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是个女娇娥 - xp1024.com
《将军是个女娇娥》


木婼有话说

嗯“今天是个好日子,今天是个好日子”嘻嘻,这是一句有声音的文字,木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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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我都不知道他是谁,但我知道,他一定在看,在走进我精心书写的这个笔下的世界。我希望我的文字能带给你们微笑,带给你们一种全新的体验!但我还是希望小可爱们能在圈子冒个泡泡,我要记住你/手动比心

在写作过程当中,有太多因素的影响,使我不能全心写作,中间还不得已有断更的时候,但在这个值得纪念的日子,木承诺:《将军是个女娇娥》是我用心写的书,我会在不断的修改和改进中提高,不论怎样,我都不会放弃这本书,既然我让她出现在这里,那我就会让她一直长长久久地走下去!

最后当然希望小可爱们多多订阅吖,当然也可以收藏养肥了一次性使用哒,不过最好分开食用,细水长流~还能给木实时提供建议哒,希望你们陪我,一起伴着女将军走下去!

夏木有礼,不辜负不放弃!

第一章 从今往后,势不两立

“轰、轰、轰”!

六名身着银色战衣的战士被从空中弹射出来,重重的落到了地上,迎面而来的是咆哮着的x物种。六人中一人的战盔在还未落地时就已被强大的冲击力震碎,露出了黄色微卷的短发,她不顾伤势飞身跃起,挡在战友的身前。

“啊”她瞳孔发红,嘴角渗出一丝血迹。紧接着以她为中心闪出一道血色的光芒,随后出现一层肉眼可见的能量罩,能量罩迅速扩展,x物种触之则灭,其余则依靠生物对危险的本能反应而不敢靠近。

黄发的少女从空中落下,吐出一抹刺眼的鲜红,缓缓跪倒在地上,伴随着战友痛苦的呼喊,她倒在了叶云翎的怀中。叶云翎的泪水抑制不住的下滑,紧紧抱着她,边要抱起她边说: “小希,别睡,我一定救你。”说完就要抱着希往基地跑去。

希挣扎着要叶云翎停下,叶云翎一个踉跄不得已停下了步子,希看起来越发虚弱,气若游丝地说道:“队长,别哭,听我说……”希想给叶云翎擦干泪水,却只能无力的垂下。

希缓缓地看了看身边的战友,吃力地继续说:“别哭,小希只是换了一种方式陪伴你们……小希的力量化成了这个能量罩,可以为我们争取,争取到时间,小希会守护你们的。”

小希断断续续的说完这段话,嘴角又溢出了鲜血,叶云翎强忍着悲伤温和地笑着,顺了顺希的发丝,坚定地说:“小希,你放

心,你不会白白牺牲,相信队长!”

希听完艰难地握住叶云翎的手,越发无力地说:“队长,你还在恨哥哥吗?哥哥他……”希说着,泪水滑落在脸颊。

叶云翎仰起头,她怎会恨他,一直以来,不过是恨自己的无力罢了。希看着这样的叶云翎,哭着近乎乞求地说:“队长,五年了,小希一直想”说着,小希咳出了一口鲜血,中断了她的话语。

叶云翎何尝不知她所想,自从希的哥哥修以那样的方式离开,叶云翎就担起了队长的职责,却再也没有应过这个孩子一声嫂子。不是因为叶云翎在恨修,而是每一声嫂子都会让她想起关于修的一切,包括修的深情乃至决绝。

叶云翎深吸一口气,亲昵的给希擦了擦嘴角的血,又低头吻了吻她的额头,紧紧的抱住小希,轻柔地说:“小希,嫂子一直都在,一直会陪着小希。”

希的眼中迸出喜悦的光芒,费力地说:“嫂子……嫂子,小希是不是很自私,小希就想要一个家,家里有哥哥,有嫂子,有”又是一口鲜血。

小希的身体渐渐透明,就这样毫无征兆的消失在了叶云翎的怀里,只留下叶云翎紧紧抱着的一套斑驳着血迹的作战服,无声地证明着小希曾经的存在。

一样抱着小希的恋人华安想起了前一晚小希和他的彻夜长谈,他以为是他们要修成正果,敞开心扉了,没想到竟是诀别!

华安突然一把掐住叶云翎的脖子,手指一按按钮便打开了作战服的特异功能,每个人的都不一样,而他的则是隔离罩。

华安把叶云翎逼到不远处的树干上,手下的力道越来越重,叶云翎的呼吸越来越艰难,但她没有丝毫地反抗。

“叶云翎,都是你,都是你害的,若不是你要搞什么研究室,若不是你决策失误,都是你,都是你害的!队长被你害死,小希也去了,你满意了吗!满意了吗?”

华安越说越激动:“我要杀了你!杀了你!为队长和希儿报仇!”

华安几乎是吼出来的,说完手下的力道就猛地加重,叶云翎的双手不自觉的蜷缩,他感觉得到华安的愤怒,也更清晰地明白,死亡的感觉,只是这样的感觉比内心的折磨似乎好受些。

她心想:修,小希,我这就来了。

就在叶云翎思维都已经模糊了的时候,突然灌入的空气让叶云翎剧烈的咳嗽起来,眼前地一切重新清晰起来。

原来是华安的作战服经过方才的恶战,需要睡眠修复,支持不了多久的隔离罩,隔离罩的消失,叶云翎就被队友救了下来。

华安也已经平静了些许,只是疏离地看了叶云翎一眼,将象征着忘弋队员身份的匕首直直插在了叶云翎的身前:“从今往后,势不两立。”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向了小希的房间。

第二章 再续前缘

叶云翎没有出声,只是匕首上照出了自己的样子,是那么狼狈,甚至有些可笑。她无声的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又埋头立了她、修和希的衣冠冢,坐在衣冠冢旁,一坐就是一天,泪水不知何时早已布满面颊。

这一天的夜,格外宁静。叶云翎望着满天的星星,忆及五年前,也是一个这样的夜晚。

五年了,那一幕时时刻刻都在她的脑海中盘踞,修就像希一样,消失的一干二净,只留下一套作战服,宣示着她与修的一切过往都不是一场梦。

是修把叶云翎从死人堆里带回来,教导她、照顾她、关心她,但也是修让她夜夜从梦中惊醒,让她五年来只能用战斗来发泄自己、麻痹自己。

叶云翎坐在衣冠冢前,看着满天星光,喃喃:“他说得对,这一切都怪我,是我害了你们,但我却依旧好端端的活着。”

就在这一瞬间,叶云翎不是没想过也就此化作星辰,用华安的匕首了结自己可笑的一生。

但叶云翎如何不知,自己的命早就不是自己的了,这条命是修和希用他们的命换回来的,自己肩上还背负着两个人的希望。

“阿翎何不顺心而为?自有我做你的后盾,况且我相信阿翎的判断。”修全名慕止修,他摸了摸叶云翎的头顶,温柔而有力地说道。

过去的一幕幕浮现在叶云翎的眼前,那时她不争气地红了眼眶,闷声问道:“可是风险极大,稍有不慎,现在的一切努力都会毁于一旦。”

慕止修听完,端起叶云翎低垂的头,一字一句郑重地说:“阿翎,你要知道,x物种的进化速度非比寻常,我们现在已经被逼到只能被动防守,如果不能有

所突破,那基地覆灭只是时间问题。”

叶云翎还在迟疑,没有人比他清楚研究失败的后果,那时,末世之灾才真的没了希望。

慕止修看出她的迟疑,用宽厚的臂膀有力的拥住了她,坚定地说:“阿翎你听着,忘弋的其他队员已经通过了“x研究”的提案,只差你便是全票通过,大家都同意中心力量针对性研究摧毁x神经的药剂,须知,进攻才是最好的防守。”

也正是这时,叶云翎才决定集中力量研究,而人员有限,无非是拆东墙补西墙,端看哪面墙用途更大罢了。

拆的便是防护罩,补得自然是药剂的研究,药剂研究很成功,一次次升级,一次次胜利,就在叶云翎几乎忘记了战败的感觉时,现实就给了她当头棒喝,致命一击。

x对当前药剂产生抗性,并在药剂的长期刺激下,超阶进化,防护罩破了。

防护罩的破碎让一直沉浸在胜利中的小队猝不及防,生死关头,慕止修打开了紧急避难舱,强行把叶云翎绑进去并关上了舱门,避难舱将自动沉入地底,待四周没有x的气息时会自动上升并开启舱门。

叶云翎在沉入地底的最后一刻,眼中定格住的是慕止修的笑容,他回头看向哭喊着的叶云翎,说了三个字,叶云翎看出来了,他说:“忘了我。”

当忘弋的队员从重启的研究所出来后,避难舱已经升上来了,距离避难舱不远处,静静的躺着一身作战服,但它的主人却消失的干干净净。

开了舱门,叶云翎一动不动,双手抱膝蜷缩在一角,口中机械的重复着三个字:“你妄想,你妄想……”

想着想着,叶云翎就衣

冠冢不觉地睡着了。昏昏沉沉中,叶云翎的眼前仿佛有光,“你可想解这世间危机?”一个幽远苍老的声音问道。

叶云翎眼前尽是雾蒙蒙的一片,她挥手拨了拨雾气,却发现于事无补,这才开口答道:“不想。”简单果断。 那个声音发出一阵笑声,又问:“那你所作所为又为何?”叶云翎还在试图找到声音的源头,但声音从四周传来,又如何找得到?

“我要保护我的队友,仅此而已,解世间危机?只因为这是我目的地的必经之路罢了。”叶云翎再次开口,句句实话,毫无虚与委蛇。

这次那个声音没有很快响起,就在叶云翎以为不会再响时,声音再次传来:“果然是被选中的人,既如此,你可愿为此付出哪怕生命的代价?”

叶云翎还在迷雾中摸索着行走,自然而然的嗯了一声,毫无该有的悲壮和义愤,仿佛对方说的不是关乎生命的大事,只是在问:今天天气不错?

那个声音再次消失,叶云翎也索性不浪费体力乱走了,呆在原地静静等着这个声音。不过片刻,声音便又响起:“既如此,你便去吧,你心中所想的一切尽在其中。”叶云翎顿时只觉天旋地转,耳边旷远的声音还在:“你与一人尚有前缘未了,此番你且了结了便罢,切勿再生孽缘,谨记谨记。”

“修!”时空隧道里,叶云翎似乎看到了修的身影,修向他伸出了手,但又似乎不是,她再想看的真切,都只是越来越模糊。又似乎听到了一声叹息:“忘了也好,不过化作一场虚妄。”

叶云翎迷蒙了双眼,自言自语道:“修,你还好吗?”无人答话,是叶云翎早已习惯的寂静。

第三章 流落成乞

叶云翎不知自己在时空裂缝中游走了多久,突然脚踏实地的厚重感伴随着一道强光而来,强光随后消失,她沉寂了许久的听力逐渐出现了沙沙的风声,似乎还有淅淅沥沥的雨点声。

叶云翎皱了皱眉,她感觉自己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不疼的,缓了缓以后,叶云翎才察觉了鼻腔里充斥着的血腥味,艰难的睁开眸子,入眼的是尸横遍野,而“叶云翎”也正“横尸沙场”。

“驾!”寂静的夜里由远及近的马蹄声和若有若无的脚步声显得异常清晰。叶云翎浑身是血又有夜色掩护,倒没什么可怕的。

但事与愿违,一个来捡破烂儿的老人猝不及防的就被马背上的人摔在了叶云翎的腿上,老人一声惊呼,掩盖了叶云翎吃痛的声音,但老人似乎听到了叶云翎细微的声音,连滚带爬的叫喊:“有鬼,有有有鬼!”

马背上的人看样子是个恶吏,一马鞭就抽过来,把老人抽的蜷缩在地上,但手依旧指向叶云翎的方向,看来是被吓得不浅。叶云翎无奈,实在是他降落的太突然了,怪不得自己啊。

恶吏见状心里也有些犯怵,两鞭子抽在叶云翎身上,呸了一口就纵马跑了。

叶云翎依旧动也没动,额头

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混合着雨水滑落,原来就在刚才,叶云翎的脑海中涌入了大量的记忆,头颅如同炸裂般疼痛,虽然还没搞清楚情况,但叶云翎知道原来的“叶云翎”还活着的消息绝不可传出去,这才强忍着不出声。

叶云翎接收的信息太多,这时她才明白,原主是是渊宁国的战神秦王殿下,统帅三军,功劳显赫,俗话说功高震主,才换来了将军征伐在外,抵御敌辱,却被自家人捅了刀子,血染沙场的结局。

这些记忆也是因为原主记挂着她身后所护卫的渊宁百姓,并希望叶云翎可以代替她守好这片土地,执念太深,才会涌入叶云翎的脑海中。

记忆还在不断涌入,叶云翎已经昏昏沉沉地晕过去了,几次大起大伏,加上原主身上的伤,叶云翎身心俱损,再也撑不住了。

第二天醒来,叶云翎发现自己正身处一破庙,身上还盖着一件破破烂烂的短衫。

叶云翎坐起身来,揉了揉涨疼的头,这才发现这里似乎是一处乞丐窝,在叶云翎身旁还放着一件烂衫,看样子是给她准备的。她也不矫情,当下就换上了这身儿衣服,替下了血污的战袍,又将战袍寻了处地方藏了,以隐瞒身份。

经过一夜的昏睡,又

适应了适应身体,叶云翎心中已经决定代替原主活下去,完成原主未尽之事,但她不会再是那个愚忠、退让的叶云翎了,从现在起欺我者,我必欺之。

叶云翎正想着,背上就挨了一棍子,刚好打在了雨夜里的两鞭子的伤痕上,叶云翎闪一个趔趄,就看见嘈嘈杂杂的进来一伙乞丐,趾高气扬的看着叶云翎。

叶云翎的肚子在这时不合时宜的响了一声,只见似乎是带头的那个乞丐不屑的大笑:“饿了?想吃么?”说着从布袋子里拿出一个并不怎么干净的馒头,还晃了晃。

叶云翎懒得理他,人性就是这样,不过是把自己受过的气撒在比自己弱小的人身上罢了。只是她想不通这伙人为什么救她,这伙人也不像是会救她的人啊。想着就没多说,只是淡漠地看着他们,说实话她也真的饿了。

只见那乞丐手一滑,馒头就滚到了地上,最后撞在叶云翎脚边才停下,一众乞丐起哄道:“吃了,吃了……”

叶云翎只是定定的看着这伙人,只见带头的人一摆手,立马上来两个乞丐,一左一右就压着叶云翎强迫她低头吃那馒头。

叶云翎的眸子里闪过一丝狠厉,她从来都不是小白兔。

第四章 我们见过?

叶云翎反手搭上按着自己肩膀的手,正要用力,只见外面飞进来一块石头,正中领头人的后脑勺,这块石头救下了这个人的手腕。。

随后就进来一个小乞丐,踮起脚尖才能探到压着叶云翎的手,瞪着那两人就把手掰开了。也不多说话,带着叶云翎就坐在了一旁,随后还从怀里拿出一个干干净净的纸包着的馒头递给叶云翎。

强行塞到叶云翎手中后,才跑去捡起地上刚才的馒头,拍了拍灰就大口吃了起来,笑起来脸颊上还有两个小酒窝,虽然是蓬头垢面,但也没挡住他的可爱,叶云翎一时没忍住就摸了摸他的小脑瓜。

刚才领头的乞丐见状,恨恨地矬了口唾沫:“妈的,这个哑子,从他来了就和我们抢地盘,现在倒好,还带一个白吃白喝的。”

叶云翎这才知道他们对自己的敌意是从何而来,但似乎他们不是很愿意和眼前的小乞丐起冲突。叶云翎也不多管,又给小乞丐分了半个馒头,问:“是你救了我?”小乞丐把馒头推给叶云翎,点了点头。

叶云翎吃了一口又问:“那你叫什么名字啊?”

小乞丐摇了摇头。

叶云翎拨开小乞丐散开的头发,露出了他纯净的眼睛,又问:“你是说你没有名字吗?”

小乞丐点了点头。

叶云翎有些心疼这个孩子,因为这个孩子身上,她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那时她也是七八岁,就已经要自食其力了,她发过誓,那个杀了父母的人,她穷其一生都要找到。只是现在……

想着叶云翎又问:“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好吗?”

小乞丐眼睛突然就亮了,不住的点头。

叶云翎想起刚才笑起来的阳光,说道

:“就叫叶奕吧,奕有光明之意,希望你永远这么纯真,至于叶是随我姓的。”

叶云翎刚说完话,刚才挑事儿的乞丐就吹了个口哨嚷嚷道:“呦,叶奕,有名字了啊但我们这庙可不要吃白饭的。”

叶奕靠着本身的一点点功夫才得以在这里生活,但双拳难敌四手,也正因为这样,叶奕与这帮人才得以保持这种微妙的平衡。

下午,叶云翎就踏上了她第一次的乞讨生涯,加上叶奕也去另一处行乞了,她多少还是有些不适应的。达官贵人们也不都是和善的,有些人就是以别人的痛苦为乐的,例如叶云翎现在遇到的麻烦。

叶云翎正被一个官二代踏在地上,只要她从对方的裆下钻过去,就赏她几个铜板。放在平时,叶云翎一个堂堂秦王,早就把这个人放翻了,这人不过是一个县令的儿子侯耀,就如此猖狂。

但现在叶云翎不仅是个已死之人,还是一个落魄乞丐。大庭广众之下,她但凡显露出一丝的不寻常,都有可能给她带来第二次的灭顶之灾。

叶云翎察觉到肩膀上的脚已经移开了,抬起眸子看了一眼,只见侯耀将下摆一撩,双腿跨立开来,等着叶云翎的动作,他身后还有一群狐朋狗友在那儿叫好。

叶云翎咬咬牙,本来紧紧攥着的拳头缓缓松开,阳光的照射下似乎反出一瞬的银光。

“少爷。”远处策马而来一个小厮,急急忙忙的跑到侯耀身旁,附耳道:“少爷,小姐的病又复发了,需要试药的人。”叶云翎在末世时耳力就异于常人,便隐隐约约听到了试药什么。

叶云翎心里突突了两下,有种不祥的预感。果然,侯耀吩咐手下:“把这个乞丐绑回去。”话一出口,围观的人忙不迭的就跑了,似乎知道侯耀是要干什么

叶云翎心知自己断不可被抓回去,否则想要脱身就更难了,严重点儿小命都得交代了。

她当断则断,以最快的速度飞出早已夹在指缝中的两枚银针,无声的刺中自己面前的两人身上,若是以前,叶云翎保证,这两个人还能站得起来那就是个奇迹。

但事情总是出乎意料,这一世的叶云翎刚从鬼门关回来,在身体素质上还没有恢复在全盛时期,两枚银针虽然打中了对方,但却没有丝毫用途。

“呦,臭乞丐胆儿不小啊,从哪儿偷的银针?”被打中的人粗鲁地掐起叶云翎的下颚,不屑地问道。

叶云翎啐了口唾沫,淡漠地盯着他,一言不发,心中早已是翻江倒海,她这时才意识到,以自己现在的能力,根本不会有逃出去的机会。

正巧街面上奔来一辆马车,叶云翎不管三七二十一,铆足了劲儿就跳上去了,车上的人也有意搭救,叶云翎才成功脱困。

而银针是叶云翎从原主身上的盔甲缝隙里找到的,至于是干什么用的,叶云翎也不得而知了。

再看叶云翎跳是跳上去了,但到底还没彻底掌握原主会的东西,一时重心不稳就栽进了马车里面,怎一个狼狈了得,她没看到的是马车里白衣男子一闪而过的疑惑。

随后就听见一声清冷的声音传来:“我们可曾见过?”说话地正是连沧国将军慕止修,听说也不得圣宠,最近过着闲云野鹤的生活,倒也自在。

慕止修半边银色面具遮面,身着月白色长衫,清冷而孤傲。原主更多的是对渊宁百姓的担忧,导致她的记忆才会转移到叶云翎身上,但渊宁以外的记忆,叶云翎没有接收到分毫,这也导致叶云翎根本不知这个世界,也有一个慕止修。

第五章 相逢不识

叶云翎闻言心中暗暗感叹,古代人都这么搭讪的吗?胡思乱想过后,叶云翎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正要顶他一句,却为其容颜所吸引。她并非花痴,而是这个人与修太像了!她的眼眶微微湿润。

就在叶云翎发愣之时,慕止修一抬袖,桌上便出现了两枚银针,正是她使的那两枚:“渊宁果然是卧虎藏龙,连乞丐也尽是高手。”

叶云翎还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就被慕止修一句话拉回了现实,这人怎么可能是修,修不会这样试探的和她说话,修也从不会小瞧任何一个人。

想到这儿,叶云翎收起所有情绪,正了正身,拱手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叶叶羽感激不尽。”

慕止修从方才就开始闭目养神,现在也丝毫没有睁眼的意思。

就在叶云翎以为他不会说话了,心中想着什么地方下车离叶奕近一点的时候,慕止修冷冷的声音再次传来:“针法快准狠,但缺少力道。”

这突如其来、意料之外的一句话,让叶云翎有些不知道怎么接话,而且他竟看出来了自己的动作!那意味着自己的身份岂不是已经引起了他的怀疑。

叶云翎警惕地看向慕止修,慕止修似乎知她所想,这才睁开眼睛道:“你是谁与我无关。”

叶云翎盯着他的眼睛,直觉告诉她,这个人说的是真的。 而那双酷似修的眉眼让叶云翎一时失神,她想:修的眼睛里有温度,有情,才不是这种冰疙瘩。

“你还打算坐到何时?”又是这个透着疏离的声

音传来。

叶云翎咳了两声:“不了不了,这就下车。”说完麻溜的跑下了马车。就是慕止修不说,叶云翎也不会再坐着了,因为叶云翎怕她会把他当做修。

叶云翎刚下车,慕止修就坐起来撩开了马车的车帘,自言自语道:“有意思。”随后露出一丝玩味的笑容。

叶云翎本来以为侯耀不会善罢甘休,每天都小心翼翼的避着他,但好像刘耀没做什么动作,就像是忘了她这个人一样。

转眼间就到了元宵的灯会,叶云翎一早就来了人群最密集的地方转悠,她这几日正借着乞丐的身份每天恢复着自己的能力并融合着原主的武功,已经小有成效了。

叶云翎也已暗中联系了无心楼,这是原主记忆中自己手下的势力,无心楼在江湖颇有名气,是一个十分神秘的组织。叶云翎想着再恢复几天,自己出山的日子也就不远了。

晚上人流很快就多了起来,叶云翎就在人群里穿梭着,时不时还看看热闹。就在叶云翎回头之际,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修!”

但人生嘈杂,叶云翎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了,等叶云翎挤出人群时候,那个背影也早已不见了踪影。

叶云翎看着热闹的灯会,突然有些孤单,她好像不知道自己的归宿在哪儿了。

她代替了原主生活,那自己又有谁来代替呢?曾经她为修而活,修去了以后,自己又为忘弋而活,而现在,来到这里,依旧不是为了自己,叶云翎想着突然有种要哭的冲动。

她不

是超人,她也有柔软,只是除了修,再没有人看得懂自己的柔软罢了。叶云翎暗自发誓:若有下一世,我要为自己而活。

叶云翎想着想着被突然慌乱的嘈杂声带回了思绪,突然不知从何处下来一伙黑衣人,见谁杀谁,根本没有目的,没有章法。

眼见一个小女孩就要亡命剑下,叶云翎情急之下飞出两枚银针,堪堪打偏了剑尖,才救下了孩子。

黑衣人也发现了是叶云翎在暗中捣乱,运起轻功就朝着叶云翎飞过来,叶云翎以静制动,用腰部的力量轻轻带动身体微微偏开,就躲过了这一剑。

紧接着一手向前推出,击向黑衣人的手腕,一手直取咽喉,脚下一蹬,黑衣人便抽搐在地面,叶云翎紧跟着一剑便送他见了阎王。

片刻之间,叶云翎便收割了一条人命,相比古代的武功,她还是习惯这种直接的方式,招招致命,没那么多花架子。

就在不远处的树上,慕止修目睹了全过程,对叶云翎的好奇心更重了,他记得,她叫“叶羽”。

叶云翎转了转手腕,有些脱力,还真是太久不动了,不过够痛快。但叶云翎一直觉得有人在盯着自己,只是她没感觉到恶意。

叶云翎已经觉察到身后有人来了,就等着再近一点,她就能一击致命。

“小心!”远处本来隔岸观火的慕止修见叶云翎还没反应,以为她没有察觉,脚下轻点,伴随着一声提醒人就到了叶云翎身后,等叶云翎回过头,黑衣人已经没了气。

第六章 傻丫头

叶云翎对慕止修的突然出现有些意外,但很快明白一直注视自己的眼神怕就是他吧。二人一言不发,却很默契的并肩作战,不一会官兵也来了,整条街上都扭打在一起。他们二人见状,开始渐渐退出战圈。

慕止修发现叶云翎似乎一直在用最原始的拳头打,不由发问:“你的银针呢?怎么不用?”

叶云翎一副看白痴的样子回道:“我是个乞丐,你当银针刮风逮的不要钱啊?”

慕止修一时语塞,心想:你除了穿的像乞丐,还有哪儿像了?

两个人又恢复了安静,处理着不知死活的黑衣人,这还是叶云翎穿越后的第一次实战,虽然经过这些年的锻炼,身体能力恢复了不少,但应对这么持久的战斗,还是有些吃力。

慕止修也发现了这一点,暗中也在帮着叶云翎,但依旧给了她足够的锻炼空间。黑衣人很快也发现了这一点,都冲着叶云翎来了,叶云翎见状,明白这已经不在现在的自己能应对的范围之内的了。

“带我走。”原来叶云翎早就察觉了慕止修一直在迁就自己,解决她背后的危险。叶云翎说完,慕止修心中对她的评价更高了,是个通透的人儿。一掌挥出,脚下轻点,眨眼间就出了战圈,到了不远处的一处河流旁边。

慕止修悠悠开口:“你又欠了我一命。叶羽姑娘。”

叶云翎毫不顾忌形象的就用河水扑了两把脸,站起来随意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刚刚?还是第一次见面?”

慕止修不置可否。叶云

翎有些败兴。

“小心!”话音未落叶云翎就一下扑向慕止修,二人齐齐落入身旁的河水中,擦身而过的是一支已经深深钉在地上的毒箭。

而慕止修的面具在他掉下去的时候就顺着河水飘走了,露出了他棱角分明、酷似那个人的面庞,与其说酷似,不如说是一模一样。

再看叶云翎在摔下去的时候恰好撞到了水中的一块石头上,加上她并不会水,眼看就要昏昏沉沉地睡过去时候,她仿佛看到了修:“修,真的是你吗?”说完就昏了过去。

慕止修并没有听清楚她说什么,再想问清楚,叶云翎就已经晕了过去,见状,慕止修不觉说了一句:“傻丫头。”说完,慕止修竟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好像自己经常这么说一般。

慕止修看箭插在地上的方向就判断得出来,那支箭是从他身后射过来的,目标也是他,若叶云翎不扑倒他,他倒也不至于送命,只是身上免不了挂彩,叶云翎却是不会伤到分毫。

而叶云翎自己明明怕水,还要为了救慕止修而跳水,慕止修心中似乎有些异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他也不知道是什么,只是他明白,自己对这个小乞丐更感兴趣了。

慕止修想到这儿,很自然地抱起叶云翎,便跃上了岸,眨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修,修,你别走,别”在一家客栈里,叶云翎微微地有些发烧,慕止修从旁照顾着,正要起身换毛巾,就被叶云翎一把抓住。慕止修心中更加疑惑,他确定自己不认识叶云翎,那她口中的“修”又是何人?慕止修

自己都没察觉,他的心中似乎有些烦闷。

轻轻拨开叶云翎的手,慕止修就出了客栈,等他回来手中多了一件男子的长衫。

慕止修把长衫放在叶云翎的床头,又留了些银钱,就不告而别返回连沧国了,书信都未曾留下一封。

第二日叶云翎醒来,就看到了这些东西,她记得昨天好像看到修了,但想想修怎么会不告而别呢?怕又是自己的幻觉吧,叶云翎自嘲的笑笑。

又看了看衣服,便换下了乞丐服,颠了颠银钱,倒不算太多,他是知道放多了自己定不会收下,还是真在打发叫花子呢?想到这儿,叶云翎微微笑了笑。

她的确是需要这些东西了,无心楼的人应该也快到了,一身乞丐服见他们虽也不会有什么影响,但总是有些别扭的。叶云翎还在想下一步的计划,客栈的门就被一脚踢开了,来的是个老熟人侯耀。

“把这个杀人凶手,给本少爷绑了。”侯耀还没进来,就嚷嚷道,说完,冲进来两队衙役就把叶云翎从客栈押走了。

叶云翎还正想找他呢,经过这几日的打探得知,当地县令侯正明纵容其子侯耀为非作歹、无恶不作。在其女侯茜身患恶疾后,作为兄长的侯耀更是隔几日便抓人试药。

更何况当街羞辱、还妄想让自己试药,叶云翎不是圣人,该算的章总要清算的,今天又来这么一出,叶云翎心想;我都给你记着呢。

但让叶云翎意外的是,自己不是被压到大牢,而是压在了公堂之上!

第七章 你眼中可还有王法

“威武”两侧是严肃的衙役,公堂之上是地方父母官,正上方的匾额是明镜高悬,叶云翎只觉讽刺。啪的一声,惊堂木一拍,侯正明喝到:“堂下刁民,见了本官还不跪拜?”

叶云翎一手背后,一手在前,悠悠地开口:“你还不配。”站在堂侧的侯耀立马接话道:“你好大的胆子,来人,给本公子掌嘴!”

叶云翎气定神闲地看着侯正明,侯正明竟觉得有些心虚,

随后笑着看向侯耀,却是对侯正明说道:“不知小公子是何官职?公堂之上竟有下令之权?草民愚钝,还想问一句,扰乱公堂、越权处置,该当何罪?”说着,叶云翎的笑意尽失,只剩了眼神里的冷冽。

侯耀被叶云翎的眼神有些吓住,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侯正明见状,眼神中闪过一丝阴蛰,到底是官场老手,面不改色地揭过了这一页,道:“带原告。”而侯耀早已在侯正明的目光下噤声一旁,不敢多言。

“大人,青天大老爷啊,求您为小人做主啊!”原告还没进来,就已经开始呼天抢地的喊冤,叶云翎俨然一副看戏的样子,优哉游哉的站在一旁。

侯正明啪的一声惊堂木,问话道“堂下所跪何人?状告何人?”

原告这才跪直说道:“草民城东刘三,状告此人杀我发妻 。”说着愤恨的指着叶云翎,若不是清楚自己真没烧杀抢掠,不然还真感觉有那么回事。

刘三接着说:“青天大老爷啊,昨日他还是个乞丐,我发妻见他可怜

就给了他吃食,谁知,谁知他竟贪图我妻子的美色,两相争执之下,我的妻子就被他狠心杀害了!大人,求大人为草民做主啊!”

叶云翎听得心里直翻白眼,依旧是一手背后一手在前,一言不发。叶云翎一直习惯这样的站姿,不失风度,却有十足的安全感。

只见县令问道:“堂下所站何人?刘三所说,你可认罪?”

叶云翎摇了摇头:“叶羽不认。”说完继续沉默再无辩解。

县令侯正明看到叶云翎一副你能耐我何的样子就来气,瞥了她一眼,心想:一会儿有你求饶的时候,遂道:“来啊,带人证物证。”还没看见人就听见了哗啦啦的铁链声,叶云翎心下好奇,回头看了一眼,只一眼,就让叶云翎想一刀砍了那狗官。

只见叶云翎亲自给取名的叶奕满身伤痕,手脚皆着镣铐的被带进来,但他的眼神还是那样平静,只是还透着些许倔强。在看到叶云翎的同时,眼中闪过一瞬间的喜色,随后便继续低下了头。

叶云翎强压着怒气,开口问道:“侯大人,您这是何意?”

只见侯正明看了她一眼,继续审案道:“堂下乞丐,你可承认你与叶羽二人曾到刘三家讨饭?”

叶奕被一脚踢倒在地上,低着头不说话。

侯正明也没指望他说话,继续问道:“那本官再问你,你可与叶羽杀害刘三发妻?”

这时叶羽扬起小脸,不住的摇头,后面不论侯正明问什么,他都是一个劲的摇头。

眼看侯正明就要当堂为叶奕上刑,叶云翎上前道:“侯县令,刑讯逼供,早已被明令禁止,你现在这般,眼中可还有王法!”

侯正明甩了甩官服的袖子,得意的说道:“本官问话不答,还装疯卖傻,动刑不是逼供,是他蔑视本官的刑罚。”

叶云翎怎么会不知道侯正明的目的是谁,只得妥协,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侯正明嘿嘿一笑:“本官不想怎么样,只是你强杀人妻,本官作为地方父母官,怎么能让凶手逍遥法外呢?”

叶云翎算是懂了,怪不得那么多天侯耀都没来找自己麻烦,原来给自己准备了这么大一个局呀,真是看得起我啊。

“那请问大人,说我强杀人妻,尸首可在?仵作可有证明?行凶凶器又在何处?”叶云翎把叶奕护在身后,开口质问道,现在的局面已经容不得她沉默了。

结果自然不出叶云翎所料,她说的这些,一一呈上。

叶云翎和叶奕双双压入大牢,三日后问斩。

大牢里,侯耀翘着二郎腿坐在叶云翎面前,一个在牢内,一个在牢外。

等叶云翎摆平了牢里的其他囚犯后,拍了拍手上的灰,撩袍坐下,对侯耀说道:“侯耀,天理昭彰,报应不爽。”

只见侯耀不屑道:“一个死人还那么多话,我就明和你说吧,山高皇帝远的,我爹就是这儿的皇帝,还报应,你先有命活吧。”

叶云翎随口问道:“你可知我是谁?万一,你惹不起呢?”

第八章 腹黑少年登录

只见侯耀立刻捧腹大笑:“你不是得癔症了吧?就算你是秦王,本公子我也照办不误。”

叶云翎眼神都再懒得给他,专心的检查着叶奕的伤。其实她心里也没底,无心令已经发出去两日了,她不确定无心楼的人几时能赶到,若三日后没到,那只能先越狱了。

安顿好叶奕,叶云翎捡了点干草就坐在了一边,闭目养神,对着侯耀抛去四个字:“慢走不送。”侯耀讨了没趣:“叶羽,你等着!”说完气汹汹地走了。

叶云翎这才又睁开眼,缓缓扫过眼前的几个被自己放倒的死刑犯,就在他们被盯得发毛的时候,叶云翎开口了:“说吧,都犯什么事儿了?”几个人低着头,异口同声:“杀人。”

倒不算太让叶云翎意外。毕竟是死刑犯,继续问道:“怎么杀的?看你们力气没几分,胆子倒是不小啊。”刚才打斗的时候,叶云翎就发觉这几个人要论打架比书生倒是强一点,但是也没强多少。

“我们没杀人,我们是冤枉的。”其中一个人立马接口道。

叶云翎往直坐了坐,道:“所谓捉奸成双、捉贼拿脏,人证物证俱在方可定罪。”

“这个狗官根本不讲这些,只要不顺他的意了,便给你随便安个罪名,再严刑逼供。”说着顿了顿,“我们熬刑不过,只得签字画押,至于物证,我们随便说一个地方都能找到。”

叶云翎心中暗暗感叹:怪不得我的罪证这么全,原来不是第一次啊。

叶云翎正要说话,只见县令侯正明带了三个人进来。几个死刑犯立刻冲

到牢房旁边喊着:“爹,救我。”

侯正明捻了捻胡子,道:“各位,你们儿子的命可全在你们自己手里了,怎么决定,看你们的了。”

“我用我家一半的田产换,行不行。”

侯正明捻着胡子也不说话。

“我,我出我家一半田产,再加两家店铺。”

“本县记得,你们家的收入,不是靠这些的吧。”侯正明摇摇头贪婪地说道。

最后一个人咬咬牙说道“大人,草民是做珍宝生意的,一半田产,加上三间店铺,里面的东西也都归大人,只求大人留我儿子一命。”

只见侯正明这才笑意吟吟地说:“这才识相。”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候,侯正明就变脸了,“但你们家的独苗,就值这点钱吗?怎么不得你们一半家产来换?”

叶云翎听到这儿,悠悠地飘来一句:“还真是无耻贪婪。”

侯正明不怒反笑:“臭乞丐,就你?那你全部家产来讨好本县,本县还怕脏了手呢。”最终三个人都同意了一半家产换儿子姓命,三日后都准备妥当了就放人。

转眼间就三日了,无心楼的人还是没有音信,叶云翎和叶奕已经被套上了重枷,只待两个时辰后上囚车了。

“哥……哥哥。”一个生疏的声音传来,叶云翎楞了一下,才发现竟是叶奕的声音。

叶云翎惊喜的问:“你会说话?我在,小奕放心,哥不会让有事,相信哥吗?”

叶奕点点头,干净的眸子里全是信任。

一堵高墙,分开了两个世界,叶云翎在牢里还盘算着另一手计划,丝毫不知牢外面已经乱作一团了。

就在这样一个边陲小县,出现了一个一身红衣的风流男子,皮肤很白,透着阴柔,一双眼睛也是暗藏秋水,此人来了已有两日,日日出没于青楼、酒馆这样的场所。

直到今天,这位妖孽一般的红衣男子竟直奔县衙去了,就在众人以为他会被拦在门口时,红衣男子手掌一翻,便掏出一枚玉佩,身后人上前道:“去通报你们县老爷,出来跪迎。”

离得近的人听到他说的话,心中已经不是震惊两个字可以形容的了,离得远的还不知所以的等着看戏。

只见侯正明帽子还没戴好就慌慌张张的跑了出来,看都来不及看一眼来人,就跪地拜倒:“下官不知是世子大驾,有失远迎,请世子恕罪。”

侯正明大小是个官,自然认得每个人的信物,而一个世子在京都或许不算什么,但在这儿,就不是自己能惹得起的了。

来人正是安乐侯府世子谢听白,自幼长在秦王府,受先秦王教导,与叶云翎更是亲如兄弟。

谢听白看了看侯正明歪着的官帽,暗暗笑了笑,悠悠地说:“有失远迎无所谓,毕竟本世子也没通知你啊,你说是不是?”侯正明额头上冷汗已经下来了,这话他根本没办法接,只得保持着跪倒的姿势一动不动。

谢听白却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主:“县令大人,本世子问话,你都敢不答了?是不是这一方霸王当久了,便忘了尊卑有别,忘了自己几斤几两了?”

第九章 秦王霸气上线

这是摆明了刁难,但侯正明想破脑袋也没想出来自己哪儿惹到这尊大佛了,只得哆哆嗦嗦地用袖子擦了擦汗,回道:“下官不敢。”

谢听白变脸堪比翻书,他微微弯下腰,看着从始至终没敢抬头的侯正明歪了的官帽笑道:“不敢就好,不过县令大人,官帽歪戴、官服擦汗。”谢听白说着一甩袖便背过身怒喝:“如此失仪,是本世子不配让你跪迎吗?嗯?”

侯正明吓得当即就咚咚咚地磕头,他可顾不得什么面子,命更重要,围观的有几个小孩子,竟笑的很干净的鼓起了掌。

谢听白不理会身后的人,亲切地笑着走向小孩,旁边的妇人正要行礼谢罪,就被谢听白摆摆手制止了,他蹲下身问其中一个小孩道:“丫头,能告诉哥哥,你为什么要鼓掌吗?”

小女孩脆生生地说:“因为他抢我们东西,还抓走我爹,哥哥是好人,能让他不敢再欺负我们,我爹就能回来了。”谢听白摸了摸小女孩的头,没有多说,笑着走了回去,对侯正明说道:“起来吧,你的命还有用,况且本世子站累了。”

说完阔步走进了县衙,围观的百姓看着那一袭红衣,突然有一种看到希望的感觉,正因如此,他们都很自觉的没有散去,等着那个红衣世子出来,也有人是等着自己被冤的亲人和自己团聚。

谢听白坐在后堂主位,敛起笑容问道:“这几日可有贵人到你这县衙?”

侯正明跪在地上,额头上已经出血了,小心翼

翼答道:“世子您就是贵人,让下官倍感荣幸,下官”

侯正明话还没说完,就被叶云翎打断:“收起你那一套,有时间拍马屁,不如想想怎么保命。”

谢听白是接到无心楼的消息说,这里收到了楼主的传信,这才马不停蹄赶来,来了就听说叶云翎被抓进了县衙,还背了官司。他猜测叶云翎可能有什么计划,就暂时没有寻他。

明里他出入风月场所,实则那里都是无心楼的暗桩,暗中查着侯正明的罪证。

“爹,爹,那个姓叶的乞丐怎么还没押去刑场?”侯耀从外面吵吵着就进来了,谢听白来的突然,他还不知情。不待谢听白说话,侯正明一把拉住侯耀跪下行礼。

“带本世子见那个你们口中姓叶的死囚!”谢听白一巴掌拍在桌上,吓得县令父子一个哆嗦,忙不迭的带路过去。他们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侯正明已经开始盘算多少钱买父子俩的命了。

一进大牢,谢听白脚步不由自主的加快,叶云翎没死,他就要见到了,什么都护着他、宠着他,也会惩罚他的哥哥。没错,谢听白至今不知叶云翎的女儿身。

很快到了叶云翎所在的牢房,叶云翎一抬头就看到了谢听白泛红的眼圈和焦急的神情,她微微一笑,不待狱卒打开重枷,身上的重枷便已落地,区区这样一个破烂,还困不住叶云翎。

谢听白撩袍跪地,激动的声音都在发抖地说:“安乐侯府世子谢听白参见秦王殿下,臣救驾来

迟,请殿下严惩!”谢听白此言乃发自真心,当叶云翎的死讯传来的时候,天知道他多恨自己,为什么要听他的话离开战场,为什么不护在他身边?

县令父子已经呆滞当场,机械地跪倒在地,身体已经不听控制,说不出话来。

叶云翎身上正着着囚服,上前扶起谢听白,许是原主自身情绪的原因,叶云翎的心情也十分复杂,似乎自己真正经历曾经的叶云翎与谢听白生死与共的日子,声音也因压抑着那份激动而有些沙哑,开口道:“小白,听话,我回来了。”

谢听白依言站了起来,眼眶有些湿润,又退后两步,从属下手里接过托盘,双手呈上:“臣恭请王爷沐浴更衣。”随后便带着叶云翎离开了大牢。

而县令父子则被压在县衙公堂跪着,围观的百姓还不知所以,纷纷议论着,胆大的叫好呼喊,胆小的心里也乐的不成样子。“威武”侯正明和侯耀第一次觉得杀威棍敲在地上这么吓人。

伴随着声音谢听白从后堂率先出来,却未曾上座,反而是站在堂下,恭敬地等着。

就在百姓们好奇之时,叶云翎一袭黑色蟒袍,上以金线绣四爪金龙点缀的王爷朝服从后堂阔步走来,扬袖便坐在堂上正位,威仪万分。

谢听白在叶云翎一出来时就在堂下双膝跪地,朗声道:“臣参见秦王殿下,秦王千岁千岁千千岁!” 先皇曾降恩历代秦王有同太子之尊,享千岁之殊荣。

第十章 算账的时刻

外面的百姓都是知道谢听白身份的,见谢听白跪下,早已跟着都跪了,只是没想到,堂上坐着的竟是护卫他们多年、被他们奉为神明的秦王殿下!

县衙门前的人越来越多,秦王千岁的呼声也越来越高,叶云翎抬手示意了一下,声音便渐渐平息了,这就是秦王近百年的积威。

叶云翎从堂上走下来,扶起谢听白,又到县衙门口,运起几分内力,说道:“本王在此先谢过各位乡亲厚爱。”说完抱了抱拳,继续道,“今日本王会在此公审县令侯正明及其子侯耀,所有有冤者均可击鼓鸣冤!”

说完,叶云翎看了看跟在谢听白身边的叶奕,继续道:“至于现在,本王会自褪朝服,由世子主审本王所涉案件。”

谢听白听到这儿,向叶云翎抱拳行礼应“是”,又喊了声看坐,便开始重申叶云翎身上的冤案。叶奕跪在堂下,叶云翎则单着内衬坐于一旁,蟒袍褪下撑在谢听白身后。

“来人,带原告。”谢听白虽然还是一副花花公子的样子,但此刻却有一种让人不敢轻视的气场,许是身后有蟒袍衬托的缘故。

原告上堂后,谢听白问道:“本世子且问你,你是何人?又状告何人?若有一句假话,便是欺瞒诬告之罪,你可想想清楚。”说要便是一声惊堂木!

“草民刘三,草民,草民状告草民”就在刘三说话的时候,侯耀突然打断道:“刘三,你可别忘了,你发妻是怎么死的!”

啪的一声惊堂木,谢听白冷冷的声音传来:“公堂之上,本世子未曾问话,何来你开口的余地?”说完转向侯正明,却是笑道,“县令请起吧,您深熟律

法,不如说说扰乱公堂该如何惩处?”

侯正明现在后悔自己长了嘴,颤巍巍地回道:“下官,下官治下不严,不敢起身。”谢听白只幽幽地盯着他,侯正明心知逃不过,咽了口唾沫继续道,“扰乱公堂,当掌嘴二十。求殿下开恩,饶小儿一次啊。”说完便涕泪纵横地求情。

谢听白再没看他一眼,挥挥手道:“都听见了?掌嘴二十。”随后看向刘三:“刘三,继续吧。”说完,谢听白则倚着座位的把手,懒洋洋地坐着。

刘三结结巴巴地又重复了一遍第一次的供词,等他说完,侯耀的掌嘴也结束了,动手的是谢听白的手下,丝毫没留手,侯耀的脸已经肿得不成样子了,再不敢多言。

“那死者与被告只见过一次,刘三,对也不对?”

“是,对对。”

“传仵作。”谢听白连惊堂木也懒得拍了,随意叫道。

仵作一入堂,便看到了堂上的蟒袍和褪衣的叶云翎,以及狼狈的县令父子,心里已经有了选择。

不待谢听白发问,便跪地说道:“草民仵作王二,曾验亡者刘氏之尸,验尸结果证明,其乃被殴打而死,但草民事后为防冤案,重验其尸发现,其身上新旧伤痕很多,不是一次造成的,数次殴打伤及内脏,才导致在四日前突然猝死。”

说完,拜倒在地:“草民疏于职守,差点酿成大错,请世子恕罪。”

谢听白这才坐起身:“刘三,你还有何话说?”

刘三嘴唇颤抖着,已经说不出话来,谢听白抬手抛下刑令:“刘三诬告秦王,殴打发妻致死,罪无可赦,处以三日后

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刘三看了一圈,心知自己难逃一死,心下一横:“横竖都是死!”说着冲过去拿起落地的刑令就朝着叶云翎冲过去,叶云翎端坐不动。

只见本在谢听白身后站着的男子,此刻已经将刑令插进了刘三的胸膛,谢听白的声音再次响起:“刘三意图谋杀秦王,就地正法,抛尸乱葬岗。”

“仵作王二,疏于职守,验尸有误,令秦王蒙冤,但念其有悔过之心,秦王仁厚,留其性命,革其仵作身份,终生不得再行医验尸。”

谢听白这便判完了秦王冤案,恩威并施。后奉上蟒袍,叶云翎更衣上座,才开始和侯正明父子清算。一桩桩,一件件,叶云翎一一平反,牢里不断有人重见光明,侯正明父子的心,也渐渐跌到谷底。

不管是原来还是现在的叶云翎,都是从战场里走出来的,气势慑人不是夸张,她只是平静地宣布了最后的判决:“侯正明身为地方父母官,却鱼肉一方、贪赃枉法,现去其乌纱,除其官服,判处斩立决!其子侯耀为祸一方,烧杀抢掠,但养不教,父之过,饶其性命,判其流放千里,终生不得返乡。”

秦王叶云翎活着的消息很快传遍大陆,本来势如破竹的连沧军队,一时人心惶惶,秦王最后一战带给他们的阴影实在太大,当时叶云翎腹背受敌,已是强弩之末。

可就在最后一刻,谁也没想到他会在营地布满硫磺,又在四周装满弩箭,在连沧大军攻入的一刻,受到了这样不分敌我的攻击,最终双方鱼死网破,葬身火海。

他们忘不了叶云翎像死神一般收割敌人的生命,最终倒在耀眼的火光中。

第十一章 再赴战场

侯正明父子跌坐在公堂,无力挪动,百姓们不知从何处取来了臭鸡蛋,等叶云翎一众人退到后堂,便纷纷往侯正明父子身上招呼。

也是在这时,侯耀才明白自己错了,其实每个人都一样,都有家人,他没有资格轻贱任何人的生命、没有资格去摧毁任何一个一个家庭,即使那个人只是一个乞丐。

“哥!”一进后堂,谢听白就弯膝跪地,还不待谢听白开口,叶云翎就稳稳地托起谢听白的胳膊,让他坐到了身旁的凳子上。

又转身倒茶:“小白,我知道你觉得是你情报的疏忽才让我去鬼门关走了一遭,你一直自责,但你怎么知道,这不是我故意隐瞒你的呢?”说着,叶云翎给谢听白递过茶杯,静了片刻,让他自己消化这件事。

叶云翎的声音再次响起:“当时我已经知道他们要动手了,但我不是一个人,我的身后还有千千万万的将士,还有渊宁无辜的百姓,他们没有理由成为政治的牺牲品。”她平静地讲述着这一切,仿佛只是一个故事。

“那我呢?秦王府呢?你置于何地?你又如何确定我不会因此让这破烂江山给你做祭!”谢听白心里的怒火在这一刻爆燃,若不是一直没有找到叶云翎的尸体,他早就反了这统治。

谢听白虽是世子,但自幼丧母,在安乐侯府并不受宠,一直长在秦王府,早已将叶云翎试做自己的亲哥哥,自己唯一的亲人

。而那一副不学无术的外表,只是他用来保护自己的外壳。

叶云翎等谢听白怒气平息了些才继续道:“最后一战中,牺牲了两千六百三十一人,另有八百五十七人活了下来,他们都是最精锐的战士,已经分散进入各边境,只要渊宁需要,他们随时披甲上阵。”

叶云翎叹了口气:“这是我能保下的最多的战士了,他们本不该死。”

谢听白怔怔地,他从不知道,叶云翎竟还做了这么多,闷闷地问:“哥,那你把我骗走,就是怕我会阻止你送死吗?”

叶云翎无声点了点头,谢听白有些失魂落魄,喃喃道:“我以为我也是你唯一的亲人。”

声音虽然低,但叶云翎还是听到了,站起身,手托在他肩膀上,肯定的说道:“你是,正因为是,我才不能让你和我一起送死,明白吗?保住你,这也是我的私心。”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声不合时宜的声音,叶奕的肚子咕咕地叫了一声。

叶云翎和谢听白同时发笑,便吩咐人把叶奕带去吃饭了。

叶奕走后,叶云翎说道:“是他救的我,名叫叶奕,我看他根骨不错,叫无杀无界过来一趟吧。”

叶云翎话音刚落,就从外面飞进来两个人,跨步上前,单膝跪地道:“无杀(无界)参见阁主。” 无心阁分无杀和无界,无杀主杀伐,无界主情报。

叶云翎吩咐无界查叶奕的过往,无杀先带着他,也算是变相监视吧。

叶云翎当初许他叶姓,是因他内心干净和一份救命之恩,但后来叶云翎发现,这孩子心里藏着事。

处理完这些,谢听白突然很严肃的盯着叶云翎说道:“哥,下次你再不把自己的命当回事,我就不原谅你了!”

叶云翎看着孩子气的谢听白,无奈道:“好好好,答应你,都多大的人了。”二人笑的安心,因为一切都回到了从前,谢听白最坚实的后盾还在。

侯正明一事已经告一段落,当晚叶云翎就接到了圣旨,大意是苍天护佑,但战事告急,命秦王叶云翎重掌帅印,奔赴战场,扬我军威。当地百姓知道后,立马收到了邀请,大摆宴席,为叶云翎践行,也感谢他们二人惩处了贪官。

叶云翎也毫不扭捏,一袭蓝衫,喝他个不醉不归。

一夜欢畅过后,叶云翎天还没亮就和谢听白赶往战场了,但却不是往大部队的方向去,而是直接去了就近的与大部队相反的方向。一路上谢听白就发现似乎也有不少人再往这个方向赶,但叶云翎好不担心的样子。

谢听白无条件信任叶云翎,自然也不会问什么,反正有叶云翎在,他就踏实。很快就要到边境了,叶云翎拐进一条小路,直奔一处山崖而去。

第十二章 战士们,欢迎归队!

谢听白伴随着好奇心很快就到了地方,他看到了山崖上聚坐着的上百人,当年的秦王旧部谭巍老将军率先上前道:“末将拜见大帅,八百五十七个兄弟,一个不少,请大帅下令!”

叶云翎一身银盔,手里拿着一鬼面具,这是她上战场的习惯。叶云翎将面具扣在脸上,裹挟着一丝内力的声音传出:“战士们,欢迎归队!”

原来叶云翎已经计划好了这一切,边关的情况她一直关注着,所以几天前就把当年保下来的战士们召集到了这儿,叶云翎知道,他们所有人都在等着这一刻,等着这一刻来证明自己不是逃兵,来为养育自己的土地冲锋陷阵!

叶云翎将几百号人分成三组,有将马匹等平均分配,就这样带着他们从这一侧突袭,运用现代的作战技巧,与敌军打着游击战。

叶云翎的进攻让他们是在难以防备,一时间呈现退败之势。一盘死棋,就正样活了过来,渊宁军心大震,另一头的主战场的士气之高涨达到了历史最高。

争取到短暂的喘息后,叶云翎就带兵与大部队汇合了,却是迎来了另一个难题,因为战事已经拖了太久,粮草输送已经跟不上了。以现在的情况,最多撑不过半月。

叶云翎坐在帅帐之中,谭巍和一众将领一言不发,谢听白也难得安静了下来。一袭红衣和云淡风轻的神色倒为整个帅帐增色不少。

“报”最终是侦察兵的急报才打破这沉闷的氛围。

“报大帅,敌营帅旗换上了慕止修的旗,先前萎靡的士气,现在高涨的更胜之前了……”

猛然听到慕止修的这个名字,叶云翎的大脑刹那间停止了转动

,只有慕止修这三个字以及被她尘封了的种种在翻转回绕,根本不知那小兵后面说了什么。

在叶云翎原来的记忆中是有这么一个名字,是她强行让自己不在意的。但时隔五年,这个名字再次活生生地出现在眼前时,叶云翎才知,说放下,终归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叶云翎的脸色瞬间一片惨白,喉间涌起一丝血腥,被叶云翎强行压制了。谢听白发现了叶云翎的异常,连忙上前拍了拍叶云翎,低唤:“大帅、大帅!”

叶云翎听到低唤,四散的瞳孔才微微聚拢,意识也才恢复了些许,只是仿佛瞬间苍老了不少。叶云翎疲惫地挥了挥手:“本帅无碍,老毛病了。”屏退众人后,任由谢听白扶着进了内帐。

叶云翎躺了好一会儿才恢复如常,一脸没事儿人的样子平静地问道:“小白,现在我们后背空虚,你有什么想法?”

谢听白扭头瞪了叶云翎一眼,兀自赌着气不说话。叶云翎也不知他这是怎么了,便摇了摇头坐在一旁看书了。

过了好一会儿,谢听白时不时偷瞄一眼叶云翎,竟发觉她没有丝毫要说话的迹象。终于沉不住气的谢听白清了清嗓子,一副兴师问罪的语气说道:“喂,你就没什么要解释的吗?”

叶云翎早就发现了他的小动作,此时也故作威严的开口:“几日不见,胆子大的很啊,都开始和本帅讨解释了?”

莫不说叶云翎本就不知谢听白在要什么解释,就是知道,叶云翎也时常这么说,从小到大,谢听白早就习以为常了,通常嘲讽上叶云翎几句,此事也就揭过去了。

怎知这一次谢听白非但没有对叶云翎毒舌,竟是当真

转身朝着叶云翎下跪请罪:“是谢听白不分尊卑,以下犯上,冲撞了叶大帅,请大帅治罪。”俯首便磕在了地上,当真谦卑的厉害也倔强的厉害。

叶云翎也被谢听白无厘头的行为惹恼了,一甩袖怒喝道:“谢听白,你又在发什么疯?”

谢听白抬首,笔直地跪在地上,眼睛盯着地面,丝毫不相让地答道:“谢听白不敢。”

叶云翎正要说话,只听帐外报:谭将军求见。便看也没看谢听白一眼,大步走出了内帐。

谭巍一见叶云翎就与叶云翎商谈起了关于粮草的事,今天早晨京中传来消息,朝堂上因国库空虚,对于战和退已经吵成了一片,军需粮草也因此滞留不行。

若是别人挂帅,叶云翎有把握速战速决,而现在,不管慕止修是不是她心心念念的修,也同样是个少年将军,战功赫赫,自己又后备空虚,只怕胜负难定。

谭巍想了想建议道:“大帅,前方有探子来报,说连沧的粮草正在来的路上,估摸着明天晚上就到了,咱们要不做他一回山贼?”

叶云翎眼中神色异动,明显已经有了算计,却还是问道:“谭老将军不妨换位思考一下,若你是慕止修,在连连败退、军心四动的情况下,你

还会冒险让粮草走在后方吗?”不过一个名字,只是突然毫无防备的出现叶云翎有些措手不及罢了。

谭巍虽说不明白权势争斗里的弯弯绕绕,但到底是征战多年的老将,军队之事一点即通:“那就是说慕止修可能还没到敌营里,只是虚张声势,暂时稳住军心,而他亲自压阵,护送粮草。”

叶云翎眸子闪了闪,点点头。

第十三章 被自家夫人算计了

谭巍转念一想就急了:“那这么说,他们的存粮也不多了,大帅,咱可不能让这批粮进了他们的营地啊。”

叶云翎摆摆手:“诶,将军别急,这批粮草,被咱看上了还有的跑?”谭巍将军嘿嘿地在原地笑着,叶云翎仿佛看到了父王当年与谭老将军谈笑风生的样子。

叶云翎突然幽幽着问道:“谭伯伯,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不信区区一场灾民暴乱,就能让父王殒命,叶家军几乎覆没!”谭巍跟随了两代秦王,叶云翎早把他当伯伯了。

谭巍的笑声戛然而止,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又松开,干笑了两声道:“叶帅”话刚开口,叶云翎就打断道:“谭伯伯,若还是那一套话,就不必说了,本帅不想听。”

空气一时寂静,谭将军几番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说:“大帅,多保重身体,今日帐内的事小世子为防军心动摇,已封锁了消息。”谭巍说完便抱拳告退了。

叶云翎看着谭巍的背影,自言自语:“你何时才肯告知我当年的一切啊。”

不知坐了多久,叶云翎才想起谢听白还在内帐,经过谭巍刚才那么一说,叶云翎也反应过来谢听白竟是在恼她不注重身体。叶云翎心里暖暖的,不过也是暗道了一声冤枉,便进了内帐。

“小白,你!”叶云翎几步过去连忙扶起谢听白,谢听白竟在原地纹丝不动地跪到现在,少说也有三个时辰了,军营的地面不似城中的平滑,到处都是沙石颗粒,几个时辰下来,膝盖得成什么样?

叶云

翎一巴掌拍上谢听白的后脑勺,怒骂道:“你说你是不是缺心眼儿?”边说边撩起外袍,扯开他膝盖处的衣服,小心翼翼地上药。

谢听白乖乖的任由她摆弄,只是听到叶云翎的话后,翻了个白眼,腹诽道:“你才缺心眼儿。”

叶云翎边上药边才解释道:“我的身体的确已经完全康复了,今天的事,是因我想起了一些往事,一时失态。”

谢听白这才撇撇嘴,不满道:“那哥你还凶我。”

叶云翎手下的力道暗暗加重,惹的谢听白一阵哀嚎,这才站起身说道:“还不是你自找的。”边说边取了张地图回来,因谢听白膝盖刚上了药,叶云翎索性把地图摊在床上,一同打着连沧这批粮草的主意。

第二天天还没亮,谢听白就带了十多个机灵的战士还拉着几匹马暗中离开了营地。他们现在算时兵临连沧的城下,若大队行动,只怕会引起连沧密切的关注。

而现在他们也不干别的,只是在一处进城必经的一条路不远处的野沟里烤野肉吃。

临近晌午,渊宁突然在城下叫阵,太阳愈来愈烈,叶云翎一身银色战袍,面上戴着一青面獠牙的面具,策马而出,紧随其后的是攻城车、投石车等,似乎只待叶云翎一声令下,就会齐齐冲过来,俨然一副要发动总攻的架势。

叶云翎停在众将之前,朗声说道:“本帅听闻贵城换帅,特来奉上大礼一份,怎不见慕帅人呢?”叶云翎猜的不错,现身处敌城的只是慕止修的替身,慕止修征战四方也有戴面具

的习惯,只是慕止修戴的是半边脸,传言是为遮挡伤疤。

而叶云翎则因是女扮男装,长相太过阴柔,不适合在战场显露,这才戴了青面獠牙的鬼面具。假扮的慕止修从入营就未曾摘过面具,只有几个大将知道真相,此时帅帐内的人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假扮慕止修的是慕止修的副将,名叫谷雨,谷雨虽跟随慕止修已久,但从未单独应对过这样的事,一时有些慌乱。

谷雨在桌前走来走去,良久问道:“你们能确定楼下率兵之人就是叶云翎吗?”

其中一人答道:“确定,那叶云翎杀了咱们不少兄弟,就算他戴着面具,他的声音我也认得出来。”

谷雨现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若今日叶云翎当真攻城,他怕是挡不住,遂道:“本公子这就出去会一会这个叶云翎,慕帅护送粮草应该离此处不远,你们速派人快马加鞭请慕帅来坐镇。”说完,谷雨带了面具便出了大帐。

慕止修因被连沧皇帝忌惮,早就卸了兵权闲居在家,所以这里的战士几乎都没见过慕止修的真容,加上几名大将的肯定,即使露出半张脸也毫不怀疑其真假。

“久闻叶帅大名,今日得见,果然是不同凡响,这送礼也送的别出心裁。”谷雨迈上城楼随意说道,倒是颇有统兵帅才的风范。

另一边正悠闲的享受着短暂假期的谢听白突然正色,趴在地上附耳听了听,笑意满满的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说道:“儿郎们,开工啦!”

第十四章 脑袋被驴踢了

正在城下的叶云翎估摸着谢听白那边也开始行动了,面具下勾起一抹得意的笑容。继续淡然接话道:“慕帅喜欢就好。”音落,叶云翎抬手就要下令攻城,谷雨连忙开口:“叶帅莫急,礼尚往来才是交友之道,本帅也送贵军一份大礼如何?”

叶云翎似乎来了兴趣,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叶云翎则与这假慕止修你一句我一句的对着弈。叶云翎这边进展倒是一切顺利,谢听白那里却是出了意料之外。

只见传令兵急匆匆地找到了慕止修,禀告了叶云翎率军攻城的消息,慕止修环顾了一下四周,说了句:“鱼儿快上钩了,本帅先去稳住局面,你们护好粮草尽快进城。”

说完,跟着传令官就快马先走了。谢听白远远望着,不知他们说了什么,这他不管,谢听白只知道,只要慕止修离开,这批粮草就是他的囊中之物了。

叶云翎与这假大帅打口水仗也有一会而了,这么能说,叶云翎绝对不怀疑这个人会是真的,故突然开口道:“阁下好胆量,连战神也敢冒名顶替?”还不待谷雨说话,叶云翎便号令攻城。

“末将等参见慕帅。”城墙上竟是又出现了一位慕止修,只见谷雨摘下面具同样拜倒。众将士已是彻底迷茫,只是呆呆地跟着将领们行礼。只见慕止修挥手免了礼,对着城下的叶云翎笑道:“叶帅这么急,可是军中粮草出了问题?”

慕止修站在高高的城门之上,叶云翎

看不真切他的面容,不过看这样子,是真的慕止修无疑了。

如此说来,谢听白那边也应该已经得手了,只见另一边的谢听白绑了押运官,轻轻松松的推走了粮草。

向后摆了摆手,攻城车等很快返回了营内,叶云翎勒了勒马,气定神闲地答道:“不愧是战神,直中要害。”叶云翎坐在马上鼓了鼓掌。

城门下两军僵持不下,而从远处却是缓缓走来一行人,看样子像是护送粮草的队伍,再近些才看清,在粮草之上还躺着一个红衣男子,嘴里还叼着一根草,正是谢听白无疑。

慕止修恨恨地问:“叶帅这是何意?”

叶云翎摊摊手,没有答话,看向谢听白,显然在说:反正我不知道,人家问你呢。

谢听白免不了要吐槽叶云翎一番,当然是在心里,对慕止修可就没那么留情了。

吐了嘴里的草根儿后,就说到:“慕帅眼神儿不太好啊,我们大帅一直在和你在这儿谈天说地,这粮草,大帅怎么会知道呢?”

谢听白一扬袖就换成了侧躺在粮草上的姿势,又不知从哪儿揪出来一个草根叼在了嘴里:“慕帅别急,小爷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就是眼红小爷出门烤鸡都有人送粮草么。”

谢听白舌头一动,草根就从嘴里落到了地上,不等慕止修说话,继续道:“一定是小爷我长得太好看,那山贼竟上杆子送粮草给我。”说完仰

面躺下,拍了拍粮草堆说了句:“回营喽。”

不待慕止修说话,谷雨就急了:“叶云翎,你就是这么管你的下属的吗?”

慕止修也不急说话,扬手制止了谷雨才说道:“叶帅治下有方,慕止修佩服。”说着抱了抱拳,“不过山贼送的东西还是建议叶帅检查一下为好。”慕止修山贼二字咬的极重。

叶云翎没有说话,算是默许了这一建议。而谢听白被慕止修噎了一下,早已从粮草上跳了下来,愤愤地抽了身旁将士的剑,一剑捅进粮草。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这批粮草竟只有外面一层是粮草,里面的都是破布。

谷雨是个耐不住性子的人,看到这一幕后早已放声大笑,指着城下的谢听白道:“喂,我看你是老眼昏花了,连山贼都分不清好坏,被骗了吧。”

若是往常,谷雨定能注意到慕止修在粮草车出现的那一刻流露出的微微惊讶和发现里面是破布时情绪的那一丝波动,而现在,谷雨只想着怎么给那个红衣男子一个教训。

谢听白把剑插回剑鞘,潇洒一个转身又坐到了破布堆上,白了谷雨一眼:“你脑子被驴踢了吧,山贼还有好的?”谷雨的脸色瞬间就像吃了死猪肝儿一样,站在慕止修身后,撇过头,一声也不吭了。

叶云翎肩膀隐隐有所抖动,现在的状况虽然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不过看谢听白的样子就知一切还在他的掌控之中。

第十五章 你口中的修到底是何人?

果然就见从后面又来了几匹快马拉着的一队粮草,一共不过五个小兵,齐齐行礼道:“属下等幸不辱使命。”

谢听白一扬手:“走,回营用这堆破布烤肉吃。”说着伸了个懒腰:“真是困了还有人送人枕头啊。”

将士们现在就是再愚钝,也反应过来这是怎么回事了,什么山贼,根本就是这个红衣服的小将军从连沧手里抢回来的。又一听有肉吃,纷纷欢呼着。

叶云翎朝着慕止修抱了抱拳:“多谢慕帅指点,小孩子胡闹,慕帅莫怪。”

说完策马回营,鸣金收兵,独留连沧一众人在风中凌乱。

首战,完胜!

当天夜里,渊宁的营地是热闹非凡,与连沧国的城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慕止修坐在主位上,银白色的面具也已经摘了下来,在手边放着,战甲也已褪下在一旁架着,身着一袭墨色长衫,手里缓缓转着茶杯:“这个叶帅,好算计。”

但他的脑海中却是浮现出了“叶羽”的影子,今日那叶帅的声音总觉着有些熟悉,一个念头在慕止修脑海中一闪而逝,快到没办法捕捉。

帅帐之内,烛火摇曳,慕止修摇了摇头,小嘬了口茶,向床边走去,边走边说:“叶帅,本帅的还礼就快到了。”

叶云翎正在帅帐中听着谢听白手舞足蹈地讲着今天的事,突然打了一个喷嚏。叶云翎尴尬地揉了揉鼻子:“咳,没事,小白你继续。”

谢听白一脚踩上桌子,一手比划着,继续说:“这慕止修一走呀,我就觉得,不对劲。”谢听白顿了顿,故意卖关子。

只见叶云翎一书拍掉了谢听白踩在桌子上的脚:“像什么样子?好好讲。”

谢听白撇撇嘴,心中腹诽了几句,继续兴致勃勃地讲了起来:“你们说,这压阵的主帅走了,他们的防守是不是得变一变?”谢听白一个转身:“嘿,巧了,这帮人还真就变了。”

惹得众将一阵唏嘘,谭巍摊摊手:“我说小世子,你这不是白说吗?我们这几个大老粗就愣是没听出来什么蹊跷。”

叶云翎暗自笑了笑没说什么,也任由他们胡闹了。

原来那粮草车上暗装了十余只弩箭,谢听白为了试探,便丢了对方一个人上去,弩箭齐发,谢听白也因离得太近,差点受伤,不然也不会在两军阵前毫不留情地怼慕止修。

谢听白见这头是假的,心中佩服叶云翎的算计,幸亏自己听了叶云翎的话,在另一头也留了人。另一头则由五个人在坡上来回奔马造势,先拖对方一拖,若实在没办法抢,就放把火烧他个精光,不过看样子,是成功抢到了。

谢听白被众将夸得有些不好意思,挥了挥手:“我可不敢居功,这都是大帅提前告诉我的,不然我可算不到那慕止修押送的粮草才是个幌子。”

叶云翎这才站起身说道:“今日之功,还是众人配合默契。本帅以茶代酒,先敬各位。”

叶云翎一饮而尽杯里的茶,继续说:“回朝后本帅定为各位请功,但慕止修非等闲之辈,这几日还需加紧军营巡防,密切监视敌军的动向,一旦有情况随时汇报。”

说完叶云翎就回了内帐,谢听白也跟了进去。

叶云翎边走边对身后的谢听白说:“说吧,你

押回来的那车里还有什么?”

谢听白一下就被看穿了,颇有些气馁,闷闷地说:“我先前让无心楼的人备了些粮草,正好就借机运进来了,除了第一车外,其他两个车都是咱们押粮草的车。”

说完,谢听白顿了顿又附耳道:“王爷不是一直有一块碎了一半的玉佩吗,我今天应该在慕止修身上看见了,虽然距离远,但我的眼力你是知道的,露出来的那一个角的花纹,和王爷的简直一模一样,隐隐约约好像还是个慕字。”

叶云翎听完,怔怔地站了一会儿,最后冷冷丢下两个字:“去查。”

待谢听白出去,叶云翎从箱子里拿出了当初慕止修留下的钱袋,不自觉地笑了起来,随即又收敛了笑意:“钱袋上的慕字?慕止修?玉佩?你和此事到底有何关联呢?”

叶云翎的脑海中浮现出那几日和慕止修的种种,她也算是再世为人,情爱方面早已看透,却是喃喃:“慕止修,你是修吗?是的话,你为何不认我呢?”

另一头的慕止修正躺在床上翻来覆去,难以入眠:叶姑娘,我不告而别,你可有再寻我?君命难违,待这场仗打完,我便去寻你。

慕止修实在是睡不着,只得起来翻了卷兵书读,但那里读的进去呢?脑海中是那日落水的情景:你口中的修到底是谁?

烛火摇曳,映衬着慕止修的脸庞,他丝毫不知,自己的身份已经被叶云翎怀疑,而他,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叶云翎会是个女的,而且十几年来无人知晓。

慕止修放下书,喃喃:“可惜了,各为其主,不然,我与叶云翎应该也会是很好的兄弟吧。”

第十六章 忆及往事

当年叶云翎也不过十二三岁,与连沧国一战时,先秦王叶淮负伤几乎丧命,加之军需乏力,边关两城也因此落入敌手。因先秦王负伤,皇帝墨睿轩体恤将士,下旨大军撤兵,先秦王叶淮因身上有伤,可与叶家军延后回京。

不料途中竟遇山贼,叶家军拼死护卫先秦王,为谭巍开出一条血路,带着伤上加伤的叶淮往镇子方向逃去。

叶云翎因贪玩带了几人先赶往了前面不远处的镇子。不料等到晚上也没等到叶淮等人,于是顺着来时的路找了回去,却发现了正躲在一处草沟里的谭巍和叶淮。

叶云翎顾不得其他,连忙把叶淮送进医馆诊治,却被告知:“公子,节哀顺变,病人在送来之前就已经……”

用一生驻守边关的先秦王就这样结束他热血的一生,先王妃在秦王死讯传回京城后也殉情而亡,那块玉佩也在这场灾难中遗失不见。

叶云翎如何也不会相信她敬若神明的父帅、对她疼爱有加的父王会死在一伙来历不明的山贼手中,如空谷幽兰的母妃会不等她回去就这样一走了之。

而唯有可能知道真相的谭巍却三番五次告诉她,这只是一场单纯的意外。

谢听白回帐篷翻来覆去也睡不着,脑海里全是叶云翎回京后疯狂的样子。

那时叶云翎先是整日不吃不喝的把自己关在祠堂,后来好不容易愿

意吃饭了,却像个机器一样的练武和重建叶家军。

直到世袭秦王的圣旨到了王府后,叶云翎才终于像个孩子一样哭的不成样子。一夜过后,十三岁的叶云翎担起了秦王府的重担。

谢听白想起这些,心隐隐抽痛,终是不放心叶云翎,进了帅帐就看见发呆的叶云翎,知他定是想起了往事。当年秦王府忠心耿耿为国捐躯,再看看现在墨睿轩却像防贼一样防着秦王府。

谢听白心中一时愤然:“哥,我不信你想不明白,在渊宁还有谁有能力这么做?还有谁能让谭将军对当年的事闭口不言?还有谁能在京都对王妃下手!”

谢听白越说越不平,声音也越说越大,:“说不定,那个谭巍早就收了墨睿轩什么好处,成了他的一条狗!”

叶云翎回身不轻不重地给了谢听白一掌,但也让谢听白连连退了几步,叶云翎冷和道:“你听听你说的都是什么混账话,谭老将军跟随父王多年,论起辈分,你喊他一声伯父他都受得起。”

“好,哥,就算谭巍有难言之隐,那墨睿轩呢?他和这件事总脱不了干系,你干嘛还替他守着这破烂江山!”谢听白觉自己说的本来就是事实,又挨了叶云翎一掌,心中更是委屈。

“你这和认贼作父有什么两样!”谢听白说完还又补了一句,但话一出口,谢听白就后悔了,恨不得抽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只得怯怯的喊着叶云翎哥,叶云翎沉默了片刻,整理好了情绪,才平静的问:“这就是你真实的想法?”

谢听白这时也冷静了下来,才自觉自己的话有多么混账,一时羞愧,低下头:“哥……我,我也是气急了,你别生气,你就当我是一时发疯,哥。”

虽然叶云翎了解谢听白,知道他就是嘴上不饶人,但这次谢听白不仅指责谭巍,还直呼皇上名讳,被有心人听了定要被大做文章。

想到这儿,叶云翎存心给他点儿教训,就假装生气一言不发。谢听白见状,以为叶云翎当真没消气,试探着说道:“哥?你消消气,我认罚就是了。”

说着就走到墙角作势要跪下,叶云翎这才开口:“去内帐外面站着,面壁思过,想不全,明天跪着想。”

谢听白脱口而出:“哥你还真罚呀?我膝盖伤还没好呢。”谢听白其实就是做做样子,虽然小时候犯错就是跪到墙角反省,但自从大了以后,叶云翎就再没这么罚过他啊。

叶云翎闻言心中无奈,谢听白就是这么个性子,倒真是个小无赖,但嘴上还是毫不留情地说:“若不是顾及你的伤,你以为你今晚还能站着?”

说着便向床边走去:“更何况是你自己认罚,不满意这样,那军法处置?”说完便和衣睡下了,那块玉佩的突然出现,足以让她心力交瘁了。

第十七章 慕止修的回礼

谢听白也不忍打扰他休息,只得心中腹诽了句:“老狐狸。”

刚睡下没多久,叶云翎就被外面嘈杂地声音吵醒了,匆匆起来就出了内帐,只见谢听白趴在桌子上,正迷迷糊糊地揉眼睛,显然是刚醒。

叶云翎敲了敲桌子,谢听白一个激灵站在了旁边,本以为叶云翎又要问罪了,没想到是叫了门口的卫兵进来问情况。

谢听白也才注意到外面异常嘈杂,原来是昨天押回来的粮草出了问题。叶云翎披了一件外衣着急就跑了出去,一出去就看见粮草库那边火光冲天。

叶云翎正想冲去火场看看,就被谢听白一把拉回帅帐:“哥,你可是一军统帅,我拦不住你不去火场,那你能不能注意一下仪态……”谭巍刚从火场回来,满脸都是灰,还没来得及洗洗,就向叶云翎的帅帐走去。

正巧碰上了穿好衣服的叶云翎从帅帐里出来,叶云翎脚下步子停也没停,急急忙忙说了句:“情况我已经了解了,先去粮草库看看。”粮草库已经是一片灰烬,现在的叶云翎可是货真价实的粮草空虚了。

这里地处偏远风大,粮草库又干燥,为防起火,每天早、中、晚粮草库的守兵都会去检查安全,就在刚才士兵去晚查的时候,突然像是起了鬼火一般,粮草凭空就烧了起来,虽然没有人员伤亡,但一时还是人心惶惶,说是触怒了神灵。

渊宁大军的军心第一次在有叶云翎的情况依旧动摇了起

来。加上事发突然,动静太大,粮草已尽的事实根本没办法隐瞒。

叶云翎此时一个头两个大,虽然知道是燃磷火了,可如果是慕止修在粮草上加的,那为什么凌晨才燃起来?但要说是自己人撒上去的,那也不可能呀,粮草的安全是重中之重,看守粮草的绝对都是信得过的人。

另一头慕止修看着方才大火的方转着手中的杯子:“现在,我们的粮草量算是半斤八两了。”

深夜,叶云翎对这次的粮草被烧还是不放心,如果真是慕止修做的,那他的目的就不会是烧粮草这么简单。

单单以粮草莫名着火来扰乱军心,凭借叶云翎多年的积威还是能轻而易举的稳住的,怕就怕慕止修还有后招。想到这儿,叶云翎当即批了衣服就去看了载着破布的那辆车,希望能找出些蛛丝马迹,叶云翎心中感叹:是不是叫慕止修的都是难缠的对手?

叶云翎用手蹭了蹭车板周围发现没什么东西,车上已经被堆满了杂物,叶云翎又看了看车的其它地方,还是一无所获。最终叶云翎推开了一小块地方,一蹭,上面的确是没有磷粉,但是却发现了另一种东西,但一时间她也没办法分辨这是什么。

有了这个收获,叶云翎也不管现在是什么时辰,直接闯进了谢听白的帐篷,一进去才反应过来,小白还在自己帐篷反省的呢。

叶云翎立马又回了帅帐,一进门就见谢听白正乖乖反省的呢,叶云翎也假装信了这一

幕,办正事要紧,边脱下外袍边说:“小白,你常在江湖行走,过来看看这是什么东西?”

谢听白一听不用受罚了,立马就拿走了叶云翎手中沾了粉末的布料闻了闻,看了看。叶云翎靠在椅子上看着他,眼见谢听白又要卖关子,叶云翎直接说道:“别卖关子,赶紧说。”

谢听白讨了无趣,只得翻了个白眼悻悻地说:“嘁,这点儿东西还值得小爷亲自出马么?不就是连沧皇那个老匹夫搞出来的破烂么。”叶云翎这几天第一次觉得,这个从小跟着自己长大的弟弟说话好像有点儿欠揍。

欠揍就欠揍吧,反正能揍得了谢听白的人也不多,实在不行不是还有自己么?想到这儿,叶云翎又回到了正事上,追问:“有什么用途?”

谢听白皱眉想了想,才说:“这东西本不是粉末,是一种名为星辰变的液体,涂抹在东西上以后形成一层保护,能受得住一次冷热交替,一冷一热过后,就会变成粉末,再一遇热,就化成空气消散了,连沧还有另一种液体,只要涂上去,就会抵消星辰变的功效,连同星辰变涂抹之前物品上面所有细小颗粒,甚至是灰尘都能一起清楚的干干净净。”

谢听白说完还又总结了一句:“其实就是个擦洗物件儿的东西。”

叶云翎听完有了些许眉目,但她又想不通磷粉燃点低她知道,但也不至于摩擦一下就起了自燃啊,叶云翎把自己的猜测和疑惑告诉了谢听白。

第十八章 渊宁节节败退

谢听白想了一会,突然一个激灵,急急忙忙地说:“哥,快派人去取今天所有接触过真粮草的人接触时穿的衣服,还有千万不要触碰和摩擦衣服。”

谢听白说完就跑回了自己的帐中,叶云翎知他不是胡闹,按他说的也吩咐了下去。

很快谢听白就回来了,他用一个木盆把今日劫粮草穿的红衣拿了过来,又让人备了几盆凉水,这才说:“慕止修这只老狐狸,幸亏小爷我见多识广,不然啊,明天就要多出来几起人体自燃的传闻了。”

只见谢听白用另一块布子轻轻蹭了一下盆里的衣服,噌的一下,火苗就窜了起来。

原来星辰变不只是“清洁剂”那么简单,刚才听了叶云翎的疑惑,谢听白才突然想起连沧一个变戏法的老大爷,他缠了那个大爷很久大爷才告诉了他原理。

星辰变,可以降低物体沸腾所需的温度和燃烧所需的温度,并通过星辰变和物质混合,来延迟物质本身性质起作用的时间。

也就是说今天所有接触了粮草的人,待太阳升起,星辰变一消失,就有极大的可能性触之即燃。

叶云翎突然对慕止修生了兴趣,别人是走一步看两步,这个人走一步看了有五步之远,倒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叶云翎又叫来谭巍几个老将交代了一些事,谈到很晚才结束,一回头就看见谢听白吊儿郎当地在一旁坐着,叶云翎故意冷下来脸,指了指墙角:“面壁思过去。”

谢听白一听顿时不乐意了,站在原地底气不足地辩解:“哥,你看粮草这个事亏得我机灵,立了这么大的功,将

功折罪行不行?”

叶云翎没有丝毫动摇地说:“有功奖、有过罚,在我这儿没有将功折罪这一条。”

谢听白见一招不成,又生一招,一脸真诚地走到叶云翎面前:“哥,我已经认认真真反思过了,也真真切切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哥你就饶了我吧。”

叶云翎本也没想重罚,便倒了一杯茶,一副要长谈的架势:“说说吧,反思出些什么?”谢听白一听,有门儿,开始一股脑的数算自己的错,也都是些套话,一看就没好好反省过,叶云翎也不急,就这么静静听着。

谢听白渐渐发现自己要是一直这么打马虎眼,叶云翎能和他耗到明天。这才仔细想了想,说:“哥。我不该空口白牙就怀疑谭伯伯的忠心。”

叶云翎点点头:“继续。”

谢听白接着说:“不该目无君王。”心中又补了后半句:那个老匹夫。

叶云翎不知什么时候取了本书看着,点点头:“继续。”

谢听白的手在身后紧紧地绞着,支支吾吾地低着头,好一会才开口:“哥,我……我,对不起。”

叶云翎眼睛也没抬,淡淡说:“说话吞吞吐吐谁教你的?”

谢听白闻言手垂在了两边,这才说:“我不该对哥出言不逊,说那样的话,哥你消消气。”最后一句谢听白说的及其可怜。叶云翎这才放下书,抬起头冷冷地问:“就反思出这些?”谢听白站在一旁没吱声,叶云翎接着说:“那我问你,我为何还要守这江山?”

谢听白一头雾水,叶云翎头也不回地进了内帐,躺在

床上毫无睡意。

边疆天寒,谢听白虽不说是从小骄纵,但也很少会来战场,加上外账的炭炉怕是也熄了,这样站上一夜,怕是要受寒了。

但若是不让他明白自己守这江山是为什么,只怕有朝一日自己的猜测成了事实,而自己早已成了这疆场亡魂,谢听白会满心仇恨,给百姓带来灾难。

叶云翎在床上翻来覆去,终究是忍不住出去看谢听白了,只见谢听白正可怜兮兮地靠在墙角,竟是想着想着睡着了。

叶云翎轻轻拍了拍谢听白,谢听白一下子就跳了起来,规规矩矩地站在一边,还不待叶云翎开口,谢听白就说道:“哥,我想明白了,你守这片江山,是因为这里住着无数无辜的百姓。不管那墨皇上如何对你不仁,但百姓心里是清楚的,你是他们的守护神,有你在,渊宁的天就塌不了。”

叶云翎叹道:“你终于长大一点了,记住,不管什么时候,百姓的安危要放在第一位,要对得起百姓的信任。”叶云翎又拍了拍谢听白的肩,“去我床上睡吧,我还得想想接下来的计划。”

只见谢听白眼睛一亮,终于能睡觉了,又一听叶云翎不睡了,脱口而出:“不行哥,我们一起睡!”

叶云翎抬手就赏了他一记爆栗:“没大没小。”说完就去看沙盘了,只是耳根似乎微微泛红。

谢听白觉得这话没毛病呀,两个大男人睡一起怎么了……随后揉了揉头,心道:“暴力狂。”

第二天一早,人体自燃的事还是发生了,军营之中一时人心动荡战意全无。

第十九章 中计了

无奈之下,叶云翎只得退守回城,再做打算,渊宁军队一时间被低气压笼罩,传言谢听白也被派去回京争取粮草,或者是请撤军的旨意了。

叶云翎一路退守,慕止修带兵只是远远追着,二人打着心理战,但叶云翎军心不稳,慕止修却是士气高涨,这场心理战从开始慕止修就赢了。

除此之外,叶云翎本就军心不稳,现在又被迫退兵,军队不禁呈现出了一副顷颓之势,甚至锅灶也在日益减少,谭巍也被派出去,说是不知去哪里调粮草救急去了。

叶云翎且退且战,慕止修认为,是时候了,终于发兵进攻!但就在慕止修出兵后,谢听白、谭巍从后翼和侧翼穿出来,形成包围之势。

“糟了,中计了!”慕止修不是轻敌,而是任谁都不会想到叶云翎的粮草还能支撑着他们继续作战,毕竟没人知道秦王叶云翎和无心楼之间的关系。

这一战,慕止修大败,但叶云翎也用尽了全力,粮草已经不足以支撑他们接下来的战斗了。

另一边慕止修的大帐,却迎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慕帅,我皇已经十足地展现了我们的诚意,只要你约出叶云翎单独和谈,届时自会有人助大帅一臂之力,兵不血刃挽回颜面。”来人一袭黑袍遮面,站在慕止修的下首吊着嗓子说道。

慕止修停下了转动着茶杯的手,淡淡地说:“先生凭什么觉得叶云翎会与本帅谈?更何况本帅也不觉得败在秦王手下,有什么丢人。”

黑袍男子躬了躬身,接话道:“慕帅先别急着拒绝在下,若在下猜的不错,慕帅的粮草似乎也并不充足,这样耗下去,对谁都没有好处。”

慕止修想也不想就否决道:“大丈夫唯正

立身,先生这样,本帅不得不怀疑你渊宁的国库,还剩几两银钱?”

谁知黑袍男子不怒反笑:“慕帅,有些事要思虑清楚再作决定。”

慕止修听出了其话外之音,但慕止修从来不是轻易服软之人,一摆手左右各上一人架住了黑袍人:“先生不怕走不出这帅帐?”

黑袍男子也就任由手下架着他,不急不忙的说:“那就要看慕帅是不是真的在乎帅府一干人等的命了。”

慕止修静了片刻,摆摆手松了黑袍人,反问:“贵国不担心这么做,会再无人挡得住本帅的铁骑了吗?”

黑袍人嘿嘿笑了两声,道:“这便是我皇与贵国皇上的事了,慕帅只要……”二人耳语一番。

没过几日便传来了皇帝旨意,说是国库空虚,难以支继续打仗,要叶云翎想办法与连沧和谈,争取休战。

叶云翎看着手边那明晃晃的圣旨,这一次,墨睿轩下的是圣旨。再看看刚刚送来的和谈书,要求是:叶云翎单独前往和谈。

此时谭巍和谢听白都被派去附近调集粮草不在,叶云翎思虑再三,若没有朝廷的支持,粮草问题终究解决不了,在战场上就是一枚炸弹,随时会要了你的命。

叶云翎不能拿几万战士的性命做赌注,便召回了谭巍在军中坐镇。在这期间,叶云翎派出了使臣拒绝慕止修的条件,并称两国交战向来是使臣相谈,何时有了主帅亲往和谈的先例?这不是羞辱自己吗?

但慕止修表示自己绝无羞辱之意,同时他也会亲往和谈,只是因为有些事还是两军主帅当面敲定的合适。不过一日,谭巍便赶了回来,自是百般阻挠,声称有诈。

叶云翎如何不明白这其中目的并不单纯,但

这是最好的解决办法了,若真的退守回城,只怕几万将士没来得及血洒疆场,就做了饿死鬼。同时叶云翎也在赌,只是赌注成了自己的命。

她赌墨睿轩就是再忌惮她,也不会糊涂到与敌为伍,也在赌连沧顾及声誉不会用这么下三滥的手段对付她。

叶云翎安排好一切事项后,也到了约定的时间,就策马向约定的地方了。

到地方后,慕止修已经到了,只是带了两个小兵,连谷雨都没带。倒是诚意十足,只是暗中又有多少人,那谁又知道呢?和谈地方是一间悬崖边上临时搭建的小木屋,慕止修戴着半边银白色的面具,叶云翎则是以青面獠牙的面具遮住了整张脸。

叶云翎这时才确定,那个曾经并肩作战的男子,便是慕止修了,怪不得钱袋上会写修,而且日常戴面具了,但这一切,叶云翎早有猜测,倒也没有太过意外。

慕止修很绅士地给叶云翎让了一条路,自己则紧随其后进了木屋,屋里摆设很简单,一张桌,一盘檀香,两把椅。

“慕帅就不怕本帅借这面具掩饰,来个金蝉脱壳?”叶云翎轻咳一声,绕着木屋走了一圈儿,缓缓问道,这一问多有打趣的意思在里面。

慕止修微不可查地笑了笑,回道:“本帅不是也遮面而来吗?叶帅请坐。”

许是慕止修这个名字,加上先前的经历,此时二人共处一室,叶云翎竟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也幸好戴着面具才掩盖了叶云翎的异样,轻咳一声二人进入了和谈。里面是用言语攻城略地,而外面暗中的弓弩手也不是摆设。

叶云翎与慕止修正说着,突然觉得浑身无力,暗中提了提内力,发现丝毫都提不起来。

第二十章 搅你江山难安

叶云翎站起来指着檀香,不可置信地说:“慕止修,没想到你竟是这样的卑劣小人!”说完摊在椅子上便再无力气了。而就在这时,木屋里传来一阵浓烟,慕止修拉了拉门,不出意外的锁了。

随即不顾叶云翎地反抗就扶起叶云翎,一掌劈开了木屋,失去部分支柱的木屋一下子裹挟着火焰就砸了下来。那檀香里掺了化劲散,叶云翎现在毫无反抗的力气,身体情况比普通人都差好几倍,看到火柱砸下来,眼睛本能地闭住。

就在砸下来地那一刻,慕止修就一掌拍走了火柱,带着叶云翎冲出了小木屋。

冲出去的一刻,本以为是重见天日,没想到还有埋伏,从四面八方射来无数的箭支,叶云翎还在慕止修的怀里,由慕止修带着逃命。

面具下的叶云翎突然很想笑,自己这算是把身家性命交给了敌人吗?而且敌人好像还在很认真地护着她啊?而且那种并肩作战的感觉,似乎回来了。

迎面而来的数不清的淬毒弩箭,叶云翎突然不怕了,鬼使神差地竟想伸手去摘慕止修的面具。

叶云翎这么想的,也这么做了,只是手刚有抬起的**,失重感的恐惧就随之而来。叶云翎惊呼一声,竟发现自己和慕止修正在急速下落,原来是被密集的弩箭逼到了崖边,这才双双坠崖。

但叶云翎发现岩壁光滑,根本没有可落脚施展轻功的地方。

反观慕止修露出的半张脸神色几乎没有变化,深邃而坚毅,叶云翎一时竟感到了心安。

而另一边,就在叶云翎刚走不久,谢听白就着急慌忙的跑回来了。气也来不及缓缓就问叶云翎去哪儿了?

一听叶云翎竟尊了圣旨,并且孤身一人去和谈,谢听白气就不打一出来,一把拍在桌上,怒喝:“墨睿轩你个混蛋!”

原来谢听白在布围时竟发现了那名进入连沧军营的黑袍男子。那男子虽然遮挡的很严密,但他忘了换剑,即使天色不好,但谢听白看得出那是守卫皇城安危的御林军才有的佩剑,而御林军只听皇帝号令。

谭巍一听,连忙看了看帐内,幸好都是信得过的人,不然谢听白这么一句话就够满门抄斩的了。

谢听白现在是心急如焚,他了解叶云翎,叶云翎一心为国,从未有过谋逆之心,看皇帝也就当他是个孩子,更是一忍再忍。但谁能想到皇帝竟对叶云翎的忌惮到了这个程度,宁可与敌为伍,都不愿再相信叶云翎的忠心。

谢听白一扭头就看到桌上放在一旁的圣旨,一把扯过来扔在地上,口中骂道:“什么狗屁皇帝,我哥要是出了任何事,我定搅你江山难安。”在叶云翎的事上,谢听白没有任何理智,什么为了百姓安居,那是他墨睿轩的百姓,不是他谢听白的。

谭巍连忙上前阻止谢听白,跪地请求道:“小世子,冷静点,现在

当务之急是救回大帅,你自小跟着大帅,现在大帅有难,末将们信得过你,就请世子发号施令吧。”

众将见状也都纷纷应和:“请世子发号施令。”

谢听白这才从暴怒中回过神来,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理了理思绪,才说道:“军中不可一日无帅,此事切不可声张,几位将军留在军中镇守,以防敌军还有后招,再给我调几个小将,即刻随我营救大帅!”

谭巍有些迟疑道:“世子,现在是白天,一有所动静必会被敌军知道,这”

话还没说完,谢听白就打断道:“我哥现在还不知道身陷什么样的危机里,若要等到晚上,你确定不是去收尸的吗!?”

谭巍动了动嘴唇,终究是没再说什么,抱拳道:“末将还有一事。”说着又跪在了地上:“末将请求与世子一同去营救大帅,求世子恩准!”

谢听白虽对谭巍不肯说出当年实情而心存芥蒂,但也是明白谭巍对秦王府的忠心的,便点了点头同意了。谢听白一行人快马加鞭,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了这一处地方。

眼前所见,让谢听白眼前一黑,险些栽下马去,面前是还冒着黑烟的木屋废墟,远处还飞着几篇烧了一半的木片,显然是有人破屋而出,震飞的。

还有满地或斜插着、或散在地上的弩箭,箭尖隐隐泛着紫光,不用想就知道淬了剧毒。

第二十一章 共患难

看着这一切,谢听白似乎觉得天都塌了,而他不知道的是,感觉天塌下来的不止是谢听白自己。就在他们到了这里不久时,不知从哪里传来的消息说:慕止修为求战争胜利,以奸计毒害叶云翎,因与叶云翎的打斗中失误,现已双双坠崖,凶多吉少。

叶云翎猜的果然不错,就在他们落到一处时,慕止修带起一阵内劲,叶云翎便有了脚踏实地的感觉,他们竟是到了一个山壁自然形成的一处洞口。

叶云翎扶着墙壁环视了下周围,发现这里干粮水都备好了,还有一席棉被,不由惊叹:“慕帅好算计。”随后抬起头问:“为何骗我至此,又救我性命?”

慕止修转身走到洞口:“无可奉告,总之小心你们渊宁的那位吧。”

叶云翎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皇帝墨睿轩忌惮自己不是一天两天了,但做到这个份儿上,叶云翎还真没想到。

纵使她自幼便当男孩子养,受伤从来都是母妃亲自给治,从不让外人插手,而战场上父王虽然待她很严,但是从未让她受过大伤,自然也就不用军医治疗了。

父王母妃去了之后,叶云翎更是孤身一人驰骋疆场,有时连她自己都怀疑自己还是不是个女子?直到现在心里泛起的一丝委屈,才提醒她:你还是个心思细腻的女子。

叶云翎想着也没有答话,多年来忠心耿耿却差点死在自己人的圈套下,到头来,救自

己竟是战场的敌人,多么讽刺,又多么可笑?

慕止修感觉到了叶云翎周身的落寞和委屈,看了看深不见底的悬崖,打趣着宽慰道:“没看出来,战场上让人闻风丧胆的叶帅,还有这么这么小女儿家家的时候?”

叶云翎登时便回过神来,因化劲散的作用,叶云翎现在只是强撑着站立,慕止修的话让她也有些不好意思,索性也不站着了,顺势靠墙就坐了下来。

慕止修也静了一会儿,突然没头没尾地就说:“我又何尝不是呢?”

说完也不管叶云翎是什么反应,便运起轻功,出了山洞,走前只留下一句话:“药效五日便失效了。”

慕止修的离开叶云翎倒是意料之中又意料之外。叶云翎摘了面具,看了看山洞还算充足的干粮和水。想着这是早有预谋吧?那他是一开始就打算救自己,还是临时起意呢?

慕止修从崖壁上很轻松地就离开了,谷雨早已侯在了上面,牵来一匹快马,慕止修跨马而去,丝毫不知他一走,地上便扔着一张面具,模样赫然是谷雨,而他自己也已入了日月林。

日月林名字好听,但其中凶险恰恰相反,此林遍地是毒物,并且瘴气横生,稍有不慎,就会命丧于此,就像慕止修的马,已然是垂死之相。

叶云翎在慕止修走后,就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还五日?本帅可是一日都不想等。”说完,叶云翎脱了外衣

,露出了里面的女装,沿着刚才慕止修的落脚点,同样上了悬崖。

原来早在她进木屋之前就闭了穴位,不过内力尽失倒不是演戏,她不会小瞧任何一个敌人,封穴的同时还封了武功和内力,这样才能做到不被任何毒物入侵,而女装则是她以防万一的脱身之法,没想到竟真派上了用场。

叶云翎看了看眼前的路,看方向是通向连沧国的,不能走,看了看旁边的林子,便大步迈进去了,想着绕一绕应该出的去。她一个外来户并不知道日月林的厉害,原来的叶云翎因为身体原因自然也未曾了解过日月林。

正所谓不知者无畏,叶云翎就这么进去了,走了好一会才发现不对劲,而这时,天色渐晚,日月林枝叶繁密,更是不见天日,也就无法等晚上看星星辨别方向了。

叶云翎找了处高点的地方,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出路,不料竟看到了一处地方有火光,像是有人在点火。想着现在反正也走不出去,有个伴儿也好,便向着火光的方向走去。

还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只见慕止修抬起头,他的面具依旧没摘,迟疑了一下,惊喜地问道:“叶羽?你怎会在此?”

说着慕止修有铺了几把干柴,示意叶云翎坐下:“日月林这鬼地方,只能委屈叶姑娘了。”话音刚落,谁知叶云翎抬手就从指间飞出一枚银针,在月光的折射下反出一瞬的亮光。

第二十二章 各为其主的苦衷

慕止修瞳孔动了动,身形却是纹丝未动。电光火石之间,一条色彩斑斓的蛇落地,银针没了一半进后面的树上。

叶云翎转了转手腕:“力量还没有恢复到极致啊。”神色间有些懊恼。慕止修看着那没银针,若有所思。

从第一次见她,力量尚且与成年男子相似,到灯会时,借助巧劲可持续战斗那么久,再到现在短短不过半月,进步却如此突飞猛进。

叶云翎见状,撇撇嘴随意坐下说道:“躲也不躲,你不怕我的目标,是你的眉心?”说着点了点自己的眉心。

叶云翎丝毫不关注他在想什么,反正叶云翎断定,他是不会把叶羽同叶云翎联系起来的,就凭古人那木讷的思想,怎么会能想到沙场的罗刹会是一个女人?

慕止修起身走到树旁,运了一丝内力便轻松拔下了银针,转身便射向了叶云翎,叶云翎勾唇笑了笑,发丝轻轻的飘扬,在月色下竟有些不真切。慕止修愣了一下,看了看插在叶云翎年前的木棒上的银针,问道:“叶姑娘不也没躲吗?”说着往火堆里添了几根木棒。

叶云翎也拨弄了火堆,回道:“我与你有救命之恩,不报恩便罢,怎得也不至于恩将仇报吧。”叶云翎都没发觉,自己竟对他的不告而别耿耿于怀。

慕止修听出了她的话外之音,但想到她昏迷时惦念的人,心里怎么都不舒服,遂装作没听出来,回道:“那便是了,姑娘既救了我一次,今日又怎会再杀我?”

叶云翎收起了银针,她知道慕止修是装傻充愣,嘴下越发的不留情:“当时

若知你是慕止修,我又何必救你,救下你让你来屠戮我们渊宁的百姓吗?还是让你做些小人行径,对付渊宁的军队?”

慕止修一时语塞,虽然各为其主,他也有不得已,但叶云翎所说句句实话,他也无从辩驳,闷声道:“抱歉。”二人一时无言,叶云翎也自知失言,在连沧的角度来看,那些话说的又何尝不是自己呢?

“快睡吧,看样子这儿离日月林的腹地还远,只要火堆不灭,就没什么大问题,等白天再计划怎么走出去。”慕止修的声音打破了沉寂。叶云翎点点头,她并不知道日月林的可怕,自然也没表现出什么忧虑。这看在慕止修眼中,却是处变不惊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叶云翎被慕止修叫醒了。她揉了揉眼睛,就看见四周不少毒物的尸体,显然是慕止修守了一夜。自己竟然睡得这么沉,毫无察觉?或许是慕止修三个字给了她太多安全感吧,也或许是自己真的太累了,叶云翎自我解释道。

“快起雾了,从现在起到雾散之前是最安全的,雾散了就会起瘴气,我们得找到安全的地方休整。”慕止修神色凝重的说道。

叶云翎加上原主的记忆,也算是两世为人,从种种迹象也看得出,日月林不是那么简单。入林时她就发现,这里的的路交错复杂,若想原路返回是不可能的。

叶云翎四周看了看,点点头,两个人一人举了一个火把就继续走了,都因为随身物品他们压根没带。叶云翎走的很慢,在四周采采摘摘,慕止修也不催促。不一会儿就抓了一手,很自然的丢给慕止修后继续摘着,直到又摘满了手才停止。

眼看瘴气就要起来了,慕止修提醒道:“瘴气快起了,一会儿你站在我身后,我用内力还能护住我们二人一段时间。”

谁知叶云翎摆摆手,从里面挑出几种草药,放成一缕,使劲拧了几下,草药很快就渗出些许汁液,又揉了几下,分成四块,给了慕止修两块,道:“塞鼻子里,这几种草药常年长在瘴气里,混合起来就能抵御瘴气。”

慕止修接过看了看,诧异的看向叶云翎,这个女孩子怎么什么都知道?

叶云翎一时有些不好意思,摇摇头:“我从小长在山里,自然知道这些,很多毒物的解药,就在它常年生长的环境里。”不好意思也阻挡不了叶云翎扯谎,还扯的心安理得。慕止修一副受教了的样子,依言把草药塞进了鼻子,清凉醒目,还挺舒服。

叶云翎不再采药二人便走了快了些,又走了不知多长时间,慕止修抬头看了看,皱眉说道:“方向不对,日月林因为地势的原因呈现条带状分布,想我们走了也有些时候了,枝叶应该是越走越密才对,我们现在怕是一直在这儿转圈儿。”

叶云翎回头看了看,沉思着,既然有人想致自己于死地,那悬崖边儿上现在肯定是热闹非凡,此时原路返回,怕是比进入日月林腹地还危险。

慕止修见叶云翎看着来时候的路若有所思的样子,开口道:“我们现在不明方向,原路返回也不现实。”

正说着,慕止修就觉得胸前酥痒难耐,还伴随着针刺一般的痛感,而且痛感蔓延迅速,慕止修额头很快渗出了细密的冷汗。

第二十三章 叶云翎生死战狼群

叶云翎觉察出不对劲,连忙扶住慕止修,又探了探额头,这才问道:“以你的内力不可能发烧,应该是毒虫叮咬所致,哪儿不舒服,我先看看。”叶云翎的语气里透露出了些许焦急。

慕止修说了句没事,就开始运力想排毒,不料毒素太烈,位置又是胸口,竟无法运行内力。

慕止修吸了一口气,正要继续尝试,就被叶云翎强制打断了,不由分说地道:“马上告诉我伤口在哪儿?留着你的内力等会儿用。”叶云翎有些发怒,盯着慕止修毫不相让。

慕止修只得妥协,忍痛道:“胸口,我”话还没说完,叶云翎上手就开始解慕止修的衣服,慕止修一时着急,剧烈的咳嗽起来。叶云翎白了他一眼,道:“医者面前无男女,况且我只看你胸口。”心里暗暗吐槽,古人真不是一般麻烦,穿个衣服都不能好好穿。

慕止修见叶云翎都不扭捏,那自己还别扭个什么劲儿?便不再抵抗,接话道:“你是大夫?”

叶云翎头也不抬:“不是。略懂。放心吧,治不死你。”慕止修突然觉得自己和对面的姑娘不在一个频道,所以很识时务的闭嘴了。

慕止修的衣服虽然难解,但也没有耗费太长时间,坦露的胸口上有一道狰狞的疤痕,叶云翎一时有些愣神。“怕了?”这一瞬间慕止修突然想摸摸她的头,但他发现,自己的手臂似乎有些发麻。

叶云翎没说话,开始观察着伤口,疤痕上面是细密的红色斑点,有一处还泛着红肿,就是最主要的伤口了。

叶云翎从摘的草药里看了看,皱眉道:“今晚得在这儿过夜了,我去找点儿干柴,顺变找药,这里应该有。”

说完,叶云翎把他的衣服盖住,又用银针点了两处,继续道:“我封了你两个穴位,你现在除了不可用内力外,与常人无异,对付普通毒虫还应付得来,但尽量别乱动,我功夫还不到家,你动的厉害容易冲开我封住的穴位,毒素很快就会冲击心脉。”说完叶云翎揉了几团草药便去了别处。

慕止修看着叶云翎忙碌的背景不觉笑着,慕止修又有了那种熟悉的感觉,喃喃道:“你到底是谁?”等慕止修回过神,叶云翎就不知走到哪儿了,他已经看不了她了,慕止修突然有些慌乱,她可别出事才好。

又等了很久,叶云翎还没有回来,天已经渐渐黑了下来,慕止修有些着急,站起来就要去找她。

谁知惊动了树上的蛇,正幽幽地盯着他,慕止修抬手便掐上七寸,送它归了西。但因为动作太快太猛,竟冲开了穴位,痛楚顿时布满上身,慕止修闷哼一声,还要去找叶云翎。

“不要命了!?”叶云翎压抑的怒吼从身后传来,看慕止修的样子,叶云翎就知道穴位冲开了。叶云翎扶着慕止修靠在树旁坐好,便开始生火,又从周围拔了几把草扔进火堆,这才开始处理慕止修的伤口。

过程很顺利,许是燃着草药的火堆的缘

故,这期间倒没有毒虫靠近。这里条件简陋,叶云翎只能做到压制,而不是根除。再者叶云翎也不是专业医者,只是上一世的她时常在雨林作战,便懂些应急方式也认得草药。

想排毒还得慕止修运力排毒,现在毒素已经压制,不会再和他的内力相抗,若顺利的话,不出三个时辰便无事了。

慕止修已经开始排毒了,叶云翎又添了一把草药,擦了擦汗,便在一旁坐着。这时候的慕止修切忌被打扰,而且这里也不是绝对安全,她只能守着。

嗷呜一声嘹亮的狼嚎在夜里更加清晰,紧接着又传来几声狼嚎,便是的声音。叶云翎又分了几个火堆,围在二人周围,慕止修也听到了狼嚎,气息有些急促,叶云翎一只手搭上他的肩膀,低声道:“沉心静气,相信我。”

慕止修的气息很快又平稳了下来,叶云翎再一回头,便看到了点点幽幽的绿光,具体多少只不确定,但总归是少不了,毕竟狼是群居动物。

叶云翎看了看剩下的干柴,本来准备的是一个火堆烧到天亮的,现在分成几个堆,怕是只能撑两个时辰了,那剩下的一个时辰怎么办?

看着虎视眈眈的狼群,叶云翎心一横,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实在不行,那就和它们打,不过一个时辰,总能撑得下来。想到这儿,叶云翎坐在慕止修身旁盯着狼群,储存体力。两个时辰很快过去了,火堆也越来越暗,狼群越来越近,叶云翎站在慕止修身前,举着一块带火的木棒。

慕止修已经被叶云翎封了听觉,她担心他会因为狼群分心,导致走火入魔,那时就是真的没救了。

又是一声狼嚎,狼群数量越来越多,一堆火的熄灭正式拉开了这一战的帷幕。刚开始叶云翎还能用手中带火的木棒喝退狼,知道木棒也灭了,叶云翎才真正开始了战斗。

火堆的熄灭不止无法阻挡狼群,就连毒虫也没了忌惮,叶云翎分身乏术,顾此失彼,很快就负伤了,但慕止修被保护的很好。

叶云翎不知道自己战斗了多久,她只知道挥舞手中的棒子,保护好那个人。叶云翎已经身上已经是满身的血污,有自己的血,有狼群的血。叶云翎又一次不出意外的跌倒在地上,眼见头狼就要扑上来,叶云翎手里已经准备好了银针,就算杀不了它,也绝不让它占到便宜。

就是这一刻,叶云翎被人拦腰抱起,而头狼已经死在了脚下,慕止修一把将尸体扔向狼群,又挥出几掌,才暂时逼退了狼群。

“还撑得住吗?”慕止修轻柔的把叶云翎放下,关切地问道。叶云翎看着已经没事了的慕止修和退了的狼群,笑道:“我又救了你一命。”慕止修无奈道:“好,救命恩人,我先给你简单包扎一下伤,咱们得尽快离开这儿,狼群一会儿会找回来。”

说完,慕止修从身上撕下两条布给叶云翎做了包扎,叶云翎的疲惫也缓过来了不少,遂道:“走吧。”

叶云

翎站起来走到另一颗树旁边,蹲下看了看周围草的茂密程度,又摸了摸两侧的树皮,指了一个方向说道:“从这里直走,我们就能出去了。”

一转头就迎上了慕止修疑惑的眼神,叶云翎解释道:“根据树木周围草的长势和树皮的光滑面可以区分南北,树干南面的草生长旺盛,树皮光滑。加上我采药时看到过这里树的年轮,南疏北密,综合这几点,自然可以找到方向。”

慕止修对叶云翎更加好奇了,她从哪儿懂得这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的?虽然自己没见过,但慕止修选择相信她。看了看前方,慕止修担忧道:“叶姑娘,日月林的腹地更加凶险,既然你能分的清方向,何不原路返回,我不能拖累你。”

叶云翎倚在树干,有气无力地说道:“你还真忘恩负义啊,我现在这副样子你让我一个人回去?你确定不是开玩笑的?”

慕止修这才发现这样更不妥了,正要说话,叶云翎就继续道:“我算是知道你为什么戴面具了,是亏心事做多了怕被仇家找上门来吧。”叶云翎说完就发现自己似乎被谢听白传染了毒舌。

慕止修本也不是个小白兔,见叶云翎如此说,就知她没有真的生气,便唇角一勾,笑道:“那我摘下来给姑娘一观?”说着作势就要摘下来。

叶云翎连忙阻止:“别别别,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我可不想做这个特殊。”其实叶云翎也好奇过慕止修的容貌,但总有些害怕,她害怕如果他和修真的一模一样,那自己该怎么面对?重新爱上他吗?怎么可能。

慕止修这时才显露了他腹黑的本质,继续温和地笑道:“为感谢姑娘救命之恩,接下来的路便由在下代劳吧。”不知怎的,叶云翎总觉得慕止修的身后应该有一天狐狸尾巴摇啊摇。

叶云翎想也不想就很大方的摆摆手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更何况嘶”叶云翎咧了咧嘴,因为摆手的时候扯到了伤口。

慕止修连忙上前就要查看她的伤口,叶云翎着急就是阻止,说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你你后退!”

慕止修闻言唇角更加弯曲,非但没有后退,连身体还往前探了探,在叶云翎的耳畔说道:“是吗?那在下方才都被姑娘看过了,这可如何是好?”慕止修温热的气息洒在叶云翎的耳垂。

叶云翎一时间愣在原地,等回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双脚腾空,被横抱起来了。叶云翎惊呼一声:“你放我下来!”这种环境里,叶云翎没敢太大动作的挣扎,而且自己身上的伤,是真的疼。

慕止修低头看向她笑了笑,脚下动作却没停,叶云翎总觉得,解毒后的慕止修和之前的不一样了?

还真别说,慕止修抱着叶云翎也走的很稳,叶云翎突然有些贪恋这一刻的享受,但这样被抱着又十分不好意思,便闷声道:“喂,你能不能换成背着的。”叶云翎越说越低,她也不确定慕止修到底听没听见。

第二十四章 叶云翎性命垂危

慕止修面具下的表情微不可查地笑了笑,停下脚步道:“在下有名字,不叫喂?”虽然这么说着,但慕止修也不为难叶云翎,等再走的时候,叶云翎已经被稳稳的背在了背上。

一路上慕止修带上轻功脚程快了不少,加上有叶云翎辨别方向的方法,走的倒是颇为顺畅。

日月林的可怕之处,第一就是遍布的毒物,第二便是方向,越深入树林越密,根本无法从天象上辨别方向,而丛林最致命的便是在原地打转。

每日凌晨瘴气将起之时,慕止修便带着叶云翎以最快速度前进。日月林瘴气弥漫之时,其他毒物一般不会出巢,慕止修也可以走的快一些。

一连几日都走的很顺利,只是叶云翎的精神状态似乎越来越坏。同时他们还遇到另一个难关食物。越接近日月林腹地,可食用的野果一类的东西越少,一路上攒下来的食物也都见底了。

他们已经到了腹地的边缘,只能趁第二天凌晨的时间尽全力穿过,腹地与其他地方不同,其间凶险胜过现在十倍。

慕止修小心的把叶云翎从背上放下,似乎发现了叶云翎的异常,摸了摸额头,温度却很正常,疑惑道:“你可是哪里不舒服?”

叶云翎微垂着眼皮,本想打趣几句,出口却只剩了两个字:“无妨。”说完便倚着树干睡了。

慕止修看着安静的叶云翎,脑海中回忆出那时一身乞丐服都挡不住她的意气风发,心里似乎有些心疼。叶云翎昏昏沉沉,头也胀的厉害,她暗中给自己切过脉,也不知个所以然。

“丫头,医者仁心,你日月林拼死救人的举动已经通过了老夫的考核,这些记忆,也是时候给你了。”叶云翎头还闷胀闷胀的,依稀听到了第一次打开时空隧道时那个苍老的声音。

“我”叶云翎满肚子的疑问正要问出来,又是一轮记忆蒙的冲入脑海,现实中叶云翎的额头也突然间渗出细密的汗珠,身体还不住的颤抖着。慕止修正在生火,被叶云翎突然的变化委实吓了一跳,连忙低唤道:“叶羽,叶羽……”

“丫头,你便是她,她便是你,你们其实本就是一人,此刻你们将真正合而为一。你现身有剧毒,阴阳”

就在叶云翎被慕止修唤醒的那一刻,耳边听到了这最后一句不完整的话。原来不是原主的记忆没遗留过来,而是被这个声音的主人保留了一部分,例如原主的医术。

先秦王并不想她征伐沙场,功高震主这句话,先秦王一直明白。他希望她成一个大夫,悬壶济世,安乐一生,所以原主的医术十分了得,只是造化弄人,叶云翎还是踏上了战场,战场的风沙磨砺出了新一代战神,医者的身份便逐渐被人淡忘。

如果说以前叶云翎所做的一切,仅仅是为了完成原主的心愿,那现在,叶云翎明显觉得,自己已经不是局外人了,这一切一切的情绪,似乎根本就是自己的情绪。先秦王夫妇的死,在这一刻让叶云翎心如刀绞,原来她也曾感受过如山父爱、似海母爱。

慕止修看着被叫醒的叶云翎从目光呆滞到

布满绝望和痛苦,又转变成委屈,最后双手环抱着膝盖,低声呜咽起来。从不接触女人的慕止修这一刻突然有些手足无措,最终坐在叶云翎身旁,僵硬的一下一下抚着叶云翎的后背,他见过别人好像就是这么哄其他姑娘的。

叶云翎呜咽了好一会儿才停下,加上身体里还有剧毒,估计是战狼群时候受伤导致的,没想多少便昏昏沉沉的靠着慕止修睡着了。慕止修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不动坐了一夜。

直到第二天凌晨,这才轻柔的唤醒叶云翎,他们该上路了。叶云翎明显觉得毒素似乎更深了,连应答的力气也没有了,便微不可查的点点头。

慕止修这一次没有再背着她,而是直接抱了起来,叶云翎迷迷糊糊的似乎又睡着了。

慕止修再不懂医术,现在也看得出来叶云翎的异常了,他紧张叶云翎的安危,本想着以最快的速度穿过,但到底是低估了腹地的厉害,就是慕止修轻功再好,也不可能短时间穿过腹地。

且不说腹地遍地是毒,就连路也没有一条好走的,轻功在这儿,根本连十之二三也发挥不出。

眼见瘴气要起了,叶云翎似乎清醒了些许,低微的声音传出:“银针封穴……”声音虽然低,但慕止修时刻关注着叶云翎的状态自然是听到了。

寻了一处还算干净的地方放下叶云翎,问道:“你是说你有办法抵御瘴气?”

叶云翎无力的点点头,强打起精神,从腰间取出银针,又让慕止修用内力消了毒,这才用针封了二人的两个穴位,还可以抵御一段时间瘴气。做完这一切,慕止修正要弯腰抱起叶云翎继续走,就被身后传来的吵闹声吸引了目光。

慕止修一回头,就看见了熟人,那人自然也看到了他,几步跑上前,一把抱住慕止修惊喜道:“止修哥哥,原来你还活着!太好了,他们还说你生死未卜,吓死我了!”说话的人是连沧国的三公主赫连玉,眼中似乎还闪着莹莹泪光。

慕止修对此不为所动,冷冷开口:“公主自重。”说完,便脱开了赫连玉的触碰,若是平常,赫连玉没这个胆子抱慕止修,实在是见到他还没死,太过激动。

话说回来,放在平时,她也根本碰不到慕止修,但现在慕止修有求于她,所以不想把气氛弄僵。因为慕止修注意到,赫连玉一行人根本不惧腹地的毒瘴和毒物,应该是带了皇室珍藏的解毒丹。

慕止修从不与女人接触,至于叶云翎,可能是个意外。赫连玉还没从刚才竟然抱住了她的止修哥哥的激动中缓过来,慕止修的声音再次传来:“公主可是带了解毒丹?可否”

慕止修话还没说完,赫连玉便直接递给了她一个瓶子,果断说道:“解毒丹,我们都服过了,止修哥哥想用,随便拿去。”

慕止修抱拳行了一礼道:“多谢公主赐药。”说完便打开药瓶取了一粒,将药瓶还给赫连玉后,便喂给了叶云翎,他身上还有叶云翎施下的针,应该可以撑一段时间,不用药也没什么大碍。

解毒丹号称解百毒,慕止修也想试试这解毒丹能否治好叶云翎。但结果

让人失望了,叶云翎并无好转。也是在这时,赫连玉才注意到叶云翎,止修哥哥竟然把自己的药让给她,还亲自喂她吃药,当下大怒:“这个女人是什么人?你这么照顾她!?”

慕止修头也没抬,擦了擦叶云翎额头渗出的冷汗道:“公主,这是臣的私人问题。”说完就要抱起叶云翎继续赶路,谁知赫连玉冲上来一把就将叶云翎推开在一旁,本就虚弱的叶云翎又被带到了伤口,闷哼一声,便扶着树干瘫在了一旁。

慕止修见状,转身就要扶着叶云翎,赫连玉又怎会准许,当即挡在慕止修面前:“我不许你碰别的女人,你是本公主看上的人。”

慕止修抬眸道:“公主看上谁,臣无权干涉,但臣一心只在疆场,无心情爱,公主请让开。”若不是她的身份特殊,又关乎帅府一系人等的性命,慕止修真想一巴掌劈死他。

赫连玉依旧不依不饶,就是不让慕止修碰叶云翎,又招呼了两个手下道:“你们,照顾好那个姑娘。”说完,又取出一枚药给慕止修,说道:“呐,止修哥哥,吃了吧,我们还要去采阴阳草给皇祖母祝寿。”说完就要揽着慕止修的一起走。

慕止修一动不动,眼神冰冷毫无温度:“我再说一遍。让开!”慕止修沉声说道。赫连玉梗着脖子壮胆,又举起丹药道:“本公主命令你吃,再说了,你不吃,本公主就不让你再碰到这个女人。”

慕止修担心叶云翎,也没和她僵持,反正也不是什么毒药,便服下了,叶云翎被推开时就已经觉得头晕目眩、眼皮沉重了。

现在赫连玉的手下刚扶起她,叶云翎脚下一软,身体就朝后栽去,晕了过去,晕过去的最后一刻,叶云翎隐隐约约看见慕止修一把推开赫连玉冲了过来,她张了张嘴:“阴阳”后面的内容她也不知道,但估计是一种草药,希望慕止修知道,这可能是唯一可以救她命的东西。

说完,叶云翎便晕在了慕止修的怀里,不知今夕何夕了。赫连玉见状立刻炸毛,冲上去指着叶云翎就骂:“哪儿来的小贱人,勾引男人的手段倒学的不错,装什么昏迷,你骗得了止修哥哥,可骗不了本公主。”说完,竟作势就要拉住叶云翎一条胳膊拉起来。

慕止修一掌拍开她的手,拦腰抱起叶云翎便要离开,同时还留下一句话:“公主,您当知道什么该说,什么能说。”

赫连玉几步跑过去又拦住慕止修,摆出公主的架子命令道:“本公主命令你,不准再碰这个女人,说不定说不定她是渊宁派来的细作!”

慕止修顿了顿脚步,透过银白的面具露出了一双慑人的眼神,吓得赫连玉不觉后退了一步:“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说完又缓缓扫视了一周在场的人,最后定到赫连玉的身上,冷冷说道:“日月林里死几个人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慕止修音落便连个眼神也懒得给他们,他要赶快走出日月林,带着叶云翎解毒。

“慕止修,你怀里那个女人随时会毒发身亡,你不想救她吗?”赫连玉满是威胁却胸有成竹的声音让慕止修停下了脚步。

第二十五章 你最好说实话

慕止修回过头,眸子还是那般冰冷,与在叶云翎面前的他完全是两个人,赫连玉缩了缩脖子:“我,我能救她,但我有一个条件!”赫连玉快速说完这句话,似乎生怕被打断一般。

说实话,赫连玉害怕慕止修的眼神,连她父皇她都没怕过,现在却在慕止修面前完整说一句话都让她感到害怕。慕止修鼻梁很挺,棱角分明的面庞没有任何表情,开口道:“你说。”

慕止修的话让赫连玉得到了鼓励似的,说话底气也多了不少,指着叶云翎道:“我不许你抱着这个女人,等出了日月林,我就要你娶我!”

慕止修眸色动了动,看向怀中的叶云翎,心中却想着:娶个夫人回家?也未尝不可。想着,慕止修的唇角微微上扬,看在赫连玉的眼里却是刺眼的很,他从未对自己笑过,想到这儿,赫连玉的眼中闪过一瞬的阴鸷:止修哥哥娶的只能是我!

“公主,你该明白,若非我自愿,你就是嫁进来也无用。”慕止修的话不出赫连玉的预料,赫连玉心道:你想娶的,恐怕是你怀里的那位吧。可惜,她活不了多久了。

赫连玉虽然这么想着,口中却又变回了那个被宠坏的小公主,泪花刹那间就充盈了眼眶,楚楚可怜地开口道:“止修哥哥,我们青梅竹马的情分,难道还抵不过这个女人吗?”

慕止修颔首道:“公主厚爱,臣无法允诺,先走一步。”说完抱着叶云翎便要离开,叶云翎嘴唇动了动不知在说什么,额上的冷汗就没间断过,总是一会儿清醒一会儿昏迷。

赫连玉见状赶忙道:“止修哥哥,只要你肯娶我,我同意你纳那个女人为妾。”慕止修头也不回,赫连玉在后面紧紧跟着道:“那我要你出了日月林陪我三日就行,不许做别的。”赫连玉现在只想把慕止修先留住,剩下的,再慢慢计划。

慕止修方才想到赫连玉似乎要去采阴阳草,不是他记性不好,实在是方才他的注意力都在叶云翎身上,肯本没心情听赫连玉都说了什么。再加上叶云翎昏迷里一直重复着两个字阴阳,慕止修猜想,赫连玉应该是真的有办法救她。

想了想便答应了赫连玉的要求,问道:“你说的方法可是阴阳草?”赫连玉心中一颤,面上还是笑道:“对啊,本来是要做寿礼的,不过阴阳草向来双生两株,一株用来救那个姐姐也当是给皇祖母积德了。”

既然已经留下了慕止修,那叶云翎在她眼里就和死人没什么两样了,自然敌意也不是那么重了,叫个姐姐,说不定还能讨好慕止修,何乐而不为呢?

赫连玉显然是有备而来,带着的人分工明确、井然有序,不消半盏茶的时间就找到了阴阳草生长的地方。阴阳草生长的地方极其苛刻,需是终年毒瘴缭绕且一处地方因地势原因分阴阳两面,方可生长阴阳草。

他们找到的阴阳草便是长在腹地沼泽里的,慕止修将叶云翎细心的放在一旁,又让赫连玉带来的手下照看着,正打算先试探一下,就看见赫连玉莽莽撞撞地跑了过去。

奇珍异宝周围,必有猛兽毒物看守,慕止修想出声阻止已经来不及了,且不说赫连玉已经惊扰了看守的巨蟒,就是赫连玉自己,也已

经陷进了沼泽。

慕止修佩剑还在谷雨那里,顺手便抽了那几个手下的一把剑,大吼道:“想让你们公主活命,就照看好那个姑娘!”说完,就看见那几个手下连忙护送着叶云翎退出了战圈,紧张的看向这边,因为赫连玉一旦出事,他们的小命也就交待了。

慕止修挥舞起长剑迎向巨蟒,从巨蟒口中救下赫连玉,旋身便将惊慌失措赫连玉抛向后面,下面已经有一名手下候着,轻松接住了她。

巨蟒动作很灵敏,场地又是沼泽,若不是慕止修轻功卓绝,此时早已成了巨蟒口下亡魂。他看了看远处昏迷的叶云翎,手中的剑挥舞的更加速度,身形也渐渐只剩了一个残影,等再见到他人,慕止修手中已经摘得了阴阳草,郑重的放进胸前,便果断将巨蟒引向了另一边。

赫连玉此时也缓过劲来,看见倒在一旁的叶云翎,心中的妒火再难平息,以去帮慕止修制服蟒蛇为由支开几个手下后,赫连玉又不辞劳苦的把叶云翎挪在一处偏僻角落里,后找来许多藤条蔓草盖在叶云翎身上,心满意足的笑了。

又过了一会儿,慕止修才略显疲惫的回来了,一袭白色衣袍的衣角隐隐可见些许泥污,右手小臂处也泛出丝丝殷红。赫连玉在藏起叶云翎以后就弄乱了自己的头发,弄污了衣服,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

慕止修见状的第一句话就是:“人呢!”声音里暗含怒气,慕止修是何等精明的人,如何看不出来赫连玉的演绎,若真的遇险,会消失一个大活人而赫连玉会连皮都不擦破一点吗?

赫连玉抽噎了几下,惹人怜惜的眸子可怜巴巴的望向慕止修:“刚才又钻出来一条大蛇,那个那个姐姐被吞了,呜呜呜”说完,赫连玉的眼神后怕般的露出些惊恐。

慕止修却不吃这一套,在日月林她一个中毒的姑娘,不知被丢在了那里,一想到这儿,慕止修就很难冷静,他一把掐住赫连玉的脖子:“说,她在哪儿!”

就在这一瞬,赫连玉觉得慕止修真的有杀了她的心,因而对叶云翎的妒意更深了,就是不肯说出真相,她就是要她死,她死了,就没人跟她争慕止修了。

赫连玉的手下上前想要拉开慕止修,慕止修怒喝一声滚,几个手下齐齐被内力震倒在地。

掐着赫连玉的手越来越用劲,赫连玉这一刻相信了,慕止修真能要了她命,眸子里尽是恐慌,她想说,但她被掐着说不出话来,身体在窒息的边缘也不受自己控制了。

“不要……不要……修……”

几声微弱的几乎让人以为是幻听的声音传入慕止修的耳朵,他认得这个声音,是叶羽。慕止修一把将赫连玉甩在一旁,便寻声找过去,这才找到近乎没了气息的叶云翎,双眸紧闭,毫无血色。

慕止修把叶云翎抱出来,叶云翎的头正好倚在自己右手臂上,随后又拿出阴阳草,向还在地上哭泣的赫连玉问道:“怎么救她?你最好说实话。”

赫连玉见自己的泪珠没能打动慕止修,便也不白费力气哭了,也知道慕止修真敢杀她,所以才将阴草的事和盘托出,其一阴一阳双生两株。阴聚百毒,有死无生;阳解百毒,有生无死。

慕止修本想拿着阴阳草在有医嘱的情况下服用的,但现在叶云翎被这么一折腾,怕是撑不到走出去。

慕止修听完阴阳草问道:“那以阳草可能解阴草之毒?”阴阳草只长在日月林,还是在腹地,珍贵程度可想而知,所以从来没有人一同用过两种草。

而且阴阳草不是什么时候来都是两株的,往往是阴草生出后三月阳草才会生长,再三月成熟,成熟后两日便凋零,阴草便会融入瘴气,再开始新一轮的生长。

赫连玉也没想到这里会有两株,她本想借阴草的手除掉叶云翎,慕止修也怪不到她头上,还能落自己个人情,岂不是两全其美。这也是为什么在见到两株后,赫连玉会莽撞的冲过去,她是想毁掉阳草。

不过现在阴阳草已经分不清哪阴哪阳了,能不能活下来,只能看叶云翎的造化了。

慕止修又何尝不明白这一切,其实他现在也搞不清楚,自己现在所做的一切,是单单为报狼群围攻时的救命之恩,还是爱上怀中的这个小人儿了?

他不明白,也不知道,他现在只知道,自己一定要救活她。替她试药,慕止修不是没想过,但阴草属阴,在血脉运行无需外力即可疏布全身,但阳草需内力催发才可以完全发挥功效,一旦慕止修试药出事,叶云翎同样无可救药。

叶云翎突然睁开双眼,猛地吐出一口血,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血色,神采也奇迹般的复苏,但也就是那么一刻,血色又很快退下去,整个人呈现了一种死寂一般的安静。

慕止修愣了一下,突然惊呼:“不好!”说着探了探鼻息,微弱的几乎探不到了。赫连玉见状心中欣喜万分,面上却是悲戚难耐,连忙走过来也探了探鼻息:“姐姐就这么去了,可怜她大好年华还没有享受,止修哥哥,你一定要好好安葬姐姐。”

慕止修在她说话的时候就用内力先将阴阳草其中一株微微炼化了一下,减弱它的活力,以次先来试探一下其阴阳,若是阴株,因为毒性活力的降低,阳草或许还可以压制。

做完这一切,便立刻将这一株给叶云翎服下,慕止修全程聚精会神、小心翼翼,连一个眼神都没给赫连玉。

服下后,慕止修紧张的盯着叶云翎的变化,他也不知过了多久,只觉得太久了,叶云翎的嘴唇开始渐渐发青,身体的温度也在逐步消失。

看来服下的是阴草无疑,慕止修随意在衣服上擦了擦手中的汗液,又给叶云翎服下阳草。叶云翎全程都倚在慕止修的右臂上,慕止修保持着这样的姿势一动未动。

他深吸一口气,左手搭上叶云翎的经脉就开始用内力催化阳草的功效。不知过了多久,慕止修的额头上也渗出了一层薄汗,叶云翎的脸色才又回转过来,看来是阳草起作用了。

慕止修又继续运力,但叶云翎也仅仅是恢复了气色,眸子依旧是紧紧闭着,丝毫没有转醒的迹象。

“止修哥哥,你的胳膊!”赫连玉一声惊呼才让慕止修发现,自己的右臂在和巨蟒对战时的伤口,又裂开了,渗出的血已经染红了胳膊处的布料。

第二十六章 叶云翎的心魔

慕止修这才注意到自己的右臂传来的丝丝痛楚,他此刻也发觉,叶云翎体内的毒素应该是清除了,致使她昏迷不醒的应该另有原因。

“止修哥哥,你先处理一下伤,我们必须在天黑之前出去,我们的后备已经不足以支撑太久了。”赫连玉担忧地说道。

慕止修看了看天色,淡然道:“我的伤无碍,出发吧。”说完也不等赫连玉回应,直接抱起叶云翎,一行人就这样出发了。有了赫连玉一行人的加入,接下来的路走得很顺畅,出了日月林便直奔连沧国而去。

慕止修找了连沧京都最有名的大夫为叶云翎诊病,只见大夫眉头紧锁,许久才松开,沉沉说道:“禀大帅,这位姑娘体内有阴阳草针锋相对,辛亏阴草活性降低,她才能撑到现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还不待大夫说完,慕止修就插话问道:“大夫,那她现在情况怎么样?”老大夫蹬了他一眼:“老夫这不就要说吗?她现在是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喽,能不能醒来,还看她自己本身的造化。”

慕止修不解道:“因何如此?”

老大夫一脸的鄙视,不耐烦道:“你体内一阴一阳打架,你能好的了吗?更何况这姑娘怕是被自己的心魔困住了,就看她能不能想得通吧。”

此时叶云翎很开心,因为她见到修了。修的眉眼和记忆中分毫不差,温柔的笑着摸了摸她的头,说道:“阿翎,我回来了,害你苦等五载,是我的不是。”

叶云翎在他说回来的那一刻,泪水就已经决堤,她泣不成声,紧紧抱着修,只一遍遍的唤着修的名字。

修骨节明晰的手掌一下一下的轻抚着叶云翎的脊背,柔声安抚着:“阿翎,委屈你了。”叶云翎的心情稍微平静了些许,贪恋着修的怀抱,钻进他的臂弯。

场景突然变换,叶云翎被一把推开,眼前变成了修消失的那一天,大多都一模一样,只有一处不同,便是对叶云翎爱到深处的“忘了我”,变成了无情冰冷的“我恨你”。

叶云翎怔怔地呆在原地,场景再次变换,修同样出现在面前,却收起了所有的温柔,只剩下冷酷和失望。对,是失望,他对叶云翎说:“阿翎,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你,我没想到,你已经投入了别人的怀抱。”

叶云翎急忙辩解,刚说了一个我字,就被修强硬打断:“你不用再说了,你的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再信!”

随后叶云翎就沉入了无尽的黑暗,脑海中不受控制的播放着与修相处的曾经以及修无情的指责。

这一边叶云翎还生死未卜,皇宫就又乱了风云。原来赫连玉回宫后不久突然满身红疹,疼痒难耐,且高烧不退,酸软乏力。

慕止修得知消息后,猜测是赫连玉在害叶云翎时无意被毒草划伤而不自知吧。慕止修暗暗感叹:害人终害己。

叶云翎就这样沉在无尽的黑暗里,不知自己过了几日,也不知又经历了多少次修的责备,当修指责她“始乱终弃”的一幕又一次出现时,叶云翎眼中的绽出一丝清明。

“你不是修。”她一改之前的瑟缩

自责,代替的是眼中的一片清明,更有一股咄咄逼人的气势,继续说道,“第一,修会相信我对爱情的忠诚;第二,即使我真的爱上了别人,修也只会祝福,而不是指责,因为我走出了失去他的阴影;第三,修不会回来了。”最后一句话说的很轻,也很疼,是啊,他回不来了,自己还在奢求什么呢?

修大笑了几声,邪魅地笑着,没说话。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周围渐渐亮了起来,修也消失在亮光之中。

叶云翎醒了。她缓缓扇动了细长的睫毛,贪婪地感受着无尽黑暗后的拥抱着的温暖和光明。

慕止修还活着的消息也已经传进了皇宫,而此时已经是第三次被召进皇宫了。叶云翎问了问房门口候着的丫鬟,才知自己是在连沧国的帅府里,而自己从回来到现在已经睡了两日了。

许是因为叶云翎是被慕止修抱回来的缘故,小丫鬟对叶云翎异常的尊敬,而且没有任何隐瞒。也是从她口中,叶云翎才得知赫连玉的事,而且外面在广发皇榜,找能救公主之名医。

叶云翎又随意走了一会儿便回了房,一坐便是一下午,脑海中的医学知识被充分的调动起来。叶云翎发现,经过阴阳草洗礼,撑过来成功苏醒的人将百毒不侵,其血液更是去毒神方。

慕止修一夜未归,叶云翎隐隐有些担心,思前想后,便避开帅府的下人们偷溜了出去。顺便还顺走了帅府些许银两,不管是什么时候,叶云翎都知道“没钱是万万不能的”。

先是买了面纱遮面,又换了一身飘逸的白衣,换好行头的叶云翎就往皇榜方向走去。路上又遇到一个买木折扇的小孩儿,叶云翎打开看了看,扇面空无一物,竟是就给购买者自己书画的,新鲜感促使她完成了这笔交易。

就这样叶云翎一身白衣,出尘绝艳;清冷的眸子,疏离淡漠;腰间还别着一柄木扇,倒给叶云翎添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感觉。

叶云翎举着皇榜,一路行至大殿,只是欠了欠身便是行了礼。皇帝赫连瑞景的眼神里是暂时隐藏的温怒,问道:“你可能保证公主的姓名?”

叶云翎隔了许久才开口:“不能,既然皇上不信草民之力,那草民还是离开的好。”叶云翎淡漠地说完,竟真的要往出走。

“放肆!皇榜是你想揭就揭,揭了又是你想走就走的吗?”赫连瑞景怒喝,左右上来手下就要压住叶云翎,叶云翎常年打仗,眼神里杀气已经浸润在她的每一个眼神,而当她毫不掩饰这些时,皇宫侍卫也被慑在了原地。

只见叶云翎幽幽地问:“若是不想要公主的命,你们大可动手。”赫连瑞景这才强压下火气,毕竟这个女儿可是他最疼爱的小女儿了。

“那还请去含珍宫为公主诊病。”赫连瑞景还算客气地说道。叶云翎本也懒得和他耗着,她还真不是以德报怨的人,若不是担心他身陷皇宫受责难,也是为了还慕止修的恩情,还指望她进宫救赫连玉?她不毒死赫连玉就够不错的了。

叶云翎一进含珍宫,就看见慕止修正盯着赫连玉的昏睡的脸庞的发呆,面上是掩不住的担忧。看到这一幕,她想直接调头离开,敢情自己

担心人家半天,人家却在这儿担心自己的桃花呢。

因为心里有气的缘故,叶云翎几步走到床边,又故意伪装了一下声音,喝道:“出去。”说完,宽大的衣袖一杨,便搭上了脉搏。慕止修也仅仅愣了一下便顺从的走了出去,心中盘算着,若这个人能救得了赫连玉,那他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请此人回府为叶羽诊病。

可怜慕止修并不知道里面的人便是他口中的叶羽,而他的担忧已经被那个人默认成了是担忧赫连玉。

不一会儿,叶云翎就出来了,若仔细观察,会发现她的折扇不见了,食指指腹还有一个细小的伤口。路过慕止修时只是轻飘飘留下一句话:“药方在里面。”不是她不想嘲讽他,而是她怕说多了被慕止修听出端倪来。

慕止修连忙进去,果然在桌上看到了药方,药方上压着一把折扇,上书得之我幸,失之我命。叶云翎也不知自己为什么要留下这一句话,只是想到了,便写下了,是宽慰自己吗?

等慕止修再追出来时,叶云翎早已领了皇帝的封赏,然后以“公子白衣”的身份,全部捐给了当地的一处学堂,那一处学堂没记错的话也是无心阁的产业。

出日月林的第四天早晨,慕止修才回了帅府,只见帅府已经乱作一团了,原因竟是大帅带回来的姑娘失踪了!

整个帅府的下人齐刷刷跪在正厅,慕止修坐在主位,深邃的眸子和高挺的鼻梁给人一种不怒自威的感觉:“说经过。”

慕止修这才知道,原来叶羽早在两天前就醒了,而自己因为皇宫消息封锁而不知。脑海中“公子白衣”的身影浮现,与叶羽有八分相似,再加上折扇上的字,慕止修那种异样的感觉更强烈。

“皇上,公主服药后已经好转,臣允诺公主的陪伴三日也已经兑现,请皇上允许臣奔赴边疆,结束这一场战争!”慕止修单膝跪地请命道,他记得叶羽的家就在渊宁的边界不远处,他要去寻她,也要让这战事尽快结束,以免波及到她的家。

就在叶云翎日月兼程返回那一处悬崖时,悬崖上的势力也都已经散去,叶云翎很容易的返回山洞换了衣装,又销毁了痕迹,这才纵马回营,她路上已经知道,现在的主帅已经换成了与自己结怨已久的江曹,颇得圣宠,却没几分真才实学。

而江曹小肚鸡肠、睚眦必报,恐怕自己手下的将领日子并不好过。叶云翎奉承“知己知彼,百战不殆。”所以召来了无界了解军营的情况,无心阁上下只有无杀、无界知道叶云翎的真实身份。

叶云翎早已有了他们会受到排挤的准备,却不曾想到,江曹竟做的如此过分,如此明目张胆,叶云翎不由想到,若自己这次真的坠崖而亡,那自己想护着的人会是什么下场?

叶云翎不敢想下去,但在心中却做出了一个决定,不消片刻,无心阁内严阵以待,因为“无心令”已出。无心令是无心阁的最高权限,无心令出,无心阁无条件停止一切任务,听从无心令的指派。

叶云翎想,陈年旧事,也是时候显露真相了,她虽无反心,但给墨睿轩点儿敲打却是必要的了。

第二十七章 谭巍受责,云翎回归

这几日的进军营发生的事在无界的口中缓缓还原着,而在他面前负手而立的将军仅仅一句话便搅动了江湖和朝堂趋于平静的水面。

叶云翎坠崖那日,谢听白绝望过后,一字一顿地说:“墨睿轩,我要让你亲眼看着你的山河崩裂!我要用你最珍视的天下祭奠我哥的亡魂。”说完,谢听白笑了,笑的妖艳,笑的无心。而无界隐瞒了谢听白暴怒之中下的屠戮山河的命令,虽然后来谢听白撤回了这一命令,但无界还是因为违背命令而在刑堂走了一遭。

山崖之上,静默片刻,谭巍担心军营出事,便快马加鞭先赶回军营,其他人继续搜索叶云翎的踪迹,而谢听白则继续检查现场,他不会放过任何与这件事有关的人。

待谢听白处理完现场的事,返回扎营地这才发现,全军竟后撤了不少,谢听白来不及多想,立刻又奔向新的营地。守营的人都识得谢听白,便放他进去了,一进去,谢听白就发现气氛有一种说不出来的不对劲,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子。

“你们都给老子起来,别求那个小人,老子这辈子只认秦王这一个主帅!”谢听白刚到帅帐附近,就听见谭巍的声音,连忙三步并两步走到正厅。

只见谭巍被架着往外走,而正厅的地上还跪着一众随着叶云翎出生入死的将领,主位上正是皇帝新派来的主帅、与叶云翎结怨已久的江曹。

谢听白见状怒火中烧,一脚踢开押着谭巍的人,两步过去揪住江曹的衣领质问道:“江曹,你他妈还真把自己当根葱呀?他们都是战神叶帅的将士、国家的功臣,还轮不到你来处置!”

江曹不急不缓地扒拉开谢听白的手,不怒反笑:“战神叶帅?本帅就姑且承认他的名号,因为本帅从不和死人争。”说罢,也不管谢听白,下令道:“谭巍恃功而骄,目无主帅,拖出去军棍三十,以儆效尤,再收押地牢,回朝后恭听圣裁。”说着还装模做样的向着左上方拱了拱手,他有的是办法让谭巍死在路上。

谢听白一甩袖,挥剑指向又重新押起谭巍的人道:“叶帅生死不明,想动他的人就先放倒我!”江曹毫不相让,片刻未停地接口道:“谢听白,你这是蔑视军法,信不信本帅让你人头落地?”

“好个人头落地,你哪儿来的狗胆,本世子若有任何事,就算是碍于面子,你以为安乐侯府会放过你吗?”谢听白毫不示弱地怼了回去。

“来人,将安乐侯世子拿下,关在偏房,除日常饮食,任何人不得进入。”江曹在谢听白话音刚落就请出了他的上任圣旨,挑衅般的看向谢听白。

谢听白还欲说话,只见谭巍挣脱开押着自己的人阻止道:“多谢世子相救,叶帅生死未卜,世子还需保重自身。”说完自己趴在了院中的刑凳上。

谢听白自然知他没说完的话,只能忍痛而去。偏方离正厅较远,一路上,谢听白双手紧紧攥着,听着耳畔的军棍声渐渐模糊直至被关进偏房,便一拳砸在了墙上以发泄

压抑的情绪。

谢听白喘了几口粗气才勉强平息了怒火,也正是这时才撤回了他的命令,因为他懂,叶云翎所做的一切是为了百姓,他不能亲手毁了这一切。

听完这一切,叶云翎点点头,无界便隐入了暗处,待她赶到营地时,远远便见两军正在对峙,但渊宁明显处于弱势,叶云翎出其不意,以鬼魅的身法挟制了对方主帅,勒令其退兵,这一桩麻烦就此解决。但叶云翎却被江曹拒之门外,并放话,除非叶云翎摘下面具证明身份,否则绝不放她进来。

这是**裸的羞辱,天下谁人不知,战场之上叶云翎从不摘下面具,就连上朝带不带面具也无人管得着。跟何况,曾经的三军统帅被拒之门外却无可奈何,这一点也足以用来恶心叶云翎了。

叶云翎冷眼看了看里面的江曹,缓缓摘下面具,露出里面阴阳调和、平静冷俊的脸庞,薄唇轻启:“现在信了?”

还不待江曹说什么,叶云翎就已被三军迎进了营地。江曹还死心不改,从主位上拿出圣旨,颐指气使地说道:“叶云翎,圣旨在此,本帅已替你掌管三军,依礼,军营相见你该向本帅行礼吧。”

叶云翎一脸看白痴的样子,幽幽地问道:“是吗?”说着便有小兵上前褪下她的盔甲,披了件黑色的披风,轻轻一杨,便坐在了主位上。举手投足间皆是上位者的气场,江曹竟是没有勇气打断她的行动。

直到叶云翎坐定,向他偷来疑问的眼光,江曹才支吾了两句,又觉得自己本就有理,没什么可怕的,这才大着胆子说道:“叶云翎,本帅早听闻你治下严谨,想必军法无情是知道的,你现在这样,是目无尊卑,罔顾军法!”

刚说完,叶云翎就鼓着掌站了起来,笑眯眯地赞扬道:“好!好一个目无尊卑、罔顾军法,多日不见,口齿倒是伶俐不少,不过记性却不怎么好了。”

说着,笑容就已经消失了,常年军队里积攒出来的威压毫不收敛,冷声道:“江曹,是不是本王的和善,已经让你们忘了本王的身份了?嗯?”

江曹一听叶云翎自称“本王”,这才想起来她还是世袭秦王,少年将军。多年来以统帅的身份出现,已经让人淡忘了她秦王的身份。但事已至此,江曹只能继续说道:“不敢,但军中以统帅为尊,若是在朝堂,江曹定拜见秦王,但在军中,即便是秦王,也要受军法约束!”

“好,那本王问你,统帅信物为何?”叶云翎又坐了下来,大有要心平气和,与江曹好好谈谈的样子。

江曹脸色突然刷白,是了,统帅的信物,自然是兵符,但兵符他没有,她有。当初以为叶云翎已死,圣旨便暂时充当的兵符的作用,但在先皇赐下的兵符面前,一切都没有效用。

“江曹,睁大眼睛看清楚了,现在,还需要本帅给你见礼吗?”叶云翎淡淡开口,翻手便亮出了三军兵符,帅帐内齐声道:“参见大帅,大帅之令,末将等粉身碎骨,万死不辞!”全军

将士都不服江曹的统帅,奈何官大一级压死人,直到现在,他们终于不受他的指挥了。

江曹也面如死灰地跪倒:“江,江曹参见大帅。”

叶云翎大手一挥:“来呀,江曹目无尊卑、罔顾军法,拖出出,军棍六十,关押地牢,明日押回京都,请皇上圣裁。”叶云翎怒了,谁不知道江曹是皇上的人,把人打了又送给他处置,是卖他人情?还是向他示威?那只有当事人知道了。偏偏人家做的有理有据,皇上还没办法找麻烦,要怪只能怪江曹自己蠢了。

外面很快传来江曹的辱骂,叶云翎仿佛没听到一般,越到后面,声音越小,最后辱骂变成了求饶,但叶云翎依旧无视。直到行刑兵回禀已经打完,叶云翎才阔步走了出去,蹲在他面前,用手指勾起江曹的下颚:“江曹,你该庆幸你只打了谭将军三十棍,否则本帅保证,你活着走不下这个刑凳。”

江曹身后火辣辣的疼痛正蹂躏着他的神经,满腔的怒火无以复加,他恶狠狠的吐出一句话:“叶云翎,皇上不会放过你的。”又向前探了探,附耳道:“秦王的下场都是一样的。”随后如同癫狂一般大笑起来,叶云翎的眼神渐渐冰冷,最后将丢下一句话:“江曹神智癫狂,防止其胡言乱语,把嘴塞上带下去。”便走向了关着谢听白的房间,又吩咐人将谭巍带到帐篷上药。

只有暗中的无界看到了叶云翎广袍之下的手势,明白了她的指令。江曹在他说出这一句话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不能安安稳稳回京了。虽然结果不会改变,但过程才最重要,不是吗?

谢听白一见叶云翎便是一个熊抱,叶云翎尴尬了一瞬便把他推开:“没大没小的像什么样子。”虽然这么说着,却是拍了拍谢听白的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随后叶云翎估摸着谭巍已经上完药了,才与谢听白一起去了谭巍的帐篷,谭巍一见叶云翎,便要下地行礼,还要请失职之罪,叶云翎赶忙免了他的礼,让他不必下床,说着:“谭将军何罪之有?”随后起身对着谭巍抱拳一礼,说道:“是云翎大意,让谭伯伯受苦了。”

谭巍一时老泪纵横。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叶云翎便与谢听白回了帅帐,肃清军营的事儿,叶云翎已经交给了自己的老将做,这几日的情况他们比自己更加了解。

“小白,无界去过刑堂了,所为何事?”无界虽然极力掩饰着自己的异常,但刑堂走一遭又岂会好受,叶云翎早已看出了端倪,也大概猜出了原因。

谢听白一听叶云翎发问,当即乖乖地跪在一旁:“哥你已经猜到了吧,我那不是气急了嘛,更何况我不是撤回这命令了吗?”叶云翎看着谢听白这副模样,哪里还狠得下心罚他,所幸未酿成大祸,此事便就此揭过了。

“小白,慕止修应该也快到了,今晚是我们最后的机会,出其不意!夺回这一城。” 叶云翎正色道,这是当年先秦王离世前拿回的最后一座城池,后来皇帝软弱,才又被连沧国夺了去。

第二十八章 慕止修持剑伤云翎

当天夜里,叶云翎兵分两路,从侧翼绕过来,出其不意对连沧的城池发动总攻,不出所料,城破了,叶云翎迅速布防,防止反扑。

城里的布局大多没有改变,叶云翎安抚了百姓后静立在城墙上,仿佛父亲还在,自己依旧有所倚仗,而一切都变了。

“阁主,此人鬼鬼祟祟在城墙下面,属下已将人带到。”无界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叶云翎年前,单膝跪地,恭敬地说道,而地上的人已经昏迷。

“弄醒。”叶云翎淡淡下令,无界点了几处穴位,人便清醒了过来,看了看无界,又看了看叶云翎,一声不吭的跪伏在地上。

无界得的叶云翎的指示遁入黑暗,此人才开口道:“殿下,属下受秦王之托,在此等候殿下多年。”此人说话沙哑,叶云翎这才注意到他脸上横贯的刀疤。

叶云翎心跳明显加快,直觉告诉她,接下来的事,会是一个很大的秘密,只见那人颤巍巍的递上来一块黄金令牌,上书叶,一同递来的还有一块发黄的地图。

那人解释道:“当年秦王返程时自觉可能会出事,便将此二物交于属下保存,并嘱咐属下,若皇帝信任您,便将此物尽数销毁,若您被忌惮猜忌有性命之忧,便伺机交给您。”

叶云翎打量了打量手里的东西,开口问道:“你是何人?”只见那人安然一笑:“如今属下使命已成,苟活多年,也是时候找老秦王谢罪了!”

言罢,自击天灵盖而亡,而最后一句话,竟是让她小心谭巍。叶云翎自然明白他自杀的意思,无非是以死明志,亦或是有人知道他见了自己,他在保护这个秘密。

第二天,他的死讯便传了出去,死因是刺杀秦王被斩杀当场。而他提供的东西也被无心阁拿去查了,叶云翎隐隐觉得这个当年的事情有些千丝万缕的关系,而当年的事正是无心令的内容。

慕止修在第二天中午也来到了营地,不同于叶云翎的是他很顺利地就拿到了统帅的权利。二人都是战场的老手,你来我往谁也没占到便宜。

这一天,天色阴沉沉的,叶云翎闷的厉害,慕止修又在城外叫阵。叶云翎身着银白色战袍,手持长剑,鬼面具遮挡了好看的面庞,站在城墙之上,与慕止修对峙沙场。

“叶帅果然名不虚传。”慕止修抱拳说道,叶云翎轻笑道:“慕帅也不遑多让。”叶云翎一句话多有讽刺的意味在。

话不多说,慕止修一扬手,便开始了攻城,叶云翎也毫不畏惧,立马出城迎敌,这是叶云翎攻城后的第一次正面交战!

二人不分伯仲的对打在一起,二人皆使长剑,速度十分快,只留下了长剑的影子。一声细微的长剑刺入人体的声音在叶云翎耳边响起,慕止修的面具也被不知何处飞的箭支分成了两半落在地上。

叶云翎的胸前正是慕止修的长剑,而剑尖已经没入胸口,银白色的盔甲晕染出大片的血迹,叶云翎的剑尖堪堪停在慕止修的胸前,

随后它的主人无力握住,便跌在了地上。

而只有慕止修知道,在关键时刻是叶云翎主动上挑了长剑,收了力,而那时,自己的剑已经来不及撤回了。

“哥!”谢听白一扭头便看到了这一幕,发疯似的杀出一条通向叶云翎的路,在叶云翎摔下马的那一刻接住了叶云翎。

“收兵回城,除影医外,谁都不许进入我的房间,包括你。”叶云翎费力的说完这句话,便昏了过去。影医不是统称,而是确指,影医是先秦王妃身边的人,与叶云翎一起跟随王妃学医,王妃仙逝后他便进入无心阁,更名为影医。可以说,他自始至终都知道叶云翎女儿身的真相。

叶云翎说话时十分严肃,谢听白不敢违逆,幸好影医也一直距离叶云翎不远,很快便召了过来,影医黑着一张脸,却不难看出他和谢听白一样焦急。

谢听白眼力耳力都异于常人,在门口来回踱步,叶云翎因为忍痛而发出的细微的闷哼不间断的传入谢听白的耳朵,他恨不得冲进去代她受苦,但谢听白知道,自己现在进去,只会让叶云翎生气。

从小到大,叶云翎受伤只允许影医在里面,只有一次他一赶来就得知叶云翎受伤很重,而无杀无界在门口直直地跪着,叶云翎的痛呼传出,他一时心急便冲了进去。那时他什么都没看到,只看到血,水盆里、床上、纱布、衣服都是血。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叶云翎吼了出去,因而扯动了伤处,吐出一大口血。从那以后,谢听白再也不敢在叶云翎治伤时冲进去了。那一次到底发生了什么他至今也不知道,不过无心阁的名声,自那以后响彻在江湖朝堂。

影医沉着脸递出来一张药方:“一盏茶之内准备妥当。”无界接过药方便没了踪影。

叶云翎收兵后,慕止修的军营也来了一名不速之客,慕止修只得放弃追击,鸣金收兵,其实也是他心底不想追罢了,不知怎的,对于叶云翎突然撤剑的举动,心中总盘旋着异样的感觉,并且不自觉的要将叶云翎与叶羽重合。

慕止修对自己的想法感到大胆,这根本不可能,没有人能在战场上女扮男装十余年而不为人知。

“父皇已经决定了,送赫连玉去渊宁和亲,自此两国再无战火。”皇太子赫连寒说完,见慕止修正要开口,继续说道,“哦对了,本宫只是来通知你,而不是征求你的意见。等赫连玉与本宫汇合后就启程,你准备着吧。”赫连寒说话间毫无感情可言,仿若其他人于他,不过是一个上位的工具,包括他的亲妹妹。

慕止修心里总会浮现出叶云翎中剑后,透过面具的双眸里的眷恋、无助和绝望,更多的是不可置信,慕止修越想越乱,见赫连寒无事再说,便告退回自己的帐篷了。

褪了盔甲,慕止修眼前一遍遍浮现叶云翎那一刻的眼神,一眼万年,其中复杂的情绪让慕止修隐隐有些心疼。

等影医再出来已经是第二天凌晨了,影医忙了一夜,谢听白在门口守

了一夜,而慕止修,失眠了一夜。

见影医出来,谢听白忙不迭就冲了进去,看到床上安稳睡着,呼吸平稳的叶云翎,谢听白一颗心才放到了肚子里。

“下次再受这么重的伤,神仙也救不了她!”影医不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谢听白撇撇嘴,接话道:“好,我替你转告。”这家伙对谁都是一副臭脾气,好像欠他八吊钱一样,唯独对叶云翎毕恭毕敬、百依百顺、说一不二。

看着谢听白守在叶云翎床前,影医眼神暗了暗,去外面转了一圈儿说道:“连沧退兵了,你还不去主持大局?等着渊宁军队成一团乱麻吗?”

对影医,谢听白总能体会到被:噎到无话可说是什么感觉。认命的瞪了影医一眼,谢听白就出去了。

影医这才坐在叶云翎床边,又切了脉,确定无事便松了口气,脸上是止不住的疲惫,盯着叶云翎不知在想什么。

不一会儿,叶云翎就醒了过来,胸口钝钝的疼痛让她微微蹙眉,入眼便是影医略显慌张的眼神。随后影医连忙站起来单膝跪地,低眸掩饰那一分慌乱,抱拳颔首:“属下影医,见过阁主。”

叶云翎缓了缓,适应了胸口的痛感,叹了口气,久久不语,影医一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师兄,你本不必如此的。”叶云翎的声音里明显透着疲惫。当年王妃仙逝后,影医守着王妃的尸体直到叶云翎回来,并执意要求加入无心阁下的无杀,叶云翎知他是想复仇,所以坚决拒绝了他。

自那以后,影医倒再未提过进入无杀,只是王妃入葬后,影医便失了踪影,直到两年后在无心阁初选中,脱颖而出的影医被无界查到身份后带到叶云翎的面前。

他已经通过了无心阁的重重关卡,其间凶险叶云翎再清楚不过,所以她已经没有资格强制他退出了。而昔日治病救人的少年,已经成了无心阁新人里最优秀的存在救人亦杀人的影医。

影医神色有些黯然,平静地开口道:“那两年属下经历了很多,也早已无了复仇之心,加入无心阁,只愿能保护阁主周全,告慰王妃英灵。”

叶云翎闭上眼睛,影医的顺从和恭敬让她心烦意乱,偏偏自己还没有理由让他更改,影医的行为本就是一个属下对阁主该有的态度,但她宁愿影医是当年那个纵容自己的师兄,而不是现在的属下。

“我累了,你先下去吧。”叶云翎许久才开口,她也不知道影医走了没有,又仿佛自言自语般。

影医这才从床边起身退出去,这才看着紧闭的房门瞳孔暗了暗,他又何尝不怀念小时的岁月,但他们二人身份悬殊,儿时或许可以不计较,但现在,大环境的逼迫下就容不得他们不计较。

而影医只有在面对叶云翎时把自己完全当做一个下属,才能压抑住自己的情绪,他不想给叶云翎出难题,他明白,这份的暴露会带给叶云翎纠结与痛苦为难,所以他选择了深藏,只要她好,他别无所求。

第二十九章 好奇心害死猫

影医退出去后,叶云翎睁开了眼睛,影医第一次提出要加入无心阁时,叶云翎就与影医有过一次争吵。

当时叶云翎严词拒绝,但影医依旧不依不饶,甚至用王妃来压她,那时影医说:“王妃难道就这样白死了吗?你让她九泉何安!”

叶云翎一时大怒,说道:“你要找谁寻仇?报仇以后呢?连累整个秦王府给你陪葬,你有什么资格?你凭什么?”

影医是个孤儿,自幼跟在王妃身边,乖巧的很,又何尝不是因为自卑呢?叶云翎一番话才是真的击碎了他可怜的自尊,也是自那次以后,影医对叶云翎的某种情感,藏在了心底的最深处。

赫连玉一直拖了三日才从连沧出发,连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都使上了,也还是没改变了和亲的命运,

叶云翎不日便启程回京了,对于赫连玉要来联姻的事倒是有些出乎她的意料,不过经过山崖一事,叶云翎也懒得再想,只要不伤害百姓,他墨睿轩的江山就由他去吧。

回程路上叶云翎因为伤势少有地坐着马车,大军走走停停,算是悠闲的行军,却不知何时,马车里早已没有叶云翎的身影,而谢听白还毫无察觉地驾着车。

一处阴暗的地下室里,陈列着各种各样的刑具,叶云翎面上是黑色鎏金的面具,她向来随意,头发也只是简单束了一下,墨色披风包裹,里面同是墨色衣衫,腰带处有金线点缀。

这样的叶云翎与秦王叶云翎完全不同,身为秦王的她要顾及的很多,免不了有些隐忍和沉稳,而身为阁主的她,有的是冷酷和决绝,乃至是恣意,正如名字“无心”一般。

叶云翎来两侧人齐齐下跪:“属下参见阁主。”身后跟着的是无杀无界,抱拳道:“此地简陋,湿寒气重,阁主”

叶云翎打算他,摆摆手免了所有人的礼,说了声无妨便进了审讯室,目光审视一般的看向刑架上的人,正是伤痕累累的江曹。

叶云翎把玩着手上的玉戒,很随意地问道:“江曹,无心阁的规矩知道吧?”回应她的只有江曹沉重的喘息声,江曹已经没有力气说话了。

叶云翎也不急,就这么静静等着,隔了好一会儿才又说:“我的耐心一惯不好。”这次江曹说话了,费力的问道:“是叶云翎让你们审我的?”

叶云翎心中暗自哂笑,依旧是平静的回答:“拿人钱财,替人消灾,阁下难道不懂好奇心害死猫吗?”

江曹已经缓过来了不少,神经已经适应了这样的疼痛,遂又说道:“我出双倍的价钱,放了我,你是商人,这笔买卖你不赔。”

叶云翎大笑了起来,抬手就是一鞭子,一鞭见血,江曹也没有注意到鞭子是何时到了叶云翎手中的。

“江曹,如果你有命出去,本阁主建议你了解一下无心阁的规矩,一不背义,二不叛主,三杀而后快。”叶云翎每说一条,江曹身上便多一条血肉模糊的鞭痕。

叶云翎口中如此说道,心中却想:“第一鞭,为父王而打;第二鞭,为母妃而打;第三鞭,为无辜而亡的几百将士而打!”

三鞭过后,叶云翎便停了手,她身上的伤也不允许她继续用力下去。一招手,无杀无界二人便跪在了面前。叶云翎淡淡吩咐道:“本阁主只要两个字真相。至于他,不死就行:。”

交待下去以后,无杀无界跟在叶云翎身后来了书房,叶云翎随手摘下面具,两腿交叠地坐着,久久才道:“叶奕那孩子的背景查出来了吗?”

无界抱拳道:“禀阁主,叶奕的身世牵扯着前朝之事,查起来有些费力,加上无心令的启动,便暂时搁置了,不过属下保证,对叶奕无心阁具有完全的控制力。”

叶云翎点点头,她一直觉得这孩子隐忍很多,没想到这么有故事,不过无界既然可以完全控制,那自己也没什么可担心的。“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这是叶云翎一惯的准则,而掌握这个人的一切信息,则是用人的前提。

无杀无界退下后,叶云翎静坐良久,又揉了揉眉心,叶奕的事可以慢慢解决,而无界关于慕止修身上那枚“慕”字玉佩的回复,才真正令叶云翎如鲠在喉。无界在调查过程里,暗中一直有一股不亚于无心阁的势力在阻挠,或是错引方向,或是直接切断已有的线索,但从未对无心阁展开过任何攻势。

无心阁在江湖上不是排名第一的组织,也只是因为无心阁无心于这样的虚名纷争,名下产业各种各样,各地分部。“小隐隐于山,大隐隐于市”,无心阁积极入世,却被公认为最神秘,最深不可测的组织。现在竟还有能与之比肩的组织,叶云翎对这一点倒是好奇的很。

提前回京迎接连沧公主和亲是圣旨,叶云翎不能耽误太久,第二天一大早吩咐了无界无杀广布界令杀令,所有因无心令而延时或无法完成的单子,根据情况赔偿对方一枚令牌,目的是别砸了无心阁的招牌。

无界应是退下。界令乃无界一系专属令牌,无杀一系则是杀令,江湖中总共不出五枚,凭令牌可向无界界主索要任何情报,向无杀杀主要任何一人的命,当然,无心阁的规矩还实实在在的摆在那儿呢。而且还有一点是认令不认人。现在突然增量派发,不知又要掀起怎样的血雨腥风。

叶云翎才不管江湖怎么样呢,她就是要看看有没有人按耐不住去抢这几个令牌,回京以后,京都是时候动一动了,秦王府?是时候让他们知道秦王府代表了什么了。

赫连玉硬是拖了三日才从连沧国出发,甚至把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儿都使出来了,也没能改变得了连沧皇帝赫连瑞景的这一决定。或许这就是皇家贵女该担当的责任吧。

赫连玉与赫连寒汇合时天热已经暗了,一下马车赫连玉就冲着赫连寒撒娇,还在企图改变主意。

谁知赫连寒一改往日的生冷,温和地对赫连玉说道:“玉儿,听皇兄说,你是公主,为了我国的百姓,你做出的牺牲是值得的。”说着,身体微微前倾,道

:“尤其是你,在皇宫那种地方生活,你一定要想办法保全自己,取的皇帝的信任!”赫连寒眼中对权势的贪婪毫无掩饰的展现着。

赫连玉梨花带雨的眼泪收了收,乖巧地应了声是就回去休息了。

“混蛋!不就是怕本公主在父皇耳边说二哥哥的好话动摇他的皇位吗?什么国家大义、百姓安危,通通都是狗屁!”现在的赫连玉没有一丝一毫的公主样子,房里的小丫鬟习以为常地等着她发泄完,才上敢前服侍。

赫连玉对着镜子又认真的整理了妆容,让自己看起来更加楚楚动人。随后擦了香粉便去了慕止修的房间,她就不信,这样还不能让止修哥哥回心转意。

另一边也不知是何处走漏了风声,叶云翎并不在回程队伍中的消息穿进了墨睿轩的耳朵,墨睿轩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绝佳的机会,在途中便借口宫中失窃,贼人逃窜至此为借口,设卡拦截。

叶云翎的马车很快到了,守城的将领与江曹早穿同一条裤子了,对叶云翎自然是恨之入骨。当即拦下,要求检查马车内部。

谢听白将马鞭横在他面前,笑意吟吟地问道:“你可知里面是谁?就凭你也想查?”不知怎的,守城将领偏偏从谢听白的笑里感觉到了寒气。

“末将也是奉命行事,还请秦王,世子行个方便。”守城将领有皇上秘密口谕撑腰,自然是底气硬的很。

谢听白又如何不知这一点,也庆幸他机灵还生得巧嘴,当即问道:“奉命?奉谁的命?就让你敢清查秦王车驾?胆子大得很啊,赶明儿本世子是不是还得给你讨个恩典,好让你名垂青史呀?”

在谢听白的毒舌下,少有人能撑得过三个回合。守城将领自然被顶的说不出话来,竟是要直接动手搜查,谢听白手腕一抖,马鞭就精准的缠上了那人的脖子:“本世子倒要看看谁敢动手?”

谁知那将领丝毫不惧这样的威胁:“世子这么阻止末将清查,可是秦王殿下根本不在车里,也就是未曾遵圣旨返程?”

谢听白用力一扯:“污蔑之罪,你担不起!”就在两方僵持不下的时候,马车的车帘撩开,叶云翎一言不发冷冷的盯着守城将领,终于在这威压之下,将领认输了,草草道了声恕罪就走开了。

待走远了一段,谢听白才钻进马车:“诶,影医,可以的呀,扮起我哥来连神韵都有几分相像了。”原来面前已经恢复原貌的“叶云翎”,正是影医,靠着易容之术才瞒天过海,但因是初学,技术不行,维持不了多久,这不已经自动脱落了。

二人正聊着,马车又突然停下,外面响起了方才那个守城将领的声音:“末将方才忘记检查车驾,担心怕有贼人藏匿,对秦王不利,还希望秦王殿下行个方便,让我等检查一番。”

想必是方才不知是去哪儿请示了一番,又得了旨意或者是好处,才敢再栏秦王。易容面皮是一次性的,现在已经不能再使用,影医脸色阴沉的厉害,如此穷追不舍,真当秦王府任人拿捏吗?

第三十章 还击的开端

影医侧过身子,将自己的容貌隐在阴影里,谢听白才撩开帘子从马车钻出去,还是那一袭红衣,妖艳、张狂、放肆。

“秦王征战四方,还没有哪个宵小敢对秦王不利,你的担心多余了。”谢听白随意的倚靠在马车上,两条腿悠然地耷拉在车板上,他的态度只代表了一句话小爷我不叼你的。

那人其实有些打退堂鼓,毕竟身份的差距就摆在那里,一点行差踏错都可能要了他的命。但报酬太过丰厚,只要这次把叶云翎拉下马,他就能走进京都,到时候日子还不是美滋滋的?

想到这儿,硬起脊背,这些场景他都预想过,当即接口道:“世子殿下,俗话说‘人有失足,马有失蹄’,更何况秦王殿下不是受伤了吗?”

谢听白听到这儿,也感觉到了守城将领的态度坚决,极具威胁性的开口道:“这么说,你今天是一定要清查了?”

守城将领抱拳一礼:“请殿下体谅!”

说完上前就要撩开帘子,手还没触碰到车帘,就被极速飞出的一枚银针刺入了伸出的手臂上。由麻到痛不过一瞬,那位守城将领霎时满头大汗,一把就将银针拔出来扔到了地上,却没想到更痛了,只觉得胳膊要不是自己的了。

“求殿下开恩,饶过末将这一次吧!”守城将领从痛呼中吐出这句话,帘子后面毫无动静,谢听白好整以暇的看着他们,嘴角的笑容就没消失过。

求饶的声音不断响起,直到他痛到满地翻滚,这才的艰难跪在地上:“末将不该冒犯殿下,求殿下开恩,饶末将一命。”

他跪在地上汗水滴滴答答的落在地面,一只手臂锥心的痛,不过短短几息,他都觉得过去了很久。微微抬起眸子看了一眼安静的车帘,心底才明白了什么是绝望。若再给他一次机会,许他宰相之位他都不会再动心了。

但世上没有如果,其实就算有如果,在丰厚的回报面前,人性的缺点还是会让他做同样的选择,只因为那点几乎不存在的侥幸而去碰运气。

就在他即将放弃的时候,车帘后又飞出一枚银针,同样的速度,同样的方式,却是不同的效果。

“这是还要清查吗?还是在等着本世子给你让路?”谢听白很是无辜和不解的声音响起,守城的小将连忙让开一条路。

叶云翎在进京都之前也终于赶了回来,又在影医要杀人的眼光的监督下,自己在内室处理了伤口。

叶云翎这边忙着回城,慕止修那边也没有闲着。

“止修哥哥,你为什么不肯接受我?你十四岁被道长送到皇宫,从小你就宠我护我,为什么现在对我却这么绝情?”赫连玉拉着慕止修的衣袖哭诉着,楚楚动人的眸子里早已蓄满了泪水,真是我见犹怜。

奈何慕止修丝毫不为所动,礼貌地把袖子抽出来,又淡淡地说:“公主,保护您是我当时身为臣子的职责。”慕止修毫不留情地拒绝了赫连玉,因为他从未对她有过任何想法。

都说恋爱的女人智商为零,赫

连玉也不知是真没听懂,还是情深则乱,关注点总是特殊的很:“止修哥哥,你不娶我就是因为我们身份的差异吗?玉儿可以和父皇请旨,这根本不是问题。”

慕止修神色这才变了变,顿了片刻说道:“公主,请注意分寸,公主的肩上担着连沧一国的黎民百姓,担着皇室稳定的重任,我们已经在和亲的路上了,切莫再说出这样的话。”

赫连玉的情绪突然难以抑制,失声吼了出来:“又是家国,又是皇室,我就是一个工具吗?被你们当做礼物送给渊宁那个老男人,我也是人,我也有想追求的东西啊!”说完抑制不住的跌坐在地上哭了起来,乞求着慕止修“止修哥哥,带我走,我们远走高飞,玉儿什么都不要了,吃糠咽菜玉儿陪你走。

慕止修叹了口气,她说的又有什么错呢?但每个人都有身不由己,也只能接受。素来冰冷的慕止修眼中暖了些许,又把赫连玉扶起来,正式而坚定地对着赫连玉说道:“公主,臣与您从未有过男女之情,还请公主不要有任何误会。且须知,上天是公平的,有得必有舍,从你出生得到锦衣玉食、尊荣生活的那一刻起,你就有了你该承担的东西。”

赫连玉眼中的光芒逐渐暗了下来:“得?舍?我得到的不过是心心算计、冰冷宫殿,却要舍去我一生的幸福,这哪里公平?你告诉我,哪里公平!?”赫连玉越说越激动,一把将桌子上的杯具打翻在地上,指着慕止修,情绪很不稳定地说道:“是你,不,是那个女人,如果没有她,你就会娶我,那现在一切就都不一样了,是她,是她害我这样,我要杀了她!杀了她!”说着,赫连玉竟大笑了起来。

慕止修看着这样的赫连玉,想到的却是叶羽,那几日她昏迷在府中不知生死,而他却陪在皇宫中另一个女人的身边。而她不知的是,若非皇上以她的性命要挟,他如何会乖乖待在皇宫。

也不知现在她在哪儿?自己不告而别在先,她不辞而别在后,这算是扯平了吗?赫连玉笑着,眼角却是泪水,见慕止修久久不言,心底的绝望升腾而起,扯出一个苦笑,便要转身离去。

“有一没二,你若敢伤她,我就敢杀你,日月林是第一次。”慕止修绝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赫连玉顿了顿脚步,头也不回的走出了帐篷。

一切,似乎不一样了。

等叶云翎进宫复旨时,正好碰上了被折腾的只剩一口气的江曹,听说是被判了流放。满身的伤也是因为途中被连沧的细作劫走,严刑拷问边疆布防,但江曹忠君爱国,死不松口,在剩一口气的时候被朝廷找到救了回来。

叶云翎走到殿阶下的时候却被人拦了下来,说是皇上在殿内商讨要事,请秦王稍候片刻。圣旨要叶云翎回京后即刻面圣,叶云翎未曾耽误半刻,直奔皇宫而来,正赶上了午时,日头最毒的时候。

叶云翎站了大约半个时辰,才有人出来说皇上传她进去,但圣上尊贵,禁止披甲面圣,要求叶云翎卸甲进入。

谢听白一袭红衣,一双丹凤眼轻飘飘的看向拦着叶云翎的侍卫:“你确定你要栏秦王吗

?”

还不待侍卫说话,叶云翎摆摆手,竟动手开始卸甲,边卸边说:“不必为难他。”谢听白在一旁愤愤不平的低声道:“哥,他们这是摆明了羞辱你,你面圣何时卸过甲。”

叶云翎没有回话,将盔甲放在一旁,给了谢听白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就进了内殿。

“臣叶云翎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叶云翎单膝跪地,行礼呼道。

皇上墨睿轩竟亲自扶起叶云翎:“秦王辛苦了。”言罢,看了看卸甲的叶云翎,又瞪向小太监:“谁给你们的胆子,让秦王卸甲?”

小太监吓得立马跪地求饶请罪,叶云翎淡淡地看着这一出双簧,随后制止了小太监请罪,抱拳道:“皇上不必生气,他也是照章办事,臣明白。”

又说了一会儿边防情况,叶云翎便回府了。

“放出消息说秦王卸甲面圣,另外密切关注界令杀令的去向,如果有朝廷的人下手,那就帮他们一把。”叶云翎在书房有条不紊的安排着。

一旁的谢听白愣了愣,在一旁不服气地问道:“哥,连沧的和亲队伍就要到了,这个时候放出消息,不是贬低自己,抬高他了么?那让连沧的使臣怎么看你呀。”

叶云翎看着他的样子笑了笑,说道:“安逸是摧毁一个人最有效的方法。这段时间墨睿轩想干什么我们都顺着他,等他足够膨胀,就是我们动手的时候。”

在叶云翎面前是一张白纸,上面还留着没干的墨迹,正是两个字礼部。

谢听白看了看,不解道:“礼部?礼部尚书是皇帝的人不假,但何鸿文做事向来谨慎,现在又深的信任,是个硬骨头。”

叶云翎摆摆手:“那如果恰好安王回京呢?”谢听白的眼睛顿时就亮了,安王墨睿尘当年与墨睿轩争皇位那可是势均力敌,后来先皇为了保住墨睿尘的性命便把他调离京都。

墨睿轩即位后,为了显示自己的仁厚,加上边疆不稳,给了墨睿尘喘息的机会,倒是培养出了一些自己的势力。而何鸿文正好是当年安王身边的人,安王失势后,就投靠了墨睿轩。

谢听白想到这儿又疑惑了,索性趴在桌子上不想了,每次这种时候谢听白都觉得自己的大脑死机了,自暴自弃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那安王要想回京,那个疑心病能让吗?他恨不得把他宰了扔在乱葬岗吧。”说完还翻了翻白眼。

叶云翎随手拿起手边的书就敲了谢听白一书:“怎么说话?你那个嘴,什么时候能饶得了人。”说着自己也笑了。

随后靠在椅子上舒展了舒展筋骨,幽幽地说:“你如何确定,安王没和连沧太子赫连寒勾结上呢?”。谢听白一下子就明白了,闪亮的眸子里竟然是兴奋,叶云翎摇摇头,也没理他,只要不是太出格,叶云翎一般也就随着他了。

这次战场的局势本是连沧占尽了优势,结果却是连沧送了公主过来和亲,不是很耐人寻味吗?

第三十一章 自讨苦吃

接下来的几天,叶云翎都没见到谢听白的身影,直到连沧国和亲的队伍到的那一天,谢听白才回来。

叶云翎正换了正式的黑色蟒袍,戴了银白的面具,不是她见不得人,而是慕止修见过女装的她,为避免节外生枝,还是别露面的好。

墨睿轩在皇宫大摆筵席,给赫连寒等人洗尘,酒席期间赫连玉一舞倾城,同样是女人,叶云翎不得不说,赫连玉生的一副好皮囊。一举一动都是风情万种、妖娆婀娜,若叶云翎是个男的,怕是也要动心了。

礼部尚书何鸿文与叶云翎从不对付,一个是叶云翎从来瞧不起背主投敌的人,一个是何鸿文在叶云翎面前从来找不到存在感。长此以往,难免心有不满。

现在见叶云翎看的入神,举起酒杯笑道:“贵国公主舞姿曼妙,我朝秦王殿下琴艺高超,不如二人合作,赐我等一场视听盛宴啊。”

叶云翎心中暗骂蠢货,这种场合为难自己,真当自己不敢拒绝吗?若是以前的叶云翎可能还真不会拒绝,但两次历经生死,叶云翎早就看透了一些事。

酒杯都没端起,只是懒懒的靠坐在一旁,淡淡说道:“本王没有表演助兴的喜好,渊宁也没有这样的风俗。”一句话,于谁都不留情面,这场宴会,心思各异,每个人都是演员,叶云翎懒得想他们的想法,但她的反击,就从现在开始了。

“早就听说渊宁的战神不拘小节、随性自在,如今一见果然不同凡响。”赫连寒强压下心里的不满,这句话不就说他们连沧有公主给大臣表演修行的习俗吗?

本以为叶云翎不会接话,赫连寒正要继续说下去,就听见叶云翎蹦出冷淡的两个字:“过奖。”

赫连寒一句话生生被两个字噎了回去,顿了顿才继续说:“我等仰慕秦王殿下已久,早想目睹一番秦王的英姿,不置可否与鄙国一较高下?”

叶云翎还没回话,墨睿轩就浑厚的笑了几声,接话道:“这样也好,朕也想再一观我渊宁战神的英姿,宫内就有演武场。”

慕止修这次出使还带着谷雨,两个人对于这一出也明显有些错愕,但人家的皇帝都同意了,又是自己这一方提出来的要求,自己也就没有拒绝的理由了。

慕止修不自主的看向叶云翎,那双面具下的眸子里已经没有那些复杂的情感,只剩下了深邃的清冷。慕止修不由地想着,在那副面具下的会是一张怎么样的脸,又是怎样的表情。

擂台之上,二人换下了宽大衣袍,一个青衣出尘,一个黑衣深沉,眸子却是相同的平静,手中都是一把长剑,下一秒,没有前奏的动了。

众人开始还能看清他们的身影,衣袂翻飞,不得不说是一副好风景,越往后速度越快,直到最后只留下了他们的残影。叶云翎额头微微渗出一层薄汗,幸亏有面具遮挡着,不至于露出破绽。

二人的身影定格了,叶云翎一袭黑衣,金龙勾勒出的腰

带显示出主人尊贵的身份,正一只脚尖点在慕止修的剑尖上,而剑尖上飘散而落的是叶云翎的一缕发丝。

慕止修一袭青衣,淡淡地看了一眼手臂上齐齐断开的绑带。叶云翎就已翻身落地,收剑抱拳:“承让。”面具下的眉头轻轻蹙了一下。

慕止修同样收剑一礼:“叶帅好本事,慕止修佩服。”慕止修这句话是发自肺腑的,他是真的佩服这个战场上的对手,那一剑的程度他知道,能带着这样的伤和自己打成平手,可见他本身的实力。

叶云翎很自然地走下擂台,谢听白上前给她披上了披风,慕止修也有谷雨侍奉。此时正是开春,天气变得厉害。墨睿轩又客套了几句,便又开始了歌舞表演,一场大戏现在算是落幕了。

叶云翎面具下的嘴唇毫无血色,披风下的手也在微微发抖。谢听白正又饮尽了一杯酒要和叶云翎说些什么,这才发现了叶云翎的异常,一时又惊又恼。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叶云翎伤势未愈,现在恐怕是又裂开了。谢听白是个很爱热闹的人,但现在看着面前热闹的宴会,心中只剩下了烦闷,巴不得它赶快结束。

慕止修从下了擂台,心中似乎就一直在想什么,也一直暗暗在关注着叶云翎,此时突然起身对着墨睿轩说道:“皇上,不知慕止修可否能和您讨个恩典,方才一战,尚有些地方想与秦王殿下单独探讨。”说完躬身一礼。

墨睿轩断没有理由拒绝,而且也没必要拒绝,当即买了慕止修这个人情。

慕止修走到叶云翎面前,做了个请的手势,而谷雨死死盯着谢听白,他可忘不了当日在两军阵前,谢听白是怎么羞辱他的智商的。

谢听白心里担心叶云翎,根本连一个眼神都没分给谷雨,他暗中扶了叶云翎一把,叶云翎才得意毫无破绽的站起来,又强忍着疼痛缓缓走了出去。

一进了偏殿,暗卫确定周围没有埋伏,叶云翎瞬间就软了下来,喘着粗气:“今日之恩多谢,改日必当报答。”

慕止修看着面前秦王,一时有些恍惚,随后对着谢听白说道:“快送秦王回府看伤吧,这里有我帮你们掩护,我是连沧使臣,今夜就是住在这里,也没有人敢闯进来。”

叶云翎点点头,慕止修说的是事实,不是夸大,慕止修这次前来虽然是使臣,但连沧战神的名头也不是吹出来的,连沧能一跃成为和渊宁比肩的国家,说是慕止修一人的功劳也不为过,更何况不过是一个偏殿,墨睿轩还不至于因此和连沧撕破脸皮。

随后叶云翎就在暗卫和谢听白的掩护下出了皇宫,回府后把谢听白轰出去自己处理起了伤口,也幸亏穿了黑衣,不然血迹怕是就遮掩不了。等处理完已经是四更天了,叶云翎精神难以支撑,迷迷糊糊地就睡了过去,谢听白守在门口,也不敢擅自进去。

第二天天已经大亮,墨睿轩听说慕止修和叶云翎在偏殿呆了一夜,心里有些疑惑,便摆驾此处,

要来一看究竟,别两个统帅串通一气,对渊宁不利,墨睿轩这时才开始后悔昨晚为什么要同意慕止修的要求。

慕止修看着还没到的叶云翎有些心急,既然他在强忍着强势不被墨睿轩知道,那必定有他的原因,渊宁具体的局势他不清楚,但墨睿轩想置于叶云翎死地的心他不是第一天知道了。

谷雨此时突然急匆匆地跑进来:“大帅,渊宁的皇上突然摆驾这里了,现在怎么办,那个什么秦王也不知道哪儿去了,处理个伤要这么长时间吗?”谷雨有些不高兴,他可不想因为一个敌人拖累了自家主子。

慕止修沉思片刻,便丢给了谷雨一把长剑:“后殿陪我练剑,交代给咱们带来的手下,就说秦王和我正在比试,容易误伤别人,所以禁止任何人打扫和观看。”

墨睿轩来的时候就被慕止修的手下以这样的理由拦在外面,墨睿轩也听见了里面兵器交接的声音,虽然疑惑他们一晚上都在比试吗?倒也没有强行进去,毕竟他就守在门口,里面的人总要出来,他倒要看看出来的是谁?

等了许久,墨睿轩见都快午时了,里面也没有丝毫要出来的迹象,打斗的声音也时有时无,心中的怀疑不免更大,当下不顾任何人的阻拦就要闯进去。

听见外面的动静,慕止修示意谷雨出去挡住,谷雨会意,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心中就有了主意。只见谷雨慌慌张张,惊魂未定地从后殿闪了出来,边跑边说:“吓死我了吓死我了,真是神仙打架凡人避退啊。”说着还用手顺着胸口,仿佛真的受到了极大的惊吓。

再一回头就看见了墨睿轩,赶忙见礼,只听墨睿轩笑着道:“神仙打架凡人避让?那朕也得避让吗?”墨睿轩虽然笑着说的话,但谷雨不是傻子,自然听得懂他的话外之音。

“当然不用,皇上您是天选之子,真龙再世,怎么能和凡人相提并论?”谷雨一本正经地拍着马屁。

墨睿轩还挺吃这一套,笑笑道:“那就是说你不会阻拦朕,朕可以进去了?”谷雨嘿嘿自小,依旧拦在门口:“不不不,皇上,不是小的要阻拦您,而是皇上身份尊贵,里面刀剑无眼,又何必进去呢,在门口等着不也一样吗?”

他们越是阻拦,墨睿轩就越是疑心:“那如果朕一定要进去看看呢?”一把推开谷雨就要跨步冲进去。谷雨连忙又跑过去拦在面前:“皇上止步,若您出现任何危险,小的们难以负责!”

墨睿轩一双眸子锐利地盯着谷雨,沉声道:“你如此阻拦朕,是真的担心朕的安危,还是里面根本不是你家主子和秦王?”虽然是问句但确实肯定句的语气。

谷雨拦不住他了,只见墨睿轩刚进去一只脚,一把剑飞向自己然后直直地插在他身旁的木架上,吓得墨睿轩闭眼呆滞不知所措。谷雨则在身后偷笑,一国皇帝被吓成这样也是少见,偏偏还是自找的,也找不了别人麻烦。

第三十二章 骑虎难下

“臣叶云翎参见皇上,不知皇上大驾,有失远迎,请皇上恕罪。”不知何时,那把剑已经握在了慕止修的手中,看样子是二人打斗中慕止修一时脱力,导致长剑离手,才有了方才的那一幕。

叶云翎还是那一袭黑衣,一样的面具,微微发汗的头发证明了叶云翎一直在练剑。慕止修还是一身青衣,和昨晚的都一模一样,也在一旁抱拳道:“谷雨被在下放纵惯了,方才多有冒犯,请皇上恕罪。”

墨睿轩见到这一幕,心中疑虑也才彻底打消,他不怀疑这个叶云翎时假的,因为他认得叶云翎的声音,也熟悉她的身形,但心情却更加不好了。叶云翎才不管他心情怎么样,称还要回府处理事务,便光明正大的又出了宫,留下墨睿轩一个人生闷气。

原来当晚他处理完伤体力不支昏迷后,一直到午时谢听白察觉不对劲才进来发现了这样的情况,影医又被临时派出去做任务,不在身边。谢听白只得死马当做活马医,给叶云翎输了些内力,叶云翎才昏昏沉沉地转醒。

一醒了就连忙赶向皇宫,从窗户进了后殿,又伪造了对战许久的假象,幸亏赶上了墨睿轩进去,不然慕止修也得因此而遭殃。

谢听白回府后才来得及和叶云翎问出这几日的不解:“哥,你受伤那不是摆在台面上的事儿吗?你为什么还要这么瞒着啊?”

叶云翎靠在椅子上,有些疲惫地回道:“咱们王府的府兵能有多少?如果我昨晚露出一丝一毫重伤的样子,等来的怕是一批又一批的死士,到时候,府兵肯定敌不过,王府将血流成河。”

谢听白直接接口问道:“那无心阁呢,无杀对付那些杂碎还不是绰绰有余?”

叶云翎摇摇头,反问道:“然后将无心阁的势力从此暴露在墨睿轩的眼前?最后坐实秦王府谋逆的罪名,自己把自己送上断头台不说,再累及秦王府的声誉?”

谢听白这才明白了这一切,叶云翎为秦王府付出的太多了,而秦王府带给叶云翎的总是暗杀和陷阱。有时谢听白想,如果叶云翎仅仅是无心阁阁主,而不是这片疆土的守护者多好。

一时无言,管家正好在这时送来秦王的一封信,说是一个自称谷雨的人送来的。叶云翎打开一看:月上柳梢头,锦衣玉食处。

慕止修不是不知道叶云翎的处境,既然敢把写封信送来,说明谷雨已经避开了所有的监视。叶云翎当晚也换了一身蓝衫,简直一个俊俏公子的模样,随后戴上面具,就悄悄出了王府。

而谢听白正就在王府被压榨着处理公文,叶云翎美名其曰:本王报恩去了。

在渊宁京都,有一处酒楼名为玉锦轩,慕止修信中所指正是此地。叶云翎蓝衫折扇,银色发冠束发,俨然一个翩翩公子。

进了酒楼,叶云翎的嘴角一直都挂着邪邪地笑容,任谁也不会将秦王与这个人联系在一起。

“喂喂喂,这是我家公子的包间,你站住。”慕止修正在月柳阁的窗边坐着,就听得谷雨的声音。

慕止修一出包厢门就

看见谷雨正拦着一位蓝衫公子,他摆摆手正要上前询问,刚说了“公子”两个字,便看到了戴着面具的叶云翎回过头来。

慕止修便识出了叶云翎,后面的话便顺势改成了一个“请”字,叶云翎勾唇笑笑没有多说,谷雨一个人守在门口恍然大悟,还不住朝里面张望着,刚才进去的公子就是秦王殿下?传言不是说他冷酷无情,手腕狠戾吗?

“叶兄真能给人惊喜,我都差点没认出来。”慕止修打趣道,经过这一件事他已经将叶云翎当成自己人了,许是这样的性子他喜欢,也或许是二人的遭遇那么相近。

叶云翎心中暗暗发笑,要说惊喜,自己摘下面具才是惊喜吧,也不一定会是惊吓,笑笑开口道:“叶云翎先谢过慕兄相助之恩。若非各为其主,你我二人倒真能成为兄弟。”

慕止修愣了一下,想到了日月林中与叶羽的经历,那是叶羽不是也曾因此而怪他吗?看着失神的慕止修,叶云翎也想起了日月林,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既然今晚你我二人兄弟相称,那就喝个尽兴,权当是为明日你返回连沧饯行了。”

说完叶云翎拿起酒壶倒了两杯,一杯递给慕止修:“这一杯,谢你比武之时的相让,下次有机会咱们真真正正的比一场。”说完仰头一饮而尽,叶云翎露出的眸子能明显看到她微弯的眉眼,很好看。

慕止修愣神的间隙,叶云翎又倒了一杯酒:“第二杯,谢你宴会冒险相助之恩。”又是一饮而尽。说完叶云翎又要倒酒,慕止修却是伸手拦下:“这第三杯,便是三个字对不起,当日悬崖之上,我也有不得已的苦衷。”说完同叶云翎一般一饮而尽。

叶云翎又给二人添了酒,摆摆手道:“今日我们都不是统帅,只是兄弟,不谈政事,只谈风月!”叶云翎双腿交叠随意地靠坐在椅子上。

二人又喝了很多,慕止修两颊微微泛起潮红,

叶云翎胃里突然一阵翻滚,扶着桌子便要吐,最终却是什么也没吐出来,等她再坐起来的时候,才醉醺醺地说“诶,慕兄,你的玉佩看着不错呀。”而没有人看到的是叶云翎面具下的脸色却没有丝毫异常。前几杯叶云翎是真的在喝,因为慕止修的容貌让她总感觉堵得慌,到后来,叶云翎就留了心眼。

谢听白曾说在慕止修身上见过一块与父王一模一样的玉佩,叶云翎怀疑这与父王当年遇险有关,而且这块玉佩身后的势力也必然不小。上次在日月林因为种种事情也没来得及调查,这也是叶云翎今日肯来赴约的另一个原因。

慕止修闻言,伸手摸了一把,却没摸到玉佩,又在衣服上胡乱地摸了几次,才找到玉佩,大方地抛给了叶云翎,打了一个酒嗝说道:“这是我师父当年给我的,让我一直呃一直戴在身上。”

叶云翎拿着看了看,想到还是醉酒的状态也不好太细致地观察,不过大致看与父王那一枚别无二样。叶云翎蹙眉沉思,本来她基本可以肯定父王母妃的离世与墨睿轩有直接的关系,但她就是想知道,墨睿轩究竟狠到何种程度,才会对忠心耿耿的将领下手。

同时,叶云翎已经不是之前的叶云翎了,就算为了百姓安定的生活,自己不会反了他,也得给他点儿敲打,秦王府不是吃素的。而现在,慕止修身上的玉佩让她的思维又乱了起来,她心底是不愿意相信慕止修与此事有关联的。

归还了玉佩,担心叶云翎安危的谢听白也看出了这封信的意思,所以来接上了跌跌撞撞的叶云翎回府,临走前叶云翎还扯着脖子吼道:“下次再喝,不醉不归!”

慕止修醉醺醺的招招手,算是回应了。叶云翎刚上马车,就摘下了面具,眼中只剩下了清明,哪里还有喝醉的痕迹。慕止修有何尝不是如此,等谷雨进来的时候,慕止修外表看着似乎醉了,但眼睛里却没有醉意。或许他们都看出了对方的扮演而没有戳穿罢了 。

慕止修把玩着那一枚玉佩,其实他也不知道这块玉佩代表了什么,他只知道,这玉佩不平凡,而如今叶云翎对它也感兴趣,慕止修不知这是好事还是坏事。

慕止修望着窗外缓缓驶去的马车沉思着,而叶云翎撩开车帘望着后面的锦玉楼,何尝不是一样呢?

第二天一早,连沧国的使臣就要离开渊宁了,礼部尚书何鸿文却迟迟未到,叶云翎回头看了看一脸平常的谢听白,知道这怕又是他的杰作了。赫连寒也奇怪,有意无意似乎就是在等何鸿文的出现。

在墨睿轩即将不耐烦的时候,何鸿文才姗姗来迟,连忙俯首请罪,他也不知是吃了什么,一早起来就跑肚,根本没办法准时到。

和赫连寒也终于说完了他对于两国关系友好交流的伟大构想,正要启程,突然想起来一件事,问道:“皇上,我等在来的路上曾捡到一个渊宁的子民,当时他被山匪打劫,命在旦夕,我等才救下他,但人已经昏迷了,无法得到更多信息。”顿了顿继续道:“在我们连沧国若是这样的情况便会带回去向我皇讨恩典,我想,渊宁地大物博,渊宁皇也仁德宽厚,相比也和我们连沧一般处理这种事,这才冒昧把此人带来。”

墨睿轩本来对赫连寒的话一句也不信,什么山匪、什么恩典,但后面两顶高帽子戴的就让他忘乎所以了,当即大手一挥:“那是自然,便留他在宫中任个差事吧。”

墨睿轩说完,赫连寒便叫人把他所说的人抬了进来,不错,是抬。只见那人一见皇帝,便艰难地直起腰,抱拳行礼道:“睿尘参见皇兄,皇兄万岁万岁万万岁!”此人正是当年的四皇子墨睿尘,现在的安王,夺嫡之争后唯一一个活到今天的。

墨睿轩见到他的那一刻,恨不得自己刚才没长嘴,君无戏言,他现在还真是骑虎难下。把墨睿尘留在身边不是养虎为患?虽然自己刚才说让他在宫中任职,但如果这个人是安王,那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因为这说明他同意了墨睿尘回京,解除了他呆在边陲的禁令。

心里虽这么想,面上却是一脸激动:“竟是尘儿,你受苦了!”说完还亲自走到墨睿尘面前免了他的礼。

看着这个满身是伤的墨睿尘,叶云翎回头瞟了一眼谢听白,瞬间懂了。

第三十三章 春祭意外

墨睿轩又同赫连寒道了谢,正要送墨睿尘去梳洗一番,墨睿尘就看见了还在一旁跪着的何鸿文,心中冷哼一声,嘴上却是求情道:“皇兄,何大人这是怎么了?不知可否看在臣弟的面子上饶他一次,毕竟他也曾侍奉过臣弟。”不得不说,生在皇家,个个都是金牌演员。

墨睿轩眸子暗了暗,看向何鸿文,何鸿文在墨睿尘开口的那一刻心就凉了一半,墨睿轩多疑他不是不知道,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现在怕是要毁于一旦了。

“此次有安王求情,朕先饶你一命,再有下次,从重论罪!”墨睿轩脸色阴沉地说完,就和墨睿尘“交流感情”去了,而送赫连寒的重任则交给了叶云翎。

一路上叶云翎和赫连寒的交流很融洽,慕止修只是跟在一旁,一言不发,眼看就要出城了,赫连寒抱拳对着二人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秦王留步吧。渊宁连沧此番喜结秦晋之好,愿边疆再无战乱。”

叶云翎同样是抱拳一礼:“自然。”全程与慕止修再无交流,仿佛昨天晚上二人各有心思的对饮没存在过一般。

“今天大殿上是你的杰作吧。”回府路上,叶云翎和谢听白随意地说这话。

谢听白撇撇嘴:“前几天我发现他们正愁安王怎么能骗出来墨睿轩解除他久居边陲的禁令,那我好人做到底,自然得帮他一把。”说的倒也对,若墨睿尘今日完好无损地站在大殿上,怕是会被定个欺君之罪吧。而现在,安王浑身是伤,墨睿轩若是再定罪给他,怕是会惹出非议。

叶云翎随手拍了他一巴掌,宠溺道:“也只有你能干得出来。”说完正色道,“这几天安王和何鸿文那儿安排好无界的人,安王蛰伏多年这次回来动作肯定不小,何鸿文还得借他的手处理了。”

谢听白立马应是,兴冲冲地附耳说:“哥你终于想通了,把墨睿轩的爪牙都给他砍了。”叶云翎瞪了他一眼,随意答道:“在其位不谋其政,留他何用?今年的科举也快了吧。”二人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

从前叶云翎一心在战场,无心朝堂纷争才落的那样的下场,现在的她自然要补起这一块空缺,处理了那些不干活的杂碎,也算是为百姓谋福祉了。

墨睿尘在这个节骨眼儿回来,显然是打上了春祭的主意。何鸿文对此又何尝不知,为了不出问题,几乎是亲力亲为,终于在春祭前三天把一切都安排好了。

每年的春祭是渊宁最重大的一件事,没有之一。一场祭祀里最重要的本该是皇帝,但春祭不同,从渊宁建国以来,春祭里的主角就是秦王,每年的祭台只有天子和秦王及王府的世子,由秦王宣读天子一年的功绩,并谢天赐之子,最后一同祈求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世人只认为这是历代皇帝对秦王的恩宠,但叶云翎不这么认为。

因为每年春祭结束后的晚上,叶云翎都会被先秦王关在祠堂跪

三个时辰。而他本人,都会在书房闭门不出,叶云翎问过缘由,但从来都得不到答案,只是被告诫这是不成文的家训,不论是哪一代都必须遵从!

叶云翎正走着,就看见前面围着一伙人,指指点点,不知是在做什么,谢听白正要过去喝退,就被叶云翎拦下了,叶云翎这几日清闲,便想看看是发生了什么,于是把马拴在一旁,步走过去了。

面前是一辆还挺奢华外露的马车,车夫正狠狠地抽着一个小乞丐,嘴里还不断骂骂咧咧的,谢听白最见不得这种畜生行为,当即就要过去出头,只是还不待他出去,马车里的人就发话了:“走走走,本官还有事。”语气里满是不耐烦。

谢听白此时正好迈出去一步,那车夫恶狠狠地喝到:“我们老爷今天有事,不然非给你吃顿鞭子!”说完就驾车走了,叶云翎看得出来这是何鸿文的马车,常年呆在边疆的他还不知道何鸿文在京都都这么嚣张了。

谢听白怎么受得了这个气,当即就要冲过去看看谁给谁吃鞭子。叶云翎拉住他摇摇头:“不过是狗仗人势,犯不着生气。”说着蹲下身便开始给地上的小乞丐看伤,要说起来,她重生过来的第一份职业就是乞丐了。小乞丐明显有些瑟缩,叶云翎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背,看了看没什么大碍,又让谢听白去买了点擦伤药,留了几个铜板便离开了,不是叶云翎抠门,而是“怀璧有罪”,叶云翎若给的多了,怕是会给他招来祸事。

祭祀当天,叶云翎先去练了半个时辰剑,才换上四爪蟒袍,头发用发冠庄重地束起,便进宫候着了。今日祭祀不同往日的是祭台之下还有安王的存在,因为他是同姓王爷的原因,所以穿着一身暗黄色的蟒袍,站在群臣之首。

叶云翎淡淡地瞟了他一眼,他一时竟有些心虚,慌张地避开了叶云翎的眼神。准备上香了,叶云翎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眼神又从安王的身上扫过去。点好香后插在了面前的大香炉,叶云翎稍微庄重了一些开始诵读不知哪里来的丰功伟绩,何鸿文心中的忐忑微微放下一些,这次安王的突然回来,加上他大殿上的话,何鸿文明显感觉到皇上对他的信任度降低了,这次的春祭还是头一次派人来验收成果。

若这次的春祭出了事,他的官职不报倒是小事,就是怕人头也落地了。想着这些,加上正午的太阳又毒,何鸿文擦了擦汗,眼巴巴地看着祭台上一项项地程序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心里缓缓放下心。香已经燃了一半,安王看着长长的夹着火星的灰掉进香炉的时候,眼神一紧。

但祭台上什么都没有发生,叶云翎淡淡已经开始进行下一项了,不知是心里原因还是怎么了,安王总觉得叶云翎又看向了他,而他那时还没有收起眼中的诧异。

祭礼马上就要结束了,最后一个环节就是“踢香炉”,有将所求上达天听之意和踢走不顺的说法。眼见这一关就平安度过了,何鸿文的心刚放进肚子里,祭台上就出了意外“轰!”

的一声,祭台上传出了叶云翎的一声惊呼“小心!”随后就是漫天烟尘,还有碎裂的香炉瓷片,从祭台上滚落下来。

安王在爆炸响起的时候脚步动了动终究是没迈出一步,安王也是聪明人,不然当年不会成为立储的重要候选人,此时他已经明白,叶云翎早已洞悉了他所有的计划,并且暗中动了手脚。

谢听白在爆炸响起的那一刻就冲上了去,等烟尘散去,就看见谢听白正在往起扶叶云翎,叶云翎身下护着的正是皇上。皇宫禁卫军此时已经封锁了这一处,随行御医也冲到了前面开始给皇上诊治。

叶云翎很随意地在一旁的地上坐着,转了转手腕,又看了看擦伤的手臂,暗自摇摇头,果然是生活环境太好,人都娇嫩了不少。香炉里的火药本来是安王的人在昨晚墨睿轩派人验收了以后放进去的,爆炸的时间点应该是带火星的香灰落进去的那一刻,里面的火药不多,这里守卫森严,多了也带不进来。再则,皇帝要是真被炸死在这儿,这里的人怕是一个也跑不了。这一处本来是他要演一场苦肉计,然后顺势把背叛过自己的何鸿文拉下台。没想到却是为他人做了嫁衣裳。

安王千不该万不该是把叶云翎也算计进去,若叶云翎事先没有准备,加上本身伤就没好利索,到时候会发生什么,叶云翎不信这些不在安王的算计里,还真是个贪心的人。

守卫这片祭台的人就有无界的暗桩,否则就凭他墨睿尘还想轻而易举的在重兵把守的祭台做手脚。在安王布置好后,就有人来更改了布置,将引线埋得深了些,这样“踢香炉”时,叶云翎再暗暗用些内力,就可以借助里面的火星将引线点燃。

墨睿轩基本无大碍,诊治完才想起了叶云翎,叶云翎连忙站起来,抱拳道:“天佑吾皇,无事便是万幸。”墨睿轩还是第一次看叶云翎这么顺眼,亲自免了礼,笑道:“秦王还真是随性,竟是席地而坐。”随后又把自己坐下的凳子让给了叶云翎,并吩咐御医给处理擦伤。

“礼部尚书何在?”墨睿轩一回头就是威严的模样,这次他是真生气了,视线缓缓扫过下面跪着的群臣,才发现,原来何鸿文在爆炸声响起的时候就晕了过去,最终在安王头上停留片刻:“何鸿文失职在先,涉嫌谋反在后,交由大理寺严查,其府第查封,家眷一概收押。”

叶云翎看着这一切,嘴角始终挂着淡淡地笑意,最后出声道:“皇上今日受惊了,不如先让安王陪您回宫,这里也算是案发现场,暂且交给刑部和大理寺处理即可。”他的确是在提醒墨睿轩,安王可是回京了。这一次,安王算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怎么摆脱自己的嫌疑是他现在该考虑的事了。

有盟友或者是拿刀的人冲在前面做事固然是好事,但前提得听话,眼睛得擦亮,不该动的、动不起的人都别动,这是叶云翎给墨睿尘上的第一课,当然,也是对他算计自己的惩罚,至于日后怎么样,还要看安王够不够聪明了。

第三十四章 叶云翎交出兵符

叶云翎的话正是在提醒墨睿轩安王的存在,墨睿轩拍了拍叶云翎的肩膀,其实他何尝想害他渊宁的战神。

回想起小时候,他还只是个皇子,先皇便时常把他送往秦王府与叶云翎一同学习,那时的叶云翎就时常替他档下先生的戒尺,每每闯了祸,也总是叶云翎替他在先秦王和父皇面前抗下。

但坐上龙椅他才明白,孤家寡人不只是一个词,而是真的居高而孤,患得患失。有时他想,自己不算是一个好皇帝吧。

叶云翎也察觉到了墨睿轩的情绪,因为墨睿轩的眼神里透露出的是一种追思和怀念。叶云翎无奈地笑了笑,声音里透着安抚道:“皇上,你做的很好。”

墨睿轩闻言也笑了笑,便同安王先行回了宫,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还在地上昏着的何鸿文都被扣在此处,禁止一切对外交流,直到刑部和大理寺一一清查结束,方可离开。

百官倒是也没有多大的怨言,即使有也不敢说出来罢了,毕竟这是关乎天子安危的大事,他们只希望自己别被牵扯进去就好。

“下官参见秦王殿下,秦王千岁千千岁。”一个浑厚有力的声音响起,刑部尚书楚煜城对着叶云翎行礼呼道,他也是今天的在场者,但已经过了墨睿轩近卫的清查,干净的很,而大理寺卿历来不在春祭之列,此刻应该还在赶来的路上。

叶云翎摆摆手免了礼,又整了整因为刚才的爆炸和包扎而杂乱的衣服,谢听白上前拍了拍后背的灰尘,叶云翎才淡淡地开口道:“既然楚大人已经到了,那本王就先回府了。”

谢听白和叶云翎二人正要离开,楚煜城竟然几步走过来挡住了去路,躬身道:“秦王殿下,现在在场的所有人都有嫌疑,在下官没有清查结束之前,任何人不得离开。”

叶云翎疑问似的嗯了一声,威胁性地开口:“这么说你是要阻拦本王了?”楚煜城丝毫不带退让,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只是躬下的腰更弯下了些许:“请秦王殿下体谅,这是下官职责所在。”

叶云翎一甩袖撩袍,就又坐回了凳子,楚煜城一直弯着腰,自然没看见谢听白眼睛里从他拦下叶云翎那一刻就没消失过的玩味。

叶云翎就这么静静坐着,不说话也不免礼,直到楚煜城的鬓角出现一小片细密的汗珠,叶云翎等的人大理寺卿陈卓才匆匆赶来,见过礼以后,看了眼还躬着身的楚煜城,叶云翎适时出声:“楚大人要拦下本王清查。”

陈卓是官场多年的老油条,当下打哈哈道:“殿下言重了,楚大人不知轻重,还请殿下海涵。”说完将楚煜城楚挤到了一旁,让出一条路来,接着道:“此处炎热,殿下可先行回府。”

叶云翎丝毫要走的样子,反问道:“现在不怀疑本王了?”陈卓笑了两声,答道:“殿下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如此忠心,我等怎会怀疑。”而楚煜城此时依旧保持着躬身的姿势,似乎叶云翎不免他礼,他便一直如此下去。

楚煜城楚向来耿直,在朝堂

的交际也极为有限,陈卓与他本没多深的交情,反而也不喜他的性子,但来的路上他就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事,保下楚煜城,到日后此事所有什么差池,也好有个人顶罪。

叶云翎点点头,似乎是很赞同陈卓的话,拍了拍手便要起身离开,楚煜城却是依旧坚定自己的坚持,几步跨过来:“下官素来听闻殿下正直廉明,如今一见却是失望之至!”

叶云翎大袖一挥:“放肆!”这一声浑厚有力,是带了些许内力的,传的极远,台下正三三两两扎堆交谈的群臣自然也听见了,祭台上的两个和台下的大臣纷纷跪倒,只是下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见楚煜城正跪在叶云翎的正前面,心中也猜到了个大概。

陈卓连忙请罪道:“殿下息怒!”说完用肘子撞了撞楚煜城楚,谁知楚煜城丝毫不为所动,依旧坚定地跪在原地,分毫不动。

叶云翎突然大笑,连连说了三个好,又复坐在凳子上,压抑着怒气道:“好得很,本王便在此处让你查。今日你若查不出个所以然,你便欠本王一个交代。”说完,叶云翎俯下身,对着楚煜城说道:“楚煜城,你且抬起头,本王再给你一个机会,你确定你还要查本王吗?本王要的交代,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

楚楚煜城跪直了又是一躬身,后盯着叶云翎,定定地说:“下官职责所在,殿下身正不怕影子斜,如何百般阻拦下官?”

叶云翎听完一甩袖,便张开双臂待查,面无表情,不知喜怒。楚煜城虽说耿直,但是也不是傻子,只是清查了随身衣物,又问询了一些问题便放叶云翎走了。

叶云翎一直名声在外,为人刚正,楚煜城也一直敬仰他,今日一定要检查秦王其实也并非是怀疑他,只是想借此堵住那些心怀鬼胎的人的嘴,也绝了那些想陷害她的人的路,楚煜城一直清楚地知道秦王叶云翎身处的局势。

其实楚煜城今日也想不通,为什么秦王今日如此固执,这让他开始怀疑自己对秦王的认识了,叶云翎离开的时候大理寺卿已经去清查其他人了,她清楚地看见楚煜城眼中的失望和落寞。

墨睿轩回宫后就与安王下起了棋,墨睿尘根本不担心会查到自己身上,从头到尾没有一件事是自己做的,借刀杀人才是最高境界。

“安王觉得今天之事,是何人所为?”墨睿轩开门见山,称呼也改成了安王,亲疏立见。墨睿尘淡然落下一子:“臣弟愚钝,幸得皇兄恩赐才得以在京城养伤,对京中情况也不甚了解,实在不知。”

墨睿轩又落下一子:“尘儿有话就说,此处只有你我二人。”墨睿尘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两下,皇位果然是历练人,墨睿轩和从前比起来,强了不是一丁半点儿。

墨睿尘知道这次这件事,墨睿轩不可能相信和自己无关,但他也不让别人好过:“皇兄,如果两个人打起架来,弱者总会收获更多的同情和支持,不是吗?”

这一个个都是人精,怎么会听不懂墨睿尘的话外之音,不就是说叶云翎自导

自演了一场苦肉计吗?其实在回来的路上,墨睿轩就对叶云翎又生了怀疑,但相比之下,曾对皇位有过争夺的墨睿尘更为棘手。

墨睿轩的眸子暗了暗,黑白棋子在棋盘上博弈,而命运的沙盘上,叶云翎不也在博弈吗?

回府后的叶云翎独自进了祠堂,今年已经是第六个年头了,叶云翎先祭奠了父王母妃,最后庄重地面向最上方的无字排位,虔诚地三拜,随后便直直地跪在并不是很厚的蒲团上。

叶云翎一系列动作都是先秦王的规训,虽然秦王不在了,但她一直都遵守着这一家训。两个时辰说快不快,说慢不慢,等谢听白因为时辰到了来唤叶云翎时,叶云翎起身时还有些踉跄。

“小白,这几日你关注着点这件事,肯定有替罪羊出来,我只要肉大的羊,另外楚煜城那儿你暗中观察着,有什么困难,帮一帮就是了。”叶云翎从祠堂出来与谢听白在庭院中边走边说。

谢听白应了一声,略显担忧地说:“哥,这次皇上虽然没第一时间怀疑你,但是他多疑的性子,再加上安王的狡猾,恐怕你从这件事里退不干净。”

叶云翎摆摆手,仿佛早已想到这些,笑着道:“明日你便带着我的奏折和兵符进宫,把兵符亲手交到皇上的手中,就说我昨日回府后,战场的伤势复发,自认为无法领兵,特归还兵符。”

谢听白愣了愣:“哥你疯啦?你交了兵符,墨睿轩对你更是毫无忌惮了,那你还不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了?”谢听白急了,他怎么越来越看不懂叶云翎的做事了。

叶云翎摇摇头:“小白,你觉得我让皇上忌惮的就是兵符这个铁疙瘩?”世上也只有叶云翎把兵符当铁疙瘩了,见谢听白没说话,叶云翎继续道,“没了兵符我也能号令三军,而他有兵符,也未必能领动一军。”不是叶云翎张狂,而是叶云翎有狂的资本,这些将士都是跟着先秦王出生入死的,现在又追随叶云翎,早已是认人不认令了。

谢听白也被叶云翎这锋芒毕露的一句话激励了,当即撩了撩头发:“也对,那就把那块儿破烂儿还给他们吧,小爷不稀罕。”

叶云翎无奈笑笑:“送还兵符后,你通知各将,听从兵符号令,违者军法处置。”这次谢听白懂了,皇帝拿上兵符一定会试试他的效果,到时候各将如果不配合,无非是让墨睿轩对叶云翎的忌惮更深。

秦王府里筹谋着往后的计策,皇宫里心思各异的棋局对弈,而无人触及的牢房,此刻却是来了一位不速之客,这位客人的目标,正是彻夜难眠的何鸿文。

何鸿文是被大理寺卿陈卓用凉水泼醒的,陈卓又问了他好些问题,他却是真真的不知道,奈何没人相信,这便蹲进了大理寺的牢狱。

此刻他还不知道自己的家眷也均被羁押,心里还担心他们会不会受到牵连。

不速之客一身夜行衣,此刻正站在何鸿文的面前,还很大方地摘下了蒙面巾,何鸿文登时就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这人。

第三十五章 云翎骗止修表白

摘下蒙面巾的人赫然是本该住在深宫的和亲公主赫连玉,赫连玉勾唇一笑:“何大人是不是很意外啊?本宫竟能来得了大牢?还是本宫竟会让你看见本宫的样子?”赫连玉作为连沧最受宠的公主前来和亲,墨睿轩纳入后宫,封为玉妃,但到现在为止,还从未去过她的宫殿玉蕊宫。

何鸿文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当即跪伏在地上:“下官什么也没看见,什么也没看见。”赫连玉掩唇咯咯地笑了两声:“何大人,你还没搞清楚状况吧,你还是官吗?充其量一个罪臣了吧,你的家眷能不能保住还是一说呢。”

何鸿文一听自己的家眷还有救,忙不迭应声道:“玉妃娘娘,您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你能救我的家人。”

牢房昏暗的灯光下,赫连玉不屑地勾勾唇:“你当你还有谈条件的资本吗?从你今晚见到本宫的这一刻起,你的命就不是你的了。”

何鸿文在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就安静了,他何尝不知道这一点,既然赫连玉敢表明自己的身份,就根本不怕自己说出去,说不定也不会给自己说出去的机会。

但只要家人还有救,他做什么都是值得的,于是姿态和为官多年的骄傲彻底放下了,松松垮垮地跪伏在地上:“娘娘请吩咐,罪臣万死不辞。”

赫连玉此时才又蒙上了黑色面巾:“好得很,听着,这件事是你做的,但幕后主使者是秦王叶云翎,他用你一家老小的性命要挟,你不得不从,具体的步骤和证物地点都写在纸上了,放在你身后第三块砖后面。”

赫连玉正说着,耳廓动了动,远处传来了拖沓的脚步声和细微的哈切声,何鸿文刚抬起头赫连玉把一枚药丸准确无误地弹进他嘴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希望你清楚。”说完,鬼魅的身影顿时和黑暗融为一体。

“老实点儿!”狱卒也在此时过来了,用佩刀粗鲁地磕了磕牢门,对何鸿文喝道。眼睛都没怎么睁就又转回去了。

狱卒刚走,赫连玉就不知从什么地方又落到了地上,暗骂了一声废物,脚下轻点,就又消失在了监狱。

皇宫里,赫然还有一个赫连玉,正与墨睿轩对饮。

与墨睿尘下完棋已经接近后半夜了,心情烦闷的墨睿轩只想找一个人倾诉,但后宫哪一个不是政治工具?谁知道这件事她们有没有插一手?

想到这儿,墨睿轩就想起了新来的玉妃赫连玉。来了玉蕊宫就看见赫连玉已经歇下了,墨睿轩摆手退下了丫鬟,悄悄走到床边就看见赫连玉在默默流着泪。

男人最见不得女人流泪,当下就心疼地把赫连玉揽在怀里,赫连玉一惊就要行礼,墨睿轩制止了她的动作,一下一下抚着她的后背,直到赫连玉微微止住了啜泣,随后掩面去取了酒:“皇上,臣妾想家了,陪臣妾共饮可好。”

饮酒过程中,赫连玉一直一言不发,直到她又去温了一壶酒回来,话似乎才多了起来。赫连玉的字里行

间丝毫不涉及政事,无非是些家常小事。

又饮完一壶,不过是些果子酒,墨睿轩倒是还不至于喝醉。赫连玉收了酒壶,显出一些倦色,声音酥酥软软地说道:“皇上,夜太长,臣妾总会做噩梦,不知皇上今夜可否陪陪臣妾?”说着,一双纤纤玉手轻轻地给墨睿轩捏着肩。

墨睿轩眼神一亮,突然站起来就要往外走,赫连玉楚楚可怜地拉住他:“皇上,夜还长,臣妾害怕。”墨睿轩安抚地拍拍她的手:“爱妃,你帮了朕大忙,等此事了解,朕再来看你。”

说完大步流星地就出了玉蕊宫,立马下旨通知大理寺卿陈卓,夜审何鸿文,他要亲自听审,赫连玉的话让他突然想到“夜长梦多”这个词。

赫连玉一脸落寞地禀退所有宫女太监,而墨睿轩不知道的是,赫连玉已经没有了方才的丝毫温柔,斜倚在床边,面前一个和她一样装扮的女子正还单膝跪地,等着她的指令。

女子一抬头,与赫连玉是一模一样的容貌,若是叶云翎在此,定会惊异于此人的易容技术和模仿能力,说不定还会起惜才之心。

叶云翎在庭院里走了好一会儿,突然止住脚步,让谢听白先休息,说自己想一个走一会儿。谢听白只当是叶云翎思念父母,也没多说,就先休息了。

叶云翎悠哉悠哉地坐在一处小亭子里品茶,小嘬了几口,扫了扫四周:“阁下既然来了,何必躲躲藏藏?”

叶云翎靠声音判断出此人出现在了身后,当即举起另一杯茶,从耳旁弹出,飞向身后。庭院中出现的赫然是本该离开渊宁的慕止修,慕止修稳稳地接过茶杯:“叶兄的待客之道真独特。”

叶云翎毫不示弱地回怼:“慕兄当客人的方法也不普通。”叶云翎不知道他看清自己的样貌没有,若是看到,那会不会和叶羽联系起来呢?

叶云翎还正在担心,就听见慕止修问道:“不知叶兄可有流落在外的妹妹?”慕止修略有些迟疑地问道。

叶云翎被正要咽下去的茶水呛了一下,早知道慕止修是这个反应,那自己还带什么面具,早就这么站在他面前了。

思考间,慕止修已经走过来了,不带客气地坐在亭子里,与叶云翎面对面坐着,叶云翎轻咳一声掩饰尴尬:“或许吧,父王母妃未曾与我提起过此事。”

慕止修看着叶云翎与叶羽这般相似的脸庞,再想到那个为了生活误入日月林采药,勇斗狼群叶羽,迫切地说道:“她家就住在离边疆不远村子,你下次可以去看看,你们真的很像。”

叶云翎看着这样的慕止修,突然来了兴趣,打趣问道:“你这么关心这个女孩子的事儿,怎么,喜欢了?”叶云翎的眼睛里透着狡黠。

慕止修脸蓦的就红了,支吾了几声,才说出一路完整的话来,他说:“或许吧。”

或许连叶云翎都没发觉自己内心的那一丝丝小失落。脸也微微有些发红。又小嘬了一口茶,随意地问:“

慕兄可曾想过,你们基本不可能,除非对方不在意你的身份,不在意你剑下渊宁将士们的亡灵。”

慕止修沉思了,他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叶羽不可能不在意,不然也不会在日月林时说出那番话,叹息道:“各为其主,所幸她只是一个普通百姓吧。”慕止修这时矛盾了,他即希望他真的是王府的人,自此锦衣玉食,再无担忧,但一旦和秦王府有了关系,那他们之间就再无可能。

叶云翎心中突然也有些憋闷,一口喝光茶水继续说道:“看你这么上心,应该是个很特别的女孩儿,慕兄可曾了解过她所有的与众不同?”

慕止修一脸懵圈,写满了你再说什么的样子,叶云翎很淡定地倒茶,随后薄唇轻启:“一生一世一双人,她是个特别的女孩儿,所求大概也就是如此了,这是每一个女子追求的目标。”

慕止修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就是为什么在连沧她会不告而别吗?以为自己与公主有关系。

叶云翎看慕止修一副思考的样子,觉得孺子可教也,遂又开口道:“高门府第无不三妻四妾,很正常我不否认,但没有哪一个女子愿意同别人共享自己的丈夫。”

“永远不要相信一个女人对待婚姻的大方。”叶云翎喝完手旁的茶,便要起身离开,“剩下的茶,你慢慢喝,府里有客房,你可以过去,另外下次想来走正门就行,我不会拦你。”

慕止修正还沉思在叶云翎对于爱情的言论,就听见叶云翎要休息了,这才想起来自己的另一件正事儿还没干。

连忙拉住叶云翎:“叶兄留步,止修还有一事不解,这枚玉佩,叶兄可是有所了解?”慕止修已经自己暗中调查多年,就连一丝一毫的情报都没有。

上次叶云翎看到这枚玉佩时眼中闪过的热切,实在是别无他法,慕止修才会选择夜探秦王府,希望能找见一些东西来解答自己的疑惑。

“我曾见过一块一模一样的玉佩,只可惜我不知他的来历。”叶云翎明显愣了一下,又折回来盯着慕止修,严肃地问道:“慕兄,我们既然兄弟相称,你便同我说实话,那日你在酒桌上说的话,可都是属实?”

慕止修点点头,叶云翎笑了笑便离开了亭子,他选择相信慕止修,因为在回答问题时,慕止修没有丝毫躲闪和不知所措。

回房后,无界的人早已侯在了一处,单膝跪地,见过礼后向叶云翎汇报着这几天祭台爆炸案的进展和楚煜城的情况。

让叶云翎感兴趣的是赫连玉从大牢里见过何鸿文,但与此同时皇宫还有一个赫连玉。叶云翎心想。这盘棋是越下越大了。

再说墨睿轩从大牢走了一趟,直到天快亮才又暗中回宫,并严令所有人不得对外透露今晚的任何行动,违者满门抄斩。

第二天一大早,叶云翎还在照常练剑,谢听白奉命去归还兵符,谢听白走了不到两个时辰,秦王府突然被重兵包围,宣称蚊子都不能飞出去一个。

第三十六章 他是我秦王府的人

待管家慌张来报时,叶云翎还未练完剑,大约又过了一盏茶的时间,叶云翎才收剑静立,随后懒散地靠在院中的躺椅上,饮茶养神。

管家站在一旁试探性叫了两声殿下,秦王随性的声音传来:“着什么急?”管家只得在一旁看似淡定地站着,但不住跳动的眼神和滑落的汗珠正彰显着他的焦急。

他就是一个普通人,可没有秦王殿下的这份承受力,王府莫名被围,自家殿下还悠然品茶。若是管家知道就连兵符都已经送进了皇宫的话,只怕是要吓吐血了。

终于在管家的小心脏就要承受不了的时候,秦王殿下淡然地站起来:“走吧,看看去。”管家忙不迭地跟在身后,叶云翎步伐很慢很稳,导致管家一时有些不适应,加上本就心急,差一点就不知道自己的两条腿该怎么倒腾了。

过程是坎坷了一些,但还好方向对了,叶云翎风轻云淡地走到王府门口,看着围着王府的重兵,气势上竟没有一丝一毫的弱势,平静的视线缓缓扫过门口的众人,一言不发,却给人极大的威势。

“末将参见秦王,秦王涉嫌“祭台爆炸”一案,请殿下随末将进宫。”领头的将军已经承受不住叶云翎带给他的压力,只得行礼说道。

叶云翎淡淡扫了他一眼,这才发声说道:“哦?看这架势,本王还以为已经定了本王的罪名。”叶云翎的语气突然加深:“要来褪了本王的朝服,摘了本王的朝冠,最后封了本王这秦王府的!”

叶云翎话音还没落,为首的将军就已经慌张跪倒,王府门前便跪倒一片,得亏王府没有建在闹市区,现在的时间人也不多,不然非得吓坏别人。

叶云翎见状反而勾了勾唇,踏下台阶,淡然说道:“不是要进宫吗?本王便跟你走一趟。”

按理说,用这样的阵仗,押解王亲宗室这样的嫌疑人,说是嫌疑人和定罪也差不多了,加之是曾是一国统帅,对这样的人是要佩戴手铐脚链的,比定罪后少一个重枷而已。

但看着已经率先走在前面,一袭素色青衫风轻云淡的叶云翎,无人敢上前开口上手铐脚链,只得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一路抵达皇宫。

伤痕累累的何鸿文正规规矩矩地跪在殿上,而谢听白正被一脸不甘地押着跪在地上。

叶云翎上殿后,微微躬身算是行过一礼,既然墨睿轩咄咄逼人,她也无需再退让,见帝免贵是她秦王的特权,只不过一直未曾用过罢了,现在也时候提醒一下墨睿轩,她一直以来的跪拜是给他面子。

墨睿轩脸色变了变,这才反应过来,叶云翎一直以来的退让,竟让他有些忘记他是秦王,是拥有先帝赐下的各类特权的秦王。

但管他有什么特权,牵扯进谋反就不要想全身而退,更何况现在人证物证俱全,当即开口:“何鸿文,当着秦王的面,把你的供词再说一遍。”

转头又看向叶云翎:“秦王,若说你谋反,朕自然不信,所以给你们一个对质的机会,你可不要怪朕。”

叶云翎心中冷笑,果然是人生如戏,全靠演技,摆摆手,道:“无妨,臣也想看看他能编出什

么故事。”

何鸿文能感觉到,叶云翎的视线一直在他的后脑勺,直到他开口说话,但声音还没发出来,叶云翎分明没什么情绪却让人不敢忽视的声音响起:“皇上这是何意?”叶云翎的视线投向谢听白。

墨睿轩看过去道:“谢听白也涉嫌此案帮凶,此时羁押大殿有何不妥?”

叶云翎踱步到谢听白身旁,道:“皇上也说了是涉嫌,那便还未定罪,既然还没有定罪,又何理由把我秦王府的人押跪在大殿?”叶云翎的声调提高了一个度,掷地有声。

墨睿轩还没有开口,叶云翎进一步道:“当年臣以三万之兵退敌十万,大胜而归,是皇上亲口下令永久给秦王府以最高礼遇,如今,就是这般礼遇我世袭秦王府的人吗?”

叶云翎字字珠玑,毫不相让,从没有人见过向来寡淡铁血的叶云翎这般咄咄逼人的样子,也从未见过有人会对高位上的人说出这样一番话,而偏偏都有道理。

秦王在他们心中的分量又重新掂量了一番,墨睿轩被顶的一时语塞,但也很快接话道:“谢听白乃安乐侯府世子,与秦王府有什么关系,自然不算是秦王府的人。”

叶云翎冷笑一声:“皇上还真贵人多忘事,早在先帝之时,就将秦王府和安乐侯府的子嗣分别列入对方宗庙,以示渊宁王公血脉相连。”安乐侯向来与世无争,手中更是没有任何实权,朝堂中没什么人脉,先帝此举,不过是不信先秦王,为了牵制秦王府的动作罢了,让秦王府做事前顾及安乐侯府的死活。

墨睿轩现在是一个头两个大,秦王府到底还有多少特殊!这么多年没人提起,他竟早已忽视了,心中憋着一口气又没地方撒,当即对押着谢听白的侍卫吼道:“还不松开,谁让你们这么对世子的?”

侍卫还没反应过来,叶云翎就两脚蹬开押着谢听白的侍卫,甩袖喝道:“谁给你们的狗胆,我秦王府的人是你们能动得起的?还不滚出去!”

叶云翎的话自然不是说给侍卫听得,不过是“指桑骂槐”,而把侍卫轰出去,也不过是为了保住他们的命,因为墨睿轩一定会为了面子迁怒他们。

谢听白也不是打不过他们,只是没有一个正当的理由,朝堂动手,再怎么也说不过去。很明显,叶云翎会动手,也是所有人始料未及的,包括谢听白。

朝堂一时寂静,在这寂静中,墨睿轩也回过神来,自己从一开始就被叶云翎牵着鼻子走了,这才导致自己这么被动,于是大手一挥:“何鸿文,你有何供词,速速说来。”

何鸿文颤颤巍巍地开始讲着他背会的故事:“罪臣与秦王想通的书信就在王府后院的瓦罐中,从左往右第四个。”

叶云翎突然拍起了手,走到何鸿文面前问道:“何鸿文,本王府中后院有几个瓦罐,你如何得知?”

何鸿文支吾了一会儿,抬头到:“你你与我商量要事的时候我就去过,而且而且书信放在哪儿都是你告诉我的。”

叶云翎啪的一巴掌就毫无征兆地打上了何鸿文的左脸:“信口雌黄,本王府中只有三个瓦罐,何来第四个?”

何鸿文被一巴掌抽的有点儿懵圈儿,有几个人在叶云翎动手时本来要阻拦的,却是被她一个眼神瞪回去了。

“我我……”何鸿文我了一会儿,突然想到一般开口道:“那是你销毁证据把第四个毁了!”

叶云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啪的一声,有一个巴掌响亮地印上了另一边脸,此时才终于上来两个侍卫将叶云翎和何鸿文隔开来。

叶云翎站在何鸿文的安全距离之后,转了转手腕:“说谎不带打草稿是吗?构陷本王,你知道是什么罪名吗?”叶云翎这副样子看在墨睿轩眼中就是恼羞成怒,心中暗喜。

墨睿轩招了招手,一个太监端着托盘来了跟前,墨睿轩把上面的东西亮出来:“秦王,这东西你应该熟悉,既然秦王再无力掌管,那朕就收回了。”

叶云翎淡淡地看着他想做什么,只见墨睿轩亮出兵符,下令道:“传谭巍上殿。”叶云翎眼中闪过一瞬的意外,墨睿轩看见了。

谭巍很快就来了,见礼后就听见墨睿轩让他去搜查秦王府取证,当即有些不明所以,但早晨谢听白“服从兵符”的指令他收到了,所以接受了这一命令,因为他相信这一切都在叶云翎的意料之内。

“皇上,谭将军跟随两代秦王征战沙场,此番搜查秦王府,由他一人前去,臣以为不妥。”就在谭巍领命要走出大殿的时候,叶云翎平稳地声音响起。

墨睿轩不是没想过这个问题,如果谭巍搜出了证据,那自然是最好的,如果搜不出来,凭着他与秦王府的关系,自己也可以治了他的罪,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或许要不了叶云翎的命,但最起码断了他的左膀右臂。

看着自己的打算被看穿,墨睿轩便派了自己的人跟随一起,临走前暗中嘱咐,一定要搜出来证据。

等他们回来的时候,墨睿轩看到自己人手中捧着的信件时,大喜,面上却是痛心疾首的样子:“秦王,朕待你不薄,你竟当真做出背叛朕的事,你该当何罪!”最后一声几乎是吼出来的,声音里透露着不可置信和失望,当真是一个优秀的演员。

一直静立一旁的谢听白慌乱地看向叶云翎,待看到叶云翎依旧是平静时,就放下心了。只见叶云翎几步过去拿起信件,当场打开:“回禀皇上,臣尚且不知这些父王母妃当年写给对方的信件是如何证明臣背叛您的?”说完躬身道,“还请皇上解惑。”

墨睿轩当场呆滞,待看到自己人点了点头时,心才彻底凉了。叶云翎早已掌控了一切,而自己不过是个小丑。何鸿文被以构陷秦王,谋害皇上的罪名判处斩立决。

可惜他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家人并没有被赫连玉救下来。

墨睿轩正打算赐些奖赏安抚一下叶云翎,叶云翎却是撩袍下跪,坚定道:“臣有罪。”说完,抱拳陈述道:“其一,祭台之上臣未能保护好皇上,让皇上受惊;其二,父王母妃之信件竟被公然呈至朝堂,于父母不敬;故臣自请禁足一月,于府中祠堂悔过,请皇上应允。”

这次所有人都呆滞了,谢听白也一脸不可置信,叶云翎又有什么打算?

第三十七章 武林大会下的暗潮涌动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之下,叶云翎缓缓走出大殿。“殿下、殿下。”楚煜城一下朝就追了过来,总算在王府门口拦下了叶云翎。

叶云翎淡淡回过头,对于楚煜城会追过来她没有丝毫意外:“楚大人?想好如何给本王交代了?”叶云翎边说边踏进了王府。

楚煜城怵在门口不敢进去,秦王已经请了禁足,一看来说秦王府将闭门一月,任何人不得进入,他如果进去,怕是会给叶云翎招来祸端。

叶云翎见状,心下笑笑:“随本王进来,本王只是禁足,不是禁闭。”说完,楚煜城才敢跟进去。

“殿下,微臣当日并非一定要清查您,实在是”楚煜城话还没说完,叶云翎小嘬一口茶后接话道:“实在是为了堵住悠悠之口,当群臣面证明本王无嫌疑?”问句,却是陈述句的口气。

楚煜城没想到叶云翎明白他的心思,心中更加疑惑:“那您为何还要还要”

叶云翎失笑道:“还要为难你?祭台上胆子不是大的很吗?现在害怕了?”叶云翎语气中透露着笑意,楚煜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叶云翎继续说道:“当天的彻查持续时间有多长你心里清楚,越往后难免有朝臣不满生事,有你强栏本王在先,自然再无人敢多言。”

楚煜城这时才明白了叶云翎的用意,一时有些羞愧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叶云翎负手走到他面前:“楚大人,若有朝一日被本王知道你辜负了这一身官服,那”

话还没说完,楚煜城就已经躬身保证道:“微臣谢秦王殿下相助,也定勤勉为民、矜矜业业,若有违背,从重论罪!”

叶云翎点点头,对着门外喝道:“来人,将楚煜城给本王轰出去!”楚煜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叶云翎的用意。

这时的秦王府周围怕是布满了眼线,秦王此举是在和自己撇清关系,也是在变相的保护自己。

楚煜城离开后,秦王府自此大门紧闭。

谢听白一脸不解地看着把自己关进祠堂的叶云翎,等到三更时,谢听白被叶云翎从床上揪了起来,叶云翎青衣银面,告知他自己要去无心阁呆一阵子,府里的事就交给他应对了。

叶云翎从无界带来的消息中得知,先秦王出事的前后两天,暗影楼的人员调动极其频道,而且其楼主冷邪和皇帝墨睿轩都曾于同一天去过城外的寺庙。

加之十天后将在隐月山庄举办的新一届武林大会,无心阁作为最神秘的组织,一直以来都有收到邀请,但从未到场过。

隐月山庄庄主蔺远是上一届的武林盟主,为人圆滑,但自己有一条准则。他曾受过叶云翎的恩惠,没有人比他更清楚无心阁阁主鬼面的武功之深,所以他与叶云翎提过很多次让位,奈何叶云翎无心功利,都一一拒绝。

今年不同往常的是,无心阁阁主鬼面竟接了武林大会的帖子,将出席大会,这一消息在表面平静的江湖激起千层波。

武林大会每年虽然都很热闹,但今年的盛况绝对是史无前例。一张武林大会的邀请函就这样毫无征兆的追随着界令杀令的争夺,再次掀起腥风血雨。

叶云翎青衣银面,带了无杀无界低调地往隐月山庄。或许是叶云翎太过低

调,总有不开眼的家伙,竟拦下了叶云翎的车驾。

无杀抬了抬眼皮:“滚开。”无界则钻进马车单膝跪地等着叶云翎的吩咐。对方看着连主带奴不过两个人,根本不带怕的,冲着马车里的叶云翎嚷道:“本公子冷怀,识相的就把邀请函交出来,武林大会不是什么人都能参加的。”冷怀是暗影楼的二公子,冷邪的弟弟,听说冷邪还是很宠这个弟弟的。

无界适时解释道:“暗影楼有两张邀请函,是给这兄弟俩的,但冷仗着暗影楼已经劫了不少人的邀请函,然后倒卖,这件事冷邪并不知情。”

叶云翎点点头:“冷怀留下,其他人处理了。”得了命令的无杀无界立马行动。叶云翎重生后,在无心阁设计了一个试炼,无杀无界二人是最先体验的,也是唯一体验过的。

他们出来以后浑身是伤,他们二人相互扶持共用了三天才通过试炼,而叶云翎孤身一人,只用了一天便完好无损的从里面出来了,甚至连衣角都没有弄脏。

从那时起,无心阁阁主鬼面,在无心阁众人心中的形象更加光辉,当然也更加遥不可及。

人总是这样,对胜过你一点的人,满心嫉妒,不择手段想要超越他,而一旦对方强大到让你难以企及,心中便只剩下了遵从。

自从试炼后,无杀无界就觉得自己的武功有了一种突破,但没这样放开一战,现在得了命令依然是要好好试试自己的武功了。

很快冷怀带的人都被一一放倒,毕竟是暗影楼的人,无杀无界也微微带了些伤,但没什么大碍,无杀无界心里是异常的高兴,没想到,自己的进步竟如此大。

冷怀看着越杀越兴奋的二人,再看看自己倒下一地的人,心下就已经慌了,但暗影楼的名声在外,他确信这些人不敢把他怎么样,便梗着脖子道:“我是暗影楼二公子,你们竟敢杀暗影楼的人,活的不耐烦了?”

叶云翎不屑的撇了一眼,车帘只开了一个缝,便接连飞出几枚银针,准确无误地刺入冷怀的身体,冷突然四肢抽搐,呼吸急促,浑身苦痛倒在了地上,大吼道:“你是什么人,暗影楼不会放过你的!”

叶云翎一甩袖,强大地内力带动银针齐齐拔出冷的身体,插在了一旁的树干上,无杀无界便重新驾着马车出发了。

不出半刻,就有无心楼的人把冷怀扔到了最近的暗影楼分楼。后面的路倒是走的很顺利,叶云翎直接进了隐月山庄,庄主蔺远亲自招待,并禀退了所有下人,他知道作为阁主鬼面的叶云翎只有在没有外人的情况下才会摘下面具。

“蔺大哥,多年未见,还是没怎么变啊,看来这一届的盟主还是蔺大哥莫属了。”叶云翎举起酒杯笑道,蔺远比她年长,叶云翎一直也唤他大哥了。

蔺远摆摆手:“叶兄弟,你可是折煞我了,有你参加,这盟主还和我蔺某有什么关系。”蔺远说的是发自肺腑的,以叶云翎之能,盟主之位手到擒来。

叶云翎与蔺远喝了几杯,趁着还没醉,便说起了正事:“蔺大哥,云翎此次前来不是为了这次武林大会,而是多年前的一桩旧案。”

蔺也听出了叶云翎语气中的严重性,放下酒杯,看叶云翎还不说话,又令屋外所有的暗卫撤远防卫,自己又亲自去看了环境,这才又坐下

叶云翎此时才凝重着说道:“当年秦王被山贼围攻,伤势复发致死,王妃殉情一事,蔺大哥可清楚。”蔺远点了点头,先秦王为人刚正,心怀百姓,在江湖人心中也颇有威望。

叶云翎继续说道:“无心阁与先秦王颇有渊源,一直在暗中调查这件事,就在几天前查出,暗影楼与当年的事情有着密切的联系,我怀疑,当年有人雇佣暗影楼刺杀秦王。”叶云翎隐瞒了此事与墨睿轩的关系,毕竟朝堂与江湖终究是存在一个稳定的平衡的,一旦平衡打破,局面将彻底失控。

蔺远拍桌而起:“暗影楼竟然接这样的单子,先秦王在江湖人心中的地位冷邪不是不知道!”

叶云翎也站起来拍了拍蔺远的肩膀,示意他不要激动:“蔺大哥,我现在也是怀疑,今日告诉您,一则是我日后查证可能需要蔺大哥帮忙,二则蔺大哥是武林盟主,如果真是暗影楼做的,那云翎只能越俎代庖,清理门户,至于我与秦王府有何渊源,请恕云翎不能告知。”

蔺远满口答应着:“叶兄弟,有什么困难随时和大哥说,暗影楼这次还冲着这个武林盟主的位置来的,我蔺远拼了命也不会让他们如意!”蔺远义愤填膺地说着。

叶云翎点点头:“蔺大哥,我已经到了的消息暂时不要放出去,三日后我会再来找你。”说完叶云翎就闪身出了隐月山庄,无杀无界则因为界令和杀令的事暂反无心阁了。

暗影楼的每一次行动都有卷宗留档,而他们超出五年的卷宗就会统一存放在暗影楼在此地的分楼中,这也是叶云翎接了武林大会帖子的直接原因。

第二日,叶云翎就是一袭白衣,白纱遮面出现在了暗影楼的视线中。暗影楼也遍布各国,只是主干在渊宁,所以连沧国公子白衣妙手回春救公主一事冷邪也是知道的,现在冷怀找你那日莫名出现在楼前,浑身抽搐喊疼,便再没好过,而且一天比一天严重。

冷邪听说了这样的装扮,便将叶云翎请了来,叶云翎自称道:“在下姓公子,时常白衣加身,便得了白衣的名字。”冷邪只能试一试,便请叶云翎为其弟救治,叶云翎也因此借口住在了暗影楼。

当天夜里,叶云翎便暗中避开暗影楼的人,进了卷宗室。就在叶云翎刚碰到最外侧的书架时,从四周就射出了无数箭支,叶云翎凭借着战场上两世积累的直觉和反应力才堪堪退出了卷宗室,只是右侧衣袖却被划开了一个口子。

卷宗室入贼已经惊动了暗影楼,叶云翎确定还没人发现自己以后,片刻不敢停歇就回了客房。叶云翎刚进去坐下,门就被敲响了,叶云翎应了一声,又将自己的头发乱了乱,钻进被窝滚了一圈儿,沾染了些睡觉的气息,这才打着哈切去开门,当然没有忘记避开自己划破的衣袖。

“属下见过白衣姑娘,今日楼内遇窃,楼主让属下来看看姑娘这里有没有什么事。”说话时还不住的打量着整个房间。

叶云翎摆摆手:“代我谢过楼主,我这里一切安好。”叶云翎右手一直背在身后,实在是目标太明显,她也没有别的方法隐藏。

自称属下的人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盯着叶云翎的右侧问:“姑娘右手可是有伤?”说着顺势就要探过来强行查看。

第三十八章 叶云翎的马甲掉了

叶云翎微微向后侧了侧,避开他的动作,另一手已经准备好了银针,只待他有继续要看的话,银针便会出手,一旦出手,世上便再无公子白衣这个人,只剩下了阁主鬼面。

“在那边!”突然外面传来一声惊呼,暗影楼的人便齐齐追了过去,没有人再执着于叶云翎了。待所有人出去,叶云翎才微不可查地松了口气,坐在了凳子上,若有所思。

在没有人比叶云翎更确定是谁进入卷宗室了,所以外面那个所谓的贼在这时候又是什么用意呢?单纯的来帮助自己的吗?

正想着,叶云翎瞳孔猛地一缩,回身手中的银针便要脱手,待看清来人时,叶云翎才堪堪收住手,惊呼:“怎么是你?”

来人正是慕止修,耸耸肩,摊手道:“可不就是我吗?上次在皇宫”慕止修还没说完就被叶云翎打断:“你在皇宫怎么样与我何干。”就连叶云翎也没想到自己会这么说。

说完便气恼地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慕止修失笑道:“总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此地我不宜久留,这是一套新衣服,和你身上的一模一样,你快换上吧,破了的我现在带走。”叶云翎点点头,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破了衣袖挡得了一时,到天明她也要出门的。

换好后,叶云翎惊讶地发现衣服很合身,遂怪异地看向慕止修,慕止修尴尬地笑笑:“当日你离开皇宫后不告而别,我查了你在连沧的行踪,这衣服也是从那家店里的买的。”还不待叶云翎说话,慕止修就赶忙道,“我只查了你在连沧的行踪,我必须确保你安全离开才放心,我答应过你,不会调查你,你的一切,我只等你亲口告诉我。”

叶云翎动了动嘴,终究没说出什么来,就在慕止修说最后一句话时,叶云翎的心中流过一阵暖流,她竟觉得眼前的这个男人就是她深爱的修,只有修会这样体贴她的心情。但眼前的人不是,不仅不是,他们还是战场的敌人,手中都有对方国家子民的血,他们永远不可能。

外面又躁动了起来,想必是追丢了目标,便又怀疑到了叶云翎的身上。慕止修已经消失在房中了,只有微微开着的窗户无声表明了他的去向。

叶云翎随手拿了桌上的书,便大开窗户站到了旁边,因为她不确定暗影楼的人会不会察觉方才屋里有第二个人的痕迹,她必须把一切痕迹清楚掉。

待暗影楼的人再敲门时,叶云翎淡淡应了声请进,便再没有给他们一个眼神。这次来的不是方才的人,而是换了一个影卫统领,叶云翎还是右手背后,左手持书看着,只不过是面朝窗户,所以右手完完全全暴露在所有人眼前完好无损,连衣角都有弄污。

影卫统领不带情感地对着叶云翎问道:“夜里风凉,白衣姑娘开窗读书,是何习惯?”语气里满是审问的意味。

叶云翎淡淡抬了抬眼皮,没有回答,继续读书,影卫统领就这样被晾在一旁。时间过了好一会儿,影卫统领何曾被这般无视过,当即就几步上前掐住叶云翎的肩膀,叶云翎微微矮身,影卫统领便抓

了空,随即叶云翎抬腿一脚就跟了过来,影卫统领用力旋腰才堪堪躲过。

叶云翎本也不想着伤了他,便没有继续动手,哪知那影卫统领竟还不识好歹:“公子白衣,你别以为”

“住口!”一个威严地声音打断了影卫统领的话,冷邪跨步走了进来,“退下!”对着影卫统领喝道。

叶云翎这才将书随手放在窗边,双手环抱在胸前,靠在窗楞上看着冷邪,冷邪被盯的有些不自在:“白衣姑娘海涵,是我的属下不懂事,扰了姑娘休息。”话虽这么说,但谁都知道,就是他冷邪带队搜查,第一个来的,也是她所谓的公子白衣的客房。

叶云翎摆摆手:“无妨,只是我睡眠向来不喜被打扰,一旦惊醒,便有些头痛难忍,只有开窗静心,才能缓解,也是早年留下的老毛病了。”叶云翎的话也正是在回复方才的问题。

冷邪心里再怎么不满于叶云翎的态度,面上也只能是微笑,毕竟冷怀的命现在也只能寄托在他身上了。从冷怀以这副样子被送回暗影楼以后,冷邪不是没找过其他名医,只是都束手无策,反而病症有越来越重的趋势。

“下人们不懂事,白衣姑娘若能救治舍弟,便是我们暗影楼的恩人,怎能住在这里的客房呢。”当即斥退了所有影卫,又吩咐道:“送白衣姑娘入住秋水居,没有白衣姑娘本人的许可,任何人不得打扰。”一句话告诉叶云翎,救得了冷怀,我暗影楼给你最高礼遇,救不了,那便准备好赔偿吧。

叶云翎微微欠身算是谢过,收了书,关了窗,这才给冷邪斟了杯茶:“还有一事白衣需要告知楼主,令弟之症楼主应该清楚其厉害,其一,若想彻底根治,还需几味药材,其二,白衣头疼之症迅猛,第二日精力怕是无法支撑施针,所以白衣将闭关一日,还请楼主体谅。”叶云翎此举无非是为了拖延几日,好有充分的时间去探卷宗室。

冷邪其实是一个好哥哥,当即问道:“是何药,我这便派人去寻。”叶云翎抬手便写了一张纸,字迹张狂放肆,不拘小节,但一笔一划遒劲有力,透露出主人不俗的书法功底。

冷邪抬眼看了看,由衷赞叹道:“好字,公子白衣真不是浪得虚名。”叶云翎应了声过奖,便随着下人来了秋水居。

那些药材其实不是冷怀要用,而是她有用,要治冷怀,只要自己一滴血再配上针灸即可,毕竟毒和针本就是她下的。

里面有两味药想拿到也需要费一番周折,但是暗影楼的人必定会被抽调走一部分。那叶云翎想进入卷宗室的阻力就会小更多了。

叶云翎和冷邪说的最后一句话是让他撤去监视她的影卫,自己没有被人盯着的习惯。

“姑娘,楼主吩咐属下来送些药材来。”一个将托盘举过头顶的小厮躬身道。叶云翎撇撇嘴,怪不得慕止修能在暗影楼出入这么方便,而且那么及时地给她解难。

原来是伪装成了暗影楼的小厮,他拿来的药材的确是冷邪给的,都是一个养气补神的药,叶云翎拿起几个

闻了闻:“这是怕我恢复不好,救不了他的好弟弟吗?”

慕止修没有接话,只是趁机塞了一张纸给叶云翎,道:“姑娘早些歇息,属下告退。”

叶云翎坐在桌前,又看了会儿书,天色已经很晚了,叶云翎发了个哈切:“明日若被我发现还有影卫监视,那很抱歉,本人不治了。”说完,叶云翎就爬上了床。

冷邪的书房里正跪着一排影卫,冷邪怒喝道:“一群废物!连一个江湖郎中也监视不了,还能被发现,我暗影楼要你们何用?”跪着的影卫一言不发,心中对叶云翎可是恨得牙根痒痒,也怕的心颤,这到底是什么魔鬼,耳力如此强大,他们已经撤的很远,很小心了,竟还会被发现。

第二日秋水居果真没了影卫,叶云翎很舒心的申了个懒腰,前一秒还在树下沉思,下一秒便没了人影,叶云翎趁着影卫换班的空点,凭借高超的轻功才出了暗影楼,直奔悦来客栈而去。

悦来客栈二楼靠窗。这是慕止修留给她的纸条,果然在这里找到了慕止修,慕止修已经摘下了面具,见叶云翎来了,起身迎接道:“止修见过秦王。”

叶云翎显然有些意外,愣了一下后也就释然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此时慕止修迟早会知道,所以也没有反驳,只是大方自然地问道:“你是何时确定我的身份的?”

“就在刚刚。”慕止修直接接话道,“叶云翎,叶羽,我是早该明白的。”慕止修的确是刚刚才确定。慕止修自那一晚夜探秦王府被发现后,还去过一次秦王府,就在秦王禁足当天,只是那天他还在门外纠结是从正门通报进呢,还是暗中进去时,就发现叶云翎从里面出来了。

直到公子白衣又出现在武林大会上,慕止修才怀疑叶羽与叶云翎容貌这般相像的人本就是一人。而方才其实也只是试探,因为秦王是个女的太让人匪夷所思了,让他没想到的是叶云翎竟没有反驳,看着面前风轻云淡的叶云翎,他不由问道:“你不担心我向渊宁皇帝告密?”

叶云翎自己给自己斟了杯茶,饮了一口才道:“如果你会告密,那木屋谈判时便不会救我。”

叶云翎看了看窗外,继续说道:“说起来,我们之间的救命之恩现在是我欠你了,你今天来应该是有问题要问我,只要我知道,我必定不隐瞒。”

慕止修从腰间解下玉佩放在桌上:“便是这枚玉佩,你此次进暗影楼,可是与这枚玉佩有关?”

叶云翎点点头:“不错,在这世上还有一枚与你的玉佩一模一样的玉佩存在,只是几年前它遗失了,现今也不知在何处。”叶云翎又拿起玉佩端详了片刻,“关于玉佩就是这么多,暗影楼里应该有我想要的答案,这是我能说的。”

叶云翎说完就把玉佩还给了慕止修,慕止修接过问道:“那它的原主人是谁?”叶云翎笑着回道:“慕兄,这已经是第二个问题了,恕我不能告知。”

叶云翎话音刚落,就看见客栈楼下来了一行人,还是她的老熟人安王,墨睿尘。

第三十九章 祭日买醉

叶云翎收回视线蒙上了面纱,慕止修问道:“渊宁朝廷也来插一手?”叶云翎摇摇头,表示不知。

二人对视一眼,慕止修便将脸转向窗外了,对这位安王,他谈不上讨厌也说不上喜欢,而且他身份敏感,能避免见面就先避免的好。

但事不如人愿,墨睿尘来了二楼便只剩了慕止修他们这一桌有空位,墨睿尘打量了打量,便走过来问道:“两位,不知在下能否坐在此处?”

慕止修头也没回,未曾应声,叶云翎知道慕止修的想法,笑笑道:“小二,结账。”随后对墨睿尘道:“请。”说完,慕止修才回过身,对墨睿尘点点头,便与叶云翎一同离开了。

出去后寻了处僻静地方,慕止修才道:“叶兄不,叶姑娘,暗影楼的卷宗室机关在最里面书架的最上面,如果不关了机关,触碰任何卷宗就会引动机关,乱箭齐发。”

叶云翎点点头:“多谢慕兄。”叶云翎也没计较他唤自己什么,被叫叶姑娘她不是很习惯,叫叶兄吧,自己还是女儿装,换成全名又显得生疏,小名又太过亲昵。

慕止修此时也不知该如何称呼,最后轻咳了几声,继续说道:“你一个人小心,暗影楼已经察觉有人混进去了,我已经没有身份能混进去了。”

叶云翎点点头,抱拳谢过,昨晚若不是慕止修引开那些人,叶云翎只能与暗影楼硬碰硬,到时候公子白衣的身份算是彻底报废了。

临走前叶云翎对慕止修说道:“关于玉佩的任何消息我都会与你共通,因为那枚玉佩,于我很重要。”叶云翎很郑重地说完,便返回了暗影楼。

一进秋水居,就看见冷邪带着一众影卫等在院内,冷邪一脸阴沉道:“白衣姑娘真是闭的好关,不要以为凭着你救得了怀儿,就不知天高地厚了!”

叶云翎看了看院中的阵仗,抬脚便走向石凳,淡然开口:“不知天高地厚?我公子白衣是来治病救人的,不是来做你暗影楼的囚徒,我的行踪,凭什么向你知会?”

冷邪一把撑在石桌上,逼近叶云翎:“公子白衣,你别得寸进尺,暗影楼不是后花园,任你随意出入。”

叶云翎轻笑一声:“其一,我是你们请来的,自是客,暗影楼便是这般待客之道;其二,我的行踪早已知会你们了,只是根据昨晚你们表现出来的行为,我还真没想到你们不会擅入我的房间;其三,救不救人,随我心情,但杀不杀人,我倒是知道,毕竟不救的话,二公子的命也超不过三日。”

冷邪被叶云翎一番话怼的不知如何接话,什么擅闯房间,这不是拐着弯儿的骂暗影楼吗?她留下的纸自己也的确看到了,一张纸除了署名,就只剩下了两个字出去。

没有人知道这两字是说给擅闯房间的暗影楼影卫听的,还是在表达“我要出去一趟意思。”叶云翎的话解答了这一疑惑,自然是后者。

冷邪此时也冷静了下来,暗影楼卷宗百年来都未曾遭到过偷窃,如今冷怀生死难定,卷宗室又遭遇这样的事,公子白衣很难让人不怀疑。

冷邪甩袖背过身站了好一会儿,叶云翎坐在石凳上品着茶,冷邪觉得和公子白衣交流是自

己人生路上遇到的最大的挑战了。

最后没多说话便甩袖走了,叶云翎撇撇嘴,一连两天,叶云翎都在夜探卷宗室,知道了机关所在,便好办多了,这时她也明白卷宗室未曾被偷窃过的原因了。

机关设置在书架的顶部,与书架融为一体,若不是慕止修告诉她位置,她如何也找不到的。

但遗憾的是并没有找到有关先秦王的卷宗,第三日便已经到了,冷怀的症状也都治好了,叶云翎带着疑惑离开了暗影楼。

不过没有立刻回暗影楼,而是找了一间犄角旮旯的客栈住下了,不为别的只为买醉。叶云翎换了一身不是很显眼的衣服,偏僻周边的客栈还都是平房,叶云翎坐在房顶已经喝了好一会儿了,因为今天的日子很特殊,到今日为止,先秦王也就是叶云翎的父王走了整整七年了,再过两日,母妃也走了满七年了。

曾经那个守护这片土地的男人,在这七年的时间里已经被逐渐淡忘了。没有人再记得他的丰功伟绩,没有人记得他已经成为了政治的牺牲品,更不会有人记得他的死还饱含冤屈,除了叶云翎,在用一肩承担着这一切。

想到这儿,仰头又是一坛酒下肚,被风一吹,酒劲更是上头,迷迷糊糊中隐隐听到几声救命,而且还越来越清晰。

叶云翎往下一看,竟是四个畜生绑了个少女,听对话,是要献给自家主子的。叶云翎随手邹起手边的酒坛,正要扔,又收了回来,在耳边晃了晃,道:“有酒,不能扔,不能。”

说完拿起一空坛,照着那带头人的头顶就呼啸着飞去,另外两个空坛接连而至,招待了另外两个混混。

“还,还剩一个。”叶云翎比了一根手指,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就飞身下了房顶,站在没照顾到的混混前面,果断地赏了他一记直拳。放倒几个小混混以后,叶云翎一手搭上那女子的肩膀,一只手指着地上的人,醉醺醺地说道:“好了,你安全了,他们不行。”

怎知那女子更加慌张了,急急忙忙说道:“多谢侠士相救,但侠士你快离开这里吧,他们是这里的地头蛇,你不该救我的。”

喝醉的人脑回路果然不同于正常人,叶云翎的关注点完全偏离了正确的轨道,打了一个酒嗝儿,问道:“那你喊什么救命呀,这不是。”

正说着叶云翎看到一个小混混竟然爬起来了,遂补了一脚重新放倒,接着刚才的话继续说:“这不是,玩儿我呢吗?”女子一时间被叶云翎问的楞在了当地,不知该如何回答。

咻一支箭破风而来,对于危险的本能反应让叶云翎的酒瞬间醒了大半。“咣当”叶云翎回头一看,是身后的小混混胳膊中箭,手中的匕首跌落在地上。

女子看着一边是挺厉害但不省人事的醉鬼,一边是要绑了她的混混,果断选择了道谢跑开。

叶云翎看向射箭的方向,早已没了人影。叶云翎摊摊手,纵身飞上房顶,又大灌了一口,一不小心,竟呛的咳嗽了起来。“不能喝就少喝。”叶云翎感觉一只有力的手在轻轻拍自己的背,口气霸道却暗含着温柔和担忧,像极了父亲,更像极了修。

叶云翎不争气地哭了,一把扯住那只手,

口中喃喃:“爹,爹,你别走,别……修”叶云翎竟然就这样靠在慕止修肩上睡着了。不错,来人正是慕止修,慕止修正满头黑线看着叶云翎,摇了摇他:“喂,好歹回家再睡啊。”无果。

慕止修看她在这家房顶喝酒,又问了客栈老板,这才费劲地把她抬到了屋里,又把她弄在床上,这才得以喘口气。

不料刚把叶云翎的鞋子放好,一抬头就看到了桌上的钱袋,慕止修走过去拿在手里,心里突然有点儿甜,这是什么情况,就连慕止修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难道真的喜欢上她了吗?就如同叶云翎不明白自己为何没扔掉它一样。

慕止修不放心叶云翎,便趴在桌上睡着了,第二天,两个人还是被客栈外面热闹的锣鼓声吵醒的。

叶云翎迷迷糊糊地揉揉眼睛,等看到桌子上趴着的慕止修时,明显被吓了一跳:“你你怎么在这儿。”

慕止修站起来开了窗户,随口解释道:“昨晚路过,正好看见你喝的大醉,怎么了,可是心里不痛快?”叶云翎神色暗了暗没有答话,走到窗边,正好看到楼下在攀竹竿,兴趣突然就来了。

叶云翎神秘一笑,拉起慕连就往外跑去,边跑边说:“那叫攀竹竿,每年都有不少男子拿着这绸子向心爱的女子求婚,无往不利。”

慕止修愣怔了一下,就被叶云翎拉到了外面。还不待慕止修拒绝,二人就已经被叶云翎用轻功带到了竹竿下面。当地人太过热情,不容拒绝地就使慕止修和叶云翎就成了挑战者。

“好”场外一阵掌声,伴随着清脆的锣声,慕连道:“叶兄,加油啊。”说罢运起轻功便向竿顶攀去,既来之,则安之,慕止修很快进入角色。叶云翎勾唇一笑,当即运起轻功追了上去,二人绕着竹竿开始了追逐。

叶云翎瞅准时机,一伸脚边卡住了慕连的脚,慕连又以另一只脚反勾住竹竿,叶云翎同样如此,二人同时稳住身形。

“慕兄别急啊,用轻功攀上去有什么成就感,可敢不用轻功,我们二人再比一番?”叶云翎笑着说道。慕止修应了一声好,二人便同时翻身落地,一撩衣服下摆,二人不用轻功齐齐攀去,竹竿在下面是整体的一根,往上则有许多分支,方便多人参赛,热闹嘛。

其他人在二人用轻功争斗的时候就已爬上了分支,现在下面的竹竿上只剩下了二人在比试着拳脚功夫,好不热闹,掌声更是此起彼伏。

很快叶云翎和慕止修也都攀上了分支,二人没了相互的牵绊,三下两下便探得了红绸,立于竿顶都向对方抛去一个挑衅的眼神,旋身飞下了竹竿。

慕止修又被叶云翎戏耍了好一会儿,叶云翎的心情已经恢复了,便开始做正事了,辞别了慕止修,叶云翎换回了鬼面的装扮回了隐月山庄,叶云翎进去刚坐下,只见墨睿尘同冷邪嘻嘻哈哈地进了隐月山庄。

冷邪介绍道:“这位是渊宁的安王殿下,是当今皇上的亲弟弟,地位仅次于皇上。”言外之意便是秦王也没他高,叶云翎在鬼面下撇撇嘴。只见众人纷纷行礼,只有叶云翎依旧自顾自坐着,蔺远见状况不对,迎上前开口道:“见过安王,不知安王驾到,有失远迎,见谅见谅。”

第四十章 叶云翎的惊愕

墨睿尘收回视线,与蔺远哈哈一笑:“无妨无妨,本王既来了山庄,便该入乡随俗,当个江湖人。”墨睿尘虽是这么说着,但在场的没人把这句话当真,朝廷和江湖仅仅是表面上的和谐。

墨睿尘说完便被蔺远请上了主位,看似随口一问:“这位是?”说着看向了一旁自顾自转着茶杯看着里面茶叶翻转的叶云翎。

叶云翎已经是鬼面的装扮,面上是黑色鎏金面具,身上不过是一身简单的墨色衣衫,披风随意搭在后面,却给了人一种莫名的压迫。

叶云翎吹了一口茶叶,才笑笑道:“无心之人,不足挂齿。”冷邪在进来后也已经落座了,此刻却是起身道:“安王殿下受皇上指派参加本次大会,无心阁主就是这样无礼吗?”暗影楼与无心阁向来不是很和谐,双方存在着很大的竞争关系,或者说暗影楼一直被无心阁压在脚下,只是近几年,暗影楼的势头越来越好,因着无心阁的低调,竟隐隐有胜过。

叶云翎撇了他一眼,在暗影楼的三天,虽然没找到当年的卷宗,但也让她知道了暗影楼与朝廷的密切关系,此次暗影楼志在盟主,墨睿轩又派了墨睿尘过来,怕是没那么简单。

想到这儿,叶云翎说话更加不留情面:“安王方才也说了,在这儿他只是一个江湖人,更何况,江湖人只尊盟主,朝廷的皇帝王爷与我何干?”说完,也猛地停下了转动地杯子。

墨睿尘瞪了一眼冷邪,多事,若因为他的话惹到鬼面,那自己精心设计引导让墨睿轩派自己来次的目的就真的泡汤了。

“对对对,在这儿我只是个江湖人,无心阁主鬼面,久仰大名。”墨睿尘站起来对着叶云翎说道,话里带着些小心翼翼的讨好。

叶云翎点点头,便再没有说话,墨睿尘尴尬了一下,便坐下去了。众人又交谈了一会儿,蔺远说了说武林大会的注意事项,便开始安排住处了,隐月山庄自是住不下这所有人,外面的客栈都留给那些排不上名头的人住了。

叶云翎在这个过程一直摆弄着茶杯,看样子无聊至极。到安排住处时,叶云翎恰巧在缓缓吹着茶叶,蔺远见状,眸光动了动,说道:“此次大会的盛大出乎隐月山庄的意料,备好的客房已经不够用了,蔺某在此致歉,不知有哪位愿意承担本次大会的接待任务,隐月山庄必当重谢。”

冷邪此次参加大会,本就有意盟主之位,如今有这么好的接近机会,他怎么可能放过?当即站起来显示自己的胸怀道:“都是一起的,说什么重谢不重谢的,我们暗影楼在这儿就有分阁,客房管够,和隐月山庄一起接待客人再合适不过了。”

蔺远大步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冷兄果然仗义,那就这么定了,刚才安排过的人住在隐月山庄,其余人便去暗影楼由冷兄安排。”

叶云翎终于放过了那个茶杯,站起来插话道:“那便有劳冷楼主了,不过我们的安全就不麻烦冷楼主费心保护了。”说完,冷邪强压下火气,笑着应了几声,便引领众人到暗影楼了。

冷邪安排好后,还真的没派人

暗中监视。因为冷邪向来高傲心满,他并不觉得有人会敢这个时候在暗影楼做小动作,叶云翎也正是把握住这一点,才说出那番话。

入夜,叶云翎去寻了冷邪下棋,就在叶云翎出了房门时,两道黑影闪了出去,直奔卷宗室而去。

“冷楼主,这么晚来叨扰,真不好意思啊。”叶云翎嘴上虽这么说着,身体却很诚实,跨步便进了房间,自然而然地坐在地上的席子上。

冷邪只恨得牙根痒痒,却也不能说什么,只得强行勾起一个笑容:“见外了,不知这么晚找我,可是客房住的不习惯?”

叶云翎摆摆手,笑道:“怎么会,只是人生地不熟的,有些睡不着,这不来找老朋友聊聊天。”

冷邪心想:我们有什么好聊的?但话出口,还是客气的很:“是吗,不知无心阁主想和冷邪聊些什么?”江湖对叶云翎的称呼还是无心阁主较多,鬼面一般是他们背地里的称呼。

叶云翎沉思了一下:“我们之间好像还真没什么好聊的,不知楼主有棋吗?不如我们来杀几盘?”

冷邪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他冷邪何时被这么戏耍过,语气生硬地说:“无心阁主若实在无聊,大可以出去转几圈儿,何必来从冷邪身上找乐子。”

叶云翎一脸惊慌,赶忙从席子站起来道:“楼主误会了,我也是实话实说,有不当之处,还请楼主见谅海涵。”说完,叶云翎还装模作样的拱了拱手。

冷邪已经不欲同叶云翎搭话了,谁知到无心阁主半夜抽什么疯,非要来找他这个对手下棋,这不存心逗他玩儿吗?

“冷楼主这是怎么了,倒是像个孩子。”墨睿尘带着一串笑声就缓步走进来了,叶云翎见状拱手道:“无心阁主鬼面拜会安王殿下。”江湖上流传开鬼面后,叶云翎便接受了这个名字,觉得还挺好听。

墨睿尘一时有些受宠若惊,能被无心阁主如此礼待,他还真是意外。连忙扶了叶云翎,哈哈道:“多礼了多礼了,无心阁主这么晚来此,是有事商谈吗?”其实他真的误会叶云翎了,作为鬼面的她虽然狂,但一般情况下该有的礼还是会有的,不然自己岂不是四面是敌,那无心阁岂不是岌岌可危?

别看叶云翎有时说话直接不留情面,但多数人的利益她都有顾及,加上叶云翎从不食言,才导致了她这个高的江湖威望。

叶云翎听安王说完,为难地看了一眼冷邪,才开口道:“倒没什么要紧事,只是想来找冷楼主下下棋,可能是在下说话直,这不冷楼主还生着气。”

墨睿尘看了看两个人,把叶云翎请到了席子上坐下,又对着冷邪道:“冷楼主,这是我不会下棋,不然的话,我可不会放过和无心阁主下棋的机会啊,可遇不可求。”

冷邪强行舒了舒气,坐到对面下起了棋,他可以和鬼面撕破脸那无可厚非,毕竟本来就是对手,但和墨睿尘,他不能,他们之间丝丝缕缕太多错综复杂的关系,如果惹恼了他,怕是会两败俱伤。

二人你一子我一子,棋盘上杀的热火朝

天,但二人之间却是全程无交流,墨睿尘倒是和叶云翎聊的挺开心。

正下着棋,一个黑衣影卫急匆匆地就来了,看了看二人,又看了看冷邪,冷邪还没说话,墨睿尘就直接开口道:“江湖之上皆兄弟,没什么好隐瞒的,说吧。”

影卫没有理会他,只是看向冷邪,等着冷邪的命令,冷邪心里叹口气:“嗯,说吧。”

影卫这才开口道:“卷宗室遇窃。”短短五个字,给了冷邪当头棒喝,卷宗室这几天怎么了,接二连三的遭窃,冷邪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现在是武林盟主的关键时期,可千万别出什么事。

想到这儿脸色凝重地吩咐道:“别惊扰了客人,必须把贼抓到。”说完便起身向叶云翎和墨睿尘致了歉,打算亲自出去处理此事。

叶云翎斜靠在一旁,懒散道:“冷楼主该相信手下的人,不过几个小毛贼,用得着冷楼主亲自出马吗?这让让别人怀疑暗影楼影卫的工作能力吗?”

叶云翎说完,墨睿尘附和着是,冷邪恨不得把这两个人碍眼的家伙扔出去,可惜只能想一想了。冷邪还没缓过气来,叶云翎就指了指棋盘:“冷楼主,棋还没下完呢,怎么也得有始有终吧。”

冷邪只得在墨睿尘的眼光里坐回去,下棋。冷邪心里已经乱了,心思根本不在棋盘上,叶云翎心里仿佛没看出来一般,还在认真下棋,换句话说是认真遛他玩儿。

一盘棋好不容易下完了,墨睿尘邀请了叶云翎去了耳室聊天。冷邪终于解脱了,正要出去看看情况,就见影卫又进来了,跪地俯首:“人已经抓到了,但死了。”

冷邪压抑的火气终于找到了发泄口,一把撤翻了棋盘,大骂道:“废物,一群废物!抓到还能让他死了,你们都是木头做的吗?”

地上的影卫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默默承受着冷邪的怒火。冷邪又坐了一会儿,才勉强平息了怒火:“从尸体上找线索,先查清楚是那股势力的人,还有加强卷宗室的守卫,今天当值的人自己去刑堂领罚。”

耳室的墨睿尘刚进去就向叶云翎亮出了一枚令牌,叶云翎早已经猜到了,亮出来的正是界令,这枚界令能到他手里,还有叶云翎不少功劳。

叶云翎点点头:“安王殿下是要使用了它吗?”墨睿尘点点头应是,叶云翎看看周围:“就在此处?”

墨睿尘迟疑了一下,转身出去不知与冷邪说了什么,便又回来了,这次很痛快地说就是这里了。

叶云翎随便坐在了一个凳子上:“那好,用纸笔把你的问题写下来,里面包裹界令交给我,视你的问题难度,会有不同的期限给你交付答案。”

墨睿尘听完便要转身去写问题,叶云翎提醒道:“问题想好了再写,如果因为问题本身原因导致无心阁的答案不能让您满意,无心阁不接受第二次提问。”

墨睿尘胸有成竹地就写下了问题先秦王留下的护国宝藏地图现在何处?

叶云翎一脸惊愕,幸亏面具遮住了她的神情。

第四十一章 武林大会第一天

叶云翎接过墨睿尘用纸包着的界令,便出了耳室,这才看见了散落的棋盘,心中赞叹这房间的隔音效果,自己竟然什么都没听到。

叶云翎索性也不给冷邪添堵了,便抬脚出了房间,扬长而去。一出门叶云翎就不复刚才的随性了,眸光一冷很快便回了房间,一进门就看见无杀无界二人跪在地上。

叶云翎一言不发坐在凳子上,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良久,无杀开口道:“阁主,属下任务失误,请阁主降惩。”

叶云翎这才冷冷开口:“无心阁办事,何时问过过程?”无杀无界呼吸一滞,连忙呈上手中的东西:“阁主过目,属下二人在取下卷宗时,又有人闯进卷宗室引动了机关,这才惊动了暗影楼,当时属下没有动作,等一切平息才暗中回来。”二人说完,头也不敢抬。

他们知道叶云翎去了冷邪的书房,他们也知道发生这么大的事冷邪没来定是叶云翎拖住了他,如果冷邪出来了,他们一定不可能成功脱身的。

叶云翎接过卷宗,也没让他们退下,也没有让他们起身,静静地开始翻看。无杀无界能感觉到叶云翎越来越冰冷的眼神和骇人的威势,叶云翎怒了。

又过了良久,叶云翎才缓缓开口:“大会结束后,存进无心域,让这次来参加武林大会的人,有技巧的放水,把暗影楼的人送上盟主这个位置。”无心域是最严密和神秘的地方,除了每一代的阁主可以进入以外,任何人不得进入,当然,自有机关可将任何东西传送入无心域,这只是单向的,能进不能出。

无杀无界齐齐应是,说不好奇是假的,但作为无心阁的两大柱子,他们以服从阁主的命令为天职,克制一切私欲。

暗影楼卷宗室经过彻查发现没有丢失任何东西,但冷邪的不安越来越强烈。他已经打算等大会结束便把冷怀送回暗影楼大本营,江湖局势瞬息万变,多年来的直觉告诉冷邪,卷宗室遇窃不会这么简单。

第二天,武林大会就在冷邪的担忧中正式开幕了,大会第一天基本没什么可看的,叶云翎也懒得去,就在暗影楼安安分分地呆了一天,虽然目的已经达到了,但叶云翎没有立刻离开,也没有再和冷邪见面,她怕忍不住当场砍了他。

慕止修自那日一别以后就踏上了“回家”的旅途,他要去找师父,曾经他一心从军追求军功,为的是守护百姓,让他们远离战乱,从而安定富足。

但当这一切都有了的时候,慕止修却发现,和他想象中的并不一样。没有和平安乐,只有烽烟四起;没有心怀百姓,只有苛捐杂税;没有将军在上,不过是日日算计。

慕止修真的迷茫了,当他把剑刺入叶云翎胸口时,叶云翎的眼神让他现在都记忆犹新,那种复杂让慕止修的思想彻底失控。

和亲还没回去,慕止修渊宁比武落败就传回了赫连皇帝的耳中,小题大做,竟直接下了慕止修的兵权,慕止修也算是闲人一个了,便直接踏上了回家的路。

慕止修是小时候在一处山崖下被师父捡到的,悉心教导,耐心授课,这才铸就了这个翩翩少年,沙场神王

,点兵点帅,封侯拜相。

慕止修一路走走停停游山玩水,夜里,绑了马便坐在一处河边出神,手里拿着的竟是一个大红绸子,仔细辨认的话便看得出,这红绸子正是攀竹竿所赢得。

慕止修呆呆的,竟不自觉笑了起来,突然反应过来后,看了看四周,又舒展了舒展身体,便向后一倒,睡觉了。

又走了几日,才终于回了家,但出乎意料的安静,不是那种平静,而是久无人住的那种死寂。

慕止修脚下的步伐加快了不少,慌慌张张地一把推开门,尘土飞扬。慕止修挥了挥手拍散一些土,便看到了在桌子上放着的信封。

慕止修打开一看,里面除了有一封信还有一个黑紫黑紫的扳指,上面隐隐有一个禁字。

慕止修刚看完信,才放下心来,师父性格自由,是四处云游去了,但就在他正要把信装起来的时候,口耳鼻突然被一把蒙住,慕止修便失去了直觉,而一个黑衣人从地上捡起散落的信和信封,然后销毁痕迹。

叶云翎虽然呆在暗影楼,但大脑也没消停,墨睿尘的问题正好解决了她对于那张父王旧部以死证明的地图是什么。

答案叶云翎当然知道,就在自己手里,叶云翎托着下巴想了想,就写了一张纸条装进了锦囊,又命人过两天再扔给墨睿尘。祸水东引,叶云翎最为擅长,况且自己也没骗他。

叶云翎正无聊着,就见无杀抓了信鸽回来,把纸条呈给叶云翎,叶云翎打开一看,上面只有两个字可用。饶是叶云翎聪慧非常,也猜不出来这两个字是什么意思,便放飞了信鸽,但盯紧了墨睿尘。

信鸽入了皇宫,墨睿轩正在赫连玉的玉蕊宫歇着,毫不避讳的打开看了,又回了一个字借。

不是墨睿轩信任赫连玉,而是他确定里面的话只有他与安王看得懂,不然墨睿尘不会敢从暗影楼发出来。他也是想借此机会试探试探赫连玉,赫连玉全程都没有想看的样子,这让墨睿轩很是满意。

自从上次的事后,墨睿轩就经常来赫连玉这里。赫连玉从不与他讨论政事,只是儿女情长,这让墨睿轩很轻松,而墨睿轩不知道的是,赫连玉筹谋的局更大。

赫连玉轻柔地给墨睿轩捻着肩,良久墨睿轩握住她的手,拉她坐下道:“玉儿,还是你懂事,你知朕心,在你这儿朕很轻松。”

赫连玉抿唇一笑:“皇上说的哪里话,臣妾初入皇宫,若说懂皇上的心,要属皇后姐姐了。”赫连玉只是平平淡淡地说着,颇有一种遗世独立的感觉。

从入宫到现在,开始是墨睿轩不来她这玉蕊宫,后来便是她欲擒故纵,吊足了皇帝的胃口,所以到现在,墨睿轩都未曾成功留宿在玉蕊宫一次。

人总是这样,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墨睿轩对赫连玉是越来越上心了。墨睿轩摇了摇头,明显不愿提起,赫连玉却像是没看到一样,面上有些忧伤,道:“昨日臣妾还看见皇后姐姐接了信鸽,想必是家书一封,而臣妾与家乡相隔万里,不知何时才能再见。”说着便落下了泪珠。

墨睿轩对赫

连玉不断提起皇后的样子有些火气,现下也被这泪珠给熄灭,作为九五至尊的保护欲顿时被激起。拍了拍赫连玉的后背:“玉儿,朕答应你,以后允你一年与连沧通一次信。”说要又补充到,“这是朕能做出的最大的让步了。”

墨睿轩本以为赫连玉会嫌一年之期太长,没想到赫连玉欣喜万分地跪地谢恩:“莫说是一年一次,就是三年一次臣妾也心满意足,臣妾最记挂地就是臣妾的家人,今日得皇上如此恩典,臣妾真的很开心。”赫连玉泪珠还没擦干,嘴角就已经勾起了笑意。

墨睿轩看着只觉心疼不已,亲自给她擦干泪,扶了起来:“今日爱妃可允朕留宿于此?”

赫连玉面露难色,再次跪下:“皇上,臣妾不愿。”说完低下头不再开口。墨睿轩好歹是一国之主,何时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拒绝过,当下甩袖坐下:“今日你若不给朕一个满意的理由,朕便定你犯上之罪!”伴君如伴虎,变脸如翻书。

赫连玉的眼泪又下来了,没有出声,嘀嗒嘀嗒地落在地板上,时间过了很久,墨睿轩就打定主意耗在这儿了,赫连玉的随身丫鬟碧春看不下去了,跪地道:“皇上求您饶了娘娘吧,娘娘她也有不得已的苦衷啊,她”

“放肆,给本宫住口!”碧春话还没说完就被赫连玉喝断,碧春委屈地看了一眼赫连玉,不再敢开口,墨睿轩来了兴趣,对着碧春道:“你说,她有什么苦衷。”

赫连玉抬起头看向墨睿轩,眸子里满是乞求,希望不要让她说,赫连玉越是这样,墨睿轩疑心越大,沉声对着还在纠结的小丫鬟碧春道:“朕让你说你就说,难不成等着朕治你抗旨之罪?”

碧春心一横,抬头就说:“皇上,娘娘入宫还不足一月,下药、为难、陷害就已经不下十次了,这还是您未曾临幸娘娘,若您在这儿留宿,等着娘娘的怕就是死局了啊!”小丫鬟说着也委屈地哭了起来。

墨睿轩听完脸色很不好,冷哼了一声便出了内室,赫连玉跪地恭送了皇帝,转头大怒道:“谁许你这么多话!皇上每日政务繁忙本就辛苦,你还拿这些小事给皇上添乱?是不是本宫管不了你了,竟让你敢在皇上年前擅作主张?”

这时外面传来了几声布谷鸟的叫声,赫连玉这才收起了所有伪装,碧春忙上前撩起外衣给赫连玉上药,说道:“皇后掌管后宫诸事,这下皇上要去找他的事了,看后宫还有谁敢惹公主。”

赫连玉闭目养神道:“以后别叫本宫公主,本宫现在只是渊宁皇帝的玉妃。”说要顿了顿又道:“你低估墨睿轩的疑心了,墨睿轩不会去找皇后的事,他方才会在外面听着里面的动静,就足以看得出他还不信任我们,本宫今日的举动,目的远不在此。”

说话间,碧春已经给赫连玉的膝盖上完了药,心疼到:“公娘娘,下次您可别拿自己的身体做底注了,您看看您的膝盖,都有些发青了。”

赫连玉放下衣摆,满不在乎道:“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若不是秦王突然出现打破战场局面,本宫怎么会来和亲?既然叶云翎让本宫不好过,那本宫也不能让他好过了。”

第四十二章 多大也是孩子

墨睿轩当晚回了御书房后就毫无睡意,一直以来,他很喜欢在赫连玉那里呆着,因为他感觉到轻松,赫连玉从不会和他讨论朝政,在渊宁也没有势力,但赫连玉的身份让他不敢轻易相信。

只是现在,他才发现自己的的宠爱带给赫连玉的竟是危险,这让墨睿轩很不是滋味。

随手翻开一本奏折,便是上书信长县水患的,墨睿轩想了想,赈灾一事一直是皇后的侄子王莫磊在推进,心烦意乱地他当时大怒:“废物!水患都治理不好,朕要他有什么用?”

一旁的御前太监哈腰道:“皇上息怒,现在民心不稳,平息民愤才是重中之重啊。”

墨睿轩凌厉的眼神看过来,太监见墨睿轩有听下去的**,当即加把劲道:“皇上,信长县情况复杂,需要有权威的人怕是才能压得住暴乱,稳得住民心。”随后试探着说到:“况且秦王自己请罪禁足也有些时日,不如”

墨睿轩若有所思地看了看他,不置可否,道:“朕累了,你先退下吧。”说要便在后殿的床上歇了。

夜色笼罩,御前太监换了班便去了皇宫一处偏僻的宫墙下,:“替我多谢娘娘。”

面前是一个小宫女,递了一袋子银两,点点头道:“刘公公,娘娘说了,事情办的好,以后的好处少不了你的。”墨睿轩虽然多疑,但此事已经在他心中种下了种子,端看什么时候破土而出。

皇宫一直就是暗潮涌动,而江湖何不是风云四起。

慕止修失去知觉后,手中的扳指也被黑衣人小心地放在了一个铁盒子里,随后便带着慕止修去了一处试炼山洞。

慕止修则被扔了进去,外面守着两列和戒指一个颜色的衣服的人,神情严肃庄重。就在慕止修被扔进去后,洞口出现了一麻衣青衫的男子,众人跪地唤城主。

此人正是慕止修的师父,禁城的创始人,禁城在江湖没什么名气,也不为人所知,但其实江湖几乎一半数得上数的人,都是禁城的人,例如武林盟主蔺远。

此人看向洞口,留下一句话:“从这个洞口走出来的人,就是新任城主,有异心者,从禁城除名,杀无赦。”说要便又离开了,慕止修是他一手带大的,慕止修想从政,他便送他进军队,而之后如何,全看慕止修的能力。

他了解慕止修,官场的弯弯绕绕终究会让慕止修厌倦的,当慕止修再回来的时候,便是他进入江湖的时候,以一个江湖人实现他守护百姓的抱复。

既然如此,那他也要给他一个江湖足以傍身的身份,他并不担心慕止修会通不过试炼,虽然试炼真的很变态。

另一边的武林大会因为无心阁主的到场而迎来盛况,所有人都想一睹鬼面的风采。因此导致第二天也依旧在海选,但另一个奇观出现了,因为比完赛的人没有人离开大会,

一个个翘首以待,就等着鬼面什么时候来。

但他们不知道的是,第二天鬼面就暗中出了城,去了不远处的小村子,骑马也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叶云翎记得那里有一个老先生义务为小村子的孩子教书,每次来隐月山庄,叶云翎都会去看他们。

“大哥哥来啦”一群小孩子们奔走相告,叶云翎心里暖暖的,在这世上,最纯洁的就是孩子们的心了,孩子们喜欢你,不是因为你有多大的权势,亦或是能带给他们多少收益,仅仅是因为他们和你在一起感觉到快乐;孩子们感谢你,也你是因为你的帮助给了他们多大的变化,只是因为你心里想着他们,仅此而已。

这就是孩子,他们就是一张白纸,未来如何,靠自己绘就,也靠他人的引导。

叶云翎笑意吟吟地走过去摸摸那孩子的头:“小五真乖,有没有认真学习啊?”小五咧开嘴角嘿嘿地笑着:“当然有,先生还夸我聪明呢。”得了夸奖的小五像得了糖一般,高兴的停不下来。

其他孩子听见消息,也都纷纷挤了过来,探着要和叶云翎讲述自己的优秀。叶云翎丝毫没有嫌烦,反而是一个个都认真听着,最后给予肯定和希望,不带丝毫的敷衍和不耐烦。

不一会儿先生就一本正经地来了:“上课上课。”孩子哈哈一笑,便都乖乖地回到了自己的小桌子前面,那些小桌子还是叶云翎派人送过来的。

等孩子们坐好,先生才看到了叶云翎,用戒尺点点后面,道:“小叶来了,坐后面一起听课。”

叶云翎连忙摆手否决:“不不不,不了先生,孩子们学习吧,我都多大了,我先去随便转转,多年不来,都有变化了这。”叶云翎说着便要出去。

先生这时眼疾手快了一次,竟是抬起戒尺拦住了叶云翎:“多大也没我老头子大,那就都是孩子,过去上课。”

叶云翎早就猜到会这样,只得苦着脸乖乖去听课了,还和一群孩子们挤眉弄眼,好不幼稚。江湖上的人谁能想到,名震八方的鬼面,此刻被一个教书匠治的服服帖帖的。像一个孩子一样,传纸条、搞小动作。

其实在叶云翎心中,一直都想做一个孩子,无忧无虑、真诚可爱、善良纯粹。在孩子的世界里没有那么多的尔虞我诈、勾心斗角,不会因为一点行查他错就惹下不可挽回的局面,不会每每夜半惊醒,梦里都是含冤而亡的亲人的身影,自然也就不用那么累了。

有时她也很羡慕先生,每天虽然吹胡子瞪眼,看似气的够呛,其实内心不也是高兴的嘛,否则何必天天来上课呢?她看得出,先生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先生的曾经或许也很轰轰烈烈,但终究是逃不过岁月的魔爪,再也没有当年拼搏的力气了。

或许每天和孩子们在一起,心理年龄也会变小吧。

叶云翎想着想着就出了神,咚咚咚

三声,教书先生用戒尺敲了敲叶云翎的桌子,叶云翎一个激灵站起来:“对不起先生,我不该走思。”

叶云翎的余光看得见憋笑的孩子们,心里无语问天,自己怎么就记不住呢,次次来都躲不过听课,一听课就抑制不住的走思,一走思就就像现在这样,被打了手心。

虽然不是第一次了,但叶云翎的脸还是红了,都多大人了,被当众打手中,还屡教不改,虽然先生只是象征性点了点而已。

后半节课,在叶云翎的“表率”下,所有的孩子们都认认真真听完了后续的课程。一下课孩子们就撒欢似的疯玩儿,正玩儿着,无界换了普通人的衣服提着两大包东西,领着一个小男孩来了。

“哥哥。”小男孩在看见叶云翎的时候就从无界身后跑过来了,只是停在了距离叶云翎两步远的地方,怯怯地唤了声哥哥。

小男孩正是叶奕,他见过穿上朝服的给人定罪的样子,也见过作为鬼面的叶云翎,而现在,他已经不是一个普通的小男孩儿了。

他接受着无心阁无界的训练,他更见过他的顶头上司无界,毕恭毕敬地跪在叶云翎面前,一个孩子的心中便对她有些怯意。但叶奕始终记得叶云翎不会抛下他的承诺,更记得他姓叶,这是所有人都没有的殊荣。

叶云翎察觉到了他的胆怯,也看到他眼中的热切,便蹲下身,笑着招招手:“来,过来小奕。”

叶奕毫不犹豫地跑过来,叶云翎摸摸他的头:“小奕,你记住,我永远都是你叶奕的哥哥,明白吗?”叶奕眼睛突然就亮了,深深地点了点头:“哥哥永远是小奕的哥哥。”言外之意,正是叶云翎的话外之音,当他是叶奕的时候,自己永远是哥哥,而他是无心阁属下时,那便只剩下了一条服从。

叶云翎点点头,赞叹了叶奕的悟性,又道:“小奕,以后你就跟着先生在这个村子里生活,这些人都是你的朋友,好吗?”叶奕点点头,来的时候无界已经跟他都说过了,也告诫他不得暴露武功和身份,在这儿他只是个普通孩子。

叶云翎一直在想,她把叶奕带在身边是对还是错,若没有自己,叶奕可能一辈子都只是一个小乞丐,终其一生,但最起码他很安全。

而现在他跟了自己,那就必须快速成长起来,因为她身边,不允许存在弱者。但同时,叶奕所牵扯的前朝之事,隐隐有了些端倪,这更容不得他再仅仅做一个孩子,叶云翎不赞成他报仇,但最起码要让他有自保的能力。

叶奕的情况她一直都了如指掌,是时候还给他一个短暂的童年了,三年过后,叶奕将彻底不再是孩子了。

无界拎着的两大包都是给孩子们的吃食和玩具,叶云翎又和她们玩儿了许久,直到天色渐暗,叶云翎才开始返回武林大会。

一路上叶云翎都在想,孩子真好。

第四十三章 生死战

第二天叶云翎一袭墨色衣衫,鎏金面具遮面,张扬地走上高台,看了看蔺远上首的座位,无奈笑了笑,又对蔺远行了一礼,便坐在了他的下首。

蔺远心下了然,回以一笑,当年叶云翎年少轻狂,武林大会时一路过关斩将,打到蔺远面前,后来自是与蔺远一战。当时所有人都说她不识天高地厚,但结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蔺远败了,败的一塌糊涂。

那一战,叶云翎没有丝毫留手,那时先秦王刚过世不久,叶云翎从先王妃的遗物里发现了无心令,进而找到了无心阁的存在,无心阁不知是从何时建立的,在叶云翎没有发现时,一直是无杀无界二人掌管着,等待着拿无心令的新阁主出现。

叶云翎问过他们过往,但一无所获。也正是那一战,无心阁、无心阁主鬼面的名声彻底打响,但那一战后,本该接替蔺远成为新盟主的鬼面却突然销声匿迹,拒绝接任。

因此蔺远只得继续担任,只是在蔺远在他的上首永远都设置着一个座椅,那是就给叶云翎的,只是叶云翎从未坐过。

观战的人群都振奋了,冷邪一路过关斩将,好不顺利,颇有叶云翎当年的风范,所有人都想目睹一下这二人的巅峰对决。

也正因如此,冷邪和蔺远的对决都似乎很平淡的度过了,冷邪的风头因为叶云翎的到来而被盖了过去。

冷邪不服气地看向叶云翎,这么多场的连胜,冷邪已经彻底膨胀了,更何况蔺远都败在他手下,区区一个叶云翎,他更不放在眼里了。

这么多年来,暗影楼被无心阁处处打压,他是时候一雪前耻了。冷邪想着,对叶云翎抱拳一礼:“无心阁主,可敢一战?”可敢,是啊,人家问你敢不敢,叶云翎心中对这种小孩子的把戏很是不屑,摆摆手,无杀便站在了身前:“不是什么人本阁主都乐意动手的,胜了他,本主倒可以陪你玩儿玩儿。”

冷邪闻言大怒:“鬼面,你别欺人太甚。”他咬牙切齿地低声对叶云翎说道。叶云翎无辜地看了他一眼:“你想多了,本主没那个意思。”

说完无杀与冷邪便打在了一起,你来我往,看上去倒是势均力敌,但内行人都看得出,无杀处处都被压制着。

突然,无杀瞳孔放大,这一招,他躲不过了,如果中招,自己最起码得躺个十天半个月,他是真没想到,冷邪会光明正大的下死手。

“无杀认输,这一场,冷楼主胜了,明日此时,本主应你之战。”预想的疼痛没有降临在无杀身上,因为叶云翎出手了,与冷邪对了一掌,叶云翎退了三步。

说完,便带着无杀无界离开了高台,不曾理会台下的议论纷纷。刚才他们很明显看到了,二人对掌,冷邪退了一步,而叶云翎退了三步才勉强停住。

人们都开始质疑叶云翎当年的一战成名是不是有水分在其中,再看蔺远与叶云翎现在的关系,没有人不怀疑叶云翎与蔺远是不是早就相识,这么多年来都是在做样子给他们看?

冷邪听到这些

言论后,心中更加高兴,又暗中派人引导舆论,甚至都开起了赌局,若是往常必定是一边倒的叶云翎胜,但现在,局势隐隐倒向冷邪。

因为无杀也被冷邪压的死死的,这时人们心中大多有这样一个想法:“无心阁主鬼面,实力似乎也就这样,没有传说中那么邪乎吧。”

而暗影楼的客房里,无杀正跪在地上:“谢阁主救命之恩。”叶云翎摆摆手免了礼:“放水是本主吩咐的,自没你的错,只不过,冷邪还真有两把刷子,不过明日,看他还笑不笑得出来了。”

而远处的皇宫那位也又不安分了,叶云翎禁足这么久没动静,墨睿轩实在是有些慌,这有些不符合常理啊。谢听白如果知道他的想法,恐怕又免不了嘲讽,自家秦王有动作他不放心,没动作他又不安心,怕是秦王这个名字就让他睡不安稳吧。

只是后宫就不是那么安静了,精通医药的柳妃柳江,被人意外落水,昏迷不醒。

柳江当年在皇上南巡时救过皇帝的命,便跟着皇帝回宫,成了今日得柳妃,今日是她当年救下皇帝的日子,本以为是觅得真爱,没想到不过众多女人中的一个,心中想着有些烦闷,便想出来走走,来了荷花池旁边,荷花已经快谢啦,不由感叹:荷花易谢,红颜易老。

本想倚在栏杆上靠一会儿,没想到栏杆突然断裂,柳江便栽了进去。等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不醒了。

墨睿轩得知消息后勃然大怒,抛下手头所有东西就去了柳江宫中,随后派人彻查发现,栏杆断口整齐平滑,明显是人为。墨睿轩对柳江是一种复杂的情感,柳江人如其人,和江水一般爱自由和澄澈,在宫外的日子,他们过的很快乐,自从进宫后,柳江便像笼子里的金丝雀,失去了活力,整日里摆弄药材,对墨睿轩也是敬而远之。

今日柳江出事,墨睿轩心里很是揪心,而彻查的结果,更让他意外,竟是皇后宫里的小宫女所为,而平日晚些时候,正是赫连玉最爱去荷池的时候,墨睿轩对皇后的不满在此刻达到**,怒气冲冲地去了皇后宫问罪。

一进门,墨睿轩就质问道:“皇后真是好手段,谁给你的胆子在荷池动手脚!”

皇后本已经就寝了,她前日中午睡觉吹了风,至今都头疼难忍,也懒得管旁的事情。今日墨睿轩突然过来,皇后连头发都未曾梳理便起了身,听闻了质问,强忍着头疼,福身回道:“臣妾不知皇上所言何事,深夜来臣妾宫中,皇上就是来质问臣妾的吗?”

墨睿轩甩袖坐在椅子上:“不知道?你别给朕演戏,若不是今日柳妃一时兴起去赏荷花,掉进去的怕就是玉妃了吧?”

皇后有母族撑腰,自然不怕皇上定罪:“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既然皇上认定是臣妾所为,那臣妾无话可说,便顺了皇上的意,臣妾认罪。”说要便一脸不在乎的跪在地上。

墨睿轩一连说了三个你,都没说出完整的话来,最终也不过是高拿轻放,草草揭过罢了。

柳江还在昏迷,墨睿轩陪在身侧

,自言自语道:“江儿,当年是朕不好,没保护好你也没保护好我们的孩子,朕不敢见你,一见你,朕就会想起朕的懦弱,你不要怪朕了,好吗?”

一夜无眠,第二日柳江还没有醒来,墨睿轩先去上了早朝,这几日一旦有空,墨睿轩就会呆在柳江这里。

另一边江湖中关于鬼面的传言越来越多,什么空有其名,虚有其表,在暗影楼的刻意引导下,无心阁,无心阁主鬼面的名声一落千丈。

第二天,万众瞩目的一战来了,不少人是想看看鬼面如何跌落神坛,这或许就是大众平常人的心理了。

叶云翎是鬼面最标志性的装扮一袭黑袍,鎏金面具,而且来的很早,随意坐上了蔺远上首的位置。

意思不言而喻,你冷邪想当盟主,那就胜过我。不一会儿蔺远也到场了,见状并未觉得意外,自然躬身对叶云翎见了礼,好像本该如此,也一直如此一般。

在蔺远心中,的确觉得应该这样,叶云翎坐在下面,那是他的兄弟,坐在上面便是武林的盟主,江湖的头头。

叶云翎抬手免了礼,墨色披风以金线勾边,随意搭在座椅上,里面是是一身束袖长衫,腰间坠着一枚象征着无心阁主身份的玉佩。

看着这么自信骄傲的鬼面,观战的众人眼前又浮现出了叶云翎当年是如何的意气风发、锋芒毕露,又是如何的激流勇退、潇洒舍弃一切。

不一会儿冷邪也到了,叶云翎抬了抬眼皮没有理会,冷邪如何不知叶云翎今日所为的用意,但他不甘心,即使是一天,他也不想称这个压了自己多年的人盟主,更不想向他见礼。

叶云翎也不屑等着他的礼,等歇够了,时间差不多了,脚下轻轻一点,便到了冷邪面前,今日的着装不同往日宽袖大袍,倒是显得十分干练年轻,纵是如此,叶云翎浑身威势也没有少了分毫,但又深邃沉寂,给人一种浑厚无法琢磨的感觉。

冷邪不自觉退了一小步,叶云翎冷笑:“开始吧,本主今日一桩桩和你清算。”说完叶云翎微微一偏头,便甩过来一缕发丝,寒光一现,发丝飘然而落。

众人先是寂静,随后便响起轰然的掌声,叶云翎此举的含义是生死战。这一战,不用裁判、不用守卫,不死不休,不算恩怨。

冷邪在这一刻脸色就有些发白,他虽然膨胀,但现在关乎生死,说实话他不敢。他不认为生死相搏,自己能从鬼面手下讨到好处。

叶云翎挑挑眉,挑衅的意味再明显不过,叶云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要让其死亡,先让其膨胀。”这句话再对不过了。

冷邪被逼到这个地步也只得硬着头皮上了,同样的动作,却没叶云翎那么自信。他相信如果自己真的面临生命危险,自己的影卫不会听之任之的。

等二人发丝都落地后,一场生死战就这样没有前奏的开始。“冷邪,游戏就快结束了。”叶云翎在开始那一瞬间用只有冷邪听得到的音量说道。

第四十四章 无心阁杀人只凭心情,不看身份

冷邪手下的动作一顿,叶云翎直接一脚毫不留情地踢向后腰,冷邪堪堪站稳,叶云翎两拳紧随其后。

叶云翎拳刀脚踢,轮流招呼,却是没用丝毫内力,单纯的吊打。更像是泄愤。

叶云翎终于停了动作,勾勾手指:“再来。”冷邪一双眼睛能喷出火来,声音已经沙哑了:“鬼面,你!”叶云翎随手给他抛了一把剑,慵懒地说道:“别说我欺负你,拿起剑,再来。”

众人只觉得这场打的有意思,鬼面不愧是鬼面,风采不输当年,众人已经忘了自己昨天是怎么怀疑叶云翎的了。

人总是这样,如果觉得对方只是胜过自己一点,就会想方设法的追上他,赶超他,然后向他炫耀自己的成功,如果胜过自己很多,便只剩下了崇拜和仰慕。

等冷邪拿起剑,叶云翎便毫不留情地招招见血,却招招不致命,直到把冷邪折磨到无力站起来,只能用眼神恨恨地盯着叶云翎,那眼神里还有不解和疑惑,他察觉的出来叶云翎一直在压抑着一股子不知名的怒火。

叶云翎放下剑,招来了无界,无界捧着一个托盘,正是多年前先秦王殉国的真相的卷宗暗影楼的人勾结他人,设计了先秦王遇袭和先王妃殉情的案件。

且不说先秦王因正直而在江湖上的声望,就说江湖明令禁止参与朝廷争端这一事,暗影楼便说不过去。

冷邪这才明白叶云翎为何下手这么狠,当年秦王死后,冷邪不放心还调查过一阵子秦王府,那时就发现,秦王府与无心阁似乎存在某些巧合的联系,只不过仅仅是推测,所以冷邪没有公之于众。

而现在,他突然想通了什么,正要张嘴,就被叶云翎用银针封了穴位,这个秘密注定烂在肚子里。

其实早在做那件事时,冷邪就想过今天,但谁都有不得已而为之,安王拿住了他的命脉,而且条件也确实诱人。

此刻,冷邪再无力反驳,心灰意冷。

“既然江湖禁止与朝廷勾结,那无心阁主这是何意?”安王的声音从台下传来,几步便走到了台上,手中拿着的是无界一系专用的回复锦囊。

叶云翎瞳孔动了动,复回到上首的位置坐下:“无心阁无界有界令,所问必有所答,本主不知安王何意?”

墨睿尘打开锦囊,里面是一张字条,但他没有打开字条,对着叶云翎道:“既然阁主也知本王是朝廷的人,那这锦囊,算不算与朝廷勾结?”

墨睿尘意思已经很明确了,放了冷邪,大家相安无事。如果叶云翎执意要冷邪的命,那自己也不会让叶云翎好过。不是墨睿尘多仁道,而是冷邪对他的用处还很大。

此时冷邪已经绝望地闭眼了,安王根本斗不过鬼面,从蔺远安排人住进暗影楼开始,这个局就开始了,冷邪甚至想,冷怀受伤、公子白衣医治、再到鬼面找自己下棋,这根本就是一个连环计。

冷邪想:其实这样也好,自己最起码不用被皇帝和安王胁迫,做这个名不副实的暗影楼主了。

叶云翎看着这样的冷邪心中没有丝毫涟漪,转头撇向墨睿尘,淡淡道:“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这样的答案如何说本主与朝廷勾结?”叶云翎反问道。

墨睿尘突然瞪大眼睛,指着叶云翎怒道:“鬼面,你们无心阁做事就

是这么没有规矩吗?给本王的答案便当众宣读?”

台下的众人当时眼睛就亮了,界令换来的答案,价值不可估量,就算不知道问题是什么,那也足以让他们疯狂了。

叶云翎不以为然,撩袍又坐在了上首的位置,随意而懒散:“勾结朝廷,破坏平衡是江湖大罪,本主自然要解释清楚,当日你在暗影楼”叶云翎还没说完,就被墨睿尘打断:“鬼面,你别太过分!”

叶云翎本就没打算和盘托出,问题事关秦王,她不想给自己找麻烦,到这个位置打断刚刚好。

叶云翎略带威胁性地开口:“看来安王殿下是不打算让本主解释清楚了,安王如此护着暗影楼,莫不是秦王一案与你也有干系?”

墨睿尘当即开口:“你别血口喷人!你知不知道本王随时能带兵平了你的无心阁!”

叶云翎一挥袖摆,下一秒无杀便掐住了墨睿尘的咽喉,墨睿尘脸涨的通红,叶云翎冷冷地开口道:“你能不能做到本主不知道,但本主能不能要了你的命,却是清楚得很。”

墨睿尘还不信叶云翎敢杀了他,硬生生挤出几个字:“鬼面,本王是”叶云翎眸子一冷,无杀一个哆嗦,手下的力道又加了几分。

墨睿尘现在只觉得叶云翎说话的声音离他很远,他很恐惧,叶云翎说:“无心阁杀人,只凭心情,不看身份。”

一句话,很狂,但没人敢说一个不。几个字,不多,但没人会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叶云翎摆摆手,无杀便一把松开墨睿尘,站在了叶云翎身后。叶云翎这才把注意力再次投到了冷邪身上,她蹲在冷邪身前:“冷邪,这个结局在你的意料之内吧。”

冷邪一张嘴就是一口血:“饶过冷怀,他是无辜的,他是干净的。”冷邪此时已经没有了任何傲气,只剩下了乞求。

叶云翎压抑着怒火,附耳道:“多年前的秦王何辜?秦王妃何辜?千万将士何辜?”叶云翎一双眸子死死等着冷邪,像极了当年秦王死前的眼神,冷邪突然明白了什么,伸手指向叶云翎,咿咿啊啊地想要说话,叶云翎甩袖起身,背过手,无杀便了结了他。

暗影楼主勾结朝廷,被正法在擂台之上,暗影楼自此消失在江湖。墨睿尘也灰头土脸地踏上了回宫的路,只是随行还带走了一个人。

无心阁主鬼面坐上首位,接受盟主身份,众人拜见之时,却听鬼面说道:“蔺盟主先前受本主所托,刻意落败于冷邪,此刻冷邪服诛,本主希望三日后能与蔺兄一战,到时盟主之位自见分晓。”

蔺远想这一战已经想很久了,不为别的,只为那种快意,鬼面的深不可测他知道,所以他能毫无顾虑地放开手脚一战。

这边叶云翎还身在江湖,王府却是不甚安静了,皇帝墨睿轩已经来了两次了,都被谢听白一一挡回去了,若是再来一次,谢听白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影医听说也去了罗刹的地界,那里听说出了一种新病,影医便跑去研究了,无心阁的手还没探到罗刹,现在根本联系不上他。

墨睿轩的后宫自从上次落水一事后倒是安分了不少,闲下来的墨睿轩决定第二天再去一趟秦王府了。

“皇上驾到”不出所料墨睿轩果然来了,叶云翎还没回来,谢听白只得硬着头皮上了。

墨睿轩坐在正厅,看着垂首而立的谢听白,一时有些无力。若是别人,自己大可以冒犯之罪压下去,但现在,谢听白是秦王府的人,自己还得给他最高的礼遇。

也正是秦王府,才有这个能力把自己三拒门外,自己却无可奈何,墨睿轩又喝完了一盏茶,不悦地开口:“小世子,朕已经来第三次了,无非是想和秦王探讨一些问题,就这么难吗?”

谢听白不卑不亢,躬身道:“回禀皇上,先秦王有训,一旦进入祠堂悔过认错,便至少要闭门三日,任何人不得打扰。”

墨睿轩一把将茶杯砸在桌上:“小世子,四天前朕第一次来你就是这么说的,真把朕当傻子糊弄吗?”

谢听白不慌不忙地又给斟了一杯茶,这才道:“皇上息怒,臣说的是至少三天,殿下自觉此次错处太多,要悔过几日,那臣也不知了。”

墨睿轩心里憋着一口气没地方撒,今天他无论如何也得见到叶云翎,他反正不信,叶云翎会真的在府里乖乖禁足。

想到这儿,墨睿轩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一把推开谢听白就往外走,谢听白显然也没想到墨睿轩会这么做,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墨睿轩已经出了门,往祠堂方向走去了。

谢听白正要拦下,就看见管家慌张地跑了过来,墨睿轩也停下了脚步,管家来到谢听白面前正要附耳说话,只见墨睿轩直勾勾地盯着谢听白。

谢听白哈哈一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有什么事说吧。”管家的视线在二人之间又转了几个来回,这才开口道:“楚大人来了,说有要紧事求见”

“快让他进来。”谢听白没等管家说完,就打断道,墨睿轩也被管家的神秘劲儿吸引,难不成叶云翎和楚煜城也有私交?

所以也没有执着于去祠堂他也要看看楚煜城有什么事要急着求见秦王。楚煜城先是见过礼,还没说话,就听墨睿轩道:“今日不是朕来,朕还不知道楚大人与秦王私下里关系也这么不错。”

楚煜城一脸疑惑,随后开口:“回皇上,臣与秦王殿下并不熟悉,今日来是求见皇上的,谁知被秦王府的人拦在了门外。”楚煜城说着,话音里透露出了对秦王府的不满。

现在轮到墨睿轩疑惑了,还不待他开口,谢听白欠揍地声音就传来了:“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臣便不回避了,臣自幼跟随秦王,虽不比秦王能力高,但也不差,说不定还能给皇上一些建议。”谢听白性子就是这样,你让我不痛快,我就让你憋屈。

墨睿轩也没话反对,只得让楚煜城说吧,这才知道,原来祭台爆炸一案有了新进展,事关安王,墨睿轩及时停止了话题。

因为墨睿轩自己说过,不论有什么新发展,第一时间告知自己,所以楚煜城无罪,墨睿轩现在只着急着回宫,听楚煜城禀报进展,什么祠堂,改日再去也不迟。

谢听白见状心里暗喜,嘴上还是说道:“皇上不再坐一会儿吗?若是皇上一定要进祠堂,臣相信,秦王不会介意的。”

墨睿轩根本听不进去他说什么,相比安王,没了兵符的秦王对他的威胁程度根本不算什么,当然,这只是他一厢情愿的认为罢了。

谢听白把墨睿轩送出王府后,朗声道:“臣恭送皇上,待秦王禁足期满,定去拜谢皇上关照之恩。”

第四十五章 盟主之战

临走前,谢听白与楚煜城有了一瞬的眼神交汇,一切尽在掌控。其实在墨睿轩从皇宫出来的时候,谢听白就接到了消息,便派了管家去找了楚煜城。

当时管家急匆匆找过去的时候,楚煜城也听说了皇上三次摆驾秦王府,他担心有什么事,正在府中着急的等着消息,一听秦王府来人求见,立马就迎了进来。

管家躬身道:“老奴受小世子所托,请楚大人救急解围。”管家语音凝重,楚煜城边穿外套边问道:“李伯直说吧,可是皇上摆驾秦王府的事?秦王于下官有恩,下官自当报答。”管家姓李,上次听谢听白和叶云翎这般叫过,楚煜城便记下了。

管家点点头,看了看四周,明里暗里确定没有第三个人的时候压低声音开口道:“大人莫急,秦王府需要大人把皇上从秦王府引出来。”管家说着,制止了楚煜城穿外套就要出去的动作。

楚煜城拧了拧眉,沉思想了想,纠结再三才开口道:“那便只有祭台爆炸案才能起作用了。”说着叹了口气,“可是现在对刺客的审讯还是没有任何进展。”

管家沉思片刻,仿佛下了很大决心:“大人可否信得过老奴?老奴跟着秦王上过战场,不如让老奴去试试,说不定有新的收获?”

就这样,管家进了暗牢,等再出来时,便带了一张签字画押的供状。

只不过供状的主人公是何鸿文。暗影楼的影卫也经过熬刑的训练,想让他指出幕后指使人,根本不可能,所以管家才来了这么一招祸水东引,当然,他的手段也不可小觑,毕竟楚煜城这么久也没换出来影卫一个字。

管家拿着供状走出来的时候,对着楚煜城道:“今晚之事,老奴希望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包括秦王。”

楚煜城有些意外:“包括秦王?但你不是殿下的人吗?”管家眼神沉了沉:“这你不需要知道,总之老奴一切为了秦王。”说完,便躬身道:“一刻钟后还请大人前往秦王府,老奴代秦王谢过大人。”

其实这个影卫能抓住,还多亏了谢听白。据无心阁的消息,祭台爆炸案明里结案了,但因为楚煜城向来正直,墨睿轩便命他暗中继续调查,谢听白怎么能拂了他的意,自然是送了他一份大礼,。

墨睿尘可能永远想不到,他一个小小的疏忽,留下的后患,会在今天解了叶云翎之围。当天墨睿尘吩咐埋线的不是他的人,是暗影楼的影卫,这个影卫已经被谢听白巧妙地送给楚煜城了。

当天无心阁的人来报在祭台出现了江湖人的时候,叶云翎便吩咐了顺着线查,这才发现暗影楼与朝廷的密切联系,也是这时,才临时决定参与武林大会,暗访暗影楼,没想到竟真的找到了证据。

回宫的马车里,楚煜城把供状呈给了墨睿轩,墨睿轩看完后沉默了一阵:“可信度多高?”

楚煜城愣了一下,认真想了想

,说道:“回皇上,百分之五十,那人是个硬骨头,这么久的酷刑才撬开的嘴,可真可假,更不排除是熬刑不过,随意攀咬。”

楚煜城如实回答,他的确怀疑是李伯用了什么手段换来了这份供状,但他不会出卖秦王,这是原则问题。楚煜城不知的是,他这一番话救了自己,也帮了秦王。

墨睿轩素来多疑,今日楚煜城的出现太过巧合,而被指正的人又是已经斩首的人,价值说小不小,但说大也不大。若楚煜城今日将这份供状说成百分之百的可信,并往安王身上引,不出第二天,楚煜城就会乌纱落地。而墨睿轩则会更加肯定秦王不在府中了。

秦王府算是平安度过这一次危机,晚上隐月山庄中,蔺远找上了叶云翎,一进门,就很严肃地问道:“叶兄,你实话告诉我,你与秦王叶氏一门有什么关系?”他一直都知鬼面姓叶,但不知其真名。

叶云翎淡淡笑了笑,毫不在意地倒了一杯茶,示意蔺远坐下,道:“蔺兄觉得是什么关系那就是什么关系了。”

蔺远有些气馁:“看来叶兄是不打算告诉在下真相了。”叶云翎摆摆手,悠悠道:“真真假假,事实怎样又有什么影响呢?不管我是谁,我也都是我,不是吗?”

蔺远也不是钻牛角尖的人,当即哈哈道:“也对也对,是我局限了,但说好了,不管遇到什么事,随时要找我帮忙。”江湖人重情义在这一刻提现的淋漓尽致。

第二日,二人抱拳一礼,下一秒便动了,你来我往,酣畅淋漓。叶云翎嘴角始终挂着隐约的笑意,那是发自内心的一种高兴。

叶云翎在擂台上与蔺远痛痛快快地打了一场,最终,是蔺远的长剑抵在叶云翎的咽喉,而叶云翎的剑堪堪到达蔺远的肩膀。若是生死战,倒下的,一定会是叶云翎。

结果虽然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但在蔺远的意料之中叶云翎败了,没有人看得出叶云翎放水了,蔺远却心知肚明。

盟主上首的位置也被叶云翎理所当然地撤去,蔺远连任了新一任盟主,一战过后,算是解了叶云翎一桩心事,还了蔺远一战。

这是叶云翎欠他的一场比试。

叶云翎与蔺远一战过后便连夜踏上了归途,她已经收到了谢听白的传信,墨睿轩又不安分了。

回程时叶云翎为了速度快一点,便寻了近路,途径信长县时,意外发现这里饿俘遍地,叶云翎疑惑道:“天灾?”

无界无杀一左一右跟在身后,无界答道:“是水患,已经四个月了,当时主子还在边疆,所以不知情。”

叶云翎点点头,又问:“朝廷没赈灾?四个月的灾情控制成这样?”叶云翎话里有些怒气,墨睿轩是怎么做这个皇帝的?

无界察觉了叶云翎的情绪,又小心地组织好语言,答道:“朝廷有过赈灾,只是赈灾强度不够

,加上层层搜刮,到灾民手里的就几乎没有了。”

叶云翎马头一转,便进了信长县:“通知无心阁参与赈灾,另外联系蔺盟主,让他动员,四个月的灾情,一旦起了民愤会很难收场。”

无界有些迟疑:“主子,这样朝廷哪儿……”叶云翎摆摆手:“无妨,让无心阁跟在蔺盟主身后,江湖人参与赈灾的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无界闻言才放心地受了命,随后与叶云翎直奔县令的宅子而去,无杀则隐在暗处。三人如履平地地进了宅子。

看到的景象让叶云翎火气腾腾地冒,县令尹月明竟醉成了一摊烂泥,退了所有下人,在院子发着酒疯,叶云翎对准尹月明就是两巴掌。

尹月明被打了一个愣怔,然后就听那个戴面具打人的那个人说:“地方父母官,却让灾情四个月不得控制,百姓怨声载道,这就是你的功劳吗?”叶云翎说要一甩袖背过了身子,他就不明白了,怎么所有的县令都是这种的吗?是觉得山中无老虎,猴子称大王吗。

尹月明终于回过神来,颤巍巍地指着他们:“大胆狂徒,竟敢夜闯本官的宅子,来”后半句已经被无杀堵在了嘴里,无杀的出现又把县令吓了个够呛。

尹月明一下瘫倒在地上,自言自语道:“又一个,又一个来责怪本县的,你们”尹月明说着就愤怒地指向叶云翎,吼道,“你们根本不知道,现在的信长县,还有本县什么事?”

说要尹月明就眼神昏聩,慌慌张张地指着四周:“这里,这院子里都是冤魂,他们不肯放过本县。”尹月明说着竟崩溃哭了出来,“但我能怎么办,怎么办啊,皇后的侄子赈灾,我还有说话的份吗?我就是个穷酸秀才出身啊。”

叶云翎隐隐听出了些端倪,无界心领神会,已经安排人调查了,无杀上前扶起尹月明,叶云翎坐在尹月明喝酒的石凳上:“尹大人,你觉得是你的仕途重要,还是百姓的命重要?明镜高悬,你对得起身上的这身儿衣服吗?”叶云翎语气缓和了不少。

尹月明不住地摆手:“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不要找我。”叶云翎摇摇头,叹息道:“尹大人,我知道你已经酒醒了,装疯卖傻就能抵消得了你对那些死去的灾民的愧疚了吗?皇后的侄子又如何?你尽力做该做的,不就问心无愧了吗?”

叶云翎说完,便一跃消失在夜色里了。

待人走后,尹月明缓缓抬起了头,眼神已经不复方才的迷蒙,盯着叶云翎刚才坐的位置一言不发。

其实叶云翎没走,见状摇了摇头,这个信长县的县令还真让她意外,最后留下一句话才真的离开了:“言尽于此,今日夜闯你宅院的是无心阁,你随时可以向什么皇后的侄子告密。”

尹月明慌张地看向四周,奈何什么都没有,最后喝完了最后一坛酒,趴在石桌上睡着了。

第四十六章 墨睿轩还是个情种?

县令尹月明心中已经有了选择,第二天便换了官服走出家宅。

“放肆!”在皇后的侄子,此次赈灾的钦差王莫磊驿馆的房间传出杯子碎裂的声音,和怒喝。尹月明正跪在地上,毫不退让地谏言道:“大人,灾民越来越多了,水患现在只控制住了这一片,因为当时做工的问题,其他节段的水患还在反复,灾民已经越来越多了,长此以往下去,朝廷难免得到消息,到时候,下官的人头落地是小事,大人也怕乌纱不保啊!”

尹月明句句实话,叶云翎尚且不知其他节段水患因为王莫磊贪污的问题还在反复,否则当晚怕是就冲进驿馆收拾他了。

王莫磊神情莫测,切齿道:“你是在威胁本大人了?你信不信本大人现在就让你人头落地?”

尹月明俯首磕头:“若能保大人乌纱,下官死而无憾!”尹月明大小也是个朝廷命官,这点儿弯弯绕绕他还想的清楚。

王莫磊沉默了好一会儿,最后一脸烦躁地把尹月明轰了出去,尹月明看着关上的房门,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看样子,王莫磊还是不松手。

第二天,尹月明大早就起来愁眉苦脸地想办法,奈何人微言轻而一筹莫展。有心无力的感觉让他很心烦,不觉出了宅院,便觉得今天似乎不一样了。

尹月明加快了脚下的步伐,便发现驿馆门口已经在派粮了,尹月明喜出望外,几步跑过去,缺发现粥只漂浮着几粒米,其他东西也都没有。

叶云翎目的就在这儿,她必须让王莫磊派粮,即使是装样子。刚开始王莫磊还派粮,派了不到两个月就慢慢停了,说是灾粮已经分到了附近治理水患,留下的已经没有了。

这一停就是将近两个月,叶云翎已经传信给蔺远相助,但江湖人根本不能出面,一旦出面就必须管到底,但没有哪一个组织有能力管控这么一片灾民。

同时江湖本就与朝廷不对付,长此以往,饶是蔺远怕是也压不住江湖人的不满。

所以终究还是得官府出面,然后再暗中帮忙,先借此机会缓一阵子,等自己回京再从长计议,因为信长县的万民书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叶云翎虽然不能再耽搁回京的日子,但已经留了人,待写出万民书后快马暗中送进京城,无心阁还做得到。

看着清汤寡水的粥,尹月明再次陷入惆怅,落寞地回了家宅,一进门就发现自己家已经有人等着自己了。

来人正是蔺远的手下:“你最好安静听着。”尹月明经过叶云翎的锻炼,已经对这样的场面有些抵抗了,转头关了门,点点头,便坐在了一旁。

来人又道:“我奉蔺盟主的命令来助你赈灾,灾粮已经在来的路上,今晚就能到,这些粮食以什么借口放出去,就不归我管了,总之不要出现江湖人的影子,否则。”

尹月明早在那人说到粮食的时候就激动万分了,连忙答道:“多谢盟主,多谢多谢

,每个县衙都有粮仓,下官可以用粮仓存粮的名义放出去。”

那人淡淡说道:“盟主帮的是百姓,不用你谢,你如果想做好事反惹得一身骚的话。你的办法倒是一个好方法。”江湖人一向看不惯朝廷的官员,一天凭着一张嘴,坐享荣华富贵,缺不管老百姓的死活。

尹月明这才反应过来,如果这时候说是有县衙的粮食,那为什么早不派?本就挤压的民愤怕是会更高,到时候自己可不就是罪人了吗?

第二天一大早,尹月明就从城外推着一车粮食来了驿馆门口,声称这是钦差王莫磊从周边调来的。尹月明不担心王莫磊会不满,因为事儿是他做的,东西他出的,功劳却给了王莫磊,王莫磊没有理由拒绝。

不出所料,王莫磊颠儿颠儿地跑出来,说了一番官话,脸不红气不喘的承了这飞来之功。

叶云翎已经暗中回府了。心中记挂着信长县的灾情,一时有些坐卧难安。

距离解除禁足还有两天的时候,叶云翎收到了信长县传来的消息,赞叹这个尹月明还有点儿脑子,便也放下心了,现在京中的局势也不容乐观,叶云翎已经打定主意要去赈灾,那自然得把大本营安排好。之后就等着禁足结束,反正局已经布下,便按部就班下棋吧。

柳江自落水以后,墨睿轩就经常去宫里看她。柳江还是一如往常,对墨睿轩没有半分热情,只是恪守着一个宫妃对皇帝该有的尊重,柳江也曾爱过,但心寒了就不会再暖了。

“瑾姑姑,皇上在来的路上了,请娘娘梳妆梳妆准备接驾吧。”御前太监刘公公谄媚地跟柳江身边的姑姑通风报信。

瑾姑姑从腕上褪下了一枚镯子,便给了刘公公,随后告知了柳江。柳江淡淡地应了一声,头发简单地挽着,便跪到了自己宫里的小佛堂,墨睿轩很快到了,柳江起身微微一礼:“臣妾见过皇上,皇上万福。”

墨睿轩免了柳江的礼,柳江便一言不发,重新跪在佛前,柳江的身上常年都带着淡淡的药香,让人心情平静,墨睿轩也静了良久,才叹了一口气,唤道:“江儿。”

柳江捻着佛珠的手顿了顿,随即恢复了正常,头也没回,平静道:“皇上认错人了,臣妾是柳妃,不是江儿。”

墨睿轩几步走到柳江身边,想要拉起柳江,终究是伸了伸手,没有动作:“江儿,你还在怪我吗?”

柳江俯身磕了头,便起身离开了墨睿轩:“臣妾不敢,江儿与阿轩早在三年前就双双死了,皇上莫再认错人了,站在你面前的只是柳妃柳江。”

墨睿轩闻言喝到:“放肆!”柳江回身跪倒:“臣妾不敢,冒犯皇上,请皇上治罪,臣妾绝无怨言。”

墨睿轩态度又软了下来,上前欲扶起柳江,柳江却是避开了他的动作,墨睿轩只得讪讪地收回手:“江儿,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墨睿轩姿态已经很低了,他没有用朕,而是我。

到了这个时候,柳江也不再管他的称呼,叫瑾姑姑端了几盘糕点,道:“皇上今日来寻臣妾有何事吗?臣妾身体还没恢复,尚且无法侍寝,请皇上见谅。”

墨睿轩吃了块糕点:“还是一样的味道,江儿这儿的吃食也不同别处。”柳江闻言淡淡看了眼瑾姑姑,没有说话,墨睿轩继续道:“你身体还没有恢复,怎么就又开始礼佛了?”

柳江双手合十,淡淡道:“回皇上的话,臣妾在为曲作县的家人祈福。”说完敛了眸子,神色哀伤。

墨睿轩神色黯然了些:“你怎不早与我说,我把他们二老接到皇宫里来住不就行吗?”

柳江扭头看向他,眸子里是尽是陌生,疏离到:“你果然不再是阿轩了,他心中有信任,有百姓。”说完,就敛了衣服去榻上睡了,墨睿轩坐在一处食不知味地嚼着糕点,最后让瑾姑姑打包送去了御书房。

墨睿轩小心翼翼地走到榻边,看着柳江睡着的背影,轻轻地叹了口气,喃喃道:“江儿,朕真的变了吗?”说完就扭头回了御书房,在他离开的那一刻,柳江眸子里的眼泪悄然滑落,她摸了摸身旁冰冷的睡榻,擦了泪,写了纸条完成,便交由瑾姑姑送出去了。

瑾姑姑回来后,抚着柳江的背,语重心长地说:“不想继续这样,就同主子说,主子定不会为难你,但你若做,就要踏踏实实完成主子的任务,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柳江点点头:“姑姑,我明白,你放心吧,墨睿轩多疑,这只是我的策略。”瑾姑姑安抚地拍了拍柳江:“那就好,你要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果不其然,墨睿轩的圣旨第二天就来了,派叶云翎往信长县赈灾,但却是协助王莫磊。

叶云翎一边吩咐下去准备注意事项,一边看着那个圣旨沉思。谢听白忙活着让把药什么的都带全了,还要从无心阁调暗卫,严密防护,叶云翎见状笑道:“小白,不至于吧。”

谢听白回头坐在凳子上,郑重道:“至于,你必须把这些带上,墨睿轩不会随随便便让你离开他的视线,现在竟然主动让你出去,就算是有我们的推动,但谁知道他有没有打别的什么主意。”

叶云翎还没说话,谢听白就继续道:“再说了,信长的情况我也多少听说了,那一点行差踏错,起了民愤,你一个人怎么应付得过来。”

叶云翎摊摊手:“我不过是去协助的,民愤起了又和我什么关系。”叶云翎当然不会真的去当摆设,这么说也只不过是为了让谢听白宽心,谢听白还要在京城盯着,时局瞬息万变,叶云翎不能家中无人。

傍晚叶云翎就启程了,一切都是按照谢听白的安排,只不过明面的人少带了些,毕竟墨睿轩还盯着呢。

走了两天,一路上还算顺利,只不过快到信长县的时候,叶云翎就察觉了不对劲,似乎有人在刻意引导灾民,灾民的心理现在很不稳定。

第四十七章 叶云翎命在旦夕

来到驿馆门口时已经下午了,叶云翎摇摇头,又要开始一场大戏了。王莫磊仗着自己皇后姑姑的后台,加上钦差的身份,正在驿馆等着叶云翎去见他呢。

那知叶云翎一进驿馆便回了房,王莫磊等了两个时辰实在坐不住了,便找上了门:“皇上姑父说给本大人派了一个协助赈灾的人,原来是秦王呀。”王莫磊一进门就说着。

叶云翎淡淡看了他一眼,抿了一口茶:“你还知道本王是谁?”王莫磊脸色变了变,又道:“当然,秦王大名谁人不知,不过还希望秦王明白,此次我才是赈灾的钦差,还请秦王尽心辅佐,不然出了问题,谁也担待不起。”

话已经说的很明白了,叶云翎接话道:“那是自然,不过出了问题,也落不到本王头上吧。”说要叶云翎突然想起来一般:“对了,本王当统帅惯了,有些不讲道理,还请王钦差说话注意态度和分寸,本王怕控制不住情绪,给您招致不必要的祸端。”说完一口饮尽茶水,不再说话盯着王莫磊看。

王莫磊被盯得有些发毛,一时间不知说什么好,也愣怔地一言不发。

叶云翎看了看外面,摆摆手便有人开了门,叶云翎道:“钦差大人,本王乏了,恕不远送。”随后笑意吟吟地目送他离开。

人一走,暗卫便出现在叶云翎面前,叶云翎吩咐道:“你们盯好王莫磊,另外派一部分去周边查看水患程度,隐月山庄的人已经乔装出现了,你们配合他们赈灾,务必让尽可能多的百姓活下来。”

叶云翎站起身,来回走了走,又道:“支开王莫磊的人,本王要出去一趟。”说要,便换了身衣服,出了驿馆。

天已经黑了,刚到门口,就看见有马车已经等在门口了,车夫上前道:“可是秦王殿下?”叶云翎点点头,车夫请道,“县令尹大人闻您大驾,驿馆条件简陋,大人特吩咐小的来接大人到家宅里住。”

叶云翎想着自己还有事和尹月明商量,便上了马车,身边只带了剩下的两个暗卫。

叶云翎心里为灾民担忧,加上她从蔺远的信里了解到还有水患复发,便陷入了沉思,等叶云翎回过神来,发现方向根本不是去尹月明家宅的,大脑越来越懵,眼皮也越来越沉。

叶云翎察觉不对,正要撩开帘子看看,就已经有一把长剑刺进来了,叶云翎堪堪避开,强撑着跃出了马车,外面正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倒让叶云翎清醒了不少,强撑着和黑衣人对打,就在叶云翎马上撑不下去的时候,黑衣人却如潮水般退去。

叶云翎靠在树干上剧烈地喘息着,右胳膊上渗出些血迹,看着惨烈,但没伤到筋骨。经过方才的运功,叶云翎体内的迷香已经蔓延,软软地瘫在地上,她甚至都没有力气按住伤口止血。

就在她昏迷的最后一刻,隐约看到了举着木棒而来的灾民,人数很多,个个一脸凶恶

,但她再也没力气反抗了。

等药效过了,叶云翎是被胳膊上的伤疼醒来的,她双手被反绑在身后,扔在郊外破庙的一个角落,伤口没有经过处理,衣服已经在身上自然干了。

叶云翎甩了甩头,不知怎的,她只觉得头闷闷地疼,身上发冷。过了没多久,就又昏昏沉沉地不省人事了。

又过了不知多久,叶云翎再次转醒,外面已经黑了,叶云翎甩了甩迷糊的头,视线渐渐清晰,耳边传来灾民的声音,似乎是在说他醒了。

几个人围到了叶云翎面前,叶云翎虚弱地问道:“你们为何抓我?”

有人嘴快地答到:“你能换粮食。”

“闭嘴!”看样子是头头的人大喝,又继续道,“你和他说有什么用,咱们的粮食都是被他们塞进自己的腰包了!”

叶云翎良久才无力道:“你们应该相信官府,相信朝廷,不然本王何必来此?”叶云翎气色很不好,面色惨白,胳膊上的疼痛叫嚣着。

灾民们也没有太听清叶云翎说什么,大意但是懂了,吵吵嚷嚷着,说不过是多了一个来瓜分钱财的而已。

看样子他们并不知道自己绑着的是什么人,叶云翎的眼皮又沉沉地要合上了,想张嘴说话,终是没张开嘴。

等叶云翎再转醒,自己已经不在破庙了,反而是一处暗室,双手还被反绑着,胳膊上的伤似乎有些发炎,长久的疼痛叶云翎已经麻木了,没什么更强烈的感觉。不一会儿暗室的门开了,出乎意料的是走进来的竟是冷邪的弟弟冷怀。叶云翎暗叹自己一时不查,留了后患,当日清洗暗影楼时,暗影楼的卷宗等明里是一把火烧了,暗中早被无心阁的人掉包存进了隐月山庄。那时叶云翎还以为冷怀早就葬身在那一场大火中了,又忙着清理各地的暗影楼根系,便也没有顾忌冷怀这样一个纨绔子弟。

紧跟着冷怀进来的是安王墨睿尘,这倒是在叶云翎的意料之内。冷怀眼中满满的是仇恨却还是顺从地跟在墨睿尘身后,叶云翎对此很是疑惑,冷怀和秦王也没什么交集,怎么现在对自己这么仇视,按理说应该仇视鬼面啊。

叶云翎还没想明白,腰上就被冷不丁地踹了一脚,正是冷怀踹的,踹完狠狠地说:“都是因为你,我失去一切都是因为你!”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们认识吗?”叶云翎心中骇然,难道他们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份了吗?

墨睿尘站在一旁好整以暇地看着叶云翎狼狈的样子,眼神让冷怀退下,拍了拍手,道:“若不是秦王旧案被翻出来,冷公子怎么会像现在这样为人奴仆呢?”说完还得意地看了一眼冷怀,冷怀则是乖顺地哈着腰。叶云翎闻言眼中露出急切而愤怒的眼神,虽然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没有人比她自己了解地更清楚,但表面样子还是得做嘛。

墨睿尘见状眼中得

意的神色更甚,蹲下掐起叶云翎的下颚,强迫叶云翎仰视他,说道:“威风八面、退敌千万的秦王殿下,也有今天啊。你想知道你父王当年怎么死的吗?”随后大笑着,又道:“求我呀,像一只哈巴狗一样求我,我就可以考虑告诉你。”

叶云翎心里翻了翻白眼,谁给他这么大自信的,但面上还是不能显露,只得是一副怒火中烧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墨睿尘心里更加高兴:“叶云翎,你知道吗?本王还是你的救命恩人,若不是本王救你,你就被我那好皇兄了解了,你该写我才对。”

墨睿尘看都没看叶云翎,叶云翎索性闭了眼养养精神,只听墨睿尘继续道:“不过你先别急着高兴,本王对你的狠丝毫不亚于墨睿轩,怪就怪你多管闲事,插手祭台一案,本王卧薪尝胆多年,为的就是有朝一日重回朝廷,手掌九五,这一切都坏在了你手里,你说你该不该死!”人就是这样,永远不说自己的计策里把秦王当做了“祭品”。

叶云翎随口接了一句:“果然是你。”

墨睿尘也不知听没听到,自顾自说道:“也不知说你幸运还是不幸,在我皇兄那儿你还能死个痛快,落在本王手里就不一样了,本王会让你尝尝各种滋味,还能多活几日,你觉得如何?”

“啊”叶云翎突然一声惨叫,原来是墨睿尘看到了闭眼的叶云翎,便一脚踏上了她胳膊的伤口。听到叶云翎惨叫,墨睿尘快意了很多,转身便要离开,离开前说道:“接下来的日子里,你随时都可以求饶,只要你跪下来求我,我一定放了你,毕竟你的作用还是很大的,祝你愉快。”

在墨睿尘离开后不久,叶云翎能感觉到暗室的温度在急剧地下降,刚开始叶云翎还能受得了,大约两个时辰后,叶云翎的睫毛上都是冰霜,发丝上也有了丝丝雪白,身体在微微颤抖着,已经自觉地蜷缩成了一团。

都说濒临死亡的人脑海中会浮现最挂念的人,叶云翎的脑海中犹如放电影一般,父母的一幕幕闪过,随后便是修的笑容,最后竟是慕止修,而慕止修的笑容和修完美地重合在一起。

与慕止修从相遇到现在的一幕幕都在叶云翎的脑海里盘旋环绕,叶云翎心里暖暖地,不知嘴角有没有发笑,心里却是笑了,她想:若是能活着出去,自己要勇敢做自己,为自己活一次,哪怕只是短短几天,她也知足。

“修”叶云翎无意识地低喃,她也不知道自己叫的到底是谁。

又过了不知多久,叶云翎脑子里所有的画面都消失不见,最后只剩下了一个字冷,身上似乎还有星星点点地水在落下,若有旁人在就会发现,的确有水在落下,水落地即凝,地上绽放着丝丝冰花,叶云翎则在其中躺着,像极了等着被唤醒的公主,那么安详、平静。

第四十八章 情敌相见

慕止修在找到叶云翎的时候就看到了这样的场景,叶云翎气若游丝地躺在一片冰花当中,最终机械地重复着重复着一个修字,慕止修已经没有脑子想修是不是自己了,便脱披风,边冲过去一把抱起叶云翎,不停地搓着叶云翎的双手,唤道:“阿翎!阿翎!”

叶云翎渐渐有了一丁点直觉,感觉有一个极其温暖地怀抱在小心翼翼地为她取暖,还有人唤着她的名字,但杯水车薪,根本缓解不了她已经深入骨髓的寒冷,尽管如此,叶云翎也还是渴求这一份温暖,紧紧抱着身前的人,许是对方的味道让她安心。

慕止修察觉到叶云翎的细微的动作,喜极望外地紧紧把叶云翎抱进怀里,柔声道:“阿翎,我们这就离开这里。”叶云翎根本无法思考这句话说了什么,但本能的信任让她没有抗拒。慕止修一把抱起叶云翎,大步离开这一处冰窖,随后几把炸药,彻底毁了这一处地方。

慕止修从试炼一出来就问询叶云翎的消息,在试炼当中,他屡次经历生死关头,脑海中浮现的无一不是叶云翎,也正是叶云翎才让他有一次次撑过危险的信念,那一刻开始,慕止修似乎看明白了自己的心,本是新致勃勃要找叶云翎说出自己的心意,得知的却是叶云翎失踪在信长县的消息,心急如焚的他立刻赶赴信长县,本想从灾民手中救下叶云翎,不曾想来晚了一步,自己赶到的时候,已经没了叶云翎的踪迹。

慕止修怀抱着叶云翎的双臂在微微颤抖,一直手紧紧攥着拳头,而手指上,正戴着那枚黑紫戒指。慕止修悔恨着,若是自己能早出来一会儿,若是自己快一点找到她,若是……没有那么多若是。

叶云翎的身体还没有回暖,口里无意识地重复着一个字冷,慕止修心中一紧,来不及多耽搁,速度徒然加快,薄唇轻启:“解决了。”

慕止修离开的身后,豁然出现了几个人影拦住了暗中的小尾巴,衣服是和那枚戒指一个颜色的。

当晚,慕止修唤来大夫给叶云翎处理了伤口,又开了汤药,那大夫也是同样黑紫衣服。慕止修不放心别人,亲自煎药、喂药,又担心叶云翎的身体承受不住热毛巾和姜汤的热量,便先用自己的身体给叶云翎取暖,慕止修拖了外衣紧紧抱着叶云翎,将自己的体温传递给叶云翎,自己体温降下来以后,就喝大量的姜汤,然后泡热水,随后再抱住叶云翎,如此反复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傍晚,叶云翎的皮肤才泛出红色,呼吸也不是那么寒冷了。

慕止修这才一点一点喂着掺了少量姜的姜汤,又用接近体温的热毛巾擦拭着叶云翎的身体,渐渐的加大姜汤的含姜量和毛巾的温度,如此不眠不休地照顾了叶云翎两天两夜,叶云翎才算是保住了一条命。

慕止修坐在床边,看着床上眼眸紧闭的人,心如刀绞,他恨不得困在冰窖里的是自己,看着看着,便沉沉地趴在床边睡着了,这几日慕止修身心上都饱受折磨,好不容易等到叶云翎平安脱险的消息,就像紧紧绷着的一根弦断了,他也撑不

住了。

叶云翎又睡了一夜才悠悠转醒,呆呆地望着天花板,慕止修还伏在床边睡着,望了不一会,又闭上眼睛昏睡过去了。

又过了一日叶云翎才真正醒来,慕止修正拖着憔悴的身子熬好了药端进来,看见叶云翎醒了,立马冲过去抱住,紧紧地抱在怀里,生怕怀中的人再脱离自己的视线,把自己搞成这样。

“修。”叶云翎良久才说了一个字。慕止修以为叶云翎抗拒自己的动作而无力反抗,当即就要放开叶云翎,谁知叶云翎竟反手抱住了慕止修,静静地,不说话,良久,慕止修才觉得自己的肩膀似乎湿漉漉地。

慕止修抬了抬头,叶云翎带着哭腔的声音就从头顶传来:“你为什么不早点过来,我那么狼狈的样子都被你看到了,你是不是不要嫌弃我了。”

慕止修听懂了叶云翎的话外之音,大着胆子安抚的拍了拍叶云翎的后背:“怎么会,都是我的错,是我来晚了,才让你受那么多苦,不会有下次了,相信我。”

叶云翎听到这儿,连日里来的委屈再也抑制不住了,趴在慕止修的怀里放声大哭,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委屈什么,但她就是委屈。慕止修被叶云翎的举动吓了一跳,随即带着淡淡的笑意,心中却有些苦涩。

笑是因为叶云翎这样,就说明她把自己放在心里了,愿意在自己面前脆弱,而苦涩是因为这份脆弱是因为自己没有保护好她。

叶云翎哭累了,便在他怀里睡着了,慕止修也不动弹,给她探了被子盖上就这样任由她枕着自己的胳膊睡了,叶云翎睡的很安稳。

等第二天醒来,叶云翎除了觉得身体还有些发软外,便没有其他异常了,而慕止修正用另一只胳膊支棱着头睡着,叶云翎也没有动,静静地看着慕止修,抬起手想摸一摸他的脸颊,叶云翎甚至相信,他就是修,但不管他是不是修,叶云翎知道,自己爱上他了。

叶云翎回想起这几日的事,有些懊恼,这次是自己疏忽了,她没想到墨睿轩会想到以这样的方式谋害自己,将几万灾民弃而不顾,更没想到冷怀还会满腔仇恨地出现在自己面前。

自己带来的无心阁的人到现在没有动静,要么是消息封锁的太严密,无心阁至今没有察觉。若是如此,被派去别处查看水患和协助隐月山庄的人或许还说的过去,那近处的呢?要么就是叶云翎带着的无心阁的人已经出事了。叶云翎不敢再往下想,自己已经落入了局中局。

慕止修察觉到叶云翎的动静,一睁眼正看到叶云翎专注地盯着自己看,微微皱着眉,不由轻笑道:“怎么了阿翎,不要皱眉,会变丑的。”说完要抬起胳膊抚平皱着的眉,却因为长时间压着,一时发麻,没抬起来。

叶云翎见状噗的笑了,翻身躺在床上,嫌弃着打趣道:“你怎么又来了,你们那位就放你这么逍遥?”

慕止修不以为意,下了地活动手脚:“某人真是重啊!”不待叶云翎回嘴,就接着笑道:“

我都被革职了,不过一个闲人,比不得你这大将军了。”

这时慕止修从桌上拿来了昨晚已经做好已经凉了的粥,这几日他一直都备着粥,若不是昨晚被枕着胳膊,没办法抽身,现在也会有一碗热腾腾的粥喝了:“阿翎,你等我一下,我再去热一热,阿翎。”慕止修似乎叫阿翎叫上了瘾,这样叫着真顺口。

“修。”叶云翎低声唤了一声,但慕止修听见了,回头灿然一笑:“阿翎。”说完,便去热粥了。

叶云翎被慕止修的笑迷了眼,修也总是这样对她笑,想着想着不也傻傻地笑了起来。慕止修热粥回来以后,就看到了傻笑的叶云翎,点了点她的脑瓜,笑道:“傻丫头。”说完舀了一勺粥,吹了吹送到叶云翎嘴边,叶云翎已经很久没有被人这么照顾过了,一时有些紧张,生疏地张嘴吃了粥,慕止修重复着动作,叶云翎也乖乖地接受,仿佛二人经常这样一般。

突然门口有人求见:“城主,夫人,门外有人求见,自称是。”

门口的人话还没说完,门就被人一把推开了,慕止修刚被一声夫人叫的顺了的气,在见到来人的时候腾的一下就起来了。来人正是影医,影医刚回了渊宁就接到了灾民暴动,叶云翎被抓,生死未卜的消息,还有谢听冲动之下,调动了无心阁的人前往营救,自己更是离开了京城,带队营救。

影医看到眼前的场景,一时气急便将谢听白所为和无心阁现状和盘托出,慕止修在继任城主后就知道了叶云翎的几重身份,所以也没有很惊讶。但叶云翎却着急着要下床商量对策。

这是叶云翎最担心的,若谢听白如此做了,京城王府无人镇守不说,无心阁与叶云翎有联系的事怕是也要被有心人查知了。但事情紧急,根本来不及给谢听白还有无心阁传信。

慕止修不满地瞪了了影医一眼,回头把叶云翎按在床上:“阿翎,听话,乖乖休息,一切有我。”慕止修就是故意的,他看得出来,影医喜欢叶云翎,一切喜欢叶云翎的都是敌人,他不吝于使用任何一种方法让他不痛快。

慕止修面对影医时收起了所有的谦逊和礼貌,伸手向门:“阁下请,阿翎还要休息。”慕止修也想叫夫人来宣示主权,但他怕把叶云翎逼得太紧,让她心里不舒服。

影医只得愤愤地,不情愿地出了门,与慕止修商量对策,他虽不知道叶云翎经历了什么,但他是个医者,看脸色也看得出叶云翎身体还虚得很。

“就这么说定了,你负责通知无心阁的人,另一方人马交给我了,同时你去给谢听白送信,这个节骨眼其他人的其他人的话我怕他会不信。这样来这个方向的无心阁的人就解释得通了,谢听白自幼随性,突然支援秦王也说得过去。”当然,把影医派走,即是私心,也是必要。

二人很快敲定了对策,不约而同地瞒着叶云翎。

第四十九章 慕止修的告白

慕止修知道叶云翎肯定放心不下无心阁,商量好后就立马回了房间,果然叶云翎正坐在桌子旁边盯着门口发呆,见慕止修一进来,眼神里的迫切明明白白的。

慕止修无奈道:“阿翎,安心休息吧,相信我,都安排好了。”叶云翎虽然安心了,却又睡不着了,打开窗户道:“修,谢谢你。”

慕止修见状找了一件披风给叶云翎披上:“你病还没好,小心别着凉?”

叶云翎紧了紧披风,苦涩一笑,道:“修,你知道我在冰窖里在想什么吗?”慕止修没有答话,静静等着叶云翎诉说。

叶云翎望向夜空,继续道:“我当时在想,如果我死在哪儿,会不会有人为我伤心,为我难过,为我倾尽天下,为我独守余生?你说我是不是很自私,很幼稚啊。”说着叶云翎笑了笑,眼眶有些湿润,低喃又道:“我所求不过是一生一世一双人罢了。”

慕止修大着胆子从身后抱住叶云翎,肯定地答到:“不会。”

叶云翎身子一颤,意外地嗯了一声,这个问题,虽然她没有想得到答案,但一个不会,叶云翎还是不止一点的失落。只听慕止修又道:“我说我不会,我不会再让你陷入这样的险境。”

说要,慕止修让叶云翎转过身来,专注地盯着她:“阿翎,我”

叶云翎转身走到旁边:“修,我们不可能,战场相见,我们还要兵戎相见。”叶云翎的理性终归战胜了情感。

慕止修眼中的光华渐淡,轻叹道:“阿翎,我以为我们……”随后深吸一口气,落寞地站在门口吹着风。叶云翎别过头,不忍心再看。

一夜无眠。

过了几日叶云翎的身体恢复的差不多了,谢听白也风尘仆仆地赶来了,一进门:“哥,你没事吧,墨睿轩那个老匹夫,竟出这种阴招儿对付你,还有你,让你多带点人、多带点人,你偏不听,这下吃亏了你还有什么说的。”谢听白一见叶云翎就喋喋不休地说着,叶云翎只得捂住头:“小白,你先安静一会儿,我头疼。”

谢听白慌张了一下,连忙就要扶着叶云翎躺下休息,直到谢听白看见叶云翎狡黠的笑意,才拍了叶云翎一巴掌赌气一般坐在床边。恰好拍在叶云翎胳膊上的伤口,使得叶云翎倒吸一口冷气。这次谢听白却是不轻信了,头也没回,但还是用眼神偷偷地瞄着叶云翎,叶云翎两鬓微微渗出些冷汗。

谢听白这才相信了,赶忙扭头问询:“哥,你胳膊有伤?怎么弄得,不是说没什么大事吗?”叶云翎强扯起一个微笑:“好了,大惊小怪的,就是点儿皮外伤。”眼瞅着谢听白又要叨叨了,叶云翎马上装睡:“我困了,小白。”及时制止了谢听白还没出口的长篇大论。

第二天,叶云翎就带着谢听白的物资,还有慕止修这几天收集的王莫磊中饱私囊

的证据便启程返回信长县了,途中叶云翎一时兴起,提出要去无心阁在此地的分阁看看,这次的事她不亲眼看看无心阁没事,始终放不下心来。

经此一事后,叶云翎秦王的身份已经在无心阁上层瞒不住了,不过也仅限于谢听白身边的和经常接触叶云翎的人。

谢听白听叶云翎说要去看看的时候,大吃一惊又慌忙掩饰了过去,道:“哥,信长县的灾民重要,我们先去处理完水患再去也不迟嘛。”说完,撩了撩头发。

叶云翎见状,正色道:“小白,你和我说实话,无心阁到底怎么了?这次的事儿你们怎么处理的。”谢听白刚要说话,叶云翎又道,“你该知道,你瞒不住我。”

谢听白只得如实招来,引了叶云翎前往无心阁,原来是慕止修派了禁城的人,与无心阁的人合力演了一出戏,但毕竟是真刀真枪,有点损伤也在所难免,叶云翎劫后余生,慕止修便也没有告诉她。

一到无心阁,战场的“惨状”还没有清扫,叶云翎沿途做了一个简单地面具戴着,便进了无心阁,谢听白路上看到了野果,玩心大起,便去摘果子了,所以叶云翎早谢听白一步到达无心阁。

虽然刚经历了“大战”,但叶云翎一进门还是有人引领,有条不紊,丝毫不乱,叶云翎暗暗点点头。

“请问阁下前来有何需求,将报酬与所求一同放在锦囊当中,投入前面无杀或者无界的木箱当中,一日内,若无心阁接了任务,会和您取得联系,若不接任务,报酬会原封退回,无心阁分文不取。”接引者耐心地解释道,不卑不亢,条理清晰。

叶云翎存了试探的心,看了看门外的杂乱样子:“无心阁遇袭,倒是奇闻一件。”

接引者神色一变:“无心阁的规矩阁下想必知道,所见所闻,出门即忘,若有外传,无杀取命。”

叶云翎点点头:“我知道,这不是在和你商量吗,告诉我无心阁发生了什么,这个,便是你的了。”说着叶云翎从身上掏出一枚玉佩,正是隐月山庄的信物,有此玉佩,可让隐月山庄无条件答应一件事,价值不可估量。

接引者看了一眼便别开视线,淡漠道:“阁下若有所需,便依着无心阁的规矩来,若没有,请离开无心阁。”说完,叶云翎身影一动,手便掐上了接引者的脖子,压低声音附耳道:“用你一句话,换你一条命。”

接引者脸色涨红,从喉咙里强行说到:“不管是谁,挑战无心阁,你会承受不住无心阁的报复的。”预想的窒息没有降临,叶云翎满意地松开他。

接引者缓过劲后,第一反应便是拉响警报,很快就有训练有素的无心阁无杀一系的人赶来,团团将叶云翎围住:“何人在此闹事?”叶云翎气定神闲的坐在原位,拍了拍手:“不错,不错,不愧为无心阁的人。”

人长剑出鞘五寸:“你到底是什么人,无心阁容不得你来去自如。”正在这时,谢听白刚好赶了回来,喊到“放肆!”随后快步跑过来,挤过围着的人,到了叶云翎面前,躬身一礼:“属下参见阁主。”

叶云翎抬手免了礼:“你怎么才来?摘的果子呢,我倒有些饿了。”无杀的人这才明白了叶云翎的身份,齐齐单膝跪地:“属下等参见阁主,冒犯阁主,请阁主恕罪。”

叶云翎从谢听白手中拿了一野果,随意擦了擦,道:“不知者不罪,本主有意隐瞒,自不会怪罪你们,起来吧。”随后叶云翎又分了些给众人,便让退下了,这才与谢听白在此处分阁随意转转。

叶云翎途中想,信长县水患基本治理住了,便派了谢听白前去协助县令尹月明赈灾,并让谢听白尽快回京,京中王府不能没有人镇守。而自己则先赶往水患严重的地方控制灾情。

叶云翎率先赶往的便是曲作县,柳妃虽是受无心阁指令,故意那般说的,但也所言非虚,她的亲人都在曲作县,不过无心阁早已派人安置好了,所有无心阁的暗桩,其家人都到无心阁暗中的严密保护,这也是为什么他们愿意死心塌地为无心阁做事的原因。

曲作县的水患反反复复从未停歇,饿殍遍地,人人为盗,甚至食草吃土,海鸿遍野。叶云翎见状心如刀绞,仿佛看到了末世时的自己,不也是这样吗?

叶云翎走了没几步,无界就迎了上来,原来是有一个任务在曲作县附近,完成以后,无界便留在了此处带领无心阁的人们与隐月山庄一同赈灾。

叶云翎很快找到了当地县令,县令正在和灾民一起用土袋阻挡着洪水的肆虐,叶云翎深受震动,这才是百姓的父母官,才是一个官该有的样子。

叶云翎马上组织了人马修筑堤坝,并亲自监工,不克扣一丝一毫,没日没夜地留在施工现场,灾民也深受感染,纷纷投身建筑当中,一切在朝着好的方向的发展。王莫磊曾经在此处也修筑过一段时间堤坝,如果按照现在的进程,在洪水下一次泛滥以前,新的堤坝就可以修筑完成,洪水将被阻隔在百姓生存的家园之外。

新一次洪水肆虐以前,叶云翎带领着所有可用的劳力,没日没夜也只能做到修筑完成,而再没有时间加固王莫磊的工程,这也是叶云翎最为担心的,所以做好了一切防洪准备。

新一轮泛滥再次如约降临,无情地冲刷着堤坝,就在人们松了一口气的时候,意外发生了,王莫磊修筑的部分产生了裂痕,叶云翎立刻带着人们展开了紧急抗洪,冒着大雨将土袋转移到裂痕前面,又与所有的青壮年劳力组成一堵人墙,守卫在堤坝裂痕的前方,但人手有限,若裂痕被冲垮,这些人根本无法阻挡,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只能这样才能给老弱妇孺争取一线生机。

第五十章 为你倾尽天下,伴你一生一世

眼看裂缝越来越大,叶云翎的心越来越凉,她甚至都想,自己难不成真的要折在这一场水患里吗?就在这时,雨中传来一声声急切地呼喊:“阿翎!阿翎你在哪儿?”

叶云翎的眼睛被雨有些迷住,又是夜晚,看不清来人是谁,但听声音,她知道是修:“我在这儿。”她大喊道。很快慕止修便到了叶云翎的眼前,见她这个样子就油然而生一股怒火:“你这是干什么?你不知道自己的身体吗?你还把自己的当不当回事?你在这儿逞什么英雄?”

叶云翎本就因为王莫磊的原因心里烦躁,现在又因为水患焦急地不行,突然被人一见面就一顿骂,脾气当即也上来了:“你有什么资格管我,这是我的职责所在,看不惯你就走啊!”大雨里叶云翎和慕止修吵了起来。

慕止修说完就懊恼了:“阿翎,我”叶云翎大吼:“不要叫本王阿翎,你有身份叫本王阿翎。”叶云翎也是气的不行,这几天所有的不满和委屈,大概都发在了慕止修的身上。

慕止修也明白,便不再说话,带着禁城的人加入了人墙,同时时刻关注着叶云翎的状态,上次的冰窖已经让叶云翎寒气入骨,再碰不得凉的,这才调养没几天,叶云翎便又在没日没夜地在雨里建坝,又加入人墙,身后的泛滥的湖水,一遍遍冲洗着叶云翎。

慕止修担心她会随时倒下。一夜过去,堤坝果然破了,所幸准备工作充分,没造成太大的损失,县令指挥着开始修筑另一半堤坝,叶云翎这才松了一口气。

心里一直绷着的弦才一松开,叶云翎就觉得头昏昏沉沉的,慕止修见状连忙揽住叶云翎,叶云翎也懒得反抗,便就这么回了房,被慕止修强行命令着睡了一觉。

梦里叶云翎梦见堤坝又毁了,大水冲进了曲作县,慕止修为了救她被卷进了洪水没了踪影。

“修!”叶云翎梦的惊醒,头上是一层冷汗。慕止修正好端了一碗面条走进来:“怎么了,阿翎?做噩梦了吗?”

叶云翎点点头,翻身下了床,慕止修正要阻拦,叶云翎笑道:“我哪有那么娇弱。”说完便端起了面条:“好香啊!修你做的吗?”

慕止修点点头:“快尝尝吧,这几天累坏了吧。”叶云翎边吃边,心中想着的是那一晚慕止修焦急地找到自己,却被一顿好骂,低声道:“修,昨晚对不起,那些话你别当真。”

慕止修摸了摸叶云翎头顶:“傻丫头,我怎么会当真。但是你能不能爱惜一点自己的身体。”慕止修没说出口的是不然我心疼。

叶云翎动作滞了滞,过了好久才道:“修,你能不能允许我自私一次。”慕止修有些疑惑,没有说话,只是 认真地看着她。

叶云翎低着头这才说道:“修,我们水患结束后,我们做三日的情侣可好?三日之间,我们两个什么都不是,只是我们自己,单单纯纯地三日情侣,三日后”叶云翎说着眼睛里蓄满

了泪水,:“我们一别两宽,再无瓜葛。”

慕止修心疼地把叶云翎拥入怀中:“阿翎,你说什么都可以,但能不能不要一别两宽,也让我自私一次,不管你怎样,我都会守着你,护着你,为你倾尽天下,伴你一生一世。”

叶云翎早已泣不成声,她担不起这一份深情,但她无论如何都说不出拒绝他的话,所以她只能沉默。

后续叶云翎根据其他地方不同的地理位置和情况,或是引水分流,或是加固堤坝,终是解决了各地水患,又安置好赈灾事宜吗,叶云翎便返回了信长县,谢听白也才腾开身启程回京。

叶云翎则收拾了王莫磊,被关押在信长县的大牢里,铁证如山,叶云翎不怕王莫磊翻案。

赈灾也都安排给了尹月明,尹月明是个好官,但时局所迫,他也无可奈何,尽管如此,尹月明也没有同流合污,最后也愿意挺身而出,这一点,就足以让叶云翎相信他。

信长县的局面渐渐好转了起来,叶云翎则与慕止修开启了二人世界,第一站他们去了第一次相遇的小县,所幸路程不是很远。

这个小县因为地处偏远,又人数不多,所以一直没有名字,也没有人计较。慕止修穿着一袭青色长衫,叶云翎也是一身青色长裙,两人手牵手悠闲地走着,本来好不惬意,但面前突然冲过来一群彪形大汉,大喝着:“让开让开!”前面没命似的逃着的看样子是一对小情侣,男的大概是书生,拼命地护着女子。

慕止修见人冲过来,用力一抓叶云翎,把叶云翎拉回怀里,躲开了那几个大汉。

“小娘子,别给脸不要脸,大当家的看上你是你的福分,你还妄想让这个小白脸儿保护?他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说要,啐了一口唾沫,“给我打,把那个小白脸儿往死里打!”

书生把女子护在身下,女子不住地哭喊:“阿童,阿童……”

在书生吐出一口血,还坚持护着她的时候,女子大喊:“我同意,我同意,你们放过他。”女子哭着泪水完全止不住,“你们放过他,放过他……”不住地重复着这一句话。

书生闻言,挡在女子身前:“我不会让你们带走雅娇,你们休想!”彪形大汉撸起袖子,拿起棒子就朝着书生的头打来,叶云翎情急之下轻轻跃起,踢开了木棒。

预想的疼痛没有袭来,书生松开了环抱着头的双臂,只见面前有一个青衣少女威势十足地说道:“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恶意伤人,你还有没有王法!”

被叶云翎这么一搅和,彪形大汉面子有些挂不住:“在这儿,大当家的就是王法!”说完又打量了打量叶云翎:“长的倒是也挺标志,来人,给我一起绑回去。”随后又色咪咪地说到,“小姑娘,见义勇为可是要付出代价的哦。”说要一摆手,身后就冲上来五六个人,目标赫然是叶云翎。

慕止修鬼魅的身影也从人群中穿插

而出,叶云翎笑意吟吟地站在原地不动,身边是倒下的人,只听慕止修道:“有没有人告诉你‘多行不义必自毙’?”说完慕止修一脚踹到还站着的那个大汉:“回去给你们大当家带句话,他再敢为祸一方,强抢民女,我们就端了他的老巢?”叶云翎自从慕止修出现后就安安静静地站在一旁,浅笑的盯着慕止修看。

待大汉带着小喽们离开后,女子才扶着书生站了起来,书生拱手道:“在下姓童,单名一个话字,这是内人曼雅娇,多谢侠士救命之恩,来日童话必当报答。”

叶云翎颇感意外地笑道:“你叫童话?”童话有些不好意思的低头浅笑,慕止修轻咳了两声,叶云翎这才反应过来:“抱歉啊,我没有别的意思。”说着,叶云翎转移话题道,“这里怎么回事?县令不管吗?土匪都嚣张成这个样子了?”

童话身上肿疼,脸色有些发白,曼雅娇心疼地看了一眼,道:“两位侠士,你们快离开这里吧,这里自从半年多前秦王处决了县令,就再也没有新官了,黑龙寨就成了一方霸主,你们今天惹了他,这里你们待不下去了。”说要就扶着童话往身旁的当铺方向去。

叶云翎见状,叫住童话,道:“曼姑娘,这些你拿着吧。”说完塞给了曼雅娇一锭银子,便与慕止修离开了。

慕止修一路上都在盯着叶云翎看,眼神里透露出一句话:看,都是你惹的祸。叶云翎摊摊手:“这怎么能怪我嘛,谁知道我处理了那个贪官,朝廷竟然不派新官过来。”

慕止修宠溺地摸摸头:“我可什么都没说啊。”叶云翎宛若炸了毛的猫,追着慕止修就打,慕止修最后一把拉在怀里:“你就是个猫儿,走吧,我们吃饭。”说要拉起叶云翎不由分说地就走。

叶云翎顺从着跟着,这样有人护着,为你悉心安排好一切的感觉真好。

他们二人又进了酒馆,找了一处靠窗的座位便点了菜,又来了一壶果子酒。等菜的过程中听旁边一桌的几个人偷偷瞅着他们二人聊道:“那不是今天大街上那一对小情侣,一看就不是本地人,惹了黑龙寨还不赶紧跑路。”另一个人摇摇头:“可惜了,不说别的,就说样貌这两个人就挺般配。”

叶云翎点了点慕止修:“修,咱们好像惹了不得了的人了,怎么办啊?”慕止修顺着叶云翎的意道:“是啊,还挺害怕的。”

叶云翎嘟着嘴点点头:“是啊,害怕,我去打听打听情况。”说要,一转身就拿着酒杯去了隔壁桌:“几位兄台,不知道你们说的黑龙寨,是什么啊?”

那几个人抬抬头,有一个甚至直勾勾地盯着叶云翎看,随后端起酒杯就要和叶云翎喝一杯,叶云翎笑嘻嘻地,正要喝了,就被慕止修拿去了自己手中自带的酒杯,一饮而尽:“内人不擅饮酒,便由在下代劳了。”

叶云翎的眼神像刚才那个男的一般,更直勾勾地盯着慕止修,不过似乎多了一抹杀气谁让你抢我酒喝!?

第五十一章 三日情人

谁知慕止修一把揽住叶云翎,在叶云翎耳边轻声说道:“娘子不擅酒力,怎么这么不听话呢?”随后像宣告主权一般,挑衅地看向那人,杯中酒一饮而尽。

其他人也看出了慕止修的意思,连忙打哈哈道:“这位兄台别在意,他没有别的意思,不过你们惹了黑龙寨,还是赶紧离开这里吧。”

慕止修正要开口,叶云翎抢先道:“黑龙寨这么放肆吗?难道官府不管吗,就算还没有新的县令,那知府总有吧?”

那几个人不屑道:“知府有什么用,怕就怕官匪早就一家了,我们这小县根本没有人愿意管,每年的收成除了要交官府的重税,还得给黑龙寨上供。”

慕止修揽着叶云翎随意问道:“那你们不知道反抗吗?或者离开这个地方?”慕止修还计较着他们盯着叶云翎的无礼,自然不会好好说话。

叶云翎暗中掐了他一把,那些人才道:“黑龙寨都是杀人不眨眼的土匪,我们那什么反抗,跑又能跑到哪儿去?就算我们能跑,上有老下有小,他们怎么办?”

又了解了一些黑龙寨的情况,叶云翎与慕止修便离开了,走在大街上,叶云翎有些心不在焉,慕止修不满地拉住她:“阿翎,你说的陪我三日的,现在你又一心想着黑龙寨,我不满意!”说完就像一个小孩子一般赌气转过身子。

叶云翎一时有些无奈,真是孩子气,笑道:“好了修,你说我都碰上了,总不能不管,任由黑龙寨为所欲为吧。”慕止修还是赌气不理她,叶云翎想了想,最终妥协道:“好了修,那这样,我去找知府,让他处理这件事,好不好?”

慕止修这才回过头,一脸孩子气:“好,那现在就去找他。”说完就要拉着叶云翎走。叶云翎无奈道:“我总得先换回男装吧,我的祖宗。”

慕止修打量了大量叶云翎:“那我不就不能牵着你了?我怎么感觉我还是赔了呢?”叶云翎弹了慕止修一下:“你一天天想什么呢!”

慕止修低声抱怨道:“本来就三天时间,你还要克扣我几个小时。”叶云翎闻言心里甜甜地,无声地笑了。

换了男装后,叶云翎便与慕止修去了知府家中。

“知府大人,本王此次过境,听闻你辖下县无官员,土匪当道,你更是上下勾结,巧立税目,百姓苦不堪言,怨声载道!”叶云翎坐在上首平静地说着,仿佛只是陈述一件小事而已。

知府站在一旁哈着腰认错:“微臣、微臣……”这可是秦王啊,用脚指头都知道他不可能不动怒,知府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叶云翎边喝茶边说:“本王还听说你常以官势压民,严刑逼供,杖死了不少人呐。”

知府连忙下跪喊冤,叶云翎还没有说话,慕止修便开口了,因着本来气就不顺,站在叶云翎身后毫不留情道:“冤枉不冤枉岂是你说了算的?难不成你是在说秦王胡乱断案吗?”叶云翎暗中轻笑摇摇头。

知府连连称不敢

,叶云翎又饮了一口茶,继续道:“知府大人,本王自会从官民口中查明实情,若罪名属实,本王自会拿了的官职,严惩不贷,当然,若知府大人是个好官,本王也自当嘉勉。”说完,便免了知府的礼。

知府连忙磕头谢恩:“微臣知道,微臣知道。”叶云翎这才站起身来,点点头:“很好,本王会休书一封,半月后自会有人前来考核新的县官,若不想连知府一同换新,那这段时间就得辛苦知府大人了。”说完,便与慕止修一同离开了。

离开前,慕止修还留下一句话:“再无事乱作妖,在其位不谋其事,小心你人头落地!”

出了知府大门,叶云翎为了保护童话夫妻二人,便让他们暂时离开小县,同时休书一封,让童话二人带着到秦王府寻谢听白,叶云翎因为女儿身不便带无心阁的人,故让慕止修派人暗中保护,确保他们安全到京。

安排好这一切,二人又随便转了转,走遍了留有两个人足迹的地方,转眼间,天就已经黑了,慕止修与叶云翎坐在曾经落水的那一处河流旁,叶云翎倚在慕止修肩上,轻声问道:“修,你什么时候喜欢我的呀?”

慕止修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等我发现我已经喜欢上你的时候,就已经不可自拔了。从第一次见你就觉得很熟悉,我们曾经见过吗?”

叶云翎叹了一口气:“或许吧。”正想着,慕止修突然说:“对不起,阿翎。”说完紧紧抱住叶云翎,“那一剑,还疼吗?”叶云翎能感觉到慕止修的自责,回握住慕止修的双手:“不疼了,那不怪你,刀剑无眼,谁也无法预料。”

二人静静地躺在河边,但谁也没有睡意,三日时间就这么短暂,他们想多看对方一眼。过了很久,叶云翎说道:“修,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修应了声好,紧紧抓着叶云翎的手,叶云翎轻声慢语,细细讲来:“在世界即将毁灭的时候,有一个小女孩,父母被人当做变异物种误杀。

几个月后,她被保护这片土地的小队队长救了,并带回基地,队长教导她、关心她、照顾她,直到这个小女孩成长起来,成了独当一面的战士。

队长才发现自己已经喜欢上了这个小女孩,后来,队长为了保护小女孩牺牲了。小女孩很伤心,不断用战斗和对变异物种的杀戮来麻痹自己。

直到队长的亲妹妹也以同样的方式牺牲,亲人的离世、队友的指责,让小女孩彻底绝望了,小女孩靠在队长的衣冠冢旁睡着了。

一个神奇的声音把小女孩带到了另一个世界,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小女孩不得不继续用强大来伪装和保护自己,其实小女孩的内心很无助和迷茫。

后来,她又遇见了队长,但队长已经忘了她,并且成为了她的敌人,她自己也有自己的宿命该完成,所以她开始适应新的身份、新的生活。”

叶云翎讲着讲着闭上眼,窝在慕止修的怀里,不再说话,慕止修轻声问道:“那队长

最后想起小女孩了吗?”叶云翎摇摇头,随后盯着慕止修问道:“修,你以后是不是也会忘了我,像队长忘了小女孩一样,最后成为我的敌人?”

慕止修刮了刮叶云翎的鼻尖:“傻丫头,想什么呢,我慕止修保证,这辈子都不会忘了叶云翎,这辈子都只爱叶云翎一个人。”说完,摸了摸叶云翎的头顶,“好了,睡吧,别多想,我一直在。”

叶云翎点点头,安心地睡了,慕止修看着叶云翎熟睡的样子,眼睛里充满了宠溺,喃喃道:“真是个傻丫头。”不一会儿也眯着眼睛睡着了。

第二天他们选了风景极好的一条路,又往叶奕所在的小村子走去,一路上打打闹闹,轻松快活,总算在傍晚的时候到了这里,先生和孩子们已经准备吃饭了。

叶云翎是一身女装,叶奕第一个看到她,眼睛亮了亮,没有说话,叶云翎自然也发现了这一点,无声一笑,她猜的不错,叶奕早就知道自己的女儿身了,只是聪明地没有说破而已。

“先生,我和娘子一路游玩不料走错了路,不知可否再次借宿一晚啊。”慕止修拉着叶云翎的手笑嘻嘻地说道,叶云翎则是赏了他一个华丽丽的白眼。

先生点点头,正欲起身带他们安排住处,叶奕就站起来道:“先生,我已经吃完了,我带哥哥姐姐们去客房吧。”叶奕虽然年龄不大,但做事有条有理、成熟稳重,深受先生喜欢,先生也就任由他安排了。

走出饭堂不远,叶云翎就沉声问道:“小奕,你早就知道我的女儿身,为什么不说?”叶奕一个激灵,连忙转过身低头道:“哥哥你不要生气,我见哥哥一直以男儿身做事,便想是不想暴露女儿身,所以才一直没有说的,而且女儿身共容易被坏人利用,小奕想保护哥哥。”

叶云翎静了一会儿才又说道:“小奕,即使这样,也不能成为你对我撒谎的理由,明白吗?永远不要对真正关心自己的撒谎。”

叶奕连忙跪下认错:“小奕从来没有骗哥哥,只有这一次,小奕没有恶意,真的,哥哥你相信小奕好不好。”说着叶奕的小眼睛里蓄满了泪水。

叶云翎叹了一口气,这孩子,该说他什么好,过于懂事过于隐忍,也过于谦卑,小孩子撒娇不是很正常的事吗?但叶奕却从里都是这么小心翼翼。

叶云翎蹲下身,把叶奕抱着坐在自己的腿上,她能感觉到叶奕的紧张:“小奕,你还要叫我哥哥吗?你听着,我是你的亲人,我既然把你带走,你就是我的弟弟,小奕,对我,你不用这么小心翼翼,你还是个孩子,我允许你撒娇,允许你犯错,只要你改正,你就是我最好的弟弟,懂吗?”

叶奕懵懵懂懂地点点头,良久才糯糯地叫了一声:“姐姐。”叶云翎开怀地笑着应了一声,真顺耳。随后又听叶奕对着慕止修叫道:“姐夫。”

叶云翎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这孩子怎么自来熟呢?慕止修则在一旁一脸得意的笑着,宛若一只老狐狸。

第五十二章 叶云翎身陷人命官司

叶云翎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到,慕止修则在一旁一脸的得意的笑着。

叶云翎随手拍了慕止修一巴掌,随后站起身拉着叶奕在前面就走了,夜色太暗,没有看的见叶云翎微微泛红的脸颊。

第二天叶云翎和慕止修在村子里随意地转着,一天时时刻刻都不分开,始终黏在一起,仿佛连体婴儿一般。叶奕也似乎更放得开了,更有孩子气了,把老先生都得咯咯直笑。

夜色渐晚,叶云翎窝在慕止修的怀里,看着慕止修毫无睡意的样子,问道:“修,还不睡吗?”

慕止修笑着刮了刮叶云翎的鼻梁:“你先睡吧,我想多看你一会儿。”叶云翎鼻头有些酸涩,埋下头,紧紧抱住慕止修,闷闷地应了一声。

慕止修楞了一下,这是叶云翎第一次主动抱他。就这样撑着头,静静看着叶云翎,不知不觉地睡着了。叶云翎却抬起了低埋着着头,怔怔地盯着慕止修,过了还一会才翻身坐起来,仔细地拨开慕止修垂到脸上的头发,眼中蓄满了泪水。

许是怕惊醒睡着的人儿,叶云翎抬头看向天花板,试图把泪水逼回眼眶,但只要一想到三日期到,两个人就要分开了,叶云翎的泪水就再也控制不住了。

无声地拭了泪水,叶云翎低头细细打量着慕止修的眉眼,似乎要把慕止修的样子完完全全印刻在自己的脑海中,随后在慕止修的唇上轻轻的留下一吻,便决然离开了。

叶云翎刚走,慕止修就睁开了眸子,手指抚上唇瓣,轻轻笑了,但眼睛也微微泛红。翻身坐起后沉声唤道:“风、雷。”应声而来一男一女,跪在慕止修面前:“城主。”

慕止修回头看向窗外:“不管用什么方法,从今往后你们二人以另一种身份跟在夫人身边,保护夫人不受任何伤害,否则你们也不用回来了。”风雨雷电是禁城四大护卫,风轻功顶尖,雨伪装渗透一流,雷主力量和防御,电则是一击致命。

说完,风雷就又隐在了暗处,慕止修站在窗前呆呆地望着窗外,淅淅沥沥地有小雨飘进来,湿了慕止修的发丝,也湿了脸庞。

“夫人走在哪儿了?”慕止修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明显,身后出现了一人回道:“禀城主,夫人没走,就在村口。”

慕止修有些意外,回头问道:“怎么回事?”暗卫垂首道:“夫人在村口……在村口哭。”暗卫头一回遇到人生难题,不知道该怎么汇报这件事。

暗卫话音刚落,慕止修就不见了人影,这个傻瓜,宁愿自己一个人哭,也不愿意当面告别吗?

叶云翎从在出房门时,泪水早已布满脸颊,确保自己的声音不会被人到以后,才无法抑制地放声痛哭,像个孩子一样蹲在村口,她不想走,但不得不走,不仅仅是因为三日期满,还因为京城秦王府出事了。

慕止修赶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叶云翎这样狼狈的一幕。本欲上前的他停住了脚步

,即使上前了,他又能说什么?自私地留下叶云翎,他了解叶云翎,如果自己上前挽留,不就留不下她,只会是让叶云翎更加难过和不舍的离开。

就这样,慕止修在远处静静地看着,叶云翎在前面放肆地发泄着。直到天亮,慕止修还在原地站着,似乎还能看见叶云翎离开的背影。

慕止修何尝没有想过跟着叶云翎一起回京,但自己身份敏感,不管是连沧曾经的将军,还是禁城的城主,被有心人掌握的话,只会给叶云翎带来麻烦和伤害。

叶云翎很快收拾好情绪快马返回王府,原来在谢听白返回京城不久以后,兵部尚书吕唐身亡,其身上致死伤口处,却是叶家军才有的箭头!

叶云翎回京的路上就已经知晓了这件事,所以就没有声张,而是暗中回了王府,王莫磊也被关押在暗牢里。而这一消息,叶云翎故意透露给了皇后一系,叶云翎与皇后一系关系算不上好的,但也不至于仇视。

第二天,叶云翎进宫面圣,墨睿轩先是对叶云翎的赈灾效果大加褒奖,但话音一转:“秦王,你赈灾这段日子,京中发生的事想必也都知道,案发现场有叶家军的箭头,通过大理寺卿的调查,事发这几日,你也已经离开了信长县,所以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了秦王你,朕自是不信的,但不知秦王有什么解释吗?”

叶云翎一手在前,一手背后站立,笑道:“臣无话可说,臣相信,圣裁明断,皇上会还臣一个清白的。”

墨睿轩站起身,绕过书桌走到叶云翎面前,拍拍他的肩膀,道:“你放心,朕一定查他个水落石出。你是本案的当事人,结案前就先在府中待着吧,也趁机歇一歇,至于案件就交给大理寺卿陈卓和刑部尚书楚煜城调查吧,有他们二人联手,定为你洗刷冤屈。”

叶云翎心里不知道翻了多少白眼,但是面上还得笑道:“臣谢皇上体恤。

叶云翎出宫以后就回府了,像个没事人一样,当天晚上,王莫磊的爹,当朝的镇北将军王裕便暗中来了王府:“老臣见过秦王殿下。”王裕礼节周全的厉害。

叶云翎免礼礼道:“不知镇北将军深夜来访有何事吩咐?”茶早已经泡好了,叶云翎猜到王家会有人来,不过没想到是王裕亲自前来,看样子,王莫磊在王家的地位叶云翎要重新评估了。

王裕抱拳道:“殿下言重了,老臣就直说了。”叶云翎端着茶杯点点头:“嗯,将军但说无妨。”

王裕迟疑了片刻:“老臣今日是为犬子王莫磊前来,不知殿下”叶云翎放下茶杯,思索了片刻:“王莫磊?好像是有这么个人,竟是令公子?但此事我早已经修书一封上报朝廷了,将军今日有些让我为难啊。”今日墨睿轩没有提及此事,怕是王家向他施压了。

王裕胸有成竹道:“殿下,只要你肯绕过犬子,其他的事老臣来办。”叶云翎抿了一口茶:“好,那我也明人不说暗话了,听闻尊夫人与吕夫人是至交好友

?”

二人又聊了许久,王裕才强颜欢笑地出了秦王府的大门,叶云翎舒展了舒展身体,心满意足的睡了,这几天日夜奔波,她委实是累了。

第二天一大早,叶云翎还在睡着,就被外面吵吵嚷嚷地声音惊醒了,管家听见叶云翎房间有了动静,这才敲门道:“殿下,您起来了吗?”李伯知道叶云翎这几日累了,所以才没有过早叫醒她。

叶云翎简单收拾了一下,打开房门问道:“怎么了李伯,外面什么人在吵闹?”

管家这才躬身道:“殿下,大理寺卿打早带人过来说要清查秦王府兵械库存和兵部备案对账,来判断案发现场的叶家军箭头是否真的属于叶家军。”

叶云翎摆摆手:“随他们去吧,告诉他们,别弄乱本王府上的东西,不然本王也不知道生气了会做出什么举动。”

李伯领命去了,大理寺卿陈卓当即就带人直奔府兵库开始搜查,叶云翎位列王侯,依律可设府兵,而叶家军自先秦王始就有了,也无人能多说什么。

只不过现在的叶家军远不如那时的了,先秦王离世前的那一战,对叶家军来说也是重创。

楚煜城虽说与陈卓一同调查此案,但今日的搜查,陈卓是故意瞒着楚煜城的,陈卓可不想还得和他分功。

把秦王府里里外外搜查一遍过后,陈卓正要收队离开,叶云翎这才姗姗来迟:“陈大人,不知本王这王府今日搜的可让大人满意啊?”

陈卓浅浅地躬身道:“秦王殿下说的什么话,微臣也是奉旨办事,这不也是为了替殿下洗清冤屈嘛。”陈卓正说着,谢听白就在一旁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不屑道:“说的比唱的都好听,你不去唱戏真是屈才了。”

谢听白一句话说的陈卓面子立马挂不住了,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还挺好看的。

叶云翎刚坐下不久,楚煜城就来了,叶云翎早有所料,笑问道:“楚大人前来是因为今晨的搜查吧。”楚煜城刚坐下,闻言又起身道:“殿下,此次搜查微臣也实在是不知情,本次行动陈卓是瞒着刑部进行的,微臣猜测,他们已经抓到了王府什么把柄,还请殿下千万小心注意。”

叶云翎点点头,又吩咐道:“你既跟了我,就不必这么拘谨,另外,我周围眼睛太多,下次有事你联系李伯就行,他时常出去买菜,你们碰面也方便。”

楚煜城点点头,叶云翎又安排了些事,又留着吃过饭,便放楚煜城回去了。慕止修此刻也正忙的不可开交,他师父对禁城一直是散养状态,留下一大堆事情就等着慕止修接手以后处理。

叶云翎望着明月:修,你有再想我吗?

另一边陈卓也是忙的团团转,他要把秦王府兵械与兵部备案不符的内容全部标注出来,再写一道折子。

夜长梦多,陈卓要以最快的速度处理完这些事,这可是大功一件啊!

第五十三章 查抄秦王府,叶云翎被囚王府

第二天一大早,秦王府就遭到大理寺卿带重兵包围,一同来的还有圣旨一道,叶云翎单膝跪地,恭听圣旨。

陈卓朗声宣读:“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吕唐身死,朕深感痛心,着令大理寺卿主审此案,意外查知秦王府欺君罔上,私藏兵械,意图谋反,罪不可恕,但念秦王戍边有功,免其死罪,抄没府中兵械,裁撤叶家军,缩减半数府中下人,并责令其闭门思过,终生不得踏出王府半步。同时因秦王涉嫌谋杀一案,特殊期间特殊对待,令其随时配合大理寺及刑部的调度审问。钦此”

见叶云翎久久不动,陈卓弯腰将圣旨递到叶云翎面前:“秦王殿下,接旨吧。”

叶云翎抬眸淡漠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带着叶家军标志的兵械被一箱箱搬走,随后接过圣旨,起身踏进王府大门,头都没回一下。

谢听白瞪了陈卓一眼,就要跟着叶云翎进去,哪知却被陈卓伸手拦在门口:“皇上口谕。”

谢听白憋屈着弯膝跪地:“谢听白听谕!”陈卓心中得意,趾高气昂道:“皇上口谕,从此往后,任何人无令不得踏入秦王府。”

谢听白当即怒道:“陈卓,你别给老子狐假虎威,这还是思过吗?这分明就是囚禁!那些鬼影都不对的数据你是从哪儿得来的?他若想反早反了,还轮得到你们这群小人来栽赃陷害!”说着谢听白一把揪住陈卓的领子,上去就是一拳头。

陈卓本来就年纪大了,被人当众打脸,当即脾气也起来了:“给本官把谢听白拿下!拿下!”

谢听白一把抽出身旁人的佩剑,直指陈卓,一步步踏上王府台阶,凶狠道:“我看谁敢拦我,今日我谢听白非进秦王府不可!”

到了陈卓这个年纪的人,大都惜命,况且谢听白肆意妄为已是人人皆知,他信谢听白真敢让人血溅当场。

“小世子,你别冲动,皇命难为,世子还是别为难我们这些办事的人了。”陈卓连忙安抚着,但语气中也不乏威胁的意味。

谢听白冷笑一声:“呵,皇命,放你娘的狗屁!”谢听白还欲说些什么,只听得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传来:“逆子!给我住嘴!”

来人正是安乐侯谢南,陈卓忙上前行礼,谢南径直走向谢听白,怒气冲冲地盯着他,把谢听白盯得直犯怵。

谢南一把甩掉谢听白手机的剑:“逆子!你给我跪下!”说完,谢听白低着头依言跪倒,低唤道:“爹。”他是天不怕地不怕,但从未忤逆过自己的父亲。

即是大庭广众之下,谢听白跪的也没有丝毫不情愿,或许只是因为年幼时父亲曾带给自己的那一丝温情。

看到如此乖顺的谢听白,谢南如何也不忍心再在众目睽睽之下教训自己的儿子,但今日之事,必定不可善终。

谢南心中叹息,阔步走到陈卓面前,拱手道:“陈大人,犬子向来被纵坏了,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大人海涵。”

陈卓脸上被打的一拳头还在隐隐作痛,谢南的态度虽然让他气顺了些,但陈卓还是没打算就这么轻易放过谢听白,吊着官腔道:“

侯爷,这”

陈卓话还没说完,谢南看到他泛红的脸颊就明白了一切,扭头喝道:“混账,给我滚过来!”

谢听白正欲垂首起身,就听得谢南的声音再次传来:“谁让你起来的,跪过来!”谢听白现在是真的委屈了。

陈卓是什么样的人他不信爹不知道,现在竟要自己膝行过去,谢听白眼眶有些泛红,怔怔地盯着谢南,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爹就变得这么冰冷,就再也不会对自己笑,把自己丢在秦王府,不管不顾。

谢南看着谢听白已经长大成熟脸庞,说不心疼是假的,虎毒尚且不食子,但今日必须如此,他不盼陈卓既往不咎,只要他不添油加醋,凭着安乐侯府的面子,还保得住谢听白一条命,想到这儿,谢南别过头,不再看他。

谢听白一颗心沉在了谷底,对父亲保留的最后一丝希冀也全部泯灭了。扬着头,就这样看着陈卓,一步步膝行到谢南脚边。

说实话陈卓也没有想到谢南会这么做,只听谢南不留情面道:“和陈大人认错!”他本想说的是磕头认错,但话到嘴边,终究是不忍心了。

谢听白狠狠地咬着自己口腔里的嫩肉,随后松开,一字一顿道:“谢听白有错,请陈大人原谅!”

谢南心中纵是再痛,面上也是笑着附耳道:“早就听闻陈大人爱好玉石,我哪里刚好有一对上好的玉珊瑚,一会儿便送到陈大人府上,你看如何啊?”

谢南已经逼着谢听白做到了这个地步,还送上珍宝,陈卓再大的火气也该消了,况且和安乐侯府他还不想撕破脸。

这件事还不算完,毕竟谢听白公然蔑视皇权,陈卓就是向皇上再给谢听白说好话,谢南也得给个交代。

秦王府里里外外都被陈卓带来的人搜了个遍,再不留一件兵械,叶家军也都被驱逐离京,府中下人缩减,本就人不多的秦王府,更加冷清了,呈现出一种肃穆的感觉。

叶云翎坐在正厅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没有意外,没有慌乱,但也没有自信的神采。

谢听白被带回了安乐侯府,正直直地跪在院中的青石砖上,谢听曼焦急地在一旁转来转去,等着谢南回来。

谢南离开秦王府便被陈卓邀着一同去了皇宫,到了临近正午才回来,一进门谢听曼就跑过去央求道:“爹,哥已经跪了一上午了,您让快哥起来吧,这样下去他会受不了的。”

谢南瞥了一眼谢听白,狠心道:“来啊,上家法!”谢听白浑身一颤,他自小就怕疼,被先生打打手心都受不了,更何况是家法。

“不许区!”谢南话音刚落,谢听曼就直接说道,见下人们还有些迟疑,怒道:“我说不许去就不许去,本小姐说话也不听吗?”

谢听白的手心已经全是汗了,他是真的怕家法,怯怯地低唤了一声:“爹……”

谢南背着身不敢回头,他怕自己会心软,自己已经同皇上请过罪,也答应会给皇上一个交代,他相信,皇上会来验收结果的。

谢听白见谢南一动不动,没有丝毫退步的

余地,心如死灰地俯首道:“听白认罚。”无人看到他眼角滴落的眼泪。

谢听曼还欲阻拦,就被谢南命人拖回了房间,也取来了家法,家法是一根软鞭,谢南深吸一口气,道:“褪衣,鞭背!”

谢听白满心对这跟鞭子的恐惧,丝毫没有注意到谢南语气里的无奈和苍老。谢听白认命地褪了上衣,露出光洁的后背,怀中紧紧地抱着衣服,为迎接即将袭来的疼痛做准备。

“打。”谢南说完,身后就传来了谢听白一声痛呼,一鞭下去,久跪的膝盖再也撑不住自己身体的重量,谢听白便扑倒在地,剧烈地喘息着。

动手的小斯有些不忍继续,低唤着提醒道:“世子。”谢听白觉得后背有一条线火辣辣地疼,还没缓过劲来,就听得谢南的声音传来:“不用管他,打,再偷懒,连你们一起打!”

谢听白抬眸看了一眼谢南的背影,笑了,笑得苦涩。笑着爬起来,第二鞭擦着第一鞭就落下了,谢听白又是一声痛呼,他也想忍着,但原因的疼他是真忍不住。

第三鞭、第四鞭……鞭鞭到肉,没有人知道打了多少鞭,也没有人知道要打多少鞭,这种没有休止的惩罚让谢听白觉得谢南是要打死自己。

数次扑倒在地,数次爬起来,谢听白的头发已经被汗水浸透,背上几乎没有一块好皮。他把衣服塞到嘴里,但痛呼还是会从牙缝里挤出来。

谢听白实在受不住了,再一次扑倒在地上,他实在爬不起来了,这才望向那个从头到尾都没有看过他一眼的父亲哀求道:“父亲,饶了,饶了我吧,我真的,真的受不住了。”谢听白喘息着勉强说完一句话。

“打!谁让你们停下的!”谢南双手紧紧攥着拳头,没有人发现不长的指甲已经嵌进了肉里。

鞭子无情地精准地落在谢听白的身上,谢听白的哀求已经连不成一句话,到最后只剩了一个字:“爹……”

“你们都滚开!”谢听曼费了好大劲才避开看守的人,从房间的窗户翻出来,刚跑过来就看到这样一幕,当即护在谢听白身后。

“爹,你是要打死哥哥吗?我不信你的心不痛,你以为你每次在娘的灵位前想念我哥我不知道吗?你要是再打我哥一下,我就告诉娘,让娘永远都不原谅你!”谢听曼吼着说要,不管任何人的阻拦就扶起谢听白往房间走去。

谢南这才回过头看向两个人的背影,扭头吩咐道:“去搭把手。”说完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松了一口气。

总算赶上了,天知道当他收到“速去秦王府救世子”的纸条时,他有多心急,自己若是没有呆在祠堂谁都不见,若是早去一会儿,那听白又何须受这份苦。

无心阁的人给叶云翎已经传去了消息,叶云翎一掌拍向桌子:“还是晚了一步!小白现在如何了?”说完开始从抽屉里翻找,把金疮药,愈合膏等,所有的伤口圣药都一股脑找了出来,焦急地说:“把这些都给侯爷送去,小白有任何情况随时向我汇报。”

说要,叹息道:“这次是我大意了,小白冲动护亲,我早该想到的!”

第五十四章 谢听白父子冰释前嫌

李伯恭立一旁,接过那些外面拿出一瓶足以让人疯狂的伤药:“殿下不必自责,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此次事发突然,我们也来不及谋划,小世子又不擅伪装,若提前告知,今日之事早有猜测,怕是瞒不过皇上,也就没办法让背后的人放松警惕了。”

叶云翎神色暗了暗,今日之屈,来日必当奉还!随后摆了摆手,让李伯退下了。

叶云翎拿了毛笔在书桌前不住地写着一个字静。她现在心很乱,早晨从宫里传出来消息时,叶云翎就感觉不妙,立刻派人去请安乐侯,以防谢听白闯出什么乱子,但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自己又一次看着至亲之人在自己面前受到伤害。

一个“静”字,却让叶云翎越来越燥,最终笔一把折断在自己手里,叶云翎才停下了动作,坐在椅子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启禀皇上,探子来报,叶云翎正在府中生闷气呢,这一次,他叶云翎是再没有翻身的余地了,皇上您,也可以高枕无忧了。”墨睿轩身旁的太监说到。

李伯从出了房门,眼神便像是变了一个人,他回到自己房间后,从书柜后面的暗阁里拿出一个盒子,里面是三个凹槽,但只枚着两枚令牌,每一个上面都写着一个字启,其中一个凹槽已经空了。

李伯从里面又拿出一枚令牌,将一切恢复原样后,便将令牌暗中由无心阁的人送了出去,他自己则伪装了一番,也偷偷出了王府。

“属下参见启动者。”此刻在城郊的一处山洞里,赫连玉正跪在地上,一起跪着的还有她的丫鬟,正是上次夜晚易容的丫鬟。

她面前的黑衣人点点头,声音有些苍老:“尘封多年,今日启动你,是有重任交给你,无面需得全力配合,此事一了,无心阁还你们自由。”

赫连玉惊讶地抬起头看向黑衣人,随后又慌张地低下头:“属下定遵启动者之命,万死不辞!”

黑衣人反手丢给她一个小盒子:“我需要你们全力寻找真的兵部备案,为秦王脱罪。”随后又道,“这里是两枚解药,服下后可压制你们体内的毒素,事成之后,还会有一枚,到时你们就自由了。”

黑衣人刚说完,赫连玉就疑惑了一声,黑衣人凌厉地眼神扫过来:“是对本座的命令有疑问?”

赫连玉连忙摇头。黑衣人警告意味很强的看了赫连玉一眼,便匆匆离开了。

赫连玉也很快回宫了,宫里无人,赫连玉不敢在外面逗留太长时间。走到五蕊宫门前时,赫连玉就察觉不对劲。

与无面匆匆脱了外面的黑袍,露出里面的华服和宫装,又整了整仪容便进了玉蕊宫,果然皇上正一脸审视地看向刚进来的赫连玉:“这么晚了,爱妃满身寒气这是去哪儿了?”

赫连玉正要开口,就听墨睿轩又道:“别告诉朕你三更半夜出去散心了。”

赫连玉一脸委屈:“皇上,臣妾……”说

完便一脸委屈地跪在了地上。墨睿轩不为所动,赫连玉心里正盘算着该怎么糊弄过去,但没有好的办法,墨睿轩这架势,大有不查清楚不罢休的架势。

墨睿轩见赫连玉不再说话,心中的疑虑更大,弯腰掐住赫连玉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赫连玉,别以为朕宠你你就能为所欲为,朕给了你一切,也随时都能拿走!”说完一把甩开赫连玉,没有丝毫的怜香惜玉:“你最好和朕说实话,朕还能考虑留你一命。”

赫连玉只是啜泣着无话可说,就在这时柳江带着丫鬟匆匆赶来,手里还拿着一个玉镯。

“玉儿妹妹,真是让你久等了,这玉镯”正说着走了进来,就看见眼前这一幕,明显愣了一下,随后连忙行礼:“臣妾参见皇上。”

墨睿轩的神色这才有所缓和:“江儿怎也来此?”说着起身很自然地握住了柳江的手,柳江怔了一下,便脱开了墨睿轩。

走上前扶起赫连玉,又回身跪地道:“皇上,很久以前我就答应要送玉儿妹妹玉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今晚想起臣妾当面的嫁妆里有一对儿镯子,正好我们姐妹二人一人一只,便唤了妹妹在我哪儿等着,妹妹见了药材好奇,就一直在外面闲逛地看,但镯子时间隔的太久,臣妾一时没找到,又想着更深露重的,才让妹妹先回来的,皇上可是误会妹妹了。”

墨睿轩半信半疑地问询道:“玉妃,真是这样?”赫连玉哭着点了点头,仿佛柳江说出真相后她更加委屈了一般。

墨睿轩的疑心还没有消除:“那你为何方才不说?你有什么不敢说的?”

柳江看了一眼赫连玉,擦了擦赫连玉的泪:“都是姐姐不好,妹妹有心了。”说完转向墨睿轩,“皇上,闲来无事我与玉儿妹妹说过一些我们之间的事,妹妹知道我们的关系有所缓和,今夜又怕皇上误会是臣妾嫉妒故意让妹妹吹风,才不说出实情。”

墨睿轩又打量了二人良久,最后才松了一口气,说到:“那你们姐妹先聊,朕先走了。”随后便回了御书房。

等人走远,赫连玉这才疑惑地问道:“你今日为何救我?”她实在想不通,后宫人人都是敌人,根本不可能有这样纯洁的关系。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赫连玉不得不小心万分。

柳江这才从怀中拿出一枚药丸放进口中:“因为我和你一样。”赫连玉认得,那枚药丸,和启动者给自己的一模一样。

“我已经接到启动者的任务,就是协助你和掩护你。”柳江正色着说到,又看了看门口,“皇上门口一定留了人,我了解他,他的疑心还没有彻底打消,我不能久留,他定会百般试探你,你一切小心。”说完,柳江这才离开玉蕊宫。

赫连玉愣愣地看着柳江的背影:“她也是吗?”

随后低头看向手中的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两枚,这药丸是所有“尘封者”必须服用的解药,“尘封者”的身

份只有启动者知道,而且身边都配有一名精通易容的“无面”,为了加上控制,才以此来挟制所有“尘封者”。

这药三月一服,一次性会给够每一个“尘封者”一年的量,每年年初“启动者”就会送来新药。

赫连玉没有丝毫犹豫地服下一枚,另一枚则换了一个盒子收着,原本放着药的盒子也替换了另一枚普通药丸。

唤来无面吩咐道:“启动者说了,还有一份真正的兵部备案,你这几日不管用什么手段,把它给我找到,交到我手中,来换解药。”说着晃了晃手机的药盒。

无面应声离开,赫连玉看了看窗外,自言自语道:“叶云翎,你现在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也救不了你。”说完轻笑着。

谢听白受了家法当天晚上就发烧了,谢听曼守在身旁,一看到谢听白伤痕累累地后背就不住地哭着,直到谢南进来,她才退出去。

谢南轻轻地给谢听白上着药,边上药边轻轻地吹着:“听白,苦了你了,是爹没有能力护住你。”药再温和也会刺激伤口,谢听白烧的迷迷糊糊地哼哼着。

上过药不一会儿就有人端来了喝的药,谢南看了看还熟睡着的谢听白,擦了擦他鬓角留下来的冷汗,没忍心叫醒他。

把汤药放在一旁:“听白,你自小懂事重情义,爹知道你不是外面传的那种不学无术、纨绔无礼,但你是候府世子,唯一的男丁,爹只能把你送出去,装作不在乎你,无视你,因为爹无能啊。”说着叹了一口气,又用毛巾擦拭着谢听白的侧脸。

谢听白感觉凉凉的很舒服,就把头微微侧了侧,谢南失笑道:“你倒机灵。”嘴上说着手里还在轻轻擦着,眼里满是怜爱。

谢听白可能是一个姿势趴太久,就想翻身,一下子带到了伤口,痛呼一声就醒了,谢南连忙收回手,极其不自然的说到:“我刚过来,既然你没什么大问题,我就先走了。”说完就要起身离开。

“爹,嘶”谢听白着急就要拉住谢南,不料又扯到后背的伤,倒吸一口冷气,谢南连忙退回来,急切地问道:“听白,你怎么样了,哪儿疼,爹给你吹吹。”

谢听白弯眸笑看着谢南,没说话,手像个孩子一般紧紧抓着谢南的衣摆。谢南察觉到这一点,尴尬的咳了一声:“我我这是”

还没说完,谢听白就轻声道:“爹,今天小妹说的是真的吗?”谢听白是真怕疼,说话都感觉后牵扯的伤口火辣辣的疼,但心里却甜甜的。

谢南似乎有些脸红,没有回答谢听白的问题,拿起药碗:“来,喝药吧。”说着,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谢听白嘴边。

谢听白不止怕疼,还怕苦,但这可是爹喂的药,谢听白心一横就张嘴咽了,不知是心里甜的原因,他没有觉得很苦,甜甜地笑着,眉眼弯弯。

不得不说,谢听白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

第五十五章 初审叶云翎

第二天墨睿轩就来了安乐侯府,府中一干人等全部在门口跪迎,墨睿轩一袭深蓝色长衫,从车驾上阔步而下,说道:“起来吧,朕只是微服来探望侯爷,无需如此多礼,怎么不见世子出来?”墨睿轩边说边环视了一圈人。

谢南起身拱手道:“皇上恕罪,逆子昨日在秦王府门口胡言乱语冒犯皇上,现已家法上身,至今高烧不退昏迷不醒,无法出门迎接。”

墨睿轩点点头,抬步走进侯府:“侯爷真是严苛,世子与秦王关系要好,许是一时心急才口不择言,朕还没说什么,侯爷就把世子罚成这样,要朕怎么说你才好。”墨睿轩边说边在谢南的带领下往谢听白的房间走去。

谢南上前打开谢听白的房门:“逆子险些铸成大错,皇上不责那是皇上大度,但为人臣子,老臣不能轻饶了逆子。”

墨睿轩摆摆手:“好了侯爷,别总逆子逆子的叫,到底是你的亲儿子。”说完便已经走进了内室,谢听白趴在床上还昏迷不醒,墨睿轩使了一个眼神,便有御医上前掀开谢听白单薄的衣服,查了伤,又验了脉,对着墨睿轩点了点头。

墨睿轩看到谢听白的后背只能用惨烈来形容,这才心满意足地放了他,毕竟已经这样了,墨睿轩再斤斤计较就显得不近人情了。

谢南只给谢听白简单上过一点止疼药,叶云翎拿来的药他还没用,皇上验伤之前,谢听白的伤不能有丝毫恢复。墨睿轩又装模作样地在侯府用了膳,慰问了一番老臣,便起驾回宫了。

墨睿轩一走,谢南和谢听曼立刻急匆匆地去了谢听白房间,一进门就听见谢听白在嚷着疼,谢南无奈地摇摇头,谢听曼一听自家大哥疼的死去活来,立马跑进去,心疼道:“哥,你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谢听白立马咧开嘴:“我要吃你最拿手的醉仙汤,还有桃花酥、马蹄糕……”谢听白一口气说了一大堆,还没说完,谢南一盆冷水就浇了过来:“不行,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能乱吃,这几天除了厨房做的,其他的都不能吃,直到伤好了为止!”

“别呀爹,天天不是清汤寡水的,在这么下去,你儿子都成和尚了。”谢听白立马哀嚎着,谢听曼咯咯咯地笑着,一派温馨,这才是家,才是爱。

当晚,谢南就托侯府与王府联络的暗卫带来一张纸条,上书金蝉脱壳。

叶云翎拿着纸条沉思片刻,换了夜行衣,召来无杀说道:“你在王府守着,本王有事出去,另外选一批无杀的人,准备执行‘金蝉’计划。”

“老臣参见殿下。”此时叶云翎已经坐在了安乐侯府,神色凝重道:“谢伯伯真的想好了吗?计划一旦启动,再没有回转的余地,安乐侯府的一切包括近百年的声誉都将毁于一旦。”

谢南点点头:“老臣想好了,只是还望殿下保住听白,这孩子虽然爱闯祸,但跟了您多年,多少还能帮上一二。”

叶云翎喝了一口茶,良久才道:“这事

你和小白、小曼商量过吗?”谢南叹了一口气:“曼儿知道,她说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她不求别的,至于听白,小曼会和他商量。”

叶云翎放下茶盏,从怀中拿出一枚令牌,上面两个烫金大字无心,正是无心令:“好,谢伯伯,小白你无需担心,秦王府还护得住他,这枚令牌是无心令,代表无心阁最高权限,三日之内,你可以凭借令牌随时终止‘金蝉’行动。”

谢南慎重接过令牌,对着叶云翎深鞠一躬:“老臣,谢秦王殿下恩典。”叶云翎扶起谢南:“谢伯伯,莫再说这样的话,当年若不是安乐侯府周旋,秦王府根本等不到我回来,这些都是云翎该做的。”

这几日秦王府正是多事之秋,周围势力众多,即使有无杀坐镇,叶云翎也不能太长时间离开,所以便没多耽搁,火速回了秦王府。

谢听曼在门口听到了所有的对话,待叶云翎走后,谢听曼紧紧抱住谢南:“爹,我害怕。”

谢南摸了摸谢听曼的头发:“曼儿,不怕,你难道还信不过你翎哥哥吗?”

时间已经过了四日,兵部尚书吕大人之死还没有丝毫进展:“不行,他到底是秦王,怎么能在大理寺传讯!”楚煜城的声音从大理寺后堂传出来。陈卓不屑道:“楚大人,你搞清楚,秦王谋反的重罪在身,有什么不能传唤的?”

说完,不顾楚煜城的反对吩咐道:“来人。带着本官的手谕,传唤嫌疑人叶云翎。”下面的人正要走,楚煜城喝到:“慢着,我跟你们去,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有我在还能应付一下。”

说完,就带着人来了秦王府,叶云翎不能出府,只是在正厅喝着茶,见了来人:“呦,来了?需要本王怎么配合?”叶云翎说话甚是和蔼,没有一丝的架子。

楚煜城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行礼道:“殿下,陈大人请您过去一趟。”说完,楚煜城让开了一条路。

叶云翎喝完杯子里的茶,点点头,起身道:“好,走吧。”出了府门,叶云翎看了看四周,就被楚煜城请上了马车,楚煜城这才低声说道:“殿下,一会儿您会到大理寺后堂,陈卓说话想必会不留情面,您”

叶云翎摆摆手,笑道:“诶,虎落平阳被犬欺,本王还是有点儿自觉的。”二人一时无言,楚煜城撩开帘子看了看发现这根本不是去大理寺后堂的路,遂问道:“怎么回事?”

有小厮回道:“陈大人传来消息,要我们带罪臣叶云翎往大理寺升堂。”楚煜城怒喝:“放肆!”话还没说完,叶云翎按了按他的肩膀,隐在马车里摇了摇头。

楚煜城这才放下车帘,为叶云翎打抱不平:“殿下,他们这么羞辱你,这”叶云翎轻笑着摇摇头:“无妨。”说完附耳说了一句话,便开始闭目养神了,楚煜城一脸惊讶,连忙拱手道:“臣定不负殿下所托!”

很快就到了大理寺正堂,叶云翎自然而然地走进正厅,就见陈卓在堂上坐着,没有丝毫行礼的

打算,叶云翎也懒得管他,一手在前一手背后,静静地等着下文。

“秦王殿下,本来本官也不想劳烦你走这一趟,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接下来的问题希望你据实回答”陈卓先沉不住气,开口说道。叶云翎气定神闲地站在堂下:“好,大人请问,本王自当配合。”

陈卓派人呈上物证,正是凶器叶家军的箭头,说道:“在死者吕唐的胸口出现此物,不知殿下作何解释?”

叶云翎端详了半饷物证,开口道:“这的确是叶家军所有,但能代表的了什么呢?本王有近一月不在府中,秦王府空虚之时,有人潜入盗窃栽赃嫁祸于我,又有何不可?”

陈卓又问道:“有证人证词表示,案发当晚曾见到秦王出现在兵部尚书府,你可有时间证人?”

叶云翎回答的简单干脆:“没有。”

弄得陈卓一时不知该怎么说,只听叶云翎又道:“不过本王可否见见所谓的证人?”陈卓当即传来了证人,楚煜城与叶云翎对视一眼。

证人一进堂上,楚煜城就上前道:“你在案发当晚见过本王?那不知本王当晚穿着为何?”

陈卓心下一急,正要开口,叶云翎站在一旁抢先道:“大胆,还不速速回话!本官与陈大人在此,定保你安然无恙。”

证人立马鼓起了劲儿,即刻开口道:“当天晚上,你穿的一身黑衣服,小的是打更的更夫,当时是二更天,你突然从尚书府里跳出来,小的当时被吓呆了,才躲在角落里没有发出声音。”

楚煜城弯下腰,接近证人问道:“你确定你看到的是本王这张脸?”证人指着楚煜城:“就”陈卓这下越发沉不住气,大喝:“住口!”

声音刚落,一剑封喉,证人当堂丧命。叶云翎仿佛意料之中,淡漠地看了一眼,蹲下探了探颈动脉搏动,抬头静静说道:“大理寺真是好防卫,证人当堂毙命,不知这渎职之罪大人打算怎么判?”

陈卓显然松了一口气,现在证人已死,便死无对证,况且这渎职罪嘛,可大可小,端看皇上怎么定。只要自己能咬住叶云翎当晚确实出现在现场,然后彻底把叶云翎拉下马,那他就是大功一件,还愁什么渎职罪?

当即一声惊堂木:“肃静!秦王叶云翎涉嫌命案一事,因证人已死,暂无定论,延后再审!”

“大人,刚才的情景大家都看到了,那个更夫根本不认识秦王长什么样子,所以他的话根本”楚煜城立马辩驳道。

楚煜城话还没说完,就被陈卓强势打断接话道:“退堂!送秦王回府!”头也不回地进了后堂,叶云翎则被左右上来两人,将押回秦王府。

楚煜城本想上前阻拦,被叶云翎以眼神阻止了,楚煜城现在还不能和自己的关系表现的太过近了。

叶云翎就这样被押回了秦王府,秦王府周围依旧是重兵包围,叶云翎笑了笑不知天高地厚。

第五十六章 金蝉入府,随时脱壳

叶云翎走后,陈卓立刻就暗中进宫面了圣,把堂上的事一一说来:“皇上,臣以为楚煜城不可用,今日堂上,他不遗余力地帮着叶云翎,一唱一和的,若不是突然死无对证,只怕今日叶云翎就脱罪了啊!”

墨睿轩冷冷看了一眼陈卓:“慌什么?”抬眼看了看静静放着的兵符,把玩在手中,“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跑的了这一桩,他跑的了谋反大罪吗?”

退下了陈卓没多久就召来了楚煜城,一边处理折子,一边问道:“楚爱卿觉得今日初审,结果如何。”

楚煜城得了叶云翎指令,知道现在还不能暴露自己,也猜到陈卓定已见过皇帝,躬身回到:“皇上,今日臣在堂上突发奇想的一举,无意发现证人根本不识得秦王,所以秦王涉嫌谋杀一案,还有待考证。”

楚煜城说着,墨睿轩的眸子暗了暗,心中走了一个思量,圣旨的初稿已经在笔下写着,楚煜城却是继续说道:“但秦王手段通天,保不准早已买通证人,故臣以为今日初审,结果不足为信。”

墨睿轩笔下一顿:“你当真如此想?”楚煜城连忙下跪俯首:“臣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君。”

墨睿轩点点头,摆摆让他下去了,楚煜城心中松了一口气,刚回府就发现自己房间已有人恭候多时。

“属下收秦王之命前来,见过楚大人。”那人客气道,递给楚煜城一张纸条,上面有秦王亲笔安乐侯府。

没头没尾四个字,楚煜城却看明白了,上次马车上叶云翎和他说过两件事,一件是留意真的兵部备案,另一件是将谋杀案祸水东引,至于引到哪儿,日后会给他消息。

楚煜城愣了半天,安乐侯府和秦王府的交情他不是不清楚,拿着纸条对来人问道:“你怎么证明你是他的人?”楚煜城很谨慎,没有点出他是谁。

来人躬身拿出一枚令牌,正是叶云翎的随身令牌,说道:“这么重要的事王爷本该亲自和大人细说,但秦王府周围现在布满眼线,王爷难以脱身,这才派了属下带着玉佩前来。”

楚煜城接过玉佩,端详了片刻,又看了看纸条,这才信了来人的话,转身把纸条燃进了蜡烛,沉默不语。

来人又道:“大人,王爷说了,让大人切莫劳神,一切自在计划之中,还请大人依计行事。”

楚煜城这才叹了一口气:“下官自是相信王爷的,只是一时难以消化,请阁下转答王爷,下官定全力相助。”

谋杀一案因为证人一死,证物难以支撑此案而进入瓶颈,眼看又一周过去了,墨睿轩坐不住了,召来了陈卓和楚煜城:“此案涉及朝廷命官,还牵扯到王公贵族,不知二位爱卿查的如何了?”

陈卓站在一旁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墨睿轩拍案而起:“朕要的是真相,要的是结果!秦王虽已因意欲谋反定罪,但于江山有功,于社稷有功,朕必须还他

一个清白!限你们十日之内必须破案,不然你们也不用来见朕了!”

陈卓和楚煜城早已跪伏在地,说的冠冕堂皇,一套一套的,但大家心里都跟明镜似的,谁还不知道个谁呀。

陈卓已经大气不敢出一下了,楚煜城想了想,抬头说道:“皇上容禀,臣方才想到,涉案的王公贵族其实不止秦王一人,还有安乐侯府的人才对”

墨睿轩这才沉下气,看了看不敢说话的陈卓,又看了看楚煜城,不耐烦道:“行了行了,起来吧,楚煜城,你说说,什么意思?”

楚煜城拱了拱手谢了恩,继续说道:“案发时秦王虽不在我们的监控范围,但也不在秦王府,而当时秦王府也不是空的,安乐侯府世子谢听白正独居在府上,想做点儿什么那还不是举手之间。”

楚煜城见墨睿轩若有所思的样子,知道他听进去了,遂继续说道:“加之安乐侯与世子的关系似乎不同于传言那般疏远,否则此次世子在秦王府门口说的那些话,就足以杀头了,但安乐侯却先是入宫谢罪,再是家法严惩,看似忠君无私,实则是为了保住世子,一罪不二罚,皇上不也只能揭过吗?”

墨睿轩点点头,走到楚煜城面前,说道:“你是说安乐侯指使世子投了秦王府的箭头,然后刺杀吕唐,嫁祸秦王,但他为何这么做呢?”

楚煜城沉思了片刻,摇摇头:“臣也只是胡乱猜测,皇上要是没别的事,臣二人就先告退了,看看此案还有没有别的突破口。”

墨睿轩多疑,点到为止就行,楚煜城与陈卓退出大殿,陈卓明显松了一口气,不过十日破案,这不是开玩笑吧。楚煜城拍了拍他的肩膀:“尽力而为,相信皇上会明白的。”

这几日墨睿轩愁着如何让叶云翎再无翻身之地,鲜少去后宫了,去也是去柳江哪儿呆上一会儿,便也离开了,赫连玉则忙着找那本真的兵部备案。

从吕唐的夫人那里,赫连玉还真有所收获,手下的无面带来了兵部备案,赫连玉端详片刻,翻开一页,撕下来就扔进了香炉里。

无面惊呼道:“主子,这可是启动者的命令,您这样?”赫连玉再次撕毁一张:“多嘴什么,你的主子只有我,明白吗?”说要随手扔给她一个盒子,正是被她掉包过的解药。

无面惊喜收下,却在这时听得门口公公报“皇上驾到”赫连玉面色一惊,连忙将兵部备案丢在桌子下面,又用凳子挡住,这才跪在地上迎接皇上。

墨睿轩扶起赫连玉:“玉妃怎么还没休息?朕还想别打扰了你才好。”赫连玉故作娇羞地靠在墨睿轩身上:“皇上日日只想着柳妃姐姐,早就忘了这玉蕊宫还有一个玉儿了。”

墨睿轩哈哈大笑,随手拉出凳子就坐了:“玉儿这是吃醋了啊?朕这不是过来了吗?”

赫连玉连忙挪了几步,靠的皇上更近了:“那皇上可要好好陪陪玉儿了。”墨睿轩

似乎觉得不对劲,偏过头看了看桌底,因为视线原因倒是没看到什么。

正欲再看,就听得门外传来柳江的声音:“玉儿妹妹,姐姐过来取你上次拿走的书来了,你白天不是说就放在后堂,让我过来取吗?”

“嗯?皇上也在?臣妾给皇上请安。”柳江见状,又疏离地行礼道。墨睿轩连忙站起身免了礼:“江儿今儿个怎么这么见外?”

柳江淡淡看了他一眼:“臣妾日日陪伴,都已经让皇上厌烦了,怎还敢造次?”说要对着赫连玉道:“玉妃妹妹可否去后堂取了书还给我了?”说话全然不复开始的亲切,俨然一副吃醋的样子。

墨睿轩心里美滋滋的,这才是柳江,刚进宫她就是这样直爽,后来被后宫磨平了锐角锋芒,而掉了孩子以后,她就再也没有在乎过墨睿轩。

墨睿轩让柳江坐在凳子上:“我也是听说你有书在玉妃这儿,这不是要取上给你送去,也好好陪陪你嘛。”

柳江这才嘟着嘴,不满道:“真的?”正这时赫连玉取回了书,柳江便起身去接:“哎呀!”一摞书应声而落,正落在桌子下面,赫连玉连忙致歉,并和柳江蹲下拾捡。

柳江站起身后,桌子下面空无一物,临走前对着墨睿轩俏皮说道:“皇上还是好好陪着玉妹妹吧,臣妾也要歇了,顾不上招待皇上。”说要就带着书走了。

一场风波就这样平息,柳江回去后,立刻派无面把备案送出了皇宫,放在了启动者指定的地方。

李伯拿到了备案,又设法送到了楚煜城手上,叶云翎随意翻看着,随手丢在了一边,残损的证物没有说服力。

第二天,安乐侯府就迎来了两位不速之客陈卓、楚煜城。

陈卓领了圣旨,墨睿轩果然采取呢楚煜城的建议,以安乐侯府为突破口,这里面还少不了赫连玉的帮忙。

调查的方向一转移到安乐侯府,连证人都有了,正是候府旁边买糖人的小贩,声称案发当晚,他出来解手,无意间见到有一个黑衣人急匆匆地跑进候府,因为那人跑的太急,还落下一个箭头,他心里好奇就捡了起来。

铁证如山,安乐侯府在劫难逃,谢听白这才知道安乐侯的打算,但事情已经到这一步,谢听白也没有办法阻止,他知道,谢南这样做,除了是想要一家人的生活,更多的是因为谢听白,因为爱他这个儿子。

叶云翎得知这些消息,问道:“前几日让你给墨睿轩想办法把无杀令安排上一个,都准备妥当了吗?”

无杀应道:“一切就绪,金蝉入府,随时脱壳。”

叶云翎点点头:“明日本王涉嫌谋杀的冤屈大概就洗清,墨睿轩装样子也会给本王几日自由,把王莫磊暗中押到暗牢吧,好好招待着。”自从王裕上次来要人以后,再没出现过,秦王府现在这个状况,没他王裕的功劳,叶云翎还真不信。

第五十七章 兄弟反目,拔剑相向

第二天,陈卓就奉命去查了安乐侯府,在安乐侯房间不出意外搜出了叶家军的箭头,与凶器完全一致!

吕唐被谋杀一案出现了新的进展,叶云翎被再次传唤,随着叶云翎一同升堂的还有安乐侯以及谢听白兄妹,堂上主审为大理寺卿陈卓,听审则为皇帝墨睿轩和安王墨睿尘,以及刑部尚书楚煜城。

俨然一副三堂会审的阵仗,叶云翎依旧是三十五度鞠躬一礼:“臣参见皇上。”眼神淡淡扫过一众人,便静立一旁了。

谢南等人则被粗鲁地扔在地上,陈卓这才一拍惊堂木:“谢南,本官且问你,你房间内的箭头从何而来?”

谢南抬头冷笑:“无可奉告。”

陈卓也不恼,继续问道:“不说也罢,那本官也知道此物来自秦王府,对也不对?”他本也没指望谢南会答,继续说道,“安乐侯府与秦王府素来交好,你为何要费尽心机,陷害秦王?”

谢南一句话都没打算说,谢听白虽然心中甚是疑惑,叶家军的箭头怎么会出现在自己家中,但叶云翎看上去胸有成竹,他便忍着没有说话。

“谢听曼,本官再问你,案发时,你是否可以证明谢南不在府中?若有一句虚言,本官定不轻饶!”陈卓见谢南不肯开口,便换了人审问。

谢听曼明显没见过这样的场景,也被今日候府突然的变故弄得有些懵,怯怯地往谢听白身后躲了躲,没有说话。

谢听白把听曼护在身后,说道:“你有什么问我,别吓唬听曼。”安抚地拍了拍听曼,继续说道,“安乐侯作息时间规律,事发当晚早已入睡,再则,本世子久居秦王府,家中别说有几个箭头,就是有整个兵械又有什么可奇怪的?”

陈卓见状,回头向叶云翎问道:“秦王殿下,你府中兵械,是否可随意被旁人带出王府?”

叶云翎抬了抬眼,看了下谢听白,平静答道:“自是不可。”

这一句出乎谢听白的意料,因为这句话无疑会加大安乐侯府的嫌疑,他不知道叶云翎为什么要这么说,正要反驳,就听见叶云翎继续说道:“但谢听白不是旁人,他是入我叶氏家谱的人,这件事,不久前的金銮殿上本王就说过,还需要本王强调吗?”

说着,叶云翎的视线冷冷地扫过谢听白身后站着的衙役,衙役怯怯地后退了一步,低下头,不敢对视。

谢南心下感激,他能抛弃一切,做一个已死之人,但谢听白不能,谢南一直都知道谢听白的抱负,但因为候府的原因,他只能是一个浪荡公子,不学无术。

而谢听曼几乎获得了谢南双倍的宠爱,谢南无法给谢听白的那份爱,通通都给了听曼。谢听曼也懂事,想也没想就愿意同谢南的计划,她要用剩下时间还自己的哥哥一个人生,当然,也是圆自己一个家。

谢听白听了叶云翎的话,狠狠地蹬了陈卓一眼,陈卓毫不示弱:“谢听白,若没有十足的证据,本官怎么会将安乐侯押在此处,皇上又怎会同意呢?”说要一拍惊堂木:“来啊,把证据呈上来。”

应声而来的人托着一个托盘,里面放着一个带着血迹的易容面皮和一

套夜行衣,陈卓将托盘呈到墨睿轩面前。

墨睿轩叹了一口气:“谢南,朕平日里也待你不薄,你又为何要害我忠臣,乱我朝纲,你如此作为,把朕置于何地!?”墨睿轩越说越气,拍案而起。

谢南这才抬起头,嘲讽地看了看叶云翎,又把视线转到墨睿轩身上:“皇上您是待我不薄,不过是把我候府的儿子放在秦王府养大;不过是一碗红花,断我候府香火;不过是设计毒害我的夫人,让她含冤而死,死不瞑目!你以为你做的这一切没人知道吗?你以为”

话还没说完,就被墨睿轩打断,:“谢南,你放肆!”

谢南一把震开押着自己的人,情绪激动地指着墨睿轩:“放肆?我谢南今天就放肆了!”随后指尖转向叶云翎:“叶云翎,你知道我为什么要陷害你吗?”

叶云翎淡淡地看着他,谢南突然癫狂地大笑着,谢听曼哭着想阻止谢南,没想到被发狂的谢南一把甩开,摔在地上,谢听白现在有些意外,这一切不是叶云翎计划的吗?那那些东西?谢南的反应,这一切都是怎么回事?

还不待谢听白细想,谢南就继续说道:“因为我恨你!恨你抢了我谢家的孩子,害的候府家不成家!你秦王功在社稷,威震四海,表面对听白处处维护、时时迁就,实际如何,你心知肚明!”

谢听白听到这儿也急了,冲上去拦住谢南:“爹,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谢南又笑了起来,没有回谢听白的话,笑着笑着,指着叶云翎:“叶云翎,我真替你悲哀,纵你军功赫赫,你又得到了什么?被诬谋反、囚禁王府,随时命丧九泉,哈哈哈哈哈哈。”

突然谢南冲向一旁坐着的墨睿尘,冲着腿就是全力一击,叶云翎纵身而起,抢在侍卫之前,飞身一脚,正中肩膀,谢南被踢飞摔在地上,而墨睿尘惨叫一声,直接疼的昏死了过去。

原来事发突然,即使是叶云翎也根本来不及阻拦。谢听白已经彻底懵了,谢南和谢听曼已经被押入了死牢,墨睿尘也被抬下去治伤了,谢听白则被叶云翎强势护住,带在身边。

谢南方才的话看似是疯癫之语,但句句实话,墨睿轩有些心虚,故下令重审秦王谋反一案,叶云翎也因此暂时获得了自由。

叶云翎带着谢听白一路返回秦王府,一进王府,谢听白就试探着问道:“哥,这是你的计划是不是?我爹和小妹什么时候能放出来?”

“哥,我爹今天的话……”谢听白边走边说,“不过哥,今天你安排的真是大快人心,墨睿尘的那个混蛋,我早就想要了他的命了!”谢听白边说还边比划着。

谢听白滔滔不绝地说着,说着说着发现叶云翎一直没有搭话,回头一看,叶云翎竟还在原地,谢听白心中一颤,几步跑过去,还没说话,就听叶云翎答到:“不是。”

谢听白自然知道叶云翎是在回答他的第一句话,这是他最害怕的答案。谢听白只觉得天旋地暗,一把掐住叶云翎的双肩:“哥,我爹他不会,不会陷害你的,他今天说的话一定是假的,他一定有什么苦衷才这么说的,你信我,哥,信我好不好”

叶云翎轻轻

拍了拍谢听白的手,叹息道:“小白,从候府搜出来的东西已是铁证如山,你放心,不管侯爷做了什么,我都信你不会背叛我,你明白吗?”

谢听白怔怔地站了一会儿,叶云翎也不急,等谢听白缓过神来,松开叶云翎,退后几步,跪求道:“哥,你救救他们好不好,你一定可以救他们对不对,你救救,救救他们!”

叶云翎摇摇头,蹲下身,语重心长道:“小白,我不是圣人,侯爷所做,终究背叛了我秦王府,本王为何要救?”

谢听白如五雷轰顶,他打死都不会想到,有朝一日,秦王府和候府会站在对立面,叶云翎会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为何要救?是啊,为何?

谢听白撩袍起身:“罪臣之子谢听白告退。”说要绝望地看了一眼叶云翎,就要往外走。

叶云翎一把拉住谢听白,压抑着愤怒问道:“你去哪儿?”谢听白回头看了看他,一把甩开:“谢听白父亲小妹均在牢中待刑,我怎敢独自投生?”谢听白边说边往外走。

叶云翎纵身一跃,终在王府门口拦住了谢听白:“别胡闹!”怎知谢听白一把抽出王府侍卫的佩剑指向叶云翎:“若殿下再拦我,别怪罪臣之子不客气!”

叶云翎不怒反笑:“小白,不说你根本不会和我动手,就是动手,你打的过我吗?”叶云翎根本不怕他指向自己的剑尖,向前几步,直到剑尖抵在自己的喉结。

谢听白见状,慌张地把剑尖往后挪了一寸,叶云翎才继续说道:“你一口一个罪臣之子,你别忘了,你还是秦王府的子嗣,若严格来说,本王也是候府的儿子,那本王,也是待罪之身了?”

谢听白也很矛盾,一边是刚刚解开心结的父亲,一边是自己叫了十多年的哥哥,他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谢听白撤回剑,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叶云翎的神色里是可见的担忧和慌张,谢听白只觉得自己心里很暖,不由地又燃起了一丝希望:“哥,我求你救救他们把,听曼自小娇生惯养,我爹也年老体衰,牢里阴潮,他们怎么受得了啊。”

叶云翎这才退后几步:“小白,别冲动,你把剑放下来,有事好商量,听话小白。”叶云翎的突然察觉到了什么,眼神一凌,随即恢复了正常。

谢听白眼神里的希望更加浓烈:“哥,你肯答应我了?你愿意救他们!?”

叶云翎再一抬头,眼中的担忧和关切全部消失,只剩下了无情,出口的话更让人生寒:“谢听白,你把自己当谁啊?让本王去救一个陷害本王的人?救你,也不过是因为你勉强算是秦王府的人,说出去,丢我秦王府的脸面罢了。”

叶云翎说完冷笑着环顾了四周,诛心之言再次响起:“谢南做出这等恩将仇报的事,有其父必有其子,本王难免不怀疑你的清白!要死要活,你自己看着办,本王没空陪你玩儿!”

说完,叶云翎再没看谢听白一眼,背身站在府门口。谢听白眼眶红红的,眸子里满满的不可置信,再变为怀念,最终成了心如死灰,似乎用尽全身力气,转身对着叶云翎挥出一剑:“啊”一滴泪水从谢听白眼眶滑落。

第五十八章 割袍断义,安乐不乐

叶云翎一动不动,毫不躲闪,谢听白扔下剑:“从今往后,我们恩断义绝,再无瓜葛!”一滴晶莹的泪珠挂在下颌处,另一滴终究是挂在眼眶没有落下。

随着话音一同落下的是叶云翎的一角衣袍,叶云翎衣袖下的手紧紧攥着拳头,割袍断义,她的心何尝不在滴血,等谢听白知道一切真相的时候,希望他不会再怪自己。

谢听白说完便纵身上马,叶云翎看了没看落地的一角衣袍,甩袖进府,冷声吩咐道:“把谢听白给本王追回来,扔进王府暗牢,他爱坐牢,就让他这辈子坐着!”

回了正厅,叶云翎沉思着喝茶,突然一把将茶杯掷在地上,摔了稀碎,随侍的人纷纷跪倒,不敢说话。

正在这时有人回报:“王爷,世子已经追回来了,正在带过来的路上。”

叶云翎眯了眯眼:“什么世子,他不过一个阶下囚而已,不用带来见本王了,直接关到暗牢。”

殊不知,这些话被谢听白一字不落的听了去,管家李伯提醒道:“王爷,世子方才就在门外。”

叶云翎摇摇头叹了口气,走到门口,环顾了一圈,自言自语道:“总算走了。”原来方才在府门口,一直都有人在暗中观察,叶云翎尚不知是谁的人,不过知道来者不善就是了,所以只能这样演戏。

随后退了所有下人,对管家说道:“李伯,把方才小白割了的那角衣袍给本王捡回来吧。”说完,转过头看了看那处断裂:小白,你率真坦诚,若告诉你真相,必会被看出端倪,原谅哥。

李伯躬身呈上:“王爷,老奴早拿回来了,没被任何人看到,您放心。”叶云翎苦涩地笑了笑,便快步回了自己的房间。

“无杀。”应声而出的正是杀主无杀,叶云翎吩咐道:“刚才的尾巴是谁的人?”

无杀恭敬答到:“回主子,是墨睿轩的人。”

叶云翎冷笑道:“果然还是不放心。”说完摆摆手便让他退下了,又唤来了李伯:“李伯,小白身上还有伤,你多照顾些,暂时不要让他出来,墨睿轩的眼线遍布王府,否则恐会坏了本王的计划。”

李伯也不多问,躬身应是退下。李伯作为启动者已经接到了柳江的传信,兵部备案已经找到,但是前两页有缺损。

这几日秦王府一直是墨睿轩重点看护对象,想避开叶云翎和墨睿轩的人给尘封者传信,太难了,所以李伯只能等待机会,再想办法。

傍晚,自从最初来过一次的王裕将军,再次驾临秦王府,在正厅足足候了一个时辰,叶云翎才姗姗来迟。

“原来这就是秦王的待客之道,本将军算是见识了。”王裕心里窝火,见叶云翎来了,立马火冒三丈。

叶云翎笑着坐在一旁,气定神闲地饮了一口茶,才开口说道:“王将军怕是忘了自己做过什么?是敌是客,当然不一样的接待。”

王裕一把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怒气冲冲地瞪着叶云翎,叶云翎就这么静静和他对视,竟丝毫不落

下风,最终是王裕败下阵来,复坐道:“王爷是觉得本将军是敌了?”

叶云翎摆摆手:“诶,将军抬举了,是敌是友,还不是将军说了算?”顿了顿,继续说道:“不过,本王带兵惯了,手段强硬,耐心不好,令郎在我这儿,难免会有些怠慢。”

王裕强压着怒气,妥协道:“你到底想要如何?莫磊有任何闪失,本将军绝对不会轻饶你!”

叶云翎吩咐丫鬟给王裕换杯新茶:“将军爽快,本王就明说了,拿来兵部备案,令公子必完整归还。”

新茶奉上,王裕冷哼一声就要离开,叶云翎的声音再次悠悠地传来:“将军需知,茶凉了可以换,万一人凉了,就不好换了。”

王裕的小算盘这次打错了,做将军的人,统帅三军,哪一个没几分傲气,自然不会安安分分为他人所胁。

初次拜会,是想和平解决,谋反一案,便是王裕送给叶云翎的见面礼,也是一次示威,但没想到叶云翎软硬不吃,顾及王莫磊的安危,最终只能妥协。

夜半,楚煜城也在叶云翎派去的人掩护下,暗中来了王府,原来是他无意间发现墨睿轩为免打算暗害谢南等人,情急之下才会冒险联系叶云翎,又因为事关重大,他只能亲自过来。

叶云翎点点头,毫不慌乱,楚煜城疑惑问道:“莫非这些也在殿下掌控之中?”叶云翎轻笑着没有多说,派人送走了楚煜城,便回房安排了。

李伯在楚煜城临走前塞给他一张纸条,楚煜城回府后打开一看联系柳江,旁边还有一枚红印,另有一个小瓶,里面是四枚药丸,楚煜城察觉这可能是信物,便细心保存,等待时机。

楚煜城走了没多久,无心阁在京城的据点玉锦轩就迎来了不速之客,来人正是陈卓,看了看桌上的茶具,说道:“小二,若用玉盏金樽,不是更好。”

迎来的小二回话道:“极尽奢华,岂不俗套。”陈卓点点头应道:“也对,是我无心了。”

玉锦轩的所有小二等人都是无心阁的人,核对了暗语后,便带着陈卓见了无心阁据点的管事。

看陈卓出玉锦轩时的苦瓜脸,就知道谈的不是很愉快,原来是陈卓一上去就要求见无心阁主鬼面,并表示自己是代表皇上前来。

无心阁作为江湖组织,自然不会搭理他,便以什么身份的人,就见什么人,而自己只是一个小喽为由,怼了回去。

表面虽然不卑不亢,但到底是皇上,牵扯太多,管事还是报给了无杀,不出意外,墨睿轩第二天就约了地方,和无心阁主鬼面见面。

叶云翎面具一待,标志性的装束一穿出现在了约定地点,微微颔首算是行过礼了。墨睿轩话不多说,直接拿出了无杀令,退给叶云翎。

叶云翎斜眼看了看,没有做声,僵持良久,墨睿轩才极其不情愿地写了纸条装进锦囊,因为一旦写了纸条,那就是证据,日后想反口也难了。

到底是权利巅峰的人,墨睿轩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心平气

和地笑问道:“阁主,现在可以了?”

叶云翎这才拿过无杀令,又当面打开锦囊,稍稍伪装了一下声音,摇摇头:“皇上好算计,一枚无杀令,便想取三个人头。”

原来纸条上所书,正是“谢南一家,包括谢听白”这样一句话。墨睿轩随意地靠在座椅上:“阁主,那另外两个人的命,当朕买的,阁主说报酬就是。”

叶云翎故作沉思,将纸条重新装回锦囊,推给墨睿轩,这才说道:“皇上,一则无杀令只取一人性命,这是江湖人尽皆知的;二则江湖人不涉朝堂事;其三,无心阁有所为有所不为。所以退回无杀令的请求,也无人敢置喙。”

墨睿轩出师不利,碰了一鼻子灰,干咳了两声,又把锦囊推回去,试探着问道:“阁主,此事就没商量了吗?有什么要求你尽管提。”

叶云翎拿起锦囊把玩着,墨睿轩见有希望,赶忙诱惑道:“阁主放心,凭朕之力,你就大胆放心的说要求。”

叶云翎又把锦囊放下,一副为难的样子,说道:“皇上,不是本主不想接,而是谢听白是秦王府的人,秦王素来受江湖人敬重,所以他的命”

墨睿轩眸子暗了暗,又是秦王!心里虽如此想,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无妨,那剩下的两个人?”

叶云翎翘起二郎腿,懒散着答到:“那简单,皇上只需重新写这一张纸条放入锦囊,无心阁必接。。”

墨睿轩嘴角微微上扬,提笔写到:“谢听白父女之命,以及候府府兵之命。”

叶云翎拆开后明显很意外,随后大笑道:“皇上真是好算计,这不就是血洗候府吗?本主认栽,这任务接了。”

墨睿轩拍了拍手:“不愧是提之色变的鬼面,果然爽快,那阁主说条件吧。”

叶云翎笑着摆摆手,坐起来说道:“不过是江湖人谬赞,本主的条件很简单,皇上随便找个由头,办场大宴会,安王墨睿尘身边的新侍卫泠环必须出席,而且不让墨睿尘起疑。”

叶云翎说要,把锦囊放在掌心,托在墨睿轩面前,一口喝完茶水,继续说道:“这也算是帮皇上清楚障碍,不是吗?同意与否,全凭皇上做主。”说完,晃了晃托着的锦囊。

墨睿轩想了想,点点头,把叶云翎的手掌连带着锦囊一起推开:“好,朕答应你,但朕的要求,明晚之前,必须完事,宴会会在后天举办。”

叶云翎挑挑眉,把锦囊收起来:“好,一言为定,本主先失陪了。”说完二人走到厅口,叶云翎丢下一句:“留步。”便运起轻功撤了。

第二天白天,谢南、谢听曼双双畏罪自杀的消息就传了出来,谢听白还被关在王府暗牢,什么都不知道。

就在人们还没有从感怀叹息走出来的时候,另一个平地惊雷再次传来,安乐侯府血流成河,府兵一夜之间全军覆没,没有人知道发生了什么,猜测和流言越来越多,大多是中伤候府的言论。

总之安乐侯府不安乐了。

第五十九章 谢听白越狱,筹谋刺杀叶云翎

在墨睿轩的刻意引导下,安乐侯府的名声一败涂地,几乎是一边倒的偏向了墨睿轩,坊间茶余饭后都是安乐侯忘恩负义,陷害秦王,殴打皇族,意图谋反一类。

而秦王谋反一案,自然就显得疑点重重了,墨睿轩借口就兵部尚书吕唐一案向叶云翎致歉为由,大摆宴席,后宫嫔妃也会盛装出席,以示隆重,并要求每家必须派代表出席,同时还会有文斗和武斗,皇上的宫妃都出席了,百官自也不好拒绝。

墨睿轩了解墨睿尘,争强好胜,爱争权夺利,现在他右腿已废,还在卧床,自是无法出席,听说因为这条腿,墨睿尘在府中大闹了两日,至今都不消停。

文斗武斗,依着墨睿尘的性子,定会想方设法胜出一项,而说文,他府中尚没有拿的出手的,但论武,便属他身边最近才初露锋芒的客卿泠环了。

果不其然,叶云翎作为无心阁主鬼面的要求,墨睿轩已经全部达到。

叶云翎本想着今日去见一见谢听白,暗牢虽然有墨睿轩的眼线,但早在昨晚就被叶云翎神不知鬼不觉地掉包了。

但被宴会一事绊住了脚,只得晚上再去见他了。

宴会上,叶云翎只管闷头吃菜喝酒,不顾其他,突然就听见王裕朗声说道:“皇上,既然今日是向秦王殿下的致歉宴,那不如一同把殿下谋反的案件审他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叶云翎随意向后靠着,心中点点头,想到:怪不得小白爱这么坐,还真挺舒服。墨睿轩看向叶云翎,叶云翎连忙坐正,“端庄”地回道:“臣问心无愧,全凭皇上做主。”

墨睿轩不知王裕意欲何为,但王家的势力他还忌惮三分,不说手里的实权,就是人脉他也不得不重视。

王裕躬了躬身,便带上一个女人,陈卓认得她,脱口而出道:“这不是吕唐吕大人的夫人吗?你这是做什么?”

王裕朝墨睿轩抱拳道:“陈卓说的不错,这正是吕夫人,吕夫人自幼聪慧,过目不忘,昨晚特地来找臣,要求臣今日带她赴宴,她有话要对皇上、百官和天下人说。”

待吕夫人行过礼,墨睿轩便准了她的请求,只见吕夫人对着叶云翎郑重一礼,随后说道:“臣妇一直都知大人与王爷不睦,一直都想伺机报复王爷,但大人清廉,也只是存了心,却没做。”说着,擦了擦泪水,继续说道:“而那份证明王爷谋反的备案,是臣妇在案发后听说是王爷所为,又怕王爷傍着军功脱罪,这才按照记忆里的真备案,伪造了一份假的。”

正说着,就听墨睿轩怒喝道:“大胆!你可知除了陷害亲王,伪造备案更是欺君大罪,你将朕陷于不仁不义的境地,毁吕爱卿一生清廉为一旦,你真是罪不可赦!”

楚煜城听到这儿,直觉告诉他李伯要他寻柳江怕也是为了此事,眼神不由看向柳妃,这才发现,柳妃已经借口身子不爽,提前离席了。

楚煜城正想着用什么借口出去一趟,衣袍坐的也不安稳了,又因为

二人一同负责秦王一案,此时正并排坐着,陈卓以为楚煜城蠢蠢欲动是要抢功,便按耐不住了,起身行礼道:“皇上,臣有一问,想请吕夫人解答。”话还没说完,就传来了楚煜城哎呀的一声,回头一看,正是陈卓起身时无心带倒了桌上的茶杯,楚煜城的官服已经湿了大片。

陈卓转身装模作样的致歉,墨睿轩也充当和事佬,便让楚煜城先行退下换衣服去了。楚煜城出门前,听陈卓问道:“既然你痛恨秦王,伪造备案,现在又为何要说出真相,替他脱罪?”

楚煜城放慢步子,这也是他所疑惑的,便刻意听了听,只听吕氏说道:“既然已经查明真相,非王爷所为,臣妇又是一介妇人,自然也没有继续恨王爷的理由了……”

楚煜城也没听清后面说了什么,他已经出了宴会厅,出来才发现,自己也寻不到柳江的宫殿呀,况且三宫六院,他一个外臣,是万万不能四处乱走的。

想到这儿不由得有些懊恼,自己怎么就这么莽撞呢,想着想着就顺着路一直无意识地走着。

“哎呀!”突然一声痛呼传来,一个衣着简单雅致的女子竟被楚煜城撞到在了地上,女子来不及看有没有摔伤,第一反应竟是捡地上的一本书册。

楚煜城连连道歉,正弯腰帮忙捡,就听得女子清冷的喝道:“别碰。”说要,捡起书册,收了起来,楚煜城这才发现此人竟是柳江。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楚煜城四周看了看,倒无他人,但还是谨慎着把李伯交给他的东西趁着躬身致歉时露出一角,低声道:“李伯让我来找你。”

柳江瞳孔猛地一缩,随即恢复正常,双手免了楚煜城的礼,顺带暗中拿过东西,她不知李伯是谁,但猜测可能是启动者的化名,也没有多问。

楚煜城试探着低声问道:“柳妃娘娘方才拿的,可是真正的兵部备案?”楚煜城隐隐看到了封面,不确定地说道。

柳妃纠结再三,还是把备案给了楚煜城,她听说宴会上有人供出了假备案,柳江便想此物或许能助秦王一臂之力,加上一直没收到启动者的指令,一时冲动这才打算亲自呈上。

现在仔细一想,若自己真的这么闯进去呈上,恐怕不仅救不了秦王,自己也得折进去,而楚煜城作为刑部尚书,由他呈上去,那是再合适不过了。

“谁!”柳江突然扭头怒喝,手中已经准备好了出击,楚煜城被突然的变故惊到了,下意识把备案揣到了怀里。

只见赫连玉应声而出:“姐姐就这么交给他,不怕他是敌非友吗?”说完,恶狠狠地盯着楚煜城。

楚煜城正要说话,就听柳江说道:“他有启动者的蜡印,还有此物,必然是友非敌。”柳江拿出楚煜城送来的药丸给赫连玉看,又示意楚煜城赶快去宴会厅。

楚煜城走远后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二人不知还在争执什么,又摸了摸怀里的备案,快步赶往了宴会厅。

“你如何能证明,你靠着记忆所写出的

备案是真的?亦或是确定无误?”陈卓的声音从宴会厅里传来。

楚煜城几步走进去,没有回座位,反而是站在吕氏身旁,躬身道:“皇上,臣想着回府太耗时,便在门口吹了吹风,衣服倒了干了,请皇上恕臣失仪之罪。”

墨睿轩摆摆手免了罪,便让他入座了。怎知楚煜城非但没有入座,却是跪倒在地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双手呈上说道:“这几日臣谨遵圣命,重审秦王谋反案,苦心搜查,竟意外所得一本备案,但备案却遗失了前两页,看样子是被有心人毁损。”

小太监给墨睿轩呈上,墨睿轩沉思着,就听楚煜城再次开口:“只要用吕氏所写备案,与真正备案的后面核查,若确定无误,便可证明吕氏所言非虚,不知皇上认为如何?”

墨睿轩只得点点头,阴沉地看了一眼陈卓,朗声道:“那便依你所言,交由大理寺卿陈卓审核,明早朕要看到结果!”

陈卓早被那一眼吓破了胆,自己一直都在找这本备案,一直未果,怎么会在楚煜城手里?

陈卓决定重新审视审视楚煜城,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当下是赶快领命,此事或许还有转还的余地。

哪知叶云翎抢先道:“皇上,臣征战多年,守卫我渊宁疆土,但此次秦王府却被人陷害蒙受不白之冤,臣请皇上当庭核查,在百官面前,天下人心中还臣清白,以慰秦王府和渊宁战士的千万英灵!”说完,叶云翎撩袍直直跪下,大有一副你不答应,我不起来的架势。

话已经说道这个份上了,墨睿轩该如何能拒绝。只得当庭核查,一直到四更天,才全部核查完毕,最终结果秦王无罪。

叶云翎谢了皇恩,又向百官致谢,叶云翎毫不端秦王的架子,俨然是一个久陷囹圄,一朝沉冤得雪的样子,众人心中也自然没什么怨言了,反而对秦王生起了些许敬重。

叶云翎这才坐上马车准备回府,马车内无杀正候着叶云翎,叶云翎点头道:“开始行动。”

无杀应声消失,叶云翎累了一夜,也有些疲累了,但毫无睡意,口中喃喃:“李伯,你到底是什么人?”

想着想着就回了府,叶云翎直接去了暗牢,准备找谢听白说明一切,事情再一次出乎意料,谢听白越狱了!

他不在牢中,暗牢的人都东倒西歪的昏迷在地上,叶云翎气急,暗骂道:“这个混账小子。”

立马吩咐无界道:“此事不许外传,启动无心令,全力搜寻谢听白,找到以后立刻带回来,千万不可让朝廷的人找到他!”

无界领命正要去安排,叶云翎又补课一句:“记住,别伤了他。”说完,一路返回书房,她现在是彻底没有睡意了,边走边自言自语道:“这个混小子,你就不能再等等,外面多少人在盯着你的命,自己不知道吗!”

玉锦轩突然关门,暂停营业。无心阁全体出动,目的只有一个,找到少阁主谢听白,并且毫发无伤地带回来。

第六十章 叶云翎刺杀皇上

无心阁的动作让江湖猜测纷纷,与此同时,墨睿轩正在御书房愁眉不展,苦苦设了这么久的局,如今又被叶云翎逃了,他如何能高兴起来。

无心阁要找的谢听白正隐在暗处,幽幽地盯着墨睿轩的一举一动,他要把伤害自己亲人的人一个一个解决干净。

他一想到自己的爹和妹妹还有那么多无辜的人死的不明不白,心中就有一簇怒火腾的找了起来。

“你去死吧!”谢听白动了动唇,低声喃喃。咻!他瞄准墨睿轩的心脏,直去一箭,正在这时从门口突然冲进来一个黑衣人冲向墨睿轩,谢听白的箭刚好划过来人的胳膊,箭头也因此偏了过去,钉在墙上。

皇宫的侍卫和来人开始了缠斗,谢听白微微蹙眉,他看得出这个人有所保留,虽然蒙着黑巾,但丝毫不护着,似乎刻意想让侍卫把黑巾掀开。

谢听白想看看他到底是什么心思,加上好奇,便又射出一箭,正好带下了来人的黑巾,谢听白猛地一震,来人赫然是叶云翎!

“秦王!你好大的胆子!”墨睿轩一声呕吼,把谢听白的思绪拉回来,叶云翎已经打算撤退了,谢听白不知是出于什么心思,便也暗中跟着叶云翎,还隐隐有些担忧。

谢听白突然开始怀疑这些天的事背后是否另有原因,叶云翎到底在谋划着什么?但灭门之仇,谢听白不可能释怀,就这样矛盾着,一路跟到了玉蕊宫。

叶云翎一进玉蕊宫就吐出一口血,脸色惨白地蜷缩在地上,谢听白有那么一瞬间想冲上去扶他,但一想到候府满门,就抑制住冲动,谨慎地在暗处观察着,叶云翎很敏感,自己呼吸节奏的变化,可能都会被察觉。

只见赫连玉听到声音从里面走出来,没有穿着宫妃的衣裙,是很利索的一套暗色衣服,首饰也都没戴,头发简单地扎了起来。淡淡地看了一眼叶云翎,坐在一旁,不屑道:“废物,这么点任务就搞成这样。”

谢听白发现叶云翎似乎在强忍着痛处,胳膊的那点伤,根本不至于,正要细看,就见叶云翎卑微地爬到赫连玉的脚下,喘着气道:“属下,求主子赐药。”

谢听白紧紧攥着拳头,他恨不得掐死这两个人,他心中的叶云翎从来都是铁骨铮铮,英勇无畏,何时这般过?若是平时,谢听白定能分辨出叶云翎的异常,但现在的谢听白,根本不可能。

赫连玉一脚踢开叶云翎:“上次不是给过你了吗?”说完,把弄着手里的蜡烛。

叶云翎吃痛惊呼,谢听白这才注意到声音不对:“那药无用,求主子赐药。”

赫连玉突然大笑,拿起蜡烛点燃了帘帐,点了几处,也笑够了,才又说:“没用的东西那就扔了吧,就像你,是不是?”

身后的火焰在迅速蔓延,赫连玉走到叶云翎面前,毫不怜惜的一把扯下脸上的易容面皮,原来此人正是赫连玉身边的无面,伴随着无面撕心裂肺的惨叫,她的脸已经被突然的拉扯彻底毁了,根本分不清她是谁。

赫连玉笑着:“无面

,这是你最后的价值了,你知道吗?一会儿玉妃葬身火海的消息就会传出来,而我,就能重获自由了。”

说完,赫连玉便带了简单的行李,纵身消失在夜色里。皇宫的人大多都聚集在御书房,全力保护皇上,玉蕊宫的大火,似乎没有多少人看到,只有零星几个宫女在奔走救火,自然也就无人注意到赫连玉的行踪。

谢听白在赫连玉走了以后,立马纵身飞下来,救下无面,但宫里都是易燃品,火势越来越猛,火桩不住的下落,谢听白有些慌乱,浓烟不住地涌入鼻腔。

幸好无心阁的人也寻到了他的踪迹,及时赶了过来,趁乱救出二人,这才把二人平安带回秦王府,顺手还带走了那个秦王模样的易容面皮。

一回王府,无面就被带去治疗了,谢听白被烟熏的满脸都是黑,衣服也破破烂烂,都是洞,别扭地站在当地,一言不发。

叶云翎无奈地笑笑,手边放着一套早已经准备好的衣服和水盆,一如既往地说道:“好了,小白,有什么事,换身衣服,洗把脸再说。”

谢听白余光瞥见明显是为他准备的东西,鼻头酸酸的,便几步走到水盆前面用水扑着脸,掩盖着自己眼眶里不争气的泪水。

不是他矫情,而是不管从前还是现在,对他无微不至、处处包容的都是叶云翎,即使自己向他无理取闹、拔剑相向,他对自己的好也从未改变。

叶云翎岂会不知他的心思,无奈地摇摇头,笑着坐在一旁。就在这时无杀匆匆赶来,跪在地上,看了一眼正背着身洗脸的谢听白,他没有参与这次皇宫营救,所以没认出他来,叶云翎摆摆手,失笑道:“无妨,那是少阁主。”

无杀惊讶了一瞬,便回报道:“阁主,从皇宫出来一大队人马,看样子是冲着王府来的。”

叶云翎皱皱眉,疑惑道:“无心阁的此次寻人和入宫救人的动作被墨睿轩发现了?”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无心令下执行任务的无一不是精锐,就凭皇宫那点儿侍卫,还不足以发现无心阁的踪迹,否则就太对不起无心阁在江湖的名声了。

叶云翎现在是百思不得其解,墨睿轩又发什么神经,大半夜的出兵来王府,看样子是不把自己绑去皇宫不罢休。

沉思了一会儿,叶云翎摆摆手:“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但看阵仗墨睿轩这次是铁了心要拿下秦王府,你马上安排带着王府所有人撤出王府,速速召回无界。”叶云翎和王裕约定兵部备案换王莫磊,如今交易完成,无界正是去“送”王莫磊了。

说完转头看向谢听白:“小白,待无界回来你跟着他马上走,墨睿轩盯着你很久了,保不准他会落井下石为难你。”

叶云翎转头就要出去安排其他事,谢听白脱口而出吼道:“我又没做什么犯法的事,你为什么又要赶我走!”

叶云翎愣了一下,摆摆手退下了无杀,正要说话,就听见谢听白放声大哭,一回头,谢听白竟是蹲在地上,衣服也没换,就这么哭着,边哭边说:“你又

要赶我走,上次是这样,这次又是这样,你之前明明答应过我,不会再有下次的。”

看来今天玉蕊宫的火是真的吓到他了,真正的叶云翎战死沙场的那一战,也是火光冲天,也是在最后关头送走了谢听白。

再加上这连日的矛盾纠结和打击,谢听白在叶云翎丝毫未曾改变的关怀下彻底崩溃了。

叶云翎轻轻叹口气,这个傻孩子,心疼地摸了摸他埋在臂弯痛哭着的头,还没说话,就被谢听白一把甩开了:“你不信我全家,铁了心的不救他们,那你为什么要留下我!?为什么还要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地对我,你是要我感恩戴德,要我日复一日生活在候府血流成河的噩梦里吗?”

谢听白越哭越凶,衣袖上的黑全都又蹭到了脸上,宛若一只爬了烟囱的大花猫,谢听白继续哭喊道:“我就是一个不孝子,一个混蛋,一个孽障,你明明应该是我的仇人,我却恨不起来,龙椅上的侩子手,我又杀不了,我就是个废物,我不配活在这个世上!”

说着谢听白就要往房间的柱子上撞,他宁可死了,去追随自己的父亲和妹妹,还有候府无辜的亡灵。

叶云翎眼疾手快,转身就当了肉垫,谢听白直直撞上了叶云翎的肚子,叶云翎趁机摁住他,安抚道:“小白,小白,你听我说,这都不怪你,这不是你的错,我一直没告诉你,其实你爹他们”

叶云翎话还没说完,门口侍卫急忙来报,直接打断了叶云翎的话:“殿下,皇上派了王裕将军带兵前来硬闯秦王府,现在在门口打起来了!”

叶云翎神色一凌,无界也已返回王府,叶云翎拍了拍了谢听白,眼神坚定地看向谢听白:“小白,跟着无界走,他会带你去安全的地方,我不会有事的,明晚我就去找你们,听话。”

说要,叶云翎阔步去了王府门口,喝道:“通通住手!”所有人在突如其来的命令下停了手。

王裕怒气冲冲过来质问道:“叶云翎,你就是这么对我儿的?他身上的伤,从何而来!”

叶云翎假装疑惑,指了指四周的人:“这就是你带这些人来大闹我王府的理由?”

王裕张开双臂大笑着:“叶云翎,死到临头还嘴硬,入宫刺杀皇上,不愧是秦王,好胆量,不过下次,本将军劝你把蒙面巾戴好了,竟在皇上面前露出真容,你是真不怕死?。”

叶云翎这次是真懵了,自己什么时候进宫了杀人了?王裕到底在说什么,还不待叶云翎解释,王裕就吩咐道:“来啊,绑起来带走!”

叶云翎心知有炸,此时若是反抗,难免不落个畏罪潜逃,况且重兵包围,叶云翎也逃不了。反正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就算是欲加之罪,也得看说辞够不够有力,便跟着进宫了。

谁知叶云翎根本没见到墨睿轩,直接压到了午门,宣判斩立决,丝毫不给叶云翎解释的机会。

叶云翎被押上刑台,行刑官令他下跪待刑,叶云翎冷哼一声:“本王无罪,如何服刑!?”

第六十一章 刀下留人!

行刑官严词问道:“既然无罪,你又因何遣散王府众人,这还不是心虚的表现吗?”

叶云翎冷声答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本王忠于国家,忠于皇上,却屡屡遭受小人迫害,总不能让整个王府陪着本王做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行刑官眼见说不过叶云翎,当即丢下刑令:“行刑!”叶云翎拒绝下跪,行刑官也没有逼迫,刽子手只得后退几步,高举大刀,眼看就要砍下来,千钧一发之际,谢听白载着李伯纵马赶来,大喊:“刀下留人!”

谢听白与李伯一左一右护住叶云翎,叶云翎紧紧攥着的拳头这才松开,指尖的银针重回袖中。

行刑官大喝:“世子,你是要劫法场吗?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你担待得起吗?”谢听白闻言心里猛地抽痛,毫不留情道:“谢氏满门仅剩本世子一人,本世子有何不敢!”

眼见二人就要吵起来,李伯拱手道:“殿下入宫杀君一事尚有冤情,证人已经带到,还请皇上收回成命,重审此案,莫让忠臣蒙冤,良将枉死!伤天下百姓之心,快敌国铁蹄之意!”

李伯话越说越重,行刑官见事关重大,只得派人回宫禀报,一个时辰后,文武百官齐聚金銮殿,叶云翎就这样被押了上来,还有谢听白李伯,以及面目全非的无面。

大殿之上,无面供出了一切,并称赫连玉已经带着细软逃离皇宫。墨睿轩知道玉蕊宫走水,赫连玉葬身火海,尸骨无存。

再看李伯呈上的叶云翎模样的面皮,墨睿轩心中已经相信了无面的话,但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对付叶云翎的机会,他如何会轻易放过?

“此事涉及朝纲稳固,社稷安泰,朕必须慎重对待,那时叶云翎闯入朕的书房,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脸,即使易容技能再高,也不会这么逼真吧?”墨睿轩看似公正地说着。

谢听白站在一旁急了,连忙辩解道:“皇上,假的叶云翎在冲进来的时候不是被箭所伤吗?只需当堂一验,自然真相大白。”

墨睿轩神色沉了沉,审视地看着谢听白,良久道:“你是如何知晓御书房的事的?除非你当时就在现场?”

谢听白这才发现自己一时情急说错了话,不知该如何作答:“皇上,臣”正说着,就被无面有意打断:“皇上,是奴婢告知世子的,奴婢当时是为了博取他们的支持和帮助。”

墨睿轩明显还在怀疑我话的真实性,但也没多说,转头看向叶云翎,说道:“不知秦王可愿如世子所言,脱衣验伤,证明清白?”

叶云翎皱皱眉,她是女儿身,一旦脱衣,身份必定败露,到时候再揽上一个欺君之罪,那叶云翎是真的担不住了。

就在叶云翎沉默间,无面已经露出了谢听白那一箭造成的伤,墨睿轩看了看,又盯着叶云翎,良久叶云翎才说道:“臣不愿,当众脱衣,有辱叶氏家训门风,请皇上谅解。”

墨睿

轩摆摆手便罢休了,却又攸攸地说道:“秦王是家规严厉,还是身上也有伤口,意图遮盖呢?”

叶云翎静默片刻,没有说话,陈卓得了授意,咄咄逼人道:“秦王殿下,伤痕可以无中生有,但却不会凭空消失,殿下这样,难免不让我们生疑。”

说着走到叶云翎面前:“此事涉及皇上安危,涉嫌谋反者,从来没有人能全身而退,殿下若执意不配合,那我等只能强来。”

叶云翎抬眸冷冷地盯着他,未发一言,却让人不寒而栗,所有人都被震慑在原地,不敢乱动。

谢听白现在也不知该说什么,又该不该说说了他当时也在御书房,他便是死罪,候府的名声会更加糟糕,而不说,叶云翎更是难逃一死。

原来王府里就在叶云翎转身离开后,李伯慌慌张张地过来找他,这才知道叶云翎已经出去了。

李伯大叫不好,谢听白了解后才知,李伯已经把无面救过来了,并且得知赫连玉企图陷害叶云翎的真相,李伯来不及听她细说,急忙赶来找叶云翎,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谢听白一听叶云翎这次恐是真有性命之忧,不顾所有人的阻拦,带着李伯就往午门赶去,而无面随后就到,这才在最后一刻救下叶云翎。

谢听白纠结再三,看着叶云翎挺直的背影,无声道:“谢谢。”说完上前几步跪在地上:“皇上,谢听白有话要说,请皇上明鉴。”

谢听白已经决意说出真相,做这个证人,名声如何终究是死物,但以此来还了王府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也算值得了。

墨睿轩不耐烦地摆摆手:“朕倒要看看你耍什么花样。”谢听白深吸一口气,沉默了片刻,开口道:“皇上,其实方才臣就”

话还没说完,叶云翎发现了他的打算,急忙打断道:“皇上,臣愿意!”谢听白惊愕地转头看向叶云翎,虽然他不明白叶云翎为何执意不脱衣,但他就是相信叶云翎有他的理由,甚至相信或许脱衣比不脱衣的后果还大。

叶云翎对着谢听白轻笑了一下,继续说道:“但臣有一个要求,既然伤在臂膀,那便剪了臣的衣袖,验证臣身上是否有刺客才有的伤痕。”

墨睿轩想了想,他基本相信叶云翎不是今晚的刺客,因为若是叶云翎,就凭他手下的人还想妄想拦得住?真是开玩笑。

于是卖了个人情,笑道:“朕说过,永远相信沁阳的忠诚,朕信你,不必验了。”叶云翎抖了抖衣袖:“好,臣叶云翎谢皇上信任。”

墨睿轩又转头问向谢听白:“你方才要说什么,其实怎么了?”谢听白抬起头,支支吾吾地没说出什么,他本就是为叶云翎才说的,如今叶云翎成功避开脱衣,自然也不用谢听白白白牺牲了。

墨睿轩被谢听白的态度惹怒,突然拍案而起:“大胆谢听白,你当秦王府护着你,你就能这么玩弄朕吗?到底何事,朕劝你如实说来!”

叶云翎见状,皇上两个字刚说出去,就听人来报,说门口有两个自称是秦王府的侍卫,有重大线索要呈给皇上。

叶云翎颇有些意外,秦王府的侍卫?莫不是无杀无界派来的?其实叶云翎也真无语了,这一天天的都什么事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就不能让自己消停一会儿吗?

墨睿轩心烦意乱地传了秦王府的侍卫,叶云翎一眼就看得出来,这不是无心阁的人,因为气息不对。

叶云翎瞬间紧绷了起来,这次的局,到底是谁设的?趁着自己深居王府,拿不出不在场证明,又刻意掉了黑巾,倒是缜密,但说其缜密,却又漏洞百出,叶云翎刚刚脱罪,根本没有动机在这个时候动手。

越是这种时候,越容易发生突变,这两个人身后还带着一个女子,不过一直蒙着头,也不知是谁。

只见二人对墨睿轩行礼后对着叶云翎微微颔首,眼神中却是可见的恭敬。

随后粗鲁的一把摘下女子的头套,让在场所有人都为之惊叹,墨睿轩惊呼:“玉妃!?你不是火灾”

赫连玉斜睨了一眼墨睿轩,嘲讽道:“我不是葬身火海,尸骨无存?我后悔没真让她把你杀了!”

叶云翎觉得今天真是场大戏,她这个当事人好像存在感很低啊。只见赫连玉指着墨睿轩骂道:“墨睿轩,你也不看看你多大年纪,后宫嫔妃无数,喜新厌旧,平日里对我百般恩宠,大火烧起来的时候,你想过救我吗!?啊?”

说起来赫连玉也是个可怜人,从小虽然万千宠爱于一身,但这背后无不是利益和权谋,皇家子女,早已看清了这一切,他的止修哥哥是第一个拒绝对她好的人,自然也是第一个拒绝利用她的人。

她渴求的也不过是一份没有目的的爱罢了,在这样强烈的渴求下,却屡次得不到满足,这才导致了这样一种愤世心理罢了。

赫连玉说到这儿,真相已经不言而喻了,墨睿轩拿叶云翎无可奈何,便把矛头转向了谢听白,叶云翎见状,走上前道:“皇上,舍弟还小,无知冲撞了皇上,请皇上念在事出有因的份上,饶他一次。”说着躬了躬身,“回府后臣自会严加管教。”

墨睿轩现在真像撂摊子不管,谢听白还小?而且叶云翎用了舍弟,袒护之意不言而喻,今日险些误斩了叶云翎,此时若再起争执,怕是墨睿轩得被百姓的口水淹没了。

本是一桩惊天动地的大事,就这样草草收尾,这一夜有多么惊心动魄、波澜起伏,恐怕只有当事人才知道,而百姓们一无所知,只是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

回府后叶云翎还有太多疑惑,为防谢听白再闯祸,便把他关在了房间,不允他出去,自己则和李伯单独谈话。

在同叶云翎去书房的路上,李伯就已经知道叶云翎要问什么,等进了书房,所有人都退出去以后,还不待叶云翎问,李伯便单膝跪地:“无心阁第三代启动者木子,见过阁主。”

第六十二章 真相大白,慕止修吃醋

叶云翎心下骇然,不仅仅是惊异于李伯竟是无心阁最隐秘的存在,而是他已经是第七代启动者了,那无心阁的成立时间之久,便足以让人惊叹了。

但依无心阁的能力,这么多年怎么江湖毫无动静,叶云翎突然怀疑自己是不是还丢了记忆,亦或这件事不管是从前还是现在的叶云翎,都不曾知道的一件事。

叶云翎突然觉得自己似乎是在一个轨道上行走,而轨道的方向早已被人安排好,但终点,她不知道。

“这么说,你上一次夜里出去,是在启动尘封者,给楚煜城的东西还有前几日屡次行动,都是在为本主的事奔波?”叶云翎背对着李伯,没有免他的礼,声音也听不出情绪。

叶云翎也算是李伯看着长大的,对她的熟悉程度自然不言而喻,便知叶云翎这是生气了,便转为双膝跪地,答道:“是主子,属下不忍主子受此委屈,才会启动尘封者,并且暗中调查,希望帮主子一二。”

叶云翎良久没有说话,李伯到底是年事见长,不到一刻钟就跪不住了,微微挪了挪膝盖,叶云翎轻叹,李伯一滞,只见叶云翎转身扶起他,并让他坐下,李伯连称不敢,最终拗不过叶云翎,便坐下了。

叶云翎这才说道:“李伯,我是您看着长大的,加上父帅殉国,母妃殉情,您于我而言,早就同亲人一般,但您既然有所行动,就不该瞒我,也瞒不住我。”

李伯低着头,只摇着头,叶云翎继续说道:“您知道吗?从下属第一次向我报您暗中出府,我就在等着您来找我,那时我想,不管你是去做什么,又是为什么,我都不会计较,就当还您几十年来对王府的付出之情,后来我发现,您做这一切似乎是在为了我,我却依旧对您处处防备,现在您让我如何自处?”

“殿下,我”李伯正要说话,叶云翎打断道:“李伯,你知不知道如果我疑心再重些,如果我没有相信你,如果我对你下手了,我该怎么办?那我和墨睿轩还有什么分别?”叶云翎是真的后怕。

那日宴会,叶云翎作为鬼面要求墨睿轩必须邀来墨睿尘身边泠环前来,目的就是为了好神不知鬼不觉地偷天换日,因为泠环正是之前逃走的暗影楼主的弟弟冷怀。跟在墨睿尘身边是因为墨睿尘答应他,只要一切听从吩咐,就帮他报仇,冷怀才跟了他。

当晚冷怀在回安王府的路上时,就已经被无心阁的掉包了,现在在安王府的泠环是无心阁的人。而当晚的另一件任务就是伪造王府遇窃,处理李伯。

只不过在最后关头,叶云翎还是撤回了命令,所以现在她才会如此自责,她不敢想。李伯没想这些,他以为他的行动都成功的瞒天过海,而为了尘封者和启动者的安全,历来启动者都不会和任何人透露身份,即使对方是无心阁主。

二人又交谈了很久,这才想起今日冒名王府侍卫的人,便带了上来,二人毫不反抗地跪倒,其实也不是他们不反抗,而是他们识时务,自知反抗也无济

于事。

二人看了看一旁站立的李伯,低头不再说话,不论叶云翎如何问,他们就是一言不发,李伯见状,躬身请退,叶云翎想了一下,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给了李伯:“也好,你去找无杀无界收拾残局吧。”

转头看向地上的二人,冷声道:“该杀的,一个不留,做干净点。”李伯应声离开,地上的二人一颤,齐声道:“属下风(雷)参见夫人。”

叶云翎正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硬生生被风雷二人一本正经地夫人两个字呛了个厉害,不住地咳嗽,门口守着的人以为出了什么事,门口问询着,叶云翎连忙回了句无事,又缓了缓才恢复如常。

今日风雷二人确是助了叶云翎一臂之力,又称她夫人,她已经知道是谁了,脑中回忆起那几日病中,却是真正快乐的时光,唇角不自觉地上扬。

“来人,把他们二人带进偏房,严加看管,没本王的命令,任何人不得进出。”叶云翎一了解完这件事情的原因经过,就立马把风雷关进了偏房,看着风雷楚楚可怜的眼神,叶云翎狡猾一笑,道:“你们既称我一声主子,那就乖乖在这儿待着,在我没有确定你们确实是他的人之前,你们一步都不准出去。”

风雷只得屈服在叶云翎的威势之下,其实风雷拿出的证据足以证明二人的身份,但叶云翎也不知是为何,还是把他们关了起来。看来叶云翎是有所期待吧,或许就是期待着某个人的到来吧。

此事一了,这段日子秦王府才是真正的暂时安稳,墨睿尘残了一条腿,墨睿轩几次冤枉叶云翎,冷怀、赫连玉等人不是永久监禁在无心阁地牢就是取了性命,斩草除根。

谢听白被叶云翎关在房里脾气大发,能砸的基本都砸了,外面的人也还没有动静,直到谢听白吼累了、砸累了,叶云翎才处理完事情过来。

一开门就是满地狼籍,沉着脸训斥道:“故意损坏财务,双倍赔偿。”说着叫来了李伯,“李伯,你一会儿算一下世子今天摔了多少钱的东西,咱们下午找侯爷索赔。”

谢听白正又举起最后一个茶杯,正是他用来喝水的唯一一个杯子要扔,听见叶云翎后半句话,立刻冲到面前,激动的有些结巴,拽住叶云翎问道:“哥,你刚才说什么!?我爹他们?是不是真的?”

叶云翎也佯装生气道:“现在知道我是你哥了?无面假扮我的时候,没见你下手手软呀?”

谢听白挠挠头,脸红道:“哥,我那不是不懂事嘛。”说完一脸急切地问道:“哥,咱们什么时候能去看我爹和小曼,这到底怎么回事啊?”

叶云翎知道谢听白心里急:“你到时候问他们吧。”说完,便让他准备准备,就出发了,就在城外郊区的一处农庄,没有人会怀疑候府满门早已金蝉脱壳,过上了世外桃源的生活。

那车缓缓停下,谢听白三步并作两步走还嫌慢,两只脚都不知道想怎么倒腾了,怎么走都嫌慢,正要进门,就碰上了从鸡窝取

鸡蛋的谢听曼。

谢听曼一身朴素的农家布衣,曾经带着簪子,精致装扮的长发,也已经编成了简单的小辫,头上还戴着一个头巾,怀里捧着几颗鸡蛋,正好看到了谢听白,喜出望外地喊道:“哥!爹,你快出来,大哥来了!”

谢听白的心在见到听曼活生生站在他眼前的那一刻掉进了肚子里,连开栅栏门的时间都不想浪费,纵身一跃,运起轻功就到了谢听曼的面前,伸手就要拥抱,谢听曼连连后退:“诶诶诶,别动!”

谢听白一时有些蒙圈,呆呆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听谢听曼道:“怀里抱着鸡蛋呢,你给碰碎了怎么办!”边说边把鸡蛋放下,踏踏实实给了谢听白一个拥抱。

谢听白紧紧抱住:“你个小丫头,原来大哥在你心里的地位都不如那几颗鸡蛋高。”说着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小曼,让你拿的鸡蛋呢?”谢南轻松愉悦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同时也系着围裙出来了,手里还拿着锅铲子,俨然一副农家父亲的样子。

原来方才谢听曼的喊声他没听见,不然早就跑出来了,见到相拥着的兄妹俩,从侧面揽住二人的脖子:“好孩子,好孩子,辛苦你了。”谢南眼眶红红的,他等这一天,太久了。

不知他在说谁,亦或是都在说,叶云翎站在门口一直都轻轻地笑着,了解她的人都知道,她现在是真的放松和高兴。

谢南说要就把叶云翎请了进来,倒了茶水,就要进厨房张罗饭了,谢听曼抱起鸡蛋跟了进去,谢听白还愣在原地,就听见谢南的吼声从厨房传出来:“臭小子,还不进来烧火帮忙!”

谢听白摸摸自己的鼻子,傻笑着就跑进了厨房。很快就呈上了一大桌子丰盛佳肴,谢听白额头还有灰,却是浑然不觉地端着最后一盘菜走了出来。

谢南边收围裙边走了出来,谢听曼也擦了擦鬓角的汗珠,笑嘻嘻地叫着翎哥哥。

做饭过程中,谢听白已经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原来候府的府兵早就被无心阁的替换,那一晚的“血流成河”,不过是无心阁的一场考核演练,而关进大牢的谢南和谢听曼,第二天就被叶云翎用别的死囚换出来了。

谢听白随他二人人站在一起,齐齐跪下,谢南道:“我们一家,在这儿谢秦王殿下成全,小白也靠殿下照顾了!日后殿下有事,尽管吩咐,谢南万死不辞!”

叶云翎摇摇头,连忙扶起谢南几人:“谢伯伯说的哪里话,小白与我一同长大,早亲如兄弟了,这些都是云翎该做的。”

说完,叶云翎发自内心的轻笑着,并和谢听白对视一眼,一切尽在不言中。而这一幕,被专程赶来寻她的慕止修看到,慕止修只觉得醋坛子立马翻了,转身就走,进了城转悠。

心里想着,总让谢听白这个男人日日陪在叶云翎身边,到底不太合适,他倒是相信叶云翎,但自己的心上人被别人陪着,总是不太让人愉快的。

第六十三章 就不准为夫吃醋怼他吗

叶云翎几人傍晚才又返回秦王府,谢听白多日里的的一桩心事了结,心情异常兴奋,嚷嚷着要让叶云翎摆宴,并且广发邀请,大摆三天,好好热闹热闹,一则庆祝王府一连闯过这几日的所有陷阱,二则讨个好彩头,王府以后喜气冲天,顺顺利利。

谢听白说的一套一套的,叶云翎便也随他去了。不得不说,谢听白的办事效率突然出奇的高,不到一天,所有的事项都准备好了,叶云翎只得被从房间拖出来写请柬。

说是叶云翎字好看,而且也表示王府的诚意,按叶云翎的理解,谢听白就是不想让她休息。

入夜,被谢听白拉住写了一天的叶云翎手指都快抽筋了,但还是没写完,叶云翎无奈道:“我说小白,用得着邀请这么多人吗?秦王府里坐得下吗?”

谢听白认真地想了想,点点头,叶云翎以为他这就能放过自己了,没想到谢听白说道:“那就分开吧,摆宴三日,这样就能坐得下了。”说要就交代叶云翎好好写,他继续去安排宴会。

叶云翎无语问天:“小白,王府的钱不是钱吗?真是败家!”随后继续认命地写着。

很快秦王府大摆宴席酬宾的消息就传了出去,拿到请柬的人纷纷得瑟着,觉得自己竟然被秦王记得。

而很快这些人就被打脸了,因为他们发现,几乎所有人都收到了请柬,包括断腿的墨睿尘,当然墨睿轩也收到了王府亲自送去的请柬,想着前几日人肯定很多,墨睿轩现在心里堵的慌,便决定第三日再去。

宴会当天,叶云翎一袭玄衣(玄色为黑里带微赤的颜色),金丝勾勒的腰带束腰,头发以御赐珠冠束起,墨睿轩知晓叶云翎的喜好,御赐之物也是造型简单,却不**份。

陪在叶云翎身旁的是谢听白,因着候府的原因,他换下了常穿的红衣,但也没穿白衫,只是变为了一袭淡蓝色长衫,整个人的气质似乎变了不少,眉眼间的不羁和妩媚在这一身的衬托下少了些许,颇有种“温润如玉,公子无双”的感觉。

宾客齐齐鼓掌久久不衰,叶云翎少年成名,久经沙场,此刻正站在上首淡淡地颔首向诸人致意。

就这一瞬间,大家似乎突然明白了叶云翎为何要带鬼面上阵,许是发型的原因,叶云翎的面庞显得棱角分明,冷峻异常,但眉眼之间却带着几分阴柔,中和了少年将军的锐气和杀伐之气。

“本王在此感谢诸位前来,无甚大事,只是今日王府屡遭中伤,今终得清白,舍弟为表庆贺,才在王府设宴,宴会期间,无身份之别,与长幼之序,大家尽情欢纵!”叶云翎一开口,就无人再说话,静静听着主人的致辞,最后一句话说完,王府又是一阵掌声,叶云翎的言外之意,话外之音也都是心照不宣罢了。

叶云翎自知她若在场,众人难免拘谨,便要寻个由头歇着去了,哪知酒杯还没举起来,门口就传来了争吵的声音。

等叶云翎要过去看看的时候,谢听白就已经去了门口:“喂,算命的,这是秦王府,要忽悠人去别处忽悠去。”

只见来人标准的

算命先生服饰,留着长白胡子,手里拿着举着一块竖幅,写着两个大字神算,旁边还有一排小字不准不要钱。

谢听白的话根本没吓住他,算命先生一摸胡子:“竖子无情,双亲当倾;披麻戴孝,抛之脑后!”说着,算命先生又附耳道:“然千愁万恨,一朝尽释。”

说完,不看谢听白怒极的眼神,摇头晃脑着得瑟道:“施主说,对也不对?”

叶云翎在他说话时就站在了谢听白身后,阻止谢听白惹事,攸攸道:“先生若想入府用餐,尽管直说,何必在此胡言乱语?再则,这是我王府的二公子,你方才所言,难免不惹杀身之祸。”算命先生听完有些心虚地缩了缩。

说完,便不等回话,把算命先生请入了府中,谢听白不满地“撒娇”道:“哥你怎么”

叶云翎看着算命先生的背影,勾唇一笑,拍了拍谢听白,便跟着进了王府,谢听白只得一头雾水地跟了进去。

算命先生一进王府,墨睿尘就注意到他了,不是因为他是个算命先生,而是墨睿尘猛地察觉有人对自己有杀意,而一回头,就看到算命先生正笑吟吟地过来。

其实墨睿尘本不想来,但秦王亲笔邀请,他也无法拒绝。只见算命先生朝他一笑,便摸着胡子去了别处,叶云翎进来的时候碰上了吕唐的夫人吕氏吕夫人,寒暄了几句,错身经过谢听白时,低声道:“世子真是好胸怀。”

谢听白笑而不怒,叫住吕夫人:“夫人,本公子不是什么世子,是王府二公子,您莫在记错。”

算命先生见状溜达着过去,盯着吕夫人片刻,摸了摸胡子:“不幸郎君先弃世,空余银烛伴黄昏,可怜,可怜啊。”说完又摇头晃脑地瞎晃悠去了。

吕夫人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算命先生,甩袖离开,谢听白则陪着叶云翎饮酒,有说有笑,好不亲密。

算命先生远远看见,转悠转悠就到了叶云翎面前,插在叶云翎和谢听白中间,对着叶云翎道:“殿下要不要算一卦?”

叶云翎一把推开他,狡黠一笑:“本王不信神佛,无视命定,你说本王用不用?”

算命先生手忙脚乱地站住,嘟囔道:“炸了毛的猫。”随后抬头,笑得灿烂,对着谢听白道:“老夫看这位公子”

话还没说完,就被叶云翎打断道:“想好该怎么说。”算命先生委屈地瞪了一眼叶云翎,不错,就是委屈。

再看向谢听白的眼神是恨不得把人扔出去,但说的话却意外的中听,大夸特夸。说要,还邀功一般看向叶云翎,叶云翎点点头,他这才心满意足地正要去别处,就看见墨睿尘来了。

几步过去,挡在墨睿尘和叶云翎中间,一脸谄媚,细致地给墨睿尘看相,最后惊讶道:“ 先生不是等闲人,龙跃于渊落碧霄,只是水浅遭虾戏,一朝飞腾上青云。”

一句话吓得墨睿尘不顾残了的腿一把捂住算命先生的嘴,随后掩饰着哈哈笑道:“先生真是好口才哈。”

人们注意到这边的“热闹”,纷纷围

了过来,陈卓也在其中,算命先生对着他挑挑眉:“为人莫作亏心事,举头三尺有神明;善恶到头终有报,只争来早与来迟。”

墨睿尘对叶云翎又客套了几句,便说要回府了,并暗示叶云翎管住这个算命先生,口无遮拦,别惹出大祸。

说要正要走,就听见算命先生对他扯着嗓子喊道:“谋事成而又成败,不如守拙正为高。顺风江上满扬帆,未料江心有石滩。惨呦,真惨。”

墨睿尘闻言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原地晕倒。叶云翎强行憋着笑,后趁无人注意转身回了房间,算命先生随便拿起一个杯子喝了口酒,若壮士断腕般跟了过去。

一进门,叶云翎就没好气道:“你今天是发什么神经,见谁怼谁!”算命先生此时正随意坐着,吃着花生米:“我这不是给你出气吗?你看我今天演的像不像?”原来他正是慕止修。

慕止修在连沧国已经彻底卸了职,这才马不停蹄地来找她,不论如何,慕止修就缠着她了。

叶云翎可没打算就这么放过他,也是真生气,没看他一眼,道:“那你看看你和小白说的那叫什么话?”

慕止修突然收起了所有逗比属性,眼神深邃,转身把叶云翎猝不及防地按在桌子上,叶云翎一愣,脸突然就通红,一直红到耳根。

慕止修俯身附耳道:“阿翎,只准你为别的男人谋划未来,只准你和别的男人同吃同住,就不准为夫吃醋怼他吗?”

叶云翎现在还是一袭玄色男装,慕止修是一身算命先生的袍子,这样的场景,怎么看都不对。

叶云翎哪还记得自己应该继续生气,小声辩驳道:“小白从先和我一起长大,是我弟弟而已,况且我哪里和他同住了?”

慕止修微微侧了侧头:“小白?叫的这么亲切?阿翎,你是在和为夫强调你们青梅竹马吗?还有,你们都住王府,怎么不是同吃同住了?”

叶云翎直觉被堵的没话说,细想他说的好像还没毛病。支支吾吾着说不出话来,便赌气着把头偏向一侧,不再理他。

若被外人看到,杀伐果断、战功赫赫的铁血将军叶云翎竟也会有这么小女儿的时候,怕是要惊掉眼球。

慕止修察觉到叶云翎并没有过大的反抗。便松了松按着叶云翎的手,强迫叶云翎和自己对视,就这样直直地盯着她,眼睛里似乎有星星。

叶云翎的眼神里是可见的慌乱和害怕,她不知道自己在怕什么,前世修最后看向他的眼神就是这样深情。叶云翎喉间哽咽,说不出话来,便闭上了眼睛,她不敢再看这双眼睛。

就这样等了许久,慕止修也没有说话和动作,叶云翎试探着睁开眼,便见慕止修依旧盯着她,只是相比之下少了方才的笑意。

叶云翎更慌了,一定是自己方才的情绪被发现了,他生气了,叶云翎连忙就要往起站,而慕止修根本没打算让她站起来。

叶云翎一时不知说些什么,最终出口成了一句:“修,对不起。”说完,敛了眉眼,落寞地沉寂着。

第六十四章 谁答应你完婚了?

慕止修挑起叶云翎的下巴,一字一顿,盯着叶云翎的眼睛,郑重地对着叶云翎说道:“阿翎,你听好了,只要是你不想做的,不愿意做的,我都不会强迫你,任何你不想告诉我的,我也不会逼问你,不管你走到哪儿,只要回头,我就在你身后。”

叶云翎眼眶已经湿润了,慕止修也松开了她,叶云翎蹲在地上,无声落泪,慕止修环住叶云翎,一下一下地轻轻抚着叶云翎的头:“阿翎,对我你永远不用小心翼翼,因为我不会对你生气,即使我生气了,也很快就会后悔,然后求你原谅,不管是谁的错,让你伤心就是我的错,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叶云翎回身紧紧抱住慕止修,狠狠地点着头,慕止修抚着背,安慰着叶云翎,待叶云翎心情平复了下来,叶云翎才道:“你说的,都是真的?那你不许食言,如果你食言,我就”叶云翎也不知她就怎样。

慕止修笑着把叶云翎抱在凳子上坐好,自己坐在一旁,打趣道:“你就怎样?为夫绝无异议。”

叶云翎的脸颊又红了,想了想,道:“我就把你关起来。”慕止修往前探了探身子:“好呀,那我就能日日见你,眼里心里都是你。”

叶云翎想起自己方才那么被动,心中不平衡,突然邪魅一笑,学着慕止修方才的样子,挑起慕止修的下巴,居高临下道:“你想得美,到时候我不仅不会见你,还不会和你说话。”

慕止修难得见玩儿心大起的叶云翎,自然乐得配合,立马变成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和方才简直是判若两人:“夫人怎这么狠心,为夫定不会给夫人这个机会的。”

叶云翎被慕止修的“善变”弄的有些招架不住,连忙起身躲开,嘟囔道:“善变的男人。”

等叶云翎再出去,慕止修隔了一会儿从另一边也回到了宴会厅,倒没什么人起疑,只是叶云翎发现,大家似乎都不愿和慕止修这个“算命先生”搭话。

慕止修讪讪地摸了摸鼻子,无奈地摊摊手,只得自己一个人孤单地吃着。宴会嘈杂,二人均没注意到暗中消失的一人,而这个人,从他们离开宴会起就暗中跟着他们。

安王府。

一个黑衣人在地上端端正正地跪着,一五一十地禀报着在秦王府所见,墨睿尘惊异非常,最后还是不可置信道:“你是说,秦王叶云翎有断袖之癖?”

地上黑衣人别扭地点点头,他和墨睿尘一样实在是难以相信堂堂秦王竟是断袖?虽然他听不清他们说什么,但他亲眼所见叶云翎与那名男子相拥,还那么亲密!

墨睿尘对这个消息消化了很久突然大笑起来:“怪不得美人计对他从未起效,看来是本王方向错了,哈哈哈哈哈。”

说完,眼里放光,吩咐道:“去,给本王照着那个算命的的标准找个人,本王还以为他叶云翎油盐不进呢,没想到,是没找对方法啊。”墨睿尘为这一重大发现十分高兴,仿佛已经招揽到叶云翎了一般,

也忘记了自己的腿是怎么废了的,和从回朝以来都是在谁那儿受的委屈。

三日宴会很快结束了,最后一天因为墨睿轩的到来,宴会获得了很好的收尾,一连三日的应酬,比叶云翎上战场都累,好不容易应付完了,叶云翎刚趴在床上想休息休息,慕止修就端了一碗粥进来了。

慕止修关上门坐在床边,边卸算命先生的伪装,边说道:“我看你今晚基本没怎么吃饭,给你熬了粥,快尝尝吧。”说着,便舀了一勺吹了吹送到叶云翎嘴边。

刚吃没两口,就听见门口通穿说墨睿尘来访,叶云翎一时不察,被粥呛了个正着,正咳嗽着,就听见门口脚步声凌乱,还有墨睿尘的声音:“叶兄弟,我给你带了礼物,你还不快来看看,保你喜欢。”说着就直接推开门进了房间。

慕止修在听见声音的时候就连忙起身背对门口而立,伪装材料都被抱在怀里,刚站好墨睿尘就被人抬着闯了进来。

墨睿尘退了下人,笑嘻嘻地说道:“叶兄,你来看看这人如何?满意吗?就按照你喜欢的标准选的。”

叶云翎现在是一头雾水,墨睿尘是腿断了,不是脑子坏掉吧?怎么瞎说起来了。出于礼貌,叶云翎还是回以官方式假笑,并点点头:“嗯,还不错,不知王爷今日开会有何要事?”

墨睿尘心想:果然,觉得不错就好,遂笑嘻嘻地又道:“无事无事,我是专程来给秦王送礼物的。”

叶云翎懵道:“礼物?”墨睿尘以为叶云翎是在不懂装懂,维护声誉,便是一副了然的样子对叶云翎点点头。

叶云翎当局者迷,没听出这是何意,慕止修可是听出来了,自己入王府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赶走自家夫人身边的苍蝇吗?这个墨睿尘竟然还给送人来?看来断他一条腿还不够!

可怜风雷已经被自家主子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还被叶云翎关在小屋子里,跑又不敢跑,待着又丢人,风雷表示:我能怎么办。

慕止修不高兴了,装模作样地背后一只手,一手掐指,悠悠地说道:“老夫掐指一算,你是好了伤疤忘了疼,娶了媳妇儿忘了娘。”

墨睿尘被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惊的怔原地,从小到大还没人这么骂过他吧?叶云翎也被他惊了,狠狠踩了他一脚,威胁地看向慕止修,这在墨睿尘眼中分明就是秀恩爱!

慕止修吃瘪的泄了气,不情愿道:“天机不可泄露,老夫算命向来正话反说,施主意会即可。”

墨睿尘现在是有气也撒不出来了,便选择了忽视慕止修的存在,对叶云翎道:“叶兄弟,这种人你何必留着,口无遮拦,迟早惹祸上身。往后想要多少这个类型的,本王都给你送来就是。”

叶云翎站在就像看傻子一样看他,试探道:“安王爷,您还有其他什么事儿吗?没事的话”说着指了指他带来的一副神棍模样的“礼物”,当然,标志性的胡子也没有缺,“还有这个,呃,礼物,一起带走?

墨睿尘也懵了,叶云翎不喜欢这样的类型吗?最终,在叶云翎无奈的逐客令下爆笑收场。

叶云翎送走两位“神仙”,就黑着脸回了房间,慕止修正气定神闲地喝着茶,叶云翎坐在床上:“站好!”

慕止修依言迅速站好,叶云翎指着墙角:“面壁去!”慕止修委屈巴巴地看着她,有些难为情,连沧战神?开玩笑,面前这个人可一点儿不像传言中的慕止修啊。

附近保护着的暗卫嘴角抽了抽,一定不能让里面的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不然非得被灭口!

叶云翎依旧黑着脸,毫无商量,堂堂七尺男儿只得灰溜溜的站到墙角面壁,时不时还偷偷看看叶云翎。

叶云翎心里翻了一个白眼,晾了他一会儿,这才说道:“风雷是你派来跟着我的?”叶云翎一副审问的样子。

慕止修立马转过身来,靠着墙,嬉皮笑脸地双手环胸,点点头,大方承认:“当然了,保护你天经地义。”

叶云翎白了他一眼,慕止修这才突然想到一般:“诶对了,他们两个现在在哪儿?怎么没见?”

叶云翎有些哭笑不得:“你现在才想起来你的好下属,后院关着呢。”哪知慕止修只是点了点头,丝毫没有要去解救他们的意思,反而一屁股坐在桌子上,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为夫千里追妻,记旁的人做什么?”

叶云翎托着头,盯着慕止修没说话,直到把慕止修盯得心里发毛,这才“真诚”地发文:“修,你什么时候这么会说话了?跟传言不符呀。”

慕止修揉了揉叶云翎的头大:“为夫不是一直都如此吗,传言还说为夫面有长疤,不也没有吗?”说着还把脸往前凑了凑做证明。

叶云翎饶有兴味地点点头,一根手指勾起慕止修的下巴:“一直?那对别人也是了?看来本王要重新考虑你的身份了?”

慕止修立马一副冤枉的样子:“夫人明鉴,除了你,为夫再未对任何人如此!”说着还煞有介事地举起三指起誓。

叶云翎转身站了起来,和慕止修拉开距离:“谁是你夫人,我可从没同意过。”慕止修勾唇浅笑:“既阿翎不喜这个称呼,那我不叫就是了。”

叶云翎对于慕止修的听话有些出乎意料,紧接着就听见下一句道:“那叫娘子好了,的确比夫人好听。”

叶云翎被他说的有些害羞,不打算接话,只听慕止修自言自语道:“师父应该已经接到传信了啊,怎么还不回复,我还等着娶媳妇儿呢。”

“你刚说什么!?你师父?”叶云翎惊道。

慕止修摊摊手:“对啊,男婚女嫁,自然要告知师父了,等他老人家一来,我们就完婚,怎么样?”

叶云翎脱口而出:“谁答应你完婚了!”说完小声嘟囔:“我现在还是个男儿身呢。”慕止修耳力非同一般,无声地笑了。

第六十五章 从小到大,你都是女的!?

安乐侯府满门被灭,谢听白也随之丢了世子的身份,已经彻彻底底成了秦王府的二公子,从此往后,可以毫无顾虑地展现自己的风采,实现自己的抱负。

但谢听白拒绝了,叶云翎的书房内此刻只有他们二人,准确地说是三个人,因为慕止修正百无聊赖地趴在屏风后面供人小憩的床上。

谢听白收起了所有的伪装,认真地看着谢听白,一双桃花眼这次没有了笑意,里面即使倔强和执着,眼底隐隐还有些放弃某种东西的决绝。

叶云翎在这场较量上败下阵来:“小白,你确定你要继续这样纨绔下去吗?你要知道,只要你想,秦王府没什么可怕的,你已经为候府舍了几十年的大好年华,我希望你后面的日子能为自己而过,追求你一直以来的目标。”

说着,叶云翎拍了拍谢听白的肩膀:“小白,路你自己闯,后盾一直在。”

谢听白笑了,笑得没心没肺,随意就坐在可桌子上,拿起一根毛笔摆弄着:“好了哥,你不用再说了,我都明白,但我觉得我现在这样挺好,管他别人对我什么评价,我但求于心无愧。”

说完,谢听白跳下来拍了拍手:“更何况,反正我的名声早就坏透了,顶着这个浪荡公子的名声我还好办事呢。”说要就挥了挥手出去了。

慕止修这才从后面走出来,叶云翎长叹一口气,愁眉不展地坐在桌子前面,盯着谢听白方才摆弄过的毛笔发呆。

慕止修摇摇头,站在叶云翎身旁,揽住她的肩膀:“阿翎,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你可以照顾他的人生,但不能规划他的人生。”

叶云翎坐着刚好抱住慕止修的腰,把头靠在他的腰侧:“修,道理我都懂,我就是不忍心小白每次随我入宫,都被那群尸位素餐的人另眼相待。”

慕止修知道叶云翎想说的很多,只是温柔地看着她的头顶,叶云翎眼神迷茫,陷入回忆,良久又道:“小白不是没读过帝王之学,文韬武略,他不输于任何人,若是出生在平常家,小白早就光耀门楣,堂堂正正为官为民,大展鸿鹄之志了。”

叶云翎心里藏着很多话,从未向人倾诉过,趁着此次一会儿回忆一会儿陈述,慕止修揽着叶云翎的手臂紧了紧,他一直知道,叶云翎一个女子,要独自撑起诺大的秦王府有多困难,但他没想到,她不怎么宽厚的肩膀,竟承受着如此多的担子。

叶云翎察觉到了慕止修的动作,轻声安抚道:“修,所幸我现在有你。”说着抱着慕止修腰的手臂也紧了紧,慕止修沉默片刻,松开叶云翎,蹲下身,仰视着叶云翎,细心地擦去叶云翎已经干了的泪痕:“阿翎,你不是一个人,以后的一切,让我陪你承担,好吗?”

叶云翎眉眼含笑,点点头,轻巧地低头在慕止修唇上印上一吻,如蜻蜓点水,转瞬即逝,慕止修被叶云翎突如其来的主动怔在原地还没反应过来

,叶云翎便已经逃之夭夭了。

慕止修摸着自己的唇,这好像还是叶云翎第一次当着自己的面这么主动,而不是偷偷摸摸地诉衷肠,想着想着,慕止修就这么蹲在原地傻呵呵地乐着。

就这样平平淡淡过了几日,一天早晨,慕止修突然兴奋异常,拉着叶云翎道:“阿翎,你知道吗?师父回信了,今晚他就到京城,城郊有处宅子空着,我随师父布置布置,三日后我们就在那儿请师父认证成婚。”

叶云翎想也不想拒绝道:“我不。”慕止修再接再厉:“阿翎,我上无父女,仅有师父一人,你与我一般,为何不呢?”

叶云翎还是拒绝:“不,我不愿。”慕止修这下慌了,连忙拉住叶云翎,焦急道:“阿翎,你不愿与我成婚!?”

叶云翎也着急了,摇着头:“不是,哎呀!”叶云翎气的直跺脚,“你个呆子!”叶云翎说完,脸红着跑到一旁,慕止修还是一脸迷茫。

叶云翎气急败坏地又几步走到他面前:“结婚这种事一辈子就一次,怎么能这么草率!”说着委屈地低下头:“我不是爱慕虚荣,而是唔”

还没出口的话被慕止修的唇堵在了喉咙里,慕止修终于听到叶云翎的许诺了,这句话他会记一辈子,他家的阿翎和他说这辈子只结一次婚,那就说明阿翎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他。

若叶云翎知道慕止修的想法,一定会吐槽他的脑回路。不过叶云翎显然没那个心思猜他的想法,因为在那一刻她的身体突然紧绷,本能地想要反抗,只是慕止修的气息一如既往地让她心安,这才渐渐放松了下来,尝试着回应和享受这一刻的放肆。

一直以来叶云翎都觉得这份爱很虚幻,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从第一次那样戏剧性的脸面,再到那场灯会的并肩作战,在之后自己又伤在他的剑下,尤其是生死之后的三日情侣,这一切都那么难以置信。

尤其是慕止修突然说要结婚,她虽不反对,却总觉得心里没底,但现在好像突然踏实了。因为他真真切切感受到,慕止修在乎自己,会喜己所喜,忧己所忧。

二人紧紧相拥,但叶云翎还是在纠结婚礼的事情,一场难忘而盛大的婚礼是每一个女孩子都想要的,她也不例外。

“修,待天下安定”叶云翎话还没说完,就被慕止修磁性而坚定的声音掩盖:“我们解甲归田,到时春风十里,红霞西布,你青丝绾就,我再娶你回家。”

叶云翎整个人都挂在慕止修的身上,自从慕止修来了王府,叶云翎就退了这个院子的所有下人,所以便不怕被人发现她女扮男装的事实了。

不过秦王有断袖之癖却是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让多少达官贵族不齿,又让多少妙龄女子芳心碎裂,更是让不少富家公子扬眉吐气,抱得美人归家。

叶云翎才不管别人说什么,也懒得管,和慕

止修又腻歪了一下午,慕止修才依依不舍地前往城郊找师父,而叶云翎处理了一会儿无心阁事务,便上床歇了。

大床上叶云翎谁在里面,中间是一个长长的枕头,代表着楚河汉街,叶云翎翻来覆去,难以入眠,看着这样的布置,傻傻地笑着,夜越深,叶云翎越是了无睡意,便起身披了件单衣随意走动。

不觉走到了祠堂,叶云翎站住了脚步,跪在蒲团上上了香,随后靠着柱子坐在一旁:“父王,母妃,翎儿要结婚了,就是上次和你们说过的慕止修,他对我很好,也救过我的命。”

叶云翎眼眶中隐隐有泪光闪烁:“爹,娘,女儿不孝,不能手刃仇人,替你们报仇。每每午夜梦回,我都会猛然惊醒,那时我真想砍了他慰籍你们的在天之灵,但我明白,我不能。死了他是小事,但江山易主,必定动荡难安,百姓何辜,要遭此劫难。”

晶莹地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挂在下巴没有掉落,叶云翎胡乱擦了擦泪珠,深吸一口气站起身,继续说道:“爹,娘,你们会祝福我的对不对,等改日,女儿就带他来拜见你们。”

说完,叶云翎抖了抖衣服,整理了仪容,对着那块无字排位行了跪拜之礼,又对着列祖列宗恭恭敬敬一礼,这才转身走出祠堂。

一处祠堂,就看见谢听白正站在门口,一脸不可置信,呆呆地看着叶云翎,看样子,他听到了叶云翎所有的话。

叶云翎一低头又看见谢听白手里拿着的玉佩,正是先秦王生前的那块,也是叶云翎一直以为丢失在最后那一战的那一块。

叶云翎一把拿过,紧张问道:“小白,这是哪儿来的?为什么会在你手里!?”

谢听白那有心思回答她的问题,双目通红,指着先秦王和秦王妃的排位,低吼道:“你告诉我,叶伯伯和叶伯母是怎么死的?你知道凶手,你知道你为什么不说,为什么不报仇!”

叶云翎知道谢听白现在情绪激动,什么都听不进去,便也不开口说话,只是一手拿着玉佩,一手拉着谢听白回了书房。

一路上谢听白也冷静了许多,情绪渐渐稳定下来,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

叶云翎再次问起了这玉佩的来历,谢听白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地答道:“这是我爹让我交给你的,叶伯伯在出征前就留给他了,并说他死后就把玉佩交给你,那时你刚回京他就想给你,后来看你太过伤心,就没忍心。加上这些年我爹做事一直谨小慎微,生怕出差错,便把玉佩的事忘在了脑后,这次金蝉脱壳,我爹才突然记起。”

空气再次安静,二人又一次沉默,又同时开口:“你”叶云翎见谢听白也要说话,便闭了嘴听他说。

谢听白试探道:“你从小到大,都是女儿身?”叶云翎头顶三道黑线,这孩子问题怎么也问的这么吓人,搞得自己好像做了什么手术一样。

第六十六章 一生一世一双人

谢听白看到叶云翎难以言说的脸色,也自觉了话里的歧义,连忙摆摆手:“不是,我是说你怎么这么多年女儿身,竟然连我都能瞒过?”

谢听白就是这样,来的快去的也快,但容易钻牛角尖,叶云翎本还担心这孩子钻进去出不来,没想到竟出奇地没钻,旋即轻笑道:“若是连你都瞒不过,欺君之罪恐怕早就压在我头上了。”

谢听白总觉得这句话哪里不对,这是夸自己呢还是骂自己呢?想了一会儿想不通也不想了,突然郑重地问道:“哥……呃,姐,你告诉我,叶伯伯他们到底是怎么”谢听白说不下去了,停在这里,盯着叶云翎。

叶云翎心知已经瞒不下去了,索性也不再隐瞒,点点头:“不错,就是你想的那样。”

谢听白得到确定的答案,转身就走,叶云翎连忙喊住:“站住,你干什么去!”

谢听白平静道:“杀了那个狗皇帝,上次阴差阳错被赫连玉救了,这次看他有没有那么命大。”

叶云翎冷笑一声,质问道:“然后呢?”谢听白愣在原地,是啊,然后呢?叶伯伯和伯母就能醒过来吗?叶家军的亡魂就能瞑目吗?战死沙场是他们的天职,但无辜丧命不是他们的本职!

叶云翎见谢听白还没有完全妥协,几步走到门口,打开门,指着外面,怒道:“去呀,现在就去,去取了他的项上人头,然后天下大乱,再让更多将士血染沙场,命丧九泉,去呀。”

谢听白怎么会想不明白这其中的利害,只是性格冲动易怒,想通了也不矫情,一屁股坐凳子上,不甘心道:“那就让他这么逍遥着,我不甘心啊!那个老匹夫一天到晚疑神疑鬼患得患失,好像全天下人都喜欢他屁股底下的座位,就那个破烂玩意儿,也就他自己当个宝,我”谢听白又开始了喋喋不休的怼人。

叶云翎连忙打断:“好了小白,天道轮回,报应不爽,他迟早会自食恶果,我们何须费心。”

说着重新关上门,坐回桌子后面,靠坐着说道:“还有,以后你还是叫我哥,今晚的一切你什么都不知道,现在不少双眼睛盯着我,万不可出一点差错,露丝毫破绽。”

谢听白点点头,又问了些结婚的事情,这才知道今日府里的算命先生就是慕止修,也是叶云翎要嫁的人。

谢听白本想缠着叶云翎换了女装看看,最后被强行拒绝并赶出书房,这才不情愿地在王府溜达。今晚的消息桩桩件件对他的冲击都很大,谢听白已经毫无睡意。

他一个人坐在台阶上看着月亮,心里莫名有点儿堵的慌,又回房自饮自酌到天明,不知何时趴在桌上睡着了,还是慕止修第二日采购东西,顺路回来看叶云翎才发展的,费劲地抗在床上,正碰上刚起的叶云翎。

叶云翎指指满屋子的酒瓶,还有醉的不省人事的谢听白:“这是怎么回事?”

慕止修无奈道:“这不是该问你吗?”

叶云翎靠着门框,想了想,又看了看谢听白,最后看向慕止修,为难道:“他知道我是女儿身了,还有我要结婚的事。”

慕止修扭头看向谢听白,心里恶狠狠想道:看在你醉成一摊烂泥的份上,就先饶了你。醋王慕止修果不其然地吃醋了,一把拉走叶云翎:“以后不许进别的男人的房间,不许对别的男人笑,不能给别的男人好脸色,不能”

叶云翎觉得自己自从知道要结婚了以后,万分期待是当然的,但更多的似乎很害怕和烦躁,加上又被慕止修突如其来的立规矩,脾气腾的一下就起来了。

一把甩开慕止修:“你麻不麻烦,你干脆不要让我见男人好了,小白于我就是弟弟,你瞎吃什么飞醋!”

跟青梅竹马还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日日同吃同行,他已经忍了,现在对方知道她的女儿身,宿醉难眠。

叶云翎还说他麻烦,说他瞎吃飞醋,慕止修的醋意更高了,大吼的话已经到嘴边了,一扭头看见叶云翎就舍不得吼她,最后就从喉咙里哼了一声,甩袖离开了。

一出府门慕止修就后悔了,后悔的不得了,但现在就回去,那多没面子啊,慕止修愣是硬着头皮继续采买结婚的相关东西。

但转了很久,东西一件没买,人也离秦王府越来越近,慕止修脑海里全是叶云翎,她的嬉笑怒骂,她的英姿飒爽,她的小鸟依人。

很快慕止修就回了秦王府,现在书房门口,有些犯怵。叶云翎正在书房一个人生闷气,纸团扔的满地都是,嘴里念念有词。

突然,啪的一声,叶云翎拍案而起,拽开门就往出走,边走边说:“慕止修,你别让我再看见你!”

慕止修正要敲门,就被怒气冲冲的叶云翎撞了个满怀,听着叶云翎的话,心里一抖,幸亏自己回来了。

想到这儿,慕止修顺势抱住叶云翎,大丈夫能屈能伸,哀求道:“阿翎,为夫错了,为夫这不是回来承认错误了吗?”

叶云翎一见他气就来:“松开。”慕止修抱得更紧了:“不松。”叶云翎:“我说松开!”

慕止修毫不妥协,心里美滋滋地想着,在追妻这个问题上,决不能妥协。下一秒就被啪啪打脸,叶云翎趁其不备,用胳膊肘在腰侧不轻不重的一击,手中不知何时捻着一枚银针,正抵在慕止修的脖子上:“进去”。

慕止修秉承着栽在夫人手上不算栽的选择,夫人说啥就是啥,想干嘛就干嘛的觉悟,抛开一切形象,乖巧点头,往书房里面挪去,还贴心地一甩袖用劲风关了门,禁城暗卫对此已经见怪不怪了。

“娘子,你要谋杀亲夫吗?”说着一脸委屈地看着叶云翎,莫说本就没多大点儿事,慕止修这样一副活宝样,叶云翎就是再大的气也消了,但还是故作威严道:“你不是厉害吗?有本事别回来找我啊!”

慕止修立马举手做投降状:“娘子明鉴,

为夫自知惹恼了娘子,是去给娘子挑道歉礼物了,为夫心心念念着娘子,怎么会负气出走呢。”

叶云翎哼了一声收了银针,她也知道慕止修根本不怕她的针,而且她也不会真刺下去,一直举着也怪累的,一甩袖坐在凳子上:“谁是你娘子了,我还没嫁给你。”

慕止修摊摊手:“那不是迟早的事吗,为夫这是让你提前习惯。”叶云翎懒得和他计较,其实也是认定自己会嫁给他了,伸手道:“好,那你挑的礼物呢,拿来吧。”

慕止修猛地噎了一下,在身上四处掏着,他当然没买东西啊,一上午魂不守舍的那有什么心情挑东西,叶云翎心里跟明镜似的,什么不知道,就这么幽幽地盯着他。

慕止修心生一计,往前靠了几步,一手手揣在胸前,故作神秘到:“阿翎,你可要看好了。”叶云翎努努嘴,慕止修一把把手抽出来捧到叶云翎面前……

叶云翎指指他的手:“就这个?没啦?”慕止修的手上空空如也,叶云翎眼看又要炸毛,慕止修适时发声:“本来是有的,这是为夫的真心,它一看见娘子,就忙不迭地扑到娘子身上了,自然再看不到了,为夫心都给了娘子,娘子可不能始乱终弃啊。”

叶云翎再次脸红,这家伙怎么情话说起来一套一套的,自己根本招架不住。叶云翎还要处理一些信件,便让慕止修磨墨,肆意大气的批复出现在信件上。

无心阁的事有谢听白处理,到叶云翎这儿的不算太多,很快就处理完了,叶云翎揉了揉眉心,正要起身,就被慕止修从身后揽住:“别动。”温热的气息喷在叶云翎的耳根,叶云翎耳根最为敏感,坐在凳子上一动不动。

慕止修又让叶云翎拿起笔,把着叶云翎的手,在面前的空白宣纸上一笔一划写着,叶云翎偏着头看向慕止修的侧脸真好看。

“娘子这么热烈地看着为夫,为夫有些吃不消啊。”慕止修极富有磁性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自己也被慕止修松开,“城郊的房子还需要布置布置,为夫先走了,记得想为夫啊。”说着就出了房门。

叶云翎看着慕止修的背影一动不动,仿佛总也看不够,直到融入夜色当中,叶云翎才收回眼神。

叶云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底似乎总有一种冲动想叫住他,把他拉回来。最终无奈笑笑,视线落在面前的宣纸上,上面端端正正写着几个大字:

一生一世一双人。

原来她所说,他都记得。

叶云翎提笔在右下角写一言为定,并落了签名。心满意足地看着后面留出的空,从怀中掏出玉佩放在了那个位置,起身去了后堂休息,一般太晚的话叶云翎都会在书房休息。

玉佩在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温润的光晕,和月色的清冷格格不入却又似乎相互交融。若仔细看的话会发现,那枚玉佩并非谢听白昨晚给她的那一块,而是慕止修一直佩戴着的那枚。

第六十七章 你不能娶她!

慕止修在回去的路上美滋滋地把叶云翎那枚玉佩挂在身上,两枚玉佩很相似,猛地一看基本相同,但又有不同。

两枚如此相似的玉佩是很让人好奇,慕止修叶云翎二人都曾派了人探查缘由,但一无所获。然而这一切和眼下的大事来比,根本不值一提。

慕止修走到门口,听里面没有动静,便知师父又在静坐,便垂首站在门口候着。

“修儿,进来吧。”一个苍老却不失气魄的声音传来,慕止修整理了仪容,依言进入,跪坐在面前的蒲团上,唤道:“师父。”

世人皆不知慕止修师父真正的名字,只知人们都唤他一声月音先生,而这个称号的由来,竟无人知晓。

月音先生点了点头,斟了茶笑问道:“为师太想见见是多优秀的徒媳能降得住老夫引以为傲的徒弟。”说着捋了捋根本不存在的胡子。

光听月音先生这个名字,人们总会觉得这是以为风度翩翩的俊俏公子,但无论如何,也不会眼前这个随意散漫的男人(糟老头子)联系在一起。

慕止修已经习惯了他的故作年迈,视若无睹地接过茶杯,恭敬地微微颔首,轻轻笑着没说话,月音先生自顾自地喝了口茶,又道:“为师一直以为你就是沉默寡言,不擅交谈,没想到拐媳妇儿倒是挺有一手。”

慕止修抬眸淡淡道:“师父,她很好,您会喜欢她的。”说着迟疑道:“不过师父,阿翎她女儿身的事还无人知晓,所以”

月音先生眼睛眯了眯,严肃问道:“阿翎?叶云翎?你是说她是秦王,还是女儿身?”慕止修点点头,心里有些没底,他还没告诉过师父自己要娶的人,但瞒不过去的,索性就今日说了吧,不管师父什么态度,他都非娶不可。

月音先生随即大笑道:“好小子,老夫的徒媳竟然这么能耐,年少成名,将军在上。”慕止修哑然,脱口而出:“师父您不反对?”

月音先生赏了他一记爆栗:“人孩子一个人走过来不容易,你小子可是老夫的徒弟,好好待人家,背信弃义的事咱们做不出来。”

慕止修起身站直,郑重一礼:“徒儿谨遵师父教诲。”弯腰之时,玉佩刚好坠出来,映入月音先生的眼帘。

月音先生眼神一变,探前身子托起玉佩,仔细看了看便发现了异常,问道:“这不是你的玉佩,这玉佩哪儿来的?”师父方才的随意散漫不复存在。

慕止修想了想,明白这玉佩背后可能代表着什么,正要开口,就听见师父不容拒绝的声音再次传来:“修儿,你若撒谎逃不出为师的眼睛,这你是明白的。”

慕止修正要出口的话被生生咽回去了,他的确没办法撒谎,禁城的人随便一查就会知道这是叶云翎的。

想到这儿,慕止修和盘托出,实话实说,这是他们二人交换的信物,算是定情之物吧。

话还没说完,就被月音先生打断,不容商量道:“你们不必结婚了,收拾收拾明日就随我回山。”

慕止修猜测事

情会有变,却没想到师父反应会如此强烈,慕止修看着就要去收拾东西的月音先生,猛地跪在面前:“师父,为何如此?”

月音先生冷冷看了他一眼,继续收拾行李,边收拾边说:“没有为什么,不行就是不行,你以后都不要再和她见面了。”说话间全然不复方才的随和,

慕止修连忙膝行过去:“师父,请恕徒儿难以从命!”月音先生回头一看,慕止修竟还在跪着,明显怒了:“一个女人值得你如此吗?从小到大就告诉你男儿膝下有黄金,你都忘到九霄云外了!”

慕止修垂首听训,却还是倔强道:“师父,徒儿此生非她不娶,恕难从命!”月音怒极,抬手就要打下去,最终还是叹息收了手:“你是自己随我回去,还是让我把你绑回去。”话音里是满满的无奈,但慕止修知道,师父不会妥协。

慕止修这下真急了,要打要骂他不怕,只要师父同意他留在这儿,那怕一天,但现在师父要强行带他回去,慕止修第一次感到深深地无力感,因为和师父动手,他从未讨得过任何便宜。

但慕止修还是要试一试,不论如何,他都不能跟师父回去,看师父的态度,一旦回去,这辈子都再难见到叶云翎,而且他也需要时间,去查清楚这枚玉佩背后到底是什么,会让师父反应如此强烈?

“师父,徒儿可以回去,但师父能不能给徒儿一个道别的时间?”慕止修使用了迂回战术,以退为进。

月音头也没回:“道什么别,要断就断的干干净净,你们两个人绝对不可能。”一句话彻底断了慕止修的念头。

慕止修跪在地上不动,月音已经背着不多点儿的东西准备走了,见状低唤了一声,便出现了几个人:“把城主给我绑起来,带回云城。”

慕止修在他们还没靠近的时候就一个旋身,躲开了这几个人,站在了一旁:“师父,您之前明明不是这么说的,您让我。”

“之前是之前!”月音直接打断他的话,回头便看了慕止修戒备的动作,沉了沉了眼神,威胁道:“好呀,要和师父动手了。”说着暗卫们就已经退下了,“打赢了,为师再不插手此事,输了,乖乖随我回云城。”

慕止修也别无选择,拳头紧紧攥着,可以说他和师父的战绩一直很稳定,从来都是抱鸭蛋。

慕止修在月音话音刚落的那一刻就动手了,月音身形微微偏移,就精准无误地避开了慕止修的攻击,左手变掌为拳,直击慕止修腹部,速度之快,根本来不及闪避。

慕止修退后几步,很快发动了第二轮攻势,感悟意外,每一次都是失败告终。

慕止修到后来只知道一味的进攻,身体的疼痛已经麻木了,月音也终于于心不忍了,当慕止修又一次被打趴在地上的时候,月音居高临下地问道:“修儿,你还不肯认输吗?”

慕止修只觉得全身骨头都散架了一般,但眼神却是从未变过的坚定:“师父,她是我认定的人。我不认输!”

慕止修说着再次站起来,冲着月音就是一拳,师父轻轻

松松一把抓住,终是没忍心再把人摔在地上。

他本想让他自己放弃,自己的徒弟自己清楚,慕止修向来守诺,若他答应离开,那必定不会再回来。但他没想到的是这个女人在慕止修的心中竟然重到这般程度。

月音看了看退在一旁的暗卫,一把将慕止修推过去:“绑起来,带走。”

暗卫们很护主,看慕止修因为一个女人被自家师父修理成这个样子,对叶云翎本就不高的好感顿时降为负数,不就是一个女人,竟让城主这般执着。

慕止修还要反抗,月音停下脚步,回头冷声道:“你若不想为师派人问候她,就乖乖很跟我回去。”

慕止修自然知道他口中的她指的是谁,再一次跪倒:“师父,不要。”师父怕再磨蹭下去自己会心软,遂一步不停地走了。

慕止修也被绑着强行带走,布置了一半的婚景,也被师父吩咐全部毁了,还留下了那枚玉佩,压着一张纸条,上书相忘江湖。

月音本想写“一刀两断”四个字的,下笔还是改成了“相忘江湖”,月音也有过这个时候,他知道有情难守的这份痛,况且叶云翎也是无辜,只是造化弄人,慕止修偏偏喜欢的是她。

都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月音也是不得已,刚捡到慕止修的时候他就发现了这枚玉佩,这正是因为这枚玉佩,他才会收他为徒,苦心为他谋划。

慕止修一路上都在折腾,月音看不下去,便把人直接敲晕了带走。等慕止修再醒来,已经知道一切不可挽回了,失魂落魄地坐在马车上,手脚都被绑着,内力也被封住了。

月音知道慕止修醒了,摇了摇头没出声,机械一般的过了两日,便回了云城。

云城不是城,只是位于山顶的一处庄子,是月音的归隐之地,月音就是在这儿创立的禁城。

月音把慕止修送回房间,让人好生照看着,便也回房了。正沉思着,月音突然看向门外,眉头紧锁,拳头在桌上紧紧攥着,似乎在强忍着怒气。

最终忍无可忍,一把拉开门,提着慕止修的肩胛,不带丝毫手软地把人从跪着提成站着,怒斥道:“你就这么喜欢跪吗?想跪是吧,去祠堂跪着去。”说要气汹汹地甩袖就把门关了。

慕止修斜着肩膀,肩胛骨疼得厉害,月音真是气急下了狠手,慕止修甚至都怀疑,肩胛骨是不是要碎了。

既然师父让去祠堂跪着,慕止修扶着墙缓了缓,便往祠堂挪去。从小到大,月音很少罚跪,也从不让他随意跪人,即使是跪月音本人,他也从不允许。

慕止修还记得自己执意入朝做将时,月音便大发雷霆,因为朝廷规矩众多,跪拜乃是常事。慕止修又执意如此,月音便拉着他在祠堂跪了一夜,月音也陪着跪了一夜。

第二天慕止修丝毫不动摇,便留下一句话:“入朝了就别再回来。”说完再未管过慕止修,任由慕止修去了,但慕止修知道,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月音都为他谋划好了一切,且皆顺了他的意。

第六十八章 月音不复,琴师安在?

慕止修缓过劲来也正好走到了祠堂,将蒲团挪在一旁,端端正正地跪在地上,神色坚毅乖顺。

月音静静地站在祠堂门口,看了一会儿便又回了房。慕止修已经被封了所有内力,又让好一番折腾,现在就和普通人一般,甚至连普通人都不如,遂对月音的到来毫无察觉。

月落星沉,慕止修一动未动,毫无怨言,只是泛白的唇色看得出他在承受着巨大的痛苦。月音也是辗转反侧,毫无睡意,脑海里全部都是这两枚玉佩的影子。

思绪飘飞,那还是二十多年前事了,月音一身朴素的粗布衣衫,时常在街头抚琴,琴音悦耳,余音悦心,路来路过的人无一不拍手称赞。

但好景不长,月音的名声越传越远,当地豪商富贾纷纷带礼上门,只为请月音上府中一奏,为众人助兴。

月音那时尚且心高气傲,时常觉得自己“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毫不客气地拒绝这种为人助兴的差事。

但每天还是一如既往地在街头抚琴,有些人会给一些铜板,月音也通通捐给了当地的慈善堂,这一做法得到了当地人的大大赞赏。

但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度日的,只知他日日这样衣服着装抚琴,看似贫困潦倒,却丝毫不萎靡颓废,抚琴亦是享受。

月音无疑打了当地豪商富贾一个响亮的耳光,他们享受一方地下霸王的时间已久,如何能甘心忍受被人这般羞辱,即使月音无心,那也不可。

便隔三差五地派人去找麻烦,月音能忍则忍、然无不能忍,不论他们如何为难找茬,月音也是垂着眸子,敛了神色抱着琴一言不发。

月音的逆来顺受,让他们变本加厉,最初只是言语侮辱,到后来便动了手,对月音拳脚相加,偶尔有路人看不去会解救一二,终也无济于事。

直到这一天,又来了一伙人,拳打脚踢恶语相向自不可少,更有甚者企图抢走月音怀里护着的古琴。

月音苦命相搏,死死拽着都不肯松手。“叮”一声清脆地声音传来,一根琴弦应声而断,月音眼神瞬间由怯懦卑微变的冰冷无比:“放手!”声音平静没有温度,仿佛能把人冻住。

周围的人纷纷被月音突然释放的气场震慑,呆在原地没有动作,月音拿回琴,重新抱在怀里,冷冷看了周围人一眼。

“抓住他!他不过是一个弹琴的,怕什么!”月音正要走,就听身后的男人大喊。月音由内而外都散发着冰冷。

只要他们敢冲上来,管他什么师门规训,月音都必要取他们性命,大不了日后回门请罪,但师父已经不让他回去了……

就在月音正要动手时,一声怒喝传来:“住手!”随后便是士兵整齐划一列在两旁,年轻的王叶淮从后面阔步而来:“把这些街头无赖给本帅带走!”

月音顿住脚步,叶淮已经拿下了所有混混,走在月音身后,轻轻拍了拍他肩膀上的脚印:“没事吧。”

不过弱冠之年的叶淮,已经可见男儿的风姿卓绝和锐意昂扬,

叶淮也是少年将军,战功赫赫,比起慕止修和叶云翎也是不遑多让。

他棱角分明,面上是可见的阳光开朗,月音回身一眼,便被他感染,不由自主应了一声:“嗯。”

叶淮被这一个嗯弄得有些不明所以,月音也察觉了自己的不妥,急忙行了朋友之间的见面礼,道:“在下无妨,今日之事多谢了。”

随后就抱着琴转身离开了,离开之际听身后人禀报道:“慕帅……”后面说什么他没注意听,不过慕帅总算被他等到了,遂顿了一下脚步,便离开了。

被称慕帅的人正是安夏国统帅慕淮,安夏国皇上后宫空置,仅有一后,二人琴瑟和鸣,皇上施行仁政,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

慕淮率三军、定四方、安天下,与皇上同心同德,共同维持先祖传下的统一局面,这在当时的江湖朝堂也都是一桩美谈,慕淮的名声也经此传出。

慕淮勾唇一笑,了然于心,接下来几日,慕淮无一不在此地让的茶馆喝茶,同一个位置,同一个时间,慕淮就坐在窗边,一坐就是一天。

顺着他的视线就会发现慕淮看的真是月音弹琴的位置,只是那里一连三日就是空无一人。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月音可能不会来了,下属也提醒慕淮行程已经耽误了三日,不能再耽误下去了。

慕淮还是执着地等着月音,不为别的,就因为慕淮觉得,他是个良才!

第四日中午,就连慕淮也快耗尽耐心之时,月音才抱着琴姗姗来迟,曼妙的琴音在月音的指尖下缓缓奏出,余音也让人沉浸其中。

日暮黄昏,月音收了琴,四处望了望,眼神里满是失落,摇了摇头,心想:看来是我错了。

落寞的背影被余晖不断拉长,酒馆里的慕淮在桌上放了一锭银子,从窗户上运起轻功,一跃而下,驾马朝着月音走的方向追去。

“弹琴公子,弹琴公子。”慕淮看见人影时就吼道,总算叫住了月音,月音意外地顿住脚步,回头一看:“你竟然还在?”

慕淮这才追到面前:“公子不如先说一下怎么称呼,我们到将军署一叙?”将军署是各地设置的供军队调配和回京停留的地方。

慕淮说话间笑容灿烂真诚,月音也不由地轻笑道:“月”又猛然顿住,自己执意入仕,师父大怒已将他逐出师门,那师门的一切包括名字还与他有何关系?

月音看了看琴,扬头笑道:“月音。”慕淮不疑有他,当即把手伸向月音,邀他上马,月音迟疑了一下,把琴递给了慕淮。

慕淮意外苦笑,只得下马牵绳,并让月音上马,回了将军署,慕淮领着月音从后门仿若贼一般,偷偷摸摸地回了房。

慕淮灌了一口水,开门见山道:“你可愿随我回帅府?做我的左膀右臂,共助皇上社稷安泰,百姓无炮火侵袭。”

月音坐在一旁,微抿了一口茶:“慕帅怎如此信我?”谁知慕淮毫不在意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更何况本帅行的正坐的端,什么

人还能无中生有不成。”

月音闻言,撩袍跪礼:“属下月音,见过慕帅。”

慕淮哈哈大笑,扶起月音:“果然,你在此奏琴是在等本帅。”月音不置可否地轻笑,和明白人打交道就是好。

月音自此以琴师的身份入住帅府,后被引荐给皇上,成了宫里的首席琴师。

月音因琴艺高超,人也雅正,后宫除一凤主外又都空置着,便许了月音自由行走后宫之权,与皇上,皇后相谈甚欢。

时间匆匆,六年时间就这样过去了,月音因替百姓进言,让百姓心声上达天听而深受崇敬,世人尊称其“月音公子”。

慕止修也已经成婚一年有余但人丁稀薄,命人造了几枚相似却不尽相同的玉佩,对月音展示道:“以后我的孩子出生了,就一人一枚,这样就不怕他们走散,或者走丢了。”

月音还允诺到时为他们再谱曲一首,独一无二,但月音却在一个月后急匆匆地离开了,离开前他去和皇上辞行,正好碰上皇后过来。

月音躬身一礼,对这位皇后他还是敬重的,皇后是个聪慧的女子,宽容大度,真正做到了母仪天下。

虽然皇后现在还尚无身孕,但皇上早已昭告天下,安夏国的第一位公主,取国号夏,赐封号文夏。

月音此次离开,是收到了师兄急信,师父突然病危,本名想见他一面。月音在师门单名一个月字,一路上心急如焚,一刻不敢多耽误。总算赶上了师父还在。

月音一进门便跪在师父身旁,握着师父的手:“师父,月回来了,月回来了,你看看我。”月音是师门最小的师弟,是师门团宠。

师父睁开混浊的双眼,颤颤巍巍地抬起手:“月儿,师父气话,别放在心上,你永远是,是师父最好的徒儿,但朝局诡变,你,你万加小心。”

说完,便没了力气,怔怔地看着所有师兄弟,就这样去了。师父如兄如父,此次撒手人寰,月音受到的打击很大,一连几日不吃不喝,生生饿晕了过去。

等在醒来,仿若变了个人一般,整日里不多说话,见了师兄弟也是规规矩矩,仅限于礼节的打招呼,再后来他便离开了师门,无人知他何时离开,去往何处,又何时归来。

禁城便是在此时成立,第一座禁城就是如今的云城,初始作用便是他自我惩罚之地,三年里均是白日不出云城一步,跪在祠堂面壁思过,夜里便送恶人归西。

“月音先生”一名,响彻江湖,月夜以音杀人,无人知他是如何做到的,内力深厚到何种地步,才可御风行音。

师父给他留下两样东西,一个是他第一次离开时随身抱着的古琴,另一样便是一股势力,人不多,却个个精英。

月音训练过后散入江湖,扶贫济困,除暴安良,另一个便是查清师父的死因,他不相信师父会突然病逝。

等他接到朝臣反叛,天下已乱,民不聊生的消息时出山助慕,已经是螳臂当车,局面再难转还了。

第六十九章 安夏国,往事浮出水面

他没见到慕淮,皇宫也已是尸孚遍地,他顺着叛兵追击的路线,却意外发现了山崖间的枝叉上还在襁褓之中,命悬一线的慕止修。

他怀里揣着慕淮送他的玉佩,月音一眼就认出来了,便带走这个孩子,悉心照料,救回一条命。

止修一命是月音所起,意为止兵戈,修德行,这也是月音所希望的。

回了云城后,月音再次归隐,发誓自此再不入仕,绝不从政,一心培育慕止修,万分严苛。

世事如何,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只隐约听说安夏国一分为二,渊宁和连沧齐头并进,两国皇帝以强制手段扼制了所有不利言论和有关安夏的一切,其周边也多分裂小国,蠢蠢欲动。

初时,月音待慕止修极为严厉,甚至称得上严苛,动辄打骂惩罚。多年后月音回想,虽皆有理有据,但对孩子到底是过分了。然而慕止修也从不抱怨,咬牙受下。

那时月音戾气尚重,一心复仇,古琴从此尘封,长剑佩于腰间,月音犹在,琴师不复。

时间是最好的良药,云城位置偏僻,净人心神,月音长年奔走于江湖朝堂,身份不一,看破太多,明白太多。

月音永远不会忘记那日他亲眼看着那个女人坐上花轿,“小乔出嫁了”,回来后就喝得酩酊大醉,不省人事。

慕止修那时还小,不懂这些,只知照顾好师父。小小的慕止修够毛巾也够不到,只能踩着小板凳,才勉强探上。

又拿着小板凳去厨房烧水,重心一个不稳,便从高高的灶台摔了下来,屁股着地,倒没什么大碍,只不过肯定青了。

终于做好了一切,慕止修擦了擦额头的汗,吐出一口气,小小的慕止修那颗小小的心里想的不是自己多累,而是师父照顾自己这么多年真累。

等慕止修做好这一切,月音的酒其实已经醒了差不多,习武之人内力化去酒力,本就所剩无几。

这番大醉,不过是心里难受,加之回来路上吹了风,一时酒劲上头,才会如此。

看着拿着毛巾呆呆地站在门口,似乎在思考师父为什么酒醒这么快的慕止修,心头的雾霾似乎散去了些许。

对着慕止修招招手,轻笑:“修儿,过来。”慕止修乖巧地点点头,走了过来。

月音一把抱起不怎么大的慕止修,放在腿上,柔声问道:“修儿,这些年委屈吗?”慕止修一时受宠若惊,呆呆道:“师父?”

月音还是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捡来的小徒弟还有这么萌的气质。不由地捏了捏他的脸蛋儿:“修儿,苦了你了。”

慕止修不知怎的,眼泪就不听话地往下落,最后抱住月音的腰,失声痛哭起来。哭着哭着便蜷在月音怀里睡着了。

“轰隆!轰隆!”外面雷声震天,把月音从回忆当中拉出来,月音披了件单衣,外面是瓢泼大雨,也不知是何时下起来的。

月音皱了皱眉,

拿了件披风,犹豫再三还是打伞去了祠堂,果不其然,慕止修依旧端端正正地跪着。

面前的人儿与月音记忆中那个小小的身影相重合,月音到底还是心软了,轻轻把披风搭在孩子身上,收了伞,看向最上面的背着放的灵位沉默不语。

慕止修瑟缩了一下,乖顺躬身:“徒儿见过师父。”师父未叫起,慕止修不敢起身,只跪着顺月音的视线看去。

月音轻叹一声,柔声道:“起来吧,去把最上面的灵位转过来。”慕止修依言起身,但内力尽封,他如何够的住。

尽管如此,慕止修也没有轻言放弃,正想着对策,月音也察觉了自己似乎难为人了,摇摇头,纵身一跃便转正了。

慕止修凝神一看慕淮。他不知慕淮生死,但襁褓孩儿都会从崖顶坠落,慕淮想必也凶多吉少,这才立了这一灵位。

慕!慕止修隐隐有了猜测,试探道:“师父?”月音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慕止修心头一震。

虽然他一直是月音在教养他,但一个孩子不可能对父母的爱没有向往和憧憬,慕止修也羡慕那些能赖在父亲怀里撒娇的孩子。

一直以来,慕止修从没放弃过寻找父亲的踪迹,因为月音告诉他,他的父亲只是失踪了,临行前把他托付给自己照顾。

月音不忍地声音再次响起:“修儿,你现在知道,为师为何不许你们成婚了吗?”慕止修呆呆地点点头,所以叶云翎是他的妹妹吗?

月音拍了拍慕止修的肩膀,随后把他后来查到的当年的事情娓娓道来。

在他离开后,一切都一如既往,直到旧相辞官,新相墨景接替,与外臣赫连浩泽串通一气,暗杀安夏国皇帝叶凌。皇宫血流成河,屠戮京城。

慕淮闻讯带兵增援,不料被墨景以妻子的性命相要挟,让他交出兵符,并亲自斩杀一名皇室成员,并表示自此效忠新皇,绝不叛变。

慕止修回程途中见炮火纷飞,狼烟四起,遂要求,若他能助墨景问鼎九五之位,他们必须停止战争,善待百姓。

二人就这样达成协议,但皇上叶凌已经与千万战士共亡于铁蹄屠戮之下,两名皇子轮护母而亡。

皇后悲痛欲绝,将尚在襁褓的文夏公主交给自己的近卫,送出宫去,而后**于凤栖宫中。

女本柔弱,为母则刚,在最后关头,她将一切藏于文夏公主的怀中,用冲天的火光为文夏公主开辟了一条生的道路。

所以文夏皇室成员之剩了尚不记事的文夏公主,现在正抱在慕氏怀里,墨景眼神示意道:“慕将军,动手吧。”

慕氏早已泪如雨下,在这一刻毫无尊严地跪在墨景脚边:“求求你,求求你饶了这个孩子吧,他还什么都不知道,求求你……”

慕淮也见过文夏公主几次,是个可爱的孩子,他又如何忍心?一步一顿地走到慕夫人身边,抬头看了看墨景。

墨景毫无怜悯

,为了天下百姓,慕淮只得狠心抱走慕夫人怀里的孩子,转身走向后面不是很高但也看不见底的山崖,不过摔死一个孩子,足够了。

慕淮抱过孩子,身子一僵,他知道夫人为何如此痛心了,因为怀中的孩子,根本不是什么文夏公主,而是他的亲生孩子,和他血浓于水的亲生骨肉。

岁月沉淀下的慕淮已经敛了不少恣意逍遥,多了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稳重,就是这样的他此刻心如刀割,泪水不由自主地滑落。

幸亏背对着墨景,慕淮心一横,仰头大笑着把怀中的孩子抛下山崖,逼回想要夺眶而出的眼泪,靠着大笑发泄着内心的绝望。

墨景等人见状,也纷纷大笑着,而慕夫人的眼神在那一刻眼神失了所有的神色,跌坐在地上,她怕被墨景察觉异常,故不敢把悲伤表现的太过明显,深深地压抑在心里。

当天晚上,墨景就把所有的官兵都撤出了慕府,并杀了所有不愿归服的老臣,又以各种手段强制抹灭了有关安夏国的一切。

月音说完陷入了沉思,自那以后,慕淮仿佛人间蒸发一般,销声匿迹。

月音良久又道:“修儿,你现在明白为何为师不许你入朝,不许你跪拜了吧。”说着看向灵位,“因为你叫慕北宸,安夏国最年轻最骄傲的将军慕淮,是你的父帅。”

慕止修看着灵位,压抑着愤恨,月音看了一眼,继续说道:“这一切都在那一场灭绝人性的战争里毁了,慕将军当年于我有知遇之恩,我本想你这一辈子都不要知道这些,做你想做的,而不是活在仇恨和自责当中。”

慕止修哑着嗓子:“师父,这是我的该担负的责任,我有权知道这些。”慕止修的喉间似乎压抑着一只咆哮的野兽。

不待月音说话,慕止修又道:“师父,解开我的穴位,我要去杀了这两个狗贼!”

月音猜到他就会如此,怒喝道:“住口!就凭你一个人,想闯进重重护卫的皇宫?还想取那两个人项上人头?你就是去送死!”

慕止修想也不想接话道:“谢听白不就一个人闯进去了吗?”

“他是秦王府的人,身份的便利足够他小心些进了皇宫内院,你凭什么?”月音彻底被激怒了,这孩子怎么茶米油盐都不进呢!

慕止修沉默了,月音安静了。

“修儿,为师告诉你这些,不是让你双眼充满仇恨,而是想告诉你,你口中的阿翎拿着你父帅给他的孩子准备的玉佩,若玉佩是她的,那你们”月音没有说下去,他相信慕止修明白,“而若不是她的,那她是如何得到的?我确信,不是生死关头,你父帅不会把玉佩丢下。”

慕止修继续沉默,月音知道这些信息给他的打击太大,便把祠堂的门关上,让雷雨不至于吹进来。

又点了几根蜡烛,拿了一个蒲团坐在一旁,随手拿起不知何时吹进来的一片树叶,悠扬地吹了起来,任由慕止修一个人消化着这些东西。

第七十章 修,这一次,换我护你

慕止修就这样呆呆地站了许久,突然猛地跪倒,对着上方慕淮的灵位痛苦地叩首,眼角滑下泪珠,滑下下颌。

此后一连多日,慕止修不吃不喝,不言不笑,晚上不睡,即使躺在床上也不闭眼睛,整个人很快就消瘦了起来。

月音日日陪他,宽慰他,也无济于事,直到第五日,月音再来看慕止修,一进门,慕止修就希冀地看向月音:“师父,阿翎和父帅之死不会有关系,阿翎也不会是我妹妹,对不对?”

月音想否定,但看着慕止修黯淡无光的眼神里那唯一的火苗,实在不忍说出口,最后只得点了点头:“来,吃一点东西,听话。”

慕止修看了看月音,眼神里满是乞求,月音教导他十余年,怎么会不懂他的意思,但叶云翎既然有这枚玉佩,那与当年之事必定关系匪浅。

往事他不想再查,叶云翎与慕止修的婚事他也不会同意,如果是第一种可能,他们的爱情终是罔顾人伦,如果是第二种可能,慕止修未来的日子都会在痛苦中度过,月音如何能忍心?

慕止修的眼神在月音的刻意回避中渐渐暗淡,直到重新变作一潭死水。月音算是认输了,无奈道:“为师可以给你们一个机会,禁城的人会去找她,如果她知道真相还愿等你,那为师无话可说,如果她放弃你,那你便遵从她的意愿,忘了她。”

慕止修神色再次光芒乍现,他相信他的阿翎,会一直等着他的。月音把饭菜端到床边:“来,吃一点,若你继续这样虐待自己,休怪为师言而无信。”

慕止修依言拿过筷子,吃了起来,月音总算松了一口气,若慕止修执意不吃,他还真没办法。

月音按照承诺的话派人去寻了叶云翎,但命令却不是承诺所言,而是让人不论用什么方法,逼叶云翎写下断绝书。

因前朝之事牵扯太大,月音根本不信叶云翎,自然不会告诉她。

禁城的暗卫找来叶云翎时,叶云翎正失魂落魄地带在城郊那处本来要结婚的院子里四处走走看看,手里捏着本已赠给慕止修的玉佩。

原来那晚慕止修离开以后,叶云翎就觉得心里不安,一夜辗转难眠,第二日等了一日也未曾等到慕止修过来,就这样精神恍惚地又等了一日。

翘首以盼而无果,便派人去寻城郊是否有一处挂着红绸的院子,这才寻到此处。叶云翎入眼是一片狼藉。

大红绸子全部被扯在地上,这里可能刮过一阵秋风,所有东西都被卷在了角落,几条红丝带还倔强地挂在屋檐,却更显得凄凉。

叶云翎四处张望着,终是在一个石头旁看到了月音留下的纸条相忘江湖,还有就在不远处的玉佩。

叶云翎怔在原地,不可能!修不会这么绝情。叶云翎捏着纸条,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口中喃喃:“不会的,不会的。”

叶云翎一把抹去眼泪,只觉得这几日自己的眼泪怎么就这么不值钱,一涉及到慕止修,自己就真的变成了小

女儿,怎么遇事就哭。

禁城的人到来时,叶云翎已经在此好几日了,她已经发现那张纸条上的字迹不是慕止修的字。

所以她日日都会来此,她相信,只要慕止修不是自愿离开的,那么就一定会回到这里来,取走玉佩,然后去寻自己。

叶云翎正想着,直觉告诉她身后有人!叶云翎猛地回身,同时出脚,来人及时停手,堪堪躲过。

叶云翎保持戒备:“何人?”来人抱拳一礼:“属下云弋奉命来和夫人取一样东西。”来人正是禁城的暗卫。

云弋是一直跟在慕止修身边的人,但从慕止修入朝后就在云城跟了月音。故对叶云翎了解不多,只因为他是城主认可的人,才保持着对城主夫人该有的敬重。

但一想到城主因叶云翎被月音收拾成那个样子,心里就愤愤不平,他觉得叶云翎就是一个靠着承袭爵位走到这个位置的人,而这样的人根本配不上慕止修。

叫自己夫人,叶云翎明白了他是禁城的人,但因他最初的行为,戒备没有放松,疑惑问道:“何物?”说着把玉佩藏在身后。

她怕他是来取玉佩的,除了慕止修本人,这枚玉佩,她不会交给任何人。

云弋不屑地看了一眼,虽然看起来在保持着下属还有的礼节,但说话却丝毫不客气:“来请夫人写一封信,与城主断绝一切关系。”

叶云翎想也不想直接拒绝:“不可能。”云弋说话间身形再次动了:“那属下不客气了。”

叶云翎冷哼一声,微微侧身便躲开了他的攻击,二人陷入缠斗,云弋招招狠戾,倒是没有想要她的性命,叶云翎也只意在拆招。

云弋心中渐渐凝重起来,这位夫人好像不是那么简单。叶云翎的招式越来越快,攻击基本都是点压他的穴位,不消一会儿,云弋就捂着胸口退后几步,第一次交锋就此结束。

叶云翎冷声问道:“还要和本王取东西吗?你这态度可不想是求人该有的态度。”

云弋自知是自己轻视叶云翎了,态度软下来几分:“请夫人见谅,属下奉老城主之命前来,请夫人不要为难属下。”

叶云翎坐在院中的石凳上:“果然是他师父的意思,他凭什么干涉我们之间的事?这个信,我不可能给你。”说完叶云翎就转身走了,既然确定慕止修暂时不会来,这个院子她自然没必要继续待下去了。

打也打不过,说也说不通,云弋只得先跟着叶云翎,再另找突破口了。

叶云翎自然知道云弋在跟着自己,也懒得搭理,她记得这个暗卫是叫云弋是吧。叶云翎知道慕止修是被他师父带走,定无性命之忧,便也放下了心。

不由地心里暗笑,这个云弋真是单纯,若他说来取信,是因为慕止修移情别恋,说不定自己一气之下还真写了,但他竟实打实地招了,叶云翎也有些哭笑不得。

回了府,在叶云翎的授意下,云弋也成功跟了进来,叶云翎该做什么

就做什么,谢听白也不在府中,叶云翎放了他半个月假,让他去和家人团聚了。

跟了叶云翎多日,云弋渐渐有些信服这个女将军,强中有柔,柔中有刚,她完美把女性和男性的行为特征结合在一起,心思缜密,做事有条理,让人不得不佩服。

但云弋觉得她这是在自己面前做戏,让他改变这一想法的契机,还是这一天在街道发生的一件小事。

叶云翎乘着马车入宫面圣,哪知途中马不知被何处而来的石子儿击中,突然惊了,开始在街上横冲直撞,幸好早上人不多。

突然前面传来一阵哭声,一个小男孩儿摔在路中间,惊呼着想要跑过来救下男孩,但马蹄眼见就要踏过去了,叶云翎突然从疯狂摇晃的马车里跃出来,一掌把马蹄拍偏过去,用身子护住了男孩儿。

男孩儿的家属也在此事跑了过来,千恩万谢,哪知叶云翎非但没有承谢,还真诚地弯腰道歉,并让随从赔偿他们一家。

云弋见过太多官员,作威作福,官官相护,而眼前的这位秦王殿下,却是不同他们。

叶云翎看着这一家离开的背影,笑了笑才顾及起自己的擦伤,甩了甩手腕,丝毫不矫情地便又往皇宫赶去了。

云弋发现这几日如此适时的巧合,横空而来的石子,箭头等等,不胜枚举,他都看得出来这是有心人下的套,叶云翎却对此不以为意。

这一天晚上,叶云翎坐在书房,靠在椅背上,慵懒道:“云弋是吧,跟了我怎么久,还不打算现身?”

云弋也知该现身了,遂站在叶云翎面前,拱手道:“属下前几日多有冒犯,请夫人见谅。”

叶云翎摆摆手:“无妨,你还不打算回去复命?我与你们城主两情相悦,除非他亲口告诉我要‘相忘江湖’,否则我不会负他,你走吧。”

云弋为难地站在原地没有动作,叶云翎看向他,眼神问道:还有事?云弋再次躬身:“请夫人赐信,城主他经不起折腾了!”

叶云翎难得凝重起来,猛地站起来,盯着云弋:“他怎么了?你实话告诉我!以他的能力地位,谁能折腾得了他?是他师父对不对!?”

云弋思虑再三,慕止修在他来之前再三叮嘱不让他说,但云弋实在不想慕止修再这样痛苦下去,只得和盘托出。

把慕止修是如何被月音强行带回云城,又是如何被罚,如何自己折磨自己的全部告诉了叶云翎。

叶云翎久久不语,等云弋退出房间,叶云翎才跌坐在凳子上,掩面无声落泪。

她一直不知道修为她做了这么多,她不想写下这封断肠信,但她如何忍心让他再受如此折磨?

上一世慕止修护她而亡,这一次她不能再让慕止修因她而受此伤害,叶云翎抬起头,看着地上月亮的光影,低喃:“修,这一次,换我护你,好吗?”

叶云翎的笑容里带着星星泪光,又承载着盈盈月光,闪亮而坚忍。

第七十一章 谢听白不明感情

叶云翎看向桌上的笔墨,她第一次觉得,写字是如此艰难的一件事。坐在书案前,叶云翎提笔半晌,也未曾写出一个字来。

最终落笔,也只是写了一个修字。她实在无法写下绝情之言,他们之间没有轰轰烈烈,但却细水涓涓,他们早已把对方放进心底,珍藏。

写了揉,揉了写,终于写出一封来,叶云翎的眼睛已经是通红一片,她想,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慕止修真的不要她了,她会受不了的吧,毕竟现在这样,她心底还知道:修还想着她念着她。

第二日云弋被叶云翎叫来,叶云翎又从桌上拿过信封递给云弋,却久久不肯松手,最后猛地抽回来,撕了个稀碎。

云弋本想阻拦,最终只是抬了抬手罢了,城主愿意为了叶云翎受苦,而叶云翎宁愿自己痛苦余生,也不愿城主难过,让这样深爱着的人写下绝情的信,如何不残忍?

叶云翎把碎纸扔下,拿起毛笔,在新的信纸上挥就一别两宽各生欢,落款叶云翎。

几个大字苍劲有力,显示着主人的决绝,叶云翎折了放进信封,又把慕止修的玉佩塞进其中:“好了,你带回去吧,他会明白的。”

说要叶云翎转过身去,不忍再看信封,她怕她会忍不住落泪,忍不住抢回来,忍不住反悔。

云弋拿着信封,只觉千斤之重,最后对着叶云翎一跪:“属下告退,夫人多保重!”现在的云弋彻底接纳了这位城主夫人,但很快,夫人就只能是存在于记忆之中了。

云弋走后没几天,谢听白就回来了:“哥,哥,哥,你那儿去啦,我回来啦!”叶云翎正发着呆,不知想些什么,被谢听白的声音吓了一跳,手里的笔跌在面前的宣纸上,晕染开一片浓黑。

叶云翎视若无睹地收了笔,站起身来:“嗯,谢伯父身子还好吗?有什么困难随时和我说。”

谢听白不知怎的,就觉得叶云翎似乎又变了,她好像把自己又重新包裹起来,拒绝了外界所有的东西。

谢听白这次离开半月,是因为他知道真相后对叶云翎总觉得有些别扭,所以想给自己一个缓冲的时间。

叶云翎看着正盯着自己不住的看的谢听白,抬手把手边的书就扔了过去,谢听白跳了一下接住书:“哥,你干嘛打人!”

谢听白这一刻觉得,一切都回到以前了,叶云翎走到他面前,揽着谢听白的脖子:“怎么,回家待了半个月,还打不得了?”

谢听白嘿嘿一笑,拉住叶云翎的胳膊就往外走,边走边说:“哥,走,带你去吃好的!我跟你说,我这几天在家里,我爹整天和我唠叨,让我好好跟你学习,好好感谢你,好好”

叶云翎听得有些头疼,这孩子这个嘴呀,说的不累吗?连忙打住道:“好好好,小白,咱们吃饭啊。”

谢听白回头一笑,低眸又看了看拉着叶云翎胳膊的手,心里美滋滋的,自从他知道叶云翎是女儿身以后,自己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稍稍萌发。

很快就到了玉锦轩,谢听白显然提前打过招呼,老板早已侯在了门口,为了不暴露叶云翎的身份,只对着叶云翎微微躬身,便请进了提前备好的雅间。

“哥,第一杯酒,祝你新婚快乐,长长久久。”谢听白举杯笑道,说实话,他心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难受,但这一切都是叶云翎自己的选择,谢听白选择无条件支持。

哪知叶云翎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丝毫没有举杯的打算,良久才说:“小白,我与他再无瓜葛,这杯酒,就让它洒了吧。”说完拿起酒杯随手扬在地上。

谢听白见状,也学着照做,试探道:“姐,你们怎么了?”听到这个消息谢听白本来应该高兴,但是看叶云翎这个样子,心里却也不是滋味。

叶云翎抬了抬眸:“你还是叫我哥吧,突然换个称呼,挺不得劲的。”哪知谢听白根本不听,一摆头:“我不,现在又没人,我就要叫你姐。”

叶云翎想想也是,干脆也不管他了,这几日她也一直心情低落没好好吃饭,正好今日大吃一顿。

谢听白不住地给叶云翎夹菜,他了解叶云翎的喜好,点的菜基本上都是叶云翎爱吃的,边吃边喝,叶云翎竟真的微醺了。

天色已晚,谢听白知道秦王府的处境还不是很自由,便扶着叶云翎往秦王府走去。

“驾!驾!驾!”

马蹄声在寂静的夜空显得格外清晰,谢听白连忙扶着叶云翎站在路旁,免得被撞到,哪知叶云翎看了一眼马上的人,就突然喊着修冲了出去。

“云翎!”谢听白惊呼,马上的人也明显吓了一跳,急忙勒马,但太近了,完全停不下来。

谢听白用力蹬在墙上,借着反作用力,快速飞向叶云翎,抱住叶云翎从即将踏下去的马蹄下滚了出去。

马上的人也停了下来,来到叶云翎二人身旁,欠身道:“两位可否受伤?是在下莽撞了,还请两位公子海涵。”

谢听白抬头看向面前的人,样貌倒是看不真切,披着一个黑色的大斗篷。

不过听声音,倒像是一个女子,尽管她在刻意改变,但本身声线就柔,是如何也改变不了的。

叶云翎经过这样一场惊心动魄,也清醒了不少,拍了拍身上的土,拱手道:“无妨,阁下不必挂怀。”

说完便告辞离去了,女子回头看向叶云翎的背影,斗篷里的眸子弯成了月牙,轻轻笑着。

谢听白一言不发地跟在身后,情急之下,他喊了叶云翎的名字,他不知道叶云翎会不会计较,会不会在意。

叶云翎仿佛没事人一般留下谢听白就回房睡了,躺在床上有些心烦意乱,谢听白的那一声她听见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此时秦王府是平静了,但京郊一处别院里却是闹翻了天。

“我不去!我不要嫁给那个老头,他后宫那么多女人又不缺我一个!”说话的正是方才那个骑马的女子,此事脱了斗篷

里面是一身鹅黄色的衣裙,腰间还别着一根软鞭。

一个打扮奇异的中年男子无奈坐在一旁,乖哄道:“诺儿,听爹的话,为了咱们部落,你就牺牲一下,好不好,是爹无能,靠着送女儿才能维持先祖的基业!”说要叹息着。

女子命宁古阿诺,是新兴的异族部落的公主,中年男子是部落首领,明日他们就会正式入宫,乞求渊宁皇帝的帮助,代价就是宁古阿诺。

宁古阿诺看着这样的父亲,态度也软了下来,蹲在他面前,握着他的手,道:“爹,若是今晚女儿没有出去,那女儿嫁便嫁了,但女儿今晚已经有了倾心之人,如何还能嫁给他。”

首领名宁古朗,突然抬起头惊讶道:“你说什么!?女儿呀,你不会今晚”说着就打量了起来宁古阿诺。

宁古阿诺甩开宁古朗的手,气恼道:“爹,你一天想什么呢,我只是碰到了两位公子,其中一位听他朋友叫他‘云翎’,他谦和有理,一表人才。”

宁古阿诺就是这样的性子,豪爽直言,一手软鞭也是耍的出神入化。

宁古阿诺还在说这个人如何如何,宁古朗却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沉思了一会儿道:“诺儿,你说那个人叫什么?云翎?你确定你没听错?”

宁古阿诺不明所以地点点头,宁古朗却乐了,哈哈笑着:“女儿啊女儿,你真是爹的福星,爹来之前就听说渊宁战神姓叶名云翎,你今晚大概是碰到他了!”

宁古阿诺明显有些意外,宁古朗心里却又有了一番盘算。

第二日,墨睿轩在大摆宴席接待异族首领和公主,宁古阿诺先是水袖长摆,献上一舞,袅袅婷婷,莲步轻移:“宁古阿诺恭祝贵国皇上社稷安泰,万岁万岁万万岁。”说要跪俯在地上。

宁古朗也在一旁行礼,墨睿轩大笑着免了礼:“贵邦的女子都如阿诺公主这般美貌吗?”

宁古阿诺敛去了眼底的厌恶,轻笑答道:“皇上谬赞,阿诺还为皇上准备了表演,请皇上允许阿诺告退准备。”

墨睿轩眼睛早就直了,连连点头,不一会儿宁古阿诺就一袭束袖装而来,手里还拿着一根软鞭,周围摆上了大鼓。

宁古阿诺在鼓中起舞,手中的软鞭精准无误的击中大鼓的中心,节奏韵律把握得当,一舞毕,额头渗出了些许汗珠,平复了一下气息道:“回禀皇上,宁古阿诺倾慕渊宁男儿已久,今日随父亲前来,是为择一良婿,从今往后,永结秦晋之好。”

墨睿轩身体微微前倾,鼓掌道:“好胆识,有个性,朕准了,不知阿诺想如何择婿?”

宁古阿诺打量了一番在场的王公贵族,有些失落,抬眸道:“阿诺自幼习武,性格坦率,所以只有一个要求,胜得过我手中的软鞭,阿诺便认可他。”

墨睿轩一听这要求,有些小失落,这样一来,自己是没戏了,但他也不缺女人,便允了。

不过看着一个个武将败在宁古阿诺的软鞭下时,墨睿轩的脸越来越黑。

第七十二章 我想静静

宁古阿诺凭着一手出神入化的软鞭,一连败了在场的所有武将。不是渊宁的武将有多不堪一击,而是对手的软鞭过于刁钻,他们又缺少对战软鞭的经验,加之情敌,便接连败下阵来。

宁古阿诺收了软鞭,环视一周:“各位承让,阿诺感表感激。”随后面向墨睿轩:“不知贵国可还有未出战的男儿?”

墨睿轩脸已经黑成了锅底,身旁的小太监连忙附耳提醒,还有一个未邀请入宴的秦王叶云翎。

叶云翎不论是身份样貌还是武功,配眼前这个女人,都是绰绰有余,这个女人身后又没有太大的势力,配给叶云翎倒也合适。

遂一边派了人去请叶云翎,一边大笑道:“早就听闻公主英姿飒爽,丝毫不逊于男儿,朕早已为公主选好了佳婿,还请公主稍待片刻。”

宁古阿诺躬身一礼应是,便退在宁古朗身后站着,看似波澜不惊,心中却早已小鹿乱撞,渊宁已经拿不出能与她匹敌的人了,只剩了那个男人。

不消一会儿,叶云翎就正装而来,身着蟒袍,头戴龙珠发冠,墨发轻扬,薄唇没有弧度,冷峻非凡,女子的阴柔与男儿的肃杀合二为一,让人不觉得丝毫不和谐。

宁古阿诺已经看呆了,在宁古朗的提醒下才连忙收回目光,盯着脚尖,全然一副小女儿羞涩的样子。

“臣叶云翎参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叶云翎单膝跪地,庄重一礼,周身散发着一种寒凉,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感觉,与昨晚所见,截然不同。

谢听白因身份不同往日,难以跟随叶云翎进宫,便留在王府等候了。

墨睿轩亲自走下来免了叶云翎的礼,以表示对叶云翎的重视,宁古朗更觉得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随后墨睿轩对着众人道:“秦王功在社稷,文武双全,阿诺恭祝又聪慧非常,能文能武,当真良配,朕这便下旨,让你们二人”

“不可!”叶云翎与宁古阿诺同时开口,随后对视一眼,叶云翎是疑惑,宁古阿诺却是失落。

随后从宁古朗身后走出来,行礼道:“皇上,宁古阿诺择婿需是胜过阿诺之人,所以还请秦王殿下一战。”

墨睿轩坐回上首的位置,应道:“是是是,朕的疏忽,那秦王便与公主切磋一二吧。”

叶云翎扫了一眼宁古阿诺,宁古阿诺古灵精怪地看着他,眼中的爱慕毫不掩饰。叶云翎有些无奈,自己不可能娶她啊。

随后冲着宁古阿诺抱拳道:“公主若只是要一个结果的话,那么本王认输。”说完,静立不语。

宁古阿诺有些委屈,她自认为自己算得上是美人了,从未有哪一个男人这样不留情面的拒绝过她,当即一甩鞭子,道:“秦王殿下别瞧不起人,本公主要的是真刀真枪的打一场,用不着你认输。”

叶云翎退后一步,一手背后,一手在前,微微颔首:“公主误会了,若一场战斗以胜负为目的,那就没必要动手了,因为没有意义。”

说着顿了顿又道:“况且,本

王已经决定把一生献给渊宁百姓,所以不管结果如何,都不会迎娶公主,公主何必强人所难呢?”

宁古阿诺性子也上来了,眼神瞅了一眼比武台,手中软鞭猛地挥出,把叶云翎强势逼上比武台。

叶云翎被迫应战,只是一味退让,甚至背在身后的手都没有动过,宁古阿诺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攻击速度越来越快。

饶是叶云翎也不得不说,宁古阿诺的软鞭用的真心不错。叶云翎看得出这大概是宁古阿诺的极限了。

便也不再拖时间,瞅着软鞭再一次抽过来的时候,顺势拿住鞭尾一扯,毫无防备的宁古阿诺软鞭顿时脱手。

宁古阿诺也是一股子江湖气息,拿得起放得下,也不是输不起,既然武器离手,那自然是输了。

宁古阿诺正要开口认输,就见叶云翎双手奉还了她的软鞭,对墨睿轩道:“皇上,臣府中尚有事务处理,先行告退。”

倒不是叶云翎有多不给面子或是对这个公主有多厌恶,而是她作为一个女子,知道在这种爱慕下,一旦被爱慕方展现出一点同样的好感,便会一发不可收拾了。

所以叶云翎才会不拖泥带水,甚至有些无情。宁古阿诺见叶云翎竟要离开,当即顾不得什么面子,着急道:“等等!”

叶云翎步子停也没停,阔步而去,宁古阿诺一时情急,软鞭一甩,便向着叶云翎身后袭去,叶云翎耳廓微动,运了内力,两指微微一弹,便弹回了软鞭。

哪知宁古阿诺依旧不依不饶:“秦王殿下就是这般蛮横无理,目无尊上吗?”墨睿轩本是坐壁上观,不打算插手此事,此时却突然被扯进来,再不说话似乎有些不合适了。

只见墨睿轩抬了抬手正要当个和事佬,就听见叶云翎回头道:“激将法,对本王无用。”

宁古阿诺趁机冲过来一把拉住叶云翎的大袖:“殿下,我们部落的儿女从来都不拘小节,喜欢就是喜欢,女儿尚且如此,你们渊宁的男儿就要这么小气吗?”

说完,还不待叶云翎说话,宁古阿诺就转身,朗声道:“我宁古阿诺喜欢渊宁秦王叶云翎!”

叶云翎被这个大胆的公主彻底雷到了,墨睿轩也明显有些意外,包括宁古朗,在场所有人都惊呆了。

就在所有人都觉得,在这样的情况下,叶云翎顾及女孩子的颜面,也不会再拒绝,况且姿色也是一等一的好,作为男人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即使不喜欢,日后再收几房进来,也不是不可以。

但叶云翎再一次让人大跌眼镜,只见叶云翎回身道:“公主自重,感情不强人所难,本王与你无感,娶了你岂不是害了你?请公主谅解。”

说完,潇潇洒洒地转身离开,宁古阿诺愣在原地,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宁古阿诺会掩面而逃时,宁古阿诺再一次让所有人出乎意料。

只见宁古阿诺看了看那个飘然而去的背影,转身对着墨睿轩一拜,请求道:“皇上,我们部落的儿女认定一个人就不会放弃,所以请求皇上允许阿诺往秦王府侍奉秦王,为奴为仆,阿诺

也认了。”

墨睿轩也有些为难,若叶云翎执意不肯迎娶,她就是皇上也没辙,而宁古阿诺一旦住进秦王府,事关女子清誉,想到这儿,遂问道:“公主想好了?秦王行事向来无人能干涉,你一旦住进秦王府,那你的一生就和秦王府再分不开了。”

宁古阿诺丝毫不带犹豫的:“阿诺明白,请皇上应允。”待墨睿轩点了头,宁古阿诺又对着宁古朗一叩首:“女儿拜别父亲,望父亲祝福女儿。”

说完,把软鞭别在腰间,就跟着墨睿轩的圣旨去了秦王府。墨睿轩以培养感情为借口,把宁古阿诺送进了秦王府,既然没直接赐婚,叶云翎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便留下了宁古阿诺。

待传旨太监走后,宁古阿诺两步扑到谢听白面前,开心道:“你就是昨天晚上的另一位公子?你长的真好看。”

谢听白早已又换回最爱的一袭红衣,一双桃花眼里仿佛有日月星辰,加上那一张让人嫉妒的脸,把宁古阿诺的爱美之心直直地勾了起来。

叶云翎见状,她都不由地怀疑,这孩子是不是也是一个现代人啊,这思想开放的可以啊。

看着正盯着谢听白夸他漂亮的宁古阿诺,叶云翎轻咳一声:“既然公主与小白投缘,那便由小白为公主安排住处吧。”说要就要回书房。

只听得身后的宁古阿诺对谢听白说道:“你叫小白啊,我叫宁古阿诺,你可以叫我阿诺,我看上你们家秦王殿下了,你要帮帮我呀……”

叶云翎心里无奈,谢听白还是头一次棋逢对手,竟然会被别人顶的说不出话来,而且宁古阿诺,似乎比谢听白还能说。

叶云翎摇摇头,果然是一物降一物,但是又有些头疼,以后这秦王府还能安静吗?

宁古阿诺入住第一天的早晨

“喂,快把那只老母鸡抓住,它是最肥的,炖肉吃最补了,特地挑选的”,“还有那个,抓那条鱼,这个这么小,都是鱼刺。”,“哎呀算了,本姑娘亲自来!”说要,某女亲自下河捞鱼……

宁古阿诺入住第二天早晨

“秦王殿下,秦王殿下,起床啦,快起来洗漱了,洗漱完还要练功,不可荒废啊。”,“小白小白,你快来看看这个烟囱怎么了?烟都熏进厨房了。”

宁古阿诺入住第三天……第四天……

直到第五天,厨房里传出砰!的一声,谢听白自此以后禁止宁古阿诺进厨房,又把宁古阿诺弄会她的房间,秦王府这才暂时清净了。

谢听白跑到叶云翎面前诉苦道:“哥,这是个什么神仙人物?比我还能说,厨房杀手还敢进厨房,真不知道谁给她的勇气,还有啊哥,你不是真要娶这个小姑奶奶吧?你可别忘了你的情况啊,还有哥”

叶云翎连忙拜拜手,揉了揉发疼得脑袋,无奈道:“小白,你先安静会儿,让我静静,你们俩真是原子弹相遇,核化反应真强烈。”

谢听白有些不明所以,正要开口反驳,叶云翎及时制止了他:“我想静静。”

第七十三章 阿翎,等我

云弋把信带回去后先交给了月音,月音看着寥寥数语,便叫来了慕止修,慕止修整个人又憔悴了许多。

一进门便乖顺问了安,随后站在一旁。在月音面前,现在的慕止修收起了所有的骄傲,所有的恣意,只剩了乞求和胆怯。

他乞师父垂怜,求师父允他寻那钟情之人,而胆怯,也是怯月音永远不会同意他所乞所求。

月音示意云弋把东西递过去,慕止修在接过的那一刻就知里面有一枚玉佩,嘴角不自觉地轻笑,他就相信阿翎,会等着他,等着他十里红妆,娶她为妻。

慕止修竭尽全力在克制着手的颤抖,但还是没有掩饰多少,知道一切的云弋把脸别过一旁,不忍再看,因为慕止修以为里面的玉佩是被月音留下的那枚,叶云翎还在痴等着他。

“不会,这不是真的。”慕止修在看到玉佩的那一刻笑容都来不及收起,就这样僵在脸上,而那七个字也彻底击碎他最后的希望。

慕止修冲到月音面前,绝望地质问道:“师父,是你逼她的,对不对,阿翎不会不等我。”

月音淡淡地看着他,任由慕止修闹,等慕止修闹累了,才道:“修儿,别再自欺欺人了,是不是她的自己你最清楚,若非她自愿,谁能逼她写下这七个字,谁能拿到这枚本该归还了的玉佩?”

慕止修仿佛一瞬间失了所有力气,整个人再难支持着站立,幸亏云弋眼疾手快,才扶住慕止修坐在身后不远处的凳子上。

慕止修喃喃:“你都不愿同我说多余的话了吗?”说完,双目无神地就往门外走,云弋放心不下,一路相随。

只见慕止修回了自己的房间后,机械般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发呆,任凭云弋说什么,慕止修都不回应一句话。

就这样持续了一夜,云弋在门口守了一夜,第二天一早,云弋正靠着门框打盹儿,就见慕止修已经穿戴整齐,要去书房了。

见云弋在门口,还停下打了个招呼:“累就回去歇一歇,我没事了。”云弋看着这样的慕止修惊呆在门口,喃喃:“他这是没事儿啦?”

云弋靠在门框看着慕止修略显轻快的背影,好像突然不相信爱情了。

但很快他就改变了这个想法,因为慕止修开始疯狂地工作,禁城大大小小的事他基本都要过目,一天到晚不给自己留时间,这不是变相地和自己过不去吗?

半个月很快过去了,冬季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而至,慕止修还是天天沉浸在忙碌当中,月音在这件事上,态度异常坚定,半步不肯退让。

这一切似乎在时间的拨乱反正下已经步入正轨,慕止修又恢复了从前的寡言少语,云弋一如往常地给慕止修送饭,就看见慕止修站在窗边,看着窗外飘落地小雪,低喃:“阿翎,你也在想我吗?”

云弋这才知道,原来慕止修从头到尾都未曾信过那封信,他只是把对叶云翎的

情感深深地埋藏在心底,相互在地方不知道的地方念着对方。

“主子,吃饭吧。”云弋轻唤,慕止修回头看了看,关了窗,拍了拍身上的寒气,才坐到桌旁,云弋在慕止修落座后,也很自然地坐在一旁。

慕止修看了看欲言又止的云弋,搁下筷子,问道:“你想说什么?”云弋纠结再三,站起身,没有说话。

慕止修索性也不吃了,看着面前站着的云弋:“好,那我问,那封信你是如何向阿翎拿到的?”

云弋这才抬起头:“主子,你都知道了?”慕止修理所当然地点点头,云弋又道,“你为什么不能忘了她,天下的好姑娘多的是,她牵扯太多,迟早给你招致祸端!”云弋从小侍奉慕止修,二人虽为主仆,却情同手足,云弋自然处处为他着想。

慕止修摇摇头:“云弋,你不懂,这种感觉真的是玄而又玄的东西,不是语言能解释的。”

说着看了看饭桌,道:“就像每次吃饭,就会想到阿翎按时吃饭了吗?她是不是又瘦了。”

随后起身打开窗户,一股寒风吹进来:“下雪了,就在想阿翎有没有添衣,屋里的炭火暖吗?”

慕止修转过身又看向床铺:“睡觉时又会想阿翎睡了吗?有没有在想我?”

慕止修说着,嘴角露出久违的笑容,又走向书案旁:“拿起笔,就会想起我握着她的手,她的手握着笔,写下一生一世一双人。”

云弋没谈过恋爱,不懂这些,但慕止修说的很开心,仿佛他的生命中都是叶云翎,云弋心中也对这样不轰轰烈烈,但韧如蒲柳的爱情充满了向往。

等云弋回过神,慕止修笔下已经写好一生一世一双人,在寒风的吹动下,微微翻起半页。

云弋紧了紧拳头,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道:“那封信和玉佩,的确是夫人自愿写的,但她是为了不让你再执着,白白受苦。”

慕止修看着书案上的大字,心里无声道:我知道,我一直知道,傻丫头。

云弋见慕止修不说话,以为慕止修在生他的气,赶忙搬出叶云翎求情道:“主子,不是我不赞同你们,主要是你那些天那么折磨自己,夫人肯定也不想啊。”

“云弋,你是不是以为我这些天让自己这么忙,是为了麻痹自己?”哪知慕止修突然好无厘头地又问。

云弋怔在原地,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慕止修也没等他答,继续道:“刚开始的确是这样,但后来,是为了报师父的养育之恩,虽然我明白师恩似海,但我能做多少是多少,我与阿翎样貌并无相像,不可能是血亲,所以我不会放弃阿翎,如此一来,必会惹师父伤心,希望我这半月的忙碌能多少赎些罪才好。”

云弋把这段话反反复复理解了好几遍,最后不确定地低声问道:“所以主子是要偷偷下山?”

慕止修点点头,心道:“阿翎,

等我。”云弋看了看慕止修,纠结道:“但是看城主盯你盯得紧,怎么可能走的了。”

慕止修抬眸看向窗外,仿佛叶云翎就在不远处,坚定而有力地说道:“本城主才是禁城现在的主人。”

当天傍晚,慕止修一袭黑中带紫的长袍,墨发在头顶用寒冰色的发冠简单束起,俊逸非凡,行走生风,云弋跟在身后随行。

“参见城主!”就在云城门口,慕止修被守卫拦下。慕止修冷哼一声,脚下步子停也没停,云弋几步上前亮出紫金禁戒:“城主出城办事,擅栏者,杀无赦!”

在二人的强势之下,慕止修一路畅通无阻,成功出了云城,慕止修不敢停留,直到下了山才松了口气,对着山顶云城的方向一拜:“徒儿不孝,待徒儿查明一切,再来向师父请罪。”

云弋虽说跟着慕止修强行出城时硬气的很,但让他一个人再回云城,打死他也不会同意的,月音的怒火,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承担的起的。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他们出城后,月音便出现在了云城的高墙之上:“修儿,你何必要再卷进前朝往事呢?”

在月音书房上,赫然放着叶云翎的详细资料,资料显示,叶淮便是当年无故失踪的慕淮,而叶云翎便是安夏国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小公主叶文夏,封号同名文夏。

原来当年慕氏夫妇回了慕府后,慕夫人从衣柜里抱出真正的文夏公主,无声落泪,慕淮沉默不语。久久才叹息道:“夫人,这是宸儿为人臣子的使命。”

慕止修原名慕北宸,此名是安夏国皇上叶凌亲自赐名。慕夫人哭诉着道:“宸儿还小,他还不满一岁啊,我可怜的宸儿。”

第二日慕淮就被低调派去边疆,安夏国正式结束了它的统治,赫连氏与墨氏平分天下,各自谋划。

慕淮也被墨景更姓为安夏国姓叶,在前朝旧臣面前,说是为了表示自己对前朝的敬重。

并封慕淮为秦王,赐虎符,率三军。墨景不怕他会反叛,因为安夏的皇族他一个不留,全部杀干净了,他若反,名不正言不顺。

所以他在位期间给了叶淮无上尊荣,叶淮为了百姓不再遭受战火,便也专心辅佐,倒也成就了些许佳话,若不是现在的皇帝墨睿轩多疑猜忌,安夏国的盛世说不定还会再现。

月音在见到玉佩后就用了所有即将查当年的事,这才有了这些结果,这正是知道这些,月音才不想慕止修再见叶云翎。

因为当权者猜忌,月音有预感,叶云翎迟早会知道真相,前朝之事会公诸天下,慕止修到时也难以置身事外,而且也不会置身事外,这一漩涡,从他们二人的心连在一起的时候,慕止修就注定会卷进去了。

月音说实话也很无奈,这一次,自己又要妥协了。上次刚从叶云翎的柴房出来的风雷,现在又加上了雨电,四人再次被派去京城,暗中协助慕止修。

第七十四章 气到吐血,命悬一线

此时的渊宁的繁华京都还没下雪,但气候已经转寒了,叶云翎喜暖畏寒,愈发懒得出去,屋里的炭盆红彤彤地燃着,把所有的寒冷都隔绝在外面。

叶云翎专心致志地伏案写着什么,时而浅笑,时而发呆,时而皱眉,时而落寞。写了好一会儿才完成,又把写满了字的纸细心地折成千纸鹤,放在一旁的柜子里,柜子里已经躺了很多这样的纸鹤了。

咚咚咚,叶云翎拿着笔不知想画些什么的时候,门口传来了敲门声,只见一身男装宁古阿诺推门进来,还装模作样地贴了胡子,手里拿着一个食盒。

叶云翎有点懵,这又是演的哪一出?宁古阿诺见叶云翎疑惑的眼神,一屁股坐在最近的凳子上,气恼地嘀咕着:“我就知道不好看,都是小白!非要让我穿男装,说王爷的书房从不让女子进来!”

叶云翎更好奇了,今天是愚人节吗?遂开口问道:“公主?你怎这副装扮?”说完打量了一下宁古阿诺,倒是挺好看,叶云翎暗想:不过和自己比起来,还差那么一点点。

宁古阿诺嗯了一声,站起身,眼睛盯着脚尖,小声道:“还不是殿下上次说厌恶女子踏足这里吗?那阿诺扮了男装,王爷就不会看着心烦了。”

虽然低,但咬字清楚,不是在小声嘟囔,所以叶云翎听懂了,一时有些哭笑不得,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放了笔又问:“这是小白给你出的主意?”

宁古阿诺抬起头看着叶云翎,眼睛溜溜地转了几圈,最后小心翼翼地问道:“殿下您生气了吗?您要是生气的话就是我自己的主意,而且这现在就走,绝对不让您心烦。”说着还有模有样地三指对天做发誓状,顿了顿接着道,“要是要是没生气的话,就是小白的主意,功劳都是他的!”

说要还稍稍地看着叶云翎的表情,买个叶云翎面无表情,眼角都没挑一下,就这么看着宁古阿诺,让人捉摸不透。

就在叶云翎顺了顺袖子,打算站起来说话时,宁古阿诺见他一动,立马扭头就跑:“殿下您别生气,我现在就走!”

叶云翎已经站了起来,见她跑了伸了伸手想叫住,又一想叫住干嘛?遂僵在了原地,哪知本已经跑出的宁古阿诺又折返了回来,两手抱走食盒:“我这就拿走,这就拿走,殿下别气。”

叶云翎有些不明所以,照了照镜子也没发现自己有这么吓人啊。

叶云翎正好奇着,就听见门口又传来了谢听白的不拘小节的笑声。很快就看见笑得捂着肚子直不起腰来的谢听白。

“哥,哈哈哈哈哈哈,我的肚子,哥你竟能把那个公主吓成那样,哈哈哈哈哈,哥你真厉害!”说完坐在凳子上笑到停不下来。

叶云翎幽幽地问道:“嗯?”尾音上挑,威胁的意味十足,“你是不是和她说什么了?本王这么吓人吗?小白?”

谢听白突然觉得后颈凉凉

的,连忙憋住笑,猫着腰往门口溜去,叶云翎又一声尾音上扬的嗯?

谢听白立马扭头站好,随意地坐回原位,不敢看叶云翎,道:“也没说什么,就是和她讲了讲之前那些被强塞进秦王府的那些女人的故事。”说完心虚地挠了挠头。

叶云翎点点头:“哦。”尾音拖的很长,还拐了几个弯儿,“看来你这几天挺无聊的?无心阁的试炼这几天是不是闲下来了?去看看?”

谢听白连连摆手:“不不不,那些女人都是皇帝的细作,自然要神不知鬼不觉地处理了,我这就和那个公主说清楚,保证还你一世英名!”

“嗯,也对,然后告诉她本王从头到尾都是故意抗旨不娶妻,而非命里带克,最后吃吃牢饭,你是看本王命长?”叶云翎在谢听白话音一落就接话道。

谢听白听完差点儿被自己的唾液呛住,剧烈地咳嗽起来,真是“乐极生悲”。

外面寒气因为开着门渐渐侵了进来,叶云翎打了个寒战,紧了紧衣服让谢听白关了门,又趁机考了会儿谢听白的功课。

不一会儿李伯突然来报,说宁古阿诺买了些小灯笼,现在正爬在前院的树上挂灯笼,说是看着喜庆舒心。

但天寒地冻的,枝叉又脆,宁古阿诺好歹也是个公主,还是墨睿轩安排进秦王府的,万一摔下来有个万一,怕是难以交代不说,还清白得罪了异族。

谢听白一听,连忙给叶云翎拿了狐裘披风,把叶云翎裹得严严实实地就往前院走去。

叶云翎看着还穿着男装,正爬的高高的够着最上面树枝的宁古阿诺,不由的一惊,谢听白已经抢先出声道:“阿诺公主,危险,你快下来吧,这些事安排下去做就行!”

叶云翎有些意外地看向谢听白,谢听白还有些不明所以,哪知宁古阿诺一低头看见叶云翎竟也来了,以为是自己又闯了祸,叶云翎来找她算账的,遂心下一惊,脚下一滑,惊呼着就从树上摔了下来。

而叶云翎此时正站在树下,谢听白距离不如叶云翎近,等回过神来根本来不及救下她,电光火石之间,叶云翎纵身跃起,环抱住宁古阿诺,算是平安落地。

宁古阿诺惊吓之余还顾得上羞怯,却是大着胆子,抱住叶云翎不肯松手。所有人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在原地,叶云翎也以为她是害怕,便也暂时没推开她。

而一下山就马不停蹄地赶来京城,想着给叶云翎知道惊喜的慕止修正巧看到这一幕,宁古阿诺背对着慕止修,慕止修只当是一个男子。

云弋也有些意外,当日取信时叶云翎的绝望不可能是演出来的,怎么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

看不下去的云弋正要冲过去问个清楚,就被慕止修拉住,悄然而来,又悄然而去。慕止修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但云弋知道,叶云翎的做法真的把慕止修伤了。

心里

愤愤不平的云弋突然一声惊呼,只见走在前面的慕止修吐出一口血就一个踉跄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主子!”风雨雷电从暗处齐齐现身,云弋顾不上问他们四个怎么会在,只是一个劲儿地叫着慕止修,但任凭云弋怎么叫,慕止修也是一动不动,口唇和指甲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乌青,气息也越来越弱。

云弋当机立断,吩咐道:“风速度快,拿着这个去找我们在京城的暗桩,让他寻可靠的人来看看,消息不得外泄!”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令牌,京城局势错综复杂,慕止修的身份在朝堂和江湖都很敏感,而且中毒又中的蹊跷,所以云弋也不敢大张旗鼓的请郎中。

风领命而去,云弋扶起慕止修继续说道:“不远处有咱们的院子,可以落脚,电和雨现在去收拾收拾,烧些热水,一会儿可能会用到。”说着看向雷,“警觉些,我怕这是有心人的手段,难免不会趁人之危。”

雷有些迟疑:“咱们不用告知老城主吗?万一”

话还没说完,云弋就打断怒吼道:“没什么万一!”二人小心翼翼地抬着慕止修往宅子走去,一路上都保持着心脏位高得防止,多多少少可以减缓毒素的循环。路上云弋冷静下来又道:“先看看请来说的郎中怎么说吧,若势态严重”说着云弋沉默不在开口,他心里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一路上倒是没什么危险,等他们到了的时候,风已经带着郎中候着了,看郎中的样子,云弋不得不怀疑风是直接带着郎中轻功飞过来的。

云弋仔细地把慕止修放在床上,连忙让开床边:“您快看看,我家主子这是怎么了?”

老郎中看了看瞳孔,又看了看唇齿、指甲,边看边问:“他昏迷多久了?”云弋想了想答道:“不到半个时辰。”

老郎中的眉头皱的更深,口中不知喃喃些什么,云弋也听不懂,老郎中闭上眼,手指搭上慕止修的寸关尺,左右手各把脉一次,最后摇摇头,沉默良久才道:“老夫生平罕见呀,没想到他毒素蔓延竟如此之快,五脏六腑均由不同程度的损耗,这不是一朝一夕形成的。据老夫推测,这是他体内长期集聚的一种慢性毒药,今日怕是受了什么刺激,才会激发这种毒素,而且迅速蔓延。”

云弋见老郎中说完也没说到底能不能治,一把揪住老郎中的领子:“你倒是说到底能不能治啊!”

老郎中叹息道:“请恕老夫无能为力啊!”

云弋一把甩开老郎中,眼中燃起两促愤怒的火苗,恶狠狠地盯着老郎中:“今日之事,若泄露半分,我定取你性命!”说完就要往外走,雨为人沉稳,抢问道:“云主要去何处?”现在这个样子必须有一个主事的人在才好,慕止修昏迷不醒、身中剧毒,云弋便也算半个主子了。

云弋停也没停:“我去杀了她!”留下一句话,便拿着配剑跃起轻功走了。

第七十五章 誓死保护城主!

而另一边的秦王府,就在慕止修走后,谢听白一把拉开叶云翎和宁古阿诺,不满道:“喂,男未婚女未嫁,你们注意点形象好吗?”说完扭头看向宁古阿诺,“尤其是你,还公主呢,穿上一身男装和男人搂搂抱抱,真不害臊!”

话刚说完,叶云翎就冲着后脑勺一巴掌呼过去了:“怎么说话呢?”谢听白也反应过来这么和一个女孩子说话似乎真的不合适。

但谢听白心里的愧疚还没来及表现,宁古阿诺就不知从那儿抽出她的软鞭,在地上空抽一鞭子,笑意吟吟地看向谢听白:“这是本公主要嫁的人,你有什么意见吗?”

谢听白见状,撒腿就跑,宁古阿诺拎着鞭子就追,直到他们跑远了,的打闹声听不见了,叶云翎坐在树下的石凳上,抬头看着挂了一半的灯笼,轻轻地笑了。

她突然发现,小白也该成家了,这倒是一对儿欢喜冤家,随后陷入了沉思修,你还好吗?

许是想的太认真,又许是在王府过于放松,等叶云翎察觉危险的时候,云弋的长剑已经到了叶云翎的身后,叶云翎连忙转身甩出狐裘披风,打偏剑尖,倒没受太重的伤,只不过小臂处却是划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口子。

看清楚来人是云弋后,眼中闪过一瞬间的惊喜,顾不得伤问道:“修呢?他也回来了吗?”说着还往云弋身后望了望,结果自然是失望的,那个熟悉的身影并没有出现。

云弋一个人能进秦王府叶云翎倒是不怀疑,一个是云弋本身武功就不凡,另一个是他前些日子才出现在秦王府过。

云弋看着叶云翎因为没有看到慕止修而渐渐暗淡的眸子,心里没有丝毫波澜,反而厌恶异常:“你根本不配提他!”说着长剑再次袭来,叶云翎赤手空拳与云弋扭打在一处。

谢听白搞定了阿诺小祖宗,哄骗在厨房做着糕点,就去书房找叶云翎,发现叶云翎竟还没回来。

谢听白心下一惊,就往前院跑去,前院已经是一团乱了,云弋和叶云翎的动作太快,无论是暗卫还是府兵都投鼠忌器,怕伤了叶云翎而不敢进入战局。

谢听白一惊,大喊道:“哥!我来。”随后就近抽了一把剑,叶云翎闻声脚下一点便与云弋拉开了一点点距离,谢听白瞅准时机,长剑迎上云弋的攻势,叶云翎才得以喘口气。

谢听白根据装束基本猜出来人是云弋了,凭着多年来的默契和了解,谢听白明白叶云翎的想法,所以便有意无意把云弋往后院偏僻地方引去。

叶云翎因为披风掉了又畏寒,便先回了书房,李伯很快就送来了新的深蓝色披风,又在炭炉旁烤了烤,才给叶云翎披上。

从谢听白加入战局后,其他人就撤出了战局,在叶云翎的授意下,本就人不多的后院,此刻更是空无一人。

眼见云弋又一招袭来,谢听白连连后退摆手:“等等等等等,我说兄台,咱们把话说清楚再打成不?你这二话不说上来就搏命,我还以为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坏事,你要来寻我报仇!”

云弋到底还是年轻,竟真的停下了招式,但剑还没有放下:“你想说什么就说,我的目标不是你,是那个负心人!”

谢听白试探着问道:“你是说秦王

?负心人?”谢听白说着抬手把云弋的剑按下去,“这多好呀,咱们心平气和地说,不一定有什么误会呢?”

云弋气恼地收了剑,不知不觉就被谢听白带走了节奏:“我们没什么好说的,没想到她叶云翎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亏的主子整日里心念着她!”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谢听白作为旁观者似乎抓住了要点,想想男装的宁古阿诺,想想方才的情景,谢听白问道:“你们方才来过王府?所以看到了”

谢听白话还没说完,云弋怒道:“不错,我家主子为了她忤逆师父,强行下山,她竟对别的男人投怀送抱,不取她性命,难消我恨!”

谢听白危险地眯起双眼,因为云弋的话过于难听,谢听白的脾气也起来了,讽刺道:“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真不知道你们活什么?只知道指责云翎不等他,怎么不说说当日是谁留下一个‘相忘江湖’的字条就跟着自家师父回了山,负了云翎的苦等,负了她的婚约!”

谢听白说一句进一步,咄咄逼人,丝毫不让:“又是谁来逼着云翎写下诛心之言,退还定情信物!又是谁,一走就杳无音讯、人间蒸发,云翎寻遍江湖朝堂却查无此人!好不容易等来消息,却是要取她性命,你们凭什么,你们有什么资格指责她?你们指责云翎的时候想过你们自己都做了什么垃圾事吗?”

云弋已经被谢听白逼得退无可退,本以为谢听白说完了,正要反驳几句,谢听白继续道:“你闭嘴,我问你,就算云翎移情别恋怎么了?难不成还一辈子守着一个离开前都没有过承诺的‘失踪人口’,此生不嫁了?再说了,‘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你家主子失踪了,就是他没失踪,云翎喜欢上别人又怎么了?都是有脑子的人了,做事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云弋总觉得谢听白这几句话说的别扭,好像理不是这么个理,但他说的理直气壮的,云弋竟有点儿不知道该说什么,我了半天愣是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谢听白这才放过了云弋,一甩袖:“你走吧,秦王府不欢迎你,云翎不是你家主子的奴仆,她有自由选择幸福的权利。”

云弋此刻也从暴怒中冷静下来,谢听白那些话虽然听着不是很有道理但是又似乎有一点道理。

自己似乎的确没有立场和理由来这样打闹秦王府,而另一边慕止修还命悬一线,风雨雷电还等着自己主持大局,云弋又有些懊恼自己的冲动,便不做停留离开了秦王府。

云弋一回去,首先派风报信,不论用什么方法,以最快的方式告知乐音,现在的情况已经不在他们能处理的范围之内了。尽管雨已经封了慕止修的经脉,但还是没有很好的阻止毒素的发散。

云弋沉思片刻,找来一桶凉水,先给慕止修进行了冰敷,热胀冷缩,使血管收缩,血液流速下降,减缓毒素的运行。

同时用自己的内力帮慕止修压制毒素,本是想试试排毒的,但结果证明,只能轻微的压制,拖延一些时间罢了。

风雨雷电和云弋五人交替进行,无时无刻不在为慕止修压制毒素,因为毒素的蔓延实在太快了,他们也别无他法。

时间已经过去两日,乐音收到信也过了一日,正马不停蹄的往来赶,风雨雷电和云

弋感觉已经快要脱力了。

他们内力的损耗太大,基本已经是在透支了。而且二十四个时辰不眠不休灌输内力,就是慕止修的身体也不见得受得了啊。

尽管如此,云弋以及风雨雷电几个人也一下不敢停,一旦停下,毒素的蔓延速度肉眼可见。

云弋内力最为深厚,持续的时间也长,雨和电不擅内力,现在已经告罄,算是心有余而力不足,风雷倒还撑得住,但现在这个院子里所有的命都交给了他们保护。

这么看,现在能用的也只剩下云弋一人了。云弋的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慕止修突然又吐出一口黑血,软趴趴地倒在床上,眼睛都没睁一下,这样的情况越来越频繁,慕止修的状况也越来越不好。

云弋不敢停下动作,焦急地问着风:“风,你确定你消息送到位了吗?老城主怎么还不来!”

风算了算时间:“云主莫急,算算日子,老城主马不停蹄也得在明日下午才到。”风也是眉头紧锁,现在的情况,能不能撑到明天下午还是个未知数。

就在当晚,云弋也终于倒下了,他面色惨白,额头额头冷汗淋漓,嘴角也溢出红中发黑的血线,显然是遭到了反噬。

云弋剧烈地咳嗽起来:“风雷,你们继续给主子压制毒性,不用管我,我自己调息。”说完便坐在一旁开始尝试逼毒。

现在云弋已经顾不得安全防卫什么的了,慕止修命悬一线,若没有外力干涉随时一命呜呼,他那还顾得了这么多。

直到后半夜,所有人都几近力竭,慕止修的头面部、眼眶处也已经泛出了黑紫色,云弋看着这一切却一筹莫展,恼怒之下,一拳砸到墙上。

所有人都一言不发,整个小屋是落针可闻的沉寂,他们也不知该说些什么,相互安慰吗?但现在的情况都心知肚明,又有什么好说的,终不过自欺欺人。

哒哒哒,突然寂静的夜里传来逐渐清晰的马蹄声,声音凌乱,听起来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批人。

云弋疑惑地看向风:城主中毒的消息泄露了吗?风皱眉摇摇头,其他三人也齐齐摇头,他们处处小心,事事谨慎,不可能泄露,如果这伙人真的是冲着他们而来,那只有一种可能下毒之人。

小屋里所有人霎那间高度警戒,齐齐把慕止修护在身后,眼里满是就义的决绝。

“吁”勒马的声音传来,马蹄声渐渐停下,云弋现在可以完全确定,这些人是冲着他们来的。

“你们,把这里围起来,都睁大眼睛,一只苍蝇也不要让飞进来!这可是庄主亲自安排的任务,出了任何差错,你们都得人头落地!”明显是领头人的黑衣人压低声音吩咐道。

云弋等人耳力本就不差,加上精神高度集中,夜又静,基本听到了大意。云弋偏过头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稍稍地把门拉开一个缝,隐约看到了外面的黑影。

领头人似乎看了看四周,所有人把这处小院子围了起来,随后又有两三个人跟着领头人向着他们所在的屋子走来。

云弋的眼神更胜方才的决绝,压低声音道:“誓死保护城主!”风雨雷电对视一眼,紧了紧拳头:“誓死保护城主!”

第七十六章 转机!

小屋内的所有人长剑出鞘,严阵以待,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对方会踹门而入时,外面的人却敲起了门。

云弋示意大家稍安勿躁,风雨雷电隐在两旁,云弋门也没开,警戒问道:“来者何人?所为何事?”

门外的人似乎听出了里面人的紧张,这才恍然大悟,笑道:“在下是隐月山庄的,奉庄主之命,前来送药。”

云弋微微松了一口气,不论真假与否,最起码还有商量的余地。但也不敢轻信,遂道:“我们只是寻常人家,不知你在说什么。”

门外的人为难道:“在下有庄主亲笔书信一封,请阁下先过目,再选择是否愿意信我。”

云弋示意风捡起门缝处飘进来的信封,丝毫没有放松,大致浏览了一下,云弋才知蔺远也是月音当年培养出去的人。

此次事发突然,月音怕自己来迟,又知蔺远的隐月山庄有各类奇药,便让蔺远先派人送来,并称交给云弋即可。

最后是隐月山庄的公印和蔺远的亲笔签名以及私印。云弋这才半信半疑地把人放了进来,风雨雷电时刻警惕。

来人自然也察觉出他们的怀疑,索性也懒得多说,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盒子递给云弋,里面静静地躺着一枚药丸。

云弋还在犹豫要不要给慕止修服用,躺在床上的慕止修突然又是一口黑血,随后浑身抽搐,全身僵硬,掰都掰不过来。

云弋五人对视一眼,决定死马当做活马医,蔺远作为武林盟主想必不会这么光明正大的下手,而且信中对禁城的了解程度,也差不多证明了自己的身份。

慕止修服下药丸,身体渐渐软了下来,但青紫色却毫无改善,不过似乎有所稳定。

天蒙蒙亮,慕止修也再未吐血和抽搐,云弋总算松一口气,但气还没呼出来,慕止修竟再次抽搐起来。

来人连忙摁住慕止修:“糟了,药效与他体内的几股内劲冲突了起来,必须马上化劲!”

说话间已经开始了动作,云弋也不懂医,自然插不上手,目不转睛地盯着来人,生怕他趁机对慕止修不利。

而雨和电则密切注意着门外那群人的动向,发现他们只是在警惕环境,看样子是在保护着这处院子。

在隐月山庄的帮助下,慕止修总算撑到了月音到来,月音马都来不及栓,甚至马还没停下来,就直接飞身下来,冲进房子,身上带进来的寒气让屋内人一阵瑟缩。

入眼就是已经了无生气的慕止修,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隐月山庄的人正在用银针护住心脉。而云弋和风雨雷电在见到月音时就齐齐跪在面前:“云弋(风雨雷电)有罪!”

月音来不及计较谁是谁非,若要论是非,他又何尝无错呢?但到底是他们没有保护好主子,遂越过他们边站到慕止修不远处,任由他们跪着。

随后月音把用来保暖的披风褪在一旁,待身上寒气小了些才走在慕止修床旁。此时,对慕止修的施针也暂时结束了,来人这才起身拱手道:“想必阁下就是庄主口中的月音先生了,在下

赵威,久仰先生大名。”

月音从进来眼睛就没离开过慕止修,此刻才打量了一下这人,抬眸还礼道:“先生过誉,没想到蔺庄主竟会派先生前来,不知小徒如何了?”

赵威是蔺远身边赫赫有名的医生,解决过不少疑难杂症,精通配药,他配出来的药,江湖千金难求,早年间因受过蔺远的恩,这才发誓一生追随不叛。

云弋跪在地上心里无语泪奔,若他早说自己是赵威,自己何必处处怀疑,这种时候,他的名头可比蔺远的名号好用多了。

赵威看了看地上被忽视了的云弋几人,心里有一股子气似乎顺了一些,随后正色道:“月音先生,令徒体内的毒素是罗刹地界的一种毒素,但令徒断药一旬有余,若不继续服用,这一生恐怕都不会毒发。”

月音静静地等着他的下话:“但他近期自身免疫力急剧下降,又受了刺激,才会作为诱因,突然毒发,此毒蔓延极快,我曾研究过一段时间,至今也只能做到以针灸之术拖些时日。”

月音不愧是创立禁城的人,心里只乱了一瞬便冷静问道:“那还请先生告知,还能拖多少时日?”

赵威摇摇头,叹息道:“若没有解药,最多五日。”

月音点点头,很快下了决断吩咐道:“风雷,你们二人速速赶去连沧,查清楚赫连皇室有没有解药,若有,不惜一切代价拿到。”

风雷领命,月音继续吩咐着:“雨电,你们二人赶往罗刹,同样,打听解药所在,不一切代价拿到,罗刹局势复杂,你们一定小心。”

雨电领命,云弋看他们都有任务,当下就急了,跪转过去:“主子,让属下跟他们一起去吧!”

月音还未说话,就听赵威开口道:“你已经受了反噬,不想死在路上就乖乖呆着。”赵威对云弋这段时间盯犯人一样做法十分不满,故而开口也不留情面。

安排好这一切,月音才察觉到这屋子似乎不怎么暖和,一看炭盆才发现,只是微弱的燃着点儿火星。

赵威见状,想了想月音似乎也没对自己不客气,这才好心解释了一句:“你家徒弟中的毒太凶,温度过高的话容易增强毒素活性,促进血液流动,不利于他活命。”

月音得了解释,也想通了这一层,回身拱手道谢,赵威对此很是舒心。便又高兴地给风雨雷电用从隐月山庄带来的草药熬了些汤,调整一晚,内力竟已恢复了九成。

风雨雷电也不磨蹭,很快就上路了,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除去往返的路程,也只剩了不到两日。

云弋虽受反噬,但中毒很轻,赵威想着大人不计小人过,便也给了药,云弋用后,第二天一早就又生龙活虎了。

云弋拉着赵威连连称谢,还央着赵威教他些医术,赵威看傻子一样看向他:“发烧了?”说着还用手背试了试额头温度。

云弋不明所以,赵威摇摇头:“没发烧啊,你要学医?学医要用的智商的,你?有点儿缺。”

别看赵威医术高明、享誉江湖,但却是又傲娇又小心眼,又毒舌,

不过这个毒舌程度和谢听白比起来,还差那么点儿火候。

云弋就这么被打击了一顿,就像霜打了的茄子一般蔫蔫地自己走了,等到了晚上,云弋才想起自己的佩剑还在慕止修的房间没擦,便想着去寻。

那日杀进秦王府,伤了叶云翎,剑上的血迹还没来得及清洗,后来慕止修的血也溅了上去,云弋替剑默默哀悼一番。

恰好碰到来施针的赵威,云弋打过招呼后就看着血迹斑斑的佩剑,又有些心塞地叹了口气,这都什么事儿啊。赵威回头看了一眼,本想嘲讽几句,却意外发现了大事。

“别动!”赵威大声喝止了云弋拿剑,收了正要使用的银针,几步蹲在剑前,看着上面的血迹,还放在鼻尖闻了闻。

半晌突然兴奋异常地大喊道:“果然,果然!这上面是两个人的血液,一个是毒血,而另一个就是解药啊!”

“先生是说,小徒有救了!?”月音不知是何时进来的,此刻正站在赵威身后。

他觉得心里的一块儿大石头似乎突然落地了,没有什么消息此慕止修有救的消息更让他激动了。

赵威被月音突如其来的一声吓得一个激灵,随后道:“不错,只要找到这把剑上另一个血液的主人,一切皆可迎刃而解!”

二人说话间,齐齐看向云弋,云弋有些为难,眼神在二人之间不断游离,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赵威跟在蔺远身边走到现在这个位置,除了蔺远的重用,也离不开他本身就是个人精的原因。

此刻怎么会不明白云弋的意思,当即甩袖傲娇而去。赵威一离开,云弋便像泄了气的皮球:“属下知错,听凭先生责罚。”

月音坐在窗边,无奈叹了口气:“起来说话,若非我授意,你们如何下得了山?”随后看了眼气息微弱的慕止修,“你们下山遇到了什么事?你且说来。”

云弋依言起身,便把当日之时如实说来,包括自己孤身闯入秦王府伤了叶云翎一事,只是隐瞒了谢听白的话,他还是觉得谢听白说的好像是歪理。

月音袖子下的手在云弋讲述的过程中紧紧攥着,关节隐隐泛白,云弋说完,月音心中只叫嚣着一句话:世间女子皆薄情。

月音脑海中再次浮现出那年那日的十里红妆,后又缓缓松开拳头,透露着疲惫道:“他们也曾生死与共,想必不会见死不救,你且去试试吧。”虽然这么说着,心里却也没底,月音不想责怪任何人,当然也不会相信任何人。

慕止修似乎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面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月音见状,不忍在多言,安抚地握了握慕止修的手,便与云弋出了房间。

外面不知何时飘起了雪花,月音裹紧了月白色毛领披风,眼神飘忽,那年相遇,也是这样的雪天。

云弋则去了秦王府,意外的是秦王府大门紧闭,云弋察觉的出,秦王府暗中的人最起码多了两倍,全部是高度戒备的状态,可以说现在的秦王府就是铜墙铁壁,而且透露着一股子肃杀和沉寂,与前日来时的生机截然不同!

第七十七章 戒备!

云弋上次闯入秦王府,现在再想避开暗卫进去已经是不可能了,更何况还在这种重重守卫之下。

最后只能惴惴不安地敲门,敲了几次也无人开门,云弋正要再敲,只听“吱”的一声,厚重的暗红色大门拉开一个门缝,李伯面无表情地问道:“什么人,什么事?”面上是难掩的疲惫。

云弋自报家门,称有要事求见叶云翎,门再次关上,云弋被隔绝在门外,秦王府这样的样子,让他很不安,不是担心叶云翎,而是叶云翎现在就是移动的解药,慕止修的性命可以说一多半儿系在了叶云翎身上。

就在云弋还在担忧的时候,门再次开了,这次出来的是谢听白,谢听白不耐烦地看了一眼云弋:“我说过,秦王府不欢迎你,你走吧。”说要就要重新关上大门。

云弋眼疾手快,伸手推住大门,与谢听白僵持在门口:“我此次来真的不是来闹事的,实在是有性命攸关的大事,才会再次拜访秦王,请你让我见她一面!”

谢听白抬眸看了一眼,不屑道:“秦王说了,任何人都不见。”说完飞起一脚,虚晃一招,云弋没有防备一时松手,谢听白趁机轰的一声关上了大门。

云弋恼怒地在门口跺脚:“我真蠢!”云弋看了看紧闭的大门,眼中满是坚定,就这样站在王府门口,他不信,王府没有人出入。

这样一等就是一天,天上挂的虽是十五满月,却孤单而凄凉。冬天的第一场雪,下的也断断续续,仿佛迷途的孤儿,下着下着,便寻不到来时的路了。

云弋的身上覆上了一层白雪,大门两边的暗红雄狮也染了白发,显得苍凉而悲怆。

门里门外,同一片天,同一个情景,也是同一种氛围,只有那串小红灯笼还在寒风中执着地发亮。

就在谢听白赶走云弋回了书房后,叶云翎抬眸看向谢听白,谢听白随口道:“不是墨睿轩的人,已经打发走了。”

叶云翎点点头,继续低头写着调度信,边写边说:“我女儿身的事情他们定然确信了,只是苦于没有证据,我身份特殊,他们不好当庭验明正身。”

说着把写好的信装起来递给谢听白:“你拿着这封信去寻蔺远,请他协助掩饰无心阁和我的关系,还有这些日子里无心阁的调动,不然怕会引起江湖猜忌。”

谢听白有些怀疑,出口问道:“云翎,蔺盟主为人我自信得过,但如果知道你就是秦王,他还会站在我们这边吗?”这几日谢听白直接叫了叶云翎的名字,叶云翎也看得出谢听白的心不在她这儿,只是他自己心里不清楚罢了。

叶云翎沉默了一下,最后点点头:“会,江湖重义,他即使心有怨言,也会等此事结束后与我清算。”

叶云翎信的谢听白也无条件相信,把信揣起来:“无心阁全面收缩的命令已经下了,京城里除了这几日严密护卫王府的人以外也都在陆续撤出京城。”

叶云翎点点

头,蹲在炭盆前搅了搅炭火:“这天愈发的冷了。”说要顿了顿道:“这几日墨睿轩的人极有可能硬闯王府,切记不可放进任何人来,等无心阁完全撤走,你便跟着他们一起离开。”叶云翎的眸子里倒映着盆里的炭火。

谢听白想也不想,直接道:“不可能,要走一起走,要不就一起死。”

叶云翎一把掷了搅炭火的木棒,在火里发出滋啦的声音,怒道:“你倔什么倔,我走了让墨睿轩四处迁怒他人连累无辜吗?我有军工傍身,他多少还会忌惮些,你呢?你那条命早就被盯上了!”

叶云翎这些天也不知怎么了,焦躁易怒,心里乱的很。谢听白明白,自然也不恼,叶云翎也自知理亏,隔了好一会儿才出声安慰道:“小白,你要是留下,那我就真的一点希望都没有了,你明白吗?”

谢听白当即白了他一眼:“你把无心阁的人都调走,根本没打算让我们和朝廷硬碰硬,也就是说,你压根儿没打算再活着出来,第一次你骗我离开,这一次,你说什么都没用。”

谢听白异常坚决,叶云翎也无可奈何,只得转移话题,日后再想办法。二人又商量了些无心阁撤退的事项,天色才暗了下来。

叶云翎望着窗外飘雪的风景,又看着那一轮满月,心道:修,你在做什么?那封信,你信了吗?我们是不是真的有缘无分,只能望着同一轮清月,却此生不见?

而叶云翎女儿身败露,还得从云弋说起,那天他杀进王府,给有心人钻了空子,正是墨睿尘的人。

墨睿尘一直以为叶云翎是个断袖,又因为叶云翎护住了谢听白,遂把断腿之仇记在了叶云翎的头上。

便派人一直守在秦王府周围,趁机混进去,设计来个“生米煮成熟饭”,到时候,叶云翎要么抗旨,要么只能娶了宁古阿诺,先磨一磨他的锐气,等成婚后,宁古阿诺还指望一个断袖和自己妻子情浓蜜意?

到那时候,自己再稍加引导,宁古阿诺还不是会乖乖走到自己麾下,断腿之仇,他墨睿尘非报不可!

墨睿尘派来的人一进王府就先溜到了没人的地方,打算弄一套下人衣服,再想办法做别的,等着等着就看到一路打斗过来的谢听白二人,便暗中跟了上去。

恰好听到谢听白与云弋的对话,又敏锐地捕捉到了谢听白说的“此生不嫁”四个字。直觉告诉他自己知道了大秘密,犹豫再三,便火急火燎地回了安王府。

被叶云翎掉包了的冷怀,至今跟在墨睿尘身边,墨睿尘也丝毫没有生疑。恰好此人回报时,“冷怀”就在一旁候着,心中之惊骇,丝毫不亚于墨睿尘。

墨睿尘屏退了所有人,惯例与冷怀讨论起来:“怪不得叶云翎会与男子卿卿我我,又不肯迎娶公主,亏的本王还以为她是断袖!”

“冷怀”略显疑惑道:“属下觉得有疑,先不说凭她一个女流之辈,带兵打仗能有什么魄力,就算她不逊色男儿,这些年,秦王

府又是怎么瞒过两代皇上的。”面上的不屑毫不掩饰。

墨睿尘被“冷怀”的样子,激起了好胜心,最后满脸透着阴邪一笑:“不,她能,秦王妃擅医,叶云翎从小到大,大伤小伤从不假手他人,当时传言是因秦王妃或许疼爱这个小王爷,现在看来,根本就是胡扯。”

墨睿尘当即安排了马车入宫,墨睿轩现在对墨睿尘算是毫无防备了,因为墨睿尘一腿已废,残疾之人,那有什么资格继承大统,这一点,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二人谈了很久,“冷怀”觉得事情有变,趁着墨睿尘离府的时间去了秦王府,便把这一切都告知了叶云翎,叶云翎惊骇之余,只觉风雨欲来,当机立断,吩咐谢听白全面封锁王府,转移无心阁,墨睿轩对她一定会有一次彻头彻尾的调查。

又对“冷怀”道:“你还需要在安王哪儿待一阵子,若本王无事,你便不动声色继续待在他身边,一旦本王出事,立刻想办法脱身,明白吗?”

“冷怀”应是便回了安王府,他不能离开太久,免得生疑。而谢听白却是磨蹭着不肯执行叶云翎命令,最终还是想不通问道:“云翎,咱们现在这么做,岂不是在变相承认我们心虚吗?我觉得我们应该静观其变,这样墨睿轩定会生疑,不敢有所动作。”

叶云翎凝视着前方,叹口气道:“这是秦王府必经的劫难,综合种种,墨睿尘定已确信我的女儿身,即使墨睿轩生疑按兵不动,墨睿尘也不会就此停手。”顿了顿又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秦王府的破绽太多,一旦被有心人潜入,彻底掌握证据,那后果不堪设想。”

谢听白这才明白了原委,秦王府也自那时起围成了铜墙铁壁。

雪总是趁着夜深人静狠狠地下着,仿佛是在陪着空中的皎皎孤月做伴嬉戏,一不留神,便铺了一层雪白的地毯。

云弋还站在原位一动未动,天边已经吐出鱼肚白,云弋略有些僵硬地抖了抖身上的积雪,看了看天边,又看了看紧闭的大门,心仿佛也埋进了雪里,冰凉冰凉的。

“吱”云弋一个激灵,开了!门开了,云弋激动地上前几步,谢听白率先出来,紧随其后的便是身披深蓝色大氅的叶云翎。

云弋连忙冲过去拉住叶云翎,跪倒在叶云翎面前:“求夫求王爷救救我家主子!”云弋上次打心底承认了她的身份,一时还没改过来,差点说漏了嘴。

叶云翎再见到云弋那一刻,心里咯噔一下,连忙扶起云弋:“是他出什么事了!?”眸子是难掩的焦急。

云弋来不及细说:“王爷请跟属下走,路上属下再与王爷细说。”叶云翎想也不想就跟着云弋而去,回眸看了一眼谢听白,满是失望。

二人一路轻功飞驰,突然齐齐停下,背对背站在一起,警觉地看向周围。大氅过于厚重,影响行动,叶云翎便扔在了一旁,里面一袭淡蓝色长衫,配上叶云翎锐利的眼神,竟有些让人不敢直视。

第七十八章 苏醒!

叶云翎耳朵动了动,瞅准时机:“东南,走。”用两个人能听见的声音低喝道,云弋应声而动,冲出了方才的包围圈。

还没高兴太久,他们的路再次被人挡下,喊话道:“叶云翎,我们还以为你要龟缩在秦王府一辈子呢。”说完便大笑起来。

叶云翎大概估计了一下,明里暗里,差不多二三十人,硬拼不是办法,慕止修还在一旁等着救命。

想着看向云弋的佩剑,灵光一现,趁其不备,把自己的手掌覆上云弋的佩剑,猩红的血液滴在雪上,尤为刺眼。

随后紧握双手,压迫手掌出血,以最快速度染红了佩剑,这才低声道:“我是他们的目标,所以我拖住他们,你用你的剑去救修,时间紧迫,容不得犹豫,有什么话一会儿再说。”

拦路者叫他们嘀嘀咕咕地,心里没底,当即迎了上来动手,云弋按照叶云翎的吩咐保护着手中的佩剑退出战局。

叶云翎身形灵活,艰难地周旋着,可以看得出,她在渐渐脱力。而云弋刚回了小院,正碰上急急忙忙要出去的月音,叫到云弋略显狼狈的样子,赶紧问道:“怎么回事?一天一夜都不见你回来。”

云弋正是要去秦王府寻他,也是寻叶云翎,因为风雷传回来消息,可以确定赫连皇室没有解药,雨电也进入罗刹地界,现在失去了联系。

云弋躬身行礼,来不及解释,直接把剑给了赵威,赵威看着满剑身的血,震惊地看向他:“你这是把解药源给捅了?”

云弋无心与他开玩笑,焦急道:“先生别取笑了,快为主子解毒,还有什么需要我全力去寻。”

谢听白也放心不下叶云翎就这么跟着云弋走了,便带着人追了来,却只剩了战斗的残局,十余具尸体,和染红的雪,还有不远处破损的深蓝色大氅,昭示着战斗的终结。

叶云翎不知所踪,谢听白看到了尸体上手腕处的纹身时,眸子里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点燃。喉咙里似乎有雄狮咆哮:“我定让你血债血偿!”

谢听白当即带着无心阁的人重着雪地里脚印的痕迹找去,走了没多久就看到了一队黑衣人,正向城外撤走,谢听白眼力极好,手腕处象征身份的纹身映入眼帘。

谢听白与无心阁众人埋伏在原地,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谢听白仔细看了看,没有发现叶云翎的踪迹,怒喝道:“留活口!”

不管这群人是暗卫、杀手、死士,在无心阁的手下,不怕他不开口。谢听白带来的都是精锐,战斗很快结束,留下了三个活口,谢听白利索地卸了他们的下颌关节,眸中满是嗜血的黑暗:“我会让你们以后的几辈子都后悔你们今日所做之事。”

说要一挥手,黑衣人便被敲晕带进了已经人去楼空的无心阁刑堂。自从叶云翎归来,便禁止了刑堂的部分手段,也压制了谢听白太多凶性。

而这一次,叶云翎再次无故失踪,雪地的凌乱足见战斗的惨烈,加上这几日正是

多事之秋,谢听白的凶性彻底释放,不择手段地审讯,从头到尾只有一个问题这件大氅的主人在哪儿?

在谢听白手边放着的正是叶云翎脱在一旁的大氅。

这一边谢听白心急如焚,没日没夜地审,另一边月音和云弋也是吊着一颗心,屏息以待。

赵威此次来还带来了不少解毒圣药,又加了叶云翎的血为药引给慕止修服下。赵威本人也没什么把握心中更多的是激动,因为自己研究了数月的毒竟然要配出解药了,给谁谁不激动?

慕止修的指甲最先返红,赵威又配合针灸,行针运脉,很快就又是凌晨了。赵威施针从未断开,不住地观察着缠针,月音和云弋也守了一夜。

慕止修的唇面部也都开始褪去青紫,泛出几丝血色,赵威用袖摆擦了擦额头的汗珠,松了一口气,又灌了一口水,才说道:“总算稳住了,我先眯一会儿,一刻钟后叫我运针。”

月音吩咐云弋去取一个披风来,慕止修屋子的炭火虽然不是很冷,但同样说不上热,赵威为慕止修一夜都没合眼,身心俱疲,再睡凉了,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一刻钟很快到了,赵威迷迷糊糊地睁了眼,一伸懒腰碰掉了披着的披风,他实在太累了,竟不知有人给自己盖了衣服,惊讶之余,心中流过一阵暖流,对着月音颔首致意。

便开始新一轮的施针了,这一次间隔半个时辰,每一轮比上一轮间隔时间多一刻钟,如此类推,直到慕止修醒来。

如此施针持续了近七个时辰,越往后间隔时间越长,但也越容易发生意外,赵威到后来时刻都注意着慕止修的体征变化,屋里的炭火也燃的红红的,温度逐渐升了起来。

赵威只觉困意袭来,但他别说睡了,分神都不可以。只得走到窗边,感受了一股凉风,这才清醒了不少。

所幸最后慕止修成功转醒,在屋里只有火簇晃动的声音时,慕止修微弱的声音传来:“水……水……”

月音看向赵威,赵威点点头,月音便赶忙倒了杯水,轻轻扶起慕止修喂水。赵威又切了脉,确定慕止修已经无事后,困意再也抑制不住,便兀自回房睡了。

慕止修靠着月音又缓了好一会儿,才歉疚道:“师父,我”月音像小时候一样拍了拍他的后背,柔声安抚道:“好了,师父不怪你,你自己选的路,就大胆去走吧,师父只有支持。”

慕止修鼻头酸酸的,却是欣喜道:“师父,您同意了!?我和阿翎,您同意了?”

月音含笑点点头,面对自己这个徒儿,自己似乎就没赢过,但师徒之间,又不是对手,谈何输赢?

“呀!糟了!”云弋站在一旁突然一拍脑门惊呼道,“夫人昨天被黑衣人围攻,让我先回来救主子!这”

慕止修一听,只觉天旋地转,剧烈地咳嗽起来,月音瞪了云弋一眼,云弋及时闭嘴。慕止修顾不得其他就要起身去救人,但长时间卧

床,他怎么可能突然站的起来。

月音见状,把慕止修摁在床上:“我去救人,你好好待着。”说完便让云弋去查叶云翎的去向。

谢听白早月音一步撬开了黑衣人的嘴,又等了两个时辰,夜深了才带了几个人潜入安王府。

“叶云翎,将军在上,渊宁守护神,却是个女子,秦王真是好手段,竟能骗过朝廷,骗过天下百姓,你真是他们的好将军啊。”墨睿尘大笑的声音从暗牢传出来。

叶云翎闲适地坐在牢房地上,斜睨了一眼坐在椅子上,一条腿耷拉着的墨睿尘,冷笑一声:“安王谬赞,好将军这个称号,本王倒是一直知道。”

墨睿尘笑得更厉害了:“不愧是秦王,你已经是刀俎上的鱼肉,竟还这么嘴硬,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吧?”墨睿尘说着,狠狠地瞪着叶云翎,“墨睿轩左右忌惮不肯对你动手,那本王送你上路,这条腿,你用你的命来偿还!”

说完摆了摆手,便有人端着酒杯上前:“秦王,请吧。”叶云翎四处打量了一圈,没发现“冷怀”所在。

墨睿尘见状,靠在椅子上:“秦王是在找那条吃里扒外的狗吗?那恐怕要让殿下失望了。”说着还做了一个害怕的表情。

叶云翎也懒得再和他斗嘴,心中却是惊涛骇浪,怪不得这一切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同服过阴阳草,身体已是百毒不侵,自然没什么可怕的,不带怕的端起酒杯。

墨睿尘适时出声:“这可不是毒,这是药。秦王百毒不侵,那药呢,哈哈哈。”

叶云翎迟疑了一下,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墨睿尘也定容不得她不喝,索性走一步看一步,仰头一饮而尽。

叶云翎只觉浑身发热,心跳加速,她只觉得全身血管似乎都在叫嚣着疼痛,额头的汗珠立马就被逼了出来。

墨睿尘身体前倾,疯狂地笑道:“这份礼物你喜欢吗?很快,你就不疼了,那种什么都知道,却不能动,不能说的感觉,你喜欢吗?”

说着,面目狰狞着继续笑道:“秦王殿下。哦不对,你很快就不是了,你说将军是个女娇娥的消息一旦放出去,百姓会怎么想呢?”

叶云翎强忍着痛楚,怒道:“你敢!一旦对外泄露,连沧很快就会打过来!”

墨睿尘再次大笑,一把抓住牢房栏杆:“叶云翎,你当你是谁呢!?骗了世人数十年,你的存在就是一个谎言!居心拨测,意图乱了风云,分了天下!”

叶云翎靠在墙上,剧烈地喘息着,大怒道:“你休要血口喷人!本王死了无所谓,但你若敢挑起战乱,殃及无辜,本王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血口喷人!?我殃及无辜!?秦王殿下真是心怀天下,你们都是好人,都无辜,只有我是罪大恶极对不对!?”墨睿尘情绪彻底爆炸,继续发泄道:“那个九鼎之位本是我的,我的!他们杀我母妃,害我妹妹,欺我辱我,我如今所做,有何不可!”

第七十九章 错过!

叶云翎对这种怨怼所有人,报复社会的心理异常反感,甚觉可悲,身体的强烈的痛感不知是麻木了还是减轻了,叶云翎强打着精神道:“欺你辱你的是何人?你为了报复伤害的又是何人?因为你的个人私欲,多少人命丧黄泉,可以说,你现在的一切与他人无关,都是你咎由自取!”

叶云翎说完有些虚弱地坐在地上,她觉得自己的身体似乎是一团棉花,虚无实感。墨睿尘正要说什么,外面突然乱做了一团。

紧接着谢听白满目通红地冲了进来,妖娆的面庞多了几分魔鬼的嗜血:“哥!”说完就要一剑砍了墨睿尘。

但安王府的守卫也不都是纸老虎,谢听白被拖住了,无杀无界对视一眼,合力救出叶云翎,谢听白也看得出叶云翎情况不对,遂不恋战,齐齐撤退。

谢听白在外面已经备好了马车,带着叶云翎直奔已经荒废,贴了封条的安乐侯府。他猜测安王定不会善罢甘休,秦王府随时会迎来重兵围捕,叶云翎又这个样子,怕是难以应对。

就在谢听白离开后,月音一身小厮的装扮出现在安王府的暗牢,看着还没收拾暗牢,便知自己来晚一步,叶云翎已经被救出去了。

慕止修得知消息后,不顾一切要去秦王府寻她,不亲眼见到叶云翎安然无恙,他难以心安。

月音等人阻拦不住,便只得让云弋陪着去秦王府,厚重的大门一如前几日紧闭,云弋上前敲门,慕止修脸色苍白,双拳紧握,满目激动和担忧,他就要见到她了,他心心念念的人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吱”这次刚敲一次门就开了,是云弋没见过的小厮,不耐烦地丢下一句话:“秦王府今日不见客。”还不待云弋反应,便又上了门 。

慕止修都来不及说话,云弋见状不住敲门,敲了好一会儿也无人再应。慕止修有些虚弱地紧了紧毛边披风,让云弋退后,强打起精神道:“在下姓慕,有急事求见秦王殿下,请代为通传。”

慕止修说了两遍,正要说第三遍,门终于开了,不是同一个人,却是同一种态度:“你烦不烦!说了不见客,走吧走吧。”说着还推了一把离大门太近的慕止修,再次关了门。

慕止修本就虚弱,天气又冷,轻轻一推便倒在雪地上,眸子里不是绝望,是疑惑和不解。

“不对,这一切都不对。”慕止修不住地低喃,他绝对相信叶云翎,一定是出什么事了!

云弋不忍地上前扶起慕止修,他自己的披风沾了雪已经湿了,云弋便解下自己的披风给慕止修披上:“主子,先回吧,夫人已经救回来了,您不用再担心。”

云弋虽然还不知那日他与主子所见是怎么回事,但经过此事,他已经完全承认了这位夫人。

慕止修看了看紧闭的大门,沉声道:“云弋,带我进去,她一定是受伤了,我必须陪在她身边!”

慕止修还没恢复,轻功是必定用不得的,也用不了,只得让云弋帮忙,说着,就拉着云弋走到了秦王府的后墙,让他带自己进去。

云弋微微用力就挣脱了慕止修的手:“哎呀,你也不看看”云弋话还没说完,后半句就噎在了嗓子里,

他本想说你也不看看暗中多少人,但他猛然发现,现在的秦王府,就是一个小毛贼小心些也能进的去,更别说他们这些会武功轻功的人了。

慕止修被云弋挣脱的力道逼得退后几步,云弋连忙扶住,又软了下来道:“慕止修,从你做了城主,云弋便一直称你为主子,但情感丝毫不亚于兄弟,你听着,现在好好回去养病,也让叶云翎养伤,来日方长,你们的时间还很多。”

慕止修一言不发,最后倔强地吐出一句话:“我命令你,带我进去!”眼睛恶狠狠地盯着云弋。

云弋心里有点儿发毛,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揽住慕止修就要翻墙,突然听到王府周围有整齐的脚步声,像是官兵,还不少。

云弋心下警觉,带着慕止修暂时隐藏在暗处,他们刚离开原地,三排刀锋出鞘的官兵就把王府层层围了起来。

云弋谨慎地注意着周围,本想找个空子,带慕止修回去,但慕止修无论如何也不肯走,一定要在这儿看着,如果官兵强闯秦王府,那他绝不会作壁上观。

“听着,包围秦王府,一直苍蝇也不能飞出去!剩下三队人,随本王捉拿叛贼!”慕止修这才注意到,此次带队的竟是墨睿尘!

墨睿尘自从残了腿以后,行事倒是方便了不少。因为残疾人是不可能坐上九五之位的,墨睿轩也反复确认过,墨睿尘是真残了,便也放心地委以重任了。

墨睿尘说完,就带队强闯秦王府,慕止修立马就要冲下去,幸亏云弋除了警惕着外面,还在注意着慕止修的情绪变化,当即一把拉住,压低声音吼道:“你不要命啦!”

说完又放缓道:“我们先看看,说不定夫人还没被救她的人送回来呢?”慕止修这才作罢,眼睛一直盯着王府的情况。

墨睿尘果然没有找到叶云翎,慕止修微微松了口气,随着云弋先离开了这里,平静下来分析道:“救人的一定猜到了现在的局面,所以他们不会回秦王府。强闯安王府救人,有这个能力和魄力的,京都只有一个人。”

云弋跟随慕止修年长,略微一想就明白了:“主子是说,谢听白救了夫人,而现在不回王府,便只有”

“安乐侯府!”二人齐齐道。

慕止修一刻也等不了:“现在就去!”慕止修体内还有余毒,云弋也没办法长时间带着慕止修用轻功,二人找了辆马车匆匆赶去。

一路上慕止修眉头紧锁,不住地吩咐道:“快点儿,再快点儿。”他心里隐隐不安,他也不知怎么回事。

“吁”突然的勒马,把慕止修往前闪了一个趔趄,正要开口,就看见了同样被包围的安乐侯府,他又来晚一步。

但远远看墨睿尘气急败坏的样子,慕止修确信他没找到叶云翎,谢听白早一步转移了。

原来谢听白一听说墨睿尘带兵搜了秦王府,便猜测安乐侯

府也快了,立马带着叶云翎转移,前脚刚走,安乐侯府便被包围了。

接下来的几天,慕止修让禁城的人四处寻找叶云翎的踪迹,皆一无所获。谢听白有意隐瞒,怎么会轻易就被发现?

不过人是救出来了,但叶云翎的情况却不太好,既没有皮外伤,其他也都正常,但人就是不醒。

谢听白想了所有办法都无济于事,影医也没了音信,根本联系不到。多方打听,谢听白才知蔺远身边的神医赵威此刻正在京都附近。

几经辗转,终于在当天晚上见到了赵威,赵威脾气古怪,捻了捻并不存在的胡子,摇头晃脑道:“不是随便什么病都值得本大夫出手的,若不是世间罕见之症,本大夫,不看。”

谢听白是寻到城郊处的这处院子才见到的赵威,赵威说完就又开始低头摆弄着药草,嘴里还不知念叨着什么。

谢听白刚想插话,声音还没发出来,就被赵威打断:“不要烦我不要烦我,你是不是听不懂话!”赵威几乎是吼出来的,他至今研究不出为何以叶云翎的血为药引就可以解慕止修的毒,心中不免烦躁。

谢听白很快收拾好情绪,嬉皮笑脸地上前拿过捣药捶,讨好道:“我来捣我来捣。”说着还嘿嘿地笑着。

赵威明显有些意外,倒也不矫情,便去做别的事了,谢听白效率很高,也很认真专注,但赵威知道他的目的,因为谢听白眼底有疲倦和担忧。

“说说吧,什么症状?”赵威突然开口询问道,谢听白一怔,连忙快速地把事情经过讲了一遍,希冀地看向赵威。

赵威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沉思了片刻,随后擦干净手坐在凳子上,眉头紧锁:“这几天这是怎么了?疑难杂症扎堆儿跑?”

赵威又起身抓了几味药,细心包好后揣起来:“走吧,带我看看病人。”

谢听白看了看天色有些迟疑,以他的武功白天他一个人悄无声息地出行那是绰绰有余,但带一个人就不一定了。

赵威看出了他的迟疑,眼神询问着,谢听白犹豫再三还是说出了自己的顾虑,赵威为明白其中利害,便同意天色暗一些时候出发。

很快天色暗了下来,二人正要出发,月音便回来了,看到有外人在,不由愣了一下,赵威开口解释道:“是蔺盟主让他来找在下的,先生不必担心。”

谢听白也抱拳一礼,没有说话,赵威一拍脑门儿:“差点儿忘了,正好你回来了,我告诉你啊,你那个徒弟小子到现在没回来,药也没喝,都放这儿啦,到时候给他喝。”

说完拉着谢听白便匆匆而去,似乎还有些兴奋,留下月音站在慕止修的药前面干瞪眼。

赵威其实早就想去看看了,一直拖着,无非两个原因,一是他手下的研究本就是一项大事,二则是他向来看不惯这些有权有势的人,得了蔺远的命又怎么样?他说不治谁能奈他何?

但谢听白不论是从态度还是行为,他都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来,加上听着这病又这么怪,赵威自然心动。

第八十章 心碎的告白

谢听白趁着夜色掩映,直奔玉锦轩最高层的厢房,叶云翎正安安静静地躺在床上,就像睡着了一般。

赵威切了脉,眉峰簇起,谢听白着急问道:“先生,可查出云翎她所中何毒?可有解法?何处可以寻得到解药?只要你能让她醒来,什么事我都答应你!我”

赵威闻言手下一滞,突然转头怒喝:“你安静点儿,要不你来看?”谢听白乖乖捂嘴静立。赵威这才收了东西,自言自语道:“一没中毒,二没外伤,身体各部分功能也与睡眠时相似,怎么人就是不醒呢?这真是怪了,怪事儿呀!”

谢听白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微微附身想听清,正好赵威要起身找针包试试,谢听白的额头就这么毫无征兆地撞上了赵威的后脑勺。

赵威当即大怒,暴跳如雷:“不治了不治了,今天就当老夫没来过!”说着就收拾了医药包要出去。

谢听白连连阻拦都没有用,眼见赵威就要走了,叶云翎还在床上安静地睡着,谢听白心下一横,大喊道:“赵威!你给我站住!”

赵威正要破口大骂,谢听白就拦在了门口,跪在他面前:“求神医施救!谢听白为奴为仆,绝无怨言!”

说完便结结实实地磕了一个头,赵威趁着这个间隙,已经不在他面前了。

谢听白扭头看向赵威的背影,没有阻拦,医者不同于别人,尤其是医术高绝之人,若非自愿,便不要指望着治病。

谢听白缓缓起身,疲惫地坐在叶云翎身旁,看着叶云翎敛了所有锋芒的样子,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

谢听白那一双笑若弯月的桃花眼里蓄满了泪水,最终从眼眶滑落,普通断线珍珠,难以抑制。

因着泪水的原因,谢听白的眼前是雾蒙蒙的一片,他擦了擦泪珠,轻轻地抚上叶云翎的脸颊,喃喃:“云翎,醒过来,我要你醒过来。”

“原来,你喜欢的是她?”宁古阿诺现在门口,眼眶红红的,却倔强的不肯让它落下来。

谢听白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好像什么东西丢了一样。当然也意外的厉害,自从叶云翎身份泄露以后,宁古阿诺就被带到这里严密保护了,说是保护,实则软禁监视。

这里是无心阁先前的据点,虽然人基本撤走了,但毕竟是无心阁的点儿,防御程度自然也不一般。

还容不得谢听白多想,宁古阿诺便转头跑了,谢听白想也不想抬腿就要追,又放不下叶云翎,只得气急败坏的揪住门口守卫的领子:“带人去追,她要是丢了,你提头来见!”

“不用为难他们,我不会走。”宁古阿诺眼眶红红的,此刻正站在谢听白面前,谢听白方才的话她都听见了,苦笑道:“怕我走了去告密,还是怕我出事没办法和我父亲交代?”

谢听白一把甩开揪着的领子,僵硬地看着宁古阿诺,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一刻自己会这么紧张。

宁古阿诺见谢听白久久没开口,绽出一个没心没肺的笑容,道:“你不用说了,我明白了。”

说着,宁古阿诺用袖子擦了擦泪:“我回来就是想和你说

一件事,你认真听好了!”顿了顿,继续道:“我宁古阿诺真心实意的喜欢你谢听白,这句话我从未对任何男人说过。”

谢听白理了理浅色衣衫,掩饰自己的尴尬,傲娇道:“胡说,当着满朝文武你就对云翎说过。”谢听白自从候府出事后便再未着红衣,开始是为祭奠家人亡灵,后来就是为了做样子给外人看了。

宁古阿诺根本没看出来谢听白的傲娇,她只听见谢听白唤她“云翎”。宁古阿诺逼回欲夺眶而出的眼泪,娓娓道来:“你根本不懂,在渊宁我只是个外人,甚至会被人处处针对、刁难。”

宁古阿诺已经止住了眼泪,顿了顿继续道:“当我那日在宴会上见到秦王时,她的稳重内敛能让我心安,她身上有父亲的感觉,我想依赖她,那时我以为,这就是爱。”

谢听白心里也是涟漪四起,他总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什么,但转瞬即逝,还来不及他思考,便消失了。

谢听白听着回头看了看叶云翎,宁古阿诺眸中的绝望更深了,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后来,我在王府见到你,你和我拌嘴、打架、逼我做饭、编故事吓唬我,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我很开心,你高兴我就高兴,你伤心我也伤心,我发现我喜欢有你在身边,我听说你喜欢红色,时常穿一身红衣,但王府红色极少,我才会去买红灯笼挂上。我故意相信你的故事,故意抱着秦王气你,故意在你眼前转悠,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了。”

谢听白伸了伸手:“我”只说了一个字就停下了,手也停在半空,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突然间,他也分不清自己对叶云翎又是什么样的情感,他不知该用什么身份,又有什么资格回应这个率直女孩儿的深情。

宁古阿诺吸了吸鼻子,鼻尖冻的红红的,眼睛也是红红的,继续说道:“这几天我被你们关起来,我才明白了我的心意,我对秦王只是像找到大哥哥一样的依赖,对你,才是想携手同行的爱。因为在这样的关头,我的脑子里想的丝毫没有秦王,全都是你。我担心你误会我是细作,不给我解释的机会,才想方设法打晕守卫跑过来。”

说到这儿,宁古阿诺摇了摇头,扯出一抹笑容:“好了,我想说的说完了,我们部落的女孩子从不喜欢憋着话不说。”

随后又从腰间解下长鞭,递给谢听白:“这条鞭子是我娘留给我唯一的东西,现在送你。或许你会觉得我是个轻浮浪荡,不要脸的女子,但我希望你收下。因为我发过誓,这条鞭子,要送给我第一个爱上、也是唯一爱上的一个男人。”

谢听白现在很矛盾,看着这样的宁古阿诺,他的心似乎也在疼,但叶云翎还生死未卜,他难道要在这儿谈情说爱吗?

宁古阿诺看着无动于衷的谢听白,低垂了头,把鞭子往前送了送:“收下好吗?即使扔,也等我转身再扔。”

谢听白袖子下的手握住松开,松开握住,他也在挣扎。宁古阿诺端着鞭子的手在颤抖,泪水再难抑制地滑落,蹲身把鞭子整整齐齐地放在谢听白面前的雪地上,留恋地摸了摸鞭柄,便哭着跑开了。

谢听白一愣,连忙吩咐道:“派几个人跟着,别让她出事。”或许他自

己都没有察觉自己话音里透露出的急切。

等所有人都走了,谢听白才小心翼翼地拿起长鞭,脑海里都是宁古阿诺舞鞭子的场景,她的喜怒哀乐都存在谢听白的脑子里。

“少阁主,阿诺姑娘昏迷了。”无杀正半跪在门口禀报道。还不待无杀说完,谢听白连忙扭头询问,起身就要往外走:“怎么回事!?不是让你们看好她吗?怎么办事儿的?”

无杀附身承错,回道:“大夫已经看过了,是因为一时激动,气血上涌又悲伤过度才导致的昏迷,休息一段时间就没事了。”

谢听白二人这时已经走到了宁古阿诺房间的门外,却又突然停住脚步,转身就走:“不得告诉任何人,本主今日来过,违者杀无赦。”

宁古阿诺并无大碍,没一会儿就转醒了,呆呆地看着天花板。谢听白则坐在叶云翎的窗边,长鞭就放在一旁,眼神不自觉的看向那条长鞭。

赵威则在无界的护送下也回了月音那处,月音见他回来,随口调侃道:“这么快就治好了,看来神医的医术又进步了。”

赵威摆了摆手:“去去去。”皱眉进了屋。无界守在门口,欲言又止,最后才鼓起勇气敲了敲门:“先生,还请您救救我家主子!”

赵威暴怒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滚滚滚,听不懂话是不是,不治不治!”无界吓了一跳,只得徒劳而返。

月音摇了摇头,过去敲了敲门,还没开口,就听赵威怒气冲冲道:“敲敲敲,敲什么敲,滚出”随着声音,赵威一把拉开门,门口是笑意吟吟的月音。

赵威吹胡子瞪眼地盯着月音看了一会儿,泄气道:“干嘛?有事说事。”赵威就像吃了火药一般。

月音毫不在意,风轻云淡道:“这个病人,你治不了?对不对?”随后抿了一口茶,“那你这神医之称不就浪得虚名了吗?”

赵威撇了撇嘴:“你能治你治,你们一天天的啊,怎么就这么多状况,一头刚治好情郎的毒,那边儿姑娘就倒下了,怪不得俩人看对眼儿呢,一个比一个能瞎玩儿!”

月音这下不淡定了:“你是说今天请你看病的是叶云翎?”赵威点点头,又连忙摇摇头,最后连连摆手:“我不治我不治,治不了,她的血液那么特殊,我研究过,就是罗刹最毒的药也奈何不了她,但她就是不醒,大罗神仙来了也没用,我不得找借口跑吗。”赵威其实也不是不治,只是待在叶云翎那里他有些紧张,所以才会借机耍性子要回来。

赵威正说着,突然一拍脑门儿:“哎呀妈呀,我咋就忘了呢,罗刹地界有一种草药叫雪叶,少量局部使用可使人局部失去痛觉,大量使用则会逐渐失去各项知觉,最后器官衰竭而亡,它本身不含毒性,所以叶云翎的血液才不会净化它!”

雪叶,其形像叶,其色似雪而得名,长在罗刹深处的山谷的大雾里,解药则是极寒的雪莲,也是可遇不可求。

“现在反应过来也不晚,那可是我徒媳妇儿,马上跟我救人去。”月音说着,不待赵威回应,拎起他就走,赵威一颗心就差跳出来了,说话声音也消散在风里,不知所云。

第八十一章 月音的反思

无杀正安排着戒备,看到远处来了两个人,待看清容貌后,惊喜非常,立马带着二人去找了谢听白。

赵威先介绍了月音,谢听白虽有意外,但还是抱拳一礼:“月音先生,久仰。”

月音点点头,回以一礼。赵威便把他的猜测和谢听白又说了一遍。谢听白眸子满是希望,激动道:“这么说,只要找到雪莲,云翎就有救了!?”

听谢听白提起叶云翎,月音得视线才看向床上双眸紧闭的人,只一眼,月音心中大震:太像了!

叶云翎的容貌和当年的安夏皇后太像了,幸亏她一直男装,又且年幼,不然这张脸被渊宁的先皇看到,秦王府必会有杀身之祸。

谢听白见月音盯着叶云翎久久不说话,跨过去一步挡住月音得视线:“不知月音先生有何见教?”

月音也自知失礼,遂收回视线致歉道:“月音无意冒犯,请见谅,只是叶……呃,叶姑娘与我一位故人有几分想像,一时失神。”

在他们说话的工夫,赵威已经重新诊治了一遍,有了方向以后,赵威更加确信,叶云翎是因食了过量的雪叶草才会一直昏迷不醒。

看着身旁面对面盯着的两个人,赵威轻咳了一声:“那个……两位,现在有空听我说说病人的病情吗?”

谢听白连连点头,一甩袖不再理会月音,他才不信月音的鬼话。赵威突然觉得谢听白可爱极了,笑眯眯地盯着谢听白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可爱?”

谢听白被这无厘头的一句话弄的有些懵,赵威不待他说话,就恢复正常,一本正经的讲起了病情:“病人的病情因为她自身的特殊,还不至于危及生命,但是需要找到雪莲,配合我的药方使用。”

说着赵威面色变得凝重,缓缓道来:“但是雪莲极阴极寒,虽可解雪叶的效果,但也会对身体造成很大的伤害,尤其是以后会很难怀孕。”赵威的最后一句话是和月音说的,叶云翎和慕止修之间的情深义重他很清楚,但无法再孕育后代,他不清楚月音,甚至是慕止修能不能接受。

谁知他话音刚落,月音就毫不犹豫地开口:“无妨,只要人能救过来,其他的都无所谓,我了解修儿,你无需担心。”

赵威点点头,谢听白张了张嘴,终是没说什么。月音不容置疑却透露着心疼和疲惫的声音再次传来:“修儿应该已经回去了,不孕这件事暂时不要告诉他,这几日他大起大落太多,我怕他会禁不住打击。”

随后转头看向谢听白,颔首道:“在下与赵威先行离开,关于雪莲我们一起努力,总会找到的。”

说完,便与月音转身离开,刚走到门口,就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雨和电,他们是被抬进来的,影医在前面。

谢听白远远看见,面露喜色,急匆匆地跑出来:“影医,你终于回来啦!”谢听白还欲说叶云翎的现状,就发现影医脸色不对:“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谢听白这时才看到影医后面人抬着的两个人,又见月音迟迟没有离开,心中有些猜测,询问地看向影医,影医无力地靠着谢听白,疲

惫道:“是我一时不察中毒,只能寻雪莲解毒,正好碰上这两个人,看他们身手不凡,又不像是罗刹的人,便顺手救了回来。”

谢听白没听其他,只听见雪莲二字,急匆匆扯住影医:“你是说你找到了雪莲!?云翎有救了!”

月音又道了谢,雪莲正巧还有剩余,便留下了赵威开始救治叶云翎。等一切安稳下来,影医才得知叶云翎这段时间的遭遇,一言不发就往外走。

谢听白急忙拦下:“你干什么去!”影医还没开口,谢听白就继续道:“调集无心阁人马,冲进皇宫取了那狗东西的命吗?”

影医只说了一个我字,就被谢听白再次打断:“你什么你?一旦这么做,不仅会把无心阁陷入万劫不复,秦王府也必会背负谋反的骂名,这都不算什么,连沧哪儿定会小人行径,落井下石,到时候战事再起,百姓何辜?”

影医沉默良久,谢听白知道刚才话有些重,又缓和说道:“这都是云翎告诉我的,我不是不想杀之而后快,但云翎一定不想这样,她心里装的是天下安危,四境子民。”

月音与赵威不约而同地看向还没转醒的叶云翎这就是一个女子的胸襟吗?

“小白,你长大了。”影医说完,就出了房门,他不是不懂这些,但他需要冷静。外面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雪,影医走着走着就走到了门。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脆,影医加快脚步,从后门进了玉锦轩。

玉锦轩里无心阁的人都已经撤走了,只剩了些普通的店小二,为了行事方便,晚上也都安排回家了。

影医侧身站在门口,佯装迷糊的声音:“本店打烊了,客官明早再来吧。”

说完正要离开,就听外面的人说:“我不住店,求你让我见一见小白。”门外的正是慕止修,他回去才知道月音来了此处,便猜测叶云翎也在此处,便急匆匆赶来。

影医此刻也听出是谁了,正好满腔怒火没地方宣泄,当即一把拉开房门:“你还有脸来!”说着就是一拳直逼面门。

慕止修不躲不闪,硬接了这一拳,影医这一拳不轻,慕止修已经爬在了雪地上,云弋连忙扶着,慕止修擦了擦嘴里渗出来的血迹,强撑着站起来,阻止了怒极要冲上去的云弋。

“我知道你心里有火,你尽管打,打够了,就让我见见她。”慕止修见过影医,而且他也看得出影医对叶云翎的心思,只是叶云翎的眼里,从来没有他。

影医有些心酸地笑着点点头:“好,你是条汉子。”说着又是一拳,慕止修这次有了准备,只是晃了晃没有摔倒。

影医一把揪住领子:“你他妈的没能力护着她,就不要招惹她,让她心里眼里都是你,你再玩儿失踪,快没命了又找上她,你以为她在拿什么救你。”影医越说越生气,迎面又是一拳,“她在拿自己的血救你!”

慕止修再次被打到在地上她在拿自己的血救你!影医蹲下身:“怎么?这就受不了吗?”云弋见影医还不罢休,当即拦在两人中间:“你别得寸进尺!”

“让开!”云弋红了眼眶,这一声让开,是两个人一起说的,影医盯着云弋又补了一句:“你拦不住我。”

云弋还欲说话,就传来两声惊呼,一声是喊影医的,正是谢听白,一声是喊慕止修的,月音也急匆匆跑过来。

赵威看了一眼慕止修,皮外伤,便也不急了,扭头对着影医质问道:“这是我的病人!谁让你打他的。”

影医正要反驳,赵威直接打断:“你闭嘴,别忘了你们主子谁救的,怎么滴,过河拆桥?”赵威怒怼二人,月音则冷冷地看着谢听白:“原以为无心阁也算正派,胸襟气度不必多说,没想到尽是只知迁怒的小家子气。”

月音也是个护短的人,自家徒弟只能自己罚,别人休想动一个指头。

说完就要带着慕止修离开,怎知慕止修脚下生了根一般,一动不动:“师父,我……”赵威了然,当即又道:“我还需要给叶云翎把脉,确诊最后一点,才好回去配药,麻烦少阁主带路吧。”

谢听白此刻也不敢违逆,一是影医自身还没好利索,能不能救得了叶云翎还未可知,二是不管谁救,珍稀的几种药草是必不可少的,只有赵威那里,才来得及用。

影医看慕止修也要跟进去,虽无奈让路,却也恶狠狠地盯着,仿佛要把人看出个窟窿来。

进了叶云翎的房间,慕止修不顾其他,当即跪在床边,握着叶云翎的手,落下两滴泪水,里面怕是饱含相思。

“你们出去吧,我诊脉不喜欢有旁的什么围观。”赵威说完,就这么看着谢听白,谢听白怎会不知他在睁着眼睛说瞎话,但刚才过河拆桥这种话都说出来了,现在也只能顺着她来,便点点头,强行拉着影医出去了。

赵威和月音也撤的远远的,不打扰慕止修。慕止修把头紧紧挨着叶云翎的手,不住地道着歉,不知是相思、激动还是心疼,眼泪抑制不住地往出流。

不知过了多久,慕止修才哑着嗓子:“师父,我想留在这儿,陪着她。”月音本想拒绝,但话到嘴边,却怎么也说不出去。

最后只得求助地看向赵威,赵威挑挑眉不关我的事。行动却是诚实地很,拉开门,直接对门口的谢听白道:“病人的心理和求生欲现在脆弱的很,需要她挚爱之人陪在身边,有助于苏醒。”

谢听白想也没想,直接答应:“好,那就让他陪着云翎,我也放心。”就连影医都不情愿地点了点头,赵威故作镇定地拉着月音就走。

一出无心阁就惊讶问道:“我刚没看错吧?那个影什么也点头了!?”

月音一脸嫌弃:“嗯,谢听白应该和他谈过了,还有你,我让你想办法把修儿劝回来,他的身体也没恢复,你倒好,直接帮他留在那儿了。”

赵威当即就不乐意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就你徒弟是人,那人小姑娘就不是人了?人家小情侣想患难与共,和你有几毛钱关系?”

月音我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最终甩袖走在一旁,不理会赵威了。心里隐隐有什么东西似乎变了,自己好像一直都没把叶云翎当自己人。

第八十二章 前世缘,今生续 之 一吻定情

慕止修这几日日夜都陪在叶云翎身边,谢听白和影医拗不过,索性也不管了。

慕止修就这样日日陪伴说话:“阿翎,我求你快点醒过来吧,我回来了,我就在你眼前,你睁眼看看我啊。”

“阿翎,你知道吗?只有在你面前,我才感觉我是个活生生的人,我会有各种情绪,我最高兴的就是那三日,纵使我们只做了三天的恋人。”

慕止修说着,眸中已经满是泪水:“我真是个混蛋,那天我为什么要放开你,阿翎,你放心,不管以后发生了什么,我只娶你一个,你是我唯一爱的人,唯一的娘子。”没有人看到的是叶云翎眼角落下的泪水。

雪莲药性过于寒凉,赵威只能分开使用,每次少量入药,直到第五天,影医配合赵威才施完针,就已经满头大汗了,但二人皆是松了一口气,赵威卸力一般坐在床棱上:“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就能醒过来了,只不过……”

赵威说着看向乐音,乐音摇摇头,叫了慕止修出去,却又不说话,站在门口看着白茫茫的一片,慕止修心里还记挂着叶云翎,他恨不得时时刻刻都陪在叶云翎左右,眼看乐音还没有开口的打算,便出口问道:“师父可是有话要嘱咐修儿?”

乐音这才紧了紧披风,轻咳一声,几番欲言又止,才最终开口:“修儿,雪莲至阴致寒,亦药亦毒。”

慕止修看着又不说话的乐音,心里一跳,有些慌乱,皱眉问道:“可是治疗出了什么问题?赵威和影医不是说没有大碍了吗?我这就去问个清楚!”说着就要转身去问赵威。

乐音慌忙拉住,脱口而出:“她性命无碍,但终生再难有孕!”慕止修僵在了原地,良久才动,转身对着乐音一拜,声音里透着哽咽:“师父,徒儿……徒儿想娶她。”

乐音也愣了,他早就知道慕止修不会因为这事放弃叶云翎,但也没想到慕止修会直接娶了她。

“师父,先前我们就已经打算成婚,但那时因为种种原因导致没能继续进行下去,现在我们二人都算是劫后余生,不管未来如何,我们都是要一起走下去的。”

乐音终是点了头,慕止修站直了看着乐音,眼里似乎有星星。乐音见状也笑了,随后语重心长道:“修儿,成婚就是另一份责任的开始,你要想好了。”

慕止修毫无犹豫:“师父,徒儿明白。”

乐音点点头,又是一阵沉默,就在慕止修以为乐音不会说话了,乐音又无厘头的说道:“那孩子背负的也不少。”慕止修一脸懵,乐音摆摆手:“进去吧,外面冷,婚礼让云弋筹备,你好好陪着云翎。”

夜已深,但没有人休息,所有人都盯着床上那个仿佛睡着的人,眼里满是紧张,但仔细看的话会发现,谢听白不在,而宁古阿诺正站在一旁,眸中虽有紧张,更多的却是失望。眼看夜越来越深,慕止修从一开始的紧张变成了焦躁。

“呃”一个微弱的声音在寂静的空间尤为响亮,慕止修一个健步冲过去,蹲在叶云翎床边:“阿翎,阿翎?”叶云翎似乎陷入了无边的噩梦,双手胡乱地抓着:“不要,不要,修”

随后猛地睁开眼睛,双手已经

被慕止修宽大而温暖的手掌包裹。赵威和乐音对视一眼,便带着众人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了这一双璧人,影医走在门口回头看了一眼,便看到紧紧相拥着的两个人,他们的眼里,再也容不下任何人。

叶云翎虽然刚醒,但意识早在第一次用药以后就渐渐恢复了,所以慕止修的话,她一字不落的全部听见了。

“你为什么要突然消失,一夜之间,我就把你弄丢了,等再有你的消息,就是你命悬一线,你怎么能这样,你就是个混蛋!”叶云翎哭骂着,“第一次你抛下我,让我忘了你,这一次你又失踪,我以为,我以为我注定这一辈子孤独终老,不配唔。”

叶云翎揪着慕止修的领子一边哭一边指责着,但眼神里却是掩饰不住的激动和踏实,慕止修听到她说的话本有些疑惑,但看到这样的叶云翎,所有的不解都烟消云散。

只剩了连日里的思念却再也抑制不住,慕止修一手揽上叶云翎的腰肢,一手叩住后脑勺,便吻上了正在喋喋不休的唇瓣。

叶云翎一瞬的错愕以后,泪水无声滑落,叶云翎配合着慕止修的动作,同样拥住慕止修的脖颈,加深了这个思念与爱交织而成的吻。

二人不需要说话,一切尽在这一个迟来而缠绵的吻当中。一吻结束,慕止修捧起叶云翎的脸颊,认真而坚定地说道:“阿翎,嫁给我吧,做我的娘子,给我一个名正言顺,保护你的身份,从今往后,我不会再放开你!”

叶云翎凝视着慕止修久久没有说话,慕止修像个孩子一样有些局促,叶云翎噗嗤地一声就笑了,不由自主地摸了摸慕止修的头,眼角的泪水还没干,含笑点点头:“好,修你听我说,若以后你不再爱我,知会我一声,我会自己离开,但不要骗我,好吗”

爱情里的叶云翎卑微的让人心疼,慕止修紧紧把叶云翎拥进怀里,柔声安抚道:“阿翎,你听我说,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我都不会让你离开,你永远都只能是我的娘子,我也只能是你的夫君。”

叶云翎听完,微微抬头,便碰上了慕止修的薄唇,主动献上一吻,慕止修怎会放过机会,拥着叶云翎便再次加深这个吻,委屈、惊喜、抱怨等所有的情绪都包含在这个吻当中,融化成一湾甜蜜。

这几日一直在听慕止修絮絮叨叨,叶云翎也有太多太多的话话要讲给慕止修听,慕止修坐在床上,叶云翎窝在怀里,抱着他的腰,讲述着他不在的日子里,或爆笑非常,或惊心动魄的生活。

慕止修光听着,就知她这段时间承受的压力有多大。心中懊恼,低头柔情地看着叶云翎,伸手拨开叶云翎眸前的碎发:“阿翎,对不起。”

叶云翎展颜一笑:“幸好,你回来了,谢谢你。”说完把头埋进慕止修的怀里,仿佛后怕一般。

慕止修轻轻拍了拍她的背:“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叶云翎闷声应了,随后枕着慕止修的大腿:“还记得上次我给你讲的那个小女孩的故事吗?”

慕止修点点头,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过叶云翎:“那个小女孩忘记了队长。”

叶云翎点点头:“那时你问,队长后来想起小女孩儿了吗

?”说着摇摇头,“没有,虽然队长没有想起小女孩,但他重新爱上了小女孩,他们继续了前世的缘分。”

慕止修轻轻抚摸着叶云翎的墨发,一下一下,感受着指尖从发间滑过的触感,安心而踏实,叶云翎均匀的呼吸声传来,她嘴角含笑,依在心爱之人的怀里入眠。

第二天日上三竿二人才缓缓醒来,这些日子心力交瘁,他们好不容易睡一个安稳觉,其他人也不忍打扰,月音等人也干脆住在了无心阁,美名其曰照顾徒媳。

叶云翎一睁眼便看到了靠着墙睡着的慕止修,轻唤:“修。”慕止修眼睛也没睁开,柔声应了一声,他早醒了,只是看叶云翎睡得香,便又眯了一会儿。

叶云翎又唤道:“修。”慕止修应声。叶云翎情谊浓浓的唤着,慕止修不厌其烦的应着。

叶云翎环住慕止修的腰,一脸委屈:“修,我饿了。”慕止修弯腰低头,在叶云翎的额头笑着印下一吻:“好,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叶云翎点点头就着慕止修坐了起来,恋恋不舍地盯着慕止修。慕止修站起身,失笑地刮了刮她的鼻尖:“很快,你再睡一会儿?”

叶云翎摇摇头:“不,我们一起。”说着还伸出了手,让慕止修牵着自己。

慕止修看着这样的叶云翎一时玩儿心大起,邪魅一笑:“嗯?阿翎要一起睡觉?”说着做事就要重新躺在床上,还要拥着叶云翎。

叶云翎一惊就蹦到了地上,跑在了门口,口里暗骂:“大色狼。”慕止修无辜地摊摊手:“这不是阿翎的要求吗?”

眼见着叶云翎脸已经红到了耳根,慕止修也不再取笑她,上前顺其自然地拉过叶云翎:“走,做饭去。”二人十指相扣,仿佛从前就如此一般。

叶云翎的眼神时时刻刻都在慕止修身上,仿佛这一次醒来,她的世界只有慕止修,再无旁的。

“你在这儿是”慕止修的声音传来,叶云翎抬头一看,正是谢听白。

谢听白已经换回了最喜欢的红衣,反正朝廷和秦王府也撕破脸皮了,他也就不需要再有什么顾及。

而一向嬉皮笑脸,天不怕地不怕的谢听白,正站在宁古阿诺的放门口踌躇,畏畏缩缩,欲进不进的。

叶云翎早就看出了两个人的心意,心中了然,谢听白还没来得及回话,宁古阿诺就被慕止修的声音引的开了门,一见是谢听白,眸中神采乍现。

“你,你是来找我的吗?”宁古阿诺有些娇羞和不可置信,或许在爱情里,每个人都会变的不像自己。

谢听白支支吾吾地最后僵硬地蹦出来一句话:“不是,我去看云翎,正好路过。”说完就逃一样的跑开了。

宁古阿诺低低的应了一声,又失落的问了叶云翎的身体,便要回房。叶云翎心生不忍,暗骂:小白这个榆木脑袋!骂完便唤住了宁古阿诺:“阿诺,陪我们去做饭吧,正好谢听白也没吃饭。”说完,不由分说地就拉上宁古阿诺往厨房走去。

慕止修一个人被丢在后面,有些不在状况地摸了摸鼻子:这是怎么回事?自家娘子这就把自己扔了?

第八十三章 前世缘,今生续 之 对不起

慕止修也只是感慨一下,便快步追上前面的两个人,笑着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一进厨房,慕止修自觉站在灶台前,胸有成竹地问道:“两位客官想吃点儿什么?尽管吩咐,包在我身上了。”

慕止修一直以来都是以温文尔雅,不苟言笑出现在大家面前,突然间开起玩笑,宁古阿诺被突然逗笑了,慕止修看向叶云翎,一脸的:怎么样,我厉害吧。

叶云翎憋着笑,偷偷竖了个大拇指。又打量了大量厨房,因为无心阁转移的原因,此时也不剩多少菜了,叶云翎想了想道:“阿诺陪我去买菜吧,让修先烧水什么的,我躺了这么久,骨头都快酥散架了。”

宁古阿诺的视线在慕止修和叶云翎之间打了一个来回,敛了眉眼:“还是你们二人去吧,烧水这些我也可以。”宁古阿诺实在不知现在该如何称呼叶云翎,索性便不叫了。

叶云翎还欲叫宁古阿诺,慕止修就过来拉着叶云翎出去了:“你刚醒就操心那个毛头小子。”慕止修想个孩子一样吃起了醋。

叶云翎失笑,现在原地不动,拉住慕止修,慕止修赌气着不理他,叶云翎看着这样的慕止修,好笑极了,却也温暖极了。

叶云翎绕到慕止修面前,理直气壮道:“把小白的终身大事解决了,不就没有人和你抢我了吗?笨蛋。”

慕止修听完非但没舒心,醋劲儿更大了,不过那句笨蛋挺受用,慕止修觉得自己一定是疯了,被骂了还这么开心,所以偏过头没说话,眼神却一直偷瞄着叶云翎。

叶云翎怎么会没发现他的小心思,勾唇一笑,踮起脚尖,蜻蜓点水般的在慕止修的唇瓣印下一吻,随后便捂着脸跑开了,边跑边说:“我去换身女装,方便行事。”

慕止修伸手摸了摸唇:嗯,真好。现在原地傻笑着,几声鸟鸣才唤醒了慕止修。

慕止修自言自语道:“谢听白,看在阿翎这个吻的份儿上,我就帮帮你吧。”说完,抬脚便去找谢听白了。

谢听白正坐在屋里发呆,慕止修走上前敲了敲桌子:“谢听白,阿翎叫你去厨房帮忙,我和阿翎去买菜,你把厨房打扫打扫,生火烧水。”

说完也不容谢听白拒绝,转身就走,他家阿翎还等着他呢,他才不愿意在这儿逗留太久。

谢听白极其不情愿地往厨房挪,谁让他打不过那个男人呢,还有那个男人背后的女人,他更惹不起。

一到厨房门口他就惊了,宁古阿诺竟然在里面,一袭青色束袖装,正在厨房忙碌。谢听白不知怎的,就躲在门口不敢进去。

宁古阿诺打扫完厨房看了看外面,慕止修二人还没回来,便又开始烧水,水缸太高,宁古阿诺踩了小凳子才勉强有劲儿提出来一桶水。

哪知在下凳子的时候,身子一偏,腰一斜,小凳子便向一旁翻倒,宁古阿诺重心不稳,连人带桶便齐齐向后倒去。

宁古阿诺惊呼一声,谢听

白下意识就要冲出去扶住,但晃了晃身子,脚步没挪动半分,皱着眉看着里面因他的迟疑已经摔在地上,甚是狼狈的宁古阿诺,薄唇紧紧地抿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宁古阿诺擦了擦摔倒一瞬险些飞出来的泪水,和额角的冷汗,小腿肚磕在了凳子上,想必是青了。她扶着桌角站起来,揉了揉最先落地的臀部,便找了拖布一瘸一拐地收拾这片狼藉。

不知过了多久,谢听白就这样静静地看着,心隐隐有些抽痛,谢听白眸子里有些茫然。他不止一次想冲过去帮她,但他不能,他不想让宁古阿诺有任何对他爱的幻想,他爱的人,是云翎啊。

谢听白想到这儿,不忍再看下去,转身就走,宁古阿诺正要出来搬些干柴,一抬头就瞥见窗口闪过一个红色的衣角,宁古阿诺心下一喜,忙不迭地跑出去,谢听白决绝地背影正好消失在拐角。

宁古阿诺张了张嘴,终是没说出一句话来,窗边的脚印,无声地告诉她,谢听白其实一直都在,一阵风过,宁古阿诺打了一个寒战,不知是心寒还是身寒。

宁古阿诺宁愿他刚来,这样自己还能留有一丝希望。但现在,眼见自己身处险境,自己爱的人却冷眼旁观,放在谁身上也无法接受。

宁古阿诺自嘲地笑了笑,搬了柴便又投入了干活中。谢听白回房后也并不舒坦,心情没来由的烦躁,躺在床上也睡不着。

翻来覆去,想着阿诺刚才衣服定然湿了吧,天寒地冻地,岂不是要着凉,想着便起身拿了件衣服,踌躇了一会儿,还是迈步去了厨房。

宁古阿诺正想着谢听白出身,丝毫不觉灶台里呼呼燃烧着的一根柴正在慢慢往外滑落。谢听白惊呼一声:“喂!躲开!”

话音刚落,身形便已经到了宁古阿诺身旁,与此同时,脚尖轻踹,柴便安安分分地进了灶台。

同样的距离,同样的人,同样的千钧一发,这一次谢听白成功救了下来,那上一次,又为何没有救呢?宁古阿诺还没来得及高兴,便想到了这一层,再次落寞起来。还不待宁古阿诺说话,谢听白就饱含担心的斥道:“你不看火的吗?刚才那种情形,若不是我来了,厨房都被你烧了!”

原来是怕烧了厨房,根本不是担心我的安危,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的宁古阿诺根本没法照谢听白语气的异常,只是疏离道:“是我疏忽了,谢过公子救命之恩,不会再有下次了。”

谢听白火气来的快去的也快,点点头嗯了一声,丝毫没有察觉宁古阿诺的异常,即使察觉了,出口的话或许也不会变:“披上吧。”顿了顿又道,“云翎刚醒过来,正是需要人照顾的时候,这里除了你没有别的女子,所以云翎的饮食起居就交给你了,要病也等云翎恢复了再病。”

宁古阿诺眼眶不争气地又红了,低低应了一声,连怕自己病,也是为了叶云翎吗?想通这一点,宁古阿诺便彻底绝了幻想:“公子无事便回吧,宁古阿诺知道自己的身份,也知道自己该干什么。”

很明显的逐客令,谢听白点点头,便有些僵硬地出了厨房,他其实是有些懊恼的,那些话不是他的本意啊,怎么说出口就那么伤人。

宁古阿诺忙活完了便趴在厨房的桌子睡着了。慕止修二人却在外面逛的高兴,二人十指相扣,就没分开过。

菜早在一早就买好了,叶云翎都交给慕止修提着,当真是一手“拎包”,一手牵她。

“修,没想到你还会杀价啊?你以前经常买菜吗?”二人漫无目的地闲逛着,叶云翎想起来买菜时候慕止修的轻车熟路,便随口问道。

慕止修应道:“嗯,我自小就无父无母,是师父养大的,师父那时也年轻,有很多事我都得自己做,有时候还要照顾师父。”

叶云翎握着慕止修的手紧了紧,有些心疼:“那你怪过他吗?”慕止修察觉了叶云翎的小动作,笑着看了看她,用另一只手摸了摸头:“没有,我从未怪过师父,若不是师父,就不会有现在的我。”

说着,慕止修仿佛想到了什么,站住对着叶云翎认真道:“阿翎,这次的事情,你也不要怪师父,他也有难言之隐。”慕止修的眼睛里有对叶云翎的愧疚和心疼。

是月音的“不理解”,才让他们分开这么久,甚至差点亡命。哪知叶云翎只是笑了笑:“我是那么小心眼的人吗?月音先生这么优秀的你送到我身边,又让我们历经生死,彻彻底底地坚定了厮守的心,我又怎么会怪他。”

慕止修重重点了点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一转头便看到了身后的首饰摊:“阿翎,我们去看看吧,看有没有喜欢的。”

叶云翎点点头,慕止修拿起一个,放下一个,专心挑选着,叶云翎正要过去,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公告栏贴着一张纸,鬼使神差地就走了过去。

那是一张通缉令,是对秦王的通缉令,因为没人见过秦王叶云翎穿女装,所以通缉令的女装模样是画师想像而成,就是个摆设,根本无法作为参考,这也是为什么叶云翎之间没被抓到的原因了。

叶云翎心下一惊,总觉得不安,便在一个小贩处问道:“诶,老板,这个通缉令贴了多久了?抓不到秦王,秦王府岂不是要遭殃?”

小贩看了一眼叶云翎,叹了口气:“唉,别提了,也不知道秦王怎么想的,都已经是战神了,咱们老百姓也是真心拥护她,是男是女也都无所谓,咱不在乎,只要不让别人打进来就行。”

叶云翎点点头:“老板,您好像对秦王很不满?”那小贩抽空抬头又看了叶云翎一眼:“不止是我,整个渊宁怕是都不满了,皇上都已经不计较她的欺君大罪了,她倒好,放着老百姓不管,一心想当女皇帝,竟然刺杀皇上,这不是要搞得天下大乱吗?”

那小贩还想说点儿什么,正好来了客人,便招呼了几声客人,一转头发现叶云翎还没走,又补充道:“你听说了吗?再过几天要是还抓不到秦王,皇上就会让秦王府所有人抵命,这次皇上啊,是真的怒了。”

第八十四章 前世缘,今生续 之 新婚

叶云翎怔怔地看着前面,小贩又去招呼客人了,慕止修正挑着,一回头就发现叶云翎不见了,急急忙忙才在前面找到叶云翎。

“阿翎,你怎么一个人跑这儿了,吓死我了。”慕止修一把把人拥在怀里,面上是毫不掩饰的焦急和担忧。

叶云翎强颜欢笑:“别担心,我又不是小孩子。”顿了顿又低声道,“修,我想回秦王府看看。”

慕止修牵着叶云翎的手,依着叶云翎便到了秦王府。王府门口依旧矗立着两尊威严的暗红狮子,其中透露着苍凉。

秦王府的牌匾还歪歪斜斜地执着地挂在正门上方,门上交叉贴着的封条昭示着秦王府的现状。

叶云翎怔怔地站着,慕止修安抚一般的揽住她的肩膀:“阿翎,要不回去吧。”

叶云翎抬眸看了看天,摇摇头:“我想进去。”慕止修眸中是毫不掩饰的心疼:“好。”只用一个字,表现出他对叶云翎无限的纵容。

纵身一跃,二人便翻墙进了秦王府。之前宁古阿诺挂上去的小红灯笼已经被踩在地上,枝枝叉叉不堪雪的重负,也都散落在地上。

叶云翎走走停停,一言不发,把整个秦王府看了个遍。等二人回了玉锦轩,已经是下午了,慕止修总觉得叶云翎自从去了秦王府就有些不对劲,又说不上哪儿不对,便觉得是自己想多了。

二人一来厨房,就看见宁古阿诺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睡着,叶云翎笑着边走边说:“阿诺,怎么还在睡,偷懒了吗?”

叶云翎揭开锅看了看,水已经凉了,灶台里的火也灭了,叶云翎这才觉得有些冷,见宁古阿诺没应声,过去一看,才发现状态不对。

伸手摸了摸额头,竟是发烧了,谢听白送来的衣服被放在一旁,身上穿的衣服干了些许,还带着些阴潮。

慕止修蹙了蹙眉,转身就出了房门,叶云翎把自己的衣服给宁古阿诺披在身上,外面太冷,宁古阿诺的房间离厨房又远,叶云翎便派人叫了赵威,自己在一旁生火。

赵威来了以后,叶云翎已经烧上了水,把宁古阿诺交代给他,便去找谢听白了,她得问问什么情况,按理说谢听白不会这么对女孩子的。

叶云翎还没走到门口,就听见谢听白屋里的争吵声:“你是个男人,就这点担当吗?宁古阿诺一颗心都扑在你身上,你呢?放着她在厨房发烧,不闻不问?”慕止修向来讨厌那些恋爱中不负责任,让女子饱受煎熬的男人。

而这次与叶云翎经历生死,他更多的自责,也因而更加憎恶这类人。谢听白向来不是个吃亏的主,况且他们也没谈恋爱,自然不乐意了:“她心扑在什么地方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喜欢她,我喜欢的是”谢听白说到这儿就顿住了,本以为会脱口而出叶云翎的名字,但话到嘴边,却犹豫了。

为了挽回尊严,谢听白继续道:“你还好意思说我,云翎被抓到安王府是为了谁?她身处险境,怎么不见你来救?”

“住口!”叶云翎在谢听白再说话的时候就已经出声阻止,但谢听白还是说完才住了口。

慕止修无可辩驳,也不想辩驳,叶云翎岂会不知他心中所想,盯着慕止修,郑重道:“修,我们现在都安然无恙,我所求仅此而已,旁的不要多想,况且我从未怪过你。”

慕止修点点头,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叶云翎又道:“阿诺还在厨房,赵威也在哪儿,你过去看看吧,我和小白单独谈谈。”

慕止修瞥了谢听白一眼:“他的人一会

儿让他自己照看去,我还要照顾我家娘子。”慕止修就是故意的,说完还瑟地看了一眼谢听白。

叶云翎自然没发现他们的小动作,娇羞道:“谁是你娘子了!”慕止修说着便趁其不备在叶云翎的唇上轻啄了一口:“迟早都是。”说完便潇洒而去。

叶云翎气恼地跺了下脚,想起谢听白还在,便轻咳一声掩饰尴尬,说起了正事:“小白,你真的喜欢我吗?”

叶云翎的样子不像在说笑,谢听白懵了一下,确定的点点头,叶云翎摇摇头:“说话,告诉我,你爱我吗?”

谢听白眼神有些躲闪,喉结动了动:“我,我喜欢你,我爱你。”开口以后才发现,自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别扭。

叶云翎点点,坐在凳子上,闭了眼,仰起头,说道:“好,既然喜欢我,也爱我,那就吻我。”

谢听白怔在原地一动不动,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这不应该是自己最想做的吗?可到了现在,自己怎么反倒犹豫起来了。

叶云翎笃定谢听白不会吻上来,不然她也不会这么说,她带兵惯了,行事作风也颇有军队的风格,她认为这样逼迫的方式,是让谢听白看清楚自己的心的最好方法。

“你不是喜欢我吗?像修一样吻我,这是恋人之间最常见的互动。”叶云翎没有睁眼再次出声。

谢听白这次缓缓挪动脚步,在叶云翎身前半臂距离停下,看着叶云翎的样子,心里却有着担忧她发烧了吗?

谢听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连忙摇摇头,看着叶云翎微微勾起的唇瓣,缓缓附身,就在最后两指的距离,谢听白停下了动作。

叶云翎能感觉到他局促的呼吸,停了片刻,谢听白就猛地站起来退后几步。

叶云翎这次也不逼他,睁开眼站了起来,拍了拍谢听白的肩膀,语重心长道:“小白,我很少和你讨论情爱这些东西,一则是我也粗枝大叶不明所以,二则是我以为你能看得清自己的心。”

谢听白有些迷茫和不知所措,叶云翎又道:“刚才我给你了机会,但你犹豫了,你告诉我,你在犹豫什么?”

谢听白支支吾吾也没说出什么,叶云翎也不指望他说什么,继续道:“小白,你对我的不是爱,只是依赖,从前我是你口中的哥,现在,我是你姐,你觉得有我在你会很安心,但一定不会觉得甜蜜,不会眼里心里都是我。”

“你的心里,早就住进她了吧,她还在发烧,好好想想自己的心意,做出你自己的选择。”谢听白不是个笨人,叶云翎点到为止,便起身出了房门。

一出门叶云翎就被慕止修按在墙上,慕止修明显吃醋了:“娘子,你竟然问他爱不爱你,还让他吻你?”

叶云翎偏过头想看看四周有没有人,却被慕止修强势控住看着他自己,叶云翎只得辩解:“我那是知道他一定不会这么做,我才敢的,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对他还不是了如指掌。”

叶云翎说完就恨不得给自己个大嘴巴子,这都说的什么乱七八糟,不是在点火吗?果然慕止修炸毛了:“娘子是在向为夫强调你们青梅竹马吗?”

叶云翎的唇瓣刚张了张,就被慕止修霸道地封住,疯狂而肆意地掠夺她唇齿间的味道,直到叶云翎有些喘不过气,慕止修才堪堪放过她。

谢听白刚好急匆匆踏出门看到这一幕,只看了一眼便离开了。叶云翎的脸颊绯红,慕止修的耳垂也是红红的,不知是天气太冷冻的,还是害羞了。

谢听白

是去找宁古阿诺的,解决了这桩事,叶云翎也难得轻松,一连几天都与慕止修形影不离,如胶似漆。

还有两日他们就要成婚了,慕止修本想让赵威喝完他们的喜酒再走,但隐月山庄有事急召,慕止修叶云翎两个病号也基本无碍了,赵威也就没有多留,启程回去了。

临行前,月音给了他一枚令牌,让他转交蔺远,金牌上隐隐透着一个“禁”字。

谢听白在漫长的追妻路上可谓是状况百出,虽然宁古阿诺不是个小心眼的人,误会解释清楚了也便原谅了谢听白,但谢听白“大姑娘上轿头一遭”,什么都不懂,所以院子里随时能看到他被追着打的风景。

婚期将近,玉锦轩仿佛与世隔绝,外面的一切纷扰都与这里无关,包括明日秦王府上下就会替叶云翎抵命的事。

但叶云翎何其聪慧,从那日出门之后,外界的消息叶云翎就了如指掌,明日是自己的婚期,也是秦王府上下替她偿命的日子。

这一天叶云翎都恍恍惚惚的,慕止修忙着布置成婚事宜,只当是叶云翎高兴傻了,或是明天成婚心里有些不真实。

叶云翎心中早就有了打算,她不会让秦王府的人因为她而送命,既然墨睿轩敢放出这样的消息,那她便在众目睽睽之下出现,只有这样,才能防止墨睿轩出尔反尔,才能救得了秦王府上下。但明日是她成婚的日子啊,她多么想成为他的娘子,多想和他就这样老去。

入夜,慕止修把叶云翎揽在怀里,疲惫地闭着眼,面上和声音却是难掩的兴奋:“阿翎,明日你就是我的娘子了,我是你的夫君,生生世世,我都只照顾你一个。”

夜色掩映下,叶云翎无声落泪,慕止修声声唤着阿翎,直至入睡。

第二日天还没亮,二人就在月音的催促下起床了,叶云翎在婆子的照顾下开始梳妆,慕止修也因婚前新郎新娘不能在一处为由带去了别处准备。

叶云翎心中计算着,还有七个时辰就是午时,秦王府上下就会被带去刑场斩首,她心中天人交战,怎一个矛盾了得。

嫁衣太过繁复,加之新娘的装扮又要十分精致,又有许多礼仪,等全部弄好以后,已经过去六个多时辰了,叶云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露出了近几日以来,最真心的笑容:修,不要怪我的不告而别,我不能抛下那些无辜的人,你爱的人,也一定不是让他人替死,变得自私的我。

叶云翎抬眸看向给她梳妆的婆子,问道:“姑姑能否把发冠也给我戴上。”

婆子看了看华贵好看却一定不轻的发冠:“吉时还有一段时间,姑娘现在就要戴吗?”叶云翎看着镜子里的自己,笑着点点头,不论在哪儿,她都要穿上这身嫁衣,与修成婚。

婆子只当是叶云翎新婚嫁人心里期待,笑着便戴上了:“姑娘是我见过最美的新娘的了。”说罢便出了房门,做其他事了。

叶云翎勾唇浅笑,解下那枚随身的玉佩,便提着裙摆,借口要为慕止修准备礼物,支开了所有人,偷偷出了玉锦轩,直奔刑场而去。

墨发之上步摇晃动,发出清脆的响声随后淹没在嘈杂的人声和惊叹当中,美艳的新娘拎着裙摆直奔刑场而去,面上没有女儿家的娇羞和胆怯,有的是决绝和淡然。

午时将近,行刑官陈卓看了看没有叶云翎的身影,心中冷哼:缩头乌龟。便抛下了行刑令:“时辰已到,行刑!”

明晃晃的大刀就要挥舞而下,无情地收割生命。也就在此时,人群中传来一阵躁动。

第八十五章 浴火而来

叶云翎一袭嫁衣如霞,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她冷冷地看了一眼陈卓,一步一步地走上刑台:“我就是女扮男装,安沙场,平四境的统帅叶云翎;也是功高震主,欲被杀之后快的秦王叶云翎,更是你们口中不顾百姓,罔顾忠义的叛贼叶云翎!”

此时的叶云翎,骄傲而狂妄,她不惧于一桶一桶的脏水往自己身上泼,她不惧于承认所有的欲加之罪,更不惧生死,她像极了涅而生,浴火而来的凤凰,耀眼夺目,让人不敢逼视。

所有人都安静了,在场官兵本该将叶云翎绑了拿下,但却都不约而同的围在刑场周围一动不动,像在守卫叶云翎一般。

如同王者一般的的叶云翎环视一周,看了看时间,眸中闪出神采,掩盖了深层的落寞:“十年,不论是先秦王,亦或是我,还有千千万万的将士,醉卧沙场,马革裹尸,所求不是任何人的感恩戴德,只求天下安定,岁月静好,我们问心无愧。”

叶云翎嫁衣翻飞,发间的金冠随风摇曳,给这个剑弩拔张的环境加了几分灵动:“今日种种,我不欲辩解,只觉荒唐!今日我出现在此,望我皇信守诺言,放了秦王府这一干无辜人等,余下的,包括我的名,任君拿取。”这就是叶云翎今日才来的原因,只有在天下百姓面前释放秦王府的人,墨睿轩兄弟以后再对他们下手才会有所顾忌,叶云翎从不相信墨睿轩、墨睿尘会好心放过这些人。

说完,叶云翎沉默了,百姓沉默了,官兵沉默了。叶云翎整理了仪容,面上绽出一个动人的笑容,自言自语道:“父王,母妃,女儿嫁人了。”说完深深一躬,口中喃喃,“一拜天地。”

官兵不自觉站的笔直,百姓对台上这个他们曾经的神,肃然起敬。却唯独她眼角滑落的泪水,无人看到。

“师父。”这一声是她对月音说的,她既嫁给慕止修,月音便也是她的师父同样一礼:“二拜高堂。”

随后转过身,仿佛慕止修就在身旁:“夫妻对拜。”这一次,叶云翎躬身一礼,久久没有站起身来,眸中的泪水夺眶而出,低声啜泣着。

但等叶云翎再站起来以后,除了微红的眼眶和脸上的泪痕外,叶云翎再无其他异常,宫里来的传旨公公尖锐的嗓音打破了沉默。

叶云翎转过身,一袭嫁衣跪倒,百姓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倒下了。公公传来的是口谕,释放秦王府无辜人等,而叛首叶云翎斩立决。

叶云翎抬眸笑得妖艳,没有起身:“臣领旨。”今日她无法逃,也不能逃,秦王府数十条无辜人的性命她不能弃之不顾。

一语激起千层浪,人群中不知是谁带头道:“我不相信秦王会做出那些事,十年来,秦王所作所为我们都看在眼里,大家说是不是?”

人群开始议论:“是呀,秦王是个女儿身,却在边疆奔走了十年之久。”

“你说秦王想谋反的早就动手了吧,何必等到现在?”

“你看秦王满身正气,怎么会像朝廷说的那样十恶不赦?”

……

越来越多的人附和着:“饶秦王死罪,饶秦王死罪!”

这个场面,不仅

仅是陈卓、墨睿轩,就连叶云翎也没想到。此时的叶云翎心里竟有暖意流过,原来自己十年的守护,他们都明白,自己死而无憾,只是末世危机的解决之法,终究没有找到。

陈卓拍了数次惊堂木也无济于事,百姓的情绪越来越高涨,陈卓只得再派人回去请命。最终变为压入死牢,择日再议。

叶云翎嫁衣之下戴上了手铐脚链,项上也拷上了重枷,被官兵压上了囚车。

“云翎”慕止修撕心裂肺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叶云翎脚下一顿,回头便看见了她要成婚之人,许是月音怕他也被牵连,给他披了斗篷,隐约看得见里面的嫁衣。

“我爱你。”叶云翎无声的做了口型,慕止修想冲上去救下她,却被月音全力拦着,便拦边对叶云翎比口型:“坚持住,等我们。”

谢听白则被云弋和宁古阿诺拦在玉锦轩,他们两个身份特殊,不能轻易暴露在人前,不然不但救不了人,还会把自己搭进去。

叶云翎上了囚车,慕止修眼中那抹夺目的鲜红渐渐远去,直至消失不见,才怔在原地,木讷地跟着月音离开。

入夜,慕止修犹豫再三敲响了月音的房门,他已经恢复了,他明白,阿翎还在等着他。

月音坐在书桌前,仿佛就是在等他一般,见他进来搁下笔:“想清楚了?”慕止修有过一瞬的惊讶,便了然了,点点头,自己的心思。何事瞒得过师父。

慕止修见月音不说话,以为他不支持,急忙道:“师父,我知道你不喜欢阿翎,但她是我今日娶回来的娘子,她现在有难,我不能不救。”

月音噗嗤一声就笑了,原来自己在慕止修心里就是个顽固老头,不喜欢自己的徒媳妇儿,是不是还得想方设法的为难:“你个混小子,为师在你心里就是这样的?”

慕止修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尖,轻咳了两声,月音知道自家徒弟脸皮薄,便不再打趣:“为师既同意你娶她,便已经认可她了,我月音的徒媳妇,怎么能被旁的人欺负了去。”

慕止修听完,喜出望外:“那师父同意了!?我这就回去准备,连夜离开。”说完就要走。月音无奈摇摇头:“修儿,注意安全。”

月音早就在发现叶云翎失踪的那一刻就猜到了经过,也是那时他就开始安排让慕止修重返连沧,带兵进攻渊宁,若渊宁不想亡国,那只能冒险再用叶云翎。若渊宁负隅顽抗,慕止修也大可灭了渊宁,救出叶云翎。

别问慕止修哪儿来那么大底气,因为月音启动了在连沧的所有暗桩,这次他的计划不止救出叶云翎这么简单。

等他确定真正确定叶云翎的身份,那这个计划也就该正式实施了:是谁的,终究是谁的,即使你蛮横无理的鸠占鹊巢百年,也不过是匆匆过客,主人永远是主人。

第二天月音通过特殊渠道广发信号,他当年跟随先秦王慕淮多年,深的信任,便知慕淮有一套自己的暗语,不知道的人只当是茶余饭后的消遣,知道的却会解出其中的意思。

而月音所发,意为三日后,玉锦轩一聚。玉锦轩有无心阁在,说话不必小心,而且玉锦轩作为酒楼,人来

人往既正常也也好隐藏。

第三日,月音早早就等在了玉锦轩,以谭巍为首的九名老将,在见月音的第一眼有些迟疑,但还是很快就认出了他:“月公子?你终于回来了,我猜就是你召集我们的,现在除了你,没有人知道这些暗语了。”

月音也有些激动,家国巨变,晃眼近二十年过去了,还能聚在一起,谈何容易?月音起身斟满了酒:“月音回来晚了,自罚三杯!”说完一连三杯。

旧友相逢的喜悦也掩盖不住他们对叶云翎的担忧,谭巍开口道:“月公子,你可识得渊宁现在的秦王叶云翎?”

月音点点头,问道:“她可是文夏皇族?”酒桌饭桌上,叶云翎的身份彻底揭开面纱,酒过七旬,月音举杯:“将军们,一切尽在酒中!”

众将举杯:“召之必来,来之能战,战之必胜!”一盘大棋,就在今日这顿酒后,陆续铺开。

月音觉得是时候告诉慕止修真相了,很快休书一封,派人快马加鞭送去。

而慕止修在第二日下午终于回了连沧,还没进帅府,就被皇帝赫连瑞景召了去:“慕帅,先前朕体恤你辛苦操劳,放了你这么久的假,可歇好了?”

慕止修抱拳道:“多谢皇上挂怀,臣随时听命。”

赫连瑞景点点头,看了看面前的圣旨,笑着让小太监递给他,慕止修展开一看便愣住了,竟是一道给他和赫连娇赐婚的圣旨。

看着明显错愕的慕止修,赫连瑞景轻咳了两声:“朕知渊宁近日多事之秋,墨睿轩和叶云翎反目,这让朕也很害怕。”

慕止修正要说话,就被赫连瑞景制止:“朕知道,你此次回来于公于私,都是要出兵渊宁,朕给你五十万军队,当做娇儿的嫁妆,你们过几日便先订婚,待日后以渊宁为聘,你便是朕名正言顺的驸马!”

说着,赫连瑞景走下来,现在慕止修面前,一副慈父的样子:“虽然损失你这样一位大将,朕十分痛心,但相比而言,子女的幸福才更让朕欣慰。”

慕止修在来的路上已经有禁城的人把连沧的情况和他汇报了。连沧在两个月前颁布律法:驸马不得执掌兵权和参议朝政,不得纳妾。

赫连瑞景真是好算计,用这样的手段逼迫自己,想必他与叶云翎的事情,赫连苍已经知道了,真是个老狐狸。慕止修只得咬牙应了这门亲,定亲仪式就在五日后,婚礼结束,他便领兵出征。

连沧上下一时欢腾,十里红妆,赫连娇虽不及赫连玉美貌,却也是不可多得的美女,慕止修更是多少人心里的白马王子,这样一对金童玉女,在赫连瑞景的有意助推之下,很快就传到了渊宁,还挖出了叶云翎与他的关系。

一时间,街头巷尾,酒楼茶肆,皇宫牢狱,无一不在讨论,有说慕止修背信弃义,有说二人早已暗通款曲,觊觎渊宁江山,众说纷纭、褒贬不一,其汹汹来势,饶是月音也措手不及。

死牢之中,叶云翎已经换上了囚服,嫁衣在一旁宝贝地放着。狱卒指指点点,低声交谈:“其实她也挺可怜,新婚就进了死牢,新郎又另娶美娇娘。”叶云翎蹙了蹙眉,隐隐听到一些,心中一颤!

第八十六章 以德报怨,以何报德?

叶云翎本是懒散地靠坐在一旁,听到狱卒的话,皱了皱眉,心中暗道:真是拙劣的谎言。

叶云翎与慕止修经历了数次生死,早已对他深信不疑,若非亲眼所见,她永远不会相信,慕止修会背叛她,另娶新人。

那一天在刑场的话,虽说是发自肺腑,却也是有意为之,历代君王无不重视民心,顺应民意,在当时的情景下,自己的话最能激发百姓的情怀,从而为自己争取一线生机,只要百姓请命,墨睿轩便不能强杀自己,否则是变相承认他因忌惮而网纱忠臣良将的事实。

从现在的情况分析,只要自己不承认,又无更有力的证据证明自己身上的强加之罪,墨睿轩便不能把自己再次推上刑台。

叶云翎在墙上刻着横杠来记日,已经三天过去了,各方势力都没有丝毫动静,叶云翎仿佛被遗忘在死牢,不会再被人想起或是理会了。

叶云翎从小畏寒,只得将地上不怎么多的茅草盖了一部分在身上,一部分垫在身下,又用薄薄的被子把自己裹住,才勉强抵御,她倒也不矫情,该吃吃,该睡睡,一有时间就开始梳理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为自己筹谋。

正想着,就听见外面传来万岁的呼声,叶云翎淡淡抬了抬眸子,又紧了紧被子:终于来了吗?

墨睿轩褪了朝服,换了一身墨色的五爪龙袍,一言不发,身后还跟着柳江,柳江娇媚地倚着墨睿轩:“皇上,您这样带臣妾来收拾她,传出去,会不会说臣妾狐媚惑主,残害忠良呀?”

墨睿轩转头冷冷地甩了狱卒一记眼刀子,狱卒急忙跪倒:“小的什么都不知道。”

柳江掩唇轻笑:“那最好,今日本宫与皇上来此,你半个字都不许透露,也不许当着皇上的面说,否则”柳江的话威胁意味十足。

叶云翎若还发现不了异常,那就枉为战神了。但有狱卒在,她也没有过多表现。待整个牢房只剩下他们三人时,柳江和墨睿轩均单膝跪地:“属下参见阁主。”墨睿轩是一个极似柳江的女声。

叶云翎紧紧裹着被子,点点头,没有过多惊讶,李伯向她袒露身份时就说过柳江的身份,她已经猜出来墨睿轩便是柳江身边的无面假扮的了。

柳江看着只露出头的叶云翎,竟生出一种摸摸头的想法。叶云翎的头发简单的绾着,不少碎发让她显得有些凌乱,这般坐在角落,狼狈落魄,叶云翎却偏偏给人一种安之若素的淡然。

“阁主,您现在的处境过于敏感,除此法很难进来,无法给阁主送些御寒物品,请阁主恕罪!”说完再次单膝跪地请罪。

叶云翎这才伸出手,摆了摆,突然的寒气让她一个瑟缩:“无妨,此处你们不宜久留,长话短说。”

柳江凝重道:“早在一个月前,墨睿轩的身体就出现了问题,是墨睿尘下的手,他趁机就架空了墨睿轩,但他身体残疾,不能继承大统,才会一直把墨睿轩放在台前,他在幕后操纵

一切。”

叶云翎对此还真的不知道,墨睿尘心机之深,她也不得不叹服,柳江顿了顿继续道:“墨睿轩对您还是有情感在的,他不忍对您赶尽杀绝,时常与墨睿尘起争执,但螳臂当车,他能做的只有刑场上救下您的圣旨了。”

叶云翎蹙了蹙眉,她明白柳江的说这话的意思,她真替柳江不值,不管墨睿轩现在有多专情,也无法抹去他曾经三宫六院,妻妾成群的背叛,这是叶云翎永远无法接受的:“你说这些话,是想让本主救他?还是想让本主对他感恩戴德,然后冰释前嫌?”

叶云翎确实怒了,既是怒柳江在爱情里的盲目和卑微,也怒墨睿轩的薄情,他何德何能,被这样一个女子深爱。

其实若说卑微,她叶云翎对爱情又何尝不是呢?而她幸运的是,她所爱的男人会把卑微到尘埃里的她呵护在掌心端详。

柳江也察觉了叶云翎情绪,落寞低头,但她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双膝跪地:“属下斗胆,请阁主救救他,他可以放弃皇位,放弃一切,只求您救他!”无心阁的人与她说过,阁主虽御下严格,但对忠心的下属很好,她相信,只要叶云翎愿意,墨睿轩便能得一线生机。

叶云翎突然笑了,从头到尾她都窝在被子里一动没动,此刻稍微动了动身子:“柳江,你哪儿来的自信,本主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你竟让本主救他?该是本主求他救我吧。”

叶云翎话音一落,柳江便拜伏在地上,叶云翎看了看叹息道:“本主不是圣母,若今日救他,以德报怨,那当以何报德?况且本主还命在朝夕,黄泉路上,有个开路的也好。”

柳江心如死灰,抬眸看了看叶云翎,她说的自己无从反驳:“是属下思虑不周,属下告退。”

叶云翎点点头,柳江调整了心绪,恢复了那个娇媚的玉妃,刚出牢门,就听得叶云翎道:“若他肯放弃现在的一切,就去找李伯,他会带你们出宫,至于他体内的毒,只能看他的命数了。”说完,柳江的发间多了一枚金簪,柳江回头只看见叶云翎正在缩手。

叶云翎经历过两世情感别离,她知道这种痛,最后关头,在爱情上,她还是让步了。看着离开的柳江,叶云翎呆呆地想:修,你在做什么呢?若我真的难逃此劫,你就忘了我,你那么好看,一定会有好姑娘真心待你的。

这一天的晚上格外的冷,叶云翎蜷缩在墙角,嘴唇冻的发紫,风声呼啸,叶云翎只能用睡觉来降低自己对寒冷的敏感,希望夜快一点过去。

睡梦中她梦到了那次被赈灾遇险,不同的是,她梦见慕止修没有来救她,而是在另一边拥软香入怀,好不逍遥。

“殿下,殿下,醒醒啊殿下。”叶云翎觉得似乎没那么冷了,耳边还有人叫自己。叶云翎凭着超强的毅力才把眼皮睁开,入眼的是一个狱卒,自己还在牢房里,身上还多了一床厚厚的棉被。

狱卒看叶云翎醒了,连忙倒了杯热水拿

过来:“殿下,你喝一点,外面下雪了,牢房阴潮,难免冷的厉害,这是我哥和嫂子亲手做的棉被,还有这些吃的,都可以御寒。”边说边忙上忙下地照顾叶云翎。

叶云翎喝了点热水,稍微缓过劲儿来:“谢谢你,若我还能出去,必报你杯水之恩,只是不知恩人姓名?”说罢,双手捂住被子,感受着自手心传来的暖意。

狱卒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殿下客气了,我叫童真,我哥是童话,就是童话的那个童话,殿下还记得吗?”见叶云翎正会想着,童真又补充道,“黑龙寨,殿下还写了信让他们来京都找秦王。”

叶云翎这下想起来了,一同想起来的还有慕止修,一时间,叶云翎眼神旷远,好一会儿才回复正常。原来童话本就有几分真才实学,倒也算个人才,谢听白便让他跟了楚煜城,现在混的也算小有名气。

童言在两年前就因为家境不好,恰逢朝廷征兵,奔着军饷来了京都,最后机缘巧合之下成了死囚房的狱卒,前几日他刚好休假,直到今日才有机会送来这些东西。

叶云翎又吃了些童言带来的饭菜,身体暖和了不少,又和童言随意聊了一会儿家常,童言还得巡视,便不多耽搁,临走前感慨道:“殿下,我第一次见你这洒脱的死囚犯,我觉得,你一定死不了!”

叶云翎也回以一笑,童话、童言,真是好名字。

第二天上午,叶云翎百无聊赖地晒着从细小的铁栏窗户挤进来的丝缕太阳。与此同时,墨睿尘正坐在御书房,俨然一副九五之尊的模样。

“去准备一壶好酒给秦王殿下送去,还有这份贺呈,就说是连沧慕止修因觉自己与秦王惺惺相惜,为庆祝自己大婚,特地派人送来的喜酒。”墨睿尘阴毒地说着,他就是要让叶云翎身心都饱受煎熬。

怎知叶云翎看了看这些东西,淡淡地吐出一句话:“你的话,本王一个字都不信。”说完还笑了笑,看了看酒壶,便倒了一杯要一饮而尽。

“殿下不要!”童言正带了饭菜过来,想着与叶云翎喝几杯,虽然她是女儿身,但战神秦王在人们心中留下的痕迹太深,童言就没把她当女的。

童言一把扔掉饭盒,就打翻了叶云翎端起来的酒杯,酒洒在地上,发出嘶嘶的声音,沾了酒的地方很快变成黑色。

童言脸色惨白,被押在一旁,叶云翎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收回了目光,这也是在变相地保护他。

“不知这是何意?想让我死的,又是谁?”叶云翎盯着来送酒的人,最后三个字一字一顿,质问道。

来人见事情败露,一挥手,便上来几个人从后面压住叶云翎,另外几个人作势就要强行灌酒。童言见状几下挣扎开就要来护着叶云翎,却再次被拉回去摁在地上。

眼见酒杯已经到了脸前,叶云翎胡乱地摆头,正要蓄力反抗,就听见墨睿轩的怒喝传来:“都给朕住手!”这次是真的皇帝墨睿轩。

第八十七章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墨睿轩身着明黄色龙袍,威严而来,几个小太监明显是墨睿尘的人,已经不把墨睿轩放在眼里了。

手下的动作不过是停了一下,就无视了墨睿轩继续灌酒。墨睿轩胆小怕事没有主见,今日却不知哪儿来的勇气,一把抽出自己随身的佩剑,直接斩了面前的小太监。

“违者,杀无赦!”在场的人这才注意到墨睿轩今日竟是佩剑了,鲜血顺着墨睿轩的剑尖叮叮地滴落在地上,脸上也星星点点地溅上了血。

墨睿轩抬头看向还押着叶云翎的两个太监,缓缓抬起剑,两个小太监早已被吓得匍匐在地上,剑尖缓缓移动,转向已经吓呆了的押着童言的两个人。

直到所有人都跪伏在地上,墨睿轩才沉声道:“朕还尚未给秦王定罪,谁许你们如此无礼!?真是好大的胆子!”

叶云翎稍稍收了握在手中的药丸,有些不明所以,墨睿轩怎么想来救自己了?还不待她细想,墨睿轩就走到了她身前:“朕的战神,让你受委屈了!”说完竟是对着叶云翎鞠了一躬。

叶云翎脑海中不自觉飘出来一句话: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被自己的想法也吓了一跳,连忙也回礼扶起墨睿轩。

“装死。”就在叶云翎弯腰扶着的时候,墨睿轩快而轻地飘出来两个字,若不是叶云翎自信自己的耳力,都要觉得是自己幻听了。

墨睿轩抬头就看到了叶云翎眼底的疑惑,转头便唤道:“御医,来给秦王看看,方才可有被这些畜牲灌进了毒药。”

叶云翎这才注意到一直安静的被称为御医的人,正是童话了,怪不得方才墨睿轩要连童言一起救下来,不过这个童话,什么时候会医术了?

童话依言上前,叶云翎突然身体抽搐,一口鲜血吐在了地上的酒壶上,旁人还没来得及看到它本来的颜色,就已经变成了黑色,仿佛这才是本色。

童话连忙扶住摇摇欲坠的叶云翎,三指搭上了叶云翎手腕的寸关尺,左右各摸了脉搏,又探了鼻息。

随后把叶云翎轻轻放下,起身行礼道:“回禀皇上,毒物药性太烈,殿下已经气绝。”

童言听到这儿,突然双目发红,操起手边的家伙就朝着那一群跪伏着的人冲过去,墨睿轩眼疾手快,让人拦住了他,才没造成更大的乱子。

神色哀凄地看了一眼嘴角还挂着血迹的叶云翎,痛声道:“秦王女扮男装,是乃欺君,本应革其爵位,株连九族,但念其一生为国,戍守边疆十余年,功在千秋,遂留其全尸,以马革相裹,找个地方好好安葬吧。”

说完看向童言:“狱卒童言君前失忆,遂除其职位,回家去吧。”童言此刻已经安抚下来了,童话偏过头轻轻摇头,童言只得谢恩。

墨睿轩说到这儿,一把扔掉手中的剑,摆了摆手,边有人上前马革裹尸,抬起了叶云翎。童言已经被卸了职,便自觉跟在后面出去。

另一边后宫里却是鸡飞狗跳,墨睿轩平日里都是被软禁在柳江

这里的,今日却是没了身影,墨睿尘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便在后宫搜查,此刻正在柳江这里。

墨睿尘坐在轮椅上,出入都是皇帝才有的规制,柳江却视若无睹,站在当地不肯下跪:“不知殿下擅入后宫是何意?”

墨睿尘冷笑一声,便有左右把柳江押在了墨睿尘脚边跪下,柳江一个女子,哪儿来的力量反抗,只得不服地盯着墨睿尘,墨睿尘两指掐住柳江的下颌骨,微微向上提起:“你别给本王装,若不想受皮肉之苦,就老实交代墨睿轩的下落。”

柳江被掐着下颌骨,说话极其困难,只支吾道:“皇上的行踪,我怎么会清楚。”

墨睿尘笑着道:“好。”下一秒就变了脸,掐着下颌骨的手猛的一扇,柳江的脸颊便出现了一个通红的掌印,嘴角渗出丝丝血迹,歪倒在地上,墨睿尘低头再问道:“本王再问你一次,墨睿轩,在哪儿?”

柳江双目通红,一字一顿道:“我不知道。”墨睿尘点点头,靠在轮椅上:“好得很。”

随后拍了拍手,应声进来两个男人,墨睿轩如同恶魔一般吐出三个字:“扒了她。”说完,就双手环抱在胸前,噙着笑意,淡淡地看着。

两个男人看了看地上的柳江,柳江在听见这三个字的时候,就害怕地往后躲,但她又能躲到哪儿去。两个男人嘿嘿一笑,便冲上去摁住柳江,粗鲁地撤开外衣,冬天本就穿的多,倒还没裸露出皮肤。

平日里柳江对宫里的奴才丫鬟都很好,此时纷纷冲上去护着柳江,柳江头发凌乱地瑟缩在后面。

墨睿尘再次道:“你知道怎么能让本王停下来。”柳江不住的摇头,眼神却是难掩的恐惧。

墨睿尘耸耸肩,示意他们继续。都是些深宫女子,如何能抵得过这些五大三粗的男人,不过几下,就都被甩在了一旁,柳江身后是粗大的柱子,已经退无可退。

“刺啦”柳江袖子被一把扯开,露出了如凝脂一般的皮肤,吹弹可破。这更激发了这两个男人的色心。男人喉结动了动,咽了口唾沫,手下的动作更加卖力。

又是几下,柳江的红肚兜就已经出现在人们面前,柳江的思维已经完全混乱了,她不断重复着:“不要,不要……”

小丫鬟们见状,扑的更凶了,除了几个被控制住的,都再次冲了过来,用身体把柳江护住。

墨睿尘适时开口:“还不愿意说吗?”柳江似乎没有听到问话,神情呆滞,喃喃着不要两个字。墨睿尘像看一个死人一般:“继续。”

眼见那些恶魔又要冲过来,柳江身边的一等丫鬟碧玉跪在地上:“殿下,奴婢知道,奴婢说好不好,求您饶了娘娘吧。”碧玉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

墨睿尘这才退下了那两个人:“早说不就好了,你家娘娘也不用受这么多苦。”

墨睿轩为防止消息败露,当场斩了那几个太监,便带着叶云翎匆匆离开,还没走出大牢,就碰上了闻讯而来的墨睿尘,身后还跟

着一大批官兵。

墨睿尘阴沉地看了看面前的一票人马,最后定在墨睿轩的身上,坐在轮椅上敷衍地抱了抱拳道:“臣弟见过皇上,不知皇上这是何意?”语气当中完全没有该有的尊重。

马革裹着的叶云翎有种不祥的预感,她其实根本没事,不说那个酒根本没灌进去,即使灌进去,她也没事,那口血还是她用内力愣逼出来的。

墨睿轩一改先前的懦弱,毫不退让,居高临下道:“朕做事,还需要向安王殿下汇报吗?朕的皇弟?”

墨睿尘没想到墨睿轩会顶撞自己,恶狠狠地瞪着他,最后仰头切齿道:“好皇兄,你是忘了你的身体情况了吗?”

墨睿轩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安王殿下,你真以为就凭一点拿不上台面的药,就能让朕甘心做一个傀儡了吗?”说完,亮出玉玺,对着在场所有的官兵道,“把安王给朕拿下!”

墨睿尘好整以暇地看着墨睿轩,在场之人竟无一人动作,墨睿尘摊摊手:“怎么样,我的好皇兄,皇帝做到这个地步,也是不容易啊。”说完,抬手勾了勾手指,便有人上前押住了墨睿轩。

墨睿尘转了转轮椅,来到墨睿轩面前,费力地想从轮椅上站起来,平视墨睿轩,身后的人见状,上前本欲扶他,却被墨睿尘喝止:“滚开!本王不用扶!”

最终勉强托着墨睿轩的肩膀站了起来,笑道:“皇兄,你若安心做一个傀儡,本王还能让你舒坦地过完下半辈子,但你偏偏要选这条路,就怪不得臣弟了。”

在墨睿轩选择冒险救叶云翎的时候,他就想到了这个局面,同样笑着把搭在自己肩膀的手握住:“皇弟,你看看你,站起来都得依靠朕才行,你说,一个残疾了的藩王,就是朕死了,他能登上这个位置吗?”说完一把甩开墨睿尘,就癫狂地大笑起来,墨睿尘被重新甩回轮椅,气的面色发白。

冷哼一声,就转动着轮椅往叶云翎处走,童话和童言交换了一下眼神,也不管童言领悟了没有,便几步上前挡住墨睿尘的路,同时吩咐道:“把叶云翎的尸体带回牢房,一会儿殿下亲自检验。”

童言懵懵地正在原地不动,猛然反应过来他哥的眼神,便半信半疑地跟着过去了。童话随后恭敬地跪地道:“微臣童话,参见殿下,殿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句万岁,让本来气急的墨睿尘心花怒放,当即大笑起来:“好好好,真是本王的好臣子!”说着还挑衅地看向墨睿轩。后者正不可置信地盯着童话。

童话对着他不屑一笑,随后恭敬地跪在墨睿尘身侧,墨睿尘微微侧耳,童话道:“殿下,叶云翎的尸体就在牢里,又跑不了,当务之急,是把墨睿轩的事解决了。”

童话对墨睿轩的不屑和鄙视让墨睿尘舒心地厉害,信任度也不由高了几分,微微点点头,等着他的下文:“微臣以为,墨睿轩就地处决,再把罪名放在叶云翎身上,岂不是一举两得。”

说完退后两步,躬身道:“臣愿意动手!”

第八十八章 安夏公主旧臣重聚首

墨睿尘面上闪过一瞬的错愕,心中有了考量,点点头,示意身旁人把刀递给童话,童话接过刀的时候手心满是冷汗,强装镇定拎着刀走向墨睿轩:“墨睿轩,别怪我,识时务才能活的久。”

说完,闭上眼就挥起了刀,墨睿尘在最后一刻及时出声叫停,大刀停在了墨睿轩的脖颈旁。童话握着刀一动不敢动,只听墨睿尘悠悠开口:“不错,是个再造之才,可惜,缺谋略。墨睿轩现在还不能死,他死了,本王的傀儡就没了。”

童话这才僵硬地把刀扔在地上,转身恭敬道:“是,臣鲁莽了。”

墨睿轩被带回了柳江处,墨睿尘便进了牢房,叶云翎正了无生气地躺在地上,唇上毫无血色,隐隐还有乌青。

墨睿尘看着叶云翎,随口问童话:“方才是你诊断秦王气绝的?”童话看了看叶云翎的状态与方才大不相同,想必是按计划进行了,墨睿尘又带着御医,他也胡说不得,遂敛了眼神,跪地道:“臣有罪,臣其实不懂医术,是墨睿轩强行要求臣来此演戏的,但臣肯定,叶云翎喝入了那壶酒。”

墨睿尘听完,没有让他起身,又叫了信得过的几个御医,轮番检查,最终得出叶云翎确实气绝,而且体内有毒酒残留的结果。

这时,墨睿尘才让童话起了身:“叶云翎勾结连沧,意图谋反,已经畏罪自杀,扔乱葬岗吧。”

童话应是,转身颐指气使地吩咐道:“喂,董言,你去把她尸体扔了,不用再回来了。”童言愣了一下,随机才反应过来是叫自己。

墨睿尘就喜欢这样的人,鲁莽无脑,张狂显摆,再好控制不过了。也是这时,墨睿尘才注意到被叫董言的童言:“你是这儿的狱卒?怎么回事?”后半句是朝着童话问的。

童言因为方才的几次打斗挣扎,再加上两个人一文一武,气质天差地别,此刻竟没有一点儿亲兄弟的样子,童话看了看,开口道:“回殿下,此人名叫董言,臣刚来京城受过他不少刁难,现在正好,墨睿轩免了他的职,再让他去乱葬岗抛尸,也算泄愤了。”童话说着面上是掩不住的得意。

墨睿尘心中鄙视,嘴上却是赞扬,最后依旧让他回楚煜城身边,当自己的眼线。

一场风波看似就此平静,但其下暗潮涌动,只有当局者才知了。

童言拖着叶云翎一路来到乱葬岗,他知道他哥撇清关系是为了保护自己,也是为了让自己能亲自送叶云翎到乱葬岗。他已经知道叶云翎等人的计划了。

那日柳江冒险来狱中,除了想让叶云翎救墨睿轩,也是为了给叶云翎送药,一种能让人在三个时辰内陷入一种假死状态,在这个时间里,任何诊断都和死人没有差别,但必须在三个时辰内服用解药,否则会真正死亡。

而这个药的作用,就是为今天这此行动做铺垫,本来打算故技重施,让无面易容,但墨睿轩得知叶云翎竟还愿意救他时,很容易就同意了计划,并答应配合,但他不会放弃这一切,不是这个皇位多么吸引人,而是一国之君,他不能临阵脱逃。

计划中假死药只是备用,若不出意外,墨睿轩很轻松就能把叶云翎带出来,若出了意外,那就所有人随机应变,把真真“死亡”的叶云翎丢在乱葬岗,月音和谢听白等人会在那儿接应。

童言带着“尸体”也没办法坐马车,而且太引人注目,只得背着叶云翎一路挑偏僻小路走,足足用了两个多时辰才到了乱葬岗。

月音大致估算了时间,就地给叶云翎用了解药,已经要来不及了。用过解药后,又在乱葬岗等到天黑,才把叶云翎抬上马车暗中回了玉锦轩。

服用解药后苏醒的时间在八到十二个时辰之间,据估计,叶云翎会在第二天的中午醒过来。

墨睿轩还没被押到柳江宫里,就听见了宫里的哭声,他心中一惊,几下挣扎开押着自己的人就跑进了宫里。

一进寝宫,就看见柳江发髻凌乱地裹着被子,瑟缩在床角啜泣,眼神里的恐惧还没有完全散去,额角淤青,地上被撕扯下来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收拾,墨睿轩只一眼就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一拳砸上柱子:“这个混蛋!”随后心疼地坐在床边,对柳江伸出手:“江儿,我回来啦,不怕啊。”

墨睿轩刚碰住柳江,柳江就像触电一般向后猛地躲开,大喊:“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碧玉在一旁都急哭了:“皇上,娘娘一直都这样,谁都不让碰,若是逼得急了,她就自己拿头撞墙。”

墨睿轩表示自己知道,便摆摆手让她们都下去了。耐心地陪着柳江,直到傍晚,柳江似乎才缓过劲来,试探地叫道:“阿轩。”

墨睿轩突然惊喜地看向柳江:“江儿,我在,我是阿轩,你终于肯叫我阿轩了。”墨睿轩过于激动,吓得柳江又缩了缩。

“不怕,江儿,没事了,我回来了,不怕啊。”墨睿轩一遍遍柔声安抚着,柳江才终于肯让人碰了,墨睿轩抚着她的脊背:“不怕,不怕……”

本来柳江呼吸平稳,感觉都要睡着了,却突然抱着墨睿轩大哭起来,墨睿轩额头上渗出些冷汗,今日的解药,墨睿尘想必是不回给自己了。

但墨睿轩一动没动,紧紧搂着柳江,生怕她有丝毫的闪失。墨睿尘用药极狠,此刻的墨睿轩体内如同万蚁啃噬。

直到后半夜,柳江才终于睡了,墨睿轩轻轻把柳江放在床上,盖好被子,捂着胸口跑了出去。

刚一出门,就是一口血吐了出来,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夜太深,加上平时墨睿轩陪着柳江的时候,是不用人伺候的,所以门口并没人当差,任由墨睿轩倒着。

柳江睡了不一会儿又啜泣起来,而且感觉有丝丝凉风吹进来,闭眼摸了摸身旁,没有墨睿轩的身影,心中一慌,便起身点了灯去寻。

这才看见倒在门口的墨睿轩,即使昏迷,依旧皱着眉头,展示着身体正遭受的巨大的苦楚。柳江看了看天色快亮了,只要天一亮,就没事了。

柳江费劲地把墨睿轩扶在床上又亲自打

了睡照顾他:“阿轩,你若不是皇帝该多好,像最初相识那样,就是一对普通恋人。”

等墨睿轩醒来,柳江正趴在床棱上睡着。就这样反复两日,墨睿轩已经被折磨的不成样子,柳江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阿轩,我去求墨睿尘,求他给你解药。”说完柳江就要去找墨睿尘,不管墨睿尘要求她做什么,她都不会拒绝,只要能给阿轩带回来解药,她都不在乎了。

墨睿轩急忙拉住柳江,露出手和老头子的手别无二样:“江儿,别去,他在等我亲自去求他,他休想!咳咳咳”墨睿轩情绪过于激动,剧烈地咳嗽起来。

柳江连忙拿了帕子,又帮他顺气,泪水早就如断线的珍珠,不住地滑落。墨睿轩靠在柳江肩上,无力道:“江儿,还记得我带你回宫那天,送你的那副画像吗?”

墨睿轩气力不够,说说停停:“在画像后面,藏着一份空白的先皇遗旨,你就写,先皇严禁民间女子入宫,所以朕只能放你出宫,下午就走,有它在,没人敢拦你。”墨睿轩知道自己死期将近,就是拿来解药,怕也没有几天可活了。但是也不一定,墨睿尘用尽一切手段,也会给他吊着一口气的。

柳江心中已经有了打算,顺着墨睿轩的话点点头,待墨睿轩又沉沉地睡过去,才起身去寻那遗旨。

“原来你一开始就为我留下了后路。”柳江在这一刻,原谅他所有的背叛,因为自己至始至终,都是这个男人心里最柔软处的女人,自己还有什么渴求呢?柳江摊开圣旨,含笑写完,却是交给无面,设法带出宫去,交给阁主。

又去温了一壶酒,把腰间备好的白色粉末倒了进去,随后守在墨睿轩身边,仿佛要把他的眉眼都刻在心里,生生世世记住。

等墨睿轩再转醒,天已经快黑了,墨睿轩看到柳江还在,皱眉怒道:“你怎么还不走!你走,朕不想看见你!”说完就剧烈喘息着。

柳江连忙起身顺气,拿过酒壶,斟了两杯酒,柔声道:“江儿这就走,走之前,我们再喝一杯合欢酒,好吗?”

墨睿轩动了动唇,终是不忍拒绝,毕竟这是他唯一一个真爱的人呀,遂托着床角支愣起身子,柳江含泪带笑,温酒缓缓入喉。

酒杯双双砸落在地上,柳江软软地瘫在墨睿轩怀里,紧紧攥着墨睿轩的手,十指相扣,生死与共:“阿轩,我们可以去找我们的孩子了,对不对。”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墨睿轩自眼角滑落的泪珠滴在柳江的额头:“对,你真傻。”

等墨睿尘晚上过来给墨睿轩吊命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他们是笑着去了的。

皇帝驾崩的消息传来时,叶云翎正在玉锦轩的阁楼坐着,她中午就醒了,在这儿坐了一下午,该听到的不该听到的,她都听到了。

原来修,真的另娶新人了,不知道赫连娇有自己漂亮吗?

就在叶云翎发呆的时候,月音已经召齐当年安夏国的那九名老将到了玉锦轩。

第八十九章 还天下一个真相

月音带着谭巍等九人来到叶云翎所在的阁楼门口,得了应允才进入,叶云翎见是月音,起身唤道:“见过月音先生。”月音听这称呼疑惑了一下,中午醒了还叫自己师父,这怎么又变了。

不过微微一想也就明白了,怕是这孩子听到什么误会了。但当务之急不是这个,只见月音来到叶云翎面前,九名老将紧随其后。

月音双膝跪地,行以最标准的君臣礼:“臣月音,参见公主殿下!公主千岁千岁千千岁!”说完俯身拜倒,众将从之。

叶云翎有些迟疑,她还没搞清楚这是什么情况,自己刚从丢了秦王的身份,成了阶下囚,这再一转眼,又捡了个公主的身份?

月音知道叶云翎会是这个反应,便把方才放在身旁的画卷打开,叶云翎瞳孔猛地一缩,画中看起来是一对夫妻,男的看样子是皇上,一袭明黄色龙袍站在一旁,笑得很是阳光,身侧坐着一名雍容的女子,嘴角噙着淡淡地笑意,直达眼底。

男子一手在身侧垂着,一手随意地搭在女子肩上,头微微偏过去看着女子,看得出来,他们很幸福。

让叶云翎惊讶的不是这副画怎么样,而是这女子的容貌,与她自己,太像了。一个可怕的答案在叶云翎脑海中成型,她起身接过画卷,又扶起月音,道:“几位伯伯们也先起来吧,这个消息对云翎而言太过突然,云翎还想和月音先生请教一些问题。”

待房间里只剩他们二人后,叶云翎将画卷放在一旁:“月音先生,你应该明白你接下来要讲的”叶云翎顿了顿,“姑且算是故事吧,我不会轻易相信。”

月音自然明白,所以在他确定要告诉叶云翎真象之后,就去了秦王府,彻头彻尾地把祠堂和叶淮的房间搜了一遍,这副画就是那时候找到的。一同找到的还有一副金锁,正面刻喜乐无忧,反面刻叶文夏。

月音把这个故事娓娓道来,最后从怀中拿出了金锁放在桌上,一同放下的还有柳江死前送出来的遗旨,叹了口气,道:“我知道你一时很难接受,但这不是故事,这就是事实,我没有必要骗你。”

叶云翎呆呆地看着展开的画卷,旁边的金锁,月音走在门口,关门的时候留下一句话:“修儿娶她是为了出兵救你,还有他托我告诉你,拜堂的时候他也没有行礼,不算成婚。”说完,月音就关了门让叶云翎一个人静静了。

叶云翎的内心在见到那幅画的时候,其实内心对自己的身份就已经有所猜测,但她不愿相信,原来自己顶着猜忌和陷害,用命守护了十余年的疆土竟是两个盗贼的抢夺来的果实,而这果实的主人正是她的父母。

她终于明白为何每次春祭之后,父王都会让她在祠堂跪足两个时辰;为什么祠堂最上面会是两个无字灵牌;为什么父王改姓“叶”!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她是安夏国的公主

叶文夏。

叶云翎又端详了一会儿金锁。这才把视线放在遗旨上,展开一看,心中了然,叹道:“复国吗?”

这是柳江所发挥的最后价值。当年柳江接触墨睿轩,又何尝不是带着目的去的。她生来就是尘封者,或再蛰伏一生,或被唤醒,开始她的命运。

但她没想到,自己会真的爱上墨睿轩,深陷爱情的漩涡,再难抽身。墨睿轩到死都不知道这些,也或许是知道,却不明说罢了。不论怎样,柳江都在用生死相随,圆自己一个爱情的追求,也是为了赎罪。

等墨睿轩驾崩的消息传到连沧已经是叶云翎逃出后的三日了,赫连皇帝当即点了五十万精兵,派慕止修出征渊宁。

渊宁此时已经乱做了一团,若说之前是暗潮涌动,那现在就是明枪明箭了。墨睿轩一死,墨睿尘没了台前的傀儡,自己又是残疾之身,彻底与皇位绝缘,加之王皇后的母系也是将军出身,野心勃勃,皇位之争,就这样拉开序幕。

墨睿尘每每看见自己残了的腿,都恨不得把叶云翎挫骨扬灰!而叶云翎此时正悠闲的厉害,她已经决定复国,这是她作为安夏皇族唯一的血脉,应该担当的责任,也是因为现在的统治,根本不足以给百姓最安定的生活。

复国本是大事,但她身边有月音,还有先秦王纷扰在各个军队的老将,所有的事情都已经事无巨细地安排好了,几位老将都已经奔赴边疆,配合慕止修上演一场大戏,等边疆告急的消息传回京城的同时,月音会高调回归,把接下来的戏唱下去。

在这整个过程,叶云翎只有一件事,就是演好“已故”秦王的身份,换言之享受生活。

谢听白在这场大戏中的上场时间还有一段时间,便趁着空闲带上宁古阿诺回去见家长了。用谢南的话来说:“谢听白这个混小子可算是开窍了。”

谢听曼对这个又会武功又开朗的大嫂可不是一个满意就能形容的,天天缠着宁古阿诺教她武功,宁古阿诺还送了她一根软鞭。一家四口其乐融融,这不正是他们一直以来所期待的生活吗?

月音等人天天忙的脚不沾地,人影都见不着,叶云翎却闲的都快长草了,她自己都觉得好笑,按理说复国这种事,她最忙才对,现在却成了闲人一个。

就连楚煜城、童话几人也不得闲,周旋在朝廷瞬息万变的局势中,还得设法让争皇位的几派人相互消耗,以减少叶云翎回归的阻力。他们还不知叶云翎的身份,只当是叶云翎要以秦王的身份再次出现在所有人眼前,最后登上九五。

大约又过了五天,边疆战士严防死守,最终不敌落败的消息从边疆传回,如同平地惊雷,闹得人心惶惶。夺位之争更是让朝廷无暇东顾,但紧接着,另一记重磅炸弹再次让所有人呆滞。

因为一直以来被当做是墨睿尘

一派的童话,在这一天,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拿出了那份遗旨,上书秦王令出,天下之兵俯首听令。

秦王令是秦王历代相传的令牌,但从未排上过用场,也就无人见过了,自然也不知其是否真的存在。今日被以这样的方法再次提起,想必也是确有其物吧。

面对这份遗旨,墨睿尘等人自觉一致“对外”,声称秦王谋逆,畏罪自杀已是不争的事实,这份遗旨理当失效。

童话双手将遗旨举过头顶,毫不畏惧道:“秦王殿下是否谋反,又如何身亡,殿下应该最清楚不过了?现在又以这样的原因,来否定先皇遗旨,不知安王殿下是何居心!?”

墨睿尘当即大怒,一把拍上轮椅的把手:“放肆!叶云翎谋反天下皆知!”墨睿尘话还没说完,楚煜城就躬身打断:“天下皆知?那是建立在你们的巧舌如簧的陷害之下!你真当真相能就此掩埋吗?你真以为,你们那些肮脏的交易,能不被世人所知吗?愚蠢之至!”

以童话为首的楚煜城等人在朝堂舌战群雄,争执不休,他们的目的也只是为了拖延时间,希望月音能顺利完成他的那一环,那才是最关键的一环。

朝堂唇枪舌战,另一边的军营里也不甚平静,禁城和无心阁联合,启动了所有的暗桩、眼线,在京都四处,包括军营大肆的传播这份遗旨的内容。谢听白此刻正严阵以待,他身穿叶云翎的蟒袍,戴上了叶云翎的面具,手持神秘的秦王令,等在城郊,只待月音那边儿的任务一完事儿,就会策马入军营,开始他的表演。

与童话兵分两路,同时行动的便是月音了,月音换上了一袭温润白衣,古琴背在身上。平日里松散惯了的头发也整齐地束起来,月音先生,风姿不减当年。

月音坐在人来人往最多的地方,缓缓奏起了琴,时而哀沉、时而激昂、时而冷酷、时而热烈,本还因为战事紧急有些忧虑的百姓,此刻都停下急匆匆的脚步,围在一起,沉浸在琴声当中。

“叮”琴声在一阵嗡鸣中戛然而止,七弦古琴只剩了六弦,断裂的一根卷曲着垂在一旁,月音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搭在琴上,闭着的眼这才睁开。

“这是月音先生!?就是那个传闻中拒绝了皇上入朝为相的邀请,甘愿隐居山林的那个?”

“我听说他当年在前朝时候,就是在集市弹琴,才被当时的权贵赏识的。”

围观的群众当然不乏禁城和无心阁的人带节奏,不消片刻,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无一不在赞扬他。

事件的发展在月音计划的轨道内正在有条不紊的推进,他微不可察地笑了笑,又收了琴,这才抬了抬手,抱拳道:“在下月音,作为亡国旧臣,我本无颜苟活,还出现在这里,但我实不忍忠臣枉屈,百姓蒙骗,特来此想还天下百姓一个真相!还已故之人一个公道!”

第九十章 秦王令出,天下之兵俯首听令!

月音从怀中掏出一份卷宗,正是暗影楼当年受朝廷利诱威胁,而对先秦王痛下杀手的记录。里面还夹着一张纸,是先王妃的尸检结果,结果证明,王妃不是自杀,而是器官功能衰竭而亡,与叶云翎先前的症状别无二样。

月音解释了这两样东西,引发了悉悉索索的议论声,不知是谁突然问道:“所以秦王谋反,就是为了替先秦王报仇?”

月音清冷的眼神飘了过去,那人从脚底就窜起了一股凉意,低着头,心虚地跑出了人群,月音却勾唇笑了:“秦王殿下并未谋反,你们所知道的一切,都是有心人的欲加之罪。”说着,便两对人有人从身后押着一批人走了进来,一同带上来的,还有他们签字画押的供状,事无巨细地承认了他们在墨睿轩和墨睿尘的授意下对秦王曾有过多次暗杀。

人们还没消化了这一个消息,童言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有认识他的人小声和身旁人说道:“这是童家二小子,就在城南住着呢,听说是个狱卒。”童言来京城来的早,人又憨厚,不少人都认得他。

童言笑着点了点头:“街坊邻居们,童言当狱卒也有五年了,见了太多狱里的黑暗和龌龊!但是我不敢说,我怕朝廷的报复!直到月音先生找到我,我才有勇气站在这儿说出真相!”

人群纷纷对视,童言接着道:“安王墨睿尘用毒控制皇上墨睿轩,把从头到尾都没有过反心的秦王殿下,关进了大牢,为防夜长梦多,更是把毒酒强行灌进殿下口中,死后又被抛尸乱葬岗!”

童言说着,情绪激动难以控制:“带给我们多少安定的秦王殿下,就被这群自私自利的小人,用卑鄙的手段,否定了她的一切功绩,可怜她到死都记挂着天下不起烽烟!”

童言说着,七尺男儿竟落下眼泪,他是真的为叶云翎不值。他永远忘不了那一天叶云翎被重新抬回大牢,服下假死药的前一刻对他说:“童言,若我真的就此亡命,你一定要转告谢听白,千万不要兴兵造反,我一生驰骋沙场,不为名利,只求天下再无烽火。”

月音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抚,随后朗声道:“现在秦王已故,连沧的铁蹄正在边疆无情地践踏我们的国家,几个月前,还有本该捏绣花针的秦王,会为我们冲锋陷阵,用不让须眉的勇气,把妄图统治我们的军队挡在边境之外。”

月音顿了顿,继续道:“但现在,本该拿起兵戈奔赴前线的将军,却为了自己能不能登上皇位而玩弄权术,弃边疆战士于不顾,弃天下百姓于不顾!”

月音突然猛地一指皇宫,他的一袭白衣在寒风的吹刮下发出猎猎的声响:“现在,先皇遗旨,秦王令出,天下之兵俯首听令,这是为一个挽救我们自己家园的机会,却被朝廷的政客们否认!”

百姓越来越多,长长的街道几乎站满了人,有的人或许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听大家都要去

皇宫请命,也就都跟着去了。

乌泱泱地一片人聚集在皇宫的城门之下,得亏城门关的及时,不然都会涌进王城。月音一袭白衣站在最前方。

很快,墨睿尘等人就登上了城墙,他们也不想出来,但百姓大有一种你不出来见我就强闯进去找你的架势,他们不得不出来。

童话更是把遗旨也请上了城墙。墨睿尘认得月音,当年先皇有意请他出山,他那时便见过月音。墨睿尘站在城墙上,拱拱手道:“月音先生,别来无恙啊,当年所求,先生可是有答案了?”

不愧是生在皇家,这样一句话,可谓是滴水不漏,在这样一个敏感的情况之下,更是极易引起误解。只见月音不卑不亢地颔首一礼:“不知楼上何人?我们又在何处见过?原谅月音不记多余之事。”

墨睿尘一口气梗在胸口,抖了抖披风掩饰尴尬,身旁便有人应道:“这是渊宁的安王殿下,你等休得放肆!”

墨睿尘这才顺了顺气,只听月音悠悠地道:“原是安王殿下,当年先皇邀我入朝被拒时,殿下还是个健全的人,也难怪在下认不出了。”

不带墨睿尘再说什么,月音便再次开口:“在下今日来此,是为战神秦王正名,为天下百姓请命!”百姓附和着,场面一度难以控制。

墨睿尘在皇位争夺上已经心力交瘁了,现在百姓又集体请命,他已经顾不得其他科,只知道不能让这份遗旨生效!

只见墨睿尘强装镇定:“大家听我说,安乐侯府因谋逆大罪,满门抄斩,这是谢南亲口承认的事,但其子谢听白因秦王力保才免于一死,谁又能肯定,秦王叶云翎当真未曾参与谋反呢!自古以来,凡是涉及谋反者,无一不是死罪,如今秦王涉嫌,秦王令还有何效用!?”

百姓们的情绪似乎被安抚下来一些,墨睿尘说的也不无道理,月音却只是静立不语,人群中在此时传出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胡说!安乐侯府从未谋反!”说着,此人撤掉了自己的所有伪装,正是已死的安乐侯爷谢南。

墨睿尘大惊失色,指着谢南惊恐道:“你你你,你没死?”站在谢南身旁的女子在这时也撤了伪装,开口道:“不仅我父亲没死,我也没死,还有安乐侯府上百条人命,一个都没死!”卸下伪装后,来人正是谢听曼。

在场之人无一不膛目结舌,当初安乐侯府谋反可谓是人尽皆知,现在这两个人竟然活生生地站在这儿。

只听谢南几步走到月音身旁,抬头对着上面道:“很意外吗?当初你们忌惮秦王,不仅在秦王赈灾途中沿路暗害绑架,更是看府中无人,把伪造的兵部备案放进王府,你们敢不敢承认!”

说完,根本没打算等墨睿尘等人回复,就再次笑着道:“我知道你们不敢,没关系,我继续说。当时秦王日日愁眉不展,他不明白为何自己的赤

胆忠心,到了皇上这里,就成了图谋不轨,当时的情况,只有安乐侯府站出来顶罪,一切才能妥善解决。”

谢南说完,四周突然出现了一大批黑衣人,甚至城墙之上,也有三名黑衣人围着,百姓一阵骚动,一个戴着墨色面具,一袭墨色棉袍的人出现在三人中间,极其随意地就坐在了城墙上,带了几分内力的声音传出来:“本主说怎么这么热闹,这是在讲故事吗?”

“哦对了,安王殿下,本主先前忘记说了,安乐侯府的灭门委托,本主给办砸了,灭门那天晚上,是我们无心阁的演练。”叶云翎实在是无聊的紧,这才给自己找了点儿事儿做。

反正这把火已经够旺了,那自己也不介意再加点儿油。墨睿尘干气没话说,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

眼看着桩桩件件的真相都血淋淋地被揭开,墨睿尘自知已经无力回天,便在随从的随护下离开了城墙,百姓的情绪在这一刻达到**,竟齐齐冲向城门,要进去抓住墨睿尘。

这份遗旨自然也传播在了三军之中。谢听白当即策马到了军营,三军阵前,谢听白摘下面具,双手捧出出秦王令:“秦王令出,天下之兵俯首听令!”

“秦王殿下千岁,秦王殿下千岁……”军营之中,呼声此起彼伏。谢听白趁热打铁安排了接下来的事宜,一场大戏,即将临近尾声。

皇宫门口的百姓们太多,谢听曼被挤来挤去,不小心便与谢南分开了。好不容易从人群中寄出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惊呼,一回头,只见城墙上的牌匾歪歪斜斜的勾在城墙上,眼看就要砸了下来。

人们疯狂地往后跑,谢听曼再次被人群包围,推着就移动了位置,都不用自己动。谢南和月音在人群里四处寻找也没看见她的影子。

“啊!”谢听曼不知被谁拌了一下,身子一歪就往一旁倒去,人群中一个粗布麻衣的少年眼疾手快地护住了她。

下一秒就直接运起轻功,出了人群。少年把谢听曼带到了一处人前的地方就要转身离开,谢听曼急忙就要起身致谢,但谢谢出口却成了一声痛呼。

少年疑惑地回过头,就看见谢听曼捂着脚踝坐在地上,眉头都快拧在一起了。少年转身蹲下看了看,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一般,最后道:“还能走吗?”说完,还补了一个笑容。

谢听曼抬眸摇摇头,疼得眼泪都快飙出来了,委屈巴巴道:“疼”声音都有些发抖。

少年皱皱眉,看了看四周,蹲下道:“我看看。”在谢听曼的允许下少年有些迟疑地脱了谢听曼的鞋子,隔着袜子大致摸了摸,又轻柔地给她穿上鞋。

随后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谢听曼道:“姑娘,你的脚只是有点肿,没伤到骨头,你要是能忍着点儿疼,还可以走回去。”少年的眼睛里没有一丝的戏谑,纯净而真诚。

第九十一章 呆懵少年的身世

谢听曼看着少年,心想:分明是个翩翩公子,怎么脖子上顶的偏偏是个榆木疙瘩呢。谢听曼叫少年竟真的就要离开,着急开口道:“诶,那个……我走不了路。”谢听曼越说声音越低。

少年停住脚步,转身看了看谢听曼,为难道:“不知姑娘住在什么地方?家中可有亲人,我叫他们来接你。”

谢听曼心里不由得疑惑,自己这么遭人嫌弃吗?当即抬头蛮横道:“你就不能送我回家吗?本姑娘长的就这么吓人吗?扶一下本姑娘你是会少长两斤肉还是怎么了,本姑娘一个女孩子还没说什么呢!”谢听曼自幼被谢南宠着,谢听白也是一有好东西就会稍稍给谢听曼送去,这才惯出了谢听曼稍微有些蛮横的性格,但是非黑白,为人底线,她还是清楚的。

少年明显被谢听曼一股脑的话给整懵了,呆了呆才拱手道:“这这男女授受不亲,我”

少年话还没说完,谢听曼就打断道:“这会儿授受不亲了,那看我脚的时候怎么没见你犹豫?”少年看起来有些着急:“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方才我担心姑娘踝关节脱位,一时情急才”

谢听曼懒得听他说完,反正他也知道,这就是个小呆子,当即伸出手,努努嘴:“扶我起来,送我回家,我爹和我哥都不是老古董,没你这么多事儿。”

少年还是迟疑了片刻,才拉住谢听曼的四指,又拖住肘关节才扶了起来,一扶起来少年就放开了谢听曼,差点把谢听曼又闪在地上。

少年也不是故意的,条件反射地伸出一只手,谢听曼这才堪堪站稳,脚上的伤又不经意扭了一下,疼得呲牙咧嘴。

谢听曼紧紧攥着少年的手臂,竟有些委屈,自己什么时候不是被捧在手心护在身后的,今天却被这个人嫌弃成这样。想着,谢听曼咬着下唇,倔强地又一把撒开少年:“不情愿你就走!本姑娘又不是没你回不去!”

是个通透的人都听得出谢听曼是在赌气,但少年还真的就走了。谢听曼一时气急忘记了自己脚上的伤就跺脚,一下子便又跌坐在地上。

她突然就后悔了,自己干嘛要赌气把人赶走,现在自己真的回不去了,爹和哥哥又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自己,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谢听曼抱着膝盖,低声哭了起来。

这不知是哪里的一处偏僻的小胡同,谢听白退在墙角,害怕地看着周围。突然传来一脚深一脚浅的脚步声,似乎有一个人跌跌撞撞地走了过来。

谢听曼惊恐地捂住嘴,把所有的声音都堵在喉咙,便看见一个酒鬼跌跌撞撞地走过来,本来已经走过了谢听曼,但酒鬼不知听到了什么,却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呦,这么晚了是在嗝等哥哥吗?”

谢听曼不住地摇头,她现在是真的怕了,嘴里不住喊着:“爹,哥哥,哥哥救我。”

酒壮怂人胆,酒鬼看着谢听曼楚楚可怜的样子,色心大起,又打了个酒嗝儿:“来,让哥哥好好疼疼你,哈哈哈哈哈”

就在酒鬼向着谢听曼伸出手的时候,一个黑影闪过,酒鬼捂着胳膊倒在地上哀

嚎着。方才的少年正站在谢听曼的身前,对着酒鬼怒道:“半个时辰内到医馆,你的胳膊还保得住,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行不义之事,废了你的胳膊!”

酒鬼的酒彻底醒了,连滚带爬地就跑了。少年这才转身看向谢听曼,又有些局促:“你,没事吧?”

谢听曼看着眼前这个去而复返的少年,大喊道:“你走啊,你不是走了吗?你管我做什么?你走啊!”说着说着就又哭了。

少年手足无措地现在面前,不知道该怎么做,最后把身上的外衣脱下来披在了谢听曼身上。今天他的确是有事,他是来寻叶云翎的,少年正是当年那个小孩子叶奕。

叶奕已经长成了一个翩翩少年,俊美公子,不过性格在教书先生那个老顽固和无心阁一群不懂爱情的杀手们彻底熏陶成了一个小顽固。

白日里他把谢听曼一个人丢在此处后心里就不放心,毕竟女孩子身上还带着伤,所以处理完自己的事就又回原地看看,没想到却赶上了这样一幕。

等谢听曼发泄地差不多了,叶奕才伸出手道:“姑娘,夜已经深了,如果,如果姑娘不介意,我送你回去吧。”

谢听曼这才抬头看了看他,现在也别无他法了,不是吗?所以点了点头,又道:“我,我腿软,站不起来。”

叶奕愣了愣,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什么话,谢听曼怎么也觉得这种话自己说出来是不是太不矜持了?但天真的太冷了,自己可不想在这儿跟这个榆木脑袋坐一宿,只得开口道:“你背我走吧,我爹和哥哥应该在四处找我。”谢听曼越说声音越低。

但叶奕倒是听见了,犹豫再三,既然女孩子都不介意,自己有什么好矫情的,况且也没有其他方法了。这才蹲下身:“嗯,你上来吧,我送你回去。”

谢听曼就这样趴在叶奕的背上,叶奕的背很宽,让人有十足的安全感。叶奕走的也很稳,谢听曼几乎感觉不到颠簸。

很快就响起了均匀的呼吸声,叶奕停住脚,偏过头看了看,不觉勾唇浅笑。

谢南、谢听白和宁古阿诺还有叶云翎等人都在四处寻她,谢听白刚从军营出来就得到谢听曼失踪的消息,今天的情况太乱了,如果谢听曼被墨睿尘的人抓走,那后果不堪设想。

谢听白来不及换下衣服就调集了无心阁的人一同寻谢听曼,但天色太晚,又不能大声吆喝。找了许久,谢听白和宁古阿诺才远远看见有一个黑影,便急忙跑过去,正是叶奕和谢听曼。

“小曼!你去哪儿了,急死哥了都。”谢听白边说边走,等走近一看,才发现谢听曼竟是被一个人了背着。

叶奕这时才看清了来人,想了想自己还背着一个女孩子,尴尬颔首道:“哥。”他在无心阁是唤谢听白少阁主的,但此时有旁人在,叶奕便唤回了哥这个称呼。

但这个话再搭配上叶奕现在的样子,宁古阿诺一脸了然地点了点头,对着叶奕:“真是,你们两个想出来玩儿就玩儿嘛,好歹说一声,可急死你哥和嫂子了。”

叶奕反应过来什

么意思,正要解释,只见叶云翎也赶来了,见是叶奕,明显有些意外:“小奕?什么时候到的京都?”

叶奕这下更加尴尬了,解释的话还没出口就忘了:“姐,我下午就到了,还没来得及去找你。”叶奕的眼神有些躲闪,明显是在撒谎,但光线不好,叶云翎也没注意到。

谢听白这时问道:“小曼这是怎么了?”叶奕这才连忙把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听得叶云翎和谢听白都有些无奈,宁古阿诺是有些懵圈。

谢听白见谢听曼已经睡着了,只是宠溺地暗骂道:“真是心大。”便任由叶奕背着了,不得不说,这俩人还挺配。只不过谢听白对长大了的叶奕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不知何时好像见过面一样,叶云翎对此也有同样的疑惑。

既然自己已经开始复国,那前朝往事,便不怕再提起,叶奕的身世,自己似乎可以开始着手调查了。

谢听曼的一天总算是有惊无险的度过了,或许是家的温暖让她心安,或许是这一天她也真的累了,直到宁古阿诺把她收拾地放在床上,盖好被子,谢听曼都没醒过一次。

叶奕已经随叶云翎回了无心阁,叶云翎倒了茶随口问道:“都长这么大了,按计划,你还有半年才会从无心阁出来吧,怎么提前来了?”

叶奕像个圆满完成作业的孩子,眼睛里还闪着星星:“姐,无心阁的试炼我已经全部通过了,所以无杀和无界就批准我提前出来历练了。”二人又聊了些家常,才各自睡了。

月音则是忙碌了一个晚上,把整个朝廷的军队都握在了手里,慕止修则在渊宁这边尘埃落定的时候,就调转矛头,逼宫赫连瑞景。

墨睿尘自知大势已去,也**于御书房当中,死前神志已经不清楚了,只是大喊着:“我追求一生,到头来,还是一场空!”

叶云翎得知消息后,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皇位、权利、富贵,真的这么让人趋之若鹜吗?哪怕付出生命在所不惜?

她甚至开始犹豫,自己复国,真的对吗?给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再带来一场不可避免的战争,朝代更迭,百废待兴,一切从头开始,自己的选择,真的没有违背自己的初心吗?

一夜过后,叶云翎决定自己亲自领兵,与慕止修联手攻下连沧,这样不仅能加快战争的进程,也能确保百姓受到的伤害最小化。

想明白这一点,叶云翎就去找了月音,提出自己要领兵的事,没想到月音想也没想就拒绝了:“那个混小子要是拿不下这江山给你当聘礼,你就不要嫁给他!”

叶云翎失笑,月音这怎么还给慕止修帮倒忙啊。其实想想也是,慕止修爱民之心,和她想比也是不分上下,自然不会让自己担心的事发生的。

想清楚了,叶云翎正要离开,缺猛然反应过来,她终于明白,为什么自己对叶奕有似曾相识的感觉了,因为叶奕的容貌和月音竟有七八分的相似,叶云翎试探着问道:“师父,你可曾有过孩子?”

月音不假思索地就否认了,随后笑道:“我一生未娶,哪儿来的孩子。”

第九十二章 一半做聘礼,一半是嫁妆

叶云翎疑惑地应了一声,似来了兴趣,追问但:“按理说以师父的样貌和才气,应该有很多追求者才对,怎么会一直一个人呢?”

月音停下手中的动作,叹了口气:“唉,心里若是放进一个人,便再也没有空隙了,如何容得了别人。”

叶云翎这几日实在太闲了,八卦的心也就更加浓烈了,好奇道:“那怎么不把她娶回来呢?”

月音摇摇头,自嘲地笑笑:“不是所有事都能如愿的,到后来才知道,我不过是个一厢情愿的小丑。”

这次不待叶云翎发问,月音就自顾自回忆道:“当面我得知安夏灭国的消息时,已经太晚了,安夏覆灭,盗贼却堂而皇之地登上帝位,那时的我对这个朝代只有怨恨,所以自囚于云城,每到也要才会出去,惩贪官,除恶吏。”

月音顿了顿,勾起唇角:“我就是那个时候认识以晴的,她只是一个小侍郎的女儿,但很善良,她每天傍晚都会施舍一些食物给乞丐,甚至会把他们招进府里干活,让他们能自食其力。”

月音的神情随着回忆而变:“但那些乞丐非但不懂得感激,还变本加厉,甚至绑架了以晴,让何家用银子来赎。”

何以晴从来没遭遇过这样的事,不住地流着泪,质问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待自己,正好被路过的月音听到,何以晴才有惊无险地被搭救了下来。

此后一来二去,两个人就熟络起来,可惜好景不长,两个人的事被何以晴的父亲知道了,何以晴也算是貌美,一直都是何父的骄傲,何父本来打算把她嫁给秦王,或者想办法送进皇宫,这样自己的未来就是一片大好。

谁曾想竟被月音抢了先,何父怎么可能允许,当即就把何以晴锁在房里,嫁人之前不允许她再出房门一步。

月音发现何以晴消失后,暗中潜入何府,刚开始何以晴还没变心,哭诉着她的心意,可是过了没几日,就传出了何以晴要结婚的消息。

月音急忙又去找她,何以晴却像不认识他一样,梳理的厉害,面对月音的质问,只是冷漠地回道:“那时无知,不明情爱。”

何以晴出嫁当天,月音就在一处看着,那天的红色,刺的他眼睛生疼。何以晴嫁给了一个买卖不错的商贾,月音想着:她大概会幸福的。

可不管怎么开导和自我欺骗,月音都无法接受自己心爱的女人嫁给别人的事实,遂喝的酩酊大醉,才返回云城。

月音说完,叶云翎总觉得哪里不对,疑惑道:“那你后来有再找过她吗?她过得好吗?”

月音点点头:“找过,她过得很好,还生下有一个孩子,我去的那天,那个男人在教他打弹弓,他还叫我叔叔。”

叶云翎还欲问什么,就有禁城的人急匆匆地请见月音,月音瞬间变了神色,开门问道:“什么事。”

来人附耳说着,月音的神色越来越凝重:“这个蠢货,他是在自掘坟墓!”叶云翎疑惑地看向月音。

月音挥手退了来人,沉思了片刻才道:“是我轻敌了。镇北将军王裕还记得吧,手握重兵,本来是最有希望继承皇位的,但秦王令的出现让他没了所有的倚仗,便有消息说他已经疯癫了,我便没多在意,没想到他现在竟跑去连沧游说赫连瑞景,还说秦王没死,慕止修出兵是为了和秦王联合,一统天下。”

叶云翎也被这个消息惊到了,没想到王裕竟真的歪打正着,编故事编到真相上了。叶云翎第一个就担心起了慕止修:“那修的处境岂不是很危险?赫连瑞景不像墨睿轩那般优柔寡断,他心里若是埋上怀疑的种子,那会立马对修下死手的。”

月音自然也明白这一点,从赫连瑞景给慕止修下的毒就看得出,他是个狠人。但眼下不是着急的时候,月音想了想:“别急,最近几天赫连瑞景还不会下手,要想打消赫连瑞景的怀疑,只有两个方法。”

“要么让他亲眼看到秦王的尸体,证明秦王已死,怀疑就会转嫁在王裕身上,要么就大方告诉他,秦王没死,而且与慕止修不共戴天。”叶云翎接话道。

方法是找到了,但却更让人麻烦,因为秦王的确没死,第一种方法,根本无法实施,而第二种,就意味着叶云翎要提前出现在众人的眼前,以文夏公主的身份,才能让这一切理所应当。

谢听白也得到了消息,急急忙忙赶了过来,打算商量对策,听完月音和叶云翎的计划后,坚决反对:“我不同意!但若是真这么做了,我们先前计划好的所有就都没有用了,时间又这么紧急,我们真的能重新制定出万无一失的方案吗?这太冒险了!”

叶云翎知道她是担心自己的安危,遂出言道:“小白,我知道你的担心,但没有什么是万无一失的,况且这次,我不是孤军奋战,不是还有你们吗?”说着,坚定地视线在月音和谢听白之间转了转,“你们不会让我出事的,对吗?”

谢听白也知道除此之外,别无他法,若他再倔下去,不仅慕止修性命难保,复国的难度也会成倍数上涨,重重地点点头:“嗯!”

月音见已经决定了,摊开桌上的各种情报和纸:“时间紧迫,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制定方案。”

月音又召集了文夏旧部,还有太多事情需要安排,他必须保证,叶云翎以文夏公主出现时,不会引起百姓的逆反,他需要时间,让百姓提前接受这一事实。

但慕止修等不了,他随时都会遭遇赫连瑞景的暗杀,身处战场,瞬息万变,即使是在演戏,但刀剑无眼,也根本容不得慕止修分神,到时候躲过明枪也难防暗箭。

又过了几日,所有计划都在紧锣密鼓地布置安排,慕止修已经打退了两轮暗杀,现在面对的,正是第三轮了。

叶云翎在这一天早晨换上了明黄底色的长衫,上面用白线勾勒了祥云,外面披着一个白色的大氅,上面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满头墨发精致的挽了髻,在月音等人的随护下到了金銮殿,叶云翎亮出和藏宝图一同给她的令牌,又在叶淮曾经安插在各处的安夏国旧部

的拥护下,成功复国。

即使又心不甘者,也不敢多言,叶云翎不论是文才还是武学都当得起这个九五之位,况且百姓无一反对,他们还有什么办法?

复国的过程似乎太过顺利,叶云翎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月音也不是很踏实,这一天他刚从外面回来,从叶奕门口路过时,往里面看了一眼,正好看到叶奕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看书,月音停下脚步,竟发现这人的容貌与自己有七八分的相似。

月音心中顿时想起了叶云翎那日问他的话,心中出现了一个大胆的猜测。等叶奕察觉到门口似乎有人时,月音已经离开了。

马上就要到叶云翎作为新皇游街的时候了,月音无暇顾及其他,游街时候才是最关键的时候,那时候叶云翎必须出现在众人眼前,百姓又鱼龙混杂,是刺杀的好时机,也是煽动百姓的好时候,这种时候若是出了乱子,后果不堪设想。

等月音找到叶云翎时,叶云翎正趴在桌子上睡着,许是开门时候的寒气惊醒了叶云翎,叶云翎揉了揉眼睛:“师父,你回来啦。”说着叶云翎伸了个懒腰,“明天就要游街了。”叶云翎也没有熬太久,或许是人有了依靠,就变得矫情了吧。

月音点点头,有些歉意道:“阿翎,辛苦你了,说好的让修儿以江山做聘娶你的。”

叶云翎听出了月音的歉意,展颜一笑:“师父,男婚女嫁,除了聘礼不还有嫁妆吗?这江山,一半聘礼,一半嫁妆,不是刚刚好吗?”

月音闻言,也更加放心了:“修儿能得此良妻,是他的福分。”说完,两个人都对了对第二天游街的事宜,便准备休息了,虽然明天会是一场硬仗,但睡眠也还是要保证的。

第二天一大早,叶云翎在了宫门口,她天还没亮就开始准备了,谢听白一件一件的护具往她身上套,又是护身软甲,又是护心镜,袖筒里塞得都是淬了毒的银针,无心阁和禁城的人几乎是全员出动,在道路两侧和游街的轿子四周护卫着。

许是穿的过多,叶云翎显得胖了很多,谢听白还贴心地在轿子里放了一个小暖炉,叶云翎喜暖畏寒的事,他打小就知道。

游街开始了,月音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人群中一个歪瓜裂枣的屠夫不知被谁蛊惑,竟大声问道:“自古以来就没有女人当皇帝的,就算你是前朝公主,当朝战神,那也是个女人!”

都不待叶云翎开口,谢听白就赏了他一个白眼:“不让女人当皇帝,是从未出现过有帝王之才的女人,皇上爱民如子,行事果断,威震四境,你觉得她哪方面比不上男人?哪方面不足以当一个皇上?还是说,你对女人有偏见,在有能力都不足称帝,而像你一般窝囊的男人,也可以君临天下!”谢听白说着说着面上的笑容就显示了,冷冷喝道,“是谁指使你破坏新皇游行,老实交代!”

还不待谢听白再问,不知从何处而来的暗箭就射向了叶云翎,与此同时,人群中冲出来一群黑衣人,直直冲着叶云翎而来,捎带杀了方才说话的屠夫。

第九十三章 一日皇帝

无心阁与禁城的人护卫在叶云翎的身前,三下五除二就把这几个人拿下了,就在所有人刚松了一口气继续游街时,叶云翎的轿子前突然出现了一个小男孩,紧接着就另有一暗箭直直射了过去。此事虽然蹊跷,但叶云翎不敢赌这孩子的命,便以最快的速度救下了孩子,蹲下柔声问道:“小朋友,你没事吧?”

小男孩甜甜一笑:“谢谢姐姐。”说完就抱住叶云翎的脖子蹭了蹭,叶云翎毫无察觉小男孩已经变了的眼神,但同样在暗中保护的叶奕却发现了这一点,急忙吼道:“小心!”

叶云翎听到提醒再闪身就已经晚了,小男孩手中的匕首已经捅进了叶云翎的心脏,周围一片混乱,叶云翎在混乱中倒在了地上,眼中的意外还没有散去。

叶奕一掌把小男孩打倒在地上控制了起来,急忙把叶云翎抱回软轿,放下软轿两旁的帘子,便走了出来,带着嗜血的眼神加入了这场没有悬念的战斗。

就在叶云翎倒下的那一刻便又冲出一伙人想要掳走她,却被无心阁和禁城的齐齐拦住。百姓也被严密地保护在两旁。来人怎么会是无心阁和禁城的对手,乐音都不用出手,来人便一个不落的被擒了。

为首之人见自己已是穷途末路,便也不再反抗,大笑道:“哈哈哈,新皇已死,我等为先皇报仇了,死而无憾,哈哈哈……”但他的笑声在看到叶云翎一袭青衫从人群当中走出来的时候就戛然而止。

软轿的帘子也在此刻被撩开,有一个叶云翎从里面出来,准确地说是穿着叶云翎衣服的影医才对。影医在叶云翎面前跪倒:“属下参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叶云翎免了他的礼,在百姓此起彼伏的呼声中,抬了抬手,众人安静,叶云翎朗声道:“朕今日宣布恢复安夏之国号,请安夏叶氏列祖列宗入皇室祠堂,其余一切照旧,不足更改,满朝文武若忠于安夏,朕自不会亏待,若有异心,杀无赦!”

说完,众人领旨,叶云翎却又做了一件让人意外之事:“从古至今,几乎无女子当政的先例,加之我也无心此位,故宣布退位,朝中大小事宜交由摄政王全权处理,如皇亲临!”

叶云翎再次出现的消息就这样传到了赫连瑞景的耳朵,一同到的还有一份叶云翎的亲笔书信,叶云翎要求连沧把亡国叛将王裕的人头送回来,同时希望慕止修退兵择日亲自向曾经为家国战死的将士磕头忏悔。否则,她必亲自带兵袭扰连沧边境。

赫连瑞景并不觉得叶云翎是在说大话,虽然渊宁几经波折,乱作一团,但军队军心却在秦王令的绝对威信下从未有过动摇和损伤。所以现在安夏国的国力其实和全盛时的渊宁也没什么两样。

想通这一点,赫连瑞景有了盘算。叶云翎却是在写完信就悠闲地开始享受“假期”了。反正朝堂的事又乐音处理她是一百个放心。

叶奕却在这个时候找上了叶云翎,开门见山道:“姐,乐音是不是我的生父?”叶云翎差点被自己的唾液呛住,咳了两声问

道:“你从那儿听说的,你不是记得你父母是谁吗?”

叶奕应是,又反驳道:“我娘和我说过,我不是我爹亲生的,她嫁给我爹是被逼无奈,她一辈子都在等那个人来找她,等了一生、盼了一生,但临死前,她却叮嘱我,若见到那个人,不要告诉他,我娘自始至终心里只有他一个。”

叶奕越说越愤怒,叶云翎给他倒了杯水,又关上门,问道:“那你娘没有告诉过你他的名字吗?”叶奕摇摇头:“没有,每次我问起,我娘都说不知道那个名字是不是真名,知道了也没什么意义。”

“那是真名。”乐音推门而入,“你娘是一个好女子,终究是我配不上她,负了她的一往情深,是我对不起以晴,对不起你,小奕。”

叶奕闻言,冲上去一把掐住乐音的领子:“你不配叫我娘的名字,也不配叫我!一句对不起就够了吗?我娘日日以泪洗面,相思成疾的时候你在那儿?你不负责任地让她有了我,却不管不顾、不闻不问,你让她一个女人怎么活?”

叶奕句句诛心,却没有一句假话,叶云翎已经识趣地悄悄出了房门,乐音动了动唇,还是一句对不起,叶奕把他掐着脖子摁在墙上,哭着道:“你知不知道我又多想杀了你?要不是你,就不会有我,那我爹也不会因为知道了真相而醉酒,失足落水,我娘也不会郁郁而终,我也不会装聋作哑,当了乞丐……”

乐音一句话也不说,放任叶奕发泄,等叶奕发泄地差不多了,乐音才安抚道:“小奕,当年我不止一次找过以晴,那时候我以为她已经怀了别人的孩子,也过得很幸福,所以才没有见她。若我早知道这一切,我一定带你们走,天涯海角总有安身之所!”

叶奕此时已经平静下来了,冷冷道:“我发过誓,要杀了你,动手吧,今日不是你要了我的命,就是我杀了你。”叶奕拔出身上的佩剑,就往外走,叶云翎正在门口等着,就看见叶奕拿着剑站院中,乐音紧随其后,空手站在对面。

“你的剑呢?”叶奕挑了挑剑尖问道。乐音浅笑:“你既想取我性命,又何必管我带不带剑?”乐音话音刚落,叶奕就直直冲了过来,带起地面的片片雪花。

叮一个清脆的声音传来,乐音轻轻他、一弹,剑尖便偏转在一旁,乐音脚下未动分毫,右手锁喉状便抵在了叶奕的喉咙前,却在最后一刻化为掌,逼得叶奕退了几步。

叶奕再次冲了上来,乐音脚下不动分毫,周围都是叶奕带起的雪花,等雪花落尽,叶奕的长剑正直直刺向乐音的咽喉,叶云翎连忙大喊:“住手!”

不知是叶奕本就不打算刺下去,还是叶云翎的呼声起了作用,叶奕的剑尖正停在乐音喉前半寸。乐音却丝毫不带怕的,淡淡道:“武功不错。”随后抬头看向叶奕的眸子,“不是要杀我吗?动手吧。”

乐音的头发随着寒风肆意地舞动,叶奕握着剑的手也在微微颤抖,他没想到,自己竟会下不去手吗?就这样僵持了很久,叶奕才问道:“你真的去找

过我们?”

乐音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又肯定地答道:“是,我去找过你们。”话音刚落,叶奕的剑就动了,乐音的一缕头发缓缓落在雪地里,叶奕一把把剑掷在地上,转身便跑了。

月音这才大松一口气,疲惫地回了屋:“翎儿,我终究负了一个女人,伤了一个孩子。”

叶云翎也大概猜出了事情的原委,叹息道:“现在做一个父亲,还不算晚。”叶云翎也是女人,她明白那种日日苦等,日日落空的绝望,所以她再说不出安慰月音的话,便让月音一个人静一静,离开了。

谢听曼自从经历了上次的事后,更加央着宁古阿诺教她武功了,到也算学有小成,依着她嫉恶如仇的性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那是必定的。

这不,看着前面有一个魁梧的汉子意图不轨,便不带怕的冲了上去,定睛一看,竟是那日晚上的醉鬼,谢听曼怒极,拎着鞭子就抽了过去。

那人自从那天起心里也憋着一股气,看了看四周没有那个少年的身影,胆子便打了起来,一把扯住鞭子就往过拽,谢听曼使尽全力也没拽过他,只得脱力松手,便向后倒在了地上。

那人一把扔了鞭子:“小姑娘,见义勇为也掂量掂量自己的能力吧,看看这次还有谁来救你。”

正说着,头上就挨了一脚,正要大骂,就看见叶奕的冷冰冰的脸庞,长剑出鞘,直指心脏,谢听曼连忙出声阻止:“诶,别。”毕竟闹出人命,再被有心人利用惹出事端就不好了。

叶奕眼里的杀意还没收敛起来,眼神甩向谢听曼,吓得谢听曼一个瑟缩。酒鬼也趁机再次连滚带爬的跑了。

叶奕见谢听曼的模样,知道是自己吓到它了,便低了低眉眼,收了剑,恢复了那个翩翩公子的样子,抱拳道:“吓到姑娘了,抱歉。”今日份叶奕换下了粗布麻衣,一身白衣翻飞,道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模样。

一阵冷风吹过来,叶奕抖了抖,谢听曼才注意到,原来叶奕连披风都没有穿,只着了一袭单衣,便过去一把拉住叶奕的袖子:“走吧,我知道这附近有一个避风的山洞,你穿这么少,可别冻坏了。”

叶奕就这样被不由分说地拉了过去,见谢听曼一副小主人的样子又是捡树枝又是生活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便一起帮忙了,二人的手不经意的触碰让叶奕仿佛触电一般缩了回来:“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

谢听曼一脸懵圈,随后就大笑起来:“哈哈哈,没想到你还是个小结巴,怎么凶别人的时候就不见你结巴呀。”

叶奕害羞的脸红扑扑的,谢听曼也不再逗他,二人重归安静,叶奕靠坐在一旁,脑海中不住地翻滚着今日月音的话,一时出神。

谢听曼生了火,便坐在一旁盯着叶奕发呆,叶奕回过神来一抬头,正对上谢听曼的眼神,四目相对,谢听曼一慌,避开眼神就要起来,但腿一麻,身子便不受控制的前倾,惊呼声还没来得及发出就堵在了唇间。

第九十四章 神助攻

四目相对,唇瓣上的柔软提醒了二人发生了什么,叶奕愣怔着没有动静,谢听曼连忙抬起头,捂着唇就站了起来,看叶奕还愣着,又有些局促道:“我出去捡点儿树枝。”说完就匆匆出去了。

叶奕这才反应过来,摸了摸自己的唇瓣,似乎还有些留恋那样的感觉,又连忙摇摇头,自己想什么呢?

不知过了多久,叶奕见谢听曼还没回来,往外看了看,地上的雪还没化,叶奕突然有些担心,便要起身出去看看。刚出洞口,就发现谢听曼根本没走远,一直在洞口站着。

谢听曼见叶奕也出来了,略显尴尬,指了指四周:“额,我看了看周围都是雪,没有树枝,先进来吧。”说完也不管叶奕什么反应,就自己进了山洞。

叶奕看了看快灭了的火堆,又看了看四周,不一会儿就抱回来一些树枝,只是有些发潮,用内力烘了烘便干了。

谢听曼对方才发生的事绝口不提,但似有似无地躲避叶奕的目光暴露了她内心的紧张和羞赫。叶奕也有些不自在,方才虽是无心之举,但到底是自己冒犯了人家女孩子,遂抱拳一礼:“姑娘,方才之事,实无意冒犯,若姑娘觉得清誉受损,在下可以负责到底。”

叶奕话刚说完,“啪”的一声,一个清脆的耳光就打了过来:“混蛋!”谢听曼骂完就跑了出去,叶奕的脸上出现了一个红红的手印。

天寒地冻地,叶奕怕她出事,愣了一下便追了出去,但已经不见了人影,叶奕皱眉想着,他实在想不通自己那句话说错了,怎么惹得她发这么大火?

叶奕又四处找了找也没找到谢听曼的踪影,便猜测是回家了,就又返回了山洞坐着,他不知道月音和何以晴之间发生过什么,但他感觉的出,最起码月音对自己的娘亲曾经爱过。在爹娘死后,他想过找他的生父,但茫茫人海,又该去哪儿找。

谢听曼跑出去的确是跑回家了,一回家摔门就趴在床上哭,谢听白和宁古阿诺对视一眼,谢听白便敲了敲门:“小曼,怎么了?谁欺负你,跟哥说,哥替你出气。”

宁古阿诺冲着后脑勺就轻轻拍了一下谢听白:“说什么呢?不教好,就知道教着打架。”说完还白了谢听白一眼,便推门进去了。

谢听曼哭的根本不知道有人进来,边哭边骂:“混蛋,死混蛋,臭混蛋,大混蛋……”宁古阿诺笑着坐在一旁,轻轻拍了拍谢听曼的后背:“怎么了?哪个混蛋欺负我们小曼公主了,和大嫂说说。”

谢听曼渐渐止住哭声,眼睛红彤彤的,还抽噎着:“不知道,他不喜欢我。”说着就又哇的一声哭了,边哭边道:“他还亲我,但他不喜欢我,他说对我负责都那么勉强。”

谢听曼是抽噎着说完的这句话,宁古阿诺经过拼接造句才懂了这句话的意思,宁古阿诺试探地问道:“你是说叶奕?”谢听曼摇摇头:

“我不知道他是谁。”这下哭的更委屈了。

“就是那天背你回来的那个少年。”宁古阿诺拍了拍谢听曼的背,给她顺气,这次谢听曼点点头。宁古阿诺摸摸头,柔声道:“不哭了,听话,大嫂和你哥这就把他叫来给你出气。”说完便起身要出去,边走边说:“9我倒要看看这个混小子看不上我们小曼哪一点!”

“谢听白,把叶奕给我交过来!现在、立刻、马上!”宁古阿诺关门地时候大吼道,她特地让谢听曼听见。她看得出这俩人都看对眼了,今天的事,怕是有什么误会,自己干脆帮他们一个忙,给谢家来个双喜临门算了。

宁古阿诺关门的谢听曼就坐了起来,她还有些不真实,愣愣地坐了许久,谢听白和宁古阿诺交谈的声音从外面传来:“阿诺,小奕不在无心阁,他今日和月音动手了。”后面再说什么她也没听清:他那么恪守成规的人竟也会和长辈动手吗?谢听曼又有些懊悔,自己不仅发脾气,还打了他。

傍晚时分,叶奕就来了谢家,确定谢听曼的确回来了,转身便要走。谢听白送谢南去无心阁议事,不放心家里的两个女眷,便先回来了,正碰上叶奕,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这么急着走?”

叶奕停了步子,顿在原地,也不答话,也不反驳,静静等着谢听白的后话,只见谢听白脱了披风,随意道:“跪下。”简短而不容反驳,说完谢听白就自顾自地做自己的事,宁古阿诺也仿若没看到一般。

叶奕转过身子跪在原地,正在靠近门口的地方,外面的冷风虽被隔绝,但地面还是凉得很,叶奕正想用内力抗一抗,谢听白的声音就悠悠地传来:“不想跪到天明,就收了你的内力。”这时的谢听白,像极了无心阁的少阁主,冰冷无情。

谢听曼差点就从房间冲出来,但被宁古阿诺拦住了,好戏还没登场呢,怎么能现在冲出来。大概有半个多时辰过去了,谢听白这才坐在桌旁:“跪到里面来。”说完抿了口茶,“知道我今日为什么罚你?”

叶奕想了想,知道谢听白可能已经知道了一切,便坦言道:“不敬长辈,以下犯上。”谢听白点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叶奕迟疑了片刻,直到谢听白冷冷的眼神又覆上他的头顶,叶奕才道:“我逾越了规矩,不该与与她共处一处。”叶奕想破脑袋也只能想到这一条。

谢听白强忍着笑出声的冲动,故意冷着声音问道:“叶奕,你姓叶,是我们的弟弟,我们的弟弟就这么没有担当吗?”

叶奕低着头,没有回话,谢听白又装作悲痛道:“我今日这么生气不是没有理由,小曼在回来的路上碰上了你吓走的那个酒鬼,她”

叶奕听到这儿突然抬头,拳头紧紧攥着,压抑着声音道:“我去杀了他!”说完就要起身出去。

谢听白闪过一瞬的得意,下一秒却黑着

脸:“跪下!让你起来了吗?”长时间跪着本就有趔趄,此刻便直接闪倒跪下了:“那个混蛋,我要了他的命!”

谢听白蹲下身和他对视:“你既然不喜欢她,又何必管她遭遇了什么,你又凭什么管她?”

叶奕眼睛里有些迷茫,很快又变得清明:“哥,我没有不喜欢小曼,我”叶奕低着头,“我配不上她,我只是一个乞丐,我”话还没说完,就被谢听白打断:“谁许你这么妄自菲薄!?我们的弟弟,配谁配不上?”

叶奕在谢听白的开导中又恢复了那个翩翩少年郎,自信重回他的脸上,但事情没这么简单,只听谢听白悠悠道:“说是说明白了,但该罚还得罚,更何况,你欺负的还是小曼,说说吧,照着无心阁的规矩,怎么罚。”

还不待叶奕说话,谢听曼就跑了过来,挡在叶奕身前:“我不许你罚他!”谢听白挑挑眉,故意道:“他是我的属下,我怎么不能罚。”

谢听曼又转身把叶奕拉起来,并排站在一起:“他还是你的妹夫,你凭什么罚他!”叶奕眸中的惊骇在谢听白的笑意当中变成了柔情,指尖动了动,终是大胆拉起了谢听曼的手。

宁古阿诺看着笑了笑,便拉着谢听白出去了,把空间留给了他们两个人,临走前谢听白对叶奕道:“或许月音同样不敢迈出某一步,也没有人能帮他迈出那一步。”

谢听曼开心地抱住叶奕:“你叫叶奕,真好听,等天下安定了,我们就结婚。”叶奕回抱住谢听曼,点点头,嗯了一声。

谢听曼带着叶奕去了很多地方,可惜好看的景色都被雪花覆盖,看着白茫茫的一片,叶奕把谢听曼揽在怀里,谢听曼柔声道:“奕,有亲人在,就好好珍惜,不然等一样失去了,再追悔莫及就晚了。”

他们又聊了很久,谢听曼靠着叶奕陷入了梦想,等再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谢听曼躺在了自己的床上。

她连忙翻身下床,在看到叶奕的那一刻,放心和笑了。谢南一连几日都没回来,谢听曼也去了无心阁,再后来,叶奕也回了无心阁,宁古阿诺和谢听曼知道,事情就快要结束了,是输是赢,只在这几日了。

两个人都计划着心上人,不知又过了几日,接到了慕止修已经拿下连沧,正在回来的路上的消息。宁古阿诺和谢听曼相拥而泣:“小曼,你听到了吗?我们赢了,赢了!”

“嗯!我们赢了!天下太平了!”

两个女眷猜测着事情既已尘埃落定,那大家应该也快回来了,忙里忙外地张罗了一桌子饭菜,心满意足地看着色香味俱全的成果,但门外还是一片寂静,根本没有回来的征兆。

宁古阿诺和谢听曼坐在桌前,等着等着就撑着头睡着了。而另一边无心阁的几个人没有胜利的喜悦,反而是满脸愁容和焦急,叶云翎的脸上,甚至还有懊悔。

第九十五章 喜乐无忧

云弋一来,叶云翎就希冀地看向他,只见云弋行过礼后,缓缓道:“城主已经脱离危险了,但回城的时间要推迟几日,天下第一医的赵威也在去的路上了,请夫人放心。”

叶云翎这才微微松了一口气,但一日不见到慕止修,她就一日放不下心来。原来就在捷报刚刚传来,喜悦都还没有消散,月音派去保护慕止修的人就来回报,说王裕自知难逃一死,竟在身上绑了火药,接近慕止修后自爆,慕止修一时不察,上了套,身受重伤,昏迷不醒,军医正在全力施救,结果未知。

众人都神经紧张了一晚上,此时放松下来才觉得累,看了看天色,已经后半夜了,叶云翎便让谢南几个人先回去了,月音眯一会儿也该准备上朝了,叶云翎躺在床上,毫无睡意。

等天蒙蒙亮才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刚睡没多久,又猛然惊醒坐起,月音已经下朝回来了,正好听到声响,便敲门关心道:“翎儿?”

叶云翎喘了几口气,擦了擦冷汗起身开了门:“今日朝中无事吗?师父怎回来这么早?”月音嗯了一声,看了看叶云翎的样子,问道:“做噩梦了?”

叶云翎坐在一旁倒了一杯凉茶水,一口灌下去,眼睛一片清明,抬头道:“师父,我放心不下,要去找他。”

月音知道叶云翎口中的他是谁,也知道这个徒媳妇决定的事,自己也改不了,真是和慕止修一样倔,无奈只得答应:“一路小心。”。

叶云翎立马开始准备,她一刻也等不了了,他走的时候还是冬天,现在已经快开春了。

叶云翎快马加鞭,不到两日就到了慕止修的驻扎地。官兵见有人来,早已戒备了起来,叶云翎一下马就被左右架住了脖子,叶云翎冷冷看了一眼:“我是叶云翎。”

左右疑惑地看着叶云翎,叶云翎自从恢复了女装,便很少穿回男装了,今日也是一身女装,只是头大在身后简单束起,不乏英姿。

叶云翎急着见慕止修,不想与他们多言,看他们还在犹豫,索性直接两掌便强行冲了进去,所有人都没有料到这个时候还有人会硬闯军营,便给了叶云翎可趁之机。

叶云翎冲进去以后直冲帅帐,她知道慕止修排兵布阵的习惯,直到看到慕止修面无血色地斜靠在床上,叶云翎竟怔在原地哭了。

追进来的士兵反剪了叶云翎的双臂,摁在地上跪着,叶云翎也不反抗,泪水不住地往下流。慕止修对叶云翎的到来明显感到意外,连忙回过神来斥退士兵:“这是安夏公主叶云翎!还不松手!”

说着就要起身,应该是牵动了伤口,闷哼一声,叶云翎不待士兵松手,便挣扎开了,扑在慕止修身上,紧紧抱着:“你不是说没事了吗?你骗我,这叫没事的样子吗?”

赵威站在一旁就这样被华丽丽地无视了,最后还得出去收拾叶云翎闯营闹出的烂摊子。赵威怎么也算个神医了,怎么自从碰上这一对

,就这么悲催呢,招之即来挥之即去就不说了,他一个老光棍还得帮着小情侣善后。

帅帐当中只剩了慕止修和叶云翎二人,慕止修摸着叶云翎的头发,柔声安慰:“好了阿翎,没事了,我这不是四肢健全,气息尚存吗?”

叶云翎哼了一声,胡乱擦了擦眼泪,便不由分说地搭上了他的寸关尺,慕止修知道她是担心自己,也就任由她做,直到叶云翎从头到脚把慕止修检查了一遍后,才决定道:“这儿离连沧近,你先休养几天,然后到连沧皇宫,直到你完全痊愈。”

慕止修还想反驳,叶云翎就不由分说地给他盖上被子,让他睡觉,安顿好他后,就转身出去了,等再回来手里就端着一碗热腾腾的粥,叶云翎知道慕止修刚吃过饭,应该是不饿,便解释道:“这是药粥,以后你的饭我负责,给你调理身体。”

慕止修温和地笑着点点头,就算叶云翎不说,慕止修也不打算剩,这可是叶云翎亲自做的,傻了他才会剩。

等慕止修吃完,叶云翎又给他擦了擦身子,这才在慕止修身边和衣躺下,紧紧抱着:“修,我好想你,好想好想你,曾经我以为,在千万百姓和你之间,我会选择百姓,但这次你受伤,我才发现,你早已占据了我心里的第一位。”

慕止修在叶云翎的额头轻轻印下一吻:“阿翎。”

“嗯。”

“阿翎。”

“嗯。”

……

相拥而眠。

等慕止修恢复的差不多了,叶云翎便让部队先回渊宁,自己带着慕止修去连沧的皇宫养伤。慕止修争执无果,坐上马车后故意别过头,闹脾气道:“晚回去一天我就晚娶你一天,你是不是不想嫁给我。”

叶云翎也知道他在闹着玩儿,也打趣道:“哼,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娶了我你就要和别的年轻貌美的女子绝缘,我这是给你更多时间考虑。”

慕止修邪魅一笑,突然转身拦腰抱住叶云翎,便吻上了她的唇瓣,叶云翎害羞地一把推开慕止修,慕止修灵机一动:“哎呦!”便捂着胸口靠在马车上,一副疼痛的样子。

叶云翎急忙扶着慕止修:“哪里疼?让你再唔”叶云翎再次被慕止修拉进怀里,慕止修坏笑地看着叶云翎:“阿翎,不用考虑,我只娶你一个,有了你,百花无色。”

叶云翎脸颊绯红,挣扎开坐在一旁:“少花言巧语了,你用这一套不知道骗过多少女孩子了。”

慕止修闻言,郑重道:“阿翎,我对天发誓,这种话我只你一个人说过,如有撒谎”叶云翎突然转过身,轻轻在慕止修的唇上印下一吻,阻止了他的毒誓,随后道:“我信,只要是你说的,我都信。”

又过了一个月,慕止修的身上的绷带已经拆了大半,自主行动基本不受影响了,但叶云翎还是不允许他长途奔波,慕止修

只得妥协。

一天夜里,二人闲来无事,便在连沧的皇宫四处溜达,无意间在后花园的一处假山发现了一个神秘通道,二人对视一眼,慕止修紧紧拉着叶云翎便率先走了进去。

里面看样子是一处实验室,叶云翎在看到这些的第一眼就瞪大了眼睛,随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了过去开始研究了起来。

“是它了,没错!我找到了!”

慕止修在一旁不知所以,叶云翎突然扑在他身上:“我找到了修,有救了!找到了!”原来连沧一直都在研究这种药,说是服用可以加上人的体质和爆发力,增强军队的战斗力。

在一处暗门,叶云翎找到了先前这里的研究人员,叶云翎便直接用了,他们世代都生活在此处,与外界基本断绝联系,每半年会有人来送一次物资,和验收成果,所以也没有改朝换代的感觉,只不过是送东西人换了一个而已。

叶云翎安排了无心阁的人在这儿关注着,一日一汇报。等慕止修彻底恢复以后,叶云翎才跟着他回了大本营。

二人一起见过月音,慕止修便在月音的精密计划和提前的筹谋中,顺利登上皇位,随后慕止修就给谢听白和宁古阿诺赐了婚,本还想给叶奕谢听曼也赐婚,却被叶奕拒绝了,谢听曼竟也同意他的决定。

谢听白和宁古阿诺的婚礼在无心阁和禁城的高效办事中很快就筹备好了,婚礼当天,宁古阿诺从无心阁出嫁,由其父宁古朗把宁古阿诺交托在了谢听白的手上,看着女儿幸福的眉眼,他放心了。

当晚闹洞房自然也没消停,直到谢听曼被叶奕拉走,谢听白才得以享受二人世界。都说“**一刻值千金”,谢听白却是紧张地坐在一旁,犹豫了几次,才终于鼓足勇气掀开盖头。

今天的宁古阿诺一颦一笑都牵动着谢听白的心弦,谢听白的桃花眼弯弯的,煞是好看:“酒,合欢酒。”谢听白傻笑着倒了酒,二人胳膊交错,眉眼里都是对方。

喜烛摇曳,帘帐轻拂。

直至日上三竿,二人才懒懒地起了床,宁古阿诺一睁眼,就看到了谢听白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那眼睛里,是自己的模样。

慕止修下了早朝,把月音扣在宫里处理政务,自己则去了叶云翎的无忧宫,无忧宫是紧挨着御书房的宫殿,一拐弯就到,之前叫含光殿,是墨睿轩给柳江准备的,但柳江拒绝了他的安排,从未住进来过。慕止修便改了名,又重新装潢了一番,是希望叶云翎一生喜乐无忧。

叶云翎才刚起没多久,懒懒地趴在床上不愿起床,宫女们也没有办法,见慕止修来了,便行礼道:“奴婢见过皇上,姑娘还在里面没起。”虽然皇上现在没给姑娘名分,但每次皇上看姑娘的眼神,她们就知道,姑娘是皇上爱惨了的人。

慕止修点点头便进去了,果然见叶云翎只从帐子里露出一个脑袋,头发都披散着,又可爱又诱人。

第九十六章 十里红妆

慕止修自顾自的轻笑,上前熟练地撩开帘子,又把头发给叶云翎别在耳朵后面,宠溺道:“困就再睡一会儿,想吃什么,我给你做。”无忧宫有独立的小厨房,他们二人的吃食很少用让御膳房准备。

叶云翎摇摇头:“不困了,我不想起。”说着一翻身就枕在了慕止修的腿上,把玩着他的头发。

慕止修无声笑笑:“不困就起吧,我给你梳头,今晚有元宵灯会,带你出去玩儿。”说着刮了刮叶云翎的鼻梁。

叶云翎突然惊坐而起:“今天是元宵节!?你怎么不早和我说?这都要中午了吧。”慕止修无奈笑笑,唤进了宫女,等叶云翎洗漱完,坐在妆台前时,慕止修拿过了宫手中的木梳:“去年今天,我开始欠了你的债,现在只得卖身抵债。”说完还故作悲惨地叹息着。

叶云翎正要扭头反驳,就被慕止修轻轻按住头顶:“别动,梳头。”叶云翎只得对着镜子翻了个白眼:“你还不乐意了,小心我拒收!”

慕止修连称不敢:“一经售出,概不退换。”二人就这样说说笑笑,惹得宫女都大着胆子道:“皇上和姑娘的感情真好。”

叶云翎笑而不语,不一会儿慕止修就放下了梳子,叶云翎柔顺的墨发被慕止修简单大方地挽了起来,英武中还透着女儿家的羞涩,惹得叶云翎连连称赞。

梳妆好以后,二人便又丢下月音出了宫,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秦王府,秦王府已经不复当年的繁华了,叶云翎突然想到什么一般,拉着慕止修就往进走,轻车熟路地来了书房。

看到里面的陈设基本没被人动过后松了一口气,连忙拉开抽屉,里面有一个精致地木盒,叶云翎仔细地拂去灰尘,双手捧给慕止修:“呐,送你的。”

慕止修看着叶云翎的样子,轻笑着就要打开来看,叶云翎却一把护住:“不准在我面前看。”随后低声嘟囔:怪丢人的。

慕止修把木盒抱在怀里,牵起叶云翎:“走,带你去个地方。”叶云翎还以为会去什么神秘的地方,没想到竟是来了玉锦轩的背后。

叶云翎正要发问,就被慕止修拦腰抱起,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等再一睁眼,竟在玉锦轩的顶上了。

慕止修把身上的披风解下来给叶云翎披上,天气虽有回转,但也还透着寒气。天色已经暗下来了,街面上庆着元宵,灯火通明,叶云翎静静地靠在慕止修的肩上。

慕止修也揽住叶云翎:“阿翎,一直都是你给我讲故事,这次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叶云翎无声点点头,慕止修道:“有一个队长,经历遗忘后,重新爱上了他曾经深爱过女孩,队长不仅爱上了她,还想把世界上一切好的东西都给她。所以队长要娶她,还要告诉天下人,他此生都不会再娶他人。”

说完,还不待叶云翎反应,就让叶云翎先坐起来,随后单膝跪地,从怀中掏出一枚戒指:“阿翎,嫁给我吧。”

叶云翎吃惊地看

着这枚戒指,这是一枚精致的玉戒,温润的光泽在月光下显出一圈温润的光泽:“修,你都想起来了吗”叶云翎的眸子里激动的热泪。

慕止修苦恼地摇摇头:“没有,但我知道你故事里的队长是我,对不对?我不知道我们什么时候见过面,我也听不懂你故事里的事情,但我现在确定,我就是队长,而你就是那个女孩。”

叶云翎泪水从下颌滑落,哭笑着把手伸出去,让慕止修为她戴上了戒指。慕止修站起身,温柔地拭去叶云翎脸颊的泪水:“我是听小白说的,我们相遇的那个地方,就有这样的风俗,男子要向女子单膝跪地求婚,还要用戒指表示一生不离不弃。”

叶云翎猝不及防就闯入了慕止修的怀抱,紧紧抱着,这个男人总是这样让自己一步步陷进他的温柔里,再也出不来。

慕止修则回以拥抱,把这个本该养尊处优却担起了家国重任的女子抱在怀里,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心疼,从今往后,她肩上的,自己帮她扛。

许久,叶云翎才松开他,慕止修还以为她有话要说,只见叶云翎双手捧着他的面颊,勾唇一笑表覆上了自己的柔软。

唇齿之间,是一对恋人最纯炙的爱意,皎月之下,一对璧人,在用最原始的方式,表达着自己的心意。

叶云翎最后是慕止修抱回去的,刚碰上床榻,叶云翎就哼哼了两声,慕止修的披风给叶云翎盖了一路,身上寒气重,便站在一旁怕惊醒叶云翎,宫女见状才上前给叶云翎脱了鞋子又盖上被子。

慕止修又更了衣,驱散了寒气才坐在一旁,掏出了木盒子,仔细看了起来。里面是一张一张的小纸条,点点滴滴,记录着他不在的那段日子,她的生活。

慕止修傻笑着,便歇在了无忧宫,等叶云翎醒来,慕止修早去上朝了,一连几日都是如此,直到第三天,宫女捧来了几套凤冠霞帔让她挑选。

叶云翎趴在床上懒懒地抬了抬眸:“放在哪儿吧。”起身随意看了看,丝毫没有兴趣。晚上慕止修一进无忧宫,叶云翎就像小鸟儿一般扑进他怀里。

慕止修揉揉她的头,打趣道:“原来敌人闻风丧胆的战神,卸了戎装这么可爱吗?”叶云翎不好意思地埋了埋头。

慕止修把她抱在床上,看了看基本没怎么动过的凤冠霞帔,问道:“阿翎,那些都不喜欢吗?那明天我再差人换一批。”

叶云翎摇摇头:“你不来,我没心情挑。”说着便把慕止修摁倒在床上,叶云翎趴在他身上:“修,你说娶了我这样一个妒妇,你的后宫岂不是要冷清的紧了。”慕止修一副任君拿取的样子:“想想还真是。”

叶云翎不高兴了,挑起慕止修的下巴:“你再说一遍?”慕止修猛地翻身,便反客为主:“阿翎别心急,我还没说完。”说着俯身在叶云翎耳畔道,“但弱水三千,我只取一瓢饮,足矣。”

叶云翎心里暖暖的,本以为慕止修还会动作,

没想到慕止修竟然站了起来:“阿翎,这几日忙,不能陪你,照顾好自己。”说完就转身又走了。

叶云翎有些失落地趴在床上,没有人陪,她哪儿也不想去。只看着那些凤冠霞帔,痴痴地出着神。就这样无聊地又过了几日,慕止修时不时送来一些婚嫁用品,叶云翎挑挑拣拣也就没事了。

叶云翎后来便整日去寻宁古阿诺和谢听曼玩儿,就在叶云翎玩儿也懒得玩儿的时候,慕止修才出现在了无忧宫:“阿翎,婚期就定在三日后,三日后,你就是我唯一的娘子了。”

第二天叶云翎被慕止修带到了秦王府,大红绸子挂满了王府,王府里一片欢腾,李伯也回来了,嘿嘿地笑着。

慕止修竟是把王府从里到外修缮了一番,婚礼当天她会从秦王府出嫁,慕止修还请来了谢南送她出嫁。慕止修思虑周全,叶云翎再次湿了眼眶。

三日时间很快,叶云翎也是一回生二回熟,经历了第一次没嫁成的婚礼,这次倒是不算很紧张,按部就班的听着礼仪嬷嬷的引导,从天没亮,一直快到中午才算是把大部分的前期礼仪走完。

叶云翎坐在房中,宁古阿诺和谢听曼都陪在身边,宁古阿诺笑道:“别紧张,过了今天你就为人妻了,还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嘻嘻,我就是皇后的妹妹,想想就开心。”

宁古阿诺喋喋不休地给叶云翎说着婚后注意事项,叶云翎也没嫁过人,就是末世,她也没有真的和慕止修成婚。

吉时很快到了,慕止修从皇宫而来,十里红妆,八抬大轿,慕止修一身大红喜服,面上是难掩的激动。

一套繁琐的风俗走下来,慕止修手都在微微发颤,因为他终于要把叶云翎娶回家了。大门轰然打开,谢南领着叶云翎款款而出:“在这儿你不是皇上,就是我们云翎的夫婿。”说完,慈祥地笑着把叶云翎的手交到了慕止修的手里。

慕止修紧紧握着,点点头,目光坚定。盖头下的叶云翎喃喃:“爸,妈女儿出嫁了。”叶云翎笑着憋回了眼泪。

街道两旁高呼着皇上万岁,皇后千岁,叶云翎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紧张而期待。婚礼仪式一直持续到下午才结束,叶云翎肚子咕咕地叫着,被领回了婚房。慕止修还悄悄塞给她几块糕点,叶云翎美滋滋地。

送走叶云翎,慕止修就回了宴席,虽然是皇上,但毕竟都是曾经患难见真情的忠臣良将,还有自己的亲人,一个个的都恨不得把慕止修灌趴在桌上。

慕止修一杯接着一杯,却是毫无醉意,反观童言等人,都趴在桌上不省人事了。月音笑意吟吟地端着酒杯走来,慕止修连忙赔笑:“师父,别,阿翎还等着我呢。”

月音挑挑眉:“那不管,别以为我看不出你那点小九九,赶紧,喝。”月音稍稍有些醉意。

慕止修一扭头正好看到叶奕的身影,勾唇一笑,便拉来了挡酒的,自己则溜之大吉,跑去找自己的新娘子了。

第九十七章 妖后妒妇

慕止修站在门口,整了整衣服,这才敲门而入,叶云翎盖着红盖头端坐在一旁,慕止修轻笑,上前挑起红盖头,又饮了合欢酒,便享受属于他们二人的一夜**了。

等叶云翎再睁眼已经是中午了,叶云翎动了动仿佛散架重组的身体,不满地嘟了嘟嘴。宫女听见声响猜测是皇后娘娘醒了,便鱼贯而入,给叶云翎梳洗。叶云翎觉得自己就像是进入了冬眠,能在床上绝不下地。

就这样又酣睡了一日,日子仿佛又恢复了平常,叶云翎正专心做着糕点就听见慕止修笑着走了进来。

叶云翎自然而然地上前给他脱了披风,又拍了拍身上的寒气:“怎么了,今日这么高兴?”

慕止修笑着就把叶云翎拦腰抱起,轻轻印下一吻:“果然阿翎带出来的人,个个都是人中龙凤,哈哈哈哈哈。”慕止修把叶云翎放在凳子上,这才继续道,“你可知今年的文武状元都是何人吗?”

叶云翎虽然深居后宫,但还是有所耳闻:“听说是一个姓何的少年,没什么背景,一个人拿下了文武双状元,好像是何念什么。”

慕止修点点头:“不错,就是这个何念安,你可知他是谁?”慕止修不待叶云翎回答,就迫不及待道:“他是小奕,我也是今日召见状元才知,童话这小子竟也联合着叶奕一同瞒着我。”叶云翎也颇感意外,随即一同笑道:“怪不得你一开始赐婚,她们小夫妻会拒绝。”

揭榜第二天,叶奕就高头大马,带着文武状元的榜单向谢听曼求婚,可谓是轰动一时。他们的婚期定在了十日后,到时慕止修和叶云翎就是他们的证婚人。

婚礼如期而至,场面更盛于谢听白的婚礼。就在礼成之时,慕止修的圣旨适时而来,拜叶奕为禁卫统领,兼翰林院学士,主修正史。

就这样无波无浪地过了三年,关于末世药剂的研究有了新的进展,但效果还不得而知,样品一直保存在叶云翎和慕止修这里。

这一年开春,叶云翎已经好几日每和慕止修说说话了,慕止修每天都很晚才去无忧宫,安安静静地歇着,白天她还没醒,慕止修就又去忙了。

叶云翎想着,便做了糕点要给慕止修送到御书房,进去的时候,慕止修竟伏在案上睡着了,叶云翎遣退了侍奉的宫人,轻手轻脚地给慕止修披了衣服,许是太累的缘故,慕止修竟毫无察觉。

叶云翎见他胳膊下还押着奏折,便慢慢抽了出来,又收拾的收拾桌上扰乱的东西,好奇心的驱使下,叶云翎打开了奏折,她惊呆了,看了看还睡着的慕止修。

合上这本,再开一本,直到看完所有奏折,叶云翎才失魂落魄地收拾了奏折,后退两步,竟是跪在御书房当中,褪去华服,脱簪请罪。

屋里的炭火不知何时熄了,侍候的人都被叶云翎遣了出去,叶云翎心下一片冰寒,自不觉屋内冷意,慕止

修感觉有些发凉,这才醒了过来,一睁眼就看见这样的叶云翎,一惊,便要去扶起叶云翎。

手刚碰到叶云翎的指尖,就发现叶云翎竟双手冰凉,慕止修把叶云翎的手握在手里,哈着热气,却被叶云翎抽了出来,垂眸:“你熟睡时,我翻阅了他们呈给你的奏折。”

慕止修愣了一下,这才注意到整整齐齐的书案,连忙解释道:“阿翎你听我说,他们那是冥顽不化,我一个字都不会同意的,你放心,我慕止修的女人,只有你一个。”

说着慕止修就要把叶云翎拉起来:“阿翎,听话,有事起来说。”叶云翎挣脱他的牵扯,抬眸道:“祸国妖后、小肚鸡肠、民间妒妇、三年无孕,根本不配母仪天下。”叶云翎一字一顿说着,最后一笑:“原来我竟是这样的皇后。”

慕止修一把把桌上的奏折全部扔在地上:“这都是胡说八道,我的阿翎,他们没资格评论!”叶云翎也大喊道:“三年无孕怎就是胡说八道了!”慕止修愣在原地,叶云翎微微冷静了一下,道:“修,我是不是没办法怀孕,或者是几率低到几乎为零?若你有半句假话,我不得好死。”叶云翎决绝而淡然地说出了这句话。

慕止修否定的话就要出口,生生堵在了喉咙里:“阿翎,不管怎样,你都是我唯一的妻,这已经是不争的事实了,你又何必管那么多?”

叶云翎点点头,她已经知道答案了,俯首一礼,她的心都在滴血:“臣妾有罪,求皇上选妃,为皇室开枝散叶。”叶云翎说一次,磕一个头,眼看又要磕下去,慕止修一把抱住,压低声音道:“够了阿翎!”

又把华服捡起来披在了叶云翎身上,冷淡道:“你不用再说了,朕的后宫只你一人,绝不选妃,你先回宫去吧。”叶云翎的话激怒了慕止修,饶是如此,他也舍不得对她说半句重话,只得让她先回去,自己冷静了再去找她。

叶云翎怎会不明白他的心思,但坐上这个位置就有太多的不得已,她不怕妖妃的名号,也不怕天下人的谩骂,她只怕他为难,古代的男人不都三妻四妾,皇帝更是三宫六院,慕止修空置后宫,有时也是委屈的吧,叶云翎呆呆地想着出了御书房。

慕止修看着叶云翎落寞背影,心一阵阵地抽痛:“阿翎,我忙完就去找你。”叶云翎顿了顿脚步,头也没回地走了。

宫人连忙跟上,他们很少见皇上和皇后吵架,甚至皇上从未在皇后面前自称过朕,今日不知怎么了,进去还好好,出来就成了这样。

叶云翎在御花园站了许久才回了无忧宫,呆呆地坐在镜子前随口问道:“你想有自己的孩子吗?”

“这……奴才……”

叶云翎这才回头一看,摇了摇头:“抱歉。”小太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娘娘言重了,那谁不喜欢孩子呀,若是奴才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奴才做梦也能笑醒。”他身旁

的小宫女察觉了叶云翎情绪的变化,连忙怼了他一下,让他别说了。

小太监也反应过来自己失言了,连忙跪下请罪:“娘娘您别在意,奴才”话还没说完,叶云翎就摆摆手:“你们出去吧。”

说完就上床拉了帘子,宫人以为她要休息了,便添了些炭火退出了。叶云翎在她们一出去,就探出了身子,坐在妆台前,留了书信,又换了身利索的衣服,便从窗户翻出去了。

正要离开,就干呕了起来,很快又没事了,叶云翎摇摇头:才吹这么一会儿风就病了,果然矫情了不少。

想了想便纵身离开了。到了集市,看着满目繁华和来来往往的人群,叶云翎不知该去哪儿,四周转了转, 期间又干呕了几次,叶云翎也没有在意,一路向南而去,走到哪儿算哪儿。

傍晚时分,慕止修带了精心煲的汤,便到了无忧宫。见宫里基本没有亮光,疑惑地看向门口的宫人,小太监答道:“回皇上,娘娘从回宫就歇下了。”

慕止修点点头,轻手轻脚地推门而入,因开着窗户的缘故,门口吹进来的风带动了帘帐,室内的温度也不是很高,慕止修连忙放下汤,边关窗户边嘟囔道:“窗户也不关。”

随后又添了炭火,这才走到窗边,边撩帘子边道:“阿翎,我知道你没睡着,快起来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撩开帘子才发现,床上空无一人,慕止修心咯噔一下,想起开着的窗户,这才注意到上面的书信,不拘一格的字迹让慕止修呼吸一滞。

叶云翎写道:

修,我走了,不要去找我,我会照顾好自己的。等你纳了新妃,绵延后嗣,我就会回来。

安好,勿念。

无忧宫跪了一地,慕止修浑身都散发着冷气,禁城的人也不避讳,来来往往,在各地寻找着叶云翎。

三个时辰过去了,叶云翎依旧毫无音讯,慕止修再也等不下去了,换了衣服就驾马往南走,他知道叶云翎喜暖畏寒,那必不会往北去。

慕止修一路打听,一路问询,终于在天黑前有了大致的方向,只是听沿途一个茶馆的老板说,和叶云翎一起到的,还有一批人,要了茶却一口没喝,等叶云翎一走,不一会儿留了一锭银子也就离开了。

除此之外,慕止修还得知,叶云翎喝茶歇脚的过程中干呕过几次,茶馆的老板娘生过两个孩子,据她观察,叶云翎已经有了身孕。

慕止修只觉得胸口压着一块大石头:阿翎,你千万不能有事!慕止修得知这些消息,立刻让禁城的人来此周围搜寻,谢听白和叶奕也带着无心阁的人在四处打探。

慕止修走着走着,发现一处树林似乎有打斗的痕迹,地上的马蹄印很乱,树上还有弩箭留下的痕迹,看这个方向,途径一处小村庄,再往后,就是一处山崖!

第九十八章 再回末世

慕止修心慌的厉害,强行稳住心神,现在的情况不允许他分神。慕止修放了信号,便跟着马蹄印一路过去,途径村庄时村子很安静,慕止修没有停留,还不到山崖,就听见了山崖处传来的声音。

“叶云翎,为了今天,我等了三年,今天终于让我等到了。”慕止修听着声音耳熟,下马暗中观察着,天已经快亮了,可视度还算高。

叶云翎与他们起了口角之争,身上似乎还带着伤,躬着腰喘息着,偏偏这个时候又抑制不住地干呕。

慕止修这次看清了带头人的样子,竟是王裕,赫连瑞景那个老匹夫,竟用了假人头糊弄人。

王裕见叶云翎的样子,突然大笑:“真是天助我也,秦王殿下,哦不对,皇后娘娘,您这是有孕了吗?”说着长剑出鞘,一步步走向叶云翎。

叶云翎手覆上自己肚子,这里有一个小生命了吗?但马上就要陪着她不称职的母亲去死了,叶云翎退无可退,身后是万丈高崖,深不见底,面前是要命的长剑。

慕止修算了算时间,等不及禁城的人了,只能找救下叶云翎再想办法拖时间吧,便出声道:“王裕,你还没死吗?”王裕闻言,一剑扫过来:“谁!”慕止修成功吸引了王裕的注意力,叶云翎悄悄地离开山崖,往慕止修这边挪动。

很快两个人就并肩站到了一起,慕止修拉着叶云翎纵身一跃,上马就跑。王裕冷笑一声,竟是没有追上去,就在原地等着,不一会儿,叶云翎和慕止修就退了回来,身后是王裕,面前是王裕留在路上的埋伏人马,来的时候慕止修一心都是叶云翎的安危,竟没注意到。

“两位,三年的蛰伏,你真当我就这么点儿人?哦对,慕止修你是不是好奇,你的人怎么还不到?”王裕在一旁得意地笑着。

慕止修一惊,怪不得到现在都没有人来帮自己。突然不知从何处而来的几支暗箭设向他和叶云翎的中间,慕止修本想把叶云翎揽进怀里护住,但紧随其后的箭支全部射向自己,还不待慕止修动作,叶云翎便选择了与他并肩作战,箭支不住射过来,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叶云翎与慕止修渐渐拉开了距离。

“慕止修!想让她活命,就给我住手!”王裕大喝道,叶云翎则被押在身旁,应该是被点了穴位,动弹不得,胳膊上渗出殷红,应该是之前的伤口又裂开了。

慕止修怒视王裕,冰冷的气息似乎都能把人冻住,不甘心却很及时地停手,扔掉手中的武器:“你放开她,有什么冲我来,绑一个女人算什么!”

王裕不屑地看了看慕止修:“慕止修,你还当你是皇上吗?我好害怕啊,我呸!慕止修,你没资格和我这么说话。”

说着,用一根手指勾起叶云翎下颌:“你说这么好看的脸蛋儿,要是被划上一刀,或者是”王裕的手缓缓下移,在叶云翎的小腹部停下,“这里的小生命来个意外。”

慕止修的双目都能喷出火来,双拳紧紧攥着:“王裕,你到底想怎么样!”慕止修屈服了,他的爱人,他未出世的孩子都在王裕手里,他不得不低头。

叶云翎摇着头,王裕剑架在了叶云翎的脖子上:“慕止修,你不配站着和我说话。”慕止修像是看一个白痴一样,点点头:“好,我跪。”慕止修双膝跪地,毫不犹豫。

王裕更加得意,蹲在慕止修的面前:“慕止修,你最好收回你的眼神,惹我不高兴,我不知道我会做出什么。”

慕止修耳朵动了动:来了。就在谢听白带人出现在王裕眼前的时候,慕止修也动了,一手反扣在王裕的脖子上,身体愣空一脚,救下了叶云翎,叶云翎早已满面泪水。

王裕突然疯了一般就举着剑冲了过来,叶云翎的方向正好看得到,用力把慕止修推到一侧,自己却因为反作用力的原因,滑下了山崖。

王裕也被谢听白踢起的一剑贯穿了心脏,死不瞑目。慕止修在谢听白的惊呼下紧随叶云翎,倒栽了下去,谢听白眼疾手快,拉住慕止修的脚踝,最终齐心协力,救下了二人。

叶云翎被救上来的时候已经昏迷了,慕止修带了一部分人先回宫,谢听白以最快的速度的处理了王裕等人,又封锁了消息才得以回宫。

慕止修看着一盆盆的血水往出端,不住地在门口走来走去,要不就是把头埋在手掌中间,焦急地往里面看。

“启禀皇上,娘娘腹中胎儿,不可能保得住了。”老婆子说完就俯首跪地。慕止修一把拉起来:“朕不要孩子,保住皇后,听到了没有,保住皇后!”月音看着近乎疯狂的慕止修,连忙拉过一旁安抚着。

很快到早朝时间了,叶云翎出事还没有对外公布,也不打算对外公布,所以慕止修的早朝耽误不得,月音强行拉着他洗漱,又以叶云翎会不喜欢不勤政来威胁他,这下慕止修才终于肯去了。

慕止修巴不得赶紧下朝,怎知下面站着的文臣竟还是上书,要求他选妃,以充后宫,繁衍子嗣。

慕止修一忍再忍,最终拍案而起:“你们可知皇后的身份,渊宁的战神,安夏的公主,现在的统一局面,真正的太平盛世,都有她一多半的功劳!”慕止修说着,摊摊手:“你们真是过河拆桥,她以一个女儿身守卫了你们这一群大男人十多年,你们呢!?却在朝堂之上说她是祸国妖后!你们有何颜面!”说完,慕止修拂袖而去,小太监只得宣布退朝,紧步跟了上去。

慕止修回了御书房,立刻就下了圣旨,不论什么人再敢提起纳妃一事,杀无赦。慕止修管他什么明君昏君,若连自己所爱都护不住,那做这个君主又有什么意义?

慕止修看着叶云翎安静的面孔:“阿翎,你是不愿见我了吗?你以为你走了,我就会听那帮人的话了吗?”

慕止修就这样陪着叶云翎,等第二日宫人来唤他上早朝的

时候,却发现,慕止修和叶云翎共睡一榻,两个人的脉搏都变得很慢,但却有很明显的生命力。

就连御医也不知是什么情况,但慕止修和叶云翎也确实存在生命迹象,也便只能等着了。

此刻他们二人正在一片白茫茫的幻境中,那个苍老的声音再次出现:“缘因孽果剪不断,且去吧,去吧。”

正常来说他们本不会再度开启时空隧道,因为时间永远都是最难逾越的鸿沟,不管是生是死,没有任何手段能够打开这一隧道。

但他们本就有前缘未了,叶云翎更是肩负着末世的重任,从她得知药剂研究初见成效的时候,便日日夜夜想着能回去一次,把成果带给大家,再加上慕止修的高兴,才会再次破例打开。

慕止修在末世的家族之特殊,秘法使用过后,他们的灵魂还会留存一段时间,慕止修又因机缘巧合撞上了时空裂缝,此后五年,他都待在隧道中,直到叶云翎的到来,他才一同传送到了这个世界,只是因为长时间的消磨,慕止修的记忆,被时空隧道几乎吸收了所有,才会忘了一切,以为自己就是连沧的战神慕止修。

二人进去时空隧道,叶云翎手臂的血顺着胳膊滴落在隧道中,消失不见,慕止修大脑中突然涌入的记忆碎片如同电影一般播放,而这一切不过瞬息之间。

时间隧道开始激烈的震荡,白光一闪,慕止修耳边是呼啸的x物种,而叶云翎身子轻飘飘的,竟是来到了过去的时间。

叶云翎看到了父母,她伸出手想摸一摸,却只是从他们的身体里穿过去,叶云翎苦笑着,能这般再见父母,她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她就这么静静看着,看着看着,叶云翎的笑容就凝固了,这个场景,竟是他的父母将死之前,叶云翎哭喊着想阻止,但无济于事。

叶云翎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的父母在身上涂满了x物种的血液,然后险之又险地在变异物种之间寻找食物,那时候的叶云翎被放置在不远处,那是一个不会自己走丢,又不会被变异物种发现的位置。

叶云翎父母很熟练地穿梭在x物种之间,不一会儿就抱着很多食物返回了,他们满是血污的脸上是慈祥的笑容,看的叶云翎也含泪笑了,但他们的笑容还没消散就凝固了,一支短小有力的箭头从他们的心脏位置贯穿出来。

“爸妈”小小的叶云翎和穿梭而来的云翎撕心裂肺的喊着,即使这么多年过去,叶云翎也依旧不敢回忆这一幕。

小小的叶云翎已经吓晕了,突然而来的人血的味道,让所有的变异物种突然发狂,与此同时一队银白色战服的人出现在这里,以严密默契的配合结束了这一场战斗,随后肩搭着肩便离开了。

叶云翎这才从悲痛中回过神来,蹲下查看了她的父母的伤口,在看到伤口的那一刹那,叶云翎的手开始不住地颤抖,眸中满是不可置信!

第九十九章 不靠谱的时空管理者

在叶云翎父母的身上留下的伤口痕迹,竟和慕止修的武器所留得伤口一模一样。一样的伤口,这么及时的出现,叶云翎急忙朝着基地的方向走去,她必须确认这件事。

叶云翎因为只是以一个时间外来者的身份到了这个地方,所以是灵体形态,很快就畅通无阻地到了基地。

慕止修那时还是少年,锐意张狂,今日一战的胜利可谓是大获全胜,谁也没想到那群怪物突然会因为一个同伴的死亡而发狂,但胜利就是胜利,嬉笑间全然没有提起这个意外,甚至那时年少轻狂,根本没有深入想其异常。

“队长,我敬你,你今天真的太帅了!一箭出去,就把那群东西吓得发狂。”

“对对对,要不是队长,咱们怎么可能赢的这么顺利。”

“哥,我觉得今天胜的太快了,那些东西按理说不会突然发狂,除非是受了什么刺激。”小希看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庆胜利,有些迟疑地对慕止修问道。

慕止修也蹙了蹙眉,最后却是一笑:“不管他,我们今日大获全胜,干一个!”说完,共同举杯,一饮而尽。

叶云翎绝望地看着慕止修,她第一次发现原来她爱了两生的男人,竟是一个这样的人,竟是亲手杀了自己父母的人,眼前的酒桌欢笑深深地刺痛着叶云翎的眼睛,她转身出了房间,迎面碰上了小队成员进去,也没有在意,自顾自地又回了父母身亡的地方,坐在小云翎身旁,陪着她。

而慕止修也在此刻得知了x物种发狂的真正的原因,正是因为他第一箭贯穿的两个人其实是幸存的人类,怪不得那么容易,正是人血才让那些东西发狂,它们一旦发狂,将不会刻意保护自己的软肋,才让这次的战斗胜利的这么容易。

慕止修正要去方才的战场亲自看看,基地就传来了警报,又是一大批x物种进攻来了,慕止修只得打死十二分精神应战,等慕止修解决完一切再去战场,早已经没了当日战争的影子,只有遍地的尸俘,这段往事也成了慕止修一生的阴影。

叶云翎也早已不在此处了,传送的错误导致她以灵体的形态不能在这里太久,很快就被吸回了时空隧道。

而慕止修正好出现在小队和x物种的战场上,没有人注意到他的出现,这次的回来太过于意外,慕止修根本没有带研制出来的药剂,叶云翎又没有跟他一起出来,慕止修放心不下,便打算进基地取一个注射器,好取x物种的血液带回去,虽然她也不确定自己再回去是回到哪里。

所幸基地的防护罩还能识别慕止修这个人,慕止修轻而易举就拿到了想要的东西,看着不远处似乎只有自己看得见的白色光圈跑了过去。

慕止修一入隧道,与叶云翎气息相通,便碰到了一起,但时空隧道毫无反应,叶云翎还不知道怎么面对这个杀亲仇人,这个心爱之人,便不言不语,任由慕止修握着她四处走着。

“哎呀!你个糟老头子,非要设定什么他们相恋时空隧道就

再次打开,这下好了,被血液污染,关不住了,不作了吧!”一个老婆婆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就是一个熟悉的声音,只是不似她之前听得那么苍老:“还不是你非要和我打赌,明明已经忘了,怎么可能再爱的这么深啊!”随后低声嘟囔,“慢慢净化了再关不就好了,反正只有血液的主人看得见出入口。”

……

慕止修显然也听见了这段对话,握着叶云翎的手紧了紧,叶云翎却缩了缩,边走边能看到白色迷雾中漂浮的血液。

二人很快走出了隧道,躺在床上的慕止修渐渐恢复了正常,叶云翎本身身体就受了大创伤,苏醒的慢一些。

月音听闻慕止修醒了的消息,火急火燎地就把人拎到了御书房,路上简单说了一下情况,他已经睡了一个月了,对外宣称微服私访,考察民情。

“现在御书房里都是冒死求你充后宫的人,而且他们认为你带着云翎微服私访实际上是去花天酒地了。”月音简单粗暴地说完,就扯着嗓子喊到:“皇上驾到”

慕止修上一年还很茫然,下一秒就黑着脸进了御书房,坐在书案前一言不发。

过了良久,才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诸位爱卿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朕乏了。”说着就起身欲往门外走去。

“臣等以项上人头,求皇上充实后宫,为皇家开枝散叶!”御书房的人齐齐跪地磕头请命。

慕止修怒目而视,又鼓着掌:“好得很,你们是在威胁朕吗?”说完,一挥袖,“来啊,给朕拖出去斩了。”

月音急忙阻拦,慕止修却丝毫不肯退让:“月音先生可还记得朕的圣旨,现在这样,是想抗旨不遵,一同斩了吗?”

“那若我以你师父的身份命令你呢,皇上?”月音明显也怒了,禁城城主的气势全开,慕止修冷冷看了一眼地上的老家伙,一字一顿,冷冰冰道:“师父有命,徒儿不得不从。”说完冷哼一声,拂袖离去。

月音又安抚了几句,劝了劝那帮老臣别再这样一条路走到黑,就也出去了,一进无忧宫就笑骂道:“你小子,演的一出好戏。”

慕止修知道叶云翎已经无事,便放下心来,笑着道:“还是师父厉害。”二人打趣了一会儿,月音把这几日的情况和慕止说了说,便离开了。慕止修又把带回来的血液派人送到了研究室。

叶云翎没几日便也醒了,却是空洞地看向床顶,慕止修就在一旁,关切地看着叶云翎:“阿翎,怎么了?是哪儿还难受吗?我这就给你找御医。”说着就要起身找御医去。

叶云翎伸手轻轻拉住慕止修的袖子:“修,我们的孩子,是不是死了。”叶云翎说话时候眼睛也没动,还是空洞地盯着上面。

慕止修沉默不语,叶云翎仿佛被抽走了身体所有的元气,拉着慕止修袖子的手垂在一旁,无声落泪。

此后一连几天,叶云翎都没同慕止修说过一句话,慕

止修却是一如平常地悉心照顾着,甚至把谢听曼和宁古阿诺都叫进宫里陪叶云翎说话解闷,叶云翎也还是一言不发,慕止修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即使晚上歇息,叶云翎也离慕止修远远的,慕止修渐渐觉得,叶云翎在刻意避免和他的一切肢体接触。

慕止修以为这是叶云翎没了孩子难以承受,才对他这么冷淡,所以变着法儿的讨好他,结果依然是无济于事。

因为这一点,慕止修整日里上朝也上不在心上,引得朝中大臣更加不满,而这一切的原因,他们都归结到了叶云翎的身上。

在慕止修不知道的背后,群臣却是联名开展了选妃一事,选妃的相关事宜紧锣密鼓地进行着,慕止修心思都在叶云翎身上,加上月音有意隐瞒,慕止修丝毫都不知情。

联名举事是当年安夏国一条明律,只要朝中大臣超过三分之二联名一事,此时皇上便无权反对。

这一规则在当时的安夏很适合,却并不适合现在的安夏,所以一开始月音也没有提出来,但现在的情况,慕止修和叶云翎的儿女私情已经严重影响到了家国大事,所以他不得不干预。

等慕止修知道,一切都已成定局,慕止修大怒也是意料之内,从来不会反抗月音的慕止修此时正对月音怒斥道:“师父,我和阿翎的感情你是知道的,你怎么能任由他们骗我,甚至还帮他们呢!”

月音也知此事对不起叶云翎,但在国家大义面前,他别无选择:“修儿,你要知道,你现在是皇上,你的身后站的是千千万万的百姓,你现在因为儿女私情就日日荒废朝政,你让群臣怎么看你,天下百姓怎么想你?”

“那我宁愿不做这个皇帝!”慕止修一把摘下发冠扔在地上,“第一次,因为我们各为其主,她放弃了我;第二次,因为我生父的原因,我放弃了她;这一次,师父你又要我因为天下百姓,文武百官的评判,再次放弃她吗!?”

月音久久不言,良久叹息道:“修儿,纳妃一事已经不可更改,更何况,男人三妻四妾很正常,不管后宫多少人,你想继续宠着翎儿,也没人管的了呀。”

慕止修看着月音,若是之前,慕止修可能会被说服,但现在的慕止修恢复了所有的记忆,一夫一妻是他教育中的人生观,而一生一世一双人,更是叶云翎一生的愿望。

慕止修失望道:“师父,我原以为你一生不娶,会懂我的心思。”说完便去了御花园, 他现在很乱。

选秀时间很快到了,慕止修懒懒散散地根本没有重视,也没打算去。秀女们已经在御花园等了两个时辰了,慕止修却还在悠闲地看着书。

估计了估计时辰,想着按照习惯,叶云翎应该快醒了,这才唤了宫人进来:“把朕早晨做好的汤带上,去无忧宫。”

慕止修来了,叶云翎却不在无忧宫,宫女说,叶云翎今天很早就起来梳妆了,大概半个时辰前就穿了皇后正装去了御花园。

第一百章 朕从没说过不打女人

慕止修得知消息,连忙换了正装,匆匆赶过去,他也不知道自己急什么,可能是怕叶云翎吃亏吧。

再说叶云翎一身凤袍出现在御花园,面容既有女子的柔美,也有少年将军的英姿,发间佩九鸾凤钗,摇曳生姿。外面披着一个毛领披风,上锈一只栩栩如生的凤凰,身后二十四宫女随侍,端庄大气,众秀女跪拜,群臣见礼。

叶云翎坐在上位,宣布了选秀开始,众人倒也没有异议,毕竟皇上看情况是不来了,皇后掌后宫,由皇后来宣布开始,倒也说得过去。

“民女洛雪琪见过皇后娘娘,恭祝我朝国运昌隆,人民安泰。”洛雪琪是体态优美,举止言谈不俗,她自信自己可以留下。

叶云翎抬眸看了看,饮了口茶:“洛雪琪?本宫问你,平日里读什么书?”洛雪琪俯首应道:“回娘娘的话,女子无才便是德,民女只识得几个字,平日多为练习女红。”

“放肆!”叶云翎勃然大怒,“你的意思是本宫失德,只懂舞刀弄棒,不知女红吗!”洛雪琪一下就慌了神,大脑高速运转想着如何应对,她准备的所有的完美对答都是基于皇上在场的情况,却忽略了皇后本身就是位奇女子。

其实他不知道的是,就算皇上在这儿,也不会认同女子无才便是德这句话了。还不待洛雪琪说话,叶云翎不容拒绝的声音就传了过来:“既然你精女红,便去织衣司吧。”

选秀进行的很快,却不是很让人满意,因为叶云翎总有合适的理由把秀女发配到各处,反正不留在后宫做皇上的女人。

眼看着选秀就要结束了,还没有一个秀女得了位分留下,老顽固们着急了,却偏偏无话可说,最后一个了,叶云翎的视线在群臣身上扫了一圈,意味深长地笑笑:“你便留在御花园打理花草吧。”

老顽固们松了一口气,御花园还好,最起码能见得上皇上,以后的事就以后再安排吧。但陆冉然却让人出乎意料,当即就不满道:“皇后娘娘凭什么让臣女到御花园做奴才做的事!”陆冉然是旧时连沧人士,迷恋慕止修那不是一天两天,幸而爹爹又在安夏当了个不大不小的官,底气更是硬了不少。

叶云翎扶着身侧的宫女站起身来,边走边说:“你穿的这般艳丽花哨,像极了御花园的群芳,本宫想着你定是爱花之人,便成人之美了,你有何异议吗?”

陆冉然没那么深的心思,只觉得自己受到了极大的羞辱,抬头就要驳斥,慕止修正在这时到了御花园。

“皇上驾到”小太监尖利的嗓音,让在场的秀女心中一喜,皇上定是不满皇后的作为,才会在这个时候过来。

叶云翎淡淡回眸,正欲俯身请安,慕止修就及时托住她的手:“阿翎何时对我这么客气了。”叶云翎僵硬地笑笑,便恢复了正常。

陆冉然借机上前行礼,眸中是毫不掩饰的爱恋:“臣女陆冉然参见皇上,恭祝皇上龙体安康。”慕止修看了没看她,对着叶云翎问道:“选秀还未结束?”

叶云翎绽开一个妖媚的笑容:“回皇上的话,结束了。

”慕止修点点头,道了声辛苦,便牵着叶云翎走了。

叶云翎这几日虽然不理会慕止修,但不代表她就能心平气和地让他当着自己的面纳妃,这才有了今天这一幕。

一离开御花园,叶云翎就挣脱了慕止修的触碰,撤开一步的距离,这几日她想清楚了,她想给他一个解释的机会,不管真想如何,她想相信他亲口说出来的答案。

二人就这么隔着距离走着,又退了下人,叶云翎才问道“修,末世的你杀过人吗?”慕止修点点头,嗯了一声,叶云翎没回头,是啊,自己都亲眼所见了,还在怀疑什么?

叶云翎定了定心神,继续问道:“那你后悔吗?”慕止修停住脚步:“后悔吗?又有什么用呢?”慕止修的脑海里又浮现出那日的情景,这么多年,他都不知道自己后不后悔,只是用后悔无用来麻痹自己,才不至于夜夜梦回,都是一具血淋淋的尸体。叶云翎顿住脚步,慕止修低声又道,眼里却是迷茫:“但我自责,我”

“那是我的父母。”叶云翎打断他,冷冷地看着他,“你杀死他们的时候,我就在暗处,亏的我一直以为是那些银色战服的人救了我。”

慕止修一下就慌了神,怎么会这样,他无措地摇着头,叶云翎一把揪住他的领子,张了张嘴却不知说些什么,怒视着慕止修,慕止修眼睛里满是挣扎,甚至还有恐惧。

叶云翎又缓缓松开他,帮他把衣领弄平,跪地恳求道:“放我走吧。”叶云翎以为自己会狠狠骂他一顿,打他一顿,却不曾想,当亲耳听到他的答案后,叶云翎除了那一瞬的暴怒,竟再生不起丝毫的怒意,现在的她,只想逃离他,逃离他的爱,而逃离他的爱的唯一途径,只有让他亲手放弃自己。

慕止修愣神着,便发现叶云翎跪在地上,慌张地乞求着:“阿翎,地上凉,你不要,起来好不好,你起来啊。”慕止修不知道自己该怎么解释,他也无从解释,只一遍遍求着叶云翎不要,求着她起来。

叶云翎跪在地上纹丝不动,平静的眸子波澜不惊,慕止修无意间看到这双眸子,噤了声,跌跌撞撞地退了几步:“阿翎,我不会让你离开我。”说完,茫然地看了看四周,躬着腰,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深一脚浅一脚地不知要去哪里。

叶云翎就这样在原地跪着,眼睛里就像是一潭死水,再不会生起波澜。不知过了多久,天渐渐暗了下来,洛雪琪带着几个今天的秀女骂骂咧咧地从远处走了过来,他们的住处还在储秀宫,这条小路能快一点回去。

叶云翎只是微微偏了偏头,没有理会。但洛雪琪却没打算装作没看见,装模作样地给叶云翎行了礼,又关切道:“娘娘怎么这个时辰还在此处跪着?可别冻坏身子,难不成是今日选秀结果深得皇心,皇上特地赏赐娘娘在此处赏景?”

陆冉然扯了扯她的胳膊,低声道:“洛姐姐,她到底是皇后。”话还没说完,洛雪琪就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皇后?她就是一个妖后妒妇,有什么资格当皇后?”说着还一把扯掉了叶云翎身上的披风。

一股冷气突然袭来,叶云翎这才抬

起清冷的眸子看向洛雪琪,洛雪琪还欲说什么,却突然看到什么一般,立刻跪地求饶:“皇后娘娘您别生气,是雪琪不懂事,冲撞了您,雪琪真的不是故意的。”洛雪琪说着还不住地磕头,梨花带雨。

叶云翎本来不打算怎么样,但洛雪琪太吵了,吵得她心烦意乱,便费力地撑着腿想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洛雪琪热心的就要过去扶一把,陆冉然也应激性地急忙伸出手想扶。

月光的照射下洛雪琪的指尖似乎反出了一点点银光,慕止修突然出现在身后,一脚踢上洛雪琪的肩膀,洛雪琪直直向后面跌过去,手旁掉落的赫然是一枚三棱状的椎体,而叶云翎则轻飘飘地被他揽在怀里:“朕从没说过不到女人。”慕止修看了一眼洛雪琪意外的神色,冷声道。

叶云翎看着眼前这么多人,只感觉疲惫,也没有和慕止修闹别扭,静静倚着,慕止修把自己的披风仔细地给叶云翎披上,这才又看向洛雪琪:“来人,给朕拖下去,杖毙!其他人杖二十,全部驱逐出宫。”慕止修薄唇轻启,便下了判决。

洛雪琪吓得脸都白了,发疯一般指着陆冉然:“是她,是她,这是她给我,她让我对娘娘下手,刚才大家都看见了,她悄悄和我说话,就是让我这么做。”

洛雪琪说着,自顾自地点头,手脚并用地爬到慕止修的脚底:“对对对,就是这样,是她,皇上饶命,雪琪再也不敢了,求皇上。”见慕止修毫无反应,洛雪琪又扯住叶云翎的裙摆,“娘娘饶命,娘娘怎么罚雪琪都行,只求娘娘和皇上求求情,饶雪琪一命。”

陆冉然已经吓呆了,俯首跪在地上不住地摇头。叶云翎本身身体素质就不差,缓了缓便恢复了,蹲下身把自己的披风捡了起来,挂在臂弯上,弯腰道:“你不是说本宫妖后妒妇吗?妖后妒妇怎么会替别的女人求情?”

说完,又对着慕止修疏离地福了福身,便强打着精神往无忧宫去了,怎么处理这些女人,她不想知道,说到底也都是些苦命人。

慕止修连忙追了过去,身旁的太监自然知道该怎么处理。慕止修就这样跟在叶云翎身后一步的距离:“阿翎,不管什么时候,只要你回头,我就在你身后。”

叶云翎顿了一下,仿佛没听见一般,慕止修就这么跟着,很快就到了无忧宫,叶云翎在门口停下了脚步,把身上的披风递给慕止修:“谢皇上关怀,臣妾身子不适,不敢侍奉皇上,皇上请回吧。”

说完自顾自进了寝宫,熄了灯便上了床,却毫无睡意。慕止修守在门口,一夜未离。

“娘娘,皇上已经在门口守了一夜了。”

叶云翎摆摆手,靠坐在窗边。

“娘娘,皇上今日没去上朝,依旧在门口守着。”

“娘娘,起风了,您进屋吧,小心着凉。”

“他还在门口吗?”叶云翎关了窗户问。

“皇上一天都未曾离开,再有几个时辰,天就快黑了。”

叶云翎平静的眸子闪过一丝心疼,随即恢复正常,起身往门口走去。

第一百零一章 慕止修故意寒叶心

叶云翎几步走到门口,正欲开门,又停住了动作,宫女追出来给她披了披风保暖:“娘娘小心别着凉。”

慕止修听见说话声音,急切地问道:“阿翎,是你在门口对吗?你打开门,有什么我们面对面说好不好?”

叶云翎凝眉含泪,抬头望了望四角飞檐:“皇后失德,上愧于天,下怍于地,自清禁足于无忧宫,唯有废后圣旨方开此门。”

良久,慕止修却恍若隔世,看着禁闭的大门道:“阿翎,我知道这件事你很难接受,你之后的苦难也可以说是我带给你的,但你能不能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让我用以后的时光,弥补我的过错。”

叶云翎背靠着门,捂着嘴,泪水却不住地流淌,小宫女不敢插话,也不知该怎么说。慕止修又道:“阿翎,我知道你还在,我只问你一句,你还爱我吗?我只要你一句话。”

叶云翎细碎的呜咽声传出来,慕止修顿时慌了神:“阿翎你不要哭,我不逼你了,你别哭……”

小宫女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也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但分明这么相爱的两个人,却要这么折磨自己,也折磨对方,不由得叹了口气。

这一声叹息,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叶云翎的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崩溃,大喊道:“我不爱你,我不要爱你,你走,你走啊!”

“娘娘,娘娘,您别冲动。”叶云翎疯了一般用手捶打着木门,宫女急忙阻拦,叶云翎一遍遍地喊着:“你走!你走!”

慕止修连忙退后:“好好好,我走阿翎你别冲动。”又叮嘱了宫女照顾好叶云翎,才转身离开了。

叶云翎听着安静的门外,也才平静下来,任由宫女搀扶着往屋里走去。刚走没几步,叶云翎突然挣脱转身就往回跑,一把拉开门,冲了出去,看着空空的门口,叶云翎蹲下身呜咽着:“我怎么可能不爱你,但你让我怎么继续爱你,你杀了他们,我怎么能……”

慕止修其实就在拐角处,犹豫再三终究是转身离开了,或许自己能带给她的只有无尽的挣扎和痛苦吧。

第二天,慕止修一如往常的上朝,却颁布了让众人都意想不到的圣旨,竟是要公开选妃,时间就在三日后,勒令礼部尽快落实。

就是月音也不明所以。谢听白听说此事,怒气冲冲地就带着剑闯进了御书房,因为谢听白的身份,倒也无人阻拦,以为是有什么急事禀报。慕止修正在议事,淡淡地看了眼谢听白,又低头批阅刚呈上来的奏折:“何事?”

谢听白看着慕止修感觉十分陌生,几个老臣也识相地退了出去,谢听白还是觉得事情有什么猫腻,便问道:“你为什么要选妃?你答应过她,只娶她一个的。”

慕止修头也没抬,又拿了一本奏折:“那是过去,男人三妻四妾正常得很,更何况是朕呢?”一边说着一边批阅,“对了,三日后你和叶奕也一同来吧,看中哪个,朕便赐给你。”

谢听白早就

听不下去了,一把抽出佩剑指向慕止修,随侍的人急忙挡在前面,谢听白视如无睹,盯着慕止修:“你再说一遍!”

慕止修这才停了笔,抬了抬眸:“谢听白,你想好你这么做带来的后果,你是在给朕理由杀你们吗?”

谢听白握着剑的手晃了晃,随即稳住:“你是不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是有人威胁你吗?”

“可笑,谁能威胁得了朕,朕再给你一次机会,放下剑,滚出去。”慕止修从头至尾情绪都没有变化,就这么看着谢听白。

如果眼神能杀人,谢听白可能已经把慕止修千刀万剐了。若是以前,谢听白一定毫不顾忌地一剑砍过去,杀了这个负心人,但现在,他还有阿诺,有父亲,有小曼,小曼还有叶奕,他赌不起,现在的慕止修太让他陌生了,他也不敢赌。

谢听白的剑缓缓下移,刚刚放下,谢听白就被反剪了双臂,随着慕止修扔出去的命令落下,他被拖出了御书房。

这次的选秀进行的异常顺利,后宫顿时热闹了起来,新人入宫,本该先拜见皇后,慕止修却下了圣旨:不准任何人跨足无忧宫。更是有人守在门口,不知是怕皇后擅出,还是怕后妃擅入。

慕止修更是一上来就封了贵妃,正是先前被逐出宫的陆冉然,还赐了协理六宫的权力。叶云翎自然知道这些消息,不是粉黛地坐在窗前:“即便这样,你也不愿放我走吗?”

叶云翎时常一坐一天,晚上吃了太医院的安神药便能好好睡一觉,如此循环往复。而慕止修自纳妃后,每日里不思朝政,骄奢无度,群臣敢怒不敢言,童话更是多次直言进谏,也是无功而返。

而他们不知道的是,慕止修只是在白日里沉迷后宫,赏听歌舞,却从未碰过任何一个新妃,只要天一黑,慕止修就去了无忧宫,初始是在门口守着,后来便进去了。

这一天,陆冉然正陪着慕止修喝酒,兴致所在,便自清献舞一曲,慕止修面无表情点点头,刚跳到一半,外面雷声大做,竟是下起了雨,慕止修整了整衣服,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走了。

陆冉然心里气不过,一猜就是去了无忧宫,身旁的陪嫁侍女腊梅讨好道:“娘娘莫气,定是皇后使了什么狐媚手段,让皇上念念不忘。”

陆冉然耳根子软,从小也没参与过什么争斗,很容易就会被人带着情绪走,此刻正抬头问道:“那你觉得怎么做才能把皇上留住?”

腊梅低声耳语了半天,陆冉然有些心动,想起那日洛雪琪不就是这般做的吗?但结果也让陆冉然有些后怕。

腊梅又劝道:“娘娘,今时不同往日,您才是皇上最宠爱的人,皇后已经排不上号了。试想,自己最宠爱的人,被退下水,皇上一定不会轻饶下手的人,对您也会多一份心疼的。”

陆冉然点点头:“说的有道理,那你去安排吧。”说着,随手从妆台拿了两个镯子就递给了腊梅。

而被他们计划着的主人公

依旧坐在窗前,一动不动地看着雷雨发作。慕止修就现在外堂,透过屏风看着叶云翎,自己竟忘了她曾经也是叱诧一方的将军,怎么会怕雷雨呢?

“你们退下吧,我乏了。”说完,宫女就检查了窗户,服侍叶云翎睡下,这才退了出来。

“皇后日日都如此吗?”

“回皇上,自从那日之后,娘娘日日如此。”

……

慕止修压低声音打听了些叶云翎的情况,这才坐在外堂开始处理政事,一会儿低头沉思,一会儿看着叶云翎方向傻笑,一会儿批批改改。原来从那日起,慕止修就是这么暗中陪着叶云翎的。

天亮前慕止修就回了御书房,常常是眯一会儿就去后宫锦鲤池旁寻个僻静地方待着了。

腊梅打听到慕止修每天上午都会在锦鲤池待一会儿,便放出风声,说锦鲤池新来了一批鱼苗,甚是好看。

无忧宫的人自然也听说了,看叶云翎整日不说不笑,便想着带她去看看,这正是陆冉然要得效果。

叶云翎出来走了走,心情但是舒畅了不少,叶云翎看着池子里的自由无忧的鱼儿,脸上流露出向往。

“妹妹见过姐姐。”陆冉然好巧不巧地出现在这里,叶云翎淡淡抬了抬眸子,算是打过招呼了。

陆冉然不屑的看了看叶云翎,随即娇笑道:“姐姐可是在怪妹妹了,皇上政务繁忙,妹妹随侍在侧也是心疼的厉害。”

腊梅一旁接话道:“皇上上次还说瞧着娘娘瘦了,让娘娘多补补呢。”说罢掩唇笑着。

叶云翎却不想她们设想的那样愤怒,只是平静地点点头,又自顾自地赏景了。陆冉然瞥见腊梅的眼色,想是时机到了,突然一把抓住叶云翎的手臂:“娘娘冷静,不要!”

叶云翎反感和她接触,便挣扎着想抽出手来,谁知都不用她用力,轻轻一摆,陆冉然就自己往后栽去,直直摔向鱼塘,一角明黄从眼前略过,肩上就挨了一掌,猝不及防地摔倒在地上,再一抬头,慕止修怀里正抱着陆冉然,轻柔地放在地上。

眼神温柔地能溢出水来:“冉然,怎么样了,没伤到吧。”陆冉然摇摇头:“冉然写皇上救命之恩。”眼里是毫不掩饰地欣喜,皇上从未对她这样温柔过。

慕止修点点头:“没事就好。”说着,面带笑意地把她扶起来靠在自己身上。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只是那时,倒在地上的是洛雪琪,怀里的是自己罢了。

陆冉然又换上了一副宽容大度的样子:“皇上,皇后娘娘也是无心的,或许是冉然言语上不知哪里冲撞惹怒了皇后娘娘,她才会如此,还请皇上从轻发落。”

慕止修依旧温柔地看了看陆冉然:“你不必为”慕止修本想说妒妇,但终究是不忍说出来,“为她求情。”说完,这才看向叶云翎:“皇后,你究竟想干什么!”眼神是叶云翎从未见过的冰冷,但无人知道慕止修内心的不忍。

第一百零二章 盲王傻妃

叶云翎突然一股委屈涌上心头,她自己都瞧不起自己,分明是自己让他放弃的自己,现在对方真的放弃了,自己却又委屈了。

叶云翎端跪着没有说话,慕止修狠下心怒喝道:“皇后,朕敬你是皇后,但你别得寸进尺,真当朕不敢办你吗!?”说着,陆冉然又往慕止修身边靠了靠,慕止修低头便是满面春风:“放心,朕会为你讨回公道。”

与此同时,慕止修披风动了动,眼神一动,抬脚就踹向了叶云翎,叶云翎出乎意料地闭了眼睛,等待着疼痛的到来。

等叶云翎再睁开眼,宁古阿诺正挡在她面前,鞭子卷在慕止修的脚踝上,落在一旁,宁古阿诺强行拉起叶云翎,瞪了慕止修一眼,便扯着叶云翎转身就走。

刚走两步,就听见慕止修冷声道:“即日起,皇后禁足无忧宫,无朕的旨意任何人不得出入。”宁古阿诺折回身去看都没看慕止修,弯腰一把拽走鞭子,拉着还呆愣在原地的叶云翎就回了无忧宫。

叶云翎一走,慕止修便放开了陆冉然,转眸再无笑意:“你最好收起你的心思,再被朕发现你算计皇后,洛雪琪就是最好的例子。”

陆冉然瑟缩了一下,等她再抬头,慕止修已经离开了。陆冉然眼神中满是不甘,却无可奈何,现在叶云翎不得出,旁人不得入,如何还能算计得了她。

宁古阿诺怒气冲冲地把叶云翎往屋里一甩,关上门就质问道:“云翎,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没了他就活不成了吗?你当将军的气概呢,换了女装就连骨子里的率性狂傲都丢了吗?”

“他慕止修算个什么东西,小白当初真是瞎了眼才会同意把你交给他,现在倒好,喜新厌旧,坐拥后宫三千佳丽,就不管结发妻子的死活了。还禁足,我禁他奶奶个腿儿!”宁古阿诺越说越气,转身就又要去找慕止修。

叶云翎急忙拦住:“阿诺,我们之间发生了太多,有太多的不得已,你不要掺和了,我也不会再这样下去了,他一天不废后,我就是一天的皇后,总不能委屈了自己嘛。”

有时候想通了就在那一刹那,叶云翎好像明白了很多,豁然开朗的感觉,自己从不依赖任何人而活,那为什么不自己尝试着想开一些呢?

没几天,叶云翎养精蓄锐好了,就恢复了少年将军的气场,横扫六宫,把陆冉然治的服服帖帖的,手段可以说是蛮横不讲理,现在的叶云翎怕是坐实了“妒妇”的称号。

自然也不再躲着慕止修,保持了该有的君臣之礼,将那份爱深深埋藏,旁人看来仿佛从未爱过。

宁古阿诺和谢听曼也时常来后宫陪叶云翎解闷,一如平常,嘻嘻笑笑,但一见慕止修就会收敛了所有的情绪,仿佛慕止修于他,只是一个陌生人。

慕止修依旧每晚在无忧宫处理奏折,叶云翎或醒或睡也不理会,只是她自己都发觉了,有慕止修在,她总是

睡得很安稳,所以说习惯真让人害怕。

叶云翎在里面酣睡,慕止修在外面忙碌,禁城的人突然求见,慕止修起身去了门口,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纸条,面露喜色。

叶云翎正站在屏风处看着他,慕止修正要说话,叶云翎就道:“是药剂研究出了吗?”她看到了慕止修手里纸条上的黄色的痕迹,应该是写信的人不小心触碰了药剂沾染的。

慕止修点点头,笑着顺口道:“果然知我者阿翎也。”说完就有些尴尬。叶云翎也没有说话,点了点头便拿过了纸条,二人谁都没再提起这句话。

“我想明日就把药带回去。”叶云翎沉思良久,抬眸道。慕止修在叶云翎话说到一半就打断:“我不同意!三日后我和你一同回去。”

叶云翎放下纸条,漠然道:“你凭什么不同意?此次回去我不会再回来,你多保重。”叶云翎说着别过头,她怕被慕止修发现她眼里的泪珠。

慕止修把纸条放在烛台里烧成了灰烬:“药在我这儿,若你一个人回去,也没有药可拿,同样救不了末世,而且我还会毁了所有的药剂,包括配方。”

叶云翎最终妥协。慕止修不知道此一去还能不能回来,这几日连夜安排后续的事情,才在第三日晚上交待好了一切,虽然有些急,但他相信谢听白他们的能力。

二人来到隧道的入口,白茫茫的幻境中红色的颗粒少了很多,几乎就要消失了,慕止修一把拉住叶云翎就往前跑,叶云翎强行甩开,自己跟在后面跑着。

马上就要到出口了,慕止修纵身一跃,跳出了隧道,基地正被大批的x物种进攻着,这已经是第五波了,防护罩已经摇摇欲碎,慕止修顾不得其他,连忙喷射了药剂,成效显著。

慕止修激动的就要和叶云翎分享,这才发现叶云翎根本不在身旁,回头一看,时空隧道正在缓缓关闭,而叶云翎正在对她笑说再见。

小队成员在慕止修喷射第一次的时候就顺着喷射轨迹往慕止修这边赶来,慕止修看了看药剂,看了看叶云翎,用尽全身力气往隧道跑去,终于在最后一刻,进入了隧道,牵住了叶云翎。

“我刚才是看见队长了吗?”

“你说哪个队长?看错了吧。”

小队的成员摇摇头,带走了药剂:“也不知道这是谁给我们留在这儿的。”

……

隧道里的血液已经全部净化,出入口都在缓缓关闭,本来叶云翎会就此迷失在时空隧道中,不知今夕何夕,最终和隧道融为一体,但慕止修的突然闯入,再次打乱了它本身的运行规律,不知通向何处的隧道口再次打开,叶云翎与慕止修根本没得反抗。

再一睁眼,慕止修眼前还是古色古香的布景,就在他以为自己又回了安夏的时候,一个仆人样子的人抱拳躬身道:“爷,该出发了。”说完

还递过来一根盲杖。

慕止修用自己的手指在眼前摆了摆,皱了皱眉,自己并不是瞎子呀,慕止修还没想明白,那仆人以为是慕止修想起了往事,愤愤不平道:“爷,您什么时候才肯说出真相?”

每每听到外面的人对爷的中伤,他们这群属下都恨不得撕了那群人的嘴,他们的爷不是私生子,也不是不堪重负的软蛋,外面那群人根本不知道他们的爷有多么优秀。

许是这句话触及了回忆,慕止修的脑海中正在缓缓播放着他这一生,他闭眼接受着这些记忆,等再睁眼已是清明一片,背对着仆人道:“有了证据,真相才能是真相。”说完便拿过盲杖,在仆人的搀扶下上了马车,他需要尽快适应这个身体,甚至是盲人的生活。

慕止修上了马车坐定,随手撩帘看了一眼,略显落寞的王府,建在不怎么繁荣的地段,在王府的牌匾上,是沧桑遒劲的三个大字厉王府。

慕止修心中在消化着这个世界的信息,看似淡定,心里却不甚平静,不仅仅是因为他现在的处境说不上很好,更是因为叶云翎还不知在何处?不过他确定应该也在这个位面,只是希望不要太远,但天涯海角,他也要找到她。

叶云翎的确也在这儿,离得还不远。

叶云翎睁眼是入目的红色,耳边传来并不怎么热闹的奏乐,听起来勉强算是喜乐,她一晃一晃的坐在轿子里,身上还穿着喜服。

叶云翎好奇地偷偷撩开盖头,茫然地看着四周,自己不是正在和爸妈吃饭吗?怎么突然成这样了?

叶云翎的记忆只截止在她的父母死之前,因为叶云翎拒绝记住后面的一切,所以她遗忘了所有自己不愿意记得的事情、逃避的事情和人甚至是物。

叶云翎又悄悄的撩开一角帘子,看来是自己在出嫁,原主的记忆也在此时缓缓重现在大脑中。叶云翎这才知道,原主是相府嫡女,出生时母亲难产而亡,她也被现在的相爷夫人暗害,痴傻一生,若不是当年的娃娃亲,她可能这辈子都嫁不出去。

叶云翎满头黑线,鼓起腮帮子为难地思考着对策。叶云翎本身记忆停止的那个时候,她还未经历生死变故,整个人竟有些稚气未脱的可爱。

咯噔一声,轿子应声落地,有婆子上前打算撩轿帘,突然尖叫一声就缩回了手,手背上赫然是一个红红的牙印,随即叶云翎就从里面蹦蹦跳跳地跑了出来,叶云翎蒙着头,一时不察没注意脚下的火盆,一脚踢翻不说,自己也往侧前面栽去。

慕止修也刚下马车,正被人搀着往里面走去,眼见着新娘歪歪斜斜地倒了过来,还不待慕止修反应过来,叶云翎就倒在了他身上,一股风吹过来,红盖头掀起了一角,但是很快就被陪嫁侍女按了下去,慕止修根本没有注意,漠然起身,仆人拍了拍他身上的灰尘,便引着往里去了,他还不熟悉盲人的感觉,索性闭上了眼。

第一百零三章 新婚变弃妇

“三小姐,你要乖乖听话,不然就找不到你的神仙哥哥了。”叶云翎在婆子和陪嫁侍女的威胁下倒是安安分分地进了礼堂。

礼堂里却不见新郎誉王的身影,叶云翎蒙着盖头一会儿左转转头,一会儿右转转头,终于按耐不住一把撩起盖头就气愤地质问陪嫁侍女兰芝:“我的神仙哥哥呢?你骗我!”

说着就往人群里冲,边跑边喊着神仙哥哥。叶云翎也不怕丢人,反正她的名声早就坏透了,要丢也是丢相府的人。慕止修全程闭着眼,叶云翎的声音带着一股子痴傻劲儿,慕止修也没听出来。

“哎呦!”一声痛呼,是慕止修的仆人一把将马上就要扑在慕止修身上的叶云翎甩在了一旁,倒没什么大碍,但叶云翎不依了,哭喊着:“你骗人,神仙哥哥根本不在这里。”边哭边往外走,头上华贵的首饰也被叶云翎扔了一地,婆子边叫喊着边捡着地上的东西,相府在这一方面倒是没有亏待叶云翎,穿戴无不彰显着她嫡女的身份。

兰芝在用尽全力地想抓住蹦跳的叶云翎,虽然叶云翎不记得曾经的自己,但本身的反应能力已经和她融为一体了,怎么能是兰芝轻易抓住的。

来会宴的宾客都捂着嘴偷笑,早就听说相府嫡女叶云翎出生就是个傻子,还克死了当时的相爷夫人,被相爷丢在后院再未曾问询过。

叶云翎才不管他们怎么笑话,今天的事本来就是一场闹剧,喜事奏乐搞得像丧事,新娘到了喜堂新郎却不知所踪,更何况,誉王那可是天选之子,未来皇位的有力竞争者,她一个傻子,有什么资格嫁给他?只是她想不通,誉王妃这个身份,她那两位姐姐怎么会不心动呢?

叶云翎也不管那多了,她已经打算借着今天干脆一走了之,一个傻子是死是活,身在何处想必也没人搭理,眼看着胜利就在前方,只要出了誉王府的大门,她就不愁脱身了。

但事与愿违,就在这个时候,誉王华瑾安一身暗红色喜服站在了门口,手里还紧紧牵着一个女人,看向叶云翎的眼神是满满的厌恶。

叶云翎眼睛里闪过一瞬的惊诧,随即就就害怕的往后退,嘴里还嚷嚷着:“妖怪妖怪,你把我的神仙哥哥弄哪儿去了?”

叶云翎边退边惊恐看着四周,再看华瑾安黑着的脸,惹得到此的宾客哈哈大笑,华瑾安还从未受到过这样地羞辱,两步上前就要把叶云翎的嘴捂住,叶云翎怎么会让他如意,身子看似无意的一扭,就避开了他的手,滋溜一下跑到了慕止修身后躲着。

不因为别的,叶云翎只是觉得,这是个瞎子,自己躲过去不仅他不知道,就是誉王总也不好意思和瞎子动手吧?

慕止修虽然闭着眼,但发生的事情大致也猜的到,华瑾安的已经盯着他看了有一会儿了,不过慕止修没打算理他,自己一个瞎子,又不知道谁看自己,仆人也只秉承着“保护好爷”的这一准则,其他的一概不管。

华瑾安终于沉不住气了,黑着脸走到慕止修面前,仆人往前跨了一步,挡在慕止修的侧前方,对着华瑾安微微躬身全是行过礼了。

慕止修这才缓缓睁开眼,眼珠子定定的,迷离着没有聚焦:“楚询,是谁

。”那仆从模样的人正是慕止修的心腹兼随从楚询。

楚询转身恭敬答道:“爷,是誉王。”慕止修扶着盲杖站了起来,对着前面微微颔首:“誉王。”

华瑾安连虚扶都没动作,现在慕止修面前没有丝毫的尊敬,那厌恶的神色与看叶云翎也不差分毫,出口的话自然也不客气:“皇兄不必多礼,本王知道你身体特殊,自不会怪罪。”说着看向他身后的叶云翎,“只是皇兄是要护着这个傻子吗?”

慕止修自然看得见他的神色,心中冷笑,面上是茫然地微微转了转头,抿唇笑了笑没有说话。楚询自然知道自家爷的意思,但他心中甚是不满誉王的样子,话便生硬了很多:“誉王见谅,您既知我家爷身有不便,这话还有必要问吗?”

“退下!”楚询刚说完话,华瑾安刷的一下就变了脸,刚张开嘴就被慕止修抢先喝退了楚询。

楚询也知自己出言无状,对着华瑾安躬了躬身,微微退了一小步,只是依旧挡在慕止修前面。慕止修也没有多说,对着华瑾安道:“我来此是参加誉王大婚,并未护着什么人。”说完还往一旁让了让,叶云翎便没了遮挡。

但叶云翎可不会就这么放了这颗大树,虽然这颗大树是个瞎子有点儿可惜,但看着这个情况,除了这个人,没人能挡得住华瑾安,她可不想这么稀里糊涂就嫁人。

想到这儿,叶云翎痴痴一笑:“神仙哥哥!”说着就朝着慕止修扑了过去,楚询跨过一步挡住,但应对傻子,他也没有经验,下手重了,难免不被说厉王府仗势欺人,下手轻了,就是现在的局面,慕止修的并不怎么奢华的袖子被叶云翎紧紧攥在手里,又擦鼻涕又擦泪的。

楚询正欲上前拉开,就被慕止修不着痕迹地阻止了,慕止修心里可谓是惊涛骇浪,他只能用闭眼来掩饰自己再难平静的内心,他竟这么快就找到她了,但她却是一袭嫁衣,将嫁人为妇。

慕止修敲着盲杖,往前走了几步,叶云翎更是得寸进尺拽住了他的胳膊:“神仙哥哥,嘻嘻。”

楚询就看着慕止修一反常态地摸索着揉了揉叶云翎的头发:“是你吗?”这还是厉王第一次这么亲昵地对待某个人,还是个女人,重点还是个傻子!

所以没人会以为是叶云翎和厉王有什么猫腻,都觉得是厉王认错了人,毕竟厉王再不济,也不至于看上一个傻子,而且这个傻小姐相府也不会轻易放出来。

但现在这个情况,人们纷纷猜测慕止修口中的人,到底是谁?虽然是个名声不怎么好的王爷,但毕竟是个王爷,而且府里还没妻妾,能被他看上,后半生也就不用愁了。

只不过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华瑾安看到这么亲昵的两个人根本想不得更多,眼中只剩下了对他们二人的恶心和厌恶,上前一把拉开叶云翎:“你现在是本王的王妃,怎能如此没有廉耻!”

叶云翎对着他的手臂就是一口,华瑾安吃痛一松手,叶云翎就冲过去抱住了慕止修,回答了慕止修的问题:“是我是我,神仙哥哥。”然后痴傻地笑着。

慕止修也微微勾唇,你也不傻嘛,看起来机灵的很,华瑾安质问道:“厉王这是

何意!?”慕止修抬了抬头,睁开眼睛迷离地对着正前方淡然道:“你不是说她是你的王妃吗?那边带走好了。”慕止修所对的方向并没有华瑾安,华瑾安在他的身侧。

华瑾安不屑地看了一眼这一对“天作之合”,根本懒得带走叶云翎,一甩袖,便掏出一张签了字的纸,亮在众人面前,赫然是一张休书。

华瑾安又把方才牵着手一同来的女子拉了过来,朗声道:“大家今日也都看清楚了,叶三小姐当众与别的男人搂搂抱抱,有失王妃德行,即日起,休出王府。”说着又举起身旁人的手:“这位才是本王真心想娶之人,叶家的嫡长女,叶梓月,这位才是誉王妃。”怪不得会让她嫁过来,原来是在这儿等着呢。

叶云翎暗中撇撇嘴,慕止修疑惑的声音就从掌声中传出来:“叶家的嫡女不是只有一位吗?听说还是那位已故的相爷夫人的女儿。”一语激起千层浪,众人纷纷讨论起这桩事。

叶梓月委屈巴巴地依在华瑾安的怀里,眼神却是恶狠狠地盯着慕止修和叶云翎,华瑾安安抚地拍了拍叶梓月的后背,扭头回道:“现在的相爷夫人,是梓月的生母,她才是名正言顺的嫡女,至于皇兄看上的这位”华瑾安不怀好意地看了看他们,“皇弟倒是可以向皇上请旨,给你们赐婚,也算成全一段姻缘。”

慕止修脸色一变,像是恼羞成怒一般用盲杖敲了敲地面,楚询会意,便上前拉开叶云翎扶着慕止修往外走,路过华瑾安的时候,慕止修低声怒道:“华瑾安,你别太过分。”

华瑾安得意地看了一眼可以用寒酸来形容的慕止修,心中打定主意要请下这个旨意,盲王配傻妃,这才是绝配。

叶梓月在大庭广众之下,还得维持着她的好形象,自然要关心妹妹了,叶云翎被楚询拉开以后,就瑟缩在一旁,恋恋不舍地看着“神仙哥哥”的背影,但心里却在盘算接下来怎么办。

之间叶梓月边走边叹息道:“我苦命的三妹妹。”华瑾安有些担心地拉住她:“她是个傻子,小心伤到你。”

叶梓月转眸轻轻一笑:“没事,她再怎么说也是我的三妹妹,我得派人把她送回家。”随即和蔼地笑着,对叶云翎道,“三妹妹,神仙哥哥回家等你了,你跟着兰芝回家见他好不好?”

叶云翎心里撇撇嘴,哄小孩儿呢?面上却是眼睛突然就亮了,一脸天真地问道:“真的吗真的吗?神仙哥哥在家里等我?那云翎要回家,回家找神仙哥哥。”说着不待兰芝扶起她,自己就蹦蹦跳跳地跑了起来。

兰芝和叶梓月交换了一下眼神,点点头,便紧紧跟在了叶云翎后面,叶梓月一副贴心大姐的样子喊道:“小翎你小心点儿,别摔着。”还叮嘱兰芝和婆子一定要安全把云翎送回家,获得了一致好评,而她是抢了自己妹妹的丈夫,却无人再关注,只因为她是个傻子而已。

慕止修一上马车眸子就恢复了清明:“楚询,从今天起,派人暗中保护叶三小姐。”楚询应是,对于爷的命令,他不会违背,但还是有些好奇地问道:“爷您似乎对这位傻小姐格外上心?”

慕止修喃喃:“她是真的傻吗?”说完,意味深长地笑笑。

一百零四章 人若欺之,我必还之

楚询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叶三小姐都傻了十多年了,京城里的人都知道,怎么会是假的?楚询看着自家爷从上了马车就没消失过的笑容,似乎懂了一点儿,再次发问:“爷,您是说您要娶那叶三小姐。”

爷在华瑾安面前和那叶三小姐过分亲密,又故意为护叶三小姐而激怒华瑾安,本来很高兴,却偏偏装的恼羞成怒愤然离去,楚询觉得自己真是聪明但娶一个傻子有什么用?相爷那个人精才不会因为一个傻小姐就站在他们这边,看现在的情况,相爷恐怕已经是誉王的人了。

慕止修不可置否,良久才悠悠地看向楚询:“你今日话多了,楚询。”楚询连忙噤声,单膝跪于马车中,低头道:“楚询僭越。”

慕止修扶起楚询:“不必跪,做好你该做的。”马车重归安静,带着两世记忆的慕止修,把恩威并施发挥到了极致。

叶云翎一走,整个婚礼突然就热闹了起来,与方才的萎靡截然不同,叶云翎心中不屑,面上却还得装傻充愣,没心没肺地拍着手:“刚才的地方好热闹,是不是神仙哥哥回去了,我要去看!”说着就要往马车下头跑。

兰芝此刻也不用再装的像个人一样对叶云翎了,不耐烦地一把把叶云翎拽回来丢在马车的座位上:“好好坐着,小心今天没你的饭吃。”

叶云翎恐惧地抱着膝盖坐在一旁,眼神时不时地瞟向兰芝,在她的记忆里,这个兰芝过得比她更像主子。马车已经进了闹市区,走的难免慢些,兰芝皱了皱眉,当即撩开车帘怒斥道:“相爷府的车架也敢挡?统统让开!”说着就要一马鞭抽上去,根本不管街道上的人来不来得及让开。

叶云翎眼神一冷,扑上去就把兰芝推出了马车,因着她本身重心就在前面,叶云翎轻轻一推,便滚落下了马车,叶云翎蹲在车架上,笑嘻嘻地拍着手:“好玩好玩。”

兰芝从地上爬起来就要破口大骂,突然反应过来这是在外面,立马就换了一副面孔,委屈道:“三小姐,您想干什么呀?好端端地把奴婢推下来。”

叶云翎看着兰芝抱着微微擦破的胳膊,衣服也划破几处,发自内心的嘻嘻笑着,眸子狡黠地转了转:“兰芝姐姐玩儿游戏。”突然对上兰芝快喷火的眼神,连连缩进了马车,最后探出来一颗小脑袋,泫然欲泣:“兰芝姐姐不要生气,云翎这就回家,不要不给云翎吃饭。”说完不知什么探出来的手一扬马鞭,便把兰芝丢在原地,扬长而去。叶云翎甚至还能听见原地突然爆发的哄笑声。

“其实做个傻子也不错,你看看人傻小姐,新婚被休,还和自家奴婢玩儿游戏呢?”说完又是几声大笑。

“其实三小姐也挺不容易的,娘死的早,爹又不爱,想着凭个娃娃亲能过上好日子了,还被大姐抢了夫婿。”

“嘘,别乱说,誉王说了,人家本就是要娶嫡长女的,是傻小姐横插一脚,你听说没,若不是誉王坚持,

大小姐甘心为妾,也没有想要逼走三小姐。”

“你没听吗?三小姐在家里都没饭吃,谁知道这不是他们高门府邸的计策呢?”

……

叶云翎的事很快就成了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慕止修听着下属回报,面上始终带着淡淡地笑意,慕止修用了一下午的时间梳理他现在拥有的记忆,直到天色暗了下来,才换了身衣服道:“本王出去一趟。”说完不待楚询回复,就匆匆离开了。

叶云翎被车夫轻车熟路地从相府后门带回了住所,一个破败的小院子,里面的装饰也都旧的失去了本来的颜色。

叶云翎淡淡看了一眼,门口还守着两个家丁,叶云翎嬉笑着:“神仙哥哥在里面吗?”说完便走了进去。

一进门就与一个小丫鬟撞了个满怀:“小姐您终于回来了,您可担心死兰心了。”这次叶云翎倒是没有装疯卖傻地乱跑,因为她一进来就有人把门关上了,只是夸张地喊着神仙哥哥就走进了屋子。

兰心自小陪在叶三小姐身边,每次叶云翎被欺负,也只有她会护着她,奈何人微言轻,只能用自己不怎么宽大的身体给叶云翎挡下绝大部分的责打。

但兰心看着一袭嫁衣,淡然走进里屋的叶云翎却疑惑地挠挠头,小姐今天似乎不一样了,想着便站在原地没有跟着。

叶云翎进了门发现小丫鬟没跟进来,扭头失笑道:“傻愣着干嘛?”小丫鬟愣怔地摇了摇头,才连嗯着跟了进去。

叶云翎好整以暇地坐在床角看着她,兰心试探着问道:“小姐,您好了吗?”叶云翎噗嗤一声笑了,走到兰心身前,理了理兰心得头发:“我好了,谢谢你,兰心。”

兰心哇的一声就大哭了起来,嚷嚷着:“小姐你好”

“嘘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吗?”兰心一句话还没说话,就被叶云翎捂住嘴制止了,随后极其严肃地说道:“兰心你听着,我恢复了的这件事,只有你和我知道,任何人都不能告诉,听明白了没?”

兰心重重地点了点头,但还是不解地问道:“小姐,为什么不告诉老爷,这样小姐就不用住在这里了。”

叶云翎摇头笑笑:“他的心里早就没我这个女儿了,住在哪里又有什么关系,还不如这儿来的清净。”

兰心也不贪图舒服的生活,不然也不会一直跟着叶云翎,而不是像兰芝那样投靠了叶梓月。

主仆二人还没说太久话,就听见大门被粗鲁地一把推开,随后便见二小姐叶梓星趾高气扬地迈了进来,叶云翎看了看房间里少的可怜的陈设,为难地皱着眉。

正好一偏头看到了床角因为高度不够垫着的几块石头,叶云翎选了一块用力一踢就踢了出来,床微微倾斜,倒是还可以坐人。

叶云翎手里拿着石头,把兰心护在身后,笑着看向门口,就在房

门一开的那一刻,叶云翎一把扔出石头,门板便狠狠拍了回去。

一声尖叫传来,随后就是婆子丫鬟们的惊呼,还伴随着叶云翎的笑声,叶云翎嘻嘻哈哈地看着门口被拍倒在地上的二小姐叶梓星:“好玩儿好玩儿。”

今时不同往日,还想欺负她?走着瞧吧。叶梓星身边的婆子恶狠狠地抬起头,兰心见状虽然害怕,但还是发抖地挡在叶云翎面前:“求您不要和小姐计较,小姐她”兰心为么做完全是出于习惯,话说到这儿才反应过来小姐已经不傻了,似乎还变厉害了。

那婆子一脸横肉,站起了圆滚滚地身体,抬手就是一巴掌,眼看就要覆上兰心得脸颊,叶云翎突然从身侧钻出来:“嘻嘻,顶皮球。”说着一头撞向了那婆子的肚子。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叶云翎被弹回来的时候,一脚踩上了叶梓星的手指,嘴里还嚷嚷着:“不好玩儿!”看的兰心呆在原地不知该做什么。

婆子们看看惨叫着的叶梓星,再看看傻里傻气拍手的叶云翎,还没决定干什么,叶梓星就怒斥道:“快带我去看大夫啊!还愣着干嘛!”婆子们连忙七手八脚扶着叶梓星出了叶云翎的小院子。

临走前叶梓星还撂下一句狠话:“臭傻子,你给我等着!”等他们都出去,大门又被关上,应该是怕她出去惹祸才会这样吧。

叶云翎才不管那么多,扭头伸了个懒腰就要蹲下修门了,这个破败的小院子没有一处是好的,刚刚又被这么一折腾,门也坏了床也歪了。

兰心看着这么淡然的叶云翎,在一旁担心地直打转:“小姐,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等二夫人参加完婚礼,肯定会来找麻烦的!”兰心一直没有承认过叶梓月叶梓星姐妹的生母,也就是当年的二夫人成为相爷夫人的这个身份。

兰心见叶云翎根本没听进去,急得一把拉起叶云翎:“小姐,你现在就走吧,你已经恢复正常了,跑出去以小姐的能力一定可以活下去的!”说着就去给她收拾包裹了,“这次小姐伤了二小姐,二夫人一定会打死你的。”

叶云翎实在是不知道兰心为什么会觉得一个从小傻到大的人会有什么能力独立生存,遂笑着摇了摇头,制止了兰心的动作,缓缓道:“兰心,你听着,第一,不管你承不承认她夫人的身份,以后人前人后都叫她夫人;第二,我不会走,人若欺之,我必还之。”叶云翎的话似乎有一种让人信服的魔力,兰心就这么相信了。

主仆二人把石头重新垫在床下,又收拾了收拾房间,折腾这么一番叶云翎也累了,便毫无形象地趴在床上睡着了,兰心也被叶云翎打发去休息了。

就在夜幕降临不久,不速之客就准时到了,相爷夫人带了不少人来她这小院子,打着的灯笼把这处不大的院子照的通明,叶云翎刚睁开眼,脸上就挨了一巴掌,满眼的嗜血冰寒还没来得及收起,惊的相爷夫人连连后退了几步。

第一百零五章 她是厉王妃

但下一秒叶云翎就变成了那个傻小姐,哭喊着叫疼,相爷夫人心里鄙视了一下自己,自己竟然会被这个傻子吓到。看着这个傻子,夫人伸手就要把叶云翎抓出去。

哪知她一伸手,叶云翎连鞋子都不穿就往外跑,兰心着急跟在身后,只见叶云翎横冲直撞地抢了一个火把,还举着在院子里四处跑,火星四落,天气干燥,叶云翎几下就把自己的院子点了。

兰心和夫人也没料到叶云翎会来这么一出,连忙吩咐家丁灭火,叶云翎早就拉着兰心躲在角落看戏了,兰心怯怯地探头看着,眼神中却是痛快。

一天两场闹剧就这样收场了,相爷夫人汹汹而来,却铩羽而归。兰心看着众人散去后的满目狼藉,又边抹眼泪边收拾着这副烂摊子,越收拾哭的越凶:“这下怎么办,小姐你怎么把自己的院子也烧了啊。”

叶云翎无奈地笑笑,过去拉住兰心,笃定地看着兰心:“好了,今晚先将就一晚,明天就会好的。”没想到兰心一看到她脸颊还方才被夫人扇出的掌印,更是号啕大哭,撂下手里的事就去拧了凉毛巾:“都是兰心不好,呜呜呜”

叶云翎无奈扶额,这孩子怎么这么爱哭呢?便故意板着脸:“兰心,以后有人欺负你,你就给我打回去,有什么事,本小姐给你担着,若再被我看见你哭,那你就不要再跟着我了。”

兰心立马止住了哭声,胡乱地抹了把眼泪,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让叶云翎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自己拿过毛巾敷着脸:“好了,你去休息吧,明天自然会有人来给咱们修院子。”别说,从没被打过巴掌的叶云翎觉得脸上还真疼。

一夜好梦,殊不知一直有一个人陪她到深夜才走。

第二天叶云翎起了床洗了洗脸便百无聊赖地发着呆,头发随意披散着,鞋子也没穿,反正她是个傻子,也没人会用礼仪来约束她。

但没一会儿兰芝就突然带来了一群丫鬟,捧着衣服首饰,面上的谄媚掩盖了心底的厌恶:“三小姐,快快梳洗了接圣旨吧。”

叶云翎对此早有预料,她如果想在这个世界错过下去就需要一个倚仗,一个不会牵扯到朝堂风云,却足以庇护她的人,显然厉王便是最佳的人选,虽然人们对他本人评价不一,但却无人敢在他面前过于放肆,包括相府,这正是她最想要的。

兰心心思单纯,看着这样的架势高兴都快跳起来了,叶云翎还是一副傻子的样子,左看看右看看,丝毫不管他们鄙视的眼神,兰心便一如往常地哄着她乖乖化妆。

折腾了半天才算是画好,叶云翎瓜子儿般的小脸,微弯的嘴角,还有相较于前世少了些许凌厉的眉眼,好看又耐看,倒是个美人胚子。

但也就那么一下,叶云翎便嘻嘻地傻笑了起来,兰芝瞥了一眼叶云翎:“一会儿出去,不许说话不许乱动不许吃,不然你今天晚上别想吃饭,听明白了没?”

叶云翎仿佛被吓到一般,缩在了兰心身后,不住地点头,兰芝借着叶云翎威风了一把,心情倒是好了很多,一群人便簇拥着叶云翎往前厅走去,临进前厅,兰芝看向呲着门牙的叶云翎,厌恶道:“还有不许笑。”

叶云翎连忙用手捂住嘴,无声地点着头,乖乖跟着进去了,传旨公公早已经等的不耐烦了,见人终于来了,清了清嗓子:“三小姐真让咱家好等。”

叶云翎眨巴着茫然地大眼睛,传旨公公也懒得计较,便宣读了圣旨,这是一道赐婚的圣旨,仍然是给叶云翎,只是另一个人换成了厉王,叶云翎知道轻重,也没有在这种时候闯祸,乖乖接了圣旨。

传旨公公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叶云翎只得候在一旁,不一会儿就见叶云星也来了,一身冰蓝色长裙,以几支玉簪点缀发间,清新脱俗,气质油然而生,两相对比,叶云翎便俗

气太多了。

夫人得意地走在叶梓星身边,同样的旨意下达,叶梓星成了誉王的侧妃,传旨公公的态度却是大相径庭,只见他上前道:“奴才见过侧妃。”

叶梓星弯眸浅笑:“公公多礼了,该是梓星谢过公公,劳公公跑这一遭了。”说着浅浅一礼,给足了公公的面子。

反观叶云翎,痴痴地盯着桌上的糕点,纵是做了王妃,也无人重视。夫人面对叶云翎没有丝毫的好脾气,低声吩咐兰芝:“赶紧带回去,别在这儿丢人!”

传旨公公看了看了然一笑,提醒了两句道:“恭喜夫人一门三妃,有些事且顾及皇家颜面。”说完便带着人走了。

夫人也是个通透人,自然一点即通,笑着褪下手腕上的镯子就塞到了公公怀里:“多谢公公提点。”

这样的场合,兰心是没有资格跟着去的,便只能在院子里来回走动焦急地等着,直到叶云翎回来,兰心才把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把叶云翎前前后后检查了一遍,这才注意到叶云翎手里的圣旨。

看完以后的兰心没有丝毫的高兴,一脸担忧地看着叶云翎,叶云翎做在一旁,随口问道:“这么这般表情?可是那厉王有什么隐疾?”

兰心把圣旨放在一旁,想了想,便道:“厉王的生母是当时的皇后,后来听说是被人抓到她和当时的太医院院正不清不楚,皇上一怒之下便废了后,那个院正也神秘失踪了,当时厉王已经是少年成名,正在外打仗,等他回来当时的贵妃已经成了皇后,而皇后连尸体都不知在何处,厉王自此一蹶不振,哭瞎了双眼,靠着军功才保留了爵位,只是被剥夺了皇姓,随了母姓。”

说着,兰心又靠叶云翎近了点儿,低声道:“这不是最重要的,当初夫人和我说过,厉王就是皇上心头的一根刺,时刻都想着除了他。”叶云翎慌忙捂住她的嘴:“这种话不可乱说!”

第一百零六章 是与不是,你都得嫁

叶云翎笑嘻嘻地端出来一碗米饭,菜也都没了热气,兰心早已习惯了一般,很快就把饭菜都摆好了。

叶云翎看着这碗饭,眼神暗了暗,抓出一把就往兰芝嘴里塞:“好吃好吃,兰芝姐姐你多吃一点!”

兰芝当场就怒了,一把将叶云翎推倒在地上,她怎么发现叶云翎自从被退婚以后,不止是啥,还带点儿疯呢。

兰芝随手拽了一根柳枝就往叶云翎身上招呼,叶云翎一个傻子也不好怎么躲,只得生生挨了一鞭子,这次是她失算了,她没想到圣旨的热乎劲儿还没过去,就有人敢对她动手了,不过也是,一个丫鬟能指望她想通多少东西呢?

眼看着另一下就要上来,兰心已经挡在了她身前,预想的疼痛没有打到身上,反而是兰芝惊呼了一声,手被人紧紧攥着,正要破口大骂,就看见厉王慕止修在楚询的搀扶下走了进来,兰芝的手也被松开了,微微屈了屈膝就算行过礼了。

楚询眼神变了变,上前对着叶云翎抱拳一礼:“属下楚询,见过准王妃。”叶云翎一头雾水,但还是装着害怕地躲在兰心身后:“兰心,他是谁呀?是不是要抢我饭菜吃?”说完就跑了进去,还关上了门,仿佛真的怕被人抢走饭菜。

兰心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跪地俯首道:“奴婢兰心参见厉王爷,我家小姐”兰心话还没说完,慕止修就虚扶了一下,淡淡开口:“无妨,本王明白。”

慕止修说完,就从门口进来两队人,一人手中一个托盘,上面无一不是各种珍稀饰品和素雅而不**份的衣物,一应俱全,应有尽有。

兰芝不服气地站在原地,不就是一个瞎眼王爷吗?还真当自己有多厉害。慕止修的眼珠定定地,转头看向了兰芝的方向,明明是个瞎子,兰芝却觉得那一眼,似乎是在警告她。

慕止修没有再理会,在楚询的搀扶下进了房间,兰心跟在后面,兰芝则被冷在原地,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慕止修进去的时候叶云翎宛若护食一般挡在那桌子冷菜冷饭前面,慕止修让楚询关了门又守在门口,屋子里只剩下了叶云翎主仆二人和他自己,便悠悠道:“王妃,不必再与本王演戏了,那冷菜冷饭吃着不怎么香吧。”

叶云翎顿了顿,盯着慕止修的眼睛看了半晌,慕止修眼睛直视前方,眨眼都很少眨,叶云翎就奇了怪了,自己是个傻子的事全京城都没人怀疑,他怎么就会发现这是假的呢?

慕止修听叶云翎没有说话,抿唇笑了笑:“阿翎是觉得本王会愿意娶一个傻王妃进门,好给皇上制造抓住我把柄的机会?”

叶云翎知道慕止修这不是试探自己,索性丢下筷子,大方承认了,兰心现在身后,手心里都是汗,这个厉王的气场好大,不过应该会很疼王妃的,她是这么觉得。

“你也不是个瞎子吧。”叶云翎一句话惊的兰心直接跪在了地上,厉王最讨厌有人在他面前提前他的眼睛问题,曾经有一个人就是无意一句,最后就人间蒸发了。

慕止修站起身,叫了声楚询,楚询便进门扶着慕止修了,临出门,慕止修道:“是与不是,你都得嫁,所以重要吗?”

第一百零七章 你——死

慕止修没有动静,楚询低头附耳道:“爷,相爷到了。”慕止修这才开口道:“相爷,若是本王今日不来,尚不知相爷又添了一位小姐。”慕止修的话听不出喜怒。

叶南山也不知所以,兰芝听到这句话,已经吓得跪到了地上,厉王她可以不怕,但相爷在这儿,她不得不慌。

几下膝行过来,对着相爷求着情,眼睛里满是慌乱:“兰芝知错,实在是小姐突然癫狂,兰芝才会误伤了小姐,求老爷明鉴!”

叶南山不是不知道他府中平常都是什么样的,靠着兰芝的只言片语也大概推测出了事情的原委,心中怒火无名地就升了起来,一脚踢开兰芝:“还不滚进去和小姐磕头认错!”心中补了半句暗骂: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慕止修却不打算就这么轻轻揭过,摆了摆手,制止了正要心中暗喜,打算起身去道歉的兰芝,淡然道:“莫凡,去请王妃出来。”

叶南山负手站在一旁,只见莫凡带着畏畏缩缩还光着脚的叶云翎,接旨时候才梳好的头发又变的乱蓬蓬的,慕止修的头向着声音的方向转了转,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

莫凡心下一惊,转身便进屋找叶云翎的鞋子了,看着这一屋子的“破烂”,莫凡竟有些同情这位傻小姐了,但也仅限于同情,不等于他们会承认她王妃的身份,只不过自家爷对这位三小姐好像上心得很。

莫凡也没有多耽误时间,取了鞋子递给兰心,就又回到了叶云翎身后,既然爷把他派到了她身边,那自己就做好本分的职责。

兰芝也发现了厉王对叶云翎的重视,当即调转膝盖对着叶云翎:“小姐小姐,求求你救救兰芝,兰芝带你找神仙哥哥好不好。”

叶云翎眼睛里顿时绽放出光芒,好字还没出口,慕止修就喝到:“放肆!”应声而出的还有楚询的剑,此刻正在兰芝的脖子上架着,淡淡地开口:

“欺辱王妃者,死;蒙骗王妃者,死;你死。”说完就要举剑动手。

一直作壁上观的叶南山此时急了,死一个丫鬟事小,但当着他的面处死,那就不是一个丫鬟的事了,而是整个相府的颜面。因而连忙喝住了楚询,态度也不甚好的对慕止修道:“厉王爷,在相府杀我相府的下人,恐怕不妥吧。”

慕止修抬了抬手,楚询退至身后,兰芝早已被吓得面无血色,支支吾吾地说不出话来。叶云翎似乎也被刚才的阵势吓到,瑟缩到兰心只敢露出一个眼睛偷看。

慕止修一起身,楚询便引着他走向了叶云翎,慕止修半蹲着与叶云翎平视,只是方向微微有些偏差:“你不是说我是神仙哥哥吗?”说着伸出一只手。

叶云翎眼中的害怕逐渐变为憧憬:“嘻嘻,神仙哥哥。”叶云翎就这样把自己的小手放在了慕止修的大手里,很暖,她还能触到慕止修手上这么多年都没消了老茧。

慕止修牵着叶云翎重新回到了方才坐的地方站立,对叶南山道:“相爷,再有半月她便是本王正式的王妃了,但本王丝毫没看出来你们相府对准厉王妃的重视。”

叶南山还没来得及说话,慕止修就牵着叶云翎要离开了:“既然相府没有多余的人力物力照顾周到本王的王妃,那本王便去同父皇讨个恩典,让王妃提前入住厉王府,免得丢皇家颜面。”

叶南山一听,连忙几步跑过来,放在慕止修面前,这才有了些许的尊敬,微微哈腰:“王爷莫动怒,准是下人的懈怠了,下官这就整顿这些刁奴,竟让我名正言顺的嫡女呆在这么一个破屋里!”

说着还把叶云翎拉在身旁,心疼地摸了摸她的头发。慕止修也没有再坚持,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让这些人再对叶云翎下手,也想想他们承不承担得起后果。

“爷,该走了。”楚询看时间差不多了,出声提醒道,慕

止修点点头:“莫凡本王就留在王妃身边了。”说完,便随着楚询出去了,根本没给叶南山反驳的机会。

莫凡对慕止修行过一礼,随后便道:“属下莫凡见过相爷。”叶南山敷衍地点点头,便松开了叶云翎,满眼的厌恶甚至还有怨恨。

莫凡将叶云翎护在身后,继续道:“天色不早了,相爷可否带准王妃到新居看看,今日折腾下来,准王妃定也累了。”

兰心静静站在一旁看着莫凡,叶云翎低着头看着脚尖傻笑。叶南山看着这一幕就是一阵头疼,府里暂时也空着的院子啊,思虑片刻便道:“她大姐梓月的院子现在空着,便让她先到那儿住着吧。”

莫凡应是:“还请相爷派人将里面的东西换新,准王妃虽处于待嫁期间,但到底是皇家的媳妇,任何时候都马虎不得。”

莫凡说话滴水不漏,叶南山也挑不出毛病,只得照办。兰心开心在因居里里外外转了一遍:“莫凡大哥,你太厉害了,几句话就让老爷给小姐换了新院子,还是相府最好的院子!我当年求过老爷不下十遍,老爷都没松口。”

莫凡眼神变了变:“你们家小姐从小就过得很苦吗?”兰心也是个小话唠,平日里没人陪她说话,她跟当年的傻小姐都能高兴的聊一天,现在莫凡一问,兰心的话是止也止不住了,滔滔不绝道:“我自小就陪着小姐,冬天小姐院子不给炭火烧,饭菜也基本都是残羹冷饭,衣着首饰一年能有一套就算不错的了,还有大小姐和二小姐也时常来欺负小姐……”

二人聊了很久,莫凡沉默寡言,时不时插一句话证明自己还在听,兰心也是一吐为快。莫凡听完沉默了,这样的遭遇,与王爷竟有几分相像,唯一不同的是傻子或许不会感到难受吧。

莫凡想着就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兰心却是扭头看了看房里已经睡了的叶云翎,悄悄对莫凡道:“其实小姐不傻。”

第一百零七章 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莫凡一愣,但看着兰心黑黝黝没有杂质的眼睛,不自觉问道:“她从小都是伪装的吗?”莫凡被自己的想法震惊了,若真的是这样,那他需要重新考量这位三小姐,这位准王妃了。

半个月就这样在莫凡的强势之下平淡无常的过去了,很快就到了叶云翎出嫁的时候,算起来这是叶云翎第四次出嫁了,第一次她逃婚赴刑场,第二次成了一国之后,第三次新婚被休,第四次便是这次将成王妃,但她的记忆里只剩下了后两次。

慕止修新婚前一天彻夜难眠,脑海中一遍遍地回忆着四次红妆遍地,第一次她决绝而深情,一袭嫁衣站在刑场,护住了整个秦王府;第二次她美目盼兮,巧笑倩兮,褪下戎装,成了母仪天下的皇后;第三次,她装疯卖傻,唤他神仙哥哥,但眼中再无他的影子,似乎自己从她的生命里彻底消失了;第四次,他不会再放手,既然自己能在失忆的过程中重新爱上叶云翎,那叶云翎也必然能重新爱上自己。

厉王府给了这次婚礼最大的重视,当真快有十里红妆了,相府算得上丰厚的嫁妆与其相比,也显得有些拿不出手。

叶梓星同样在这个时候出嫁,虽是誉王侧妃,但依礼法侧妃不得从大门入,而且也没有过于隆重的嫁娶仪式,不过因着誉王的原因,皇上皇后竟双双去了誉王府,厉王府在这方面便逊色不少。

慕止修看了看空置的高堂位,笑了笑便出门上马,既然如此,那自己亲自迎亲,他慕止修认定的人,这辈子也就叶云翎一人了。

厉王纳妃,誉王一月之内双喜临门,相府一门三妃,可谓无上尊荣。就在叶云翎换上嫁衣要被送上花轿前,莫凡低声警告道:“请王妃注意分寸。”

叶云翎知道自己瞒不过他,莫凡是慕止修的亲信,慕止修和楚询都知道自己不傻,那对莫凡也必然瞒不了多久,淡淡回了一句:“莫侍卫多虑了,本妃自然知道分寸。”莫凡怔了一下,自己方才的确僭越了:“是。”这样看来,王妃倒是个通透人。

楚询引着慕止修,莫凡和兰心引着叶云翎,繁复的礼仪持续了一天,才算是结束了,慕止修因为眼睛的缘故,倒省下了陪宾客这一环节,直接去了新房。

叶云翎已经摘了盖头,正端着新房摆放的糕点吃着,看兰心的样子是阻拦未成。慕止修淡然地看了一眼,楚询便关了门守在门口。

叶云翎吃的间隙抬起头看了一眼慕止修:“你也来点儿?”慕止修伸出双手试探地摸着前面,慢慢地往前走,兰心正要上前引着坐下,就被叶云翎制止了,不仅不让扶,还把脚伸在了慕止修的前面。

慕止修毫无异常地踢踢摸摸着往前走,根本没有发现叶云翎的脚,眼看就要被绊住,叶云翎在最后一刻收了脚,慕止修也在这时候摸到了桌凳,才安稳坐下。

叶云翎像个没事人一般递给慕止修一块糕点,

却随手掉在了地上,捡起来后还是若无其事地放在了慕止修的手里,慕止修笑笑便要放进嘴里。

“诶等等,这个不好吃,吃这个吧。”说着叶云翎一把抢下他手里的糕点,又递了一块新的,心里却总有些怀疑,她实在有点儿不信眼前这个男人真瞎。

慕止修慢慢地吃着,等叶云翎吃饱了,慕止修还没吃完一块,只见叶云翎擦了擦嘴:“厉王爷,明人不说暗话,我知道你娶我是誉王所迫,我也感激你这段时间对我的庇护,但我们素不相识,别说爱了,就连交情都没有,所以我希望,我们有夫妻之名就够了,谁都不要干涉谁的私生活。”

慕止修斯文地吃完那一块糕点,又喝了口水,擦了擦嘴,才缓缓开口:“但你是本王的王妃,若你的私生活有辱王府名声,休怪本王限制你的自由。”慕止修如是说到,他也不急,反正人已经娶回来了,后面的慢慢说,进展太快了,难免吓到叶云翎。

说完便唤了楚询,去了书房,临走前道留下一句话:“本王还觉得感情是可以培养的。”

叶云翎一口水呛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兰心连忙给叶云翎顺气,等叶云翎平复下来,兰心才期待地问道:“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了?要大显身手了吗!”

叶云翎这才问出了她已经疑惑了好久的事:“兰心,你对你家小姐的自信到底是从哪儿来的?”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干什么,到这儿来是个意外,怎么来的她都不知道,这么说也不过是缓兵之计,她可做不到和一个见过两次的男人行床第之事。

第二天一大早,宫里就传来了旨意,让厉王、厉王妃到宫里见过皇后。慕止修提前备好了车停在府门口等着,待叶云翎醒了,才换了王妃的暗红色正装和王爷的玄色正装进了宫。

皇后坐在上首小憩,二人便在一旁候着了,叶云翎只是畏畏缩缩地躲在慕止修身后,不敢直视皇后。

不到一刻钟皇后便悠悠转醒,看到在下首候着的两人,对着小宫女斥道:“王爷王妃到了也不知叫醒本宫?”小宫女只得请罪。

慕止修听到声音,这才往前了几步,带着叶云翎见了礼,小宫女也退了出去,皇后笑意吟吟地走下来,拉着叶云翎的手:“生的真是好模样,修儿能娶到你,真是他的福分。”叶云翎本来害怕的眼神逐渐平静下来,嘿嘿地傻笑着。

皇后看向慕止修,刚碰到慕止修的肩膀,慕止修就退后一步避开了:“不知皇后召我们夫妻二人前来,有什么事?”

“放肆!怎么和你母后说话的!”皇上华乾阔步而来,正好听到慕止修说的话,叶云翎被吓得缩在慕止修身后,慕止修见过一礼,淡然答到:“儿臣的母后只有一人。”

眼见着华乾又要发怒,皇后急忙开口道:“皇上,你跟小孩子置什么气。”华乾甩袖坐在上首,不再理会他。

皇后也跟着坐在旁边,语重心长道:“修儿,母后听说你昨晚是住在书房的,这母后就得说你几句了,一则是你不能委屈了叶三小姐,二则咱们皇家开枝散叶最为重要,你一直不肯娶妻,我和你父皇都是日日急呀。”

待她说完,慕止修这才道:“谢皇后挂念,第一,她不是叶三小姐,是我的王妃,第二,我宿在书房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落红帕还请皇后过目。”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方白帕,上面有点点殷红。

皇后脸色变了变,有些尴尬,随即吩咐人收了帕子,笑道:“那就好那就好,也不知道是哪个奴才乱传话。”

慕止修从头至尾都目视前方,目无焦距,拉起叶云翎:“要见得也见完了,要验的也验过了,皇后若没什么事,我就告退了。”

还不待皇后说话,慕止修就高喊道:“楚询。”楚询应声而来,对皇上皇后见了礼便引着慕止修往外走。

“站住!这就是你该有的礼节吗!亏的你还是厉王。”华乾拍案而起,怒斥道。慕止修停住脚步,不待他转身,就听见皇后安抚华乾道:“皇上您别动气,修儿自小娇纵,后来又带兵打仗,难免有点脾气。”

皇后不说还好,说了如同点火,彻底激怒了华乾:“跟那个女人一个样子,不知礼数!”

楚询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攥着,慕止修冷笑一声,转过身,眼神空洞地向上移:“父皇怕是忘了您曾经对您口中的女人许诺过什么了。”慕止修平静地说着,仿佛只是在陈述别人的事。

“楚询,我们走。”楚询松了松拳头,扶着慕止修往外走,叶云翎小步快走跟在身后,华乾一把拍上座椅的把手,生着闷气。

对这个儿子,他是又爱又恨又忌惮,小时候这个儿子最为机灵,才华出众,他甚是满意,当时最有希望继承他皇位的人也就是华止修了,那是他还没改姓。

人人都说厉王是他眼中的一根刺,除之而后快,但其实不然,他从未怀疑过厉王是他的儿子这个事实,但他无法接受那个陪她打下江山的女人会做出那样的事,再加上厉王的一蹶不振,才会让他彻底放弃这个儿子。

皇室有时候就是这么无情。

慕止修带着叶云翎回了府,便让她先回屋了,房间里只剩了慕止修和楚询,楚询按耐不住怒气:“爷,这么多年过去了,就算有证据也都变成没有了,只要您继承了皇位,就能为娘娘正名,您”

慕止修一个冷眼扫过来,楚询伏地请罪,慕止修才道:“注意说话的分寸,这件事的判决是他下的,那么正名的旨意,也要由他来下,这才是本王要的。”

慕止修扶起楚询,随后问道:“府里有宫里的眼线,处理了。”楚询应声就退了出去,慕止修的声音再次传来:“王妃就代表本王,本王想你们能明白。”

第一百零九章 或许我们可以试试

莫凡侧了侧身挡在他们面前:“侧妃口中的三妹现在是厉王妃,还请侧妃依礼拜见。”莫凡大有一种叶梓星不行就不让路的架势。

誉王瞪了一眼叶梓星,叶梓月轻笑着上前一步:“是星儿不懂事,见厉王爷没有陪同回门,又一时见到妹妹过于欣喜,才冒犯了王妃。”说着温和地看向叶云翎。

誉王也打哈哈道:“说到底都是姐妹,一家人何来那么多礼节,先进去再说吧,莫让外人看了笑话。”

叶云翎看着一群人你一言我一语,躲在叶云翎身后,眨着无辜地大眼睛,叶梓月轻柔地笑着,端庄大方,叶梓星满眸的不屑,誉王则是厌恶,而自己的亲生父亲只有冷漠。

莫凡站在原位寸步不让,回道:“誉王此言差矣,曾经是曾经,现在她们身份高低有别,论起辈分,您也该称一声皇嫂才对。”

誉王冷哼一声,让他对一个傻子叫皇嫂?开什么玩笑,当即黑着脸:“莫凡,你不过是厉王身边一个小侍卫,有什么资格跟我这么说话?”

莫凡躬身:“言语不当之处,誉王爷见谅,但请几位向王妃依礼拜见。”莫凡强硬的态度彻底激怒了誉王,誉王冷着脸向莫凡走过来,莫凡依旧是躬身姿态,不卑不亢。

誉王盯了片刻,终是败下阵来,转身看向叶云翎,叶梓月见状,挪了挪步子把誉王的身子掩了一半在身后,屈膝见礼道:“誉王妃叶梓月见过皇嫂。”誉王微不可查地点点头,知他者叶梓月也。

叶梓星见状,就是再多的不情愿也无可奈何,随叶梓月向着叶云翎懒散一礼:“见过皇嫂。”

叶云翎好像突然不害怕了一般,嬉笑着就蹦了出来,有模有样地学着叶梓星懒散的样子:“见过皇嫂,见过皇嫂……”

誉王的脸已经黑的不能再黑了,兰心连忙拦住蹦跳的叶云翎,乖哄到:“娘娘,今日不可乱玩。”莫凡这才让开路站到了叶云翎旁边。

叶南山面无表情地看完这一场闹剧,才又扯出一个笑脸,打算请众人先进屋,还没走几步,厉王的车驾便到了。

慕止修本来打算一同回门,但昨天传来消息说有当年陷害皇后“通奸”的那个院正的女儿的消息。

早在几年前厉王府就盯上了一个婆子,那个婆子是那个院正的奶娘,为了不打草惊蛇,便一直没有强制动作,直到昨天,楚询带着手下查叶云翎一事时,顺藤摸瓜竟然顺到了这婆子身上。

据可靠消息,今天推叶云翎的那个女子中午会去和婆子见面,慕止修想着去探一探底,走到半路,就得到消息说誉王今日带着正妃和侧妃也回了相府,慕止修放心不下,这才赶了过来。

楚询率先跳下马车,扶着慕止修站在一旁:“爷,大家都在门口。”慕止修点点头。

下一秒叶云翎就一头撞进了慕止修的怀里,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反正头在慕止修怀里,也没人知道她是真哭了还是干打雷不下雨。

慕止修也愣了一下,一下一下地抚着叶云翎的背脊:“怎么了?” 虽然他的眼睛没有情感,但声音所透露出来的关心也足以让所有人侧目。

叶云翎闻言哭的更凶了,边哭边道:“神仙哥哥你终于来了,他们都是坏人,他们凶莫凡大哥,还瞪阿翎,阿翎不傻,阿翎直到她想欺负阿翎。”叶云翎就像两岁的孩子找到了自家大人一般,哭诉着所有的委屈。

慕止修把所有的耐心和好脾气都留给了叶云翎,待叶云翎好些了,慕止修这才抬起头眼神空洞地看着他们,缓缓转了一圈,才道:“相爷便是这样迎本王与王妃回门吗?”

叶南山见火已经烧到他身上了,当即笑道:“王爷误会了,请您入府上座。”叶梓月也帮着叶南山请了誉王,这才彻底平息了这场风波。

家宴之中,慕止修对叶云翎处处维护,小心照顾。叶南山只要一看到叶云翎,眸中的所有情感

最后都会变成冷漠。

家宴结束后,慕止修也不欲多留,叶南山把他带到一旁,严肃道:“王爷,下官就和您明说了,叶云翎虽说是名正言顺的嫡长女,但她娘死的早,还又是个傻子,你在她身上下多少功夫都不会得到回馈的。”

慕止修闻言笑笑:“原来相爷是以为本王贪图着你们相府什么东西?”叶南山脱口而出:“王爷难道无心政治吗?既然如此,王爷近些日子怎突然这么活跃?”

慕止修这才笑着摇摇头,没想到自己刻意展现出来的活跃和生机,还没等来当年那个幕后黑手放松警惕再下杀手,却等来了相爷的猜测。

临走前慕止修道:“本王不管相爷选择什么,相爷只需记得‘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说完,便上了马车。

叶云翎正靠坐在一旁:“今天谢谢你。”慕止修头也没回问道:“谢什么?”

叶云翎想了想:“谢谢你陪我回门,处处维护我。”慕止修想也不想:“你是我明媒正娶领回家的媳妇,这些不是应该的吗?”

叶云翎一时无言。二人沉默到回了王府,叶云翎才道:“或许我们可以试试。”说完就下了马车,慕止修坐在马车里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以后,痴笑着,喃喃:“果然是你,阿翎。”

“爷,该下车了。”楚询在车旁等了会儿,转头就看见自家爷坐在车里傻笑,这才出声提醒。慕止修点了点头,这才收了笑容下了车。

慕止修一回王府就进了书房,听着手下汇报今天的消息,中午他们去和婆子接触了一下,马脚他们敢肯定丝毫没露,但消息也同样没法听到什么,那婆子的嘴紧的很。

唯一的收获就是那名女子似乎是皇后身边的人,因为她身上佩的玉佩是皇后宫特有的,很好分辨。

慕止修愁眉不展,眼看着天又黑了,慕止修让楚询给叶云翎传了消息,便继续留在书房,没有去叶云翎的房间。

第一百一十章 不忠不孝,罔顾人伦

莫凡对着慕止修点点头,就消失了,不知隐在了何处,荷花池是众女眷集会的地方,莫凡无法光明正大地跟进去,只能如此了。

叶云翎一进荷花池,就惹来了一阵唏嘘,叶梓星一看到叶云翎心里就来气,转身就要找她麻烦,叶梓月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压低声音道:“你给我安分一点,今日再惹出乱子,丢了誉王府的脸面,你我谁也别想好过。”

叶梓星侧妃的身份本是没有资格到这儿的,但她求得誉王首肯,叶梓月才把她带了进来。

叶梓星只得作罢,叶梓月意味不明地笑笑,叶梓月的身边一直都不乏达官显贵的夫人前来恭维,毕竟现在的誉王如日中天,连带着她这个王妃就更有尊荣了。

兰心看着这明显的对比,不满地小声嘟囔了几句,叶云翎不着痕迹地警告道:“别多嘴。”随后便乖顺地跟着兰心,一副畏畏缩缩地样子。

路来路过的人要不就挑逗戏耍几句,看着叶云翎像个猴子一样上窜下跳的就是一阵舒心,然后捧腹大笑地离开。

叶云翎好不容易找到个僻静地方能歇一歇不用陪着她们演戏,她的任务是在皇后面前晃悠晃悠,正想着怎么办呢,叶梓月和叶梓星就走了过来。

叶梓月还是一副姐妹情深的样子,上来拉住叶云翎的手:“三妹,你怎么来了也不去找姐姐呀,这里人这么多,你万不要出事才好。”

叶云翎纯洁无瑕的眸子里满满地笑意:“姐姐,嘻嘻,阿翎这就带你玩儿。”说完,一把撤就叶梓月的胳膊就横冲直撞地在园子里乱跑,叶梓月一时不察被带着跑了起来,停不下来,满头的金钗步摇碰撞发出没有规律地杂乱之声,有些甚至散乱在地上。

周遭的人或憋笑或大笑,让叶梓月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但她知道自己的身份,面子已经丢了,礼仪丢不得,只是不住地叫着:“停下,停下……”

但叶梓星就不一样了,看着叶梓月被叶云翎拉扯着满世界跑,叶梓星跟在后面边追边喊:“傻子,你站住!”

叶云翎撇撇嘴,心里冷哼:真当我傻,你怕你站住就站住?想着,嘻嘻地边蹦跳边道:“傻子才是叫人站住,嘻嘻,傻子,傻子……”

周围人再也憋不住了,哄堂大笑,叶梓月的脸颊通红,叶梓星还在傻子傻子地叫着,叶梓月恨不得给她一巴掌,让她住嘴。

“哎呦!”叶云翎一声痛呼才停了下来,叶梓月连忙挣脱她的手,叶云翎不满地瞪着眼前这个男人,正要说话,就被追上来的叶梓星一把抓过来,骂着傻子,扬手就要一巴掌,这事儿她已经做习惯了。

兰心正双手托着膝盖,歇着气:“小姐!”等兰心跑过来,叶梓星的手臂已经被方才撞到的叶云翎的男子掐在手里,男子英眉束发,衣着不似普通人,但也难掩其病态,轻咳两声问道:“何处来的刁奴,这般蛮横无理?”

叶梓星脱口而出:“我是誉王侧妃!你又是何人?好大的胆子!”男子闻言松开叶梓星,看向叶云翎,叶云翎似乎不知道刚才叶

梓星是要打她,还意犹未尽地笑着说玩儿。

兰心连忙行了一礼:“多谢您出手相助,这位是厉王妃,奴婢是王妃的陪嫁侍女。”男子这才恍然大悟,对着叶云翎微微抱拳躬身:“见过皇嫂。”叶云翎装模作样地学着男子的样子:“见过皇嫂,嘻嘻,见过皇嫂。”

叶梓月大脑中迅速分析着所有的情报,这边试探问道:“您可是贤王爷?”男子移开目光,看向叶梓月,有些意外地问道:“你识得我?”

叶梓月闻言便知猜测无误,当即浅笑道:“果然是九弟,倒是时常听誉王提起。”贤王的视线在叶梓月和叶梓星之间转了转,最后了然道:“原来是三皇嫂,失礼。”

贤王也是长在皇家的,这些弯弯绕绕他自然明白,但不打算插手,看了看几个人,便告辞了,他今日刚受旨从封地回来,路过荷花池,是要去拜见皇上皇后的。

刚走第几步就碰上了听到方才的吵闹声而来的竹韵。竹韵正是皇后身边的侍女,也是慕止修今日的目标。

竹韵是见过厉王的,一瞬诧异过后,笑着行礼道:“奴婢见过厉王爷,皇上皇后在亭子里,王爷可以过去。”

厉王点点头,便和随从往凉亭走去。竹韵来到叶云翎等人面前:“见过诸位,我是皇后娘娘身边的,娘娘差我来问问,方才这里发生了什么,为何那般吵闹。”

所有人都看向了叶云翎三人,叶梓月的仪容可以说是有很大的失礼之处。竹韵心下了然,便吩咐了侍女去给叶梓月和叶梓星重新梳妆。

正要对叶云翎说些什么,就看到叶云翎摇曳在腰间的玉佩,瞳孔猛地一缩,一把抓住叶云翎的胳膊,仿佛意识到自己的失态,竹韵连忙松开,对着兰心道:“王妃这样也有份,不如姑娘随奴婢也去为王妃梳妆一下吧。”

兰心想了想也的确该如此,便转头看向叶云翎:“王妃,兰心带你去抹好看的胭脂好不好?”

叶云翎大幅度地点点头,拍着手:“好好好!”竹韵衣袖下的双手紧紧攥着,引着叶云翎往外面走去,走着走着,突然像忘了什么一般,扭头对兰心道:“恐怕得麻烦兰心姑娘一趟了,皇后娘娘让奴婢去取早晨的晨露为到场的几位王妃泡茶,奴婢一时给忘了,不知兰心姑娘能否替我去取一趟?”

兰心有些为难地看看叶云翎,叶云翎嘻嘻一笑:“好,喝茶,云翎要喝茶,嘻嘻。”兰心得了叶云翎的首肯,便应了声是,转身去了。

兰心一走,竹韵就变了脸,转身一把抢过叶云翎腰间的玉佩,质问道:“你从何处得来的?说!”

叶云翎仿佛让抢了糖果的孩子,哭喊着就要抢回来,竹韵连忙捂着叶云翎的嘴,警惕地看了看四周,把叶云翎粗鲁地拖到没人的角落:“想活命就给我闭嘴。”

叶云翎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眸子仿佛一只受了惊的小鹿,蹲在原地不敢看竹韵,竹韵强迫她抬起头:“玉佩,哪儿来的?”

叶云翎有些迷茫地看着玉佩,良久才道:“假假山

,捡,那儿,那儿有人,害怕。”

竹韵再懒得和她多说一句话,一把甩开叶云翎转身就走,过了一会儿兰心才匆匆回来,叶云翎还呆在原地保持着害怕的样子,毕竟这里人多眼杂,她可不想露出什么破绽。

“小姐,小姐,你担心死兰心了,竹韵对你做什么了?兰心去取晨露,人家说根本就没有!”兰心一见叶云翎就边扶起叶云翎边关切地说道,叶云翎拍了拍身上的土,低声道:“带我去那边的亭子坐坐吧,清净。”

竹韵拿着玉佩,小心翼翼地避开人群就往假山走去,慕止修已经等在了此处,他不怕竹韵会说出去,因为说出去,于她并无益处。

竹韵在见到慕止修的时候,了然一笑:“果然是你,把这玉佩假装让你的傻王妃捡到,引我来此,可是厉王爷有什么事吗?”

慕止修空洞地看了看四周:“我来是告诉你真相,认贼作父,为虎作伥,你这些年过得挺逍遥呀。”

竹韵不以为意地轻笑一声:“贼喊捉贼,厉王爷这招用的真是好。”慕止修也少见的笑了笑:“不知沈青姑娘可否扶一下我这个瞎子,然后说说你以为的故事?”

竹韵一怔,沈青这个名字已经多久没有人叫了,她也不知道。她的父亲就是当年的沈院正,她的真名叫沈青。

竹韵走了几步扶住慕止修,引在了一旁的一处的石头旁坐下,自己也坐在一旁:“厉王爷这般未免没有诚意,既然是你叫我来的,如何又让我先开口。”

慕止修沉默了一会儿:“好,那我就给你讲讲我知道故事吧。”顿了顿,继续道,“从前有一个大户人家,这家的老爷与夫人相互扶持才有了后来的家业,但夫人却被很多不明真相的人指责,后来老爷纳妾了,纳了很多年轻貌美的姑娘。”

慕止修望向远方:“老爷渐渐淡忘了夫人,爱上了其中一个小妾。这时候夫人怀孕了,但没有老爷的庇护,她不敢说,暗中找了一个大夫为她安胎。但这个消息被受宠的小妾知晓了,她不满于现状,设计了夫人和大夫通奸的戏码。”慕止修说着心就隐隐地揪痛,因为这具身体,与这位夫人血脉相连。

“后来夫人被老爷处决了,大夫全家也成了无辜的亡灵。”竹韵接话道,但随即大笑了几声,“厉王爷可真会编故事,夫人不知廉耻勾引大夫,纵使大夫不从,却还是被老爷误会,这样的真相到你口中竟然变成了陷害!?真是可笑。”

慕止修凭着声音确定了竹韵的位置,伸手就掐上她的脖子:“本王告诉你,别对她出言不逊!”

竹韵笑得更甚,窒息感越来越浓烈,她还是毫不畏惧道:“我呸!她的恶行天人共愤,你瞎?这是报应!”

慕止修一把甩开竹韵,竹韵倒在地上剧烈地喘息着,偏过头瞪着慕止修:“你今日这般污蔑皇后,是为臣不忠,你且得唤她一声母后,是为子不孝!”

竹韵伸出手指着慕止修:“不忠不孝,罔顾人伦,厉王爷,你会获得和她一样的下场,哈哈哈”说完,就大笑着。

第一百一十一章 有口难辩

慕止修悲悯地看着她,只是她没有发现,慕止修蹲下身:“今日的一桩桩一件件本王给你记下了,来日方长,我们慢慢清算。”说着起身继续道,“若你想通了,便去厉王府寻本王,本王知道你有得是办法出宫。”

说完,楚询应声而出引着慕止修返回了宴会,不一会儿,兰心就哭着跑了过来,但被侍卫拦在了外面,兰心着急大喊着:“厉王爷,厉王爷,楚询,莫凡”她只认得这几个人,莫凡也不知去了何处,不是说会暗中跟着小姐的吗?

慕止修隐隐听到兰心的声音,便让楚询去看看,楚询回来的时候面色凝重,耳语了一番,慕止修直接站起来,着急就往外走。

方才叶云翎一直在和兰心在偏僻的亭子里坐着,突然来了一大批官兵就要把叶云翎带走,声称她是犯罪嫌疑人,叶云翎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暗中让兰心快去找厉王,这才有了现在的事情。

慕止修紧张地往过赶,他生怕叶云翎出事,边走边问:“兰心,到底怎么回事,你原原本本告诉我。”

兰心擦了擦泪珠:“小姐本来好好坐着,后来大小姐和二小姐……但是方才突然来了人就把小姐带走了,还说,还说小姐杀了竹韵,呜呜呜……”兰心哭着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刚说完就已经到了皇后宫门口。

叶云翎已经被押在了里面,皇上、誉王和贤王都在,慕止修在楚询的搀扶下缓步走进去,跪地拜道:“慕止修参见皇上、皇后。”自从他的母后死后,厉王从未叫过他一声父皇了,楚询随在慕止修身后跪着。

华乾一看见慕止修这副样子,心里的怒火就油然而生,一把就将手边的杯子掷了出去,滚烫的茶水全部浸在了慕止修的左肩,随后茶杯滚落在地上,碎成一片一片的,华乾怒喝道:“好好看看你的傻王妃都干了些什么事!”

慕止修猛地抬头,良久道:“不知皇上有何证据证明是阿翎所为?”华乾不耐烦地摆了摆手,便有太监端了托盘到慕止修面前。

楚询膝行上前看了看,对慕止修道:“爷,是王妃的玉佩和带血的簪子。”楚询刚说完,皇后身边最年长的婆子,也是她的奶娘跪在一旁,华乾道:“嬷嬷,你把刚才的对朕说的,再说一遍。”

嬷嬷俯首称是,开口道:“皇上,皇后,方才荷花池传来争吵声,皇后娘娘便让竹韵去看看情况,老奴想着外场的都是权贵,不放心竹韵一个丫头片子去处理,想了想便跟了过去,正好看见竹韵和厉王妃起了争执,老奴本想过去阻拦,就看见王妃的侍女去了,老奴想着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便回来复命了。”说着竟又哭了起来,“没想到,年纪轻轻的竹韵,就被王妃用簪子凶狠地杀害了!”

摸了把眼泪,抬起头义正言辞道:“老奴求皇上皇后为竹韵主持公道!竹韵虽是奴婢,但也是一条命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嬷嬷说着就指向叶云翎,“老奴若早知道你是这么心狠手辣的人,老奴,老奴就”

“你就怎样!”慕止

修转头怒斥着,“你知道你在和谁说话吗?她是本王明媒正娶的厉王妃,你好大的胆子!”

嬷嬷只得闭嘴伏跪在地上,慕止修对着上首又拜了拜:“皇上,皇后,若说玉佩,那是我送与王妃的,方才想起玉上有些瑕疵,便拿了回来,再说争吵,一个奴婢敢与王妃起口角争执,以下犯上,本就是死罪!至于簪子,一个弱女子,何来的力气能使金簪入脑,致人于死地?若是我,说不定还能做到,可惜我看不见。”

华乾的暴怒与慕止修的淡然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华乾发现,自己在这个大儿子这里,从来就没办法心平气和:“慕止修,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混账话!”

慕止修抬了抬空洞没有焦点的眸子:“皇上是又要说我没有教养了吗?养不教,谁之过?”说着自嘲地笑笑,“若凭着一块玉佩和一条丫鬟的命就要攀咬厉王府,那请皇上皇后收押我吧,此事与王妃无关。”

华乾被气的拍案而起:“好,好,想坐牢是吧,那就坐呀!来人,把厉王摘帽去衣,押入大牢!”

从身后应声上来两个人就要动手,楚询起身挡在身后,慕止修勾唇起身,自己摘了帽,褪了衣,摸索了两下,叶云翎便抱住他,懵懵懂懂地问:“神仙哥哥要去哪里?”

慕止修趁人不备塞给叶云翎一枚令牌,摸了摸叶云翎的头:“神仙哥哥要去一个很远的地方,暂时不能陪着阿翎了,阿翎加油。”说完给了叶云翎一个大大的拥抱,无人注意的是,慕止修低埋下去的头在叶云翎耳畔说了一个名字。

说完,慕止修转身看着叶云翎笑了笑,虽然他的眼睛没有焦距,但眸子里倒映着的,分明只有她一人。

叶云翎脑海中突然涌现出一个女子穿着嫁衣被官兵带走的场景,身后是一个男子撕心裂肺的挽留,叶云翎捂着头,她拼命地想看清楚那个女子的样子,但不管怎么靠近,女子的脸都是雾蒙蒙的,她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眼前的一切看似近在眼前,却无论如何都看不切。

叶云翎蹲在地上:“头好痛。”兰心在一旁唤着她,慕止修甩开左右的侍卫就要跑向叶云翎,楚询见状连忙上前假意引着慕止修,并提醒道:“爷,王妃就在您面前了。”说着把慕止修的手放在了叶云翎的肩上。

叶云翎头痛欲裂,身子也在发抖,慕止修焦急地问道:“阿翎,你怎么了?”叶云翎无意识地低唤:“头好痛,好痛……修……头好痛……”

殿中的吵闹看的华乾一脸的不耐烦:“厉王涉嫌谋杀,还不带下去!”方才被慕止修甩开的两个人再次上前,一左一右拉开慕止修,慕止修挣扎着,叶云翎已经蜷缩在了地上,她的脑海里不断变换着场景,有在大牢的,那里好冷,有在刑场的,还有当庭对质的。

叶云翎紧紧攥着兰心:“修,好痛,你是谁?唔”就在慕止修被带出去的那一刻,叶云翎晕了过去。

皇后这才急急忙忙地走过来,把叶云翎揽在怀里:“还愣着干什么,快传太医!”

说完,又吩咐了两个人把叶云翎抬到了她的床上,一脸慈爱地坐在床边照看叶云翎。

华乾看着点了点头:“皇后去歇着吧,太医也说了没什么大碍。”皇后打了个哈欠,起身道:“皇上明日还有早朝,先去歇着吧,修儿这孩子生活的太坎坷,娶了一个王妃又是这样的,臣妾能多照看一二就想多照看些。”

华乾拍了拍皇后的手:“皇后,辛苦你了,但慕止修这个逆子,至今不肯承认你,朕一定好好说说他。”皇后点了点头,显得有些苦涩地笑了笑。

华乾又吩咐人好好照顾皇后,这才回了御书房打算歇一歇。深夜,叶云翎就醒了,皇后歇在偏殿,叶云翎叫了兰心又叫来了楚询,楚询是侍卫,不得召不得入内,只能守在门口。

皇后得了消息带着一脸倦容还是关心道:“王妃不如歇上一晚,明日再回府也不迟。”

叶云翎没有说话,楚询上前道:“谢皇后娘娘好意,属下还是带王妃回府吧,王妃比较特殊,就不再次叨扰皇后了。”皇后也没有多留,便放他们回府了,所有人都心照不宣地没有提还在大牢里的厉王爷。

一出皇宫,叶云翎就恢复了清明,定定地沉思着,最后对着兰心问道:“兰心,我从小到大出过京城吗?”

兰心认真的想了想,回道:“没有,小姐从小到大连相府都很少出。”叶云翎晃了晃脑袋,那些记忆的片段到底是什么?

正想着马车便已经停在了厉王府门口,叶云翎摇了摇头,不管它了,现下得先把慕止修救出来。

叶云翎跳下马车,进了王府边走边问:“莫凡呢?今日怎么没见到他。”楚询应道:“莫凡已经回府了,王妃先去休息吧,属下等会救出王爷。”楚询并不觉得叶云翎能帮上什么忙。

叶云翎突然停住不走了,转头看向楚询,那双清冷的眸子里是楚询没见过的冷漠,叶云翎又从袖中拿出一枚令牌,正是慕止修给她的,淡淡道:“楚询,注意你说话的分寸。”

随后转身往慕止修的书房走去,路上说道:“一刻钟之内,让莫凡来书房见我。”说完,便快步进了书房,更深露重,她还是胃寒,一进书房就打了个寒战。

楚询连忙去找莫凡,他只觉得自家王妃刚才的气场和王爷竟有几分相似。莫凡正在地牢审讯着一个小太监,在王妃被带走的时候,他去假山看了一眼,正好碰上这个小太监烧完东西往回走。

二人不到一刻钟就来了书房,躬身道:“王妃。”叶云翎已经换了一身利索的男装,头发也简单地束了起来,见他们二人已经来了,开口道:“来的正好,随我去停尸房看一眼,我想竹韵真正的死因绝对不会是簪子。”

楚询惊问道:“王妃懂仵作?”

“不懂。”叶云翎扯了黑巾蒙上面。

“那王妃因何去看尸体?”

“有些伤长眼睛的都看得出来。好了,走吧,再晚了,尸体恐怕也没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偷梁换柱

他们三人很快就偷偷潜入了停尸房,弯月高悬,整个院落都散发着阴森的氛围,叶云翎毫不胆怯地警惕着四周,借助莫凡和楚询的轻功避开了所有的巡逻者。

“嘎吱”幽静的夜里传来一阵小心翼翼的关门声音,但因为门年久失修,难免发出嘎吱的声音,叶云翎正要连忙缩回身子。

巡逻的官兵很快就聚集了过来,领头人道:“仔细搜!”叶云翎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眼看官兵就要过来了,楚询和莫凡一左一右护住叶云翎。

叶云翎眼尖地看见对面似乎窜过去一只黑猫,四周也没有石子,情急之下,叶云翎随手摘了头上的簪子就往那边射去,野猫喵的一声,便从墙头窜走了,巡逻官兵的领头人这才叹了一声:“是只野猫呀,好了好了,别搜了。”说着开门看了看停尸房的尸体并无异样。

这时门口又亮起了一批火把,有人嚷道:“换班啦换班啦。”叶云翎和楚询莫凡对视一眼,点点头,二人带着叶云翎一跃而上,趁着官兵糙乱的时候到了停尸房的后窗户。

官兵们很快就都出去了,关上了院子的门,这种地方,没事他们可不想多待。叶云翎伸手摸向头顶,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头发已经散了,一头柔顺的墨发轻轻地搭在叶云翎的肩上。

叶云翎看了看楚询手里的剑,低声道:“用你的剑把窗臼打开。”楚询应是,轻轻把剑拔出来,没多注意便把剑探入窗缝,要向上滑动,打开窗臼。

叶云翎正要和莫凡说话,无意间注意到,急忙阻止,把楚询的剑转了转,随手扯下面上的黑巾,覆盖住刀刃:“直接开会在窗户上留下痕迹,若尸体以后真的被人动了手脚,难免会查到这些细节,惹祸上身。”

说完,楚询点点头,窗户已经打开了,停尸房的中间就放着竹韵的尸体,叶云翎跳进来拦住莫凡道:“你去方才的地方,把我投出去的发簪找回来。”

随后走向尸体,楚询护在身侧,叶云翎小心翼翼地把白布掀开,皱了皱眉,楚询看了一眼就有些不适地偏过了头,因为竹韵已经是面目全非了,大概是从假山上滚落造成的伤吧。

尸体的太阳穴处有些明显的伤口,但是否致命叶云翎也很难判断,叶云翎测了测伤口的宽度,看着测得得数据,沉思着。

莫凡不知何时已经回来了,双手呈上了发簪,叶云翎回过神来:“怎么去了那么久,可是有意外?”

莫凡没有回答,略显疑惑地问道:“王妃可是习过武?”叶云翎摇了摇头,点了一根小蜡烛,仔细地查看着尸体的头部,回道:“有很多东西我也说不明白,似乎我生来就会,现在的情况容不得你们与我离心,待救出爷,你们再来质问我,我绝无二话。”

叶云翎知道是自己连日里的不寻常太多了,加上方才天色那么黑,她还能准确无误地用发簪惊了那只猫,速度快到连官兵都没有察觉飞出去的簪子,这很难不让人怀疑她其实是一个

细作。

莫凡没有再多说什么,爷用命护着的人,他们只能相信,更何况厉王令牌还在叶云翎手里,他们也只有服从的份儿。

叶云翎垫了手帕摸着尸体的头部,神色越来越凝重,最后把手帕递给莫凡,示意楚询帮自己把白布全部掀开,尸身上已经显现出了尸斑,基本上是遍及全身,叶云翎用蜡烛照射着仔细看了一遍,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叶云翎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多,能证明竹韵死亡真相的东西却根本没有。

叶云翎皱眉把白布盖上,叹息了一声,正要说话,就听见外面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楚询和莫凡神色一凛,一左一右守在门口,严阵以待,叶云翎一口吹灭蜡烛,隐在暗处,屏息静立。

嘎吱门口出现一个黑影,夜色太深,叶云翎也看不清眉目,只见那个黑影瑟缩了一下,提着一桶不知什么东西低着头走了进来,门也没关,楚询和莫凡就这样躲在门后面。

黑影先是围着尸体周围开始泼洒着他提进来的东西,浓烈的燃油味儿充斥着叶云翎的鼻腔,叶云翎小心翼翼地捂住口鼻。

黑影全程都没有抬过头,只低着头在停尸房里四处洒了燃油,就看着脚下匆匆出去了,出去之前还神神叨叨地冲着尸体拜了拜,嘴里念念有词。看得出来,他很抗拒或者是很害怕进这里,也正因为这样,才没有发现这里面的另外三个人。

黑影一出去,楚询和莫凡就比了一个“嘘”声的手势,猫着腰,一步一停地到了叶云翎面前:“王妃,这间屋子外面有不下7是个内力深厚的人守着。”

“屏息。”叶云翎简短而快速地说了两个字,就紧紧盯着门口,果不其然,门又开了,只是这次是被抛进来一个人,准确来说是一具尸体。

门再次被小心关上,夜重归宁静,却并不黑暗,因为随着门口传来上锁的声音,从窗户上也抛进来了一星火种,火种落地触到燃油,蹭的一下就窜起一条火舌,不过一瞬间停尸房就成了一片火海。

叶云翎抬步就要从墙角出来,楚询连忙拦住:“王妃不可,外面的人还没撤走,现在出去,下场恐怕和那个人一样。”说着看向那会儿被扔进来的人。

叶云翎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外面的人马上就会撤走,这么大的火,官兵很快就到了。”说着避开火焰蹲在被扔进来的尸体旁边,叶云翎正要仔细看他的脸,就窜来了一条火柱,他整个人直接着了起来。

叶云翎也被楚询和莫凡从原地带走:“他们撤了。”说完,几个人从后窗户跳了出去,隐在暗处,伺机离开。

天蒙蒙亮,叶云翎三人才回了王府,简单梳洗了一番,又把今晚穿的衣服都烧了这才松了一口气。

莫凡和楚询正在书房等着叶云翎,楚询看了看门外,关上门问道:“莫凡,你取簪的时候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莫凡点点头:“王妃一定不是

寻常人,眼力和耳力我相信你也发现了,更让我怀疑的是,王妃用一根木簪子,就能没入白菜三分之二。”

楚询也严肃了起来,想了想,最后道:“莫凡,那样的距离,那样的腕力和准头确实不是王妃该有的能力,但此事我们还需和爷禀报再下决断,现在最重要的,就像王妃所说,我们只有一个目标,救出爷。”

莫凡也点点头,他看得出王妃是真心想救人的。叶云翎换了一身清爽的女装,便到了书房,她总觉得有时候做某些事很熟悉。

叶云翎一进书房直接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们只认厉王一个主子,但厉王没出狱之前,你们必须听本妃的指挥,听明白了吗?”不得不说,此刻的叶云翎颇有前世的大将风范。

楚询莫凡颔首道:“属下明白。”叶云翎点点头,身体前倾,思索了片刻,问道:“京城之中,与爷有仇的除了誉王一派,可还有人?”

楚询二人对视一眼,摇了摇头,莫凡开口道:“爷自从改了皇姓,退出朝廷以后,就只剩了誉王一派还咬住不放了,毕竟……”

莫凡顿住没有继续说下去,楚询接话道:“毕竟剥夺皇姓这种奇耻大辱,已经让天下人耻笑了,还有什么仇不得报?”

叶云翎摇摇头:“不对,今日火烧尸体的和调换尸体的不应该是一伙人。”说着叶云翎指了指自己的下颌处,“被灭口的人这里有一颗黑痣,他到底是谁”叶云翎有些疲惫。

“换尸体!?王妃确定吗?此事涉及皇亲国戚,当日又是当着众多大臣和家眷的面出事的,早已经被列为重案,怎么还会有人能动得了手脚?”楚询有些意外地脱口问道。

叶云翎摸着自己的鼻尖,边想边分析道:“今日我查了尸体的伤痕,除了太阳穴的伤口和脸部几乎毁容式的伤外,全身上下再无淤青肿块,要么,那具毁容的尸体根本不是竹韵的尸体,要么,就是仵作当庭做了伪证。”

楚询和莫凡还在反应这段话,叶云翎便推翻了自己的第二种推测:“但仵作的初步证词是竹韵不仅太阳穴被刺,还从假山滚落,那身上的伤痕必然很明显,但今晚见得尸体除了浮现的尸斑以外,几乎没有伤痕,不可能骗过在场那么多人。”

楚询和莫凡两个人更加懵圈了,叶云翎自顾自地分析着:“所以今晚盯上这具尸体的人,不止一批人,应该是两批,一批换了尸体,死无对证,一批干脆毁尸灭迹,还杀人灭口,而他们共同的目的只有一个,掩盖尸体上的真相。”

现在事情是说的通了,但尸体这条线索却又断了,叶云翎有些烦躁地站在窗边吹着风,天已经亮了。

叶云翎的脑海里不断地放映着今天所有的线索和推断,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这么着急过,她很难平静下来思考。

“贤王可信吗?”叶云翎良久问了一句,只能这么做了,如果不是别无他法,她真的不愿意相信任何人

第一百一十三章 王爷的女谋士

贤王的生母是当年的一个嫔,贤王出生后不久生母就病逝了,华乾便将贤王过继在了当时的贵妃名下,也就是现在的皇后。

但一直不得皇后待见,日日充当着华瑾安的伴读,反倒是当时的慕止修和皇后待他极好。后来贤王成年后加冠封王去了封地,近日贤王发觉边境异动,才请旨回京商议。

楚询自是直到这些的,回道:“贤王爷可信,当时皇后出事的时候,爷还在边境打仗,贤王爷正好尚未离京,当时众人皆避之恐不及,只有贤王爷敢站出来维护皇后,到人微言轻,皇后到底是含冤了。”

叶云翎还是有些不安心,现在京中的情况错综复杂,竹韵之死看似是针对自己设计的,但也未尝不会是误打误撞指向了自己,而这背后,只是誉王一派人掩盖当年真相的手段。

但这又说不通了,慕止修是昨天才和竹韵接触的,就算皇后起疑以为竹韵相信了慕止修的话从而杀人灭口,但自己晚上就去看尸体了,尸体已经被调换了,短短几个时辰,若是临时起意的话根本来不及筹谋这些。

还有横空冒出来的第三方势力,叶云翎揉了揉太阳穴,关上了窗户:“莫凡尽快审讯那个太监,现在尸体上丢了线索,那个太监的口供是我们目前唯一的筹码了。”

叶云翎戴了幕离,便带着楚询暗中往贤王府去,一路上叶云翎都没说一句话,她一直在回忆这两日发生的事。

“王妃,到了。”楚询出声提醒,叶云翎点点头,正要说话,就听得马车外面有人嚷道:“什么人的马车这么不长眼,这是贤王府的后门!”说着还和身边的人骂骂咧咧着,“真当咱们贤王府没人!随便什么马车都敢往这儿停。”说着就要撩开帘子看看。

楚询适时出声:“放肆!”说罢,亮出了厉王令牌,吓得那仆人连忙跪地,叶云翎随着楚询后面下了马车,淡淡看了一眼:“带我们去见贤王爷。”

仆人知道厉王爷和自家爷的关系,也没有多磨蹭,转身就领着进去了,贤王纵使是夏日,也穿着不少,面上的病态像是久病不愈落下的病根。

贤王爷看了看二人,赐了坐,楚询随侍在身后,贤王看向楚询问道:“这位是?”楚询侧出一步:“回王爷的话,这是我家王”

“王爷的女谋士令羽。”叶云翎顺其自然地起身接话道,她们所了解的贤王对慕止修的情谊只是先前,而现在是友是敌,无从得知。而且他出现的时间过于巧合,叶云翎总感觉和这个人打交道很不安心。

若他是敌,叶云翎在这时候暴露自己的身份,相当于在向天下人说自己装疯卖傻十多年。若他是友,那不管自己是王妃还是谋士,都不足以阻碍他们合作救人,届时,身份的高低、地位的尊崇与否都变得不甚重要。

贤王上下打量了一番叶云翎,抱拳道:“巾帼不让须眉,令姑娘能得我大哥重用,定不同常人了。”

叶云翎回了一礼笑了笑,幕离随风浮动,叶云翎一身青衫,不卑不亢道:

“如今厉王正受牢狱之苦,在下就开门见山了,今日前来,是想请贤王帮一个忙。”说着躬身请求。

贤王双手交错握着水杯:“昨夜尸体被烧,断了所有线索,本王猜,你是想看正刑司(当朝主管刑狱审查的部门)关于本案的卷宗,是也不是?”虽然是疑问句,但却是肯定的语气说完的。

叶云翎幕离下的眸子动了动,上前一步:“是,不过也不算断了所有线索,因为在下听闻,停尸房出现了两具干枯的骨架,这一点,不知王爷听说了吗?”

贤王握着杯的手紧了紧,随即恢复正常:“是吗?竟有这种奇事?本王倒是还没听说,看来令姑娘的消息渠道要比本王还广泛。”

叶云翎福了福身没有多言,待贴身侍卫拿来了披风,贤王才招了招手:“还得委屈楚侍卫在王府候着,都知道你是厉王的人,本王很难带你进去。”

叶云翎和楚询对视一眼,现在的时间一分一秒都浪费不起,遂道:“那你先回王府吧,待办完事,我再回府寻你。”

贤王已经出了房门,叶云翎连忙跟上,一路无言,很快就到了正刑司门口,贤王走在前面,畅通无阻,待进了正刑司,突然止步,低声对叶云翎道:“一会儿本王替你拖住门口的侍卫。”

叶云翎点点头:“谢王爷相助。”说完,便去了一旁,正案堂就在门口,贤王远远路过的时候停住了脚步,身边的近卫对着正案堂门口的侍卫招了招手,侍卫犹豫了一下,还是到了贤王面前,见贤王令牌后慌忙行礼问安。

贤王抬了抬头:“本王多年不在京城,不识得本王倒也情有可原。”贤王看见叶云翎已经偷溜进去了。

思衬了一下,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亭子,边转身走了过去,边走边说:“随本王去那边坐坐,本王常年不在京城,有些事都不了解了。”

两个侍卫迟疑着,扭头看了看一如平常的正案堂,贤王停住脚步:“堂堂正刑司害怕光天化日有人潜入正案堂吗?”

两个侍卫想想也是,便起身跟着过去了,贤王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叶云翎把幕离从前面掀开,一边查看一边写写画画,很快就把不算很多的材料誊抄了一份。

叶云翎拉开一个门缝,看了看外面的情况,贤王的任务完成的很到位,叶云翎很顺利地就从里面出来了,借着树木掩映,整了整仪容,幕离也早已放下了,缓步走到贤王身边:“爷,妾有些头疼,我们什么时候回府?”

贤王这才紧了紧披风,轻咳几生:“是该回府了。”挥了挥手便退了那个两个侍卫,一抬头远远就见司长杨烁过来了,贤王看了看叶云翎并无不妥,遂带着她迎了过去。

司长杨烁见贤王过来,不卑不亢地一礼道:“下官参见贤王爷,下官冗务缠身,有失远迎,王爷见谅。”

贤王摆了摆手,轻咳两声:“无妨,本王今日来是为了厉王的事,不知调查进展如何了?”

杨烁看了看贤王,抱拳道:“恕下官不能

透露。”说着看向叶云翎,“这位是?”

贤王不着痕迹地把叶云翎护在身后笑道:“这是本王的妾,近日刚到京城,离不开本王,这才直接带来了。”叶云翎闻言,微微行了一礼。

贤王家有一妃,妾的事儿但是很少听闻,但这是家事,杨烁也没有多言。

贤王又聊了几句,才带着叶云翎回了贤王府,叶云翎又把东西誊抄了一份留在贤王府,就要动身回厉王府。

贤王看了看,问道:“我大哥的女军师没什么分析能和我共享吗?”叶云翎毫不意外地回过头:“没有,在下的分析只说给厉王爷听。”

贤王有些意外:“你这人倒是有意思,过河拆桥做的倒是熟练。”贤王不仅意外,还有一些失了面子的恼怒。

叶云翎转身一礼:“王爷若无事,在下就告退了。”说完就往外走,贤王正要说话,此时正好有下人来禀,厉王府楚询求见。

贤王后半句本是想送她回去,只得憋在了心里,但前半句已经说出去了,叶云翎回头看向他,有些疑惑,贤王轻咳一声:“呃,我的名字是华允柏。”

叶云翎有些愣住了,这人脑回路怎么如此清奇,随后点点头就走了。楚询已经候在门口了,见叶云翎一出来,便回了王府。

时间又过去一天,留给叶云翎的时间不多了,留给慕止修的时间也不多了,再有一天,此案就要在正刑司公审,结果无异议的话当场定罪。

叶云翎坐在书房,聚精会神地看着从正案堂抄回来的东西,眉头越皱越深。慕止修坐在大牢里也发着呆,想着叶云翎当年坐渊宁大牢时,是不是就是这样?她当时有没有期盼着自己的出现呢?

夜又深了,叶云翎打了个哈欠,莫凡和楚询出言提醒道:“王妃先休息一会儿吧,您已经两天没合眼了。”

叶云翎摇了摇头,又是一夜未眠,第三天叶云翎进宫看了看,假山处干净得很,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痕迹。

这一天夜里,慕止修却是不平静了,正闭目养神的他,就听见自己的牢房被人打开了,睁眼看了看,就见华乾的身影站在门口。

慕止修懒懒地翻了翻身,没有理会,反正他是个瞎子。华乾皱了皱眉,盯着慕止修看了良久,才叹气道:“你为何要替那个傻子顶罪?”

慕止修这才抬头看向他,方向还有些偏差,不是正对华乾,却是严肃道:“请皇上注意措辞,您口中的人是厉王妃,是皇上下旨赐婚的厉王妃!”

华乾也很奇怪,自己似乎每次一看见慕止修都会忍不住地发火:“这是你该对你父皇该有的样子吗!?你母后就教了你些这吗!”

慕止修毫不让步,随意看了一个方向淡然道:“你不配提她。”顿了顿,“再则,我姓慕,你姓华,我们不是一家。”

华乾彻底怒了,斥道:“你信不信朕现在就去了你的王位,把你贬为庶民!”

慕止修笑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正刑司公审

慕止修是王爷,加上又只是嫌疑人,所以还没有换上囚服,此刻一笑,颇有一种落难华庭,风轻云淡的感觉。

“这件事皇上早就想做了吧。”慕止修笑笑,吐出来这样一句话,彻底激怒了华乾,华乾气的发抖,指着慕止修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最后甩袖而去,回了御书房生闷气。

皇后听说华乾去过大牢,心下有些担心,明天就要公审了,万不能在此刻横生枝节,想了想便往御书房走去。

皇后到的时候,华乾还没消气,皇后轻笑着走到身旁:“刚才在门口听奴才说皇上去过大牢了?”

华乾不想说话,抬了抬眼皮算是点头,皇后继续道:“可是止修言语上又冒犯皇上了,止修还小,您多包容包容,这孩子就是太倔,至今不肯叫我母后,我也能理解。”皇后看似句句为慕止修辩护,但无疑是在向华乾陈列慕止修的罪状。

华乾冷哼一声,握住皇后的手:“委屈你了皇后。”皇后看华乾的样子就知道,肯定又是话不投机半句多,现在只等明日,她就能彻底除掉这个人,当年的真相,才将被真正掩埋。

第二天大早,慕止修就上了正刑司的大堂,皇帝华乾听审,楚询在叶云翎房门口等了许久都没见有动静,眼看着就要开堂了,楚询等不及了正要敲门,就看见兰心匆匆从外面回来,喊住了楚询:“王妃让你们先带着那个太监去开堂,她碰到故人相谈,要过几日回来。”

莫凡这时带着浑身刑伤的太监与楚询会了面,一把把太监粗鲁地扔在地上,看了看兰心和楚询问道:“王妃呢?”

“不用等她!”楚询心里突然窜起一团火,前几日还觉得叶云翎为了救王爷劳心劳力,心中感动,现在看来,不过是装装样子,做给他们看罢了,自家爷现在为她身陷囹圄,她却碰到一个故人就不顾王爷生死。

莫凡依言跟上,看着少年怒气冲冲地楚询,有些疑惑地最后看了一眼兰心,兰心委屈巴巴地站在原地。

楚询和莫凡总算及时赶到了正刑司,被贤王安排在门外候着,莫凡这时才知道楚询为何那么大火气了。

慕止修,叶梓月,叶梓星都在堂下站着,华瑾安坐在一旁,司长杨烁行过礼后坐回刑案后道:“本官作为今日主审,案件又涉及皇室,本官自会秉公审理,绝无偏颇。”

慕止修点点头,但他作为没定罪的王爷,自然不能真的跪一个司长。如此说完,审讯算是正式开始了。

司长杨烁命人呈上证物道:“尸体因意外走水已被烧毁,故只有证物如下。”因着慕止修的原因,便将证物陈述了一遍:“经证实,有厉王妃金簪一枚和随身玉佩一块。”

慕止修负手而立,开口道:“金簪,王妃当日与誉王妃和誉王侧妃有过嬉闹,有所遗失,不也正常吗?玉佩,本王当日就说过,那枚玉佩,本王已和王妃拿了过来,但后来不慎遗失在假山。”

叶梓星当即反口道:“你血口喷人!”

第一百一十五章 马失前蹄

杨烁一拍惊堂木:“放肆!”誉王也瞪了叶梓星一眼,叶梓星只得闭嘴,叶梓月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站着。

杨烁又问道:“所有宫中的宫女太监声称听到王爷和死者有过激烈的争吵,王爷又当如何为自己辩白?”

慕止修失笑摇头:“那宫女冒犯本王,本王早已许诺王妃绝不另娶,而那宫女竟对本王动手动脚,甚至以王妃的名义骗本王到假山赴约。”

杨烁准确地抓住了重点,急忙问:“那可有佐证证明你所说的话?”慕止修不假思索地摇摇头:“没有。”

杨烁看了看卷宗,摇了摇头,对着皇上道:“皇上,现在此案尸体已毁,证人证物等都不足以确定凶手,所以”杨烁话还没说完,皇后就到了。

“臣妾参见皇上。”皇后身后还跟着两个面生的面孔,皇后接着说道,“皇上,臣妾方才查阅了后宫的当值簿,这才得知这两个人在案发时间刚好在假山的中心清扫,并目睹了全过程。”

华乾挑挑眉,无奈地摆了摆手:“好,那你二人且说来。”若不是皇后突然到来,华乾都打算此案就此列为悬案,释放慕止修了。

一男一女两个下人吓得匍匐在地上,颤着声音道:“

回禀皇上的话,奴才当时正在假山下的一处石洞旁清扫,隐隐约约听到不少的争吵,但家长里短的,奴才也不敢多言。”顿了顿,继续道:“直到一声惨叫,我们二人才跑了出来,那个时候竹韵姑娘已经气绝。”

皇后退立一旁,敛了神色,仿佛对慕止修的所作所为有些痛心:“止修,你太糊涂了。”誉王转头朝着慕止修投来得意的神色,奈何慕止修“看不见”。

这时贤王从门口进来,轻咳了两声,见过礼后,站在前方,正好挡住了誉王和皇后的视线,对着两个奴才质问道:“这么说,你们是亲眼看见厉王把那个宫女推下去了?”

贤王虽然面有久病之色,但却不是不学无术的庸才,又生在皇家,与生俱来的威严便十分赫人了,哆嗦着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来。

贤王偏过头有意无意地看了看誉王,又道:“本王问话也敢不答?还是说你方才所说根本就是胡乱攀诬,欺君罔上,该当何罪?”贤王说话语速不急不缓,声调不高不低,却给人以无限的威压。

奴才彻底被吓住了,伏地磕头,开始胡言乱语,皇帝大怒,拍案而起:“大胆刁奴,竟敢当堂伪证,攀诬王爷,胡言乱语!来啊,拖出去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待奴才的求饶声渐渐平息,贤王才转身对皇帝华乾道:“父皇,既然已经查明此事是有人故意陷害大哥,那是不是可以放了大哥了。”

华乾想了想,正要点头,誉王急忙上前道:“父皇不可!就算这两个奴才狗胆包天,污蔑了厉王,那带血的簪子和玉佩,在天下人面前,总不能一句遗失就能搪塞得过去吧。”

贤王看向誉王,眯了眯眼:“这么说,相互让一步,誉王是不肯了?”他知道皇帝如此不可待的要杀这两个奴才,一是为了维护皇家声誉,更重要的是维护他誉王一派人。

他之所以不阻止,也是卖他一个面子,相互退一步,海阔天空。但现在誉王的样子很明显是不愿意的,只见誉王挑了挑眉:“本王听不懂九弟说的话,本王只知,如此草率释放厉王,未免让天下百姓不满。”

贤王不怒反笑,拍了拍手,楚询和莫凡架着满身刑伤的太监走了进来:“那臣弟只能得罪了。”慕止修全程不言不语,站在原地,双目空洞地看着门口。

只见那太监抬了抬头,见是皇帝,正要张口,就看见皇后也站在一旁,身子一缩,又沉默了,就在莫凡等的快不耐烦的时候,他开口了,哑着嗓子道:“奴才求皇上、皇后救命!”

第一百一十六章 恢复神志

贤王神色一顿,看向莫凡,莫凡也皱眉摇摇头,楚询也是出乎意料,盯着这太监,只听太监磕头继续道:“皇上,求皇上救救皇后,奴才贱命一条没什么,但他们的目的是皇后娘娘呀!”

“你不要血口愤人!”莫凡较楚询更为冲动,此时怒斥道,不带杨烁说话,慕止修就喝退了莫凡:“放肆,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莫凡不甘心地闭了嘴,那个太监战战兢兢地看了眼莫凡,咽了口唾沫,还是壮着胆子继续道:“皇上明察,老奴当日只是路过后山,不想却看到了厉王爷和竹韵起了争执,王妃突然暴怒,在厉王爷的钳制下,王妃拔下头上的金簪狠心刺进了竹韵的头部,还把她抛下假山!”太监一口气说完,生怕被人打断一般。

贤王甩袖就要反驳,皇帝皱了皱眉,喝止道:“贤王,在外有封地之亲王不得干政,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地安静呆着。”

说完,根本不顾楚询和莫凡的求情,打断了正要开口的誉王,直接下令道:“来呀,厉王妃公然杀害宫女,人证物证俱在,罪名成立,现将厉王妃缉拿归案,剥夺王妃身份,流放苦寒之地。”

“是!”两队人应声就要前去。

“慢着!”两个声音齐齐响起,一个是

正在当堂站着的慕止修,一个是明显精心画了妆容的叶云翎,还有一个,是贤王没来得及喊出口的慢着。

叶云翎不再装疯卖傻,沉着冷静地走到慕止修面前,对着皇上皇后一拜:“臣妾参见皇上皇后。”随后转身屈膝一礼:“妾见过爷。”夫唱妇随,既然慕止修不叫他们父皇母后,那叶云翎自然也要跟着一起不叫了,这一点,谁也挑不出毛病。

叶云翎几步走到呈着证物的托盘前,拿起金簪,又拿了一块白色的手帕,用力蹭了蹭了:“大家请看,手帕上并无金粉掉落,对也不对?”

叶云翎又走到一旁,拿起仵作的尸检报告,指了指一处:“司长大人请看,这里明确写着死者伤口周围,有不明金粉沾染,怀疑是凶器所留。所以此事,与厉王府无关,是有心人栽赃陷害,请皇上,司长大人明察!”说完放回托盘,任由下人把托盘端去给杨烁和皇帝看了。

所有人还都惊讶于从前的叶三小姐,现在的厉王妃怎么不傻了?皇后最先上前,拉着叶云翎的双手,喜出望外道:“孩子你是恢复了吗?这怎么几日不见,你就治好病了吗?身子可还有什么不舒服的?跟母后说,母后给你解决。”

华乾闻言沉了沉眼色,慕止修按耐不住摸索着上前,叶云

翎连忙托住他,慕止修在碰到叶云翎的那一刻就紧紧把叶云翎抱在怀里,一遍遍地重复着她的名字。

外人看来,厉王是因王妃恢复而惊喜,但只有她们二人知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慕止修实在太想她了。

这一场大戏终是虎头蛇尾,草草收场,叶云翎恢复神志的事慕止修以寻得奇药方得奇效蒙混了过去,而竹韵的死,最终也因为证据不足,列为悬案,厉王府全体无罪开释。

慕止修和叶云翎二人十指相扣,走出正刑司,叶云翎看了看太阳,心叹:差点就要见不到今天的太阳,见不到她身边的这个人了。

叶云翎想着,用手挡了一半阳光,看向另一半阳光,让阳光穿过指缝,印在她的额头,慕止修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叶云翎正要说话,贤王爷走了出来,上前躬身道:“臣弟见过大哥,大嫂。”

慕止修还没说话,叶云翎客套了一句,便不由分说地拉着慕止修要上马车,还留下一句话:“今日之事,是否出乎贤王爷的意料呢?”

说完,便扶着慕止修往马车上走去,刚迈上一个脚,叶云翎就往后面栽去,慕止修连忙揽在怀里,这才发现叶云翎的脸上根本毫无血色,靠着化妆,又强撑着,才糊弄过方才的那群人精。

第一百一十七章 十倍偿之

“阿翎?”慕止修低声唤着,叶云翎软软地跌在他怀里,晕了过去,慕止修怀疑叶云翎这般虚弱,定不寻常,便未多声张,把叶云翎抱进了马车。

贤王点了点头,慕止修心里着急,没多说话。一回王府,府里的下人已经全部禀退了,慕止修也不多伪装,抱着叶云翎疾步往房间走去,刚把叶云翎放下,慕止修就看到了自己手上和小臂上沾染的鲜红。

慕止修的大脑嗡的一下就懵了,小心翼翼地动了动叶云翎,才发现叶云翎的衣服也都湿了,怪不得,怪不得她今日会穿一身玄色长袍。

楚询已经带着大夫赶来了,一进门就看见慕止修两手沾满鲜血,愣愣地看着叶云翎发呆,楚询急忙上前扶起慕止修,道:“爷,大夫来了,您不要心急。”

楚询冷静的声音唤回了慕止修的神志,慕止修直到楚询是怕他假瞎的事情暴露,因为现在,慕止修没有足够的实力和誉王斗,一旦被发现他身体健全的真相,等待厉王府的怕就是灭顶之灾。

慕止修点了点头,本想守在一旁,但又怕让大夫分神,这才在门口等着。慕止修看着一盆盆的血水往外端,进进出出的丫鬟忙碌着,慕止修的拳头紧紧攥着:“是谁伤了她?”

楚询俯身回道:“莫凡已经去查了。”慕止修看着还在进进出出的丫鬟,一拳砸在门框上:“不论是谁,十倍偿之!”

又等了许久,太阳西垂,莫凡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回来,了解清楚一切,便向慕止修而来,跪地道:“爷,查清楚了,是誉王的人,王妃潜入正刑司替换了仵作的尸检报告单,出来的时候被埋伏在附近誉王的人盯上,王妃不敌,勉强重伤逃离。”

慕止修恨不得生吞活剥了誉王,但这个时候他必须冷静,问道:“誉王知道他伤的是王妃吗?”

莫凡端正跪着,摇了摇头:“誉王想必是不知,因为他现在还在暗中缉拿今晨的黑衣人。”慕止修点点头,紧张地望着里面:“阿翎,你一定要醒来。”

莫凡跪着也不曾起身,楚询也并排跪在一侧,二人这一跪,是有对叶云翎的愧疚。莫凡方才也找兰心问过,兰心承认,早晨的话,是王妃让传的,楚询也从莫凡的话里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当时王妃后背中了一剑,强撑着到了她与王妃约定的汇合地点,兰心看着叶云翎背后那一道狰狞的伤口,眼泪就止也止不住。王妃受伤的事又不能暴露,要不然让誉王起了疑心,这一切怕是就白做了。

所以王妃就自己简单包扎着,兰心看得出,叶云翎正忍受着巨大的痛苦,叶云翎的额头冷汗擦都擦不完,鬓角青筋暴露,兰心哭着让叶云翎去看大夫,叶云翎却是回了她一个笑,但这个笑搭配上她苍白的面孔显得异常辛酸:“别哭,我没事。”

叶云翎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说话了,说几个字就要喘一喘:“你去,让楚询,让他去开堂。”叶云翎又停了停,“就,就说我去和,和故友会,会面了。”

兰心自是不愿的,但叶云翎这样她又不能惹她生气,万不得已才快去快回,等她再回来,叶云翎已经处理好伤口,说是处理,其实就是草草包扎了一下,短时间止血罢了。

兰心小心翼翼地给她把她要的玄色长袍换上,又化了妆,这些都是她从王府带出来的。做好这一切,叶云翎就适应了适应疼痛,若无其事地赶到了正刑司,只有兰心直到她承受着多大的痛苦,叶云翎让兰心露出破绽,还把她硬留在了王府,不许她跟。

慕止修一心都在叶云翎身上,根本没注意楚询和莫凡的异常,直到大夫一出来,慕止修忙不迭冲过去:“大夫,王妃如何了?”

楚询连忙扶住慕止修:“爷,注意脚下。”大夫看了看楚询,沉思着摇了摇头。

第一百一十八章 贤者失贤,追名逐誉

慕止修见到大夫摇头的那一刻就怔住了,大夫拱手道:“王爷节哀,王妃失血过多,伤口又有感染,在下实在是回天乏术了。”慕止修闻言,突然扶着门框,不住地干呕着,眼眶泛红,跌跌撞撞地就往屋里跑去,楚询忙跟在身侧。

屋里屋外都跪了一地,莫凡打发了大夫,又叮嘱威胁他不准说出去便转身去找兰心了,不知怎的,刚才那一刻,他想到的竟是兰心与王妃主仆情深,不了最后一面的话,定会自责的。

兰心就是个小哭包,王妃把她关在院子里,她因为担心哭着等王妃,知道王爷和王妃已经回府了。她又喜极而泣,现在莫凡找到她,犹豫再三,开口道:“兰心,去见王妃最后一面吧。”听完,兰心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是大笑,最后号啕大哭,顾不得其他就去寻叶云翎。

许是大夫在劝慕止修让节哀顺变,兰心和莫凡进来的时候,一个茶杯正碎在她面前,慕止修怒极的声音传来:“滚出去,通通滚出去!什么起死回生,是无稽之谈,王妃只是睡着了。”

兰心正要进去,突然想到什么一般,转身就跑,莫凡连忙追在身后,兰心直奔王府库房而去,门口的守卫正要阻拦,莫凡快走几步喝止了侍卫,摆了摆手:“爷派我们来取东西。”

等进去了,莫凡才拉住兰心,压低声道:

“你要干什么!?擅闯库房是要掉脑袋的。”

兰心看着他没有说话,莫凡正疑惑着,吓傻了吗?就见兰心低头小声道:“那个……你能先放开我吗?”莫凡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拉着兰心的小手。

莫凡一个激灵连忙松开,兰心脸上漾起两抹绯红,脸上的泪痕还没干,转身跑开了,在叶云翎的嫁妆里翻翻找找。莫凡有些尴尬,也搓了搓手上前帮忙:“那个……你要找什么东西?”

兰心头也没抬,擦了擦脸上的泪痕:“一个圆形的小盒子,里面还剩一枚药丸。”箱子里让人眼花缭乱的珠宝首饰在兰心眼中没什么分量,随手扔出来看也不看一眼。

莫凡笑着注视着兰心,心中涌起些不明的感觉。兰心突然回头,惊喜地捧着一个盒子:“找到了找到了!小姐有救了!”兰心激动地直接扑在了莫凡身上,给了莫凡一个熊抱,就开始围着莫凡转。

莫凡也被她的笑感染了,不由地勾起了一个笑容,问道:“兰心,你这是什么啊?让你这么高兴?”

兰心这才停住,站在他面前,严肃认真地打开盒子,里面有两个凹槽,一个已经空了,另一个摆放着一枚药丸,兰心指着道:“这个药丸是夫人当年留下的,有起死回生的功效!小姐当年被二小姐推倒,头磕在桌角上生死未卜,就是

这个药丸救了小姐的,要不是爷说起死回生,我差点就忘了。”

说完便一路疾跑,全然不顾形象地来到了叶云翎床边,把药递给慕止修,又解释了效用,慕止修虽心有怀疑,但“死马当做活马医”,除了相信,慕止修也没别的选择。

就这样,慕止修日日夜夜守在叶云翎床前,三天过去了,叶云翎还是没有转醒的迹象,但好的是心口还没有凉了,还吊着一口气。

又过了几日,叶云翎身体竟然渐渐温暖了起来,面色也有了些红润,半个月的时候,叶云翎看起来已与常人无异,但就是不醒。

慕止修每日只着一件中衣事无巨细地照顾着叶云翎,从不假手他人,这一天慕止修正端着水盆要去倒水,就见楚询急匆匆地跑进来:“爷,皇宫出来的圣旨在路上了。”

慕止修蹙了蹙眉,洗了毛巾又倒了水,问道:“可知什么内容?”

楚询忿忿不平地攥了攥拳头:“皇上下旨命爷即刻准备,明日带兵出征,死守南城,贤王随行。”

慕止修还在思量,莫凡也匆匆赶来,显然知道了圣旨的事,开口道:“爷,属下从兰心哪里得知,王妃在去正刑司之前和兰心说过一句话,如果她自己遭遇不测,就把这句话告诉王爷,王妃说贤者失贤,追名逐誉。”

第一百一十九章 你都知道了

慕止修默念了一遍这句话,就被小太监尖利的声音打断了思绪。

圣旨到

楚询扶着慕止修听了圣旨,但慕止修丝毫不打算接旨,跪地不语。小太监也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无奈道:“厉王爷莫要为难奴才。”

正这时兰心面上是难掩的激动:“爷!小姐她”正要说话就看见院子里的情景,方才她趴在床边睡着了,什么都不知道。

慕止修回过头:“何事?”兰心对着那小太监行了一礼,附耳道:“爷,小姐有反应了,您”说完还不待她反应,慕止修已经不在眼前了,小太监手机的圣旨已经在莫凡手里了。

小太监膛目结舌地看着前面,又看向楚询,这是一个盲人该有的速度吗?楚询也知他的疑惑,既已接了圣旨,便起身拍了拍小太监:“王妃这几日感了风寒,爷日日在此照顾,这条路,他已经很熟悉了。”

兰心闻言不疑有他,小太监也丝毫不怀疑其真实性,这才笑着点点头,又拿了好处,心满意足地回宫复命了。

等慕止修进去的时候叶云翎已经又没有反应了,慕止修怅然若失地坐在一旁,兰心左右反复地查看叶云翎,喃喃道:“刚才明明动了的!”

慕止修轻叹,又是空欢喜一场,莫凡拿着圣旨不知该怎么开口,最后还是楚询硬着头皮道:“爷,圣旨已经接了,明日您真的要出发吗?”

慕止修一时无言,良久才道:“这也是无可奈何,阿翎生死尚未可知,本王若此时抗旨,难保他们不会对阿翎下手。若本王重掌兵权,他们还会忌惮一些,本王一日在外,阿翎便多一日安全。”

兰心听着眼里又蓄满了泪水,这几日慕止修的所作所为她都看在眼里,小姐能觅得如此夫婿,何其有幸啊,想着就又哭着道:“小姐,您快醒来吧,爷就要出征了,您好歹送送爷呀。”

莫凡看了看兰心,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以示安危,慕止修看在眼里,有了打算,随后叮嘱兰心道:“本王明日就会出京,王妃就交给你照顾了,楚询和莫凡做事稳重踏实,自会带人护卫王府,保你们安全无忧。”

兰心擦了擦泪珠,重重地点点头!楚询和莫凡齐齐跪地:“属下定保王妃安全无虞!”慕止修点点头,楚询又担忧地问道:“爷一人出征,属下有些放心不下,要不把莫凡带上,属下一人拼死也定护王妃无虞。”

慕止修摆了摆手:“你们不必多说了,本王自有打算,莫凡去请贤王来一趟,注意避开那些人的眼线。”

贤王不一会儿就到了,慕止修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叶云翎床边,去了书房。贤王见了慕止修,轻咳两声,问道:“大哥,大嫂她”

慕止修径直坐在一旁:“她无碍,今日叫你来是问你一件事。”不带贤王回答,慕止修就继续道,“为何要放火烧尸?”

贤王脸色一变,广袖下的拳头紧了紧,随后送开,有些无力地坐在椅子上:“你都知道了。”

第一百二十章 委屈巴巴

说实话慕止修心里一直压着一股子火气,说话也听不出情绪,只是淡淡道:“说。”

贤王自幼和慕止修一起在先皇后膝下长大,知道慕止修这是怒了,遂褪下披风,轻咳了两声就跪在地上了,慕止修淡淡地看了一眼,任由他跪着。

慕止修和贤王虽是同父异母,但和亲兄弟没什么两样,慕止修众叛亲离之时,只有贤王愿意站在他身后,甚至因此举家被“发配”在那种小地方,一年也回不了几次京,他的病是自小从娘胎带出来的,先皇后去了以后,又得不到最好的保养,才成了如今这病怏怏的身子。

地上确是有点儿凉,贤王跪着有些委屈,自己一直以来的大哥竟然因为一个女人,任由自己这么跪着,委屈归委屈,贤王还是张口回答慕止修道:“刘婆来找过我,求我救救皇后。”

慕止修一动不动地看着他,等他继续说下去,贤王又咳了几声,继续道:“她是当年那个院正的奶娘,也算半个稳婆,若不是他,我便会胎死腹中,所以她于我,有救命之恩,她所求,我不能不应。”

慕止修拳头越握越紧,他在尽力克制自己的怒火,贤王继续道:“有件事你一定不知道,其实皇后是刘婆的女儿,真正的皇后一出生就没了呼吸,刘婆也同时生产,这才偷梁换柱。”慕止修的确不知道这个消息,颇感意外。

贤王继续道:“她知道竹韵一事是皇后所为,所以她必须保护她,这才求我帮忙,我想着”贤王说着低了头,“我想着反正有证人加上他们的证据指向不明,便答应了。”

贤王说完,慕止修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茶水晃了晃,溢出一点,重归平静,慕止修本想怒斥贤王,但看了看地上跪着的人,还是没骂出口,怒极摔门而去。

现在是夏末秋初,天气不是很凉,但贤王身子的底子在那儿摆着,慕止修开门时候吹进来的风还是让他抖了抖,有些失力地跪坐在地上。

不过一刻钟,慕止修就去而复返,面无表情地拎起贤王的披风,给他披在肩上,又绕道身前,把贤王扶了起来,叹了口气道:“允柏,你也是一方小王了,怎还能做这种事情?”

贤王全名华允柏,这一刻竟有些眼圈儿发红:“大哥,我”其实刚才慕止修摔门而去是真的吓到他了,不管他是不是成家立业,是不是封王封地,在慕止修面前,他只是九弟。

慕止修见状心里也有些暖暖的,拍了拍华允柏的肩膀,打趣道:“好了,都是几个孩子的父亲了,还这般爱哭。”说完敛了笑意,“允柏,你可知你做下的这桩事会把你自己搭进去?你就没想过当时的停尸房会不会有人吗?而且王妃更是因此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华允柏一愣,慕止修又问道:“你身边是不是有一个脸上有一颗黑痣的仆从?那个仆从现在应该尸骨无存了吧?”

第一百二十一章 说不定那是男扮女装

华允柏惊问道:“大哥你怎么知道?”他当日做的很隐秘了,而且那个侍卫除了根本府里的人,根本没有没人知道他的存在,至于为什么让他送死,因为他是皇后的眼线,皇后做出这种事,救她是为报恩,而杀那仆人,是为警告。

慕止修细心地关好门窗,又递给华允柏一个暖手炉,才坐回原位,语重心长道:“允柏,你报恩我不反对,但你却不该在这种原则问题上动摇,你可知现在誉王的人都在查烧尸之人?若查到你身上,你说他是会拉拢你还是会趁机拖你下水,再牵连厉王府。”

华允柏当时没想那么多,况且他觉得万无一失,根本不会有人查到自己身上,而此事又于誉王有益,想必也不会为难这烧尸之人,但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他永远不会背叛慕止修这一点,他知,慕止修知,誉王同样知。

华允柏知是自己冲动了,嘟嘟囔囔也没有理由为自己辩解,最后出口的话还是成了转移了话题:“大哥,你刚才说王妃因此受伤了?这是怎么回事。”

不提还好,一提出来,慕止修的火气一下子就上来了,华允柏还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但慕止修到底几世为人,理智还是很好保持的,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慕止修就平静了下来:“这事儿你不该瞒着王妃,她就是知道了这件事,才对你生疑,孤身犯险,换了那份尸检报告,重伤昏迷已有半月。”说着慕止修叹了口气。

华允柏还有些呆,不是说王妃是个傻子吗?那日荷花池初见,傻兮兮的模样怎么看都不像是有这般谋略的人,华允柏想着,脑海中浮现出那日厉王府的女谋士令羽的样子,脱口问道:“大哥你府中可有一名女谋士?叫令羽。”

慕止修听到女谋士还有些疑惑,再听华允柏说那人叫令羽,慕止修当即明白了一切,不假思索道:“没有,你怎知这人一定是女的,说不定还是男扮女装隐藏身份呢。”慕止修这话有点酸。

华允柏自然也听得出来,还不待他细想,慕止修就丢给他一封信:“这是明日出征的计划,万事小心,南城易攻难守,这是一场硬仗。”说完,叫了声楚询,便装瞎叶云翎处走去。

华允柏喃喃:“什么硬仗,分明就是看不惯你,想把你困死在南城!”

“九爷言重了,南城虽然易攻难守,却真真切切是一处军机要塞,确有死守的必要。”莫凡一直隐在暗处,方才他们所谈牵扯过大,慕止修早安排了心腹守在周围,确保隔墙无耳。

莫凡和华允柏关系倒是不错,平时也多打趣,所以才会大胆接话,华允柏伸手就要打他,莫凡灵活地躲开,笑着道:“爷让属下送九爷回去。”

等莫凡完成任务回来,已经后半夜了,慕止修也在为出征做最后的准备,莫凡正要找慕止修复命,就被楚询拦在门口:“爷和王妃说说话,你凑什么热闹!”

“我这不是要去复命吗?你拦我干嘛!”

……

俩人竟然就这样在门口低声拌起了嘴。

“你们两个很闲吗?”门突然打开,慕止修冷冷地看着他们二人,幽幽地说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华瑾安欲抢叶云翎

叶云翎笑着应是,心中却有种异样的感觉,脑海中模模糊糊地展现出一片萧索的战场之景。

华乾又看向皇后,牵着皇后坐在上首,边走边道:“皇后也是,日日召王妃过来,辛苦王妃了。”

叶云翎越来越疑惑,从自己嫁进厉王府,接触了慕止修以后,自己的脑海里就时不时的会浮现出一些不属于自己的模糊记忆,又闲谈了几句,叶云翎便先告退去御花园散心了。

“不会相思,便害相思。”叶云翎望着漂泊的浮云,顺口吟出,满腔思绪,满心惶恐。突然从身后传来一阵拍手声:“说的好,没想到叶家的三小姐竟也是位才女子。”

叶云翎一惊,连忙敛了神色转过头来,身后说话之人竟是誉王。誉王见她转过身来,上前几步,靠的更近了些:“云翎可还记得当日我们也拜过天地?”

叶云翎后退了几步:“誉王殿下自重!”叶云翎总觉得今天的华瑾安不对劲,说话也有些慌张。

誉王反而更加不收敛,叶云翎身后就是荷塘,她已经被逼在了荷塘的栏杆上,退无可退,誉王紧紧贴着叶云翎,附耳道:“云翎,你既一开始嫁给本王,不如现在也从了本王如何?”

“啪”的一声脆响,叶云翎竟是直接甩了华瑾安一耳光,怒斥道:“我是你皇嫂!你竟说出这般有悖人伦之语,你还有没有廉耻!”

华瑾安从下锦衣玉食,在皇后的万般呵护下长大,想要什么没得到过,从那日在正刑司叶云翎锋芒微显起,誉王就起了异心,本以为叶云翎会巴不得贴上来,没想到她竟这般不识好歹,当即恼羞成怒,一把就把叶云翎摁在栏杆上,叶云翎猝不及防,半个身子都被探在外面,仿佛随时都会掉进池塘。

华瑾安舌头在口腔里转了转,方才被打的脸还有点疼,狠狠道:“叶云翎,别给脸不要脸,你还指望那个怂包回来替你出头吗?真是笑话!”

叶云翎身子都有点发抖,但还是回道:“你住口,就算他战死疆场,我也守他一辈子,而你,根本不配爱!”叶云翎说着,眼角滑落泪珠。

华瑾安彻底被激怒,俯身就要吻上来,叶云翎情急之下一脚踢上华瑾安的小腹,自己也因为反作用力越过了栏杆,栽向池塘,叶云翎这一刻的脑海中再次涌入一些模糊的记忆片段,是一个衣着破烂的女子跌进小河的片段。

叶云翎来不及想那么多,绝望的闭上了眼,她不会水,若没人救她的话,她可能真的要丧命于此了。

本该落水的叶云翎却突然失重落入了一个怀抱,叶云翎没有意识地低喃:“修。”随即闻到了这个怀抱散发着的阵阵药香,叶云翎稳了稳神思,便已经稳稳站到了地上。

叶云翎一睁眼就对上一双焦急的眸子,略显病态的面容,正是华允柏,华允柏是莫凡的装扮,所以不能披着披风,此刻受了寒,正极力抑制着咳嗽。

“刺客在那边!”不远处传来一阵骚动,华瑾安见有人救下叶云翎,便叫了皇宫侍卫声称有刺客劫走厉王妃。叶云翎微微思索,转眸就是一巴掌,怒喝:“放肆!莫凡,谁许你对本王妃如此无理的!”

华允柏低头跪地请罪,皇宫侍卫也在此刻到了叶云翎的面前。

第一百二十三章 沙场柔情

第二日日上三竿,慕止修才透着一股子慵懒劲儿出了房门,眸上覆着的黑布条也没有系着,整个人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莫凡戴了面具迎上来,行了礼道:“大哥。”便自然而然地引着慕止修往前厅走去,边走边道,“方琛昨晚闹腾了一夜,现在在前厅候着。”

慕止修点点头,很快便到了前厅,方琛已经听说了叶云翎是如何解南城之围的了,心中只剩下了佩服,见慕止修一来,眼睛就往他身后瞅,慕止修也不说话,就坐在桌前,等着方琛开口。

方琛本还想一睹王妃的风采,早就听闻叶家三小姐是个美人胚子,从前还可惜是个傻子,现在看来,王妃是才貌兼备,加上昨日王爷亲自抱着王妃回去,王妃又戴着幕离,整个军营都在好奇王妃的风采。

“别看了,王妃长途奔波累了,还在休息。”慕止修醋意大发,没好气地说道。方琛缩了缩脖子,随后颇有一种英勇就义的样子道:“王爷,求您让末将再披甲上阵吧!末将要把那帮龟孙子杀的片甲不留!”

慕止修因为叶云翎的到来,心情大好,挑了挑眉,道:“你不是说要本王求着你上战场吗?”

方琛一下就慌了,着急就要往前走,被身旁的战士拦了下来,摁在地上跪着,方琛瞪了两个战士一眼,动了动肩膀,甩开了他们,又往前膝行了两步:“爷,您就当我方琛是个屁放了就行,是末将有眼无珠,不识王妃这奇女子。爷您就让末将上战场吧,这每天闲的手痒痒啊。”

慕止修斜睨了他一眼:“真想上战场?别忘了现在可是困兽,上去和送死没什么两样。”

方琛当时就不满了,直接跳起来拍着胸脯保证:“老子上场,一定杀的那帮龟孙儿屁滚尿流!”慕止修毫无征兆地就笑了:“你的说话风格可和你的名字搭不着边儿啊。”

方琛也看得出今天慕止修的心情不错,大着胆子笑了两声,正要再提上战场的事儿,只见慕止修看了看外面,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就施施然地让莫凡引着走了。

方琛想追上去,又被方才的战士拦了下来,为难道:“方将军就不要难为小的们的。爷还没撤销对您的禁令,您就回去吧。”

方琛只得苦着脸又回了房间,而慕止修则是去厨房亲自做了点粥端到了房间,进门的时候叶云翎已经醒了,正趴在床上透过帘帐幽怨地看着进来的慕止修。

慕止修眸中满满的宠溺,放下粥去把帘帐撩开,揉了揉叶云翎乱蓬蓬地头发,叶云翎那种熟悉的感觉再次袭来,她感觉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里,也有一个人对自己做过同样的动作。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慕止修已经把粥端到自己面前了,正要喂她,又想起来什么一般,转身放下,取了个毯子就把叶云翎裹住往房间侧室走去。叶云翎惊呼一声,脸上漾起一片绯红,再抬起头时,自己已经被放在了温水之中,水温正好,让人泛起困倦,慕止修轻轻地琳着水给他擦拭着身子,而叶云翎全程都不敢看他。

第一百二十四章 修,你在哪儿

华允柏也没办法了,只得叹了口气,希望云翎能想到办法吧。便起身走到门口,吩咐道:“皇后的人就要到了,你们带刘婆找个安全的地方藏着,等这件事过去了,好好安置她,欢度晚年吧。”

“爷,那您怎么办!”

“我无事,不就是天牢喝喝茶嘛。”说着咳嗽了几声,“照顾好刘婆,切莫让皇后的人找到她,以免杀人灭口。”

刘婆躺在床上听到了华允柏的这段对话,心里有些害怕,随后就有两个人进来要带她走,刘婆挣扎了两下:“我不走,皇后是我的女儿,怎么会杀我,贤王你胡说八道!”

华允柏怜悯地看了眼刘婆:“是不是胡说,你心里清楚。”随后看向暗卫,“带她走吧,抓我的人马上就到了。”暗卫以服从命令为天职,更何况他们自信,很快便全部撤走,护送刘婆。

华瑾安果然后脚就到,华允柏正闲适地坐在房中喝水,誉王坐在对面:“九弟心情不错?”

华允柏咳了咳,给华瑾安斟了杯茶:“三哥若没有带旨意来,臣弟心情会更不错。”华瑾安摊了摊手:“我可没带旨意进来,门外的人才带着,至于进不进来,那就要看九弟是不是想一直都心情好了。”

华允柏身子弱,紧了紧披风,直视华瑾安:“三哥说的话臣弟不明白。”华瑾安转了转杯子:“九弟是真不明白,还是不想明白?”

华允柏沉默,低头看着茶杯半晌,又看向华瑾安一直没喝过的茶,才道:“三哥,你最爱喝的茶,尝尝吧,知道你今日回来,特地准备的。”

华瑾安握着杯的手僵了一下,只听华允柏又道:“三哥,这应该是我最后一次为你泡茶了,你好自为之吧。”说完,华允柏作势就要起身。

“不要反抗。”华瑾安看向他,华允柏起了一半的身子顿了顿,便站了起来,华瑾安继续道,“我不想杀你。”说完,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浅笑,松手,杯落。

门外的侍卫推门堵了进来,突然灌进来的凉风让华允柏瑟缩了一下,随即一笑,向着华瑾安伸出双手:“最后一程,三哥送我可好?”

华瑾安愣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小小的华允柏被父皇罚跪在雪地里,那时自己也尚且年少,不忍弟弟再受冻,便大着胆子拿了大氅去寻他,怎知华允柏见到他的那一刻竟怯怯地问道:“三哥哥,你是来送允柏去坐牢的吗?”

华瑾安被这一问惊到了,他的母妃是贵妃,也算是一派势力,又深受宠爱,他实在想象不到,是怎样的绝望和心寒会让一个皇子说出坐牢这种话,所以他一时忘了回答。

那时的华允柏当他是默认了,竟乖巧的伸出了冻的通红的双手,不知是冻的发抖还是害怕,总之是颤抖着说道:“若是三哥哥,允柏便不害怕了。”

那年那幕,今时今日,出奇的相似,只要是你,我双手奉上。但现在的兄弟却早已离了心,这大概就是出身皇家的代价吧,华瑾安想着,便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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