储之事,三人的感情还是不错的,他们之间还有一个约定,彼此之间如何敌对都没有关系,却决不允许有外人欺辱其中任何一人。

青州府

青颜刚吃过午饭,正听以寒在耳旁念叨着手中已无银钱的事情,她很是苦涩的笑了笑,这个丫鬟被自己惯成了这般样子,还没嫁人,已经如管家婆般啰嗦了,还尤其心疼钱,她都已经开始想象,将来若是嫁了人,会节省成什么样子。

“小姐,少爷马上就到了!”

凌珊自窗口跳入,看到以寒的刹那,脸色一变,而后匆匆说完,就又跳了出去,许是因为后者的威力过大,给她造成了阴影,竟使得她此次跳窗之时,右手狠狠撞在了窗上,痛得她当即便白了面孔,却丝毫没有停留,好似身后有猛兽在追般,逃命般的离开了。

以寒眨了眨眼,看着窗户一扇一扇的样子,直至对方消失才反应过来,这是又跳窗了,而后又想到她恐惧的模样,面色就更加难看,这算什么?自己是洪水猛兽吗?思及此,她将手中的帕子被其狠狠的揪了又揪,咬牙切齿的吱吱声于这寂静的房中清晰可闻。

“哈哈——”

青颜看着这一幕当即大笑起来,这可是她首次于这炎热的天气之下如此开怀。

以寒见她笑成这个样子,别过身子,走了出去,不多时以萱便走了进来,好奇地看着捂着腹部笑得很开心的六小姐:“那个......以寒姐姐怎么气冲冲进了凌珊的房间?她们又吵架了?”

她一怔,而后想象着两人于房中的样子,定然是凌珊一副悠哉模样,以寒口沫横飞,而后前者于其教训的话语之中面色越来越难看,最终勃然大怒,却还是讲不过以寒的场景便更加开怀。

这个凌珊,武艺高超,杀人定然也是心狠手辣,却总是在以寒的手中吃亏,想想都觉得稀奇。

“小姐?”以萱见她只笑不语,越发好奇。

“啊?没事,没事!你去看看舅舅进府了没有?”

“是!”

“六小姐,云大夫到了!侯爷让您即刻前去颐和堂。”轻罗匆匆而来,相比以往清瘦了不少。

“知道了,你先回去吧!我换身衣衫!”

轻罗听此,有心想要催促,可想到她于侯爷心中的份量,便咬牙吞下,转身离去。

青颜带着以萱,沉默着前往颐和堂,云翳本应在前几日就过来的,只是陈东在服了药之后,竟出现了昏厥,他不敢离开,这才又拖了几日,如今终于来了,祖父应该很高兴吧?只是不知当他得知祖母病因之后会是什么反应。

“以萱,事情都安排妥了吗?”

“妥了!”

“告诉茉香,此事过后,会将她调到承哥儿身边,她弟弟狗儿病好了就进府,虽然三岁小了些,可也算是给承哥儿找了玩伴,感情还是自小培养好些。再者有她这个做姐姐的跟着,也不会出什么事情。”

“是!”

另一边,江惜仁已经走入青府,在才思的带领之下直奔长月苑正房,然跟随他前来的凌艺却于进府之时不知去向。

第50章 云翳到府,万事俱备

颐和堂

青颜与以萱步入其中,便见云翳神色如常,青三元不安地立于其后,老夫人身旁还守着顾嬷嬷、三夫人李婉茹、以及一名半百的男子,后者面色极其难看,背着的药香使他的右肩向下沉了沉,却毫无所觉,只是不屑地盯着诊脉的云翳。

她悄然地站在祖父身旁,对于其他人连看也未看一眼,只静静地等待着诊断结果。

三夫人看到她的瞬间便怒不可遏,一个丫头片子,找了这么个年青人就说是什么神医,简直是笑话,倒要看看他能说出什么所以然来,要是坏了自己的事儿,定要让其好看,可想着老夫人的身体,又面有郁郁,很是沉重。

“怎么样?”青三元见云翳收手站起,连忙问着。

“老夫人体内有夹竹桃的毒性,受了些影响......”

“毒?你是说中毒?”

“对,也不对!老夫人应该是闻多了夹竹桃汁液的香气,精气神受了些影响。”

“那严重吗?”

“还好!我开个药方,两碗水煎成一碗,每日早晚服用,不出十天也就醒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老夫人就这般躺着对身体不好,安排下人每日擦擦身体,捏捏腿,否则身体会一点点虚下去的。”

“好!本侯知道了!轻罗带云大夫下去开药方。”

云翳走了,三夫人与那名老大夫却不安的站在原地,老夫人体内有夹竹桃的事情,他们是知道的,可那气息极为隐密,若没有几十年的行医经验,是不可能诊出来的,因而他们根本没有想到云翳能够诊出来。且以那老大夫所看,此毒性并不危及生命,只会让老夫人沉睡,所以三夫人也就没放在心上,再者她也想趁此机会做些事情,故而便没有说,况且这件事即便不说出来,以老夫人以往的身体,昏迷两三月也就醒了。可现在被人说了出来,侯爷又极为相信,两人的处境便堪忧了。

青颜站在一旁默不作声,心中却暗自冷笑,他们以为云翳是自己找来的骗子吗?竟然到了此时才知道不安。

“颜儿在此领罪!”她忽然跪下,使屋中众人皆吃惊地望了过来。

“你?”

“颜儿于祖母寿辰之时曾闻到夹竹桃的清香,好似从三姐姐送的刺绣中传出来的,只是当时大家并没有异样,故以为是错觉,便没提,却不想竟是真的。”

她泪眼朦胧地望着老夫人床头挂着的寿字,很是自责地说着。

“你胡说!珑儿才不会做下此事!”三夫人当即色变,指着她便骂着。

青颜见此,泪水流的更凶,只看着祖父不说话,心中却是暗道:她的确没做过此事,可不代表别人不会做。

“青安,将那幅刺绣摘下来,让云大夫检验!”

“是!”

顾嬷嬷有心想要阻拦,可看到侯爷阴沉恐怖的脸色,终是没敢拦下,别人不知,她却是知道的,这幅刺绣是老夫人昏迷的前一日早上挂的,那个时候老夫人便有些不适了;倒是六小姐送的屏风刺绣,每日都要拿出来赏一刻钟,且她记得有一次老夫人曾说那上面好似有一股异香,很是好闻。

“侯爷,云大夫说,这上面有很重的夹竹桃香气,奴才为求公允,也拿去给宁大夫看了,结果是一样的。”

青安回来了,说出的每一个字于三夫人而言都好似锋利的刀子剜着她的心;而那名老大夫则脸色越加惨白,不时抬起衣袖抹着额头的冷汗,想着自己来了这许多次,也未发现异常,怎么就......。

“不可能,我明明听下人回报,老夫人最喜欢的是六小姐送松柏刺绣。”三夫人犹作挣扎地说着。

“三伯母是说祖母喜欢我送的礼物?若是如此,那为何要将三姐姐的寿字刺绣挂在床头,而我的却放在库中?”

“谁说在库中?我分明在老夫人的枕下看到过!”三夫人疯了一般冲到床前,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之时,已经将老夫人的枕头抬起,将那幅刺绣拽了出来,这般粗鲁的动作,直震的后者身体颤了又颤,青三元顿时脸黑如墨,双眼微眯,使她顿时醒悟自己做了什么,却不曾后悔。

“公爹,您看这是六小姐的寿礼,我曾经陪母亲一起赏过,当时便有一阵异香,您若不信,可以问顾嬷嬷的。”

“的确如此,老夫人说过这话,老奴也闻到过!”

顾嬷嬷见事已至此,只好上前跪在地面,为此做证,不管怎么说找到真正害老夫人的人才是正事,至于三夫人,等老夫人醒了,要收拾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儿。

青三元心中一凛,若说三夫人的话他不放在心上是正常的,毕竟她平时的做为便让他极为不喜,可顾嬷嬷是妻子身旁得用的,对其身边发生的事、有什么人都是极为清楚;可若要让他相信这件事情是颜儿所做,又是打心底里不相信,别说颜儿还只是个孩子,就是这善良孝顺的性子也是做不出来的。

“祖父,三伯母与顾嬷嬷既然都这般说了,那便让青安再去验验吧,不过这次多找几个人来,就当着他们的面验。”

青颜站了起来,扶着以萱的手状似伤心的看着三夫人与顾嬷嬷,悲切而用力地说着。

“颜儿莫怕,祖父是信你的,不必再找什么人,云大夫看看便好,毕竟神医之名不是谁都能称得起的。”

“公爹,那云大夫是六小姐......”

“闭嘴!你当云大夫好请?若不是颜儿对其有恩,他又怎么可能上门诊治?”

三夫人话至未完,江惜仁与江映月已经冲了进来,他之前便知道姐姐一家于这青府生活极不顺意,此次前来方知竟被人欺负至此,那云翳是何人?即便颜儿对她有恩,又在她手下做事,那也是个眼中不容沙子的人,怎么可能会为颜儿做愧心之事?

“惜仁见过侯爷!”

“起来吧!倒是让你看了笑话!”

青三元面色一肃,这是家事,且还有可能是丑闻,外面的人究竟是干什么吃的?竟让人冲了进来。

“公爹!”江映月倒还算镇定,虽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但她却是知道颜儿在其心中的份量不轻,不会轻易让人欺负。

“青安,请云大夫过来!”他略显不满地看了她一眼,而后对青安说着。

“是!”

青安离去,屋中陷入寂静之中,江惜仁因为他的这一句话,面色越加难看,本想说上几句,却见姐姐与最喜欢的外甥女都以眼色制止,只好做罢,冷哼着走到她们身边,他已经想好了,今天谁敢对她们不利,他便将谁打残。

“舅舅怎么会来?可是知道颜儿在想您?”

“你这个小丫头还知道想我?真是难得!”

“自然是想的!”她眨了眨眼,心中暗道:谁让你这么有钱?而自己现在却钱袋空空?不过你的钱也不会白用的!

“听说亲家生病了,如今可是大好了?”青三元面色微暖,他本就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且胸怀正气,这气过了,也就算了。

“父亲还在养病中,不过已经好了许多!”

“听闻皇上对江家虽有训斥,但太子似乎很是赞赏!”

“并未见过太子,只是殿下于皇上面前替江家说了些话,是以江家才免遭劫难!”

青三元听此沉默下来,这位太子他虽未曾见过,却常常听到,很是仁义贤德,只是......唉!罢了!既然脱离朝堂,又何必念着这些事情,再者夺嫡之事,他本就不愿参与其中,即便此时在朝也定然要做孤臣,而这一点自己两个在朝为官的儿子做得很好。

“云翳见过侯爷!”

“来了?看看这刺绣,可有不妥之处?”

“是!”

云翳接过三夫人手中的刺绣,这屋中之人,除了青三元,再未看任何人,这使得给他使了些眼色的江惜仁很是气恼。

“回侯爷,这刺绣的线经过了桃花汁液与龙井茶汁液的浸泡,两香混合之下形成这种异香,很是好闻,与人无害!”

清亮的声音于这屋中响起,使得三夫人与顾嬷嬷同时变了脸色,心中大骇:怎么会是这样?

“青安,传令下去,三夫人病了,需要静养,内宅诸事交由四夫人打理,再派人将这位大夫送至李府,告诉李先生,以后家中用医还是要选拥有医德之人最好!”

“是!”

青安领命而去,随之而走的还有那名自始至终没敢出言一字,恐惧的身体如筛康的老大夫,而在听到他的话之后,更是面如死灰,行医了半辈子,此次当真是走上了绝路。

“顾嬷嬷——”

“老奴在!”

“念你对老夫人忠心,此次便不追究了,只是她的身体你要经心,若让我知晓你与三儿媳妇般明知她身体不好,却还一味的瞒着——。”

“是!老奴定当用心照顾好老夫人!”顾嬷嬷松了口气,连忙叩首应着。

“祖父,别让娘亲掌家了,娘亲还有我、姐姐、妹妹、弟弟要照顾,已经很累了!顾嬷嬷对祖母和青府都极为忠心,还是让顾嬷嬷暂代着吧!再者颜儿相信三伯母也没有害祖母的心思,若祖父太过生气,禁足三月也就是了。”

青颜笑着上前,拉着他的手,扬起天真的小脸,很是期冀。

屋中众人皆感诧异,这般好的事情,她居然给推了?到底是孩子,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颜儿,你还太小,有些事情还是要问过你母亲的好。”他很是慈爱地看着她,自己众多的儿女、孙儿之中,四子青长贵,六孙女青颜是他最喜爱的,在这对父女的身上,他看到了惊艳的才华,而最要紧的是他们一腔正气,心有大善,与自己年轻之时极象,看到了他们,就好像看到了年轻的自己。

“公爹,听颜儿的吧!儿媳确实忙不过来!”江映月本想一鼓作气于这青府之中立威,因而在听到女儿的话之后,心中是有些不满的,可又想起这个女儿的聪慧,或许这其中有什么缘故也不一定,故而她虽然很想掌家,可与女儿相比也不算什么了;以后只要将听雨轩守好,不管是谁,都别想将手伸进去,这就够了。

“既然你也这般说,那就这么定吧!顾嬷嬷也是府中老人了,以前在夫人怀有身孕之时,也帮着掌过家,也不算太过,就这么定了吧!”

“是!”

三夫人眨了眨眼,心中便活动了起来,别的她无心去管,只是自己女儿的那幅寿字刺绣却是要调查清楚究竟是谁在陷害。

“祖父,若无事,颜儿与娘亲便回了,好久没看到舅舅,颜儿想与舅舅说说话!”

“去吧!”

“舅舅,咱们走吧!颜儿好想您呢!您还没见过三姐姐与四哥哥吧?一会儿咱们找上姐姐与暖儿一起去看他们,好不好?”

“好!”

甥舅两人说着便向外行去,丝毫未发现,他们的交谈让青三元与三夫人、顾嬷嬷同时色变,前者是愤怒,次之是惊骇,而后者却是大为吃惊,这六小姐看似无心,实则却在无形之中摆了三小姐一道呀!

“青安,去告诉三小姐,让其抄写孝经与女则各十遍,三天之后交于本侯手中!”

第51章 甥舅合作,初谈女学

长月苑

青莲与青暖不安地于正房中来回走动,直看到青颜一行人回归,这颗心才彻底放下,欢喜的跑出来,围着她转了一圈,见无事,便一人一边,牢牢的抓着她的手臂。

“颜儿,你怎么总是让人这么担忧?”

“二姐姐最厉害了,不管什么人都伤不到她。”

“有你们真好!”

她只觉得暖意融融,两手分开,将二人紧紧的抱在自己小小的怀中,泪意满满:自己到底是有怎么样的功德?竟能够再次拥有这般温情的时刻。

“颜儿,你是否该与娘亲解释一下?”江映月行至正房,而后见弟弟坐下,挥退了下人,方开口地说着。

青莲与青暖好奇地看着他们,不明白要解释什么?为什么自娘亲的身上感受到些微的怒意、不甘?

“嗯,舅舅也想知道你为何不让姐姐接下掌家之权,这可是你们翻身的好机会!”

“什么?娘亲要掌家吗?”

青莲与青暖闻听,当即便是一喜,激动地看着他们,虽然年纪尚小,可掌家二字已经能说明一切,只要娘亲掌家,自己一家的日子定然比现在要好,至少那些下人不会明面上为难了。

“等一下!颜儿不同意吗?”

“是!我不同意!”

“为何不同意?二姐姐,即便我年纪比你小,都知道一旦掌家就不同了,你看三姐姐他们,多威风呀!”

“娘亲当真稀罕做这掌家之人?”她淡笑着望了过去。

“唉!自然是不稀罕的,只是这样一来,这府中的下人会收敛些罢了!”她与之对视良久,终是叹息。

“既然不稀罕又何必做这件事情?且先不说我将这推了,即便不推,娘亲这家又能掌多久?云翳可是说了,祖母经心照顾,不出十日也就醒了;再者——”

她目露沉思,转身看向长月苑:这里真的是住够了,每日勾心斗角,带着面具,真真是累极了!这一世她所求不多,家人平安,再找到他,与之共白头而已,是以实在不希望参与这府中的事情过深,否则将来事发,必然难逃罪责。

其他人见她这般模样,均沉默下来,而后想到老夫人即将醒来,均叹息着低下头,不得不说只要老夫人醒了,这掌家是轮不到四房的,与其争这几日,不若保持以往,也免得给自己填堵。

“是娘亲想佐了!”

“不是娘亲想佐了,而是娘亲想给我们最好的,所以才这般想要那掌家之权,因而一叶障目。”

“颜儿,你真是聪明,姐姐都有些嫉妒了,为什么我就没想这么远呢?”

青颜只看着她佯装不甘的样子淡笑不语,目光长远吗?那一世自己可是没有的,反倒是她,用那弱小的肩膀扛起了不少的事情,否则那一世父亲也不会走上庙堂。

牡丹园

青珑在听到处罚之事时,当即便摔了杯子,她就不明白了,自己这段时间于家中好好的呆着,怎么也有祸事上门?那个青颜自落水醒来之后,自己便祸事连连,前段时日若不是父亲及时发现,并收买了赵大,只怕自己已然名声已臭,如何还能安心做青府的三小姐?

与此同时,三夫人半靠在暖榻之上,与李嬷嬷有一下没一下的聊着,今日之事总觉得透着诡异,尤其是珑儿的寿礼,之前送去时,她是看过的,只是普通的刺绣,根本不存在什么香气,今日却有了夹竹桃的汁液,若说无人做手脚,那是不可能的,可不管这人是谁,与那青颜都脱不了关系。

“嬷嬷,安排下去,查一查小姐寿礼之事,我就不信一点儿蛛丝马迹也找不到。”

言毕,便见青长富焦急地走了进来,前日他外出办事,今天方回,就听说出了事情,匆忙赶回家中,却只看到她歪在榻上,在看见他时,满脸不耐与厌恶,使他思念与担忧的心就此歇下。

碧水榭

青颜自长月苑而回,其身后赫然跟着江惜仁,满面的玩世不恭,与平日相比判若两人。

“外祖父究竟怎么样了?”

“初时每日发作十次,力大惊人,即便是我也压制不住;现在好多了,每日三次,且发作之前自己也会先控制住,而后让母亲将其缚住,直至时间过了,才放开他。”

谈起此事,他完全没有了之前于颐和堂时的优雅从容,也没有了前一刻的好心情,而是落寞而心痛的握着椅子,使其双手指节泛白,可见其痛苦。

“那个人?”

“父亲没说,问了母亲,也只是摇头不语!”

“还是要多注意下的,尤其是平时侍候的人,别有漏网之鱼。”

“我知道,只是你叫我来有什么事情?”

江惜仁收了收心绪,微笑地望着她,他可没有忘记,在走出长月苑之时,她悄然提起:有一桩挣钱的买卖,要不要一起?

青颜一笑,走至书案旁,自抽屉之中拿出几张纸递了过去:“看看吧!”

他好奇接过,随意扫了一眼,顿时愣住,这整齐娟秀的簪书小楷是她写的?她才多大?上族学还不到半年吧?还真当得起神童二字。

“这是......”

他沉下心来继续看着,只看了一段便沉浸其中不可自拔,这居然是戏文,讲述的是一位名冯素珍的大家闺秀与青梅竹马李兆廷的爱情故事,两人自幼相识,情深意重,不想冯母去世,其父嫌贫爱富,棒打鸳鸯,陷李兆廷于牢狱,她不甘心至此,冒用情郎姓名参加科举,一举夺得状元之名,本想回乡救人,却因一道圣旨成为公主夫婿,而后事情败露,又机智化解,不仅成为皇上义女,与情郎终成眷属,还使自己的亲生哥哥与当朝公主结为夫妻。

故事情节跌宕起伏,令他的心跟着上上下下,其中还曾因李兆廷的入狱而心痛不已。

“这是......你写的?”他的情绪仍有些激动,却平复了许多。

“不是!在话本上看到的,再看看这个!”

青颜轻摇了摇头,她可不能鸠占鹊巢,这是前世于地球之上看到的故事,名为《女驸马》,如今只是拿来借用而已。

另一边,江惜仁快速接过她递过来的又一篇戏文,有了之前的经验,此次他倒没有过多的言语,仔细认真的看着,没过多久,便见他情绪极为低落,眼中晶莹闪烁,他还从未看过这般动人心腑、激励人心的戏文。

“怎么样?这篇陆贞传奇也不错吧?”

“唉!说吧!你究竟想做什么?不会只是让我看戏文这么简单吧?”他深吸口气,终于恢复了平静。

“我想办个女学!”她语出惊人。

“什么?女学?”他大为吃惊,天朝虽然没有完全的崇尚女子无才便是德,但办女学这件事情也不是说办就能办的。

“是!天朝总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可试问只要家中有些余钱的,哪个女儿家不通诗书?再者皇宫中的女官哪个又不是才高八斗?就好像这陆贞,虽是一名女子,不也通过自己的聪明才学,一步步走上庙堂,而后成为当朝首相?”

“可这毕竟只是话本,再者天朝可没有女人当官的事例。”

“那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让女子当官,只是觉得女子也该懂些才学,出人头地才是。”

“怎么出人头地?说来简单,做起来可不是说说而已。”

“不试又怎么知道不成功?再者我这女学也不单单是学识,还有刺绣、厨艺、医学、骑射、体术呢!”

“你——?”

江惜仁听此,满脑门黑线,走到她的近前,狠狠弹了她的额头一下,他要敲醒这个外甥女,让她明白什么是现实。

“哎呀!舅舅,你这是干嘛呀?我只是让你出钱,我出力,没别的意思呀!”

“不行!这女学不靠谱,即便真有那想去的,也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

“你——”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无非是人的思想不会那么快的转变,所以我才准备了这两出戏文。”

江惜仁沉默,但面色却缓和了许多,连他也不得不承认,看了两则话本,连他都有些心动,想着将来要是娶妻,也要娶个如冯素珍般有情有义的才女。若是这两出戏排出来,引起的反响必将是巨大的,先不说女学是否能办成,就这两出戏就可以带来巨大的财富。

“舅舅,还是无法下决心吗?那不若这样,我们先将这两出戏排出来,同时传出想办女学的想法,看看反响怎样,若真有想来的,这女学就办起来,如若人们只是看个热闹,那便罢了!”

“好!就按你说的办!这戏文是你写的,所获得的收益便给你七成。”

“不!五成就好!找人、排戏也是很累的。”

她自信一笑,完全不担忧女学办不起来,只因太过了解女人的心思,如若能够自立,谁又愿意成为男人的附属品?如今只是缺了一个契机而已,只要这个机会出现,相信没有哪个女人能够忍受住诱惑,即便封建思想已经根深蒂固,但这两出戏文定然能够让这里的女人心中升起涟漪与期待,甚至有可能会有那么一部分女子会迫不得已的想要脱离这种命运。

例如:那些身不由己的大家女子,还有那些终身大事被家族用做联姻的闺秀,试问谁不想拥有一生的幸福?如果能够凭届自己的才学为自己的未来做主,谁又能够不去拼命的争取?而最重要的是那些普通百姓、贫困女子,都想过上好日子,如今机遇就在眼前,她相信,她们定然会紧紧抓牢。

第52章 暗流涌动,梅花长情

碧水榭

青颜送走舅舅,独坐房中,不时喝口茶,吃着点心,满身的疲惫,却强自撑着,她在等。

“六小姐,先用晚膳吧!”以萱走了进来,端着四碟小茶,一碗汤,一碗米饭。

“还没回来吗?”她起身坐在桌旁,闻着饭菜的香味,只觉得的疲惫都散去了不少。

“没有!”

“茉莉呢?”

“也没有!”

她皱了皱眉,算算时间也该回来了,怎么谁都没回来呢?

“小姐,不用担心,事情都是算好了的,不会出什么变故。”

“那也不得不妨,让凌珊去看看,但别让人发现了。”

“是!”

以萱走了,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人,安静地坐着吃饭,却味同嚼蜡,之前的饭香也不知都跑去了哪里。

她之前恢复记忆后便着手准备老夫人的寿礼,画了那幅松柏长青的花样子,并一封信让以寒带出去交给寄居在金陵寺的零星。

想到此,她不由回想到那一世十二岁时,一家人已经于京中生活了一阵子,偶然的一次出府,看到了衣衫褴褛的零星与其八岁的女儿落儿,两人银两用尽,零星却仍一身傲骨,她立即被其吸引,并让以寒送了些银两过去,三日后,便收到了谢礼,是一幅精美绝伦的双面刺绣,她极为喜欢,还想着将其聘进府中,担任自己的师父,却没想到收到礼物的第二日就得知其母女溺毙于城外的江河之中。

她伤心至极,私下里便打听着,而后才得知,竟是其夫君为了荣华,将其扔在老家八年,自己则在京中娶了官宦之女,并投靠在四皇子身下,很得他的信任。

今世重来,她不想让零星就这般丢了性命,故而在想起一切之后,书信一封,言语之间提醒着小心夫君变心之事,原以为对方不会相信自己所言,并拒绝自己的要求,却没想到七日后收到了她的回信,虽再未提及此事,却言明定然会将需要的寿礼准备好。

就这样寿礼按照青颜的意思绣好了,并在老夫人寿辰的前一日托人送了过来,而后又在她自大名回来后不久,又送来了份一模一样的松柏长青图,只是此次绣线是桃花汁液浸泡过的;她收到之后便让茉香找准机会掉了包,这才有了后来的事情。

“六小姐,回来了!”以萱快步跑了进来,身后跟着以寒和茉莉。

“事情怎么样?”她望了过去,双目之中充满了担忧。

“成了!姐姐过几日就要到承少爷的院子了。”茉莉抢先答着。

“那便好!”她松了口气,这一连串的事情都是茉香帮着安排的,若是继续在颐和堂呆下去,只怕三夫人调查之时,会将视线放在她的身上,毕竟她的妹妹茉莉是在自己的院中做事,现在让她犯了错处,被顾嬷嬷赶出来,是最好的脱身之法。

“只是——”以寒有些为难地吞吐着。

“怎么了?”

“原本的打算是让茉香打碎一件物品,而后我与茉莉再前去求情,以狗儿的身体离不了人为由,让顾嬷嬷将其赶出来,却没想到她竟不小心打坏了老夫人最爱的青花瓷,顾嬷嬷当即便下令打了二十大板,还让其三日之内以银钱还上,否则就要将她卖到青楼去。”

青颜大惊失色,随之陷入沉思中:茉香一直都在颐和堂当差,没道理不知道老夫人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如今却失手打碎了,只能说这其中定然有着别人插手此事。

“茉香这段时间与何人走的近?说了什么话?”

“姐姐说说初心最近很奇怪,没事儿就找她聊天,还给点心吃,但姐姐一直都是守着规矩的。只是今晨初心忽然说了句:这青花瓷怎的还在这儿?老夫人不是说了送去库房吗?怎么还在这里?”

“所以茉香便打碎了这件物品?”

“不是的!姐姐原来是想打碎一只不起眼的杯子,可不知怎么回事,那杯子竟被挪到了青花瓷的旁边,而后当她想佯装不小心时,又被新来的丫鬟撞了一下,这才出了事情。”

新来的吗?看来茉香的身份是遭了怀疑,只是没有证据,如今被抓了把柄定然要往死里整,顾嬷嬷,还真是小瞧了你。只是这样一来让她到承哥儿身边是不可能了。

“茉莉,你即刻回去告诉你母亲,以狗儿身体不好,茉香又挨了罚,不得不留在家中照顾儿女为由向三小姐请假;另外告诉你姐姐,这府中她不能再呆了,在家好好等消息,我会给她安排好去处,还有银钱的事情不用操心。”

茉莉郑重的点点头,她自己也感觉到了不好,现下有小姐操心,自然是精神百倍,故转身便离了府,直奔家中而去。

“小姐——,现在怎么办?”以寒也没想到顾嬷嬷的动作如此之快。

“怎么办?自然是一报还一报了?之前还打算缓几日,既然如此,也不必缓了!”

她擦了擦嘴角,起身向内室行去,以萱连忙收拾碗筷,以寒紧跟着进入其中,不多时,碧水榭就陷入一片黑暗之中。

“以寒,安排下去吧!茉香的板子不能白挨!”

“是!”

她只说了这一句便沉睡了过去,以寒则悄然走至房外,与守在门外的以萱说了几句,回来后便合衣靠着她的床沿浅睡着。

榆林关

太子与常天佑与房中对饮而坐,看着面前的外甥,王泰安只觉得满京城也再找不出一个这样的少年了,身为他的舅舅很是骄傲。

“舅舅,回去的路上要小心些!”他忽然开口,却语出惊人。

“小心什么?我是太子,即便真有些人不想拥戴我,可我还是皇子,只这一个身份便让人怯步了,更何况即便回去,身边也跟着三十万大军。”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还是小心些好。”

“放心吧!我这个太子又不是草包!”

“正因为如此,才更要小心,如此优秀的太子可不是时时都有的。”

“你——,哈哈!也就你敢在我面前说这样的话。”

常天佑不语,只盯着他喝的酒出神,想着等他走了,定要背着常卫与袁儒逸好好喝一回。

“你小子不会是想喝酒吧?”王泰安看他眼馋的模样,举了举手中的酒,一仰而尽地说着。

他不语,端起茶水同样一饮而尽,并向其亮了亮杯底,挑了挑眉。

“哈哈——,说来,你此次路过青州可去了金陵寺?”他笑过,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没有!”他目露沉思与回忆。

“我此次回去,会前去上柱香,父皇和母后特意嘱咐的。”

“不嘱咐舅舅也会去的,对吗?”

“当然,姐姐——,唉!你可怨她?”

常天佑不语,只是又喝了杯茶,望着窗外的星空,凤眼之中满是悲意。

“听说金陵寺的梅林四季开花,冠绝天下,你即去金陵上香,便于梅林处焚香吧!”

须臾,他站起,留下这句话,飞身跃出,转眼便消失于星空之下。

王泰安一顿,梅花,是姐姐最喜欢的,生前也一直想前来金陵寺看看这四季皆开的梅花,却没想到至死也未走出京城,她殉情之后,父皇为成全她的心愿,于这座寺院之中给她与其夫常远征立了灵位,也算慰藉亡者与生者之心。

原以为他会怨恨姐姐不顾子女,如今看来却是自己多虑了,他现今这般出息,婉儿在京中由老太君抚养,很是知事懂礼,姐姐也应该能安息了吧。

青州府

青长富于书房之中醉酒,灯也未点,身旁已经有了两只空壶,满身酒气,双眼之中流露着怨恨。

“老爷!”

角落处忽然出现一道人影,全身漆黑如墨,若不言语,只怕没人能够看到他的身影。

“去,杀了他!”

“是!”

碧水榭

青颜忽然惊醒,猛地坐起,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浸透全身,坐在床上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小姐,您这是怎么了?”

“以寒,我且问你,父亲走了几日?”

“自大名回来的第二日,老爷便与人相约出门游学,至今已有七日。”

“近日可有消息传来?”

“今晨之时听说正在回来的路上,明日午时便可到府。”

青颜听此,沉思不语,刚才她梦到父亲掉落山崖,尸骨无存。

“去将凌珊叫来,快!”

她推着以寒,从没有过的焦急,经历了两世,这一世她真的不愿冒任何风险,哪怕只是个梦,她也要以防万一。

“以寒,父亲可说了他在何处?”

“在云州,如今走了一日,应该到凤翔了。”

“凌珊,麻烦你连夜去一趟,我总觉得有些不安!”

“好!你快休息吧,都子时了!”

凌珊一跃跳出窗口,转眼消失无踪,青颜呆坐在床上,不安的心总算好了些许,却已经没了睡意。

“小姐,要不要沐浴?”

“好......算了,大家都睡了,就这样吧!”

“小姐,就这样将凌珊派了出去,你怎么办?那是舅少爷给你的护卫,而老爷身边还有青宁,实在没必要......”

“以寒,我呆在府中不会有事,父亲却只身于外,不论怎么想也是父亲要危险得多。”

“可是——”

她话还未完,青颜便摆了摆手,复又躺了下去,目露沉思之状,她也只好坐在床边陪着。只是心境却不如表面来得从容,总觉得将凌珊派出去,这边就要危险很多。

第53章 生死瞬间,初心不在

凌晨的凤翔城如沉睡的凤凰,沉寂而雄伟,尤其是在初升的暖阳之下,仿若披上一层火红的霞衣,炙热而美丽。

凌珊头戴黑纱帷冒匆匆行入城中,直奔悦来客栈,此客栈遍布天朝国土,但凡出门在外多是入住此间。

“客官,您来了?是吃饭还是打尖?”

“先给我来壶茶,暖暖胃,再来几个包子,一碗粥。”

她扔出一枚碎银,选了一个能够看到客栈全部地方的角落坐了下来。

“哎!来了!客官,这是您要的茶,粥,包子,您慢用!”

“慢着!”

“不知客官还有何事?”

“向你打听个人......不必了,你去吧!”

她刚想问些线索,便见青长贵精神抖擞地自二楼走了下来,与之同行的除了青宁和两名书童外,还有两名书生,三人笑谈着向客栈之外行去。

她将茶一饮而尽,拿起三个包子紧跟在后,却也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以免被青宁发现。

行至城外,一行六人飞身上马,直奔开封,然没有想到的是,才出凤翔城千米,官道旁的山包之中便窜出三名黑衣人,大开杀戒,不过眨眼之间两名书童便倒在了血泊之中。

青宁以一敌三,青长贵只震惊片刻便恢复如常,催促着另外两名书生走入山林,躲了起来。

只是青宁虽然功夫还算不错,却也双拳难敌四手,眼见着一剑刺来,却躲不开,只好避开要害,继续与之死战。

铿——

凌珊从天而降,不过三个回合,三名黑衣人便人头落地,她见危机已解,飞身而走,任青宁如何呼喊都不曾停留。

“老爷,我们要快些回去了,这一路之上还不知会遇上什么?”

“你说的对,出门之时,我答应过映月,一定要平安回去,只是你......”说着扯下衣摆,将他手臂上的伤处简单包扎,使其不再流血。

“左臂受了剑伤,不碍事,还是赶路要紧!我去将马找回来,您与两位先生先于林中藏好!”

“好,你——”

嗒嗒——

两人话还未完,便见之前奔逃的马已经飞奔而回。四人皆感诧异,却未停留丝毫,翻身上马,以最快的速度冲了出去,路过开封府都未曾停顿片刻。

凌珊跟在身后,叫苦连天,他们倒是出发前吃了些东西,她可是只喝了一杯茶,三个包子,之前打了一架早就消化光了,偏他们被吓怕了,竟是连饭也不敢吃。

青宁不时看向身后,总觉得有人跟着,却没有感受到恶意,想到之前从天而降的女子,他忽然觉得或许就是她跟在身后,目的自然是保护,只是不知受命何人,又唤何名?

青州府牡丹园

李嬷嬷匆匆而来,于三夫人耳畔说了什么,后者便面色狰狞地猛拍了下桌子。

“夫人,老奴与您说过,有些事不能太过!”

“你说的我都懂,只是不甘心罢了。”

“再不甘心也不是属于小姐的,还是听劝,算了吧!”李嬷嬷意味深长地劝说,心疼地看着三夫人,这是她从小带到大的小姐,于她的心中与自己的女儿无异。

“嬷嬷不必说了,总有一日我会是他身旁唯一的女人,而像这种......不配活在世上。”

李嬷嬷暗自叹息,对于她的执着很是心痛,三老爷对她一往情深,自进府起,其他的女人连看也未看一眼,即便这些年来两人的房事也只有洞房,以及一次夫人醉酒将老爷当成了那个人而敞开心扉,可就这两次便先后有了一子一女,这足以说明,两人的缘份不浅,可偏偏夫人的执念太深。

如今出了此事,她首先想到的不是三老爷与三小姐,竟还是那个人,唉!真不知她要到何时才能够醒悟。

“此事顾嬷嬷可知道?”

“还不知!”

“那还等什么?你去与她聊聊,看看这件事情她要怎么算?”

“是!”

三夫人眼看着李嬷嬷离去,一转身进了青珑的玲珑阁,看她正闷头抄写孝经与女则,复又心疼地走了出来;迎面就遇上了青玄磊。

“娘亲,这是怎么了?脸色如此难看?”

“没什么,你这是要去哪里?”

“去见父亲,他在书房等我!”

“去吧!”

听到书房二字,她便心口发闷,明明是个商人,平日里也不见他看什么书,却偏要学那些文人墨客,当真令人恶心。

碧水榭

青颜收拾妥当,匆匆前往长月苑,路上与青莲、青暖偶然相遇,三姐妹说说笑笑地走了进去,正看见江映月抱着承哥儿,一脸的慈爱与温柔。

“娘亲,爹爹还没回来吗?”

“没有!说是午时方到!”

青颜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不安的绞着手中的帕子,不时望向门外,希望能够尽快看到他的身影。却没想到看见以萱在外面探头探脑,她看向以寒,后者连忙退出,与其交谈了几句,便匆匆走了回来,与她耳畔低语着。

“怎么了?”

“没怎么,忽然有点事情,娘亲,我要出府一趟,如果父亲回来了,差人去碧水榭说一声,以免我担心。”

“出府?这又是要做什么?你一个姑娘家不要天天往外跑,与名声有碍!”

“娘亲放心,我心中有数,会扮做男孩子,且让舅舅陪着,行吗?”

“这......好吧!快去快回!”

“是!”

她拉着以寒的手快步走出了长月苑,面色极为难看,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出了此种事情。

“以萱,去找舅舅,让他在门口等我!”

草晖堂

青颜自其中走出,一路疾驰,与江惜仁汇合后上了马车,直奔梅宅,他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但见她面色难看,也不好多问。

然行至流芳斋时,马车停了下来,她巧笑倩兮地让他下车,还说这里的点心最好吃,让他在此处先吃着,稍后她再过来。

“颜儿——”

她只看着他不语,淡淡的微笑,眼底深处还有着焦急一闪而过,他不想她太过为难,只好走下马车,看着她拐了个弯便不见踪迹。

“凌艺,跟上去看看,若没有危险就不必现身。”

马车上

“可伤到了人?”青颜笑容一收,目光森冷,以寒虽然习惯了,但还是觉得恐怖。

“没有!只是刘大于其中发现了火油,量不是很多,想来应该也是不想闹出人命。”

“哼!他下手倒是挺快,以为这样就能吓唬住我吗?妄想!”

马车停了下来,刘大掀开车帘,她探出头的瞬间,便见之前梅宅院中的那颗百年老槐树已经焦黑,缕缕青烟随风飘着,却于飞上蓝天之后化为一空。

走入梅宅,只见厨房的外墙壁被水浸着,混合着火烧过的痕迹,散发着呛人的气味。

“可报官了?”青颜火冒三丈。

“报了!官府说是意外走水。”

“意外?他们没有看见地上的油吗?”

“看见了,说正是因为厨房的油洒了,这才走水。”

青颜一愣,随即苦笑,活了三世,还是首次见到如此可笑的办案方式,根本无需多问,也知定然是青长富买通了官府。

“好!很好!既然如此,我也不能坐以待毙!陈东呢?”

“在厢房!”

“带我过去!”

“是!”

青府

顾嬷嬷与李嬷嬷联手于颐和堂之中展开了搜索,不多时便自初心的房中找到了剩余的夹竹桃汁。

“说吧!这是哪儿来的?用来做什么的?”

“奴婢——”

初心面如死灰,她要如何解释?难道说之前老夫人曾言要将之送到四老爷房中,而后四夫人忽然强势起来,这件事情便一拖再拖,直至老夫人病倒,她焦急不已,到处求医问药,而后于一次出府买胭脂时,听到有人说夹竹桃汁是极为难得的灵药,不论什么病症,只要轻轻一闻便可立即见效。

而后她便寻了这半瓶,正想着如何使用,便听说老夫人将三小姐的刺绣挂在床头,她心中一喜,便偷偷地将此抹在了刺绣之上,想着见效最好,即便不行也不会伤及老夫人的身体。

却没想到竟是剧毒之物,自得知这消息之后,她便一直想将它扔掉,却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出府,有心扔于府中,可几次都未得手,不是遇上了茉香,就是遇上了银筝,拖来拖去,就演变成了这般模样。

“暂且问你,三小姐刺绣上的香气可是你弄的?”

“奴婢——奴婢——,嬷嬷饶命!奴婢只听说这是治病良药,并不知道具有毒性,还请嬷嬷放过奴婢!”

“放过?且不说这件事情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只一条,这府中谁不知你是老夫人给四老爷留下的,可是昨日戌时你做了什么?”李嬷嬷上前一步,疾言厉色地指着她。

初心听此,立即跌坐在地,竟是跪也跪不直了,那个时候途经百花园,偶然遇上醉酒的三老爷,他口中念叨着三夫人的名字,却将她搂在怀中,不论怎么样都无法挣脱,最后便与假山之中......

她原以为三夫人即便知道了此事也不会说什么,别人不知,她却是早知道三夫人对三老爷没有那个心思,兼之昨日他口中的埋怨质问,也证实了她的猜测,却没想到最终却害了自己的性命。

巳时三刻,青颜方自陈东房中走出,平静地与以寒上了马车,绕至流芳斋正门,上了二楼,于雅间找到江惜仁,一起吃了午饭,方走在回府的路上。

“舅舅,戏排的怎么样了?”

“已经找到了最好的戏子,现在排演之中。”

“哦?要多久可以排好?”

“一个月吧!”

她低头不语,嘴角带着笑意:看来有些事情要着手准备起来了,否则等戏文开始,就来不及了。

眼看着便要拐进勤侯府的胡同之中,迎面却行来一辆华贵的马车,走在道路正中,刘大不论向哪一侧让,都无法与其顺利错过,正当他打算将车赶至一旁等候之时,这辆马车忽然加快了速度,刘大反应不及,嘭的一声两车相撞。

顿时车厢被撞碎,青颜整个人都被甩出车外,她只觉得头晕脑胀,视线模糊,而后便是以寒的惊呼,当她看清一切之时,却发现一记钢刀正向她砍了过来。

“小姐——”

第54章 千钧一发,飞贼横行

青颜看着距离自己越来越近的刀锋,额头之处传来阵阵刺痛,她几乎不用多想也知道,这一刀下来,自己的身体定然一分为二,血流满地,想着自己才刚回来,事情还未真正的开始,就要这样命丧当场,内心便升起强烈的不甘。

铿——嘭——

正当她以为自己必死之时,刀剑的碰撞以及重物落地的声音同时传入耳中,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疼痛,不由的睁开双眼,迎上的是父亲惊惧的目光,再转眼看去,只见青宁、凌艺、凌珊与一群黑衣人混战街头,不过片刻,已是满地的尸体,血水遍布。

“颜儿,你怎么样?”舅舅匆忙跑了过来,脸色因为受惊而苍白如纸。

“六小姐——”以寒泪流满面,可见刚才的瞬间她被吓的不轻。

“父亲,我没事,放我下来吧!看,以寒和舅舅都受惊了!”她反而镇定了许多,淡淡一笑地说着。

青长贵见她脸色虽然难看,但好在精神尚好,便点了点头,将她放在地上,却还是站在了她的前面,刚才的一幕,他几乎魂飞天外,这个女儿,自落水之后,变化甚大,上了族学,又成了神童,不知不觉间,她在他的心中已经占据了极其重要的位置,他曾无数次的想,若她是男儿身,才华必不在自己之下,若她是男儿身,将来的四房定然要交于她的手中;再看父亲对她的宠爱程度,若她是男儿身,这整个青府最终也会落在她的手上。

不过尽管她不是男儿身,他同样疼在骨子里,同样因她而骄傲,她是他的女儿,他不能,也不允许任何人伤她一分一毫。

“小姐——”以寒上前一步,牢牢的抓着她的手臂,这一次说什么也不会让她离开自己身边半步。

她回以微笑,而后看着四周涌出众多的官兵,嘴角的笑容更深:对方还真是什么都算计好了,连官府都买通了,这场混战已经开始了这么久,那群黑衣人也死的差不多了才出现,想来这次若不是凌珊、青宁及时出现,单凭凌艺只怕很难取胜,毕竟双拳难敌四手。

而那些黑衣人见官兵已至,纷纷快速逃离,只留下一地的尸体,凌艺、凌珊、青宁三人只有后者因手臂受伤而施展的不顺畅,致使右肩中了刀,其他都还好。

凌珊不经意扫了眼青颜,见其无事,点点头,轻功展开,眨眼之间消失原地,她可没忘记,现在还不是现身的最好时机。

青宁本还想与之交谈,却不想她竟然不告而别,望着她离去的方向满目失落;凌艺挑了挑眉,倒不知妹妹何时竟勾引了这个小子,只是若他看到她的样子,还会是这般心思吗?

江惜仁诧异地看着青颜,他可不曾想到,她竟然是这样使用凌珊的,这是在防谁?还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居然将她当成王牌放在了身后。

“见过青四公子!”捕快来到青长贵的面前,很是谄媚。

“哼!不必!在下可担不得你这礼,回去问问你们赵大人,为官一任,造福一方,而他又做了什么?”

他拉起青颜的手,转身走向勤侯府所在的胡同,却不想还未到府门,父亲青三元已经快步走出,看着平安无事的几人,顿时松了口气。

“父亲——”他走上前,双眸闪动,显示着内心的不平静。

“没事——就好!”他同样喜极而泣,府外的混战他不是没注意到,也想早些出来,只是忽然出现两名黑衣蒙面人,不仅缠住了青安,还将隐于暗中的青平引了出来,随后又不明所以的火速退离,这才让他与青安、青平有了机会出府。

一行人先后进府,青颜被青安护送着回到碧水榭,父亲跟在祖父的身后进了草晖堂,今日之事,对方分明是有备而来,主要针对的还是他们最喜爱的女儿、孙女,两个人怎么可能就这样算了?

“你说什么?回来的途中你居然也遭到了伏击?”

“是!若不是一名女侠从天而降,只怕儿子与两位伙伴都将命丧当场,可即便是这样,也死了两名书童,唉!活生生的人命就这样没了,父亲,普通百姓的生命就这样脆弱吗?”

“不是脆弱,而是为官者在其位不谋其事,你即如此不甘、不愿,就努力改变这一切吧!哪怕只是天朝一角,也要比现在好的多。”

“父亲——,我——”

“不必如此快速的回答,我知你心,你也知我心,这件事你慢慢想,倒是这两次针对你与颜儿的刺杀,很是蹊跷,若说你游学在外,无意得罪了人还可以理解,颜儿又是怎么回事?不过是个孩子,谁又能对她下此毒手?”

“这......父亲,有件事一直没与您说!”

“何事?”

“颜儿自上了族学之后,便展示了超凡的才华,小小年纪已经熟读诗书,如今虽然还不如儿子,但也算是个中翘楚,尤其眼神独道,总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层面,她又喜欢出府游玩,或许过程中得罪了什么人也不一定。”

“什么?这么重要的事情你怎么不早说?”

青三元听此,心内大为惊喜,同时又有些遗憾,遗憾她不是男儿身,可即便在不知此事之时,他对她已经颇为赞赏,如今又得知她竟有这般惊世之才,激动与兴奋终是越过了遗憾。

“儿子只是觉得这件事情还是越少人知道的越好,太过聪慧也并不是什么好事情,再者她毕竟还只是个孩子,还是个女孩子。”

青三元听此,激动的情绪瞬间平复了许多,忽然明白了他不与自己说此事应该是怕自己对她的期望过高,会打乱她现在平静的生活;是呀!还只是个孩子,还是女孩子,虽然的确是件好事,但毕竟不是男儿身,还是要以她的幸福为主。

“既然如此,以后还是让她少出门的好!”

“这......她是个颇有主意的人,只怕是拦不住,等青宁伤好,就调到她身边吧!”

“那也不能调你身边的人,别忘了你也被人伏击了,让青平去吧!他习惯了暗中行事,比起青宁要更胜任一些。”

“可是......”

“没有可是,虽然是女儿身,但她既然拥有男儿所没有的见识才华,以后的道路必定是不平凡的;至于你——万事小心!”

“是!”

“你且去吧!这件事情我定然会调查个水落石出,不论是谁,既然敢动本侯的人,就别想全身而退。”

牡丹园

青长富听着手下的回报,双眉紧蹙,终是没有说什么,摆了摆手便让其退下了。自己则向往常一般于书房之中翻看着帐本,目露沉思。

碧水榭

凌珊一跃而进,看她悠哉地喝着茶,看着书,猛翻了个白眼,哪家女儿在经历了生死之后还能这般淡定?她果然不是正常人。

“父亲——”

“才出凤翔城就遇上了劫杀,死了两名书童。”她坐了下来,拄着下巴定定地看着面前的七岁女童,不论怎么看,都与正常女童无异,偏偏行事老辣。

“这样吗?看来你又有的忙了!”她冷笑连连,视线自书本上移开,隔窗望着院中景色。

“没事,这点小事对于跑江湖的人来说不算什么,只是你确定要这么做?”

“去吧!”她复又看起书来,岁月静好的安逸模样,好似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象。

当日夜间,青州府上凡是富贵之家均遭了贼,丢失了不少财物;赵知州接到报案,直皱眉头,最近的事情也有些太多了。

第二日夜间,知州府与勤侯府被贼人光顾,丢了些不痛不痒的东西,却于两府中各留了一张纸,知府中的纸上写着:

当官不为民做主,

不如回家卖红薯;

言行举止天作证,

报应将至雪中行。

勤侯府中留下的纸张上书写:

商人逐利本无非,

踏足朝堂太可悲;

人生短短几十年;

何不归心保平安。

第三日清晨,全城的贫困百姓纷纷走上街头,于各富户府门叩头拜谢赠银之恩,流言纷飞。

一说不是说这些富户丢了钱财吗?却原来是施银去了?

一说保不齐那贼人是个劫富济贫的主,不想露出真面目,又想着这些富户到底没做什么过分的事情,便让他们做了回菩萨。

一说若真是如此,那富户还要感谢贼人,否则哪里来的这些声望?

众说纷芸,而那些处于流言中心的富户却心思各异,或是有苦说不出的愤恨,或是虚伪接受民众的爱戴,转身便将自家商品价格提了一成;或是本就有善心,在接爱民众的叩拜之后,又施医赠药;这青州府短短三日便热闹了起来。

然知州府与勤侯府却是个例外,看着各自府上留下的诗句,赵知州眉头紧锁,眼底深处憎恨之意一闪而过,随即拿起那张纸于蜡烛之上点燃,怒扔地面。

青长富满头冷汗地站在青三元的面前,他可没有想到,那飞贼竟连此事也知晓,如今被点出,父亲直接要来了全部帐本,竟丝毫未给他留下任何调整帐本的余地。

嘭——

“你行商之事,为父本就不支持,可想着这也算是谋生的手段,这些年来你也为家中做了不少的事情,渐渐地也就没有天天于你耳提面命,可你现在都做了什么?”青三元于帐本之中轻易便找到了不妥之处,虽然大多不确定银两的真正去处,却有一处记录在案,竟是给了上次来府中宣旨的太监,那是何人?表面于宫中做事,可据他得到的消息已然能够确定其是四皇子于宫中的暗线,思及此他怒拍桌案,指着青长富的鼻子便是骂将开来。

“父亲,我这也是给青家留后路呀!”

“混帐!我青家也算是书香世家,前有你大哥、二哥在朝为官,后有你四弟才华卓绝,中有你经商为家,何须要找什么后路?况且你找的这是什么?若是太子也便罢了,可这四皇子——,罢了!说了你也未必懂。从此刻起,不准你再与之联系,你可以继续经商,但绝不可再参与夺嫡之事,当朝圣上身康体健,且是位不可多得的明君,你只需做好份内之事便可。”

“我——”

“文风——”

“奴才在!”

“从此刻起,他走一步,你跟一步,他做的每件事,说的每句话都要报到本侯这里,你可明白?”

“父亲——”

“是!”

青长富不甘,然在他的怒视之下,终是没敢再说什么,垂头丧气地走出草晖堂,文风寸步不离,面容严肃,使他的怒火越发高涨:六丫头,这一切定然是你的主意,你以为凭你那点儿本事真就能阻我大事?哼!且等着,终有一日我让你同那百年老槐树般化为灰烬!

第55章 赵大娶妻,流言四起

碧水榭,青颜坐在院中的暖榻上晒着太阳,即便她不喜欢烈日炎炎,但前些时日已然立秋,此刻比起夏日的炎热却是凉爽了许多,故她特特让以萱做了这翻安排,初秋的晨光温暖而不炙热,于她而言刚刚好。

两天前她的计谋见效,使三伯父暗中支持四皇子一事暴露于祖父面前,如今他处处受制,想来定然极为窝火,只是这不过是餐前甜点,今日的事情才是送给他的大礼。

思及此事,思绪不由回到上次于陈东家中时他曾说过的话:那一次夜探醉仙楼,被三伯父发觉,几乎将之打死,可他也发现了重要之事,青长富投奔了四皇子王泰久,并州的买粮者便是其派去的人,而这些粮草不日将偷运入四皇子于京城之外的庄子上,是其私下练兵的基础。可没想到的是,青长富竟自他的身上查到了自己。

牡丹园

青长富于书房之中闭目养神,想着自己刚投入四皇子的阵营,就被人发现了,经调查才发现竟是六丫头的人!原本以为陈东腿断了一条,也算给了她警告与教训,却没想到她如此不安分,于府中处处与自己的妻子、子女做对,而她的父亲又是......最终他不甘、也不愿就此放过,想着既然她与其父如此不知好歹,那么便给些教训,最好要了他们的性命,这才有了后来纵火,以及两次刺杀。

这些杀手是他平日外出经商之时偶遇的亡命之徒,投奔四皇子后,京中又派了些人过来,就这样他的手中也有了二十来人,可两次行动,竟使他直接损失了三分之一,兼之密谋被父亲发现,可谓损失惨重,思及此,他不甘地重重捶了桌案一拳,面部狰狞可怖,文风暗自吃惊,隐于角落,只想着这件事情定要告知侯爷!

**********************************************

“六小姐——”茉莉笑呵呵地跑了过来,站在她的身后,看着她舒服的眯着双眼,经过了这些时日,她比先前要更瘦了,脸依旧圆圆的,下巴上的赘肉已经消失不见,美丽的桃花眼即便是此时依然散发着耀眼的光芒,淡紫罗裙,白底梅花鞋,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之下,凭添圣洁之光辉。

“瞧你开心的,可是有什么喜事?”她慵懒地拿起一枚葡萄,向上一扔,嘴巴一张,准确无误的落入口中。

“小姐有所不知,最近一直听外面的人说,青州赵大如何如何克妻,嫁了他便等于嫁入地狱,那赵大不甘心,就辩解了几句,说下次娶的定是个贤惠能持家的,可今日他娶妻竟娶了个傻子,单是傻子倒也罢了,听说那新娘的脸上竟长了好大一块黑斑,所有见到的人均吐了满地,那赵大的脸色那叫一个黑,眼神那叫一厉,当即便将那新娘子给扔出门外,喜宴也取消了,嘻嘻——当真是恶人有恶报呢!”

青颜不自然一笑,她只说让陈东找个傻的,可没说让他找个丑的,这下赵大可不只是丢脸这么简单了,只怕要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成为青州府百姓的谈资了,不过这样也好,之前捧的那样高,现在打脸打狠了,反弹才会越大。

“你姐姐伤势如何?”

“已经大好了,多次让奴婢与小姐说说,想要出来做事呢!”

“告诉你姐姐,好好在家养着,用不了多久,就会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她做。”

“是!”

“太阳晒够了,笑话也听完了,也该回屋看会儿书了,过会舅舅要是来了,你直接带过来,想必那戏也应该排好了!”

她刚于书案前坐下,便见青莲、青暖相携着走来,眉开眼笑,迫不及待的样子,让她明白,看来一切都在掌握之中,反弹之力也比自己想象的要好。

“你们来了?”

“二姐姐怎么还坐得住?我可是听说三姐姐今日发了好大的脾气。”

“暖儿,到底是一家人,不可胡说!”

“是!大姐姐总是这样,这是在二姐姐这里,没有别人,想说什么说就是啦!”

“暖儿,听你大姐姐的,谨言慎行四个字还是养成习惯的好,否则将来是要吃亏的。”

“是、是、是!两位姐都发了话,我还能有别的想法吗?”

她嘟嘴坐下,很是不耐烦,两人宠溺地看着她,这个妹妹年纪太小,又一直被保护的很好,要改变她,还是有些困难的,可这又有什么关系?不是还有她们这些个姐姐吗?

“三姐姐的心情不好,可要去看看?”青莲走至她的面前,看了眼桌案上放的画,其上的竹子当真是栩栩如生,令她钦羡不已。

“以寒,你带上茉莉拿手的梅花糕送于三姐姐,就说这糕点极为好吃,可让人身心舒泰,忘却烦忧。”她见姐姐双眸闪烁,一副跃跃欲试的模样,莞尔一笑。

“是!奴婢这就去。”

青莲眼珠一转,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假意嗔怪看着她:

“勿怪舅舅总说你是狐狸,你让以寒这般一说,看似安慰,实则是提醒,这糕点只怕是要浪费了,三姐姐也估计也要气疯了。”

“浪费?别呀!二姐姐,让以寒拿过来予我吃吧!茉莉做的这个我也很喜欢呢!”青暖一听,连忙跳起,笑意深深地跑到她的面前。

“好!都给你吃,茉莉再去做一盘来!”

“小姐,三小姐说怕糕点有毒,不敢吃!”以寒却于此时走了进来,手中还端着那碟梅花糕。

“有毒?怎么可能?二姐姐才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倒是她,勾引赵公子,满青州府都传遍了,还有三伯父,竟然花钱买通赵大,还许他娶妻,也不想想,他都死了几任妻子了,还让他娶,这不是祸害人吗?”

“暖儿——”青莲见她又这般口无遮拦,面色一沉。

“这有什么不能说的?那赵大不是在看到新娘子又傻又丑后就将一切都说出来了吗?连我这个幼女都知道了,还有谁不知?”

“你说的对,满侯府都知道了,可是为什么只有你在说?”青莲恨铁不成钢地瞪视着,虽然她年幼,可也告诉过她不要什么话都说,即便心中想着,也不要轻易说出来,都教了那么久,怎么还是这般藏不住事儿?

“我——”青暖眨了眨眼,复又坐下,捧过梅花糕一口一口地吃着,不时偷瞄两位姐姐,见还未消气,悄然转了身子,继续吃着。

青颜无奈摇头:果然让现在的她明白什么是谨言慎行还是过早了,不过没关系,只要知道防人就好,其他的还有我呢!

送走了姐与妹,舅舅信步而来,手中还拿着流芳斋的糕点,她失笑摇头::“还真是记仇,都过去那么久了,舅舅还记得,这都是第七次了。”

“自然要记着的,那可是你舅舅我第一次被赶下马车,强行被人安排去吃所谓的糕点,喏!你不是说好吃?多吃些,下次来还给你买。”

“的确好吃,不过吃多了也腻,好在暖儿也喜欢,茉莉,去送给七小姐。”

“你倒是会安排,可身为舅舅怎么可能厚此薄彼,放心,她们那里也有,你大可放心的吃。”他拦下茉莉,很是开怀地看着面前的小狐狸一点点变了颜色。

“舅舅,你狡猾大大的!”她眯了眯眼,下意识地说着。

“呃——什么?”

“没什么!戏可排好了?近日我已经让人放出了风声,还提前卖了戏票,若是赶不上,损失可都算在舅舅头上。”

“放心,放心!这个亏,舅舅不吃!九月十六,好日子,就这天于青州府青石街玉棠春开第一场!”

“那真是辛苦舅舅了!”

“谁让是给你这个小狐狸做事情呢?不辛苦怎么能达到你满意?说起来,你身边多了位高手吧?”

“高手?”她讶然?不是只有凌珊吗?而且因为前阶段的事情,也已经不能经常现身了。

“怎么?你还不知道吗?听姐姐、姐夫说侯爷将身边的青平调到你身边了。”

“青平?”她大惊,这可是祖父身边武艺最好的护卫,擅长暗中行事,那一世她只偶尔听过,从未见过,没想到今世居然成了她的护卫。

那不就是说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眼中?若是他再告诉祖父,那自己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江惜仁悄然起身,笑意森森地走了出去,自从与她见面直至现在,他还从未见她慌乱过,如今见了,莫名的心情极好,谁让她小小年纪却总是成竹在胸的模样,实在让他大受打击,偶尔的为难一下,他才会感觉到真实。

青颜疲惫地靠在暖榻之上,即来之则安之,这件事情还没有到急不可耐,倒是面前的流芳斋糕点——

“以寒,让凌珊将这糕点给凌艺送去。”

“凌艺?那不是送回舅少爷身边了?”

“你只管送去,顺便去莲香院、玉沁楼问问有没有吃不完的,若有也一并送去,告诉她,这是舅舅特意赏凌艺的,以后还会有,不用担心不够吃!另外也给舅舅送去些,就说是我心疼他这段时日的辛苦,让他养身体的。”

以寒微愣,用糕点养身体?小姐真会说!想着舅少爷若听了这些话,也不知会是什么表情。然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舅少爷每次带来的糕点都极多,而流芳斋的糕点虽然好吃,却是极甜,吃了一次,怎么也要等段时日,哪有像舅少爷这般三天两头的往这儿搬,如今不仅小姐吃腻了,就是这碧水榭的下人都吃不下了。

眼下时已入秋,园中的景色渐渐失了美丽,青颜沉重地看着渐入黄昏的花园,想着那件事情便是发现在这几日,如今重来,定要好好准备,否则今世的重生就将毫无意义。

第56章 相见零星,风雨欲来

九月初八,重阳节的前一日,勤侯府四夫人带着三位小姐、小公子同时出门,前往金陵寺,据说是要给刚于昏迷中醒来的老夫人祈福,同行的还有三房的三小姐青珑,据闻,她是被老侯爷赶出来的,只因前段时日城中流言四起,她名声已臭,因而让她于寺中清修几日。

金陵寺位于青州城外的金陵山,是方圆百里唯一的寺庙,其中有一所闻名天朝的梅林,四季盛开,很是美丽,兼之其内了缘方丈乃得道高僧,是以香火鼎盛,听闻前不久当朝圣上还将骠骑大将军常远征及其妻晗月长公主的灵位设置于此,可见此寺于天朝之中占据的地位仅次于国寺——般若寺。

青颜于寺庙门口下了马车,跟在母亲的身后,与姐姐青莲、妹妹青暖并肩行入,青珑走在最后,看着她们母慈女孝的场面,愤愤地嘟了几句,方不紧不慢的走入。

“阿弥陀佛——青四公子才华惊人,四夫人品德高尚,能够迎来四夫人于此渡重阳,实乃幸事!”了尘长老携寺内僧众于庙口等侯,所言所行即有高僧典范,又不失俗家礼数。

“师父过誉了,接下来的几日怕是要给贵寺添麻烦,还请见谅!”江映月双手合十,极为恭敬,青颜等人同样面有敬意,只有青珑不屑地站在原地,她本就不喜欢寺庙,到处都是出家人,让她有种与世隔绝的错觉,且吃穿也尽是素淡,想想都让她倒胃口。

“夫人过谦了。只是今日寺中来了贵客,住在了东厢,几位只好住在西厢房,万望见谅!也请几位万不要踏入东厢。”

了尘亲自送众人来到西厢,凝重的嘱咐着,看似垂眸,实则于不经意见扫了眼青珑,出家之人本无喜恶,只是她将对这里的不喜发挥到了极致,才入此地,便嫌弃地东张西望,小声与身边丫鬟抱怨。

“姐姐只是习惯富贵舒适,并无恶意,还望师父不要怨责!”青颜听到贵客二字,大为激动,为了避免事情出现变故,立即出言解释,以希望可以降低他们的不满。

“小施主说笑了!本为方外之人,众生平等,老纳哪里会有怨责?”了尘讶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只见其双目清澈,信念坚定,不由起了欣赏之意。

“那便多谢师父了!”她双手合十,颇为恭谦。

了尘只念了声佛号,与众僧人一一离去,柳嬷嬷走出,将一行人安顿妥当,方回到江映月的身边。

青颜午睡过后,在以寒的带领之下,于寺庙中行走片刻,眼前就出现了一座小院,院中槐树随风摇摆,地面之上落了几片绿中带着枯黄的树叶,树下一名女童专心拾着片片落叶,很是开心。

她认出来了,那是落儿,零星的女儿,那一世相见时已经是八岁,如今的模样应是三岁左右,却与那个时候没有太大变化,尤其那双杏核眼,明亮如夜空中最亮的星。

“以寒姑娘,你来了!”零星自房中走出,一身粗布麻衣,身形纤瘦,比起那一世相见之时,多了些神采与生机。

“许久不见,你倒是一点未变!这是我的主子,你叫她六小姐便好。”

零星闻言目光移到了青颜的身上,她在她二人走进来之时,就已经注意到了这个女孩子,年岁尚小,然身上散发出的气息却不容人忽视,尤其是那双桃花眼,难得的清澈明亮,不似他人,总是带着诱惑的气息。

“六小姐安好!”她施了一礼。

“不必客气,今日前来一是想见见你,二是有事相求!”她匆忙上前,能够再见到零星,已激动的无以复加,再想到以后能够常常见面,不由喜极而泣。

“六小姐但说无妨!”她惊讶地看着不复之前般平静的双眸,能够感觉到其身上散发出的善意与关怀,使她心中升起了好感,面上的笑容越发柔和。

“想必上次信中所言你定是确认过了,可想过今后的生活?”她暗自叹息,平复心绪方灼灼地看着她。

“除了落儿,别无所求!”她面色一白,那件事情她的确托人打探了,也得知他已娶了他人为妻,她亦不是那固执拘泥的女子,即然他的心已经不在这里,自然强求不来,不若好好守着女儿过自己的日子。

“即是为了落儿,你便不能一直住在这里,毕竟是寺庙,实在不适合你们母女,若你愿意,我可给你容身之处。”

“条件呢?”她不是那无知妇人,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不会无缘无故落下来,正如之前的提醒,不也是用两副刺绣为代价吗?

“我打算办一所女学,里面少了一位刺绣先生,你可愿意?”

“女学?”她大为震惊,即便她也认为女子不应该只有相夫教子这件事,然在天朝办女学也是极难的。

“正是!”

“好!若你真的创办了,我定当前去!”不知为何,她忽然之间就信了。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青颜带着以寒离开了,零星看着她娇小的身影,虽然一开始便感觉到对方应该还是个孩子,却没想到是这般年幼,然表现出来的成熟与沉稳,即便是她自己也做不到。

“娘亲,落儿喜欢刚才的姐姐!”

“是吗?那以后我们去姐姐办的女学好不好?”

“这样就能看见姐姐吗?”

“当然!”

“好!”落儿目光闪亮,带着无限的憧憬,期待着那一日的到来。

西厢

青颜与以寒用了大半个时辰走遍金陵寺所有可以走的角落,此时回来已是黄昏。后者匆匆下去准备晚饭,她行至桌案,起笔落笔,不过短短一刻钟,一幅金陵地图已然出现。

她已经打听过了,东厢的贵客身穿华服,带着四名护卫,看似普通富户公子,然她还是在经过东厢之时发现那四人行为举止与军人无异,也就是说那位贵客正是她要找的太子殿下——王泰安。

那一世,她听闻太子在天朝昭文一十二年的重阳节之夜,于金陵寺被伏击,虽逃得一命,但身受重伤,自此后身体羸弱,足足于太子府中养了一年,而就这一年的时间,四皇子大势发展自己的实力,当朝皇上竭力弹压,却也未见大的成效,致使他于朝堂威望愈重,最终杀了太子,登基为皇。

今世重来,在太子前往边关之时,她得知有几个凶神恶煞之徒打听金陵寺的下落,如今想来,定是伏击太子的凶手,而今她要做的便是明日晚间定要保太子安然无恙的离开,只有这样,这一世她才能够战胜四皇子,保得家人平安。

东厢

太子负手而立,这里是观看梅林最好的住处,看着这些盛开的梅花,伤感不期而至,晗月姐姐与他的感情最好,那是一个光风霁月的女子,拥有大家闺秀的品德,又极为睿智,可以说若没有她的教导,他也不可能成为一个闻名天下仁义贤德的太子。

“公子——”

“行军到了何处?”

“已至并州,明日午时便到青州!”

“可与方丈商谈妥当?”

“方丈并无异意,此时正在准备,明日一早便可以在梅林之中焚香祭祀。”

他闻听此言,伤感加剧,晚饭也未吃,合衣躺在床上,双眸紧闭,睫羽频颤,点点晶莹于其上闪烁片刻又消失无形。

金陵山山腰处有一茅屋,是金陵寺了缘方丈吩咐人备下的,只为让来此山游玩之人于雨雪天所用,如今却是被一群黑衣人占领。青长富连夜而至,推开房门走了进去。

“这是您要的蒙汗药,今日正是重阳前夕,按金陵寺的习俗,会于今夜煮菊花清茶,凡是入住之人均会喝上一碗。”

“很好!安心做事,必少不了你的好处,退下吧!”

“我——”

“还有何事?”

“我女儿青珑也于寺中小住,还望届时能够手下留情!”

“放心,只要她不碍事,自不会出手!”

“是!”

青长富自房中走出,狞笑着看向金陵寺,他相信这一次那个臭丫头定然躲不过,且她的母亲、姐姐、妹妹、弟弟都会为她陪葬。

西厢

青颜终于与凌珊商谈好细节,一切也皆准备妥当,她相信自己定能力挽狂澜。而后松了口气的坐在床上,看了眼夜色,已是酉时,再过两个时辰便是重阳节了,今年的重阳节注定要不平静了。

以寒端着菊花清茶走了进来,看着她凝重的表情,虽然并不知道此次她要救的是何人,但是却能够感受到她期待中带着恐惧、不安;好似这是一场关乎一生的事件,不成功便成仁,简单而粗暴。

“小姐,喝碗清茶吧!能静心!”

青颜深吸口气,拿过这碗清茶,还是温的,即便未放到嘴边,也能够闻到那淡淡的菊花香,紧张的神经瞬间放松了许多,她扯起一抹微笑,缓缓送到嘴边,忽然发现靠近后窗的角落之处,出现了一片阴影。

上架感言

亲们,若卿的《将军》终于上架了,这是若卿于纵横网写的第二本书,虽然是初次写古言,但若卿真的很用心很用心!

如今迎来上架,若卿很是激动呢!所以:亲亲书友们,表要离开,后面的情节会更加精彩的,若卿也会更加努力的!

若卿需要亲们的支持:订阅、红票票、打赏、收藏通通送来吧!若卿会照单全收的!

有了你们的支持,若卿才会写的更好,带给亲们更精彩的故事!当然,亲们若是有什么不满的,或者好的建议都可以告诉若卿,若卿会认真听取,并写出更好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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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重阳前夕,血战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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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金陵之变,杀机再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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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缘助突降,形势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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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感激之礼 ,玉佩之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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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沸腾青州,震动天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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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金陵小三,了缘偈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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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平之先生,暴风前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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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祖母召见,欲加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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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自作自受,石头砸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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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幼女之怒,四方云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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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流言蜚语,赶出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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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挑拨离间,箐山剿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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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京城来人,收获满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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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女子初立,岁月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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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意外相遇,不识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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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手无缚鸡?逼你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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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路遇采花,门客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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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8章 天佑降临,采花落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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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五马分尸?太仁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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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凌珊之痛,青平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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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子时已至,新年之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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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惩戒姨娘,直言玄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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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新年之乱 突降援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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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初次相逢,针锋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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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5章 敲个竹杠,抓个贪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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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贪官现形,迷惑始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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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天佑解惑,泰久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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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不速之客,雪夜惊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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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情势所逼,当街行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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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太子选妃,天佑离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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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哲达上任,竹杠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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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停业整顿,天不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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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当选太子妃,龙颜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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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青玥之智,珑颜拉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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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姐妹交心,不速之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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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6章 姐妹谈心,银筝出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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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平之往事,神秘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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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怡轩辩论,道之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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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哲达赏识,长贵拜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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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青颜绸缪,子平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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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意外相见 误会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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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不欢而散,噬血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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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救命之恩,子平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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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浴血奋战,天佑再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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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5章 咫尺天涯,终是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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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百年岁月,噬血风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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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暗流涌动,青莲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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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青颜允诺,银筝回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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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小小心计,知州府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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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青珑不甘,初到周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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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周氏姐妹,暗流汹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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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双管齐下,调虎离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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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颜玥危机,侯府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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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死里逃生,纠葛不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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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众目之下,流言四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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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伤情真相,太子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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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李源心事,太子驾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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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出乎意料,青珑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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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轻罗心思,烟雨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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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述职回府,子儒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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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陵寒已毁,天佑赴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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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噩耗传来,安南发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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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出兵边关,贞渝亲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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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镇南关破,天佑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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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5章 兵分三路,改道阜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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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饥民山匪,得遇诸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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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抵达阜南,夜探军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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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建威踪迹,南宫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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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颜佑相逢,战前夜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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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贞渝记住,吾为天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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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临阵挂帅,阜南城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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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千钧一发,天佑出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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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3章 战争爆发,紧迫情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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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绝地反击,安南退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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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关门打狗,安南兵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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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太子进城,垂死争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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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情势逆转,瘟疫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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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安南污女,镇南城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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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从天而降,镇南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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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黎明曙光,战争终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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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相逢广陵,京城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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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太子心事,三日为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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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救命药方,太子讨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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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忧心忡忡,回乡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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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无言离别,太子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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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侯府变化,青颜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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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7章 得知惊变,接连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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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相劝太子,山茄果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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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老夫人至,银筝有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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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青颜反击,太子之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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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青颜之怒,断绝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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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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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映月心死,青颜奉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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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反击之始,三房之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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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5章 长富被禁,状告三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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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6章 鸣冤鼓响,婉茹身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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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三房落败,老夫人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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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端午已至,意外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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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三元苦心,久别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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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0章 端午盛况,青颜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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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1章 泰安死心,争夺第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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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2章 谜题之计,青珑上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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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元澈惊现,青珑末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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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长贵许诺,流芳商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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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灯会盛况,惊世之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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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惊魂一刻,泰安明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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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圣旨降临,银筝孕事

转眼,端午过去一个月了,青玥在云翳的医治之下,用了一个月的时间,解了身上的毒,此刻身体虽然虚弱,却已经并无生命危险,而在这一个月之中,王泰安几乎衣不解带地陪在她的身侧,哪怕勤侯府内之人皆说此事不合规矩,也未让他有丝毫动摇。

青颜听着府上议论纷纷,脸上却扬着开心的笑容,她就知道太子真正喜欢的人是大姐姐,如今两人你情我侬,再有青玥对太子的救命之恩,日后不论太子府有几个妾,后者的地位都将是不可动摇的了。

“看来你心情不错!”常天佑不知何时出现在她的身后。

她一惊,看了看四周,这明明是自己的闺房,如何他可以随意的出现在窗外?青平他们如今当差竟是这般不经心了吗?

“不用找了,若他们连主子的心意都揣摩不明白的话,留着也没什么用了。”他言语尽显挑逗之意。

“揣摩?身为下人是可以随意揣摩主子心意的吗?”她冷下脸来。

“那要看是什么样的主子,像你这般好说话的,揣摩一下又不会有什么惩罚,怕什么?”他目光炯炯,脑中不断浮现着王泰安与青玥的两情相悦,不由有些压制不住心中的蠢蠢欲动,可转而祖父回京前夜与之所说的话袭上心头,将心中所有的爱火熄灭,或许与她终究是有缘无份的吧!

青颜感受到他的情绪变化,虽有心想问,却也知道必问不出什么,只好压下心中的烦闷,沉默不语,气氛一时之间便凝滞了下来。

“小姐,前院传了话来,圣旨到,还请前去接旨!”茉莉小跑着进来,在她出现在房内的瞬间,青颜只觉得身边一阵微风拂过,再望去时,窗外哪里还有常天佑的身影,好似之前的一切都是幻觉一般。

“走吧!”她失落地走了出去,以寒紧跟在侧,两人一路不快不慢,没多久便来到了前院,此时老夫人、侯爷等府中诸人都到了,包括太子王泰安竟也比她先到。

“贞渝到了,宣旨吧!”王泰安展颜一笑,看着面前的宣旨太监点了点头。

“诺!”

“贞渝郡君、青玥接旨!”

“臣女接旨!”二人连忙跪地,勤侯等人紧跟在后。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贞渝郡君于广陵、于镇南关一役均立下大功,且多次救太子于危难之下,现应太子请求,封其为贞渝公主,为皇子义妹;青玥虽已与太子订有婚约,然在端午节之时为殿下挡下惊魂一剑,实乃首功,特赐皇室凤冠霞帔,其母为正五品宜人。钦此!”

“谢主隆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殿下,圣上说了,您的心愿也已达成,不日太子妃也将过门,再留在此处不合规矩,还是早日回京的好,况且虽然有老侯爷代为汇报所行见闻,然圣上对您的想念,却是老侯爷也无法缓解的。”

“说的是,你且先回京,明日本宫便起程!”

“诺!”

看着传旨太监的远去,众人皆自震惊中醒转,而后青珑低垂着的头猛然抬起,恶毒的眼神看了过去,半个月前,端午节的诗谜的名次出来了,她赫然荣登榜首,当看到自己真的获得了第一名之时,她先是一喜,而后便哭晕在房。

若是没有发生那样的事情,那么她就可以像太子提出,入太子府为妾氏,可偏偏发生了那样的事情,且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在太子面前,她又如何能够提出自己心中所想?

随即她派人暗自打听,终于得知那赵元澈竟是青颜派人弄回来的,而这一切的一切都是青颜的算计,每每想到此处,她便对其深恶痛绝,如今自己低如尘埃,可是这个贱人却成为了皇子义妹,从郡君一跃而成为当朝公主,这怎能让她不恨?不怨?不怒?

翌日,太子于辰时起程,常天佑辰时一刻在青颜不舍的注视之下渐渐远离,她明白,这一别,下次再见之时,只怕是物是人非,两个人的距离或许更近,也或许更远。

而后勤侯府开始门庭若市,各贵族纷纷前来庆贺,就是身在大名府的江学海也亲自前来祝贺。

“小姐——”

“要叫公主!”茉莉刚跑了进来,便被以寒训斥着道。

“无碍的,又没有外人!”青颜不想因为自己身份的转变,而使这碧水榭有丝毫改变。

“若是在往日,奴婢们定当听公主的,只是今日来人众多,总要有些公主的样子才是。”以寒坚持己见地劝说着。

“也好!那今儿就叫公主罢!”她听了频频点头,倒是她自己忽略了这些细节。

“奴婢见过公主!”

“起来吧!看你着急忙慌的,可是有什么事?”

“是周家两位小姐到,眼下正在大小姐的带领下往这边来呢,大小姐让奴婢先来通报一声,以免您有什么不便的。”

“没什么不便的,以萱,去将你拿手的糕点端上来,茉莉,去将姐姐、妹妹都请过来,至于承哥儿,估计应该更喜欢和周家少爷一起。”想到周希凡,她不由掩嘴而笑,那小子年纪不大,思想倒是成熟。

“是!”两人领命而去,她则在以寒的服侍之下,进入内室,换上了新制的公主服,只见她头戴九翟冠,前后各饰牡丹花一朵,两侧饰连六云小片珠翠,冠上翠顶云,饰珠九颗,身着金绣云凤纹霞帔,脚穿金色牡丹绣鞋,端的是雍容华贵,少女风姿,倾国倾城。

“公主真是绝色,看这样的您,真难以想象几年前,您在这府中有着丑女之称。”以寒惊叹连连。

“所以啊!肥胖是女子的天敌。”她莞尔一笑,更显她的清丽脱俗,一双桃花眼水波流转,魅惑而又透着清澈,使人不由自主的迷失其中。

“咱们这翻打扮也有一会儿了,大姐姐她们怎么还没到?”

“许是路上有事耽搁了,奴婢这便差人去看看!”

“不必!你随我前去就好,不然会被周家姐姐嘲笑,当了公主就不认人了。”她心情大好的站起,然一身公主服饰太过沉重,险些让她跌在地面,以寒急忙挽住,两人便缓缓走出了碧水榭。

还未走出听雨轩的大门,便已经听到了四季园的惊呼,两人面色一变,不由加快了脚步。

“老奴见过公主!”然还未等她们走出几步,便被顾嬷嬷挡住了去路。

“嬷嬷好,可是有事?”她虽焦急,却也耐着性子。

“回公主,颐和堂来了几位夫人,指明要见公主,老夫人扭不过,特让老奴来请。”

“几位夫人?”

“正是!”

“好!本宫去见,只是嬷嬷自外进来,可知这四季园发生了何事?”

“倒是知道些,有个丫鬟不小心将手中的茶盏倒在了一位夫人的身上,偏那夫人有了身孕,受了惊,眼下老夫人已经派了人去看,公主不必忧心。”

“哦?有孕?”不知为何,听到这两个字,她便觉得心惊肉跳,可又理不出头绪,只站在原地。

“公主?”

“属下见过公主,侯爷有请!”青安大步而来,打断了顾嬷嬷的话,不容置疑地说着。

“好!嬷嬷且回去与祖母说,本宫见过祖父,便去颐和堂!”她虽不知具体,然而心内的不安令她有些烦闷,没了闲情逸志与老夫人周旋,不若先前去见过祖父,也好趁此时机,了解下刚才究竟发生了何事。

“是!”顾嬷嬷没有任何的不满,只躬身应着,这一幕,使青颜的心越发不安起来。

“以寒,刚才大姐姐说带周家姐姐过来了,你且去看看,她们走到哪儿了?若是见到了,就带去碧水榭,本宫见过祖父、祖母便过来。”

“是!”她心有所悟,领命而去。

青颜则跟在青安的身后向书房行去,不多时,书房已近在眼前,青安甚至连通报都免去,直接推开房门,将她让了进去。

“父亲?您怎么没去招待周大人?”她始一进入,便看到跪在地面的青长贵,心下的不安再次加剧。

“他自是没脸去见周大人的,原本还以为是个通透的,值得祖父去骄傲的,如今看来,竟也是这般的无用。”江学海失望透顶的声音于屋内响彻。

青颜望去,却见他满脸涨红,一副恨铁不成钢地看向青长贵,而青三元则灰败着看向地面跪着的自己的小儿子,往日慈和的笑容如九幽的深寒,无影无踪。

“究竟发生了何事?”她的声音木然森冷,听在三人的耳中,尽皆惊诧,抬首望去,见其身姿挺直,身着公主服,头戴九翟冠,不怒自威,竟隐隐透露着皇家之威,几人不由在想:这还是那个小姑娘青颜吗?

“父亲?”她见两人只望着自己发呆,不由皱了皱眉,垂首看向青长贵。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哭丧着脸。

“到底何事?”

嘭——

“怎么?有脸做没脸说?”江惜仁忽然推门而入,用力之大,直使两扇门前后摇摆,可见其怒气。

青颜看着众人的表情变化,沉默着闭了闭眼,而后睁开:“祖父,麻烦您转告祖母,她说的几位夫人,颜儿没时间见了。舅舅,去将云翳叫到长月苑,我在那儿等他!”

“颜儿——”众人听此,下意识开口唤着。

“你们虽然什么都没说,我也不知具体发生了什么,可有一点我却能够肯定,母亲定然出事了,否则外祖父与舅舅不会找上门来。”

“是银筝,她孩子没了,下人们都说是你母亲推了她!”青长贵看着她冰冷的面孔,只觉得若在此时不说,那么他必定会永远失去这个女儿。

第168章 惊人之举,事件背后

青颜闻听此言,猛然顿足转身,盯视着自己的父亲,一字一字地说:“您也觉得是母亲所为吗?”

“不!你母亲即便再怎么生气,也决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青长贵焦急说道。

“既然如此,父亲跪在这里做什么?替母亲领罚吗?”她言词犀利,不仅令青长贵哑口无言,即便是青三元也不由自主的咽了下口水,对于这个问题,他竟也不知该做何回答。而江学海与江惜仁则瞬间沉下脸来,等着他的答复。

“自然不是,为父只是怕你母亲受委屈,所以——”

“这段时间以来,母亲受的委屈还少吗?况且此事即便是让母亲受委屈,也必然是祖母,您跪在祖父面前有何用?与其在此浪费时间,不若回长月苑,守在母亲身边,她的心还能好过些。至于这件事情,您大可交给女儿处理。”她松了口气,生怕他为了怕母亲受罚,而率先低头认错,若真是如此,母亲才真是受了委屈。

“好!为父这便回去。”他闻听此言,连忙起身,匆匆走向门口。

“父亲!”她微笑唤住。

“何事?”他顿足,言语之中虽有耐心,却面现焦急之色,这一幕令江学海、江惜仁、青颜均觉得心底舒服了许多。

“父亲之智,适用于朝堂,以后的心力可用于府外,至于府内,您只管与母亲恩恩爱爱,与子女尽享天伦之乐;其他的家中琐事尽交给女儿便好。”

“是!为父记下了!”

“还有,再过几日便是乡试,父亲安慰母亲之后,便闭门苦读吧!”

“好!这一次为父全听你的。”

“多谢父亲信任!”

青长贵重重点头,随即在她的注视之下走出,带着忠义直奔长月苑。她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扬起一丝弧度,这一次谁都别想再插入他们两人之间。

“外祖父、舅舅,虽然两位身为母亲的娘家人,守护母亲是应该的,只是这件事情始终是侯府家事,不若先交给颜儿,若是处置不当,再行出马如何?”

“有你这样能干的孙女,外祖父自然是乐得清闲,惜仁,咱们去看看你姐姐,若是在此养身子不方便,咱们明儿就带她回大名。”江学海起身,随意的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看也未看青三元一眼。

“祖父,对此事如何想?”她望向桌案后,苍老了许多的青三元。

“你母亲自是不会做出这种事,你大可放手去做,祖父此次不会有任何偏私。”

“今儿是个好日子,所以有件事颜儿本打算明儿再告诉您的,却不想就出了这样的事情。”

“什么事儿?说吧!”

“虽不敢断言,但那珍姨娘有孕之事,八成是假的。”

青三元惊愕地看向她,精明的双眼渐渐有了浑浊之意,他虽苍老,但是心一直都是明亮的,她即说是有八成的把握,那必然就是真的。

银筝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如何会有这个胆子?能做出这种事情的,针对的又是四儿媳,他几乎不用想也猜得到,必定与自己的妻子有关系,思及此,坐在椅中的身子矮了几分,他不明白,也不懂,虽然长贵与那人有些相似,可这也是她的亲生子,如何就能做出这样恶毒的事情来?

“祖父,可还是之前的说法?”

“是!去做吧!不论是谁,这一次我都不会有任何的偏私。”

“多谢祖父!”

青颜深施一礼,而后走出,在其身后,不知何时归来的以寒、以及藏在暗中的凌珊同时出现,跟在她的身后向颐和堂行去。

“青安,派人去长月苑等着,云翳给母亲看过之后,接过来给祖父诊平安脉!”她不忍地看了眼紧闭的书房,轻声嘱咐着。

“是!”

颐和堂外落叶可闻,丝毫没有应有的喧嚣热闹,青颜嘴角冷笑,虽然早有猜测此处已是龙潭虎穴,却还是对老夫人的手段有些许的惊讶,不管怎么说,今天也算是侯府庆祝圣上嘉奖的大日子,她竟也敢借机行事,真不知该说是胆大妄为,还是该说她谋略至深。

“以寒,事情可探听明白了?”

“都已经打听好了,四季园中,夫人与大夫人一同陪伴来府做客的夫人们,不想三房的洒扫丫头端了茶水过来,撞到了夫人,夫人身子本就娇弱,自是经不起这般碰撞,便倒了下来,好巧不巧的是,珍姨娘恰好自夫人身后路过,故而被夫人压在身下,当时便腹痛难忍,回到听香阁不足一刻钟便小产了。”

“她小产的倒快,也不知是母亲撞得很了,还是她本就胎像有问题。”

“自然是胎有问题,属下可是听闻夫人虽撞倒了她,可是却未撞到肚子,至多也就是她跌到地面之时,略略震了下,怎么可能就这样小产了?如果不是胎有问题,那就是她身子太卑贱,怀不得这高贵的血脉。”

“凌珊,公道自在人心,你口下积德吧!”她提裙迈上台阶,进入堂内之时,出言道。

凌珊听闻,无声点了点头,与以寒跟在她的身后走了进去。

“呦!此处真是热闹!”她笑着看向堂内的众人,除了老夫人、青珑、姑姑青长梅、表姐邱蕊、大夫人这些家里人之外,还有周哲达的妻子周文氏、城里享有仁义盛名的富商家眷贾刘氏和孙何氏,每一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复杂的情绪。

“见过公主!”屋内众人,除了老夫人与青珑之外,所有人都在她步入的瞬间,起身行礼。

“祖母安好!”她缓步上前,而后不等答复便起身,走向周文氏:“周夫人,快快请起!”

“谢公主!”

“今日您能来,我真真是高兴,只是这样的好日子总是有些小人扫了兴致,明儿我让娘亲挑个好日子,届时邀请您与姐姐们一同游玩,可好?”

“自然是极好的。按理说命妇也该回去了,只是想着您的母亲与命妇也算是至交,因而若是方便,不知可否让命妇前去探看?”

“当然可以,过会儿便让以寒亲自带您过去看看,此刻还望您在此为家母做个见证!”

“这是自然的!”

“两位虽说不是官宦人家,可在这青州府却享有仁义之名,贞渝能够得见真是三生有幸!”

“公主客气——”

“够了!你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祖母?还有没有你的大伯母、大姑母?还有没有姐姐?”老夫人见她旁若无人的与人交谈甚欢,怒从心起。

“那不如老夫人在众人面前于贞渝好生说说,到底因何您一次次陷四房于危难之中?之前又险些害了家母、家姐的性命?”

“信口雌黄!”

“老夫人何必狡辩?您对四房究竟是如何态度,青州府内上至勤侯祖父,下至贫民百姓,哪个不知?哪个不晓?”

“你?你怎敢如此与我说话?”

“人自重,而人重之。您身为母亲、身为祖母,不惜动用卑鄙手段陷害亲生骨肉,可为自轻自贱,如此,本宫身为公主,如何不能与你这般说话?”

“公主,您可是冤枉了老夫人,老夫人从未有害您之心啊?”顾嬷嬷见老夫人脸色愈发苍白,气息更是不稳,连忙跪了下来。

“冤枉?曾想毁本宫名声的不是她吗?父亲只想与母亲白首,珍姨娘、梅姨娘却均以下药的方式上位,难道不是受她指使?一个多月前,母亲遭奸人所害,虽不是她的算计,可事后难道不是她亲手逼的母亲与至爱、与骨肉分离,并险些使姐姐青莲中毒致死吗?那珍姨娘假孕争宠,而后见此计无效,故以卑劣手段栽赃陷害母亲的难道不是她的授意?凡此种种,她若敢对佛祖起誓,说与她无关,那么本宫便信了她是冤枉的。”

随着青颜一字字,一句句的指控,在场诸人尽皆怔愣当场,即便是青长梅、大夫人青黄氏也难以相信老夫人竟真的做下了这样多的事情,尤其是最后一件,众人难以想通,究竟是什么缘故,竟可以让一个母亲,不惜用这般卑劣的手段去迫害亲生子的幸福生活?

青珑咬了咬唇,垂在袖中的双手不由自主的紧握成拳,珍姨娘假孕之事,她知道是其母亲李婉茹的安排,今儿的栽赃是她与其母亲合谋之后的算计,原以为十拿九稳,可现在看来,青颜必是掌握了确实的证据,否则她怎么敢轻易的说出此事?且还那般自信?

此事一旦暴露,母亲身在牢狱,情形已经坏的不能再坏,而自己只怕要被送入家庙,想到那里的寒凉,她身子轻颤,脸色更为苍白的想着:不!绝不能承认,即便是死也不能认!

“你说什么?银筝没有怀孕?你怎么知道?可有证据?”老夫人听到最后,面色大变,不论她再怎么想要害四房,可身为老人还是希望后辈越来越多的好,因而银筝有孕,她是真的开心。

“要证据还不简单?谁都知道宁仁心宁大夫是出了名的正直,请他过府诊脉便知。”她冷笑,轻瞥了眼青珑,后者神情的变化,她全然看在眼中,之所以指责老夫人,也不过是对后者的试探罢了,如今即便没有确实的证据,她也足以断定,银筝的背后必然有着三房的影子。

只是她没有想到,那李婉茹身在牢狱竟也这般不安份,看来她的确是太仁慈了。

第169章 青珑结局,悲伤往事

颐和堂内,老夫人脸沉如墨,看着面前的宁仁心,苍老的双眼瞪如铜铃。

青珑咬了咬唇,眼眸微眨,身体轻颤了颤,便恢复了正常;其身旁的顾嬷嬷将一切看在眼中,低垂着头,丝毫没有想说话的意思。

“宁大夫,珍姨娘果真没有身孕?”老夫人仍觉得难以置信。

“在下从医数十载,喜脉如此简单的脉相自认绝不会错。”

“好!麻烦宁大夫了,顾嬷嬷,送宁大夫出府。”

“是!”

青颜将一切看在眼里,默不作声地看向老夫人,堂内的几名夫人深觉尴尬,毕竟这算是侯府丑闻,按理说是不应为外人所知的,然而为了公主,她们又不得不留下来。

“颜丫头,你想怎么做?”

“周夫人,您不是说想探望家母吗?现在就让以寒带您过去可好?”

“自然是好,劳烦公主了。”

“周夫人客气了。以寒送夫人去长月苑!”

“是!”

“贾夫人、孙夫人很感谢二位能来,只是如今府上有事,失礼之处还请见谅,不日贞渝定当登门拜访,以谢两位的盛情!”

“公主说的哪里话,今日出行之时,家中便有些锁事,虽说不是重要之事,但早些回去处理了,也可以歇上一歇,倒是公主哪日有了空,定要前来做客。”贾夫人立时起身行礼。

“正是如此,公主若有闲心,还望过府坐坐!”孙夫人附和着。

“好!贞渝定会前去。”

“如此,那妾身便告辞了!”二人异口同声。

“轻罗,送两位夫人出府!”青颜看向一旁妇人装扮的轻罗说着。

“去吧!”后者下意识看向老夫人,她闭了闭眼,脸色灰败地挥了挥手。

青颜见此,挥退了屋内除凌珊外的所有下人,而后没有理会老夫人,径直走向青珑,后者见此,脸色苍白如纸,下意识的一退再退,直至退至墙边,方才罢了。

“颜丫头,你这是?”老夫人虽不愿相信,可是见到此情景,她不得不去想因何青颜要针对青珑?因何青珑如此惊恐后退?难道

“老夫人不想知道珍姨娘是哪儿来的胆子假孕的吗?”

“你不会是想说是珑儿做的吗?她一个未出阁的丫头怎么会这些?”老夫人虽心有所感,可还是不想相信自己心疼了十几年的孙女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她的确不会,可是有人会啊?有件事情,老夫人肯定不知道。”

“何事?”

“三伯母在出阁之前一直心仪家父,即便是婚后也没死心,在几年前还曾在百花园中围堵家父,只不过被家父狠狠的拒绝了,可是家父不知道的是三伯母一直没死心,所以就用各种各样的方法挑拨家父与家母的关系;而这当中她可没少借老夫人的手。”

青珑渐渐睁大了双眼,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母亲会做出这样的事情,说好的为自己出气呢?难道这不是帮自己报仇,而是为了满足她自己的私欲?怎么可能呢?

老夫人听此,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而后回想过去种种,方发现自己的三儿媳的确处处针对四儿媳,又对自己的四儿称赞有佳,如此看来,青颜所言必不会有假。思及此,她脸色铁青,右手握拳狠狠地在暖榻之上捶了一拳。

“不,不可能的,你骗人,娘亲才不会做这种事情。”

“哦?你不信?那你怎么不亲自去问问?想来这牢房你也探了不少次了吧?”

“我?”青珑听此惊恐的瞪大了双眼,不知所措的跌坐在地。

“当初若不是你娘亲设计毁我母亲的名声,挑拨我父母的关系,我又怎么会将你母亲的过往揭出来?又怎么会将那赵大公子给你找来成全你的心事?如今你又落得今日的下场?千万别恨我,这都是一报还一报。”青颜蹲下来,贴在她的耳畔轻声说着。

青珑因她的一言一句而目瞪口呆:怎么也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如今就算她承认了一切都是她做的又如何?祖母已经不会再相信娘亲,也不会再相信自己,即便自己说出来,也没有人会相信。

“老夫人,公主,宁大夫已经出府了。”顾嬷嬷于此时走了进来,低眉顺眼,完全没了往日的目中无人。

“让桂露进来,带三小姐回去,没有老身的允许,不能走出牡丹园半步。”

“祖母——”青珑凄惨的唤着。

“是!”

“三小姐,请!”桂露走了进来。

“不!祖母,您不能听她一面之词,珑儿的娘亲是断不会做出这种事情的。”她垂死挣扎着。

“顾嬷嬷,带她下去!”老夫人闭上双眼,虽然不想承认,可是自颜丫头被封为公主的那一刻,她便知道大势已去,不论自己如何不甘心,都已经不能再拿四房怎么样了。

“祖母——”

青颜看着这一幕的发生,安稳地站在旁边,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依然云淡风轻的微笑着。

“公主还有何事?”老夫人不甘而嘲讽地说着。

“老夫人何必明知故问呢!”

“放心,以后老身不会再针对四房,公主可以走了。”

“祖母——”青颜来到她的身边,蹲下,仰头看着她,从她的眼中看到无奈、痛苦,甚至还有一丝心痛。

“你?”

“很惊讶是吗?我明明说过不会再唤您一声祖母的,可是您毕竟是父亲一直敬爱的母亲,虽然您伤了他那么多次,我也劝他不要再对您抱有幻想,可是我知道,在他的心里,您始终都是他最渴望的母亲。”

老夫人双唇抖动,苍老的双眼之中闪烁着无尽的复杂与自责。

“所以,您可不可以告诉我,究竟是为什么?”

老夫人听此,身体不由自主的向后仰倒,顾嬷嬷上前一步,紧紧的搀扶着:“公主,老奴求您,别再问了。老夫人也不想的,只是控制不住,但是今日老夫人既然允诺了,就决然不会再伤到四老爷,请您放心。”

青颜仔细地看着面前的祖母,发现与之斗了许久的祖母真的老了,虽然仍旧气质高华,雍容高贵,可是神情之中却透着疲惫,尤其是那双眼睛,在这一刻已不复往日的明亮,而是多了些浑浊,这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明白,从此以后,老夫人只怕会深居简出,不理世事。

“好!”她缓缓起身,首次恭敬的行了礼,转身欲走。

“慢!”

“老夫人?”顾嬷嬷见此,连忙扶了老夫人坐起。

“坐下吧!虽然想起过往,我依然会痛苦,但时至今日,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了。”

青颜听此,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她。

“我曾经是一名富家千金,机缘巧合之下认识了你的祖父,当时他连秀才都不是,我暗地从家里拿了不少的钱给他,等着他高中状元回来娶我。原本一切很好的,谁曾想我和他之间的事情被家里人发现了,父母的强力制止并没有使我对他的爱减少半分,我总想着等下去,等他中了状元,父母自然也就同意了,

可是令我没有想到的是,父母竟逼着我嫁给别人,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我便与你祖父私奔了,然后成亲生子,即便他高中状元我也没有回去过,只因为他曾对承诺过,绝对不会做任何对不起我的事情,这一生也只有我这一个妻。”

青颜看着陷入回忆中,脸上带着幸福光芒的老夫人,忽然之间有些心疼,因为她看到了光芒背后的失望与伤心。

“可是我怎么也没有想到的是在我怀着你二伯父、三伯父的期间,他纳了妾,那个女子真的是极美的,一双与你祖父相同的桃花眼,就好像是用同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当时我便发怒了,但你祖父就像鬼迷了心窍,直至我生产的那一天,他居然也歇在那个妾氏的房中。”

青颜震惊地看着她苍老的面容之上落下的清泪,一时间想到了自己的母亲,父亲也是承诺母亲一生一世一双人,可还是有了两个妾氏,虽都不是他自愿的,可终究他是失言了。

“没过多久,那个女人就怀孕了,可是老天有眼,竟让她难产而死,即便是孩子也没能保住,当时我看到了那孩子的尸体,是个男孩儿,长相与那个妾氏像极了,我想将他们的尸体扔到乱葬岗,可终究还是没狠下心来。”

“那是老夫人心善,换做别人早就扔到山野喂狼了,唉!可就是这样,侯爷还是不满意,硬是以平夫人的礼将她和她的子嗣葬了。”顾嬷嬷见老夫人气喘嘘嘘,不忍她再次痛苦接过话来。

“可这与父亲有什么关系?”

“原本的确与四老爷没有关系的,可是公主,您能相信吗?四老爷一出生便与那妾氏所生并夭折的孩子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青颜大惊。

“是啊!当时所有人都吓了一跳,满府的人都说那个妾氏难产是老夫人所为,现在是孩子回来复仇了;可是老奴愿用性命担保,老夫人生气不假,嫉妒也不假,但从来没用过下作手段。”

“所以祖母就这样不喜欢父亲?只因为他出生之时与那孩子一般无二?”

“当然不是!”老夫人摇了摇头,目中的痛更浓了。

“其实当初与四老爷一同出生的还有三小姐,三小姐长相与老夫人极像,老夫人喜欢极了,对于老夫人而言,三小姐是她的挚爱,是与生命等同的宝贝,可就是这样一乖巧的女孩儿,却在一次端午节与四老爷玩闹的时候被他失手推下了青江,救上来的时候就已经没气了。”

青颜再次瞪大了双眼,她并不曾听闻父亲还有个夭折的妹妹,如今得知真相,看着老夫人痛苦的样子,她明白,这是她一生的痛,先是丈夫的背叛,而后是痛失爱女,这两者看似没有关联,却都与那名死去的女子相关,若换做是自己,是不是也会如此痛恨自己的儿子?

“而最让老身难以接受的是,他就像年轻时的侯爷,说什么要与妻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我不过稍用手段,便能够让他一次次纳妾,即便不是自愿的,可只要他心志坚定,对你母亲一心一意,又怎么可能一次次被钻了空子?说到底不过是自己本身也想享齐人之福罢了。”

青颜沉默良久,起身向老夫人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而后带着凌珊走出了颐和堂,看着天空炙热的太阳,她忽然有伤感,泪水情不自禁的落了下来,直至回到碧水榭,泪水也未能停止。

凌珊几次张口,却终是没能说出一个字。

第170章 高中解元,青玥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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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抵达京城,伯父长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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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京中形势,青颜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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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周府花会,得见青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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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颜玥密谈,相遇故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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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闺蜜婉儿,青颜中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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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救命之恩,意外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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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再次交锋,胆颤心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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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奉召进宫,皇后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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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火花碰撞,意外殃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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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 措手不及,滞留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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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章 轩然大波,束手无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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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月夜相见,出现转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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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脱身之计,皇帝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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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终极谈判,立下誓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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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章 脱身之计,奇女晗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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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皇上心思,意外来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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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语嫣来访,奇人语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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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凌蝶心思,语琪决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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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伴君伴虎,和亲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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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晚宴开始,如坐针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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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各显身手,皇子受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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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凌蝶算计,天佑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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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意外来客,算计落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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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明雪婚事,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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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深夜交谈,皇上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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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6章 珠花释疑,天佑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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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榆林战事,贞渝出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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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青颜回家,圣旨已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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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伽蓝祈福,方丈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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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尘缘尽,终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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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伽蓝“偶遇”,净世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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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子夜赴约,青莲情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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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伽蓝维护,徳王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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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伽蓝渊源,起程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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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生死瞬间 缘份天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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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青莲伤势,柏楠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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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柏楠决意,青莲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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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侧妃算计,太子府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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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9章 环环相扣,青颜到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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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青莲危机,太子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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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起死回生,小南招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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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子平身份,长贵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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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晴云郡主,青颜失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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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4章 郑家公子,意外援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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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5章 歪打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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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6章 两人的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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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7章 侯府做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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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常天天佑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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