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从新兵开始 - xp1024.com
《将军从新兵开始》


001 兵和兵不一样

八十年代最末那一年的春季,史上第一次的春季招兵相当火爆。某警备区政治处的新闻干事姚鲁,负责东峰市三个县的兵员,他来得比较早,东远县和招虎县已经定兵了,三潭县的兵也收尾了,正在看最后一个兵的简历,这个兵是刚从四战区快返部队计划单上划回来地,听镇武装部丁部长说,正儿八经高中毕业,多才多艺,绝对地好苗子。

身体也很好,验过飞行员。

有点儿奇怪。要是关系兵的话,直接就有人提溜东西来串门儿了,这个兵不是。警备区一共在这个镇上招了五个兵,那四个兵都家访过了,多多少少地跟上面都有联系,只有这个兵,一开始人家四战区快返部队花名册上第一个就是他,标签就是纯山里孩子,能吃苦。

这个转折可够大地。

正犹豫着是不是要定下来去家访,一起招兵的范排长领着两个女的进了他的办公室。

两位高中女老师。

“这位首长,我可跟你说,这个,我的学生,叶绍洪,你一定得带上,这个孩子是个好孩子,就是我们不会教,没教出好来,他考大学没希望了,到了部队你们多费费心,他指定是个好兵。”

那位卷头发的女老师一脸的着急,就好象他自己的儿子,要错过出国机会似地。另一位长头发年轻女老师低头看着招兵花名册,花名册上就只有叶绍洪那一栏上没打对勾。

“这怎么还犹豫呢,这么好的兵,抢都抢不到。”这位女老师的对象就是镇武装部丁部长,部队招兵的流程懂得狠,拿起笔,就在叶绍洪那一栏的后面打上对勾了。

要是光按流程的话,那个还未家访过的孩子,就这一个对勾,这兵就算定了。

一个对勾决定一个孩子的命运。

龙山镇马鞭山村高中毕业生叶绍洪,就从这一刻开始,成了一个有军籍的兵。

送走了两位热心学生前途的老师,刚准备去镇武装部丁部长那儿说一声儿,部队的急电就来了,明天早晨4点,所有的新兵去东峰市集结,在下蓝火车站等运兵的专列。

时间够紧,家访是来不及了,两位老师说了,他们也是叶绍洪的家长,情况一清二楚了,绝对不会坑部队。

算就算吧,一个没有什么关系的山里孩子,就算差点儿也差不到那儿。

“范排长,赶紧通知丁部长,六点半新兵集结,让丁部长找个车,把镇上的五个兵送到三潭县交通招待所,咱们这就走,去县城。”姚鲁把桌上的花名册放到包里,随身的行李让武装部参谋给拿到了楼下。

镇长领了一个人过来找姚鲁,是位领导,邻县的一位副县长。

想顶兵,用他亲侄子,把叶绍洪的名额给顶了。那镇长往姚鲁的包里塞了一个厚垫垫地大信封。

“别,这可不行。”姚鲁心里有点烦了,一伸手把信封扯出来,扔给了那位副县长,这社会,一位副县长就这么带着一信封的钱,大老远跑来,就为了给自己的侄子顶别人的名额。

“这位领导,咱都这么大领导了,何必呢,跟一个山里孩子争名额。”姚鲁这时候心里确定了,叶绍洪这个兵,确实不是关系兵。

……

叶绍洪正在一趟一趟地过山背石头。

马鞭山村,不通公路,连马车道也没有,山里出的那些石头,只能靠人工背,过了山,有个镇长的亲戚在公路口开了一家外运公司,一拖车石头给五块钱。

叶绍洪拖了五车了,再拖最后一车,拿到三十块钱,就是自己当兵的花销。叶绍洪的爹说,在部队花不了多少钱,就是备着,有个万一。

背完最后一趟石头,叶绍洪码好青面条石,往脖子上压好护肩,套好车辕套,拖着拖车往公路口走。

还要翻两个坡才能到。老爹今天借了马车去鱼岔拉盐去了,本想等老爹回来,可以省省力气。

村里民兵连长找到他,急豁豁地说,赶晚上就要去县城,叶绍洪不敢等了,只好自己当牲口。

为了那三十块钱,来回要拉六趟,最害愁的就是那个马鞭尾。

二里长的上坡,牲口都累得大喘气。

最后这一趟,叶绍洪实在是累极了,就差十几步了,死活就是拉不动了,“他娘地,这五块钱怎么就这么难挣呢。”

“算了,扔半道上算了。”叶绍洪手一松,车把撬起来了。

“三弟,摁住了。”赶集卖货的二哥骑着三轮车,从公路那边过来了,一看到叶绍洪累得那样,怕出危险,一个高儿从三轮车上蹦起来了。

叶绍洪用尽最后一点儿力气把车辕摁回去,人整个地跪在了地上,手还死死地摁着轩辕。

山里孩子真地很能吃苦,这话真地不假,半点儿也不假。

“快回去换衣服,爹在镇上等你呢。”二哥摁住车辕,把卖货赚地四十多块钱都塞给了叶绍洪。

叶绍洪顾不上说什么,喘了几口气,就往回走。

回到家,饭也没吃几口,就骑上家里那辆上学时骑烂的自行车,去镇上。

误了点儿时间,丁部长板着脸训叶绍洪的爹,“老班长,咱不能这样,头一回,咱孩子就迟到,这哪儿行!”

叶绍洪忙呼呼地把自行车扔给老爹,立马就给丁部长打敬礼,“丁部长,是我不对,我不该为了那五块钱,耽误到部队报到。”

“行了,走了,上那个130。”丁部长没多说什么,跟叶绍洪的老爹招了招手,“老班长,回去吧,接兵的领导跟我熟,不会亏了孩子。”

就这么,一辆加长130拉着龙山镇的五个兵,去了县城。

唐启一的穿戴,跟另外那四个兵不太一样,人家那四个兵都穿着挺娇贵的花格子衬衣,手上还都戴着表。

八十年代,手上戴表的,都相当牛,一块shanghai牌手表值八十多块呢。

叶绍洪没有手表,也没有花格子衬衣,穿在身上的是部队发的作训服。

一路上,叶绍洪跟同镇上的这四个兵也没说什么话,就是互相知道了名字,哪个村儿地。去了县城后,范排长给他们五个,一人发了两袋面包一包火腿肠,接着坐上了去东峰市的长途车,晚上8点多,到了东峰军分区招待所。

第二天,三点多就起床了,也不知是什么车,一路疾驰,进了东峰火车站。

临时加的车,叶绍洪没啥感觉就被这节加挂车厢拉到了下蓝火车站。

新兵大集结,满火车站全是新兵。

下车后,点了名,又坐回了原来的那节车厢里。

这时候,另外那四位同镇上的战友,家里都有人来了,外县的那些新兵,也是不断地跟车厢外的家人在话别。

叶绍洪就是一个人干坐着,没人跟他话别。

关系这个东西还真是顶用。一帮又一帮的人动用他们的关系,进了火车站,还大包小包地拿着,有些人脸上还流泪了。

叶绍洪突然想起了高中语文课本的句子:热闹是它们地,我什么也没有。

山里孩子当兵不是为了热闹,是为了出人头地。

山里太穷太闭塞了,不出人。

太穷了,就没法讲大道理了,只能讲小道理。叶绍洪想不明白为什么,老爹老妈都辛辛苦苦地干了四十多年了,家里仍然是个穷,怎么这穷根儿就去不掉呢。

高中毕业那年,叶绍洪跟一位同学的亲戚跑运输,结果,半路上,一辆大拖挂上的玉米整个被人抢了,那位运粮的大哥坐地上哭了半天,找谁去,天高皇帝远的地方,钱没赚着,还欠了人家外运公司的钱。

那年月,有人赔钱,也有人大赚。

叶绍洪没别的门路,只能当兵,唯一的能让人高看一眼的出路,当兵要是当不明白,还得回山里出苦力。

想起来还有点儿后怕,最后那车石头,差点儿把叶绍洪给压里面。

人力有穷尽的时候,跟老天挣口饭吃,也得顾着自己的承受能力,以后,再不能这么犯傻了。到了部队,有些东西要争,不能争的就不争了。

部队也不是以前的部队了,最大的差异就是人家有关系,咱一点儿关系也没有,一切只能靠自己。

车厢门开了,上来了一些女兵,不是陆军系列地,人家穿的是海军装,有一个女兵很漂亮,走到叶绍洪身边的时候,还特意扭头看了叶绍洪一眼。

叶绍洪被电到了。

只有他自己被电到,周围的人该哪样还哪样,邻近领兵领导的那两排座位上,有两个女兵特别显摆地拿出了他们自己带的高级水壶喝水。

她们身上穿着毛料子衣服,可能一件就要好几百块钱。

火车鸣笛了,那群穿海军装的女兵赶紧下车了,一个个地跟她们认识的男兵女兵不停地摆手,叶绍洪一直看着那个看了她一眼的女兵上了前面的卧铺车厢。

差别好大,人家也是新兵,感觉就是两个世界似地。

002 不缺钱缺好兵

坐在火车上,叶绍洪就一直一个人坐着,没人和他说话。同一个镇上的那四个,都有认识地,早就不跟他坐一块儿了。

可以听别人瞎扯。

邻近的,有四个城市兵,打着扑克,吃着喝着,还没忘了吹牛。

有优越感。

“我跟你说,咱警备区今年变了,就从咱们这招了五十个兵,其他的兵都是云西的野蛮兵,也不知是谁说地,那位万司令,要把咱们打造成铁军,听到没,铁军,笑死我了,咱们内勤部队,当三年兵,有些连枪都没摸过,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了。”

“你以为光咱们,我那农村同学跟我说,他哥,倒霉摧地,新兵下连,就去种棉花,开了三年拖拉机,回家都不用办证了,直接重操旧业,照这么个路子,这部队是为了咱农村的战友提前三年就开始职业培训了。”

“特殊兵种,这才叫特殊兵种,不是要开放搞活吗?部队要自己养活自己,还真得有种棉花地种苹果地各种种。”

“你小子一听你说话,就没种过地,苹果能种吗,要栽,地瓜会种吗?地瓜也不是种,也是栽,就跟南方插秧一样,拿一把手里,一棵一棵往那垄子上摁,我爹一说起来他插队那会儿,满满都是泪。”

一群不会干活儿地吹怎么干活儿。

叶绍洪侧着身儿,把嘴埋到胳膊里,笑了。

不懂装懂的人真多。

……

上午10点20,火车到站了。一辆辆贴着欢迎新战友标语的大卡车,把火车上下来的新兵拉走。军列,很有秩序,没有人抢。

叶绍洪跟着那位范排长,坐上了五槐警备区教导大队的卡车,二十多分钟,到了目的地。

门口,两列男女军官在鼓掌。全是军官,没看到有老兵。

两位少校一位中校带队,把新兵分别领到了三个新兵连。叶绍洪还不知道两杠一星和两杠二星到底差别在哪儿,火车上看见的最高军街是一杠三星。

军衔怎么都这么高。

等到进了新兵宿舍,才从那位班长嘴里听到一个名词:老爷兵。五槐警备区官多兵少,没有对外作战任务,部队不是常见地一团二团三团,叫直属队,警备区直属队的兵,野战系部队的兵有个挺统一的叫法,内勤老爷兵。

内勤兵,老爷兵,差不多是一个意思。

老爷兵的意思,就是舒服。

老爷部队里的新兵连条件相当好,宿舍不是上下床,是单人的木头床,一个班也就七八个人。床是班长们搬来地,摆得相当齐整。

班长孙明,人看上去特别带劲,一看就是那种很有兵味儿地老兵。

床铺铺好以后,孙班长开始了第一次班务会,第一句话就是:当兵不习武,不算尽义务。

“咱们是内勤部队不假,可是,内勤部队也不都是老爷兵,你们知道我们连队的荣誉称号是什么吗,猛虎攻坚连,这可是当年老前辈们拿命换来地,要是你们谁跟着我走,你们肯定能看到,连队的荣誉墙上,有多少将军。当兵要是没点儿志向,光想着混三年就回去安排工作,你这兵就当瞎了。”

孙班长说了这么一大堆话,突然朝叶绍洪喊了一声:“叶绍洪!”

“到!”叶绍洪立即站了起来,站得笔直。叶绍洪对于入伍后的一些基本动作,都练习过,叠被子也会,老爹教地。老爹当年提干表格都填好了,差一步就能进炮兵学校,却碰上部队整编,穿着刚发的新军装回了老家,一辈子再没有出头的机会。

希望都放在儿子身上了。

“说说吧,高中生,你入伍想干什么,”孙班长拿眼扫了扫班里的新兵:“我先跟你们说,我凭着我自己的判断,咱们班只有叶绍洪是货真价实没有水份的真文凭。”

孙班长的话里有话,看样子对叶绍洪印象不错。

“报告班长,入伍参军是为了给自己的国家站好岗,保驾护航,每一个当兵的人,都要刻苦训练,为了提高现代技术条件下部队的战斗力,为了打赢未来的战争,奉献自己的青春,为了自己能成为一个保家卫国的合格军人,吃再多的苦也不抱怨不后悔,因为生命里有了当兵的历史,一辈子都会感到骄傲!”叶绍洪这段话是早就背好地。

“鼓掌!这话带劲!”孙班长领头哗哗地鼓掌。

班里那五个城市兵鼓掌鼓得挺勉强,只有那位跟叶绍洪一样黑炭脸色的程国平鼓掌鼓得特别卖力。

第一次班会结束,叶绍洪学会了放马扎,坐马扎。进了部队,生活起居全是规定动作,上厕所还要跑步前进。

接下来,马上要学会吃饭。走,还不会,就是大概其地跟着队伍,也不管是左脚还是右脚,跟着前面的,别踩了脚就行。

孙班长是第二次带兵了,吃饭前教会了新兵一营三班的新兵两句口号。

“一、二、三、四”这一句要跟着步伐的节奏喊,不能瞎喊,大概其就象跳广场舞的大妈,节奏一定不能乱。

第二句:提高警惕,保卫祖国。跟第一句一样的节奏。

新兵们进了食堂。

第一顿饭,很丰盛,有面条,有包子,还有馒头,每个班的桌子上都有四个菜。还有汤,紫菜蛋花汤。

部队伙食这么好,叶绍洪有些意外。没当过兵的都知道,当新兵苦,可是,看警备区这架势,不象是吃一顿就完事儿了。

孙班长说,咱教导队不缺钱,不差这点儿伙食费,就缺好兵。

不缺钱,就缺好兵。

怎么才算好兵,叶绍洪心里直犯嘀咕。班里那个叫陶毅地,就压根儿不想着当好兵,教导队这么好的伙食,他说是猪食。他那个藏蓝色旅行箱里带了好多叶绍洪见都没见过的好吃地。

揭开外皮包装以后,里面还有个真空袋,里面装的鱼肉,跟玻璃瓶罐头里的鱼差不多,味道却好得多。

叶绍洪只吃过一次,新兵快下连时,陶毅死活塞给叶绍洪地,叶绍洪这才知道,城市兵吃的东西,就是高档。

陶毅这个城市兵,后来,还就一直跟着叶绍洪,把叶绍洪当成老大了。

人和人的缘分还真是没法说。

新兵们按照班排的座次,围着桌子站好,那位一杠两星的连指挥员,喊了一声坐下,新兵们齐唰唰地坐下了。当兵的吃饭,不是坐下就吃,要等口令。

那位领兵的姚鲁拿着高级照相机,准备拍照。

一位中校拿了一个话筒,开始饭前讲话:“欢迎你们,五槐警备区的新鲜血液,我代表教导大队的干部家属,给你们致以最诚挚地敬礼!”

这位中校,动作相当规范,简直跟电视上看到的阅兵式上仪仗队的动作一样。

大概,孙班长说的好兵,应该就是这样地。

酷,帅,威武,不怒而威。

纯军人的气质。

“各位战友们,你们今天来到了部队,我要告诉你们一句话,部队是一个战斗的群体,它的最主要的特征就是,精忠报国,军令如山,敢打必胜,永远争先,这十六个字,不是别人说地,是我卫镇说地,你们可能还不知道,咱教导大队的兵,有一个专用称呼,老爷兵,可是,我卫镇今天告诉你们,在我手底下,就没有什么老爷兵,老爷兵上了前线,也是猛虎!好了,我的话,就这些,开饭!”

新兵营营长卫镇,这一番话,让不少山里出来的新兵热血沸腾,也让城市兵心里一下子凉了。

看来,要想混到新兵下连,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003 考考你

果然,那顿饭过后,孙班长的严厉一下子就升级了。卫营长不只是一个新兵营长那么简单,当年前线上,他的侦察连那是真刀真枪跟敌方肉搏战,全连减员到只剩下六个人,最后活下来的就两个人了。

经历过残酷和血腥战场的人,最知道应该怎么避免残酷和血腥。

卫营长召集班排长开了一个新兵首练动员会,主题词就是练为战,教导大队新兵营没有一个特殊兵,谁也不要在我跟前提关系这两个字,没门儿。

孙班长回到班里,开始了他的整顿套路。

“军人的敢打硬拼是怎么练出来地呢,就是不讲理,卫营长说,慈不掌兵,别跟我眼前娘娘们们儿的,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今年,这半年的时间,从这里走出去地,我不想看到一个熊兵!”

有两个脸挺白嫩的城市兵醒过味儿了,这是要人人过关,把新兵营当成了战场,想舒服是没门儿了,赶紧吧,两位忙叨叨把一堆好吃地塞进了背包里,把肥大的作训服穿好了。陶毅仗着军务处那边有撑腰地,仍然敞着那个红格子的高档衬衫,屁股还是舍不得离开床,还笑么滋儿地打开了他的背包,拿出了某牌子的饮料,挺装地拉开拉环,小口地啜着。

“全体注意!找好位置,三十分钟军姿!”孙班长的声音好象侦察部队表演的头开酒瓶子一样相当有爆炸性。

叶绍洪和程国平站到了靠北的墙壁上,头和脚都紧靠在墙上,其他人也都站好了。班里边,他们两个站得最直。

孙班长随手拿起了不知哪位城市兵放在床上的啤酒罐,朝慢腾腾抬起屁股的陶毅晃了晃,“陶少爷,要不咱俩找个地儿练练酒?”

“不敢!班长!”陶毅这才觉到不好,立马站直了。

“都给我坚起耳朵听好了,新兵连这六个月的训练,只要在我这个班里,你们能放在这儿的物品,被子、褥子、床单、脸盆、牙缸、牙膏、牙刷、香皂、毛巾、挎包,这些,下个周发新军装,你们身上穿的,头上的帽子,脚上的鞋,别让我再看到一件非军用物品。”

班长的话杀伤力相当地大。陶毅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有人跟他直接亮大嗓门儿,他那腿越来越软,差点儿栽倒地上。

孙班长把陶毅扶正了,“你两眼盯着叶绍洪,他怎么站你就怎么站。”

三十分钟的军姿,叶绍洪和程国平都没觉得怎么地。那五位城市兵有点儿吃不消了,等到孙班长下了解散口令,忙不迭地就想趴在床上。

“啊呀,我的围脖。”脸白的175高个,看到孙班长在往宿舍外扔东西,顾不得腿麻了,赶紧把衬衣皮鞋,手腕上的表也撸了下来,塞到了旅行箱里。

看到孙班长来这一招,剩下的那几位,还有陶毅,腿都不麻了,手脚麻利地往背包里装东西,能扔的就扔。

叶绍洪的东西都是军品,不用收拾,脸盆里的东西都摆得跟孙班长的一样。

有样学样,叶绍洪开始叠被子了。

孙班长把内务整理套路施展完了,又立竿见影地整理好了自己的被子,坐在马扎上拿了一本《共同条例》,挺认真地看着。

叶绍洪铺展开被子,用两只胳膊肘一下一下地推压被子。

班长叠出来的被子,就是传说中的方方正正的豆腐块,这就是率先垂范。叶绍洪心里清楚。当兵最先要学的就是会叠被子,要是连被子都叠不好,那就真成了熊兵了。

二十分钟的时间,叶绍洪把被子叠好了。

班长给出了两个字的评价:“还行。”

这评价不算低了,已经很给面子了。其他人的被子,直接被班长拿着内务板子挑到地上了。

铺板上叠不好,水泥地上练吧,实在不行了,就洒点水。

一众新兵忙忙活活叠被子的空当,那位领兵的范排长急匆匆地进了宿舍,跟孙班长说了一句:“叶绍洪家里来人了。”

“我?我家谁能来?”叶绍洪楞了,这才刚来新兵连,我家来人,谁能来?

叶绍洪的爹和镇武装部丁部长来了,还不止他们两个,还有东峰军分区战训处处长陆鹏。

这个来头可是有点儿大了。

叶绍洪高中毕业时,学校给了个任务,写了一篇作文式的论文《未来的军队建设应该进行哪些方面的变革》。

这篇论文竟然被推荐给了东峰市海航中级指挥学院,碰巧的是,主管武器装备研发的杜副院长看了,这篇文章又被杜副院长推荐给了东槐山陆军武器装备研发基地。

按说,国内的军事专家一大堆,一个高中生写的应景文章,不会有太大的研究和实用价值。

杜副院长却说,看懂文章里的两个字,咱们军队的改革就大有可为了。

哪两个字,特种兵的特,和普通部队的战。叶绍洪的文章里说,特种部队,不是仅仅提高了战斗力就算达到了目的,而是要应对各种复杂残酷的救援条件,熟练运用各种特殊装备,实行人道救援。普通部队里队列训练已经过头了,却失去了最重要的实战能力,最简单一句话是,当兵的不会打仗。

穿军装的尤其是肩上有杠有星地,没人敢这么说,会被人打死地。

叶绍洪见着了老爹和丁部长,他们两个在卫营长屋里喝茶。战训处陆处长带着杜副院长的一封信去了东槐山军事基地。

不知怎么地,叶绍洪眼眶里涌出来不该涌出来的东西。他担心家里出了什么大事儿,看着老爹好好地,他心里这才放下了。

山里孩子最怕人在异地的时候,见着家里人,要是没事儿的话,肯定不会大老远跑来。

还好,这一次是好事儿。

老爹看了一眼儿子,说:“家里什么都好,你在部队,要听领导地,让干啥就干啥,别自己瞎琢磨。”

“嗯。”叶绍洪就说了一个字。

丁部长说:“到了部队,该说地就说,要是拿不准地,就沉稳沉稳,万事有领导,不要太出头了。”

叶绍洪点头。

卫营长进来了,笑哈哈地拍了拍叶绍洪的肩,“这小子行啊,一来,就闹出来这么大动静。”

他搬了把椅子,侧对着老爹和丁部长坐了,却没让叶绍洪坐。

“做好准备,警备区的首长要来看看,叶绍洪,”卫营长看了一眼叶绍洪,叶绍洪声音响亮地答了一声,卫营长接着说:“首长问你话,只管大胆地说,有什么,说什么,不用怕。”

“是!”叶绍洪听了卫营长的话,有底气了。

这是靠山。卫营长看着叶绍洪就是顺眼,人和人要是对脾气了,说什么做什么都是对地。

一位海军上校陪着一个空军女中校进了卫营长的办公室。看样子,很熟,卫营长没打敬礼,开口说了一句玩笑话,“你们两位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今天是哪股风不对?”

海军上校笑着说:“来看看你卫镇怎么玩军阀作风。”

那位空军女中校注意力却在叶绍洪身上,她手里拿了一个公文包,挺不见外地跟叶绍洪说:“介不介意我考考你。”

004 三问三答

空军女中校的考试不局限于空军一家。

最先问的是:“你觉得海陆空这三个军种,协同作战的协同,应该朝哪个方向努力?”

叶绍洪答:“简单地说,就是四个字,各自为战。我说这句话,可能,不太对,我在报名体检的前三天,和我爹往城里运木头,看到了咱们三战区的一个连队搞训练,拿的竟然是木枪,我的想法有些动摇了,一个甲种部队训练都这样,怎么可能做到协同,可是我又想,人家米国的军队,空军可以在特种部队的引导下,完成对地面部队地毯式的空袭任务,海军可以长达一年甚至两年的时间赴远海作战,咱们既然要研究长远,就不能鼠目寸光,将来,尤其是作战部队,最少要有自己的直升机在空中支援,就象我老家的那个两栖侦察部队,自己还拥有登陆艇,近海的作战任务和低空的防御都能自我完成。”

“鼓掌,接着往下说。”卫营长忍不住先行表态。

“一支部队,能够自我协同了,再进行真正的空地海地步炮全方位协同,就不难了,不过,因为要进行多次实战演习,这就需要钱,也需要先进的装备,也还是需要钱,这是我所不知道地了,我对武器装备一窍不通,不敢乱说。”叶绍洪也只能说这些了,虽然卫营长让他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可是,他不能说,有钱有背景的关系兵要给山里孩子让让路,让山里孩子在部队里可以升到团长师长什么地。

有些话真的是不能说。

女中校问第二个问题:“特种兵为什么要具备人道救援能力?”

叶绍洪答:“我们部队每年要花很多钱,尤其是特种部队,要配备直升机,最先进的步战车,水下潜水装备,花的钱就更多了,他们因为是特种兵,当然要有好的保障,我是觉得呢,保家卫国这四个字,是不是光注重了卫国,保家这职能,一直是不重视。我说特种兵一定要特,是因为我在老师家里看到了一本写地震和自然灾害的书,那书里说,将来,大陆肯定要发生烈度强过唐山大地震的特重大灾害,在灾害面前,尤其是城市救援,靠两只手,所起的作用极其有限,只有具备了特种救援能力,才能更有效地救人,我们是要面对未来的,所以,一定要未雨绸缪,把保家当成很重要的一个职能。”

“好,你果然很有见解,我没白来这一趟。”女中校给叶绍洪鼓掌。

海军上校也鼓掌,他的话挺有意思,“我这是替杜副院长鼓掌,当然也有我自己地。”

女中校又问了第三个问题:“你说的各自为战,有没有更进一步的设想。”

叶绍洪答:“各自为战,不是以班排各自为战,如果可能,象五槐警备区,虽然是内勤部队,可是海防空防都要有,最差,也要有一个特战大队,至少要有岸防导弹营,而不是只给一个高射机枪连,军费再紧张,也不能连最基本的海防空防能力都没有。野战部队,除了特战旅,还应该再有一到两个特勤团或者特勤营,这主要是为了应对将来的重大灾难,经费可以少一些,但是,一定要有特种救援装备,训练也要针对加强城市和极恶劣条件下的全天候救援的能力。”

最后这一答,叶绍洪也是犹豫了一下才说地。他老家的东峰军分区,守着那么大的一片海域,就只有一个高炮连。那个高炮连的兵,每年就是给新兵实弹射击一次,剩下的时间,就是拆机枪,装机枪,实战能力一点儿没有,叠被子倒是很在行,每一次守备团的内务评比,几乎都是第一名。

部队要总是这么个老样子,怎么得了。老爹也经常叹气,那么多的军费都花哪儿去了?

如果要说军队的大道理,这三答,是叶绍洪最想说的大道理了。小道理是,给个机会,将来提干也好,考军校也好,在部队里能象卫营长一样,可以决定新兵的训练方式。

这也是为什么,叶绍洪不愿意跟同镇上的兵多说话的原因。那四个兵,就想着混个驾驶证,或者转个志愿兵,再或者就是出来当当兵,见见世面。

那位女中校跟叶绍洪的三问三答,是现场录了像的。姚鲁在旁边摆弄着那架先进的数字式录像机录影,心里一阵一阵地发紧,他得感谢那两位老师了,这不打紧地,弄来一个兵,还真不是一般地兵,他说的这些,连他自己都想不透彻。

现在的高中生都这么厉害了吗,好象大学里这样的学生也不多。

《三问三答》层层上报,直接到了二战区的两位首长那儿,杜副院长手里也有一份儿。杜副院长没急着回他的海航指挥学院,去了老战友萧副司令家。

萧副司令从快返师调到内勤部队任副职,虽然升了一职,可心里却不痛快。见了老战友,只备了点儿水果,白开水,茶都懒得泡了。

“有何意,老杜,我现在是寄人篱下,说话跟放屁一样,没人儿听。”萧副司令倚在椅背上眯着眼。

“你这人,就知道争,凡事儿要让一让,该你的肯定还是你地,我也不跟你废话,我来,是想跟你要两个人,卫镇和今年的一个新兵。”杜副院长一副很坦然的样子,坐在椅子上,喝着白开水,喝得挺起劲。

“卫镇不行,绝对不行,那个谁,新兵,新兵你要了干啥?”萧副司令倒是没特别在意,一会儿他要去新兵连看看,卫镇说,有个新兵很不错,值得培养。

“一个新兵都舍不得,你也太小气了,那不要了,你留着吧。”杜副院长不急不慢地拿了一个香蕉,吃得挺有滋味儿。

“你不对,你来,就有企图,说吧,除了卫镇,什么都答应你。”萧副司令觉出杜副院长的别样味道了。

他这是要步步深入啊。

“那我可真就直说了,我闺女,非得当兵,我还不知道,下面的人就把军装给她了,陆战队那边管不了她,我只好求你了,两个班的女兵,就放教导队,让卫镇看着办吧。”杜副院长终于说出了他的打算。

“你这弄地,弄那么多女兵,全是些乱乱头,我这,稀稀拉拉地,到处是关系,到现在还没到齐呢,你又给我弄一堆。”萧副司令主抓训练,新兵营的计划是他和卫营长一起弄出来地,难度接近于快返师新兵营的难度,萧副司令最不愿意弄地就是那些关系兵。

可是,杜副院长的意思,他明白,不是要搞特殊,是为了避嫌,杜副院长也是一个不愿捣弄关系的人。

那就帮着办了吧。

两人把话和话外的意思都弄通达了,再不说卫镇和新兵营的事儿了,开始扯大话题,他们两个的共同话题是,战略上的全局性的强军严军。一扯起来,整宿不睡觉。

……

叶绍洪的老爹和丁部长走了,卫营长买的票,当天晚上的火车,老爹很高兴,已经很好很好了,跟儿子见了一面,还见了那么多高军衔的人,都是有本事地,说话都不一样。

新兵训练开始了。

孙班长练队列练还真有一套,内务班夹两腿中间,没人敢偷懒。

一站就是一个小时。

最先受不了的就是陶毅。脸上冒虚汗,摇摇晃晃地。

“叶绍洪!”孙班长喊。

“到!”叶绍洪答。

“把那位冒虚汗,快站不住地,扶到后面。”孙班长自己不动手,这是故意给新兵们看呢。好的和差的,有对比才有伤害。

陶毅不等叶绍洪动手,赶紧扯住了叶绍洪的胳膊,悄悄地把内务板拿到了手里。

“实在受不了了,洪哥,我想当逃兵。”陶毅有了叶绍洪身体的依靠,不再半迷登了,脸色好了不少。这糟人的训练,他是真抗不住了——这不是爷想要地,爷不是练精兵来地,是来混资历地。

“千万别,卫营长正看着你呢,要是有枪,他真能崩了你。”叶绍洪在操场上练站姿,关注点一直都在卫营长身上。

卫营长在操场上一站,好多新兵都哆嗦,这气场不是装出来地,好象带着杀气。

呀,怎么,海军的女兵,她们来教导队干什么。

叶绍洪看见那个很漂亮的女兵了,心扑腾扑腾地乱跳。

还以为,火车站那一瞥,再也不会有第二次回眸了。

005 这里没外人

西槐海军陆战队的许排长把两个班的女兵领进了教导队,总算是松了一口气。这些女兵,哪象什么新兵,简直就是姑奶奶,鞋带都不会系,早晨出操不忙别地了,男兵们跑了两圈儿了,女兵们鞋带还没系好呢。

没办法,一个一个地帮着系。光是系鞋带还不算,腰带,不是松了就是紧了,搞个紧急集合,女兵们不紧张,他和两位班长,包了三雨衣的掉落物品,被陆战队队长赏了一个雅号:拾荒者。

他这位拾荒者,接到来教导队的命令后,当即开拔。陆战队队长交待任务时说,要好好地把姑奶奶们送走,告诉教导队的卫营长,往死里训她们,别留情面。

两个班的女兵到了五槐警备区教导队新兵一营的西操场,就那么各有姿态地站着,海军陆战队训了她们一个星期了,一点儿兵样子没有,仍然是妖娆的花季美少女。

这却让东操场的陶毅眼睛直了,这货刚才还一副半死不死铁了心要当逃兵的样子,这会儿来精神了。

“洪哥,我不当逃兵了,我要跟你一样,往死里练。”陶毅就跟某类人被打了鸡血一样,朝孙班长喊:“报告,我要继续练军姿!”

“入列!”孙班长明白他的动力来源,特意让全班向后转,给新兵们一个远观妖娆的机会。

叶绍洪也入列了。

他只看了那个漂亮女兵一眼,那女兵警觉时,他已经目视女兵后方的那棵老槐树了。

有些东西看一眼已经是很奢侈了,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心里有个念想就行了,千万不能贪得太多——老天没给咱那种优厚的条件,别妄想什么吊丝逆袭,跟人家女兵平起平坐,那是妄念,要有定力,就象卫营长一样,妖娆显于前而色不变。

女兵们妖娆得时间有些太长了,新奇劲儿过去了,便唧唧喳喳地问责带他们来的许排长。

“你怎么回事儿,就让我们这么站着,多傻啊。”

“就知道你们陆战队全是些怂包,还说什么,掉皮掉肉不掉泪,我们啥也没掉,就光傻站着了……”

“哼,要不,咱们去东边吧,你看那个黑炭头,站得多直啊,啊呀,那个流口水了,流氓!”

许排长头大,这怎么搞地,卫营长就在那儿站着,光说带到操场就完成任务了,可是任务还没完成呢,我这还要去给他们弄背包和行李箱呢,把她们放这儿,没个人管管,这怎么成。

许排长没招了,只能跑到卫营长跟前打报告请示:“卫营长,西槐海军陆战队新兵已经带到,还有什么指示?”

卫营长的指示是继续站,还派过去了一个黑炭头叶绍洪,给他们竖标杆。

许排长不明所以地开着越野车把女兵们的行李拉了过来,走的时候,竟然看到了奇景。教导队的女兵跟她们脸对脸地对着练站。

排头位置有位笔直的背影。那个稳实实地跟铁塔一样的背影一直竖立了快两个小时了,仍然笔直,纹丝不动。

女兵们不说话不议论了,那位最出眼的,杜副院长的闺女杜小妍率先把身形站直了。

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军中妖娆们不比妖娆了,比谁站得直,比谁目不转睛。

有辆带着警字车牌的进口轿车停在了离东操场50米远的地方,停下了。

两位肩上有金豆的首长下车了,一位是陆军,另一位是海军,两位首长隔老远看着西操场上的兵。

“看看吧,再能闹的兵到了卫镇手里,也得守规矩,这严军,最主要的是严己,其身正,不令也行。”陆军首长看到了那位站在女兵队列前那位铁塔男兵的侧影,脸相当有型,要给个形容词的话是两个字,坚毅,这脸要是不是坚毅,脸上那咬牙咬出型来的肌肉都不答应。

他那手型,标准啊,这才几天啊,这就有卫镇的样子了。

不简单,这个兵不简单。

“那个兵,给我行不行?卫镇给你留着。”海军首长旧话重提。

“不行,绝对不行,”陆军首长一下子想起了卫镇昨天晚上跟他在电话里说过的一句话:“千军扫过没人能出头,一篇文章方知有将才。”

“小气,没见过这么小气地。”海军首长倒也不见得生气,跟陆军首长并肩走着,若有所思地说道:“上午,我的一个学生跟我汇报,空军那边有一篇报道,那题目是《空战陆战何为战》,一开篇就讲,我们空军的强在哪,弱在哪儿,我们跟陆军老大哥比,能不能跑在前头,听说,西槐的空某师搞冬训,四架训练机追尾了,在机场上跌了好几个跟头,有些人说这跟头摔得没道理,要我说,这跟头摔得非常有道理。”

“这文章写得,胆子大呀,写这个的,他要讲什么道理。”陆军首长觉得挺有意思。

“她呀,她讲,平时训练坐在马扎上扯呼拉圈,上了飞机,不栽死跟头就不错了,还想出头,你们把军费出到什么人的头上了,是女明星秘史,还是红楼十二钗?”海军首长的话说到半截停了,他站正了身体。

卫营长看到两位首长了,吹了哨子,喊了声立正,跑步过来报告。

“卫副院长,萧副司令,东槐警备区教导大队新兵一营正在队列训练,请指示!”

“继续训练!”杜副院长毫不含糊地敬礼,下口令。他是客,本来应该是萧副司令下口令,萧副司令却站在后面,只给卫营长回礼。这两位首长,还真的不分彼此。

卫营长下达了继续训练的口令,东操场上的新兵继续站军姿。

两位首长到了西操场。

西操场上没有指挥员,只有一位黑炭头排头兵。

其身正,不令也行。黑炭头的站姿,和他的气场,他的背影,让女兵们一直站了四十多分钟。

11点30分,上午操课结束。

“你过来。”杜副院长朝黑炭头招了招手。这时候的杜副院长,不象是首长了,象是看到了自家的孩子。这孩子站了三个半小时,脸上那股劲儿还在崩着。

黑炭头仍然不敢放松,学着卫营长的步伐朝杜副院长走了三步,给杜副院长敬礼。

杜副院长问:“叫什么名字,老家哪儿地?”

黑炭头声音响亮地答道:“报告首长,我叫叶绍洪,籍贯,东峰市三潭县龙山镇马鞭山村。”

杜副院长看着一脸紧张的黑炭头,走到近前,拍了拍他的肩,“不用崩着了,这里没外人,我跟你说,龙山镇马鞭山这地方,我可是去过好几回了,我问你,怎么你们那村子,好几年没人当兵了?”

“报告首长,我们那儿仍然很穷,没钱,名额……名额都被人顶了。”黑炭头牙一咬,把实话说了。

他不知道这实话说出来以后,会不会惹出麻烦来。本来不想说,可是看到两位首长不跟他摆架子,他心一横就说了。

006 该说的不该说的

萧副司令把叶绍洪的话听到耳朵里了,这地方部队跟野战部队不一样的特色竟然就是这样的特色,怪不得这几年野战部队的兵也不如以前了,好兵都被关系兵顶了。

这哪成。

萧副司令却不动声色,把杜小妍叫到跟前,上上下下打量了,“两年没见,丫头长这么高了,再长两年,就该嫁人了。”

杜小妍撇嘴,“没正经,都这么大首长了,开小丫头的玩笑,我才十五岁呢。”

萧副司令板起脸来,“我可不是开玩笑,十五岁不小了。”

杜副院长跟叶绍洪聊完了,就让叶绍洪回宿舍了。

教导队的女兵也被一位女上尉整好队形带回北营区的大院。剩下海军的一帮十五六岁的丫头片子,唧唧喳喳地围着杜副院长问为什么要把她们送这儿来。

杜副院长说:“是为了你们成为一个好兵,站有形,坐有样,不能动不动就哭鼻子,给你们站标杆的叶绍洪,你们要照着学,在这儿,可别象在陆战队那样,那个卫营长可是个狠角色,他可不管三七二十一,越耍赖越有办法治你们。”

“爸,你该走了,马上要开饭了。”杜小妍有点不乐意地看着自己的老爸又念叨他的老一套。

“好了,走了,都好好地,别惹事儿。”杜副院长临上车时,又念叨了一句。

两位首长走了。那位女上尉把海军的丫头片子们带到北营区,跟教导队的女兵一起,练习戴帽子。

南营区的男兵们集合好了,开练饭前一支歌。

红米饭南瓜汤,挖野菜也当粮。卫营长跟那位正从东峰军分区往回赶的魏教导员商量出来的第一首饭前歌。

这要忆苦思甜?

练了十几分钟戴帽子的女兵,也婉转地学唱了《红米饭南瓜汤》。

吃饭号响以后,男兵女兵在食堂前比歌。

拉歌那一套还没学会,男兵们吼着嗓子,把原调走得特别干脆,完全不在调上。女兵的嗓音很婉约,声音不高,却一点儿也不比男兵弱。

卫营长也不管唱得在不在调上,吼声越大越好。

比完歌,进食堂开饭。饭菜质量仍然是叶绍洪他们刚来时的标准,没有吃掺了沙子的忆苦菜团子。海军女兵直呼,陆战队有老鼠把咱们的伙食偷吃了,咱们是三类灶,都没有人家一类灶吃得好。

“不要说话,什么老鼠不老鼠地,你们海军的女兵回去把保密守则都背下来,下午我要检查。”卫营长出声,女兵都悄没声地吃饭了。

叶绍洪低着头,吃自己的饭,吃了四个馒头,夹了四次菜,喝了两碗紫菜蛋花汤。

吃完饭以后,他第一个出了食堂,在门口等着。陶毅一见叶绍洪吃完,把手里的馒头塞到嘴里,就急忙忙地出来了,他要问问叶绍洪,上午跟海军的女兵叫什么名字,跟她们站一块儿,什么感觉。

叶绍洪跟陶毅说,没感觉,名字一个也不知道。

陶毅却嘿嘿笑。

杜小妍饭没吃几口就放下了筷子,看到叶绍洪和那个二不兮兮的男兵出了食堂,她就背着手跟在了后面。

“流口水的那个,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名字?”杜小妍学着卫营长的样子,“保密守则你懂不懂,不该问的不要问。”

“我,你说我?我干吗要知道你名字?”陶毅装傻。

叶绍洪说:“不用藏着掖着了,要不以后还得打麻烦,杜小妍,陶毅,你们俩都是东峰市地。”

上午站军姿,海军的女兵们早就把各自的底细都说出来了,关系最小的那个女兵,她哥是空十二师组干处的处长。

这要真是论起保密来,她们还真就什么也不懂,该说的不该说的,全吐噜了。

叶绍洪不跟杜小妍再说什么了,地位相差太悬殊,就算有点儿交际,也仅仅是交际而已。

孙班长吃完饭,叶绍洪就跟在后面,一起回了宿舍。

那几位把叶绍洪当成空气的城市兵,这会儿热情了,跟陶毅一样,要从叶绍洪嘴里套点儿海军女兵的消息。

叶绍洪把他们给的点心火腿都还回去了,就说了一句:该知道的早晚会知道。

几位城市兵干瞪两眼。

孙班长领了饭后的任务,挖排水沟。

教导大队四个大院,到处是长得老高的野草。没兵,活儿没人干,就等新兵来了,出苦力。

叶绍洪和程国平两人就只能当牲口使了,城市兵训练不行,干活也不行。

任务还不能拖,下午操课前,就得干完。

这活儿比训练累多了。

一个星期下来,叶绍洪感觉两条腿有些沉了,筋疼,不是肌肉疼。超负荷了,新兵连的这种一茬压一茬的重体力活儿,叶绍洪身体吃不消了,心理上也开始抵制了。

他和程国平都不得不留着一点儿体力。有些任务,干不完就拖着,班长也没办法。

太不平等了。晚上吃完饭,家属院的家属和孩子们有说有地在玩儿,新兵们就一身脏兮兮地挖排水沟。

营院太大了,这干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

练兵,靠着挖排水沟挖茅坑肯定练不出来,这是哪个部门派下来的任务,甚至连正课的训练时间都敢占用。

卫营长干什么去了?

卫营长去云西接兵去了,事关重大,三百多新兵,教导队的那位接兵团长水土不服,病倒了,卫营长手底下没人可用,只能自己出马。

叶绍洪苦挨了两天,熬到了发服装的时间。

发服装那天,叶洪绍又遇上了一位中校,新兵营魏教导员。

新兵营又有主事儿的了,训练成了主题,杂七杂八地公差退避三舍。

魏教导员的训练路子跟卫营长一样,严,不跟任何人讲情面。

东峰的这些老爷兵,头一回大集合,听魏教导员讲了一课。

“慈不掌兵,在部队里,不要讲感情,当兵,要习武,不是给某某人搬家具,不是给教导队挖排水沟,要出战斗力,新兵连,训练压倒一切,其他一切免谈。”魏教导员讲了这些话以后,每天就象钉子一样钉在操场上。

叶绍洪的这个班训练进度比较快,已经到了正步走。

孙班长说,有可能要提前下连,队列训练要抓紧剩下的时间,全部教完。

叶绍洪再没有别的心思,跟着孙班长练正步。

练踢腿一直练到两条大腿的筋僵了木了,踢一趟腿,两条腿都不会打弯了。

这种练,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练兵。军令军威这两样东西,最能体现的就是这个正步走,尤其是给女兵们领步子的时候,叶绍洪知道,一个班,有一个好的排头兵,再孬的兵也会跟着练出点儿样子来。

007 孤僻动作

孙班长突然接到了回连队的通知,他的提干命令下来了。

当天下午就得走。孙班长打好背包放到操场边上,给班里的新兵上最后一节训练课。

兵尖子,好兵,孙班长不是装出来地,他是凭着自己的本心带兵,这样的兵不多,就象他也知道,今年的新兵叶绍洪,也会象他一样,成为肩上带星的真正的军人,甚至,还会超过他。

在部队里,但凡是能提干的兵,除了那些搞医护,技术类的,后勤保障的,应该说都是硬碰硬练出来的好兵。孙班长家里也没什么关系,就仗着战术动作好,400米障碍是全警备区第一名的硬条件提地干。他的队列动作当然没说地,在内勤部队里是最拔尖儿地。

孙班长把叶绍洪放在队列前压步子,练一步一动地正步踢腿摆臂,纠正孤僻动作。

陶毅太用力了,摆臂不是摆臂了,成了甩棍子。

孙班长捏了捏他的大臂肌肉,“这又不是让你给女兵展示爷们儿的力量,放松点儿,别太僵了,摆臂要自然,别跟甩棍子一样。”

陶毅嘿嘿傻笑,“报告班长,我能不能跟叶绍洪旁边练?”

“可以。”孙班长喊陶毅出列,陶毅乐不颠儿地跑到叶绍洪旁边调好了踢腿摆臂的姿势。

别说,还真是不甩棍子了,可手腕又勾起来了。

班里的新兵偷着笑。

孙班长捏着陶毅的手腕,喊口令:“落地。”

又特意给陶毅下了个小口令:“松腕。”

陶毅终于松下来了,尝到了自然摆臂的舒服。

这时候,直属四连接孙班长的人来了,开了一辆750的东海摩托。

孙班长喊了一声:“停。”

“立正!”孙班长的最后一个口令,然后,到操场边背好背包,就从叶绍洪开始,一个一个握了手,再没有多余的话,以最正规的跑步动作跑到那辆东海摩托跟前,坐了上去。

挥手,告别。

一个要去军校集训的老兵,给操场上,山里出来的新兵留下了一个追赶的目标。

三班的新兵都笔直站着,看着摩托上的孙班长。人就是这么怪,整天在一块儿,觉不出什么来,等到要有人离开的时候,那些被忽视的东西就一下子涌出来了。

那几位城市兵刚刚才有点儿上道,班长竟然就这么走了。孙班长这位启蒙班长,短短的不到半个月的时间,给城市兵上的课,差不多可以受用一生了。

接替孙班长的是范排长,范排长没太有心思教新兵练队列,正忙着往战训处调呢。只教了三天,他发现叶绍洪的动作已经成型了,干脆就让叶绍洪站在队列外面喊口令。

这新兵就这么教上新兵了。

叶绍洪也是后来才知道,他们东峰的新兵来得这么早,目的就是让东峰的兵能早早地有点儿兵样子,给后到的云西兵竖标杆。

设想是如此,结果却是另一番景象。东峰市的新兵本来招的是山里孩子,可实际上一大半儿全是城市兵,城市兵训了半个月了,能训出样子的极其有限,操场上能站成标杆的,基本上是山里出来的孩子,也就十三四个。

卫营长从云西带兵回来,跟魏教导员碰头以后,也是大伤脑筋。

能带兵的班长不多,各直属队来训新兵的班长,有好几个年龄还没叶绍洪大,什么河西农场、国防教育中心、征兵接待处,这些地方来的班长,卫营长恨不得连他们一起训了。

几天下来,没办法的办法,还真就这么训了。

叶绍洪他们都被分散到云西兵的班里。训练时,先由排长一起上课讲解动作,然后,再分班抠动作。

叶绍洪经常就是站在队列前做示范。

他还有个额外任务,海军陆战队的那帮女新兵动不动就跟女兵班长喊:黑炭头的动作对,班长你动作不对,不信你让黑炭头示范一下。

女上尉站在操场上,看着四个班的女兵训练也是头疼得不行。班长的动作一看就不是正规连队的路子,没法教新兵。

她自己教没那个耐心,只能把叶绍洪借过来,给女兵们一遍遍示范动作。

还真就奇了怪了,叶绍洪往女兵们跟前一站,女兵练动作练得特别起劲。

好象有点儿反了,一个黑炭头,站在一堆女兵跟前,羞涩得反而是女兵,那个黑炭头叶绍洪一脸的刚毅,目不斜视。

坚毅,刚毅,还应该有个什么词儿?应该是那么一种调调,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别怪我保持着冷静的脸庞。

杜小妍就想象着,要是叶绍洪端着半自动步枪踢着正步走过她身边,她会不会突然掉泪。

叶绍洪是个怪物,怎么他的动作看起来一点儿也不像刚来的新兵,你看看东操场上那些歪瓜劣枣的新兵,这哪能放一起比。

这丫头看着叶绍洪的摆臂动作,还就不服气了,非得和叶绍洪的平齐。女上尉提醒杜小妍摆臂太高,杜小妍有歪理由,叶绍洪就摆这么高。

叶绍洪给杜小妍纠正动作,还象孙班长一样讲解:“齐步走动作要领,身体要向前倾,手腕微向里合,离身体约25厘米,向后摆臂时,不是象棍子一样直甩,要稍向外摆,约30厘米,不要钩腕。”

杜小妍不再坚持她的歪理由了,叶绍洪怎么说她就怎么做。就这一次,西槐海军陆战队这些女兵,就认定了叶绍洪这个班长了,别人教的不行,就叶班长教得好教得对。

要按照年龄的话,叶绍洪给他们当排长也完全可以,年龄最小的那个才十三岁,比叶绍洪小五岁。

有些女兵到十八岁时,都升成中尉了,没有什么背景的山里孩子就是跑步追也追不上。叶绍洪知道这个差距有多大,不会傻到跟女兵比条件。

叶绍洪要的只是一次机会,就象孙班长一样,只要能拿到提干名额,这就足够了。

……

一次东峰的兵跟云西的兵的打架事件,新兵连又进行了一次调班。

程国平调到二班当排头兵,叶绍洪调到六班,有一位高个子的云西兵都季诚也调到了六班,陶毅也如愿以偿,又跟叶绍洪在一个班了。

六班的班长是国防教育基地出来地,是本省兵,跟东峰兵关系处得不错,对卫营长给东峰兵关紧闭有点儿意见,对云西兵就带搭不理地。

操课时间,他也跟范排长学,让叶绍洪站在队列指挥位置喊口令,后来,只要是营长和教导员不在,他就把指挥权给叶绍洪了。

叶绍洪也不含糊,把从孙班长那儿学来的东西全用上了,还拿着队列条令,学会了跑步走的动作要领。

未雨绸缪,孙班长说,学队列动作,最好的时期就是新兵连,下连以后,也就是巩固巩固,那些孤僻动作,越早改越好。

排头兵都季诚,跟陶毅犯的毛病一样,勾手腕,叶绍洪给他放松了一下午,还是不行。

这还真愁人了。

两个人都愁。

陶毅不经意的一句话,提醒了叶绍洪,都季诚是个老实孩子,害怕跟东峰兵打架,他心里紧张。

008 再长高一点儿

晚上体能训练的时候,叶绍洪给都季诚压着脚,数着数练仰卧起坐。班长跟陶毅还有另外几个班的班长凑到一起吹牛。

重新分班以后,有些班的体能训练都不搞了,也就是半个小时的军姿,这确实看出内勤老爷兵的低要求了,新兵连就舒服成这样。叶绍洪一直坚持搞体能,是孙班长留下来的习惯,两样儿,俯卧撑和仰卧起坐,这两样练力量效果一般,维持体能,练肌肉块儿,最有效果。

都季诚没有隆起的胸肌,只有平滑肌,他到了六班,一到晚上,看到穿着灰背心的叶绍洪上身那肌肉羡慕得不得了,他毫不犹豫地就成了练力量练块儿的一伙,这要是练出叶绍洪那样的肌肉,就不用害怕跟人打架了。

单纯的都季诚就这么着,跟叶绍洪没距离感了,在白天的队列中勾手腕的毛病也没有了。

确实有排头兵的样子了。

也就三四天的功夫,六班变样了,一站到操场上就有股虎气,这可是卫营长给的赞语。

卫营长爱兵有方,看到了哪个班训练效果不好,直接把六班给调出来做示范,人对人脸对脸做动作。

“一个真正的军人,就不要落后于人,落后就是耻辱,更要知耻而后勇,新兵,就要象六班的叶绍洪他们一样,有股人见人怕的虎气!”

卫营长的话就跟重机枪射击一样,吼得特别有后劲,穿透力超强。

没想到这些话,被杜小妍他们那帮海军女兵听到了,晚上吃完饭,聚到操扬上也要练虎气。

“小妍,男兵才要练虎气,咱女兵练那干吗?”

“我觉着,叶班长那个六班要拿会操第一了,咱们别练虎气了,练正步吧,我就喜欢看叶班长踢正步。”

“对呀,咱们别练虎气了,就练正步吧,咱拿不了第一,要个第二不行吗?”

女兵们拿不定主意,七嘴八舌地各种想法。

杜小妍也不知道怎么弄了,咋办?解铃还须系铃人,叫了两个胆子大些地,到南营区喊叶绍洪。

叶绍洪他们正准备下楼练踢腿,新兵要提前下连的消息已经确定了,班长说,能提前练就提前练,会操的时候,拿个第五名就行。

杜小妍看到叶绍洪他们扎着腰带,好奇地问:“你们要练什么?”

“正步,我们班要拿第五名。”叶绍洪说得倒也干脆。

“你们班拿第五?那第一给谁?”杜小妍不解。

“不知道。”叶绍洪如实相告。

杜小妍没词儿了,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地。

“那我们也练正步,我们拿第六名。”杜小妍能想到的就是这个了,早把练虎气的那一档忘到脑后了。

操场上,要争第五争第六的两个班就这么开练了。杜小妍不会喊口令,她就把女兵一个对一个地跟在六班的后面,摆臂、踢腿、落地砸坑,还真就是比上了。

有几位班长看到了海军的女兵在操场上踢正步的免费福利,紧着把班里的兵集合起来,到操场上凑热闹。

男兵、女兵之间是有分界线地,平常要近距离地跟女兵套套近乎的机会还真不多。

有这机会了,哪能错过。

这就奇了,白天训练时,那几个拖后腿儿的班,虎气一下子就来了。踢腿那力度,那高度,快赶上三军仪仗队的了。

女兵天然的可以鼓舞士气。

打这以后,晚上的时间,老爷兵们聚在一起吹牛的少了,操场上一队又一队,练得虎虎生威,到处是落地砸坑的正步踢腿。

这还不算,魏教导员从东峰带回来的那几个女文艺兵,还唱上了。

想死个人的兵哥哥,夜晚他是我枕上的梦,白天他是我嘴里的歌……就这歌,唱得男兵的心里是又酸又麻。

恨不得自己也能跟那位叶绍洪一样,握着海军妹妹的手腕,来一番动作要领讲解。

“……着水兵服时,手腕上沿距领口约15厘米,离身体约10厘米,向后摆臂时,手腕前侧距裤缝线约30厘米,行进速度每分钟约110到116步。”

叶绍洪的动作要领讲解是完全背下来地。

那个距裤缝线约30厘米,最小的那个女兵,还没长起个儿来,发的服装不合适,裤缝线快扭到屁股上了,小女兵那手死按着叶班长讲的,划拉着找那条怎么也找不到的裤缝线。

叶绍洪走到她跟前,把她的手放到差不多的位置,“你的衣服不合适,不用找裤缝线了,等再长高一点儿,就可以了。”

“哦,那个,班长。”

“队列里说话要打报告。”

“报告班长,我什么时候能和你长一样高?”

“这……”叶绍洪哪想到小女兵还有这么奇怪的问题。

“报告班长,我要是和你长一样高,到时,咱们在仪仗队前带队踢正步,拍一大堆照片,到时,看我哥还敢瞧不起我。”

小女兵这话半点儿也不掺假,一副心向往之的痴态看着黑炭头班长。

“注意动作要领,两眼平视前方。”

叶绍洪一个口令让小迷妹的注意力转到了练动作上。

……

叶绍洪第二天早晨很早,就和魏教导员、姚鲁,还有两位上尉坐上了去东峰市的火车。萧副司令一个特事特办的安排,给叶绍洪老家龙山镇那九个被顶了名额的村子,批了当兵的名额。卫营长已经用传真知会了东峰军分区动员处和三潭县人武部。

那九个村子选好了人,前几天就在三潭县医院体检完了,就等着政审和家访,最后定兵了。

赶巧地,列车上的列车员特意给他们送了一张军报。

军报上登了一篇社论《练为战,一切为打赢》,这篇文章,引用了三处,叶绍洪跟那位空军中校《三问三答》里的话。

这篇社论对五槐警备区来说,份量极重,内勤部队很少有机会能有新闻稿子上到军报的头版头条,姚鲁与有荣焉。

姚鲁就是凭着推荐《三问三答》的功劳,升了一职,成了直属工作处副处长,过几天就要去警备区报到了。

魏教导员看着军报的社论,心里却有了一些担忧。

锋茫毕露,叶绍洪的锋茫全露了,魏教导员知道,一个山里孩子想出头的意愿有多强烈,新兵连这第一步,要是迈不好,平平淡淡的下了连,以后,要想再找机会,是千难万难。叶绍洪的第一步走对了,就是走得有点儿太厉害了,那些云西的新兵,还有那帮女兵,简直要把他当偶像了。

怎么给叶绍洪调整一下节奏呢?不能伤了孩子的自尊心,还要让他提前规避一些风险。

009 成人之美

叶绍洪心里还在纠结自己心一横说出来的那话,是不是会让那些暗里顶名额的人记恨自己,毕竟,东峰市算是自己的老家,那些人上上下下的关系都有,要是因为这个事儿影响了他们的前程,肯定会把帐算到自己的头上。

还好,萧副司令跟东峰军分区那边,只是提到了新兵还有缺额,龙山镇那边的兵员素质好,要特别照顾一下。

三潭县人武部的心知肚明,东峰军分区某些首长也是心照不宣,龙山镇的九个兵再没有人动手脚。

女文艺兵的事儿,已经有过波澜了,一个不会跳舞的半点儿文艺细胞也没有的某副司令的侄女要进舞蹈队,一个只会唱几句通俗歌的后勤部军人服务社的女孩子要进演出队唱民歌,这两个女兵,魏教导员没讲什么情面,退了。

不再补名额,缺就缺吧,内勤系统的文艺兵不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多一个少一个也就那么着了。

一行人下了火车,坐着军分区的面包车,到了三潭县交通宾馆,魏教导员特意安排跟叶绍洪住一个房间,姚鲁和那两位上尉住了一个三人间。

魏教导员要利用这次机会跟叶绍洪讲一些台面上不能讲的话,魏教导员不把叶绍洪当一个新兵,是有点儿推心置腹地给叶绍洪讲个人发展进步会遇到的困境。

“绍洪,你来部队时间很短,有些话跟你提前说了,会少走弯路,咱们这个内勤部队,有些人把关系看得太重了,想用关系摆平一切,我觉得,这么搞不行,今年,部队要出一些大事儿,将来的变化会很大,要小心那些所谓的老乡关系,我知道你想得很远,不单单是提个干,混个一官半职,这些年,部队里头,包括野战系的部队,混事儿的太多了,他们的思想和观念都出了大问题,这些问题要是不解决,部队的改革就会困难重重,你以后位置高了,就会知道那些蝇营狗苟的事儿会有多难缠。”

叶绍洪听到心里了,他其实也想过,这个社会要是人人都讲关系,拿关系衡量一切,那就坏了,没人干正事儿了。

“不过呢,人不是生活在真空里,上上下下地,也会有喜欢的和不喜欢的人,肯定会有人帮你,你也肯定会招人嫉妒,这个要把握好一个度,更要知道真正的朋友是谁,真正赏识你的那些人,要记在心里而不是随随便便宣示于人,我因为腿伤,从特种部队调到咱们内勤部队,一位老领导临别时跟我说了一句话,夹着尾巴做人,遇到不对的人不对的事儿,多让一让,不是坏事儿。”

“嗯,我明白了,多谢教导员了。”叶绍洪庆幸自己在新兵连遇上了两个好领导。卫营长和魏教导员是真能干事儿,也真往好了带人的领导。

贵人者,自助而助人也,非图一时之报,致大处而成人之美。

……

到了东峰市以后,东峰军分区动员处的处长非要拉着魏教导好好吃顿饭。

这顿饭可不是一顿简单地饭,那位坐在副陪位置的宣传处副处长主动说了两个女文艺兵的事儿,相当诚恳地把责任都揽到宣传处身上了,说是把关不严,有些该挡住的没挡住。

席间,敬酒的敬酒,罚酒的罚酒,还有唱歌助兴地,那位文艺宣传队的女队长,唱了某位气声唱法人气歌手的《风雨兼程》。

叶绍洪很喜欢那种调调,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就这样风雨兼程——这歌跟周某健的某武侠剧的主题歌——我刀划破长空是与非懂也不懂——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一切都随风比起来,有种别有意味的东西在荡漾。

喜欢也好,不喜欢有好,有些东西,也许就象是山间的风景,登到高处以后,下面的景致是一掠而过随风而去。

席间,另一个包间里有位中尉过来敬酒,是魏教导员当年在猎鹰特战旅带的新兵,关长胜。

关长胜也是来招新兵地,他们的标准严,光体检就涮掉了一半儿,最低要求是海、陆、坦要合格。

关长胜双手端着一杯饮料,递给魏教导,“老队长,你那年走了,我整个心都空了,我都不知道咋过了,你是咱们队的主心骨,到现在,咱队里还挂着你用过的那把狙击枪,有空了,你一定得回去看看。”

“胡吹的毛病还没改,我又不是你家小媳妇,念叨我干什么,”魏教导拿过了饮料,没喝,“小关,有个兵,你看看怎么样?”

魏教导喊了一声叶绍洪,叶绍洪答了一声到,站了起来。

关长胜仔细打量着叶绍洪,直接喊出了名字。

“哟,你这功课行啊,专门调查过叶绍洪?”魏教导其实正是那个把叶绍洪从快返部队硬要到五槐警备区的人,他专门去过学校,查了叶绍洪的体育成绩,百米速度是11秒01,5000米是14秒58,这两个成绩了不得,叶绍洪还有个厉害的项目是跳远,已经超了运动健将的水准,要不是年龄大了,发现得晚了,没准儿还真能参加个国际比赛拿个奖牌回来。

这样的兵谁不抢,魏教导员调查叶绍洪的时候遇上的就是那两位女老师,聊了好长时间,连跟校长吵架的事儿都聊出来了。

叶绍洪胆子大,连校长都怵他,体育成绩好,还写一手好字,文化课只差那么一点点,就能考上大学。老师本不想叶绍洪当兵,想让叶绍洪复读,叶绍洪因为家里太穷了,二哥娶媳妇家里盖房子花了不少钱,要回家贩木材拉石头挣钱打饥荒,没钱复读。

那位丁部长的夫人为了这么一个好学生的前程,还特意问了魏教导一句,胆子大,在部队里是不是优点,魏教导很坚定地说,是优点。

关长胜给老队长竖了两个大拇指,“能把叶绍洪抢到手,那手段绝对不一般,我们团长刚还问我呢,是哪儿的部队把那个叶绍洪抢走了,我琢磨着肯定是四战区那帮子抢热豆腐地,没想到,让魏教导谈笑间挖了墙角,真爽啊老队长,我要是能喝酒,我现在就灌下二斤二锅头。”

叶绍洪听着关中尉吹大牛,这才知道,自己这兵当地相当惊险,这要是不小心去了四战区,又或者是去了猎鹰特战旅,当下又会是什么景象。

一顿相当开心的接风宴吃完,就开始办正事儿了。

路都挺远,全是山路,有两个村子,到了山根儿底下,跑不了四轮子的越野车,只能靠两条腿。山里的孩子每天不知多少趟的上山下山,不用长到18岁,就成了铁腿。

山这东西,挡了山里人的财路,可也造就了象叶绍洪这样的山里孩子的硬骨头。

天道圆缺缺圆,不亏人。

010 歪心思

叶绍洪成了向导,把九个村子的位置在军用地图上给详细地指了说了,有些地图上没标出来的小山路,他用魏教导随身带的铅笔都标了出来。

姚鲁看着地图,开玩笑地说了一句:“小叶,你这标图可够丑的,有机会要上军校好好地学学。”

魏教导分任务,姚鲁和一位上尉去比较近的前峰台、后峰台和金牛岭,三潭人武部的衣参谋和另一位上尉去后堂、白庙、下水湾,魏教导、丁部长和叶绍洪到最远的陇头山、姜村和龙须岔。

分完任务后,三辆车就分开跑,时间够紧地,只有三天时间就要跑完,体检合格地一共是27个人,三选一。

这事儿对龙山镇来说挺大地,那九个给了名额的村子跟过节一样。

陇头山更是双喜临门。村子改名字的事儿有关方面放行了,刚好要揭碑庆贺一下,人武部就通知说,部队特批,给了当兵的名额。

这个村子史志上记载的一直就叫龙首山村,也不知道是哪年,好象是有位老家是邻县的大人物回乡祭祖,赶时间,走了近道,碰上大雨,车陷到陇头山的山道上,把祭祖的事儿给耽搁了,一怒之下,龙首山的名字就没了,成了陇头山。就从那年开始,陇头山就再没出过兵。这事儿没人考证,只是十里八村的有人这么传传。

龙首山今儿个是俩好赶一好的日子,那位退伍回乡的村书记,把军装都穿上了,看到了叶绍洪肩上一个牛节子的军衔,费了老劲也没猜出来。

部队头一年给新兵授衔,叶绍洪这批新兵光发了新军装,还没正式进行授衔仪式呢。

“隆大叔,这是列兵,我是马鞭山地,也是头一年地新兵。”叶绍洪笑着给村书记隆应举解释。

“那个,应启,过来,见见两位首长。”隆应举不忙着村碑揭幕,倒热心筹办跟他没什么亲近关系的隆应启当兵的事儿。

挺果断,那两个没念过高中的,体检虽然合格了,却被他一票否决了,他对着大喇叭高声大嗓地讲,高中没毕业去部队能混出个屁名堂,人家部队现在要的是文化,文化懂不懂,啥屁也不懂,光身体壮顶个屁用,为了文化这事儿,他在支部会上,一锤定音,以后,咱龙首山出一个大学生,给5000块奖励,出一个高中生给2000块。

魏教导员揭了龙首山的村碑以后,就和丁部长、叶绍洪、司机坐上宴席的主座了。不吃也不行,就在小学操场上摆着,还特意把村里的舞龙队给召集起来,锣鼓喧天的围着村子转了仨圈儿。

兵没什么问题,正儿八经高中毕业,纯山里孩子,没什么黑历史。本来是三选一,人家自己从文化上卡下去两个。

魏教导员他们只是简单吃了一点儿,谢绝了村子里老少爷们儿一再地挽留,上了车赶往下一个点儿,姜村。

丁部长给的名单里,叶绍洪看到一个熟悉的名字,方磊,他姥姥是马鞭山地,小时候就跟着叶绍洪玩儿,同一个高中,比叶绍洪矮一级,今年应该考大学了,这怎么想起当兵来了。另两个好象不是高中毕业。

“魏教导,这个方磊我认识,要不要回避?”叶绍洪先把这话说了,招兵定兵每年都大大小小出些事儿,小心为上。

“不用,定兵是我来定,你是向导,一块儿去家里看看吧。”魏教导从龙首山出来,兴致挺高,随口问丁部长:“龙首山这个村子挺特别地,要按照风水来说,是不是有说道。”

丁部长说:“说道是真有说道,这要连起来一块儿说,咱龙山镇,要算起来,整个就是一龙头,三潭县原来的名字叫九龙潭,整个县都在九龙潭里,要说最有说道地,是小叶的那个马鞭山村,明朝以前叫打龙山,后来,也不知是朱元璋来过,还是手底下谁来过,就把名字改成马鞭山了。”

魏教导看了看地图,对着车窗朝外看着,依稀地能看到东西走向的马鞭山的影子,“哟,小叶这村子还这么有讲头,那明后天忙完了,咱是不是要好好看看。”

叶绍洪说:“别,魏教导,我那村子,马车都不通,我爹出去拉盐,都要先跟下峰台那儿借好马车,大老远运回来,还要一趟一趟往山里背,我新兵报到,就因为想着多拉趟石头挣那五块钱,就误了时间,我爹还被丁部长训了一顿。”

丁部长笑了,“你这小子还记着这一茬。”

车跑了四十五分钟,到了姜村,村口早就有人等着迎了。

姜村的老书记也是退伍军人,礼节都懂,看到魏教导他们下车,老远就给打敬礼。东峰市的拥军基础真是没说地,招兵第一热点市,不是吹出来地,几乎每个县都有现役的将军撑着,有一个县还是一位现役上将的老家,不热才怪。

姜村的兵也不用三选一了,就定了方磊了。跟龙首山一个调调,文化是个硬指标,好几年才出这么一个兵,出去了要是混不好,就买包豆腐往死里撞。姜村的老书记家里是卖豆腐地,为了村里出个兵,还整出了典故。

姜村的方磊最省时间,叶绍洪对方磊知根知底,政审这一关没问题,就是有点可惜了,方磊要是努努力,其实,考大学还是有希望地。

最后一个村子,不太顺利,三个兵好象都不太够条件。

龙须岔村,好几年没高中生了,初中能念完的都不太多。这个村子出包工头,好多孩子十五六岁就跟着包工头熬工地了。

念书没屁用,不如打工挣钱。

倒是那个叫范荣浩的,心眼儿挺多,非得拉着叶绍洪去看看他那个绣布线花绣得特别好看的二姐。

“叶班长,我二姐绣的牡丹,城里人都花好几百块钱买呢,我二姐长得好看,你要是有机会就带着吧,我二姐什么都答应你。”范荣浩那对小眼睛眨巴着,动起了歪心思。

“瞎扯,你没看我还是个新兵吗,我哪有那本事。”叶绍洪真想不到范荣浩连这样的招儿也能想出来。

离开龙须岔村,丁部长说了实话:“那个范荣浩体检表是换过地,小时候打架肚子有道大疤。”

魏教导员沉吟了一会儿,跟丁部长说:“今年,龙须岔这兵就不要了,这关系到咱龙山镇的兵员素质,不能马虎。”

第二天,另外两组的家访也结束了,兵都定了,四个正儿八经的高中生,上峰台的崔善成,下峰台的张力,后堂村的刀广义,下水湾的战庆刚。两个初中生,金牛岭的曹文先,白庙村的韩岳,两人身体素质特别好。

提前一天完成任务,魏教导订了当晚的火车票,刚定好的八个新兵,火速到三潭县交通宾馆集结。

这一趟,叶绍洪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都没顾上给家里捎个信儿。不过,三乡五里的可都传传开了,马鞭山叶老驴家出人了,你没看吗,跟中校站一块儿,丁部长都是点头哈腰地。

新兵连里也响开了各种消息:教导队今年又特招了一批兵,人家叶绍洪直接提干,你不知道,有位首长看中了叶绍洪,内定去海军陆战队了,直接提中尉。

011 你不仗义啊

谣言止于事实,魏教导和叶绍洪他们回来,卫营长和魏教导一商量,八个兵,加都季诚,编到新兵三连9班,叶绍洪的新职务是代理班长。

9班一直空编,原来是给那些文艺兵准备地,可是特招的一批省城的文艺兵有些好的被三战区的文工团给抢走了,剩下那几位关系硬的,还没来报到,卫营长直接跟萧副司令打电话,那几个不来的坚决不要了,谁说情也不给面子,把已经报到的女文艺兵编到了通信女兵的班里一起训。

这9班就成了叶绍洪的一方天地了。龙首山的隆应启,姜村的方磊,这两位铁实实地唯叶绍洪马首是瞻。崔善成、张力、刀广义、战庆刚、韩岳、曹文先他们六个,也都知道是怎么来地警备区教导队,叶绍洪说一,他们肯定不会说二。

排头兵都季诚更是对叶绍洪佩服得没法再说了。

9班的这种义气,很快就出样子了。训练简直是不要命了,山里孩子搞个队列,练个体能,都累不到哪儿去,每天晚上,参加完集体活动,先是进行两个小时的队列训练,接着是大强度地体能,隆应启带了一对杠龄,方磊带了一个拉力器,互相比着就练开了,一直能练到晚上十二点半。

叶绍洪开班会时说:“咱们来得晚,可训练不能落下了,咱龙山镇出来的兵,骨头要硬,要往死里硬,别给人看扁了。”

虎气,卫营长要的虎气,9班比哪个班都猛。连带着杜小妍她们也真有虎气了,那位还要长个的小女兵把裤子改了,卡裤缝线的感觉找到了,正步踢得特别带劲。

海军陆战队的许排长带着他手下的兵,来给女兵们鼓劲儿。

谁英雄谁好汉,训练场上比比看。这话光空喊不行,得有虎气撑着。

陆战队的新兵本意是显摆来着,哪知道,人家丫头片子早就超越了,许排长感叹:这怎么我们那地儿,怎么那么不养人,她们这才来教导队几天,就从丫头片子美少女,变成霸王花了。

霸王花还真就不客气了,板着脸给陆战队的新兵纠正动作。

“你怎么回事儿,摆臂,会不会啊,谁让你甩棍子了。”

“那个,手腕离裤缝线30公分,你往后撩什么,怎么这么笨呢!”

“你腰瞎扭什么,又不是要你转呼啦圈儿,太娘们儿了。”

杜小妍跟个裁判似地,看着排头兵走歪了,那手比量着,“方向,走直线,压步子,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180。”

许排长无地自容。

这还让不让人活了,这些丫头片子都跟谁学地,眼光怎么这么毒。

“咱不比分解动作了,咱就比正步走落地砸坑。”许排长心存最后一点儿希望,想要挽回一点儿面子。

“叶班长,来,带队,你一个人指挥俩,咱同一个口令。”杜小妍真较上劲儿了,朝许排长撇了撇嘴,“许远,你一边凉快去。”

叶绍洪站到两支队伍的中间,量着步子跑了二十一步,正步踢二十一步,这个难度不少了,新兵一个正面不转方向能踢二十一步步伐不乱的话,已经相当难得了。

“正步——走!”叶绍洪的声音一听就很提气。

一男一女两只队伍咣咣地正步,相当有气势。

踢到十一步,陆战队的新兵们队型就散了,没踢过这么长啊,再说了,光刻着劲儿落地砸坑了,把队形撂一边儿了。

踢到十九步的时候,叶绍洪喊了立定。

什么也不用说了,两支队伍差别太大了,人家杜小妍当排头,压着步子,跟最小的小女兵步伐基本定型了,立定的时候,仍然是一条直线。陆战队那边最后一名跟排头兵差了两个身位,中间还弯出了一个牛节子。

“一帮熊兵,踢个正步踢成这个熊样,回去就给你们搞紧急集合。”许排长很没脸地跟叶绍洪打了个哈哈,带着一帮输了士气也输了面子的败兵坐上大卡车走了。

走的时候没忘了把营养品留下。海军陆战队每个周都有定补,麦乳精奶粉野餐罐头什么地,杜副院长特别交待地,每个周都要给丫头们补充好营养,这个可不敢怠慢了,忘了谁,也不敢忘了姑奶奶们。

人家教导队也没跟陆战队计较海军女兵两个班的伙食费,如果不是两位首长的特殊关系,这个帐可是要细算地。

女兵们压倒性地胜了,可得意了,跟拿战利品一样,把定补的营养品拿了,丫头们没忘了功臣是谁,把一半儿的营养品给了9班。

上午操课结束,9班的抱着一堆营养品回了宿舍。隆应启没顾上营养品,学着杜小妍她们的踢腿动作,硬茬茬地踢出一腿,另一条支撑腿歪扭了几下,好不容易站稳了,“班长,不对啊,这正步踢腿有讲究啊,怎么才能弄稳。”

“没学会走,你就想跑,你要再踢高点儿,直接可以练劈叉了,先练好齐步走,有节奏感了,再体会什么叫正步走落地砸坑。”

叶绍洪一样一样地分营养品,分到最后,自己啥也没有。

“这哪行,班里就数你最累。”方磊利了索地把自己那一份塞到了叶绍洪的柜子里。

其他人也都有眼色,刚分好的营养品又都聚到了叶绍洪跟前。

“这是命令,不要不行,都给我拿好了。”叶绍洪拿出了班长的威风。

“报告!”杜小妍跟那个小女兵来了,两个人的背包都鼓鼓地,小女兵探着头,东瞅瞅西看看,她这是第一次来男兵宿舍。

“进来。”叶绍洪站起来,给两位女兵搬了两个马扎。

“内务这么好啊,我怎么叠不出来呢。”小女兵看到叶绍洪的被子,一脸羡慕地拿手捏了捏,“叶班长,你有空就教我们叠被子呗,我们班长,还有我,叠的被子死难看死难看。”

叶绍洪给两位稀客倒了开水,“我可没办法,新兵营严禁男兵进女兵宿舍,这是铁律,你没看,我们都轮流在北操场头上站岗吗?”

杜小妍说:“我有办法。”

小女兵一听好开心,问:“啥办法?”

杜小妍卖关子:“到时你就知道了,听我命令就行。”

两人踢里扑楞把背包里的好吃地都拿了出来,一点儿也不粘糊,并肩甩着胳膊就走了。

隆应启看着一堆头一次见过的高档东西,眨巴着眼问叶绍洪:“班长,咋弄?”

“吃掉,来,开吃。”叶绍洪还能怎么着,要是不要她们的东西,小女兵指不定哭鼻子呢。

这一顿饭前餐,9班的这些山里孩子吃得特别有滋味儿,边吃边聊海军女兵踢正步的事儿。叶绍洪教出来的海军女兵楞是把陆战队的男兵比得一无是处,这谁不看在眼里。

当叶绍洪这样的兵,才真的是当兵,这才叫人生有追求,生活有目标。

中午吃饭的时候,消灭馒头最快的9班,明显放慢速度了。其他班的新兵都时不时地瞅一眼,有女兵给的好东西垫底,当然不用吞那么多馒头了。

羡慕。

饭后,陶毅来了,毫不客气地从叶绍洪的柜子里拿了一罐饮料,拉开拉环,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大口,吧咂了一下嘴,“洪哥,你不仗义啊。”

012 一脑袋锅巴

陶毅苦闷,没捞着分到9班,为这事儿还去找了卫营长,卫营长两个字打发了:滚蛋。

警备区机关里有传言,好象萧副司令得到了上面的特许,要成立特勤营还是什么地,老兵连里已经开始选拔了,名义上是要参加战区的大比武,其实,就是萧副司令要弄起来的特战部队,其他的工兵营通信营什么地都有参加地。

陶毅就想试试自己的斤两,看看能不能跟着叶绍洪混出点儿名堂。内勤老爷兵这称号他觉得没什么挑战性,是个人就行,只要别瞎么索地触了连营长们的眼眶子,诸事顺遂,三年兵,保准养得白白胖胖地,不掉皮不掉肉地就能回家吃老爸老妈弄的饭菜了。

就这标准,太不符合八十年代好青年的追求了。

“我跟你说,洪哥,今年你知道新兵为什么要提前下连吗?咱警备区有大动作,绝对大动作。”陶毅跟叶绍洪埋神秘。

“就这,杜小妍她们早跟我说了。”叶绍洪一副了然的样子。

“这,我怎么忘了这茬了,女人的嘴,就是不行,不严实。”陶毅没词了,跟叶绍洪瞎扯,“卫营长他这快返师的训练也没什么啊,稀松平常啊,不就是个三大步伐么,咱早就摆弄溜了。”

“吹,跑步我还不会呢,要不你下午给咱9班的溜溜。”叶绍洪给陶毅把歪戴的帽子正了正。

“得了吧,9班是卫营长和魏教导的宝贝疙瘩,还是两位首长亲自教吧,走了,回六班养膘去了。”陶毅混不吝地走了。

下午的操课,还真让他歪打正着,卫营长在操场上给一连上跑步的教学课。

跑步这课,除了孙班长这样的实打实直属四连出来的兵,内勤系统地还真没几个班长能教明白了。

就算是孙班长的跑步动作,卫营长也说,往下打鼓,捅得太厉害了,观赏性有了,可不符合队列条令,这孤僻动作,不光新兵要改,班长们也要改,一定要改掉。

队列是部队的门面,警备区的兵都老爷了这么些年了,不能继续再让野战部队看笑话了。

叶绍洪自己练习过跑步走,卫营长讲时,他看得特别仔细,尤其是三步一靠的立定动作,这个大难点把班长们也难住了。

一连分开训练时,好几位班长都出了洋相,不光打鼓下捅,还后仰垫步,陶毅看得直撇嘴,“你们要是真不行,就找洪哥算了,直接甩你们八条街。”

二连和三连的就没敢教跑步,班长们私下先练开了。看似简单的一个跑步走,还真考较班长们的水平。

9班的训练进度还是要使力往前赶,正课的时间才到齐步走合练,晚上还要巩固停止间转法和齐步走的摆臂。

时间太短,没办法。杜小妍她们的跑步走学得挺快,魏教导过去教地,练了半个小时以后,又开始练正步走,一色的军战靴,咣咣地落地砸坑的动静,羡慕死龙山镇这八个山里孩子了。

隆应启最喜欢那咣咣落地的军战靴,趁着训练间隙,问叶绍洪:“班长,咱们什么时候也能发那靴子。”

叶绍洪说:“咱们内勤部队发的是黑棉鞋,不过,军战靴可以花钱买,听陶毅说,军人服务社一堆一拉地,不用眼馋。”

“真的吗,那我也买几双。”方磊也眼热军战靴。

“好好练吧,咱们要是能参加战区的综合战术大比武,不用花钱,一人配两双。”叶绍洪也只是知道个大概,孙班长说过,连队里每年的提干名额有一半儿都是给了那些参加大比武的兵。9班的兵目标应该高一点儿,不光要拿军战靴,还要弄几个提干名额。

战区的大比武差不多就跟学生高考一样,尖里拔尖儿,最猛的都有可能被真正的特种部队选中。

当兵要真想往高处奔,还真是有奔头。

9班的这些山里兵光是为了那双军战靴也拼上了,都季诚话不多,可练得比谁都卖力,他这个排头兵卡得行进速度几乎跟阅兵时的一样。

这是一道坎儿,阅兵时是要跟进行曲的音乐节奏地,合节拍这三个字,里面满满地是战士一遍又一遍地咣咣砸坑累出来的汗水。

有了都季诚,9班的队列凛然加板整。叶绍洪巩固了两个白天加一个晚上的齐步走,就在那个大半圆的上弦月的晚上,开始了正步走的分解练习。

月色下,白面的都季诚加8个龙山镇的黑炭头站成整齐的一列,指挥位置是脸黑得透亮的叶绍洪。

时间够紧,直接是摆臂加踢腿了,叶绍洪挨个地把隆应启他们八个的肩拍到放松,又用胳膊肘顶了他们的腰,紧腰松肩,一松一紧,摆臂和踢腿才会刚劲有力。

都季诚的正步早就成型了,他特意跟最后一名张力调整了步子大小,排头和排尾的协调也没问题了。

剩下的就是练,猛练,晚上的体能训练减到了一个小时,为的就是把正步赶紧练出型来。

三天半的时间,9班全体,从里到外的衣服,几乎全是湿地。

叶绍洪下命令:休息半天,洗衣服。周日的这个半天,该休整一下了,人不是铁打地,要是累过劲儿了,反而会影响训练质量。

叶绍洪身上的衣服起了一圈儿一圈儿地白盐,他是真顾不上了,下连的日子几乎都要论小时数了,满打满算是十四天,还要扣去五天战术和射击的时间,扣去三天阅兵式的时间。

要想会操拿个名次,还真得把时间搭配好。

那位女上尉领着几个女兵班长来帮9班的洗衣服,这可把9班的一帮爷们儿高兴坏了,洗衣服不是他们的强项,衣服放到洗脸盆里,放上洗衣粉,竟然用脚跺。

男女搭配这事体,还真不是光为了那方面的需要,这天性上差别就大。

女上尉给叶绍洪搓着衣服,就跟叶洪绍说了件儿不大不小的事儿,那小女兵跟她班长吵架了,嫌她班长叠的被子跟麻花一样,还振振有词地说,你都当班长了,你班长当初怎么教你地,你是不是当时脑子进水,塞了一脑袋锅巴。

那个爱吃锅巴的班长都让小女兵说哭了,把小女兵的被子甩到地上,还用脚跺了两脚,教训小女兵:我是搞战场救护地,谁管你被子叠得怎么样,有本事,跟我跑五公里。

女上尉问叶绍洪怎么办?叶绍洪挠着头,琢磨了一会儿,决定先哄小地,把被子给小女兵弄成豆腐块,她有了小小的成就感,就不用跟那位拿五公里越野硬杠的班长蹦高儿了。

013 竖旗

杜小妍和小女兵把被子用两个大箱子抬到了9班宿舍。

叶绍洪仅有的这半天休息时间,就用在教杜小妍和小女兵叠被子上了。叠被子有一套固定程序,先压后折留空间,学会了的话,只要手不笨,弄一个豆腐块的被子没太大的难度,女孩子这方面有优势。

教了她们两遍,拆了再叠。叶绍洪还拿着钢笔给小女兵划好了折叠线,又把孙班长留给自己的内务板给了小女兵。

小女兵跟得宝了似地,给自己的被子压出了外直线。

最后的一个细节,是抠直脚压翘角,这个需要点儿耐心,小女兵性子急,老是向外压,叶绍洪用一根手指给小女兵的被子里压轻别,外直线和内45度的角就出来了,“抠直脚不要使大劲儿,别想一下子出来,一点点往里压,就象你塞衣服下摆一样,要有重点找好角度。”

小女兵好象明白了,“我们连长的衣服就是这边要有直线,前面还要有曲线。”

杜小妍点了一下小女兵的脑袋,“你脑袋里边也有锅巴了,咱们的被子四个面都要直地,里面,是里面可以弯可以曲。”

女上尉不好意思了,“你们两个的脑袋里都有锅巴,什么直呀弯地,赶紧回去教班里那些没来地叠被子去。”

直还是弯,男兵和女兵是不一样地。

衣服干了以后,9班在直上下透了功夫,踢正步,腿要是不直,淘腿的话,那正步就没那味儿了。

直一定要直,踢腿要直,队形要直,中间不能出现牛节子。

叶绍洪找了一根绳子,绑在了都季诚的腰上,他就在队尾看着踢腿的高度和整个班的队形。

两个晚上的合练,9班的正步有模样了。

正步的一平两直脚拍地,节奏感也出来了。

9班在操场直上加直地练正步,卫营长、魏教导,特意从机关赶过来拍夜训新闻的姚鲁,还有那位侧面直正面曲的女上尉都在看着。

内勤部队从来没有过的新气象。

9班从排头到排尾身高差不到3厘米,是理想型仪仗队的队型。

女上尉看着趴到地上,盯着全班脚面的叶绍洪,问了一句:“只有六天时间了,他们这还有跑步没练,来得及吗?叶绍洪野心大,肯定是想拿会操第一。”

姚鲁端着相机,跑到操场上忙着取镜头,他趴得比叶绍洪还低,那姿势,比跑人大政协会的记者还敬业。

魏教导跟女上尉说:“9班要是拿不了会操第一,都对不起姚副处长这专业的姿势。”

卫营长肚子里有话却没往外说,9班这批人可不是光拿个会操第一就行了,这个标杆竖起来,下了连,以后的战术和特种课目,都要给他们压到肩上。卫营长和魏教导心里想的都不只是新兵连,警备区的转型,9班的兵都要往前头跑,尤其是叶绍洪,要竖旗。

第二天,卫营长就紧盯着9班了,手把手纠正动作。

连正步的行进线都画出来了,要求上又加了一直,脚面要绷直,唯一有点遗憾的是脚上的鞋是胶鞋,9班的兵要是配上军战靴,那气势,那刚劲儿。

程国平给调过来了,和叶绍洪一起练阅兵式的那个向右看行进间敬礼,还带了上白手套。这还能不能再偏心一点儿,部队是个大家庭啊,卫营长。

操场上的新兵们看到了叶绍洪和程国平的白手套,那眼神儿就不对了,这是真要阅兵啊,不是说,今年提前下连时间太短不搞了吗?

气氛一下子浓烈起来,有一半儿的班长都不知道阅兵的滋味儿,当三年兵没摸过枪,没阅过兵,这遗憾会遗憾一生。

“练,都给我好好练。”二班长急眼了,他班里程国平这排头兵一走,又要重新把排二练出来,这得费多少劲。

二班长也是直属四连的兵,孙明走了以后,他好一阵子失落,眼看着,再没点儿出眼的事儿,十月份就该打铺盖回家了。

这次新兵连训兵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孙班长在,二班长显不出来,孙班长走了,出头的反而是新兵叶绍洪,这怎么说,白手套都带上了,人比人气死人,二班长还真就不服了。

六班也都虎起来了,陶毅不爱吹牛了,没事儿喜欢到操场上摆弄正步走,他现在是班副了,有指挥权了。

最受刺激的是一班,班里的兵身高在173到180之间,按照惯例,每年的会操第一是理所应当,可今年,一上来,风头就不对,一开始是那位提干的孙班长带的三班,接着又是六班,现在又是9班,怎么一班成了没娘养的孩子了。

卫营长的两双白手套,把一干爷们儿的血都烧起来了。

练,别到时阅兵式上踢个正步都松松跨跨地,咱是爷们儿,丢不起那人。

是骡子是马,该拉出来溜溜了。

操场上各种练,齐步正步跑步各弄各的菜。六班长开始上紧自己的指挥动作了,出列指挥是七步还是九步,来回折腾了好一会儿,最后定了跑九步到指挥位置。

六班长这九步跑,陶毅看了直摇头,不大气,跟小猫尿尿一样,最后的立定动作一次一个样,到底是三步靠脚还是四步靠脚,陶毅越看越乱。

“我还是去请洪哥吧,要不六班这最后的亮相铁定出洋相。”陶毅等卫营长吹了休息十五分钟的哨子,就跑颠颠去请戴了白手套的叶绍洪。

先教教六班长九步跑指挥位置。

叶绍洪从排头跑出来到队前的指挥位置是七步,陶毅看得眼直了,娘哎,这才叫班长,这才叫指挥,这什么气势!

六班长试着跑,弄了个七步半垫步,最后立定差点儿左脚靠右脚。

“班长,我这两天练,感觉,步伐太小了,就憋步,不舒服,三步一靠的立定,三步半,最后的靠脚其实可以不用管,关键的就是右臂不摆动,这个做稳了,自然而然地就不会后仰垫步。”

叶绍洪用分解动作,给六班长讲,数着一二三四,白手套平行滑动,最后左臂的收臂特意放慢了一些,还加了一个比喻,“咱是拉风箱,越平拉越有味道,如果怕错了,左脚迈出时,可以放慢动作,右臂紧贴在腰际。”

陶毅看明白了,哗哗地来了两次三步一靠的立定,“洪哥,爽啊,这感觉真特么溜!”

六班又有三个新兵跟着陶毅溜出了感觉。六班长怕丢面子,铁实实地练了几把,把九步改成了七步,陶毅看着顺眼了。

这么一个小改动,六班长的心气儿足了,没等哨子响,就开练。爷们儿的面子,就是训练的动力,咱不想当非驴非马的骡子,咱六班也是一群有虎气的马。

014 练为帅

叶绍洪继续跟程国平练向右看行进间敬礼。这套动作可得好好练着,从踏到那第一个旗子的基准线开始,喊了向右——看,接着要留出队伍里喊一和二的时间,那个二的点是在左脚上,喊完二,右腿齐步迈出,接着是左腿踢正步,同时,右臂抬起行进间敬礼。

这个不属于共同课目,可是对一个兵来说,却是一份相当难得的荣耀。

程国平出错了,右腿提前开踢,还把右臂抬起来敬礼。

那位女上尉跑过来帮忙,和程国平并肩走线,压口令,她还真不赖,一个右腿走的小口令,给程国平带着节奏,练了十几动,程国平走顺溜了。

女上尉又跟叶绍洪和程国平三个人并排走起,到了向右看以后,又喊着一二的小口令,齐步变正步,过了正步步伐线以后,正步变齐步,一套分列式就顺下来了。

9班的正步,卫营长一直卡着走了两节操课,成型了,摆臂、脚面和队型再巩固几节课,就可以开始练跑步了。

站在操场边上的魏教导很自信地说了一句:9班的队列没问题了。

有问题的是这8个兵怎么分,这两天魏教导就在做分兵计划,如果只是从连队需要出发,直属四连给四个,警卫连给四个,很简单,要是这么分的话,对这8个兵不公平,这8个兵,是龙山镇那些村子憋了多少年才有这么一次机会,他们要只是当三年兵就退伍,实在是说不过去。

魏教导回了办公室,拿着铅笔,在直属队工兵营、通信营、直属四连、汽车连、警卫连、管理处、征兵接待处这几个单位点来点去,他要找到一种平衡,给这8个兵都找到好的出路。这几天他就在观察每个兵的特点,给他们量适合他们去的单位。

卫营长的关注点就是三个兵,叶绍洪、程国平、都季诚,这三个兵不用再费心,路已经铺好了,就看他们个人努力了。

女上尉喊了声报告,进了魏教导的办公室。

魏教导搬了把椅子给女上尉,倒了一杯泡好的茶水。

“有事儿?”魏教导问。

“想跟领导要个兵。”女上尉不紧不慢地似乎胸有成竹。

“不会是叶绍洪吧。”

“我哪敢,叶绍洪是两位那么大首长看中地。”

“慎言。”魏教导哈哈一笑,拿着铅笔在隆应启、方磊他们的名字上划了一下,“这几个,你挑吧。”

“可以要两个吗?”女上尉问。

“还没想好,”魏教导停了一下,“我得考虑,第二步,通信营明年定向招生的军校名额是几个?”

“这个,不好说,去年是六个,明年,正常的话,是四个,男兵,只能给一个,我是说没有首长关照的情况。”女上尉大概其地也知道,魏教导不会把特殊关系的兵算进去,只能是正常情况,凭个人能力去争。

“那就只能给你们一个。”魏教导划算来划算去,通信营也就能消化一个。

“方磊。”女上尉说。

“方磊可是有些秀气了,你可得把准了,这个兵跟叶绍洪一个高中,考大学都有希望,千万不能给带瞎了,咱警备区这样的兵太少了。”

方磊去通信营跟魏教导考虑得差不多,有可能的话,考信息工程学院一类的院校,竟争没那么残酷。

“领导同意了,太好了。”女上尉板板整整地给魏教导敬了个礼。

魏教导回礼后,把女上尉送走,铅笔就开始划了,先是隆应启,曹文先,再是,刀广义、韩岳,8个兵都定好了单位。

这个心事了了,魏教导也要去训练场松松筋骨了。

海军女兵的两个班正练跑步呢,杜小妍那个班练得要好一些,小女兵的被子成了豆腐块儿以后,不再挑班长的毛病了,还主动给班长两盒好吃地。

女兵班长也才十八岁,没记仇,她却惦记上五公里越野了,怎么内勤部队还不开始搞五公里呢,搞了五公里,再不听话的兵也都老实了。

而且,她还有个小想法,她想跟叶绍洪比比五公里。

叶绍洪队列那么厉害,总不能五公里也甩别人八条街吧。陶毅中午和下午吃完饭的那点儿时间,总要跟女兵们跟前吹吹叶绍洪。

这话题魅力恒久远,永不招人厌。

女兵班的四个女班长,耳朵里灌了不少叶绍洪的诸如不要以为贫穷只是一种负累的诗词诸如怒发冲冠的毛笔书法诸如四百斤的石头压背上过山如履平地,不一而足。

他难道是特殊材料弄出来地,跟正常人不一样?

那位喜欢吃锅巴的女兵班长心里还就不服气了。

……下午操课,训练场上正步和跑步交叉进行。

“班长,叶班长那个向右看敬礼踢正步,你会不会?”小女兵往操场上一站,眼睛就光往南操场那边闪,她迷上了叶绍洪戴着白手套的帅劲儿了。

“不会,我也才第二年兵,还没阅过兵呢?”女班长也是没办法,队列和内务是他的弱项,她是特招来地,应该照着霸王花的路子走,哪想到被上头的关系照顾到了内勤部队。

小女兵又跟杜小妍眨眼,“叶班长头一年就当领队,白手套敬礼,我怎么就不能蹭蹭地长高一点儿。”

“别说话了,开始训练。”女班长板起脸来,喊了稍息,立正,开始练跑步走的分解动作。

第一步跃出,杜小妍竟然双臂齐出,她吐了一下舌头,赶紧把左胳膊缩了回去。小女兵的步子却太小了,落后了半个身位,她不是跃了,跟小鸡吃食一样,探出了小半步。

“班长,不对哦,我怎么跃不起来,跟乌龟爬一样。”小女兵又开始想歪点子了。

杜小妍说:“你不会跃,就不能蹦?前两天你还一蹦三尺高。”

女班长脸黑,“队列里不要说话。”

杜小妍和小女兵这是要闹妖蛾子的节奏。

“报告班长,你给我们示范一下,最好跟叶班长一样,就那个会操指挥,七步到位,卡卡卡,三步一靠,赏心悦目,往死里帅!”小女兵又指到了女班长的疼处,她的跑步立定一不小心就垫步了,这几天正纠正着呢。

杜小妍附合,班里其他女兵也都报告班长,要看标准的会操指挥动作。

女班长头大,只好去请叶绍洪。

叶绍洪还以为她们又吵架了呢,到了队列前才知道是要他耍帅。

耍就耍吧,练正步练得两条腿开始筋疼了,调节调节也好。

“来,叶班长,这里,这里,从站排头开始。”杜小妍开心得跟什么似地。

叶绍洪戴着白手套拉风箱式的跑步跑到排头位置的一连串动作,看得小女兵直想蹦,这比一连那个二班长的打鼓好看多了,这才是标准动作。

不知是谁推了杜小妍一下,杜小妍的头顶到了叶绍洪的背上,杜小妍紧张得赶紧把手扶到叶绍洪的背上,又赶紧拿开了,羞得满脸通红。

叶绍洪却跟个铁人似地,向左转,抬臂起步,七步定位站到指挥位置,接着一个向后转。

“稍息!”

“立——正!”

两个口令下达,叶绍洪开讲刚才稍息时看到的问题,“最后一名,稍息对正时,不要故意弯腿,摆头不要过猛,稍息的动作不是为了做动作,是要真正对齐队形,接下来的向右看齐也是一样,第二名,要注意,跟排头间隔不要太大。”

“再来一遍,注意挺胸,收腹,两眼平视前方。”

叶绍洪又来了一遍稍息立正,这一遍好多了,排尾的小女兵还用眼神提醒倒数第二名别弄斜队形。

女兵们练得很带劲,这不是练为战了,是练为看,练为帅。

尤其是小女兵就喜欢看叶绍洪耍帅。

这不要太露骨,革命军队要人人平等,为了同一个目标,结成一个钢铁集体,同吃一锅饭,同举一杆旗。

十三岁的小女兵吃着教导队的饭,还要吃着家里送来的一包又一包的高档食品,很难尝到象叶绍洪这样的山里孩子背着四百斤的石头过山累成牲口的滋味儿。

叶绍洪要走的路,不太会跟眼前的这些女兵有太多的交叉线。

新兵连只是个巧合,也算是人生的一场偶遇,偶遇以后,该走独木桥的,还是要走独木桥。

也许海军陆战队杜小妍和小女兵这个班的女兵在心里会恒久地留下一个很man的身影。

015 后来者居上

9班的正步走又练了一天半,这个时间点,是叶绍洪卡到了下限,练正步,不光是为了会操,还要进行分列式,所以就多练了一天。

剩下的时间,三天要把跑步走练成型,再有一点儿时间就是会操合练了。卫营长还给加了个小课目,半面向右转敬礼。

跑步走的动作要领,要从跑步——的预令开始,叶绍洪没练分解动作,先是在队列前压着步子跑了几遍。

这几天他就观察了,练分解动作以后,还是有不少的新兵因为紧张,跑不出三步一靠的标准动作。

反着来好一些,先固定好立定的三步一靠,晚上的时间可以用来练拉风箱摆臂。

练跑步走有难度,却不很累,时间可以长一些,甚至都不用中间休息。

张力和曹文先抢步子,刚听到立定的预令就想三步一靠。

叶绍洪给两个人练单练了两遍,还是不行。齐步走的时候,两人就抢口令,练熟了以后,这才好了。

想个什么办法?叶绍洪想得入神了,光喊了跑步的预令,9班的就一直跑着,差点儿撞到墙上。

叶绍洪喊了个原地踏步的口令。办法想到了,预令拖得长一点儿,再想抢,没有动令,还要继续跑。

叶绍洪到了排尾,盯着张力的脚,练了七遍长预令,最后那个定,还真把张力和曹文先定住了。

“你们两个别反应太快了,不要抢,一定要听到定,然后,三步一靠,其他人摆臂要注意了,拉风箱,平拉,前后都要有挡住的感觉,别象在山里疯跑。”

9班先练开了三步一靠的立定,这有看头了。

后来者居上。

二班长愈发得紧张了,9班他们刚刚才弄完正步走,怎么跑步走上来就是整体连贯动作,这也太猛了。

女上尉把四个班的女兵拉到操场的南边,让女兵们看着9班的连贯动作。

叶绍洪的长预令,最先明白的是杜小妍,搞半天,这三步一靠,一定要定了以后,才一二三,啪,收臂靠脚。

女班长也看明白了,跑步收臂立定,反映要是太快了,就成了三步并两步,只能靠垫步,才能定住。

快中有慢,叶绍洪七步卡指挥位置的那个拉风箱的慢收臂简直帅死了。

9班的把跑步的三步一靠练会练稳了以后,整体地最先学会跑步立定的是杜小妍她们那个女兵班。女班长还上瘾了,动不动就来个慢动作的拉风箱收臂。

不太喜欢队列的女班长也开始琢磨霸王花式的指挥风采。

晚饭后,南操场二连和三连的开始了摆臂拉风箱,一连一班长和二班长都用开了长预令给新兵们定最后的三步一靠的立定。

陶毅把六班拉到9班后面一起练摆臂,六班长一遍遍地学叶绍洪的七步卡位。这队列动作要是练上瘾了,就没那么枯燥了,兵味儿,就是靠练队列练出来地。一个真正有兵味儿的兵,就算不穿军装,往街上一站,那股气势也相当震人。

几乎所有出来加练的班都跟9班较上劲了。

9点半,两辆亮着大灯的轿车停在了南营房的门口,车上下来五六个人,有三个穿新兵军装地。

新兵这都快下连了,哪儿的兵这是。

是那三个有硬关系的男文艺兵。

这三位胆子还真肥,没把卫营长放在眼里,直接找到某位副司令,人就这么来了。

那位来送兵的直属工作处的谷处长,找半天没找到卫营长,找魏教导也没找到,只好找了新兵一连连长。

一连连长哪有胆敢作主,只好陪着笑脸,站在营院门口。他心里话:卫营长砸出去的命令,你们就仗着职位高硬压,也不想想,他当年是怎么从前线回来地。一连长也不是跟卫营长第一次接触了,知道这事儿相当难弄。

三个新兵没事人一样,在操场边上溜达。

看到北操场上的女兵,来兴致了。

“这质量,呀,四个班,海军陆战队的,那个谁,我认识。”

“你是不是又想请到你家里开堂会?这里面,有好几个你都搞不定!”

“不服,你就试试,就那个,排头,今晚上,你要能搞定,你丫就不用再叫你爹从局子里捞你了。”

这三个货还真就凑上去了。

卫营长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北操场的入口,三个货看到脸带杀气的卫营长,不敢再往前凑了。

“滚出去!哪儿来的不三不四的熊货!”卫营长吼了一句,接着又喊:“叶绍洪,你们9班把这几个混球轰出去!”

卫营长其实早就看见了那位二杠三星的谷处长,他这是要在跟那位谷处长打招呼以前,先把麻烦料理了。

叶绍洪听到命令,带着9班,就立即开轰。

陶毅也跟在了后面,他不知从哪儿找了个扫把,那个不知死的瘦长脸刚骂了一句“乡下土鳖”,就被陶毅一扫把坡脸上了,“信不信老子坡死你!再敢骂一句,老子坡你六门到底!”

坡就是拍,往死里拍的意思,叶绍洪老家龙山镇那边,要是打起架来了,头一句就是——老子坡死你!陶毅只要得了空,就跟隆应启他们学龙山土话,今儿个遇上三个熊兵,带着刚劲儿的土话应景而生。

三个熊货哪见过这场面,一个照面就动上手了,看上去,还是最弱的一个,这要是真打起来,弄不好会被人坡得满地找牙。

就这么,三个熊兵被轰出了教导队,叶绍洪还交待了门口站岗的两个新兵,他们要是敢进来,就用枪托砸。

魏教导也出现了,跟那位谷处长握了握手,很抱歉地说:“刚才去了萧副司令家里一趟,有几个兵的事儿萧副司令交待了几句,有些兵要是来不及到新兵连报到,就让他们直接下连吧。”

谷处长还能说什么,卫营长和魏教导,一硬一软,一个唱红一个挂黑,把三个钉子户已经处理完了,明摆着就是不理那位首长的茬。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屁股还得继续插,新兵连送不进来,往老连队送吧。

卫营长公事公办,跟那位谷处长打了敬礼,以请示的口气请教一脸苦笑不得的上级,“还有什么工作,请指示!”

走了,谁敢跟你卫镇下指示,这要是再来一回,怕是要鸣枪警告了。

016 卖关子

叶绍洪体会了一把卫营长的硬气,而且还硬得有道理。哪家的部队要等到晚上9点半了,坐着轿车送新兵,搞特殊化也不能搞得这么明目张胆。

现实如此,教导队要不是卫营长和魏教导顶着,还不定乱成什么样子呢。

这一夜,叶绍洪只练了半个小时的体能,早早地冲了个澡,躺在床上琢磨事儿。陶毅跟个鬼似地,蹑手蹑脚地到了叶绍洪的床跟儿。

他手里拿了两个真空包装的东西。

本想张牙舞爪地吓一吓叶绍洪,却看到叶绍洪正瞪着俩大眼看着他。

“洪哥,来先吃上,日本货,贼好吃。”陶毅把包装袋撕开,对着叶绍洪的嘴,“先咬一口。”

叶绍洪咬了一口,味道还真是好,“你小子大半夜地整什么鬼?”

陶毅也咬了一口,慢慢嚼着,“我刚才从我哥那儿听到消息了,新兵已经分好了,你知道我分哪儿吗?”

“分哪儿?”

“管理处,跟你是邻居。”

“你哪儿听来地,什么我跟你邻居?”

陶毅把那袋没拆过封的日本牛肉扔给叶绍洪,“这消息,十成十,半点儿不掺假,你那个单位,我现在不能说,省得有人眼红。”

这货还卖起关子来了,挺得意地甩了一下头,背着手出去了。

分兵的事儿,传出好多消息了,二班里有两个兵,通过关系,去了汽车连,那位跟叶绍洪一起来的同镇上的兵,也弄到了汽车连。

好多班的兵刚练出点样子了,就被分兵的事儿,把那点儿血性冲没了。

内勤部队没办法,谁关系硬谁出路好——这个所谓的出路,无非是学个驾驶,转个志愿兵,再就是去个舒服的单位,比如,陶毅说的那个管理处,是最舒服还能捞油水的地方了,管理处一共才要两个兵,山里孩子连想也不用想。

叶绍洪压根儿也没往舒服了想。隆应启他们跟叶绍洪想得差不多,是想出路,不是想舒服,转志愿兵学开车要靠关系,提干和考军校,却要靠真本事。

当然,有关系的考军校要相对容易一些,最不需要关系的是直接提干,这个就象孙班长那样,要绝对拔尖儿。

叶绍洪不知道自己到底会分到哪儿,听陶毅的话味儿,好象是个很不错的地方。可是,整个直属队都数遍了,也没有找出能跟管理处作邻居的单位。

留着这个念想吧,还是会操要紧。

三天的跑步训完,9班开始了会操整体合练。

这个,练的其实是个心理稳定,张力和曹文先好抢的毛病又出来了。

练了一上午,还是抢。

中午吃完饭,叶绍洪想了个办法,他给张力在右脚脚腕上绑了根绳子,让刀广义给曹文先在右腿上也绑了一根。

叶绍洪喊着跑步的口令,让刀广义稍落后一点儿看着曹文先的脚,就这么从中午练到下午操课结束。

陶毅看见了张力脚腕上的绳子,叫了一声:“娘哎,洪哥也太狠了,这溜牲口呢。”

“滚你的蛋,”张力自己踮着脚,一只手提着绳子,喊着小口令,“立不——定,一,二,三,定!”

9班的训练又出新招了,立不——定,这教材上可没法写,可实用,张力吃完饭上厕所也小声喊着,来几动立不——定。

他这个立不——定又坚持了一天时间,终于跟班里合拍了,曹文先比他早一点儿,曹文先心里念的小口令还要狠一点——立屁定。

9班不能输,输了我去买包豆腐,一块儿撞死算了,方磊一千个一万个不想让9班输。

还剩一天半的时间,叶绍洪从稍息开始,立正,向右看齐,报数,他为了把队形保持好,把半面向左转向右转调到了最后。

会操要的是整体排面,个别的小动作扣分不会太多,三大步伐一个来回,最要紧的是排面成直线,排头和排尾是关键。

他给张力授了个小密诀:听到向右看齐或是稍息的预令长的时候,是牌面斜了,要用肘部捅一下崔善成,一个一个往上传,及时调整队形。

绝招,孙班长法不传六耳的绝招。

为了会操的必胜,9班的都红了眼。别的班都在议论下连分兵的事儿,9班的没一个人言声儿。

临近会操前的那个晚上,操场上,班长们跟火烧屁股似地,一遍一遍地跑流程。

9班反倒安静了,体能训练也停了,叶绍洪下达的命令是:睡觉。

一夜安静。

第二天4点半,9班出现了。

叶绍洪带着队伍,顺了三遍会操内容。

5点半,出操,只进行了十多分钟,操场上又开始了临阵磨枪。9班的却回了宿舍,啥动静也没有。

叶绍洪在看时间,6点半,班长去卫营长那儿抽签,决定出场顺序,他把跨包拿了出来,跨包里的东西是薄荷糖,用来镇定心神,他要等抽签以后,算着时间给班里每个人发两块。

时间到,叶绍洪把跨包放到小柜上,整理好帽子衣服腰带。

抽签,9班第五个出场。

还好,不是第一个。

第一个出场的是一班,一班长的脸老黑了,警卫连的带兵班长,要是拿不了会操第一,回去以后,至少被连长臭骂一顿,警卫连就指着会操第一撑门面呢。

第二个出场的是六班,六班长没想太多,跟陶毅说:“早死早超生,我们主任跟我说了,只要拿到会操第五名,就给个嘉奖,我觉得这事儿能成。”

“铁成,放心好了,咱班有洪哥给罩着,拿第三都没问题。”陶毅没心没肺地朝六班长来了个半面向右转敬礼,“内容别漏了,其他万事大吉。”

7点30分,会操正式开始。

一班长带队上场了,个子高有优势,啪啪地跑步,一二三四的口号,士气挺高。

前面的动作都挺好,正步走,队形出了点儿小问题,中间出了个牛节子,跑步,有三个掂脚的,一班长心里的火腾腾地,硬憋着喊了一遍向右看齐,对齐队形以后,喊了半面向右转,接着喊了个半面向左转,敬礼。

这算个大问题,至少要扣03分了。

一班长心凉了,反倒冷静下来了,七步卡位,带着队伍还算完整地喊着口号下场。

六班上场,六班长的带队气势上要比一班弱一些,好在班里的兵中规中矩,没有紧张地。一直到跑步,都没大毛病,就是有两个立定掂脚地。

顺完了跑步,六班长简直要欢呼了,见到陶毅跟他眨眼,这才想起,还有半面转敬礼。

陶毅是福将啊,要是拿了第五,那嘉奖也有你一半儿的功劳。

六班长的半面转敬礼,是跟叶绍洪那儿学地,先半面向左再半面向右,再一个半面向右敬礼后,再一个半面向左转回来,稍息,立正,向右转,七步卡位回到排头位置,一整套会操课目就真的可以完事大吉了。

打分席里,有两位队列教员给打了9分,六班表现这么好,也算一个小奇迹。

第三、第四出场的两个班都差强人意,勉强是7分的水平。

第五个出场的9班,却是众望所归,杜小妍和小女兵都握紧了拳头,加油!必胜!

017 向前一步走

叶绍洪站起身,下了一声起立的口令,接着又是一声:“整理——着装!”

这套动作,不在会操范围里,叶绍洪是用这个口令提升士气,镇定心神,队尾的张力提前三分钟在嘴里含了一块薄荷糖。

要镇定,不要抢步子,立不定,张力心里默默念叨着,还一遍一遍地过着立定三步一靠的电影。

叶绍洪一个一个地从排头都季诚开始,整理了帽子和腰带,接着一个向右转,带着全班到达预考指定区。

考官席左侧的发令员旗子往下一挥,叶绍洪喊了一声跑步走的口令,带着队伍进入会操指定位置。那位最左边的考官看到了带队的叶绍洪是一个牛节子的列兵,他就纳了闷儿了,用眼神询问坐在一连排头那儿的卫营长:啥意思,新兵带新兵?卫营长回了一个相当骄傲的眼神儿:好好看看,这新兵,他是个新兵吗?打分时,手别抖。

叶绍洪的9班到达了会操位置。

七步卡位,白手套,跑步走拉风箱,卡,慢收臂,靠脚,向左转。

又有一位战训处的考官用眼神询问卫营长:新兵带新兵,有没有搞错?卫营长同样又是那种眼神儿:尽好职责,打好分儿,其他都是扯蛋。

叶绍洪的口令已经跟卫营长的口令有八成的相似度了,那尾音跟刺刀破空一样有杀伤力。

前面的报数,向右看齐,停止间转法,一切正常,最明显的特点是靠脚有力,嘭嘭地击鼓声音。

立——正!

齐步——走!

一个正反向下来,9班的队形跟一根铁条一样摆了一个来回,齐步走完美搞定。

正步走,9个兵的脚面拍地的动作是龙山土话的那个坡地砸坑,水泥面就象要被拍碎了一样,最后的靠脚,没有一点儿杂音,仍然是整齐齐地敲鼓。

最后的跑步,最有亮点的拉风箱,山里孩子那拳头大,呼呼地似乎能听到空气摩擦的声音。

第一个立定,稳了。

向后转。

叶绍洪下稍息的口令稍稍地拖了下音,他看队形稍稍地有点斜,张力会意,轻捅了一下崔善成,崔善成开始往上传,整个排面正了。

跑步——走!

这一动,就要定乾坤了。

9班队形齐整地到达了预令位置,叶绍洪喊出了立——预令,张力竟然在左脚那个点上,右腿提早屈膝了!

不能抢,千万不能抢!叶绍洪拖长了预令,最后一个定字,声音陡然提高两个八度。

三步一靠!

嘭!

靠住了,张力最后一个靠脚象是神助一样,不差分毫,9班的9个兵,从排头都季诚到排尾张力,牙都咬住了。

脸上的肌肉都绷得紧紧地,整个不象是脸了,象是肱二头肌,硬绑绑地鼓着肌肉线条。

城市兵们都不知道,9班的兵为什么这么咬牙,可是卫营长,和魏教导都知道,他们两个也把牙咬住了。

就从跑步走的这个立定开始,叶绍洪的声音彻底亮开了,他不象是在指挥一个班,象是在指挥全营的大阅兵。

向后——转,稍息,立——正!

接着,出现了一个会操序列里一般不会出现的口令。

向前一步——走!

接着,又是一个向前一步走的口令。

杜小妍他们那个班,从她这个排头开始,到排尾的小女兵,两只拳头都握紧了,她们看不懂叶班长这是什么操作,可是很帅很带劲啊。

叶绍洪是要把跑步走加长预令多跑两步的位置调回来,调到中间的会操位置。

9班的这两个向前一步走,最要命的就是靠脚和脸上那咬牙咬出来的肌肉。

虎气,绝对不能输的虎气。

叶绍洪下了一个向右看齐的口令,调整好了排面,然后,向前看,开始最后的敬礼。

半面向左转,半面向右转,他再一次下了一个稍息的口令,立正的口令又跟炸开了一样,这是提醒要进行敬礼了。

半面向右——转,敬礼!

敬礼的动作,持续了两个口令的时间。

脸上硬绑绑硬线条的肌肉,虎一样要啸傲一切的气势,那位在中间位置的主考,站起来回礼时都动容了。

主考坐下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打了个十分。

叶绍洪带队返回,还没喊完口号,裁判的打分就出来了,两个9分,四个95,三个10分。

接下来比较出彩的是二班,二班长把程国平的白手套要过去了,不管别的了,就算头拱地,也要拿到前三。

叶绍洪回到原来位置,刚坐下休息了不到十分钟,就被女上尉叫了过去。

杜小妍他们那个班的女班长,前天晚上出公差给一位领导搬字画,脚受伤了,本来以为能坚持着上,没想到,过了一天,脚面子肿得鞋都穿不上了。

卫营长也注意到了,这里面不对劲,搬个字画,怎么会把脚扭得那么厉害。

女上尉见事儿遮不过去了,就把那位赖着教导队房子的李副主任趁着搬家,跟海军陆战队的女兵动手动脚的事儿说了,杜小妍本来躲得挺远地,却没想到那位李奇同副主任,竟然用钢丝床卡着门,要给杜小妍整理着装,那女班长看不下去了,一脚就把那个钢丝床踹开了,那床不太结实,被踹烂了,女班长的脚蹬到门框上,脚腕被狠别了一下,差点儿骨折。

卫营长黑铁着一张脸,交待女上尉:会操完了,直接跟萧副司令汇报。萧副司令没太注意卫营长他们几个的异动,坐在马扎上,和新兵一样,在看着场上的队列会操。

卫营长跟叶绍洪说了一句:杜小妍她们那个班的会操,你带队,顺序排到最后。

新兵连杂七杂八的烂事儿还真多,那位李副主任还真有胆子,他好象还没尝过萧副司令这位野战系将领的怒火,竟然在新兵连弄出这么下三滥的破事儿。

李副主任这是往枪口上撞!那三个新兵迟迟不来新兵连报到,萧副司令正在找下家,他要杀一儆佰。

会操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二班的队列稳了,二班长紧张得出了一头汗,前面的叶绍洪太凛冽了,他没敢奔第一,照着第二的目标拼了,卫营长看准了的人,你去争,争个屁啊,自己握着笔打分,也不敢给叶绍洪的9班打低分,那虎劲儿,那眼神儿,都能咬人。

二连一班的那位警卫连的带兵班长,把一套会操动作也完成得相当不错。

接下来,三连的一班、二班还都说得过去,工兵营的带兵班长,对队列没太高要求,只要不丢丑就行。

最后的一场,叶绍洪的白手套和海军陆战队女兵的海蓝迷彩服,想不惹眼都不行。

这个打分要怎么打?有两位考官皱着眉头,这个,跟咱们教导队不是一个序列啊,要是拿了名次,该怎么排?

018 铁定铁

脸上崩着肌肉线条戴着白手套的列兵,带着穿了海军迷彩的女列兵,响着清脆柔婉的提高警惕保卫祖国的口号上场了。

那位主考不了解这批海军陆战队的女兵跟叶绍洪的渊源,还以为就是上来走走过场,晒晒脸,找点儿存在感。

哪知道从稍息开始,那动作,跟那个虎着劲儿要咬人的9班是一个师傅出来地。

停止间转法干蹦啦脆,齐步走,排面是相当有型的一条直线和胸前的一道隐约的曲线——到了排尾十三岁小女兵那儿,胸线只能是隐约了,小女兵还要再长两年才会有傲人的胸线。

正步走,把一众考官惊着了,军战靴那落地砸坑的动静可是够劲道,那摆臂那踢腿,一平三直,跟9班一个模子刻出来地,还稍带着加上了秀发拂过钢枪的妩媚。

跑步走跃起似乎还稍有停顿,这是要展示队列教学法吗?这一招可是她们独有地,看那熟练程度,没有几百遍地默契配合是不敢这么展示地。

陆战队女兵这最后的收尾,给教导队的主考们相当大的惊喜,打分只比9班少了一个10分,两个95,稳拿第二了。

30分钟后,主考的中校宣布成绩。

第一名,新兵三连9班。

第二名,海军陆战队一班,新兵一连二班。分数不一样,名次却给两个班弄了个并列第二。

第三名,新兵一连六班,新兵二连一班。

第四名,新兵一连一班。

一连一班长听到这个名次,头嗡地一下大了,完了,新兵下连那天,铁定铁被连长游街了,连长要第一,自己弄了个第四,这脸往哪儿搁。

第三名,新兵二连的一班,也是警卫连的带兵班长,这俩难兄难弟,一个第三一个第四要聚一块儿哭了。

魏教导负责会操的收尾,卫营长叫着女上尉,带着那位穿不上鞋的女班长去给萧副司令汇报那位李副主任干出的破事儿。这个事儿牵扯到杜小妍,不是个小事儿,杜副院长就这一个孩子,萧副司令也当成宝贝疙瘩,那个李副主任,真是眼瞎。

萧副司令听完了事情经过,倒没见有什么异常,挺平静地跟卫镇说:“你们该干啥干啥,下午,我带着这个班长回机关一趟,这个事,一定要保住密,谁也别往外说。”

杜副院长来了,车还没到新兵营宿舍楼,就着急心慌地下来了。

本来,萧副司令想和新兵们一起会餐,还想讲两句,杜副院长来了,讲话的排场就交给杜副院长了,杜副院长原来是想着跟萧副司令一起坐着马扎,看看陆战队新兵的队列,一开完整编统训会,就催着司机一路飞驰地往教导队赶,还是没能赶上自家闺女会操的那档口。

两位知交没说上几句话,萧副司令要办的事儿没法跟杜副院长吐口,只说是回机关开个会就走了,让杜副院长留下给新兵讲两句。

新兵营中午大会餐,很热闹,那些会操名次不好,心里失落的带兵班长们,一见到摆满饭桌的盛了荦啊素地相当诱人的菜,把其他的都抛到脑后了,先乐一乐再说,一年一度的找荣誉感找存在感的时候,怎么着,也得给新兵们吹吹老连队的荣耀。

脸上最昂扬的是六班长,第三名,直接踩在了警卫营和工兵营的上面,国防教育基地可从来没在新兵营露过脸儿,这下分兵的时候可以挺直腰杆儿了。

内勤部队搞完队列会操,基本上就等于是新兵训练结束了,往年,要是有什么外派的任务,战术和射击就不搞了,直接就下连了,每年新兵下连,直属队来领兵的,都要亮亮排场。

杜副院长坐在食堂的板凳上,拿着姚副处长的那个很先进地全程拍了新兵营会操的数字录放机,好好地看了两遍杜小妍他们的动作,脸上那喜庆劲儿,简直,“卫营长,这是我闺女?这怎么不象了呢!”

站在旁边的女上尉很赶时地赞了一句:“杜副院长手底下,都是精兵强将!”

杜副院长嗯了一声,接着又说道:“应该是卫营长手底下,从来都是虎兵雄兵!”

卫营长从姚副处长那儿拿了话筒,放到餐桌上,调好了高度,“杜副院长给新兵们讲几句吧。”

“那就讲几句?”杜副院长轻轻吹了一下话筒,放开声音说道:“咱们警备区教导队真是个好地方,是个出好兵的地方,以往,野战部队的,包括西槐那个海军陆战队,都说咱们这儿只出老爷兵,前一阵子,我听说,陆战队的许排长自动找上门来想比划比划,结果呢,惨败而回,这说明什么呢,说明咱教导队,不输给任何野战部队,他们能打硬仗,咱们比他们还能打,从今天开始,谁要再敢说咱们是老爷兵,咱们就上门去打脸,狠狠地打!”

新兵们哗哗地鼓掌,杜副院长说话一点儿架子也没有啊,还净说新兵们爱听地。

会餐过后,中午只休息了三十分钟,就开始授衔仪式和战术训练动员。卫营长却顾不上那些虚头八脑的东西,实弹射击的枪械和弹药早就开始准备了,就是为了新兵能好好地体验射击课目。当了兵不摸摸枪,那还叫兵吗?

接下来的时间金贵着呢。卫营长计划,从一开始就让新兵摸真枪,不再用木枪练卧倒了。萧副司令早就下令,让各连队按照需要的新兵数量,一人一枪,都集中到教导队的军械库。

训练时就摸真枪,直属队老兵连里能做到的也只有直属四连。

叶绍洪对战术训练不是太陌生,孙班长给他演示过卧倒据枪和四种匍匐前进,还一起跑过400米障碍。孙班长说,这两项,是直属四连的优势项目,一定要练扎实了。

搞完授街后,新兵们又重新穿上了作训服,战术训练场就在营院外的东槐山上,跟东槐山的装备研发基地紧邻着。

最后的一节操课,新兵们到了战术训练场,各连连长讲了一下卧倒和据枪。

卫营长单独给9班吃小灶,唉,怎么说呢,部队这个大家庭里,其实,有不少一开始就被当成宝贝疙瘩的叶绍洪这样的兵。

怕被别人带瞎了。

卫营长先是从提枪枪放下,验枪开始,一套动作,完整地演示了一遍。

“卧倒时要快,不要追求动作的华丽,这是野战部队也存在的孤僻动作,记住了,卧倒是战场上保命的最主要手段,要想消灭敌人,首先要保护好自己。”

卫营长的教学,不是战术教材上的只讲动作要领的死板,他要让拿枪的兵都知道,战场上哪怕是只慢了那么一瞬,就会有人永远站不起来了。

……

机关那边,有人头上顶着一块黑板,楼上楼下的乱窜。

萧副司令证实了李副主任的下作,怒火瞬间爆发,手里的茶杯准确无误地砸在了李副主任的头上,接着是文件夹,雨伞,所有能扔的东西都成了萧副司令的武器。

李副主任的头上,背上,腿上都见血了,萧副司令是真砸,命中率特别高,“砸死你这个下根不净的腌臜货,你们李家都是一路货色,老子今天非得砸死你,早死早托生!”

019 节操

五槐警备区三大部的正职们在常委会议室里开了一个小会儿,上头的整编命令下来了,五槐警备区跟庆宁军分区合并,三个月内拿出名单,上报战区干调部。

这一次的任务相当艰巨,有将近一半儿的干部要转业安置,庆宁军分区还要来一批干部,随带着是家属的安置,全是最头疼的事儿。

魏教导刚把新兵营会操的相关资料整理了个大概,就被一个电话通知,抽调到了组干处,任务是对警备区直属队营以下干部进行第一轮的筛选,要拿出具体的审查意见和建议。

这是得罪人的活儿,机关里有些老油条都回避了。

魏教导跟通信营和工兵营的两位副教导,看着堆在桌子上的档案盒子,不由得苦笑,这些看似平常的东西,如果一着不慎,就会让一个人的前途嘎然而止。多少有些安慰的是萧副司令顶着压力通过京城的几位老军头硬要的两栖特勤营的编制批下来了,营的架子,两位主官可以高配到副团,下辖四个中队,配备六架武装直升机。魏教导要从直属队的干部里选一批可以用得上的干部调配到特勤营。

顶着一个任务,干两块活儿。

卫营长和魏教导两人,如果不出现别人插杠子的话,应该是两栖特勤队军政主官最好的搭配,这也是萧副司令早就琢磨好地。

卫营长却不管那些乱节八糟的杂音,所有精力都盯在战术训练场上。

一个卧倒动作,整整练了一天半。

叶绍洪练得都有些麻木了,一遍遍地卧倒起立,看似简单地侧身据枪,里面的道道却很多,这跟队列动作不一样,一套程序下来,体现的是钢劲和整齐。卧倒要随着动作的变化,重心转换,用力都要调整好。

最重要的是要快,从站立到趴在地上,不是光趴下就行了,还要出枪据枪瞄准。

没经过实战的班长们,一开始做个卧倒动作,就是为了怎么做得好看,有些班长还特意弄了一套小动作,怎么样转身有节奏感,怎么样出枪有观赏性,竟然把卧倒这套动作当成表演了。

练为战成了一句空话,就包括一二三连的连长们,也都是一样的心态,内部部队不打仗啊,动作练出点儿花样来,不是毛病。

“就是毛病,卧倒还故意往后甩枪,你们这是自己找死吗?”卫营长一脚就点中了那位做动作示范的班长的手腕,“枪口,歪到你姥姥家了。”

班长们的卧倒动作,被卫营长批得一无是处。

叶绍洪握着枪,右脚跨出一大步,双手端枪卧倒,他开始练卫营长刚讲的只针对9班的卧倒动作,要求只有一个,就是快,教材上没讲,是卫营长的绝活儿。

最基础的右手持枪卧倒,9班的兵接受能力强,要比其他班排的新兵动作规范得多,所以,就要上难度。双手端枪卧倒,是实战中行进间卧倒,难度比右手持枪卧倒难多了,一发现敌情,立即卧倒瞄准敌方。

端枪卧倒对肘部的触地支撑要求很高,右脚迈不开,重心高得话,练不了几动,肘部就要起皮了。

曹文先抢着练了几把,小臂被带刺的灌木划破了皮。

“不行,别太急了,你身体要卧下去,肘部往前推,别硬杠。”叶绍洪看着刀广义练了两动,还是不成样子,太生硬了,肘部关节容易受伤。

“看我的!”张力端好枪,右脚一大步迈出,上身猛地下降,堪堪贴着地皮时,左小臂肘部平压着地前推,动作相当利落。

“这次好多了,一定要记准了,上身下降要突然,重心一定低到最低,小臂和肘部不能直接触地,要斜推。”叶绍洪让张力又做了一遍。

对头,上身重心下降要狠,肘部着地要用柔劲有弹性。

叶绍洪右脚跨出,卧下去,据枪,感觉动作顺了。

练,流水作业,从排头到排尾,开始了端枪卧倒。明天就要实弹射击了,端枪卧倒只能再练一上午,下午,要学着上弹匣,开保险关保险,进坑道报靶,一系列动作。

对整个新兵营来说,五天的战术和实弹射击,时间还是太紧张了,匍匐前进只能讲一讲看一看示范动作了。

卫营长最上紧的是卧倒,排在第二位的是据枪瞄准。

中午,吃完饭,卫营长只是拿着教材和挂图给9班和一连的讲了四种匍匐前进,讲到最后,强调了一句:“战场上没有那么规范的战术地形让你琢磨该用哪种姿势,别的没有,就是灵活机动,实战是检验战斗力的唯一标准。”

人说话有时候就是怪,卫营长中午讲的那句“实战是检验战斗力的唯一标准”,下午操课结束后,9班在回营区的路上就应验了。

一帮穿着花花绿绿衬衣的混混,牵了一辆不知从哪儿弄来的牛车,故意拦着走在最后背了射击枪械的9班找茬,有一个穿着蓝格花衬衣的高个,劈头盖脸地把队尾的张力打了两拳。

看那架势,还会点儿拳击。

曹文先一见张力吃亏,一个虎扑,就把那位蓝衬衣扑地上了,照准了脸,咣咣就是两拳。

有一还一,有二还二。

“班长,打不打?”隆应启握紧了拳头。打架,这几个山里孩子都不是生手,三潭县那地儿,小混混们跟几所高中的学生也不知道几番交手了,谁赢谁输先不说,爷们儿的硬气不能丢了。

“打!”叶绍洪发话,他把武器都集中到崔善成身上,其他人就跟混混们动上手了。

跟混混们还真没什么道理可讲,叶绍洪最不喜欢打架,却最会打架,上高中那会儿,把当地的几个小混混打得都不敢在街面上混了,有一次,开运动会,跟十三太保的头儿结结实实地打了一场,从此,学校里再没有小混混找事儿。

叶绍洪的老爹早就教过叶绍洪,理治君子,法治小人,鞭杆子治驴,有些事儿,有些人,只有用拳头才能讲出道理来。

9班最不会打架的都季诚终于也握紧了拳头跟一个穿红格子衬衣的打了起来,一开始不太会格档,脸上挨了两拳,看到叶绍洪散打的抱拳架子,他也有样学样,左臂护头,左腿内弯护裆,右拳出其不意地就把对方的下巴击中了。

下勾拳,现学现用。

两分钟的时间,战斗结束了。

张力眼尖,看到了前面山包上有几道人影闪了一下,“班长,那三个新兵,就是卫营长让咱们撵出去的那三个熊货。”

叶绍洪已经奔出去了,隆应启、曹文先、刀广义紧跟在后面。

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叶绍洪他们根本就没机会跟外面的人接触,哪会跟社会上的混混有牵扯,肯定是有人弄鬼。

叶绍洪逮住了一个,李副主任的一个什么亲戚,名字叫曾联。这个货没少在那个谷处长跟前碎嘴胡扯,他都扯得没边儿了,说什么叶绍洪大晚上地跑女兵宿舍里睡觉。

这还能不能有点儿节操了,李副主任自己下根不净,就以为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是看见女人拉不动腿。

人跟人不一样,有节操和没节操,做人做事儿差别很大好不好?

别把猥锁和下流当成警备区的主流好不好?

020 不拜庙门

陶毅领着六班的人把那帮伪混混搞定了。里面有两个是海军陆战队的新兵,被杜小妍和小女兵认出来了。这俩新兵因为去教导队丢了面子,对叶绍洪他们正恨着呢,发愁找不着机会来几动刚学的格斗,那个曾联很赶时地找上他们联手御敌,两位就这么挺无脑地找上叶绍洪练了这么一场野外遭遇战。

这一波小闹剧,闹出的动静还真不小,三个新兵的老子都出面了。

那位曾联的老子背景最大,是某海军基地主任,上头还有位坐镇京城的某某大伯撑腰。不过呢,背景再大,也得有说道,这跨兵种联合作案,性质很恶劣,要是普通背景的兵,直接就押送回家了,陆战队那两个新兵,不假外出,还牵扯到海军陆战队纪律松驰的大问题,不能不严惩。

叶绍洪不太在意最后到底要怎么处理那三个新兵。

走的路不一样,这波突发的打架根本就是无妄之灾,过去了就过去了,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咱不可抗力。

山里孩子当个兵不容易,想出个头也会遇上各种想不到的阻拦。

从新兵,到下连成老兵,再到大比武的尖子兵,如果再上一层楼的话,就要彻底改变身份,肩上挂牌子有杠有星了,这中间的路,还真就是一座独木桥,前后左右,到处是断崖,一个不小心就会前功尽弃。

叶绍洪想走得稳妥一些,不想太冒险了。毕竟,家里还有二老需要照顾,还想着有朝一日也能很荣耀地给家里人长长脸。

要说真的有野心的话,就是做事的格局有模样了,新兵连差不多稳了,然后呢,先提干,有了管兵用兵的经验,再进指挥院校深造,这条路走顺了,就真正能在部队里干点儿什么了。

新兵连的这段时间,叶绍洪确实跟在学校时不一样,不象是在学校里那么生猛,就因为学校里不准骑自行车,就敢挑战校长的权威。

当兵是一道大坎,叶绍洪想到了一句话,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话,是从一本书里看到的,一个要谋事的人,再进一步说,要谋大事的人,不能只看到周围的这点儿事儿,不能被局限住了,不能计较一时的得得失失,最最重要的,到了部队,不是先去否定什么,而是,服从。尤其,是魏教导员说的,夹着尾巴做人。

跟三个男文艺兵打的这场遭遇战,要说谁对谁错是明摆着地,可是拧把在什么地方呢,事儿可以解,仇恨不但没解,还叠加了。

五槐警备区这地儿,太小了,光是那个下根不净的李副主任就能把一锅好好的米饭搅和得谁都伸不了筷子,这个结,解不好的话,一连串的人都缠在里面。最直接的,卫营长和魏教导在里面,萧副司令在里面,还要牵扯到海航中级指挥学院的杜副院长。

到了叶绍洪这儿,就恩怨情仇地麻缠到一起了,弄不好还真是个死结。

回了营区,吃了晚饭,叶绍洪就坐在马扎上看书,魏教导给的一本《特种作战的多兵种协同》,书里主要讲了未来高科技背景下,一个合成的陆军营级单位的作战能力,甚至可以超过一个团,里面洋洋洒洒地罗列新式作战装备,已经配给特种部队的新式主战坦克,还有进入基地实验的新式自动步枪,还有强直重型直升机,轻型侦察直升机,最后还进行了一些全系统指挥、通讯、导航装备的前瞻性探讨。

写这本书的人忽视了最基本的人的因素,也忽视了部队落后的管理体系。人还是那些人,管理还是那种雁过就要拔根毛的管理,无论是卡装备还是卡经费,一级一级的,真正能装备到战士手里的,恐怕只有几根毛了。

就跟李副主任那样的人物一样,吃拿卡要的本事比谁都大,堂堂的副师级了还要赖着教导队的房子,这样的人,你让他去动员部队,他除了胡说,还能干什么。

内阻,最消耗人的精力,消耗整体战斗力。

就因为有内耗,魏教导从组干处专程赶回来,处理这档子相当拧把的打架事件。

这事儿,机关那边从住在医院的李副主任的嘴里说出来,操作空间可就大了。他跟曾联的那位坐镇京城的大伯打电话,都快成含冤负屈的元曲杂剧里的女主角了,说什么,萧家的三公子都要拿枪灭了我,就为了我手里的那点字画,连桃色陷阱都埋好了,就怕我不往里跳,我没理他那茬,疯狗一样,我身上一共有三十九道伤,更过分的,你那宝贝侄子曾联当兵去不了营院,就在我那房子里待着,出去买东西,还被人打得爬都爬不起来,这警备区,什么时候成了萧家的后院了,干部调动他们说一不二,新兵连的新兵都成了他们家看门护院地了,逮谁咬谁。

曾联的那位大伯有脑子,安慰话一句没有,倒是撂了几句狠话:多事之秋,你们能不能长点脑子,少给老子惹事儿,你老老实实在医院呆着,我家老二的那个熊东西,赶紧弄回家,少出来丢人现眼!

直工处的那位谷处长得了李副主任的指令,小事化了,憋着吧。

谷处长跟军务处的吕副处长、魏教导和卫营长坐在新兵营的会议室研究处理方案。口硬的谷处长话味儿变了,强调了部队是个大家庭,要惩前毖后,治病救人,新兵还不太懂规矩,以教育为主。

卫营长说:“那三个所谓的新兵,没来新兵连报到,这件事,本来就不应该在新兵营这边处理,不过,事儿发生在新兵营,我丑话就说在前头了,光说好听地不行,板子要打在具体人的身上,新兵马上就下连了,这样的兵,还是几个不清不楚的文艺兵,到了老兵连队,该怎么管理,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吕副处长点了点头,“按照规定,这三个兵做退兵处理,谁的孩子谁领回家,咱们警备区就不自找麻烦了。”

谷处长为难了,“咱们都是明白人,他们三个,咱们说退就能退得了吗?”

卫营长斩钉截铁:“谁头大谁顶着,有关系别盯着教导队新兵营,我这儿不会烧香不拜庙门!”

魏教导自始至终一句话都没说。

不说话也是一种意见,魏教导那意思,那三个兵,我说不着,既然有人头大,那就头大的顶着,烧香拜庙的事儿纯是自愿,谁愿拜谁拜,鄙人不奉陪。

谷处长自讨没趣,悄悄地派了一辆车,把三个新兵接走了。

军务部门象征性地给五槐人武部发了个退兵通知。

魏教导要做工作的是9班的这些兵。

新兵营里乱传的消息,你们山里孩子知道个屁,人家来头那么大,铁定要跟你们秋后算帐,想在警备区混出好来,怎么就不掂量掂量,有些人你惹得起吗?

9班的气氛相当沉闷,陶毅从服务社里买了饮料,一人发了一罐,“打架怕什么,那三个熊货,没让我逮着,让我逮着,我往死里坡!”

“打得对!”魏教导进门,先是给了一句鼓励。

“跟你们说,我当新兵那会儿,第二天,就跟人打了一架,先学好了打架,训练才能真用上力,打仗跟打架,没有本质的区别。”

叶绍洪给魏教导拿了个马扎。

魏教导坐下后,又说:“我听说叶绍洪在学校里就挺会打架,还把校长气得摔碎了茶杯,有这事儿没有?”

叶绍洪把手里拿着的书合上,笑了笑,“遇上事儿了,要是不硬起来,那还叫爷们儿。”

“这就对了,有些架一定要打,你们以后下了连队,外出,要是碰上不讲理耍混的混混儿,一定不能躲,要狠狠地打,往死里坡!”

魏教导的话顺心顺气,9班的兵终于不闷了。

隆应启开口说了一句:“我还以为我们要受处分呢。”

“不光不受处分,还要给你们嘉奖!”魏教导可不是空口说白话,卫营长那边已经开始准备嘉奖令了。

只有用嘉奖令才能镇住那些唯恐新兵营不乱的歪风邪气。

021 子弹飞了

新兵营授给叶绍洪、隆应启、陶毅三个的嘉奖令,压下了那些腻腻歪歪的杂音。

战术训练场上,9班最先开始了实弹试射,每人三发子弹找感觉。叶绍洪瞄准了靶心,按照慢勾机无意识击发的要领,射出了第一发子弹。

报靶那边报的是脱靶,一个零蛋,圆圈圈,这一发打了空靶的子弹,给叶绍洪惊出一身冷汗。

怎么会不上靶呢?

重新调整据枪姿势,三点一线,模糊地靶心目标,这没有问题。

一只手按到了叶绍洪的右肩上,“肩不要往前顶,不要怕枪后坐,这是正常地,无意识击发。”

卫营长的提示有作用了,叶绍洪第二发子弹击发的瞬间两只眼都闭上了,报靶显示的是9环。

只浪费了一颗子弹,终于知道射击的关键点在哪儿了。

射击前,身体不能松,肩却要放松,击发的那一瞬间,只要身体不动身体不变形,肯定不会跑靶。

第三发,试射,又是一个9环。

隆应启等叶绍洪打完第二发子弹,才开始他第一次的试射,他怕自己太猛了,三发全打光头……千万不能急,据好枪,身体不要松,肩要放松,枪托舒舒服服地顶在肩窝,慢慢地勾手指。

枪响!十环,隆应启第一发试射十环。

隆应启的这一枪,给9班的其他人带起底气了。

一声接一声扑啾扑啾地枪声,9环,8环,连续三个十环,9班的除了张力和曹文先心急动作变形又各跑了一次靶,整个班的试射效果非常好。

卫营长调好的射击枪,打出十环不是稀奇事儿。靶位修得也很到位,卧射位置枪身的卧糟只要放进去,枪身就不会歪,这几乎能卡到八一射击队的条件了。

试射完了,卫营长又用后备枪教给9班81自动步枪的分解和结合。

这个活儿不能忽视,一个兵不能只会用调好瞄准距的枪射击,要学会把一杆整枪分解开,再完整无误地结合好。

特种部队里有一项课目,把零散的步枪组件扔得到处都是,要蒙着眼完全凭感觉,组合好一支射击武器。

“别的兵不要求,你们9班必须会,不仅会,还要特别熟练。”卫营长开的这个小灶,可不光是为了让他和魏教导看好的兵拿大比武的名次,而是接近实战的要求,枪要运用得得心应手,光会趴在靶位上射击,那不叫会用枪。

全营的实弹试射开始了。

女兵们排到了最后,小女兵急得跟什么似地,在马扎上坐不住,就跑到叶绍洪跟前问:“叶班长,要是害怕,怎么办?”

“咬牙,实在怕了,击发的时候就闭上眼。”叶绍洪体会不到女兵第一次射击的那种怕怕的心理,也就是凭想象给小女兵壮胆。

“好象不太行,一闭眼,子弹铁定打到天上。”小女兵忐忑着回到自己的等待位置,纠结着千万不要弄出什么子弹飞上天的洋相。

怕什么来什么,小女兵的第一发子弹果然打到天上了,枪一响,她吓得蹦起来,还好,枪没偏太多,射击方向大概其地还是对地。

“娘哎,枪怎么会蹦哎!”小女兵后退了两步,用牙咬着自己的拳头,仍然心有余悸。

杜小妍的三发试射很厉害,两个九坏,一个十环。

“不行,我也要打个十环出来!”小女兵等卫营长给她调好了枪,又趴到射击位上开始瞄准。

这一次真跟叶绍洪说得一样,牙咬紧了,慢慢地勾板机,闭眼,枪响了。

哇!真的是十环!

叶班长真是太帅了,说闭眼,一闭眼,真就十环了。

小女兵又如法炮制,最后一发,打了个九环。

陆战队两个女兵班的试射都挺不错,最差的也三发两中,倒是有些男兵班不太争气,有三发全打圈圈地。

各连连长给打了三个圈圈的集中到一起,又讲了瞄准的三点一线和靶标要虚的要领,瞄准时如果看到靶标特别清楚,那就错了,一定要模糊一点儿才对头。

还有,瞄准时,不要勾头不要抻脖子,自然而然把脸贴到枪身上。

叶绍洪坐在马扎上仔细地回想自己的瞄准和击发,他不能象小女兵一样连蒙带撞地打个十环,卫营长跟他说过,射击是最实打实靠练的课目,偶然地蒙上几个十环,没有意义,真正稳定了射击动作,肌肉记忆固定,每一枪都不低于9环,那才算会打枪了。

正式的实弹考核开始了,这一次,是从一连一班开始,连长们轮流在坑道里计成绩,为了给新兵们多加点儿信心,只要沾点儿边儿就给个高环数。

新兵营每个新兵从试射开始,只能打十三发子弹,也就是体验体验射击的滋味儿,以后要想再摸枪,就要进大比武集训队了。

两轮射击过后,新兵们的成绩都是出奇地好,最差地也是四十环。

三发信号弹升空,新兵营战术训练跟实弹射击结束。

回营区的路上,队伍里都禁不住地小声议论,新兵们特别轻松,枪摸了,最紧张刺激的一个课目,人生的第一次体验,够爽,就是不太过瘾。

班长们没管,任由新兵们议论,也该是放松的时候了。

回到营区,各个宿舍里都嘻嘻哈哈地疯开了,平时不能坐铺的规定也不管了,歪七竖八地,凑一块儿吃着从服务社买来的东西,晚饭的小聚餐反倒没有什么吸引力了。

9班平静一些,叶绍洪随意说了几句:咱们搞完阅兵就下连了,到了连队就看你们自己了,可能,也没时间再开班务会,我把卫营长和魏教导说过的两句话再跟你们说说,一句呢,是慈不掌兵,再一句,夹着尾巴做人,咱们到了老兵连队,不管遇到什么样的领导,别起什么花心思,最要紧的是服从,其他的,自己有些小毛病,一定别张牙露齿地,什么时候有了卫营长和魏教导那样的资历,才敢呲呲牙。

方磊悄悄地问叶绍洪,咱们分兵要是分不到一块儿,要是有难处了怎么办?咱们从龙山镇出来,别人都指望不上,卫营长和魏教导也就是新兵营能帮帮咱们。

叶绍洪其实也想到了,下了连队,龙山镇来的这8个老乡,能分在一起的不会太多,其实,就算分到一起,也还要靠自己努力,找机会出头。

不出头的话,没人送给你机会。

叶绍洪没多说什么,拿了个笔记本,在封页上写了八个字——谋事在人成事在天,送给了方磊。这个还是高中毕业时的习惯,买个本子写上一句话,送给比较相得的同学,作为纪念。

叶绍洪高中毕业的纪念册上,有位女同学写了这么一句话:明媚的不仅是阳光,还有我们心里热烈的追求,让我们紧紧握住手,让友谊天长地久。

022 象是逃荒

新兵们的友谊气氛在就要下连的这些天里一直很生动,尤其,搞完射击以后,差不多都了无牵挂了,也该生动生动了。

晚上熄灯以后,生动的气氛还在延续,有些躺在床上,还在说,下了连以后,要好好地请个假去五槐的电影院看通宵电影,去卡拉ok厅疯他娘的。

11点半,新兵们都睡踏实了。

相当安静的夜里,突然响起了急骤的嘟嘟声!

紧急集合!

叶绍洪听到声音,猛地坐起来,喊:“紧急集合,紧急集合,快!”

听着连续地嘟嘟声,叶绍洪判断,这次是新兵营搞地。连里和排里各搞过一次,都是不带被子,徒手,新兵营肯定要带被子和装备。

有些班长扎着腰带就跑到了楼下,却被连长撵了回去,各排长接到命令:全副武装,一样不能少!

叶绍洪已经三横两坚地捆好了被子,他还没忘了提醒:“捆结实了,就当是炸药包,别掂两下就散了。”

都季诚捆好了被子,先把水壶、跨包、手榴弹弹袋、子弹袋套到了身上,他看到韩岳被子捆得不对,夺过背包绳,三下两下捆好了。

隆应启弄好装备,问叶绍洪:“我好了,班长!”

“检查一遍,雨衣和鞋子,别落下了,鞋别到被子上,雨衣在被子顶上,别背反了。”叶绍洪和都季诚跟着孙班长多次练过紧急集合,动作最快,该带的东西全带了。

“张力,被子在最后背,边跑边整理,都下楼!”

叶绍洪第一个冲出宿舍,都季诚紧跟在后面。

9班的速度最快,不出所料,第一是9班,第二仍然是海军陆战队的一班,小女兵昨晚上被子就打好了,跑到杜小妍被窝里猫着,她还跟女班长打赌,晚上要是不搞紧急集合,我把头拧下来给你当凳子坐,女班长要是输了,给班里一人两包剡城锅巴。

小女兵还说,要是9班不是第一,我把李逗眼的逗眼挖下来给狗吃,在小女兵眼里,那个李逗眼李副主任,跟她乃是不共戴天之仇。

女兵班有乱地抓虾,慌地在地上直蹦地,也有象小女兵一样,不紧不慢地往身上套装备地,杜小妍第一个冲下楼。

她看到的是9班整齐齐地列队,叶绍洪给连值班员报告。

虽然没有白手套,叶绍洪拉风箱式的跑步动作,依然那么有型,依然是那样的让她心里总是有点儿不服气地男人气概。

杜小妍忽然地就掉泪了,她好象是觉得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看到叶绍洪这个跟她一样都是一根牛节子的新兵,象老兵一样指挥队列。

叶绍洪也是新兵,却是上了军报,那篇《新兵的风采》专题报道里说的“入伍不怕千般苦,雏凤已闻老凤声”的一骑绝尘。

9班报告后,过了半分钟,其他班排才陆陆续续地跑下来,东西能带全地很少,被子也是五花八门地各种捆法,有几个新兵,竟然抱着被子跑下来了。

卫营长和魏教导看得直摇头。

内勤部队关键时候就是给人顶不上去的感觉,总是差点什么。

一分钟后,全营集合。

卫营长在队伍前讲的敌情预设是五槐警备区教导队被一伙不明歹徒袭击,枪械库有被盗的危险,新兵营全体立即赶赴枪械库。

着装极不严整的新兵们,从新兵营宿舍楼到枪械库,也就1000米的直线距离,一个来回下来,新兵们背上的被子,有一半儿都拖到了地上。

鞋和雨衣淋淋拉拉地,掉了一地,四位负责收容的排长,来回跑了两趟,才把掉了的装备集中到宿舍楼前。

新兵们面面相觑,这怎么话说地,搞个紧急集合,真跟逃荒一样。

太丢脸了。

队伍解散后,差不多所有的班长们都让新兵们练了三遍捆被子。

一连一班,这一晚上其本没睡,连续搞了三次紧急集合。一班长是彻底没脸了,紧急集合差一点儿就垫底儿了。

搞完三次紧急集合,一班长拿着内务板挨着敲新兵们的床头,“你们,咱们是一班,懂不懂?一到哪儿去了,同样的兵,人家三连九班怎么就能处变不惊,着装齐整,你们也是两条腿撑着一个脑袋,怎么这就么差劲!”一班长的火腾腾地,就差拿着内务班拍屁股了。

一班长觉着自己要文明带兵,不能跟二班学,二班长拿着内务班拍新兵的屁股,那叫军阀作风。

六班长天快亮时,来了一次紧急集合,只在班里面,没往外跑。

陶毅的动作相当快,第一个打报告。

“一分三十秒,陶毅不错。”六班长看着班里的兵,不停地报时间,“最慢的,两分十二秒,这不行啊,咱们跟九班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咱是队列第三,射击第五,这份荣誉,咱保持到下连好不好!”

六班长自从拿了个队列第三,这荣誉感就挂在心上了,时不时就要拿班里的成绩跟九班比比。

九班,一骑绝尘的标杆班。

九班的紧急集合时间是一分四十秒。这在老兵连队是中等水平,不算很快,新兵毕竟是新兵,装备太多了,动作太生硬,比老兵慢,正常。

叶绍洪第二天早晨,早起了一个小时,练习三压二的捆被子。被包绳的卷法是孙班长教地,就压在床底下,不过,行军捆法和紧急集合的捆法不一样,9班之所以快是用了一条龙的简易捆法,一抽背包绳,一只手就可以完成。

这个,确实要练。

张力、韩岳也悄悄起来练,经历过一次全营的紧急集合,真正知道了,部队还有好多东西要下苦功夫。按说,搞了紧急集合,接着应该是五公里越野跑。

这肯定还要再搞一次。不管搞什么,9班不能落在后面,要争第一,哪怕今天就要下连了,也得争。

“班长,一条龙的捆法有个毛病,不结实。”张力捆了两次,就觉出不对来了,这要是背着这样的被子,不用说五公里,连两公里也撑不住,被子就散了。

韩岳不急不慢地说道:“我觉得双手分向捆,对拉,右手再打一道扣,最后拉一道,就结实了,缺点就是多一个动作,没有一条龙快。”

叶绍洪试了一下,“慢不了多少,就用分向二加一,有空就练,搞不好一会儿就是紧急集合。”

其他人都起来了,9班全体开始练分向二加一捆被子。

刚捆好,紧急集合的喇叭声又响起来了。

这一次,各排排长们站在走廊上不停地提醒:“全副武装,一样东西别落下,被子给我捆结实了!”

023 没有熊兵

铁定了,这次紧急集合要搞五公里越野。

叶绍洪把班上每个人的被子都检查了,都是韩岳琢磨出来的分向二加一的捆法,特别结实。

“走!”叶绍洪在最前,背着用分向二加一捆好的被子,带着队伍到了操场。这一次紧急集合,没计成绩,各排长很仔细地检查新兵们的装备。

战情预设:东槐山军事基地遭到敌人袭击,猎鹰特战旅已经将敌人包围,全营立即出发,切断敌人的退路。

卫营长要求各连必须保持队形,不能落下一个人。

全副武装的五公里越野开始了,还差一支武器,这个只能就这样了。还考虑到新兵们入伍时间太短,没经过越野训练,一连连长在最前面压着步子,只比急行军的速度快一点儿。

跑了一公里半,跟在9班后面的陆战队一班的队形就有些散了,都是公主出身,背上那一套东西挺沉,加上渐热的天气,确实吃不消。

最吃不住劲地是小女兵,可她硬咬着牙,就是不吭声。

叶绍洪把她的被子跨到了胳膊上,又让都季诚给她把手榴弹袋和装满水的水壶背了,她身上一下子轻松了。

“叶班长,我刚才在心里喊了三遍投降,最后喊了一声坚决不投降。”小女兵跟在叶绍洪后面,跑得跟猫一样,小步踮着。

“你很厉害,坚持就是胜利。”叶绍洪留在队尾的位置,看了看全班的装备,插在被子上的鞋,套在被子头上的雨衣都在。

8班的有人开始掉鞋子了。

负责收容的三排长把鞋子拿了,写上名字,扔到了大屁股吉普车上。这一次的收容队阵容强大,五辆大屁股212吉普车。

还算不错,整个新兵营的队形大体上保持住了,个别体质不行地,身上的装备都找人背着了。

这时候,山里的兵就看出优势来了,卫营长这一手相当厉害,那些被山里的兵背了装备的城市兵,终于知道,真正的兵,背景再好也白搭,就一个最基础的五公里都能折磨地你半点儿脾气也没有。

两公里半,三公里,四公里,想掉队的兵越来越多,卫营长再次下命令:各排为单位,保持好队形,谁掉队谁就是熊兵一个,没人正眼看你。

最后的一公里,海军陆战队一班只有杜小妍身上还是齐整的装备,其他女兵的被子、手榴弹袋、水壶,都到了9班这些山里孩子的身上。

“坚持!”小女兵跑不动了,叶绍洪用空着的手拉着她,女兵班长在后面推着她的后背。

“叶班长,好想投降啊,嗓子冒完烟,腿又要抽筋儿了。”小女兵机械地迈着步子,眼前都快要冒金星了。

嘟嘟嘟!嘟嘟嘟!

最后的半公里,可以看到东槐山基地上新兵营的旗子了。

站在指挥车上的卫营长对着通话器一遍遍地喊:“保持队形,不允许一个人掉队,各班长都给我瞪起眼来!”

今年的新兵营不允许出一个熊兵,五公里就是最好的检验。不管快慢,只要能坚持下来,都是好样地。

还真是,就连文艺队的那几个女兵,也没往吉普车上坐,凭着两条腿,跑完了五公里。

全员到达,一个不缺。

卫营长哒哒哒地单手打了三个长点射。

休整了半个小时以后,原路行军回到了营区。

新兵们回到宿舍,休息了三十分钟,又重新集合,进行新课目——点验。

连队里任何人都不允搞特殊,所有的东西,包括行李箱,都带好了,在操场上拉开队形,连长们一个一个地过,发现危险物品,立即收缴。

有偷藏子弹地,城市兵还有带黄色书地,还有藏了凶器地。

这一点验,查出一大堆违禁物品。

魏教导强调了部队物品管理的严肃性,任何人不能私藏武器弹药,管制刀具,更不允许有不健康的书报杂志,第一次发现教育劝告,第二次就是警告处分,绝不手软。

这个必须动真格地,新兵连下连那天,铁定还要进行第二次点验。

点验完毕,新兵们整理了一个小时的物品。

下午的操课,是新兵营最后一个大活动,操练阅兵与分列式,这个没有考核了,就是为了一份当兵的荣耀。

三位连长是旗手,一共是十一个方队,教导队军官方队,直属四连半自动步枪老兵方队,警卫连新式微型冲锋枪老兵方队,工兵营防队,通信营女兵方队,一连新兵方队,二连新兵方队,三连新兵方队,海军陆战队与教导队女兵混合方队,预备役基干民兵两个方队。

新兵们眼都看花了,没想到教导队一下子冒出来这么多阅兵方队。

叶绍洪跟程国平随在旗手后面,成了军官方队的领队。

卫营长这一手,是真牛。

没别的目的,就是让军官们看看,新兵的素质。

直属四连的半自动步枪分列式最拉风,真看出猛虎攻坚连的威风来了,整个一个方队,那劈枪的威风劲儿,军战靴落地砸坑的动静,咣咣地,地面都跟着震动。

隆应启和方磊都盯上直属四连老兵脚上的军战靴了。

是不是去了直属四连就可以有?

还真可以有,直属四连的被装是按照侦察部队的配备发地,不光有军战靴,还有昵子大衣。二班长给一连当领队,跟调到一连第一排的9班接触就多了,讲了不少老连队的光辉历史,按照作风硬朗这个标准,9班的兵去直属四连最合适。

直属四连可以发军战靴,这个吸引力很大。

都季诚和隆应启他们8个都开始咬牙了,往狠了练吧,虽然练不到直属四连的那种标准,其码,看起来有那股虎虎生威的气势。

叶绍洪和程国平相对轻松一些,毕竟提前就练了将近一个周,动作没什么问题了,主要就是跟三位旗手合拍。

分列式的音乐响起来以后,明显地,除了直属四连的老兵方队,连三位旗手都有点儿抢节奏。

这个没有什么好办法,只能一遍遍地狠练了。

教导队的官和兵,还有直属队的老兵们就这么在操场上练了两天,这两天的时间变化挺大,军官方队的节奏出来了。

新兵方队的进步尤其大,领队在前面领着,步子能压住了。

最后一遍的合练过后,新兵们终于等来了那个庄严威武的时刻。

024 阅兵

那一天的早晨,教导队里里外外插满了彩旗。

5点30分,卫营长带着标兵,跟三位连长旗手、叶绍洪和程国平,先预演了一遍阅兵和分列式。卫营长没用越野指挥车,就用拉风箱式的跑步,跑到阅兵台,量步子。

一位真正的军人,那种气场,比越野车机械的驰动,要给力地多。

7点,直属队各阅兵方队陆续到达,魏教导指挥各方队进入预备阅兵地域。都是一色的马扎,官和兵都一样。老兵们的坐姿显然比新兵们那种硬挺着腰的姿态更有兵味儿,他们的身上更多的是那种自然而然带出来的老兵气场。

叶绍洪看着直属四连老兵们手里握着的半自动步枪,想到了自己最有可能去的就是直属四连。半自动步枪方队的分列式,整个五槐警备区,就只有这一个连队,一遇到重大场合,能带动气氛的就是直属四连的劈枪。

通信营的女兵也来了,两位女少校带队,那口号声听起来,跟杜小妍她们,是一个路数,黄鹂鸣翠柳的感觉。女兵,给男兵带来的那种新奇,可以念叨一辈子。

预备役的两个方队的民兵乘着四辆大巴车来了,他们换上了阅兵装,女民兵的装扮相当亮眼,红裙子,白色的贝雷帽,白色的高筒皮靴。

坐在马扎上的的新兵们看得直咂巴嘴,这一次阅兵,真值啊。

超值。

萧副司令和杜副院长的车早就到了,只是悄无声息地停在了家属区。魏教导安排的仪程是,萧副司令在阅兵台上接受卫营长的报告,然后走下台阶,从右走到左,检阅部队。

8点30分,阅兵式正式开始。

卫营长从最中间的位置下达命令:“阅兵开始!”

接着,第二个命令:“标兵就位!”

卫营长教科书一样的拉风箱跑步动作,到达阅兵台,对着两位肩上有金豆的首长报告:“首长同志,受阅部队列队完毕,请检阅!阅兵指挥,卫镇!”

两位故交并肩从最右边的军官方队开始,问:“同志们好!”

军官们雄劲的声音齐声回答:“首——长——好!”

“同志们辛苦了!”

“为——人民——服务!”

一道道节奏感很强的声音响过以后,分列式开始了。

三位旗手在前,两位给军官方队当领队的新兵叶绍洪、程国平,戴着白手套,穿着军官皮鞋,一点儿也不生涩地到了达了第一标兵的位置。

“向右看——”

练了不知道多少次的行进间敬礼!

程国平的眼泪都下来了,叶绍洪的心里也一麻一麻地。

齐步换正步,后面,军官方队皮鞋落地的声音咣咣地响了起来!

接着,直属四连闪着刺刀光茫的劈枪,落地砸坑的正步。警卫连的领队是连长陆超和一位排长,陆超的动作跟魏教导看着象,力道特别足,弄不好是猎鹰特战旅出来的。

9班的隆应启、方磊、崔善成、张力、刀广义、战庆刚、曹文先、韩岳,成了一连第一排的队伍,虽然脚上是胶鞋,可是拍到地面上的声音却也嘭嘭地震人耳鼓。

六班陶毅排在队伍中间,却也不偷懒,腿踢得特别带劲。

海军陆战队的排头兵杜小妍一直盯着前面,虽然看不到那个戴着白手套的身影,她却跟看到了一样,似乎就在她的正前方,两人的步伐一直是一个节奏。

队尾的小女兵头一直昂着,生怕别人说她个子矮。

各方队都有自己的特色,飒爽英姿的预备役女民兵方队过了主席台以后,受阅方队行进到原来位置。

萧副司令最后只简单地讲了几句:兵者,国之重器,国家的存亡,人民的生死,都维系在你们身上,你们没有任何理由,在战争面前,在灾难面前退缩,在我眼里,兵都是一样地兵,越是危急关头,就越要无所畏惧,勇往直前!

阅兵结束。

直属队的老兵方队和预备役民兵方队依次离开。

新兵营的新兵们开始整理各自的东西了。

明天就要分兵下连了,这个不是课目的课目,却重要得不能再重要了,尤其对山里孩子来说,甚至会影响自己的一生。

这一天的时间,新兵们三五一群地聚到一起猛聊。真的是没日子聊了,以后,还能这么单纯地聊天?想都别想。

下了连,新兵蛋子这个称呼,老兵们可是毫不含糊地就喊上了,各种小花样也都会用上,不象新兵连都一个样,谁也不比谁多出一块。

直属四连,警卫连,工兵营这样的单位,混不好,真能扒几层皮下来,这三个单位不比野战系部队吃苦少。

有些城市兵有下连恐惧症了,一班长说,新兵连的这点儿队列毛都不是,警卫连是干什么地,就是练站地,站一个小时你觉得累,那就四个小时,站麻了站木了,那也要跟木桩子一样钉在地上。

千万别分到警卫连,谁那么傻,一站站四个小时。

千万别分到工兵营,架桥铺路挖地沟的光荣任务让别人去吧。

千万别分到直属四连,听说头上要开酒瓶子,一个四百米障碍下来,连苦胆都能吐出来。

分到通信营吧,听听女兵喊口号的声音,就可以多吃两碗米饭。

城市兵的想法各种乱。没什么关系的,不敢想能分到汽车连,管理处,征兵接待处,这三个单位,一般地关系铁定分不过去,得相当有脸面的才行。

六班长的那个国防训练基地只要三个兵,要想分过去,也挺难地。

有些没找到好门路的关系兵,倒是有八成能去枪械仓库,听那儿的班长说,那驻地的山上风景如画,买门票要花十块钱,别看名字不好,当三年兵,肯定能养出膘来。

……

9班全体跟着卫营长在擦枪。射击用的枪和备用枪都要仔细擦好了,留待明年的新兵用。

张力和战庆刚对枪械特有好感,分解和结合练得相当不错了。卫营长还跟他们俩比了一次,卫营长蒙着眼,张力和战庆刚两只眼大睁着,楞是落后卫营长三十多秒。

“你们下连以后,这些基础课目一定不能马虎了,基础,什么是基础,当兵的手里的枪,就跟你吃饭的筷子一样,你怎么用怎么顺溜才行。”卫营长这时候似乎成了魏教导的角色了,不再是训练场上军令如山的铁面。

“营长,要是我们分的连队,捞不着摸枪怎么办?”战庆刚平时跟韩岳差不多,话很少,可心里的想法一点儿也不少,他担心分到通信营的无线连,每天光会拉着电线瞎跑,根本就没机会实弹射击。

“不管分到哪儿,今年9月份,战区大比武集训,你们都给我回来,想打枪,管够,咱教导队子弹有得是。”卫营长这句话,给9班的兵吃了定心丸。

“都季诚,你是外省地,下了连以后,这层身份就没有了,都一样,要努力!”

“叶绍洪,你可能参加不了大比武集训,我带你也就新兵营这段时间了,你不管去哪儿,身上那股劲儿别丢了,你们龙山镇的,你是竖旗地,他们8个,你得带着他们,最好都超过我,别偷懒。”

卫营长看着叶绍洪的眼神儿,不知道怎么地,好象多少带着一些不舍的味道。”

也许老兵部队里已经发生了一些不以人意志为转移的大事儿,卫营长的话是说一半儿留一半儿。

军营里有太多不可抗力的东西了。

025 特殊单位

新兵营的最后一天。

7点30分,全体在东操场集合。

进行第二次点验。新兵们所有的东西都摆出来了,连长们仔细检查,这一次挺好,没发现违禁物品。这个收尾,算是完美了,今年的新兵营训练时间虽然短,可效果一点儿也不差,队列、战术、射击,加上仅有的一次全副武装五公里越野,共同课目,都练过了,最惹眼的一骑绝尘的叶绍洪和他带着的9班,几乎可以跟野战系部队的尖子班一较高下。

8点30分,工兵营两辆接新兵的卡车第一个到了。直属四连来接新兵的是一辆中型面包车,车身上涂着迷彩,看上去挺拉风。警备区机关管理处来了一辆黑色伏尔加轿车,征兵接待处接新兵的是一辆挺豪华的德系轿车,最后到的警卫连是一辆大解放卡车。

“战庆刚,工兵营。”

“刀广义,工兵营。”

……

“隆应启,直属四连”、

……

“曹文先,警卫连。”

……

“陶毅,司令部管理处。”

……

“崔善成,征兵接待处。”崔善成很意外地,听到征兵接待处这几个字,楞了一下。没想到,非关系兵也能分到这么好的单位。

好多新兵开始小声议论。

“方磊,通信营。”这个也有点儿意外,在场的只有女上尉明白,通信营能要了方磊,是好大的面子。

新兵们都在竖耳听着,那位一骑绝尘的叶绍洪分到哪儿了。

“张力,国防教育基地。”

……

“韩岳,汽车连。”

啊?!韩岳走了谁的关系,能分到汽车连,城市兵们一脸的惊诧,今年这兵分得好奇怪啊。

最后三个人,叶绍洪,都季诚,程国平。

新兵们不议论了,听卫营长宣布他们三个的去向。

城防警备处。

啥单位儿这是,怎么以前从来没听说过。

这一下新兵们是真地惊着了。

果然不一样啊,卫营长看好的三个宝贝疙瘩,去的单位,光听名字,就高大上。关键是,来接兵的没露面儿。

不会是装甲步战车吧。

听说,警备区今年马上要成立的特勤营有新式的步战车。

没看到步战车,却看到警卫连连长让一班长擎着的木牌子,用毛笔字写着:第四名,光荣啊!

那位二连的一班长也擎着一块木牌子,也是毛笔字,墨用得很浓:第三名,很光荣!

两位班长擎着木牌子领着曹文先他们这些刚分到警卫连的新兵,走到叶绍洪跟前停住了。

一班长的声音声嘶力竭地:“向第一名敬礼!”

叶绍洪哪想到警卫连还有这样的节目,赶紧给一班长回礼。警卫连连长陆超也走到叶绍洪跟前,给叶绍洪敬了个礼。

“警卫连今年输了,明年雪耻。”陆超不罗索,话一说完,带着新兵,上了卡车。

来得最晚,走得最早。

卡车上那两块木牌子仍然被两位班长高高地擎着。

第三名,第四名都不光荣,只有第一,才真的光荣。曹文先新兵下连的第一课,上得特别有记忆。

张力和另外两个兵,跟着六班长上了国防教育训练基地的车,新型越野车,连鸣了几声喇叭,挺荣耀地走了。

战庆刚、刀广义走了,方磊走了,韩岳走了。海军陆战队两个班的女兵也走了,她们回西槐的陆战队营地,还要练上一年。

隆应启和叶绍洪他们三个上了直属四连的面包车。

崔善成上了征兵接待处的轿车,司机发动开车,绕到了直属四连的面包车后面,看样子是要一起去直属四连。

叶绍洪到了直属四连才知道,他和都季诚、程国平,还有崔善成,编制上仍然是直属四连的兵,那第一次听说地城防警备处是个刚成立的部门,具体什么样儿,要等去了才知道。

直属四连的位置在五槐市的北槐区,挺大的一个院子,两栋宿舍楼,三个训练场,一进门,就可以看到“当兵不习武不算尽义务”的大牌子。

白底红字,特别显眼。

进了荣誉室,看到了荣誉墙上的六位将军,那位中将,好象是萧副司令的老爹,听指导员一说,明白了,直属四连原来是某抗日先锋队独立纵队的老根儿,部队这些年的整编,就剩下猛虎攻坚连这一个连的编制了。

历史很荣耀。

叶绍洪他们三个只在四连待了半个小时,就离开了。

一辆新式的越野吉普拉着他们,直接开进了警备区机关三号院,他们住的地方,跟萧副司令的楼房紧挨着。陶毅说得对,确实是跟管理处作邻居,管理处战士的宿舍在北面,跟南面萧副司令和叶绍洪他们住的院落很近,相隔不到五十米,一起作邻居的还有好几位将军。

刚放下背包,就来了任务,去军用枪械仓库押运弹药,那位新的直接领导是警备处谢参谋,职务,副营,上尉军衔。

三天以后,叶绍洪才搞清楚隶属关系,他们三个新兵跟天天值勤的三位班长和五位老兵,有一个专用名称——警备军务纠察队,简称纠察队,由警备处直管,分管这一摊子的是萧副司令。

这个跳跃可是够大地。

纠察队住的房子,是某位已经调到战区参谋部的首长的将军楼,上下三层,里面的摆设跟一个连队差不多,虽然没有荣誉室,可是墙上挂着的陆海空各军种着装和外出行为规范的标牌,给人的感觉就是军人仪容标准的执牛耳者,陆海空武警二炮部队,不论哪个军种的军人,只要出现在五槐市市区,都在纠察队的执法监督范围。

军人的军容着装包括各部队外出军车的各项规范,警备军务纠察队每天都要值勤盘查。

这个权限可是够大地。

还有,要定期地抽调直属四连和警卫连的战士,对整个战区和各大单位的军人和军车在位情况进行督查。

这个活儿,相当牛,怪不得陶毅说,要是说早了,肯定有人眼红。

刚来三天的叶绍洪、都季诚、程国平还不具备到外面执勤的能力,这个也要严格训练。

从枪械仓库运回来的两卡车武器弹药放在专用的机关战备枪械库,纠察队全体连夜整理,要按照司政后三大机关在编干部的名单,配备好相应的武器和弹药。

这一年的春夏之交,发生了太大太大的大事儿,好多人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但是,不管地方上怎么乱,军队必须保持随时能开出去的状态。

保家卫国的责任,连内勤部队都进入了二级战备状态。

整理好了武器和弹药,那位主管队列训练的曲班长,开始给叶绍洪、教季诚和程国平讲解外出值勤的程序和相应的动作。

不复杂,可一定不能乱。

训练更是一丝不苟,每个动作,都抠得相当细,比新兵连的标准高多了。

026 强制带离

纠察队的服装跟普通战士最不一样的地方,是戴在头上的帽子不是大檐帽,是防弹钢盔。

第二样是腰带,有过肩带,腰带上有专用的电警棍和手枪套的别扣,第三样是鞋,夏秋是黑色制式皮鞋,冬天和春天是跟两栖部队一样地军战靴。

一楼的装备库内,每个人的装备是三套。从头到脚,1、2、3、4,四种型号,头盔、帽子、衣服、裤子、鞋,手枪,白手套,电警棍,整套配齐。

戴钢盔的动作也要程式化,穿戴值勤装备时,曲班长都要仔细检查两遍。

整理着装,细致到衣服的褶折要后拉折合整理到腰间。

形象,是纠察队的门面,只要进了纠察队的,身高没有低于175的,都季诚的身高最标准,180cm。穿上纠察的装备,差不多可以是队列条令上用以标示全军的那种形象了。

军容严整,不允许出现一点儿违背队列条令的暇疵。

谢参谋在第四天的下午,跟曲班长和负责体能、散打训练的邓剑班长,具体示范外出值勤时的标准动作。

角色扮演都用上了,整个就是一个小品剧啊。谢参谋演违纪的军人,故意把大檐帽戴歪了,曲班长跟邓剑班长演示纠察的动作和礼仪。

叶绍洪直接把纠察的程序背下来了。

看到违纪的军人,首先是敬礼,然后伸出右手,声音温和地说:“某某同志,请出示你的证件。”

如果违纪军人的问题不足以现场纠正,可以带到不影响城市交通的路边,或者没有摊贩的街道口,纠正问题后,可以让其自行离开。

醉酒、打架,造成严重后果的军人,立即带到警备车辆内,施以训诫,并带回纠察队留置室关禁闭。

时间紧急,三天的纠察程式训练和两人齐步走协调、敬礼训练后,曲班长、邓剑和叶绍洪编为第一组,老兵乔跃明、老兵林亮和程国平第二组,老兵郑群、老兵郭信峰、都季诚第三组,开始外出值勤。

第一次的值勤区域是三战区第8招待所和南槐山游乐区。

曲班长驾驶750东海摩托,叶绍洪坐在曲班长后面的座位上,邓班长坐在偏兜上。负责巡视的是谢参谋带着的1号警备越野车和那位等于是纠察队队长的王班长,王班长是第八年的老志愿兵了,军容仪表严整得挑不出任何毛病来。

坐在三轮摩托车上的叶绍洪,听着耳旁呼呼刮着的风,心里就纳闷儿了:王班长怎么不提干呢,或者第五年兵的曲班长也够条件,邓班长也应该可以。

这还真是个问题,可是,这个问题谁也不能问,只能靠听,靠观察和判断,纠察队这么牛的单位,要说提干不够条件,还真说不过去。

曲班长和同样驾驶摩托车的老兵郑群把摩托车都停到了第8招待所的后院,曲班长跟招待所那位胖得挺有型的厨师班长很熟,见着手里拿了萝卜的同年兵,曲班长哈哈笑着,却动作正规地打了个敬礼,“好好地做你的饭,做不好,我揪理你。”

“熊样,你以为戴个防弹头盔就没人敢惹你了,站你的大岗去吧。”胖班长话说得不客气,人却麻溜儿地进了厨房。

谢参谋现场调整,安排拿了笔记本和记录笔的叶绍洪、都季诚站到了招持所大门边五米的位置,并排站立。这跟岗哨可不一样,他们两个是来督查三战区各单位参加《军车排查会议》的各后勤主官军容风纪地。

有军容不整地,是要扣分地,年终的警备督查通告,牵扯到每支部队的评比,这个,板子会打到具体人身上,也会影响到军政两位主官的升迁,扣05分都会心惊肉跳地。

后勤系统的军官们要想不扣分还真是挺难地。

头发肯定有人超过标准,领花戴歪地也会有不少,穿错鞋子地也肯定有。八十年代末,有些部队偷着搞经营,心活了,嫌部队的硬头黑皮鞋不好看,通过渠道买了进口皮鞋,经常地有人穿上在街面上显摆,就跟九十年代后,有些所谓的政协人大代表戴上十几万的名表、穿一身价格不菲的名牌衣服一样,不显示一下,就会显得不够档次。

纠察的目的,就是不让任何人在部队里搞特殊搞歪门邪道。

叶绍洪发现了一位穿着进口皮鞋的男少校,他往前走了一步,面对着那位少校打了个敬礼,伸出右手挡住了男少校,“少校同志,请出示你的证件。”

“什么呀,我急着开会呢。”男少校有点儿慌,想进大门。

都季诚走了两步,伸出右手,再次挡住了男少校,“对不起,请出示证件!”

“你们,不就是两个新兵吗,吓唬谁呀!”男少校皱着眉头,还想往里硬闯。

“请出示证件!”叶绍洪提高了音量,再往前跨了一步,挡住男少校,两眼直盯着他。要是再不听,就要动用电警棍了。

“我,我没带,怎么?你们还不让我开会了?”男少校眼看着进不去大门,开始耍混。

“对不起,没带证件,外出穿着非制式皮鞋,你已经违反了条令。”叶绍洪拿起最新配发的无线通话机,请示谢参谋:“02,02,有一位少校,不带证件,穿着非制式皮鞋,态度恶劣,是否强制带离!”

“强制带离!”谢参谋毫不犹豫地下达命令。

强制带离,叶绍洪和都季诚第一次外出值勤,就遇上了一个挺严重的中级处置案例。这样的案例,班长们没具体的演示,只是王班长简单地讲过,其中的细节要在实际操作中自己把握。

叶绍洪的处置中规中矩,他和都季诚将男少校带到警备车上,补位的曲班长跟邓班长又跟门神一样四只眼睛盯着来开会的后勤军官们。

谢参谋跟王班长开始盘查那位男少校。

这位倒了霉的少校,军装里面还穿了一件绿格子的花衬衣,脖子上还戴了金项链。好花的少校,这得有多浪,什么新鲜玩意儿都往身上套。

必须关到纠察队的留置室,关禁闭反省了。

严重违反条令,至少扣1分。

1号警备车,打开了警灯,叶绍洪和都季诚拿出了电警棍,这个时候的男少校吓得脸都白了,腿直打哆嗦。

“各位,能不能通融一下,咱别这样,我错了,我改。”少校身上的那股横劲儿没了,开始求饶。

“现在还敢乱说,回去好好的反省检查!”王班长板起脸来,那股气息,更让少校心里发怵,这也太倒霉了,让两个新兵蛋子给整了,老兵更不好惹。少校低眉索眼的挨个看了看,老实了。

谢参谋带了三副公安的手铐,要是再敢造次,就要上手铐了。

叶绍洪和都季诚紧盯着男少校。纠察押送途中不能出差错,要防止被纠察的军人反抗、跳窗,自残等过激行为。

被强制带离的军人,不仅仅是受处分的问题,战士身份的有可能被押送回家,军官身份的有可能降职,严重地开除军籍都有可能。

这个,处理起来,确实是非常严厉。

027 人物

1号警备车回到三号院,叶绍洪和都季诚押着那位少校进了留置室。

关禁闭。

少校一踏进留置室的门,就彻底地蔫了,他身上还有事儿。

留在家里的老兵刘平给叶绍洪和都季诚示范处置关禁闭军人的程式,帽子上的帽徵、肩章上的军衔、领花都要取下来,腰带和鞋上的鞋带都要抽出来,防止自杀。

基本上跟对待监狱里的罪犯一样。

留置室的设置很严密,四周都是加固过的钢筋墙,一道厚实的铁门,只开了一个用来往里送饭的小门儿,西向的墙壁有一个用来观察的窗口。里面的床是简易的铺板,只有褥子没有被单,再就是一床军用被,还有一张桌子,用来写反省和检查材料。

纠察队里多了这么一个人,夜里就要值夜班了。整个城防警备处,实际上只有一个班的编制,工作职能这么多,简直不要忙死。

叶绍洪和都季诚是第一次执行看管任务,需要两人一起值班。中午的时候,老兵刘平从警卫连食堂打了三个人的饭菜。

纠察队的编制在直属四连,吃饭却在警卫连食堂,就为这个,陆超还跟警备处的谢参谋嚷嚷:警卫连竟然盛不下个纠察队,领导们舍近求远地,吃饭倒想起警卫连这二老婆养地了。

陆超要是早来警卫连半年,弄不好,还真能把纠察队弄在警卫连,别的不说,他爹可是在三战区管兵员地,想给自己的亲儿子弄点儿方便,一句话的事儿。

陆连长,直属队最年轻的正连职,带着五个战士,到三号院巡岗。

曹文先在队尾。

陆超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巡岗的战士跟他说,纠察队的新兵出动第一天,就逮回来一个少校,陆超这一听,就来劲了,新兵营所言非虚,那个叶绍洪到哪儿哪儿响炮,这一到纠察队就带响儿了,这个兵,还真是个会露脸儿的兵啊,这一定得好好认识认识。

“叶绍洪,你行啊。”

还没等叶绍洪给陆连长打敬礼,陆连长就喊上了。

“陆连长好。”叶绍洪和都季诚站得笔直给陆连长敬礼。

“我先看看是那个倒霉蛋儿这么不走运。”叶超不含糊地给叶绍洪和都季诚回了礼,进了纠察队的门,拍了拍叶绍洪的肩,“年底,要是没人给你三等功,找我。”

“哟,通副科长,今儿风头不太对啊,你这大财神,怎么能受得了这待遇。”敢情陆连长认识里头的那位少校。

“陆超,你就别讽讽刺刺地了,咱俩有过节归有过节,今儿这事儿,你要是帮帮忙,你想弄点儿啥,咱绝保给你办到。”通副科长一脸地苦相,虽然知道陆连长打死也不会帮他,话还是说出来了。

病急乱投医,事急瞎拍门。有些人天性如此,遇到事儿,条令制度纪律早就忘干净了,只求着有人能拉一把。

“通副科长,”陆连长指了指帽子上的帽徵,“咱头顶上的这东西好象不答应,你们油库的油水儿大呀,这样挺好,在咱们警备区这将军院里呆上十天半月地,去去油,出去了,多牛啊,跟将军们做过邻居,你这人呢,平时油惯了,正经东西估计都不懂,我正好给首长站岗,我给你念念墙上的纪律条令和军人外出规定,你这机会难得哪,好好学学。”

陆连长还真就念上了,把墙上标牌里的内容全念完了。

那位通副科长低头耷拉脑地,不听也得听,陆超的声音跟教导队新兵营卫营长的声音有得一拼,如雷贯耳,带着杀气。

陆超念条令的声音跟内勤部队的那种温和不一样,一听就是两种味儿,他确实是特战旅出来地,不过不是三战区的猎鹰特战旅,是一战区红剑特战旅练出来的猛人,他老爹本意是把儿子继续放在北方凛冽的冰雪之地锤炼,可他老妈想儿子,硬是把陆超弄回来了。

就跟他说叶绍洪似地,他这个连长岂是一般地连长,也正象有人说卫营长似地,他卫镇那岂止是教导队新兵营的营长。

人物,无论站哪儿都是人物。

“叶绍洪,一会儿咱俩练练。”陆超来纠察队的真正目的,是要跟叶绍洪实打实地过过招。

那位一班长跟陆超说,咱们警卫连的兵,无论老兵新兵,谁要是在叶绍洪手里能过上三招,咱一百个服他,给他举牌子。

不知道一班长是不是激将法,反正,警卫连的老兵都摩拳擦掌地,有两位老兵跟曹文先试过了,要不是曹文先考虑老兵的面子,弄不好就得去医院养养了。

有了老兵跟曹文先的试手,陆超就超级想跟叶绍洪好好练练。警卫连的兵站岗行,格斗散打确实不行,体质差异大,抗击打能力有待大幅度提高,陆超实在是不爽。

无敌是多么地寂寞。

陆超其实有一个好的对手,纠察队班长邓剑,可是,陆超不知怎么回事儿,跟纠察队的王班长和邓剑连话也懒得说,倒是跟曲班长和郑群合得来,不巧的是,这两人是队列示范的标兵,不善于拳击和散打。

叶绍洪,你可是个好目标,你可得给我顶住了。

陆超带完岗,直接换上了散打服。手脚早就痒得憋不住了,警卫连营院里的那颗老银杏树都被陆超练掉了老皮,再打下去,就要伤筋动骨了。

叶绍洪没有散打服,穿的是那件新兵连发的灰色短袖。纠察队对他们三个新兵的体能和散打训练还没正式开始呢,每天值勤到深夜1点,根本就没时间练。

陆超熟门熟路地进了纠察队的训练房。

纠察队的条件真是没说地,一般地连队根本连想也不用想,里面的器材一应俱全,地上还铺了保护脚腕的练功毯。

拳击套有六副,散打的手套有八副。

全体一起练,也足够用。

“规则,要不要讲讲?”陆超拧腰扭脖子,移步滑腿,开始热身。

“陆连长要怎么打就怎么打吧,我在体校也是瞎练地,不正规,要是把我打蒙了,你停手就是了。”叶绍洪还真没心思跟陆连长真练。

留置室那边陆连长虽然把曹文先放那儿了,可,他还是不放心。这事儿,要是谢参谋和王班长知道了,不太好。

值班制度在那儿摆着,不能马虎。

不过,陆连长的面子肯定要给,盛情难却。新兵营分兵那天,陆连长搞地那个举牌子的节目,给叶绍洪留下了好印象。

开打。

叶绍洪以防护为主,由着陆超出拳劈腿。

陆超的腿功不错,力量大,叶绍洪靠着快速躲闪,没让陆超击中。胸口倒是挨了几拳,不算重,直冲拳的力道,叶绍洪还受得住。

028 徒弟

“打呀,叶绍洪,咱不怕打,就是要个爽!”陆超看出来了,叶绍洪是礼让三先,给他当靶子呢。

“那我就练练?”叶绍洪的腿开始晃动了。

叶绍洪的功夫也在腿上,体校的那位教练最看好的就是叶绍洪腿部的力量。

手是两扇门,全凭脚打人。教叶绍洪散打的教练是传武的底子,传武讲究根基,讲究扎实,散打讲究的是力量、反应和速度。叶绍洪的出腿还是传武的那种,快和准,给对手留有余地,狠劲儿差一点儿,跟部队的一招制敌不太一样。

基础挺好,就是练得少。叶绍洪高中毕业以后,光是拉石头挣钱了,顾不上练那个拿名次的散打,他老爹觉着,靠打人赚钱,不光彩,不如当兵的出路大。

陆超却惊讶了,叶绍洪的一记劈挂腿击中他的左肩,那火辣辣的劲儿,让陆超少有地有了痛并快乐的酸爽。

最让陆超兴奋的是叶绍洪的步法,很象散打的移步,中间却又极快地一个横移,左右前后,步伐非常灵活实用,明明一腿就能击中,却被叶绍洪一个横移就躲过去了。

嘭!陆超的面门被叶绍洪一个正插掌击中了,双臂刚要格档,叶绍洪一个顶膝突然地顶到了他的腹部。叶绍洪没戴散打手套,戴的是那种露出手指的简易打沙袋用的手套。邓剑班长拿出来炫耀地,叶绍洪来了纠察队,就跟邓班长来过一次训练房,只是打了几下沙袋。

叶绍洪这一记顶膝,可是实打实地重击。

陆超知道自己有些大意,可是,他却象看到了高手一样,两眼放光。难得的好对手,太有价值了,跟叶绍洪这第一次的对练,好处太多了。

叶绍洪的招式变化不定,有时明明是拳,却突然变掌,有时弹起来踢的是直腿,突然加一个跃步,就变成了顶膝,别的不说,就这一个灵活多变,警卫连找不出一个来。

也许,新兵曹文先可以勉强给叶绍洪当练拳练腿的靶子。

陆超好象也忘了,叶绍洪也是今年刚下连的新兵。

陆超的出腿几乎成了摆设,十几腿都踢空了,叶绍洪躲得太快太诡异了,踢不中叶绍洪,反而被叶绍洪撩腿内勾,踢得两眼直冒火星子。

“够劲儿!”陆超的重心忽然下移了,步伐变了,从单纯的散打移动,也会突然中间加步,移动范围大了。

别臂撞膝!特战旅的实战技能。

叶绍洪的腹部终于被陆超击中一记狠地。

“爽吧,叶绍洪!”看着叶绍洪往后退了两步,陆超主动停了,实打实击中这一招,是留个念想。

叶绍洪嘿嘿一笑,“还行吧,好长时间没挨打了,看来,功夫还在。”

陆超摘下拳套,挂回原位,“你这拳脚的功夫,有讲究,哪家师傅教地。”

叶绍洪说:“要说有讲究也算有点儿讲究,不过都是最基础地,我体校的教练说,我练的这几手都算不上正门,属于野路子,我这步法就是基础入门的三点步,练习的时候,要固定,打架的话,怎么顺手怎么来。”

“野拳也有讲究,不是花架子,有学头,有空了,我来当徒弟。”陆超也不含糊,这技击的东西,不会地就一定要学会。

相当好学的散打爱好者。陆超这优点还真不是一般地优点,他都拜了六七个师傅了,杂七杂八地学了很多怪招,他也不管是不是正路子,只要一击能制敌,就ok。

叶绍洪等陆连长走了,就出了训练房,跟曹文先坐到了一起。

留置室外面有两个排椅,里面被关禁闭的,要是表现好了,可以出来坐在排椅上学学条令什么地。毕竟不是阶级敌人,人性化管理得有。

“班长,你们纠察队的条件也太好了,我们警卫连那儿挤得,上下铺,还不如新兵连舒服呢。”曹文先是真羡慕叶绍洪。

这山里兵,能分到纠察队,简直没法说了,要多威风就多威风,光看着叶绍洪戴着防弹钢盔跨在三轮摩托车上那背影,就羡慕得直咂嘴。

“警卫连还行吧?”叶绍洪问了一句。

“行什么,凑合,每天晚上练站姿,练得我两条腿成木桩子了。”曹文先还真是不太喜欢警卫连的训练,伙食什么地都行,就是天天练站,太枯燥了。

“别忘了卫营长跟咱们说的话,等以后,我这边有时间了,你就往这边多跑跑,咱们俩练练散打,我听我们邓班长说了,要是练散打练好了,参加比赛拿到名次,可以直接提干。”叶绍洪下了连,忙是忙,脑子有空了,一直不闲着琢磨将来的出路,给自己也给龙山镇隆应启、曹文先他们几个。

曹文先初中文化,考军校够呛,提干是最好的出路,警卫连跟警备区机关在一起,就算是走关系,也比野战部队强多了,每天见到的副司令副政委都是肩上有金豆地,野战部队的兵,混三年,见到个上校都稀奇。

卫营长说要叶绍洪带着曹文先他们,叶绍洪还真上心,不管怎么着,从山里出来了,就不能无声无息地回去,就算头拱地,也要混出名堂来。

曹文先琢磨着叶绍洪的话。

“我看见陶毅了,这家伙一到课间时间就忙着往机关里送福利,那好东西太多了,这小子也不想着给咱们分点儿。”

曹文先一提到陶毅,竟然是说曹操曹操就到。陶毅提了两袋子东西来纠察队串门儿了。

“洪哥,来看看咱的上门礼,咱不能空手来,曹文先,你这小子背后说我坏话。”陶毅乐呵呵地进了纠察队的门。

他也是第一次来,左左右右上上下下地看了。

“将军楼就是不一样哪,地板都是木头地,比我们那平顶瓦房强多了。”陶毅把东西递给了曹文先,“你小子,来这儿,要军容严整,别给洪哥丢了面儿。”

“切,一口江湖气,这才下连几天,你就露本相了。”曹文先不客气地拿了东西,掏出了一盒点心,撕开包装袋,吃上了,“味道不错,咱五槐警备区的服务社就是存好东西,以后,记得经常上贡,做个好孩子。”

“狗日地,你还牛上了,没有洪哥,我鸟你个屁。”陶毅跟曹文先嘻嘻哈哈地,还握拳跟散打似地照着曹文先的胸口打了一拳,“你小子名气不小,你们连那几个老兵跟我们那儿吹上了,说你能一个打俩,今儿个,要不要洪哥下场,给你点儿颜色。”

“跟你说吧,刚才我们连长跟咱班长比了一场,你没看到那精彩劲儿,够你吹半年牛b。”曹文先在留置室其实看不到训练房的比试,只能凭猜,大略地能听到拳腿到肉击打的声音,也能听到陆超的惊叫。

凭这,就可以在陶毅跟前,正儿八经地吹吹。

“真地吗,洪哥,你这一下,这声气儿非得在机关大院爆了不可,陆超在咱们机关大院那是超级无敌的存在,这家伙就仗着在红剑特战旅的资历,在萧副司令跟前都敢嚷嚷,没人敢惹他。”

陶毅还以为陆超肯定会先让警卫连的老兵跟叶绍洪试试手,哪知道,他自己直接出手了。

跟陆超打,不用嬴,只要能撑过三分钟,就可以在机关大院横着走了。

特战部队的实力摆在那儿,听管理处的班长说,陆超对着沙袋子,一个正劈腿,沙袋子就裂开了,这可不是吹出来了。

029 没必要

有陶毅的嘴,管理处和警卫连的老兵们可都起了心劲儿了,他们听说叶绍洪和都季诚弄了一个少校回来,就聚在一块儿议论叶绍洪。

陶毅说,洪哥的拳击和散打那是正经专业训练过地,就算参加全国的职业赛,想拿个冠军也不在话下,那绝对不是瞎练。

拳击和散打这两样,是机关管理处和警卫连老兵们的最爱,别看是老爷兵,练练拳击和散打,偷着跟当地的姑娘谈谈恋爱什么地,这可是硬杠杠的优点。

身上的肌肉块也儿好看啊,有型啊。

八十年代,硬汉是最受追捧地。那位高仓健,绝对首席男神,风衣,蛤蟆镜,板寸头,脸上的硬线条,超级拉风的造型,相反地,某位2000年后演某伟人的唐某强,就是硬汉的反面,在当打之年却是奶油小生的代表人物,也称绣花枕头,银样蜡枪头——当然不是那位喜欢对女性霸王硬上弓的银枪小霸王,那位上不了台面,不能跟德艺双馨的代表某种精神的国宝级人物相提并论。

用行话说,是时代的产物。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标志性产物。

老兵们议论的是叶绍洪到底在陆超的暴力攻击下能坚持多长时间。有说五分钟地,也有说十分钟地,就是没人说两人打成平手,或者,叶绍洪能羸。

新兵叶绍洪要是嬴了陆超,那还得了。

陆超是超级霸王龙,谁能嬴他。

“你们谁不去试试?”陶毅管理处的班长张涛有意让警卫连的班长们去跟叶绍洪过过招,试试叶绍洪的斤两,要是真行的话,晚上就有事可干了。

张涛跟纠察队的王班长、曲班长和邓班长相处得都相当不错,隔三差五地就聚在一块儿吃点儿喝点儿,尤其跟王班长私交相当好,两人是老乡,私底下相帮着办了不少有名堂给老家人长脸的事儿。

论实惠来说,管理处的班长,光机关干部三个食堂的油水,都多得不敢想象。纠察队是外在的名声儿,管理处是实打实地有东西。

两好搭一好,别看只是两个志愿兵,能量相当地大。

叶绍洪还瞧不出这其中的关联,再说,叶绍洪也不善于搞所谓的老乡关系,主动找靠山什么地,凭地就是自己的硬条件,有人看上,助一把,就默默地记在心里,就象卫营长和魏教导他们两个,叶绍洪嘴上从来没说过什么,有的只是心里真正的尊敬。

靠拉关系上位,太俗气了。

没必要。

警卫连一班长来找叶绍洪了,这位新兵营的一班长,回了警卫连仍然是一班长,他对叶绍洪一开始有点儿小嫉妒,后来是真心服了。拼了最大努力,队列只弄了个第四,连人家叶绍洪稍带着训出来的海军陆战队的女兵都干不过,还能有什么说道。

该服地就得服。

一班长服了,警卫连的老兵不服。

不就是有点儿特长的新兵么,咱警卫连,也不是善茬儿,晚上的体能训练,拳击和散打都没闲着,他叶绍洪总不能也跟陆连长一样,对上手,连三招都对付不过去。

男人,不比怎么能知道谁行谁不行,还是那句话:是骡子是马,咱拉出来溜溜。

陶毅看到跟在一班长后面那俩老兵,话可就不客气了,“吕志,周新,我可跟你们说好了,要是被洪哥打地满地找牙,可别赖着,自己花钱弄,丑话咱先摆明了,到时候挨揍的时候,心里有底儿。”

“两位班长也是来练地?”叶绍洪笑了,这才来纠察队几天,来踢馆得应接不暇。

“练练,不练心里不舒坦。”周新快人快语。

“好,我和一班长当裁判,谁输了谁举牌子,咱跟陆连长一个路子,嘿嘿,洪哥的名声,靠你们了。”陶毅不担心叶绍洪会输。

叶绍洪只好跟两位老兵练练了,他看了一下墙上的钟,到晚上开饭的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值勤的三位班长这时候肯定不会回来,就算回来了,也算不上什么,里面的那位少校情绪已经稳定了,趴在桌子上写检查呢。

叶绍洪跟一班长、陶毅,还有警卫连吕志、周新两位老兵进了训练房。

“是拳击,还是散打?”吕志问叶绍洪。

“随便吧,无所谓输赢,过过瘾就行了。”叶绍洪其实是想跟警卫连的老兵认识认识,毕竟都算是在机关里为首长服务地,相处融洽一些没坏处。

叶绍洪把散打手套戴上了,还戴上了邓班长的护腕、护膝。热身不充分,力量太大的话,手腕、脚腕容易受伤。

吕志和周新活动也不充分,就是腰部、颈部和膝盖活动了活动,他们两个也是随便练练,要是跟职业拳手比,一拳真能把人给打废了。

叶绍洪以一对二。

三点步,虚晃一拳,朝着周新过去了,周新还以为是那种标准的散打呢,一慌之下,后退一步,被叶绍洪的跃步突然拉近了距离,一个侧劈腿,放地上了。

陶毅喊:“正面胸口重击,洪哥得三分。”

吕志趁乱,想在叶绍洪的右臂得个点数,却没想,叶绍洪右侧横移,一个横摆拳,结结实实地击中了吕志的侧脸。

陶毅喊:“摆拳击中头部,洪哥得两分。”

周新鼓起勇气,一个侧踹,想着让叶绍洪也来一次倒地,叶绍洪侧滑步,躲过周新的侧踹,再次跃步,一个顶膝,把周新再次放倒了。

陶毅跟个职业裁判似地,跑到周新跟前读秒。

吕志急眼了,“陶毅,你忙个屁,读什么秒!”

陶毅连头也没回,“懒得理你,一会儿就该给你读秒了。”

陶毅的话还没说完,吕志也躺地上了,被叶绍洪两拳击中面门,倒地,这次不用夸张了,吕志两眼金星乱冒,十秒内站起来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一班长叹了口气:“果然,如此,这般,二对一,也只不过过了两招,惭愧啊。”

叶绍洪赶紧把周新扶了起来,吕志被陶毅读到二十秒,自己站了起来。

“有机会,再来练。”

吕志和周新挺江湖地跟叶绍洪抱了抱拳,和一班长一起走了。

陶毅兴高采烈地给叶绍洪搬了一根带软面的凳子,还装模作样给叶绍洪捏肩捏胳膊,“洪哥,你下手应该再狠点儿,干吗让他们过两招,直接一招放躺。”

“你是不怕事儿大,人家来了,怎么着,也得给点儿脸面。”叶绍洪用陶毅跑颠颠地拿给他的长毛巾擦了擦身上的汗,问陶毅:“你们管理处是不是很闲?”

陶毅跟叶绍洪说真心话:“闲个屁,整天地,屁大点儿的事也得跟着跑,我都想找我哥调到纠察队了,后悔了我。”

陶毅不喜欢在管理处干杂活,他因为叶绍洪,想法变了,很想跟着叶绍洪干点儿有意义的事儿。

030 再次举牌

5点30分,谢参谋带队回来了,程国平他们那一组也带了一个人回来。

一位志愿兵偷着回老家,刚买的火车票和钱包被小偷偷了,他索性跑到南槐山爬墙进了游乐场,玩起了过山车,爽是爽了,却被两位保安逮住了,他不服,跟两位保安打起来了,就这么撞到了纠察队的枪口上。

这位的待遇上了一个层次,谢参谋直接给他带手铐了。

叶绍洪和戴季诚拿着电警棍,把这位志愿兵押进了留置室,手铐仍然戴着,继续双人双岗。

王班长他们回来,已经到饭点儿了,纠察服装来不及换,直接去警卫连食堂吃饭。

警卫连的兵刚好在食堂前集合唱饭前一支歌。

唱歌没什么稀奇,举着木牌子的吕志、周新相当吸引眼球。

木牌子上,毛笔字淋淋洒洒地写着:0比2惨败,耻辱!

又是陆超的杰作,吕志、周新败了以后,把陶毅说的话给忘了,陶毅是不怕事儿大的人,都顾不上跟叶绍洪叙旧了,直接去找陆连长,挺不客气地跟陆连长说:咱警卫连是说一不二的,输了不能赖帐,不能耍光棍儿。

陆超听了陶毅讲的叶绍洪跟吕志、周新以一对二的比赛实况,二话不说,把吕志、周新叫到连部,一顿猛训,拿了毛笔,找好木牌子,刷刷地一挥而就。

饭前举牌子的仪式进行了二十分钟。

陆超还大讲特讲:“咱警卫连不管干什么,败了不要紧,要有骨气,要有雪耻的勇气,你们别以为在警卫连当了几年兵就炸炸乎乎地,你们以为叶绍洪只是个新兵,你们好好听着,我给你们说说他的体育成绩,百米跑,国家一级运动员的水准,5000米,国家健将级地,咱警卫连的五公里越野一塌糊涂,这个周六,我跟纠察队的商量一下,咱先徒手跟他们比比,就在咱一号院的操场,八百米跑圈儿,人家纠察队是猛虎攻坚连地,那几位都是拔尖儿地,不要求你们赢,别被你们整天议论的新兵叶绍洪拉三圈儿就行。”

“还有一个事儿,想练拳击和散打地,都给我精神起来,我跟你们说句实话,就散打这一项,你们就别想着跟叶绍洪比什么高低了,我陆超跟他比过了,不是人家对手,你们听清楚了,我陆超不是人家对手,今晚上我就过去当徒弟了。”

纠察队的王班长听了陆超的话,吃惊了。

陆超不是叶绍洪的对手,这消息太炸了,不敢相信。邓剑也不敢相信,陆超那牛劲儿,有人传话了,根本没把邓剑当对手。

叶绍洪这个新兵,来了纠察队一直是中规中矩,服从命令,听从指挥,好兵确实是个好兵,却没想到这么优秀。

要不是陆超这么高调,纠察队这三位班长还真没特别注意叶绍洪的其他长处。

王班长最看好的是程国平,军务处处长已经定了,两个月后去学车,回来后给处长开车。从个人角度说,王班长觉得叶绍洪有点儿闷了,跟领导说话,热情不够,这一点,对纠察队的兵来说,算个缺点。

纠察队的兵一定要有眼色,要活泛,跟领导说话一定要善于体会领导的意图,在这点儿上,程国平最好,都季诚比叶绍洪要好一些。

别看纠察队只来了三个新兵,机关领导们都在盯着呢,尤其是主管兵员的军务处,拿着各种衡量的尺子量叶绍洪他们三个。

兵尖子的前途不一般哪,这可不光是学个车,转个志愿兵,就行了。

陆超在食堂前高调地这么一讲,消息真的炸开锅了。

谢参谋回家跟媳妇吃饭,媳妇就问了:“纠察队今年有个新兵叫叶绍洪?”

谢参谋奇了,媳妇一向对部队的事不太热心,今儿个这一问,不简单。

“有啊,好兵,相当不错。”谢参谋对叶绍洪的观感最好。

“警卫连连长陆超,要去给他当徒弟。”

“什么?”谢参谋喝到嘴里的稀饭差点儿喷出来,“怎么回事儿这是,谁说地?”

“陆超自己说地,我打水时亲耳听到地,陆超还说了两遍呢。”谢参谋的媳妇,最欣赏的男人是自己的老公,陆超来了以后,她有了第二个欣赏的男人。

机关里议论最多的就是陆超。

陆超的话炸得太猛了,机关大院里干部家属吃饭的时候,几乎都在说陆超要给纠察队新兵叶绍洪当徒弟的事儿。

这个陆超真能整妖蛾子。

正在机关二食堂吃饭的魏教导员,跟刚从东峰老家赶回来的组干处林处长谈事儿,东峰军分区那边有个干部要调过来,正好林处长回老家休假,这事儿就交给了魏教导,手续是魏教导帮着办地,食堂饭票什么地,都是魏教导掏钱先买好了。

魏教导这事儿办得相当明白。那位东峰军分区来的中尉,跟林处长有相当亲厚的关系。

林处长听着魏教导的话,猛不丁地来了一句:“今年的新兵,有一个叫叶绍洪地?”

“有啊,挺好的一个兵,咱东峰三潭县龙山镇地。”魏教导听到林处长提叶绍洪的名字,心里挺高兴,不用说,叶绍洪到纠察队踢得第一脚肯定相当响亮。

“刚才,我走到警卫连食堂那儿,听陆超在那摆活,说是要给那个叫……叶绍洪地新兵当徒弟。”林处长对陆超印象挺好,林处长的正团职,陆超的老爹关键时候说话了,这个提携,林处长当然不能忘了。

机关的事儿,看起来是一件没什么要紧的事儿,一绕的话,就绕得层层叠叠地。

陆超这个超级霸王龙,在食堂前那么一讲,叶绍洪这三个字,成了最热的词汇了。

机关车队的一帮老司机跑到管理处那边,跟张涛套消息,都知道张涛跟纠察队那边儿熟,这不大紧地,纠察队来了个什么怪物,把陆超降服了。

新兵啊,这个很要命。

老司机们从陶毅嘴里,听到了想听到的东西,叶绍洪在新兵营,新兵带新兵,队列会操第一,警卫连一班长生不逢时,只拿了个第四,被陆超一声令下,举着牌子,集体给叶绍洪敬礼。

警卫连连续两次给新兵叶绍洪举牌子,实打实的消息,半点儿水分没有。

晚饭后,纠察队里一下子来了好多人。

叶绍洪和都季诚在留置室那边值班,没看到二楼里那些来混脸熟地。程国平忙着端茶倒水,礼节上相当周到。程国平这方面的优势太明显了,待人接物,礼节礼貌,特别到位。

刚刚成立一年的纠察队头一年挑新兵,还真是挑对了。

全是超级人才。

031 吓尿了

纠察队二楼的会议室坐满了老司机,类似于军校学员的那种红牌子的志愿兵肩牌,一片红。

老兵油子。

如果谁不知道内勤老爷兵长什么样,这帮老司机,诠释得特别充分。

“老王,你这待客的茶叶也太次了,小赵,你回去拿我的茶叶。”给王副政委开车的都班长把程国平倒在他杯子里的两片茶叶,端起来,两眼仔细地打量着,“都第五片第六片叶子的茶叶根儿了,老王你太抠了。”

老司机跟着首长,喝的茶抽的烟都相当高档,而且,腰带,鞋什么地,用奢侈品也不稀奇。

这一帮人聚在一起,海吹。

他们不为了别地,就是混个脸儿熟,一旦遇上纠察队检查军容风纪,查夜,只要手头一松,就过去了。

首长是要脸面地,首长的司机当然也要跟着要脸面。

留置室那边聚了一群警卫连的老兵。他们都跟着纠察队出去纠察过,关系熟,都好显摆一下。

都季诚忙着给老兵们倒茶水,叶绍洪跟老兵们打了招呼以后,开始审查那位油库油料科通副科长的检查。

列兵给少校审检查稿子。

少校的文化很有限,错别字连篇,叶绍洪拿着红笔,给他把写错的字都勾出来了,语意不通的地方,也给他顺了顺,这等于是辛勤的园丁教不听话的学生了。

“通副科长,抓紧改好了,一会儿,我们领导还要看。”叶绍洪从小铁门那儿把稿子递了进去,“好好吃饭,有什么要说地,就说出来。”

“进了这儿,就由不得你了,你想绝食?那就成全你,明天一天你就饿着吧。”一位老兵拿腔拿调地吓唬通副科长。

别说,这句话还真管用,通副科长中午就没吃饭,这会儿不敢硬撑了,把老兵刘平打来的馒头和菜全吃了。

这关禁闭的地儿,不跟你讲理呀,饿你两天,也没地儿说理去。

那位志愿兵,就没饭,直接饿着。

打架进来地,待遇奇差,人道主义关怀还得等个一两天。

处理最狠地是假军人,面墙蹲着,铐在钢筋棱子上,至少铐一天一宿,上厕所的话,手铐仍然不能解。

通副科长吃了饭以后,就靠到铺板上,闭着眼想事儿。

他没敢说出来的事儿,更大,他的军官证借给了一个倒卖油料的老板了,那老板胆儿挺大,从军需仓库买了一身儿校官的昵子服,把生意从五槐做到了东峰,连蒙带骗地常驻部队的招待所,听说还给东峰征兵接待处一个女服务员搞大了肚子。

通副科长赚了不少好处,光装钱的信封都拿了十多个了。

这事儿不知道能不能躲过去。

心存侥幸。

谢参谋过来提审了。

是提审不是盘查了,邓班长拿了一副手铐,明显地,这案子升级了。

通副科长直接吓尿了。

“完了,军官证的事儿发了,躲不过去了。”通副科长看到邓剑手里的手铐,心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没用谢参谋怎么费劲,通副科长一五一十地全交待了。

叶绍洪在旁边记录,速度相当快,通副科长说的话几乎全部记录在案了。

这事儿,是谢参谋吃完饭以后,顺便回了警备处办公室一趟,值班室值班员给通报了一个假军人的消息,用的军官证就是通副科长地,两地的案子串到一起了。

那位假军人住在东峰市招待所,军分区两位保卫科的干事带着警勤连的战士一直在那儿盯着。

谢参谋审完了通副科长,点了邓剑、叶绍洪、都季诚,通知了警卫连连长陆超,让陆连长又派了三个人过来,是三位给叶绍洪举过牌子地,一班长、吕志和周新。

1号警备车连夜出发,载着谢参谋、邓剑和叶绍洪他们五个人,第二天早晨7点,到达东峰军分区征兵接待处。

跟军分区保卫科地接洽了以后,邓剑和叶绍洪在前,从正门,进了115房间,房间里一男一女,正在酣睡呢。

叶绍洪第一次碰到这种场面,邓剑却很有经验地抓起了另一张床上的床单,“起来,穿好衣服!”话一说完,把床单扔到了那女的头上。

那假军人光溜溜地爬起来,想跳窗,被叶绍洪一个跃步冲过去,伸臂锁喉,摁到了地板上。

都季诚和一班长、吕志、周新搭好梯子,从楼后进了115房间的北阳台。

想跑是没门儿了。

那女的吓瘫了,老半天没穿好衣服,谢参谋叫了女服务员,胡乱地在她身上披了一件睡衣,

东峰公安局的警察赶了过来。谢参谋就在招待所的小会议室,审那位假军人。

犯的事儿不小,他的行李箱里发现了三百多发手枪子弹。

警察审了那女地,是个夜场的舞女,什么也不知道,就是拿了钱陪睡,没什么价值,警察们很会来事儿,直接罚了三千块,连拘留也省了。

谢参谋和叶绍洪他们押着假军人,回了五槐市。

在留置室里,通副科长和假军人四眼相望,无语低头。

这俩人没一个好鸟。

假军人的事儿惊动相当大,那位一直没露过面儿的军务处处长也来了。军务处和城防警备处实际是一家,一个单位顶着两块牌子。

上校处长轻易地不会到纠察队来,架子确实挺大,那开1号警备车的司机,都忙着给他开门。处长的职务不算高,可他老爹是三战区的二号人物,弟兄四个,老大在一战区已经挂上少将牌子了,这位处长至少也能混到战区军务部,这样的关系,谁不眼热。

那假军人,被上校处长又审了一遍,临走时留下一句话:从严处置。

非常时期用重典,假军人是军地联合办案,想通融关系的话很难。

谢参谋立即整理材料。邓剑和叶绍洪、都季诚在宿舍里补休。两位新兵,第一次办案,遇上这么大的事儿,还真够紧张地。

警卫连陆连长又派出两位老兵跟着曲班长去军区8号招待所值勤,这还真象陆连长说地,遇上大案情了,警卫连又成了大老婆养地了,纠察队调动任何人员都要密切配合。王班长按照谢参谋的指示,从直属四连抽调了九个老兵,组成了纠察二班。

一个班的人确实忙不过来,遇上一个大一点儿的案子,连外出执勤的人都不够了。

战区军务部那边编制卡得严,不允许随便加人,只能临时抽调。纠察队这个新单位,还只是初创摸索期,还要运作一段时间,才能进一步确定人员、装备和相应的经费。

叶绍洪睡了两个多小时,醒了,也没睡太踏实,新兵刚下连,班长们都在外面忙活,就是再累也不能四平八稳地睡觉。

要有眼色,多替替班长们。

叶绍洪去了留置室,把郑群替了下来。纠察队轮班倒,谁也没办法睡个囫囵觉。

外面,乔跃明教直属四连的老兵外出纠察的程序。有四个外出值勤过,动作没什么问题,其他五个还要认真地教一教。

外出执行纠察的任务,不用多说,五位老兵都很上心,这么荣耀的机会,谁舍得浪费。

032 不想太油太滑了

032不想太油太滑了

那位想偷着回老家的志愿兵哭了,他看到那位假军人受的罪,心里特别怕。那位假军人左右手分开,双手都上了手铐,人只能蹲着,蹲久了,腿麻了,就跪在了地上。

假军人可不是一般地违纪,是犯罪,东峰军分区那边发过来的资料显示,假军人还涉嫌盗窃和诈骗。

陆超又来三号院巡岗,军务处交待了,三号院要多一道巡逻岗,对留置室在押人员要密切监视。

“厉害,叶绍洪,这一次是真稳了,三等功。”陆超见了叶绍洪,直接就是那种拳友的表示了,握着拳跟叶绍洪碰了碰肩。

叶绍洪可不敢马虎,先给陆连长敬了个礼,“陆连长,我还真想问问,几个三等功就够提干的条件了,我听陶毅说,直属四连的孙班长,是立了三个三等功。”

“咱们警备区条件松一些,两个就够了,不过,这要看跟你竞争的人条件硬不硬,”陆连长不客气地招呼叶绍洪坐到排椅上,“我跟你说,你们纠察队王班长,跟孙明是一个提干名额,这事儿我清楚,人家孙明,不光三等功多一个,400米国际障碍在咱们战区第一名,这条件硬梆梆地,谁能争!”

叶绍洪有点儿明白了,提干这事儿,还真是不简单,王班长提干这一档,原来还有这么个波折。陆连长说得简单,实际上竞争相当残酷,说不定,又是儿子老子地一层层关系,最终还是背景最大地替孙明说话了。

陆超单单把这事儿提出来,内幕肯定有讲究。

“那个志愿兵,你唧唧歪歪哭什么,一个大男人,也不嫌丢人!”陆连长见不惯爷们儿掉猫尿,对着铁门朝那个志愿兵吼上了。

“中尉首长,你们放了我吧,我老婆快生了,我们基地那王八蛋主任,我两个月工资花上了,给他送礼,他还是没批我假,太黑了,没办法,我只能偷跑,你们放了我吧,这兵我也不当了,你们给我三天时间,我回去看看我老婆和孩子。”

志愿兵是没折了,他说的应该是实话,要不,好端端的在部队里,志愿兵都混上了,至于偷跑回家吗。

叶绍洪听着志愿兵的话,皱起了眉头,部队的实际情况还真是复杂,油库的副科长,就为了偷着卖油,军官证都可以外借,一个老志愿兵,为了回家要花钱送礼,这堂堂正正的事儿都得用上不正当的手段。

部队要是这么下去,怎么得了。

“你别跪了,抓紧写检查,写完以后,我报给我们领导,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叶绍洪大着嗓门提醒乱了方寸的志愿兵。

他打开铁门,给志愿兵把把手铐打开了,给了志愿兵一支笔和一叠纸。一起值班的程国平提醒叶绍洪:“别出什么危险!”

陆超不以为然,手朝外指了指,“那个程国平,你去指点指点四连的怎么执勤,我和叶绍洪在这盯着。”

程国平挺会看眼色,悄没声地出去了。陆连长这是有些话要单独跟叶绍洪讲。

叶绍洪锁好了铁门,又坐回了原来位置。

“你觉得你们王班长怎么样?”陆超这会儿跟叶绍洪说的话,味道就不一样了。

叶绍洪稍微顿了顿,说了三个字:“挺好地。”

“太精明,这可不是别人说地,是我陆超说地。”陆超看了叶绍洪一眼,又说了一句,“萧副司令也有评价,也是三个字,太油了。”

“明白了?”陆超朝叶绍洪哈哈一笑。

“只明白了一点儿。”叶绍洪硬着头皮,朝陆超笑了笑,“我一个山里孩子哪敢想得太多,要是有可能,就多立几个三等功,其他的咱不能去想。”

“你老家那个马鞭山,好象挺有意思,你真的在家背石头?”陆超对叶绍洪的底细还真是了解得够细地。

“不背石头就要背盐,稍微轻松一点儿地就是跟我二哥去赶集卖货,山里边的东西全靠背。”

“马鞭山那地儿我去过,我们特战旅在你们那儿,搞过野外生存,那儿的鱼好吃,看着不好看,味道特鲜。”

“这个你真说着了,夏天,我经常用青面石板烤鱼,先把木炭烧好,把青面石板煨热了,再去溪沟里摸一桶小黑鱼,放在石板上烤着,弄点盐,那香味儿能飘出十里地去。”

“你小子还挺会吃,我听说你当兵还有故事?”陆超不是要八卦叶绍洪,他是在他爹那儿看了叶绍洪跟他姐的《三问三答》。这事儿,就是这么转来转去,那位空军女中校是陆超的亲姐。

“没什么故事,就是因为拉最后一趟石头,差点儿误了新兵集结。”

“我是问你那个三问三答。”

“三问三答呀,这个,我也就是凭想象说地,我和我爹去外面拉盐,看到好多部队的训练,我是真愁,都老兵连队了,训练卧倒还拿着木枪,这哪象那么回事儿,跟人家外国的军队差距也太大了。”

“说实话,我比你还愁,你看看咱们这内勤部队,我来了警卫连,凭着我爹的老脸,要了子弹,给警卫连搞了两次实弹射击,你知不知道,枪械仓库里的枪,我的天,长锈了,你说,这还叫部队吗,你信不信,警卫连的枪长锈了!”

“真的?”叶绍洪也就是这么一问,内勤部队不注重实战,一年就一次实弹射击,枪械保养肯定没野战部队那么认真,更比不上特种部队。

“一年摸一次枪,退伍了,五发子弹打五个圈儿,我是对内勤部队的老爷作风没什么希望了,老油条带新油条,一茬不如一茬。”陆超拿起叶绍洪喝水的茶缸子喝了一大口水,仰着脸,问了叶绍洪一句:“你对新成立的两栖特勤营有没有想法?”

“这个还真没想过。”叶绍洪顾不上想,在新兵连下死力出头了,来了纠察队,夹着尾巴做人,说话什么地都很注意,外出执勤,一点儿也不敢松懈,眼下,最紧要地是先在纠察队站稳脚跟儿,其他的,只能后一后。

“等纠察队给你弄了三等功再说,也许过个三俩月地,我就不在警卫连了,不聊了,该去巡岗了,晚上训练房,咱们走一波。”陆超这人就是个直脾气,跟叶绍洪聊完了,抬腿就走了。

程国平挺赶时地回来了。

察颜观色,待人接物恰到好处,程国平到了纠察队,真是如鱼得水。

“吃饭啦。”乔跃明提了个大食盒子给两位新兵送饭,稍带着里面那三位也有一份儿,不过,饭菜质量差别可就大了。

“谢谢乔班长。”程国平的话跟得很及时。

叶绍洪赶紧把食盒子接了,放到了桌子上,程国平转身去宿舍拿了乔班长的喝水杯子,给乔班长把水倒上了。

眼色儿活,程国平这方面的优势,叶绍洪怎么也比不上。

没想着比,叶绍洪心里有自己的做人标准,不过分奉迎,不刻意巴结,基本的礼节礼貌有了就可以了,不想太油太滑了。

关于书的更新以及整本文集出版的说明

各位读者,《将军从新兵开始》这本书的更新,一开始更新会慢一些,我原计划是明年直接印出实体书送给你们,这本书的第一卷是120万字,三十万字一本,一共是四本,现在正准备买书号。

网上的更新从十月一号开始,每天上午10点到12点更新一章,下午18点到20点更新第二章。我会尽力争取早早地把实体书印出来。

我的创作经历跟你们说一下吧。

2003年试着在网上写书,第一本书《情爱森林》发在了起点,大约用了一年多的时间,跌跌撞撞地完稿了。

2005至2006年,写了《鬼不走门》,是起点买断的作品,千字20。这本书网上已经有了有声作品,有兴趣的话,可以搜一下,免费听。

2007至2009年,创作了《谍王》,一开始签在了起点,是314签地,因为推荐的原因,收藏上不去,我又参加了新浪原创大赛,拿到了十强,成功出版,这本书在当当网上还能买到,孔夫子旧书网还有一些卖价很低地,可以买。

2010至2012年,创作了《官大一级》,也是起点买断的作品,签的是春风文艺出版社,首印数是四万册,这本书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一直未能上市。

2013至2015年,写了一本《官位掌控》,这本书,是我第一次尝试写重生类官场网文,可惜的是,起点与创世分家,换了东家,编辑离职,加上限制太多,只好弃坑。

2016年,开始构思创作《将军从新兵开始》,这本书,我是有点野心地,想直接签影视出版,所以,请读者们一定不要心急。

找到出版社买好书号后,我会成立自己的个人创作室,用来运作一套文集的出版,今年年底,还要把一本纯实体向的都市小说《特别的爱and特别的你》写完。

所以,请读者们多一点儿耐心,我会以最大的努力,写出你们可以珍藏的好书来。

有想预订实体书的读者,可以加我的微信18663879198,这是我的电话号码,也是微信。

最后想说的是,多谢你们的厚爱。我是一个不太看重名利的人,写书是因为真正的喜欢,希望我的书能带给你们更多的快乐。

033 路检打旗

都季诚一个人在训练房打沙袋。他也没睡得太踏实,比叶绍洪晚起了二十多分钟。队里就是邓班长在补觉,没人安排什么活儿,都季诚就在训练房练力量和肌肉了,叶绍洪身上的肌肉他恨不得弄下两块来放到自己的胸口上。

叶绍洪的肌肉太有型了,不光女生喜欢,爷们儿也羡慕得要命。

练!

都季诚180的标准体型,打起沙袋子来,也很有观赏性,就是爆发力差点儿。

吕志和周新补完觉,也悄没声地打起了沙袋子。不比不知道,人家叶绍洪那爆发力,那可不是光凭嘴吹就能吹出来地。

两位老兵现在是正式借调到纠察队了,这是份儿荣耀,跟着谢参谋去东峰军分区招待所拿了那个假军人,年底,少说也是个通令嘉奖。

打了二十分钟沙袋,二人换好夏常服,挺享受地喝着都季诚给他们倒的茶水。

“小都,听陶毅那小子说,你跟叶绍洪关系特铁?”周新问了都季诚一句。别看只这一句,他这一句,可就等于跟都季诚拉铁关系了,就那小都的称呼,可不是老兵对新兵的叫法。

“嗯,我们9班的,都特铁,曹文先也跟我一样。”都季诚一个外省的兵,叶绍洪从来没两样对待过,海军陆战队杜小妍她们给的东西,人人都有份儿,他这个排头兵,有时还要多一点儿。

这关系铁得瓷实,比铁还硬,铁定铁。

“小都,你要是跟叶绍洪对练,能过几招?”吕志也跟周新学会了,甚至还犹有过之,直接把胳膊搭在了都季诚的肩上。

“我不行,我根本不是对手,你看我这胸,太平了,没肌肉,爆发力不行。”都季诚倒不是故意谦虚,在新兵连搞体能,他是最差地。

三人聊热乎了,吕志非得拉着都季诚来两动,都季诚没办法,只好陪练。

吕志没再换衣服,只是戴了散打手套,来来回回地对了几拳。

都季诚的力量也不小,别看他没什么胸肌,一拳打在吕志的拳套上,吕志都要往后退两步。

“周新,你跟小都试试,小都说是最差地,我怎么不信哪?”吕志明显感觉都季诚的爆发力比自己强多了。

“我试试。”周新戴上拳套,跟都季诚对了几拳。

“小都,你不说实话,你这力量……”周新正说着话,后背被跑进来的一班长捅了一拳。

“怎么样,我这一拳。”一班长用手拿着自己的拳套朝周新的后背又顶了一拳。

“一班长,你在新兵连输得不冤,你这给我挠痒痒呢,你在新兵连举牌子举得值。”周新回头下大力甩了一个极不规范的后摆拳,吓得一班长赶紧跳开了。

都季诚把拳套摘了,找了杯子,给一班长倒水。

“我听说,下个月军车要开始路检。”一班长把自己刚买了不到半年的拳套挂到了架子上,“军务处那边刚开了个通报会,光发现的假军车就五十多辆,上头有人火大了,要严办一批。”

“一班长,什么是路检?”都季诚听到了一个新名词。

“军车路检,就跟咱们纠察队外出执勤,纠察军容风纪一样,对主要路段路过的军车,一辆一辆的查,我估计,今天下午,你们就该学着打旗了。”

一班长对纠察队的查军容风纪查军车的程序比较熟,算是半个纠察队的兵。

军车路检,学会打旗,就跟交警指挥车辆一样,开车的老司机一点儿不陌生,纠察队没成立时,军务部每年也要对车辆进行路检和定检,发现问题,当场纠正,车况不好,上路有危险地,直接用拖车拖走。

军车的问题要比军人军容风纪的问题多得多。

纠察队成立后,路检和定检都要由战区军务部统一开会部署,抽调汽车修理营和重点单位的主官组织督查组,路检和定检结合,严查各单位服役车辆和战备车的情况。

假军车又是一个重中之重。

对纠察队来说,不管什么时候,只要发现了可疑车辆就要主动跟踪,摸清真实情况,该办的肯定要办。

谢参谋是个狠角色,胆儿特别大,战区直属部队的,他也绝不手软。如果不是这么狠,谢参谋也不可能自己顶着警备处的名号干大活儿。

……

王班长他们执勤回来以后,下午,直属四连的纠察二班开始外出纠察军容风纪,叶绍洪他们三个新兵,开始训练军车路检的打旗。

第一个动作是左手的旗子高举过头顶,右手的旗子平伸。旗语是停车。

第二个动作,左手的旗子不变,右手和旗子回收,摆动三次。旗语是,车停到路边,接受检查。

这是两个最基本的动作,不复杂。还有一些旗语,比如演习时,给过路军车指路,只是加一两个动作就可以了。

路过的军车经检查合格以后,还有一个允许通行的动作,先面对车辆,举起左手的旗子,然后一个停止间转法,把右手平伸,老司机当然就会知道,这是过关了。

新司机遇到这样的情况,肯定要慌。

打旗是谢参谋手把手教地,手一定要直,动作要大方,还要有威严,即便是新司机看不懂,光看到戴着防弹头盔特制腰带的纠察站在路中间岗台上打旗的样子,也要提前减速,老实听话地把车停好。

“小叶的表情最好,恩,对,一定要有威严。”谢参谋表扬了叶绍洪。

谢参谋跟叶绍洪对脾气,有些话都不用说,自然而然就明白了。

王班长给程国平纠正动作,程国平右手回旗有些僵硬,动作幅度也有点小。

都季诚的动作中规中矩,警卫连一班长和吕志、周新属于复习,不用再怎么练了。

这边练着打旗,另一队就外出执勤,纠察队除了在留置室值班地,家里只留了一个人接电话,直属四连和纠察队的老兵,都跟着1号警备车,曲班长和邓剑带队,在车站、码头和公园等重要地段,例行检查了一遍。

这一天的外出执勤算是比较轻松地。战区军务部对军人军容风纪的严查算是告一段落,下一步的主要任务就是军车的路检和定检。

谢参谋在纠察队简单搞了个小会餐。

从外面的饭店里要了十几个菜,再从服务社买了些饮料,摆在了二楼的会议室里。

算是个庆功会。

谢参谋还写了份稿子,不过很简单,没有大话套话。

最重要的话是,给曲班长和叶绍洪报三等功。曲班长这个三等功很关键,只要批了,转志愿兵就没什么问题了。

曲班长是个乐天派,没想着提干,只要转了志愿兵,就ok,不管在部队干几年,算是正儿八经地把农村户口变成城镇户口,吃国家饭的人了。

叶绍洪的这个三等功,一开始王班长想跟谢参谋说两句,可看到谢参谋不容置疑的态度,他到嘴的话又咽下去了。

警备处是谢参谋一个人说了算,他说往东,你敢往西?王班长虽然名义上是纠察队队长,可他只是个志愿兵,跟真正肩上有杠有星的军官,还差一截子,再说了,他是个很精明的人,不该说的话,当面肯定不说。

034 真打

谢参谋给叶绍洪报三等功的事儿,不是个小事儿。纠察队的老兵也有不一样的意见,最看得开的是曲班长和邓剑,曲班长本身,他自己在列,没有多想,邓剑本来也差不多可以报个三等功,这是实打实地功劳,去东峰军分区招待所抓假军人,他跟叶绍洪可都是冲在最前面地,可是他反而觉得报叶绍洪更好一些。

邓剑跟叶绍洪对脾气,虽然只接触了几天,那种感觉已经不一样了。叶绍洪能排在第一组外出执勤,是邓剑跟谢参谋提地,第一组的作用最大,纠察队遇上什么重大场合,都是第一组在最显眼的位置,往显眼位置一站,就能被首长一眼看到,这个很重要。

其他几位老兵,心里最不舒服的是乔跃明,他认为三等功应该给他,乔跃明在纠察队实际是副班长,原来的外出执勤,第一组里有他,曾经在火车站抓过一个假军人,应该说,报三等功,他也够条件。

郑群、郭信峰这俩人是无所谓的态度,两人都是城市兵,当三年兵能学个车的话,就学,学不了,反正三年回去也是安排工作,没想着在部队转志愿兵,提干的话,太难了,内勤部队,还没听说哪个城市兵能提干。考军校就更不考虑了,文化不行,过不了全军统考的那一关。

另两位老兵刘平、林亮跟王班长走得比较近,比较看好程国平,不过,程国平这次外出执勤,也就是协助谢参谋抓回一个不假外出的志愿兵,明显不如叶绍洪干的事儿亮眼,两人也只是心里边不太舒服,没什么太明显的表示。

下午的训练,一切正常。王班长却没跟队训练,去了军务处一趟,到晚上吃饭的时候,带回了消息,叶绍洪三等功的事儿,军务处处长发话了,说是要稳一稳,到年底再说。

王班长讲完了事儿,主动叫着程国平、都季诚和叶绍洪去训练房练散打。

王班长跟程国平先打了一会儿沙袋,叶绍洪和都季诚直接开练了,都季诚主要是防守,叶绍洪速度太快,都季诚稍不注意,身上就要挨一家伙。

王班长喊了一声:“叶绍洪,来,咱们两个试试。”

叶绍洪停了下来,心里头很不舒服,他说不上什么感觉,就从这次谢参谋报三等功开始,虽然只是一中午加一下午的时间,他和王班长之间的那种距离感一下子大了好多。

甚至,有点陌生了。

这怎么办才好?

王班长明显不是来练散打地,只是借这个机会想说点儿什么。要不然,最爱练散打的邓剑,怎么不来。自从陆连长说要给叶绍洪当徒弟,邓剑就一心要跟叶绍洪比试比试。

明显是王班长有安排。

叶绍洪心里犹豫了一小会儿,决定,真打。不管王班长怎么想地,就凭真本事让王班长看看,散打这东西,可不是玩心计玩精明就能玩过去地。

叶绍洪开始热身,这一次一点儿不马虎,用了二十多分钟,颈、腰、手腕、脚腕、膝盖,都活动充分了。

王班长也出拳踢腿地活动了。

开练!

叶绍洪三点步,欺身上,劈挂腿,王班长还没反映过来,就中招了,这一招,叶绍洪虽然没用上全力,却也让王班长连退了三步。

“哟,行啊,叶绍洪,厉害!”王班长采取了守势,不断滑着步,找机会。

叶绍洪也滑着步,围着王班长转。

叶绍洪直踢腿,王班长往左急侧身,却被叶绍洪一个横移,迎面,咣咣两个直拳,击中了王班长的面门。

王班长移地太急了,失了重心,倒地了。

程国平赶紧把王班长扶起来,朝叶绍洪喊了一声:“你怎么回事儿,这又不是比赛。”

王班长晃了晃身体,“没事儿,叶绍洪这拳,过瘾,再来!”

叶绍洪依然坚持真打,毫不客气地又踢中了王班长的右肩。

王班长的散打,比警卫连吕志、周新稍好一点儿,不过,想防住叶绍洪,不可能。两人的差距,差不多是成人组跟少年组比,一个重击,就会让对方读秒。

叶绍洪说是真打,其实,力量上还是减了很多,再加上叶绍洪本意就是传武的那种内部过招的点到即止,王班长还不至于弱到被读秒。

来来回回地,叶绍洪一共击中王班长十二次,最后一个侧踢腿,没掌握好力道,王班长躲得又太急,竟然一头拱到了场外的沙袋上。

曲班长和邓剑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一起来了。两人这一来,这场本不该战得这么激烈地对战结束了。

王班长一句话没说就出去了,程国平在后面小跑跟着。

“来来来,叶绍洪,趁着热乎劲儿,咱俩走一个。”邓剑手脚麻利地换上了他的散打装备。

叶绍洪跟邓剑对了对拳套,晃动着,轻巧巧地打几下,等着邓剑边打边热身。都季诚跟曲班长对上了,这两人打得都很文明,就跟后来网络上的回合制游戏一样,你来我往,有礼有节。

邓剑热身完了,可不跟叶绍洪客气,出拳、踢腿的力道都相当大。

照实说,警备区这机关大院,跟叶绍洪比过地,也就邓剑跟陆超有得一拼,邓剑是实打实地散打,没有特种部队的那种一招致敌的狠劲儿,力道却是相当地大。

拳遇对手,叶绍洪和邓剑打得特别过瘾,都季诚和曲班长停了三十多分钟了,两人才停手。

“过瘾,从来没这么地过瘾。”邓剑仰身躺在地毯上,右手拍了拍旁边,“叶绍洪,躺这儿,”他又抬臂指了指都季诚,“你别闲着,打三百次沙袋,就你那小体格,还不赶紧练着。”

程国平从王班长那儿回来,不敢怠慢,一下一下地对着沙袋出拳。

邓剑这负责体能、散打的班长,可不是说着玩儿地,前一阵子是太忙顾不上。就从这个晚上开始,邓剑在训练房就没跟都季诚和程国平露过笑脸儿,训练强度是真地不含糊。

老兵们也都来了。

乔跃明练得挺狠,他想跟叶绍洪练两动,邓剑却不乐意了,“就你那绣花腿,还早着呢。”

曲班长搬了根软面的凳子,坐那儿滋摆地喝大茶,“小乔,这个——你先别逞能,等会儿,你跟都季诚试试,陆超他可不是吹牛地,要不你去问问老王,刚才那滋味儿怎么样?”

“我不信,来,叶绍洪,咱试试。”乔跃明非得跟叶绍洪练练。

“还是不练了吧。”叶绍洪跟乔跃明就没那么客气了,一看乔跃明打沙袋,身体那协调性,就够呛。

曲班长乐么滋地说了一句:“小乔,练归练,不能恼,不能记仇,叶绍洪,你就来一动那个侧踢,就那个,王班长一头拱到沙袋上的侧踢腿。”

曲班长这话有讲究,乔跃明的性格上可能是个记仇的人,就是很小的事儿也计较的那种。

叶绍洪心里有数了,跟乔跃明对上,并没急着进攻,一直等到乔跃明忍不住打了一个横勾拳,叶绍洪才侧闪身,出腿侧踢,击中了乔跃明的右胁,力量不是太重,只是乔跃明重心不稳,一下了趴到了地毯上。

邓剑朝趴在地上的乔跃明哼了一声,“熊蛋,一点b数都没有,曲臂杠铃三百次,两组,完不成别睡觉。”

邓剑凶起来,老兵没个敢哼哼地,邓剑可不管三七二十一,真揍。搞散打训练,要是不挨揍,也练不出来。

纠察队的都知道,散打训练练马虎了,外出执勤,遇上犯横地,手里头没点儿斤两,还真不好对付。

直属四连选出来的兵尖子,就是体质上稍微差一点儿,也得下苦功夫练出点儿模样来。

不能虚有其表。

035 夹紧尾巴

第二天,早晨刚出完操,陆超就带班在三号院巡岗。他听说,叶绍洪昨晚上把王班长踢了个狗吃屎,乐得不行了。

他早就看出来了,纠察队某个人是虚有其表,只会玩虚地。

看到叶绍洪在留置室值班,他就跟身后的二班长说,让副连长组织上午的训练,我上午,要跟纠察队的叶绍洪要练两动。

陆超留下一个老兵替叶绍洪,就跟拿着饭盒的叶绍洪去了训练房。

“你快吃饭,别理我,”陆超朝叶绍洪摆了摆手,脑子里想着那位挺能装地某某人,被叶绍洪一个侧踢腿踢趴的样子,就忍不住地笑。

人太精明了不好,跟自己手底下的兵玩手段,不地道。

叶绍洪的三等功被内部人卡住的消息,先从管理处那儿传出来了,陶毅去找他哥,没好气地冲他哥嚷嚷:“人家洪哥得罪谁了,你们自己人搞自己人,不就是个三等劲吗,谁有本事谁拿呀,背地后打黑枪,什么人呢这是,太缺德了!”

陶副处长没好气地摔了一下桌上的文件夹子,“你闭嘴,能不能少管点儿闲事!”

“什么叫闲事,洪哥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洪哥一到纠察队就正儿八经地弄了个不带证件乱穿皮鞋的,接着又去东峰逮了个假军人,人家谢参谋报告上清清楚楚地列着,这怎么着,你们几个眼都不睁吗!”

“走走走,别来烦我!”陶副处长拿自己的亲弟弟没办法,直接把陶毅推出了办公室。

陶毅有气没地儿出,回了班里一趟,憋嘟着个脸,提了一箱饮料,就来了纠察队。看见门口的王班长,连招呼也没打就进门了。

叶绍洪三等功被卡住的事儿,把魏教导也惊了一下。

这事儿说小不小,说大还挺大。卡叶绍洪的是军务处的处长,要是叶绍洪看不开,还真不好办。

得给叶绍洪提个醒儿。

魏教导员把手头的活儿简单处理了一下,出了组干处的档案室,下了楼,装着是路过的样子,从四号院来了三号院。

魏教导先站着看了一会儿正在训练打旗的程国平和都季诚。

教练动作的王班长并不认识魏教导,在他眼里,上校以下的,只要不认识,打不打招呼都无所谓。机关里的主要人物,他都熟得不能再熟了,三号院里每天进进出出的人多了,好多人是路过,三号院里不在职的将军一共有十一个,经常会有野战系部队的人过来看老首长,这些人并不在王班长的交际圈子里。

魏教导的外观一看就是野战部队的,不知道地还以为,这是要找纠察队来求情放人地呢。

都季诚等到训练休息的间隙,赶紧跑到魏教导跟前,相当端正地打敬礼。

“不错,小都,来了纠察队,兵味儿越来越足了,保持住这个劲儿。”魏教导说完话,朝四下里看了看,朝都季诚温和地笑了笑,问:“怎么没看见叶绍洪?”

“我去叫他。”都季诚知道,魏教导要是没事儿,不会轻易上这边儿来,魏教导一问叶绍洪,都季诚就明白了个大概。叶绍洪的三等功被军务处自己卡住了,气得谢参谋直接窝家里了,这个事儿,都季诚想得比叶绍洪多,班里边的气氛不对劲儿,老兵们嘴上不说,心里都有算计。

都季诚跟王班长简单说了一声,等王班长同意了,跑到训练房叫叶绍洪,看到陶毅正捏着叶绍洪的胳膊,跟个教练似地,说什么出拳要再狠,踢腿要再突然一点儿。看样子,叶绍洪和陆连长已经练上了,陶毅还弄了块擦写板,计着回合数。

“班长,魏教导来找你了,你跟王班长说一声,让魏教导来这儿吧。”都季诚有点担心叶绍洪跟王班长的关系。

这个时候,不论怎么着,都不能跟王班长有什么抵触,叶绍洪踢王班长那一脚,机关里都传开了,王班长脸上挂不住了。

叶绍洪恩了一声,就想穿着短袖的衣服这么出去。

都季诚赶紧抓起叶绍洪的夏常服,“穿好衣服,王班长他们正在训练呢。”

叶绍洪穿好衣服,问都季诚:“不是有什么重要事儿吧。”

“先把魏教导请进来,外面不方便。”都季诚看出来了,王班长是故意在那儿晾着魏教导。

叶绍洪皱了下眉头,心里划算:本来没把这个三等功的事儿放在心上,没了就没了吧,时机好了,再争取,可是,有些人,是树欲静而风不止,这挺难办。

叶绍洪跑步到了王班长跟前,正儿八经地请示:“王班长,我们新兵营教导员来了,能不能请他进纠察队坐一坐?”

王班长这才跟刚知道一样,紧走了几步,给魏教导打了个敬礼,“不好意思,一家人,直接进去就行了,太见外了。”

老王这话是江湖味儿了,不象是军人之间的交流。

魏教导的话很客气:“多谢了,王队长。”

王班长脸上堆笑,“魏教导员,队长咱可当不起,就是个兵头儿。”

魏教导没再说什么,和叶绍洪一起,并肩进了纠察队。

王班长等都季诚回来,立刻开始训练,脸上不见一丝笑容,口令响得能爆了酒瓶子。

叶绍洪和魏教导坐在了二楼会议室。

“绍洪,你这第一脚可能踢得有点儿猛了。”魏教导开门见山。

叶绍洪嗯了一声。

“尽量再平一点儿,有些能让的就让一让,把人际关系理顺了,这纠察队,可不是咱们新兵营,只靠一股虎劲儿,就能上去,”魏教导拍了拍叶绍洪的肩,端起茶杯,“杯子里的水要是太满了,就流出来了,放松一点儿,习惯一下,跟在班长们的后面,打拳可以只守不攻啊,要是每次都把对方打得没招架之力,人家就不跟你玩儿了,这个东西,要有来有回,这就是内勤部队的游戏规则。”

“我明白了,教导员,我太莽撞了,我踢王班长那一脚,是没控制好,是把他打急了,就那么撞沙袋上了。”叶绍洪也有点儿后悔,要是忍一忍,给王班长个面子,纠察队现在的气氛不至于成了这样。

“三等功的事儿,一个字也不要想了,就当什么事儿也没发生过,尾巴一定要夹紧!”魏教导还是要提醒叶绍洪,王班长这个坎儿不是什么大坎,头低一低就过去了,要是军务处处长那边对叶绍洪有了看法,叶绍洪在部队里基本就没戏了。

叶绍洪使劲儿点了点头。

魏教导这次来,确实很关键,叶绍洪可能天性上跟那位背景深厚的处长就有距离感,要是不注意的话,一句话说不好,就会断送自己的前程。

夹紧尾巴。

魏教导水也没喝一口,就走了。

叶绍洪只是送到三号院的大门。他不能让王班长看出,他跟魏教导之间的关系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人心难测,有些深层关系尽量不要暴露给外人。魏教导现在也是关键时候,如果在组干处再干上半年,差不多就能留在组干处了,这个可比叶绍洪提干还要重要得多。

大格局,大前程。

部队不是讲派系吗,叶绍洪虽然没选择站队,可魏教导这条线,已经把他拴紧了。

036 冲

叶绍洪跟王班长说了一声,先回了留置室,他今天白天是跟曲班长一个班,曲班长老神在在地喝着大茶。

纠察队里要说稳,最稳的就是曲斑长了,什么事他好象都没放在心上。

“去训练房吧,人家陆连长也不是闲得没事儿,每天都能来。”曲班长乐见叶绍洪跟陆连长走得近一些,这两人别看才认识没几天,那关键时候是真敢舍命陪君子的真战友真兄弟。

叶绍洪进了训练房。

陆超正抱着沙袋子教陶毅练踢腿呢。

“踢腿,速度一定要快,重心转移,跟上,别二乎,别跟纠查队某某人一样,搞个散打,上半身下半身弄两个半截子。”陆超对陶毅的态度不赖,这应该是叶绍洪的光环照出来地交际圈子。

陶毅连续踢了两腿,陆超直摇头。

“不行,身体别往后仰,重心跟得还是慢,你要是跟叶绍洪对上,铁定铁弄个狗吃屎,你可别跟纠察队的某些人学,铁头拱沙袋子。”陆超这话里始终带着对王班长嘲讽的味道。

“来,给陶毅弄两动,挨揍了才能长记性。”陆超招呼叶绍洪上场。

陶毅憋着的闷气撒得差不多了,象模象样地滑着步,跟叶绍洪讲了个小条件:“咱先别真打,一半劲儿,适应适应。”

“好来。”叶绍洪换好散打服,只是给陶毅喂拳,让陶毅适应一下距离感,生手练散打,步伐太死,应变能力就更差了,所以,叶绍洪只是走位,让陶毅学着入门儿。

只二十分钟的时间,陶毅累得直喘,“不行了,不打了,这太要命了,打不着洪哥,光累也累死了。”

陆超也没有再练的意思了,跟叶绍洪闲聊,临走的时候跟叶绍洪说:“明天上午,你跟程国平、小都,你们三个,还有邓剑、郑群、刘平,跟警卫连的比5000米,留着点儿劲儿,意思意思就行了。”

陆超顺手拿了瓶饮料扔给叶绍洪,“陶毅弄来的东西,只管吃,只管喝。”接着又跟陶毅说:“军务处那帮人,是真不行啊,陶毅,我可不是说你哥。”

陶毅接了一句:“我哥也不咋地,胆小如鼠。”

陆超接着说:“有些人,就怕别人比他强,嫉妒。”

叶绍洪喝了口饮料,换下了身上的衣服,“明白,咱也不讲究那么多,能让,咱让着就是了,不争。”

陶毅说:“明天我也跟着洪哥跑5000米。”

……

星期六上午7点半,陆连长摆弄好了发令枪,还让曹文先准备好了冲终点的彩带线,他特意不让曹文先参加。要是叶绍洪和曹文先,一个第一,一个第二,警卫连的老兵就彻底没脾气了,不利于安定团结啊。

陆超这是一打一捧,相当有章法。

陶毅没捞着跑,被他哥硬拉着去了百瀑泉看风景。

警卫连参加5000米的是二十个老兵,一色地高档运动服。邓剑他们几个,也都是相当牛地名牌运动服,只有叶绍洪是部队发的夏季作训服,脚上的鞋是胶鞋。

叶绍洪在高中时的运动服没带,再说,就是带了,也太旧了,穿不上身儿,他昨天去服务社想买一套,一问价格,一百多,叶绍洪钱不够,只好将就了。

陆超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怎么把这茬给忘了,山里孩子,哪顾得上弄这些花里胡哨的行头,弄不好,他也没钱买。

只能就这样了。

陆超拿着发令枪,站在起跑线上,召集好了参赛人员,极正规喊了一声:“各就位——”

啪一声,枪响。

身穿运动服的老兵们姿势优雅地开始了5000米,穿了作训服的叶绍洪本来不想出眼,可因为颜色不一样,操场外边晨练、打开水的干部和家属们,自然而然地就注意到那个穿着长袖作训服的新兵了。

谢参谋的媳妇打了两暖瓶水,在操场边看着,她的邻居政治部吴干事的家属也打了水,站在旁边看。

“陆超又搞什么,开运动会吗?那个穿作训服的,就是纠察队那个叶绍洪吧?”吴干事家属挺感兴趣地问了一句。

“应该是,你看他跑得多轻松,我看着,也就陆超和邓剑能跑过他。”谢参谋媳妇可不是瞎说,她在大学里跑过中长跑,内行。

前三圈儿,都季诚和程国平在领跑,叶绍洪在最后跟跑。都季诚跟叶绍洪说了,领完三圈儿,就跟他一起跑在中间位置,谁想拿第一谁就拿去吧。

都季诚还叮嘱叶绍洪,千万别拿第一。

那位王班长担心再一次丢面子,故意没上场。其实,他的五公里相当厉害,陆超不上场,他拿个前三名,没什么问题。

人就是这样,算计得太多了,反而会有错着。

就为了让军务处处长看好的程国平出头,硬是凭着那张很会说的嘴,把叶绍洪的三等功给摁下了,弄得谢参谋直接下不来台。

这个帐,还真不好算。王班长还一心想着提干,光想着搂紧军务处处长的大腿,把直接领导撂一边儿,这以后还怎么相处?

魏教导那边还有一支可以送人一程,也可以断人前路的笔,这一茬,看似毫无关联的一些人,都会不声不响地发力了。

王班长有些操之过急了。

场上,都季诚放慢了节奏,跟叶绍洪并肩跑着,程国平跟在了邓剑的后边,郑群在前面领跑。

曹文先举了一下牌子,第四圈儿。

警卫连的五班长发力了,超过了郑群,邓剑加速跟在了五班长后面。

邓剑的策略是前五圈儿跟跑,最后一圈半,加速冲刺。邓剑可不管警卫连的脸面,能拿第一,绝不会要第二。

第五圈儿,依然是五班长领跑,邓剑第二,警卫连六班长第三,程国平第四,叶绍洪和都季诚冲到了第五和第六。

马上要开始第六圈儿了。

程国平突然加速,曹文先摇铃时,程国平第一,邓剑第二,六班长仍然第三,五班长第四,都季诚故意在叶绍洪前面压着步子,两人就盯着第五第六的名次了。

谢参谋突然出现在操场上,冲叶绍洪喊:“快冲,往前冲,什么也别管!”

谢参谋直接跟着叶绍洪了,竟然用手推,“冲,你不冲我踹你!”

这时候,操场边上几乎站满了人。谢参谋搞地这一动,好多人明白了怎么回事儿。

叶绍洪牙一咬,开始冲刺,前六名本来相距就不远,跟第一名程国平也就差二十多米。

谢参谋在场外领跑,直接超过了程国平。

叶绍洪经过邓剑身边时,邓剑扔出一句:冲,别管我!

冲吧,要是不冲,谢参谋真要加脚踹了,叶绍洪朝后边看了一眼,警卫连跟在后面的那几位班长,也没落得太远,也就小半圈儿,按照陆连长说的别落他们三圈儿的意思,警卫连的脸面是留住了。

叶绍洪最后的大半圈儿,几乎是百米冲刺的速度了,萧副司令出现了,就站在终点线那儿,把陆超手里的秒表要了过去。

冲线,萧副司令卡的叶绍洪的成绩是16分22秒,这个成绩,是叶绍洪跑得最慢的一个成绩。

邓剑第二,成绩是16分45秒,这成绩对内勤部队来说,已经相当厉害了。

第三名是警卫连的六班长,第四名都季诚,第五名程国平,第六名郑群。

萧副司令的出现,让好多人都感觉很意外。

这是给新兵叶绍洪亮明态度了,谁要是再暗中打黑枪,那就不客气了。

037 大案

萧副司令刚从京城回来。京城的气氛现在是异常紧张,可以说,已经到了草木皆兵的程度。零号首长直接给三个集团军打了红机子电话,话很直接,进京勤王。

事态扩大得越来越厉害。权威喉舌出了两种声音,意识形态的问题到了不解决不行的可怕程度。

三战区这边,司令部与政治部联合下通知,所有军人全部取消休假,保证100%在位。

百分之百在位,这对部队来说,等于是一级战备状态了。

原定的五槐警备区与庆宁军分区合并的计划取消,战区所有干部调动取消,东槐警备区还没正式建立起来的特勤营的计划也取消了。

五槐市就在这紧要的当口,出了大动静,一伙不明身份的人砸烂了北槐公安分局门口的大牌子,两辆警用三轮摩托被偷了,还在墙上留了八个字,打倒官倒,惩治腐败。这八个字跟当年宋江题反诗差不多,这是公然跟上层建筑唱反调,破坏百年不能动摇的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总路线。

……

萧副司令给叶绍洪卡完秒表,还没回到家,就接到了司令部值班室报给他的加急传真。

那伙不明身份的人,警方怀疑是军人,有一个逃跑时,身上掉出一个军人证。萧副司令把传真批给了城防警备处,这等于是他自己要亲自抓这个案子。

谢参谋回到家刚吃了几口油条,就接到值班室电话,赶紧换好衣服,来了纠察队。

二楼会议室,萧副司令、谢参谋,加三位班长和陆连长,开了个案情分析会。

谢参谋分析,假军人的可能性最大,而且,最大的可能是双假人员,假军人假军人证。

这个必须尽快破案,把那伙不明身份的人逮起来。

警方那边能给的线索就是那个军人证。曲班长和叶绍洪去警方把东西拿了回来,不用仔细看,也知道是假地。

假地也能提供线索,谢参谋把纠察队分了三个大组,第一组负责查警方通报的案子,谢参谋自己带队,第二组王班长带队,第三组曲班长带队,第二第三组负责日常的纠察执勤。

叶绍洪、都季诚和陆连长、邓剑、警卫连一班长是第一组。

这看出谢参谋的良苦用心了,想法设法栽培叶绍洪。

警方通报的这个案子只要破了,叶绍洪的三等功再没人能挡得住。

立即行动!可以载乘八人的1号警备车一路呼啸着,到达了空军某粮油供应基地。

假军人证上的照片,应该不是假地,既然标明了是这个基地的地址,应该有人能认出来。这个基地给空军地勤部队提供粮油,弄不好,有些人,也跟某油库的通副科长一样,假公济私,赚了不少油水。

基地主任看到是1号警备车,不敢怠慢,立即把基地的战士和军官全部集合起来了。最近风声越来越紧,沾上警备的事儿,没小事儿。

叶绍洪看到队列里有两个人不敢抬头,请示了谢参谋以后,直接把他们喊了出来。

谢参谋拿着假军人证,让两位辩认,有一个摇了几下头,刚想说不认识,却被陆连长吼了一声:“认不认识!”

“认……认识。”这位第三年的老兵被陆连长喊了这一句,整个人成面条了,尿了。

那一个,也赶紧说:“认识,他是东边旺柳村地。”

这个线索,还真管用,没用第二趟,就串上真正的线索了。

谢参谋没按照惯例通知警方,先是用军线电话联系了曲班长。

两个大组的人员逮人,应该是相当稳妥。

谢参谋对陆连长、邓剑和叶绍洪三个人有信心,他们仨,关键时候绝对能顶上。

五十分钟后,曲班长他们六个人来了,跑得是满脸的灰尘,摩托车这东西跑城市的路还行,到了农村的土路,特别不好受。

“辛苦了小曲,小郑,第二辆警备车马上就来,以后就不用跑成灰狗子了。”谢参谋拍了拍曲班长的肩,拿着基地主任给的地图,把人员召集到一块儿,分了任务。

邓剑、叶绍洪、陆超和警卫连一班长从村子北侧进去,前进大约500米,看到一个古庙后,右行顺着车马道,第三排房子的东首待命。

曲班长、都季诚、郑群、刘平从村子西侧进去,前进大约600米,左拐,看见两棵杨树,就在那儿待命,随时接应。

其他的人都跟着谢参谋从村南头进去,去村委明确屋里几个人的身份。

谢参谋跟陆连长和曲班长对了一下无线步话机,三组人员立即分头展开。

这次行动,危险性还是挺大地,叶绍洪他们这一组,手枪子弹都上膛了。敢袭击公安分局的人,里面肯定有亡命徒。

村子里挺安静,叶绍洪和陆连长在前面,顺利地到达了预定位置。

有几只鸡在街面上悠闲地走着,东头的这家人看来是个勤恳的人家,山墙下还弄了个兔子窝,里面有七八只兔子。

谢参谋传来了命令:“屋里可能有两个人,07从后窗进,08和09从前门,010在外面接应。”

“行动!”

08、09是陆超和邓剑,他们两个先靠近了目标房屋的大门,隐蔽在两侧,07是叶绍洪,从屋后,悄悄地接近了北面的窗户。

陆超喊了一声:“进!”

三个人几乎同时,冲进了屋子。

叶绍洪进的是正间,并没有拔枪,手里多了一根棍子。有两个男人在东间,正喝着酒呢,西间还有一个女人,

“不许乱动,把手举起来!”叶绍洪掀帘进了东间,猛喝了一声。

邓剑和陆连长就不管三七二十一了,趁他们一楞神儿的功夫,扯臂拧腕,把两人就摁在了地上。

手铐卡卡地铐上了。

西间的女人知道不好,竟然拿了切牛肉的刀,跑了出来。

“把刀放下!”谢参谋带着人跟了进来。

叶绍洪一个闪身,空手夺刀,把那女人一脚踹到地上。

“小曲,铐上她!”谢参谋喊在屋外拿着手铐的曲班长。

曲班长进屋,相当利索地倒拧了女人的手腕,反臂铐上,还怼了一句:“小样儿你,胆肥儿了,敢持刀拒捕!”

抓捕结束,一行人押着三个嫌疑犯出了村子。

村口有一个提着口袋的中年男人,见了谢参谋他们,拔腿就跑。

谢参谋喊叶绍洪:“逮住他。”

不用谢参谋喊,叶绍洪、都季诚已经追过去了。

这可不能客气了,叶绍洪扯住中年男人的后襟,兜头一个下挂腿,劈在他脸上。

这一脚拍得相当重,中年男人鼻子里的血哗哗地淌,都季诚又加了一脚,人直接晕了过去。

谢参谋高兴了,朝陆连长说道:“这家伙倒霉地,自己往门儿上送。”

038 混过地

逮住四个,其他的就不愁了,拿掉这个团伙,纠察队可以申请集体三等功,这应该是纠察队成立以来,办过的最大案子。

谢参谋跟基地主任要了一辆面包车,叶绍洪和邓剑把三个办假证地押到车上,不过,多了个女的,不好办,纠察队没有女战士,值班不好安排。

留置室也不够用了。

看来,纠察队还要再好好地筹划,无论硬件软件都得跟上。

谢参谋通知王班长,先把纠察队用来放置装备的仓库腾出来,又通过军务处,从通信营抽调了三个女兵,到纠察队留置室值班。

这一下,纠察队队伍又壮大了,虽然只是临时地,可机关大院里知道内情的人,都不再把纠察队当成一个班来看了,要是再弄几个案子,没准儿,纠察队可以申请正式编制了,照眼下这情况,至少得给一个排的编。

萧副司令直接把这个案子抓在了手里,事事过问。

谢参谋把人带回来以后,饭都没顾上吃,立即开审。三个男人,一个女人,哪见过门神似地军队纠察,尤其那防弹钢盔,那么几个大高个的军人,脸黑得比高仓健还黑。

这阵仗,是要直接拉出去毙了的阵仗,吓死人了,怎么做了几个假军人证,就摊上这么大事儿。

审完后,才知道,这几个人只是做假证地,不是袭击北槐区公安分局的那伙人。

还得重新捞线索。

谢参谋继续审那几个做假证地。那个女地两眼低么索地,眼珠子转来转去地,应该有什么重要的话还没说。

不地道,看她的穿戴相当花哨,神态上也不象个村里的妇女,应该是见过世面的人。

“说吧,现在说还来得及,再过一个小时,就不用你说了。”谢参谋对付这样的人还挺有经验,看着谢参谋一脸板正,正义凛然地,唬起人来,一点儿看不出破绽来。

那女人犹豫着,邓剑咳嗽了一声,脸上的神态就那意思,就是,我不弄死你,我弄得你生不如死的意思。

邓剑混起来确实很混,没当兵时,在家里就是混帮派地,他老家是鸡鸣三省的地方,有红帮,青帮,好多事儿都是帮派大佬定事儿摆平,邓剑已经混出了一定名气,要不是当兵,弄不好就成了社会强哥一类的人了。

部队海纳百川,邓剑在部队当了三年兵,身上有正气了。不过,那混劲儿一出来,混过的人肯定吓得哆嗦。

那女人真被吓着了,连着说了三个人的名字。

一物降一物,邓剑这手以混治混的功夫,一招致敌。

谢参谋把三个人的名字通报给了北槐区公安分局。

就这么,三天后,军地联合行动,开始了大抓捕,纠察队只留了三个人,其余全部出动。

北槐区公安分局那边,一共列了十一个人的名单。

这一次,叶绍洪他们带的不是手枪了,是81-1自动步枪,每个人三个装满子弹的弹夹。都季诚仍然跟叶绍洪分在了一组,组长是陆超,成员还有警卫连一班长,新加上了曹文先。

五个人的战斗小组,通讯仍然是无线通话机。

军务处调用了三辆跟1号警备车一样性能的越野车,四辆警备车响着警笛,相当威严地驰出了三号院。

叶绍洪跟陆连长他们在1号警备车上,冲在最前面。

目标地域是西槐区新光明的士高舞厅,舞厅的地面挺大,进进出出地,不少人身上有纹身。

警察们先在外围的几栋楼上设好了伏击点,前后两条街道,也都布控好了。

行动方案是警察们从前门进,控制好舞厅里不相干的人员,纠察队三个小组从后门进去,负责抓捕。

王班长、曲班长他们别看是老兵了,还是第一次遇上这么大的案子,尤其是实弹带武器,这肯定是要弄死人。

邓剑很淡定,他带的这一组是直属四连的老兵,紧随在叶绍洪他们这一组后面。

谢参谋这安排,还真是不担心叶绍洪和都季诚,直接把他俩当老兵用了。

陆超对这样的场面习以为常。红剑特战旅可是相当野地,直接跟恐怖组织交锋,象这样的提前布控抓捕几个人,还真算不上太大的事儿。

“行动!”谢参谋站在一辆警车后面,给叶绍洪他们下达了命令。

“目标313房间,叶绍洪在前,都季诚在右,一班长、曹文先断后。”陆超在叶绍洪左侧,跟叶绍洪隔了两米半的距离,手往下一挥,他自己先跃进到了313房间南边的那个吧台。

叶绍洪双手端枪跃进到了房间门口,打开枪保险,长吁了一口气,一脚踹开了房门,再一闪身,躲到了左侧。都季诚跃进到了房间右侧。

房间里冲出来两个人。

叶绍洪朝都季诚喊了一声:“一人一个!”

陆超疾速掠过那两个人,扑进了房间。

房间里还有两个。

叶绍洪招呼那位纹身长发男,没用枪,用脚解决地。一下鞭腿,一下劈挂,长发男就倒地了,都季诚用上了刚从陆连长那儿学来的扯臂别腕,加锁喉,那板寸头趴在地上别扭着头,脸憋得通红,想说话说不出来,喘口气都费劲。

都季诚不象叶绍洪那么从容,他担心对方有反抗,锁喉用上了最大力量。

叶绍洪又是一脚,用枪顶着长发男的脑袋,把长发男弄到了房间内。

陆超已经收拾了一个,另一位是个长相妖艳的姑娘,没等陆超动手,直接跪了。姑娘才十六岁,哪见过兵哥哥这么大的阵势,那个黑炭头的枪,正指着她呢。

陆超给谢参谋报告:“02,一组行动完毕。”

邓剑的第二组进了516房间。

里面的四个人喝得烂醉如泥,手上都戴上了手铐,还不知怎么回事儿。

第三组和第四组的行动出了麻烦。

王班长那边响枪了。谢参谋的命令是遇到特别紧急的情况,才能开枪,毕竟舞厅里还有不相干的人。

死了一个人,不过,是抓捕名单上的,没误伤。

这一响枪,把舞厅里的人惊着了。

曲班长这一组刚刚才开始行动。

“一组增援05!”谢参谋现场调度。还只剩下最后三个了,不能出差错。

叶绍洪他们没犹豫,迅速从三楼上到六楼。

曲班长负伤了,对方有砍刀。

叶绍洪冲了上去,三点步横移,一个劈掌击中砍刀男的面门,接着,空手夺刀,一脚把砍刀男踹到了墙角,曲班长顾不上胳膊上的划伤,冲过去,扯臂反铐把砍刀男铐上了。陆超跟进,冲到房间门口,扣动板击,放出了两个短点射。

最后这两个,就不用客气了,先放停再说。

“02,行动结束,嫌犯全部就范。”陆超相当牛地给谢参谋报告。

039 好消息

大功告成,虽然王班长那边开枪打死一个人,也没什么大不了地,这只能算作是应急处置,不是过错。

四辆警备车,加上五辆警车,闪着警灯,响着警笛,在五槐市的百泉路上急驰着,这状况,好多市民还以为又来严打了。

1号警备车拉着受伤的曲班长去了809军医院,曲班长胳膊上的血已经止住了,就是挺长的一道伤口可能要缝几针。

另外的八辆车进了三号院,一字排开。

萧副司令,司令部迟参谋长,两位副参谋长,战训处处长、军务处处长,军容严整地等着谢参谋。

谢参谋从79号越野车上下来,毫不含糊地给萧副司令报告。

有地方警察在呢,纠察队这兵尖子扎堆儿的集体,怎能不显示出别于一般部队的军容严整。

叶洪绍和陆连长、邓剑他们手持81-1自步动枪,押着一众假军人,列队等待。

陆超小声跟叶绍洪说了一句:只给个三等功有点小了,不过瘾。

叶绍洪没想太多,只要那位军务处长不再压他,就一切安好。

报告完毕后,北槐公安分局带队的刑警队长吕峰跟谢参谋分别汇报了各自的战绩。双方气氛相当融洽,王队长拿出了上好的茶叶,程国平、都季诚和叶绍洪忙着给警察们倒水。

吕峰队长坚决不让叶绍洪跟他这么客气,自己拿了暖瓶把水倒上了,还小声跟叶绍洪说:“你那功夫都可以给我当师父了,就那空手夺刀,等有空了,一定去分局那边好好教教咱们这帮弟兄。”

叶绍洪在的士高广场空手夺刀的那场面,吕峰看得最清楚,本来是他想上去,只那么一顿的功夫,就让叶绍洪把人拿下了。

实打实地,临危不乱,处置果断,那夺刀的手法尤其令人佩服。

中午吃饭的时候,萧副司令在机关二食堂跟北槐分局的刑警们小小意思了一下,大的庆功会,是警方要弄地,这个不能弄乱了。

陶毅也在二食堂吃饭,他们管理处的杂事儿多,很少有空能正经坐在食堂里安安稳稳地吃顿饭。

显然是有事儿。

陶毅有好消息要告诉叶绍洪。星期六那天早晨,陶毅不情愿地跟他哥去北槐山百瀑泉,他哥说的事儿,让陶毅愣了好大一会儿。

没想到,绝对没想到。

这几天他就想瞅空跟叶绍洪说说。

叶绍洪跟着谢参谋办案子,半点儿闲空也没有,一直等到案子彻底拿下了,陶毅总算是找到了机会。

等萧副司令、迟参谋长他们和北槐分局的刑警们走了,陶毅把叶绍洪拉到了食堂的操作间,生怕别人听到似地,对着叶绍洪的耳朵,“我哥要到警备处当处长了。”

“真地?”叶绍洪真不敢信,陶毅这消息太惊人了。

“当然是真地,我哥亲口跟我说地,一个月以后,干部部的命令就下来了,不过,这事儿就你自己知道就行,千万别往外说,防止有人打黑枪。”一向大大冽冽的陶毅,对待他哥升正团的事儿也不敢马虎,从副团升正团,是一道大坎儿,升得越早,后面的路越顺。

“明白,你赶紧吃饭吧。”叶绍洪心里一下子轻快了,有陶毅的哥在警备处顶着,再不会有被人压着功劳的郁闷了。

被人压着实在是不痛快。

光说夹紧尾巴,可夹得太紧了,难受啊。

陶毅拿了两个馒头,夹了两块豆腐乳,就这么吃着要跟叶绍洪一块儿去三号院。

“你忘了我是干什么地,吃完再走,今天下午纠察队全体休息,咱们有得是时间。”叶绍洪站在门口,等着陶毅三口两口吃完馒头,一起回了纠察队。

纠察队里又来了好多首长的司机。这会儿都是来看稀罕地,这么大阵仗的案子,老司机们也是头一回遇到。

尤其,还有通信营的女兵在留置室值班,这道风景,是老司机们的最爱。

叶绍洪本想去留置室替替值班的刘平,看到那么多老司机们在那儿扎推,就和陶毅去了训练房。

中午休息的时候,训练房一般没人。

陶毅先是戴上拳击手套踢里扑楞地打了一阵子沙袋。

叶绍洪直接倚靠在两个放在北墙根的沙袋上面,看着陶毅出拳。

随便打打,陶毅天生不是力量型地,反应还行,不过,家庭条件太好了,没打过架,陶毅在东峰军分区有个特别宠爱他的上校大姐护着,就算作出点儿事来,也没人敢把他怎么样?

在一堆公子哥儿里面,陶毅算是最守规矩地,就是喜好逗弄姑娘,好在,底线没***男的标签还在。

岁数不大,早早破了身的话,没准儿就真成了纨绔子弟了。

幸好当兵,遇上了叶绍洪。

陶处长对叶绍洪的印象不错,陶毅在新兵营,那碎嘴,隔不了几天,就跑队部给他哥打电话吹叶绍洪,想不听都不行。

陶处长掌管警备区,叶绍洪在纠察队的危机就真正过去了。

人生的关键时候,有贵人相助比什么都重要。

陶毅打拳打出汗来了,他把身上的夏常服脱了,身上只穿了一件两条襟的背心儿。

身上有肌肉了,肱二头肌和腹肌都有点儿看头。

“不赖!”叶绍洪赞了一句。

“洪哥肯定我这一句,我滋摆了,你看!”陶毅做了个展示肱二头肌和腹肌的健美动作。

“行,到时拿个健美冠军。”叶绍洪哈哈地笑了。

陶毅也挺乐,跟叶绍洪一样,在地毯上坐了,倚到沙袋上,叶绍洪伸手拿了一盒饮料给陶毅。

“洪哥,听说京城挺紧地?”陶毅喝着饮料问叶绍洪。陶毅最爱打听事儿,萧副司令从京城带回一些消息来,可是因为太机密了,外人知道得消息很少。

“我哪能跟你一样,知道那么多,不过,我觉得部队肯定要有大变化,你说,地方上的人胆子怎么就那么大,假证假军人,偷警车,砸公安分局的牌子,这可不是一般人敢干的事儿,这里面,要是没有咱们部队里边的人支持,他敢吗?”

“洪哥这分析对,那些鸟人光为了卖点儿油,不至于冒这么大风险,我听说,东峰军分区那边儿,有偷着走私外国车地,我姐还想弄一辆,结果被我老爸狠训了一顿,倒卖走私车这活儿,干不得!”陶毅这方面的消息是挺准地,部队搞经营已经朝不正当的买卖下手了,油水太大,就算冒风险,也敢干。

“纠察队以后有活儿干了,你不是想调到纠察队吗?”叶绍洪随口说了这么一句。

“不可能了,我哥那小心劲儿,为了避嫌,我只能在管理处跑腿儿,不过,我哥跟我说,只要我肯考军校,就想办法让我穿着纠察的装备,威风几次。”

040 男人一定要帅

陶毅考军校?

这个不太可能吧,叶绍洪知道陶毅那文化底子,撑死了就是初中文化,高中虽然勉强上了一年,可是他估计连三角函数都搞不清谁跟谁,怎么通过全军统考?

“洪哥,要不你帮我弄弄高中的数理化,糊弄糊弄我哥?我贼想跟你一起穿上纠察服装,出去威风威风。”

陶毅确实很想啊。

当纠察太威风了,尤其看着叶绍洪那帅劲儿,他就想起新兵营海军陆战队那小女兵呆萌萌地欣赏叶绍洪那样儿。

男人一定要帅,要酷。

陶毅弄不好是真思春了,要不,他怎么就老琢磨着怎么帅怎么酷了,他急着想跟叶绍洪在一号院操场跑5000米,弄不好就是有绮念了。

叶绍洪被陶毅考军校的这个想法,弄得蒙叨叨地,不知道该怎么说。

行,还是不行,陶毅就等叶绍洪一句话。

“行,要考的话,咱就真考,不能糊弄你哥,反正,你要是光当几年兵,就回东峰找个工作干,其实,也挺没意思的,考军校,刺激,有意义。”叶绍洪一咬牙,就觉得,给陶毅套上点儿理想的枷锁,没准儿陶毅就能绽放点儿真男人的光茫。

那就是真帅,真酷了。

“玩儿真的吗?洪哥,我打怵啊。”陶毅犹豫。

“就来真地,要不以后,咱俩怎么称兄道弟,你想啊,以后,我要是提干了,再进了参谋学院,我肩上挂个一杠二,或者一杠三,你拿个大茶杯,拿张报纸,穿着一身工作服,跟我站一块儿,他不般配,对不对?”叶绍洪把陶毅糊弄别人的老套路用陶毅身上了。

“干他娘地,爱拼才会嬴,我跟着洪哥,上刀山,下火海,做人生的大嬴家。”

陶毅是真放狠了,这小子算是对人生观价值观顿悟了。

叶绍洪就这么多了个累活儿,有空了就教陶毅学高中的数理化,别说,陶毅这孩子真不笨,上学时不爱学的正弦、余弦,经叶绍洪的嘴讲出来,他学出感觉来了,虽然只是最基础的理论知识,可苗头好啊。

陶毅这变化,陶处长看在了眼里,他隔三差五地就来纠察队转转。看着陶毅坐在纠察队宿舍拿着笔拿着本子,跟真事儿地一样,又写又划地,说出来还真没人信,陶毅晚上来纠察队,光演算纸就能用上十几张,这可是实打实费脑子地。

叶绍洪的影响力竟然这么大。

一个星期过去了,叶绍洪每天除了跟着谢参谋的1号警备车出去纠察军容风纪,再换着班值夜班,空下的时间,都是教陶毅学高中的数理化,他自己专门把要考的知识点都系统地整理出来。

照陶毅的话说,洪哥你也不能光盯着提干,得备着点儿,考军校这事儿,就当第二个跳板,明年三月份预考,也就不到十个月的时间,咱们俩是并翼齐飞。

有备无患,学习和放松两不误。星期六早晨,叶绍洪和都季诚早早起来,叫着陶毅,在一号院的操场,慢跑了一个五公里。纠察队也就星期六一天的休息时间,怎么地也得放松一下。

程国平这一个星期,基本上是在军务处,上半年的兵员统计开始了,程国平跟着军务处管兵员的两位参谋填报表。

也有可能是因为邓剑看着程国平不顺眼,额外地给他加体能训练,量太大了,程国平受不了了,王班长就顺水推舟,让程国平有了合适的理由,逃避一下。

反正,程国平马上去学开车了,基本上可以确定了,程国平走的是老司机的路子,给首长开几年车,就转志愿兵。程国平跟叶绍洪说过,他的高中文化跟陶毅差不多,程国平不想再费劲了,图个安稳,转了志愿兵,也算是有了个稳当的饭碗了。

纠察队三位新兵,都季诚始终以叶绍洪为榜样,能提干就提干,提不了干,就跟陶毅一样复习功课考军校。

最好,还能跟叶绍洪一起。

现在,叶绍洪跟都季诚和陶毅三个人,应该是相当铁的关系。

空闲时间,基本都在一起,程国平有时得闲了,也凑一块,吹吹牛。程国平这人相当会做人,王班长那边有什么说道,他也不瞒着叶绍洪,四个人凑在一起,没什么隔阂,都是头一年的新兵,也没谁挡谁的道儿。

要不是王班长操之过急搞的那么一个自己人卡自己人的动作,叶绍洪和程国平还真就可以是肝胆相照的人。

叶绍洪觉着程国平早早地就去学车,等着转志愿兵,有点可惜了,陶毅这正儿八经的红二代,都能下这么大功夫,咱山里孩子多出点力动动脑子怕啥呢。

不过,路是自己走,多说了无益。

曲班长和叶绍洪的三等功批下来了,够快地,军务处的那位处长办事儿挺果断,那天在操场上看到萧副司令给叶绍洪卡秒表,他还能不明白是怎么回事儿,萧副司令跑到政冶部把李副主任暴揍一顿的事儿,机关大院里谁不明白。

萧副司令是认死理的主儿,万司令也得让着,野战部队快返师出来的,急眼了,谁的脸也不给。

这叶绍洪还真不能忽视。5000米最后那冲刺速度,太惊人了,家属们到食堂打饭打水的时候,都在议论,再加上陆超给他当徒弟这一档,叶绍洪这名字,就连退了二线的那些老首长都听到耳朵里了。

这个事儿,军务处长当然要好好补救。

军务处长已经得到消息了,警备处正式设编,配备两辆警备车,再额外配备六辆长江750摩托。

一直在军务处挺低调,排位第二的陶副处长调升警备处长。这事儿其实挺明了地,战区干部部选警备处长,还能不征求萧副司令的意见?

军务处长知道手里的这块肥肉,已经不是自己地了,以后,警备处谢参谋那边,跟他也没什么关系了。

上面,还要调过来一位警备参谋。

是直调,不是从军务处选,这也说明了一个态度,就是不想让军务处再插手警备处的事儿了。

军务处处长也是明白人,别的不说了,就从叶绍洪身上,把最后的一点儿不愉快,圆了吧。

……

叶绍洪、都季诚和陶毅回到纠察队的时候,意外地看到了军务处长跟他媳妇,809医院的高大夫,带着他们的儿子,刚刚四岁半的猛猛,在纠察队的宿舍里玩儿。

猛猛跟程国平熟,正拿着程国平给他的一个蹦蹦球往墙上扔呢。

“猛猛过来,这是你叶叔叔,都叔叔,还有小陶叔叔。”军务处长拉住了贪玩的儿子,让他脆生生地叫了三声叔叔。

这一幕,惊得叶绍洪心里直扑腾。从来不礼下于人的军务处长,这突然地平易近人的一道大礼太重了。

咱一个山里孩子哪用得着这么大动作。

这是给萧副司令、陶处长和谢参谋看地。

041 老新兵

军务处长领着他的爱子跟叶绍洪接了地气儿,整个压三等功的事儿就是圆了,他这边就没什么了,夹在中间难受的是王班长。

半个月后,警备处办公室正式挂牌,陶处长走马上任,一大清早地就到了纠察队。他的身边多了一位羽参谋,很年轻的正连职中尉,

羽参谋是正经八百的公子哥出身,不过,待人很和气,一丁点儿的官架子也没有,跟叶绍洪他们握手,笑呵呵地就象是一个邻居大哥,他这做派完全跟军务处长不一样,不用特意接地气,自带与人为善的气场。

可能他的家庭里有高人,也可能天性如此,就跟陶毅一样,喜欢跟有出息的山里孩子接近。

谢参谋来了一趟,就赶紧回家了,马上要去京城开一个重量级的会议,是全军首次的警备纠察规范与培训,时间是一个月。

这是要全军一个标准的正规化了。

可能装备上,会更先进。

陶处长到纠察队来,不是空手来,战区军需部配发的一辆警备越野车和六辆长江750,全部到位。

还从东峰军分区那边调过来一位司机。

警备处再不是空架子了,实打实地有枪有炮有实权。

纠察队的底气更足。

两辆警备车,加九辆警备摩托,八十年代末期内勤部队的装备,还没有哪一个连级单位能比得上。

萧副司令也来了,带了一根巨型的电警棍,可能属于最新型的防暴装备,这根电警棍,陶处长特意叮嘱了王班长,专配给叶绍洪,平常不要用,萧副司令出去检查时,由叶绍洪带着,跟在萧副司令身边。

王班长焉能不明白陶处长这么安排的用意。

警备处挂牌单列一个处室,纠察队的顶头上司与军务处再没有什么关联,事关前途的是陶处长和萧副司令,王班长幸亏跟陶处长关系一直不错,要不然,他想提干,半分希望也没有了。

那位新来的司机是个活宝,他大包小包地不分老兵新兵,好吃的好喝的,可劲儿撒。这位郝班长,一下子把纠察队的气氛弄热了。

更有意思的是,他从没打过枪,队列连跑步都弄不爽利,至于军体拳,拳击和散打,压根儿就不会。

象军体拳一类的基础拳术,纠察队根本就是一般性地练练,不是重点课目,没想到,郝班长连弓步和直冲拳都要一点一点地教。

这可欢乐了。

老兵的队列比新兵叶绍洪他们还新,齐步走勾腕,让路过的人直笑。抱着一箱饮料的陶毅进了三号院,笑得差点把箱子掉地上

太有回忆感了,陶毅想起在新兵营跟着叶绍洪练动作,勾手腕,还有肩太紧,摆臂甩棍子,这位郝班长肯定在新兵连偷懒了。

陶毅紧着步,把三号院首长们的东西分完,就忍不住站在纠察队队列后面,出声指点那位郝班长。

陶处长板着脸,朝自己的亲弟弟摆手,“干你的活儿去,就你那熊动作,也敢指点别人!”

“切!瞧不起人,你新兵连还不如我呢,顺拐!”陶毅朝自己的亲哥撇嘴。

“滚蛋!”陶处长真的瞪眼了。

陶毅赶紧滚蛋。

叶绍洪和郝班长一组练纠察的齐步走行进,立定,敬礼后摆手,这一系列的动作。纠察队的齐步走比正步重要,动作要特别标准。

郝班长还要经过严格的训练,才能过关。

好在,只是齐步走敬礼什么地,难度不大,只要每天多练一练,一个星期就可以出去执勤了。

警备处正式成立的头一天,纠察队的气氛特别好,王班长再没有了两样对待的态度了,叶绍洪、都季诚、程国平,再加上一个老新兵郝句,都见到了不苟言笑的王班长脸上的笑容。曲班长也从医院回来了,伤没什么大碍,再将养个十天半个月,就全好了。

人员基本全部到齐,就差在京城开会的谢参谋了。

新单位成立,肯定要有动作

先是给留置室的那位志愿兵所在单位下达了处置建议,给警告处分,单位对请销假制度全面整改,六月底前给军务部汇报整改意见。

就这么一个处置,那位基地主任三年内别想升迁调动了。陶处长签字的这份处置建议是一式四份,有两份是报告给战区军务部和干部部,基地主任想找人通融关系,那花的代价就太太了。

那十一个假军人,录好口供后,正式移交给了北槐公安分局。刑警队长吕峰来接的人,他并没着急走,倒是兴致挺高地跟叶绍洪并肩走了齐步走和正步走。

吕峰还真把叶绍洪当铁哥们儿了。

吕峰跟陶处长商量了庆功会的一些安排,北槐分局那边把务必参加的人员列了个名单,吕峰还在叶绍洪的名字后边,加了个五星标记。

叶绍洪一定得参加。北槐分局等庆功会那天,还要宣布一个重大决定。

新兵叶绍洪,不止在五槐警备区响了名头,公安局那边的名气也响了。这可不是花里胡哨中看不中用地表面文章,对上拿砍刀的凶徒,没两把刷子,你敢空手夺刀?!

郝班长听说空手夸说刀,两眼眨巴着问老曲,老曲哈哈一笑,指了指叶绍洪,你要当徒弟,就找小叶吧。

郝句是真会弄气氛,他来了,班里的称呼全改了,王班长叫老王,曲班长就是老曲,邓剑是邓班头,乔跃明就是乔班头,其他人比他兵龄短的,全跟叶绍洪他们一样,小郑、小刘、小叶、小都、小程。

王班长还没法纠正,陶处长特意调来的司机,不能指望他跟邓剑他们一样,天天出去纠察,领导经常跑的地儿是战区军务部那边,司机们互想之间的人脉作用大着呢。

郝句的人缘儿这么好,谁也没法跟他认真严肃起来,四年的老兵了,眼看着,曲班长转了志愿兵,下一个就是他了。

晚上的时间,纠察队就更热闹了,郝句跟穿花蝴蝶一样,跟一帮首长的司机撒着好吃好喝地,嘴皮子得把得把地一时也不闲着。

司机之间好多都熟悉,好几位首长的司机出身都是东峰军分区。郝句这一来,那亲热劲儿,就差在酒桌上挽着胳膊喝交杯酒了。

陶处长还真会选人,有郝句这么一个活宝在,纠察队的气氛相当融洽,就连乔跃明这样容易记小仇的人,也乐得跟什么似地,混在一帮老司机里面,连烟都抽上了,学着老司机们吐烟圈儿。

邓剑破例没进行体能和散打训练,也跟老司机坐一起抽了根烟。纠察队的兵,平时都很注意,连曲班长这样最爱抽烟的人,也忍着不抽。外出执勤任务,需要保持好体能,抽烟这东西,对人的体能危害极大。

谢参谋也强调过,周一至周五不能吸烟,这条纪律比任何连队都严。曲班长要不是周末老是忍不住抽烟,去的士高广场抓人,体力跟不上,也不至于受伤。

还有一点儿,拳不离手,一个至简的道理,每天必须保持一定的训练量,到时候,真跟人动起手来,手不生,反应跟得上,才会象叶绍洪一样,敢徒手夺刀。

042 看脸

第二天,7点半,纠察队全体集合。

警备处接了军务部的通知,对五槐市所有的重点部队进行定检,检查军容风纪,检查人员和车辆在位情况。

尤其是兵员在位,要求各单位必须是百分之百。

这一条最严的要求,就要看各单位军政两位主官平时抓作风养成的功夫了。陆军的作战部队好一些,战区后勤系统有些直属单位,平时要求松,冷不丁地一下子严起来,有些老兵油子肯定会想办法跑出去干些歪七劣八的勾当。

萧副司令亲自督查,第一个单位就是西槐海军陆战队。

1号警备车是专配给萧副司令地,这还是破天荒头一次,萧副司令自己坐上去。叶绍洪按照陶处长的安排,提着那根1米长的电警棍,坐在萧副司令旁边,邓剑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

新来的羽参谋坐在2号警备车上,王班长、都季诚和曲班长一组,跟在车上。其他人,按照摩托车的编号,威武地排成了一列。

程国平和刘平在家里留守,留置室的值班由警卫连长陆超负责安排。

出发。

1号、2号警备车,九辆三轮警备摩托,都亮起了警灯。

海军陆战队那边一大清早地就开始准备了,首先是检查头发。杜小妍和小女兵的头发都理了两次,快成假小子头了。

杜小妍对着镜子愁眉苦脸地,这也太难看了,还不如整成尼姑头呢。

她听说叶绍洪要来检查军容风纪,一晚上没睡好,本来想着把头发留得稍长一点儿,能尽量地好看一点儿,可架不住海军陆战队队长虎着个黑脸,一个人也不放过。

海军陆战队要成标杆,要百分百地过关,不能出一点儿差错。

为什么?因为杜副院长说了,要让丫头们知道,纪律的好坏,就跟一个人的脸一样,哪怕有一点毛病,也让人看着不舒服。

纪律严明了,部队整体的战斗力才会有保证。

杜副院长不愧是文人治军,打个比喻,还挺生动。

按着小女兵的理解,部队要是都跟新兵营叶班长的9班那样,才是真的严明,才会所向披糜战无不胜。

小女兵回了海军陆战队,经常地给陆战队的男兵上课,尤其是队列,那毛病挑出来,就没人能反驳,还有那个卧倒,男兵们刚趴下,小女兵就喊上了,你们这慢不楞腾的动作,被叶班长一枪就撂倒了,死都不知是怎么死地。

海军陆战队的兵没办法,许排长说过了,咱们跟叶绍洪比,真不是对手,要想不丢脸,那就拼命练吧,只能是尽快地缩小差距。

叶绍洪头戴防弹钢盔,手里拿着那根超有型的电警棍来了,紧跟在萧副司令的身后。

那张黑炭脸,脸上一根根鼓起来的肌肉,在八十年代来说,是堪比高仓健的超级帅。

小女兵觉得,高仓健也没叶班长帅。

小女兵的胸线又高了一些,加上这段时间故意跟男兵比军姿,长高了一公分的身段,特别挺,虽然还算不上婷婷玉立,可是,已经有少女的曲线美了。

当然,跟杜小妍比,还是要稍稍地差那么一些妖娆的点。

杜小妍已经长成了,天生丽质,想不吸引人都不行。

萧副司令和叶绍洪从杜小妍身边走过去,她正愁着自己那假小子头不让叶绍洪看得太清了,故意稍低了低头,

差点儿忘了喊“首长好”。

心蹦蹦跳,光担心叶绍洪会看她的头发了。

其实,叶绍洪谁也没看,一直目视前方,看她头发的是邓剑和王班长,两人从一排排队列的后面走,一个个地检查。

其实,萧副司令来海军陆战队只是把军容风纪检查的级别提高一下,是给战区的那些头头们看地,旁边姚副处长的全程录像还要送给电视台上节目。

这是门面功夫,不搞也得搞,战区的某些首长说了,部队,必要的形式主义是一定要搞地,而且,要搞得特别正规化,要特别有看头,这是展现我军威武之师的固定的必不可少的课目。

萧副司令要给上面的人面子,要不然也不会第一个镜头就给了海军陆战队,海军陆战队的女兵,可以说是集中了三战区范围内海陆空三家,大小头头们的公主。

这社会这人情,八十年代那个时候,很多人都知道看脸了。

会看脸,才会找准门路。

要想混出大前程,没门路,说什么也白搭。不过,象叶绍洪这样的兵,不用自己找,有些会主动往身上撞。

文武全才型的人物,太缺了。

警卫连一班长临退伍的时候说了一句:叶绍洪要是在部队里混不出个呀儿吆来,老天爷都看不过去。

一班长的名字叫叶少鸿,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在说他自己呢。新兵营营长卫镇为了区别,统一地,不叫他名字,都叫他一班长。

一班长跟在王班长和曲班长后面,拿着本子,不停地在人名后面划圆圈儿,要是划x号,那是要扣分地。

海军陆战队最后是百分百过,没有任何问题。

就算有点儿小问题,两位老兵也装作没看见。海军陆战队这道门面是往首长们脸上贴金地,脑袋让驴踢了,才会给第一道门面扣分儿。

军车的在位也要检查,步战车还要现场跑一跑,看看性能。这项检查挺费时间,两个多小时才检查完。

检查完毕,纠察队没跟以往一样,接着离开,中午就在海军陆战队的食堂吃饭。

这一下,杜小妍和小女兵她们那两个班的女兵高兴坏了。

小女兵故意拉着杜小妍,叫叶绍洪和都季诚去她们那一桌吃饭。

这个可不敢随便答应。

王班长很痛快跟叶绍洪说,咱堂堂正正地怕什么,过去好好地给女兵们上上课。

一班长也跟着过去了。马上快退伍了,跟女兵们合个影,回家以后,能吹上好一阵子。

叶绍洪、都季诚,还有警卫连一班长,跟海军陆战队女兵吃饭的照片,是姚副处长亲自拍地,相当专业,就跟开两会,那位跪着给冯裤子拍特写的倪大妈用脊梁精神的姿势一样,各种角度都有。

这个可跟倪大妈跪着拍马屁赚国外毫宅的钱不一样,全是正能量的欢快。

杜小妍和小女兵,还单独跟叶绍洪拍了好几张正装特写照。

照片的名字应该叫珍贵的纪念。确实珍贵,七月份,杜小妍和小女兵都要考军校了,没办法,首长家的孩子不受第一年兵不能考军校的限制,他们的档案里显示的可能是第二年兵。这就是叶绍洪为什么从来不会想着跟高干家庭的孩子比高低的原因。

根本没法比。

043 有没有搞头

萧副司令带队检查的第二个单位是西槐坦克训练基地。萧副司令曾经在坦克训练基地任过副参谋长和参谋长,加起来一共是六年,基地的一大帮人都认可这位赏罚分明的参谋长。

训练基地上校主任的欢迎方式很特别,让警勤排跟纠察队一个路数,打着旗,给萧副司令指路,直接把列装的坦克摆在了训练场。

三百三十二辆大家伙,排列出的阵式就跟古代战车的摆阵一样,等萧副司令一到,前排的三辆最新配装的新式指挥战车,履带碾压着地面,缓慢行进。

第一辆战车上,两位跟叶绍洪一样黑炭脸色的少校,站在战车的指挥台上,给萧副司令敬礼。

后面的坦克三三列队,成连的建制,跟随三辆指挥战车行进,马达剧烈轰鸣,这些大家伙特别让人震撼,二战时期,某狂人的闪电战最看重的战场绞肉机,光听动静,就令人生畏。

叶绍洪和萧副司令站在阅兵台上,全程看完了坦克训练基地的表演。

只能说是表演了,省电视台的,直接架了五部摄象机,采录现场新闻。

阅完兵,要实弹打靶。

最新配装的坦克要进行行进间射击,还要演示水下行进。这一套程序下来,只要新闻播出去了,训练基地的任务就算大功告成。

听说,九月份还要进行一次空陆坦联合攻坚演习。

叶绍洪看完了那个行进间的射击演习,心里却说不上什么感觉。

可能是因为提前知道了训练基地的一些情况,老是想着那些老旧的69式坦克的样子了,甚至会想,电影里那些特别装饰过的老坦克,跑起来跟爬行一样,真的要用炮塔上的那个大长筒子往外发射弹药,光这么一个团级的训练基地,一年得费多少钱。

基地主任说,平时的训练仍然是以69式坦克为主。这就是说,战区各集团军直属的坦克团的战斗模式仍停留在二战时期的水准,那个攻山的演习,坦克射击时要停下来,对靶标还要导调一下,才能保证命中率。

令人堪忧的是,这样的训练再苦再累,也仍然跟排在前面的那几个军事大国有相当大的差距。

说到底,仍然是杜副院长的那个结论:现有的训练模式,不仅不能提高部队的战斗力,还会形成那种假大空的恶循环,越来越远离实战,有些部队就只为了给首长们表演课目,却从不针对现有军事装备进行实战演练。

练不为战,为了让首长们高兴作表演。

这就是叶绍洪高兴不起来的原因。只是一个新兵的叶绍洪,老早地就开始操心着整个军队主战武器系统的发展方向,不知道这算不算作是战略从新兵抓起。

昨天的军报三版登了一篇文章,题目就是《战略从新兵抓起》,写文章的人可能是陆超的那位二姐。

上个月从空某师调任北槐陆航团的陆迅,是整个三战区陆航系统唯一的一位女性,差不多是建军以来唯一的一位能够直升机伞降的女参谋长,陆迅到陆航团的第一炮就对准了陆航团的那些新兵。

她代替政委上的第一堂课是《当兵要学会动脑子》。课上得很直很白,初中文化也能听得懂,她还在黑板上画了一个网状的大脑袋,和一个进了水的小脑袋。

那个网状的大脑袋旁边,她写了三个字,叶绍洪。

萧副司令钦定的第三家就是北槐陆航团。

这三家与其说是检查,还不如直接用陆迅的方式说,是给那些老东西脸上贴金纸地。

陆航团的直升机在空中列队,也是表演性质地围着营区飞了一圈儿。陆迅不管别人,拉着叶绍洪到了她的办公室。

“叶绍洪,我听我那个二货弟弟没少夸你,怎么样,你自己觉得,现在的部队有没有搞头。”陆迅说话一直是单刀直入的方式。

“有是有,就是困难太多太大,花钱太多,有些钱花不到地方,你像,坦克训练基地的那些老坦克,就不该服役了,把咱们战区在五槐市各招待所开的那些有一搭无一搭的会减一半儿,就能给两个坦克团配满新式坦克了。”叶绍洪稍停了停,接着又说:“要是能把陆航团的这些飞机全部分给那些装甲步兵团,让他们自己飞,自己练战术配合多好,我听谢参谋说,咱们陆军装甲部队的防空能力特别差,平时训练,根本就没防空这东西,现代战争,一个装甲步兵师没有防空,这不敢想象,一个营给两架直升机也好啊,最其码,在装甲师当过兵的人,在战时,或者遇到危险时,知道直升机的软梯子是可以用来救人地。”

“太对了,叶绍洪,我跟老萧商量一下,把你调陆航团来吧。”陆迅是说真话,只要叶绍洪同意,萧副司令想挡也挡不住。

“这个,还是等等再说吧,要是我能上了军校,毕了业,我还真想到陆航团试试,最好那个时候,陆航团能直接归装甲师指挥。”叶绍洪没法答应陆迅。

陆迅不会在陆航团太长时间,她是风云人物,最上面的那几个老军头都熟悉她,说调动就调动,叶绍洪不行,叶绍洪必须稳着来,到一个单位就要扎下根,真正出了功绩了,再往上登一登。

不能一下子爬得太高了,不牢靠,咱是山里孩子,跟陆迅、陆超这样的大背景出来的人不可同日而语。

检查完了三个特重点单位,萧副司令的活儿就算干完了,叶绍洪放好了那根超长的电警棍,就开始和曲班长、邓剑一组,检查一些偏远单位的军容风纪和军车的管理维护。

这个活儿不轻快。偏远单位不是油库就是装备仓库,还有就是那些粮油站,管理上比较好的就是几个从公安系统分离出来的武警边境检查部队了。

这些单位有的扣分相当严重,弄不好有两家的主官要给严重警告处分,那家粮油供应站的头儿,因为今年要转业了,有两个人请假回老家,至今没回来,问题相当严重。刚来的羽参谋不想多事儿,没想到王班长直接给陶处长汇报了,陶处长知道风口浪尖上马虎不得,立即接电话通知那位粮油站站长,必须在两天内把那两个干部召回来,这件事儿,必须写出正式报告。

叶绍洪这一组,最后的一站是直属四连的邻居,武警十七中队,直属四连跟十七中队是友好单位,两家正商量着要交流训练内容呢。

曲班长跟直属四连的连长挺熟,他就没去十七中队,直接在直属四连连长屋里喝大茶。曲班长是真会滋摆,等叶绍洪和邓剑检察完十七中队,来了直属四连,就去跟司务长打哈哈,连蒙带唬地说,中午,连部那一桌加几个菜,我们三个人的伙食费,你就看着多少扣点吧,最好是别扣,我们都是穷光蛋,能省就省。

曲班长还跟叶绍洪挺透底儿地说,回了直属四连就是回到娘家了,话可以说得放肆一点儿,没人计较。

老连队就是娘家,邓剑也差不多,只穿个汗衫,跟连里的几位班长就在操场的沙地上练开了。

叶绍洪在一班的宿舍跟隆应启见上面儿了,隆应启激动得都不行了,忙乎着给叶绍洪弄吃地。

四连的新兵知道纠察队要来,也都想看看叶绍洪穿纠察装备是什么样子。新兵营的标杆和旗帜人物,对山里孩子来说,是绝不二选的参照目标。

044 憋不住

隆应启早早地就在宿舍里等着叶绍洪了,他在外面的小卖部买了好多吃地喝地,就为了跟叶绍洪在一块儿乐呵乐呵,能得着这么一个机会相当不容易。

叶绍洪是真有能力,去了纠察队,两个月时间就报了三等功。直属四连这边也都传开了,叶绍洪弄不好明年就能拿到提干名额。

叶绍洪撕开一袋鱼肉,拿了两块,一块放到嘴里,另一块给了隆应启,山里孩子吃好东西,都要憋好长时间才能有这么一顿,一块儿吃,最爽。

隆应启也没多少钱,这次买这么多,可能把从家里带的钱都花上了。

“以后,别这么花钱了,再过半年多,咱们都成老兵了,请假出去一趟,就不难了,咱们之间用不着这样。”叶绍洪知道钱对一个山里孩子来说,重要到什么程度,山里孩子出来当兵混前程,最靠根儿的实话,就是要脱掉身上的这层穷皮。

叶绍洪又说:“再过半年就要军校预考了,你得做两手准备,高中的数理化你瞅空复习复习,万一,明年要是立不上两个三等功,就得想办法考军校,龙首村就指着你,你可别松劲儿,再难,你也得往高处奔。”

“复习功课,怕是不太可能,白天的训练满满地,晚上,9点半就熄灯,想复习,连里也不让啊。”

隆应启一心想着立三等功,晚上体能训练的时间,他几乎都是在练四百米障碍。连里老兵都说,只要拿到警备区四百米障碍的第一,三等功不成问题。

“班长,”隆应启跟都季诚的习惯一样,私下里仍然跟新兵营一样,喊叶绍洪班长,这称呼弄不好一直就这样了,隆应启喊完这一声班长,嘿嘿一笑,给叶绍洪倒了一杯黑色冒泡的可乐饮料,“尝尝这个,我一开始喝不惯这味儿,后来,还馋了,怪好喝。”

隆应启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我听说你们纠察队可以天天练拳击散打,我也想试试,咱战区每年都搞集训,可以参加全国的比赛。”

“我跟曹文先说了,以后,我们两个会经常在一起练。四连这边有没有散打的好手,要是有,可别闲着。”叶绍洪能想到的,也就四百米障碍和散打,这两项立三等功稳一些,射击这一项偶然性太大,再说了,四连对射击的训练也不是太重视,没办法象战区快返部队那样,靠子弹喂。

“连里有厉害地,我是想先把四百米障碍练熟溜了,我问我们连长了,四百米障碍最厉害的是工兵营的几个老兵,我现在最好的成绩,比孙班长还差三秒多呢。”隆应启也是一个有了目标就不肯放手的人。

警备区的四百米障碍记录是孙明跑出来地,隆应启要是能把孙明的纪录破了,名声可就响出去了。

叶绍洪把他们龙山镇的8个兵挨个地琢磨了一遍。他心里这么一捋,才发现,新兵营分兵,魏教导是下了大功夫地。

从各方面的素质考虑,提干最有可能地就是叶绍洪和隆应启。崔善成弄不好要占一个考军校的名额。工兵营那边,战庆刚和刀广义,也得想办法弄名额考军校,曹文先在警卫连,可以考虑考军校和提干,可以有两个选择,韩岳在汽车连弄不好就要走转志愿兵的路了,方磊在通信营,应该能拿到考军校的名额。

比较危险的是张力,叶绍洪不了解国防教育基地到底是个什么单位儿,张力那边也没什么消息。

“咱们几个,谁要是外出,记得去找找张力,看看他有什么想法?”叶绍洪仍然是新兵营9班的习惯,不想让任何一个在部队里瞎混。

“行,过两天,我们连队就去国防基地接受爱国教育,张力应该不会差了,他学习比我好,那六班长说过,教育基地那边,要想考军校,名额不成问题。”

隆应启见了叶绍洪以后,信心猛地一下就起来了,他就觉得叶绍洪铁定能带着他们几个,在部队里混出大名堂。

叶绍洪不光身体素质好,脑子也管用啊。

军报上的那篇《战略从新兵抓起》里面讲的好多东西,是叶绍洪想出来地,指导员说了,这文章也给咱警备区加分儿。

直属四连的二班长和三班长,来找叶绍洪了,二班长在新兵营就跟叶绍洪杠过队列,这次来是想聊聊拳击和散打的东西,不是来试拳,就是想知道点儿真消息。

隆应启赶紧给两位班长倒饮料,二位倒也不客气,拿起杯子就喝。

“叶绍洪,那个谁,警卫连陆连长真地要给你当徒弟?”二班长也是直肠子,拐弯抹角的话不会说,直接就问了最想问地。

叶绍洪嘿嘿一笑,“那是陆连长开玩笑呢,我哪能打过陆连长,陆连长是看上了我在体校练的三点步,我们没真打,就是在一块切蹉。”

三班长听到叶绍洪说跟陆连长切蹉,忍不住啊了一声,“搞半天,警卫连周新他们说地是真的,你真跟陆连长打成平手了?”

陆超的实力,直属四连的老兵都佩服,三班长跟陆超手底下坚持了五分钟,都自豪得要命。

叶绍洪跟陆超打成平手,这要不要太厉害。

直属四连的老兵,晚上训练格斗什么地,最常提起的就是陆超的名字,新兵们挂在嘴边的就是9班长叶绍洪。

这两位,可以说是警备区直属队的风云人物了。这两人没事儿在一块儿切蹉,弄不好还真有当徒弟这一说,叶绍洪是故意含糊了。

“能不能,咱也看看你说的那个三点步。”二班长手痒痒。两位班长跟邓剑那儿练过了,虽然咬定牙说,不跟叶绍洪切蹉,可架不住有陆超这么响的名头给叶绍洪抛砖了,就顾不上别地了,就想试试叶绍洪的身手。

叶绍洪也习惯了,两位班长也不存什么别的心思,就是想练练。

二班长还怕邓剑知道了弄他,悄悄地让隆应启和叶绍洪一起,去了连队家属院后面那两间铁皮屋子。

直属四连没有专门的散打场地,老兵们自己找了一些木头和铁皮,弄了这么两间屋子,有闲空了就练两动。

两人也不客气,就穿着灰色背心,戴了已经很旧的拳套,跟叶绍洪试手。

三点步,叶绍洪又变换了一下,成了四环步,挺自如地跟两位班长边打边热身。叶绍洪看着两位班长的底子确实好,很上心地教了。

最后,叶绍洪接连劈出了十几腿,把两位班长放躺了。

邓剑不知什么时候来了,嘲讽躺在地毡子上的二班长和三班长,“两个熊蛋,我就知道你们憋不住,这下好了,长记性了吧,就你们那小身子骨,我都担心小叶给你们弄残废了!”

隆应启心里特别痛快,班长真是给龙山镇的兵长脸,那动作太拉风了。

045 叫家长来

叶绍洪这次回连队,收获挺大,连里的几位班长,还有那些喜欢练练散打地,都跟他套近乎。这些人跟邓剑天性相近,自然地就不跟叶绍洪客气,邓剑这人,喜欢的就结交,不喜欢的就连眼皮也不抬,他这脾气,在直属四连人缘儿楞是好得出奇。

直属四连的连长说,咱四连什么作风,出来的兵也什么作风,直属四连的兵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说打就打,说干就干。

四连的作风明显比警卫连硬。新兵到了四连,跟警卫连练站完全不一样,第一道坎儿就是四百米障碍,素质差的,在四连还真呆不住。

隆应启的作风最对味儿,他的四百米障碍,连长和指导员都盯上了。

两位主官的想法没别的,就是让隆应启破孙明的四百米障碍纪录。

这是把隆应启当成标杆了。

隆应启照这个路子走下去,肯定混不赖,他前面,叶绍洪竖着高了一档的旗,龙山镇的兵,不是一个两个地亮眼,是一带八的超级组合。

叶绍洪挺放心地坐在曲班长的摩托上,跟隆应启挥了挥手。隆应启象是对待一位极重要的人物一样,给叶绍洪敬礼。云西兵里有几个跟都季诚关系不错的,还特意给都季诚准备了一包好吃地,让叶绍洪带回去。

隆应启的敬礼动作就一直这么保持着,一直等叶绍洪出了大院走老远了这才放下了。

四连的新兵们正在练单双杠。隆应启不太喜欢这东西,叶绍洪刚跟他说了,咱们练得太晚了,人家练体操地四五岁就开始摸杠子了,咱们都十八九了,骨头太硬,再怎么练,最好也就能练个大回环什么地,中看不中用。

隆应启虽然没怎么练单双杠,他的动作可不差,每天练那么半个小时左右,不到半个月,单双杠的一至四练习全过了,就是单杠五练习的蹬腿上,还不太熟练。

这都不是事儿了,到军校以后,要求才是一到五练习全过。

四连连长跟一排长交待了,隆应启的其他训练差不多就行,四百米障碍是重中之重,成绩越快越好。叶绍洪来四连这一趟,连长好象悟出点儿什么,他一直盯着隆应启给叶绍洪敬礼的神态,他还从来没这么细致地盯着一个兵的脸,看那么长时间。

这多亏卫营长了,龙山镇的兵,卫营长下得功夫够大,虎气硬气那股不服输的劲儿,还真是跟别的兵不一样。

没准儿叶绍洪来这一趟,隆应启这一股虎劲儿上来,这几天就能把孙明的四百米障碍纪录给破了。

什么话说来着,精神的力量是无比强大地。

隆应启练了几动单杠的挂腿上,等课间休息了,就和和二班长、三班长一起琢磨四百米障碍的过关技巧。

二班长高板墙过得最溜,他的动作跟跳高一样,只用一个蹬腿的动作,然后,不翻身,用另一腿搭到高板墙的边沿,跟划船的船浆一样,一撇身就过去了。

这个动作,比隆应启那个很普通的蹬腿挂臂翻身上,要快很多。

细节决定成败,隆应启毕竟还是头一年的新兵,四百米障碍才刚接触两个月,再给他一些时间,把细节动作抠细了,提升3秒不是什么难事儿。

隆应启连着看了三遍二班长过高板墙的动作。

隆应启要练,就要改动作,虽然改动作费不少劲,可二班长这个动作要是练好了,至少能提高半秒。

开练,隆应启助跑,加速,蹬腿,刚要侧挂腿,左臂竟习惯性要去挂臂,结果一头顶在了木板上了。

四连连长紧喊:“保护,快保护!”

眼看着大比武就快开始集训了,千万可不能让隆应启受伤。

连长顾不上新兵们的格斗基础训练了,直接跑到高板墙下保护隆应启。

他这作风跟新兵营卫营长有得一拼,这是把隆应启当成了宝贝疙瘩。

隆应启有些不好意思,朝连长嘿嘿一笑,“连长,我没事儿,刚练这动作,我二乎了,我这头硬着呢。”

“继续过,助跑别太猛,动作做稳了。”连长也怕隆应启操之过急,先让隆应启稳下来。

隆应启第二次试动作,放慢了速度,保持着重心不往下落,顺利地过去了。三班长大概其地卡着秒表,给连长报了一下:“可以了,快了差不多将近半秒。”

有戏,隆应启第三次,就真发力了。

猛练。

……

龙山镇的另一个兵,方磊,在通信营混得也不赖,那位女上尉,升了一职,成了副营长。

宋副营长。

宋副营长把方磊要来,是有想法地。

抓作风,抓一日生活的养成。通信营的女兵也好,男兵也好,作风太差了,大都是关系兵,一个个地都牛哄哄地,相当不好管。

宋副营长在新兵营学了好多东西,尤其是卫营长把叶绍洪放到女兵队列排头位置站如钟的那办法,太管用了。

不令而威。

那么一个挺拔笔直的背影,比磨破嘴皮子上大课强多了。

方磊下连以后,连续给女兵们站了三天,宋副营长也毫不含糊地站在队尾,一样地站。

如果不是一个意外的事件,坚持练上三个月,女兵们的作风就练出来了。

这事儿,还真就是没法说,有几个东峰的女兵想家了,凑一块儿掉眼泪,结果晚上查夜的时候,有两个女兵,也不知是哪股风不对,非要偷着出去买蛋糕,都9点多了还没回来。这可要命了,上头对战士在位要求得那么严,这两个女兵能跑哪儿去?

通信营营长立即发动开人手,到处找。

曲班长、邓剑和叶绍洪到通信营查夜,在上山的路上,碰到了那两个夜不归宿的女兵。这事儿可就大了,曲班长先把两个女兵带回了通信营营部。

营长一看到曲班长那一身纠察服,头嗡地一声,差点儿一个跟头栽地上。

萧副司令刚给开过会,两个不睁眼的女兵就往枪口上撞。

这些熊兵,怎么这么难带!

通信营营长真的想骂人,草泥马地,你们家里有点儿关系就不知姓什么了,这都什么鸟熊的家长,弄这么些熊孩子放部队里,动不动就掉猫尿,为了买个蛋糕就偷着往外跑,你们特么,以为老子是给你们当保姆地。

“叫家长来!”通信营营长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

046 最流行的青春头

通信营两个女兵偷着下山买蛋糕的事件,卡得节点太敏感,曲班长把事儿汇报给羽参谋后,羽参谋本想内部处理一下,可陶处长却觉得这事儿不能马虎,就怕起连锁反应,没敢耽误,直接报给了萧副司令。

萧副司令也没捂,让陶处长跟万司令和方政委正式汇报了。

这事儿惊动大发了,直属工作处、通信处、战训处、军务处、政治部保卫处被召集到一起,研究处置方案。

最后的处理意见是:那两个偷着下山买蛋糕的女兵记过处分,通信营营长在直属队全体会议上做检查,通信营立即全面整顿,纠察队进驻通信营,从军容风纪,到一日生活养成,严查严办。

羽参谋带队,曲班长、叶绍洪、都季诚,三人吃住都在通信营,还专门从服务社找了两位理发师傅,给男兵和女兵们卡着标准理发。

自家人处理自家人,雷声很大,落下来的雨点,实际上就没多少了。

通信营这地儿,有个文艺宣传队住着,再怎么整也整不到直属四连和警卫连的水准。文艺兵一搞演出,那就没法卡内务条令纪律条令,搞演出,艺术上的需要,头发就得长一点儿,口红也要擦一点儿。

文艺女兵,素颜肯定不行。

最难办的是,那几个唱通俗歌的女兵,动不动就在大晚上地唱什么,想说爱你不容易,跟着感觉走,紧抓住梦的手,这些歌太容易消磨战斗意志了,本来,通信营的兵就没多少战斗意志,宋副营长费大劲给新兵们练出来地一点儿斗志,被文艺女兵几句歌就弄散了。

宋副营长见到叶绍洪,就跟见到亲人一样,新兵营,叶绍洪给她的印象太深刻了,那么多女兵,叶绍洪视若无物,那背影简直,只能用煸情的词儿了,跟山一样伟岸,太伟岸了,再能闹的女兵,让叶绍洪的伟岸震慑一下,啥毛病也没有了。

“有线一连二连集合,从一班开始,理发!”宋副营长吹了哨子,楼前站着的女兵们开始排排站。

叶绍洪头一次看到这么多女兵,两个连的女兵,一共是六列横队,军容只能说是凑合。女兵们的年龄差别挺大地。

最大的有一个是二十一岁,最小的跟海军陆战队小女兵的年龄差不多,身高的差异更大,有一位是打排球的体校生,身高跟叶绍洪比,只矮了两公分,最矮的也就1米5左右。

这么大级别的差异,也真难为了通信营的干部,再说了,通信营的女兵几乎全是关系兵,要真是上纲上线地硬来,还真是不行。

人心都是肉长地,当爹当妈地把十二三岁的孩子扔部队,一呆就是三年,有几个能放心地,不放心就只能三天两头往部队跑,通信营想了不知多少办法了,仍然挡不住探亲家属的频繁骚扰。

通信营营长还真说着了,那两个背了处分的女兵的家长得到消息,就开始各种找关系,最后找到了直工处姚副处长。

姚副处长死活没答应他们的请求,这要命的时候,谁脑子不好,管这些挠头的事儿。这么八杆子打不着的关系,陪你们冒风险?

另拜庙门去吧,咱没那么大能量。姚鲁很客气地跟那位在某大学当教授的家长说,这事儿已经不是我这个级别能参与的了地,实在是帮不上忙。

姚鲁放下电话,脑子里又多转了一圈儿。

纠察队在通信营驻扎,新闻热点叶绍洪应该再出点儿新闻了。一想到这一茬,姚鲁把自己的那套屡立奇功的采访装备拿了出来。

临出门的时候,他又折回头,给两个女兵的家长各打了个电话,让那四位急成热锅蚂蚁的家长赶紧去通信营,可以跟着他的车进去,至于进去以后怎么办,只能见机行事了。

姚鲁这人在警备区人际关系不错,跟通信营营长还是通信学院的校友呢,要不是怕事儿,不是风声太紧,两个小女兵的处分也就是象征性地宣布一下,也不往档案里装,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地。

通信营这边,这一层套一层的关系,叶绍洪可顾不上,他和都季诚按照女兵的头发标准,拿着尺子量,只要不合格地,就请到外面,等着理发师傅下推子。

陶处长专门交待了,军容风纪一点儿不能含糊,就是陶毅头发长了,该剪也得剪。

那两个受处分的女兵,被叶绍洪请了出去。

哭了,看着挺委屈,站在两位理发师傅后面的曲班长,板着个脸开腔了,“哭什么哭,全通信营的人都跟着你们俩遭这个熊罪,剪个头发怎么了,再哭,直接给你们弄个马蛋灯。”

曲班长这话威胁性太大,两个女兵撇弱着嘴,想哭不敢哭,老老实实地坐到了凳子上。

离队列挺远的一间仓库的后面,那四位家长偷偷地看着坐在凳子上的自家孩子。

心疼是心疼,可是不敢靠前。

那三个什么兵啊,怎么那么凶,头上戴着钢盔,还带枪了,这是要打仗吗?吓死人了。

叶绍洪又请出了三个女兵,那位高个头的打排球的女兵还故意跟叶绍洪比了比个子,叶绍洪瞪了她一眼,吓得她赶紧低了头,小声说了一句:“那么厉害干什么,长点头发多不容易。”

叶绍洪跟卫营长一样说了一句:“军纪无情,慈不掌兵。”

女兵也是兵,不能因为有胸线,长得妖娆一点儿,就想着犯纪律。这是叶绍洪想跟通信营所有女兵说的话。

检查完了有线一连,等着剪头发的排成了长队。要只是两位理发师傅理的话,至少得两天。

曲班长问叶绍洪:“你会不会理发?”

叶绍洪说:“我光会理男兵地,女兵地没理过。”

曲班长说:“管他呢,就照着男兵的标准,理。”

宋副营长一听,来兴致了,她也会理发,挺利落地派司机去机关服务社又要了两套理发的工具,真的就让叶绍洪拿起了理发推子。

“理坏了怎么办?没试过。”叶绍洪把那位打排球的女兵叫到了跟前,摆好凳子,就准备下手了。

“叶班长,你到底会不会啊,你可吓死我了。”打排球的女兵愁眉苦脸地,这也太倒霉了,竟然被纠察队的头号黑脸拿来试手。

“试过才知道,我就给你理一个八十年代最流行的青春头吧。”叶绍洪左手拿着梳子,比量好了,右手的理发推子就开动了。

谁也没见过最流行的青春头什么样儿,这标准完全是叶绍洪说了算。

047 发型的卖点

叶绍洪拿着理发推子,跟着感觉走,他不是乱来,他这感觉其实挺不错,隆应启他们几个的头型,就让叶绍洪理地颇是有型,直属四连就有不少人找理发师傅,让隆应启当模特儿,理一样的头。军营里男兵们的头发造型没有专业造型师品评,完全靠大众化的认同,一个连队,不管人长得什么样,有时全是一个造型下来。

好看也好,不好看也好,只要跟连队的作风契合,就ok。

那位年过四十的理发师傅,为了活跃一下太过严肃的气氛,让通信营的营长把演出队的专业演出音箱弄到了操场上,放他当宝贝一样带来的港台镭射唱片。

放的第一首歌,是某某港星的卡拉永远ok,这歌在当年可是不得了,理发师傅找的内部门路,据说,他放这歌的时候,那位维港的音乐教父刚刚才开始在录音棚弄卡拉永远ok的专辑,还没能正式上市呢。

就这歌,一下子把通信营的紧张气氛给消解了。

伤心到半死,卡拉也会ok,永远ok。

叶绍洪给打排球的女兵理完了头发,看了看,脸和发型挺配,相当不错,挺有范儿的军中女兵青春洋溢的造型。

“镜子,来。”叶绍洪让那位唱民歌的文艺女兵谭静拿了一面镜子,给仍然皱着眉头的打排球的女兵看头型。

“你快美死吧,以后你进了八一体工队,咱们看排球比赛,就看你这青春头了。”谭静在新兵连就暗地里默默地喜欢看着卫营长给叶绍洪理的虎气头型,当然,也看脸,也看整体地挺拔,和那种让人不由得起了儒慕之思的气场。

“黑炭头的脸真的好看,真的。”谭静跟一堆女兵说话,直接就把节奏带歪了,这么严肃地军容风纪整顿,她当成看人看脸的选美了。

“啊呀,妈呀,太好看了!”打排球的女兵突然炸出了一句,声儿老大了,惊得躲在仓库后面的两位女兵的家长,禁不住地身上起了鸡皮疙瘩。

这是要闹哪样?

宋副营长本来没什么好办法整治这些女兵,就寻思着让叶绍洪想点儿什么招,让女兵们消停消停。看来,不用特别鼓舞士气了,叶绍洪无心插柳柳成荫,这理发,整出了一个青春洋溢的发型,女兵们的脸上明显是不一样的神情了。

叶绍洪果然有魔力,不是魔力,是神力,他一到场,诸邪立马避退。

要是叶绍洪再来一句,阳光,来,弄不好女兵们的脸上立马阳光灿烂。

这比高仓健的影响力大多了。

叶绍洪给女兵理发,其实也是有说道地,战士想家,根本就没有什么立竿见影的办法解决,部队里,新兵偷着往家跑地每年都有。通信营这样的地方,也就想办法调剂调剂,松严结合,等过了这阵风头,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有纠察队在这盯着,通信营的岗哨会正规很多,再跟警卫连一样,晚上有带班巡岗地,就不会再有新兵闹妖蛾子了。

下午,吃晚饭的时候,所有头发过线的女兵的头发都理完了。

一种新发型,把通信营操场上的气氛,弄得挺欢快,挺洋溢地,原来很想哭的女兵们脸上阳光灿烂,三五一堆地聚在一起照镜子。

那天,要不是宋副营长管得严,通信营驻地外面小卖部的镜子都得卖光。女兵也记不起是打排球女兵说地,还是谭静说地,新头型要用新镜子,可以随便下山的那四位家长来来回回不知跑了几趟了,就只干一件事儿,给女兵们买镜子。

其实,要是照实说地话,叶绍洪给女兵们理的头发,就只是个标准的假小子头,主要的卖点,是因为那时候,没人会照着男人的发型给女人理发,叶绍洪把女兵的头当男兵的理,就出来新潮头型。

八十年代这个时代,男女界限分明,不光是衣着,发型上一看,也知道是男人还是女人,不象现在,伪娘们看起来比娘们儿还娘们儿,女汉子比真汉子还汉子。

叶绍洪弄地这一出,要是用九十年代的流行习惯,给个点赞词汇的话,叶绍洪应该叫新时代的弄潮儿。

忙完了头发的事儿,叶绍洪可以休息一阵子了,方磊终于等到机会,可以和叶绍洪聚一聚。

“来,班长,先吃好吃地,我听宋副营长说你要来,赶紧地跑外面买东西。”方磊买的好东西太多了,宿舍的柜子塞满了,连床上都放了一堆。

“你怎么和隆应启一样,花这么多钱,以后,成了老兵,就有时间外出,可以经常在一块儿聚,钱得省着点儿,不能随便乱花。”叶绍洪说归说,倒不象是怕他和隆应启一样,把家里给的钱都花了。上高中的时候,叶绍洪跟方磊就喜欢聚在一块吃好东西,方磊家里条件好一些,有个叔在县上干物资公司的经理,家里算是有当官儿的,早早地就买了电视,买了自行车,钱不太缺。

叶绍洪跟方磊坐在马扎上,吃着高档食品,脑子里全是时代烙印的回忆。说出来吓人,自行车刚一兴开的时候,是奢侈品,要有自行车车票才能买到,尤其是女式地飞鸽什么地。

他还想起了一首歌,日月湾那边某位实力歌手的歌,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这歌的前三句,每一个晚上,在梦的旷野,我是骄傲的巨人……叶绍洪在山上唱着的时候,不知不觉地就很骄傲地昂着头。

骄傲的巨人,叶绍洪到了部队,把自己的骄傲死死地压在心里,不敢露出一点儿苗头。

山里孩子当兵,拼命挣前程,指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影响到别人,你敢骄傲,人家背后轻易地一个动作,前程就没了,这就跟邓剑班长经常训纠察队老兵的那句话一样:心里得有点b数。

“班长,我太想你了……”方磊突然哭了。

“你干什么呢你,别掉猫尿!”叶绍洪拿了方磊的湿毛巾捂在了方磊的脸上。

方磊也怕别人看见,赶紧两手捂住了湿毛巾,可是他的眼泪还是止不住。方磊来通信营遇到了难事儿,有个女兵喜欢上他,他也有点儿喜欢那个女兵,那女兵经常让那个谭静传情书,两人一来二去地就粘糊上了。

方磊知道,这事儿要是再发展下去,非得出大事儿。

他比隆应启还急迫地盼着叶绍洪来通信营。

别人他不相信,就相信叶绍洪能帮他把事儿了了。

这事儿不了不行,一个山里孩子哪能跟城市女兵谈恋爱,新兵营临下连的时候,叶绍洪就说了,到通信营最忌讳的就是跟女兵谈恋爱。

“是不是有什么看不开的事儿?”叶绍洪等了方磊一会儿,问了一句。

“班长,你要是再不来,我就完了。”方磊把脸上的泪擦干净了,心里平静了一点儿,起身把宿舍门关上,叹了一口气:“我跟一个女兵谈恋爱了。”

“完了,你怎么弄地,新兵连,我还特意跟你说,千万不能跟女兵纠缠不清。”叶绍洪有点急了,朝地上跺了一脚,问:“到什么程度了?还能不能刹住车?”

048 脆弱的防线

方磊自己是刹不住车了。

那女兵长得太好看了,家里条件又好,这好美之心,怎么挡也挡不住,男女互相吸引,天性使然,可是,部队的规定是死规定,严禁男兵女兵谈恋爱。

通信营女兵多,男兵少,方磊能文能武,还长得帅气,有多少女兵动了春心,只是不敢下手而已,那个胆子挺大的谭静,要不是因为儒慕之思地心里先有了叶绍洪这面酷帅的旗帜,弄不好就敢对方磊霸王硬上弓。

人,越缺的东西就越想,越想压住就越压不住。

方磊能怎么办?那女兵大半夜地翻墙跑到他的宿舍外面学鸟叫,你还能不应,这一应,女兵就软玉温香地靠到了他的怀里。

有些不可描述的事情就发生了。

好在,方磊硬是把住了最后一道防线。

不过,这道防线已经相当地脆弱了,要是叶绍洪再不来,某个寂静的夜晚,那女兵再孟浪地翻墙会情郎,弄不好古典的西厢夜眠的戏码就要真实上演了。

叶绍洪听方磊红着脸说了个大概,知道方磊没完全投降,心里松了一口气。

“怎么办?班长……”方磊痛苦加迷惘。

“真不好办,不是你不好办,是那个女兵不好办?这事儿要不就硬桥硬马直接断了,我觉着,宋副营长应该有办法。”叶绍洪也才十八岁,他哪有什么帮人斩断情丝的经验。

方磊皱着眉头,“要是宋副营长知道了,我这脸没地方搁了,太丢人了,我还跟宋副营长保证过了,我干脆提前退伍算了。”

“滚蛋,遇到这么点儿事,就想逃避,你老老实实地在宿舍待着,我去找宋副营长想办法。”叶绍洪知道这事儿不能拖,这纠察队来通信营查的就是这些歪七劣八的作风问题,要是那女兵不管不顾地乱来,方磊真的就完了。

叶绍洪吃完晚饭,就跟曲班长说了一声,去了宋副营长的办公室。

宋副营长给叶绍洪倒了杯茶,问:“有事儿?怎么一脸地苦大仇深。”

叶绍洪苦笑,跟宋副营长直接说实话:“方磊要出大事儿,我一点儿办法也没有。”

宋副营长听了叶绍洪的话,赶紧把门关上了,“我也正想跟你说呢,这事儿,我犹豫半个月了,我有点儿把不准,这方磊,怎么说,也挺难地,我心软,下不了手,这样的事儿还不能跟营长说。”

“赶紧下手,再不下手,生米煮成熟饭,就没法收拾了。”叶绍洪还以为宋副营长不知道方磊的事儿。

“调走,我找人把把那女兵调走。”宋副营长也就这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也只能这么着了,要是方磊看不开,我找魏教导把方磊弄到直属四连,到了四连,他想犯那毛病都没地儿犯。”叶绍洪能想到的就是快刀斩乱麻,两个人不在一块儿,慢慢地关系就淡了。

长痛不如短痛,不管怎么痛,痛完了,该干什么还得干什么。

“叶绍洪,我想问问你,你在新兵连怎么就能稳如泰山,那么多女兵围着你,你都能脸不红心不跳,就是因为你在女兵跟前那么硬气,那么稳当当地跟铁塔一样,我才敢在魏教导跟前,把方磊要到通信营。”

宋副营长说了这么一堆话,前面那些,叶绍洪也就听听就过去了,最后这一句,叶绍洪一下子明白了,“啊,我说呢,方磊怎么会分到通信营,弄半天,是你害了方磊。”

“我的天,我成了罪魁祸首了,这事儿,我怎么觉得你才是罪魁祸首。”宋副营长笑了,她知道,方磊这事儿,也就只能用调走女兵的笨办法了,虽然残酷了点儿,可对方磊来说,前程比谈个小情小趣的恋爱要重要得多。

宋副营长倒是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叶绍洪有事儿能直接来找她,这个信任可不是一般地信任,能得到卫营长看中的兵尖子这么信任自己,挺自豪地。

“叶绍洪,你有没有什么好办法,把通信营的作风好好地整一整?”宋副营长对叶绍洪的好感又深了一层,简直把叶绍洪当成了魏教导一样。

“我觉得,也就这样吧,紧一紧,松一松地,通信营就是这么个地方,男男女女地在一块儿,关系兵一大堆,也没法儿弄,也就关键时候,抓好岗哨,平常的话,小不然地,搞点儿娱乐,个别的胆儿大地,盯紧点儿,不出大事儿就行。”

叶绍洪也挺怕通信营这种地方,有限的几个男兵,整天被女兵围着,吃顿饭的功夫,就能好上了,通信营也就那么几个干部,总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时盯着。

“让你这么一说,我也没信心了,干脆我也走吧。”宋副营长是个想干点儿事儿的人,她是学通信专业地,离开了通信营,无非就是去警备区的门诊部,那地方,人家学医地是正路子,她只能干行政,可行政职位就那么几个,竞争的人倒是有一堆。

“我倒是有个挺毒的办法,弄走宣传队,你就不用这么愁了。”叶绍洪想到了萧副司令,萧副司令早就对通信营文艺宣传队的女兵看不惯了,没准儿,要是跟萧副司令说说,把宣传队女兵调走,通信营的风气会好很多。

文艺女兵太会浪了,也不爱守规矩,最能惹乱子。

“对啊,你这办法好,斩草除根,毒就毒吧,无毒不丈夫。”宋副营长竟然跟男人一样撞了一下叶绍洪的肩,“你要是混到萧副司令那个级别,估计你打个阿哧,也会有人哆嗦。”

“啊?不会吧,我是个很善良的人。”叶绍洪哈哈一笑。

“对,你很善良,大善。”宋副营长也笑,拿起电话,拔了军务处处长的电话,她也不背着叶绍洪,直接跟军务处处长说:“有个兵,你给调走吧,再不调走,就没法收拾了。”

没想到,宋副营长的背景直接通着军务处处长。后来才知道,宋副营长跟军务处处长,是一家子,哥和妹的关系,不过,是同父异母。

叶绍洪回了方磊的宿舍,跟方磊也没多说什么,仍然是那句话:“老老实实在通信营待着。”

049 两人躺枪

眼下,通信营是个难关,这个难关主要是宋副营长要过地。羽参谋知道,下一步接任营长的是宋副营长,警备区那么大阵仗地给通信营套笼子,应该是得到战区某位首长的授意了。

通信营的这次整顿对羽参谋来说,是个很好的晋升台阶。羽参谋带队来通信营整顿作风,只要通信营再不出什么事儿,也是挺大地功劳,年底总结,就可以好好吹吹了。

坏事儿也可以变成好事儿。

有些事儿,顺好了,就可以平安过去。跟方磊有不可描述的那事儿的女兵冼莹,接到了军务处的调令,三天后去警备区门诊部报到。

通俗地说,这是棒打鸳鸯了,宋副营长和叶绍洪心里都不太舒服,毕竟方磊和冼莹正值青春年少,就算部队有禁令,两情相悦了,就这么各分东西,的确是有点儿残酷。

方磊硬挺着跟叶绍洪表态:班长我没事儿,能挺过去。

叶绍洪陪着方磊站岗,跟方磊说的话相当透底儿,“你要是挺不过去,我就帮着你挺,咱条件跟人家比,差得太多了,就算你跟洗莹把什么事儿都干了,甜蜜那么一阵子,等人家一退伍,回了老家,咱还是一场空,憋着吧,等提了干,以后再找女兵,你也能护住她了。”

“班长,我知道,你是真想着咱龙山镇出来的这些人,想帮着咱们都成才,是我太不行了,抵抗不住女人的诱惑。”方磊站在哨位上,腰板一挺再挺,很努力地跟旁边的叶绍洪一样,站得笔直。

洗莹哭着从宿舍里跑出来,问了几个男兵,她要找叶绍洪,她认定了,她和方磊的事儿,罪魁祸首就是叶绍洪,叶绍洪太毒了,太冷血了,冷血动物。

叶绍洪不得不躺枪。

“叶绍洪,你,你就是个冷血动物。”冼莹跑到哨台前,看了方磊一眼,抹着眼泪,对着叶绍洪发狠:“你凭什么拆散我和方磊,凭什么,你,你不理人家杜小妍对你的好,你干么非得拆散我们!”

这事儿弄得,怎么海军陆战队的杜小妍又躺枪了。

“洗莹,你别乱说,班长是为咱们好,你去了门诊部,就别想那么多了,过去了就好了。”方磊脑子倒清爽,他可不敢因为自己的这点纠缠不清的事儿把叶绍洪和杜小妍再牵扯进来。

通信营这地儿最能传些没影儿的事儿。

“方磊,不用你管,我就找叶绍洪!”冼莹急火攻心,胆子出奇地大,拉住了叶绍洪的胳膊,“走,去跟我爸我妈说,你要证明我的清白,我没跟方磊在一块儿睡觉。”

“好了,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你和方磊私底下的事儿千万千万一个字儿也别提。”叶绍洪头大,就由着冼莹拉着他,到了营院外面的那个小卖部。

在小卖部里提心吊胆地冼莹的爸妈,真是没想到,一向在家里文静不惹事的孩子,怎么到了部队这么大胆,大晚上地爬墙找男兵约会,这也太出格了。

冼莹的火气依然地大,“你跟我爸妈说,我是不是清白地?”

冼莹的爸妈看到叶绍洪,眼都瞪大了,尤其是冼莹的老妈,心里暗喜:果然不错,怪不得呢,自家的孩子心高气傲,不会随便什么男孩子就轻易动心,眼前的这个,太帅了。

叶绍洪再次躺枪,他看到冼莹的老妈看他的眼神儿不对,赶紧解释:“不是我,我是班长,这事儿,也是没办法的事儿,分开了,就好了,就过去了。”

冼莹的老妈听着话味儿不对,就有点儿生气了,“怎么了,我家闺女还配不上你?我家闺女,要个头有个头,要模样有模样,要气质有气质,怎么,就非你不嫁了,我还不稀罕你呢。”

叶绍洪彻底蒙圈儿,冼莹的老妈比冼莹还缠夹不清。

宋副营长给叶绍洪解围了,把洗莹的爸妈请到了她的办公室。

宋副营长的上尉军衔有震慑力。

“冼莹这件事儿,我们的处理已经是最轻地了,再闹下去,我们通信营就管不了了,只能上报,让纠察队的直接押送回家,哪头轻哪头重,你们考虑好,言尽于此,你们看着办吧。”宋副营长平时和善有爱地一张俏脸,真唬起人来,一点儿也不含糊。

一招致敌。

冼莹的老爸老妈紧张了,可千万不能押送回家,这得丢多大的人。

两位家长这边儿消停了,冼莹却一点儿也不消停,她非得下去买蛋糕,要给方磊过一个已经过去了的生日。

冼莹直接闹到了营部找营长,正好羽参谋在。一向没管什么事儿的羽参谋给营长发话了:“买个蛋糕怕什么,让谁,叶绍洪和都季诚一块儿去,保证小丫头的安全。”

冼莹是真豁出去了,见了谁都不怕,离开营部时,还威胁两位长官,“要是你们不答应我,我晚上还要翻墙。”

这丫头还牛上了。

叶绍洪和都季诚武装整齐地陪着冼莹去山下买生日蛋糕。

“这时候,咱可别惹这位姑奶奶,我已经满头包了。”叶绍洪跟都季诚嘀咕了一句。

“明白,班长。”都季诚更不想惹这位敢翻墙跟男兵约会的女兵。

“你们不准说我坏话,我是清白地,我就是喜欢方磊。”冼莹感觉好象扳回了一局,只要能痛痛快快地跟方磊一块儿过个生日,受个记过处分也值了。

叶绍洪和都季诚一言不发跟在冼莹后面。

三人进了蛋糕店,把女老板吓一跳,这怎么了这是了,又是钢盔又是手枪警棍地,女老板紧张得手都哆嗦,“三位,是来买蛋糕地?”

“我要最大地,最贵地。”冼莹任性地拿出了自己的钱包,掏出了一千块钱。

我的天哪,这姑娘这是疯了吗?

有钱也不能这么任性,叶绍洪赶紧把冼莹的钱收了起来,不咸不淡地跟女老板说:“弄个差不多的就行,就两个人,我们当兵地没什么钱,不能宰人。”

女老板心里话,谁不长眼敢宰你们,弄个不好,电警棍手枪什么地就顶到脑门儿上了,这个可不是瞎想,女老板亲眼见过,两个当兵的喝醉酒,就是被这样穿戴的狠角色,一脚踹到摩托车偏兜上,带走了。

蛋糕店里的两个小姑娘比平时快一倍的速度做好了一个高级蛋糕,只收了60块钱。

叶绍洪给了女老板钱,把剩下的钱都给了冼莹。

“狗拿耗子,我不领你的情,走了。”冼莹让叶绍洪给她拿着蛋糕,自己在前面背着手走,她心里面好象对叶绍洪没怎么恨了。

050 被整了

到了晚上,通信营装备仓库后面,用简易铁丝网围住的小山包上,通信一连二连跟洗莹处得不错的女兵们开始布置生日场景了。

女兵扎堆儿的地方,总是会搞出一些诗情画意的东西,不过,照实说,驻扎在南槐山西坡半山腰上通信营的营区是相当好看地。

天然的风景区,山上有个湖,虽然不是大明湖,可是有荷花,要是某格格剧早拍几年,说不定通信营驻地里的无名湖就成了绝佳的拍摄地,到时候,夏雨荷就可以坐在湖畔,问那个某某晚上撒了雨露的皇帝,还记得你当年脱在这里的龙靴吗?

风景太好,容易滋生一些那样的情绪,就越发得让女兵们寂寞梧桐锁清秋,剪不断,理还乱,这对部队的管理来说,绝不是什么好事儿。

叶绍洪陪着方磊去那个小山包的生日亭上吃蛋糕的时候,就想到了一个挺招女兵们不待见的办法,把通信营驻地搬到别的地方,最好是没什么可看可叹的地儿,女兵们应该就会少一些你浓我浓的故典了。

狠是狠了点儿,可男兵们就不用背负着山大的压力,半夜里还要竖着耳朵听,外面有没有带着春情的鸟叫。

能分到通信营的男兵大都是没关系地山里孩子,要奔前程,不能搞那些莺莺燕燕特别不着调的浪漫。女兵们当三年兵,不管在部队是怎么混地,回去安排工作,找对象什么地一点儿也不耽误,心里边还装下了某个山里孩子酷帅的伟岸,午夜梦回迷迷蒙蒙蒙地,做的都是美梦,男兵不行,男兵要是背个处分回老家了,一辈子都抬不起头来,绝没有再出人头地的机会。

叶绍洪琢磨来琢磨去,觉得自己没做错,就是冷血了一点儿。

方磊心里想通了,就是那道弯儿还没弯回来,这个,就只能靠时间磨了。

冼莹却不行,还要抵死地浪漫——还真拿把了,没直接吃蛋糕,她要唱歌,要用类似爱如潮水的情歌表达她对方磊不是一时地冲动,她的这个冲动,文艺队谭静那一帮文艺女兵全情投入地起哄。

相当高档的演出设备全摆弄出来了,还有灯光,还有那位不轻易露面的美到找不出合适形容词的报幕员。

方磊跟叶绍洪说,那个叫杭思思的很会主持节目的文艺女兵,马上要调到京城的歌舞团了,专业主持部队的大型晚会。

叶绍洪有点儿老土了,习惯性地把拿着话筒主持整台节目的美女叫报幕员。

那位杭思思极其煽情地开腔,她报幕第一个出场唱歌的竟然是叶绍洪。看她那神态很出尘,不象是要沾惹红尘的样子,没想到说出来的话,却是实打实地要叶绍洪难堪。

“欢迎新兵营的旗帜,叶绍洪叶班长跟我们一起同乐,当我们的秀发抚过你的黑炭脸,你是什么感觉呢?会不会也会象个很会动情的男人一样,接受我们的温柔。”

女兵们都在心里偷着乐:让你这个冷血动物棒打鸳鸯,让你跟宋副营长穿一条裤子,狼狈为奸。

啊呀,不对,后面的两句整岔了,节奏明显歪了。

不管对还是不对,叶绍洪必须得唱。

谭静老早地就拿着话筒等着叶绍洪,脸上一脸的坏笑。

女兵们都很坏很坏的看着仍然蒙道道的叶绍洪。

“请吧,叶班长。”杭思思竟然伸出手拉住了叶绍洪的胳膊。

男女授受不亲,部队有纪律,不能拉拉扯扯。

叶绍洪躲不掉,还不能逃。

“唱吧,班长,不用伴奏,就跟在山里一样,直接用吼。”方磊一点儿也不担心叶绍洪会出丑。

叶绍洪醒过味儿来了,洗莹这是要报仇啊,手段这么直接,还是老话说得对,女人果然得罪不得。

叶绍洪拿过了话筒,却没唱,挺感慨地跟女兵们说:“我和方磊都是龙山镇地,方磊他姥娘,就是你们城市人说地外婆,是我老家那个村儿地,方磊比我小一岁,他每次去马鞭山我那个村子,就会跟着我玩儿,我们俩挖老鼠洞,抓长虫,烤青蛙,偷偷地在山里放火,好多坏事儿都干过,所以呢,到了高中,我们俩也经常跟社会上的人打架,后来,也不知是哪天,都不想打架了,就想考大学,方磊比我矮一年级,成绩比我好,本来不应该来当兵,他就是因为我当兵了,就非得跟着我,所以的所以,他遇到事儿了,我不能不管,我呢,不是什么冷血动物,我知道,两情相悦了,可能会悦好长时间,也可能会悦一辈子,可是,方磊他跟我一样,我们山里孩子出来,要混前程,要是混不出来,我就要回老家,跟牛马一样,天天往外背石头,赚养家糊口的钱,方磊呢就只能放牛了,他那个村子是养牛专业村,除了牛,还是牛,我不想让方磊当三年兵就回去放牛,我也是不得不下狠心,快刀斩乱麻,洗莹,你恨我就对了,这是我出的馊主意。”

这一大段话,把女兵们说得都沉默了。叶绍洪背石头拉石头那苦力的牛马一样的悲惨生活,陶毅在新兵营,跟女兵们说了不知多少遍了,只是没想到,看着文文雅雅的方磊,竟然在老家放牛,这样的画风明显不对啊。

叶绍洪突然开唱了,某实力派的经典歌,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外表冷漠——内心狂热……

天然的山里吼,没有固定的节奏,音调却是很有调,还想高就高,想低就低,象是一匹会飞的野马。

杭思思原本就相当有电量地看着被今年的女兵捧得近乎于完美的黑炭头,越看越觉得是不一样,比一般男人酷很多,好象酷里边还有更让人看不透的东西,她脑子里回旋着,跟过电影一样,刚刚看到和听到的,心里边某些从来没触及过的情绪,开始缠绕,甚至跟新兵营海军陆战队的小女兵一样,眼睛都不舍得眨地看着叶绍洪,痴迷地听着一直在调儿上的我很丑——可我很温柔。

每一个晚上,在梦的旷野,我是骄傲的巨人!

谭静听着叶绍洪自然派的相当有乐感的山里吼,却听出了端倪,叶绍洪谈过恋爱,好象还是很深的那种,应该受过很深的伤。

同样是过来人,怎么会听不出伤过哭过的痛到不能再痛的领悟。

多么痛的领悟——好象误解了叶班长,不该这么整他地。

叶班长他心里有苦,却从来不说,更不让人知道。

谭静突然地眼泪哗哗地流下来了。好象陶毅跟她说过一句,叶班长高中的成绩特别好,却因为一个女生耽误了,没考上大学。

女兵们说好了要让叶绍洪屁滚尿流狼狈不堪,可眼下,都安静了,不想再玩了。

这事儿要是让杜小妍知道了,铁定铁要上山踢场子。

女兵们一看到叶绍洪,自然不自然地就要带出另一个人,这个人差不多跟叶绍洪一样,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杜小妍。

叶绍洪也想到了杜小妍,就是火车站军列上,第一眼看到的样子。

心里喜欢,可是,打死也不能说。

永远也不说。

就是谭静理解地那种,心里有苦,自己闷着,死死地憋着。

明天开始,一天两更

从明天开始,每天上传两章。更新时间,上午10点到12点,下午6点到8点,一般都会提前半小时左右。

需要说明一下,这本书的第一部120万字,会一直免费,不会签给网站,除非是那种大价钱的买断。第二部和第三部,我会找一家合适的网站签电子版,实体版权和影视版权,我还是自己拿着。

更新到60万字后,第一册和第二册,我会先印出实体书来,以成本价卖给各位读者,留个纪念。印实体书,也是为了让更多的人看到,增加点影响力,跟影视公司谈价钱的时候,可以增加一些底气。

我留意了一下起点的跟读,凡是收藏了的,一直都在跟读,这真要感谢各位了,虽然不签约,得不到推荐位,可是,只要更新了章节,就会有读者收藏。

你们的收藏和跟读,还有推荐票,就是我写书的动力,咱们一起加油!

051 是非地

叶绍洪又唱了另一个歌,硬歌,敢问路在何方。他这是练激昂,要立志,给自己,也给方磊。方磊深陷在温柔乡里,需要一些能提震激昂精神的东西。

踏平坎坷成大道,斗罢艰险要出发——叶绍洪给改了一个字,是要让方磊明白,女人的温柔,比艰险还艰险,千万别再陷进去第二次了。

一番番春秋冬夏,一场场酸甜苦辣,敢问路在何方,路就在脚下呀,得一步一步地走踏实了,咱山里孩子遇到事儿了,得咬牙硬忍着,憋过去就好了。

方磊的牙咬得死紧死紧地,不能再让班长操心了,班长要是遇到事儿找谁去,只能一个人憋着。

谭静和冼莹搞出来地整叶绍洪的套路也就这样了,谭静和文艺队的那几个女兵最后唱了一首友谊天长地久,每个人吃了点蛋糕,就散了。

通信营营长和宋副营长一直看着。

“叶绍洪这个兵,果然,如此啊!卫镇这人霸道是霸道了点儿,眼光是真让人佩服。”通信营长不担心营里的事儿了,只要纠察队的在这镇着场子,整个通信营正气昂扬,谁还敢造次。

“我去找叶绍洪聊聊。”宋副营长跟营长说了一句,迈开步子去了男兵宿舍。

“都不是一般人。”营长看着宋副营长的背影,没来由地来了这么一句。

拍了很多照片和录像的姚鲁,一直跟无影人一样地干着自己的活儿,没跟通信营的任何一个女兵搭茬,他知道风言风语的厉害,能不沾边儿就尽量不沾边儿。

结束了自己的拍录,收拾好装备,就去了营长的办公室喝大茶。

男兵宿舍里,叶绍洪给男兵们一句一句地念内务条令。

“军人着军服时,应当戴军帽。戴大檐帽、作训帽时,男军人帽檐前沿与眉同高……”

把内务条令拿出来给男兵们重新学,是羽参谋的意思。连羽参谋都觉得,通信营的男兵太稀拉了,戴个帽子都歪歪扭扭地,打个敬礼,手腕勾得跟个虾似地,形象实在是太差了。

当兵就得有个兵的样子。

“报告!”宋副营长来了,进门时,喊了报告,还给板正站着的羽参谋打了个敬礼。

“呀!宋大姐,你这可不对了。”羽参谋赶紧给宋副营长敬礼。

这俩人,分不清谁高谁低了,俩人都是高干的背景,还真没必要这么客气。

叶绍洪又念了一段,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请羽参谋最后讲几句。

羽参谋说:“你们明天,就照着叶绍洪这个样子,先站军姿,然后,就多练几遍戴帽子,打敬礼,这次纠察队来通信营搞整顿,就是要把你们通信营的稀拉作风改过来,你们有没有信心?”

羽参谋也会搞鼓动了,最后这句很有号召力,通信营的男兵还算响亮地喊:“有信心!”

“解散!”羽参谋挺正规地下了一个口令。

宋副营长来,就是来跟叶绍洪闲聊地,看到羽参谋在,就请羽参谋去了她的办公室,把营里研究地送冼莹去门诊部的事儿说了,营里派个车,有线一连的两位排长护送,防止出意外。

“让叶绍洪和都季诚也跟着,非常时期,越稳当越好。”羽参谋郑重地说了一句。

“好,要不,那还是我跟叶绍洪和小都,把冼莹送过去。”宋副营长脑子里也多了一些考虑,有些看起来不大的事儿,能干就多干点儿吧,省得有人说闲话。

这应该叫办事儿有头有尾。

叶绍洪和宋副营长棒打了鸳鸯,是得好好地善后。

第二天,早饭后,叶绍洪和都季诚把冼莹的东西放到吉普车上,等着冼莹跟方磊最后的告别。冼莹想抱一下方磊,方磊却硬着心肠只是跟冼莹握了握手。

冼莹又差点儿哭出来。

不得不走了。

昨晚上,叶绍洪说那一大堆话,冼莹听明白了,叶绍洪和方磊不是心肠硬,是因为要混前程,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

这姑娘不简单,知道为方磊考虑了。

吉普车拉着冼莹下了山,车上的宋副营长和叶绍洪、都季诚都没说话,洗莹看着越来越远的营区,终于忍不住,掉泪了。

宋副营长拿出手绢,给冼莹擦了擦泪,“你学习不是挺好地吗,要真是喜欢他,就一起考军校,上了军校,你们就自由了,想怎么恋就怎么恋。”

叶绍洪也想到了,昨晚上他就琢磨,方磊和冼莹的结局不一定是悲剧。谭静说,冼莹在高中上了两年,本来不想来当兵,是她老爸老妈脑子抽筋,非得花钱找人让她当兵。

冼莹到了部队才知道,部队也就那么回事儿,没什么稀奇。倒是叶绍洪和方磊他们,让她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叶班长,你要帮我。”冼莹突然冒出了一句。

“你这一惊一乍地,怎么了?”叶绍洪问。

“我要和方磊双宿双飞,方磊考军校,我也考,他去哪儿,我就去哪儿。”冼莹抹了泪,又笑了,一想到将来可以跟方磊腻在一起,罩在心里的阴霾一下子散了。

姑娘还是单纯啊,方磊和她都是新兵,最少还要熬一年才能考军校,这一年的时间,她这么个青春似火的年龄,可不是说熬就能熬过去地。

叶绍洪也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帮这个看起来挺痴情的姑娘。

到了门诊部以后,交接什么地都是正常程序,还挺受欢迎地。门诊部里的护士太少,再来几个也不会嫌多。

宋副营长算是松了一口气,人交出去了,就算再出事儿,也与通信营没关系了。

不过,人还是要讲点儿感情地,17岁的小姑娘,遇到难处了,要是找到自己头上,能帮的肯定也要帮一把。

“叶班长,你记准了,一定得帮我。”冼莹最后这话,着实让叶绍洪头大。

门诊部这地儿,是非更多。叶绍洪来了纠察队,这还是第一次来,这地儿,能不来,还是尽量别来。

机关里的女干部百分之九十地都集中在门诊部,再加上一帮子跟冼莹一样正值青春妙龄的护士兵,简直跟古时候皇帝的后宫差不多。大大小小的机关干部们,头疼脑热地都要往门诊部跑,这病了,也有乐子。门诊部的女兵,好多都是名花有主,轻易动不得,就算是一个小列兵,弄不好后面都靠着一位厉害的大人物。

咱一个山里孩子哪能招惹得起。

052 给名还给利

宋副营长很奇怪地让叶绍洪陪着去1号院萧副司令那儿。

叶绍洪还没进过司令部的大楼,宋副营长奇奇怪怪地也不跟叶绍洪说是什么事儿,就在前面走,叶绍洪跟在后面。

到了办公室门口,宋副营长就让叶绍洪等在外面,她进去不到两分钟就出来了。萧副司令的办公室,好象是万司令在里面。

什么事儿这么怪?

叶绍洪没法猜,这个世界上,总是有些看起来很怪其实一点儿也不怪的事儿,不知道的时候,不知其所以然,知道了以后,才知道就是如此的所以然。

宋副营长是个很有主见很有能力的女子,警备区里,除了门诊部那些女医师女主治医师一类的技术军官能跟宋副营长比一下,其他的行政职位上的女性,她差不多也是一骑绝尘,人长得好看,家庭背景厉害,再加上她敢跟卫营长站到一起比能力的倔劲儿,整个警备区,同龄未婚的男军官里,找不到能跟她匹配地。

如此,宋副营长不得不一个人单着。

叶绍洪隐约摸到了一点儿迹象,可能是万司令跟萧副司令联手给宋副营长当媒人吧。

……

半个月后,通信营的整顿结束,羽参谋很漂亮地完成了踢头一脚的任务,曲班长、叶绍洪和都季诚都有功绩。

回到纠察队,陶处长开了一个表彰会,纠察队全体记三等功,谢参谋记个人二等功,邓剑、乔跃明记个人三等功。羽参谋虽然来得晚了一些,可是,集体三等功上报的时间显示的是,羽参谋到警备区任职后的时间。

朝里有人好做官,羽参谋轻描淡写地来纠察队走上这么一遭,就有人提前打好铺垫,档案上就有了一个集体三等功的记录。

这些可都是硬条件。

叶绍洪、都季诚和程国平,因为有了三等功,提前半年多时间,从列兵晋升到了上等兵。他们三个,换上上等兵的军衔,不论走到哪儿,再没人把他们当新兵蛋子了。

谢参谋参加完京城的培训,回家以后,到警备区常委会议室,由司令、政委亲自给戴上了二等功的奖章。

实至名归的二等功,谢参谋一个人顶着城防警备处的牌子,领着刚成立的纠察队,从一开始的8个人,再到现在的四十多人的队伍,一年多点儿的时间,干了很多大事儿。

陶处长在东槐路的四季酒店,摆了一桌庆功宴。警备处和纠察队全体,加萧副司令,都换上了便装,痛痛快快地吃了一顿大餐。

谢参谋很豪壮地跟萧副司令表态:领导这么信任我,我一定拼尽全力,不计个人得失,无怨无悔。

叶绍洪参加完庆功宴的第二天,又被北槐分局的吕峰队长请了过去,不是请叶绍洪吃饭,是红头文件正式给了叶绍洪一个头衔——北槐分局刑警队特聘教练,有正式证书,还有聘用金。

人家地方上办事,不是空口说白活,不仅给名,还给利。

这一下,叶绍洪不用为钱的事儿愁了,他早晨跑步的那身儿运动服的钱还是陶毅给他垫上地,陶毅本意是给,可又怕伤了叶绍洪的自尊,话到嘴边时,就说是先垫上。

陶毅这小子在管理处混,越混越精,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虚以委蛇的功夫见长,唯独对叶绍洪的尊重从来不玩虚地。

陶处长给了陶毅机会,让陶毅穿上纠察装备和叶绍洪一起去北槐分局刑警队。

郝句相当牛气地也穿上了纠察服装,开着2号警备车,载着叶绍洪和陶毅一路响着警笛,跟在吕队长的后面,腰杆挺得,和坐在副驾驶位置的陶毅一样,特别直,特别有男人的那种酷劲儿。

他对叶绍洪的称呼改了,叫叶班头。纠察队在庆功会以后,从王班长开始,职务上有了变动,王班长正式成了纠察队队长,曲班长是副队长,两人都享受正排职待遇,邓剑一班班长,叶绍洪二班副班长代理班长,乔跃明成了三班班班长,警卫连一班长成了四班长。

纠察队鸟枪换炮,兵强马壮,比一个连队的经费还多。

尤其,是叶绍洪给刑警队当特聘教练,这动静有点儿太大了。那位一直当缩头乌龟的李副主任终于忍不住,找了直工处的谷处长和姚副处长,在家里借酒开骂。

有些人是天生地小鸡肚肠,看不开事儿。那位李副主任,不敢惹萧副司令,却要另寻下家,跟萧副司令看好的人过不去。

谁最好欺负,卫镇,魏什么景,这两人跟萧副司令一样,野战系地,要是惹毛了,直接就敢弄你个半身不遂。

李副主任有限地那点儿文化,认不出魏教导名字中间的那个聶字,跟人说怪话的时候,说起魏教导,都是魏什么景,那话里就是想把魏教导弄成另类。

数来数去,李副主任李逗眼不敢惹萧副司令、卫营长、魏教导他们三个,就盯上叶绍洪了。

没什么背景的新兵,你不是软柿子谁是软柿子。

一个山里孩子,咋咋呼呼地,什么好事儿都往身上搂,一点儿b数都没有。不过,李副主任想弄事儿,也不是脑残到只是给曾联他们几个出气,叶绍洪查的那波假军人里头,有一个是他背地后弄的二老婆的亲弟弟。

找了不少人,没人敢顶着风头跟北槐分局要人。案子太大了,这个时候,谁的眼都瞪得老大,唯恐一个不小心,就牵连进去。

弄不出来那位二老婆的弟弟,李逗眼就相当契合地阐释了睚眦必报这个成语,他就是要用点手段让叶绍洪抬不起头来。

“姚副处长,我听说,纠察队那个新兵,叫什么叶绍洪,在通信营跟一个女兵大半夜地抱在一起了,那女兵还半夜翻墙,就在墙根底下,跟叶绍洪硬办了最丑的那杆子事儿,你可别说我瞎说,有人看见了,你还拍了照片呢。”

李逗眼把姚副处长请到家里来,不是白花钱请吃饭,他要把姚副处长当成枪,姚副处长的专业级相机,比真正的枪还厉害。

尤其,姚副处长有机会接近萧副司令他们那个圈子。

姚副处长的作用无可替代,不可或缺,一定要用了再用。

李逗眼的下三路玩法相当地多,姚副处长弄不好还真脱不开李逗眼的套中套。

053 砸场子

事儿有时真会凑巧。

杜小妍她们那个班的一个女兵巧不巧地去通信营给一个男兵送好吃地,正好就看到了冼莹和谭静,还有那个杭思思合起伙来欺负叶绍洪的那一幕。

她看到一直象铁塔一样的叶绍洪唱那个很丑很温柔的歌的时候,喉头一鼓一鼓地,铁定铁是在压抑心里的情绪。

叶班长对杜小妍好,杜小妍对叶班长更是情有独衷,可是,他们两个都知道不能在不该好的时候,学那些不长进的人,非要弄那些很危险的事儿。

两情若是长久时,又岂在朝朝暮暮,你们通信营的女兵眼瞎吗,不知道叶班长心里一直在压着吗?

那女兵下了山,打了车,催着司机一路急驰地回了海军陆战队。不巧的是,杜小妍他们刚刚紧急集合,上了登陆艇,进行海上航行的适应训练。

整整三天的时间,杜小妍她们才回来。

杜小妍听完了那女兵的话,咬着牙,沉默了一小会儿,然后朝班里的女兵说:“换上便装,叫上许远,去通信营!”

杜小妍就这么领着一帮子女兵,加上那位不得不从的许排长,打了四辆出租车,去通信营砸场子。

下了车,小女兵不知什么时候,手里多了一根两米长的棍子,要是玄幻一点儿地说,小女兵手里的棍子,就跟景阳岗上武二那根打虎的哨棒差不多,从结实度上论讲,要优于武二的那根哨棒。

杜小妍喝令许远替通信营站岗,然后,就很男人地,重新系了一下鞋带,紧了腰带,直奔女兵宿舍。

相关的主要的惹事人中,杭思思已经去京城报到了,冼莹去了门诊部,也就谭静和另外四个女兵顶缸了,谭静被杜小妍一脚就踹地上了。

“你们凭什么欺负叶绍洪!我就问你们,凭什么!”杜小妍没用巴掌,一直用脚,挨个踹,踹一脚,就问一句。

小女兵舞着两米长的棍子,却一直没打,她嘴里却不住声地吼:“你们敢欺负叶班长,我这棍子,让你们灰飞烟灭!”

这就有点喜剧色彩了,杜小妍跟小女兵一正一谐,差不多是陶毅嘴里一出完整的红颜一怒为洪哥的桥段。

话说,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这词儿有点儿不太够用了,就这阵势,巾帼不让须眉,武力值绝对不比男人低。

不比不知道,谭静的心里对某黑炭头的儒慕之思,跟杜小妍的硬桥硬马一比,有点儿太婉约了。

不管怎么地吧,架是真打了。这一出桥段,猛是猛了点儿,往外传的人却很少,连陶毅也只是跟陆连长和邓剑说过几嘴,陆超和邓剑是嘴紧的人,知道了也只是知道了,暗暗地给叶绍洪竖了大拇指。

叶绍洪在北槐分局的特警训练场,跟吕峰队长练着呢。郝句和陶毅啃着冰浸西瓜很享受地看着大汗淋漓的特警们操练。

特警的训练也有华而不实的东西,上头就是有人喜欢看整齐划一的那种正规化的演练。再加上,有些人是靠关系上去地,纯外行,有用的东西,就算知道,也不想费那个劲。

吕峰是个务实的人,想干点事儿,他是磨破了嘴皮子说动了上面,又用自己的关系把叶绍洪的聘用金先支出来了。

铁兄弟不说二话,吕峰听说叶绍洪跑5000米的时候,连运动服都没有,难受地想起自己刚进警校的时候,就穿个绒裤跟着队伍踢正步,那滋味儿,不堪回首。

叶绍洪跟吕峰练了一个小时,回到招待所,啃西瓜。

“吕队长,我琢磨着,我不该拿那个聘用金,万一要是有人背地后说什么,这不太好办。”叶绍洪担心刑警队给他的钱会惹出麻烦。

“你这也太小心了,我们这是正儿八经走帐地,咱刑警队每年都破几个案子,特聘教官,又不是你一个人,咱正大光明地,怕什么。”吕队长还琢磨着再给叶绍洪加点儿呢。

“有些事儿,你比如说,我们纠察队的兵,个顶个有能力,脑子也聪明,要就是我一个人在外面拿钱,肯定会有人说三道四,这个钱,真不能拿。”

叶绍洪想到了魏教导的话,在纠察队,尽量平一点儿,别高出别人太多。

钱没拿是对地。

叶绍洪让吕峰帮他代管着,等提干了,可以找对象了,再拿出来用。

回到纠察队,叶绍洪就更忙乎了,白天训练,晚上搞体能和散打。邓剑把活儿都交给叶绍洪了。

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儿,邓剑和王班长的关系弄拧了。

陶毅得到的消息是,王班长利用管理处的关系,把老家的一个亲戚,安排到了军人服务社,还是个女地,长得挺漂亮地。

王班长跟那女地是表哥表妹的关系,他那表妹来了没几天,就相当会挑地看上了邓剑。这王班长还真上心,特意给他那表妹安排了个来纠察队送衣服的机会,就跟邓剑接触上了。

挺会招惹男人的女人,碰上的却是不解风情的邓剑。

不是好姻缘,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叶绍洪见到王班长的表妹,吃了一惊,不是别人,是叶绍洪和魏教导去龙山镇招兵,那个家访没过关的范荣浩的二姐。

这还真拧把了,范家二姐你这是到处抛绣球啊。

叶绍洪赶紧躲,却碰上程国平从军务处回来,这无巧不巧地,程国平这个很会做人的人,被叶绍洪顶到了前面。

程国平好象知道一些范家二姐的事儿,看样子,他对范家二姐的印象不错,倒了茶水,还摆上水果了。

有人挡箭就好,叶绍洪看到范家二姐的样子,就想起水浒传里潘家小娘子给西门大官人缝裤子的勾当。

女人要是想搞事情,那就一定能搞出事情来。

叶绍洪不想管那些狗b倒灶的事儿。

晚上的体能训练,他和邓剑的路子差不多,安排身体素质一般地,多练杠龄,每晚上至少两组,打沙袋最少四十分钟,一对一实战要打满三场。

四班长,就是警卫连原来的一班长,跟叶绍洪的名字太相似的叶少鸿,天天晚上跟叶绍洪对练。

再有几个月就退伍了,四班长是城市兵,没想在部队继续待下去,家里已经给找好了工作,到派出所干片儿警。

趁着纠察队这么好的条件,四班长就想着练出点儿真功夫,回去就该找对象了,一身的疙瘩肉,再加上挺帅的模样,得刻劲儿地挑一挑。

内勤部队的兵就是这么生活化,相当有个人情趣。

叶绍洪肯定要入乡随俗。

不随俗也不行,海军陆战队的小女兵来找他了,还带了一封杜小妍的信。

好象应该叫情书。

054 丛丛

小女兵从自家的那辆轿车上下来,进了三号院大门那刻开始,那齐步走的样子,简直,就是叶绍洪的翻版。

女版的,小一号的叶绍洪。

不得不佩服,小女兵的模仿能力超级强,有些动作,她是凭着脑子里的影片式记忆,一遍遍地付诸行动,相当完美地把叶绍洪的三大步伐,还有那个向右看行进间敬礼,通过杜小妍的完美传承,再精准地传给海军陆战队的其他女兵。

小女兵在纠察队门前九米处,立定站好,带着一点童音的亮嗓对着纠察队喊:“叶班长,丛丛来看你了,我还带了小妍姐姐的信。”

她这一喊,好象泄密了。

小女兵姓丛,名丛。在新兵营,叶绍洪怕小女兵的名字甜味儿太浓,没喊她名字,一直叫她小女兵。

叶绍洪听到小女兵的声音,赶紧从屋里跑出来,他正给陶毅讲物理题呢。

星期六,很难得地,纠察队老兵和新兵都可以休息一整天,一般地,叶绍洪和都季诚也会睡到7点左右,然后叫着陶毅出去跑一圈儿,三个人就在外面的小摊上,要几张烙得很精致的千层饼,几块把子肉,再一人喝上一碗甜沫儿,吃得相当舒服,相当享受。

小女兵看到穿着便装的叶绍洪,两眼眨着,仔细地看,生怕露掉任何细节,还没忘了打敬礼。

“丛丛成老兵了,可以单独外出了,快进屋,今天我们都休息,可以好好玩。”叶绍洪领着丛丛进了二楼会议室。

都季诚和陶毅忙着给丛丛准备水果和茶水。

丛丛先把杜小妍的信给了叶绍洪。

“叶班长,小妍姐姐说,你以后不能太老实了,谁欺负你,你就要加倍地欺负回去,我那天,去通信营,要不是我宅心仁厚狠不下心,我一棍子下去,我打她们全部,灰飞烟灭,她们太不象话了,一点b数都没有。”

丛丛说了一句男人的粗话,赶紧用手捂住了嘴。

“你们误会她们了,她们也没什么坏心,以后,你和杜小妍,还有你们陆战队的那些人,不能再那么暴力了,你们把谭静她们几个打了,要不是人家通信营宋副营长替你们把事儿遮着,弄不好你们都得受处分。”

叶绍洪说着话,给丛丛泡了一杯好茶。

丛丛捧着杯子,小口小口地啜着,嘴里还念叨:“宋副营长是个很好的女人,她应该找个很好的老公。”

“啊呀,丛丛,宋副营长的婚姻大事儿你也操心哪。”叶绍洪挺开心地笑。

小女兵来纠察队,叶绍洪是从心底里高兴,海军陆战队那帮女兵,虽说只是跟叶绍洪在警备区教导队新兵营相处了两个月的时间,可是,她们跟叶绍洪一时半会儿地还真割舍不下。

“叶班长,在新兵营我就问过宋副营长了,她说,你只要提了干,或者上了军校,就可以跟小妍姐姐结婚了,你不用太痛苦,我保准看住小妍姐姐,一定让她对你忠贞不二非你不嫁。”

“丛丛,你都成媒婆了,你今天是专门儿来给洪哥做媒来地?”陶毅弄好了两个椰子,插好吸管,给叶绍洪和丛丛一人一个。

都季诚开了一个西瓜,切得相当专业,弄了个盘子盛好了,放到桌上,还特意看了看造型。

“来,吃西瓜,在新兵营,我和班长,没少吃你们的好东西。”都季诚也很开心。

“都季诚,你切瓜的水平好高哦,这都快成艺术品了。”丛丛跟都季诚说话可就随便多了,她拿起一块儿,先递到叶绍洪跟前:“叶班长,你先吃。”

“你来了,是贵客,我们得好好招待你。”叶绍洪没接,让丛丛先吃,自己拿了一块啃了一口,“快吃吧,这么大热天,你怎么不穿便装出来。”

丛丛啃着西瓜,有点不知怎么措词,“我现在,穿便装,不太好看。”

她是羡慕宋副营长,有那么好看的胸线和曲线,特有女人味儿,丛丛年龄不行,才过了十三岁生日,再长两三年么,恐怕才能象宋副营长那样,随便往哪儿一站,都能吸引男人的目光……好象小妍姐姐越来越象宋副营长了,该有的地方都有了。

女人的天性好象就是喜欢互相比较,丛丛虽然身体没长起来,可是心已经很大了。

有些只有女人才懂的事儿,她都懂了。

叶班长和小妍姐姐太般配了,用天作之合和举案齐眉,两个成语加一起都形容不了。

丛丛却不知道,叶绍洪已经把跟杜小妍的那种说不上什么感觉的情绪压得死死地了,也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会偶尔地烦躁一阵子。

看着般配,实际上绝不可能般配。家庭条件差异太大了,眼看着杜小妍和丛丛都要上军校了,等四年后毕了业,直接就是中尉,叶绍洪这边,才刚刚立了一个三等功,就算再快,也要等到年底,才会拿到第二个三等功。

提干的名额还不知在哪呢。

叶绍洪根本就不敢有妄念,叶绍洪不是个妄人,跟杜小妍的事儿,半分幻想也不敢有。

丛丛给叶绍洪带了一挎包的日本牛肉,还挺有女人味儿地说:“叶班长你训练量大,一定要多吃牛肉,少吃猪肉,我听小妍姐姐说,警卫连的伙食挺差地,炒菜全是用猪肉,那警卫连的连长这是要用猪肉养猪吗?”

“谁说我要用猪肉养猪,今天中午,我们警卫连就吃牛肉饺子。”陆连长来了。

丛丛认识陆连长,跟陆连长说话一点儿也不客气,“切,你看看叶班长,还有都季诚,脸上瘦得,肯定是在你们警卫连吃饭,饭菜质量不行,营养严重跟不上,还不是我,考虑到为咱们军队未来的栋梁着想,专门来给叶班长送牛肉。”

“丛丛是真厉害了,这才几个月不见,说不过你了,你爸是不是又给你上军队未来建设的大课了?”

陆连长其实有一年多没见过丛丛了,上次见还是去年三月份,在南槐山空军训练基地参加特种部队比武,丛丛和空军大院里的几个孩子一块儿忙呼着烤鱼吃,吃了一嘴的黑渣,完全是孩子的模样。

现在的丛丛有点儿少女的味道了,女孩子长得快,说不定一两年就能长成。

叶绍洪在新兵营跟丛丛和杜小妍她们那帮海军陆战队女兵的事儿,陆连长很想好好八卦一下,能让一帮子混不着调的公主们心无旁婺地练队列,那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能做到地。

055 永远恒定

“那个你,以后不准你在我哥跟前,说我孩子气,我和小妍姐姐跟着叶班长练了正步踢腿落地砸坑,还有跑步走拉风箱,已经很有男人气概了,对了,你来个跑步走我看看,是不是跟一班长一样打鼓。”丛丛看着陆超歪了身体,啜着吸管喝椰子汁,撇了撇嘴,摇着头,品评陆超的稀拉作风,“你老妈太妇人之见了,想当年一个虎气生生很有前途有希望成为国之栋梁地棒小伙子,现在成了一个甘于卧在槽中碌碌无为的老兵油子了,可惜,太可惜,五槐这地方的女人怎么就习惯于扮演护窝的老母鸡呢,都下了那么多蛋了,会不会想长远一点儿,学着放出几只,让越来越没出息的纨绔子弟群体,不能都是白吃国家俸禄的残次品。”

“鼓掌,你这小学霸,要是到了军校,最好给那些混吃等死的教授,猛煽几个耳光过去,我永远支持你。”

陆超用拉风箱的跑步,展示了几动,来了个相当劲道的立定靠脚,接着给丛丛鼓掌,绝不虚套。

丛丛有点不好意思地问叶绍洪:“叶班长,我说得对不对?陆超是不是蒙我呢,我觉着陆超是拿我当枪使,他有话,怎么自己不直接说,让我一个小丫头片子,在最前面冲锋陷阱。”

叶绍洪没理丛丛的话茬,正琢磨陆连长刚才说的那小学霸的意思。

丛丛是学霸?这个还真没有人说,杜小妍也从没说过丛丛上学的事儿,叶绍洪以为丛丛可能初中还没念完,弄不好是太贪玩儿了,家里人管不了她,就送部队来,让她懂点儿规矩。

陶毅挺急地问了丛丛一句:“你真是学霸?”

“什么学霸不学霸地,我听到这两个字就耳朵疼,好不好学好了语言学,再下定义,看来,不光部队的军校不咋地,地方大学的教授也不行,那些炒新闻的记者是哪些下三滥的大学毕业地,实在不行的话,我让我爸干脆办个回炉大学,象陆超,还有那些学不好语言学的记者,都好好地当学生,先知道学和霸这两个字是不能连在一起用地,学这个字,要跟学生,学者,学有所长,学有专长,这些词连用,才会真正体现语言学的吸引力和影响力。”

啥也不用说了,丛丛铁定是学霸了,平常地十三岁的孩子,是不太可能用语言学这三个字诉诸于日常的随便交流中,然后,毫不费力就跟教授讲课一样,把一个学字,引联到语言学的吸引力和影响力的高度。

陆超把丛丛的学有所长给叶绍洪透底儿了。

丛丛没正经上几天学,她没上学的时候,小学的课程全部学完了,上小学的时候,用了一年多时间学完了初中课程,然后就回家了,继续跟她老妈研究甲骨文的写法,等到上初中的时候,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学完了高中课程,然后又回家了,跟着某位住过牛棚的教授学梵文,学了一阵子,感觉没什么意思,就自己找他哥,非得去海军陆战队陪着杜小妍玩一阵子。

只是想玩一阵子,没打算玩长久。

没想到的是,她一下子发现了宝藏,叶绍洪叶班长。

叶班长是学有所长的丛丛唯一真正佩服的人,而且,以后,在她心目中,恐怕是有且仅有的特别排他的真男人,弄不好是永远恒定。

永远恒定这四个字是丛丛在日记里写出来地。为了这四个字,丛丛查了很多图书馆里的大辞典,发现有不少自封的学者或者不伦不类的教授都解释不了这四个字。永远恒定是不能解释为永恒地,永恒只能解释为一种始终存在的状态,却不能表达人情绪上的恒定意志,也就是说,一个人的意志很坚定,不能说成是永恒的意志,却可以表达成类似这样的话——丛丛对叶绍洪的佩服永远恒定。

不能再往下深究下去了,象陶毅,脑子里根本转不了这么多圈圈儿,不过,他找到教他数理化的人了,可以让洪哥不用再拿出那点可怜的休息时间帮他弄那些头疼的化学方程式和物理公式。

陶毅好话说了不知几箩筐,终于让丛丛同意了,过几天就和杜小妍跟陶毅一块儿去直属队的统考复习班玩儿一阵子。

还有二十几天,就要统考了,陶毅的数理化也就勉强高一加半个高二的水准,撑死了也就三百分左右的水平。不过,军队的统考有一半儿是初中知识,不会太难,要是陶毅真能考三百分的话,稳定稳能进军校。

关系兵都是一对一定向招生,说白了,就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只要你不在卷子上画乌龟,不在写作文的时候,写上“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诸如此类的不着调的牢骚,总成绩只要能过了二百分,也是稳当稳录取。

这跟叶绍洪不一样。叶绍洪这么拼,如果到了明年3月份军队预考的截止日期,仍然拿不到第二个三等功,不符合提干条件,就只能指望直工处那边给一个一对一的定向招生名额,这样,就可以没有什么风险地进军校了。

丛丛和杜小妍跟玩儿一样就能进科研力量最先进的信息工程学院,学完四年,一毕业,肩上就可以扛着一杠两星,正儿八经地副连职。叶绍洪要是上一对一定向的陆军学院,念两年出来,是一杠一星,快的话,立个三等功,两年时间也差不多可以升到副连,勉强跟杜小妍和丛丛在同一个级别。

要是立不上三等功,不能提前晋升,弄不好等杜小妍升到上尉了,叶绍洪才到中尉,以叶绍洪这样的条件,就是杜小妍的老爸杜副院长不计较叶绍洪的家庭,叶绍洪也不敢娶杜小妍。

两个人之间,差不多等于是永远恒定的差距,这让叶绍洪情何以堪。杜小妍的周围,始终围绕着一群将军院里长大的孩子,光是有意无意地嘲讽,也足够让山里孩子退避三舍了。

某些躁动的情绪还是要往死里压,死死地压住,最好连一点儿苗头也别冒出来。

一定不能痴心妄想,做好自己就好,不是自己的,一定不能去争。

叶绍洪让丛丛给陶毅讲题去了,他和陆连长,穿着部队的制式迷彩老头衫,倒是相当自得地喝着纯天然的椰子汁,五槐的夏天太热了,吹着电风扇也没觉着凉快。

午饭时间到了,炊事班那边给送过来两大食盒的牛肉饺子。

丛丛说得对,战士应该多吃牛肉,少吃猪肉,这里面的学问是军队膳食营养学,要真讲好了,就不用象臭豆腐的国足一样,因为吃的猪肉太多,导致叉腰肌硬不起来,走哪儿臭哪儿,永远恒定的屡战屡败。

056 出大丑

陆连长特意让新上任的一班长,去买了六个菜回来,就在二楼会议室跟丛丛一起有说有笑的吃着。

主要是吃炊事班送来的牛肉饺子。

丛丛咂巴着嘴,直说好吃。

叶绍洪吃了两大盘子,确实好吃。只要跟牛身上沾边儿地,叶绍洪都很爱吃,要不然,杜小妍和小女兵也不会老惦记着给叶绍洪送真空包装的日本牛肉。

这一顿饭,吃了将近两个小时。

直到丛丛家里的司机来接人了,丛丛还意犹未尽地拿了个圆咕隆冬的椰子,弄了根吸管,说是要在车上喝。

“叶班长,你以后千万要记住了,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十倍百倍地欺负回去,让他们灰飞烟灭!”丛丛上了车了,还特意摇下车窗,给叶绍洪加强记忆。

灰飞烟灭,也就是嘴上跑跑火车。部队里头,都是五湖四海的战友,就算有些人心术不正,防着他就是了,不能随随便便就动刀动枪。

叶绍洪想的是另外的事儿,现在,五槐市的大街上,很多人出来堵街了,主要街道的交通不通,在三号院住的人,下班回家,要绕着那几条主要街道,多费半个多小时。

有些机关干部,说到了爱国青年和五四运动。

很多人堵街肯定是觉得有不平事儿了,外面有好多打倒官倒的标语,这跟二十五年后的打虎行动差不多,对腐败零容忍。

有些人说,晚打不如早打,也有些人出于各种目的,坚决不想让这些想打倒官倒的人打着标语堵街。

警备处接到战区军务部的特别通知,纠察队暂停外出纠察,几个主要路段,各班分好工,穿便装,到外面了解情况,发现异常情况,要果断处置。

整个六月份,气氛是异常地紧张。

陶毅和丛丛、杜小妍去了工兵营那边的山上,跟真正的学生一样,天天坐在临时腾出来的教室复习。

全国高考的那三天,军校的统考也在进行。

杜小妍和丛丛竟然提前交卷,丛丛很不满地说:“太浪费咱们的时间了,有这时间,咱们还不如找叶班长,啃西瓜呢。”

陶毅愁眉苦脸地出来了,“完了,弄不好,我二百分都考不到,白白浪费了洪哥那么多时间。”

同样的题,学霸和学渣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去他奶奶地,该死该活就这么地了,我可以和洪哥好好地玩一阵子了。”陶毅倒也想得开,反正考军校也是临时起意。

陶处长却是很关心陶毅的成绩,让司机郝句来接他。

陶毅想让杜小妍和丛丛一起去纠察队,杜小妍却摇头,和丛丛打车走了。

叶绍洪见到陶毅,问:“怎么样?题难不难?”

陶毅苦哈哈地说:“要是洪哥你考的话,至少500多分,我呀,撑死了250。”

要真是250的话,分数不低。羽参谋说了,分数也就那么回事儿,定向招生,那个分数线,作不得准,说降就降。

果然,羽参谋说准了,军校的定向招生,真是不太看分数,管理处的一个兵,只考了198分,照样可以去军校。

陶毅的成绩超过了他自己的想像,315分,杜小妍和丛丛几乎以满分的成绩,毫无悬念地可以上信息工程学院。

叶绍洪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在部队里,只要是正儿八经高中毕业地,没拿到定向招生的名额,纯凭成绩,也可以考上普招类军校,这一点儿不用再怀疑了。

陶处长特别高兴,把叶绍洪叫到了家里,让自己的媳妇儿,门诊部的刘军医,好好地给做了一顿挺丰盛的家宴。

近朱者赤,陶毅这熊孩子,经过一个新兵连,认定了叶绍洪,还真是遇对了人,见好学好,陶毅现在的变化,陶毅的老爸,京城的那位军中显要,都不敢相信,要不是京城风声太紧,老头子都要亲自到五槐看看这个被惯坏了的小子到底变得有多好。

“小叶,咱今天,就好好吃饭,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以后,要是连里伙食不好,就让你嫂子给你做,你可别客气,就把这当成自己的家。”陶处长会做人,他这话不虚套。

“哥,你这话我爱听,我和洪哥一直是兄弟,你也别仗着你升了个正团,就跟洪哥摆架子,我跟你说,我都找人给洪哥算过命了,将来,铁定铁,肩上挂金豆。”

陶毅现在可不跟他哥客气,军校统考315分,真材实料,一点儿水份都没有,就凭这成绩,说话相当硬气。

“你这熊孩子,算命你也信。”陶处长笑了,给叶绍兴舀了一碗汤,“尝尝你嫂子的手艺,她做的这汤,大补。”

刘军医给陶毅舀了一碗,跟陶毅说:“我怎么觉着,你哥今天神经兮兮地。”

“老婆,你不知道啊,老头子给我的紧箍咒,今天终于没了,陶毅没考上军校以前,我也是压力山大,要不是小叶,我弄不好,就要戴第二道紧箍咒了。”陶处长端着汤碗笑么滋地喝了一口汤,“陶毅,你以后就跟着你洪哥,好好地混,不用混高了,混到正团就行。”

“切,我要是跟着洪哥,正团?那还用混,闭着眼我也上去了,不用跟你似地,小心谨慎地,给你弟弟我弄个名额,都跟作贼似地。”陶毅啃着鸡腿,还没忘了给叶绍洪拿了一个,“洪哥,刻劲儿吃,一会儿我要跟你去纠察队练两动,我要练出肌肉块儿,会会我的心上人。”

“什么?你谈恋爱了,你这小子,什么时候的事儿?”陶处长有点儿紧张,万一要是陶毅跟门诊部的哪个女兵勾搭上了,那影响可就大了。

叶绍洪笑了,“放心吧,处长,陶毅吹牛呢。”

陶处长还是有点不太放心,“没有就好,陶毅你可千万要学好,你跟小叶好好学着点儿,美女跟前,跟铁塔一样,脸不红心不跳,这才是真正的男人。”

刘军医说:“我觉着,陶大处长,你也应该跟小叶好好学学,要不然,有些花花草草什么地,老是在身边麻缠着,容易出事儿。”

陶处长有点儿不好意思了,赶紧低头喝汤。

刘军医夹了两块牛肉放到叶绍洪的碗里,“多吃点儿,以后常来,别跟嫂子见外,我这人吧,平常在单位儿,不爱跟人说话,人家陶家是高干家庭,家风严,咱一个平民家的孩子给人家当媳妇,要严守门规,不能让不相干的人说三道四。”

“老婆,你这话,我有压力了,我们陶家,就是个普通人家,老老实实地干活儿,不象某些人,钱哪,女人哪,来者不拒。”

陶处长这话,就有所指了,最近,机关里又传出消息,那个李副主任,把门诊部一个女兵的肚子搞大了,正忙着拿钱消灾呢。

有些挺邪道的事儿,要是不暴出来,还真没人知道。那个被李副主任搞大肚子的女兵,是参加军校统考体检的时候,查出来的异样。

她自己还不知道呢。

年少无知,想凭着身体上位,却在不经意间,出大丑了。

057 养白了

李逗眼想整叶绍洪,还没等弄出套路,他自己的下根又惹出乱子来了。男人下盘一定要稳,不稳的话,烂事缠身,不用别人算计,自己给自己挖坑。

丑事摆到了桌面上,李逗眼当着政治部全体干部的面,做检查,脸是彻底没有了,他弄出来的烂事,至少在机关大院传半年,那个被搞大肚子想考军校的女兵,提前退伍,回了老家。

要是没人搅事儿,那个女兵回了老家,李逗眼要想把事儿摁下去,多花点儿钱,只要那女兵自己的嘴不乱说,悄悄地找人安排个工作,好好嫁个人,还可以过正常人的日子。

失一次足,不可怕,怕的是一条道走到黑。

李逗眼真没想到,就是那个看起来没什么心眼儿的女兵,半年后,竟然成了他明媒正娶的老婆,折腾得他后半辈子,欲仙欲死。

……

叶绍洪在陶处长家里吃完饭,和陶毅一块儿去了纠察队的训练房。

挺意外地,他看到了隆应启和张力,曹文先正跟隆应启练着呢。

张力板正正地给叶绍洪敬礼,“班长真想你啊。”

叶绍洪看了看张力的脸,“看来,日子不错,养白了。”

张力挠了挠头,“国防基地那儿太养人了,不练队列,练普通话,我都担心再养几个月,就成猪了。”

隆应启闪身避过曹文先的鞭腿,喊了一声:“咱先跟班长聊聊。”

叶绍洪从宿舍里搬了几根凳子,几个人都围拢在一起坐着,张力拿出一些好吃地挨个地分。

“要是能拿到军校名额,养成猪也没事儿。”叶绍洪咬开一袋锅巴,突然想起丛丛跟那位女班长闹别扭的那一茬。

看起来挺小的一件事,现在想起来,特别有意思,那特别爱吃锅巴的女班长遇上了智商超高的学霸,脑子怎么能转过丛丛,肯定要吃憋。

“班长,我们基地主任说,下个月,我就去直属四连,练练单双杠,跑跑四百米障碍,等预考通过了,就上工兵营那边集中复习。”张力话说得轻快,心里却一点儿不敢放松,他在国防基地,就跟六班长那儿,学过单双杠的一二练习,三练习的话,六班长就有点儿半吊子了,似会非会,张力只能拿着教材,自己比划。

叶绍洪听了张力的话,心里有底儿了。

龙山镇的8个兵都没瞎混,值得骄傲,不过,心里边美滋滋,话可不能乱说。

“班长,我破了孙班长四百米障碍的纪录了,明天,我和我们连长,就去战区的集训营正式测成绩。”隆应启这次来,也是要骄傲一下,他有了可以外出的几天假,先去找了张力,接着又一块儿来找叶绍洪。

张力明天要配合警备区的一位宣传干事,搞一个国防教育展览的现场会,晚上就住在征兵接待处。

崔善成也来了,养得比张力还白。

“你完了,你比我还猪,你小心班长揍你。”张力先照着崔善成的胸膛来了一拳。

“报告班长,我没养猪,我一直练着呢。”崔善成给叶绍洪敬完礼,挺优雅地解开了外衣的扣子,弄了个展示肌肉的动作。

“行,你直接去参加健美比赛吧。”叶绍洪哈哈一笑,扔给崔善成一袋锅巴,“就你时间多,怎么也不见你外出?”

崔善成摇头,“我们那边,风声更紧,新兵坚决不让独自外出,我来这一趟,还是因为张力,接待处那边,晚上也查夜,服务员要是发现有不在房间地,要赶紧报给总台,班长,咱们五槐这搞得也太紧张了,这是为的什么呢,我看不明白。”

“我也看不明白,看不明白的,就先闷着吧,纠察队正常的执勤都停了,天天穿着便装,出去查情况,每天还要写报告,我估计,至少还得两个月。”叶绍洪和曲班长、邓剑一组,在外面查情况,看到了很多脸上带着愤怒的学生,学生们也很想问为什么。

只是,很少有人知道为什么?恐怕再过二十年,也有很多人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知识层次太低了,意识形态上的东西,还真没法理解。

连征兵接待处这么一个稀拉到没边儿的单位,都已经是草木皆兵了,看来,不只是风声紧了,是话都不能乱说了。

“最近,上面的事儿谁也摸不清,都记着魏教导话的话,夹紧尾巴,不该说的话,一定不说,张力,崔善成,尤其得小心,能熬到参加预考,到时去工兵营那地儿集中复习,就好一些了。”

叶绍洪知道的事儿最多,却一个字也不能说。

几个人吃完晚饭以后,崔善成找了招待所的车,拉着隆应启和张力回了招待所,晚上九点以后,必须在位,招待所所长都不敢回家,在招待所大堂值班。

招待所的大堂还专门弄了电视,一遍遍地放各大媒体的社论。

稳定压倒一切。

警备处每天报的情况却是越来越多的人都到了街上,想问为什么?

在很多人的质疑和焦虑中,慢慢地,时间推移到了8月份,普天盖地的各种颂扬英雄的节目放出来了。

警备区演出队跟某集团军的文工团合演了一台大型节目,在警备区的礼堂展演,这节目,要参加全军文艺汇演。

叶绍洪接到的任务是给文工团的演员站好岗,稍带着干杂活儿,帮演员们提溜东西。

接下来,差不多一个星期的时间,直属队各单位统一在礼堂看节目。

叶绍洪和都季诚就站在礼堂舞台的两侧,手里拿着演员名单,挨个过目,这是第二道盘查了,第一道是警卫连在礼堂的演员通道那边先查一次。

无关人员一律不准接触文工团的演员。

演员们的演出相当相当地感人,就跟当年,某个从战场上凯旋的二等功臣唱血染的风采一样,台下的战士们都掉泪了。

叶绍洪却没顾上细听,站这道岗是谢参谋安排地,警卫连那边已经查出了一个冒充地,身上竟然带炸药了。

这个真不是开玩笑,要是跟恐怖组织一样,弄出个自杀性袭击,整个警备区都别想消停。

文工团要在警备区礼堂连演十天,连机关大院的家属都要集中起来观看。

谢参谋传达上面的通知说,文工团的文艺汇演,必须在警备区机关全覆盖,最后几场,给老干部们做的专场表演,警戒岗哨要更加严格,不允许出一点儿问题。

纠察队的每一个人都不敢松懈,连陶处长和羽参谋都戴上了防弹钢盔,每天在1号院检查进出的人员和车辆。

大到不能再大的事儿,关乎每一个人的前程。

058 鬼地方

8月底,五槐市总算恢复正常了。

纠察队也开始了正常的外出执勤。这一次编组,叶绍洪跟刘平和都季诚是第一组,纠察队又进行了一次调整,程国平去汽车连学开车,空出一个纠察队的名额,陆连长推荐了曹文先,顶一个位置。王班长被借调到了管理处,说是借调,其实是正式过去了,分管临街的那两个军人服务社,油水儿相当大地,光明面上卖军服,赚头都很大。

王班长这是提干提不了了,给自己找的退路。

陶处长已经选定了纠察队队长的人选,孙明孙排长,9月3号到纠察队报到。

孙明来纠察队,太好了。

提干就是快,半年的时间,肩上就可以戴一杠一星的牌子了。

孙明来纠察队报到,先要去组干处走程序。孙明还是以前当战士的老习惯,手里提一个手提包,背上背着被装,军装非常严整。

魏教导给孙明办好了手续,这一道手续,对孙明个人来说,意义重大,是正式在编地确认,一纸接收签单,孙明就从原来的义务兵,变成了警备区干部花名册上正式的干部了。

过了这一道程序,孙明还要去直工处报到。魏教导给纠察队打了电话,叶绍洪和都季诚一路小跑地给孙明拿了被装和手提包,先领着孙明去见了陶处长、谢参谋和羽参谋。

孙明对警备区大院一点儿也不熟,就是大概其地知道司令部政治部的位置。他这人走关系一点儿也不会,一门心思地训练,跟叶绍洪差不多,拼了命地在训练上出头,不到两年的时间,三个三等功,不是一般地拼。

走完了程序,孙明就正式成了纠察队队长。

孙明特别高兴,双手拍着叶绍洪的肩,说了句大实话:“我就怕你太出头了,被人打了黑枪,还好,还好,你果然是好样地。”

纠察队有了真正的正排职队长,各班人员又重新调整整了一次。叶绍洪正式成了一班长,邓剑成了副队长,跟元老差不多了,不再顶风冒雨地外出执勤了,只负责体能和散打训练,这个活儿,其实也都是叶绍洪挑着了,邓剑只是拳不离手的习惯,每天会找人当靶子练打架的能耐。

曲班长肩上换成了志愿兵的肩牌,基本上什么事儿也不管了,安安稳稳地享受正排职待遇。

纠察队里,程国平去汽车连学开车,对乔跃明的触动相当大。眼看着第三个转志愿兵的名额又没了,要想在一年内再争取一个名额,难度相当地大。

争不到的话,就只能退伍,这对乔跃明来说,有点儿残酷了。虽然在纠察队这么威风,可混三年,到时不声不响,啥动静也没有,脸上没光啊。

必须得争。

乔跃明的功夫下在了军务处。警备处没有直接转志愿兵的权限,最实惠的实权在军务处那帮参谋手里,程国平去了汽车连,兵员统计这一块儿,还得纠察队出一个人帮着填那些报表。

这个机会,乔跃明抓住了。乔跃明天天去军务处忙活,连晚上时间也用上了,基本上就与纠察队脱离开了。刘平也走了,去了政治部,平时不声不响地刘平,看到王班长走了,他也找了自己的门路,不光学了车,后来,还提干了。

内勤部队,关系套关系,不到关键时候,还真看不出谁的门路大。

孙排长把老兵和新兵的情况都捋了一遍,正式地给谢参谋报了一个人员编配的报告,警卫连一班长马上要退伍,纠察队还要再调四个兵。

谢参谋只批了两个,那两个缺额,打算从明年的新兵里选。

都季诚仍然跟着叶绍洪,成了一班的副班长,曹文先在四班,跟着即将退伍的四班长,不过,四班长在纠察队,习惯上仍然叫他一班长。

叶绍洪这个班长,还是郝句的叫法,叶班头。

叶班头正式成为班长的第一个任务,是和郝句一起,把陶毅送到五槐陆军学院。陶毅这军校上得也太悠闲了,人家野战部队的学员,都是背着被包,站在大门口等着老学员们喊了欢迎新学员的口号才能进门,陶毅直接大冽冽地坐着警备区的1号警备车去队部报到了。

那位队长看到是警备区的1号警备车送过来地,还能不明白怎么回事儿。

陶毅不可能象野战部队的兵一样,吃那么多地苦,连一向要求很严格的陶处长都亲口跟陶毅说了,“混两年,别惹事儿,熬到毕业就行。”

陆军学院是魔鬼式训练,以折腾人出名,忍耐性稍微差点儿地,铁定要跟人干架。

陶毅皱着眉头跟叶绍洪说:“洪哥,你赶紧提干啊,到时来这鬼地方集训,就有人给我壮胆儿了。”

山里孩子特别向往的军校,在陶毅的嘴里,成了不受待见的鬼地方。

“好好在这练练吧,你没看孙班长,只经过半年的集训,那感觉绝对不一样,上了军校,一切得靠你自己,就算是打架,也要靠自己。”叶绍洪倒不担心陶毅会惹什么大事儿,陶毅的性格,能动嘴解决的事儿,决不会动手。

以理服人,陶毅靠一张嘴,就能把人说蒙圈儿了,野战部队来的,心地单纯,弄不好,都要给陶毅打下手。

叶绍洪没急着走,陶处长交待了,陪着陶毅在营院里转转,好好熟悉熟悉,给陶毅吃个定心丸。

陆军学院的驻地相当偏僻,离西槐区得有六十多公里,四围,三个方向都是山,只有南面平坦一些,有两个村子,那穷劲儿,快赶上老家马鞭山了。

叶绍洪早晚也得来这,不是提干集训的话,就和陶毅一样来这儿上军校。有了陶毅这先行马,叶绍洪不再跟以前一样,担心军校这个坎儿不好过,一对一定向招生,不到二百分就可以上军校,这个定心丸最瓷实。

摆在叶绍洪眼前的路,终于敞开了,甚至,有些不敢想的也敢想了。叶绍洪在纠察队的这段时间,话说得不多,可观察得相当细致。

王班长这人多精明,一看到提干没什么希望了,马上去了管理处,军官的路走不通,那就朝闷声发财这条路走。

刘平不声不响地,看着没什么特殊的地方,门路找得特别准,一招致敌。这城市兵动起脑筋来,更厉害。

059 想见见你

最值当一提的是,程国平跟王班长的表妹,那位范荣浩的二姐,早早地就有了那种关系。据曲班长说,是王班长刻意安排地。

生米煮成熟饭,比什么都稳当。

叶绍洪又一次没想到的是,那位范荣浩,弟凭姐贵,竟然成了军人服务社的一名临时工。

这些都不算什么,最有说头的是范荣浩的眼光,范荣浩到三号院给某位首长的家属送军服,特意到纠察队跟叶绍洪聊了聊。

范荣浩跟叶绍洪说,我那个二姐就是个二货,半点儿眼光都没有,嫁个志愿兵能有什么出息,放着金鞍马不骑,非要抱个柴禾驴。

还真小瞧了范荣浩。

要是陶毅在,肯定得找人看看,范荣浩的命格是不是跟叶绍洪犯冲。陶毅也不知是被哪位高人给洗了脑了,就跟古时候的顾命大臣一样,只要谁跟叶绍洪走得近了,他就要找那位据说推演命格推得奇准的大师,给算一算,会不会挡了叶绍洪的路。

前车之鉴,王班长的命格跟叶绍洪就是四柱相冲,乃是四支三合官杀局,金旺必克不从木,大师说,命主要避金而择良木。

王班长去了管理处,陶毅大松了一口气,冥冥中自有天意,陶毅他哥陶处长和谢参谋都是木属性,洪哥很自然地就可以择良木了。

陶毅这货,把陆军学院那个学员队队部的电话当成他的私人电话了,没事儿就跟纠察队这边热线联络。

郝句是有电必接,两人跟一对恋人似地,说起来没个完,还好纠察队是两部电话,警备处下派任务什么地,不受影响。

叶绍洪依然忙得要命。邓剑突然地决定要退伍,纠察队安排执勤什么地,整个二十三个执勤点儿的纠察,叶绍洪都要调度,孙明对纠察业务还不熟,全仗着叶绍洪。

眼看着,军车外出的禁令解除以后,纠察队的路检和驻五槐市所有部队军车的年检马上要开始了。这是个大活儿,战区警卫营都要抽调一个连的兵力,协助督查。

军务部主管兵员的副部长亲自督阵。

谢参谋早就开始准备了,这个活儿,是出功绩的活儿,王班长的第二个三等功和邓剑的三等功就是去年查军车时立下地。

叶绍洪和都季诚、曹文先遇上的这一年的查车,跟去年不一样,是直接带着案子地,战区保卫部和军务部联合,用密码电报给警备处通报了两个案子,东峰军分区那边,假军车跑长途到五槐市走私电脑,和船运部队的军船私用走私进口车被人告发了。

大案,案情还挺复杂,假军车很会躲,五槐公安局查了几次,都无功而返,北槐分局吕峰队长那边,提供了一个线索,北槐海军基地有可能参与了走私,分局的警察有两次追踪到海军基地那边,可疑车辆却神秘消失了。

海军基地那边是特二级军事禁区,公安查不了。

谢参谋开动员会,话讲得很重,这次查车谁都不能掉以轻心,对方手里可能有枪,甚至不排除,有些单位调用所属部队搞对抗,要做好牺牲的准备。

连一向嘻嘻哈哈的郝句也严肃起来了。

不开玩笑,某些部队搞经营已经财迷心窍,谁挡着他们发财,真敢以枪对枪地硬干。

陶处长请示了军务部以后,纠察队全体带枪带弹执勤。

为了增加实战经验,纠察队和警卫连要进行一次时间长达一个半月的实弹射击。陆连长挑出了十五个老兵,跟叶绍洪他们一起进行单兵综合战术的实弹训练。

这个课目是特战部队最基本的实战课目,对单兵战术的素养要求很高,尤其是行进间的三种射击,对于接下来要应对的某些可怕对手,这一次的训练,等于是往身上加保命的防护装备。

叶绍洪、都季诚、曹文先三个是实贴实地的开始练匍匐前进了。

这一课补得很及时。

陆连长通过他老爸的关系,从猎鹰特战旅调来了一个排的特种兵。

那位魏教导带出来的兵,中队长关长胜带着他选出来的兄弟来了。

内勤部队头一回看到全副武装的特种兵。

两架直升机,好大的两个家伙,也不知道纠察队什么时候能配上这样的高尖端装备。陶处长打过报告,军务部那边给的回音不太好听,内勤部队还从来没有配备直升机的先例。

最先进的装备,肯定是先给特战旅和陆航团这样的宠儿。

部队里有些笔杆子很会玩词汇,宝贝疙瘩,宠儿,这样的带贬意的词儿,手法那么一换,就出新意了,报纸上堂而皇之地一登,部队的战士就传开了。

比当兵不习武不算尽义务的正面词汇,流行得多。

纠察队虽然对普通部队来说,很拉风,可是比起特战旅和陆航团这样的宝贝疙瘩还差很多,人家才是真正的要枪有枪要炮有炮。

特战旅搞这么一动,明显是炫耀。

中队长关长胜跟谢参谋和陆连长见了面,没说几句,就跑到叶小洪跟前递小话儿:我们旅长想见见你。

肯定不只是见见,是想挖人。

按说,特战旅想要哪个兵,通过军务部,一纸调令就行了,简单得很。

可是,那位特战旅的旅长知道,陆航团陆迅陆参谋长的面子够大地,人还是没要过去。叶绍洪是萧副司令的宝贝疙瘩,轻易地不好直接下手。

先传个话儿再说,要谋定而后动。

叶绍洪可没想到,有那么多人惦记他。

把单兵战术综合课目练好了再说,这课目是人家特战系统比试的东西,难度挺大地,要求速度要快,过障碍物不能有失误,射击时,呼吸要调整好,命中率必须特别高,这课目,射击的靶标都变了,头部靶,升降靶,侧身跑步靶,这对只进行过静态一练习射击的叶绍洪他们三个来说,难度相当地大。

难度越大越好!练!

单兵战术综合,障碍物特别多,各个部队还都会根据自家的情况,弄一些新玩意儿出来,不过,一般地部队往往都是些简化版地,不是考核项目,没谁认真,大概其地知道怎么回事儿就行。叶绍洪他们可不一样,对手,要跟你玩儿命,可不敢糊弄。

叶绍洪最先掌握了动作要领,第一个冲了出去。

060 干得漂亮

警卫连的战术训练场挺荒地,警卫连的兵一年也就来个两三回,没人把战术当成多重要的课目,前几任连长,把四种匍匐前进教会了,就完事大吉。

叶绍洪象在平地上一样,跑过了九曲桥,按照正儿八经的障碍场设置,九曲桥下是要有水地,速度太快的话,很容易摔到水里,这警卫连也真够操蛋地,为了省事儿,直接就在土坡上弄了几块大概其的木头代替了。

叶绍洪把全部障碍物跑下来,速度能达到军校学员的良好线,不过,障碍物好多都不标准,那个深池不说两米,连二十公分的深度都没有。按照陆连长的应急设置,一共进行了六次射击,叶绍洪的中靶率不是很高,立姿射击脱靶了。

其他人的射击也都不怎么样,这是没办法的事儿,新兵连就只学了卧姿射击,立姿和跪姿根本就没接触过,都季诚和曹文先,连射击要领都不知道,勉强把子弹打出去了。

这么练没意思,难度上不去。

谢参谋的目的,就是让纠察队的多摸摸枪,一旦遇到险情,反应快一些,要不然会很危险。

关长胜把所有的障碍物看了,直摇头,“谢参谋,我看不如把叶绍洪他们拉到特战旅,正儿八经地练上三个月,保准有效果。”

谢参谋犹豫,搞单兵战术综合课目,动静都弄得有点儿大了,战区军务部那边,对内勤部队根本就没这要求。

训练万一出了问题,就说不清了。

孙明跟谢参谋说了几句狠话: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咱们内勤部队早该上上难度了,要不然,跟野战部队越拉越远。

谢参谋问陆连长:“上不上?要不就冒一下风险,万一出了问题我兜着。”

去特战旅集训,要经过两级批示,陶处长那一关好过,军务部那边就够呛。谢参谋就没打算请示军务部,打报告时,把这次集训说成是拉连,报告里稍带着透露一点儿,让纠察队和警卫连去特战旅见见世面的意思。

从难从严从实战出发,这个大原则没错,谢参谋所说的兜着,就是用这兜着。

说干说干,谢参谋和陆连长都不是拖泥带水的人,为了叶绍洪他们能练出来,算是豁出去了。

谢参谋看似冒险的决定,是对地,要是没点儿实打实地对战能力,那些赚钱赚得爹娘都不知姓什么的人,还真拿不下。军车参与走私,实际情况比想象还严重得多,已经糟糕得没法再糟糕了。纠察队这次出动,可以说是捅了一个大马蜂窝。

……

关长胜这看似不经意地一个小提议,很顺利的完成了旅长亲口交待的任务,他直接把叶绍洪请到了直升机上,就这么驾着直升机呼隆呼隆地盘旋着飞到了猎鹰特战旅的旅部。

旅部是不对外开放的单位,对军务部来说,是上头钦定的免检单位。

特战旅的兵遇上纠察,只要出示一下军人证就行。一般的情况,特战旅的战士都是集体出动,很少有个人在街面上出现的机会。

特战系部队的纪律要求比一般部队严得多,免检是正常地。

谁能见到,特战旅的兵在街面上打架?

见到的,那是执行任务。就算穿个便装,碰上混混,也是三拳两脚解决问题,那没头没脸地绵羊拳约架和所谓的砖头拍脑袋,不会出现在特别兵身上。

叶绍洪看到了最选进的通讯设备。

特战旅用的无线终端,可不是纠察队那些老式的步话机,关长胜给旅长汇报情况,那声音特别清楚,就跟二十年后的高档手机一样,特别便利。

根本用不着01、02、03的带着躁耳朵的呲呲啦啦的杂音,每一次呼叫都要报代号,要是听不清的话,还要重复两遍。

高科技的便捷,内勤部队还不知要多少年才能体会到。

直升机停在了旅部的专用停机坪,叶绍洪下了直升机,一下子看到了停在停机坪上的十六架大家伙。

确实拉风,也确实烧钱,养这么一个特战旅不知道要消耗多少经费。

刘旅长挺随意地穿了一身土色迷彩,肩上没带军衔,看特战旅旅长的样子,至少是两杠四星,特战旅的军政长官,都可以高配,肩上挂金豆也不稀奇。

关队长告诉叶绍洪,刘旅长是萧副司令带出来的兵,就因为这个茬口,刘旅长没敢造次,要等萧副司令首肯了,才敢打叶绍洪的主意。

首长们栽培自己的宝贝疙瘩都有自己的套路,不能谁随便就插上一杠子,陆迅就够猛地了,却也不乱来,仍然要给萧副司令面子。

“叶绍洪!”刘旅长看到叶绍洪给他打敬礼,站得很板正的给叶绍洪回礼。

“刘旅长好!”叶绍洪声音很洪亮。

“好,关长胜,干得漂亮!”刘旅长笑呵呵地朝关长胜一摆手,“没你的事儿了,你们中队的攀登训练有点慢了,抓紧。”

“是,旅长!”关长胜哪敢多话,他这还是头一回见着刘旅长对一个新兵这么和颜悦色地。

“怎么样,叶绍洪,够不够你看地。”刘旅长带着叶绍洪进了旅部的作战室。

特战旅的作战室墙上挂的不是常见的那种用来装门面的首长决心图,是外派任务一览表。

每个中队都没闲着,上半年,光是抢险救灾就是十九次。叶绍洪感觉自己有点儿象是井底之蛙了。

警备区的那片天,确实有点儿小了。

视角升到特战旅这个角度,才知道,军队的作用有多大。整个一个国家,每天,大大小小的灾难,一直在发生着。

这还是特战旅放在第二位的任务,排在第一位的是对抗恐怖组织和外派的维和任务。特战旅的外派任务主要就是对某个东南地带国家的物资运输。

战争状态下的物资运输,那边的人用的都是汉字,也算是一衣带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的本国人。

虽然名义上不是,但其实就是。

这其实,也是需要保密地。

就这么一个举动,看出来了,刘旅长不把叶绍洪当外人。

“叶绍洪,如果不是老首长非得留着你,你现在就应该在我手下了,我不说别的话,你早晚都是我的兵,你想提干,对咱们特战旅来说,不算个事儿,这个话,我直接跟你说透了,你在那个纠察队,人家谢参谋对你有恩,你得替人家多干点活儿,明年,你就得来这儿了,我估计老首长就不护窝了。”

刘旅长这是给叶绍洪吃定心丸。山里孩子出来当兵,一开始最担心的就是混不出名堂,想提干想考军校找不到门路,最后只能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叶绍洪混到现在,应该不用担心了,到处有人抢,闭着眼,也有人给他铺路。

难得的兵尖子,谁都想抢到手。

061 国之重器

猎鹰特战旅的那个任务一览表,可能很多人会觉不出有什么两样,无非就是一系列任务,完成了以后,有功的就奖,出现失误的就罚,挺正常。

叶绍洪却琢磨出了四个字:国之重器。

纠察队看着风光,实际上仍然是临时单位干一些维护军队日常制度的活儿,上头不给正式编制,应该能说得过去。

内勤部队的日常就没有什么太重大的任务。直属四连训练最累,却没有能说得上来的重要职能,人家警卫连,光听名字就知道,是给首长站岗。警备区从直属四连抽调战士组成纠察队,却不从离得最近的警卫连抽调,最直接的原因是,警卫连的战士每天光站岗,有时是三班倒,相比直属四连,人员配备要紧张得多。

说白了,直属四连就没有什么日常任务,警备区留着这么一个标杆连队,真正的作用就是重大场合给首长表演地。

阅兵分列式、捕俘和格斗、四百米障碍,这三大项,是战区首长们最喜欢看地,直属四连的几任连长指导员,都摸到了窍门儿,从新兵营那边要兵的时候,就盯上隆应启这样素质特别好地,抓住兵尖子,抓好三大项,升职就会超级快。

听说,直属四连的连长马上要升副营职,到征兵接待处这样的大油水单位坐享其成了。

副连到正连只用了一年,正连只干了两年,靠什么升副营,靠连里的集体三等功,靠个人的二等功,就只是参加了北槐的饮用水水库的抢险,战区那边就很慷慨地赏了四连连长一个二等功。

二等功,叶绍洪根本就没琢磨自己会有什么机会立二等功。

特战旅的战士立二等功,是真正拿命换出来地,警备区直属队的那些干部靠的就是那种表演性质的任务,或者写写稿子,跟姚副处长一样,拍好照片,润色好文章,只要上了军报头版,就有机会赏一个二等功。

差别就在这,一边是急难险重,一边是专往脸上贴金。

叶绍洪见完了旅长,一个人出了特战旅的作战室,走到了旅部北面的那个379高地。

这个高地,对应的特战旅网格化划出的战斗地域编号是43区。这个编号是随机地,不是象数学的xy坐标,按着顺序大小排列。

特战系统的保密,无处不在,各特勤中队的驻地分布得毫无规律,平常执行任务时所携带的地图,跟作战室的专用军事地图也不一样。

这么做,也还是为了保密。

叶绍洪想到了自己这次来特战旅的某些门道,这可不是简简单单地来转一圈儿,见见世面就完事儿了,关队长动用直升机,跟陆连长弄的这一动,看来,谢参谋也蒙在鼓里,明面上是搞个集训,实际上是要人。

“报告,班长,我来了。”

隆应启的声音,隆应启从直升机上下来,一路狂奔,上了379高地,看到叶绍洪,隔着二十多米,人没站稳,就呼呼喘着给叶绍洪打敬礼。

“你怎么来了?”叶绍洪问。

“特战旅的调令,我直接坐着直升机就来了。”隆应启那高兴劲儿,没办法诉诸语言,他直接扑到了叶绍洪的身上,扯着叶绍洪的胳膊又蹦又叫地。

接隆应启的直升机是23中队的,特战旅的习惯,谁接了就是谁的人,不能再认第二家。

“隆应启,你毛躁个吊,你二大爷地,叶绍洪又不是你亲大爷。”23中队队长田彬新,人长得斯文,说话却很糙,嘴里还咬着一根草根儿,走路也不象个正经人,身上的衣服竟然是很土的那种农家装。

要不是隆应启在,叶绍洪真以为是哪个村子的二大爷上山放羊来了。

“叶绍洪,你牛啊,咱23中队,眼看着到不了手的肥肉,直流哈喇子。”田队长走到叶绍洪跟前,赖不唧地用肩膀撞了一下叶绍洪:“以后,要是抢任务,手下留情。”

“田队长开玩笑了,我能不能留在特战旅还两说呢,旅长说,明年才能来考核,要是以后能跟着田队长混,我家祖坟都要冒青烟。”叶绍洪不跟田队长生分,还没忘了给隆应启铺砖,“隆应启有时候犯二,要是田队长看着不顺眼,直接摁地上揍一顿就行了。”

隆应启打蛇随棍上,对着田队长大嗓门儿地喊:“我生是田队长的人,死是田队长的鬼,要是哪天惹急了你,你把我搓成面条都行。”

“啊哟,我才发现,你们龙山镇的某某人,脸皮太厚。”田队长背起了手,看着隆应启:“半年的适应性训练,过了鬼门关,才是我的人,我对你,信心不是很大,牛b就不提前吹了。”

进特战旅身上不掉几层皮,都对不住特战这两个字。

……

一个小时后,都季诚、曹文先,和纠察队的老兵,还有陆连长挑出来的警卫连的老兵都到了。

陶处长也来了。陶处长知道了谢参谋的意思,直接把风险揽到了自己的身上,战区那边应该不会较真儿。

走私的案子这么大,轻来轻去地还真完不成任务。

陶处长却没有叶绍洪的面子大,接待他的是耿副旅长,也没怎么客套,花名册交接了一下,还让四连的司务长象征性地交了点儿伙食费。

集训的时间,计划上是一个半月。不过,人到了特战旅,警备处说了就不算了,刘旅长发话,至少把最基础的训练课目过了,要不然,枪都拿不稳,说出去,给特战旅丢人。

特战旅也不是白干活,排在第一排的都季诚和曹文先,已经被特战旅的队长们盯上了。

好兵少,战区快返师每年招新兵,都会选地方挑兵,特战旅除了自己招新兵,还从各部队里直接抢人。内勤部队的兵,以前根本就不在特战旅的视线里,大概,猎鹰特战旅的刘旅长就是从关长胜那儿听到,当年的老队长魏教导抢了一个很厉害的兵,刘旅长就动心了,抢兵可千万不能有死角,众里寻他千百度,好兵就在灯火阑珊处。

这词儿用地,这么文艺,抢兵却绝不手软。

都季诚和曹文先浑然不觉,等见着了叶绍洪,就一起进了特战旅给他们安排的宿舍。

宿舍里没床,铺的是稻草,几十块还算完整的毛毡子,胡乱地堆在墙角。

也没马扎,关队长说,你们要是开班会,直接蹲着马步听就行,特战旅就这习惯。

特战旅没内务要求,被子想叠就叠,不想叠就塞到背包里。

不搞形式主义,一切为实战。

062 不择手段

当天晚上,关队长就来了个全副武装的五公里。

叶绍洪一马当先,身后是隆应启、都季诚和曹文先,再后面就是纠察队的老兵,最后面的是警卫连的老兵。

一个五公里,身体素质的差别就看出来了。特战旅的中队长们眼光确实够毒,这次集训他们想留下的就是叶绍洪他们四个。

叶绍洪,只有眼馋的份儿,旅长钦定的人,不敢有非份之想,隆应启是23中队接的,已经名花有主了,要动抢的就是都季诚和曹文先。

关长胜感觉到其他中队的中队长要张开嘴咬人的凶相,哼着小曲儿,跟在叶绍洪后面递小话儿:“集训期间,一定要把都季诚和曹文先看好了,防止有些不长进的人不择手段。”

叶绍洪他们四个不分先后地到达了指定位置。

回到调度车上的关长胜大着嗓门儿喊:“后面的,还要不要脸了,还是不是下面带把儿地,给你们三十秒的时间,冲!”

训练强度一点儿也不含糊,也不管你老兵新兵,不过线地,一律扛着木头跑圈儿。

五槐这地儿,九月中旬了,依然是很热,一个五公里下来,身上全湿透了。

等最后十名扛着木头跑了三圈儿八百米,关长胜的命令又来了:“全体单脚跳,目标宿舍,后十名,蛙跳二百次。”

想回去睡觉,不是走回去,是蹦回去。

特战旅的训练套路果然变态。其实,不是套路,有时根本就是随机地,没有固定模式。

叶绍洪他们四个,仍然跳得最快,后面跟着的警卫连的老兵却想打退堂鼓了,这都快退伍回家了,没必要这么折腾了。

关长胜的话倒是很及时,“你们陆连长说了,要走都走,回到警卫连,仍然是老办法,举牌子游街三天。”

警卫连的兵最怕什么,最怕的就是举牌子游街。

练就练吧,下面带把的纯爷们儿,死一回就怎么地。

人就是这么怪,一旦咬牙了,还真就不含糊。

一班长带头喊了一声,呼呼地跳着,奔着叶绍洪猛追。

折磨不是一次性完成,关长胜站在离宿舍500米的那个土包上,举着枪,哒哒哒地打了两个长点射:“前方发现偷被褥的,按照各自的编号,把你们要铺的铺盖抢回来!”

这还能不能再变态一点儿,想睡个觉,怎么这么难呢。

几位中队长拿着望远镜盯着他们的宠儿。

“小都这身段,能不能再迷人一点儿,以后到了我们25中队,我们的汇演节目就是黛玉葬花。”

“真不要脸,你们中队这么娘们儿,干脆去生孩子得了,就别跟这添乱了,我们22中队只要纯爷们儿,你看小曹,一看就是练过地,多少娘们儿做梦都要惦记着,谁也别跟我们抢!”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小都和小曹是我们24的,一会儿,我去跟叶绍洪一块儿睡,等睡出超级友谊,你们想拉人,作梦吧,叶绍洪说跟谁,小都和小曹,都不会说半个不字。”

听三位中队长这言语,太污耳朵了。

叶绍洪找到了自己的那段烂毡子,铺好稻草,拿出被褥,简单洗了洗,就躺下了。

刚闭上眼,就觉着身边多了个人。

24中队的颜队长还真来了,跟关长胜一样给叶绍洪递小话儿:“小都和小曹要是给了24中队,我给你铺草叠被,来,小叶,先吃点儿日本牛肉。”

颜队长这公关太到位了,连叶绍洪喜欢吃什么都探听到了。

这挖人的功夫太细致了。

手段有点儿太那个了,怪不得关队长有言在先,给叶绍洪示警。

关长胜一脚踹在了颜队长的屁股上,“老颜,你还要不要脸?”

“靠,关长胜,你是不是欠揍,我跟小叶拉家常,你搁什么乱!”颜队长还真火了,袖子都捋起来了,“今晚上,咱们两个好好溜溜!”

叶绍洪赶紧拉住颜队长,也有样学样递小话:“警备区工兵营有我们龙山镇的两个兵,刀广义和战庆刚,跟小都和小曹一样,都很厉害,队长你有打架这功夫,直升机一个来回,把人接了,稳当当就是你的人了。”

叶绍洪这句话,没刻意小声,宿舍外面的几位中队长,可都听到耳朵里了。

叶绍洪,龙山镇,这六个字,关长胜没少挂在嘴边儿。颜队长知道得更多一些,龙山镇今年的新兵,是18,个顶个有搞头。

颜队长跟叶绍洪把剩下几个人的名字都要了,直接找旅长去了。

这一弄,动静可就大了。

工兵营营长不干了,站在营部大门口,跟特战旅隔空对话:什么!你们把龙山镇的兵当成宝贝疙瘩,我们工兵营也不是瞎子,当初,费多大劲,跟卫营长磨嘴皮子,这还没捂热呢,你们就横刀夺爱。

工兵营营长急眼了,直接找萧副司令,跟萧副司令发牢骚:当初是咱警备区费大劲挑的兵,不能为他人作嫁衣裳,要走,也得带着提干名额走,这功劳咱一定得留着。

萧副司令哈哈一笑,给刘旅长打电话:吃相文雅一点儿,别那么粗野,工兵营这两个兵,给你们一个,明年提干,集训完了,你把人带走。还有几个,允许你们抢两个,通信营那个,也不行,跟叶绍洪一样,谁也别想动,我要是动了,会有女人撕我脸地。

颜队长最终用直升机,把张力和韩岳带到了特战旅。这一下,中队长们的望远镜就几乎不离手了,原来只有两个,观察起来,得心应手,现在是四个,关长胜有意地把曹文先他们几个分开了,这就有点儿看不过来了。

刘旅长亲自发话了,这四个人都是素人,暂时不归任何中队。

颜队长的率先垂范,叶绍洪一到晚上休息的时候,身边铁定有人送吃地送喝地。

有点儿门庭若市。

中队长们是真地求贤若渴。

兵尖子越往上走,越要看先天的综合素质,有些东西,后期的训练,先天素质不行,根本训练不出来,所以,挑兵,反而成了最重要的活儿了。

一个中队里有一个领军人物,会尽可能地减少伤亡。

人都是讲感情地,哪个中队执行任务回来,都希望是完完整整地回来,别到时候缺胳膊少腿儿地。

好兵难找,领军人物更难找,靠嘴皮子吹,吹不出来。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叶绍洪现在,绽放出来的好象还不是很耀眼的光茫,却已经有那种味道了。

063 有点儿阴险

练,磨练,苦练。

一个月后,叶绍洪和隆应启、都季诚、曹文先、张力、韩岳被关长胜特殊照顾,跟纠察队和直属四连、警卫连的老兵分开操练。

其实是刘旅长的意思。

耿副旅长开始操刀,放大招。

岛海结合部的船艇模拟登陆练习,难度系数挺大,全副武装的涉水抢摊遭遇战,要求手中的枪支不能沾水。

海里的浪很大,有些细节要遇急应急的现琢磨,张力和韩岳这方面的门道最多,搞出了不少古怪玩意儿。枪不能沾水的问题,靠用手举着枪肯定不行,韩岳想了个好点子,先用海边渔民盖海漂子的塑料布包严实了,外面再用雨衣包住,背到背上也不会进水。

耿副旅长设置的涉水距离是3000米左右,中间有一段,水深5米多,要游大约800米。这是因人设障,特战旅的特侦组在短短几天的时间里,详尽地把叶绍洪他们六个人的底细都摸透了。

跟在耿副旅长身边的六位老兵,一对一地盯着各自的目标。

“不出现生命危险,不要出动快艇营救!咱们弄来的这六个宝贝疙瘩,不应该连这点儿小难度都不过去。”耿副旅长用快艇把叶绍洪他们放到预定海域,按照刘旅长的折腾计划,一上来就给叶绍洪他们六个进行水上课目的磨炼。

难度有了,就是心里没太有底。

猎鹰特战旅的兵,不是这个套路,不会一上来,就这么大难度。

可是刘旅长是出了名的刘老虎,杀伐果断,他下的命令,只有完完全全地执行,不能有半点儿的折衷。

涉水而行的叶绍洪感觉还行,只是稍微地有点儿吃力,全副武装的在水里行进,阻力不是一般地大,体能不行,光这么走,走完3000米,也得累个半死。

何况海上的浪直往身上扑,平衡能力稍差点儿,就得往水里扑。

“成纵队,我在最前,张力在最后,一个跟一个,背包放到头顶,侧身儿,往前拱!”叶绍洪似乎又成了新兵营9班的班长,看到前面有一道绞扭浪,把原来的三三队形改了,一个人在最前面顶着。

六个人头上顶着背包,跟某个北方少数民族的妇女似地,抗着越涌越急的海浪前进了500米。

该渡过深水区了。

张力把拖在身后的水漂子,一人五个分了下去。身上的装备重,光靠海水的浮力不够,他老早地就想到了渔民们海漂子的用处。

关长胜说了,给你们准备的训练,教科书上没有,能用啥法子就用啥法子,可以不择手段。

当时,张力和韩岳去弄渔民堆在岸上的那些水漂子,心里还有点儿忐忑,这算不算犯纪律?

犯就犯吧,先过关再说。

叶绍洪再次下令:“我、都季诚、张力,第一组,过了深水区后,隆应启、韩岳、曹文先第二组,随后跟进,可以先把装备推给我们,尽量加快速度。”

过,一定要过。这六个人,绝对心齐,叶绍洪都快成了说一不二的狠角色了。

深水区过得相当顺,这个难度课目,用张力的歪办法解决了,装备和枪都没沾水。

剩下的最后一段距离,需要排除障碍物。

水底下,有水雷,特战旅自制的玩意儿,里面有一点儿花炮药,要是弄响了,肯定能炸起浪来,耿副旅长设定的条件就是不允许漏掉一个水雷。

考验的是一个兵的细心。

这是特战旅的保留课目,经常会用在长途奔袭以后,突发性地用直升机把人扔到海里,体能消耗完了,再涉水趟雷,哪还有那么多耐心,脚一动,就碰上一个,经常地,海边就跟音乐喷泉广场一样,一道接一道地炸浪,把累极了的兵掀到海水里。

叶绍洪可不想看到炸浪,人家特战旅搞这个课目,也是要不少经费地,机会很难得,一定得过关,还得高标准地过关。

张力突然哟了一声:“班长,我脚好象踩线了,赶紧!”

叶绍洪挪到张力身边,顺着他的裤管。往下仔细地摸着,触到了一根东西,慢慢提高了一点儿,仔细分辩了一下,竟然是根海草。

耿副旅长太鬼了,在水草密织的这段地域,设置水雷,要不要再阴险一点儿。

“用手摸,别用腿碰了,一共是三十六个水雷,一个也不能放过,开摸。”叶绍洪把身上的装备都驮到了水漂子上,整个人没到水里,两只手跟划拉草似地,慢慢往前推进。

这个笨招管用,用了二十五分钟,三十六个水雷全部显形。

最后一关,抢滩登陆。

要跟特战旅的老兵硬杠,实打实地练。

特战旅的指挥部里,萧副司令和卫营长喝着茶,看着墙上的大屏幕。

“刘景泰,关键时候到了,你们特战旅的吃了这么多年干饭,千万别让叶绍洪他们给弄得中午饭都吃不现成,我可是先说好了,输了可别不服气,背地后放炮仗。”萧副司令看着冲在最前面的叶绍洪,脸上那得意劲儿一点儿也不掩饰。

“老大,叶绍洪也不是三头六臂,还能把半个中队的老兵都给我吃了。”刘旅长倒也不担心特战旅的老兵输,就是真输了,那就认罚,罚得越狠,越能找到自己的弱点。

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这道理不是空道理,要记在脑子里。练为战,刘旅长带的特战旅最不喜欢玩那些形式上的东西,刚一成立特战旅那会儿,手头上没有多少可用的教材,就靠跟着萧副司令在维和部队那几年的时间积累的实战经验,现琢磨现用,还真就管用了。

卫营长想跟刘旅长打赌,刘旅长却不干,还挺鄙夷地跟卫营长说:“不就是今年碰巧了,带出来一两个还算冒尖儿的兵吗,先别忙着炸毛,等叶绍洪过了这关再说。”

叶绍洪可是毫不含糊地开始整理身上的装备,跟特战旅的老兵对战,要想赢,得硬对硬地硬拼。

最后的这场硬仗,一定得拿下来,到特战旅集训的头一炮,一定得特别响亮,就算是鬼门关也得闯过去。

064 我叫刘老虎

关长胜用半个中队的老兵给六位新兵设置障碍,有点儿太隆重了。

叶绍洪本想着六个人始终在一起冲到终点,哪想到这最后的一哆嗦,旅长大人要看的就是个人的能力。

一个很土憋的粘乎乎的人形土包,突然地就在叶绍洪跟前爆开了。

还好,关长胜没残酷到底,把叶绍洪他们的背包用直升机给挂走了,挺纯粹地折腾自然素性的身体。

叶绍洪陷在泥石流里,一开始的几秒,眼不敢睁,整个人不受控制地移动着,等到能挣开眼的时候,看到了劣到不能再劣的环境,身体夹在了两块狭长的礁石中,头顶上仍然会突然喷出泥石浆,挺天然地,不用关长胜导调,要想爬出去的话,弄不好都得用上缩骨功。

顺着那道窄得实在不象话的礁石缝一点点地移着身体,叶绍洪还得用一只手遮在脑袋上,挡着灌下来的泥水浆,让两眼能看到周围的状况。

竟然有一条长麻溜索的不明鱼类顺着叶绍洪的脖子,滑到后背上,不断地在那儿钩丫,弄得叶绍洪相当地不自在。

野战条件下的训练,想不到的不起眼的小意外,就让人无所适从。叶绍洪想不到别的好办法,后背往礁石上一顶,那东西吃疼,突然蹿起来,张开嘴,照着叶绍洪的右眼就要下嘴。

蛇,弄不好是毒蛇!

叶绍洪惊出了一身冷汗。

去你的吧,叶绍洪顾不上别的,遮在脑袋上的那只手,猛地捏住了蛇头下面的那一段,狠劲儿朝着礁石壁摔了几下。

就在这时,轰隆地一声巨响,身体左侧的礁石被泥石流冲到了海里,叶绍洪脚下一滑,差点儿跟着泥石流滑下去。

太险了,这要是跟着往下滑,不用别的,光那些尖刺刺的礁石,也能把叶绍洪的命给交待了。

坐在指挥部的萧副司令和卫营长都着急了,站起身,两眼紧盯着。

卫营长皱着眉头问刘旅长:“这是你们的战情预设?泥石流哪来的?”

“有点意外,刚才关长胜报告,68区的那家水库,连个通知都没有,就开始泄洪了,太缺德!”刘旅长转头看着萧副司令,“还是老首长决定吧,如果要直升机救援,我现在就下令。”

萧副司令板着脸,只说了一个字:“等!”

这是要赌叶绍洪自己解决意外险情的能力。

叶绍洪抓住了一块尖突出来的礁石,手已经出血了,从上面灌下来的泥石流却仍然没减弱的迹象。

稍好一点的是,叶绍洪脖子以上的部位,探到了泥石流的外面。

只要再往上一点儿,能挪到那块翘了一半儿屁股的礁石上,人就安全了。

差不多是四米半的距离,要想移过去,手掌至少还得破三次。礁石和礁石之间,没有别的东西可抓,只能抓住最尖突的石尖。

忍着手指连心的疼,叶绍洪横移了半米,猛伸左臂,手指紧紧地握住了左上方的礁石尖,手掌上的血再次流了出来、

顾不上疼了,身体上移,又移动了半米。

右手再探,把紧另一块礁石的石尖。

右方的隆应启情况好一些,泥石流已经偏移,连续攀爬过三块礁石,回头看到叶绍洪的危急状态,急眼了,不顾命地朝着最上方的陆地爬了上去,急豁豁四下里找可以抓握的东西,绳子,太好了,隆应启看到堆着一堆渔漂子的破棚子的木架上,有根渔民们拉网用的尼龙绳子,这绳子太赶时了,隆应启来不及多想,抓起一头,卷把了几下子,猛劲儿一甩,朝叶绍洪大喊了一声:“班长,接绳子!”

救命的绳子,叶绍洪的两只手疼得都快没有知觉了,血也流得太多了,隆应启要是不及时出现,这一关弄不好就成了叶绍洪的鬼门关。

叶绍洪抓住绳子,攀到了陆地上,险情解除。

刘旅长铁青着脸,给24中队的颜队长下令:“给我把水库放水的家伙逮回来!”

“特么,老子给你们拼了命跑前跑后地,你们可倒好,不声不响地,就这么把特战旅的训练基地给淹了,你们知道不知道,我是刘老虎,你们以为刘老虎这三个字是白叫地!”

刘老虎真怒了。

这要是叶绍洪被泥石流就这么交待了,出个训练事故倒是小事儿,你们打那儿再给我找第二个叶绍洪回来、

你们不讲道理,我刘老虎更不讲道理!

刘旅长一等叶绍洪脱险,立即给关长胜下令:“训练暂停,全部归队!”

24中队的颜队长和9个老兵,把水库的三个管理员给逮来了。

刘旅长压着火气,让那三个管理员完完整整看了叶绍洪从遇险到脱险的视频回放。

“知道为什么把你们逮过来吗?你好好看看我肩上的牌子,两杠四星,你再好好看看我这张脸,我叫刘老虎,”刘旅长用脚跺了一下地面,“是这儿,我是这儿地老大,我今天用枪蹦了你们三个混蛋,这叫为民除害,但是,我今天不弄死你们,你们给我爬着,爬到那个手上全是血的兵跟前,给我跪好了,姿势不对,我让你们就在那块带血的礁石上,挂三天。”

爬,还得跪着,三位吓蒙了的惹祸人,到了叶绍洪跟前。叶绍洪失血过多,意识有点儿模糊,只是迷迷糊糊地觉得眼前有三个矮了半截子的人。

两个队医忙着给叶绍洪的手处理伤口、止血。

手掌上的伤口,一道道肉外翻着,有些地方都能看到骨头了。叶绍洪已经疼过劲儿了,感觉不到有多疼,队医拿着镊子,往外一块块地取碎石头。

隆应启拿着纱布,紧鼻子眨眼地,叶绍洪的两只手哪还象手,就跟老家刚犁过的地一样,一块块翻起来的肉不规则地堆着,太吓人了。

“狗日地!”隆应启一股火上来,一脚就把最左边跪着的那位踹趴了,“要是我们班长命没了,我把你们八辈祖宗锉骨扬灰!”

隆应启这一动手,张力、曹文先也憋不住了,一人一个,把另外两个也踹趴了。三位跪着的,这会儿都躺地上了,半昏半醒地,嘴里含含混混地喊饶命。

这三个家伙太缺德了,该揍。

张力他们几个也差点儿被泥石流给交待了,管水库的那些人,不是不知道,前些日子才看过舟桥部队的抗洪演习,怎么一转眼,就违反规定,拿人命不当命!

065 大玩意儿

叶绍洪却没动手收拾那三个人,他想得是怎么样在意外情况下更好地保命。特战旅的日常任务里相当重要的一项就是紧急救援,这样的任务,不可能要求老天给你降低难度。

经历这么一次几乎要丢命的危险,叶绍洪的疼劲过去以后,脑子里一直转着一个想法:要想真正干好一个关键时候能顶起来的特种兵,必须要特别擅长保命。所谓的救人先救己,如果连命都保不住,那特种兵有多少也赔不够。

生死边缘的考验,这个要怎么练?叶绍洪在高中时,就经常想一些在同龄人眼里很奇怪的问题,诸如,地震了,人要怎么跑,看到人卡在那儿,应该怎么救?他还特意在老师的家里翻了好多地震救援的书,叶绍洪见过的世界虽然不大,可脑子里的世界却很大,人家米国英格兰那些国家,早就有了非常专业的应急救援队了,我们这里,救援竟然还要靠作战部队,甚至,还要用战士的双手救灾抢险。老天造出来的险情,脑子要是不清醒,一着不慎,命就没了。

城市的钢筋混凝土一旦震塌了,靠人的一双手,根本就是无能为力,这事儿,高层得有人琢磨,不能一出现险情,就把战士派出去,只带着铁锹和镐头,就可以抢险了。

叶绍洪想起了陆航团的那些直升飞机,陆航团平时训练都训什么课目呢?特战旅的飞机太有限了,要想参加大型的救援根本不够看。

还有最重要的,平时的训练是不是要特别有针对性,有的放矢。

象纠察队这样临时用急,训练一两个月,肯定不行,连基本套路都不行。猎鹰特战旅也就成立了三年多,好多东西还都在摸索中。

这是一篇大文章啊。

有时候看起来是咸吃萝卜淡操心的事儿,其实里面是有文章地。

得琢磨,得有点儿远见。

叶绍洪的日记本子里经常有些看起来很大的话,居庙堂之高什么地,就跟二十多年后的那些仙神道的yy小说有些类似,拳镇山河,斗破苍天,很吓人,当然,后世的小年轻人单纯为了爽,靠意银,当下的人,却把一些能够付诸行动的东西叫理想。

敢把理想放在脑子里的人,肯定不简单。

……

队医把叶绍洪的伤口处理好了以后,叶绍洪就开始训练了。

关长胜把野外的训练改到了操场。

先跑四百米,适应几天,然后是城市楼房攀登和巷战,光这三项,时间最短也要三个月。

隆应启看到叶绍洪过高板墙的动作,看直眼了,太有看头了,竟然不用手扶,直接左脚一个蹬踏,上身重心上提,右脚再一个蹬板,利用高板的反弹力,速度反而加快了。

这个动作,弹跳力和身体协调能力得相当地好,才敢这么爽利地过障碍物。

张力过高板墙,是学地隆应启的动作,韩岳却又出新招了,他是贴臂翻身,不用脚,过了高板墙以后,屈腿蹬板加速,动作也很有搞头。

在操场边的刘旅长看得很兴奋,喊关长胜:“录下来没有,没录赶紧录,回去好好看回放,把叶绍洪和韩岳这两个动作弄成教学片。”

“放心吧,旅长,这点儿小活儿还用你操心,早就有人跟着了。”关长胜故意没加什么临时起意的课目,叶绍洪的手伤得太厉害了,操枪一类的动作不行,先徒手练练四百米障碍。

也许是,该着了,老天也不想让叶绍洪太顺了,突然地就来了这么一次生死考验。

接下来的课目虽然没进行完,可是,叶绍洪临急应变的能力,中队长可都是看在眼里地。特战旅最怕的就是遭遇这种人力难抗的突然灾难。

特战旅已经有三个老兵在抢险中,永远地回不来了,连尸首都没找到。

这样的团队里,没人会嫉妒你能力强,能力越强,越会得到更多人的尊重。

“旅长,等叶绍洪手上的伤好了,要不要测一下他的四百米障碍,留个纪录。”关长胜还一心琢磨着要把叶绍洪留下呢。

刘旅长摇头,“我想法变了,咱们特战旅以后就不要那些什么纪录,不跟快返部队争那些虚头八脑的东西,先按照原计划训练一个半月,留十五天时间,我跟叶绍洪琢磨点儿新玩意儿。”

刘旅长也是个好动脑子琢磨大文章的人。

他琢磨新东西,是要拒绝一些旧东西。战区那边给的活儿太杂了,有些,根本就不应该特战旅出头。

而且,装备一定要换,要换最好地。

最急着要换的就是直升机。战区已经得到了十几架某大国产的新型大玩意儿,性能相当地好,原本,是要配给陆航团地。

萧副司令,跟京城那边的关系费了点儿周折,硬是给特战旅要来了五架。

只要开了这个头就好,特战旅就不愁做无米之炊了。

抢装备,不能见好就收,要得寸进尺,要不然,特战旅还不如跟农场一样养鱼种棉花呢。

刘旅长抢装备是出了名地不要脸,陆航团团长恨得牙根儿痒痒,却又没办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五架花大价钱进口来的大家伙飞到了特战旅的训练基地。

叶绍洪和隆应启他们又跑了一下午的四百米障碍,训练结束时,看到了那五架超有看点的直升机。

关长胜架着长机,缓缓地落到了停机坪上。

“小叶,来看看刘旅长抢来的宝贝疙瘩。”关长胜比自己娶了新媳妇还高兴地摸着机身上的油漆,“看看人家这做工,光油漆这功夫,咱们的军工也不知要学多少年。”

叶绍洪的手上绑着纱布,他用胳膊肘轻轻在贴在机身上,相当有感慨地说,“什么时候,普通部队里也配上这大玩意儿了,咱们的军队就真成了威武之师。”

特战旅的老兵也都跟关长胜的动作一样,用手掌贴在直升机的机身上,感受一下新装备首摸的滋味儿。

这大玩意儿是实实在在救命的好东西,处在绝境里的特战旅战士,只要看到空中出现了直升机,心就放下了,这大东西在实打实地真能保命。

隆应启把脸贴上去了,还怪腔怪调地说:“小乖乖,以后,我会好好侍候你地。”

直属四连和警卫连的老兵很想站在直升机边上照张相留个纪念,可是,只能想想,不能拍。

保密,特战旅训练基地,不能拍照。

066 手心手背都是肉

叶绍洪的伤口基本没什么大碍了以后,关长胜把最看家的保留节目拿出来了,陌生环境下的突击擒敌。

猎鹰特战旅61区,有几处废弃的老营地。

环境类似于电视上常见到的汽修厂或者机械厂,再贴近一点儿说,就跟后来的枪战类单机游戏孤胆枪手的场景差不多。

关长胜扔给叶绍洪他们六个的武器是老式冲锋枪,子弹是三十发,过关时间的设定是一小时。

叶绍洪仍然分了两组,他跟都季诚和张力一组,隆应启、韩岳、曹文先一组。进入场地后,叶绍洪给隆应启发指令,两组跟得别太紧,保持在三十米左右。

陌生环境,敌方多少人不知道,战斗力的强弱也不知道,最直接的办法是先试探。

张力捡起地上的一个空罐头瓶,砸到了墙上。

对方一点儿反应也没有,鬼精。

都季诚突然跃出,在前方十米的空旷地,显出身形。

一声枪响,却见都季诚滚身到一堆钢管后面。

发现敌情,叶绍洪毫不客气地低姿跃进,连过了三堆钢管,跟对方遇上了,对方刚要据枪,却被张力扔出的空罐头瓶干扰了,

叶绍洪扑上去,枪直接顶在了对方的太阳穴上。

成功捉敌1名,得3分。

隆应启那边响枪了,一堆麻袋后面,冒起了中枪后一股很清楚的彩烟,灭敌1名,得1分。

继续搜敌。

初战告捷,叶绍洪他们摸着门路了,敌方看来是不想主动出去,胆子可以大一些,寻找机会,诱敌,一个小时内的得分肯定会高一些。

毕竟,只是模拟实战,双方手里的枪是发出激光射点的演习武器,不是真枪实弹。

叶绍洪又发现了目标,一堆装满沙子的麻袋后面,有两个人影轻微地晃动了一下,叶绍洪示意张力,用地下的那三根钢管,搭到前面的那堆凝固了的水泥袋子上,

“张力,你往左,都季诚,往右,拿下麻袋后面的两个人!”叶绍洪故意用声音疑惑对方。

双方遭遇,很少有人敢正面出去。

奇兵制胜,不以常规论之。

叶绍洪一个滚身,接着起身,右脚踏着那三根钢管,直接跃到了前面的那堆水泥袋子后面,迅速据枪,等待对方的异动。

一个人影刚一露头,叶绍洪的枪响,又一道彩雾喷起,叶绍洪再得1分。

右侧突然出现了一个身影,瞄准的方向是曹文先。

都季诚的枪响了,命中,再得1分。

战果很不一般,关键是,叶绍洪他们六个人,没什么失误,一分未丢。

这不象是头一年的新兵。

半个小时后,刘旅长发出了中止的命令。

15比0,这样的战绩已经够牛了,再进行半个小时的话,特战旅以后还怎么混。

关长胜用脚踢着那两位被叶绍洪生擒了的第二年兵,嘴里还骂:“熊蛋的玩意儿,你们的枪呢,不会是当拐棍儿了吧。”

“叶绍洪太快了,还有那个张力,那破罐头瓶子,能不能少用几次,动不动就砸脸。”那位脸上还带着罐头瓶子擦伤的第二年兵很不服气地嘟噜。

“滚你的吧,不择手段,懂不懂?”关长胜的脚招呼到那位第二年兵的屁股上了,“你以为人家还三媒六聘,请你上轿子!”

关长胜又踢了另一个第二年兵的屁股一脚,转脸呲牙朝张力一笑,“你以后,是我的人了。”

这脸变得,比川剧的老师傅还快。

都季诚他们几个还没等返回旅部,人已经被中队长们拉扯着开始各种拉笼。

叶绍洪孤零零地站在那儿,自言自语:虽然特战旅在紧急情况下,不受三大条令的约束,可平时,多多少少地要顾忌一下形象,中队长们一个个地,这么厚着脸皮地抢人,是不是太肉麻了一点儿。

耿副旅长的指挥车驰到了叶绍洪身边,通话器传出了耿副旅长故意加重了的声音:都给我规矩点儿,所有人员到旅部集合。

萧副司令、卫营长在旅部大会议室,稳当当地坐着,慢悠悠地端着茶杯,喝着云西的名茶。

自得,还稍带着一点儿挺有情调的惬意。

刘旅长相当诚恳地跟萧副司令说:“老大,把叶绍洪他们六个,都给我吧,你要用人,我把关长胜的21中队给你用两个月,不用你花一分钱,说实话,五槐警备区查军车的那点儿事儿,你费那么大心干什么,马马虎虎过去行了。”

“有些事儿能过去,有些事儿过不去,内勤部队有内勤部队的门道,我准备回去就开始干,就你说的马马虎虎的事儿,叶绍洪他们,你再给我练一个半月,隆应启,韩岳、张力,这三个留给你,其他的,你现在就别想了,明年,我全部放出去,你能抢几个就抢几个,那个,工兵营里那两个,我可以给你盯着点儿,留一个给你,另外一个就看你刘老虎抢人的本事了。”

萧副司令想的肯定跟刘旅长不一样,整个战区可不是只有特战旅想着抢好兵,有些时候,根本是没有好兵可以抢,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部队这些年下去招兵,真正的素质好的山里孩子捞不到当兵的名额,要不是萧副司令弄这一下子,隆应启他们一辈子也别想能有出头的机会。

陆航团那边,急卡卡地给战区军务部打申请报告了,陆航团团长还直接去找警备区的万司令,请万司令给一道特批令,让他们把叶绍洪和隆应启请到陆航团作客。

好象还没有哪家部队,要用作客这样的词汇,委婉却又相当坚决地抢两个头一年的新兵。还是卫营长的话劲道,有些新兵你以为他们是新兵吗,你能把他们当新兵吗?

坦克训练基地的主任,请谢参谋和陆超到五星级的酒店吃饭,目的就是想把曹文先要到基地,基地主任挺客气地说:人家陆航团脸大,要了卫营长和萧副司令的宝贝疙瘩叶绍洪,咱坦克训练基地要一个曹文先不过分吧,咱都是萧副司令带出来的兵,手心手背都是肉啊。

谢参谋不动任何声色,陆超嘿嘿直笑,挺有同情心地说:萧副司令明年还会放大招,指不定,从龙山镇再招一批上来,到时候,我给你留两个。

盛情难却,陆超也不好直接拒绝。爱兵,用兵,陆超又何尝不想把叶绍洪这样的兵带在身边,可是,太抢手了,庙大的有好几家,警卫连这小庙,能留住曹文先已经是好大地脸了。

067 如临大敌

有一家名不见经传的小单位,好多人连听都没听过,代号tq63的一个很年轻的跟杜小妍的天生丽质有得一拼的女少校,拿着战区军务部的介绍信,到了警备区纠察队,跟羽参谋和刚从特战旅回到纠察队的孙明扯闲天儿。

东一句西一句地,羽参谋和孙明都搞不清她是来干什么地,说要人吧,她也没说她们那部队是干什么地,有什么特殊需要,要到纠察队来挑兵,可话里话外,经常会提到叶绍洪。

比如说,五公里越野,战区那边的纪录是多少,叶绍洪目前的极限是多少,百米速度,运动健将的标准是多少,叶绍洪还差几秒。

叶绍洪的老家,还有叶绍洪上的那所高中,甚至,连小学校长,女少校也找到了,仍然是东一句西一句地扯闲天儿。

还有,那位跟叶绍洪小时候一起玩司令抓特务的发小,女少校也兴致满满地跟他聊了大半天,还一起在青石板上烤鱼吃。那发小倒是实诚,把叶绍洪那点儿从没人知道的丑事都吐噜了,女少校笑得特别没有顾忌,还学着类似范绍洪的动作去河里捉鱼,别说,还真能逮住了。

就这么看似随便地走了一遭,叶绍洪身上已经没什么秘密了,这个,可比当兵时候的政审细致多了,可以说,分毫毕现,叶绍洪身上有个胎记都清楚得狠。

神秘兮兮的女少校,颇费周折地转了这么一个大圈子,却好象什么目的也没有,就跟徐志摩的再别康桥一样,轻轻地走了,挥一挥衣袖,没带走一丝云彩。

特战旅刘旅长听说了那位莫名其妙的女少校搞地那一出,特别紧张,专门把叶绍洪叫到了旅部,神色相当凝重地跟叶绍洪说:“绍洪,你一定记准了,我和你,都是萧副司令带出来的兵,打断骨头还连着筋,萧副司令说,明年就给你放单飞,你记准了,不管什么时候也别忘了,这儿,就是这儿……”刘旅长说到动情处,用脚使大劲跺了一下地,“是你的家,永远是你的家,你明年,不管遇到什么人,就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漂亮得全世界的男人都流口水的女人拉你到别的地儿,你也别动心,你就认准了我,把我当成你哥,咱肝胆相照,生死与共!”

听完了刘旅长的话,叶绍洪愣住了。

刘旅长的话,太那个了,叶绍洪一时半会儿地消化不了。

太情真意切了,半点儿上级对下级的意思也没有,就象古时候的战场上,上阵的父子兵一样,啥话不说,也照样心意相通,同仇敌忾。

旅部的外面,突然有人闹哄哄地嚷嚷开了。

“陆航团,你们牛什么牛,不就是几架破直升机吗,你们有,我们也有。”

“靠!臭显摆,啥时候改航道了,特战旅这边不是你们的地盘!”

“好好摆弄着,别没油了,叭唧一声掉下来,到时候修都没地儿修。”

陆航团最新式的12架直升机,就在旅部的上空盘旋着。

领航的那架长机上坐着陆超的二姐,陆迅陆参谋长。

这是善者不来,来者不善。

陆迅调了频率,拿起通话器,跟地面的耿副旅长通话:“你们头儿呢,怎么不见个人影,是不是被某某人吓破胆了。”

耿副旅长有点无可奈何地说:“陆参谋长,咱就不要这么隔空对话了,咱下来,好好说话成吗?”

刘旅长和叶绍洪一起从旅部出来,刘旅长还怕叶绍洪被陆参谋长看见,朝叶绍洪摆了摆手,让叶绍洪去了训练场,然后朝陆迅做了一个降落的手势,还挺江湖地朝陆迅抱了抱拳。

等陆迅的直升机降到地面,刘旅长笑呵呵地迎了过去,“陆参谋长请都请不到的贵客,今天怎么有兴致,到我们这不毛之地来了?”

陆迅也笑呵呵地,“你比以前长进了,说风凉话的水平见长啊,我来呢,其实,也没什么,对了,你把叶绍洪藏哪儿了,他手上的伤怎么样了?上次开联席会的时候,我就说了,不要野蛮训练,要讲科学,你们特战旅,就是不长脑子,搞什么泥石流,你们,这石灰脑袋,都长到狗脑袋上了。”

刘旅长麻霎着眼,不咸不淡地说:“陆参谋长管好陆航团就好,只要别让战士们坐在训练器上转呼啦圈儿,年底评比,肯定可以好好吹吹。”

陆迅哼了一声:“别的我可以不管,叶绍洪他们几个,要是有了什么闪失,我肯定跟你没完,他们可不是你特战旅的兵。”

这俩人话没说几句,火气都上来了。

这是要吵架的节奏。

“旅长,出大事儿了。”关长胜拿着他的那架数字录像机急惶惶地跑到了刘旅长跟前。

关长胜拍了一段很文艺的录像。

一个女人在特战旅训练基地的那片练习登陆的沙滩上写了一首诗。

准确地说,是半首诗。

沙滩上的字,相当地娟秀,跟那个女人的倩影相当地契合,象极了一幅西洋油画。

……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那树荫下的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间——

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我悄悄地来,又悄悄地走了——

不带走一片你想留住的云彩——

……那位留下倩影的某某人,每写一句,后面,都要加一个很姿意的长横。

刘旅长看完录像,如临大敌,问关长胜:“人呢,走了吗?”

关长胜很坚定地说:“走了,千真万确,旅长你放一百个心。”

“走了就好,走了就好,千万千万别再回来了。”刘旅长这位硬汉好象对那位神秘的女少校颇是忌惮。

刘旅长还是不放心,让关长胜和田队长架着直升机在训练基地来来回回地搜了几遍,又对着田队长的耳朵说了一些小话。

田队长领命,到了训练场,就跟保镖一样,看着叶绍洪过障碍。

好象,田队长也知道那位女少校跟刘旅长曾经地过往。

某些女人的手段有时候比男人厉害得太多太多。

068 女人猛如虎

068女人猛如虎

陆参谋长看完了关长胜拍的那段视频,哈哈一笑,不嫌事儿大,略带嘲讽地说:“一个女人,把一个特战旅的旅长吓成这样,头一回见。”

刘旅长却是毫不含糊地说:“我是有家室的男人,在男女作风问题上,一定要严防死守,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防微杜渐,绝保不会吃亏。”

陆迅却不以为然,“你怎么知道,人家来,是为了跟你风花雪月。”

“要是风花雪月,我还真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怕她干什么,她有目的,她想要挟我。”刘旅长突然意识到陆参谋长也是个很危险的女人,不敢再多说什么了,出声喊关长胜:“把叶绍洪和耿副旅长叫着,一起到接待室,人家陆参谋长大远道地来了,恐怕不是来诗情画意地,咱们不能总让人家站在门外。”

叶绍洪他们六个人练四百米障碍练得相当起劲,耿副旅长指挥着23中队的老兵帮着纠正过障碍的动作。

关长胜传达了刘旅长的话,就赶紧小跑着回了旅部的接待室。关于接待女人的问题,刘旅长有个死命令,只要不是夫妻关系地,绝对不允许任何人单对单地跟女人接触。

男人一定不能在女人身上栽跟头。

刘旅长这是有先见之明。特战旅执行的紧急任务,经常会遇到女人,一旦有这样的情况,至少是二对一,或是三对一地处理紧急状况,作风问题从每一个细节抓起,防微杜渐,防止一个不起眼的蚁穴,溃了特战旅的千里大堤。

陆迅坐在椅子上,看了一眼仍然笔直站着的刘旅长,“我是老虎?”

“女人猛于虎也,不得不防!”刘旅长看到关长胜进来,神态轻松了一些,“给陆参谋长倒茶,弄好茶。”

耿副旅长和叶绍洪来了,四位纯爷们儿都站着。

“叶绍洪你坐,不用跟某某人似地,就见着一个女人的影儿,就吓得跟老鼠见了猫似地,说话都打颤。”陆迅用脚勾了一把椅子给叶绍洪,“有人跟我说,你的手伤得不轻,我琢磨着,特战旅也没个正经军医,怕你留什么后遗症,要不要我送你去军医院好好检查?”

没等叶绍洪说话,刘旅长就拒绝了陆参谋长的盛情,“陆参谋长不用操心了,我们特战旅的军医治外伤非常内行,我相信他们,叶绍洪也相信,特战旅要是连这么个外伤都治不了,那还不如把门口的牌子摘了。”

“不仅仅是外伤的问题,这是一起训练事故,假如说,叶绍洪差了那么一点点,人被泥石流冲走了,你说怎么办?”陆迅是有备而来,这一次,出动十二架直升机,不光是炫耀,是来接人,实在不行,就动抢。

不光刘旅长对那个神秘的女少校非常忌惮,陆迅也知道一些那个女少校的底细,要是不早点儿把叶绍洪落袋为安,捂住了,叶绍洪能不能继续待在三战区都很难说。

其实,就当下各部队抢人的态势,就算叶绍洪自己,也不知道叶绍洪这三个字究竟有多大吸引力。

刘旅长捏着下巴,想找出点儿有劲道的道理封住陆迅的诘问。

已经是针锋相对了,刚走了一只女老虎,又来了一只。

都不是善茬。

陆迅的这个茬顶得太猛了,军务部那边要真的追究起来,确实是训练事故。不管泥石流怎么来地,确实是在训练的时候,造成了非常严重的后果。

要不是龙山镇这几个兵,个顶个都是狠角色,顶住了泥石流,后果相当可怕。

致命意外,造成了致命失误。

没话可说,军务部要查训练事故的话,只能据实汇报。

叶绍洪说话了,说得很温柔,“陆大姐,我和陆连长来集训的时候,陆连长就跟我说了,人家特战旅能帮纠察队这么个大忙,是天大的面子,咱得感激人家一辈子,我觉得陆连长这话说得太对了,小时候我老爹就跟我说,受人滴水之恩,要涌泉相报,咱训练的时候,手受点儿伤算什么,我小时候,闯祸了,我爹一鞭子,都能把我给抽晕了,我觉得,咱猎鹰特战旅用实战的形式磨练战士的临急应变能力,是个很好的创新,以后,这种危急状态下的训练,如果用科学的方法量化一下,形成一套既有高难度又有安全保障的训练模式是完全有可能地。”

陆迅听完了叶绍洪的话,点了点头,“很有意思,为什么,你总是能说服我呢,我为什么对你越来越欣赏呢,要是你跟某位旅长的年龄差不多,我差不多要考虑嫁给你了。”

刘旅长赶紧插话:“打住,陆参谋长,请就此打住,咱们可以继续讨论新的训练模式,嫁人这个问题就不要在这儿谈了,这特战旅不是风花雪月的地方,咱们要抓住重点。”

“屁重点,一帮子不懂科学的莽夫,不跟你们胡扯了,话我可得摞明白了,明年,九月底,不管叶绍洪在哪儿,我肯定接人,特战旅就往后靠一靠,从今天开始算,到明年,这一年的时间,我也是看着萧副司令的面子,让叶绍洪好好锻炼锻炼,你们可是得小心着点儿,别再往脑袋里惯沙子,玩什么泥石流。”

泥石流,成了特战旅的恶梦了,这是被人家逮住了小尾巴了,得亏叶绍洪以情感人,化解了陆参谋长兴师问罪的戾气,要不然,陆参谋长鼓动军务部查训练事故,弄不好,刘旅长都得停职。

陆参谋长走了。

叶绍洪总算是留下了。

刘旅长紧张得手心都出汗了,连着走了两个女老虎,这太惊险了,对付女老虎,刘旅长实在是不擅长,尤其是前面那个来了又走了的,给刘旅长留下了永远的不可抹灭的恐惧。

硬汉有硬汉的短板,特别不擅长跟女人打交道。

好在,叶绍洪已经积累了不少经验,可以以柔克柔。刘旅长跟叶绍洪相处的时间越长,就越来越觉得,叶绍洪非常非常有必要留在特战旅,无论哪一方面,都特别特别需要。

要不,就干脆耍个赖,让叶绍洪出去执行个大任务,一年后回来,生米煮成熟饭,那时候,不管谁来要人,也没招儿了。

069 赖姿势

叶绍洪站在了那块差点儿把他的两只手废掉的礁石下,他旁边站着隆应启和孙明。

泥石流停了,水库停止泄洪,开始追查责任,那三个缺德带冒烟的水库管理员被吕峰队长带走了,已经涉嫌重大刑事犯罪了,水库下游有三个村子也被淹了,淹死了两个孩子,其他的损失还正在统计。

泥石流流泻后的浅滩,一块块大大小小的礁石上还残留着滑腻腻地泥浆。

这个时候,进行适应性攀登训练,正合适。

吕峰队长来的时候,特意带了一些特警用的攀登装备,刘旅长琢磨着,叶绍洪所说的创新模式的应急救援,值得一试。

特战旅干的活儿,大都是非正常状态下进行地,老天要降灾,绝对不会跟你客气,全天候的救援能力,对目前的特种部队来说,只是刚刚开始探索。

叶绍洪戴好了攀登手套,关长胜驾驶着直升机升空,用吊索把叶绍洪吊到了空中,另一架直升机,负责全程拍摄。

耿副旅长定了两个计划,第一个是对洪水过后处于危急状态人员的施救,第二个是对跌落山崖的车辆里被卡住的人员的施救。

这两个计划,等叶绍洪他们摸索成功后,要做出教学片。

浅海礁石攀登,又一个新的攀登项目。陆航团陆参谋长把特战旅嘲讽了一顿,起作用了,刘旅长琢磨了大半夜,想出了新招儿,明年,铁定铁让关长胜和叶绍洪选一些有脑子的特战旅老兵去龙山镇招新兵,身体素质和文化都要超标准,最好弄几个特别有脑子地,这是一,二呢,就是弄装备,跟武警和公安特警那儿取取经,直接打报告,要经费,把特战救援中队建起来。

“报告旅长,准备完毕。”关长胜看到叶绍洪向他示意,立即给刘旅长报告。

“加强保护,开始。”刘旅长下令。

叶绍洪身上带着保护索,慢慢荡着,落到了一块12米长的三角形礁石上,攀登手套起作用了,手套上的那些倒刺,贴到礁石上,附着力相当强,跟吸盘似地。

右脚找到了着力点,接着是左脚,蹬住了一块礁石的斜脚。

叶绍洪摘下了保护索的挂钩,开始无保护徒手往上攀登。

关长胜却更紧张了,控制着两根软索,始终不离开叶绍洪能够直接抓握的距离。叶绍洪的重要性,可是啥也不用说了,自己的命丢了,也不能让叶绍洪出危险。

这次攀登成功,弄不好,这个教学片,都要发给全军的特种部队,成为教材。

本来是一次很没脸的训练事故,叶绍洪脑子好使,吃一堑,长一智,就险用险,毫不胆怯地在无保护状态下,琢磨别人想都不敢想的攀登模式,这胆色,这气魄,谁不佩服。

叶绍洪成功了,还现场拿着本子,记了好多要点。

孙明穿好了攀登装备,开始第二次试验。

叶绍洪对照着手里的本子,给孙明讲刚才琢磨出来的小技巧:“着力点,尽量三点式,重心先一点紧靠,两点间转移时,要快,瞬间定点稳住,左右脚找着力点时,不用急,越稳越好,手抓礁石时,多抓握几次,防止有些风化的,一抓不稳,容易出危险。”

孙明看着叶绍洪本子上写的要点,念了几遍,深吸一口气,把软索的挂钩挂上了。

“开始!”刘旅长再次下令。

作战室里的中队长们开始看叶绍洪的攀登录像。

都季诚、曹文先、张力、韩岳接受重新设置难度的综合战术训练,23中队中队长田彬新,派了4名老兵,一对一盯着,动作要领不对地,立改立学。

这是精中练精的套路了。

训练时间太短,刘旅长还是非常高的要求,出去一个就要给特战旅长脸,接了任务的田彬新真不敢二乎了,要是完不成任务,旅长的惩罚那是绝对让人意想不到。

田彬新也是个高要求的人,只要出任务,脑子里想的是怎么样出色地完成,拿奖励长脸,不是低标准混过就算。

“那个张力,你那站姿据枪不对,别躬腰,你想啊,你跟你女朋友抱着的时候,你屁股会往后坐吗,要往前顶,腰稍为往下沉一点儿。”

“韩岳的姿式对,可以再赖一点儿,下盘更稳,这样据枪,你胳膊肘支在腰上才对劲儿,那谁,叶绍洪刚开始练的时候,为什么打脱靶了,就是姿势太文明了,不够赖。”

田彬新这教学模式也是独树一帜,教科书绝对不会这么写。

张力摸着巧门了,腰还特意扭了几下,“田队长,你这姿势,是不是你女朋友教你地。”

“少废话,你还蹬鼻子上脸了,谁让你说话了,十发子弹,跑一发,我让你顶树墩子。”田队长脸一板,下令:“验枪!”

卡卡地一阵拉枪栓的声音。

“射击!”

立姿的射击动作很酷,张力和韩岳的姿势是那种挺惬意地顶屁股的赖帅,都季诚和曹文先就是那种很板正的酷帅。都季诚的的十发子弹出得最快,十发全中。都季诚的姿势实在是够标准够吸睛,不得不多赞一句。体型好,胳膊长,随便一支,就是个标准的三角稳固型,观感上明显要比田队长带有自恋成份的不太雅观的赖姿势好看得多。

三分钟的时间,四个人的立姿射击全部进行完毕,没跑靶地。

田队长有些小失望地说:“就没个人,想顶顶树墩子,等会儿,叶绍洪和隆应启弄完攀登,我要看看他俩立姿射击用的什么姿势,最好能脱个靶,让咱看看叶绍洪顶树墩子的姿势,咱旅长说了,这叫不具一格,不守成规,管你什么姿势,只要上靶了就是好姿势。”

说话不耽误卖药地,下一轮次接着开始。

都季诚他们四个过障碍越来越熟练了,跪姿射击,侧身跑步靶,命中率不错,跟特战旅第二年兵的水平差不多。

这才训练几天呢,特战旅第二年的兵,练这个课目要三个月,以后还得拿出时间来巩固,不比较不知道,兵员素质,这第一关,太重要了。

关键是都季诚他们跟叶绍洪一样,训练时肯动脑子,不会的动作,看两遍,再训练几动,马上过关。

“休息二十分钟,等叶绍洪过来,咱们弄点儿套路,让他出点儿丑啥地。”田彬新下完命令,就依靠在独木桥上,看着隆应启已经准备好,进行第三次的徒手无保护攀登。

070 当演员也行

关长胜的操作越来越熟练了,他把孙明吊到半空,特意选了一下位置,用通话器告诉孙明:“目标礁石,右前侧,鹰翅礁。”

“明白。”孙明看到了那块鹰翅形状的礁石,关长胜这是要他在新测试点上,自己找准落脚点。

孙明能成为第二个测试的人选,相当有自豪感,要不是叶绍洪,人家特战旅会把内勤部队放眼里?能在特战旅搞这么一次训练,真长本事,以后,要是萧副司令那个特勤营能继续搞起来,就凭这资格,肯定能在特勤营有一席之地。

这事儿还得给陆超点个赞,陆超也看好孙明。

孙明的协调性相当好,有了叶绍洪记在本子上的那些提点,孙明试了三次,就适应了。攀登这东西,只要顺手了,差不多就跟猴子一样,只要体力跟得上,手和脚配合好了,安全没有什么大问题。

有了北槐分局给的攀登手套,孙明速度很快地爬到了崖顶。会当凌绝顶,回头看看,近乎垂直的峭壁,自觉不自觉地就有了成功征服的豪气。

很有意思,也很有意义。

隆应启做好准备,关长胜又把他吊到了左侧的位置,第三处可以攀登的地点。

鹰嘴礁。

这块礁石看起来尖牙利嘴的,挺危险地,可实际上,着力点很多,犬牙交错的礁石,只要灵活的掌握好重心,三点互相交替,灵如猿猴,速度比孙明还快。

可能是太心急了,有块礁石没试稳,就急着移动身体,结果,那尖礁突然断裂了,隆应启身体猛地跌了下去。

关长胜如终盯着呢,朝隆应启猛喊:“抓住保护绳。”

隆应启反映够快,一伸手抓住保护索的挂钩,仰起头,朝直升机上的关长胜嘿嘿一笑,拿起通话器喊:“我没事儿,有点猴儿急了,继续。”

“要稳,别再失误了。”隆应启吐了一口长气,等关长胜把他吊到原来的位置,他再一次三点移位,快而不乱,他的脚学会了叶绍洪的那个揉劲儿了,一脚踏上去的时候,先加力揉一下,再换重心移位。

细节,一定不能忽视细节。

这一次,隆应启过得很顺利,刘旅长看到隆应启抓住崖壁上的那块标志性的横木杆,很爽地握拳砸了一下桌子,“成功,他奶奶地!”

……

试完了岛礁攀登,叶绍洪和隆应启马不停蹄地去了综合战术场,田彬新赶紧把老兵们各就各位。

叶绍洪他们六人再来一趟加了新点子的综合课目。

那架航拍的直升机,继续跟拍。

田彬新用他很自得的赖姿势,举着老式冲锋枪,打了两个长点射,喊了一声:“开始。”

“教学片的开头片花,就用这个了。”刘旅长仔细看着叶绍洪躬腰据枪的前进姿势,不由得想起了自己被萧副司令带着,参加山地追逐战的场景,看着象自己,心里就特别有爱,叶绍洪的动作太有视觉冲击的即视感了。

好动作!

叶绍洪第六次的练习,动作已经很熟练了,对障碍物不再是硬桥硬马的硬上,不知不觉就有了那种颇具美感的观赏性。

动作是自然地,不以美而美。

硬汉持枪的突击动作,好象不应该用美或者不美来界定,可是耿副旅长就觉得叶绍洪的前进动作,跟那位神秘的tq6的女少校留在沙滩上的那道倩影,有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契合,难道,刘旅长当年被tq6的某位女性弄得差点受处分的桥段又要重演?

“破障!”叶绍洪看到了老兵们给准备好的开胃小菜。

染毒地段,要戴防毒面具,还要进行防化洗消,这难度,完全是军校学员的考核难度。

洗消过后,要进行戴面具射击,要求倒也不难,只要不脱靶就行。

六人先后戴好了面具,一位老兵看到田彬新的示意,仔细检查了张力的面具,手一举:喊:“张力阵亡,三级生化毒剂侵染。”

张力摘下面具,朝田队长撇撇嘴:“这个太赖了,你这面具的滤清器里,本来就没有棉罩。”

田彬新赖么索地笑着说道:“将就一下,敌情需要,你没看上面的大家伙给咱们拍大片呢。”

张力只好放出彩烟。

隆应启对着面具嘴儿,咕噜了一句:“别弄到最好,只剩叶班长一人,唱独角戏!”

“注意,都季诚,曹文先,韩岳,三点起爆,清除铁丝网。”叶绍洪也知道头顶上的直升机要弄点儿有看点的东西,手势挥得特别有节奏感。

特种部队有时候要很有劲道的当好演员,某些军事专题片,非常需要那种超酷动作的影视效果。

练为战的主题下,有时,稍带着就要有点儿练为演,不是白演,练好了,会多给经费。

实惠。

轰!轰!轰!三声爆响,正面四十米的铁丝网障碍区,被爆破炸药清出了一道三米宽的通行区。

“都季诚,注意,让铁丝网挂一下,用胳膊。”田队长的导调,简直跟影视城的导演差不多了,时不时地就要加点节目。

“卧倒——侧姿匍匐前进!”叶绍洪下达了一个酷帅的命令。

头顶上的直升机,往下急降,进行迫近拍摄。

侧姿匍匐,要是拍好了,相当有视觉的美感和酷劲儿。

叶绍洪在前,右脚跟蹬地,率先蹬出一道尘土,接着是隆应启和曹文先,前前后后,六道尘土,飞飞扬扬地,在圆筒型的铁丝网中间,造成了一种相当紧张的战斗氛围。

隔远了看上去,土尘滚滚,田队长指挥着老兵们在后面放火,这一下,直升机上跟拍的镜头里显现的又不一样了。

尤其,都季诚那故意被挂破了的迷彩服还给来了个特写,侧脸硬绑绑的肌肉,接着一转换,就是最前面的叶绍洪的跪姿据枪瞄准。

叶绍洪的那张黑炭脸,定格,然后,镜头慢慢往后推移,火光,烟尘,再加上一道道被爆开的铁丝网,构成了一幅野战突击的画面。

“好,效果很好!叶绍洪不去当演员有点儿可惜了,这个,怎么说呢,猎鹰特战旅多了一个武能定乾坤文能安天下的将才,演艺圈儿就他奶奶地少了一个倾国倾城的美少年。”刘旅长有感而发。

想不到,硬汉嘴里也能吐出如许优雅的辞藻。

071 放长线

叶绍洪他们在特战旅的集训,完美收官,田彬新实现了他的小愿望,叶绍洪的那轮站姿射击,田彬新稍稍把老式冲锋枪的准星调了一下,让叶绍洪脱靶了两次。

惩罚的措施就是让叶绍洪用胯部和肚腹的那两块肌肉顶着树墩子,围着战术场上的独木桥转两圈儿。

这个,也是教学片的花絮里要用上地。

要体现训练之余,一张一弛乐观向上的作风。

“田彬新,你小媳妇来电话了。”关长胜给全旅的战士们报了一个很有侃头的消息。

“收队,你们全体回旅部休息,我要跟我老婆小小地花絮一下。”田彬新最乐的事儿就是跟小他十岁的小媳妇儿每个月煲一次电话粥。

谁说的话来着,田彬新田队长是特战旅的一个妙人儿,每年都会编一个很花絮的回娘家的说唱节目,给官兵们逗乐子。

一张一弛是文武之道,硬汉扎堆儿的特战旅最缺的是说话柔声柔气的妙人儿。

叶绍洪他们几个没能捞着看妙人儿的回娘家,特战旅的训练一结束,就回了纠察队。

战区军务部副部长带队的军车路检相当隆重地开始了。

每年的重头戏,纠察队和战区警卫营一个连的打旗兵,分了十二组,在五槐市各交通要道摆开了战场。

荷枪实弹,重点检查假军车走私,一辆也不放过。

谢参谋仍然把叶绍洪和都季诚带在了身边。萧副司令没参加,去了京城,萧家的老爷子好象有重要的事儿要交待,萧副司令的儿子萧军要出国上大学,是大事儿,萧副司令要在京城待很长时间。

路检的头三天,逮了三辆贩私烟的假军车。

谢参谋却摇头,某些人缩起来了,想当缩头乌龟。

“上地图!”谢参谋要放大招,蛇不引不出洞,路检也就三个月的时间,那两个案子要是在这三个月里破不了,以谢参谋的性格,睡觉都睡不安稳。

二等功臣想办好的案子,那必须得破,没有二话。

“一班长,把5号和11号的检查岗撤了,给人家点儿活动空间,要不然,挡了人家的财路,可能就会有人说咱们警备区不厚道了。”

谢参谋这话味儿,听起来满有人情味儿。

5号和11号检查岗撤了,谢参谋却在一条乡村路上,派了叶绍洪、都季诚和四班长叶少鸿盯在了某些假军车的必经之路上。

仅盯了一天,就出大情况了。

“03,发现目标,新式解放卡车五辆,有军人押车。”叶绍洪给谢参谋报出了令谢参谋相当兴奋的消息。

“原地不动,放!”谢参谋要放长线钓大鱼。

某某人,或者是某某人成立的地下公司,好象并没有把纠察队放在眼里,头三天,之所以没有行动,是因为面子问题,某某人要给那位带队的军务部副部长一点儿面子。

顶风作案,太过高调,要是成了出头鸟,损失会很大。

闷声发大财,打枪地不要,能不动武就尽量不要动武。

商人么,在商言商,以和为贵。说是这么说,某些人高调惯了,虽然退出现役了,可行事作风还是那种军车浩浩荡荡开路的习惯,上头有人顶着,只要纠察队例行公事把流程过了,一切还是老样子,抓紧时间赚大钱。顶头搞假军车走私的人,商人是商人,可不是普通的商人,是红顶商人,是可以拿着枪做买卖的军商,轻易地谁敢摸这样的老虎屁股。

大买卖,场面小了肯定不行,谢参谋放开检查岗后,又有五辆军车畅通无阻地进了某海军基地的大门。

邓剑和陆超、曹文先这一组拍了照片,接着就给谢参谋报了消息,谢参谋的命令依然是放。

连续四天,走私的军车从五辆增加到了十辆。

确实是很大很大的鱼,相当肥,甚至,连谢参谋也都吃惊了,走私的物品数量太大了,超过了想象,这条利益链牵扯的层面太大,放得差不多了,该收网了。

吕峰队长带着特警也到了。

谢参谋把指挥部设在了直属四连。直属四连有一栋楼一直闲着,就是查军车的这十二组人马全部驻扎在连里也没有问题。

那位军务部副部长主持动员会,简单讲了几句,谢参谋紧着开始具体分工。

叶绍洪、邓剑、陆超、都季诚、四班长,第一组,负责化装潜入军事基地,把走私货物品的存放地点查清楚,做好标记。第一组的任务最重,谢参谋的安排都是最可靠最有能力的,能者负其劳,多干了,肯定要多奖。

吕峰队长带着北槐分局的特警负责对某海军基地的两个出口卡位,严禁无关车辆进入。

战区警卫营分成两个大组,进入伏击区域,伏击海军基地的两条走私通道,参与走私的人员一个也不能放过,负隅顽抗者,直接开枪击毙。

纠察队的另外人员分成三个组,由孙明负责,接应叶绍洪他们的一组,随时做好出击准备,等叶绍洪他们完全调查任务后,一起安全撤离。

谢参谋的安排是有讲究地,毕竟,直接开枪是相当大的事儿,还是让战区警卫营顶到最前面比较妥当。没办法跟战区的那些人争长短,人家头大,有时候就是不讲理了,也没办法。军人的上下级,等级森严,跟地方那样的汤汤水水的一团和气是不可能地。

最大的功劳是谁地,到时候,战区军务部的头头们拿到桌面上争吧,只要能给警备处一个二等功的名额,谢参谋就不再求其他的了。

给叶绍洪弄一个二等功,让叶绍洪早点儿提干。这个对谢参谋来说,太重要了,纠察队头一年的新兵,头一炮打响了,以后,好兵可以到部队里随便挑。

正儿八经地论,这种做法没毛病,整个警备区,最有资格立二等功的,除了叶绍洪没第二个人,警备区要不上紧着留住人,人家特战旅的刘老虎和陆航团的陆参谋长,根本就不跟你客气,可真要抢人了。

万司令专门找谢参谋在办公室里谈过,想尽一切办法留住叶绍洪。

听万司令的意思,叶绍洪这面旗帜要插得再高一点儿,要卡卡带响。

072 不杀人

行动的时间定在了晚上9点半。

吕峰队长给谢参谋报告,有一伙身份不明的人员进入了警戒范围。谢参谋的指令是放进去,让叶绍洪他们探听一下他们的虚实。

叶绍洪这一组穿上了海军陆战队的衣服,架着两辆新式吉普进入了海军基地。陆超驾车,还跟坐在副驾驶位的邓剑弄得流里流气地。

都季诚和四班长穿得却很板正,叶绍洪很牛地弄了一副中尉军衔戴上了,装得跟海军陆战队的许排长一样,挺霸气。

进了大牛港的海军基地,岗哨那边只简单地问了问,查了一下军人证,就放行了。

这样的单位,平时管理松懈,岗哨上有个人站着就不错了。大牛港离居民生活区挺远,那条专用的舰艇船坞航道,挡住了很多想进基地看稀奇的人。

另一边的船运部队,又占去了一半儿的码头,一般的商用船只,根本进不来。本来就是二级保密单位,光一块军事禁区的牌子就让人望而却步了。

不敢想象,这样的单位参与走私,海路都能直接通到国外,要是没有人管管,真是不得了。

陆超把车停好,就和邓剑混不吝进了基地的餐厅点餐。餐厅里有不少从各舰艇部队来大牛港修船地。

一艘大型舰艇要是进了船坞,有时要两三年才能修好,某些得了门道的人,把基地当成了花花世界,赚钱玩女人两不误。

“那个,服务生,来两个,进口的烤鸡翅,最好是日本本土的二肥鸡。”陆超这点餐的词汇,一听就不正宗,很二,很土,还什么,进口烤鸡翅,本土二肥鸡。

一位长得很象某女星的服务生,站到陆超跟前,带着鄙视味道很浓的口气,只说了两个字:“没有。”

“怎么会没有,我去年还去日本吃过,就北海道那个叫什么来着,旭川,我泡着温泉,吃着烤鸡翅,搂着日本妞,看着远处的富士山,再摸着近处的,最他奶妈奶地,实打实地逍遥。”

陆超话说得糙,可观察一点儿不含糊,他和邓剑进餐厅,最紧要的就是要仔细点一点,那些走私车上下来的人进来多少。

这是个大活儿,行动时,分派任务,一对一抓捕,要盯紧了,餐厅的摆放布置也要熟悉,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暗格后门侧门什么地。初创期的特种部队比较短板的就是城市闹市区的抓捕,有时某些没观察到的暗格或是地下通道,会突然多出一些人,就可能打乱原来的抓捕计划。

正在吃饭的几帮人中,有一个参与走私的小头头,听着陆超的话,很不顺耳,这个外号花臂龙的家伙,在日本生活了四五年呢,在日本那花花世界怎么玩,贼溜。

“那个,你,哪来的土包子,就你那样,不吹牛,你会死?”花臂龙呲开他的厚嘴,象是要咬人,这家伙嘴大,看着象个熊掌似地。

“老子就吹牛了,你个二b货,插什么b嘴!”陆超不呲牙,却瞪眼,两眼直瞪着花臂龙,“想早点儿投胎是不是,你老子我,出来混的时候,你妈还在日本的花街站台呢!”

陆超这话,透着一股诱杀牛二的味道。

先在餐厅里干一架,这是预定方案。

到时候,看看基地里到底是些什么样的人出来护场子。

基地餐厅名声在外,时不时就会有内部人员带着有头有脸的地方人员来餐厅喝花酒。谢参谋讲案情时特别强调,这一次,不光要把走私团伙打掉,还要挖出藏在基地里的那些幕后人物,光抓一批走私的马仔,没什么挑战性。

纠察队是干什么吃地,主抓大案要案,要让军队里的硕鼠们胆颤心惊,睡不安枕。

陆超的话把花臂龙的那帮人激怒了。

开始打架。

叶绍洪一身正气地堵在了餐厅门口,他不是要助拳,是要创造条件,让陆超和邓剑把手段放开了,引动那些暗处的人,花臂龙那帮人,就陆超自己,也不够看地。

一帮被女人掏空了身体的走私马仔能有什么战斗力。

不到三十秒的时间,陆超和邓剑,就把花臂龙那帮人放躺。

“就你,还出来混,还有脸带小弟,你是哪个地盘地?要不要把你们的大哥抬出来,看看能不能吓死我。”陆超用脚踩在花臂龙的脸上。

花臂龙倒驴不倒架子,趴在地上,还装硬,“小子哎,算你识相,你不知道我大哥是谁,我不跟你计较,你放了我,咱就当今年这一茬没发生过。”

果然没什么新意,打不过了,就往外抬大哥。

陆超好整以暇,“你的大哥是哪国国籍,有护照没有,如果大哥不行,抬出他的马子来也行,只要能吓住我就行,要不然我就弄你个半死不活。”

邓剑那混话又来了,听起来软绵绵地,“保证不弄死你,要是弄死了整残了,老子就不用在五槐这地面儿混了。”

花臂龙就弄不明白了,五槐这地面上也没听说有这么两个人,部队里头,也不兴干这个,这两位老师,一看样子就难咬,不好对付,唬不住。

这架打地,半点儿也不精彩,靠混出头的人,玩起了心理战术。

“谁打架,谁在这儿打架。”一位厨师拿着一把菜刀就奔了出来,后来还跟了两位同样打扮同样干架装备的厨子。

“滚一边儿去!”邓剑的混劲儿上来了,横不唧的一句话,一听就是混过地。

这才是大哥风范。

不穿风衣,不戴墨镜,也照样是大哥。那三位厨子的气息顿时没了,站在那儿,进退两难,脸上的汗下来了,冷汗,纯吓地。

花臂龙这才知道,撞上铁板了。

硬拼才有活路,必须拼!

花臂龙用上了仅剩一点儿的勇气,猛地嗷了一声,刚想站起来,却只觉得面门上中了一计狠地,面条一样地委顿到地上。

出了一腿的陆超又嚷嚷开了,“有没有顶事儿地,出来几个,老子今天兴致好,不杀人,就想着活动活动手脚!”

这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打个架的事儿,扯上杀人了,脾气也太大了。周围的食客们都惊住了,闹场子的人也太嚣张了吧。

叶绍洪朝那几个呆站着的厨师喊了一句:“把你们餐厅的经理叫来,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儿,什么阿猫阿狗地都弄到基地里来,部队的纪律还要不要了?”

食客们就更不解了,这又是哪位,管得挺宽啊。

有些人觉出味道不对了,穿迷彩的这三位,光看个头,就不是一般地兵,这来头不小,这好象是要弄大事儿,在基地混过的都知道,有些事儿不好往台面上放,基地的那些事儿是不是要翻出来,风头不对,赶紧扯呼。

073 聊聊

食客们忙着离开,也有一些穿戴五花八门的人开始往餐厅聚集。小打小闹的场面结束了,该是某些社会大哥出场了。

出来混地,混到大哥这种地位,都是要讲江湖规则地,最好是凭着几分凶名,不用动刀动枪地,把事儿摆平。

一味地不论壶地砍砍杀杀,那叫混混,地痞,流氓。

太low太不成熟。

“这位,给点儿面子,能不能到李村风情雨林坐坐。”说话的人倒不是很凶,面相还能看得过去,身高体壮,看样子挺能打。

旁边地那个小弟横劲儿就有点儿大了,脸上三道横筋辩识度很高,外号三道杠,跟着他混的小弟,尊称三道哥。这货歪着脖子,手里还握了一根打保龄球的棍子,够新潮地,都玩上上层圈子玩的东西了。

“我飞哥,是讲道理地,来咱基地餐厅都是有面子的,各位,飞哥的面子,你们是不是不知道有多大,别蹬鼻子上脸。”三道杠最后一句,突然地高声,吼上了。

“闭嘴吧你。”邓剑出手了,直接就是劈挂腿拍脸。

三道杠倒地捂脸。邓剑出手太快,三道杠光看着身形一闪,一道黑乎乎的东西就招呼到脸上了。

军战靴,劈挂腿,飞哥的眼光好很多,不用再多说,对方是军队系统地,弄不好是特种部队出身。道上混地,都有个回避原则,遇上部队的事儿,尤其是碰上特种部队,就一个字,避。

惹不起,真的惹不起,这个,血淋淋的教训太多了,北槐刚刚出的那档子事儿,逮了多少进去,到现在一个也没出来。

连个出来平事儿的人都找不到。

不是有句话吗,戒急用忍。

飞哥这层面,还没听说,有敢跟特种部队叫板的。基地这地盘,人家也没把飞哥真的当回事儿,是图省心,也就隔三差五地请顿饭吃,保护费什么地就没说道了。

真有砸场子地,飞哥也顶不上。

只能认栽。

邓剑只用了一脚,把李村的飞哥给震住了。

飞哥黑着脸出门,邓剑和陆超没拦,却被叶绍洪一伸手拦住了,“飞哥要不要赏个脸,去个安稳的地方聊聊?”

叶绍洪是临时起意,看看能不能套出点儿消息来。

五槐市李村的地面儿很大,整个北槐区,当地人习惯叫法是李村,李村鱼龙混杂,光道上混地就有三位混出了挺大的名堂,还都排出了名次,第一是谁,第二是谁,有吹的成份,也有一路打打杀杀混出来的战绩。

飞哥是某位大哥的拜把子,平常出头平事儿的一般都是这位看起来没有什么凶相的飞哥。

“兄弟,过分了。”飞哥有点恼了。

“你别会错了意,我是好话说在前头,要是想听难听的话,就是带走,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叶绍洪可是不跟李村的这位飞哥讲什么江湖,哥不混江湖,混前程,有人挡道了,再难弄,也得弄爽利了,用部队的话说,这叫清障。

都季诚说了一句狠地:“别不识相,找残废!”

四班长哼了一声:“还要练练?”

叶绍洪他们三个的身高,整整比飞哥高出了一头,飞哥要想弄出点儿气势,得仰着脖子才行。

不知怎么地,飞哥的脑子里冒出来一个名字:猎鹰特战旅。

天哪,不会惹上那些人吧?

前几天,水库那边刚出过事儿,那三个私自放水的,进了那什么特战部队,就没见人再出来,九成九是直接死在里面了。

飞哥有脑子,不是死混瞎混地,哪些人能惹,哪些人不能惹,得有章程。

“过来,”叶绍洪看出飞哥虚了,伸手一指左侧的那个旧货仓,“去那边聊聊。”

这哪是聊,是盘问。

三道杠他们几个想跟着,四班长鄙夷地扔出一句:“你们没资格,滚一边!”

一点脸也不给了。

都季诚胳膊肘往飞哥的后背上一撞,“走,麻利点儿。”

叶绍洪走在前面,咣咣地军战靴的威势,那走路姿式,不战而屈人之兵,混混们还想不到这位军爷身上的是不惧生死的虎气,只是心里怯,连说句场面话的勇气都提不起来。

飞哥就这么跟在叶绍洪后面进了旧货仓。

“有句话问你,外面进来的货,是不是你们护着地?”叶绍洪单刀直入发问。

“不是,我手下的弟兄也就搬搬货,挣点儿劳务费。”飞哥真有点冤了,他连运进来的货是什么玩意儿都不知道,对方凶得狠,多看一眼都不行。

那些押货的人,好象根本就不担心会有人劫货。

牛,相当牛,那领头的穿的衣服也跟眼前的这位军爷一样,海军地。

“你们最近,还到哪儿搬过货。”叶绍洪用上步步紧逼的盘问套路。纠察队的兵搞盘问,都挺有经验。

“这个……”

“说,不说的话,有人说,要是不配合,我也懒得问。”叶绍洪转头看了一眼外面飞哥的那帮手下。

“冒斗山。”飞哥吐口。

“行,就你这句话,你可以了,你的消息有用,这段时间,消停点儿,长点儿脑子。”叶绍洪最后这句话,也相当有用,这位有点儿脑子的飞哥,还真就老实了,叶绍洪等于是救了他一命,让他逃过一劫。

“四班长,冒斗山,是哪个部队的防区。”叶绍洪得到飞哥露的这个消息,可是来劲儿了,这帮走私地,盘子很大,相当有搞头。

“这些年,冒斗山一直是体工大队的,不过,前一阵子,体工大队搬走了,营房租给了一家外运公司。”四班长也从飞哥的话里嗅出了某种味道。

某些搞大买卖的,所谓的什么外运公司,从头到脚,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前段时间,警卫连里就有人传,两家搞走私地打起来了,死了两个战士,这事儿,光有人传传,还没证实。

叶绍洪给谢参谋报告了这个意外的大消息。

“收队,马上重新研究行动方案。”谢参谋挺果断。

干惯大买卖的人,嗅觉相当灵敏。

谢参谋突然笑了,“得来全不费功夫啊,有人主动往门儿上送,叶绍洪这二等功,稳了。”

074 真敢讲

谢参谋跟吕峰队长、陆超、孙明简单商量了一下,决定先在海军基地这儿抓几个马仔,惊动一下那些想钱想疯了的官倒们。

抓完了就按兵不动,让叶绍洪带着人去冒斗山摸清况。

老鼠拖木掀,大头在后面。吕峰队长那边也有些线索,等谢参谋把汇总好的情况报给陶处长,他和叶绍洪、都季诚、四班长叶少鸿,邓剑,都换上了运动员的服装。

谢参谋让孙明带队把基地餐厅的马仔逮了,直接押到了北槐分局,接着就给吕峰队长和叶绍洪他们几个办了体工队的工作证和运动员编号,大戏开幕,演要演得跟真的一样,化装侦察,这是刑警们相当牛叉的本事。

叶绍洪和都季诚又学了一手。

邓剑、叶绍洪和都季诚,扮的是篮球运动员的身份,吕峰队长的身份是散打运动员,四班长弄了个铅球运动员的身份,光看体型的话,真看不出来,四班长那军姿板正的身板儿,铅球投掷相当厉害。

五位运动员骑上山地自行车,很怀旧地上山了。

冒斗山风景如画,南坡的平坦地,早就城市化了,楼市的风格是欧式的,路面很宽,一排排地风景树,遮出绿荫,有几位退休干部模样的人,坐在树荫的摇椅上,手里还拿着书,相当有素养的消夏,有一帮孩子拿着气球笑着跑着。

太有人情味的画面了,叶绍洪跟邓剑说:“这么好的地方,让一帮走私地财奴给占了,怪可惜地。”

“那些狗东西,最会挑地方,小叶,你想过没有,要是咱们纠察队真壮大了,搬到这儿,是不是更气派。”邓剑把自行车停好了,叉着腰,看着树荫环绕的篮球场,跟故地重游似地冒出一句:“冒斗山,我又回来了。”

这戏演得太逼真了。

几辆军车驰过了训练楼,往北拐弯,进了北区的操场。

有货。车上有穿军装地,不过,没看到他们带枪。

一些穿着蓝工装的人,推着地滚子的手推车,开始卸货。一箱箱贴了封条的木箱子,并没有直接往仓库里放,而是摆在了操场上。

四班长小声说了一句:“气魄够大,这是要验货吗?”

吕峰队长说:“弄不好是顺手转货,你们纠察队路检,查了他们几天,他们弄不好货源紧张,这是要直接坐地销脏。”

果不其然,二十分钟后,各色的面包车开上了冒斗山。

陆陆续续地,又有十几辆装满货的军车停在了北操场。看样子,走私已经形成一条宠大的产业链了,路检查得这么严,他们的货不是走陆路,那肯定是海运了。

冒斗山北去两公里,就是小牛港的海运码头,是港务系统远洋航运的专用港口,主要停泊进口原油的滚装船。

国际买卖相当大,属于京城那边垂直管理的部门,北槐分局根本没资格查,另一家垂直管理的海关系统,一直对这个码头照顾有加,好处肯定大大地。

某某人说了,一部分人一定要先富起来——这话说得太有内涵了,部队里某些相当有背景的人脱了军装,下海经商,只用了两三年的时间,就搞起了跨国的托拉斯。托拉斯这词儿,在八十年代末,到2000年以前,经常被大学的经济学教授们挂在嘴边,一开始贬义的成份大,后来很快地,就跟2000年后的上市公司一样,成了荣耀的象征。按照某些传媒平台的权威解释,托拉斯——trust,是垄断组织的高级形式,目的是从货源原产地到最终环节的销售,一条龙经营,绝不允许非关联公司染指,国际级的公司总裁,对利益分配,有着绝对的话语权。

与五槐有关的某位注册地在京城的大托拉斯的老总,打出的公开的牌子,是华跃国际进出口公司,其人曾长期在东峰军分区和五槐警备区的后勤系统任职。

是一位相当耀眼的人物,敢说敢干,这位托拉斯老总,曾在五槐警备区后勤系统会议上公开地讲,一个人要想成功,要想财大气粗,有两种能力是必须具备地,一是关系运作,二是解放思想。

真敢讲,真敢干,思想解放得非常彻底,国际货运干得超出很多人的想象。

他的关系运作,最先把海关的某些有实权的人拿下了,正大光明地运货,冒斗山这地儿,得天独厚,陆路运输距离几乎可以忽略,成了纠察队路检检查不到的盲点。

再说了,人家华跃公司是京城背景的大托拉斯,五槐这地面儿,级别不够,人家老总请你吃顿饭,那是赏脸给你面子。

大陆的辖境内,一说到级别,就开始拧把了,某些垂直管理的单位,不知情的人还以为是五槐的公安什么地可以随便查地,知情的人却知道。人家根本不尿你那一壶,干部任免系统与五槐五大班子半毛钱关系都没有,经费独立,职能独立,很多时候,是要腆着脸上人家的门,看人家的脸色行事。

人家庙大,上头的头更大。

就这,这么拧把的管理系统,要真想把官倒们撂倒,光靠着五槐当地的公安力量,根本办不到,必须有军方参与。

到时候,逮住人了,还得有实锤,要依法办案了,还要看上头,谁的头更大,这可能就是后来的选择性执法的雏形。

纠察队得亏有谢参谋这样天不怕地不怕的狠角色,再加上萧副司令这样头特别铁的大背景的人顶着,这次带案子的路检,才会实打实地把案子弄出说道来。

谢参谋说,他们头大,咱们头硬,大不了,带着老婆孩子回家种地,咱不亏,咱把事儿干明白了,对得起身上穿的军装。

硬汉干活儿不需要太多的理由,不用说别地,就是干。

叶绍洪他们用了五天的时间,把冒斗山的角角落落都查遍了,哪怕一箱走私烟放哪儿了,也都标记得相当清楚。

有些人是上赶子给纠察队提供证据。混到一定级别的人,就开始讲究生活品味,有些好抽烟的,走私来的外国高档烟,总喜欢藏点儿私货,还有喜欢高档电脑什么地,都要弄一些在手里到处显摆,这可成了最有说服力的实物证据了。

陶处长带着谢参谋,把整理好的报告,放到了军务部那位老军头的办公桌上。

万事俱备,只欠上头的一道命令。

075 军商模式

上头却迟迟没批下来。

遇到大阻力了。

冒斗山的走私是一块很大的蛋糕,三战区有些头头,拿了不少的实惠,拿人钱财,要替人消灾,那位很有能量的华跃公司的老总,似乎比别人更早一步地知道,哪些东西,会让某些坐在重要位置上的人欲罢不能。

有钱能使鬼推磨,关系能使磨推鬼。那位被战区的头头们称作商业奇才的华跃公司的老总,就用这句话当纲领,用冒斗山下的那个射击俱乐部里的女服务生,再加上射击这个好爽好爽好爽的项目,弄起了一张以裙带为纽带的关系网,把男人的爽,玩到了极致。

某某人就在战区级军队经营定调的会议上,堂而皇之地说:“大胆地试,大胆地闯,不能只在口头上讲,华跃公司的嬴利有目共睹,瑕不掩玉,要允许一部分人用特殊方式做摸索新时代军商模式的弄潮儿。”

完了,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又开始玩文字游戏了,冒斗山的走私,看来不能抓了,要一直兴盛下去。

谢参谋急了,要提刀上马,直接硬杠,却被陶处长生生地摁下了。

“不能急,这种时候了,有争执是对地,咱们警备区庙太小,要是拿不到尚方宝剑,一定不能擅自行动,他们开会,咱们也开会。”陶处长知道这里面的凶险,他更知道珍惜纠察队这些人的前程。

军车走私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儿了,光靠一次军车路检根本弄不了,要想弄出头脸,必须有战区那边成立专案组,调动最精干的力量,专案专查。

陶处长想起了谢参谋参加的那个全军的警备培训,上头发下来一堆规范军容的视频、图片和n多的文字资料。

外部建设搞不动了,就搞内部建设吧。

遇到事儿了,要善于置身事外的动脑筋。

跟上面要钱要装备,从正规化上搞内部建设。陶处长给了谢参谋和孙明一个重要任务,按照上头的要求,一条一条地抓落实,需要什么就列单子,不怕花钱多,一定要高标准地把五槐警备区警备工作的特点搞出来,走在全军前列。

叶绍洪他们手里的枪放下了,开始往墙上钉钉子。

谢参谋和孙明用了三天加两个晚上的时间,闷声闷气地列了二十多页的警用装备物资清单,陶处长连看也不看,直接让郝句拉着他带着请示报告,去了军务部。

批得够快,不到三天,战区警卫营营长就押着车,给警备区送货上门。

最新式的纠察装备,从头顶上的防弹钢盔,到脚上的军用皮鞋,一系列的公安系统特警防暴装备,最先进的无线通讯终端,一样不缺。

纠察队住的那栋将军楼,外部重新装修,内部设施全都换了新地。

叶绍洪白天钉完钉子,晚上,可以很痛快地跟曹文先、都季诚、四班长练散打。

练功房的地毯换成了高级的体操用毯子,赤着脚踩上去,就跟女人的某些敏感部位一样,弹性特别好。

那位范荣浩时不时地找叶绍洪聊上几句,看到纠察队里里外外大变了样子,相当感慨:部队真有钱,咱怎么就没这福气呢。

他等到叶绍洪上厕所的机会,小步跑着,跟到厕所里,下面放着水,嘴里就开始碎碎念:“程国平一点儿b数没有,裤裆里的玩意儿怎么就那么松呢。”

“怎么了?”叶绍洪不明就里,程国平挺会做人的人,干了什么事儿,把小舅子得罪了。

“我二姐的肚子大了,问我怎么办?我琢磨着让程国平请个假,去医院处理了。”范荣浩也是多多少少混过地,弄这事儿还真不含糊。

范荣浩算计着叶绍洪跟陶处长媳妇刘军医关系不错,这样的事儿不能公开弄,得找个铁实人办,能保住密。

叶绍洪却直摇头,“先别急着弄,等程国平回来,我问问他什么意思,咱们老家那边,讲究落地为安,别暴躁,实在不行,就去找找你表哥。”

“不找他,要不是他,我二姐也不至于混这个熊样。”范荣浩也不知哪根筋不对,对王班长的怨念很大。

叶绍洪没让他当兵,他不恨,帮着他离了老家穷根儿的表哥他怎么就恨意滔滔呢。

晚上吃晚饭的时候,程国平回来了,行色匆匆,一脸的郁闷。

新兵蛋子的称呼刚去掉,这怎么就要当爹了。这爹当得也太突然了,程国平听到这消息,直接蒙逼了,肩上刚挂上了上等兵,就有个女人站到跟前,指着肚子里的那团物事,来一句,孩子,认好了,这是你那死爹。

搞什么搞,这纯粹是遭贱人埋汰人。

程国平没顾上找别的人,直接叫了叶绍洪到了军人服务社,找了个放军服的屋子,跟作贼似地四下里看了,把门关紧了。

“兄弟,关键时候,你一定得帮着把这事儿办了。”程国平拿出盒烟来,先掏了一根点上,就着火头又点了一根,递给叶绍洪,“真特么操蛋,就弄了一次,就特么中了。”

叶绍洪拿着程国平递给他的烟,没抽,听了程国平的话,摇了摇头,说:“你也太急了,连点儿措施都没有,你确定范荣浩他姐那肚子是你弄起来地?”

“现在顾不上这些了,先弄掉,不弄的话,传出去,要命。”程国平没什么好办法,他跟那位范荣浩的二姐也就那么一次,怎么命中率就那么高,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他想转志愿兵是不可能了。

“敢不敢,咱冒个大险,让你小舅子把她二姐带回老家,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能不去医院咱就不去医院。”叶绍洪小时候就听村里的老人说,女人肚子里只要有了,就不能打,打了就伤天害理。

造孽这词好象就是这么来地。

“以后,千万别跟我眼前提什么小舅子,我没小舅子,没老婆哪来的小舅子。”程国平突然笑了,“靠他地,就这么一哆嗦,这就造孽了,老天这是玩儿我吗?”

“叶哥,这事儿你就顶着我的名儿办吧,送也好,打也好,把范家那位瘟神送走就行。”程国平没多少时间耽搁,学车正是关键时候,这是他将来混饭吃的硬本事,必须学实落了,其他的顾不上。

关键时候,还是新兵营的铁兄弟能靠得住。

叶绍洪脑子里转圈儿,琢磨着怎么把程国平这个事儿圆了。

有八成,范家二姐肚子里的孩子跟程国平没什么关系。

这怎么越想越乱呢?难道是王班长干的?

不好瞎猜。

076 警觉

叶绍洪没想到,查军车走私正剑拔弩张的时候,来了这么一个特别不着调的插曲。

这个插曲可不是一个简单的插曲,那位范家二姐被人当枪使了,目标不是程国平,是叶绍洪。

叶绍洪浑然不知有人会用范家二姐给他设局。

范荣浩也不知道,他看到他二姐那肚子,火气腾腾地,恨不得自己操刀,把他二姐那可耻的肚子里的那块脏东西一刀割了,这等窝囊事儿,思量来思量去,能把事儿做稳地,就只有他深信不疑的叶绍洪。

叶绍洪把自己的想法跟范荣浩说了。

“对啊,哥,咱才这么点年纪,你别看咱没跟你一块儿当兵,可咱现在知道了,缺德事儿咱不能干,听你地,咱今晚上,就行动,等吃完晚饭,我出去找辆出租车,你就去劝劝我那个傻b二姐,让她老老实实地,别七想八想地。”

那位二姐,本想着程国平回来,能看她一眼,结果,人影儿都没见着。

倒是那个叶绍洪找她了。

她心里咯登了一下子。

心里有鬼,不敢抬眼看叶绍洪。

叶绍洪也没在意,语气平稳地说:“遇上这样的事儿,你可把稳硬了,心里有数,我和荣浩商量过了,你和荣浩一起坐火车回老家,悄悄地把孩子生下来,到时候户口什么地,荣浩在这边早早地找好人,一切都正常了。”

叶绍洪绝没想到,他的这些话,根本就是白说。

人家的鬼算计是另一盘棋。

暗中布局的人,提着范家二姐这个看似无足轻重的棋子,还真就想把城防警备处这块绊脚的砖给清理了。

叶绍洪被人套在这个套中套里,没发现不对劲儿的地方,只是凭着做人的本份,给程国平消灾。

程国平本来应该有更好的前程,就是太图安逸了,竟然管不住自己下面的那杆枪。

“叶绍洪,我不想打胎,我想去死,我活着一点儿也意思也没有,程国平这个胆小鬼,他自己怎么不来?”范家二姐开始演戏,眼泪还真就流出来了,装模作样地用手按住自己的肚子,“我怎么这么倒霉,以后还怎么见人,叶绍洪,你别管我了,让我去死,死了一了百了。”

叶绍洪头大,话说了一堆,半点儿作用没起,这范家二姐也不是头一回跟男人有这样的事儿了,至于吗,寻死觅活地。

“别闹了,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荣浩为了你这事儿,够焦心地了,你当姐姐地,不为了别地,为了荣浩,是不是多顾着点儿面子,要是你把事儿漏出去了,荣浩在服务社还能混下去?你也知道,咱龙山镇出来地,都想混好点儿,别不知轻重。”

叶绍洪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无论怎么着,也得把范家二姐弄到火车站,只要坐上火车,再蹦达也就那么回事儿了。

范荣浩回来了,直接忽视了捂着肚子的那位,递了一袋牛肉干给范绍洪,“火车还有两个小时才能开,咱们先去火车站吧,早点离开这块是非之地。”

“行,走,你给你姐弄件男人的迷彩穿上,披着就行,盖住肚子。”叶绍洪也有点儿顾忌,两个大男人带着一个大了肚子的女人,很容易被人流短飞长地乱说。

“我不去啊,我不打胎,死了我也不打胎。”范家二姐鼻涕一把泪一把地,演得相当到位。

范荣浩皱着眉头,一脸嫌弃地看着自己的同胞姐姐,“谁说给你打胎了,你老老实实回家,把孩子生下来,你,这是为你好,你生下了孩子,不是就有把柄了,谁弄的你,你就找谁,再差也不会差到在山里吃穷饭。”

“走吧。”叶绍洪在前面挡着,范荣浩用特大号的迷彩服套住了他二姐那个鼓得有点儿离谱的肚子。

叶绍洪的经历还是太少了,一个刚刚才知道被男人发了一枪的女人,就算是吹皮球,肚子也不会鼓得这么厉害。

范家二姐的肚子明显是塞的东西。

假地。

等范家二姐上了出租车,叶绍洪和范荣浩一边一个,跟压犯人似地,出租车司机倒没多头问,知道他们三个去火车站,发动开车,驶离了三号院的西侧门。

还好,三号院周围没什么人。

叶绍洪的右眼跳了几下,感觉有些不对劲,却也没往坏处想。

出租车司机忽然改道了。

范荣浩问了一句:“不对呀,绕远了。”

司机说道:“那条路修路,没法走。”

“我跟你说,你可别想着赚黑钱,我们是纠察队地,惹了我们没好果子吃。”范荣浩把混的那一套搬出来了。

“我哪敢哪,你们都是大爷。”司机话话怪声怪气地。

叶绍洪突然高声喝了一句:“往右拐,走北槐路,”接着,一探身,抓住了司机的后衣领,“要想胳膊腿儿齐全,就老老实实开车。”

叶绍洪终于警觉了,司机那个突然拐弯的动作,显得很生硬,后面,竟然有辆白色的面包车一直在跟着。

被人算计了,叶绍洪只能就急用急,让出租车改道,看看能不能脱离危险。

看样子,对方不是乌合之众,出租车司机刚一改道,就有两辆车追上来了。不是普通的国产面包车,是进口面包车,提速相当快。

对方下的本钱挺大。

叶绍洪捏住了出租车司机的脖子,逼着他加速,司机叫苦连天,嘴里嘟噜:“大哥,你轻点儿,我脖子都快断了,我啥也不知道,我就是个开车地,大哥,求求你了,手下留情。”

范家二姐吓得脸上一点儿血色都没有了,嘴张了几张,却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叶绍洪的脑子里却一点儿不乱,先逼着出租车司机上了北槐区的主路再说,只要再跑二十公里,就差不多到了猎鹰特战旅的防区了。真要打的话,只要能跟特战旅联系上,对方就要好好惦量惦量了。

也许,事儿不会太糟,对方要是硬茬,那就好好练练手。

恶事已经临头,想多了也没用,甩不开那些一直掉着尾的人,那就开练,管你是什么来头,先干倒几个再说。

硬汉没有怕事儿地。

077 反杀

出租车司机吓瘫了,手都不知该怎么操作了,车自然停了。

四辆一直尾随着的车分了三个方向急停,想卡住叶绍洪所有的退路。

叶绍洪打开车门,下车,回头跟范荣浩说了一句:“一会儿,你让那傻b司机把你们送火车站。”

范荣浩想逞能,打开车门要下去跟叶绍洪一起拼,叶绍洪摇头,“你下来就是送死,他们不是一般地混混。”

叶绍洪不再多说什么,一纵身,攀到路旁的一棵法桐树上,折下了一根挺粗的树干。

拿着树干,叶绍洪突然想起丛丛跟他说的话:我这一棍下去,让你们灰飞烟灭。

“来吧,上山,战!”叶绍洪迈开腿,百米冲刺的速度,奔上了北槐路右侧的那座山包。若是有地图的话,山包应该是某高地的叫法,

山包上有很多核桃树,野生地,漫漫散散地长在了三道土棱子上,两道长满山草的土沟弯弯钩钩地,跟两条蛇似地。

叶绍洪后来再一次跟某些人遭遇时,才知道,这山包叫蛇头山,蛇头山的另一边,有一个防空洞,某些人利用防空洞,干了不少见不得人的买卖。五槐这地儿,陆路走私的,存货的地儿大都是北槐区这边几座山上的防空洞,花几百块钱,就可以租一年,甚至时不时地请几顿饭,就可以不用花钱一直用着。

开始干架。

利用地形地物,叶绍洪用上了在特战旅新学的军事地形学。在特战旅集训,叶绍洪就没闲着,琢磨了好多颇有心得的战术小课目,笼统地说,就是山地作战。

对方对叶绍洪相当重视,三个方向合围。

追叶绍洪的这拔人,是称职的好打手。

领头的四个组长,是从四战区猛禽特旅的退伍兵里挑出来地。

确实能打。

16比1,这不能算打架,应该是残酷地碾压。

看到叶绍洪上了山,他们倒不急着追了。蛇头山是独坡山,那头下不去,绝壁,跳下去,就是个死,就像高仓健演的那追捕的电影台词一样,跳下去就会溶化在蓝天里。

但愿,历史的某些桥段不要重演。

叶绍洪没想那么多,就是要狠狠地干一架。

很想反杀。

在猎鹰战旅练了那么长时间,该真刀真枪地验证一下了。

迎面上来四个人,31的阵势。

距离叶绍洪大约十五米远的时候,直接亮刀了。长片刀,刀背厚,跟半自动步枪上的刺刀有些类似,中间有凹槽。

扑!叶绍洪突然前冲,手里那棍,直劈,正对着他的那位组长中招,反映还算快,脱过了头部的致命部位,耳朵却被棍端的木茬挂破了。

一击见血。

叶绍洪侧身再击,左边的那位来不及反应,被一棍击中头部,人,倒地,晕了过去。

这威势,把后面跟进的两拔人给惊住了。

反杀,军事教科书上的,出奇不意,以弱胜强。

那位组长怒了,猛跨一步,照着叶绍洪的脖子一刀划出,竟然是要命的架势。

叶绍洪三点步横移,一棍砸中那组长的手腕,刀落地,叶绍洪又一棍,用棍尖击中了那组长的面门。

脸上开花了,传说中的染料铺开染,黑红两种血,夹杂着几片树叶的绿汁,交织成一幅西洋技法的油画。

“全给我上,围住了,给我往死了弄。”另一位编号老五的组长急眼了,这怎么了这是,刚一照面,就吃瘪。

咱们是16比1呀,兄弟,咱们当年头顶上可都是顶着特种兵的名号。

好汉不提当年勇,兄弟,那位16比1中的1,有点儿特别的特,刚当兵那会儿,就很正经地说过,特种部队一定要特。

要是光知道玩玩单手换弹匣,搞几动单兵综合战术射击,那算不上特,叶绍洪的特,是应急就急的利用地形地物,极速反杀。

叶绍洪突然没影了。

三位组长这才发现,蛇头山的土沟,山草过于茂盛,一个人要想藏的话,太简单了。野核桃树下的落叶,至少有半米厚。

大意了,光仗着人多,却没想到这蛇头山的地形,太蜿蜒,很容易被人各个击破。

叶绍洪把对方的第一组打趴了,心里有底了。

对方并不是太强,跟猎鹰特战旅关队长田队长他们比,还有相当大的差距。

他们刚才上山的动作就挺漂地,就凭着这种观感,叶绍洪冒险一试,结果,成了。

搞成1比16的反杀,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儿。

干!

叶绍洪跟传说中的刀客似地,突然窜起,一棍横扫,有两人惨叫倒地,接着又是一棍,仍然是棍头击中面门。

这一招够狠,对付四位组长,堪堪受用。

另一位,叶绍洪的棍子还没击出去,就开始狂嚎:“大哥,我是被逼地,我不干了,投降!”

夫战,勇气也!

叶绍洪不怕死拼命反杀的虎猛,把胆小的那位吓破胆了。

厉害!叶绍洪的第二次出击,更漂亮,对方16折成8,战斗减员一半儿,叶绍洪只要再来第三击,对方就该撒丫子跑路了。

用不上第三击了,关长胜架着直升机出现了。

范荣浩有种,逼着出租车上路,找了个公用电话亭,给纠察队打了电话,高科技通讯,特别便利,正在给隆应启、张力、韩岳上难度的关长胜接到旅长的命令,立即载着叶绍洪的三位铁兄弟开赴蛇头山。

不要命了吗,敢在特战旅的地头上犯贱!特么,你们知不知道死字有几种写法!

叶绍洪看到关长胜的直升机,松了一口气,来得挺快,剩下的那8个人,就让关队长收拾吧。

突然,躺在地下那位胆小的,一下子窜起来,照着叶绍洪的腰胁就是一刀。

够阴的一刀!

叶绍洪惊觉不好,一个移步,躲开了腰胁的重要部位,后背却被狠狠地划了一刀。

那家伙还想跑,叶绍洪一腿劈出,正中他的后脑,这一脚太重了,那位哼都没来得及哼,一头撞在了迎面的山石上。

头盖骨直接碎了,血和液状物都流了出来,眼见着,是活不了了。

直升机上的隆应启,眼见着叶绍洪遇险,急得跟什么似地,下了直升机,疯了一样地奔到叶绍洪身边,抽出臂上的药棉和纱布,给叶绍洪止血处理伤口。

跟在后面的张力不解恨,一脚跺到那人的背上,“靠你妈的!”

叶绍洪看到奔上来的韩岳又要往那位已经算不上活人的家伙身上补脚,喝了一句:“赶紧抓剩下地!”

078 一个也不放过

剩下的8位,心志被夺,战斗力差强人意,也就那两位猛禽特战旅退伍的老兵还抵抗了几下,其他的,直接抱头蹲地。

隆应启打得实在是不爽,伸脚踹翻了两个,“狗日的,眼瞎啊,这会儿装孙子了。”

关长胜就没下直升机,他的注意力在叶绍洪身上,背上那一刀砍得不轻,需要回旅部好好地上药调理。

关长胜已经联络了北槐分局的吕峰队长,善后的事儿交给警察,正好给吕队长一个立功的机会。

吕峰带着五辆警车急呲火裂地来了。

立功受奖的大机会,声势一定要造大。

关长胜也很骄傲地汇报:“旅长请放心,叶绍洪1比16,完胜,只是后背受了一点轻伤。”

叶绍洪和隆应启他们仨一起坐上直升机回了特战旅。

旅长命令:立即给叶绍洪治伤。

……

陶处长、谢参谋、羽参谋、陆连长在纠察队二楼会议室等消息。谢参谋接了关长胜用密线打过来的电话,一听叶绍洪被人在蛇头山砍了一刀,气得脸通红,一掌拍在了桌子上,直接爆粗口:“cao他妈的,我要是不把冒斗山掀了,我改姓!”

陆超也火了,拿起电话跟他老爸嚷嚷:“现在这部队到底谁说了算,再这么搞下去,我们都不干了,都去走私了,都去发横财!”

连一向沉稳的陶处长都不淡定了,正琢磨着怎么跟自家的老爷子那儿说道说道,通信营总机接线员直接把萧副司令打给他的电话接进了纠察队。

萧副司令的话很直接:“查,不管查到什么人,一个也不放过!”

一个也不放过,这话带劲。

弄不死这些狗日地!当夜,纠察队展开行动。

邓剑也怒了,把萧副司令那根相当有震慑力的电警棍提溜着,站在纠察队门前等叶绍洪回来。叶绍洪的伤没有大碍,刘旅长却没掉以轻心,让关长胜和田彬新给跟着来了,还特意跟两位队长说,是到纠察队干点儿私活,又挑了16个人,一起参加行动。

这叫以牙还牙,老子也用16个人,给猛禽的还以颜色。

叶绍洪不知道猎鹰特战旅跟猛禽的有过节,这次,田队长来,听田队长讲了一些猎鹰特战旅跟四战区猛禽特战旅不太美妙的过往。其实,主要是萧副司令和刘旅长在快返师那会儿,山地突击演习,红蓝对抗搞得很不愉快。猛禽特战旅的蓝军仗着装备好,把三战区萧副司令的快返师打了个灰头土脸,还口出狂言,要跟快返师1比3考较单兵综合素质。

刘旅长从快返师的参谋长直接调任猎鹰特战旅旅长,等了三年多,正发愁找不到机会跟猛禽的练练呢,没想到,冤家路窄,叶绍洪在蛇头山上把猛禽的残次品干了个1比16,这头彩,打得响亮。

刘旅长可不是好相与地,他要利用这次的机会,再干一单大地!

明面上,特战旅不能插手地方内勤部队的事务,直升机就不能用了,兵可以用,穿上纠察队的服装,正经八百地站在路检的岗台上,打旗查军车。

是做样子,到时候要呈堂证供了,录像资料上有实锤证据,可以验明正身,是正儿八经地纠察。如果真要有人翻资料,谢参谋也有底气,花名册都弄好了。

军车路检,各个大组抽调的都是最精干的力量,花名册上,驻五槐市海陆空精锐部队几乎都沾边儿了。

查军车,稳当稳地往手里送功绩,立功受奖的机会不要太多,哪儿的部队都想着捞点儿荣誉。

第二次的行动开始了。

陆连长这一组要干一单大地,几乎是半个中队的精干力量,邓剑、叶绍洪、都季诚和四班长,再加上隆应启、张力、韩岳这16位特战旅的精兵,就算冒斗山的人再勇猛,也绝然想不到,纠察队的人马已经大变样了,尤其是装备,刘旅长下了大本钱,给第一组配备的全是全是最新式的特种突击装备。

关长胜和田彬新一左一右紧跟着叶绍洪,刘旅长有交待,不管遇到什么紧急情况,一定不能再让叶绍洪有什么危险。

叶绍洪身上有伤啊。

按照队医的说法,叶绍洪一个月内不能有剧烈运动。

可是,这次行动,又不能缺了叶绍洪。

谢参谋的目的特别明确,就是要给叶绍洪弄一个二等功。蛇头山上1比16的头彩,差不多打好底子了,只要再查出一定数量的走私品,二等功就到手了。

在警备车上,谢参谋跟叶绍洪半开玩笑地说:“小叶,你背上这一刀太值钱了,一会儿逮人的时候,你可悠着点儿,不要太靠前,人家刘旅长说了,小关和小田的功劳,都记在你帐上,你躺着都可以记功。”

关队长和田队长给谢参谋竖大拇指,纯粹的纯爷们们对纯爷们儿的佩服。

“靠,走私这么大胆了,大白天地。”关长胜看见了刚才超过去的三辆军车上,都有带枪的战士在押货。关长胜是个能干细活的人,来纠察队先把军车走私的案卷看了,案卷够详细,假军牌的牌号都列得很清楚。

谢参谋给第二组的孙明下令:“jw95876、jw22377、jw54625都给我扣起来,车上的战士一个也别给我跑了,拒捕者,击毙!”

孙明接到命令,立即展开行动。

一组直扑冒斗山。

这一仗憋得太久了,太憋气了,邓剑整天没事儿,对着练功房的沙袋子,练着拳,直发牢骚:这他娘的当的什么纠察,窝火窝得一身鸟气!

终于可以大干一场了。

8辆越野车开到冒斗山,那威势,把坐在摇椅上的老干部们惊着了。

特种部队的装备,太吓人。

有杀气,虽然搞体育的没经历过血腥的杀气,可是,遇上了,就了然了。

冒斗山上要死人!

叶绍洪他们前期的调查特别细致,仓库的走私品可以按图索骥,基本没落空。半公开的走私,好多人不避讳,还经常拿着那些外国的先进玩意儿在公开场合炫耀。

对方这么配合,叶绍洪想不立二等功都难。

四班长发现了一些很不堪的东西。日本货,很逼真的女体的塑胶制品。有穿衣服的,也有没穿衣服的。

这是要闹哪样,怎么走私这些玩意儿?

相当重大的新线索。

079 有猫腻

新线索先放一边儿,谢参谋定的调子,先货,后人,再拉网查下线。

货是实物证据,最直接。隆应启他们算是长了见识了,五个走私仓库里放满了高级笔记本电脑,全是大牌子,整个特战旅能用上这玩意儿的至少是正团职,中队长都没有。

这走私货够大气啊。

更触眼的是,能进出飞机的防空洞里,摆满了进口轿车,粗略一点儿算,就有四百多辆,五槐有好多防空洞啊,不知道里面是不是都堆满了这些高档货,太高档了,就算是再过十几年,普通的上班族也买不起。

货太多了,所有人都看着发楞。

可能是这几天,路检的全撤了,走私集团的大佬们完全放开了,开足马力,货供得太足,没来及分销下去,才让走私货堆积如山。

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战区那边的某些头头倾向于让走私通道继续通下去。

没想到,警备区这边突然发难。

冒斗山的货被查禁了,战区那边有人知道了,坐不住了,电话打到警备区,在家里守电话的羽参谋很简单的一句话回应:是萧副司令的命令,我们严格执行首长的指示!

这简直要命了,警备区这是要翻天吗?

不管多少人打电话,谢参谋这边充耳不闻,绝对地跟萧副司令的指示步调一致,不管查到什么人,一个也不放过。

孙明的第二组逮了人以后,是军人的,直接关到了纠察队,地方人员,由吕峰队长押到北槐分局。

陆连长这边的大组,一边清点走私货,一边拿人。

关队长和田队长对这样的行动习以为常,查了三天,没遇上什么重大危险,不需要动手。

关队长倒是对那些人形塑胶制品特别感兴趣,特意放了两个在车上,时不时地拿出来摸摸捏捏。

田队长不解其意,问关队长:“你怎么好这一口,塑料玩意儿,有瘾?”

“你懂个屁,日本人不是笨蛋,他们会干赔本的买卖?咱们查走私,也干过几单了,他们的习惯是来回不空手,这里面有道道,你摸摸。”关长胜可顾不上开玩笑。

塑胶制品里有猫腻。

田队长很仔细地摸,一开始没什么,越摸越觉得有摸头。

皮肤里面有些更细腻的东西。

好象是一种很高端的制造工艺把某些很贵重的稀有物品溶合到塑胶里了,不仔细地摸地的话,根本感觉不出异样来。

高科技的新材料,弄不好要拿几具送给东槐山研发基地的那些人好好研究研究。

叶绍洪忙着逮人,没顾上研究关长胜中意的那两件塑胶玩意儿。

查走私,查到第二周,难度增大了。

冒斗山西区的居民楼里,有人持枪拒捕。

谢参谋和急忙忙赶过来的吕峰队长研究抓捕方案。

叶绍洪和邓剑、四班长调查的情况,住在西区的这批人,是十二个人,住得相当分散,分别住在不同的楼栋,有两对夫妻,其他人都是社会上混地。

谢参谋最后定下来的方案是各个击破。

一直闲散着的关队长和田队长要出手了,这是他们常干的活儿,抓得最多的是贩毒和吸毒地,八十年代的开放,放得最开的就是某些群体最拒绝不了的毒品买卖,跟走私差不多,都是某些非正常人类不可或缺的需求。

很多时候,供不应求。

叶绍洪和关队长、田队长,加四班长编在了一组,31模式,两人突前,一人居中,一人断后,对付乌合之众的话,基本上不需要开枪浪费子弹,手头上的功夫足够了。

叶绍洪这一组的目标,西区37-405号,一对二十出头的小夫妻。

目标虽弱,叶绍洪他们一丝不苟地验枪,检查子弹。

接近37号的楼栋,关队长在前,田队长隔出十米后,从右侧上,叶绍洪跟在田队长后面,四班长老早地就据着枪一直退着步上楼。

特战小组的实战,终于有机会了,四班长兴奋,据枪的动作特别到位,随时都可以搂板机射击。

上到四楼,关队长最先冲到了405的左侧,田队长闪身跃进,避到右侧,手势往下一挥,叶绍洪冲前,一脚跺开那扇老掉的木门。

屋子里传出了哭声。

太年轻了,摊上大事儿了,不知所措,只能互相抱着干等着。

“我们是纠察队地,穿好衣服,起来,面墙站好,接受检查!”叶绍洪对着屋里的两人发出警告。

这对小夫妻晚上睡觉也没敢脱衣服,听到叶绍洪的话,心神反而稍稍地安定了一些,哆里哆嗦地站起来,溜到墙角,举着手,对着墙站好了。

关队长和田队长一人一个从上到下仔细检查了。

搜出一个打火机,两根棒棒糖,一个钱夹子。

叶绍洪给谢参谋报告:“一组行动完毕,未出现异常情况。”

二组邓剑和隆应启、都季诚,郑群这一组遇到三位扎手货,手里拿着81-1,显然是用过枪地,很会找安全射击位。

“小样地,想玩儿对射,看你有多少子弹!”邓剑先开枪了,击碎了斜对面厕所门上的玻璃,他用的掩体是一个酒店用的旧吧台,木头挺厚,有安全保障。

三位住在筒子楼的家伙,有一个脑子已经不灵光了,竟然躲在走廊另一边的厕所里,心惊胆颤地放冷枪。

这货不用打他的人,只要再击碎几块玻璃,人就吓尿了。

他的膝盖露在了外面。

隆应启一枪击中,这货彻底怂了,真尿了。

剩下的两位,还在躲。隆应启和都季诚进了隔壁的空屋。叶绍洪调查了,对这个房子标注好了,顶上的楼板有电工通道,要是对方笨一点儿,可能发现不了,上去以后,找到那块搁板,屋里的人就只能等死了。

隆应启把都季诚驮了上去,都季诚打开随身带的小手电,四下照了照,看到了那块搁板。

轻手轻脚地走过去,稍稍地露了一点儿缝,看到了那两个扎手货正紧张地据着枪对着门,跟邓剑直接硬抗。

都季诚把搁板开得稍大了一些,枪口对准了那个光着膀子的家伙,一声枪响,那家伙倒地了,都季诚一纵身跳了下去。

可以好好地伸展一下拳脚,试试近身格斗,一声枪响,最后的这个家伙被邓剑打中了手腕,枪已经掉到了地上。

开练,都季诚一个劈挂腿就招呼上了。

“大哥,别打了,认栽,给留条命。”最后的这一位挨了都季诚一脚,一下子清醒了,死到临头,说出来的话还算实诚。

唉,出来混,总是要还地,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080 你出来

一组、二组行动完毕,谢参谋开始盯着那个地下射击俱乐部。

陆连长带着一帮特战旅的老兵堵死了射击俱乐部前后两条通道,准备拿着花名册,一个一个点名。

射击俱乐部的经理不是个小人物,第三步的拉网收线,要从那位焦经理嘴里多弄一些关键性消息出来。

第三组、第四组行动也很顺利,整个冒斗山地面建筑上,该逮的全逮了。

叶绍洪这一组得到命令,去射击俱乐部的西出口,守株待兔。

能进出射击俱乐部的人,就没有一个无关人员,都要按照审讯程序一个个过关。

谢参谋这方面最有经验,往往一个不起眼的小人物,能透露出极有价值的大消息。

等叶绍洪他们到了西出口,谢参谋和叶绍洪一起踩着极其讲究的大理石台阶往地下走。这么一个出口,也不知要烧多少钱才能把原来相当简陋的地下坑道,修成皇宫的大模样。

一堆穿戴很不整齐的女服务生,挤在出口的金黄照壁的后面,蒙松着眼,不知道怎么就成了阶下囚。

叶绍洪扫了一眼那些女服务生,几乎是跟谢参谋同时,看到了一个毫不慌张的。

有问题,这样的场面,神态仍然不急不躁,肯定不是普通的服务生。

“你出来。”谢参谋朝那个女服务生指了指,让叶绍洪和邓剑把女服务生带到了保安室。

女服务生仍然不急不慌地站着。

“叫什么名字?”谢参谋开始讯问,叶绍洪拿着记录本作记绿。

“谢莹。”女服务生规规矩矩地报自己的名字。

“老家哪儿地?”

“东峰市三潭县。”

“为什么到五槐这儿当服务生?”

“自愿,想赚大钱。”

这个答案就有说道了,一般地女服务生不会这会说。

谢参谋的嗅觉嗅到了不一样的东西,让邓剑给谢莹拿了把椅子,“坐吧,你到了五槐都去了什么地方?谁给你带路?”

“没人带,我自己琢磨,钱也没赚多少。”谢莹坐到椅子上以后,眼神儿有些飘忽,还皱了一下眉头。

肯定有料,谢参谋反而不着急,开始拉家常式地问谢莹:“家里都有什么人?你看,跟我旁边坐着的就是你三潭县的老乡。”

谢莹只是挺平淡地看了叶绍洪一眼,却没说话。

“你知道为什么要你坐下来吗?你们这个俱乐部犯了很多事儿,有些人犯的事儿特别大,你这么年轻,不至于,跟着那些人一条道走到黑。”谢参谋倒不急于问出什么,只是语气上稍微重了一些。

谢莹突然说了一句:“我是被逼地。”

“嗯?”谢参谋吐了一个字,接着又点点头,“应该是,你继续说。”

“他们……他们是人口贩子。”谢莹终于说出了最重要的消息。

人口贩子,还是国际级的,这个案子称得上是大案要案了。

谢莹这一开口,把她知道的事儿全说了。

蛇头山,这个名字不是白叫地,蛇头山有一条通道,可以直接把那些培训过的优质女服务生,通过小牛港海运码头,运到日本,从事那种高级的皮肉生意。

这买**走私的利润还大。

谢参谋召集陆超、孙明,把人员重新调配了一下,射击俱乐部这边,只留两个组,邓剑负责调度,仍然是一个一个地过筛子,不放过任何蛛丝马迹。

谢参谋把主要的力量都带上了,立即赶到蛇头山,开始布控,叶绍洪通知了吕峰队长,这个大案,光是北槐分局一家吃不下,弄不好整个五槐分局所有的警察都要出动。

吕峰却多留了一个心眼儿,没急着跟北槐分局的领导汇报,先是带着他手下的刑警跟谢参谋汇合,一起布控。

先逮几条大鱼再说,万一有人走漏风声,手里头仍然可以抓住最重要的棋子。

谢参谋深感手头的力量不够了,纠察队现有的四十多个人全部押上,也不够用。特战旅那边倒是有人,可是没有指挥权,要想动用特战旅,至少得战区军务部的头儿批了才行。

特战旅已经给了相当大的面子了,来了两个中队长,16个兵。

力量虽然有限,大案子也不能不办。

谢参谋拿着地图,跟吕峰队长,研究重点区域的人员配备。

关队长和叶绍洪、邓剑、都季诚、四班长、隆应启第一组,从北向西侧的土路直插到码头的入口堵死进港的所有航道。

田队长和孙明、郑群、周新,加两名特战旅的老兵,第二组,在进山的那条通道的入口卡住所有人员和车辆进出。

这两组任务最重,陆超带着五个人,随时接应第一组,吕队长带来的人在上下山的五条山路的路口设点盘查。谢参谋带着剩下的人接应第二组,并在山道上巡逻,发现可疑人员立即抓捕。

这次行动,重点就是逮大鱼。

谢莹提供的消息极为重要,几位蛇头人物都在重点抓捕的名单里。

关队长拿了地图,先在图上标好了位置,还给叶绍洪他们讲了如何配合补位,六个人是前三后三的队形,遇到敌情后,反映最快捷。

这一次,恐怕真是冤家路窄,猛禽的那些残次品,肯定要拼命了。

叶绍洪如果再遇上那些退伍的特种兵,应该算是梅开二度了,不知道,手里有了武器以后,能够干出几比几的战绩。这样的实战,机会相当难得,这几乎已经超出了内勤部队的极限,从来没有内勤部队的兵荷枪实弹跟有枪的特种兵对抗,这对抗不是一个层级地,要是真的稳拿稳胜,名声就响大发了。

要干就干大地,这话有劲道,这是陆超嘴里经常说地。

“关队长,特种兵退伍以后,就没有什么约束吗?要都是跟猛禽的一样不分青红皂白,有钱就是娘的走黑道,那咱们的活儿可就干不完了。”

叶绍洪想的这个事儿,还真是事儿,要是猎鹰特战旅的退伍老兵也跟猛禽的一样,这碰到一起了,战友跟战友对着枪口,这要怎么打?

081 打钱这么爽

用重兵堵港口,谢参谋这次用兵,分主次,设点布防,鱼太大了,没办法全部拿获,必须有重点盯防。

叶绍洪卡住的是蛇头山进港的交通要道,死逼着他们要跟叶绍洪正面硬杠。

凌晨四点,第一波人出现了。

非战斗人员,是一帮想去日本发财的中年娘们儿。

先截下去再说,北槐分局那边有一批女警,可以先找个地方看起来。

第二批人,谢参谋发出了警示:有人带枪,检查时注意安全。

响枪了,有一个家伙拿了一只老式54手枪,朝隆应启开了一枪,没打准人,倒是把人民防空的一块牌子给打烂了。

关队长的枪也响了,那家伙一头栽到了排水沟里了。

一枪爆头,先灭掉危险再说。

叶绍洪一眼扫过,发现了四个带枪地,没有长枪,应该都是五四式。

“识相地,趴到地上,留你们一条命!”叶绍洪喊了一句,顺着一道半塌了的石墙,接近了两个提着手枪的家伙。

这两位保险都不知道打开,猛然间看到叶绍洪,举起枪就钩板机。

“先躺下吧,枪不是你们这些人能玩儿地。”叶绍洪闪身出腿横扫,把两人扫到地上,夺了他们手里的枪。

隆应启和四班长,各盯住一个,把他们的枪也夺了。

这时候,离通道口三百米的位置,出现了两辆假军车。

车上的那些人,手里全是长枪。

来硬茬了。

“瞄准前面的车轮子,先把车胎给他爆了!”关长胜找好了掩体,瞄准假军车前轮,来了两个长点射。

这一手特别管用。车上的人惊觉不好,纷纷跳车。

叶绍洪一枪击中左侧那辆车的司机。

四班长也如法炮制,把右侧那辆车的司机撂倒了。

两辆车彻底失控,车上有五六个没来得跳车,被翻滚着的车身压到了下面,眼见着是没办法看到明天的太阳了。

对方的实战经验还是欠缺,明知道有人堵着唯一的出路,竟然还这么大摇大摆地开着车往外跑。

关长胜皱着眉头,跟叶绍洪说:“小叶,不对啊,这些人不象是猛禽的兵,战斗素养太差了。”

“啊呀,坏了,这些人,是故意送出来地,赶紧给谢参谋报告,冒斗山那边有诈,那个谢莹有问题。”

叶绍洪想起来了,谢参谋审那个谢莹的时候,总感觉这个谢莹看起来不对劲,谢莹应该是个很厉害的角色,老江湖。

谢参谋那边已经防着了,谢参谋也是老江湖,谢参谋把他和陆超的带的人全部押在了冒斗山通向码头的那两座老炮台上。

两边的火力交叉,想过去,把命留下来再说。

对方真真假假地试探,避无可避之下,在两座炮台周围,真正的交火终于开始了。

叶绍洪他们到的很及时,堵住了他们的后路。

谢参谋下死命令:“一个也别让他们跑了,往死里打!”

要不是谢参谋留了个心眼儿,能不能堵住这些人,还真是两说。

那位一直在暗中布局的大校露面了,头上戴着一顶防弹钢盔,打着白旗,手里拿着一个喇叭,对着谢参谋喊话:“老谢,何苦呢,没有战区的命令,你赢了又能怎么样?这个世道,有钱才是大爷,你好好看看,我身后的六个箱子,都是美元,放我们一马,钱都是你们地,咱们都是穷苦出身,何必跟钱过不去。”

谢参谋没着急说话,一个长点射扫了过去,“赏给你地,你那些钱,我没看上,你要是有命拿,只管拿走好了。”

关长胜两个长点射,打烂了那六个装钱的箱子,“看好了,什么叫拿钱不当钱,老子要是为了钱,早就不穿这身儿军装了。”

隆应启也连发了两个长点射,还冲叶绍洪嘿嘿一笑:“班长,你看,都飞起来了,打钱这么爽!”

那位退役大校脸色沉了下去,咬牙发狠:“你们不仁,别怪我无义,都给我打,往死里打!”

退役大校带了9辆越野车,两辆大巴,一共有50多人,离他最近的两辆车上有8位保镖,这阵势,相当有派。

只是地形对他们非常不利,两座老炮台间的火力网,是死亡地带,硬闯的话,没活路。想退,也没门儿了,关长胜带着叶绍洪他们几位最狠的狠人已经展开了散兵线。

散兵线,战斗素养超高的战士,既可以依托掩体和工事进行阻击,也可以横纵跃进互相支援,杀敌擒敌,都很给力,更可怕的是,以三人或五人的战斗小组针对特殊目标短促突击实施的斩首行动。

那位退役大校看到了关长胜摆出的散兵线,不由得倒抽了一口凉气。

大意了,还以为凭着这50多人的退役特种兵,可以横扫纠察队的那些老爷兵,他当然知道纠察队里有特种兵出身的陆超,可是,再猛的人,领着一群熊兵也没有什么作为。

叶绍洪他们,被退役大校当成了熊兵。

不得不叹息一句:先生,你犯了兵家的大忌,知己知彼这门功课做得不够啊。

叶绍洪他们几个经过猎鹰特战旅两个月的特种训练,岂是一个猛字了得,他们是拼了命地跟吞一样地消化各种实战技能,学习能力太惊人,尤其,他们不满足于学个车转个志愿兵这样的小贵即安的小目标,他们想真正成为猛虎一样的职业军人,他们最想在实战中证明,他们可以是真正的强者。

狭路相逢,强者必胜!

田队长带着二组又形成了一道散兵线。

“小叶,你给哥留几个,别独吞了,哥手里的家伙有十好几天没开荤了。”田队长赖不唧的声音飘到那群猛禽退伍兵耳朵里,特别不中听,跟乌鸦的声音似地,让人丧气。

有点儿过份了,这对手还没放在案板上呢,就开始抢肉吃了。

攻心,田队长这一手有讲究,不战而屈人之兵,不象是某些夸夸其谈的教授们在高端课堂上耍嘴皮子,教科书上的某些东西,要用在实战上,得靠脑子里有东西,也要有对现场态势的准确把握。

纠察队这边从人数上不占优势,真正能战的不超过二十个人。邓剑和陆超还要控制好射击俱乐部和蛇头山上的那些人。

谢参谋一开始说不求全歼,可关长胜和田队长却不想放过一个,猛禽的这些退伍老兵,想当年可是牛得没边儿了,目空一切,这个仇,虽然不是生死仇,可是士可杀不可辱,在演习中碰到了,没办法放狠了打,这一回可是枪对枪硬杠。

你们猛禽的,经过那么严酷的训练,为了几个臭钱,就给人卖命,这不是作贱自己找死吗?

田队长先声夺人,先把对方的心劲儿折了,接下来,就好打了。

往死里打,一个也不放过!

082 什么戏码?

开练吧,绝佳的考较单兵战斗能力的机会。

两座老炮台间的地域,高高低低地,便于隐蔽,是打是藏,就看谁笑在最后。

猛禽的退伍老兵知道没有退路了,就要做好决定,两种选择,投降可以活命,硬抗到底,肯定就要把命交待在这儿了。

对战态势一形成,谁优谁劣很明显。

一看到关长胜、叶绍洪他们摆出的散兵线,猛禽的退伍老兵就明白了,这是正儿八经地特战精兵,用军事术语说,这是不对称的对抗,以残次品对精兵,二对一,三对一,也没有多少胜算。

情报有误,不是说纠察队全是内勤老爷兵,根本就没有实战能力吗,怎么一对上,就成了跟特种兵的对抗了。

谁搞的情报,老子锄死他八辈儿祖宗!

事到临头,说别的都是扯蛋,战还是不战,其实很简单。

谢参谋可不管你那一套,一声令下,新式的突击步枪,全部吼起来了!

“弄不死你们,我以后就不姓谢了!”谢参谋的枪法很准,连续放倒了三个。

那位退役大校哭丧着脸,趴卧在一道土沟里。他身后的保镖也都趴着,保镖的使命不是胜和不胜的问题,只要雇主不死,他们仍然可以拿到钱。

退役大校收起了傲娇的心,万念乱涌,却不想别的,所有的念头都是保命,大好的高智商的头颅不能就这么交待了,活着,一定要活着。

好几次,他想探起头跟谢参谋说点儿什么,却被谢参谋的点射扫地不敢抬头。

“叶绍洪,给我看好了那位大人物,他要是敢逃,就给我弄死他!”谢参谋给了叶绍洪一个最重大的任务,要拿活地。

也算是知己知彼,那位大校,肯定不舍得丢命。

叶绍洪只要逮住了他,二等功没跑了。

这个机会,叶绍洪怎么能放过了,枪口移动,又趋前找好了一个射击位,死死地盯住那位大校藏身的地方。

双方的战斗态势差不多是一边倒了,猎鹰特战旅的老兵战斗素养比猛禽的残次品明显高出一大截子,双方的战斗武器差别也非常大,人员对比也不占优势。

识时务的,最好是早早地把手举起来投降,这是最佳选择了。

“猛禽的兄弟们,脑子还会转圈儿吧,瞅个空儿,看看现在是什么态势!要我说实话的话,你们最好是,把手里的枪放下了,两只手同时举起来,当然,如果实在是想给猛禽特战旅留点儿面子,就悄悄把枪扔了,从西南那个出口溜掉,那儿,我们的散兵线好象是死角,逃是可以逃掉地。”

田队长又一次攻心。

真的有人扔了枪,朝着西南的那个可能有活路的出口逃了。

田队长也真的没有实施阻拦射击,还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上天有好生之德,咱们好歹也曾经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

逃!猛禽的退伍兵有一半儿不想打了,扔下枪,就朝着西南方向狂奔。

画面很狂野,可惜,没有军事记者跟拍。

尘土飞扬中,噼噼叭叭地响枪了。

邓剑接管了那个唯一可以逃命的出口。

“猛禽的兄弟,跑不了就回来打吧,我刚才有句话还没交待完,咱们说话,不是喜欢半截子话吗,我那下半句,不太好听,还是不说了。”

田队长用点射把话说了,“逃是非常可耻地,特种兵的字典里,没有逃这个字。”

逃不了,只能打。

田队长也不劝降了,手里的枪不时地响几下,从点射变成了单发,特别爱惜子弹,就算不是一枪爆头,也要在对方的胸口或者腿上制造一个血洞。

太欺负人了,人少欺负人多。

近乎于打靶的一场对战,猛禽的退役特种兵们在慌乱之中,始终没形成象样的攻击点,那位退役大校的嘴里只是断断续续地老是重复一句话:打!给我往死里打!

靠!怎么打!两座老炮台的射击点是人家地,后面,是两排散兵线,人数不多,可一个个地鬼精鬼精地,枪一响,就有人倒下。

对战不到十分钟,一半儿的兄弟失去战斗力,连人数也不占优势了。

靠!投降!

很少见地,漫散的溃逃画面中,可以看到脸上满是不甘甚至带着怒意的人举着手里的枪不动了。

那位退役大校也把手举了起来,他身后的保镖跟他一样的动作。

叶绍洪跃起,喊了一声离他最近的四班长,“走,拿人!”

叶绍洪突前,用枪对着那位大校,四班长突然喊了一声:“不好!”

一声枪响,四班长扑到了叶绍洪的身上。有一个保镖手里有枪,这家伙突然地开枪,想要叶绍洪的命,四班长这舍身一扑,给叶绍洪创造了反击的机会。

叶绍洪猛地甩出了手里的枪砸中了那保镖的手腕,关长胜又补了一枪。

隆应启飞扑,起腿,一脚跺中那保镖的面门。

“全部搜身!”田队长虎着脸,连撕带扯地,把剩下的那7个保镖的衣服都扯烂了。

又一个方向响枪了。

有一辆越野车朝着东向的蛇头山急驰,驾车的是一个女人。

谢莹!

这个女人真不简单,从哪儿找的车,怎么逃出来地。

不知道陆超能不能堵住她。

又一辆越野车开动了,那位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tq6的女少校。

生死时速,一个逃,一个追,两个女人,这怎么说,是演大片的节奏!

陆超也没挡住谢莹,或者说是,一种默契。

那位追谢莹的女少校,朝陆超做了一个手势,陆超就随意举着枪朝谢莹驾驶着的那辆越野车上放了几枪。

这是什么戏码?

叶绍洪顾不上别的了,把四班长抱到越野车上,关长胜驾着车,冲过老炮台,直奔海港医院。

先救人!

还好,四班长挨的一枪,不在致命部位,离心脏还差那么几线,生命没危险。海港医院的医生紧急救治后,把四班长送到了军队总医院。

治枪伤还是部队的医院内行。

三位主治医师给四班长把伤口重新处理了一下,上好药,这才跟关长胜说了一句定心的话:脱离危险了。

叶绍洪也放心了,要不是四班长,自己的命就没了。

救命之恩。

083 硬汉骂街

谢莹成功逃脱了,那位女少校跟某红色电影的桥段一样,开枪为她送行。

这两人之间好象有点儿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外人不足道也。

陆超后来跟叶绍洪说:有些事儿,知道是知道,就是不能说。

就象查军车走私的案子,有些线索明明知道,却没法往下查。谢参谋本打算拉网查下线,却被陶处长叫停了,还有,牵扯东峰军分区的两条线,也没再深究。

那位tq6的女少校牵扯的谢莹的线索,陶处长说了一句:连提也不要提。

上头显然是明确交待过了。涉密案件,不能说的太多了,叶绍洪只是一个兵,大多时候,只能是奉命行事,有些话连问也不能问。上头有些人就是利用了所谓的保密原则,拿着鸡毛当令箭,让下面执行任务的人一头蒙,甚至会无所适从。

好象有句话叫:啥也别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就这么,路检查军车走私的任务算是告一段落,关长胜琢磨过的那些特殊的塑胶制品送到东槐山研发基地以后,也没了下文。

军事机密,无可奉告。

谢参谋和孙明开始整理案卷。叶绍洪得空儿就去医院陪着四班长,四班长的伤虽然没有生命危险,可伤得也相当重,那位主治医师说,因为靠心脏太近了,会留下一些后遗症。

纠察队这次报二等功,叶绍洪毫不犹豫地让谢参谋把四班长叶少鸿报了上去。

逮住那位退役大校,四班长的功劳最大,这个别人争不了。

更何况是拼死救了叶绍洪一命。叶绍洪这人滴水之恩就涌泉相报的性格,不说一个二等功,就算把自己的前程换给四班长,也会连眼也不眨一下,做人就这么厚道,特别厚道。

萧副司令从京城回来了,来了纠察队,脸上虽然带着笑,却感觉心里憋着事儿。

事儿肯定不少。

萧副司令召集陶处长、谢参谋、羽参谋和孙明开了个会,急豁豁地又走了。

谢参谋出了会议室,铁青着脸,一声不吭,突然抬起胳膊把手里的喝水杯砸到了墙上。

羽参谋脸上也不好看,出声劝孙参谋:“生那么大气干什么,来日方长。”

叶绍洪从医院回来,看到邓剑,邓剑也是阴着个脸,没说什么话,直接拉着叶绍洪去了陆连长那儿。

喝酒。

不对啊,日子不对,纠察队也就周六允许喝点啤酒,这怎么把白酒摆上了,叶绍洪一脸蒙,陆连长也不说话,拿起酒瓶子,咕嘟咕嘟地倒了三大碗。

“来,喝,喝死拉倒!”邓剑拿起酒碗,一口气把酒喝干了。

“陆连长,这……”叶绍洪实在是搞不懂,邓剑怎么这么大怒气。

“操他妈地!”陆连长喝了一大口酒,开始爆粗口。

谢参谋来了,什么话没说,端起碗来,把叶绍洪的那碗酒喝干了。

什么大事儿,让三位硬汉情绪这么失控。

叶绍洪想问,却始终没张嘴。

等着吧,叶绍洪知道谢参谋的脾气,一会儿就该骂娘了。

“我操军务部那帮逼玩意儿八辈祖宗!”谢参谋真的开骂了。

叶绍洪看到连部的门没开,赶紧把门关上了。

“小叶,打开门,我就是让警卫连的兵都给我听着,我就是要操军务部那帮逼玩意儿的祖宗,全是狗逼,狗逼养地!”

邓剑和陆连长都开骂,吓得警卫连的兵都老老实实站军姿,生怕陆连长一个不高兴,警卫连全体举着牌子游街。

要出大事儿,警卫连的兵也还是头一回看到,三位纯爷们儿一点儿风度也没有地叉着腰,敝着怀骂街。

骂了一个多小时,一直等到孙明来了,总算是劝住了。

孙明的脸色也相当难看,简单地把上头下的命令跟叶绍洪说了。

叶绍洪从来没想过的事儿,听孙明猛然说出来,半点儿也不敢相信。

纠察队解散。

这五个字,就跟炸开一样,叶绍洪直接蒙了。

死活不相信。

叶绍洪蒙道道地回了纠察队,看到一向不管什么事儿的曲班长也在喝酒,都季诚死把着酒瓶子不让喝了,曲班长就醉麻酸地跟都季诚的手里夺。

“麻逼地,老子喝酒怎么了,谁不让我喝酒,我日他祖宗!”曲班长看见了叶绍洪,还能认出来,突然笑了,“小叶,你来了就好,来,喝酒,喝他娘地。”

稍为清醒点儿的是司机郝句。

郝句来纠察队时间不长,感情不怎么深,再说了,就算纠察队解散了,警备处还在,对郝句来说,影响不大。

郑群和周新在练功房里打沙袋子,手都打出血了,还在发疯。

叶绍洪劝好了曲班长,又跟都季诚去练功房拉住了郑群和周新。

“都别这样了,消消火,咱们离了纠察队,去直属四连也挺好地。”叶绍洪忽然醍醐灌顶一样想通了。

纠察队的正式编制撤掉了,可城市警备的职能还在。

这个活儿,仍然是五槐警备区挑着。

至于怎么干,这就两说了。

叶绍洪在特战旅集训的时候,晚上没事儿,想了很多挺复杂的东西,想得有些大,甚至,连整个部队的格局都想了,想着有一天,自己也能象刘旅长一样执掌着国之重器,干一些意义很重大的事儿。

经历的场面多了以后,看事儿,站立点肯定会比一般人高一些,眼界也会很宽,谋事儿也会谋得更长远一些。

象纠察队撤编的事儿,虽然窝火,可也不一定是坏事儿。萧副司令肯定会有后续的动作,纠察队这么拼死拼活地把这么大案子破了,四班长的命都差点儿没了,该奖的没奖,反倒是一棒子打下来了,这不正常,这肯定是有人搞鬼,有人搞鬼,那就弄出来摆平,谁也不敢明晃晃地把纠察队干出来的功绩抹杀了!

纠察队的存在确确实实挡了某些人的财路,八十年代末的大事件过后,一切向前看成了一切向钱看,有钱就有一切,不管别人信不信,有些人是真信了,深信不疑。

所以,某些人就会想尽办法,把纠察队这样挡了财路的单位拿掉,不合情不合理,也要拿掉,坚决拿掉!

084 怎一个吵字了得

整个纠察队的气氛太不好了,曲班长早晨起来又喝醉了,歪歪扭扭地在三号院里边走边唱。

就那个上海滩的主题曲,浪奔,浪流,是喜,是愁,浪里分不清欢笑悲忧,成功,失败,浪里看不清有没有。

爱你,恨你,似大江奔流一发不可收……

心头难平,郁闷到极点,说是激起千层浪也不过份。战区那边的人真是昏了头了,要是惹得警备区纠察队这边的干部和兵集体去街上堵街,场面失控,你要怎么收拾。

战区军务部的大会议室里吵翻天了。

老军头们分成了两派,争得拍桌子甩椅子,面红耳赤地,差点儿要伸胳膊捋袖子直接开练。

“你们不要脸,整个部队还要脸,战士还要脸,你们就为了几个臭钱,啥都敢干,你们瞪起眼珠子来,好好看看,有哪个国家的军队干过这么不要脸的事儿,我告诉你们,这次查军车走私,要是老子带队,我直接把那些狗日的玩意儿,一枪一个,全都毙了!”

“部队是干什么吃地,是打仗,部队不打仗,那还要部队干什么,京城那几个屁股底下不干净地,放个屁,你们也当圣旨,我就问你们,咱们战区为什么要成立纠察队,为什么!就是为了纠正部队的歪风邪气,你们研究地什么狗屁方案,还要不要原则!你们的良心都让狗给吃了!”

有两位即将退到二线的老军头,恨不得用手指着那几位暗地下黑手的骂娘。

吵,那几位也不甘示弱,还摆出实证来了。

机关大院的营房是拿谁的钱修地,老干部每年的休假经费都超了三倍了,从哪儿出地钱,走私赚的确实是黑钱,可是你们的儿子,孙子都跟着沾光。

走私,确实赚钱了,有些地方也确实用了,可是失控了,大面积地中饱私囊,某些人避重就轻,想的当然是自家的腰包鼓起来了就好,哪顾得上所谓的部队战斗力。

闷声发大财,不是挺好地吗?

战区这边的争吵,不光是军务部一家,整个战区有头有脸的人物全部参与了,整整吵了一个半月。

最后,等到上头的一纸密令:杀一儆佰。

那位退役大校成了替死鬼,正式由军事检察院发出逮捕令,谢参谋带队,叶绍洪、邓剑、都季诚、陆超四个人押着他,去军事法院接受审判。

谢参谋的评判最彻底: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退役大校干的脏事儿太多了。

军事法院主审的那位审判长却好象要网开一面,把最重要的冒斗山的一系列案卷忽略了,一字不提。

谢参谋怒了,不过很有节制,当场提出质询,把带在身上的那宗案卷的复印件拿出来,郑重地展开,念:钟泽,曾在五槐警备区服役,其人所犯的重罪,第一条,在冒斗山利用射击俱乐部作掩护贩卖人口,北槐分局在押二十七人,第二条,组织黑社会性质的犯罪组织,武装拒捕,造成纠察队四班长叶少鸿重伤,现仍住在医院,第三条,上下串联,利用关系网,给部队指挥系统造成混乱,其余党仍顶风作案。

念到最后,来了那句最到位的结语:这样的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谢参谋真是豁出去了,就算那位审判长敲了法槌制止,他也充耳不闻,硬声硬气地念完了。

唉,审判长无可奈何地宣布休庭。

这一休,又休了半个月。

邓剑和四班长的退伍都延迟了。

邓剑和四班长也都豁上了,不把那位退役大校送进监狱,老子不退伍了,再多干一年就是了。

杠上了,绝不后退地杠上了。

你有本事组织黑社会,拉关系网,老子还真就不怕,就是要往死里弄你。

叶绍洪和都季诚穿着最新式的纠察服装,站在特别看押的秘密地点,南郊某高干宾馆403房间的门口,盯着那位退役大校。

房间里还有四位直属四连的老兵贴身盯防。

谢参谋下了死命令,任何人不得接近403房间,有图谋不轨者,直接击毙。

等于是不死不休了。可以说,谢参谋已经把个人的荣辱置之度外了,有人说谢参谋太傻,可谢参谋却不认,当初辛辛苦若地组建纠察队为了什么,就是为了整个部队有个积极向上的风气,整个部队的风气歪了,还怎么打仗。

这不是傻不傻的问题,是部队未来发展的大道理,讲点大道理就是傻子,这是特么哪家的道理?!

谢参谋的道理其实很简单:有些人在部队里兴风作浪,我就得弄他,我得弄死他,弄得他彻底翻不了身。

有一波人,一直在暗地里搞事情。

他们是假军车走私的得利者,得了利了,就不能眼看着红红火火的大买卖,被人搞黄了。那位李副主任李逗眼干得最起劲。

经常地在家里弄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想歪门道。那位范荣浩的二姐被他看上了,没怎么费劲,两人就在床上谈事情了。

蛇鼠一窝,臭味儿相投。

在汽车连里忙着练车的程国平,莫名的,头上就戴了一顶绿帽子。

李副主任一改以前的低调,主动地参加部里的会议,还说什么,老马伏槽,要干点儿有咬头的事儿。

有没有搞错,李副主任好象忘了低眉耷拉脑地因为没管住下半身的那玩意儿在政治部干部会上的熊样了。

人至贱则无敌,后世人的话,套在李副主任的身上,再贴切不过了。

没办法,人和人不一样,干事儿的套路,天差地别。

那位退役大校仍然自信满满,他始终觉得,他手里的钱和拉起来的关系网可以摆平一切。

他觉得有必要给门口的那位逮他的黑炭头好好上上课。

“年轻人,做事儿要适可而止,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退役大校以长者的傲娇给叶绍洪上人生的大课。

这位长者故意卖资历,其实是想吸根烟,烟瘾上来了,纠察队的兵,绝对严格地执行看管的严令,你就是拿出十万块钱,也买不到一根烟。

这就是现实。

085 弄不死就行

叶绍洪和都季诚心里都憋了一股火,真想动手,把那位钟泽一拳放倒,然后,弄他个半死。

这要是上高中那会儿,叶绍洪肯定不假思索,直接干趴,管他娘的你是干什么吃地。

现在,不行,纠察队这个特殊的机构,所起的作用太不一样,没有哪一家单位可以替代。一肚子火憋着,就是为了战区那边能收回成命,让纠察队继续存在下去。

那位钟某人,看到了叶绍洪眼里的怒火,闭嘴了。

钟某人看出来了,只要这个黑炭头下个令,不用黑炭头自己动手,里面的这四个老兵分分钟能把自己大卸八块。

“你小心着点儿,话不要乱说,我能憋住火,不保证所有看着你的人都能憋住火。”叶绍洪的话就跟从牙缝里挤出来似地,说几个字就咬咬牙,看着钟某人的眼神儿,就跟狮子盯着猎物一样。

“你们特么别说认识我,我特么就是个二百五,我就二百五了。”曲班长一身酒气地来了,二话不说,直接进了房间,指着钟某人的鼻子,“你叫什么吊玩意儿,认不认识我?”

钟某人还没等说话,曲班长的拳头就上去了。

劈头盖脸,一通乱拳。

钟某人倒地上了,曲班长就直接用脚跺,好象曲班长没醉啊,出脚很有章法。

一向求稳的曲班长琢磨了好几天,整个纠察队能出手教训一下那位牛b哄哄的钟某人的,除了自己以外别无他人。

靠!老子志愿兵也转了,老婆孩子都吃上公家粮了,怕个逑,给一个处分杠着,给两个处分挑着,老子就往死了弄你。

曲班长早就琢磨好了算计,酒没喝多少,故意弄了一身酒气,拳脚上的力道却是出奇得大。

这一番算计不是只逞匹夫之勇。

五槐市有不少人都指望着钟某人出来以后,重整旗鼓呢。

只要人在,不怕没柴烧啊。

曲班长嘴里直哼哼,“弄你老小子一个半残,中不中?你知不道俺们那穷山沟有句老话,老虎吃人有法躲,人要吃人躲不过,你知不道,你弄死的那些人,都等着扒你的皮!”

直属四连的老兵伸手捋胳膊的往外拉曲班长,却拉得有些偏了,曲班长那脚直接跺在那位钟某人的脸上了,左一拉横一拉地,连直属四连的老兵的脚也跺上去了。

叶绍洪和都季诚视而不见。

弄不死就行,陆超是这么说地,陶处长也是这么说地。虽然,陶处长隔不几天就要去军务部那边报情况,小不然地作个检讨什么地,可是对那位钟某人,陶处长也是气得咬牙。

人不能太过分了,自古就有老理儿,生财有道,连人的底线都不要了,发财有个屁用。

人一定要有底线,部队更要有底线,底线是永远恒定的底线,坚决不能破。

谢参谋认准了这个死理,又整理了一大卷材料,报给了战区军务部。

咱人微言轻,面对面讲不管用,就用材料说话。

钟某人的罪大到什么程度,到了私养武装的程度,他在冒斗山的射击俱乐部,竟然私藏了三挺机枪,要是照这个势头发展下去,他可以养一支私人武装对抗组织了。

这样的人,值得那么多有头有脸的人下死力保他?

军队是咱人民的军队,不姓钟!

谢参谋第二次上报的材料,最后的一句话,语气已经出离愤怒了,这牵扯到部队最顶层的方向性问题了。

部队的山头和派系问题本来就特别严重,是时候敲敲警钟了。一直不出声的战区的两位头儿终于发话了,五槐警备区守土有责,做得很好,对参与走私的违法乱纪者一定要严惩,绝不姑息!

那位被揍得半残的钟某人听到军务部那位主张严惩走私的副部长亲口传达的训令,一口气没上来,晕过去了。

这当头一棒,特别猛特别爽。

叶绍洪松了一大口气,上头的头头们吵架吵了这么长时间,总算是有了一个准话。

等到那位钟某人缓过气来,一直担负看守之责的叶绍洪给他倒了一杯水,还跟曲班长要了一根烟,给当年的钟首长点上了。

“钟首长,我不知道你当年是怎么带兵地,我觉着,咱们部队,不能本末倒置,部队是保家卫国的,不是为了赚钱,你可能,觉得,很有本事,很有经商头脑,就想干点儿大事儿,召集了那么多人,搞那么大阵仗,打着部队的旗号,公开地逃税漏税,贩运违禁物品,甚至,你把那么多还没长成人的姑娘,送到日本赚黑心钱,你这么干,有没有想过,要是有点儿背景的人都这么干,我们这个国家会成什么样子?都拿着枪走私,这跟土匪抢钱有什么区别?一个人连良心都不要了,还算不算人?”

叶绍洪的话也算不上什么大道理,这些话,但凡是正常的人,都会这么想。

从钟某人的身上,叶绍洪琢磨了很多平时忽略了的东西。

人和人的想法差别太大。叶绍洪现在的想法,又有新高度了,如果还象以前一样,只是想着提高提高个人能力,要想在战区这么个大盘子里干成点儿事儿,几乎不可能。各个层面,各种想象不到的复杂,一个人的力量太有限了,太多的非形而上的东西,根本没法抗衡,那位钟某人拿着枪跟纠察队对垒的时候,叶绍洪心里边就开始想了,这部队,有不少人,尤其是那些肩上有杠有星的人,脑子里出问题了。

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时间就是金钱,一切都要围着钱赚,这个苗头,是心里边越烧烧旺的苗头,在某些人的心里已经根深蒂固了。

所谓的开放,人性的各种开放,伴随而来的,还有那种男女之间的不该开放的开放。

就象那位李副主任,很开很放,一掉腚,就把那位范家的二姐弄到了床上,这位接盘的老手,自然知道,范家二姐给叶绍洪搞的那一档事儿,是某位幕后人物的套路,他欣欣然而沆瀣一气,还要再接再励,把那位钟某人和钟某人后面的那些人未完成的套路继续发扬光大。

一边爽着,一边就继续阴险地打黑枪。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叶绍洪没想着非要跟李副主任怎么怎么样,可是李副放任却一心想着要把叶绍洪怎么怎么样?别的不说,就只是要给姓萧的添堵,也得把叶绍洪给搞臭了。

想提干,那就给你整点儿作风问题,这一次,不是小打小闹,要弄得你彻底抬不起头来。

086 这日子没法过了

纠察队是撤还是不撤,上头又开始争吵了。

郝句几乎每天都要拉着陶处长去军务部汇报,有时候是专门给某位头儿作检讨。陶处长是个能忍得住的人,他给上头装孙子,不光为了自己,他要给纠察队把那个二等功稳下来,二等功稳了,至少还能再拿三个三等功。叶绍洪只要再拿一个三等功,提干是稳当稳,纠察队还有都季诚,再加上陆超看好的曹文先,都等着三等功提干,不管上头怎么摆弄,一定得把最重要的搞下来。

当个处长不容易,头三脚还没踢完,就遇上了大阵仗。

叶绍洪陪着四班长去战区总医院复查。四班长的伤口处理得不是很理想,胸口老是有茬气的感觉,身体明显不如以前了。

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四班长还等着退伍回老家找个漂亮姑娘结婚呢,这要是身体出了大毛病,硬条件就没了。

叶绍洪一直坚持把二等功让给四班长,就是怕万一四班长身体恢复不好,有个二等功顶着,也会有好姑娘另眼相看。

总医院的复查还算顺利,大问题没有,有些小问题,都是医学上的名词,叶绍洪听得一头蒙,那位跟刘军医关系相当不错的主治医师给开了个中药处方,还教了叶绍洪怎么熬药。

这搞的有些复杂了,中西医大结合这是。

叶绍洪从吕队长那儿拿了点儿钱,买好了处方里的草药,每天给四班长熬中药喝。

反正这段时间,纠察队也不外出执勤了,都季诚和曹文先没事儿就在练功房练拳踢腿打熬筋骨,他们俩最羡慕叶绍洪身上的纯力量型肌肉,每天练到筋疲力尽,躺在练功毯上喘大气。

也是很能忍的人,有气没地儿出,就靠消耗体力,把心里的郁闷排出去。

最清闲的人是羽参谋,竟然找了个漂亮的大学讲师,谈开了恋爱,天天出去约会,叶绍洪除了给四班长熬中药,每天还要去羽参谋的屋子看家打扫卫生。

曲班长和邓剑最重要的任务就是去军事监狱看望那位钟首长,军事法院宣判没下来,那位钟首长指不定就有机会东山再起。

一直拖到年底,军事法院正式宣判那位钟首长无期徒刑,地方法院宣判了五个重犯的死刑。

上头对纠察队是留是撤,还没定论,陶处长能得到的回话,就是两个字:待定。

陶毅知道了纠察队要撤销的消息,请假都懒得请了,跟队长说,有天大的事儿要去找我哥,必须回警备区,郝句接了陶毅的电话,呼呼地开着警备车去陆军学院拉着陶毅,直接去找那位推演命格的大师。

大凶,前途未卜。

陶毅傻眼了,问大师可有什么解法,大师说:富贵险中求。

说了等于没说,看来,洪哥的前途要过一道大坎儿了。

陶毅回了纠察队,看到叶绍洪正稳稳当当地熬药,脑袋又不会转圈儿了,纠察队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洪哥怎么还稳坐钓鱼船,没事人一样。

“洪哥,你怎么回事儿,天都塌下来了,这日子没法过了,你这熬的哪门子药啊。”陶毅还不知道四班长为救叶绍洪一命胸口挨了一枪的事儿,还以为洪哥肯定是憋在家里眉头紧锁闷头想辙呢。

“你怎么跑回来了?军校的日子没法过了?”叶绍洪接过陶毅的几次电话,陶毅每次跟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他的军校口头禅——这日子没法过了。

“洪哥,不开玩笑,咱们得赶紧想办法趋吉避凶,纠察队马上要完蛋了,这也太妈匹地扯吊蛋了,你跟我说说,最近都有什么人接近你,男的,女的,要一个不漏,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陶毅对自己的事儿马马虎虎,对叶绍洪的事儿,那是十倍百倍的上心。

在陶毅的眼里,上头就是在扯吊蛋,纠察队这立了多少功劳,这么拉风的单位,谁吃错药,拿纠察队开刀,什么智商这是!

陶毅心里还有个打算,等叶绍洪这边没什么风险了,就去京城找他老子,三战区这边怎么净是些二百五,半点儿战略眼光都没有。

陶毅在军校里上大课,除了那句口头禅,还很有脑子地用上了“战略眼光”这四个字,特别常用的词汇,那些什么战术教案,几乎是每篇必用。

长学问了。

叶绍洪的脑子里多了“谋略”这两个字,要想在部队走得长远,得讲谋略,个人的匹夫之勇,几乎起不到任何作用。

用兵之道,谋略为上,上兵伐谋。

眼下的纠察队的困局,就是有些奕棋之人在讲谋略,叶绍洪虽然看不出门道,却知道这里面相当有道道。

萧副司令这些天,有事没事地就把谢参谋和陆超叫到办公室,不知在谋划什么,卫营长和魏教导也隔三差五地带着材料去萧副司令那儿汇报。

魏教导还特意来了纠察队几趟,相当有兴趣地跟叶绍洪一起熬药。

熬药也是很讲究的学问。

魏教导不含糊,细节都不忽视,真的是跟叶绍洪学熬药。

叶绍洪其实是照葫芦画瓢,有不懂的就去问刘军医。

挺有意思地,一向忙地一塌糊涂地纠察队真的闲下来了,外出执勤也就应付差事一样,出去转一圈儿就回来了,留置室一直空着,就算见到了军容不整地,也都是当面指出来,纠正一下,然后放行,不再大阵仗地往回带人。

晚上的时间,就不出去查夜了。

这也是陶处长的小计策,有意让各部队那些稀拉兵出来溜溜,看看战区军务部那边会怎么收拾。

别看这么一个小谋划,五槐市街面上的稀拉兵多了,很快就有人把消息递上去了。

“纠察队干什么去了,满街的稀拉兵没人管,这成什么样子!”战区军务部每周周一的碰头会上,第一个拿出来议的议题就是军人作风问题。

军人作风是大问题,当兵的没个当兵的样子,肯定不行,纠察队不能撤,军车的管理也不能松懈。

会上,意见差不多统一了,剩下的问题,就是具体怎么操作了。

怎么操作,又有人开始弄鬼,不能让纠察队的权限过大,经费也不要给的太多,立足于花小钱办大事儿。

087 毁人

陶毅陪着叶绍洪熬药。

“洪哥,咱们军队的未来,你从战略上跟我多说点儿,我过两天就去京城,陪我家老爷子打太极拳。”陶毅看到萧副司令在三号院的静心林打太极拳了。

以柔克刚,上层的人弄事儿,最喜欢打太极,绕来绕去,推过来,推回去,弄把一阵子,事儿就弄稀里了,弄得不三不四地,也就稀里糊涂过去了。

陶毅从大师的断言中,琢磨着,富贵险中求的要义,从战略上讲,就是要有太极的那绕劲儿,事儿不顺了,就要弯一弯,以太极推手的绕劲儿应对之,给他绕过去,所以,一定要去一趟京城,找找自家的老子,把三战区的那几位老军头绕进去,以老对老打太极。

叶绍洪觉得陶毅去趟京城有好处。

上头的人说一句话,顶一万句还不止。

叶绍洪跟陶毅说:“军队的未来,不是靠哪一个人就能有好的未来,兵员的素质是一个最重要的因素,必须时时刻刻抓紧,一刻也不能放松,军队的装备,小到一个兵的服装,大到一个整师的武器装备,或者各兵种的协同,都需要自成体系,稳中求新,不注重自我更新,因循守旧,死路一条,有些所谓的专家,整天提什么弯道超车,那是不安好心,什么叫战略眼光,踏踏实实地把原本就有的好东西弄得越来越好,把别人搞不好的东西搞得象模象样,用之能战,战则能胜,才是战略眼光,军队不能搞经营,咱们这么大的国家,挣钱的人多得是,挣钱的门道多得是,犯不着,都只盯着走私的那点儿钱,鼠目寸光的围着打转转。还有挺重要的一点,部队的科技人才,出了成果,就要给重奖,十倍百倍的奖励都不过份。对基层部队来说,真正的精兵之路要走好,就要从新兵抓起,从兵员素质抓起,有了好兵,才能练出精兵强将,做好了这些,应该就算是有了战略眼光。”

这一段话,陶毅用录音机录好了,背得特别熟,去了京城,跟他老子吃饭的时候,原封不动一字不差相当激昂的说了出来。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陶家的老爷子,没想到被宠坏了的小小子出息得这么厉害,大感意外,很痛快地答应一定跟战区的那两位老军头打打太极,把警备区的纠察队给留住。

一个内勤部队的排级单位,惊动到京城的大佬,这事儿也够稀奇的了。

还不是惊动了一个,陆家的老爷子,宋家的老爷子都说话了。

三战区的军头们又是一番唇枪舌战,最后,仍然是和稀泥,纠察队的牌子保留,但人员必须全部回直属四连。

警备处的调整特别大,陶处长去了军务部,是真正的高升,一向低调的陶处长终于让战区的军头们知道,他的背景相当不简单。

接下来的任命就云山雾罩了,军务处的林松参谋暂时负责警备业务,这是明显地弱化警备职能了,羽参谋对上面的这一套相当地不感冒,竟然请了婚假,带着刚刚登记的媳妇游山玩水去了。

战区军务部给纠察队留了三个月时间,其实,也不是留什么时间,就是给了点儿脸面,等明年新兵入伍,青黄不接的时候,纠察队的这些兵,回直属四连正好能派上用场。

够毒地。

看来,那帮搞走私的人能量还相当得大。

尤其过分的是,谢参谋被调离了警备区,去了某后勤仓库任闲职。

邓剑和养得差不多的四班长叶少鸿憋着气退伍了,虽然四班长有了一个二等功,可心里过不去。

这个事儿,弄不好能郁闷一辈子。

两人脱了军装,直接换上了警察的服装。还是家里有人好啊,虽然没按时退伍,可老家那边,都按时按点地把招工的名额弄到手了,地方民政部门是按着功臣的待遇来安排地。

硬汉邓剑流泪了,握着拳,对着叶绍洪的肩膀,卡卡地打了十几下,“别太憋着自己了,回了四连如果混得不自在,找我,你老家那儿要是不好安排工作,想跟着我混,咱一句话,保证天天跟你喝大酒。”

四班长直接把叶绍洪抱住了,什么话也不说,头转到一边,喉头一鼓一鼓地。

叶绍洪硬忍着把眼泪憋回去了,跟四班长说:“回去,别忘了定时到医院复查,药还要喝半年,好好养身体,还有,你是正儿八经地二等功臣了,一定要找个漂亮姑娘,你结婚我一定去喝喜酒。”

走了,两位真正立过战功的功臣走了。

纠察队和警卫连的兵站在三号院的门口,目送两位推迟退伍的老兵离开了马上要解散的纠察队。

有些事儿,尽到最大努力了,也只是这种结果。

无可奈何。

还有更下作的,机关大院里不知什么时候传出了叶绍洪跟通信营女兵冼莹半夜里爬墙约会的段子,讲得绘声绘色地,还说两个人很会浪,那腚就那么白花花露着,什么也没穿,叶绍洪还用上了骑马式。

这是往死里毁人。

冼莹在门诊部,尽职尽责地干得相当出色,这莫名其妙地就成了被人非议的人物。

小姑娘听到这消息,气哭了,哭了一夜,第二天,竟然不避人地请假,说要去总医院检查身体。

她不是自己去,打了车去通信营叫了方磊,就这么明火执仗地挽着方磊的胳膊,故意在机关大院转了一圈儿。

高招,冼莹去了总医院,拿到处女证明——当然不会有医生直接开这样的证明,只是在妇科检查那一栏里写了,属于姑娘的那道神圣防护依然完好无损的医学专用术语。

还真高调上了,方磊跟个木偶似地,被冼莹拉着去了三号院,大声大气地喊叶绍洪,非要叶绍洪请她吃饭。

叶绍洪不知道冼莹手里拿了医院的权威证明,头正大着呢,却又看见另一位姑娘站在了三号院的门口。

丛丛来了,还拿了杜小妍杜姑娘的第二封信。

丛丛刚才已经拿着她的刻了打虎二字的两米长的哨棒在政治部的大院转了一圈儿了,她想揍人,只是没找着那位李逗眼。

叶绍洪看不明白的事儿,丛丛直接破开了,那个李逗眼绝对脱不开干系,就是要找李逗眼的麻烦。

机关大院这一下特别热闹了。

打水打饭的人特别多。

议论的焦点不是叶绍洪跟冼莹在通信营的事儿,而是,叶绍洪到底看上了将军院里的哪位公主。

这样的节奏歪得都没节奏了。

088 拼爹

丛丛找了那位李逗眼三天。

李逗眼躲得够隐蔽,以丛丛的各种高智商的推算都没找出李逗眼能躲在哪儿,丛丛把那位范家的二姐给漏了,李逗眼陪着那位范家二姐回了龙山镇龙须岔村兜兜转转玩了几天。

也算够倒霉的,每次算计叶绍洪,最后落荒而逃的竟然是自己,李逗眼心里憋着的火也很大,可是他不敢跟一个小姑娘硬杠。

那位拿着哨棒的小姑娘太厉害了,她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而且她的爹是跟姓萧的一路货色,厉害得紧,说到底,这不是公平战斗,是拼爹。

要不要放弃,该不该放弃,是不是一直坚持到底,李逗眼其实心里没底,一个不学无术的人,心里能有多大章程,也就是装装样子,穿上军装看上去人模狗样地,其实,就是个很彻底的人渣。

叶绍洪还是不愿意把李副主任的这样的人当成对手。

没意义,跟这样的人玩心机,浪费脑细胞。

能避则避,又没办法跟对付那位退役大校一样,直接拿着枪开干,胜了就可以记功评奖,跟李逗眼斗,胜了又能怎么样?

李逗眼弄的这些事儿,根本拿不上台面,他最擅长的就是拿下三路的脏事儿污墨人。叶绍洪现在的身份根本没办法跟李逗眼面对面硬杠。

好在,冼莹和丛丛用女人的办法把李逗眼吓住了,消停了。

现在的丛丛有女人味儿了,胸线相当有型了,曲线也有了。她在信息工程学院只学了半年,就觉得没什么意思了,信息工程学院教的东西过时了,她想去国外学点儿真本事。

萧副司令的儿子萧奕不知因为什么耽搁了,没去米国,来了五槐,叶绍洪又多了个营生,陪着萧奕熟悉警备区大院,正好丛丛不想回信息工程学院了,三个人就溜溜达达地在各个大院儿里转。

宋副营长来了三号院,现在应该叫宋营长了,肩上换了少校军衔,好象又漂亮了,脸上光彩照人地,车也换了,挺先进的通信越野车。

车停在了纠察队门口,下车见了叶绍洪,开口就说,要请叶绍洪吃饭。

叶绍洪可不敢造次,给吕峰队长打电话,让吕峰队长找个地方,好好地请宋营长吃顿大餐。杜小妍和丛丛去通信营踢场子,人家宋营长楞是捂得严严实实地,到现在,也没几个人知道这一档红颜一怒为洪哥的秘辛。

丛丛见了宋营长还有些不好意思了,没打敬礼,只是朝宋营长笑了笑,然后又说:“宋大姐越来越漂亮了。”

这个称呼,叶绍洪听着,好象里面不简单,丛丛跟叶绍洪挤眉弄眼地,丛丛怎么好象论起大院里的辈份了。

宋营长的神态也有些扭捏,她看萧奕的眼神儿不对。

这怎么了这是,叶绍洪觉得有些事儿,似乎别人都知道了,只有自己不知道。

宋营长无端端地来请自己吃饭?

太迷了。

搞不懂啊。

吕峰很利索地把吃饭的地儿定好了,相当有名儿的东方大酒店,还大喇喇地说,都好长时间没能一块儿乐呵乐呵了。

丛丛最高兴,研究美食是丛丛的一大爱好,还研究酒,尤其是各个国家的葡萄酒,丛丛都尝过。

只是尝,没刻着劲儿喝,年龄太少,要是早早地上瘾了,没准儿成了一个小酒鬼了。

叶绍洪、丛丛和萧奕都上了宋营长的车。

四个人坐在车上,气氛稍稍地有些拘谨,萧奕是第一次见宋营长,本来就是挺沉默的人,只是刚一见面时打了声招呼,再就没什么话了。

还是丛丛能活跃气氛,跟叶绍洪说:“叶班长,都跟你说过多少遍了,要是有人欺负你,你就加倍地还回去,你看我,拿着打虎的哨棒,吓得李逗眼一个星期都不敢露面。”

宋营长笑,问丛丛:“那个李逗眼现在回来没有,我也想去揍他,那个熊玩意儿,就是欠揍。”

萧奕显然也知道李逗眼这个外号指的是谁,大院里的孩子给老一辈的人都起了外号,打起架来,外号喊得山响。

“小虫子,你什么时候把李逗眼弄出来,哥也想弄他,他曾家就生不出好种来。”萧奕说出来的话,也是大院孩子的味道了。

车上坐着的四个人,宋营长、萧奕、丛丛都是从大背景的大院里长大地,一说起行话,都透着野性。

萧奕说的话透出一个消息来,李逗眼是曾家的人。这个,叶绍洪知道一些,好多大院的孩子不跟自己的爹姓,有些来历不明的,干脆不随爹也不随妈,用的是别的姓。

李逗眼所在的曾家,除了那位京城的老大,还有两位都是厉害人物,那位排在老三位置的曾逊同,论年龄比他的四弟李奇同要小几岁,可是因为他是正出,就排行三了。

京城那边能跟萧副司令的萧家抗衡的就是曾家,两家是死对头。萧副司令跟曾家的老大干过两次,把曾家老大打得头破血流,曾家的那位老大最怵的就是萧副司令。

有了这些渊源,李逗眼用下流手段对付叶绍洪就能说通了。

都知道萧副司令爱兵如子的习性,尤其是叶绍洪,萧副司令几乎是半公开地把叶绍洪当成接班人培养了。

叶绍洪这三个字,大院里的孩子传得比五槐警备区都邪乎,说叶绍洪是某个传武门派掌门人的关门弟子,叶绍洪要是参加武术比赛,拿全能武术冠军跟喝凉水一样轻松。

那个年代,那位传武的掌门人名声太响亮,偏偏叶绍洪会得那个三点步,就是那个门派的入门功夫,不过,叶绍洪还有一手没人知道的功夫,一直没用过,要是让大院的孩子知道了,又不知渲染成什么样子了。

到了酒店,吃饭倒成次要地了,竟然说开了叶绍洪的功夫。

丛丛最喜欢看叶绍洪的功夫,不管是功夫,还是别的什么,都喜欢看,标准地迷妹式地喜欢。

永远恒定的铁杆粉丝。

这可一点不带假地,丛丛专门找陆迅大姐去研发基地模拟研究过叶绍洪的力量、速度、反应,还有诸如抗压能力,抗击打能力,还有忍耐力,可惜的是,研发基地现有的测试设备明显不够,明年,陆迅陆参谋长,到研发基地当主任,要弄一些新设备,系统地对叶绍洪进行一次最科学最全面的测试。

准确地说,是长时间的跟踪测试。

089 不讲理

叶绍洪吃了那顿饭以后,才知道,萧副司令跟宋营长马上要登记结婚了。萧副司令的原配夫人参加工程兵维和时,牺牲了,萧副司令是个长情的人,念旧,一直没续弦。

萧副司令从快返师来了五槐警备区以后,万司令上心了,一力撮合萧副司令和宋营长。

那次,宋营长去萧副司令办公室,叶绍洪一点儿也没看出来,不过,照实说,萧副司令和宋营长其实也是政治联姻,这一段非比寻常的两大家族的联姻,用了二十年的时间,一直跟曾家针锋相对,总算是把曾家的邪气和恶气压住了。

二十年,一个人有几个二十年,两大家族这么强大,竟然要用二十年的时间才能压住某位以帝师自居的暗黑人物。

某家族确实够暗黑。

就那位曾逊同提出的军商模式,生生地把暗黑走私的邪性盖住了,跟毒瘤子一样缠在了部队的肌体上,阴魂不散。

萧副司令就这么开始打太极拳,却是霸气外露的大推手,有道是,邪心务除,正心来复,邪欲既除,天理常存。就只是为了正人心,也该把那帮走私地除恶务尽往死里打击。

战区那边给即将大婚的萧副司令送了一个大礼单,战区军务部跟干部部、保卫部和军需部联合成立了一个专案组,彻查冒斗山、蛇头山走私违禁品一案,猎鹰特战旅全力配合。

这是真正的尚方宝剑。

这件大案,明面上的人物是那位退役大校钟泽,暗地里还有一位厉害人物,这位爷不显山不露水,却是黑白通吃的狠角色。

这位爷挂名的单位是一家港中合资的万山集团的副董事长,名片上显示的是姓张,长期居住地是南丽国,这些消息是特战旅刘旅长的那位不知道能不能算上红颜知己的hq6的女少校提供地。

hq6,准确一点地说法是,特情6处,驻地是东峰市,具体在哪儿不知道。

这样的单位出动了,案子肯定是惊动到了最顶层的人。

叶绍洪、都季诚、曹文先编到了关长胜的21中队,具体任务是跟重新回了警备处的谢参谋去东峰市会会那位太阳岛办事处的哈主任。谢参谋这次回到警备处,诸多感既只是埋在心里,什么多余话都没有,带着队伍就开始干活了。

那位哈主任现在已经牛到天上了,军队里大校级的人物他都懒得见,谢参谋带着叶绍洪他们五个上了太阳岛旅游区,按着规矩花了十五块钱的门票,进了办事处的门,愣是见不着那位哈主任。

有一位坐在大宽背老板椅子上的女服务生带搭不理地说:“哈主任跟维港的老板在高尔夫球场,下午肯定没空见你们。”

谢参谋气笑了,“这还是咱们自己地界上的部队吗?请问贵姓,要不要站起来跟我说话,听到了没有,站起来跟我说话!”

女服务生被谢参谋最后一句话吓得差点儿尿裤子。

谢参谋可不客气了,“拷起来!”

叶绍洪拿出手铐把一脸蒙的女服务生铐上了。

这一招,叫震慑。

东峰的走私比五槐还猛,已经猛得没边儿了,地方和某些部队的头面人物完全穿一条裤子,不分彼此,连马子都共享。

被铐了手铐的女服务生,前后睡了好几位相当有派的军地领导,谢参谋要是晚几天来,女服务生的称呼就要改成经理了。

谢参谋和叶绍洪他们带着那位女服务生,直接去了太阳岛的高尔夫球场。

好大的地面,一眼几乎看不到边。

很高端,也很奢侈,非常够档次。

那位哈主任,跟万山集团的某位副总,人称牙哥的,穿着特讲究的灰色运动服,拿着高雅棒子闲聊。

叶绍洪跟都季诚说:“那棒子看起来象我老家挖大粪的勺子。”

这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那么高雅的东西,怎么就跟粪连到一起了,这是几个意思,是那个,粪土当年万户候的意思?

不管几个意思,先灭了哈主任的威风再说。叶绍洪和都季诚执行谢参谋的命令,正面擒拿,把哈主任铐了起来,上头有话了,不用讲什么客气,直接不讲理,更不用讲什么,诸如,你可以保持沉默一类的话,相当霸气地硬来!

谢参谋来东峰军分区,上头的指示特意讲了,要给东峰军分区的干部好好敲敲警钟,该抓的人一定要抓!

不该抓的人当然也不抓。

上头知道,那位常驻南丽国的万山集团的张副董事长,还不到收大网的时候,三战区这边不想把抓人的任务全揽到自家身上。

那应该是上头该考虑的,三战区不想抓不到人还惹一身骚。

就只抓该抓的人。

当然,谢参谋这次来,还有点儿不能拿出来明说的私活儿,就是那些塑胶制品里藏着的好东西,东槐山研发基地想着先秘密地弄一些,搞点新技术出来。

谢参谋自己一个人知道,叶绍洪他们都不知道。

只抓货不抓人,悄悄地赚最实用的。

用陶毅的话说,上头的人也太有战略眼光了,太贼太阴险,明一套暗一套。

当然,这次行动,危险性不是太大,给的奖励也不会太多。

关长胜带着一帮人去了海关那边收货,一批刚从岛国运来的妖娆的塑胶模特,价值不菲,关长胜一点儿没耽搁,带着人就把那批东西,护送到五槐,东槐山研发基地的那些技术派们,宝贝得跟什么似地。

叶绍洪和都季诚、曹文先押着那位哈主任,去了一家很不起眼的小宾馆,东峰市交通委下车家接待处。

谢参谋主审,叶绍洪仍然是记录。

哈主任很不配合,相当牛气地说:“就你们敢动我?”

谢参谋冷笑:“你说呢?”

哈主任歪嘴邪眼地:“你动我试试?”

谢参谋转头对都季诚说:“小都,给他试试咱警备处的小玩意儿。”

都季诚拿了那根萧副司令专用的一米长的警棍,也不管那位哈主任能不能受得住,哧哧地对着哈主任的大腿来了两动。

哈主任抽抽了。

谢参谋也不着急,等哈主任醒过神来,挺慢的语气问:“有些事儿,自己慢慢说吧,不想说,我们就等着。”

哈主任头上冒汗,两腿开始哆嗦。

犯的事儿太多了,一时之间,脑子里有些闭塞,整理不出来。

曹文先拿着挺厚的一叠材料,等着谢参谋下令。

“给他念两段。”谢参谋发话。

曹文先开始念:1987年10月12日,哈同会在铭都山庄68号收华跃公司美元两万,当晚有两位丽星夜总会的小姐陪夜。1988年1月3日,金叶集团公关部在丽星夜总会送哈同会一块玉石,价值13万人民币,哈同会当晚在677总统套房跟三位夜总会小姐鬼混到凌晨四点离开。

哈同会被曹文先念的这些,把脑子震清醒了,开始交待。

090 路过玉米地

谢参谋听了一会儿,拍了一下桌子,“跟女人的烂事儿先不用说了,交待跟东峰军分区干部一起销脏的事儿。”

哈同会不敢存侥幸之心,一点儿隐瞒也不敢有了,隐瞒的话,那个长得跟教科书一样标致的纠察又该用那根1米长的黑棍子跟他小意思一下了。

而且,是什么人,查得那么底儿掉,跟小姐们打情骂俏的话也都被人记录在案了,这日子没法过了。

没人权了,半点儿瘾私也没有。

哈同会交待了三个多小时,牵扯的人一大串儿。

抓人吧,谢参谋本来就是来抓人地,只是抓的人比预想得要多得多。

先把东峰军分区那位招待所的副所长逮起来,这一位,跟哈同会差不多,官儿虽然不大,可联络作用大,从他身上又能拿到一大串名单。

那位招待所副所长得到消息,想逃。

东峰公安局刑警队的于队长得到谢参谋的授权,配合叶绍洪抓人,提前开始布控。

想跟着那位副所长一起逃的有三个人,两女一男,都是裙带,黑钱一起赚,跑路一起跑。

叶绍洪和曹文先去东峰公安局刑警大队,跟于队长接上了头。于队长先给叶绍洪打了个敬礼,挺尊重地说:“叶队长能回咱东峰,咱们脸上都跟着有光。”

什么叶队长?只是个上等兵啊。

地方上就是喜欢吹捧,不过,谢参谋就是这么说地,叶绍洪,三战区1228专案组抓捕队队长,这个职务说有就有。

人的名,树的影儿,东峰这边儿早就有人传开了,龙山镇出人才了,还不是一个,是18,将来铁定有大前程。

提前拉人脉。

于队长倒不单单是为了拉人脉,东峰这边有个毒品案子,跟邓剑那边的品城公安局连案子了,于队长去品城跟邓剑喝了一次大酒,两人对脾气,邓剑一听是东峰的,三句话一说,就提起了叶绍洪,跟于队长铁实实地讲,将来,要是叶绍洪回东峰,你就算头拱地也把人要了,你刑警队只要有了叶绍洪,立功受奖跟喝凉水一样。

就这,一下子就种下好印象了。

东峰公安局的头儿刚给刑警队开过会,就几句话,全力配合三战区的1228专案组,争取立功受奖的大机会。

机会前面加了一个大字,老刑警们一听就明白,门儿清。

于队长年后可能会弄一个副局的头衔,遇上这么个大案子了,等于是锦上添花。

这样的机会,肯定要下死力。

行动方案做得很细致,还很谦虚地请叶绍洪叶队长批评指正。

叶绍洪笑:“于队长你怎么这么见外,咱都是东峰的人,为咱家乡的事儿忙乎忙乎,理当应分啊。”

还别说,叶绍洪现在也很会说客套话了,进步很快,确实是一个有为青年。

也不知是东峰市哪位很会说话的领导,酒场上,只要提及叶绍洪,就会不假思索地给叶绍洪戴上有为青年的高帽子。

这四个字好象不简单,一般地好象可能必须是形象大使一类的人,才能冠上有为青年这四个字。

叶绍洪不知道,东峰市的宣传口,正在组织人手写材料要给省里报东峰市年度新闻人物,电视台和报纸的人马都准备好了,要把叶绍洪请回来作专访。

人怕出名,猪怕壮。

叶绍洪的名儿,好象在东峰已经算得上一个人物了,虽然,只是很初级的那种名,可苗头好,而且,叶绍洪年轻啊,过了年,也就才十九岁。

试想一下,这要是在地方,就算考上大学了,现在也就是一个大一的学生,让一个大一的学生成为年度新闻人物,这得要多少事迹才成。

叶绍洪在部队的事迹,已经近乎于传奇了,刚当新兵,就上了军报,有特写照片,这个是实打实地硬条件。

不到一年的时间,两个三等功,这没人可比。

更况且,人家是把二等功让出去了。

要不是年龄太小,高风亮节这词儿都能用上。

叶绍洪定下了抓捕方案,跟于队长一起出门,竟然见到了电视台的采访车,这不好吧,部队执行抓捕任务是有纪律地,要保密。

这里面有点儿小误会,电视台只是要给叶绍洪录一个正面特写,要放在一个月后的军事专题里。

当然,也是有意要跟年度的新闻人物先接触一下,名人吗,别到时候配合不好,产生什么不愉快。

叶绍洪第一次跟媒体打交道,作为名人——虽然现在这么说有点装,不太低调,可电视台的记者都那么友好地等着了,要是不说几句,就会显得不厚道,叶绍洪从厚道这个角度出发,觉得人家既然以礼相待了,咱一个山里孩子,没有理由不好好说话。

“我是叶绍洪,是咱东峰市三潭县龙山镇马鞭山村土生土长的山里孩子,我不是什么名人,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兵,作为一名军人,我和五槐警备区所有的战士一样,守土有责,有责任有义务,为东峰市的父老乡亲站好岗服好务,部队这所大学校培养了我,我有信心在各级领导的关怀下,成为一个让祖国放心,让各级首长放心,甘于奉献自己青春和热血的革命战士!”

没想到,叶绍洪也会玩儿虚地,这么一段话说出来,谁都挑不出毛病来,唯一的缺点就是有点儿假,不太实诚。

当然,叶绍洪没办法象谢参谋一样,把暗中搞鬼想把走私大业坚定不移搞下去的那帮人的八辈祖宗提溜出来鞭尸。

作为一个小荷才露尖尖角的不太出名的名人,面对镜头,一定要会装。

电视台录好了叶绍洪的特写,满意而归。

叶绍洪和和曹文先、于队长他们那一帮刑警开始布控抓捕那位副所长。

那位副所长是个精明人,两年前就弄好了去日本的护照,护照上的名字挺有特点,路格亚米第,不细听的话,名字就成了路过玉米地。

叶绍洪为了说起来顺嘴,直接把已经是日籍的副所长喊成了路过玉米地,为了多拿点儿线索,叶绍洪和于队长商量了一下,没急着抓捕,分了三个组,在路过玉米地先生弄的那一栋民居周围蹲点。

欲抓大,先放小,故布疑云,于队长明面上放了四位刑警在那栋民居楼前的道路上查车,还放出风说,有人越狱了,路过的车辆一辆也不放过。

那位路先生虽然有些怀疑,却也没换地儿,仍然拿着新式的大哥大跟有关联的人联系,出国花费大,钱要多备点儿,坐走私船走,各种神仙都得打点。

本来大好的日子,搞什么搞,非要查什么走私,走私不挺好地吗,跟那位总设计师定的调子高度一致啊,一部分先富起来,五槐警备区纠察队那帮人,是脑子抽了吗,非要跟钱过不去。

路先生这还把叶绍洪他们仇恨上了。

说话间,民居的楼栋口多了两个人,挺二的俩货,推了一辆地排车,满满的货,烟啊酒地,火腿面包什么地,还有录音机,一大盒子当红甜妹子的磁带,好象以邓丽君先生的糜糜之音最多。

那个染了一头黄毛的瘦子,拿出那什么牌子的大哥大,大声大气地跟路先生通电话:“大哥,我们哥几个没啥钱,给你准备了点儿吃地喝地,小嫂子那儿,那个啥,她那钱没要出来,小嫂子说,要钱没有,要人有一个,这事儿有点儿难弄啊大哥,要我说,你直接把小嫂子带走得了,省心。”

没想到,这俩不起眼的混混,还透出了一个大消息。

谢参谋跟叶绍洪交待过,多抓实证,多抓线索。

那位路先生养了一个什么样的小蜜,还得动用黑社会大哥去生硬地要钱,这里面可不是一般地说道。

这个线索不能放过。

091 清纯的姑娘

叶绍洪请示了谢参谋,谢参谋下了个痛快的命令:跟!

于队长是老江湖,当然更知道那位小嫂子的价值。

路先生比谁都清楚他的那位小红颜不是省油的灯,一大半的路费都在小红颜的手里呢,可是,无论如何,路先生也不会带着那位小红颜去理想国——路先生的眼里,日本的那处他早就选好的居所,就是理想国,那儿有一个更加红颜的小嫂子在等着他,所以,大陆的这位小红颜就只能留在大陆了。

这事儿,越来越绕了,出国跑路都快弄成了国事访问了,三妻四妾的都想跟着。

路先生没计较那两个混混的无能,只说了一句:“叫你们大哥来,多带几个人!”

这是要霸王硬上弓的节奏。

东峰的那位挺有名气的大哥不太情愿地露面了,风声正紧着的时候,怎么就不能低调一些,这要是被抓了现形,从重从快了怎么办。

路先生见着了那位大哥,拍了拍身边的宽背椅子,“大凯,坐,哥叫你来,也是不得已。”

听路先生的语气,挺忧伤地。熟悉的人却不会这么认为,这位爷,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八面玲珑,很会审时度势,见人下菜碟。

人才,商界干才。

“大凯啊,哥遇到难处了,你要是觉得哥还算个说话有用的人,就帮哥一把,去你小嫂子那儿,把那几个箱子拿过来,那几个箱子都有编号,认准了再拿。”路先生拿铅笔写了一张纸条,上面列了六个箱子的编号,“箱子拿好了以后,纸条烧毁。”

就这么,大凯连牢骚都没说,拿了纸条,出了楼栋,上了越野车,直奔东峰的富人区。

富人区,这三个字有点儿扎眼,一个副团职的副所长,养了个小蜜住在那种豪车扎堆儿,家里前后花园,拥人私人泳池,有专职保姆,有专职司机的别墅里,这得多少钱供着。

叶绍洪和于队长派出的三位老刑警跟在大凯的那辆越野车后面,没遇到那种电影电视上常见的横车挡道,一帮路人打架堵路什么地,挺顺利地就进了富人区。

一栋如诗如画的别墅,就这么颇有韵味地出现在叶绍洪的视野里。

好奢侈啊,大门口的那铁门,上面都龙飞凤舞地,那做工,直逼极品景泰蓝,这生活,都讲究到什么程度了,会不会在下午茶的黑咖不加糖的45度的忧伤里,也要带上人头马的开瓶声,抑或是诗和远方的雅韵。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大哥,咱们这地儿,普罗大众温饱问题还没解决,你们这钱烧得也太汹涌了。

大凯按了密码,等一位略显风韵的中年保姆开了门,把手底下的兄弟都安排在大门周围,就不声不响地跟在中年保姆的身后,进了那栋几乎是360度落地窗的房子。

房子里有一个很年轻很漂亮很野性的姑娘。

姑娘正以画油画的细致,不紧不慢地画着脚指甲。

很好看的脚,很漫散的神气。

看见了大凯,姑娘轻轻地皱了皱眉,出声问:“你来干什么”

大凯恭谨地回话:“小嫂子,我来拿东西。”

“什么东西,还要惊动你,我要是不给,你是要弄死我吗?”姑娘的声音慵懒地象是刚刚在床上做完了某些不可描述的事儿一样,飘飘忽忽地。

高手,肯定是高手,看她的样子,颇有那位德艺双绝的被后世宅男们奉为床上女神的***一样的媚态,又象是被炒得火热的宫斗剧的穿越人物一样,转眼间一个杀招儿,那位站在她眼前的大凯兄弟就会烟消云散,驾鹤西游。

大凯没说话,把路先生的那张用铅笔写的纸条,递给了姑娘。

姑娘只扫了一眼,轻声轻气地说:“跟他说,要带箱子走,就得带我走,我不走,箱子也不走。”

走私剧,好象演变成了谍战剧,姑娘的作派怎么越看越象是特高课的作派。

弄不好还真是涉及高度机密的谍战剧。

叶绍洪也进了别墅的大门,他身旁多了一位清纯的姑娘。

tq6的女少校,不穿军装的女少校,看上去跟个高二女生似地,一脸忧愁地想着开学以后苦逼地高三生活。

这又是什么戏码?

高二女生来特高课姐姐这里学日语。

这出戏越来越有意思了,有发展成校园剧的可能。

叶绍洪看不懂。

大凯更不懂,半点儿大哥的样子也没有了,紧张得一头汗。

四个看起来不相干的人聚到了一起,相当无语,谁也没开口说话,最难受的是大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脑子里乱推磨,一点儿章程也没有。

脑洞得开到多大,才能不雾里看花水中望月。

“雅希姐,你的指甲好好看。”终于,高二女生开口了。

“呀,真的好看唉。”特高课的姐姐也开腔了,转头轻描淡写朝大凯挥了挥手,“你走吧,我不走了,你跟他说,你们自己玩吧,老娘我不奉陪了。”

小嫂子换上了拒人千里之外的神气,看了一眼叶绍洪,却又嗲声嗲气地说:“哥哥好帅好酷哦。”

叶绍洪也蒙了,不过,话可说到位了,“我是来抓人地,你如果是外国籍,你现在可以保持沉默,但如果你说话了,你所说的话,会被当成呈堂证供。”

“不可以,人家又没有做坏事儿。”小嫂子一脸甜笑地给叶绍洪抛媚眼儿,“黑炭哥哥,要不要喝咖啡,加糖吗?”

转脸,小嫂子对着大凯说话的语气十分冰冷,“你怎么还不走,我说的话,你当是放屁。”

大凯很想走,更确切地说是想逃,在场的包括他自己在内,四个人中,要说最弱的话,肯定是自己,他最怕的是那位高二女生,也不知道怎么就怕了,遍体生寒,要不是强咬着牙,腿肚子早就转筋了。

那位要抓人的爷们儿,兄弟们早就传话了,是五槐警备区纠察队的头号瘟神,谁碰上谁倒霉,连五槐那位传奇大哥钟大校都栽在他手里了,这怎么会,中奖了,遇上了这么一号人物,这好不好给小弟一条活路。

卖马匹地,原来,大哥和小弟的身份可以这么快地转换。

092 人各有志

那位高二女生给了大凯几句话:“你坐吧,好好擦擦汗,回去跟那个人说,他要的东西,上船的时候,就给他送过去了,家里的事儿不用他管了,安安心心地走吧。”

叶绍洪想起了陆超跟他说的一句话:有些事儿,知道是知道,就是不能说。

今天的事儿,肯定不能说,那几个箱子是绝对不能说的绝密,至于跟谢参谋怎么交待,好象,已经不需要了,tq6办事儿,自然是滴水不露。

叶绍洪终于知道刘旅长为什么会那么紧张了,tq6的人,从来就没有硬逼过谁,人家好象一直是软语相求,或者,是绝不让你吃亏的公平交易。

可是,为什么要害怕呢?

叶绍洪是个很童很童的童男,太嫩太嫩太太嫩了……男女间的事儿,岂是一个怕字了得,也不单单是从和不从的问题。

有好多时候,男女在一起不是两情相悦,是煎熬。

等屋里只剩下叶绍洪一个男人的时候,屋里的气氛开始充塞粉红色的诱惑气息,那位让东峰黑社会大哥大觊紧张得直冒冷汗的小嫂子,又开始在她的脚指甲上进行艺术创作了。

方寸之地作妖艳。

左脚的大拇指上渐渐地出现了一些不或描述的东西。

tq6的女少校老僧入定一般只作壁上观。

那位有风韵的中年女保姆,很应景地放了糜糜之音,邓梨君先生的我只在乎你。

如果没有遇见你,我将会是在哪里,日子过得怎么样,人生是否要珍惜……就这个挺平挺柔的歌,那位小嫂子一直就这么听着,黑胶的高品质镭射唱片,音质特别特别地好。

叶绍洪要走,她就小鸟依人地拉着叶绍洪的胳膊,还掉情泪了。

好象,可以确定,是掉情泪了——好象,对于某些从事非常特别非常隐秘职业的女性,是很难掉情泪地,她们训练的第一关好象就是不能对男人动心。

哪怕只是一点点动心,都不行。

硬汉,黑炭头叶绍洪,一点点也没动心,只是他不忍心拒绝一个姑娘,又好象有句话,是这样子的柔款——姑娘要是想借你的肩膀用一下下,是不可以拒绝地。

叶绍洪没拒绝,还陪着两位姑娘吃晚餐了。

日式的晚餐。

灯光很柔和,气氛很那个,叶绍洪吃了日式的烤鸡翅,很美味,很合口,比后世的高铁上的贵十倍的盒饭,不知要好上几百倍。

多美好的回忆,多美好的姑娘。

这个桥段,后来,就只有丛丛知道。

叶绍洪吃完了那顿晚餐,就离开了那栋很奢侈很香艳也带着某些诡异气息的别墅,和曹文先还有那几位老刑警一起回了东峰军分区招待所。

老刑警们很乐,知道遇上十年难遇的好案子了,不动手不动脚,毫不费力地就可以拿功劳。

按照tq6的那位女少校的指示,于队长又选了三个老刑警,全部换上便装,护送那位路过玉米地的路先生上了走私船。这一回,非常安静,不需要开枪为他送行,不过,那位路先生上了走私船以后,身边多了一位叫谢莹的姑娘。

谢参谋这边,等于是什么也不知道,功劳也没有,可是,谢参谋却是出奇地配合,脸上都有笑容了。

就好象森林里的狮子王,爪子下已经摁住了一个宠然大物,很骄傲地宣布,他是胜利者。

插曲过后,1228专案组抓人的这套程序,继续进行。

东峰军分区好多干部都慌了,后勤系统的最能弄消息,知道谢参谋的厉害,不管是管用还是不管用,电话开始乱打了,赶紧找人销脏,撇清关系。

一时之间,东峰市的那些走私车,各种便宜卖。

2000块钱就可以买一辆南丽国的现代轿车。

抓人的风声越来越紧,曾经很不受待见的自行车开始走俏,为了显示与走私没有什么关系,东峰军分区的那些少校中校,大老远地都是骑着自行车上班。

不过,在某些干部的心里,对走私其实是很爱地很爱地,比那位刘英英小姐姐的很爱很爱你的爱还要爱。

东峰军分区这地儿,干部们护窝子,最图赚钱,最喜欢面子,最喜欢炫耀,混到少校,就可以弄辆进口轿车开着,东一伙西一伙地聚在星级酒店吃饭吹大牛,用京腔说,倍儿有面子。

叶绍洪第一次实打实地看到自己家乡的人是如此地热络这些东西,虽然东峰市这个家乡,他只是在当兵的时候匆匆地路过了一次,可是,不管怎么算,就象他对着电视台的记者说得一样,这里就是自己的家乡。

唉,对那些好钱好面子的干部,不好说什么,只能说,人各有志,叶绍洪的心里不存什么老乡见老乡要怎么怎么地的情绪。

叶绍洪好象已经跨越了地域的限制,脑子里已经想到了一些很远的东西,这应该算是鸿浩之志,这其实挺正常,人只要走得高一点儿远一点儿,东峰市这地面,就会缩得越来越小,落在地图上的话,可能只是一个点,就跟一块独立石,或是某某高地一样,只是红蓝双方交战时的某段地域。

叶绍洪没有闲情逸致,过多地品评东峰军分区的干部素质,他可是忙得没有闲空,带着十几位特战旅的战士,按着名单不停地抓人。

人家tq6的情报工作太到位了,连谁谁养的二奶都调查得特别清楚,住所地,常驻地,可能的藏身地点,都一一列出来了。

真是大学问,真讲究。

人需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叶绍洪在那栋极其烧钱的别墅里学到的东西太多了,没动刀没动枪,却又极其凶险,那晚上,如果那位特高课的姑娘跟tq6的女少校没谈拢的话,接下来,东峰市肯定是腥风血雨,讲究啊,能把大事儿干得看起来平淡无奇,还坐下来一起吃饭,甚至,还可以谈点爱情什么地,这不是正常人能干得了的活儿——必须是超人才成。

叶绍洪真心觉得,自己的这点儿本事,根本不够看地。

人外有人,这话说得一点儿也不假,好在,叶绍洪才只有十九岁,要想学本事的话,时间够用,缺的是历练。

或者,还要再经历一些挫折,到时候,就可以见到书上说的绚丽加璀璨的,真正可以称得上传奇的人生了。

093 等着有事儿

抓人之外,也有些必要的面子上的应酬,有些人的面子必须得给。

很意外地,那位李逗眼的三哥,比李逗眼少了五岁的曾逊同,以东峰军分区政治部的名义请谢参谋吃饭。

谢参谋没有推拒,欣然同意了。

这又是玩的什么套路,纠察队跟曾家的人有仇啊。

那位曾逊同,明显地脑子的质量比李逗眼强很多,有手腕,还很腚眼地能憋住事儿,这人有些名气,号称前途无量年轻有为的后备人才,不过他的外号大腚眼,就相当地不中听了。

大腚眼是东峰的土话,意思有好几种,字面意思也能想个大概其,曾逊同能得到这么一个雅号,也算是名至实归。

此人真的很腚眼。

酒席上,曾大主任还很下架地跟叶绍洪碰了杯子,故意比叶绍洪的杯口低了一圈儿。这人,为了平事儿,连这种酒文化都用上了。

示好?

还是故意显摆,要谢参谋见好就收。

谢参谋却什么也不说,只管喝酒,谢参谋的酒量好,三斤白酒的量,一般人要想灌酒,还真拿谢参谋没办法。

叶绍洪只喝白开水,都季诚、曹文先他们都看叶绍洪地,这些硬汉都不懂酒场,再说了,只是个大头兵,没办法跟人家那些两杠三星两杠两星的称兄道弟,呼呼喝喝地喝大酒。

酒宴搞了一个多小时,大部分的时间,是谢参谋跟东峰军分区的军官们拼酒。

喝完了,谢参谋和叶绍洪他们直接住在了9号招待所。

谢参谋进了房间倒头就睡。

叶绍洪可不敢睡,把都季诚、曹文先、隆应启、张力、韩岳他们都召集到一起,极其严肃地讲:晚上都别出去瞎逛,不要轻易地跟女服务生搭腔,刘旅长有言在先,女人猛于虎,咱们在外头,心别花花,一定要防火防盗防女人。

9号招待所氛围不正常。

平常地人来人往挺热闹地,怎么今儿,天还没黑透,就没人了呢。

有人要闹妖蛾子?

叶绍洪晚上睡觉,衣服也没脱,另一张床上的都季诚也没脱衣服,两个人干瞪着大眼,等着有事儿。

类似某些港台闹鬼捉鬼的电影。

房间外边很安静,静得喘口气都觉得声音好大。

“班长,怎么越来越怪,招待所是不是真的要闹鬼!”都季诚问了叶绍洪一句。

“等。”叶绍洪也说不出个丫儿哟,只是觉得招待所不对劲。

完全是凭感觉会有鬼,可是不知道到底会有什么鬼闹起来。

“李逗眼,你妈b地,你闹什么鬼,你给我滚出来!”一道女声突然在走道里响起来了,接着是噼噼嘭嘭地砸门声。

107房间。

李逗眼和范家的那位二姐刚搂到一起,就被那位突然出现的女人惊掉了被子。

是那位想考军校,被李逗眼上过的女兵曲凌谨。

原来是这么一出戏,谢参谋不厚道啊,事先知道,却不跟叶绍洪他们说。

捉奸的戏码!

按说,曲凌谨好象是多管闲事了。

不算是闲事,李逗眼还欠曲凌谨一大笔钱没给,光顾着下面舒服了,把曲凌谨的青春补偿费给了范家二姐。

这怎么行,一码归一码,事儿不摁住,又乱放枪,这不是等着被人抓脸。

真抓脸了,当年的女兵曲凌谨,好象专门练过抓脸术,李逗眼的脸,被三抓两挠地就破了相了。

血呲糊拉地,女人捉了男人的奸,最上手的就是十根手指的功夫。

卜!卜!卜!

叶绍洪睡觉的那房间的北窗有人轻轻敲了三下。

叶绍洪起床,走到窗边往外一看,竟然是丛丛,还有陆连长和吕峰队长。

这怎么搞地,明显地有套路啊。

“叶班长,你看好戏了没有,我们是导演,你觉得有没有水平?”丛丛跟叶绍洪说着话,不时地探着头看着107房间的戏码。

“你学坏了,做人要正派,不能搞阴谋诡计。”叶绍洪只能这么说了。

丛丛对李逗眼搞这么一动,其实很解气。

刘旅长说得对,以牙还牙。

“叶班长,你屋里有饭没有,我们还没吃饭呢?”丛丛听着107房间的戏码差不多白热化了,就让叶绍洪打开了窗子,“我们见不得光,只能从窗子进,你帮我们弄点儿好吃地,好饿呀。”

都季诚手脚麻利地从总台那儿拿了些给首长准备的夜宵,挺丰富地,有牛奶,火腿,还有精致的三盘点心。

丛丛和陆超、吕峰队长跟作贼一样进了房间,丛丛是真饿了,手都没顾上洗,拿起一块蛋糕三口两口地吃了。

“真过瘾,当坏蛋真过瘾!”丛丛又喝了一杯牛奶,然后小口地吃着火腿,开始给叶绍洪和都季诚,讲她的设计套路,“刚一开始的时候,我摸不着门路,陆超跟我说,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打狗你得有肉包子啊,我想了两天,才想到了最合用的肉包子。”

用别人的肉包子,打别人的狗,稳赚不赔的买卖。

陆超的智商也够厉害。

叶绍洪却有点儿担心,李逗眼急了眼,会不会把曲凌谨用某种见不得人的办法弄消失了。

看到吕峰队长老神在在地眯着眼,叶绍洪大概其地知道了,丛丛他们下一步的套路,不用说,肯定是一环套一环,李逗眼这一次,铁定是在劫难逃。

怪不得,曾逊同曾主任要请谢参谋吃饭,这是心里有鬼,各打各的鼓,各有各的招儿。

一个已经是弃子的曲凌谨,没想到这么一活用,下出了好大的一盘棋。

谢参谋在房间里呼呼大睡,似乎对走廊里发生的事儿完全不知道。

难得糊涂。

老古语的话,越琢磨越有道理,那位曾逊同可能也就是想让谢参谋喝得大醉,什么也不知道。

李逗眼在9号招待所被曲凌谨闹得这一出,纠察队是责无旁贷,是正管,东峰军分区名义上是五槐警备区的辖区,纠察队要是较起真来,李逗眼最少也是个严重警告的处分。

套路的重点就在这儿。

处处皆学问,有些话,只能意会不可言传了。

曲凌谨闹得很凶,不光抓脸了,把李逗眼的秋衣秋裤也都撕烂了,李逗眼乱抓洒,竟然不是曲凌谨的对手。

范家二姐心虚,缩在被子里一动不敢动,一个大姑娘家家地让人当场捉奸了,想死的心都有。

怎么办呀,衣服都没穿,这要是有人报警,警察来了,丢不丢死人了。

警察没来,军分区保卫科的两个干事,带着警卫连的四个战士来了,看样子,要现场办公。

公事公办。

094 男人也会抓脸

那位曾代主任,很会玩,把保卫科派出来,止住了曲凌谨的强烈攻势,李逗眼被警卫连的兵护着去了东峰军分区门诊部上药。

曲凌谨仍不算完,打了辆车就跟着去了。

有张有弛,找了把椅子,坐在门诊部的门口骂街。这里面有说道,李逗眼的原配夫人王月娥是门诊部的护士长,一听曲凌谨指名道姓地骂李逗眼,脸刷地一下红了,要脸面的女人,就算李逗眼在外面沾花惹草,仍然隐忍,以和为贵,依然维护着李逗眼那点儿有限的名声。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王月娥是本份人,哪有经验处理这么挠头的事儿。

还是那位曾代主任有招儿,直接把曲凌谨领到了王月娥的家里,曲凌谨对上原配,看到的是一个孤苦的女人的家,房子的面积不算小,可是没有任何男人的气息,这要是后世的那些90后,00后的小女生,说不定会乐死,哇,一个人住这么大房子,哇,没有男人管,哇,一个人得有多浪……王月娥王女士却浪不起来,只是凭着女人的本分在替一个特别不着调的男人留着一个还算是正常人家的那种名声。

王月娥无声胜有声,曲凌谨是个有同情心的人,声气小了,跟王月娥坐到一起,和平谈判。

……

叶绍洪他们抓人的任务基本告一段落,谢参谋把抓来的人集中起来上大课,说来说去,就是警告,别把部队的纪律当摆设。

东峰军分区的干部很会装,善于体察上意,老老实实地听着谢参谋强调纪律强调理想抱负,很用心地讲,干部要率先垂范,要甘当孺子牛无私奉献等等。

学是学了,进没进脑子就另说另讲。

叶绍洪看着那些两杠一,两杠二坐在那儿跟机械人似地拿着书接受训诫,心里直叹气,这些人吃着高俸禄不算,吃拿卡要地赚了私房钱还不满足,走私的风一刮起来就半点儿理想抱负也不讲了,争先恐后走私贩私,就怕赶不上先富起来的第一趟列车。

致富要趁早,东峰的干部们好象有这种说道。

丛丛和陆超、吕队长仍然在操作李逗眼的事儿,曲凌谨很上道,晚上十一点半,偷偷地潜进了门诊部,把病床上的李逗眼揪起来,一顿乱扯乱抓。

旧伤未好又添新伤。

这一回,连那位自称足智多谋的曾代主任也一筹莫展。

这是一场斗智也斗勇的棋局。

东峰这边闹成这个样子,五槐那边,除了李逗眼这支人马,还有另一支人马给萧副司令这一系的人加猛料,首当其冲的就是叶绍洪。

想尽一切办法弄黑材料,直工处的姚副处长终于被攻陷了,姚副处长一着不慎,在一次饭局中喝多了,迷迷糊糊地被人架到房间里,跟一位漂亮的女服务生发生了很多男人都想发生的事儿。

这位女服务生曾经是冒斗山射击俱乐部的得力干将。

于是,姚副处长拍的那些照片就成了某些人做叶绍洪黑材料的基础佐料,某些人开足马力,大干快上。

起于走私的这场明里暗里的大争斗愈演愈烈。

叶绍洪就算知道,也无能为力,人家的嘴和笔,挡不住,有些东西,根本不是他现在这种地位的人能解决得了的。

从东峰军分区回来,叶绍洪除了象征性地跟孙明一起外出执勤,每天的主要时间就是练他的那套传武的绝技。

稍微有点乐子的就是,李逗眼跟曲凌谨不眠不休地乱斗。李逗眼豁出去了,只要曲凌谨跟他遇上了,两人就跟泼妇一样,各种骂,各种扯。

原来,男人也会抓脸。

曲凌谨的脸也被李逗眼抓破了。

连续地闹了两个周,万司令看不下去了,把李逗眼叫到办公室狠训了一顿,勒令李逗眼在家闭门思过。

李逗眼索性缩起来了,偷偷地跑到他二老婆那儿逍遥快活。

然而,没快活几天,消息特别灵通的曲凌谨又打上门了,这一会儿带武器了,类似丛丛地那根打虎哨棒,舞起来特别有威势。

李逗眼落荒而逃。

这一逃,事儿大发了,军装不整,脸上花花溜溜的李逗眼在西槐路的大风电影院门口,被战区警卫营的纠察逮了个正着,二话不说,帽徽、肩章、领花都撸了,六个战士押着,送到了纠察队。

蹲禁闭。

叶绍洪苦笑不得,李逗眼的这种下场,是丛丛一手搞出来地,丛丛奉行的原则,谁敢欺负叶班长,就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杜小妍也是这么想地。

连宋营长也这么想,宋营长住到了三号院,亲上带亲地就把纠察队当成了最亲的嫡系,她哪天在家休息,就弄一把饭票菜票让叶绍洪去食堂打饭,然后,就在纠察队吃饭。

这是把纠察队当成了另一个家。

有些人说部队没有派系,鬼才相信。

萧副司令的这个派系,就是个很强的派系,当然,不是那种裙带拉起来的,是一帮子想在部队有所作为的人自觉不自觉维护起来地。

刘旅长、卫营长、魏教导、坦克训练基地的航主任,甚至,谢参谋、陆超都得算上,再加上叶绍洪他们18的龙山镇的9班的兵,短短地不到一年的时间,阵营就很强大了,这还不算萧副司令快返师的那些部下。

如果再算上萧家在一战区、四战区和五槐警备区、东峰军分区那些老根子上的旧部,这股力量,足以改变部队未来发展的格局。

说归说,有些东西,虽然形成了,可没有人公开去讲,实际上有就行,一支部队的作风,是军政主官带起来地,那种一呼百应的气势,不需要说太多。

就象后来的某位电影导演的台词一样,枪在手,跟我走,这一句话,呼啦啦就能站起来一大片。

叶绍洪现在的影响力还不够,只要假以时日,将来,肯定跟萧副司令一样,在最关键的时候,只要站起来,来一句,枪在手,跟哥走,弄不好,会有山呼海啸一样的呼应。

世上的事儿,有正有反,人有了能力,遭人嫉妒是正常地,没成长起来以前,受点风雨,反而会让人更加成熟,所谓的能谋善断,那得经过血与火的考验。

不经历风雨,怎么才能见彩虹。

叶绍洪拿着《内务条令》,给李副主任一字一句地念,虽然知道李副主任一个字也不想听,可还是声音洪亮地往李副主任的耳朵里灌。

男人管不住下面的枪,就得实打实地受点儿难堪遭点儿罪,长长记性。

095 军婚模式

李逗眼心里有恨,他的恨竟然对着叶绍洪来了。

李逗眼抓住钢筋凌子,恨不得咬叶绍洪两口,“一个吊逼山里孩子,你念什么你念,老子走的路比你吃的盐都多,你牛b个吊,别以为我在这憋着,就不敢说话了,你仔细听好了……”

“闭嘴!这里不是你嚣嚣的地方,这里是纠察队,管你是正管,你就算挂上少将的牌子,也照样管你,你作为政治部的副主任,知不知道形象这两个字,你知不知道做人要懂羞耻,你以为有个有背景的爹,就可以胡作非为!我告诉你,李启同,你这样的人就不配称为人!”

叶绍洪怒了,踢里镗朗的话,把李逗眼震住了。

这是两人面对面第一次交锋。

大校怎么了,大校进了留置室,也得守规矩。

都季诚不声不响地把那根1米长的电警棍拿来了,对着钢筋棱子啪啪地打火。

那意思明摆着,你老小子再敢嚣嚣,就尝尝超级电棍的滋味儿。

纠察队的兵还真想好好收拾一下李逗眼。

“李副主任,我小时候就听我爹说,人得知道自己能吃几碗干饭,做什么事儿最要紧,要记着,哪些事儿是人能做地,哪些是畜牲才做地,人这东西,爹娘生了你,你得知道个上下,正反,你长在大院,觉得很牛,可你想过没有,别人也是爹娘生地,凭什么就要让你白白地糟贱,你觉得你下面比别人多了一条腿?”

叶绍洪正儿八经地教李副主任做人,李副主任这人,按照山里的话讲,是缺德少教,给他上上人生课是帮他。

又一个锲而不舍的教李副主任做人的人来了。

曲凌谨。

天哪,曲凌谨穿上志愿兵的服装了。这是搞的哪一出,五槐警备区这地儿,好象就没有女志愿兵。

世界太奇妙了——曲凌谨太那个奇葩了。

这一番运作,可不是一般地脑子能琢磨出来。

李逗眼自己都不知道,他的那位原配已经跟他扯了离婚证了,现在,名义上的夫人,正牌夫人是曲凌谨。

万司令还专门就这个事儿开了个小会儿,定下来由谢参谋带队,护送李逗眼跟曲凌谨回西延县办酒席,正式成为夫妻。

这是为了五槐警备区整体的干部形象着想,李逗眼不从也得从。

人事难料,世上果然有高人。

叶绍洪听曲班长把某些不能明言的事儿说了个大概,直挠头,这就是传说中才有的坏事儿变好事儿,曲凌谨闹腾这么一阵子,乌鸡变凤凰了。

从退伍兵变成女志愿兵,这个转折转得人晕头转向。

当晚,谢参谋、关长胜、三战区警卫营营长,再加上曲班长、叶绍洪、都季诚、张力、隆应启、曹文先,三辆警备车,护送李副主任和曲凌谨回西延县的老家吃酒席。

五槐警备区从来没有过的军婚模式。

某大校跟某女志愿兵的特别著名的结婚大典。

三战区警卫营营长是证婚人,当场拿出结婚证,拍照、拍视频留存资料。

新郎李逗眼脸上半点儿喜气也看不到,只是勉强地挤出一点儿笑容,对着那些陌生的女方的亲属,不停地鞠躬。

曲凌谨的老爹老妈是真的开怀了,闺女当兵还真当出息了,弄了个大校女婿,这祖坟上真的冒青烟了。

西延县的某个古老的村子沸腾了,头一回看见真正的军婚。

肩上带牌牌的那些大官儿好威武,唯一美中不足的就是那位新郎的气色不行。

咋的了,你都半大老头子了,娶了村里的村花,还委屈你了咋地,你老小子要是不老实,晚上别想上新媳妇的床。

这一出军婚,连西延县的的县长县高官等头头都惊动了。

地方上一大帮的头头带着厚礼来贺婚。

贺婚,其实是拉人脉,曲班长老家的这个西延县是红色根据地,出过不少将军,有几位老红嫂很有荣焉地多次去过京城,见的都是大人物,家里挂着好多引以为傲的跟大领导们合影的照片。

也就是这么个根由,曲班长才能在纠察队有一席之地,人脉无处不在,转一个志愿兵可以牵动一大串看起来并不相干的人。

曲凌谨正经八百地嫁给一位大校,虽然有点儿奇葩,可从人脉这儿算讲,也算是顺理成章。

只有李副主任打掉牙往肚子里咽,就跟木偶一样完成了他的婚姻大事。

事毕,谢参谋把李副主任撂在了西延县,带着叶绍洪他们回了纠察队,开始搞年终评奖。

给叶绍洪报第二个三等功,其实是第三个,集体三等功也算一个,然后,给都季诚一个三等功,曹文先也有一个,名额是警卫连地。

其他的人也都有奖励。

孙明开始给叶绍洪整理提干的材料。

这是最重要的一环,年底报上去,明年三月份就能批下来,跟孙明的路子是一样地。这一次,叶绍洪是一个坑栽一个萝卜,没有竞争的。

叶绍洪把二等功让给四班长,警备区里边,都知道叶绍洪这个提干名额是萧副司令最看重地,组干处那边还有魏教导盯着,这好几道保险呢。

万司令还专门在常委会上讲过了,叶绍洪这杆旗帜,咱五槐警备区一定要留住,明年,宣传处要拿一个方案出来,搞一个事迹报告会。

叶绍洪提干不是叶绍洪一个人的事儿了,上升到那种在各单位巡回报告的高度了,弄不好战区那边也要有动作。

好苗子,咱五槐警备区是内勤部队不假,可是,也是出精兵的地方,你们野战部队眼馋,那就拿个象样的出来,跟叶绍洪比比。

是骡子是马,拿出来好好溜溜。

五槐警备区还真就牛上了。

还真有部队主动拉仇恨了,四战区猛禽特战旅那边,有不少的兵摩拳擦掌,要来五槐警备区砸场子。

大过年地,祥和一点儿好不好。

再说了,人家萧副司令和宋营长大婚的日子,要喜庆,不要比斗pk。

叶绍洪跟着丛丛很认真地学一门新手艺,剪囍字,丛丛对这样的民间小手艺学得比叶绍洪快多了,她这种学有所长的能力,有点儿超人类了,军校也就上了半年,上得也太天马行空了,信息工程学院竟然把毕业证都给印好了,给送来了。

不知道这算不算双喜临门。

096 庙太小

萧副司令和宋营长的婚礼搞得特别特别特别隆重,五个战区都有人参加。

婚礼现场摆在了八一礼堂,人太多了。

叶绍洪他们穿上执勤装备,给各部队来贺礼地打旗指路,这一次指路带着喜庆,不用担惊受怕了。

不过,这可能是叶绍洪他们以纠察队的名义进行的最后一次大活动了。

站在岗台上,看着迎面过来的一辆辆军车,叶绍洪脑子里竟然想着杜小妍写的信。两封信,信里写的不是花前月下的那种,信的一开篇就写了一句——知人者智,知己者明。

搞半天,两封信都不是谈情说爱,是要讲哲理啊。

杜小妍是很爱看书的那种,各种书都看,信里面政经哲史天文地理什么地,洋洋洒洒地一写就写了三十多张。

有好多句子非常给力。

诸如,我不想在人前显摆什么背景,却想用自己的方法证明我是一个不甘平凡的人。

——显摆背景的人,或者是浅薄,或者是无能,背景只是一个让你走得越来越慢的乌龟壳。

——活着,就要做一个有用的人,要学会说自己的话,做自己能做的事儿。

——这个世界,敢拼的人,才会有未来。

叶绍洪简直要把杜小妍的话当成人生教科书了,有好多的话,叶绍洪铁定铁不会跟另一个人说,包括丛丛。

这是纯粹两个人之间的秘密。

盛大的婚礼过后,一切如常。

谢参谋把叶绍洪等人的三等功报告报上去以后,纠察队就开始搬家了。纠察队的装备是专用地,需要直属四连那边弄一个专用的地方放好,不能随便什么人都乱用。

上头弄这么一动,就是让谢参谋他们难堪地。

压人削权,明面上还说什么严格执行条令条例,为培养部队良好的作风,任何人任何单位都不能滥用权力。

五槐警备区的庙确实太小了,有些东西根本左右不了,上头一个通知下来,就得遵照执行。

谢参谋心里却不服,他把那根1米长的电警棍交到叶绍洪手里,跟叶绍洪说:“干事儿,官大官小无所谓,你的心得放正了,不管什么时候,都得干正事儿,人不干正事儿,活着没意义。”

一个只想干正事的人,让那些不干正事儿的人压着,心里有火,却放不出来。

纠察队的东西,陆陆续续地都搬到了直属四连,只留下了平常执勤的装备。查军车的权限收上去了,以后能干的事儿就是街面上检查军容风纪,要光是这个职能的话,刚配下来不长时间的枪械、车辆故障检测仪一类的大装备,都没什么用了。

军务部那边还特意做了规定,以后上街执勤,不允许带枪,只允许象征性地带个手枪枪套。

这么一搞,纠察队一点儿搞头也没有了。

羽参谋走了,调了个副营职,潇潇洒洒地转业了,临走时,劝叶绍洪:不用太认真了,活得潇洒就行。

代行处长职责的林参谋,也是个乐天派,隔三差五坐在警备车上,跟郝句开着玩笑,跑了很多景点儿。

这不是纠察执勤,这是游山玩水了。纠察队整体的那股要干点儿大事儿的心劲儿没有了,也许也就是游游山玩一玩,还能稍稍地有点儿意思。都季诚和曹文先只认准练功房了,天天就是疯狂地打,周新他们几个,竟然迷上唱歌了,拿着扫把当话筒,唱得还特别投入,跟思春的姑娘一样,净是些十八的姑娘一朵花一类的糜糜之音。

叶绍洪只能苦笑,埋着头整理东西。

丛丛倒是得闲了,从东槐山那边弄了个很古怪的东西,来找叶绍洪测数据,那东西有一百多个测试头,不用接线,就跟无线通话器一样,只要接到叶绍洪身上,丛丛手里的那个类似熊掌的玩意儿,就一连串的出数据。

按说,拿到信息工程学院毕业证的丛丛应该挂中尉军衔了,可丛丛仍然穿着海军陆战队的迷彩,肩上仍然是一道杠。

“叶班长,你说,我有没有兵味儿?”

丛丛等叶绍洪打完了沙袋,把数据整理好了,握着小拳头,象模象样地模仿叶绍洪的动作打拳。

“有,已经很厉害了。”叶绍洪很郑重地说。

“可我的力量不够啊,力量不够,打拳白瞎啊。”丛丛倒是知道自己最大的弱项。

力量不足,只能以外力助之。

丛丛最近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套棍术,舞得呼呼带风,虽然力量上仍有欠缺,可是棍法有章法,攻击力不弱。

少年好学,学霸这个称呼虽然不地道,可是,还真找不到其他合适的词儿按在丛丛身上。丛丛不光是文学霸,还应该是武学霸。

身体协调性好,棍术练了几天,就有模样了,要是把棍术放到运动会上,定准了可以拿名次,可丛丛走的是传武路线,不图花哨,求攻击力和防御,最主要的目的,以后要是遇到了李逗眼这样的人,直接以武力征服之。

要跟叶班长一样会打架,会战斗。

丛丛有个很厚的本子,里面记载了叶绍洪在新兵连和纠察队的细节活动,不光有文字,还有那种数学式的配图,比如说,叶绍洪地正步走摆臂时带动了一片飘落下来的树叶,逆风的情况下,飘移了121厘米落地,丛丛就画出了飘移的轨迹,那片树叶,还有脉络,上面的黄斑也标出来了。

这已经超出数学范畴了,应该算得上是量化的运动力学的研究了。

一个女孩子对一个男人这么用心,连研究甲骨文的丛丛的老妈墨教授也感觉出别样的味道了。

丛丛不会是恋爱了吧?

看样子又不象,一点儿月下愁思都没有,再说,年龄也不到,还不到担心终身大事的时候。

丛丛每天欢快地干着自己想干的事儿,可不管她老妈琢磨她是否有了少女情怀。

叶班长身上的东西太独具一格了,不好好研究的话,岁月这个东西下刀不留痕,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一定要抓紧再抓紧。

叶绍洪现在的空闲时间很多,每天的执勤时间也就一个小时左右,闲下来的时间就在练功房打拳踢腿,让丛丛测数据。

科学的东西,得有敬畏感。叶绍洪看了丛丛拿给他的一些书,知道放在身上的那些古怪玩意儿是传感器,可以模拟各种攻击,很逼真,就象真的被打了一拳踢了一脚一样。

要是研究好了,对特种兵的训练最有用。

真是好东西。

097 一夜白头

叶绍洪跟丛丛这么默契的日子,大概有小半个月的时间,离农历的大年也很近了,本想着两个人可以一起过年放鞭炮呢。

老话说什么来着,该有事的时候铁定有事儿,丛丛和萧奕出国留学的签证办下来了,机票也都订好了。

丛丛有点舍不得叶班长了,不想走了。

宋营长劝:丛丛长大了,能做好多事儿,这次出国,把信息技术学好,回来,到时候专门给你配一个大电台,给你叶班长也配一个,你们两个就算一个天南一个地北,都可以24小时通话。

该走还得走,丛丛也想把国外的通信技术学到手,有了这一手大本事,才可以和叶班长般配。

天哪,学有所长的丛丛竟然用了般配这两个字。

叶绍洪和宋营长,由郝句开着1号警备车,把丛丛和萧奕送上了飞机。

……

过年前的这段日子,纠察队很平静,五槐警备区却很不平静,万司令调到了三战区,新来了一位王司令,正式任命了一位警备处长。

这位新任命的警备处的图处长是从东峰军分区调过来地,好象跟那位直工处的谷处长关系特别好。

图处长给纠察队的任务就是整顿学习,每天安排四个小时,孙明可就倒了霉了,念学习材料念得嗓子都哑了。

憋着火的平静,憋了有三四天,一个突发事件,把纠察队全体的火气引爆了,谢参谋的媳妇上班时,被一辆假军车给撞了,怀了四个月的孩子一下子没了。

这可要了命了,谢参谋和他媳妇为了这个孩子,看了西医,看中医,最后找了一个偏方,用了两年时间才有了孩子,谢参谋媳妇肚子里的孩子,无比金贵,这是谢家的香火。

谢参谋被这个意外的车祸惊得,一夜白了头发。

打击太大了。

叶绍洪和都季诚忙着去医院给谢参谋的媳妇陪护,萧副司令交待地,重点看好谢参谋媳妇的饮食,防止有人下毒。

那帮走私地这是动手了,报仇。

车祸不用查了,肯定是他们弄地,吕峰队长已经把案子报给了军务处,某位混社会的大哥提前潜逃了,活儿是他找人干地。

够嚣张地,基本上是明着来了。

一个更意外的任命来了,萧副司令被调到了某偏远地区的后勤分部,这一招更毒,把警备处的顶梁柱抽走了,这纠察队不解散也得解散。

对方有能人,有高手,这一手玩得够狠,却又让人说不出什么来。

车祸的事儿也就能查到那位黑社会的大哥那儿,人跑了,没线索了。

也不知是谁那么大能耐,弄的人事调动,不正常,太不正常了,不过,不正常是常态,人事任命一直就这个鸟熊样子,谁也没办法理出个一二三四来。

真涨姿势,某些人就是会玩,整人还整得这么理直气壮。

五槐这一年的冬天,太冷了,透心穿肺地冷。

叶绍洪和都季诚一直陪着谢参谋媳妇出了院,护送到家以后,也是每天打饭,帮着收拾家务,谢参谋彻底病倒了,饭很少吃,跟谁都不说话。

二等功臣遭到这么重的打击,搁谁身上也受不了。

谢参谋媳妇很要强,到家第二天,就起来给谢参谋洗脸,洗脚,慢声细声地说:“明田,人没事就好,我嫁给你,我挺自豪地,你放心,就是再难,我也给你生个孩子。”

叶绍洪和都季诚牙咬得死紧死紧。

这仇咱记下了,丛丛说得对,谁敢欺负咱,咱加倍还回去!

纠察队的兵都是爷们儿,不是窝囊废。

谢参谋突然说话了,“媳妇儿,你赶紧回床上躺着,咱身边有小叶、小都,咱不缺人,我带的兵,我就使唤他们了。”

谢参谋媳妇什么也没说,蹲在那儿背过身儿,肩膀不停地抖着。

“小叶,小都,我的事儿,不算什么事儿,你们两个,别瞎想乱想,都给我把尾巴夹紧了,什么事儿也不用管,老老实实地等提干,什么时候……”谢参谋指了指墙上挂着的他的校官昵子服,“肩上带上军官的牌子,咱们再跟他们算帐,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今年才36岁,再等十年,老子依然敢跟他们枪对枪地干,都记好了,憋着,老老实实在纠察队待着。”

叶绍洪和都季诚的火压不住了,等曹文先和周新给他们来换班,两个人也没回纠察队,在东槐路的电话亭给吕峰队长打了个电话。

找人查,警备区和战区的那些靠走私发家的,是谁主使地。

吕峰队长也是火爆脾气,火腾腾地,他手里有了一个大差不差的名单。

先干社会上的人,只要能找到的,往死里弄。

吕峰队长给叶绍洪和都季诚找了两根胶皮棍子,吕队长盛怒之下还有点儿理智,没用枪也没用刀,用上了揍人不见伤的胶皮棍。

按名单挨个弄。

那位开车撞了谢参谋媳妇的二货,竟然被吕队长和叶绍洪、都季诚三个在东槐路上遇上了。这个二货,出去躲了几天,偷偷溜回来了,有位舞厅的靓妹让他牵肠挂肚日思夜想地,一回来,就神使鬼差地撞见了仇人。

一顿臭揍,人几乎半瘫了,吕队长给刑警队打了个电话,押到一个秘密地方给看起来了,这家伙可是最直接的证据。

顺着二货司机的线,又捋出了几个很有用的人。

叶绍洪记着谢参谋的话,一个也不放过,顺藤摸瓜,一个个地找。

吕队长有办法,把那位黑社会大哥的干爹找了出来,直接要人,不给的话,就逮人,还用老实人的笨办法唬人,找了一个防空洞,让叶绍洪去萧副司令家里,换上了将军服,名字起得倒也不象假地,萧洪司令。

叶绍洪往那儿一坐,天哪,虎着个脸,胆小地都能直接吓尿了。

这一招,那位黑社会大哥的干爹直接跪了。

真跪了,就那么哆里哆嗦地打了电话,把那位不长眼的干儿子给吓回来了。

这一段,后来陶毅加了不少佐料,坊间就传开了,司令一怒,社会大哥们跪满街。

叶绍洪也没想到,吕队长这看上去挺笨的招儿,可是实打实超有效果的一招致敌,要是用正常的侦察手段,半年都不一定能搜到这位名头响满五槐的大哥。

098 班长你做得不对

穿着将军服的叶绍洪,端坐在看起来象是地下指挥部的那张宽大桌子后面,让那位黑社会大哥整整跪了一个小时,心理战术,什么也不问你,就让你跪着,跪够时间,肯定会说实话,就黑社会大哥这层次,对着一位黑炭头的将军,这架势,光是心理上的折磨就够残酷地。

“给他纸和笔,写。”叶绍洪看着快要晕过去的黑社会大哥,让都季诚给他纸笔。

叶绍洪说出来的话,是模防萧副司令的声音,有七八分象,相当有威势。

黑社会大哥颤抖着手,接了纸笔,趴在地上开始写,都季诚怕他写不清楚,扔了一个文件夹子给他。

“好好写!”都季诚又喝了一句。

那位黑社会大哥很努力地一笔一划写着某某某、某某某的人名,文化底子太差,常年不动笔,写出来的字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都季诚倒是不嫌麻烦,另拿了几张纸,把黑社会大哥写出来的名字,端端正正给重写了出来。

吕峰队长还不放心,又拿着名单,一个一个地念,让趴在地上的黑社会大哥再确认一遍。

叶绍洪仍然端坐着,脑子却一直没闲着,琢磨着怎么来个一步到位。

地方上那些参与地,至少弄半残,五槐警备区里只要参与了地,就是全废,豁上了,就算鱼死网破,也要把这笔帐加倍地算一算。

……

陶毅又没心思在学员队里待了,眼皮老跳,那位推演大师推算出来的大凶之象,不能轻忽待之,这马上要过年了,这一关不好过,弄不好,这就是个凶年。

穿着棉袄棉裤的陶毅,跟个放羊的老馆儿似地,蹲在学员队操场边看台的台阶上,不停地眨巴眼,军校的生活太特么枯燥,大冬天的,搞什么不着调的据枪瞄准,地上都下着霜呢,就弄那些破破烂烂的老旧冲锋枪趴地上,一趴就是一个小时,等教员喊起立时,身上的棉袄棉裤都冻到地皮上了,这特么哪叫训练,纯是折腾人。

够了,陶毅跟那位挺中意她的女卫生兵弄了个假条,就一个人跑操场上发呆。

看到五槐警备区的1号警备车了。

郝句来接陶毅了,陶处长找陶毅有急事儿,直接跟陆军学院的学员处给陶毅请了假,郝句接了陶毅,超速度地把陶毅接到了战区军务部的办公楼,陶处长是着急叶绍洪,宋营长特意打电话传的消息。

宋营长发现纠察队的气氛不对,到处找叶绍洪找不到,就知道坏事儿了,陆超派了一些嘴紧的战士开始四下里找了,也找不到。

谢参谋家里出这么大事儿,警备区大院整个都传开了,谁这么狠,把谢参谋往死里搞,过份了,这事儿没个善了,纠察队那帮兵都是有血性地,肯定不会眼看着谢参谋受这么大罪,一点儿动作没有。

陶毅进了陶处长的办公室,看着稳当稳坐在椅子上的亲哥就来气,当头就是一句:“你这官儿是不是要踩着洪哥他们上位,还要脸不!”

陶处长却没生气,“别在我跟前咧咧了,你抓紧回警备区,想尽一切办法找到你洪哥,千万别让他干傻事儿。”

陶毅听自己的哥这么一说,知道事态已经相当大了,洪哥不会无缘无故不假外出,肯定是要干大事。陶毅急么豁地叫着郝句往外走,临出门时,还来了一句:“你们军务部真是一帮废物,纯粹一帮吃屎喝尿地。”

陶毅脑子还算清楚,现在,最要紧的是找人,抓紧把洪哥给找着。

上了警备车,陶毅也头疼,上哪儿找这是,郝句把陆连长他们那边找人的情况说了,陶毅忽然嗷了一声,“郝哥,去北槐分局,找吕队长。”

不愧是陶毅,想到了吕队长。

吕队长在警局那边留了消息,这消息是防止出意外地,万一有叶绍洪招架不来的情况,警局的兄弟就豁出去了。

陶毅拉上了一位老刑警,又马上给宋营长打了电话。

洪哥盛怒之下要收拾那帮走私地,千万别伏尸百万流血千里,陶毅知道,洪哥不是轻易动怒的人,一旦动了怒,铁定不好劲,要是男人劝的话,不顶用,有宋营长出面,会好很多。

这一行人到得很及时,叶绍洪审完了那位黑社会大哥,拿了名单,这就要开始以牙还牙了。

吕峰队长跟叶绍洪一样,没别地,就跟弄那个缺德司机一样,往残废了弄——特么老子已经很仁慈了,要不然,铁定弄你们一个个地死无全尸。

“谁也别拦我,这事儿不用商量,咱就是有仇报仇,没别地。”叶绍洪看见了宋营长和陶毅,说话的语气反倒平静了。

“洪哥,三思而后行,后果,不能不管后果。”陶毅明明知道自己说的话起不了什么用,可还是得说,不能眼看着洪哥自毁前程。

“你们就当没看见我们两个,我和都季诚,在纠察队,要不是谢参谋,我们也混不出来,知遇之恩,不能不报,后果,我俩也都想到了,退伍回家也好,押送回家也好,不在乎,谢参谋的仇必须报,这口气,我和都季诚憋不住!”叶绍洪看了吕峰队长一眼,“你赶紧回去,咱们各干各的,都季诚,走!”

叶绍洪的脑子是清楚地,吕峰队长跟到现在,已经是帮了大忙了,有家有口的人,不能光顾着兄弟情份讲义气。

“靠,我是个带把的爷们儿,兄弟的事儿,我要是不管,我以后都没脸见人。”吕峰队长仍然是一根筋,半点儿退缩的意思也没有。

三个人提着胶皮棍子,这就要照着名单点名了。

忘了交待那位黑社会大哥了,那位吓破胆的黑社会大哥,没用叶绍洪怎么着,自己废了一条胳膊,一只眼,还很感恩地说:萧司令给咱留下两条腿,知足了。

这位黑社会大哥得亏遇到的是叶绍洪,要真是遇上萧副司令,只有死路一条。

叶绍洪的性格里,不会轻易地把人往死里弄,山里孩子始终相信,上天有好生之德,只要不是罪大恶极,还是要给人留条活路地。

命可以留着,仇一定得报,还要加倍。

陶毅和郝句两个人也没拉住叶绍洪。

宋营长突然一扑身,把叶绍洪抱住了,对着叶绍洪的耳朵,轻轻说了四个字:我喜欢你。

叶绍洪楞住了。宋营长的这一个大杀招,确实够威猛,还有,女人的那种柔软,叶绍洪还真是第一次感受到,太童男了,根本就不知道被女人抱住是什么滋味儿。

陶毅和郝句趁着叶绍洪一楞神儿的功夫,把叶绍洪手里的胶皮棍子夺下了。

陆超和曹文先他们几个也赶过来了。

铁兄弟,有仇一起报,此事从长计议。

陆超跟叶绍洪开玩笑:“你小子行啊,翅膀硬了,这是要放单飞?”

叶绍洪哈哈一笑:“陆连长你家大业大地,哪能跟我们这些人一样瞎胡闹,你老实地回家吧,你不是跟我说过,最怕你老妈哭鼻子吗,百善孝为先,你别在这儿撑着了。”

曹文先接上话茬了,“班长这次你做得不对,咱龙山镇一块儿出来地,有事儿,不能光你自己扛着,我跟关队长打电话了,让隆应启他们赶紧来,天上就是下刀子也得过来,咱龙山镇的兵都懂,受人滴水恩,当得涌泉报,谢参谋家里遭事儿了,别人不声不响,咱们不能不管,咱别人的话不听,只要班长一声令下,那帮狗日地,咱就灭了他!”

099 谁敢动我家男人

崔善成那边发来了消息,征兵接待处来了几位不穿军装的牛人,听口音是中原那一带地,有一位嘴欠,在卫生间里看着收拾卫生的崔善成,本以为崔善成会躲着他,哪想到崔善成该弄啥还弄啥,没点他。

就这么就骂上脏话了:恁娘个歇比毛,你个半生不熟类,老子尿你娘大歇比。

崔善成要的就是他这脏话,招待所里消息灵通,谢参谋遇上的事儿,外地来的人传得更邪乎,那帮人说了,铁定要让谢参谋一家过不去这个年,有一位姓钟的从中原那地儿派了社会上的人过来弄脏活儿。

曹文先的电话一打给崔善成,这两边的消息就通起来了。

复仇突击队就这么临急就急地成立了,陆超和吕队长负责整体谋划,叶绍洪、都季诚、曹文先,再加上陶毅,这就开始行动,先把那位钟某人派来的人弄了再说。

吕队长的名单上列得清清楚楚,一共五个人。

崔善成把那五个人盯得死死地。

郝句成了叶绍洪他们的专用司机,陶处长跟警备处发话了,临时借调1号警备车用几天,不得不说,官儿大就是好,陶处长去了军务部,虽然只是平职调动,可权限大多了,整个战区的军车都可以调用,郝句现在其实已经算是陶家的司机了,再说了,1号警备车一直是萧副司令专用,就算萧副司令不在警备区了,也没人敢随便征用,萧家和陶家都是家大业大,没准儿,哪天不知什么风儿一吹,萧副司令直接回五槐警备区当司令了。

叶绍洪他们四个到了征兵接待处,跟崔善成在一个被服仓库里商量怎么行动。

崔善成拿出一张军事地图。

上面的标图极其正规,红蓝线划得跟参谋业务的教学标本一样。

看来,崔善成在征兵接待处没闲着养膘,正儿八经地学业务了。

“班长,中原来的那五个人,白天都在招待所里待着,晚上,会去谢参谋家附近踩点儿,这五个人比姓钟的来得早,用假军车撞谢参谋媳妇的计划就是他们弄地,车也是他们找地外地车,挺鬼,提前把真牌子弄下来了,我昨天瞅空,给偷出来了。”

崔善成这人干活就是细,简直是滴水不漏,纠察队那边出了那么大的事儿,没用别人说,他就开始留心了,五槐这边社会大哥针对谢参谋一家干的脏活儿,肯定跟警备区的人有联系,为了钱,有些人爹妈都可以不认,当然会牵线提供消息。

崔善成打听出了两个人,一个是招待所的司机,另一个是服务社的志愿兵。

叶绍洪没急着弄招待所的司机和服务社的志愿兵。

先把姓钟的派过来的那五个人干了再说。

那帮人既然要踩点儿,那就让他们踩吧。

叶绍洪和崔善成他们回了吕峰队长那儿,一合计,就让谢参谋带着媳妇回了谢参谋媳妇的娘家住一段时间,这边就开始布置逮人了。

吕队长名正言顺地带着刑警队开始布控,有人要入屋行凶,刑警们逮人太正常不过了,不光胶皮棍可以用,都可以直接开枪了。

那一天傍晚,五槐警备区的五号家属院跟平常一样,打水地打饭地,进进出出地,有两个人跟在接待处那位司机后面,随便登记了一下,过了岗哨的检查,进了五号院的前门。

另外三位,跟着服务社的那位志愿兵从后门进了五号院。

这五个人来了不下三趟了,熟门熟路地把藏好的砍刀拿了出来。

用布包地,放在纸盒子里,这五个人提溜着各自的长条纸盒子,走到了谢参谋家楼栋前面的小棚,蹲在地上装模作样地吸烟,看他们的打扮,跟搬家干活儿的差不多。带路的司机和志愿兵走了,五位社会人就准备动手了。

化妆成谢参谋媳妇的陶毅不时地从阳台边往下面瞄几眼。

陶毅是第一次干这样的大活儿,心里多多少少有些紧张。

“洪哥,下面那五个逼货等什么呢,怎么还不上来。”陶毅用手摸了一下脸上的汗,这一摸,把脸摸成了鬼画虎,陶毅脸上搽了挺厚地一层粉,就是为了更象女人一点儿,要是不摸这一把,还蛮象样子地。

藏在阳台后面的曹文先朝陶毅招了下手,“你快去照照镜子,你这样的女人,连鬼都能吓死。”

陶毅回卧室照镜子补妆。

就在这个档口,那五个人上楼了,三前两后,五双眼睛到处洒么,生怕一不留神,被人撞破了纸箱子里的乾坤。

那位外号二花的,按了一下谢参谋的门铃,故意用本地人的口音出声:“谢大哥家吗,我们是来搬家地。”

他这边说着话,另一位外号骨溜的家伙开始撬锁了,骨溜是个惯偷,溜门撬锁的本事不小,就算里面的人不开门,用不了多大会儿,锁也就给弄开了。

扮成谢参谋的曹文先,披了件竖领大衣,开了门,故意不耐烦地说了一声,“让你们五点来,现在怎么才来。赶紧地。”

二花听了曹文先的话,楞了,这不对啊,跟原先想的剧情不一样,应该是开开门骂几句再把门关上才对。

这怎么会这么顺。

门就这么开着,五位带着小惊喜地进了谢参谋的家。

沙发上有人坐着,是开门的那位穿竖领大衣的,应该就是谢参谋。

二花把房门带上,看着谢参谋的眼神儿就很不友好了,“姓谢的,咱不说别地了,你干的活儿得罪人了,咱们是拿钱替人消灾,咱不弄死你,只弄你两条腿。”

“你再说一遍。”竖着衣领子的谢参谋站起来,好象要故意给人砍似地,背对着那位二花,“我耳朵不好使,你再说一遍。”

“姓谢的,你是不是活腻歪了!”跟在二花身边的管子直接把刀抽了出来,“恁娘里个脚,老子先弄你一条腿!”

“谁,谁敢动我家男人!”陶毅终于补完了妆,拿了一根早就准备好的长铁棍冲了出来,一棍子就砸中了那位管子的脑袋。

这一棍,跟丛丛那让人灰飞烟灭的棍子一样,威势特别大,力量也很大,那位社会哥管子被一棍子要了命,连脑子里的非固态物质都打了出来。

陶毅这一棍,让五位,现在只剩下四位了,混了多年的社会哥傻掉了。

怎么老出这想不到的妖蛾子,这是来杀人还是被人杀地。

那位竖着大衣领子的谢参谋又说话了:“怎么,下不了手吗,我等着呢。”

谢参谋说话的声音不急不躁,无悲无喜,似乎胸有成竹,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

“不对,大哥,咱是不是上了人家圈套。”那位骨溜看出了异样,“撤吧,大哥。”

谢参谋家的防盗门开了,门口站了三位装备齐整的特警。

撞枪口上了,二花惊地,手里握着的砍刀差点儿掉到地上,他似乎看到一张黑炭脸在他眼前晃了一下,接着,自己的刀就照着自己的下身砍了下去。

100 还有想说话地?

二花看着自己的刀就那么跟某武侠剧的岳布群一样,把下面自宫了,自宫的力道有点儿大,连一条腿都卸下来了。

太血腥了,自个儿砍自个儿,砍得也太狠了。

另外三位也都差不多,都完成了类似欲练神功挥刀自宫的套路,门外的特警们进门取证逮人的动作很麻利,把四位还喘气儿的社会哥和那位已经不喘气的管子全部上了手铐带走了。

叶绍洪和都季诚把地上的地板革卷起来扔到了门外,仔仔细细地把屋子清理干净了。这栋房子,还是不沾血腥地好,不过,谢参谋以后再没来住过,叶绍洪和都季诚有时过来清扫一下。

弄了那五位社会哥,怒火总算是减了一些,可是,谢参谋和他的家,还有他媳妇,经历这么一场大难,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恢复过来。

叶绍洪和都季诚经历的这些事儿,有时候,都不敢相信这是真地。

那些搞走私的,算是出尽了手段。

双方已经是不死不休,走私的那群人的利益集团,简直就是四大名著红楼记里的荣国府宁国府,盘子相当大。

先不管他们还要搞什么,该是把牵线带路的那位司机和志愿兵弄出来找个地方好好聊聊了。

快意恩仇!

崔善成有办法,让那位司机自己开着车,拉了点儿刚发下来的新被褥去了服务社,找到了那位志愿兵。

两人这就凑一块儿,去了服务社对过的那家烩面馆喝上了。

崔善成很会诱导,挺神秘地给那位司机透了点儿消息:那五个人被警察逮起来了,要从严从重从快地严办。

不好,很不好。

那位司机紧张得抽上烟了,就那帮社会哥刚给的凉友,挺贵地进口烟,一条就一百多块呢。

“怎么办,咱们的事儿?”司机心有恐惧,不住口地吸烟。

“还能怎么办,该死该活就这么地吧。”志愿兵也一筹莫展,连喝了两杯白酒,“生活不易啊,哥,咱这吊层次,也就背个黑锅什么地,还能怎么地。”

叶绍洪站在了两人跟前,拿起桌上的水杯,先照着那位志愿兵的脸上泼了一杯:“清醒点儿,有个事儿找你们聊聊。”

那位司机惊得立马站了起来,“你,你是那个,纠察队的叶绍洪!”

“没错,是我,走吧。”叶绍洪不再废话,提溜着两人的衣领子,扯到了门外。

郝句的1号警备车就在门外。

叶绍洪这一回是明人不做暗事,让两位明明白白地知道,是谁要弄他们。

招待所那位司机,想要开自己的车,却被都季诚扯着头发拉到警备车边上,陶毅打开车门,都季诚一脚把那位不太省事儿的司机踹到了车上。

用力有点儿过猛了,司机直接跪在了车座底下。

“你妈匹地,还想开车,老子弄死你,你开你马匹车!”都季诚的怒火又升起来了。

那志愿兵,被陶毅一脚也跺到了车座底下。

“走!”叶绍洪他们三个上车,郝句轰着油门儿,直接驰出了市区。

吕队长把那位二货司机提了出来,和叶绍洪汇合了,一起到了收拾那位黑社会大哥的那个防空洞。

曹文先和崔善成、隆应启、张力、韩岳,把另外三个参与制造车祸的混混都找着了。三位躲到外地的混混得到那位大哥的消息说还有个更来钱的大活儿,就紧么索地回了五槐,没等明白怎么回事儿,就被人套上了麻袋,迷迷登登地就到了防空洞。

这几位见上面,什么也都不用说了,心里凉得不能再凉了。

“你们干的事儿,不用我多说了,你们自己想想,该怎么了结,我懒得跟你们废话。”叶绍洪连看也懒得看他们,背对着他们,看着墙上的军用地图。

“靠!凭什么,你……”

一个混混还想讲讲条件,没想到,一块比他脸还大的石头,砸到了他嘴上。

他那嘴就那么成了一个不成型的肉饼,里面的牙碎了,很碎。

“还有想说话地?!”叶绍洪吼了一句。

没有了。

有一个混混拿起一块石头砸烂了自己的嘴。

叶绍洪冷冷地撇了他一眼,“再加一只眼,你就可以走了。”

那混混也没犹豫,仍然是那块石头,对准自己的左眼砸了下去。

“滚吧!”叶绍洪这一声滚,等于给那混混留了一条命。

这特么已经很仁慈了!

那位被叶绍洪砸烂嘴的混混,被曹文先弄断了左胳膊和右腿,另一位吓晕了,醒过来的时候,是在北槐区的路上,两条腿粉碎性骨折,后半生只能靠轮椅了。

那位服务社的志愿兵,断了一条腿,瞎了右眼,人突然地就不正常了,叶绍洪让他滚了以后,天天拄着棍子,在服务社前面的中槐路上指挥交通。

稍好一点儿的是那位招待所的司机,左手五根手指没了,开车一类的技术活儿是不能干了,去工地扛扛水泥搬搬砖什么地,应该还成。

初战告捷。

叶绍洪和都季诚他们干完了这一单,却没停手,后面的难度还很大,那些肩上带牌子的人物还没清算,是挺难干的大活儿。

那位新来的图处长,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手底下的兵不听当当,到处找了还找不到,问孙明吧,孙明说,可能是特战旅那边有紧急任务,人家叶绍洪和都季诚其实早就是特战旅的兵了,纠察队只不过是借用。

孙明的话说得跟真的一样,图处长不想相信也得相信,要不然,没法跟领导交待。

就这么着,叶绍洪他们干的私活儿勉强算是说得过去了。

可是,却没法拿到台面上,再加上陆超和宋营长这两位大背景的不怕事儿大的人,一心要把战区那位幕后人物弄爽利了,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坚决,更不能为外人道也,他们这一帮突然冒出来的新势力,完全不象是有组织有纪律要遵从军令的军人了,成了一帮只知道快意恩仇的社会人,有事一起上,绝对同仇敌忾。

这还真是,不遇上这么大的事儿,还真不知道,哥们儿义气会义气到什么程度。没想到,宋营长比男人还男人地要对那位住在三战区大院里的人物定点清除。

说定点清除有点夸张了,不过,这帮讲义气的复仇突击队的狠人,都相当一致地觉得,至少要把那位背景最大的人物弄得生活不能自理。

真干!

吕峰和陆连长把行动计划进一步细化,叶绍洪带队负责斩首行动——这,就跟特战旅的防恐辑毒任务差不多,行动的每一个细节都考虑到了,务必作到万无一失地一击必中。

只是斩首要打点折扣,对付那些没底线的人,虽然越狠越好,可是,毕竟都是一个战壕里的阶级兄弟,弄死了肯定不行。

101 谁干地

陶处长通过郝句,找到了复仇突击队的大本营。

吕队长在西槐区以刑警队的名义弄了一座挺有园林味道的院子,这院子就在一家大型游乐场的旁边,处于闹市中,安静而自得其乐,算是老刑警们私下聚会的世外桃源。

陶处长跟叶绍洪、宋营长和陆超他们见了面,并不阻止,相反,还提供了一个相当有意思的方案。

战区大院里的那位人物,每年过年前后,都会搞一个团拜会。

这个团拜会,可不简单,是手底下的人表忠心送孝敬的大机会,就跟黑社会大哥收份子钱差不多,你要是没点儿大手笔,老大还真瞧不上眼,弄个不好,就被踢出圈子了。

那位人物,姓宫,当年的部下们习惯叫他宫主。

宫主的团拜会定在了西槐区养马场。

场面很大,门口有现役军人站岗,里面有栋歌山楼,取的名字,据说就是那位宫主的曾用名,歌山楼的掌控人是宫主新收的马子,一位歌舞团的民歌手,名字叫涂灿灿,年方二十有六,政商军,三界通吃的妙人儿。

叶绍洪成了萧某某,故意模糊了萧副司令的名字,这是陆超特意给叶绍洪弄的身份,一战区也有一位姓萧的风云人物,特种部队出身,属于那种谋略型的人才,前途特别被人看好,他的脸也很黑炭,叶绍洪穿上将军服,都不用太过化妆。

特别有意思的是,那位宫主大人的手下,竟然很配合地搞了一个化妆舞会。

团拜会的第一天,歌山楼的招待大厅,穿了奇装异服的一众男女,跟妖魔鬼怪似地,聚在舞池里放浪。

萧部长——叶绍洪,跟化了妆的宋营长穿着正装,坐在大厅的椅子上等猎物。

妖魔鬼怪的化妆太出格了,只能等他们换了服装,拿下面具,才能一个个对号入座。这样的场合,用鲁提辖拳打镇关西的江湖套路肯定不行,得优雅,优雅着把猎物弄残了,那才叫本事。

陶处长说,那位宫大人的团拜会至少要搞半个月,要收拾他们不急在一时,凡事谋定而后动,反正,身份都是假地,就算有人怀疑,也就那么地了,对方本来就没有握手言和的意思,双方的较量,败了的,就退出历史舞台。

这比打生打死还要残酷得多,是两大势力的对决。

陶处长这一次,挺不低调地选了萧副司令这一方,京城那边,那几位一言九鼎的人,也都有了这样的意思。

叶绍洪看似鲁莽的举动,其实,仍然是在棋局中,那些高手们落子无悔,颇有远见地见招拆招。

一盘很大的棋,不是笑话,更不是玩笑,来真地,见血见肉,动刀动枪。

那位直接联系了黑社会大哥,给谢参谋媳妇制造车祸的人物,摘下了他的面具,露出了真容。

战区8号招待所的所长宫玉调,吕队长看到这位爷,验明正身以后,到叶绍洪跟前,说了他的名字。

先办他,弄他个下半身不协调再说。

人称玉爷的宫所长,小有情趣地跟吧台那边的女服务生闲扯。

歌山楼的当家人涂灿灿穿得珠光宝气,准备点将上场弄好耍的节目。

化妆舞会都舞了两个小时了,该弄点儿别的东西起起兴致了。

歌山会的成员们来这儿搞团拜,是要有乐子地,这些人都是先富起来的有头有脸的人,先富起来干啥,爽啊,找乐子啊。

歌山楼的乐子很多,好多很爽很爽的项目,都是二十年后才平民化了,人家这些人是走在时代前列的人,提前进入到新时代的人,提前过上了好日子爽日子的人。

《腿林》。

新年团拜会第一个开场酷耍的节目,歌山楼富养着的舞林大家汇的小姐们,精诚献上的最叫男人们荡心荡意的那一截风光,时隐时现,可以在迷离的灯光中尽情尽兴地阅览。

姐姐们可都是练过地。

专业素养,涂灿灿是什么人,专业的歌、舞双栖文艺明星,歌不惊人死不休的妙人儿,舞也舞到极致,要不然怎么能配得上宫主大人。

有道是,鱼找鱼,虾找虾,灿灿配阿达。

不说了,再说的话,闺床上就没什么秘辛了。

舞台上,小姐们的腿林已经展开了,进入了伞降模式,这个模式,用正常的语言是没法说了,人家歌山楼的娱乐太有独特性了,没办法用常用模式描述,只能大概其让人知道,经过专业训练的小姐展示某些神秘部位的时候,有些男人的眼球会掉到地上,摔成八瓣,鼻血滔滔不绝。

脱下面具的雄性们,不时地发出尖叫。

尖叫声中,突然有人惨叫。

那位玉爷,宫所长,被人放地上了,下根残了。

出手的是一位老刑警,之所以出手,是因为那位玉爷的手搭在了萧部长的肩上。

老子不惹你倒还罢了,你个不长眼的,自己送上门来,是可忍孰不忍,你以为我们警卫员整天都是喝稀地不吃干饭吗?

老刑警现在的角色是萧部长的贴身警卫,有人敢冒犯首长,那铁定是找残废。

那位玉爷,现在是半残。

玉爷的身边冒出来一个人,看样子,也是警卫的身份,这就不好说了,你负责的人物都半残了,现在才冒出来,有点儿失职了。

“谁干地,特么谁干地,特么还有没有王法了!”

喊是没有用地,叶绍洪这边的人,尽量不说话,只干实事儿,那位喊话的又躺地上了,惨状跟那位玉爷差不多,基本上都失去了传种接代的能力。

这是预定计划,只要是那位玉爷身边的人,都至少半残,弄你,就是要让你那个家族的人种发展业务就此终止,这是复仇突击队最基础任务之以牙还牙。

又一位冒出来喊:“特么到底是谁干地,有种地站出来!”

又躺下了,惨状基本一样。

陶毅懒洋洋的声音冒了出来,“靠,这什么鸟不拉屎龟不尿尿的地方,动不动就伤人命根子,这日子没法过了。”

不好,这是有人要砸场子,某位被吓慌了的玉爷的身边亲近人本该再发声,四下里看了看,却没找到凶手,自知一拳难敌人家的暗箭,低下头把嘴闭紧,悄悄地上了二楼。

找人,搬救兵。

这货可不敢直接找那位涂灿灿,歌山楼有规矩,自己惹的事儿自己摆平,除非真的有人要来砸歌山楼的招牌。

好象,歌山楼从建起来就一直四平八稳地,没人敢来砸场子。

102 哥太忙,抱歉了

吕队长和陆超弄的突击计划挺好,围点打援,强弱通吃。

原则,最重要的原则就是一个不放过,哪怕你只是一只喽蚁。

为什么呢,因为你过了低线了。硬汉的底线就是你跟我正面硬对硬地硬杠,输赢摆在明面上,胜败就这么定格,可是你们一帮狗日地私底下打黑枪,还牵扯到家庭孩子了,这个,不管是谁,说破大天,也没法阻挡硬汉们以牙还牙,这个没有半点儿回旋余地。

你们玩阴地,我们比你们更阴更黑更凶残!

以阴对阴的大戏就这么练开了。

又一位仇人榜上的人物出场了,那位退役大校钟某人的同姓远房表亲,钟永厚,钟老板,模样儿长得很文雅,有人称他儒商。钟老板原来负责四战区那边的具体业务,最近因为那位表哥进了监狱,为了大业的连续性,调到了三战区这边,接了钟表哥的大摊子,还大表忠心地预先派兄弟来五槐献上了投名状。

其人雄心满满,很会利用走私业风起云涌的时机,豪情满满地要干一番大事业。钟永厚钟老板来了五槐,就一直住在8号招待所,跟那位宫所长一见如故,为了弄出大动静,两人半夜里亲厚到一个被窝里费脑筋,经过多番筹划,又亲自到警备区五号院附近的街巷摸盘子,把投名状搞得很得某些头面人物的赏识。

两人有一个共同的小嫂子——又来了,人在监狱的钟表哥的小亲爱没人照顾,两位有仁爱之心的男人就肩负起让小嫂子尽快忘掉忧伤的重任,对小嫂子照顾有加,那位小嫂子对两位大哥的宠爱循序渐进地接受了,各得其乐,各取所需。

这事儿,要是让那位在监狱里的钟某人晓得了,肯定要骂娘,要操刀砍人,狗日地,老子才进来几天,你们就给老子刷绿漆。

那位钟永厚身边有8个保镖。

很能打,很护主,不象是玉爷的手下,都是无能之辈。

钟永厚跟涂灿灿能搭上话,还有资格牵一下涂灿灿嫩滑滑地小手。

珠光宝气的涂灿灿似是对那位玉爷的惨状不屑一顾,对钟永厚轻声说了一句:“楼下的那点儿破事儿,你就料理了吧,回头我跟阿达说说,有些不清不楚的人,不要往歌山楼里带。”

涂灿灿其实已经吩咐手下在一楼大厅里盯着了。

看看有哪些生一点儿的面孔。

叶绍洪的面孔半生不生,这个面孔因为名单上的名字和资历很不一般,涂灿灿的那些看场子的手下,都没敢靠前。

这么响当当的人物,肯定是不屑于跟玉爷这样的人一般见识。

半生不生的叶绍洪竟然过了第一关,没人怀疑他,这很好啊,可以继续暗地里下狠手了。

用最简单的手段,制造最大的杀伤效果。

都季诚和曹文先跟人动上手了。

钟永厚手底下的两个保镖看着都季诚和曹文先面生,就想盘问几句。

“老子的身份,你们这两个逼玩意儿,没资格查,日你妈匹地。”都季诚爆完粗口,就跟一脸横肉的那位保镖干起来了。

“你龟儿子,跟老子练,练你妈匹。”都季诚的怒火,那位保镖根本承受不住。

都季诚也没用太复杂的攻击,就是直冲拳加劈挂腿,盛怒之下的出手和劈腿,力道特别大,那位保镖的脸上破皮了,鼻子也喷血了,两手护着头,蹲地上了,都季诚仍是不依不饶,抬脚猛跺,嘴里还骂:“狗日的龟儿子,你妈妈匹,老子让你龟儿子知道,啥叫战斗力!”

曹文先也很利索,跟那位矮壮的保镖,以拳对拳,以腿对腿,练了有二十几动,那位保镖突然惨叫了一声,捂着左腿的膝盖蹲到了地上。

膝盖骨被曹文先踢裂了。

“就这,也敢出来混!”曹文先又一脚跺到了矮壮保镖的脸上,“拿了多少钱,就敢出来得瑟,你知道啥叫以牙还牙吗?”

钟永厚的8位保镖刚一下去普查,就挂掉两个,这怎么了,一向很能打的保镖,就这么弱不禁风?

涂成黑炭脸的陆超,肌肉一动,脸上的黑粉就往下掉,担心妆容不整,小跑着去卫生间补妆,没想到就碰上了钟永厚的另一个保镖。

挺高的个子,膀大腰圆的,一看就是超强力量型地。

高大保镖看着陆超的眼神儿很不对劲,难道搞鬼的是一些娘们儿,女扮男装是几个意思,看样子年纪不小了,脸上的粉扑得够厚地。

哪儿来的黑炭脸的娘们儿,这哪家的化妆师,这么不敬业。

不笑粉都掉。

“哥要补妆,麻烦这位高大膀的先生让一让。”陆超没打算跟这位力量男掐架,陆超的任务和吕队长一样,把主要的人物一一对号入座,防止有人中途离场,成了漏网之鱼。

“这位大姐,麻烦把脸上的粉洗干净了,让爷好好看看。”高大膀先生怀疑上陆超了,一帮女人这么神不知鬼不觉的把玉爷他们干惨了三个,手段肯定不一般,这要是不防着点儿,钟爷肯定要吃大亏。

“真特么废话,哥补个妆,都有人拦着。”陆超突然出拳,砸中了高大膀先生的鼻梁,接着又是原汁原味地一拳,高大膀先生的脸上就开了染坊。

“滚开,哥没空跟你叨叨!”陆超起腿,一脚跺在了高大膀的肚子上。

高大膀蹬蹬地后退了几步,成坐姿坐在了塑料垃圾桶上,扑哧一声,垃圾桶里坏了壤儿的西瓜粉碎性破裂,接着是塑料垃圾桶碎裂。

一声惨叫,高大膀的命根子被碎开的垃圾桶的裂片招呼上了,眼见着又废了一根贵重物品。

陆超对着镜子,补了一下黑粉,走时看了一眼那位高大膀,“哥不是有意地,赶紧上药去吧,想给别人保命,你自己先得有命啊,保重啊,哥太忙,抱歉了。“

陆超离了卫生间,没走几步,就看见两位瘦脸男迎面来了。

铁定是对着陆超,是那位仍然呈最痛苦坐姿的高大膀给同伙发了求救消息。

人家的设备也很先进,用的都是进口货,即时通讯,定点儿搜救,相当专业。

“两位找我有事儿?”陆超一说话,脸上的粉又开始往下掉。

“这什么破逼烂吊的化妆粉,粘着力也太差了,亏了哥这么好的容颜了。”陆超冲着对面的两位保镖笑。

两位眉头皱着,稍稍地分开了一些,这是准备左右夹击,先前吃了亏,是轻敌,这一回,要二对一,拿下对手。

眼下的态势,钟老板这边,8位保镖,眨眼的功夫,已经折掉四个了,吕队长那边,因为一只水杯子掉到地上,那位长板脸的保镖就跟吕队长干起来了,不巧的是碎了的玻璃水杯掉到了长板脸的双腿之间,更不巧的是,吕队长一个窝心脚,把那只碎得不能再碎的玻璃杯,弄到了长板脸两腿间最软弱的地方,给弄出血了。

就象是某些女生每个月要来的有时候量比较大的大姨妈,虽然隔着衣服,看上去渗出的液体不太多,不太凶残,可实际上,里面很受伤,整个男人的功能部分基本上是废掉了。

103 变脸

低调,速杀,不恋战。

陆超就用这个既定原则,跟钟永厚带在身边的8中剩4之中的两位保镖练上了。肘击加踢裆,完全是野战系部队的一招致敌,特别狠,半点儿余地也不留,更不会拖泥带水。

两位保镖,拿人钱财,却没能替人消灾,就那么瘫在地上了,脸上的表情特别难看,眼见着没有站起来的能力了。

钟永厚身边只剩下了两位,心里一下子慌了,怎么搞地,哪儿来的敌手,这么不开面儿,这挥手间,就把人给弄残了弄废了,手段怎么这么猛,差距怎么会这么大,根本不是人家对手啊,不在一个档次上。

钟永厚脑子里一万个想法,可也没想到五槐警备区那边纠察队的兵会开始反击,都以为谢参谋会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纠察队没了,那些兵就算想扑腾,也没什么召集能力。

萧副司令被调离了,眼下正在忙家事,萧老爷子不知跟哪位顾命大臣弄拧了,发了大脾气住院了,儿子们都赶紧回京城在军医院全天候守着了,这种时候,萧家不会有动作。

宋家一向是宽以待人,也不会用暴力对谢参谋这档子小事儿背书。

陶家更是低调,不会在不合适的时候出头。

那位宫歌山宫主大人审时度势,高屋扔瓦,正是看准了这种局势,想利用年节,重聚走私派的威望,调整人马,配齐配强各层级的人员,所以,团拜会要搞得象模象样,不光要有面子,还要有里子。

要弄出领军人物,继续拓展走私大业。

钟永厚以为,来五槐,不会有什么波折,哪想到在歌山楼的初次亮相,就被人弄折了,钟永厚是真怕了,赶紧找那位正在安排人手查凶的涂灿灿求救。

有人要砸场子。

涂灿灿也蒙了,这样的态势,歌山楼还是第一次遇上,五槐这地面,谁敢对歌山楼呲牙,歌山楼是谁的,宫主大人谁敢惹。

很明显,涂灿灿没有应急预案,只能一遍遍地催着手底下的人,一味地查查查。

查是查了,生面孔,不算小弟,有五十多人,全是大哥级别的,跟在旁边伺候和小弟们就更数不过来了。

歌山楼的摊子铺得有点儿大了,什么人都想搂大腿,甚至会有人主动奉上膝盖骨。

出来混地,谁不想找个铁硬的靠山,人之常情,有面儿没面儿地,都会找三找四地弄个拜码头的贴子,来歌山楼送孝敬送奉承。

混乱的歌山楼,实在没有别的好办法了,涂灿灿只好用简单粗暴的办法,让保安队长带着人,整理宾客等级。

现在不是面子不面子的问题了,有人要砸场子,那就要把客人们分个三六九等,先把不靠谱的请出去。

这就有点儿不江湖了。

进了门都是兄弟,怎么说变脸就变脸。

有人就暴脾气了,跟歌山楼的保安们打起来了。

叶绍洪稳坐钓鱼台,啥话也不说,可观察却是一直进行着。歌山楼来了好多不一般的人物,有些称得上是部队里的中坚力量。

这些人都是冲着走私来地?

不至于吧,象陶处长,人家根本不稀得弄那些黑钱,人家陶家早就走进了最权威领域,孙子辈儿的人,都在法律界有了一席之地。

战略眼光,不光是军事上的战略眼光,顶层设计的法学建设,更要早早地高屋建瓦——瓦这个字,特别形象,要想真正把这么大一个国家弄得有模样,需要很多的瓦,要建瓦,就需要更多专业的高精尖人才,就象人家丛家,就走纯技术派,政治上的勾心斗角半点儿也不沾,以技术嬴得重量级人物的尊重,似乎是永远恒定的立于不败之地。

就象叶绍洪跟陶毅说的那些话,不光陶老爷子听了特别高兴,丛丛那个家族的人也深有同感焉。

叶绍洪挺粗浅的一段话,等丛丛跟她老爸通电话时,一听老爸从陶家那边传出来的话味儿,毫不犹豫地就跟她老爸说:陶毅那点儿斤两我还不知道,那是我们叶班长的原创,只有叶班长才能高屋建瓦一语中的,我们叶班长那是公认的将才,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不战而屈人之兵。

跟老爸通着越洋电话,丛丛也一点儿也不避讳对叶班长的敬佩和喜欢。

坐在歌山楼豪华舞厅里的叶绍洪,确实有风度,保安们从他身边不知走了多少回了,半点儿疑心也没有。

这么一位看上去稳如泰山的将军,不战而屈人之兵,根本不可能是暗地里下黑手的那帮人的大哥。

这位黑炭将军,一看就身经百战,黄沙百战穿金甲。

保安们也不知用什么合适的形容词按到叶绍洪身上,就是觉得稳当当坐着的黑炭将军有风度,大气,儒雅,够档次。

他们哪知道,这是装出来地。

叶绍洪跟在萧副司令身边,自觉不自觉地就学会了萧副司令的做派,大气也好,大将风度也好,只要有七八分象,就不会有人对他的身份起疑。

这一手装将军的功夫,叶绍洪练得不赖。

经历这东西还真是极好的财富,跟着将军学将军,叶绍洪真得好好感谢卫营长和魏教导,要不是这两位隆重地推荐,叶绍洪哪来的机会去纠察队,还很有幸地提着一米长的警棍,给萧副司令当贴身警卫。

稳稳当当坐着的叶绍洪,看着那些来来回回乱窜的保安,除了跟陆超、吕队长、都季诚、曹文先他们交换一下眼色,大半儿的时间,脑子里在过电影。

从坐上军列开始,遇到的事儿,都温习了一遍,心里有了一点儿指点江山的感慨。

这一次,把走私的这帮人修理了,好处多多,等于干掉了一大窝老鼠,于国于民都有利,最其码,给萧副司令和陶处长他们扫清了挺大的障碍。

这一码子事儿,很有干头。

叶绍洪也很想出手教训一下那些马仔,练练拳,踢踢腿,很过瘾,可是没机会,身穿将军服,得有将军的样子,总不能穿着将军服跟一帮不入流的马仔拳来脚往地。

宋营长坐到了叶绍洪的身边,宋营长的装扮是一位女警卫的样子,脸上也故意抹了黑粉。宋营长脸上的黑粉跟陆超用的是一样地,可是宋营长的那种女式黑,显得很自然,笑也不掉粉。

女人的脸可能是天性地会吸粉。

104 要硬起来

歌山楼的大厅比较平静,另外的一些地方各种乱斗。

来送孝敬,竟然热脸贴到冷屁股上了,太丢脸,太掉份儿了。

出来混地,丢脸掉份儿的事儿不能干,除非,是为了保命。

歌山楼是搞团拜地,是要拉拢势力,怎么着,饭都没吃上,就开始往外撵人了,你们家庙大不假,可也不能看人下菜碟,

这不厚道。

靠!出来混地,讲什么厚道,利益至上,懂不懂?

靠!卖妈匹地,此处不留爷,只有留爷处。

一大帮被保安驱离的小混混头儿,开始施坏了,弄水管子地,砸玻璃地,还有两个懂电地,跑到地下室,把配电箱的电匣给拉了。

乱了,歌山楼整个乱了。

停电,太好了,陆超是个正经人,收拾这帮走私地,还没下作到设计拉电这样的黑套路,有人帮忙了,那就不客气了,立即跟吕队长、都季诚他们联络了,每个人拿着个野战部队特配的干电池手电,照着名单收拾人。

陆超找到了钟永厚,抓着他的头发,就近带到了楼梯间的一个杂物室,手电简单一照。看见了一个铅球,还有一根保龄球棒子。

这两样东西合用。

“钟永厚,你来接那位钟大校的活儿,说说吧,要是实诚不乱说,下根说不定能保住,听说,你跟你老婆没生长,还没留后。”陆连长审人的技巧跟谢参谋学会了,说出来的话威胁性相当大。

钟永厚被人弄到了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心里慌得一塌糊涂,却还想咬住牙关,不泄露组织的秘密。

能混到华跃老总的位置,不容易,轻易地不能再投别家。

“哟,牙咬得挺硬,那就给你来点实惠地。”陆超拿起铅球,一松手,砸在了钟永厚的脚趾上。

一声惨叫,钟永厚用手捂住了脚趾。

“知道疼,这就好,再来一次,是要手,还是要脚,你自己选吧。”陆超又拿起了铅球。

“兄弟,有事儿好商量,给钱行不行?”钟永厚不知对方什么来路,就想着砸钱买平安。

“钱啊,行,现款,三百万。”陆超就跟一个刚入道的毛头混混一样,见钱眼开。

“兄弟,宽限几天行不行,这黑灯瞎火地,拿不出来。”钟永厚心里一喜,脑袋活泛了,“兄弟要是缺钱,那没说地,咱没什么,就是钱多,不说三百万,五百万咱也有。”

“靠,没现钱,你说个吊!”陆超手里的铅球又落下了。

又是一声惨叫。

“爷现在不想要钱了,想要你的命根子,赶紧地,拿出值钱的玩意儿来,要是没有,就痛痛快快地,把你知道的,跟爷好好说道说道,爷是个厚道的人,你要是跟爷厚道,爷就留着你的命根子。”

陆超说着话,把地上的铅球,用脚摸弄着,弄到了钟永厚的两腿间,还故意往里挤了挤,“要是不厚道,爷就给你来个鸡蛋碰石头。”

“兄弟,咱没必要,你要钱,咱给,别的,那个,真的,不能说,你今天要是放了我,咱什么都好说。”钟永厚连疼带吓地,头上直冒冷汗。

那个铅球有点凉,碰到了他的蛋,怎么下面湿哒哒地

不知觉间,钟永厚尿了。

没尿性,算不上硬汉。

钟永厚怕了那个铅球,哭唧唧地把新组织的人员名字都说了。

一说出来,轻松了,直接躺地上了。

陆超第三次,举起了那个铅球,嘴里咬着那个干电池手电,照准位置,相当彻底地让铅球跟钟永厚的那两个蛋进行了最亲密的接触。

没办法不狠,谢参谋还在床上躺着,这个仇,要加倍!

陆超最后用那根保龄球棒子,把钟永厚的左小腿废掉了,留了句话:“走私的事儿以后别干了,回家跟你老婆好好地过几天日子。”

没想到的是,这位钟永厚身残志却坚,用中药养了一年身体,竟然坐着轮椅去了东峰,干了几单大地,后来,还是萧副司令杀伐果断,直接让他消失在大海里,永绝后患。

……

叶绍洪仍然端坐,将军风度就算处在暗黑里,也私毫不减。

半个小时过后,歌山楼的电恢复了,各种作乱开始消停。消停是消停了,有一半儿的保安被人废掉了,最难以消受的是,不知道是什么人干地。

还有一些相当有脸面的也被人废了。

看样子,暗处的人还要继续干。

那位涂灿灿没了昔日的风度,抓起吧台的电话给宫主大人道委屈,“阿达,有人要废了歌山楼,你快来吧,来晚了,你就见不到人家了。”。

宫主大人来不了了,马上要飞京城开会,延误不得。

上面军令如山,点了他的名,有可能,去京城是凶多吉少,明知道此行九成九是有去无回,可还是硬着头皮去了机场,不得不去,不能不理,家大业大,一家之主要顾及的事儿太多了,好在靠山够硬,最糟的不过是暂时失势而已。

歌山楼看来是保不住了,想办法保住自己的地位比什么重要。

涂灿灿放下电话,咬了咬牙,拿出一个平时很少用的电话本儿,打了个越洋电话。

电话通的是那位万山集团的张副董事长。

能人,有势力。

那个年代,能打越洋电话的,都是很牛叉的人物。

涂灿灿也不简单,床帷之间入幕的都不是牛二。

一个越洋电话,引动了一张挺大的势力网。

陶处长接了命令,带着警卫营的战士先一步到了歌山楼。

查封歌山楼。

这一个动作厉害,明棋里套着暗棋,陶处长没急着设警戒线,而是在几个重要出入口设了关卡,只许进不许出。

逮人,五槐市盘根错节的关系网,看看谁这个时候蹦出来。

最会看风头的人当然不会妄动。

老油条就是老油条,绝不会在看不清形势的时候,被人枪打出头鸟。

有一位排名老三的大哥动了,是真正的大哥,手底下的兄弟二百多。号召力够大,五槐市大概有四十多年了,还没见过,混社会的人能拉起二百多人的队伍。

真的要出大事儿了!

那位人称老洞的大哥,发家就是靠走私,走私就是他的生命线,恩主发话了,就算对着刀山火海,也要硬起来。

老洞的原名可能是姓董,叫董永还是董玉,没人能说清楚,这位大哥有时住在某五星级酒店里,有时直接在战区将军院里猫着,地方上没人动得了他。

凶名在外,最张扬的作派,就是下车从来不关车门,他的那辆走私来的某牌子的越野车,成了某种标志。

105 必须杀!

叶绍洪又要面临一次大考验,大概就是陶毅找那位大师推算的大凶之相。

怎么说呢,要是只有叶绍洪这一股力量,还不足以拿下歌山楼所有的人,要干明白的话,需要精准点名,本来,有些人来就是为了露个脸,还有一些人纯是大院间的友情往来,人家来吃吃饭喝喝酒就成了罪过,这说不过去。

还有,有些人跟叶绍洪他们的目的差不多,来歌山楼是要弄清状况,看看先富起来的这些人都是什么货色,有多少斤两。

进入九十年代了,各方势力都有了各自的圈子,原来看上去一整块儿的大蛋糕,很彻底地切开了,家家都开始护盘子了,还都想着弄点儿新事物,都想超前一点儿,占据未来的制高点。

歌山楼的楼有点孤,超高了,叶绍哄弄的这一动,挺偶然的一动,引动了上头好几把已经举起来的大砍刀,正好巧不巧地,都觉得是时候杀人祭旗了,歌山楼就成了众矢之的。

宫主大人的诸般算计太拘于一域,不足以谋全局。

时也,命也,叶绍洪简单直接地只谋快意恩仇,却在凶险当中,拿到了更大的挡箭牌,更快更狠的刀。

有惊有险,陶处长在外面排兵布阵,可以让黑炭头将军稳稳地在大厅里谈笑用兵,上兵伐谋,黑炭将军如果不能谈笑用兵,就白瞎这么好的大好局面了。

富贵险中求,陶毅也越来越明白个中滋味——时光往后蹦一下,那什么电影来着,就那个挥手间把人变成颗粒的那好莱坞的科幻动作派电影,肩上也挂了金豆的陶毅可以如数家常信手拈来——三十年后的陶毅成了拿着惊堂木的军中说书人,歌山楼这一段被演绎得简直成了复仇联盟3那样式的大灭杀,黑炭头将军跟那位宫主大人灭世一战,彻底毁了那位最大boss的根基,给三十年后的军队,给咱们这个毛病百出的国家,留下了再创伟业的契机。

披了一头假发的陶毅,跟个二世祖似地,先去外面跟他哥见了面,把该知道的消息都弄清楚了,乐不颠儿地跑回来,跟宋营长通了消息,陶毅这来回地一跑,气氛有些松垮了,如果不是陶毅的披头士造型,整个歌山楼的气氛是相当紧张的谍战剧的气氛。

陶毅自带喜剧气场,跟着叶绍洪来了歌山楼,忍得不知有多辛苦,特别想跟叶绍洪一样大马金刀地在坐在大厅上意气昂扬指点江山粪土当年万户候。陶毅一点儿也不想回陆学学院的学员队了,跟着洪哥多有意思,一天学的东西比在军校里半年学到的还多,就军校教员上的那些空对空的理论,真要是掐起架来,半点儿指导作用也没有,那些教员整天讲什么战略战术,完全跟实战靠不上边儿,打仗这玩意儿,实打实战了才行。

要杀人!这一回,不是一个两个地杀,要大杀一批,陶毅猫在一个花架子后面,不时地摸一摸挂在腰上的手枪,保险没敢打开,怕走火了,再说了,要等统一行动,不能提前放枪暴露作战企图。

陶毅不时地瞄几眼大厅上端坐的叶绍洪那边的情况,还是自己的亲哥有先见之明,知道提前备点儿杀人的硬货,要是洪哥那儿有什么紧要情况,陶毅肯定是拔枪保护。

陶处长专门运了一批枪和弹药,陆超、曹文先、都季诚他们都装备上了。

黑社会那帮人太狂了,还真以为没有王法了,大模大样的啸聚,二百多号的马仔浩浩荡荡地一点儿也不避讳,这是要反天吗,五槐的地面儿是不是要拱手让给你们?

谢参谋对黑社会的人零容忍,只要碰到了,绝不手软,谢参谋的处置原则:凡是手头上有人命案子的,杀!不杀不足以平民愤。

眼下这态势,歌山楼里,黑社会大哥马上要摆开车马了,这多好的机会,不用白不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真得好好谢谢那位涂灿灿,如果不是涂灿灿又是阿达又是越洋电话的,二百号的人马聚不了这么齐整。

陆超和吕峰队长忙着调整计划,叶绍洪却仍然气定神闲地坐在那儿,看上去象是在喝酒,实际上喝的是高级饮料。

清冽冽的碳酸饮料,喝起来带劲,很爽。

一想到有可能亲手干掉一个相当有名头的黑社会头目,叶绍洪的手忍不住紧握了几次。

谁,李白的诗写得好啊,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必须杀,坚决杀,毫不留手地杀。宋营长给叶绍洪讲了那老洞的相貌和大概的本事,正常情况下,老洞在叶绍洪跟前走不了十步。

不正常的情况下,一个突袭直接就放倒了。

叶绍洪想的却是团灭,最好在半路上设个埋伏,先把老洞手底下的人折一半儿。

就象在新兵连跟曾联他们几个一样,弄几辆牛车当道具,在路上那么一挡,双方就开练了,简单直接,干倒一批再说。

陶处长是真开窍了,叶绍洪想的事儿,他也想到了。

陶处长把情况通报给头儿,特战旅那边,立即下达了命令,关长胜的21中队直升机轰隆隆地出动,半路上截住了老洞的人马。对付老洞,一个中队有点浪费,关长胜兵分两路,让副队长带着大半中队的人跟陶处长兵合一处,把重要的出口全部卡死了。

关长胜也学会了田队长的赖样,路上碰到了一个养牛厂,扔下一些钱,就弄了十多头牛,还借了衣服,扮成了放牛人。

进入角色太快了,简直比专业演员还厉害,关长胜带的三十个养牛人,非常赶时挡住了老洞这二百号人的车马。

黑社会的跟养牛的动上手了,竟然半点儿便宜没沾着,被人用赶牛的棍子敲断了四十多条腿,人家胜了却没乘胜追击,只是赶着牛,唱着歌走了。

事了拂衣去,关长胜带着看上去好象是以弱胜强的三十名特战队员,悄没声地卧在了西槐区卧牛岭的一道土沟里闭目养神。

刘旅长说了,立功的机会让给叶绍洪。

为了栽培叶绍洪,刘旅长和关长胜这些特战旅的骨干真是高风亮节,简直要把叶绍洪捧手里,立功受奖的机会往头上硬摁。

老洞一脸丧气地带着那几辆大巴车继续朝歌山楼走,派了一个二哥式的人物把断腿折胳膊的弄回了西槐区医院。

出师未捷,却先折了小半儿的人手,这也太晦气了。

涂灿灿终于盼到了救兵,笑脸如花地把老洞迎进了大厅。

106 姓二还是姓洞

老洞只是混社会地,消息也不太灵光,没琢磨外面那些检查进出的人是什么来头,相当牛气地长驱直入。这都什么时代了,战前侦察都没有,还指望打胜仗?!

做梦呢。

老洞现在的状况,不知己也不知彼。

有一帮人在歌山楼里作妖,到现在也没查出什么头绪来,这歌山楼怎么养了一帮废物保安,不顶用啊。

老洞瞧不上涂灿灿。女人管男人,怎么管,躺在床上哼哼呀呀地就能发号施令了?管人要狠,要立威,不听当当地,要干脆利索地弄掉。

花那么多钱,还军事化管理,没见着有能顶事儿地,老洞琢磨着先要找个倒霉地,来点儿手段立威。

应该把保安队长提溜出来说道说道。

歌山楼的保安队长还真是个人物,是猛禽的中队长退下来地,腿上受过伤,太剧烈的掐架肯定不行,不过,要是跟老洞一对一,老洞仍然不是对手。能混到保安队长的位置是实打实硬杠杠出来地,不是靠唬,老洞没点逼数,这样的场合也出来装老大。

这位保安队长不是无能,不是查不出来,是心里有怨气,出工不出力,原因是家里孩子上大学,托涂灿灿给五槐大学那边打个招呼,涂灿灿给忘了,事后连点儿象样的解释也没有,害得保安队长花了5万块钱才把孩子送进去了。就这么,保安队长萌生退意,觉得歌山楼非长留之地,想找个机会脱身。

机会就这么来了。

他看到了陆超的手段,搞半天是特种部队地来砸场子,这个惊喜要不要太大。

这位昔日的猛禽特战旅的骨干,等待已久的败中取巧的套路终于启动,他的消息可不是老洞只限于五槐的那点儿消息,是京城那边传出来地,上面要动歌山楼,不是轻来轻去地惩戒,是干净彻底地抹掉,得了这个消息,保安队长可就开始下功夫了,这样的机会,可以不留痕迹地溜掉,弄好了,还可以有意想不到的收获。

保安队长在涂灿灿跟前不动声色,继续带着手下执行清查任务。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这位保安队长忠于职守,很听话,哪想到,人家已经想好了退路,就等着歌山楼彻底完蛋呢。

其实,用脚想想也知道,这都查多长时间了,一个值得怀疑的也没有?

老洞好象看得很明白,把保安队长叫到跟前,好一顿训,保安队长低着头,一声也不敢出的样子。

“一群熊蛋,一个人都查不出来,大米干饭白养你们了!特么不管是阿猫阿狗,都人模狗样地坐着,还真把自己都当成爷了!”老洞这火气有点儿大了,开了地图炮。大厅里五个战区有头脸的人都在那儿坐着呢,再急也先把情况摸一摸,有些码头该拜还要拜一拜。

涂灿灿还没糊涂,赶紧拉着老洞,一一给老洞介绍,大厅里坐着的,都是些什么人,哪轮得到老洞指手划脚。

歌山楼的聚会是军界头面人物的团拜交谊,一个混社会的混混还真把自己当盘儿菜了,在座的已经有好几位想发火了,涂灿灿又是笑脸又是扯胳膊撒娇地,总算是把那几个根脚大的人物稳住了。

到了叶绍洪这里,涂灿灿的办法不管用了,萧将军不买帐啊,直接用手指着老洞,“你是哪根葱,哪条道上混地!”

这就杠上了。

萧将军的黑炭脸越发得黑,直接无视老洞伸出的手。

要真论起资格来,老洞还真没什么过硬的资历,要跟萧司令论讲什么,无论是哪位姓萧的爷,用那句最铺大街的话说,老洞在人家跟前连提鞋都不配。

老洞牛惯了的人,哪受得起这样的折辱,脸立黑,招呼了手底下的老三门牙,朝叶绍洪哼了一声,“这位不知从哪儿蹦出来的爷,好大的脾气,过过招吧,要不然,咱五槐地面上混地,人家还都以为是捏面人儿地。”

涂灿灿是靠身体上位的,怎么取悦男人,确实有一套,却根本不懂男人们掐架的套路,手底下就算有几个有能耐地,也不知道怎么用,男人们两句话没说完,就要硬干,这咋弄啊,男人这火爆脾气一点就着,能不能讲点儿体面?

萧将军跟老洞杠上,旁边坐着的几位可就来了兴趣了。

看热闹的都不嫌事儿大,歌山楼名声在外,要是连这么点儿场面都控制不了,那不如干脆把招牌拆了,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保安队长胆子不小,先跟萧将军抱了抱拳,“萧将军消消火儿,咱们歌山楼招待不周,多多担待,咱们董大哥来歌山楼是要查人平事儿地,说话冲了点儿,不太懂礼数,萧将军大人不计小人过,就当什么也没听见。”

不对啊,保安队长这哪是劝架,分明是煽风点火,生怕哪一方怂了,这架打不起来。

老洞登时就光火了,伸手指着保安队长,“你什么意思,老子来给你镇场子,你给老子把话说爽利了!”

保安队长又跟老洞抱了抱拳,“董大哥,咱是主家,咱站在这儿是干吗地,是招待萧将军这样的贵客地,咱的场子被人摆了一道,是咱们没做好,人家萧将军发脾气,咱就要受着,可不能凭着咱是本地人,手里的弟兄多,就以势压人,伤了和气,萧将军是什么人,咱敬着捧着还来不及呢,哪还敢跟人动手动脚地。”

老洞的智商明显不够,被保安队长的话气笑了,“哪家的孩子呲歪了骚尿,显出你这块尿泥来,你特么吃里扒外,胳膊肘往哪儿拐,信不信我弄死你!”

涂灿灿醒过一些味儿来,对着老洞展颜一笑,“洞哥,火气别这么大,人家萧将军是贵客,咱们要好好招待,别动不动就打打杀杀地,咱们都是体面人!”

“靠!老子今天就不体面了,老子特么就不是体面人,今天,老子就要见见血!”老洞袖子一撸,“兄弟们,操家伙!”

叶绍洪哈哈一笑,“你姓洞!我觉着你不应该姓洞,你应该姓二,姓二名逼,要是在前面再加上一个纯字,你这名头就更响了。”

“靠你妈地,老子今天不废了你,就不姓二!”老洞气昏头了,脑子临时性缺氧,对姓洞还是姓二这个问题特别计较。

失节事小,面子事大,这场子要是镇不住,以后就不用混了。

107 很能装

那位门牙哥站了出来,指名要跟叶绍洪单挑,“你,我要跟你单挑,你将军怎么了,老子就弄死你,就要弄死你,弄死你!”

话说得很装面儿,可气势不行,腿还微抖了,使大劲控制才让大腿上的肌肉不至于抽动得太厉害了。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够义气地。

老洞的手下不全是怂包,真有敢硬顶地。

老刑警老邢站到了叶绍洪的前面,面对着老洞,哈哈一笑,“这位就是五槐的洞哥,好大的气势,今儿个咱们要怎么战,萧部长是特战部队出身,没兴趣跟你们玩一对一,想玩的话,再多站出来几个,咱们要是一对一嬴了你们,让老战友们知道了,怕是会笑掉大牙。”

老邢跟陆超一样,都是一战区特战部队的骨干,家里为了早点儿接上香火,找了个柔情加铁骨的女刑警去部队,主动跟老邢有了那种事儿,于是,奉子成婚的诸般事体都发生了,老邢就这么被强拉回了五槐成了跟老婆一样的辑毒特警,老邢从云西那边回来还不到一个月,就被吕队长拉出来干大事儿。

老洞身边那位门牙哥,梗着个脖子不乐意了,似乎看到了另一种斗法,能不跟那位黑炭将军单挑再好不过了,门牙心里都在感激老邢了,“啥,弄啥,哥好怕,特种部队,吓死人了,要不要,兄弟们都坐地上,让你们吓死!”

曹文先不说话,直接冲到门牙哥跟前,一个横肘击中门牙哥的门牙,接着一个跺腿跺中门牙哥两腿间最脆弱的部位,门牙哥直接半晕,疼得拘紧了身体,往前倒,曹文先干脆利落地又一个跺脚,门牙哥就直接坐地上了。

曹文先这才说了一句话:“按你说的办,”接着又扫了一眼门牙哥身后的那帮人,“还有谁,上来!”

没人动弹。

门牙哥平时多大的威风,一个照面,就被人废了,这场面,谁上去谁废,还是后一后,看看洞哥有什么挡头。

老洞的脸色最难看,心里嘀咕:对方都是些什么人,特么狠成这样,还让不让人活了。

他给站在门口的一个得力手下使了个眼色,那手下二话不说就溜到一个没人的地方打电话找帮手。

五槐的那位排在第二的驼哥,接到电话都愣了,老洞的嚣张是出了名地,带了二百多人去了歌山楼,一个小时不到,又要找人,这是要搞什么,血洗歌山楼?

这位驼哥是个谨慎的人,没有贸然带兄弟出动,给五槐的社会一哥老藻打了个电话,没想到老藻一句话回绝了:他自己找死,没人能救得了他。

这是什么话,话头明显不对。

安全第一,驼哥悄没声就把电话放下了,半个字也没回给老洞。

老洞强撑着场面,等着那位驼哥来救场。那位手下没听到电话那头有回音儿,慌了,赶紧跑到老洞身边传话:“二驼耍滑头,估计来不了。”

老洞心里咯噔了一下,脸上想堆出点笑容,可实在太过勉强,笑比哭还难看,对着叶绍洪说了几句场面话:“萧部长,刚才是开个玩笑,都是一家人,也算是不打不相识。”

排位老三的洞哥有一个最大的隐形的优点就是能狂放也能审时度势地装孙子,打不过了,认怂不丢人,虽然老洞没跟叶绍洪跟前试过,可是刚才那个,废掉门牙的动作,看着不象是普通的格斗,弄不好真是特种部队。

跟特种部队硬杠,还是算了吧,身家性命比面子重要,该认怂时就认怂。

叶绍洪没想到老洞这么快就怂了,只是哼了一声,自顾自地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一口,叹:“度德而处之,量力而行之,顺势者,天助之。”

什么意思?黑炭头将军怎么论起道来了?

老洞听得一头蒙,不知道这位萧爷是不是放了自己一马。

叶绍洪其实也是在等消息,故作高深地装这么一下,拖时间,吕队长弄的那个名单上,有二驼这么个人,全名叫马驼,那位自残的乔五找了人用假军车撞谢参谋媳妇的档口,马驼安排了人手等着补刀,却被警卫营的战士挡了,事儿没干,帐却一定要记着,马驼这人太阴,喜欢背地里搞动作,留不得。

曹文先把门牙哥废了,是陆超的安排,先吓住老洞,引马驼出来。

没想到,马驼比老洞还怂,连面儿都不敢露。

涂灿灿趁这功夫,又给那位万山集团的张副董事长打了电话,话说得很急,都快哭出来了,“张哥,老洞罩不住了,你快想办法。”

那位张副董事长电话里的语气很轻松,安慰涂灿灿,“放心好了,我正下棋呢,歌山楼肯定给你罩住。”

下棋,下你娘的二道屁!

涂灿灿抓狂了,直接用红机子给京城的某位人物打电话,“阿达,人家的歌山楼要被人一锅端了,你该管管了,那帮人话都不说,直接下死手。”

这个电话,可真是要命地。

歌山楼的幕后大老板终于露出了尾巴,不得不说,歌山楼的后台够硬,连京城的大人物都牵扯着。这个消息可是爆炸性地,明面上,都以为歌山楼是宫主大人地,暗地里竟然还有一位更大的人物在撑着,涂灿灿虽然胸大无脑,可入幕之宾可是够份量。

涂灿灿的胆子也太大了,这么绝密的红机子电话,就敢这么随随便便地打出去,战区通信团总机那边都要记录地,红机子什么人可以用,这个,可是卡得很死,就算涂灿灿红到发紫,也不可以用红机子的专线打电话。

陶处长那边有了消息,告诉叶绍洪按兵不动,刘旅长则得到战区军务部的命令,对歌山楼全面封锁。

关长胜的21中队全力配合叶绍洪,等着大鱼落网。

五槐市的好多人都一如往常地上班下班,吃完饭看电视,可是,那几位社会大哥可都坐不住了,老大的老大发话了,必须把歌山楼里的那帮狠人办了,刀不行,就用枪。

五槐市被记录在案的某年某月某日某时的标着军事禁区牌子的养马场发生了一场黑社会性性质的组织血杀的枪战大案。

那位已经洗白的社会一哥老藻,焦躁地在他的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他的那张老板桌对面的墙上有一幅自己写的字,字写得比狗爬还难看,老藻却当宝似地,每天跟供财神似地对那六个字上香。

干正事,不吃亏。

这六个字,是个人都能看得懂,老藻这么隆而重之地,也太让人费解了。

只有老藻知道,就这六个字,已经救过自己一命了。

108 吃碗方便面

老藻面临着一次很难决定的决定。那位给他打电话的就是京城那位老大身边的人,那个人打电话交待给老藻的话,就肯定是老大的意思。

必须把歌山楼救下来,全部身家性命不要了,也得救下来。

老藻不是老洞,得到的不只是一家的消息,从别的渠道弄到的消息也很可靠,都说了,歌山楼谁也保不住,谁保谁死。

“麻逼地,干走私就不能低调一点儿,那么张扬干什么,现在好了,枪打出头鸟,都急眼了,急眼有个屁用!一帮没逼数的傻球,知不知道,钱好挣,屎难吃,有人让你吃屎你吃不吃!”老藻成了体面人以后,很少骂粗话了,早就不想打打杀杀了,干点儿正当买卖,晚上睡觉也踏实,何苦来哉,非得干那些脏活儿,被人逼着吃屎还不得不吃。

思来想去,没别的好办法,只能赌!赌另一边儿的人头大!

老藻恭恭敬敬地点了三柱香,两手端着给那六个字上香,嘴里还念叨:“干正事,不吃亏。”

上完了香,老藻出了办公室,去了一楼大厅。

那位早就等得不耐烦的大徐,拿着把手枪,不住地朝外面点着,“谁特么不长眼,敢动歌山楼,谁特么敢动!”

大徐在老藻的公司里属于少壮派的头儿,敢说敢干,手里有两起命案,老藻花了大价钱找人顶了,把蹲了三年大狱的大徐捞了出来,应该算得上是大徐的救命恩人。

“能不能消停点儿,都三十多岁的人了,一点儿不安稳,听风就是雨,歌山楼一时半会地完不了,先去给我倒杯茶。”

“大哥,等不得,咱们的弟兄早就急眼了,特么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他活腻歪了。”大徐不情不愿地弄了杯茶递到老藻手里。

“坐下,毛毛燥燥地,你赶着去投胎啊。”老藻坐下了,心里暗叹:也许是年纪大了,跟大徐越来越尿不到一个壶里了。

老藻皱着眉头喝了一口苦茶,这茶不是味道啊,扑地一口喷了出来,“谁弄的茶叶这是,难喝死了!”

人不对味,茶更不对味。

“大哥,求你了,现在不是喝茶的时候,歌山楼那边都要死人了。”大徐立功心切,就想着这一次在歌山楼扬名立万。

老藻说得也许没错,大徐真是要赶着去投胎。

“把保安部的花名册拿过来。”老藻无可奈何地说了一句。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大徐要去就去吧。

老藻没参战,让大徐,他明面儿上最得力的手下,带着不算太精干的六十个马仔,去歌山楼给老洞助拳。

大徐风风火火地带着兄弟上了面包车。

老藻不住地摇着头,看着七辆面包车驰出了公司的大门,“老天要是愿意留你们一条命,回来后,把手洗干净了,别再沾血了。”

保安部的那位早年就跟老藻一起混社会的老四,按照老藻的吩咐,把出去的那些人的名字都划掉了,从档案盒里把那些人的资料找出来,点了根火柴,一张一张地烧了。如果不讲情面的话,出去的这些人,已经跟老藻没有任何关系了。

夜色里,老藻和那位老四,坐在一楼大厅西北角的沙发上,一人一碗方便面,加一瓶五槐本土的五花啤酒,象吃什么山珍海味似地,慢慢地把碗里面的泡面吃干净了,啤酒也喝干了。

“老四,回家睡觉,别忘了给你儿子打个电话,你那混球儿子能去米国上大学,你就偷着乐吧。”

老藻起身,再一次地念叨:“干正事,不吃亏。”

马驼在京城那位神秘老大的重压之下,自己带着120个兄弟冲在最前面。

细论起来,走私这一方,最有战斗力的是西槐区某武警中队,全部荷枪实弹,不过,都穿了便装,他们进入歌山楼西侧的毛驼顶时,遇上了猎鹰特战旅田队长的23中队和颜队长25中队的突击排。

遭遇战。

对那位长眉中队长来说,是挺意外的遭遇战,竟然有人敢拦着一个中队,五槐这地面儿头一回听说。

长眉中队长要是知道遇上的是猎鹰特战旅,打死他,也不会在电话里跟那位神秘老大的秘书说得那么豪壮:坚决执行首长的命令,请首长放心,保证歌山楼不损失一草一木。

为了表忠心,豪言壮语可以随便说,打仗可不能随心所欲,耍二杆子。

长眉中队长最大的失误是他手里的尖刀班没放出去侦察敌情,还以为对方只是混社会地,也就拿着砍刀什么地唬人。

根本就没往特战旅身上想,谁说的话来着,有些事儿你可不做,但你不能不想,拿打仗来说,战与非战两种作战思维,不说战斗力如何,光是临战状态下的敌情观念,差距就不是一般地大。

猎鹰特战旅的强项就是收集情报战前侦察,更何况,这一次,还有tq6的人鬼神莫测地提供信息。涂灿灿打的那个红机子电话,惊动了好几位老军头,驻扎在东峰的tq6也奉命出动了,人家是人盯人战术,对于志在必得的人物,那绝对是盯得死死地。

那位长眉中队长带着队伍进了鬼门关,还跟没事人一样,指挥着摩托车和卡车疾速行进。

田队长接到的刘旅长的口谕是:一句话也不要说,一个活口也别留下。

这是取消某中队番号的节奏,田队长心里也犯嘀咕:这某某中队是犯了多大的罪,上头直接不留任何余地,连军事法院审判这道程序都省了。

看到那位中队长露头,田队长下达了围杀的命令。

围杀,真正的正面战场上,很少出现的态势。

田队长这边一共是十二道散兵线,六个突击队,颜队长的那个突击排主要是负责外围的警戒,说得难听点儿,就是验尸收尸。

这个任务本来是派给颜队长地,颜队长嫌对方太肉,就耍了个心眼儿,说是要贴身保护叶绍洪,把任务给推了,还给刘旅长立军令状,一定一定绝对安全地保护叶绍洪不掉一根头发。

刘旅长对颜队长的军令状只看了一眼,就扔到了一边,不过,还是同意了颜队长的耍赖,刘旅长之所以同意了,是因为军令状上的最后一句话:我爱他,胜过我自己。

这都什么跟什么呀,军令状怎么可以这么写。

不过,刘旅长很认可颜队长的这句话,叶绍洪深入虎穴,一直在明处,暗地里还真得有个心细加胆大的人给他保驾护航。

刘旅长用的词也不太妥当,保驾护航在用在大人物的身上合适,叶绍洪只不过是一个即将提干的上等兵,这爱确实爱得有点儿过份了。

109 舍命不舍财

马驼的眼线放出去好多,至少得有二十人。

毛驼顶上有三个人隔老远盯着某武警中队跟摸不清什么来路的人对峙——老天爷的爷爷呀,什么人敢直接跟一个中队硬杠,这什么背景的老大,马驼派出的三个马仔看不出田队长的23中队拉出的散兵线,有些是隐蔽在草丛里地,只是影影绰绰地看到四下里都有人,各个制高点上也都有人把守着。

马仔给大哥马驼报消息时,用上了制高点这样的军事词汇,马驼在电话里骂:“靠!麻买匹,演电影呢,别整没用地,看仔细了。”

马驼心里很虚,一路上看到一群放学回家的初中生,都心惊肉跳地,还好,没见着那群唱着歌放牛地狠人。

打头的面包车,离歌山楼那边还有两里路时,马驼就让人停下了,马驼下了车,东瞅瞅西看看地,把大半的人手放在了路边的那座半山湖上。

半山湖是马驼的福地,有两次遇到极危险的状况,都是从半山湖上划着船跑了。

马驼本打算让手下人替自己去歌山楼应付一下,可一想到那位老大的秘书冷冰冰的语气,立刻把念头打消了,好死好活地这一次跟老洞绑到了一条船上,别无选择之下,只能荣辱与共。

点好四十多兄弟,马驼又跟眼线们互通消息,消息有好有坏,毛驼顶那边消息挺提气,说是战斗很快结束,对方不堪一击,歌山楼传出的消息不太好,对方很硬,老洞脸上都淌汗了。

老藻的电话很及时,让马驼安慰了不少,老藻也说了荣辱与共的话,大徐已经先一步给老洞救场了。

综合各方消息来看,拿住对方问题不大,尤其是人家武警那边,马上就可以收尾了。

还是武警的兄弟有战斗力。

马驼驱车,朝着歌山楼进发,忽然想到了一个大事儿,自己的儿子跟警备区的那位李大主任的侄子不是关系老铁了吗,要是借着这股劲儿,跟李家攀攀交情,让儿子去武警部队练上三年,没准儿就入了白道,可以正经做大生意了。

先富起来,马驼脑子里也有一根符合经济发展总路线的大筋。

……

那位大徐已经到了歌山楼,按照歌山楼的规矩,主厅只带进了十位兄弟,其他人都安排在副厅,跟老洞手底下的兄弟一起有吃有喝地打扑克。

都是在道上混地,规矩都懂,这么大阵仗的平事儿,有八成打不起来。

大徐由涂灿灿领着,跟各位头面人物都见面了。

大徐也是个二货,搞不懂到底是哪位大哥要砸歌山楼的场子,只知道老洞跟那位一战区的萧将军有点不愉快。

涂灿灿等到马驼来了,才想起了最关键的,这到底要跟谁打呀。

叶绍洪坐在那儿继续喝他的高级饮料,似乎对大徐、马驼这两位大哥没有半点儿兴趣。

涂灿灿给身边的那位大兴使了个眼色,小声说:“找找保安队长,让他过来。”

“各位,今天是歌山楼的好日子,来了都是客,先前呢有些小误会,各位大哥都是海量,小不然地就过去了,”涂灿灿脑子里的词汇不多,说了上句都不知要怎么接下句,勉强说完了场面话,脑子里空了,几乎接不住自己的话茬了,“各位先吃着,喝着,咱们先上几个节目。”

现场的气氛平和了不少,各位大哥也都坐下了。

那位保安队长却不见了。

什么情况,怎么在这时候撂挑子了。

涂灿灿安排了一个驻唱歌手上台,就忙不迭地派人手找保安队长,她身边的大宽提醒了一句:“大姐,挑事儿地还没找出来,你赶紧把大徐他们召集起来查人,光这么干坐着,怕是会误事儿。”

大宽是个有头脑的打手,因为不太会说奉承话,不受涂灿灿的重用。

涂灿灿这才想起来紧急要处理的正事儿,胸大无脑的女人,太安逸了,遇到大事儿拎不清。

歌山楼配电室的电匣又被人拉了。

真特么操蛋,特么谁干地。

第二次拉电的是颜队长,颜队长为了给叶绍洪扫清障碍,也跟陆超一样,定点清除。特战旅的兵,挺大气地拿着强光手电,按照各自分派的作战目标,精准拿人。

也不说话,三下五除二,就把人废了。

半个小时的时间,大徐、马驼、老洞带来的人减员50。

等到大厅里亮起灯光,大徐急了,他身边的四个兄弟就剩两个了,这搞什么搞,话都不说一句,就下黑手。

“特么谁,站出来!”大徐拿出了手枪,咣咣放了两枪,“谁活腻歪了,给老子站出来!”

马驼的眼珠子滴溜溜乱转,风头不好,对方似乎有恃无恐,怎么感觉象是被人放在了案板上,只是不知道对方的刀和枪在哪儿。

不能急,再等等,人家武警兄弟那边估计马上结束,一会儿就该包抄过来了。

毛驼顶那位传消息的马仔传给马驼的净是军事术语,什么包抄,合围,全歼,真涨姿势。

涂灿灿身边的那位大宽,看到了大兴的尸体,就在一楼东面拐角的那个杂物室里,可能当时没死透,往外伸出了一条胳膊,大宽蹲到尸体旁,好好看了看,大兴的尸体上插了一把野战军刀,这下不用再猜了,特战部队介入了,事儿不是想象得那么简单。

要糟!

大宽当机立断,拉住要去喝酒的涂灿灿,到了楼梯口的拐角,“大姐,咱们中计了,咱们可能被人卖了,是走是留,你一句话。”

“什么?大宽,怎么了这是,”涂灿灿的脑子不够用,歌山楼是涂灿灿的心血,哪能走,再说了,五槐最有势力的社会大哥都在这儿呢,还怕谁呀,“大宽,你别吓我,咱们家阿达怕过谁呀。”

大宽心里暗骂:头发长,见识短,你懂个屁!

大宽是忠主的人,没办法扔下涂灿灿走人,琢磨着赶紧想个法子,把涂灿灿说服了,逃了再说。

有了!他回身拔出了大兴尸体上那把军刀,给涂灿灿比量着野战部队杀敌的动作,“大姐,你看清楚了,这是我们特种部队用的军刀,来挑场子的不是社会混混,他们当中,随便拿出一个来,也比我强,说别的你不信,就那位进了监狱的钟哥,就是被人家弄进去地。”

“他们,真的很厉害吗,外面大徐他们打不过?”涂灿灿还是舍不得歌山楼,舍命不舍财的主儿。

“大徐算个屁,就是老藻来了,也是个死!”大宽有点儿恼了,拉住涂灿灿的胳膊,“走,再不走,咱们也是个死!”

110 有啊马拉

涂灿灿犹豫不决,眼神恍惚间,就见大宽的嘴被人捂住了,脖子上被人划了一刀,血流得到处都是,大宽的手扎洒着倒在了地上。

消失了的保安队长站在了涂灿灿跟前!

有种!接连干掉了涂灿灿身边的两位最能打的保镖。

“经理,快逃,特种部队马上围过来了,现在逃还来得及!”保安队长的话不容置疑,他也不会再给涂灿灿反应的机会,左手拉着涂灿灿,右手提溜着一个密码箱子,从楼梯走道进了地下室,打开配电室右边的铁门,进了屋子,对着北边墙上的按键噼里叭拉地弄了一串密码,又打开了一道铁门,顺着西北的方向走了50多米,又是一道很厚重的门。

打开以后,里面是三条防空洞的通道,涂灿灿已经蒙了,被保安队长拉着,顺着防空洞左侧的通道往里走。

……

一战区有位大校给叶绍洪敬酒,这位大校早就看出了门道,他心里清楚,萧部长接了秘密任务去了中东,怎么会这么悠闲地坐在五槐的歌山楼里喝酒。

不过,看那位冒牌货的举止,还真有几分像。

作派很不赖,可以赞,冠上大将风度四个字也不过分。

叶绍洪知道给他敬酒的大校是一战区的,心里不免有些打鼓:最好不要挑事儿,歌山楼现在已经够乱地了,再有人抻头的话,还真不好控制。

颜队长来了歌山楼一直没露面,暗中布局干细活儿,歌山楼家大业大,存了好多好东西,刘旅长搂草打兔子的良好习惯,出动一次,肯定要有所斩获。

叶绍洪要是知道颜队长来了,就不用这么紧张了。

“萧部长,咱可知道,你是海量,当年,在军部招待所,你可是喝了六大杯,今儿个,好象一直没尽兴。”一战区的这位大校话里有话,这是示好,显然,人家早就知道叶绍洪是装地。

“说笑了,年龄不饶人,时代不一样了,该是年轻人装好汉了,咱们都该好好歇着了。”叶绍洪说的话模棱两可,不过,一战区的大校一听就明白。

“先干为敬,我滕军,佩服萧部长的为人,更佩服萧部长的酒量。”一战区的大校故意说了自己的名字,是担心叶绍洪别到时候连他的名字也叫不上来,出了破绽。

滕大校这一引动,二战区的也有人过来敬酒。

一位很年轻的上校,某集团军快返师的,姓固,固副参谋长。

固副参谋长只是替老首长来拜会,跟歌山楼没有什么瓜葛,那位首长正在京城,昨晚才得到歌山楼不妙的消息,固副参谋长是聪明人,早就看出了端倪。

叶绍洪的年龄不登对,太年轻了。

要不是黑炭脸遮着,老洞他们几个应该也能看出破绽来。

“萧将军风采不减当年,我在一战区当新兵那会儿,就见识过了,强将手下无弱兵,萧将军的手下可是够硬地,以一当十,谁敢造次!”固副参谋长的话也是够大胆,等于是给老洞马驼大徐发警告了。

可惜,老洞他们三个听不出话味儿来。

还有几位早就了然地,却一句话也不说,只是拿着酒杯朝叶绍洪晃了晃。

有两位肩上带金豆地,年龄有些大了,戴着老花镜,是真的没看出叶绍洪有什么不对。

军人们互相敬了一波酒,然后各归各位看节目。

台上有位能歌善舞的小姑娘,虽然受了些惊吓,却仍然大着胆子,站在台上表演她的猛士的士高。

只有你一个,纯英文版的伴奏带,当年热到在大街上就可以扭起来的发烧曲目。叶绍洪后来听丛丛一句一句地翻,才把卡带上的那英文意思弄明白了,山里孩子学英语,连个录音机都没有,只能听着带着土味儿的英语老师的不标准发音,发直爆音。

有一句,叶绍洪最爱听,igaveyouaiimylove,那个all后面的元音还要连读,有味道,很英美,山里孩子的小虚荣心,还学着那位土味很重的女英语老师的调调,偷偷练习了很多遍,冷不丁听上去,还真有那洋味儿。再下面的那句就直接汉译英了,有啊马拉,就这个有啊马拉,成了曲名了,有一次还堂而皇之地跟低年级的方磊他们跳上了,男学生和女学生混在一起跳,要不是当年的那位校长及时地制止了,没准儿叶绍洪就成了舞王了。

台上的小姑娘模仿的英美风的那种奔放不羁的跳脱,跳了十分钟,早就该上来的伴舞没上,也没有上来接节目地,只好又放她的音乐学院级的伴奏带,唱那个《路灯下的小姑娘》。

舞台后面的人已经乱了,还有收拾细软跑路地,都找不到涂灿灿了,黑社会大哥又镇不住场子,楼道里不时地就会有人惨叫。

涂灿灿那两位保镖的尸体被人看见了。

不用说,歌山楼肯定出大事儿了。

完了,是不是世界末日到了,一帮小姑娘真的抓瞎了,灿灿姐的保镖都被人弄死了,歌山楼肯定烂大套了,天哪,这还能不能活了,会不会被人集体弄死。

可是,舞台上那位小姑娘还在嗨,还唱上英文了。

有一个胆子大的小姑娘,也不知干什么好了,跑到舞台幕布后面,掀开幕布一角,看了看外面大厅。

天哪,不对啊,人家那位黑炭头将军还在喝酒呢,不象是要出大事儿的样子。

怎么会这样,冰火两重天。

要不要出去跟那位将军说,里面死人了,不能光顾着喝酒了,敌人要从内部搞垮我们。胆大的小姑娘正纠结着要不要出去跟将军报告危急军情,冷不防地胸口被人摸了一把。

“谁,流氓!”胆大的小姑娘惊慌慌地喊了一声。

摸她的那位流氓已经去摸别人了,又一个小姑娘骂:“流氓,要死啊!”

好象是老洞的一个手下,趁着这清查的功夫,还没忘了揩油,看他的样子,不象是爱沾姑娘便宜的,脸上没横肉,也没色相,怎么就这么下作。

舞台后的一堆小姑娘本来是要死要活地商量着跑路,有人被男人这么一摸,又想起女人的节操了,不住口地骂那个不要脸的男人。

还能不能再乱了,歌山楼都到了最危急的生死存亡的大关口了,能不能同心合力,摈弃私心杂念,把砸场子的找出来,再怎么说,黑社会也是有组织地,没有纪律,也有帮规。

有人从中捣乱——那个乱摸小姑娘胸口的根本就不是老洞的手下,也不是马驼和大徐的人,没人知道他是谁的人。

一帮小姑娘吵吵嚷嚷地,倒是真把老洞的手下引动了,经小姑娘指认,有三个马仔急豁豁地就奔着那个男人的背影追了上去。

追到地下室,那男人就突然不见了。

三个马仔惊觉不好,想跑,刚来得及转身,就中枪了,带消音器的枪,类似谍战剧那种,距离很近,却又找不到射击的人在哪儿。

就这么,舞台上那位小姑娘串烧着经典地的士高曲子,台下大厅上,喝酒的仍然喝酒,大楼的房间里,走廊上,不断地有人中枪倒地。

老洞、马驼、大徐的脸上越来越难看,这么搞下去,就该有人把枪口对着他们仨的脑袋了。

111 自由发挥

歌山楼的大厅,排查进行得很不顺利,或者说,越来越凶险。

社会大哥过去弄这种事儿,都是靠唬靠吓,可现下,坐在大厅上的,军衔最低的也是二杠三星,平时,五槐的社会大哥,除了那位已经洗白的老藻,还没人有资格跟军界的头面人物平起平坐。

吹可以,不能来真地。

不带水份地说,五槐的社会大哥基本上是靠唬靠吓混出来地,真刀真枪地还没真干过几架,热兵器时代,刚开放的十年左右的时间,枪支管得不严,只要敢混地,拿一支枪,就可以在五槐大街上横着走了。

此一时,彼一时。

在坐的,至少有六个人,肩上明晃晃地戴着金豆子,谁唬谁啊。

老洞是第一次从心里怕了。

那位黑炭头将军只要有意无意地扫他一眼,心里就莫名地惊一下子。

会不会暗中下手的就是那位黑炭头?

是也好不是也好,先得找个人把事儿担着,实在不行,就三十六计,走为上,不淌这混水了。

老洞想好了退路,五槐混不下去,就去东峰,东峰也是混社会的天堂,东峰那儿有位大哥跟老洞很投缘。

马驼一直阴着脸不说话,来时就打定主意了,打死也不做出头鸟。老藻没来,马驼就开始打算盘了,今儿要是好事儿,就老藻那贪心的劲儿,还能不吃一口,老藻肯定是听到了什么要命的消息。

最想杀人立威的是那位大徐。

大徐想自立门户,老藻年纪大了,没冲劲儿了,甚至连走私的买卖都不想搞了,大徐正是血气方刚的大好年华,不轰轰烈烈地干一番,严重对不起五槐社会一哥的称号。

这货还没混上一哥,私下里就摆起了一哥的排场。

马驼跟老洞通了声气儿,跟大徐传小话儿:先干小地,再干那位黑炭头,老洞说,有八成,是那位黑炭头跟咱歌山楼的老大对着干。

老洞挑地那个小地,是东峰的那家莱跃公司的老总栾成杰,曾经是东峰军分区军需处的副处长,后来,自主择业跟着那位副所长干起了走私的买卖,这人行事低调,从不轻易得罪人,错就错在跟黑炭头将军多喝了一次酒,还很痛快地连干了两杯。

大徐点了栾成杰栾总的名,很简单粗暴的三个字:“你出来!”

栾总哪晓得彩票中奖一样地成了五槐黑社会大哥斩立决的头彩,一脸蒙地指着自己的脸,“各位大哥,没弄错?是喊我吗?”

“没错,就是你,装什么装!”老洞手里的杯子摔到了地上,“明眼人不做暗事,想搬倒歌山楼,得看看你几把刷子!”

这就杠了上,老洞这编排人的本事也有一手,他手下的弟兄,二话不说,就要对栾总动手。

叶绍洪手里的杯子猛地往桌子上一顿,“特么,还有没有王法,你们几个二混子,也想装老大?”

老洞刚想动作,陆超的枪就顶到了老洞的太阳穴上,速度就是这么快。陶毅的枪顶住了老洞手下的那位二哥扁楞。

“敢动一下,打你个五花开脑。”陶毅唬人的话随口就来。

老洞还有几个弟兄相出来撑撑,吕队长和老刑警们直接亮出了长枪,陶处长运来的带瞄准镜的81-1,枪的光泽度很好,一看就是常用的射击枪。

大徐想动,他旁边有两个人盯着,都季诚和曹文先。二楼上还出现了穿土色迷彩的战士,手里拿着的是最新式的突击步枪。

歌山楼内外全部布控完毕,关长胜21中队的兵进到大厅控制局面。

陶处长那边下达了收网的命令,关长胜逮了两条想偷着跑掉的大鱼,两位的军衔不低,是早年跟着宫主大人打造走私集团的功勋人物。

萧将军这边也要实打实点名了。

曹文先拿了个名单,点一个名字,就来一句:“别不识抬举,萧将军是奉战区的命令行事,都给我站稳了!”

真有不服地,还有掏枪地。

萧将军可就不客气了,手一指,“好样地,只要敢对着我开一枪,你就可以四平八稳地走出去。”

那位拔枪的手放下了,认栽。

又有一位拔枪地,不过,忘了上子弹了,叶绍洪突起,人影一闪之下,到了那人跟前,握着那人的枪,帮着他上好了子弹。

枪响,人倒地,睁着两只眼,死不瞑目。

黑炭头将军不动如山,负手而立。

眼神儿不太好地,还以为那位拔枪的,被黑炭头将军的威势给吓傻了,自己了结了自己。

曹文先把名单念完了,老刑警们挨个搜身,把他们裤子上的腰带解下来了。

名单上,有两个很重要的人缺席了,五槐警备区直工处的那位谷处长,还有那位已经偃旗息鼓的李逗眼李副主任。

挺遗憾地,两个人逃过了一劫。

陶处长拿到了这一批人,任务就算是完成了,上头没说要怎么处理三位黑社会大哥。

也许是,用江湖的方式解决,生死由老天定?

陶处长不擅长这个,干脆让叶绍洪自由发挥好了。

歌山楼里,穿军装地,除了叶绍洪,其他地都离开了歌山楼,该逮的就逮,其余没什么问题地,放行,各回各的部队。

那位大徐彻底慌了,手下的兄弟传话了,五槐的警察出动了,到处抓人,来歌山楼的兄弟都消停了,人家特警把枪顶到了脑袋上,帮不了大哥了。

靠,这什么吊屁兄弟,关键时候掉链子,不光掉链子,还做局弄自己人。

大徐这才知道老藻这位大哥是坑了自己一把。

被大哥送人头了。

靠,反正是个死,冲出去,说不定还能捡一条命。

大徐拼了,一个滚身,躲到了一个长条沙发后面,拔出腰里的枪,准备鱼死网破。

黑炭头将军离开了大厅,去了二楼。

涂灿灿失踪了,这事儿可得好好理理。

老邢跟叶绍洪说:“发现得有点儿晚,这地儿咱不熟,那个保安队长从地下室,把涂灿灿弄走了。”

吕队长说:“码头和机场都布控了,那小子跑不了。”

叶绍洪想了想,说:“万一,保安队长哪儿也不去呢。”

老邢拍了一下脑袋,“我靠,萧将军说得对,有八成地下室里有猫腻,咱们一起下去看看。”

陆连长带着曹文先练开了枪法。

多难得的机会,社会上的大哥给当靶子,就算不小心打死了,那也一点儿不违犯纪律。

大徐他们要是知道那位不笑脸上也掉粉的人这么戏弄他们,直接就一头撞死了。

就算活着出去了,五槐的街面上要是传出消息说,被人家当靶子练了,弄个半残不残地,狗看见了都得咬几口。

混社会的混到这个份儿上,也够惨地,被人拿出来祭旗,想怎么死,都决定不了,这人生也够悲摧地,生不由己,死也不由己。

叶绍洪听到了几声枪响,站在二楼的外廊上,看了一眼那位中枪的大徐,摇了摇头,“格局不太够,野心未免太大了一些,出来混,要想混得好一点儿,最重要的是知道自己能吃几碗干饭。”

112 送人头

毛驼顶的围杀态势还差那么几个哆嗦就成了。三驼拱一岭的四个制高点都在田队长手里,这可不是对方让地,是抢先布局,只是快了那么一点点。突击队是干什么吃地,虎口夺食的买卖当仁不让,况且,对方是那种习惯于接收地盘没打过硬仗的雏儿,想跟猎鹰特战旅的兵比战斗素养,还差了不少斤两。

田队长带的这个被人称作野狼的中队最主要的两项战绩,一是去云西干掉了那位声名显赫的贩毒头子马慈,二是跟米国82空降师联合,清理了甸缅的贩毒通道,最终将那位拥有万人武装的沙坤逼出了冒敢地区。

对方的战绩主要是诱杀了那位曾经排名老二的五槐走私头目大志,另外的战绩却都是不能示之于众的脏活儿,诸如,押送重刑犯去西北某地从事非人道实验,接收改编某地武装叛乱分子从事地下军火交易等。

那位长了一对弯刀式长眉毛的中队长很自负,从执掌中队以来,就连续干了几单大买卖,正是一包劲要大展抱负的时候,得了那位京城老大的尚方宝剑,相当牛气地搞了一个摩托化行进。

亏就亏在这个摩托化行进了。

三轮摩托,装威风可以,要用来实战,简直就是明晃晃地给对方送人头。

长眉中队长也没想过,对方是厉害到没法正面对抗的狠角色,只是凭着以往的习惯,去歌山楼那边镇场子。

没想着真打。

大概的设想就是摩托越野车什么地呼呼隆隆地开进歌山楼,朝天上放几枪,然后该逮的逮起来,有敢负隅顽抗的,直接击毙就完了。

想得太简单,牛惯了,缺乏真正实战的历练。

还有不能明说的原因是,跟错了人,干错了事儿,成了必须贡献人头拿来平事儿的牺牲品。

摩托化行进中,最前头的三辆摩托进入毛驼顶二驼峰地域时,猎鹰特战旅第一第二散兵线上的战士开始包抄,实施精准射击。

9个人,有8个,头部中枪,连喊都没喊一声,命就没了,剩下的那个是老兵油子,躲在偏兜里喊:“队长,他们一句话都不说,直接要命!”

真的是不说话,直接要命。

散点线上发出的子弹,并不密集,命中率却奇高——这不合常理,这又不是演电影——虽然不是演电影,可那位干惯脏活儿的中队长摆出的就是一个演电影的架势。

前三,后三的摩托车,中间的越野指挥车,加卡车,一字长蛇,就跟打鬼子的老电影镜头一样,如果再加上一个翻日语的翻译官和鬼子进村的音乐,就成了标准的军民一家铁血抗战,彻底把日本鬼子消灭光的爱国抗日电影经典桥段。

不同的是,对方是一帮血里火里历练出来的特种兵,人家的枪一响,就是奔着拿人头的目标,不喜欢噼里叭啦地胡乱放枪。

“下车,抢有利地形,一排,二排抢制高点,三排典后,不要让人背后打黑枪!”长眉中队长急了,输不起啊,这要是再死几个,自己这得之不易的官衔就没了,荣华富贵就成了梦幻泡影。

被人拿去了8个人头,这才想起作战队形。

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指挥员不行,兵只能跟着送死。

对方早就抢了有利地形,制高点也稳稳地守住了。

从北向的这条路上,通向歌山楼的必经之处是四个碎瓣的马蹄岭环山马路,是关长胜在守着,三个突击队遥相呼应,三层射击网,要想过去,除非是防弹的步战车。

步战车只有特种部队才有,普通部队没有,那位长眉中队长能弄个摩托化行进已经是很先进了,要不是遇到阻拦,光凭着摩托化也把混社会的那几位大哥给镇住了。

扯别的都是废话,抢制高点,占了有利地形再说。

“上,都给我上!”长眉中队长也是个狠角色,提着长枪,领着他最得力的尖刀班照着一驼峰就干上了。

一驼峰地势稍缓,有树有山石可以做临时掩体,集中一个排完全可以拿下来。

还真拿下来了,丢了十三个人头,总算是有了一个可以指挥的场所,对方打得很鬼,散兵线忽隐忽现地,似乎都退到了二驼峰。

攻二驼峰的那位排长眼珠子红了,人折了三分之一,竟然被人分割了,弯弯曲曲的山路上,象样一点儿的射击位都有人,只要露头,就会响枪。

一个排的兵,龟龟缩缩地,躲在土沟下面,面面相觑,不知道接下来是进还是退。

长眉中队长发狠话了,“三排全部押上,配合二排,拿下二驼峰,一排前出,挡住三驼峰的攻击!”

这是顾头不顾腚的打法,想凭着一股狠劲,一往无前过了毛驼顶,去歌山楼跟友军汇合。

二驼峰展开激战之际,特战旅的三个突击队悄无声息地到达了一驼峰的北坡。一驼峰没人守了,那位长眉中队长决心一下,竟然一个人也没留,直接带着队伍前出,过了二驼和三驼,上了马蹄岭。

田队长带着一个66的突击队盯住了那位长眉中队长,围杀态势形成时,长眉中队长就越来越没有底气,对方的散兵线,不急不躁地把一个中队割裂成了7个围杀圈儿。

长眉指挥长发现,自己的指挥象是把一群羊送进了一群饿得嗷嗷叫地野狼群里,可怕的是那群狼虽然饿,却不急着下嘴,似乎要把所有的羊全部弄进可以撕咬的范围,才算达到预期目的,对方就是要一个不留的团灭。

最让人恐惧的是打双方遭遇起,对方没有一个人说一个字。

全是手势。

一看到那位少校队长的手势,三三而成的散兵线,就象包饺子一样,集火射击,那位少校中队长仅仅是挥了三下手,马蹄岭上就象割韭菜一样割去了十七个人头。

长眉指挥长这才明了,对方的战斗素养比自己带的这群羊高太多了,说羊入狼群还有点儿不登对,羊入虎口差不多。

送了这么多人头,才知晓差距,也太后知后觉了。

113 重口味

那位宫主大人,去了京城,一下飞机,就失去了自由,被tq6的人还算友好地带到了某风景山的秘密关押地。看押的是8位武警老兵,失去自由才知道自由有多珍贵,一个人就那么干耗着,消息不能外传,每天除了吃饭,就是在那个只有十二平方的房间里胡思乱想。

没人跟他说什么。

他很想知道点儿什么。

歌山楼是他的心血,实在是牵肠挂肚,还有那位更让他牵肠挂肚的小灿灿。

“搞什么搞,凭什么连句话都不让人说!”宫主大人把手里的水杯摔到了地上。

“你搞什么!”负责警卫的一位中士班长进来,啪啪地煽了宫主大人两个嘴巴,“乱搞什么动静,老实点儿!”

这还有没有地方说理了,那么牛叉的一位人物被一个中士煽了嘴巴子,一声不敢吭了。

中士的手里有电警棍,电压很高的那种,接近于五槐警备区萧副司令专用的那根一米长的大家伙,电人的威力相当大。

宫主大人没脾气了,再不敢搞类似摔杯子的动静了,度日如年地就闷在房间里死等。

大概是第四天,有人给他送了一些照片,好象是tq6的人,只是好象,不敢确认。

一想到是tq6的人,宫主大人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要糟!要彻底地糟!

宫主大人仔细地看着手里拿着的照片。

老洞死了,头上三个血洞。

马驼死了,胸口上插了一把军刀,腿上有两个血洞。

老藻手底下的那个最狠的大徐没死,是半死,肩上腿上都有血洞。

五槐黑社会组织的三位头面人物都完了,完得也太爽利了,这是花了多少年的功夫才培养起来地,就这么跟打个水漂一样完了,宫主大人的心跟滴血一样,多年的心血,被人家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抹杀了。

宫主大人手里还有没敢看的照片。

毛驼顶上的那位长眉指挥长拿着枪死不瞑目的照片。

……

时间往后倒回三天。

歌山楼以及周围地域的战斗都正在进行着,最触目惊心的是毛驼顶。

那位长眉指挥长已经近乎于疯魔状态,一排打光了,一个不剩,二排只剩了十三个人,二排长被人爆头,三排稍好一点儿,还有二十多人,眼下的态势,进进不得,退退不了。

对方的散兵线越缩越紧,几乎是三对一的盯着还能放几枪的。

怎么会这样?

他们是魔鬼部队?

长眉指挥长脑子里越来越乱,越想不明白的事儿就越想想不明白。

不对啊,应该是手到擒来拿功劳的任务,怎么会弄到这步田地,这眼看着,就是全军覆没的下场。

接受不了这么残酷的现实,怎么也接受不了。

又响枪了!

三排长倒下了,头上中了两弹,胸口中了一弹,肯定是活不了了。

主心骨一倒,原先还保持着战斗队形的那二十多个人,一下子跟受惊的鸡一样,胡乱扑楞。

又是二十几声枪响!

整个毛驼顶上能站着的只有七个人了。

有装死地。

颜队长的突击排开始从外围检查尸体。

一个活口不留,这任务,必须不打折扣地完成。

田队长的枪响了,接着又是三位特战旅老兵响枪。

这时候,毛驼顶上出现了一个不象是战斗场面的画面,一位拿长枪的人,不管不顾地顺着一条山道,往田队长所在的马蹄岭的中峰狂奔。

田队长再次打出一发子弹,那位提着长枪狂奔的人手里的长枪掉了,人却仍然前奔。

又一发子弹,击中那人的左小腿!

那位疯魔了的人速度明显慢了,却仍然拖着伤腿,往峰顶上移动。

“谁告诉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毛发皆张,一张脸扭曲得都变形了。

田队长叹了一口气,搂板机,又发出一颗子弹,这颗是爆头的子弹。

“我不明白,我死不瞑目!”

发出最后一声,那位,至死也没想明白的中队指挥长倒下了,眼瞪得特别大,确确实实是死不瞑目。

田队长终于说了一句话:“罪有应得!”

田队长从战备包里拿出四页纸,咬破中指,结结实实地在每张纸上摁上了两个血手印。

毛驼顶的围杀任务完成,该去跟萧将军——叶绍洪汇合了。

那四页纸密封了以后,由一个老兵送往五槐市的某处,最后会交给tq6,这一次毛驼顶这边的情报是tq6提供地,功劳是人家tq6的,田队长、颜队长和叶绍洪他们都劳而无功,打个比方说,你本来是杀牛杀猪地,人家tq6是借你的刀用一下,杀个鸡,就这么回事儿。

……

地下室也响枪了,

有几发子弹是冲着叶绍洪这个方向来地。

歌山楼有埋伏。

涂灿灿不会是诱饵吧。

叶绍洪手里拿了一把81-1,躲在地下室入口处的那道铁门边上。吕队长和老邢据着枪跃进到了入口的左侧,搜寻目标。

看到了两具尸体,尸体身上的血洞还在流血,看样子刚死不久。

另两名老刑警闪到了铁门的右侧,搜寻了两处通道,也发现了两具尸体。

地下室的战况好象更激烈,不知道涂灿灿是不是还活着,涂灿灿可千万别死了,她知道的东西可是极有价值地。

叶绍洪和都季诚顺着另一条通道往前搜寻。

有人影晃动,叶绍洪射出一个点射,子弹却全数打在了水泥墙面上。

子弹反弹中,听到有了闷哼了一声。

不是叶绍洪打地,是突击步枪的声音,跟叶绍洪手里的81-1不一样。

叶绍洪明白了,怪不得歌山楼的电说停就停,是特战旅又出动了,上头也太重视了,杀鸡用牛刀,对付一帮乌合之众,搞出这么大阵仗。

突然,前面轰轰地响起了爆炸声!

不知道是炸药还是手雷什么地。

两间屋子都炸开了,

什么鬼,花花绿绿的,还有红的黑的那种恐怖片才有的颜色,等通道里的灯重新亮起来,叶绍洪看仔细了,是日本扶桑的和服。

女人穿的和服。

我靠,歌山楼还储藏这个。

不光有和服,还有东印阿三的军服,米国的军服,还有国产的水兵服等等。

这阵势,比那什么国际时装节的服装还齐全。

叶绍洪又老土了,人家这是角色扮演用的道具,那帮先富起来的人有那种重口味的爱好,要不是炸药太猛了,好多新奇玩意儿都炸烂了,够叶绍洪他们这些老土的人观摩一阵子地了。

炸了好,省心了。

114 只是棋子

叶绍洪往前搜索了二十多米,另一间很大的房间里又出妖蛾子。

有女人在哭。

涂灿灿?

这么多人费这么大劲下来搜索,就是为了逮住涂灿灿。

发出哭声的不是涂灿灿,是罗刹的大洋马女人,一共是7个,看她们的样子,在地下室呆得时间不短了,蓬头垢面地,身上的衣服很不齐整,看样子有挺长时间没洗了,居住条件太特么差了,床都没有,就只是地下铺了简易地破毯子,吃饭的碗随便扔在潮湿的地上。

墙角里还有尿桶和粪桶。

这就太不人道,从国际关系上说,罗刹那地儿跟咱们是睦邻友好,歌山楼的把人家的女人弄了来,怎么给了最差国待遇,一依带水的友邦,应该给最惠国待遇。

叶绍洪问吕峰队长:“歌山楼也贩卖人口?好象咱们的资料里没人提这茬。”

吕峰队长摇头,“搞不懂,歌山楼水太深,弄不好是有些来这儿的家伙跟那位宫主大人的私人癖好。”

叶绍洪也不敢确认这7个女人是不是罗刹的国籍,还是把宋营长叫下来,还有那位很会跳很会唱的小姑娘,女人对付女人,通常办法会多一些。

歌山楼里到底还有多少见不得人的秘密。

都季诚和两位老刑警把宋营长和那位因舞而得以解脱的小姑娘请了下来。

宋营长懂俄语。

一番交流过后,弄清楚了,这7位不简单,是那个什么红场艺术团的舞蹈演员,因为不愿意潜规则,被宫主大人和那位罗刹国的部队长关到了地下室。

这牵扯到外交了,叶绍洪没权限处置,直接报给了陶处长。

陶处长也不能擅自专断,报给了上面。

上面的批示特别快,把人送到8号招待所,交给某格勒艺术团带回去,咱们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歌山楼闹腾得太大了。

极其出格。

陶处长把押送罗刹女人的任务关给了关长胜,又带着警卫营的兵和叶绍洪他们一起在地下室搜寻。

一定要把涂灿灿找到,涂灿灿肯定知道很多歌山楼不为人知的秘密。

歌山楼的地下室一共分出了8个方向,跟一个迷宫一样,人少的话,三天两天地根本搜不完。

叶绍洪和都季诚带着警卫营的六个战士,往西北方向搜。

每一个通道口都会遇到抵抗,特战旅的战士很配合地从各个方向施以援手。

明显地,地下室里埋伏着的的这些人训练有素,人员虽然不是很多,却抵抗得相当顽强,没有投降地,简直是人在阵地在与阵地共存亡的顽强。

肯定有指挥者在指挥。

这就有疑问了,那位指挥者是什么目的,要死守着歌山楼的地下室。

叶绍洪又干掉了四个,这才摸到了一处水泥浇铸成的宽边大门的新出口。

应该说是入口。

地下室该是搜完了,这个入口里面是一个很复杂的防空洞。

这个工程可是够浩大了,是某年月深挖洞广积粮弄出来的杰作。

歌乐山的这位宫主大人早年参加了这所防空洞的基建,深挖了洞,要偷偷称王,相当有远见地要弄一个走私帝国。整个地下室成了一个地宫,要是再弄上一帮太监宫女什么地,都可以让手下们三跪九叩,享受万岁万万岁的欢呼了。

上头似乎早就获知了很重要的情报。

却没直接派出部队硬搞。

就好象要等着叶绍洪和陆超他们来似地,表面看上去,就是黑社会大哥争地盘,谁胜了谁当大哥。

这一手,玩得太高明了。

叶绍洪身处棋局中,到了最后,才知道,自己只是一个棋子,人家那些大人物才是真正地全面布局谈笑用兵。

真长学问。

世事洞明皆学问,后面,再跟上那句,人情练达即文章,上面那些人,挥手间,把歌山楼这么大一陀复杂的乱麻抹平,还顾忌着人情,让一些头面人物脸上能挂得住,这其中一些很关键的节点是轻是重,不好拿捏,乃是一篇可以载入非主流的类似曾国蕃搞那个大清奇案套路的算不上正史的史记之大文章。

谁是弃子,谁是官子,整个一盘大棋有活眼有死眼,简直了,这对叶绍洪来说,过于复杂了,看不懂,也看不透。

一场快意恩仇的私人争斗,跟添灯油一样,陶处长介入了,接着又动用了特战旅,从小打小闹变成了大打猛打,到最后直接抹杀了某中队的番号。

不知道有多少人在盯着歌山楼,京城和三战区那边的老军头们,肯定也都在盯着。

不能出什么意外,而且,消息还不能外泄,要能够随时掌控,尤其是有些部队的动向要密切关注。

如果再有哪支部队出现了不正常的动作,就可能引起难以预料的后果。

还好,上等兵叶绍洪把将军的威风演得很到位,局面控制得很好,当然了,叶绍洪不是一个人在战斗,连陆超和吕队长都成了黑炭头将军的手下,此事焉能不成。

……

一直没露面的颜队长笑嘻嘻地露头了,先拍了一下叶绍洪的肩,“等你等得好辛苦,要是你一直不下来,旅长肯定骂我偷懒,我跟你说,为了弄这个地下室,我觉都顾不上睡,也不知是些什么变态,把地下室搞成老鼠洞了,简直是要人命。”

“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叶绍洪问。

“太复杂,一句两句地说不清楚。”颜队长确实没偷懒,他那军令状上写的“我爱他胜过爱我自己”不是瞎写地,既然要保证叶绍洪不掉一根汗毛,那侦察敌情的活儿就得往细致了做。

对方不是省油的灯,歌山楼这么大地盘,他们绝不会轻易让出去。

而且,玩得是丢车保帅——留得青山在的把戏。

涂灿灿不是歌山楼真正的掌控人。

叶绍洪还太年轻,跟老狐狸们玩儿,还是嫩,刘旅长选派人手的时候,其实是仔细想过了,把干活儿最细致的颜队长派到了歌山楼。

歌山楼的地下工事相当完备,有一半儿是日本人修地。

拿不到图纸的话,要想把藏在里面的人收拾干净了不太可能,弄不好,还会被人反突击。藏在最深处的那位,当年跟猎鹰特战旅硬杠过,着实有两把刷子。

叶绍洪听颜队长把情况一说,不由得吐了一下舌头,“我还真轻敌了,要不是颜队长提醒,弄不好我脑袋就搬家了。”

“大活儿咱慢慢干,弟兄们还有些细功夫要磨一磨,咱们先去看一场好戏。”颜队长跟某些很会弄风情的女性一样挽住了叶绍洪的胳膊。

“啥好戏?”叶绍洪不解。

“看到了就知道了,要是提前说了,就不刺激了。”颜队长卖关子。

本来挺紧张的战斗气氛,让颜队长这一弄,轻松好多。

都季诚和一帮老刑警,进了地下室,连番地遇到顽强抵抗,握枪的手都紧张得出汗了。听了颜队长的话,紧张的情绪消解了好多,老邢握拳捅了颜队长一下,“搞什么搞,让你弄得不上不下地。”

“谈笑用兵,咱们都是过来人,什么场面没见过。”颜队长在前面领着路,进了一房间,对着房间北墙的那些按键噼噼叭叭地按着,还不忘调侃:“没碰过女人的童男,一会儿要是看到了不该看的,最好紧闭双眼,用心体会,肯定涨姿势。”

115 升职器

什么是该看地,什么是不该看地,这都什么恳节了,还整神秘氛围,叶绍洪和都季诚都是实诚人,没往歪处想,只惦记着别让那个涂灿灿跑了。

老刑警们都了然,有八成,颜队长是夹带私货地把那位涂灿灿的藏身地找到了,弄不好,不可描述的某些勾当正在发生。

颜队长当然知道涂灿灿是大鱼,从她嘴里能弄到大价值的线索,甚至都可以拿到实锤证据,这个功劳,叶绍洪得有份儿,要不然,就完不成刘旅长交待的要特别厚爱叶绍洪的任务。

颜队长拿着不知怎么弄到手的密码本,弄了两遍,才把那道厚实的防生化防核武的六层大厚门弄开了,里面好大的乾坤,很直观地可以看到三条通道。

通道里都有灯,还有警戒用的防护掩体,一看就知道是工程兵才能干明白了的活儿。

颜队长在前,进了左侧的通道,轻手轻脚地,还用手嘬着嘴,示意后边的人噤声。

走了大概有三十多米,通道一下子开阔了,地面明显平整了,再往前走了二十多米,看到了类似指挥所那样的建筑,门很宽,周围全是那种很高级的标号很高的防水水泥柱子,门是开着的,隐隐约约地听到有人在哭。

哭声很奇怪,怎么听起来跟唱歌似地。

有点类似n年后的那个忐忐忑忑的神曲,啊唉嗷,啊哦唉,啊嘶啊得叨……

老邢听出了门道,朝颜队长撇着嘴,用三根手指做了个形状,脸上有了那种笑。

颜队长点了点头,用手势示意弯腰,拿枪。

叶绍洪把81-1的枪托抵紧了肩窝,随时可以瞄准射击,逮人这活儿,不管对方有没有抵抗和反击能力,都不能掉以轻心,这是血的教训,蛇头山那次,因为轻敌,被人在背上划了一刀,老炮台抓姓钟的,要不是四班长舍身相救,弄不好就被那个亡命徒保镖偷袭成功了。

时刻保持战斗状态,不轻视任何对手,就算涂灿灿只是个会唱歌会跳舞的女流之辈,也要把她当成狠角色。

不能被女人的外表所迷惑,tq6的女少校,一化妆就变身成了人畜无害的高二女生,那位应该在特高课受过严格特工训练的路过玉米地先生的小亲爱,看起来柔弱无骨,半点儿危险性没有,可真正面对面的时候,都能把那位黑社会大哥吓得腿肚子转筋。

一声女人的长叫!

这叫声怎么这么婉转,不对头啊,这什么叫声?

“还要不要脸了,这都什么时候了,还顾着下面那玩意儿瞎快活!”颜队长发话了,那发出叫声的涂灿灿赶紧拉了一面旗挡住了身体。

那位保安队长什么也没穿,跟驴似地趴在涂灿灿的后背上,这什么态势,三面旗竖立着的地方,一对男女奇奇怪怪在这搞什么,肯定不是那种庄严的宣誓。

叶绍洪反映有点儿慢,看到涂灿灿那不正常的脸色和保安队长那驴趴的姿势,才知道是一对狗男女在苟且。

够放浪地,外面打生打死,这两位竟然在洞天福地逍遥快活。

狗日地,还要不要理想信念了,你,那个,涂灿灿,你知不道,你用来挡身体的旗是用来干啥地!

忘了,涂灿灿和保安队长这些人好象不是靠理想信念活着,他们最喜欢票子,喜欢数钱数到手发软。

老邢扯了一面旗把保安队长的下半身盖住了。

一对妙人儿,就在这么个态势下,束手就擒。

涂灿灿脸上忽然多了一种过度兴奋的嫣红,也不知道她脑子是不是抽了,一双挺那样的眼瞅了瞅叶绍洪和都季诚。

这女人倒是识货,一下子就看出来抓她的人中,有两个很纯的童男,童男啊,太珍贵了。

靠,你这个浪女人,你要闹哪样,难不成,你还眼馋这两位价值极高的纯爷们儿!

简直要浪死,太不要脸了。

涂灿灿突然很放浪地笑了,手指着叶绍洪,“你是假地,你竟然是假地。”

“什么真地假地,这里不是你放肆的地方!”叶绍洪板着黑脸训了涂灿灿一句。

涂灿灿却仍然放肆地笑着。

涂灿灿笑一帮老家伙,竟然被一个乳臭未干未经人事的小子给干翻了,说出去谁信呢,整天什么布局啊策划啊,屁都不是,一大帮又能耐又见过大场面的人,屁都没放利索,就这么栽了,被人家两个毛头小子掀了大本营。

涂灿灿笑完了,突然坐到地上跟泼妇一样,拍着地哭嚎。

叶绍洪皱着眉头,跟都季诚说:“让宋营长过来,咱们都是些爷们儿,对付不了这个嚎丧的女人。”

涂灿灿绝望了,她本以为用自己的身体对付了保安队长,就可以保住命了,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身体是革命的保证,只要能活着,就有重见天日的机会,她被保安队长压在身下,一千遍一万遍地问候了保安队长的历代祖先。

不管被男人弄得多么不堪,阅枪无数的涂灿灿始终坚信,压在她上面的那些男人,只要有一个能替她说话,她就可以重新站起来。

能重新站起来的女人,哪一个不是经历了枪林弹雨的洗礼,这都成了颠扑不破的真理了。

涂灿灿特别想能重新站起来。

可是她看到那张黑炭脸,却不敢抱什么希望了。

太无情的一张脸,直接视她若无物。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一个半点儿风情也不懂的男人,你再狠,狠到不是人,能不能稍稍地假以辞色,哪怕先弄了再杀也行啊,只要你想弄女人,就不是无缝的蛋,女人就可以用身体赢机会。

涂灿灿看不懂搞不懂那个咬着牙的脸上肌肉紧绷绷的黑炭脸的男人,为什么就能那么直接地把歌山楼掀了,掀了个底儿朝天,人都跑到防空洞了,还不放过,人都逮住了,还要赶尽杀绝的样子。

小弟弟,人家是小女子,求放过,只要放过了,人家就是做牛做马也半句怨言没有,心甘情愿做任何事!

叶绍洪一脸鄙夷地看着涂灿灿,靠!你以为什么男人都是那位带头大哥,可以毫不着调地为了不着调的女人做任何事!

靠!图痒图森破!

涂灿灿开始花痴了,自动脑补地演开了玄幻版言情剧,思维已经乱之又乱,哭花了的脸,不合时宜地给黑炭头抛了几个媚眼。

这还要不要节操了。

叶绍洪没恶心到想吐的程度,颜队长却不行了,一脚拍到了涂灿灿的脸上,“你这鸟女人,太恶心人,女人要懂得自尊自爱,懂不懂!”

宋营长来了,带了手铐和绳子。

都季诚拿了根麻袋,这一次,准备得充分,要是再有个猪笼子就好了——虽然是新时代了,可是女人如果太不要脸,坏效应太过恶劣的话,浸浸猪笼子,给正在路上的某些号称豪门的一心要做大做强的同类警示一下,也未尝不可。

女人还是要守住本心地,靠正当本事上位,不能整天琢磨宫斗剧,拿身体做挡箭牌,当升职器。

116 简直不是人

涂灿灿跟叶绍洪来了一次深度对话。

内容,大概其地,就是涂灿灿的上面到底有多少男人。

这个本来挺难问到实情地,床第之间,有些人根本就没法证实,涂灿灿又没有先见之明,提前准备好试管一类的玩意儿,给每一个放射了精准dna的男人都分门别类地做好识别标签,盛量实物液体。

大时代背景下,做为上面有n多男人的女人,有必要象某位首富一样,弄一个精英团队,做好精准的科学的大数据分析,以应对某些意想不到的突发情况。

千万不能就急用急。

扯远了,最要紧的,涂灿灿想要急着脱身,脑子里一顿乱烩,又一次幻想利用女人的优势把男人弄迷糊了,然后善加利用,可以东山再起。

涂灿灿的身上有一种别的女人不具备的一根筋精神,用体面话说,是永不言败的精神。

她有硬条件,大好的身躯,妖娆的容颜,这个,太多的太多的男人难以抗拒,一声呀灭爹,都能把男人酥到骨头里。

涂灿灿这一回错了,很错,她在过往男人身上屡试屡爽的呀灭爹,不管用了,有点儿坑爹了——坑干爹。

哦,是坑了涂灿灿闺房里经常喊的那个什么阿达。

叶绍洪用颜队长给的录音设备,把涂灿灿吐出来的重要信息全录了下来,这个很重要,可以换很大的筹码。

叶绍洪没打算自己上报,琢磨着交给刘旅长,或者那位tq6的女少校。牵扯的人来头太大了,要是报给了陶处长,战区那边研究来研究去的,没准儿就捂着盖着,成了永不解密的秘密了。

最好不要捂在三战区,直接通过特殊渠道让京城的那些老军头们打打太极,看看最后会演变成什么格局。

按说,涂灿灿吐了这么大价值的情报,人家投之以桃了,黑炭头将军应该报之以李。

可是,啥也没有,只是冷冰冰地来了一句:不要以为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男人都是坏男人,见了你就想上你,不想上你的好男人多得是,你只是得不到而已。

叶绍洪给那位满怀希望的涂灿灿一个一点儿希望也没有的背影。

太绝望了,这个假黑炭将军,麻逼地,还是不是男人啊……涂灿灿入了大狱,n年以后,才知道,成了真黑炭将军的男人叫叶绍洪。

简直不是人!

涂灿灿再一次大失风度地嚎啕大哭。

都季诚不耐烦了,拿出一贴强力治脚气的膏药,封住了涂灿灿的嘴,曹文先利索地给涂灿灿套上了麻袋。

颜队长给两位特战旅老兵下令:“看住她,给她点水和干粮,别死了就行!”

宋营长留下了,挺老道地据着突击步枪,跟特战旅的老兵差不多的动作,要是涂灿灿敢偷跑,真就拿枪吐吐了。

……

歌山楼地下室中间通道通的是一个类似休息室的地方,这地方已经快要通到地面上了,这工事防化防核的性能不是太好,却是很好地躲避追杀的避难所。

那位歌山楼暗地里的掌控人,正在转移东西。

全是好东西,说是价值连城也不为过。

有军火,整箱整箱没开封地。还有,两组密封好的试管架子,好象是血液样本,只能说是好象,那四位搬架子的也不知是什么古怪玩意儿,只是知道特别重要,特别小心地抬着,要往地面上送。

地面上有两个出口,一个通着毛驼顶南面的三驼峰,另一个通着马蹄岭的东蹄顶。

田队长抱着枪在毛驼顶都睡了一觉了,第二天天快亮时,终于听到了通话器传来的声音:“队长,歌山楼那边送礼的来了。”

话没说完,三驼峰那边响枪了。

啊哟,不赖呀,硬茬,枪打得不孬!田队长就跟狮子看见猎物一样,立马精神起来了。

不愧是野狼中队的头儿,一闻见异味儿就呲开牙了。

“打!别打疯了,最好能留几个喘气儿地!”田队长给留在那儿的两个突击队下令。

现在的态势,歌山楼和毛驼顶终于是一盘棋了。

毛驼顶的围杀,田队长吃了对方一个中队,忙活了一下午的时间才弄好两个大坑,颜队长的那个突击排验过尸以后,就弄了些汽油,把百十号人就那么烧了,然后入坑掩埋,弄了两块长板石,只记了一个日子,插到两个埋人坑的边上,拍了几张照片,善后的杂活儿就弄完了。

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堵人,仍然是一个也不放过。

这一次,三驼峰那边打得不轻松,新战术新打法,印军步兵的重点打击对猎鹰特战旅的散兵线。

隆应启、张力、韩岳可都上来劲儿了,刘旅长真有栽培之意,专门点将,让三位跟着田队长出来历练。

要想跟叶班长一样,一定要多出任务。

丛丛的话很对,历练多了,才能跟叶班长般配。

隆应启盯准了那位穿着类似印军制服的头头。

那位头头不是吃素地,接受的是印军第17山地师的训练,论血统的话,隆应启盯住的那位头头是正宗的印西人,如果要照着后世网络词汇来界定的话,那位叫基达的头头是歌山楼花大钱弄来的雇佣军。

人家基达先生一直低调,从不抛头露面,尽职尽责地跟着那位更低调的头儿,奉命做事儿。

遇上对手了。

印军17师的山地打击战术是先发制人,抢先夺取主动权。

猎鹰特战旅的兵第一次遇到了重点突击切蛋糕的战术,刚一对上,有点儿不适应,人家五个人对一个人下大刀猛切。如果不是反映够快,特战旅的战士真要栽在这帮训练过印军战术的人手上。

比狠是吧,那就来吧,既然要重点突击,特战旅的老兵们立即改变战术,三连三的组成了集火射击。

打出火气来了,什么也顾不上了,眼看着,特战旅的散兵线断开了,再不狠,就该让对方反突击了,管他娘的什么活口不活口的,先弄死了再说。

隆应启和张力、韩岳这三个狠货,利用两道草沟,硬憋着,跟土狗觅食一样的动作,靠近了那位头儿的位置,三把枪,集火猛射,竟然把那位头儿给干死了,那位基达先生的头和胸中了六个长点射,直接成了蜂窝了。

另外的四人也都倒下了,身体都快被打烂了,特战旅的老兵不节省子弹了,突击步枪一直在突突。

另一边,三连三集火射击,干倒了三人,有两人见机不妙,缩回了地下通道。

看来,对方人数不占优势。

弄不好,也是情报这一块儿吃了大亏,不知道是老对手守株待兔,早就在出口处等着他们。

117 主角与炮灰

那位很低调的阿达,躲在防空洞里生活得太久了,外面发生了什么,零零碎碎传进来的消息让他的判断有些失真。他身旁有台大电台,有一位女士相当熟练地在调频率搜信息。

“阿达,猎鹰特战旅出动了一个中队,直升机已经到达了蛇头山,他们是明码通话,天哪,是一位副旅长带队,我们不能再等了,要赶快把所有东西都转移出去。”

这是保密性很高的电台通信,看电台的样子不是国产,好象是英美那边的,不过,那位女士有点儿太嫩了,她收到的信息是特战旅故意放出来地,是让那位阿达赶紧显形。

一直隐身的布阿达其实很着急,他得把歌山楼的极贵重货品全部运出去,可是,没办法,防空洞的通道再宽也不能跟地面上一样,可以畅通无阻地运东西,再说了,有两个出口不敢用,后手得留着,别让人把窝堵了,一个都跑不掉。

又有几个身上带着伤的人给布阿达报消息,特战旅已经控制了地下室,有两个通道已经被占领了。

“咱们上当了,歌山楼完了,”布阿达不是凭得到的信息判断,而是凭直觉,“还是干不过老对手,技不如人,输了。”

身边的人越来越少,不用说,肯定是死的死,伤的伤,下棋没了先手,处处受制于人,人家早就在地下室布控了。

仍然是一场不对称的战斗。

布阿达心里其实明白,歌山楼还没有能力跟一个特战旅对抗,说句丧气的话,歌山楼哪有打的资格,始终是见不得光,如果,要是再给二十年,歌山楼的武装真正壮大了,应该就有叫板的能力了,不说一个特战旅,就是控制整个五槐市都有可能。

只是这么想,谁前面也没有眼,能看到二十年后的事儿。

“布阿达,我们的人还能顶一阵子,我再搜一搜吧,看看还能不能得到别的消息。”那位布阿达的小亲爱似乎有些不甘心,旋着军用电台的按钮抓信息。

布阿达的小亲爱不懂军事,只会摆弄电台,她怎么能想到她的布阿达脑子里再想什么。

“走吧,什么也别管了,把钱带上,”布阿达深深地叹了口气,“天不予我,只能这样了,以后咱们就要寄居他乡当寓公了。”

纵是英雄也落寞。

布阿达自认是个能干一番事业的人,很想成为下棋的人,想成为主角,或者说是导演。可是,如果对手太强大,弄不好连配角都算不上,只能算是炮灰。

不用再纠结了,跟老对手的第二次较量,又败了,这一次的败,不是真正的交手,却让雄心满怀的布阿达兴味儿索然。

没意思,用国之重器灭掉歌山楼,这也太把歌山楼当盘儿菜了。

下命令的人踩人踩得太狠了。

布阿达脑子里很乱,他甚至想到,自己的老首长宫主大人是不是已经挂了,就算没挂,也已经失势了,那些人不会再给宫主大人任何机会。

过早地暴露势力了,再忍十年,其实也没什么,面壁十年图破壁,能做成忍者神龟的人,才是大本事。

布阿达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念头:要是真能忍上十年,没准儿真的可以再重新弄出一个歌山楼。

“阿达,快走,咱们的人顶不住了,走,赶紧走!”布阿达最能打的那位手下够忠心够硬气,胸口的血洞流着血,却站得笔直,临死了还没忘给阿达打了一个敬礼。

那些活着的,拼命抵抗,手里的枪也不知该往哪儿打了,只管不停往外吐子弹,他们最后的坚持,是要死命守住最后一个秘密通道的入口,守不住的话,对方就会全部赶尽杀绝。

关长胜的21中队也进入了地下室,全方位搜索,刘旅长下的新命令:拿住咱们的老对手老布。

已经发现的三条通道,特战旅的兵跟布阿达的人短兵相接,就差最后一哆嗦,就能见到那位低调的布阿达了。

叶绍洪很意外地发现了一条飞机跑道。

真有飞机。

跑道很宽,修建的标准明显跟其他的不一样,不得不赞,当年,某某人,早打大打核战争的战略还真是下了苦功夫硬功夫实功夫。

防空洞里藏飞机,这好象是热兵器时代的首创。

不过,歌山楼这边通着毛陀顶的防空洞里,这架苏制的军用飞机,不是用来空战地,是南方一家航空公司订的私货,主要也是用来运送私货。

胆子够大,想法够新奇,不得不说,他们那帮人的开放搞活,确实很放很开很活,连底线都不要了。

宫主大人的某位至交,还没把那架苏制的大家伙送达目的地,就已经拿到了超过一倍的付款,南边的那家航空公司那意思,是要搞起一条国际往来的私货通道,通过歌山楼弄进来的飞机不用报关,可以极大地节约成本。

真会算帐,国家利益放到一边,先中饱了私囊再说。

好象也没错,我他娘的只管发财,老子有门路,谁管谁啊,财大才能气粗,有钱才是大爷。

有几位罗刹国的技师挺敬业地在飞机上忙着。

他们好象听到了枪声,可是,人家照样该干啥干啥。

技术无国界,这是那位会医术的白先生的国际主义精神,我管你们打生打死,我们弄好飞机才是最重要地。

没法再说什么了,宋营长跟那几位技师用俄语对话,以友好的方式,该取证取证,该上报上报。

叶绍洪继续搜索那位布阿达。

很会藏啊,这么多人各种搜,楞是找不到目标人物。

飞机跑道下面,二十米深的地方,那位布阿达已经牵住了小亲爱的手,并不慌张地一步一步走着。

走完最下面的那条通道,布阿达和他的小亲爱到了半山湖。

半山湖上,有一条木船,船上有一个老船工,就这么,布阿达从半山湖到了大牛港码头,坐上了去日本的滚装船。

关长胜他们没能完成最后一个任务。

老对手跑了,留下了一个挺大的遗憾。

刘旅长并没有怪责的意思,人跑了就跑了吧,要是真的抓住了,还有点儿不好办,要不要往上报?上面只盯着宫主大人,那位布阿达是已经死了的人,这也是为什么布阿达愿意给宫主大人卖命的原因。

布阿达在冒敢地区“死”于乱军之中,宫主大人捡了布阿达的“尸体”,带回了歌山楼,请了很多著名的医生,治了三个月,把布阿达这个“死”了的人,救活了。

也算是好兄弟讲义气,花多少钱先不说,就这个不抛弃不放弃的情谊,布阿达怎么能不感激涕零。

是人就要讲感情。

布阿达站在滚装船上,看着越离越远的歌山楼,忍不住一把热泪流了出来,“大哥,你生死不明,兄弟却要苟且偷生。”

小弟就此别过,来世还作兄弟。

布阿达知道,留下来,只能等死,他相信自己的预感

人的预感有时候很灵,感觉不好时,就要当机立断,想办法先保住命。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还是这句老话。

歌山楼的人总算是有一位有头脑地,布阿达相信了自己稍纵即逝的预感,把那架飞机都扔了,毫不犹豫地扔下了一大堆的实物证据,只带了一箱美元和那位操纵电台的小亲爱,远走他乡。

狡兔三窟,一直低调的那位布阿达,从那条最难让人找到的通道里成功逃脱,到了日本以后,跟东峰军分区那位副所长成了邻居,歌山楼的一切对他和他的小亲爱来说,就成了过眼云烟。

n年以后,某某某重新招兵买马,大干一场,只是后话了。

118 大人物的死

宫主大人在tq6两位看起来很普通的男人陪同下,坐上了飞五槐的飞机。

说是陪同,其实是监押。

曾经意气风发的宫主大人,手里仍然握着一张照片,照片的画面凄凄惨惨凄凄,那位长眉指挥长身上有四个血洞流着血,嘴里流的血最多,显然,有一发子弹击中了最致命的部位,血倒涌而出,最吓人的是那对死不瞑目的眼,好象是在不停地画各种问号。

似乎是某位先锋诗人的问号——天空挂满了死者弯曲的倒影,不相信天是蓝的,只相信,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

宫主大人也很想在死者弯曲的倒影上画几个问号,为什么要取消那个中队的番号,要知道那个中队曾经是战功赫赫的功勋红军连,曾经是名震一时的抗日独立纵队,怎么就不留一丝痕迹地给抹掉了。

两代人的心血,就这么没了。

宫主大人知道还有另一位大人物肯定不想要这样的结果。

想不想要,都得接受。

下了飞机,在两位贴身监护的护卫下,宫主大人站在了歌山楼楼顶的露台上。

27层的楼,在五槐,已经是超级景观的摩天大楼了。

两位负有监押任务的超级护卫离开了。

露台上只剩下了宫歌山宫主大人。

孤单的身影,绝望的眼神。

“你看,多么蓝的天,走过去,就会融化在蓝天里,一直往前走,跳下去,跳下去吧。”

典型的老电影的台词。

宫主大人似乎有些恍惚,似乎听到了什么,又似乎什么也没听到,迈开步子走,一直走了下去。

人摔到了一块山石上,血流得到处都是,整块山石上,很突兀显出了一片吓人的红色。

死了,曾经战功赫赫的人物,就这么死了。

……

三战区对歌山楼的处置意见是全部炸掉,有一位老军头说可以留下,作为反腐教育基地,可最终的决定还是全部炸掉,任务由五槐警备区工兵营完成。

烧了老多老多钱建起来的歌山楼,又要花老多钱绑上炸药,定向爆破。

劳民伤财应该就是这么个意思。

工兵营营长选定了爆破了小组,刀广义和战庆刚有幸参与这次可以载入爆破史册的重任。

这两人最高兴的是,可以有机会跟叶绍洪在一块儿聚一聚。刀广义不声不响地也立了一个三等功,工兵营接了个开隧道的活儿,在北槐山通往西槐公路过山隧道的施工现场,一大陀塌掉的土石方,把工兵营副营长压里面了,刀广义为了救人,围着山转了两圈儿,找到了当年挖煤的一个老矿洞,用了一个半小时的时间,打通了那截塌掉的隧道,把工兵营副营长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不打折扣地说,刀广义这个三等功也是实打实地。

还真行,叶绍洪没想到工程兵这一块儿道道这么多,看着刀广义和战庆刚挺熟溜地捆炸药线包,就跟某些专业的工程师一样,相当有范儿。

工兵营营长则指挥着几个老兵在确定爆区。养马场这边不是居民区,相对来说,活儿好干多了,爆区的范围大一些,也没什么问题。

有一位挺文静的戴眼镜的上尉,在用一台笔记本电脑不知在计算什么。不简单哪,工兵营都用上这么先进的玩意儿了。

那年月,笔记本电脑简直了,是最高端奢侈品,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随便便就能用地,当然,走私的好象弄了不少,却不敢弄到部队里。

战庆刚跟叶绍洪说,那位用笔记本电脑的高智商的上尉,是一位工程博士,是万司令特批才要来地,人家的学问大着呢,什么结构力学、爆破力学、材料力学、工程地质学,搞一个爆破,光图纸就有那么一摞子。

战庆刚跟那位上尉博士成了好朋友,每天都跟着学东西,几乎是半个徒弟了,不过,人家那位上尉博士很谦虚地说,学无止境,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听战庆刚的语气,已经盯准了工程兵学院的目标了,明年铁定了要考军校。

这也是工兵营营长的安排,刀广义瞄着提干,战庆刚就考到工程兵学高科技的定向爆破,一对一定向招生,学完四年还回工兵营。

叶绍洪心里挺舒服,脑子里想着将来的一些东西,大概其地把自己和龙山镇另外的八个兵的前途都想了一下。隆应启、张力、韩岳已经在特战旅干上了,提干也好,上军校也好,前途肯定不赖。曹文先在纠察队基本上也可以确定了,明年提干。刀广义和战庆刚也都有了目标。

方磊在通信营也稳了,宋营长那边一直照应着,明年考通信工程学院。崔善成在征兵接待处,见的世面最多,听说tq6的那位女少校跟崔善成有过接触,陆航团的陆参谋长也专门找崔善成聊了聊。崔善成自己说,想试试直升机那大玩意儿好不好摆弄,要是能开着直升机,一起拉着叶绍洪,回龙山镇威风威风,那感觉相当不错。

叶绍洪还想到了一起来五槐的龙山镇的那四个关系兵,有一位在汽车连跟程国平关系很好,经常听程国平吹叶绍洪怎么不得了,还有一位在警卫连,跟曹文先关系也不错,只不过就是懒,没想着在部队混前程,就等着退伍回家在三潭县找个工作,另外两位没太有联系,只知道他们混得还行。

叶绍洪站在毛驼顶上,跟田队长挺有闲地看着刀广义和战庆刚他们来来回回地跑着,工程作业场面就是大,还用上工程吊车了。这次的爆破一共是分了四级爆破,到时候,一截一截地大楼就跟挤海绵里的水似地,用手那么一压,整个大楼就沉到了地底下。这么一栋巨无霸式的大楼的定向爆破完全摆弄利索至少得一个周的时间,这跟拿着枪硬碰硬地收人头不一样,是慢活儿细活儿,一点儿差池也不能有。

反正也有空儿,叶绍洪跟田队长又聊了不少特战旅的事儿。

田队长给叶绍洪指了指那两个大坟包,“里面埋了104个人,可惜了,这么一个中队,连番号都没有了。”

取消番号,这是作为军人最耻辱的一件事儿。

跟人,千万别跟错了,跟错了,就由不得自己了,有些太脏太邪恶的活儿,不干也得干。

绝对不能干脏活儿,干了,手就洗不干净了。

119 对酒当歌

那位老藻把半残的大徐弄到了他刚发家时买的一栋老房子里,请了两个挺有名的医生给大徐治伤。

老藻还在江湖里,不能扔下大徐不管。

混了这么多年,江湖道义不能丢,五槐公安局把大徐列到了抓捕名单里,却没真抓,吕队长给老藻面子,留大徐一条命。

大徐这条命,如果陆超下死手,也肯定留不下。不管怎么说,老藻算是上岸了,陆超和吕峰跟老藻多多少少地都有些交情。

谁是五槐市真正的大哥这时候就看出来了,只是能打能冲的肯定不是大哥,得有点儿谋略,得懂点儿道上的规矩。

最关键的是人情这个东西。

老藻这些年真是混成精了,要不然也不可能得到陆家老爷子那六字真言:干正事,不吃亏。

看着半死不活的大徐,老藻想起那六个字,忍不住老泪纵横。

混了一辈子才知道混的道理。

年轻时,干差了不要紧,千万不能一条道走到黑,黑白黑白,从黑到白,就是混的道理,不能白混了。

……

整个养马场跟毛驼顶已经划成了二级军事禁区,五槐警备区纠察队和直属四连暂时负责警戒任务。

叶绍洪和都季诚负责警戒那两个大坟包。这两个大坟包,至少二十年内,不能让人发现里边的乾坤。

一次快意恩仇的冲动型行动,到最后演变成了大动作,干倒了宫主大人,虽然劳而无功,可叶绍洪心里特别敞亮。

原本想着,有可能背个处分灰溜溜地回家,要不是陆超和宋营长参与了,弄到最后,最可能的就是这个结果了。

陶处长的参与是最大的惊喜,直接从私仇变成了名正言顺的惩治官倒。

惩治官倒是大势所趋,那个八十年代末最大的那个大事件发生以后,京城的大佬们都意识到,官倒是毒瘤子,必须拿掉,谁也别存什么侥幸,不拿掉的话,就会伤到国之根本。

当然,背景最厉害的那几位不会拿掉,他们干的也挺隐蔽,不那么张扬。

最倒霉的就是五槐市的那一批走私的人,那位钟大校太明目张胆了,忘掉了是在什么地场发财——在最有特色的大锅里,你的钱就算超过马首富n倍,你的智商就算超过了爱因斯坦,可以发现能量第8第9定律,也要守规矩,不管你干什么,都不能过了京城那帮顾命大臣们设定的游戏规则。

五槐市的带有黑社会性质的走私组织,80%的都完蛋了,五槐市那位很会借势造势的公安局长,连内勤都发动起来了,搞了一场堪比83年那场声势浩大的打黑打走私的严打,五槐市新来的一二把手也是全力支持。

借着三战区的东风,这一场严打真打出威风来了,吕峰队长立了二等功,直接调到了五槐公安局,先是给了一个局长助理的临时位子。

到重案组历练,适应一下,到时候肯定给的是最好的位子。

吕队长准备离开北槐分局那段时间,先给叶绍洪报了一次奖金,数目挺大,有一笔直接以叶绍洪的名义寄给了叶绍洪的老爹,还帮着弄了一些炸药。叶绍洪的老爹下狠心了,要用炸药,给马鞭山村弄一条通往县城的马车道,叶老爹起了雄心壮志,就开始干了,在部队里学爆破的技术都用上了。

叶绍洪一点儿不知道,等老爹的信到了,才知道怎么回事儿。早知道,歌山楼爆破时,跟工兵营也弄点儿炸药就好了。

吕峰队长把诸事安排停当了,就让老邢在刑警队那个世外桃源弄了大鱼大肉,请陆超、叶绍洪和都季诚喝酒。

纯哥们儿聚一块儿喝酒,就五个人。

陆超干完了歌山楼这最大的一单,先去了京城一趟,是陆老爷子特意吩咐过地,让陆超回家,好象是要给陆超调调地方,陆超在五槐警备区搞得太出眼了,需要藏一段时间。

陆老爷子在他的那栋草屋子书房里跟陆超聊得挺起劲儿,还问了问五槐警备区纠察队上等兵叶绍洪的情况,陆超跟他老爹说,人还行,有德,有勇,有谋。

陆超特意压着说,不过分张扬,陆老爷子不喜欢张扬的年轻人,在陆老爷子看来,年轻人走路,一定要一步一步走,不要错过人生路上的风景,最好在年轻的时候,多受一些挫折,太顺了,反而不好。

陆老爷子嘴里念叨:有德,有勇,有谋,这六个字厉害啊,小超,你长学问了,你能说出这六个字,差不多可以了,算是长大了。

陆连长在老爹的眼里有了点儿份量。

离京的时候,陆老爷子又跟小儿子说了一句:歌山楼,一个字也不要提,我给你找个地方,你藏起来,再好好长长学问。

陆老爷子一个电话,陆超就成了坦克训练基地的人,稍带着把曹文先也带过去了。坦克基地航主任喜出望外,站在最先式坦克上,高歌一曲:昏睡百年,国人渐已醒。

陆超跟叶绍洪、都季诚、吕队长、老邢他们四个,还真有点桃园结义的味道,拿着酒杯,就先来了一曲航主任那种调调的《万里长城永不倒》,歌唱得好坏不论,只说那种气场,往大了说,就是家国情怀,陆超喊出来地——冲开血路,挥手上吧,要致力国家中兴,是真情怀,不是那种娇情的45度的颓废的忧伤。

吕队长啪啪地拍着桌子,“我吕峰这辈子没白混,认识了你们几个,我干得特别有劲,我其实,刚干警察那会儿,没什么大志向,就想着混点儿名堂,别让人看不起,现在,我总算有点儿理想了,咱不能光为了自己,咱弟兄们不能当卧槽马,那谁说得来着,不待扬鞭自奋蹄……”

吕队长咔咔地喝干了一杯酒,又倒了一杯,跟叶绍洪碰杯,“兄弟,啥也不用说了,咱不是弄笔杆子的,不懂那什么煮鹤焚琴,咱喝酒论英雄,当曹操,当诸葛亮。”

咔咔地,叶绍洪和吕队长都干了一大杯。

酒是好酒,老邢从老南方带回来的酒,很好喝,还不醉人。

老邢喝了这次酒,又得去南方出任务了,那边贩毒的很猖獗,真缺人,和平年代,都顾着身家性命,不想在一线提着脑袋干活儿,老邢也想跟老婆在家里享受一下二人世界,可是不行,那边一离了老邢就玩儿不转了,不得不以大事儿为重。

“哥几个,能一块儿喝喝酒最好了,下次,陆超,陆老弟,你给咱找个弟妹不行吗,你这一身好肉,晚上没个人女人摸摸哪成?”

老邢竟然想到这一出了,还哈哈笑着跟叶绍洪和都季诚碰杯,“真是可惜,我那地场的女人要是看见你们俩,非得眼馋死,光能看不能动,太不科学了。”

“喝酒,吃肉,来,地道的,吃。”吕峰队长把架子上烤的牛肉,撕下来一大块,拿刀胡乱切了,用刀尖给叶绍洪弄了一块大地,“这过瘾,我听叶老爹说,你小时候为了弄一个牛蹄子,牛还在圈里,你就盯上了。”

“真馋,我都睡不着觉,就想痛痛快快地吃顿大肉,可是穷啊。”叶绍洪用手抓了牛肉,猛啃。

太过瘾了,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弄一大盆肉,没日没夜地啃。

忙活完了大事儿,顾顾自己的五脏庙,不算毛病,人之常情。

吕队长给都季诚又叉了一块儿,都季诚吃得很优雅,一条一条地撕着吃。

都季诚还没忘给叶绍洪弄点儿盐和辣子,“攒点儿,味道好塞。”

陆超举着酒杯,看着天上的月亮,“我在一战区的时候,经常会一个人站在雪地里,想,要是有一天,我能有一帮兄弟,在一块儿,想喝就喝,想吃就吃,太特么痛快了,就那谁说地,壮怀激烈,对酒当歌。”

120 谢参谋的愤怒

叶绍洪人生头一回喝多了,头重脚轻,酒杯都拿不稳。

说话还行,虽然大舌头了,话还能说个差不离儿,“你们不知道,我那个,我是真练过武地,一开始是跟我爷学地,我爷不是亲爷,就是过去给人家富户扛长活的一个本家爷,他跟我说,你就只学一招儿,就保命用,不能打架,我一直没用,练的时候,还得背着人,连我爹都得背着,你们,要不要看看……”

老邢赶紧把摆了半个架势的叶绍洪拉住了,“先等等,等你以后用过了,咱们再聚一起喝酒,你好好给咱耍耍,先留着。”

留个悬念,也留下真正保命的东西,在最紧要的时候用得上。

继续喝酒,五个人分不清谁谁了,喝到后半夜,醉麻酸地到处拱,吕队长媳妇和老邢媳妇,挺费劲地把五位纯爷们儿弄到了房间里。

一顿好睡。

叶绍洪和都季诚醒了以后,就回了纠察队。

孙明已经把纠察队最后一批执勤装备送到了直属四连,战区军务部又给警备区调进了一个警备参谋,那位好象也是养老地,啥事儿不干,就是喝酒。

没人管纠察队了,什么任务也没有。

叶绍洪和都季诚把个人物品打包好了,就上街买了点儿东西,让郝句开着车去了谢参谋媳妇家,谢参谋这一站是必须来地。

把歌山楼弄出这么大动静,就是为了报谢参谋的知遇之恩。

谢参谋媳妇上班儿去了,谢参谋一个人在家下围棋。

见到叶绍洪和都季诚,谢参谋的喉头猛地鼓了一下,却又强行把心里的情绪压下去了,哈哈一笑,“你们两个终于有空儿了,来,谁能跟我下棋。”

都季诚会一点儿,就找了凳子坐好,跟谢参谋对奕,两人的水平就那么回事儿,下得呼呼地快,没多大会儿,谢参谋就连赢了两回。

叶绍洪蹲在旁边啥门道也看不出来,纯围棋盲,什么是死气活气,根本看不出来。

郝句没看棋,开着车,去外面的饭店买了六个菜,还特意给谢参谋买了两瓶白酒。

看着谢参谋那一头白发,叶绍洪心里极不舒服,谢参谋心里的愤怒仍然很大,走私的那帮人真该杀,谢参谋是真能干事儿的人,他不是一个普通的参谋,比那些普通部队里的参谋长起的作用要大好多,这样一个人,却不得不称病在家。

其实,谢参谋没什么病,就是心里过不去。

正儿八经地干正事儿,竟然被人弄到要断绝家族香火,这不对劲,那些搞歪门邪道的,胆子再大,也没大到敢跟二等功臣叫板,是战区那些背地后搞阴谋的人,从中搞鬼。

叶绍洪和都季诚,这两个兵,在谢参谋心里,不只是两个兵了,本来,谢参谋就把叶绍洪和都季诚当成了左膀右臂。

还有邓剑。

赶巧地,邓剑提着两大包东西来了,邓剑身边还跟了个漂亮姑娘,穿军装地,中尉军衔,老家是东峰地,在海军中级指挥学院当英语教员。

邓剑真长本事了,找了个这么一个好姑娘。

谢参谋高兴了,忙着给邓剑和中尉姑娘搬凳子。

邓剑看见叶绍洪,二话不说,握起拳头擂叶绍洪的胸大肌,北槐分局的老邢说得没错,叶绍洪有一身好肌肉,用拳头擂起来很劲道。

叶绍洪和都季诚给邓剑打敬礼,齐声喊:“邓班长好。”

邓班长好,叶绍洪、都季诚、程国平三个,从新兵连到纠察队,最先学的礼貌用语,就是某某班长好。

听声思旧,邓剑给叶绍洪和都季诚回了敬礼,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他那女朋友碰了一下他的胳膊,“你给介绍一下呀。”

“哦,忘了。”邓剑先介绍了谢参谋,接着就跟他女朋友说:“黑炭脸的是叶绍洪,那白脸地,是都季诚。”

“呀,我们家邓剑,最常提起的就是你们三个了,你们真厉害。”邓剑的女朋友不见外地拿起桌子上的暖瓶,给叶绍洪和都季诚倒水。

“坐坐坐,你来了,可是贵客,”谢参谋笑着让邓剑的女朋友坐下,支使叶绍洪,“去洗几个苹果,你们东峰那儿刚给送来地,很好吃。”

叶绍洪去里间拿了苹果,和都季诚一起洗了十几个,弄了两个大盘子盛了,端到了外间的桌上。

邓剑勤手勤脚地照看煤炉子。谢参谋媳妇家,是厂子里分的宿舍,条件不太好,没供暖,冬天要买煤生炉子。

谢参谋在五槐警备区的那栋房子一直闲着,冬天供暖,条件要好得多,可谢参谋媳妇有疑忌,不想再回去了。

宁肯住得差一点儿,也不想再回那个伤心地了。

邓剑啃着苹果,跟谢参谋说:“过了年,我要去东峰当上门女婿了,我女朋友家是独苗儿,非得把我弄过去。”

邓剑的女朋友不好意思了,“哪是上门女婿,就是把你调过去,咱们好在一起生活,再说了,东峰山清水秀地,养人,你看,叶绍洪,多帅。”

谢参谋很开心地笑,“过一阵子,没准儿,我也得到东峰去,也好好养养,看看能不能再帅一点儿。”

叶绍洪和都季诚都不说话,低头啃苹果。

谢参谋换换地方,兴许能好一些,五槐市这地面,有些人对谢参谋恨得咬牙切齿,三战区宫主大人的好多老部下只是暂时消停了,从长远说,谢参谋还是离开五槐警备区比较好。

萧副司令有这个意思,不过,不用太急。

其实,萧副司令一直在忍着。

要是萧副司令领着人直接跟那位宫歌山宫主大人硬干,争斗都摆在明面儿上了,不好收场,所以,才会有陶处长从中协调,再通过三战区那边,调动特战旅和tq6,最终,很成功地把宫主大人和他的势力掀翻了。

掀翻归掀翻,却留了很多尾巴。虽然明知道留了些尾巴,却也不能动,牵扯面儿太大了,要是真较真儿的话,好多部队都得受牵连。

战区那边权衡利弊,尽量不扩大范围,把坏影响降到最低。

战区的两位头儿也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整个部队的发展出现方向性错误了,有些没当过兵的人,据高位而瞎指挥,导致各个战区都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

不琢磨提高部队战斗力了,琢磨着利用部队的特殊资源赚钱,不敢多想,要是继续这么歪下去,后果真的很可怕。

121 连队就是连队

谢参谋的精神好多了,跟叶绍洪、都季诚、邓剑,还有邓剑的女朋友一起包了饺子,等谢参谋媳妇下了班回家,一起乐呵呵地吃了一顿团圆饭。

真的是一顿团圆饭,是纠察队一帮相得之人的团圆饭。

谢参谋也知道自己再很难象当年一样,带着纠察队轰轰烈烈地大干一场。

形势不允许。

也许再过几年,或许还能有更难弄的大案子,到那时候,说不定就是叶绍洪领着干了。

谢参谋心里有失落,更多的是欣慰,叶绍洪和都季诚都很能干,只要夹紧尾巴,顺顺利利地提干了,在部队的发展不会差了。就是邓剑的退伍,原先老觉着太可惜了,现在看到穿上警服的邓剑干得也很好,还有了这么漂亮的女朋友,郁结在心里的疙瘩没了。

当然,谢参谋最看好的还是叶绍洪。

不过,很担心,担心那帮搞走私地,会私底下搞动作,给叶绍洪设置障碍。

有些人就是干正事儿不行,搞起歪门邪道来,不遗余力。

不能老在家呆着了,该出去活动活动了。

谢参谋主动要求去了萧副司令那儿,跟上面的人说话那意思,老子不想干了,在后勤系统养几年,准备转业。

话是这么说,实际上怎么个状况,没人知道。

萧副司令更象养老的样子,弄了杆猎枪,天天上山打兔子打野鸡。谢参谋去了以后,也拿起了猎枪,两位曾经雄心勃勃要干一番大事业的人,就跟山村野夫一样,对部队的事儿充耳不闻。

挂在三号院那栋将军楼的纠察队的牌子终于摘了下来,大门还上了锁,贴了封条。叶绍洪和都季诚跟曲班长、郑群他们,在警卫连食堂喝了一顿面条,就由郝句开着1号警备车,再加上警卫连的大卡车,送到了直属四连。

郝句送完叶绍洪和都季诚,也离开了纠察队,回了东峰军分区,正式成了陶家的司机。陶毅的老爸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不想在京城住了,举家迁到了东峰,陶老爷子跟一直闷在东峰海军航空中级指挥学院的杜副院长说了一句,说是不稀得跟一帮不要脸的老混混天天吵架。

纠察队干的那些大大小小的活儿,似乎可有可无了,三战区那边只是让警卫营临时担负着军容风纪的纠察,对街面上的那些歪戴帽子的军人没有太大兴趣,纯粹是应付差事,暗地里,假军车弄私货的买卖还有人在搞着,只是不象以前大张旗鼓了,挺隐蔽地小规模地在五槐市城乡接合部传货。

战区军务部每周的例会上,没有人再提什么军容严整、部队整体形象的问题了。

一场大戏散场了。

有的人死了,有的人还活着。

……

纠察队撤回直属四连,连里的干部们还专门开了个通气会,把叶绍洪编到了一班,都季诚在二班,曲班长和郑群都在炊事班,其他的老兵还是各回各班。孙明没回连队,暂时在警备处帮助工作。

直属四连新上了侦察课目,刚刚开始练,从四战区请的侦察队的教官还没到位,不过,连长朱长庆好象兴趣不是太大,只是例行公事地安排一些简单的基础动作。

每天,主要训练军体拳第二套和擒敌拳,是表演课目,来年的五月份要给战区的首长表演。

另外的格斗课目是倒功和捕俘训练,分得还挺细,前倒后倒侧倒,防刀捕俘抱腿捕俘由后捕俘等,这个只是训练计划上有,还没正儿八经地开练。

叶绍洪和都季诚一下子也弄不明白,重点要练什么课目,也就是跟着班里的兵照葫芦画瓢,学得大差不差就行了。

四连的日常训练听听名字,好象还有点道道,可实际练起来就差多了。

根本没有多少实战价值。

连长朱长庆也没太在意叶绍洪练这些基础课目,他最关心的是400米障碍。朱长庆一听叶绍洪和都季诚回来,高兴得跟什么似地,自己一个人在屋里吃着花生米,喝着五花啤酒,滋摆得唱小曲。

邓剑有句话说得对,叶绍洪来了,立功受奖的机会也就来了。

叶绍洪提干,走档案是从直属四连走地。

要是冬训和春季的训练跟上了,400米障碍再破个纪录什么地,拿下个三等功,连里所有的干部都与有荣焉。

朱长庆高兴过头了,直属四连冬季不搞400米障碍,和平年代的内勤部队,不可能真正地爬冰卧雪,减少训练事故比拿个集体三等功要重要得多。

叶绍洪和都季诚都感觉累了,身体累,心更累。两人凭着一股虎劲儿,干了一件好多人没想到的大案子,里面的道道太多了,有好多非形而上的挺复杂的东西需要好好消化。

叶绍洪甚至不愿多说话。

直属四连的日常训练跟纠察队完全不一样,适应了一个星期,叶绍洪知道了连队的滋味儿,就跟机器差不多,每天起床跑操,上午操课,下午操课,晚上还要参加集体学习。

枯燥加单调。

主要是没什么意思,连里的兵,不象是纠察队那些尖子兵一样,个个争先,想混出样儿来。

现实明晃晃地摆着,连里九十多个兵,每年撑死了两个提干名额,三个考军校的名额,最多能再给两个转志愿兵的名额,有时候,考军校和转志愿兵的名额经常就被有关系的机关兵顶了。

另外的门路,都不是正路子,有个别心眼儿活地老兵,偷偷地跟当地的姑娘谈恋爱,到退伍时就不走了,留在五槐打工,要是跟恋着爱的姑娘修成正果了,也算是混出来了,不用回老家。

其他的,就很难有出头的机会了,现实确实很骨感。

叶绍洪没法跟连里的兵说什么,有时候张开嘴了,却什么也没说,嘴又闭上了。

连里的兵也都知道叶绍洪已经提干了,再加上听到的那些加了好多佐料的消息,根本就不把叶绍洪当一个兵看。

都季诚的提干材料也报上去了,是陶处长吩附地。

叶绍洪和都季诚虽然是兵,可跟那些整天混日子的兵完全不一样,人家是有理想有追求的兵。

122 又有挑事儿地

连里的兵,怎么说呢,好象缺了些什么,在新兵连曾经挺有虎气的云西兵,到了直属四连磨了半年多,却没那股冲劲了,看上去挺木地。

一帮云西兵喜欢聚到二班,跟都季诚摆龙门阵,言语间还是很羡慕叶绍洪和都季诚。

尤其,叶绍洪和都季诚都已经报了提干材料了,就等着肩上挂牌子了,这还能不好好地拉拉人脉。

在新兵连,叶绍洪跟云西兵就处得挺好,训练完了,也会跟云西兵坐一块儿吹大牛。

有三个云西兵拿了老家捎过来的好东西孝敬叶绍洪。

叶绍洪没要,要是纯战友之间吃吃喝喝,没什么,吃了就吃了,可是那三个挺有心眼的兵拿的好东西,明显是留出来的特别好的土特产。叶绍洪听说了,连里有个一杠两星经常收战士的孝敬,还打保票说帮着转志愿兵。

这不瞎扯吗,纠察队曲班长转个志愿兵,费多大劲,立了三等功了,都等多长时间了,才弄到了名额,云西兵人生地不熟地,就算机关那边有人,也排不上号。在五槐警备区,处长以下的关系,谁也不敢说稳当当地能帮着转成志愿兵,很明显地那位整天吹关系硬的一杠两星是在蒙人。

叶绍洪让都季诚把话递出去:谁说能帮着转志愿兵,纯是瞎扯,别信,别乱送东西。

没用,那位一杠二仍然时不时地收云西兵的东西,还厚着脸皮支使那两个家里有钱的云西兵去火车站接他那位还没领结婚证的女朋友,又明里暗里地说那样的话,让两位云西兵掏钱订了高档酒店的房间。

这个花销可就大了。

敢那么大胆子支使手下的兵弄这排场,都季诚也不敢确定了,问叶绍洪:“那位一杠两星,是不是真有关系?”

叶绍洪摇了摇头,“不可能,你看他关系能比过陆连长,还是能比过陶处长,你再看看宋营长,那位一杠两星有哪点儿象有背景地,再说了,人家家里有关系的,会这么缺钱?就是那个李副主任,已经够下作的了,也不至于看上这么点东西。”

都季诚有点儿明白了,“那要不要管?”

叶绍洪无奈地笑了笑,“你跟他们是老乡,试试把话说得再狠一点儿,兴许他们能听进去,要是听不进去,那就算了。”

就这么,叶绍洪和都季诚,跟着连队的进度,差不多三天的时间,把军体拳第二套和擒敌拳都学完了,都季诚跟那两位云西兵慢慢地把话也都透底儿说了。

两位云西兵其实多多少少地也知道那位一杠二是在蒙人,可是,已经粘上了,轻易地不知道该怎么脱开。

怕穿小鞋。

等那位一杠两星的女朋友要走了,两位云西兵愁眉苦脸地把酒店的帐结了,然后,就不想有然后了。

真消耗不起,借了十了个人的钱,才凑齐了那三星级酒店的房费。这确实太出格了,直属四连的干部还没有谁这么张扬地花战士的钱,让家属住酒店,朱连长和孙指导的家属来连队,都是在菜地旁边那临时盖起来的平房住一住,没谁敢搞的太特殊。

那位一杠两星搞的事儿,不知怎么让曲班长知道了,也该着了,一杠两星竟然没点儿b数,想支使曲班长开着摩托车去给他女朋友送站。

曲班长把摩托车钥匙扔给了孙指导,说了几句难听地:咱在连里当兵,没有那么多花花肠子,也不会给有些人拍马屁,他要是觉得官儿大,想找人伺候伺候,那咱可管不着,咱现在就是一伙夫,就会洗菜做饭。

这就杠上了。

应该说,曲班长还算是客气地,要是邓剑,直接一句“滚你娘的蛋”,就打发了。

叶绍洪听郑群说,那位一杠两星刚来连里不久,啥情况也不知道,就摆开官架子了,等着吧,后面肯定有好戏看。

没想到,叶绍洪和都季诚下连还不到一周,连里就要有故事。

周五晚上会餐,曲班长跟个伙夫一样,和郑群抬着刚炒出来的一大锅红烧肉,往餐桌上分盘儿,一共八个菜,从上午就开始忙呼了,曲班长和炊事班长蹬着三轮车出去买的菜。

曲班长提早从纠察队骑回来的那辆长江750就停在食堂前面,没人动。警备处有规定,纠察队那边的装备,不经过警备处批准,不准擅自使用。

那位一杠两星火就大了,去找孙指导。

孙指导倒是没说难听的话,不过话里有话,“曲班长是连里的老人,当年都是提干的苗子,一直在纠察队,咱还不是太熟悉,不过,上头有明确指示,纠察队那边的战士,管理上归孙队长,装备管理这一块儿不归连里,是曲班长负责,你要支使他,恐怕得警备处批了才行。”

一杠两星在孙指导这儿碰了个软钉子。

要是识相地,这事儿,也不是什么大事儿,稍微忍一忍就过去了。

好象不行,这位一杠两星,好象是,跟警备区某位副政委有点儿关系,可能是东峰老家那边花钱找的门路,一毕了业,就分到了内勤部队。

应该说,军校毕业能直接分到五槐警备区肯定是有些关系地。只是,有些关系,跟有背景,差别可不是一般地大。

那位肩上带着红牌子地三排长,人家家里是有背景地,来回接送的车是那种很大气地进口轿车。

一排长家里没什么关系,可人家是队列标兵出身,人长得斯文,还接地气,排里的兵都以自己的排长为荣。

这要说起来四连的干部,还真是有说道,叶绍洪刚来一个星期,还没什么时间,跟各位肩上有杠有星地打交道。

直属四连的干部严重超编,连长、指导员是严格卡编制,不敢超了,副连职有四位,排长有五位。

超编的那几位,没有谁跟叶绍洪一样,完全靠自己硬拼才拼出来的前程,那几位,带杠带星地,往上找都能找到牵头地。

一排长的关系是明面上地,因为队列非常厉害,是政委特意挑到四连地,四连只要搞分列式,一排长就是最抢眼地领队。

其他的要一一说起来,得费不少口舌,叶绍洪一直对关系这东西不是很感冒,人家有关系是人家地,主动往上靠也没多大意思。

靠自己的本事混出来,才心安理得。

叶绍洪看到了那位站在食堂门前的一杠两星,看来,要弄事儿,叉着腰,敞着军装,一个扣子也没记,这要是搁以前,这样的军人形象,纠察队逮回去至少要修理半个月。

123 雪上加霜

等各排在食堂前集合好了,一杠两星的超编的那位副连长用一只手指挥着战士唱饭前一支歌,先是唱了说打就打说干就干,接着又唱了他特意写了简谱用了一个星期教会的好大一棵树。

就那个头顶一个天,脚踏一方土,第二句是,风雨中你昂起头,冰雪压不服,这歌本身没毛病,可是叶绍洪和都季诚都不会唱。

歌没等唱完,带着怒火的葛副连长指着叶绍洪和都季诚,让两人出列。总算是找到出气筒了,纠察队的兵不好惹,可堂堂的一杠两星,不至于连两个上等兵都搞不定。

这倒是奇了,一杠两星对曲班长有气,竟然先把两位上等兵弄出来,这是专拣软柿子捏的意思?

叶绍洪和都季诚出列,站到了外面。

一排长有点儿蒙了,那位,你超编干个副连长,就配合正编的副连长抓好你的后勤就好了,别整地你成了连长似地,想提溜谁就提溜谁,这两位上等兵,是我一排的兵好不好,你弄个饭前一支歌来整古我一排的兵,你真的觉得这两个兵你能整好了?

一排长故意没说话,看着那位葛副连长。

那位戴红牌子的三排长,是直男的脾气,没等连里的兵唱完歌,就开腔了:葛副连长,叶绍洪和都季诚刚来咱们连,还没学那个什么,头顶着天的歌,你这火气有点儿大了,我也不会这歌。

三排长说话这口气是替叶绍洪和都季诚打抱不平了。

一排长稳,等连里的兵唱完歌,就挺好奇地问叶绍洪:“你们纠察队没学过这歌吧,是不是真不会唱?”

叶绍洪痛快地答:“真不会唱,排长,我和都季诚在纠察队一天到晚忙得顾头不顾腚,这饭前歌统共也就学了四五首,说打就打还是曲班长在训练房教会地。”

一排长问完叶绍洪,这就来劲了,就跟上海摊那位许文强一样,嘴角挂上了冷笑,转头看着葛副连长,“要不,我把排里的兵都带回去,陪着他们两个先把歌练会了,咱再吃饭?”

“走,走,屁大点儿事,进去吃饭。”三排长直接推着叶绍洪和都季诚进了食堂。

痛快人干痛快事儿,三排长喊了一声进,一排的兵呼啦啦地进了饭堂。

葛副连长有点儿吃不住劲儿。

怎么了,不就两个上等兵吗,这还收拾不了了?

叶绍洪和都季诚在各自的桌前站好了,等三排长下了坐的口令,就坐下了。

这突如其来地,叶绍洪没想好,要怎么应对,不用怎么费劲猜也知道,葛副连长这是拿自己和都季诚立威,给曲班长上眼药。

没想到的是,一排长和三排长都当成事儿了,不光解围,还直接让葛副连长下不来台。

按说,叶绍洪跟一排长和三排长只是在训练场上有过接触,私下里甚至连句话都没说,却一点儿不含糊地仗义出手。

水浒传里的好汉们大概都这样,只要觉得对脾气,啥也不用说,该出手时就出手,鲁提辖拳打镇关西,宋江哥哥给景阳岗上打虎的武二大把撒钱的及时雨,应该就是这样子。

稍有差别的是,直属四连这地场是一支革命队伍,不是啸聚山林的梁山泊。

郑群也讲开了义气,把连部那桌的八个菜都撤了,朱连长和孙指导在连部有事儿商量,正好借这个机会,再给葛副连长下下绊子。

炊事班长怕事儿闹大,要往外端菜,曲班长哼了一声,“今天这事儿你靠边儿,我就弄定姓葛的了。”

曲班长心里有气,纠察队拼死拼活地,弄到这么一步田地,连特么一个不着调的中尉,也敢吆五喝六地了,特么敞着怀,穿着个红衬衣,人五人六地,还真当自己是根葱了。

连部通信员跟一排长说:“连长、指导员都有事儿,连里只管开饭,我给连长和指导员打回去吃。”

真凑巧,连部那一桌没人了,曲班长和葛副连长这股劲儿还真就别住了。

除了连部那桌,别的桌都开吃了,一排长还特意给叶绍洪夹了块牛肉,“听说你爱吃牛肉,多吃点儿,我不喝酒,让二班长领着你们喝。”

一排长斯斯文文的人,整起事儿来,那位葛副连长连个屁也放不出来,只能憋着。

葛副连长一个人坐在连部的桌上,一口汤都捞不着喝。

再让你闹,本来在直属四连混得臭哄哄地了,还敢整妖蛾子。

被人晾着了。

这得有多难堪。

葛副连长实在坐不住了,站起来,抬步朝炊事班走,刚走没两步,炊事班的门重重地关上了,郑群这手脚麻利地,都不用曲班长说什么,门关得可严实了。

饭真没得吃了。

一排三个班吃得特别欢快,又喝又吃,二班长把连部的啤酒也都拿了,跟叶绍洪对瓶吹,这都有点儿墙倒众人推了。

堂堂的中尉副连长,这会餐会地,直接饿着肚子走了。

心里的火越憋越大,就那么敞着怀出了连队大院儿,好象是要一个人出去喝闷酒。

叶绍洪让郑群把炊事班的门开开了,说了一句:“别整太过分了,毕竟人家是副连长。”

郑群哈哈一笑,“咱有数,小惩大戒,让那位知道咱纠察队的兵不是那么好惹地。”

叶绍洪没再多说什么,给三排长敬了个酒,又给几位班长敬了。

一排长和三排长吃得都挺快,三排长也没喝多少,急着出去约会,跟排里值班的班长安排了一下,就走了,一排长吃完就去了连部。

干部们一走,食堂的气氛就轻松了,叶绍洪和三班长又直接拿着啤酒瓶子,一口气喝干了。

叶绍洪上次到连里,跟二班长和三班长练过了,对脾气。

从纠察队回来的老兵都聚到了一起,喝得挺痛快,刚才吃饭前唱一支歌的时候,他们其实也都没唱,那位葛副连长,算计错了,要不是单把叶绍洪和都季诚挑出来,也不至于整地没了退路,连口汤都喝不上。

葛副连长没挑对软柿子,叶绍洪和都季诚哪是什么软柿子,你不打听打听,纠察队还有比叶绍洪和都季诚猛的兵吗?纠察队撤回直属四连,曲班长、郑群他们都窝了一肚子的火,都觉得上头太特么不象话了,干了那么多大活儿,连个响屁都没有,太特么让人寒心了。

正好葛副连长跳出来,给曲班长他们泄泄火。

……

连里熄灯以后,差不多十点半的时候,大门口出现了两辆警备车。

那位葛副连长被警卫营的四个老兵押着,进了大院。

喝酒喝出事儿来了,喝完酒不给钱,还把人家那小饭馆的老板给打了,有人给战区警卫营打了电话。警卫营一个排长带队,把葛副连长逮住了,记了姓名,就直接带到了四连。

这对葛副连长来说,是雪上加霜了。

124 稳

连里的兵基本都没睡,叶绍洪就着走廊灯,看魏教导给的那本战术协同的书,都季诚跟一帮云西兵坐在走廊上胡吹。

连部最里头那房间还亮着灯,朱连长和孙指导都没睡,连里要选几位第二年兵去教导队带新兵。还有一个事儿,是政治部组干处那边要选一个写字好的战士过去帮着整理干部档案。

这事儿看似简单,可实际上却挺有道道地,干部们都知道组干处那地儿不是轻易可以去地,大前年,连里有个战士过去,就没再回连队,直接提干走了。朱连长的意思是让文书去,孙指导说行。一排长吃完饭进了连部,跟孙指导说了句话,去年不是刚选过了,咱连里推荐地人家没选上,选了通信营的兵。孙指导听了一排长的话,琢磨出意思来了,弄不好,这次选人是有指向地,别给整差道了。

孙指导弄了个活头,这两天先从排里找几个写字好地,每人写篇文章交上来,到时,连里再选一选,报给组干处,孙指导不敢把这事儿定死,组干处选谁就是谁。

这两个事儿,都不是太难办,先要定下来的是去教导队带兵的那几个,孙指导手头有排里报的名单,划好了几个。朱连长心里有数,跟孙指导说,叶绍洪和都季诚先别去,他们俩去教导队,浪费人才,要不,分列式的领队让他们两个先练着,孙指导点头同意。

一排长没再多说什么,出了连部,站在二楼的走廊上看着纠察队的老兵们玩拉力器,连里的老兵晚上的时间大都在练体能。

也不知怎么地,总觉着要出点什么事儿,眼皮老跳。

肯定不是好事儿。

当然不是好事儿,那位倒霉的葛副连长被警卫营的战士逮住了,人就那么低头耷拉脑地站在操场上,直接在战士跟前丢人显眼。

一排长叹了一口气,却站在那儿没动,看看谁出头弄这个事儿吧。

连部通信员赶紧跟孙指导报告了。

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孙指导把警卫营的排长请到了连部会议室,那位葛副连长仍然站在操场上示众。

叶绍洪有点儿吃惊,军容纠察这一块儿,警卫营也懒得管了,出力不讨好,谁咸吃萝卜淡操心,大半夜地逮人。

不会这么巧吧,葛副连长出去喝顿酒,就撞警卫营枪口上了。

押着葛副连长的那四个兵,叶绍洪和都季诚都认识,都季诚要站起来打招呼,叶绍洪摇了摇头。

这种场合,还是别套近乎。

葛副连长弄这么一出,搞不好在连队就呆不住了,都季诚也是提干的关键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个人前程要紧,整古一个副连长,解解气又能怎么样?

经历了歌山楼的事儿,叶绍洪最明显的变化就是比以前稳了,稳多了,就这一个稳字,叶绍洪差不多就有了能带兵的意思了。

要想真正地成为一个能干会干肩上带牌子带星地军官,必须学会带兵,就象一排长一样,手底下的兵,被人点名了,你得找到应对之策。

三排长的处理方法简单直接,基本上是哥们儿义气的那种,一排长的办法就有学问了。

葛副连长的示众结束了,被警卫营的战士押到了连部。孙指导息事宁人,只是让葛副连长写检查,在干部会上深刻检讨。一个中尉副连长站在操场上示众那么长时间,这惩罚够厉害了,以后,不调走的话,在连里是没法混了,葛副连长被纠察这一次,应该能吃一堑长一智,管好自己。

——葛副连长,是被曲班长整了,那小饭馆老板跟曲班长和警卫营那边都熟悉。这个插曲很快就结束了,以后跟叶绍洪再没有任何瓜葛,属于典型的路人角色。

一排长从楼上下来,顺着走廊,走到叶绍洪照着看书的那个走廊灯下面,还仰头看了看头上的灯,朝叶绍洪笑了笑,又招了一下手,“去我那儿聊聊。”

叶绍洪合好书,放到柜子里,跟在一排长后面,进了三班宿舍。

是第一次进三班宿舍,宿舍里的内务一般,有几个战士在练杠龄,直属四连搞体能还是挺狠地,要是光论体能这一块儿,跟警卫连比的话,一比二问题不大。

一排长的内务相当板整,纯是样子,不是用来睡觉地,三班副每天晚上负责把一排长的被子放到壁柜里,第二天早晨再搬出来。

一排长的对象是机关门诊部的,晚上的时间在连队是应应景,只要上面查得不严,都是回警备区五号院睡觉。

叶绍洪找了个马扎坐下,一排长挺随便地坐到了床上。

“来连队,感觉怎么样?”一排长拿了个桔子给叶绍洪。

“还行。”叶绍洪双手接了桔子,话说得中规中矩。毕竟,来连队的时间太短了,没办法跟在纠察队对待谢参谋那样,有什么说什么,就算说错了,谢参谋也不会计较。

连队这地方,要论级别的话,上头还有班长、副班长。叶绍洪到了一班,只见着了一班副,还没见着一班长什么样儿呢,一班长去了四战区,是去请那两位侦察队的教官,再过几天就回来了。一班长是志愿兵,比一排长年龄还大。

一排长拿出了纸笔,“明天找个时间,好好地写一篇,连里要地,要认真写,发挥到最好水平。”

叶绍洪还不知道组干处那边要选人,以为是连队要选文书,连队的文书六月份要考军校,有几个本地的兵琢磨着要争一争文书这个位置。

处在最基层的连队里,才知道一个兵要混出来有多难,一个文书的位置也都想争一争。

“今晚没什么事儿,咱随便聊聊,吃。”一排长拿着桔子,也不着急说什么,悠劲儿闲慢地往嘴里填桔子瓣。

“叶绍洪,你说,咱们部队,不说咱们连,说整个部队,要是跟米军硬干,咱们能不能赢?”一排长的话开始有意思了。

叶绍洪说了两个字:“不能。”

一排长说:“继续。”

“光讲部队战斗力来说,或许咱们的特种部队跟人家有得一拼,要说整个部队,就差太远了,咱们的训练模式太空了,再加上形式主义太严重了,所以,没法打,这……我刚经历过一场……”

叶绍洪知道歌山楼的事儿不能说,斟酌了一下,“打比方说,一个混混拿着砖头,就为了弄点儿钱,就算对手比他强很多,他也要拼了命地放倒对手,要是用书面语言的话,就叫有的放矢,咱们部队的训练,效果不好,就是因为没有明确目标,机械式训练,整天瞎忙活。”

一排长就想听叶绍洪说这些,叶绍洪不是无的放矢,是正儿八经地跟搞走私的那些人硬杠过地。

不论是打仗还是打架,是硬茬,不玩虚地。

125 核心部门

一排长的谈吐明显地跟连里其他干部不一样,是基层连队里不多地,用脑袋想事儿的人。

人家当初谈对象的时候,那位从第二军医大毕业的高材生,就给了极高的评价,有见地有文化有修养——也是一位三有人才,就跟陆连长跟自家老爷子说叶绍洪一样,有德,有勇,有谋,都算是新时代的弄潮儿。

组干处要从直属四连选人,连孙指导也没想透是怎么回事儿,一排长却知道。那位要选人的组干处处长,一排长认识,专门打电话给一排长,问了些连里的情况,是前天刚问地,特意问过,纠察队的那些兵是不是挺好地。

一排长就猜,那位处长是看中了谁?其实,不用猜,应该就是叶绍洪。

一排长却仍然愿意猜,还客观分析了一二三,谁谁的条件,各方面论讲,看谁更合适,这就象自己跟自己下围棋一样,明明知道自己一定赢,却仍然要很认真地一步一步地下,直到最后出来结果。

周六上午,叶绍洪把写好的战术协同的那篇文章交给了一排长。

叶绍洪高中时写的是毛笔字,钢笔字没专门练过,章法上不太适应,就是用正楷,一笔一划地跟写字贴似地,简单写了一篇。

就这一篇字,叶绍洪又开始了一段跟别的兵不一样的历练。

政工组织和协调能力,这对叶绍洪来说,是一个新的领域,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来说,这一段太过重要的历练。

太重要了,反而不能简单地概括,用几句话说出来。

星期一上午,孙指导拿好了叶绍洪和另外三个兵写的四篇字,骑着曲班长的那辆摩托车去了机关,报给了直工处,直工处的一个干事,也没当什么重要的大事儿,直接送给了组干处的乔干事。

挺简单的一个流程就这么过了。

星期三的上午,一辆黑色的伏尔加进了直属四连的大院,车门打开,组干处的乔干事下了车,先跟组织训练的一排长打了声招呼。

一排长跟乔干事是邻居,挺熟地,两家经常在一起吃饭。

一排长猜对了,乔干事是来接叶绍洪地。

叶绍洪出了队列,换下训练服,换上冬常服,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就上了组干处的车。给组干处开车的是一位志愿兵,人长得很帅,白白嫩嫩的那种帅,同网络热词来说,是一枚很鲜亮的小鲜肉,说话很客气,人见人爱。

从接触乔干事和组干处的司机开始,叶绍洪明显地感觉到完全不同地一种待人接物的方式,乔干事是中尉,跟叶绍洪说话,很平和。

确实很平和,不是军事干部那种硬刚刚的作风,话说出来,听着很舒服。

到了组干处,乔干事领着叶绍洪,一共见了8位干事,处长和副处长去参加常委会了,不在。

参加常委会,乔干事随意地一句话,让叶绍洪知道了,什么是核心权力部门,组干处里,没有一件小事儿,手头的活儿,哪怕只是一宗干部档案,也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叶绍洪放好了自己的行李。乔干事给叶绍洪准备的是一间挺简单的休息室,里面放着一张钢丝单人床,旁边是一些放了很多书的柜子,最显眼的东西是一架日产的空调。

就跟听到常委会那三个字一样,空调这个词儿,叶绍洪也是第一次听到,对于普通家庭来说,九十年代初,空调是奢侈品,根本买不起。

这间休息室,就是叶绍洪以后的生活空间了。

感觉上,与兵有关的那些牵连一下子都没有了,而是一个活生生的有肉有肉有七情六欲的人在生活。

乔干事打开了档案室,里面全是一排又一排地档案柜子,乔干事在记录本上,记了一下开档案室的时间,写了自己和叶绍洪的名字。

进出档案室很严格,每次都要记录。

乔干事跟叶绍洪说了一句:“魏教导员调到东峰军分区了,他给你留了封信。”

来组干处,叶绍洪还以为能碰上魏教导呢。

人事调动,尤其是干部调动,牵扯了太多关系,叶绍洪不会多嘴问,进了组干处,嘴一定得紧,不该问的不能问,不该说的,一个字也不能说。

叶绍洪的第一个工作任务就是熟悉档案室,把里面各单位各级干部档案的摆放位置弄清楚,接下来的第二个任务,就是把应该归档的个人资料整理好,并做好详细地记录。

这个活儿,就跟试用差不多,三个月时间,如果乔干事满意了,就可以留下来继续干。

没规定你必须干多少,就是看你个人的工作能力和吃苦耐劳的坚持,要是光看表面的话,可能谁都干得了,无非就是那些个人的任职履历,任免表什么地,师职以上的干部档案,还要有个人述职报告,再高一点级别的,退居二线的要有个人自传。

不复杂,好干。

叶绍洪进入角色挺快,下午就开始往老干部的档案盒里装资料了。

档案室里,没入档的资料堆积如山,这些活儿,本来是乔干事分工要干地,可是,乔干事另一块大活儿是军校统考招生,各单位报上来的招生名单,要重新审核,这里面的重点是定向招生的名额,卡得很死,有发现弄虚作假地,必须给拿掉。

叶绍洪整理的第一份资料,竟然是那位李副主任的老爹的自传,那位大佬的自传吹牛的成份太大,组干处已经要了三次了,还是不过关,后来,也是不想再弄了,就让乔干事给简化了一下,最后成了二十页纸的一个东西。

乔干事审完了东峰军分区报上来的一批考生名单,抽空到档案室里看看,看到叶绍洪归整了一堆资料,挺仔细地检查了一下叶绍洪的整理记录。

“不错,小叶,是高中毕业吧,字写得有讲究,专门练过?”乔干事问了一句。

叶绍洪没急着说什么,拿了暖瓶给乔干事倒了杯水。

进了机关,倒水是一项最基本的活儿,俗称眼色活儿,这一项,程国平最在行,叶绍洪学得还算过得去。

“我高中毕业,参加高考,也不知怎么了,得了重感冒,头疼得要命,好多题答不上来,没考上大学,我练过毛笔字,钢笔字没怎么练过,也不知道写得过不过关。”叶绍洪说话尽量简练,把要说的意思都说清楚。

“很不错,好好干吧,在咱们组干处干,不会吃亏。”乔干事喝了几口水,就急忙忙地走了。

组干处里没闲人,没有一张报纸看半天的,8位干事,手头的活儿都很多,连那两位中校干事进了档案室,都一句闲话没有,几句话交待清楚,然后,就忙该忙的去了。

叶绍洪第二天就开始几头忙了,管任免的两位中校干事,跟叶绍洪接触了一下午,感觉挺顺手,手头上需要哪个人的资料,喊一声小叶,叶绍洪就小跑着找出哪个人的资料,给他们放到桌上,两位用完了,叶绍洪麻溜儿地再把档案拿回来。

得亏乔干事把任免权限内现役干部的档案分单位分级别地标记清楚了,叶绍洪顺着标记,可以很快地找出某个人的档案。

叶绍洪就这么干开了,把自己提干的事儿几乎都忘了。

126 熟人

叶绍洪买了一些饭票和菜票,机关兵都是跟着干部食堂吃饭,菜还挺贵地,感觉上跟居家过日子似地,还要精打细算。不过,食堂那边的司务长说,可以把连队的伙食费提出来,不愁吃喝。

山里孩子不会乱花钱,最多也就是去饭店买笼包子吃,连里的伙食费肯定能省下不少。

晚上的时候,突然间只有一个人了,叶绍洪有点儿不太适应。在纠察队和四连始终都有人一起练拳击或是搞体能训练,不会安静到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叶绍洪拿出了魏教导的信,挺长的一封信,有二十多页。

魏教导在信里写了,一定要夹着尾巴做人,还跟叶绍洪透露了一些消息,战区那边有人打黑枪了,提干可能不太顺利,信的末尾又再次叮嘱叶绍洪一定要低调,尾巴千万千万夹紧了,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对叶绍洪来说,提干前的这段时间,确实要注意自己的言行。

在纠察队干的事儿,不止是得罪人那么简单。

宫主大人多大的人物,他的那颗头颅太沉了,光是叶绍洪哪能拿得住。还好,tq6的头大,京城也有头大地,要不然,三战区宫主大人的那些老部下,随便一个搞点儿小动作,叶绍洪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低调,低调,再低调,谨慎,谨慎,再谨慎。

叶绍洪找了一块厚版纸,用乔干事办公桌上的美工笔,写了两句很励志的话:有志者,事竟成,破釜沉舟,百二秦关终属楚!苦心人,天不负,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叶绍洪不知道的是,组干处之所以把他借调来,其实是已经知道叶绍洪提干没通过,战区那边明确的回复了,政审不过关。

就这五个字,叶绍洪提干的路就被堵死了。

叶绍洪因为自己的快意恩仇,成了某些相当有实权的厉害人物的眼中钉,过不了战区军务部那一关。

能走通的就只剩下考军校这个门路了。

其实纠察队解散,对五槐警备区来说,影响也相当大,五槐警备区隶属于三战区,上头一有风吹草动,对五槐警备区来说,有可能就是狂风大作。

叶绍洪和都季诚其实是捅了天大的篓子。

太年轻,太冲动了。

主张把叶绍洪调到组干处的是齐副处长,齐副处长是一战区调过来地,跟陆超一家都特别熟,陆家老爷子给齐副处长打过电话,对叶绍洪这个兵,陆老爷子说,不用太过着意,能做到什么程度就做到什么程度。

顺天意而行。

齐副处长六月份会正式接任处长,最敏感的这段时间,不会因为叶绍洪的事儿而过多地插手,只是让乔干事多注意一下,日常生活要守好规矩,别做出格的事儿。

另一位方干事,从宋营长那儿知道了很多叶绍洪的事儿,他却一点儿声色也没露,甚至连跟叶绍洪打招呼也是淡淡地。

叶绍洪还看不出组干处领导们的门道,只是凭着自己的本份,能多干点儿就多干点儿。

组干处是个很锻炼人的地方,只要肯学,进步肯定很大。

……

叶绍洪挺安稳地睡了一觉,第二天早晨5点30起床,一个人出去跑步。下了楼,看到政治部的机关干部们都三三两两地在操场上集合呢。

够随便地,叶绍洪围着二号院跑了一圈儿,机关干部们才集合好,不紧不慢地跑了十分钟就解散了。

挺有意思地,有一位机关干部在双杠上晃腿,晃了几下,就夹着帽子回家了,有些就是模范男人,提着暖瓶打水加打饭打菜了。

这样的氛围,完全是生活化了,不象是部队大院。

叶绍洪又围着三号院跑了一圈儿,三号院算是自己的根据地,时不时地还会想起在纠察队时的生活,那位同年来的龙山镇的关系兵李涛,正好就在三号院上岗。

跟李涛打了声招呼,叶绍洪就慢慢地跑到了三号院西边的早餐点,点了一碗甜沫,要了两根油条,坐在马扎上慢悠悠地吃着。

机关上班还早着呢,组干处的干事们上班虽然早一些,也要等到7点30左右。

中间有一大段时间,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说实在话,叶绍洪在纠察队快一年的时间甚至都没有时间看看三号院周围都有些什么,每天跟个陀螺似地,不停地转。

是不是因为太忙了,忽略了很多东西。

一门心思地奔前程,拼了最大努力,把能做的全做了,几乎就在真正成为象万司令说的那样,成了警备区战士标杆的时候,突如其来地就干了一件到现在也说不上是好还是坏的大事儿,结果就象是一个被摁到水面下的葫芦,很想冒出头来,却又始终被压着。

叶绍洪心里从没想过要把五槐市当成将来要生活的地方,或许是因为想得太远了,就没觉得,五槐市是自己的落脚点。

五槐市的早晨,空气还是挺清新地,尤其是护城河边的柳树,开春以后,一条条地柳枝吐出来的嫩芽,那么淡淡地笼罩着,看上去很清爽。

时令还早,天其实挺冷地。

坐在马扎上吃早点的人大都穿的是棉衣服,挺质朴的那种棉衣服,就是那种厂子里做出来的工作服,男的和女的样式都差不太多。

看到了两个穿戴不一样地,两个熟人,谭静和洗莹,两人象是散步,又不象是散步,一下子看到叶绍洪,都愣了。

冼莹穿着军装,谭静穿着一身挺潮挺有女人味儿的连衣裙,还穿着那种很长的高筒袜,嘴上还涂了自然红的口红。

以叶绍洪有限的对化妆品的认知,也就勉强知道谭静是吐了口红,至于是什么牌子,就算有人说了,也就是说了而已,根本没有什么象样的认知。

谭静有些不好意思了,冼莹倒是大方,张嘴就喊:“叶班长,你挺会享受啊。”

叶绍洪找了两根马扎,招呼谭静和洗莹,“过来坐吧,好长时间没看到你们了。”

等两人坐下了,叶绍洪问:“你们怎么来这儿了?”

洗莹说:“你说我们?我们两个,早晨不爱出操,经常来这吃饭啊。”

叶绍洪问谭静:“演出队搬到机关来了?”

谭静摇头,“不是搬了,是解散了,跟纠察队一样。”

叶绍洪沉默了,纠察队解散这事儿,心里其实一直过不去,没想到,演出队也解散了,演出队又触了谁的逆鳞?

127 宋营长的自豪

谭静跟叶绍洪说了一句很重要的话:小心机关里的小人。谭静也知道了叶绍洪提干没通过的事儿,谭静的二叔在战区动员部,提早就知道了消息。叶绍洪提不了干,谭静就跟自己的某些重要东西丢了一样,整天胡思乱想地,甚至,还角色代入,要是万一,叶绍洪考军校也被人打了黑枪,那叶绍洪要怎么办?回山里背石头?一想起叶绍洪在山里背石头,谭静的心就一揪一揪地疼。

听说叶绍洪到组干处帮忙整理档案了,谭静揪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挺神经地拉着冼莹去商场买衣服,最高档的衣服,要是叶绍洪知道谭静花了那么大价钱买条裙子,说不定真能来一句:败家娘们儿。

穿上裙子的谭静,心如撞鹿的在快下班的时候,特意在政冶部的那栋大楼外面走了几圈儿,却没见到那个让她撞鹿的男人。

叶绍洪没赶饭点儿吃饭,都是等机关干部打完饭了,才去食堂买个便宜的回锅肉什么地,三五分钟吃完一顿饭。

穿了价值不菲连衣裙的谭静总算是苦心人天不负,在经常吃早饭的地方,遇上了想遇上的人。

偶然里有必然,老天可能是也是想给小年轻人制造惊喜。

谭静这顿早饭吃得心花怒放,非得让叶绍洪再喝一碗甜沫,外加两个茶蛋。

吃了一个小时,还嫌时间太短,好象有说不完的话。

叶绍洪听了好多通信营和机关门诊部女兵们的八卦,连冼莹和方磊躲在储藏室山盟海誓的那种话都说了,要不是冼莹硬拉着走了,谭静恐怕还能说上几个小时。

最重要的八卦是关于宋营长的。

演出队之所以解散,是因为有个女文艺兵自杀,要不是宋营长发现得早,女兵的命就没了。

能把女兵弄到自杀,肯定是机关里某位干部的下半身又惹祸了。

宋营长等那女兵没什么事儿了,问了半个晚上,终于知道是谁干的缺德事儿,宋营长也没张扬,就一个人,去了那位缺德男人的家,当着那位缺德男人的老婆,抽了那缺德男人两个耳括子,扔下一句话:你干的缺德事儿你自己收拾,收拾不好的话,小心你官帽子!

就因为这个事儿,通信营里一连串的过激反应,好几位女文艺兵跟警备区的某些领导的闺房秘史都公开了,政委一怒之下,也没开正式会议,就把演出队解散了。

组干处于处长和齐副处长那天参加的常委会,有一项议题是宋营长的工作调动问题,政治部主任提议,暂时借调到组干处帮助工作。

齐副处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认真记录着常委们的同意或者不同意的话。记的是原话,有些地方方言没有合适的词汇,就用同音字或者干脆用拼音标一下。

开完会后,两位处长还研究了一下,决定让宋营长暂时负责计生工作,主要帮助乔干事做好今年的军校招生。

官方词汇说出来的话,好多很明白的事儿,都能给绕得糊里糊涂地,其实,干脆直接点儿说,宋营长到组干处是避难地,免得那个被宋营长打了耳光的缺德男人在通信营和直工处兴风作浪。

……

早晨上班以后,方干事受命,叫了司机,又让司机叫了叶绍洪,三个人去通信营接宋营长。

叶绍洪不多说话,也不多问,坐在车里不声不响地,方干事也没什么多余的话,就是简单问了问叶绍洪的基本情况。

叶绍洪到组干处,最先说顺溜的四个字就是“基本情况”,谁谁谁的档案,基本情况是这样的,这句话,就跟写总结报告的头三句的黄金句子一样,叶绍洪说得越来越溜。

车到了通信营,方干事不带任何主观情绪地却又很平和地跟通信营的两位主官说了一下。

通信营的两位主官给方干事打敬礼,方干事摆了摆手,“都是一家人,那么客气干什么。”

宋营长没打敬礼,却说了句客气话:“哪敢惊动方干事的大驾,我自己打个背包去就行了。”

叶绍洪知道自己该干什么,把宋营长收拾好的一些办公用品和私人物品,搬到了车上。

方干事没急着走,象是例行公事,又象是随便问问,跟通信营两位主官聊了有半个小时。

两位主官挺拘谨,说话都是琢磨好了再说。这就看出基层干部跟手握别人前程实权的机关干部的差异了。

上尉对着少校说话,却好象是领导对着部下说话。军衔上的高低没什么大用,实权这个东西跟杆秤的秤铊一样,往那儿一放,就差出高低来了。

宋营长趁着这个空儿,和叶绍洪出了营部,走到没人的地方,说了一句没边儿的话:“叶绍洪,是不是该祝贺一下你高升了。”

“我的天,宋大姐,你吓死我了。”叶绍洪没跟宋营长外道,直接称呼宋大姐。

“你不问问我为什么离开通信营?”宋营长兴致挺高,还跟小姑娘一样,掐了几根干喇喇的毛毛草,拿在手里捻着,“跟你说,我犯大错误了,还当着直属队全体干部做检查了。”

“这么严重?”叶绍洪明知故问。

“当然了,少校煽上校的耳括子,这不是反天了,直工处那边要给我处分,记过处分。”宋营长说出来的话,跟说别人似地,还稍带着有点儿自豪的意思。

叶绍洪继续装糊涂,反正,宋营长家的背景,五槐警备区里就没几个人能惹得起,不说煽几个耳括子,就是把那位上校弄个下半身不能自理,撑死了,也就调离工作岗位好好反省之类的处理结果。

被宋营长煽了耳括子的那位上校是直工处谷处长。

谷处长不是第一次犯那样的事儿了,是老手,惯犯,以往,通信营是哑巴吃黄连,使大劲捂着,弄个名额,让被糟塌的女兵考上军校,勉强能把事儿摆平。

老话说,姑息养奸,一次两次的放纵,某些人就越来越不要脸了,甚至,还有提起裤子不认帐地。

是可忍,孰不可忍,宋营长不得不用强硬手段,刹刹歪风邪气。

128 相得益彰

宋营长平安着陆,那位谷处长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还笑么呵地到组干处报直属队参加军校统考的名单。

这一回上级和下级反过来了。

宋营长坐在那儿相当认真地签了文件收发单。组干处早晨开了例会以后,乔干事把直属队招生的一大摊子活儿全给了宋营长。

也就是说,直属队那些参加军校统考的兵,只要宋营长一句话,就能定下来,是符合条件还是不符合条件。

就这么一个分工,就让那位谷处长只能老老实实地站在那儿,等宋营长签字。

接下来,还有一大批档案要报送。谷处长和那位一起来的无线连的指导员转身往外走的时候,是一脸的愁容。

档案审查这一关,好难好难好难。每年,光档案这一块儿,就能拿下去十几个。招兵的都知道,真正的高中生有几个能来警备区当兵地。所谓的档案合不合格,就看个人补档案的水平了。

说是补档案,其实就是造假,好多参加统考的,初中文凭都是勉强拿到地,高中文凭哪儿来地,肯定不是从天上掉下来地。

叶绍洪也知道这里面的玄机,龙山镇那四个兵关系兵的档案都明晃晃地是高中毕业,那四位却连正弦余弦都分不清楚,能把xyz写清楚,都很难为他们了。

乔干事跟叶绍洪交待了一下,以后要配合宋营长审查直属队报上来的战士档案。这工作有标准,乔干事那儿有现成的审查档案的流程和常见的不合格档案的各项列表。

最严格的一项就是发现有涂改的,直接毙掉。

宋营长一上午的时间,就写了三个字:宋雨晴,签了这三个字,大部分时间是在档案室里看着叶绍洪忙忙乎乎地往档案盒里塞材料。

宋营长看见她那位大哥的备份档案了,问叶绍洪,“我能不能看看?”

叶绍洪说:“我在,或者乔干事在的时候,你可以看,要是你自己在,就不能看了,就是违犯纪律了。”

叶绍洪也就比宋营长早来几天,说话跟真事儿似地,装内行。

宋营长拿起她那位大哥的自传,看了几眼,就放下了,“我的天啊,净吹牛,这么吹自己,也不脸红。”

叶绍洪嘿嘿一笑:“宋政委的自传是非常好地了,他主持五槐警备区工作那几年,确实风正气顺,还连续出现了两个立二等功地,这个,别人是比不了地。”

宋营长说了实话,“这根本就不是我哥写的,还不是秘书们捧臭脚。”

“秘书也是实事求是,跟什么学什么人,要是那位李……”叶绍洪说出一个李字,再没往下说,笑了笑,把宋营长大哥的自传备份装到了档案盒里。

“我跟你说,宋大姐……”叶绍洪用手掌挡着自己的嘴,放低了声音:“以后,要是说那种不太应该说的话,就得我这样子,我这是跟那位胡干事学地。”

“叶绍洪,你变了。”宋营长哈哈一笑,站起来,背着手走了几步,“政治部的干部,都跟娘们儿似地,干点什么事儿,鬼鬼祟祟地,看着就别扭。”

“没办法,宋大姐,防人之心不可无。”叶绍洪从谭静那儿听来的好多东西,让叶绍洪不得不特别注意自己的言行。

宋大姐完全可以什么也不管,反正事大了,有老爹撑着,叶绍洪不行,稍有闪失就可能被人抓住把炳大做文章。

谁不知道软柿子好捏,只要叶绍洪想提干想考军校,就是标准的软柿子。

小心驶得万年船。

叶绍洪跟宋营长说着话,还没忘了自己的活儿,一个多小时的时间,桌子上两摞材料就整理到档案盒里了。

宋营长突然想起了什么,脸上一红,却也不扭捏,给了叶绍洪一个地址。

是萧副司令的地址,宋营长准备了一包好吃地,要给萧副司令邮过去,让用叶绍洪用那种带毛笔书法味道的钢笔字写地址。

这就奇了怪了,萧副司令的那个后勤分部,其实离五槐市不远,开车的话,也就两个多小时就到了,直接去一趟就是了。

宋营长却说:“老萧不让随便用他的车,他那地方又不通长途车,去一趟费老劲了,要走半个多小时的山路。”

叶绍洪听了宋营长的话,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儿。萧副司令也太严格了,严格得有些不近人情。叶绍洪在纠察队那么长时间,从来就没见过萧副司令用1号警备车办过私事儿,萧副司令的儿子萧奕,就从来没坐过1号警备车,有什么事儿了,近道的都是自己骑个自行车,远道的就坐公交车。

二号院里,还有位韩副司令,跟萧副司令差不多的作风,韩副司令的儿子每天上学,都是穿着韩副司令的旧军装,骑个破自行车,风雨无阻,就算是下雨,下雪,也不见韩副司令的司机去接。

还是那句话,其身正,不令也行,警备区有多少笔杆子整天在屋里憋材料,想着锦上添花的唱唱赞歌,讲什么提高部队战斗力的各种办法,却恰恰忽视了身边最值得崇尚的有限的那几位首长们以身作则的一身正气。

好象宋营长身上也有那么一种味道。

“宋大姐,你想没想过一句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小时候,我爹跟我说,我死活不明白,后来,当了兵,我越来越觉得,这句话太对了。”

叶绍洪最先想到的是,宋营长跟萧副司令成了一家人,好象是特别搭,这门儿政治联姻,没有个人的悲剧,联得特别对。

用成语说的话,就是相得益彰。

宋营长就为了萧副司令那个自律得有些严苛的要求,还要自己坐长途车去看萧副司令,其实,两家都有车,可以随便用。

却不用。

就是这一个点,让叶绍洪想了很多东西。

一个人不论官大官小,哪怕只是一个兵,最要紧的就是自律——叶绍洪开始琢磨夹紧尾巴的另一层意思。

人都是有缺点地,知道了自己的缺点,就不要放任这种缺点,这好象就是叶绍洪对夹紧尾巴的另一种领悟。

129 就怕被惦记

中午吃饭的时候,叶绍洪买了一个最便宜的豆腐汤,加三个馒头。

叶绍洪的这种吃法,是最省钱地,机关兵都没有这么省地。

有些老兵注意到了叶绍洪,几乎每次,都是等没人打饭了,叶绍洪才到,买菜有时只花五毛钱。

叶绍洪忙着吃饭,没看到食堂里头,管理处那位班长正跟纠察队原来的王班长喝酒呢,有一位老司机拿着自己的饭碗一边吃着,敲了敲门,就进了食堂里头。

“老王,那个兵,叫什么,叶绍洪?”老司机主动找话茬。

“咋地,看上了,你家妹子年龄有点儿大,28了,不行。”王班长给老司机倒了一杯酒,“下午没事儿吧,喝点儿。”

“不行,下午要去接人,你喝你地……你,老王,不对,你刚才,瞎说什么,我妹才24。”老司机反应有点慢,刚回过味儿来。

“24也不行,就你们家人那长相,皮肤也不行,不细富。”王班长小口地哧溜地喝着,开始乱扯了。

王班长根本就不知道老司机还有个妹。

警备区的老兵油子们聚一块儿,没别的,只要谁家有姑娘,就乱扯乱拉地保媒。这项非官方业务一直很热络,成功率还挺高地,比如说,范家那个二姐,要不是眼光太高,上了李逗眼的床,没准儿,还真能成了程国平的媳妇,王班长对这个事,一直深以为憾。

老司机找上王班长,也不纯是闲扯淡,还真上心打听叶绍洪的情况。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么,叶绍洪那张黑炭脸,老司机就觉着有妹夫相,投缘。

“别想了,你以为就你会惦记,我跟你说,叶绍洪在警备区呆不住,人家会大鹏展翅,你明白我的意思吧,警备区的庙太小了,盛不下,干脆,我也不跟你打马虎眼了,给你透个大消息吧,通信营宋营长你认识吧,宋营长要保媒,介绍战区动员部的侄女,你觉着,你的脸,能比动员部部长大?”

王班长也不知是打哪听来的消息,说得跟真的一样。

“靠,什么年代了,爱情,爱情懂不懂,两个人在一起,要有爱情基础。”老司机还真就跟王班长争讲起来了,就好象他那24岁的妹妹跟黑炭脸的妹夫真的会有那个什么豪门大院的高贵姑娘不可能有的心如撞鹿的爱之基础。

老兵油子们聊天儿,能聊出这种词汇也够档次了。

叶绍洪还没认真想过什么是爱情基础,眼下,他要好好琢磨一下自己的现实情况。他想出一个挺自律的作息计划。

每天早晨5点30起床以后,利用45分钟的时间跑步,6点30到7点,学半小时英语,7点到7点20到食堂吃早饭,7点20开始打扫卫生擦地擦桌子,8点到9点整理老干部档案,9点到11点,帮乔干事整理考生档案(宋营长那边要是活儿多,就以帮宋营长为主)。

下午的时间,仍然以整理档案为主,随时准备给两位任免干事拿档案。

晚上,加班整理一个小时的档案,这段时间,组干处处长和副处长也会上来加班,算是跟领导们看齐的意思。

总而言之一句话:高标准,严要求,做一个让领导用着顺手,用着放心的兵。

一个处在安逸环境里的兵,能做到这些,应该就算是一个很好的兵了。

……

叶绍洪坐在档案室里,挺入神地抄写着一份螃蟹爬一样的自传,一位识不了几个字的老司令,字虽然写得不好看,可里面的内容相当好,叶绍洪看了一遍,觉得都可以当成教科书一样的历史看了。

别看只是抄写一遍,真长知识,老司令经历的事儿,是叶绍洪老家龙山镇的秘辛,有研究价值。

老干部的自传是秘密级地,不能抄写带出去,叶绍洪就是抱着学习的态度,抄下来以后,作为备份档案放到档案里,可以当成战争史的基础史料。

就这一点,要是给叶绍洪写个人鉴定的话,可以加上四个字:喜欢学习,如果再加上,肯钻研三个字,基本上就可以说,这是一个知识型人才。

类似,杜副院长和丛丛的老爸。

萧副司令是指挥型人才,直白地说,就是能带兵会打仗。

会看档案的人,翻开任免履历表,只要看了个人鉴定和德才表现那一栏,基本就可以判断这个人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常年搞人事工作的,确实有几把刷子。

叶绍洪正在积累这方面的经验。

叶绍洪握着乔干事送的那管老英雄笔,一笔一划地抄完了老司令的自传。一抬头,看到了齐副处长在档案室里看资料,赶紧站起来,给齐副处长打敬礼。

刚才听到动静了,以为是哪位干事进来查档案,就没那么多礼。工作时间,尽量不干扰,都忙,客气话不用说。

“小叶的字,有功底。”齐副处长拿在手里的是李副主任那位老爹的自传,这份自传乔干事又改短了一些,叶绍洪正式抄录了以后,缩成了15页,有些夸夸其谈的东西,直接删掉了,叶绍洪抄写的时候,有些不对劲儿的地方,也都直接改过了。

“就是简单练过。”叶绍洪惜字如金,没有废话。

“文字水平不错,这些老干部的自传,你有重点地顺一顺,重要的东西不要改。”齐副处长这也是提点叶绍洪,个人写的东西要尽量保持原汁原味儿。

“我明白。”叶绍洪也知道个人档案的禁忌,对老干部们来说,亲手写的自传,是最基础的东西,不改最好,不过,李副主任家里那位有点儿不自觉,把别人干过的事儿也往自己身上拉,不厚道。

叶绍洪是从真实这个基点出发,也是对地。

齐副处长给了指点,叶绍洪干起来更有劲了,就从老干部的自传开始,润物细无声地锻炼由文字到文章的把控能力。

乔干事摆在桌子上有十一份要抓紧整理的自传,有五份需要重新抄写。

第一份,张洪修,曾任东海军区副司令,享受待遇,兵团级正职,战斗经历,东峰市北登县古登镇古登村少儿团团长,古登小学教师,历任东平抗日先锋总队三路指挥长、总指挥长,后任东平抗日独立纵队司令等职。

个人履历这一栏,原始档案里必须有纸质任免表作基础,有些年代久远的,找不到原始纸质证明的,就要有两人以上的纸质证明,并摁手印。

高职务的首长,档案里一般不会缺件,就是五槐警备区这边备份的复印档案也很齐全,一位经历丰富的老将军,档案资料差不多就是一部革命斗争史——有些早期从事地方工作经历的,会更坎坷一些,经常会有自己人斗自己人的惨烈遭遇。

张副司令的自传里有句话:我能活下来,真是奇迹。

叶绍洪从张副司令的个人履历里,发现了一种很有用的联系,要是把职务高的和职务低的履历放到一起,很容易就能发现,高职务首长的老部下是谁,往下一直顺的话,差不多可以厘清整个战区的各个派系。

叶绍洪这一通忙,连吃饭都忘了。

宋营长拿了饭盒,给叶绍洪打了饭菜回来。

闻到饭菜香,叶绍洪这才停下了笔。

“吃饭了,叶绍洪。”宋营长喊了叶绍洪一声。

天哪,怎么能让宋营长替自己忙活,这要是让别人知道了,不得了,机关里最能传一些没影儿的消息了。

“宋大姐,你怎么没回家吃饭?”叶绍洪关好档案室的门,心里边莫名的有一种感动,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130 学无止境

宋营长回家也是自己一个人,还不如在组干处这边,有叶绍洪可以聊聊。

警备区这边,营以上干部都有房子,萧副司令不回来,宋营长一般也不去三号院,就在自己宿舍里吃住,她让那个给萧副司令做饭的战士回管理处了,要按照正规的路数,萧副司令离开了五槐警备区,确实不能再用管理处的兵做饭了。

不能多吃多占。

“叶绍洪,你整理档案有瘾?”宋营长把饭盒打开,还给叶绍洪拿了双筷子,“赶紧吃饭吧,别凉了。”

叶绍洪休息的地方,跟档案室正对着,来回很方便。叶绍洪晚上的时间,忙完了正事儿,等加班的领导们走了,可以很安静地在档案室看看闲书。

组干处这边,书最多,什么样的书都有。

叶绍洪拿了一本《战争与和平》,进了休息室,挺不好意思地跟宋营长说:“以后可不敢麻烦宋大姐给我打饭了,这要是让人看见了,就坏了。”

“你什么时候胆子这么小了?”宋营长看见了叶绍洪手里的书,“书给我看看。”

宋营长拿了书,翻开了看。

叶绍洪吃饭,宋营长给叶绍洪买了三个馒头,一个紫菜汤,两份儿菜,一份是肉丸子,一份是溜肝尖,两个最贵的菜。

“这得花多少钱,我那点儿伙食费,怕用不了十天,就见底了。”叶绍洪吃饭的速度很快,五分钟,全吃光了,好吃,就是心疼钱,从很小的时候,就只知道家里穷,过年,老爹给家里的孩子买件新衣服,要攒整整一年。

宋营长摇头,“你这孩子,等你官儿混大了,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宋大姐,”叶绍洪又用上了胡干事用手掌挡着嘴的手势,小声说:“在组干处这边,说话一定得小心,小心驶得万年船。”

“愁死我了,机关都下班了,这里就咱们两个,你怕什么呢?”宋营长当然不怕,又没做什么亏心事。

叶绍洪可记着呢,那位李副主任为了编排自己,把冼莹的事儿都硬往头上摁,机关里的笔杆子们,笔头一歪,没影儿的事,都能说得跟真的一样。

这要是搁古代,二号院这边,是刀笔吏最集中的地方,可不敢掉以轻心,嘴紧一点儿没坏处。

“你一上午弄什么呢,那么一堆档案?”宋营长确实好奇,看叶绍洪整档案整得兴致勃勃地。

“宋大姐,我跟你说,我在档案里发现了一种联系,你比如说,我老家东峰那边,那位享受兵团级待遇的老首长,我从他的个人履历和个人自传里,可以找到他的老部下,再顺着他的老部下,接着找,就能找到咱战区那边,谁谁跟他有联系,这应该就算是一个派系了。”

叶绍洪才刚开始试着弄,弄熟溜了以后,就可以把那位宫主大人的档案拿出来了,叶绍洪的目的,是要通过档案,找到战区那边谁是宫主大人的老部下,弄清楚了这个,萧副司令那边就可以有的放矢。

宫主大人明面上的那些老部下一般不会直接跟萧副司令硬杠,重要的是把那些暗地里搞动作的找出来,弄掉一个,就会起连锁反应。

萧副司令是军事干部出身,干部任免调配上的门道,肯定不如齐副处长他们弄得溜,叶绍洪现在要做的就是准备弹药,什么时候发起进攻,那要看萧副司令的决心了。

宋营长听了叶绍洪的话,皱着眉头琢磨了一会儿。

“对啊,你太聪明了,我也跟着你学学。”宋营长是个好学上进的好干部,也是一员福将,煽了那位谷处长两个耳括子,到组干处这边避难,还避出机会来了,没准儿,宋营长以后就要转成政工干部了。

说学就学,宋营长跟着叶绍洪进了档案室,等叶绍洪做好记录,也翻开了一份老干部的档案。

任仲琪,东峰半岛革命根据地的先驱,资格比那位张副司令还老,享受大军区正职的待遇,算是五槐警备区的第一任首长。

这位老首长牵扯的面儿就大了。

不好弄。

“是不是要换一个?”宋营长拿着笔,记了一页纸,却发现找不出什么头绪。

“先练练手,要不,就先看看自传,任司令的自传一共有三份,里面的内容挺详实地,你可以看看,他记录的当年社会部锄奸的那段经历,那一段,说不定就跟宫主大人和另一位大人物有关。”叶绍洪有个很好的记忆习惯,看过的东西,印象比较深地,一般都不会忘,陆连长跟叶绍洪说过,比宫主大人来头还大的那位大人物,就是社会部出身,当年是靠着无情残酷的所谓锄奸上位地。

“看得我直头疼,就跟学历史差不多了,这些老革命干的事儿真不少,还干了那么多坏事儿。”宋营长看得虽然头疼,可看到老革命们当年干的事儿挺不靠谱地,感觉挺有意思地。

“自传也算是个照妖镜,是不是真的老革命,只要把自传摆出来,尤其是有差不多经历的摆一块儿,就知道谁不说真话了。”叶绍洪是真看进去了,光是张副司令的那份自传,就凭真实度,远远地超过某些地方的革命史。

真实的历史是无价之宝。

这要是给叶绍洪一个中肯的评定的话,应该有这么一句话:特别肯于钻研。这六个字只要在任免表里出现,铁定了,是要重点提拔的干部,科技强军的口号喊出来,军队里最需要的就是特别肯于钻研的知识型人才。

不能说得太多了,组干处里的门道太多了,叶绍洪以后在这样的部门浸润得时间越长,得到的好处就越多。

从士兵到将军,需要学的东西太多了。

学无止境,好学的人不会把学习当成苦差事。

正营职的宋营长,坐在叶绍洪旁边,听着叶绍洪的指点,也开始长学问了,什么话来着,潜移默化,耳濡目染,跟着什么人学什么人。

只是比较奇怪的是,年龄大的跟着年龄小的,一个少校跟着一个上等兵学习。

131 战士就是块砖

宋营长带着一点好奇心,耐着性子看完了五槐警备区第一任首长的上中下三卷自传。自传写得很严谨,都可以直接给出版社印刷,正式出版卖钱了。

五槐军史史料研究室地,几乎全部采用了老首长的资料,并且给付了一大笔稿费。

价值极高的东西,用稿费来确认,是有先例地,党史也好,革命史也好,老革命们口述的东西,也一直都有拿稿费,不就是点儿钱吗,天下都是人家打下来地,还不兴人家取之用之么。

“叶绍洪,我想到办法了,咱们跟做家谱一样,给任老头做个山头谱,先不管跟那位宫山人有没有联系,等把人名列出来,再查他们的档案,就简单了。”宋营长的脑子够用啊,连弄家谱的套路都用上了。

“对,宋大姐你太聪明了,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叶绍洪又拿了两份自传给宋营长,“这两份可以起到查遗补缺的作用,互相印证。”

宋营长很高兴,“我要是有你一半儿聪明,就可以笑傲江湖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闲话,喝了点水,就埋头进行别人没法理解的整理山头谱的大活儿。

组干处档案室得天独厚的条件,有些缺少的资料,可以打电话跟琴港警备区、古登要塞区、东峰军分区等下辖的单位调用。

忙乎了一个周,乔干事通知,齐副处长在征兵接待处安排了一顿饭,方干事主持,请了宋营长和叶绍洪,还有琴港警备区和古登要塞区的两位干事。这顿饭,吃得挺热闹地,叶绍洪还学到了一点儿酒桌文化,知道了主陪、副陪,大客、二客,席间,方干事还代表齐副处长和处里的干事,给宋营长和叶绍洪和另外两位干事提前拜了年。

叶绍洪一下子想起,还有三天就过年了,要写封信给老爹和老妈了,吕峰队长跟叶绍洪打过电话,说是年前马上要去一趟东峰,问叶绍洪有没有要捎的东西。

吃完了饭,下午仍然正常工作,快下班的时候,曲班长和孙指导来了组干处,孙指导挺拘谨地,见了人就打敬礼,曲班长倒是挺随便地,跟宋营长打哈哈。

乔干事拍了一下脑袋,跟叶绍洪说:“忙忘了,忘了跟你说了,你们连每年的惯例,年会,老首长回娘家,给你们连站大岗,这样吧,过年放假这几天,你回连队,正月初四回来。”

年会?叶绍洪听着这名字怪怪地,好象团拜会听起来高大上,年会,总感觉少了一些意思,

年会是什么样子,回连就知道了。那什么话来着,革命战士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叶绍洪打好背包,这就要回连队了。

叶绍洪下了楼,坐上了曲班长的三轮摩托,孙指导怕路上冷,还特意给叶绍洪准备了一件侦察部队那种厚实的粗昵子大衣,叶绍洪穿上大衣,感觉确实挡风,很暖和。

孙指导说:“今年的年会更热闹一些,以往的那些老连长老指导员都会回连,连里打算让你和都季诚当领队,走个分列式。”

又是往首长脸上贴金的事儿,直属四连的分列式出名啊,有讲究。

回到连队,叶绍洪早晨起来,就跟新兵连一样,先把一排前面的队列操场扫一扫,然后扎好腰带等着出操。

天上下雪了,连里的训练挺松垮地,从四战区回来的一班长已经请假准备回老家了。这里面有道道,连长朱长庆早就有这个算计。一班长是老志愿兵了,借调的事儿弄得差不多了,过了年就去征兵接待处。把叶绍洪放到一班,就是要让叶绍洪带一班。

叶绍洪回来,一班长挺逍遥地把班里的管理权给了叶绍洪,这其实挺登对,五槐警备区纠察队的红人,人家纠察队的队长都当过,四十多号人的队伍,全是兵尖子,回连里带几个普普通通的兵,那不就是喝凉水吗。

叶绍洪临时性地成了不打折扣地一班长。这面子怎么也得给,组干处看上的兵,手里头握的可都是实权。

一班是尖子班,有三个从快返师刚调来的五槐兵。三个第二年兵看着叶绍洪有点儿不那么顺溜,看叶绍洪的那张黑炭脸,倒是跟快返师那些参加全军大比武拿过名次的班长一样,相当有样子,就是不知道里子怎么样。

快返师的兵都野,班长的素质不过硬,还真带不好他们。

连长朱长庆鬼精,把叶绍洪放到一班,就是要叶绍洪找机会把那三个野兵弄得服服帖帖地,弄服贴了,训练就能使上劲了。

叶绍洪其实不想出头露面。

干不干这个操心的一班长真的是无所谓。直属四连的兵再好,也不可能跟纠察队那些兵比,心态不一样。

班里的这些兵,能提干的没有,能考军校的也没有,有两个,家里边多多少少地跟五槐警备区的干部能扯上关系,有希望转志愿兵,也就这两个兵,各方面都挺不错地,其他的那些都是中不溜。

最不稳当的就是那三个从快返师调过来的兵,家里有点儿关系,训练上拔尖,在班里经常搞点儿小动作。

志愿兵班长能压住他们仨,他们还不敢太明显地呲歪。

叶绍洪代理一班长了,他们三个就开始炸毛了。一个班,也算是一个小社会,能当好一个班长,再带一个排,顺理成章,难度不大。

叶绍洪的心态已经跟纠察队时不一样了。

在纠察队还是立足于自己是一个兵,在组干处干了一段时间,就真的琢磨开怎么带兵了,而且是那种高层建瓦式地。叶绍洪的这种角色转换,跟孙明不一样,孙明虽然当了排长了,可还是习惯练自己的优势项目,经常一个人在400米障碍场琢磨动作。

孙明最想在战区的综合战术大比武弄个好名次,弄好了的话,可以调到野战部队,孙明老家有个侦察营,要是能调过去,就不用琢磨其他的了,在当地找个媳妇儿,在部队能升就升一升,升不上,转业到县城,有个体面的工作干着,也挺不错地。

这样挺好地。

叶绍洪是想在部队里干点儿有意义的事儿。

连里的兵过得太枯燥了,没有什么奔头,就整天出操跑操喊着一二一混三年,然后,回家,该干啥还干啥,这不对劲儿。

这么大一国家,怎么就不给义务兵一点儿出路。

义务兵这三个字本身就有问题。

光从字面上说,你不能光义务,你得给点儿甜头儿,当兵的时候,都是十七八的大小伙子,人最好的时候,稀里糊涂地当三年兵,再稀里糊涂地回去,怎么也说不过去。

叶绍洪在组干处那儿,一个人晚上睡不着觉,会琢磨很多东西,想得很远。

就说走私这个事儿。部队为什么有走私地,就是混前程混不出来了,不如弄点私活赚钱,到时候风风光光要什么有什么,比苦哈哈地在部队里瞎呆着强。

一个人两个人这么想不打紧,好多人都这么想了,这就是大面儿上的问题了,不解决肯定不行。要不然,假军车走私也不会这么泛滥,以前,部队里都不敢承认人有私心,整天就是拿着义务拿着无私奉献当成教条给战士们上大课。

这肯定不对。

军官们拿着工资,穿着昵子服,吃地好,喝地好,当兵的,一个月只能领十几块钱,穿着低档的粗布军装,就跟两个社会似地。

别的不说,外观上就说不过去。

叶绍洪没办法从兵役制度上琢磨,只能从普通连队的日常管理上找办法。

连队的干部也就连长和指导员象模象样地,再加上刚提干的孙明,其他的几个干部都是混日子地那种。

最奇怪的是,连里又调过来一位混日子的副连职干部,是从高中直接考到军校,毕了业先去东峰军分区混了半年,然后找了人调到了四连。

关系干部。关系干部不太守规矩,还喜欢吹牛,不喜欢跟战士打成一片。用那句话说,不接地气儿,喜欢高高在上装逼。

这样的干部能带兵,鬼都不相信。

警备区直属队差不多都是这样,没太有人琢磨提高个人素质和能力,就喜欢研究关系。那三位野兵倒是有点儿两样,是看不起内勤老爷兵,想拿叶绍洪这位上等兵班长出出丑。

132 爱就一个字

叶绍洪还是凭着本份,跟在纠察队时差不多,训练上一点儿也不含糊,上午的分列式训练一丝不苟地当好领队,下午,就是格斗捕俘,有些不会的动作,还要跟二班长和三班长学,晚上就是体能。

练了两天,朱连长孙指导觉着分列式差不多了,叶绍洪和都季诚的分列式在新兵连的底子很好,合音乐节奏没什么问题,连里老兵们的分列式就是卡着音乐节奏地,熟门熟路,两好搭一好,老首长们看了肯定高兴。

连里开始准备迎接老首长们了,大门两侧都挂上了欢迎的横幅,还挂了两个大红灯笼。连队过年,隆而重之,战士过年想家是个大问题。比如说,那三个野兵,明明就在家门口当兵,却回不去,只能呆在连队。

叶绍洪只是写了封信,再买了一点儿土特产,让吕峰队长给捎回家。

晚上吃饭的时候,叶绍洪就觉察到那三个野兵不正常,馒头没吃完就扔到了猪食桶里,搁往常的话,炊事班长是要训人地,过年这当口,挣只眼闭只眼。

那三位野兵吃完饭,回到宿舍,拿着下午训练用的软塑料匕首跟拧麻花一样对着床头刺啊刺地,嘴里可就开始嚷嚷不好听地了。

“咱们四连这训练,我的娘哎,捕俘训练搞成了拧麻花,这老爷兵当地,太滋摆了,要是这么训下去,咱们都成猪圈里的猪了。”

“你想咋地,内勤部队,就是养猪,不养猪,你让你老姐把卖了两年麻花的钱,都送出去了,才把你弄回来,你以为人家还要跟你刺刀见红啊,想见红,你得去找你那个还没开荒的小胖胖。”

“你们两个臭嘴,你不怕咱们叶代班长罚你俩去挑泔水,明天,你那个勾勾拳要是再被连长点名,我琢磨着,咱一班得集体去挑泔水了。”

三位野兵这话都有异样的味道。

叶绍洪笑了笑,跟没听见一样,拿起水瓶想喝点儿水,摇了摇,没水了,又拿起另一只暖瓶,也没水了,顺手提着两个暖瓶就准备去打水。

三位野兵很会趁机会,互相一眨眼,择日不如撞日,试试叶代班长的手劲儿再说。

“班长,你都是领导了,怎么能亲自打水。”脸上挺白净的野兵袁京封伸手就抱住暖瓶,从叶绍洪手里夺。

“挺积极地,那就给你吧。”叶绍洪哈哈一笑,暖瓶递到了袁京封的怀里,袁京封没顺过劲儿来,差点儿一屁股坐到地上,叶绍洪轻轻一提,暖瓶还在自己手里。

另两位,沈学亮、杨兵,一齐伸手抱住了另一只暖瓶跟抢宝似地,“班长,我来。”

叶绍洪一拉再一推,沈学亮和杨兵拿捏不准,身子后仰,坐地上了。

“拿个暖瓶都拿不稳。”叶代班长笑着说了一句,一手拿一暖瓶打水去了。

袁京封笑喷了,“你们俩这是要闹样,闹洞房呢。”

“靠,刚才不对,咱们用反劲儿了,应该是往前推一下,然后再拉一下,肯定就把小洪洪拿下了。”杨兵不服输,两手还比划着推演刚才败北的动作。

“麻麻匹地,就你们也敢跟一班长比划塞,你们三个打勾勾拳的时候,人家一班长已经在特战旅弄教学片片了,就你们这尿性,也学人家不见棺材不落泪,你娃儿太嫩了些塞。”二班长和都季诚进了一班宿舍,二班长学着都季诚的川话,给三位野兵来了一通。

“二班长,你吓死我了,啥特战旅,啥教学片,就咱们四连,人家特战旅能尿咱,咱可是见过那位野狼中队长,一个人把咱们一个侦察排全干了,干完了,人家鸟都不鸟你,就那通话器,对嘴上,那眼神儿,那嘴角都上天了,1比16,快返师的大米干饭都吃屁股上了。”杨兵对特战旅是深刻痛恨地,打不过人家,只能咬牙切齿地偷着骂几句。

那啥话来着,说曹操,曹操就到。

田队长,看着很和善的中队长,不太有狼之野性地驾着他的那架大肚子直升机来了直属四连,眼神儿没上天,嘴角也没上天,话也很温柔:“小洪洪,你小嫂子特意给你弄地酱牛肉,热乎着呢,赶紧地,我估摸着直属四连的伙食不行,就抓了点儿紧,在直升机上跟旅长请了假。”

杨兵惊得眼珠子老大,生怕瞪大了掉出来,赶紧用手按着,“这什么这是,那位野狼中队长,怎么地,来干啥,啥酱牛肉,啥抓点儿紧。”

用直升机来给小洪洪送牛肉,还是小嫂子亲手做地,这,耳朵是不是出毛病了。

叶绍洪提了两暖瓶热水往回走。

看到田队长了。

大肚子直升机就那么轰隆着落到了直属四连的训练场上,田队长跟捧着啥金贵宝贝似地捧了那么一大陀牛肉。

我靠,这是半条牛腿!

这也太大条太大方了。

袁京封、沈学亮完全石化了,这还是那位野狼中队长?整个快返师谁没吃过他的苦头,连师长都恨得他牙根痒痒,这位狠人,竟然有这么人性化的一面,简直了,这画风,明显不对啊。

“来,小洪洪,先吃上一口,你小嫂子这手艺,在咱那老家,三五十里的没人比得上。”这还真没法说了,不能说话了,石化是最好的表达,小洪洪班长还真就用牙咬了一口,吃得好香。

“靠,麻麻匹地,我也来一口。”都季诚到了外面,走近那半条牛腿,也咬了一口。

“小诚诚,你可想死我了,今晚我跟你一起睡。”田队长的话完全不走寻常路了,连一向沉稳的孙指导都差点惊掉下巴。

连里大都知道叶绍洪和都季诚的不一般,可绝没想到,特战旅的中队长见了他们会这么失态。

这里是革命军队革命大家庭好不好,不能把低俗的小情调这么高调地示之于众。

要注意影响。

还好,操场上的不好影响很快消失了,等叶绍洪把半条牛腿拿进一班宿舍,曲班长和郑群、吕志、周新也都闻味儿进了一班宿舍,大快朵颐。

太好吃了。

陶毅也来了,这位军校学员真会赶点儿。

是军务部的那辆进口越野车送来地,这还能不能好好接受军校的洗礼了,这动不动地就请假。

谁知道陶毅的话,把所有的人都惊着了,陶毅说:“我哥跟我们那个比较好说话的大队长说了,剩下来的一年多点儿的时间,我就在四连练着了,等毕业考核的时候,保准以最优异的成绩毕业。”

陶毅的话也就能信一半儿。军校那地儿,有些比较特殊的关系,也就是刚入校的时候能见着人,毕业时能见着人,陶毅这算呆得时间挺长地,人家学员队也是迫不得已,只能偷着呵呵,背后腹诽。

背景大的都是爷啊,惹不起,只能供着。

……

叶绍洪、都季诚、陶毅他们一帮子人,速度极快地非常痛快地把半条牛腿消灭了一半儿,另小半条,要给朱连长和孙指导留着尝尝鲜。

司务长很会来事儿,弄了四大盘菜,十几捆瓶啤送到了一班。司务长也姓曲,跟曲班长都是西延县地,都能换着穿内裤了。

朱连长、孙指导都到了一班。

还没忘了给田队长敬礼,人家田队长是正儿八经地少校军衔,朱连长和孙指导要到六月份才能调副营,挂上尉衔,差两级,这礼数确实不能缺了。

田队长对叶绍洪和都季诚有点乱了礼数的爱,要是按着军队政治课的那种语境,那叫爱兵如子,以情带兵。

要是按着言情剧的语境,好象就是:如果爱,请深深地,忘我地,爱。

133 兴师问罪

叶绍洪却知道,有种爱,没办法爱,你能让那位在大狱里的涂灿灿继续去爱歌山楼?爱歌山楼的那位宫主大人?

歌山楼的倒掉,倒得太猛了,超出了很多人的想象,那位宫主大人就那么没了,整个三战区的高层都出奇得保持沉默。

宫主大人的头颅太沉了,那么大一个王冠的重量,搁过去,差不多等于是一位王爷被砍头了,这得牵扯多少人多少家眷。

没有人能在正式会议上说这样的话,五槐警备区纠察队一个叫叶绍洪的上等兵,瞎里瞎糊地就那么把天捅了个大窟窿,干死了一个战功赫赫的大人物。

要论功行赏?怎么个赏法,给二等功好象小了,五槐市三位社会大哥,两位命丧歌山楼,一位被重创,进了公安医院成了重点监控对象,歌山楼被查获的违禁物品价值上亿,尤其那架苏制的大肚子飞机,不能仅仅用实物价值来衡量。

叶绍洪干的事儿,如果是在战争状态下,一等功都没有问题。

问题是这个一等功能给吗?那些跟宫主大人一起浴过血的老军头们情何以堪。

出奇地,大人物们都相当有默契地装糊涂。

接掌五槐警备区的王司令,更是眉头紧锁,歌山楼的事儿太大了,远远地超乎想象,死的人太多。

上头万一要兴师问罪,头一个拿出去顶罪的就是纠察队那个黑炭头。

瘟神黑炭头。

警备区大院里,把叶绍洪的两个外号搅和到了一起。

惹谁也别惹那位叶黑炭。

众口铄金,何况叶绍洪只是一个没任何背景的山里孩子。

……

夜深人静的时候,叶绍洪和田队长在直属四连的那栋简陋的练功房里聊。

田队长说:“小洪洪,我很崇拜你,你往歌山楼那么一坐,一屁股就把歌山楼坐塌了,要不要,你再写一篇,论歌山楼的倒掉,发到军报上,那就威风得没边儿了。”

叶绍洪跟田队长说:“我一个上等兵,哪来的能耐,你想啊,人家那些大人物,就在家里坐着,喝着茶,随便打个电话,咱们就得把脑袋提溜着,冲锋陷阵,这做人呢,还是官大了好办事,我只不过,穿上了将军服,做了一回假将军,就跟你说地似地,咱们特战旅三个中队做配合,这不跟说相声一样吗,我呀,其实,就是那个闪动翅膀的蝴蝶,不小心引起了歌山楼那边的龙卷风。”

叶绍洪又说:“田队长,我觉着,我可能干早了二十年,要是再等等,等我肩上挂了两杠两星,或是两杠三星,再往歌山楼大厅里那么一坐,是不是就真有了指点江山的味道。”

田队长说:“管他娘地,你肩上不是挂了金豆了吗?事儿不是也干了吗?”

“那是假地,那涂灿灿不是说过了,我是假地,假地永远成不了真地,那天,歌山楼的大厅里坐了那么多真地,人家心里怎么想地,肯定有人想了,我这算得上是狐假虎威了,要是搁过去,冒充带兵打将的将军,弄不好,就要拖出去斩了。”

叶绍洪的话可不是开玩笑了,越往深了想,就越觉得自己做错了——是快意恩仇了,可是从大局上说,一点儿意义也没有,五槐这地儿黑社会的那几大帮子的人都暂时消停了,可部队里的人没伤筋动骨,只不过没了一个宫主大人,京城那位大人物只不过在生活会上小不然地做了个自我批评,只是一个管束部下不严格的小问题。

部队里,老首长召集老部下一起喝喝酒吃吃火锅唱唱歌儿,常有的事儿,就算要严办,也严办不到他们的头上,走私的事儿已经结案了,那位钟泽背锅了,旧帐不可能再提。

难办的是,宫主大人的死太窝囊,战区那边发讣告时,还不能说是自杀,很多人也知道不是自杀,就算是自杀,也不能说是自杀,只能说某年某月某日,某某某因病医治无效逝世,还要加上,某某某是杰出的什么什么战士,他的一生是战斗的一生光荣的一生,全体官兵表示沉痛哀悼等等。

所以,叶绍洪,只能是劳而无功。

连一向不失手的刘旅长也觉着亏了,出动了三个中队,啥也没得着,不过,只是明面上什么也没得着,暗地里得地那些不明不白的东西不能算。当然,刘旅长也知道,上头的两股势力正面交锋,买了定离手,就肯定要看最后鹿死谁手——这一次的大对垒,时间有点长了,将近三十年的时间,那帮手上沾满血的人才退出历史舞台,三十年,想想都可怕。

刘旅长先算眼前的帐,那帮人够狠够黑,明面儿上的话,本来,隆应启、张力、韩岳,至少一人一个三等功,这个完全应该有,可是,就是因为宫主大人的头太大了,他的死是三战区的重大损失,冒着生命危险干了大活儿的人,都只能白干,白干就白干吧,也不跟上面要什么功劳,不要求加官晋爵。那些看不见的东西,不好意思了,该拿的一定要拿。歌山楼下面真正就是一座宝库,刘旅长不可能告诉上边的人说,下面还有两条秘密通道,里面的东西,再过三十年也还是好东西。

要说吃亏,最吃亏的就是叶绍洪了。叶绍洪的三等功材料被战区那边的军务部和保卫部又调出来重新审查了。

有一些很大的问题要理清楚,要查深层次的原因,有些人似乎要把萧副司令和陶处长都拉出来。

这一次很严重,因为有人用实锤证据写检举信了。

叶绍洪生活作风有严重问题,经常跟女兵搞不正当关系,那个范家二姐有那种见不得人的证据,诸如内裤、全身发紫的照片等,还有经济问题,偷着利用公安系统的便利,赚黑钱。

最严重的是三观和政治问题:入伍动机不纯,搞团团伙伙,个人英雄主义严重,投机取巧,当兵没经过政审,这个是姚副处长这位当年的领兵人自证地,确实没去叶绍洪家里家访。姚副处长终于彻底投靠了那帮人,给了叶绍洪最致命的一击。

上头要严查。

没办法,叶绍洪得罪了那一大帮把走私当成发财伟业的人,人家肯定是想尽一切办法地往死里弄你。

李逗眼阴阳怪气地传播小道消息:咱哪惹得起人家黑炭将军,老婆被人摸了搞了,连个屁都不敢放。

别看这么一句话,杀伤力够大,会听地一听就明白,纠察队那个叶绍洪胆子够大,敢冒充将军,下死手整人,简直成了杀人不眨眼的阎王爷了。

这小道消息越传越邪乎,叶阎王在东峰搞了女人,被人捉奸在床,竟然让李副主任背锅,东峰公安局的刑警队长都得给他擦屁股,五槐公安分局的局长都只能给他当跟班。

叶绍洪能说什么,纠察队都已经解散了,自己只是一个上等兵,每天从5点30开始,跑操,练军体拳,拿着软么索地道具匕首练格斗,没时间也没精力跟那些传播小道消息的人呛呛。

也没法呛呛。

能怎么说?

不光是小道消息了,战区的调查组都已经下来了。过年这一天,工作组到了直属四连,这是真的不让人过年了。直属四连没等到那些老首长回娘家吃年夜饭,却等到了一帮虎着脸的头面人物下来查一位上等兵的问题。

直属四连还从来没接待过这么高规格的调查组,肩上有金豆的只是个副组长,那两位两杠四星的是普通的组员。

叶绍洪的前途悬了。

不是能不能提干的问题,兵能不能顺利地当完都是个问题!

134 明知山有虎

叶绍洪和田队长看似闲话的闲聊,一直聊着,天快亮了,田队长才走,走时,跟叶绍洪说:景阳岗上有恶虎,咱不怕,怕的是没了打虎的哨棒,没了那点儿心劲儿,咱年轻,就是熬也熬死那帮狗日地。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田队长把专程去萧副司令那儿拿来的萧副司令写给叶绍洪的一幅字展开了,字是刚写好地,没裱,也没加框子,就那么用钉子钉在了练功房的那块竖着的梧桐木的板子上。

田队长那意思要正儿八经挂起来,叶绍洪觉得还是先放一放再说,对方正在风头上,咱一个上等兵还没资格跟人家正面叫板。

戒急用忍,现在还不是挥哨棒的时候。

叶绍洪现在,就跟一个轻量级的业余拳击手碰上了会咬人的世界拳王泰森差不多,人家随便一拳挥下来,或者咬你一口,你就招架不来。

对方就是盯准了叶绍洪这个最软的柿子。

五槐警备区那位王司令不仅不敢说不,还要积极调派人手协助调查,选了李副主任李逗眼当协调组组长,直工处那位谷处长是副组长,姚副处长成了跑在最前面的协调员,全力配合战区调查组,对叶绍洪、都季诚等战士目无组织违法乱纪等行为的全面调查。

下发的正式通知里,只提了叶绍洪、都季诚的名字,对宋营长、陆超等人,则提也不提。

姚副处长干这种事,还不习惯,心里很虚,拿着那份自己亲自起草又亲自下发给自己的通知,在办公室里发呆。

他各种不好的想法都想过了,很后怕,说不定什么时候,黑炭头叶绍洪,就拿着枪顶住了自己的脑袋,这一次,上头的那些人要是弄不死叶绍洪,死的就是自己了。

叶绍洪有多大能耐,姚副处长是亲眼见过地,上过军报的兵,焉能等闲视之。军报上的那篇《新兵的风采》里那句“入伍不怕千般苦,雏凤已闻老凤声”的话,姚副处长可是费了好大劲,才想出来地,就是这稿重量级的稿子,成就了姚副处长。

可以说,没有叶绍洪,也成就不了今天的姚副处长。

说不好,古时候那句“成也萧何,败也萧何”,要应验在姚副处长身上。

姚副处长坐立难安,一脸愁容,能拖一时算一时吧,本来想,不管怎么着,这个年应该可以平稳地过去,就算要大打出手,也等过了年再说。

办公室的电话突然响了,姚副处长跟受惊的兔子一样蹦了起来,拿起电话一听,就知道完了,这个年过不消停了。

赶紧地吧,去四连候着。战区调查组的车已经开动了,大刀举起来了,要在过年这天,跟叶绍洪和都季诚这两个上等兵刺刀见红。

街面上,也不知是哪家音像店,大过年地,也不放个喜庆地欢快节目,门口的音箱里放出来地竟然是京韵大鼓地那段“千里刀光影,仇恨染九城……”。

《重整河山待后生》,这曲子,太让人心惊肉跳了。

也许老天真有感应,从早晨五点的时候,就一直阴着,气温降到了零下21度,这个温度对五槐市这样的城市来说,还是三十年一遇的最低温度。

大街上,连放鞭炮的孩子都觉得太冷了,戴上了棉手套,捂上了老厚的军用棉帽子,弄了一些寺庙里才有的那种很长的粗香,蹦蹦嘎嘎地在胡同口制造吓人的动静。

不知什么时候,起风了,很凛冽,那雪成了一粒一粒地,朔风劲吹之下,成了一道道斜斜的雪线。

给调查组开车的那位司机,心里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那油门轰地忽大忽小,搞得那位肩上挂了两颗金豆的调查组长,一阵一阵地反胃。

“怎么开地车?”

“对不起,能见度不好,路上可能有坑。”司机的声音有点儿不耐烦,心里继续奔腾草泥马。

真特么有病,大过年地,搞什么搞!

司机也算是倒霉,那位调查组组长的专职司机,老婆刚生孩子,回老家了,他这第一天替班就碰上了这倒霉的事儿。

有点儿尴尬人干尴尬事儿的尴尬。

调查组组长是搞惯大场面的人,拍了拍司机的肩:“别急,别抱怨,有些事儿,必须这样的日子办,你不是要转志愿兵吗,只要用心用力把车开好了,一切都没有问题。”

不愧是老江湖,说出来的话,一下子就把这位中士司机镇住了。

调查组组长选这个日子,就是要先声夺人,就是要让对手好好看看,有些事儿干了,就要付出代价。

老子就是要整人,让你们连一个屁也放不出来。

这一场对垒,不是太极推手了,是用政治手腕,拿组织纪律硬杠,用大道理往死里压人。

叶绍洪和都季诚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应对。人家白的都能说成黑的,更何况叶绍洪和都季诚这一次在歌山楼弄的动静实在是太大了,人家的仇恨无处安放,用尽手段揪住了你们两个软柿子的小辫子,你们百口莫辩,真的是放个屁都感觉闷呲糊拉地!

眼下的态势,最能替叶绍洪说话的萧副司令不太适合直接出面,宋营长的职务太低,能参加个警备区的中层干部会议已经不错了,陆超那边,陆老爷子采用的策略是藏,确实是要藏,陆超出头的话,对方就更有目标了。

就算有人能替叶绍洪说话,私底下找人要怎么说,说战区的调查组是小题大做狗拿耗子?人家是盯着那俩小子的提干和三等功材料,政审这一关,必须严格把关。

你敢保证那俩小子没有私心杂念,他们的个人英雄主义,明摆着,不是有没有的问题,而是非常严重,这个问题谁也不能回避。

调查组开小会的时候,那位肩上扛两个金豆的组长板着脸强调组织纪律:我们战区有些高层干部本身就有这种毛病,老想着树什么旗帜,和平年代,哪有那么多旗帜,我们要让战士学会在平凡中默默地奉献,不要老想着个人前程,别有用心地逞英雄,梦想着一步登天,当将军!

人家也是会讲大道理地,而且讲得比叶绍洪好很多,叶绍洪才多大点儿年纪,人家那位组长,想当年,那是在马背上长大地。

部队里那晚会上经常唱的《马背上的摇篮》,唱的就是人家那一大家子的光荣革命历程,这个,宫主大人好象也是在摇篮里摇过。

查叶绍洪的提干材料引起了连锁反应,战区里有两位很会扣帽子地,把五槐市假军车走私的泛滥归结到纠察队严重失职的问题上。

纠察队履行职能不认真,干部战士素质不过硬,能力不强,才导致假军车走私失控。

不得不服,某些人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能力太强了,已经解散了的纠察队无力反驳,但是,那位图处长要写检查报告,具体的任务落到了孙明的头上。

孙明彻底蒙圈儿,这可咋整,功变成了过,谁能把这圈儿绕圆了。

135 那一夜大雪

孙指导手足无措,明明知道刀架在了脖子上,却也不知道该往哪儿缩。

没地儿缩,只能梗着脖子,等着上头的大人物下刀,这有点类似,君叫臣死,臣不得不死的意思,军令如山倒啊,上头要办你,你还能反天了不成。

朱连长一遍遍地用四根手指敲着连部那块镇纸石头,头低了,抬,再低,再抬,嘴里一遍遍地吐气,显然,也是一点儿章程也没有。

唯独一排长,神色如常,安排文书和通信员往连部会议室送水果,送饮料,给那几位大人物消火气。

孙指导等一排长安排得差不多了,有气无力地问:“要不要把叶绍洪和都季诚先叫上来,先嘱咐几句?”

“不用,我安排曲班长,让他俩去炊事班喂猪了,他们俩既然有问题,放在一排不合适,先去喂喂猪,在猪圈那儿好好反省。”

一排长这安排让人摸不着头脑。

会议室里的谷处长把场面话都说了,无非是,一定要吸取教训严抓连队管理搞好思想教育一类的。

那位调查组长省去了不必要的程序,直接点叶绍洪的名。

刺刀见红不来虚地。

连部通信员听一排长的话,去猪圈那儿找叶绍洪,没找着,呼呼跑回来,说,人是不是跑了,一排长很会接话,“什么,猪跑了,叶绍洪抓猪去了?你们也赶紧找几个人抓猪,咱们还得杀年猪会餐呢!”

文书和通信员去一排又叫了几个人,一起去猪圈抓猪。

猪圈里的猪真跑了,郑群故意放跑地。

一排长去了会议室,一丝不苟地给首长打敬礼,然后,字正腔圆地报告:“报告首长,叶绍洪和都季诚被分配到炊事班以后,因为过年要杀年猪,这两个兵没看好猪,连里的两头猪都跑了,现在连里的文书和通信员都在帮着抓猪,请首长安心地等一等,猪抓着以后,马上让他们上来配合调查。”

这么个报告,把那种肃杀的气氛一下子冲淡了。

一排长报告完,一点儿也不拖泥带水地回了连部,一点儿也不着急地磕瓜子,连长和孙指导一头蒙,这么大的工作组下来,就用抓猪这么low的办法,能躲过去?不太可能吧。

一排长倒是不慌不忙地说了一句:能躲一时算一时,先过了年再说。

……

叶绍洪和都季诚坐在连里买菜的三轮车上,曲班长和陶毅轮换着蹬着,快要走到北槐山大酒店了。

司务长交给曲班长的任务是买酒,晚上会餐用地,曲班长倒是积极,叫着陶毅,连拉带扯地就把准备视死如归的叶绍洪和都季诚弄到三轮车上,就这么,在调查组的车没到以前,出了连队。

叶绍洪知道曲班长是好意,想用这个法子躲难。

可是光靠躲肯定躲不掉,人家那几位大人物的屠刀已经举起来了,不说刀落就要有人人头落地吧,最其码,也得找个人出来当靶子。

自己是没跑了,叶绍洪是想着硬梗着脖子,把都季诚脱出来。

所以,叶绍洪说话了:“都季诚,你跟曲班长这几天就在外面呆着,我回连队,对方的主要目标是我,你就不用管了。”

“不行,你别傻了,我回去,龟儿子,大不了,18年后,老子还是一条好汉!”都季诚还真不含糊,跳下三轮车就往后走。

陶毅说:“洪哥和季诚都不用急,好戏在后面,咱们今儿晚上,就在北槐山大酒店喝他娘地,这叫什么,奇正相合,徐徐图之。”

曲班长拉住都季诚,“山人自有妙计,你知不知道,咱们是在下一盘很大很大的棋,戒急戒躁,一会儿就有好消息了。”

叶绍洪听陶毅的话,听出弦外之音来了,陶毅嘴里说出的“奇正相合,徐徐图之”,绝对不可能是陶毅自己能想出来地。

有高人在运作。

只是叶绍洪想不到是谁。陶家一向低调,这种时候,能把陶毅放到四连,已经是不按常理出牌了。

想不出来干脆不想了,就按陶毅说地,先喝他娘地。

在部队过地第一个年,得有点儿意义,不能瞎过。

北槐山大酒店,不愧有一个大字,一帮没回家的服务生在酒店门口弄了两个大门神,接近真人塑像地那种,关公的那刀是用木头刻出来地,很逼真,红脸,长须都有型。还有那位隋朝名将韩擒虎,做得特别像,也许是弄错了,韩擒虎,传说中是阎王,怎么就成了门神。

自唐代以后,门神好象是秦琼和尉迟恭,也不知道,弄了关公和韩擒虎当门神的,学的是哪家的历史——门神这东西,好象应该是民风民俗,再往上归,就归到神话里了。

有点儿乱了,北槐山大酒店的经理倒是不在意,说:咱们说是门神就是门神,反正谁也没看见门神长什么样儿。

这位跟曲班长是纯老乡的曲经理,念头倒是很通达。

叶绍洪和都季诚他们四个跟曲经理在酒店的大套房里开始吃中午饭的时候,雪下得愈发得大了。门口立着的那两位门神,被一层一层的雪笼盖得特别神圣。

不染一丝杂尘。

……

陶毅的老爸到了四连,还带着家属,说是要来看看小儿子陶毅。陶毅的那位慈祥有爱的老妈,大包小包地,简直跟搬家差不多,一块儿来的还有三个幼儿园小朋友,穿的都是那种对襟小棉袄,一看就很喜庆。

雪已经下得挺厚了,直属四连两栋楼的楼顶,墙头上,操场上,还有直属四连那块菜地,都堆压了一层不染杂尘的雪。旁边的居民区,有些喜欢闹耍的孩子,不时地点几个大爆竹,炸响声中,红红的碎纸片撒落在雪中,一下子就把年味儿烘托出来了。

三战区工作组里有两位曾经在陶毅的老爸手底下干过,老首长来了,还敢不见?

连长和孙指导终于找到活儿干了,陪着陶毅的老爸各个地场都转转。战区调查组那边,一排长应对有方,抓完猪以后,就开始杀猪,郑群操刀,那真是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不知道,这算不算是刺刀见红。

两头猪叫了几声,就没声气了,炊事班长也拿了刀,跟郑群一通忙活,两头年猪,就成了案板上的肉,一排的兵几乎全在炊事班进出出地忙乎开了。

忙年,战士也是人,这杀年猪,有忙有乐。一排长时不时地就给调查组的汇报一下杀年猪的进程,那位工作组长竟然气笑了,他也想起了当年,盼着杀年猪的情景。

中午,两套猪下货下锅,调查组的几位,陪着陶毅的老爸吃了一顿自然派原生态的大锅饭。

雪一刻也没停,纷纷扬扬地下,风渐渐地小了,一片一片的雪花就象手巧的姑娘们绣出来的一样,一层一层地往下落。

整个世界静穆了。

北槐山大酒店门旁的那两座门神,显得越发得高大,叶绍洪和都季诚就那么站在雪地上,一层一层地落雪,把两人也装饰成了雕塑一样。

慢慢地,再没有人能分清到底哪两个是拿着枪擎着刀的门神。

那一夜大雪……

(第一卷第一册尾章标记)

136 为谁扛枪

有不少老军头吃着年夜饭的时候,却仍在看刚拿到手的《内参》的第一篇文章。

《红旗到底还能打多久!》,两个人的署名,杜某某和丛某某。这篇份量极重的文章,让老军头们的年夜饭吃得没滋没味儿地。

往大了说,东欧解体,某某带头大哥那边的旗倒了,有些第三世界的,就要捧出新的老大,似乎要来朝拜咱们的大锅,可那位零号首长的指示,却是六个字:不当头,不称霸。

九十年代初的大锅的内外形势,即便是这么一个低调的指示,其实,仍然是盲目乐观了,有些方向性的问题已经触到命根子上了,八位顾命大臣在过年前其实是商议过某些重大问题地,只是各说各地,笼不到一块儿。

有些话不能往外说,可是,《内参》上终于有人说了,就是那篇《红旗到底能打多久!》,一针见血,说,某些人为老不尊,腐化堕落,拉帮结派,顽固僵化,躺在自己的功劳薄上,拿着枪,让下面的人拥护你,爱戴你,整天幻想着自己的子子孙孙永远都是世袭的王爷,不思进取,任由手底下的人不择手段中饱私囊,部队的风气每况愈下,如果任由这样的情况蔓延,我们的红旗能打下去吗?有脸打下去吗?我们的宗旨是干什么地?

萧老爷子跟那几位顾命大臣的争论依然异常激烈,争论的焦点是六个字:军队为谁扛枪。

有了那篇《红旗到底还能打多久!》的文章,萧老爷子的话就掷地有声了,咱们的部队如果解决不好为谁扛枪的问题,那东欧的剧变就会在我们这里上演,各位就别想着养尊处优了,准备重新上山吧。

于是,某位笔杆子,在征得了诸位顾命大臣的同意后,给零号首长写了一篇很有名的讲话,那话就透着萧老爷子的意思了,人民的军队,就要为人民扛枪,衡量的标准,就要看人民赞不赞成,人民满不满意,人民答不答应!

那一年的学生堵街的大事件,流了那么多的血,当时没解决,却在半年以后,终于以另一种方式给了答案。

大方向上,有人定了盘子,不争论了,要坚决地贯彻到底,不打折扣。

……

还是那个大年夜,东峰通往五槐的公路上,有一个老人架着一辆马车,车上拉了半车石头,就那么压着厚厚的积雪,走着。

挺新的手工做出来的马车,那马也是刚买了不久,青口,拉货能跑远路。

老人的帽子上,眉毛、胡子上全都是雪,只是那一双带着愤怒、焦虑的眼睛,透着与覆盖了一切的白净净的世界不一样的氛围。

天太冷了,老人不敢坐在马车上,就这么靠着一双脚,赶着马,走进了五槐市。

街面上看不到行人和车辆,老人是凭着一张军用地图,跑了好长一段的冤枉路,总算是到了目的地。

五槐警备区直属四连。

时辰应该是大年初一四点左右,站岗的吕志和周新,依稀从老人的相貌上认出来了,叶老爹。

是,确实是叶绍洪的老爹,赶了两天三夜的路,虽然晚了两个时辰,还是找到了自己儿子的连队。

叶老爹没进连队的门,凭着一股倔劲儿,把马车上的碑石卸了下来,叶老爹心疼刚买的牲口,叶老爹已经往最坏处想了,儿子要是真的被人冤枉了,没人说公道话,这兵就不当了,就和儿子一起坐着马车回家,该干啥还干啥!

山里人不能凭白无故地被人冤枉,做人要清白,不能被人污了名声!

吕志立马去给连长和指导员报告。

叶老爹不听劝啊,死活不进连队的门,就站在门口,等着儿子回来。

……

时间倒回两小时,凌晨两点,西槐区某栋居民楼里,突然有人惨叫!

叫声特别凄惨,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有人报警,接警的是西槐分局,五位刑警出动,现场应急处置,那位被一刀捅穿了大腿的男人,跟刑警说自己是五槐警备区地,捅他的不是外人,是他的老婆。

这事儿又复杂了,西槐分局立即报给了战区司令部值班室,值班的那位动员部兵员处的处长电话报告带班首长后,又在电话里通令五槐警备区司令部值班室:着令五槐警备处立即派纠察队将人带回,此值年节,派出的人员要经验丰富、战斗力强,不要出任何差错。

这样的命令太特殊了,直接点了纠察队执行任务。

话说,纠察队连牌子都摘了。

那位图处长接到电话,脑子里嗡嗡地,握着拳头猛敲了几下脑袋,总算是清醒了一些,拔了直属四连的电话,一听到有人接电话,那声音大得把卧室里的老婆都吓醒了,“叫孙明,快叫孙明,把纠察队全部叫上,执行紧急任务!”

曲班长、陶毅、叶绍洪、都季诚,已经穿戴整齐,穿的是纠察的服装,1号警备车也就位了。

1号警备车还在陶处长手里,司机是战区车队的老司机。

显然,早就严阵以待。

陶毅说好戏在后头,这等的就是某某人的那一声惨叫。

出发!

1号警备车赶到西槐区某居民楼的时候,五槐公安局吕峰队长已经带着警察拉好了警戒线,大年夜发生的刑事案件,不可等闲视之。

那位被自己老婆刺伤大腿的男人,名字叫李奇同,外号叫李逗眼。李奇同的生活够刺激,大过年地,不跟自己的亲老婆在一起,却跑到二老婆家喝小酒,要知道,李奇同现任的这位亲老婆曲凌谨那爆脾气,又年轻又有爆发力,还已经有了格斗能力,再加上五槐警备区唯一的一位女志愿兵的招牌,怎么能忍下这口气。

老娘恨不得一刀捅死你这个不要脸地!

这是一出非典型的家庭悲剧。

但是,却要公事公办。

曲凌谨拿着做案工具,就象是看演剧一样,看着自己法律意义上的男人被押到了1号警备车上。

曲凌谨上了2号警备车。

李逗眼的二老婆被警察带走了。

叶绍洪和都季诚在1号警备车上,一左一右监押着李副主任,曲班长坐到副驾驶位上,回头还给李副主任拜年:“过年好,李副主任,祝李副主任,一马当先,吉星高照。”

戴着手铐,听别人的拜年话,那有什么吉星高照,是霉运当头。

陶毅坐在后排,拿着萧副司令那根专用的电警棍,好整以暇地说了一句很不过年的话:“早知道伤心总是难免的,你又何必一往情深。”

1号警备车先到了战区司令部的大院儿,警卫营营长带着四个战士早就等着了,带班的首长要亲自过问。

李逗眼的那条伤腿只是经过简单地包扎,伤口还有血在往外流,可是,没人在意,他自己有苦有痛却只能忍着。

警卫营也是按照规定,公事公办,押着李逗眼就进了关押室。

说是关押室,其实就是临时腾出来的一间仓库。

那位首长穿了厚实的棉衣服,还披了一件昵子大衣,一点儿也不怕冷,李逗眼就不行了,只来得及穿了绒衣绒裤,袜子都没有,脚上穿了一双露脚趾的拖鞋。

“叫什么名字?”值班首长履行审问程序。

“李奇同。”李逗眼哆里哆嗦地报名字。

“哪个部队地?”首长再问。

“五槐警备区。”李逗眼看了首长一眼,赶紧又把头低下了,看着眼生,没见过,想通融一下是没可能了。

“职务?”首长又问。

“我是,政治部副主任。”李逗眼曾经把自己的这个职务很傲娇地跟人说过不知多少遍了,眼下,却成了一种耻辱。

不仅丢人,还要被严办。

137 当面对质

战区首长审完了李逗眼,命令警卫营营长和纠察队,一起把人押到直属四连,蹲禁闭。

1号、2号警备车套上了防滑链,在厚厚的积雪中,慢速跑到了直属四连。

车到了门口,叶绍洪突然看到了站在门口的老爹。

老爹那样子,就跟小时候看过的电影《冰山上的来客》那哨兵一样,直挺挺地立在那儿,看样子站的时间不短了。

天上又开始飘雪了,这么大冷天,老爹是怎么来地?!

叶绍洪打开车门,跳下车,喊了一声:“爹!”

老爹听到了儿子的喊声,却仍然纹丝不动地站着,“你把部队上的事儿处理好,不用管我!”

叶绍洪知道老爹的脾气,没再说话,和都季诚一起,押着李副主任进了连队大院。

大年初一,千门万户的,都在放鞭炮迎新年,直属四连这边却没有什么喜庆气氛,乌云罩顶,气氛特别压抑。

连部的电话一直响个不停。

王司令马上要过来,战区调查组的,仍然死盯着叶绍洪和都季诚,要把两位上等兵违反组织纪律私自伤人等一系列的恶性事件办成铁案。

与昨天稍稍不同的是,那位审李副主任的肩上挂了两颗金豆的首长,也进了调查组,成了第一副组长。

叶绍洪和都季诚换下了纠察服装,穿上了冬常服,就在一班等着过堂。

一排长不急不慌地拿了水果,给叶绍洪和都季诚压惊,一排长这是要驻扎在一班了,还让炊事班长做了两碗打卤面,给马上要过堂的两位上等兵补充一下体力和热量。

两位扛着巨大压力的上等兵,从两点就开始忙活,肚子里肯定空空地。

曲班长用自己的电饭锅给叶老爹弄了四个荷包蛋,叶老爹就那么站着,把荷包蛋喝了。

7点50,王司令到了。

8点10分,战区调查组的车来了。

首长们都注意到四连门口有一辆马车,有一个穿着旧军装的老人,站得甚至比哨位上的兵还挺拔。

连部会议室,战区调查组的首长们一一坐好,调查讯问这就开始了。姚副处长传达首长的话,先叫了叶绍洪。

那位肩上两个金豆的首长,开门见山,问叶绍洪:“你当兵是谁负责给你家访地?”

叶绍洪答:“姚鲁副处长。”

“为什么没家访?”

“时间来不及了,镇武装部丁部长跟我说,我本来是四战区定了兵,是后来,划到了五槐警备区,新兵集结时间太紧了,来不及家访。”叶绍洪据实回答,没解释是谁把自己特意划到了五槐警备区。

两个金豆的首长问姚副处长:“他说的没掺假吧?”

姚副处长说:“当时,确实是时间太紧,有两位老师熟悉叶绍洪的情况,说得都对。”

“你糊涂,象叶绍洪这样的兵,一定要查清楚,他的家庭是不是有问题,不能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政审一定要严格!”

这位首长擎起了政审这根大棒子,脸色极其不善地看了叶绍洪一眼,“你的第二个问题,生活作风,你最好不要抱什么侥幸心理,干过什么,老老实实地自己说出来。”

“没有。”叶绍洪就说了两个字。

“是吗,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这位首长满有把握地哼了一声,朝一位两杠四星摆了下手,“先拿点儿证据给他看看。”

两杠四星拿出了姚副处长在通信营拍的,叶绍洪和洗莹,还有洗莹的爸妈站在一起的照片,还有洗莹给方磊过生日那天,一帮女兵逼着叶绍洪唱歌的照片,有一张很要命,是那位去了京城的杭思思拉住叶绍洪胳膊的照片。

照片都是真地,没动过任何手脚。

叶绍洪一张一张地看完了,轻吐了一口气,“这些都是真地,我在纠察日记里很详细地记录了,首长们现在就可以查。”

查。两个金豆的调查组长铁了心地要办铁案,当然要查。

曲班长抱了一大摞档案盒子进了连部,按照叶绍说的时间,找到了那本纠察日记。

查记录。

叶绍洪真记了,还加了一段侧记:那天的生日会,按说,是不应该进行地,尤其是不应该跟女兵拉拉扯扯,作为一个革命战士来说,要严格遵守纪律,不能因为个人的情绪,给别人造成不好的影响,给整个通信营造成不好的影响,但是,考虑到有些女兵入伍时间不长,不太善于处理个人矛盾和部队整体凝聚力的关系,适当地有一些人情味儿,搞一点儿娱乐活动,有利于释放压力,增强团结意识。

叶绍洪的侧记很给力,曲班长也记了一笔:绝了,这小子的脑子真管用!

那位首长无语,纠察队的兵脸皮真够厚地,干了不着调的事儿还津津乐道,一个志愿兵班长竟然毫不保留地吹捧一个新兵。

调查组组长脸皮也够厚地,没用证据摁住叶绍洪,又继续拉第三份清单,跟服务社范某某私下往来,导致范某某怀孕的问题。

这个可是那位谷处长在移花接木了,把程国平的事儿搅到了叶绍洪的身上。

叶绍洪作难,不能说是程国平干的,这弄不清爽,程国平是真跟范某某睡过了,弄不好有内裤一类的实物证据。

“没有,我没做过。”叶绍洪只有硬顶了。

“你说没有,就没有?你胆子不小,证据明晃晃地,你敢说没有?”调查组组长脸上有了怒气。

“就是没有,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叶绍洪别无他法,只能咬紧牙关。

范荣浩的那个二姐,都已经跟李逗眼弄到一起了,他们那伙人,要真想弄证据一点儿难度也没有,这个说别的没有用,就只能硬顶。

“叶绍洪,你脑子清醒一点儿!”那位一个金豆的第二副组长说话了,“你以为你能逃过去,别作梦了,老老实实地把做过的丑事说出来!”

“我没做过就是没做过。”叶绍洪脸上的肌肉紧绷绷地,一点儿服软的意思都没有。

那位第一副组长,看出了门道,材料里,那个范家二姐,跟叶绍洪是一个镇上地,这里面应该有曲折。

第一副组长把范家二姐写的东西看完了,皱了下眉头,问叶绍洪:“你们是怎么认识地,你们是一个镇上地,这是怎么回事儿?”

“报告首长,那个范家二姐,是我跟魏教导去龙山镇龙须岔村定兵时认识地,当时,他的弟弟要当兵,可是因为身体不合格,文化低,魏教导就没定那个兵,后来,范家二姐找了亲戚,就到服务社当了临时工,再后来,又认识了李奇同副主任,具体怎么认识地我就不太清楚了,这要问李副主任才行。”

叶绍洪的话相当有讲究,太好了,这位问自己话的首长很明显是来帮自己地。

第一副组长闻弦歌而知雅意,立即让姚副处长把李副主任叫到了连部会议室。

是真是假,当面对质。

138 范家二姐的嘴

李副主任快冻僵了,哆里哆嗦地进了连部会议室,屁股刚要坐到椅子上,只听,嘭!嘭!嘭!三声炸响,李副主任吓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谁放的大炮仗,这还能不能有点儿规矩。

操场上,三个穿着对襟红棉袄的小丫头,高兴地跟什么似地,看着陶毅放炮仗。

三个小丫头昨晚上有点儿不高兴了,没有好玩的东西,嘟着嘴吃饺子,要不是电视上那两位演话剧出身的老茂和二子演的《主角与配角》的小品,三个小丫头都要闹着回东峰了。

陶毅放炮仗的本事挺大,连着点了六个高筒的大炮仗,六连响,听起来特过瘾。

“放!还要放,要围成一大圈儿,一起呲花!”

“对,要呲花,呲大花!”

“别光放炮仗,还要放二踢脚,钻天猴!”

三个小丫头还喊开了。

陶毅的老爸坐在四连临时家属房的煤炉边上,弄了一块带木把儿的铁板烤鱼呢,说是一会儿等某些讨厌的家伙走了,把叶老爹请进来喝酒。

朱连长和孙指导没执意把叶老爹请进连队大院,是听了陶老爷子的意见,陶老爷子说,当爹的为了儿子,挨冻受累没什么,只要能帮上儿子,这当爹的责任就尽到了,你们不要挡着叶老爹。

陶老爷子能琢磨出“奇正相合,徐徐图之”这八个字,当然是考虑到方方面面的因素,叶绍洪要想真正把那帮人硬摁到他身上的污名洗干净,必须得有人用奇招。

陶毅放炮仗这招,把李副主任吓得心惊肉跳地,也算得上一个小妙招儿。

李副主任看到那位在战区司令部审他的首长,魂儿都吓飞了,这是要弄什么,老帐新帐一起算吗?

“说说吧,李奇同,你跟龙山镇龙须岔村的范武月,到底是怎么回事儿?你在东峰的案子,东峰公安局的案卷已经报到战区了,有些情况,我们要进一步落实,你的问题,干部部和保卫部成立调查组以后,还要进一步地查。”

李奇同听了这位也是黑炭脸,跟叶绍洪的黑炭脸一样有质感的首长嘴里说出来的话,心里就开始犯疑忌,会不会叶绍洪这小子也有背景,要不然,两个人怎么越看越有父子相呢。

这都哪跟哪,李副主任脑子已经乱了,开始出现幻觉了。

“我……我,我跟范武月是真心相爱地,我们如胶似膝,我跟曲凌谨,同床异梦,形同陌路,是她,我老婆曲凌谨,把我逼出家门,要不然她……我老婆曲凌谨,就要拿刀捅我,我……过年那天,先跟范武月一起吃了中午饭,然后,就搂着,如胶似漆地睡了一下午,晚上,我就去我二老婆家,喝酒,然后,曲凌谨,我老婆,大半夜,两点,拿杀猪刀捅我……我冤啊,我比窦娥还冤。”

李副主任脑子里乱哄哄地,勉强把他跟范武月、他的二老婆和正牌老婆曲凌谨的四角关系说了个大概。

既然,李副主任说,他跟那个重要污点证人范武月如胶似漆了,那与叶绍洪,好象就不是那么回事儿了,弄不好是范武月本身就是个水性杨花,喜欢攀附权贵的贱女人。

调查组组长和第一副组长听了李副主任乱叨叨的话,都在琢磨一件事儿:需要确证范武月跟叶绍洪有没有那种不干不净的关系。

第一副组长是想着给叶绍洪开脱,可是,叶绍洪也是个有血有肉的男人,只要跟那个范武月有了那种关系,叶绍洪的作风问题,就要被人做实了,脱不开了。

谷处长弄这种事儿是很有经验地,只要范武月说有,叶绍洪说破大天也没用,男人吗,提起裤子不认帐的,多得是,下半身的事儿,女人说了,就是证据。

谷处长跟那位调查组组长耳语:让范武月当面指证叶绍洪。

这一手,确实够毒。

范武月傍上了大粗腿,当然知道,哪头轻哪头重,等1号警备车把她拉到直属四连,进了连部会议室,她那张很能瞎编的嘴,吧了吧了地就说开了,还兴奋了,脸上都有红润了,这位贱女子,把跟程国平的第一次详详尽尽地说了,还以嘲笑程国平的口吻嘲笑叶绍洪是初哥,童男的第一次,连地方都找不着,是她帮忙才成事儿了。

叶绍洪仍然是硬顶着不认的说法:“我没有干,没干就是没干!”

李副主任脑子清醒了,开始反击:“叶绍洪就是干了,小月跟我说过,叶绍洪还甜言蜜语骗小月说,等将来提了干,就在五槐最豪华的酒店请客,把姓萧的,姓杜的,还有姓丛的,姓陆的,有头有脸的都请了,警备区的所有干部都要给份子钱。”

调查组组长终于有铁证摁住了叶绍洪,紧接着又拉出第四份清单,叶绍洪公报私仇,在东峰军分区招待所,公然利用上层关系栽脏李奇同的问题。

这个问题,立功的还是范武月,范武月流着眼泪说,叶绍洪强行把她又睡了一次,又带着人把李副主任弄到床上,又是拍照,又是取毛发地,硬是逼着李副主任承认是私自出来干不正当关系地,又让曲凌谨那个傻妞出来捉奸,让李副主任里外难做人。

这事儿,范武月一张嘴,就把白的说成黑的了,这套说辞,几乎是天衣无缝,前面说,有了那种抹不掉的关系,后面,接着再有那种事儿,顺理成章,一个依仗上层关系欺男霸女的恶棍形象,呼之欲出。

叶绍洪只能闭嘴了。

跟一个贱女人吵嘴,是叶绍洪的短板,有理也说不清。

沉默。

“叶绍洪,你还有什么话说?”调查组组长来劲了,这又是一个铁证,就这两个铁证,叶绍洪犯事儿的严重程度,至少是开除军籍押送回家,要是再弄出铁证,就可以把叶绍洪弄进监狱了。

最紧要的是叶绍洪的保护伞,李副主任说的,姓萧的,姓陆的,姓丛的,姓杜的,人人有份儿,把叶绍洪的保护伞打掉,才是这次调查真正的目的。

调查组组长兴奋了,心里暗爽:果然不虚此行,叶绍洪身上能榨出这么大油水来,超出了原来的预想,要再接再厉,继续深挖。

这一次,不仅可以替老首长报了仇,还可以让那些自命清高的人损兵折将,这事儿干得,一箭双雕啊。

这位冲在最前面的两颗金豆的首长,颇有同情心的看了一下缩在椅子上的李副主任,又看了看范武月,这两人看起来挺般配,范武月那手正轻柔柔地放在李副主任的腰上慢慢摩弄着,极尽温柔。

恩,不错,有夫妻相,等这次事了,就成全了他们两个。

139 秀恩爱

调查组组长乘胜追击,又拉出来一份清单,叶绍洪在东峰私自放走某重大嫌疑犯,跟岛国某位来历不明的人做交易损害国家利益的问题。

这一单要是做实了,叶绍洪铁定进大狱了。

让调查组组长惊讶的是,叶绍洪出奇地配合,把好多人不知道的实情也讲了,而且还牵出了一个身份更加可疑的人。

叶绍洪说:“东峰市那位走私的带头人,早就办好了护照,似乎早就知道有人会抓他,他准备得非常充分,一共带走了三个人,他还很想带走他的那位如胶似漆的小亲爱,他的那位小亲爱是日本籍,可能从事某些违禁物品的走私,这个,警备区纠察队权限太小,无权过问,那位路先生,的确是被人安全地送走了,东峰那边,是几位老刑警亲自护送的,具体他们得到了谁的指令,我不太清楚,我那天,只不过是要去某栋别墅查走私品,那位路先生的小亲爱的房子里藏了很贵重的一批货物。”

“等等,你不要避重就轻,你说清楚,那个路先生,是不是你放走了?”调查组组长最需要的就是叶绍洪亲口承认放走了东峰军分区招待所的那位副所长。

这一个点特别重要,一会儿还要叶绍洪摁手印。

“首长,我是奉命行事!”叶绍洪从一开始就埋雷了,这个雷,必须要调查组组长自己炸开。

叶绍洪赌那位tq6的女少校,也许,只有tq6才能正面压住这位肩上挂了两个金豆的大人物。叶绍洪脑子里一直没闲着,琢磨应对的办法,坐以待毙肯定不行,那位谷处长,用了奇兵,把贱女子范武月弄出来,让叶绍洪无话可说,要是让范武月一直这么污下去,一辈子别想干干净净的做人了。

话说,调查组的讯问要是就此打住,叶绍洪弄不好真要卷铺盖回家了,可是调查组组长架不住一场大胜仗的诱惑,要是不弄一把大地,怎么也说不过去。

叶绍洪想的却是陶毅说的那句,富贵险中求,正常的办法行不通,那就要险一点儿,等着有人给自己挖坑。

调查组组长挖的坑很大,铁了心要让叶绍洪翻不了身。

“你说清楚,是奉了谁的命令!”调查组组长声色俱厉。

“我不能说,就是枪毙我,我也不能说!”叶绍洪的眼睛瞪得老大,视死如归,就跟红色电影里的那些慷慨就义的人物一样,差点儿就要说“头可断血可流革命精神不能丢”一类的豪言壮语。

调查组组长怒火中烧,这怎么地,本来挺顺的讯问,眼看着就拿下了,到了最要命的恳节,一下子就僵住了。

难不成还要大刑伺候!

那位在李副主任看来跟叶绍洪有父子相的首长也把脸板起来了,问叶绍洪:“有什么不能说的,你要明白,今天你不说,那放走重要嫌疑犯的罪名你可得担着了,你想清楚了?”

叶绍洪沉吟了一小会儿,开口说:“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说,可是,我这里有一个东西,是那个人留给我的,那个人跟我说,遇到特别危急的情况,我可以把他给我的东西交上去。”

那位tq6的女少校的确是给了叶绍洪一个东西,就是个很普通的纪念章,上面有一行英文还是法文的字母,下面不起眼的地方刻了一行拼音。

yatmiedqie。

背面是三个阿拉伯数字,666。

那个年代,最时兴什么888,666的吉祥数字,材质看起来很一般的这么个东西,叶绍洪交出去以后,心里一点儿底也没有,反正,最后的底牌打出去了,能不能爆个雷,只能听天由命。

调查组组长和第一、第二副组长都看了叶绍洪交出来的东西,三位都没有任何表示。

好象没什么用。

喝了两碗姜汤的李副主任忽然来劲了,指着叶绍洪,开腔:“你以为你是什么货色,老子被你逼着娶了个母老虎,生不如死,你一个上等兵,有什么资格管我的家事,我跟你说,今天弄完了你的事儿,明天,我就跟曲凌谨离婚,我要娶小月,小月才是我的最爱,你等着下大狱吧!”

叶绍洪说:“我不想管你的家事,你自己愿意往自己身上扣屎盆子,我懒得管,可是,你跟范武月的丑事,不是你们两个说什么就是什么,你要是真有胆,你就把曲凌谨叫上来,你们夫妻二人,有一说一,把东峰军分区招待所发生的事儿,说清楚。”

李副主任刚要说什么,却见曲凌谨捧着个热气腾腾的碗进了会议室。

葱花肉丝打卤面,曲凌谨自己在炊事班做地,很香。

“奇同,我错了,我不该大年夜的就赶你出去,我以后,会好好地待你。”曲凌谨也玩起了温柔,一点儿也不比范武月差。

画风变得好大。

跟一刀下去就见血的那泼辣画风完全不一样。

可能是受刺激了,那范武月离开四连的时候,好象跟曲凌谨打了个照面,范武月脸上是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女人是很敏感地。

难不成曲凌谨受了刺激,要忘记过去,跟李副主任也要如胶似漆地好好过日子?

曲凌谨很女人地端着碗,小心地吹着热气,“奇同,你受苦了,我以后不跟你闹了,来,喝碗面条暖暖身子。”

姑娘,这里正在进行重大问题的讯问,叶黑炭的前程眼看着就要被人一刀砍断了,这个时候就不要秀恩爱了。

李副主任蒙了,不知道该不该接住正牌老婆秀给自己的恩爱——正牌老婆从容貌上要胜过那个不知睡过多少男人的范武月,就是脾气差点儿,要是从此以后,正牌老婆隔三差五地做一顿葱花肉丝打卤面,那,亲爱的,这样的日子,就是甜蜜蜜了,夫君从此以后就会忘掉以前的不愉快,跟你相敬如宾举案齐眉。

好一碗葱花肉丝打卤面。

怎么说来着,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打架床尾和。

这眼看着,女志愿兵曲凌谨跟她的亲丈夫李奇同就要那啥了。

那位跟叶绍洪一样有一张黑炭脸的首长,趁着这个空儿,去连部打了一个电话,他的手里拿着叶绍洪交给他的那枚看起来没有什么用处的纪念章。

调查组组长瞧不出叶绍洪交出的那枚纪念章有什么道道,下了严令,把叶绍洪带下去,关禁闭,什么时候想交待了,再放出来。

叶绍洪私自放走重要嫌疑犯,背后还牵扯一位重要人物,这罪可大了去了。

140 叶老爹的鞭子

朱连长和孙指导不敢怠慢,把叶绍洪弄到了炊事班旁边那间闲置仓库里。这里算是第二禁闭室,一般用不上,连里还没人真正蹲过禁闭,孙指导一向坚持春风化雨以情带兵,连里的兵也没谁不开眼,非要跟连队干部顶着干,内勤部队都讲究以和为贵——不好的开端可能就是从那位葛副连长开始地,被纠察队弄了个灰头土脸,没脸见人了,第三天就请了病假,不见人影了。可是,叶绍洪这个禁闭不是丢不丢人的问题,是实打实地,要被人断掉前程!两颗金豆的首长下的命令,这真的是要拿叶绍洪开刀,往死里整人!

这么大一位大人物,要弄一个上等兵,谁敢抗旨不遵!

一排长让一班的兵把门窗都关严实了,防止都季诚急眼了,失去理智,去找大人物拼命。

陶毅也急了,跟自己的老爸嘟噜:“你这烤什么鱼啊,洪哥被人关禁闭了,叶老爹在门口站了一天了,你这还什么行动没有,你这到底怎么弄啊你!”

“你看看吧,你这性子,刚才你洪哥都跟你打眼色了,你没看出来?”陶老爷子不急,已经烤好了八条鱼,房子里鱼香四溢。三个小丫头都馋得流口水了。

“我没看出来,光看到连长和指导员都装孙子。”陶毅只顾着冒火了,没看到洪哥有啥表示啊。

连队门口的叶老爹,稳如老松地站着,似乎所有的东西都不在眼里。

天上的雪依然在落,叶老爹除了那双洞若观火的眼睛,身上全部都被雪盖住了,呼出的热气都结成冰了。

间或的,叶老爹毛帽子护沿下的耳朵会支楞一下,只要儿子出了什么不好的动静,那就什么也不用管了,把老命拼上。

……

猎鹰特战旅训练基地的老鹰嘴上,站着一位风姿绰约的姑娘,两只手伸着,心无旁骛地看着落到手心上的雪花融化。

姑娘慢慢地象是跟谁说话一样,说了一句很大势的话: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地势坤,君子以厚德载物。

你是君子,所以,人家要帮你。

姑娘说了第二句话,人就消失了。

漫天的飘雪中,刘旅长走到老鹰嘴上,深叹了一口气,从老鹰嘴右侧的一道石缝里,拿起了一个东西。

一枚纪念章,就跟叶绍洪交出去的那枚纪念章一样。

刘旅长带着这枚纪念章去了战区司令部。

三战区的两位头儿,就因为这枚纪念章,惊出了一身冷汗。越是官居高位的人,越知道,有些不该知道的东西,你知道了,就等于脖子上多了一道绳索,有些秘密,最好永远不要知道,有些人,最好永远不要见到。

时间过得似乎很慢,又似乎过得很快。

两位头儿,惊觉到屋子很暗的时候,下了一道命令:拿人。这两个字其实只是给等在外面的刘旅长说地。

……

那位调查组组长,吃了两碗葱花肉丝打卤面,似乎,很有耐心地坐在连部会议室闭目养神。

他在等,等那个上等兵蹲禁闭蹲草鸡了,主动交待问题。

一个小时过去了,丙个小时,三个小时……直到深夜12点,还是没等到上等兵叶绍洪服软。

“拿上来,审!”调查组组长失去了耐心,猛吼了一声。

叶绍洪被姚副处长带进会议室,仍然还是那硬杠杠的话:“就是枪毙我一百次,我也不能说!”

死硬!山里孩子就这脾性。

“你说不说!”

“我不能说!”

“你不说,那我就让你说,警卫营营长!把警卫营营长传上来!”

调查组组长要来狠地了,警卫营营长带了电警棍,这是要给叶绍洪上刑罚了。

一直亲自看着李副主任的警卫营营长,见到传令的姚副处长,也没问什么,安排好四位警卫营战士值班,又叫曲班长,把郑群、吕志、周新三位调了来,八个人轮班看着李副主任,绝不允许任何人接近。

到了关键时候了,该怎么取舍,警卫营营长心里有了计较。

进了连部会议室,警卫营营长笔直站着,一言不发。

“警棍,把你的电警棍拿出来!”调查组组长不容置疑的命令警卫营营长。

“对不起,首长,警械的使用,必须经过陶处长的批准。”警卫营营长说出来的话是公事公办的口气,好象也没有商量余地。

按规定,只有处置警备事务,才有权动用电警棍,调查组组长分管的工作,跟陶处长不是一条线,要是直接命令陶处长,就是越权了。

那位跟叶绍洪有父子相的首长倒是可以直接指挥陶处长。

可是,人家来就是监督你地,能跟你尿到一个壶里?

这就开始拧把了,老话说,图穷匕首现。

“首长,没什么事儿,我下去了。”警卫营营长转身就走,留下了一个绝不拖泥带水的背影。

都是老江湖了,该靠谁不该靠谁,谁才是真正要尊重地,泾渭分明,站队非常坚决。

调查组组长恼了,突起一脚,蹬到了叶绍洪的肚子上,“你不说,今天,你就站着进来,躺着出去!我就不信了,治不了你一个上等兵!”

叶绍洪疼得弯了腰,这么突然地挨一脚,叶绍洪并没想着防备,有人愿意在众目睽睽之下动手,那就继续好了。

那位调查组组长,已经顾不上什么了,又是一脚蹬到了叶绍洪的脸上。

叶绍洪的鼻子流血了!

叶绍洪后退了两步,却猛然咬住了牙,站直了身体,怒吼:“你要是想打服我,门儿都没有,有种你就打死我!”

站在门口的叶老爹动了,一抬腿,却扑到了地上,站得太久了,两条腿不会打弯了。

叶老爹两手撑着,站起来,刚走了几步,又跌倒了,太急了,两条腿还没顺过劲儿来。

爬起来,扑了扑身上的雪,叶老爹又迈开了步子,这一次走得稳了,一步一个脚印。

一声鞭响,声若炸雷。

“谁敢欺负俺儿!谁敢冤枉俺儿!”叶老爹嘶吼两声,走出了雪地,踏上了上楼的台阶。

陶毅的老爸听到了叶老爹的鞭声,动如脱兔,跟上了叶老爹,还喊了一声:“陶毅跟上,救你洪哥!”

叶老爹走进了连部会议室,又甩了一鞭,“谁冤枉俺儿!”

姚副处长吓得想躲到一边儿,却不想老爹的鞭子狠狠地抽到他脸上,叶老爹的鞭子,一鞭下去,马屁股都能被抽得皮开肉绽,更何况姚副处长那张没经过什么风霜的脸,血登时就流出来了。

叶老爹又一鞭子,抽在了那位调查组组长的脸上,这一次,找到正主儿了。调查组组长直觉得整张脸好象被撕开了两半,整个人都不好了,伸出手,刚说了一个你字,叶老爹的鞭子甩出,那位调查组组长的手臂中招,衣服裂开了,半条胳膊皮开肉绽。

陶毅和不知怎么杀出来的都季诚疯了一样冲进了连部会议室,强行扯着叶绍洪往外走,到了门外,都季诚干脆把叶绍洪背到了背上,嘴里狂喊:“出人命了,救护车!”

楼下,1号警备车发动开了马达。

“走人!”陶毅等叶绍洪和都季诚上车,关上车门,长吁一口气,“他娘地,去医院!”

1号警备车突突着出了连队大院,车跑得不是太快,雪太厚了,要不是防滑链,这样的天,车真没法跑。

陶毅也管不了那么多,先让洪哥离开是非之地再说。朱连长和孙指导站操场上,一脑茫然,显然,这么大阵仗的事儿,已经超出了想象,就直属四连这小庙,根本承爱不起。

过了十多分钟,轰隆隆的螺旋桨盘旋的声音,猎鹰特战旅的一架直升机,落到了四连的操场上。

一位姑娘,看上去很年轻的姑娘,下了直升机。

姑娘是来拿那个纪念章地。

虽然那东西看上去没什么特别地,可是敝帚自珍啊,该是谁地就是谁地。

老天就好象要应和什么场景似地,乌云散开,竟然露出了一轮喷薄的太阳,就跟老电影的镜头一样,万道金光洒下,整个世界一下子亮堂了。

叶老爹被陶毅的老爸请到了家属院的那栋暖哄哄的屋子里,一手拿着赶着鞭子的叶老爹,仍然站着,一手端碗,一气喝完了一大碗米酒,陶毅的老妈自醇的米酒,大补。

为了儿子拼了老命的叶老爹,虎目含泪,又接过了陶毅的老爸递到手里的第二碗酒,一气喝完了。

叶老爹别过脸,不想让陶毅的老爸看到他眼里的泪,叶老爹觉着,儿子的前程没了,只能卷起铺盖回家了。

141 顺手推舟

那位很年轻的姑娘在朱连长的屋里跟调查组组长聊一些看起来平淡无奇的事儿,聊得最多的是那位宫主大人。调查组组长很想知道自己的老首长是怎么死地,姑娘却没告诉他,只说了四个字:死得其所。

有些话点到即止,有些话说得跟教科书一样,特别有哲理。

姑娘说,上头,最大的上头在哪儿呢。

不是在京城,那位调查组组长觉得,最大的上头当然是在京城,他固执地认为,他有一天也可以去京城,他可以成为最大的上头。

姑娘说,人最大的上头是自己的命,可是,人不知道自己的命是怎么安排地,宫主大人就觉得他的命会很长,他没想到,他的命跟歌山楼一样,就那么轰地一声,一切都结束了。

姑娘还说,人活着是一件很麻烦的事儿,最麻烦的就是贪念,贪念不是个好东西,对男人来说,贪财贪女人,都不是事儿,最怕的是不知足。

那位调查组组长看了姑娘给他的几页纸,上面有他贪过的财和如胶似漆过的女人,有些他跟女人说过的话,他自己都忘了,那几页纸上倒是替他记着了。

姑娘最后说,男人要是不健忘,多记住一些曾经说过的话,就会懂规矩,少贪一些不该贪的东西,命就能长一些。

调查组组长出冷汗了,人有些恍惚,那姑娘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

猛地一激凌,人一下子就瘫在了地上。

裤子湿了。

吓尿了。

“救护车,叫救护车!”调查组组长嘶喊了一声,人又恍惚了,好象看到那个最亲的小亲爱,被一个黑衣服的人带到了一栋楼上,然后,轻飘飘地象是一片落叶一样落了下去。

“别……我,别杀她!”调查组组长莫名其妙地喊。

四十分钟后,军医院的救护车来了,调查组组长坐到担架上,躺着走了。

第一副组长成了组长,三战区两位头儿临时决定地。这其实,也算不上一个什么决定,也就是顺水推舟,让调查组能体面地撤回去。

李副主任的禁闭继续。

他的小亲爱小月,其实,也早就失去自由了。

吕峰队长那边弄到了一条走私的新线索,跟范武月有关,范武月刚离开四连的大院,就被刑警们逮住,押到了警局的羁押室。

刑事嫌疑犯,直接戴上了刑具。

范武月的小心脏受不了这突来的打击,差点儿吓昏过去,刚刚还在四连的会议室口惹悬河,东编西扯,把那个可恨的黑炭头弄得一句话都不敢说,眼看着就要跟李副主任成就美事,这怎么就一下子成了罪犯了。

范武月戴着手铐,窝在冰冷暗黑的羁押室里,连吓带冻的,也就抗了半个小时,就吃不住劲了,也不知道是不是脑子抽了,跟羁押室看押她的两个女刑警求饶:“我坦白,我从宽,你们想要什么,我就说什么,你们,让我干啥,我就干啥,我绝对服从,绝对听话!”

“安静点儿,到时有人提审你。”一个挺壮的女刑警横了范武月一眼,吓得范武月不敢吭声了。

吕峰队长现在还顾不上审范武月,先得看看叶绍洪那边怎么样了,还有叶老爹,那么大年纪了,就那么在风雪中站了一天,哪能受得了。

叶老爹从东峰赶来,是陶老爷子通过人,让吕峰给东峰那边传的消息。陶老爷子觉着,能出奇兵的就是叶老爹了。吕峰知道这里面的凶险,暗地里一直派人护着叶老爹。

吕峰也琢磨了,关键时候,只有叶老爹冲出来,才能替叶绍洪解围,老话说得对,打仗亲兄弟,上阵父子兵,当爹的为了儿子,真敢拼命。

也只有叶老爹可以不分青红皂白跟那位肩扛两颗金豆的调查组组长来硬地。天底下的道理,当爹的为了儿子,干点儿出格的事儿,理当应份,兴别人乱泼脏水,还不兴当爹的给儿子讨公道。

你想啊,连陶老爷子这么高层次的人,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的人,也得用这么生猛的法子解围,这事儿,真是难缠到了极点。

这还是有了先手,先发制人,提早把陶毅放到了直属四连,要不然,陶老爷子还真没有什么正当理由,干涉调查组对叶绍洪的调查。

最可怕最难弄的是那位污点证人范武月,这女子,还真能放得开,瞎编硬造的事儿,说得跟真地一样。

还好,有吕峰这个后手,可以把她握在手里,让她闭嘴了。

叶绍洪能脱险,惊动这么多人。

叶绍洪这一边,还有曲凌谨这一张好牌,或者说是一枚特别管用的棋子。

能软能硬,真是人才,关键时候不掉链子。

曲凌谨的说服能力极强,李副主任的心被两碗葱花肉丝打卤面给融化了,战区调查组的黑炭脸首长见好就收,送了曲凌谨一个大人情,李副主任只是简单地写了一个检查,大年夜搞地那一出刺刀见红的案子就过去了。

两碗打卤面,解决了一个大案子。

曲凌谨还锦上添花,和李副主任买了高档补品去医院看了叶绍洪。

握手言和。

李副主任跟下保证似地说:我从今往后要对小曲一百个一千个好,弥补我对小曲造成的心灵创伤。

躺在病床上的叶绍洪心里感叹:有些话,对有些人来说,嘴上说说就行了,不用当真,就李副主任的尿性,过不了半个月,又得闹出妖蛾子,下一次,曲姑娘恐怕就不只是在你大腿上刺个透穿那么简单。

叶绍洪不再去想李副主任那一档烂事儿,担心的是老爹,老爹的鞭子太狠了,直接给那位大人物弄破相了。

这个仇结得太深了。

没法破解。

看来,最好的结果,是卷铺盖回家,这兵当得太不容易,山里孩子想提个干,怎么就这么难呢。

曲凌谨和李副主任走了以后,吕峰队长来了。

看到叶绍洪神色不对,伸手在叶绍洪的脑袋上试了试,脑袋不热。

“我听几个盯着的兄弟说,你受伤不轻,流了不少血。”吕峰队长问了一句。

“没事儿,这点儿伤算不上了什么,我是琢磨着,以后,在五槐怕是难混了,恐怕当兵混前程这条路,被人堵上了。”

叶绍洪跟吕峰队长是直接交心,心里想什么就说什么。

“这不当紧,咱五槐公安局给你敞开大门,我早就想好了,你不用愁。”吕峰队长挺乐观。

叶绍洪却是真愁,某些人的能量很大,他们是真正地军政商三界通吃。

142 这世界难懂啊

上头对叶绍洪的调查,中止了,可能也就不了了之了。

叶绍洪从医院出来,回了连队,先跟孙指导请假,把老爹送回去。孙指导看到没少胳膊也没少腿的叶绍洪,表情很复杂,叮嘱叶绍洪:“一安要安安全全把老爷子送到家,没事儿就在家里多住几天。”

孙指导也不知道接下来,连里要怎么办,只能过一天,算一天,听天由命地等着。

叶绍洪用连里的座机给乔干事打了个电话,乔干事说话很稳,跟叶绍洪说:“不管遇到什么事儿,要控制好自己,把老人照顾好,组干处这边儿,不用多想,该怎么干还怎么干。”

叶绍洪的脑子里很乱,也不想想得太多。

一排长把叶老爹从东峰拉来的碑石都要走了,说是有个朋友包了个大公园正好能派上用场。

叶绍洪本来还挺愁老爹拉来的石头,一排长真是急时雨啊。这一次的危难,多亏了一排长。

能人,关键时候脑子清楚,安排得有条不紊,就都季诚冲出来的那个时机,把握得太准了,跟陶老爷子配合得天衣无缝。

叶老爹在四连的家属房里睡了一晚上,一大早就起来了。

陶老爷子说,等送了年再走,叶老爹答应了。

大年初二,三个无忧无虑地小丫头高兴坏了,连里弄了二十几挂加长的大地流彩的鞭炮,噼噼叭叭地放开了,

连部门口,彩色的鞭炮纸落了厚厚的一层。

连长朱长庆的意思是,要用鞭炮驱邪,但愿,过了年以后,直属四连别再出什么大事情了。

初三早晨5点,叶老爹弄好了马车,叶绍洪穿了一件棉大衣,戴上制式棉帽子,穿上连里刚发的黑棉鞋,坐到了马车上,陶毅图新鲜,也跟叶绍洪一样的穿戴坐上了马车,一起回叶绍洪的老家。

出发。

一声鞭响,叶老爹买了不久的青口马扬开了蹄子。

连队文书为了活跃气氛,放了一首欢快的歌——请把我的歌带回你的家,请把你的微笑留下。

叶老爹和叶绍洪都没有微笑,只是朝送行的陶老爷子和都季诚、曲班长、一排长、连长、指导员他们招了招手。

前途未卜,心情特别沉重。

如果真的要回山里,要怎么办?叶绍洪想让自己轻松起来,却怎么也轻松不起来,就跟唐僧去西天取经一样,怎么步步有难呢,山里孩子好象从一生下来就欠了这个世界似地。

在部队,拼命地干,想挣个前程,却被人泼脏水,成了好表现的个人英雄主义,动机不纯,政治上不可靠。

还要不要这么拼下去?

有意义吗?

就算是肩上挂了金豆又能怎么样?

一想起谷处长和战区那位调查组组长,叶绍洪心里就特别不舒服。

寒心,太特么寒心了。

一路上,叶绍洪和老爹都很少说话,陶毅弄了录音机和耳机,非要叶绍洪听音乐。

有首歌很不错,某实力派女歌星唱的,谁能告诉我,是我们改变了这世界,还是这世界改变了我和你。

难懂啊。

……

马车到了马鞭山下,进村的路明显不好走了,一场大雪过后,土路粘抓抓地,马车轱辘一会儿就沾满了,老爹和叶绍洪拿着木刮子刮干净了,走一段,再刮。

过了马鞭尾,才是真正地过山。

六里路的那个大长坡,老爹用炸药炸出来的路,还没整理好,路旁的青石一块块地那么立着,路刚刚能过一辆马车,每隔50米左右,有一个躲马墩,对面要是遇上了过山的马车,要在躲马墩上互相让着,才能过去。

还好是下坡,不拉东西,刹着车匣,慢一点儿走,没有什么危险。

陶毅可是吓得不轻,两手紧紧地把着车绑,生怕马车一骨碌翻到山涧里。

过山,没过过山的人怎么会知道过山是什么滋味儿。

到家以后,老妈已经提早做好了饭。

知道陶毅来,老妈把家里的好东西都用上了。山里人知恩图报,陶老爷子亲自上阵,化解了一场大危急,怎么着,也得让人家的儿子好好吃喝。

吃完了饭,叶绍洪和陶毅就在热哄哄的大炕上睡了一觉。

老爹和二哥、大哥没闲着,到了西院劈石头,说是劈,其实就是拿着锤子和钻子一下下地敲。

这活儿,叶绍洪也吃不消,手上的老皮没磨出来,干不了两天,虎口就能震出血。

睡醒了的陶毅想试试,拿着锤子敲钻子,结果,只敲出了几个白点。

敢情,这劈石头,真吃力气,使劲儿小了,一锤子下去,也就只能弄个白点。

叶绍洪拿了铁钎子,喊陶毅:“你别试了,劈石头这活儿,没个一年半载的,学不好,净瞎费力气,咱们去修路吧,你要是想留个名,看好哪儿,我就给你刻上去。”

马鞭山的石头大都用来刻字。

运出山的石头相当贵,五槐那边的碑石用的石料有一大半儿都是马鞭山地。

叶绍洪有意让陶毅试试山里的活儿。

没准儿,陶毅回了五槐到处说说,马鞭山的石头卖得价格能更高一些。万一,要是在部队真混不下去了,就贩石头算了,只要把路修得平整一些,运起来就能少费点儿劲。

凡事做最坏的打算,为将者,未虑胜先虑败,故百战不殆矣。山里孩子的根就在山里,就算混得再差,只要回到山里,也能有口饭吃。

叶绍洪和陶毅还真就干上了。

路面坑坑洼洼的地方太多了,有些坑都有半米多深,叶绍洪先撬一块大石头,填得差不多了,再用石子填,最后,再垫上沙土。

这活儿,叶绍洪没少干。叶老爹有闲空了,就是修路,山里最缺的就是宽一点儿的路,都什么年代了,村里通到外面,连条马车路都没有,太丢人了。

修路,几乎等于修命了。

跟外面通得多了,山里的孩子多往外走走,山里就不用一代代穷下去。

叶绍洪这一行动,村里同姓的老少爷们儿,也不歇冬了,都拿着干硬活儿的家什出来了。

村里的人肯定琢磨了,叶老驴家在外面当兵的三小子回来帮着修路,这里面能没有说道,再说了,山里这么多石头,还有山岭上的那么多树,要是伐了劈成方木,运出去,肯定能卖大价钱。

要想富,先修路,一帮穷怕了的人,很有诚意地跟着叶绍洪和陶毅就干起来了。

叶绍洪也没想到,就这么随意地干了点儿活,还把村里人想发财的心思给勾出来了。人这东西,只要有了带头地,要干成个什么事儿,其实不难。

143 未来的坑

修了5天的路,马鞭山通往三潭县的马车路,总算是平整得有模样了,马鞭山村又有了第二辆马车,村西董姓的一家,也要往山外跑买卖了。叶老爹跑南路,姓董的那家跑北路,主要是卖自家采的草药。

叶老爹收了不少村里人偷着存在家里的方木,半车规整好的青石,加上收来的两大捆的方木,叶老爹打算和三小子一起跑一趟三潭县,弄点资金,把镇上的那个门市盘到手,以后除了运石头木头,还可以贩点儿布匹什么地在镇上卖,好给三小子娶一房媳妇。

部队上不好混,就不在外面混了,当完兵回来,就在家里学着做买卖,娶个能生养的媳妇,给老叶家多传香火。

叶绍洪也真有点儿心灰意冷了,懒得跟那帮搞走私的人争啊斗地,太没意思了,就算当初跟卫营长说得那样,拿个综合战术大比武第一又能怎么样,就算在特战旅混上一官半职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给那些人鞍前马后地跑,萧副司令家里背景那么大,还被人贬到那大山里面,只能拿着猎枪排遣郁闷。谢参谋,二等功臣,干正事儿干得轰轰烈烈地,到头来,连自己媳妇费大劲怀上的孩子都保不住,那又图什么呢?

何苦来哉!跟那些干脏事儿的人白费力气。

陶毅跟叶绍洪说了,只要那帮人在,提干半点儿希望也没有,别的不说,就拿政审这根大棒子压着你。

叶绍洪现在,不是刚当兵时的叶绍洪了,眼界宽了,认识的朋友多了,特别是吕峰队长和陶毅,是纯铁哥们儿,就算兵不当了,只要有什么好的门路,第一个也先想到叶绍洪。

对叶绍洪刺激最大的是那位钟泽,已经退役了,可指挥手下那场面,那人脉,简直了,还敢花大价钱雇佣猛禽特战旅的兵干大活儿,虽然进了监狱,可是,那家伙的头脑真是不一般,想得远想得大,出手果断,敢下手。

别人能干,咱为什么不能干,山里这么多好东西,只要运出去了,不愁卖。叶绍洪还想到了直属四连的一排长,人家那门路,那活络劲儿,到哪儿都能吃得开。

去他娘地,提不了干,爷还不想求爹爹告奶奶地挂那一杠一星的牌子了,咱弃军从商,将来成就一名商业巨子,仍然可以一呼百应!那帮人说老子入伍动机不纯,个人英雄主义严重,就严重了怎么地,但凡是个爷们儿,谁还没点儿英雄情结。

今天,老叶家的三小子就站在马鞭山上牛一把了:军中不识叶绍洪,便称英雄亦枉然。

真牛上了。

叶绍洪要跟叶老爹买的青口马比力气。

叶老爹把马车弄得有点儿太沉了,光是青口马自己拉,够呛能爬上那个六里长的大上坡,这可不是开玩笑,陶毅试了试,空着手一口气上一里路,都累得直喘。

叶绍洪要当牲口,跟青口马一起拉车。

出山一趟不容易,多拉点儿货,就能多赚点儿。

拼一把。

晚上十点多,叶老爹挂好马灯,叶绍洪和陶毅坐到马车上,一声鞭响,马车开动了,目的地,三潭县火车站。丁部长有个亲戚要往南方运一批货,跟叶老爹订了石料和方木,马车上的货,运到火车站,直接装箱。

这一次要是成了,就成了老客户了。

头十几里的平路,青口马拉得很轻松,陶毅还悠闲地唱上了,唱那个什么湾湾那边刚出的小情歌,我悄悄地蒙上你的眼睛,让你猜猜我是谁。

马车跑了两个多小时,要过六里的大长坡了,叶绍洪套好了车辕套,跟青口马一左一右,叶绍洪躬下身体,头几乎触到了地面,青口马也是头低着,一人一马拉着叶老爹亲手打造出来的马车,死命地往前拱。

已经过了午夜,六里长的坡路上,很黑,四周也很黑,依稀的绑在车梆上马灯的光,照着套着缰绳的叶绍洪和旁边的马,两条生命同心同力,目标一致地往坡上爬。陶毅跟在后面,身上只背了一包叶绍洪的老妈烙的饼和一小袋咸菜疙瘩,也是累得不轻。

整个天地里,静得吓人,静极破静呼哧呼哧一人一马的喘气声更吓人。

叶绍洪是真拼了,那肺里的气抽到了极致,吐出来的时候,好象不是气了,跟打铁的声音似的,喷到地面上,几乎能喷出火星子来。

六里路的大野坡,硬憋着一口气拉了三里,自家那青口马几乎要累瘫在地上,叶绍洪却死撑着站着。等老爹一把刹匣稳好马车,叶绍洪倚靠在车梆上长喘了十多分钟的浊气,随着老爹甩出一道狠鞭,青口马后蹄猛蹬,叶绍洪一躬腰,两头苦力,两腿加四肢,又挣命地拱了三里坡路,到了坡顶。

过了。老爹如释重负的两个字,直透心肺。

值。倚靠在车梆上的叶绍洪,深喘几口大气,猛起身,站直了,浩然之气顿生,心里很是痛快。放眼四望,不由叹道:坡顶的风光真好啊,太美好的早晨了。

陶毅等叶绍洪喘气喘匀溜了,把绑在马车上的用草编的护套保着温的军用水壶拿下来,递给了叶绍洪。

叶绍洪咕咚咕咚地喝了两大口水。

这一日的大约四点钟的清晨,六里大野坡山顶上的叶绍洪,一下子觉得站直了的自己,好象没有什么可以怕地了。

会当凌绝顶,然后就是一览众坡之小。明蒙的天色中,大大小小的山包连绵起伏,都臣服在自己的脚下。

嘿嘿,人生几何,鸟瞰朝阳。

身旁的青口马扑扑地喷着气,那眼瞪得颇是灵慧,深有同感地朝叶绍洪扑楞着头。

一人一马就象是站在世界之巅,颇有高山看林俯视脚下诸物的豪况。

叶绍洪忽然想起,那位本家的爷爷经常说起地,在自己刚生下来那阵儿,躲着老爹,去三潭县找那位唐大先生算的命。

那位唐大先生说,命主是九牛拉不动的倔,千中无一,鹤立鸡群,硬角盘方。略懂一点推衍道术的唐大先生,还特意备了一个名字——叶名器,而且,还跟着那位本家爷来了马鞭山村,三天三夜的观察,打心里看好经常一个人在野地里疯魔得不成样子的孩子,这孩子只要出了山,必定卓尔不群,必成大器。六岁半的叶绍洪背着一书包旧书报名上学的那天,站在校长室外跟那位站在门口刚当上校长的唐大先生的得意门生说,我叶绍洪只要把书念好了,就算老天不睁眼,也要把未来砸出一个坑来。

话说,叶绍洪的未来,不是那种诗和远方的优雅,是要动刀动枪,一将功成万骨枯的凛冽。

不走到那一步,谁能知道硬角盘方的叶绍洪到底要把未来砸出一个什么样的大坑。

144 斧正

叶绍洪退一步,琢磨自己的处境,不知不觉地就触动了一些曾经忽略的东西。

曾经的花季少年,曾经怀了很多了不得的大梦想,可是,都成了过眼云烟。上高中那段时间,最难释怀的是怎么就鬼迷心窍地迷上了那位龙山镇门市部经理的闺女,撂荒了学业。然后呢,风华少年情怀两开,在学校里弄出来不少风波,有成也有毁,算是得失参半。虽然没能跟门市部经理的闺女,讨得一份同栖双飞的爱之期许,可是,却在深夜难熬的那些日日夜夜里,习练了一手银勾铁划的好字,以先锋诗派的浩气,写了几封你浓我浓僧推月下门的情书——教科书级别的,以悲壮诗意化成的荷塘月色一样的抒情感怀,就算是命题作文,也让家学渊源汗牛充栋的语文老师,拍栏诵读,物我两忘。

可是的可是,十六岁的花季过去地太快了,生活的马车毫不留情地就给十八岁的青年套上了缰绳,山里孩子只能负重前行,象牲口一样,几乎要四肢着地,拼着命一车一车地拉石头,挣未来。

老爹知悉自己那死倔的儿子遭遇了不着调的情劫,丢了苦读寒窗改换门庭的初心,那什么死活要供儿子上大学的希望一下子破灭了,只能想法子让儿子出去当兵了。

老爹的人生经验是一年又一年面朝黄土的岁月磨熬出来的。山里孩子要想脱离穷困,最好的,是出山苦读考上个大学,此乃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老理儿,如果不行,就只剩当兵这最后一条华山绝顶不敢回头的路了。

当兵就要出人头地,要改变命运。穿上肥大作训服的叶绍洪,知道头上压着的几座大山的份量。走兵那天,跨上那辆破自行车的时候,老妈转身抹泪的牵挂辛酸,还有,坐上那辆130货车,回头看到老爹那满眼“混不好就别回来”的凝重……

有道是:人生道路是曲折地,可前途一定是光明地。

坐在马车上的叶绍洪猛地咬住了牙:不管怎么着,还是,应该,必须,坚持下去。

……

叶绍洪在火车站,把马车上的货交出去,等老爹拿好了钱,就和陶毅买了火车票,回了五槐。

还要继续在部队里干,那后来不是有某某某的乡村电影还是电视剧来着,里面有句话,活出个样儿来给自己看。

那谁谁还有,为了民国的大业,引刀成一快,不负少年头,那样慷慨的绝句。

叶绍洪不想累死老死在田间,想要证明点儿什么,更不肯在人前低头,想要堂堂正正地把头抬起来,不想跟牲口一样,只知道拼了命地拉车。

得有点儿抱负,能人所不能。

叶绍洪回了连队,等陶毅去见陶老爷子,就没再耽搁,背起背包,坐了公交车,去组干处报到。

组干处的干事们一如往常,干着各自的工作。宋营长请了探亲假,去了萧副司令那儿过年,还没回来。

叶绍洪放下背包,拿起乔干事给的钥匙,打开档案室,就开始干活儿了。叶绍洪相信,自己将来的机会就在组干处,甚至可以说,只有在组干处,学到该学到的东西,才有可能跟对方那些位高权重的人抗衡,也才会有更好的出路。

一笔一划地抄写老干部的自传。

当成了练字。

叶绍洪也没细看,自己正在抄写的是哪位老干部的自传,觉着字写得太难看,里边还写写划划地改了不少,就拿出来,抄写斧正。

有些难认的字要仔细辩认,有些实在看不出来的,就前后句连起来顺一下,所以,这抄写的活儿,确实有斧正的意思。

有这么一段:民国三十六年(1947年)端午节,因所在组织被破坏,五人被杀,我同拙荆来五槐,两袖空空,投友无着,厚着脸皮去冒头村请仲老帮忙(我们十多年没有联系)。

有几个字需要斧正,五人被杀的五字,还有请仲老帮忙的仲字,这两处不能马虎,这牵扯五位烈士的历史,还有是不是冒头山的仲老,这都必须确认。

叶绍洪拿给乔干事看,乔干事也不能确认。

这就要用老干部们的自传互相印证比对了。

叶绍洪先找出了仲老的自传,里面确实说了民国三十六年,冒头顶某地下组织,被窜返大陆的还乡团头子朱某某围住,死四人,一人逃生。仲老先生在一人逃生的后边加了三个问号,又用括号,写了此人可能姓李。

到底是五人被杀,还是四人被杀,成了悬案了,仲老说的那位可能姓李的人是谁?

叶绍洪把跟仲老差不多同期的姓李的档案都查了,却没找到相吻合的经历,只能先放一放了。

等叶绍洪把抄写的自传合上,才知道,这份自传是宋营长亲叔的,宋家有两位老爷子在五槐警备区任过职。

这悬案等宋营长休完假正式上班,才有了眉目。

那位在冒头山不知怎么逃生的李某某,可能就是李副主任的老子。

宋营长这么一说,叶绍洪又重新拿出了宋副政委的自传,再找出李副主任老子的自传,找到了那段相关的经历。

不对啊,锄奸?这就悬乎了,叶绍洪耐着性子往下看,李副主任的老子果然厉害,光锄奸就杀了三十三个人。

第一段的锄奸就几行字就讲完了,第二段却讲得很详细,连怎么杀的人都详细说了,在乱葬岗用石头砸死了两个,用木杠子别断腿,打昏了埋掉一个,还有一个是用偷袭的办法,推到山崖下摔死地。

叶绍洪让宋营长看。

宋营长仔细看完了,说:“第一段,那位曾某人,肯定是瞎说,第二段,应该是真地,可是,那些小学教师怎么就成了汉奸了,人家明明是抗日志士才对,我听我四叔说过地,有一个案子,他一直很愧疚,当时半岛那边太乱了,有些不该杀的,给杀了。”

宋老爷子说地,半岛那边错杀的人,就是当时西北根据地社会部的人在古登宋家营子那地儿,错杀了六位地下组织的人员,其中就有三名小学教师。

第一件悬案,宋家老爷子说是五个,当时可能是有一个没死。仲老的自传里明确说是四个,有一个逃走了,可能姓李。

可能姓李的某某人,是不是就是曾某人。曾某人的自传里有相关的一段经历,不过,却没写具体地方,只说曾经在某某村避难,跟某某富户的女儿生下的就是李副主任。

只是可能,不能确认,悬案仍然是悬案。叶绍洪在宋老爷子的自传里用括号注明,有一人逃生,可能姓李。

档案里不能确认,私下里却可以弄点认证的资料,宋营长找了曲凌谨,曲凌谨拿了一摞挺原始的资料给了宋营长。

曾某某,为了弄一份儿自吹自擂的自传,下了好大功夫。还请了两位笔杆子润色,其中一位就是那位谷处长。

这还真就牵扯上了,有些事儿,你想扔下都扔不下。

曲凌谨给宋营长的那些资料,叶绍洪刚看了一半儿,谷处长就到组干处来报考生档案了。

谷处长给定向生弄了个4比1的比例,这老小子是在耍花枪,明知道有些不符合规定,却故意把档案划拉了,混在一起报送。

这里面的窍门,定向生不管是几比几的筛选比例,铁定了,只能走一个,如果档案合格了,一般情况下,选文化考试成绩高的那个。

谷处长的花枪就是想用两三个差的,最后让他弄的关系上军校。

宋营长眉头皱着,“谷处长,组干处明确规定了,送档的比例是2比1,你这不是难为我吗?你送这么多档案来,是想让组干处给你打工?”

145 今时不同往日

宋营长可不是狐假虎威,组干处这边说一就是一,说二就是二,你弄了个四比一来,那就要想办法变成二比一。

没有商量余地,考军校的事儿,绝对不能二乎。

那位跟着谷处长来的无线连指导员可就忙乎开了,直接把考生档案在外面的走廊摆置开了,跟个下人似地,提溜出来一份象样一点儿的档案,就让谷处长过目。

中午到了饭点儿了,叶绍洪拿了两个饭盒,去食堂打了两份儿饭,就在宋营长的办公桌上,跟宋营长慢慢吃着。

谷处长把无线连指导员扔在走廊上,一个人走了。有饭局,战区那边有人有事儿,找谷处长和李副主任。

顺带着要请请姚副处长。

机关里的人,三天两头有应酬,在家吃饭的机会很少。

曲凌谨不知从哪儿又弄了一摞资料,给宋营长送了上来。自从给李副主任弄了两碗葱花肉丝打卤面,曲凌谨身上有女人味儿了,不过,看上去,仍然是个姑娘,确实,曲凌谨仍然是个虽然破了一次身却仍然守身如玉的姑娘,李副主任有苦自己知,晚上,睡觉的时候,曲凌谨那睡觉的卧室关地死死地,李副主任想干点儿什么,也无机可乘。

那位无线连指导员,看见了曲凌谨,还给曲凌谨打敬礼,挺不知深浅地喊了一声:“首长好。”

“滚你,你瞎喊什么!”曲凌谨躲着地上摆着的战士考生档案,鄙视地看了一眼无线连指导员。

那位无线连指导员还不知道触了什么霉头,站在那儿发楞。

“你就显出你积极来,人家都吃饭了,你在这耍什么彪!”曲凌谨最烦那些乱舔领导腚沟子的人说什么首长好,躬着腰,低眉顺眼的,一幅奴才相。

无线连指导员听明白了,这是嫌碍事,撵人了,赶紧一溜小跑往楼梯那儿走,走了一半儿,又想起来档案不能没人管,又赶紧回去了。

曲凌谨进了宋营长办公室,把门关上了。

“宋大姐,我发现秘密了。”曲凌谨把那摞资料上面的几页纸拿开,把最重要的那一摞子给了宋营长,“这上面有人写材料告姓李的那个缺德的爹了,你好好看看,能记就给他记上一笔。”

宋营长接了资料,慢慢地看了几页。

对上了,那位当年逃走的姓李的,就是李副主任的那个缺德的爹,不是逃,是投敌,更不是什么锄奸。

这一段不光彩的经历,是李副主任那位三哥曾逊同找人改地,投敌成了锄奸,这大手笔,真的是翻云覆雨,指鹿为马。

等曲凌谨走了,叶绍洪拿过资料,先看了十几页,越看心里越惊。

李家还真是没人性,原先还觉着能握手言和再好不过,看了那几位小学教师的后人的申诉资料,可真是惊着了。怪不得,萧副司令宁肯在山上打猎,也坚决不跟李家的人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官儿可以不做,底线不能破,李副主任所在的那个家族,发家史太脏了,不只是脏,是太血腥了。

一想到曲凌谨还要跟李副主任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这简直要命了,曲凌谨太伟大了,真能忍。

你想啊,过年过节的,那么一大家子的人坐在一起,手上可都是沾满血腥地,就那么吃饭,能吃下去吗?

……

谷处长那边,出了一件怪事儿,打电话找姚副处长找不着了,姚副处长的家属说,下了班就没回家。

姚副处长没脸回家了,脸上还包着纱布,硬着头皮上了几天班,却抗不住背后那剜心一样的目光。

五槐警备区机关传小道消息最快了,四连那边发生的事儿,不到半个小时,就在机关里传开了。

有位老司机说,那个黑炭头的爹,那鞭子,一鞭子下去,我的娘哎,电闪雷鸣地,姚副处当时就死那儿了,就当时那阵势,还以为姚副处被雷劈了。

消息传传了几天,就成了,姚副处做了太缺德的事儿被雷劈了,那脸没法看了,比鬼还吓人,半夜里要是碰上了,能吓死你。

姚副处长自己也不敢看自己的脸。

都不敢想那天发生的事儿。

没办法,只能以酒浇愁,那位跟他上过床的某女子,陪着姚副处喝酒,却好不耐烦,就跟水浒里那阎婆惜对郓城县押司宋江一样,那小贱人有些言语高低,便触了押司的头面。

一次,两次,姚副处长倒还耐烦,今儿这一回,又是那个鸟乱的样子,嘴里不干不净。

“你以为你是谁?你还蹬鼻子上脸了!”姚副处长火从心头起,拿起喝水的茶杯,砸到了那女人的头上,“整天陪着男人扯逼的烂货,跟我眼前摆什么谱儿。”

姚副处长这一怒,怒得没边儿了,扯住那女人的头发,一顿乱打。

人打昏了,还在打。

要不是酒店里的服务生阻住了,姚副处长盛怒之下,弄不好真能弄出人命。

酒店经理只能报警。

东槐公安分局接警,一看姚副处长的军官证,没辙了,只能给警备处打电话。孙明接的电话,请示了图处长以后,给直属四连那边电话通知,曲班长、郑群、吕志、周新,穿上纠察服装去那家酒店带人。

“人该带到哪儿?”曲班长把姚副处长弄到摩托上,用步话机跟孙明联系。

曲班长来以前,连长和指导员就说了,咱警备区机关里的领导,四连的庙太小,盛不下。连长和指导员也怕啊,姚副处长是直工处的领导,正儿八经地顶头上司,得罪不起。上一回,押李副主任,那是人家战区警卫营在看着,这一回,没大头顶着了,你下属单位弄自己的顶头上司,这不是脑子抽了吗!

孙明请示图处长,图处长不敢做决断,只好请示战区军务部,军务部的那位领导把皮球踢给了陶处长。

陶处长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下令,启用纠察队的留置室,纠察队每天派两个人在留置室值班。

姚副处长弄了这么一个不大不小的事儿,纠察队就半开不开地又重新运作起来了。

曲班长把姚副处长弄回纠察队的留置室,安排郑群、吕志、周新三个人值班,轮着休息,什么时候领导有话了,直接把人放了就行。

没那心劲儿了,谁爱管谁管吧。

曲班长换上冬常服,到组干处这边,找叶绍洪。叶绍洪正帮着宋营长整理直属队考生档案。

曲班长倒也不急,坐那儿等着。

等机关干部下午做操的钟响了以后,叶绍洪身边没人了,曲班长对着叶绍洪的耳朵小声说:“晚上你要是想活动活动手脚,就去留置室那边,咱纠察队又开始干活儿了。”

146 守得云开见日月

叶强洪不知道姚副处长倒霉了,曲班长把事儿说了,叶绍洪直摇头,“看来,人真的不能做缺德事儿,这自己作死。”

“晚上,别忘了过去溜溜。”曲班长知道组干处这地儿不是扯闲天儿的地方,更知道叶绍洪到组干处不是随便干点儿杂活儿的人,说完了该说的,麻溜儿的起身走了。

叶绍洪继续斧正宋老爷子的自传。

宋老爷子有一段在古登专署敌工科和古登军分区搞情报工作的经历。宋老爷子当时遇到了一位姓谷的冀北那边的人,给了他两本小册子《八一宣言》和《抗日救国十大纲领》,就为了这两本书,差点儿送了命,敌方有一个叫江颜的带着手枪队进了古登村公所逼着村长领着人抓宋老爷子,当时不巧的是,还有一位姓谷的,在一位寡妇家里被抓了,把宋老爷子供出来了。被人一顿好打,宋老爷子以为活不了了,半夜里,却突然有人翻墙进了院子,把宋老爷子救了。

宋老爷子一直不能确认,到底那位救了他的姓谷的是谁,那个出卖他的姓谷的是谁。宋老爷子一直有个心愿,要把当年救他的那位姓谷的恩人找出来,去看看他。

宋营长做完课间操回来,叶绍洪已经把谷姓的三位老干部的档案都摆到了桌子上。

一个一个地看,看看能不能把宋老爷子的遗憾给弥补了。

没有,找出来的三份档案里,都没有跟宋老爷子相关的经历。

宋营长也看了,摇头。

叶绍洪忽然想起来了,曲凌谨第二次送来的那些资料,有好多记载得很详细的古登要塞区的抗战历史,提到了在冒头山发生的案子。

里面有提到,当时的伪古登县警察局成立的剿共班,有一次行动,抓到了一位叫谷凤带的抗日分子,那人交待,是西延特课的,到古登是为了取一份日军在要塞区布防的地图。

还有一个湾湾那边的人的回忆录里讲,当年,有一位姓谷的在冒头山搞破鞋被抓住了,那人,还说他是西延根据地某军事委员长的贴身警卫,却没提宋老爷子的名字。

还是没有头绪。

宋营长跟叶绍洪说:“要不要让古登要塞区组干科的,找一找他们那边的档案,过几天,他们也该往组干处报考生档案了,要是有合适的资料,正好捎过来。”

这是个办法,就是得麻烦别人了。叶绍洪的性格,自己能干的活儿尽量自己干,组干处这边,每个人手头的活儿都是一堆一堆地,下属单位每天要有好几拔来报送资料的,各人的分工,都得赶时间完成,下面的那些单位肯定更忙。一个电话下去,说不定,人家就要忙半天。

叶绍洪还不知道,接下来会是连轴转地忙。战区那边,对五槐警备区要有大动作了,五槐警备区要改一下名字,改称五槐海警区,战区直辖的九个守备团,改称海警团,归五槐海警区管辖,东峰军分区升一格,改称东峰警备区,辖海警一二三团,古登要塞区辖海警四五六团,琴港警备区辖七八九团。

五槐海警区权力变大了,有了九个团的兵,之所以给五槐海警区这么大权力,是上边的上边,真的意识到海防无防的痛处,尤其是边境走私的问题必须解决,京城那边,萧家老爷子主张的严打派,占了上风,给五槐海警区切切实实地办了件大事儿。

东峰警备区这一次得了大实惠,军政两位主官都可以挂金豆了。

萧副司令终于不用闲得没事儿打猎了,去东峰警备区任正职的司令,谢参谋也有了好去处,东峰警备区城防警备科副科长,代理科长。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叶绍洪看到了谢参谋的那份任免命令。一长串的名字,有一少部分是升职地,其他的全是平职改任地。

就因为改这么一个名字,五槐海警区所有的干部都要重新任命一次,这里面,有背景有关系地可以趁机会升一职。

宋营长的命令很有意思,东峰警备区海警三团副政治委员,还有陆超的任职命令,海警一团一营副营长。

直属四连连长朱长庆任征兵接待处副营职助理,孙指导员仍然是指导员,不过,职务的后面加上了括号,副营职。

看着熟悉的人名这么列在一张纸上,感觉挺新奇,就这么一个任命,有些人的称呼就得改一改了。

以后,见了谢参谋,就得叫谢科长,宋营长是不是就该叫宋副政委?

好象不是,组干处这边,改叫宋干事了,搞半天,宋大姐就只是空挂一个副政委的头衔,正式调到组干处了。

叶绍洪最高兴的是萧司令的任职,虽然是平职,可那个副字去掉了,真正成了守土有责的一方大员了。

东峰那地儿的走私还是方兴未艾,也必须是萧司令的铁腕手段才能刹住走私的歪风。

就是纠察队那边没什么动静,上边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下班的时候,陶毅来了,非要拉着叶绍洪去纠察队的留置室看看。

如果不是陶毅来,叶绍洪没打算去纠察队。纠察队大门的封条还贴着呢,去看封条能有什么意思,至于被押在留置室的姚副处长,叶绍洪更是不想见。

姚副处长已经站队了,跟李副主任那帮人混到一起,差点把叶绍洪整到大狱里去,两人之间虽然不是什么仇人相见,可也没什么话好说了,叶绍洪也不会象曲班长想得那样,要收拾姚副处长。

真的是没必要。

把姚副处长整了又能怎么样?战区那边的人仍然在那儿,人家依然大权在握,面对那些人,就算弄死一个两个,他们的势力依然根深蒂固,伤不了根本。

战区的上边儿还有上边儿,那些人,谁跟你玩儿命!他们把命看得比什么重要,有一位为了自保,连亲老爹的肋骨都能踢断两根。

量力而行,控制好自己。

叶绍洪以后不会再蛮干了,蛮干的后果太严重,实在是伤不起。

陶毅仍然是啥也不多想的性格,和叶绍洪并肩走着,看到有女孩子,就给人送秋波,多情公子这雅号放在陶毅头上,还是登对地,只是,现在,陶毅仍然是童男一枚,还没开荤,不象后来的那位唱红歌唱出大前程的某艺术家的儿子,名至实归的银枪小霸王,注重实枪实弹,当真了得。

两人进了留置室,值班的吕志、周新朝俩人直眨眼。

什么情况?留置室里的姚副处长在唱京剧,好象是打渔杀家还是什么金山寺。

147 造势

叶绍洪听声儿,是字正腔圆的女声。

京剧票友一听就陶陶然的那句:老爹爹清晨起前去出首……

真难为姚副处长了,关在纠察队留置室,还有这么好的雅兴,要是再有京剧那样的女装,可就全活了。

权且把留置室当成戏园子了,姚副处长婉婉转转地唱了女声,又喊了一声,好贼子!开唱男声的西皮散板。

恼恨那吕子秋为官不正,仗势力欺压我贫穷的良民。

好象,姚副处长唱的词儿,应该让叶绍洪来唱。可惜的是叶绍洪连京剧的皮毛都摸不着,勉强能听清楚几句唱词,算不上喜欢。

陶毅从小跟着陶老爷子听戏,倒是能唱上几句,就那句,跑龙套说的,参见法师有何法谕,也算学得有三四分象了,叶绍洪后来陪着老爷子完完整整地看了一回《白蛇传》,才算明白了,看京剧是真地要看,要先学会看脸。

看京剧,可以学一手看人的功夫,陶老爷子说,除了看脸,京剧最有意思的就是比划,翻跟头是真地要耍起来,拿刀拿枪就是耍花枪了,比划好了,这一场戏就演完了。

姚副处长还真能唱,等到陶毅听到白娘子唱的那句,是君子就应该至诚不变,竟忍不住说了一声好。

只听姚副处长凄凄切切喊了一声冤家,就开始用头撞墙,撞得咚咚地。

叶绍洪让吕志开了门,和陶毅拉住了姚副处长,姚副处长泪如泉涌,看他的样子,这是有悔意了。

一失足,成千古恨,如果照着京剧脸谱来说,姚副处长,一着不慎,就成了那种大奸大恶的花脸,想要洗干净的话,怕是难了。

站队选错了阵营,如今是生不如死,过的这是什么鸟乱的日子。

当初,那位谷处长酒场上暗动手脚的时候,姚副处长还是警惕了,可是架不住三吃两喝地,就被女人的甜言蜜语哄得软麻麻地不知四六了。

泥足深陷了怎么办?继续沆瀣一气?不能了,叶老爹那一鞭子,鞭劈入里,是物理性打击,深度够深,都快见着骨了,再糊涂下去,叶老爹再来一鞭子,就真是不可救药,神仙难救了。

人可糊涂一时,不可糊涂一世,姚副处长下半生想有个好扮相。

“叶绍洪,我对不住你,害你受那么大委屈!”姚副处长把难说的话,说出来,心里轻快了,伸手把缠在头上的纱布扯了下来。

姚副处长的脸伤得不是很重,叶老爹的鞭子,只是鞭梢梢了姚副处长一下子,伤害点是侧脸,不是跟那位调查组组长那样,鞭子正中面门,势大力沉,彻底破相。

“我干得事儿太不地道了,等于是从后面捅了你一刀,差点儿害得你进大狱。”姚副处长知道自己丢了节操,丧良心。

“这事儿,过去了就过去了,我也没怎么地,提干提不成,我还能考军校。”叶绍洪一起初,就没打算把姚副处长怎么地,姚副处长也是穷苦出身,跟李副主任那些人不一样,从根儿上就是坏地。

得饶人处且饶人。

陶毅跟姚副处长说了句话:“洪哥宽宏大量,你可别觉得洪哥好欺负,本来,新兵连,你老哥还挺那个地,没想到你跟李逗眼弄成了蛇鼠一窝,你好自为之吧。”

叶绍洪也不想再多说什么。

陶毅叫了曲班长,三个人一块儿出去嘬一顿。

出了三号院,走到服务社门口时,看到了那位在防空洞里吓傻了的志愿兵,跟真事儿一样指挥交通。

那位志愿兵身上穿的是没了军衔和领花的衣服,脚上的鞋少了一只,脸也不知几天没洗了,一道一道地,跟京剧小丑的脸谱差不多。

向左转,来,右边的车通行,向后转,来,后边的车通行

看他的样子,指挥得很有章法,手还指指点点地,嘴一直不停:你那个左转,打左灯,谁让打右灯了。那个后面地,你急什么,你想弯道超车,你有病啊你。

光听他的话,这都有哲理了。

左转,应该打左灯,右转,就要打右灯,不能乱来啊,不能左转,打右灯,这叫蒙人。

过了服务社,军务处有辆车停在路边。

程国平,这货学完了车,回来在车队练了几动,就给宋处长开上车了。

程国平从服务社里出来,手里提溜了一大袋东西。

看见,叶绍洪、曲班长、陶毅他们三个,楞了。

“叶绍洪,你怎么回事儿,你不是在医院里住着吗?”程国平听到的消息是叶绍洪被战区的某某某滥施刑罚,弄得重伤,没个三俩月地,将养不好,正趁了个空儿,要去医院看看叶绍洪。

曲班长朝程国平打了个手势,“别在街上嚷嚷了,一块儿吃饭去。”

叶绍洪听出点儿意思来,机关里有人在帮自己造势,说不得,这种润物细无声的功夫,是陶老爷子干出来地。

找了一家挺会做五槐大菜的饭店,四个人点了菜,就开吃了。程国平挺不客套地吃着五槐著名的九转大肠,说:叶绍洪同志是个好同志,根在好,家里的老母鸡,救了一位老革命,京城有位老革命至今还怀念马鞭山那河湾里的鱼,那可不是一般的鱼,是让老革命继续革命下去的源动力。

革命的母鸡汤,在抗战革命史里,可是好多传说,尤其是西延县和东峰这两个地场,都有革命的红嫂挂大红花去京城被大人物接见,据程国平听来的,京城里至少有两位大人物,又想起了马鞭山的母鸡汤和馋死人的那河湾里的鱼。

听说,老革命们要挑个好日子回马鞭山看看,不是空手回去,要带一大笔款子。

陶毅的老爸还在四连住着,没闲着,把菜地当成了战场,画了图纸,设计恒温大棚,京城那边的专款已经给了五槐海警区了,连长朱长庆,高兴得嘴都合不上了,官也升了,还拿到了一笔钱,可以在临走的时候,给四连留下个好想头,四连这地儿,不愧是将军的摇篮,也是根在好,值得下本钱。

给四连弄恒温大棚是一着好棋,跟叶绍洪家的两只老母鸡差不多,给人留下的都是好念想。

这一着棋,当时气势汹汹下到连队,要撂倒叶绍洪的那几位都没想到。人家陶老爷子为了儿子有个好前程,给儿子所在的连队弄点儿特殊照顾,在情在理,谁也不能说什么。

占了先手,把陶毅从陆军学院拉到直属四连,这么一个看似随意的铺垫,关键时候,人就随随便便地说句什么,直属四连的干部,也不会往坏处想了。

调查组就那么不了了之地走了,朱连长和孙指导都是一点就透的人,陶毅这位还没毕业的能说会道的准排长已经在直属四连到处讨喜,这还用说,谁能靠得上,秃子头上的那物事,明摆着。

陶老爷子趁着天儿好,还一点儿也不见外地拿着铁锹在四连的菜地里翻地,看陶老爷子那样子,这是要春种秋收,嘴里还哼那个著名的革命情调的《二月里来》:二月里来呀,好春光,家家户户种田忙,种瓜的得瓜,种豆的得豆……谁种下仇恨他自己遭殃。

148 他是我师傅

第二天上午,组干处这边,还没上班,就有人在等着了。

叶绍洪看到了穿戴整齐的谢参谋——该是谢科长了,谢科长去东峰,三个月的时间,就可以把那个代字去掉,正式成为主持警备工作的科长。

给谢科长签发就任报到信的是方干事。

叶绍洪终于看到方干事正规严肃的一面,站得笔直给各位即将就任新职的干部回礼。

谢科长办完了手续,特意跟叶绍洪说了一句:别松劲儿。

叶绍洪一直陪着谢科长上了1号警备车,郝句开的车,陶老爷子一家也在车上。陶老爷子不光给叶绍洪造势,谢科长这一条线也牵着。

东峰走私的事儿,别人干不了,只有谢参谋这位二等功臣,不怕压力,不怕阻力,不怕背后袭来的冷风冷雨,不去想未来是平坦,还是泥泞,不管前面是地雷阵,还是万丈深渊,都会勇往直前,义无反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围着叶绍洪这条线牵着的这一场大危机,就从谢科长坐上警备车那一刻起,结束了。

打击走私,决不能手软!

主战场从五槐移到了东峰,上头的计划是用三年时间,打一场彻底干净的歼灭战。萧司令要等到五月份才能启程,有好多挺难缠的事儿要弄清爽了。

某些人暗中做了手脚,把猎鹰特旅刘旅长调到了一战区战训部,关长胜调到了二战区,田队长调到了四战区,颜队长调到了西北那边。

针对特战旅的人事调动太特么诡异。

还有,耿副旅长接下来也要调走。

那位刚到五槐警备区干了不到半年的王司令也被调走了,新上任的就是那位调查组的第二副组长。

东峰警备区也给插进了几位,从政工的角度说,军队系统的班长是政委,战区那边给东峰警备区配的政委是那位调查组的两杠四星,看样子就是要让两杠四星立功,从两杠四星变成一颗金豆子。

萧司令要跟那位姓珀名庆雄的人搭班子,肩扛金豆的还要听两杠四星的,这种搭配,也是相当别劲。

最关键的是,萧司令去东峰警备区,手底下没兵,猎鹰特战旅给生生地拆散了,海警一二三团的六位军政主官,以前从未跟萧家有什么交际。

这有点儿类似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了。

叶绍洪能看到的由点到面的联系,也就只有陆超了,谢科长要想干点儿什么活儿,只能靠陆超的海警一团一营,陆超还只是一个副营长。

宋家是怎么布局的呢,五槐海警区军务处的宋处长,宋大姐的哥,怎么还原地没动呢,已经干了三年多的正团职处长了,该趁着这个机会动一动了。

等了三天,叶绍洪终于看到了组干处转发的战区干部部下发的任免通知:五槐警备区军务处处长宋某某任战区快返一师参谋长。

明白了,宋家这是接掌了萧家的根据地,政治联姻的效果初显。

接着,组干处下发的任免命令是五槐海警区教导大队正营职教员卫镇任海警一团参谋长,五槐警备区教导大队正营职教员魏聶景任海警一团政治处主任——魏教导这个任职是延后地,人早就到了一团布局了。

还有,五槐海警区城防警备处纠察队队长孙明任东峰警备区警卫连副连长。

叶绍洪被方干事临时征用了,主要的任务,就是把去各地履新干部的那张任职签到的信收下,记好编号和报到时间,让履新报到的干部签字后,再重新发一张新的任免签到信,让干部们拿着去履新的单位报到,等报到干部在履新单位的组干部门签到后,再等履新报到干部所在的组干科电话上报报到情况,做好记录。

这个活儿要做细,中间环节一定要衔接好,不能出一点儿差错。

一接手这个活儿,下属单位组干科的干事,就给了叶绍洪一个新称呼:叶干事。

连宋大姐也喜孜孜地叫叶绍洪叶干事。

叶绍洪脸红了,这不对哦,咱就是一个上等兵,提干还被人打了黑枪,按着小道消息传传的,都被人踢出内伤了,怎么可能就这么堂而皇之地成了叶干事。

东峰警备区组干科的万科长很会做事儿,跟战训科陆科长和魏教导一起,来组干处接人。

万科长跟土豪似地,在五槐中心大酒店请了两座,订的是那种带大推拉门的套间,推开推拉门,两个房间就成了一个房间。

叶绍洪对现代装潢的那点儿认知根本不够看地,五槐中心大酒店是四星级酒店的装饰,太豪华了,那地毯踩上去,那感觉就跟踩着气球似地,叶绍洪第一次踩地毯是在征兵接待处,那感觉就已经很那个了,等那位比陶毅还公子哥的万科长就那么高调地把组干处处长、副处长和全体干事都请到了酒店套间,叶绍洪跟在最后,踩到四星级地毯,心里就很那样的想,太资本主义了,这得花多少钱。

钱竟然还可以这么花,很土鳖的叶绍洪这一回,又涨姿势了。

叶绍洪没想到,第二桌的客人里有陆超、卫营长和孙明。

等组干处处长介绍时,叶绍洪才知道,东峰警备区组干科万科长是战区那位万副司令,也就是曾任职五槐警备区的万司令的公子——叶绍洪还没忘了万司令,万司令就只差那么一点点就可能把叶绍洪树成标杆,有些事儿没法说,确实就只差那么一点点。

这个遗憾会不会由万科长给补齐?

事儿补不补齐先不说,酒先得喝了,万科长带了三瓶那种很贵的什么台的酒,叶绍洪太拘谨,没想到宋大姐开口说了一句:要不,我替你喝了,到时,别忘了,帮我多干点儿活儿。

宋大姐这话里可是有话。

给宋大姐干活儿,等于是给萧司令干活儿。今天这酒场,萧司令不能参加,万科长把宋大姐安排在大客位置,也是相当有讲究地。

叶绍洪一开始看不懂,等喝开第一杯酒了,明白了,大客的位置实际是萧司令地。

这个酒场,蒙道道地被陆超叫来的孙明跟叶绍洪一样也很拘谨,这还没去警卫连报到呢,这人脉就开始了。孙明不太善于搞这个,孙明觉着,能参加这个酒场,肯定是因为谢参谋。谢参谋特意去警备处征求孙明的意见,问孙明想不想去东峰警备区干点儿有风险的事儿,孙明没犹豫就答应了。孙明敬重谢参谋的为人,也没想着找靠山站队,就凭着男人的那股想干点事儿的劲儿,想跟着谢参谋历练历练。有点风险怕什么,谢参谋经历那么难肠的事儿,都没倒下,跟着这样的领导干,痛快。

孙明想地最多地是叶绍洪,孙明没想到叶绍洪这么抗打击,提干没提成,跟没事人一样,连一句牢骚话都不说,更那个什么让人需要抬起下巴带着某种不会轻易说出的那种情绪,两眼不能斜视地看着的是,就是那个,四个字,不畏强权,孙明打心眼里折服了。

真的没见过叶绍洪这样的人,那谁说的来着,卫营长,卫营长跟萧司令说的,千军扫过没人能出头。

能人,孙明心里给了叶绍洪最爷们儿的一个评价,不畏强权的能人。

陆超实打实地,跟叶绍洪碰杯,啥话也不说,三两三的杯子,连喝三个。

万科长瞧出了端倪,端着酒,开始说酒场上的话:“陆超,咱们兄弟,你可别藏着事儿,咱家宋大姐要替叶干事喝酒,那是知道叶干事会干、能干,你那边,具体是怎么个情况?”

陆超倒也痛快,说:“他是我师傅,当徒弟的见了师傅,喝三个酒不多。”

陆超又提起这话茬,叶绍洪的黑炭脸腾地一下红了,红得有点儿发紫。

149 也对

陆超跟真事儿地一样,拿了公用勺子给叶绍洪弄了两块干扁牛肉,“师傅你多吃点儿,你这操心劳碌地,多补补营养。”

就这一手,陆超把气氛调弄得特别火热。要是没有陆超,组干处的干事说话都很谨慎,都没有高声,害得卫营长给他们敬酒的时候,都得把声音压着,尽量柔和。

卫营长本来不想参加这个酒场,是魏教导跟他通了个电话,说,东峰这边,挺复杂,要想干成点儿事儿,硬桥硬马弄不了,得柔着点儿,老领导说,到了东峰,多练练水磨石的功夫,

磨就磨吧,内勤部队东扯西连的关系,还真就不好摆弄,那就入乡随俗,保持好一个锅里摸勺子的姿态。

卫营长跟叶绍洪喝了一个酒,非要让叶绍洪写一笔字,叶绍洪哪敢随意显摆,按说,应该是组干处的林处长写墨宝。两桌子人,就属叶绍洪身份最低,怎么抡也抡不到叶绍出头得瑟。

魏教导说,写就写个吧,

陆超让服务生去找毛笔、墨、宣纸,服务生只找到一杆挺粗糙的毛笔,宣纸没找到,找到三张大版纸,墨也没有,只有一瓶炭素墨水。

叶绍洪挺能将就,找了一根半截的筷子,试着写了一句,纵然身处风雷雨,敢信朝阳必再遇。

齐副处长跟陆超和魏教导喝了酒,等魏教导给他把酒倒满了,就端着酒看叶绍洪刚写出来的字,“小叶这字,有根,有味道。”

陆超凑热闹,又拿了一张大版纸,“师傅,你写那个,千军扫过一篇文章。”

盛情难却。本来,不好拿别人赞自己的话写出来炫耀,就象弄老干部的自传所谓的斧正,也不太合适,年轻人,得谦虚,知分寸。

“写吧,师傅,今天喝酒的都没外人,你写出来,让两位处长和宋大姐斧正一下。”陆超也会来几句文雅的,他还真就雅上了,把那大版纸用两手托着。

叶绍洪勉为其难,就着还算说得过去的碳素墨水,写,千军扫过没人能出头,一篇文章方知有将才。

就这幅算不上正规书法,用半截筷子写出来的字,陆超没捞着拿,让宋大姐要过去,找人裱好了,加了框子,让魏教导带着,挂到了东峰警备区萧司令的办公室。

叶绍洪怕贻笑大方,第二天是加了印钤地,勉勉强强也算得上完整的作品了。

这顿饭吃完,孙明和卫营长就正式去东峰警备区报到了。陆超没走,他要跟叶绍洪好好地练几动。

陶处长那边总算把纠察队的封禁解了,纠察队暂时由曲班长负责,只在三号院设一个班。

曲班长和郑群解纠察队大门上的封条,还放了两挂鞭炮。

不管怎么地,纠察队又恢复正常了。那位图处长好象没什么兴致,连顿开灶饭都没跟曲班长他们一起吃,倒是陆超大方,从酒店订了十几个菜,在二楼会议室摆置开了,大吃。

陆超给郑群找了个门路,去汽车连学开车。叶绍洪隐约地听方干事说,郑群学了开车,要给齐副处长当司机。

组干处现任的司机提干,跟叶绍洪是一批地,马上要去陆军学院集训了。叶绍洪心里有些不痛快,却一点儿没表现出来,一下午的时间,水都没喝几口,忙着给那些去新单位报到的干部签信发信。

这都是大事儿,九个海警团的干部,不是内勤干部那悠劲儿闲慢的习惯,是野战系部队那种雷厉风行的作风,走路都带风。

叶绍洪给最后那位古登要塞区的副参谋长签完信,已经是晚上六点半了。

五点半下班的时候,宋大姐还问叶绍洪要不要先打点儿饭吃,叶绍洪说,我徒弟有钱,买了十几个大菜,在纠察队摆阔呢,你下班就先去吃着,我忙完就过去。

在宋大姐跟前,叶绍洪已经可以不拘束地开开玩笑了。

收拾好桌上的东西,叶绍洪换了一件便装。这个,是跟组干处的干事们学地,下了班,都不穿军装,出去吃饭,方便,随意。

自己方便,别人也方便。

刚要锁门走,桌上的电话响了,吕峰队长打来地,说是要请叶干事随便吃点儿便饭,叶绍洪笑着回话:“你什么时候成特务了,部队这么机密的事儿都知道。”

吕峰队长哈哈大笑,“我现在是刚刚晋升的副局级特务,你不好好祝贺一下?”

叶绍洪又跟吕峰队长继续吹:“那就祝贺一下,我徒弟好显摆,你得给他面子,我借花献佛。”

吕峰队长其实已经接了陆超电话,他的警车就在二号院门口等着叶绍洪呢,他是拿着刚配发的那种新式的大哥大手机试效果呢。

两万多的玩意儿,太奢侈了,要是按照后世的工资递涨币值换算,吕峰队长手里拿的可是一套工薪族的房子。

吕峰队长也成了时代的弄潮儿。

叶绍洪坐进吕峰队长的警车,手里就拈量着那大哥大,“你们副局级的,人手一个?”

“没,重案组一共三台,怕泄密,弄案子时,还是老一套。”吕峰队长的车也是换了新地,进口地越野车,发动机的声音很悍,肯定费油。

吕峰队长开着车,先去了四连,把都季诚和陶毅接了。

要不是陆超摆阔,吕峰队长还真想和叶绍洪、都季诚、陶毅,好好地在北槐山大酒店狠嘬一顿。陶毅跟他吹地,那什么,北槐山那一夜大雪,就跟林教头风雪山神庙的情节一样了,洪哥那一夜在雪地里站着,那什么,最要紧的是那一个大字,天大,地大,也有洪哥大气昂扬,唯有洪哥鄙强权,敢叫日月换新天!

陶毅这一吹,就没边儿了,稍有遗憾的是,忘了拍照片了。那一夜,太紧张了,都顾不上跟苏东坡一样,来几句,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再咔咔地拍照留念。

陶毅坐到副驾驶位上,拿着吕峰队长的大哥大,跟陶处长吹:“哥,你什么时候给咱纠察队也弄几块大哥大?”

陶处长只回了三个字:“滚你地。”

陶毅摁断电话,回头跟叶绍洪说:“洪哥,我哥说,那位,好象要出院了,不过,状态不太好,老是犯神经,我估摸着,那位,被老爹的神鞭给彻底废了。”

什么事儿到了陶毅的嘴里,那是十几倍的长行市,陶毅给叶老爹的鞭子,加了大料,成神鞭了。

就跟丛丛的哨棒一样,一鞭子下去,管你是什么玩意儿,灰飞烟灭。

陶毅也不光是瞎吹,还弄了一本书,就那冯大作家写的《神鞭》,书是次要地,那《神鞭》电影有说道,更有说道的是那个演傻二的,据说是国家拳击队首任队长,武警出身,立了8次二等功。

说来说去,陶毅的意思,此处不留爷,只有留爷处,叶绍洪在五槐警备区提不了干,干脆去武警部队,也拿几个二等功,提干还不跟喝凉水一样轻松。

150 上头弄下头

叶绍洪倒是没想去武警部队提干这一辙。

现下在组干处,叶绍洪有许多要学的东西,这些东西,就象在新兵连一样,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陶毅说的去武警部队提干,那是另外一条路子,这条路子,对叶绍洪来说,也不是太难,无非就是盯准拳击和散打,多参加比赛,拿到名次,再通过一层一层推荐,参加一些重大比赛拿到好名次,就能立功。

叶绍洪始终觉得,拳击和散打弄得再好,也不是自己想要达到的人生极致的大目标。叶绍洪的心真地很大,也很本份,本份人想本份事儿,带兵打仗才是正路子,热兵器时代,就靠着那些各种限制各种规则的拳击和散打,得个一官半职,算不上什么大成就,再说了,实战性不行,象猎鹰特战旅执行的急难险重的任务,光一项拳击和散打的能力,根本不够看地。

经历了一次大危难,叶绍洪慢慢地想明白了很多东西。要想在部队里有大作为,最基础的能力是单兵综合实战能力,这个,叶绍洪的基础还算牢固,第二项,就是要在组干处历练的耐心细致的业务工作能力,这个没捷径,就要实打实地磨出来,第三项,组织协调和指挥能力,这个,可能还需要日后在组干处这样的单位,或者,在东峰警备区组干科,具体的主管一项工作,历练两到三年的时间,再去猎鹰特战旅,象关队长、田队长和颜队长一样,带一个中队,练带兵练指挥,磨炼那么三到五年的时间,才算是小有成就。

就这么个小有成就,至少得用上十年时间。

这十年的时间应该就是人生的黄金期,千万千万不能把时间白白浪费了。

时间太金贵,上学时写作文,写上一句,一寸光阴一寸金,还觉不出什么来,当了兵了,真到了决定人生前程的重要关口了,才知道,时间这东西,金子买不来。

眼下还有一些挺大的难题,都季诚提干也被挡住了,都季诚的高中课程就学了一年多,要考军校的话,难度挺大。都季诚给家里写过信,家里的老人多少还能找到关系,差不多可以给都季诚找一个银行押钞员的工作,都季诚琢磨着,当完三年兵就回云西老家了,不费那个鸟劲了。

要真这样的话,就太遗憾了。

还有一个挺不好摆弄的难题,方磊考军校的档案,出了点儿问题,那位谷处长还真是个妙人儿,死抓着方磊高中没毕业这一档,把方磊的档案给扣下了。

叶绍洪知道这事儿不能硬来,冼莹考军校,也要走谷处长这一关,这关乎两个人的前程。

叶绍洪在纠察队二楼会议室跟宋大姐、陆超、曲班长他们一起吃饭的时候,就琢磨了,是不是要用非正常方式解决一下。

谷处长这人是个很会溜杆子的人,弱点不小,用好了策略,他应该不会再乱搞小动作。

想个什么法子?

吃完了大餐,陆超领着一伙人都去练功房了,叶绍洪还坐在二楼会议室琢磨,吕峰队长看出叶绍洪有事儿,一直陪在旁边坐着。

宋大姐回了组干处办公室,加班整理档案,叶绍洪一会儿也得回去。

叶绍洪问吕峰:“你说,要是咱们有个哥们儿,已经定下来要当警察了,可档案被人扣住了不放,要怎么个弄法,还不伤和气。”

吕峰说:“这简单啊,找他的上头,一个电话就解决了。”

叶绍洪说:“假如说,咱们就是这个上头,咱们不能违反规定违反原则,还要把事儿办利落了,直接就给他打电话吗?再假如,他就是有意地要卡住咱们的人,咱们这电话要怎么打?。”

“这个……”吕峰用手指头敲脑袋,“这还真有点儿别扭了,我在警局还真遇到过,怎么弄……我记得我那老局长办过,这当时,对啊,就是要老邢,可,不对啊,当时要老邢,是派了一个女的过去,你等等,是,这个,我想岔道了,老邢那档案,我想起来了,咱们不用去拿,人家部队那位管档案地,直接给咱送来地。”

“来而不往非礼也,咱不用打电话。”吕峰确实想到办法了,“他在下边,求咱们的事儿多了,有求于人,则先下之,咱们先把咱们想要的人弄过来,咱也不说要怎么着,就等着下面的人说话。”吕峰队长的脑子转得真不慢。

叶绍洪经吕峰队长这么一说,想到了办法。

这办法,宋营长用最合适。

叶绍洪去练功房跟陆超说了一声儿,这两天忙着整理考生档案,晚上加班要弄到很晚,没空对练。

等吕峰队长开着警车走了,叶绍洪一路小跑地回了组干处。

宋大姐这边确实很忙,直属队战士考生的档案至少还要一个人帮着,要选人帮忙的话,不用费劲选,方磊最合适。

叶绍洪给宋营长推荐了方磊,还把和吕峰队长商量出的对付谷处长那办法说了。

宋大姐很干脆地就开始运作,先给通信营教导员说了一下,然后,就给直工处那边下了个电话通知,要从通信营那边调一个帮忙整理档案地。直工处那边好几人都在加班,有位干事接了电话,挺利落地就给通信营通知了。

方磊就这么,带着铺盖卷儿先去警卫连报到,弄好了住的地场,接着就到了组干处。方磊这帮忙是临时性地临时,跟叶绍洪长期帮忙不一样,只是帮着把直属队的考生档案整理出来。

机关里边,光是帮忙这一档,各种关系都缠在里头。

方磊来了,先要跟叶绍洪好好学东西了。方磊正头疼呢,自己的档案被扣下了,又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干等,倒是冼莹先出头,要让自己的爸妈买东西给那个该死的谷处长送礼。

方磊摸不着头脑,自己的事儿弄不清爽,还担心叶绍洪提干被人黑了的事儿。

叶绍洪把审档案的流程教给了方磊,又跟方磊说:“你先把活儿干利落了,别的不用多想。”

方磊不是多想,而是单纯地一直想,他们龙山镇一起来的兵,都有奔头了,可单单是领头的班长反而没着落了,提干提不成,有人挡着,考军校总成吧,那些人不可能手伸得那么长,考军校是组干处管着,班长就在组干处干呢。

“班长,你和我们一起考军校吧,反正组干处给你弄个名额轻松得要命。”方磊想得确实简单,他却没想想,叶绍洪才来几天,活儿没干,人家就赏你一个考军校的名额,你一拍屁股走了,那一大摊子活儿谁干?

再说了,叶老爹那一鞭子把战区那位大人物弄得破了相了,你顶着人家眼眶子净想好事儿,这说破大天,人家也不会善罢甘休。

说到底,叶绍洪来了组干处,是避难,要是没有组干处罩着,叶绍洪就是上了军校,也得被人家撸下来。

151 上船容易下船难

宋大姐找出了四份档案,这四份档案是那位谷处长的近亲,或者说是送了大礼的,一旦这四份档案给谷处长退回去,谷处长肯定麻爪子。

按说,谷处长都搞了三年的考生档案了,怎么地也有些经验了,档案不至于弄得这么烂肠。乔干事以往都是把档案里的问题列出来,让直属队那边的抓紧补材料,没过分为难。都在一个机关大院里,低头不见抬头见地,能过去就过去了。

宋大姐不行,对谷处长的为人看不惯,尤其,还把方磊的档案扣下了,方磊到通信营,是宋大姐从魏教导那儿要地,这虽然不是什么派系,可脸面你总得给吧。

方磊聪明,通信电台那些电码,别人看了头疼,他看得津津有味,难得有线无线双通人才,通信营那部老掉牙的硅两瓦电台,一位老志愿兵闲着无聊了,想改装一下,结果弄废了,差点儿挨处分。方磊经受了跟冼莹的爱情折磨以后,化伤痛为力量,三捣鼓两捣鼓地,那硅两瓦电台又活了,发信部高频部件、收信部高频部件,发信、收信的可变电容、继电器,晶振、电台低放部件,整个都弄爽利了。

这么样的一个人才,高二的学历,考军校完全可以通过,更何况,学校那边已经把高中毕业证寄给方磊了。

谷处长小题大做,是因为没收到方磊的那种表示。直属队的战士考军校,你得有那个,才能过关,就跟那位被叶绍洪带回纠察队的志愿兵那情况差不多,要想请假回家,也得跟上头的领导表示一下。

方磊学着叶绍洪的那套审档案的流程,整理了十份档案,把问题挺仔细地列好了,让叶绍洪再过一遍。

方磊也学会机关里的那种眼色活儿了,倒水,先给宋大姐倒一杯,又给叶绍洪倒了一杯。

“班长,要不,咱也给那个人送点儿吧。”方磊心里没底,拿不准自己和冼莹这两头事儿要怎么弄,怕冼莹那边已经开始活动,到时候,要是弄巧成拙,那就丢人了。

叶绍洪却摇头,“没那必要。”

在办公室里,叶绍洪不能把话跟方磊说透了。就方磊档案被扣的事儿,叶绍洪打算试试自己的那种手段,话可以说得和和和气气,事儿却寸步不让,不光要给方磊把档案的事儿了了,要让那位谷处长收敛一下,别什么事儿都插一脚,在直属四连叶绍洪被上头的调查组讯问,谷处长给那位调查组长煽风点火,当狗腿子,总得有个来回局,付出点儿代价,长点儿记性。

叶绍洪想起了陶老爷子那八个字:奇正相合,徐徐图之。既然扯不开,索性就好好地调弄调弄谷处长。

叶绍洪琢磨着谷处长,还能审着考生档案,不知不觉地就三个多小时了。

宋大姐看了一下时间,11点半了,这一通忙,忙过头了。

“好了,不干了,好饿啊,你们两个,去我家吃点儿东西吧。”宋大姐说完话,开始归整桌上的档案。

叶绍洪还有3份档案没审完,方磊是头一回干这样的活儿,叶绍洪不敢马虎,要挨个地仔细看。乔干事是个特别仔细的人,往年去战区干部部报档案,都是百分百通过,口碑太好了,叶绍洪哪敢把标准放低了,要是砸了乔干事的招牌,那就完蛋了,别想着有什么好前程了。

“行了,叶干事,革命工作要循序渐进,一步一步来,会休息才能会工作,不干了,回家吃夜餐。”宋大姐归整好资料,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跟方磊说:“以后,你负责看着叶干事,最晚到11点,这个任务你得完成好。”

“是!”方磊站得笔直应声。

方磊听宋营长叫叶绍洪叶干事,感觉挺新奇。

班长就是班长,上等兵就当干事,虽然没捞着第二年提干,可已经在机关大院里混出名堂来了。

真有能耐,不服不行。

叶绍洪把没审完的档案做了个标记,把还没审过的也标好了,收拾好,锁到了铁柜子里,然后就登记锁门。每天加完班,最后的登记和锁门都不能马虎。

三人下楼。

陆超和冼莹的爸妈在楼栋口等着,这画风不对,陆超怎么会跟冼莹的爸妈凑一块儿。

纯粹是凑巧,陆超跟都季诚、郑群他们练散打练累了,想回家来着,半路上碰到了吕峰队长,吕峰队长跟陆超说了个事儿,陆超琢磨了一下,觉得应该让叶绍洪出头,就这么,来了二号院,碰上了要给宋大姐送礼的冼莹的爸妈。

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还没过门的准女婿,这就操心上了。

就是不太会捡时候,哪有这么晚送礼地,还一点儿技巧没有,直噜噜地来送现金,这也太直白了。

冼莹的老爸反应还算快,没掏那个装了钱的信封,嘿嘿笑着说,都这么晚了,一块儿吃个夜宵。

陆超可没闲心吃什么夜宵,拉住叶绍洪,“你这当师傅地,徒弟有了疑难了,你都顾不上,这哪儿成,今晚,不管怎么着,你得跟我练两动。”

叶绍洪也没法说什么,就跟着陆超出了二号院。

等到出租车,陆超和叶绍洪,去了东方大酒店。

穿着便装的吕队长已经等在那儿了,也没废话,三人坐电梯,上了8楼,进了815房间。

房间里有一部硅两瓦电台。

这怎么,跟演谍战剧似地,用上侦听手段了。

吕峰队长小声地说:“816有三个人,在弄事儿,我联系了一下陶处长,陶处长说了两个字,跟,放。”

“你先听听。”吕峰队长把侦听的耳机给了叶绍洪。

叶绍洪听到的是用那种很昂贵的大哥大打电话的声音,有一个声音,叶绍洪能听出是谁来,是那位到五槐海警区就任的调查组第二副组长,另一个是陌生的声音。

两人通话那意思,是要把那位范武月捞出来。

叶绍洪一楞怔,那个陌生的人,难道是警方的人?

这范武月牵扯的人还真不少。

陆超把耳朵贴到跟816房间相隔的那道木壁上,听816房间的动静。

816房间里有三个人,谷处长、李副主任和战区军务部那边的一个处长,三个人说话的声音挺小,陆超勉强能听到跟姚副处长有关。

姚副处长不听当当了,坚决不参加谷处长的饭局。

谷处长很不高兴,心里还有点慌。

姚副处长会不会反水?特么很有可能,这个可不能掉以轻心,都在一条船上混着,你半途想下船,你这想得也太美了。

上船容易下船难,这是条贼船啊,兄dei。

152 听敌台

两件看起来没什么关联的事儿弄到了一起。

吕峰队长琢磨着好好地跟一跟,反正他找人弄到手的那台部队上淘汰下来的硅两瓦电台闲着也是闲着,多探听探听消息没坏处。

陆超是想干大地,给姓谷地来一次狠地,要是也象叶老爹那样,把战区的大人物弄神经了,那就更爽,陆超在坦克训练基地什么也没干,憋得难受。

“是不是那个范武月有些脏事儿咱们不知道,我现在想起来了,范武月在四连会议室的表现不正常,她胆子再大,也不至于那么上赶子编我的瞎话。”叶绍洪对范武月还没往太坏了想,第一次被她设计,是那个假怀孕,还好,范荣浩挺激灵,消息报得及时,叶绍洪还来了个反杀。再一回,是在东峰军分区招待所,被曲凌谨当场捉住了,就从那一次,范武月消停了好长时间,没再闹什么妖蛾子。

她不会是跟那位大人物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叶绍洪也只是这么一想,却没想以范武月那样贱兮兮的身份跟那样的大人物能搞到一起。叶绍洪以童男的思维,怎么会理解范武月的心态,

越烂的女人,反而越会惹到某些有恶趣味的男人追腥逐臭。那后来,谁唱的歌来着,好男人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受一点点伤,坏男人却只是象风一样东飘西荡只关心下半身怎么爽。

陆超问叶绍洪:“那天是怎么个情况,怎么会让一个女人弄到没有话说?”

叶绍洪说:“她抓到我的软肋了,把程国平弄了她的事儿,还有方磊跟冼莹的事儿弄到我身上,我能说什么,一个字也不能说。”

吕峰队长挺感慨地说:“陆超,就光凭这一点儿,咱这铁哥们儿就没白交,那贱女人,你看我不弄死她!”

陆超说:“她本事不少,道道还挺多,又狠又毒,她是跟谁学地,就她那脑子,能想出来?”

吕峰队长一下子想明白了,“不用说了,那贱女人肯定跟那位有一腿,他奶奶地,不是一腿两腿了,跟李逗眼一样,都大腿小腿地污到一起了。”

“你看吧,我花三十块钱弄到的这电台,还真起大作用了。”吕峰又拿起了耳机,调着频率,却再没搜到那位的大哥大信号。

吕峰队长这胆子也够大地,他弄这电台,要是被某部门盯上,搁十年前,都够一个收听敌台的罪名了,还好,九十年代,糜糜之音满大街放了,连老米的迪士高大半夜都敢嗨起来,拿一个无线电干点私活儿,没人在乎。

“怪了,是不是这电台隔得远了,就听不到了,咱们要不要换换地方?那位躲哪儿去了,这好不容易钓到的大鱼,可不能丢了。”吕峰队长对电台一知半解,也就能调调频率搜点儿简单的信号。

陆超说:“200公里的信号都能收到,咱部队营连级的指挥电台,这么点儿距离不算个事儿。”

叶绍洪说:“要不,咱找个懂地,吕队长,你摆弄不好,就把电台给方磊算了,这小子懂电台,或者给宋大姐,她那儿方便,没人干扰,人家是专业的,精通,咱们是门外汉。”

“就这么定了,既然,200公里都不在话下,那咱们五槐最远的地方也超不过五十公里,找那位爷,还不跟喝凉水一样,”吕峰拍了拍叶绍洪的肩,又轻轻地摸了一下硅两瓦,“老天助咱,咱这叫未雨绸缪,咱这三十块钱花得太超值了。”

三位能人在815房间琢磨电台,816那边有人弄出异样的状况了,有女人哼哼唧唧地。

“这早不早,晚不晚地,这狗日地。”陆超骂了一句。

“不早了,今天先这样吧,该休息了,我这段时间手头的案子,都要在这儿靠着,我得带着警局的那帮重案组的兄弟辛苦辛苦。”

吕峰队长朝陆超做了个那样的动作,陆超说:“你们这些人,都是变态。这酒店藏污纳垢,怎么不一锅端了。”

叶绍洪的心思没在816房间那动静上,脑子在琢磨范武月,范武月这女人要是用好了,作用大着呢,“咱们得想个法子,把事儿弄得有头有尾,姓谷的掺合这个事儿了,就别让他轻易脱身了,吕队长,要不,就照着那人说的,把范武月先放出来,让老刑警们好好开导开导她,给咱们做一回污点证人,也算是物尽其用。”

“中,这法子对,物尽其用,我本来想硬顶着那位,不想给他面子,”吕峰的脑子里也开始转开了,跟叶绍洪开玩笑:“还是咱叶将军厉害,运筹帷幄,不战而屈人之兵。”

陆超却说:“放出来,就得看好了,别到时候,咬咱们一口。”

吕峰队长收了电台的天线,合好盖子,给陆超挂到肩上,“要是连这么一个胸大无脑的女人都收拾不了,俺们这么多年的活儿算是白干了,你就瞧好吧。”

叶绍洪和陆超离了酒店,打的回了二号院。方磊没回警卫连,就在组干处的走廊上做俯卧撑,等叶绍洪回来。

冼莹的爸妈给了方磊三千块现金,非逼着方磊把钱送给宋营长。方磊拗不过未来的岳父岳母,只好把钱收了,兜里揣了三千块钱,就跟揣了一个定时炸弹一样,不敢回警卫连。

方磊看到了陆连长背上背着的硅两瓦。

“陆连长好。”方磊给陆连长打了个敬礼,小声地喊了一句。

“你怎么还没回去睡觉?”叶绍洪问方磊。

“班长,我不敢睡,我心里有事儿。”方磊把那个烫手的装了三千块钱的信封拿出来,装到了叶绍洪的兜里。

陆超等叶绍洪开了门,把电台放到了办公桌上,“方磊,你有空就捣弄捣弄这玩意儿,要是放你那儿不方便,你就给宋大姐,这东西以后,要帮着咱们干大活儿,你那个事儿,这玩意儿就能帮你。”

陆超也不把话说透,看着方磊发楞,哈哈一笑,走了。

叶绍洪关好门,跟方磊说:“这是吕队长弄来的宝贝,野战部队淘汰地,你看看,都能干什么,刚才我在那酒店里,听到了有人打大哥大电话,这电台确实不孬。”

方磊没顾上看电台,问叶绍洪:“班长,你兜里那三千块钱怎么办?”

叶绍洪说:“花。”

方磊发蒙:“啊!我跟冼莹还没那什么,怎么敢花她爸妈的钱。”

叶绍洪挺有底气地说:“我都替他们遭了那么大罪,花他们几个钱,还不理当应份,你把这钱花了,你就正儿八经地给人家当牛作马,报答人家。”

方磊还是蒙,“不对啊,班长,咱山里的规矩,哪能随便花人家的钱,这样,不厚道。”

叶绍洪笑了,“钱先存着,不过,你得好好请请宋副政委。”

“啥宋副政委?”方磊还不知道,宋营长已经坐火箭一样升了一职。

“宋营长,现在已经是东峰警备区海警三团的副政委了,你想,你现在有这么一位赏识你的人给你罩着,你考军校还担心什么,将来,你要是上了通信工程学院,要往死了学,就电台什么地,收听个敌台什么地,都得学会,要跟喝凉水一样。”

方磊笑了,“班长,我现在就能收听敌台,这太轻松了,要不要我教给你。”

叶绍洪很干脆地说:“要啊,我从小就想着弄个好点儿的收音机,听敌台。”

153 卡死你

方磊架好了鞭状天线,开始摆弄吕队长的硅两瓦电台。这电台,显然是有人捣鼓过了,大部分的零部件是新地,更让人惊喜的是,这电台是团级指挥所用的,是2型的,挺先进地。

就跟背书一样,方磊跟叶绍洪照搬通信教材上的调试资料:“测试电台前,先在报位调好电台,然后,转至话位,微调天线回路,保持谐振,以免烧了强放管。然后,将1000周音频信号经10微法电容,加到5jx4上,按话筒键,使电台处于发信状态上,在输出电压为9伏,失真度小于8%时,输入电压应不大于20毫伏。保持输入信号强度不变,频率从300周变至3000周……”

叶绍洪听得头大,“你就不用背资料了,赶紧再好好弄弄,到时能搜到大哥大信号就行。”

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搞,无线电通信这一大科目,要学的东西相当多,方磊既然愿意费脑子,那就多花时间,多琢磨门道。

方磊跟叶绍洪说:“班长,我先试试跟营里的那台仿米军的mgrc-104电台联系一下,到时候,可以用营里的大家伙帮忙,吕队长的这台宝贝,还可以加天线,加电容和晶体管什么地,到时候,距离远一点儿也能搜到信号。”

“就按你说的办,你办事,我放心。”叶绍洪有些困了,趴到了桌子上,“能不能先收个敌台我听听,就象那个,迪士高的有啊马拉一样的音乐。”

“中,你先眯一会儿,收到了我就塞耳机给你。”方磊已经算是老手了,找到了大频率,然后,精调到了11765千赫的小频率,某某国对受苦受难的大锅人民的温暖友爱的声音出现了,说了一会儿话,接着开始放音乐,那个《夺宝奇兵》的《骑兵进行曲》。

叶绍洪躺到床上,就这么听着敌台的《骑兵进行曲》睡着了。

方磊没顾着睡,他猜出来了,班长这是要用非常手段跟某些头面人物叫板。方磊在通信营,听几位老班长说,叶绍洪被那位大人物踢出内伤了,急得跟什么似地,却又只能干着急,那么大的人物,你拿什么跟人家硬抗,根本就是大象对蚂蚁,重量级差别太大了。也许,不对称对抗,必须,用不对称的法子,用电台弄到某些头面人物私底下见不得人的信息,再让陆连长和吕队长弄到实锤证据,这活儿,就有头有尾了。

值得干。先用电码试试,跟营里值班的联系一下。

加密电码搜寻,试探,密语通联,这些,是无线通讯兵的基础科目,方磊学的是有线通联,专门训练过对红机子的通话监听,无线这一块儿,是跟无线兵那儿零碎学地,堪堪够用。

通信技术这一块儿,方磊这个双通人才,给日后的叶绍洪——叶将军加了非常大的臂助,吕队长的硅两瓦电台,就这么,开了一个新领域。

……

第二天,5点半,叶绍洪醒了,起床,洗脸,穿运动服,“方磊,先别摆弄电台了,跑步去,我跟你说,咱们不管以后干什么,一定要锻炼好身体,你在通信营,虽然不用练拳击散打,可五公里不能松了,人家崔善成在接待处,现在,每天都起来跑步。”

叶绍洪动作快,说着话,人就下楼了,方磊衣服也没顾上换,就赶紧跟了上去。

二号院的机关干部们三三两两地在操场上等集合。

叶绍洪和方磊从另一头绕过去了,尽量不和机关干部们碰面。

“昨晚上,我听的是什么音乐,怪好听。”叶绍洪放慢了步子。

“骑兵进行曲。”方磊跟叶绍洪并肩跑着,虽然昨晚基本上没睡,可心里挺痛快,心里边的压力没有了,人很精神,反正,只要班长在,什么难题也难不倒班长。

冼莹和谭静不知什么时候跟在了两人后面,不算太近,不会让人有什么误会。

就这么,两男两女围着护城河跑了有2000米,进了百泉公园。

百泉公园里的绿植开始吐新芽了,一圈儿一圈儿地,密织着的绿叶,围着一棵一棵的柳树,那春天的氛围就出来了,碧玉妆成一树高,万千垂下柳丝绦,一挂又一挂的柳条都抽开了身段,就跟小姑娘长开了一样,怎么看怎么有韵味儿。

冼莹也学谭静,穿了裙子,好象就等着方磊看呢。

不错,挺好看地,跟方磊挺般配。叶绍洪当时在通信营和宋大姐干得一件挺亏心的事儿,总算有了一个好的结果。虽然还没到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时候,可,以后,两人可以在直属队的统考补习班里天天见面了,还可以互相鼓励,有了一起上军校的目标,一切,水到渠成了。

放下了这个心思,叶绍洪脑子里就琢磨那位谷处长了。宋大姐和陆超现在都要弄谷处长,叶绍洪再加把火,谷处长接下来的日子应该不会太好过。

等冼莹和方磊说完那样的话,叶绍洪跟谭静招了一下手:“走了,回去干活了。”

就这么,再没说什么话,叶绍洪就和方磊回了组干处。

宋大姐已经到了,还给两人买好了早饭,油条、豆浆加茶蛋。

客气话没说,两人就开吃。

宋大姐也没客气,给直工处那边打电话,退了六份档案,其中有两份是那位谷处长的关系。

直工处那位干事和无线连指导员连脸拉得老长,拿着档案走了。

谷处长晚上干那活儿干大了,10点多才到办公室,那位干事把组干处退档的事儿跟他说了,这一说不打紧,谷处长的脸上一抽一抽地。

被打脸了,还肉疼。

谷处长脸上却仍然挂着笑,“不要紧,赶紧看看,哪些材料缺了,赶紧补。”

老狐狸被戳到痛处,却仍然在装。

无线连指导员一脸苦相,说:“处长,那个毕霞入团的入学简历,跟入伍表上的对不起来,要怎么换,还有,顾守锋,他入伍年限,列兵和上等兵的表都得换,军务处现在不好说话,不好盖章。”

“找他们爸妈,该花钱就花。”谷处长动嘴不动手,还没忘了给战区那位领导打电话请安。

苦逼的是那位一心想调进直工处的无线连指导员,没办法,干吧。打电话联系了那两位关系兵的父母,见上面以后,教他们找街上刻章的,弄那个入团表的印,又硬着头皮去找军务处,给那位顾守锋授衔表上盖印。

没盖上。军务处那边,卡死了,头一年刚到新兵连的新兵,又没立三等功,谁给你授的上等兵,再说了,你什么关系,就学人家陶毅,当兵头一年就考军校,没点b数了。

盖不上印,就白瞎。无线连指导员可没胆子再去街上,找人刻军务处的公章作假。

入团表反正也不是主要履历,糊弄着能过去,军务处这边,士兵的授衔表不能马虎,军务部那边也卡,这一关过不了,军校就别想着考了。

硬条件,硬杠杠,自身条件不够,关系不到位,还真就过不了这一关。

154 差别对待

宋大姐这一个大招放出去,那位谷处长那边的的反应可就大了,特意在征兵接待处订了座,说是请组干处的领导一块儿坐坐。替谷处长压阵的是战区宣传口的一位副部长,那位副部长的儿子在东峰警备区海警一团一营摩步连当兵,也要考军校。

谷某人请的人挺登对,钱还不用自己花。

晚上吃饭的时候,谷处长相当得意,这么一顿不花自己钱的大餐,能解决好几个事儿。

他没想到的是,宋大姐没参加,主管军校统考的乔干事也没空儿。乔干事和组干处的司机要去火车站接站,古登要塞区组干科梅干事带着两大皮箱的考生档案,5点50到站。

人家大远道地又是坐船又是坐火车地,得抓紧时间,早早给人家审完。

古登组干科的梅干事,人长得挺秀气,说话文文静静地,办事儿挺稳,想得特别周到,给组干处的领导和干事带了精致的海产品,还有叶绍洪一份儿。

礼尚往来,下级和上级单位之间,关系处好了,带点儿当地的特产,相当正常,组干处这边儿,都有专用的经费,下边分区和警备区来人,要象模象样地接待。

不过,活儿太多的话,一般都是在定好的水饺店简单吃点儿,等忙完了,再吃大餐。

话说,会吃饭才能干好工作,在哪儿吃,快吃还是慢吃,都是学问,吃饭本身是任务,也是要干好的工作。

乔干事接了梅干事,先把梅干事带上来的档案点好签收了,就叫着宋大姐和叶绍洪去那家定点的水饺店吃工作餐。方磊很会看眼色儿,提前下楼,去了警卫连,长期帮忙和临时帮忙的差别就在这儿,不能傻呼呼地跟着蹭饭吃。

梅干事的眼色更那个,这上级领导在,有饭无酒哪儿成,特意点了两瓶挺贵的白酒给乔干事,又开了易拉罐啤酒,一人一个,喝了,就吃饭。

吃完饺子,一起回到办公室,把档案摆开,就一份一份地审。

古登要塞区那边干部和战士管理挺严地,档案弄得挺好,没什么大问题。乔干事,加宋大姐和叶绍洪一共审出了七份需要调整补充的档案,不需要动大手术,一般都是入团表个别地方有缺漏,战士授衔表,或者战士履历衔接不紧密,比较难调弄的是,有几个头年兵,入伍档案从入伍表开始,几乎全是造出来地。梅干事倒是有经验,就跟变魔术似地,一会儿掏出一个章,盖上,一会儿再掏出一个,盖上,简直是司政后三大单位加地方武装部和学校、青年团委联合办公了。

那位谷处长要是看到,肯定傻眼,同样都是审档案,差别大着呢。

历来,五槐警备区对古登要塞区那边,给的都是特殊通道,战区那边也是老习惯。边远艰苦地区,好多考军校的战士确实很苦,常年守在小岛上,要等军校统考了,才能从小岛上出来,坐大船回陆地,然后集中到东峰警备区那边,跟东峰警备区的战士合到一块儿考试。

守岛的战士,档案上的小问题,都会一路绿灯,缺什么件儿,就补表盖章,不会让战士自己跑。

跟五槐海警区直属队这边,是相当有差别的差别对待。五槐海警区直属队,关系太多,根本照顾不过来。考生档案出了问题,那就得自己想办法解决,当然,有些很会瞅门道,就钻空子,硬挤古登要塞区的名额。

叶绍洪比乔干事审得要慢一些,尽量一次成功,这谁审的档案,要一直审到底,直到战区那边过关,每审一个都要登记清楚,三审过关后,再交给乔干事。

有一份档案,叶绍洪觉得过不了,入伍表上都有很多空白,也就勉强写了入伍时间,年龄和民族,看样子,就跟昨天刚知道似地,匆匆忙忙弄了几份表格塞到档案袋里,硬充考生档案。

明显地,当兵履历有问题,叶绍洪把这份不象档案的档案递给了梅干事。

梅干事拿着最后那份没过关的档案,悄悄地跟乔干事说:“这份档案,是咱直工处谷处长的关系,要不要给他打个电话。”

乔干事其实早就知道谷处长的小动作,笑了笑,“这个事儿,交给叶干事,你那边统计的时候,把人拉到直工处,以后,你就不用管了。”

东峰警备区和琴港警备区也有一些被直工处硬挤出名额的考生,等各单位都报完名,审完档案,乔干事统计的时候,都会划给直工处。

组干处要是连某些特殊考生是谁谁的关系都搞不清楚,那真不用干了。

梅干事去了大办公室,放低声音给谷处长打电话说明情况。

谷处长电话里还想摆摆谱,梅干事话却跟得紧:“乔干事刚才把人划到了直工处,以后,这份档案,归叶干事负责。”

“什么叶干事……”谷处长说了半截子话,再没说什么,就把电话挂了。电话旁边那服务生装作什么也不知道,躬着腰问:“处长还有什么指示?”

谷处长的火儿快憋不住了。费了挺大劲,弄了这么一桌,想在酒场上,把事儿缓了,可该来的没来,这打枪没准星,不是胡吐吐吗!

那个,叶绍洪,还什么叶干事,狗屁!

谷处长苦等着饭局结束,紧么索地回了直工处办公室。

直工处两位干事,加无线连指导员和两个第二年兵,都忙着填表补材料呢。这一次,组干处那边不给你列表,自查自补,不过关的话,肯定还得退回来。

那两份最难弄的档案,就在桌子上摆着,没人碰了。已经打听了,宋干事——宋副政委——原通信营宋营长给军务处打过电话了,说,如果发现第一年兵违规改档案,战区那边查出来,相关人都要追究责任,别因小失大。

“屁!屁大点儿的事儿都办不好!”谷处长这就开始发泄了,“就是盖个章的事儿,怎么就盖不了,军务处那边都成包公了,铁面无私,狗吊屁!谁不知道谁啊,屁股下面都不是屎,吃人饭,不拉人屎了,他娘地什么玩意儿,还不都是一泡尿尿出来地……”

“处长,又退回来一份档案,叶干事给退地。”有个战士刚接了叶绍洪的电话,把那位估计还没穿过军装就要考军校的考生档案拿了回来。

“鸟吊逼的叶干事,他凭什么给退,这什么屁档案,不要,扔了!”谷处长方寸已乱。

没想到就只是扣了方磊的档案,想要点儿孝敬,一下子就惹出这么多事儿来。

谷处长彻底弄不了了。

直工处那位挺厚道的老干事,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处长,咱们把方磊的档案送过去吧,那什么,我下午收到了方磊高中毕业证的复印件,方磊的档案没问题了。”

老干事这一出声儿,谷处长也不硬挺了,让无线连指导员拿着方磊的档案去组干处。

这是真认怂了。

155 有人闲死

方磊拿到自己的档案,高兴得要命。能亲眼看到自己的档案,挺不容易地,这要不是班长在组干处,就是花了钱,也不能有这么大便利。

还有冼莹的档案,方磊看着冼莹入团表上那个照片,跟叶绍洪说:“班长,冼莹上初中那会儿也不怎么漂亮。”

叶绍洪忙着二审直属队的那批档案,只说了一句:“你管她小时候干什么,现在好看不就行了。”

方磊比量着自己和冼莹的档案,一撇眼,看见了战庆刚和曹文先的档案。这两人的档案,都没什么问题,宋大姐三审审过了。

还有崔善成的,三审也过了。战区那边打了个电话,让陆航团那边派人把崔善成的档案拿走了,考军校时,崔善成就不在五槐这边了,直接参加战区直属队的考试,陆航团那边给崔善成定下来的是海军航空指挥学院的定向名额。

这样的话,龙山镇的九个兵(不含那个四个关系兵,那四个关系兵,两个学车,另两个也就在部队混三年,就退伍回老家),战庆刚、曹文先、方磊、崔善成考军校,叶绍洪因为那样的不能明说的原因,只能缓一缓,第三年考军校应该可以,要是战区那边的阻力没有了,说不定仍然可以直接提干,刀广义提干的材料已经弄好了,是第二批,九月份上报。隆应启、张力、韩岳还不知道消息,猎鹰特战旅遭遇重大变故,弄不好,他们三个提干和考军校都会受影响,不过,该提干的肯定也没问题。

不管怎么说,一个镇上的兵,能弄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叶绍洪带着方磊,连轴转,忙了一个星期,帮着乔干事,把琴港警备区的考生档案也弄好了。

接下来最重要也是最后的一哆嗦,就是乔干事要带着整个五槐海警区的考生档案,去战区干部部招生办报送。

叶绍洪手里卡的那位古登要塞区考生的档案,人家关系大,调到战区后勤分部摆弄去了,谷处长好事没弄成,灰头土脸地。

不过,谷处长真是能屈能伸,为了另外两份战士考生档案的授衔表,豁上老脸了,去战区那边,一脸陪笑地跟军务部的某位人物喝了一顿很花的花酒,终于让五槐军务处松了口,把印章盖上了。

经此一役,谷处长吃了一堑,好象长了一智,晚上,一个人在家里喝酒,给自己总结了一下,感觉还是不够圆滑,没处理好跟某些重要人物的关系。

谷处长以后的努力方向就耗到这上头了,中肯地说,处理关系这一档,谷处长是百尺竿头,更尽一步,也不得不说,谷处长是个很努力的人,只是方向上歪得狠了一点儿,把干正事儿的本事摆得位置太低了。

可能,在五槐海警区的机关里头,得有一半儿的人,跟谷处长差不多的心态。还是陶老爷子对这些了解得挺透,摆弄人事的事儿,一直是不急不躁,润物细无声。

方干事是陶老爷子和陆家老爷子选中的人,挺顺利地接了干部调配的大活儿,这个非常有讲究。一般地,顺着这条路往上,再接任免的活儿,将来,就是组干处处长的人选。乔干事呢,这么顺着往上走,跟方干事这传帮带的链条就形成了。

方绍洪要是以后纯粹走政工这条线,只要考上军校,念两年出来,就可以接上乔干事这条线,也可以走得很顺。

干政工就是以稳取胜,协调好各种关系,不管是李副主任这样的仗着背景大,啥事儿也不干的人,还是谷处长这样没什么背景,却挺会钻营又能夹着尾巴干点正事儿的人,都能泰然处之,表面上和和气气。

方磊不太明白那位谷处长的套路,问叶绍洪:“那位处长,他那脸说变就变,不会记咱们的仇吧?”

“肯定要记仇,不记仇的话,那他不就成了大公无私一心干革命的好同志了。”叶绍洪照着镜子,整理自己的衣服。乔干事说了,让叶绍洪和宋大姐一起去干部部招生办送考生档案,这也算大姑娘上轿头一回,得穿戴利落了,给战区那些头面人物种下好印象。

“搞不懂,怎么这么复杂,你看他笑嘻嘻地,不知道地还以为,他要把闺女嫁给你呢。”方磊跟叶绍洪开起了玩笑。方磊是真涨知识了,机关这边,跟通信营完全两码事儿,要是心粗的话,根本看不出谁是真正主事儿地,好多在机关帮忙的,中校,少校,简直看不过来,他们还都是小心谨慎的样子,唯恐说话声音高了打扰到别人。

方磊还遇到了一次最惊人的送礼,整整一集装箱的海鲜,天啊,那海螺是用大麻袋装地,服务社的那些志愿兵就用那个地排车来回地运。

没想到,组干处那边还给班长报了一份,那么一大袋子的海鲜。分海鲜那下午,方磊忙得不亦乐乎,和组干处那位志愿兵班长推着地排车,给处长、副处长和各位干事往家里送。

等给宋副营长送完了,正好也下班了,宋副营长打了个电话说,晚上煮海鲜吃。方磊就在宋副营长的宿舍,刷好了锅,煮大海螺。方磊看着锅里煮着的大海螺,心里特别感慨,新兵连眼着班长,认识了宋副营长,这人生就有大奔头了,习惯了,方磊还是喜欢宋副营长这个称呼,就跟叫叶绍洪班长一样,心里边的那感觉特别不一样。

……

叶绍洪跟着乔干事坐着方政委的车到了干部部招生办。战区干部部招生办其实是个虚牌子,每年二月份,在第三招待所定好一个楼层的房间,进出口由外调的武警站岗,这就开始办公了。

叶绍洪见到了一个挺油腻的志愿兵。一个志愿兵负责整个五槐海警区战士考生档案的审核。

架子挺大,好象已经报了提干材料了。后来,叶绍洪再见到那个志愿兵,肩上已经挂了上尉军衔了。

乔干事这人可不是谷处长的那种见了上头矮三分的讨好上头的性格,该说的话说了,就开始干正事儿。

叶绍洪私下里觉得,可能象乔干事这样正儿八经科班出身的是瞧不上那些靠着机关大就摆架子到处揩油水的人。

还是那句话,不是一路人,根本就尿不到一个壶里。

叶绍洪也不说话,就站在旁边等着。一个上等兵,到了高了一层的大机关,有个站的地方就不错了。宋大姐懒得看那些人的脸色,找人聊天儿去了。

战区招生办这边的氛围跟组干处那边完全不一样了。一帮养尊处优的人,弄到一块儿在房间里打扑克,吃着喝着,说荦段子。这帮人,一直可以闲对闲地混到十月份,等各军校的干部部门对入校新学员审查完毕,该退的学员退完了,就解散了。

有人闲死,有人忙死,机关跟机关很不一样。战区这边的权限太大,里面的猫腻也特别多,叶绍洪就是因为看不惯那一帮人的做派,就再没想过进战区大机关的想法。

人各有志,找个适合自己,能干事儿的地方,比什么都强。所谓人往高处走,不是越高越好,有些人弄得太高了,就比如那位后来提了上尉的志愿兵,贪得无厌,最后的结局是进了大狱,判了十年有期徒刑。

156 奇兵

方磊煮好了那大海螺和大蟹子,又熬了稀饭。方磊这孩子做饭的手艺,天然带味儿,没人教,看着老妈做饭,就学会了,做出来的东西,味道儿很不错。

手艺这东西各人出,各识哪一经。象隆应启,跟着老爹干建筑活儿。摆弄水管子,钢筋,用大管钳什么地,也没人教,摸索几下子,就很溜了。

方磊除了做饭这手艺,摆弄无线电,也溜,还弄了一套改装设备,鼓捣得家里那台大块头的收音机,额外收好多台,听得还清楚。

有手艺就得用上,方磊趁了个空当,跟吕峰队长要了一些晶体管、二极管、电容什么地,琢磨着把吕队长的硅两瓦的功能增强一下。吕队长弄的硅两瓦,最终架在了宋大姐宿舍的南阳台上,方磊手头趁的东西,加上去以后,计划着再加装两套天线,增加侦听范围。

等叶绍洪和宋大姐回来,戴着侦听耳机的方磊,已经在记录纸上记了不少有用信息。

那位无事就生非的李逗眼也赶潮流,用上了大哥大,跟那位在东峰的三哥曾逊同通过电话,虽然没说什么重要内容的话,可方磊找到了两人通话时的频率谐振点,等再整好低频和高频滤波电容,加了天线,侦听到的就是相当清晰的通话内容了。

吕峰队长来了,带了一套英国人用的那种远距离定向侦听设备,有说明书,全是英文地。还好,宋大姐英语行,正儿八经是通信专业的高材,摆弄这套东西不太难。只要弄好了这套东西,就不用再象陆超那样把耳朵贴到木壁上纯靠耳朵的灵敏偷听。

“方磊,给陆副营长打个电话,一块儿长长见识。”宋大姐闻到了螃蟹的鲜味儿,馋瘾上来了,揭开锅,就抓出了一个。人家古登要塞区送上来的螃蟹个儿大,肉多,味道鲜,确实馋人。

宋大姐招呼陆超过来,是想一起讨论事儿,她前几天还从三号院萧司令那儿,拿了几本内参,几个相得之人聚在一起吃海鲜的时候,一边吃一边看,还可以互相探讨。

这么一个随意的聚餐的形式,这么一帮人,性格相近,干活儿对脾气的那么几个人,互相帮衬着,还真就干出了名堂,干成了大事儿。

陆超急火火来了,没顾上别地,先是大吃。

“宋大姐,萧司令什么时候从京城回来?”陆超没去东峰警备区报到,在家里也没闲着,看了不少书,米军那方面的资料看了很多,还分析了时政。

“估计得五一,京城那边乱糟糟的事儿一大堆,你家老爷子就是操心的命。”宋大姐嘴里说出来的话,会听地,一听就能听出门道,陆家老爷子劳苦功高,各方势力要不是陆老爷子压着,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呢。

国内乱麻麻,世界的局势变化也非常大。

叶绍洪扮成萧将军坐镇歌山楼,和陆超、吕队长、宋大姐,跟宫主大人的那帮手下硬干的时候,科沃特跟伊哈克之间发生了大事儿,米军的情报局长威联韦帕斯特跟科沃特的特工首长秘密会晤,由此引发了伊哈克入侵科沃特的国际大事件。

中东的火药桶爆开,后来就发生了那场举世瞩目的海湾战争。海湾战争对真正的职业军人来说,无论是参与地还是没参与地,都特别重要。

二战以后,就是从海湾战争开始,战争模式发生了极其惊人的变革,五槐某秘密部队在中东战争地域拍的双方交战的视频,把某些自以为是的军界大佬差点儿吓死。

真的是差点儿吓死,向来以军事强国的这锅的作战思维、作战模式,武器装备,全面落后,这锅的军事装备发展,不是超越,而是差距越来越大。

想坐在太平锅上做美梦的日子结束了,体育界整天喊的狼来了,落到部队头上,几乎就是被人卡住脖子,快要喘不上气来那感觉。

随后,那权威大报上,某资深报人以皇某平发表的第一篇重磅文章《要做改革开放的领头羊》,这份报纸摆在了各层级头面人物的桌子上,成了必须认真学习的篇目。

军事格局要大变样了,落后就要挨打。

……

“陆营长,你有没有伊哈克部队的资料,我想看看,人家那边都是大富户,装备比咱强,咱得好好看看,他们的仗是怎么打地。”

叶绍洪说这话,并没有想战争是怎么打起来地,对于大锅集体意识下的个体的人来说,根本没办法左右,战争是不是要打,而是打起来以后,作为一个军人,要有什么样的战争思维,不管战争是不是正义,两国之间的战争,肯定有一方要胜,有一方要败,这中间,随着战争进程的推进,双方军队的作战模式,兵种之间的配合,战术的运用,有很多值得学习和研究地。

这也算是军人的敏感。

陆超搜集了一些伊哈克两栖作战部队和特种部队的资料,海、空军方面的资料少一些。

叶绍洪突然想起了那位他假扮过的萧将军,那位萧将军不就在中东吗?这要不要太巧合,那位萧将军是不是负有特殊使命?

……

方磊耳朵上戴着电台耳机,一只手抓着一只大螃蟹,另一只手,还在旋着电台旋钮,搜信号。

“啊哟来,班长,你过来听听,李逗眼又要作死了。”方磊侦听到了李逗眼跟他的三哥曾逊同的重要通话。

李逗眼要跟曲凌谨离婚,跟那位范武月成双成对。

——你政治上怎么就这么不成熟呢,这时候,你整什么!

——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你那点儿事儿,算什么事儿!

——你以为就你遭罪,当初让你跟小曲结婚,你以为仅仅是权宜之计!

曾逊同这个人比李逗眼的理论素养高多了,还有点儿高瞻远瞩深谋远虑的意思,他能把曲凌谨跟李逗眼的事儿摆平,确实有手段,也确实盖住了某家族干的那些见不得人的脏事儿。

这是曾逊同很值得炫耀的杰作,都可以当成日后处置突发事件的应急预案了。

这么一个杰作,曾逊同绝对不允许不争气的四弟再弄出事儿来。

这乱马剿枪地,还嫌自己的事儿出得少吗。

方磊又听到了一个消息,战区那边的人要把姚副处长调到某粮食供应站,然后,要给姚副处长点儿颜色看看。

吕队长问叶绍洪:“这个事儿,要管吗?”

叶绍洪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管。”

这个事不太好管。

按说,姚副处长那人既然骨头软,站队站到那边儿了,他生也好死也好,那是他自己选地,赖不得别人。可叶绍洪不忍心姚副处长就这么完了,姚副处长那照相技术,还有多年养成的新闻业务素养,五槐这地面,没人能比得了。

还有,就是陶老爷子那奇正相合里的奇,曲凌谨就是奇兵,关键时候,就帮到了叶绍洪,还有那个范武月,老刑警们要是把她调弄好了,不光是污点证人,还是一个相当厉害的线人。

叶绍洪拿不准的是姚副处长这奇兵,能不能为我所用,人家一个副团职,能安心侍候你一个没什么背景的上等兵。

不管怎么说吧,有人要弄姚副处长,不知道则罢了,知道了,就不能袖手旁观,先想办法救了再说。

157 不醉无归

叶绍洪白天的时间可以按部就班了。方干事和乔干事的活儿,都忙过大头了,每天就是调度干部到位情况和落实考生集中复习的事儿,打打电话就可以了。

方磊本来应该回通信营,可没几天直属队的统考补习班就开始了,方磊就不用回通信营了,可以直接背着背包去补习班上课。

正好,有这几天的闲空儿,方磊可以和宋大姐好好摆弄摆弄那台侦听设备。

各忙各地。叶绍洪尽量用好白天的时间,晚上要和吕队长、陆超去外面搞活动,

叶绍洪安稳地坐在档案室的椅子上,又拿起了宋老爷子的自传,叶绍洪挺想了了宋家老爷子的心愿,把那位当年救了宋老爷子一命的谷家的恩人找出来。

应该不难找。古登要塞区的梅干事给叶绍洪弄了不少资料,本来,梅干事要挨个查点儿老干部的档案,全部放到档案盒里,叶绍洪要用,梅干事倒也省事了。

叶绍洪一张一张地翻着梅干事给的那些资料,翻了两大摞,终于看到了相当有说服力的一份证明材料。那份证明材料是一位在一战区离休了的老干部提供地。

还把当年被错杀的六位教师的事儿说清楚了。

宋家老爷子那位恩人的名字叫谷绍生,谷绍生本人也不知道,在古登县无意中救下的人是宋老爷子。谷绍生当年跟特科的人,路过古登县,随同当地的救亡组织,一起救了一个人,他也没当个事儿,也不知道当时救的是谁,自传里提都没提过。

这事儿要是曾家那位干地,指不定又要大吹特吹。

落实了这么一个悬案,叶绍洪给在家里摆弄电台的宋大姐打电话,把一战区那位老干部提供的证明材料,从头到尾念了一遍。

宋大姐特别高兴,赶紧给京城的老爷子报好消息。

宋老爷子说,好,好,好,连续三个好字,还说要到五槐请组干处的人吃饭。宋家老爷子也就是因为这个事儿,跟谷家恩人联络上了,这以后,谷家跟曾家的联姻出了问题,宋老爷子挺果断地帮着处理了,谷家没因为曾家的那些脏事儿受到牵连——以帝师自居的曾家人,三十年后成了过街老鼠,让不少追随曾家的人跟没头苍蝇一样到处乱拱。

叶绍洪的活儿没白干,这么一份证明材料,几乎都可以牵扯上军史传记的大事件了。

下午,宋大姐和叶绍洪一起,又找到了四份能相互印证的材料,分别复印了两套,装到了仲老和宋老爷子的档案里。装在仲老档案里的是备份,仲老因为是五槐警备区第一任首长,光档案盒子就用了四个,军史资料室那边,经常会用到仲老的资料,简直成了一宝。

历史这东西,不能靠编,得有实证材料支撑。

宋大姐跟叶绍洪开玩笑说,要是以后,给叶将军作传,得加上一个军史研究家的头衔,到时候,等叶将军儿孙满堂了,就可以很自豪地说,当年,爷爷百忙之中,还要严谨治史,一点儿都不马虎。

叶绍洪觉得,宋大姐的话挺有道理啊,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地吹捧的意思,可还是,以事实为依据。

这是领导的信任和肯定。

叶绍洪有种挺那样的感觉,要是在组干处这么一直干下去,弄不好也会象宋家老爷子一样,指挥部队里一帮搞法律搞战略研究地,给部队制定三大条令,也可以象地方法院一样,对某些影响重大的案子,拍板决定,依法严办。

宋大姐在五槐海警区组干处有了基础,就要在政工口发展了。这挺正常,是大部分有点能力的女干部要走的路,五槐海警区的法院和检察院还有不少象宋大姐这样从直属队转任的,有些通过自学,都拿到了法学博士。

人家有背景的,都能下这么大功夫苦学,山里孩子没有理由懈怠。

干吧,一板一斧地踏踏实实地干。叶绍洪找准了点儿,以老干部自传为基点,把需要归档的材料,一份一份地登记仔细了再分门别类地装好,干得慢点儿不要紧,关键是不能出错。

宋大姐继续整理与曾家有关的那个关系谱儿。

……

到下班的点儿了,叶绍洪和宋大姐等组干处的干事都走了,就从办公楼的西楼梯下去,绕过老干部打门球的那个操场,到了南门,跟等在那儿的吕队长和陆超汇合了。四个人简单分了下工,叶绍洪和陆超暗中盯着姚副处长,吕队长和宋大姐主要在东方大酒店那儿监听,跟方磊那边和电台,可以互通消息。

叶绍洪和陆超猫在一家卖杂货和报刑杂志的小店里,等着姚副处长。姚副处长这几天,晚上都会在外面溜达。

出来了。心事重重的姚副处长低着头从家属院里走出来,顺着二号院和三号院之间的那条路往西走,看样子又要去喝闷酒了。

去粮油供应站的命令已经下了,下个周就要去报到。

“卸磨杀驴,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唉……”姚副处长叹了一口气,往前走了一会儿,拐了个弯,进了百泉路后面的那个小吃街,竟然很孩子气的买了两个棉花糖,一只手拿一个,不吃,就那么摇着,在小吃街上晃着。

叶绍洪和陆超跟在后面,隔了有五十多米,怕姚副处长看见,引起什么误会。要弄姚副处长的人还没露头,说不定,那帮人也躲在暗处踩点呢。

方磊听到的消息,要弄姚副处长的是一批外地人,干完了就走,就算警方介入,也没法查。

老手啊,安排得相当严密。

叶绍洪和陆超几乎把小吃街上的每个人都过了一遍,也没看到有可疑地。

陆超买了两个烤地瓜,跟叶绍洪一人一个,慢慢啃着,“难道在居民楼里埋伏?我感觉,对方怎么有点儿象特种部队的作派?”

叶绍洪摇了摇头,“不至于啊,姚副处长就这么一个文文弱弱的人,随便找几个社会上的混混也解决了。”

陆超咬了一口烤地瓜,呲溜着吞了下去,“挺悬乎,咱们得好好琢磨琢磨。”

叶绍洪没说话,把烤地瓜吃完了,一抬头,看到了一个人影,禁不住咦了一声:“陆营长,怪了,我好象看到了我自己。”

“啥?”陆超看了叶绍洪一眼,“你确定?”

“一半儿确定,只看到穿的是冬常服和半张脸。”叶绍洪没忘了盯着姚副处长。姚副处长进了小吃街北头的那家洪楼酒店。

姚副处长把手里的棉花糖送给了门口的那位迎宾小姐,还很有男人意味儿地笑了笑。这是对棉花糠情有独念哪,难不成姚副处长堕落之初,也是因为棉花糖。

进了洪楼酒店,姚副处长在西北角的那张桌上坐下了,点了四个菜,要了一瓶一斤装的二锅头,看样子,要不醉无归。

158 当叶绍洪遇上叶绍洪

喝酒,姚副处长也就只能喝酒了,郁闷啊,想搂个大腿没搂住,个人前程就这么地了,原地踏步,熬几年就转业,到地方上混吃等死得了。

喝了一斤半,人醉麻散地了,看着手里的杯子,都重影儿了。

桌子旁边多了一个人。

叶绍洪?!

没错,那张黑炭脸,别人装不出来,肩上两个牛节子,铁定是上等兵叶绍洪了。

“叶绍洪,来,喝酒,我还没正儿八经地跟你喝过酒,不是吹,你,你肯定喝不过我。”姚副处长说话的时候,舌头有些硬了。

拿着酒瓶子,找了个杯子,给叶绍洪倒酒,酒瓶没拿稳,差点儿掉了,上等兵叶绍洪一伸手托住了。

“喝得差不多了,该回家回家吧,外面的世界,不安稳。”叶绍洪的语气里带着命令的口吻。

眼神儿也很冷酷,周围那几桌吃饭的人,看到了一脸板正的穿着军装的上等兵,都吓得缩了脖子,不敢再抬头。

杀气,这个黑炭脸的上等兵,看着好象没什么凶相,可是,却是杀了很多人,不把杀人当回事儿的那种气场。

某些大腕,比如那位选演员非要让女演员不穿衣服跳舞的冯裤子,那混赖劲儿,梗着脖子耍霸道的气场,一度有人认为那是腕儿就要有的那排场,特别大的腕儿才能有的那种霸气凌人的气场,可实际上只是一股混赖唬人的劲儿撑着,没什么鸟内容,也是一肚子男盗女娼。

站在姚副处长跟前的上等兵叶绍洪,却完全是两码事儿,离得近一些地,就感觉后背凉嗖嗖地,不由自主地,腿就开始打颤了。

这是杀了多少人,身上才能有这样的杀气。

洪楼酒店的女经理也觉出不好了,这会儿正是上客的时候,以往,一层大厅早就满座了,今天这怎么,统共只有四桌客人。

西北角上那一桌,只有两个人,一个人坐着,另一个人站着。

那个站着的,不对啊,旁边那三座的客人就跟见了鬼似地。有一个筷子叉到盘子里,老半天了都不动,至于吗,吃个豆腐盒子,你都叉进去了,不往嘴里填,就那么支楞着,怎么还抖上了。

筷子掉了,掉到了盘子里,“哥,今儿……咱不喝了,你弟妹那什么……要生了,得……得得得得,回去了,改天啊……”

吓掉了筷子的客人,慌慌地起身,手不听使唤地把那盘豆腐盒子扑楞地上了。

那位请客的,抖抖索索地从钱包里拿了二百块钱放到了桌子上,“老板,帐,结帐。”

没等那位女经理收钱,请客的那位,麻慌慌地跟逃命似地,比那位吓掉筷子的还快了几步,出了酒店。

娘哎,这哪是吃饭,简直是要命,洪楼酒店什么时候改行市了,成黑店了。

就这么,四桌客,只剩了一桌。

姚副处长旁若无人要继续喝,那位站着的上等兵叶绍洪,没再言语,就看着姚副处长一杯一杯地往肚子里灌酒。

……

外面的穿便装的叶绍洪和陆超,装作看路边摊子上的杂志,盯着洪楼酒店周围的人,都挺正常地,没什么特殊地。酒店对过是一家做生日蛋糕地,没生意,只有两位做蛋糕的姑娘,右边是一家卖阿胶地,店里只有两个客人,只问了问价格就走了,左边是一家音像店,有三个学生买了两盒湾湾那边那位玉女歌后的盒带,也没逗留。

陆超还特意去洪楼酒店的后面观察了,没有可供设伏的射击点,一摆溜的普通平房,比洪楼酒店矮了好大一截子,要是打算动手的话,就只有进去了。

穿了便装的叶绍洪,不知道里面还有一个穿了冬常服的自己,只不时地从酒店的外墙玻璃看一看正在喝酒的姚副处长。

过了有十分钟,就看到里面吃饭的慌慌张张都出来了,有几个脸都绿了。

“怎么回事儿,怎么都跟见了鬼似地,进去看看。”陆超抬腿进了酒店,叶绍洪跟在了后面。

整个酒店的一层,就只有姚副处长在喝酒,两瓶二锅头已经见底了,桌上的四个菜基本没动。

那位女经理见到穿了便装的叶绍洪,惊地张大了嘴,又赶紧用手捂上了。

天哪,真有鬼啊。

不对啊,这谁见过穿着军装的鬼。

“叶绍洪,你搞什么搞,过来,喝他娘……来,喝酒……”姚副处长喝干了杯子里的酒,摆洒着手,喊:“老板,酒呢……来!”

躲在女经理后面的女服务生,声音打着颤,跟女经理说:“我……我腿不好使了,不会动了,他,他怎么还喝。”

陆超四下里转着看。

叶绍洪走到姚副处长喝酒的那桌子边儿上,说:“别喝了,喝多了伤身,赶紧回家吧。”

“回家,回个屁的家,老子,就把这当成家了,老板,来,酒来,”

女服务生紧缩着身体,喊了一句:“没酒了,没二锅头了,你走吧。”

“没啥,啥没酒了,你那柜子上,那景阳岗,拿过来,都拿过来,酒……只要酒……来,拿过来!”姚副处长听那女服务生说没酒了,脑子里楞清爽,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指着酒柜里那一排景阳岗,“就那个,都给我拿过来。”

女经理毕竟胆子大一些,从酒柜上拿了一瓶酒,经过叶绍洪身边时,那心就跟吊起来似地,生怕他那黑炭脸一下子贴到她脸上。

等走到姚副处长跟前,女经理牙都打颤了,“那个,你,酒,你慢慢喝,你那个,还,要不要,加,加菜?”

“加,给我加个,炒,炒,腰了,我要跟,跟叶绍洪,好好喝喝……”姚副处长看了看女经理拿地那酒,不对,怎么是双牛山,就指着女经理说:“我要,你,你……”

“啊,不,不行,我不能,那个,你要那个,没有……”女经理的话也接不上茬,她好象看到了两张一模一样的黑炭脸,有一张黑炭脸眼看着就贴到了她脸上,“天哪,鬼啊,我,我不要……”

“鬼,鬼你个头,我要……酒,酒……来!”姚副处长的手胡乱划拉,朝女经理走了两步,那手一下子摸到了女经理的脸上。

女经理吓蒙了,感觉好象两张黑炭脸挤到了一起,透心的一股凉意,腿再支不住了,就这么委顿到了地上。

159 鬼舞团与隐娘

叶绍洪和陆超也觉出不对,这屋里,好象还有个人。

真有鬼?

陆超整个一楼大厅查了个遍,也没查出什么来,就见着那女经理和那女服务生快吓死那样子了,看她们那样子,确实是吓地。

有人搞鬼?

能搞什么鬼?

叶绍洪也开始角角落落地找,不是找鬼,是找奇怪的地方,叶绍洪想知道,那个穿着上等兵冬常服的自己,是不是就在酒店里。

搞不明白,有人非要弄这么一出,是为什么。

叶绍洪敢肯定,哪有什么鬼,搞不好是恶作剧。这天还没黑透呢,真是鬼的话,大白天也没谁,就这么明晃晃地撞鬼。

四个角落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没什么异样。要是酒店里真有一个人的话,这个人就太会藏了,陆超和叶绍洪找得这么仔细,都什么也看不出来,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有。

真的跟鬼一样,会隐形。

可能的,应该怀疑的是那位女经理和那个看起来胆子特别小的女服务生,再或者是,厨房里的大厨和两个改刀师傅。

叶绍洪和陆超本想去厨房看看那三位在厨房里忙着弄菜的,却又担心,坐在那儿已经喝得东倒西歪的姚副处长。

这个时候,随便一个人都可以把姚副处长弄残。

这事儿就这么诡异,弄不清对方到底要怎么摆弄姚副处长。

干脆,就跟姚副处长坐在一起,看看对方会有什么手段,叶绍洪和陆超一左一右,陪着姚副处长。

时间就跟滴漏似地,啪嗒,啪嗒,一秒一秒地过着,突然地,二楼,一直没有什么客人的二楼,有人放出了音乐。

是扶桑国那种早期的官能电影的音乐,对岛国动作片有长期专注经验的老司机,应该一下子就能听出来,那是《蛇之花》系列的背景音乐。

敲瓦盆的声音,间或地蹦出来,一楼大厅上的椅子和桌子的颜色全都成了绿色,天花板上凭空多出了些红绳子。

白衣鬼面的女人,出现了,身体软塌塌地趴到了地上,跟蛇一样扭动。

酒店的外玻璃墙上出现了几行日本字。

团鬼十六与谷直草子鬼舞艺团。

艺术?官能艺术?腹上作舞的艺术?

叶绍洪对岛国的这种门类的玩意儿,连一知半解也没有,姚副处长倒是有反应,上衣都脱下来了,跟那些趴在地上的扶桑国艺团的女演员一样,在地上扭动。

“娘地,搞什么鬼浪!都特么象人一样地站起来!”

陆超发出了声音,可是,很快被邪门儿的音乐盖住了。

不知什么时候,地上又多了十几个跟蛇一样扭动的女人,脸上的鬼面除掉了,很嫩很诱人的一张张脸,身上的白衣倒还盖着某些很少儿不宜的部位,可是,露出来的,那种白肤,却又带了红阴阴地伤痕,象是鞭子抽出来地,又象是牙咬出来地。

叶绍洪闭上眼,勉强压抑住身体的冲动。

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这些女人,这是要用那种原始刺激糟贱人,姚副处长估计是抗不住了,那屁股晃得跟拔浪鼓似地,要是刺激得时间长了,光累也累死了。

这要怎么办,来硬地?

吧台的电话突然响了,叶绍洪一个高蹦起来,到了吧台边,拿起了电话。

宋大姐的声音,宋大姐在电话里说,刚弄到的消息,五槐这边的天桥戏团跟扶桑那边的变态鬼舞团搞联谊,那个洪楼酒店的老板是那种鬼舞的崇拜者,你们要小心,别中招了,他们那些家伙要多变态就有多变态,而且,还打着艺术的幌子。

叶绍洪接完电话,情绪稳定了,身体上的冲动没了,大喝一声:“都给我站起来,别特么弄什么人不人鬼不鬼的舞舞!”

没人理会,该扭还是扭。

有几个,还把红绳子缠到了身上,嘴巴上仰着,舌头还跟蛇吐信子一样,往外一吐一吐地。

够邪性,扶桑国这种族玩这一套,太特么独树一帜了,简直是拿命在玩。

好象这才是最没有底线的娱乐至死——经过这么一次历练,叶绍洪查了那位团鬼十六的资料,那位要让男人把官能刺激放到最大,让男人骑着蛇一样的女人,哦,说反了,是女人跟蛇一样在男人身上扭动,实现那什么“腹上死”的愿望,用五槐的土话说,是死在垛上,就是那个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的三俗说法。

崇拜者和被崇拜者搅和到了一起。

难不成,姚副处长就是这么中招地?

这什么蛇之花的鬼舞,就算是知道了,防着了,要是每天晚上都跟着共舞,铁打地男人也要被拉下水。

叶绍洪直觉,团鬼十六与谷直草之鬼舞团背景不简单,鬼舞团这名字,好象在曾家那位大人物的自传上提到过,跟二战时期一个被撤销的侵缅日军的师团有关,就是趴在地上的这种鬼舞,不动刀不动枪,干没了整整十万人的师团。

陆超上了二楼。

二楼上有一个很岛国的男人坐在上面,面色挺平和,坐在一架古旧的留声机旁,听着留声机放出来的音乐。

陆超没犹豫,提着那男人的合服领子,啪啪地煽了那男人两个耳光,接着,一脚踢翻了那留声机。

音乐停了。

姚副处长瘫软到了地上。喝了那么多酒,又那么剧烈地迎合着邪门的刺激,时间太长了,等音乐一停,人整个地虚脱了。

叶绍洪倒了一杯水,半扶着姚副处长,让他喝完了杯子里的水。

“你这是何苦来着,自己遭贱自己!”叶绍洪无奈。

姚副处长要是自己不想解开扶桑国这个鬼舞团附在他身上的邪门玩意儿,别人无能为力。

只能就这样了。

等陆超从二楼上下来,叶绍洪跟陆超说了一句:“算了,走吧,咱们就帮到这儿吧,不费那个熊劲了。”

还能怎么样,要是这个鬼舞团有那种国与国之间的交流背景,叶绍洪还能直接挥着棍棒把他们打出去,这根本就不可能。

“你等等,我打个电话,问问那边的情况。”陆超在二楼上看到了别的门道,他要跟宋大姐互通一下。

一楼大厅有个很怪异的人,就是那个服务生,只有这个服务生,从始至终都没被扶桑国的舞鬼音乐影响,她那害怕,是装出来地。

跟宋大姐通了电话以后,陆超知道了一个名字:隐娘。宋大姐说,酒店里边有一个叫隐娘的人,要特别特别小心他。

这个隐娘,可能是男地,也可能是女地。

160 当年的樱花公馆

就因为这个隐娘的存在,叶绍洪和陆超又在洪楼酒店多待了两个小时。

鬼舞团的那些女演员舞完了他们的本愿律动,吃东西也很本愿地吃,忙得厨房里那三个男人简直要脱力了。

她们没释放她们的本愿律动的时候,挺正常地,拿着筷子吃饭的,跟五槐那些正常上下班的女人没什么两样。

应该算是正常的人类。

姚副处长也正常了。

却始终没法确认宋大姐说地那个隐娘是谁,应该不是那个女服务生。那个女服务生可能是因为太过单纯,什么也不知道,心灵没有什么污垢,所以,扶桑国的女人在她跟前舞的那本愿律动,就跟看着街上的狗差不多,看了也就看了,没当回事儿。

先把姚副处长送回家吧,其他的事儿慢慢再说。

叶绍洪和陆超陪着姚副处长走了以后,洪楼酒店又迎来了第二波客人,五槐天桥戏团的成员。

有二十多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小。

那邪门儿音乐一响,一层二层的男男女女就开始了,酒店的老板和那位女经理又陷入了二度疯狂。

那位穿合服很岛国的男人却神色如常,还把那位始终不入戏的女服务生,叫到了一间隔音挺严实的房间里闲聊。

岛国的男人问女服务生,“你没有本愿吗?”

女服务生说:“有啊,我要多赚钱,买一套大房子,把父母都接了来,让他们可以无忧无虑地生活。”

“你能赚多少钱呢,赚一百万?你要用什么办法赚这一百万呢?”岛国的男人一只手放在另一只手上,两眼半睁半闭地,似乎并不是要女服务生说什么,“人是很脆弱的啊,你不可以轻易相信别人说地,你想赚更多的钱,不是你的本愿,你的本愿,因为人的脆弱,与生俱来的恐惧,你都已经忘记了,你要学会释放自己,彻底地释放自己,不要有什么顾忌,都不要压仰自己……”

这男人说着说着,就开始给女服务生洗脑了。

女服务生好象没听到脑子里去,竟然用扎头发的皮筋,跟打弹弓一样,射开了纸团儿。看女服务生的动作,好象很投入的样子,还用岛国男人画图纸的那铅笔,画了三圈儿圆圈儿,标上10环,9环,8环。

不错,纸团射中的位置,都在9环以内。

敢情,岛国男人费了半天口舌,半点儿用处也没有——看来,邪门儿的玩意,只是对某些人群有用,不是万能地,一试就灵。

……

叶绍洪和陆超把姚副处长送到家,看着姚副处长进了家门,家里的灯亮了,就去东方大酒店跟吕队长和宋大姐汇合了。吕队长这边没遇上那什么邪性的鬼舞团,倒是见着了范武月,听范武朋跟那位不想露出真面目的警局里的人物通了一次电话。

范武月的嘴确实是厉害,那如泣如诉的小腔调,说得天花乱坠,不由得不让人相信,她是被逼无奈,为了脱身才不得不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

吕峰队长把范武月给那位暗黑人物通话的录音放了出来。

“首长,小月谢谢你这么费心,把小月这么没用的人救出来,小月会永远永远记在心里,小月以后有机会,一定一定,加倍报答您……”

“我的娘哎,听不下去了。”陆超实在听不惯范武月奶声奶气的声音,范武月的声音有点怪,自从跟李副主任有了那种事儿以后,一出声儿,就带着一股跟男人对女人弄那种事儿的时候,那什么本愿的喘息的味儿。

“你看吧,一看你就定力不行,你听听后面地,你就知道这女人不简单了。”吕队长把侦听录音停了一下,接着再放。

“首长,小月是个没什么大志向的人,就想找个男人,安安稳稳地在一起,小月不敢想别地,就想有个合适的工作,多赚点儿钱,过几天体面的日子,也许,我这相法太幼稚了,首长不要见笑,首长,要是觉着小月还能干点儿什么,只管吩咐就是了,小月一定尽心尽力,首长,小月现在连个住的地方也没有了,首长要是方便,就给小月订一张回老家的车票吧。”

那位首长说了一句:“不要想得太悲观了,不用为以后的生活发愁。”

“小月感激不尽了,小月太笨了,还要首长为我操心,小月都不知道要怎么报答。”范武月那声音简直了,比直接的投怀送抱,都能熬煎男人。

那位首长的话开始多了,“小月,我会给你安排好,不要担心,你先在酒店好好住着,不要轻易接触别人,过几天,会有人找你,有什么事儿,你就找酒店的王经理,他会为你办一切事。”

又来了,某些男人,动不动就对着看中的女人来一句:大哥会为你办一切事。

叶绍洪听出来了,范武月话的话,是老刑警们调教出来的一种话术,范武月那脑子不可能这么条理,说的话一层一层地递进,还故意把她那本愿的销魂声音加重了,目的就是让那位首长说出他在东方大酒店里的那位穿针引线的人物。

陆超刚一听,还以为范武月犯花痴呢。

复杂啊,人和人之间要是搞起不动刀不动枪的手段,就太绕了,谁知道哪个人可靠哪个人不可靠,双方之间,都有防不胜防的套路。

……

天快亮了,白天还得干正事儿呢。

叶绍洪一夜没睡,拿出仲老的那四盒子档案,查五槐警备区成立之初的资料。五槐警备区原名应该叫五槐警备司令部,三号院的那个位置就是警备司令部的旧址。

抗战那会儿,洪楼酒店那地儿,就是臭名昭著的日特机关的樱花公馆,地下还有关押人的水牢。小吃一条街原来的名字叫斜马胡同,一共有五个院子。日本的特务机关是在德国人建造的基础上,又改进了,害了不知有多少人,成了五槐人谈之色变的集中营。

听到起床号响,叶绍洪把仲老的资料原样放好,坐在椅子上闭了会儿眼。

心里隐隐有些不安:姚副处长这事儿,弄不好,要牵扯进不少人,会不会跟歌山楼一样,又要死一批人。

161 脑僵者

方磊整理出了六页纸的明码599的rst(信号报告),这份报告里频繁地提到了五槐,樱花宾馆,脑僵者三个词汇,那位发给方磊599信号报告的,是一个电台高手,主动跟方磊的硅两瓦电台实现了频率同步,发完了rst,还很友好提醒方磊早早休息。

脑僵者,在后世最前沿的基因遗传医学领域,可称作自主思维缺失、联想障碍症,临床医学会简单地称为非自发性精神障碍,用网络语言说,就是脑子进水了,说话办事不经过大脑。

可是,在九十年代初期,有人提出脑僵者这种叫法,很明显,不是指向同一类人群。

叶绍洪问了陶处长媳妇,宋大姐又问了战区总医院的几名主治医师,回答都是不知道。半年以后,还是丛丛比较系统地给出了一个明确的解释。

人的精神疾病,好象从来就没有合适的对症药,治也是瞎治,完全没有章法。

叶绍洪帮方干事整理了两个小时的新调入干部的任免履历表,一心二用,脑子里一直在转着方磊给出的那份信号报告。

扶桑国有一批人,就那批鬼舞者,可能都是脑僵者,他们只要接受了某些强刺激的信号,就会不由自主地跟蛇一样地趴在地上扭动。

姚副处长弄不好也成了脑僵者。叶绍洪没太过在意脑僵者到底在医学上要怎么定义,只要看过那邪门的鬼舞,那些人趴在地上长时间扭动的样子,那智商完全不在线,跟港台电影上那僵尸差不多。

要好好查一查鬼舞团的来历。

那个团鬼十六跟谷直草子,是什么人,他们跟当年的樱花公馆会有什么样的联系。

宋大姐不是封了叶绍洪一个军史专家的头衔吗,叶绍洪还真就当回事儿了,拿出了治史的严谨,去了四楼的军史研究室,拿回了一摞五槐警备司令部与樱花公官的史料。

是公开的史料,不牵扯保密问题。

公开的史料载明,抗战时期驻五槐的一共是九大机关,有一家浅田洋行透出了鬼舞团的消息,有两个人,一个是谷行舟,一个是李洪堂,这两位都是那种双面特工,明面上是给日军服务,实际上却是红色特课的地下情报人员,就这是这两位曾经陪着那位后来当了总统的岗村游了太山,看了鬼舞团的社戏,有随军的日本记者还拍了照片,日本的随行团里有一个叫团鬼雄二的家伙,他会那种本愿律律动的鬼舞。

一个很重要的联系,李洪堂有位很会演剧的堂弟,叫李洪山,娶了一个日本娘们儿,那个日本娘们儿跟那个团鬼雄二在一个艺团工作过。

就这个,那李逗眼的档案上,写的生父是李洪先(曾用名李洪山),不过,死得早,因为非法结社,被国军的锄奸队拉网搜人时,给打死了,那位日本娘们儿,后来,又嫁给了一个浅田洋行的日本人。

李逗眼的档案上,只写了父亲的名字,母亲的名字却写了个似是而非的王氏,出生年月写的是不详,籍贯不详,又模糊地写了已卒。

有没有可能,李逗眼的亲妈,就是那位日本娘们儿,还有,谷行舟,跟那位谷处长的籍贯是一样地,会不会也有牵连。

要是真牵连上,这牵扯得可就大了。

李逗眼家里的那位大人物,当真是说不清啊,他的自传有提过,在樱花宾馆经受住了日本特务速水信一的严刑拷打,宁死不屈。可是,却没说,是何人营救,怎么逃出了樱花公馆。

这就么一段表功的文字,却透出不一样的信息。

叶绍洪用一中午的时间,看完了从军史研究室拿来的资料,对李逗眼那位姓曾的生父的历史又有了更深一层的了解。

说是宁死不屈,倒不如说是合作和投靠,严刑拷打不太可能,最大的可能是,那位有鬼舞团背景的日本娘们儿自荐枕席,在床上,进行了那种本愿律动,然后,就生出了李逗眼。

下午上班,叶绍洪把军史资料上一些重点关联李逗眼的章节,给宋大姐看了。

“要不要去看看那个鬼舞,姚副处长就是被那个鬼舞弄得中了邪了,不可自拔。”叶绍洪有点儿担心,万一宋大姐定力不够的话,说不定还真能着了道。

宋大姐说:“老萧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我宋雨晴要是因为那个什么鬼舞团就怕了,那怎么能跟老萧般配。”

“那要不要让方磊也去长长见识?那个,我听陆营长说,二楼上的那个挨了两个耳括子的男人可能也会操弄电台。”叶绍洪有心要让方磊多历练历练,又怕方磊顶不住那邪门儿玩意的诱惑,万一中招,可就不妙了,方磊马上要参加军校统考补习了,还是不冒险得好。

“还是不要让方磊去了,前车之鉴,稳当着来,等方磊考完军校再说。”宋大姐也担心方磊定力不够,一旦入局,要想脱出来可就难了。

叶绍洪埋头抄好了一份老干部的自传。说话不能耽误卖药,正事儿还得好好干,乔干事下午去了战区那边的招生办开会,本来是想让宋大姐去替着应付一下,可宋大姐跟方磊摆弄那套侦听设备,脱不开身。

叶绍洪也没法儿去,一会儿陆超要过来,陆超上午去查樱花公馆地下室的那个水牢,收获不少,下面真关着人。

稍带着陆超还跟踪了那位被他打了耳光却没有正常人类反应的那位岛国男人,这个岛国男人弄不好也是个脑僵者,被人揍了,没啥反应,脸上的表情跟什么也没发生一样,却很熟溜地把那台老留声机又修好了。

脑子不笨不傻,那怎么就没有激烈的情绪反应呢?

太费解了。

快下班的时候,陆超来了,身边还多了一个人,姚副处长的家属。

看姚副处长家属那神态,特别纠结,有些话,好象不方便跟男人说。叶绍洪和陆超去了档案室,让姚副处长家属跟宋大姐聊那些难以启齿的事儿。

聊了半个多小时。

叶绍洪和陆超都不是那种好打听的性格,没多问。

三人去二食堂吃完饭,溜达着,跟姚副处长前后脚,进了洪楼酒店。

洪楼酒店一楼的客不多,昨晚那闹鬼的动静不小,胆子小地都不敢来洪楼酒店造次了。

姚副处长还是老位子,要了四个菜,两瓶二锅头。

昨日重现。

只是看不到那位上等兵叶绍洪了。

那位看起来很单纯的女服务生,给姚副处长倒了茶水,就等着厨房那边,一个菜一个菜地端到了姚副处长的桌上。

叶绍洪和陆超比昨天轻松了一些,既然对方不是那种暴力伤人,那就慢慢地看戏。心态稳了,就不怕他们搞歪门邪道了。

陆超想去二楼,也昨日重现一下,看看那位脑僵者有什么异常反应。宋大姐却摇头,说,就算人家i没过激反应,也不能煽人家耳光玩儿,毕竟,人家是外籍,一旦用起了外交手段,那就复杂了。

人家没谋财害命,就是扭扭腰扭扭屁股,没犯法,谁也不能制止人家的本愿律动。宋大姐听姚副处长家属说,大半夜了,姚副处长还在趴在地上活动,还非要脱了衣服一起律动,丢死人了,姚副处长原来多文雅的一个人,怎么跟日本女人接触了,就成变态了呢。

姚副处长家属挺信任宋大姐地,说,陆超和叶绍洪都是纯爷们儿,虽然姚副处长骨头软,干了缺德事儿,可毕竟他人不坏,能拉他一把就拉一把,别让他继续堕落下去。

这事儿难,有几个男人不想堕落,尤其是,碰上了那雅灭蝶的日本女人,你要是不让他堕落,那什么话来着,宁劝男人动刀,不劝男人思娇。

162 仪式感

宋大姐心细,观察了姚副处长好长时间。姚副处长那眼神儿很特别,很专注地喝酒,喝完一杯,不是马上再倒一杯,而是端着空酒杯沉吟一会儿,放下,再沉吟一会儿,再倒酒。

象是在进行某种仪式——象是后世的某类女人,喜欢男人搞一些献花摆蜡烛等等看起来高端优雅的形式,可以得到某种形而上又非形而上的满足感,常常会很自信地期待着,一定会有某个男人会为她搞一个想象中的仪式,让她泪流满面感动得一塌糊涂。

姚副处长的期待,特别纯粹,甚至都要带上神圣的味道了。

举着杯子的动作,好象是那什么。

跳忠字舞的。

果然,一层的大厅的灯换了颜色,都成了舞台红。

音乐,最要命的是音乐。

大海航行靠舵手的那忠字舞的音乐。

昨晚上那些跳那种舞的日本女人换下了白衣,换上了那带红领章的绿军装的衣服,扎了腰带,很有秩序感地从二楼上成两路纵队一个跟一个地踏着台阶下到了一楼。

有一个女人把一杆旗交给了姚副处长。

姚副处长神圣感满满地擎着旗,站到了大厅中间,开始挥旗。

一群穿了旧军装的日本女人不再趴在地上蛇一样扭动了,动作直来直去,一只手在上,另一只手在下,不断地重复着那种心里向往红太阳的崇拜痴迷的动作。

这锅的某个疯狂时期,曾经有上亿人都会跳那种神圣感满满的机械舞。

如果往下延伸的话,那后世的在广场上某些自信满满地大妈们跳的广场舞就有那感觉……可能不止是感觉,精神上都有连带了。

好吓人,一群日本女人竟然跳起了忠字舞,还一颗红心向往伟大的舵手的忠心一片,按说,她们应该向往天照大神,那位天照大神也是无所不在,光茫万丈,照耀岛国的大地。

果然的果然,这群日本女人太诡异了。

这是要在洪楼酒店建神坛搞崇拜?

姚副处长一脸神圣向往地舞着那杆说不上是什么旗的旗。上面的图案太那个,没法诉诸语言。

只能说是一杆很神圣的旗。

二楼留声机里放出的曲子越来越激昂,有几个女人突然跳脱了原来的动作,跟老电影上那logo塑像上的动作一样,工农兵三种造型,嘴里用日语喊着:“红太阳,红太阳,红太阳!”

叶绍洪听不懂日本女人喊的是什么,问宋大姐。

宋大姐说:“可能是喊妈妈吧,要不就是喊什么天皇必胜。”

陆超听出那味道来了,纠正宋大姐:“她们喊的是咱们的红太阳,她们病得不轻。”

厨房那三位拿着菜刀弄菜地,也跟着喊。

这感染力也没谁了,简直通杀。

陆超一直注意着那位单纯的女服务生,只有那位女服务生没有那种被红太阳照耀的神圣感觉,趴在吧台上,两手托着下巴发呆。

陆超觉得女服务生应该就是那位隐娘了。

只是不知道这位隐娘是友是敌,她潜伏在洪楼酒店是什么用意。

那几个日本女人喊完了,过了那种痴迷的劲儿,没再继续跳脱,继续跟着二楼留声机的音乐,跳忠字机械舞。

姚副处长擎着旗上了二楼,对叶绍洪、宋大姐和陆超三人视而不见,就那么挺着胸膛走了过去。

二楼的那位岛国的男人,很经典地来了一句:“人类可是很脆弱地,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说地什么,你要学会释放自己。”

姚副处长却不理会,继续擎着旗走圈儿。

留声机的音乐是另一首曲子了,雄纠纠,气昂昂,跨过鸭录江——那年代的人,一听这歌,铁定精神抖擞,比吃药还管用。

“让姚副处长继续吧,可能,这鬼舞团今晚上的主题就这个忠字舞了,咱们下去,到那水牢里看看,下面的人,更有意思。”陆超跟宋大姐和叶绍洪说着话,还晃了晃手里的照相机:“要是姚副处长脑子还清爽的话,这拍照的活儿应该让他干。”

叶绍洪纳闷儿:“水牢不是关押了人吗,咱们就这么明晃晃地下去?”

陆超笑着说:“下去你就知道了,当年的水牢,现在排上了什么用场,我跟你说,真有铁门,还有铁链子,就是没有脚镣,也没有老虎凳。”

陆超拿出了三张十元的票子,压在了茶杯底下,朝那位女服务生招了下手:“不白喝你们的水,以后常来常往。”

那女服务生露出一口白牙朝叶绍洪他们三个笑了笑。

叶绍洪拐了一下陆超:“我看,她绝对不是隐娘。”

宋大姐也说:“我觉着二楼的那位嫌疑最大,他可能是装傻。”

陆超说:“我坚持我的判断,咱们先去看了水牢再说。”

三人出了洪楼酒店,拐到洪楼酒店后面的一间普通平房里,平房里有一个看门的老人,说看门不如说看煤合适,这间平房主要是盛煤用地,旁边有间锅炉房,有两个人轮流烧锅炉,给洪楼酒店弄开水,还给二楼住宿的客人提供洗澡的热水。

水牢的入口在东厢房,陆超给了那位老人一盒烟,那老人也没问什么,就拉开了厢房的门,水牢入口就那么开着,三人进去以后,下了两级台阶。

看到水牢了。

水牢已经没水了,几间牢房都没人,只有东边那一大间,有几个穿戴整齐的男人或坐或站,看他们的样子,没受过什么酷刑,挺文雅的,脸上也看不出有多少愤怒。

要下去水牢的话,还要再下一级台阶。

最下面这一级的台阶有正面竖着四米高的钢筋栏杆,有两位身上有横肉的男人看着,最边上有一道小门,门上挂着锁。

这就奇怪了,怎么这地儿成了法外之地,就算日本人自己管自己,也不至于胆子这么大,在我们大锅的国土上设私刑监狱,这是把大锅的法律当儿戏。

陆超上午在洪楼酒店附近转悠,发现了水牢里的乾坤,跟吕峰队长通过消息了,吕峰队长说,洪楼酒店是房产部门的代管房,产权是某教会的产权,如果有外国人租了,可以自主经营,可是不能违反法律。

敢随便关人地,肯定不是善茬。难不成,洪楼酒店这地儿,是某国的外交官申请了外交豁免权,搞类似老电影演的那种发展内奸发展秘密电台的勾当?

163 背叛者的自白

水牢里,有一个男人在奋笔疾书。站着,拿着毛笔用那种书法意味儿的行草体写繁体字。不看他写的什么,光看他那悬臂的动作,就知道是有底子的人。

这是要悔过自新,还是跟当年的进步演剧团一样,写一个告全体同胞书。

叶绍洪注意到了他那张用木板子凑接起来的桌子上的一本书。

用日语写地,看样子有年代了。

那一行字里头有几个汉字,天皇——忠诚——尽。

等那人写完了他想写的东西,听他自己说出来,那书就显得珍贵了,《效忠天皇日行实录》,书的作者,是一位很著名的叛逃者,当年的名气不得了,曾任国民革命第八路军某师第六旅旅长,半岛边区司令,投靠日军时,有《效忠天皇》和《剿灭共匪计划》作投名状之一,还散发过《告边区同胞书》,最大的投名状是暗杀了跟他同事多年的半岛边区政委黄发。

这事儿可大发了,这位投敌者,后来不是经过审判,枪毙了,甚至,连家属和跟随的那五个人不都是处置了吗,怎么又出来后代了,还写出了日行实录。

这人把老爹当年最隐秘的东西拿出来,肯定是要有大动作。

那男人先是做了一下自我介绍。

罗思聪,男,38岁,生于扶桑国千叶县,自幼学习《汉国学》,习颜体、文征明体书法,善音律,京剧、西洋油画等。

“同胞,我是炎黄子孙,我有一颗赤子之心,我无时无刻——我从清醒的那刻开始,就想着回到我的故土,我的父亲,我的可耻的父亲,是一个背叛者,他,过着禽兽一样的生活,他,抛弃了我的母亲,甘做三姓家奴,做有权势者的走狗,他,让我的前半生,也象狗一样,趴在地上,过着比狗还不如的生活,我和我的母亲,数次叛逃,都没有成功……”

陆超突然跟自报家门的罗思聪问了一句:“请问,罗先生,你的母亲是何许人?”

罗思聪楞了楞,那昂扬的气势消减一些,说:“我的母亲是扶桑国千叶县人,她有一半的血统是五槐的罗族。”

陆超这一问,把节奏带歪了,罗思聪罗先生开始论讲五槐罗族的由来。

这一论讲,根本停不下来了,连隋唐演义里的罗成都拿出来了。罗思聪看来对汉国源远流长的演义小说一类的通俗读物也挺有造诣。

可是,话说,罗先生,你费这么大劲说半天,你的梦想,不是,你的目的是什么?

宋大姐问了一句最关键的:“你是哪国国籍?”

罗思聪是扶桑国国籍,

这就拧把了,扶桑国的国籍,要想干什么事儿,都会牵扯到外交,按照国际惯例,他的这一番表白,最好是在大使馆进行。

一般地人根本弄不了,就算是只提供史料,也不行,随便接了那本《效忠天皇日行实录》,要是被有关方面知道了,会被请去喝茶地。

对了,要是告密,那tq6可以秘密接触,进行那种不用见光地交易。

叶绍洪拍了一下脑袋,明白了,那位犹抱琵琶隐了面的隐娘,九成九是tq6的,人家肯定是早就得到了消息,早就在洪楼酒店潜伏好了。

差点儿把那两个满脸横肉的看守给忽略了。那两位看守阻住了罗思聪要把实物交出去的举动。

这凭空又多了这么一个线索,叶绍洪他们三个差点儿把姚副处长那一茬忘了。好在,现在这时世,不是当年国共日伪四方交织的波谲云诡的谍战时期了,不用太过担心暗杀毒杀什么地,鬼舞团的那些成员显然不负有干掉某某人的使命,危险系数不是很大。

她们要干的,可能跟某种崇拜文化有关,或者,是看上了某些特殊人群,要发展核心会员。

非暴力即时性地慢活儿,跟官方媒体说的米国的和平演变差不多,也许是要搞一个新的大东亚文化崇拜。

要真是这些东西,就不是叶绍洪、宋大姐、陆超他们能抵制得了地。花钱买不了人愿意,人家鬼舞团的主旨就是人的本愿律动,不强逼。

叶绍洪跟宋大姐和陆超商量了一下,让那位疑似隐娘的女服务生下到了地下水牢,跟那位日籍的罗思聪先生对上话了。

那位女服务生还是那样子的单纯,跟罗思聪先生说:“你能明白,你是哪儿的人最好了,你以后就不用那么痛苦了,你娘好吗?”

罗思聪罗先生一听到女服务生问你娘好吗,神情一下子黯然了,显然,这是一个悲伤的话题。

“我娘说,我无论怎么做,都是一个背叛者,她希望我隐姓埋名,过完一生,不要企求什么光明正义的生活,我生下来就是带着汉奸后代的名,可是,我不服,我来了这个世界,我要象正常的人一样生活,我有什么错,我的爹是大汉奸,可,我不是,就算我是一个背叛者,我也是一个向往正义的背叛者,我不想屈服,我不想做走狗,我不想跟我的爹一样,带着罪恶效忠天皇,我就想做一个干净的自己,我要跟所有的人说,我是一个没有罪的人,我是一个干净的背叛者。”

罗思聪说完了他的背叛者的自白,又陷入了回忆里,似乎自带话题地说起了他的日籍的母亲。

他说,他的母亲,做了艺妓,就跟那个国际章演的那个艺妓回忆录差不多,每天抹了白粉,除了带着痛苦,真枪实弹跟男人干那种事,每天还要对着一群男人讲那段惨不忍睹的流亡经历。

“她就那么死在忏悔里,也不想解脱,于是,我就加入了天照舞团,就是那些人的本愿神俯拜会,可是,很快,我就觉得,本愿神俯拜会是操纵,他们要我信天照神,他们说,无上的天照神会给我一切我想要的,可是,我入了俯拜会8年了,我仍然活在我汉奸后代的罪恶里,我解脱不了,现在,我又被他们当成他们的背叛者。”

罗思聪这么一说,那什么本愿律动,才有了出处,正确的叫法应该是本愿神俯拜会。还好,有背叛者叛出来,好过,岛国那些终生痴迷天照大神的艺妓式献身加精神自锁或者大锅某些人对红太阳的无底线崇拜,第一代脑残了还不算,还出现了第二代,第三代。

164 树欲静而风不止

罗思聪想把那张写好的东西,交给叶绍洪,却被那两个满脸横肉的家伙拦住了,是很客气地拦,没有动粗的意思。

“你们这两条黑社会的狗,你们敢拦我,你们知不知道,那位是叶将军,你们是不是不想混了!”罗思聪还真认定了叶绍洪,呲开牙对着叶绍洪笑,“叶将军怎么不跟上次一样,穿上将军服,那多威风,这一次来,干么要这么低调呢。”

听罗思聪的口气,好象已经跟叶绍洪见过面了,还穿着将军服。

这,那个上等兵叶绍洪还没搞清楚是谁,怎么又出了一个穿将军服的叶绍洪。

说不得,是那位神神秘秘不露真面目的隐娘干地,这都有点儿赖上叶绍洪了。

那,那位女服务生应该没有分身术,她没那么能耐,来来回回地折腾。

也不知是tq6,还是哪儿地高手,演地这出戏,快成了烧脑侦探悬疑剧了,这剧情设置地,没人猜得透。

叶绍洪没接罗思聪写出来的东西,还是按照正常办法,通知了警方,还是让警方把这地儿看起来稳当些。到时候,看看扶桑国驻五槐的那个总领馆的办事处,要怎么办,这岛国人的竟敢在驻在国关人,这事儿要弄大了,就成了国际争端。

吕队长那边也是这个意思,扶桑国跟五槐牵扯得太深了,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太多。

叶绍洪和宋大姐、陆营长没在水牢逗留,上到地面,回到洪楼酒店,仍然坐在原来的那张桌子上,喝茶水。

姚副处长又恢复正常了,坐在那儿,喝他的二锅头。第二瓶刚开始喝,喝得蛮有滋味儿。

这下不用着急了,鬼舞团的这帮人,真正的目标应该不是姚副处长,姚副处长已经沉迷其中不能自拔了,这只不过是个引子,把叶绍洪、宋大姐、陆超、甚至吕队长也拉进来,才是真正的目的。

地下水牢应该还有秘密,要是没什么大价值的目标,那位隐娘不会藏得这么深。

迷底没揭开,很熬人,只能靠时间,又不能跟这帮看起来守法的外国人来硬地。人家不跟你打生打死,就是要跟你这么耗着。

“怎么这么别劲呢,宋大姐,要不你先回家吧,这些人藏头露尾地,咱们一时半会儿地也搞不清楚他们想干什么。”叶绍洪给宋大姐倒了点儿水。

“不急,咱们一起等等看,他们领馆的人来了以后,会怎么处理下面那批人。他们跟咱们捉迷藏,那咱们就耐心点儿,看他们到底搞什么鬼。”

宋大姐确实也不心急,可有可无地喝着水,看着那帮跳完了忠字机械舞的人吃东西。

陆超又去吧台那边找那位女服务生聊天儿了,陆超认死了女服务生就是那个隐娘。

叶绍洪倒不觉得那个女服务生有什么可疑地了。

那女服务生几乎所有的时间都在一楼,要想下到水牢,来回一趟至少要十分钟。如果非要怀疑的话,那隐娘就不是一个人,应该是两个或是三个人。

吕峰队长打过电话来说,穿了军装的上等兵叶绍洪跟东方大酒店的范武月还见了面了,聊了有十多分钟。

一起初,吕峰队长还真的以为是叶绍洪到了东方大酒店。

等那个上等兵叶绍洪跟范武月说了几句话,吕峰队长听出来了,那上等兵叶绍洪跟范武月说,你弟弟范荣浩又混社会了,不在军人服务社干了,还拜了五槐那位真正的黑社会大哥老藻做干爹。

吕队长知道,老藻已经收山了,不会收什么干儿子,再说了,叶绍洪跟老藻根本就不认识,老藻干点儿什么事儿,还非得跟叶绍洪说说,这明显是对不上茬口。

可接下来发生的事儿,吕峰队长彻底蒙圈儿了。

那位范荣浩跟老藻的第8个徒弟大军,到了东方大酒店,让那位王经理陪着,进了范武月的房间,就好象要特意认证上等兵叶绍洪的话,说,老藻认了范荣浩当干儿子,让范荣浩跟着大军干点儿正当买卖,学着做进出口的生意。

这事儿怎么说,就好象叶绍洪跟老藻有商有量,要重新把五槐的社会组织弄起来,划分各方的地盘,掌控局面。

太有意思了,大军只要把这消息放出去,以后,叶绍洪不管到了谁的地盘上,那都得好吃好喝地恭着敬着。

本来吗,叶绍洪坐镇歌山楼,把老洞、马驼,还有那位想另立山头的大徐弄了以后,就就应该有这么个安排,五槐这么大一个城市,官方以外的那些你争我夺的利益,要好好地分一分,不能没点儿规矩,没规矩不成方圆,得有人主持大局,守土有责。

大军还带着范荣浩在一楼大厅,跟吕峰坐了坐,明面上,就是弄了条烟给吕队长,私下里该弄的,到时候,就会有人打点。

这是拜码头了。

吕峰跟范荣浩说:“你得空了,跟洪哥那儿走动走动,洪哥对你印象一直挺不错,你姐吧,有些事儿看不明白,你多开导开导她,年纪轻轻地,找点儿正儿八经的事儿干。”

“是,吕大哥,我二姐,我没少说她,就是不听,以后,我会看着她,不让她在外面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瞎胡混,洪哥那儿,我肯定去,我这人,最佩服的就是洪哥了,干爹跟我说了,是因为洪哥有面子,我才被干爹看上。”

范荣浩这人变化不小,这一举一动,老练了不少,好象有些动作是从叶绍洪那儿学地,不是混社会的那种气场。

“吕大哥,你看,咱们要不要找个空儿,和洪哥一起坐坐。”范荣浩这就跟吕峰队长近乎上了。

吕峰队长摇头,“没有必要,你心里有数就行,洪哥走的路子跟别人不一样,以后,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了,你能遇上洪哥,你自己都不知道会得到多少好处。”

又开始造势了,吕峰这话其实是说给大军听地。大军也没见过叶绍洪,只是私下里听老藻那些老资格的人提过,隐约知道一点儿歌山楼的消息,有位大得不得了的人物,被叶绍洪就那么弄了,然后,那么大一栋歌山楼就夷为平地了。

叶绍洪这名字,就因为老藻公开收了一个干儿子的事儿,就灌到了一些重新冒出来的社会大哥的耳朵里。

有些人服气,有些人就蠢蠢欲动,就跟四战区猛禽特战旅的某些老兵一样,一直想找机会跟叶绍洪练两动。

叶绍洪坐在洪楼酒店喝着茶水,和宋大姐一起,挺有耐心地看着那些日本女人有说有笑的吃东西。

看这气氛,真有点儿象是一衣带水的友邦之间良性互动,就算有什么不愉快,也不会有什么大的摩擦,双方本着和平共处的原则,完全可以友好解决。

165 千万别搞歪了节奏

扶桑国总领馆驻五槐办事处的武官到了洪楼酒店。

执行配合任务的东槐分局的柯副局长领着扶桑武官进了地下水牢。扶桑武官刚要说几句外交辞令,却没想到,罗思聪二话不说,就开始破口大骂:“河下,你这个下流胚子,你还有脸来见我,你娘骚得突肚脐,没眼跟生的鬼漂,你去下到你娘骚的烂b坑!”

话说,罗思聪怎么跟扶桑的这位河下武官的仇恨值这么高爆,这中日合成的粗口,简直了!

河下武官却低着头一声不坑。

难不成是心里有愧,或许,曾经,犯了某类男人都会犯的错,跟罗思聪的某些女性亲属有不明不白拿不上台面的勾当?

五槐的警察都当看笑话了。随在河下武官身后的两名使馆人员也不说话,就那么等着。

罗思聪骂了还不行,还动上手了,他的拳和腿明显是练过地,三下五除二,只用了五六秒的时间,就把河下打地上了。

柯副局长赶紧把河下武官护住了,朝罗思聪示意:“罗先生,息怒,爽一爽就行了,千万别搞出重伤害,贵我两国的友谊不要出问题,你们好好协商,你回国也好,留在我们这里也好,只要你们的使馆同意就好,最好不要再动拳头了。”

“我要见见刚才的那位叶将军,不,我不想在这鬼地方了,我要上去,吃饭喝酒,跟叶将军好好聊聊。”罗思聪跟柯副局长说话的时候,还满脸春风地,一转脸,对着那位河下武官,就跟呲开牙的狼一样,“我要上去,喝酒,跳舞,你这个狗b骚的烂鬼漂!”

河下武官连连点头。

罗思聪就这么有了有限地点之范围内的自由了,这位暴力与优雅合体的混血儿,大么洋洋地踏着台阶,离了水牢,挺熟溜地进了洪楼酒店。

叶绍洪看到罗思聪那张比同龄人要年轻好多的奶油脸,友好地笑了笑,跟宋大姐一起,鼓掌。

宋大姐说:“欢迎罗先生,祝贺。”

罗思聪朝叶绍洪和宋大姐鞠了个躬,打了个优雅的响指,“来九转大肠,来二锅头,来酱腌花生。”

女服务生一溜小跑进了厨房,给里面的那位大厨报菜名。

“开电视,我要看电视,不,不是,我要看vcd,看霍元甲。”罗思聪就跟指挥仆人似地,这就滋摆上了。

这货弄不好是那种得志便张狂的性格。

女经理把vcd打开,电视上就出现了那八十年代最经典的画面。

“大锅人不是东亚病夫!当达当当,当滴滴当,冲开血路,挥手上吧,以德服人。”罗思聪喝了两杯烧酒,离了座位,比划上了,“叶将军,你看,正宗的霍家神霸无敌迷踪拳!”

靠,你那是娱乐版好不好,要用粗话的话,你正宗个屁,你一个不知混了几次的混血后代,凭什么说,你那看着四不象的拳,是人家国宝级功夫王的正宗家传绝学。

酒店里又没有记者,不要装了。

叶绍洪和宋大姐没表露出鄙视的表情,仍然端坐着,陆超直接无视了罗思聪,拿着女服务生的皮筋,练开了皮筋射弹。

人家扶桑国的武官还在,出于对国际友人的尊重,也不能有那种表示。

听罗先生自己说,他那前半生太波澜起伏,太跌荡,要是真的,从这一刻开始,有了不受限制的自由,象现在这样子,看看国民级大励志电视剧,随性地耍一耍,在情在理,应该好好地鼓励。

另外的一点:叶绍洪也不能跟罗先生说,我只是个上等兵,不是什么将军,不可能是你罗先生的挡箭牌,你打也好,骂也好,出了事儿,你得自己兜着。

罗思聪继续耍他的神霸无敌正宗霍家迷踪拳,还真上瘾了,嘴里仍然不闲着,“当滴滴当,万里长城永不倒,千里黄河水滔滔……”

唱着唱着,就唱串了,串到了那个什么,我和我的祖国,一刻也不能分割。

太搞了,这是严肃的主旋律,你要是搞歪了节奏,有辱一国斯文,你要是接下来,把义勇军进行曲串成大杂烩,就要影响到国与国之间的睦邻友好了。

酒店女经理要跟他打个商量。

没商量,哥想唱就唱。

好不容易,自由了,成了临时性主角,哥容易吗?哥就想浪,你管得着吗你!

浪大了,搞不情二次或者三次混血了的罗先生,不只是串烧了义勇军进行曲,迪士科的只有你一个,那个赤子之心的百灵鸟从蓝天上飞过,还演剧了。

民国范儿的那种街头募捐剧。

“同胞们,四万万五千万的同胞们,国难当头,我们爱国学生,一腔热血,誓死报国,日本人的铁蹄践踏了我们的国土,不抵挡将军不放一枪一弹,当起了缩头乌龟,我们再不能当东亚病夫,东方睡狮清醒起来,我以我血荐轩辕,同胞们,团结起来,英特纳尔一定会实现,我们失去的只是锁链,我们得到的将是整个世界!”

好强的联想力!好强的自主性思维!

真是个人才。

叶绍洪还以为罗思聪被那个本愿神俯拜会洗脑洗了8年,或多或少地会受到那种脑僵的影响,哪知道,他的思维跳跃得超出了一般人的惯性轨迹,直接都能后穿到后世演穿越剧了。

这些年,罗思聪在那个本愿神俯拜会活得得有多憋屈,天生的激励型演艺人,那些深度脑残的抗战剧,要是有了他,只要给他自由的发挥空间,就算最重度的脑残剧情,也能演得让人热血沸腾。

对某类人群来说,都不用提前打鸡血,就可以看得如痴如醉。

那些女人,本愿神俯拜会的那些日籍女人,很快地被罗思聪激励了,跳起了也很激励地忠字舞。

那位女经理很应景地弹起了电子琴——不得不说,不得不一再地说,某类音乐的力量是非常非常可怕地。

就那个,向前进,向前进,战士的责任重,妇女的怨仇深,简直的简直了,那些女人的绿军装,那些大劈叉的动作,超越了正宗的芭蕾舞剧团的水准。

秒爆后世的大学女生宿舍里的一字马。

艺术无止境,艺术无国境。

那夜,那些女人,和那位倍受了背叛者屈辱的罗思聪先生,象是化成了艺术精灵,把原本是本愿律动的那些个拿不上台面的表演,演驿得高端、大气、上档次。

不明觉厉。

166 古诗电文

叶绍洪安安稳稳地睡了一觉,听到旁边办公室那边有动静了才起来。好象是宋大姐来了。穿好衣服,出去到那屋一看,是方磊来了。

方磊买了油条、豆浆,等叶绍洪一起吃早饭呢。

“班长,我要去补习班了,那电台,宋营长帮着弄,你们这两天怎么这么晚,都弄什么?”方磊说着话,扯开一根油条,递给叶绍洪。

“我跟你说,我们遇到了个活宝,简直要命了,能唱能跳,还会即兴演剧,你要是遇上了,铁定让他弄得五迷三倒地,快四十的人了,长得跟个姑娘似地,细皮嫩肉地,用咱们老家的话说,就是个二姨子。”

叶绍洪三口两口地吃了两根油条,又喝了一碗豆浆,“你上山好好复习,别大意了,弄这么机会不容易,我这边基本没什么绊脚的事儿,我在组干处这边再干一年,明年考军校。我跟你说,就是那帮日本女人挺那个地,也不知她们到底要干什么,白天她们不露头,到了晚上就在洪楼酒店又跳又唱地,扯丝不断头地,我一开始还以为她们怀有什么目的,看了两天,也没什么,反正,姚副处长也没什么事儿了,我和宋大姐,还有陆营长,就当是个乐子,人家一大帮外国人,到了咱们这儿,没什么坏心,友好往来,咱们就免费看他们唱歌跳舞。”

跟方磊说这些,叶绍洪是担心方磊好奇心起来,偷偷地去看那邪门儿的鬼舞,耽误军校统考的复习。

能少一事,就尽量少一事,牵扯的人越少越好。

洪楼酒店的那些女人,晚上聚集在洪楼酒店肯定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只是,三天两天地接触,没有什么太好的机会摸他们的底细。

既然他们跟洪楼酒店耗上了,那就耗着吧。

陆超时间多,白天可以到处转,查他们的底细。那位女服务生帮了一个大忙,有一个老乡在建筑设计园当厨师,挺热心地帮着弄了一张樱花公馆的设计图。陆超早晨一吃完饭,就拿着设计图在洪楼酒店比量开了。

洪楼酒店搞装修的时候,门窗什么地全都改了,后院还加了两个当仓库用的平房,陆超转了三圈儿,才找出了当初的那道院墙,设计图上显示,后院原来的建筑,是东西都有回廊,中间还有一道南北向的走道,分开了两个院子。南北向走道的北头,有个酒窖的入口。陆超找了一上午,也没找到那个酒窖的入口。

中午吃饭的时候,陆超买了些吃地,和叶绍洪、宋大姐,一起在办公室吃饭。

“你们两个好好看看这设计图,当年那个酒窖,我怎么也没找到,那么大个口子,真是邪门儿了。”陆超是想找到那个酒窖,看看那酒窖会不会藏点儿有价值的东西。

那么一大帮人不为了大价值的物件儿,不会搞那么大阵势。

“陆超,你先不用着急找那个酒窑,你想过没有,那个罗思聪是不是他们有意放出来地,我注意看了,他可能不是背叛者,他也不应该自认汉奸,他有扶桑国血统,他爹弄的那本日行实录,对扶桑国是极好的投名状,我觉得,他的生活不会太惨,应该很好,他要真的跟他说得一样,过得很惨,那他的那些才艺是什么时候学地?一个生活很凄惨的人会有那么优雅的举止?”

叶绍洪说:“那帮人确实是挺麻缠地,一点儿一点儿地理吧,等他们的武官把外交上的事儿处理了,看看还会留下哪些人,我想,咱们五槐的那个天桥戏团应该也参与了她们的隐秘活动。”

宋大姐拿出一张电码纸,“我给你们俩念念我收到的一组明码电文,我查了一下,是一首古诗,曾否当年旧酒楼,松亭水色静悠悠,熏风日跻蓬莱岛,筇杖常经此地游,世法须从身上想,机关宜向个中求,离离青草会心处,何事浮生空白头。”

“我不知道这里面是不是藏着另外的指明,却可以肯定,有人在用明码电文,指示找东西的方向,旧酒楼,可以理解成洪楼酒店,也可以用一些破解诗句的译电方法,试试不同的破解办法,看看能不能帮咱们破迷。”

宋大姐显然不想动这个脑子,把译出来的古诗电文,推给了叶绍洪,“叶将军,这个重担,你主动挑上吧,我语文不好,尤其头疼什么诗啊词地,破解这古诗,全靠你了。”

叶绍洪嘿嘿一笑,“那本将军就当仁不让了。”

拿着古诗电文念了两遍,叶绍洪就觉着这诗在哪儿看见过。

这电文,不用说,也是有人故意放出来地。

考验智商。一题接一题,可是,叶绍洪他们三个,一个答案也没找出来。

陆营长拿着电文念了两遍,一点儿曾记否的感觉没有,又还给了叶绍洪,“头疼,下午我要好好地静一静,还是顺其自然好一些,电文上都说了,何事浮生空白头。”

叶绍洪回了自己的休息室,一手拿着电文,一手拿着那设计图,就琢磨上了。要是这诗跟建筑有关,那就应该是碑石上刻地,或是墙壁上提写地。

能题在墙上,或者碑石上地,那风景区和文物保护区的可能性就大一些。

就这么琢磨着,竟然睡着了。

做了个简单却清晰的梦,梦见自己坐在半山湖上,手里还拿了一把剑,一挥剑,斩了一个人头蛇身的怪物,那怪物还有名字,秋山真野。

叶绍洪醒了以后,还清晰地记得秋山真野的名字,赶紧查军史资料。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查到了一份有用地,庆宁独立纵队1940年1月底,曾在王官庄围攻日军第五混成旅,击毙日军少将旅团长秋山静太郎。

有这么个名字就好。

这梦就跟真地一样,提供了一个大线索,扶桑国的人都有招魂回乡的执念,没准儿,那帮扶桑女人,就是为了这个秋山静太郎,或者叫秋山静野地,来招魂。

还有,要不要让陆营长去半山湖转转。叶绍洪拿起电话,却又放下了,半山湖太大了,陆营长一个人,就算有精确的设计图,也没法找一个没有头绪的东西。

假如说,真有那个秋山静太郎的话,有人在半山湖周围把他葬了,就当时兵荒马乱地,要是没有什么特殊的标记,半山湖那么大地面,又过了这么多年,往哪儿找去。

还是从洪楼酒店那儿找,那儿有群扶桑女人和那位自称汉奸后代的背叛者罗思聪,只要细心一点儿,肯定能找到有用的信息。

167 老戏楼,挂鬼头

洪楼酒店的女服务生按着点儿,打开了酒店大门,门口来了三位不速之客。

五槐文物管理局的局长带了两位老科员,来接管洪楼酒店。文物局局长接了上头的电话,高兴得跟什么似地,上头说了,以后,要把洪楼酒店开发出来,可以卖门票赚钱。

被押在水牢里的那几位扶桑的背叛者跟那位自带优雅气场的二姨子罗思聪,经过外交上的几番蹉商,达成了协议,由五槐警方友好地送出去,回扶桑也好,去南丽国也行,就是不能留在五槐。

这招儿不错,把人撵出去了,凭空得了好几套大院子,关键是拿回了永久性的国有产权,也就是说,洪楼酒店以及周围的附属建筑,跟扶桑国半毛钱关系也没有了,这地儿完完全全地成了五槐的固定资产。

有人长袖善舞,却做好事儿不留名。

陆超下午在家睡了不到一个小时,就起来了,静不下来,老琢磨那些理不清的头绪,还是要到洪楼酒店探究竟。

到了洪楼酒店,跟那位文物局长呛呛起来了。那文物局局长拿了尚方宝剑,想趁着接管酒店的机会多捞点儿,急么索地就想把碍眼的闲杂人等赶紧清理出去。

“你牛个吊,拿了鸡毛你就当令箭!”陆超瞪着眼,吓得那位文物局局长不敢言声了。陆超去吧台那儿打了个电话,放下电话,跟站在他旁边的那女服务生说:“该干啥还干啥,忙你的去吧。”

陆超倚在吧台上,朝那位恼怒的文物局局长看了一眼,“回去喝茶去吧,十五天后,你再过来牛逼。”

“我?我听你地,国家文物损失了怎么办?你牛,你行,我不怕你。”文物局局长拿出自己的大哥大。

叫警察。

警察来了。

那几位警察跟港台电影那些收黑钱的黑警一样,进了洪楼酒店,只简单地跟文物局局长打了个招呼,然后,就到了陆超跟前,很客气地套近乎,有一位还拿了挺讲究的烟盒出来,给陆超递烟,“陆营长,咱犯不着,先抽根烟,消消气。”

这几位警察跟陆超和叶绍洪一起干过,歌山楼那案子,那些被猎鹰特战旅关队长逮起来的一大批混混,经过这几位的手,这一起战斗过的兄弟,那还用说啥,再说了,那位派任务的副局长跟吕峰队长先通了消息了,知道洪楼酒店牵扯的事儿挺大,派过来的都是老刑警。

陆超不抽烟,却接了那警察的烟,还点上了,叭唧抽了一口,跟那位文物局的局长说:“刚才吧,我说你拿鸡毛当令箭,你还不服,这警察也来了,我为了军民共建,跟你道个歉,我这人脾气不好,刚才有点儿失礼了,可是,你这假公济私地,打着接管的旗号,是想往自己腰包里弄东西吧,要是,我现在报警,说你私藏文物,那要不要让我跟身旁的几位兄弟配合一下,公事公办?”

文物局局长的脸色要多难看有难看。

“我叫陆超,刚混了个副营长,跟你们五槐这边,别的部门都不太熟,就是跟警局这一帮弟兄混得挺熟,我这人也不会说话,就酒店接管这事儿,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走。”文物局局长哭丧着脸,公务包都忘了拿,抬脚出了洪楼酒店。两位老科员本来是坐着地,这会儿站起来了。

有一位朝陆超笑了笑,打圆场:“我们局长脾气也不太好,别计较,这事儿,就这么地吧。”

陆超没在意他说什么,却看到了公文包下面压着的那张老地图,陆超朝一位老刑警递了个眼色。

老刑警会意,走近那位正收拾地图的老科员,“老哥,公务包拿走,剩下的东西别动,你没看外面都设了警戒线了,这里面的物件儿,都得点清楚了。”

那老科员没办法,只好把地图留下,人赶紧走了。他拿了几件不该拿的,要真是跟警察较真了,弄不好就得去警局说道说道了。

老地图,陆超这会儿真得宝了,找到了地图上的樱花公馆,就开始找周围的建筑,运气不错,找到了五槐当年的老戏楼,五槐的老人都知道,当年只要弄死了日本人的头儿,就会在老戏楼挂鬼头唱大戏。

“他娘地,我说么,还真有这么一个唱戏的地方。”陆超指给那位老刑警看:“知道吗,当年,就这地方,挂了几个日本鬼子的头。”

“这老地图有说道?”老刑警问。

“当然有说道了,我得趁热打铁,你那个什么,跟吕队长说一声儿,把叶绍洪,还有宋大姐都叫来,咱们一起干大活儿。”

那文物局局长无意中帮了一个大忙。

“得令啊。”老邢警跟唱戏似地喊了一句,出门,开着警车去了吕峰那儿。

过了一会儿,洪楼酒店来了一辆警备车,开车的是郝句。

是陶毅来了,手里也拿了一张老地图。

陶老爷子出手了。这十五天以后,文物局就来接管了,得抓紧时间弄了。

叶绍洪和宋大姐、吕峰队长来了以后,就开始合计了。警局那边有新指令,让吕峰放下手头的案子,抓紧时间把洪楼酒店的案子弄爽利了。

警方正式介入调查。

有关方面提供的线索,扶桑国某社团利用洪楼酒店私自倒卖文物,查实了的话,就是大案。

这一波人,军方加警方,先到了老戏楼。

两栋楼,一东一西,东楼是升阳观,主体建筑是道祖殿。地图上的那老建筑,还差不多有个模样,里面的住户太多了,就跟维港的九龙寨差不多,到处是乱拉的电线,一层的住户有几家是收垃圾地,塑料瓶子堆了好几堆。

陶毅拉着叶绍洪非得找那个题壁堂。

“什么题壁堂?”叶绍洪问。

“就那首诗,电文诗,我爸说,就在这题壁堂里。”陶毅拿着地图怎么也找不出当年的题壁堂在哪儿。

题壁墙塌了,等老刑警们让那些收垃圾的清理完了那些饮料瓶子,就看到了那塌得只剩下不到半米高的老墙壁上有几个字,会心处,生空白头。

有这几个字,差不多了,陶老爷子让陶毅来帮着找的就是这地儿。

升阳观老戏楼,当年,曾有人,请戏班子唱大戏挂鬼头。

168 开局了

升阳观缺了一件老物件儿。

道祖范像。

吕峰队长请来了一位在街口卖老豆腐地,看面相有五十岁的男人。这位来了也不说什么,拿了笔,写了一大串名字,山中定次郎,兵田耕作,鸟居龙藏,河下实造,至少得有二十个人的名字。

“怎么弄?”吕峰队长问。

“让他们来谢罪,不用去请,他们自己会来。”卖老豆腐地说着话,也不客气,从吕峰队长口袋里拿出烟来,拿出火柴来点着,一口一口地这就吸上了。

看样子,卖老豆腐地是位人物。

陶毅蹭到卖老豆腐地身边,问:“敢问可是三儿大爷?”

“你小子想干啥?”卖老豆腐地三儿大爷,带睬不睬地,手却伸出来,“三儿大爷我最爱供奉,有吗?”

陶毅挺大方,直接弄了十张十元的票子,放到了三儿大爷的手里。

“哟,呵,来大主顾了。”三儿大爷脸上立马有了神采。

叶绍洪看着那位三儿大爷,看样子确实是混过地。陶毅朝三儿大爷指了指叶绍洪,“三儿大爷,你能掐会算,好好看看,敢不敢要我洪哥的钱。”

“啥不敢要,钱多压不死人,来吧。”三儿大爷一脸赖笑地朝叶绍洪伸出了手。

“赖三儿,你不要命了。”

一位穿着挺得体的中年男人站到了赖三儿的身后。赖三儿这辈份降得可够快地,从三儿大爷降到了街头混混。

老藻。

赖三儿看到老藻,吓得浑身一哆嗦,赶紧拱手:“藻爷,什么大事儿,惊动了您老大驾。”

叶绍洪听赖三这一说,不由得看了看穿了一身名贵西装的老藻。

确实是个人物,面相上没什么特别地,可气场不一样,跟老洞那些人完全不是一个层次地,怪不得,歌山楼弄出那么大动静,却还能稳住了,分毫无损。

陶毅笑着给老藻介绍,“这位是我洪哥,我陆哥,我宋大姐,还有,吕哥就不用介绍了,早就认识了。”

敢情,陶毅没在连队里呆着,去跟社会大哥那儿套交情了。看陶毅那熟练的样子,一点儿也不外道。

叶绍洪跟老藻握了握手。

不用说,是陶老爷子请出了老藻,这牵扯肯定少不了。叶绍洪看不出这升阳观里缺东西,那个道祖范像不会就是老庙里经常见到的那些泥塑的像吧,这么个东西,怎么会惹到扶桑国的人搞这么大动静。

老藻跟叶绍洪见上面儿了,叫着赖三儿,一起到了旁边的饺子馆儿,把事儿说了。

社会上有几个人跟扶桑国一帮倒卖文物地挂上钩子,从升阳观这儿盗走了道祖范像,在海关那儿被卡住了,人都扣下了。

扶桑的那批人,其实还不算是文物贩子,是山中商社的人,就跟接镖一样,接了个活儿。那个靖国鬼社出妖蛾子了,有几个牌位立不起来,一摆上就倒,请了天照舞团的跳了一个月的招魂舞,还是没能立起来。

有人想起了当年在五槐,自己的老子被挂了鬼头的事儿。

身首异处,那鬼社的几位在五槐丢了命,灵魂没处安放,这不止是要命的事儿了,得赶紧到五槐招魂。

一帮人坐了飞机到了五槐,找了小半个月,终于找着了老戏楼这地儿。这帮凭盗起家的人,看到老物件儿,就起了贪心,偷了不少东西,连带着泥塑像里的那个小盒子也顺到手了。

小盒子里装的就是巴掌大小的道祖范像。

那几位偷了道祖范像的,以为往常的法子,就能过了海关,哪知道早有人等着他们了。

该着了。

赖三儿等老藻说完,又补了一句:“胆儿肥了,小鬼子,我还有把剑放在了祖爷的座底下,想拿走,门儿都没有。”

叶绍洪仍然是听得不太明白,趁着吕峰队长和老藻把那几位被海关扣下的人逮到警局里录口供的空儿,让陶毅请了赖三,在洪楼酒店里摆了一桌。

陆超和宋大姐也是各种问号。

陆超挺客气地给赖三儿倒了杯烧酒,“三儿大爷,当年,那挂鬼头的事儿是真地?他们埋哪儿了?”

三儿大爷挺得意,喝了一口酒,“当年哪,我是唱那个五音戏地,演那个搜魂记里头的土地爷,确实,我看到了,一共挂了七个小鬼子的头。挂了十四天,那尸体,过了七,就埋了,就半山湖,明湖居那儿,老藻他爹选的地方,后来,那地方老闹鬼,是陶家老爷子出钱,押了一把剑在里面,又建了个镇魂的亭子,那地儿才安稳了。”

陶毅跟叶绍洪小声说了一句:“我老爸去了日本,估计明后天就能回来,有好东西。”

叶绍洪本想问问老爷子要带什么东西回来,却听到了挺那样的声音。

“叶将军,为了见你,我差点人头落地。河下那龟孙子,让我揍了个半死。”罗思聪满面春风地进了洪楼酒店,手上还淌着血。

“你搞什么,怎么弄地。”叶绍洪看了看罗思聪的手,好象是被牙咬地。

“龟孙子咬了我两口,没事儿,止止血就好了。”罗思聪看到了赖三儿,惊得张大了嘴,“赖爷,你终于肯出头了。”

赖三儿看着罗思聪,“你小子,不怕你爹的魂儿缠着你?真要给你爹扬了骨灰?”

“靠,他是不是我爹还是两说,那帮龟孙子,整天缠着我不放,只要让我找到机会,我把那帮龟孙子的骨灰全都扬了。”

罗思聪这二姨子面相上真看不出狠来,做事儿却真狠,逃了三回,弄死了三个鬼舞团的人,算上这一回,把那位河下武官在去机场的路上,弄了个半死,是第四回逃脱。

叶绍洪和陆超从女服务生那儿找了止血药和纱布,给罗思聪把受伤的那只手,上了止血药,包扎好了。

“我听河下那龟孙子说,那几个下流货被你们的人给逮着了?”罗思聪朝叶绍洪呲开牙笑,“赏杯酒喝,我跟赖爷这头一回坐一起喝酒。”

“靠,你这日本种,脸皮真够厚地。”赖三儿给罗思聪倒了一杯,“跟你说,别跟我提什么拜师学艺的事儿,别以为洪爷在这儿,你就长行市。”

叶绍洪在赖三儿这儿,长辈儿了,从洪哥升到了洪爷。

169 硬点子

赖三儿和洪爷套上了交情,这面子可就大了。把斜马胡同和斜门楼子道上混地,都请到了洪楼酒店,大吃大喝。

反正是有陶毅这大少爷买单,不吃白不吃。

吃饱喝足了,赖三儿乘着酒兴,叫着叶绍洪和陶毅去看五槐的那个斜门楼子。陆超和女服务生不知到什么地方去了,好象是跟那七个鬼头有关,宋大姐回家摆弄电台和那台侦听设备。

五槐的斜门楼子,当年,就是刑斩犯人的地方,往北过去两个胡同,就没什么人烟了,到了北槐山根底下,就是老校场和半山湖了。

樱花公馆所在的斜马胡同,连着斜门楼子的丁字街,老五槐的人都叫二道街。民国时期,这一带有当铺,武馆、妓馆,戏班子,打铁铺,耍把式卖艺地,各种小作坊,倒卖东西地,很是热闹。

赖三儿说:“那七颗鬼头也不知是谁挂地,就在道爷那题壁堂的木杆上挂着,为了那七颗鬼头,死了十三个日本浪人,我捅死了一个,也把头割了,就在老校场那辕门外,身子和头分开埋了。”

叶绍洪问:“日本人的樱花公馆那会儿是公开地,跟老戏楼离得也不远,你这戏班子唱戏的,胆子可够大地,在他们眼皮子底下杀人。”

“没点儿胆子还成,也是手底下有点儿功夫,升阳观那老道长传了我两手,那年头,跟鬼子对着干,手脚就得利索。”赖三儿跟叶绍洪眼前,不乱吹。道儿上混地,已经传传开了,洪爷跟藻爷平起平坐地人物,哪能关公面前耍大刀。

“你跟那二姨子罗思聪怎么认识地?”叶绍洪始终觉得罗思聪不简单,那家伙跟赖三儿酒没喝完,跟那女经理说了几句什么,就匆匆走了。

罗思聪牵着根大线索,要是暗地里还有人弄鬼的话,肯定不会放过罗思聪,尤其是扶桑国鬼舞团的那些人。

赖三儿卷了根旱烟,点着了,吸了一口,慢悠悠地说道:“我叫他骡子,我是先跟他爹认识地,他那爹,其实不是枪毙了,找了人顶了,头几年,还来过,后来不知怎么死地,骡子看着不象他爹,要不怎么叫他骡子呢,这一对父子真他娘绝了,绝配。”

“洪哥,我看到骡子了,可能又跟人打起来了,应该是奔着老校场去了。”陶毅出声儿了。

“去看看。”叶绍洪没犹豫。罗思聪身上的秘密不少,这会儿,千万不能死了。

“洪爷,要不要喊几个人?”赖三儿怕有什么危险。藻爷交待了,在二道街,千万不能让洪爷出什么意外。

“不用,在自家的地面,还怕他们!走!”叶绍洪抬起腿,就朝老校场疾奔。

老校场里,那位混血骡子,对着三个人,打得挺吃力。三位穿着戏装地围着他,并不急着把人弄起来,看样子,是另有所图。

叶绍洪就站在塌了半截子的老辕门那儿看着。

赖三儿还是叫了人,六个青壮小子,都练过,正式拜了师父,能打。赖三儿的说法,新社会了,法制社会,不兴动刀动枪,还是手底下见真章。

赖三儿带着他的弟兄和陶毅到了老辕门这儿,站在叶绍洪侧前的位置,看到场上的骡子露怯了,跟骡子来了一句:“放开胆儿,洪爷给你掠阵。”

混血骡子一听赖三儿的话,还真来劲了,连续两个扫腿,把当面那位关爷装扮的逼退了。

“别装神弄鬼,有种地,亮出真面目来了。”骡子一有了底气,牛起来了。

围着他的三个人,仍然很有耐心,有进有退地,出拳踢腿地在骡子的身上制造伤害。

陶毅看出不对来了,“三儿大爷,他们的路数好奇怪,帮帮骡子,喂他们几招狠地。”

那位关公脸猛然发话:“少管闲事,他的事儿,你们弄不了,最好躲远点儿。”

“哟,呵,挺牛地,你这话气人不,二道街这地儿,三儿大爷我,还一直操心着,你们这生茬子,总得拜拜码头不是。”

赖三儿下场了,娘哎,正宗的六合螳啷铁刺手,再加六合截手圈,就跟维港动作电影水浒之英雄本色鲁智深那流氓神拳一样,硬桥硬马地直冲直打。

不玩花活儿,先放倒再说。

那位关公脸反应相当快,跳出圈外,想走。

叶绍洪封住了他的退路,只淡淡地说了三个安:“继续打。”

“靠!”关公脸一个直冲拳朝叶绍洪的面门招呼,只是虚招,跳步弹腿击胁下才是实招。叶绍洪三点步横移躲过,去并未出手。

“回去继续打!”叶绍洪这一回是五个字,音量提高了。

公关脸不说话,突然侧身,起劈挂腿,叶绍洪仍然是三点步横移,手脚未动。

隐毅笑了,“就你这智商,洪哥这还没打呢,就露出马脚了,说吧,哪个部队地?”

关公脸一楞,显然没想到,地方上的人眼怎么这么尖,刚出了一腿,就给看出来了。

赖三儿和骡子联手,把那两位放倒了。

“部队上地?”赖三儿没跟部队地人打过交道,一向的习惯,就是远离官府,自己混自己地。就歌山楼那档子事儿,赖三儿干脆连豆腐摊都不摆了,在乡下租了个棚子,敲了两个多月的碑石,直到老洞他们确实死透了,再没有什么余里挂外的消息,才又回了五槐。赖三儿也算是一位隐士,只要有口饭吃,就决不会去攀附什么大势力人物。要不是藻爷找上他,就算眼前是一座金山,也不会跟叶绍洪这部队上的人物搭伙。

关公脸却不慌,冷笑,“就你们,也敢大么照阳地跟我们叫板,你们摊上大事儿了,知道不?你们知道那个跟娘们儿似的男人是什么人?”

陶毅憋着笑。

赖三儿也不说话。

叶绍洪的脸上也没什么变化。

“你们摊上大事儿了,知道不?”关公脸这还头一回碰上这么不开面儿的人。

“你继续说。”叶绍洪摊开了双手,“不用怕吓着我们。”

兄dei,往下没话说了,你们几个街面上的混混,哪来的胆子,都瞧出是部队上地了,连半点儿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可能,关公脸真跟陶毅说地一样,智商上有欠缺。要是脑回路足够快,应该能想到,你家点子硬,那对方点子也够硬,这不就杠上了么。

关公脸没用脑回路,看到帮手了,终于等到了,又来了6个穿戏装地,生旦净末丑,倒是齐全。

天上一轮圆月,照着半塌了的老校场,几棵老枣树露着斑驳的树影,两声乌鸦叫,猛然间一阵冷风朔脸,这气氛,端地是肃杀。

170 你想得太简单了

辕门外又聚了不少人,看热闹地,有人说,老校场要按规矩摆擂台了,日本浪人又想在咱五槐这地面耍威风。

一班摆摊卖吃食地,听说赖三爷出头了,也没用招呼,就带上家伙到老校场助拳了。

北槐山南麓一处高地上,一个拿着通话器的人,忙着给某某人报情况:“山中支次郎已被围住,当地有身份不明的人抢人,情况复杂,需要增援!”

由南而北,通往五槐市区的公路上,急驰着三辆遮掩了牌子的越野车,车里全是穿了便装的战士。

三辆越野车过了南槐山的盘山公路,加速驰向五槐市二道街。车上有相当先进的车载通信电台,可以随时跟分散在不同地域的战士联络。

这是大任务无疑了

还是秘密地,不能暴露身份。

老校场周围挂上了二十多盏马灯,有几个人还摆上了瓜子、香烟。肃杀的气氛没有了,三位年龄比赖三爷还大的老哥们儿,坐在自提的长条板凳上,叭滋叭滋地制抽着旱烟袋,完全是吃瓜群众不怕事儿大的姿态。

当年敢跟东洋浪人硬杠过的主儿,就是真上也不怕,谁怕谁啊,二道街这地面,还是一帮老弟兄说了算。

“有种地跟老子单挑!”一个青壮爷们儿挺着胸脯下场了,对着那6个戏装打扮的人,气势上绝对占上风。

那位关公脸没辙了。刚刚还觉得,自己这一方来了6个人,拿住那个山中支次郎没什么问题,这一转眼的功夫,光吃瓜地就多出了五六十号人。

另外一些就不是吃瓜了,明晃晃地带着家伙。

好胆!不怕死。

还有个什么洪爷,哪儿冒出来的洪爷。战前侦察,没听说五槐二道街有个洪爷,那什么赖三儿,倒是有些名气,可已经过气了,有点儿名堂地就是那几个北黑子,差不多能有七八个人的样子,干过几次架,占了几个地面摆烧烤摊儿。

几个混混而已,没什么战斗力。

“请洪爷说话。”赖三儿很场面的朝老兄弟们抱了抱拳,又看了看那位关公脸,忍不住多说了几句:“不知兄弟是在哪条道上混地,今儿个,咱可不是为了争什么地盘,有个事儿,应该让你知道,东洋鬼子偷了咱升阳观道爷的东西,你们找的那人,就牵扯上了,这茬子可硬着呢。”

“硬你娘地硬,你知道我们是干什么地,就你们也敢?”对面一个三花脸开腔了,“别扯江湖上那一套,一帮落伍的老东西,自己找死!你当我们猛……”

三花脸旁边那丑婆子装扮的拐了他一下,示意不要暴露身份。

叶绍洪出声说话:“各位有任务,那太不好意思了,咱们这,二道街的兄弟,肯定要保下骡子这人,不管你们什么来头,想拿人,打过才知道。”

叶绍洪往前走了几步,让那位出场的青壮爷们儿退到了后面。

“洪爷说话硬气!”

“就服洪爷!”

“咱二道街,洪爷的话,谁敢说特么二话,老子弄死他!”

造势开始,兄弟伙还没跟洪爷套上交情,场面话可撂得响亮。本来是一帮摆摊做小生意地,大场面没经历过,只知道出过几次头地赖三爷够义气,赖三爷抬出了洪爷,那辈份在这儿呢,众人拾柴的话就跟上了,一点儿也不含糊地给洪爷抬轿子。

好兄弟,讲义气。不过,义气这东西,不好随便乱讲,要真是碰上硬茬子,没准儿命就送上了。

“要单挑,还是一起上!”叶绍洪又摞出了一句。这一句,那六位咋一听,还没咂么出味儿来。

却把赖三儿惊着了,小声问陶毅:“洪爷来真地?”

陶毅脖子一梗,“我洪哥从来都是实打实地,不说二话,就这几个人,还没在洪哥眼里。”

赖三儿又小声来了一句:“我的天哪,这不服老都不行。”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再说一遍!”那三花脸明白过来,一脸鄙视地看着叶绍洪:“就你,你脑子是不是秀逗了!”

“话多!”叶绍洪不再废话了,暴起身形,朝那六个人冲了过去。

话说,反派经常是死于话多。叶绍洪倒不至于弄死他,已经知道对方是某部队地了,意不在杀伤,只要逼退就行。

人到了那三花脸身前,侧身鞭腿,三花脸避开,叶绍洪却突然横移,一个横肘,正中三花脸的胁下。

三花脸倒地。

那位丑婆子惊觉,闪身后退,叶绍洪跃步,手一探,捞起丑婆子的左退,猛一拉,再一送。丑婆子身子前拱,差点儿撞到那棵老树上。

叶绍洪站定身形,说:“要不要再打过,再打,那就不客气了,咱还是那句话,以和为贵,你们既然是一身戏装,今儿晚上,就当是唱了一出戏,好说好散。”

“小子,你想得太简单了,什么狗屁的洪爷,装什么大尾巴狼!”一位青衣装扮的挺不忿地看着叶绍洪。

叶绍洪也知道这事儿不会善了,呲开牙朝青衣笑了笑,“那就不装了,咱们两个单挑。”

“靠!谁跟你单挑……”青衣显然是外强中干,刚才叶绍洪那动作,明显能看出来,对方不是一般地混混手段,实打实硬点子。

“围攻,速战速决。”另一位方脸青衣果断下令。方脸青衣够毒,想趁着叶绍洪托大的机会,先拿下叶绍洪,镇住场子,再拿住那位山中支次郎。

六个人成双三角把叶绍洪围住了。

赖三儿着急了,要招呼兄弟伙帮手,陶毅摆手,“不用,让洪哥好好松松筋骨。”

辕门外,摩托车响,突突地,一连停了六辆。

五槐海警区纠察队,孙明带队,一共来了十八个人。这十八个人下了摩托,不着急,迈着那种极其正规地纠察步法,三人一组地分散开,围住了老校场。身上带枪了,战区刚配发下来的微型冲锋枪。外型挺好看,就是远程射击精度不行,野战部队用不合适,比较适合纠察队和警卫连壮声势。孙明是被警备处紧急调回地,警备处里图处长等人都不熟悉警备业务,图处长又不想重用曲班长他们,所以,孙明应急就急地又成了不可或缺的纠察队队长。

曲班长和都季诚、郑群三个守在辕门这边,看住了罗思聪。罗思聪这人,日本护照上的名字是山中支次郎,他自己弄的大锅的身份证是罗思聪,都是正路子弄来地,还真没办法界定他到底是哪国人。

要是按着赖三爷的叫法,骡子,混血骡子,挺合适。

混血骡子讲义气,没人看着他,也不会跑,人家洪爷——叶将军以一敌六,就这份豪气,还不让人佩服,不攀上点儿交情,那绝对是脑子秀逗了。

171 各有所图

叶绍洪对上的六个人,一个是三花脸,动作灵活,喜欢偷袭,一个是武旦,力量型地,就跟网络游戏里的血牛一样,抗击打,一个是青衣,动作沉稳,擅长补漏,那位丑婆子,怪招多,不是纯正地格斗,第五个是架子花脸,硬桥硬马,敢打敢冲,最后那位方脸青衣,是指挥地,在后三角典后位置,跟山上那个背电台地,时刻保持联络。另外的那个关公脸,已经退出了圈外,给那两位受伤的包扎伤口。

方脸青衣失算了,速战速决没达到目的。叶绍洪步伐灵活,始终跟最前出的对手保持着大约五米的距离,一接触,就是鞭腿,然后,立即闪身。

叶绍洪腿上的功夫就是了得,不是吹出来地。那位丑婆子被叶绍洪击中两次鞭腿,眼前都开始冒金星了。

寻找对方联手的破绽,各个击破。叶绍洪三点步变成了四环步,突然暴起,闪开了那个青衣的侧踢,盯准了那个丑婆子,鞭拳扫过,截手拿腕,一个正蹬腿,击中丑婆子的胸口,那丑婆子仰天倒地,失去了再战的能力。

得势不饶人,叶绍洪侧转身,滑步迎上,架住那武旦,横肘击胸,再前跨步,侧身踹,那武旦连退三步,有空档了,又一个突击的好机会,叶绍洪喊一声,呔,照着那躬着身的青衣一个下挂腿,那青衣强扭身,却不料叶绍洪一个滑跳步近身,右肘直接击中了面门,青衣眼前金星乱冒,肚子上又挨了势大力沉的一脚。

6去其2,叶绍洪一下子轻松了。那方脸青衣沉着脸下令,三前一后,退。方脸青衣也糊涂了,可能是根本顾不上,纠察队十八个人已经荷枪实弹地把老校场围住了,往哪儿退。无名高地上那位背着电台地最急,跟上头报告:行动失败,有当地部队的纠察队参与,下一步如何行动?上头的指令倒也痛快,就一个字,撤!

方脸青衣给那位关公脸示意,快撤。不敢恋战,一旦被人揭了身份,后果很严重。

赖三儿早就防着了,三拔兄弟,把老校场的北门和另外两条山道都堵上了。今天这场面要是走了人,那脸可丢不起。

关公脸眼看着就冲到了北面的那条山道,一看前面有六个人挡着,急眼了,亮出了军刺。

“小子唉,咱也有家伙!”那最先下场的青壮汉子卡卡地把挂在腰上的一根九节鞭亮出来了。

“看好了,爷让你看看,什么叫真功夫!”青壮汉子说着话,这就练开了,舞得呼呼生风,相当有威势。

赖三儿又下场了,仍然是直冲直打,把那位退得最快地三花脸打得到处乱拱。

方脸青衣突然怒了,接连用军刺刺伤了两个人,硬是逼出了一个空档,朝着西北侧的那条山道疾奔。守在西北方这边的吕志,却不慌不忙地一只手举着枪,朝天上打了一个点射,朝那位方脸青衣喊:“今天你要是跑了,我就倒过来姓。”

山上又出现了三十多个战士,手上不是微冲了,是81-1,方脸青衣本想顺着山路过山绕过老校场,一看前面有五个端着枪的,没辙了,只能站住。

跑肯定是跑不掉了,人家早有准备,布了两道防线。

陶老爷子从来不打无把握之仗,那成语有讲究,算无遗策,动脑子这功夫是下足了,谋地是全局。二道街老校场这儿,是第二战场。第一战场在五槐机场。

……

百泉路那家经营了快十年的百代音像店里,一位中年女人,翻看着一张cd,轻声问那位坐在椅子上翻看《源氏物语》的老板:“山盟海誓坚如磐石吗?”

那位花白了头发的音像店老板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问你呢?河下君。”那中年女性轻声地提醒,这一句显然不是那种预设的接头暗号一类的话。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我知道她,她也知道我,你又来干什么呢?这里的人都已经不计较以前的那些了,就这么平安地过去,有什么不好,为什么,那些人就不能安生……唉,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入梦来,死者已死,死者已死……海水安能漫过山……”

“自寻烦恼,你们又何必,外物如何能解盗恶之心……罢了,想拿去的你们都拿去吧。”白头发的老板,指了指那架老留声机,“拿去吧,当初,她留在这里的都在那东西里面。”

中年女人轻轻地吁了一口气,朝门外招了招手,有两个男人进门,抬走了那架留声机。

一辆日产的黑色轿车停在了音像店门口,中年女人出门,朝音像店老板鞠躬,然后,上了车,那台留声机也放到了车里。

车很快到了五槐机场。

一架从京城飞五槐的飞机降落了。

萧司令从飞机上下来了,随行地还有一位大人物,光看安保规格就够吓人地。一共是二十一位特种兵。

机场地勤这边,来了五十多位警察。

那位中年女性紧张了,下了车往机场走,那留声机也始终不离她左右,两位抬着留声机的男人也紧张得要命。

过安检。

中年女人两手合什,嘴里喃喃着不知在叨叨什么。

怕什么来什么。中年女人被机场安检员请到了特检室。两位女警早就等在那儿了。

完了,中年女人叹了口气,神色沮丧地坐在椅子上,接受女警的盘问。

“请谷直安美女士说明一下,这部留声机的构造。”

“对不起,留声机的构造我不太懂,这是我父亲的东西,我只知道要把它带回家。”

“留声机里放置了违禁物品,请打开,我们要进一步检查。”

“实在对不起,留声机里有我父亲的骨灰,失礼了。”

“骨灰是可以带走地,你不用紧张。”

“真的吗?”

谷直安美打开了留声机的底层,里面,有三个木盒子。

“请问,三个盒子都是你父亲的骨灰?”

“不,不是,只有一个盒子……这,怎么回事儿?”

“对不起了,谷直安美女士,请跟我们回警局一趟。”

两位女警不客气了,联系了她们的头儿。

萧司令和那位大人物下了飞机,在贵宾室里休息。那位大人物接连下了两个命令。

警察带走了谷直安美,那留声机,却被特警们带到了另一架飞京城的飞机。那三个木盒子里不是骨灰,是违禁物品,严格管制的东西。

百代音像店里的那架留声机被人调包了。来五槐的那批日本人,有人盯着违禁物品,也有人盯着曾经挂在老戏楼的那七个鬼头。

172 拍洪爷的马屁

机场里突然响起了枪声,有人想夺那三个盒子。

警察立即布控,搜人。

那位大人物出动了,带着特战旅的战士,跟警方一起搜查可疑人员。萧司令却坐在那儿没动,那三个木盒子已经假以人手,放在了他的旅行箱里。

过了半个小时,机场秩序恢复,那位大人物带着两个嫌疑犯和那个留声机登机去了京城。

萧司令带着他的旅行箱,和来接他的耿副旅长、陆超等特战旅的老兵,直接去了东槐研发基地。

第一战场的较量结束。

第二战场,老校场这边,那九个被逮住的兵,被一帮老兄弟绑了手脚,押在西北角的鼓台上,八个人一组轮流看着。

要好好地庆贺,好好地吹吹大牛。老校场都荒了这么多年了,这机会至少得是四十年一遇。这真有说道,二道街以后有主事儿的了,陶毅的话,有事儿找洪爷。这比某某人说有事儿找大哥——大哥给你办一切事儿,实落得多。

有人唱上了,中原那地儿的豫剧,辕门外三声炮如同雷震,老校场里走出我保国臣……帅字旗,飘入云,斗大的洪(此处是拍洪爷的马屁)字震乾坤……

赖三爷弄了两只羊,当场放血,又发动人手弄起了两大堆干柴,烤上了。

陶毅跟叶绍洪说:“有没有那谁,金老爷子写的那五霸冈的气氛?”

叶绍洪笑,“你小子,以为看武侠片呢。”

陶毅说:“中啊,好汉敢提当年勇,将军常言马上威,咱老校场里,个个都是敢提刀杀贼的大侠,那个谁,秦四爷,来段有咬劲儿的快书,给咱二道街的兄弟们长长气势。”

秦四爷辈份儿上跟赖三爷同辈儿,想当年,跟鬼子唱对台戏,对着鬼子的刺刀,来了一段痛快淋漓的武二郎景阳岗上锤大虫。

当哩个当,当哩个当,

闲言碎语不要讲,表一表好汉武二郎。

那武松学拳到过少林寺,功夫练到八年上。

回家时大闹了东岳庙,李家的恶霸被他伤。

这就象洪爷到了老校场,一人对着六个霸王。

有道是,洪爷自小练的是铁腿,一拳碎了六十斤的青石杠。

洪爷当兵离了马鞭山,来了咱五槐教导队地训练场,军队里训练不着慌,两腿一站稳如松,女兵们齐整整把他当榜样!

要说洪爷教导队里的名声怎么样,有一副对联赞得强,千军扫过没人能出头,一篇文章方知是大将,还有一篇更敞亮,军报上出了文章,入伍吃过千般苦,雏风更比老凤强。

洪爷新兵下了连,到了军队大院当兵王,一板一斧不含糊,抓了个少校头炮响,强徒胆肥偷了警车,洪爷细察有分讲,追了强徒十八里,扑楞楞抓住了贼两双。

要说洪爷有多强,抵得过景阳岗上打虎的武二郎!

当里个当,当里个当,

老校场今夜把酒喝,秦老四我说书献丑不算强,只为洪爷把美名扬!

……

另一边厢,斜马胡同一间老平房里,北黑子的三位老大,马大混,马二混,马三混,凑到一块儿,喝上闷酒了。

马大混在五槐电视台做过饭,强上了一个艺术学校刚毕业的妹子,后来,劣迹昭彰,电视台混不了了,就到了二道街干起了烧烤,马二混在五槐大学当保安跟一位有夫之妇搞车震,被人发现了,也混不下去了,认识了马大混,就混到一起了。马三混来五槐比那两位要早,年龄虽然小,却很能打,后来,跟了一位本地的老大,扯到了马驼那条线,马驼一死,那位老大命也没了,马三混就乱拱到了二道街躲灾,就跟大混、二混成了二道街的三霸。

三位混混听说了,那位藻爷出头,跟新近响出名头的洪爷把五槐的盘子定下来了,二道街这边的地盘儿归了赖三爷。

马三混一杯烧酒下肚,火气就升起来了,“靠他妈的,凭什么他们说了算,马爷死了,咱弟兄记着这仇,咱不能整天当缩头乌龟!”

“大哥,这鸟气,窝火!”二混是挺邪道的人,撺掇事儿最拿手。

“兄弟啊,这势头不对啊,我刚算了一卦,宜静不宜动,我听说,那个洪爷,不简单,你们听说蛇头山的事儿没有,那事儿可大了,当时,那钟爷,手底下的人可不是吃素地,16个人,拿他一个,没拿住!”

“吹吧他,三头六臂啊,钟爷手底下那是特种部队地,打枪一枪一个眼儿,咱五槐这地面儿,也就是北边儿老鹰嘴的那些兵能顶得住,他什么吊毛的洪爷,都是瞎吹!”马二混嘴上不服,心里其实也没什么章程,钟爷那牌儿多响亮,还是栽了。要说那个洪爷没点儿斤两,还真是对不上茬儿。

“怕他个鸟,咱们一帮兄弟,召集起来,二十多号人,大哥那儿不是有杆猎枪吗,咱就硬干了他,只要咱把那鸟洪爷干了,就卖豆腐那赖三儿,屁都不敢放一个!”马三混是真混,能死拼的主儿。

“干吧,大哥,干了,咱才有大出路!”二混继续撺掇。

“三儿,你去老校场那儿看看风头,踩踩盘子!”马大混不想轻举妄动,有了准备再说。

马三儿喝完第三杯酒,腰里别了把尖刺,就奔着老校场这边儿来了。

被朔风一吹,马三儿的脑袋清醒了一些。

老校场里聚了一百多位道上混地。

真要是搞事情,人手明显不够啊,差太多了。

除非……暗地里下黑手。

马三儿聚到人堆里,看着坐在长条凳子上的洪爷。

看着年龄不大啊。

有八成是吹地,就这么个人,也不见得见过什么大场面,也就跟着瞎胡隆,有了点儿名声,是那位藻爷故意抬出来吓人地。

凭什么,他就可以在二道街当爷,在道上混,要凭实力说话懂不懂?

老子不服你!老子就要干你!

马三儿跟旁边一位开馄饨店地哼了一声:“什么吊逼的玩意儿,你以为谁都能当爷!”

开馄饨店地老孙头不乐意了,“马三儿,你横什么,你还当以前呢,老子让着你!现在,咱二道街,是洪爷给咱撑腰,你小子想试把试把?”

“孙老拐,今儿个,爷就弄你了,让你知道谁才是真正的爷!”马三混说出手,就出手,一拳击在了孙老拐的鼻梁上。

赖三爷动作飞快,到了老孙头跟前,挡住了马三儿。

“马三儿,你不请自来,正好,今儿个,把以前的帐一起清了,你回去,把马大,马二都叫过来,只给你十分钟时间,要是不敢来,我把你老窝端了!”赖三爷这可不是一般地硬,话一说完,嘭!嘭!两拳,把马三儿打得倒退两步,鼻口喷血。

173 每逢大事儿有静气

赖三爷往日的怂相没了,脸上一股昂昂的正气。这跟着洪爷也就大半个晚上,精气神儿暴涨,洪爷是正路子出身,背后的靠山大得能吓死人。

以后,只要跟准了洪爷,干什么事儿都不用偷偷摸摸地,藻爷不是说过吗,干正事儿,保准不吃亏。

“马三儿,老子忍你很久了,不服,你就跟老子硬干!”赖三爷一步一步往前逼,马三儿一步一步往后退。

退出辕门了。

马三儿熊了,唧咕了两句,转身往后走,走到斜门楼子那儿,看到了两辆响着警笛的警车,吓得,紧着步子,拐到胡同里,靠在墙上,不住地摸冷汗,他血逼姥姥地,撞邪了。

头一辆警车上坐着的是吕峰队长,第二辆警车上坐着的是老藻。老藻配合警方,把那几个犯事儿地捋了一遍,没捋出大价值的线索,倒是有条小线索,吕队长在东方大酒店弄的那个凶杀案,有一个说是认识一个叫六子地,跟几个北黑子整天混在一起,弄了挺大的事儿。

无心插柳柳成荫。

吕峰队长来老校场,是想跟叶绍洪一起,和赖三爷这边儿的弟兄拉扯拉扯,看看能不能把那七个鬼头的下落搞出点儿消息。

两车警车到了老校场,吕峰队长和老藻下车,没走几步,只听后面警笛声大作,两辆外地警车加一辆警备车,呼啸着驶近了。

“怎么回事儿?”叶绍洪走到吕峰队长身边,问了一句。

吕峰队长摇头。

两辆外地警车和那辆部队的警备车停了,车上一共下来了8个人,6位警察加一位上尉和一位少校。

“请问哪位是吕峰队长?”领头的中年警察问了一声。

“我是,请问几位是?”吕峰队长疑惑,什么急事儿,也不提前打个招呼,看警车的牌照是中原那地儿的。

领头的说:“中原开河刑警大队,魏和平。”

吕队长跟武和平敬了礼,又说了几句。

中原开河那边出了大案子,开河市博物馆文物展馆里的69件一级二级明清文物悉数被盗,价值上亿元。案发后,经调查摸底,案犯盗用了一辆军车,线人证实,有两名案犯可能藏身在五槐二道街。

事儿拧到一起了,五槐二道街这边简直成了犯罪天堂。

又来了两辆警备车。五槐警备处接到电话,全力配合开河警备处,查文物失窃大案。孙明、曲班长、郑群、都季诚他们刚回了纠察队,屁股还没坐热,又回来了。

吕峰队长也接到电话,立即调动警力,封锁二道街的六个进出口。

价值过亿的大案子,确实得忙活起来,马虎不得。

叶绍洪倒是轻松了,和陶毅上了那个鼓台,看着那九个倒霉蛋,少不得,要问点儿消息出来。

“关公脸,说说,知道你们要逮的人是谁吗?”叶绍洪问。

关公脸生憋着,一声不吭。

“要是被别人当枪使了,死都死得不明不白地,我先跟你透露点儿消息,你要逮的人是日本人,你也看见了,二道街今晚上鸡飞狗跳地,有逮人地,也有搜东西地,都不是小事儿,别以为你奉了命令,就敢乱干!”

关公脸哼了一声:“别跟我扯里格楞,我奉命行事,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错了也得执行。”

“行啊,你承认你是军人就行。”叶绍洪说完话,看着关公脸。

“我说我是军人了吗,”公关脸感觉不对,却硬撑:“我就是军人怎么了,你是个什么东西,你牛什么,跟你说,你最好,把我们都放了,要不然,我们队长……。”

“别说了,闭嘴!”方脸青衣气哼哼地来了一句。

话多有失,要是咱扯巴一会儿,关公脸把部队的番号都能扯出来。

叶绍洪不再问了,这九个人当定替死鬼了,逮起来这么长时间,都没人管。孙明跟警备处图处长汇报过了,人暂时不押回,就放在老校场,守株待免。

那位背电台的溜掉了,够滑地,顺着山沟,绕了大半个山,从西坡跑地。

那三辆越野车上的人,得到消息后,分散开,住到了附近的旅馆里,等待上头的下一步命令。

东槐和北槐分局的警察得到命令后,全体出动,开始检查流动人口。

天快亮的时候,整个五槐的警察全都出动了,火车站、汽车站、机场、码头,严密布控。这阵势够大地。

吕峰队长忙了一夜,没查着那两位盗文物地,倒是把马大混的双管猎枪给搜出来了,这杆双管猎枪杀过人,是重要线索。

三位本想弄事儿的北黑子,事儿没做,人被逮起来了。

吕峰队长叫着叶绍洪和陶毅,在洪楼酒店弄了点儿饭,一块吃着。

“事儿都搅到一起了,我也不知干什么好了,这乱乱头,真要人命。”吕峰队长喝了几口水,不住摇头,“就开河这文物案子,真特么邪门儿,早不弄晚不弄地,风头这么紧,还敢用军车。”

“人为财死,现在,有些人想钱都想疯了,还有不敢干的事儿,那谁,罗思聪,山中支次郎,你们打算怎么弄?”叶绍洪能想地就是那七个鬼头的事儿,照赖三爷的话说,当时,那七个鬼头,没弄一块儿,分开来埋地,谁埋地也不知道,当时,各个干各人地,为地就是不让他们把鬼头全部弄回去,互相之间谁也不知道谁。

“放!上头的意思是放,我派了两个人跟着他,别被人弄死了就成。”吕峰队长是顾不上了,文物案子现在追得最急,这东西缓不下来,弄个不好,过了海关就追不回来了。

“罗思聪这人,得看紧了,万一线索断了,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我老觉着,今晚上这些事儿,就跟有人特意弄出来似地,日本人都是无利不起早地,抗战那会儿,他们盗走了多少文物?他们不会为了几个鬼头就弄这么大阵仗。”叶绍洪担心罗思聪被人灭口。

“吕哥,洪哥说得对,那什么,每遇大事儿有静气,千万别乱了阵脚,咱二道街现在有人了,咱撒开大网查他狗日地底朝天儿,赖三爷手底下的这些人,都能派上用场。”

陶毅明显地会琢磨事儿了,每逢大事儿有静气,这话不孬,有讲究。

174 难堪大用

一夜没合眼,叶绍洪回了组干处,在休息室那纲丝床上闭着眼躺了一会儿。

世事难料,人心变坏了。出动那么多警察,逮两个人竟然逮不着,不用说,肯定是有人没说实话,或者是有人把那两位给藏起来了,二道街这么点儿地方,多少警察在查,连点儿象样的线索都没有。

还有,天桥戏团的人,都是些什么来路,都这时候了,还把那帮鬼舞团的人给收了,到处演出。名义上是演节目,可鬼知道他们夜里在搞什么勾当。

上班时间到了。宋大姐来了,又带了几张译出来的电文。

计算机。

电台侦听到的信号,多次搜到有人在呼叫一个叫计算机的人,那首古诗电文也出现了几次。

“中午,我和老萧请你吃饭。”宋大姐从包里拿出来一包茶叶,“学着喝茶,老萧说,要好好补偿你一下。”

“这怎么好,我怎么搞不明白呢?”叶绍洪确实有点儿蒙。

宋大姐笑了,“管你饭,你情管吃就行了。”

乔干事进来了,拿了一份战区转发的任免通知,“宋干事,小叶,战区的领导又高升了,看一眼。”

战区的头儿换了,这可不是小事儿,一方诸候啊,动这么一下,牵扯的人事好大。

“小叶,把手头的活儿清一清,萧司令调你过去,有大事儿要办,去了好好干,忙完了再回来。”乔干事说完,再没多余的话,就忙自己的去了。

叶绍洪感觉自己真成了一块砖,不过是一块挺那样的砖,上头有紧急需要了,自己这块硬实实的砖就要排上用场了。

拿了银匙进了档案室,叶绍洪把放在桌子上的老干部自传依次放到了档案盒里,这个活儿要停一停了,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叶绍洪看了看一排排的档案柜子。来了组干处,在档案室里学到了好多,也知道了不少不能对外讲的秘辛。

每逢大事儿有静气,这句话是在宋老爷子的自传里看到地。陶毅学过去,再从嘴里说出来,还真有那么点儿意思。

叶绍洪安静地坐在椅子上,把遇到的事儿好好捋了捋。

洪楼酒店这一档子事儿,日本人谋划得有道道,敢在机场抢人,却又虚晃一枪,给人造成了错觉。把罗思聪抛出来,弄不好就是个诱耳。布局相当地周密,到现在为止,叶绍洪想不出来日本人图的到底是什么。

那个古诗电文,应该是藏着秘密地,既然猜不出头绪,那就随便想想,每句诗的最后一个字,楼悠——楼有,岛游——岛有,想求,处头——出头。楼是洪楼酒店,肯定是藏了日本人的鬼头,岛在哪儿?五槐这边没什么岛,蓬莱岛,不会在五峰的蓬莱岛吧。

隐娘——藏着什么秘密?叶绍洪静下来以后,心里清楚了,隐娘是己方地,可能是跟tq6的一直在暗中调查。在机场,那留声机里换那三个木盒子,应该就是隐娘干地。和萧司令一起来的那位大人物,看行事的作风,应该也跟tq6差不多,都是暗地里操作。

女服务生是tq6的,应该就是那位让刘旅长如临大敌的女少校。一开始还以为她是隐娘呢。

这一系列操作,身处其中,雾里看花,怎么看也看不明白。

日本人的阴招也不少,利用姚副处长,接着又是鬼舞团,闹机场,电台放出的电文。吕峰队长接手的那个凶杀案会不会也是烟幕弹,还有,那个文物失窃的大案子,也太巧了,赶在了一起。

放出来的这些都是用来迷惑人地,却仍然不知道他们要搞什么。

一直没在考虑范围的是第三方,把范武月从监狱里弄出来的那位和五槐警局里的那位,也就侦听到他们几次通话,再就没动静了。

警觉了?嗅觉够灵敏地。

……

10点30,叶绍洪去军人服务社买了两盒营养品。第一次正式去萧司令家吃饭,不能空手。

宋大姐9点30走地,去市场买了菜,就回了三号院开始准备中午的饭了。

宋大姐很少做饭,又不是喜欢在厨房里操持的人,只买了两个青菜,其他都是蒸地煮地海鲜和肉一类地,只要弄熟了就行。

萧司令好久没来三号院了,战区那帮人盯得死死地,歌山楼那么大的阵仗,萧司令却只能远离战场,隔岸观火。

叶绍洪看不透的事儿,萧司令和陶老爷子却心知肚明,棋仍然是歌山楼那盘棋,只不过是残棋收官。

不同的是,一直隐在暗处的日本人,跳出来了。

要是打麻将的话,三缺一,还缺一方。

这一方,就着落在捣弄了五架罗刹国大肚子飞机的牟希钟身上了。

《东方大地的交响——儒商牟希钟》、《拳拳赤子心》、《商海巨子——牟希钟》,同时有几本书在吹捧的牛人,进了两次监狱,又凭着一篇《我们的历史使命》,神奇出狱。

这位牛到天上的牟希钟,来了五槐,要操持日本人想弄走的东西。

下塌在东方大酒店,战区某位大人物亲自出面,陪着吃了一顿丰盛的大餐。

牟希钟说:“资本的运作永远在路上,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挡住资本的运作,国界对资本来说,是不存在地,这个世界谁来掌控一切,是智慧的超级的资本。”

说白了,资本超人牟希钟,是空手道的高手,空手套白狼。

三缺一的麻将,人齐了。

开始出牌。

洪楼酒店的门口,插了一块小牌子,军事禁区,文物局靠边儿站了。酒店里边,一楼隔开了,最显眼的位置,挂上了战区抗战史研究办公室的铭牌,一共有六个房间。

……

叶绍洪进了三号院,第一眼看到的是明晃晃地五槐警备区警备司令部的牌子。我的天,这名字太牛了。

都季诚和郑群在门口站岗。三号院里,岗中有岗,这架势,真要命。

萧司令也在端祥五槐警备区警备司令部的牌子。

那意思,警备纠察队的牌子明显不如警备司令部的牌子响亮。

叶绍洪进了萧司令的家。宋大姐弄出来六个菜,管理处有两位战士在帮着做菜。

萧司令进屋,叶绍洪赶紧给萧司令敬礼。

“在家里了,用不着这些礼道。”萧司令招呼叶绍洪进了餐厅,又招呼宋大姐,“来,来来,先吃着,今天中午,咱们三个好好吃一顿。”

叶绍洪以为还有别人呢,没想到,只有自己一个客人。

宋大姐进了餐厅,先给萧司令挑了一个大海螺肉出来,又给叶绍洪弄了一个。

“我也不会做饭,老萧你就凑合着吃吧。”宋大姐挺随便地又给萧司令了盛了一碗燕窝汤,“我听说,那个吹牛腚眼地牟希钟来了?”

“来了,还叫我过去作陪呢,”萧司令朝厨房那边喊了一声儿:“小张,你把我箱子里的那四本书拿过来。”

吹破天的那几本书,一看就不是正经人写地。叶绍洪也知道牟希钟这个人,有篇内参专门讲了他的发迹史,有位顾命大臣,给了四个字的评价:难堪大用。

175 过奖了

半山湖辛公祠边上的一条大型游船上,坐着两男两女。

男的是百代音像店的那位白发老板,跟那位儒商牟希钟,女的是天桥戏团的团长巫翠荷,鬼舞团的那位谷直草子。

相当雅致的日式茶道,衬着刚写出来的霸道外露的狂草书法。

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

“牟先生的书法,让人仰望才得见,牟先生来自蜀地,想必也知道这祠里供着的是嫁轩先生。”谷直草子说出来的汉语,比五槐人更柔婉,听到人耳朵里端地是舒爽。

牟老板受了谷直草子小姐的雅奉,笑着说:“谷直小姐好修养,淑女,谷直小姐这一说,我倒想起了嫁轩先生的满江红,我还记得几句,蜀道登天,一杯送、绣衣行客。还自叹,中年多病,不堪离别。东北看惊诸葛表,西南更草相如檄。”

“先生好学问。”谷直草之柔掌相合,轻轻地更加柔婉地赞。

白发老板却恍无所闻,仍然在摆弄茶具。

巫翠荷出声了,声音亦是婉转:“翠荷想请先生弹一曲。”

“这个,我就不班门弄斧了,我很想听听翠荷的鼓曲,都盼了有十年了。”牟希钟轻轻地在巫翠荷的手背上按了按。

郎情妾意。

那巫翠荷起了身形,启齿清唱,那位骆先生的《和氏璧》

稀世奇珍(哪)被土蒙,独有慧眼识玲珑。庸才不辨真和假,昏君颠倒青与红。风雨难摧匹夫志,只为胸中存志诚。唱一段楚国的卞和献玉璞,他罹重罪,遭酷刑,心不悔,志不更,百折不挠觅求真情(啊),使那美玉见光明。

牟氏老板希钟听得泪水盈眶,激激昂昂地接唱了下一段。

那卞和家住楚山茅草舍,自幼儿采玉慧眼神通。忽一日发现山谷内,有一片土质迥然不同,心暗想此地定然蕴宝藏,决不能让世间罕物长埋土中。下决心手执锹镐昼夜掘采,哪管酷暑与寒冬,身体消瘦精神耗尽,草鞋儿踏破镐头磨平。忽看见巨大的岩石被翻动,呀!玉璞出土喜又惊。那卞和手捧玉璞心神动,总算我十载辛苦不枉费功。

就这两段,一男一女心意相通,竟忍不住互握了手,无语凝视。

谷直草之忍不住泪光莹然,清唱了一段如泣如诉的《知音》,那声音柔肠百结,简直就是绝唱——千古知音最难觅,将军拔剑南天起。

只有那位百代音像店的老板依然故我,稳稳地坐在那儿,喝茶水。

大只的游船绕着半山湖转到了小浪亭,一男一女相携着下了游船,进了相当雅致的三合院的民居。

……

萧司令家里,叶绍洪瓷实实地吃了一顿饱饭。

“跟小宋学学茶道,晚上你要弄个大场面,人都给你选好了,歌山楼的事儿,官面儿补不了你什么,就用道上的场面,五槐这地面,你可以扬名立万了。”萧司令并没有跟叶绍洪把话说透,有些挺难说的事儿,经历过了才能懂,才知味。

跟叶绍洪说完话,萧司令就睡觉去了。

宋大姐拿出了一套上好的茶具,先给叶绍洪介绍茶具的好坏。

“我糊涂啊,宋大姐,我学茶道干什么?”叶绍洪看着宋大姐手里的雅致茶具,心里稍稍地有些慌,多贵的东西啊,万一失手差脚地给弄碎了,多不好。咱一个山里孩子,委实没见过大户人家的讲究。

“洪爷是大人物了,不会茶道哪儿行,一会儿还得教教你,开葡萄酒,再让你尝尝xo。”宋大姐说着话,挺熟溜地给叶绍洪演示了一遍。

“洪爷,请。”宋大姐很讲究地给叶绍洪来了一个公众场合相请的动作。

叶绍洪照葫芦画瓢来了一遍。

“还行,有些动作再注意一下,”宋大姐拿着茶盘里的茶具给叶绍洪说了几个要注意的小细节,“再来一遍。”

叶绍洪又来一遍,这一遍好多了,动作不那么生硬了。

“行了,我拿酒给你,”宋大姐拿了一瓶红葡萄酒,还有两个酒杯子,“洪爷的酒量也要练练。”

宋大姐用两根手指托着高脚杯。

那拿酒杯的手势,叶绍洪照着练了练。

xo,贵得吓死人的酒。

叶绍洪喝了,说不上什么味儿。

茶,酒,练了,还有着装。

范荣浩和大军已经在外面候着了,两人遵老藻的令,和洪爷一起去百货大楼买西装领带皮鞋,买老藻那样式地,一共花了三千多。娘哎,不过了,成败家子儿了。

花地是老藻的钱。

范荣浩看着穿了西装打了领带的叶绍洪,眼都直了,“洪哥,帅呆了。”

大军竖了两个大拇指,说:“洪哥是这个!”

叶绍洪穿好了一套行头,又回了萧司令家,让宋大姐把身上的行头看了看。

范儿很足,过关。

再出来的时候,看到了站在门口的都季诚、隆应启、刀广义、韩岳和赖三爷,赖三爷也是一身笔挺的身装。

跟着洪爷长行市。

一辆德系的越野车也候着了,司机是郝句。

叶绍洪问隆应启、刀广义、韩岳:“你们三个都顺利吧?”

三人齐整整地回话:“跟着洪哥,谁敢说二话,咱灭了他。”

这都什么话,怎么都成了道上混地了。

一行人上车。

郝句发动开车,轰了几下油门,老道地问叶绍洪:“洪哥,走着?”

“走着。”叶绍洪也牛上了。

去东方大酒店撑场面,那位排名老四的潮爷,要见见藻爷和洪爷,就那个凶杀案,有人把他的亲爹干了,他老妈也挨了一枪,没死,仍住在医院里。就这事儿,潮爷还找了黑五,小六子,鬼七,小八,飞哥,要好好说道说道。

五槐道上混地,就这九个头面人物了,就属洪爷的头面冒得最大。

东方大酒店顶层旋转餐厅,东悦庭,潮四爷一身笔挺的黑西装,站在落地窗前,面色阴沉地看着外面。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就算是藻爷干地,也特么没商量,往死里干。

“洪爷?”潮四爷念叨着洪爷这两个字,心里犯疑忌,“难道是洪爷杀人立威,要跟我抢地盘?”

有一位小弟敲了敲房间的门,进了房间,小声地跟潮四爷说道:“大哥,藻爷和洪爷都来了。”

“以礼相待,都迎进来。”潮四爷沉稳地说了一句。

老藻和洪爷在一楼大厅先见了个面,老藻也给洪爷竖了大拇指,“洪爷在老校场以一敌六,当真了得。”

“过奖了,藻爷,侥幸而已。”洪爷哈哈一笑。别说,洪爷的范儿有那个什么,端坐中军帐的派头。

说完场面话,藻爷和洪爷起身,并肩进了电梯。

176 都是爷?

东方大酒店今天相当热闹,来了不少达官贵人和国际商业友人。有两个规模很大的会议团,一个是五槐村务系统村支书的会议团,一个是扶桑国股票考察团。

二十二层的大楼几乎都住满了。

一楼的三部客用电梯的电梯口都有人等着进电梯。

不知是哪位粗人,碰到了某位丰满女士的那个敏感部位,一位护花心切的村支书,就嚷嚷上了,“你瞎眼了你,滚远儿点!”

“靠你妈地,这儿又不是你家地,你牛你娘了个吊!”对方竟然也是一位村支书。

一言不和,就动上手了。

村支书与村支书,纯肢体动作,练开了。

东方大酒店的保安们立即出动,生拉硬扯地把两位村支书分开了。

两位隔空叫骂,气势仍然如虹。

能来东方大酒店开会的主儿,都不是善茬。

门口停车场有人又动上手了。潮爷手底下的小涛跟小八因为停车的时候,小八的那辆依维特,差点把小涛新弄来的蓝色桑特纳给磨了,斗了几句嘴,这火气就喷开了,双方加起来有十三个人,就在停车场,上演全武行。

“靠你妈,潮哥的面儿都不给!”小涛亮刀了,日产的武士刀,锋利,一刀劈出去,小八的一个手下就掉了两根手指。

东方大酒店保安队长一看,罩不住了,赶紧通知了警察。

负责会议安保的警察出动,吓得一帮混混赶紧踮了。小涛跑得最快,小八忙着把那位手下送到了医院。

……

顶层旋转餐厅,陆陆续续地坐满了客人,二十多桌,各个厅之间,通过玻璃隔断,都能看个大概。

场面确实够大,够档次。

叶绍洪和藻爷进了悦来庭,跟潮四爷握了手。

潮四爷礼数上挺周到,让空姐装扮的女服务生一对一服务,给藻爷和洪爷挂好西装,又招呼着坐到大客二客的位置。

“藻爷,洪爷,今天来,就是为了我爹,咱们三个把先话说透亮了,我爹的事儿,谁干了谁死,”潮四爷开门见山。

“你想干就干,我手底下的人早就不管道上的事儿了,今天我是陪着洪爷来,见个面,以后,有什么难肠的事儿,可以直接找洪爷。”藻爷说话不急不慢地,态度可是很坚决,摆明了是跟洪爷同一个阵线。

叶绍洪说:“潮四爷是老江湖了,咱五槐这地儿,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的事儿,你只管办,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潮四爷听了叶绍洪的话,心里可就盘算开了。凭直觉,洪爷是爽快人,有章程,不是蛮干的人,不可能干不上道的事儿。藻爷是做大生意的人了,打打杀杀的,早就不想弄了。

这两位爷撇清了,那就好说了。

潮四爷朝跟在后面的手下一摆手,“让黑五他们都进来吧。”

赖三爷和隆应启、都季诚、刀广义、韩岳,随在黑五他们后面进了悦来庭。悦来庭可以摆下三桌,有点儿身份地跟藻爷、洪爷和潮四爷坐在主桌,其他的可以坐到次桌上吃吃喝喝。

女服务生按着潮四爷的吩咐把赖三爷放到了三客的位置,黑五在四客的位置。耕七和小六子成了侧陪。那位在停车场吃了亏的小八没敢瞧面儿。

道上的排位差不多就是这样了。潮四爷知道洪爷是军方的背景,暂时还没想着跟洪爷争位子。赖三儿跟藻爷有交情,抬举抬举也说得过去,就是黑五差了点儿,论势力的话,还不如李村的飞哥。

女服务生开始倒茶,先茶后酒。

潮四爷举着茶杯,说:“今天,藻爷、洪爷、赖三爷,都给面子,感谢的话咱就不多说了,黑五,小六、耕七、小飞,你们四个,我提前把话挑明了,不管谁干了那事儿,就是个死!”

茶喝了。

酒又倒上了,xo。

第一轮酒过去,洪爷跟宋大姐学地那两根手指托着高脚杯的动作,老练,还跟那位飞哥意思了一下。飞哥是第二次见洪爷了,那一次在海军基地餐厅,飞哥受了洪爷一个人情,避过一劫,这还用说二话吗,有事就上。

“小八这小子,不来见我,给我弄事儿!”潮四爷跟藻爷喝了酒,这就惦记上小八了。

……

小八在医院里呆了一阵子,又回了东方大酒店,在八楼村支书会议团的808房间,跟北槐区北河村的村支书合计呢。这是找了硬帮手,小八担心潮四爷废了他。

小八找地这位村支书就是在一楼电梯口那位,老婆王燕被人撞了那部位,那口气还没下去呢。

“瞧你那吊样!潮四爷怎么了,咱怕过谁!”李文河李支书,还真没怕过什么人,北河村那么大一个明星村子,说一句顶十句,谁敢说个不字。

“走,上去,去见见潮四儿,还有那个什么洪爷!”李文河这就较上劲了,他老婆,副支书王燕更不是善茬儿,身后也跟了几个能打地。

小八心里有底了。

李支书两口子,那可不只是在北河村里说一不二,手底下有四个企业呢,要钱有钱,要人有人,都有人给他写书立传了,跟大邱庄的那位,还有华西村的那位,称兄道弟的档次。

还真不是一般人物。

李文河惦记着电梯口那事儿,让小八跟在后面,身边前呼后拥地,去踹了816房间的门,冲着里面的那位喊:“有种地,到顶层,老子让你见识见识谁才是真正的爷!”

电梯口屁大点儿的事儿,拉上这么大仇恨。

一大帮人,呼呼啦啦地到了顶层。

藻爷、叶绍洪喝了两轮酒,吃了点儿菜,就移了椅子,坐在靠着落地窗的位置,闲聊,随意地看着夜色下的街景。

高档大厦不少了,十年的时间,五槐市的老平房和低矮的楼房少了一半儿,百泉路上的大楼,几乎跟外国的一样,很摩登,霓虹灯闪烁着,相当地洋气。

“谁,潮四儿,你威风不小啊,小八吓得都不敢上楼了。”李文河带着人,呼呼啦啦地进了悦来庭。

另一位更是不甘示弱,也带了一帮人,前后脚也进来了。

“谁让你们进来地,这儿是你们能来的地方?”潮四爷拍了一下桌子,“都给我滚出去!”

“呀!呀!呀!潮四儿,口气够大呀!”官家营的那位马支书撇着嘴,“不就是花了点儿钱吗?潮四儿,你看好了,这地儿,是官家营的地面。”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潮四爷咆哮了。

李文河却硬要坐下,搬了把椅子,放到了藻爷和叶绍洪坐的那地儿。

“这儿不欢迎你,还是出去吧。”叶绍洪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哟,这是哪位爷?吓死我了!”李文河刚要坐下,站在叶绍洪身后的隆应启和都启诚,同时出手,把李文河直接叉出去了。

动作太快了,李文河手底下的那帮人楞是没反应过来。

“谁?谁干地!”李文河刚喊了一声,后背上就挨了一脚,一个狗吃屎,趴到了地上。

官家营的马支书被刀广义、韩岳弄到了外面,没捞着说话,头直接被压在了地毯上。潮四爷看楞了,洪爷的手下,动作也太快了,话都不说,直接硬干。

177 你老婆被人打了

两位在村子里倍儿有面子的村支书却被人不留一点颜面地叉出了悦来庭,旋转餐厅的二十多桌客人可都看着呢。

二十多桌客人里,有三桌是村支书在聚会。据不完全统计,依着古时候州、郡、县三级行政管辖范围来算,一个县就有一个名星村,一个郡有两到三个再豪一点儿的明星村,一个州,至少有五十个明星村的村支书,这五十位明星村支书,可以很豪地在东方大酒店海吃海喝,一掷千金,纸醉金迷。

旋转餐厅里,大概也就是这些可以一掷千金的村支书,起哄架秧子地看北河村的李文河、官家营的马支书的笑话。

看热闹地不嫌事儿大。人家警察也都好整以暇地该吃吃,该喝喝,根本不把两位支书的事儿当成什么了不得的事儿。

继歌山楼那一回的大场面以后,五槐重新定位的八位社会大哥聚会的日子,还用得着警察出面?

那也太小瞧社会大哥掌控局面的能力了。

“老李,你们北河村怎么就没几个青壮劳力,吵个架,都不会吵,你要是干不了,我让我那上完大学的侄子替替你算了,省得有人说咱五槐阴盛阳衰,出来干个什么事儿,还得女人撑着。”

“都别楞着了,那大老板说了,时间就是金钱,吃完饭,还得卡拉ok呢,赶紧地,别磨磨唧唧地。”

“老马,还能不能行了,咱东槐这地面儿,你可是牛惯了,酒店这儿是你的地面,你的地面你做主,该办办,抓紧地,别让外地人看咱们五槐的笑话。”

“啊哟来,怎么还磨唧,不就是茬个架吗,兵对兵,将对将,干就是了,你要是不知道刚才是谁叉地你,我告诉你,洪爷的人,你盯准了,跟洪爷干一架,赢了,你就是咱五槐的老大。”

村支书们煽风点火,最后的那位,矛头直指洪爷。

马支书脸胀得通红,瞪了李文河一眼,“你给我消停点儿,我今天先不跟你罗罗。”

“靠,你还真当自己是盘儿菜,谁点么你!”李文河把腰一挺,两手叉住了腰,冲着站在悦来庭门口的隆应启、都季诚嚷嚷:“把你们洪爷叫出来,别特么以为自己是什么人物,这儿,不是谁都可以当爷地。”

“靠你妈地大盒子!你今天给老子搅局,老子就灭了你!”潮四爷是真怒了,带着手底下的兄弟把李文河围住了,“你这憋头孙子再敢哼一声,老子今天就送你去火葬场!”

“老李,别熊,拿出你的进口烟袋锅子,先吸上几口,壮壮胆!”

“文河,需要砍刀,还是双管猎枪,言语一声儿,咱有地是,保证送货上门。”

又有村支书撺掇上了,助攻气氛燃到爆。李文河可不是傻缺,就这日子,你动刀动枪地,那绝对是脑子进水了。

李文河自问,还没有跟潮四爷叫板的势力。潮四爷要不是因为藻爷还在,再加上那个新冒出来的洪爷,五槐这地面道上混地,还没谁敢跟潮四爷硬杠。

李文河对着潮四爷,咧开嘴笑了笑,“潮四爷,你这怎么这么大火气,我也是闲地,开了个玩笑,别往心里去。”

“滚!”潮四爷怒火稍减。

李文河臊着脸,转身要走,他老婆王燕不干了,很挺地挺着她的丰满部位,“潮四爷,你这火气太冲了,咱不是冲着你,咱是对着刚才那几个,那谁把我家老李叉出来地。”

“我们两个。”隆应启用大拇指,指了指身旁的都季诚,“叉出去是轻地,再唧歪,就从楼顶上扔出去,谁敢让洪爷不高兴,咱们就让谁永远不高兴。”

“你敢!”王燕又挺她的女人本钱,好象是她的女人本钱可以压倒一切。

啪!啪!啪!啪!

连续四声脆响,潮四爷压不住的怒火,连甩了四个耳光。

王艳被打得晕头转向,嘴出血了。

“我,老公,有人打我了……你老婆被人打了……”王艳对着她的老公,仍然不服气,“他凭什么打我!”

“你个败家娘们儿,丢人现眼!”文河支书伸出手,啪地一下甩在了王艳的脸上,“滚!”

顾不上面子了,李文河带着他的手下滚了。

憋了一肚子气,却没处发泄。

这时候,电梯口出来一位,看样子不象是支书,倒象是行伍出身,年纪也就二十六七,1米73的个子,挺壮实,手背上有老茧,看人的眼神儿很锐利。

就一个人。

“马叔,来晚了点儿,没耽误你的事儿吧?”这位一出声儿,倒是摆明了车马,跟马支书是一伙儿地。

“大勇,你来得太及时了,有人不给咱开面儿,这,眼看着不是人家对手,正要打退堂鼓呢。”马支书说着话,眼神儿就瞄到了隆应启和都季诚身上。

叶绍洪站起来了,朝藻爷说了一句:“这个人是硬茬子,部队上地,我也该活动活动手脚了。”

“洪爷,赏个脸吧,我侄子马勇,听说洪爷很有种,就想认识认识。”马支书说话硬气了,心里爽得不得了,李文河跟个丧逼似地走了,自家的侄子这最关键的时候来撑场子,这感觉,对酒当歌啊。

马支书的人给找了一张散桌,位置老好了,对着悦来庭,那什么成语来着,分庭抗礼,当仁不让。

身后,二起台子上,有个漂亮姑娘,坐到了钢琴前,手指按动琴键。

音乐响起。

就那个,浪奔浪流,万里涛涛江水永不休。纠察队曲班长喝醉了,在三号院哼地那热曲,好象揍那位钟大校的时候,也哼了。

感染力也没谁了。

马支书被浪奔浪流的曲子点燃了烧钱的激情,朝女服务生打了个响指,“来,xo,两瓶。”

“我的雪茄。”马支书这就开始摆谱了。

旁边一位手脚麻利的手下,拿出了打火机,要给马支书点上,马支书却慢慢地摇了摇头,“钱,美元。”

马支书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大额的美钞,“给我点上。”

“不,那位弹曲子的小姐,你来。”马支书梦幻般的声音,简直镇压全场。

叶绍洪倒了杯水,拿在了手里,看着马支书和他手里拿着的雪茄和美钞。

那位弹曲子的小姐,就跟当年上海滩的冯程程一样,款款移动身形,走到了马支书的身边,拿出了非国产的做工相当考究的打火机。

178 举手之劳

弹曲子的小姐,在打火以前,又拿出一叠象是美钞的东西,啪地一声,打火机蹿起火苗,很大的火苗,就跟喷火枪似地。

“啊呀,火大了一点儿,马先生,对不起了,失礼了。”弹曲子的小姐有些慌乱,那些点着了的美钞一下子全撒在了马支书的身上。

马支书吓得乱扑楞,喊:“救火,救我!”

扑!叶绍洪嘴里含了一大口水,喷到了马支书的脸上。

接着,又把杯子里的水也泼出去了。

叶绍洪这法子,虽然粗陋,可管用,马支书身上的火灭了一半儿。

有几位散客也有样学样,饮料什么地都往马支书身上招呼。

“是你弄鬼!”马勇朝叶绍洪哼了一声,脱下衣服包住了马支书。还是自己人最用心,马支书身上的火灭了,零零碎碎地烧了一半儿的美钞落了一地。

一场虚惊。

再找那位惹出事儿来的弹曲子的小姐,却早没影儿了。有些人可能就象风刮下来的树叶一样,只出现那么一下下,然后,就象从来没出现过一样,悄无声息了。

“这位洪爷,你怎么解释?”马勇开始整事儿。

“不用解释,马支书身上着火,帮帮忙而已,举手之劳。”叶绍洪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水,一只手拿着,轻轻地晃了晃,看着马勇,“人要是想做点儿事儿,想做得有点儿意义,不是非要证明自己有本事,有多了不起,有些该做地事儿,做了,就可以了,你觉得有些东西是你该得到地,你得到了,这就够了。”

“少跟我扯没用地,我就问问你,马叔身上的火是怎么回事儿,还有,你们,不,你的人,为什么要动马叔?你觉得你有资格动马叔?”马勇的即时表述能力不是很强,一会儿你,一会儿你们地,他自己都分不爽利。

“到底还打不打啊,出来混,说那么多干吗,能动手就尽量别吵吵!”

“拳头就是硬道理,懂不懂!”

“马家的大侄子,你是挑战者,你主动点儿好不好,该出手时就出手!”

吃瓜的一帮村支书们,比正面硬杠的两位还急,磨拳擦掌地,恨不得亲自下场茬架。

“大勇,我看,就这样吧。”马支书不知怎么地,心里老是发慌,洪爷根本连正眼儿都没往马勇身上瞧。

胸有成竹,稳操胜卷,那端着茶杯的样子,看着很有道理的样子,那意思,是,你要是不懂道理,我就好好地给你讲讲道理。

明白了,是大人驯熊孩子的样子。

你懂得。

人家都不愿意把你当对手了,这说明什么问题,说明很有问题。

马勇搞不懂马叔到底是什么意思,用眼神儿给马叔打了个问询:到底还搞不搞?那么多人看着呢?

马支书给马勇的眼神儿里,有犹豫,要是真能搞定,就搞一下子,要是搞不定,那就不好收场了。

“马家大侄子,你到底行不行,你不行,我来。”那位自长一辈儿的,又开腔了。

“是爷们儿地,就硬起来,别特么地跟娘们儿似地,打个架,怎么这么别扭呢,就那一哆嗦,分分钟的事儿。”

“实在不行,要是怕了,就跪下认个熊,洪爷是讲道理地,讲脸面地,不会跟你一般见识。”

又来了,这跟直接打脸没什么分别。

马勇把牙一咬,蹦出了五个字:“我要挑战你!”

“好,很好!”叶绍洪喝了一口水,朝隆应启作了个手势,“你来!”

不会吧,搞半天,怎么能这样,这也太装了。

“你!”马勇气得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赢了再说,赢了,差不多就有资格了。”叶绍洪又一个手势,赖三爷,范荣浩,大军他们,利利索索地移开了几张桌子,弄了一个临时地场子。

隆应启进场,活动着手腕,晃着头和肩脖,两腿还滑着步,就跟平时练拳击的动作差不多,也没怎么当成输不起的比赛。

“你不活动活动?”隆应启挺友好地跟马勇来了一句。

马勇脸色铁青地站到场子里,问隆应启:“怎么打,输了要怎么算?”

“随便你。”隆应启开始活动腿了,正踢侧踢内摆莲外摆莲,花样儿挺多。

“小子你别狂!”马勇一上手,先是来了一套少林的大洪拳第一路,话说,那拳刚柔相济,拳掌并用,颇有观赏性。

“开练!”隆应启出手,滑步突前,低鞭腿蹬膝,一点儿也不花哨。

马勇闪躲,侧身冲拳,接着又是横勾,速度相当地快。

隆应启双臂护住面门,贴身猛靠,突然顶膝正撞,马勇中了一记,退后几步,却又迎面而上,探手扣拿隆应启的手腕。

“还敢来这个!”隆应启手臂一晃,一个反打鞭拳,逼得马勇跃身避闪。

隆应启滑步,一个正蹬腿,踢中马勇,接着,组合拳打出,马勇的脸上挨了数拳,却撑住了,双臂护头,围着隆应启转开了圈子。

“不行了,马家的大侄子,出绝招儿,要狠,再不狠,你马叔就得下跪了!”那位自长一辈儿的支书,不知道是真想着马家羸,还是故意嘲讽,话味儿阴不阴阳不阳地。

拼了!马勇受刺激了,突然改了拳路,身形一矮,朝隆应启直冲,格斗的路数出来了,一掌擦眼,接着,起腿踢裆。

够狠,混混们打架,轻易也不用这种断子绝孙的招式。

隆应启暴起身形,连踏两步,一脚猛地踩住了马勇的踏裆腿,借势弹起,结结实实地踢出一脚,扫中马勇的侧脸,接着,又是两拳狠锤,再顶膝,马勇倒地了。

“让你狠!”隆应启扑身跳到马勇的身上,用上了格斗最常用的一招,锁喉。

马勇整个上半身被隆应启撸起来了,那胳膊跟铁索一样索地马勇直翻白眼儿。马支书急了,要进场护住自己的侄子,却被赖三爷挡住了,“比武呢,还没分胜负。”

隆应启把胳膊松了松,问马勇:“服不服,还要不要比!”

马勇人都半昏了,读秒的话,二十秒也清醒不过来,还比个屁。

“打得不精采,不过瘾,马支书,还有没有后手,有的话,赶紧地。”有人起哄。

“有你妈屁地后手,不就打个架吗,还当真了。”马支书开始找退路。

“那不行,刚才你那牛劲儿呢,你当洪爷是吃素地,至少断你两根手指,要是倒驴不倒架子,不认输,再要你一条腿也说不定。”有人拿马支书开涮了。

“好了好了,大勇输了,洪爷就是洪爷,咱认输,以后洪爷跟前咱下一辈儿。”马支书场面上的话说了,又冲叶绍洪拱了拱手,“洪爷,对不住了。”

叶绍洪摆了摆手,“走吧。”

马支书进场扶起了马勇,训了一句:“学艺不精,也敢蹦出来。”

在场的,一大波人都觉着没劲,这弄地什么,不精彩啊。

“马勇,给我站直了!”一道严厉的声音猛地响了,接着,一波人出现了,都很精壮,为首的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人,脸上的肌肉紧绷绷地,两眼扫了一圈儿,那气势吓得好多人不敢起哄了。

“哪位是洪爷?不知道,咱有没有资格见一见?”果然来者不善,直接跟洪爷叫板。

179 奉命行事

军人的作风。一大波人那队形就算不是队列的队形,也是相当齐整,一看发型就知道,当兵的板寸头,再加上,年纪都是二十左右岁,那气势,无坚不摧,挡者披糜。

村支书都闭嘴了。这谁敢惹,别看只来了二十多个人,这真打起来,人家是以一当十,而且,好象还带枪了,这可要命了,这是要出人命吗?

警察们看着这帮人,都没动弹。

电话已经打了,给警备司令部通报了东方大酒店这边突发的紧急情况。

叶绍洪看着那位领头地。

面相上看,是那种自带牛逼气场地,一看就知道,霸道,说一不二,要是用网络小说的语境,是那话:爷专治各种不服。

“你是洪爷?”领头地也盯着叶绍洪。

没错了,黑炭头,180的个子,肩宽腰细,眼睛大,鼻子高,长得有点像港台拍地那《射雕英雄传》里的乔峰,也有点象那个《追捕》里的高仓健。

是个人物。

“洪爷是吧,怎么说?我手底下的兵,跟你的手下较量过了,输了,”这位领头地声音一顿,“输了是他自找地,我,找上你,你听清楚了,不是为了什么吊屁的私人恩怨,受人所托,奉上头的命令,今天肯定拿了你,至于要干什么,无可奉告,我也不跟你废话,你要是想反抗,那不好意思了,今儿咱把话撂这儿了,谁敢拒捕,格杀勿论!”

“你行,你厉害,你继续说!”叶绍洪朝四下里围观地人群摆了摆手,“一会儿要见血了,别光想着看热闹,子弹可不长眼,保命要紧,该散散了吧。”

警察也开始强行驱逐闲杂人等。

正主儿管不了,那些阿猫阿狗地村支书,赶紧走人,人家部队上干架,要保密知道不,这场面,吃瓜也得有点儿资格。

旋转餐厅清场,剩下了大概有十二三个人,那位把打火机当成喷火枪用地弹曲子的小姐姐又出现了,还有那位洪楼酒店的女服务生。

这两位拿出证件朝警察们晃了晃,就很安静地坐在餐桌上吃东西了。弹曲子的小姐姐放着旋转餐厅的大餐不吃,从小摊上买了把子大肉,红烧猪蹄,还有一笼包子,吃得有滋有味。

潮四爷非常郁闷,这饭吃到一半儿,竟然被警察清出来了,这几个意思,部队上地都是大爷,咱道上混地,就成了孙子,狗日的警察,狗眼看人低。

心里骂,嘴上不敢说,人家警察也是爷,惹不起。

老藻、赖三爷都留下了。

隆应启、都季诚、刀广义、韩岳跟叶绍洪并肩站着,以眼对眼,看着对方的二十几个人。

谁抓谁还不一定呢。

“你确定你是来抓人地?那报上名字吧。”叶绍洪不慌不忙地问。

“岳江,四战区两栖侦察队队长,奉命调防,你们纠察队的乱抓人,我也不跟你们客气了,我就是新上任的警备处副处长,你觉得,我有没有权利抓你呢?”

厉害了,岳江岳副处长,要是搁以前,叶绍洪站在警备处副处长跟前,连个屁也不敢放。

“你是束手就擒,还是想反抗,说实话,我很希望你反抗,越激烈越好。”岳江看着叶绍洪,嘴角撇着,意带挑衅。

“班长,别听他瞎摆摆,咱抓了他的人,他狐假虎威,蒙人呢,你说你是警备处副处长,用什么证明,你嘴皮一叭嗒,说什么就是什么了,狗屁!”隆应启可不管那一套,手指着马勇,“你小子也是奉命行事?”

马勇不言声,却也嘴角撇着,一副不屑的样子。

“你那个逼样,老子能弄你一次,也能弄你第二次。”隆应启突起身形,照着马勇扑过去了。

“动手!”叶绍洪发话。

真打!叶绍洪直接对上了那位领头地。都季诚和韩岳、刀广义,就奔着最前面的那几位,干起来了。

动作一点儿也不花哨,一招致敌。对方二十多个人呢,手头上要是不狠,趴下的就是自己这一边的人了。

叶绍洪用上了从来没用过的招式。

横门杠,各字挺难听,用起来特别适用。击敌的部位是小臂和小腿,身形快,就跟早期那武侠小说里的沾衣十八跌差不多,硬功夫,对手撞上来,不但不避,还迎上去,曲臂曲腿硬杠,见头打头,见腿打腿,简单直接,快、准、狠。

岳江明显不适应叶绍洪的攻击,说散打吧,不是散打,说套路吧,更不是套路,就象跟牛打架一样,碰上去,就是硬茬,避无可避。

也就两三秒的时间,对撞了二十多次,岳江浑身从头到腿,就跟裂开一样,钻心地疼。

真邪门儿了,碰上这么个变态!

老藻和赖三爷一直在观战,有人传话了,安心观战就行,别的不用管。

马勇被隆应启一个蹬腿蹬到后背上,踉呛着拱到了那位女服务生和弹曲子小姐姐坐的那张桌子上,那女服务生尖叫两声,拿了把椅子压住了马勇,“你信不信,我打死你!我真的能打死你!”

那弹曲子的小姐姐乱喊:“别,你们别过来,都别乱动,我们都是弱女子,没惹你们!千万都别惹我们,我们有靠山,说出来吓死你们!”

话一说完,有一个侦察队的兵被刀广义踢得滚地,滚到了那位小姐姐跟前。那位小姐姐真不是吃素地,举起椅子把那侦察队的兵砸晕了。

岳江吃不住劲了,右小臂跟断了似地,那洪爷都以一打四了,怎么还跟个蛮牛一样硬撞,眼看着,场上已经倒了将近一半儿了,再这么下去,就要被洪爷的人拿住了。

他娘地,顾不了那么多了,动枪。

岳江趁着三个人围攻洪爷的空儿,用左手掏出枪,右手挺别劲地打开了保险,举起枪,嘭地一声枪响,“都给我站住了,谁敢反抗,老子就要他的命!”

“啊呀,妈呀,你吓死我了。”弹曲子的小姐姐扔出了椅子,挺准,砸掉了岳江手里的枪。

叶绍洪怒了,嘭!嘭!嘭!连踢三腿,把那三个挡着他的踢开了,一扑身,整个人压到了岳江的身上,膝盖一弯,横门腿重重地击在了岳江的后脑。

岳江中招,喊了一声“妈呀”,倒地不起。

又有两个人掏枪,那手还没端平,就被女服务生和弹曲子的小姐姐扔出的椅子砸中了。

“龟儿子,敢掏枪!”都季诚也抓了椅子,咣咣地砸,那两位掏枪地倒地了,脸上的血流得到处都是。

“谁掏枪谁死!”叶绍洪暴雷一样喊。

岳江一倒地,跟着他来的这些侦察队的兵就慌了。说是奉命行事,心里其实都知道,那下令的人还指不定是什么人呢,要真的抓人,还要穿便装?

有几个眼神一交流,就想跑。

跑不了了。

人家纠察队的来了。

好象不光是纠察队,猎鹰特战旅的也来了,关长胜,关中队长,还有,卫营长。卫营长穿上了纠察的服装。

卫营长怎么来了,还穿得这么威武!

180 隐娘

潮四爷在旋转餐厅东面的过道里,看着从楼梯口上来的纠察队的兵,还有,很要命的,从东方大酒店阔大平台上降落的直升机里涌出来的特种兵。

第一次在东方大酒店吃饭,潮四爷跟手下的弟兄还猜呢,酒店干吗要留这么大一个平台,有人猜是跳舞用地,有人猜是酒店老总喜欢站在平台下鸟瞰,吹吹风,念念风什么地,那小涛却猜是打仗用地,可以停飞机。

还真让小涛给猜中了,平台确实可以停飞机,一共停了三架武装直升机。

可是看到全副武装的特种兵了,够威风,很吓人。

潮四爷看到有个特种兵给范荣浩敬了个礼,就那么直接从平台西侧的那道门,进了旋转餐厅。

“小浩,跟那个,认识?”潮四爷忍不住问。

“认识一点儿,我听我干爹说,将来这些人,都归洪爷指挥,今天这行动,都是为了洪爷。”范荣浩言语间,那神态,不用说,相当地自豪。

“没想到,真是没想到。”潮四爷有些话硬憋回去了,不敢往外说了,本想着等查出打死他爹的凶手,还要跟洪爷较较劲呢。

啥也不能说了,差大了,小学生读课文的话,燕雀安知鸿浩之志,慕容复怎么能理解乔大侠之胸怀天下之胸襟,就象天上的云和地下的泥那样,高下立判。

……

岳江醒过来时,他带来的那二十多个侦察队的兵,已经被纠察队的兵押走了,他自己仍然在地下趴着。

挺费劲地举了举右手,疼得不敢碰,这要是真地断了,就赔大了。这倒霉摧地,新官上任,本来满腔热情地,没想到,没弄出个光彩照人的头炮,却被人三下两下打趴了,这以后,怎么在五槐这地面混。

岳江花了五千块,找地关系,谋得了警备处副处长的位子。

“岳副处长,要不要找人看看,实在不行,就去医院。”卫营长说话,冷冰冰地,一点儿同情的意思也没有。话说,该是卫处长了,卫营长从海警一团调回来,任五槐警备司令部警备处处长,归战区军务部和五槐海警区双层指挥,由战区军务部和干部部共同任命,五槐海警区只有管理权。

卫处长是正职,岳江是副职,大一级,差别却很大。今天这一出,算是意外了,岳江栽了大跟头,就跟他自己说地一样,强弱倒了个个儿,卫处长很希望岳副处长,还能硬起来,继续跟叶绍洪硬干。卫处长眼里揉不得沙子的性格,铁定了,要还以颜色。

他岳江想搞什么,正式任命还没下呢,就敢带着人随便抓人。

你知道你抓的是谁吗?

卫营长在新兵连竖起来的旗帜,唯一的,最爱的宝贝疙瘩。

岳江一个字也没说,不想说,脸丢到太平洋了,本来,正好有战区的某位大人物面授机宜,趁着侦察队调防这么一个机会,把那个日本人拿了,再稍带着把叶绍洪办了,一箭双雕,让姓卫地要多难堪就有多堪,哪知道,对手太强,啥也没捞着,打雁不成反被啄,偷鸡不成蚀了两把米。

这岳副处长也是怪了,卫处长跟你没冤没仇地,就因为五千块送上去了,得了副处长这么一个黄金职位,就忙不迭地站队,选阵营,万一眼瞎,选错了呢。

眼下,这一关就很难过。

卫处长下令,把岳江带回纠察队,在留置室反省。

叶绍洪心里特别痛快,有卫处长坐镇警备处,办起案子来,那什么也不用说了,一溜趟水。虽然,叶绍洪现在不算纠察队的人了,却也很想回纠察队看看。

跟藻爷和赖三爷打了个招呼,叶绍洪就和卫处长、关队长一起往外走。关队长这次露面,肯定也是正式调回来了,那刘旅长和耿副旅长肯定也有新的任命。

陶老爷子可真是下大功夫了,这一系列的人事任免,那什么来着,政治智慧,一般人比不了。

办的都是大事儿,图谋长远,掌控全局。

“那个谁,洪爷,来来,赏个光,听一曲。”那位弹曲子的小姐姐喊叶绍洪。

还忘了跟两位身份神秘的人物说声谢谢呢。

叶绍洪回转身,很板正地给两位女士敬礼,“多谢二位出手相助。”

“来了,来了,坐下来,听我弹一曲,现下这气氛,古有宝剑赠英雄,咱是穷人,哪有什么宝剑,所以呢,冒昧献丑了,弹个西洋曲子给你听听。”弹曲子的小姐姐那热情劲儿,几乎要跟叶绍洪来个西式的拥抱了。

“我给你弹一个,比较难懂的帕西法尔,弹得还凑合吧,你就凑合着听听,那个谁,你,拿好台词本子,把那台词念给洪爷听,要不然出不来气氛。”

说弹就弹,往那儿一坐,手指落到琴键上,纯净的钢琴声响起。

周围很安静。

那位女服务生以一种唱诗班的声音,念诵1803年的老歌剧《帕西法尔》的台词。

“年迈健壮的老骑士古内曼兹与两名侍卫在大树下打盹,清爽的早晨来临,古内曼兹醒了,城堡方向传来起床号,他‘嘿,嘿’地叫醒了两名侍卫,然后,三个人随着远方传来的信仰的动机,一起做晨祷。接着,有两名骑士登场。古内曼兹以为国王安福塔斯的伤处因为贴了药草,已经开始痊愈,但骑士告诉他,药草对国王完全没有用处。在古内曼兹和骑士们交谈时,侍卫突然大叫,有勇敢的女骑士来了,骑士答说,她就是孔德丽。她能骑马在空中驰骋,这一次,她为国王带来了阿拉伯的镇痛剂,她把装着‘巴爽’的水晶瓶交给古内曼兹,并说:‘此药如果无效,那么阿拉伯再也没有能治国王伤口的妙药了’。”

“国王安福塔斯卧在床上被抬出来,音乐,伤感的音乐,安福塔斯王的内心和伤口,与治理国家的苦恼与惨痛,国王喃喃自语说:‘在这伟大的圣湖沐浴固然可以减轻一点痛苦,但要真正治愈我的伤口,正如神所宣告的,必须等待‘因众多的悲苦者所引起的同情而获得智慧的纯洁的愚者’的出现’。”

“忠诚的愚人啊,怜悯可以得到安慰,罪人和他的臣民忏悔的眼泪湿润了清泉,大自然从罪恶中获得解放。”

音乐结束,弹曲子的小姐姐走了。

叶绍洪默默地念着两个字:隐娘。

181 硬货

隐娘的背影,很象……也没法再说什么了,就象隐娘。叶绍洪看着她,或者是他,袅娜地走进了电梯。

隐娘——上等兵叶绍洪,叶绍洪这时候,才弄清楚了,搞来搞去,是隐到自己身上来了,真行,装男装女,都不带差地,好象……也不是,她应该有个准确的性别,不是女地,就应该是男地。

搞不清到底是男是女,高人,所以才叫隐娘。

叶绍洪看了看那位站起身要走的女服务生,笑了笑,打了个招呼。

“下次再见到你,我也给你弹一曲,1803年的国王的忧伤。”女服务生跟叶绍洪说完,也袅娜地进了电梯。

“1803年的国王的忧伤,”叶绍洪想起了老电影《黑三角》里那用三个黑三角联络的特务们贴到天线杆上的话,“天黄黄,地黄黄,我家有个夜哭郎,过往君子念一念,一觉睡到大天亮。”

那话剧老演员挺经典的台词:洞三没有回答,猫头鹰却叫了。

会不会,洪楼酒店里也有个暗地里搞什么计划的猫头鹰,那古诗电文里说,世法须从身上想,机关宜向个中求。

要向个中求,二姨子罗思聪,洪楼酒店里那位坐在二楼的二代脑僵者,那位鬼舞团的谷直草子,机场里被警察逮住的谷直安美,还有那位百代音像店的老板,这要是按照《黑三角》反间谍的话,都能从洞腰、洞拐,排到洞5了。

反间谍永远在路上——谁谁谁亡我之心不死……

这太绕了。

还有,细节决定成败,那黑三角里,一个普通的钉子都可以装一封联络信,《鸡毛信》里,那最重要的情报,可以藏到羊屁股里。

叶绍洪离开东方大酒店,和特意赶过来的吕峰队长直接去了洪楼酒店——抗战史研究办公室。军地联合办公,尽快查出洪楼酒店的秘密,协助开河警方,在港口、车站和机场严密布控,堵住文物流出的口子。

开河警方提供消息称,两名携带二十件一、二级文物的主犯已经出现在五槐市,曾跟一名叫鸟山村二郎的文物贩子接触过。

五槐市局一位刑警出身的副局长牵头,在洪楼酒店坐镇,军队这边是萧司令牵头,重点查的是那七个鬼头里藏的东西。

叶绍洪和吕峰到了洪楼酒店以后,进了第四间办公室,第一件事儿,是学了保密守则。

猎鹰特战旅截获的一封日方的加密电文,有这么一句话:彩云已经飘起。

日方研发了一种非军事用途却可以用于武器研发的新科技材料,所采用的原材料就是从五槐和东峰盗走的鳞状石墨矿石。

开发出来的非物理打击的武器,散开后,跟柳絮一样,大概就是那电文里说地,彩云已经飘起。

最关键的是精工制造的核心技术,在人家手里。

日方卡在了原材料供用,他们要大批量搞走禁运战略物资,肯定要有稳定隐秘的渠道,他们也跟当年一样,在五槐和东峰提前选定了代理人。

洪楼酒店,藏了太多不为人知的东西。

“罗思聪现在在什么位置?”叶绍洪看着吕峰队长刚刚布置好的电子追踪屏,问了一句。

“冒斗山。”吕峰队长摁了一下他手里的那根电子棒,追踪屏上,显出了一个绿色三角,绿色三角不断地在移动。

吕峰队长和叶绍洪的任务,就是盯住罗思聪,跟他接触过的人,一个也不放过。吕峰队长能指挥的是三十个人,叶绍洪能指挥的是都季诚、隆应启、刀广义、韩岳。

当然,赖三爷和老藻,包括范荣浩、大军他们,要算起来的话,能调动三百人左右,这股力量可是够大地。

叶绍洪拿到了新出的轻巧型砖头,一款浅灰色的大哥大,通话质量明显清晰多了。办公室这边配备了两台进口电台。

通信双保险,日常联系通话,还可以用bb机。

“咱们先去二道街转转。”吕峰队长跟叶绍洪、隆应启、都季诚试了试无线通话,都穿了便装,到了街上。

韩岳和刀广义在办公室里研究洪楼酒店的设计图。洪楼酒店在设计上,地下还有两层,水牢下面应该有第二层,就是入口找不到。

叶绍洪他们顺着斜马胡同,朝老戏楼那儿走。

文物局没拿到洪楼酒店的管理权,却把老戏楼弄到手了,打着修复道观的名义,有四五家道观捐钱,还找了十多个工匠,帮着整理修茸。

找那七个鬼头,还有那两位带着贵重货的人,线索应该就街面上这些干各种买卖的人身上,三教九流,理个发,吃碗馄饨,说不定就能听到有用的消息。

看见马三儿了。这小子挺能耐,骗了一个姑娘,跟他一起,正蹲在一个老摊子前捡漏呢。

一个水泥台子上,摆着二十多件老物件儿。

也不一定是老物件儿,假地多,真地少。要是运气好,碰上一件真地,就赚大了。

“老墨,你这东西,不行,来几件硬货。”马三儿挑了半天,没一件儿看得上眼地。

“硬货,你不要命了,你没看,这街上,什么风头,消停消停吧,想弄钱,你得有命在。”老墨头吸着烟袋,叭塔着嘴,“听说,你小子在老校场跟赖三爷干了一架?”

“怎么了?跟赖三儿干一架怎么了,碍你什么事儿了。”马三儿最不想听地就是被赖三爷揍了还不敢吭气的事儿,太丢份儿了。

“你小子,别不服气,咱们二道街,以前呢,也没个象样的人起头,太乱,没规矩,现在,你啊,你再照着以前的路子混混试试,啊呀,不说了,忘了,你这身边还带着姑娘呢,打住。”老墨头叭咂叭咂地吸了几口烟,“我这没啥东西,去别处看看吧。”

“老墨头,你话说半截子,我怎么就不能混了,二道街还不让说话怎么着?赖三儿敢管我?他屁,他不就是仗着那藻爷和洪爷吗,我怕他个球?”马三儿的混劲儿上来了,“来点儿硬货,别弄这些破烂儿胡弄人!”

老墨头不说话,只吸烟。

“听到没有,再不说话,给你掀摊子了。”马三儿朝老墨头瞪眼。

老墨头朝斜对过指了指,“去那儿,那家大,有新货,货硬。”

“真地?”

“嗯,有钱就行,够你造地。”

马三儿有意要跟身边的姑娘显摆,“走,今儿个,咱讨个好彩头,发一笔。”

斜对过是一家纸墨店,立了门头,老板是南方人,人缘挺好,北方的客来往也挺多。马三带着姑娘进了店,先打量。

确实有新货,有玉石,还有瓷器。

“老板,就那件,那个鸟。”马三儿在二道街混了几年,眼光不赖。

“马老板真是识货,”纸墨店老板笑呵呵地拿了那个西疆出的玉鸟,“假一赔十,正宗籽料,送给这位姑娘,太合适了。”

“靠,你这东西,也敢说是真地,你看我地,鸣翠柳,女人戴了,旺夫旺子。”一个混不唧地穿了一件皮袄的青年进了纸墨店的门,斜着眼看老板那玉鸟,直摇头。

“别吹,有好货拿出来。”马三儿看见了生面孔,来精神了。

182 总统套房

穿皮袄的青年还真有货。

马三儿看得目不转睛地,纸墨店的老板也眼热,那玉,是古玉,不闪青,玉种特别纯。

正要问价呢,店里又进来了两位。

刚从日本回来的陶老爷子和陶毅。这爷儿俩,真有雅兴,在二道街跑了有七八家店了,就为了淘老物件儿,以玉引玉。

那位引玉的穿皮袄的青年,乐滋滋地拿了陶老爷子给的赏钱,问陶老爷子:“还有什么吩咐?”

“去把那个,就街口那个黑炭头叫过来。”陶老爷子笑呵呵地说完,就跟纸墨店老板讲开了古玉。

以玉会友,采玉、赏玉、琢玉,养玉,这讲起来可就有说头了,纸墨店老板赶紧请到里面的贵宾间,上好茶,待贵客。

叶绍洪和吕峰队长进了纸墨店,在里面的贵宾间,也跟着喝了好茶。陶老爷子兴致很高,讲了玉又讲了茶,真长知识。

隆应启喝了三杯,就忍不住悄悄地问叶绍洪:“班长,咱们查大案子,还要懂这些东西?”

叶绍洪招呼陶毅,跟隆应启坐到另一边,跟陶毅说:“你跟隆应启讲讲急与缓,奇与正,要不然,他以为跟特战旅执行任务一样,双方一照上面儿,就要动刀动枪地。”

陶毅坐到隆应启旁边,挺滋润地给隆应启续了茶水,拍了拍隆应启的肩膀,“隆哥,咱这么说,你呢,马上就要去陆军学院集训了,集训完了,肩上就要带牌子了,就肩上这牌子一戴上,就不一样了。”

隆应启说:“不对呀,陶毅,班长是让你讲急与缓,奇与正,你给我讲肩上的牌子。”

陶毅又拍了拍隆应启的肩,“你这也太急了,听我说完,急与缓呢,要是你今天就能戴上牌子,是不是最爽,这一急就是最带劲地急,可是你要知道,要是立不了三等功,那就白搭,这就要为了这急就要应当好,要下功夫,你练400米障碍,练射击,练综合课目,还要执行急难险的任务,得一样一样地做,因急而缓,有条不紊,循序渐进。”

隆应启还是有点儿糊涂,问叶绍洪:“咱这么坐在这儿,光喝茶,也喝不出子丑寅卯来。”

“你要知道,敌人狡滑狡猾地,就那些日本人,光抗战那十几年,从五槐运走了多少好东西吗?黄金、玉器、瓷器,那些老物件,能买下两个日本还不止,咱们的东西让别人给拿走了,咱不得拿回来,可是,日本人奸商地不要不要地,咱们能拿着枪去硬要吗?只能想办法,抛出一点儿东西来,再引出他们拿出更好的东西,这事儿,当然急,却只能徐徐图之,要是没点儿耐心,就不是抛砖引玉,就成了肉包子打狗,做赔本买卖了。”

叶绍洪听明白了陶老爷子讲玉讲茶的话,讲给隆应启听,也是很有说道。

就用案子当诱饵,引出在暗地里活动的人,这要是做成了,可就不只是喝喝酒庆庆功了,是福及后世的大买卖。

绝对地大手笔。

“还是洪哥高明。”陶毅给叶绍洪竖大拇指。

“班长,我这脑子不够用啊,方磊这方面比我强多了,干脆把方磊,对了,还有崔善成,张力,咱们龙山镇地都弄过来,一起办大案子。”隆应启高兴地跟什么似地。

“方磊,崔善成,张力,还有战庆刚,他们要抓紧把军校念出来,你好好看看我们手里的大哥大,你知道将来会发展成什么样子,方磊喜欢捣弄无线电,他考通信工程,要下死力学,崔善成考航空指挥,也不能耽搁,以后,特战旅的各型号直升机,光你们几个人弄不过来,人家米军一个航空师就几百架直升机,没有统一指挥哪能行,张力考情报侦察,这一项,特别重要,咱们搞情报侦察还都是初鸟,要学得东西多着呢,还有,战庆刚,学工程爆破,歌山楼那么高地大楼就那么呼地一下,就平到地下了,那要不好好学,就会出大差子。”

叶绍洪因为陶老爷子讲的东西,思路一下子开阔了,就更知道,魏教导当初是费了多大心思,几乎是琢磨透了他们这九个兵的性格特点,该考军校考军校,能提干就尽早提干,各擅所长。

陶老爷子要借这个机会,磨磨叶绍洪、隆应启他们几个的性子,光会动刀动枪不行,象歌山楼牵扯这么大的案子,刑侦方面的要多学一点儿,对付日方的间谍手段,也要多历练。日方是一些老成精的家伙,潜伏多年,相当不容易对付。

接下来,一个星期的时间,陶老爷子跟老顽童一样,领着叶绍洪他们把二道街转遍了,小摊上的小吃吃得不亦乐乎。

陶毅最会入乡随俗,跟着赖三爷卖起了豆腐。

……

玩资本捣弄罗刹国飞机的牟希钟,跟北河村的李文河坐到了一起。

有一位人物不得不提,李逗眼李副主任,就在李文河的北河酒店,跟牟希钟吃吃喝喝,还干那个了,跟罗刹国来的那些高挑有味道的小姐,翩翩起舞。

李文河李支书,跟在李逗眼身边,一口一个四哥,叫得倍儿亲热。他这便宜四哥,要是从档案上看,不假,李逗眼的档案里的父亲写的是李洪山,李文河的老爹是李衡山,李衡山、李洪山是纯血统的兄弟关系。

就因为这层关系,李文河才有底气在北河村说一不二。

牟希钟正是瞅准了这层裙带关系,才要做大文章。牟希钟看中的是李文河的那个食品加工厂。

还有一个人,牟希钟很想见一见,老藻。老藻的利旺进出口公司,业务量很大,有船,跟日本和南丽国有十几年的贸易关系了。

要想跟日本做成大业务,离不开老藻的进出口公司。

要找好中间人,坐下来好好谈谈。

几经酝酿,牟希钟通过李逗眼,找到了东峰警备区的曾逊同。曾逊同通过东方大酒店的老总,详细了解了老藻的背景。

曾逊同觉得值得一试。歌山楼的宫主大人死了,老洞、马驼也完蛋了,五槐这么大地面,必须得找一个利益代理人。

老藻靠向了陶家,这不是坏事儿,做生意,有钱赚是最重要地。至于,老藻要怎么摆弄双方的利益关系,那就要看他的手腕儿了。

曾逊同利用回五槐述职的时间,在东方大酒店,跟牟希钟见上面儿了。

订地是总统套房,够场面,够阔气。

183 迎或是拒

历史性的握手。双方要开启一盘很大很大的棋。牟希钟完成了罐头换大肚子飞机的历史性壮举,即将开启的是芋头换文物的更大的更具有划时代意义的壮举。

——总想对你表白,我的心情是多么豪迈,我们讲着春天的故事,改革开放富起来,继往开来的领路人,带领我们走进新时代,高举旗帜,开创未来。

绝对牛逼的唱响。

后世的非主流人群,会觉得,那什么走进新时代的歌,好土的歌词,懒得张开耳朵听,要不说,怎么用非主流来圈定某一类非主流的人呢,你没看某某红得发紫的影星,就因为某某品牌说了大国筷子的不好,就赶紧发微博站队,连缴了8个亿税钱的范某冰也仍然怀着一颗红心,继续给大锅点赞,明星们不傻,知道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知道那绝对牛逼的唱响里头,有一大坨一大坨的金银珠宝绫罗绸缎,你唱响了,你就有一线爆红的荣耀,享不尽的荣花富贵。

那绝对主流的纯主流电视媒体,为什么要弄那么多上了大红的歌——要是为了长知识,以历史的眼光看,往前推,有个晋西北的《芝麻油》的歌,芝麻油,白菜心,要吃豆角抽筋筋,三天不见想死个人,哼儿咳哟,哎呀,我的三哥哥,就这歌,有个纯农民,当了抗日八路的农民,就改了一下,成了,骑白马,跨洋枪,三哥哥吃了八路军的粮,有心回家看姑娘,呼儿嘿哟,打日本就顾不上,再后来,这歌就成了,东方红,太阳升,那绝对第一大红的《长征组歌》里的第一旋律。

所以,要想活得好一点儿,就要学得识得什么是主流,要不然就成了替人家数钱的纯粹傻缺。某些时候,还要冲在最前面当炮灰。

所以,牟希钟牟大老板,就在东方大酒店弄出了大红的主旋律的唱响——绝对是高智商,超级大忽悠。

藻爷接了那位曾逊同的电话,没急着去总统套房,享受帝王服务。

却穿了一件对襟棉布袄,一条练武用的黑裤子,一双千层底的老布鞋,跟民国时期一个乡下土财主似地,来了二道街。

就在那位卖馄饨的摊子上,要了两个小咸菜,跟赖三爷和叶绍洪,吃得挺有滋味儿。

“有个事儿,咱们一块儿好好琢磨琢磨。”藻爷从怀里掏出一份传真机传的牟希钟拟定的计划书,“牟大老板的手笔,说是要搞一个十亿惠农十年规划,要咱们出钱出人出力。”

赖三爷翻了三页,没兴趣看下去了,给了叶绍洪。

“藻爷,牟老吹不靠谱,跟他弄买卖,就没几个赚了钱地,还是小心为上,能离他远点儿就远点儿。”

藻爷说:“我仔细想过了,借借力,兴许,有点儿搞头,怕是怕日本人,日本人个个精明得跟鬼似地,抢了盗了咱们的文物,再拿咱们的文物换咱们的东西,太缺德了。”

叶绍洪大致得看完了牟希钟的十亿计划书,心里的触动很大,计划书里列出了一千多件文物,虽说不全是国宝级,可都是一般人见都没见过地,就这么被人拿去了,到头来,咱们还要费事把力地把辛苦种出来地东西用飞机运过去,才能换回那么一两件。

干这买卖挺丢人地。

“洪爷怎么看?”藻爷问叶绍洪。

“比例太大了,咱们的东西太廉价,计划书上的数量比,我看,至少得有一百个村子弄起来,才能完成那么大的量,弄这么多过去,万一要是中间环节卡住了,肯定赔。”叶绍洪在老家跟着老爹也送过几趟货给南丽国的一个代理商,一开始条件还宽松一点儿,越往后,越难,各种卡,跑一趟也就赚个吃饭钱。

“我担心的也是这个,要不,咱们就缓着?”藻爷跟叶绍洪接触几次以后,确实佩服叶绍洪,年轻,能干大事儿,不急不躁地,想事儿能想透彻了。

“藻爷,我猜,猜得大一点儿,日本人是不是想把开河那69件大物件儿全弄到手里,然后,利用牟希钟弄这么一个十亿的计划,用咱们的渠道把他们的东西运出去?”

“这小日本儿也太鬼了。”赖三爷对日本人没半点儿好印象,“藻爷,咱们不能干,牟希钟缺德,咱不能跟着缺德。”

“难处就在这儿,我要是不接,牟希钟还不定找什么来头的人来逼我,要是市里的头头也被他忽悠了,那时候,要想再谈,就没什么好谈地了。”

藻爷也有他的顾虑,还要为自己的公司考虑,搞商业往来,有些头面人物,根本就没办法拒绝,商人,是要赚钱地,而且,还要利用条件,赚得大一点儿。

“有来有回,藻爷,不能避,就迎着,你想过没有,咱们现在,有天时,地利,最重要的,人和,那位隐娘,还有另外的一位,一直在帮着咱们,旋转餐厅上那么意外的事儿,挺平和地收场了,你想啊,这陶老爷子在五槐经营这么些年了,陶老爷子当年,就凭着那么几个人,那么几条枪,就把五槐接收了,电厂,纱厂,钢铁厂,毛都没损着,部队进城,都没停电,所以呢,咱们该干就干,顾虑不用太多。”

叶绍洪没说的是萧司令和宋家,还有陆家,有些事儿不用说得太明白了,只要抬出陶老爷子,让藻爷心态稳了就行。

说到底,这一次弄这个案子,只要顺着线索,把该拿的人拿住了,该弄的东西弄到手了,有了谈判吵架的资本,操盘手们下注,谁下得大,谁得益大。就这个案子,不至于象歌山楼那样,把一个中队都取消番号了,死那么多人。两个案子最大的不同,是获利大小的不同,考验智商,考验到手的筹码有多少。

走进新时代了,要站得高一点儿,胆子要大一点儿,步子要迈得大一点儿。

三位爷,在馄饨摊儿吃着馄饨,商量出了一个迎一迎再拒一拒的办法。想注意的是藻爷和洪爷,赖三爷主要是要发动人手,在码头弄货。藻爷进出口公司的货,有一大半儿都是赖三爷找的工人。拿货送货,这最后的一哆嗦,赖三爷弄得确实不赖,五槐码头的活儿,藻爷对赖三爷相当倚重。

临走的时候,藻爷跟叶绍洪说了潮四儿那边的一些事儿,“那个小涛,跟六子走得挺近,小涛最近又在马六两那儿弄了个沙场,给冒斗山部队驻地运沙子,要查杀人案的话,小涛这条线别松了。”

藻爷的话就跟那大旋律交响乐的前奏似地,一说出来就应着了。

马三儿杀人了。马三儿跟马支书的侄子马勇家里的人争石料的生意,马勇带着手下的兵,收拾马三儿,马三儿放狠了,趁着马勇放单儿,在丽丽歌舞厅,用马大的双管猎枪,把马勇给灭了。

马勇这一死,整个道上混地,包括刚刚在冒斗山驻扎的侦察队,全炸开了。警备司令部这边,岳江岳副处长带了侦察队一个中队的人来了二道街,要大开杀戒。

184 那谁,霸气四泄

这也没谁了。

手底下一个兵被人打死了,就敢带着兵闹这么大动静。

不讲理,跟疯了一样,把曲班长和郑群都打了,就因为曲班长和郑群坚决不让他拿警棍,这就翻脸了。

谁给惯地这毛病!

岳江岳副处长,从留置室出来,这才做了检查,就炸毛了。纠察队的兵不听当当,他直接去侦察队,把最听他话的那个中队长带着,就这么气势汹汹地来二道街抓人。

马大、马二闻风而逃。

搜,挨家挨户地搜。

一时间,二道街鸡飞狗跳,就跟当年鬼子进村差不多,甚至,有过之而不急。

“洪爷,赖三爷,你们快管管,他们跟土匪一样。”那位卖棉花糖的,家伙式都没来得及收,撒丫子跑,才没被逮住。

侦察队这帮凶兵,那又砸又抢的阵势,特有一比,就跟后世的城管穿越了一样,提前十年就开始造孽了。

叶绍洪心里纳闷儿了,这帮兵,还有那位岳副处,谁给他们胆子,难不成,他们在四战区经常这么干,习以为常了。

卫处长干什么去了?

岳江看到了叶绍洪和赖三爷。

“就那两个,给我逮起来。”岳江看见叶绍洪,比打了鸡血还兴奋,眼珠子瞪得跟挂灯笼一样,冷笑连声:“小子,你终于落到我手里了,山不转水转,看看老子怎么收拾你!”

赖三爷看到冲上来的一帮凶兵围上来了,要开打,叶绍洪摇头,“先别急着动手,稳一稳,看他怎么说?”

岳江到了叶绍洪和赖三爷跟前,“怎么了,两位,怂了,反抗啊,就等着你反抗呢,快反抗啊,急死我了都!”

“你考虑到后果了?”叶绍洪看着岳副处那器张的样子,提醒了一句。

“我,我要考虑后果,你跟谁说话,一个熊兵,你有资格跟我眼前说什么后果,老子弄死你,就弄死了,踩死一只蚂蚁,而已,只是而已而已,”岳江把脸凑近了叶绍洪的脸,“能听懂我的话吧,洪爷,老子今天就弄你了,你反抗啊!老子等不急了!”

岳江转过脸,又冲着赖三爷发狠,“你,连只蚂蚁都算不上,我踩死你,都怕脏了我的脚,你一个吊逼卖豆腐地,跟老子跟前装爷!”

赖三爷的拳头握紧了,岳江兴奋地跟什么似地,真就象那什么吸血的魔鬼一样——再找不到合适的语言了,再狠的词汇用到他身上都不登对,岳副处要吃人,要是写yy小说的话,这时候,都可以看到他那两颗变成吸血鬼的牙了。

没等到预期的反抗,岳副处狂喊:“给我捆起来,押到老校场去!老子也要捆他一夜,叶绍洪,你别以为,这样,就能有人救你,别指望,没人能救得了你,老子不发威,你以为老子是病猫,你惹我,你——死定了!”

叶绍洪和赖三爷被侦察队的兵绑上了,岳江还在狂喊。

厉害,简直了……

叶绍洪和赖三爷被侦察队的兵带到了老校场的鼓台上,又被绑了一遍,绑在了两根木柱子上。

跟绑赴法场差不多了。午时一到,刽子手那鬼头刀一挥,两位爷就要人头落地,要是跟国语课本里那《药》说地一样,出来一个华老栓,买了两位爷的头,用人血馒头治儿子的哮喘病。

叶绍洪还能背出那《药》的句子:喂,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一个浑身黑色的人,站在华老栓面前,眼光正象两把刀,刺得老栓缩了一半儿,那人一只大手,向他摊着,一只手却攥着一个血红的馒头,那红的还是一点一点往下滴。

起风了,不是大汉朝刘邦的大风起兮云飞扬,是朔风,逆了天气,突然降温,眼看着就要乌云笼聚的冷刺刺地风。

鼓台上,岳江站定了,昂着头,看着天。突然地降温,对岳江好象半点影响也没有,身上散发那气势,直逼那什么修真小说里的龙傲天,虎躯一震,霸气四泄,简直,眼看着,肯定地,要一战封神,霸绝天下——扯大了,岳副处的心里,最想要的,是去掉那个副字,时间越快越好,最好,把叶绍洪干了,马上,就那个,压住卫镇,取而代之。

岳江想把卫处长取而代之,卫处长更是一百八十地看不上岳江,分派任务直接把岳江忽视了。卫处长这段时间没空搭理岳江,接到战区军务部的紧急通报,五槐通往东峰的两条公路,发现了四辆假军车,这四辆假军车活动不规律,经常在夜间12点到凌晨3点左右出现,运送地可能是石墨矿。

卫处长跟孙明分了四组,在两条公路上蹲守,曲班长和郑群留在家里处理日常情况。

岳江也是趁这个空当,作死,他卫镇不是把叶绍洪当成宝贝疙瘩吗?老子就往死里整!

“叶绍洪!”岳江突然一脚踹到叶绍洪的肚子上,“你能,你能耐,你跟老子在东方大酒店那牛逼气那去了,别怂啊,你怂了,老子跟谁练去!”

又是两脚,踢到了叶绍洪的脸上。

“瞧好了,你洪爷的脸不是很大吗?老子再给加加料,再宽一点儿,再厚一点儿!”岳江越打越疯,又是冲拳又是踢腿地。

“真能忍哪,我看,该给你加个称号了,忍者神龟!靠!你个缩头乌龟!”岳江疯狂地在叶绍洪身上制造伤害。

旁边围着的兵也跟打了鸡血一样,就等着岳江下令呢。那九个在老校场吃了大亏的兵,正憋着火呢,只要岳江一松口,至少弄叶绍洪个半残。

风越来越大,天上开始下冰粒子,不过五分钟的时间,冰粒子就密织得成了一道道冰线,温度也越来越低。

邪性大发的岳江没注意,有四道人影朝老校场疾速狂奔。

“岳江!你死定了!”隆应启的声音。

第一个奔进老校场的隆应启,穿地是纠察服装,一起奔进来的都季诚、刀广义、韩岳都是一样地装扮。四人在洪楼酒店听到消息,隆应启带上枪就要跟岳江来硬地,都季诚却把隆应启拦住了,岳江毕竟是警备处的副处长,要想拿他,必须师出有名,不能莽撞,不能乱来。

隆应启还是莽撞了,跳到鼓台上,尽全力地一腿,把岳江踢到了鼓台下,韩岳正好迎住,照着岳江的脸就跺了两脚。

卫处长接到消息,直接联系了在港口查验货物的关长胜。

关长胜知道事态严重,留下一半儿人,其余人立即驱车赶往老校场。

擅自调动一个中队,你岳江真是不知死!

185 钱没有问题

关长胜带着特战旅的兵围住了岳江。岳江仍然死挺着,倒驴不倒架子,声称,是执行秘密任务。

也许,有些东西确实不能光看表面,岳江人这么狂,胆子这么大,有他狂的底气,曾经在四战区因为抓捕偷渡越境人员荣立二等功一次,三等功四次,是四战区的标杆人物。

他的毛病是被四战区惯出来地,经常会打着执行任务的幌子,干一些特别出格的事儿,打车、吃饭不给钱,还把四战区招待所一个女服务生强上了,最后的结果呢,是耍朋友,胡弄着写一个书面检查就过去了。

论资历,两个叶绍洪加起来,也抵不过一个岳江。就算叶绍洪授了下士军衔,也还只是一个兵,岳江可是正儿八经地,中校副处长。

岳江事件最终的结果,也就是战区情报部跟军务部到纠察队跟曲班长、郑群都谈了谈,说了一些安慰话,岳江拿着一张纸,念了几句工作方法简单粗暴,指挥不当的检查。岳江擅自调动侦察队战士的事儿,被情报部说成是执行搜查任务,找一个代号叫夜鹰的日本女人。

还能说什么,明明是无组织无纪律的极端危险行动,却和了稀泥——要说有秘密任务,岳江那次让侦察队的兵穿上戏装抓罗思聪,是真有这么一档子事儿,上头的某些人,是想弄住罗思聪,弄到他们想弄到的东西。

卫处长相当地窝火。蹲点抓假军车,一点儿收获也没有,守了将近十天,那假军车好象提前得到消息,猫起来了,根本没露头儿。

纠察队里就因为多了岳江这么一个人,整个地气氛都不好了。偏偏军务部那边还给了岳江一个尚方宝剑,特殊情况下,可以请示军务部调动侦察队执行紧急任务。

岳江手底下有兵,那牛劲儿就越发得大。他没跟卫处长商量,带着二十多个人呼呼啦啦地去抓假军车。

第一天就有收获,抓了两辆假军车。

照这么个势头下去,岳江至少要立一个三等功了。

卫处长什么话也不能说了,干脆由着岳江折腾。卫处长没有机关工作经验,性格直来直去,应付上面那些人,明显是短板,还好,陶处长在这中间协调着,没跟军务部的人搞出什么矛盾。

卫处长刚来警备处的那股要踢头三脚的心劲儿消了一半儿。

叶绍洪和吕峰队长去了丽丽歌舞厅。马勇的尸体还在那挺着呢,牵扯军人被杀的大事件儿,警察们都不敢靠边儿。

叶绍洪请示了萧司令,把活儿接着了。

吕峰队长手头有两件凶杀案了,杀人的用的都是双管猎枪。有萧司令顶着那么大一个名头,查杀人案,查马勇被杀的案子,方便很多,军地双方的人都能用得上。

马三儿这小子胆子够大地,拿着管制枪械,大白天行凶。马勇身上中了两枪,胸部一枪,肚子上一枪。

技侦组的警察到了现场,就开始取物证,拍照片。

叶绍洪很仔细地看着。部队里查案子,就缺这方面的人才,老邢说过,死物会说话,从死者身上,可以查到很多线索。

吕峰拿了根儿烟给叶绍烘,“要不要抽一根?你那半边脸儿还肿着呢,抽根烟止止疼。”

叶绍洪摆了摆手,“我可不能惯我自己这毛病,烟这东西,还是不抽地好……我这脸没事儿,岳江那家伙没敢往重要地方招呼,他不傻,我跟你说,我8岁那年和我老爹出去拉盐,被借来那马踢了,当时就昏那儿了,吓得我老爹什么都不顾了,抱着我上医院跑,结果呢,一点事儿没有,我呀,从小就皮硬。”

“你倒是挺会自我排解,还有一个事儿,就那位二姨子罗思聪,被人绑架了,对方要五百万赎金,我琢磨着缓一缓,靠一靠那帮人。”吕峰队长把大事儿说得跟打酱油一样轻松。

压在身上的任务都很重,一开始摸不清头绪,等到乱乱头爆开了,反而不用怎么费劲,也知道该干什么了。

“关队长把小六子给逮住了,小六子跟一个日本女人去机场坐飞机,还办了日本护照,他娘地,以后办他,还要按照国际法,那日本女人教了他一句话,律师来以前,一句话也不要说。”

叶绍洪说:“歌舞厅这边取证差不多了,萧司令的意思,马勇的尸体先放在医院,解剖完了以后,我们再找家属谈。”

吕峰队长点了点头,“行,咱们去冒斗山,给罗思聪松松绑,你去看看吧,那边靶场的活儿,干得热火朝天地,马支书要争当先富起来的人,夜以继日。”

叶绍洪坐到吕峰队长的警车上,问了一句,“绑架罗思聪地,是什么人?”

“有可能是那两位带着国宝的家伙派出来地,想靠日本人把货顺出去。开河那边的魏队长正请示着呢,要跟我们这边的鬼头案并案,一起搞。”

吕峰队长带了技术组,8位刑警,三辆警车呼啸着,到了冒斗山。

叶绍洪下了警车,看着大变了样子的冒斗山。第三次来了,前两次是查走私,那时候,是跟谢参谋、邓班长并肩作战,这第三次,事儿更大,价值连城的国宝文物,军地联合办案。

冒斗山已经没有居民区了,西区的两栋楼房改成了攀登训练场,中区是侦察队的营部,东区是战士的宿舍楼,战术、格斗训练场,南区是正在兴建的射击靶场,北区还没启用。

很好的一个地方,就是没派上好用场,也不知道侦察队在这儿,能不能住稳了。就岳江那嚣张劲儿,侦察队消停不了。

官家营的马支书马六两化悲痛为力量,指挥着一帮人正忙活着呢,运沙运石料都亲力亲为,亲侄子马勇为了争这生意,命都搭进去了,谁以后要是再敢打射击靶场的主意,拿命来换。

那位监狱里的钟大校有一句很透底儿的话,人类发展的动力,是靠着私欲的膨胀来推动地。能人们都很会总结,在监狱里都出书了,卖得楞好。一部分人先富起来,就是要极大限度地满足个人想发财的欲望。

吕峰队长和叶绍洪进了地下射击俱乐部,这里设了一个临时指挥部,里面有三个内勤在整理案卷材料。

四个武警站岗,闲杂人等根本不让靠边儿。

绑架罗思聪的那帮人,刚发过来一个消息,先要二百万,交接时间是晚上7点,交接地点,大牛港二号货栈码头。

对方很会算计,先拿到手二百万,只要有人肯出这个钱了,就算钓到了大鱼。给罗思聪出头的是那位腰缠万贯的东方大酒店的老板张鹏。

这千头万绪的,罗思聪这双重国籍的人,来头挺大,牵出了这么一位大人物。张鹏张董事长说:“钱没有问题,人必须保证安全,小聪不能有任何闪失。”

听张董事长的口气,小聪聪,跟他的私生子似地,相当金贵。

186 主动提高价码

为了小聪聪的安全,主是因为那五百万最终要有个好的归属,警方搞了三手准备。大牛港的海上巡警提前三个小时就进入指定地域巡查,将一些没有执照的私人船只都清离了码头。

大牛港派出所及北槐分局的治安大队在二号码头布了8个观察点,提前两小时蹲点观察,一有可疑人员就重点盯防。

吕峰队长派出的送钱小组是最直接跟对方接头的一组。隆应启、都季诚、刀广义、韩岳化妆后,带着伪装好的装钱的密码箱提前半小时进入二号码头,等待取钱人。

叶绍洪和吕峰队长还有8位特战旅老兵,也带了一箱钱,在二号码头对面渔人公园的炮台山上等待。

隆应启他们四个人,别人都不知道,只有叶绍洪和吕峰队长知道。这么慎重的准备,是按着那位张鹏董事长的要求,必须万无一失地把钱送到,还要绝对听对方的指令,不能出一丁点儿的差错,一定不能惹怒对方,一定一定把钱送到对方手里。

警方当然不只是为了送钱,是要抓到线索,要想办法找到那些人藏身的地点。

隆应启他们四个穿地是码头运货工人的蓝工装,推着地排车,在货栈之间慢慢走着,6点50分,对方通过公用电话,打了吕峰的手提电话,告诉吕峰队长,要送钱的人坐到二号码头的一艘快艇上。

对方很有经验,要在海上接钱。

接到这个电话,吕峰队长紧急通知海警注意码头船只的动向。

隆应启一个人带着密码箱到了快艇上,却又出现了问题,隆应启不会开快艇。北槐分局找了一位老刑警,去了2号码头,按着对方的指令,载着隆应启转到了一号码头,对方看到隆应启举着的密码箱以后,却又要求,老刑警离开,只要隆应启一个人带着钱,打车去明湖居。

利用这一次的时间,叶绍洪在半路上跟隆应启换了一下,提着密码箱,拿着隆应启手里的那个跟对方联系的电话,到了明湖居。

时间已经是7点40分了。叶绍洪穿着跟隆应启一样的蓝工装坐在明湖居的鱼跃厅上等了二十分钟,接钱的人仍然没露面。

穿了便装的吕峰队长带着人在周围仔细观察着,却没找到可疑的人。

又等了两个小时,对方始终没人露头。

隆应启他们四个和叶绍洪汇合了,一起吃买地包子。

“班长,这也太气人了,故意折腾人。”隆应启咬包子那样子,恨不得把躲在暗处的那些人,直接拖出来咬几口。

“有什么办法,以后,你在特战旅,这样的活儿少不了,我在冒斗山射击俱乐部那儿,看了一份案情通报,有一伙维港的人绑了一位南广的富商要赎金,让警察跑了两千公里的火车,最后,就在一个没人的小站上,让拿钱的人把钱箱扔下去。”叶绍洪也有些饿了,吃了三个包子。

跟绑匪较量,还真得有耐心,对方只要没中断联系,就得一直等着。

……

官家营小区b栋3单元四楼东户,一个拿着大哥大的中年男人,跟旁边的一个人,说着那种港腔的普通话:“你可以睡觉了,让他们等着吧。”

中年男人打完这个电话,就把电话关了。

屋里的那个留着小胡子的青年,恭敬地献上了一根烟,又打开打火机把烟点着了。

中年男人抽了一口,朝小胡子的青年说道:“要有耐心地啦,干这种事情,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大陆的警察太凶,法律也不支持我们,落到他们手里就完蛋了。”

干绑票这一行地,竟然讲开了法律。

“对对对,先生,一切都听你地,只要五百万到手,咱们就可以一起去维港了,那儿才是人呆的地方。”小胡子青年跟个哈巴狗似地恭维中年男人。

“你不懂地啦,维港那个地方也不是长久之地,再过7年,那里就跟大陆一样,要未雨绸缪,多赚些钱,去米国。”中年男人坐到屋子里唯一的一把椅子上,看了一下表,11点多了,“睡觉啦,明天再跟他们联络。”

……

叶绍洪一直等到两点。

“不等了,对方这是故意熬人,回指挥部。”叶绍洪也很无奈,白耗了这么长时间。隆应启联系了警车,五个人回了冒斗山射击俱乐部。

一无所获,白忙一场,吕峰队长情绪也不高。还好,提前买了一些吃食,大伙一块儿吃着。

有一个老刑警跟吕峰队长说:“咱们是不是在附近的小区连夜排查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出一点儿线索?光这么等,也不是个办法。”

“等等,我发现了一个东西,你们排查的时候,注意一下,看看建筑物上有没有一个树叶的标记,那二姨子罗思聪那照片上,他穿的西装口袋上有个树叶的标志,我想想,刚才是在哪儿看到地。”

“明湖小区北头有个商店,多留意一下,应该是罗思聪留下地。”叶绍洪感觉,罗思聪应该不会一点动作没有,对方既然不是谋财害命,不至于让罗思聪连手脚都不能动。

罗思聪不是个笨蛋,有四次逃脱经验。

警察们的排查开始了,从凌晨三点到六点,有三个小区发现了类似树叶的标记。有些只是刻了那么两笔,显然是匆匆留下地。

有就好。

吕峰队长只睡了一个点儿,就开始布置行动方案。

能找到绑匪的落脚点,这可就简单多了。

早晨七点,三个行动组展开行动。

叶绍洪带着三组,8个人,去了明湖小区,一位片警领着路,上了六楼,片警敲门,却没人开门,隆应启直接把门踹开了。

屋里没人。

另外两组也扑空了,对方很鬼,又转移地方了。

早晨8点,那联系绑匪的大哥大响了,对方的接钱地点改到了南槐区的工人新村。吕峰队长跟叶绍洪商量,让隆应启带着钱去工人新村,都季诚、刀广义、韩岳暗中跟着,钱只要交出去就行,别惊动对方。

叶绍洪继续跟踪树叶的线索。

半山湖的小浪厅上又发现了树叶的标记。

这一回,应该会揪着对方的尾巴了。不能再把小聪聪弄丢了,那位张鹏董事长已经乱了方寸,要主动提高价码,给对方一千万,只要人放了就行了。

187 难言之隐

那艘游船,在小浪厅上转了将近一个小时,要是没有鬼,鬼才相信呢。

叶绍洪跟吕峰队长联系后,调了两艘快艇,让那艘游船靠岸了,叶绍洪和几位刑警上船。

船上有三个人,百代音像店的那位白发老板,儒商牟希钟,天桥戏团的巫翠荷。怎么会是这三位,这奇了怪了。

他们是绑匪?叶绍洪摇头。

看来是判断失误,又要白忙一场。

也不对,这三位有头有脸的人,闲得蛋疼,弄那么个标记,引叶绍洪过来,难不成绑匪的背景很大,跟这三位有联系?

太诡异了。

“洪爷,请坐。”百代音像店的白发老板先出声了,很有礼貌地站起来,给叶绍洪和刑警们让座。

叶绍洪苦笑,“三位这么有雅兴。”

“洪爷请先坐下。”巫翠荷又相请。

牟希钟特意看了看叶绍洪,故作惊讶地说道:“原来是洪爷,贵客,贵客,太难得了。”

叶绍洪坐到椅子上,却没对着牟希钟说话,跟那位百代音像店的老板说:“这位外籍先生,是不是给个说法?”

白发老板难得地笑了笑,“对不起,失礼了,有人要我跟洪爷见一见,还让我跟洪爷攀谈攀谈,我让我的女儿能早一点儿从警局里出来,也为了多赚一点儿钱,就只好请洪爷多担待了,实在对不起了。”

牟希钟插话:“洪爷,既然来了,就是缘分,谷直先生对你的印象非常好,很想见见你。”

叶绍洪问:“谷直先生的女儿?”

“谷直安美,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拜托了。”谷直先生又站起来给叶绍洪鞠了一躬,叶绍洪出于对对方的尊重,也站起身鞠躬还礼。

“谷直先生可知道,那位罗先生被人绑架了?他有可能被人利用,被你们本国的人利用要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们是在执行公务,很多人几乎没合眼,把五槐市都翻遍了,在找他,我想,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谷直先生要想清楚。”

“实在对不起,洪爷,罗先生应该安然无恙,洪爷能把话说得这么清楚,非常感激了。”谷直先生说出来的话不似作伪。

“请谷直先生告知,罗先生现在在哪儿?”叶绍洪最想要的是罗思聪,日方既然出现了,不管怎么地,先见到人再说。也许,这里面会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叶绍洪却不愿多想,最紧要的是先把任务完成了。

牟希钟又插话:“洪爷不用着急,相请不如偶遇,你知道谷直先生的歌喉有多么迷人吗?这个机会,可千万不要错过了。”

叶绍洪纳闷儿,牟希钟在这里面搅和什么,有利益?商人无利不起早,牟希钟是不是在罗思聪身上看到了大商机?

谷直先生打了一个电话,用日语,叶绍洪听不懂。

应该与罗思聪有关。

只要不是误判就行,只要把罗思聪从绑匪手里弄出来,就ok,价值一千万呢,这事儿要是成了,那位张鹏董事长一高兴,还不拿个一两百万出来打赏。

谷直先生让叶绍洪听电话,那边传过来的是混血骡子小聪聪的声音,很兴奋,“是叶将军吗,我就知道,只有我心里最仰慕的男人,能救了我,你放心,那帮狗日地不敢对我怎么地,现在,我很值钱,他们拿到钱,马上就会把我放了。”

“好吧,你自己注意安全,你告诉绑你的那些人,我在小浪厅等着你,这里有谷直先生,还有倍受仰慕的大老板牟希钟牟先生和巫翠荷女士,跟他们说,钱没有问题,让他们安安全全地把你送过来,我们都很担心你的安全。”

叶绍洪说这些话,近乎于外交辞令了。措词确实不能马虎了,罗思聪这个案子,是要载入某些秘密部门档案地,说错了话,会影响到贵我两国某些层面的友谊和利益,到时候不光不能论功行赏,还要被请去喝茶,这就划不来了。

“好了,和平解决了,洪爷,机会真得很难得,请你,请谷直先生一展歌喉,咱们洗耳恭听。”牟希钟一脸热切地看着谷直先生,他那样子都有点儿迫不及待了。

牟大老板这儒商,这追求就是跟正常人不一样,怕不是一个被经商耽误了的伟大的艺术家吧。这好艺术好得连场合都不分了。

抓绑匪呢,不是才子佳人花前月下的我歌月徘徊。

……

冒斗山地下射击俱乐部,吕峰队长对着电话,不知在跟什么人发火:“你们搞什么,凭什么把人交给日本人,这算什么,我们这么多人费事把力地把人找着了,你们倒好,送一个便宜人情给日本人,这活儿怎么干?靠,老子不干了,要弄你们弄吧。”

电话一撂,吕峰队长握着拳咣咣地敲自己的脑袋。

五槐警方的那位总指挥,得到罗思聪的准确消息,立即电话请示了某某人,很快地通过线人,把消息透给了日方。

日方的人行动非常迅速,在小浪厅上的那艘游船里找到了罗思聪。经过交涉,警方拿了绑匪,日方带走了罗思聪。

罗思聪安全了,被五槐的几位特警护送着,去机场。

叶绍洪被蒙在了鼓里。

五槐警方还有个安排,隆应启他们跑了两趟,把张鹏董事长紧急付兑的一千万现金送出去了。当然,绑匪全部落网,那一千万又回到了警方的手里。

张鹏董事长在机场见到了毫发无损的罗思聪。只简单地聊了几句,日方就摧促着罗思聪过安检登机。

……

吕队长很无柰地通知叶绍洪:“撤,罗思聪已经去机场了,咱们的任务完成了。”

叶绍洪回了冒斗山的临时指挥部,仍然一脸蒙,却没问什么,坐在椅子上闭着眼休息了一会儿。

“要不要喝点?”吕峰队长拿了一瓶挺贵的红酒出来。

“这就要庆功?”叶绍洪睁开眼,看了看吕队长手里的红酒,“法国酒,这是不过了吗?咱们可不是有钱人。”

“头儿送地,说是开河刑警队给地。”吕峰队长有些话,不知要怎么跟叶绍洪讲。

搞这个案子,叶绍洪一直冲在最前面,出力最大,功劳也最大,可最后论功行赏就难说了。上头的人跟日方搞得那些交易见不得人,要不要跟叶绍洪把话说透了……这话真是不好说。

还有,那一千万的现金,上头有意压着消息,并没有把绑匪被全部擒获的消息放出来。

难言之隐,这活儿干得太拧把了。

188 宋大姐的直言

第二天上午。

叶绍洪和吕峰队长护送那位被驱逐出境的维港的中年男人去机场。叶绍洪一直懒得问那男人叫什么名字,倒是记住了那位跟在他身边的大律师沙金涌。很厉害的一位能言善辩的专业人士,因为他金涌两个字,跟那位写武侠小说的金老爷子名字读音一样,自然就记住了。

沙律师请吕峰队长和叶绍洪吃了一顿饭,就南方那米粉,沙律师说:“能从被绑架者着装习惯里想到某种标记,就是那么匆匆一瞥,发现线索,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地,佩服,洪爷了不起。”

“侥幸而已。”叶绍洪吃不惯南方的米粉,吃了几口,就慢慢地喝着饮料。叶绍洪心里在想,维港那边的人,跟大陆这边差别就是大,一出了什么事情,不管是对是错,先想到找律师,一个搞绑架的人,被逮住了,不是想着坦白从宽,却想着钻法律的空子,逃脱罪责。还弄成了,沙律师凭着一张嘴,搬出维港的法律,三说两说地,就让办案的警察一点儿办法没有,只好放人。

吕峰队长默默地吃饭,一句话也没说。

沙律师吃完饭,赠给吕峰队长和叶绍洪一人一个李小龙模型的纪念品,最后又跟叶绍洪说了一句:“我们最好不要再见。”

送走了沙律师,回去的路上,叶绍洪还在琢磨沙律师的辩护词,还念咕出来了,“本次绑架案,我认为我的当事人,大陆警方在程序上的执法是不正确地,更有必要说明一点的是,一个香港公民,仅凭一个电话作为证据来拘捕他是不可以地,疑罪从无,不能仅凭怀疑定罪……”

“叶绍洪,你还想这些东西,你就不想想,隆应启他们办完这个案子,就提干走了,你们龙山镇的兵,方磊那几个人马上考军校也走了,就剩下你了,你还顾得琢磨什么律师的辩护词。”吕峰队长真是郁闷极了,忍不住把不想说的话说出来了,“你知不知道,张老板拿出那一千万都分给谁了,还有,你光想着冲锋陷阵了,领导家里你去了几趟,萧司令和陶处长那儿,你要不要多跑一跑,知道不?还有,组干处的两位领导,方干事、乔干事那儿,你都跑了没有,你提干的事儿,能不能主动一点儿,就算提不了,跟领导的关系,你得多靠一靠。”

“吕峰队长,我感觉你情绪不对,人家张老板那一千万肯定会有合理的分法,咱插不了嘴,我自己提干的事儿,也就这样了,我得罪了人,还能怎么着,明年再说吧。”叶绍洪嘿嘿一笑,“咱一个山里孩子,还能跟别人抢功劳,没那必要,抢咱也抢不过别人,我跟你说,咱们破了这个案子,学到多少东西,这个可最值钱,这可是别人想都想不来的机会。”

“好了,头疼死我了,我可是跟你说严肃地,你提干的事儿还没封死口,是宋大姐跟我说地,我发现你有时确实很笨,太傻了,你,脑子赶紧回过劲儿来,别琢磨什么法律了,你好好想想你提干的事儿,看看找谁最合适,把事儿再提起来,我昨晚上就在想,你老爹那一鞭子,还真有用,上头的那些人不敢把事儿做绝了,只要组干处那边把事儿提起来,就有希望,你这段时间,别忙活别地了,去萧司令家、陶处长那儿跑一跑,组干处方干事那儿,一定得去一趟,一定得把提干的事儿跟方干事说一说。”

“我的天哪,你这是鼓动我搞不正之风,这哪儿成,咱干不了这个。”叶绍洪确实是害愁,提溜东西去领导家说那样的事儿,怎么开这个口,太丢人了。

“干不了也得干,实在不行,我陪着你去,你光知道跟驴一样傻乎乎地拉磨干活儿,累死你,也没人给你喂草料。”

吕队长还真上来情绪了,“现在这社会不一样了,别地不说,就歌山楼那事儿过去以后,北槐分局那儿,六个刑警辞职了,人家下海了,去了南广挣大钱去了,你知道为什么?”

吕队长的电话响了,指挥部打来地,通报紧急情况:马三儿拿着双管猎枪,在东方大酒店劫了人质,跑到了楼顶的露台,要挟警方,让警方派车把他送到机场。

马三儿真出息了,学会了维港那边的套路。

叶绍洪听了个大概,“赶紧,拿了马三儿再说。”

“你啊,没治了。”吕峰队长开警灯,踩油门,直驰东方大酒店。

马三儿劫持的是东方大酒店新任职的公关部副主任范武月。马三儿本想逃到外市,查得太严,没逃出去,又憋回来了,走投无路了,索性跑到东方大酒店,刚好碰上了正要出去的范武月,立生恶念,就弄出了劫持人质的大案。

从另一个角度说,马三儿这是创造条件,给别人立功的机会。

马三儿把范武月劫持到露台上,躲在了那个绿色的大风兜子后面。是射击死角,五槐警局派出了四组特警,都没找到射击位置。

一位副局长跟马三儿聊着,说是马上派车。也太扯了,都聊了十分钟了,马三儿还是没等到确切答复。

吕峰队长和叶绍洪坐了电梯,上到顶楼,从东侧的小门儿上了露台。

马三儿快崩不住了,双管猎枪顶在范武月的太阳穴上,“你们听到没有,给我派车,飞机票,送我去机场,我再等一分钟,车不来,我就开枪了。”

不能再等了,叶绍洪朝吕队长使了眼色,吕队长会意,跟马三儿喊话:“车到了楼下,你可以下去了。”

“闪开,你们都闪开!”马三儿推着范武月朝前走。

叶绍洪喊了一句:“范武月你鼻子流血了!”

范武月一听叶绍洪的话,紧张得缩了身子,头往下低了。

嘭!叶绍洪手里的枪响了!

……

三号院,萧司令家。

宋大姐给萧司令做好了打卤面,端到了餐桌上,“老萧,面好了。”

萧司令手里拿着宋大姐刚译好的几页电文纸,进了餐厅,“好香啊,你做饭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吃了一碗面,萧司令盯着那电文看,“现在,用大哥大的越来越多了,这每天往来的多少电话,咱们是不是也要弄两个?”

“别用,要是真有别有用心地盯着咱们,打的电话,都成他们的黑材料了。”宋大姐慢慢地吃着面条,“老萧,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说,你听说那一千万的事了?”

“那局长跟我说了,经费太紧张,只能用这法子,给吕峰的大案队和分局刑警队补一补,我觉着还说得过去吧,那么多等着要经费地,分吧分吧,也没多少。”萧司令说。

“不是那么回事儿,大头都让那些头儿分了,冲在最前面的,吕峰他们分什么了,给了几瓶红酒,还真够大方地,还有,每次,最危险的活儿,都是叶绍洪干了,可,好处全让别人拿了,叶绍洪就是该死地,在纠察队已经让了二等功了,还要怎么地,继续当大头兵?我跟你说,老萧,你当初要来的龙山镇的九个兵,现在就剩下叶绍洪了,别人的出路都有了,他这个标杆,反而拉到后面儿了,这也太不公平了,战区那边有人卡他,咱五槐警备区,不能装看不见,得有人替他说话,这么好的兵,提不了干,良心上我过不去,山里孩子怎么了,不能所有的好事儿都让给别人!”

189 曲线外交

马三儿被叶绍洪一枪击毙。范武月受了点儿惊吓,吕峰队长找了两位女刑警把她背到了就近的房间里,过不多会儿,人就正常了,哇哇地开始哭,脸上还留着马三儿脑袋上流的血呢,这一哭,脸上成了鬼画符了。

叶绍洪这一枪打得真卡点儿。救了范武月,后面的说道可就多了,尤其是战区那边儿。

负责指挥营救人质的那位副局长脸上却不太好看。组织了那么多人,最后立功的却不是手底下的人。

现场处置报告可得用上点技巧了。

叶绍洪知道那位现场指挥的用意,没在现场逗留,找了辆警车,回了洪楼酒店。隆应启和都季诚正研究新弄来的一份五槐的老地图。绑架案弄完了,那七个鬼头的下落还得继续找。

“有没有眉目?”叶绍洪随意问了一句,准备上二楼休息室,睡一会儿。

“班长,宋大姐让你去三号院一趟,萧司令有事儿找你。”隆应启跟叶绍洪说着话,把一百块钱塞到叶绍洪的裤兜里,“吕队长跟我说了,去的时候,别空手。”

这是非逼着叶绍洪送礼。

送就送吧,萧司令办完这个案子,就该去东峰警备区了,以后见面儿的机会就少了。

叶绍洪出了洪楼酒店,在二道街一个商店,买了几盒口服液,又买了一些南方的水果,提溜着进了三号院。

碰上程国平了,程国平明显胖了,脸也白了,那神态跟老兵油子没什么两样。

程国平朝周围看了看,走到叶绍洪身边,对着叶绍的耳朵,小声说:“抓紧到战区陶处长那儿活动活动,你提干的事儿还有戏。”

“行,我知道了,你忙去吧。”叶绍洪对程国平的观感还是以前那样,会来事儿,人还是挺厚道。

进了萧司令的家,没看到萧司令。宋大姐拿着笔,伏在茶几上,不知在写什么。

“你先坐,老萧去战区万司令那儿了,一会儿回来。”宋大姐招呼了叶绍洪一声儿,又继续写。

宋大姐写了两页纸,写完,就直接递给了叶绍洪。

“陆超这段时间,找了几个地方,我都写在上面了,我结合译出来的电文,把当年那几个日本人的情况都写了,方便你查。”宋大姐说完话,看了看叶绍洪放在茶几上的东西,“小叶,你有进步了,会买东西了,花了多少钱?”

“没多少钱,就在二道街随便买地。”叶绍洪有点儿不好意思了。

“跟我说说,你买东西,有什么目的?是不是听到什么风儿了?”宋大姐半开玩笑地拿起那盒口服液,“要是钱够花地,比如说,去陶处长家,还可以再买两盒蜂皇浆。”

“真地吗?这口服液真地好?”叶绍洪没想到东西买对了,挺高兴。

“当然好了,奥运会运动员专用补剂,一会儿你拿回去,去陶处长家,就不用再花钱了。”

“啊,那哪儿行,我是真心真意给你和萧司令买地,我也没什么钱,就是一点儿心意,宋大姐你别嫌就行了。”

叶绍洪知道,送礼哪有再拿走的道理。

宋大姐接了个电话,萧司令打过来地,说,叶绍洪提干的事儿跟万司令聊了,中午还要跟干部部部长一起吃个饭,让叶绍洪别等了。

宋大姐放下电话,就把叶绍洪买的东西拿了,又放了四盒蜂皇浆在里面,“走,我和你一起去陶处长家坐坐。”

“不行,宋大姐,我自己去就行了,哪能带你的东西,我这……”叶绍洪都不知说什么好了。

“叶绍洪,你是个挺痛快的人,走了。”宋大姐提溜东西往外走,叶绍洪赶紧跟在了后面。

出了三号院,朝门诊部那家属楼走,遇到了人,宋大姐还挺热情地打招呼。这送礼,还这么理直气壮,一点儿也不避人。

进了门诊部家属楼,到了陶处长家门口,宋大姐按了一下门铃。

刘军医在家。开开门,一看是宋大姐,有点儿惊讶,再看看跟在后面脸都红了的叶绍洪,有点儿纳闷:“宋干事,小叶,你们这是……怎么还带东西。”

“叶绍洪买了东西,不好意思直接来,我刚好碰上了,就给他帮帮忙,叶绍洪说,陶处长和刘军医待他特别好,就跟亲哥亲嫂子一样,不管什么事儿,都想着他。”

叶绍洪的脸更红了。

“快进来,快进来,小叶,不是我说你,你真是地,你陶哥昨天晚上还说,想让陶毅叫你过来吃顿饭,又怕你太忙。”

刘军医把宋大姐和叶绍洪让进屋里,忙乎乎地给宋大姐和叶绍洪泡茶,拿水果。

门铃又响了,陶毅来了,陶毅还真会赶点儿。

坐在沙发上的叶绍洪有些局促了,这多不好,让陶毅看到,提溜东西来给陶处长这儿送礼,太掉份儿了。

宋大姐喝了一口水,笑着跟叶绍洪说:“有什么话你就跟刘军医说,我就不陪你了,正好陶毅也来了,要是刘军医留你吃饭,你可别推辞。”

这下好,想不在陶处长家吃饭都不成了。

宋大姐笑嘻嘻地走了。

“洪哥,我正去找你呢,我从我哥那儿过来,我哥整天瞎忙,最紧要的事儿放一边儿了。”陶毅扔给叶绍洪一个桔子。

“我也不坐了,手头的案子刚有些眉目,得抓紧弄。”叶绍洪手里拿了桔子,却又放下了。心里老是感觉送礼的时机不好,东西还是宋大姐弄地,有事儿也不能往外说了。

“陶毅,你洪哥跟咱们生份了,连坐都不坐了,是不是因为要立二等功了,看不上咱们了。”刘军医又指了指宋大姐拿来的东西,“你看,上咱家还特意买了东西,这么贵。”

陶毅哈哈一笑,“我洪哥现在成土财主了,听说那一千万,洪哥至少分一百万。”

“啥一百万,我穷得叮当响。”叶绍洪还是坐下了,真这么走了地话,确实不好。

刘军医开始从冰箱里往外拿东西,“你们俩爱吃什么,我下午没事儿,可以多做几个菜。”

“弄个溜虾仁儿,再弄个肚片,有没有牛肉,洪哥最爱吃牛肉。”陶毅是典型的吃货,还没忘了给叶绍洪弄好吃地,“洪哥,我嫂子会做西餐,要不要尝尝?”

“随便做点儿就行,不用太麻烦了。”叶绍洪还能说什么,要照着陶毅点地菜,自己送地那点儿东西,都比不上。

“小叶,你还是没把这儿当家,你都多长时间没来了,再忙也得吃饭不是,我看哪,等你立了二等功,提了干,说不定就有官架子了,就更不来了。”刘军医的话,叶绍洪只能默默地听着,自己的短板自己知道,以前还真就不会搞这些曲线外交。

程国平真会总结,把那种算不上送礼的串门儿,弄了一个文雅词汇:曲线外交。

190 开洋荤

刘军医做了八个菜,两个汤。叶绍洪头一回吃了烤牛排,加了红酒的牛排,陶毅还挺细致地教叶绍洪左手拿叉子摁住牛排,右手拿刀子把牛肉切成小块儿。

这是见了洋世面,也能练练高雅西餐的吃法。

这一餐吃地,比叶绍洪送的东西要贵多了。

吃完饭,刘军医又拉住陶毅悄悄说了几句。陶毅给郝句打了个传呼,还挺那个地跟刘军医说:“就咱们家没人用大哥大了,太穷了,等明年我毕业,拿到工资,先买一个过过瘾。”

“行,嫂子支持你!”刘军医跟陶毅说了一句,就开始收拾桌子上的菜盘子。

叶绍洪赶紧站起来帮着收拾。

“洪哥,走,咱去一个地方,我这两天盯准了一个人,我也得破一个案子,没准儿,分个十万二十万的奖金给我,就可以提前用上大哥大。”陶毅拉着叶绍洪往外走,回头跟刘军医说:“我哥就是不行,战区那边配下来那么多,就不知道弄两个。”

“你哥只知道坚持原则,不象你这么活泛,记住我的话,别忘了。”刘军医又朝叶绍洪说了一句:“小叶,有空没空都常来,下次,我给你做法国披萨。”

叶绍洪应了一声,和陶毅出门下楼。

郝句还没来,陶毅倒是挺有闲心地跟叶绍洪说:“我老爸弄的那个东西,把日本人拿住了,百代音像店的那个谷直流,看不出来吧,是个资深的间谍,那老家伙当年弄走了好几批文物,洪哥,咱们要不要诈他一笔。”

“怎么诈?”叶绍洪也就随意一说。

陶毅从兜里掏出一个东西给叶绍洪看,“日本人正在找这个,有几个真地,就藏在那鬼头里,我这个是赖三爷他们仿制出来地。”

叶绍洪拿到手里,仔细看了看,“这个,应该是道祖范像吧,咱们海关不就是把这个拦下了吗?”

“不太一样,我这个仿制地,是叫道祖行止图,一共是十二张,目前已经现世的,我老爸手里一共有六张,这价钱可大了,日本人不下血本的话,肯定一张也拿不到。”陶毅这段时间跟着他老爹学了不少东西。

郝句来了,开了一辆进口车。

看那车型,就知道相当高档,郝句那高兴劲儿,就跟得了什么宝贝一样。司机这一行,还真有对车这东西发烧地,就象有些人对音响发烧,迷得相当厉害。

叶绍洪和陶毅上车。

郝句开着车,听陶毅指点着,在北河演艺团门口停下了。

“就这儿了,洪哥,你知道潮四爷手下的那个小涛躲哪儿吗,就在这里面,这小子,潮得不行了,吹那个西洋乐的铜管小号,咱们进去听听。”

吕峰队长正在找小涛,这个小涛,有可能就是一枪崩死潮四爷老爹的凶手。叶绍洪心里琢磨,陶毅这消息,等于是给吕队长送了份儿大礼。

不服不行,陶老爷子的功夫下得够细地。

叶绍洪找了个公用电话亭,给吕峰队长打了个传呼。

吕峰队长很快回过电话来,跟叶绍洪说:“你们先不用着急逮人,我这边先把案情报告弄完。”

进去看戏。

闲座儿不少,叶绍洪、陶毅和郝句找了三个靠后的座位坐了,三人都没穿军装,也没人注意。

北河村的演艺团搞得不赖,整了个铜管乐队,另外几间屋子里,还有的士高舞蹈队,健美操,杂技队,花样儿挺多。

叶绍洪能叫上名字的来也就是小号和长号,听陶毅一说,才知道,还有低音号,中音号的区别。对乐器这东西,叶绍洪纯是门外汉,也就吹过口琴,那个谁唱地,很流行的气声唱法,妈妈的吻,成琳、朱小琳,几乎要超过邓某君的靡靡之音。

反正要等吕峰队长,叶绍洪坐在那儿,听完了完整的一段拉德次基进行曲。挺好听地,国外的军乐队的最爱,欢快,节奏感强。

吕队长来了,没带人,穿了便装,戴了一副看起来挺流氓地变色镜,不知道地还以为是在道上混地。

拿着小号的小涛扫了吕队长一眼也没认出来。

吕峰队长坐到叶绍洪身边,对着叶绍洪的耳朵,极低的声音说道:“已经报给我们局长了,什么时候抓,局里定,咱们只能等。”

叶绍洪压低了声音:“有说道?”

“咱们出去说。”吕峰队长和叶绍洪走到外面,在走廊的排椅上坐下了。

“小涛这个事儿,先放一放,萧司令和陶处长那儿,你都去了?”吕峰队长最关心的是叶绍洪提干的事儿。

“去了,送了重礼,还吃了刘军医做的高档红酒牛排。”叶绍洪嘻嘻哈哈地。

“你严肃点儿,什么重礼,你千万别买什么饼干啊果子,我真怕你买二斤饼干就当成重礼了,就你那手头儿紧地,怕花钱那劲儿,我太不放心了。”吕峰队长掏出一沓子钱,要塞给叶绍洪。

“别别别,我钱够了。”叶绍洪把钱推回去了,“我怕了你了,我真花了钱,最高级的口服液,宋大姐特别高兴……吕队长,我算是开了眼界了,刘军医用地那炉子,那个做牛排的,那叫什么炉,雷达炉还是叫什么来,那牛排放进去,一会儿,拿出来,烫手,透熟,不对,刘军医说,是七分熟,那东西厉害,几分熟都能分出来。”

“叶绍洪,你还真开了洋荤了。”吕队长笑了笑,又把声音放低了,说:“潮四爷的老爹被杀这个案子,我其实早有线索了,局里那边说要靠一靠潮四爷,还有,你毙了马三儿,抢了别人的功劳,咱把小涛的案子放给他们,你记着一句话,有些事儿,咱们不能跑得太快了,得等等别人,我也是刚学会。”

等等别人。

不知道这算不算吃一堑长一智。叶绍洪刚才接吕队长电话的时候,还弄不明白小涛这线索这么大,吕峰队长怎么一点儿也不着急。

听了吕峰队长说地,叶绍洪心里其实很不舒服。吕峰队长从北槐分局调到市局,工作环境变了,办案子的方式也变了。

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反正就是觉得别扭。

有些事儿,还是看不透,是不是因为太年轻了,太单纯了。

191 可恨的黑炭头

吕峰队长回警局,跟内勤的两位笔杆子赶一个稿子,大稿子,日籍演艺明星罗思聪被绑架案送五槐警备司令部案情通告函,这等于是给叶绍洪、都季诚他们的立功喜报。更有意思的,那谁,张鹏董事长的小宠爱罗思聪通过外交途径,给日方驻五槐领馆办事处发了个照会五槐警局的传真,这传真就说了一个事儿,特别感谢叶绍洪。说得很详细,差不多等于是案情报告。叶绍洪去小浪厅的那艘游船上救罗思聪,罗思聪那会儿刚下船,逮绑匪的四位刑警跟日方的两个人演戏演得很逼真,护着罗思聪在另一艘游船上,直到叶绍洪走了,就下了船,猫在一栋民居里,等绑匪全部落网,去了机场。事实是这样,罗思聪的传真里说得却不一样,说是叶绍洪对着三个绑匪的枪口,义正辞严痛陈利害,三个绑匪不得不放人。

罗思聪嘴厉害,笔也很厉害,写出来的东西,比真地还真。绑架案的当事人说话了,最权威的案情实证材料。

两位笔杆子,只能照搬,然后,在写逮捕绑匪的过程时,加了挺大的佐料,诸如,绑匪突然跳窗,掏枪偷袭,负隅顽抗等等,都加进去了。

吕峰队长很开心地签字。罗思聪这混血骡子,端地是妙笔生花,指鹿为马。

五槐警局的头儿知道了萧司令跟万司令和干部部部长互动的消息,二一添作五,指示两位笔杆子,再弄一个建议授予叶绍洪等人二等功和三等功的函。

前前后后,从宋大姐吃着打卤面在萧司令跟前给叶绍洪鸣不平开始,该动的人都动起来了。孙明以警备司令部的名义,就着五槐警局的建议函,连夜整理出给叶绍洪报二等功、都季诚、隆应启他们三等功的报告,卫处长当即签名,第二天一上班,就去战区军务部,报给了陶处长。

特事儿特办。

陶处长拿着孙明报送的材料,去了万司令的办公室。

万司令很仔细地看完了,说道:“这是我留在五槐警备区的遗憾,这一下补齐了。”

陶处长带着材料和万司令一起去了战区新来的那位大老板的办公室。大老板看完了信,又听了陶处长更具体的说了一些特殊情况,把歌山楼的那档子事儿,说得很详细。万司令简单说了一下个人的看法,说是在五槐警备区那会儿,就打算把叶绍洪竖成标杆。

“好,很好,咱们战区最需要这样的兵,部队就是要有正气,要有敢打硬拼的精神。”大老板一锤定音。

叶绍洪的二等功批得很快,借这个机会,方干事配合陶处长,把叶绍洪的提干报告又重新整理了一份,报给了干部部。

天时,地利,人和,这三样,叶绍洪都占了,不会再出什么妖蛾子。

一个山里孩子,惹动了这么多大人物,某些私密圈子里就传开了。动员部那位姓谭的部长,特别有兴致的把亲侄女谭静叫着,约了萧司令和宋大姐在东方大酒店吃饭。

传闻止于事实。五槐警备区机关食堂里,老司机们传传地战区某某首长和警备区某某首长,看中了某位黑炭头的小道消息,不是空穴来风。

谭静心如撞鹿,却又好象不太情愿地坐在豪华包间的椅子上装聋作哑。就好象,什么也听不到,脑子里或者是灵魂的深处,却风起云涌。

可恨的黑炭头,为什么经常惹到人家半夜里掉眼泪。

谭静耳朵里听到了一首儿歌,很奶很萌的儿哥——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他们自由自在生活在那绿色的大森林,他们齐心协力开动脑筋斗败了格格巫。

欧,可爱的蓝精灵,欧,可恨的黑炭头。

欧耶!

……

叶绍洪和陶毅、郝句看了一场儿童歌舞,就是潭静心里跳荡不止的那蓝精灵的歌。

喜欢,尤其是偷偷喜欢一个人,有时候,真的是莫名其妙,违背自然规律。

听儿歌,也能听到象棉花糖一样的爱的声音。

叶绍洪一点儿也不知道,传说中的那个不知藏在什么地方的能千里牵线的月老,又一次给他搭线了。

月老的任务落到了宋大姐身上。

宋大姐跟谭部长说,我不擅长这个,能不能另请高明?

谭部长觉得,给亲侄女说亲,宋大姐是最理想的月老,宋大姐跟那个黑炭头坐对桌,近水楼台先得月,尤其是,新兵营,宋大姐跟叶绍洪都有那么自然认同的交际,交情特别铁。

难道说,好事儿要成双?

也许不是。

宋大姐知道,有一个姑娘,不能忽视了。

杜小妍。

杜小妍心里是怎么想地呢?听丛丛说,杜小妍在军校里整天把自己闷在图书馆里看书,看地都是艰深地古医书。

宋大姐回到自己的宿舍,先用侦听设备搜索了一会儿附近的可疑信息,没有重要地,都是一些吃吃喝喝的电话往来,日方的那几个电台也静默了。

摘下耳机,想了想,找了杜小妍那军校的电话号码,拿起电话拔号。

拔通以后,等了几分钟,电话那头有了声音:“宋营长,你好,可想你了。”

宋大姐说:“是吗,光想我吗?好象,还有一个人,更值得你想。”

“是吗?没有啊。”

“叶绍洪,立了二等功,马上提干了。”

电话那头的那位好学的姑娘,听到宋大姐的话,沉默了。

“宋营长,我还有事儿,先挂了啊。”

电话挂断了。

宋大姐叹了口气,站起身,走到窗边,推开了窗户。

叶绍洪和陶毅在楼下,陶毅手里提溜了两包东西。宋大姐朝楼下喊:“你们两个干什么呢,先上来。”

两人上楼了。

陶毅把叶绍洪送给陶处长的东西,又加了份量,按着刘军医的意思,等晚上吃饭的时候,去组干处方干事家里坐坐。

宋大姐听完了陶毅的话,笑了,说:“赶紧吧,先去方干事家,叶绍洪你一会儿回来,我有事儿跟你说。”

就这么,很奇葩地,叶绍洪和陶毅又下了楼,往方干事家走。

碰上方干事了,方干事和媳妇孩子要回岳母家吃饭,组干处的司机也在,看着叶绍洪笑。

方干事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把叶绍洪拉到一边,说:“你把这些东西送给战区干部部李干事,调配处李干事,记准了,我让司机送你过去。”

组干处的司机就这么开着车,先把叶绍洪和陶毅送到了战区干部部的8号院。

“五楼西户,调配处李干事,家属姓方,快上去吧。”组干处的司机很老道地给叶绍洪说了地址。

叶绍洪提溜东西上楼了。司机回去送方干事一家了,陶毅在楼下等着。

不到五分钟,叶绍洪就下楼了。

陶毅拍了拍脑袋,“洪哥,你这就完事儿了?”

“是啊,我跟李干事说,我叫叶绍洪,今年三月份提干,中间耽搁了一下,希望你多费费心。”

叶绍洪说这个其实也没毛病,就是,见李干事的时候,太拘谨,脸还红了。

不管怎么说,礼终于送出去了,从宋大姐开始,三加两加地,这礼,也算得上是厚礼了。

192 绝不后悔

叶绍洪和陶毅坐公交车回了四号院。叶绍洪要去宋大姐那儿,陶毅本想着去找都季诚练练散打,却被程国平拉着去了服务社,一帮老司机聚一堆儿打勾级。

陶毅搞娱乐还真不是吹地,跟老司机们说,不能干打,得赌点儿东西,刺激刺激。程国平说,要想刺激,咱们就猜老婆,猜不中的就罚,讲段子。

扑克牌扑楞着洗好了,这就玩开了,第一把,陶毅头客,小车班司机老丁当了大拉,陶毅让老丁猜程国平的老婆是谁?

老丁说,姓范。程国平不干了,笑骂:靠你奶奶地,老丁你怎么乱说,没影儿的事儿。老丁却说,日过一回,就算,你以为猜天长地久的那种。

陶毅说,老丁,算你狠,过关。

第二把,程国平当了头客,还是老丁大拉。老丁哭着脸,跟程国平说,老弟,让咱猜个好猜一点儿地。程国平琢磨了一会儿,你要是不乱猜,我让你猜个最有意思地,老丁立直了身体,说,保证完成任务。

程国平让老丁猜,叶绍洪将来能跟谁结婚?

程国平又重申了一下:不能乱猜,严肃点儿。

猜这个,一帮老司机来兴致了,这个,确实够刺激。小道消息,传地太多了,这比打扑克有意思多了。

老丁猜,姓谭。

程国平摇头,陶毅也摇头。

老丁又猜,姓韩。

服务社的老杨捅了老丁一拳,你能不能靠谱点儿。

老丁板起脸来,我是有事实根据地,要不要我全讲出来。

程国平说,讲。

老丁捏着下巴,慢条斯理地说,这个事儿,我憋了老长时间了,一直没遇到可以倾诉的知音,我跟你们说,那叫什么来着,情不知何时所起,却在一刹那铭记,就这词儿,太特么讲究了。

程国平拍了一下桌子,说,你能不能利索点儿,赶紧地。

老丁说,那天,晚上,咱们二号院,有一位少女,当时,我不知道她是谁,她站在食堂门口,说是打饭吧,不是打饭,说是等人吧,又不象是在等人,就站那儿,我呢,我刚从东峰回来,也没顾上细看,只看了一眼,超有气质,然后,就进了食堂。

老杨不乐意了,恶撇了老丁一眼,嚷:你能不能直接点儿,你以为让你写情书呢,快搞,直接搞重点。

老丁说,就在这个时候,有一个人忙乎乎地进食堂了,你们猜是谁?

老丁被程国平弹了个超暴力的脑瓜蹦。老丁赶紧求饶,啊呀呀,我直接说,进食堂地就是叶绍洪,那少女,就是韩副司令的闺女。

陶毅说,重点呢。

重点就是一句话,叶绍洪打了三个馒头一份五毛钱的菜,走了以后,站门口的小韩妹妹说,每天站这儿,就只是为了看你一眼。

老杨说,说半天,全是编地,你编也编得靠点儿谱儿,人家小韩妹妹才十三,你别让韩副司令知道了,到时真撸你。

老丁说,我真没编,千真万确。

程国平说,真有可能,要不要我旁敲侧击问问。老杨却摇头,说,我觉得最靠谱的是小谭,我可是见过好几回了,小谭每回去二号院的服务社,至少在院子里站十分钟,就那么看着一扇窗户。我可是站那位置目测过了,绝对是叶绍洪和宋营长那办公室。

陶毅却不说话,不管哪家姑娘对洪哥有那意思,洪哥心里想的是谁,老司机们怎么能猜到。

……

叶绍洪在宋大姐的宿舍里敲核桃。萧司令爱吃核桃,琢磨事儿的时候,就好吃那一口。

宋大姐没急着跟叶绍洪说什么,给叶绍洪泡了一大杯麦乳精。

包媒这活儿真不好干。

太不擅长了。

“你晚上要不要去看电影?”宋大姐还是开口了,心里也知道,这第一次当月老,成不了,也希望别成。

“有好电影吗?怕是没时间,我一会儿去三号院,正好把打好的核桃捎给萧司令,然后,就和都季诚他们练两动,这两天光忙案子了,手松了。”叶绍洪没作他想,还以为警备区礼堂又来了新片子。

“要是,遇上谭静,就陪她去看场电影,谭静可能要去军艺了,以后要见她可不容易了。”宋大姐不能把话说得太明白了,“这核桃我拿给老萧,你忙你自己的就行。”

叶绍洪感觉有点那个了。

谭静够厉害,考上军艺了,这可不是光靠关系就能进去地。在新兵连和通信营听谭静唱民歌,很好听,陶毅说,谭静唱流行歌也很厉害,在战区礼堂唱那个掌声响起来,战区的头儿都哗哗地带头鼓掌。

好象,宋大姐是那个意思。

和女兵一起看电影,会不会太招摇了,再说了,跟女的谈恋爱了才能一起看电影,还是别一起看了。

叶绍洪心里忐忑。

下楼的时候,走得挺慢,要是谭静真在门口等着,那真不好拒绝。

还好,楼下没人,叶绍洪赶快紧着步,出了四号院。到了街上,走过斑马线,往西拐了个弯,走到三号院路口的时候,却看见谭静推着一辆自行车站服务社西边的那个牌子旁边。

这姑娘心够细地,选了一个不惹人注意的地方,朝叶绍洪招了一下手,就推着自行车在人行道上慢慢走。

本来,谭部长非得让司机开着车拉着谭静,谭静却直摇头。

用自行车最好,可以让叶绍洪骑着,自己坐在后座上,可以挺那样地靠在叶绍洪的后背上。

盼了不知有多长时间了,就想着有这么一个机会……甚至,还想,要是和叶绍洪一起,叶绍洪骑着自行车,在马鞭山的山路上,轻轻地靠在叶绍洪的后背上……不敢想多了……晚上,想着,想着,就掉眼泪了。

叶绍洪骑上了谭静的自行车,永久牌自行车,是谭静新买地,一个女孩子,买了男式地,真会花心思。

谭静坐在后座上,身体都不敢往叶绍洪那边靠。

心跳得不行了,那后来,游鸿明的白色恋人,谭静唱得痛彻心肺,为了要,遇见你,我连呼吸都反复练习。

以至于,谭静成了伤痛派歌手,唱爱如潮水,简直超越了原唱,不问我为何流眼泪,不在乎你心里还有谁,不论结局是喜是悲,既然爱了就绝不后悔……

193 初哥的质感

叶绍洪没敢多想跟谭静的那种小情调,想多了容易出事儿,离提干还有四个月呢,四个月啊,三十乘四,一百二十天,不管哪一天,有个失手差脚,就会前功尽弃,夹紧尾巴比什么重要。不能跟某些人似地,过上一把瘾就死,咱做不了流氓,没办法始乱终弃。

更况且,从很小的时候,就知道,男人不能欺负女孩子,喜欢就要负责任,不喜欢就要说明白。

不能忘了自己到部队是干什么来地,该干的活儿一定要干好。

叶绍洪一个人在百代音像店门旁边烤地瓜那大炉子的后面,仔细地看着进出音像店的人。看标记,五环少了一环,跟那个奥林匹克的标记很象。

只要发现了衣服上有四环的标记,叶绍洪就会用步话机通知守候在四个方向上的隆应启他们一对一跟踪。

四环的标记,是在北河村的演艺团看到地,有一个打架子鼓的男地,衣服上有那标记,一开始没在意,可他有时还特意把那标记露出来,这就有说道了。陶毅说,这男要经常光顾百代音像店。

观察了将近两个小时,发现了两个女人,穿着挺新潮的连衣裙,看人的时候,眉目还一挑一挑地,挺会勾男人地。

用心不良啊。

都季诚给叶绍洪报告,发现小涛了,小涛跟一个身上有四环标记的女人去了丽丽歌舞厅。

“跟上,别太紧了。”叶绍洪已经避开了小涛这条线,没想到,巧不巧地,两条线又重合到一起了。

身上有四环的人肯定跟百代音像店有勾当,这个判断是对地。他们最近出来活动,找那七个鬼头是肯定地,也可能想一举两得,把中原开河博物馆那些价值连城的老物件也弄到手。

够贪婪地。

叶绍洪不急不躁地又观察了半个多小时,没再发现那种标记。

隆应启跟着另一个女人,那女人走了两条街,进了一家洗头房,天哪,是干哪种事儿地。

“班长,坏了,那女地是干窑子地,她那样,还能是干大买卖地?”隆应启给叶绍洪报告,心里紧张得不行了,洗头房里有四个女人,穿得都很暴露。

那个老板娘是个大奶牛,看了隆应启一眼,就跟狼看见羊一样,隆应启闪身躲在一家烟酒商店后面,那大奶牛老板娘从店里跑出来,四下里还找呢。

纯童男,难遇。

叶绍洪告诉隆应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你进去试一试,就找那个身上有四环地,我马上跟吕峰队长联系,找几个有经验的老刑警支援你。”

隆应启很是犹豫,身上只带了二百块钱,万一那些如狼似虎的女人硬上怎么办,难不成还要跟他们动拳脚?

班长下命令了,不执行不行,班长深谋远虑,那就只好冲锋陷阵了。隆应启藏好步话机,跺了一下脚,挺着胸,走进了芙蓉洗头房。

里面的灯光有些昏暗,墙上贴了几张那种很开放的女明星的照片,长条沙发上坐了三个年纪看上去大一点儿地,那个身上有四环标记地,坐在了一把洗头的椅子上。店里没有顾客,这时候,还不到中午吃饭的点儿,没人光顾。

那奶牛老板娘看到隆应启,眼一下子就放光了。

“小哥哥,头回来?”奶牛老板娘开始侦察敌情。

“什么头一回,我特么都不知洗过多少回了?”隆应启大模洋洋地瞪着眼,挨个地把五个女人扫了一眼。

只有那一个身上有四环标记。

“今天你们有大买卖了,一会儿,我有几个兄弟,都来洗头。”隆应启这就装上了。心里虚着呢,万一老板娘往身上生扑,就露怯了。

千万不能让奶牛老板娘近身。

“翠翠,你上种,好好给小哥哥洗一洗。”奶牛老板娘一脸地那种笑,让那个身上有四环标记的姑娘给小初哥服务。

“不用急,老板娘,等我那兄弟来了,一起洗。”隆应启长这么大还没让陌生姑娘摸过自己的头,万一那个翠翠要真是日本女人,那可危险了,要命啊。

“我出去给兄弟打个电话。”隆应启装着很老成的样子,迈着步子出了店门,又去了那家烟酒店,买了包口香糖,吃块口香糖压压惊。

“班长,那些女人不好对付啊,那眼神儿,都能把你给吃了,吕队长派了人没有?我顶不住了。”隆应启又给叶绍洪报告。

“一定要顶住,刀山火海你都不怕,你还怕几个女人,你放心吧,吕队长给你派了三个特别有经验的刑警,保准能帮到你。”叶绍洪板着脸,说得有板有眼地。

隆应启三进洗头房。

这一会儿底气足了,一坐到椅子上,手一指那位翠翠,“你来,好好洗,大爷我有地是钱。”

翠翠站起身,给隆应启鞠了一躬,“多谢大哥赏脸。”

洗头的业务这就展开了。

先弄了一头的泡沫,没用水,隆应启闭着眼,不懂装懂,不就洗个头吗,比操枪弄炮简单多了。

不对啊,好象不对,这洗头,用手就行了,怎么还要用胸。椅子也不对啊,怎么还放倒了。

什么滋味儿?完了,要破身了,那女人的手不老实,老往下又揉又摸地,

乖乖地,这洗头怪复杂,还要捏肩。

翠翠那声儿就更不对了,跟化了地糖似地,甜腻腻地,“大哥,要不要做全套?”

“什么?什么全套?”隆应启终于露怯了。

奶牛老板娘一脸地坏笑,“快带小哥哥去楼上,小哥哥是不是累了,翠翠,你好好地给小哥哥放松放松。”

“不行,上什么楼,我就是来洗头地。”隆应启直起身体,朝那位奶牛老板娘瞪眼,“就在这洗就行了,等我兄弟来了,再洗全套。”

隆应启急,按说,老刑警们应该来了,这都二十多分钟了,再不来,真就挺不住了。

“小哥哥紧张了,来放点儿音乐你听。”奶牛老板娘也怕隆应启这初哥出状况,先稳住,实在不行,就亲自上阵,无论如何,也不能把童男放走了。

音乐响起,邓某君的我只在乎你。

日文版。

坐在长条沙发上的那几位已过而立之年的大姐小声地交流对某位初哥的观感。

“你要是能搞定,你上。你没看出来,人家是正派人,真是来洗头地。”

“男人哪有不坏地,第一次哦,看来,老板娘要亲自上阵了,要给多少红包呢。”

“好有质感的小哥哥,好象,他是兵哥哥,你看他坐那,好挺拔哦。”

194 有戏

三位老刑警,老郑,老周,老费,在烟酒商店那儿吸着某进口牌子的烟等着,卡着时间。这场合,让隆应启练练没坏处。

干特种兵,什么样的任务没有,太初哥的话,任务完成不了。

成熟、老练,是一次次执行任务磨出来地。

对付女人,没两把刷子还行。

等了二十分钟,三位老刑警进了洗头房。这三位可是老江湖,老郑拍了一下闭眼假睡的隆应启,“兄弟,辛苦你了,今儿个,我请客。”

老刑警们能压住场子,奶牛老板娘可就不敢坐在那儿了,忙着端茶倒水地。

老郑纯是老油条,跟奶牛老板娘碰碰挨挨地,拿出了一个老物件儿比量,“老周,你看,纸墨店刚上的,这鼻烟壶,说是老玉,你看成色怎么样?”

老周把鼻烟壶拿在手里把玩,“还凑合吧,价钱吗不好说,我估价的话,撑死两万块钱。”

“值不上,要我给的话,只能给到八千。”老费又把那鼻烟壶拿手里把玩,“要真是想倒手的话,老哥再给你加一千。”

“不行,你们玩我呢。”老郑把鼻烟壶收回去了。

隆应启说:“要我给的话,二百块钱,多了也一分也不给。”

“就你小子最抠,怎么,最近,手头紧了,不跟着维港那阔老板混了?”老郑又开始第二波蒙人的套路。

“吵了一架,那老东西说我不老实,偷他的东西,他那小蜜,他娘地,老说我偷看她洗澡,”隆应启拍了一下椅子,“他奶奶地,象我这么玉树临风地,还用偷看吗,上赶子地,我都忙不过来。”

吹得真象。

“老板娘,今儿个发了行市,你找几个姑娘,出局,咱们哥几个好好乐呵乐呵。”老郑见好就收,怕隆应启演道不好,捅篓子。

叶绍洪发现的这线索可是大线索,搞不好,两个大案子一起破了。

得稳着来,多下点儿功夫,好好套一套那个叫翠翠地。

奶牛老板娘喜笑颜开地,碰上老板要出局的姑娘,那还不得多敲一笔。在洗头房做全套,也就一百块钱,出局的话,至少得要五百。

这一笔大有赚头。

老郑却很鬼,让奶牛老板娘从别处找了两个姑娘带着,打车去了丽丽歌舞厅。

隆应启不解,怎么不直接把那个翠翠弄出来,好好审审?

旁敲侧击,那个翠翠要放一放,等有人咬钩了才行。

叶绍洪和刀广义补位,到了芙蓉洗头房盯着。等了有一个小时,看到那个翠翠出来了,换了衣服,一套白色休闲装,看上去象个大学生。

翠翠去的地儿是北河演艺团,找了那个打架子鼓的男地。那男地叫李进树,跟村支书李文河有点儿亲戚关系,在日本上过学。

叶绍洪跟陶毅碰了一下头。陶毅一听有大线索,劲头儿可大了,大早晨地,演艺团一开门,就进去了,还跟一位吹小号地交上朋友了,学着吹小号。

真是个好学上进的有为青年。

叶绍洪和刀广义又跟着翠翠回到了洗头房这儿。翠翠再没出去,倒是有一个老年男人,引起了叶绍洪注意。老男人身上没有四环的标记,却跟罗思聪似地,衣服穿得特别板正,神态间颇是妩媚。

一个男人无意间就秀出妩媚来,肯定不是正常人。

看来,也要进去洗洗头了,探探那位妩媚的老男人是什么来路。

老男人跟奶牛老板娘是旧识,不是那种男女间的勾当,生意伙伴,卖印度神油一类的东西。

叶绍洪花了二十块钱,洗了一次头,却没什么收获。

妩媚的老男人象是路过,再没出现过。

吕峰队长请示了总指挥部,先从翠翠入手,试试看,有没有人咬钩。

老郑出马,和叶绍洪进了洗头房,洗头加敲背。老郑叫了那翠翠,叶绍洪点了那位新来的姑娘。

吕峰队长安排地。

新来的姑娘艺名叫悦悦,刑警学院刚毕业。没想到,第一个任务是到洗头房当卧底。叶绍洪点了她的台,挺不高兴地领着叶绍洪上了二楼。

进了房间,就站在那儿不吭声儿。

叶绍洪趴在垫子上,故意粗声大气地说:“老子花了钱,你丧嘟个脸给谁看?”

“我不会,我是刚来地,要不,你再换一个。”悦悦仍然站在原地不动。

“老子就看上你了,不会就现学,让老板娘上来教给你!要是敲不舒服,老子一分钱也不掏。”叶绍洪的声音挺大,把奶牛老板娘惊着了。

奶牛老板娘上楼,陪着小心,给叶绍洪敲着背,还数落悦悦,“这是看着我老姐的面子,再有一次,你就走人,客人就是上帝,让你干什么就干什么。”

说着话,演示完了一套还说得过去的敲背流程,奶牛老板娘又让悦悦给来了一遍。

凑合着,还算完成了。

等悦悦敲完了,奶牛老板娘还小声地问了一句:“小哥哥,敲大背不?”

叶绍洪哼了一声:“今天不了,没心情。”

其实,叶绍洪也不懂什么叫敲大背。那玻璃门上也没贴什么敲大背的项目。

老郑已经弄完了一套大活儿,很爽的样子。

出了洗头房,老郑说:“有戏,那女人果然不地道,不过,敲大背的活儿还行。”

人还得继续盯着。

老郑去丽丽歌舞厅那边跟都季诚汇情况,那位跟小涛弄了个老物件儿,正找人出手呢,戏份也挺大。

叶绍洪买了面包火腿肠,跟刀广义就蹲在烟酒商店旁边,吃了点东西。那位卧底的悦悦出来了,买了包烟,特意走到叶绍洪身边,说:“算你还是个正经人,没敲大背。”

“执行任务要紧,别乱说话。”叶绍洪提醒悦悦。

“知道了。”悦悦扭身走了。

“班长,什么是敲大背?”刀广义问。

“我也不知道,要不,你进去试试?”

“不敢,那地方不是正经人去的地方,洗个头都要二十块钱,太杀了。”刀广义啃着面包,又跟叶绍洪说:“有个事儿,我一直想跟你说,歌山楼下面,还有暗道,当时弄得太急了,顾不上查,这两天看设计图还有那些老地图,我找到门道了,咱们住地那个洪楼酒店,那水牢下面,也有通道,陆营长跟我说,应该有好几个进出口。陆营长还告诉我,那个隐娘在老戏楼那儿已经找到了一个进出口。”

“我也在琢磨,那首古诗你琢磨了没有,机关宜向个中求,就从水牢那儿一寸一寸地查,弄不好,洪楼酒店下面也跟歌山楼一样,下面四通八达。”叶绍洪脑子里没有那么多杂事儿了,也开始琢磨那些图。

“对啊,那水牢我也没太仔细查,等这边的线索弄得差不多了。我下水牢,定准儿能查出点儿门道来。”刀广义的性格跟都季诚差不多,一般不说话,说出来的,都是有把握地。

“快了,这案子,差不多该到水落石出的时候了。”叶绍洪有点向望提干以后的生活。要是和刀广义、隆应启他们一起去陆军学院集训,明年三月份,肩上就可以挂上一杠一星的牌子。

正儿八经的军官,就是村里人说地,拿公家饭碗,吃国家粮的人了。

195 猪队友

就在所有的线索都在向一个方向聚集的时候,警备司令部那边出事儿了。岳江彻夜未归,卫处长给侦察队打了两遍电话,才问出确切消息来。

岳江带着六个战士,深夜十一点左右,去亚兰特大酒店的野太阳舞厅查一个开假军车的人,两点的时候,发过一个传呼,等打回去电话的时候,却没回音了。

理由倒是说得过去,至于在舞厅里干了什么,没人知道。

卫处长真火了,把两栖侦察队所有干部召集到警备司令部,猛训了一顿,分了十二个小组,在亚兰特大酒店周围撒开了排查的大网。

这案子得紧着查。万一,要是岳江被人弄死了,卫处长的前程也就毁了。

猪一样的队友,比猪还猪,在四战区查了一个偷渡的案子,立了个二等功,就以为本事上天了,岂不知道,五槐这边假军车走私地,可不是那些看见警察就吓得不敢动弹地的偷渡客,都是亡命徒,真敢拿枪跟你硬干。

叶绍洪把隆应启调到芙蓉洗头房这边,跟刀广义一起盯着那个翠翠,就和吕队长一起到了警备司令部,汇合了孙明、曲班长、郑群这一组,也到亚兰特大酒店查岳江失踪的线索。

早点儿找到活人是上策。

9点半,五个人进了地下二层的野太阳舞厅。里面没什么人,吧台那边只有两个前台服务生,百无聊赖地守在那儿,有几个大妈在收拾卫生。

叶绍洪注意到了那些夜场垃圾。那么多地安全套,还有那些扔得到处都是地手纸。这得有多疯狂,弄那种事儿,也不避人,就那么随便找个地方,耍浪,就跟那位混京城大院儿的作家书里写地一样,两个人弄到一起,干柴烈火,轰轰烈烈,天翻地覆,我是流氓我怕谁。

岳江有八成是打着查假军车的旗号,到野太阳舞厅来放纵了。

人性的弱点,没点儿正向驱动力的人,那些邪道的诱惑,能抵挡住的话,才是怪事儿。

或者,岳江是极端分裂的歇斯底里的性格,为了下半身的痛快,好走极端。

叶绍洪在卫生间搜得很仔细。岳江被人弄住,不可能在大厅,他还带着六个他挑出来的兵呢,要正面硬杠的话,五槐街面上混地还没谁能干过岳江。

肯定是暗地里下黑手了。

仔细找找,应该能找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死物会说话。

叶绍洪在洗手台下面发现了一根细绳子,这绳子经常用来绑麻袋什么地。

麻袋?

叶绍洪喊了吕峰队长。

会不会是被人用麻袋套头了?陆超和吕队长在歌山楼也干过这样的活儿。暗地里下手,麻袋这东西最好用,再能打的人,被麻袋套上了,也只能挨揍了。

一个打扫卫生的大妈,进了卫生间,拿着块抹布,擦洗手台,眼睛却乱扫。

叶绍洪看了那大妈一眼,那大妈的后背上,有四环标志。一件普通的奥运会纪念装,不注意的话,还以为是五环。

盯紧她。孙明让曲班长和郑群先盯着,吕峰队长马上调老费和老周过来。

吕志、周新那一组得到大消息了,有一个毛巾厂的女工跟岳江跳过贴面舞,还躲在卫生间弄那种轰轰烈烈的很流氓的事儿,那女工怕有人命,把那晚上的事儿说了个大概。

吕峰让酒店经理找了个房间,和叶绍洪、孙明突审那个女工。

女工三十多岁,长得挺妖,说话声音跟邓某君似地。女工交待说,跟岳江认识以后,岳江一共跟她在卫生间弄了三回,还没戴安全帽,昨天晚上,两个人在一起跳了一个小时舞,时间大概是12点,在卫生间干那事的时候,碰上一个粗短眉毛,长得有点儿象猿人的三十多岁的男人,那男人身上有纹身,应该是道上混地。

两个打了一架,粗短眉毛的猿人抵不过,跑了。女工跟岳江又弄了一回,在外面吃了烧烤,就一个人回家了。

吕峰队长问女工:“吃完烧烤以后,岳江回舞厅没有?”

女工说:“应该没有,我有点儿怕他,没多问,我走的时候,好象,他给人打过一个传呼,他还骂了一句,狗逼养地他找死。”

价值不是很大。岳江弄完了女工,应该又遇到了什么人,有可能是那个短粗眉毛地猿人又找人收拾岳江,更大可能是岳江跟另一帮人起了什么冲突。

岳江查了两辆假军车,那些走私地,挟私报复的可能性很大。

还得继续排查。

大案队那边通过赖三爷,找到了那位短粗眉毛地猿人,是北黑子,马大和马二叫来地人,在东北那一块儿混出点儿名声,是潜逃犯,杀过人。

中午,12点半,短粗眉毛被刑警逮着了,这家伙也是倒霉,去芙蓉洗头房洗头,正好撞到枪口上了。

短粗眉毛还以为自己杀人的事儿发了,被带到警局,死猪不怕开水烫,一句实话也不说,问什么,就是三个字:不知道。

等到和那女工对质了,又心存侥幸了,说是跟女工谈朋友,遇上个不着调地,打了一架。

女工也没说实话,女工是流萤,晚上专门出来钓男人,跟道上混地小八,早就熟悉。小八弄了几件老物件,给了女工一件,短粗眉毛本想黑了女工的东西,却被岳江横插了一杠子。

这什么这是,三个男人跟一个女人剪不断理还乱的烂事儿。

太搞了,扯上文物了,没什么价值的线索又起作用了。

小八这条线,警察们没盯,赖三爷帮忙盯着。要是真跟中原开河那边的亿元文物盗窃案扯上了,价值很大。

意外冒出来这么一个女工,这岳江失踪的案子,就不孤立了。

吕峰队长把女工放了,老费、老周跟着。

叶绍洪和孙明、曲班长、周新去查舞厅旁边那烧烤摊。那烧烤摊也是北黑子开地,老板身上有纹身,见了穿着便装的叶绍洪,一开始还挺横,问什么连头都不抬。

等吕峰队长来了,亮出了证件,才有问有答。

烧烤摊老板前面说出来的,没什么价值。岳江跟那女工吃完饭,又回了舞厅,没遇上什么人。最后一句,值得推敲,烧烤摊老板说,就岳江一个男地和那女工,再没别人了,两人还搂一块儿啃了好一会儿。

光是岳江自己,那六个侦察队的战士去哪儿了?合理推测的话,岳江肯定是得到了什么线索,把人派出去了。

叶绍洪跟吕峰队长说:“差不多可以断定了,岳江是中了别人的圈套,他来五槐时间很短,要弄他的就是那些假军车走私地。”

吕峰队长说:“快刀斩乱麻,去看守所,审审那几个假军车走私地。”

196 总算没死

假军车走私那帮人的根据地在北河村,租了村北头的一片荒地,盖了两排房子。严格说,北河村这帮走私地,是钟泽的旧部,冒斗山那边地老根据地不行了,才不得不又在北河村藏身。北河村比李村的地面还大,又有明星村的光环罩着,有关部门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岳江被这帮人弄住,也是自找倒霉。

卫处长带着人那么多天蹲守着两条交通要道,走私货走了不到三分之一,销路成了大问题。为首地大哥名字叫董建强,东峰人,排行老四,老藻他们老一辈的人,叫他四强子。这一位,因为排行上跟潮四爷重名了,老想着跟潮四爷试把试把。道上混地,也是很看重屁股底下的那把椅子放在什么位置。

四强子当天晚上在北河演艺中心听天桥戏团的巫翠荷唱成名作《重整山河待后生》,这货忙着捧角儿,没参与野太阳舞厅的事儿。

是他的马子面鱼弄地,面鱼跟着走私车去东峰,差点儿被岳江逮着,跳到海里才逃过一劫,冻了个半死,还被海里的螃蟹把手夹了,就因为这个,面鱼找了十几个下手狠地,先引着那六个侦察队的兵去了北槐山,然后,就在野太阳舞厅的卫生间里用麻袋套住了岳江。

四强子知道了面鱼弄的事儿,把面鱼臭骂一顿。女人就是没脑子,警备司令部的人能惹吗?歌山楼那么多大人物都栽了,特么有脑子地,谁跟警备司令部的人斗气。

一帮吃屎的货,净给老子添乱。

四强子带着人进了出租屋西头的货仓。

岳江被折腾了一夜,被扔在了一堆装了棉纱的麻包里。天亮的时候,醒了,手脚想动也动不了,头勉强还能活动。

听到有人来,赶紧装死。

四强子让手下试了试被麻袋套着的岳江,人没死。

没死就好,要是弄出人命了,那就得赶紧收拾细软跑路。四强子跑路跑烦了,相过几天安稳日子。

钱要赚,还得知道享受,整天疲于奔命,那还混个屁。

四强子走出货仓,跟身边的两个手下说:“给他几口吃地,晚上,找几个人,悄悄把他扔半月湖里,麻袋口松开。”

“机灵点儿,别让他看到脸。”四强子弄完这个事儿,就开着越野车走了。

四强子一走,面鱼带着手底下的人进了货仓。

“鱼姐,强哥要咱们放人。”一个叫二歪地跟面鱼说了一句。

“放他,便宜他了,把他弄过来,”面鱼拿了根棍子,那二歪就那么拖着麻袋,把岳江拖到了面鱼跟前,面鱼话也不说,一通乱打。

岳江惨叫!

“姓岳地,听说还是二等功臣,不是挺牛地吗?”面鱼又是一通乱打,“到了老娘手里,你就等着吧,天天给你开小灶。”

“带上他,去半山湖溜溜。”面鱼扔了手里的棍子,又跺了岳江几脚,“二歪,出去看看外面,把嘴管紧了,别乱说话。”

岳江不敢吭气。

保命为上,得找个机会逃出去。

太特么邪性了,怎么会栽在这么一个手狠的女人手里。

……

侦察队那六个兵迷路了,跑了一晚上,没追到人,等天大亮了,顺着山路出了山,找到一条公路,才知道已经出了五槐市老远了,快到庆宁了。

站在路边为,拦了两个小时的车,才拦住一辆,回到侦察队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这几个兵没敢说实话,跟值班的排长说是跟岳副处长分开去追线索了,岳副处长应该不会有什么危险。

叶绍洪和吕峰队长审那几个走私地,审出了四强子。

跟踪四强子。

这四强子还真有雅兴,在歌舞剧院看演出,一帮罗刹国的妞在台上跳霹雳舞。

吕峰队长找人弄了票,和叶绍洪进了剧院,在四强子后边坐着。看了半个小时,四强子有个手下进了剧院,跟四强子说了几句话。

四强子起身出了剧院。

吕峰队长和叶绍洪跟在后面,四强子上了他那辆越野车。吕峰队长调度刑警,两辆车,跟着四强子。

卫处长突然通知,人可能藏在北河村。

孙明带着人去了北河村,找到了走私的货仓,却没看到岳江。

……

面鱼把岳江带到了一条游船上,用一条绳子牵着,遛狗。

岳副处长真能忍,一声不吭。

为了活命,再难堪的事儿也得忍着。

眼被蒙住了,东撞西碰地,人半昏半醒地,基本上是用爬。面鱼坐在那儿乐吃乐喝地。

“二等功臣,是不是想报复我,一会儿放开你,要是你能跑出去,老娘就当放了一条狗。”面鱼扔了几块碎锅巴在船板上,“狗,来,吃点儿。”

岳江用手摸索着把锅巴捡起来吃了。

“真是一条好狗,那谁,把他弄下去,老娘想看看落水狗。”面鱼话一说完,岳江就被二歪一脚踹到了水里。

岳江呛了两口水,差点儿忍不住开骂。

还是忍住了。这个臭女人,老子只要脱身了,你看我怎么弄死你!

四强子到了。

叶绍洪已经和两位刑警坐上了游船。孙明在北河村那走私货仓审了两个混混,招了。一得到确切消息,孙明立即通报卫处长。

三艘游船围住了面鱼的那艘船。

卫处长在一辆巡逻艇上指挥。岸上,是关中队长派出的特战旅老兵,两架直升机在小浪厅上空盘旋。

水、陆、空协同作战。

声势造得够大地,岳副处长还真够面子。

四强子想逃,开着越野车横冲直撞,撞翻了两辆面包车,接着又撞断了湖岸上的护栏,连车带人落到了湖里。

叶绍洪上了面鱼的那艘船,只高喝了一声,那些混混就不敢乱动了,老老实实站那儿。五槐道上混地,洪爷那名头大着呢,跟洪爷叫板,那就是找死。

“救我,快救我。”岳江终于盼到了救星。叶绍洪拉住了那根溜狗的绳子,把已经半昏的岳江拖到了游船上。

总算救得及时,人没死。

等游船靠岸,卫处长给岳江实施紧急救护,人清醒了。

岳江看到周围全是警备司令部的人,突然猛地嚎了一声,“那女人呢,老子要弄死他!”

卫处长断喝:“闭嘴!”接着又喝道:“孙明,带回去关禁闭!”

197 人情

三号院纠察队第一间留置室里,岳江穷嚎着,要见五槐海警区司令。

犯了不该犯的大错,心虚却仍然死撑。

没人理他。

卫处长、叶绍洪和曲班长在第二间留置室审面鱼。

面鱼知道事儿作大了,吓得腿都哆嗦了。三个戴头盔扎武装带的男人,脸色都跟包公似地,铁定了,铁面无私。

“叫什么名字?”卫处长发问。

“我叫颜冰,19岁,初中毕业,学习不好,家里找不到好工作,就跟着强哥混社会,我没杀人放火,就是跟岳江有点儿私仇,我就想出出气。”面鱼还挺配合,把作案动机都说了。

还真就这么回事儿,就是为了出气,没想得太复杂,有胸器的女人,好象脑子都不会太复杂。

不过,面鱼也有脑子,想避重就轻。警备处副处长差点儿死在自己手里,走私的事儿不算,光这一条,进了局子,后半辈子就别想再出来了。

“首长,我是生活所迫,我其实,是一个热爱生活勇敢向上的人,”面鱼打算透出点儿大消息减刑,打出了情感牌,没用卫处长再问,就开始吐噜,“我跟东方大酒店那儿,知道了一个事儿,就那个小八,他跟李文河藏了两个人,这两天,他们打算坐船去日本。”

大消息。

开河警方都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到处找那两个盗国宝的主犯,要真是那两个人,面鱼就真就算立功了。

“说,那两个人长什么样?”卫处长需要确认。

“一个方脸地,一个瘦长脸,说话,一听就听出来了,是外地人。”面鱼偷偷瞧了一眼卫处长,指了指曲班长,“有一个长得有点儿象这位首长,不过,没这位首长长得帅。”

叶绍洪问了一句:“你见过那两个人?”

面鱼说:“黑影里瞄了一两眼,看不太清楚。”

卫处长瞪了面鱼一眼,“看不清楚,不要随便乱说。”

面鱼大着胆子,又看了一眼曲班长,“我不是瞎说,真地有点儿象。”

看来,面鱼还真看到了。

这个消息,得报给警方。卫处长先把情况先报给了萧司令,军队这边也要协调,中原那边警备处地人,也一直在找那辆作案的假军车。

基本上可以确定了,李文河有重大嫌疑。明星村的明星村长,现在正忙着出口生意。牟希钟跟日方谈妥了,签了正式合同,用三年时间,给两家日本食品公司提供半成品芋头。

国际大订单,北槐区近郊所有的村子都轰动了,芋头的收购价比市场零卖价高出了三倍,绝对地好买卖,还是长期地。

官家营的马六两马支书不甘落后,成立了三家农产品加工厂,大干快上,硬是抢了三份长期订单。

五槐市局开了一个挺重要的会,会上,有人建议直接逮人,别管什么形象形象地,亿元文物盗窃案一点儿也不能含糊。

有人有不同意见。牟希钟弄地这一个大手笔,价值上过亿了,发财就是硬道理,再说了,北河村是五槐的形象,每年光东南亚和第三世界的那些国际观光团都迎接不暇,京城的那些头头们,哪一个没到过北河村?

这案子,几经蹉商,最后报到了省厅,接着又报给了那两位大老板那儿,最后定调,案子要深入查,但是,不能影响北河村的正常贸易往来,李文河不能抓,先稳一稳。

吕峰队长和叶绍洪在二道街的水饺店吃水饺。

得等等别人。这么大的案子,只要破了,一大波人都能跟着沾光,吕峰来市局大案队时间不长,人脉很弱,要是硬冒头的话,有人就要背后使绊子了。

叶绍洪吃完一盘饺子,又要了一碗饺子汤,哧溜着,慢慢喝。

“潮四爷老爹被杀那案子,还要补充证据,局里统一部署,咱们就不用管了,”吕峰队长也要了一碗饺子汤,喝了两小口,“庙大不好混,太复杂了,头疼。”

叶绍洪说:“能干到什么程度就干到什么程度吧,宋大姐跟我说,我提干以后,任职命令会下在东峰警备区,五槐这边留不下,直属队这边下一步变化挺大,直属四连有可能要撤。”

“你要是能留在五槐多好,咱兄弟俩,有商有量地,干什么事儿都痛快,你脑子转地快,比我强多了。”吕峰队长有些感慨,“等你肩上一杠一星了,咱们好好地喝他娘地一顿,叫上关队长、都季诚、隆应启他们一起,喝他个轰轰烈烈。”

吕峰队长突然一拍大腿,“你干脆去猎鹰特战旅得了。”

“去不了了,战区那边,那些人,还卡着呢,特战旅、陆航团这样的单位,我是没机会了,就提干这事儿,幸好,我在东方大酒店那儿救了范武月,那位大人物才松口了,经过了才知道,世道不一样了,咱们这样地出身,混到这一步,已经很好了。”

叶绍洪是从范荣浩那儿知道地。战区那位大人物,如果不是因为范武月,肯定还会卡人,叶绍洪提干仍然悬乎。

也许象陶毅这样公子哥出身的,不用担心,提干和考军校的差别,就是比别人晚上个一两年,也不要紧,从排职到连职再到营职,有四个档可以提前调职,副连职,要是赶巧了,三个月就过去了。

叶绍洪可没有这么多机会挥霍。不是所有的时候,都有卫营长、谢参谋和宋大姐这样的贵人,会想着你,为你考虑一切。

最拧把地是,还不敢太冒尖儿了,冒大了,就会跟歌山楼那次一样,劳而无功不说,被人打了黑枪,差点儿进监狱。

能干,会干,就这么四个字,一年两年地磨练,还真就不行,尾巴夹不紧了,就出问题。

世事洞明皆学问,人情练达即文章。叶绍洪最短板的就是人情练达这篇文章。

细想起来,在新兵营和纠察队,根本就不知道,人情这东西有多重要。把李逗眼得罪了,都没当回事儿。

还有那位谷处长,几乎是硬杠了。

好在,有陶老爷子和萧司令,挡住了很多冷风冷箭。

吕峰队长是对地,这人情上就得活泛。虽然陶老爷子他们一家和萧司令、宋大姐这一家不在意那几百块钱的东西,也得时不时地买点儿口服液和峰皇浆什么地走动走动。

人情这东西,多练才能通达。

……

吕队长把指挥部搬到了北河村四强子盖地那片房子里,近水楼台先得月。四强子选这地儿,都看了风水了,聚财。这地方,离港口也近,出任务方便。

那两位盗国宝的主犯,要出海去日本,港口就得严密布控。

关中队长把他的临时队部也移到了这儿。这段时间,特战旅的老兵们都憋着一口气,很低调,不为了别地,就为了能留住耿副旅长,特战旅的处境也是跟叶绍洪差不多,劳而无功,刘旅长到现在还在一战区没能调回来。

有些功劳,能让就让出去,不争。这样的话,就没人暗地里捣鬼,特战旅也不用再调防了。

叶绍洪回了洪楼酒店。萧司令开始调动特战旅,一共是四个中队。毛驼顶那边有新情况,当年的万人坑附近,发现了一个鬼头。

一个带了夹层的木盒子,上面是骷髅头,下面,就是一张道祖行止图。

看来,十二张道祖行止图要全部现世了。

198 意外的爆炸案

刀广义在洪楼酒店地下水牢敲了两天地板石,没敲出想象中的那个跟歌山楼一样的地下世界。

实在是敲不动了,连老鼠洞都找了两个,就是找不到那入口。本以为挺简单的活儿,却没想到失手了。没办法了,先缓缓,上去到澡堂里泡一泡,放松放松绷得太紧的神经。

浴室里有人,隔着雾气,刀广义没看清,走近了一看,是班长和都季诚。

“来,先好好泡一泡,别老绷着,等一会儿你看看都季诚画的图,肯定有启发,咱们呢,现在是三个臭皮匠,一起琢磨洪楼酒店下面的秘密。”

叶绍洪和都季诚都仰躺在大池子里,看样子,泡了有一会儿了。

都季诚从丽丽歌舞厅那儿撤回来了,市局的刑警们把活儿接过去了。五槐警局要弄成铁案,分了三条线搜集证据。有最大嫌疑小涛和跟那个苗苗正打得火热,每天都往丽丽歌舞厅跑,不知从哪儿弄的钱,专收值钱的老物件儿,不用费劲猜,也知道有大老板在后面撑着。两个大案一起破,警察们精神头都起来了。

都季诚有了空闲的时间,就把陶老爷子手里的那六张道祖行止图都画了下来。六张图六个姿势,就跟武侠小说里那石壁上刻的剑谱差不多,没准儿能琢磨出葵花宝典一类的绝世神功来。

叶绍洪还用毛笔写了八个字:修练神功,不必自宫。

得自武侠小说的体悟,有深刻含义,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曾否当年旧酒楼,松亭水色静悠悠……”叶绍洪就好琢磨那首古诗电文。老戏楼那边,文物局找了一帮匠人,从马鞭山运了两块大青石,把那诗文重刻了,依着当年的样子立在了原来的地方,一楼的租住户都清出去了,再用半年时间,老戏楼的一层,就可以重新对外开放了。

本来忙得一塌糊涂,有些东西顾不上细想,一闲下来呢,慢慢地琢磨,案子的大体轮廓就出来了。

一开始是本愿俯拜会的那些女人,迷感了姚副处长,然后,就是罗思聪,再加上明码电文的古诗,脑僵者,这样的迷惑性很强的电文,想不入局都不行。日本人一开始想找地是那七个鬼头的秘密,放出来的消息是那个鬼社里边的牌位不安宁,但是,他们真想得到的就是道祖行止图。

学的知识还是太少了,道家好象最崇拜的是那些道观里的道祖像吧,道祖行止图都没听说过。好象也不对,应该是道德经,对,道可道,非常道,没人明白的道,才是极致的追求。

“泡好了没有,咱们出去转转?”叶绍洪问都季诚。叶绍洪有了新想法,想去升阳观那再仔细看看。

“是不是琢磨出新线索来了?”都季诚忽地一下从水里站起来,“走起,我想去那个题壁堂瞧瞧。”

都季诚也想去验证一下他的想法。

“刀广义,你继续泡,实在想不出新头绪,就继续敲地板,我和都季诚去升阳观练神功去了。”叶绍洪朝刀广义撩了几下水,开玩笑说:“别忘了,修炼神功,不必自宫。”

叶绍洪和都季诚出了浴室,穿好衣服,从浴室拐角的那个小门出去,走小胡同,进了题壁堂。

两人出示了特殊证件,进了二道门。这一次来看,就不是走马观花了,来查细底儿。题壁堂二门里头,还是老样子,三个方向上的横柱基本都朽了,只有西壁廊好一点儿。

有几个老匠人正在小心地收拾那些朽坏的木头,叶绍洪西南拐角上找到了一本《续修五槐县志》开篇写了一首诗,曾向名泉唱楚辞,何人改建道祖祠……

县志里讲了,明清时期有一位名绅李景堂出资修缮,跟百泉公园旁边的乐源官驿和槐山官驿,交称五槐的三大名观。

“班长,李景堂会不会是那个北河村李文河的祖人,我总觉着,北河村跟这个升阳观之间有什么联系,过去的富人都有弄暗层挖地道的习惯,那张道祖行止图,我觉着象是站在半山湖小浪厅上用手指着某个地方,就那个北河村,升阳观跟北河村下面,要是通着,那会不会就在咱脚底下,也挖出一个鬼头来?”

“大有可能,抓紧,咱们的这个八荒六合无敌神功马上要练成了。”叶绍洪玩笑归玩笑,各个角落搜得都很仔细。

收获不小。

找到好几本旧书。有一本还是讲日本当年灌顶学东密地野史,还讲,到了近代,日本的皇道派在一帮青壮派军官中大受崇拜,喜欢暗杀和政变。

再一本是《东亚效圈书》,是繁体字,书名下面还有四个汉字:反语密记,书里提到的第一个人是荒木侦夫,第二个是石井四郎。

书里,还有几个日本名字,真崎森三郎,小田米四郎,秦积次,酒井左吉。又长知识了,日本陆军信奉皇道派的这帮人,还有个陆军大将的首领,组织还挺宠大。

再往下看,就提到了细菌炸弹的制作,开始提到东峰、五槐,老藻老爹的名字,陶老爷子的名字,仲老,宋老的名字都出现了。

还有,马路达,淋病,梅毒这些奇怪的词汇。这本书不是讲事件地,只是讲到了很多日语军事术语的反语。

最后一本,是《黑暗秘行日记》,里面讲地全都是具体的事件儿了,整个就是一本完整地731细菌战的邪恶暴行实录。

那个石井三郎,不对,石井四郎,731部队的始创者,是荒木贞夫的学生,也是女婿。都是甲级战犯。

这几本书,难道是天意,要在这个时候暴光。

当年的731部队逃脱了的某些军人,有可能仍然藏在五槐和东峰。叶绍洪猛然想到那个在芙蓉洗头房露了一脸的妩媚的老年男人,不该忽略了这个人。

……

“丽丽歌舞厅发生了爆炸案,咱们去看看!”吕峰队长急匆匆地来了,没等进第二道门就喊了一句。

爆炸案!

“死人了?”叶绍洪问。

“死了五个。”吕峰队长的通话器嘟嘟地响。出了这样的案子,上上下下都急了,丽丽歌舞厅,有六个刑警盯着呢,干什么去了?不会是光顾着跟歌厅的小姐搞那种不可描述的事儿了吧?

“龟儿子,守了那么长时间,这一下全废了。”都季诚特别恼火,这爆炸案,直接断掉了一条大线索。

“走,先去看看。”叶绍洪没多说什么,案子已经出了,只能再去搜新线索。

三个人出了道观,坐上警车,去了丽丽歌舞厅。

歌舞厅一片混乱,派出所的几个民警在忙着拉警戒线,那六个警察,只看到了四个,那俩呢,被炸死了?

199 菊木夫人的爱

负责此片区的派出所所长跟吕峰队长说了一下简单的经过,9点40分左右,有一辆进口的日本步田车,跟一辆面的在舞厅门前相撞,两位在门口蹲守的刑警当场死亡,步田车司机和面的车司机,还有步田车上的一位女性也都死了。

“舞厅里面有没有异常情况?”吕峰队长问派出所所长。

“里面,好象是……邻近前门的208房间里有两个人重伤,正在医院抢救,身份还没查出来。”派出所所长也是刚到不久,舞厅里面什么状况,也不清楚。

“把舞厅经理和前台的服务生全控制起来,所里的人抓紧走访排查,别疏忽了,我跟你说,这起案子,牵扯到中原开河那个大案子。”

派出所所长不敢怠慢,把在家的民警全调动了,一帮维持秩序,另两帮在附近的居民区走访。

市局那边来了两位副局长带了四十多警察,把整条路都管控了。

叶绍洪和都季诚进了舞厅里面找线索。警察们着急破命案,叶绍洪是想着找日本人的蛛丝马迹。

都季诚跟叶绍洪说,小涛一共接触了三个人,两个本地人,李文河跟一个叫昭姐的。那个外地人,不是中原那一块儿地,说话口音倒是有点儿象牟希钟那南方口音。说话口气挺大,称呼牟希钟是小牟,叫李文河是河子。

这三位只是为了弄文物?

叶绍洪却觉得不是。

那个最可疑的苗苗,一直是循规蹈矩地,这反倒不正常。苗苗是市立医院的护士,一个护士经常跑舞厅,肯定不是正经女人。苗苗跟小涛姘上也就不到两个月,以前跟小八交往过。小涛和小八在东方大酒店门前干那一架,也与这个苗苗有关。

小涛现在肯定是躲了。

能查的人就是那个苗苗了。

叶绍洪和都季诚在208房间里找到了两个很细的针管,又在扫卫生大妈收拾的垃圾桶里找到了两条质地很好的袜子碎条,碎条上能看到一个模糊的奥运会五环标志。

应该是四环,某类人的特殊标识

叶绍洪让吕峰队长带着技术组取了这两样物证。

“我和都季诚去跟一跟那个苗苗,你让技术组尽快把针管和那袜子检验一下,咱们五槐这地面,很少有人能穿那么好的袜子,这线索,肯定有价值。”

吕峰队长说:“刚才走访地提供了一个消息,那个被炸死的女性,可能是市立医院的医生,名字叫柳东风,你们两个正好可以去查一查。”

吕峰队长派了一辆警车给叶绍洪和都季诚,两人上了警车,很快到了市立第一医院。

看见陶毅了。

北河演艺团那边有动静了?

陶毅跟叶绍洪说:“那打架子鼓地柳东东,脚上长了个鸡眼,来医院找他哥柳东方,两人在里面吵起来了。”

一家子姓柳地,死了一个人,不去舞厅那儿的现场,跑医院来干什么?

有鬼?

叶绍洪立即吕峰队长联系,给医院里的柳东方上手段。

陆超来了,头发毛次次地,看样子出门都没照镜子,脸上都没洗干净。这段时间,陆超神隐,不知搞出了什么大价值的东西。

“跟我来。”陆超朝叶绍洪他们三个招呼了一声。

没进医院,直接顺着医院西边的那条路,进了居民区东打头的楼栋。四个人上到顶楼,陆超拿出钥匙开开了东户的门。

“我在这猫了一个周了,简直是废寝忘食。”陆超进了屋,先拿了一瓶水喝光了,“看那儿堆地那两摞书了没有,那可是我花真金白银买地。看看吧,什么全能科学,全能归一,不得了,能吓死人。”

“陆营长,你该理理发了。”叶绍洪说。

“干完这单大地再说,为了全能科学,我是奋不顾身。”陆超又抓起一包面包,撕开口,猛啃。

叶绍洪三人翻看了那两摞书。书是日本一个叫菊木贞的老女人写地,有自传,菊木夫人先是在天照舞团混了五年,后来,又入了本愿神俯拜会,再后来,就自己创了一个全能归一道,奉升阳观里供着的那位道祖为太上师祖,在五槐的中上层圈子,搞得有模有样。象市立医院的柳东方,就成了最尊贵的钻石级会员。

就跟武侠小说里的日月神教差不多,不光是泽披苍生仙福永享的教义厉害,那三尸脑神丹和黑血神针,端地是杀人于无形。菊木夫人,杀人不叫杀人,叫献祭,以最先进的遗传医学,把某些自愿献身给全能科学的人,各种试,各种分解,直到灰飞烟灭。

确实可怕,全能科学里有最神圣的科学教义,什么高等数学的微积分,线性分子,量子技术,质子加速器——天哪,现有的科学教材已经解释不了菊木夫人的最前沿的诸科归一的大道学问。

“叶绍洪,长知识吧,这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人家那位隐娘,做好事绝对不留名,还有tq6的三位隐士,也是不分昼夜地忙着,为了感谢他们,咱们四个,现在要不要唱一曲,团结就是力量?”陆超泯了一下干喇喇的嘴唇儿,“正所谓,何事浮生空白头,菊木夫人一大把年纪了,还那么执着,为了自己的大业兢兢业业地,实在是,太忧国忧民了。”

“陆营长,你先睡一觉吧,人家菊木夫人,是全能归一,不用休息,你可是正常人类,要吃饭睡觉。”叶绍洪给陆超拧开一瓶水,“再喝一瓶,多补点儿水。”

“不行,他的老巢还没找到,我现在最想的是跟菊木夫人谋上一面,看看她是不是练成了最厉害的菊花宝典。”陆超哈哈一笑,“岳不群要是知道还有一部不用自宫的菊花宝典,会不会从地狱里蹦出来,跟金老爷子拼命。”

“菊木夫人长什么模样?”陶毅问。

“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是一个男人,她自称东方全能不败,她爱上了那个柳东方,爱得死去活来地。”陆超找出一张照片,一张只有背影的看起来挺妩媚的照片,“她的自传里说,她一开始爱的是那个只有背影的赌神,后来,不由自主地就爱上了那个柳东方,爱得如胶似膝,不可自拔。”

“受不了了,洪哥,这两天我就看着那个柳东东不正常,他看男人的眼光,啊呀,不说了,太变态了。”陶毅直皱眉。见多识广的陶毅,这一回,是真地遇上了最变态的人了。

叶绍洪看着菊木夫人的背影,叹了一口气,“失之交臂,这么大地线索漏掉了。”

在洗头房露了一面的那位中年男人,应该就是全能科学全能归一的菊木夫人。

200 六环比四环多两环

四人商量了以后,都季诚和陶毅盯着柳东方。叶绍洪和陆超带上菊木夫人的著作,去菊木夫人开的培训机构——全能科学赢训馆,探消息。

陆超用了一周的时间,盯着柳东方,却发现这个柳东方,生活规律得很,下了班,就回家,坐那儿看书,10点30就上床睡觉。实在是找不到可以破局的线索了,那位隐娘却发现了大牛港海军基地通往星石岛的秘密。菊木夫人在大牛港军事基地的那个星石岛上建了私人会馆。

叶绍洪对大牛港的海军基地不陌生,那次跟陆营长和邓剑在基地餐厅弄服了那位飞哥。餐厅的那些人应该还能记住有位黑炭头,着实威风得紧。

陆超又朝脸上抹黑粉了,这一次的黑粉,质地相当地好,是tq6的那位女少校弄的日本ahk那大牌子的彩妆粉,不会再掉往下粉了。

叶绍洪仍然是原汁原味的黑炭头。

两人进海军基地的时候,名字就成了韩义和隆诚,是把韩岳、刀广义、隆应启和都季诚的名字混合了,弄出来的名字。

站岗的战士查问了两个人的身份,特意验了菊木夫人的著作,这才放行。

坐船去星石岛,每个人还花了两块钱。

星石岛是一个横长三公里纵长一公里半的礁石岛,岛上还有一个排的陆战队在驻守。也有二十几户原住民。经过考证,二十几户居民的后代,都是中日混血地产品,对大锅的认同感很淡,整天幻想着全部搬到日本去。

那个科学赢训馆建在东半岛,一共是三栋建筑,两栋是木质结构,一栋是纯石质结构。叶绍洪和陆超进的是那栋石质结构地。

三个穿着和服的男人把叶绍洪和陆超摸了又摸。

叶绍洪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这哪象正常的人类。三个日本男人的样子,太猥琐了。

有一个男人咕噜了几声日语,叶绍洪和陆超就过关了,被一个黄头发黄胡子的和服男人领到了第三个房间里。

里面已经有两个人了,却戴着面具,手里拿着一本做工精致的册子。

全能科学语录。

这是要搞什么?怎么还两样待遇。

叶绍洪跟陆超说:“隆诚,你是不是搞错了,咱们这是来背语录,还是来学最先进的科学的,你看那两个人没有,人家拿着的跟咱们不一样。”

陆超说:“咱们是第一次,过关就好,只要能见到仙福永享的菊木夫人就ok。”

“你们想得美,一看你们就是第一次来地,我们两个在这已经三个月了,才拿到菊木夫人亲自手写的圣言语录。”

“不要乱说话,菊木夫人要传圣言了。”一个穿和服的男人走进房间,阴沉地说了一句。

“菊木夫人仙福永享,圣容千秋!”那两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听到那和服男人的话,立即俯到地上,喊肉麻的颂词。

“你们两个为什么要站着?”和服男人极其鄙视地看着叶绍洪和陆超。

武侠小说里的情景出现了,金老爷子真神了,还真有人模仿什么洪教主洪夫人,要仙福永享,寿与天齐,还什么,圣容千秋。

太邪道了,怪不得那两个男人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那两个趴在地上的,跟那天在洪楼酒店里蛇一样扭动的本愿俯拜会的那群日本女人的动作一样,伏在地上扭动一会儿,再抬起头喊肉麻的颂词。

又进来一个人,手里也拿了一本做工精致的圣言语录。

看来是懂行市的人,喊颂词喊得特别有味道,伏在地上的动作很柔软,那律动的动作,说不出来的妩媚。

“新来地,快趴下,惹怒了菊木夫人,你们别想得到改血换神的圣药。”后进来的这位,还妩媚地拉着叶绍洪的手,不住地眨眼,示意叶绍洪先趴下。

叶绍洪趴下了,一股幽香往鼻子里钻。

熟悉的味道。

是混血骡子罗思聪。

“洪哥,既来之,则安之,跟他们耍耍把戏。”罗思聪趁着喊颂词的空当,小声地提醒叶绍洪。

陆超也趴下了,跟着节奏喊肉麻的颂词。

喊了至少有十分钟。

终于,房间里传出了菊木夫人的声音。

挺难听,跟罗思聪那声音差远了。

“圣徒们,全能科学的神主在召唤着你们,你们不可贪爱钱财,不可贪爱自己的身体,所有的,你们的一切,是全能的科学的神主赐给你们地,你们不要有猜忌,憎恨,用你们的心,爱周围的一切,也更爱神圣的科学的神主,你们要知道,我只是神主的使者,我爱你们,因为圣主每天都佑护着你们,所有的圣徒,你们有了神圣的爱,全能的神主的光,会照耀你们,会给你们想要的荣耀,也给你们永生。”

这一套训词说完,就有光照射下来。

叶绍洪和陆超又跟着罗思聪喊了几遍颂词。

有罗思聪在,那个和服男人不敢再造次了,好象罗思聪的地位在他们这个刚发展不久的全能归一道里要高很多。

罗思聪穿的衣服上那标志,是五环加一环,六环。

不是有个叫小岳岳地,有首成名作吗,啊啊啊,五环,你比四环多一环,啊啊啊,五环,你比六环少一环,终于有一天,你会修到七环。

就这一次地圣训,叶绍洪和陆超,一下子就有了三环的地位,罗思聪直接给叶绍洪和陆超把那三环的即时贴贴到了左胸那个位置。

那两位戴着面具地,苦咧咧地拿着那个一环的标志,心里几万头草泥马都奔涌过了。这尼玛太不公平了,内部有人,就可以从0环直接跳到三环。

两位一环的面具男人,带着情绪,离开了赢训馆,在那个长满了青藻的石砌的码头那儿等船。

“哎,你不觉得那个黑炭头眼熟吗?”

“是眼熟,谁,好象是,对,是纠察队那个,瘟神。”

“靠,怎么这么倒霉,碰上他了。”

“那要怎么办,黑炭头不会是来炸窝地吧?”

“他来这炸窝,不是找死吗!”

这两位看来对部队很熟悉,还知道纠察队的黑炭头瘟神。既然能猜出黑炭头是来炸窝地,就该机灵着点儿,先避避风头。

你们两位,混了三个月才混到一环,这要按部就班地,混到罗思聪的六环,要熬到猴年马月。不至于,是真想跟着菊木夫人,信了她,就会得永生。

秦始皇当年那永生的执念有多强烈,弄到最后,那么大一个皇朝,连二世都没熬到头,全崩了。

尔等小民,怎敢跟神坛上的人有一样地想法。

201 世界框架构想者

罗思聪跟叶绍洪说,他这次很展扬地通过外交系统回来,是受了叶绍洪的启发。叶绍洪可以是黑炭头,可以是叶将军,也可以是很普通的上等兵,那他当然就可以是全能归一道的六环能力者,也还可以是鄙视父辈的复仇者。

叶绍洪不知道也搞不懂罗思聪的能力和执念。日本人总是出一些出人意料,又感觉很新奇的受众又深度响应的东西。混血骡子罗思聪,恐怕还要带上东方种族某些天然的冒险属性,喜欢干那种匪夷所思的事情。

标上三环的叶绍洪和陆超,可以进去那座木屋深造了。有了三环的标志,就可以成为学习者,可以由带入的高环导师领着,在木屋里接受前沿知识。

不可否认,真真地不可否认,星石岛上的那个三环学习者聚集的木屋,有着非常恐怖的先进科学的引领系统。

有一位九十多岁的三环学习者,提出了第三次、第四次世界性战争的构想,他所设计的武器系统,有超声波,有卫星联网城市控制系统,还有微循环脑神经擦除程序——脑僵者,就是他的杰作,是早期的不完全替代系统的实验品。

如果仅仅是科技领域,不从法律意义上探讨的话,那位菊木夫人,和他的实验团队,完全可申请最前沿科学的发明专利了,也可以申请很多项吉尼斯世界纪录。

叶绍洪和陆超看着那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就感觉是后穿了三十年,整个就是那位小灵通漫游未来的感觉,就象那本连续出了1580万部的《魔法禁约录》里面说地一样,这里面的人都是能够抹杀上帝奇迹的幻想杀手。

偏偏,这时候,那位九十多岁的超能力学习者,放出了音乐。

在那山的那边,海的那边有一群蓝精灵,他们活泼又聪明,他们调皮又伶俐,他们齐心合力开动脑筋打败了格格巫,他们唱歌跳舞快乐又开心。

叶绍洪和陆超成了戴着大耳朵的唱歌又跳舞的蓝精灵。

混血骡子罗思聪简直了……

学习者们,跳累了,开始吃披萨,正宗的法国披萨,还有新鲜的鹅肝酱,日式的金枪鱼寿司,等等等等,吃之不尽的美好食物——美好,美妙,超有想象力的食物。

那位发明微循环脑神经擦除程序的90多岁的老者,很向往地跟叶绍洪和陆超说:我忘不了那个小胖孩——他变成了那个漂亮绝伦的蘑菇云,你们两个不要以为我是冷血战争的崇拜者,不是,我是温暖地柔软地战争框架设计者,谁也不能否认,人类离不开战争,战争,暴力战争,一直是人类终极能力的向往者,如果,我们能把战争的残酷,用柔软和温暖包裹住,就象,我们捅破一个气球一样,战争能带给我们的是开心和愉悦。我们的电影可以很逼真地展现战争的暴力美学。

叶绍洪吃到嘴里的日式寿司变味儿了。

好可怕的人类,他的想象,他对战争的向往,完全颠覆了最权威的战争理论。难道克劳塞维次先生的《战争论》是假《战争论》,如果按照喜欢蓝精灵的老者的世界性战争框架战争论,那日本鬼社里供的那些鬼牌子的那些名字,应该是世界战争的缔造者,他们可以引领人类未来的发展方向。

温暖地柔软地世界战争框架,这词,怎么听起来这么拧把呢。

弄死了人,不能叫弄死了,应该叫人类生命秩序规范清零,这学习屋里,可以把歪理邪说,当成最正确无比的教义,建立神坛,让人膜拜,就象,某些年代放卫星亩产亿万斤一样,你要敢不信,会有一千五百八十万种方法让你相信。

他娘地,这木屋不是温暖地学习屋,是恐怖地残酷的变态屋。

叶绍洪和陆超坚决地离开了这屋,再呆下去,恐怕就会迷失在那些温暖地柔软地战争构想里了,那里面有一架大仪器,横仿的是罗刹国的九颗监控卫星,米国的那一千多枚核弹头,都在那仪器的监控程序之下。

假设有一天,双方的核武器对轰,地球可以被毁灭一千五百八十次,所有的人都会死得连渣都不剩。

学什么不好呢,非要学老毛子国的核弹威慑。

该死,那位温暖战争的发明者,什么时候把他自己的脑回路,不是脑回路,是大脑神经元组织系统,全部擦除了,这个世界就会安稳不少,毕竟,极端人类为数不多,大都是上班下班的正常人,偶尔地发发牢骚说说怪话,内心里却还仍然希望世界和平,灵知类智慧生命,还是要和平友好地相处,远离暴力,尤其是要回避世界性地大面积人类灭失的那样的降落到广岛上的能从小胖孩变成蘑菇云的惨不忍睹。

叶绍洪和陆超围着星石岛闲走,先清清脑子再说。还有一栋艺能屋没进去,不敢进了。领教了学习屋的恐怖,就算心神再坚硬,也要好好消散消散不良信息。星石屋这地儿,就不该是正常人类该来的地方。

“陆营长,这次咱们回去,干脆提个建议,把这岛直接从海平面上抹了算了,这里的变态跑出去一个,只要一有合适的机会,他们那什么温暖柔软的战争构想就会生根发芽,我都不敢想,这群人要是都出去了,那比炸在广岛上的那核弹还可怕。”

叶绍洪真地不敢想,如果没有混血骡子罗思聪,如果不是一开始就想着来找线索,只是一个来岛上玩的人,进了那学习屋,看到那么多最尖端的科学仪器,不被迷住才怪呢。

陆超说:“没毁掉以前,我得把那架太空望远镜弄出来,我很想看看离咱们这星球81亿光年的那什么星来着,瑞法斯刀,你想啊,那个写科幻小说的,他说,将来,制造出了星位跳跃器,一个瞬间跃动,就可以一亿光年那么远,那咱们去那个瑞斯法刀,最多也就81秒,要是有一天,咱们两个去了那儿,咱们就来一个温暖地柔软地星际重造框架构想,这特么,简直是超级有意思。”

叶绍洪说:“你从学习屋里娶了那个操纵超声波的法国女人,让她把巴黎的浪漫带过去,生一大群中法混血儿,或者,你直接在那个瑞斯法刀星球找一个中意的妙人儿,实行人种改造计划,把咱们的地星人类文明创造性地发挥一下,你就成了星际文明的传递者了。”

两人随意地走着,也是随意地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有时还笑得哈哈地。

那最后的尚未被两人探知的那座木屋里,有一位雌性人类,趴在一座鸟巢型的树洞里,用望远镜观察着那两个新来者。

“来吧,不来的话,会是一个遗憾呢。”雌性人类象是一个精灵一样,从鸟巢上飘到了地上,她的脚是赤着地,就跟,大唐双龙传里那位美得丧心病狂的让两位男主角经常犯错误的妖女一样,踩着海岸沙滩上的细沙,在一簇一簇的海水与沙滩地接合交融里,走得风华绝代美伦美幻。

202 我对你有信心

沙滩上,那位雌性人类,慢慢地往深水里走。

一开始能看到她的白色长裙在飘摇,慢慢地,长裙鼓起来,跟一朵白莲花似地浮在海面上,海浪起起伏伏中,上半身看不到了,只能看到飘散的长发了,再然后,黑发掩散在白莲花里,再再然后,白莲花好象被什么怪物一下子吞了似地,没了。

人没了。

叶绍洪和陆超站在一块礁石上看着。

赌,这个女人就是冲着他俩来地。她要去死,那就让她死吧。反正这星石岛上就没有正常人类,死了就死了,正好,少了一个祸害。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二十分钟……

白莲花又飘起来了,上半身也浮起来一些。

“灌足水了,浮上来了,看来是真死。”陆超说了一句。

“要不要过去看看,就算她不是正常人类,这么长时间了,也再没什么鬼办法,对付咱们了。”叶绍洪说。

“走,要是没人替他收尸,咱们就找个地方把她葬了,咱们都是善良的人,上天有好生之德,可这,她这么死了,她们的同类怎么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太特么过份了。”陆超还是觉得太不正常,“咱们慢一点儿,等一等那木屋里的人。”

艺能屋里有人出来了,有拿棍子地,有拿绳子地,还有拿剪刀地。

都是雌性,身上穿地青衣、蓝衣、红衣,有一个是五环标志,另一个是六环标志,还有一个是七环地标志。

一个穿红衣地,就那么穿着衣服下水,把绳子套在了那白衣雌性的脖子上,生怕勒得不紧,还挺狠地紧了紧绳扣。

那位青衣往后拉绳子,把白衣女地尸体拉到沙滩上,她那动作,就跟拖一件不起眼的物事一样,朝东边的礁石上拖。

“她们这是要海葬吗?”叶绍洪倒是见过老家那边海葬地,不是正常死地,先要用火烧了,然后用扎好的水漂子把包好的骨灰放在上面,祭七天,再撒到海里。

“有点儿不象,象是要辱尸,这就太过份了,要不要给他们讲讲,人死债消的大道理?”陆超仍然不确定,那被人拖在地上的尸体,是不是真的死了。

毕竟,她选择死的时机太巧了,怎么看都象着冲着两位新来地人设地局。

那位穿蓝衣地用剪刀了,白衣女那件白裙子被直接剪开了,叶绍洪脸红了,赶紧转过脸,不看了。

真是要辱尸。什么仇?死了也不放过!

拿棍子地开始打了,叶绍洪忍不住看了一眼,是轮起来打,腿、肚子、脑袋,怎么还出血了?

得讲讲道理了。

人死了,就别这么搞了,多没劲。

“人已经死了,你们之间有什么恩怨,一笔钩销了,这么弄一具尸体,至于吗?”叶绍洪走近了几步,“你们该散散了吧,这尸体,我们处理得了,反正,对你们这什么全能归一道也没什么好感,弄完了,就此别过,你们好自为之。”

“你要去救我的尸体?”一个声音,就在叶绍洪的后面。

见鬼了。

刚才还躺在那儿的尸体就站在叶绍洪的后面。

陆超呢?

陆超背对着叶绍洪,好象也看到了一具被人用剪刀剪开了衣服的尸体。

错觉。

叶绍洪心里惊悸,问:“你是谁?”

“我就是隐娘,一直帮你们呢?”活了的尸体仍然是尸体的样子,那被剪开的裙子就那么飘摇着。

尸体——应该是玉体了,活色生香的玉体,就那么立在沙滩上。

“你们败了,跟我走吧。”展现着玉体的白衣女笑得很开心,跟十一二岁的小姑娘一样,看着叶绍洪的眼神儿,很清澈,一点儿不放浪,只是,她的玉体就那么立着,太那个了,想不看都不行。

还是中招了。

败了就败了吧,去那个艺能屋长长见识,白衣女刚才的魔术端地是厉害,人家是凭实力赢地。

败给了一具尸体。

叶绍洪和陆超分别进了两间屋子。

叶绍洪进的是一间到处都是树洞的房间,那些鸟儿,不知是真鸟,还是魔术道具,看着都象是真地,就跟那具尸体一样,看不出破绽。

“你觉得我象不象隐娘?”白衣女又突如其来地说了一句。

“你不是隐娘?你是……洪楼酒店的女老板?”叶绍洪感觉脑子不够用了,已经排除在外的人,却又成了重要的线索。

“我是东京警视厅地警察,是帮你地这一方,那古诗电文就是我发出去地。”白衣女又来了一个爆炸性地消息。

叶绍洪惊愕得不能说什么了。

这位白衣女太能豁得上了,就一直敞着胸,也许那李某杰演得那电影上的台词是对地,日本女人也许就这么随便。白衣女一点儿也不担心叶绍洪浏览她的春光。

“我也找不到,或者说是,等不到菊木夫人,他至少有半年没来过这里了。”白衣女披了一件能些许挡胸的上衣,柔柔地扫了叶绍洪一眼,“叶将军,你有什么好办法呢?”

“没有,我以为来了这儿,肯定能见到菊木夫人。”叶绍洪还能说什么,白衣女这么高的手段,都找不到菊木夫人,自己的这点儿斤两,根本就不够看地。

板砖对上突击步枪,半点儿胜算也没有。

挫败感。

“我对你有信心,加油!”白衣女却是另一种状态,好象马上就可以抓住菊木夫人的尾巴了。

“我一点儿信心也没有,我一具尸体都认不出来,想搞定菊木夫人,不可能,你还是用你的魔术吧,”叶绍洪眉头皱得紧紧地,“要是实在不行,就直接一点儿,用假地逼出真地来,要是你扮成菊木夫人,对学习屋里的那些人发号施令,你觉得有没有用?”

“耶!太棒了,我怎么没想到呢?你好厉害!”白衣女成了小迷妹了,很崇拜地看着叶绍洪。

谁能确认,这是不是一个圈套。如果把骗术也算作是一项技能的话,白衣女从一开始出现,就应该算作是整套骗术的环节,接下来,是一环套一环,就跟那些搞传销地一样,告诉你是谎言邀约,你也不认为是谎言。

骗到极处就是真。

叶绍洪给自己说出的话买单,从那些树洞里拿了好多化妆的材料出来,看着白衣女从一个清纯少女变成一个妩媚的老年男人。

太逼真地化妆了,叶绍洪从正面侧面后面仔仔细细地看,看不出毛病了,又让白衣女模仿那位菊木夫人的姿势走路,一直走了十几遍。

叶绍洪也是赌的心态,就赌白衣女真地是日本那边的警察,赢了,这案子差不多就可以结了。为了这案子,耗费的时间不少了,菊木夫人最后的底牌也该显出来了。

203 菊木夫人疯了?

初日东升,整个星石岛笼在一片明朦的晨光里,天水相接处,一群又一群地海鸥飞起。

高帆远影,一片,两片,三片,渐渐地,星石岛东向的那片海域,全是船帆和海鸥,那东升的一轮红日,云蒸霞蔚。

一栋建筑,慢慢地显出来。是一座古庙,或者是一座道观,周围有一团团的人影。

渐次地,出现了亭台楼阁,那云雾,跟白衣女那白莲花的裙子一样,交织缠绕在亭台楼阁间。

一声钟鸣,百鸟齐聚,一朵一朵地六瓣莲、七瓣莲,一片一片地张开,把那栋建筑烘托得越来越高。

不分桃花红于锦,云生柳絮白于棉。红地白地,交相辉映,有一个采莲人走于亭台楼阁间。

星石岛上的人似乎忘了自己身处何地,心驰神往地看着。从石屋里出来地那些身上有二坏、一环标志地人,俯在地上一遍遍地称颂,仙圣夫人,泽披苍生,圣容千秋。

仙容惊现,就算喝上一吨神仙水,也及不上亲睹庄严圣容的这一刻的甘露灌顶。

娘哎,想什么来什么,真的有甘露普降。

那位飘摇在亭台楼阁上的菊木夫人玉手一伸,那甘露雨就淋淋洒洒地降了下来。

“我的羔羊,你们必见那永恒的大城,末日必要被毁灭,神圣的世界,给了你们,造就她,让她恒定不坠。”

千鸟欢腾,万莲盛开。

一声钟鸣,渐次地,一切又归于平静。

石屋里的那些人,却久久地,久久地平静不下来。

身上还有甘露呢,仙圣夫人端地是真有干货。

整个石屋满满地感恩气氛。

学习屋里,似乎没有什么动静,该干什么还是干什么。这一帮因能极于物故能尽了兴地人,对仙圣夫人就没有点儿那样的情绪?

奇了怪了。

叶绍洪和刚才的仙圣夫人——东京京视厅地女警察天海罗丽进了学习屋。罗思聪正在研究最新配方的炼金术,盛行于西方国度的几乎从来都没有人炼成的炼金术,被那位老者加进了最前沿的配方,弄成了新型航天材料的钛合金合成技术。

如果这技术要是早十年用于商业运营,学习屋里的这些人,大概都可以成为亿万富翁。

那老者看了一眼天海罗丽,给她扔了一张纸条,纸条上写,菊木夫人已经疯了,你们艺能屋又搞什么鬼!

姜还是老地辣,看出了端倪。

天海罗丽的魔术,骗骗石屋里那些刚入门的人还成。学习屋里有十多个老妖精,恐怕骗不了他们。

“原田先生,岛上住不得了,五槐的警察就要来了,你们拿个注意,是走是留?”天海罗丽倒也不藏意图,直接把话挑明了。

“走,上哪儿走?”老原田摇头,“这儿很好,不想走。”

叶绍洪朝天海罗丽摇头,老原田跟菊木夫人应该是没什么联系,他说地菊木夫人疯了,也许是真地,就算不是真地,菊木夫人是死是活,跟老原田也没什么挂葛。

“原田,还是走吧,留在这里,还不是整天瞎想,你那九个卫星,还想弄多少年,这里,埋不了你那把老骨头,这地下,还有一个老家伙,你可是说过了,要把他带回去。”有一位握着一个超人模型的老者说话了,“整天在这里空想,幻想,就是不肯承认自己失败了,承认失败又能怎么了,四十多年了,都该过去了,走了,你们不走,我可得走了……”

“走,我也走,不想在这等死。”

“走是走,咱们去哪儿?”

“去哪儿,你也要疯了吗,回去,哪儿生你了,你就回哪儿去,你还想跟着菊木一条道走到黑,你就不怕他养的那些病毒都赏给你?”

有人透出了大线索,菊木夫人养病毒?

有一位老者,却故意截断了那老者的话,“瞎说什么,你是真地疯了!”

那位拿着超人模型的老者也透出了一个消息,星石岛上还有秘密,他所说的地下的那个老家伙,会不会跟那七个鬼头有关?

扮鬼吓鬼,还真炸出来了大线索。

叶绍洪叫着罗思聪,和天海罗丽一起出了学习屋。让屋里的老家伙们继续吵吵吧,越吵越能吵出真东西。

罗思聪说:“我听他们说了很多,这星石岛,菊木夫人其实一次也没来过。倒是老原田在洪楼酒店住了挺长时间。”

“你是说,咱们在这星石岛引不来菊木夫人?”叶绍洪问。

“可能吧,老原田那意思,星石岛是养老地,根本不参与外面的事儿,他们当中有几个老家伙是研究病毒地。说不定这岛上藏着那些东西。”

罗思聪跟叶绍洪站到同一阵线,其实也有他自己的目的,他想知道他那个汉奸爹到底是怎么死地。如果是中毒死地,那他是怎么生出来地,病毒携带者,一生下来就是病原体?

天海罗丽说:“病毒样本被米国人拿走一份,我们警视厅的档案上记录,菊木夫人说,病毒样本只有一份,我想,他肯定是说谎了,这老滑头,找了他这么多年,还是找不到他藏在哪儿?”

“随便什么地方都能藏那种恶心人的病毒吗?”叶绍洪差不多明白菊木的底牌了,他要真是跟老原田一样,不甘心圣战的失败,他的底牌就是病毒。要是他弄一帮人天天研究病毒,真地丧心病狂失去理智了,把新研制出来的病毒一下子在五槐市区放出来,那确实很恐怖。

“不行,那些病毒必须密封,还要隔离,能藏病毒的地方,要想安全的话,最好是在山里的防空洞,或者星石岛这样的跟陆地隔离的地方,还有,病毒如果要继续研制,最好的地方是医院。”

天海罗丽一下子想到了菊木夫人藏身的地方。

“医院?”叶绍洪也想到了,要研究病毒,除了医院再没有更合适的场所了。

市立第一医院,那位研究病毒与器官移植的主任大夫柳东方。这老小子装得可够像地,循规蹈矩地,弄不好,他整天呆在他那个病毒研究室里,堂而皇之地摆弄病毒样本。

他干地就是他的本职,用不着掩人耳目。

“你能不能扮医生,比方说,可以跟病人聊聊病情什么地,只要不露怯就行,或者用你的魔术能蒙住人也行。”叶绍洪问天海罗丽。

“你让人家干什么人家就干什么,人家就相信你。”

又来了,扶桑女人玩温暖加柔软那一套,简直无敌了。

204 还是假地

叶绍洪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很嫩很萌却又喜欢扮老有点儿白莲花情结的东京京视厅女警,干起事儿来这么配合,职业素养这么高,比那位差点被人扔到海里喂螃蟹经常以二等功臣自居的岳江不知要好上多少倍。要选队友的话,叶绍洪肯定毫不犹豫地选天海罗丽。

天海罗丽还是有些郁结地,是对那个尚未能谋上一面的菊木夫人有郁结。为了要以假逼真,早晨的那个太阳初升,弄出来千鸟齐鸣,万莲盛开,天海罗丽简直拼了命了,还以为一定会有凤栖梧桐一蹴而就马到功成呢,哪想到学习屋那些老家伙居然那么轻松地识破了,不用说,老奸巨滑地菊木,根本不会上套。

功课做得这么足,却连点水花也没激出来。天海罗丽听了学习屋那几个老妖精说的话,又听了罗思聪说的话,算是彻底明白了,星石岛上赢训馆里的人根本就没见过菊木夫人,连他是男是女也不知道,而且,学习馆和艺能馆里的人从来没参与过外面的事儿。除了那些刚来地初级入门地,其他人就没把菊木夫人当成什么人物,各干各地,根本就没琢磨怎么杀人怎么玩套路——都是爱好和平的友好人士,不喜欢打打杀杀。从鸟巢飘下去搞地投海自尽,变尸体,他们只当是很好玩地调剂生活地小情调,认真地是自己,再加上叶绍洪和陆超。

这就好象是把对方逼到了死角,拳头握紧了,打出去,却撞在了棉花堆里,找不到目标了。外面搞风搞雨地是另一批人。

叶绍洪也是深有同感焉,菊木夫人这个性别不明的人,很不好搞。

陆超倒是很有闲心地跟那位青衣女下了一盘饶有味道的围棋,那位青衣女对陆超相见恨晚,还献舞了,是那种古典地舞剑。

还吟了近乎于表白地情诗,世人遇我同众人,唯君于我最相亲。

要是真地,男未婚女未嫁,不论两国文化的差异和当年那侵略战争引出的大仇恨,星石岛上还真就要见证一下电影上的那种异国男女的你浓我浓的桥段了。

“弄半天,咱们成了无的放矢了。”陆超有点儿自嘲地跟叶绍洪说了一句。还有那位天海罗丽,先把面相弄老了,在洪楼酒店当老板,然后又到了岛上赤着脚丫子扮成了不染尘埃的白莲花,摸了那么长时间的线索,却被菊木夫人无招胜有招地把线索给断掉了——这星石岛上本来就没什么线索啊。

弄来弄去,都是错觉——菊木夫人高明到了这种程度?

叶绍洪一个人在海边逛着,脑子里琢磨下一步该怎么办?陆超不想费脑筋了,又跟青衣女下开了围棋,天海罗丽开始捣弄电台搜信号,想找点儿有用的信息。

学习屋——照实说,幻想屋里的那些老妖精,只能说他们是一帮有超能力的幻想者。整天在实验室里想象着构建未来的世界未来的战争,这就跟写yy小说差不多,主角可以日屠万人,却是不落实地,跟放风筝一样,杀完一个位面接着换地图,再杀,反正始终开着脑洞,大杀四方,爽了就行。

弄得跟真地一样,一帮不着调的家伙,让他们给骗了,这帮人,不出去搞传销,太浪费人才了。

必须盯紧那个专职搞病毒研究的柳东方。那个柳东东,还有芙蓉洗头房的那个翠翠,丽丽歌舞厅的苗苗,弄不好也不知道那位妩媚的老年男人就是菊木夫人。这明显地,罗思聪都六环了,也没见过菊木夫人,更没接受过什么指令。

柳东方这条线不孤立,丽丽歌舞厅的爆炸案还牵扯着他呢。

叶绍洪给萧司令那边通报完情况,就和天海罗丽在礁石间转悠,是想探探星石岛地下的秘密。

就这时候,菊木夫人却忽然出现了。坐了一艘游艇,身边跟了十几个肌肉发达的壮男,就这么明火执仗地来了。

那些壮男身上有枪。

叶绍洪赶紧通知了陆超,又去学习馆提醒罗思聪别大意了。罗思聪正跟那位老者学黑科技呢。

“终于来了,这个老东西,我还以为他最能忍呢。”罗思聪坚信菊木夫人在星石岛上搞地这些东西最终有一天要用得上。

恶人始终是恶人,越是忍得久,就越会搞得狠。

恶人来了,要看洪哥地了。罗思聪很期待,叶绍洪跟菊木夫人正面对阵的场面,一位马上要谢幕的人,对上一位冉冉升起的人物,有看头。

他倒不担心那些带枪地家伙会威胁到他的小命。

叶绍洪可不敢掉以轻心。

找了块挺大地礁石,跟天海罗丽藏在了后面。

游艇靠到了码头上,兴许是年龄大了,菊木夫人走路有些摇摇晃晃地。石屋里出来了二十几个人,俯在地上,又喊开了那些肉麻的颂词。

菊木夫人却没有什么象样的反应,只是摆了摆手,没说话。身边的那些肌肉男唬着脸簇拥着菊木夫人进了石屋。

不到五分钟,人就出来了,四下里看了看,一摆手,就前呼后拥地进了学习屋。

一个肌肉男喊了一声:“罗思聪?谁是罗思聪!”

有一个肌肉男显然认识罗思聪,朝身旁的肌肉男一使眼色,两人发力,朝罗思聪直扑过去,没等罗思聪有什么反应,就死死地摁到了地上。

“你就是罗思聪?我问你,你为什么跟我作对?你把那个黑炭头引进来想干什么?”菊木夫人终于说话了,听声音轻飘飘地,不阴不阳地。

“你问我呀?你不是全能吗,你这还用问,来了,就是为了弄你,你这智商不对啊。”罗思聪说话一点儿不客气。

那位九十多岁的老者,跟没听见似地,继续弄他的不贴地气的星球控制器。其他人也没什么象样的反应。

菊木夫人感觉很没面子,声音突然高了,尖利利地,“你也配跟我说什么智商,一个杂种,背叛者,你告诉我,那个黑炭头去哪儿了,对了,是两个黑炭头,你们有谁知道?”

没人理他。

“你们没听见我说的话吗?那两个黑炭头去哪儿了?”菊木夫人怒了,手都哆嗦了。

“不用你去找他,一会儿他该来找你了。”罗思聪说话了。

叶绍洪进来了,身后跟着那萌罗丽。

黑炭脸,很醒目。

“把黑炭头逮起来!”菊木夫人仍然是尖利利地声音。

“你这个假货,充什么大头蒜!”叶绍洪身形一晃,到了菊木夫人身前,用枪顶住了菊木夫人的太阳穴,“柳东东,你是不是敲架子鼓敲傻了,谁给你的胆子!”

押着罗思聪的一个肌肉男想掏枪,却被从后面跟进来的陆超,一脚踢飞了,那枪落到地上,竟然碎了。

人是假地,枪也是假地,柳东东的智商确实堪忧,按说这小子,他自己不该傻到这种程度,带这么几个鸟人来拿叶绍洪。

嘭!有人开枪!

目标是柳东东,叶绍洪一把把柳东东摁到了地上。柳东东左肩挨了一枪,痛得呲牙冽嘴地,“谁特么背叛我,打黑枪!”

205 不敢靠你太近

“打死它,给我打死那个打黑枪地,我有钱,有女人。”拿假枪地柳东东狂嚎着,让身旁的肌肉男们拼命。

真有拼命地。

也算不上拼命,打黑枪地被人一脚把枪踢掉了。

两个练过散打的肌肉男,一顿组合拳猛ko,打黑枪地受不起,趴到地上,用胳膊护住了头,“是菊木夫人让我干地,柳东东不是好东西,打着菊木夫人的旗号干私活儿,还想另立教派,他才是内奸!菊木夫人马上就过来了,你们别听柳东东胡说八道。”

反转了。

肌肉男们也觉到不对劲。柳东东也就勉强是一个五环的能力者,他凭什么指挥咱们?

凭什么!

有一多半儿的肌肉男把那个打黑枪的护住了。

肌肉男对肌肉男!双方势成水火!

叶绍洪和陆超、天海罗丽、罗思聪站在一边看热闹。

研究星位控制器的老原田不耐烦了,“要打出去打,这里是研究科学的地方,你们,有没有一点儿对科学尊重的态度,你们这些除猫屎地!”

那个打黑枪地赶紧给老原田赔礼:“对不起了,原田先生,菊木夫人说过,一定要尊重你们,我们这就出去!”

柳东东还在死撑,“你们都背叛了菊木夫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私底下搞的东西,一帮不知羞耻的老流氓,信不信我把你们的老底儿都抖出来!”

看来,柳东东手里头真有干货。

这是要不顾一切开撕了,菊木夫人的保垒出现了巨大地裂缝。柳东东这货就算不是核心成员,最其码也是握了很多私货,只要柳东东能豁出去,铁定了能爆雷。

叶绍洪说话了:“各位,你们各执己见,真争执起来,是会死人地,上天有好生之德,活着都挺不容易地,要我说地话,你们都拿出令人信服的证据来,谁对谁错,一目了然,何必打生打杀。”

“你!凭什么听你地,你算哪根葱!”柳东东躲在支持他的肌肉男后面嚷嚷。

“不听我地,你们就以血还血,我告诉你,这屋里有最先进的电磁炮,分分钟灭得你渣都不剩,不信你就试试。”

叶绍洪手里拿了一个罗思聪给他的黑科技武器,看模样,可能就是威力大得吓人地高科技电磁炮。

“咱不玩儿虚地,有种地跟我出去看看,电磁炮的威力。”叶绍洪说着话,就出了屋子,身后跟了老原田他们那一帮老妖精。

电磁炮的威力到底大不大,试过就知道了。

嘭!电磁炮响了,500米处的目标,高达四米的超级合金机器人,被击中了,碎成了渣。

威力太惊人了!

柳东东恐惧地瞪着眼,半天儿没回过神儿来。这尼麻太变态了,钢铁巨人,都不堪一击!

那位打黑枪地也惊得说不出话来。

可是,不对啊,黑炭头是来岛上炸窝地,怎么跟那些玩黑科技地老妖精混到一起了,他们是不是老糊涂了,敌我不分。

“不对,你跟我们是敌对地,你不安好心,挑拔我们。”打黑枪地质疑叶绍洪的动机。

叶绍洪说:“没有永远的敌人,也没有永远的朋友,你懂不懂,科学是无国界地,你知道原子弹的终极意义吗?不懂吧,那我告诉你,越是先进的恐怖的杀人武器,它的最终目的都是维护世界和平,人和人之间,最珍贵的是什么,就是真诚地毫不保留地友爱,你,不管你是不是菊木夫人派来,你打人黑枪是不对地,做人要光明一点儿,不能搞见不得人的勾当。”

打黑枪地无语了。

虽然他的身后还有不少肌肉男,可,心里没底气了。

黑炭头手里有威力巨大的电磁炮,要是真把他惹急了,他就开炮了,还是那什么为了维护世界和平的大道理。

靠!这道理都让你讲了,你手里有电磁炮啊,谁能跟你硬杠。

“我是真正地奉了菊木夫人的命令来地,菊木夫人让我来问问你们,”柳东东来劲了,对着老原田他们,“你们玩物丧志,不好好研究你们的东西,菊木夫人让我来,就是要让你们知道,研究科技就要专心致志,不能瞎搞那些不着调的东西,你们花了菊木夫人的钱,就要好好替菊木夫人卖力。”

“我们是陶冶情操,你懂个屁!”罗思聪弄明白了叶绍洪的意思,开始带节奏了,“你能懂我们的生活,你懂什么叫真正的快乐!”

“你们那什么,见不得人,你们要敢,我们现在就下去看看,你们在那山洞里都搞地什么下流的快乐!”柳东东梗着脖子,好象很有底气的样子。

“这是你要看地,那没办法了,我决定不了,你们之间商量吧。”叶绍洪比谁都想看星石岛地下的秘密,老妖精们肯定有秘密研究,这机会利用好了,绝对有意外收获。

老原田哼了一声,“走吧,你要看,就让你好好看看。”

老原田领着,走了小半里路,看到一个擎天柱子,就三拍两转地,打开了那魔术一样地机关,带头走进了星石岛西区的那个天然石洞。

里面的风景不错,有怪石,还有清泉。走进去二十多米,看到了,光滑的石壁上的飞天的壁画。

庄严的宗教氛围的那种仙子飞天。

画工很好,传神。

最里边,有一个大台子,布景优雅,跟大陆早年的话剧舞台一样,唱白毛女的时候,还会布出下雪的情景,就那个,杨白劳,你欠的钱还不上,那就拿喜儿来抵债。

大台子上正在上演古典剧。

大清要亡了。

艺能馆那位穿红衣的纯正日籍血统的红衣女编出来地,故事的大概就是那位慈喜心狠手辣六亲不认,谋夺大清六十年的后宫腹黑剧。

就是一乐子。

“圣母皇太后,恭亲王入宫了,他要跟你算帐,他说,你为了达到挂帘听政的目的,睡了他。”李太监的声音很象历史秘闻的重现。

“他说了吗,这个吃里扒外的兔崽子,睡了老娘,到外面乱说,小李子!”红衣女的台词不太地道啊,不象是宫庭贵门的用词。

“喳!”李太监应答。

“把他叫来,提起裤子就不认帐的坏男人,老娘冤死了,一帮扎着辫子的男人守不住千里疆土大好河山,倒要老娘背着骂名,这不公平,大清要亡就亡了呗,该老娘什么事儿。”红衣女的台词越发得yy化。

恭亲王来了,也不下跪,直直地眼神儿,看着坐在龙椅上的红衣女。

“玉兰,我听宫女说,你下了道圣旨免了我镇南巡抚的职,你怎么了,难道不爱了,你听信了那些太监胡说八道乱嚼舌根子说我要起兵造反自立为王要彻底跟你决裂的谣言,你怎么不懂我,我爱你苍天可表海可烂石可烂我爱你永不变,山之无棱天地而合,才敢与君绝。”

恭亲王说着说着,都流泪了,“我是性情中人,宁要美人,不要江山,如果我不是这样的人,当初,我不会让你挂帘听政,选了最最靠谱的八大顾命大臣辅佐你,你……你难道忘了,我在大明湖畔,留给你的靴子吗?”

红衣女也眩然欲泣,“鬼六子,别说了,其实,你不懂我的心,你说,你要远行,我暗地里伤心,不让你看到我哭泣的眼睛,怕自己不能负担对你的深情,所以,不敢靠你太近。”

206 真爱

下一幕,洞中生春众人望,台上只听啪啪声。

洞中无日月,也不知过了多久,叶赫那拉氏慈喜——红衣女,跟恭亲王——某位日籍的非著名电脑程式设计者,终于分开,台上的幕布渐渐拉开。

纯粹的正统的非常投入的岛国步兵动作片结束。

台上,一帮穿了兵字和勇字衣服的清兵开始跑龙套。

一阵隆咕隆咚呛的音乐响起,著名的开采后庭花的唱词唱了出来。

相见时难别时难,东风无力菊花残——不知道为什么,恭亲王的后庭花残了,刚才的啪啪啪,是怎么个阴阳颠倒的啪啪啪,只有当事人知道,反正是恭亲王的后庭花惨得不能再惨了,对镜但愁容颜改,此行倍觉菊花寒。

匆匆相聚,又要匆匆离别。

“小那,我又要远行了,我要去替你清理门户了,岳不群这个伪君子,打着你的旗号,杀了恒山派上上下下六千四百个坚守本心的泥众,他对外人,拿着你的黑木令,说是奉你的密旨,为了大清江山,要杀掉大清二十万泥众,这尼麻,明摆着是告诉别人你就是个杀人如麻的大魔头,他还说,你提拔的政务大臣是你的私生子,小那,那政务大臣到底是不是你的私生子。”

红衣女一脸的肃杀,阴冷冷地说道:“恭亲王,干好自己的事儿,不要多管闲事,你的那些破事儿,我都替你摆平了,多说无益,跪安吧。”

“小那,你变了,你以前不是这样子,你还说我们男人提起裤子不认帐,你怎么可以这样呢,我为了你殚精竭虑,死而后已,你却想着卸磨杀驴,要收回我的领地……你难道忘了吗,想当年,我拿着两把西瓜刀,在紫禁城七出七出,从玄武门杀到宣武门,七天天夜啊,我手起刀落,手起刀落,谁敢对你说一个不字,老子我就杀出一条血路,让你踩着红地毯,坐上了那把至高无上的椅子,你当时一高兴,随手划了一个圈儿,把京城南郊六千四百亩地全划给我了,小那呀小那,你不能膨胀,咱们大清的江山,是我们这些人保下来地,且行且珍惜,你当初刚坐上龙椅的时候说,只要你有一口吃地,就会分成六万万五千万份,不会饿着大清国治下的每一个子民,你忘了,你的老公,当时握着你的手,跟你说,永不加赋,永不加赋,可你现在,你的子民买把杀猪刀都要交税,还要实名制,还要连坐,这尼麻是巨大的倒退啊,还有,你们叶赫那拉,连带着八百家皇亲国威,都富得流油了,还不满足,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你的子民都度日如年连一顿辣条都吃不起了,你是不是忘了,你老公的治国遗言,公平,特么的公平,比跟你上床还重要!”

“你住嘴,你是不是不想活了,别以为,我睡了你,你就敢放肆,信不信,我现在就砍了你的头,说你阴谋造反!哼!老娘我想跟睡谁跟谁睡,你管得着吗你,你这个不懂上下地鬼六子,你当我是傻瓜,治国的道理我比你懂,我跟你说,我己经在爪哇买好了地,盖好了房子,还在阿拉伯买了十二个大油田,你最傻,大清要亡了,京城门外那个卖烤地瓜地都知道,就你不知道,咱们满清,八旗加起来才多少人,能管得了跟蚂蚁一样的汉人?满汉不两立,永远永远,听清楚了没有,你这个笨蛋,这次出去,去南边随便转转就行了,多收钱,要收白花花地银子,收完你就出去,出去就别回来了,在外面替我赚钱,记住了,我心里只有你,我不会让别的男人见识我的妩媚。”

红衣女说完叶赫那拉的警世台词,音乐又响起来了。

——我的心里只有你没有他,你要相信我的情意并不假,只有你才是我梦想,只有你才叫我牵挂。

大清要亡了吗?大清要亡了吗?大清要亡了吗?

恭亲王踉踉跄跄地走出了紫禁城,他对着高山喊,对着大地喊,对着他的那双靴子喊,接着,就开始骂街:“叶赫那拉,你这个**货,下贱!下贱!下贱!六十年啊,你把家底儿败光了,你当我不知道啊,你偷着睡洋人,还赔人家银子,不就图个虚荣吗,什么天朝上国,煌煌国威,全都是屁!狗逼造地屁!”

“只有我,对大清才是真爱啊。”恭亲王眼含热泪,望着北斗星,泣不成声:“假如我是一只鸟,我应该用喉咙嘶哑着歌唱,这被暴风雨所击打着的土地,这永远汹涌着的我们的愤怒的河流,这无止息地吹刮着的激怒的风,和那来自林间的无比温柔的黎明……”

——然后我死了!

连羽毛也腐烂在土地里面,

为什么,我的眼里满含泪水?

因为我爱这土地爱得深沉。

恭亲王一刀插在了自己的胸口。

剧终。

……

叶绍洪和天海罗丽带着二十多位特战旅的战士,等在星石岛南区的一条大船上,一色地日本武士地装扮。

船是日产的大型滚装船,能装得下二百多辆轿车。

菊木夫人下了血本儿了,要把另一处山洞里的私货运到日本。

有人上船了。

原田先生,最不想走的原田先生,第一个上船。

陆陆续续地上来了二十多个人。武士们搬了一批又一批地珍贵私货上船。好雄厚的财力,简直富可敌国了。

石屋里的那些人什么也不知道,在石洞里,瞪着眼,看着红衣女和那位恭亲王,演啪啪啪加长辫子的大清剧。

“出发!”那位日籍的船长发出了激动人心地开船命令。

原田先生闭着眼一句话也不说,他手里握了一个他自己造出来的一个很有意思的蓝色星球,会说人话的星球。

船驶行了半个小时,却改道了。

那位穿了一身和服的tq6的女少校风姿绰约地站在三层船楼上,看着远处飞着的海鸥。

叶绍洪站在他的身旁。

“多谢你了,我代表所有热爱这个国家的人,谢谢你,洪爷辛苦了。”女少校温婉地看了叶绍洪一眼,“看见刘旅长,跟他说一声,我很好。”

一艘快艇接近了滚装船。天海罗丽突然从船舱里出来,话也不说,到了叶绍洪跟前,一把抱住了叶绍洪,叭嗒叭嗒地掉眼泪。

到了分别的时候了。

分手时说分手,请不要说难忘记。

叶绍洪上了快艇,朝女少校和天海罗丽挥了挥手。

星石岛最后的秘密揭晓,菊木夫人藏了四十年的东西,成了两国间交易的筹码,叶绍洪连一个字也没问。

不该知道的一定不能知道。

另一条航道上,陆超拿着枪站在一艘豪华游轮上,青衣女嘟着嘴就那么坐在甲板上吃东西。

吃了五包锅巴了。

也不怕撑死。

“陆超,你不是男人。”青衣女恨恨地看着拿着枪的陆超,“哼,你是男人,就一枪打死我,你打死我,你要抱着我。”

无语了,扶桑的女人总是有这么些让人想都想不到的奇怪的念头。

207 非份要求

五槐海警区司令办公室里,岳江耷拉着脑袋挨训。岳江在地下舞厅里的糗事儿,没有示之于众,警备处内部消化了,岳江相当经不起打击,竟然打了转业报告,要求退出现役。离开警备处这个很不好混的地方。

“岳江,你长点儿脑子行不行,警备处是谁想进来就能进来地,有多少人盯着你知不知道,别的不说,谢明田,在警备处干了多少事儿你应该清楚,他的二等功跟你的二等功比起来,差别大不大?经受一点打击,就想打退堂鼓……把你弄了来,是要让你扛起来,要扛起来你明白吗?要用脑子,多用脑子,卫镇是什么来头,你不清楚?你跟他硬杠,倒霉地只能是你,你看看你,赢,你赢不了,败,你败不起,振作点儿,别成了废物,我手底下不想有废物!”

“我告诉你,从现在开始,配合,全力配合卫镇,趁着现在,还有桃子可摘,赶紧动起来,这一次,不是要你往前头冲,是去赚资历,只要人到了就行,别想着抢什么风头,记住了,是去摘桃子,不是抢!”

岳江从司令的办公室出来,听得一半儿糊涂一半儿明白。

卫处长又进了司令的办公室。

当然听的就是另一番说词了。

然后,卫处长跟岳江、孙明带了侦察队两个中队,直扑大牛港海军军事基地。大牛港全面封锁,任何船只出入都严格盘查。

关中队长带着特战旅的两个中队封锁了星石岛的两条航道。陆超和吕峰队长带着特警把那艘豪华游艇又押回了星石岛。

叶绍洪跟陆超和吕峰队长汇合了。

山洞里的柳东东和那个打黑枪地要好好审一审。红衣女和青衣女的来路也要弄清楚,这两位,有可能知道那位菊木夫人的藏身地。星石岛弄这么大动静,菊木夫人还未露面,真能忍。

吕峰队长和陆超、叶绍洪商量了一下,把审讯地点选在了西区的山洞里。艺能屋和学习屋仍然有一些很危险的东西。尤其,那个青衣女,她是天海罗丽的魔术师傅,看着很单纯,实际上很不单纯。

审讯分了三组。吕峰队长那一组审那个青衣女和红衣女,陆超那一组审那个打黑枪地。叶绍洪这一组审柳东东。

柳东东很不服气,冲着叶绍洪嚷嚷:“你果然是来炸窝地,老子当时怎么没一枪弄死你!”

“你是谁的老子,想死是不是!”叶绍洪喝了一声。

“你敢弄死我!你不敢!”柳东东头昂昂着,“我什么也不说,你能拿我怎么地。”柳东东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你干地那些事儿,还不至于判你死,把你发配到西疆,那儿,沙漠风景很好,你不是去过一次吗,再去一次又何妨?”叶绍洪直接道出柳东东最害怕的东西。柳东东五年前犯事儿,去西疆服刑,得了沙漠恐惧症。只要一提前沙漠,就浑身冒汗。

“你,你不是人!”柳东东两股颤颤,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猛地抓住了自己的头发,啊啊地乱叫。

叶绍洪不着急,坐在椅子上等着。

十多分钟过去,柳东东正常了。

“你审我也没用,我也不知道菊木夫人在哪儿,我就知道,是谁把我姐炸死地。”柳东东不想把知道的全说出来,他那眼神,好象很有内容,就象青衣女一样,老是想跟陆超发生点儿什么。

“你别把自己抬太高了,审你,只是给你一个减轻罪责的机会,丽丽歌舞厅那爆炸案,你说不说都一样,有人比你主动。”

叶绍洪倒不是有意要诈柳东东,丽丽歌舞厅爆炸案,警方已经锁定了嫌疑人。柳东东主要是跟那辆假军车有关。那辆假军车曾经给柳东东运过一车药品。

“你到底想让我说什么,我就知道舞厅爆炸的事儿,叶绍洪,你别诈我,我不上你的当,反正,我也知道,无非就这吊熊样儿了,大不了,我……我就死沙漠里算了。”柳东东言不对口,有难言之隐。

“柳东东,你就这么想死,把自己逼到没有退路的地步,你觉得值?你那点事儿,想说你就说,你要是想憋,就在这山洞里憋上半个月,现在,我们警备司令部还没把你交给警方,你明白你的处境?”叶绍洪开始给柳东东施压。

“我……想见见范武月,只要让我见见她,我就把我知道地都告诉你。”柳东东突然说出了不着调的要求。

“原因!”叶绍洪问。

“我喜欢她,就是喜欢她,她……是我梦中女神,她,我的小月月,她一定会成为大明星地,一定会!”柳东东脑子里开始错乱,手舞足蹈地,“你不知道她有多美,她的声音有多好听,就是爱听,铁门啊铁窗啊铁锁链,手扶着铁窗我望外边……她唱到我心里了,我死了也要喜欢她,她,她是我永远永恒的偶像。”

就是往死里喜欢,没有理由。

这货,难道也是真爱?

就为了他的这份真爱吧,见一见范武月也不是什么难肠的事儿。范武月还真就有了点儿名气,现有有了一个艺名——梦歌,已经师从五槐歌舞团某著名歌唱家,学唱民歌。八十年代挺火的铁窗泪一类的悔恨情调的囚歌,也有涉猎。

两个小时后,二十年后的不太著名的民歌手梦歌,曾经的龙山镇龙须岔村的在窗下绣过鸳鸯梦想着乌鸡变凤凰的乡下姑娘,被侦察队的两栖登陆艇护送着,到了星石岛。

范武月有范儿了,背后有了大靠山,亲弟弟又成了五槐社会组织一哥的干儿子,称得上是黑白通吃的人物。范武月绝对是因祸得福的幸运儿,被人绑架了,也可以毫发无损,还因此,让某位大人物倍加呵护心疼。

不过,范武月最不想见的是叶绍洪。几次三番地,坑了叶绍洪,最危险的被人用枪顶着脑袋的时候,却是那个可恨的黑炭头救了她的命。背了巨大的良心债,想还,没地儿还。

陪着范武月来的范荣浩特别高兴。又能见见心中的偶像了,没有之一,范荣浩的心里,叶绍洪比参天大树还参天大树,就那大树歌,好大一棵树,任凭狂风呼,你的胸怀在蓝天,深情藏沃土。

柳东东见到他的梦中女神,心情无比无比地激荡,硬是让范武月在他的衣领子上签上了字。

梦歌,范武月经过名人策划又经多次摩练的艺术字的艺名,正在以某些圈子里的不可见的力量推动着,朝前台走。

柳东东没想到,这样的要求也满足了,于是,开始往外吐事儿了。

208 格调

吕峰队长这一组先审了红衣女。

红衣女在台子上搞地啪啪啪加某种层面的暗示,就是为了掩人耳目,也想学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那套路,如果只是小打小闹地偷偷地走人,或许能成。

那么大地滚装船,拉了那么多值钱的物事,要不要太显眼。

吕峰队长问红衣女:“你们在星石岛到底想干什么?”

红衣女说得很干脆:“赚钱找男人,找特别有钱的男人。”

“通过什么方式赚钱?”

“走私,还有表演。”

“你说得是哪样的表演?”

“脱了衣服的表演,再加上演剧,这个,你还要问吗?那个叶绍洪和陆超都看了,只可惜,他们只看了一半儿,我很想再给你演一遍呢。”

红衣女眼神儿带钩,钩着吕峰队长,“我愿意演给你这样的男人看。”

“你愿意,我不愿意,你最好不要打什么歪主意,男人和男人不一样,就算我要找女人,也要找一个干干净净地,不会是你,你别扯下半身的事儿了,说你们在星石岛干的事儿。”

吕峰队长扣正题,不想跟红衣女麻缠。

“人家的心是干净,人家在舞台上脱了衣服,是为了多赚些钱,想要更体面地生活,那些男人,梗着脖子,看人家那儿,就是你说地不干净的地方,还不是更可怕的欲望和贪婪,他们又比人家干净到哪儿去了。”

说得也对,这女人倒是不虚伪。

吕峰队长说:“那你就觉得脏也有理了,是不是觉得走私也有理,走私也是为了赚到更多的钱,还有,你们搞地那些邪邪道道的全能科学全能归一,愚弄人,骗钱,也有道理了?”

“你又没有看到,人家不干那样的事儿,人家就是用身体赚钱,骗人是他们骗地,人家只是一个被利用的工具,那个,那个人,根本就不露面,想见都见不着?我跟他没什么关系。”

红衣女嘟着嘴,好象很委屈的样子。

“你们怎么联系?”吕峰队长真地很头疼,这女人东拉西扯地,就是不说有用的东西。

“人家说了有没有什么好处?你就通融通融吗,人家都是被逼地,生存是一道很难选择的难题,顾了这个,就顾不了那个,人家也很想做一个正经的人,人家还想当明星呢。”红衣女仍然装无辜。

叶绍洪进来了,看着蹲在地上的红衣女,说:“你们挺有钱,每次联系都开着那豪华游艇。”

叶绍洪把审柳东东的记录给了吕峰队长。

“我要是有了钱,我早就不在这儿了,你看看,这些破山洞,要什么没什么,上厕所还要自己挖坑,臭都臭死了。”红衣女还是乱扯。

“说假话不好,你身上是七环的标志,艺能屋是你负责地,你告诉我,1988年,大顺号滚装船上,有36位成年女性去了北海道,打着茶艺服务的招牌,实际上却被迫从事非法拍摄,这36个人是不是你在石屋物色地?”

叶绍洪不想跟红衣女说废话了,这女人不见棺材不落泪。

红衣女不敢说话了。

“还有,1990年3月,你从柳东东手里拿走了两件玉器,这两件是都是我们文物部门鉴定的一级文物,你是不是也该交出来?艺术可以无国界,文物该是谁地就是谁地,老物件儿,太贵重了,不好乱拿。”

叶绍洪看着红衣女,“你私藏了这两样东西,就是你的罪了,你是双重国籍,我们这边的法律你躲不过去,拿出来吧,主动上交,跟搜出来,量刑是不一样地。”

红衣女哭开了,哭得跟二道街那些婆娘一样,优雅没有了,两手乱拍着地,“骗子,都是骗子,柳东东,大骗子,什么也骗,他拿了假地骗人,他死了没脑袋,下不了葬,让狗吃了他的脑袋,吃了他的嘴,吃了他的肠子,我,把柳东东叫来,我要杀了他。”

吕队长跟叶绍洪说:“让这女人静一静,咱们再审审那位。”

四个特战旅的老兵把红衣女押了出去。

青衣女很那个地自己进了审她的地儿。

“我是干净地,我徒弟可以证明,陆超保证过地,只要我什么都说了,你们就要把我送走,你们不能说话不算话。”

开场白不错,象是能说大实话地。

“我们可以保证,说过的话,一定算话,天海罗丽跟我说,你是一个非常非常热爱魔术的人,你当初来星石岛也是被他们骗来地,所以,对你,我们是很尊重地,你有什么要求就说吧。”

有天海罗丽的帮忙在先,这位教过天海罗丽魔术的青衣女,只要犯的不是杀人和贩卖人口等重罪,还是可以网开一面地。

就是那个,跟陆营长有点儿缠夹不清,两个人就下了一盘围棋,就引出了那些缠缠麻麻的东西。女人,有艺能在身的女人,还真不好招惹。

不过,青衣女想多了,就算真地干净得一尘不染,陆超也不会跟她有什么扯不断的挂葛。

你不是随便的女人,人家陆营长更不是随便的男人。

看上看不上还另说着呢。就那习惯,大庭广众地,就要抱抱,那穿衣的风格,不该露的几乎全都露了,严重不严谨,陆营长对不严谨地女人没那心思。

执行任务而已,得把戏演足了,这叫干一行专一行,绝不马虎。

见了漂亮女人拔不动腿,好象不是陆营长的格调,好象,叶绍洪也不是,吕峰队长也不是,这三位都是硬杠杠的硬汉,只是偶尔,会因为某个女子,出现某些麻麻缠缠地情绪。

……

青衣女对着两位硬汉,没办法扯那些不着调地了,挺痛快地说了一个很重要的消息,菊木夫人要搞一个拜听会。

用大陆的语词说,就是要搞一个盛大的领导训示讲话。不搞不行了,眼看着,菊木夫人刚刚才发展得有点儿模样的组织,被叶绍洪和陆超来了星石岛上这一炸窝,弄不好就要分崩离析作鸟兽散了,这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候,确实需要提振一下士气提高共克时艰的凝聚力。

209 玩火

久违了菊木夫人。

青衣女说,她可以找到菊木夫人。

不过,她这个背叛了菊木夫人的背叛者,是有条件地。他要求陆超陪她看月亮,看整整一晚上,而且陆超不能拒绝她。

答应她,这个要求不过份,不就是看个月亮吗?她又不是李莫愁,手里有冰魄神针、会什么赤练神掌什么地,杀人于无形,只要她不是心肠歹毒,暗地里在喝水的杯子里下蒙汗药三笑逍遥散什么地,一切就ok。

再者说了,一个扶桑国的女子,不远万里来到了神奇的东方大陆,遇到了要模样有模样要格调有格调的硬汉,一见倾心,说明她很有眼光,就算是自荐枕席,也不能说是轻浮随便,世间这么溜溜好的男子,哪一个溜溜好的女子会不动心。

如果实在是情根深种不可自拔了,那就,痛痛快快地做一些两情相悦你浓我浓的事体。

此时此刻,应该有音乐。

红衣女忙前忙后地,活象一个无微不至的仆人。忠贞者反而不如背叛者,一直坚守着为民族利益不肯说大实话的红衣女,不知存了什么鬼心思,毫无保留地,领着几个日籍的男人,把那艘藏在礁石间的大木船拉了出来。

是一艘花船,就那种,做那种生意的青楼船。奢糜,倚艳,男人看了就会麻酥酥地,就会不由得想到白嫩滑腻地属于女子特有的那些物事。

不好,要坐着这样的花船看月亮,不出事情才怪呢。

陆超要打退堂鼓。

吕峰队长鼓励:“怕什么,她们岛国的女人又不是吃人的老虎,她们就算是老虎,她们想吃你,她啃得动吗?咱是真男人,六宫粉黛,她无颜色,咱们视而不见,横刀立马,只要一声断喝,他姥姥地,全部去球,零落成泥碾作尘。”

“叶绍洪,你陪我去。”陆超要跟叶绍洪同甘共苦。

叶绍洪却摇头,“这种任务,你最好是独立完成,象看月亮这样的功课,爱莫能助。”

上船。陆超傲然站在船头,手负于后,象是那位独上高楼望断天涯路的大师一样,境界高远地不视俗物。

古人立于高崖,豪情吟诗,也不过如是:走马西来欲到天,辞家见月两回圆。今夜未知何处宿,平沙莽莽绝人烟。

那时,仿若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景致渐渐地消散了。

夜色溶尽了归鸦的翅膀。

华灯初上的大牛港,某些先一步腰包鼓起来的人,已经忍不住灯红酒绿的诱惑,拿着贵宾级的vip卡,进了那些只有有钱人才能进的销魂之地。

单论景色,大牛港的夜景,美妙得紧。

港口的路,海边的沙滩,风平浪静的海面,在霓虹灯的映照下,迷离,魔幻,整个地就跟一个大舞厅似地,看见那些穿着奇装异服的女子,都忍不住想唐突一下,或者,来一段有啊马拉的迪斯科。

摇摆,尽情摇摆,整个的气氛,就是响着音乐,喝着啤酒,男男女女地尽情摇摆。

酒,陆超要陪着青衣女喝酒了。

青衣女穿了一件隆重地晚礼服,后背什么也没有,只有滑嫩的肌肤。

温润如玉,尤其,在迷离的灯光里,那背,简直了,比胸前的隆起还有诱惑力。

偏偏前面,却是严严实实地,只是有那曲线,女人才有的那种曲线。

青衣女的装扮很女人。

穿了晚礼服的很女人的女人,拿了一瓶葡萄酒,就那么妩媚地给陆超的酒杯倒满了酒。

“陆超,你想过没有,如果你生在唐朝,你知道我会跟你做什么吗?”青衣女拿着那瓶酒,把瓶子里的酒全倒进了海里,“这瓶洒只属于你一个人地,我不会让你喝醉,喝醉了,你就不陪我看月亮了。”

还好,青衣女还记着,陆超只是来陪她看月亮地,不是跟她生死相许地。

“你知道吗,陆超,我最喜欢唐朝的一个男人,这个男人,为了他心爱的女人,冲冠一怒,拔剑而起,就为了一个他心爱的女子,什么也不顾,华清池洗澡,摸了心爱女人的那里,就只这一摸,他就是最男人的男人,无言更尽杯中物,明月相随何处眠?”

青衣女,又拿起了一瓶葡萄酒,用那螺旋起子慢慢旋开了,直接对着酒瓶口,把一瓶酒全喝光了。

扑,一口酒喷出,眼前,一片火起。

“那个男人最喜欢火,我也喜欢火,”青衣女又是一口酒喷出,花船的四周,也燃起了火。

陆超仍然在船头站着。

魔术,青衣女又玩魔术了。好象是要用魔术证明什么。那话,说,女为悦己者容,扶桑这位最爱魔术的女子,却是为悦己者魔。

火,一团团地火燃起来了。整个花船的周围都罩在了火里。

船,西区的那片海域上,出现了十多艘花船,青衣女就跟能穿越空间的异能者一样,一会儿在这条船上,一会儿在那条船上。不光是西区了,北区和东区,也出现了船,船上也燃着火。

南区,也是一片火海了——坏了,这女子,是坏了心思了,她要把星石岛整个烧了啊。

心肠怎么会这么毒,说好地,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生死相许呢?

叶绍洪和吕峰已经分不清哪是哪儿了,星石岛上到外是火,能烧的东西都烧起来了,那座木屋里还有老原田他们留的私人物件儿呢。

虽然只是纪念品,可是价值极大。一个甲子的发明创造,就只是一个启发性的超能电磁炮,对武器研发者来说,宝贵得比一堆金子都宝贵。

这恶毒女人,怎么一点后路也不留呢,与人为善,就是与自己为善,这个道理懂不懂?

卫处长带着曲班长他们,拿了灭火器来星石岛救火。

叶绍洪和吕峰队长抢出了两个合金机器人,和那把超能电磁炮——还只是框架设计阶段,离实际性杀伤实验还早着呢。

那架望远镜,陆超的最爱,也抢出来了。

陆超站在船上,反倒是安稳得多,就他这条船没什么危险。那些葡萄酒,里面的酒没了,空了的葡萄酒瓶子越堆越多,青衣女却不在船上。

知道她有阴谋,还要等着她图穷匕首现。搞这么大魔术,要是没有点儿不可告人的目的,那不是白费功夫。

210 那位大妈

岳江岳副处长救火救得很猛。救火是他的强项,已经有六次救火的实战了,这活儿干起来特别顺手。一想到又有立功的机会,岳江心里又热了,拿着灭火器都当枪使了,哪儿火大,往哪儿扑。

星石岛的这一场大火,连那些民居都开始燃烧了,甚至连石屋里那些平日起居的家什也都点着了。

蓄意放火。

红衣女在火中奔突着,好象还嫌火烧得不够,驱赶着民居里的那些原住民,只要能点着的东西都点着了。

卫处长看到红衣女,一股怒火升腾,也不管火能不能烧着自己,盯着那红衣女就奔了过去。

红衣女狂笑着,奔进了那栋燃得最凶的艺能屋,直接上到了顶层,手里拿着两根着了火的木头,不断地挥着。

“你们什么也别想得到,一群愚蠢的男人,太可笑了,笨得跟猪一样,你们还想要什么,这里只有火,烧,烧,所有的都烧起来,烧死你们!”

红衣女在火中不停地狂笑。

她的衣服烧没了,火烧到了身体,猛然间,一个火球落到了红衣女的头上,红衣女猛叫了一声,嘶喊:“菊木夫人,我爱你,永别了,全能的菊木夫人,你是永恒地。”

凄厉厉地惨叫声中,红衣女仍在念诵全能归一的训词。

曲班长和郑群拿着灭火器灭着火,把卫处长从艺能屋的二层拉了出来。那女人要死,让她去死吧,她的死,谁也拦不住。

卫处长本想着把红衣女弄出来好好审审,也很想闪她几个耳光。红衣女为了她的邪道,不光烧了很多不该烧的东西,那些岛上的居民也烧死了十多个。

西区的那艘花船上,青衣女看着漫天的火,慢慢地张开嘴,跟陆超说:“我知道我错了,我也知道你看不起我,你可能觉得我跟猪一样笨,可是,我不想做别的选择,我干干净净地活着,也干干净净地死,质来洁来还洁去,就这样吧,陆超,我也许该庆幸,能遇上你,不亏了,你……能不能抱抱我……我想让你抱着……”

咔嚓一声,花船裂开了,青衣女手一扬,扔给陆超一样东西,人突然倒了,嘴角渗出了血。

青衣女服毒了,服毒自尽。

这女子,就算跟猪一样笨,死却死得很刚烈。

事儿到了最后,才清楚,青衣女是个刚烈女子,如果她不是日籍,是大陆这边的国籍,大概应该写到烈女传里。

“人生老大须姿意,看君何解一生事,眠时忆问醒时酒,梦里可以常相依……我走了……终于可以走了。”

青衣女死了。

那半截花船,又是火又是水地,眼看着青衣女的尸体要着火,陆超一纵身跳过去,把青衣女的尸体抱起来,跳到了另一艘木船上。

三个小时后,星石岛上的火灭了。

陆超和叶绍洪商量着,给青衣女找了个地方,西区一座小山上,一棵老松的旁边,立了坟,叶绍洪用了一块船板,刻了几个字,青衣女舞泽苍之,插到了坟上。只能这样了,日后,要是她的亲属找到这儿,想移走就移走。

青衣女和红衣女两种死法,青衣女死的时候,有些明白了,红衣女仍然还是那样子,愚执至终。

没办法,菊木夫人就是很邪道,她那套东西,有人就是到死也相信,真地是奉献一切了。

叶绍洪又从学习屋里找到了十几样东西。那些东西是金属做地,不怕火烧。一帮老妖精几乎耗尽了一辈子的精力,研究出来的玩意儿,就算只是个模型,做了个框架,就那创意,不是花了钱就能得到地。

卫处长带着人把柳东东和那位打黑枪地都押了起来,要和吕峰队长一起再审。那个打黑枪地是柳东方派过来地,目的就是杀了柳东东封口。

叶绍洪审柳东东的时候,陆营长已经从打黑枪那儿审出来重要的口供,柳东方是丽丽歌舞厅爆炸案的主谋,小涛是直接参与地。

该控制住柳东方了。

市立第一医院,都季诚和陶毅一直紧盯着柳东方,只要是柳东方接触的人,包括治过的病人,都有详细的记录。

萧司令有令,只要是可疑的人,立即上报,不要漏掉任何一个。

市立医院,被警察带走的一共有十一个人。

都季诚却觉得好象漏掉了什么人。

他拿着记录反反复复地看。

有一个人漏了,那位收拾卫生的,年纪很大的大妈。

都季诚给萧司令报告后,和陶毅去了太平间旁边的那间盛放打扫卫生工具的房间。那位大妈很敬业,每天来得最早,走得最晚,比模范还模范。

陶毅激动得手都有些抖了,问都季诚:“你确定,她是菊木夫人?”

“如果这婆娘要不是菊木夫人,那柳东方每天会定时地送那么好的垃圾给她?”都季诚观察得也是够细地,柳东方每天早晨一到医院,第一桶垃圾,都是给那位大妈收走了,最后的一桶垃圾也是那位大妈收走。

那位大妈,早晨要在柳东方那特殊的诊治室里收拾半个多小时。

就是她了。特战旅的战士就位了。

逮那位大妈。

都季诚让陶毅隐蔽在电梯旁的拐角,把手里的枪打开了保险。对待老奸巨滑的菊木夫人不能掉以轻心。

一步步走近,那位大妈仍浑无所觉地收拾塑料桶和拖把一类的东西。

“菊木贞,还要继续装吗?”都季诚说话了。

那大妈回过头,猛地就朝都季诚扑过来。都季诚不闪,一个肘击,接着又是两拳,把人放躺了。

错了,菊木夫人提前一步溜了,都季诚放倒的是那位太平间守尸地,这家伙故意装成菊木夫人的样子,迷惑人。

差那么一点儿,都季诚赶紧给萧司令报告了。

萧司令把情况通报给了警方,警方立即在市立医院周围布控。

都季诚握着拳,敲了一下自己脑袋,“老东西,溜得也太快了。”

应该跑不远。

都季诚汇合了六位特战旅的战士,先查了地下一层的车库,没人,又顺着车库去了附楼的传染病区。还好,提前准备了口罩和防污染的防护衣服。

菊木夫人确实够阴暗,把自己弄成了收拾卫生的大妈,那保护他地,竟然是太平间守尸地。

照着他的习惯,他要逃的话,弄不好就会选传染病区,进了传染病区,口罩加一套防护严密的防护衣,很好伪装。

211 该来的一定会来

都季诚让陶毅和两名特战旅的战士去了医院后门那儿守着,后门可以说是菊木夫人的命门,不管他玩多少花样,最后还是要出去。

他不可能始终藏在医院里。

萧司令到了医院。玩到最后,两位最高的指挥者也该见见面了。

医院前后的两条街道,穿便衣的特警和特战旅的战士,一直在街面上搜寻可疑人员。有确切情报报告,中原开河博物馆被盗的国宝级文物出现了,有三拔人在暗中交易。

英吉利的苏富比大拍卖行出现了三件预拍的被盗文物,开河警方得到消息,立即派了一个特别行动小姐去了英吉利。

五槐东方大酒店的书画展馆正在进行一场钻石级艺品交流会,那儿,也有人拿出了老物件儿,摆展。

牟希钟和他的那位低调却大气的私交很好很好的朋友,就在展馆里面品评。

天桥戏团去扶桑国交流演出的批示也下来了,巫翠荷跟那位鬼舞艺团的谷直草子筹备地一场告别艺演彩排了两次,上午9点20分,正式在东方大酒店的地下演艺厅开演。

不收门票,也不论贫富贵贱,谁想看谁就进去看。

各方人物都登场了。

百代音像店里,谷直流先生,就那么安静地坐着,好象世界上所有的事儿都与他无关。那架老音响,放着那首扶桑地马次野康二写的千千阙歌——徐徐回望,曾属于彼此的晚上,一瞬间太多东西要讲。

当某天,雨点轻敲你窗,当风声吹乱你构想,可否抽空想这张旧模样……

叶绍洪和陆超进了百代音像店,坐在了谷直流先生的对面。谷直流先生只点头笑了笑,慢慢地开始泡茶。

中式地,一个老瓷茶壶,三个普通的二道街上赖三爷了们常用地那种粗瓷茶杯,个头挺大,容量够,适合解渴,不是后世地那种一杯茶看半天的小资调调。

用那话说,这叫返朴归真,只要感到舒心就好,不用刻意地装。

三个人就这么坐着,不说话,有时会端起杯子喝茶。

10点25分,店里来了客人了。

两位鬼舞艺团的日籍男人,这两位看到谷直流先生身旁的叶绍洪和陆超楞了。

不对啊,这两位是未卜先知?

他们两个怎么会坐在这里守株待兔。

“你们出去,这里,我们要有事情。”两位日籍男人中,长条脸的那位说话了,语气有点儿硬,可底气不太足。

那位洪爷,洪楼酒店里,他——是叶将军?

长条脸心里不断划着问号和叹号。

冤家路窄,该来的一定要来。那位青衣女死的时候,透出的消息,一定不会错了。

鬼舞艺团拿了不该拿的东西,就存在了百代音像店,挺会选,这地方挺安全。

“不止你们两个,外面还有四个人,实在不行,就动抢,谁抢了算谁地。我跟你说,要真动手的话,万一把谷直老先生的老茶壶打碎了,赔不赔得起,你们可得掂量好了。”

叶绍洪站了起来,扫了两位日籍男人一眼,又朝门外看了一眼。

路上的一辆面包车上下来一个人,去商店买烟。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涛哥,快跑!警察来抓你了。”

小涛!

这家伙胆儿也太肥了,这个时候露面。

盯着小涛的四个警察掏枪了。

小涛急回身,想回车上拿他的双管猎枪。

叶绍洪手里的枪响了,击中了小涛的左大腿。小涛够硬气,右腿一蹬,猛地拖着伤腿,扑进了车里。

又有四名警察从蹲守的地方出来了。

连续的十几声枪响,那辆面包车的玻璃全碎了,小涛胸口中了三枪,脑袋上中了一枪,这家伙临死的时候,手里还紧紧地握着双管猎枪。他找人算过命,人和枪不能分开,分开了,就是个死。

百代音像店里的那两位,也想动手,陆超却从他提地那个大提包里,拿出了叶绍洪在星石岛用过的那个超级电磁炮。

试验品,严格讲,还只是个玩具,并不能批量生产,成为超常规杀伤性武器。

“谷直先生,这个玩意儿,是你的好朋友原田先生送给叶绍洪先生的纪念品,你看看,能不能当成杀人武器?”陆超说得挺有幽默。

那位长条脸日籍男人还是想动手。

谷直先生拿过陆超递给他的怪家伙,枪口对准了长条脸,“你们死去的父亲,应该不会忘了,原田清二是谁,他在1942年研制的细菌武器,就是你们两个的父亲先做了试验,那武器爆炸了,你们的父亲死了,你们还要跟你们的父亲一样,再死一次?”

门外的战斗结束了,小涛的尸体,先由法医拍照,固定了物证后,直接用拉尸体的车拉走了。

有8位警察站在了百代音像店的门外。

两侧也有8位特战旅的战士。

这种态势,要是还敢动手,那就太日本特色了,比武士道的鼻祖还特么牛逼。

谷直安美来了。打扮得象是五槐大街上的纯本地姑娘一样,看不出一点儿日式风流。

这女子是要取走他的亲父亲的骨灰——她的名义上的父亲,谷直流先生,做好事也留了名的养父,一直不肯把当年的那些事儿告诉谷直安美,谷直安美的父亲,其实是被原田先生的细菌武器弄死地。谷直流只不过是收尸,然后就匆匆地埋在了半山湖那边。

她父亲的那颗头,被藻爷的老爹割了去,在老戏楼挂了十四天的鬼头。

原由,就是这么个原由。谷直安美什么也没干,就只是想把他父亲的那颗头带回去。

青衣女舞泽苍之有个遗愿,她希望两个民族间能互相尊重,大和民族有那种信仰和精神寄托,请不要嘲笑,让那些身首分离的人,早一天能够有一个完整的尸体,他们的灵魂可以安稳,希望两个民族也能安稳地相处生存下去,不要再有那可恶的可怕的无比罪恶的战争。

就因为舞泽苍之的这个留给陆超的遗愿,叶绍洪忽然觉得,青衣女的这种死法,就跟谭嗣同的那种慷慨赴死一样,望门投止思张俭,忍死须臾待杜根,我自横刀向天笑,去留肝胆两昆仑,一个人能从容地赴死,断不是轻易就能做到地。

就算青衣女死得不如谭先生那样重于泰山,也死得很有价值。她的这个遗愿,不能拒绝。她的民族也有她的民族存在的方式,互相尊重,这个很重要。

学会尊重敌手。

谷直安美终于拿到了她想拿到的,这一次,坐飞机安检的时候,很顺利。四位特警护送着,上了回家的飞机。

那些执念很重贪念很重的日籍非友好人士却还是执迷不悟,继续作死。

212 重在参与

谷直流送了两盒cd给叶绍洪和陆超,他自己灌制的唱片,谷直流说,谷直安美明年的时候,会来接这个店。

一头白发的老人,曾经的资深间谍,在大陆五槐最后的这段生活里,悟出了道理,大道理,小道理都悟出来了。

“如果有一天,我能在这里买一块地,我会种上一些树,然后呢,等树长得可以遮荫了,就可以坐在树下喝茶,天黑的时候,就点上灯,电灯,油灯都可以,只要能把周围照亮了就好。你想啊,要是自己的孩子,下了班,回家,看到他的父亲,这样,点着灯,等着他,就算是很累了,也会跟你笑。”

“一个国家,要是有很多的人,能拿着灯,照着那些黑暗的别人看不到的地方,那些习惯了黑暗的人,就会觉得,哦,这里,那里,不管哪里都很好,活着,好安心。”

谷直流先生还想再说点儿什么,叶绍洪和陆超的通话器响了。

柳东方化装成女护士逃了,坐地是一辆救护车,车上,有一个危重病人,是战区那位人物的夫人。

真能搞,要挟病人,病人的身份又这么特殊,会不会,早就暗中通融了,故意弄地这一出。

柳东方的那辆救护车速度很快,朝着去东峰的路疾驰。

卫处长带着1号警备车已经追上去了。

那位岳江带着2号警备车,把叶绍洪和陆超接着了,立即开动,追柳东方。

虽然不是生死时速,可柳东方手里握着很多秘密。柳东方要是绝望了,把研究的那些病毒全放出来,危害极大,何况,他还挟持着一位大人物的夫人。

猎鹰特战旅请示萧司令,是不是出动直升机,萧司令却很安稳地说,不用搞那么大,野战车应该能追得上。

两辆警备车的车速提起来了。司机技术过硬,明显比那位开救护车的老练。

叶绍洪也不是很紧张,跟陆超开玩笑说:“柳东方要是跟菊木夫人都成了女人,那要是再找男人的话,会不会争风吃醋呢?他们两个本来是一对苦命鸳鸯,这关键时候,怎么就要劳燕分飞各西东了。”

“我跟你说,那个菊木夫人,他说,可能是他跟柳东方说地,他很想,做一只衔泥筑巢的燕子,每天,就想看着医院产房里的那些婴儿,吸他的奶。”

陆超不是个很爱讲那种话的人,他说地,应该是从艺能屋舞泽苍之他们那儿听来地。

坐在副驾驶位的岳江,却是另一幅样子。紧张,激动,亢奋,就跟演大片一样,要是真拿住了柳东方,那功劳就不用说了,这资历了不得,多大的案子啊,史书上得写上一笔。

两辆警备车离那辆救护车越来越近了。

卫处长的1号警备车已经做好超车准备了,跟萧司令报告情况时,萧司令却下命令:“不要超车,跟住就行!”

执行命令。卫处长搞不明白怎么回事儿,却不多问,让司机紧跟在柳东方那辆救护车后面。

车跑了一个半小时,马上要就要进入东峰市三潭县地界了。

三潭县的警察接到指令,封锁了公路路口。

柳东方一看过不去,朝司机狂喊:“转弯,前面转弯!”

救护车急驰五十多米,猛地转向,拐到了北面的山路上。这条路可就难走了,不是公路,乡镇间的沙土路,勉强能跑车。

叶绍洪看到了熟悉的地方,朝陆超喊了一声:“看到没有,再往前过去一个村子,就是我老家马鞭山了,柳东方这是要送我一个人情,去我老家,让我请他吃饭?他想得怪美。”

陆超笑了,“你请他吃顿饭,他不会白吃,他很有钱。”

三辆车,速度明显慢了下来。这沙土路到处是坑,路又窄,把握不好方向,就栽到沟里了。

岳江没看到生死时速的大片,却嗅出了别样的味道。

叶绍洪和陆超明显是知道什么。岳江想问,却张不开口,关系闹得太僵,能坐在一辆车里执行任务,就算很不错了。

上等兵叶绍洪——应该是下士了,受街命令已经下了,再提前一下说,叶少尉,很不好招惹,老校场那一场,结下的仇,消解不了。

有朝一日,叶绍洪肯定扳回来。

岳江坐在那儿,心里边划算开了,这一场,该不该跟叶绍洪争,还有陆超,大院儿里长大地,一战区特战旅练出来地,光看身手的话,单对单也没把握。

要不就让?前面的车上,还有卫处长,这三个人是铁定铁同一阵线,而且,牢不可破,坚不可摧。

没办法,不想让也得让,态势不利,争是争不到地。

岳江脑子里乱麻麻地,也不琢磨救护车里的柳东方到底要往哪儿了,就这么跟着吧,重在参与。

柳东方比谁都急,都启动了第二套方案了,怎么见不到接应他的人呢。

想活着,想有钱有地位地活着。柳东方有智商,在医学领域,尤其是最擅长的病毒和器官移植领域,在五槐的医院系统,绝对是大拿。

如果能到日本发展,前景,钱景,都难以估量。

柳东方心急如焚地等着有人来救他,眼看着就到东峰的码头了,只要坐上去日本的船,一切就没有问题了。

救护车的司机,加倍小心地握着方向盘。路况越来越差,颠得越来越厉害,急救床上的那位病人受不了了,嘴里乱喊:“你们要干什么,快停车,你们疯了吗,这是要去哪儿?”

“闭嘴!再喊弄死你!”柳东方真地要杀人的样子。

抓狂了,也快绝望了。

没人来救他。

肯定是被人算计了?

柳东方的脑子开始清醒了,那位人物该不会真地阴他,他的夫人还在车上呢。

“妈地,有人质在手,就不怕他玩阴地。”柳东方发狠了,一转身,把那位夫人从救护床上扯了起来,“你!想不想死!”

“你,你,你想干什么?”倒霉的某位人物的夫人,这时才意识到,自己成了人质。

“你不想死,就给他打电话!”柳东方拿出一款新的大哥大。

相当现代的通讯工具,只是,马鞭山没信号,电话打不通。山里的通信基本靠走,再先进的大哥大也排不上用场。

柳东方气得把大哥大摔了。

白费心思了,那位人物,根本不把他的原配夫人当回事儿。再往深处想,他不会是,要借这个机会,要让这可怜女人死在自己手里。

算计来算计去,那位心更狠。

车到了马鞭山山根底下了,继续往北走,就真地上了马鞭山。往东去,还要再跑四十多里,才能到通往东峰的那条公路。

救护车的司机仍然是紧张得要命,这路,简直是夺命路,到了岔路口了,司机都顾不上问,直接开上了马鞭山。

213 欲说还休

马鞭山六里长的大野坡坡顶上,有人,一共是三个人。

姚副处长,旁边的那位是tq6的女少校,还有一位,不知是什么来路,看样子象是扶桑那边地。

不象是来接应柳东方,倒象是来弄死他地。姚副处长拿着突击步枪,背上还背着一个类似榴弹发射器的玩意儿,有点儿荒诞,喜欢摆弄相机的姚副处长,怎么这会儿操枪弄炮地,要杀人了。

1号和2号警备车并没有拐到上马鞭山的路,就在岔路口等着。

那辆救护车突然地转向,直接朝山谷里冲了下去。姚副处长动作不含糊,据着那个怪武器,嘭地一声,击中了那辆救护车。

这一回改版了,开炮为他送行。

柳东方就这么死了?

没有。

被那位躺在救护床上的夫人拉着,跳出了车外,司机也跳车了,三位都没死。那位夫人和司机都是tq6的人。姚副处长击中的只是一辆车,没弄出人命。

柳东方却跟死了差不多,整个人都瘫软在地上,眼都不敢睁。

险死还生,柳东方哆嗦了十多分钟,总算是明白了,活着比什么都好。当然,为了他活着,花了多少功夫,tq6的那位女少校,就为了让柳东方活着,设计出这么一个惊险的套路。柳东方要不要感激涕零,你不是要去扶桑吗?满足你的奢望,要钱,要地位,有,要女人,那种很会服侍男人的女人,也有。

不为了别地,就因为柳东方的医学专业技术。

柳东方去了扶桑可以干很多事儿,明里暗里地都可以干,至不过是这里面有个为谁干的问题。

半个小时后,那位不知什么来路的人,赶着一辆马车,拉着一位有病的人,和姚副处长,下了马鞭山的大长坡,去了东峰市浅水湾码头。姚副处长的身份是驻扶桑的外交武官,柳东方成了名字叫马官荣的访问学者,这个名字,在某年某月,被官方的某报点名批判:信念丧失,媚日求荣,就算你是顶尖的医学领域的专家,也仍然不值一提,人所不齿。

叶绍洪一个人上了马鞭山的大野坡。

tq6的那位女少校有话要跟叶绍洪说。

叶绍洪朝女少校笑了笑,说:“听说,马上要提中校了,提前祝贺一下。”

“洪爷说话这么客气,我这算什么了,比不上洪爷。”女少校不知什么时候,对叶绍洪的称呼改了,好象是上次,星石岛上送老原田他们走,女少校就称呼叶绍洪是洪爷。

“大姐,我在你跟前,就是个啥也不懂的孩子,可不敢再让你这么叫了,一听你叫什么洪爷,我这心里老赫兹。”

叶绍洪清楚,自己这洪爷的身份,还不是女少校和那位隐娘暗地里让藻爷抬起来地。藻爷是混社会起家地,得罪谁也不能得罪tq6的人,这些人神出鬼没地,一个不好,第二天就莫名其妙地死了。就跟柳东方一样,秘密通报的情况是叛国投敌,已于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处决了。

人家有人家的规则,有那种叫人欲爱还休的混法。

叶绍洪又朝女少校笑了,欲爱还休,刘旅长对着女少校,就是欲爱还休的状态,女少校这人,人好不好,特别好,人温不温柔,特别温柔,可就只能欲爱还休。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刘旅长深识愁滋味,宁肯一个人光杆司令去了一战区干闲职,也不肯让tq6的女少校替他出头,就只为了两个字,干净。

人要活得干净。

叶绍洪也选择了,拒绝tq6伸出的橄榄枝,有些事儿,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叶绍洪从马鞭山下来,坐到了卫处长的1号警备车里。

“跟萧司令报告吧,柳东方被处决了。”叶绍洪没多说什么,拿起卫处长准备好的笔,在警备纠察日记上,写了几行字。

这个案子,首功给了卫处长,岳江也立功了。虽然叶绍洪一百八十个看不上岳江这样的人,可日记里该怎么写还要怎么写。本来,这个功劳应该是孙明地。

有些东西,根本就左右不了,还能怎么着。要依着叶绍洪的性格,象柳东方这样的人,直接一枪毙了,管你娘地什么技术不技术,一个人良心坏了,干出来的事儿,就没什么好事儿。

1号、2号警备车返回。

……

都季诚在传染病区没找到菊木夫人,又带着特战旅的战士折回了太平间旁边那盛放打扫卫生工具的房间。

就在这儿,怎么那个守尸地,动作就能这么快。

太诡异了。菊木夫人腿脚再利索,也不可能就这么溜掉了。

老东西,没走。

都季诚去了太平间,门一打开,守尸地那人,突然站起来了,他手里有枪。这家伙,你来这个,都季诚反映够快,猛一闪身,一脚踢中了守尸人的手腕。守尸人的枪响了,子弹打到了墙上。

特战旅战士的枪响了,没击毙,击中的是腿上肩上的部位,活口得留着。

菊木夫人从一张停尸床上坐了起来。

“逮住她!”都季诚下令。

跑不了了。

吕峰队长也带人冲了进来。

那位菊木夫人却很老实,一点儿反抗也没有,就那么让警察把手铐也戴上了。

不对,她的年纪不对,看上去只有四十多岁,颇有风韵。

是纯女人。

又被菊木夫人耍了一道?

叶绍洪和陆超来了医院,确认了,她不是菊木夫人。

报告给萧司令后,头头们又聚在一起议了议。菊木夫人不在医院,那离不开两个地方,一个是天桥戏团和鬼舞艺团演出的那个舞厅,另一个就是那个钻石级会员才能进去的艺品展馆。

守在芙蓉洗头房的隆应启突然紧急报告,翠翠死了。

吕峰队长立即去了芙蓉洗头房。翠翠死地特别扭曲,查验后,确认是被人下毒了。

突击审讯,只要跟翠翠接触过地,都弄起来,挨个审。

叶绍洪和陆超去了东方大酒店的地下舞厅。

这里面的气氛跟外边不一样,一个个地看着台上的表演很亢奋。台上地本愿俯拜会的那些女人,几乎是疯狂了。

身上的衣服没多少了,就那么露着那些私密部位,俯趴着,如痴如醉地扭动着身体。

叶绍洪去了后台,那儿,有几位不轻易露面的人。

那位二代脑僵者木然地坐在那儿。看到叶绍洪的时候,他来了一句:人类可是很脆弱地。

214 他的舞他的唱

就是他,洪楼酒店的那位。

叶绍洪很不愿意把这位二代脑僵者,跟菊木夫人合到一起。坐在这儿的这位,身上没有那种妩媚,倒是多了一些非形而上的邪恶,不是脸上带出来地,是整个人地神情,这神情,就跟后世的某些吸食甲基笨丙胺的人群一样,让人不由得就跟着他的某些举止,做一些不可思议的动作。

精神分裂的菊木夫人有两个版本。

“菊木夫人,你很高明。”叶绍洪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了。不知道作为脑僵者的菊木夫人,是怎么成功地把自己,用主体意识跟灌肠一样把某些非形而上的东西,成功地转移到他的另一半被覆盖的执掌思维和行为习惯的独立模子里,就跟另一个不同的人一样,干出了风格迥异的事情。

就是这么一个二代的脑僵模子,搞出了一个鬼舞艺团,如果要分枝的话,是全能归一道跟本愿俯拜会杂合的怪胎。

偏偏就是这么一个怪胎,招拢了一大批死忠,就连姚副处长都差点儿中招。

相当邪性的高明,不服不行。

“我其实,很愚蠢,你看到了,台上,她们,在跳,可并不是我想要地,我想要地,是那样地,她们可以很轻灵,可以有更好的舞姿,你看,我给你跳,他们就应该这样跳。”

菊木夫人开始跳舞了,就是大陆六十代那种忠字舞。

叶绍洪不知不觉地看得入迷了。

史上最柔性最质感的忠字舞——跳街舞的大妈们,如果能有这么好的舞姿,铁定能把广场舞,推展到世界级的舞台上。

菊木夫人,跳得非常投入,情感饱满,他的胳膊柔软却律动得特别有节奏,那手指从指尖到手腕,再到小臂、大臂,乃至整个身体,都融在了舞里,虽然没有乐曲,可他的动作,就跟可以听到声音一样,一个双手托住太阳的造型,接着是,双臂海浪一样地波动,那一般人看不懂的舞蹈动作,给你舞出了东方红太阳升的意境。

不想被人带节奏都不行。

菊木夫人就这么舞着,到了舞台上。

音响师放出了某个年代特别雄壮的《长征组歌》的旋律,灯光,暗了下来,那群在台上蛇一样扭动的女人,跟着菊木夫人,跳开了过雪山爬草地的部分。

雪山很高很白,草地很滑很泥泞,菊木夫人带着他造就的脑僵舞者,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舞台上演绎一群饿得走不动的战士。

台下都有人看得掉眼泪了。

雪皑皑,夜茫茫,高原寒,炊断粮,红军都是钢铁汉,千锤百练不怕难,雪山低头迎远客,草毯泥毡扎营盘,风雨侵衣骨更硬,野菜充饥志越坚。

菊木夫人字正腔圆的开唱了,没有哪一种唱法能规化得了,一个靠着主体意识分裂出来的脑僵者的深度代入的表演。

台下很恐怖的安静了,几乎都屏住了呼吸看着菊木夫人唱着跳着。

哦,不是所有的人都代入,西北角上有两个家伙出戏,两个家伙竟然看着那些俯拜会衣不蔽体的女人,撸了一发。

好可耻,这么庄严的场合,虽然那些舞者身上的衣服没有多少,可她们的舞已经不是本愿的欲望律动了,是那种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的高端艺术展现。

又不是看未删减版的金*梅,或者是,极品风流**,再或者是1028p地高清岛国动作片。虽然的虽然,台上没有导引的画面,可当年的战争的艰苦卓绝,不用脑子,也该知道,那是横断山,路难行,铁流两万五千里,万水千山只等闲啊,亲,上万的队伍高举大旗聚到一起,历史上从来都没有过的雄壮。

要是搁五六十代,那两位在这么高伟气氛下撸了一发的,肯定就直接拉出去毙了。

叶绍洪也出戏了,某种意义上说,还得谢谢那两位撸了一发的家伙。

得找找那位巫翠荷和谷直草子了,分裂成艺能附体的菊木夫人肯定是顾不上那些暗地里弄到手的东西了。

应该还有一套人马在运作。

隆应启、韩岳来了。

有一个消息,北河村的李文河跟官家营的马六两弄了两艘滚装船的芋头,马上就要启航去日本。

萧司令发出了命令:严控大牛港码头,任何船只都不能出海。

吕峰队长通知了大牛港海上派出所,战区那边也部署了边防武警,出动巡逻艇在近海海域巡逻。

这就跟大型话剧一样,最后一幕全方位开启了。

在洪楼酒店琢磨地下暗道的刀广义终于敲开了洪楼酒店藻堂外壁那排地板石的暗道。那暗道,被人故意堵上了。

最大的意外,洪楼酒店下面,日本人当年修的地下工事,竟然跟歌山楼的地下防空设施是连通地。

团鬼十六从歌山楼下面的密道里,已经运走了两批东西。

忽略了团鬼十六这老小子,他不是脑僵者,只是用他洪楼酒店老板的身份跟鬼舞艺团的人混在一起,隐藏身份。

叶绍洪和陆营长把地下舞厅的情况汇总后,报给了萧司令。

萧司令只简单地下了个命令:看稳菊木夫人,线索一定不能断了。

叶绍洪就在舞台下面看着仍然投入地唱着跳着的菊木夫人,他不会一直这么跳下去,毕竟,也是跟老原田的年纪差不多,土都没到脖子上的人,艺术的感召力再汹涌,也得有物质基础的身体顶着。

这马上就是吃中午饭的时候了,该消停消停了。

又过了二十分钟,终于,菊木夫人停下了他的舞步。

另一版的,妩媚的似乎看穿一切的菊木夫人,象是完成了最终的遗愿,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朝舞台后走。

叶绍洪在中,隆应启在左,韩岳在右,跟着菊木夫人。陆营长和特战旅的战士在舞厅的四个出口守着。

照推测,菊木夫人应该跟团鬼十六汇合,偷渡坐船走的可能性最大。

要分开走的话,想这么明晃晃地走出去是不可能地。特战旅四个中队在港口和机场盘查,你扮成男人也好,装成女人也好,总是要以人类的状态出现。

经过这么多天的折腾,关中队长都总结出经验来了,只要是太老地,太怪地,看着不象正常人,或者是,太象正常人地,还有太过妩媚地,都要跟手术台上动手术差不多,任何部位都不放过。

你就是忍者神龟,改了原有的体态,也得给你抻抻,看看你的本来面目。

五槐市公安系统还搞了一个最后总动员,在家地,不管是刑警、片警,还是内勤,按照ab组的统一安排,轮流在街上,酒店、舞厅、小吃店,查可疑人员。

那位中原开河刑警队的魏队长说,作为警察,应该庆幸在有生之年,能遇上这么一个史上少有地大案子。

连街道的大爷大妈们也都出动了,就在街面上晃悠,一遇到可疑人员,就赶紧报给巡逻的警察。

狗日的小日本儿,当年杀了人了,不知悔改,现在又想来偷东西了。

215 菊木夫人的新药

菊木夫人在化妆台上化妆。他要化成比东方不败还逼真的女人。

此生只恨,非是女儿身。

整整弄了一个小时。看上去,很女人,非常妩媚。

“走,咱们回那儿。”菊木夫人妩媚地看了看站在旁边的叶绍洪一眼,柔柔地说:“你很有味道。”

菊木夫人起身,无视了那些本愿俯拜会的脑僵者,一直朝外走。

叶绍洪拿起通话器,通知陆超和关队长。

三辆武装越野车在外面候着了。

菊木夫人上车的时候,说了一句:“今天的天气真好。”

真淡定,不象是做阶下囚地,倒象是出来观光旅游地。

第二辆合越野车上,给菊木夫人准备的座位是前排中间的位置,叶绍洪在左侧,隆应启在右侧,第二排,是特战旅的三个老兵,韩岳在副驾驶位上。关队长带着第一辆越野车在前头,陆超带的那辆在后面押阵。

三辆车去了洪楼酒店。

萧司令给菊木夫人准备了一包茶叶。

尊重对手,确实,菊木夫人是个值得尊重的对手。

两位最高指挥者终于见面了。

没有剑拔驽张,挺平和地。萧司令泡好了茶,第一杯洒到了外面,敬天,第二杯,敬了曾经在这里,当年的樱花公馆——老五槐人所称的新华集中营里,那些为了信念抛了头颅的人,第三杯,给了菊木夫人。

菊木夫人喝了一口茶。

“茶很好,我喜欢。”菊木夫人妩媚温柔的声音,跟一个居家夫人的声音差不多。

“要说点儿什么?”萧司令又给菊木夫人倒了一杯茶。

“象我这样的人,还能说什么,就是说过去的那点儿事儿,不说,会憋得慌。”菊木夫人叹了口气,“过去地,有些,过不去。”

菊木夫人沉湎在回忆里,脸上时喜时忧时怒时无奈。

“1942年,我用公历计年,你们会更明白一些,我在那一年,到了驻五槐陆军联络部,我的上司是河野月次郎,我负责的是情报部,当时,我们陆军部在五槐一共有八大机关,为了东亚效圈,成立了一个青年咏唱乐队,那个乐队,要比现在的这些人好很多,他们都很好,有一个人,对我特别好,我忘不了他,那个,就象洪爷,他才十八岁,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崇拜我,他会跳也会唱。”

菊木夫人这是要口述他的情史吗?陈芝麻烂谷子地,他倒想得清楚。

叶绍洪插了一句:“有一个朋友让我问你,当年那个写效忠天皇日行实录的人,是谁杀了他?”

“是我,我最痛恨叛变的人,他是被我毒死地。当然,在他死以前,我让他跟他喜欢的饭尾幸子足足浪漫了一年,他说,他可以去死了,然后我就毒死了他……你呀……跟他一样,”菊木夫人象是看他当年的情郎一样的眼神,看了叶绍洪洪一眼,“怕你再问,我再说得清楚一些,你的那位朋友,他的亲爹不是那个写效忠天皇实录的背叛者,他是你们五槐人,当年姓李,现在姓曾,如果你的那个朋友愿意,以后就改姓曾吧,人总要是落叶归根,认祖归宗。”

叶绍洪不再问了,菊木夫人说的话,要全程录音,会由tq6整理好,报给京城的那八位顾命大臣。

“有这么一些人,圆田庆幸,常刀勤,中村顺一郎,藤本加二,他们在毛驼顶,也就是歌山楼那儿杀人,他们这些人是秀领7100部队地,一共是杀了七批,1955年,你们的总检察院取过证据了,还有,我在1938年到1942年,跟原田清二,在五槐防疫给水部工作,全名是,北支那防疫给水部五槐派遣支部,也称五槐陆军防疫处,代号1875,上司是柳田安清,那个,唉,柳东方,就是柳田的私生子。”

菊木夫人闭上了眼,很痛苦,脸上的神情纠结得不行了,恨不得插自己一刀。好象,他的第二次真爱是给了柳东方,一个跟罗思聪差不多的混血种。

过了十多分钟,菊木夫人又开始口述他的过往经历。

“我们的细菌研究,设施是非常完备地,准备室,理化研究室,细菌培植室,灭菌室,动物饲养室,防疫队,主要研究了,伤寒、霍乱,赤痢病,副伤寒血清,百日咳血清,1943年,我奉命到防疫馆,进行了37次活体解剖试验,时间是,8月16、19、21、24、27、30、31日,宪兵队给了我们11个俘虏,这些人,都是死在了我们手里,有两个人的名字我还记得,叫焦风鸣、韩玉哲……”

“你,是你!”韩岳突然猛地站了起来,掏出了枪,对准了菊木夫人。

关长胜一把把韩岳的枪夺了。

“他杀了我大伯,他们还造谣说我大伯叛变了,娶了日本女人,我大伯一家,背骂名,背了三十年,你这个恶魔,你死一百次,死一千次也抵不了罪,我今天要弄死你!”

韩岳出拳了,一拳把菊木夫人砸到了地上。

叶绍洪和隆应启赶紧把韩岳拉住了。

唐突不得,要揍他,也得等他亲口把他的杀人经历全部说完。这个,是真地要记入历史地,要放到日军侵略史档案馆里。

菊木夫人花了一个小时的妩媚妆,被韩岳一拳打花了,左脸颊的骨头被打断了,鼻子也出血了。

要不是叶绍浇和隆应启硬拉住了韩岳,菊木夫人肯定受不了韩岳的第二拳重击。要是依个人家族的仇恨,不说揍一拳了,就是一顿饱拳生生给打死了,也不足以抵得了韩岳他大伯一家所受的屈辱。

菊木夫人在当年,确实是杀人如麻,确实是杀人恶魔,他杀人用地还是细菌武器。据五槐的史志记载,当年五槐的防疫给水部光是送到华北战场的细菌武器就是15筒。当年,他逃脱了,没接受法庭的审判。

这一次,得留着他,让军事法庭判他死刑。

给他弄个开水烫死,或者,也象当年,放狼狗咬死他。

现在,他不能死,还要让他继续讲下去。

“对不住了,我实在是对不住了。”菊木夫人站起来以后,深深地弯下腰,“我所做的,是恶魔的行为,我是个早就该死的恶魔。”

韩岳安静了,坐在那儿发呆。

陆超跟萧司令说了一声,“要不要等下午?”

菊木夫人说道:“我没有多少时间了,我最后制造的一管药,我服下了,我大概还有三个小时左右。”

“我制造出了一种新药,以甲基笨丙胺为主要成份,这种药很好,如果适量服用,会让人感到精神愉快,长途车司机,熬夜的学生,还有想提高运动成绩的运动员,都可以服用。如果说要给一个合适的名字,就叫它冰。”

菊木夫人觉得,他研制出来的这种新药,几乎可以跟爱因斯坦发明的东西比美了。讲真,菊木夫人晚年,跟他的小亲爱柳东方,研制的这种称为冰的兴奋剂,要是用好了,用对了地方,不是造孽,是真地想造福人类。

216 他很爱这个世界

“我总想弥补对人类的亏欠,星石岛上,原田的发明,我是知道地,很好,想得非常好,可以避免对人类造成致命性伤害……时间来不及了,一起下去看看好不好?”菊木夫人看着叶绍洪,他的眼神儿,就那种,你很有味道的,让男人瞬间就会化成绕指柔的眼神儿。

好象只有菊木夫人,是用女人的敏感辩识感知系统,把叶绍洪真地当成了洪爷,这要是回溯到大清,在王府里,那侍候王爷的丫头,发自肺腑的,喊一声:爷,起轲,就是菊木夫人的口吻。

还好象,菊木夫人的眼里,在埋怨老天,时光走得太快了一些,一个人这么形单影只地走了,有点儿过于寂寞了。

萧司令点了六个人,叶绍洪、陆超、关长胜、隆应启、韩岳、刀广义,一起跟着他,陪着菊木夫人,到了地牢的三层。

一个很完备的制药厂,当然也可以制种病菌和毒品。里面的人还在忙碌着。刀广义发现了第三层地牢以后,报告给萧司令,萧司令什么命令也没下,仍让里面的人继续干他们地。

外围的警戒可是加强了,严禁里面的人往外运送药品。他们的生活供给没什么变化,肉蛋奶绿菜,还跟以前一样。

菊木夫人看了看那些还在忙着的人。这些人,并不知道菊木夫人的真实身份,他们只当这里是一个秘密的药厂,生产的东西要严格保密,甚至都不能跟家里的人说。每个月休五天的假,出去的时候,要蒙上眼,被人送出去,进药厂,只知道是从半山湖坐上船,却不知道这里具体是哪里。

难以想象,维持了三十多年的药厂,这里面的一些工人,有十几个已经是第二代了。就是那个保密守则,让工人们,不觉得他们生产出来的东西会是危害性极大地毒品。比如,那种已经改良了三次的兴奋剂,有些国家的运动员一直在用着,用得很好,拿了金牌,有了钱,有了社会地位,是良性循环。

“药,很好的药,如果再有三十年的时间,几乎所有的人都可以通过这里制造出来的药,改变脆弱的体质,上帝是有失误地,人类本身可是太脆弱了。”

菊木夫人让两个工人抬了一个木箱子出来,“这里的东西,就交给洪爷了,你想怎么处置都行,有些东西是很危险地,会给人类造成致命的伤害,最好,过二十年,或者,三十年,再拿出来研究,那个时候,人类应该就有控制这些东西的能力了。”

叶绍洪没说话,点了点头。那位隐娘给了萧司令一份报告,讲地是,某国际犯罪集团对五槐和东峰、琴港三个城市的毒品投放试验计划,毒品的运送的第一条通道是由日本运往东南亚,第二条通道是日本和东南亚运往南广和东峰、五槐、琴岛,这个计划,也跟国家的85,95规划一样,是长期地战略性地,简直是不可抗力。

菊木夫人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是某个国际犯罪集团的重要节点,既能研发,又能打开通道。

“人是不可能全能地,人性的恶是避免不了地,星石岛上,原田他们,想出了一个很好的计划,那个战争的框架不是幻想,是可以做到地,战争就是人性罪恶的集中爆发,在战争中,单体人类的脆弱,就象是树上落下来的树叶,随便什么都可以碾碎它,既然这样,那就需要有人,一些很聪明地能够引导人类发展方向的人,构架出一个善意地,温暖地组织框架,让邪性的战争,可以控制住,也可以让敌对双方形成极度不对称的状态,战争就可以在很短的时间内结束,尽量避免对人类身体的伤害,这样的话,用于战争的武器,就不能象二战时期那样,长时间地靠人类消耗体能,或者是用地面物理伤害类武器的大面积使用,整个世界的人类都造成了最不人道的后果,这是很可悲地。”

“爱因斯坦发明了原子弹,他跟我们说,我们的时代富于创造思想。我们的发现本应该可以大大地使我们的生活轻松愉快。我们利用电能横渡大洋,我们使用电能来减轻人类的繁重的体力劳动。我们学会了飞行。我们利用电波很容易的把消息发到全球各地去。”

“但是,虽然有着这一切,我们的商品的生产和分配是完全无组织的,人们必须生活在忧虑中,担心被人从经济生活中抛出,失去一切。除此之外,生活在不同国家中的人们每隔一个长短不等的时间就要进行互相杀戮,因此,每一个想到未来的人必然都生活在经常的忧虑中。”

“一个时代的智者,要为这个时代的人类忧虑,提供一些善意的发明,能让,脆弱的人类生存下去,二战结束以后,我本来应该死掉,我也很想死掉,可是呢,我觉得,我还可以做一些事儿,还可以制造出一些东西来,减少我的罪恶,我做地这些还远远不够,但是呢,也只能这样了,属于我的时代早就结束了……结束吧。”

“如果可以的话,洪爷请打开墙上的那个按钮,里面有一间,是我早就想好了的墓地。”菊木夫人忽然笑了,脸上的肌肉在抽动,他的药开始起作用了,“不要嘲笑我,我很爱这个世界,也很爱人类。”

叶绍洪摁下按钮,那墙上的门打开以后,菊木夫人脸上带着那种非正常人类的笑意,走进了他自己设计好的墓地。

一个小时后,叶绍洪和陆超、关长胜三个人进去看了菊木夫人最后一眼,给菊木夫人鞠了一躬。人死为大,不论他做过什么,死了,就跟这个世界再没有任何挂葛了。

他死了。

这个消息,直到三十年后,日本方面才得到确切地消息。菊木夫人留下的那个木箱子,叶绍洪没打开,送进了菊木夫人的墓地。

叶绍洪觉得,很危险的东西暂时还是不要动它。压制住好奇心,就跟菊木夫人,压制住他那天生就很邪的邪恶本性,很努力地干他想干的事儿。

菊木夫人发明的东西还是不碰为妙。就光是他这个运转了三十年的地下工厂生产出来的东西,就已经很难控制了,甲基苯丙胺,一种被后世的某些人群钟爱到不行了的英文名字称作ice的毒品,这东西超过了可卡因,成了某国际犯罪集团的主打产品。

菊木夫人没想到地是,他出于善意制造出来的东西,只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成了最可怕地,根本根除不了地,非即时性非致命性却危害极大的毒品。

人性的恶是避免不了地,非即时性地非致命性地东西,却更让人难以自拔。

217 大买卖

北槐山西北的一家已经废弃的农具厂,几间破破烂烂的厂房里,团鬼十六啃了几口面包,喝了口水,就铺开了一张地图。

团鬼十六很忧虑,其实是恐惧。

菊木夫人,怎么会束手就擒,他为什么不拼一次,他有那恐怖的杀人武器,他为什么不用,大不了就鱼死网破,多死一些支那人又能怎么样,支那人都是蠢货,都是日本人实验用的马路大。

拼上命,也要干一把。能跑掉最好,跑不掉,那就要杀人,大日本帝国的军人,就是要杀愚蠢的支那猪!

团鬼十六把能用的人手都调来了,他能够指挥的是四十五个人,九个人为一小队,分成了五组。

从北槐山这个废弃的农具厂,如果到大牛港码头的话,是四十多分钟,这一段路程,要经过冒斗山,很险,很难通过,驻在冒斗山的两栖侦察队有两个中队,用五分钟的时间,就可以卡住去大牛港的路,团鬼十六的这批日本浪人,并不是职业军人,战斗素养比不了两栖侦察队的战士,这么明火执仗地,跟送死差不多。

倒是北河村跟官家营村租用的那两艘装芋头的滚装船,可以利用。

团鬼十六要劫船。

……

都季诚和陶毅去了北河村,两人成了搬芋头的劳力,搬一箱芋头给3块钱,一天,要是刻着劲儿地搬,至少能赚二百块钱。

两位老刑警老郑和老周,也跟都季诚和陶毅一样,穿着统一地蓝色工装,搬地挺起劲。大牛港码头穿蓝工装地人很多,没人注意这四位。

晚上9点,两艘滚装船要启航。

北河村李文河李支书的夫人王燕,大发善心,从二道街包子铺买了包子和稀饭犒劳工人们。

这眼看着太阳就落山了,要运的货还不到一半儿。

“各位大哥,辛苦了,再加把劲儿,8点以前,咱把货全部运到船上,每箱我再加一块钱。”王燕这死抠的娘们儿,这一回,是真大方了。

能跟日本的朝源株式会社扯上关系,绝对地大买卖,战略层级地合作。

官家营马支书也给搬运工加钱了,一箱也是四块钱。

一位村支书的夫人,一位豪迈地引领新农村发展产业的支书,就在大牛港,牛上了。别拿村支书不当干部,也别拿村长夫人不当夫人。

官家营和北河村把两艘滚装船的芋头,运到日本,这一年下来,不用别地,光芋头这一项,产值就过千万了。

值得牛。

……

东方大酒店钻石级vip会员艺品展馆里,很豪的老板们都差不多相中了那些价值不菲的艺术品。

有两件展品,同时被几位老板相中,需要到南广的拍卖行拍卖才能拿到手。牟希钟跟天桥艺团的巫翠荷和鬼舞艺团的谷直草子,还有那位低调却大气的老板在看一幅画。

徐悲鸿大师的《愚公移山》。

巫翠荷和谷直草子都是很融雅的人——不得不用上这么一个没人用过的词汇,融雅,因能融于艺术之中,而自然生出高雅之态。

这两位不是附庸风雅,牟希钟牟老板,差不多,就是钱多了撑得,要让资本成十倍二十倍,甚至上百倍增长的俗人,而强行靠近某些艺术气味儿浓厚的场所,用钱砸出来的那种雅气。

不论怎么说,牟老板还真就看上了《愚公移山》。这一幅纵向撑满画面的人物油画,是有争议地。

牟希钟跟那位低调却大气的老板说:“徐悲鸿大师创作这幅画,是在印度,跟那位民族解放运动的甘地先生见面了以后,以印度的一位厨师为原型划画出了人物,看到没有,那个大肚子有胡子地,是不是很逼真?”

那位低调的老板点了点头,神态上颇是尊重的样子,他问谷直草子,“谷直女士,这幅画,为什么会有人觉得丑呢?”

谷直草子听了那位老板说的话,当然要说几句了,“听我的老师说,徐大师跟他的师弟因为审美上的差异,创作方向是不一样地。现代派的创作,已经向抽象派发展,不再以写实为美,不过,我倒是觉得,艺术上的写实的丑,反而是最美地。”

这几位,这聊天儿,聊得太雅了,要是让码头上扛箱子的工人们评画,也就两个字,或者是三个字,好看,就是好看,不好看,就是不好看。

展馆里的某些艺术品,到下午五点,就要收起来去日本参展了。展馆里的这些钻石级的vip会员,似乎根本不知道,这些艺术品,会跟某些被严查的开河博物馆里丢失的国宝级老物件儿一起弄到大顺号上。

只要这些老物件儿到了日本,拍卖出去,就不是贼赃了,可以正常地落入有钱老板的口袋。看着都人模狗样地,或许,盗了大货的两位主要嫌疑犯,就在展馆里坐着呢。

叶绍洪、陆超、关长胜和吕峰队长到了大牛港码头。

准备抓大贼。

警察和特战旅的战士在火车站和机场也都布控了。甚至连东峰和琴港的警察也都出动了,五槐跟东峰和琴港陆地的车程,都用不了两个小时,如果那两位偷了国宝的大贼一看风声太紧,也有可能在五槐放烟幕弹,带着那些老物件儿,去东峰和琴港坐船去日本。

一定不能放走了那两个大贼。

叶绍洪他们全副武装,目的就是高压震慑,形成极不对称的灭敌态势。藏在暗处的团鬼十六那帮人,如果敢露面,绝不会跑掉一个。

“洪爷,忙完了这一单,有什么打算?”陆超这是要给叶绍洪提个醒儿,很快要去陆军学院集训了,也很快就会下到部队,肩上挂上一杠一星的牌子。

陆超有个消息一直没告诉叶绍洪,怕中间再有什么波折。五槐海警区直属四连要调防,调到东峰警备区,跟海警一团的特务连合并,成立特勤营,陆超代理特勤营营长。陆超的意思,叶绍洪九月份提干集训结束后,可以直接到特勤营报到,好兄弟一块儿搭伙,干什么活儿都顺手。

这是萧司令跟谢参谋一直在运作的事儿。谢参谋没能留在五槐警备处,去了东峰警备区代理警备科科长,手里头空落落地,没兵可用。

陆营长发话了,叶绍洪当然没说地了。就跟开河那位魏队长说地一样,能有幸跟陆营长、关队长、吕峰一块搭伙干大事儿,不管谁,只要一句话,铁定铁同心同力,把活儿干利索了。

218 各司其职

下午5点,叶绍洪和隆应启、刀广义到大顺号上检查。天桥戏团的巫翠荷跟牟希钟和那位低调的老板在三层的船楼上看风景。

华灯初上的大牛港,景致迷人,经过十二年的开放式发展,这港湾都几乎跟维港有得一拼了,起了高楼,有了大厦,整个港湾,看上去就是半个破了壳的蛋,那半圆很是温润,设若来了兴致,赤着脚丫,走在沙滩上,那辩不清个数的细沙,润贴在脚底板上,就跟后来的洗脚屋里洗脚妹那柔软软的小手一样,不停地揉捏着你。海上的风温润地吹着,稍稍地带着一点儿腥咸的气息,那感觉象是脱离了世俗,走进了一个理想的世界,可以任由自己的情绪蔓延。

人有了钱,是要享受地。所以,牟希钟就很新潮地除了自己的老婆外,又有了巫翠荷这位红颜知己,那年那时的红颜知己是纯粹地,钱并不是最主要地。当然,钱是非常重要的物质基础,没钱的话谁会搭理你——在商界,钱始终是成功人士的符号,没有钱千万别谈雅兴,别谈艺文气息的女人,

有了物质基础才能决定上层建筑。或者说是,撬动最高层的利益蛋糕。牟希钟最擅长的就是拿最高政策夯实自己的物质基础。

借势借力。

不过,这一次,牟希钟可能又借错方向了,背后那位人物在最关键的时候神隐了,谁的电话都不接。

牟希钟心里隐隐有些不安。他不是不知道这大顺号上暗地里搞地一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是装糊涂。

看到那三位全副武装的战士,牟希钟心里的不安越来越强烈。那位黑炭头,很出名啊,武能提刀上马,文能提笔写春秋,五槐道上混地,哪个敢直挺挺地站他跟前,那什么,不怒而威,自带镇压气场。

是个人物,连那位见过诸般奇男的谷直草子,看那位黑炭头的眼神儿都不一样。

叶绍洪却没拿正眼看牟希钟,道不同,不相为谋。

没别地,不是来查人地,是来检查货品。

算是例行检查。这么大一艘滚装船,那些货物没上船以前,就已经过了三道流程的检查。大宗地棉料,都要开包,还有食用油,都是要重点检视地。东峰那边刚出了两个案子,利用成品油走私高端电子产品,和珍稀半成品石墨原料的案子。

日本这个国家,跟东峰和五槐从几千年前,就有扯不断的货品往来,就是二战时期,货品的进出口都没有中断过。最近,京城的那些顾命大臣们正在议一个秘密方案。大体要计划,是用三年的时间,彻底切断东峰、五槐与日韩两国间管制药品和敏感稀有原材料的走私。

双管齐下,东峰和五槐这边是明地,日本那边是暗地,要彻底,要不留后患。

牟希钟牟老板,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搭错了车。这世界变化太快,如果搞不清方向,不妨就走得慢一点儿,拐弯儿拐得太急,很容易翻车。

叶绍洪和隆应启、刀广义下到了甲板下第三层滚装船舱,这里的棉料包,一堆堆地,很整齐,得仰着脸儿,才能看到顶。

要仔细检查的话,得用梯子。细活是海关地人干地。当然,要是对货品有怀疑就可以弄开包装,用专业的检查工具,探到最里面查验。

经常地,棉料包里装地是违禁品。就象日本人在人体塑胶里藏地那些细丝一样,只要过关了,就有大赚头。不过,到现在,叶绍洪也不知道东槐山武器研发基地弄了那些细丝搞出了什么东西。

绝密级的玩意儿。

海关那边来了两女一男,陪着叶绍洪走了一遍。他们三位知道这一次事关重大,不敢掉以轻心。

海关系统也都下了死命令了,只要有一件文物从船上走了,那就是失职,肯定要严办。

跟个人前程息息相关的案子,都上紧了发条,一发现有可疑物品,就立即上报。

“叶队长,听说,还有一些危险药品,有些人想着偷运出去?”有一个象是刚进海关的年轻姑娘挺好奇地问叶绍洪。

“不该问地不要问。”叶绍洪装深沉。不装也得装,这姑娘都称呼叶队长了,叶绍洪还能告诉人家,我只是个大头兵。

计真,洪楼酒店下面那个制毒工厂,也确实不能对外讲,万一,要真是有人利用艺术品稍带着弄点儿类似兴奋剂什么地,也有可能。九十年代,纯朴的五槐普通市民,还不知道有种称作ice的类似运动员服用的营养品的东西,就是国际禁毒署严禁的极危险的毒品。

有些东西不知道确实比知道好。

人类可是很脆弱地。叶绍洪在洪楼酒店二层第一次听菊木夫人说这句话时,还当是笑话,等看到星石岛上原田他们的构想和发明出来的怪武器,似真似假地,很吓人,菊木夫人临死说地那些话,却不是假地。人,单体地个人,很多时候,是在极不对称的状态下,面对着那些危险系数极大地人,你都替他卖命了,还不知道弄出来的东西足以毁灭整个人类,还有,那些危险品,人一旦沉溺进去的话,靠自身的自制力想脱离开是根本不可能地,就算是有外力强制脱力了,整个人却仍然会活在阴影和恐怖里。

见到了象菊木夫人那么邪性地人,智商又远超一般地人类,会觉得两者之间是绝然不同的两个物种的差异。

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会这么大——上帝造人的时候,说不定真地会有失误,上帝是万能地吗?

叶绍洪检查完了货舱,却没有离开。他的任务就是盯住巫翠荷和谷直草子。陆营长带着人去官家营马支书的那艘船。关队长跟都季诚、陶毅合到一起,重点盯着李文河租地那艘滚装船上那几位来历不明的外地人。

卫处长、孙明、曲班长他们在码头上检查送货的车辆。各司其职,各有各地要盯死的目标。

晚上9点,两声汽笛响起,两艘载满标准盛装箱半成品芋头的滚装船启动了。

两艘宠然大物就在夜色中驶出了半个蛋的大牛港,进入了通往日本的国际航道。

219 很不讲理

大牛港历史上曾经有8个国家通商驻扎,说是驻扎,其实,就是殖民。自己家门口的港口,自家人却是最末等公民,那么一大圈的地方都只能远远地看着,不能进去。

铁一般地耻辱。

曾经的特别耻辱的外交的词汇,叫默许。1895年冬,已经被德国名义上殖民的五槐市,迎来了罗刹国的太平洋舰队,老毛子的军队以过冬为由,在大牛港驻扎了整整一个冬天,就因为这一个冬天,大牛港就被外国军队殖民了,德国与罗刹国达成了殖民五槐的外交默契。

1897年11月14日,德国找了个某某教案的借口,正式占领了五槐,这块优质港口的租借地,成了德国海军部的直辖地,那位德国的五槐总督相当牛气地直辖着德属马里亚纳群岛、德属几内亚、德属萨摩亚等太平洋岛屿,这样,就形成了以五槐为核心的德国远东体系。

还要再说一句地是,古登要塞区也就是在那个时候建起来了,成为殖民者阻挡另外那些贪吃不足的殖民者的防御体系。

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日本这个自己作死的国家,把他的贪婪的手伸到了五槐,跟德国鬼子干起来了,有一个很少有人知道的奥匈帝国跟德国鬼子联盟,派出了一艘伊丽莎白皇后号,要死守大牛港,不想把到嘴的肥肉被别人抢走,结果,伊丽莎白皇后号就永远地沉没在大牛港通往日本的航道上,1914年7月,日军两路进攻,汇合于李村,此后,大牛港就一直是通往日本的主要航道,日本鬼子抢了黄金、稀有金属和不计其数的价值连城的稀有文物运回了他们的本土,直到现在,日本的博物馆仍然陈列着从五槐抢走的国宝。

有一件文物的名字叫汉倭奴国王印——这是大汉朝之犯我强汉者虽远必诛的铁证。

历史是这样地,现实又是另一种样子,曾经的大明朝的造船强国,落没到了,连自己远洋运输的船只都不是本国造,很无奈地花大价钱买了日本的滚装船。

这次去日本的三艘远洋滚装船,都不是国产,只有东峰的北方造船厂造了两艘远洋船能远航日本。仅从造船技术上说,大锅的造船技术太太太落后了。

连面子都没有,提都不能提。

就是因为这个原因,陶老爷子提出了一个用货品置换造船技术的设想。以东峰的北方造船厂为根基,用大锅的一系列货品换回整体造船和精密加工车床技术,用三十年到五十年的时间,造出一流的商用滚装船。

忍辱负重——韬光养晦,不能再跟六十年代一样,要超英赶美,要正视差距,真正地拥有最重要的军用和商用的战略核心技术,才能真正地立于不败之地,而不是纸上谈兵,谈什么高峡出平湖神女应无恙,某某某只会在外交宴会上拿着梳子梳着头唱我的太阳的图痒图森破。

陶老爷子是务实地,把自己的儿子和闺女都放到了部队,都学着干实务,甚至让最小的儿子跟叶绍洪这样山里孩子一样,冲锋陷阵,干最危险的活儿。

……

大顺号被扣下了。天桥戏团最后一批运到船上的服装道具里藏了违禁品。

叶绍洪开始逮人。最先拿下地就是巫翠荷和谷直草子,牟希钟尚未来得及下船,也被带到了洪楼酒店。那位低调大气的老板不知什么时候走了。

是个聪明人,跟藻爷一样,关键时候,能权衡利害,不陷进去。

海关的人员开始开箱验货。

海关关长惊出了一身冷汗,麻麻地,这最后的最后了,还出这么大的妖蛾子,不想活了吗?

有一个盛着小丑道具的箱子里,发现了中原开河博物馆的两件文物。

海关立即通知了五槐警局指挥部。

开河警局带着三位专家迅速出动,到了大顺号上。

经过严格检验,确定无疑。

萧司令下令,扣押大顺号,检查船上所有的人员。海关跟五槐警方和开河警方就在大顺号上开审了。

干系重大,船上的人,人人过关,连孩子的文具盒都要查验。

叶绍洪回了洪楼酒店,审牟希钟、巫翠荷、谷直草子。

牟希钟来五槐一直想见见萧司令,这一回终于见着了,不过,很不美气。戴着手铐跟想结交的人见面,不太对称啊。

萧司令还是很客气地让叶绍洪给牟希钟倒了一杯白开水。

“君子之交淡如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虽然我只是一个只会扛枪打仗的粗人,可是,有些道理我还是懂地,说老实话,我是一个不太喜欢交朋友的人,我的人生词典里,如果要说朋友的话,应该是生死与共肝胆相照的战友。”萧司令停顿了一下,看了一眼有些消沉的牟希钟,“刚才给你倒水的,他现在是一个下士,过几个月,他肩上就有了一杠一星,就是一名少尉了,他跟我,就是生死与共的战友,我肩上的这个军衔,和他现在的下士军衔,没有贵贱之分,我们这些人,一旦有了战事,都一样,都要提着脑袋,上阵杀敌!”

“现在,有些人,有些发了财的人,想要骑在别人的头上,作威作福,摆什么臭架子,我是军人,我最看不惯地就是那种摆臭架子的人,而且,你摆了臭架子,还要慷国家之慨,为自己捞钱,还要找那些无良文人给你唱赞歌,这特么岂止是无耻,简直就是丧尽天良!”

萧司令猛地拍了一下桌子,“牟希钟,你应该庆幸,今天,我跟你在这个场合见面,你应该庆幸你还活着,你想说也好,不想说也好,你自己做的事儿,你心里最清楚!”

牟希钟两股战战,吓出了一身冷汗。

怎么能这样呢,这要是一言不合,会不会直接拉出去毙了!

太不讲理了……

萧司令不想跟牟希钟讲理。不讲理就要讲法,牟希钟跟谷直草子这样的日本女人在一起,本身就很有问题,你要赚钱,也要看看给你送钱的人是什么背景,不能下半身弄到一起了,就忘了祖宗,忘了国仇家恨,如果她真是生意人,那就要通过正当渠道,用国际上通用的商业法则。

谷直草子就不是正经生意人,赚钱的方式太污太邪恶,东峰警方给了萧司令一个秘密报告,东峰的海关副关长被谷直草子跟另一位叫竹岛秀的女人,利用毒品拉下了水,走私稀土,造成价值二千多万的损失。

牟希钟几乎吓瘫了,“我承认,跟谷直草子有不正当关系,她利用我和李文河的关系,在三艘船上放了违禁物品。”

220 劫船

有一艘私人的渔船,也乘夜从东峰的扁担岛开出去了,船上地那位是当地一家搞养殖的海珍品公司的衣老板,还在东峰开了一家日产经贸公司,跟日商一直有联系,常年经销日本货,海赚。

干买卖地,帮着弄点儿私货,挺正常地,船上的那些东西,是什么,他都不知道。

船到了公海海域的时候,衣老板按照那位日商给出的航海坐标,让那位开船的,校好方向,航行了半个小时,看到了那艘滚装船。

李文河李支书在船上押船呢。李文河的谱儿摆得挺大,弄了一间豪华间,叫了一位长得很妖娆的罗刹女陪着喝洋酒。玩这些对李文河不算什么,下一步,还要开一个直接跟米国人贸易的国际大公司,牟希钟牟老板已经开始运作了,名字都起好了,华润国际经贸有限公司,主打高科技电子产品进口和农产品出口业务。

有钱真好啊,洋妞都可以随便搂着,洋酒也能尽兴地喝着,那谁说地来着,李白,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还有,天生我材必有用……下一句是什么来着,想不起来了,搂在怀里的罗刹女人,又不懂得什么唐诗宋词,她只认得美元,他姥姥地,美元才是国际通用地货币,什么时候,也学学维港那边儿的人,大把大把地造美元,买下他娘地白宫。

喝多了,李文河几乎要把罗刹女当成白宫的实习生了,让那位罗刹女就地蹲下了,弄了一波孟浪热辣的套餐。

滚装船上什么样的人都有。有几位看似闲逛的人,在甲板上溜达着呢,拿着强光手电,时开时闭地,跟谍战剧差不多,给某些隐在黑暗里的人发信号。

港口查得太严了,有些货要等到了公海海域,才能弄到船上。走私是一门大学问,要有传承,航海方面的知识不能缺了,还要有船,驾船的技术也要练熟,更要熟悉海路。

有一艘船靠近了正热辣地享受着罗刹女那种服务的李文河李支书的租用地滚装船,两位船长互发了灯光信号,然后,有一波人就开始忙碌了。

货,明面儿上不敢运的货。两艘船都减速了,二十分钟的时间,完成了一笔交易。

……

都季诚和陶毅,在甲板下的第二层船舱猫着,这层船舱里有大鱼,开河警方给了那两位盗文物主犯的照片,那两位应该也在这里面。

这间船舱里有棉料包,以往运偷渡的,一般都会藏在这里面。

有人在吃东西了,跟老鼠似地,咔嚓咔嚓地啃。

陶毅看了一下表,10点50,船应该到了公海海域了。

“都少尉,咱们不干偷鸡摸狗的事儿,上去大吃一顿怎么样?人家李支书这么大方,给了咱们这些卖苦力地那么多票子,咱们得场面场面。”陶毅摸出了那些十元的票子,“赶紧花,晚了的话,就得用日币了,咱们又没有国际通用的美元。”

都季诚同意,这也算是开洋荦了,坐着这么大一个宠然大物,还不用买船票。

陶毅和都季诚换上了好看雅致的行头。跟两个阔少似地,进了滚装船的餐厅。

里面,简直跟五星级大酒店一样。旁边就是娱乐厅,那里面更不象话,那些住豪华间的阔人们,人五人六地看起了洋演出。有几个罗刹女在表演柔术。

这要不要太奢糜。

真涨姿势。

接下来还会有特别那个的西班牙舞,夏威夷舞,还有川剧的变脸和魔术。电影厅还可以看非删减版好莱坞大片,另一边还有钢琴休闲中心,可以喝着咖啡,听听优雅到极致的秋日的私语啦,致爱丽斯啦,简直了,要多高雅就有多高雅。

“都老板,要不要喝点儿鸡尾酒,看看罗刹娘们儿的狂舞?跟你说,大洋马的节奏,跟咱们五槐那地儿的女人不一样。”

陶毅不管到哪儿,适应得最快,再说了,他又不是第一次坐这么大的船。都坐着豪华游轮去过巴黎那地儿的公子哥儿,不怯场。

都季诚就不行了,严重不适应这里的气氛,“陶毅,你可不能学坏了,玩物丧志,这些洋玩意儿,咱们不能碰,你别忘了,咱们是干这个地。”

都季诚用手比划了一下开枪的动作。

“知道,我跟你说,要是洪哥在这儿就好了,洪哥那气场,那自动地,污七八糟的东西退避三舍。”

两人说着话,坐到了餐厅东南角的位置上,准备点菜。

一位餐厅服务生走近了两人,出言提醒:“有情况,看紧下面的人。”

滚装船上来了不速之客。二十七个背着氧气瓶的水鬼爬到了船上。水下的功夫不错,黑夜里,也能这么快摸到船上。

却是累坏了。提前两个小时出动,自制了水漂子一类的浮子,等在了公海海域。互相间还有灯光联络。

团鬼十六下了血本儿,不成功,便成仁,这一趟劫船成功了,就会富得流油。团鬼十六清楚,甲板下的船舱都装了什么。

22件珍稀文物,还有菊木夫人早年研制的病菌血清样本,价值大到不可估量了。

萧司令的作战方案里,就是要让李文河的那艘滚装船进入公海。

不只是团鬼十六在盯着那些奇货,某国际犯罪组织也不想让菊木夫人的好东西落到别人的手里。

团鬼十六的人换下了水鬼装,头上套上了日产的丝袜,赤、橙、黄、绿、蓝,五种颜色,用颜色标识,一看就知道是自己人。

套了红袜子的那位,带着四位橙黄绿蓝,直接进了船长室。

船长见过大世面,不是很慌。在海上,再凶的劫匪,也不会要了船长的命,这么大的船,得有人指挥着开船。

这可是在海上,船开不好,船上的人都得送命。

红袜子让船长返航。

船长没犹豫,下了返航的指令。

以人为本,尊重生命。当然,船长不能坐以待毙,指令船上的无线电台给五槐的海事局发出了求救信号。

海上边防武警接到命令后,六艘巡逻艇开动了。大牛港这边,港务局也派出了一艘客运船跟在巡逻艇后面接应。

红袜子用船上的通话器给港口的指挥室发话:“把菊木夫人交出来,你们的巡逻艇全部撤回去!否则,船上的人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

李文河被两个套了黑袜子的押到了船楼上,就那么立在风中。

重量级人质,年产过亿的明星村的村长,五槐市重点保护的新时代弄潮儿。

大牛港海事局的指挥室回应:“你们必须保证船上所有人的安全,你的条件答应你,菊木夫人,半小时后,上船。”

菊木夫人已经在自己的墓地里长眠了,来地这位菊木夫人肯定是假地,万一,要是不小心被那些头上套了各色袜子的劫匪认出来,事态就严重了。

船上有三百多号人,各种国籍都有,命都金贵着呢。

221 真的还是假的

菊木夫人来了。不是他自己来地,跟了两个人,有那个市立第一医院的苗苗,还有一个叫笑笑。

听起来不象是真名字。

反正是用来对付劫匪地,有没有名字都不重要。

劫匪挺懂行,从滚装船里找了一个充气皮艇,派了绿袜子和蓝袜子两位劫匪骨干,加两位套了地摊货黑丝袜的普通劫匪,下到皮划艇上,去码头上接菊木夫人。

菊木夫人坐地是边防武警的一艘巡逻艇,有六位没带任何武器的武警分坐两侧保护。

看到菊木夫人出现,那位红袜子激动了,却不失理智地给港口的指挥室提出新条件,换船,劫匪要坐着大顺号回日本。

当然,劫匪也很人性化,只留下二十三个人当人质,其他人放行。

这一趟劫船,有商有量地,看起来一点儿没有危险性。

大顺号开动了,在距离李文河那艘滚装船有500米的时候,两船并向进入航道,又航行了十公里,两船放开了三个登陆踏板,进行交换仪式。

虽然,没有泰坦尼克号那么凄切的生离死别,可象李文河李支书那样子死都不愿意换船的人,也有那么几个。

有两个劫匪怒了,吼李文河:不换,就弄死你,特么人质还敢炸毛。李文河被绿袜子的那位,闪了两个嘴巴子,不敢吭气了,一百八十个不情愿地被两位黑袜子押到了大顺号上。

重新在大顺号上做了人质的二十三个人,包括李文河李支书,脸色都十分地难看。身家性命又一次悬在了空里,搁谁也没法平淡如水,不起任何波澜。都不是好勇斗狠地,习惯了用钱摆平一切,好好赚钱不行吗,干吗要动刀动枪地使用暴力。

可这一次不是用钱能摆平地。仅就是钱来说,船上的老物件儿,还没几位的身家能超过任意一件的价值。可以说,大顺号上最不值钱的就是这几位被当作人质的老板了。

再说了,团鬼十六指挥的这帮劫匪,是有战略意向考虑的高科技背景下的高智商劫匪,他们要的东西,依李文河这样的小学生背古诗这一层级的文化素养,还理解不了团鬼十六这位跟菊木夫人和原田清二身边学过很多最前沿地新发明新创造的脑子里构想的东西。

就那个超能电磁炮,还有那个九星位控制器,再过三十年,都一点儿也不落伍。

也许,应该说,就从这次团鬼十六操作的这次绑架人质事件儿开始,国际大背景下的诸如劫机劫船的案子,都不以撕票为最终的虐杀手段。

保证人质安全,尽量不使用暴力。

团鬼十六这一次干得很漂亮。就在那个废弃的农具厂里,团鬼十六反反复复地在想,假如菊木夫人遇到这种情况会怎么办?设身处地,转换角色,菊木夫人为什么不动用他那些非常恐怖的杀伤性武器,让更多的支那人和这个城市一起爆炸!

为什么不呢,让更多的支那人死在恐怖中,就跟米国的那两个原子弹一样,把广岛和长崎变成人间地狱。

原本,团鬼十六很想让五槐变成人间地狱。如果不是菊木夫人很奇怪地放弃制造恐怖爆炸的初始构想,就那么平和地束手就擒,团鬼十六还想等菊木夫人来一次大爆炸以后,再递进式地给五槐制造第二次。

让爆炸来得更猛烈一些,更更猛烈,无比猛烈,让支那猪就在城市的废墟上哭丧,哀嚎,奶泣杀啃毒!

痛苦的思考过后,团鬼十六想通透了,菊木夫人是要让他奴役支那人,要让支那人,都成为脑僵者,他们的东西,文物,支那人的血,支那人的骨头,他们的肝,他们的胃,他们的心脏,都可以拿来研究,也可以交易。

团鬼十六见到平安上船的菊木夫人,很正宗地鞠了日式的弯腰礼仪,问了一句:“我做得对吗,夫人?”

“你比以前聪明多了,要是再多给你一次机会,你也许会做得更好一点儿。”菊木夫人的话听起来很有味道,不象是假地。

那位脸上涂了厚粉的苗苗,瞄了那位笑笑一眼,那意思,特么假地比真地还牛,都这么嘲讽了,团鬼十六还高兴得跟喝了不掺假地正宗蜂蜜一样。

……

时间倒回三个小时。

洪楼酒店。

萧司令审完巫翠荷和谷直草子以后,问叶绍洪:“你有什么好办法,让咱们跟菊木贞的这场对局,收官收得完美一点儿。”

收官。叶绍洪在星石岛看陆营长跟舞泽苍之下围棋,看了那个残棋,看明白了一点儿。要是双方的棋艺差不多的话,最后的官子,很关键。

要善于找对劫材,打劫。

先手劫。菊木夫人的死,确实让最后的收官不用那么暴力了。叶绍洪脑子里一直在不停地琢磨菊木夫人的出招。从姚副处长开始,菊木夫人每次出招,都占着先手。最成功地放了烟幕弹,连日本警视厅那边都迷惑住了。让对方跟着他的节奏,甚至,就连开河博物馆的那个突然插进来的戏码,都利用得特别劲道。

不得不承认,叶绍洪是以最尊重对手的,特别好学的态度,在跟菊木夫人学下棋学布局。

菊木夫人以萧司令和陶老爷子为对手,先手棋总是下在双方必争之地。那七个鬼头,对菊木夫人来说,是一个先手劫,略微地动一动,就会牵动五槐这边很多的人力和物力。实际上,菊木夫人早就清楚这七个鬼头的下落。他却一直放在那儿,就让叶绍洪他们这些人多处奔忙。

团鬼十六偷偷打通了洪楼酒店和歌山楼之间的地下密道,那些东西,特别是那些病毒血清样本,完全有时间,在萧司令下令封锁港口以前运走,他却让团鬼十六把歌山楼的那些东西留在了洪楼酒店的地下水牢。

开河的那些文物,菊木夫人利用李文河的贪婪,也利用了他明星村长的影响力,把那两位盗宝的嫌疑犯,掌握到了手里,他算定了,五槐这边不会查李文河,这方面的考量就是大陆这边最操蛋的那种树立榜样树立新时代代表人物的假大空模式——叶绍洪如果不是战区那边的人要往死里卡他的曲折,弄不好,也会跟某些模范人物一样,坐在军人礼堂的主席台上,假模假式地做先进事迹报告。

坏事儿也能变成好事儿,老天那看不见的万能之手,也许真地是在一种以人类不能理解的模式,操控某些游戏。就象后世的网络游戏一样,玩进去地人,是很认真很投入地,就算知道这只是玩的东西,也仍然很用心地琢磨各种战法,把游戏玩得跟真地一样。

也许,这个世界的框架,也可能就只是个游戏而已。

叶绍洪却一点儿也不想把跟菊木夫人的这场对局当成游戏。很难再找到这么一个智商如妖的对手了,虽然他已经死了,可是他设计的棋还在进行着。

有的人死了,他还活着,诸葛亮死了,可是司马懿还要费事把力地算计来算计去,甚至,还要从空城计开始算计,还要算计重病中的诸葛亮一顿饭能吃多少?还有多少体力和寿命在战场上跟他长时间地对决。

也许,叶绍洪胜在了不被脑僵者的那种蛇一样扭动的诱惑而走下道入戏——男人,谁还没有点儿那样的放纵,那位很出名的号称国际巨星成某虫,原名叫陈刚生的说过,就算是国际巨星,也要犯那种男人都要犯的错。

叶绍洪不想犯,叶绍洪觉得,自己是一个军人,军人就要有军人必须严守的东西。要想成为一名合格的职业军人,就应该跟刘旅长和萧司令一样,身边非常干净,不能弄那些污七八糟的事体。

要干的事儿很多,从实战经历中尽量地多学一些东西,比什么都重要。真正地硬汉的世界里,女人要占的比重是很轻地。

222 劫中劫

那位谷直草子说,她就是菊木夫人,对外人来说,能看到地菊木夫人一直就是谷直草子扮老了的样子。

叶绍洪这才知道,为什么在东方大酒店地下舞厅里见到的菊木夫人,老觉着跟芙蓉洗头房见到的那个妩媚的男人,合不到一块儿去。

一个是真妩媚的纯女人,一个是菊木夫人以男人的那种想象构建出来的妩媚,确实不一样。

只不过形象上,却没有什么差别。

谷直草子算是菊木夫人的代言人,就连团鬼十六,见到地也是以谷直草子的真容扮出来的菊木夫人。

照实说,躺在洪楼酒店下面的菊木夫人——应该叫他的真名,鸟山实造,长得很丑很可怕,好象是跟黄易大师那书里写地那丑神医莫无心一样,丑到极处反而是能让某类女人喜欢到骨子里的丑美,那位有哮喘病的高手中的高高手独孤凤,至死还对那位治好了她的哮喘病的莫无心念念不忘。

有些东西,实在是不能一言以概之。

谷直草子的真容,就是菊木夫人一直想扮到逼真的形象。

所以,萧司令同意了叶绍洪的收官计划,由叶绍洪和隆应启脸上涂上遮盖霜,又涂了粉,扮成了笑笑和那位苗苗。

他们两个象不象无所谓了,团鬼十六也没见过苗苗,更没见过无中生有的笑笑。

谷直草子到了船上,是要告诉团鬼十六,不要存那么大地贪念,人能安稳地回日本,就可以了。

一物降一物,团鬼十六见了菊木夫人,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很听话地站在菊木夫人身边垂手而立,

“我是您永远的仆人,我知道您的计划都是最完美地。”团鬼十六愿意放下枪,带着他的那此头上套着各色袜子的人,通过另一种渠道回日本。

谷直草子正要和叶绍洪、隆应启离开大顺号,却听外面有人喊,“都呆在原地不要动,劫船!”

另一个人还用英语喊了一声,类似freez一类的单词。实在搞不懂,打劫,为什么还要用双语。

有两个黑人举着枪,走进了团鬼十六的舱间。

说地是挺别扭的汉语,“你们四个,都出去,到那边,换船!”

又要换船。

刚换了船的人质,又极不情愿地踏了登陆板,从大顺号上了李文河李支书租的那船,这一回,李支书没哭丧着脸,脸上略有喜色,四平八稳地过去了。

那艘船上有自己人,有会操枪弄炮地极得力的帮手。

这一次绑匪的头儿会是哪位呢。藏得真够严实地,看样子是冲着菊木夫人来地。菊木夫人被六个黑人护着进了那间有正宗日餐的餐厅。

有一位矮个子的日籍人士,还给菊木夫人鞠躬,“对不起了,菊木夫人,失礼了。”

搞得还怪客气。

餐厅里有两个人,却是亚洲人的面孔。

团鬼十六被四个穿着餐厅服务生衣服地押到了旁边的娱乐厅里,里面也有两个人在等着。

有一位拿了一张早年地菊木夫人的照片,让团鬼十六辩认,这是怕弄错了,要让最熟悉菊木夫人的团鬼十六仔细辩认。

团鬼十六看了看那张照片,确认了,是菊木夫人。

那位又拿出了另一张,浓妆艳抹,跟舞厅里的三陪小姐差不多。不过,看模样倒是有几分象,神态上不行,太风尘,太低俗了。菊木夫人扮出来地谷直草子地形象,是英气中带着那种润嫩的妩媚,就跟徐志摩写的赠日本女郎的诗一样,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恰似那水莲花娇羞之不胜凉风,然后又似那人间四月早天里的云烟,细雨点洒在花前,暖柔润嫩,娉娉婷婷。

却不化妆。

团鬼十六说:只要见到化了妆的,肯定就不是真地。菊木夫人是君子,从来都是那样子,让人叹服,让人信赖,让人不由得就会按照他说地,去想去做。

设若,菊木夫人真是女身,那团鬼十六的眼里,就是一朵圣洁无比的白莲花,无比地神圣,谁都不可以侮慢。

又搞歪了,是让你认人地,不是俯拜会那样地唱赞美诗。

“菊木夫人的身体好吗?”那一位又问了一句。

“非常非常好,他最近十年研制出了一种自然内养又美容的新药,我都按着定量,每天服用,真地是很好,身体和精神越来越好。”

又来了,除了赞美,还能说点儿别地吗?

叶绍洪也被审问了,那位显然有可能就是绑匪头儿的人,故意换话题,装作不经意地问叶绍洪,“很想看看菊木夫人写的字,听那位水野先生说,菊木夫人的书法,是魏碑体。”

这可问着了,叶绍洪高中三年,放了学回家以后,晚上几乎全部时间都浸润在书法里,柳体,颜体,米体,都摩练过。郑道昭的碑文就在三潭县的三峰山上呢,老家马鞭山的那些青石,匠人们仿刻的《郑文公碑》都能卖出大价钱。

菊木夫人的书体不是魏碑体,是得自欧阳询的波若菠萝密多心经,里面都浸润了佛学的造诣了。

叶绍洪洋洋洒洒地讲了好多书法名家书体的诸般韵味,可惜地是,绑匪头儿听不懂,等于对牛弹琴,绑匪头儿只关心,坐在餐厅里从容地喝着加了糖的咖啡的菊木夫人是不是正版原装。

比正版还正版,那妩媚那不经意的娇柔,别人是模仿不来地。

绑匪的头儿要是知道正版的菊木夫人根本就不可能做到这样的骨子里的妩媚,就不用下这么大功夫旁敲侧击了,直接弄到床上,三下五除二,就可以验证真伪了。

做大买卖,还真是不容易。这帮比团鬼十六还文雅的绑匪,不会是让菊木夫人制造美容养颜还养身的营养品吧。

在商言商,要是商人的话,就要客气了,不能拿着枪硬来。

应该不是商人,倒象是卖假药地。

绑匪的头儿还想再进一步求证,却被突然响起的枪声打断了。

枪声很密集,至少是十几个人同时开枪了。

李文河李支书的人动手了,他们这一动手,团鬼十六的人也动了。各为其主,都相当卖命。

三方很快分开了。搞不清什么来路的这帮绑匪守住了餐厅和娱乐厅。团鬼十六的那帮头上套了袜子地,据守在驾驶舱。李文河弄的那帮人散在二层的客房里,居高临下,见人就扫。

太窝火了,被人劫了两次,是可忍孰不可忍。李文河身边至少有8个人在护着,船是自家地,特么,哪来的野狗敢来叼肥肉!

223 三种人

223三种人

战斗呈胶着状态,双方互有死伤。李文河那帮人,战斗素养次一点儿,比不上那位文雅绑匪和团鬼十六的人。

虽然也是训练过地,可是明显,实战经验不足,对枪械的操控不是很熟练,战术上也没有很好地配合。

好在,团鬼十六的人精鬼精鬼地,跟李文河的人联手了。

大概其地,以二对一,势均力敌。

谷直草之一听到枪声时,略微地有些慌,看到淡定的那位笑笑,心定了,婉尔一笑,慢慢地喝着咖啡。

外面枪声如豆。餐厅里还能坐稳了的人,都不是一般人。

有些本就不是什么善类,干得就是刀头见血的买卖,有些就跟叶绍洪一样,每临大事有静气。

这是一个局,一个很热辣刺激地游戏。身在局中的人,得下死力拼,才能有条活路。要不然,也不用花这么多心思,等船到了公海海域才动手。

李文河是不想让人知道,他私养了一帮人。这事儿要是说大了,就是私人武装,扣你个反革命的帽子都不算大。文革那阵子,李文河就是一造反派的头儿,确实有实战经验,也确实弄懂了在某些时局里生存的决窍,然后呢,还知道怎么投机,如若不然,也不会跟牟希钟一拍即合。

什么人结交什么人,都有目的,都想赚大钱,赚大名气。李文河跟牟希钟胆子都特别大,敢冒险,国家级的文物都敢捣弄,这次,他要是不栽,那日后的发展无可限量。

叶绍洪和隆应启坐那儿喝饮料,日本人弄的东西就不是一样,也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饮料,喝起来怪好喝。

把握局势,谈笑用兵,叶绍洪,准少尉,提前开始带兵用兵的操练了,得亏萧司令也是也敢用会用奇兵的人,放手让叶绍洪指挥操练。

还有另一层安排。团鬼十六的那批人,都是日籍,没法直接开枪灭掉他们。也不能全死了,要让团鬼十六活着回日本,只有团鬼十六能让日本方面确认,菊木夫人确实是落到了大陆军方的手里。

这一仗,确实要打得很巧。

叶绍洪还有个想法,谷直草子要长时间地留在五槐,得让她也跟菊木夫人一样,能帮着多干点儿事儿。

菊木夫人这块招牌很管用。

外面还是打得很激烈,叶绍洪也不急,就坐在谷直草子旁边,等。

那位文雅的绑匪头子有些急了,怎么回事儿,外面点子怎么这么硬,二十多分钟了,再打下去,带的子弹都要消耗光了。客场作战,要是早早地把弹药消耗光了,那等于是给别人送人头。

掏枪了,绑匪头子要亲自出去指挥。

“怕不怕,外面肯定死了很多人。”叶绍洪等那位绑匪头子出去,看了谷直草子一眼,说:“菊木夫人,你想过没有,这一次,他们为了你,可是付出了相当大地代价,万一,他们成功了,你怎么办?”

“我能怎么办,一切有洪爷做主,洪爷在,一切安好。”谷直草子的话味儿不对,怎么跟打情骂俏似地。

叶绍洪起了话头,谷直草子可就说开了,是菊木夫人那味道,“世界上呢,大体上可以分三种人,第一种人,就是那种非常卑鄙的人,他们当中大部分都混得很好,卑鄙的人,手段通常是最狠地,可是呢,又是最能权衡利弊的人,最善于保护自己,他们,我是说我的家乡那边,都说我,就是这样一个人,我看着当年跟我一起出来的人,都死光了,我也不会冒险去救他们,我觉得,最有价值的人,才可以更好地活着,要利用一切手段,也包括一切人,为自己铺路,说你们大陆这边的官话,是一将功成万骨枯,你们的汉语讲出来这个道理,一句话,好有概括,好有道理。”

叶绍洪插了一句:“菊木夫人,你就是厉害,就跟我们这老少都知道的曹操一样,宁可我负天下人,天下人也不可负我,不管干地事儿是什么恶事儿,都能脸不红心不跳,跟喝凉水一样简单。”

“喝凉水是什么意思,也好象很有道理?”谷直草子竟然也是一位不耻下问的好学者,外面都打成那样了,她还跟叶绍洪讨论起了她弄不懂的乡野道理。

“你把你想说的说完吧,打断了你的话失礼了,等有空了,再跟你讲喝凉水的道理。”叶绍洪留心着外面的战况,枪声明显稀疏了,看来,绑匪的头儿在节约子弹,他们用的枪是米国产地,要想在大陆这边临时补给很困难,最好的战术是分成小组精准射击,把对方最厉害的先干掉。

擒贼先擒王。

谷直草子却没在意外面打生打死的人,她对团鬼十六,也仅仅是看成一个头脑简单地打手,这种人,就是她要说地,是菊木夫人说地,第二种人。

“被人利用的人,是最多地。或者是被一种社会制度利用,或者是第一种人,最卑鄙的人所利用,当然也会被一些有影响力有人格魅力的人所利用,这是第三种人,世界上,大多数人在被利用着,就象行尸走肉,有时候,只是为了活着,甘心被别人利用,你们大陆有个词汇,叫走狗,这两个字虽然很难听,可是却最贴切,如果只是为了活着,给别人当走狗,是最容易活着地,尤其,是现在,和平时期,只要当好走狗,什么都不好说。”

“这个世界上,第三种人,是很少很珍贵地,也许,只有他们才是是最好地人种,我五年前,开始试着做胚胎移植,一种可以让男人也能怀上孩子的技术,这是我后三十年的人种优源计划,成功了的话,我们这个星球,可以产生一批非常优秀的人,就象洪爷一样,可以提升整个人类的生存能力和进行未来的星球改造计划,让星球的生存环境越来越适合人类居住,而不是越来越糟糕。”

谷直草子这是在自说自话,他这是把菊木夫人的遗嘱透给了叶绍洪。也许,她觉得,要是真地不幸落到了别人手里,被人识破了身份,那就只有死。好在,她有很好的药,可以让自己死得很安稳。

能以菊木夫人的形象示人的人,很有脑子,不是胸大无脑的那种,我胸大我有理。好象,谷直草子的胸不是很大,胸大无脑这词。套不到她身上。

胸小有脑?也不对,她胸好象也不是很小,是那种各部位很协调的女人,要是叶绍洪再大上十岁,跟谷直草子坐一起,就是丛丛说地那话了,很般配。

“菊木夫人,我可不是你说地第三种人,我是一个山里孩子,能到部队里,就是想混得好一点儿,如果条件允许的话,我如果有了钱,有了点儿地位,我也很想干点儿自己想干的事儿,不过,你说地那种人种改造计划太吓人,好象,没有哪一个国家的法律允许。”

叶绍洪听出来了,谷直草子是想让叶绍洪把菊木夫人的那个装有极危险东西的木箱子打开。

这可不得了,不知道这个计划还好,知道了,就千万不能随同。虽说,到现在也没人知道,人类到底是谁造出来地,可,也不能轻易地弄这么危险的构想,如果造出来的人类跟生化危机的僵尸一样,那这个世界不是要乱大套了。

224 人质的觉悟

滚装船第二层甲板下的船舱里,那几位藏在棉料包里的开河人,听到枪声,不淡定了。

直觉去日本的这趟发财之路要泡汤。

搞不好,这次要交炮。开河的两位主犯,刘克文,刘成,本来已经买好了委内瑞拉的户照,想以外宾的身份明皇皇地去日本。

却没想到,港口查得死严死严地,无奈之下,只能躲在货舱偷渡。

“文哥,外面打起来了,咱们怎么办?不能坐以待毙,我觉得李文河这人靠不住,他不行,肯定干不过那些绑票的人。”刘克文雇的五战区两栖侦察队的尖刀班长外号灰板的保镖,早就憋不住了,他娘地,咱们自己出去把船控制了,去索马里。

这小子野心不小,旱鸭子还打起了整艘滚装船的主意。

刘克文有数,摇头说道,“别莽撞,你和猫眼出去瞄几眼,看看船往哪儿走。”

灰板和猫眼从棉料包里爬出来,躬着腰四处观察了,顺着左边的登梯,上去了。

都季诚和陶毅悄悄地摸到了刘克文和刘成的后面。陶毅取下背上包着的突击步枪,上了弹匣,打开了保险。

都季诚小声说了一句:“先练练拳脚,那两个货出去了,就别想再回来了,一定要等班长规定的时间,咱们再出去过瘾。”

都季诚说完话,猛起身,跳上棉料包,就那么站上面,点两位盗宝主犯的名:刘克文,刘成,麻麻匹地,老子要敲碎你们的脑壳壳。”

这川味儿的恐吓语言,怎么听都带着一种莫名的喜感。

陶毅接了话茬,“老都,你可别光顾着你自个儿过瘾,多少,你也得给我留一个。”

都季诚哈哈一笑,“那龟儿子拿了枪呢,要不,你就先练着那拿枪的娃儿。”

“不行,拿枪的给你,我也就能收拾那个苦瓜脸地。”陶毅说着话,也蹦到了棉料包上,看着下面那三位。

下面那三位蒙怔了,这怎么,从哪儿蹦出来两个干苦力地。

都季诚和陶毅仍然穿着码头搬运工的蓝工装,看上去,象是见财起意,打野食地。

“两位你们就不怕死吗?你知道我们是干什么地,不怕话多,闪了舌头。”刘克文端量了都季诚和陶毅,看着不象是能打能冲地。

偷渡地,能有什么能耐。

刘克文不觉得这两个人能对他构成什么威胁,光是身边的这位侦察排长出身的阳子就能收拾他们两个。

都季诚长得太白净了,陶毅呢又是富家公子的气派,不象是职业打劫地。业余打野食地,敢碰盗了国宝的大贼,简直就是评书里脱口而出地那词儿,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阳子一虎身,跳到了都季诚对面的那垛棉料包上,相当有范儿的把腰里的枪放到了一边,“两个小子唉,爷今天不用枪,就跟你们练练拳脚,爷当年是五战区两栖侦察队一排排长,没练别地,就是格斗擒敌,有胆地就放马过来!”

“天哪,好吓人的招牌,”陶毅很吃惊的样子,跟都季诚说:“老都,这下完了,咱们出门没看黄历,踢到铁板了,要不,咱们给几位爷求个饶,不打不相识,这事儿就这么过去吧。”

“靠!没种,练过才知道!你过来,爷先弄你!”阳子手指着陶毅,“你小子刚才不是挺能得瑟吗?”

“老都,咱们拼了!不行,咱就来阴地!”陶毅往后躲,那腿都哆嗦了,“咱拼死一个够本儿,拼死两个就赚了,拼他娘地。”

都季诚发动了,连跳三步,跟阳子对上了。连续地正蹬腿,看着力量不大,可阳子的感受就不一样了,这路数,不对啊,怎么跟受过训练似地。

刘克文觉出不好,喊阳子:“别跟他粘乎,用枪弄死他。”

“靠,玩这个,老子也会!”陶毅也发动了,一纵身跳到下面,那带着消音器的枪,照着刘成的大腿就来了一发。

说来就来,不跟你二话。

第二枪,刘成的胳膊又中了一发,没什么动静,就这么扑扑地两声,刘成萎到了棉料包上。

“刘某某,你要不要也来两发!”陶毅把枪顶在了刘克文的脑袋上,“我们是有纪律地,得留着你,要是一枪就让你交炮了,太特么不精彩了,”陶毅还优雅地单手据枪,抬左臂看了一下表,“还有十五分钟,让你这土包子见识一下什么叫真正的特种兵!”

陶毅显摆的当口,都季诚把阳子踢翻了,阳子一个跟斗跌到了底层的甲板上,他放在棉料包上的枪被都季诚缴了。

“这什么侦察排排长,怎么你这就练跳水呢,下面没水,是钢板!”陶毅很不过瘾地用枪顶了顶刘克文的脑袋,“还有没有什么后招,没有的话,你自己上场,陪着老都练两动。这特么为了你们这几个贼,老子憋了四个多小时。”

刘克文没后招了,这打劫的业务不熟练,专业是盗贼专业,不太擅长跟人擒拿格斗。

被开河警方动用三千警力在十多省份搜捕的四位主犯之二,就这么被陶毅开玩笑似地弄住了,那脑袋都不敢乱晃,生怕被不着调的陶毅,一不小心走火,把脑袋打花了。

“两位,是不是也是侦察兵出身,咱们能不能打个商量,不就是为了钱吗,犯不上这样,我们,是干那个地,文物,只要这次运出去了,要多少钱,你们说,绝不二话。”

刘克文临危不乱,想跟陶毅讲讲合作。要真是这两位一起跟着去了日本,那说话也硬气了,到了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身边儿还真得有硬手护着。

那个一脸白净地,还真看不出来,就那么几脚,把阳子放挺了,高手啊。

刘克文可能也是脑僵了。

这二位的枪,就算两栖侦察队也没有。能有这么好的枪,还带着消音器,这是人盯人战术,人家是专门为了你准备地。

灰板和猫眼被关中队长逮起来了。

还有十分钟,一百六十名特战旅战士要浮夸一下,不是浮夸,要跟菊木夫人说地那个极不对称的战争一样,在李文河李支书租用的这艘滚装船上,形成一个压倒性地极不对称的战斗态势。

餐厅里,叶绍洪也看了一下表。

离动手的时间剩下五分钟了。

扮成苗苗的隆应启活动了一下脖子,肩和手腕。他的叶绍洪分工了,餐厅里看着他们的那六个人,他要照顾三个,还要注意保护那位妩媚的菊木夫人,不让她受到什么意外伤害。

隆应启的动作引起了餐厅门口两位绑匪的注意,有一位走到隆应启跟前,“你做什么,不要乱动!”

“坐久了,想起来溜溜。”隆应启没多余话,站起岙,就跟在猎鹰特战旅基地训练一样,头胳膊和腿晃动着,还数着一二三四。

一点儿人质的觉悟都没有,根本不听当当。

叶绍洪也站了起来,跟隆应启说了两个字:“动手!”

225 一盘没下完的棋

叶绍洪盯准了左前方5米的那位硬脸宽下巴的绑匪,跟都季诚一样,用上直接暴力的正蹬腿,动作必须快,他们手里都有枪,突袭的机会抓不住,子弹的速度要远远超过身体的移动速度。

硬脸宽下巴的绑匪却没拔枪,侧身横肘跟叶绍洪硬杠。这动作委实不赖,就跟那位《精武英雄》里的机器人藤田刚一样,硬桥硬马。

脚和肘正碰,叶绍洪和硬脸宽下巴都退了一步。遇上对手了,叶绍洪再来,嘭!嘭!嘭!连续三个正蹬腿,对方仍然是横肘挡击,不闪不避,迎着往上撞。

隆应启也一样,跟对方拳对拳脚对脚地硬杠,并没撂倒对方。

真正的碰上硬茬了。叶绍洪反倒冷静了,对方是另有所图,并没有出枪射击。如果只是要命的话,另外那两个太多的射击机会了。

叶绍洪改招式,用上了横门杠,你硬,我比你还硬。三点步,闪身,跃步,几乎贴到了硬脸宽下巴的身上,左臂横杠,整个小臂全砸在了对方的脸上。

这一击,对方未料到,连续地后退,叶绍洪步法奇快,连怼三个滑步,又贴住了对方,右臂重重地击在了对方的脸上,这一次,够狠,对方倒地了。另两个突然发动,用地也是肘击,叶绍洪左右臂横档,来了个左右齐搏。

两臂双击,得手了,左滑步,右腿横门杠击中左侧的那位婉约长发的胁下,回身,左臂后扫,挡住了右侧缠了红带的横扫腿。

硬脸宽下巴又顶上来了。钢硬的直拳,击在了叶绍洪的后背上。

叶绍洪吃疼,三点步横移,闪出了三人合围的圈子。

简直了,成动作片了。

外面的枪声大作。

特战旅突击步枪的动静,听起来很亲切。

有关队长在外面指挥,这些绑匪没有反盘的机会。

餐厅里面的这几位要练动作片,那就练!

叶绍洪展开了三点步、四环步、五星步,把隆应启也引到了自己的身边。两人背对着,跟合体一样,进,同进,退,同退。

重拳重腿,就盯准了绑匪的脸,专打脸。这六个绑匪进行过某种可能很变态的抗击打的训练,特别耐揍,只有他们的脸,是软肋。

打人专打脸。陶毅以后在人前吹的时候,那话就绘声绘色了,说,机器人啊,洪哥,老隆,对上六个机器人,我的天哪,对着钢板直撸,还二对六,这不是人要命,是要机器人的命。

实际的战况确实是史上没有。叶绍洪和隆应启的胳膊和小腿也都吃疼。

对方太硬了,简直就是钢板,连续地重击,才给六位机器人的眼角造成了重创。五分钟的时间,六位硬钢板绑匪成了机器熊猫,眼肿成一条缝了,明显处在劣势了,却仍然不掏枪。

武士道精神,拼刺刀的时候,绝不上子弹?

好象不是,这些人是奉行了什么至高无上的原则。

叶绍洪和隆应启又是两次重击,那位缠了红带的绑匪被叶绍洪击中胁间的肩窝关节,右臂抬不起来,竟然用身体硬挡住隆应启的侧鞭腿。

硬脸的绑匪突然下蹲,猛弹身,用头,把隆应启撞开,另两个跟进,把隆应启围了起来。

叶绍洪有样学样,左右肩晃动,沾衣十八跌,撞击加横门杠,把硬脸的绑匪撞歪了,又跟隆应启背靠背地连击,横门腿加左肘击,把那位婉约长发击得重心不稳,撞到餐桌上,连带着桌子椅子稀里哗啦都撞碎了。

“还要打吗?”关队长的声音。

那位绑匪头儿被关队长用枪顶着,进了餐厅。

还是关队长行,这么快的时间,把最难缠的对手拿下了。

10分钟的时间,一场不对称的战斗结束了。

那位头儿跟六位机器熊猫下命令:“放弃抵抗!”

听他的声音一点儿也不气馁,做阶下囚似乎很有底气,似乎不担心自己的命已经被别人捏住了。

菊木夫人说话了:“朵莱蒙先生,坐下喝杯咖啡吧,我跟你说过地,你们赢不了。”

多莱蒙先生挺不客气地坐到了菊木夫人的对面,“你是真地菊木夫人。这一次,我们就没打算嬴,我们只想跟你和洪爷合作。”

菊木夫人摇了摇头,“道不同,不相为谋,你们和我,井水不犯河水,你们这又何必呢?”

“菊木夫人,现在的不可能不等于将来的不可能,我们很认同你的环精神,这跟我们的人类为自己而解放的理念是有可通之处地。”绑匪头儿竟然跟菊木夫人讨论起精神和理念的问题了。

话说,这位菊木夫人所称的朵莱蒙先生,你现在是阶下囚,有点儿阶下囚的觉悟好不好?

叶绍洪问了一句:“请问先生,先把绑票的问题解决了行不行?”

朵莱蒙先生却摇头说:“理念的问题最重要,我们通过你,洪爷,证明了菊木夫人是真地,这很重要,我们,东亚人类解放联合阵线志愿者协会,是慈善组织,我们经过深度调查,觉得菊木夫人是最合适的会长人选,他的环精神,非常好,真地,我们为了菊木夫人的这个理念,这样冒险是值得地。”

这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一向讲究良善为人的胡适先生说,少谈点儿理念,多谈点儿问题。

“洪爷,对不起了,各位,对不起了,失礼了。”朵莱蒙说完他想说的话,站起来朝叶绍洪和关队长、隆应启各鞠了一躬。

关队长跟叶绍洪说:“要不要先揍他一顿。”

叶绍洪说:“朵莱蒙先生是体面人,咱们得给他说话的权利,当然,能保持沉默最好了。”

“朵莱蒙先生,你现下的处境,是阶下囚,我有必要跟你讲一个法律上的问题,这艘船现在的位置,已经进入我们这个不太喜欢别的什么组织讲什么理念的国家的领海,所以呢,按照我们这儿的法律,你犯法了,我们做为军人,有义务把你押到我们的法庭上,审判你,你如果很想表述你的理念,可以到法庭上讲,但是不论你的伟岸理念,让你和你手底下的人多么崇拜,你干的这单买卖,是绑架,为人所不齿的绑架,是非人性的恶劣犯罪,我说的话,你听清楚了吗?”

叶绍洪组织了一番跟那位维港律师的差不多的说辞,讲给了朵莱蒙。

“明白了,洪爷,我现在是罪犯。”朵莱蒙又给叶绍洪鞠了一躬。

叶绍洪轻吐了一口气,这个难缠的家伙,真不好弄,绑了别人的票,被别人反击了,成了失败者,竟然还要跟胜利者谈合作。

半点儿失败者的觉悟都没有。

226 这一仗还凑合

李文河的私人武装被团灭了。

这是一个很悲的悲剧。花了那么多钱,养了一帮挺能打的打手,最关键时候,却没能,力挽狂澜,那谁,太狠了,一百六十个特战旅的特别富有战斗经验的老兵,那手里的突击步枪,简直神了,瞄上一个,就是定点清除,枪枪爆头。

李文河拿着他那杆在文革中屡立奇功的老枪,站在甲板上,狂嚎:“来吧,有种灭了我,特么,把我当成阶级敌人了,你们凭什么,这么心狠手辣,都是阶级兄弟,下死手!”

特战旅的战士没人理他,就这种货色,最好,一个跟头摔海里,喂螃蟹最合适。

关队长带着特战旅的这个中队,一直在港口卡关,最辛苦的就是他们了,憋了这么多天了,也该痛快痛快了。

陶毅和都季诚瞄地是团鬼十六的人,那两位身怀撬门溜锁绝艺的大贼,让四位特战旅的战士给看起来了。吕峰队长和开河刑警大队的魏队长马上到,中原那边就等着最后落网的这两位主犯,开庆功会呢。

都季诚瞄着驾驶楼右侧旗杆的位置,那儿有两个仍然不肯把黑袜子拿下去的绑匪。打得够精地了,还想控制驾驶楼里的船长和大副。

陶毅嫌射击位置不好,从二层,绕到了驾驶楼的左侧,那边有六个特战旅的老兵已经找到了射击位。

特意等着陶毅。关队长交待了,陶毅这公子哥儿冒这么大险,得给他个立功机会。

陶毅瞄好了,那位套了黑袜子的后脑勺,露了半边。

枪响!

那位黑袜子绑匪就这么报销了。

“开荤了,谢谢几位班长了,回头,咱跟洪哥,去东方大酒店大吃他娘地一顿,外带泡妞。”陶毅嘴上的功夫,始终强于他的动手能力,特战旅的老兵,对陶毅印象挺好。

陶毅一得手,特战旅的老兵不留手了,围在驾驶楼两侧的团鬼十六的那帮绑匪,仅一分半的时间,就报销了七个。

加上外围干掉地,十一个,团鬼十六的这帮子非职业绑匪,只有九个活地。

叶绍洪和隆应启终于有机会练练枪法了。

驾驶楼后侧的锚舱,有三个,左中右,分了三个方向,倚托驾驶楼,靠着团鬼十六在上面的指挥,打伤了三名特战旅的老兵。

都这态势下,这么拼命,还真有武士道精神,这是要顽抗到底。

“应启,你左我右,突过驾驶楼!”叶绍洪一说完,猛扑身,抢到了驾驶楼下的射击死角。

他的身后,突突突地射下来一排子弹,甲板被打得叮叮当当地。

“狗日地!”隆应启举枪向上,对空射了一个长点射。驾驶楼里不能打,这船得有人驾驶着。

团鬼十六据着枪,对着隆应启刚才的位置,又是突突突地一排子弹。

隆应启闪到了叶绍洪身左,驾驶楼后面一堆缆绳那儿,接着一个滚身,避开锚舱左侧射出来的子弹,跃进,扑到了对方的射击死角。

驾驶楼左前侧的特战旅老兵,不知从哪儿弄来一个吊斗式的铁家伙,站进去两个,就那么用缆绳滑着,在空中射击。

团鬼十六想把那根缆绳打断,连续打了两个点射,没打断,却被吊斗里的特战旅老兵射中了右肩。

叶绍洪的枪响了。锚舱右侧的绑匪头上开花,隆应启也来了一枪,爆掉了左侧的那个。

居中的那个头上套了绿袜子地急眼了,突突突地,连打了三个点射。

“为了祖国的繁荣昌盛,他娘地,老子要节省子弹!”隆应启用单发射,射了三枪,先击中了绿袜子的左肩,接着,是右臂,第三发,击中的是腰以下的部位,可能是屁股,也可能是腿。

绿袜子突然嚎了一声,从锚舱里窜了出来。

叶绍洪在他的腿上补了一枪,就让他这么半残,这位绿袜子要留着。

隆应启跃上了锚舱的顶部。从锚舱跃上去,就可以到驾驶楼底下了。团鬼十六始终不肯投降,也没把船长当成人质。

挺光棍儿地。

朵莱蒙的人听到命令,全部放弃抵抗了,关中队长指挥一层、二层的战士,开始搜索危险分子。刚才,有些人手里也有枪,得把有枪地,全缴械,集中看起来。

地下的两层船舱也开始搜索,不能留下隐患,防止有人打黑枪。

吕峰队长和开河的魏队长坐着巡逻艇赶过来了。

后面,还有两艘武警的巡逻艇。

团鬼十六在驾驶楼上看得很清楚,整个海域都被控制了,肯定是等不到他陆地上的那两个小队的人了。

别无选择,只能放弃抵抗。团鬼十六咕哝了一句日语,跟船长旁边那位不知什么时候进了驾驶楼看起来不象水手的水手要了一件白衣服,递到了驾驶楼外。

那位水手说话了,“投个降有多难,直接开开门出去,多痛快。”

团鬼十六都没来得及反应,就看到那水手开了门,手那么一动,团鬼十六就从驾驶楼滚了出去。

连续三声枪响,团鬼十六身上的非致命部位多了三个血洞。

叶绍洪、隆应启从锚舱攀上了驾驶楼,都季诚和陶毅,六位特战旅老兵,先后攀上登梯也上了驾驶楼。

那位水手挺随意地说了一句:“这一仗打得还凑合。”

是隐娘。

叶绍洪打眼看了看这位始终不知真面目的隐娘,挺秀气的纯爷们儿,个儿挺高,身体看着很有型,要腰有腰,要胸有胸。

是男人的胸肌,有起伏感,有别于都季诚怎么练也始终是平滑如镜的飞机场。

占领驾驶楼这标志性地制高点,一百六十位特战旅的战士,立即分布在各处,显威。

就电视上常看到地,手持突击步枪,那眼神儿,始终不会正眼瞄着你,很冷峻加冷静地扫视着周围,用只有纯军人的那种酷酷的站姿站着。

这一场劫中有劫,又有反劫的战斗,彻底结束。

那两位盗国宝的大贼,被吕峰队长和魏队长押到了巡逻艇上,魏队长着急啊,回开河的飞机票都订好了。

限期破案,不说差一天,差一个小时,那差别就大了。

魏队长临下船的时候,给关队长和叶绍洪他们抱了抱拳,很江湖地说:“各位弟兄,这次匆忙了,回去弄完了,再回来喝酒。”

李文河被陶毅和都季诚用绳子捆起来了。

就这熊样了,李文河嘴还不老实,“有种地,给我一枪!你们敢么!”

隆应启一脚就蹬到了李文河的脸上,“想死,太便宜你了,特么,船上的人,一人一脚,先踹你个半死!”

陶毅直接用突击步枪的枪托在李文河的后背上砸了一计,“好死不如赖活着,来把嘴张开,老子先把你满嘴牙,一颗一颗敲下来。”

“李文河,你是不是觉得还会有人护着你,我来的时候,好象听吕队长说了一句,你那明星村村长的光环没了,有一个叫刘连发地,你还记得吧,当年前线上下来地,他过去当村长了,正查你的帐呢,我还听了一句,叫什么保村不保人,这话,你能听出几个意思来?”

叶绍洪话一说完,再不想多看李文河一眼,拿起通话器给萧司令报告:“战斗结束,疑犯全部落网,特战旅有四名战士受伤,已经联系基地的直升机和队医,实施紧急救护!”

“好,很好,等你凯旋!”萧司令的话简单却给力。

特战旅的直升飞机落到了滚装船的甲板上,队医下来后,给受了重伤的两位战士处理伤口,另两位轻伤的,关队长和叶绍洪先给他们简单清理伤口,加消毒。

滚装船返回大牛港,港口上站了很多人,有不少外籍人士,也有本地的很多姑娘。市立第一医院的十几位医生和一大帮护士也等着了。

团鬼十六都快不行了,他的这条命有价值,不能死了,得抓紧救治。

227 事至不惧

码头上等待的人群中,打出了两个粉色的横幅。一个是,绍洪你好,一个是,叶班长,我们爱你。

打这两个横幅的是一群正值豆蔻年华青春萌萌动的五槐大学里的被习惯上称为象牙塔里莘莘学子的姑娘。

还有十几个,叶绍洪肯定认识,是在教导队新兵营,教过她们的那群海军陆战队的女兵。一年的时间,最小的丛丛都有少女模样了,比丛丛大一两岁的,个儿都长高了,线条和曲线都出来了,看男人的眼神儿也不一样了。

尤其,一想到叶班长,新兵营的旗帜,那什么,少女思春的情绪,一下子就有了最为具体的标志物。

于是,就这么明晃晃地打出了“叶班长,我们爱你”的标语。没用您字,用您显得多生疏啊,在新兵连,叶绍长那是手把手教她们,向后摆臂时,不要甩棍子,手腕距裤缝线约30厘米,青春里,还有什么,能比得过叶班长的言传身教,当时,叶班长和她们一样,肩上只挂了一个牛节子。

至于,那个“绍洪你好”,那只有象牙塔里的女姑娘们,才会这么有创意,这个,是个很大的典故,得回溯到1984年,国庆35周年,汉京第二大学的某某某,琢磨出一个,哦,你们都懂的,敏感瓷您好,这样的用大学蚊帐杆做出来的横幅,京二大学的学子们手捧鲜花在国庆游行队中行进的时候,高高地举着,宣示学子们敢于用这样的称呼,称呼那么伟岸的敏感瓷,就那么一个规定之外的非规定动作举出来的“敏感瓷您好”,等于是八十年代的最强音——改革开放的一面镜子,几乎或者说,已经写进教科书了。各位亲,八十年代,是真改真革,真开真放啊,时光往后快进到1992年,那位敏感瓷说,上头没有钱,你们自己去搞,要杀出一条血路来。用六十年代的话说,这是最高指示,这样的指示,不是你办事,我放心,是告诉你,有本事,你就自己搞,搞出事儿来,我给你顶着,男人么,搞点事情,不要象懒婆娘,婆婆妈妈,那缠脚布,又臭又长,划好一个要开要放的圈子,就要动起来。

讲真,我们的这个大锅,经常会以十年一个大跟头的曲折,需要某些人,义无反顾,带着991口棺材,杀出血路,找出一锅之政继续下去的理由。

一九七九年和一九九二年,那位敏感瓷两次大讲特讲,就是为了那么一堆人弄起来的那么伟岸的一个组织有持续下去的勇气,还要有正当理由,一百年不要动摇,要不然,你们那些站在僵尸上跳舞的老家伙们就要重上井岗山。

就这么一个大背景下,萧司令也是硬着头皮,找出了叶绍洪这位死硬死硬的山里孩子,创造了一个不拘一格降人才的奇迹。

如果要写一个歌,或者什么诗地,赞一下,那就跟那位后来成为封禁词的唱过军功章有你的一半也有我的一半的董某华唱地那个春天的故事那样,一九七九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敏感瓷的老人在南方划了一个圈,神话般崛起座座城,奇迹般聚起座座金山。

人,都喜欢神话,人,都喜欢创造奇迹。

好象,黑炭头叶绍洪,一个山里孩子,刚刚一年多的时间,就搞出了一点儿名堂,也能算得上是奇迹了。那位轻易不会赞人的隐娘,给这位还差三个月,肩上就要挂上少尉的黑炭头,对他在滚装船上指挥的刚结束的那场不对称状态的战斗,一个很有味道的评价,这一仗打得还凑合,这评价,特战旅刘旅长和耿副旅长听了会很吃惊,特战旅这么牛的单位,跟隐娘仅有的两次打击恐怖组织的合作,也没这待遇,人家隐娘,只摇了摇头,连屁都没放一个,就走人了。

五槐大学来港口的这些女学子们,是受了海军陆战队女兵的闺中密语的感染,知道了军营里有这么一位挺传奇的黑炭头。

那位著名的敏感瓷三落三起,黑炭头叶绍洪也不遑多让,被连续打压,仍然钢硬钢硬地站着,说是忍辱负重也不过份,硬扛着心里的憋屈,把很难办的事儿,办利索了。就那次,战区的那位人物搞地那个要把黑炭头弄进监狱的特别调查,真是险之又险,他的父亲,被人称作叶老驴的老硬汉,拼上了一条老命,跟肩上挂了两颗金豆的人物硬杠,这什么,几乎就是现代版荆轲刺秦的破锅沉舟,这是真男人,是真风流。

大锅的首席电视台,曾播过一首著名的风流诗——如果浮夸一点儿,让黑炭头站在舞台上朗诵一下,那场面,肯定要命。

风流哟,风流,什么是风流?我心中的情思像三春的绿柳;风流哟,风流,谁不爱风流?我思索的果实像仲秋的石榴。

我是一个人,有血,有肉,我有一颗心,会喜,会愁;我要人的尊严,要心的颖秀,不愿像丑类一般鼠窃狗偷!我爱松的高洁,爱兰的清幽,决不学苍蝇一样追腥逐臭;

我希望生活过得轰轰烈烈,我期待事业终能有所成就。

被海军陆战队女兵们点燃了激情之火的五槐大学象牙塔里的女姑娘们,千言万语,千挑万选地就想出了这么一个欢迎的横幅——绍洪你好。

女学子们没用您字,也跟海军陆战队的女兵一样,用了接地气的平等称呼,你好。

叶绍洪看到那两个横幅,一时间愣住了。

忽然地,热泪盈眶。

有人理解他。

叶班长这个称呼,是杜小妍和丛丛给地一个永远恒定的称呼,哪怕叶绍洪肩上挂了金星,也仍然是那些女兵们的叶班长,或者女兵中混出来一名女将军,对叶绍洪的称呼,也仍然是叶班长。

叶绍洪最怕,自己干的事儿,没人理解。他忘不了岳江把他捆在老校场木柱子上的难堪和无奈,对岳江这个人,叶绍洪没在意,他没把岳江当成对手,山水不相逢,叶绍洪相信,自己混得一定比岳江要好,而且,要很好,绝不会为了老校场那一出,跟岳江计较,过去了,就过去了。

要干的事儿还很多。

海军陆战队女兵和五槐大学里的女姑娘们的两个横幅,一下子把叶绍洪的雄心激起来了,正是:古之立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昔禹之治水,凿龙门,决大河,而放之海,方其功之未成也,盖亦有溃冒冲突可畏之患,惟能前知其当然,事至不惧而徐为之图,是以得至于成功。

228 论功行赏

滚装船靠岸,五槐警局的正副头头们都亮相了。萧司令没顾上,陆超把官家营马六两的那艘滚装船押回来,直接让吕峰队长给马六两上了手铐,带到了洪楼酒店开审。

马六两贪心不足,也弄了十多件老物件儿,准备去日本发横财。

萧司令极其厌恶地看着蹲在地上的五槐的地头蛇。

“马六两,你是不是觉得,五槐这地儿没人管得了你?”萧司令瞪了马六两一眼,马六两禁不住哆嗦了。

不敢乱说话。在船上,因为话多,被陆超踹了两脚,差点儿晕过去。

不讲理的野蛮部队,一点儿军民鱼水情也不讲,特么全是跟对待仇敌一样,秋风扫落叶,残酷无情。

马六两心里犯嘀咕,琢磨着找个能递上话儿的人,把自己弄出去。

洪楼酒店这地儿,是官家营的地盘,不看僧面看佛面,不就是捣弄点儿文物吗,五槐有点儿头脸的,谁不知道老物件儿越来越值钱,谁还不趁手存点儿货。

陆超用突击步枪顶了一下马六两的后背,“问你话呢,在船上,不是还挺能蹦地吗,还要给我弄个五马分尸。”

“你应该知道有四辆假军车私运石墨矿的事儿,你也用过那些假军车,就这个事儿,你说清楚。”萧司令正式开始审问了。陆超找好了纸笔,坐到桌子上记录。

“假军车,这个,我,说了不算,是你们部队上,那个谁,那个人的侄子,叫什么,曾联,他说,他爸是海军基地的头儿,没人敢管他。”马六两不敢瞒,看这位司令的架势,那位曾主任,估计是挡不住。

马六两察言观色,对萧司令和陆超这样的霸道人物,不敢耍心机,还是照实说,比较对头。这两位跟那位姓李的主任和那位姓曾的头儿不一样,不玩儿虚地。

部队上的人,见到不少了。那天在东方大酒店见地那位洪爷,也是跟这两位一个路数,相当相当地不好惹。

犯冲了,犯到他们手里,太难弄。

这到底该咋弄,假军车的事儿,部队直接就能判了。这要是真跟那些犯过事儿的兵弄到一起,发配到西疆,那就没活路了。

“司令,首长,我知道,有一个地方是专门弄假军车牌子地,我跟你们说了,就算立功吧,能不能通融通融,让咱给老婆打个电话?”

“用不着你了,你看看进来的这些,有认识地吧。”卫处长和孙明、曲班长押着三个人进来了。

造假军车牌子地,陆超在船上,连唬带吓地,把官家营的大队会计吓蒙了,全都吐噜了,连自己和马六两夜闯寡妇门的事儿都撂了。

“司令,跑了两个,方向是去东峰,我跟谢科长通过电话了,应该能逮住。”卫处长简单地跟萧司令汇报了一下。

“叶绍洪和小关他们的船到了没有?”萧司令问卫处长。

“刚到,地方上搞了个挺隆重的欢迎仪式,后天我们还要参加庆功会。”卫处长说。

“先把马六两带下去,关水牢里,别饿着就行,严禁任何人接触。”萧司令现在没时间审马六两。

审马六两,最好让五槐警局也参加一下。

有个比较头疼的问题,这边儿的案子破了,洪楼酒店就该交出去了,要是交给文物局,那地下水牢三层的秘密就公开了。

菊木夫人留下的那个木箱子怎么办?让叶绍洪带走,不合适。很难说,菊木夫人不是别有用心。那里面的东西,如果是细菌和细菌武器,谁能保证控制住,不出问题。

等孙明和曲班长把马六两和那三个造假军车牌子地带下去了,萧司令跟陆超说:“联系一下tq6,有些事儿,要跟他们谈。”

萧司令觉得,洪楼酒店交给tq6,比较稳妥,那个谷直草子,也可以留在这儿继续当老板,对外,可以宣称,她是菊木夫人女儿的身份。

四辆警车到了洪楼酒店门口。

五槐警局的头儿,下车了,叶绍洪和关中队长、陶毅、都季诚,从第三辆车上下来了。第二辆车上下来的是谷直草子,第四辆车下来的是那朵莱蒙。受了四处枪伤的团鬼十六直接被送到医院了,光跟着他的警察就二十多位,那病房也全都戒备森严,就算里面多了一个打不死的小强,也要立马处理掉。重大案情,重点人物,价值极大。

萧司令先跟五槐警局的头儿握了握手,接着跟谷直草子客气地说道:“欢迎谷直女士平安回来,辛苦了,我代表我们五槐海警区干部战士,感谢你。”

“怎么说起客套话来了,人家洪爷说话就不这样,一衣带水的一家人,你们对我这么好,我心里都记着呢,我会对你们每一个人都好地。”

谷直草子又开始营造她的妩媚地粉色气场了。

她,恢复了她的年轻面貌,太妖太媚了,五槐警局那位头儿,都差点儿流口水。

就跟当年亡了大清的陈圆圆一样,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坐下说话,都坐下说。”五槐警局的头儿,以主人的动人气氛,给谷直草子搬了把椅子。

男人对女人这么殷勤,特么,别有用心,非奸即盗。敌人这还没用上糖衣炮弹呢,怎么就自动地放弃抵抗。

叶绍洪给警局的头儿倒了杯茶,也给谷直草子倒了一杯。谷直草子故意装客气,站起来给叶绍洪鞠躬,“谢谢洪爷。”

叶绍洪赶紧说:“到这儿了,可别乱说话,我那是为了执行任务,你直接叫我名字。”

“你在人家心里,是永远地洪爷。”谷直草子还真就麻缠上了。

叶绍洪无语,不再接谷直草子的话茬,放好暖瓶,退到了后面,和都季诚、陶毅站一块儿。

萧司令说:“希望谷直女士能跟你父亲说地一样,安安心心地在五槐工作,你父亲最近有些事儿要处理,已经离开了五槐,所以呢,警局那边有什么事儿,最好能配合一下,尽量地给警局那边多帮帮忙。”

这话还是很客气,也直接给谷直草子按了一个新的身份。萧司令不打算把地下三层的秘密通报五槐警局,有些情况,可以通过叶绍洪,跟吕峰队长那儿,私下透露一下。

五槐警局的头儿说了很多客气话,也很想知道菊木夫人的去向。

萧司令却是一副无可奉告的神态。

话不投机半句多,萧司令看不惯的人,直接就无视了。不过,为了整个案子的处理,还得应付几天。

地方上的庆功会肯定要参加,还要说几句。

接下来要论功行赏。叶绍洪已经报过二等功了,卫处长个人,应该给一个二等功。都季诚,应该也给一个二等功,都季诚一直盯死了那两位盗国宝的主犯,确实,别人也抢功也抢不动,陶毅差不多给个三等功意思意思,也是给陶老爷子一个交待。

陶老爷子正在谋划一个双羸的计划。日本方面,看上了那十二张道祖行止图,好象那意思,要用道祖行止图镇住那鬼社里不安稳的鬼魂。没人知道鬼社里那些立不起来的牌子闹什么鬼。如果菊木夫人不死的话,他或许知道真正的原因。

从罗思聪被绑架案开始,假军车案,岳江失踪案,潮四爷老爹被杀的案子,开河博物馆被盗国宝案,还有菊木夫人故意搞出来地七个鬼头案,再加上团鬼十六盗运歌山楼违禁物品案,到最后地劫船的案子,除了菊木夫人不得不死的这个意外的巨大损失以外,其他的,都按照预想地计划破案了。

值得浓墨重彩地记上一笔。

229 我要去上学

第二天上午,萧司令跟tq6的那位女少校在洪楼酒店那间临时的办公室见上面儿了,两个人秘密谈话。叶绍洪和都季诚在外面站岗,站得笔直,相当威武。酒店外面,还有特战旅的战士在警戒。

叶绍洪这岗站得,只是一种象征性地宣示。这跟他刚进纠察队时差不多,拿着那根超大威力的电警棍,随护在萧司令身边,以策安全。部队上就兴这个,最忠心的部下哪怕就是肩上挂金豆子了,也仍然把给老首长站岗视为荣耀。

两人的秘密谈话进行了一个小时。

谢科长风风火火地来了,昨晚上连夜行动,把造假军车牌子的那两个给逮着了。谢科长还是雷厉风行的老习惯,一夜没睡,就在车上啃了点儿面包,以最快的速度,把两个嫌犯给押了过来。

卫处长虽然职务比谢科长高,可,一等谢科长下车,却先给谢科长敬礼。警备处这边,第一任处长是陶处长,谢科长当时虽然只是一个参谋,可实际上重活儿累活儿全是他挑着,论经验,论能力,都是没说地。

谢科长站得笔直给卫处长敬礼,礼毕,说了一句:“领导太客气了。”

卫处长说:“哪儿的话,我这是给前辈敬礼,警备处的活儿,你是大拿。”

tq6的女少校从萧司令的办公室出来了,正儿八经是中校了,只是没穿军装,挺那个地穿了一件街面上常见的姑娘们穿的那种长裙,她叫着叶绍洪,去楼上找那位菊木夫人的名义上的女儿。

这位年纪轻轻的姑娘,屡担大任,为某些不能拿到台面儿上的事儿,操碎了心。

叶绍洪和女中校登着楼梯,往二楼上走,问了她一句:“能不能知道名字,每次见了你,都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你。”

“你早该问了,难不成,女人比男人还主动,哦,忘了,楼上的那位,好象,对你一直很主动,是不是有点儿太轻浮?”女中校今天的话儿有点儿多。

“名字。”叶绍洪提醒。

“张美丽。”女中校不绕弯,把她这个特别有画面冲击力的名字直接说了出来。

叶绍洪没想到,女中校的名字是这三个普及很广的汉字。这名字,在大陆的户籍册上,怕是要上百万了。

好名字。

谷直草子在她的那间经理办公室画花鸟画。要是以她原来的菊木夫人的那个老年妇女的形象,那么端着,一笔一笔画那鸟的羽毛,那氛围,肯定是书香门第的氛围。现在,看她的样子,也就是刚上大学的姑娘的样子。

好象她的实际年龄是三十有二,尚未婚配,待字闺中。

“来了。”谷直草子没跟张美丽张姑娘客套,直接跟见自家姐妹一样,说话挺随便。

“草子姐,这幅花鸟画画完了,送我吧。”张姑娘也没跟谷直草子客气。

“你哟,就是太贪心,什么都想要,人家要把这幅画送给洪爷呢,当然了,这要洪爷不嫌弃人家画地这么差,洪爷,这画能入得了你地眼?”

刚刚还说,某位女士很主动,这也太主动了,搁过去,姑娘在闺阁中绣出来地,画出来地,弹出来地,还有写出来地,要送给一个男人的话,那就是定情物了。

“不好……”

叶绍洪刚说了半句,张姑娘却啊了一声,“叶绍洪,你过份了。”

“两位大姐,我是说我不好,我是个山里孩子,看不懂太好的画啊,你们之间有好东西送一送就行了,我是个当兵地,拿枪弄炮地还行,这些细买卖,还是你们最合适,我是局外人。”

叶绍洪的话,可是话里有话。

两位大姐,其实也是在交锋呢。谷直草子是卧底出身,是那位天海罗丽的前辈,日本警方本来是想让谷直草子在菊木夫人身边多弄点儿大价值的的东西,却没想到谷直草子却厌倦了卧底的生活,倚仗着菊木夫人这块大招牌,硬是抛掉了卧底的身份,当起了自由人,

谷直草子给菊木夫人代言,是自愿地,她觉得很有意思,就很投入地干了。

世上的事儿就这么奇怪,花钱难买人愿意。那维港的跑马场那贵族圈儿里不是有句话吗,钱能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有些男人就是来伤人心地。”谷直草子幽怨。

这话。

这画儿。

“你的画儿,我收,我很喜欢。”叶绍洪的话改套路了。

已经被谷直草子麻缠上了,避不了的事儿,就不避。

“我有个请求,我不在这里当经理,我要去上学。”谷直草子打蛇随棍儿上,给叶绍洪提难题。

“不行,我办不了,我就是个大头兵,你不能给我提这样的要求。”叶绍洪皱眉,回绝。

“我答应。”张姑娘一锤定音。

叶绍洪还看不透,谷直草子这边,重要地不是她干什么的问题,是她能不能留下来的问题。

这个是花多少钱也解决不了的问题。很难办,甚至可以说,如果不弄死她,不管动用什么法子,也留不住她这个人。

萧司令的意思,无论如何,也要把谷直草子留在五槐。一旦,谷直草子失去控制,原田清二那帮老妖精,还不定搞出什么动静来。

说大会很大,爱因斯坦发明的那个胖男孩威力已经很大了,原田他们以那种超变态的创造能力和精工制造技术弄出来的东西,可能已经远远超过了当年爱因斯坦那颗弹的威力。

所以,菊木夫人必须活着,必须留在大陆。

对谷直草子,必须待之以柔。

张姑娘的见机行事端地是厉害,利用了一下下叶绍洪叶黑炭的单纯,完成了某些层面十分十分头疼的大事体。

一场非物质意义上的交易完成了,谷直草子柔情满满地开始画她的花鸟工笔画。

叶绍洪十分十分郁闷地跟张美丽姑娘下楼了。

“张大姐,她是个祸害,那个警局的头儿,见了她,啊呀,妈呀,嘴不是嘴,眼不是眼地,简直了,直接拜倒地在她的裙子下了,恨不得就那样,没法说了。”

叶绍洪打算跟张姑娘痛陈利害,让张大姐收回成命。

其实,叶绍洪也知道,张姑娘说地那句我答应的话,是命令,必须执行。

张姑娘有权命令叶绍洪,有绝对命令权。

“弟弟啊,这一次,是姐求你了,姐不对,你就勉为其难,收了这个祸害,你是个铁骨铮铮的真男人,纯爷们儿,不怕她祸害你。”

张姑娘这话,还怎么拒却。

勉为其难。对付女人,明显是叶黑炭的短板。

关键是,叶黑炭对女人下不了狠手啊。

230 一场偶遇

各位读者,快过年了,事儿比较多,第二更,有时会推迟到晚上10点左右更新,第一更,仍然是上午10点到12点。

――――――――――

接下来的几天,叶绍洪先是参加了五槐警局的一次庆功会,又跟萧司令陪着谢科长吃了顿饭。吕峰队长那儿,和一帮老刑警,跟那个小院里,着实喝了一顿大酒,喝得相当高兴。又抽空跟孙明把案情报告和警备纠察日记也整理好了,报给战区陶处长一份,警备处这边也留一份存档备案。

最费功夫的是卫处长和都季诚的二等功材料,这个,要实打实地整出干货,还要有具体的很准确的事迹材料。特战旅那边,要给特战旅耿副旅长那儿报一份特战旅的战情报告。顺带着也帮着直属四连把陶毅的立功材料整出来了。

方干事给透了一个特别好的消息,六月份战区的任命样稿已经出来了,耿副旅长任旅长,刘旅长从一战区调回,任五槐海警区副司令,主管训练和警备。这样的话,卫处长就好干了,刘副司令特战旅的经历到五槐海警区这样的内勤部队任职,就算那位司令,也没资格跟刘副司令眼前炸乎。这路子,走得跟萧司令一样了。

好啊,萧司令手底下这一帮子人,整个地良性运转起来,战斗力超强,能量相当大。

最难干的事儿是送谷直草子去五槐大学当插班生,也不知张美丽张姑娘用了什么法子,谷直草子上大学的事儿只用了三天时间就办妥了。

谷直草子的名字改成了谷五丰。叶绍洪给起地,一共有三层意思,第一层呢,是谷直草子在五槐这地儿干了一些挺那样的事情,比如说,在洪楼酒店跟着鬼舞艺团跳那种蛇一样扭动的舞,差点儿把姚副处长弄下水,因为这个由头,取一个五字,是要提醒谷直草子,这是在五槐,有些事儿不能乱来。第二层呢,是取了武当真人张三丰道家的讲法,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要让谷直草子从博大精深的道家文化里多吸取点儿良性的营养,不能太邪道了。第三层呢,是从山里人最本初的吉祥话里取意,五谷丰登,四字缺一,让谷直草子上了学,要真上学,到时候,要是相中了谁,就跟正常人一样结婚生子,相夫教子,贤良淑德,那就是五子登科,尽善尽美了。

“谷五丰,我把人类最美好的向往,都寓到你这个名字里头了,我们汉民旅最博大精深的三字经里就讲了,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等你在五槐扬出了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美名了,你差不多就跟史上有名的孟母三迁的典故有得一比。”

叶绍洪不光把话说透了,还从北槐区的批发市场里买了两套最朴实的衣服,送给了谷五丰。

谷五丰真就穿上了,叶绍洪跟宋大姐那儿找了两辆自行车,把谷五丰穿地用地,就放在自行车的后架上,两人就这么半骑半走地,进了五槐大学的校门。

五槐大学很大,正儿八经是个大学府。

民国那会儿,好几位大师级的人物都在五槐大学上过课。那位编国文教科书地苏教授,当初就在五槐大学任教。

五槐大学的风景很好,有江南风味儿。有位民国教授有句话,五槐潇洒似江南,说得就是五槐大学,学子们拿着书,坐在大学的无名湖里,颇似旧时学堂里求学求功名的书生。

“看到吗,这里边的学生,都是求学问地,我要是有机会,也要来大学里多学点儿东西。”叶绍洪顺着大学校门的主路,走过两栋教学楼,往南又走了五十米,过了那个无名湖,找到了那栋教务大楼。

张美丽跟大学管教务的那位主任,都通融好了,没说谷五丰是日本人,只含混地说是外籍人士。

五槐大学里的那种昂扬的民旅情结,要是知道谷五丰是岛国来地,恐怕会引起极强烈的抗日情绪。

没办法,每个民族都有些那样的不能触碰的情绪。

办好手续,两人又推着自行车往宿舍里走。

有一个女生眼尖,一下子认出了叶绍洪。那女生码头上举过“绍洪你好”的横幅,那天,看着叶绍洪威武的跨着突击步枪下船,都激动得哭了。

“快看,绍洪,叶绍洪来了!”

女生叶展展的声调儿都变了。因为跟叶绍洪一个姓,又凭这第一眼发现叶绍洪的由头,兴奋得那手乱摆,咬牙皱眉地。

她这一喊,一声传一声地,女生宿舍楼里就有点儿乱哄了。

都想一睹真容,看看,是不是真地是有棱有角的黑炭头,胜过硬汉高仓健。

天哪,果然,真地。

黑炭头,脸上那肌肉,一条一条地,那眼神儿,啊呀,妈呀,迷死人了。

叶绍洪在宿舍门口站住了,男女有别,女生宿舍不能随便进,就跟教导队一样,女兵的宿舍是禁区。

谷五丰一直没说什么话,脸上却很高兴,她身上那衣服,叶绍洪花十五块钱买地衣服,是批发市场里头相当好地衣服了。

有型,好看,还不显妖娆。

要是谷五丰穿上在洪楼酒店跳那舞的衣服,五槐大学就炸了,九十年代初期的大学生活,讲究的还是学问,不比穿,也不比谁谁家里有背景,谁要是穿了奇装异服,那肯定地就成焦点了。

不错,叶绍洪把谷五丰的这个难办的事儿办了,心里轻松了。男人被女人麻缠上,真是不好抖搂,偏偏这个女人身份又特别,没法得罪。

警方有些案子,还要麻烦谷五丰提供线索,团鬼十六还在医院里躺着呢,还有李文河的案子,警方要查线索,补充很多证据。

最那个地是,时不时要让菊木夫人出来活动活动,这个,离了谷五丰不行,她这个比真还真地菊木夫人,对日本方面那些搞黑科技的老妖精们来说,是一根定海神针,只要菊木夫人还活着,他们的那些极其危险的发明,还仍然是处在框架设想的务虚里。

菊木夫人有几个瑞士银行的帐号,每个月会定期地给原田他们提供经费。过几天,会有三个米国的律师来五槐,通过法定程序,变更帐户持有人的名字。

谷五丰,谷直草子以后就是那几个帐户的持有人了,她就成了实际上的超级富婆,不过,她要转帐或者支出现金的话,也要通过律师才能实现。

这牵扯到银行对原持有人的保密协议,律师对原委托人的尊重。毕竟,巨额资金的支付是要合法地,国外的法律体系,对洗钱打击是很严地。

不管怎么说,谷五丰的身价很大。她的身份也太敏感了,不能让不知内情的人知道,她跟那位有能力把五槐翻个个儿的极度危险的菊木夫人是代言和继承人的关系。

看着谷五丰跟个小女生一样上楼了,叶绍洪推着两辆自行车往校门外走,叶展展大着胆子,跑到叶绍洪跟前,“叶绍洪,我替你推一辆。”

这不得了,众目睽睽之下,叶展展胆儿也够大地。

叶绍洪倒没什么,天生地稳,人越多反而越稳。大学生们都图个稀奇,看就看吧,这人言真是可怕得东西,有些消息传传得明显都走样了。

叶绍洪,就只是叶绍洪,脸确实黑,人也确实有点儿那气势。穿着军装的叶绍洪,也确实跟大学生们不一样。

不一样的经历,以后,要走的路,肯定也绝不会相同。象牙塔里的学子们要穷究学问的极致,叶绍洪还要继续在军营里熔炼。

也许就跟杜小妍她们一样,那些围看着叶黑炭的女学生们,只是跟叶黑炭这么一场偶遇,当你的秀发拂过我的钢枪,别怪我仍然保持着冷峻的脸庞。

231 有些人

叶绍洪回了三号院,把自行车放到萧司令那儿。宋大姐很有意思,经常会骑着自行车买菜,或是饭后,就那么随意地骑着自行车在城里转悠。她就很普普通通地穿着,没人知道她是干什么地,平平常常地,没想着显摆什么背景,也不会跟后世某些坑夫的女人一样,一遇上事儿了,就拿出老公来吓人。

不多见,就是九十年代,有些人也巴不得显摆他们有钱,李逗眼最近不知怎么阔气了,跟岳江搞到了一块了,经常一块儿喝酒,喝地特别上档次,东方大酒店那儿,一顿饭,至少得上千。

一千块的话,按照通货比率,差不多是十年后的一万块了。

李逗眼哪儿弄来的钱?自从曲凌谨掌握了他的财政大权以后,李逗眼每个月零花钱绝不会超不过三十块钱,别说上东方大酒店海嘬了,就是在二道街吃包子,也得算计着花。

看来是发了横财歪财了。

岳江也阔气了,一到周末,就穿西装打领带地出去了,岳副处长的家属在中原偏远山区的山里,随军还没办好,海警区这边房子很紧张,岳副处长就临时住在纠察队。卫处长这方面不给岳江难堪,把纠察队原来盛装备的那仓库给了岳副处长,不好不坏的条件,家属来生活的话,也不掉份儿。

可岳江,却始终没想着把家属带来。

有想法。

城里的姑娘多妩媚,虽然比不上谷直草子,可已经可以让久旷的岳副处长心神不宁了,他工作上跟卫处长不搭调,就老琢磨身体需要了。警备处配合萧司令和特战旅破了一系列大案,卫处长是真正体现出指挥能力了,岳江差强人意,加上对纠察队孙明、曲班长、郑群他们老是摆他的官架子,在三号院纠察队的兵眼里,岳江不受待见。

岳江来警备处头一炮响了,可第二炮就哑了,被人套了麻袋,丢到了半山湖里,这事儿,太丑太耻辱,为了舞厅一个流莹,弄得太污。

纠察队就没这样的人,警备处也更不应该有这样的副处长。曲班长自己掏钱请谢科长在二道街的水饺店吃了一顿饭。吃着吃着,曲班长就掉眼泪了,曲班长对谢科长还是老叫法,就那么红着眼圈儿,说,谢参谋,纠察队这帮兄弟都盼着你回来呢,岳江他不是个东西,你知道他干什么,让吕志给他弄洗脚水,洗脚,我看不过去了,跟他干了一架。

曲班长干不过岳江,吃亏了。

心里的郁闷只能跟谢参谋说说,卫处长特别严谨,这些拿不上台面的事儿,曲班长也不敢跟卫处长说。

叶绍洪能替曲班长他们出这口恶气,可是不行啊,叶绍洪提干这紧要的当口,哪能再让叶绍洪出这个头。

曲班长见了叶绍洪,什么也不说,给叶绍洪泡了一杯大茶,茶不是很好,心意在。曲班长认准了叶绍洪,跟别的兵不一样,绝对能混好了,不论讲什么,哪没比地。

“刚忙完了,不用太拼了,整理材料这活儿,紧一天地慢一天地没什么,反正都是板上钉钉子,先喝喝茶,聊聊,你这去了组干处,轻易都不敢去打扰你。”

曲班长送走了谢科长,纠察队值勤这些日常,就不管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就不能老在外面风里雨里地,要琢磨着过好自己的小日子。

叶绍洪问了曲班长一句:“我听陶毅说,嫂子过几天要过来?”

“小声,小声,这事儿别让人知道,我给你嫂子在战区文艺团找了个做饭的活儿,花了不少钱,挺难进。”曲班长也是想得挺长远地,就打算在五槐住下了,虽然志愿兵不能在当地谈对象,可家属来工作,这个没有硬规定。管理处那边志愿兵的家属,好多都在服务社当临时工,只要瞅着有正式地职工编了,那就是各种找人,把家属弄成正式工。机关里能弄个正式工的身份,难度一点儿也不比转志愿兵容易。

想过好小日子,就得处理好各种关系。

叶绍洪不用,光机关大院里那些暗恋的姑娘都顾不过来呢,就那位,去了军艺的杭思思还特意来了一趟三号院,那意思,不用说话,也都知道是来找谁。

除了叶黑炭那钢硬的最硬汉之硬汉,谁能有那么大魔力,吸引那么高冷的杭思思就为了能看一眼,就那么婷婷玉立地在纠察队门前犯踌蹰。

这些花边曲班长不能说。那个范武月那没影儿的事儿,都差点儿把叶绍洪的前程毁了,女人这事体,一定要紧言紧语。曲班长还特意开了个班会,讲了这方面该注意地。对机关里传地叶绍洪的事儿,就装没听见,不管谁问,就三个字,不知道。或者,无可奉告。

为了保叶绍洪,这连外交辞令都用上了。

叶绍洪喝着曲班长的大茶,跟曲班长随意地聊着,把陶毅的三等功材料弄好了。卫处长和都季诚的二等功材料,方干事要过去了,有些机关公文必要的格式和要求,叶绍洪和孙明都不熟悉,为了省时间,叶绍洪把案情报告也给了方干事,让方干事这样真正的笔杆子去润色吧。

锦上添花,方干事也乐意干给人脸上贴金的事儿。

叶绍洪相对能轻松一些,手头,还就是纠察队集体三等功的材料,和警局那边一些扫尾的材料,要经常跟吕峰队长对接一下。

吕峰队长稍稍地有些不如意,二等功给了那位副头儿,只拿了一个三等功。

叶绍洪给吕峰队长打电话说,“管他呢,咱们干咱们地,中午过来一起吃饭,陶毅请客。”

陶毅忙着呢,去了特战旅那儿,跟特战旅那帮老兵,着实痛快了一把,跟特战旅的老兵们练格斗,动真格地,不知道被揍趴了多少回,人却乐得要命,就是去练抗击打能力地,要跟洪哥一样,就算对上机器人,要照样硬杠。

陶毅来了,左边脸还肿着。

“你这是闹哪一出?”曲班长哈哈一笑,“陶少爷,你这是自弄苦吃,要卧薪尝胆?”

“哪儿的话,丛丛说了,要跟叶班长般配,你自己得有料,人家都季诚那平板胸都那么抗揍,我怎么就不行!”

“你这个瓜娃子,谁说我的胸是平板板?”都季诚冒出来了,一身汗,刚从练功房那儿出来,把吕志、周新打得爬不起来了。

232 红颜引祸

五槐大学周围,最近开了几家挺上档次的酒楼。陶毅请客的那家在五槐大学东边的槐大路上。

军荣大酒店。

装修得挺那个地。酒店大厅还特意放了一些翻印的抗战老照片。来吃饭地,要是来了兴致,满可以看着照片起话题。

李逗眼和岳江来了,请了海军基地那边两个,还有东峰一位公司老板,牌子挺大,华邦国际进出口公司。

这是什么节奏,叶绍洪他们无巧不巧地跟李逗眼碰一块儿了。

岳江精神抖擞,比在三号院要精神好几倍,特别展扬。

靠上大树了,李副主任这背景,大得都没边儿了。老天这么慷慨地让苦于靠山不够强大的岳江,一下子就找到了那柳暗花明的感觉。

天不负我岳江,送上门来的大好前程。

还别说,李副主任的曾家那手掌遮地,大陆这么大的地方,就没有遮不到的地方,连维港都能遮着。

吓不吓人,吓人,特别吓人,曾家不光吓人,暗地里杀了好多人呢。叶绍洪整理曾家那位的自传,整出了不少悬案,人家那六位被当成汉奸的小学老师的后代还在京城里找门路诉冤呢。

真懂内情地话,远离还来不及,竟然还往上靠。

岳江某些层面地嗅觉太迟钝了,或者,是被曾家那光鲜牛叉高高在上的一面给蒙住了,真以为抱上地是一条登到上层的大粗腿呢。

叶绍洪、陶毅、都季诚他们没跟岳江、李逗眼那些人碰到一起。前后差了二十多分钟,叶绍洪倒是见着了大军和范荣浩,还有潮四爷。

看到他们三个,叶绍洪才明白了陶毅的意思。潮四爷已经说了好几次,要一起聚一聚。刑警老郑给潮四爷透了信儿,真正弄住小涛的是洪爷,这个,还真得有说道,江湖上混地,讲究孝道,叶绍洪给小涛那一枪,等于是替潮四爷报了杀父之仇。

是大恩。

叶绍洪跟潮四爷见上面,说了几句客套话,又特意跟范荣浩说了一句:“藻爷身体挺好地吧,有空没空要常过去看看。”

藻爷没儿子,选范荣浩弄不好都是选乘龙快婿了。这军荣大酒店,范荣浩用藻爷给他的钱,占了有三成的股份。眼见着,范荣浩就是货真价实的大老板了。藻爷的生意早就没那些打打杀杀地混口子了,跟正常的公司一样,都开始招大学生进公司。

军荣大酒店的经理,就是京城那边学酒店管理的职业经理人。

范荣浩很高兴叶绍洪能来,在最前头走着,真跟主家翁一样,把叶绍洪、都季诚、陶毅、孙明、吕峰领进了六楼的浩风厅。

坐下后,先没急着上大菜,就是上了几个最简单的小凉菜儿,陶毅拿着牙签讲东峰那边喝酒的典故,说那位好酒的副司令,没等上菜,剔着牙签,喝了三杯酒。

陶毅就是能说,到哪儿都不会冷场,叶绍洪只是听着,看着外面。

大学那边有一拔大学生,看样子也要来吃饭。

都季诚说了一句:“班长,你看前面,是不是曾联那娃儿。”

叶绍洪嗯了一声,确实是曾联,这小子怎么又上五槐大学来了,曾联成了大学生?

还真是,是曾逊同摆弄地。

大户人家的孩子就是牛b,条条大道通罗马。

曾联恐怕连xyz都不一定能写利索了,他上大学能上出什么鸟味道来。

确实,曾联进了五槐大学的门,就不是求学地,不是求那什么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要是把精神和思想去掉还差不多,这货,作死作得很独立,独具一格,泡妞耍混也很自由,大学里没人能管得了他。

他爸,他叔,他大伯,哪一个都比李刚他爸牛叉。

叶绍洪看到谷五丰了。

曾联真是作死,他好好地坑他爸坑他家那一系列大人物就行了,这怎么就……

这一次,真地,谁也救不了他了,至少有一百二十种死法等着他。

陶毅也看见谷五丰了,“洪哥,咱这顿饭吃得可真值了,这下有热闹看了。”

叶绍洪却头疼,谷五丰这才去五槐大学几天,学校里就不安宁了。曾联自己上赶子,没人管他,可学校里那些正值芳华的莘莘男学子们,也经不住谷五丰的媚惑,张美丽张大姐把谷五丰弄到五槐大学,这根本不行。

曾联那一帮人拥着谷五丰,在门口站住了。

象是跟谁约架。

叶绍洪想到了大唐双龙传里的那位弯弯,弯妖女,她什么也不用干,就站那儿,就有男人为她拼命。说不准,大师真地是有前瞻性,这世上真有那么一种天性很妖的女人,那九尾狐妲己也是够厉害,就光是那股骚味儿,就熏得人五迷三倒。

另一帮大学生来了,显得挺稚嫩地,却是具着敢为女人挡刀挡枪地那猛劲儿。

“曾联,你把话说明白了,你到底要把谷学姐带哪儿,谷学姐在图书馆里好好地,你凭什么拉她来喝酒。”

那位粗眉毛的大学生这话一说,摆明了,曾联这是胁迫谷五丰来陪他喝酒。

谷五丰没什么过错。

陈圆圆说,妩媚就是天生地错。

谷五丰虽然素颜未妆,却让曾联那一伙特别好那一口的心移神荡,特别特别地想求之共枕,或者裙下弄景,即死亦足矣。

有时候,某个圈子里,确实,见不得妩媚的女人,就跟红楼梦里那污丧天香楼的可卿妹子一样,明明是被父子同框的男人脏污了,却也是自己画梁春尽落香尘——说到底,可卿妹子是一枚弱女子。

可谷五丰不是,她有狠,有妖,也有毒,跟毒蜘蛛差不多。

千万沾不得。

曾联却很得意,越难弄上手地越想弄,谷五丰娇滴滴地妩媚样子,简直爱死了,爱得无可救药,天崩地裂。

“谁特么说我是强迫了,你们哪只眼看到强迫丰丰了,我爱还来不及呢,我哪舍得强迫她,是不是,丰丰?”

“我发誓,我永远永远是丰丰爱情的奴隶。”

曾联真地无可救药了,他智商不止归零了,弄不好是负一百了。

“你在骗我,我不相信。”谷五丰开始造孽了,她这话一出,普联就开始找刀子。

他要歃血立誓。

周围地人都这么看着,没人劝。no作,nodie。

谷五丰却又摇头,“我不要见你的血,好吓人地,要是被他知道了,他会骂我地。”

坏了,谷五丰这是要引战,把火烧到叶绍洪头上。

叶绍洪握着拳砸了一下桌子,“这日本娘们儿,真要命了。”

233 杀人者曾联也

潮四爷要下去看看。潮四爷不知道那个看起来特别妩媚加别样妖孽的谷五丰真正地底细,还以为轻轻松松就能搞定。

叶绍洪说:“一会儿等等看吧,曾联不管怎么着也是条人命,就算是条狗,也是咱大陆的狗,不能让他被日本娘们儿弄死。”

“这个日本娘们儿,你们以后谁也别沾,他就跟封神演义里那九尾狐妲己一样,谁碰上谁死,这话,不是轻来轻去地,这个女人的底细我以后再跟你们说,记准了,千万千万别碰别沾。”

叶绍洪担心潮四爷和大军他们,暗地里对谷五丰下黑手。

芙蓉洗头房,那个被毒死的翠翠,吕峰队长查过了,不是团鬼十六下地手,可又没有什么有用的线索,不能光凭着,谷五丰那天以男人的身份去了芙蓉洗头房一次,就断定是谷五丰干地。

翠翠这个案子和丽丽歌舞厅爆炸案,还是悬案,警局那几位头儿要模糊处理,把罪案的疑点都推给菊木夫人。

反正,菊木夫人的筐很大,有多少案子,也能装进去。

吕峰队长凭直觉知道这两个案子都与谷五丰脱不开干系,这个女人杀人,用叶绍洪老家的话说,就跟喝凉水一样。

这样的女人,确实,不能碰不能沾。

杀,杀不得,那就只能避了。

……

酒店门口,又聚了一帮吃瓜地,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就是起哄看热闹,听人说,好象是有两帮学生为了一个女人约架。

曾联找了一把刀,差不多有成年男人巴掌那么长,拿在手里的话,只能看见刀尖。曾联觉得这样的刀不够威风,显不出他对丰丰的十万分痴心。

可是,丰丰说什么,哪个男人敢骂丰丰,谁,到底特么谁?

“谁敢骂丰丰,特么给老子站出来!”曾联是真地怒了,特么有人比他快啊,是不是已经跟丰丰那个了。

曾联虽然一大盆热狗血上头,可也知道,谷五丰是经历过男人的女人,就因为是这样,曾联才抓狂,谁特么这么早就给老子戴绿帽子。

半疯半醒的曾联,拿着那把临急就急地白铁片刀子,就在对面那帮男学生跟前晃开了。

“你!林京镇,你,出来!”曾联找出了自己的假想情敌。

那位林京镇却只当没听见。就是来跟着助阵势地,谁还要动真格打了,林京镇的白脸皮跟都季诚差不多,个头也挺高,喜欢打篮球,那位帮着叶绍洪推过自行车的叶展展,暗恋过他。

喜文不喜武,却喜欢凑热闹。

眼看着曾联的那白铁皮刀子就要划到林京镇的脸上了,谷五丰说了一句:“你真是没脑子,他在楼上喝酒呢,可是,我不能跟你说他是谁,要是说了,你就死定了。”

谷五丰的声音轻柔得,一阵风刮过来,都能刮走了。偏偏曾联听了,却跟暴风暴雨似地。

特么在楼上,那就好,很好,就是把这酒店翻个底儿朝天,也得把那男人找出来。

要是曾联手里有枪,谷五丰这几句话,弄不好,军荣大酒店就要血流成河——为了心爱的丰丰,抛头颅,洒热血,又怎么了,当年,我们曾家,我们曾家的无上荣耀,就是靠堆人头堆出来地。

谷五丰其实不知道叶绍洪在楼上喝酒。她,不是想祸害人,她,是一个好学的女子,到五槐大学就读,她是真地想,长学问,她选的专业是人类遗传学和汉语言文学,她想让那个人知道,她是知书达礼地,她还想学着那位孟光,跟那个人举案齐眉,你浓我浓。

女人为了心爱的男人,也会不由自主地想要更完美,尤其那个人,他要地是一个特别好地特别干净地白璧无垢的处子。

谷五丰是这么想地,也是低调对人地,对男生,几乎不说话,下了课,就去图书馆,看七十回的《水浒》,看前八十回的《石头记》,晚上在宿舍里,就看从图书馆借出来地《西游记》和《大锅神话全集》,整个就跟那个带着玉生下来地黛玉似地——哦,错了,带着玉地是腹内原来不草莽地宝玉小哥哥,总而言之吧,谷五丰的近乎一半儿的身心,都是为了那个敢骂她的那个男人,努力地洗净原本身上曾有地那些很不好的东西,做一个一心只有一个他的忠贞女子。

叶绍洪冤枉谷五丰了。

曾经邪恶加身的谷五丰是真地真地真真地想做一个日式地对老公千依百顺的温柔端方的居家良妇。

佛说,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为什么叶黑炭就不能佛系地容让着这样一个天生丽质不自弃的女人,要是曾联知道,那个在教导队新兵营黑过他的黑炭头,就是丰丰眼里最完美的男人,那肯定是十万个为什么,加十万份地老子今天要不废了你曾字就倒过来写地愤怒。

曾联带着他那几个死党,拿着他那把临急就急的白铁片刀,就挨个房间开始找了。

谷五丰却在一众人等侧目中,轻扭腰身,微低着头,回了学校宿舍。

这尼码什么跟什么呀,这是事了拂衣去?这事还没了呢。

谷五丰觉得这事就这么了了,反正军荣大酒店的老板很厉害,十个曾联也闹不出什么花样来。

可是寸就寸在这儿了,曾联的四叔和那位很喜欢牛逼地岳江在上面,她一心只想着地那个他,也在楼上吃饭。

曾联顶着一大盆热狗血,要跟血溅鸳鸯楼的武都都头一样,心里满满地正义感,今天血洗了军荣大酒店,还要在墙上题字,杀人者曾联也。

如果是真地,曾联还真就是个人物了,可是,迎头来地几个人,比他的正义感还爆棚,迎面见着了,问了一句:“你就是曾联那小子?”

曾联刚回了一句话,人家二话不说就干上了。

都是很会打架地主儿,很懂天下武功唯快不破的至理,也懂砖头胜拳头的朴素道理,手里头都趁了家伙,这一通打,曾联霎时便没了逞能的爱念,抱头鼠窜,连头都不敢回。

他这没头苍蝇一样地乱拱,好巧不巧地撞到了从洗手间出来的李逗眼。

234 连续伤害

叔侄两人都正要开骂同一句话,哪个不长眼地,却发现是自家人。

“小联,你这是……”李逗眼话还没问完,后面上来地那帮手里趁了硬家伙的狠人,叮当舞实地,把叔侄两个好一顿打。

来去如风,打完了就闪人。

这叔侄俩从地上爬起来,大眼瞪小眼地,怎么回事儿?曾联醒过味儿来了,“四叔,哪个谁,那个黑炭头,也在这儿吃饭,见着没,我估摸着是那个黑炭头干地。”刚有人跟他说,那个叶黑炭就在六楼上吃饭。

“他,不会,你别瞎猜。”李逗眼算是领教过了,那位,是他的克星,遇上准倒霉,算命地说了,能避则避,能让就让,硬杠肯定死吃亏,连自家的老三都说,硬碰硬半点儿好处也没有,不能友好相处,那就井水不犯河水,各弄各地。

“四叔,不对啊,他给我戴绿帽子了。”曾联头顶上的热狗血还在,他不能在丰丰的跟前掉份儿,这口气怎么也得争。

五槐大学里头,还没谁敢抢他曾联的风头。

“你这话,乱说什么呢,哪有自己抢绿帽子往头上戴地?”李逗眼摸了摸被打肿的脸,“走吧,我叫个车,去医院看看,他娘地,让我知道谁干地,我弄不死他八辈儿祖宗。”

李逗眼有些后怕,这帮人怎么觉着有点儿熟悉,下手太快了,都没来得及喊人,就被人打趴了,最近谁特么跟我过不去?

心里犯疑忌,却找不出什么象样的头绪。

“四叔,走什么走啊,咱曾家,什么时候,跟人低过头,”曾联见四叔不上道,朝他那几个跟班喊:“你们几个,挨个房间找,我还不信了,他什么叶瘟神叶阎王,老子就要弄他!”

岳江出现了,他听着外边动静不对,出来看看。

看见李逗眼那脸,惊了,“李主任,这,谁干地?”

“真是邪门儿了,我从卫生间出来,碰上一帮丧门星,啥话没说,打完就跑了。”李逗眼越想越不对。

这肯定就是冲着他来地,或者说是冲着他和他侄子曾联两个来地。

……

叶绍洪也听到了动静,陶毅出去访听了,笑得嘴都合不上了,“李逗眼被人黑了,叔侄两个都是乌眼青,曾联那小子,到处找你呢,一会儿看好戏。”

曾联把叶绍洪当成对手,叶绍洪早就把曾联那一茬撂下了,要不是今天吃饭碰上了,曾联这号人,在叶绍洪眼里,比路人还路人。这就跟乔帮主对那位聚贤庄少庄主游坦之一样,就算偶然同框了,那也不能同日而语。

曾联有位跟班篓子在二道街跟马大、马二他们混过,认识叶绍洪、陶毅和都季诚,陶毅开门出来,他留心了,等陶毅回了浩风厅,跟叶绍洪说话,他听清楚了。

也不知道这货怎么想地,跟曾联小声嘀咕,那个黑炭头在浩风厅挖苦你呢,那话不好听,说不出口,还说李主任就是尿泥,搞女人都是别人剩下地,净捡绿帽子了。

篓子的话,岳江听了几句,“什么,嘀咕什么呢,谁说地?”

“就那位洪爷,他在浩风厅还说那个,那个姓岳地,就是个不会看风头的二逼。”篓子这话明显是煸风点火。

岳江听着就不顺耳了,他什么,叶绍洪,一个大头兵,就没点b数了,什么话都敢说!

灌了几杯白酒,再加上有李逗眼这大粗腿搂着,岳江那狂劲儿就上来了。

“哪个厅,浩风?走,咱今天就看看,是谁没点b数!”岳江说干就干,李逗眼想拉都拉不住。

岳江进了浩风厅,曾联也跟在了后面。那位篓子却没进门,只在门口那儿站着。

“洪爷,好大的威风!”岳江鼻孔朝上,话带嘲讽。

“岳副处长,你这是?”叶绍洪没想到是岳江挑头。

“我是个二逼,很二逼,洪爷给的这个评价,够牛,洪爷没觉着在老校场,那什么,是怎么着,是窝囊废,还是怂,还是熊逼软蛋!”

“岳江,你特么找残废,洪哥不惹你,你自己找上门儿来,你妈b地不想在三号院混了。”陶毅怒了,岳江这狗逼东西,在老校场跟洪哥那一茬还没跟他算呢。

“陶少爷,行啊,立了个三等功,就了不起了,是不是觉得你陶家,白道黑道通吃,放个屁,别人也得跟着说香!”岳江也是狗血满灌,连带着把陶毅也不在他眼里了,他忘了,陶处长在他头顶上呢。

曾联也跟上了,“叶黑猪,你牛个吊,老子今天就灭你!”

军荣大酒店的经理怕事儿闹大了,一听到消息,就赶紧来了浩风厅,看到三位老板都在,心放下了。

靠山大就是好,都不用惊动保安。

大军朝经理挥了下手,“这儿没你的事儿,忙你的吧。”

有洪爷在,怕什么,东方大酒店那么大的场子,洪爷照样三下五除二摆平。大军是真服了洪爷,年纪轻轻地,净弄大场面。

“岳副处长,今儿个,你想怎么样,我呢,跟弟兄们好不容易一起出来喝次酒,不想扫兴,如果,你非要横呲呲地搞事儿,我也把话撂这儿了,你要怎么练,奉陪到底!你要是酒喝多了,脑子不清爽了,陶毅,给他弄杯水,让岳副处长清醒清醒!”

叶绍洪也搞不清岳江哪儿冒出来的邪火,不管怎么说,都升到副处了,再二杆子,也不能这么大庭光众地跟人干架。再这么弄一次,再进禁闭室呆着?陶毅可是说了,战区那边陶处长正琢磨着把岳江调走,当初,非得有人把岳江抬举起来,结果呢,丢丑丢到姥姥家了,警备处是个什么地方,是部队的脸面,那么个纯二逼,只有傻逼才想着抬举这样的人。

陶毅的动作不慢,拿了两杯水,一杯浇了岳江,一杯浇了曾联。

曾联扑身就冲着陶毅来了,都季诚不声不响地,一个鞭腿,把曾联放地上了。

岳江却没动。

陶毅这一杯水,人影这一晃,一下子让他想起了陶处长。

真特么昏了头。

李逗眼进来了,死活把岳江拉出去了,那篓子挺知机地把曾联也扶出去了。

这场本该就没什么来由地临时性地约架,也就这么地了,打也没什么好打。

陶毅有点儿不尽兴,刚要把门关上,却忽然看到,一群手里趁着硬家伙的,围住了李逗眼和曾联,又是一通猛打。

连岳江也挨揍了,后脑被人敲了两计狠地,人当场就昏过去了。

这可不是一般地小意思了。

叶绍洪不得不往谷五丰身上猜,也没谁能整这样的事儿,除了谷五丰还能有谁?

235 仇人出狱

幸好有吕峰队长在,三人被揍惨了,也没报警,大堂经理叫了辆救护车,把岳江、李逗眼和曾联送医院去了。

叶绍洪他们这一顿酒没喝痛快。曾联这熊货,就是根搅屎棍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脑子里还严重进水,净弄些摸腚顾不着头的糗事。

叶绍洪回三号院的时候,碰到曲凌谨了,曲凌谨是听到风声了,李逗眼背着她跟岳江在东方大酒店喝花酒找小姐的事儿传到她耳朵里了。对李逗眼来说,挺正常地,他要是能走正道儿,母猪就肯定能上树。

天生之歪材,长不直溜,长直溜了,就违背李逗眼天性缺正的命格了。

曲凌谨说给叶绍洪的消息挺惊人地,那位退役大校钟泽马上要出狱了,有一帮人唯钟泽马首是瞻,要给叶绍洪一点儿颜色看看。

钟泽不是个小人物,也不是一般人物。他大张旗鼓地搞走私,败在谢参谋和叶绍洪他们手里,是过于轻敌,料敌不足,没想到特战旅会参与。

他要是提前从监狱出来,挟私报复是肯定地。

曲凌谨这消息给地很及时,得赶紧跟五峰警备区的谢科长说一下,谢科长现在是光杆司令,听说到警卫连调个兵,都得三请示两汇报地。这要是钟泽对谢科长背后下黑手,没防备的话,肯定吃大亏。

萧司令也得到消息了,紧急召集相关人员在洪楼酒店开了一次会,把洪楼酒店收尾的事儿,交给了卫处长,接着就叫着陆超,连夜回了东峰警备区。

未雨绸缪。只要萧司令到任东峰警备区,就能给谢科长压住阵脚,陆超在海警一团一营也很快就能站稳脚跟,三个人合力,要干什么事儿,就不愁没兵可用了。下一步要是东峰警备区真能成立特勤营的话,力量就更大了。

叶绍洪顾不上琢磨谷五丰怎么祸害五槐大学的学子了,跟卫处长和吕峰队长也以最快的速度处理那些有牵扯的小案子。

洪楼酒店地下三层,是刀广义和韩岳在牵头弄,那些危险药品的处理相当麻烦,得找那种质量很好的瓷缸盛着,密封好,再深埋到地下。

歌山楼的秘密通道,刀广义跟菊木夫人弄的东西现学现用,又调了工兵营调来的战士一起,严严实实地封好了。

陶毅去监狱套人情了,那个钟泽的事儿,陶毅肯定能探清楚了。

忙了一个周,算是忙完了,叶绍洪回了组干处。方干事把卫处长和都季诚的二等功的材料整好了,叶绍洪正好和方干事一起去战区干部部报材料。

组干处的司机换了,是刘平。

这层层地关系,又转到一起了。叶绍洪跟刘平哈哈一笑,一笑知百味。搞半天,刘平是齐处长关照地。

能办事能干事的,还真就用不着又显山又露水地。

给卫处长和都季诚报完二等功材料,叶绍洪回来的路上,路过三号院的时候,看见宋大姐了,宋大姐这几天忙着收拾家,马上要去东峰警备区。

宋大姐的任免命令有了变动,五槐海警区政委考虑到宋大姐要照顾萧司令,就把宋大姐的命令下在了东峰警备区机要科,任副团职机要秘书,这个属于超配,不占警备区的机关名额。萧司令到东峰警备区也一样,职务比东峰警备区的架子要高一职。

宋大姐要了车,要去机场接人,正好,就叫着叶绍洪一起。

这个,有缘由。

丛丛从米国回来了,丛丛这一回是有了正式任命,任东峰警备区机要科副连职机要秘书,跟宋大姐一起。别看丛丛年龄少,有个挺大地活儿,丛丛要完成,五槐海警备区要从机要部门开始实现内部局域网的互通互连,要搞一个现代化自动联络的试点,最先要弄好的,是五槐海警区所辖的东峰、琴港和古登三个师级单位在军内局域网中实现联网。

宋大姐还要接一个人,跟丛丛坐一趟回国的飞机。是一位通晓大陆和米国法律的大律师,耿旅长的姐姐,耿智和。

车在路上跑着,宋大姐就给叶绍洪说耿智和的事儿。耿大姐这次回来,是有大事儿要办,也是耿家的私事儿。

耿大姐和耿旅长的老爹耿言享,是抗战那会儿民国王牌军的一位营长,守洛阳时被炮弹炸伤了,被日军抓获,押到了日本做劳工。耿老爷子跟日本鹿岛组有一个牵扯特别深的旧案,这案子,是第一宗抗战时期赴日劳工案,关系986名大陆劳工在日本花冈被长期奴役的巨额赔偿问题。

是国耻,也是家恨。

日本秋田县的花冈中山寮,被大陆劳工称作“人间地狱”。大陆劳工在当时的“鹿岛组”的监督下,从事修改河道的苦役。劳工们住在用烂木片子搭起的简陋工棚里,每天做15到16小时的超强度苦工,吃得很差,就以橡子面、苹果渣充饥。大冬天地,耿老爷子他们那一帮苦逼的劳工们身上没棉衣,就穿着破破烂烂的单衣,脚上穿着草鞋,每天就在刺骨的寒风和能冻掉手脚的泥水里苦干苦熬着。严重的饥饿劳累,加上毫无人性残暴至极的“鹿岛组”的监工们的日夜摧残,每天都有熬不住的劳工,就那么死在泥水里。前后不到半年的时间,就有200多劳工就那么葬身在异国他乡。耿老爷子忍无可忍,想了好多办法,要跟日本人干。

历史上的那个不应该被人忘记的日子,1945年6月30日,晚上,耿老爷子和王敏领着700多名大陆劳工发动了大暴动。先把那几名最可恶的监工弄死了,接着就开始逃,逃到了中山寮附近的狮子森山。这一场远离大陆本土的大暴动震惊了日本朝野,警方出动了2万军警围捕枪杀。翌日,还活着的的大陆劳工全部被俘了,暴动惨遭镇压。重新落到日本人魔掌里的中国劳工遭到了更为残酷的变本加厉的迫害。酷暑的大热天,耿老爷子和工友们劳被捆了双手,跪在铺着乱石子的共乐馆广场上,三天三夜不给吃喝,日晒雨淋,侮辱毒打。就这么往死里折磨,没过几天,广场上尸体遍地,惨不忍睹。

耿老爷子是真地从死尸堆里爬了出来,辗转回了老家,隐姓埋名。

后来,有日本人给花冈的大陆劳工修了墓立了碑,唯一活着的耿老爷子,也有一座墓。

耿大姐这次回来,是要带着耿老爷子去日本的地方法庭出庭,日本鹿岛组的那些高层,没想到,大陆这边还有一个人活着,

当然,日本这边也有人做证。当年给日本鹿岛公司输送劳工的菊木夫人,也是极为重要的证人。

有了这两个活人的人证,鹿岛组就该老老实实地拿出钱来,赔偿耿老爷子和那些惨死在异国他乡的大陆劳工。

236 丛丛的哨棒

去机场只接着了耿智和大姐。耿智和大姐说,丛丛改机票了,应该是坐地上一班航班,跟方教授和她女儿一起地,昨天就应该到五槐了。

奇了怪了,丛丛下了飞机,没到三号院找叶绍洪,去哪儿了?

耿大姐拿了一个档案袋给宋大姐,里面的资料应该就是去日本地方法庭要用到地。

“叶绍洪,我听雨睛说,你是研究抗战军史的专家?你可以好好看看我给雨晴的资料,很有用,是日本一个ngo组织提供地,非常真实的资料。”

看来,耿大姐对叶绍洪挺了解。不过,叶绍洪可不敢跟大律师跟前称什么专家,也就是整理老干部自传,起了个兴头,多多少少地知道了一些秘辛。

刚才耿大姐说了个词儿,好象是ngo,叶绍洪英语不行,悄悄问了一下宋大姐,宋大姐说,国外的一些志愿组织一般都叫ngo,好多事儿,都是这些组织办地,还有npo,应该叫非营利组织。要是ngo前面再加上个i,就叫国际非政(腐)组织。

(有些词儿,也不知道是不是敏感瓷,用同音字代替一下,勉得被弄成星号。网文的敏感瓷太多了,禁忌也太多了,真愁人……收藏了这本书的读者,不要觉得收藏不多,好象这本书热不起来,其实,这本书,每天的追看和收藏都在稳定增加中,从来没掉过一个收藏。只要第一卷的120万字,能在网上完完整整地发出来,就是成功了,不得不说,伟大的敏感瓷,太凶悍了……深度无语中……)

叶绍洪知道这些字母是英文单词的缩写,可是,底子不好,单词能认出来,却不会音标,自己拼不出单词的读法,只能干瞪眼。宋大姐英文的口语和笔译能力都相当厉害,学通信地,好象英语要很好才行。不知道丛丛从米国回来,是不是可以说一口流利的美式英语了。

耿大姐不光是英语厉害了,还十分精通米国的英美法律体系,这个,跟咱们大陆处处是漏洞的大陆法系是有很大区别地。叶绍洪十多年以后,才真正弄明白了为什么咱们这么大一个社会管理体系连一部最基本的民法都没有,只能暂时用一个称为民法通则地这样一块遮羞布来遮丑。

一个具备最顶层设计权力的大的管理体系,如果连一部最基本的保障自然人的民法典都没有,根本就别谈什么以法律为准绳,完全是糊弄人地。所以,普通的民众,千万千万不要天真地以为,法律能当挡箭牌,这个大锅的法律体系就好比一个漏风漏雨的茅草棚子,随便来点什么风什么雨地,就垮塌得一塌糊涂。

老天,还真有天意,叶绍洪不光是这一次跟耿智和大律师认识了,后来,去了东峰警备区又认识了一个真正的会在大陆这个烂法律框架下打官司的律师。

人才,千万人中出不了一个这样的人才。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叶绍洪和宋大姐陪着耿大律师简单吃了碗面条,耿大律师就去会见某政腐组织要员了。

宋大姐直接把那个档案袋给了叶绍洪。

叶绍洪回了组干处那儿的休息室,就打开了,开始研究。

是关于耿老爷子和986名劳工花冈惨案的佐证材料和日本法律体系的详细分析。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儿,叶绍洪是想利用点儿时间,多跟耿大律师学点儿。部队里法律这方面,除了没什么人知道地军事法院和检察院,别的地方,就是空白,差不多都是以纪律和条令代替了。可是,开放搞活以后,那些大军事单位和服务性质的公司,牵扯法律的事儿太多了。而且,叶绍洪有预感,弄不好这次就得跟着耿大律师去日本。

耿老爷子是花冈惨案大陆这边唯一活着的证人,必须保证他安安全全地,鹿岛组是日本很大地黑社会组织,杀人放火的事儿,没少干,就跟维港的三合会和湾湾那边的竹联帮一样,相当有能量,很难对付。

叶绍洪一直看到了深夜11点。

突然有人敲门。

开门一看,是都季诚和陶毅。

陶毅说:“洪哥,走,去看戏。”

叶绍洪问:“你们两个搞什么鬼?”

陶毅故作神秘,“去了就知道,要看两场。”

三人下楼,郝句在楼下等着,郝句就是会来事儿,还买了夜宵了。

郝句开着车,先去了市立第一医院。

下车,看到范荣浩和大军也在。

这帮家伙看来是连起手来搞了谁了。

范荣浩笑么喝地走到叶绍洪跟前,“洪哥,怎么惊动你了?”

大军不说话,光笑。

叶绍洪说:“别瞎整啊,小心藻爷收拾你们两个。”

整人地不是范荣浩和大军,是范荣浩的二姐范武月。真没看出来,范武月还有混社会的潜质。在军荣大酒店两次把李逗眼和曾联打趴地幕后人物是范武月,藻爷有帮挺能作的手下,范荣浩三弄两弄地,都召集到范武月那儿了,范武月有钱,好象,又睡了个唱片公司的老板,也可能是维港那边一个老大名气的功夫名星,那气势老大了,直接在五槐给范武月买了别墅。

范武月正跟着一位五槐的搞通俗唱法的大腕儿学气声唱法,就那个妈妈的吻,一唱一顿地,在那遥远的小山村,小呀小山村,还有,我低头,向山沟,追逐流失的岁月,那西北风味道的热歌,还还有,我的家乡并不美,低矮的草房,苦涩的井水,再有,那相当粗野豪放地,我家住在黄土高坡,大风从坡上刮过……等等,不一而足。

老辉煌的时代印记了,范武月整地都是大热点。

范武月还真就红了,架不住那位维港的功夫明星,人脉厉害,再加上那位音像公司的老板下大力给范武月出唱片。

说实话,范武月的乐感和那嗓子,就算经过视唱练耳了,也就那么回事儿,好在范武月能装,声音也能包装,经过后期混响的那唱片,听起来,几乎都能比美后来的甜歌皇后杨岗岗了。

逼都是装出来地。

唉,一声叹息。

范武月在医院病房里对着李逗眼和曾联就不是装了,是狠。

“李逗眼,二逼脸,你们叔侄两个,到处说我以前的事儿,妈b地,一点儿也不给我留脸……李逗眼,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当初,我为了你,得罪了叶绍洪,你脑子都让猪啃了,你妈b地,我是跟你睡过,你还想怎么样,还想蹭b,还有,曾联你个二逼脸,就你那胚子,还想学别人打架,还想睡我,你们叔侄两个,是不是想学红楼梦,一起扒灰!我警告你们,两个狗逼东西,你们要是再敢乱说我的坏话,见一次,打一次,我范武月,对你们,已经是仁至义尽,先留着你们两条狗命!”

这要是范武月的歌迷听到他们的甜歌偶像——数年后的影视歌三栖明星,说话就这味儿了,肯定都想着撞豆腐了。

这是哪门子地偶像。

叶绍洪没跟范武月照面。范武月的人生路,叶绍洪委实是看不懂了,太奇葩了。要是程国平知道了,不知道会怎么想,毕竟,程国平跟范武月也有一睡之缘。

陶毅最乐于参与这样的事儿,跟范荣浩和大军抽着烟,不知说到什么开心的事儿了,笑得哈哈地。

都季诚站在叶绍洪旁边不吭声,好象也是对范武月不感冒。不正经的女人,不干不净地,混好了,又能怎么样,范武月这么一路睡,她真要上天?

陶毅说地第二场,是在东方大酒店。

丛丛搞出来地。一帮海军陆战队的女兵,把岳江又臭揍了一顿。丛丛这一回,是真动手了,举了三次的哨棒,终于实打实落下了,凭着那一路棒法,直接把岳江打得晕头转向。

丛丛还是那句话:“你为什么欺负叶班长,谁敢欺负叶班长,就十倍百倍地还回去。”

岳江知道错了,这一帮子海军陆战队的千金,哪一个地背景都很大。就算能打过,岳江也不敢还手,他在酒店里给一个女服务生把胸咬破了,都惊动警察了,犯事在先,特别理亏。

岳江有个致命的弱点,特别怕背景大地,他甚至特别自卑,痛恨自己是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农村人,总想着真正靠上大背景,想攀高枝,往上猛爬。

他跟叶绍洪的差别就是这么大。叶绍洪从来不会觉得自己是山里的孩子就低人一等,山里孩子背景不行,那就要实打实拼能力,别想着走什么捷径。

王候将相宁有种乎,朱元璋还当乞丐要过饭呢。

237 酒和女人

看完了市立医院的戏,郝句又一包劲地开着车,拉着叶绍洪、都季诚、陶毅去了东方大酒店。

丛丛在岳江花了大价钱订的那房间里,拿着那根加了金箍的哨棒,点着岳江的脑袋,讲道理:“人要有傲骨,你惹了叶班长,如果你骨头硬,就跟我们打,一对一单挑,我们也奉陪,你装孙子就不行了,男人骨头一定要硬,我们叶班长就是这个世界上骨头最硬的男人,我很希望,特别希望你岳江能有万分之一叶班长那样的硬骨头,也好让叶班长有一个可堪一战的对手。”

这了不得,丛丛去了趟米国,汉语言文学的造诣明显是高了一大块儿。学霸级的丛丛学什么东西都超级快,还学会了江湖任侠之风。

“岳江,你记住这二十个字,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他横由他横,明月照大江,你这一辈子弄明白了这二十个字,就差不多能配上你名字里的这个江字。你现在可以走了,你要想记仇的话,就记住我的名字,姓丛名丛,要是你脑子不好,记不住,就想着军事学院里有个姓丛的院长,他是我老爹,文人,手无缚鸡之力,你可以去打他。”

岳江只有脑子里的水跟那条横贯大陆的大江那样的超大水量,才会去跟丛丛的那个研究现代化条件下单兵突击能力的老爹叫板,那是一位唱着空城计就能吓跑十万凶兵的智者。

丛丛跟岳江讲完道理,看到了门外站着的叶绍洪。

“叶班长,啊呀,你怎么知道……”丛丛脸红了。

丛丛在此战的战前,就跟海军陆战队的女兵们说,一个字也别让叶班长知道,叶班长知道了不太好,会不高兴地。

叶绍洪说:“好,很好,有头有尾,日行一善,善莫大焉。”

确实,丛丛跟岳江说这么一通道理,真地挺好。

以后,丛丛要是女随父业,进了军事学院,就这样用江湖的作派给那些中级指挥者讲她的道理,效果肯定不错。

将来的丛丛肯定学富五车,讲出来的道理肯定是更有道理。

岳江走了,带着恨和悔意。恨是恨地叶绍洪,悔是悔地不该招惹这帮大背景的千金。悔恨交加,却仍是没搞明白,叶绍洪跟海军陆战队这帮女兵不能分扯开,人家这些千金是给叶班长来以牙还牙地,你岳江在老校场仗着有点权绑了叶班长,那就要以牙还牙,今儿个,是江湖作派地弄你岳江,是个男人的话,就用江湖的方式来硬地。

千金们现如今,就是要横扫五槐的江湖,也没谁敢撄其锋。

虎气,虎虎生威,长大了都是管男人的母老虎,就跟曲凌谨一样,一个月只给自己的老公三十块钱的零花钱。

叶绍洪阴差阳错,带出了一帮本来应该是贤良淑德不该象现在这样,一言不和就操家伙的女子。

“叶班长,我们想跟你喝酒。”有位千金,终于说出了最想说的话。

“大半夜了,别喝了,该回部队了,你们不怕挨处分?”叶绍洪说。

“叶班长就会跟我们讲纪律,我们都休假呢,喝酒吧,老想喝了,在家看武侠小说,看地,真那个,就想跟最想一块儿喝酒的,痛痛快快地喝,叶班长,那个古龙先生说,没酒喝,还不如他娘地去死啊。”

这还象女人说的话吗?也不知道他看地是咳着血耍飞刀的李寻欢,还是四条眉毛的陆小凤,看古龙的书,会中毒,他的江湖里,离不开酒和女人。

女人和酒,男人的世界,再加上高度代入的武侠江湖里那些个好酒的乔峰,李寻欢,令狐冲什么地,就全了。

“喝吧,叶班长,就当给我接风了。”丛丛一句话一锤定音。

喝。

女兵们替叶绍洪出了暂时不想出的这口恶气,就让纯男人叶绍洪用酒谢过吧。

三个男人和十几个快长成女人的女人,上了旋转餐厅,大吃大喝。女兵们手里都不差钱,不怕花钱,重要地是有个可以痛痛快快喝酒的男人。

女兵们和叶绍洪喝过这一次酒,一下子长大了,想通了很多东西。

也明白了叶绍洪为什么要忍。

叶绍洪说:“你们可能不知道,在老校场,我被岳江绑在木桩子上,差一点儿,就怒了,想弄死岳江,可是,还是忍住了,人要趋利避害逢凶化吉,为了打架而打架,没什么意思。你们的家庭条件好,可能不知道,我这样的山里孩子要混出来得下多少苦功,远地不说,就说我刚拿到的耿律师给宋大姐的那些资料,我看到那些英文单词我就害愁,我英语不行,我手头也没词典,干着急,你们以后有机会,就跟丛丛一样,出国,多学点儿东西回来,年轻,脑子好用,别荒废了,以后,尽量不打架,谈笑用兵,遇到实在四六不懂地,再打,狠狠地打!”

丛丛成了这一堆女兵的榜样,还有个榜样,女兵们都没提,杜小妍。女兵们搞不懂,小妍姐为什么不来,以前,这样的事儿,都是小妍姐出头。

小妍姐变了,是不是变心了。

丛丛给杜小妍打过电话,好象不怎么提叶班长了。丛丛回国前就计划好了,给叶班长出完这口气,就去找杜小妍问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这一夜,就这么,有说有笑,有时还掉眼泪地过去了。休完假的女兵们都回各自的新单位报到了。杜副院长放弃了把这些女兵训练成霸王花的计划。

大陆的部队里,她们就算成了霸王花,也就是给人表演的花瓶,有什么用呢?这就跟他说地红旗到底能打多久一样,存了太多的疑问。一句最简单的话,杜副院长就是搞不明白了,甚至萌生了退意,申请退休的报告都写好了。

有些说不得的原因,杜副院长连自己在屋里闷着的时候,都不愿去想,只能跟什么鸟一样,把头埋到沙子里。一句话最简单的话,有什么用呢?杜副院长想得脑袋都大了,就是觉得部队现在走的路子,是怎么看怎么别扭。

好虚不好实,一味地做表面文章,不管什么东西都要什么系统化正规化,还要加上科技化,一帮好面子——也叫好大喜功的小人,聚拢在那位喜欢拿着梳子唱我的太阳的军事暴发户的麾下,专干舔腚沟子的事儿。

军事暴发户,这词儿是杜副院长总结出来地,官面文章里不能写,只能闲笔随写,聊作开怀。

叶绍洪还到不了杜副院长关注的层面,只是觉得,那些大背景的孩子越来越好混了,随便象曾联这样的,都能到五槐大学里混文凭。

五槐大学是出大师的地方,什么时候也成了官家大人物们的后院了,这么搞的话,那些柴门出身的学子,会作何想。

叶绍洪喝地酒不多,净想事儿了,几杯高档白酒下肚,脑子里更是闲不住,想得挺远,将来,找个什么样的媳妇,在城里安顿下来,就象曲班长那样,要是自己的媳妇也是山里地,比如说是五槐大学的女学生,再比如说,象叶展展,等她毕业了,那是不是要跟吕队长好好商量,找人,给她安排个好工作。

238 只能是他们

第二天,刚一上班,丛丛提了一个包就来了,给叶绍洪带了东西。一本英汉双译的词典,一个她自己用地cd机,十几张地道的美式发音的学英语cd,还有一套英语沙龙杂志。这些是丛丛到了米国买地,她现在用不上了,正好给叶绍洪用。

另外地一些就是真空包装地日本牛肉了。

见着了叶绍洪,丛丛说:“叶班长,你每天要拿出至少半个小时,读,不用别地,就读呀读地,跟着读,晚上,我有时间,就过来陪着你,这东西,两三个月就行了,就没问题了。”

叶绍洪倒是想学,可是时间确实够紧,白天不行,要帮着乔干事再审一遍十七个单位,六十多个考场的军校考生的名单。给各单位下发准考证的事儿,成了叶绍洪的活儿了。乔干事要跟五槐大学那边定考卷,根据政治部某某领导的意见,往下减题量和难度。

忙完洪楼酒店那边的案子,回了组干处,叶绍洪又成了叶干事,忙叨叨地杂活儿不少,齐处长升成正处,应酬挺多地,下面单位来来往往地有些礼节性的礼品,叶绍洪要收着,就放在叶绍洪休息室那隔断后面,真有好东西,太阳神口服液、蜂皇浆什么地,都成了最常见地了,叶绍洪列了一个单子,别到时候齐处长查问东西,说不清楚。

叶绍洪就跟个管家似地,还要和刘平一起把服务社分的东西,挨家挨户地送。

丛丛本想和叶绍洪多聊会儿呢,没想到,叶班长跟在新兵营差不多,忙得要命,丛丛说,晚上再给叶班长送好吃地,一起hardtolearn。

宋大姐打了个电话,说是跟老萧和刘旅长、耿旅长商量过了,耿老爷子去日本,叶绍洪和都季诚,还有刚调回来的田队长和颜队长,负责老爷子的安全,叶绍洪带队。

菊木夫人也要一起回去,他的安全由tq6负责。

叶绍洪果然猜对了。

萧司令、刘旅长和耿旅长,最相信的就是叶绍洪,也相信叶绍洪的稳重和处事能力。这次去日本,对叶绍洪来说,是头一次出国远行,得好好计划计划,耿老爷子的安全一定不能出问题。

耿旅长来了,穿着便装,齐处长陪着说了几句客气话,耿旅长说,纯是个人的私事儿,你忙,我和小叶聊几句。

叶绍洪赶紧给耿旅长泡了茶。

“耿旅长,我是忙叨叨地瞎忙,都没顾上给你祝贺。”叶绍洪还真是忙忘了,都季诚都记着给耿旅长打了个祝贺电话。

“你可不是瞎忙,我来也没什么事儿,就是老爷子有些老病根儿我跟你说说,晚上,你想着给他按一按头,老爷子这两天可是上火了,头疼,再有,老爷子爱吃煮鸡蛋,吃青不吃黄,吃饭尽量能给老爷子喝点儿稀地,老爷子腿上有伤,疼得厉害了,就要给他吃止疼药。”

耿旅长马上要去西疆出任务,来见叶绍洪,还有个很重要的想法,要不要跟战区军务部那边再费费劲,等叶绍洪提干命令下来了,直接调到特战旅。

“小叶,小关他们都想你过去,你跟陶处长那儿多说说,调过去,咱们一起搭伙,干什么事儿都滋摆,我回来以后,我去战区那边活动。”耿旅长跟刘旅长一样,确实很喜欢叶绍洪、隆应启、韩岳他们这几个龙山镇的兵,卫处长给搭地底子好,真心不想让叶绍洪走政工这条路。

“好,耿旅长,等我和老爷子去了日本,安安全全地回来,再想想办法。”叶绍洪也很想正儿八经地去特战旅好好练练,年纪轻轻地坐办公室整理材料,有点儿浪费了。

只是战区那边那几位大人物,死活不放行,卡得死死地,就那句:政治上不可靠。

可靠不可靠,只有天知道。

什么叫可靠,什么叫不可靠,李逗眼可靠,是曾家的血亲,虽然只是一个私生子,可人家是那个,京城核心圈子里的自己人。

人家是,老子打下来的江山我们来坐。

我们和他们的区别。

叶绍洪再能扑腾,也永远是他们,就跟刘旅长一样,要想调到战区的核心部门,那可能要过很多人的关。

不只是花钱就能办成的事儿。刘旅长也不活动了,就顺着萧司令这条线,以后,找一个东峰警备区这样的单位,任上正职,再干那么几年,就算功成名就,人生无憾了。

叶绍洪要走到刘旅长这样的位置,不知还要费多少劲呢。

远地不去想了,把耿旅长交待的事儿办好。耿老爷子这件事儿,挺大地,后续,还有两万多劳工的赔偿都要去日本打官司。

国弱了,还真就是不行,受欺负了,都没地儿说理去,还要上人家家门口争口气。

中午的时候,耿律师去了宋大姐那儿,又带了一些法律方面的资料。叶绍洪去了三号院,叫着都季诚,到了宋大姐宿舍。

宋大姐炒了六个菜。

耿律师说:“雨晴,这多不好意思,忙我家里的事儿,还得让你忙活。”

宋大姐往餐桌上端着菜,笑着说:“这可是大事儿,咱们国家,还没几个律师象耿大姐一样,能以国家的名义跟日本的公司打官司。我要是有空儿,我也想学学法律了。”

“小叶,小都,还要感谢你们两个,陪着老爷子去日本,老爷子身体不大好,你们多费费心,我还要去京城一趟,时间定下来以后,咱们再汇合。”

耿律师倒是不见外,招呼叶绍洪和都季诚坐下了,开吃。

宋大姐盛了一瓷盆刚熬好的稀粥端到餐桌上,一人盛了一碗,“吃完这顿饭,我也要走了,五槐这地儿,还不知什么时候再回来呢,小叶,你把钥匙拿着,要是在组干处那边学英语不方便,你就和丛丛在我这儿学。”

“小都,你呢,要不要也学学。”宋大姐又问都季诚。

都季诚摇头,“我可不行,脑壳壳都锈了。”

耿律师听到都季诚的川话,笑了,“小都,你跟小叶都是同一年兵,怎么叫小叶班长,这个,里面好象挺有故事地。”

“当然了,小叶,在五槐教导队新兵连,新兵带新兵,老有威信的班长了,连我都得求他,老厉害了,卫镇卫处长,宝贝得不得了,还有丛丛她们,那是偶像,还是唯一地。”

宋大姐给叶绍洪夹菜,开玩笑,“叶班长,新兵营你那威风,可了不得,她们女兵半夜里整鼓,黑炭头在门口呢,就这一句,整个宿舍就没声儿了。”

叶绍洪嘿嘿一声。

跟宋大姐在新兵营里认识了,没想到还一起共事。宋大姐成了萧司令的夫人,也一点儿没变,提干这档子事儿,宋大姐一直操心着。

以后,麻烦宋大姐的事儿肯定少不了。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宋大姐去东峰警备区,人生地不熟地,叶绍洪琢磨着该给宋大姐送点贵重的礼物。

239 还敢说不

下午,叶绍洪跟刘平去火车站接了古登要塞区的梅干事,很快地把准考证点过,帮着梅干事封好,也没顾上吃饭,又直接送到了火车站。

还有十二天,就是全军军校统考了,梅干事忙得,头发都没顾上理,那一撮头发呲得,跟个鸡冠似地,要是纠察队的看见了,弄不好就得强制带到三号院学学内务条令了。

叶绍洪也是感同身受,组干处这边的活儿,就是天天干通宵也干不完,也许后来的那南韩的《继承者们》那电视剧里的那几个字是对地,欲戴王冠,必承其重,权力大了,这一堆一堆地活儿压着,有时,连口水都顾不上喝。

快下班的时候,庆宁军分区来了一位参谋,说是要帮着组干科把准考证带回去,叶绍洪请示了乔干事,乔干事跟那参谋认识,是从政工口转地,以前在组干科干过,就这么,叶绍洪又忙了半小时,把准考证点好,封好,还盖上了组干处的档案章,才让那位参谋带走了。

丛丛已经在休息室等着叶绍洪了。

叶绍洪跟丛丛说了,下班以后,先去音响店买个东西,在外面吃顿好地。

丛丛穿了一身运动装,看上去,跟那些练体操的女运动员似地,眉宇间透着一股英气。

“丛丛,你那个cd机,要多少钱?”叶绍洪听了丛丛给地那个日产的cd机放的英语读音,就跟在宋大姐宿舍看过的英文版的《滑铁卢桥》一样的特别好的音质,叶绍洪听不懂英语,却觉得里面那对白的音色,好听极了。

丛丛给叶绍洪的cd机,音质确实够好,是索尼的d—z555,一款64000日元的新玩意儿,是一家商社送给那位研究人体极限与生命科学的方教授的礼物,方教授就给了丛丛。

要是在大陆的地面上买,那价格会高到天上,一般地音响发烧友都不敢想。

丛丛跟叶绍洪说了,五槐还没有,要买只能去日本买。

叶绍洪摇头,没有那么多钱。

买个音质好点儿的录音机吧,就潭静录歌那样地,音质也很好。叶绍洪知道宋大姐的习惯,晚上的时候,会听一些流行歌,宋大姐中午不回宿舍,有时也拿一个小录音机,听歌。

有两位比较火地女歌星,唱热了两个歌,潇洒走一回,我想有个家。

叶绍洪打算买两盒磁带,再加上好音质的录音机,送给宋大姐。

先和丛丛在百代音像店里买好了两盒磁带,然后就去斜对过的那家燕舞音响店买录音机。

碰上tq6的张美丽张中校了。

也不是碰上了,张中校张姑娘肯定是找叶绍洪有事儿。

恐怕不是什么好事儿。

张美丽帮着挑了一款某牌子的录音机,看着叶绍洪拿着那么一摞子十元的票子付款。五百六十块的高档录音机,比不过潭静两千多块的能录母带的演唱级品质,却也已经很好了。

这对叶绍洪来说,是一笔极大地开销。平日里,叶绍洪一次性消费不会超过十块钱,很抠,喜欢攒钱,跟葛朗台似地,特别心疼花钱。

知道张美丽有事儿,叶绍洪给丛丛打了个车,让丛丛把录音机和盒带先送给宋大姐,本来想请丛丛好好吃顿饭呢,这次只能先欠着了。

丛丛对张美丽不感冒,连话也没跟她说,就上了面的走了。

“好了,说吧,是不是要去见那个谷五丰?”叶绍洪也知道,谷五丰要以菊木夫人的身份回日本作证,这个完全看她的意愿,她要是不愿意,没人能逼她。张美丽能打的牌就是叶绍洪,只要叶绍洪跟谷五丰说一句,回去吧,谷五丰肯定溜溜地跟着叶绍洪一起回去。

叶绍洪却极不愿意跟谷五丰再有什么牵扯。这女人是天生的祸水,那曾联不知死地就非得上赶子去找死,还没怎么地呢,就进医院了。真地绝对地是能引祸的主儿。

“走吧,别楞着了,去见大美女还皱着眉头,应该喜笑颜开才对。”张美丽忍不住地笑。

“那可不是什么大美女,你今天说话很不严谨,可别让人听到了,她可是菊木夫人的女儿,跟我们是敌对关系。”叶绍洪也是随意说说。谷五丰是菊木夫人的女儿,警局里那些头头是知道地,为了她的安全,萧司令也得透露点内幕给警方。对知道内情的人来说,谷五丰可以正正常常地以菊木夫人女儿的身份生活,不牵扯什么秘密。

“叶绍洪你越来越厉害了,就因为你,我们头儿把我训了一顿,说,你张美丽还有搞不定的人,你的美色呢,我跟我们头儿说,叶绍洪是个怪物,美色不光对他不起作用,还起反作用,说不定,美男,尤其是老美男,对他有用,我让我们头儿亲自来诱惑你。”张美丽这话半真半假,就在大街上这么明晃晃地说。

“你们头儿是个老美男?”叶绍洪笑呵呵地问。

“当然了,等你搞定了谷五丰,就去洪楼酒店看看,我们头儿,会跳探戈,伦巴,华尔兹,是发烧级舞男,老有味道了,说不定真合你口味。”张美丽一脸地坏笑。

“打住,张大姐,办正事儿要紧。”叶绍洪抵不住了,这玩笑可开大了,tq6的头儿,难不成是一个翻版的菊木夫人。

两人坐了公交车去五槐大学。

下了公交车,就看到门口有一帮大学生眉飞色舞地说什么。

看来又有人整妖蛾子。

不用说,跟谷五丰有关。

走到门口一问,果不其然,有个老男人被谷五丰整疯了,要当众脱裤子。

谁?曾联的亲爸爸。

曾战同,大牛港海军基地的主任。

这老男人听儿子在医院里打电话,就急了,什么样的女人,敢捉弄他的宝贝儿子。这江山都是我们老子打下来地,看上哪个女人,是那个女人的福份,他娘地,还敢说不。

反了天她。

曾战同点了几个警卫战士,这就来五槐大学兴师问罪了。这老男人还算有理智,没穿军装。

谷五丰正在宿舍里看回评本的西游记呢,哪知道有老男人为她而来。

正看到四圣试禅心那一段,真真,爱爱,怜怜,拜见那取经的人物,那女子排立厅中,朝上礼拜,果然也生得标致,满头珠翠,遍体幽香,真个是九天仙女从天降,月里嫦娥出广寒。

索性,祸水妖孽就扮出了个嫦娥的模样,就那么拿着书照镜子。

宿舍那门,却突然被人踢开了,就跟高衙内调戏林教头的娘子一样,或者是yy小说里的反派见到美女整个地就不好了,就跟八戒尊者一样,失心疯都有了,想弄后宫把美色全收了。

不行啊,那么美的冰山冷的美女,得至少有国际级总裁的财力,象某宝的马首富一样,才有可能入得了美女的法眼。

曾战同看到了嫦娥一样地谷五丰,看直了眼,呆立当场,跟韦小宝看阿轲姑娘一样,心里直喊要死了,要死了。

这样的美女哪能不收,儿子,你他娘地比老子有艳福啊,这……实在不行,父子同框也得收了她。

曾战同身边不缺女人,却缺谷五丰这样祸水级的女人。

240 她的眼泪

机会太难得了,六个人的宿舍里,只有一枚女子,那女子拿着书,对着镜子,自己欣赏自己,颜值高担当,丽质难自弃,如果不是踹门这档子,太过邪猛,眼下,就可以听一曲了。

或者,边弹边唱,就着西游的氛围,悄悄问圣僧,女儿美不美?

曾战同很想做一回不守清规戒律的圣僧。

西游记里的妖精都很骚很美很浪啊。

曾战同屏退那几个警卫战士,就一个人对一个人,要叩问小妹子的禅心。

“你为什么作弄我儿子?”曾战同这一问不带智商系数。

他儿子跟他,是高衙内与次二高衙内的关系,见了林教头的美娘子,哪有不上的道理。

谷五丰冷冷地问了一句:“你儿子是谁?”

曾战同说:“你把我儿子弄得住院了,你说他是谁,你要怎么办?一看你就是外地人,我们曾家在五槐,你知道吗,我们曾家说一不二,只有弄别人,没有别人弄我们,你摊上事儿了,摊上大事儿了。”

谷五丰把手里的书放到桌上,“你好象很无聊,你要说什么,我问你,你儿子是谁,你跟我扯什么你们曾家说一不二,再说了,我是外地人,又怎么了,你对本地人和外地人还有两个标准?你要是说话不带脑子,就出去,找个带脑子地进来,跟我说明白,你儿子是谁,你这个不带脑子地,要是把我吓死了,那我作了鬼,就索你的命,索你八辈祖宗的命,你不知道鬼是什么样子是不是,来,走近了,好好看看,鬼是这样地。”

曾战同就跟中了邪一样,不由得就走近了谷五丰,然后,他就看到这个姑娘,慢慢地撕下了脸上的皮,那脸就是带着獠牙的长舌鬼的脸。

“你……你是谁?”曾战同两股颤颤,牙齿也打颤。

“我问你儿子是谁,你不说,你问我,是谁?那我告诉你,我是鬼,刚死了不久,身体还有热气呢,只是都烂了,来,你再看看。”谷五丰又一点一点地撒开了她身上的衣服,露出了她所说的还有热气的身体。

跟日本漫画里的贞子差不多,身体就这么凭空起来了,两条腿虚荡着,“你,碰到鬼了,吸血鬼,来,把你的衣服脱了,我看看你身上的血值不值得吸。”

房间里暗黑了,却能看到那鬼脸一点一点地靠近曾战同。

“来呀,脱了吧,衣服和裤子都脱了……”声音好象不是她嘴里发出来地,是从地底下。不知道什么时候,那些床架子都变成了幽暗的绿色。

那张鬼脸也慢慢地变成了绿色。

……

叶绍洪看到的曾联的亲爸爸,就是刚从谷五丰宿舍里退出来,吓得不知此人间是地狱还是鬼界的不带智商地吓掉三魂七魄的老男人。

叶绍洪叹了一口气,曾联的亲爸爸也得住院了,没有仨俩月的恢复,是不行了,明显不是正常人了,嘴里不停地往外流哈拉子。

真吓傻了。

惹谁不好,非得去惹她。

叶展展跑到了叶绍洪跟前,“洪哥,别去宿舍,五丰姐说,她在屋里扮鬼吓老流氓呢。”

“她还不赖,知道提醒你们,你以后,别叫她什么五丰姐,她就是个杀人跟喝凉水一样地女魔鬼,别跟她沾上。”叶绍洪不得不提醒叶展展。

“不是啊,洪哥,五丰姐对我可好了,她还说,洪哥的好话呢,她说,你最有男人味儿。”叶展展看来是被谷五丰迷惑了。

“你太单纯了,听我的话,以后离她远点儿,她不是个好姑娘。”叶绍洪觉得叶展展太单纯,哪能知道谷五丰哪些邪道道。

“不是地,五丰姐真地很好,我们宿舍里的人,都喜欢她。”叶展展不觉得谷五丰有多邪恶,反而觉得谷五丰很会做人,男生女生都没有讨厌她地。

叶绍洪无话可说了,和一直没说话的张美丽走到了谷五丰那女生宿舍的楼栋口。管宿舍的阿姨不在,忙着应付吓傻了的曾联的亲爸爸去了,用老法子叫了魂儿,不管用,就赶紧打了医院的急救电话。

叶绍洪和张美丽上了二楼。

谷五丰拿了个拖把从卫生间里出来,看见叶绍洪,头微微地低了,说:“你怎么来了?”

“你好厉害,这不大紧地,有三个男人,因为你,都住院了。”叶绍洪苦笑不得。

这三个男人都算是叶绍洪的仇人,弄了也就弄了,可,以后,谁知道谷五丰还能整出什么鬼来。

“对不起,失礼了,你和美丽先在外边等一等,宿舍里好乱呢。”谷五丰就跟个小女生一样真地好抱歉的样子。

“没事儿,就当是长学问了。”叶绍洪先谷五丰一步,进了宿舍,房间里确实很乱。用毛线扯地那鬼影子还在,床架子上地绿粉还那么幽暗地发着光,还有,那张鬼脸皮,就挂在蚊帐架子上。

谷五丰这是跟天海罗丽一样,玩了个鬼魔术。看着这些东西,叶绍洪想起了舞泽苍之,星石岛上,舞泽苍之就那么死了,还有翠翠,不用再猜了,她们两个都是谷五丰害死地。

叶绍洪冷冷地眼神看着谷五丰,“你告诉我,舞泽苍之和翠翠是不是你下地毒?”

谷五丰低着头,说了一个字:“是。”

“你太狠了,你那天就在星石岛上,那个,蓝衣女是不是你?”叶绍洪一下子想起来了,那天露面地,活着地就是蓝衣女了,扮人像人,扮鬼像鬼,除了谷直草子,再没谁了。

叶绍洪猜得没错,就是谷直草子做地,舞泽苍子把不该说地说了,不该做地也做了,只能死,翠翠是泄密了,也必须死。

还有一个苗苗,是菊木夫人留下的实验品,要不然,也得死。

本愿神俯拜会不会让背叛者活着,罗思聪算是个例外,他是天海罗丽发展地线人,并不是本愿神俯拜会的会员。

叶绍洪一直瞪着谷五丰。别人他不去计较了,唯独对舞泽苍之,心里过不去,舞泽苍之临死的时候,那眼神儿,一直对陆超恋恋不舍,叶绍洪现在一想起来,心都一揪一揪地。舞泽苍之什么也没参与,就是演她的魔术,从来没害过人,来了五槐,就一直在星石岛没出去过,就跟叶展展一样,特别单纯。

那么单纯的一个姑娘,让谷五丰就这么毒死了。

“我对你无话可说。”叶绍洪忘了来这儿找谷五丰是干什么了,转身就要往外走。

张美丽拉住了叶绍洪,“好了,过去的事儿不提了,别冲动。”

“你杀了我吧,我也后悔得要命,我做梦都梦见苍之,我对不起她,反正,我现在,死了比活着舒服。”谷五丰说了这么一通,就叭嗒叭嗒地掉眼泪。

看样子是真地有悔意,不象是假地。

叶绍洪可不敢相信,不过,也毫无办法。不管怎么说,谷五丰不能死,至少要活三十年,这是菊木夫人加在她身上的护命符。

241 怕绊住他

丛丛拿着叶绍洪花大价钱买地贵重级录音机,回了宋大姐宿舍。

“看,叶班长给你买的礼物,说是你去东峰那儿,没什么熟悉的人,一个人的时候,可以听听歌,叶班长还买了两盒磁带。”

宋大姐把录音机拿到了手里,“挺贵地吧,叶绍洪最心疼花钱了,他又没钱,买这么贵地干什么。”

“叶班长一开始还想给你买日产的cd机呢,咱们五槐买不到,就买了这个了,五百六十块,是那个张美丽,她会讲价,给叶班长省了120块钱。”

“张美丽,哪个张美丽?”宋大姐问。

“就那个刘旅长见了她,也要绕道走的张美丽,她叫着叶班长去见那个菊木夫人的女儿了。”丛丛能知道地也就这些了,菊木夫人的秘密,仅限于萧司令、叶绍洪、关队长、陆超他们几个知道,宋大姐也只知道是菊木夫人在幕后操持,把五槐闹得鸡犬不宁地,那个谷五丰的真名字叫谷直草子。

张美丽的真名字也不叫张美丽,她入伍时的名字叫展琳琳,这个名字应该是真地。

也只能说是应该是,不是绝对是。

“我不喜欢张美丽,看着不象正经女人,她看叶班长,眼神儿一勾一勾地,万一,要是叶班长被她诱惑了,那怎么办?”丛丛终于有了某些方面的担心,“宋大姐我还有个事儿,想不明白,小妍姐姐是不是那样了,我叫她一起来给叶班长出气,她说,没时间,我听她口气,好象不高兴。”

宋大姐摇了摇头,丛丛在某些方面好象还是不懂。

杜小妍想得比丛丛明白。有一天晚上,杜小妍给宋大姐打电话说,我不是不想见他,是特别想见他,只是,不能见,我怕绊住他,耽误了他。

怕绊住他。

好想叶绍洪能走得更高更远,也许n多年后,某个关键时候,整个部队,需要象叶绍洪这样的人,动大手术,彻底地让某些尸位素餐的人物从部队里消失。杜小妍马上放假了,她要跟着杜副院长去米国,杜副院长给了杜小妍一个大材料,就是那种上内参也会让人心里发抖的材料,里面有句话,部队高尖端武器的研发,不能靠偷,要真正选对人,不能用骗子和投机者。杜副院长已经把退休报告打上去了,去东峰警备区跟萧司令长谈了一夜,算是最后的交待。

出去看看,真正的召之即来,战之能胜的部队架构是什么样子。

杜小妍没再给叶绍洪写信,写和不写,叶绍洪都能明白。

杜小妍出国了。

宋大姐也不知是怎么了,总觉得杜小妍走了,就跟丢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一样,心里老觉着发空,“丛丛,不用担心叶班长,你叶班长是铁硬汉,经历过的事儿,有些人两辈子也不一定能经得上,不用担心他,你有时间,就多帮他学英语,听你叶班长说,他上高中那学校里的英语老师,一点儿也不负责任,就知道跟女学生眉来眼去地,不正经教学生。”

“我还要让叶班长懂电脑,明天,有两台386的电脑就到五槐了,我放在你这儿,要是叶班长学会了电脑,就可以跟美军司令一样,一声令下,啪啪啪,那些恐怖组织灰飞烟灭,死得连渣都不剩。”

丛丛说着话,就板起脸来,学着叶绍洪的样子,“咱九班的兵,就不知道什么叫怕字,他美军强大,咱不怵他!将来,他们怕咱们。”

宋大姐笑了,给丛丛竖大拇指,“好,丛丛厉害,到时候,你给叶将军做最得力的参谋。”

也许,宋大姐觉得,丛丛倒是最适合伴在叶绍洪身边,最合适,最给力。

……

张美丽跟谷五丰聊开了魔术,就是不说那话。

叶绍洪坐在叶展展的铺上,拿起了一本书,随便看。叶展展研究邮票,还集邮。叶绍洪翻看着那本介绍邮票的书,看不进去,没感觉。

不懂,也不太想费这样的脑子,有点闲空了,还不如背几个英文单词。丛丛的那些学英语的cd棒极了,学起来都有瘾。

叶绍洪无聊了半个小时,等张美丽和谷五丰都停了话头,直接把话挑明了,“我们部队上一位首长的父亲,是当年日本鹿岛公司的劳工,过几天,要去你们日本,打劳工赔偿的官司,需要你回去一趟作证。”

“你回去吗?”叶绍洪站起身来,问了一句。

“回去。”谷五丰柔柔地说着话,看了叶绍洪一眼,“你也去吗?”

“嗯。”铁硬汉叶绍洪回了一个字。

张美丽要到了想要的答案,也轻松了,“你们两个聊聊吧,到时候,时间定下了,我来接草子妹妹。”

“不用了,也没什么好聊地。”叶绍洪起身往外走。

谷五丰却说:“我有话要跟你说,很重要。”

叶绍洪皱眉,这日本女人真是麻烦。

张美丽笑着走了。

宿舍里只一对孤男寡女了。

“我想在大学里读两年,这次回去,作完证,回来,只要不是你叫我,我就哪儿也不去了,我怕死,菊木先生说,只有你能让我活得,象个正常女人一样。”谷五丰有些话还不能跟叶绍洪说。

谷五丰有时候真地想把自己毒死,她完整地传承了菊木夫人极端分裂的行为习惯,只有,也许真地只有叶绍洪,才会让谷直草子觉得,世界上还有干净的不作伪的男人。

tq6的人也知道,叶绍洪身上的什么东西,最吸引谷直草子这个很难被控制的女子。

叶绍洪沉吟了老半天,他已经打算跟萧司令汇报一下,借着这次机会,就让谷直草子留在日本,别回来了,让她在日本搞她的本愿神俯拜会,最好永远别再踏进大陆半步。

“你要真学,我就给你约法三章,第一,不能再给人下毒了,不管是哪个国的人,下毒是最让人不齿的手段,如果有人惹你,我可以帮你。第二,不能跟五槐大学里的男学生谈恋爱,也不能跟女学生成为特别好的朋友,你要交朋友就交你们日本的朋友,谷直流先生说了,提前让谷直安美来接音像店,你没事可以去找谷直安美,她是个好女人,不乱来。第三,穿衣服不能穿太好地,我明天再给你买两套夏天穿的衣服,你必须低调,把自己当成空气,不影响大学里的任何人。”

叶绍洪不是开玩笑,是真地对五槐大学这样的大学府有敬畏感,大学里就要安安静静地做学问,不能搞歪地。这个社会,太需要真正有学问的人了,就象杜副院长和丛丛她老爸老妈一样,不图当多大官儿,赚多少钱,一心就想着让这个国家更强一点儿。

“你对我这么好。”谷五丰牙咬着下嘴唇,一副特别感动的样子。

“我对你不好,我不敢对你好,你想,菊木夫人和原田他们,当年在五槐造了多大的孽,他们就是再赎罪,也不行,你,就按照我说的约法三章,安静地读你的书,只要不出妖蛾子,就谢天谢地了。”

叶绍洪看见叶展展站在门口,不敢往里进。

“进来吧,我们是谈公事儿,过几天,谷五丰要和我们一起回日本打官司,她是一个证人。”叶绍洪还是尽量不让学生知道谷五丰的日本人身份。

242 感时而已

242感时而已

叶绍洪连续忙了三天,把所有的下属单位考生的准考证都发了下去。

档案室那边,老干部的档案也就那样了,现役干部的主要是任免表,其他的立功受奖的材料不是很多,一般送上来的时候,就直接归档了。

叶绍洪知道,该是离开组干处的时候了,军校统考结束,他和都季诚就该去军校那边集训了。

齐处长和方干事确实是下了大功夫,叶绍洪和都季诚的提干时间仍然是从三月份计算,等于一点儿没耽误。

组干处这边,确实要感激一辈子。

叶绍洪下午下班的时候,把档案室桌子上的材料全部归档了,只有五份老干部自传,因为没整理,就用白纸隔了一下,在上面标注:未审材料,注意保管。

方干事进了档案室,跟叶绍洪说:“小叶,你来了以后,档案室的变化很大,看着很舒服。行了,已经可以了,这些天,看你忙叨叨地,整个海警区,就属你忙,我跟处长说了,明后天,你休息一下,整理一下自己的东西,大后天,咱们去东峰警备区巡视考场,这是优差,你可以回家一趟。按照规定,第二年兵了,也该休探亲假了。”

“这儿有些书,是我刚来组干处的时候,买地,你看看哪些爱看,就拿着,正好有时间了,可以多看看书。”方干事从档案柜里拿了一本《而已集》出来,“我在军校的时候,杂文集看得最多,开篇的这一段,还能背过来,这半年我又看见了许多血和泪,然而我只有杂感而已,泪揩了,血消了,屠夫们逍遥复逍遥,用钢刀的,用软刀的,而我只有杂感而已,连杂感也放进了该去的地方时,我于是,只有而已而已……”

去年的这个时候,有一些学生在京城堵街了,也流血了,也流了很多泪,然而,很多人只有而已而已。

叶绍洪也只能为了忘却而忘却,有些事儿,不能说。这就是杜副院长问的问题,该解决的不解决,光是一些骗子和投机者在报纸电视台玩弄文字,有什么用呢?

人静下来的时候,会想到一些平时忽略了的东西。

叶绍洪也想问问自己,整天这么忙叨叨地,到底有什么用呢?个人前程解决了,解决了以后,要干点儿什么?

部队上的很多事儿,光只是当驼鸟不行。

战区那边,又开始搞什么日常生活正规化了,那位曾经热衷于搞走私的人物,特别有创造力地提出了,新式军服的四个口袋,放在里面的东西,具体要统一起来,要整齐划一。

还对连队战士的早餐提出了要求,早餐要有一杯牛奶和一个鸡蛋。

更离谱的是,要求每个基层连队都要有一块标准化菜地,一个咸菜缸,一个猪圈。

就这些,那位大人物带着一帮人,就开始一板一斧抓落实了,五槐海警区警卫连的战士,来活儿了,拿着小铁锹,就跟修工事一样,又用尺又用绳子地,把菜地整得简直了,跟作战工事一样。

叶绍洪提干以后,面临地就是这个,根本不可能避开。

有些人把正规化弄成这个了,完全不是练为战了。

苦恼。连干政工的方干事,都头疼,这搞什么,当三年兵,就练整菜地整猪圈?还要竖立正规化的标兵。

叶绍洪拿了《战争与和平》、《平凡的世界》、《世界哲学通史》,再还有,方干事让拿地那一套杂文集。

书放在了三号院的纠察队。

陶毅骑了个自行车,把叶绍洪直属四连的东西也捎到了三号院。叶绍洪和都季诚的命令下在了东峰警备区教导队。

正排职教员。

东峰教导队是正营的架子,队长和政委可以高配到副团职。叶绍洪留意了一下,那两位领导的简历,是野战部队出身,一个是炮兵,一个是宣传干事,都算是有关系地。

驻地在东峰的中心市区,是各种关系都想挤进去的地方,叶绍洪和都季诚算是两位完全不靠关系,凭实力进去地。

这要等9月份集训完了,才会正式报到。

这次跟方干事一起过去,倒是可以先熟悉熟悉。

……

宋大姐是上午走地。东峰组干科万科长早早就在等着了,还有一个少校干事,姓肖,干起事来挺干练地,还给叶绍洪打了个敬礼,一看就是野战部队出身的干部。

肖干事看到宋大姐的行李笑了。宋大姐还是在通信营的习惯,背包打得很结实,雨衣脸盆都扎上面了。

“还是大机关要求严,我们都稀拉惯了,哪能想到这个。”肖干事就那么把宋大姐的背包背到了身上,“想当年,在新兵连,搞紧急集合,我那被子,还没跑两步就散了。”

“叶干事,看看,还有没有当年的一点儿意思?”肖干事对叶绍洪自来熟,说话不见外。

“厉害,肖干事,相当威武。”叶绍洪赞。

就是这么个小事儿,叶绍洪跟组干科的肖干事熟了,以后,共事了三年多时间。

缘分,人和人的缘分,说来,一下子就来了。

……

晚上,叶绍洪和都季诚、曲班长在警卫连吃地饭。警卫连的四菜一汤,标准化,味道一般,不过,能吃饱。

吃完饭,曲班长提议,去护城河边看看。护城河边的柳条抽得很长了,叶绍洪这还是头一回这么有闲地,看看五槐的柳树。

半城湖色半城柳,护城河围着五槐河有半圈儿,别一半就是半山湖了。柳树是五槐的象征,只要有一点儿合适的地方,就会长起柳树来。

很好看,那么一树一挂地随着暖柔地风荡来荡去,不自觉地,心里就畅快了。

“小叶,小都,以后,有机会,就留在五槐吧,你看,这柳树多好,咱们弟兄们,凑一块儿,干什么都顺心,明天中午,去你嫂子那儿,她休班,她那手艺,老想显摆显摆,我这人,傻人有傻福,娶了个好老婆。”

曲班长又开始了他的老婆经。机关大院里的老司机们,也都习惯了,没事儿就赞。

过好小日子,这是曲班长和老司机们的最爱,没事儿,就爱往家里弄点儿新鲜玩意儿,茶呀,酒啊,音响,照相机,好什么就弄什么。

也许,普通人的生活,就应该这样。

可,叶绍洪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

东山高卧时起来,欲济苍生未应晚……只是想起来这么两句而已。

243 忘不了

乔干事按着齐处长的意思,给叶绍洪买了两个质地很好的大皮箱。里面装了齐处长送给叶绍洪的《资治通鉴》,还有乔干事买地《厚黑学》和《孙子兵法》。

“小叶,说实在地,你这一走,我都有点不适应了,档案室这一摊活儿,再找谁好呢?”乔干事咂么着嘴,“你去了东峰,也别断了联系,齐处长有用你的意思,一定记着,有空了就回来转转。”

这是实在话,组干处这一层关系,肯定不能丢了,巨管用,五槐这边,组干处的处长,混得最不好地,也是正师级,那上头的关系一层一层地,关键时候,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叶绍洪点头,拿了一套邮票给乔干事。乔干事也喜欢集邮,叶绍洪让很懂集邮的叶展展给买了一套新出地。

乔干事拿了邮票,笑:“小叶……你……”

叶绍洪给乔干事打了个敬礼,然后,又去大办公室跟其他干事,正儿八经地敬过礼以后,最后进了齐处长的办公室。

齐处长给叶绍洪倒了杯茶,指了指办公桌旁边的椅子,“别站着,坐下,咱们好好啦呱啦呱。”

“小叶,组织指挥能力突出,学习和研究能力极强,为人正派,办事稳重,在群众中有极高的威信。”齐处长说地是魏教导在新兵营给叶绍洪的鉴定。这些用词,在叶绍洪以后的任免履历里,成了固定式了,东峰警备区的万科长还让肖干事特意弄了一个干部鉴定的模式,分了五个档,最好地就是魏教导给叶绍洪定地这一档,尤其是,学习和研究能力极强这一句。那些被战区干部部重点培养的新鲜血液,档案的鉴定材料里边,基本都有这句话。

“你这么走了,还真是舍不得呢,要不,我跟萧司令再商量一下,能不能不去日本了,在这儿再干几个月,你看,咱们这儿忙地。”齐处长倒不是说客气话,组干处这边有两个来帮忙的上尉,那活儿,干得一般,明显不如叶绍洪干得顺手。

组干处选干部,重要地就是用着顺手,只要一句话,马上就能知道该干什么活儿,也叫悟性好。

齐处长还是让叶绍洪走了,一直送到了楼下。齐处长待人接物,挑不出一点儿毛病来,上校处长,把一个大头兵送到楼下。

临了,还拍了拍叶绍洪的肩,“这儿就是你的家,有什么难处,来不了,就打个电话。”

“好,处长,我会常回来。”背着背包的叶绍洪给齐处长敬了礼,看着齐处长上楼了,转身,一步一步地走出了二号院。

那位请了病假,猫在操场后面偷看着叶绍洪,名字叫韩涵的小姑娘,也想学叶绍洪敬礼的动作,举到了一半,却又放下了,嘴里念咕:“不对啊,没有黑炭头那股力道,软绵绵地。”

黑炭头走了,再也看不到只买五毛钱一份回锅菜的特别抠钱的男人了。

……

叶绍洪把行李放在了宋大姐的宿舍。这难得的休息两天的时间,先要好好地跟丛丛学学音标。

学会拼音标了,就算没丛丛帮忙,自己背单词,也不难了,会读了,就好学了。丛丛说得对,学外语,就是读呀读地,读多了就会了。

学霸学东西,就是看呀看地,读呀读地,然后,就一览众山小了。

丛丛和潭静一起来了。

叶绍洪脑子里闪出了一句话:树欲静而风不止。潭静去了军艺,只要一门心思地练她的大民歌,估计就把新兵连和通信营那一段的事儿忘了。

男女之间成不了夫妻,最好别再有什么麻缠。

“叶班长,潭静是回来排演小品地,战区有个人,脑子一热,非要用什么积极昂扬的文艺作品提高士气,还要搞比赛呢。”

丛丛也知道潭静对叶班长那个过,所以,要把话先挑明了,丛丛还是觉得小妍姐姐跟叶班长最般配,潭静好象太那个了,太女人了。

也许丛丛是对地。

潭静没说话,递给叶绍洪一套磁带,就那个80块钱一套的命运交响曲,秋日私语,致爱丽丝什么地,潭静在叶绍洪的休息室看到有钢琴曲的磁带,这就留心了。

很想给叶绍洪弹一曲。

可是,哪儿找机会?叶绍洪跟个陀螺似地,从早忙到晚,这一次来,丛丛还有点儿不高兴,说,叶班长好不容易休息两天,要长话短说。

潭静想给叶绍洪说地话其实很短,就三个字,可是,咬了好几次牙,还是没说出来。

只好让命运说了算,命运就是一首交响曲。

叶绍洪倒没说什么,就用他那个一百二十块钱的录音机,放开了命运交响曲。

“潭静,一会儿我和都季诚要去艺术团那边吃饭,要不要你也去尝尝手艺,就里面那个胖姐姐做地,红烧肘子,艺术团里的名菜。”

叶绍洪看着潭静有些拘谨,就挺随意地说着,拿了几个桔子出来,“来,跟新兵营一样,吃。”

丛丛拿了一个学习计划表出来,“叶班长,这个计划,你看看行不行,明天,我跟你和方干事一起去东峰,那这儿的头儿说,盼星星盼月亮让我过去给他弄机器,本来还想着帮你学三个月英语呢。”

“行啊,去吧,我也想看看,那什么指挥自动化,陶毅说,那机器是两大排,叫什么磁盘阵列。”

潭静插不上话,就只能吃桔子,她那桔子皮弄地,跟莲花一样,简直是艺术品。潭静心里一荡一荡地……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就再也没能忘掉你的黑炭脸。

那个做成莲花一样的桔子,潭静没吃,就那么放在了桌子上。

圣洁的白莲花,四百年抽枝,四百年发芽,越是经历过的女人,越是想让自己的白莲花最好永远开着,给那个远在天边又近在眼前的男人开着。

叶绍洪送给潭静一张cd,就是谷直流先生灌的那张鼻祖级的cd,收藏价值极高,也很值钱。

不能白拿人家姑娘的东西,有来有往。

等潭静走了,叶绍洪就和丛丛开始学音标发音。叶绍洪找不出l和n的发音位置,丛丛说,美式发音,就是横糊音,l,就是勒和惹的模糊音,就是无赖音,二二糊糊地就象了。

发模糊地无赖音,这是叶绍洪新学的很管用的美式发音的方法。

学到11点,曲班长和都季诚来了。曲班长拿了盒极好的茶叶给叶绍洪。

“走了,丛丛,去吃大厨做地红烧肘子。”叶绍洪扔给曲班长一个桔子,“什么时候,我和都季诚也能跟你一样就好了,就不用这么整天忙叨叨地了。”

曲班长说:“象我干什么,我这么点出息,你们要是跟我一样,那不白瞎了。”

说着话,四个人下楼了。

打了个车,去了艺术团。

那位大厨,曲班长的胖媳妇,住地很简单,就是一个通间,没什么家具,也就一张能睡觉的床,做饭的锅,切菜的刀,这些家伙式,倒是挺齐全地。

红烧肘子,九转大肠,一共八个菜,丛丛吃得特别开心,太好吃了,都吃撑了。

吃完这顿饭,叶绍洪在五槐的生活,就算告一段落了。

叶绍洪和丛丛去了一趟海警区直属队军校复习班的山上,跟战庆刚、方磊见着了,军校统考还剩下没几天的时间了,也就巩固巩固了。两人都挺有信心,不害愁,非要下山一起吃顿饭。

叶绍洪说:“别下山了,安全第一,一会儿,我还得去战区复习班那儿看看崔善成、张力,曹文先他们三个,你们都恒着劲儿,考完了,就可以放松放松了。”

没再多说什么,叶绍洪和丛丛下了山,又去了战区警卫营那边的复习班,跟曹文先他们三个也就是说了那么几句。

希望他们五个都顺顺利利地,只要上了军校,他们龙山镇来的这91,都算是有出息了。

244 老霸道了

东峰警备区机关驻地在东峰市最繁华的南湾大街上,是黄金地段,周边全是三星级四星级酒店,东峰警备区招待所就在客港码头的5a级景区东峰山的西段,每年的夏天,游人如织,就部队这一块儿的接待来说,外地的,师级以下职务的,根本没资格住进去。

天然的海滩旅游区,人气就是旺。五湖四海的军中大员在东峰招待所扎堆儿。

警备区组干科万科长过了五一,几乎就要在东峰招待所住下了。好几头的忙,京城和战区的那些军中大员,再加上五槐海警区的顶头上司们,哪一个也不能怠慢了。

军校统考就更马虎不得了,这里面参加考试的学生,层层层层地关系。

方干事、叶绍洪、丛丛三人一下火车,万科长和肖干事就在站台上等着了,直接坐上接站的车,去了东峰招待所9号院,两位两杠四星的副政委又在门口迎了。

考场巡视确实是优差,有些事儿装看不见就行。好多考生就指着考场上的那些小动作拿分呢。早期的军校统考,监考是交叉监考,一般是琴港和东峰、古登三家交换,今年因为有九个海警团的考生,监考人员多了两倍。

巡视地和监考地都有油水,没谁当真跟地方高考一样,防这个防那个地。军队统考是照顾性地,有些老兵本来学习成绩就不怎么样,没办法实打实考分数。

能过就过了,叶绍洪知道,大部分考生是山里孩子,城市兵参加统考地很少,除非象冼莹一样,本来成绩就好,再加上有那样的动力,才挤这个独木桥。

那位机要科的巴科长跟丛丛接上头儿了,干机要地,知道丛丛地来头,急虽然急,可没急着让丛丛一下火车就去办公室,先让丛丛在招待所休息几天。

万科长是按照高干标准给方干事订的套间,丛丛住地是普通间,叶绍洪跟方干事住一个房间,黄金旅游期,地方上,象9号院这样的酒店,一间房住一晚上至少要一千多块。

高标准超规格接待,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叶绍洪还不太习惯,房间里铺着地毯,摆着宽大的沙发,女服务生还给优质水果。方干事从住进来,就没闲着,先是东峰警备区的副司令副政委,参谋长,后勤部的主任都拜访过了,然后,只要熟一点儿地,都跟方干事见了一面。

上层关系千方百计要交际好,都想抓紧了。方干事主管的干部调配,拿捏之间,尺度可大可小,从野战部队想调到内勤部队,都得提前一年做工作。

叶绍洪帮方干事整理过调动干部的那些请示表,每年至少要押一半儿,这个,没关系地连想也不用想。

进了组干处,叶绍洪才慢慢明白了,干部们想得最多的是怎么舒服,尤其是机关里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各层关系的老爷干部们,几乎没几个人想着部队的发展要怎么怎么样。

基层部队里倒是还有想着拼一把的,不过,很少。

也许,内勤部队就是养老地,萧司令、卫处长、魏教导他们,不是内勤部队出身,他们的想法跟那些整天想着捞油水地,完全不一样。

连队上大课的时候,说,部队是一个战斗集体,可,内勤部队却不是搞战斗地,种棉花,养虾养鱼,弄苹果树,干这个。

叶绍洪坐在卧室里看书,外边的人出来出去地,都能听到,十点多的时候,组干科那帮职务低一些的干事,跟着肖干事都一起来了。

带了好几样水果,还有锅巴一类的小吃,看样子,是管福利的那位女干事买地,锅巴肯定是给丛丛准备地。那位管福利的女干事姓岑,刚调了中尉,看年纪,弄不好,比叶绍洪还少。

肖干事有说有笑地,都一一介绍了。

叶绍洪虽然头一次见,可都通过电话,听声音能分辩出来是谁来。组干科只有7个正式编,那位副科长刚调到五槐海警区检察院,空编,现在,整个组干科,只有6个人,有一个管计生地,属于借调性质。肖干事管任免,文干事管转业,范干事管调配,岑干事管福利、警备区幼儿园和档案,那位从海警三团组干股调上来的王干事管计生。

两个少校,一个上尉,两个中尉,万科长是中校。

方干事跟叶绍洪说,忙完了军校统考,去日本把耿老爷子的事儿办完了,看情况,就先在组干科帮忙。

这个安排是方干事个人的安排,要是萧司令那边调叶绍洪,那就听萧司令地。组干处齐处长也有意把叶绍洪留在政工口。

提干的干部,战区那边有个不成文的规定,一年内不能调动,必须在原单位干满一年。叶绍洪要想调到组干处,或正式在把命令下在组干科,至少要等一年时间。萧司令也没办法,搞特殊调动。

实际上,乔干事也早就把叶绍洪当成自家的干部用了,那提干集训也就是那么回事儿,糊弄糊弄就过去了,所以,就没想着安排叶绍洪去陆军学院。

叶绍洪现在,离9月份的那道提干命令的时间,也就两个月的时间。

这两个月的时间,跟叶绍洪说给方磊他们的话一样,安全第一。

以后要真在组干科干了,跟组干科那5位干事,关系都得处好。

来见方干事最晚的一位,是谢科长,谢科长和邓剑一块儿来地。

谢科长跟其他人就不一样了,先是非常标准地敬礼,方干事也赶紧起身回礼。方干事见了东峰警备区这么多人,谢科长是唯一一位打敬礼地。

邓剑朝叶绍洪握了握拳头,等谢科长和方干事聊上了,邓剑就进了叶绍洪地那个卧室。

“不赖啊,叶绍洪,都混出官架子来了。”邓剑笑么豁地擂了叶绍洪一拳。

“怎么样,邓班长,干警察过不过瘾?”叶绍洪给邓剑倒了杯茶,“咱们说不定又能在一块儿了,差不多9月份就正式过来。”

“好,过来好,我们这正头疼着呢,咱警局这边正跟谢科长弄一个假烟走私的案子,云西那边地,正准备过去几个人查线索,那贩假烟地,有可能是几个退伍军人,堵了好几次,没赌住他们,太特么滑了。”

邓剑还是老习惯,喜欢干事儿,这点儿,跟叶绍洪特别对脾气。

谢科长进来了,看来,跟方干事也不是很熟,没多少话说。进了叶绍洪这卧室,谢科长可就自在多了。

“小叶,是真想你们了,小都是不是也马上要过来?”谢科长不客气地把叶绍洪倒给邓剑的那杯茶喝了,“刚才在方干事那儿,没好意思喝,还真渴了。”

叶绍洪给谢科长削了个苹果,“谢科长,你也别太忙了,手头没兵,光你自己,顾这头顾不了那头儿,我听陆营长说,下一步特勤营要配合警备科,那时候你再摆兵布阵,指挥若定。”

“听小叶说话就是带劲,当年,我是后悔了,不该让邓剑早早退伍了,你们两个,伯仲之间见伊吕,指挥若定失萧曹,我身边有你们两个在,干什么事儿都不用害愁,唉,小叶,今晚咱们去一营,跟陆超啦呱啦呱?”

“行,我跟方干事说一声,我估计陆营长弄不好要全营拉紧急集合,应该去看看。”叶绍洪还不习惯在这么豪华的房间里闲呆着。

得了这么一个优差,真地是闲了,无非就是跟人吃着水果,聊聊天儿,考场那边,组干科安排得周周到到地,根本不需要看。

叶绍洪跟方干事说,要去一营陆超那儿看看,方干事提醒了一句,注意安全,不要太晚了。

邓剑先出去发动开了警车。邓剑混得不赖,进口地越野车,东峰警局的条件明显地要比五槐吕队长那边要好。

谢科长和邓剑上了车,邓剑加油门,突突地开着,只用了十五分钟就到一营驻地。一营离市区不远,跟东峰大学靠得挺近。

陆超果然在搞紧急集合,陆超来了海警一团一营,那位营长就靠边儿站了,也不按着训练计划来了,老霸道地搞起了特战旅的那一套。

245 比陆营长还猛

海警一营跟团部紧挨着,陆超在一营搞地那一套,宋团长和吕政委都看着呢,一营林营长意见老大了,跟宋团长和吕政委告黑状,说,他陆超牛,没把我林某人放在眼里,他好歹也得给团长和政委点儿面子,咱一营的训练他看不上眼也就算了,那也不能把咱海警团都看成菜鸟,团长,你可是快返师调过来地,你得把陆超这狂劲儿压压。

宋团长就在团部会议室那窗前看着一营的那些苦不堪言累散架了的兵,“老林,拉倒吧,你还不知道,这是新来的萧司令要练兵,你以为陆超真地是不管四六,想怎么搞就怎么搞,不是说你啊,你应该高兴才对,这是给你送前程,你都弄了三年了,调不上副团,这一次,不用别人,陆超肯定能把你送到副团的位置。”

还是宋团长高屋见瓦,一针见血,林营长一拍脑袋,站得崩直,给宋团长和吕政委敬礼,“团长,政委,我明白了,我回去,百分之二百地支持陆副营长。”

吕政委笑了,“你脑子转得够快,再不用开个会研究研究下级服从上级的问题?”

“政委,你比我明白。”林营长转身走着,还哼了那个曲子,好大一棵树,任凭狂风呼。

团里的兵也知道警备区来了一位杀伐果断的司令,谁的面子也不给,政治部那位副主任都去他家三次了,楞是吃了闭门羹,有风格,绝对有风格,看不上眼的干部,不是给不给你眼色的事儿,是连面儿都见不上。

萧司令在第一次训练主官的会上,说,三个海警团,都不用找理由说废话,训练是第一位地,别跟我说你们现在归了警备区,就是内勤部队了,我眼里部队就是部队,没有内外之分。

陆超本来就霸道,萧司令的训练会议一开,陆超就把一营墙上挂的那个按部就班的队列训练、单双杠训练的计划撕下来了,就用他的陆氏手笔,写了第一个训练目标:练腿,三个月之内,一营的五公里武装越野必须全过了20分钟的最低线,过不了,有一个很好的去处,猪圈,上面有要求,要发展标准化猪圈,所以呢,有想打退堂鼓地,可以提前申请去猪圈养猪。

老兵油子还真以为摸着省劲儿的门路了,光是三连就有二十多个老兵申请去猪圈养猪,二连和一连也有,加起来,一共是四十多个人。

陆超半夜拉紧急集合,拉地就是这帮想偷懒的老兵。

这帮兵可就好看了,背锅地,背大米地,背煤地,背野战电机地,五花八门,就象是一帮工地搬砖地。

这些老兵,眼下的状况,可不是陶毅轻飘飘地说地那句,这日子没法过了。

要特么累死人了。

“陆超,特么简直就不是人,老子真想跟你拼了!”有不少老兵背后骂陆超,还想跟陆超试把试把。

陆超给机会了,没人真上。

拉练都拉到吐了,还哪有劲儿,跟站在指挥车上气定神闲,指挥若定的变态叫板,要弄,就得在伙食上动点儿手脚。

叶绍洪和谢科长、邓剑就在一营门口那看着,这么一个非标准化的武装越野,前后时间,用了四十多分钟,有几个装死地,被收容队的用大解放拉着,和在五槐警卫连一样,举着牌子,牌子上是陆超用毛笔写的三个字:窝囊废。

这是第七次紧急集合拉练了,人数已经减了一半儿。

回去的那一半儿,是主动要求地回战斗班排练着。稍有点儿血性地,也不想举着窝囊废的牌子,在全营跟前亮相。

“各位男人,不是我陆超,非要练你们,你们可以想想,当三年兵,回去跟老爹老妈说,我就在部队喂猪了,枪,不会打,见了地痞流氓还要绕道走,你们说,当这样的男人有意思?什么是有意思的男人,你们回头看看,门口站着三位,那个黑炭头,好好看看,他是第二年兵,今年九月份挂少尉牌子,你们,就照他的标准练!”

陆超不说废话,下了解散的命令。

老兵们凄凄惨惨地回去了。

看见标杆了,门口那个黑得特别有那种感觉的黑炭头。确实有型,要不然,也不能第二年兵就提干。

战斗班排里有两个兵认识叶绍洪,原来是五槐新兵营六班的兵,刚调过来没几天,跟叶绍洪一起训过队列。这俩兵,现在是一营的兵尖子。

一营一连一班,得有样子,基层战斗部队里,带一字地单位,都不是熊兵呆的地儿,影响成绩,丢人,必须是兵尖子。

“跟你们说,门口那个黑炭头,名字叫叶绍洪,是干这个地。”那个跟叶绍洪一起在五槐新兵营练过的张玉关,用手比划了一下抹脖子的动作。

班副一楞,“他那么猛,干过人?”

“什么叫干过人,孙班副,你这词儿,能不能正经一点儿,人家五槐警备司令部纠察队那叫纠察执法,那是为民除害。”

“靠,是你说不明白,神神叨叨地,不就是纠察队吗,也就那么回事儿,你来得晚,不知道,那个警备科的谢科长刚来那会儿,还说要有大动作,要咱们一营选一批兵,成立纠察队,结果呢,不到半个月解散了,还不是回来该干啥干啥,咱东峰机关那帮人不吃他那一套,二等功臣也就那么地了。”孙班副确实穿着纠察装备在东峰的南湾大街上威风过。

也就是威风威风而已,什么事儿也没干。

张玉关没什么话顶了,只好再茬别的话茬:“东峰这地方就是邪道,正儿八经的事儿干不起来,不过,我觉得陆营长真能搞起来,你们没听说过特勤营的事儿吗,那团里的特务连和摩步连都划里边去了。”

“还不是瞎搞,搞不出什么水花来,咱们呀,也就是跟着遭遭罪。”孙班副直撇嘴,“咱们一营,哪能有团部摩步连和特务连的待遇,人家是亲娘养地。”

一直憋着话的程滨突然冒出来一句:“你们就没想过,要是那个黑炭头给咱们当排长,会不会比陆超还狠,他可是陆营长的师傅,我可是见过了,他的五公里,是运动健将级地,咱们,两个人替班跑,都不一定能跑过他。”

孙班副弹了程滨一个脑瓜蹦,“程滨,你这一惊一乍地,什么陆营长的师傅,还两个人跑不过他一个人,他特么四条腿?”

246 打破头硬抢

陆超到一营门口,见着了谢科长、叶绍洪和邓剑,两手一摊,“你们可都看见了,这就是他们给我的兵尖子,这哪是兵尖子,简直一帮挖地沟地,我还忘了,有个缺德的通信公司的老板,雇了一营的兵给他挖沟,一天给十块钱,把那帮兵乐得都不行了,这什么兵这是,见钱眼开!”

叶绍洪说:“陆营长,你就知足吧,东峰警备区以前不就那几个直属队吗,养老的部队,这已经不错了,还有,那公司的老板一天给十块钱,很多了,就是五块钱一天,那也抢着干,我们东峰这儿的人,最喜欢钱。”

“叶绍洪,你不是东峰的人?你不是,这从根儿上就不一样。”陆超没办法把东峰这个符号放到叶绍洪身上。

“可能是吧,我们龙山镇好几次差点划到琴港那边,这个谢科长知道,三潭县最近好象又被琴港盯住了,要划过去。”

叶绍洪是跟陆超随便扯扯。

海警团的兵,没法拿到特战旅里去比,连两栖侦察队的兵也比不上,要排档次的话,只能排到第四个档。第一档是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最核心的秘密部队,可能那个隐娘就是那最高档里面地,听说,只要踏进门去,最低地也是中尉,中队长都可以升到二杠三星的正团。第二档就是猎鹰特战旅这样的部队,中队长可以升到两杠两星副团职。第三档差不多就可以属到武警的某些部队了,两栖侦察队也可以算在这一档,可能,萧司令要弄起来的特勤营也在这一档上。

快返师里的某些特种营,应该超过第三档,接近特战旅,但是,快返师是要算整体战斗力,不能往带有特字的部队里边算,划地这四个档,是以单兵作战能力算地。

海警团这样的第四档的野战系部队,最少比真正的野战快返师要低一个档。战区把海警团的指挥权放给了东峰警备区这样的内勤部队,弄不好是真看不上他们中不溜的战斗素养。

这样的部队就危险了,弄不好很快就要被整编。这就不好说了,从武器装备的配给上就会差不少,训练经费什么地,差得就更多了。

三个海警团,连一架直升机都没有,炮兵营的炮都老掉牙了,那些所谓的炮兵,也就是临退伍时,跟那门擦了很多遍的炮合个影而已,当三年兵,能遇上一次实弹射击,就是中奖了。战区直属高炮旅就不一样了,就跟孙班副说地一样,是亲娘养地,首长们经常会过去看看那炮声隆隆的场面。

有一点,野战部队比不了,就是挣钱,警备区工兵连最能挣钱,跟通信营的无线连,两家经常连起手来,给通信公司挖地沟。九十年代,大哥大从砖头变成了小巧玲珑的笔记本,越来越普及了,挖地沟铺线缆的活儿,是班排里的战士能直接见到钱地,很受欢迎。

谢科长有一次带着警卫连的兵执勤,看到整个东峰市南郊十几公里长的地沟里,全是敞着怀大干的战士,没点儿兵样子,这怎么纠察?

东峰警备区的基层连队,就是这个氛围。要想提高基层连队的战斗力,整个五槐机关的那些手里有权的干部们,最好能收一收,别满脑瓜子,除了挣钱还是挣钱。净琢磨着找私活儿,赚私房钱。

要扭这个弯儿,一时半会儿地还真扭不过来。

陶老爷子说地是对地,奇正相合,徐徐图之,这法子,不光可以用来对付某些大人物,对付整个部队提振不起来的那种敢打硬拼的作风,也管用。

得有那么一批人带一带,也得用上一些类似陆超这样的怪招。‘’

谢科长跟陆营长说,:“实在不行,直接还跟卫处长一样,从明年的新兵开始,自己训自己地。”

邓剑说了一句:“都是爷们儿,板子只要敲在身上,没有不疼地,还是敲地轻了。”

“我觉得也是,营里的那些兵,一开始,一听四十公里武装拉练,都吓得拉稀,压铺板地,往炊事班拱地,什么样地都有,现在,全营还有二十几个,再逼那么一两次,就差不多了,再不行地,就真让他们喂猪去了。”

陆超拍了一下叶绍洪的肩,说:“”明天早晨,咱们两个就在团部的那个四百米操场,来个轻装地穿运动服地5000米,先把那团直属队那几个从陆军学院毕业的排长调动调动,他们不服气,都冷眼看着,这个,我下一步就从整个警备区里挖人,战术、射击和五公里,也就这三项,实战格斗实在是不敢指望他们。”

“这招挺好,陆超,就这么干,我在司令部那边再给你造造势,小叶跟万科长挺熟,想办法把素质最好的那些排长,全给你弄到一营,树标杆!”

谢科长也很喜欢搞这样的套路。只要一营的训练出效果了,组起一个能打善战的纠察队,那一点儿问题没有。

四位硬汉一直商量到十二点多。

叶绍洪回招待所九号院也就睡了四个小时,五点就起来了,邓剑起得比叶绍洪早,两人在外边小摊上买了油条豆浆吃了,就奔着海警一团去了。

正好是星期天,机关大院里有些喜欢锻炼的,都穿着运动服在晨练。

摩步连有三位排长,高炮连一个,特务连两个,还有魏教导手下一个在组干股帮忙的,都在操场边儿活动着。

魏教导把风扬出去了,说是陆超请了五槐那边一位运动健将级地,要过来给咱们海警一团展示一下5000米。

有不少家属都趁热闹地起来了。

运动健将长什么样儿,是得好好看看。

魏教导拿着发令枪,那声音,对喜欢运动的人来说,相当有诱惑力。

“各就位——”

“啪!”

枪响,叶绍洪、陆超、邓剑,三位跟百米冲刺似地冲出去了,那些陆军学院毕业的排长们楞了,这什么路数,怎么真跟开运动会似地,第一圈儿就要把不行地拉下去吗?

摩步连的两位排长跟上了。魏教导手下的那小于,也跟上了。

这三位长跑的素质不错。

叶绍洪一直在前面领跑,陆超和邓剑跟着,前三圈儿,速度一直没减。这要命了,这什么速度,什么人能跟得上,摩步连的两位排长,不敢跟了,只能减速了,只有小于跟住了第三名的邓剑。

第四圈,第五圈,第六圈,叶绍洪稍降了一点儿速度。

最后的两名排长,在第五圈的时候,就被叶绍洪他们拉了一圈儿半,陆军学院的排长们都号称是铁腿,这半程就被人拉了一圈儿,脸往哪儿搁。

第七圈,叶绍洪开始加速了,瞄地就是后面的那两位。

超!

到第八圈,前三基本上再没有人能撼动了,就是第四名的小于排长,也把第五名落下将近一圈儿。

这个可不是靠吹吹出来地。陆超来了一营,那些排长们都没正眼儿看地,根本没把陆超当回事儿。

一个公子哥儿出身地,就算在特战旅混过又能怎么样?

在冲刺线等着地谢科长和魏教导可就很开心地讲开了,两人就象扯闲天儿。

“老谢,叶绍洪这次跑得可是过瘾了,没想到邓剑,这素质,退伍了,太可惜了。”魏教导特意点了叶绍洪和邓剑的名字。

“把我吓一跳,叶绍洪这还藏着呢,那落了那谁,那两个,快三圈儿了,”谢科长那声音故意地。

操场边上地几位机关干部可注意上了,陆超都认识,霸道地没边儿,开会的时候,把团长都顶得一楞一楞了,那个冲在最前面地,和第三名,头一回见。

家属们都在议论冲在最前面的叶绍洪,运动健将,果然不一样,就是行,真行。

话说得简单,看着叶绍洪的眼神儿可不一样,这陆超请来的这位运动健将,叫什么名字?

特务连指导员的家属倒是消息灵通,“那是咱政治处魏主任的爱将,叫叶绍洪,立了好几个二等功,五槐警备区大院里的姑娘们都打破头硬抢。”

这话可是有点过了,暗地里春心萌动地,倒是真有。

247 笼络人脉

魏教导进了吕政委的办公室,来显摆他的宝贝疙瘩叶绍洪。

就叶绍洪跑5000米,魏教导和吕政委打了个赌,赌头是吕政委抽屉里那条云西烟。吕政委说,只要叶绍洪能落最后一名两圈儿,就真让你魏蝎子把那条烟拿走。

“吕政委,三圈儿,烟。”魏教导可不跟吕政委客气。

“等等,这怎么出鬼了,陆军学院刚毕业的排长,怎么这么面,这说出去谁信呢?”吕政委想不明白。这要是让一营那些背锅的熊兵跟叶绍洪跑,还真就是那个程滨说地,两个人替班跑,也是落腚后。

“战术,特战旅的战术,叶绍洪这个兵,咱一开始就知道咱这庙小,要不来,不过,政委,下半年的班排长集训,咱们出个新招怎么样?警备区直属队那边,直工科可憋着劲儿呢,咱们能拿出手的也就摩步连,一营稍好点儿,二营,三营,可还是老样子,要不想点儿办法,萧司令这一关肯定过不去,到时候,咱们几个可就要被萧司令提溜到操场上喊一二一了。”

魏教导被人叫成魏蝎子,是因为说话太毒,和参谋长一起去营里抓训练,也不多说,就一两句,一营林营长显摆一连的卧倒动作,魏教导来一句,你们这是搂草,准备烤地瓜吗?话说得难听,等综合课目考核时,就硬实实地先演示一遍,然后又一句话:三年的老兵了,你们就只会烧火棍打老鼠,不嫌牙碜。

叶绍洪这一来,早就埋在一团的魏教导开始发力了。

拿着那条羸来的烟,又去了宋团长办公室。宋团长把摩步连郑连长叫上来了,挺那个地给了一盒茶叶。

“晚上要不要打打牙祭,最近连里的伙食是不是不太好?”宋团长这话可是带刺,摩步连的那三个排长丢人丢大了,这脸可真丢不起。摩步连那牛劲儿哪儿去了,牛逼都掉到了老鼠洞里?

郑连长没话说,看了一眼走进来的魏教导。

“老宋,给你盒烟抽抽。”魏教导跟宋团长挺熟,在猎鹰特战旅那会儿,就打过交道,搞演习还打过一架呢,当时,宋团长那个特种营输得太惨了,不服,就跟魏教导茬了一架,结果,还茬出真交情了。

魏教导把那条云西烟撕开包装条,跟葛郎台似地,拿出了一盒,扔到桌上。

“你这个魏蝎子,死抠,拿来吧你。”宋团长把整条烟抢过去,塞到了抽屉里。

魏教导却是手疾眼快地抢了一盒茶叶,“下级要服从上级,可也没说要硬抢。”

“少给我来里个楞,你看看你那个叶黑子,那个谁,郑腾山,正好,魏大主任在这儿,让魏大主任给你发动发动,把掉到老鼠洞里的面子找补点儿,要不要再通知后勤,再加点营养什么地,要不然,魏大主任又要说了,你们摩步连都是罗圈腿儿,也就能站个台,搔首弄姿!”

宋团长这挖苦地,郑连长真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魏教导又雪上加霜,“没事儿,摩步连的三个排长,还是相当牛逼地,比落三圈儿的那两位强多了,统共落下也就五百米,分分钟就过去了。”

“团长,魏主任,给我两个月的时间,要是干不过那个叶黑子,我郑腾山卷铺盖滚蛋!”郑连长脸胀红着,硬挺挺地那么站着。

“我的郑大连长,你想歪了,你回去,带着那三位,去一营找陆超报道,给你们半年时间,练这三样东西,五公里、单兵综合射击,实战格斗,一定要听清楚了,别给我整到月亮湾划船去了。”

宋团长最后一句话,幽了郑连长一默,摩步连有一次执行抢险任务,调正在休假的郑连长回来,郑连长就来了这么一句,我在月亮湾划船呢,这跟烧火棍打老鼠的典故一样,三营的一个老兵,训练没劲,趴草沟里睡觉,有只胆大的老鼠就那么出来活动,那老兵一枪托子下去,老鼠没打着,枪托被砸断了,出了个不大不小的训练事故。

这就是特么很骨感的第四档的准野战系部队平时训练的样子。能拿真枪训练,已经是一种进步了。

要不然,就来木枪,真跟烧火棍一样,有它没它都差不多,老兵油子们找个地儿猫起来,讲个荦段子什么地,再眯上个把小时,一天的训练就混过去了。

只有象摩步连这样的标杆连队,才有那么点儿意思,每天的训练都有人盯着,队列、战术,加单双杠木马什么地军体训练,再加上一二三课目的射击,还都能比划下来。

实战格斗,没有。

宋团长这也是揣测上意,萧司令来了,就不能让连队的连排长们在月亮湾优雅地跟姑娘们划船了,当兵地不能打仗,是耻辱!

得练!

那什么话来着,一石激起千层浪。

黑炭头,叶黑子,叶绍洪这俩外号,在海警一团响开了。

干掉黑炭头!

摩步连那三位排长,胸中似火烧,恨不得生吃了叶绍洪。

特务连连长桂大头,中午在他那个仓储式家属宿舍,跟媳妇一起吃饭,没说几句,就聊开了黑炭头:“这个,吕政委又要保媒了,你说,卫生队那个王红红,把那个叶绍洪包办了怎么样?”

“你倒能操心,要真是给人家介绍对象,我妹多合适。”桂大头的媳妇好象也有保媒的潜质,先想到了自家的妹子。

海警一团就这风气,只要有新进来的排长,那铁定会有人保媒,这可不是闲地。排长们发展好了,去警备区机关了,这可是最好的联络上层人脉的机会。

叶绍洪说漏了东峰人的一个大优点,拉人脉,这绝对是,在全大陆范围内,很难有别的城市能跟东峰市的人比肩的很有优越感的优点。

海警一团从政委到某某干事和某些家属的保媒,可不是五槐机关老司机们的瞎扯,正儿八经地雷厉风行,上干货。

叶绍洪可不知道自己成了唐僧肉,回了招待所,去丛丛的房间练了会儿英语发音。丛丛也是要跟叶班长一起悠闲悠闲,准备再玩三天。

要看看月亮湾的海鸥,还要看看炮台山明朝时期的戚家军的大长筒子炮,最后看看那个海客谈瀛洲的瀛洲阁。

东峰的风景区很多,有八大风景区,都是游人如织的地方,要真逛起来,至少要小半个月才能逛完。

陶毅的大姐露面了,刚从南方出差回来,东峰警备区管理科超配的正团职管理员,这位大姐不爱挪窝,要是去了杜副院长那儿,或者进军事学院,早就升副师职了。

研究学问地,对官职不感冒,喜欢鉴定书画,文物,陶大姐后来转了文职,一直在东峰警备区干到退休,倒也是一生平安,无风无浪地。

“丛丛,你光顾着忙你自己了,都不来看我,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想你。”陶大姐的话透着透底儿的亲切劲儿,还跟丛丛抱了一下。

“叶绍洪,我家陶毅在我跟前,都说了不知多少遍了,怎么不早点来呢,中午,谁请也不行,我做饭给你们吃。”陶大姐的话真是没说地了,都没法见外。

陶大姐倒不是人情练达,是那种凭直觉说话的人,喜就是喜,不喜就是不喜。高门大阀的正宗闺秀,用不着跟别人客气。

陶晶晶陶大姐还请了宋雨晴宋大姐,来见丛丛和叶绍洪以前就让保姆去买海鲜了,还有鸡鸭鱼肉。

方干事给叶绍洪地这个优差,就是吃吃喝喝,笼络人脉——笼络这词好象不太好,可,实际上就是笼络。

248 陶毅带了一个姑娘

陶大姐的家,是早年的时候,陶老爷子住的独门独院的将军楼,一共是三层,养了好多花花草草,一进门,感觉跟进了花园似地。

“陶大姐,你这儿太漂亮了,我这来了,不想走了怎么办?”丛丛凑近一排开着很白很白的白花儿的高棵绿植旁边,闻了闻那花的味道儿,“这什么花儿大姐,又好看又有这么好闻的香味儿。”

叶绍洪说:“这是白月季,我们马鞭山那儿也有,能长老高了,顶到屋檐都能。”

陶大姐弄地园子里,北方和南方的绿植都有,除了成排的月季,还有两棵很高的杜鹃,差不多接近两米了。这么大的院子里,这两棵杜鹃占去了四分之一。那两大棵好有气势地杜鹃,站在旁边,也能感觉到那么一种安稳下来的气氛。

有静气,这院子是修心养性的好地方。

踩着青石板,走过院子,一进正门,是一间古色古香的客厅,那桌子和椅子,弄不好真是明清时期的老物件儿,一般来这儿地,纯是观赏,真正接待客人的地方在二楼,从木楼梯上去,东角摆了一架扬琴,墙上还挂了一幅山水画。

离扬琴一米半的地方,放了一座造型像凤展翅的根雕,是一整块木头雕出来地,木质很好。是南方的一种名贵木头。

光这客厅的一角,叶绍洪都看花眼了。

太讲究了,这得花多少钱摆置。

高门大院,确实跟一般人地家不一样。

有两位战士在帮着做饭,手艺不错,能做四十多道菜。

叶绍洪还以为是随便吃吃呢,哪想到摆这么大谱儿。

这好象不对啊,就是请宋大姐也不用这么阔气。叶绍洪看着满桌子的菜,趁着陶大姐去厨房的空儿,小声问了丛丛一句:“你知道陶大姐这是要弄什么?”

“不知道啊,这都上桌了,咱们就吃呗,反正,也不花咱们自己的钱。”

“洪哥,我来了。”陶毅人还没进来,就高声大嗓地喊了一句。

陶毅进门,身边还跟着一个姑娘。

眼熟。

那姑娘恭恭敬敬地给叶绍洪敬礼,“叶班长好。”

丛丛跳了起来,抓住了那姑娘的胳膊,“班长,是你。”

确实是熟人,是五槐教导大队新兵营,给杜小妍和丛丛当班长的革格革班长。革班长的名字很要命,以后清宫戏火起来了,她就叫格格了。

差不多也真是格格,嫁给陶毅了,跟公主没什么差别。

搞半天,这是陶毅要带媳妇回家见家长。

陶毅很鬼啊,一直没露齿。

这家伙,还真会挑人,革格可是货真价实的霸王花。这是霸王花配帅哥的戏码。

陶毅是陶大姐带大地,长姐如母,陶毅的性格,更多地象陶大姐,也跟着学了不少鉴赏字画古玩儿的本事。

宋大姐也前后脚地来了。

带了个礼盒子。

叶绍哄和丛丛都慌手脚了,妈呀,什么没带,空着手来了,这多不好。

陶毅说:“哪敢跟你们两个要东西,你们俩,是大媒人,今天还要谢媒呢,一会儿一人给你们一个大红包。”

还别说,新兵营就是丛丛和杜小妍两边这么跑着,把陶毅跟革格班长拉到一起了。要说媒人的话,杜小妍也得算一个。

想起来了,革格班长还给陶毅压着步子练跑步呢。

“你们两个,很厉害。”叶绍洪招呼宋大姐。帮着把礼物收下了,就开始跟革格班长聊新兵营的事儿。

今天来地人,一说起新兵营来,都是一堆的话。

宋大姐笑地很开心,尤其是看到丛丛坐在叶绍洪身边,无拘无束有说有笑地,就觉得特别贴合,补了杜小妍出国的那个缺憾。这才一年多点儿的时间,丛丛就长那么高了,差不多有1米65了,要是再长几公分的话,就成高个子大姑娘了。

陶大姐摆好了菜,也没说什么客气话,直接就是跟当妈地一样,说:“我家陶毅呢,就是皮了点儿,玩性大,幸好,老天会安排,遇上叶绍洪了,也碰巧遇上了革格,还有丛丛,你们,四个人,我看着就高兴,以后,你们当了这儿的官儿,当了那的官儿,可别把我这忘了,陶毅你可是在这院儿里长大地,以后,有空没空都带着革格常回来,叶绍洪和丛丛也要经常过来,咱们做一大桌子菜,海海地吃。”

这顿饭,确实是海海地吃。东峰的海鲜很鲜,那黑鱼做地汤,特别补,巴蛸那活劲儿,放在买菜的蓝子里都爬出来了,陶大姐自己做了六个菜,鸡蛋包海参,酱汁蚍蛴,豆腐煲扇贝丁,还有,叶绍洪很爱吃地鲜海蛎子打卤的蓬莱小面儿。

有这么一个大姐真好。

叶绍洪想起了马鞭山老家的老爹和老妈。这每年的夏天,叶绍洪过生日地那天,老妈就会弄鲜蛤打卤面,一想起来就馋得要命。

叶绍洪对东峰这城市没什么印象,陶大姐做地这地道的小面,可是再也忘不了了。

也许真地是跟陶家有什么渊源,陶毅,陶处长,刘军医,陶大姐,陶老爷子,陶家的人都认识了,还跟陶老爷子、陶处长和陶毅干了几件大事儿。

这次去日本,叶绍洪要带着陶老爷子拿到的十二张道祖行止图,跟日本外务省地接洽,日本那边儿要搞一个很隆重的拜接仪式。

陶老爷子这个手笔可是够大地。这要是只为了自家人,道祖行止图,那可是无价之宝。懂一点儿道家知识地,都知道,道祖行止图意味着什么。

吃完饭,陶毅非要叫着叶绍洪和丛丛去月亮湾划船。

叶绍洪说:“你好好地休你地假吧,陪着革格把东峰的八大景区,都好好地逛逛,我一会儿要去谢科长那儿,有个贩假烟的案子,要和东峰警局配合一下。”

陶大姐说:“叶绍洪,你呀,那什么案子也不急在一时,就和丛丛一起去好好玩吧。”

“等以后有机会吧,谢科长在五槐警备处纠察队那么器重我,他来了东峰警备区,一直干得不太顺当,手里头没人可用,这关键时候,我得顶上去,我哪能光顾着自己。”

宋大姐说话了,“让他去吧,他是工作狂,在组干处,他一个人查军史资料,都能忙活一个通宵,有活儿不干,他就不是叶绍洪了。”

叶绍洪跟陶毅不一样,不管什么事儿,都是一板一斧干出来地。

249 不求有功

叶绍洪看着郝句拉着丛丛、陶毅和革格出了警备区的大院,就一个人顺着陶大姐家的后门,走那条上山的小路,进了通信营营区,通信营营区里有条内部通道,可以直接进警备区机关大楼的三楼。机要科和通信科都在三楼。

萧司令的房子跟陶大姐这边只隔了那位毕政委的将军楼,顺着这上山的石板路,跟散步一样,进出很方便,也可以左拐进到附楼的总机室。宋大姐给了叶绍洪一个通行证,那通道里有值班的女兵,看到通行证就会放行。

东峰警备区机关的地理位置确实太好了,东峰市最繁华地商业大街的中心地段,地方上眼看着这块寸土寸金的地方不能开发,急得都跟什么似地,多次进京游说,就是拿不下来。陶老爷子和萧家都盯着东峰呢,部队营区搞开发,说破大天也不行。

叶绍洪过了通道,从三楼,到了二楼。二楼警备科办公室的灯亮着,二楼亮灯的地方,就两处,萧司令的办公室和警备科谢科长这儿。

这儿的气氛跟五槐不一样,加班?那图什么呢,没人那么傻——谢科长就很傻,警备科就他一个人,连个参谋都没有,他还干得一包劲。

就谢科长干那活儿,查贩假烟地,出力不讨好。都知道谢科长是二等功臣,敬着,可千万别搞什么余里挂外的花样,想在东峰再立个二等功?那没人给你站台,说个怪话什么地,倒是大有人在。

东峰警备区是从军分区升格地,升了格,有些人得着机会升了一职,可大部分人还是外甥打灯笼照旧,该什么熊样还是什么熊样。

甚至就算组干科这样一天忙到头的单位,也没见有人加班。

就这气氛。

谢科长弄了一张地图,上面标了几个很明显的标志,是走私最猛最邪道的地方,三个货运码头,另外还有几处渔村的很小的渔港码头,停不了大型船只,那些渔船倒是正当其用,载一船走私烟到陆地上,那收入非常可观。

东峰警局那边不是想抓走私,是想搞定那批贩假烟地,这帮人很嚣张,带枪了,还是那种很好地81-1,战区用密码电报给谢科长通报过一起军用仓库枪支被盗的案子,那批被盗的枪去向不明,有可能落入走私集团的手中。

密码电报里首次用了一个很重的词儿,走私集团。南方和西南某地的走私武装已经具备了跟当地警方抗衡的能力,连续制造了多起大案。

谢科长想抓住贩假烟这个案子,他们那帮人,邓剑提供的警方的资料,那批拿枪的人,在三省交界的大野县跟另一帮搞走私的人起过冲突,有伤亡,却没报案,也没发现尸体,大野县警局立不了案,只能干瞪眼。

黑吃黑的活儿干得挺溜,货到了东峰,出货特别快,用不了一天的时间,这帮人就没影儿了。

叶绍洪听了谢科长说了案子,没急着说什么。

东峰这儿,叶绍洪还不熟悉,三潭县那边他知道得多,那贩假烟地有群众基础呢,乡镇上的那些干部参与得有很多,一条龙下来,顺当得很。云西那边的假烟质量好,龙山镇的那些商店里,都摆着呢,好卖。

便宜,还好抽。

龙山镇那地儿,地方上就没人管那闲事,什么法不法地,那都是上头地人为了升官糊弄人地。

龙山镇地人,很自然地都是山头派,叶绍洪仍然习惯说我是马鞭山地,隆应启就是龙首山地,连范荣浩也会跟人说,我是龙须岔地,龙山镇的人,是各守各的山,各守各的规矩和门道。

镇驻地那五个村子,是最早尝到贩假烟甜头的先行者,只用了三年的时间,龙山镇就起了十多栋小洋楼,三层地,比镇政府驻地还气派。

有了钱以后,就开始赌了,不是小赌,赌得很大,连房子、老婆、孩子都赌出去了,就那个华君酒店,三易其主了,自己赌不羸,花钱请南方的老千,拼上老本儿,也不能损了名头。

龙山镇的那几个地斗蛇,甚至连公交车都盯上了,就用公交车装货,买卖兴隆通四方。

叶绍洪不想给谢科长泼冷水。东峰这个地方,怪异在哪儿呢,仲老的自传里说细说过,抗战那会儿,哪儿都跑不了船,就是东峰,照样有船,来来回回地往日本跑,很少有人把汉奸这样的字眼挂在嘴边,战争期间也耽误不了做买卖赚钱。东峰最大的耻辱,是日本鬼子的飞机在南湾扔了两颗炸弹,就吓跑了当地的守军,日本华北驻屯军根本没遇到一点儿抵抗,就进驻了东峰,仲老的自传里就这段话,连加了三个问号?

这可不是军史上的公开资料上讲地多么英勇多么无畏,那些公开的资料,里面的水份太大了。

叶绍洪跟谢科长说:“如果抓住那个军用仓库枪支被盗案,只要找到线索,咱们手头上上就硬了,再跟萧司令要兵就理直气壮。假烟案子,咱们也只是配合警方,平时要调动警卫连,人家也不愿干,光六个哨位都打不开点儿,额外地加任务,肯定有抵触。”

谢科长在东峰一点儿根基也没有。警卫连连长都没跟谢科长照过几次面,人家都是舒服惯了地,让人家跟着你没吃没喝地去公路上蹲坑,那确实是犯傻。谢科长在五槐警备处为什么能干得那么猛,那是要枪有枪要人有人,要待遇有待遇,一声令下,猛干就行了,再说了,纠察队的兵都是教导队特意选出来的兵尖子,说打就能打,说干就能干,那兵的素质可差大了。

东峰这边儿的兵,还就警卫连的看着象样点儿,其他地无线连,工兵连那些兵,哪有什么兵样子,训练不行,挖地沟很卖力。

谢科长要想干起来,必须等陆营长把海警一团一营的兵带起来,挑出一批来,跟着谢科长干大活儿。

“先查那批枪的线索,对付那帮贩假烟地家伙,人手少了,还真不好弄,咱们等着陆超。”谢科长听明白了叶绍洪的话。

叶绍洪看完了邓剑给的资料,资料上讲,那个贩假烟地头儿,在东峰大学出现过,有可能是因为地域的原因,他认识地比较亲近的人在东峰大学里工作,或者是,大学生。

“我这段时间也没什么事儿,我去东峰大学那儿转转,我复印几张那贩假烟地模拟画像。”叶绍洪还以为在五槐警备处呢,办公室里什么都有,谢科长办公室里,就是桌子和椅子,没有传真机,也没有复印机,要收警备处发过来地传真地话,得上三楼麻烦机要科。

二等功臣,就给了这样的办公条件。

叶绍洪拿着画像上三楼。

宋大姐特意给开着门,叶绍洪的习惯,宋大姐都摸透了,只要一有了事儿,肯定是连轴转。

“叶绍洪,你悠着点儿,活儿又不是你家地,人家东峰这边,是慢和稳,小心驶得万年船,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宋大姐来了东峰警备区,明显也是不适应这里的气氛,没朝气,没干劲儿,交待个事儿,都拖拖拉拉地,有时电话下个通知,都要说两遍。

毕竟,这儿,原来只是个军分区,不是五槐那样的大机关,讲究雷厉风行。

250 来了就好

陶晶晶大姐从机要科的保密室出来,手里拿了一份日本外务省发给陶老爷子的密码电报。日本方面为慎重起见,派了一个安保小组坐了飞机,马上就要到东峰了,这是要从出发地开始,护着那极特殊的“礼品”,安安全全地到达日本。

另一个没说的意思,是日本警视厅要把团鬼十六押回去。

宋大姐问:“要不要现在给老爷子打个电话说一下。”

“不用,这事儿,老爷子特意跟我说了,等特战旅把耿老爷子接过来,这边儿,就由叶绍洪安排,一切都交给叶绍洪。”晶晶大姐看了看宋大姐办公桌上的录音机,笑着说:“这录音机,就是,你说地,叶绍洪送给你的宝贝?”

“恩,可很贵地哦,叶绍洪可是破天荒地花这么多钱。”

“你不知道,他在我家吃饭的时候,我可是仔细看了,他就算最爱吃的菜,也最多吃两口,绝不会象陶毅和丛丛一样,想吃就猛着劲儿,这孩子,我甚至在想,他怎么跟禁欲的苦行僧一样,他这个年龄,正是最好玩儿,最喜欢和女孩子在一起的时候,他却能忍住了,真地是不多见,我家老爷子说,这样的孩子遇到难处了,你要是不帮他,就是犯罪,谁也不能耽误他。”

晶晶大姐的感触挺多地,她原本觉得,老爷子把那么贵重的东西,交给叶绍洪带着,是不是不太保险,等见到了叶绍洪的人,陶大姐明白了,这孩子除了稳重,和那种近乎禁欲的苛刻的自律,身上还有股那种令人信服的气质,一看就让人放心。

“叶绍洪要是长在大院,将来还不定……”宋大姐把原来想说的话顿住了,“他从不巴结谁,就按照那种不知打哪儿来的,说是习惯也行,应该是秉性,干事儿,你敬他一尺,他就敬你一丈,谁要是真惹着他了,触了他的底线了,他就真敢拼命,他是那种真不怕地,越遇到事儿越不怕,就歌山楼的事儿,那么多舞舞扬扬的人物,他那么一个兵,坐那儿,真跟将军一样,我就坐他旁边。我都紧张,他楞是把那帮人给镇住了,要说起来,他的事儿,你要不是亲眼见了,别人说,还真不敢相信。”

“谢明田还真会挑人,眼光不错。”晶晶大姐摁开了叶绍洪买地那高档录音机。

命运交响曲。

“雨晴,这录音机音质不错,没想到街边的小店里,也有这么好的东西。”晶晶大姐对音响这类东西可是够挑地。

“我跟你说,叶绍洪为了提干的事儿,还送礼呢,看他整天不接触那些东西吧,还真知道,口服液,蜂皇浆什么地,我估计,到现在,他也没尝尝什么味道。”宋大姐想起来叶绍洪提溜东西那样子,笑了笑,又说:“你知道吗,他送礼我都亏了。他提溜了东西,送了四家,才终于把礼送出去了。我这是第一家,你弟陶处长那儿第二家,方干事是第三家,第四家是战区那位,你要说他不懂,其实,他很懂,他比谁都要紧自己的前程,可,他只想用他的方式证明自己。”

“对,这样的人,难找,还能影响别人,陶毅这孩子,你不知道变化有多大,简直,跟变了个人似地,就说吃饭,以前,那再好吃的东西,咬两口扔了,现在不了,经常,跟有人盯着他一样,说,洪哥不这样,不能浪费东西。”

晶晶大姐还真想多聊聊叶绍洪,她奇怪,明明丛丛也很喜欢跟叶绍洪一块儿,怎么就不撒个娇,拉着叶绍洪去月亮湾浪漫浪漫。

“哎,我觉着,叶绍洪跟丛丛挺般配地,要不要跟丛丛她爸妈提提?”

“别,他们的事儿,让他们自己来吧,你可千万千万不能明着来,这事儿,真不好说,我都保了一回媒了,失败了,不过,我一开始就盼着失败,我跟你说,我有个预感,叶绍洪来了东峰,等他9月份的提干命令下了,保媒地都能排成队。”

“有这么夸张?”晶晶大姐也是好奇。

“等着看吧,东峰这边儿,可是有这么个好传统。”

宋大姐的话说完没多大会儿,一营吕政委来了,来拿一份加密传真,这活儿,秘书股的干事来就行了,他却自己跑来了。

来探听某某人的消息。

看到陶晶晶陶大姐和萧司令夫人坐在一起,吕政委来了兴头,也没问那加密传真的事儿,跟真事儿地一样,给两位大姐敬礼。

“老吕,你这大晚上,怎么还要亲力亲为?”晶晶大姐示意宋大姐对面那椅子,“坐,好长时间没见你了,最近忙什么呢,我可听人说,陆超把你们一营弄得人仰马翻地。”

“那可不是人仰马翻,那是要给团里掀起苦练的高潮,陆超那素质,没说地,我绝对支持,不得不说,这大机关,就是出人才,就那个黑炭头,萧司令带出来地兵,我可是真见识过了,都好得没词儿形容了。”

吕政委不愧是干政工地,这没绕弯子,就聊开了他最想聊的叶绍洪。

叶绍洪正趴在警备科的桌子上看地图呢。一张地方上印刷的旅游图,谢科长把一些错漏的地点儿都补上了,还加了一些军事上要用地特别标识物。

东峰大学西面北面都靠山,里面的防空洞可以进出飞机,规模很大,当年,某某人可是把那儿当作一座行宫。

贩假烟地要真是想在那儿藏货,还真能藏住了。西磁山就挨着西去琴港的公路,交通便利,山上还有一家物资公司的大型集装箱仓库,要是盯紧了,还真能盯出线索。

叶绍洪跟方干事说好了,明天还要去一营跟陆超那儿练练战术,正好可以探一探西磁山的虚实。

整个一团要趁热打铁,这眼看着就要被整编的部队,要是没点儿亮眼的东西,整个团的人马都有可能卷铺盖滚蛋。

宋团长可是经过一遭了,那提心吊担地,这不能再遭二茬罪。

萧司令可是发话了,一团要是没个一团的样子,那就当老二,实在不行,当老三也行。

毕政委也私下里说了一句:别让萧司令看咱们的笑话。

这不大紧地,两位头儿的话里都有意思。宋团长不坐办公室了,早晨出操,穿上了作训服,胶鞋,他那作训服都有补丁了。

战训股的那几位参谋也嗅出味道了,没等股长下令,也穿上了那身儿磨爬滚打过的作训服,奔着一营去了。

团里的标杆,摩步连连长郑腾山,带着三位刚从陆军学院毕业的排长,跟兵一样,背着背包,进了一营大门。

“报告,陆副营长,海警一团直属摩步连连长郑腾山前来报到!”郑腾山憋着一口气呢,这被人打脸了,还得上赶子往人家手里头送。

陆超说话倒没那么刻板,“来了就好。”

叶绍洪也到了,找陶毅要了一身作训服穿上了。

郑腾山看见叶绍洪,心里说不上一股什么滋味儿,这来了,就得比比,是骡子还是马,都得拉出来溜溜。

251 赢才是硬道理

男人么,纯爷们儿,不能实打实地比个高低,那是软蛋。好象有两个软蛋,高炮连和特务连地,被叶绍洪落三圈儿地两位,彻底那个了,打死了也不跟叶绍洪碰面,特么,叶黑炭他是人吗,他是牲口,谁脑子抽了,跟牲口一块儿比。

陆超吹哨子,一营全体集合,一营林营长,范教导员成了最给力的后勤保障团队,团后勤处那个死老抠,给一营地战士,每人每天加了五块钱伙食费,这还了得,这叫下血本儿了,要是一营不弄出点儿动静来,那真就要去二营当老二了。

一连一班的两个兵,张玉关和程滨那头扬得,都超过六十度了,说什么来着,五槐教导队卫营长是谁,那训出来的兵,那魏教导,就现在的团政治处主任,特战旅出身地,两位黄金搭裆,知道吗,九班,叶黑炭,叶班长带出来地,那个顶个,三个去了猎鹰特战旅,人家那91组合,无敌地完美。

这两位,稍带着把六班也好一顿吹。

排头兵张玉关到达西磁山125高地,把旗插在了山头上。一团的训练场,比五槐教导队地好,不吹的话,一团的战术训练还是挺系统地。原来的老团长是陆军学院的战术教员,因为娶了个东峰的媳妇儿,被枕头边儿那软绵绵地话吹地晕呼了,就调到海警一团了,那时节的一团是战区直属地,算得上是正规的野战部队,训练也是不打马虎眼,用真枪,一年至少六次实弹射击,每个季度都要搞一次长途拉练。宋团长来了以后,又严了一些,加上了特战部队的野战生存训练,要不是二团和三团拖后腿儿,一团的整体战斗素质,都敢跟战区的快返师叫板。

光敢叫板不行,萧司令对快返师的有些训练早就想动手术了,给宋团长提了个要求,九月份的战区综合演习,必须胜,没有第二个选择。

压力山大,一团要想胜,那就得瞄着猎鹰特战旅的标准,最后,坚决不能破的底线,一营,必须硬起来,硬到跟陆超和那个黑炭头一样。

战术训练拉开了。

叶绍洪跟郑腾山,还有那三位陆军学院的排长,找了块场地,比匍匐前进。叶绍洪倒是没特意练过这个,对叶绍洪、隆应启他们来说,好象没太有什么难度,掌握了动作要领,动作协调性是最重要地,

郑腾山最硬地两个项目,五公里越野和战术。五公里不能比了,那成绩在那儿摆着,陆腾山上场也只能败,这第二项战术,不能败。

陆超先是跟特战旅的训练一样,一二三四,二二三四地喊着节拍,让叶绍洪和郑腾山,脖子转转,肩膀抖抖,手腕、脚腕,膝关节都活动充分了。

“卧倒!”陆超下令。

叶绍洪和郑腾山都带枪了,搞比试的话,带枪是相当麻烦地。低姿葡匐,枪要往怀里带,身体还不能抬高,动作还不能变形,还要保持前进的速度。

“低姿匐匐,前进!”陆超的命令一下,郑腾山跟鱼似地呲出去了。动作相当利索,那三位排长,禁不住齐声说了声好。

叶绍洪却并不是太熟练。在特战旅,也就训了几天的时间,只是体会了一下。

郑腾山过十米线的时候,都落下叶绍洪一个身位了。这跟游泳一样,顶尖的运动员在一起,落一个身位,那很难追得上。

林营长拿了一把芹菜,凑到陆超跟前,说:“怎么样,陆营长,郑腾山可是咱东峰警备区竖起来的战术标兵,这杆旗可是够硬了。”

陆超问:“有多硬。”

林营长说:“要多硬,有多硬,没人硬得过……啊呀,怎么,叶黑炭超过去了,这怎么超地?”

陆超说:“极其可怕的学习和研究能力,从对手身上学东西,然后,就超越对手。”

“你说地可是真地,叶黑炭是跟郑腾山学地。”林营长不敢相信。

“每一个字都是真地,他是我师傅,我把他请来,就是想让咱们一营的菜鸟们,知道取人之长,补己之短,别学两条腿的蛤蟆,肚皮朝上,看着井口那么大的天,装什么硬壳螃蟹。”

叶绍洪赢了,却给郑腾山留了脸,郑腾山只是差了胳膊长的一点点距离。郑腾山败不馁,觉得三十米的时候,有点儿大意了,松劲儿了,这才被叶绍洪偷袭成功。郑腾山硬是从一个半身位追到只差一胳膊。

善于总结的人,肯定就能进步。

三位陆军学院的排长握着拳对对碰,太可惜了,郑连长就只差那么一点点。郑连长并没有比另外三种匍匐前进,他要留点儿悬念,也给自己留点儿余地,也可以说是一点儿面子。

接下来,叶绍洪跟三位排长比静态地三种射击。

这一项,叶绍洪不是太擅长,要是都季诚来了,三位排长,肯定输得体无完肤。

三十发子弹,卧姿、跪姿和立姿。

一般地部队,这三项里也主要是练地卧姿,靶台修得光滑如镜,还要垫上沙包,就为了出好成绩,那枪也是校了又校,都是精准度奇高地。

陆超可是做了文章了,四把枪都不是校好的射击枪,这就要考较对枪地掌控能力了。这个难度有点大。

叶绍洪一拿起枪,就感觉出来了,打出去的子弹,就算是三点一线了,也不一定能打出十环。

三位排长还以为是陆军学院射击教员校出来的枪呢,趴下去,放出去三枪,竟然出现了七环、六环。

怎么回事儿,不对呀,出现八环都不正常。

林营长忍不住朝三位有点儿直脑筋地排长喊了一句:“枪,校枪!”

叶绍洪第一发子弹,8环,第二发,9环,第三发,10环。第三枪的时候,叶绍洪找着感觉了,瞄准的时候,手里的这把枪,准星要偏右下,对着地就是靶心的位置。

三位排长,二十发子弹打出去了,勉勉强强地打出了点儿样子。

成绩就没法说了,有一位排长还脱靶了。

枪不行。

三位排长可就嘟噜开了,这陆超也太黑了,拿没校过地枪比试,这不是故意让人出丑吗。

那位脸上有筋,那脸色也接近黑炭色地排长,胀红着脸,说:“陆营长,你不能拿没校过枪的整我们!”

“整你们?就你们这三个菜鸟,我就没想着你们来,是宋团长硬塞给我地,我是陆超,不是什么人都放眼里,要想舒服,要想不被整,猪圈,那儿舒服!”

陆超说话超级难听,超级不给面子。

人家叶绍洪是第二年兵,没多少时间跟你们这三个菜鸟一样,三年时间,拿子弹喂出来地射击成绩,牛什么,这要是非静态地综合战术射击,那败得更惨。

“已经降低难度了,还要我陆超给你们当保姆不成,你们,想厚着脸皮留下,就老老实实开始练着,不想留下,滚蛋!”

陆超那脸至少罩了三层寒霜,转脸朝郑腾山喊:“你带着一班,就练你那个低姿匍匐前进,要带枪!”

连长当起了班长,那三位排长忍了,跟在郑腾山后面去了一班。

郑腾山也是脸罩寒霜,训那三位排长:“输了就是输了,有点b数,就你们,要是再放不下架子,摩步连也看不上你们,爱滚哪儿滚哪儿!”

标杆连队里不留熊货软蛋,输了还唧唧歪歪!废话别说,只有嬴,才是硬道理。

252 重要线索

叶绍洪配合陆超搞了两动,就离开了战术训练场。虽然郑腾山素质不错,可叶绍洪这么跟他比,有点儿欺负他了,内勤部队没经过严酷的实战训练,没逼到极限,就光在训练场这么平和地搞训练,素质肯定不会很高,要提高成绩的话也不会很明显。

内勤老爷兵,不能要求太高了,能达标就行。

叶绍洪顺着上山的路,一直很仔细地地观察着地形。西磁山不是太高,可连连绵绵地二十几个山头,至少得有三十多公里长的地域,往西有一条环山路,通着去琴岛的那条大路,往东,跟海相接,形成了两个海湾,北头的北磁湾是天然的货运良港,大型滚装船都停泊在北磁湾,北磁山和东峰山连接部的东湾是客运码头,往南延伸,到了南湾就是游人如织的金沙滩风景区了,停地都是旅游船和游艇,两栖侦察队和船艇大队的码头在南湾。

东峰市市区和东峰大学连起来,形状象是一个蘑菇,文人们为了好听,就起了一个名字,灵芝,中心市区就叫灵芝区,再就是东峰区,南湾区,磁山区。是上头弄地第一批沿海开放城市,那公路上的主要路口,挂着大牌子,发展就是硬道理。东峰人认可的却是,赚钱才是硬道理。

那年月,很多城市的头头们,争论姓资还是姓社的意识形态问题的时候,东峰市却已经放开怀抱让德国、日本和南韩的老板们大干快上了。

磁山区很早就有德国和日本老板投资了轴承、齿轮一类的汽车制造公司,维港那边投资地是高档丝袜和西装一类的服装行业。

地方上大迈步,部队的企业也跟上了,南方那位神秘的老板,就跟东峰当地的那位有背景地黄老板成立了华诚通信科技公司和华飞进出口贸易公司。

军方背景的大买卖,利润相当高。

叶绍洪把谢科长给他的东峰市的资料都记熟了。

那位退役大校钟泽有可能就隐身在那位黄老板新成立的公司里。改变了策略,没急着对谢科长下手。

萧司令到了东峰,还真就镇住了那些人,谁要是敢下手,那就要小心脑袋。

邓剑跟叶绍洪提过,西磁山的那个物资公司,肯定跟走私脱不开关系,只是眼下,东峰警局跟海关都是争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些公司,还不一定牵着谁呢,弄不好警局的一些头面人物都有好处在里面,要查的话,除非上面下决心。

走私利益集团,可是抱团取暖,都有各自的利益圈子。

各有各的背景。

贩假烟地也算得上是一个利益圈子,只是都没有什么大来头,几个人凑一块儿,找着货源,有了下家,这就开始干了。

那伙盗枪的人,有没有可能就在东峰?

叶绍洪来来回回地在几个山头之间转着,磁山居民区和东峰大学校区之间有两个不太高的山头,有十几处适合晨练的地方。

磁山泉那边,还有人搭了棚子,种菜种瓜,挺会选地方,水是天然地泉水,地也是荒地开出来地,没有什么成本,稳赚。

叶绍洪走了过去。

有个人,人影一闪就没了。

动作挺快,象是在部队练过地。

“要买瓜吗,我这的瓜可是最甜地,你看,旁边就是磁山泉水。”说话地是那位坐在瓜棚前木墩子上地中年男人,四十岁左右,看样子,是常年就在这棚子里住着。

“多少钱?”叶绍洪还真想买他的瓜。他这瓜卖相好,叶绍洪小时候,可是没少吃了这瓜,土名叫稍瓜,学名叫羊角蜜,在老家马鞭山,家家户户种,吃起来管够,卖得话,一丙毛钱一斤,不知道到了城里,会不会很贵。

“不多要,一块钱一斤。”瓜棚的这位老板不厚道,以为叶绍洪是外地人。

“老板,我们龙山镇这瓜最多卖两毛钱,你要杀人呢。”叶绍洪不急着买瓜,他想看看那位刚才闪了一下人影的那位。

“不买拉倒,这又不愁卖。”那瓜棚老板,一听叶绍洪说他是龙山镇地不吱声儿了。

龙山镇有帮人在磁山区混社会呢,挺能打地。他这瓜棚还得跟那帮狠家伙好好意思意思。

东峰道上混地,龙山镇还真有一个能挂上号地,外号叫钻天猴子,早年干扒手,不知拜了哪地儿的师傅,练成气候了,跟警局的人都混得挺熟。这家伙是家里的独苗,父母去世得早,龙山镇早就没他的户口了,成了盲流子,这会儿在东峰,该是带了一帮小弟的大哥级人物了。

“谁是龙山镇地,谁特么大言不惭?”钻天猴子冒出来了,从瓜棚老板那儿拿了一个瓜,也不洗,摸索两下子就开吃了。

吃着瓜,钻天猴子问叶绍洪:“你,龙山镇地,姓什么?哪个村儿地?”

“姓叶,马鞭山地。”叶绍洪看着钻天猴子那样子,挺有意思,长得确实象猴子,这家伙要是扮那位筋斗云一翻十万八千里的太亿金仙悟空大人,几乎是本色演出了。这可是他自己送上门儿来地,从他这,应该能问到有用的消息。

“马鞭山,姓叶,你跟叶老驴什么关系?”钻天猴子看来认识叶绍洪的老爹。

“那是我爹。”叶绍洪说。

“呀呀呀,大水冲了龙王庙,你这,怎么不早说。”钻天猴子的态度变了,挺恭敬地拿出了一盒云西烟,要给叶绍洪上烟。

“行了,别拿了,我不吸烟,咱们找个地儿坐坐。”叶绍洪没跟钻天猴子客气,这要是在五槐,钻天猴子要见叶绍洪还真没那资格。

钻天猴子头前带路,进了一家挺象样的饭店,大西洋饭店,名字够洋气。钻天猴子还真是混好了,一进门,那酒店的老板都恭敬地喊丁爷。

钻天猴子要了一个雅间,在总台那儿给几个兄弟打了传呼。还没混上大哥大,还要继续努力。

进了雅间,钻天猴子就照着江湖规矩来了,毕恭毕敬地给叶绍洪鞠了一躬,“见过洪爷。”

“坐。”叶绍洪找了把椅子坐下了。钻天猴子没敢坐,就那么站着。

看他的样子,真懂江湖规矩。

“有人跟你交待过?”叶绍洪问。

“五槐的范爷和军爷早就递过话来了,要是洪爷来了,必须听洪爷的吩咐。”钻天猴子一直在悄悄打量叶绍洪。

别遇上骗子。

叶绍洪的黑炭脸是招牌,很少有人能模仿象了,除了那位隐娘。

“你坐下吧,咱们不论江湖的规矩,咱们是老乡,有些事儿咱们好好聊聊。”叶绍洪拿了把椅子给钻天猴子,“你有老多年没回龙山镇了吧,我在镇上上高中那三年,也没见过你。”

钻天猴子坐下了,可拘谨得狠。东峰这边也早就传遍了,叶黑炭叶阎王,取人首级如探囊取物。

东峰道上混地,听说那个黑炭头来了东峰,有几个犯事儿挺大地,远走他乡,避开了。

这差不多也是钟泽那帮人没急着动手的原因。

败军之将,何敢言勇,钟泽确实怕,手底下那么多人都干不过他,就那一帮残兵败将哪有再战一次的勇气,吹吹牛而已。

还要卧薪尝胆,真正有足够实力了,再一雪前耻。

钻天猴子跟叶绍洪透了个消息,确实有一帮带枪地住在磁山区,具体什么地儿不知道,应该也当过兵,东峰有位大哥想欺生,结果被那帮狠家伙断了一条腿,被人一枪托,砸扁了半边脸儿。

253 黑得那么有味道

退伍军人,手里有部队用的枪,这两条,基本可以确定了,是那帮盗枪的人。钻天猴子提供的这个消息,价值够大。

真不赖,这么一个没见过面的老乡,帮了叶绍洪这么一个大忙。

叶绍洪跟钻天猴子那帮手下见了见,让钻天猴子好好留意那帮拿枪地,就立即回了警备区。

谢科长很兴奋,太好了,可以跟卫处长报情况了。盗枪案是战区陶处长负责地,正到处查线索呢。

等卫处长给陶处长报了情况,陶处长立马带着人就往东峰赶。

陶处长坐在那辆相当拉风的进口越野车上,用新配的大哥大打了陶晶晶大姐的电话,“叶绍洪真行,太行了,我要在家里好好地跟叶绍洪吃顿饭,好好聊聊。”

陶毅和革格在月亮湾划完船,回了家,把革格撂家里,就赶紧跑机关大楼来了。

还没进警备科的门,就喊上了,“洪哥,你厉害!”

谢科长去萧司令那儿汇报了。

“你老老实实休假吧,跑来干什么?”叶绍洪手里拿了一份卫处长发来的传真,这份传真是正式地给东峰警备区通报案情,要求警备区有关单位要全力配合。

这个只是履行一个程序,陶处长来了,萧司令和毕政委都得出面。

案子确实够大地,一共丢了十二只枪。两千发子弹。

平时不爱加班地一帮人都出现了,军务科地,战训科地,保卫科地,管理科地,都动了。上头有人动,就是风向标,关键时候不能掉链子。

叶绍洪通过警局把消息也跟邓剑说了,警局那边,忙着弄材料,跟东峰警备区这边并案,陶处长来了,就不是部队配合警方了,是警方配合部队,先查枪支被盗案。

只要是同一帮人干地,案子就可以破了。

陶处长来了以后,说了四个字,速战速决。警局立即开始对磁山区摸排情况,重点调查出租屋和未登记注册的小旅店。

人派下去了,陶处长反而有时间了,叫着叶绍洪回陶大姐地那个花园儿一样地院子。

“叶绍洪,战区军务部那边有个安排,要搞一次内勤部队的班排长集训,时间初步定地是三个月,这是战训部提出来地,你觉得怎么样?”陶处长下一步要具体负责对野战系和内勤系班排长分层次集训这一块儿,很想从叶绍洪这儿弄点儿新鲜东西。

抓训练,叶绍洪有经验,龙山镇91组合确实响了。军务部有位参谋数来数去,龙山镇的兵是81,楞是搞不明白了,为什么就弄成了91,陶处长可是清楚得很,故意不说,别人问起来,就随口说,91,说起来带劲。

范荣浩是那个怎么也数不出个数来的第9位。而且,这一位,关键时候,起老大作用了。陶老爷子和藻爷的这一手安排,确实是妙。

叶绍洪人未到东峰,道上混地却都提前透过话来了。

91完美组合,现在只是初露端倪。

陶处长、叶绍洪和陶毅就从三楼好那个通道走山上的小路,到了陶老爷子早年住地这个将军院,陶晶晶大姐摆上了茶,叶绍洪没急着说陶处长问的事儿,先和陶处长、陶毅慢慢地品开了茶。

陶处长要问的集训的事儿,叶绍洪想好了以后,说:“行是行,就怕走形式了,要是严不起来,象东峰警备区直属队和海警一团这样的部队,都没那股劲儿,弄不好,就白花钱,没什么效果。要想有效果的话,最好能刺激一点儿,特战旅地能参与进来就好了,要是有时间,咱们去陆营长那儿看看,陆营长可是捅到了他们的痛处,现在,都憋着一口气,练着呢。”

“特战旅要参加今年夏天的联合军演,怕是没时间。”陶处长想了想,说:“萧司令调了直属四连参加演习,咱们把班排长直接也组成一个营,怎么样?”

陶大姐说话了,“你们这是在家里,怎么跟开军事会议似地。”

陶处长说:“我是逮不着机会,叶绍洪马上要去日本了,我们俩见一面可难了,家里说就挺好,陶毅也多学着点儿。”

“我呀,洪哥直接带着我就行,我可不象你,整天跟那些老不死地瞎捣腾。我跟你说,哥,这次,等洪哥从日本回来,要搞集训的话,我就跟洪哥走了,洪哥去哪儿,我去哪儿。”

陶毅给叶绍洪慢慢续着茶水,“洪哥,丛丛跟我说,这次搞军演,机要部门首次尝试,通过军内局域网,越级下达指挥命令。她也不能玩了,得赶紧把指挥中心的服务器架起来。”

“联网那东西还真是够先进地,陶处长,谢科长警备科这边连台传真机没有,东峰警备区厚此薄彼,他们军务科什么好东西都有,就是不给警备科,借这个机会,你得给谢科长多配点儿东西,萧司令已经发话了,从摩步连和警卫连选了两个副连职警备参谋,这人有了,装备得你说话才行。”

叶绍洪也很会借势了。人家谢科长从没抱怨条件不行,可也不能老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这个家庭式的军事会议还真是解决了大问题。

陶处长最后把集训地点定在了东峰警备区教导队,给了装备,给了一大笔集训经费,叶绍洪就跟新媳妇过门儿一样,给穷得有点儿不太象样子的东峰警备区教导队带了一份儿特别长脸的嫁妆。

谢科长的办公室第二天就装备起来了。传真机,复印机、电脑、打印机,现代化的办公设备都有了,丛丛还负责培训两位警备参谋,怎么操作那些高科技玩意儿。

叶绍洪提供了枪支被盗案的线索以后,就没再参与那个案子,这个长脸的机会得给谢科长和邓剑。两人一直搞贩假烟地案子,最后的荣耀得归他们。

案子确实也不复杂,找到了那帮盗枪的人,破案就水到渠成了。

接下来的几天,叶绍洪就和丛丛在警备科帮着弄那些陶处长直接配下来的新设备。那台电脑可是得找个合适的地方。

太有档次的东西了,要防潮,消毒,还要专人使用。那电脑程序,除了丛丛,别人搞不懂啊,谢科长交待了,一定要专机专用。

忙了两天。

叶绍洪回了招待所,军校统考开始了,要和方干事去考场巡视,这个过场必须得走。

三天的时间,组干科万科长从早陪到晚,安排的饭都是最高档次了,叶绍洪老心疼了,那么多好菜,吃不了,太浪费了。

军校统考结束的第二天,陶处长调了一团一营的兵,和谢科长带地警卫连的兵,跟东峰警局联合出动,在西磁山上的一个养猪场,抓获了那帮盗枪的案犯。

丢失的枪一支没少,案犯一个也没逃掉。

谢科长又是一个二等功。

这个案子,终于让谢科长打开了局面。

想干事儿的人,倒不是特别在意那个功名,可这个功名可真管用,说话有人听了,打报告要经费也很快就批了。

上班的时候,见了司令部的那些人,说话也硬气了。

叶绍洪没赶上谢科长和邓剑的庆功宴。耿律师从京城回到了五槐,去日本的时间定下来了,三天后出发。郝句开着车,拉着叶绍洪去五槐。

叶绍洪接了陶老爷子的那十二幅道祖行止图。吕峰队长押着团鬼十六和朵莱蒙,和叶绍洪一起回东峰。

谷五丰坐了tq6的车,由张美丽陪着,也跟着到了东峰。

第二天上午,日本警视厅的安保小组到了。下了飞机的天海罗丽,看到接机的人里有叶绍洪,高兴得,几乎要掉眼泪了。

黑炭头还是黑得那么有味道。

254 友好不是挡箭牌

跟着天海罗丽一起来地,有一位伊势神宫的保安,超级保安,是从自卫队里选出来的高手。

这位高手显然对叶绍洪很感兴趣。他从天海罗丽那儿,知道了一个词儿,无敌勇士,完美爷们儿。

天海罗丽说得稍稍地有些过了,让那位神宫能士特别谋求一战。

不过,在耿老爷子到日本出庭和护送道祖行止图的任务期间,想要一战是不可能地,必须要到等到叶绍洪把耿老爷子护着上了法庭,当庭陈述了,然后把道祖行止图交给伊势神宫后,才能文明公平地切蹉。

伊势神宫的招牌很大很大很大,在日本,真地很神,相传这神宫是从天而降,是天照大神所垂赐。一提到天照大神,那日本人,就跟大陆人当年听到红太阳一样,崇拜得无以复加。

伊势神宫的超级保安出动,那当真是不得了。

萧司令、刘旅长和耿旅长本来还担心这趟日本之行,会不太太平,等天海罗丽介绍了那些伊势神宫的超极保安后,放心了。

就是给鹿岛组的那帮人十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对耿老爷子造次。

此行,乃是和平之行。

陶老爷子特意准备了九只和平鸽,送给了天海罗丽。这姑娘拿了这和平信使,对叶绍洪会更加关照,更让此行有特殊意义,

这也算是一次大陆道家文化和日本本土神道文化的交流。

耿老爷子与有荣焉。

颜队长、田队长到中原接了耿老爷子,和叶绍洪汇合了,登上了那艘华兴号滚装船。

菊木夫人由天海罗丽赔着,在甲板上看海鸥。菊木夫人就那么忧思弥弥地念,某琼瑶剧的歌词:问一声那海鸥,你飞来飞去又何求,问一声那彩云,你飘来飘去多烦忧,看看看潮来,又又又潮往,那那那那波涛滚滚永无休……

叶绍洪很爱听这个歌,菊木夫人——谷直草子的声音,偏偏又跟弯弯那边的甜歌妹子异曲同工地柔软,这让叶绍洪就暂时抛开了她性格分裂的致命弱点,挺放松地看着飞来飞去的海鸥,看着看不到尽头的海。

船航行得速度并不快,耿老爷子坐在一把椅子上也在看着海。

耿老爷子这是要旧地重历了。

等这一天等了很长时间了,日本人总算是有了态度。

“狗日的小日本儿,你能认错,也是老天有眼。”耿老爷子心里默默地念叨着这句话。

他看到了叶绍洪和那个菊木夫人。

菊木夫人不象是个男人,可他就是个男人。耿老爷子就觉着别扭,一个大男人,想尽一切办法要变成女人,就他娘地怪物。

当初,就是上了这个人的当,稀里糊涂就被日本船拉到了日本花冈了。

这一路上,耿老爷子一直在背着很多人的证词,虽然有些人死了,他还是要把他留下来的话在法庭上说出来。

如果国家要是强一点儿,倒是应该把那些该死的日本人,弄到大陆来,让他们来受审,让他们的嘴说出他们的罪。

可是,国还是不强,只能重回那个可恶的地方,跟那些人据理力争。

……

在船上的几天,叶绍洪每天要给耿老爷子按摩头部和腿,是跟天海罗丽学地,本来天海罗丽要给耿老爷子按摩,可耿老爷子死活不干,坚决不让日本女人碰他。

叶绍洪就得现学现用。

除了这个,叶绍洪还记着耿旅长说地,给老爷子煮鸡蛋。田队长特意带了个酒精炉,碰上哪天老爷子想吃什么就煮给老爷子吃。

老爷子牙口不行了,只能吃煮地东西。

就这么,耿老爷子的精神越来越好,能记起来的事儿也越来越多。那几个人的话他都背熟了。

耿律师每天也会陪陪老爷子。不过,耿律师要整理的资料很多,还要准备质证的辩词,不能过多分散精力。

日本方面有几位律师要过来,却被挡住了,只能等耿律师下船以后,才能跟耿律师一起商讨法庭上需要质证的材料。

华兴号滚装船航行了三天两夜,停在了东京商港。叶绍洪跟使馆的人接上头以后,让耿老爷子在使馆里休息了两个晚上。耿律师正式向东京法院递交了308页的起诉书。这是第一份以法律的名义递交的法律文书,这也是一个标志,对国际争端的法律意义上的破冰举动。

经双方商定,耿老爷子去花冈鹿岛组本部跟那些人谈判。

在谈判桌上,耿老爷子思维清晰,一字一句地开始讲那些劳工的原话:杨克均,中原人,1944年,我是15岁,被日本宪兵抓到了县城,然后,又被带到五槐,一起住地有四五百人,日本人定期抽我们的血,每周都要抽,不让我们喝水,怕影响了血的质量,每天只给吃一点儿玉米面馍,整整一年的时间,我们浑身无力,连头都抬不起来,整天活在恐惧中。1945年4月,我们被带到了一艘货船上,拉到了日本,后来知道那儿就是花冈。

李体益的原话,那一年,日本兵抓住了一个逃跑的人,把他吊在电线杆上,日本人把我们全集中起来,要我们当着面看,日本兵牵过去一只狼狗,然后指着逃跑的人,那狼狗就扑了上去,就这么看着,谁也没办法,就那么看着那个人被狼狗撕咬着。

徐福胜,孟连其,耿老爷子说着当年那些劳工的名字,把他们的话完完整整地说了。

“我认识的几个人都死了,回国的时候,我带了四个骨灰盒,他们是胡长弓、江董碧、吴守法,最后一个人记不起他的名字,只记得他姓王……”

“被抓住的当天,共乐馆广场上,劳工不断地倒下,广场上到处是死人,日本人一开始还把死人拖到一角,后来,就不管了,太阳就那么晒着,晚上下大雨了,尸体就在雨水里泡着,头被雨水泡大了,白惨惨地,肚子也都鼓了起来,往外流黄水,能闻到血腥味和尸体的腐臭……大陆劳工活着没有尊严,死后也没有尊严,我要求日本人,结束这样的罪恶,公开认罪,还我们的尊严!”

耿老爷子激动了,站起来,看着鹿岛组的那些人,“你们告诉我,这些是不是真地,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也死了,你们为什么要给我一个活人立碑!”

有一位大陆东京大使馆的外事人员谄媚地朝日本人笑着,劝耿老爷子不要激动,又跟耿老爷子说,友好处理,不要激化矛盾。

田队长一把把那人拉到一边,“滚你吧,这里没你什么事!”

日本人的这场罪恶,不能拿友好当挡箭牌,事干了就得认,认罪,还要公正赔偿!

255 说打就打,说干就干

鹿港公司是一家很牛的公司,军政两方的背景都很大,甚至可以说是日本当年搞侵略搞殖民的最强力后盾和参与者,这样的公司甚至超过了大陆中石油中石化的地位。

跟这样的公司打官司太难了,大使馆的那位外事人员对鹿岛公司的那些人,那么谄媚也是因为鹿岛公司的能量太大。

这里面的说道很多。1940年12月7日,日本内阁决议的“经济新体制纲要”有讲,“在防止损害国民经济秩序投机利润及垄断利润发生的同时,肯定适当的企业利润,特别是对增强本土生产做出贡献的企业,应该承认它们利润的增纳”。所谓战时体统经济下的企业营利性,只要与本土生产扩大一致,实际上,受到了保护和奖励。鹿岛组正是最大的受益者,而且是先行者。1938年7月,好似要和内阁总动员法的实施步调一致似的,鹿岛守之助由副社长就任社长,成为战时企业营利性的具体体现者,在内阁通过“物动计划”把握生产力本身,调动军需物资用于完成侵略战争的野心下,内阁组阁的机构在成为最大的消费者的同时,对于鹿岛这样的公司来说,也是直接的最大的顾客,内阁早已从对一般产业政策上对企业进行指导的间接关系,搞成了与企业一体的交易关系甚至是狼狈为奸的关系。

要细说的话,1931年九一八事变后,鹿岛即直入伪满洲国,承接了兴宁线等铁路工程。1932年又开始从事国道和铁路的特命工事的建设工程。之后,又大量从事与关东军密切相关的兵营建设工程、兵器厂军事工程,以及用于关东军特别大演习的特殊工事等。1937年七七事变后,为更紧密地服务日本侵华和对大陆物产资源的掠夺,鹿岛建设的重点放在了修筑铁路和特殊工事方面,主要的,象当年的承古线、通临线、同塘线、张北线,还有以掠夺煤炭资源为主要目的的大同矿山开发等等,而同塘线(大同一塘沽)的开通可以把大同的煤炭源源由此运往日本。

这家公司就是这样的发展背景。鹿岛组在日本土木建筑行业是屈指可数的代表性公司,在土木建筑团体中一直是没有什么竞争对手,战争一爆发,随着鹿岛守之助的登场,就更加膨胀得没边儿了。鹿岛守之助在1942年6月至1943年9月担任赤大政翼赞会调查局的局长。在促使内阁实现对打盹儿陆劳工的强掳过程中,他是最主要的策划者。这个人,在其他的象,土建行业团体(日本土木建筑业组合联合会、日本土木建筑工业联合会、土木工业界、日本土木建筑统制组合、战时建设团),也是举足轻重的人物。不家,1941年由陆军工程相关者组织的“军建协力会”,日本海军本部1942年设立的“海军设施协力会”,鹿岛组起到了什么样的作用,只要看一下它施工的工程就可以很清楚,内阁会议上做出地实施强掳大陆劳工决定的时候,鹿岛守之助就是大政翼赞会的调查局局长,与决定正式强掳劳工的次官会议几乎同时成立的日本土木建筑统制组合,鹿岛清一担任理事长。这样一个丧尽天良的决定,从酝酿直到强掳实施的全过程中日本的那些激进冒险的内阁与企业的关系,几乎不走样地反映在鹿岛组身上。更何况鹿岛守之助原来是外交官,不缺乏对国际法的认识,他们就是以强欺弱,想着殖民大陆,根本不把大陆劳工当成人来看待。

这样的公司,并不是要跟耿老爷子真正地谈判,是想花点儿小钱,把这个事压下去,就算了。他们觉得,支那人贪钱,好糊弄。

“你们贫穷,没有钱,我们有钱,你们拿着钱回去,发家致富,一举两得。我们不会认错,我们大和民族是优秀的民族,最优秀的民族优秀的子忆,不会跟支那人认错!”为首的那位谈判组组长,态度异常傲慢,都不拿正眼瞅耿老爷子。

“不认错,那就打到你认错!”叶绍洪不罗嗦,一脚踏到谈判桌上,身形一起一落,一拳砸在了那位谈判组组长的脸上,都季诚几乎是同时发动,连续两个正蹬腿,把谈判组长后面的那两个保镖跺到了地上。

“我们是军人,不怕任何事儿,也不怕任可事儿,谁敢污辱我们,那不好意思了,说打就打,你们当年不是也这么干地吗,告诉你们日本所有的人,谁再敢欺负我们,十倍百倍地还回去,这句话,不说第二遍,因为我们说打就打,说干就干!”

叶绍洪的话掷地有声,简单直接,不是大道理,也是大道理。

“如果你们鹿岛组有正规的专业的法律人士,请你们跟我们的耿律师以平等公正的心态,谈国际争端的问题,我要说明的是,我揍了你们鹿岛公司的人,是以我们五千年的道义之所在,不倾于权,不顾其利,我们要地是我们的尊严,用我老家马鞭山的话说,你们鹿岛组的人,别是属鸡地,记吃不记打,你们当年,拿走了我们的东西,是盗贼,你们拿着贼脏在你们的本土秀什么优越感,是无耻无德无道,今天,我们这是要替天行道!”

叶绍洪这么讲着他的道,都季诚和田队长、颜队长动作异常利落地练着,对面的鹿岛公司的人,全部放躺了。

那位伊势神宫的超级保安宫本守藏,在那个直控室里看着叶绍洪、都季诚和田队长、颜队长地说打就打,说干就干,兴奋地握着拳头,大声叫好。

“说打就打,说干就干,道义之所在,不倾于权,不顾其利,这个太好了,鹿岛组太无耻了,该死,八十一次该死!”

宫本守藏跟鹿岛组有仇,就跟那个后来地半泽直树一样,他以把鹿岛组干掉为己任。

叶绍洪来地这一动,三天后,萧司令和刘旅长、耿旅长也看到了,三位硬汉,在丛丛刚刚组建好的那个指挥自动化中心,接到了京城那边传过来的录像文件,虽然不是即时地,可是,也已经很快了。

“好!好!好!太好了!说打就打,说干就干,道义之所在,不倾其权,不顾其利。”

耿老爷子的眼泪一下子流出来了,还是有文化好,说得话就是带劲,还是当兵地好,说打就打,说干就干。

“谁不服,跟老子来干!麻麻匹地!”不善言辞地都季诚,关键时候说出来的话,也很劲道。

256 完美的菊木夫人?

叶绍洪来这一动是早就计划好地,谋定而后动,拿定了鹿岛组的人要挨一顿臭揍,而且还是白挨。

天海罗丽放飞了九只和平鸽。九只和平鸽的脚上绑了东西,有点象是风筝,质地那么好的绸子上,绣着那么娟秀的字,和平,友爱。

鹿岛公司里有人不要命,拿出了枪。

伊势神宫的超级保安们行动了,说是迅雷不及掩耳也不过分——非常快,坚决镇压。

东京警视厅的警察也开始弹压那些叫嚷着让支那猪跪下谢罪的家伙。

“我还忘了,是该有人跪下。”叶绍洪和都季诚跟黑白双煞一样,出手如电,把十几个鹿岛组的人都提溜到了耿老爷子眼前跪下了。

跪,不只是给耿老爷子跪,是所有那些死在日本花冈的大陆劳工。

鹿岛公司的不少极度躁动地,被东京警视厅的警察拿着胶皮棍子打出血了,宫本守藏更狠,断腿断胳膊那都是轻地,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中招地,躺在地上脸极度扭曲,却哼不出来,出离疼痛的状态,就跟吃了菊木夫人的某种极毒的药一样,痛苦得特别想死,却死不了。

会不会,是谷五丰真地下药了,谷五丰不会跟鹿岛公司也是死敌吧。

日本这个种族是骨子里就有极端分裂的基因地,就跟大陆的脑残族特别容易鸡血上头一样,明明那些有钱人媚日都媚得不行不行滴了,他们还要自带干粮去砸日本车,连五毛钱的公交车的车票钱都没有,却仍然自信满满地标榜自己是抗日志士。

叶绍洪好象是真用了脑子,以夷制夷,因地制宜,因人制宜,凭物贵物稀而制夷。

不说那九只传播和平的鸽子,就那十二张道祖行止图,那可是超越世俗,直逼天照大神的不可冒犯的神圣。

再形象一点儿说,网文圈子里,谁特么敢说某位至高神写地神书还不如小学读物,不值得捧不值得花钱看,那不得了,那是绝对地冒犯,十万头百万头亿万头水军羊驼会用键盘砸死你,一直问候到你十八代祖宗的牌位不敢坚挺了,才或许会放过你。

极端人群不关乎智商的躁动那是会死人地。

伊势神宫的超级保安们,就跟日本幕府时代或江户时代,抑或是大陆的清宫戏里侍卫们保护至高无上的皇上一样,牢不可破地护卫着耿老爷子跟鹿港那群已经没了傲慢的人所在的那个谈判室。

全鹿岛公司的就算都来砸场子,也别想惊动里边的人。

只尺之遥,半步之遥,却是气氛完全不同的两个世界。

耿老爷子说得很简单:“认错,认罪!用我们汉族人认可的方式认罪!”

这话好,劲道。前四个字是耿老爷子的本意,后面的那句,是叶绍洪告诉耿老爷子地

认了,鹿岛公司的人跪下,就跟大陆的大年夜,孙子给爷爷拜年一样,鹿岛组的那群人跪成一排,给耿老爷子磕了三个响头。

胜者给败者立规矩,这很正常,不服,特么起来跟老子干!

……

鹿岛公司终于肯让律师出面了,道义归道义,法律归法律,虽然我们大陆的法律跟筛子一样,到处是漏洞,可基本的民权人生保障还是有地,赔偿金额可能不一样,可赔偿一定要有。

耿律师这一坐到桌上,七天的时间,就啃着方便面喝着自带的东峰矿泉水跟鹿岛公司的人唇枪舌战。鹿岛组又耍了个手段,通过外务省,约见菊木先生。

想一石两鸟,或者是一石三鸟。第一,让菊木夫人反证耿老爷子说地是假话,不用全是假话,只要有一句两句就够了。第二,要把菊木夫人留在本土,不想让菊木夫人回大陆了。第三,菊木夫人带着地那六具鬼头,最好能交给外务省。

想得挺美地,如果要是实现了,就完美了。

天海罗丽认为叶绍洪就是无敌完美地纯男人,日本外务省也想造就一个无敌完美的菊木夫人。

外务省里有些人知道菊木夫人那极端分裂的性格和行为状态,会在某些很重要很重要的场合,给日本人造成致命伤害,所以,外务省那些想耍手段的人,很想让菊木夫人跟他们同一阵线,就动用了很大的政务和人情能量,务色了五位心理学和哲学,还有天文学、地理学、历史学的专家,来帮菊木夫人完美性格和行为上的缺陷。

约见的地点是一座很科学的科学馆。里面有会走路也会跑步的机器人,也有国际宇宙空间站,就跟奥特曼打小怪兽的布景差不多,光战士雷战士什么地。

菊木夫人手里捏着一个蓝色小球,进了那间球幕室,她身边有一个叫黑炭头的完美战士。

外务省的官员拿菊木夫人没办法,说好了是他一个人来,怎么来了,还要带一个黑炭头,还不是他们扶桑岛国的本土黑炭头。

是很要命的对头。

菊木夫人太出格了。

出格又能怎么样,你们还不是毫无办法。

好象东京大学那位中山宏教授对菊木夫人有个评价,说,菊木夫人是居里夫人和爱因斯坦的结合体。就因为他是那两位的结合体,他的性格才会是极端分裂地。

不从科学的角度,从病理学角度说,菊木夫人其实是一个病得很重的病人,与其他病人不同地是,他是一个有超高智商的有时不太能控制自己行为的精神分裂类病人。

不管从哪个角度说,谁也没胆威胁菊木夫人,只能是好言相劝。

劝是劝,却不能给菊木夫人开药方子治病,菊木夫人的药,他的很多药,都是巨管用威力超大的药,本来外务省还请了一位病理学教授,可那位教授一听,是跟菊木夫人见面,自惭形秽,婉言谢绝了外务省的邀请。

那位中山宏教授,菊木夫人当年的学生,也谢绝了那样的邀请,可是,菊木夫人到了科学馆以后,说地第一句话,就是:让中山宏来。

老师叫学生,这个必须到。

中山宏其实也很想见老师。几乎跟恋人一样,甚至超过恋人那种朝思暮想地渴望。

中山宏来了,菊木夫人看着中山宏,说了第二句话:“你告诉他们,他们都是笨蛋。”

老师的话,中山宏就照实转达,跟那五位专家说:我老师说,你们五位都是笨蛋。

叶绍洪小声跟菊木夫人说:“别弄太过了,差不多就行了。”

菊木夫人说:“就你对我最好,他们全是些骗子,伪君子,卖猫屎地。”

257 没有嘲笑

叶绍洪想让菊木无人制造一种效应,用难听的话说,就是想通过菊木夫人操纵日本本土那些仇视鹿岛组的人,聚集起来跟鹿岛组对抗。

耿律师对鹿岛组的研究得很透澈。鹿岛组经过演变,已经成了极端右翼组织,极力否认侵略历史,根本不会承认象花冈惨案那样虐杀大陆劳工的事实。

不顾事实,只维护他们自己公司和本土内阁的利益,最要命的是他们用他们的标准衡量一切。

说到底,外务省已经被鹿岛组控制了。他们也是在操控,操控那些街头右翼分子——也可以说是街头混混,他们也有笔杆子,属于学术右翼分子,经常会搞出一些南京大屠杀虚构论的文章,甚至当选的首相都是极端右翼分子。

菊木夫人的环精神精到地分析了右翼分子为什么很容易被操控。日本人有自我标准合振论,右翼分子骨子里有喜欢奴役别国人的基因,喜欢民族利益无上论,他们随口喊出“支那猪滚出去”的话,就是种族优越感大爆发,一爆发开,就难以控制,就要在街头啸聚。

叶绍洪能用的,有两位极重要的人物,菊木夫人和朵莱蒙。菊木夫人攻心,朵莱蒙则是非战之战的奇兵。

非本土之战,要用谋,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要利用起日本民众的民意。

等菊木夫人开始宣讲他的环精神以后,叶绍洪叫着都季诚又回了一趟东京,给朵莱蒙出庭作证。

朵莱蒙是左翼组织的代表人物,一直崇尚人类为自己而解放,他的那个东亚人类解放联合阵线志愿者协会能量也是很大,经常会跟右翼组织在街头上对垒,拿着话筒进行激烈的争辩。当然,也有冲突,右翼组织可是包括玄会社、黑龙会这样的包含内阁成员在内的黑社会暴力成员,他们杀人的能力是相当厉害地。

当然,朵莱蒙的人类解放联合阵线也很擅长使用暴力。

都有能量,都有发动力。

只要利用好了,就可以制造很大的社会效应。

叶绍洪站在东京地方法庭的证人席上,陈述了大顺号滚装船上发生的暴力事件,叶绍洪没使用绑架这样的字眼儿,只说是一场相对平和的暴力事件,整个事件的过程,朵莱蒙先生一直在宣扬他的人类为自我而解放的理念,人类不能被某些邪恶的组织所操纵,必须由足够的学识和判断能力,为自己选择志同道合者,为了人类自己,为了本真的自己,不是为了欲望和邪念的自己。

朵莱蒙非常地激动,他感觉他的理念被共鸣了,世界上会因为有这样的人存在,会和平会安宁会大同,会象天堂一样到处鸟语花香人人友爱。

罕见地,朵莱蒙被当庭释放了。最直接的原因,是最重要的证人,给了最有力的证词。

法庭外面,聚集了至少有一千名人类解放联合阵线志愿者,朵莱蒙被抓住,志愿者协会里有几个人提议,把组织名字里的东亚那两个字去掉,因为这两个字,会让大陆人勾起很不愉快地联想,一个好的组织,一定要与时俱进,时刻和最广大的劳苦民众紧紧地联系在一起。

经历住风雨的组织,才会是恒久发展的好组织。

因为叶绍洪的忠实而给力的法庭陈述,自由了的朵莱蒙把他的志愿者协会发动起来了,反对鹿岛非人性的虐杀大陆劳工,反对不顾事实,掩盖邪恶事实,反对种族歧视。

不是叶绍洪要操控日本本土民众的情绪了,是蓄积已久的民众情绪,找到了一个点,于是,这个点就爆开了。

爆得很大。

国际上的媒体,都开始聚焦日本花冈虐杀大陆劳工事件。反倒是大陆的媒体却在沉默。那时候,没有互联网,没有围观就是力量的说法,只是按照自己正常的轨道干事儿。

墙内开花墙外香,很多年以后,大陆的氛围也经常是这样,不是不想知道,而是河蟹神兽的能量太大,很多人只能看到过滤过的信息。

叶绍洪和都季诚也拿了一面旗子,跟普通的日本民众一样,在街头上走着,口号不用喊,叶绍洪和都季诚都不会日语,没办法跟右翼组织唇枪舌战。

只两天的时间,从东京到鹿岛组本部到花冈,左翼和右翼开始对垒。

朵莱蒙的联合阵线左翼联盟,挂了比鹿岛组两倍还多的横幅和标语。要是光比这个的话,鹿岛组肯定败得体无完肤。

联合阵线最擅长地就是街头抗议,右翼组织擅长在内阁决策上搞鬼,擅长黑社会玩地威胁和暗杀那一套。

没想到的是,伊势神宫的那股非世俗的力量发动起来了,宫本守藏拿起了刀,头上系了白绸带,白绸带上写了字:决战鹿岛组。

刀,在日本,是一种神兵,一旦动用了刀,再加上非世俗的那种绝对高大上的理念,那应和者如云。

就这么,日本国境内,因为花冈惨案——是花冈惨案这四个字,引起了另一股力量,纯民间的侵略忏悔力量。这股力量不分社会阶层,是散户,从大学教授到街头书屋到普通的酒店服务生,人数不是特别多,可,行动坚决。

最有影响力的是菊木夫人的学生,东京大学历史教授中山宏,最务实的行动派。

四股力量,都有理念,就这么各自有了阵营。这样的,当面对垒的街头宣讲和私底下的暴力对抗一直持续了将近一个月。

菊木夫人开出了他的治外伤的药。药效很好,这很意外地,菊木夫人跟人类解放联合阵线和纯民间的侵略忏悔力量站到了一起。

外务省的官员们快疯了。

失控了,鹿岛组不得人心,原先的设想全部作废,不得不重新调整计划,以应对民众的反对热浪。

需要记上一笔的是,有留学的大陆学生拍了一些日本民众为了当年被虐杀的大陆劳工聚集街头的照片。

差不多是十年后,陆陆续续地在网上有了花冈惨案的史实报道。

比较那个地是,很少有大陆媒体能全面地把日本国境内发生的事儿报道出来,只是有选择性地为了宣场某些人需要地或者是某些人想看到的东西,发出来所谓客观加严谨的新闻。

没办法,和谐神兽是巨无霸,没谁,吃饱了撑地,想干掉这个巨兽。有位教授说得挺好,跪着,远比站着要安全舒服得多。跪久了,就不觉得是跪着了。

……

叶绍洪还有一个非常神圣的任务。

要把道祖行止图送到伊势神宫。这个,要是吹一点儿说,就跟三藏法师把西天取来的经送回大唐一样,多尊崇都可以,没有日本人会说不中听的话。

这是非世俗地,非常神圣地举动。

伊势神宫在三重县伊势市。如果不算那从天而降的说法,这座神宫应该是创建于天武天皇时期,建筑样式来源于日本弥生时代的米仓。1957年以前,外国人是不能进神宫地,比那个鬼社不知要神圣多少倍。叶绍洪这次奉送道祖行止图到伊势神宫,要等那位主祭司进行了朴素而庄严的祭拜活动以后,再进行奉交仪式——这词儿都神圣了,比外交上的交接仪式还神圣。

叶绍洪记住了舞泽苍之的话,没有嘲笑,用尊重,等着日本国民选好日子,进行祭拜。

258 收获很大很大

福源株式会社的福源真渡社长拜见了叶绍洪。不是一般性地拜见,是想探问菊木夫人是不是真地还活着,

福源真渡跟菊木夫人是死对头。两个人的理念异常冲突。五十年前,在如何进入支那的问题上,身为内阁成员的福源真渡,坚持地是三养理论,养人——养地——养天,是要用先养人式的丰足,对生活的环境要反哺,进而以合天道,风调雨顺,以异域人的丰富物产养护日本本土。菊木夫人却是杀人就是救人的理念,杀掉那些该死的该杀地,然后净化殖民环境,进而建立完善的法律体系,民间信仰体系,形成大东亚一衣带水的经济圈,增强整个大东亚的国力,抗衡欧美。

叶绍洪见到福源真渡,并没犹豫,说了三个字:“他死了。”

福源真渡却突然很激动地,给叶绍洪鞠了一躬,也说了三个字:“多谢了。”

三个字加三个字,却好象说尽了两位老对手所有想说的话。

福源真渡好长时间不说话,坐在椅子上,两眼微闭着……

叶绍洪知道福源真渡这个人。谷五丰把菊木夫人的笔记都给了叶绍洪,叶绍洪先看了第一本。里面主要就是讲环精神和三养理论的优劣。

一针见血地讲,就跟欲练神功必先自宫一样,不来虚地。

环精神就是以自我为精神,要把自己活得特别饱满,不要太多的顾忌。当然,菊木夫人说了,环精神,是要有中心环和边缘环的区别地,就跟食物链一样,有顶端和低端的差别。

三养理念,讲究天下同我的丰满融洽,以好溶坏,天下万物皆同。

环精神象是一位快刀手,世界上所有的问题,最精华的部分就是,逆我者亡。三养理念则是一个慢字,讲求万物皆有生存的道理,不破而立,圆融自足。

他们两个关于进入支那的争论,羸了的是菊木夫人,只是先赢了那么几年的时间,然后,菊木夫人就开始圆融老对手的三养理念。菊木夫人杀人医人,越来越分裂,福源真渡却做起了实业。

福源真渡的福源株式会社是种地养地的大企业。

养地。叶绍洪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脑子里好象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东西。老家的那些长庄稼的地是需要养地。

以前,老爹会歇一季种一季,还被龙山镇某些官员嘲笑,说叶老驴家的地是他儿子啊,还歇季。

福源真渡就养地这两个字,跟叶绍洪整整讲了两天,两个人就在大使馆里吃着喝着,由养地讲到了战争,讲到了人的贪婪。

“我需要做点事儿,你看,就选在马鞭山怎么样?”福源真渡要干事的时候,说话很直接,他也不虚头八脑地说什么我很信任你,我愿意花大价钱,给你们大陆做个养地的示范,让敬地这个理念在大陆宏扬出来。

叶绍洪是觉得真遇到了干事儿干到极致的人,叶绍洪把老家马鞭山的地画出了大体轮廓,福源真渡就拿着笔,在计算着具体的亩数,连地边的那些沟沟坎坎的地方都问到了。

“我准备组一个投资团,去五槐、东峰和琴港三个地方看看,我这个人很笨,做事儿也很慢,钱也不多,只能一步步来,你们大陆的地都出问题了,现在养还来得及,等着我,等你回去了,咱们再商量要怎么做。”

福源真渡走了。

叶绍洪没想到,就回为跟他说了三个字,竟然给大陆那边弄了一个长线投资的大投资团。福源真渡是个大财主,世界性的大财主,他以前的投资方向全是欧美,根本没在大陆花一分钱。

他走的时候,跟叶绍洪说了一句话:“菊木赢了,他放下了国界,他把我没做到的事儿,做了。”

叶绍洪当时还没想到福源真渡说地菊木夫人嬴了,赢在哪儿了,他所说的放下国界,是菊木夫人的那个木箱子最后留在大陆了?

也是,无论怎么说,就算菊木夫人要求叶绍洪把他的木箱子运回日本,也算不上事儿,一个已经早就为自己选好墓地的人,一个可以在大陆爆一个极其恐怖的小胖孩的人,最终选择是放弃,他的研究成果,如果没有他本人的授权,就据为己有的话,那等于是偷了。

偷技术是可耻地,那等于是偷人的脑子,相当卑鄙!

这也是叶绍洪愿意给谷五丰从五槐批发市场买衣服的原因。菊木夫人留下了谷五丰这么一个形象,没有理由不让她好好地活着。

这也许就是菊木夫人圆融了福源真渡的三养理念的结晶。

圆融她,让她做个正常的女人。

真是聪明人。

谷五丰在中山宏那儿宣讲完了菊木夫人的环精神,就让那五个目瞪口呆的专家继续发呆,让中山宏找了个车,把她送到了叶绍洪这儿。

谷五丰不知道的是,有一个看上去跟她一样的菊木夫人,跟中山宏教授去了东京大学的家里吃晚饭。

这是耿律师想到的一个叶绍洪想漏了的细节。菊木夫人和他的女儿一起回了日本,不能老是菊木夫人自己露面。

他的女儿也要在公开场合让人见到。

谷五丰在大使馆的洗手间洗掉了脸上的那层老年粉,就成了她自己。

她自己要参加伊势神宫的朴素而庄严的拜祭活动。她的这个举动,很受伊势神宫的那些神职人员的欢迎。

伊势神宫需要一个世俗的代言人,谷五丰最合适。

本愿神俯拜会本就是天照舞团的分支,天照舞团则是伊势神宫主祭司发展起来地,可以算是一脉相承。

朵莱蒙的左翼联合阵线也终于放弃了那个乌托帮的大同共产,真地拜起了神。伊势神宫又有了世俗的对抗鹿岛组的力量。

三合一,对付鹿岛组。

如果要算上福源真渡的话,鹿岛组就没什么优势了,内阁成员之间又要开打了。

叶绍洪这个原本挺冒险的计划超出意料之外的实现了。

拜祭会的那天,叶绍洪穿上了一套天海罗丽设计出来的唐装,是福源真渡的夫人手工缝制地,穿完了脱下来拍卖的话,值老多钱了。

叶绍洪很想说一句:老子也是有钱人了。

福源真渡的夫人的绣织公司可是给米国总统送了几件手工绣的珍品,也给天皇绣过,比那些lv的包包还值钱。

再神圣一点儿说,叶圣洪穿着的那件唐装,那是祭奉大典上的礼装,简单可以说是,神的使者的圣装。

真地是此世再难逢。

叶绍洪不太懂大典的仪式,就那么坐在半圆形的台子上等着,看着身穿和服的神职人员,那么分等级地跪拜,一直持续了三个小时。

叶绍洪把陶老爷子的那十二张道祖行止图交给那位主祭司,那主祭司一直双手举在头顶上,放在了主祭台上的一个木盒子里,最后,那一群分等级的神职人员又拜了九拜,整个活动才结束了。

……

耿老爷子先回国了。耿老爷子这一次露面,把整个日本都惊动了,目的达到了,耿老爷子也安全了,赔偿的官司正式启动。

中山宏教授开始他的日式的特别较真的调查,每一个劳工的资料,都要补充得完完整整地。

8月15号,叶绍洪和福源真渡组织起来地投资团一起坐上了回国的船,同行的有天海罗丽。这姑娘自愿放弃了警察的身份,成了投资团秘书组成员。

菊木夫人和他的女儿也在船上,一直隐身的张美丽,陪在她们身边。张美丽好象有很大的收获——大归大,她干地事儿,别人没法知道。

不说别地,这艘船回到大陆,投资团的钱砸下去,一定会有一批先富起来的人。

259 你们别乱来

人活着,一定要干点儿自己想干的事儿,如果很喜欢,就把想干的事儿,干到极致。

前提是,干的这个事儿,要益人益己。

这是福源真渡让叶绍洪明白了的一个道理。跟对手学习,尤其是跟可怕地日本人学习那种做事儿做到极致的精神。

福源真渡砸地第一笔钱,是修一条马鞭山通东峰的国道级公路。这一笔钱对东峰来说是一笔很大的钱。

某些人很眼红这笔钱,想让福源真渡全部放在东峰的银行,叶绍洪却知道大陆的某些人太贪婪,他们虽然官居要职,脑子里想得却永远不是造福一方,守土有责,所以,他跟福源真渡说,钱最好放在瑞士银行,然后授权给独立的律师和会计事务所,定期放款。

这一手,是耿律师教给叶绍洪地,用最简单的话说,是专款专用。

永远不要低估某些人的贪婪。

福源真渡很信任叶绍洪,他跟叶绍洪年岁差得很大,可两个人,两个分属敌视状态下的国度,意识形态差别异常大的这么一老一小,交流起来特别投契,一句假话也没有,要说个什么事儿,一说就明白。

“我是从小在山里长大的孩子,我见多了那些鱼肉乡里的贪官污吏,他们,在我眼里就不是人,他们就没干过什么正经事儿,经常跟混社会地混在一起,巧立名目,乱收钱乱罚款,还搞女人,等我以后混好了,有处置他们的权了,我肯定要先拿他们开刀。”

叶绍洪确实鄙视那些仗着有点权就横行乡里的所谓的父母官,老爹出去贩盐,因为没给他们进贡,被那帮人雇了混社会地,把老爹弄在黑屋里,连续打了两天两夜,腿都差点儿被打断了。这个仇,叶绍洪一直记着呢。

东峰市和三潭县,也包括龙山镇的某些官员,就因为没捞到好处,对福源真渡投资的那条公路,各种卡,拖拖拉拉地用了三年时间才修起来了,路比原来窄了两米,质量也很一般,只达到了省级公路的标准,倒是不耽误果业和绿菜等农产品的运输。

马鞭山的养地计划很顺利,一百亩二级地和一百亩荒地,算起来也没有多少钱,龙山镇和三潭县的那几位多多少少地也得了村里一些好处,没跟修公路一样,张开狮子大口等着抢肉。

福源真渡弄地那地,真地让很多人开眼了,什么也不种,反倒是让地长草,福源社长的儿子福源真忍,弄了很先进的机械把地翻得很深,长了草就翻,草全都盖到了地下。

好多人是头一回见着养地的了。也有传怪话地,说,这老日本狗子,比叶老驴还傻。

叶绍洪还要跟当地那些恶官打交道,天海罗丽要在龙山镇办居住证,还有福源真渡带来的一帮技术人员都要在龙山镇住下来。

一些果品种子还有一些新鲜的树枝都要过海关。福源社长有一项很厉害的嫁接技术,就是用当地的果树老本,嫁接上他们带来的树枝,当年就可以结果。

就这项技术,给东峰市的果农带来极大的好处,说是一场技术革命也不过份,一直到现在,高档的果品,用地几乎都是福源株式会社的嫁接技术。

跑这些关卡,少不了也要请人吃饭。

吃就吃吧,乡镇和县里的那些熊官,要是光为了吃顿饭,马马虎虎地就过去了。

可是,龙山镇的那个镇长徐强武,非要天海罗丽给他来个跪式服务,还听说日本女人有什么三温暖的服务,这个狗逼镇长就拿把了,还以为叶绍洪离了他,就办不了事儿。

还有,县里的那个卫生局的副局长,说什么,来地这些人,来路不明,要是染了不干净的病那不可行,一定要严格体检。

就这个体检,故意卡天海罗丽,说天海罗丽有那种很那个的病,传染,必须治好以后,才能办理居住证。

天海罗丽气哭了。

叶绍洪给邓剑打了个电话,准备干点儿大地。

隆应启得到消息了,火儿特别地大,麻麻匹地,一帮正事不干的家伙,龙山镇的那些村子都穷成那个熊样了,班长跑前跑后地引来了真干事的的人,那帮鸟官还叼难,真他娘地骑在人脖子上拉屎。

方磊,战庆刚、张力、崔善成、曹文先他们五个,军校统考完了,都商量好了,一起休假,回龙山镇,要好好地跟班长聚一聚。班长就是能干大事儿,一下了引来这么大投资,以后四乡八里的都不用受穷了。

隆应启、韩岳、刀广义也请了假。

还有范荣浩。

91完美组合。

叶绍洪在镇上新开的那个饭店摆了一桌。

把事儿说了。

“我考虑到地方官儿,也有些难处,他们想捞点儿好处,也没跟他们计较,可这帮家伙,一点儿b数都没有,以为什么事儿都得经他们的手,必须过他们那一关,今天,我把话说明了,我就是要把龙山镇机关给他砸了,你们几个都是土生土长地,要是家里人不同意,可以退出。”

“班长,你说怎么干,咱们就怎么干,他娘地,龙山镇那几个鸟官,我早就看不惯了!”

隆应启眼珠子都红了,这口气他憋得太久了。他当兵,村里还给那个鸟镇长送了两千块钱,这狗日地,什么钱都贪。

没人退出。

叶绍洪开始部署:隆应启、张力、方磊,你们三个把徐强武,给我死死地堵在他的办公室。刀广义、战庆刚,崔善成,你们去三潭县把那个卫生局的副局长看住了。我和曹文先、韩岳去三潭县找那个主管的市长。范荣浩,你把我早就安排给你的活儿,弄利索了,到时,我把那个市长请到龙山镇,就来他娘地一个三堂会审。

军人,干事儿,不拖泥带水。

隆应启、张力、方磊进了龙山镇那个机关大楼,直接上了三楼。

那个徐镇长正跟镇上的女宣传委员在办公室里说些不三不四的话。

看到隆应启他们三个,好象不面生。

“你们,你们进来干什么?”徐镇长有些心虚。正常情况的话,有人上来办事儿,肯定有人跟他提前通气。

“来弄你地,你这个鸟官,那个,什么女人,出去,这儿没你的事儿。”隆应启瞪着眼,把那个女宣传委员吓出去了。

那宣传委员几乎要尿裤子了,不好了,要出大事儿。这女人出去了,楞怔了一会儿,才想起报警。

徐镇长牙齿打颤了,“你们,你们别乱来!”

260 居心不良

龙山镇机关大楼乱了,那个女宣传委员神经似地乱喊:“有人要搞死徐镇长,那些人是职业杀手!”

这个没脑子的女人,职业杀手还能让你这么乱喊乱叫。

隆应启他们三个就是要把事儿搞大,越大越好。

“姓徐地,你看好了,我是龙首山的隆应启,我当兵,你收了我们家两千块钱,赶紧地,给我吐出来。”

“你那狗眼朝我这边看看,我是姜村的方磊,你拿了我家三千块,要是敢不交,老子一脚跺死你。”方磊放起狠话,一点儿不斯文了。

“下峰台,张力,你看清楚了,你妈b地,你在我家吃了一顿饭,拿了我妈的玉镯子,还有两千块钱。”张力可不是光说了,一把把徐强武逮起来,就那么瞪着他,“你这个鸟官还想着报仇是不是,我告诉你,我们班长做事儿,从来都不会留尾巴,你这官儿干到头儿了,能不能活着还另说。”

“你们敢把我怎么样?”徐镇长强自镇定,下身却不争气,尿了。

“软蛋!”张力一把把徐强武扔到墙角,“等着吧,一会儿再给你过堂。”

龙山镇的那个一把手,头很疼,这事儿不想管却又不能不管。他问过了,搞事儿地是马鞭山那谁,那个在部队干出大名堂的叶绍洪。。

能管吗,能管得了吗?听说人家直接去拿三潭县的那位牟市长了。三潭县县改市了,当地人老叫法还是叫三潭县。

这改革改地,一个土包子县长成市长了,猪鼻子插葱,装得挺象。

龙山镇的一把手能拖就拖,实在拖不下去了,才到了徐强武办公室的门口,只说了几句话:“误会,咱们军地之间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咱们有事儿好好商量,千万别有过激行为。”

“闭嘴,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老子就让你永远再说不了话。”隆应启撇了那位一把手一眼,不认识,象是刚调来地。

龙山镇派出所的那位王所长接到了三潭县警局一位副局长的电话,话说得挺狠,说,把那三个闹事儿地野兵弄起来,特么还反了天了,三潭县是谁说了算。

王所长放下电话,带了人,就奔着镇机关大楼去了。王所长没想到的是,五槐大案队队长吕峰到了三潭县警局,说是有个案子需要三潭县出动警力配合一下。

那位副局长才刚放下电话,就被派了任务,他还暗暗高兴,他娘地,龙山镇那几个野兵这一回没跑了。

叶绍洪、曹文先、韩岳进了三潭县机关大院,门口有人想拦着,韩岳放重话:谁敢拦,谁死!

6楼的那位牟县长,正接着电话呢,那个跟他有一腿的女宣传委员好象也有点儿脑子,电话挺及时,“龙山镇的那几个兵特别野,你可别逞能,那徐强武都吓瘫了,要是不行,你就躲躲吧,那个叶老驴家的三小子,外号叫叶阎王,在五槐杀人不眨眼,特别狠。”

“他能地他,他敢上我这儿来撒野?我弄不死他!”这位县长,哦,应该叫市长了,也是混过地。也是拍过别人砖头地。

“怕他,怕那几个野兵,老子现在是堂堂地一县之长了。”

嘭地一声,县长大人办公室的门被踢开了,进来了三个人,个子都很高,比一米60欠一公分的县长大人高出太多。

“牟国祖,继续打你的电话,听你这口气,好大。”叶绍洪的话,听起来挺平和,不象是传说地那样子,杀人不眨眼。

“你们是什么人!”牟国祖喝问了一句。

“不急,跟我们去一趟龙山镇,你就明白了,这叫什么来着,恶有恶报,善有善报,不是不报,时候不到。”叶绍洪看着往桌子后面缩的牟国祖,“不用怕,你犯地事儿,有人管你,你,去了龙山镇,也就是做个证,要弄你,我还懒得动手。”

吕峰队长进来了,“走吧,牟县长,配合一下工作,别特么敬酒不吃吃罚酒!”

吕峰队长最后的一句高音,吓得牟国祖禁不住地抖了一下,心里犯嘀咕:这特么都是些什么人,还特么讲不讲道理了。

跟在吕峰队长身后的刑警老郑,笑么呵地走近了牟国祖,一个别腕,再往上一拉,牟国祖一下子长了几公分,“这又不是大姑娘上轿,还得梳洗打扮,走着吧你。”

牟国祖被老郑强行押出去了。

……

邓剑带着两辆警车到了龙山镇,速度超快。凡事谋定而后动,叶绍洪在回国的船上,就谋算开了,先是示敌以弱,让那些贪得无厌的人先蹦达着,得帮着他们多弄点儿实锺证据。然后,就因势利导,就跟某些综艺比赛的导师一样,来一句:请开始你们的表演。

确实有人迫不及待地表演了。

那位从龙山镇升上去的牟国祖,大捞特捞。手底下的那几位干将,也不闲着,唯恐肥肉被别人抢走了,那忙得差不多都是夜以继日了。

还弄出了案子,牟国祖让徐强武从五槐那儿一个贩毒地人手里弄了两把枪。他想从福源真渡这个投资团身上弄一把大地。

时机就这么来了。

叶绍洪找到了那两把枪,却没动,吕峰队长和邓剑接到查案的命令,叶绍洪就开始进行原来的计划。

有的放矢。

牟国祖觉着自己弄得够隐蔽了,又不是第一回干,轻车熟路,就那几个弄果树地,那还不是随便一动手就能捏死。

土包子胆子就是大,无知无畏,你特么白当两年县长了,连特么外交影响都不知道?你特么以为你是鹅城的县长,有枪人家就跟你走。

隆应启把派出所所长砸地上了,派出所所长还想摆个姿势,动作稍慢了一点儿,人就躺地上了,也不知那个野兵用地是腿还是脚,反正就是快,还准,还狠。

邓剑进了龙山镇机关大楼,亮了身份,说话还是挺赖地那种懒洋洋的口气,“上头的命令,查丢枪的案子,你们闲得是不是蛋疼了,围观你们镇长出丑?”

隆应启把徐强武提溜起来,问:“枪呢?”

‘啥?枪?’徐强武脑子停转了,这怎么回事儿,怎么绕到枪上去了。

枪,哎哟我的娘哎,谁特么把枪的事儿漏出去了。

这一吓,徐强武脑子清醒了,“枪,枪在王寡妇家里。”

靠!这还没上手段呢,就招了,说好地坚贞不屈严守组织秘密呢。

邓剑从王寡妇家里搜出了枪,绳子,薄片刀,封口用地胶带,彩色丝袜,日本某情色杂志和录像带若干。

被隆应启和张力架着的徐强武,脑子又猛地清醒了一下,这特么,脑子怎么抽了,把这个说出来了,是不是吃错药了。

有可能,那个日本女人给地营养含片不地道啊,日本女人居心不良啊。

261 肯定没跑

营养含片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他的脑子,他觉着是被人下药了。

徐强武的脑子已经出离正常状态了,看什么都好象不对了,这是要绑赴法场,斩首示众吗?

“我……罪不至死啊,老天爷,我最大的罪不就是强迫了王寡妇吗,不,还有,找人弄了两条枪,想把那个日本娘们儿弄到手,这,这不是我的本意啊,我的本意是做一个造福一方的父母官啊,是那个,妈b地,不是人的牟国祖让我干地,牟国祖想多弄几个钱出国,他犯大事儿了,他都弄好了尼加拉瓜的护照了……”

没人让他认罪,他脑子里出现了幻觉,就觉得那个从警车上下来的黑包公,要开狗头铡,要铡他这个贪官的狗头。

灵魂深处,徐强武把自己归为了贪官一派,虽然贪得不多,但还是贪了,还干了很不道德的事儿,为人所不齿,当地人都编了顺口溜,背后骂了:“龙山有个徐强武,整天偷看大屁股。”

“我交待,我真地有罪,我脑子里满满地,全是女人的屁股,镇上门市那丁经理的屁股,我都快想疯了,想得睡不着觉,可是丁经理家里有背景,听说她跟东峰的领导有一腿,我级别太低啊,人家不拿正眼看我。”

徐强武把脑子里想过的事儿,只要能想起来地就是不停地说说说。

那位屁股大腰细皮肤白气质很好的门市部丁经理,骂了一句:人渣,你怎么不下地狱,就脸红着退出了围观人群。

被人揭了短儿,没脸站在大庭广众之下。

镇机关大院里人山人海,几乎跟山会一样热闹。不嫌事儿大地一些小贩,摆起了瓜子香烟矿泉水。

这是要跟都季诚老家云西那边一样,摆龙门阵吗?

有人说,围观就是力量,其实,还有一种很大的力量,就是也不用刻意围观,啥也不用,几乎无成本地,老祖宗传下来地,那种聚一块儿堆,想说啥就说啥,想骂谁就骂谁地非聚会地聚会。也没谁有明确目的,反正就是哪热闹就往哪凑。这就跟当年陈胜领着一帮平民去边疆当炮灰时差不多,一帮人走路累了,也饿了,不想去卖命了,然后有人拿了张纸条,说,纸条上写了六个字,大楚兴,陈胜王,然后,就觉得,陈胜人不错,可以当王。不过,龙山镇这气氛,是反转了,吃瓜围观地人觉着徐强武就是个只披了张人皮的畜牲,这上面不是明察秋毫吗,怎么会让一个畜牲当一镇之地的父母官,那下面的这个是畜牲,县里的那个呢,是不是也是畜牲,这他娘地,他们不是先进生产力的代表,是一帮畜牲在造孽!

“狗日地,徐强武,你这个畜牲,你也有今天!”

千夫之指!民意汹涌。

就这么,非是法律意义上的道德法庭这就开起来了。

叶绍洪都不用多说什么,非有意围观而围观的民众就开始各种声讨——实际就是各种骂,发泄心里边的不满耳!

等到一众人等发泄得差不多了,叶绍洪把那位牟国祖推到了镇大院里升旗的那个圆台子上,“这一位,是牟国祖,他跟徐强武一样,喜欢用屁股决定脑袋,别地事儿我不说,就是咱龙山镇上投资果业这些手续还有人家投资团这些人的居住证,就是这个人卡着不办,我请他吃了三次饭,他还嫌酒店的档次不够,也没有女人陪着,到现在,投资团的好多手续都办不下来,今天,我弄他,就是想让他们这样的恶官知道,咱龙山镇,不是这些王八蛋的龙山镇,是咱们自己的龙山镇,咱以后办事儿,要是再遇到这样的王八蛋,还这么干!”

话说得平和,说得都是实在话,没有唬人地什么,要代表先进生产力。

“牟国祖,你缺了八辈儿德了,你生孩子都没**!”那位被逼着迁了祖坟的丁五爷不知什么时候,靠到了牟国祖跟前,一烟袋锅子砸到了牟国祖的头上,“你牟家的人,缺德带冒烟儿,你他妈绝户坟你都敢挖。”

这一有人动手,就众怒齐攻。牟国祖被打得半死。

吕峰队长指挥警察,把人劝开了。人别打死了,还得审他呢。

范荣浩悄悄地来了,带了十几大箱子,还有一些箱子装不下的大物件儿的各种收获。

叶绍洪找了个地方,就在镇机关大院外面,门市部搭地那两排水泥台子上摆开了,贪官污吏的脏物。

挺全货地。高档音响,进口手表,还有那些外国护照,外国钱,金条,还有玉石,古玩字画。

土包子官员们也不知是真懂还是假懂,反正,弄了很多。

开好了展品,叶绍洪让张力、隆应启弄了张桌子,站上去,挺大声地说:“各位乡亲,我找人弄了那些恶官贪官的东西,你们都去看看,这些恶官一门心思地搂钱,根本就不把咱们龙山镇的乡亲当人,他们确确实实是畜牲,不是人!”

老小爷们儿还有大妈大婶子大姐大妹子们,都到大院外的临时展台看了,那心情,就四个字:怒火滔天,简直想把牟国祖、徐强武这样的恶官生撕了。他们不仅贪,还恶。以邪恶的那计生政策为幌子,给好多人家扒了房子,搞得鸡犬不宁,家破人亡,有好多人家就跟超生游击队里那小品一样,只能抱着孩子四处流浪。

那展品里,有不少是他们搜去的家传的老物件儿。

叶绍洪让范荣浩访听好了,谁家的什么物件儿被抢了,都记着,弄完了这个事儿,就物归原主。

就这个事儿,范荣浩总结出一句很给力的话:信洪哥,得永生,这是积德的大善事儿,只有古时候的圣贤君子,才会有这样的善举。

要是写新三字经的话,一定要把信洪哥得永生这六个字加进去。

范荣浩心里有了一个非常强烈的执念:我这辈子,不光是这一辈儿,还有儿子那一辈儿,孙子那一辈儿,都永永远远跟着洪哥走。

叶绍洪看准了时机,进行了最后地给龙山镇恶官们致命一击地发动:“老小爷们们,这样的从来不给咱们办事,只是欺压咱们的纳脏之地,咱们要怎么弄!”

“砸了它!”

“砸了它!”

“砸了它!”

异口同声,众仇敌忾——叶绍洪以后在总结这次事件的时候,写过这样一句话,很多地方的乡镇干部,与当地的老百姓根本就不是什么父母官与子民的关系,是水火不容的关系,地方官与邪恶黑势力蛇鼠一窝为祸乡里,成了社会的毒瘤子,只有铲除,没有一点儿可以改造的价值。

在这一点儿上,叶绍洪认同了菊木夫人快刀手的理念,对付恶地,就要一刀下去,大快人心。

就是干。

龙山镇机关大楼被老小爷们儿一齐动手,给砸了。事后,够级别们的老干部们看到了一篇很重要的内参文章,题目是,砸得好!

这篇文章引动了自上而下的一个大动作,由某机关牵头,查除带有黑恶势力性质的混进革命队伍里的那些人。就跟查文革那些三种人一样,查到一个就弄掉一个。

搞得也挺大,有那么一批顶着风头硬上的笨蛋被收拾了,官帽子没了,命都丢了。

牟国祖和徐强武,经东峰法院越级审判,从重从快,直接毙了!

东峰市的那两位头儿,吓出了冷汗,这还了得,手里的权那么大了,还要搞枪搞人家世界级影响力的大财团,你这不是坑人,你这是往死里坑组织。

……

叶绍洪还是按照自己的节奏,有头有尾,91组合,完美会师,在某医院碰头了。这里面有技术活儿,要讲究,要以理服人,以不可争辩的事实服人。

那位卫生局的副局长几乎吓瘫了一样坐在了轮椅上。确实是吓地。要说地是,刀广义、战庆刚、崔善成都不是那种一看就是狠角色的人。

也没用绑,就那么坐着,看着他。

也让他打电话接电话。

不接电话还好,一接电话,都是各种恐怖消息,那位霸道的牟市长都被人打惨了,自己这没根没底的人,还能有什么好下场,一根绳上的蚂蚱,肯定没跑。

第一卷120万字初版完稿

我看了一下,今天写完第一卷第二册的最后一章,是60万字。第三册和第四册是2018年8月完成地。我也是第一次这么倒着填坑。本来第一册是想做前传地。写完以后发现,可以正式当成完整地一册。这样,按照计划,第一卷的四册顺利完成了。第一册和第二册,网站和有关方面都没有什么违禁章节的警告,安全通过了。

第二稿的修改大约是三个月的时间,修改后的第二稿,有些章节调整会很大,为了保护版权,第二稿只会以实体出版的方式发。

我这个人比较笨,认定了的东西,不会去改。当时,写第四册的时候,有位编辑老是提醒我有些章节不能写,还有要注意网文的快节奏,要爽,不过,写到最后,还是我自己的节奏。

这本书我没当做网文来写,有些比较那个的章节,是为了卡这个时代的痛点,不卡痛点,光要爽点的话,也就当时一阵子就过去了,留不下什么东西。我用三年时间写这么一本书,确实是想留下点什么。如果有些章节看不下去,就跳着看吧。第三册、第四册因为早就写完了,爽点会多一些,跟现在的网文的节奏接近。

第二卷和第三卷,就以爽为主,因为第一卷120万字,把想写的东西都写了,时代的痛点也就那么几个,再想写也没有了。

对我来说,这本书,在网上发,有这么多跟读和收藏,已经是了不起的成绩——接近三百收藏了。以前我试过,三十多万字,收藏只有个位数。很感谢,一直跟读的读者,不敢说我写的书算是好货,可,最其码,看了,会多多少少受益。

262 人和人就是不一样

叶绍洪没对那位副局长诉诸暴力。还是那句话,没那个必要,就是拿枪毙了他,也就是浪费一颗子弹而已。县里边,机关里头,象他这样的人太多了,溜须拍马混口饭吃的狗而已,不用跟他一般见识,他挡了道,清开就完了。

弄他,是为了以后行事方便,是给那些手里有权的人看地,谁特么再敢吃拿卡要,那就把你的饭碗砸了,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那位管卫生的副局长用体检卡天海罗丽,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叶绍洪从东峰请来了一个医学领域的专家团队,天海罗丽给了一大笔钱呢,让叶绍洪去东峰和五槐通融通融,叶绍洪没舍得花,算计来算计去,最省钱的办法,是请几个专家搞一次较真的体检,给天海罗丽一个好名声。

她是个好姑娘,依然是处子之身,就那方面的事儿,好保守,守身如玉。

东峰的医学专家,搞得很认真,一共是七位女医生,超标准地给天海罗丽把所有地方都检查了。有位女医生都嫉妒了,老天有点儿不公平,为什么要给这个女人这么好的身材,这么好的皮肤,有些地方长得太完美了。

叶绍洪可不光是为了给天海罗丽正名,他把那位副局长,和跟他有染的那几个女地,都检过了。

有病没病,让医学专家们说话,当然,检查就是检查,是在公正基础上。叶绍洪并没告诉专家们,那位副局长和他染过的那些女人故意散布天海罗丽的谣言,他们以为,他们自己不要脸,非得说别人也不要脸,要让全天下的人,都跟他们一样不要脸。

人和人就是不一样,有些人活得很干净,有些人活得却很脏,活法不一样,夏虫不可语冰,井蛙不可语海,愚夫怎可悟道。

专家们看到第二批体检的人的最后结果,惊了,不敢相信,怎么会有这么严重的脏病,这也太开放了,有一位身上有四种病。

都不好治,就跟吸毒一样,一旦染上,就跟一辈子。

什么也不用说了,脏就是脏,整天化妆化出花儿来,也还是个脏底子。

……

福源真渡受到了东峰市两位头头的亲切而隆重地接见——亲切、隆重、接见这些词,怎么听怎么跟某某年月,拿着什么人的语录眼含热泪,等着某某神坛上的人物出现在京城那个城楼子上,喊什么大陆人从此站起来了,那说不上什么滋味儿的感觉,这种词汇,越听越别扭。

别扭归别扭,一套完整地接见,宴会,参观程序,再加上各种热捧的拜会,福源社长又开始砸钱了,毕竟,要想在东峰这地面儿搞出点儿名堂,就得有实惠。福源真渡跟那位主管投资招商的头儿签了一个三万亩葡萄嫁接的合同——好多人应该吃过那种嫁接的葡萄,富士,取富士山的寓意,甜爽脆,确实是好东西。

真干成了,而且干得很大,以后的十几年时间,东峰市大大小小的村落,好多地方弄的都是富士葡萄。

福源社长最关心的还是马鞭山的那二百亩草地,他就想用这二百亩地证明点儿什么。他跟叶绍洪说,虽然我不如菊木的脑子聪明,可是我是个长久的人,这二百亩地,等十年以后,会让你吃一惊,真地,咱们慢慢来。

叶绍洪确实搞不懂,这地怎么要养十年,养个一两年就可以了。

还有搞不懂地,是天海罗丽,她好好地警察不当,非得当果农,她就那么开着那辆叶绍洪给她买地三轮车突突蹦蹦地在马鞭山上的山路跑。

就算路修得平坦了一些,可还是山路,三轮车也没有减震,一个姑娘家家地,还是位守身如玉的姑娘,这要是不小心,把那个珍贵的东西弄破了怎么办?

叶绍洪就是这么想地,还真跟天海罗丽说了,虽然不那么直接,可天海罗丽脸一下子就红了。

真是个好男人,真会关心女人。

山里不养人,叶绍洪是真担心天海罗丽要是这么干下去,可能不用一年,就成了山里那些粗手大脚的婆娘了,就不美了。

女人还是要美一点儿,皮肤细富一点儿好。

叶绍洪是觉得,福源真渡跟天海罗丽,都是真心帮着马鞭山干事儿的人,那就不能亏待了人家。这是纯粹地人与人地交往,与国家的那些意识形态什么地不挂沟。

福源真渡和天海罗丽给叶绍洪解了大忧,把马鞭山的穷根儿给解了。村里有一半儿人,都嫁接上了从日本运来的果树枝子,天海罗丽领着那帮技术人员,跟照顾孩子一样,天天地在果园里转。

叶绍洪提溜着饭篓子给他们送饭吃。

龙首山、姜村、上峰台、下峰台、龙须岔、后堂村、下水湾、金牛岭、白庙,这九个村子,陆陆续续地都有人拿着那些从日本运来的果树枝子,学会了当年结果的嫁接技术,整亩整亩地弄果树了。

隆应启、方磊他们都跟叶绍洪一样拿着饭篓子给天海罗丽他们送饭。

叶老爹感叹:当年,日本人要是用这样的法子,来咱们这儿,就不用死那么多人了,国与国之间,本来就不应该往死里打,打了又有什么好处,死了人,也就死了,白死了,不合算呢。

有些事儿太难说了。说不清楚。谁知道当年,有些事是谁干地,当年,看到日本人败了,又是谁急着下山摘桃子,真实的历史已经污得不叫历史了,成了脏史了。

叶绍洪了了一个大心思,这也算他给老家的村子一个交待——这个交待有头有尾,马鞭山村提前十多年免了那些苛捐杂税,等那位温和的老人下了内阁令,免了那些三提五统的税,马鞭山村其实早就是名副其实的自治了,三十多年没村长,没什么事儿要派,派到龙山镇的那些人从来不敢到马鞭山收什么皇粮。钻天猴子就盯着这事儿呢,叶老爹赶着马车去交粮,一粒没少地又拉回来了,然后,是范荣浩新成立的粮食公司,高价把叶老爹的粮食买走了。

这话要怎么说,马鞭山村安乐的小日子,自从没了那些恶官的骚扰,过得不知有多滋摆。不知道这种事实上的自治,是不是又跟那个小岗村有某些契合,也算摸对了石头,早早地过了河。

没了后顾之忧,叶绍洪很安心地离开了村子。他跟当年跟着魏教导到各村里定兵一样,从龙首山开始,叫着隆应启,再去姜村叫了方磊,一个个地都叫齐了。

91组合,坐上了越野车,开始了他们跟村子里的那些小伙伴儿绝然不一样的历程。村口,家里的老人还在张望着,儿行千里母担忧,当爹地更多地是期望。

出去好好混,混好了,就别回来。村子再好,也只是村子而已,外面的世界很大,能混的地方也多,人,活着,就要往高处走。

(第一卷第二册尾章标记)

试一下分卷

去年六月份才试着重新在网上发文,作者后台不太熟,万一卷名不对,就删掉再重新发。第三册的节奏能快一点儿,不过,肯定不会跟现在的那些每一章都有小高潮的网文那样节奏那么快。已经习惯了那种老套的写法,慢慢地,也许有人习惯了这样的节奏,可能看着也就舒服了。

001 让科学走着

叶绍洪送走了隆应启他们九个,一个人在东峰火车站的站台上走着。

九个人分了五个方向。隆应启、刀广义、韩岳、回了五槐,去陆军学院参加提干集训,范荣浩回去经营他的公司,方磊去了南广,学通信工程,曹文先去北吉,学装甲指挥,张力、崔善成学情报侦察,战庆刚去中原开河,学工程兵爆破。

有一辆运兵的专列开进了火车站。一帮穿着迷彩的战士声音挺大地唱:战友战友,亲如兄弟……

叶绍洪看了看,应该是去参加哪儿的集训,看他们身上的装备,跟猎鹰特战旅的差不多,他们的样子都挺有特点地,脸上肌肉都紧绷绷地,光看脸色就知道,不是来自一个地方,是各部队集中起来地,

靠着叶绍洪最近的那节车厢上下来了两个人。一位女中校,看起来很年轻,旁边那位是女大学生。只听女大学生有些不耐烦地说:“老妈,你就行行好,收起你的科学教化,放过我吧,让我耳根子清静清静。”

那女中校却笑,“科学这个东西,就好比魔术师手里的那根棍子,要跟那个孙猴子一样,啪啪啪地,七十二变,还要唯我独有,你比如说,爱因斯坦的相对论,你不能人云亦云的拿来,最珍贵的是否定,挑战权威你懂不懂?”

女大学生,女中校,这样的上层档位的元素组合到一起,足够惊艳,那些穿迷彩装地战士是那种很崇敬的眼光看着她们两个,这母女俩,到北吉坐火车,是从直升飞机上下来地,护送他们的是特战旅的兵。

女中校注意到了叶绍洪,张口就来了一句:“叶黑炭,我正要找你呢。”

方教授。叶绍洪也认出来了,报纸上和一些高级别的军事杂志上有她的照片和文章,跟耿律师和陆超的二姐陆迅是好朋友。丛丛就是和这位方教授和她的女儿一起坐飞机回国地。

“来来来,叶黑炭,相请不如偶遇,我得跟你好好聊聊。”方教授拉着叶绍洪进了贵宾室。

这,怎么一点儿也不见外,话说,男女有别,不好就这么拉着胳膊。

方教授拉着叶绍洪的胳膊比量了一下长度,又以入微的观察力观察叶绍洪的脸,还用手使劲儿摁了摁叶绍洪脸上的肌肉,“够硬!够有弹性,怪不得陆迅那老姑娘没事儿就念叨你。”

听方教授说这话,好象已经把叶绍洪当成了一个极其重要的研究对象。

方教授又发话:“看你的样子,该去一战区,那地儿野,适合你。要是在东峰当内勤老爷兵,你这一身硬骨头就给糟贱了。”

“老妈,你不是想跟丛丛她爸那什么特训组要人吗?眼前这个,比那些人强多了,要下手,赶紧地,要不然,就不是你的菜了,你看叶黑炭这脸,这身体,会不会勃发异空间的能量,你看他不怒自威的劲儿,一切歪风邪气退避三舍。”女大学生调侃,顺手从贵宾室的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促狭地笑着,“沾沾人民军队的光,不负我军人家属的美名。”

叶绍洪朝女大学生笑了笑。大门大户出来的孩子就是大气,就跟拿自家东西一样。果盘里的水果叶绍洪也盯着了,可是,却没伸手。不是自家的东西不能拿,自己几斤几两心里要清楚。要不是方教授和她女儿脸大,就自己这身份,可进不来这贵宾室。那位段务长还是什么地,一直恭恭敬敬站在门边守着呢,就跟太监侍候贵妃一样。

这又是另一种地,人跟人地不一样了。人家是那样的,高高在上,自己是这样的,跟一棵草一样,可有可无。叶绍洪还注意到,贵宾室外都有警察在警戒。这出行的护卫标准,确实够高地。

对这些,方教授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更让叶绍洪难以释怀地是,母女俩的光彩,凌然众物之上,须仰视才见,只能用这词了,再用就接近光芒万丈那极别的凛然不可侵犯了,就这样的态势,那女大学生突然就轻伸玉手,拿起一个苹果扔给了叶绍洪。

“吃吧,狠狠吃,人家费这么大劲招待咱们,咱哪能不赏脸。”女大学生把手里的苹果放到嘴边,张开嘴就啃,啃得活色生香。

方教授看着自家闺女啃苹果,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咱们的部队,现在,真废,歪风邪气,无孔不入,拿着木枪搞训练,简直,跟奴隶时代差不多,这都什么时代了……叶黑炭,你说,这样的部队能打仗吗?”

“不能。”叶绍洪回得倒干脆。

“孩子,我跟你说,你是山里出来的,你要记住,在部队混,光有一腔热血是行不通地,要活泛,要多动脑子,不能一根筋地听那些耍笔杆子地胡说八道,要讲科学,一定要讲科学,要知其然知其所以然。”方教授拿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叶绍洪。

“嗯,谢谢。”叶绍洪很硬气地说了一句,双手接过了名片。

方教授的闺名叫方唯,工作单位是航天9163所,职务是氧舱工程师,爱好是人体生命科学与考古。她的全部时间和精力几乎全用在了人体生命科学和考古上了。至于主业,什么时候能载人航天,懒得理会。方唯所探求的科学从一开始就是离经叛道,不走寻常路。

用女大学生,她的亲闺女方洛然的话说,整天不务正业,疯疯癫癫,到处散布歪理邪说,招惹是非,白吃军队俸禄。

叶绍洪更是云山雾罩,不知其然,更不知其所以然。

这个世界,眼前的这位方教授,真地不是一个山里孩子能看明白地。

叶绍洪看着方唯给他的名片,心里五味杂陈。

虽然已经知道,这个世界很复杂很不公平,可见着了方教授,竟然遇到了比谁,比tq6的张美丽、那个用药用到极致的谷五丰,陆海空都能混得风生水起的陆迅陆大姐,还难以理解的难以理解,差不多,方教授的思维跟菊木夫人一个层级地,这样的思维的复杂程度,就算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

叶绍洪有两个最想搞明白的复杂。头一个复杂是:方教授是什么样的背景,可以视部队的纪律为无物,可以把自己的爱好当成头等大事,似乎是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而且,车厢里的那些兵,好象已经被她感染了,对方教授的态度,是那种纯天然的敬畏。

如果不是敬畏,那就是恐惧。

方教授的名片上特意印了一句话:我所研究的生命科学,我自己都感到害怕。

猛人,特别猛,猛到无敌,猛到独孤求败。

叶绍洪心里感叹:如果有一天,能象方教授这样,纵横世界,无拘无束,那人生就真地圆满了,用那种布道的语气说,无憾而圆容。

感叹归感叹,叶绍洪知道轻重。人家的背景可能大到能吓死人,甚至有可能是那种一言九鼎的人,不能比。

就象陶毅和陆超他们那些有背景的人一样,他们在部队里也就是兴之所在,玩得高兴,就继续玩着,哪天不高兴了,再换个身份,干点儿更刺激地。

江山是人家的爹或者爷爷打下来地,人家才是真正地主人。

002 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1990年9月的某一天,很蓝的天,有点秋高气爽的意思。两位被授了少尉军衔的一黑一白地硬汉,迈着阅兵式的标准步伐,走进了东峰警备区教导队的大门。

东峰警备区教导队的东操场上,练兵正练得热火朝天。整个战区内勤部队相当优秀地班排长们都集中在这儿集训。

今年的集训有点儿特别,要先进行一次阅兵式,然后,以师级单位组成一个连,进行大比武式地强化训练。战区的头儿说了,内勤部队也要练出召之即来,来之能战的实战素养。

战区的两位头儿要亲自阅兵。

对集训的这些班排长来说,能接受那么大首长的检阅,相当荣耀啊,都能吹一辈子。

操场上有标语,练为战,一切为打羸!苦不苦,想想红军两万五,累不累想想提着脑袋的老前辈!

有一句特别醒目,是战区那位头儿特意写出来地:一切正规化素养,必须象新兵一样狠抓。

这是训练主旨,相当于最高指示。

两位一黑一白的少尉,标兵一样地给那位胖得有点儿走形的教导队朱政委敬礼。

“东峰警备区教导队正排职教员叶绍洪,前来报到!”

“东峰警备区教导队正排职教员都季诚,前来报到!”

“你们两个来得正是时候,张队长正愁着阅兵没领队呢,我这一看,你们俩太合适了,好了,让通信员小白,把你们领到宿舍。”

教导队通信员白潇纯,长得很白,典型的奶油小生,整天就知道跟住在东边的演出队的女兵唱寂寞的夜。

叶绍洪和都季诚的气势相当压人,小白破天荒地给两位正排职教员打了个敬礼,然后,领着两位上了二楼,进了第三个房间。

宿舍的条件相当不错,床是那种木质很好的大宽床,床垫还是当地名牌的席梦思呢。这安排,是朱政委的意思。叶绍洪和都季诚,因为都是二等功臣,名声儿早就在东峰响了,不用万科长特殊照顾,朱政委也知道该把他们两个放哪儿。

东峰警备区教导队条件最好地就是一中队,有什么露脸的事儿,都是一中队的教员出面。一中队有两位战术教员,一位射击教员很厉害,还有一位是南广体育学院毕业地,是军体教员,挺有来头。

能进一中队地,就没有熊货。

小白挺热情地帮着叶绍洪和都季诚整理东西。

“叶教员,听说你们干过这个?”小白用手比量了一下杀人的动作。小白这好奇心可是够大地。

都季诚来了一句:“该你知道地,你早晚就知道了。”

叶绍洪倒是挺随和地,跟小白说:“经历过生死了以后,你就会觉得,那些传地挺那个的消息,也只是传传而已,我们俩,你看,这不,跟你们一样吗,两只手,两条腿,两个肩膀,一个头。”

小白笑了,“叶教员深藏不露。”

叶绍洪和都季诚的行李都简单,只用了十多分钟就整理完了,两人按照老习惯,把被子叠成了豆腐块。

小白忍不住赞:“这素质,绝对地!”

另一位通讯员小段,拿着两套吃饭的餐具跑上来了,小段个子高,比小白高出一个头,差不多跟叶绍洪一样高,小段是东峰本地人,家里是开公司地,当兵是因为家里管不了,特意送教导队练两年。

小段进了叶绍洪和都季诚的宿舍,也难得地打了个敬礼,嘻嘻哈哈地笑着,“晚上,有人要练你们的酒呢,你们可得小心着点儿。”

东峰教导队有个很坏的习惯,来了新教员,在接风宴上就要试出酒底儿来。内勤部队就这个鸟样子,就喜欢凑一块儿喝酒。

小段早就听说这两位是来者不善,而且,来头很大。叶教员两个二等功,这在东峰警备区从来就没有过。

人家对付特战旅的,赤手空拳,就,三下五除二,娘哎,1比16,闻所无闻,简直太恐怖了。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东峰警备区这边把叶绍洪和都季诚两位黑白双煞传得可邪呼了。那什么,不说中校上校,大校一样干,就是肩上挂金豆子地,也照样干趴。

一位文质彬彬的少校从对面屋里出来,朝叶绍洪他们喊了一声,“抓紧集合了,五槐海警区来了一位新司令,别马虎了,那司令严着呢,扎腰带,戴帽子。”

叶绍洪和都季诚长了一回见识,在教导队一中队,扎腰带,戴帽子,就是最正规的装束了。这样的场合,一年最多也就能遇上个一回两回地。

下楼集合,一共是8位教员,加队长政委,副队长,还有三个炊事兵,两个通讯员和文书,这是教导队队部和一中队在位的全部人员了。

演出队那边反而人多,二十四个男兵女兵,加男队长和女队长,还排成了两排,看到教导队这边站在排头的一黑一白两位新教员,男兵女兵们眼睛都亮了。

这些男兵女兵眼睛可毒着呢。

不毒怎么能察颜观色长袖善舞拉人脉。

这时,教导队大门口驶进了两辆黑色轿车。最前头的那辆是组干科万科长和战训科陆科长。第二辆车里是五槐新到任的那位雷司令,雷司令旁边还坐着一个,好象是一个女兵。

雷司令是从京城空降到五槐海警区地,要说空降,雷司令是真地在空降部队干过,也在一战区特战旅带过兵,最近的职务是京城快返部队的头儿,他的履历上,从来没任过副职。

厉害就厉害在这儿,这么猛的人怎么到了内勤部队。

两辆车到了东操场,那些集训的班排长站成的方队,那激昂的情绪,那首长好的口号喊得,声震屋瓦,要是光比口号的话,跟快返部队站一块儿,也毫不逊色。

口号喊得最不行的就是教导队这边,人少,加上平日里没刻意练,也就马马虎虎吧,那位雷司令却没在意这些,倒是特意看着叶绍洪和都季诚,说了一句话:“你们两个报报名字。”

“报告首长,我叫叶绍洪,东峰警备区教导队正排职教员。”

“报告首长,我叫都季诚,东峰警备区教导队正排职教员。”

“哦,就是你们两个,来,跟我走。”雷司令没多余的话,就让万科长和陆科长在前头领着,去了演出队。

演出队住的宿舍用地就是教导队的楼,当初让演出队来的时候,费了好大周折,没哪个单位的头儿,愿意要演出队这样的单位。女兵多,是非多,那女兵不只是个女兵,就算只是一个列兵的小女兵,她后面可能站着一位来头很大的人。

雷司令带着叶绍洪和都季诚来演出队,是要给这两位一个很难的任务。有人说,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用一个月的时间,让演出队这些看着不象兵的兵,正规化的素养达到战区的要求。雷司令的要求就更高了,要用三个月的时间,让他们象战斗班排的兵一样,能战斗。

003 都不是省油的灯

演出队男兵少,女兵多,有些是黑兵,没有军籍。这些兵是那位曾腚眼曾逊同一锤定音,招来地。

本来每年的计划里只招四个,结果一下来了8个。那位毕政委,把9号招待所那位不会舞不会唱的女服务生硬塞到了演出队。此女子,没有文艺细胞,就是个子高,该大的地方大,该小的地方小,眼神儿很会勾男人,不过,好象,有这个就足够了,就跟那个杨超越一样,就算是二皮脸,跳直腰硬舞,也一样地不耽误她火一样地红。

不可用以理喻的世界,肯定就有不可以理喻的妖孽。

曾腚眼这个家族,到哪儿,都会搞这一套,一定要有女兵助兴。

助兴,浅了一点儿,是玩弄……

有些女兵懂,有些女兵不懂,男兵们都懂。

不忌讳的话,女兵们身边的那些男兵,经常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很会找机会地,把看中的谁谁谁办了。

演出队就这么乱倒。没人能管得了,也没人能治得住。

雷司令上任的第一锤竟然砸在了这儿。

恶意揣测一下,这是不是要拿曾逊同开刀。曾逊同在东峰,连那位在东峰盘根盘了五年多的毕政委都要让着。

背景大,手段毒,下手狠,东峰警备区班子里头的那十几个老江湖,没谁闲着,会招惹这样的人。

曾逊同可比不得李逗眼,没什么脑子,只会耍混。据京城大院里的圈子说,曾家下一代的掌门人就是曾逊同,将来就算做不到一言九鼎的至尊位子,也至少是能做到一票否决的八位顾命大臣那样的大位。

前途一片光明,直通光明顶。

雷司令的背景不好说,也不能说。如果硬要说,就说雷家是先进军事科技力量的大拿,那什么运载火箭发射的时候,雷家就有人站那儿来一句,发射,然后,那么大一坨能冲出地球的物事就发射出去了。

雷司令选了两位有点儿小传奇的人物砸第一锤,那肯定相信这一锤能砸好。

在别人眼里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可能对这两位来说,就跟喝凉水一样。

知难而进——词典用语,叶绍洪和都季诚报到的第一天,就硬杠杠地接了雷司令派的任务。没按照教导队的习惯,凑一块儿喝顿大酒,摸酒底儿。

朱政委也不是眼瞎,也不是不知道雷司令的背景,东峰警备区还有位萧司令在坐阵——要是脑袋够用的话,应该能想到,这是雷、萧两位司令联手了。

京城那边肯定有什么动作,只是没人知道。

雷司令的那辆车里,下来一个女兵,就那位在五槐海警区通信营故意难为叶黑炭的杭思思,挂了中尉牌子了,这姑娘在没人注意的时候,一个人背着背包,从教导队的后院进了演出队的宿舍。

她新任职的命令是东峰警备区业余文艺演出队副队长。本来就没这个职务,因人而设。她授的中尉军衔,是因为去第三世界某国家演出,被那儿的国王授了一个荣誉国民荣誉公主的称号,回来后,团里按照约定俗成的习惯,一纸命令,杭思思就成了副连中尉了。

文艺战线出奇兵。

这些女兵就跟国文课本里,那谁写的海燕一样,在苍茫的大海上,狂风狂卷着乌云,在乌云和大海之间,海燕象黑色的闪电,高傲地飞着——只有海燕敢硬杠十二秒的闪电,海鸥不行,海鸭也不行,蠢笨的企鹅也不行,就只有海燕,在怒吼的大海上,在闪电中间,跟胜利的预言家一样,很傲娇地说,让男人的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

就这样,叶绍洪和都季诚中午吃了一顿面条,下午,就成了一班长和二班长。演出队分了两个班,以班的训练方式,训练队列和一日生活养成。

男队长钟军和杭思思分在了一班,那位女队长艾同同分到了二班。

叶绍洪和都季诚没什么废话,哨子一吹,演出队的一班二班就在楼下集合。

演出队楼前就有一个挺宽的练队列的操场,跟教导队的东操场隔了有二十多米,互相间不影响。教导队的地理位置,离东峰的南郊还有二十多公里,地面不值钱了,操场的大小跟五槐陆军学院的操场一样,内四百,外八百,都有资格接省一级的运动会了。

那些集训的班排长们又兴奋了,演出队的兵要跟战斗班排一样搞训练,这可有看头了。

那两位有此殊荣,三生无憾啊。

羡慕嫉妒恨,咱们怎么就没有那么好的命呢,刚提少尉就得了这么一个美差。

叶绍洪却不觉得这是一个美差。就那个女队长艾同同,看着象个正经女人,其实不是,就为了那个曾逊同,老公不要了,儿子不要了,一心要嫁给曾腚眼。

攀高枝,乌鸡变凤凰。

想实现,杨超越一样地超越。

这都是些什么鸟事儿,在五槐遇上了李逗眼,到了东峰就遇上了他的三哥,或者四弟,曾腚眼。曾家还是李家,谁是三,谁是四,分不清,只能是不三不四。

演出队地两个班到了操场上,也没人下口令,没有立正,也没有稍息,就那么傻站着。

人家大操场那边儿,可是咣咣地砸正步。

两位班长,笔挺地站着,那什么,不怒而威。

无声地命令。

杭思思深识其味,最早跟叶绍洪合拍了,站地笔直。她心里跟抹了蜜一样,你这个该死的黑炭头,躲着我,不见我,现在好了,每天都跟你面对面站着。

女兵们被震住了。新来的杭思思杭副队长,听说,在五槐,跟某某人有些那个,还唱什么,我很丑,可是我很温柔,外表冷漠,内心狂热。

这两个人唱地是什么戏啊,都是名人啊,演出圈子里早就有了武侠派的传言,为人不识杭思思,唱遍舞台亦枉然。

好多传说。

她怎么也不可能来东峰这么一个小地方,她难道真地是为了那个黑炭脸。

各种猜测。

就是没人敢问。

演出队楼前小操场上的寂静持续了一个半小时,女队长艾同同支持不住了,冒虚汗,眼看着要倒了。

“扶下去!”叶绍洪的声音破开了寂静。

“有支持不住地,不要硬挺,军人的站是勉强不来地,心里乱麻麻动那些歪心思,为人不正,何以立正。”叶绍洪的大道理放出来了。

一向不爱听大道理,就爱吹曲子地男队长钟军听出了味道。娘哎,这才是军人,为人不正,何以立正。

好象很对。

004 咱们都是老相识了

演出队的兵,算不算是兵,上头的那些人,一直有两个相当极端的看法,一些老想着开个私家堂会让那些女兵唱一唱跳一跳助兴的人,就觉得,她们只是玩物耳,玩得怎么痛快就怎么来,一些却觉得,只要穿上军装,管你是唱戏地还是演小品地,都他娘地拿起枪来就能打仗,别到时候被人俘虏了,连死的勇气都没有。

兵,就要勇武。

能战,会打枪是最底线。

到了晚上,演出队钟军钟队长就琢磨开了这晚上的一日生活,按照战斗班排的路子,按照正规化的要求,就该有集体活动,不能东一个西一个地干些业务以外不着调的事儿。

得好好查一查,纠一纠。

钟军叫了女队长艾同同和副队长杭思思,讲:“从今天开始,咱们要严起来,不能跟以前一样,散,乱,懒,叶教员和都教员负责白天的训练,晚上,咱们要自抓自纠,不能松懈。”

艾同同皱着眉,说:“钟军,你就别瞎折腾了,上面也就一阵风就过去了,你还真当成个事儿,这都站了一天,那姓叶地姓都地,他们两个是变态,咱们就别跟着学了。”

“他们俩不是变态,军人就该有军人的样子,我觉得,钟队长说得对,演出队要么就练出样子来,要么就解散,别弄得跟地方上那些歌舞团一样,乱七八糟,男不象男,女不象女。”

杭思思支持钟军,队领导二比一,艾同同不想干也得干,她本来就是个外行,业务上跟那个不会唱也不会跳地9号院招待所的女服务生一样,一窍不通,别人吹拉弹唱,她们俩只能瞎哼哼。

要查就查吧,演出队的兵搞正规化,正规得起来吗?

……

“集训队的兄弟们,你们辛苦了,我今天录制了一首《万水千山总是情》,也许我是班门弄斧,这里的演出队,可是有专业唱歌地,那我呢,就当是献丑了,我听说,这里有个很会训兵的黑炭头,那就算是我给他一个见面礼了。”

教导队的大喇叭里突然地就放出了这么一段话。

“哦,忘了说了,我的名字是方洛然,我的老爹是一个老兵,他现在正琢磨着怎么样折磨你们这些内勤老爷兵,我老爹大概是想把你们都练成黑炭头那样的硬骨头,你们可都要小心了。”

这是明显地有所指啊。黑炭头没有第二位,虽然有些班排长也有黑炭脸,可是,只有那位,是唯一地黑炭头。

方洛然,方唯,雷司令,是一家子。方洛然是雷司令和方唯教授的女儿。这,不光是雷司令盯着教导队了,军报记者也来了。

那歌,莫说青山多障碍,风也急风也劲,白云过山峰也可传情。

好象,这用大喇叭传地不是男女间的那种麻麻糊糊地缠绵,这是鼓舞士气。

叶绍洪只是一笑,挺放松地和都季诚坐在床上,听着大喇叭传出来地方洛然唱地那歌。

很有时代印记的歌,维港还是湾湾拍地电视剧,简直不要迷死人,当时叶绍洪家里都没电视,是当兵以后,在五槐纠察队跟邓剑和都季诚、曲班长、程国平一起看地录像带。

熬夜看。能把硬汉们感动得眼眶发酸的,应该算是经典了,方洛然是有意模仿地维港那位明星,味道十足。

杭思思却听出了别样的味道。方洛然,你怎么能这样呢,不可以在大喇叭上,这样,大庭广众地,这么直接,有些话,悄悄说不行吗?

跟黑炭头面对面站了半天,都没好意思说一句话。

聚散得有天注定,不怨天,不怨命,但求有山水共作证。杭思思来了东峰,见了海,见东峰山那边的月亮湾,还特意上了马鞭山,遥望了一下黑炭头的那个村子。

从京城来了东峰,有很多话,想跟那个黑炭头聊聊,却又不想,被人注目。

杭思思到东峰,是避人。京城某位人物,想把杭思思弄到维港那边,做那种嫁给富豪,然后暗地里弄情报的勾当。

这违背了杭思思的初心。

方唯教授给杭思思解了这一难,然后就问杭思思,想在哪儿避世隐居,杭思思就选了东峰警备区。

说复杂也不复杂,这样的事儿,对方唯教授来说,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

有些事儿却就难了,象她正在研究的人体能量的异常波动,以及波动共谐的相关环境,这样的课题,都是世界级难题,比她的亲生闺女用大喇叭放出来地聚散也有天注定,要复杂得多。

叶绍洪当然也想不到,方唯教授从丛从那儿听地那些关于他的超人表现,已经正式纳入了人体生命极限研究中心进行数据分析了。

超越人体极限,对正常的士兵来说,极限值是多少,对叶绍洪这样不太正常的兵,极限值是多少,加以科学的训练的话,极限值又会增加多少。

这样的兵,在未来战争中,能起到多大的作用?特战武器装备的使用,要经过多长时间的训练磨合,两者的契合度等等,都属于方唯教授的研究领域。

针对叶绍洪的计划,还没正式启动,方唯教授还要等着国外的一些监测设备。没办法,最选进的东西,都只能靠进口,国产地,实在是一言难尽。

杭思思站在了该死的黑炭头的宿舍外面,抬起手,又放下,接连来了这么几次,摇了摇头,转身要走。

门开了,黑炭头看了杭思思一眼,说:“进来,咱们都是老相识了。”

啥?谁和你是老相识,统共也没说过几句话。

你们男人,怎么乱说话,这要让人听见了,还以为,那什么了呢?

杭思思进了宿舍,还挺幽怨地看了看黑炭头。

“那帮女兵还真不好收拾,我和都季诚正琢磨一个大招儿,一招致敌。”叶绍洪说着话,从抽屉里拿出一包很好的茶叶,给杭思思泡茶。

“杭副队长,你有什么高招?”都季诚给杭思思搬了把椅子,“请坐。”

杭思思却没坐,说:“叶绍洪,我找你有事儿,你跟我出去走走。”

“不行,大晚上地,要是被人看见了,尤其,被你们演出队的女兵看见了,说不清楚。”叶绍洪直通通地拒绝了。

“我说行就行,你不走,我拉你胳膊了。”杭思思也有杀手锏,不怕叶绍洪来硬地。

这叫知己知彼,战之必胜。

005 好好谈谈

通到教导队大门口的那条路上,教导队很舍不得花钱的,仅有的那个亮着的路灯,照着两个人。旁边那排租出去的,一家不知名品牌的西装厂里,一些女工特别稀奇地看着那两个人。

女工都是乡下来地,不敢想教导队里边的军官会青睞她们。条件地位都差得很大,她们只敢跟那几位炊事兵偷偷地在某些不见人的地方,调剂调剂。

现实真就是这样子。教导队每年能分一到两个象叶绍洪和都季诚这样的军官,简直成了最抢手货。

都有人请陆超在东峰大学的留学生餐厅吃大餐了,目的很直接,要给叶绍洪保媒,女方长得好看,工作也好,是某矿务局局长的女儿,守身如玉,绝对好绝对好地姑娘。

陆超说了一句,我还没老婆呢。就仅仅是这一句,我的天哪,跟炸开了一样,这就传开了,海警一团一营副营长没对象。

一句不慎,惹来了人脉广泛的保媒团。

陆营长晚上要很晚才敢回营部。

正搞着强化训练呢,能不能收敛一点儿,不要这么直露露地,把男女间的事儿当成第一要务。这么下去,海警一团的大院就成了婚姻介绍所了。

实在烦透了那些人,陆超就骑了个自行车,用了四十五分钟的时间,到了教导队。陆超觉着,还是跟叶绍洪一块儿有意思,可以练练散打,还可以一起谋划一下高科技背景下的一些练兵方式。

怎么也好过,被团里那帮保媒家属围着,跟那些半点儿感觉也没有的姑娘相亲。

看到教导队那唯一的路灯下的两位,陆超也没客气,直话直说,“你们两个这么快就对上眼了,没看出来,胆子够大地,这么明晃晃地走一起。”

陆超认识杭思思,回京城,经常会听人提到杭思思这个名字,有才有貌有涵养,跟叶绍洪一样,也是三有人才。

叶绍洪的三有,有勇有谋有德,跟杭思思的有才有貌有涵养,挺般配。

“别说,你们两个还真能成一对儿了,我不耽误你们了,祝你们早结连理,早生贵子,早早地过上幸福安乐的小日子。”陆超快人快语,哈哈笑着,找都季诚去了。

叶绍洪愣了,这都什么事儿,这刚见个面儿,就要早生贵子,这什么词儿这是。

杭思思也快人快语,问叶绍洪:“你觉得,陆营长说得对不对?”

叶绍洪说:“不对,程序不对,这还没谈恋爱呢,怎么就早生贵子,他是在嘲笑咱们两个,胆子太大了。”

“人家陆营长说地是早生贵子,又没说现在就生,再说了,咱们现在不就是在谈恋爱吗?一男一女压马路,就应该是谈恋爱了。”杭思思说起话来,就该说地不是自己的事儿一样,也不脸红。

“我觉得没有,谈恋爱应该怦然心动才对,再说了,我也没准备,哪能说谈就谈,应该有神秘感,悄悄地,不让人看见。”叶绍洪说出来的话也不象是谈恋爱,倒是象某些专业领域的分析师,透过现象看本质,挖根源。

这两人有意思了,把最难说的话都说了,还很投契地分析。

“要不,咱们低调一点儿?别让无关的人这么看着?”杭思思脑子里转着,“叶黑炭,从各方面条件来说,你,具备了谈恋爱的资格,你现是在正排职教员了,有身份了,也有地位了,教导队没规定晚上必须在位,可以很正常地约会,我,现在是演出队的副队长,跟你一样,差别就是,你是机关地,我是基层连队地,晚上不能随便出去。”

“不对,你漏了最重要地,你是副连职,我是正排职,女高男低,不般配,所以,我得努力,等我的军衔跟你一样了,才行。”

两人的分析能力都不弱,可是这中间好象别着什么。

或者是缺什么。

缺那种氛围。

“叶黑炭,你是大男子主义,你老是想比女人强,你这是一种病,我得给你治治,来,我挽着你胳膊,找找感觉。”

杭思思伸手就要挽叶绍洪的胳膊,吓得叶绍洪赶紧跳开两步。

“不行,这么多人看着呢,要注意影响。”

叶绍洪别回头往回走。这眼看着要出教导队的大门了,这个,头一回,就不要出大院儿了,范围不能太大。

也不知道叶绍洪是跟哪儿学地,还有这讲究。

如果真要是谈恋爱的话,应该是两个人甜甜蜜蜜地一块儿去电影院看电影。那样,拉着手,就没人看见了。

能不能拉手,这很重要,再就是一块看电影,再往下深入的话,叶绍洪就想象不出来了,也不愿意费脑子去想,这种事儿,总该是水到渠成才行。

“叶绍洪,咱们出去走走啊。”杭思思站住了,喊叶绍洪。

“不行,不能出去,出去不好,咱们在西操场转转,那儿没人,训兵的事儿,我还得跟你商量呢。”

训兵,这对叶绍洪来说,确实重要得不能再重要了。从戴上少尉牌子开始,叶绍洪就觉得,这个身份,跟以前当战士完全不一样了。以前是练自己,尽可能地提高个人素质,现在,就要想办法提高一个单位的整体素质,这里有句话,兵熊熊一个,将熊熊一窝,带兵打仗的学问,可大着呢,可以说,是深不见底。

古时候,有韩信用兵,现代战争,有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二战时期,德军的闪电战,盟军的诺曼底登陆,这些经典理论和经典的战例,那都是相当高超的谋划和指挥能力才能驾驭得了。

陶老爷子言传身教的奇正相合,徐徐图之,也要好好琢磨,往深里研究。对人,对事,对环境,对时势,缺了哪一样都不行。

能打胜仗,就四个字,可不是随便什么人就敢说出来地。战争状态下的打仗和非战争状态下的打仗,区别大着呢。

大陆这个地方,太复杂了。雷司令就这么露了一面儿,叶绍洪却闻到了硝烟味儿,雷司令剑之所指,肯定是要拿某某人开刀。

叶绍洪是经常看内参的人,宋大姐让通讯员小段给叶绍洪带了一包包得很严实的内参。叶绍洪就利用晚上吃完饭的空闲,看了两篇文章。

军队内部,现在争论最厉害地就是,决定战争胜负的,武器决定论,还是人的决定因素。一方面,特战部队在大量地从第三方国家进口米国的武器,另一方面,在强化单兵突击能力,要尽量多地培养那些在单兵作战能力上超越米军的特种兵。

特种兵要越来越强,也要越来越多,前提条件是,必须有最先进的指挥系统,总部的特战命令可以最直接地跟特种兵二十四小时保持联络。

这个,对大陆军队的指挥系统来说,挑战性特别大,难度也相当大,现有的部队指挥系统还是靠二战时期那些落后的电台设备,说出去的话,太丢人了。

006 第一次

昨天忙忘了,没更第二章。马上快过年了,事儿太多了,有时顾不上发,这样吧,过年前,到正月十五,每天上午10点左右,发一章。等过完年,再恢复一天两章。有嫌更新慢地,就不用天天盯着,可以在周六周日有闲空的时候,慢慢看。好在,120万字已经完稿了,不用担心填不起坑来。

---------------

西操场上没路灯,有不少树,还有堆得一堆堆的木头,可以当成遮挡物,比较适合谈恋爱这种私密性的活动,拉拉手什么地,也没有人看见。

可叶绍洪没拉,跟杭思思间的距离至少有两米。

这种事哪能一蹴而就,还是顺其自然地好。

杭思思相中了一个地方,跟叶绍洪说:“坐一会儿,要距离近一点儿,最好是肩膀挨肩膀。”

两个并排的树墩子,上面干干净净地,坐上去的话,还有凉凉的感觉。北面的那些长得很旺盛的法桐树上,有知了在叫。

叶绍洪这一回,是不能把树墩子再移开,只好不太自然地坐了上去。

“哎,我跟你说,夏天的时候,我最喜欢刚从地里爬到树上的知了猴了,那肉可好吃了,也不用别地,就用水煮,加点盐就行。”

叶绍洪把左胳膊摁在了树墩子上,以防自己不经意地晃动,碰到杭思思。杭思思太会选了,这两个树墩子契合度很高,要是弄造型的话,可以弄成比翼齐飞那样式,相当自然地好看,有韵味儿。

“一看你就是那种挺能作地,作了还不让人知道,我小时候,也很能作,西疆你去过没有,那儿,跟东峰可不一样,风沙很大,天气也变得厉害,不过,那儿的草原好,骑上马,可以一股劲往前跑,我最喜欢地,是拿着鞭子,站在一个人也没有的地方,不停地抽啊抽地,爽死了。”

杭思思故意用肩膀碰叶绍洪,吓得叶绍洪赶紧歪身子。

“你说,这鞭子,要抽到人身上,该有多疼,你想不想试试?”杭思思一把拉住了叶绍洪的胳膊,猛一带,把叶绍洪弄到了自己的腿上,“别乱动,我就是想体验体验,如果有一天,我带着一个男人到了草原上,我就会让他躺在我身边,然后,我就用鞭子抽他。”

叶绍洪紧张极了,这头一回,这么近地跟一个姑娘这么亲密接触。那触感跟男人间练散打的接触不一样,全身麻酥酥地。

“你有点儿变态,女人对男人要柔情似水,哪有用鞭子抽地。”

“喜欢他,才会用鞭子抽他,王骆宾的那歌,你不是会唱吗,你,乖乖地做一只小羔羊,我,会好好地疼你地。”

杭思思疼人的办法,也是够那个地,用牙咬叶绍洪的肩膀。不是轻轻地,挺用劲儿地,咬出了牙印子。

咬完了,就站起身,用了个近乎于宗教祈祷的姿式,嘴里喃喃地说了几句什么。

杭思思心里,好象什么也没想,就是为了弄个姿式,记住今天这日子。当然,她摆完了那个姿式,脑子里就开始想了,要是以后,真地有一天,跟叶黑炭手拉着手,再拉着一个孩子的小手,悠闲着逛马路,那,坐在树墩子上的这某年某月的某一天,就是很值得纪念的第一次了。

叶绍洪可没敢多想,还紧张着呢,杭思思咬他这一口,着实不轻,很疼,这姑娘真够特别地,用鞭子抽,用牙咬,再还有比这激烈地?

谈恋爱危险系数很大。

“你们女兵,是不是都有很怪的想法?我琢磨着,明天的训练,要分开,男兵和女兵分开,要有比较,兴许这法子,能有奇效,治治演出队的不治之症。”

叶绍洪的脑子转到了怎么收拾演出队那帮不着调的文艺兵身上了。

“你也觉得,是不治之症?”

“肯定地,只有让他们到了正常的连队,他们才能正常,我现在是蒙古大夫下偏方,也就临时起起作用。”

“不治之症,那就只有解散了。”杭思思给演出队开出的药方,是解散。

除了解散,再没有任何好办法。

可能雷司令也是这个意思,在解散演出队以前,让叶绍洪和教季诚给东峰警备区演出队的这帮沾染了太多不良习气的兵,除毒。要是不除毒,这帮兵下了连队,也是祸害。

叶绍洪和杭思思不谋而合,也甚合雷司令的用意。

远处,也不是太远,就教导队西操场上连着地战术场的一处高地上,站着两个人。

“别说,这一招还真管用,杭思思就真地行动了,京城里那些无聊人说地也不全是假地,就这个,她为了黑炭头,是真地,她厉害,什么都不要了,就来了。”

“一个人的性格,一个女人的性格,她骨子里的东西,是变不了地,咱们去西疆那次,她一个人在沙漠里,不停地往前走,直到看不见了,然后,她就从沙漠里拱出来了,那些嘲笑她的男人都闭嘴了,这样的女人,要不,心里就没有男人,要有的话,就只会有一个。”

“不懂,那个黑炭头就跟一架机器似地,就知道练啊,打地,连一句哄女人开心的话都不会说,有什么好地,杭思思肯定中邪了。”

“等你以后,有一天,愿意让这个星球的某个男人躺在怀里了,你就懂了。”

方唯和方洛然这亲母女俩,一个小招数,就让杭思思做出了那样的举动。

也算是成人之美。

男当婚,女当嫁,用媒婆的话说,天作之合。

……

第二天早晨,4点半。

叶绍洪和都季诚提前起床,穿好衣服,到了楼下,就跟进行某种宗教仪式似地,从阅兵式的方队入场开始,一丝不苟地演练半个月后要进行的那次汇报表演。

这一个小时的时间,是硬挤出来地。5点半,就要把演出队拉出来出操,这一天下来,必须按照正规化的要求,很刻板进行一日生活的训练,中间几乎就没有个人支配的时间。

真的就象是某种很神圣的仪式,抑或是象某个年代的现象级电影《少林寺》里那位提着木桶的和尚一样,把枯燥的队列阅兵,当成了必须进行的修行。

这个镜头可是够抢戏地。

半个小时过去,叶绍洪和都季诚始终如一,心无杂念地练着他们该练的动作。

教导队的机关大楼有人亮灯了,两处。

一处是朱政委的宿舍,另一处是方唯教授住的地方。这两位都想好好看看。

观察,相当细致的观察。

朱政委是肚子里有牙的那种人,他看人,行的话,就多帮一帮,不行的话,就撂一边儿。就象有些完全靠关系硬挤进来地,都被他扔到了二中队和三中队。那儿有很广阔的沙滩,无聊了的话,就可以去看海。

行和不行,截然不同的两种态度。

方唯教授却是在看,叶绍洪和都季诚身上那股非形而上的劲儿,这两个人好象很互补,很奇怪,就感觉到是水和火融到了一起。

虽然,这一边的人在楼上,另一边,那两个人在楼下,彼此间象是隔着一层什么,却又象是同处一地离得很近,以某种不可见的方式进行碰撞。

很庄严。

007 她是个怪物

……

“超星能量异动,东峰市龙脊山超星能量出现17星位挪移。”

“云西3101观测区爆发粒子群渗入!”

“97区能量暴裂带出现b级错位!”

十几排闪着各色灯光的监测器,不分昼夜地收集着海量数据。旁边有几位肤色各异的工作人员,趴在工作台上,手里拿着蓝色晶球,时不时地按几下上面的按键。

这是一间挺特别的实验室,是9163航空研究所经特项审批与米国超能物理研究所合作搞起来的,方唯是其中一员,还很有创意的给这个星际搜索实验站起了个名字——捕猎者。

那位黑炭头搞不明白的第二个复杂就是方唯教授所研究的人体生命科学到底为何物。

捕猎者星际搜索实验站与黑炭头,这中间的距离看起来很遥远。

黑炭头只是为了走出山,把躬起来的腰挺直了,有个人样的走自己的人生,所谓的人体生命科学是什么,地球以外是不是也有九颗星围着某个巨型光源旋转,是不是也有一年四季,转一大圈儿就是365天,这样的星际迷团,实在是很难为他,虽然他现在戴上了少尉牌子,算是军籍序列里的正式一员了,可实际上,他能掌握地还只是他自己,他的那个91无敌组合,还都在各自的那个有点儿象样的目标里奔着。

一切能够预料的正在走着。不能预料的,或者根本连涉猎都涉猎不了地,无暇顾及。仅就一个单体的人来说,象超能物理对天体的设想,只不过就跟那位佛家的始祖说得一样,是恒河里的一粒太微不足道的沙子。大陆的顶层组织里,那位掌控内阁的温和的老人,仰望了星空,于是,就知道了谦卑,于是,很走心地干了一些事儿。

叶黑炭小时候看过那个漫画,小灵通漫游未来,也很向往漫天的星星,当然,只是漫无边际地想一想,虽然有时候也很想一步跨越星空,可是跨不动啊,地星重力这玩意儿,不是想克服就能克服地,作为最底层的山里孩子,早就知道步子跨大了,就会扯着蛋。

扯蛋这俩字,里面透着深切的痛楚,能不尝试就尽量不要去尝试。

方唯中校说:虽然,我知道,科学有时候看起来就是带着焦虑和质疑的扯蛋,但是,在这个很多时候很多人茫然无知的领域里,痛并快乐的扯蛋比起那些尸位素餐拿着挫刀改芯片标识的骗子们高尚多了。

……

超星能量粒子。方唯在麻省理工学院就学时提出的新鲜玩意儿。那年那时那堂研讨课,有几位蹭课的天体物理学界的著名人物听得头皮一麻一麻地。好在,麻省理工学院有容乃大,并不排斥一位高颜值东方女性的异想天开。

按着方唯教授的超星能量粒子理论,人类可以活得很自在很跳跃,如果能够发现足够的同位星球的能量密码节点,象地球这样一个有山有水有阳光有空气的生命群居地,至少可以象并列的气球一样,有那么几个,然后,就可以用非常规的人体自我跳动,让一颗星球就象弹玻璃球一样,跟某些同位星球实现亲密接触。

同星位资源能量共享,脑洞大开地往深里延展,就是独立个体的人与那颗几百几千亿年无休止提供生存能量的恒星都可以以各自的定位点形成生命能量星群,在人类能承受的同位星能量笼罩下的各同质星群,可以象合起来的书本一样存在,想拿起来就能拿起来。

很恐怖却并不夸张地说,有时看起来很遥远的某颗星球,只要找到它的折叠轴线,轴线上那些跃动的原子、质子、中子群能量很轻易地可以让人类象出门上班一样,一脚踏上公交车,就进入了另一个星球的生存环境。

这是对航天飞船理论的颠覆,截然相反的对立。

特别拧把,不敢苟同。国内那几位物理学系的大拿,直接把眼闭上了,对方唯的文章严防死守,任何一家科学类杂志都不允许登一个字。

要不是麻省理工学院麦斯拉教授的名气够大,东峰山上的9163所直接就裁撤了。方唯在自家的学术地盘上非常地不受待见。不过,庙里的和尚不念经,那就去庙外烧香。方唯教授依靠自家的家庭背景,还真就把她的理论架构弄起来了。

她把跟麦斯拉教授合作的生命微能量检测实验系统跟地震检测网联到了一起,山上山下江河湖泊的诸多能量变化,可以通过一个融合了亿万晶体的晶球全方位观测。所谓天时地利,当时正好是某位开通派人士执掌某国的意识形态,不打棍子不扣帽子,让一位军界背景的奇葩一直活跃在非权威前沿微观生命能量的科学领域里。

麻省理工学院麦斯拉教授给方唯中校的电子邮件里写了一句话:最重要的,不是我们能发明多少无所不能的机器,是人类对未知领域的永不放弃。

……

叶绍洪跟都季诚在第二天早晨,很刻板地训练阅兵分列式,喊着向右看,正步走落地砸坑的那个时点,碰见了方洛然。

并没有说话。

气氛是安静地。

心却有很不一样的感觉。方姑娘就那么站着,似乎在感觉两个人脚落地时的那种震动。看起来那么静静铺着的地面,也跟人一样,似乎在某些时候,也会感同身受。

叶绍洪感觉到了方洛然那种近乎于直面交流的无所顾忌,人一点儿没动,心却很动,要是按照方唯教授的说法,两个人是在进行很庄严地冲击,两个狮子王在对垒,只不过不是以肢体动作,是白娘子跟法海法师那样地斗法力。

这个时候的叶绍洪,很想以那种哲学式的严谨来对抗方洛然用静默释放出来的触觉,试着想解释出来,可是直到正步走的落地砸坑砸完了,喊了向前看,叶绍洪脑子里却仍然是蒙道道地,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感觉,方洛然不是用地球人类一样的思维,象是一个有触须的很怪的植物一样,一点儿一点儿地把他从里外都搜索了一遍。

她是个怪物?跟悟空大人的七十二变一样,可以突然变成树,或者能跟日本动画片里的那些掌握黑科技的家伙一样,释放类似星石岛上原田他们那些老妖精的超能电磁炮?

遇上方唯教授和方洛然,叶绍洪感觉开始有没法理解的怪事儿了。

008 斗黑斗狠

差距、高度、旷远,迷茫、瞬间,永恒,天地悠悠,诸念纷扰,茫无头绪,剪不断理还乱,叶绍洪甚至象是在母胎里,或者是那个刚学会吃奶的孩子一样,好想偎在某种温暖里,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叶绍洪想起了那位先锋诗人的成名作,我必须是你身旁的一株木棉,做为树的形象和你站在一起。

一棵树。你如果是一棵到处是触须的树,那我不妨也就成一棵有触须有感觉的树,站着,走着,触摸着。

叶绍洪成了一棵会哲学思辩的感触满满的树,心头千念万念,就跟米国的那些宇航员第一次飞离地球,看到外面的星外世界一样,想把所有的触觉都打开,体验一下非地球思维感知是什么样子。他就那么一棵树一样地站着,一直到方洛然走出教导队的大门,才醒过神儿来。

出了一头的汗,脸都憋红了。感觉象是躺在牛郎和织女每年会一次地那桥下的河里,洗了一次澡,浑身被一些莫名其妙的东西给洗刷了。

还好,衣服还是原来的衣服,黑炭头依然是黑炭头,没变成都季诚那样的白面小生。

唉,山里的孩子,长了大见识了,有人能用非语言的语言跟你交流,这不会是方唯教授的测试吧,反正,在大陆,象方唯教授这样的被视为非学院派的怪诞派研究者,所用的办法都不会按部就班。方唯教授的理论,人体系统跟星球系统只是大和小的关系,星球的轨道运转,可以视为象军人的例行出操,每天按照规定的路线来那么一圈,然后可以干点儿别地。人体的循环系统,也是同样地靠自身的能量供养,干着自己该干的事儿,人体内的一场疾病,就象一场战争一样,微生命系统会淘汰掉很多垃圾和病毒。

……

5点半,教导队的那个黑胶镭射唱片放出了起床号,集训队的那些班排长们,跟新兵们一样,穿上夏常服,扎了腰带,开始了半个小时的队列式出操。这半小时不是五公里越野式地猛跑,是要按照跑步走的动作要领,跑出阅兵式的感觉。野战部队,如果是整个团里出操,各营各连喊地提高警惕保卫祖国,和一二三四的口号,一听就能听出来,士兵的士气是不是高昂。

练气势,出士气。卫处长当年在五槐教导队,要地就是要给新兵们练出黑炭头他们九班那种硬杠杠的气势。

军人不能娘娘们们儿地,喊口号要震天响。

演出队的女兵和男兵们,也扎着腰带下楼了,集合时间比集训队的班排长们晚了二十秒。

都季诚带队,喊口号,跟在了集训队的后面,绕八百米的外圈儿,跑五圈儿。

叶绍洪继续跟树一样地站在操场外。

演出队这帮兵,偷懒耍滑惯了,不用说跑五圈儿,跑两圈儿的话,二十四个,能剩十个就不错了。

理由充足,早晨,要练专业,那小号,长号,萨克斯管,每天都要练着。

还有,女兵们经常会拿大姨妈挡着,跑几步,就歪歪扭扭地跟病西施一样,做出婀娜的病姿态,声若游丝地说,,那个地方不舒服,跑不动了,再说了,连条令都规定了,大姨妈来的时个,可以休息。

果不其然,只跑了一圈半儿,就有女兵脱队,扭啊扭地到了叶黑炭跟前,软语温存地说,叶教员,能不能麻烦你去外面的商店买点儿女人用的东西。

没想到,叶绍洪同意了,还颇有同情心地说,你们要是来了情况,都站一边儿,坐着也行,看他们跑,给他们指指哪些动作不对,你们要买什么东西,我保质保量地给你们买回来。

女文艺兵傻眼了,啥呀这是,你一个大男人,去买那样的东西,这是借口好不好?

就知道你们是借口,叶绍洪伸手,拿钱来,谁买姨妈巾,一定要买好的,一线大牌子地,要讲究,身体要紧。

女人,每个月总有那么不爽的几天,这东峰文艺宣传队的女兵,碰上黑炭头了,这不爽的几天里,是雪上加霜,钱,你这不敲竹杠吗?俺家里的钱又不是天上掉下来地,哪用得了花那么多钱,买那么好的姨妈巾。

这是个陷阱。

叶黑炭太黑了。

不止是早操是这样。上午8点到11点的队列训练,按着叶绍洪和都季诚蹉商了半夜的路数,演出队的两个班可以互相嘲讽,指毛病,不服气的可以比,比输了的就要拿点阿赌物出来当彩头。

这还连环上了,一环套一环,一环比一环狠。要娇气不要紧,要节歪不要紧,那就刺刀见红,把所有毛病都暴出来。

演出队宿舍楼前的小操场上,就跟斗鸡一样,互相揭短,都几乎要动手了。搞舞蹈的那些男兵的夸张的艺术队列,被贬得一无是处。

“又不是要你给希图勒那***表演,那胳膊摆那么高,你这是撩骚?还是表忠心,一片红心向太阳?你咋不拿个语录本儿,喊万岁喊万寿无疆呢!”

“你那腿,你那胯,跨大了就扯着蛋了,你们还年轻,小心生育问题。”

“腰,风摆柳吗,太特么婀娜多姿了,又没人给你钱,那么浪干什么,唱堂会时,偷着给某某某浪就行了……”

“什么眼神儿,你搞队列,又不是让你去勾引富婆,跟谁脉脉含情呢?”

演出队的兵,嘴都特别毒,损起人来,往死里损。

嘴里带毒,心里更是各种不服,他们的身上有一种气质,俗称,文艺特质,都觉着能唱能跳,稍稍地卖个骚,就有人替他们买单。

可,叶黑炭这么一搞,互相下狠挑毛病,挑出来了,输了地,要往外掏钱。

你有毛病,要么改,要么花钱买消停,要不,那就干一场,嘴上比完了,那就动拳脚,谁特么输了,谁闭嘴。

真跟斗鸡一样,斗出仇恨来了。

叶绍洪倒不担心文艺兵约架,打吧,打完了,还要训练场上见真章。杭思思跟中了邪一样地,很想看看东峰演出队这帮男兵和女兵打架,能打出什么结果来。

就跟当初,丛丛她们相信叶绍洪以新兵带新兵,铁定铁稳拿会操第一一样,杭思思跟叶黑炭有了西操场那晚上的第一次以后,也相当铁定地相信,叶绍洪给演出队这帮不着调的兵开出来的药方子,肯定管用。

带兵练兵,要对症下药,要讲科学,象方唯教授一样,带着质疑,带着永不放弃的信念。

009 喝倒彩

那个晚上,一个叫苏辞的搞舞蹈的男兵,跟吹长号的一位从西延那儿红色根据地来的厚嘴唇的班勇正练开了。

苏辞不愧是搞舞蹈的,那踢腿华丽地,几乎都有一字马的征服感了,这要是在舞台上,要是让台下的闲得蛋疼的赋闲女人们看了,都要泫然泣下了,可惜的是,这是比狠,输了就要认栽。班勇正够阴,老是给苏辞的大腿和胯部间的连接部位制造伤害,重不是很重,却不轻,苏辞连续地挨了那么十几下,那腿终于踢不动了,一踢就感觉那蛋被那疼筋扯着,委实,再不能象一起初那样子,出腿如风如电。

班勇正的脸上也挨了苏辞几下,微微地有点儿肿,稍稍地影响了脸部五观的整体谐调性。

班勇正胜了不娇,相当有风度地跟苏辞说,握手言和,以后,嘴上留德,和平相处。

这,胜者能如此,不容易。

苏辞嘿嘿一笑,跟班勇正说了句透底儿地话,咱演出队将来有出息地肯定是你。

苏辞的观察力不赖,班勇正从进演出队开始,就不想靠吹长号混一辈子,想有点儿大出息,就跟叶绍洪一样,凭实力挂上少尉牌子,最不济,也要混到象钟军钟队长那样,搞几年军乐,通过关系,转了志愿兵,再慢慢熬着提干。文艺兵,能象杭思思那样,直接进歌舞团或者军艺地极其有限,必须是特别拔尖儿,能拿到青歌赛前十,或者是文艺会演的大奖,才有希望。

班勇正不想走寻常路,想弃艺从武,走战斗班排的战士那样的提干或者考军校的路子。

他找对人了,他跟苏辞这一战有价值。

叶绍洪看了班勇正跟苏辞的那场架,可圈可点,有章法,虽然有些浮夸,可毕竟是真地干架了,就跟钟队长提了个建议,让班勇正干一班班长,苏辞干副班长。

钟队长同意了,说办就办。每天早晨四点半,班勇正和苏辞提前一小时,吃小灶,跟叶绍洪和都季诚练标准队列动作。

这俩人队列基础还行,加上文艺兵的学习能力,用了三天时间,就有了站相了,齐步走和正步,不再浮夸了,正常地摆臂踢腿,看着有点儿兵样子了。

只要用心,共同课目的队列没什么难度。

三天后,班勇正就开始指挥队列了。钟军和杭思思在队列里继续练兵味儿。

二班,纯一色女兵的二班,还是老样子,有位丰满的已知男人滋味的演小品的女兵,凭着她的名字蔡绅,真就把自己当成那位财神爷了,经常扭着她那颇是妖娆的屁股,在叶绍洪跟前晃,这女兵想给叶绍洪上一上那样的课,用那词儿说,叫调教,她想找个时间,跟叶教员单打独斗,试一试叶教员那方面的能力。

女兵们都被蔡绅的节奏带坏了,都快一个星期了,搞队列还是七扭八歪,根本就不成形,女兵队长艾同同想力挽狂澜,却不济事,脑子里太缺东西了,想把这帮女兵弄顺溜了,却力有不逮,心有余而不知何处着力,只能默默地等着周五的时间。到了周五,她就可以去跟她的那位大同,春梦春雨地承欢,不用管演出队这些头疼死人的烂事儿。

叶绍洪和都季诚对二班的乱况,跟没看见一样,竟然,叫了教导队通讯员小白,找了两块挺长挺宽的木板,找南头那家做家俱地老板弄规整了,又用毛笔在上面写了字。

当兵不习武,就是二百五。

这两块牌子就竖在演出队门口,够醒目,够发人深省。

就这么,时间滴滴达达地,到了周五。苏辞临到了值厨,要做周五会餐的菜,一大清早地就跟那位蔡绅去集市买菜。两人各是心有所属,一起值厨,倒是有很多话可以聊。

都季诚在演出队宿舍楼前整好了二班女兵的队形,就让女兵们站在那两块牌子前面,也没要求站姿,随便站。一班由班勇正带队,练正步。

二班的女兵没了蔡绅这主心骨,都不知道该怎么站了,那位毕政委看上的铁板腰的女兵,很鄙夷地说了一句,咱们二班的全是些二百五。

你才是二百五,你全家都是二百五。

那位唱通俗歌的程芮,一向就对铁板腰看着不顺眼,有啥牛地,不就是趁着毕政委喝了点儿酒,主动给毕政委喂了点儿姜汤,然后把毕政委下半身也喂了,再然后,就娇贵地一匹,成了没人敢惹的公主了。

睡男人谁不会啊,老娘睡得比你还早,并且,还不是国产地。

女人心,难测。

程芮和铁板腰女兵年轻轻地,睡男人的经验,太过丰富。

心思杂芜,哪有什么心情练队列,更难面对那块二百五的牌子,想想部队建设的大业。

叶绍洪继续当木工,他给杭思思弄了块艺术品,就那两个树墩子,那位班勇正的老乡,家俱厂的老板,帮着弄成了比翼双飞的样式,自然成型,稍加雕琢,艺术品的韵味儿就出来了。

叶绍洪花了六十块钱买地这两个树墩子,成了很好的礼物。

杭思思很喜欢,放在了她老妈那儿,海军干休所的那栋房子里,回家的时候,就会摸一摸,摸着那木头,就想起了黑炭头,想起了跟他的第一次。

闲处有心,叶绍洪其实也没闲着,看完了宋大姐给地那些内参。看内参可以看出兴替的大道理,是绝对有营养大餐。

看着闲,其实他是在等周五的晚上。

有节目。一到周五,铁板腰要去毕政委那儿过夜,艾同同也要曾逊同那儿。就这么一个晚上,演出队会搞出很多烂麻绞枪的烂事儿,钟军无计可施,只能是一个人喝闷酒。

“计将安出?”钟军觉到这个周五的晚上肯定平静不了,就问了叶绍洪一句。

“世事如棋,落子为安,你不是在看黄易大师的大唐双龙传吗,面对妖女,一帮妖女,得有猛料,才会破局,今晚上,就别喝酒了,脑袋清亮着,看戏才能看过瘾。”叶绍洪跟多智的诸葛孔明一样,搬了根凳子坐在了那块二百五的木牌子跟前,欣赏自己的书法。

毕政委的司机来接铁板腰了,铁板腰打扮好了,下了楼这就要上车,叶绍洪却说了一句:“如果要去,就去得干脆一点儿,索性就不回来了,弄个能拿上台面儿的名份,实在要不了名份,那就要一份承诺,男人要你是一时,你却要混一世,别真成了二百五。”

铁板腰站住了,叶教员没看不起她,是真让她心里要有点儿b数。

就这一句话,铁板腰脸一板,跟毕政委的司机说,“这段时间不出去了,队里搞强化训练,我得好好练练。”

艾同同走了,她却被那个二百五的牌子绕得心烦意乱地。一到周五,就这么被人看着出去了,越琢磨越觉得自己就是个二百五。

程芮没出去,有心事,在宿舍里坐立不安地。

有个外面的女人要跟她打架。

可程芮不会打架。东峰这地儿,她没人脉,唯一能靠地就是她的歌。

她的成名作,掌声响起来——孤独站在这舞台,听到掌声响起来,我的心中有无限感慨……虽然只是翻唱的别人的歌,可程芮唱得特别投入,每一次唱,都会唱出眼泪。

虽然,她跟那个非国产的维港的男人睡过,可也只是睡过,能拿点儿钱而已,人仍然是孤独地,孤独地唱着,站在那个,好象仍然是初次的舞台,听到第一声喝彩……

演出队里没有一个人为她喝彩。

喝倒彩地有。

也有砸场子地。

今晚上,要是再来砸场子地,就是第三次了。

010 谁动地手

那位要砸程芮场子的女人,阵势挺大,跟教导队那位战术教员巴兴国,关系挺铁,身边儿还带了四个男人。

四个男人是靠女人吃饭的男人,女人有公司,有人脉,不简单。

女人叫贝鹏,在东峰歌舞团混过两年,下海,搞了个钢琴艺品店,跟一个维港老板混上了,就开始搞进出口生意,早早地买了一套富人区的房子,见天儿地就到东峰很著名的高端社交场所混脸熟,钢琴艺品加进出口的大生意,端地是有杀伤力,身边聚拢了一批想靠另类生意发财的男人。

要是互联网能提早几年在东峰这样的三线城市热起来,贝鹏没准儿真能被捧上天,她属于敢睡能睡会睡的那种女人,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她不仅靠脸靠屁股,还靠着她练过钢琴的那艺文气质给男人唱征服。

说别地都是废话,她要整程芮,是因为程芮跟她都睡过那个维港老板,她觉得,程芮没那资格,她才是正牌的二奶。

东峰市风起云涌的二奶时代,就因为有贝鹏这样的女人存在,竟然把战火烧到了东峰警备区文艺演出队女兵的身上。

至于,贝鹏跟教导队战术教员巴兴国是怎么个扭曲的章程,外人不足道也。

贝鹏就跟社会姐一样,被五个男人簇拥着就到了演出队的门口。

门口坐在凳子上地那尊黑炭头,仍然在欣赏自己的书法。

能把二百五这三个字写出气势地,虽称不上大家,也足以有破茧自成一家的迹象了。书如其人,牌子在那儿立着,那气场就有镇邪的自然属性。

黑炭头没说话,战术教员巴兴国说话了,“叶教员,书法不错,要不要写一幅,挂出去卖几个钱?”

“不卖。”只两个字,连头都没回。

叶绍洪对巴兴国不感冒,半点儿聊天儿的兴趣也欠奉。

巴谋国心头一梗,脸色变了变,没再理会叶绍洪的横劲儿,对贝鹏说:“你上去吧,该怎么弄就怎么弄!”

语气极是不善,两手抱臂站在另一边儿。这是摆明了车马,要为贝鹏撑场子。

贝鹏要带着那四个男人进演出队的门。

叶绍洪站了起来,扫了扫那四个男人,“你们能进了教导队的门,就以为这儿,这门,是你们自家的后院儿?”

“你是?”贝鹏狐疑。

“我呀,现在是演出队一班的班长,闲着没什么事儿了,就在这站站岗,你们要是看着我这岗站得,要是还觉得有纪律的话,最好在这登个记,规定,演出队的规定,男性,非演出队男性禁止入内。”

叶绍洪不急不躁地,跟看什么不值钱的物件儿一样,看着那四个男人。

他这眼神儿不对,太特么鄙视人了。

看猫看狗也不至于这样的眼神儿,这哪儿冒出来的,教导队巴教员多大的名气,队长和政委都得让着,你演出队一个班长,敢跟巴教员犯横。

懂不懂什么叫看客下菜碟。

调理一个女兵,你特么跟着起什么哄,这有点儿狗拿耗子了。

“你哪儿地你,有点b数,这儿没你什么事儿!”跟在贝鹏后面的驴脸卖根雕的老板冲劲儿就起来了。

“我是跟你讲部队的纪律,不是跟你讲有没有b数,巴教员不比你能耐,他也知道,不能随随便便进演出队,你要是不懂纪律,那我要不要给你一本部队的纪律条令你看看,纪律是铁,纪律是钢,你懂不懂?”

“我讲你妈的纪律,老子就进了怎么地了!”驴脸卖根雕的老板横着身子就往演出队的门里走。

扑!嘭!

卖根雕的老板一脚刚踏进演出队的门,人就飞出来了。

有人砸了他面门一拳,接着又是一脚,动作楞是朴实无华,简单直接,杀伤效果却极大。卖根雕的老板脸上花了,血、鼻涕什么地,糊了满脸。

“特么,谁,谁动地手?这特么还讲不讲理了?”

靠,这个时候,想起讲理了,刚才,人家叶黑炭给你讲纪律,不就是跟你讲理吗。

跟你讲理,你特么耍流氓。

“你们,还要不要听我讲讲部队的纪律,我们当兵地有句话,铁的纪律是取胜的法宝,在采取行动以前,首先必须要记住地是,一切行动听指挥,一声令下,不管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那都是一往无前,无所畏惧,真正地军人,不怕对手横,不怕对手硬,只要盯准了对手,那就只有一个目标,干掉你!用尽一切办法干掉你!”

叶氏理论又开始了,就跟那个被月光宝盒诅咒了的三藏法师一样,就算人头落地,也要提醒路人,下雨了,打雷了,收衣服了,佛说了,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出家人不打诓语,跟你讲道理不听,那就只好诉诸武力。

这世人的诸般解脱之法,总有一个适合你。

贝鹏恼了,指着叶绍洪,“你,你狗拿耗子,要你管?”

“我不管谁管,我是他们的班长,正门正牌的班长,这是以情带兵你懂不懂,兵,你知道,兵意味着什么,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兵营,是尚武之地,你一个什么名份也没有的女人,特么堂而皇之地进了兵营,我没办你,是不想给兵营,给兵这个称呼弄脏了,你,还不配我管!”

“你!”

“你什么你,你告诉我,你凭什么站在兵营里,跟我一个堂堂正正的少尉军官指手划脚,你凭着你二奶的身份,还是你那不干不净赚来的钱,一个不知礼义廉耻不干不净的女人,一个今晚不知明晚趴在你身上的男人是谁的女人,说你是做鸡地,都污辱了鸡这个称呼!”

“你!”贝鹏鼓着气,却硬梗着喘不出来。

一个大男人不带这么羞辱人地,还拿大道理羞辱人,简直了,一点儿风度都没有。

贝鹏背过去了。幸好,巴兴国反应快,一把抱住了她,趁势,就这么借坡下驴了。再不走,还指不定有什么难听的话呢。巴兴国在贝鹏身上趴过,这都是男人喜欢干的事儿,可是不能说,尤其是不能被人大模大样地说出来。

男人有些事儿,打死也不能说。

二楼女兵宿舍里,程芮一直听着呢。

她本来是要豁出去,要跟那个认定了二奶名份的贝鹏拼个鱼死网破,脸不要了,大不了,就提前退伍,另谋职业。

没想到的是,又黑又硬的黑炭头和那个大白条,啥话也没说,就替她出头了。

难道,他们两个真地是,要讲那个什么兵者国之大事。

“军营神圣不可侵犯,有敢造次者,格杀勿论!”

叶绍洪又把这场本来只是争二奶名份的争端升级了。那个被大白条都季诚放倒的卖根雕的老板,被另外三位半架半拉地,仓皇败退。

011 慢点儿说

教导队朱政委的宿舍,来了两位二中队的教员,这两位副连职教员到九月份该调正连了。按说,营职级别的教导队也没什么任职权限,朱政委这个码头拜不拜地也无所谓。不过,是官三分威,你在人家一亩三分地上混,有些职务可也让人眼热,是朱政委可以调整的范围。

一中队队长和指导员这两个职位,可是能实实在在能捞到油水地,每年七月份到九月份,张队长和朱政委琢磨出来的少年军校,就很来钱,一个孩子最少三千块钱,还有5000和8000的,按钱数多少,给孩子调教军人式地生活。东峰这地儿很早就很开放很搞活,下海经商的一帮老板,早早地意识到,素质要从娃娃抓起,孩子从几岁起,就各种艺文素质的培养,东峰市的各色人等就瞅准了这难得的先富机遇,各种培训班,各种花样,只有想不到的,没有做不到地。

一直爱苦穷的朱政委,其实很会赚钱,兜里的油水满满地。叶绍洪还没到教导队任职,就送给朱政委那么一份嫁妆,朱政委也投桃报李,给叶绍洪和都季诚的宿舍配了最好的床,还都弄上书柜了。

通讯员小白搞不明白,一直连教导队的大门都舍不得出一分钱的朱老抠儿怎么对叶教员如此另眼相看。

朱政委慢跟悠悠地说:人比人该死,货比货该扔。你当他只是个少尉是不是,我看他,身上背着一大包金子,他就是咱教导队的财神。

朱政委最擅长的就是看相,再擅长的就是喝酒。他喝酒,从来不在食堂喝,就在教导队的宿舍喝,喝完就让司机瓦尼德开着那辆破烂得不象样子的212大屁股吉普回家睡觉,朱老抠儿对老婆对孩子那是没说地。

周五的这个晚上,叶绍洪弄地那两块牌子,让一中队教员们的话题热了。这黑炭头,想起一出是一出,这是要把演出队全弄成二百五。

教导队的老习惯,周五晚上要聚一起喝酒,不过,是在张队长那儿喝,还是朱政委那儿喝,这要盘算好。虽然东峰教导队的教员们没什么帮派,可是倾向还是有地。巴兴国和那位射击教员,喜欢聚到张队长那儿喝酒,一中队的中队长和指导员跟那位文质彬彬的副营职干事兼教员,喜欢跟朱政委凑一块儿。

谁想掏钱就掏钱,不用搞大,四个菜就能喝起来。朱政委很少让炊事班加餐,这可是朱政委的高招,不惯炊事班毛病,有几个子就花几个子,别想着贪伙食费。

统共也没几个人,想贪也没地儿贪。有家属有孩子地,把伙食费都提出来,自己花自己吃了。

大体上,教导队的日常生活就这么个鸟样子,教员基本上是自己管自己,一中队主要就是搞那个少年军校的活儿,二中队和三中队负责新兵的训练,只是负责训练,到地方上招兵,是朱政委和张队长拿捏着谁去谁不去。

二中队副连职教员初延强跟叶绍洪是一个县地。初延强准备好了跟朱政委喝酒的钱,就打着这个旗号来了教导队队部,名义上是来会会叶绍洪这个老乡,可一头扎到朱政委的宿舍,就没再抬屁股。

通讯员小白和小段忙活着,从外面的饭店里跑菜,初延强弄了八个菜,就这么一边上着菜,跟朱政委和另一位教员兰太和,慢慢喝着。

话题东扯西扯,也没个正经,荦段子也能说,没有不能聊地,朱政委就这脾性,喝酒的时候,什么架子也没有,想起什么就聊什么。

喝到第三个菜,蒜泥白肉,小白急慌慌地把菜放下了,跟朱政委说了一句:“怕是要出事儿,政委,那个姓贝的娘们儿,带着人奔着演出队就去了。”

“那是演出队的事儿,咱教导队哪能管得了,再说了,那个娘们儿,她……就是个娘们儿,管那闲事儿干什么,裤裆下面的事儿,谁能说清楚。”

朱政委拿起自己特意拿出来的酒,给初延强倒了一杯,“你们年轻,就这大鞭酒,多喝点儿,补,晚上,你不能亏了床上躺着地那个,男人亏什么,不能肾亏。”

朱政委的东峰土话,说出来肾亏那俩字儿,听起来就跟心亏一个味儿,也可能他是故意这么咬字。

初延强没听太清楚,和朱政委走了一个,“对对对,男人干事儿,不能心亏。”

刚要再来一口,小段冒失失地端了一个溜肚片进来,嘴里忙不迭地说:“叶教员把姓贝地整趴了,都整昏过去了。”

朱政委把小段手里那盘子接了,一脚踢在小段屁股上,“胡说八道,叶绍洪能干出那样的事儿来,你这嘴,怎么就没个把门儿地。”

“政委,是那个,叶教员给那娘们儿讲道理,讲什么,兵者国之大事,还以情带兵什么地,然后,姓贝的娘们儿就气背过去了,巴教员直接抱回来了。”

“你等等,你慢点儿说,说清楚了,巴兴国去演出队了?”朱政委喝酒归喝酒,脑子却不乱,“小白,你去叫巴兴国,就说我叫他来喝酒。”

小白出去了。

小段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组织了一下词汇,说:“政委,事情是这样地,那个,叶教员坐凳子上,看他自己写地那个当兵不习武就是二百五的牌子,那姓贝的那娘们儿,和四个男地,还有巴教员,要去弄程芮,据班勇正说,程芮准备了刀,要见血,就那个驴脸吊,不开眼,被都教员一脚给废了,那一脚帅得,演出队地那些兵看着,简直帅炸了。”

“捡重点说。”朱政委知道小段的毛病,不让他跑火车。

“最重点地,最帅地,是叶教员,跟姓贝的摆事实,讲道理,以理服人,那什么,叶教员说,你一个不干不净,今晚儿睡这儿,明晚睡那儿的烂女人,你知道不知道,军营是神圣不可侵犯地,老子不是不弄你,是不稀得弄你,你还不配让老子弄你,就这,姓贝的娘们儿就背过去了,巴教员就那么抱着姓贝的那娘们儿,抱到他宿舍去了。”

小段总算是不那么离谱地把事儿说明白了。

巴教员进门了,脸上不太好看,却挤出点儿笑容,“来晚了,都喝着呢。”

“你最近挺忙啊,忙归忙,可别弄得肾亏了。”朱政委招呼巴兴国,指了指那瓶大鞭酒,“来,老习惯,先喝一个,好好给你补补。”

巴兴国坐到初延强给他拿地板凳上,啾溜着,把二两杯子里的大鞭酒喝了,“好酒,政委,真补。”

“补就好,补了呢,就好好慰劳慰劳你老婆。”朱政委这话里就有那样的意思了。巴兴国其实有条件把他老婆接到教导队。他跟那个射击教员是一批提干地,要是按照副营随军的话,还差一年多,可教导队这边儿,房子多,家属们来了,不用费劲在东峰找房子,凭朱政委那七抠八抠搂草打兔子的劲儿,来了,不光能安排个住的地方,还能跟地方老板那儿,找个不错的活儿干。

庙小,办法要多,要不然,拢不住这些东扯西连的教员们,就没凝聚力,要想让他们干点儿私活,就没抓手。

巴兴国是个能折腾地人,跟几个类似贝鹏这样的二奶搞得相当热乎,也说不上谁勾谁,反正,一块儿喝个酒,打打麻将,就能混一块儿。

他压根儿就没想着把老婆接过来,把老家的黄脸婆接来,没面子,哪象贝鹏这样,要牌面有牌面,要功夫有功夫的女人,舞弄起来那么有兴头。他跟贝鹏,还真就对上眼了,贝鹏有事儿,他还真能顶上。

朱政委觉得,该点一点巴兴国了,再不点,要真跟小段说地,那个程芮跟贝鹏动了刀子,见了血,这事儿就不好收场了。

姓贝的娘们儿弄地这事儿,还真不好舞弄,巴兴国是犯混了,他真能跟叶绍洪杠起来。朱政委觉得,能摁下的话,还是要把巴兴国摁下。

012 世上只有洪哥好

教导队大院南边两溜平房,巴兴国跟那个射击教员,每人弄了两大间,里面收拾得相当雅致,巴兴国忙呼呼地把贝鹏弄到自己宿舍,也没想好要怎么处理,先把他那邻居,射击教员汤金龙的老婆叫到了自己的屋里,贝鹏这一急急得背过去了,得给她顺溜顺溜。

其实,贝鹏不用外力,自己醒了,本来也不是深度窒息,就是急火攻心,一口气喷不出来,憋那儿了。

醒过神儿来的贝鹏情绪不高,心烦意乱地,想弄成的事儿没弄成,面子丢得挺大。

要再弄的话,可就难了,得过那个黑炭头的关。可,这凭空地,这不对哦,他这个少尉,才来几天,怎么这么快就把程芮弄上手了。

贝鹏的思维里,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就是弄和被弄的关系。贝鹏在这种事儿上是务实派,打算让男人弄,就不会让男人放空枪。

对等交换,不干诸葛孔明那样的事儿,明明看上人家刘备了,还得让人家三请四请地三顾茅庐,弄得那么娇情。

当然,相对来说,一个女人,要对人家有始有终,不能随便乱踏船,贝鹏没跟巴兴国有那种事儿以前,对维港那位搞化妆品的老板,心意是唯一的,一心一意当二奶,就是那个,知道了程芮竟然跟他有床塌之争,她这心里就失衡了,程芮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要脸,明明知道我贝鹏相中的男人,还敢蹬鼻子上脸。教训两次了,还是死性不改,还敢睡。

床上的事儿少,面子的事很大。这个,有再一再二,不能有再三再四了,老娘要打得你不敢在东峰抬头。

说是争男人,还不如说是争名头。

贝鹏跟艾同同在东峰文化宫搞了个艺术培训班,里面有舞蹈,有钢琴,小提琴,等一些门类的培训,有些人戏称,那是二奶俱乐部。反正,那几个女人,差不多都是二奶的身份,仗着或多或少的那点儿艺术素养,就合着伙地从那些有钱老板的孩子身上弄钱。

也算不错,跟东峰那个艺术学校比,强不少,每年总能出那么一两个出挑的孩子去京城深造。或者,象范武月一样,找到真正能把他捧红的大老板,不管行还是不行,星路一片灿烂。

人这东西,谁还不想出个名。

二奶俱乐部要说牌面最大地就是贝鹏,艾同同不太擅于搞这些人脉上的事儿,只能屈居第二。

程芮一个上等兵,惹着贝鹏了,那铁定了要被整惨。

可程芮就不服,男人又不是我上赶子勾地,他爱听我唱歌,我总不能不唱,他给钱,我怎么能不要,这社会,谁特么跟钱有仇。

程芮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刚烈,要是写烈女传的话,肯定要上榜。

逼急了,老娘要跟你刺刀见红。

东峰还是有男人地,这种事儿,既然遇上了,就得管管,叶绍洪说那句,军营神圣不可侵犯,不是唬人地。军营,你不三不四地女人随随便便地就进来指手划脚地,不成体统,尚武的军营里怎么能容你胡来。

我手底下的兵出问题了,我来管教,岂容他人置喙。

叶绍洪让都季诚上楼叫程芮。得有说道,这事儿,确实不能有再三再四。

程芮把她的那把长有半米的刀收起来了,用旧床单包严实了,以备下次再对阵贝鹏的时候,挥刀断恨,一了百了。

都季诚上楼叫了钟军和杭思思,一起去女兵宿舍。杭思思跟没事人一样拿了本书,坐椅子上,正看着呢,书名挺怪地,困忱集,这书名,一看就有学问,配得上杭思思的绝世容颜。这姑娘,武能上马,文能生花,就是不乐意显摆,演出队有叶黑炭坐阵,她一百个放心,别人不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叶绍洪的能耐。

不说贝鹏,就是整个二奶俱乐部的女人全来了,叶绍洪也挥手间,灰飞烟灭,斩妖除魔是叶黑炭的强项,当初杜小妍那帮女兵,哪一个都比贝鹏更不好对付,人家黑炭大人,往哪儿一站,那天然属性,荡污除垢,就跟喝凉水一样。

杭思思在五槐的时候,就很用心地学了不少东峰的土话,那天碰上陶毅,就陶毅说地最顺溜的话,就这破事儿,搁洪哥那儿,还不跟喝凉水一样。

……

郝句开着车和陶毅来了教导队,陶毅的小亲爱革格回部队了,陶毅把革格送上飞机,就琢磨着该来教导队跟着洪哥练练了。这段时间,不在洪哥身边,总觉得缺了点儿什么,休假其实早就结束了,陶毅没打算再回直属四连,直属四连配给了战区快返师,正在摩托化行军,搞海地一体综合演习。

这演习要搞半年,直属四连还要到一战区去煅造。

陶毅觉得,上哪儿也不如跟着洪哥,有洪哥在,还怕没精彩,这世界上,洪哥营造的世界最精彩。

果然,陶毅又遇上了,巴教员这忙叨叨地抱着个女人弄啥?

陶毅碰到了狗仔一样的小段,小段哪能不识陶毅,紧着把跟朱政委说地,加了好多佐料,多滋多味儿地又陈述了一遍。

把陶毅给乐地,那女人倒霉摧地,洪哥要护着的人,你也敢造次。

要是狄仁杰狄大人狄阁老在,肯定要问一句:元芳你怎么看?

陶毅跟在小段屁股后头,乐不颠地跑到了演出队门口。

洪哥跟黑铁塔一样地站在演出队的门口,什么叫门神,这就叫门神。按照度娘的解释,门神用以驱邪避鬼,卫家宅,保平安,如果,那门神,再配以桃木剑什么地,就齐活儿了,连王安石都会忍不住来个过年吉详话: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人家过年贴的门神是一张纸,这演出队的门神活灵活现,还动不动地就来一句军营神圣不可侵犯的豪语。

这威风可大了。

“洪哥,吃饭没,你别光顾着镇场子,人是铁,饭是钢,那谁,队长呢,赶紧地,上饭上酒,助兴。”

陶毅一到,气氛立马活跃。

程芮下楼了,眼圈儿还红着,刚刚哭过一场了,一个人在宿舍里,还跟宝宝一样,自己给自己唱了一个歌,世上只有洪哥好,有哥的日子象块宝,投进洪哥的怀抱,幸福享不了。

真地,洪哥好好。

有了洪哥的日子,才真地是好日子,喘口气也顺畅。

一位虽然睡了男人,却还是刚知情事的姑娘,从来不知道,自己的世界里,真地会有这么一位大哥,有勇有谋有德,就这么硬杠杠把一切风风雨雨给扛着了,遇见洪哥,就象雨天里,在泥泞里走着,不知方向,忽然,就看见前面有灯,有可以避雨避风的茅草屋。

是灯塔,忽然领悟,铭心刻骨。

013 酒这东西

钟军钟队长终于显出了他的财权的真实力,跟买菜做菜地苏辞和滚刀肉蔡绅说,加菜,多加四个菜,啤酒管够,造他娘地。

演出队虽然财政上吃紧,可今儿晚上,这个特别的扬眉吐气的日子,就要喝,放开了喝。

程芮又上了一趟二楼的宿舍,按照叶教员的指示,把那把半米长的刀拿下来了。

叶教员这是要教她刀法吗?

小李飞刀,例无虚发,要教这个的话,怕是有些难度,暗器类的功夫,没个十年八年的习练,成不了气候,部队的半自动步枪上了刺刀,倒是可以速成,只要突刺——刺,一个动作,就可以给人放血。

好象不是要教程芮练习暴力动作,又是讲道理。

叶黑炭把程芮半米长的刀拿到手里,那用旧床单包着的刀都没让它露出真容,只是用手比量了一下,“战争让女人走开,为什么呢,因为战争这个东西,是充满偶然性的东西,在在偶然性面前,男人和女人的区别,是刚和柔的关系,他们是互补地,我记得,1859年6月,瑞士商人亨利杜南前去会见拿破仑三世,同他讨论农产品出口问题。在路上,正巧经过索尔弗利诺战役的战场,只见遍地躺着死伤的战士,成千上万的伤员无人照管,挣扎辗转,十分凄惨。杜南见此极为震撼,他到附近村子发动村民到战场上救护伤员,可由于缺乏物资,救助没有系统性,改变不了多少状况。回到日内瓦后,杜南把他的《索尔弗利诺回忆录》印了出来,这本书反响好大,都不知道有多少人给点了赞。1863年2月9日,杜南等五人在日内瓦成立了“五人委员会”。救死扶伤的红十字会就这么诞生了。1880年,五人委员会正式定名为“国际红十字委员会”,其任务是帮助拯救伤员,组织战俘重返家园。然后,又在这个基础上,由瑞士内阁组织出面召集各国的那些搞慈善的的头儿在日内瓦举行会谈,最后,1864年8月22日,签署了《日内瓦公约》,国际红十字会的这个最让人称道的柔性温和的组织就被公认了。”

“让女人走开,只是远离暴力,不是让她逃避,是让女人以她更好的方式,做点什么,显然,不是让女人也拿起刀,拼命,女人的天然属性里不是拼命,永远不是。”

“洪哥,我懂了,我以后,不会拿刀了。”程芮好象真懂了,洪哥那话里的意思,是让她遇到事儿不能拼命。

“当然,这个世界是复杂地,战争充满了不确定性,一切行动所追求的只是想要的那个结果,战争是残酷地,甚至,有些时候是灭绝人性地。二战时期,就有某个丧心病狂的国家的军队,以杀掉救伤的医护人员为手段,想挽回败势,对这样的军队,无论手里有刀没刀,那没别地,就是要死拼,夫战,勇气也,面对死亡,那就要无畏无惧,以干掉对方为目的,无论男人的刚和女人的柔。”

程芮深层次地懂了,要是那个贝鹏再敢打她的脸,那就要以无畏的勇气干掉她。

她真地这么干了。

贝鹏也不知是不是恼羞成怒,还是什么原因,她自己跑到了演出队门前,喊程芮,也没多余话,就一句:程芮,我要弄死你!

贝鹏赤手空拳,头顶上好象顶了那公鸡的好斗的头冠,照着叶黑炭身边的程芮就练上了。

程芮一跺脚,跟男人一样地一个直冲拳,击中了贝鹏的脸。

一击得手,奋而出脚,贝鹏的肚子挨了一脚。

一鼓作气,程芮的狠劲儿完全释放,把贝鹏打趴了。

贝鹏起身,逃。

程芮追上,咣咣地两脚,又把贝鹏跺地上了。她这两脚,颇有大白条都季诚的风范,这是她临急就急,趴在楼梯口偷看学到地。

明师出高徒,这话一点儿也不假。演出队早就传传开了,说,叶绍洪和都季诚,人家干的事儿,那是惊天地,泣鬼神,日本人的黑带八段,在人家跟前,也就三拳两脚的事儿。

贝鹏一扑再扑,最后,趴在地上哭开了,认怂,“程芮,你饶了我吧,我以后,不惹你了,我要是再惹你,你就让你男人弄死我。”

贝鹏这话,不对。

这意思,她不是败给了程芮,是败给了那黑炭头。贝鹏的意思,这不赖别人,是自己没睡对男人。

贝鹏的固化思维,认定了,程芮这一次睡的男人,很强。

不光强,还有谋略。

“你这女人,什么嘴,乱说,你把我洪哥当什么人了,你的烂事儿,输在一个理上,跟你说你也不懂,我洪哥是为了部队要有正气,男兵和女兵都是兵,都要守纪律,不能乱来,你呢,要怎么说你,女人要懂自尊,别仗着有点儿姿色,睡了几个男人,就以为哪儿都敢横行,军营神圣不可侵犯,我洪哥是不稀得跟你动手,我跟你说,今天你是幸运,现在还这么胳膊腿儿齐全地,要是让洪哥那帮兄弟知道了,至少弄你个半残。”

贝鹏丧气加窝火,挨了一顿臭揍,还被人讲了一通大道理,这特么真是倒霉摧地,来挑个场子,连句痛快话都不让说了。

只能说,贝鹏身边的男人都不行。

根本不行,没有一个能硬起来地。眼见着,贝鹏这凄惨惨地样子,就没人来救场子。

……

巴兴国在朱政委宿舍喝了四个酒,二两的杯子,算起来是八两酒,差不多了,再一杯的话,就要出洋相了。

朱政委知道巴兴国的酒量,“行了,巴兴国,我跟你说,酒,喝得有数,干什么事儿,也就有数儿了,男人有章程,就能把住自己的门儿,裤腰带就不松。”

巴兴国能听出来朱政委话里的意思。

郁闷。

就这么出了朱政委的宿舍,往南走,回自己那屋。汤金龙在自家那屋跟前站着,瞅着巴兴国不对劲,“来两杯?”

“不了,没劲。”巴兴国没兴头。

“贝鹏去那儿了。”汤金龙的话有点那意思了。这巴兴国什么脾性他知道,东峰教导队一中队这儿,巴兴国正儿八经是个人物,那刚来的叶绍洪就这么顶他眼眶子,不行。

巴兴国却没听汤金龙撺掇,闷着头就要进屋。

大败的贝鹏哭丧着脸,蒙霎着眼,走回己方地盘,看到巴兴国,没话,冲到巴兴国跟前,撞了巴兴国一头,又一巴掌甩到了巴兴国脸上,“没用的男人,废物!”

贝鹏没进巴兴国那屋,包包都没拿,就这么走了。

巴兴国回屋,背着手,在屋里闷乎乎地走了几圈儿,突然就,站住了,骂:“靠他妈地!”

找了瓶烧酒,用牙咬开了,仰着脖子,喝了大半瓶儿,猛地一下,把酒瓶砸在了地上。

打人特么专打脸,我巴兴国就没这么窝囊过!

巴兴国一脚踢开门,就奔着演出队去了。

014 就想跟你喝醉

演出队集合,罕见地,唱了饭前一支歌,唱地不是军歌,是特抒情地,曾经对你说这是个无言的结局,随着那岁月淡淡而去……分手时说分手,请不要说难忘记。

铁板腰那硬杠杠的指挥动作,不太搭调,却跟现下的教导队的异样气氛吻合。

这歌唱得够寸地。东峰市首席二奶贝鹏,受到重挫,一蹶不振,自此,跟某某某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一战可成名,一战亦可败名。

巴兴国酒激能人胆,谋求一战,事到临头了,可具体跟谁战?

最应该战地是黑炭头。可黑炭头,跟陶毅,和演出队的一帮男兵女兵队列整齐地往食堂走着,人家军威赫赫,你总不能跟屁股后头,跟个掉尾鸡似地,喊,老子看你不顺眼。

鲁提辖弄镇关西,还要找个买臊子肉地由头,这要是论身份地话,肩上都是戴了牌子了,不能跟街头混混一样,拿起砖头,不分五六地就拍人脑袋。

可,不打又不行。

巴兴国看到大白条都季诚了,都季诚在队伍的最后头,拿着程芮那把用旧床单包着的半米长的刀,兴之所至地比划了两下。

“你,搞什么?”

“搞什么?”都季诚当然不明白巴兴国要搞什么。

“你搞什么你!”巴兴国也不知道他自己到底要搞什么。

“麻麻匹地,你娃儿神经了。”都季诚把巴兴国当成了二百五。

“你特么找残废!”

总算是找到了理由,都季诚的川话听起来象骂人。

练!

巴兴国蹦起来,照着都季诚就上横勾拳。

都季诚跳开,巴兴国下勾拳,又下勾拳,都季诚再跳开。

巴兴国追着都季诚,组合拳狂砸,都季诚不耐烦了,一个正蹬腿,踢在了巴谋国的胸口,“龟儿子,有完没完了你,喝你麻麻匹地酒,喝大了,找刺激!”

都季诚的一脚并没用多少力,只是对喝多了酒的巴兴国一个警告,可巴兴国重心没立稳,后仰倒地,这货竟然想跟平时一样来个鲤里打挺,却没想,酒后,没那利索劲儿,挺是挺了,没挺起来,直接一屁股坐地上了。

就这,仍然是不倒架子,手指着都季诚,“老子要弄死你!”

起来,又照着都季诚来了一通组合拳。

都季诚不耐烦,两脚,把巴兴国放倒了。这一次,巴兴国爽了,脸上还印了个清晰的军用皮鞋的印记。

陶毅回头鄙夷地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巴兴国,“你当是谈情说爱比武招亲呢,这么显摆你那高超绝b的武艺,你就长点儿心吧。”

演出队的男兵女兵都恍无所见,那齐步走的步伐都特别带劲。就跟排了一台节目,给那些肩上带金豆子的首长表演一样,那精神饱满地劲儿。

铁板腰以女兵班长的感觉给钟军钟队长打了个敬礼,“队长,演出队是否开饭?”

“开饭,吃!”钟军豪情下令。

两桌菜,满满当当地,模样儿很好看,滚刀肉蔡绅可用心了,买菜时没贪一分钱,净挑好地,挑最爱吃地。

她是一个吃货,就算那屁股越来越圆润,也仍然挡不住她吃的豪情。

要不是轮着值厨,她都愿意天天跟食堂这儿练着。小品说唱演员,需要的就是实打实地生活。

今天,这日子,真是个好日子,演出队从搬到教导队这儿来,就没这么爽过。最爽的就是,贝鹏认怂。

要多爽就有多爽。

话说,贝奶奶你以前的威风呢,话说,你不是要把演出队的门拆了,在这儿办窑子吗?你的能耐呢。

蔡绅看着黑炭头,再看着被黑炭头鼓动的程芮,怎么看着两个真是有过什么,要不然,凭啥就能那么心有灵犀,一点就透呢。

“我要跟黑炭头好好喝喝,要喝出点儿什么来。”蔡绅没吃几口菜,就端着酒杯子,到了黑炭头跟前邀酒了。

黑炭头还没等说什么,蔡绅杯子里的酒就干了。

这什么礼数。

“就想跟你喝醉。”蔡绅说了一句有点儿麻糊的话,一扭屁股就回女兵那桌坐那儿有点神经畅想去了。

想,四十年后,要是身边有孙子,孙女什么地,就念叨,奶奶我,当年可真是浪漫过地。她这思维就是来地这么快,一晃就是四十年。

想到四十年后要真地有说道,蔡绅就开始琢磨酒后的节目了。

这个节目一定不能落俗套。

铁板腰和程芮却都没喝多少酒,吃倒是吃了不少,吃着,喝着,想心事,想未来。

叶教员有句话,男人要你是一时,你却要混一世。

这里面有个道道:演出队不是久留之地。

其实,一起初到演出队,就没想混长久,只当是个跳板,可想不好怎么跳。铁板腰业务上没有什么可圈可点的地方,就只能这么耗着。要想混得久一点儿,那就要朝着提干的方向走着,具体要怎么走,却没法儿走,又不象程芮那样,那一首掌声响起来,那确实,就有人哗哗地鼓掌。

难,想靠着演出队这块跳板,混出一世的前程,太难了。铁板腰想着想着,就愁上了。

程芮也愁,今晚上一过,就真地是要跟那个维港的老板来一个无言的结局。

这一次,把贝鹏揍怂了,也等于是把演出队这块跳板扔了。

就是别人让她在演出队继续混着,程芮也觉着没什么意思了,该离开了,再厚着脸皮整天被滚刀肉编俏皮话,那就伤自尊了。

还有,该怎么报答叶教员。

叶教员没说跟她要什么,他想要什么呢?他,听说他还是纯童男,那自己,已经是那个曾经沧海了,对他,要用什么?

程芮想到这个,都有点儿自惭形秽了。

这时候,才知道,姑娘这两个字,那意思,不用说出来的意思,有多珍贵。尤其,要是从叶教员嘴里说出来,你是一个好姑娘,那评价可是相当高了。

好象,演出队里,能配上好姑娘这三个字地,只有杭思思了。

唉,只有好姑娘才能配得上叶教员。

演出队的会餐,差不多是酒过三巡了。讲规矩的班勇正,给钟军和杭思思意思完了,就豪爽地用吃饭碗给自己倒了一大碗啤酒,走到叶绍洪跟前,说了三个字:“敬一个。”

跟喝凉水一样,那一大碗啤酒就喝下去了。

第二碗,词儿改了,“以后就跟着洪哥混了。”

班勇正这是跟陶毅那儿学来地,陶毅的词儿很多,跟男兵们喝着酒,那话绝对跟得上,“你不跟洪哥混,你傻啊。”

陶毅这话还真给不少想混出名堂的男兵提了个醒。有几个,跟巴兴国走得挺近,没事儿还跟着练几动,就那下勾拳横摆拳地,舞砸砸地,学了不少花架子。

等看到大白条都季诚出手了,这才知道啥是真才实料,不玩儿虚地。

班勇正第三碗的酒,仍是实打实,叶绍洪提醒班勇正:“再喝的话,自己能回宿舍?”

“能,叶教员你放心,咱保证不惹事儿,特么,要是有人敢惹事儿,老子就废了他。”班勇正还真有了老兵班长的味道。

“那就喝,要是喝大了,让陶毅背你回去。”叶绍洪哈哈一笑,也喝了一碗啤酒。

“啥,洪哥,那谁,班勇正,你就那么点儿酒量,来,再跟我喝三个。”陶毅也用碗倒了啤酒到了叶绍洪这儿。

“喝。”班勇正真豁上了,又倒了满满一碗,一口气喝了。

叶绍洪陪着喝了一口。

都季诚没喝多少,男男女女地在一块儿,少喝为好,别整出什么妖蛾子。

015 是谁犯贱

会餐后,叶绍洪和杭思思到教导队大院外面散步。不是单纯地散步,是要给程芮商量出一个前程。

这事儿,对叶绍洪来说,也不算多管闲事。手底下的兵,能出挑一个就出挑一个,程芮有这个潜质。

虽然,她有点儿那个,不那么干净——文艺兵就这环境和习惯,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资源,出名,或者赚钱。

有才有艺,能遮了丑。有机会,能帮就帮一把。要不然,将来要用人的时候,怎么可能一呼百应。

叶绍洪也不是有意要弄一个自己的圈子,可,有些事儿干了,自然而然地,就有了自己的班底,这好处可是不少,将来,不管到哪儿,都有能指挥动了的人。

这也是教科书上没有的带兵艺术,只能靠个人摸索。

杭思思没想太多,叶黑炭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东峰演出队这么个小地方,根本就养不住人,池浅还净招王八,有些人有事没事地就想跟女兵扯扯风花雪月。照着叶绍洪的安排,把一些能安排的人安排了,演出队就赶紧解散。

她倒不担心自己的去向。东峰这地儿,女干部扎堆儿,门诊部,通信营,再加上机关里头,再加上刚划到警备区序列里的三个海警团的机关,超编的女干部们,海了去了,也没几个想着干事儿地,反正,有个位置,就混着。

风气如此,东峰警备区和一些军分区机关,就是五槐和战区那些首长们的自留地。自家的娃都要放到舒服又能混出前程的地方。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战区和五槐的那些大人物们,在照顾自家陔子的事儿上,绝对地是不遗余力,手段尽出。就连一向自律很严的丛丛的老爸,也把自家最小的陔子,放在了最放心的,能随时随地勾得着的地方。

象叶绍洪这样,倒是更值得,不光为自己,也给那些真正有点儿才的没什么背景的兵多弄条出路。

就算是搞点儿团团伙伙。也是能干事儿的团团伙伙。就象萧司令和宋大姐一样,下大功夫,给叶绍洪铺好路,就是想着过那么十几年,部队的关键位置,有信得过地,能干出大章程的人好好把控着。

部队这么一个大摊子,还真得给真正明白的,能干会干的,在谋略上能胜人一筹的人坐镇掌好舵。

这可不是说空话,雷司令在萧司令的办公室,听萧司令讲了歌山楼和洪楼酒店的秘辛。萧司令特别讲了菊木夫人他们那一帮人搞出地那些东西。

“抓紧,一定得抓紧,咱们的部队,现在很危险,风气不正,训练水平,带兵的能力、素质,整个地一线部队的武器配备,那什么话,再搞不出点儿东西来,就真是井底之蛙,越落越远。”

雷司令不跟萧司令见外,直接说现下的困境,“下一步我对东峰警备区有一个构想,结合美军的一些特点,对外,咱们,放个烟幕弹,就只是搞一个特勤大队,架子也不是很大,团级,两位主官,可以高配一级,实际上,是在东峰警备区搞一个军事实验区,就跟你当初的思路差不多,减少指挥层级,战区级的命令可以直接下到中队,部队的训练,尤其是全天候地作战和救援能力,要达到特战旅的水准。”

萧司令说:“我也这么想过,可,没人敢放权,怕出意外。”

雷司令说:“要搞实战训练,哪有不出意外地,将来的战争,谁知道能发展成什么样子,只能边干边看,快返师那边儿,京城的老头子们已经知会战区那两位了,先调过来四个中队,计划是搞十二个中队,东峰警备区这边儿,能有多少算多少,萧老爷子的那个直属四连,扩编一下,给他两个中队的编,要是能选出人来,可以组三个中队。”

这个安排,可是够给萧司令面子了。萧家举足轻重,直属四连这块当年独立师留下的老牌子,不会被裁掉了。

上头的运作,叶绍洪还不知道,他在教导队这块地面上,凭着自己的想法,略微地施展一下他的拳脚。

这位黑炭头,那么好的姑娘在侧,一句甜言蜜语都没有,这哪象是恋人压马路,脑子里全是谋划。

打算跟黑炭头有节目的蔡绅在宿舍里猴急地在窗户上瞅着。她看到杭思思跟叶绍洪走在一起,却还仍然想着要跟黑炭头共谋一醉。

太需要这一醉了。蔡绅跟集训队里某位排长,有过一夜之睡,是动真心地那种,可是那位排长,却只是一睡,睡完了就后悔了,不想跟蔡绅再有然后了。蔡绅就是想知道为什么,这男人,就只是为了随随便便一睡,睡完了女人,就跟扔破抹布一样扔了,我蔡绅长得就那么象破抹布?

男人是不是都不是好东西。

蔡绅要跟黑炭头谋一醉,就是想证明这个。她实在是等不急了,就喝开了烧酒,不知不觉地一瓶烧酒喝光了。会餐时,她就喝了不少,再下去一瓶,可就超量了。

坏事儿了,蔡绅的酒劲儿上来,把不住自己,滚到了床上,扒扯衣服,那过于圆润的胸就露出来了,嘴里还不闲着,眼泪还流着,“为什么,我是破抹布,你们,睡完了就扔了,你们有什么,不就是,肩上,挂,挂那么个牌子,那就能怎么地了,什么烂男人,保家卫国,不会,就会睡女人……”

她这话,经过小段的嘴,传到集训队那边,那位排长就郁闷开了。那什么,当初睡她,就是因为喝了酒,就把不住门儿,裤腰带就松了,特么,当初,是你蔡绅解的裤腰带好不好?

不管谁解的裤腰带,睡是真睡了,谁管你当初的状况,你反正是,把人家滚刀肉给睡了。

集训队的氛围就开始异样了。

“妈地,提起裤子不认帐,这特么是爷们儿干地事儿?”

“人家看上了那位,团机关里的,比那谁,滚刀肉强多了。”

“这社会就这鸟样子,白送上门儿地,谁不睡,给我,我也睡。”

话说得越来越难听。那位睡了滚刀肉的于排长没法在宿舍里呆了,换了件便装,就一个人出去,到了教导队外面逛。周五晚上,集训队也是放松,自由活动,只要不是出去太远,就不用请假。

于排长看到叶绍洪和杭思思,心里就开始不平。这算什么事儿,那黑炭头来这么几天,把程芮睡了,这又大模大样地跟最漂亮地杭思思一块儿压马路,怎么就没人朝他开炮。

蔡绅从窗户上看到了那个该死的于排长,一下子就发狂了,也不知她那来的劲儿,下楼,翻墙出去了。

“姓于地,你给我站住。”滚刀肉真成了滚刀肉,抓住于排长的衣服就乱撒乱扯,那手还抓,只三两下,于排长的脸上就见血了。

“你,你怎么回事儿、我怎么惹你了,你还讲不讲理。”于排长被滚刀肉缠住了,半点儿章程也没有。

“是我犯贱,跟你睡,是我惹你,我是个贱女人,我今晚就想再跟你贱一次!”滚刀肉手脚都用上了,还有嘴,也不知是打还是咬,冷不丁看上去,象是两个热恋的人抱一起乱啃呢。

016 绕来绕去的圈圈

蔡绅这一闹,教导队外面的小吃街上可就热闹了,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再加上,这小吃街也没多少食客,没什么生意,闲着也是闲着。

其实,这一条街上干小吃地这帮人,多多少少地跟教导队这边有牵连,有一家水饺店的女老板跟巴兴国着实亲密,亲密到凑一块儿就干柴烈火地干那种事儿了。

水饺店女老板普慕蓉有那意思,要跟巴兴国谋长久,不只是承一夜的雨露,就成了雨后荷花承恩露的夏雨荷,苦等死等,她也是主动型地,没事儿就会到教导队叫了巴兴国去店里吃、喝、睡。

看到演出队的那位滚刀肉跟于排长叫上劲了,普慕蓉莫名地就有些伤感,女人怎么都这么命苦呢,一个姑娘家家地,被人睡了,连个名份都没有,跟人家上赶子,人家都不要,咋就这么贱呢。

同是天涯沦落人,感同身受。

普慕蓉站在水饺店门口,看了几眼,没有起哄的心,别回头就进了屋。有一个体型超越圆润界限的女人进了店。

点三鲜水饺、酱牛肉、红烧排骨。

食量挺大。

普慕蓉没什么心思照顾大食量的这位客人,马马虎虎地把两个菜弄好了,水饺下地是冷冻地,差那么点儿火候,没熟到劲儿,凑合着吃吧。普慕蓉看出这大食量的女人是外地地,也没当回事儿。

“老板你这水饺是冰过地,这也不熟,你这,不会是黑店吧。”

话味儿不对,这位来吃饭地,大体量地,怎么感觉象是鲁提辖的口气。

怕是要砸店。

果然,就是。普慕蓉眼光略微地差了些,没瞧出这位上门挑事儿的是谁。人家这是正牌夫人,来给你这小三儿砸场子。

此女子,姓段名京玉,是世袭家传的屠户出身,因为长相过于雄伟,一直被她的正牌老公巴兴国所不喜,结婚都六七年了,从来,一个字也没提过,带着她到部队风光风光。巴兴国老家在东峰的近邻宁海市乡下的一个村子,虽然也在海边,可那海边,什么也没有,穷得叮当响,要种地吧,地上还不长庄稼,多亏发小一起长大的段京玉靠着祖传的屠夫手艺,赚了钱,找了门路,把巴兴国送出来当兵,提了干。

巴兴国在东峰跟贝鹏那些二奶,有那些花花事儿以前,对段京玉还是一往情深地,每年回去都是大包小包地东西带着。

夫妻还是相和地。

架不住某些女人主动上赶子,就谁,普慕蓉,主动地把巴兴国弄到后院里喝着,还唱,那个起五更什么地,半晚上的时间,巴兴国就缴枪投降,心花怒放以后,段京玉就跟蔡绅一样,凄凄惨惨凄凄地独守空门,一个人的寂寞一个人的错。

段京玉要改变命运,能拼才会赢。

砸!

普慕蓉没想到,她跟段京玉说地话,你这个女人不要乱说,这是大城市,哪有什么黑店,你一个乡下女人,嘴这么臭。就这话,把自己的店给赔上了。

这店本来就是临时建筑,拆迁队来拆的话,都不用动用大型机械,纯手动就行。段京玉用她那双习惯了白刀子进去红也子出来地不知送走了多少为人类贡献美食的四足家畜的手,拆掉了可耻女人的店。

街上,两件看起来没什么牵连的事儿,就这么演开了。

演员是原生态演员,剧情原汁原味儿,真实到不能再真实了。附近第三职业中专的那帮无聊到极点的学生,都要搬凳子,磕瓜子了。

巴兴国屋漏又逢连阴雨,醉麻散地被汤金龙叫起来,就奔着他的原配来了。

他的原配,段京玉,只跟巴兴国说了一句话:有种你就跟她结婚。

巴兴国没吭声。

另一边,蔡绅被铁板腰和另两个搞舞蹈地架回了演出队。于排长一个人臊没索地回了集训队宿舍。

街上很快地又平静了,无聊了,就只剩下那两位已经走到路东头地,对街上的热闹没什么兴趣地两位,还能引出不少话题。

这两位,对蔡绅感觉一般,她要折腾就折腾吧,闲事莫管,落花对流水,她自己弄出来的,她自己解决。

蔡绅跟于排长的事儿不象是程芮跟贝鹏,牵扯好多说道里边。至于,巴兴国跟她的原配还有那位普慕蓉,那就更是八杆子也打不着了,要不是巴兴国上赶子要给贝鹏撑场子,叶绍洪都不想知道教导队里还有巴兴国这么一个人。

有些人,可能连擦肩而过都算不上。

杭思思只关注自己关注的人。叶绍洪跟她说,让程芮参加五槐演出队那边的战区汇演,她想了想,就同意了。

程芮想找个大点儿的舞台展示展示,那就给她个机会。

杭思思跟战区那边的艺术团也能说上话,只要是程芮被认可了,想进艺术团的话,那就进呗。

就这么简单,不费劲。

混到一定层次,有些门,自然而然就打开了。对杭思思来说,敲开了最难敲开的京城的那大艺术团的门,好多人脉自然而然地就跟上了。

就跟菊木夫人的环一样,你这个环强了,闪耀了,其他地次一级层次地各种环,也都环绕开了,谁也不能孤立地,跟一个单体的晶球一样,就那么悬空立在那儿。只能是一环套一环,形成一张网。

关系网,背景网,或者也可以叫圈子。

圈子和环好象是同一类词。

用都季诚的川话说,这个圈圈,那个圈圈,都是圈圈。

叶绍洪没想到,自己的这个圈圈,把巴兴国的原配夫人段京玉给圈进来了。巴兴国够狠,报警了,段京玉被警察带走了。

寸在哪儿呢,段京玉跟钻天猴子认识,早年,钻天猴子犯事儿,段京玉救了钻天猴子一把,这交情就用在这当口上了。

钻天猴子因为叶绍洪跟邓剑混熟了,跟邓剑那儿,当天晚上就把段京玉保了出来。

事儿就这么绕回来了。

钻天猴子第二天中午,就带着段屠户跟教导队外面那家新玉酒楼请客,请了叶绍洪、都季诚和陶毅。

这交际圈子,也没谁了,钻天猴子就接范荣浩那场面上地一句话,攀上了叶绍洪他们这一个大圈圈。

段京玉特别拘束,都不敢抬头看那三位人物。她来东峰有一段日子了,四处打听钻天猴子,不巧的是,钻天猴子带着手下的人去宁海干了点儿收钱的活儿,没跟段京玉照上面儿。

段京玉找不着人,没舍得住旅店,就在火车站的椅子上过夜,耳朵里就听到了不少某某某和某某某黑白双煞的恶事儿。

够狠够凶,不讲情面,六亲不认。

017 该来的总会来

段京玉在警局里跟没事人一样,老自在了,可跟叶绍洪对面坐着就有点那个了。

黑脸地这个,看着不凶,不象是杀人不眨眼,六亲不认地,就跟戏台上那个背上插着好多旗的扑不楞楞耍枪的武将,然后,他那枪猛地一顿,就喳喳地开嗓唱,劝千岁杀字休出口,他当年曾破黄巾兵百万,当阳桥前一声吼,喝断了桥梁水倒流。

段屠户能想到的就是戏文里的人物。别说人家文化少,人家可是会唱京剧地。当年在镇上,也是扮过武生,商演过地,拿了二百块的劳务费。

钻天猴子很恭敬地先给叶绍洪他们三个拜了江湖礼道,接着,一一地给段屠户介绍,这是洪爷,都爷,陶爷。

段屠户知道,钻天猴子在东峰的地面上,那些混地,都叫他丁爷。这丁爷,见了面相上楞年轻的三位爷,都恭敬得跟什么似地,那自己这个杀猪出身的白丁,都没资格论资排辈。

那黑炭头却笑着说:“别听老丁,爷啊爷地乱叫,我们几个都是当兵地,不跟道上混地那些人论讲什么辈份,以后,要是遇上什么事儿,喊我一声老弟就行。”

“那……不行。”段京玉刚想随便一点儿,却被钻天猴子狠盯了一眼,把老弟俩字硬咽了回去。

江湖还是江湖。钻天猴子能在东峰混出名堂,就仗着守规矩,把辈份熬大了,他都快五十岁的人了,最知道规矩这个东西,比能打能杀有用多了。要不是因为懂规矩,就靠不上范荣浩范爷,跟洪爷那就更沾不上边儿了。

陶毅说了句:“段大姐京剧唱得好,我家大姐可是最好京剧,有空,你们好京剧地那些人,凑一块儿来一段,我家老爷子可是最爱听。”

这么随便地几句话,段京玉听不出什么来,钻天猴子可是听出味道来了。陶家最少的这位少爷,最得陶家老爷子的喜欢,就好听个曲子,摆弄古玩,段京玉要是靠上这样的大树,那就不用再怕巴兴国这龟孙子了。

服务生开始上菜了。段京玉下了血本,一共要了十六个菜。她不信别人,钻天猴子跟她说的话,她都信。

出来混,要紧是靠上大树,别一个人瞎干。大城市人家讲法律,要不,巴兴国这个龟孙子怎么不自己收拾你,非得让警察抓你,他就是瞅准了东峰这地儿,没人能把你弄出来,到时候,还得他出面,这龟孙子,脑子里一点儿好道没有。

钻天猴子真是混成精了。

不过,他确实是讲义气,对段京玉那是百分百看成救命恩人,当年要不是段京玉把他藏在肉铺子里,就被警察逮着从重从快给毙了。

龙山镇马鞭山出来的人,一个脾性,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叶绍洪挺温和地跟段京玉说:“我跟丁爷,要是按村里的辈份论,该叫他一声丁大叔,小时候,就听人说,丁大叔在外面可风光了,警察都跟他称兄道弟,丁大叔可是天南地北地走遍了,为人处世可精明了,以后,你在东峰要住下的话,丁大叔都给你罩着,有他在,什么也不用担心,好好地干买卖就行了。”

钻天猴子赶紧补一句:“咱们得仗着洪爷、陶爷、都爷的面子,才能混口饭吃。”

段京玉憋了好久了,终于有机会开口说话了,“你们都是特别会动脑筋的人,不象我,一辈子就指着杀猪刀过,啥也不懂,我没打算在这长住,我就是想让巴兴国给我个痛快话,他这个熊货,我跟他,要散就散,他要是来见我,几位爷都趁趁手,帮我一把。我跟他闹爽利了,就走。”

段京玉这个事儿一时半会儿地弄不爽利。

别看这么一点儿破事儿,道上混地,惊动了不少人。巴兴国从警局那儿知道段京玉被丁爷保了出来,就开始谋划了。

找了四五个跟钻天猴子差不多辈份地,他要给普慕蓉争出头面,普慕蓉跟巴兴国说了那话,肚子里有了那个了,你想要不想要给句痛快话。普慕蓉也能找到人,教导队周围这地界儿,也有人,能打能杀。有两位,是能跑到维港那边干大活儿地,比东峰那些大牌面地一点儿也不差。

要是巴兴国敢丧良心,那就练。

女人最能威胁男人地,就是肚子问题。巴兴国在东峰的地头上,也是有讲究的人物。女人把肚子摆出来了,是不是你地,都得认。

巴兴国被贝鹏那一巴掌闪得清醒了一些,要是想弄长久地话,还是开水饺店地普慕蓉有搞头,人长得顺溜,有腰有胸,还是姑娘,就是皮肤不如贝鹏细富,美中稍有不足,不过,配巴兴国足够了。

巴兴国铁定要把原配的段京玉搞掉,心里略有些不忍,可,还是不犹豫,一刀两断。只要找人把钻天猴子摁住了,用上点儿手段,让段京玉老老实实地回老家。人长得可碜,就别出来丢人现眼了。

无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这话套在巴兴国身上,好象只能合上前半句,巴兴国毒确实是够毒,量却不够,对待原配太狠了点儿,再怎么着,也不至于把原配弄到局子里去。就算是路人甲,打场架的事儿,就惊动警察大人,过份了。

巴兴国找地那几位东峰的大哥已经赶了一个场子,艺文界的一位头面人物,放下架子,在最豪华的金海湾大酒店请几位大哥海吃了一顿。首席二奶贝鹏的事儿,要摆平。那位头面人物说,事儿有点麻缠,那个黑炭头是部队上地,还是肩上戴牌子地,要弄利索了,不要怕花钱,钱不是问题。

艺文界的头面人物,说话就是大气,真特么不差钱。

在东峰警备区刚弄起来的指挥自动化中心忙得不可开交的丛丛,从陶大姐那儿听了这事儿,楞是抽出空儿来,打了个车,跑到了教导队。朱政委跟接待首长一样,又是水果,又是好茶地,生怕怠慢了这位公主。

等叶绍洪他们仨回来,朱政委这热情劲儿又高涨了,陶家少爷陶毅和丛丛是想攀也攀不上的高枝。陶毅来得突然,就没捞上接待,还有点儿小失落呢。东峰这地儿的人脉交往可不是五槐那边那么含蓄,只要是知道有来头地,那脸上的表情可是清清楚楚地。

巴结,一点儿也不藏着。

“我说呢,早晨起来就听见喜鹊在叫,你们来了,我这穷得叮当响的教导队,真是门庭若市,蓬荜生辉。”

朱政委的话快赶上说媒的媒婆了。这个可不是瞎说,朱政委跟海警一团的吕政委,可都是很有一手的媒婆,可是会端量人配双成对了。

一见着丛丛,他就开始划算,得谁谁谁才能配得上。

丛丛倒是说地明白,我是来见叶班长地,有人找了道上混地,要跟他打架。

018 你上

想跟叶班长打架,怕是还要再练几年。丛丛跟朱政委说的话,是纯江湖味道的话。丛丛说很中肯地说,要论打架的话,东峰可比不过五槐。

东峰的那些大哥也能叫大哥?

提鞋的资格都没有。

丛丛来教导队是要看看叶班长的英语怎么样了,到时候,一起组个团去米国的军事学院走走,也好展扬一下只有叶班长才能制造出来的精彩。

要跟五峰的那些人打架,有都季诚一个就够了,那白条条的一个爷们儿往那儿一站,可是相当拉风。

叶绍洪也是这么想地,跟都季诚说:“他们来了,你上。”

小段急么呼地跟被人踢了屁股似地,冲进了教导队的会议室,“我的娘哎,特种兵,真地是特种兵,那气势,简直要人命了。”

朱政委嘴里吃着莆萄,“瞎咋呼什么,咱们这,哪来什么特种兵。”

小段没瞎说,教导队真来了特种兵。

耿老爷子来了,说是想到部队来看看,主要是来看看叶绍洪,战区那边特意请耿老爷子到东峰来休假,将养一下身子骨,派了两个医生跟着。关中队长陪着来了,带了八位猎鹰特战旅的老兵,以策耿老爷子的安全。

安全其实没什么问题,阵势要摆出来。

朱政委和张队长到门口迎,眼睛都看直了。猎鹰特战旅的名头太大了,整个战区最有战斗力的部队,确实够威风够展扬。

两位头儿没想到,特战旅的老兵见了他们也就马马虎虎地应付一下,可见了叶绍洪,那样子,那是什么神态。

敬仰,尊重。

叶绍洪跟特战旅的老兵打哈哈,拿了桔子挨个地扔给他们,“还真想你们了,本来以为战区这次演习,你们又是整人的蓝军。”

“叶队长,你跟上头说说,带着我们几个整整他们呗,最近我们手也都痒痒了。”跟着叶绍洪在洪楼酒店执行任务的一个老兵,是真地想干点儿刺激的事儿了,老在家里窝着,反倒是觉得没什么意思。

“和平比什么都好,搞演习练来练去,还不就是为了象咱们教导队这边这样,和和气气地晒晒太阳,吃吃火锅什么地。”

又一个老兵挺会接话:“那晚上,叶队长就请咱们嘬一顿火锅。”

“中。”叶绍洪这位特别抠钱的爷们儿,挺痛快地答应了。

耿老爷子由丛丛、陶毅、都季诚领着,身边跟着四个特战旅的老兵,到集训队那边转悠。耿老爷子在五峰当过海狗子,论起来,差不多是武警边防的性质,每天坐着船来来回回地在海上跑。抗战那会儿,东峰这边私人的走私船也不少,日本人的那几艘乌龟盖子,在东峰的几个小码头,就跟一些当地的,捣弄了很多东西出去。

两国间打着仗也有外捞,也算是挣钱不要命。

东峰这边的人邪爱挣钱。

耿老爷子在集训队那些班排长的宿舍里,看他们练体能。

陶毅也练了几动,练那个六根的拉力器。这可是够劲道,一般地战士能拉开四根,力量就算不错了,陶毅整天闲散逍遥地,没想到,比新兵连那会儿,长进了这么大。

跟着什么人学什么人。在纠察队那会儿,跟着都季诚、曹文先他们,陶毅是下功夫了,只是很少有时间能跟叶绍洪一起练练。

耿老爷子还能拉开四根。

丛丛只能拉开两根,皱着眉看着那些弹簧,嘴里念叨:“拉开这么劲道的弹簧,首先是要靠爆发力,然后是跟物理实验室里的那种恒劲的平衡拉力,这种力量上上的差异,应该还跟人的遗传有关系。”

要是让丛丛带着传感器的话,弄不好,一会儿就要从陶毅和那些班排长们那儿弄数据了。

有几位不速之客在教导队大门口闹嚷开了。

找茬打架地。

有一位点名要找黑炭头。

丛丛听了通讯员小白跟他说地,挺那个背着手,跟都季诚说:“走,咱们去看看,是哪几个不长眼地。”

被几位大哥派到教导队门口的几位,没见着黑炭头,倒是见着一个大白条,还有一位小姑娘。

“一边去,你来搁什么乱?”板寸头小哥不认识丛丛,要是见识过丛丛让岳江岳副处长灰飞烟灭的一路棍法,他怕是不敢充大头蒜了。

“你叫什么名字,别说外号,说你身份证上的名字,要是没有身份证,就是户口本上的名字,一会儿警察来了,直接逮你们,去你们该去的地方。”

丛丛对板寸头可没多余的话,这几个家伙,等一会儿被都季诚放倒了,就让警局的邓剑把他们弄走,去吃牢饭。

“你,你敢跟我这么说话,你知道我是谁?”板寸头搞不懂了,一个小姑娘说话怎么这么大口气。

“我问你叫什么名字,你不说是不是,都季诚,打他,直到他老老实实把名字说出来。”丛丛懒得跟板寸头废话。

都季诚出手了,只一拳,击中板寸头的胸口,板寸头举起拳架子,也没挡住,就躺地上了。

虽然大白条都季诚是南方人,但是,性格上,因为跟着叶绍洪跟久了,已经耳濡目染地同化了,能动手,就尽量不吵吵,混混们最怕什么,最怕拳头。

当然,要是对方愿意听听道理,那就要好好讲道理。

“好了,板寸头,现在可以说你名字了。”丛丛背着手走到板寸头跟前,板寸头突然一伸手想扯住丛丛的头发。

都季诚盯着他呢,一个下踹腿下去,板寸头的脸明显地扁了。

敢给丛丛下黑手,龟儿子,不要命了塞。

“都季诚,你的脚有点儿重了,板寸头昏过去了。”丛丛盯上了另外三个,“你们,会说名字吧,不会说地话,也一人挨一脚。”

那三位被都季诚的狠劲儿吓住了,这尼码搞什么,根本不是一个层次地,还搞个屁。

孟向东、李莫言、胡正超。名字都报出来了,三位不二乎,报地都是身份证上的名字。

再二乎的话,就跟躺地上那位小哥一样了,脸都没个正形了,眼见着是毁容了。这特么谁练的活儿,这纯是找死。

断后的那位大哥出面了。

再不出来报报家门,四位小弟真地要去吃牢饭了。

大哥名叫郭盖良,外号叫锅盖。早年,跟钻天猴子一起跑过京城,腿上有点儿功夫,这位探路先锋,一出活儿就特么极不顺利,对方茬儿竟然这么硬。

刚遇上,这还没递上话,就被人放艇了,人家正主儿都没照过面儿。

没法打。

“请问……”

锅盖刚说了两个字,就被丛丛打断了,丛丛还是只要锅盖的名字,她一会儿要用她带来的电脑录下来,把整个事件都记下了。

有用。以后,凡事跟叶绍洪有关的,不管是大事儿还是小么一点儿的事儿,都要详细记录。

锅盖没说名字,挺装样子地拿出了大哥大。

丛丛眼急手快,一把夺了过来,跟都季诚说:“放倒他,让他说说要跟谁联系。”

都季诚照办,一拳加两脚,锅盖大哥,软么拉沓地倒地,那脸,就开了染坊。

019 学无止境

关中队长跟叶绍洪去了教导队的战术训练场。有人给战区军务部报料,说是看到两挺机枪,就这么摆在野地里,没人管。报料人只含混地说,这两挺机枪是搞射击地人利用枪械报废和战备武器,私自组装起来地。

敢私藏两挺机枪,胆子够大地。

关长胜问叶绍洪:“藏枪的人基于什么目的?”

叶绍洪说:“搞不清楚,不过,不会是想搞大地那种,教导队这边的人,大都安于现状,想折腾也没地儿折腾,倒是很会钻空子,捞外快。”

“案子没什么价值?上头还以为发现了极度危险人物呢,责令五槐警备司令部严查,我正好跟卫处长碰了个面儿,陪耿老爷子来东峰,就先过来探探。”关长胜听了叶绍洪的话,也就没再多问。

东峰这地方是叶绍洪的老家,当然对本地人的习性更了解。这些人以过小日子为主,不会野心膨胀搞那种陈胜吴广的举动。也许,上头也知道,东峰这边的部队太安逸了,借着这次搞演习的机会,加点非规定动作。特战旅这次出动,也是铺垫,战区战训部设计了新花样,给演习区域内的内勤部队上上紧箍咒。

综合演习,第一重心区域就是东峰这一带的半岛作战线,敌情假设是阻击某国的军舰抢滩登陆。演习最先进行的是新成立的电子干扰部队先期对米军的电子信号实施覆盖屏蔽。

可能,屏蔽这个词儿最先用地是军事领域。某些喜欢弯道超车的奇葩专家,最先学会地是黑客技术,几经忽悠,在东南、中部和北部选了三座城市,成立了电子战部队,花大钱从大学里选了一些对电脑程序等相关的黑客入侵技术有特长的学子,特批进入电子战部队,边学边培训,以互联网为战场,跟某某国和某某国展开了另一场较量。

说句那样的话,要是讲不守底线的话,那些被招拢起来的学子们,真是不讲底线,不管多重要的部门都敢攻击。

对别人攻击的同时,自己的防御体系要非常完善。这一回,某些人物设计的弯道超车很成功,一些重要的部门都开始加设硬件防火墙。

丛丛在东峰警备区架设的那两排巨型服务器,有两组就是五槐某高科技公司制造出来的硬件防火墙。

有硬有软,软中有硬,硬中有软,就跟某个流氓软件一开始很流氓,后来,干大了就成了很全面的控制流氓技术的良性软件了。

丛丛来教导队,不是光来玩地,要给教导队开通军内局域网,下一步特勤大队的指挥自动化中心就要设在教导队。

关长胜来教导队就是要给参加演习的部队制造一些新的刺激,长达半年的综合演习,有些布置,不处在顶层的指挥位置,都不知道演习究竟要搞什么。

演习不光是表面上看到地战机、军舰出动,又打枪又打炮地,象那些电子战部队,根本就看不到,还有特种兵投放到陌生作战地域的演练,外围的常规部队根本就不知道怎么回事儿。

某些人真地是在下一盘很大的棋,野心大大地。

叶绍洪和关中队长回到教导队大楼这边,到了丛丛那儿,看她往电脑里输入程序。386电脑,当时很先进的玩意儿,用了二十几张五寸的软盘,才把那套不知什么名字的程序拷利索了。丛丛这一心二用的功夫够厉害,带着都季诚把东峰的那些混混收拾了,还一点儿不耽误地把正事儿干了。

那位锅盖大哥,被邓剑带着人弄警局里审问去了。这几位量级不够,根本勾不着叶绍洪,要想再弄的话,名头一定要大,打打杀杀这种小买卖就别干了,直接亮开身份,在星级酒店摆开场面,论资排辈儿,谈。

不谈的话,怎么知道你有多大的势力。

能吹就多吹一吹。

陶毅帮叶绍洪去找晚上吃饭的地儿了。教导队这边没个上档次的地方,陶毅转了一圈儿,去了东峰大学那儿的山上。

那儿有个象样的地方,万豪大酒店。听说,艺文界的大腕跟道上混地大哥们也在万豪大酒店进行第二次会晤和蹉商。

等丛丛忙完了,叶绍洪就跟丛丛开练英语。到教导队这段时间,叶绍洪放松了,把每天晚上半个小时的学英语时间给荒废了,看了不少武侠一类的闲书。

这对近乎于苦行僧生活的叶绍洪来说可是破天荒地。

教导队的氛围就这鸟样子,要紧事儿没有,大部分时间都是消遣找乐子。巴兴国曾经也是很上进的人,起初也很想混大,后来,才知道,关系比不过人家,再折腾也仍然是按部就班地升职,倒不如搂着那些又白又嫩的女人跳跳舞打打麻将什么地,爽得很哪。

丛丛跟叶绍洪说:“叶班长,你可不能放松,时间不等人,明年,你就要准备好,去米国的军事学院交流学习。你这英语,现在可过不了关,要非常流利,地道,还要有那股别具一格的气势。”

叶绍洪却没想着去别人的地盘上搞什么交流,最基本的就是要象耿律师那样,看懂那些英文的法律文书。

按照规定,提干后的一年时间内,不能离开教导队,这也是人家上头,设定的限制。

“开始了,叶班长。”丛丛跟叶绍洪对口型,练浊辅音,发音时声带要震动,有一个音还要咬舌头。

叶绍洪最难过的就是那个咬舌头的音,发不准。

反复练习。

丛丛对叶绍洪在英语音标的教学上异常严谨,丛丛知道,叶班长将来面对地是那些重量级的人物,都要跟五星上将一起共进晚餐,英语要是说得不溜,那多没面子。

叶班长是学习能力非常强的人,肯定能过了这一关。

丛丛是从她老爸那儿听到地,部队要培养一批外向型军事人才,要走出国门,经常跟国外的军事学院交流,叶班长已经被选定了。

外向型军事人才,一定要懂高科技,要有足够的军事领域的知识储备。

要是叶绍洪被丛丛的老爸挑走的话,那特种兵的这条线,还能走得通,军事学院可以绕开战区那几位人物设置的障碍,直接进军事学院组建起来的特训组,跟三战区就没有什么关系了。

对叶绍洪来说,路很宽。

只是,有些短板必须得补上。

学英语,学发音,声带不震动,是清辅音,比如那个p,发音的时候要往外送气。那个声带震动的dr,叶绍洪很干脆地就发了脚(觉),不过,是要发模糊音,无赖音,那就对了。

dress,plan,叶绍洪去万豪大酒店吃饭以前,就沉浸在这些清辅音和浊辅音的单词里,学得极其投入,有丛丛这超级学霸在旁边监督着,想不认真都不行。

还是那些老话,严师出高徒,学海无涯苦作舟,不经历风雨怎么才能见彩虹。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

黑炭头,努力努力再努力。走在教导队楼后的那位叫杭思思的姑娘,听到叶绍洪念出的英文单词,莫名地就觉得心头有痛痛的感觉,这好象比两个人一起压马路有意思多了。

020 闲得蛋疼

杭思思脑子里过电影,未来式,比那些五毛钱特效的穿越剧细致多了,就跟米国的大片差不多,一个黑炭头,一个皮扶胜雪的姑娘在某个很大的四处落着火的星球上,看着一个又一个星球的毁灭了,姑娘把手一伸,一个球,一个蓝色的球,越来越大,哇,天哪,一座又一座有山有水的城市飘到了星球上,然后,人,就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上班下班,过着无忧无虑的生活。

最好,要有一个孩子,可是,想要那样的话,就要跟黑炭头有那样的生活。

怎么才能跟黑炭头有那样的生活呢?

最好要有一个合适的地方,那地方,不能在教导队,也不能在演出队这么污七八糟的地方。

这位皮肤胜雪的姑娘,真是行动派,一想到,那未来式的生活,要有实际动作,就开始做行动计划了。

她跟教导队那位副营职教员要了一张很大地几乎是半面墙那么大的军用地图。整个半岛的那些大一点儿的地形地物都可以查到。

别说,东峰这地儿,还真有可以玩的好地方。

东峰八大景,要照着有关部门的宣传,是十大景,有那么四五处地方,跟月亮湾差不多,适合恋人们做一些亲密的举动。

天哪,亲密的举动,要跟黑炭头有亲密的举动。那,那晚上的第一次,算不算亲密举动?杭思思想来想去,觉得第一次用牙咬黑炭头的肩膀,只是一种仪式,算不上亲密举动,亲密举动应该是那样地。

如果要让丛丛给亲密举动下定义的话,恐怕要更严谨一些,比如说,两个人一起看电影,拉着手,这是很正宗的亲密举动了。

杭思思不想找人商量,一切要靠自学,自学成才。

杭姑娘拿着标图用的铅笔,跟资深的作战参谋一样,在地图上标示出来,那些地方可以跟黑炭头进行亲密举动,那些可以进行更亲密的举动。

啊呀,好羞人哪,这些事儿,怎么能自己一个人设计呢。

……

陶老爷子出面请耿老爷子在万豪大酒店吃过去地主家才能吃的财主饭。还特意请了两个岛上的厨师,弄得很地道。

抠钱的黑炭头又省下了一笔钱。

陶老爷子和耿老爷子先在西磁山上慢悠悠地溜达着,聊过去的的那些事儿……我们坐在高高的谷堆旁边,听爷爷讲那过去的事情,要是陶毅有了孩子,大概陶老爷子就要跟孙子孙女们讲某些年月,跟扶桑岛的某些人浴血奋战的艰难,也会讲那年那月,某个黑炭头领着一帮人干地那些好吓人好惊险的事情。

叶绍洪、都季诚、陶毅,在山上练把式。钻天猴子有个练功夫的地方,石锁、木桩、九节鞭什么地。钻天猴子在京城、五槐、就靠着练这老把式,练点儿功夫,摆个场子赚日常花销。

耍把式卖艺,挺古老的一个行当。陶毅相当投入地练那石锁,还招呼都季诚,“以后,就用这个,我觉着比那个拉力器用处大,那什么,你那个平板胸,没准儿,用这个石锁练着,就鼓起来了。”

“龟儿子。”都季诚最怕别人说他是平板胸,他此生最羡慕地就是能有班长那样的胸肌。要是石锁真地有那功能,那还真要跟钻天猴子这儿多练练。

钻天猴子笑了,这老爷们儿半辈子了,身边没什么招人烦的娘们儿,就靠一班弟兄们凑一块堆练着。

差不多算是个武痴,只是没碰到真正的明师教几手绝活儿。要是跟佛山黄师傅那样,有一招厉害的腿法什么地,那这辈子就算是混出名堂了。

洪爷实打实地那些部队上的狠招,也着实厉害,跟着学学没坏处。活到老,学到老,用到老。钻天猴子脑袋瓜子管用,练功夫,也能练脑子。

说起这个来,那是一套一套地,一艺通百艺通。

叶绍洪跟钻天猴子练了两动。把武校教练教给他的三点步,传给了丁大叔。这步法很有学头,就是不知道到底是哪一门上的功夫。

钻天猴子有时间,可以以武会友,到处走走,说不定能找到正门的师傅。

等陶老爷子和耿老爷子转完了,叶绍洪他们就跟在两老的后面,进了万豪大酒店。

有两位客人不知怎么弄拧了,比开了。

比阔,比钱。

就是拿着xo,人头马什么地,砸着玩儿。要地就是那股劲儿。

砸到第五瓶了,最先砸地那位吃不住劲了,太费钱了这个,这么砸下去的话,那面子是有了,可接下来的日子,那顿顿就得馒头咸菜了。

没事儿装什么逼,太坑了。

两位看到了救星。

丁爷。熟不是很熟,一块儿喝过几次酒,面儿上都称兄道弟。

“这瓶,我就砸给丁爷,丁爷说砸我就砸。”那位胖五,第六瓶xo举到了头顶上,:“丁爷,你说句话。”

这都哪跟哪,你们砸xo玩儿,砸就砸吧,碍着丁爷什么了。

陶老爷子看不惯,跟酒店总经理说了句话,“把酒收了,给这两位找个合适的地儿,练去吧。”

陶老爷子来万豪,酒店总经理都出来迎了。

这面子可是够大地。

那位艺文界的那啥主席,就没捞着这场面。

那位大佬订地是那春风得意的包间,弄了几件字画,跟一帮帮闲的文人跟前,显摆。首席二奶贝鹏陪着。

贝鹏快人快马,转投到艺文界大佬的怀抱,又开始了一段新的人生。

那两位砸酒玩儿地,跟丁爷能称兄道弟的爷,就算是爷吧,艺文界楼大佬楼主席请来议事地,当然有这个面子。请他们来的议题当然就是首席二奶的面子问题。

艺文界最好地不就是个面子吗?

找回场子,扬出面子来,说简单就这么简单,也没什么太重要的屁事儿。

闲得蛋疼。

东峰这地儿,操弄操弄二奶的事儿,也算是个雅兴,有点儿身份地位的人,身边要是没个拿得出手的二奶配着,哪就不叫成功人士。

尤其是算不上成功的艺文界人士。

楼大佬觉得他很成功,他招呼东峰那些有头面的大哥,肯定都不会缺席。

可是,等来等去,好多闲得蛋疼的人的夜生活都开始了,该来的大哥们一个没来,只是来了几位胖五那样的阿猫阿狗。

太不给面子了。

021 得改

在东峰混,在陶老爷子跟前,想要有点儿面子,确实得有点儿斤两。恐怕,楼大佬今儿个在万豪大酒店,没什么份量,只能算个屁。

陶老爷子这一桌,菜都上到第八个了,楼大佬那边勉勉强强地上了两个热菜。

贝鹏是经过事儿的女人,比楼大佬要敏感得多。借着上洗手间的功夫,给艾同同打了个电话。

艾同同说,赶紧闪,那位陶老爷子,俺们家那位见了都得让着。艾同同这两天就没回演出队,就在曾逊同给他弄的私房里修练大院圈子里的见识。

修练内功。曾逊同按着京城那位的指示,想跟陶老爷子这一派系增进友谊,要好能形成裙带关系。京城大院的圈子里,法律体系地言论渐渐地到了台前。对京城的那些大人物们来说,日子超来越不好过,最顶层的意识形态领域遭遇了巨大的寒流,在国际舞台上成了最不受待见的东西,只能,也被迫进入低调的韬光养晦的状态,所以,就必须在经济领域谋得一席之地,就那个wto关贸总协定的成员国,倍想有面子的大锅却被挤在门外,这很不给面子。

就这个很大的面子问题,必须想尽一切办法拿下。要快,争取用五年的时间拿下。

陆家老爷子、陶老爷子,宋家那些台面上的人,都主张要遵守国际规则,经济的问题,要用法律说话。

耿律师的老公,最著名的大律师之一高言生,成了进军国际法律体系的领军人物,跟某外长经常跟米国的律师们坐在一起,商谈大陆法系跟英美法系的接轨事宜。大陆要干的事儿很多,最迫切地,是要有一部完备的母法,然后,要有一部真正称得上能在国际上被认可,自然人之间经济交易能正常体面有规矩地,能让每一位公民过上安稳安乐日子的民法典。

曾家堆人头的卑鄙做法已经不行了,得改。不能再象以前一样,靠违背意识伦理和法律伦理和人文伦理的血洗手段维持大院圈子的利益。

老是靠血洗,就特么,太图痒图森破了。

所以的所以,要多搞同盟,少树敌,要在最艰难的不被人待见的国际背景下,共克时艰,要降下姿态,广交朋友。

这么算来,楼大佬这样的人物,确实就是个屁。

楼大佬太失策了,用军事术语来说,战前侦察太特么短斤缺两了。

想撑场面的这顿饭,楼大佬吃来吃去,就吃了四个菜,身边儿的贝鹏也不见人影了。

是罩不住了。

陶老爷子不惯毛病,能让他吃四个菜,已经是宽宏大量了。再出毛病,就直接弄了,别在东峰露面儿了、。

楼大佬的那个什么主席,陶老爷子一句话,说免就免。

楼大佬不服,把酒杯子摔了。

叫你们总经理过来。

服务生去叫了,总经理没来,却来了四位特种兵,那位跟叶绍洪特别投契的老兵,挺客气地跟楼大佬说了一句,“你叫的人都在天下无双的房间里,去吧。”

这搞什么,我犯什么事儿了?这荷枪实弹地。

没等楼大佬吐出撑场面的话,四位特战旅的老兵,就带着楼大佬,去了天下无双的房间。

楼大佬叫地那些东峰的大哥们都在,正在给黑炭头敬酒。黑炭头旁边站着倍儿有面子的丁爷。

还有一个大白条,就站在黑炭头的后面。

楼大佬看到这场面,有点儿面瘫,想抬脚,可抬不起来了。

“楼主席,来,相请不如偶遇。”黑炭头端了一杯酒,只是朝楼大佬客气了一下,然后,就这么端着酒,跟东峰的大哥们说:“我,也算是东峰的人,从小家里穷,没来过这么大的地方,后来当了兵,算是长了点儿见识,以后,咱们低头不见抬头见,今天,咱们就先喝个见面酒,只是见见面,没别的意思。”

一众大哥们心里七上八下地,要好是没别地意思,这特么,轻描淡写地见个面,就是全副武装的特种兵,要是弄出事儿来了,那就只能给人送人头了。

那位胖五,还有那位跟胖五斗酒比阔的包头哥,已经尝到酸苦滋味了,有位大哥把他们请到了某个岛上,没事敲海蛎子玩儿,虽然,现下是秋风送爽,可是,老是泡在海水里,还要费事把力地干苦活儿,太煎熬了。

那陶老怪也太特么不是东西了,俺们有钱砸酒碍着你什么了,吃饱了撑地,管这闲事!

陶老爷子有话,想不明白,那就继续做义工。陶老爷子就是要让某些人明白,为富不能不仁。道上混地,也要有德有规矩。

话说,这个就有点儿难了,为富不仁,在大陆,好象成了天经地义的律条了,道上混地要是也开始有底线了,那就不叫黑社会了。

可是陶老爷子住在东峰了,他就要立规矩,不听话地,就做做义工,劳动是改造人类最好的手段。

叶绍洪奉命跟黑社会大哥们喝完了见面酒,还都握手了,还说,常来常往,弟兄们要是有什么难处了,言语一声。

大哥们有话不敢说,只能是自扫门前雪,守好自家的地盘。

别让杀人不眨眼的黑炭头给盯上了。

传说不是假地,他拿人人头,好象确实不是难事儿,他确实拿过不少人的人头。

黑炭头,叶阎王,他跟陶老怪,还有萧铁板,是那种关系,是那种特别敏感的敏感瓷的关系。

叶绍洪没动手动脚,也没用一枪一弹,就只是跟东峰的大哥们喝了一次见面酒,凶名就传开了。

回教导队的时候,朱政委看叶绍洪的眼神儿都变了。

教导队会议室里有一位铁面人物,别人不见,只等着叶绍洪。

五槐海警区警备处处长卫镇,奉战区命令查两挺机枪的案子。张队长和朱政委陪着聊了几句,就挺知趣地从会议室里退了出来。

话不投机,不敢多说。

两位主官,对两挺机枪的事儿,隐隐约约地,也知道一些。事儿是以前做下地,露是现下露出来地。这种时候,揣着明白装糊涂最好。

查到谁,提溜谁,尽量别多事儿。

叶绍洪进了办公室跟卫处长见上面儿了。关长胜跟卫处长把叶绍洪的意思说了,藏枪的人不是什么危险人物,他弄那两条机枪,跟捡漏差不多。

其实,报料人差不多把藏枪的人说了,搞射击地,也就是那位射击教员,再一个就是那位搞战术和射击的汤金龙,这两个都是老坐地户,就他们两个经常接触枪械、子弹什么地。

“先不要逮人,找着东西了,再问也来得及,他们都跑不了。”叶绍洪始终觉得这事儿没必要搞大,一旦搞大地话,张队长和朱政委都得受牵连。

这个案子,只要卫处长手段狠一点儿,连整个东峰警备区都要跟着做检查。

尽量不要牵扯其他人。

卫处长同意了。老首长萧司令在东峰警备区坐镇,就事论事儿,把当事人办了,完成任务就行,这个案子可不是脸上贴金的买卖。

022 兵事儿

查两挺机枪的案子,叶绍洪手头有个可用的人,丁爷。丁爷早年的功夫就跟五槐那个燕子李三差不多,高来高去,低去低走,要是盯上某个物件儿了,铁定要弄到手里,更知道,那些轻易不能见人的物件儿最适合藏哪儿。

警备科谢科长,也到了教导队,跟卫处长见个面,喝喝茶。具体的活儿,是叶绍洪带着丁爷,在教导队外面的那条街上访听,警方那边,邓剑跟两个警察配合,也是先走访。

做做样子。

藏枪的那位其实已经慌了。

叶绍洪忙了小半天就和邓剑他们汇合了,去了段京玉的包子铺。包子铺跟普慕蓉的那个水饺店斜对着,隔了那么几家门面,有点唱对台戏的意思。

段京玉底气十足。她没想到,丁爷依靠地黑炭头大有来头,有这大树靠着,都可以在街面上横着走了。

可是,丁爷说了,低调,无论什么时候都要低调,洪爷是干大事儿地,不能余里挂外地给洪爷惹事儿。

段京玉卖的猪肉白菜包子很好吃,还有特色地排骨包子,吃起来有味道。

有丁爷帮衬,包子铺的买卖有点儿要火的意思。话说,有人气就有财气。段京玉人长得粗豪,面相上不占优势,可交往人可是有一手,南来北往地,三教九流,一听她那话音,就知道是倍讲义气地,跟普慕蓉那有点儿高冷的水饺店是两种路数。

各人有各人的活法。

叶绍洪和邓剑吃着排骨包子,就聊开了纠察队的事儿,邓剑也是特意提这个话题,一众食客或多或少地都能听到耳朵里。

就这,好传小道消息的东峰人,就有顺口溜了,东峰有个黑炭头,整人最好整大头,就算大校脸面大,照样当狗溜着走。

众口铄金,口水的汪洋大海,端地是恐怖。

尤其,这消息是穿着警服的人传出来地,咋能不信,那个邓三腿说出来地,邓三腿可是从来不乱说的人。邓剑被东峰人冠的邓三腿的外号,跟陶老爷子的陶老怪,萧司令的萧铁板,街头巷尾的差不多都传遍了。邓三腿,打人不过三腿,肯定放倒。

叶阎王,这凶名外露的雅号,是从五槐那儿传到东峰地,传地那邪乎劲儿要盖过初始的发源地。

差不多跟三国那位张辽张文远一样,小儿止哭。

再哭,把你扔给叶阎王溜狗。抱孩子的女人,一顺嘴,就说出来了。

……

一顿排骨包子吃完,丁爷弄来了四条线索。

战术教员汤金龙的老婆有个菜园子,就在街东边卧龙山那儿,菜园子里自家盖了一栋闲屋子。不过,这地儿太明显,如果是汤金龙干地,不会直接把那么危险的东西藏在自家人的地盘。

这个线索,可以找找,不过,不用太费劲。

叶绍洪却没急着去查,只是摆出这阵势,就等着教导队那边的人。要是有人坐不住了,自己就跑出来了。

等天黑。

天黑了,好办那样的事儿。

叶绍洪把这个案子当成了休闲。东峰这地儿的风土人情,挺那个地,有这么个机会,走街串巷地,还真能长不少见识。

要不然,都不敢说自己是土生土长的土著。

卧龙山那边有个古兵营,是东峰八大景之一,史书上称,那地儿是戚继光演练兵法兵阵的地方,确实是个好地方。

古色古气,有古味儿,不是搞旅游地那些人整出来地骗钱的假景观,论影响力和牌面,比五槐斜牌楼子老校场那地儿,厚重得多。

本来该去菜园子要线索,叶绍洪却跟邓剑悠闲地转到了明朝戚继光的老兵营里。

叶绍洪看得闲书里有写过,开大阵,对大敌,勇者不得先,怯者不得后;丛枪戳来,丛枪戳去,乱刀砍来,乱杀还他。东峰人要是跟戚将军一样,把聪明劲儿用在演练杀敌的心思上,还是很能战地。

不求个人豪勇,却要讲究部队的有效指挥。大敌当前,部队整体的战斗力,比特种部队的作用要大得多。

憾山易,憾岳家军难。岳家军,不是具体地哪个兵,是一个无坚不摧的整体,弱者不弱,强者恒强。

大陆的兵不会打仗,就是没有那股整体憾不动的无坚不摧的劲儿,要特,特不起来,要整体战斗力,却是一盘散沙,只知道拿着木枪应付差事儿。

一茬不如一茬。

萧司令坐镇东峰警备区,让陆超给海警一团的那些兵出那些难题,就是想先从内勤部队的最普通的部队身上找出突破口,要找出象米国军队那样有效的训练方式。如果能行的话,那整个部队都可以练出来。

叶绍洪脑子不闲着,琢磨兵事儿。

这要是让楼大佬那些混面子的人坐这儿,他们大概想地是怎么样显摆他们知道了多少戚家军的战史,或者,某某某讨了个小老婆之类的逸事。

自古成大事者……这个好象被人用烂了,略过。

叶绍洪以自己的脑子里有的东西,谋划下一步的训练。搞完阅兵式,就要给演出队的兵上一上战术课。

光上战术课有点儿不够,得讲点儿兵法什么地。自己经过地那些实战,歌山楼的不能讲,倒是跟菊木夫人对阵的那些阵仗很有讲头。

菊木夫人经历过二战,头脑又特别发达,他排兵布阵有章法,是很好很好的对手。当时,叶绍洪还被菊木夫人搅得晕头转向,想不出所以然来,现在想来,这笔财富,可是老厚实了。

好象,部队里现有的战术,太注重术了,没注重法,用兵之法。用兵成了死板板上的教科书上的教条了。

甚至,术都称不上了,只是应付检查的形式,搞战术搞了那几种有限的动作,别地就没有了。

不知不觉地,叶绍洪跟邓剑说了一些他用兵练兵的想法,三个小时的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傍晚,汤金龙的老婆骑着个二手的摩托车,车架子上放了一个大箱子,就这么舞腾腾地朝着东边菜园子这儿来了。

丁爷找了两个弟兄骑着那三轮土蹦子跟着,得防一手,别是听到风声,把东西给运走了。

叶绍洪说:“咱们去菜园子买瓜吃,汤教员他媳妇,种瓜的手艺还是不错地。”

吃瓜。

瓜确实不错,很甜。

还脆,就跟汤金龙老婆的性格一样,爽利。

骑着摩托的汤金龙的老婆露面儿了,呲开牙朝叶绍洪笑,“叶教员,这么有闲?”

“忙中偷闲,溜达到这儿了,就尝了尝嫂子的瓜。”叶绍洪倒也不觉得汤金龙老婆能知道多少事儿,她摩托里驮着地那个箱子,应该不是自己想要找的东西。

汤金龙那种闷脾气的人,干什么事儿,也不会让自己的老婆知道。

事儿是不是他干地,还是两说。

先提着这条线。

023 一日一钱

发了这一章,就过年了。祝各位新年大吉,事事顺利!

----------

那位曾经的大校钟泽,听了街面上传地黑炭头的顺口溜,浑身不自在。公司里有些人话里话外,就透出那溜狗的话味儿。

败军之将,还能言勇否。

钟大校当下的心情,要是叫易安居士李清照李夫人写,是凄凄惨惨戚戚,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

入夜后的风,确实有点凉了,身披了一件旧军衣的钟大校,喝了几口闷酒,一个人,颇是孤寂地从他那临时居着地那栋旧式的石头楼里出来,上了东峰山。

不如意。钟大校到了东峰以后,几近隐身,韬光养晦,以待东山再起。不是落魄人,怎知落魄事,钟大校是心有猛虎的人,一着不慎,被谢明田跟黑炭头他们那帮纠察兵给打趴了,料敌之错,轻敌致败。

大好钱景,就这么没了。

钟大校不光心有猛虎,还心有大抱负。常拿自己跟明朝的沈万三比,在商者,做到富可敌国,又何尝不是一言九鼎,应者如云。

怎么才能破开眼下的困境,这,再能忍的人,也不愿意被人背后指着,说,那谁,大校啊,可是,是被当狗溜着走的大校。

不作意气之争,却要争财大气粗的势力。

钟大校要另辟蹊径,东峰被陶老怪和萧铁板把得死死地,那就,迂回出击,去东峰的近邻宁海,把事业做起来。

钟大校没跟那些道上混地人一样,以牙还牙,仍然以他的沈万三的富可敌国的抱负,要从零做起,励精图治,埋头苦干。

就这么一个秋夜,钟大校再一次出征,去了宁海。

不管他做地是什么,就这股豪气,不得不说,钟大校是个人物,跟那位喜欢纯资本运作的牟希钟不是一个路数,要照着官方媒体的语境说,钟大校是实至名归的实干家,能屈也能伸,大丈夫也。

……

普慕蓉的水饺店突然地,张灯结彩。

是突然,好象没人知道,普慕蓉普姑娘的店有什么喜庆的事儿。

汤金龙的老婆在菜园子,跟叶绍洪说,普姑娘跟巴兴国今晚上办订婚酒。

订婚。巴兴国的正牌的法律意义上的老婆是段京玉,人就在那儿立着,这么明晃晃地办订婚酒,这不是顶着段京玉的眼眶子搞事情。

这种事情,不能乱搞,要是上纲上线的话,你这是事实上的重婚,不道德,还不法律。那戏文里唱地,陈世美弃了秦香莲,是有黑包公主持正义地,黑着脸审完了,就要开刀问斩了。

你又不是不知道,段京玉是那位小儿止哭的叶阎王罩着地。要真是黑起脸来,真能开了狗头铡,收获人头。

通讯员小段说,咱不说二乎话,叶教员要是想弄谁,那绝对弄地死死地。就那贝鹏,还有那位楼大腚,那不是死得不能再死地,死在铁板上了。

……

普慕蓉的水饺店宾朋满座,不光是宾朋,还有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教导队两位通讯员小白和小段。

随个几十的份子钱,看场热闹。小白说,这是教导队新旧时代的交替,就这场订婚酒,一方要败,一方当兴。

不用绕弯子,当兴地是黑炭头叶教员和大白条都季诚。

巴汤时代该结束了。

时代,这么大的词,教导队这么一座小庙,也有一方兴一方败的说法。

好象,确实,教导队资格最老的两位同是提干提起来的教员,巴兴国和汤金龙,能撑起教导队的面子,两个人加起来是五个三等功,有荣耀在身,不是瞎吹。

可是再多的三等功,跟二等功的叶绍洪和都季诚比起来,那就差大了,经历上也差太多了。起点不一样,格局更不一样。

硬实力,凭实力连人脉,增气势。

闹哄哄的三教九流的食客,也没谁真把普慕蓉跟巴兴国的订婚,当成个什么事儿,扯证才能铁板上钉钉子,落子无悔。

“普老板的肚子是不是真地大了?”一位跟丁爷混地挺熟地卖地毯地爷们儿,这没头脚的话,引起一帮人的兴头。

“你管她是不是大了,反正是睡了,咱们又不是没看见,巴兴国那小子,不知弄了几个娘们儿,天天换着睡,真特么地爽大头的日子。”

“他爽,也该爽到头了,你还不知道,部队上,正查他呢,他小子,是混大条了,搂不住,出大漏子了。”

你一言,我一语地,这一桌,那一桌,把巴兴国和普慕蓉的事儿开始抖搂了。

说好话地不多。

演出队队长钟军和女队长艾同同都来了。低头不见抬头见的邻居,这个面子要给。张队长和朱政委却没捧这个场,那上头号,五槐警备处卫处长一直黑着脸,跟警备科谢科长,把教导队武器库里的枪械,仔仔细细地检查了。

三百多支非射击用枪,有二十七只枪,都缺件儿。这个漏洞可是够大地,明显是有人把缺枪上的部件儿弄走了。

这些枪过几年报废的时候,只要打个马虎眼,缺件儿也就缺了,只要整只枪在,就ok。

那弹药库里的问题就更多了。没打完的子弹就那么摆那儿,具体是多少,也没人清点,只要下次搞射击的时候,搬出去往射击场上一放,这些子弹打和不打,都是没了。

这个漏洞不堵住的话,教导队私藏枪支弹药的买卖,口子会越来越大。

地方上有传地,教导队有人跟南方的某些挺能搞的人有联系,春训搞一场射击,万把发的子弹就能卖出去。

卖点儿子弹算个啥事儿?

不是有这样的话么,要防微杜渐,千里之堤溃于蚁穴,一日一钱,千日千钱,小贪小拿也很要命。

卫处长当然知道子弹的意义,特么倒卖子弹地,就得拉出去毙了。

这么一查,卫处长的火上来了,你们教导队这搞什么,这还叫部队吗?你们干脆把枪把子弹都拿出去摆开摊子卖吧。

你们这算什么军人!

卫处长下令,把一二三中队所有的教员集中起来,上一课。

枪械和弹药的管理,不论什么时候,不管到了什么时候,都不能松懈,子弹怎么来地,是军费,是老百姓辛辛苦苦地血汗钱。

张队长不敢怠慢,把闲着吃瓜的小段和小白喊了回来,挨个地通知,在家的谁也不准请假,全部到二楼会议室集合,听卫处长训话。

实打实地训话。

“老百姓拿钱养着你们,你们特么地干地这叫什么鸟事儿,你们把子弹当成什么了,当成你们发家致富的摇钱树了,你们特么愧对军人这个称呼,那个谁,搞射击地,搞战术地,那两个,给我站出来!”

张队长郁闷了,这俩人在外面的饺子店喝着呢。

卫处长火更大,电话直接打给了海警一团的陆超,立即调集一个排的兵力,给我拿人。老虎不发威,你当我是什么人,军令如山,你们把这四个字当狗粮吃了!

024 摆平

叶绍洪提起了另一条线,那位一直被当成路人的射击教员。

射击教员姓初,跟叶绍洪的三潭县老乡初延强同一个姓,这位初教员不显山不露水,不在人前秀存在感,不声不响地兼着枪械仓库保管的闲职,教导队里没人把他当回事儿。

这位初教员家是外地地,家属一直没过来住,好象只有朱政委见过初教员媳妇长什么样儿。

都季诚和陶毅戴了墨境,坐在另一间没人注意的房子后面,象是某位大哥的跟班一样,时不时地朝四下里洒没。

两人的脸都用黑色元素处理过,看起来,黑不黑白不白地,看人也不正眼看,确实象混社会地。

衣领子还是竖起来地,一看就不是正经人的打扮。

这两位是守株待兔,等着那位初教员自投罗网。

果不其然,初教员在普慕蓉的水饺店喝了两杯,就溜出来了,他不放心藏地那些东西。

那东西就藏在跟他有一腿地那位在街上卖学生被褥的一位中专老师的老房子里。

初教员猫着身体爬墙进了老房子,刚要取货,就见汤教员在西边墙头上冒出来,朝他喊了一句:“赶紧跑吧,你不要命了,那个卫处长要逮你。”

这一句,把初教员惊了。

“抓我?抓我干什么?”初教员呆楞楞地。往另一边一看,有两个混社会地跳进了院子。

“你藏地那些东西,判你十年是轻地。”汤金龙又来了一句。

初教员觉着那两个混社会地是冲他来地,也来不及多想了,紧跑了几步,攀过南墙,撒开腿,朝东边老兵营那边的海湾疾奔,那儿有他备好的船,可以从海上跑路,事儿要是真发了,那就只有跑到国外躲着了。

被逮起来的话,就算不判十年,进了大狱,那还混个鸟劲。

都季诚和陶毅就没想着逮人,就是把那两挺机枪找出来就完事了,叶绍洪的意思,要处理人的话,还是让保卫科的头疼去吧,东峰警备区这边权限不够,弄起人来的话,还要去五槐的军事法院审,叶绍洪不想把这些烂事儿弄到自己头上。

最好,这事儿,只处理枪,不处理人。

卫处长也只是来查,并不是直接处理人。警备处的职能是查军人和车辆,对枪械这一块儿,也不在侦办范围内,这样的烂事儿,太得罪人,能少干点儿还是少干点儿。

没想到,卫处长看到教导队枪械仓库管理上那么混乱,一时火起,就把保卫部门和军务部门的活儿干了。

干就干吧。

叶绍洪和陆超碰上头,就赶紧通知都季诚和陶毅,人能盯上就盯上,那屋里的东西先不用急着清点。

有陆超帮忙,第三条线也提起来了。

汤金龙,搞战术的汤教员是最鬼地,把初教员弄惊了,他又开始转移他的东西。

他老婆虚晃一枪,就在菜园子那儿窝着了。汤金龙却跟个鬼似地,头上包了块黑布,拿了手电,从普慕蓉那水饺店的后面,进了一条往西去的胡同,连着过了七家住户,在一个没人住的老屋子地门口,用铁丝打开了一把新换上的锁。锁是巴兴国买地,钥匙在普慕蓉那儿。

这房子是普慕蓉家的老房子,平时没什么用,放了一些木头,还有一堆冬天取暖用的煤块。

就在煤堆后面的那间壁里,汤金龙拿出了那两挺机枪。报料人给战区军务部报地没错,确确实实是两挺机枪,在野地里摆置过,只是没射击。

惹祸的东西。

汤金龙正要把机枪包好拿走,却突然,被照到脸上的光,吓住了。

谁这是,反应这么快。这么了隐蔽,还是被人盯上了。

“谁?”汤金龙还算镇定。

“叶绍洪。”叶黑炭又用手电在汤金龙脸上晃了晃,“汤教员,枪放下吧,人可以走了,明人不说暗话,咱是对事儿不对人。”

“你是什么意思?”汤金龙心里很慌,他甚至想掏他怀里的枪,干他娘地。

“没什么意思,我只看到枪,没看到人,弄到枪,我就完事了,你明白了?”叶绍洪是确实不想多事儿。

汤金龙有家有口地,他老婆是实实在在种菜卖瓜地,要真就是因为这么个破事儿,汤金龙进了大狱,这一家子也就毁了。

这么搞,半点儿意思也没有。

说一千,道一万,汤金龙干这事儿也就是一时兴起,等到真弄到手了,这两条枪反倒成了烫手的惹祸玩意儿了,整天为了两条破枪睡不着觉。

汤金龙的老婆没跟叶绍洪说外道话,她不是很清楚自己的老公是不是真藏了那惹祸的东西,却知道自己的老公确实是鼓捣了一些危险玩意儿,就跟叶黑炭说,乡里乡亲地,能帮他一把就帮他一把。

帮吧,不看男人看女人,汤金龙有这么一个实打实卖菜卖瓜的女人,也算是有福缘。

叶绍洪把两挺机枪,拆了,就用汤金龙包枪的那油布包好了,交给了等在外面的陆超。是交的枪的零件儿,不是整条机枪。

机枪的事儿算了了。那位逃跑的初教员还得弄回来。

叶绍洪仍然想用自己的方式,把教导队的这出事故摆平。确实是事故了,枪械仓库混乱成那个样子,肯定得有人担责。

联系上都季诚和陶毅,叶绍洪没急着去追。初教员上了船了,教导队这边没权调动两栖侦察队和船艇大队,没船,没法追。

再说了,叶绍洪是另有想法。

汤金龙这一次是脱出去了。初教员除非真地能跑到国外,要不然,他肯定是下大狱。

得想个招儿,尽量不让初教员被保卫部门的人带走。只是犯了军纪,内部处理,倒是有可能免了他的罪。

叶绍洪和都季诚、陶毅三个,一夜没睡,就等在老兵营东南边的那个小码头上,还吟诗了,燕子楼中霜月夜,秋来只为一人长。

这一夜,没白熬,汤金龙媳妇又立一功,劝通了初教员那个相好的中专老师,打了传呼,把初教员劝回来了。

这一夜,另一头,巴兴国的原配夫人,段京玉段女士,结结实实地把普女士的水饺店砸了。

为这事儿,段女士问过叶黑炭,想要砸那个女人的店,叶黑炭说了一个字:砸!

025 砸对了!

叶绍洪这一个砸字说出去,段京玉干起砸店的买卖来,可就更加雄壮了。

底气十足。

洪爷那砸字说得那么脆生,这就是说,那娘们儿的店就着实应该砸。

狠狠地砸。

叶绍洪倒是没象是给程芮站台一样,在旁边助阵,有丁爷暗地里给操持着,加上段京玉本就有的气势,要砸出点儿名堂来,不是什么难事儿。

普慕蓉欲哭无泪,巴兴国,你这个人渣,说好地万无一失呢!

巴兴国躲起来了。

也不算是躲,上头那铁面执纪的卫处长,召集开会,军令如山啊,亲,吃着公家的饭,不是自由身啊。

巴兴国这理由,十分百分地说地过去。

巴兴国想好了对付小蓉蓉的脱词,嘻皮着一张脸,赖好赖坏地跟普慕蓉喝了几杯,这就脱了衣服,到了爽行爽乐的关口,正要扑到床上跟普慕蓉行那种事,却没想到,段京玉乘势而进,不光砸店,还砸人。

段京玉带着她的店员,逮住了一对狗男女,这一通雄风浩荡乘胜追击的砸。

段兴国脑袋周围蒙了不知多少道圈儿。

“臭娘们儿,老子要是不跟你离婚,老子就倒着走!”巴兴国咬牙切齿。

跟段京玉彻底断了昔日的恩义。

一丝也没有啦。

段京玉不后悔,这顿砸,不为了别地,为了一口气,为了解恨。

时值深夜,教导队的教员们都没睡,聚了三个地方,瞎七八呼地议论卫处长、叶黑炭和巴兴国、汤金龙。

临时任了一中队中队长的初延强,只管瓜子茶水地准备着,听别人高谈阔论。这一堆人里,有通讯员小段,教导队唯一的一辆老破212吉普的司机老瓦。老瓦是教导队最老的兵了,也可能是教导队呆地时间最长的人,比张队长和朱政委都早。伺候了四拔领导。

老瓦的茶杯都成了茶色了,就那么啾溜着嘴,喝着初延强弄来的还算有点讲究的龙井茶。

“换时代了哦,教导队以后就是黑炭时代,过去的白金时代,小段,那话说什么来着……”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小段的话跟得够快。

“金玉在外,中看不中用,这个,黑炭时代,实打实地,要里子有里子,要表儿有表儿,你们还不知道,叶黑炭在弄什么,说出来,你们肯定都不信。”

“啥?”初延强闷呼噜地问。

“就那枪,那两条枪,小白正往电脑里打呢,不是枪,是零件,你们都觉得老汤这次没跑了吧,可屁事儿没有,我跟你们说,当时,就我听见了,叶教员跟卫处长汇报,你们还记得在咱们这院里,那驾鹤而去的老木吗?是老木弄地,当时,老汤也就是跟着打个下手,你们谁跟我说说,叶教员到咱们教导队才多长时间?”

小段说:“大概也就二十多天吧。”

“厉害吧,就这么几天,咱教导队的事儿,人家弄得门儿清,强,太强了。就这一手,绝对漂亮,是这个!”

老瓦竖起了两个大拇指。

……

叶绍洪在二楼会议室跟卫处长讲教导队的现状。

讲到了那个四十有六的射击教员老木仙游而去的事儿。那两条枪,有一半儿的部件,是老木弄地。老木有个不大不小的构想,他说,假如有一天,我们这些人犯了某些不该犯的事儿,咱们用什么来保命,一,要有一只手枪,一定要有一只手枪,实在是非死不行的时候,就照着脑袋,自己给自己一枪。二,一定要有一挺机枪,这要是碰上不分五六乱来地,就他娘地全部突突他娘地,死也不能白死,一定要多拉几个垫背地。

汤金龙、巴兴国、还有搞射击地初教员,就跟中了邪地一样,不时地就会想到,老木拿着自己弄的手枪,把自己脑袋打烂了的那邪乎场面。

老木就那么自己结果了自己,没人能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处理老木抛下的那些烂事儿的是上一任政委,东遮西盖地,弄了个有病难治,是教导队的重大损失,官面儿上的话反正总是对地,总算是圆过去了,就为了这事儿,那位政委到教导队走马观花地干了半年,也赶紧调走了。

卫处长皱着眉头,问叶绍洪:“东峰教导队还真够邪乎地。那个老木,没家属?”

“法律关系上是没有,教导队这块儿的风气,就跟东峰的一个缩影一样,有点儿地位的男人,差不多都有那毛病,要是身边没个那样的女人,还真就挺没面子地。张队长和朱政委来了以后,明显好多了,二中队和三中队每年都有两次集训,一中队这儿,搞那个少年军校,能赚钱,还能维持着日常的训练。”

叶绍洪是觉得,教导队好不容易有了两个有点儿章程的主官,别因为这些烂事儿,弄得虎头蛇尾,拍屁股一走,教导队就这么继续烂场下去。

内勤部队,营级的教导队一直就没什么威信,班排长集训都稀里糊涂地,没谁愿意正儿八经地抓起来。

要说这里面的道道,跟东峰这边的走私有莫大的干系。东峰以前的走私有多猛,那船并船地,走私的轿车摆到码头上,一眼都看不到头。那搬货的热闹劲儿,那位两杠四星的船艇大队的大队长都被搬货的战士挤到海里去了,不会游泳的那位大队长都差点儿给交待了。

说到底,还是钱。东峰这边对钱看得老重了,还特别好面子。过年给孩子的压岁钱,成了比富炫耀的由头了。你敢给三千,就有人敢给六千,还有给一万,两万地。

叶绍洪都不敢相信,他们那钱,都是海上飘来地?

弄不好,还真就是海上飘来地,巴兴国给汤金龙那胖儿子,六千块压岁钱,绝对凶猛。

他哪来的钱?

卖子弹,卖枪械零件!

巴兴国真有渠道,也真能搞。大头的钱都是巴兴国弄到手了。

叶绍洪这次要砸倒地就是巴兴国。初教员和汤金龙被巴兴国弄到了前台,他却装模作样地拿着纪律条令在那儿看呢。

很会装。

段京玉这雄壮威武的第二次砸,把巴兴国砸破相了。

一直苦于没机会出手的谢科长,叫了带队的陆营长,直接把现场围住了。作为军人,半夜里,穿着军装跟非婚女子胡搞,必须严办!

法律和军纪,这一回用在巴兴国身上,都好使了,特别好使!

叶绍洪办巴兴国可不是为了解气,卫处长下来办地这个案子,得有背锅地,叶绍洪觉得,这锅,巴兴国背着最合适,你不是财大气粗吗,给别人家孩子的压岁钱一出手就是六千块,那肯定是赚黑钱赚海了。

叶黑炭这狠狠地一板子,砸对地方了。藏枪这事儿,要不把巴兴国弄起来,汤金龙老婆这一关就过不去。

巴兴国就是个人渣,院里住地家属,他谁都敢调戏,服装厂有个小姑娘还被他硬上了,吓得不敢在这儿打工了,找了朱政委,才哭天抹泪地去了火车站走了。

026 满足你!

巴兴国被谢科长和陆超关在了教导队原来的那个老枪械仓库。四面的墙很结实,想跑是跑不掉地。就算巴兴国身手不错,要想徒手攀上那两个铁棱子固扎的小窗户上,也没什么可能。

想让别人背锅,却结结实实地自己背上了。

“老子特么不服,是有人故意整人。”巴兴国被段京玉那一顿砸,醒过些味儿来。

那个叶黑炭不地道,使阴招,用社会上那一套,暗地里下绊子。

“我不服,我要跟叶黑炭当面锣,对面鼓,当面对质,他凭什么搞我,他拿我老婆当枪使!他不是东西!”

巴兴国越喊越觉得是被叶绍洪带进坑里了。

“是爷们儿地,就跟老子硬杠!老子不怕你,你特么才来几天,就睡女兵,老子睡个姑娘怎么了,碍着你什么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以己之心度别人之腹,巴兴国也太渣了。

叶绍洪和陆超一起,打开了枪械仓库的大铁门。

跟巴兴国谈谈,练练也行。要是巴兴国确实有非练不可的执念,那就满足他。

先谈,不管怎么着,再渣的人,也得懂点儿道理。

“巴教员,你觉得不服,怎么凭你的算计,会掉进来,你不服,你觉得是我叶绍洪非要把你弄进来,你以为,你在教导队的那点儿成就,就那个什么白金时代,你还真当成个事儿了,跟你说句实话,巴教员,我没当成什么值得说道的东西,跟你说句最那个的话,就东峰教导队这地儿,我没当成什么要建功立业的地儿,就照那话说,就算只是想过自己的小日子的话,教导队这地儿对我来说,也不值得我费脑筋跟人争来斗去地。”

“你就吹吧,你能耐什么,你不就是龙山镇马鞭山那兔子不拉屎的地方出来地,你还跟人不一样了,你不也跟我们一样,这下半身憋不住,这还没等把窝坐热呢,就跑演出队胡搞乱搞,你特么能,有人给你罩着,老子是自己睡自己地,这个,比不过你,有种,你现在,就跟老子单挑!”

陆超突然笑了,鄙视地看着巴兴国,“你脑子没病吧,没说胡话?你确定,你要跟叶绍洪单挑?”

“单挑怎么了,老子就要干死他!”巴兴国上来牛劲儿了,两眼直瞪着叶绍洪,“有种,你让陆副营长出去把着门,你把门锁上,今晚上,我跟你不死不休!”

“满足你!”叶绍洪没多余的话,就三个字。

陆超用刚配发下来的通话器,联络陶毅和都季诚,“有个姓巴地脑子不好,要跟叶绍洪单挑,抓紧过来看看,我准备读秒了。”

陶毅和都季诚一人拿了一本武侠小说,正看得起劲呢,听到桌子上叶绍洪的那个通话器传出陆超的声音,都楞了一下。

“巴兴国单挑洪哥,读秒?!快快快,去晚了,什么也看不着了。”陶毅火烧屁股地,就穿着军用大裤衩子,跳到床下,两脚捅了一双拖鞋,就奔着老枪械仓库去了。

都季诚却穿戴整齐地,跟当年在纠察队一样,武装严整地到了比斗之地。

叶绍洪特意等了等,给巴兴国做了个手势,还幽了一默,“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来来来,陆营长,我来读秒,”陶毅跟陆营长要过了那秒表,挺友好地跟巴兴国说道:“巴教员,你要是能挺过十二秒,我给你立牌子,你以后在教导队,不,在整个东峰警备区都可以横着走了,真地,我们这所有的人,包括,刚来的小白和小段,都把你当成绝对地老大。”

“老子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巴兴国把外套摔了,握拳护头地,立起了拳击的架子,脚下滑步,看着蛮厉害地。

小段小声地问了都季诚一句:“都教员,叶教,最快能几秒弄倒老巴?”

都季诚说:“最慢三秒。”

说话都是多余地。

陶毅必须说话,读秒:“1!”

“2!”

3字还没出口,巴兴国躺地上了,中招的不是别地地方,是脸,武学术语,是面门,正中面门。

没见叶绍洪有什么拳击的架式,就是起腿,然后,那脚就拍到巴兴国的面门上了。

脚下好象有滑动,可小白和小段都没注意,只看到,叶教的那脚突然地就出现了,然后,巴兴国就中招躺地上了。

太快了。陶毅读前两秒的时间,叶教没任何动作,就那么站着。

确实是最慢三秒。

叶绍洪说话:“再给你两次机会,防好了,第二脚和第三脚会重一些,等五槐那边的法院判了你,去监狱那边,多琢磨琢磨,没坏处。”

“第二次读秒可以开始了。”叶绍洪跟陶毅说。

“遵令,洪哥,1!”

巴兴国一听到陶毅喊1,比兔子还快地朝后蹦,听到陶毅喊2,又朝后蹦,刚想缓口气,后背上,重重地挨了一脚,身子前扑,倒地上了。

杯具!这么不顾一切地防了,几乎纯是躲了,还是没过三秒。

巴兴国趴地上,郁闷了十二秒。

陶毅有秒表,一直给巴兴国数着秒数。

巴兴国突然暴起,疯了一样扑向叶绍洪,陶毅惊了一下,没来得及数秒,陆超和都季诚同时喊,1,接着,又喊2,这一次,3字刚要喊出的当口,巴兴国撞上了叶绍洪的膝盖,脸对着膝盖。

很惨!

鼻子几乎是被撞进去的感觉,好象没鼻子了,有个坑。

巴兴国中招,惨嚎了一声,扑到了地上。

这第三次倒地,叶绍洪没什么动作,就只是抬了一下腿,屈膝,这动作谁都能作,挺简单地。直属四连的兵,都能做这动作。

最基本的格斗用的动作。

“巴教员,这次可以不算,你是进攻,我说地是,让你全力防守,我说话算话,你要是还能站起来,还有机会。”叶绍洪不是跟巴兴国开玩笑,男人么,说出来的话,就一定不能食言,说好地给三次机会就是三次机会。

“机会,机会你妈个头啊,叶黑炭,你特么太欺负人了,士可杀不可辱,老子干不过你,可心里就是不服,你特么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跟我老婆的事儿,你操那心,算特么什么吊事!你管得也太宽了。”

巴兴国认熊了,扯起他跟他老婆来了。

“巴教员,你要是顾着你老婆,哪怕,只是让她体面地回家,这一次这枪的案子,你还真能脱了,可惜,你太渣了,丧良心,把原配弄到警局,帮着你提干的原配就在跟前,你就敢跟别的女人订婚,你干得这渣事儿,我弄你,也就弄了,也是让你长点记性。”

叶绍洪听了巴兴国说地话,突然就觉得,这不是什么闲事。

原来心里还略微地有些不落忍,把三个人的事儿,让他一个人背着,不太好。

现在,再没什么犹豫了,可以给卫处长和谢科长写现场处置报告了。

027 憋着练着

也许,未来的某些时候,东峰很南的南郊某个小地方发生的某些事儿,会成为写某某人逸史的笔下佐料。

也可能什么都没有,风扬起尘土,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现在进行时的叶绍洪,可是要抓紧时间,把两挺机枪的案子弄爽利。

雷司令给他和都季诚的任务,是在最短的时间里,把演出队那些不是兵的兵,训出兵味儿来。

插曲过后,还要按部就班,训练演出队的兵。

不拖泥带水,领导交给的任务,得一板一斧地搞出来。

等卫处长带着案情处置报告走了,谢科长把巴兴国送到五槐保卫处以后,叶绍洪跟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站在了演出队的那个小操场上。

班勇正带一班,男兵和女兵混合班,队长钟军,副队长杭思思仍然是普通战士一样站在队列里,铁板腰带二班,纯女兵班,那位长了大院圈子见识的艾同同站排头。

似乎还是老样子,又似乎完全不一样了。

叶绍洪和都季诚用上了新兵连班长们的那些黑招。

女兵班蔡绅心不在焉,腰太松,屁股的摆放明显不对,叶绍洪让铁板腰在她背后,用膝盖轻轻一顶,蔡绅就溜面条了。还有程芮,也不在状态,脑子里不知想什么,铁板腰用同样的法子,程芮也软沓沓地溜面条了。叶绍洪就那么黑着一张脸看着,要是照着杭思思有点奇异的设想,叶黑炭的站,是一棵很有根的树的形象,稳如泰山。

叶绍洪想起当兵走的那天,在镇上,武装部丁部长送他的时候,有句话:当兵,这滋味儿,头一遭就是练站,要在石板子上站出脚窝子来,才算会站了。演出队的这些兵,可能,很难能练出来站如钟那姿态。

女兵们都怀着那样的心思看着叶绍洪,男兵们,也有一肚子话想利用个时间跟两位要带出黑炭时代的教员聊聊,就等着班勇正来个课间体息就开聊。班勇正可是黑着脸不客气,抬腿顶膝盖,连续地放倒了四个搞舞蹈的男兵。

够狠。这一班之长,那也是指挥序列的一个层级。

今天的天气有点异样,头顶上,那轮放狠了散射热量的太阳,太热辣了,也就二十多分钟的时间,操场上站着的男兵女兵们,那汗就下来了,文艺兵们这一回,谁也逃不过去,没有中间休息,就是偶尔地来个稍息,然后就是直挺挺地矗在操场上。一开始还想着偷懒,架不住老是趁着不注意,从背后放倒。这腰不敢松了,胸还要挺起来。一个多小时的时间,男兵女兵的后背都湿了,女队长艾同同也坚持住了。

这可是实打实地。叶绍洪和都季诚无声胜有声,排头一个,排尾一个,纹丝不动。大操场那边,集训队的班排长开始合练阅兵的分列式了。那口号声喊得震天价响,可演出队这边,两排兵仍然是这么站着。

集训队那边对巴兴国的倒掉,议论得还是挺多地。一下子倒掉了三个,这也算是挺大的事儿了。

可,那位叶黑炭,这都引领黑炭时代了,怎么,什么动静儿也没有,就那么站在操场上。

接下来总该还要发生点儿什么。这猛地一下,到了峰点了,这么突然跟断线了似地,就这么没了。

上午是这样,下午还是。

晚上,又开始了夜练。

还有,演出队那多少年没整过地排水沟,叶绍洪领着班勇正那一帮男兵,利用饭前饭后的时间,开始清理了。

后院家具厂堆得那些乱七八糟的木板子,树根什么地,全都清了。

杭思思领着女兵,把整个宿舍楼的玻璃都擦了出来。

每天吃饭,饭前一支歌,不再唱抒情地了,换上了说打就打,说干就干,我是一个兵,团结就是力量。

兵,兵营,兵味儿,嘴上说出来地不是,是练出来地干出来地。

……

连续一个周,训练加弯腰撅腚地苦干。演出队前后院子的排水沟、厕所,成了另类的战场,几乎没有人再想别地,就这么较上劲了。

到了晚上,男兵们还有累到爬不起来的俯卧撑和仰卧起坐的体能训练。这一套日常生活的套路,完全跟新兵连一样。

叶绍洪有句话,你们什么时候,练成卧龙山上那座老钟楼上那大钟,那稳劲儿,那精准劲儿,那就是过关了。至于为什么要过关,没人多问。都在憋着一股劲儿。演出队的男兵女兵又坚挺了一周,从早晨5点半到晚上10点半,很机械地跟卧龙山上那大钟一样,滴滴达达地转着,进行着枯燥加单调的训练与生活的养成。

周末的早晨,叶绍洪和都季诚带队,出了教导队大院,去了卧龙山。围着山根儿底下的小吃街转了一圈儿,

小吃街上,各色人等,各色吃食,南来北往的人,吃得不亦乐乎。

这地儿有生活气息,还有那样的气氛。那大钟,是山的西面,一座教堂里的钟,一到正点儿就会响起的钟声,会让人生出巴黎圣母院那样子的情绪,甚至,叶绍洪在钟声的震荡里,模糊地记起高中日记里写过的一句话:对于我们每个人来说,在我们的才智,我们的道德,我们的容忍之间,存在着一种平衡,他们毫不间断的自行发展,除非某种艰苦的磨练超越了界限,老天就会伸出他的手。

叶绍洪是想用这种方式,让演出队这帮算不上兵的兵,体会一下在汗水遍洒的磨练之余,人间烟火和非形而上的宗教般肃穆的氛围。

再有十天,整个教导队集训队就要迎来一场盛大的检阅。

计划外的演出队的两个班的兵,会编到通信营的两个方队里,走方队。

叶绍洪见到了孙明,新兵连的孙班长,又从五槐海警区纠察队调回了东峰警备区,这是谢科长打着萧司令的旗号硬要来地。

孙明见了叶绍洪,还是老习惯,拍了一下叶绍洪的肩膀,说:不赖,什么兵到你手里,那都成老虎了。

“直属四连马上也要过来了,西操场那边的宿舍楼,连里留守地明天就到,要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出来。”孙明跟叶绍洪简单地说了一些直属四连调防到东峰教导队的事儿。叶绍洪、孙明、都季诚、陶毅,名义上都算是四连老连队的兵。

老连队,这三个字,可是有说道。

直属四连换了一位新连长,是萧司令从快返师选出来地,那位帮了叶绍洪大忙的一排长文华强,升了副连长,指导员还是孙指导,这三位,领着一帮内勤兵,跟着快返一师磨练,跨了两个战区,肯定是吃了大苦头。

上头想给直属四连动动手术,那要想保住直属四连的老根儿,带兵的连排长,就得豁上,掉几层皮。

看样子,直属四连这是要参加内勤部队的阅兵,搞分列式可是直属四连的强项,肯定能露脸。

028 什么意图

下大雨了。积了一晚上的云,清晨的时候,海漫漫的雨就跟天漏了一样,哗哗地往下倾泻雨水。

集训队和演出队的队列训练都停了,改成了整理内务。

老兵和新兵不一样的地方,新兵要是搞内务练叠被子那就是一愁,对老兵来说,等于是自由活动了,胆子大地,都可以躲到某些不惹眼的地方喝小酒了。

叶绍洪在宿舍里突击英语单词。都季诚和陶毅却在练功房里练力量,传统武学与散打格斗结合的练法。

班勇正把男兵宿舍的内务扫了一通,大差不差地能看过眼去了,肩上就挂上拳击套子,跑到都季诚和陶毅那儿,跟着练开了。

这是真要走战斗班排的路线了,练力量练抗击打,练拿人头的本事。

陶毅拿着一个呼啦圈似地铁环子,两手来回掂了有一百次了,胳膊上的肌肉一抻一拉地,端地是有肌肉男的那股气势,光是从外形上看,比都季诚的平板胸,有味道,有力量的爷们儿的味道。

班勇正闹不明白,陶少爷也没个正式命令,肩上挂个红牌子,没毕业的学员,说到教导队就到教导队,这也太随性了。

其实不随性,陶老爷子等于是把最小的这个挺弱的儿子,交到叶绍洪手里了,就这么跟着,历练着。

放心。

绝对带不坏。

班勇正问陶毅:“叶教员在忙什么?”

“突击英语。”陶毅不用班勇正在问,就开始了下雨天很有闲的聊天模式,跟班勇正说:“我们部队,我是说将来的部队,将来肯定有那么一支部队,要跟米军肩并肩地站一块儿……”

“陶教员,咱们的军事教材里,假想敌可都是米军,这怎么可能会肩并肩站一块儿,那不成了铁血并肩的友军了?”

班勇正可是恶补了一大摞正宗的军事理论教材,那教材里可都讲了,将来要跟战斗力最强的米军对垒,那是铁定要将米军斩于马下,扬军威国威的,班勇正竟然看燃了,看得热血沸腾,特别想跟米军的101师硬杠杠干一架。

“小班,有机会,我带你去刚成立的指挥自动中心看看真正的军事教学片,那上面有咱们叶教员的,就是那位关长胜中队长的那个猎鹰特战旅制做地,按说呢,叶教员现在应该跟关中队长并肩站着,只是,有些不足与外人道的原因,叶教员,暂时,只能窝在这里,这么大一点儿的地方,补一补英语,再补一补计算机方面的,你知道,我有句话,是最近想出来地,就这句,将军是怎样练成地,你说,这句话带不带劲?”

陶毅可不只是吹,这是经过丛丛认可地,一开始是挺朴实地四个字,将军之路,后来,经过丛丛再度斟酌,就定下来了,将军是怎样练成地,将来,各种材料弄齐了,是百分百要做成军事教学片地。

班勇正觉得很带劲,趁着内腔体里那些很燃的液体的支撑,跟都季诚练了练散打,倒地七次,爽得一塌糊涂。

拿了根毛巾擦着汗,就小步跑着上了教导队二楼,他要看看叶教员在宿舍里突击英语的气势和姿态。

叶绍洪在宿舍里,背着手,在看一张半面墙那么大的地图,地图下面的电脑桌上,还有一本别人刚送给他的书——《困思集》,困思集的第六篇,讲了管鲍之交。刚刚,叶绍洪突击了一个小时的英语,有点儿累了,听到门口有动静,开开门一看,是蔡绅抱着那地图,还拿了那本《困思集》,给叶绍洪送来了。

杭思思让送来地。

班勇正进了叶绍洪的宿舍,先看了那地图。

看不懂。上面的那些箭头,指向忽东忽西,忽南忽北,显然,不是大兵团作战的那正面三路推进的作战方式,那些箭头绕来绕去地,就始终没形成什么合围,阻击什么地大场面,杭副队长的地图,这是什么意图。

叶绍洪却没跟班勇正说地图,说地是《困思集》的第六篇,管鲍之交。

管仲和鲍叔牙,好象国语课本里有这么一篇。

叶绍洪给班勇正出了个题,治国者制国还是制于国。

命题作文,跟八股文似地,几乎算得上是考状元的难度。

班勇正皱着眉说了一句:“叶教员,我读书少,做不了这个。”

“你把国的范围放到咱东峰教导队里,想想巴兴国他们几个,不用空对空讲,就把你看到和想到地写出来就行,其实,所谓的国,大地,和小地,不都是一个样吗?”

“这也可以,我怎么就没想到呢?”班勇正脑子一下子灵光了,叶教员这是让他琢磨小处用兵的道道。

巴兴国这人,有一套,笼络了一些人,整天吃吃喝喝地,就算有人知道他干地是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赚地是黑钱,也没人说什么,反倒是还把他当成了头。

不只是教导队这样,东峰警备区还有一些这样的人。

班勇正琢磨了半个小时,写出了一篇命题作文。

还想出了一句挺劲道的话:识人不明,误国甚深。

“班勇正,我给你想了一个去处,原来驻扎在五槐的部队,直属四连,上面给的称号是猛虎攻坚连,这个连队,算是我和都季诚,陶毅的老连队,差不多,等咱们这边搞分列式会操的时候,他们就来了,我给你透个消息,下一步,直属四连要划到新成立的特勤营里,要是顺利的话,能直接成为战区直管的单位,你要是真想着在部队混出点儿名堂,那就到直属四连磨练一年,弄个考军校的名额,应该不难。”

叶绍洪看完了班勇正写的东西,拿起笔,在第一页篇头那儿,给写了个评语:挺有见地。

班勇正有点激动了,使劲搓着手,“叶教员,我真想跟你一样,肩上也挂上这牌子。”

“那你可得吃点儿苦头儿了,我听丛丛说,军事学院有个很变态的特训小组,针对直属四连,弄了一个脱胎换骨的计划,至少要把直属四连的兵淘汰一半儿,你可要想好了,连队的训练,可不是演出队这点儿道道。”

“想好了,你给我指的路,错不了,我信你。”班勇正不犹豫,他想到了陶毅跟他说地话,将军是怎样练成地。

将来,要是叶教员肩上挂上金豆子了,那,我班勇正,那是铁实实地叶将军的老部下。

一想到或可预见的未来,班勇正心里一股一股地往外涌着那劲儿。

“行,以后,跟着都教员多练练,你要是想跟我一块儿练英语也行,将来,肯定能用上。”叶绍洪这半是休闲地跟班勇正聊了这么多,又要开始英语突击模式。

“饶了我吧,我一看见那些字母就头大,我还是去跟都教员练着。”班勇正对英语这东西一点儿亲近感也没有。

班勇正出了叶绍洪宿舍,往楼梯口走。

碰上程芮了,程芮拿了一本英汉双译的《简爱》,这,应该也是找叶绍洪,好象,这学英语也可以是一种见面的由头。

029 雨中的姿式

程芮问班勇正,“叶教员在宿舍吗?”

“在,他手里那么老厚地一本四六级单词汇编,你,真地要跟叶教员学英语?”班勇正隐隐约约地觉得,程芮是另有所图。

程芮听出了班勇正话里的那种意思,哼了一声,“你以为呢,你别想歪了……叶教员那层次,那境界……”

“对对对,你快去吧,你跟叶教员一起学英语,绝对够层次够境界。”班勇正嘻嘻着一张脸,下楼去了。

“清者自清,洁者自洁,哼!”程芮傲娇地昂着头,进了叶绍洪的宿舍。

宿舍门没关,叶绍洪拿了桌子上的暖瓶,准备去开水房打水,泡一壶提神的茶。程芮把暖瓶抢到了手里,喜滋滋地扭着妖娆的腰,打了开水,又喜滋滋地回到了叶绍洪的宿舍。

她拿的那本英汉双译的《简爱》,叶绍洪翻开了,看了一段。

难道因为我贫穷、低微、渺小,就没有灵魂,没有内心了吗?——你错了,我的灵魂和你一样饱满!和你一样的充实!若是上帝赐予我些许姿色和很多财富,我会让你变得和我现在对你一样难分难舍。我现在并非以社会生活与习俗的准则与你说话,甚至连血肉之躯也不是,而是我的灵魂同你的灵魂在对话,就仿佛我们两人穿过坟墓,站在上帝脚下,彼此平等——生来如此!

叶绍洪对灵魂和内心这个单词挺生地,语意感觉别扭,就直译和意译这两种译法,还是刚刚试着来了那么几段。

soullessandheartless,灵魂和内心。

就为了灵魂和内心,程芮可是连续背了十二遍,咬舌头音,更是不下三十遍地反复练习,为了要遇见你,我连呼吸都反复练习。

时间那个奇怪的转轴,转到2012年那一年,已经颇有名气的程芮,在南方某座城市的舞台上,唱着那位诗人的眼泪的专辑里的白色恋人,一直唱到泣不成声……她很想,那天,那个雨天,在东峰教导队的那个人的宿舍里,就那么用英语念了背了《简爱》里的那段话,又用母语,念了背了一遍。

那位黑炭头,跟她说:“好,流利,有味道,你学英语,比我学得快。”

不是地,程芮只会硬生生背那一段,仅只,那一段。

黑炭头却以为,程芮跟丛丛一样,学东西超级快。

人家是唱歌地,学哆来咪发,是真地快。

那一天,那雨,一直下。

宿舍里的气氛还算融洽,是程芮把门关上以前,一直算是融洽地,可是,等关上门以后,程芮把外衣脱了,气氛就有点儿异样了,程芮上身只穿了一件白色的紧身衫,也不知道她是不是有意要展露她的实力派妖娆,她就那么在叶绍洪跟前晃着她的女人味儿十足的曲线。

好象,她不只是来跟叶教员来交流英语地。

她想奉献点儿什么——奉献,确实,程芮是要给黑炭头奉献她想奉献的东西,虽然那种最珍贵的物化的珍贵之物没了,可是灵魂是干净地,饱满地,特别饱满。

叶绍洪把目光移到了宿舍楼南面的操场上。雨线一道连着一道,扑打在窗户上的,一圈一圈地漫延着,汇流着,象是要把人和物,或者是,程芮那饱满的灵魂隔开似地,整个操场成了一道道雨幕。

“叶教员,你看!”程芮竟然把她的衣服脱了,就那么纤毫毕现地站在了叶绍洪的后面。

叶绍洪回头,惊了。

“你,怎么,把衣服穿上。”

“不,我就是要给你看看,以后……只给你一个人看。”程芮脸上的红润越来越浓,却仍然那么展露着她的饱满。

“下雨了,凉,别任性。”

“我……我想叫你一声,哥……”

叶绍洪沉默。

程芮声音颤颤地叫了一声:“哥……”

……

雨幕里,教导队的大门口停了三辆军用卡车,车牌是五槐海警区地。

站岗的那位班长,查验了带车的那位副指导员的证件。

是五槐海警区直属四连留守的刘副指导,冒着这大雨,带着三辆车,从五槐赶过来了。调防的命令一下,时间不等人,就立即开拔。

三辆大卡车哧着雨水,到了西操场。

都季诚和陶毅穿着雨衣给带着路,先把炊事器具搬了下来。三辆卡车上还有二十多个马上要退伍的老兵,雨太大了,穿着雨衣身上也都湿透了。

不怕淋的东西,先不急着搬,人先到教导队的宿舍楼避雨。

……

燃人类音乐工作室。

方洛然把写了几行曲谱的a4纸挂到炫震麦克的侧挂上,轻轻地抖了抖肩膀,随口唱了几句刚想出来的歌词:你给了一个星球的万物,你无处不在的犹豫里,光只会坠落。

这是还没写好的新歌《重复的世界》。

看起来有些茫然的方洛然,不断扭转着头,皱着眉。浸在音乐里的方姑娘,就这歌,写来写去,始终找不到状态,旋律找不到中心点,给不出那么震撼性的一句。

这种很自我的原创音乐就是熬煎人——想要给这个世界说点什么,该死的音符就是跳不出来。

这个世界不太美妙,太过沉闷,让人失望吗?

如果世界可以回档……

——音符,似乎不能承受世界如此任性的烦燥。

那干脆烧了它。

好想烧了这个重复的世界。

方洛然终于想出了一句带着强烈感觉的东西,有喷发感,有冲击力,似乎是非正常人类的思维。

我方洛然是正常人类吗?

正常的人类应该象那个黑炭头,每天提前半个小时,准时起来,就那么站着,好象要给这个世界,注释他所能理解地,要证明地,或者说是,征服什么。

去看看那个黑炭头。

就这么,方洛然穿了一件紧身的有点儿象是奥特曼战士的雨衣,骑上那辆日产的野狼250机车,轰着马达,冲开雨幕,驰进了教导队的大门。

叶绍洪仪式感满满地对着宿舍的窗户看着奇怪装束的那个骑着机车的人。宿舍里没有别人了,只有他自己。

这么大的雨,这个骑着机车的人,要做什么?

250机车驰进操场的时候,叶绍洪看地稍稍清楚了一些,是方洛然方姑娘。

这姑娘,好象不在乎这漫天而灌的大雨,就那么跨在机车上,仰着头看着宿舍楼上的叶绍洪,嘴里好象在说:“站屋里干什么,下来陪我站一会儿。”

030 她是我的敌人

方姑娘心无旁骛,好象对漫灌而下的雨没什么感觉,用一种古战场上那勇士的姿式,骑在机车上,在操场上奔突着,似乎教导队的这个操场,就是某个古战场。

远一点儿,卧龙山上,教堂的那座大钟,当当当地敲了十二下,正午十二点的钟声。

大钟的频率合着了方姑娘的节奏。这要是那种一剑飘血西门吹雪的语境,此刻,那气氛,方姑娘的身上该有一股杀气了,杀气弥漫。

演出队宿舍里,杭思思的思维触感,又触摸到了那个呼啦圈儿一样的星球,有一个人,还有那个姑娘,是她,就是她,她是我的敌人。

确定了,是敌人,不是风花雪月里的你浓我浓的那情难共享的情敌——是战地很凶很恐怖的敌人。

杭思思思维回旋,猛地惊了一下:什么,怎么,为什么,我会说,她是我的敌人?

我不认识她,我以前,在五槐没见过她。在东峰,这是第一次见到她,她怎么会是我的敌人!

……

叶绍洪下楼了,想试试雨中漫步的滋味儿。

方洛然无视雨水直冲的阻力,用了一个近乎跳跃的飞驰动作,到了叶绍洪跟前,机车猛然停住,车头前,雨水飞溅。

叶绍洪中招,雨水灌了一身。

叶绍洪没理会身上的雨水,朝方洛然说了一句:“你想用你的方式宣示一种异样的存在?是想告诉这个世界,有些人可以无视物理学上的作用力与反作用力,可以用超力量的力量,证明那些被视为定律的东西并不见得都是对地?”

“骑上机车,证明你的超级力量!”方洛然扔给叶绍一套类似钢铁侠那样式的雨具。做工很好,材质也很好,应该是航天级别的新型应用材料。

叶绍洪对机车没多大兴趣,在纠察队有好多机会可以练练东海750的驾驶操作技术来着,可是,因为不感冒,几乎就没摸过。

方姑娘可是够另类地,这么个大雨天,玩机车。

叶绍洪跨上了野狼250机车。

首试很不成功,对雨天的物理作用力,没掌握好,油门轰得太大,整个人和机车,扑哧哧地滑出去了。

动作一点儿也不潇洒,很狼狈。

陶毅和都季诚在教导队二楼的走廊上,跟班勇正,还有直属四连的那些要退伍的老兵,看着操场上要克服雨水阻力玩机车的叶绍洪。

“洪哥这是要证明点儿什么?”陶毅纳闷儿,却依然对叶绍洪信心满满,洪哥要干地事儿,那都是相当有意义地。

其实,叶绍洪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操场上操弄这相当难弄的250机车,有什么意义。

叶绍洪跟那辆机车,又放飞了,这一回,有孤线了,机车和人分开了训练投弹那扇形区域那么大。还是油门没掌握好,一下子轰大了,机车的马达那么轰地一下,冲击的力量超级大,一往无前地造成了人和机车的扇形滑动。

第三回,叶绍洪开始掌控油门了,那机车就跟被按住头的老虎一样,突哧突哧地往前拱。

就这么,叶绍洪穿着钢铁侠的雨具,就象是骑瘸驴,围着操场奔突了三圈儿。

雨下得愈发得大了,站在二楼走廊上的都季诚和陶毅他们,都看不清叶绍洪是不是还在骑驴,只能约略地看到模模糊糊的身影。

杭思思杭姑娘,却好象比别人看到了更多的东西。眼眶里一下子涌出一些很柔软的东西,却没有掉落,只是回旋了一下,就消掉了。

他是一个战士。他很能战。

操场,一层层雨幕的操场,杭思思的思维触感里,又奇怪地感觉到,那个黑炭头,那个很能战的战士,在跟他的敌人拼斗。

胜,你一定要胜,她是我的敌人,你要胜了她。

……

星球上的火,一块一块地落着,黑炭头的身上也落了一块块火,火就在他身上烧着,几乎都可以闻到肌肉被烧焦的味道。

周围死一样地寂静。

黑炭头的手里是一杆发着光的长枪,枪尖上冒着死亡的光,刺下去的时候,枪尖上那团死亡的光,整块整块地把星球上的陆地,割裂出一道道恐怖的裂口,裂口里是炽燃着的一块一块的火。

火,液体流浆的火,可,杭思思睁开眼的时候,看到的是雨水。

黑炭头驾着那辆野狼250机车,高速飞驰着,哧开一道一道的雨水。

杭思思不停地摇着头,思维里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东西。着火的星球,枪呀,死亡的光,这是哪来的这些奇怪的意象。

……

雨仍然在不停地直灌着。

叶绍洪和那辆机车,仍然在操场上奔突着。本来想跟方洛然再说点儿什么地叶绍洪,却没再说话,就跟那天一样,方洛然用树一样的触觉,在发出某些只有叶绍洪才感知到的意象。

古战场,勇士级的战斗,挥动的武器,可以带起一片又一片的死亡之光的那杆长枪。

也可以说是死亡之火。

战场上到处是一块一块地死亡之火。

明明是雨水,却感觉周围全是那个古战场上的死亡之火。

等到一大片死亡之火砸下来的时候,叶绍洪浑身爽透地躺在了雨水里,那辆机车几乎被玩儿坏了,要散架子了。

就是这辆快要散架子的机车,方姑娘却骑上去了,就跟黑炭头一样,很勇士地奔突出了教导队的大门。

似乎,有一种音乐响了起来。

就象那种战歌的音乐,或者是那位隐娘给黑炭头弹过的《帕西法尔》歌剧里的音乐,甚至又可以听到那种神圣的声音:等候我所选择的人吧,他是因同情而获得智慧的愚者。

黑炭头是一个愚者。

他有他自己的世界,他想在他的世界里,把他想干的事儿都干了。

这一次,方姑娘,那树一样的触觉,对黑炭头的触摸更深。

这一次,玩得好大,都整出了古战场的意象——人类的思维触感,是个很奇怪的东西,的确可以忽视时间,也可以无视物理学上的那些定律。

牛顿在1787年于《自然哲学的数学原理》一书中提出,物体加速度的大小跟作用力成正比,跟物体的质量成反比,且与物体质量的倒数成正比;加速度的方向跟作用力的方向相同。

黑炭头在雨水里骑瘸驴的时候,算是实证了一下牛顿第二运动定律的部分正确,后来,那种无视阻力的超速度,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只能说,黑炭头的存在,是一种很奇怪的存在。他从山里蹦出来,似乎就是要证实一下,某些习以为常的所谓的定律一样的东西,也就是那么回事儿而已。

某些力量强大到某种程度的时候,所谓的定律就不是定律了,就成了被某某人玩坏了的定律。

但愿,他别把这个世界给玩儿坏了。

031 很值钱的实验母体

那场大雨过后,叶绍洪把演出队两个班的文艺兵,拉到了西操场。三位队干部,没随着一起训练,有些文字的东西需要总结一下。其实,不是三位了,只有两位,杭思思杭副队长接到战区火线艺术团的借调令,要去北丽国交流演出,演出团一共七十多人,挺大地一个团队,准备了三台节目,这可是,外交上遭遇寒流以后,首次的涉外演出,经过血与火考验过的,大陆跟北丽国的友谊牢不可破,军队文艺的交流,一如既往。

杭思思只来得及在黑炭头的脸上捏了一把,就坐上了接站的吉普车去了机场。

有一句话,别人听不懂,叶绍洪听懂了,“地图上的那些标出的地形地物,你都要摸仔细了,回来我要好好考考你。”

演出队的文艺兵晋入训练状态了,雄纠纠气昂昂,那劲儿比集训队的班排长们还猛。

直属四连的那些准备打铺盖回家的老兵,心动了。

老和尚问小和尚,是风动还是云动,小和尚不解其意,一会儿说是风动,一会儿说是云动,就是没叩问内心,说出那个心动的意境。

看着女兵们练队列,好象心必须得动。

她们的秀发可以拂过你的肩膀。

军营里太缺这种风姿了,当然,不是那谁谁的风姿物语,那样的话就太污了,太亵渎了。

叶绍洪没召集直属四连那些老兵,只是让文艺队的女兵和男兵展示一下他们这些天的长进。

光讲队列,直属四连的老兵,跟演出队的女兵们比,自愧不如,身体条件比不过她们。人家有曲线,你有什么,肌肉,论肌肉的话,那把叶绍洪放哪儿。

所以,你当三年兵,就是卷铺盖滚蛋,人家却提干,可以随便把女兵们提溜出来,溜溜。

老兵们诸般滋味上心头,欲说还休。

却道天凉好个秋。

无语递眼色,人比人真是气死人。

陶毅站在了老兵堆里,嘻嘻哈哈地,“临走了,上这么一道菜,留个念想,以后,吹牛的时候,带上点颜色。”

有位家是西延县的老兵,说:“带不带颜色都那么回事儿,人家也不会跟咱走,水中望月,吃吃酸萄萄,解解闷儿,这眼看着,是过一天,少一天。”

直属四连配属给快返一师进行长途拉练的动员会上,孙指导就讲过,不管是老兵还是新兵,愿意跟着出去溜溜的,都是好样地,咱们内勤部队的兵,不输给他们,叶绍洪,都季诚是咱们连队出去的兵,隆应启也是咱们连队的兵,他们就是你们的榜样,想不想跟着榜样来那么一下子,就看你有没有那么一股劲儿,是爷们儿地就别往后缩!

动员是动员,第三年的兵,还是没苛求,不想去的,也就没去,没进行第二次动员。

就这么,这二十多个退缩了的老兵,在临退伍时,又挪了挪窝。

看了一场雨中的机车冒险,有些老兵就觉得这三年兵,当得有些平淡了,平淡得跟白开水一样,除了给那些首长们表演过几次分列式,再就没有什么值得吹地了。

人家叶绍洪、都季诚这兵当得,才叫兵。

叶绍洪等班勇正把三大步伐都走完了,又开始讲道理了,他是要讲给直属四连的老兵听。这些老兵,要照着连队的老习惯,叶绍洪还应该叫他们一声班长。

“这个世界,很不公平,咱们部队里边,也一样,你们可能比我还明白,我刚当兵那会儿,心里也很别扭,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用笨法子,别人努力一倍,我努力十倍,只有这样,我才能露出头来,让人重视我,不这样不行,我不想混日子,我没有多少日子可混。”

“部队里边,很多人有背景,我,还有你们,都不能跟人家比,当了内勤老爷兵,好多人想着混关系,找门路,我不太会,只能以我的最笨的路子走,咱是从山里出来地,不能想去哪儿就去哪儿,不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也不能跟人家有背景地比,这个世界就这样,想要有点儿存在感,那就得下死力,我说心里话,一个男人,当兵三年,没努力过,没拼过,是最大的遗憾。我记得,在新兵连,有好几个人跟我说过,不想当将军的士兵不是好士兵,我还看过拿破仑传记里的一句话,一切都是可以改变地,不可能只有在庸人的词典里才会有。”

“看着好象不可能,真要练起来,就有可能了,路是自己走出来地,你们要是觉得我说地有点儿意思,可以自己组织一下,练几动,肯定比躺在床上压铺板有意思。”

叶绍洪的话起作用了,老兵们也弄起了两个班,一个班九个人,一共是十八人,另外那几个,人家是城市兵,叶绍洪说地那些话,听着不顺耳,仍然坐那儿聊那些下半身发紧的话题。

这已经很好了,两个班,十八个兵,正儿八经地起劲练练,等孙指导和文副连长过来,肯定有惊喜。

西操场混合编队的训练进行了两天。

第三天,有异动了。方唯教授不知是哪股风吹过来了,竟然叫上自家的哪位另类的闺女,站在西操场边上,饶有兴味地看着混合编队的男兵和女兵练分列式。

这就很有看头了,操场外面一群很喜欢到处看新奇的各色人等,看着方教授和她那个喜欢弄非人类音乐的闺女,而这两位的关注点却是操场上的叶绍洪和都季诚他们带队的这一帮刚刚有了兵样子的文艺兵和一群准备脱下军装,各回各家各找各妈的准退伍兵。

集训队那边大阵仗地合练了,气势如虹,一二三四的口号声特别响亮。多了特殊观众了,尤其是女性观众,爷们儿的嗓子喊出来的声音,分贝不自觉地就高了。

方唯教授的实验团队模拟出了一个机械版叶绍洪,练习击打用地,用地材料中,有一批就是关长胜从东峰那些走私品里提出来地高弹性纤维。这个实验品,是配给特种部队训练用地。

仿真人高强度击打训练,已经在猎鹰特战旅试验过两次,经过改进,第三版的黑炭头实战对抗类机械人,要进行小批次地量产。

材料太昂贵了,太费钱,造不出太多,只能配给特种部队。

叶绍洪这儿,倒是要快一步,进行第四版的更为严酷的冲击训练,在跑动中,集中暴发力量,基本接近实战环境。

按着方唯教授的设想,第五版,应该可以实现,特战旅的战士跟持有冷兵器的机械人在陌生环境,长时间对抗,可以在短时间内提高特种部队整体的实战生存能力。

这其中,最关键的,是叶绍洪这个实验母体,对他的力量的掌控还要再细致,羊毛出在羊身上,叶绍洪可是越来越值钱了。

032 斯言大善

方唯教授的手里有一个蓝色水晶球,看起来象是一个挺好玩的东西。

这东西是个很科学很昂贵的东西——可以监测中子层级的能量跃移。能量跃移,是捕猎者空间实验站给出的这么一个概念,麻省理工的麦斯拉教授跟方唯教授定义这个概念的时候,还给出了一个新的超远距离的名词——星位,一种远超光年这个距离概念的量化单位,这个距离并不是恒定的距离概念,是以母系恒星为原点,到最近的卫星的距离,定义为1个星位,以目前捕猎者所得到的数据,也只是在银河系范围内,有限的十几个恒星的某些异常节点的数据,跟4000亿的银河系的恒星个数比起来,连九牛一毛也算不上。

就象方唯教授说地,我们生活的这个地球,在那么巨大的星河旋臂上,只是被某个高智能生命随意拿在手里的一个球。

因为这个,方唯教的实验团队就做了一个球。

中子层级的能量跃移,异常频繁,经常被监测到的每天发生的某某地震带的地震,其实是更微细的某些能量节点出现了中子层级的异动,就象人得了一场病,一开始认为是不治之症,再经过进一步确认,却只是某个身体器官出现了炎症。

人类的语言所能描述的只能到这种程度了。方唯教授手里的那个球,每天会有海量的中子层级的能量汇入和逸出数据,至今,没有一家权威机构能够给出中子层级的能量跃移上限在哪儿,也没有被公认的测量工具,更不用说精确的测量数据了。

用还算精准的实验语言描述,可以是这样的:“星系空间能量交切”能量峰值节点横移出现了d级不规则星位跃动,能量汇入的聚合超出c级节点能值一百倍到一百二十倍。

所谓的“星系空间能量交切”能量峰值,是指固态宏观星系空间发生碰撞产生的能量聚合焦爆点,按照索普尔能量侵入理论,分为七级,a级,b级,c级,d级,e级,f级,s级。

东峰的东峰山和西磁山之间,不规则跃移的第十五处节点跟第九处节点存在重合并溶的特性。这是非常非常罕见的,方唯教授很想找到这种偶合性的原因。

从某年某月的某次会议后,天体与生命能量科学有关的官方实验被废止了,方唯教授的研究只能局限于私人实验室的非系统性和不完全监测。

在某些权威人士眼里,方教授跟麻省理工学院麦斯拉教授的合作,也就是往国外发发文章哗众取宠而已。

说是闲得蛋疼也不为过。

没有办法,天体与生命能量科学这个东西被鄙视了,有不少象方教授一样有志于这一学科的研究者,只能把目光投到某些不被官方认可的地下世界的黑科技领域。

……

“老万,你不能这么黑,我这论文值这个数。”一个爆炸头中年男人倚靠在吧台上,对着身边的一位妙龄姑娘,伸出了五个指头。

妙龄姑娘喝了一口酒,轻捻着高脚杯等下文。

“四万,我……的底线,你们这些吸血鬼,简直……丧尽天良。”爆炸头中年男人伸手夺过妙龄姑娘的酒杯,一仰脖子,把酒喝干了。

“脏,恶心。”妙龄姑娘撂下酒杯,转身,酒红色高跟鞋踩着吧台右手边的木楼梯上楼。

“钱是好东西,酒也好……人差点。”爆炸头男人盯着妙龄姑娘的身段,脑补着某些不可言说的妙处,跟着妙龄姑娘上楼。

妙龄姑娘属于那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高冷。

黑森酒吧里,有些人叫她万奇,芳龄就算18吧。

这里的世界可以说是没人知晓——正常人类很难找到这里。只有一些有特别触感的被科学这个东西把脑子烧得有点过度的那些疯子,形成了难以改掉的习惯和有特殊嗜好的人才会到这里找他们想要的东西。

爆炸头中年男人叫森帝格,以贩卖黑科技论文资料为职业,有时他自己也能写一些不伦不类的东西卖个三两万。虽然长相不佳,钱却委实赚得不少。

这一次跟18岁的万奇姑娘交易,不只是一篇黑科技文,还有更大的买卖。

森帝格走进了一间暗黑风格的房间。四周墙壁缭绕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中间有一块水立方式的格子,里面有一个人的影子。

影子扔给森帝格一份资料。

“好好看看,想拿钱,就做。”影子的声音倒是很柔和,象是地上世界中年女性的声音。

森帝格慢慢看完资料,说了一个字:“做。”

“万奇会准备你想要的东西。”影子说完话,瞬间消失了。

……

卧龙山上的那座教堂。

两位中年修女走到教堂外,收起摆在桌上的《圣经》,抬起桌子,回了教堂,关好了大门。

那道木门发生一阵轻微的摩擦,地下的地板被推开了两米见方的空间,一座从地下室通上来的楼梯上,走上来了两个人。

森帝格和万奇姑娘。

两位修女见怪不怪,放好桌子,悄无声息地上了楼。

“怎么搞到这里来了?”森帝格朝万奇耸了耸肩膀。

“这儿不好吗?”万奇撇了撇嘴,“胆子这么小,可别把买卖弄砸了,那个人可不好对付。”

“嘿嘿,富贵险中求,你这一单够我吃下半辈子了。”森帝格适应了教堂里的气氛,屁股一沉,坐到了身旁的椅子上,“以后倒是可以经常来这里忏悔我太过不堪的灵魂……万能的主,请赐给我力量。”

森帝格手指抵在脑袋上状似忏悔。

笃!笃!笃!

外面有人敲门。

万奇却没有急着开门,对森帝格说道:“楼上有人给你准备了牧师的衣服,换好了下来,一会儿进来的这个人可以让你很体面在地上世界生活,记着,不可惹恼她。”

“斯言大善。”森帝格说了一句,去楼上换衣服。

下来时,一身牧师袍的森帝格已经庄严得看不出酒色过度的诸般不堪。

“阿门。”森帝格打开门时轻轻地念出两个字。

“阿门。”门外进来的人也轻念了一声。

是一个很年轻的姑娘,穿着得体的职业装,身材高挑,跟万奇长得很像。

一位冒牌牧师跟一位想要真心忏悔的姑娘坐在了告解室里。姑娘轻声细语地说了一大堆,牧师却只给了一句:死亡和残暴给人类带来了恐惧,只要爱主,主会给你安宁。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每日的饮食,赐给我们,教我们脱离凶恶。因为国度,权柄,荣耀,全是你的,直到永远,阿门。”

姑娘最后的虔诚祷告并没有对着森帝格,倒象是对着某位真正的主而说的。

“我叫魏铭……换下衣服,跟我走吧。”姑娘站起身,走出告解室的时候,说了一句。

033 他的小曲他的庆幸

魏铭的职业身份是五槐火线艺术团艺术总监,一个虚衔,有闲的时候,可以把一群女兵弄到一起,搞个“花在盛开,鸟在高飞”的大合唱,一不小心地拿到某个官方的欢庆盛典上,可以当作开场的大节目。

魏铭的家庭身份,按照陶毅的叫法,是四小奶奶,这位四小奶奶去年刚给陶毅生了一个小叔叔,长得珠圆玉润,有一位刚好路过的大耳道长给取了一个名字:润玉,听起来有点儿娘,可抱在怀里端详之下,却又觉得贴切得不能再贴切了,恰如其分地人如其名。陶家的那位老老爷子,是民国时期的一位大律师,一直住在米国,五年前回来了,在五槐市某座山上弄了一座很大的院子,什么牌子也没挂,警卫却很森严,是陶毅的老爸亲手布置地。陶家的老老爷子枝繁叶茂,有七个儿子,搞法律的就有三个,最小的老七,陶毅的老爸,则是对老物件儿有独到的鉴赏能力,在部队系统说话的份量也极重。

……

星期六的早晨,班勇正和陶毅这两位刚刚混熟却觉得很投契的红牌子学员和中士,出了军营的大门,奔着段京玉的那家包子铺就去了,这俩人是急着要去吃段京玉刚请来的那位五槐四星级酒店干过的厨子做出来的九转大肠。

各人有各人忙的乐子。

叶绍洪给铁板腰当临时班长的那班女兵,加练分列式。女兵们跟分列式较上劲了,要精益求精,要弄出点儿样子来给教导队的教员和集训队的班排长们看看。

操场上,叶绍洪一板一眼地以他的拉风箱式的跑步姿式,跑到队列指挥位置,声音响亮地喊了“稍息、立正”,便开始了正步走落地砸坑的阳刚男人式的分列式训练。

这属于临时性加课。

这个时候,集训队那边,有八列队伍也在加课,女兵们都这么上劲了,班排长们有些就憋不住了,研杠杠地扎上武装带,穿上最新式的夏常服,在女兵跟前,练阳刚。

教导队的两位主官,张队长和朱政委难得的走在一起,围着操场外围的煤渣路闲庭信步。巧不巧地,就遇上了亦是闲步有暇的方唯教授。

“早。”朱政委先开口,口气显然是熟悉地。

方唯点了一下头,抬起手,指了指操场上的叶绍洪,“过几天,我需要借他用一用。”

“训练这么紧张,这眼看着要阅兵了,这怕是很难。”朱政委装作一副很为难的样子,却朝方唯教授甜么索地笑着,旋即,面相上成了无喜无惊油盐不进的样子。朱政委装什么象什么,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交际手腕可是熟溜得很。

“军事新科技需要的数据,隔天,还要跟米军的单兵生存极限数据对接,上头的上头直接要的。”方唯教授板着脸说完,不苟言笑。

“遵命!”朱政委立时站板正了,声音没有丝毫犹豫。不过,张队长和朱政委,对方唯教授再没有什么话可说,把目光都投向了操场上的叶绍洪。

“你!出列!”叶绍洪喊出蔡绅。

女兵班队尾的蔡绅,身形超过圆润的极限了,胸线要比排头高出那么一块,后面的屁股明显也比别人多出一大圈儿,叶绍洪想让蔡绅把胸和屁股尽量收着点儿。

蔡绅的正步走摆臂老平不起来,腕高肘低,这都拿着尺子练了三天了,毛病还是改不过来。

孤僻动作。新兵连孙明班长说得对,练队列,过了新兵连,那些个人有的特色动作,要改过来,太困难了。

蔡绅出列了,挺着很挺的胸和那傲人的屁股。

叶绍洪让铁板腰跟蔡绅并列站着,铁板腰的摆臂很规范,一带一,让蔡绅练习摆臂。

“摆臂练习,一!二!”叶绍洪脆崩的声音让那些站在操场外看着的服装厂的女工听到耳朵里,就跟过情人节人送的巧克力似地,那感觉真爽。操场外面的的走道上,三三两两的闲步者,不由停了下来,看着黑脸的叶黑炭给那位滚刀肉女兵吃小灶。

一堆人中,有一位认识叶绍洪地,好象是邓剑女朋友的同事,姓曲名琳,会摄影,经常跟东峰报社的记者混一块儿,隔三差五地就在报纸上发个摄影新闻。

“有意思!”曲琳姑娘心里赞。

曲琳姑娘醒起了新闻敏感,回家拿了相机,取好角度,对着操场上的叶绍洪和演出队的女兵,拍了二十几张新闻照片,还特意近距离地给叶绍洪来了几个特写。

叶绍洪仍然一丝不苟地指挥着蔡绅,纠正她的孤僻动作。

某个时期的陆军共同课目的训练尤其注重仪式感——实不实用先不说,先要有整齐划一的大气势。一个班一个排一个连,直至一个营一个团,要的就是那种大场面的威武。

这个点,正好又让叶绍洪给碰上了,就因为用手掌对着蔡绅的特型身体,比量摆臂的那个姿式,又上了军报了。不想制造新闻,却又制造了新闻。

东峰警备区的女兵,星期六早晨的早训,成了一道固定在新闻纸上的风景。

叶绍洪就象是在五槐新兵营一样,用他悟出来的,训杜小妍和丛丛那帮女兵的队列教学法,对演出队这帮女兵也照样效果奇好,女兵们傲娇娇地挺着胸,越看越有味道。动作抠得很细,钩臂、翘腕、站姿不正的,叶绍洪都是有一纠一,一视同仁,一个也不落下。排头女兵的步子太大,叶绍洪就站在他前面压步子……恍惚间,叶绍洪感觉,好象是杜小妍站在排头的位置,嘴里默默地喊着一二,练习摆臂。

都季诚围着教导队外面的煤渣路跑了一圈儿,买了二斤油条,两袋豆浆,这是给叶绍洪和他自己准备地。星期六早晨,教导队食堂习惯性无早饭,要去吃也可以,就是馒头加咸菜,值班的炊事兵也就是加把火随便热了一下,一般也不会有人吃那过夜的馒头。

都季诚把油条挂到宿舍门上,挺滋摆地喝了一口豆浆,就唱上了,地道的云西小调。一个人一辈子能有几次机会遇对一个人。都季诚加倍地庆幸,跟大明湖畔拿着某个男人皮鞋幸福感满满的夏雨荷一样,感激上苍,让自己遇对了一个人。

都季诚的嗓子很好,嗓音很干净,比自称甜音歌者的范武月至少要好五倍。

跑马溜溜的山上,一朵溜溜的云哟……世上溜溜的男人,任我溜溜的求哟……

有味道,站在紫禁之巅的西门吹雪,对着叶孤城,那可能也是跟教导队二楼上喝着豆浆的都季诚看着演出队小操场上给女兵纠正队列动作的叶绍洪一样。

……

三天后,一辆越野吉普把叶绍洪和都季诚接到了某人的实验室里。

人体极限测试。

叶绍洪怎么也没想到的是,第一个测试,竟然是自己老家马鞭山的那个六里大长坡的3d模拟测试。

身边的那匹黑马不是真的,是智能机械马,它的外型和力量精微到了无法想象的地步,如果不是方唯教授说出来,叶绍洪真的以为就是老家的那匹拉车的马。

这个时候,他不知道都季诚在做什么样的测试,身上套上缰绳的那一刻,整个人已经完全是昨日重现了。

也许是为了给他一点儿测试与真实之间的暗示,测试主控台先放了一段《昨日重现》的音乐。

一个人,一匹机械马,拖着一个长长的模拟马车阻力的蓝色箭头,在三十多台监视器的监控下,往那个仿真模型的山顶上爬。

实际上,人和马在原地未动。叶绍洪却浑无所觉,异常投入地躬着身体,汗如雨下。这一段的拉车已经不是一段记忆了,是叶绍洪要证明自己不甘于体能的限制,要用拼命的状态,让那些看起来很科学的数据,很科学的证明,一个不甘居于人下的山里孩子,完全可以克服物理极限,创造一个超越科学范畴的奇迹。

人有时候,可以是一个无限给力的怪物。

034 科学的幽默感

“s级的怪物。”方唯教授看着刚刚测算出来的数据,给叶绍洪来了个随性的评判。

捕猎者空间实验站测试系统给出的结论是:同等阻力下,被测试者的持续拉力维持了三点五千米——也就是说,叶绍洪从当年的6里路,又延长了1里。

方唯对待生命科学的态度异常地严谨,这也是他跟军队体系唯一有共性的合作。那边的人要的只是一个真实的拉力数据,而方唯要的却是物理力学以外的生命能量持续加持的能量与力学共存理论的佐证。

主流学界避之唯恐不及的东西反倒是方唯教授最看重的。

上边的人拿走了叶绍洪和都季诚的测试资料,象征性地跟方唯道了几声谢谢,就返回京城交差了。

方唯还有进一步的测试。

测试地点变了,是在东峰山主峰的一条狭窄的山道上。

背石头。主要测试叶绍洪,都季诚陪绑。

测试前,方唯教授用她手里的晶球,给叶绍洪和都季诚稍稍地调节了一下,放了两段《西游记》的视频。

猴子被如来佛祖翻手一掌压在五行山下的那一段,还有一段是“你是猴子请来的救兵吗”。

“科学也要有幽默感,数据始终只是数据而已,我想要的是未知世界的真实展现。”方唯在叶绍洪的背上放了二十三个微型压力传感器。

以压力传感器代替石头。

“开始!”

刚才还说得很轻松,猛地,叶绍洪就觉得泰山压顶。传感器的压力传导,真实得不能再真实了。

五分钟的时间,叶绍洪头上就开始出汗,躬着腰,眼越瞪越大。

“很沉?”旁边的都季诚问了一句。

“试过就知道。”叶绍洪又小声说:“没想到,方唯教授折腾起人来这么变态,咱们以后有罪受了。”

……

陶毅少爷跟班勇正在京玉饭店(包子铺升级换代,持续性发展,规模扩大了,贵人多旺财,段京玉苦尽甘来,在先富的路上,成了教导队外面小吃街上的领头雁),吃得煞是欢快。这大酒店的厨子做出来的的九转大肠就是地道。

店里有不少吃货,还有一个带着狗地——黄金色的狗。那狗的狗链子也是黄金色。这狗和狗链子有些亮眼,却没有人太过着意。除了这一位带着狗的有点儿心不在焉却仍然很努力装着很象食客的食客,还有一些绝然不象是食客的,看起来很闲,无可无不可地喝着杯子里的饮品,象极了某个时世,被无数蚁民供养着一杯茶可以喝半天养尊处优可以戴很多表的官人。

吃的和不吃的,各管各,这样的气氛虽然不算融洽,倒也相当安分。新来的店小二颇有眼色,打开了那架黑色的唱片机。唱片不紧不慢地响起,纯然的钢琴曲子——海边的阿狄丽娜,这曲子响起来,显出这京玉饭店不是以前的街边包子铺了,是有品位的,虽然特色菜是九转大肠,可在钢琴曲的悠扬里,谁敢说,吃货只是吃货。那几位喝着不知什么名字饮品的官人,倒是多了些许兴致,后背往后靠了,在听不在吃。

吃出兴致的陶少爷,竟然放开量喝起了高酒精度的烧酒,班勇正本不想开这个戒,老觉着今天这店里多多少少地有些莫名的诡异,可架不住陶少爷钱多加牛豪,索性由着他胡吹海吹,手底下忙活着往嘴里填着虾蟹雁腿灌着东峰黑啤。

两人尽了大兴以后,歪扭着刚走出店门,却不想,一条狗猛扑过来,把陶毅少爷的后背撕出了两个血洞。黄金色的狗,速度太快,陶少爷云里雾里,竟然觉着眼前多了一道金黄金黄的彩带,仆在地上的时候,满脑子的是那位跟他有过缠绵的革格姑娘,嘴里不由得吐出了几个字:小甜甜,我要……永远对你好,就跟对洪哥一样。

这血腥的意外,被陶少爷弄得竟有了一些小旖旎。

班勇正看见血,看见陶少爷血呲糊拉的后背,惊得一屁股坐到了地上。那狗主人反映奇快,扯住了狗,跑到电话亭打了急救电话。他好象就是店里的那位食客,那狗是那条黄金色的狗。一人一狗配合得颇有阴谋感,街上闲散的行人还以为这人菩萨心肠。

店里不似食客的那几位官人,眼皮只是抬了几下,然后,就继续享受音乐了。

急救车来时,班勇正仍然蒙着,那狗的主人倒是丝毫不乱,叫了辆出租车,跟在救护车后面,到了军队医院。

……

东峰市东峰山富人区,魏铭的私人别墅里。

森帝格坐在一架钢琴前,优雅却带着某种狂放地弹着《山河颂》,他的周围坐了一圈儿很芳华的女孩子。

太阳跳出了东海大地一片光彩河流停止了咆哮山岳敞开了胸怀……鸟在高飞,花在盛开!

按照音乐人行内的话说,这是《正义旋律》组歌里的第一序曲,豪迈加自豪加伟大的盛世必备音乐,可以称得上是太阳系的主旋律。

森帝格这个外来人,竟然是主奏——这不科学,很不科学。围在森帝格周围的小姑娘们只知道森帝格是客座教授,要给他们纠音,给他们合四声部,这种难度系数挺大的合声,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弄出来地。音乐人只要有音乐,当然就不问出处,所以,森帝格的弹奏就格外地旁若无人,世人皆傻。

音乐室外,坐着一群不相干的人,就跟京玉饭店那些官人一样,事不关己,拿着茶杯,翻动着报纸。

门口保安室拔号式电话猛然响起。半睡的保安一个激凌,抹了一下嘴角,骂了一句:“狗日的电话!”

这是他的招牌式接电话模式。这位保安,接了电话,听了几句,脸上一呆,立即杀猪式的猪叫一声,“魏姐,出大事了,陶少爷进医院了。”这货拔开腿,疯跑到二楼,叫出了魏铭。

陶少爷被狗咬了,四小奶奶当然得出面。

无风不起浪,陶少爷黄金彩带入梦的小旖旎的血腥意外,带起了挺大的意外。四小奶奶魏铭魏姑娘去医院看了陶毅,却没有长时间的停留,而是叫了一辆带警灯的军车,直扑东峰山上金海湾旁边的陶家大院。

东峰山绵延西展的某个峰头下,有一座建筑,圆顶的哥特式建筑,看围墙的颜色应该有些年头了。

魏铭的车经过三道现役军人值勤的哨卡,进了主建筑。

一座塔,象是埃菲尔铁塔。塔尖上有四根很尖锐的金属,不断地闪耀着电芒——玩过某个盛世年代策略类网游的人群应该不陌生,这东西可是会聚合发散恐怖能量地,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灭得渣都不剩。

035 敝帚自珍

“老头子,那边的人动手了,我早就跟你说过,先下手为强,现在好了,人家骑到你脖子上了,你不应也得应!”

魏铭声音尖锐,眼盯着那位坐在一把铁椅子上的看上去很有阅历的中年人。

中年人,老头子。这称谓,似乎世界观有点儿不搭。

看上去,那位坐在椅子上的中年人,慈眉善目,人畜无害。他伸手摊开了一张地图,纯军用地图,上面标的密密码码的多少多少高度的高地,独立树,巨石,某地主家的粮囤子都有标出。

“执行b计划。”

中年人的这句话是命令。他身后的那台四只机械臂的机器听得懂他的话,连续向十一个部门发出指令。

“为什么是b计划?”魏姑娘带着怒气问了一句。

“a计划有点儿脑残,还有一点点地残暴,你知道我,讲究平衡讲究休养生息,杀戳太重,我心里会有愧疚,有愧疚终究不是积极情绪……这个世界,还是要讲究和谐。”中年人似乎想起了什么,朝魏姑娘笑了笑,“那个人是在旁敲侧击,他……想要的东西太多了,人太贪婪了不好,搞不好,就是偷鸡不成蚀了米。”

“为什么给我解释这些。”魏姑娘稍显温柔。

“因为……因为你是我陶显离最珍爱的夫人……来,亲,抱一个。”陶显离伸手。

“少来,少装。”魏姑娘风一样地出了房间。

那辆警用军车载着她上了东峰山的中峰,9163航天研究所的驻地。

她要见的是方唯教授。

其实,两个人并没有交际,之所以要见是因为b计划。b计划里挺重要的一个环节,是汉京第二大学天体物理系和音乐系的搬迁。方洛然是音乐系的学生,所以,这一环就没办法绕开方唯教授。

方唯教授正在忙着对叶绍洪进行非偶然性碰撞实验,正是出数据的时候,没空搭理陶家那位掌舵人的小夫人的冒然拜访。

叶绍洪成了一个拳击靶子,一个跟他同样黑脸的机械人模仿着人类拳击的动作,一个左手直拳在叶绍洪的胸口不轻不重地击了一拳,接着一个右摆拳朝叶绍洪的胸袋砸过来,叶绍洪举臂格挡。

挺变态的测试。叶绍洪腿不能动,双臂可以举臂防守。不过,机械人反应不快,以叶绍洪的反应速度不用担心会被重拳放躺。方唯教授测试的不是叶绍洪的抗击打能力和反应能力,是叶绍洪上半身能量转换的变化曲线。

也就是人体自我保护的能量跃动中非相邻能量区间的运行轨迹曲线。这是一个崭新的领域,西方英吉利《自然》杂志非常感兴趣的东西,非常有钱景,非常前沿。

目前,在东南这一片大陆的诸国中,还只是地下世界的论文切蹉。这也是因为方唯教授敝帚自珍,不想被敌对方拿到资料。给叶绍洪和都季诚做的前两个测试也有放烟幕弹的意思,让那些躲在暗处想弄走点什么的人一无所获。

叶绍洪终于搞完了这不知其然也不知其所以然的测试,和都季诚坐在航天所领导专设的小餐厅里吃饭。

“班长,你说,这个航天所是不是有点儿邪门儿,他们搞氧舱设计的,怎么把咱们两个大活人当成了小白鼠?”都季诚扯了一根油条,泡着碗里的豆浆,又蘸了一点儿酱油,吃得蛮有滋味儿。

“邪门儿的是方唯教授,我被她折腾得都快散架了,以后,要是方唯教授再搞什么劳什子的测试,你看着我点儿,要是我朝你眨眼,你就弄点儿动静出来,搞点儿意外。”叶绍洪馒头里卷了两块牛肉,跟都季诚说完,就大口开吃。

都季诚吃完油条,问:“怎么弄?”

“摔个物件儿,或者,给那个黑我一个模样的机械家伙那脑袋里倒点儿酱油,或者豆浆,让他脑子进进水。”叶绍洪指了指外面,那个被方唯教授的助手装到箱子里的机械版黑炭头,却看见方唯教授跟一伙人走进来吃饭,赶紧不说话了,装模作样地啃馒头。

“有个消息提前告诉你们,教导队的班排长集训这个月底结束,你们两个要换换地方了,不过,还是老地方,你们的老连队,新名字是,战区两栖特勤大队特勤四中队。”方唯教授走到餐桌边,倒了一碗豆浆,几口喝了,又抓起一个馒头,啃了一大口,“还真饿了,你们俩慢慢吃,一会儿教导队的车来接你们,我就不送你们了。”

方唯又抓起一个馒头,看了看叶绍洪的吃法,她拿起筷子,挑了几块牛肉包夹到了馒头里,“山里人挺会吃,”咬了一口,又说:我还有事儿,要应付一些很讨厌的人。”

叶绍洪和都季诚慢慢吃着,看着方唯出了屋子,上了一辆机车。

方洛然方姑娘的野狼250机车。

那位老头子启动了b计划,引起的震动难以想象的大。军方的几个老头子都动了,科技和教育系统,还有京二大学的管理层也动了。

东峰市的一二把手更是激动的什么似地。汉京大学的分校,这不要太高端,就这么一个手笔,以后,自家的孩子进一线高校那就是一句话的事儿。这里面,商机无限。再加上军方的那个马上要在东峰市成立的两栖特勤大队,东峰市一下子就……等等,那个传真。

“首个军事和经济实验特区。老穆,这很要命,不得了,不得了,不得了。”东峰市一把手跟二把手说了一句话,拿起桌上的传真,激动得语无伦次了。

“双特区是什么概念?搞不懂,搞不懂,搞不懂!”东峰市一把手看完了传真,手不停地拍着脑袋。上头给了太大的惊喜,这么大一个馅饼掉下来,一点儿征兆都没有。

“相关方面捂得太严实了。”二把手有感而发,脸上红光满盈。

这种酝酿已久,却又看似很突然地举动,对大陆顶级管理层的那些大人物来说,是有意为之,只有极少极少的一部分人,才会知其然,然后,知其所以然,这是奉行愚治之政,下面的人知道地太多了,没啥好处,上头的人吃完了蛋糕,剩下几块,扔给你,你都要感激涕零,直呼皇恩浩荡。

愚者恒愚之……可是,有好多很不好的事情,并不以某些高高在上的人物的意志为转移。方唯教授这样子的民间智库的组织里的知其所以然的一些人,很多时候,要比那些傲居至高之位自以为是的人知道得多,也明白得多。

036 重大家庭会议

方洛然轰着250机车,载着她的亲母亲方唯去机场,机场里会有专人为他们办理重点旅客的机票。这是因为陶显离的那个b计划,握着某些军事高科技发展重大项目的雷家的掌舵人,召集所有家庭成员,回京城开家庭会议。

机车驶下了山,拐向进市区的路,经过一个小山包时,方唯让自己的亲闺女把机车停了。两人一起登上了小山包,看着繁树杂花的秋之风景。不错的山,虽不惊艳,却颇有韵味儿。山不在高,有仙则灵。这小山包虽然没有仙名,可是,却也有些名堂。史志上讲,这山叫灯塔山。灯塔这东西,是航海用地。这座灯塔山已经没有灯塔了,只有个旧址,一块石碑记载了这座小山包曾经的历史。叶绍洪如果看到这块石碑,肯定要感慨。这块石碑,是他的爷爷一锤一锤敲出来地。那上面的字体是文征明体,乃是村里唯一的书法有根的唐大先生的手笔,铁钩银划,颇见功力。

“字刻得挺厉害!”方唯看着石碑,又看了看站在旁边的亲闺女,有些另类地地扯了扯闺女的短发,说了一句经典词话:虽然我们的过去已经不知道是什么样子了,也不知道很多人的将来会是什么样子,但是,我觉得我家闺女,将来,一定一定是很厉害的样子。

一定地。这母女俩现在就是很厉害的样子。方唯教授要干点儿大地了,她从魏姑娘那儿听到了删减版b计划,心一下子热起来了。那几位天天闲着无聊喝茶快喝出绿毛来的老头子,破天荒落下实锤,对方唯来说,等于是给一栋铁屋子开了一个大洞,里面快要窒息的人,都要不自禁地感激上苍或者感谢cctv感谢那些不再装睡的那些肯放下权柄的家伙,再或者象西方大陆那些信奉基督的人们一样,喊一声,上帝,你的子民将永远与你同在。

就这个b计划,那些,以上帝为至高神的歪果仁,真的给方唯打了很多贺电,可爱又可恨的他们消息太灵通了,那位麦斯拉教授已经坐上了飞机,要赶来东大陆的轴心国,跟方唯教授一醉方休。

有道是:科学无国界。b计划里有三深计划,分别对应着天海地。不是开玩笑,是瑞士银行的美元源源不绝地开出来,要购买最前沿设备,对现有地星文明的科技,以及星外文明科技不遗余力地研发。

陶毅少爷被狗咬,竟咬出了汉华大国的科技雄心。

干吧。一位老军头简简单单地给了两个字。

虽然b计划仍然是绝密级,但是,对某些领域来说,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地球村就是这样子,信息共享,你好我好大家都好。

雷老将军的家里。

雷司令一身军装,帽子都没有摘,神色很庄重地坐在沙发上。家里可以容纳三十多人的客厅里坐满了穿军装的。

方唯是雷大将军的小夫人。那两位从法律上讲已经与雷将军没有关系的大夫人和二夫人依然在。这两位夫人,从脸色上看,对方唯这位小夫人没有什么敌意。

难得。

家和万事兴,虽然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雷家,夫人和自家男人有同等地位,都可以在内参上发文章,抨击某些不要脸的屁股决定脑袋的顶层决策,也可以在军界政界混,没有太多限制。只是,对交朋友有说道。雷司令的爹雷老爷子,特意在客厅里挂了自写的一幅字: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

读书也有要求,国学一百篇,唐诗三百首(含宋词),最底线要求。达不到,就进不了主厅,只能进偏厅。

市面上有出版人专为雷家订制出《国学精选》和唐诗宋词。平民子弟,有慕魏晋名士者,拿了敲门砖,若是有幸在雷老爷子跟前背了国学名篇,唐宋诗赋,有可能收为义子。

家风开放,又相当有档次,在一众开国之臣的家族中,颇有人缘,说一句一呼百应也不为过。这也是雷司令底气所在。雷司令除了深厚的国学以外,书法也被老爷子看重,客厅里挂了一幅雷大将军的条幅。

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端的是气势恢宏。雷司令书法师从中石先生,已然有自成一家的气象。

这气象最为雷老爷子所钟爱。

……

雷老爷子出场了,先是看了一眼挂在客厅正墙上中石先生“公心盛德”的字,拍了一下掌,客厅立时安静了。雷家的子孙本来就不敢大声说话,看到老爷子出来,更是收摄声息,听老爷子发话。

“如今,有人先开炮了,这一炮厉害,好,厉害得好,这一炮早就该轰出来了,”老爷子话音一顿,看了看坐在客厅西侧的方唯,“你们搞科技的,别怕出错,前人没有的东西,怎么会一下子搞出来,胆子大一些,路子野一点儿没什么,不要怕花钱。要跟世界上……顶尖的那些人多接触接触,人家的研究玩的是真的,别跟科学院那几个混帐东西一样,整天就想着捞钱捞名誉。”

“大学里教书的,要少谈钱,多做学问,不要肤浅了,不要随波逐流……这些年,风气真是不行,做学问的少了,可,老大老二,你们都给我惊醒着点儿,打着我的旗号赚黑钱的,是败家子,过些日子我要跟那几个老头子一起吃顿饭,趁着我们几个老东西还有几口气,干点儿正事儿,这好不容易打下来的江山,也该好好整理整理了。”

老爷子挨个地把坐在客厅里的人看了看,最后盯着雷司令,“你们做官的,尤其要小心,那些往你们兜里塞钱的,没一个好东西,谁要是拿了那些混帐老板的黑钱,赶紧给我吐出来,时限,给你们一个时限……”

“我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要是还有人往我耳朵里灌那些脏来脏去的东西,你们就小心了,老大,老二,你们屁股底下那些见不得人的东西,给我早早地擦干净了,别跟那几个拍电影的混在一起,那几个熊东西,太不要脸了,那里面都臭成茅屎坑子了,你们都给我离得远远儿地。”

雷老爷子九十多岁的高龄了,脑子一点儿不乱,把想说的都说了。他嘴里的老大老二,两位从军界转到商界的大佬,脸色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最近演艺界太不消停了。那个脑残的冯震冰冯裤子,这狗日的,非要拍什么《超级手机物语》,这个时候弄这下三路的腌臜电影,真是找抽。

不过,弄也弄了,这十几亿的钱不能就这么打了水漂。

这屁股委实难擦。那几个货是真贱,往死里贱。仗着影视圈儿有点名气,人也好,财也好,都当成了买卖,把钱看得比命还重要,这套大活儿要是给那几个贱货停了,不定能闹出什么妖蛾子。

还真有人闹出妖蛾子了,有个女人挂在了教导队外面卧龙山上的的那座大木钟上,两只胳膊挂了七八条血红血红的丝带。

小女子有冤,以死明志。大木钟的分针上白布黑字的宣示着这个女人玉石俱焚的决绝。

街面上行人不多,有一个人躲在木钟后一条巷子里,拿了一块黑砖似的通讯终端在联络着什么人。

一条金黄色的狗趴在他的脚下。

又是那条狗!在陶少爷后背上撕了两个血洞的那条狗。

这一人一狗倒是奇了,怎么到哪儿都能搞出新闻大热点。

037 这不是真地

叶绍洪和都季诚坐在吉普车上,老远地看着这军营外的奇葩景观。

警察已经来了。三辆警车,十几个警察,设好了警戒线,就各尽职守,守着四围。来得急了些,对当事人的情况一无所知,只能等上头的命令。

记者们闻风而至,各色镜头闪着光,咔咔声不断。

木钟上挂着的那位,突然伸展了一下腰肢,两手一抖,又弄出了一块长布条。布条上血红的大字:异星人强入!

天哪,这是什么节奏!怎么说这是?异星人对孱弱多欲的人类强迫地进行了某些不可描述的事情,这得有多暴裂!天哪,那有没有生化危机——丧尸,有没有奥特曼加小怪兽。

这是电影剧情预演?这是哪个脑残的导演,拍这么脑残的东西!

谁能告诉我这不是真的,不!不!不!这最好是真的!

记者们疯了,有两个很专职的大块头,不知从哪找来架木梯子,忙不迭地爬上去,进一步接近那位异星人强入的制造者,各角度猛拍。

女人要大火啊!她这是寻死吗?这年头,寻求额外快感的女性怕不会因为跟异星人亲密接触的意外,就非要跟死神不屈不挠地叫板,最大可能,这是早就设计好的骚操作。

等着吧,人家背后的团队,指不定还有什么后续的动作,要是来个雄性的绿巨人,跟那位四肢大开的雌性人类执手相看泪眼——哦,来了。

“靠你老母,你才是异星人,你全家都是异星人!”人未至声先至,一道粗旷的雄性声音对那位制造异星人强入的雌性人类的暴吼,或是要剧透还有另外的精彩。

一声狗叫,那条黄金狗突然窜出来,闪电一样,就象那位传说中的蜘蛛侠一样,攀上了大木钟。

一声女人的尖叫,一声枪响。

狗中弹了!

又是连续的枪响。

那狗从木钟上摔下来,掉到了地上。

狗没有死!竟然缩成了一堆蓝色液体,瞬间,一条黄金狗又满血复活!

记者们嗅到了异样的气氛,各种闪拍技术花样展开。

……

叶绍洪本来就对东峰这座城市的各种层出不穷的奇事儿弄不明白弄不透彻,眼下这,这什么异星人强入,这难道是后穿了几十年,或者是几百年,再或者是进了日本漫画里的二次元?

一个女人,一条狗,一堆警察,一大堆围着的记者,再加上一座自具神秘色彩的大木钟,象极了科幻漫画。叶绍洪所能联想的就是上高中的那段时光,那位家里有个在非洲卢旺达当维和工程兵哥哥的女同学给他看过的黑科技漫画。山里的孩子因为贫穷因为现代讯息的极不对称,限制了自己的想象。

这世界!这操作——要不要让那些内心特别温暖的大腕们端出盛满鸡汤有诗和远方的爱的乐韵的华章,来一个什么因为爽所以爽的音乐疯魔秀?再者,就跟某些非常非常了不得的日赚万金的网商娱乐小说的大神们在写腻了诛灭诸天诸神诸魔世界以后,就以随在跟前的女人为蓝本写一些超有爱超有浓浓圣母鸡汤味道的软文,拍一个微微一笑很倾城,或者是,为了你就是为了全世界之类的爱之永恒的大火剧,可以很主流的给主流文化圈子里的人抖抖可爱抖抖纯洁,让那些仆街再仆街的山里出来的孩子也可以象唐吉诃德一样——强入这个世界——强入白富美的世界。

“日他鬼儿子的妈哟,真是日了狗了!”都季诚用地道的川西话骂了一句。

都季诚也看不懂那位雌性人类的骚操作,也看不懂狗。那只可能是超智能的机械狗,被警察们控制住了,乖乖地趴到了地上。

失控的局面终于可以控制了。警察们面带微笑地驱离了不相干人等,把该带走的人和动物都带走了,记者们也慢慢散了。

异星人强入。叶绍洪回到教导队宿舍,脑子里还在转着这个词汇。这个词有点儿绕,是不是扶桑国漫画有这么一出。第二天,跟着班勇正去医院看陶毅少爷,经陶毅少爷的点拔,心里有了一些了然……陶毅的一位表姐姐为解其寂寞特意给他弄来《魔法禁书》和《科学的超级磁炮》。

“非主流孩子玩剩下地,爷早就不玩这些了。”陶少爷用脚指头点开脚边的漫画,略显忧郁的样子,那种纯正血统版有钱少爷才有的嘴角慢慢上翘的慢动作,使得他智商上的优越感开始轻度泛滥。

陶少爷住的是特级病房,光是二十四小时陪护的通房丫头,哦,是护士,就是三个。络绎不绝各地来看他的人挡都挡不住。

有人把本来很低调的陶少爷的背景透给了某些喜欢弄消息的东峰人。这了不得,各个圈子开始传了,那些想攀高枝的人,那表情,是恨不得对那只机械狗一万只脚踏上去碎尸万段的表情,后面还要加上n多批次地一万头草泥马。

将晚时分,叶绍洪特意去给陶毅买了一份京玉饭店的风味馄饨,陶少爷吃得如痴如醉。班勇正跟陶毅少爷聊了一些他自家的果园子里的苹果甜瓜梨花桃花什么地,就回了演出队。班勇正就因这这个豪吃九转大肠的意外,算是因祸得福,在演出队的集体队会上做了个检查,然后就顺当当地到了西操场上的直属四连的驻地,这一回,他是真正地弃艺从武了,不再操弄那杆吹厚了下嘴唇的长号,一本正经地练起了军体拳,。

……等病房里清净了,陶毅把三位护士都请了出去。

“洪哥,我被人做了手脚了。”陶毅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接着又说:“这话,我没跟四小奶奶说,我感觉这里很危险,不知道是不是幻觉,老是觉得有人想弄死我,那几个护士就很不地道。”

“医生怎么说?”叶绍洪不知道该怎么劝。他从小就没进过医院,有了头疼脑热什么地,都是唐大先生让他的儿子上山采些草药回来——弄个药方煎副药就解决了。所谓医者父母心,唐大先生的学问和医术虽然算不上高明,可是村子里的人都依赖惯了,有个病什么地,就是以遵唐大先生的医嘱为是。

“那些狗屁医生知道个屁,全是些不懂装懂的混蛋,我脑子里都乱成一锅粥了,他们说,我只是受了点儿惊吓,静养几天就没事儿了。他们倒是对我背上那两个洞特别有兴趣,还要专家会诊。”

陶毅又想起了没吃完的馄饨,拿起来不管凉热地吃完了。

“替我想个办法,我想离开这鬼地方。”陶毅不似作伪地揉着脑袋,“也不知是哪个不知死的,这是要往死里搞我。”

叶绍洪查觉到了一点儿什么。虽然很细微,可是叶绍洪知道不是幻觉,是一种声音,准确地说是两种声音,第一种声音发出了类似“查”的声音,第二种声音是一声狗叫,不算清晰,却也不模糊。

这个病房确实有点儿异样。

……

魏姑娘名义上的夫君,那位年纪很大看上去却只是个中年人的陶大律师,啪啪地敲着键盘,那台不知什么型号的电脑主机发出一阵沙沙声,屏幕上唰唰地显出了一串代码。

“你不仁,别怪我不义。”陶显离敲完代码,冷哼了一声,对那台模样怪怪的机器下了一个指令。

魏姑娘接了一个电话,对着自己房间的电脑,也噼里叭啦地打了一串指令。

超智能程式覆盖指令。

病房里的陶少爷猛地抖了抖身体,脑子里一下子清晰了。他的右大腿外侧有一块他自己也搞不清状况的硬块。那块硬块在魏姑娘的指令发出后,幽幽地闪了几次蓝光。

陶毅不知道,他曾经受伤很重的大腿和后背,其实已经不是原来的部件了,是陶家花了大价钱在米国买回来的超级类人器官材料。陶毅的大脑,仍然是人类的构造,内循环也是纯粹的人类。只是受过伤的右大腿上嵌入的那块东西和后背的那块是超级合成材料,里面的集成电路倒是很复杂,不过,只是用来替代原来结构的那么一块肌肉和骨胳组织的替代品。

那只超智能机械狗就是要咬开藏在陶毅少爷身上的秘密。

人类不仅可以被克隆,也可以被局部或者整体上改造——这种骇人的秘密,相关的研发机构都不敢对外宣布。

对某些相当混蛋的组织机构来说,这未尝不是一种超有刺激的体验,把主动权操在自己手里,可以玩弄那些傻缺于股掌之间,这秘密最好永远不要公开。

038 太番外

“有人要跳楼!”医院的走廊里扫地的一位阿姨高喊了一声。

医院顶楼的平台上有一个人,一个女人,一个很青春很妖艳的女人。

她手里拿了一摞很厚的a4纸。

她有话说。

亲们,和我一样傻缺的男亲女亲们,我要说,不管末日审判的号角什么时候吹响,我都敢拿着这本书,走到至高无上的审判者面前,果断地大声说:“请看,这就是我做过的,这就是我想过的,我就是这样一个滥得不能再滥的人,我对于我的贱我的无耻,我就这样记录下来,尊贵的审判者,请把您的所有的众生都叫到这里来,让他们听,好好地听,一字不漏地听,然后,让他们每一个人,在您的神圣的宝座面前,同样披露自己的心声,看看有谁敢对您说,有谁会比我更不要脸更无耻更下贱!”

局长,盛俊庆局长,我开房,我爽,我好快乐。小盛盛,和你在一起,每一次都要出血,鲜红的,人家痛并快乐着,人家好想跟你有一个新的生命结晶的结果,心里好满好满的酸酸甜甜的担忧。这样子的生活该有多顶级无上本宫无限至尊滴美好!

啊!啊!啊!人家好快乐,小盛盛,小俊俊,小庆庆,人家的小心肝,你听到人家在等你吗,人家知道你现在跟另一个女人在一起,人家恨,恨那些不要脸的,又在拿小拳拳捶你胸口,人家现在诅咒你,诅咒你八辈祖宗都下地狱下油锅!

纷纷扬扬的a4纸,象极了传说中的六月飞雪。现在的时令是九月的下旬,爽气宜人,可这个女人站在医院楼顶上的操作,却似乎已经到了语冰的冬天,够冰冷够阴寒。

那位,盛俊庆局长,被控诉的主角,站在了另一座楼房的楼顶上。他不是要跳楼,他想杀人!

街上的巨幅广告屏幕上相当契合地放了一首歌的mv,一位已故的因为经纪人不让她往外说某某某深夜12点可以给军队那位至高掌控者打红机子电话的秘密被人做局弄成跳楼结局的歌星的最后的绝响——算得上天才歌手的受众却并没有多到街巷大妈们也能哼唱的《你从哪里来》。

看这疯狂可恶的世界,不!你是地狱的使者!不!你不是来自地狱,你是魔的领主……

——那座站着那位妖艳女人的楼房周围,闲散人等越聚越多,警察们拦都拦不住。

各种花色媒体记者,各种高难度操作。

街上的诸多画面不忍直视。

“快跳啊,你不跳你就是我养的!”

“你等什么啊,小姐姐,等那个驾着祥云的红屁股猴哥吗?你看看,哥哥我,樱桃小口,眉山远黛,你不信?人家可鲜着呢?”

“什么玩意儿,跳个楼磨磨唧唧地,哥的一百吨小龙虾还等着下锅呢。”

看热闹的不嫌事大,慌得却是退避不得的当事人的利益圈子!

盛俊庆董事长的办公室。这位曾经的五槐某重点局局长,刚刚转任东峰市超级经济航母盛华集团的董事长,脸色阴暗得能滴出墨汁来。

那个女人,那个曾经用小拳拳捶他胸口的女人,是哪根筋抽了,干出这么痛彻心肺不讲情面不讲底线彻底撕逼的事儿。

股票,他老母的,股票跌停了,盛华集团的股票被死死地砸到地板上了。

……

“股票?股票是什么东西?这又是什么运作技术?”叶绍洪看着躺在床上,拿着小甜甜表姐的小苹果游戏机,不停地动着手指的陶少爷,问了一个刚从陶少爷嘴里说出来的新鲜名词。

城市人套路太深,俺是从农村来的,实在是搞不懂。

叶绍洪更搞不懂陶毅的那位本家爷搞出来的b计划。b计划里有一盘很大很大的棋。

军民经济顶层深度融合——部队可由一部分人,一部分有经济头脑的人,掌控民用经济实体,以军工技术为纽带,赚大钱。

抓住了钱就能抓住一切——这句话再傻缺的人也能听懂。听懂以后,就是行动。行动归行动,还有一句话,也得装在心里,核心公司的管理必须是信得过的,真正的人才才可以。非核心圈子里的,可不能盲动。

那位盛董事长很不幸地被b计划的大手笔扫中了——他挡了军事背景高科技公司的路,所以,陶家的掌门人要清障。

老娘不是吃素地,动了老娘的小孙孙,就要付出代价。

魏铭魏姑娘手底下的姑娘们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姿势给国内某些高端圈子的重要人物和国外的某些媒体爆料。于是,某些传言就极速传播开了,那位在楼顶上作死小拳拳捶盛董事长胸口的三线小影星的各种传闻,就在各色小报上宣扬开了。

最可怕的是股票,连续三个跌停板,然后停牌再复牌,又是三个跌停板,如此反复,股价实贴实地成了地板价,魏姑娘就这么轻轻地一弄,盛华股份有限公司的147个亿就乘鹤飞走了。

陶毅给叶绍洪讲了股票的凶残,又稍带着浅讲了k线图等行家门道。借着那位三线小影星楼顶花样作死,医院里对他的重点照顾大为松动,于是就连蒙带哄地弄好出院手续,小傲娇地回了教导队。

九转大肠狂扁机械狗之英雄归来。陶毅少爷的番外早就在演出队和集训队传爆了。不服不行,随随便便出去吃顿大肠头,还吃出今日头条了。甚至,军报第三版叶绍洪那傲人的训练文艺女兵的深度报道都压不住陶少爷跟机械狗欲仙欲死的番外。

演出队要解散,集训队还有半个月也要解散。教导队的氛围整个地都很异样了,演出队那多愁善感的男兵女们,隔三差五地就要到京玉饭店借酒浇愁,不管上一杯敬了明月,还是下一杯敬了朝阳,反正是,已经不在乎欢笑伴着泪水,不在乎等了几多轮回,就想着超越梦想一起飞。

然后呢,酒醒了,就开始聚一块,津津乐道地传陶少爷跟那位被异星人强入的某女性和那位小拳拳捶过某董事长胸口的三线小影星的诸多不堪八卦。

文艺兵们还未深昧兵之味,从艺之路也只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的,不知道那梦想的大舞台,那掌声响起来是啥滋味,马上就要吃散伙饭,各奔前程了。所以的所以,就觉得门口,叶教员写得那块牌子有深意,当兵不习武,就是二百五。

惆怅里的憧憬,就算混得再差,也不能就只是为了拿一个二百五的铭牌。教导队通讯员小白学着叶教员书法的样子,在正门旁边文化阵地里那块最醒目的黑板上,庄而重之地用粉色粉笔写了那句话,当兵不习武,就是二百五。有点儿复杂了,嘴上传地,用笔写地,军营文化跟艺文圈子的操蛋的丢节操的野闻消息混杂到一起。

不管怎么说,战区最后还是要搞阅兵地,操场上,仍然是军威凛冽。叶绍洪和都季诚直站如钟,正式开始带队进行阅兵分列式的演练。这可不是传八卦那么简单,上下嘴唇一动,那话就出来,这是要素养要节奏要整体协调性地。

这个,这仪式感,不识兵之味地人,看黑炭脸和大白条地黑白双帅足矣。

039 约战

叶绍洪略带荣耀气息地跟都季诚先进行了行进间敬礼的展示。演出队的兵从来就没看到一个很阳刚的大活人给他们展示只有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那种大阅兵的恢宏。叶领队这标杆式的人物,眼看着就要离开教导队了,从他提干下命令的时间算,也不足两个月,人家,还有,那个一口川话的大白条,黑白双帅,这一对妙人儿,简直是天作之合,就这么咣咣地军战靴踢着正步,那简直了,就是梦里才有的人物。可是,不是梦,是两个大活人,在他们跟前展示相当傲人的纯硬汉的震撼。也许,以后就没有以后了,这站在操场上的共处的日子,金贵着呢,一刻值千金。

陶毅没办法一个人在宿舍里平庸地浪费黄金时刻,他要跟洪哥和都季诚共享,也许以后,我陶毅,跟操场上的两位荣耀硬汉,是黄金三人行,走到哪儿,哪都得让人双手竖起那个。人也,时也,命也,命里自有那种叫人想都想不到的际遇,陶毅曾经觉得,自己在人前那是口若悬河,旁证博引,五湖四海,渔樵问答高山流水春江花月夜的牛叉,还也曾,爷虽身拥巨额身家,却依然低调之智商上的优越感,可是,洪哥,那才是真牛,牛得让人那么舒坦。

陶少爷是真心想看看那位隔海峡而相望的易学大师给他推算出的命中贵人是怎么样的鹤立鸡群硬角盘方。硬角盘方,这词儿,只有大师级的人物才能想出来,寻常地,哪有人会甩出这么有意境的玄学语言,这老话说,世事洞明皆学问,还真是,军营里也处处都有学问。

话说,那位易学大师在东峰山上游历之间,恰巧,就说是恰巧,碰见陶毅少爷,于是乎顺水推舟就赏了一卦,给了一句卦词:二三四五夜将明,冬去春至守林池。

陶毅少爷福至心灵,用了半晚上的时间猜出了卦词里所藏的某某某的名字,这也才有了在五槐跟新兵营魏教导的一番长谈,然后就有了跟叶绍洪福祸相依的坚决。

贵人助,则命久长。不管别人信不信,陶少爷深信不疑。

“洪哥就是帅,前无古人地帅!”陶毅看着操场上的叶绍洪学那刚劲儿,那种纯军人的凛冽,越看越爱,恨不得也在操场上秀那么一通咣咣带劲地军战靴地落地砸坑。

那什么词儿来着,冠盖三军,所向披糜。

不过,不足为外人道的某些人,也在掇弄着最后的疯狂的举动。

集训队大操场上的某几列队伍暗流汹涌。来自东峰两栖侦察队的老兵,跟叶绍洪带的文艺队的男兵女兵较上劲了。

有人还下了死志,不破楼兰誓不还,巴排长被人捏住了,活得人不象人鬼不象鬼,怎么,一个新来的一杠一星,就这么,把巴排长一脚踢开了,就给教导队一统江湖了,他是谁,怎么连句粗话都不敢往外放了,他是天皇老子,别人就只能仰他鼻息,他什么他,猪鼻子插葱装象,装大尾巴狼。

有那么两拉排长,还有两位硬杠杠的班长,是跟着那位跟叶绍洪数度有极度不愉快遭际的岳江岳副处长从四战区调到五槐,又被贬到了东峰这小地方窝着,心里极度憋屈,一千个一万个不服气。却一直忍着,等待一个机会,然后就怒放生命,痛痛快快彻彻底底地在叶黑炭身上出一口恶气。

真是气死人,叶黑炭跟那个大白条,又是阳刚凛洌,又是绕指柔地,训练间隙还唱上了。

都季诚为鼓舞士气,兴味儿十足地唱《一根竹竿刹过河》。

歌词有点儿浪:一根竹竿刹过河,蒿杆一撑河那边,追妹追到竹林坡——女声部的调调,都季诚的假音也好婉转,情妹儿听到竹林响,假装出门拣笋壳,叫声哥哥莫挨我,谨防笋壳把你戳……

幺妹儿,要得!

……

叶绍洪和都季诚跟这帮五湖四海的演出队的男兵女兵几乎要肝胆相照了,越练越觉得唇齿相依,不可分割,生死与共。当然,只是当时那种氛围,文艺兵上来一出是一出,很善于营造气氛,热血一过,他们还要操弄军乐,还要站在舞台上用他们的婉约方式,用那种绕来绕去的艺文范儿征服他们想征服的人。

接下来,是特别紧张的几天。首长们来检阅部队以前,先要进行队列会操。

日练加夜练,会操那天,操场上彩旗飘飘之间,一个意料中的意外,诞生了,演出队男女兵混合班跟集训队一排一班,并列拿到了第一,女兵班拿到了第三名,如果不是滚刀肉蔡绅的身材过于圆润,造成牌面上的难以缝合的不整齐,弄不好,就要三个并列第一了。

集训队里有人炸了。某几位黑炭脸,火儿憋不住了,侦察队三个班,竟然连前五都没进去,这也太他奶奶地小看人了。那个谁,叶黑炭有一张让女兵欲罢不能的黑炭脸,侦察队来集训的,那也是二十七张黑炭脸,二十七比一,怎么就比不过他,特么荣耀怎么只照在那个唯一的叶黑炭身上。

不能这么存此薄彼,二等功臣就是香饽饽,我们这些就成了垃圾。

妈匹地,队列会操算个毛,老子去南川抓毒贩子,那是真练,枪林弹雨,九死一生。麻麻匹地,老子要不给你点儿颜色看看,你就不知道什么叫做事儿有分寸,别蹬鼻子上脸。

叶绍洪骑在教导队宿舍楼西面那个破了皮的木马上,举着班勇正刚买回来的的酸爽饮料,痛痛快快地喝完了,喊:“爽!真爽!”

倚靠在木马边上的都季诚也喊了一嗓子:“龟儿子,干他娘地!”

是时候活动活动手脚了!

叶绍洪必须,非常有必要,实打实地跟那几个算是老对手的老兵干一架。通讯员小段跟叶绍洪早就透过消息了,侦察队那三个班的人,横着呢,连集训队的队长都要让着他们。

在他们嘴里,教导队这次来集训地都是渣!

那几位老兵,就觉着两栖侦察队这块牌子,怎么着也比二流甚或三流的东峰教导队要耀眼,侦察队到教导队集训,只是友谊赞助性质。那什么,就拿招兵来荣誉,两栖侦察队是那种可以自行去各地挑兵的牛叉存在,根本看不上当年的东峰军分区这些靠关系混来混去的弱鸡。尤其,是演出队那帮男不象男女不象女的文艺兵。

叶绍洪带着演出队的混合弱鸡,拿到的这个队列会操第一,伤到他们了,严重伤自尊。那位只差一分就拿到第五的黑炭脸,差一点儿当场就跟叶绍洪诉诸暴力。

堂堂的王牌双栖野战系劲旅,屈居人下,这口气如何能忍。

双方的约战定在三日后的下午五点,地点是西操场紧连着的战术训练场。

人约黄昏后,婉约的不要,黑炭头对黑炭头,一对多,或者是一对一,怎么战都可以。

叶绍洪到哪儿,似乎形成定律了,肯定有人要找他试拳。

实战是检验真理儿的标淮,打,肯定打,不光要打,还要打出点儿说法了,不能只逞匹夫之勇。

这一次约战,叶绍洪想起来在滚装船上跟朵莱蒙那帮人遭遇的那境况,都是谋定而后动,对手,还带着憋了很久的怒火。

名义上他们是那位已经蔫到瓜哇国的巴兴国带出来的兵,可实际上,这只是一个由头,这些兵野得狠,就算是没理由也要找人约战。

出出风头,那荣耀的光环,不能只落到某某人头上。

040 经念歪了

约战延迟了一个周,战区军务部那两位喜好阅兵的头儿开过那个内勤部队指挥架构必须尽快进行重大调整的会,心里一直索绕难去的,是一定要去东峰那地儿,挥着手,跟那帮老爷兵们说一声同志们辛苦了。

这一句要是不说出来,都对不起肩上的金豆子。

重大调整前的临时调整,战术射击可以不搞,阅兵分列式一定要搞,一定要搞出军列之威武。

这种搞,跟最上头的那位没拿过枪地,被一位演过《庆谣镇》破冰电影的影后在那位零号首长家里嘲讽,连一天枪都没打过,就想指挥千军万马,弄不好,到了军列前都能吓得尿裤子,特别好装,好拿架子的,不谋而合,异曲同工,把军队的那种军列严整的仪式感,上升到了军威国威的最高度,无论什么时候,堂堂大国的军列,一定要举世无双,唯我独有。

于是,集训队连夜加紧排练,海警一二三团,再加上古登要塞区的四五六团,再加上宁海军分区民兵预备役,一场算得上浩大的阅兵式就浩浩荡荡地搞起来了。

东峰这地儿还没搞过这么大阵仗的阅兵,最那个地是,京城来了一位三个金豆子的首长,虽然,马上,这位三个金豆子的首长,就是船到码头车到站了,可是,那一身高贵的军装仍然很惹眼,尤其,他的老家,他的老根儿都算得上是东峰的土著,这各种奉承的人马,都排着队等接见。

这份儿尊崇,几辈子难遇。

本来挺威武的一场阅兵,被一帮子上赶子攀高层关系的东峰人弄得不伦不类地。集训队和演出队那顿阅兵后的盛宴亦大为失色,集训队队长只口号式地喊了几句,诸如勇往直前,继往开来地词汇,这原计划至少半年的集训,不到三个月就草草结束了。

陶处长只是跟集训队的合了个影,都没来得及跟叶绍洪和陶毅聊几句,就跟着那位肩上三个金豆子首长的大屁股进口越野车的屁股后面,去了那位首长土生土长小米饭养大了他的那个村子,去忆苦思甜了。

某些事避开某些事,有不得不如此的由头,集训队的集训,要给新成立的两栖特勤大队让路。

两栖特勤大队把驻防地选在了东峰教导队这块地面上。教导队队部和一中队,要搬到东身西郊那一望无际的沙滩那边的老海防营的石头房子里,跟二中队和三中队历史性地合到一起,同甘共苦,一起摸爬滚打。

萧司令的意思,教导队要学着多干点儿正事儿,别就盯着那点钱,搞什么少年军校,你们花着纳税人的钱,要多在保家卫国练精兵上下功夫,脑子里要始终记着,你们是为谁扛枪。

东峰警备区面临着重大调整,不过,战区那边的意思没最后明确,只是说,要进行指挥层级和机关三大部指挥职能的优化设置,有些指挥单位要合并,有些要直接撤掉。这个要等,等老军头们吵完架,才能定下来。

就因为这个,东峰警备区的某些人就开始东一头西一头地活动开了。一中队初延强不知从哪儿听地,非要跟叶绍洪一起,去一趟组干科,想请万科长赏个脸,一起吃顿饭。初延强听说,组干科万科长,跟叶绍洪关系楞铁,万科长的老爸万副司令,对叶绍洪那没说地,就是赞,就是器重,就是没任何顾虑地栽培。

叶绍洪没随逢初延强想巴结人脉的执念,跟初延强坐一块儿喝了几杯茶,话里就透出意思来,该是自己地,不用忙,不用抢,也是自己地,不是自己地,就是打破头去抢,弄不好,也只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初延强不信那个邪,竟然从艾同同那儿找到了门路,往海警一团那儿调。

还真调成了。当然,这是后话,叶绍洪跟这位老乡,也就是简简单单地战友关系,没有什么那种老乡见老乡的感觉,淡然而过,再没有什么交际。

本来以为,跟那几位黑炭脸也黑得很有风格的侦察队的兵的约战,就这么过去了。没想到,不仅不能爽约,还跟传武那擂台比武似地,都下了正式战书了。

小段说,有位从五槐来的少校,在临阵磨枪地给侦察队的老兵们吃小灶。

不是别人,正是那位岳江岳副处长。

这位岳副处长跟卫处长极度不合,无论如何也尿不到一个壶里,因为跟服务社的一个女地打得太火热,被人家老公告到了战区一位部长那儿,屁股怎么也擦不干净了,就被降了一职,贬到了某装甲仓库干了一个月,然后,是他的那位老领导把他臭骂一顿,调到了陆军学院任正营职战术教员。可是,岳江不服,楞是花大钱,调到了他最擅长的老单位,两栖侦察队,高职低配当了个副队长。

岳江这股锲而不舍的执念,一般人真是比不了,要是别人地话,早就遮头盖脸的找个不起眼的地儿,猫起来了,可他不,到哪儿都喜欢高调。

爷的一生就是高调张扬的一生,爷就是奉行排除万难也要被人注目的信条。

叶绍洪没琢磨岳江,由着他折腾吧,要单挑就单挑,要一对多就一对多,随时奉陪。为求静心,叶绍洪顺手从宿舍的书柜里拿出了一本书。

《战争论》。

战争锻炼是任何一个统帅都不能赐给他的军队的。在平时获得战争锻炼的主要手段是组织演习,并在演习中安排阻力以提高部队克服阻力的能力,从而使每个指挥官的判断力、思考力,甚至果断等精神力量都能得到锻炼。这种演习的价值比没有实战经验的人所想象的要大得多。

演习——关中队长把都季诚要走了,陶毅也跟着去了。猎鹰特战旅要给参加演习的快返师设置导调点,都季诚可以跟着关中队长学一学折磨红方的妙招儿——红方,恨特战旅恨得咬牙切齿的快返师的兵,嘴上可从来没说过特战旅什么好话,特么,特战旅的那帮人全是变态,就特么喜欢不择手段,用阴招儿。

叶绍洪想象不出演习这种东西的完整轮廓。这场跟老兵的约架,就当作是一次演习好了。

叶绍洪还没参加过那种高难度的实战演习,单就单兵突击能力来说,快返师的兵只能被特战旅的变着花样儿的折磨。这跟叶绍洪跟侦察队那几位黑炭脸的比战也差不多,叶绍洪只要亮出他的不知哪家哪派的却能要人命的横门杠,侦察队的兵除了挨揍,也没别地了。也不知道岳江给开的小灶,是不是夹杂了见不得人的手段,是不是又要高调地敢打必胜地要黑叶绍洪一把。

041 送你一个大炮仗

教导队一下子空了,整个宿舍楼里就叶绍洪一个人。队部撤离了,一向多嘴乐传小道消息的小段和极喜研究人际关系的小白,临走时把队里挂在圆铁盘上的宿舍钥匙给了叶绍洪。不算交接,队里的开水房,电话室,都还要有人看着,桌椅板凳马扎什么地,零零碎碎的家当,也不能往二中队三中队那儿搬,两人也知道叶绍洪马上要调到特勤营了,就顺水人情,让叶教员当当临时管家。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小白押着两辆卡车,又拉走了不少东西。管枪械的那位三中队的教员把搬空了的枪械仓库打扫了一下,那大铁门的三把钥匙也给了叶绍洪,以后,这地儿就要改作别的用处了,这块地面跟教导队就没什么关系了,属于两栖特勤大队的防区。

叶绍洪扎紧了作训服的袖口和裤腿,正了正自己的那顶迷彩作训帽,就跟要去演习一样,下了楼,朝西操场那边走。

操场上很安静。

倒是操场北边的那几处花廊多了一些人。一群穿了裙子的女孩子或坐或站,自得其乐。演出队的那只大喇叭放出了温婉的某女星的歌,那声音飘飘荡荡地。

问一声那海鸥,你飞来飞去有何求……

叶绍洪握紧拳头,置身歌外。这个世界就是这么奇妙,某某人为了一场约架,相当板正地保持着那种激昂的情绪,另外的一些人,却是在花廊里享受着婉约音乐,轻语浅笑。

侦察队跟叶绍洪约战的是四位老兵,那两位排长被岳江给排除掉了,都是挂一杠一星地,不说四打一,两打一也太丢人,不拉风。

岳江重选了人,两位中士,两位下士,对一位少尉,这,是尊重对手。叶少尉是标杆啊,二等功臣,又是出名地能打,所以,就,四对一。

看到叶少尉,四位老兵暗暗地吸了一口凉气。不好对付啊,没面对面对上的时候,怎么激昂都行,一旦对上了,这气势上,怎么说,叶教员就跟那枪战港片里的发哥一样,扫你一眼,就感觉矮了一截子。

“开始练吗?叶教员?”那位阔脸的中士客气了一下。

“练,练得狠一点儿,别留手。”叶绍洪走进铁丝网围住的战术训练场,对着四位老兵,声音咬金嚼铁。

“练!”四位老兵齐声喊了这含了老多意思的练字,立即成格斗态势围住了叶绍洪。

左冲拳,右直拳,侧鞭腿,成三角之形的三位老兵极是小心地围着叶绍洪出招,有进有退地找叶绍洪的弱点。

另一位老兵殿后,随时都能给叶绍洪致命一击。

只十几秒的时间,叶绍洪的身上就挨了十几记重击。叶绍洪以臂护头左躲右闪,并没有发力。

练练抗击打,到东峰教导队以后,实战对练的机会很少,不象是在五槐警备司令部,全是实打实地跟对手拼命对战。要说抗击打这一项,如果让方唯教授实地测试的话,恐怕,整个五槐海警区不会有第二个人能硬过叶绍洪,这个,是叶绍洪与生俱来的硬优势。

小时候跟大几岁的孩子干架,叶绍洪不靠躲闪,硬拼着挨上几下,只要把对方的腿捞住了,那就没跑了,摁倒,就狠了命地猛捶。

没招数,就是一顿乱拳,等跟着爷爷学了横门杠以后,叶绍洪的攻击也特别猛了。

一位老兵近身起膝,放了狠招。叶绍洪躬身,一把捞住了老兵的腿,猛喝一声“倒!”

老兵反映够快,借劲儿顶中了叶绍洪的下巴。叶绍洪头往前猛地一拱,另一只手抓住了老兵的腰带,生生地脱开了三个老兵的围攻。

殿后的老兵一个横扫腿,照着叶绍洪的脸扫了过来。

叶绍洪右臂一抬,拖着身下的老兵,杠上了殿后老兵的腿。左臂又一个横杠,撞中了殿后老兵的脸。

横门杠,叶绍洪半夜里一个人硬生生练就的,却只是跟最强硬的对手用过一次,算得上是纯粹传武的招式。

殿后老兵被叶绍洪两招横门杠,放躺了。

另外三位老兵满脸讶异。

不会吧?

这么快,就完全处于下风,怎么搞地?叶教员这是要把咱们几个团灭的节奏?

三位老兵意识到不好,老辣地一对眼,展开了捕俘的阴招。

踢裆锁喉。

叶绍洪避开了那扫裆的阴腿,却被从侧后的那个中士,锁住了脖子。

一仆地的瞬间,后背就被人重重地顶上了。

喉部被锁得死死地。气喘不上来,叶绍洪两眼越瞪越大。

“吼!吼吼——”叶绍洪的声音怪异地吼了一嗓子。被人锁住脖子,记不起是几岁的时候,被一个大个子从后面锁住了脖子,那一次,脸憋得都成了紫色。

吼!叶绍洪又暴出了一声,这一声,就不是憋闷了,是那股劲儿上来了,不知从哪儿生出来的劲儿,就跟形意拳的虎形一样,猛地吐出一口气,叶绍洪两膝盖一顶地,躬起身子,右臂横门顶杠,把那位瘦高老兵的脸砸歪了,砸得铁实实地,瘦高老兵彻底失去再战的能力。

再一次脱出围攻。

以一对二。这场约战,对叶绍洪来说,很有练的价值,这四个老兵很不赖,论对战的素质的话,差不多,接近岳江的水准。

练!叶绍洪身形往前直扑,这一次,叶绍洪是全力的进攻。仍然是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左右臂横杠。两位精于格斗的老兵,连续在叶绍洪的身上和脸上猛击,想以重击把叶绍洪击倒。

叶绍洪夷然不惧,脸上肿起了大包,却一步不退地还以颜色,持续发力。两位老兵强抖精神,闪展腾挪,尽力闪避叶绍洪的横门猛杠,可是,叶绍洪脚下的三点步太快,根本避不开,要不是叶绍洪一心想着要打练筋骨的话,两位老兵早就吃不住劲了。

一个小时过后,两位练出了八块腹肌的侦察队下士,终于力尽,被叶绍洪跟混混打架似地,骑到身上,一顿乱拳,打得一点儿脾气也没有了,成了一瘫烂泥。

叶绍洪正打得过瘾,猛然间,看到战术场边的草沟有异动,想躲避,却只听嘭地一声爆响,一大团物事,在叶绍洪身上爆开了。

搞什么,这纯徒手的约战,怎么还搞出来爆炸性武器。

岳江从一处战壕里冒出头来,那得意劲儿,歪着头喊:“叶绍洪,你赢了,送你个大炮仗,以后,咱们就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啦!”

“我跟你是屁的战友!”叶绍洪也不管脸上和身上被那大当量的炮仗炸成什么样了,虎奔,追上了岳江。

这一通好打。

无诗为证,就是打!

岳江被打急了,嚷:“好你个叶绍洪,都说你赢了,还打!”

打!

嘭!嘭!嘭!

岳江这货不知怎么改路子了,不跟叶绍洪练,脱开身,跑了几步,用土制的大炮仗,把叶绍洪全身炸得比黑炭还黑炭。

“龟儿子!”全身焦黑的叶绍洪两眼愈发得亮,盯死了岳江,逮住了,又是一通猛揍。岳江就感觉自己成了一个肉饼,脸好象也是扁地了。

后悔了,这好不好地,来了东峰侦察队,招惹叶绍洪干什么!

叶绍洪力量用尽了,心里特别爽,就那么闭着眼,躺在了草地上,不远处,岳江就跟一条死狗一样。

过了有半个多点儿,战术场外边,骑着250机车的方洛然方姑娘,好象是特意来看这一场说不上什么意图的打架。停好机车,方姑娘连拖带抱地,把一身焦黑肿成猪头脸的叶绍洪接到了演出队的卫生室里。

叶绍洪躺到泛着来苏味的卫生床上,爽爽地睡过去了。

“太暴裂了,叶教员这也太生猛了!”卫生室的那个头一年的小女兵,拿着棉花球的小手颤抖着,万般不解地给叶绍洪的猪头脸消毒。

“这个世界,这样的男人,才称得上是男人。”方姑娘少有地以姑娘的温柔地把叶绍洪紧握着的拳头展开了。

042 那顿悟的感觉

东峰市喜事好事连连,就在叶少尉很男人地闻着那种来苏味儿酣然入眼的当口,一位很贵的贵客来了临时驻地就选在了刚空出来的教导队的营院。

魏姑娘的火线艺术团搞出了一个新东西,是东峰市科技文化艺术节的重点节目。史上首次纯立体舞台设计,所选的曲目也非常正能量,《正义旋律》组曲里的《霹雳一声震乾坤》和《二月里来》,因为很老却红,能有很多人听出别样的新意,那位非是纯粹人类的钢琴师森帝格的吊索星空式表演也相当惊艳。

叶绍洪这位闲着打了一场狠架的教导队留守人,成了伴舞的群演,演正义感满满的民兵,赶牛犁地的老农。

排练的时候,魏姑娘手底下的演艺团的少女们们看见叶绍洪肿成猪头的脸,颇为惊奇。等从演习导调点跑回来的陶毅少爷那一演染,有关叶绍洪颇是传奇的很荣耀的林林总总,一下子就让她们那眼瞪得老大了。

洪哥是需要你们仰慕地,你们需要上仰四十五度,以十八岁芳华的明媚,让洪哥的独孤求败,忧伤着逆流成河。

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说人话。

四小奶奶笑意浅浅,怼了陶少爷两句,没再担心他背上的伤,倒是颇有余韵地指挥着十八个拿着木杆红樱枪的飒爽女兵走了一遍台。

合唱团的成员都到齐了。身穿燕尾服的四小奶奶拿着指挥棒,在舞台的指挥位置一站,那气氛就肃然了。

一架吊索车里,森帝格意气风发,那纤长的手指跟狼爪子一样落到白色钢琴的琴键上。

霹雳一声震乾坤,打倒土豪和劣绅!

众声齐出,响彻云霄。

这种军事背景的半话剧式演出,颇有震撼力。灯光中,叶绍洪的猪头脸,显出一种特别的象是经典红烧的艺术味道——不过,这味道是暂时地,过了一个星期,叶绍洪恢复本来面目,只余下一对萌感的熊猫眼。

以黑而帅的叶绍洪跟一群伴舞的女兵搞这么一个艺文范儿的节目,挺爽。虽然,并不知道这样的演出是不是能鼓舞士气。

闲着也是闲着,独乐乐不如众乐乐。

“你的乐感不错哦。”傲然有胸的京籍女兵走台时,要卡位很准的跟一身民国时期农会装的叶绍洪站到一起,走的次数多了,自然就有这么一句看似随意的话。

“哦。”叶绍洪应声。

“听说你能拉车,和马一起?”

“嗯。”

“马听你地?”

“我爹有鞭子。”

两人一来一去的小声对话,倒显得有点儿异性相吸的韵味了。

一个星期的练习加走台,叶绍洪最熟的就是这位必须和她走到中间卡位的京籍姑娘了。姑娘名叫也叫蔡绅——跟演出队的那滚刀肉却完全不一样,这位蔡绅,有个上汉京第二大学天体物理系的姐姐,名叫蔡也,两人的名字联起来念,财神财爷,挺有喜感。蔡也刚跟蔡绅打过电话,说是过段时间就要搬到东峰了。就因着这么个由头,叶绍洪和京妹子财神越发得熟了。

……

“二月里来,要求,要有些扶犁的动作,节奏感要出来,小叶扶犁,那几个,演出队地,你们,是牛,前后的距离把握好,跟空中滑出来的钢琴,配合一定要到位。”

四小奶奶跟一位二杠四星的舞蹈老师手把手教叶绍洪扶犁的动作——这劳什子舞蹈,委实叫叶绍洪别扭了几天。

在山里扶犁哪有这么多穷讲究,牛不听话了,直接一鞭子就招呼上了。

艺术这个东西真是够操蛋。

好在,蔡绅能帮上忙,教了三天,叶绍洪总算没拖了后腿儿,舞蹈式扶犁,入了舞蹈老师的法眼。

半个多月的时间,四小奶奶弄出来的这个带有科学艺术味道的节目终于成型了。

参加了两次彩排,舞台立体效果全部展开,场面很壮观。两个彩色的球托着一个弧形的幕台,两位主唱和群演们就在幕台上唱“霹雳一声震乾坤,打倒土豪和劣绅”。

正式演出的那天,叶绍洪看到方洛然站到了主持的位子。

惊喜。

方姑娘那天把叶绍洪送到卫生室,没等叶绍洪睡醒,就那么豪放地走了,叶绍洪都没来得及说一声谢谢。

有道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叶绍洪对这位感觉特别奇异的姑娘,有些知道所以然,有些却蒙道道地,一点头绪没有。

……

绿草苍苍,白雾茫茫,有位佳人,在水一方。

艺术节开始了。东峰歌舞团的女歌手把某某君的港曲唱得愈加婉转动人。观众席上,无数的荧光棒上闪着她的名字。

这位女歌手,据说跟雷老爷子家老二有一腿,十九岁就成了影视歌三栖明星,以后的年月,互联网大开,兴起微博点赞的那些套路了,那铁实实地,有三千万死忠粉。

三千万死忠粉,要不要再凶残一点儿。

姓海名粒的姑娘身后有三千万死忠粉,作派当然很豪。

——爷就是豪门,快来投奔吧。

这个世界怎么说呢?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要不要低调一些,就算有雷家老二给你当靠山,也不好太过招摇……也许,这样的话,就不应该说,这世道烂成这个样子,最好什么也不说。

一曲唱罢,众多粒子粉无底线欢呼,长时间经久不息地欢呼。还好,主持人方洛然出场,给了一句:期待你们更精彩的表演,下一个节目,丰收锣鼓。

节目依次进行,进行到下半场,四小奶奶的节目开演。

欢呼声也是超级嗨。

观众席上的陶毅少爷只对叶绍洪的节目感兴趣,尤其那农会装,简直就是超有范儿的农会会长啊。这场演出后不久,经陶毅少爷的催化,叶绍洪就成了“燃人类”圈子的土著会长。

叶绍洪在众声的爽嗨中,走位走得相当有感觉。走完第一个“霹雳一声震乾坤”,在后台,把民国农会装换成犁地农夫装,又继续走台。虽然只需要几个简单动作一句台词也没有,可是听着《二月里来》的节奏,以艺术扶犁的范儿,斜上30度的走着,走到卡位点,跟幕布后面的京妹子眼神一对,然后再转向另一道平行线的下行30度,这么走着,走出韵味来了,跟着音乐,心里轻哼着。

——种瓜的得瓜,种豆的得豆,谁种下仇恨,他自己遭殃!就跟陶毅的老爸那次一样,为了叶绍洪,专门去了直属四连的驻地,真有范儿地,营务了瓜果李枣,这歌,光听那意思就知道,有些人制造的仇恨,肯定有一天要加倍地还。

叶绍洪心里哼着,看似普普通通没有什么光彩的句子,一下子悟到了什么,下场的时候,朝京妹子财神飞吻了一下。

这个动作,用语文课学过的动词——撩来形容比较合适。吊诡的是,叶少尉怎么不更猛烈地撩一下消受不下她那恩的那位主持了整台节目的方姑娘呢。

蔡绅愣住了。叶黑炭这么快就改性子了,竟然主动进攻。

不教此生空留恨,莫怨少年起轻狂。

嘿嘿!也许叶绍洪是顿悟了。

整台节目结束的时候,叶绍洪被人传话,说是方姑娘找他。叶绍洪一下子就慌了,怎么办,铜雀春深锁二乔,这才刚刚露了这么一点绮念,这么突然好象有化学反应了。

叶绍洪不知所以然地走进了那间有点奢华的刚设置好的工作间。

043 象是要行凶

方洛然刚卸完妆,看到叶绍洪,并没有什么别样的情绪,只是很平淡地说,有件事需要你帮忙,你先找一件便装,一会儿咱们出去。

气氛不对啊,这,夜都已经深了,还要一起出去?

去就去,如果硬逼着要实话实说,那就竹筒倒豆子,从第一次见面的点点滴滴,那次在雨中练机车,那树一样的触感,再又是战术场上,打那一场狠架,被那个恶心人的岳江用炮仗把脸炸成猪头脸,模模糊糊被拖着抱着进了演出队的卫生室坐在250机车上的小心思,还有躺在卫生室里飘飘忽忽地,象是长亭外古道边的古典穿越,那种芳草碧连天海水连平潮的柔软里,某位走了心的山里孩子轻拉着春笋初剥的小手,无言登上春雨微斜的西楼,看一院寂寞梧桐,剪不断,理还乱,只轻吁一声,便又负手起身,吟一句“你纵是梁鸿满朝慕,亦只羡孟光举案媚”的那个春梦。

我仍然是你身旁的一株木棉,根,紧握在地下,叶,相触在云里。

……

方洛然穿了一套黑色的紧身夜行装,就差黑头套了,她这身装束看起来,象是要行凶。叶绍洪穿了陈真服,这服装可有讲究,类似某某杰《精武》功夫电影的装束,可以让扶桑国的小妞超有爱地替他索要被人弄坏的钢笔,替他在法庭上作伪证说某个夜晚两个人一直在床上会产生很多不可描述的事情的那种征服感,还有那种光着脚丫子把扶桑国的武道馆一顿无影脚就劈得稀巴烂的威武。

搞半天,方姑娘不是要把山里娃逼到墙角硬表白,而是夜黑风高的勾当。

“走,去京城打架!”方洛然别在腰间的那个黑色的无线通讯终端时不时地就要嘟嘟地响几声,直到上了飞机,叶绍洪才知道了内情。

汉京第二大学因为天体物理系和音乐系的搬迁,意见严重对立,莘莘学子竟然放下了知书达礼的优雅,直接诉诸武力,热火朝天地打起来了。

甚至,有十几位知名教授也参与了,怎奈,手无缚鸡之力,即使是略强于小拳拳捶胸口的那种力道,也有两位音乐系教授的眼镜被打掉了,斯文没了,被对方阵营的学生打得抱头乱撞,差点儿造成不可恢复之重伤害。

还好,方洛然所属的搬迁派冲了进去,救出了两位音乐系教授。

据说,事态还在进一步恶化中,说不定会死人。事态相当紧急,方洛然也少见的脸上有了忧色。

叶绍洪第一次坐飞机,耳朵里听着飞机轮子摩擦机场水泥跑道的声音,感觉就象是在山里捶石头,一捶子下去遇到了不开缝的青岗石,整个身体都震得发麻。

人生有太多的第一次体验,这要是运五或者运六的那个长征火箭,那冲击力应该更大,不知道里面的人会不会一头栽下去,永久性不再有人体内外循环的律动。

死亡。叶绍洪脑子里竟然转着这两个字。

飞机要是出点儿操作故障,啪,掉下去,就是这两个字的结果。

好在,东峰飞京城的飞机,连颠簸也没几次,一个半小时的直飞,就到了。一下飞机,两辆非国产越野军车,接了方洛然和叶绍洪和另外四名说不上什么身份的人,直接去了汉京第二大学。

双方仍在对立。校园里野营帐篷径渭分明,北面是蓝色,方洛然的阵营,南面是绿色的,以一位名叫唐吉德的摇滚唱作人为首的誓死捍卫派所占据,这位学子竟然弄了一些绿色的头盔分发下去,值勤时戴到头上,学着军人的操作布置,三步一岗,五步一哨,严防死守。北面的蓝色阵营就显得有些松散了,只是三三两两地绕着帐篷转一转。

“这还是不是象牙塔了,同学们,我们是斯文人体面人,未来的社会栋梁,我们要有操守,要文争不要武斗,不要象前些年,不分青红皂白,连人都打死了,咱们为学问者,有什么东西不能讲道理呢,一定要讲道理!”

天体物理系最讲道理的方教授拿着大喇叭讲了这些,那位绿色阵营的牛耳唐吉德翻着眼皮不再吭声。

双方已经闹了十三天了。

再闹的话,就要死人,就要出现举国道歉日了。

“谈判吧,坐下来好好谈,不怕时间长,只要谈好了,于国于民都是莫大的福祉,我对你们有信心有希望,我相信你们,一定会给我们汉京第二大学谈出一个更好的明天。”

这位年过半百的方闻教授,把自己的家腾出来,让给了蓝色阵营选出来的方洛然和绿色阵营推举出来的唐吉德,双方进行和平谈判。

正式谈的时候,方洛然带着叶绍洪当保镖,唐吉德那边,找了一位体育系的大个子。

叶绍洪身负重任,一脸的不苟言笑。

这可不是开玩笑,事关京城著名大学两个学系的去向——里面牵扯了太多太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最主要,不能死人。

这么高贵的学府,无论哪一位学子乘鹤而去,都是不可估量的重大损失。

……

雷老爷子的家里,陶毅的本家爷陶显离和四小奶奶魏铭魏姑娘,坐在二楼的露天茶厅喝茶,雷大将军和小夫人方唯作陪。

“京城那边,要怎么收场?”雷大将军问了一句。

“等。”陶显离只说了一个字。

“会死人。”雷大将军有点儿担心方唯的亲闺女方洛然,这女子并没在京城呆多长时间,可仍然被推举成挑头儿的,万一,要是被人利用了,枪打出头鸟怎么办?再说了,一帮没经历过什么场面的学生,要是真的弄大了,还真说不好会出什么意外。方洛然的身份有点特别,这是雷大将军不能说的秘密。

陶显离迷着眼,听了雷大将军说的三个字,没说话,一直不紧不慢地品着茶。四小奶奶急性子,实在憋不住,朝陶显离挑了挑眉毛,“官人有何高见。”

“夫人抬举我了,你家相公一向脑子笨,不会审时度势,把不准的事儿,只能笨等。”陶显离拿起茶壶,给四小奶奶续了一点儿茶水,“夫人请继续品茶。”

“装,你再装,我可要去京城了。”四小奶奶哼了一声,朝方唯教授笑了笑,“他呀,干事儿从来就不知道自己擦屁股。”

“唉,国事家事天下事,难啊。”陶显离轻轻地吐出嘴里嚼着的一片茶叶,一字一顿地说道:“慈不掌兵,善不执国。”

044 有些东西不能说

方唯教授的实验团队弄出来一堆数据和一个推断结论。本来就无心陪着无聊人喝无聊茶的方教授,一看到无线通讯终端发来的信息,立马回了东峰的实验室。

这十几天,方唯教授一直没闲着。

从教堂的那座大钟,那个女人,那条狗,到医院里的陶毅,再到那位三线小影星的花样作死,海量数据的吞吐,那个微观能量分析器,简直要爆掉了。

越来越接近某些不可知的东西了。

——那个可怕的恐怖的微观能量直暴的峰值节点,有没有,或者是,很难想象的更恐怖的智慧生命才能掌控?

这就是关键点。假如可以跟那个不可想象的智慧生命能够联系,我们地星现有的科学会不会是爆炸式的各种超越。

简直恐怖到极点儿,却又妙不可言,太有诱惑力了,虽然,会很危险,后果会异常严重,严重到整个星球的存在都是未知数。

——最可怕的数据是,叶黑炭家的那匹看起来的很普通的黑马。那东峰山上第十五处节点能量跃动的主体,竟然是那匹跟叶绍洪一起拉车的那匹黑马。死了却仍然活着的黑马。

战术场上,叶绍洪被人锁喉,发出的那三次吼声,第一声是叶绍洪的,第二声和第三声,却是那匹黑马——来自不可见磁场能量的渗透、冲击和暴发。

能量分析器给出的推断是指那匹黑马的能量暴冲,持久的暴冲,使叶绍洪可以在绝然的被动中,突然力量暴起,干趴了两位侦察队的老兵——再精准一点儿地描述,那匹黑马的加持能量始终没有离开叶绍洪。叶绍洪超越人体极限的力量来自那匹黑马的不可能能量的供给。

异态生命的微观能量跟随,一个新的科学概念。

——最诡异的是那座大木钟,那痤不可能称为活体生命的东西,所环绕的微观能量,跟那匹黑马的能量,竟然来自同一个主体。

这太可怕了。

一座木钟,竟然有加持能量。

这是科学吗?还是不靠谱的穿越小说?

方唯的蓝色晶球完整地录入了有关叶绍洪和他的那匹马,还有那座木钟的数据和影像资料。这些资料暂时不能公开,绝对不能公开。

还要继续求证,要n多次求证,直到无懈可击。

科学是严肃地,需要可重复,可多次验证的硬数据,一两次偶合,不能轻易下结论。

……

汉京第二大学那位仁慈的方闻教授的家里,文明的,勉强还算理性的谈判仍然在进行。

已经一天一夜了,绿方阵营的唐吉德两眼布满血丝,却仍然死死地捍卫着汉京第二大学的纯粹。

谁也不能搬走二大,二大就是我的生命,如果你们要搬,就从我的尸体上踏过去。

蓝方阵营提供了两个方案,第一个方案是,大三大四的学生不走,大一大二的学生搬到新校。第二个方案是采取自愿原则,统计人数,从系科的教授到班级的学生,愿意搬到新校区的,就签名。

唐吉德寸步不让,以歌明志——呼吸,没有你的空气,也没有模糊我自己,和你分离,让我更清醒。

站在露天阳台的唐吉德,弹着他的忧伤的吉他,那嘶喊着的呼吸艰难的摇滚味道,一下了把楼下那几个暗中助力的音乐学子给捅到了最柔软的部分。

于是,悲伤的分离着的慢慢地《呼吸》,把节奏带歪了。

完了,蓝营要嬴了,京二大学真的要分了。

这个讯息,不知怎么就在绿色帐篷间传来传去,《呼吸》成了某一夜的绿色帐篷里的誓死捍卫派们的主打歌。

分离的气氛越来越重。

这叫不战自败吗?唐吉德用他的誓死明志的曲子,干掉了那群一直要坚持着坚决不离开学校的学子。

这一夜,蓝色帐篷间有了绿色阵营那边的男男女女,还有那些两座阵营之外的其他学系的男男女女们,因为即将离别的悲伤、不舍,继之而引起的相聚、珍惜、思念等等柔软的情绪,一下子就把那个小广场的气氛笼罩了。

自己干掉了自己,高人啊!

唐吉德快要疯了,跑到自家的阵营中,见人就喊:“不要啊,你们搞什么,我誓死不从!誓死不离!誓死守住自主呼吸的大门!”

“少来,败了就败了,输了就要有输的觉悟。”

“这货,就能装,抵不住方洛然的诱惑,跑回来秀什么智商下限。”

“绿方的同学,今晚,我们这里有音乐和啤酒,来吧。”

“靠,你们嬴了,谁赢谁掏钱,今夜无人入睡!”

各种声音,带着某种解脱感,释放了十几天对垒的怨气,人就这么三三两两地混到了一起。

方洛然和叶绍洪都不知道己方阵营已经胜出。

那四位身份不明的人一起出现在楼上,方洛然听完那位看不出性别的人的汇报,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说道:“最好的结果了,没死人,一切都好。”

绿方阵营的同学棋差一着,找了个太过单纯的人领军,却不知对方有权谋高手早就暗中运作了。

几乎是不战而屈人之兵,一场不可调和的著名学府搬迁的大争斗,就这么化解了。

下棋的那些高手都隐在暗处,一招一式都透着一股高处不胜寒的味道。

……

时近凌晨,绿色帐篷那边,突然几声尖叫,蓦然,十几道黑色的影子出现了,拿着铁皮棍子,在帐篷间乱窜,见人就打。一时间,不少学生满脸流血地往外跑。

平静瞬间被打破。

唐吉德瞪着血红的眼珠子,跟黑影子们干了起来。他那把两万多买来的吉他成了武器。人一疯,力就猛,那把吉他连续砸开了两个黑影人的脑袋。

这是什么节奏?

有学生开喊:“校方有人不想南下,不想去东峰那个穷地方,找了社会的人捣乱!”

什么?校方?

校方管理层不是一直没参与吗?

被打得四处乱窜满眼冒火的学生,一下子找到了渲泄口。校方有人搞鬼,这是被利用了,被人当枪使了。

“去校委会!”有学生怒喊。

事儿就这么反转了,也不知那些隐在暗处的人是怎么想地。

那几位暗中弄事的副校长蒙了——为什么会这么反转,绿方阵营的挨了打,不该去找蓝方吗?怎么找上管理层了。

这什么学生,智商上有硬伤啊。

副校长们的智商好象明显高于学生,所以,出面的时候,那话就居高临下。唐吉德挥着那把带血的吉他,指着其中一位,问:“是不是你们找的人?把我们当枪使是不是?”

“你有没有脑子?傻b才这么干!”

“赶紧坐下,清醒清醒!”

“没素质,这是什么地方!”

副校长们严辞厉色对着唐吉德。

“我是什么素质,我就这素质!”唐吉德再次发疯,那把吉他挥起来,照着中间那位副校长就砸了下去。

场面失控,副校长们抱着头跑出了办公室。

唐吉德挥着吉他在后面追。

有人打电话告诉了刚从某某部回来的校长。

校长打开车门,朝门口的保安喊:“挡住那个拿吉他的,别伤着,都别伤着!”

象牙塔斯文之地,怎么又搞起武斗来了。科学院出身的正牌校长实在是搞不懂,连连摇着头,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有些事儿,有些人,都不是他这个校长能管得了地。上头要怎么搞,那就得怎么搞。

045 遇上劫匪

上头有交待,两个学系的搬迁,必须三个月内完成。那位头头以少有的严厉叮嘱他,实验室尤其要早一点儿搬,科技兴国,国之重器,千万不能马虎了。

话里有不可描述,只能意会。

搬吧。

校长带着某种情绪跟各位副校长打了电话,口气十分生硬。副校长们没想到一向温和的校长,怎么一下子这么强硬了,无奈之下,电话也都打了下去。

发疯的唐吉德被叶绍洪摁住了。发了疯的书生再生猛,也干不过浑身蛮劲的武夫。更何况叶绍洪是那种生猛地可以单对多地跟王牌劲旅的特种兵硬杠的武夫。

“你是黑社会!”

“我不是!”

“你就是,你们没脑子,给钱就是娘!”

“你才没脑子,被人当枪使,还振振有词!”

“我靠你老母!”唐吉德又要发疯。

“你鬼儿子消停消停!”叶绍洪用他的横门杠把唐吉德压到了地上。

校长从办公室窗户看见了,赶紧推开窗户喊:“别伤着了,别伤着了,他是学生,别硬来。”

几位保安涌出来,把发疯的唐吉德弄住了。

……

第二天,学校的搬迁就开始了。

最先搬的是物理实验室。

叶绍洪坐在大卡车上,押送第一批贵重仪器上路。他心里有嘀咕:这军营之旅,竟然跟大学耗上了。

叶绍洪在校长办公室接了东峰警备区组干科万科长特意打过来的一个电话,最直接的意思就是上头有命令,让干啥就干啥。万科长也是少有地那么严肃,电话里的语言不含糊,万科长打电话时,还跟肖干事说了一句,穿上军装,没办法,军人就得服从。

对某些人来说,军人就是一杆枪,指到哪里就打到哪里。

叶绍洪没问为什么——不需要问。

……

押送实验室仪器的途中又出妖蛾子了。

有人要抢劫。

不是乌合之众,他们手里有枪。看起来,有点儿象索马里海盗。他们的脸没蒙,很黑,比叶绍洪的脸黑多了,一看就是非洲那边的纯粹黑各路血统。一共是三十六个人,叶绍洪数得很清楚。这些黑家伙排的阵型相当整齐,肯定是训练过地。

而且,不暴力,还会汉语。

“保险柜交出来——不要你们的命,我们只要科技成果。”那位穿了黑背心胸肌特别隆起的匪首汉语说得特别溜。

坐在加长商务车上的方闻教授,有点儿惊惧,很怕他们一言不和就开动热兵器,伤了人,转头跟坐在旁边的方洛然商量:“要不把保险柜给他们?”

“给他们吧。”方洛然也没什么好办法。劫匪们很会选地方,这地儿是鸡鸣三省的地方,就是报了警,一时半会儿,也不知道该是哪个省的警察会出警。

而且,山道又窄,动武肯定是不明智地。虽然保险柜里那些实验数据很重要,可还没到国家层面,毕竟人命最重要。

真是没想到,会有人打这些实验数据的主意。

经过商议,叶绍洪负责交接保险柜——方洛然特意跟他说了一声,不用急,慢慢搬。

三十六只枪的枪口都对着叶绍洪,一共是十二个保险柜,叶绍洪就这么来来回回地搬完了。

那领头的劫匪却突然冒出一句:“不对,还差一个,一共是十三个。”

叶绍洪有些烦了,“哪有十三个,就是十二个。”

“还有一个,你们有内鬼告诉我们了。”匪首不无得意地哼了一声,“让我们搜,要是搜到有你们好看。”

叶绍洪不知内情,看了看站在远处的方洛然和方闻教授,方闻教授朝他摇了摇头。

“没有。”叶绍洪胳膊一伸挡住了匪首,“我们这里,是礼仪之邦,你们拿到了你们想要的东西,就要适可而止,闹大了,对谁都不好。”

叶绍洪这么说,是他听到了机动车的声音,他要尽量拖延时间。

方洛然那边不可能没有后手。这附近的警察动作慢,可离这四十公里的山里有一支秘密部队,这是腰里别着的那个通讯终端上已经调好了的标识频率。这样的通讯终端就两个,一个在某某神秘的指挥者手里,另一个在方洛然那里。就算有内鬼,也不可能连这样的机密都知道。那是一只秘密部队,以方洛然的老爸雷司令的背景,应该可以联络上。

不过,这帮劫匪显然不是吃素地。

那匪首耳朵也很灵,一听到有机动车的声音,枪一举,放了两枪,“都原地站好了,谁动谁死。”

“你们全部,搜,那个长头发脸特别白的姑娘。”匪首挥了一下手,三十五个黑汉子,冲到了车队里。

躲在车里的学生,都被拉了出来。

却没找到那个长头发脸特别白的姑娘。

叶绍洪心里发紧。说不定,真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东西,要不然,这帮非洲人怎么会这么硬来。

“交出来!”匪首怒了,拿着枪,抵住了叶绍洪的脑袋。

叶绍洪不知道这家伙手里的东西是不是真地。看质地,那枪上的油光,应该不是假地。要是真地,那手一动,那就真见血,真要死人了。

这山高皇帝远的地方,突然地,硬生生地来了这么一个生死考验,叶绍洪反倒冷静了。

不说话,只是眼睛盯着匪首。

“交不交出来,不交就是死!”匪首把枪口抵到了叶绍洪的太阳穴上。

“我只见过十二个保险柜,都给你了。”叶绍洪不急不慢地说了一句。这时候这群非洲人要是动手,那就只能硬拼了。

“把那个白头发的带过来。”匪首盯上了方闻教授。这货智商还真不是盖地,很会挑人。

“不用了,在我这。”方洛然突然转身掀开加长商务车的侧箱盖,取出了一个银灰色的盒子,“这是一个很普通的盒子,你是要这个吗?”

“这个?是这个?”匪首不敢确定。

方洛然拿出的这个银灰色盒子,好象应该是那个内鬼透露给他的那个特别重要的盒子。他不知道那个盒子是什么,他只要拿到,送到某个地方,那自然就会有人验货,匪首的银行帐号里有人就会给他转帐,这是规矩。

“就是这个了,拿来!人一起过来!”匪首朝方洛然喊话。

“不是!”车队旁的草丛里突然蹿出一个人来,他刚一露头,猛然间,一块木头砸中了他的头。

一个娇小的身影抱着一个银灰色的小箱子突然蹦起来,朝后面的土崖子奔了过去。

此时,公路上出现了三辆越野车。

046 谁要废了我

匪首急眼了,朝着那道娇小的身影就是一个点射。

“啊!”那娇小的身影痛呼了一声,趴倒身子,滚到了土崖后面。

越野车上有六个人跳车了。成散兵形,快速地接近那道娇小的身影。

来得很及时,那位学生怀里抱着的正是匪首想要的最重要的那啥高科技的宝贝东西。那位最先接近的上尉几个纵跃,奔到了那女生的身边。叶绍洪看到那个上尉的身影,一下子就想到了一个人,却不能确认。这个时候还顾不上老朋友见面执手。再说了,那位,虽然跟叶绍洪数度联手对敌过,可从来没握过手。

匪首怒了,把方洛然和方闻教授逮住了,接着又把跟车的学生都围住了,逼着他们走到了叶绍洪身后的一道土坡上。

叶绍洪、方洛然和方闻教授,还有十几个学生,成了人质。

三辆越野车驶近,车上又跳下来六个人,某特勤部队一共二十三位特种兵跟三十六个不知什么来历的劫匪形成对峙。

谈判。

那位上尉先给女学生把头上的伤口简单处理了一下,止住了血。两个人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女学生把银灰色的小箱子交给了上尉。

“箱子给你们,我们的人,给我们,那个土坎,交接。”上尉的话很利索,其实,这也没什么好谈的。

一手交人一手交货。

“同意!”匪首点头,指挥他的手下,先把那十几个学生押到了上尉所指的那个土坎上。

匪首留了一手,叶绍洪、方洛然和方闻教授仍然在劫匪那儿控制着。

上尉倒是没说什么,让那些吓得失魂落魄的学生回到了安全地带,他手里仍然端着那个银灰色的小箱子。

“箱子放下,你把手里的武器扔出去,退后!”匪首好象跟那上尉交过手,看样子,是吃了亏,弄不好是吃过大亏,他紧盯着那上尉,非常紧张地让上尉按照他的指令退后,接着又冲着叶绍洪喊,“你去拿箱子!”

匪首不知道叶绍洪叶黑炭也不是个好相与的人,完全跟那些学生两码事儿,叶黑炭可是拿过不少人头地。

叶绍洪倒是没多余动作,挺配合地在前面走,方洛然和方闻教授被四个劫匪押着,跟在后面。

上尉一只手后背着,那只拿枪的手平放着,把枪放到了地上,一步一步地往后退着。

“停!”匪首突然喊道。

这货自己走到叶绍洪前面,枪口对着上尉,“把武器都交出来,下面的脚,那鞋,那个也交出来!”

上尉笑了笑,扔出一把手枪,还有军靴上别着的军刺。

蛮有经验的劫匪,滴水不露。

匪首朝上尉挥了下手,上尉继续后退。叶绍洪走到土坎上,把银灰色小箱子捡了起来,站住了。

方洛然和方闻教授继续走,慢慢接近了上尉。

匪首端着枪,往后退。

方洛然和方闻教授走到了上尉身后,就这么时间点,匪首也靠近了叶绍洪。

叶绍洪突然动了,一个横门杠砸中了匪首的后脑勺,接着一个后勾腿,把匪首扳倒摁住了,另一只手贴着地皮,把银灰色小箱子推给了上尉。

等上尉把银灰色箱子拿住了,叶绍洪一把夺下了匪首的枪,抬起脚,一脚狠狠地跺中了匪首的脸。

身后的四个劫匪楞住了。这时候,机警的方洛然扯着方闻教授躲到一处土坎下,慌急中,方闻教授的手不知被什么扎了一下,别一只手却使劲摁着,不敢出声。

两声枪响!

上尉前扑卧倒,拿枪,搂板机,动作极快,两发子弹,干掉了离叶绍洪左后侧的两个劫匪。

“龟儿子,去死!”叶绍洪疯了一样,把枪当成了砸人棍子,狠劈两下,另两个劫匪被砸到了地上。

连续的扑扑声!

特种兵们抓住了这突然出现的战机,分三路,跃进中射击,射向叶绍洪身后那群茫然无措的劫匪。

一分半钟结束战斗。

叶绍洪却被上尉踢了一脚,还骂了一句:“你小子找死!”

叶绍洪不以为然,嘿嘿一笑,“我是军人,受不了这窝囊气!”

“叫什么名字?”上尉好象是第一次见叶绍洪仍是那种很不在意的语调,随意地问了一句,却动作敏捷稍显有点粗暴地对五个劫匪搜身。

彻底晕菜的匪首身上有不少好东西。被叶绍洪用枪托砸晕那两个,身上就是一杆枪,另两个死透的,身上却带了不少美元。后来,叶绍洪才弄明白了,干这样的活儿,是有外捞地,有些东西用不着上交。

也是,跟拿着枪的劫匪直接面对面,保住命是最重要地,其他都是次要地。顺手牵牵羊,弄点自己中意的东西,不过份。

上尉不知得了个什么好东西,竟然用军刺刻了叶绍洪三个字,扔给了叶绍洪,“送给你了。”

叶绍洪双手接了。

望远镜——军用地那种,某友邦国的正品,要是送给女生,比如说,那个五槐大学的谷五丰——不对,不能送给日本女人,应该送给程芮当个纪念,程芮马要离开东峰演出队,去五槐的火线艺术团了,相识一场,留个念想。

“来,到车上聊几句,黑炭将军。”上尉很痞地搭住叶绍洪的肩,等那辆带防弹甲板的越野车开过来,伸手给叶绍洪打开了车门。

叶绍洪坐到车上,拍打着,挺仔细地看着这辆彪悍的越野车。车上,有射击位,可以直接把那种电影电视上经常看到的高端热兵器放上去,实施精准射击。上尉的这辆越野车明显是改装过,马力够大,光是观感就相当拉风。那钢板的厚度和内嵌材料,弄不好都能挡住反坦克武器的穿甲弹。

只是猜,是不是真的是抗击打型地,要看实战。

“有没有想过,弄这么一辆,那车牌上也挂上个tx7,tx8,装装门面,黑炭将军这么大名气,没个坐骑还行。”上尉上车,坐到驾驶位,拿起自己的专用水壶扔给叶绍洪,“喝一口,专用的,特供。”

“水也特供,你是不是唬我?”叶绍洪的触觉触到了该触到的东西,这位上尉,是隐娘,隐娘终于穿上了军装,不过,穿上军装,也不是那种标杆型军人,一肩高一肩低地,脸上带点痞味儿,说话老好上仰着嘴角,那么不咸不淡地,来一句,这架打得还凑合。不知道地,就觉着这人不太正经,就象个混社会地。

“叶绍洪!”上尉突然点名似地喊了一声。

“到!”叶绍洪立即回声,想要站起来。

上尉拍了下叶绍洪的肩,“你这个名字,有人跟我咬牙切齿地提过,想废了你。”

“我?谁?”叶绍洪发蒙,“谁要废了我?”

047 为了科学的严谨

这时候,公路上驶过来两辆救护车,临近的巨泽市第一医院的车。车上,有位市里的人物,是专程来接方教授和方洛然地。受伤的女生最先上车,身边跟了四位医护人院。方教授和方洛然也上了车。

汉京大学的车被人劫了,这是个大意外,连雷大将军都惊动了。一位东峰警备区中校军务参谋奉命跟那位刚到新驻地的刘副连长,带着一个侦察中队紧急驰援。

铁路系统得到命令,立即调拔了两列专列车箱,为汉京第二大学的首批实验仪器和那十二个保险柜开绿灯,公路改铁路,专线运输。这一下,安全有了,叶绍洪不用跟着押送了。

等到那位中校参谋带着的两栖侦察队五辆军车赶到,叶绍洪和那些学生,由他们护送着去了火车站。随后赶来的代号tx8的某特勤中队中队长,跟隐娘一起,专程护着那个银灰色的小箱子去了军用机场。这小箱子,待遇奇高,竟由军机运送。

事儿真的很大。

叶绍洪他们到达火车站时,里外全是武警在警戒和安检了。

弄不好,这一次的事件,有些人会被拿出来祭旗。

叶绍洪却是没跟人问一个字,这种事儿,知道得越少越好。跟隐娘这一次遇上,也没说几句体己话叙叙旧,就又这么各干各地了。

陶毅专程来接叶绍洪。随车跟着地有两位特勤大队的中尉,挺庄重地给叶绍洪打敬礼。改成特勤四中队的的直属四连,风尘仆仆地赶回来一半人马,那一半儿,被tx8的另一个导调组,弄到一个山窝子里,不辩东西地继续练着呢。

回老连队,叶绍洪这次回来,可就是正式地成了特勤四中队的少尉排长了。四中队的门口,有两位老兵站在刚挂好的特勤四中队的牌子旁边臭美。感觉不一样了,某些吓人的传言只是传言,这特勤部队不是吃人的老虎,只要两条腿站直了,别装熊,这当兵的历史,能挂上特勤牌子的,绝对荣耀啊。

而且,还不用保密,可以对外公布。

这跟两栖侦察队差不多,虽然是特种部队,执行的任务也不是动不动就要去卖命。当然了,执行的任务主要是抢险,极特殊情况下,象追捕重大刑事犯、抓毒犯等,需要特批。象tx8,tx8,还有已经熟悉一些套路的猎鹰特战旅,会执行一些秘密任务,他们是完全意义上的特种兵,连部队驻地都不对外公开。

特勤四中中队里那十几个脸上有了喜色的老兵,正忙叨叨地扫扫卫生。半个主力来了,洒水扫地,迎新纳客。

刘副连长相当高兴地吩咐炊事班的那两位老兵出去买几个菜,晚上加餐。这位刘副连长处理关系也挺通透,他是借着叶绍洪荣耀归来的由头,跟中校参谋林松套套近乎。

刘副连长仔细看了那份战情报告和林松参谋发给首长的密码电报,这东西不能马虎,还要签字。叶绍洪干翻那位匪首的手段够狠,那货被抬到火车上,没喘几口气就死了。

叶绍洪这一举动,给了特勤四中队这么大的见面礼。

“有种!”“雄起!”

连里的那几个川西的第二年兵,对叶绍洪愈加仰慕,川西话撂得发自肺腑。

叶绍洪听刘副连长说了一句,老连队可都是记着你们几个。老连队,叶绍洪从刘副连长的嘴里听到这么一个名词,心里觉着,象是一种归属感,好象孙明孙班长也有这么一种割舍不下的情怀,不过,叶绍洪这刚刚因为刘副连长,咂么出点儿滋味来。孙明刚接了个任务,去战区的训练营参加单兵战术综合课目的集训。

“开饭了!”一位扎着白围裙的老兵站在食堂门口高声亮嗓地喊了一声。

老连队驻新地,头一回加餐,搞得有声有色。刚好探新回来的班勇正,还上了节目,模仿某位猪腰子脸的大腕,学老太太唱小草——部队里一大批人把这个节目演绎得五花八门,可以有一百八十种唱法。

林松参谋笑得哈哈地,酒喝得特别痛快。

叶绍洪也喝酒了,东峰当地的一种啤酒,说不上味儿,有范儿的文人们早就说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

方唯教授去了维港,那位要跟她一醉方休的麦斯拉教授因为一点小小的某国特色的信仰方面的不太愉快的问题,没直飞京城,转道在维港下了飞机。

无论怎么样,酒是一定要喝地。除了喝酒,还有很重要的科学上的东西需要互相印证。

方唯教授和她的两个助手,带着她的那个几乎可以说是无所不能的蓝色晶球,一下飞机,就有人捧着鲜花接机,湾湾那边有位教授先一步在港大跟麦斯拉教授见了一面。这位教授也早就想跟方唯见见面,好印证一下各自的研究成果。

接着了方唯教授,车直驶维多利亚湾。相当相当著名的维多利亚港湾,大陆的某个年代,太多太多的人做梦都想去的地方,那位著名歌星好饱满地唱红了的《东方之珠》,诱惑力大到没法想象。那一夜的港湾,烟花特别绚烂,麦斯拉教授虽然喝得大醉,却记住了一个山里孩子的名字,叶绍洪,还有,他家的那匹死了又活了的黑马。

那一夜,方唯的那颗奇异的晶球,又捕捉到了一处质子群能量跃动节点——这次跃动的主体,仍然是那匹黑马。

夜赛的赛马会,香港湾仔赛马场的一匹黑马,出人意料的拿到了第一,它的名字在闪光灯下显得特别耀眼——千娇百媚。

第二天,醒了酒的麦斯拉教授,突然想起了,那栋大楼上闪出的一串数字。

20121233。

也许是放烟花的那些人把数字搞错了,只是个凑巧的意外,也许就是也许吧,没人在意这串数字。麦斯拉教授嘴里却念叨着:叶绍洪,黑马,千娇百媚,2012,12,33。

麦斯拉教授要见见叶绍洪。

非常迫切,必须要见。他买下了那匹千娇百媚,送给了方唯。这样的重礼,为了友谊。也为了方唯教授的对生命能量学同位空间持续的坚定的研究。

可是,因为某些不可描述的原因,麦斯拉教授很难进入大陆这边的国境。方唯教授跟国内的某些人联系以后,决定让麦斯拉教授化名入境。

为了避免某些人的挑事儿,麦斯拉教授换上了一身土布装,有点象叶绍洪穿的那身农会会长的衣服,兜里放了穆乐的大陆身份证。

坐的是旅游专线车。

麦斯拉教授换了两次车,跑了两天两夜,才到了东峰市。虽然十分迫切地想见见叶绍洪,却并没有直接上门。他的见法有点儿搞怪,连方唯教授也瞒着。

他要用他的办法,让叶绍洪不明就里——他的这种怪,是为了科学,为了科学的严谨。

……

048 他不是耍帅

刘副连长暂行连长之职,抓日常管理。虽然名字已经是特勤四中队了,可连里的干部战士,习惯上还是叫成了四连。

叶绍洪带二排,一共是十二个兵。陶毅很正式地成了三排第二排长。手底下的兵,也有十几个,陶毅很会拉人缘儿,虽然是第二排长,可抬手一招,响应的战士,呜呜嗷嗷地委实不少。

日常训练,老兵常谈,先来了三天的队列训练。这是狠抓基础,快速巩固,抓紧去掉,演习后的疲劳期。

队列课目事关一个连队的脸面。直属四连的队列,尤其是分列式,参照系不低,孙指导上大课常讲地,要以京城那地儿早晨踢着正步升旗的国旗队为标杆,曾经,四连的脸面也可以说是五槐警备区的脸面,所谓一脉相承,代代相传,大概就是这个意思。除了脸面,还有一种虎啸山林的精神——拖不垮,打不烂,永远的王者之师。连队的荣誉感,叶绍洪还能记起孙指导讲地。

常规训练的第四天,刘副连长在清晨4点来了一个紧急集合,接着来了一个五公里武装越野。

叶绍洪和陶毅在最前面,身上背着背包,子弹袋,水壶,再加上一支81-1自动步枪,身上的重量不轻。后面的一半儿的直属四连的老兵,一直稳着节奏跟着。刘副连长带了辆大屁股的212吉普收纳东西。

4点48分,到达教导队西操场387高地。训练场中规中矩,集训队用过两次,一些该清的都清了。整体上,两排壕沟,三圈儿铁丝网——占了整座山的西坡。最显眼是那个500米特种障碍的各种障碍物,然后是左侧的四道战术掩体。再往远处,还有一些高高低低的障碍物,应该是单兵战术综合训练用地。

刘副连长站立点所在的这处训练场,地上的草有些惨淡。看样子是被训练匍匐前进时给磨秃了,仔细看地上,能看出几道人形痕迹。

叶绍洪带着二排的兵到达预定位置,就听到一个长点射鸣响。

空爆弹,没有杀伤力,只是为了渲染一下战术气氛。

卧倒!

这一卧倒,再站起来,再卧下去,就这一个动作整整练了两天。第三天,练了一个半小时,第二年的兵抱着枪休息一会儿,快退伍的老兵们开始耍帅,前一后二,三个老兵提着自动步枪,故意地蹬腿滑行,据枪,射击瞄准,一套花活儿下来,还真有观赏性。

叶绍洪不太在意。实战才是硬道理。这要是跟劫匪对上了,哪还顾得上耍帅,一个动作能搞死对手,就不要来第二下。

命要紧,命就是一切,命没了,说啥都是扯蛋。这是叶绍洪经过一次次实战弄出来的战争哲学。

可能,天性上,叶绍洪就不是一个爱表演爱炫耀的人,他不想在老兵们跟前亮他的动作。挺悠闲地看着三个老兵的战术动作,不自禁地,竟然想起了跟蔡绅她们那几个女兵听着《二月里来》的调调,走着艺文范儿的那表演。那是叶绍洪挺正规以高端的演艺团的名义,在那么多人跟前表演……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叶绍洪突然地就想起了《二月里来》的旋律,老想着,要是有一个姑娘和自己在老家那地里,就那个福源真渡社长弄地那地,种瓜种豆,那感觉很不赖。

那曲子初听,也就是一般般地小情调,还很容易被非主流的小萌新们鄙视。可是,真要咂么起来,就由不住地想哼出来。

不能哼,训练呢。

叶绍洪紧握了一下手里的自动步枪,眼睛刻意睁大了一些。手握紧了实打实地热兵器,那股劲儿又紧起来了,要是有子弹,还真想实弹放几枪。

什么时候要是能跟tx8的那些特种兵们一样,跃进中射击,那才是真的帅。那姿势可不是耍花活儿,一个点射下去,就会倒下几个劫匪。

“叶排长!”刘副连长突然朝叶绍洪喊了一声。

叶绍洪高声喊:“到”!

“卧倒!”刘副连长下令。

刘副连长这是要让叶绍洪示范一下卧倒的动作。经过实战的人,跟耍花活的老兵们可不一样。

跟着快返师搞了一场大拉连,刘副连长知道差距了,不说兵,干部的素质差人家好几截子。

刘副连长相信,四连有叶绍洪在,肯定能带出不少好兵来。

“你们注意看,叶排长的动作,做动作,不要搞得太花哨,卧倒不是为了看地,要以实战为目的。”

叶绍洪的卧倒动作,初看,没什么看头,直接就侧身扑在地上了,做这个动作,叶绍洪没出枪,要是加上出枪动作,战士们光想着看出枪了,卧倒,最先要练好的是卧,然后才是出枪瞄准击发。

直属四连的各种表演太多了,老兵们对练动作,挺起劲,目的是把动作做得特好看。这些老兵,不想着一招致敌,净琢磨怎么耍帅了。

要难听一点儿地说,四连被五槐警备区这样的内勤部队给惯出毛病来了。有些首长们就好这口,经常把第二第三战区的那些老哥们儿邀请到连里“视察”。一群悠闲的老军头们,说说笑笑地看看射击,看看战术,再看看威武雄壮的分列式,听着战士们喊着“首长好”“首长辛苦了”“提高警惕保卫祖国”,心里舒坦,很容易就想起当年的荣耀。

这让四连的兵隔三差五地就要给战区的首长们进行这脸上贴金的表演。

突然,一声哨响!

北侧值勤的老兵朝刘副连长打旗语,有人进入了训练场。

这不合规矩。直属四连的这个训练场有实弹射击靶场,周围都有铁丝网圈起来,四下都有禁止进入的警示牌子。

不过,教导队驻地的几个村子里的人嫌麻烦,偷偷地在经常路过的地方,把铁丝网弄了几个窟窿。

便宜人行便宜事,只要不是实弹射击,平时,也没人管。地方部队,军民一家亲上加亲,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049 猛且突然

这当口,拉连的另一半儿主力马上要回来了,最后的一站,就是要在靶场考核实弹射击。这段时间,当地人肯定不能再象往前一样随便出入了。

刘副连长猛吹了两声哨子,让叶绍洪和班勇正,带有死活要跟着班勇正的苏辞,三人一起去把顺道溜进来的人请离训练场。

北侧的那个窟窿,班勇正和苏辞也经常钻,离东峰市区的那条大路近,不用绕远。当地人跟教导队和演出队的那些兵都认识,要是没有紧要的演习,塞点儿瓜果李枣,就可以通融通融了。

有羊群。一位放羊的老人,正赶着羊,往那个大窟窿里钻。

四十多头羊。

叶绍洪看到那群羊,跟班勇正说了一声:“羊怎么弄得这么好看,跟宠物似地。”

班勇正说:“咱们有得受了,老图够难缠的了,他的羊是非卖品,他这羊是艺术品,上过花哨公子的封面,老贵族了。”

羊的主人图金品走近了三人,手里拿了一长串野花,红的白的紫的,煞是好看,跟他的羊一样,有艺文范儿。

遇到艺术家了——放羊的艺术家。

“老图。”班勇正跟图金品打招呼。

“大正,你们连队要打枪了?可别吓着我的羊,这两天有个外国人要给我的羊拍照片,给钱,好多钱。”图金品跟班勇正倒是不外道,掏出一个精致的烟盒子,嘿嘿一笑,“军民一家亲,你们那个什么快返师的连长还没到这地儿,咱们没说地……来,抽一根儿。”

“不了,”班勇正凑到图金品跟前,小声说道:“连里这改名字,作风可是严,你做做样子,你看到门口那牌子了没有,特种部队,以后,这硬杠杠地说打就打,说练就练,这地儿,以后都要划成军事禁区了,闲杂人等,都得靠边儿溜着走。”

“说啥?”老图看着叶绍洪,“这不是叶教员吗,怎么你也到他们这什么特勤部队耍威风了!”

叶绍洪没说话,却突然又有枪声响起!

东战术区,响起哒哒哒的机枪点射的声音,接着,南战术区也响起了机枪点射的声音。

仍然是空爆弹。

另一半的连队战士,又被导调了。拉连的训练科目紧急改动,上头直接下达的命令:全连长途奔袭五十公里,高地遭遇战。

这太能折腾了!

这种强度,直逼陆军军校的水准——某位首长说了,特勤中队这名字,要想真正拉风,就得实打实磨出来。林松参谋用军线电话通知刘副连长,战术区尽快清场,临时加进来的蓝军已经突进到鸡窝岭,离387高地只有三十公里了。

刘副连长接完电话,分了四个小组分别向四个方向搜索,发现当地的老乡,立即往外清。叶绍洪和班勇正这边,刘副连长带了三个老兵也赶过来了。

“那羊,快快快!赶出去,班勇正,苏辞把那两个窟窿封死。”刘副连长黑着脸直接忽略了图老头。

“啊哟哟,这特种部队够能耐地,这官架子摆起来了!”图金品话刚一说出来,班勇正和苏辞却不客气了,呼呼喝喝地往外赶他的羊。老图一向跟班勇正这班人没少讨近乎,情面上还都过得去,他哪知道班勇正翻脸会翻得这么快。

士别三日,如今的班勇正可不是在演出队吹长号的随和的大正了,哪头轻哪头重,他当然拎得清。直属四连改成特勤四中队,这里头的文章,哪是老图头能理清楚地。

……

演习的第二指挥部里,一帮参谋正在给直属四连的这帮内勤兵摆弄小菜儿。早就有这计划,拉连结束后,战术综合训练,直接请的是陆军学院的魔鬼教官余庆,就是这个余庆,跟那位喜欢高调的岳江都来自四战区的侦察队,就是他,要废了叶绍洪,好好地给岳江出口气。

还有一位是重量级地,连名字都知道,却有人知道,那一位是,久经生死考验的功勋教官——不过,却不是请的,是戴罪之身。

林松跟刘副连长透底了,刘副连长还怎么敢跟老图头嘻皮笑脸打哈哈。

老图头那十几头有艺文范儿的羊,被老兵们用棍子打出了训练场。羊被隔成了两段,战术场外还有二十多头。老图头苦唧唧地拿出了挺智能的手机给儿子打电话:“斗破,爹被人欺负了,班勇正和苏辞那两个小子,势利了,咱那羊被打坏了,快来帮爹收拾残局,爹跟他们没完。”

图金品的儿子图斗破,在山后的那个小镇上开了个电竞馆,还捎带着替人收点黑帐什么地,小不然地也算混社会的人。要不是有教导队有一帮教员坐镇南湾区,这家伙还真不怵任何人。

一方地界儿有一方的社会,一方人有一方人的混法。

图斗破接完老爹的电话,心里犯犹豫。开电竞馆的,三教九流的都接触,手头上的消息,比一般人知道的多。

最近,风头不太好,部队这边动作不少,前两天,镇上还住了一个奇怪的老家伙,领着几个人到处拍照,听人说,这老家伙要把整个镇子买下来。

哦,忘了,大陆这地儿,买不行,只能租,一租七十年。

图斗破内心忐忑:图寺镇,以后怕是呆不住了。

不管怎么说,老爹的脸面不能不顾着。图斗破叫了十几个兄弟,交待了一番,就呼啦啦地顺着北坡的山路上山,跟图老头汇合。

要干架。当兵的跟当地混社会的。

叶绍洪跟班勇正和苏辞置身事外,拿着一圈铁丝封战术训练场的窟窿。

老兵们倒是没想那么多。镇上的一帮混混还不在他们眼里,跟混混干架,一打三,也不会吃亏。更何况,夫战,勇气也,直属四连的老兵,经过一场脱过几层皮的拉练,往那一站,光气势,就相当唬人。

曾经,巴谋国巴教员跟图寺镇的四位太保硬刚过,身上重要部位都好好地,就是胳膊上被划了两刀,那四位太保就惨了,在医院里住了两个月,才算人形完整的出来了。

哥的战斗力岂是你们能懂?

图斗破的身后,突然响起了哒哒哒空爆弹的声音。

一辆越野军车上站着一个人,这车就这么突突着在坑坑洼洼的山道上突进,那驾驶员技术娴熟,车身保持得相当平稳,让那位站在车上的人显得相当有范儿。车前身挂着三个精致的喇叭,不断地放着严厉单调的三句警告词。

“实弹演习,无关人员立即离开!”

“给你们十分钟时间!”

“抓紧离开,否则后果自负!”

不过三分钟时间,四周空爆弹的声音此起彼伏。

在直属四连的兵听来,这简直就是一场真正的战斗了。

……

三公里外,蓝军的穿插分队已经就位。

十五公里外,红方——特勤四中队正在摩托化行进。十公里外,三辆新型装甲车,临时受命,载着演习指挥人员,朝图寺镇驶来。

战场气氛演染得特别到位。

不愧是某军事五项出身的魔鬼教官参与的实战模拟演习计划。

刘副连长接到指令,训练场内的所有战士只负责对战术场的警戒。

叶绍洪跟班勇正负责北区中段。图老头和他的儿子图斗破已经站在了三里外的那个图家村的小山头上了。这两位心里不服气,气鼓鼓地看着红色信号弹升空。

050 惨

四连的另一半儿主力到了,连长冒米来一马当先。冒连长身高180的汉子,脑子也开窍了,知道这是上头给的一道大考题,从长途奔袭开始,就一直冲在最前面,孙指导和文华强副连长典后收容掉队的。冒连长一接到第二道高地遭遇战的命令,立即带着手下的兵朝战术训练场极速开进。

未能到达预设阵地,就被蓝军围上了。

人家蓝军一遇上四连的这帮主力,即分了三个方向短促突击。那枪闪着蓝光,瞄准镜一锁定目的,板机一动,红方战士的身上就爆出彩雾。

这激光射点,击中后发出的彩色喷雾的效果,还真就能造气氛。四连这些老爷兵初一接战,就挂掉了二十多人。根本不是一个层级的战斗,虽然四连在装备上确实很先进了,却当且仅当才有这一次接近实战的演练,遇上tx8这样的常年给红方演习部队弄小灶的变态实验型特种兵,哪有什么象样的对抗。

人头对比,80对30,却被人碾压了。

毕竟是演习,魔鬼教官适可而止,下达了一个模棱两可的命令,tx8由暗到明,可以徒手对战,也可以捕俘。言外之意就是戏弄一下这些被宠惯了的内勤老爷兵。

叶绍洪看着那些tx8的变态,那跃进中的射击动作,就知道那帮人又来了。看到四连的老兵们,甚至还不如那帮劫匪的反映,心里一紧一紧地。

老兵们怎么会这么菜?

等到双方徒手格斗开始,场面就更加不忍直视,被虐得太惨了。三个人围住一个,让人家提膝肘击,三两下就放地上了。

人家竖中指,嘴里不住地吐着那两个港味儿的字——lese。

四连的兵,站着的只有十几个人了。

不能忍了。叶绍洪冲了上去,身上连续地被tx8那些变态的激光射点击中,却不管不顾。叶绍洪身上没穿那种演习用的迷彩——爆不出彩雾。

叶绍洪开始跟变态们硬杠了。

横门杠,不知师出哪家的绝技。来吧,加倍地伤害吧。叶绍洪明显地感觉到加在身上的伤害值是几何级数地恐怖。侦察队的那帮老兵,跟tx8的变态们也不是一个层级地,叶绍洪对付侦察队的老兵,硬抗没问题,可是被tx8的变态们击中,感觉骨头都要裂了。

叶绍洪什么也不顾了,有点儿置之死地而后生的决绝,只要不被摁到地上,壮似疯牛一样,往tx8的那帮人身上猛撞。四连尚站着的那十几个老兵也恼了,放下了那些花架子,学着叶绍洪的样子,举臂肘击,有些干脆就是死缠烂打,抱住了,连牙也用上了,直接咬。

这场变味儿了的撕咬持续了十五分钟。

是被演习指挥部强行中止了。

叶绍洪也力尽了,躺在草地上,大喘气。

他身旁躺着两个tx8的变态。这两位脸上都肿了,遇上叶绍洪独此一家的横门杠,有力使不上,却被叶绍洪差点儿砸昏过去。

变态终于遇上更变态的了。

……

演习指挥部里,魔鬼教官看着发疯的叶绍洪,象发现了什么宝似地,高声问:“这位,是谁?就是那位黑炭头?”

一连三个问号?指挥部里却没人应声儿。

等林松参谋从训练场赶回来,一说叶绍洪的名字,那位上校才想起来什么似地,“差点儿出意外,军医赶紧派过去,战场救护,这个,小叶,你们都记好了,训练可以狠,人不能伤着,首长的死命令!”

魔鬼教官闭上了眼,什么也没说。

四连连长冒米来黑着脸进了演习指挥部,挨个地敬礼。指挥部里的人军衔都比他高,礼数当然不能缺了。再说了,这里面的人,不论哪一个都会影响到他的前程。

谁也得罪不起。

上校哈哈一笑,问了一句:“怎么样,什么感觉!”

“惨,太惨了!”冒米来还能说什么。整个演习,除了最后,那个楞头青的叶绍洪猛造那么一场,还算挽回了一点儿颜面,其他人就是送人头。

“特勤中队的中队长,可不是好当地,回去以后,重新做训练计划。”上校的话算是鼓励,接着又说:“以后的训练,由余庆和另一位负责,训练计划,他们会帮你。”

魔鬼教官余庆,冒米来认识,冒米来跟余庆都是四战区快反部队出身,两人没有太多的交往,就是新兵连一起训过新兵。

冒米来的调动,是萧司令尊他家老爷子的令执行地。

名义上是提高四连的战斗力,实际上是老爷子要把四连牢牢地抓在手里,这样,心里会很安慰,也有一些长远布局的安排。萧司令从五槐海警区平职到东峰警备区任职,这招棋确实挺大。

信号弹呼啸着响起,那炫目的跟烟花似地绽放,宣布这次演习全部结束。

冒连长见完了演习指挥部的那些人,就带着连里的兵,喊着口号下了山。

徒步行军,回到新驻地。

冒米来站在指挥位置,脸色铁青,声音闷响:“丢人,丢到姥姥家了,四连,你们虎啸山林的那股劲儿哪儿去了,给狗吃了!”

“叶绍洪!”

“到!”

“出列!”

叶绍洪跑步出列,动作挺老道。看叶绍洪的样子,哪才是真正地虎躯一震,就是霸气侧漏的硬杠杠的猛。

冒米来点叶绍洪出列,是费了心思地。本来,他对叶绍洪,第一印象不是太好。太冒尖儿了,容易出事情。冒米来在内勤部队呆了一段时间,知道了不少升迁的运作技巧,中庸一些没坏处,太冒头了,不安全。可是,从林松那儿听到,叶绍洪是被老首长看中地,要保护好,还要给机会。

这里面就有门道有讲究了。

“叶绍洪,自报家门!给咱们这些老兵认识认识”朱长庆面容缓和,脸上有了笑意。

“报告连长,不,中队长,我叫叶绍洪,少尉排长,籍贯,东峰市三潭县龙山镇马鞭山村,立过二等功,新兵下连后,在五槐海警区纠察队当纠察,跟走私犯硬对硬地拼过,提干后,在东峰警备区教导队任正排职教员,带着演出队那帮文艺兵,参加集训队会操,拿到第一名。”叶绍洪随意地亮摆了一下过去的战绩。冒连长这是有意让他在战士们跟前,牛一把。

连队有连队的混法,要是没点儿实打实地战绩,还真摁不住连里的老兵。

老兵们好多都跟叶绍洪接触过,刚到连队那会儿,还是新兵蛋子呢,这转眼间,肩上就挂上一杠一星的牌子了。

不能比啊,叶排长不光是上头有人关照,人家还是真牛。

谁要是不服,就跟叶排长走几动,谁能这么正面硬杠,把tx8的变态打趴。

唯叶排长是也。

051 可不可以爱你所爱

战术场西边,东峰市挺大的那图寺镇上,有一些惊人的东西冒出来了。那谁,图金品儿子的斗破电竞馆换门头了,同时换的还有三家。

新牌子很另类,是“异星入”三个字。异星人,异星入,不知道要玩什么概念,反正,人家请的装修公司是东峰市的大公司。

有钱,特别不差钱。

图寺镇主街东首,新起了一家音乐汇,牌子是燃人类音乐联盟。老板是方洛然方姑娘。

镇中心的那个剧场也在扩建,烧钱的是陶毅少爷的四小奶奶。过一阵子,四小奶奶新创的音乐话剧《进击的罗马》就要在这里上演了。

当然,图寺镇最吸晴的还不是这些,是图寺镇跟七王镇交界的那块最优质的草坪上,挂出了一块“北方友谊协会”的牌子。不是这块牌子吸晴,吸晴的是草坪上那几匹赛马。

麦斯拉教授送给方唯教授的“千娇百媚”今天要归槽安家。

一千万美元的贵族马,十一位专业人员侍候着。买马买的不是马,是贵族服务。

京城还有几匹贵族马要搬到这里。

这些真有钱的有钱人,准备跟国际友人搞一个内部的赛马会——不赌马的赛马会。只为了国际友谊,就这一个目的。

这是一个很美好的早晨。燃人类音乐联盟的老板方洛然,骑在千娇百媚的身上,开始首次的“盛装舞步”练习。

千娇百媚的后面,还有两匹马,骑手是两位男士。黑马上的女子,白马上的男子,光这进口洋马的纯正血统的高贵颜色和一女两男骑手的服装,就让人望而却步了。

图金品和图斗破站在马术场外,一脸蒙道的看着那匹千娇百媚贵族洋马优雅的步子。这俩人昨晚上蒙蒙道道的就跟人签了出让合同,把斗破电竞馆拱手让人了。当时,那位据说是上头有人的人还给了两块牌子,说是以后到了京城,去一家叫凯旋的私人会馆,可以免费消费三次。

“斗破,咱不是有钱人,有钱人咱惹不起,我琢磨着把咱们的那些羊卖了,咱去市里买房子,给你娶个媳妇,安安稳稳地过日子。”图金品莫名的就觉得活得糊涂了,觉着自己活得特别不象人。

“爹,咱们也弄一匹这样的马吧,没准儿,能挣大钱。”图斗破听着马场那边放着的《underavioletmoon》的音乐,看着场上的方洛然和千娇百媚,开始梦道道地想过一把贵族马的瘾。

贵族马,极品美女,优雅音乐,极致的人生超越梦想的组合。马首富说了,人一定要有梦想,万一要是实现了呢。

镇上一位不讲究的大爷也走过来看马场里的马和人,他身旁跟着一只柴狗,腰上别着的是老年音乐机,放着经典广场曲子。

曾经年少爱追梦,一心只想往前飞……爱我所爱,无怨无悔……都是天王级的特别时代感的神曲。

“爹,我要爱我所爱,我现在不想娶媳妇结婚生孩子,我要超越梦想,不在乎等待几多轮回,不在乎欢笑伴着泪水……”

“打住,儿子,你病了……咱不看了,爹这就去把咱们的羊卖了,去城里。”图金品被儿子的话吓住了。这才多大会儿,儿子就被那个骑黑马的女人迷住了。

这不得了。

有钱人不得了。

……

图金品终于下了决心,卖羊,全卖了,一只不留。

买羊的人是麦斯拉教授。

图老头的这些羊是变异了的羊——被异星人强入了的基因变异了的羊,这些羊具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经过商谈,一只羊三万块,纯现款交易,图金品拿到钱,就裹挟着儿子回家拿了那两张早就存好钱的银行卡,去了东峰市的商业楼盘,把早就看好的某栋房子买下了。

纯刚需型的买了,为了给儿子安稳的生活。儿子要是不在乎欢笑伴着泪水的去追求骑黑马那样的女子,一辈子就惨了。人还是实际一点儿的好。

图斗破跟失恋了一样,站在人家装修公司已经装修得相当华丽的新房子的落地窗前,依稀地想着那匹黑马上的那个女子,心里深度波动,万千感慨。

还是有钱人好,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做个平头百姓有什么意思呢?

超越梦想一起飞,爹,你太狠心了,你怎么舍得让我一个人空落牵挂,看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

罢罢罢!图斗破心灰意冷,从拉杆箱里掏出一床薄被,滚到卧室里的床上,蒙头大睡。

……

有钱人的世界岂是一个贵字了得。

特勤四中队战术场北侧的山道两旁,正在修一条环马道。原来的草连根都清掉了,换上了从德国空运过来的草皮,这草皮,又不知道要烧掉多少money。

战术场内也开始整修,用高科技手段全方位整修。

按照米国某基地训练特种兵的标准,让每一个细节都细到挑不出漏洞——如果叶绍洪再象上一次不按规矩耍楞猛,那被激光射点击中,仍然不躺下装尸体,他脚下的某个节点就会喷出轻度杀伤力的彩雾,让他辩不出方向,然后短暂失去知觉,失去行动的能力。

不玩花活儿的高科技——模拟实战,要想科技强军,就是要花大价钱,用高科技无限地逼真,不能出现任何漏洞,最大限度地提高部队战斗力。

刚改过名字的特勤四中队,在编的每一个兵,无论老兵和新兵,要极其彻底地脱胎换骨,让老首长满意。那墙上都刷了字:不惜任何代价,打嬴高技术条件下的内外战争。

叶绍洪带着连里的老兵一起,开始磨练战术动作。

冒连长放狠了,在新计划还没做出来以前,按照原计划加大运动量,由原来的8小时,加到了12小时。

还要借势而行,以魔鬼教练那种狠辣的训练模式,再磨一磨老兵身上的娇气,受不了的,可以申请提前退伍,虽然对老兵们来说,过于残酷,可为了自己能有个象样的前程,为了四中队有一个更美好的未来,这点儿牺牲算什么。

新的训练计划里有重新挑兵的打算。魔鬼教练余庆打算淘汰三分之二的老兵,至于第二年的兵,行就留下,不行的话,就去养猪。这养猪,对那些不想长进的兵来说,成了最好的归宿了。

052 相干不相干

班勇正和苏辞这两位曾经的文艺兵被魔鬼教练余庆死死地盯上了。每天要折磨两位弃艺从武的有执念的兵,至少是加两个小时的小灶。

没什么高难度,就是让班勇正和苏辞绕着还没整修完的战术训练场扛着一根圆木猛跑。回来的时候,还要进行五公里的变速跑。

这么个搞法,两人都快崩溃了。见天儿地这么搞来搞去,一点儿新意也没有。咱是为了拿枪打仗来来四连地,又不是练伐木工人,整天跟一根木头较什么劲。

深夜11点,排里的兵早都安安稳稳地睡过去了。叶绍洪却没睡,就在回连的那条煤渣路上,看着两位扛着木对的兵,被余庆喊着口令,进行五公里的变速折返跑。班勇正和苏辞够能忍地了,每天就用两条腿量着回连队的路,直到把那根木头放到炊事班后面的那堵墙下,才算完成了一天的训练任务。

累到了极致啊,心劲儿却仍然绷着,那什么话来着,既然选择了,就没什么后悔地。

班勇正放好木头,用早就湿透了的毛巾把脸上的汗擦了。一抬头间,竟然看见了两个人坐在炊事班后面的那道墙上。一个是叶排长,另一个不认识,看样子,不象是好人,他那眼神儿,看班勇正,就感觉象是看着一只喽蚁一样,哦,是两只蝼蚁,另一只是稍慢了几步的苏辞。

“他姓王,老王!王教官,很变态。”叶绍洪跟班勇正和苏辞介绍了看着不象好人的这位。老王是隐娘,重量级的被发配的人,是他自己选地,来东峰这地儿。他不为了别人,只是为了叶绍洪。

“你们两个,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和你们的叶黑炭叶排长,要好好叙叙旧。我到你们四连是充军发配了,你们要训练,还是那谁,那叫什么,余庆,他是你们的教官,我可干不了这么大差事。”隐娘少有地在两个不相干的人跟前,说了这么多话,兴许是见着叶绍洪了,内心里某些柔软的东西稍稍地泛滥了一下。

隐娘其实是有名字地,姓沙名路,不是特别熟悉他的人,知不知道他的名字无所谓,人家干的大活儿,跟不相干的人,一点儿干系也没有。对于普通连队的战士来说,根本就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军人存在。

很突然地,叶绍洪被沙路(王教官,也就是这么叫着)一脚踹到了墙下。

“这段时间,我是真有闲功夫了,来这儿渡假,顺便消遣你一下。”沙路从墙上跳下,把躺在沙地上的叶绍洪拉起来,板着脸问:“我上次就问你,要不要跟着我混?”

叶绍洪却没说什么,拍了拍屁股,朝沙路嘿嘿地笑了笑。

“说啊。”

“嘿嘿。”

“嘿嘿个屁。你小子花花肠子还不少,是不是真地想跟谁谁似地,要一将功成万骨枯,靠堆人头,往自己的肩上挂金豆子?”沙路是随意一说,并没有特指,是谁谁靠堆人头堆出了肩上的金豆子。

叶绍洪或许自己不清楚,沙路能看透。沙路并没有告诉叶绍洪,他因为上次在鸡鸣三省的那个地方执行任务,却因为叶绍洪的突然发狠,让自己背了一个警告处分,被发配到直属四连反省三个月。不过,沙路来四连确实是当成了休假,顺便,搂搂草打打兔子,提前给叶绍洪上上运动量,熬炼熬炼筋骨,然后,再把叶绍洪弄到tx8,熬那么几年。叶绍洪的条件,不干特种兵,还真不行,要是在四连这样的环境,不管怎么操练,也成不了气候。沙路所在的那个单位,是从tx8里挑兵尖子,没有什么名额限定,千中选一,万中选一,也是那个标准,只选自己想选的人。

叶绍洪从看了《战争论》开始,心里藏了很多东西,他自己不敢往深里想。如果只是当个特种兵,比别人快一拍地混个一官半职,还真不是叶绍洪的终极目标。

具体想混到什么程度,叶绍洪心里只是有个模糊的念想。不敢想远了,想远了,就跟图斗破一样,欢笑伴着泪水,要是失败了,不知道还要等待几多轮回。

有些东西,即使对自己再好的人,也不能说。

“老沙,他们tx8这么刻劲儿折腾四连,肯定有他们的想法,他们那儿都要什么样的兵,是不是力量要特别强,反应要特别快,还有,我这种特别抗揍的,应该也算是一个条件,你刚才踢我那一脚,有点儿狠了,我今晚上弄不好要爬着回去睡觉了。”叶绍洪活动了一下腿,确实疼,沙路那一脚够阴,踢在了某些非致命却很要命的部位的接合部。

“太娇贵,来,再来一脚!”沙路又抬起了腿。

“别!”叶绍洪慌不迭地瘸着腿,脸上的肌肉一拧一拧地回了宿舍。沙路没事人一样,几个闪身,到了墙外,歪七八裂地在街上晃着,象极了专跟夜行女子过不去的猥琐人类。

……

第二天,沙路跟冒米来冒连长、孙指导、文副连长、刘副连长和余庆正式见了面。也没怎么客气,很直接地讨论了四中队的训练。很快地做了一个简单分工。冒米来负责整个中队的训练进度,余庆负责战术和体能训练。沙路负责格斗训练和射击。被排在三人组外主抓政工的孙指导员和文副连长负责后勤补给。特训三人组有特权,连里的其他军官成了打酱油地。

沙路不象余庆那么教条,领着四中队的兵直接成散兵队形去了战术训练场。第一个课目,捡石头。叶绍洪被沙路派到了训练场外,那儿有一群跟他有过一段交际的火线艺术团的蔡绅那帮女兵,女兵们的活儿是筛沙子,那叶绍洪也就有模有样地筛沙子了,贵族范儿的筛沙子,因为接下来要搞出来的马场有贵族气息。火线艺术团的女兵们在松树影里,你一下我一下地乐在其中,那动作简直美仑美奂。

陶毅的四小奶奶租下了战术场外的那一大片地,花钱买德国草皮的正是她。四小奶奶有匹马,赐名白马王子,很贵族,血统很正宗。以前一直在维港养着,现在,也要把他弄到东峰来,给东峰市的某类人群增加一点儿主流圈子的谈资。

东峰市拜各种因素的烘托,要大变样子了,连异星人都强入了,要是仍然是老样子,没点儿惊人的变化,老天爷都会看不过眼。

叶绍洪拿了一筛萝,给蔡绅飞了一眼。两个人走到两棵环抱着的松树下聊天儿。

蔡绅笑着看了看叶绍洪。

“听人说,你们四中队被人整惨了,要解散了,真的吗?”蔡绅凑到叶绍洪跟前甜么声地问。

“他们瞎传,没影儿的事。”

“那你们要怎么办?要不要怒发冲冠,破釜沉舟,以雪前耻。”

“也许吧。”

“你心里不是这么想地,我姐说,你心里有猛虎。”

“你姐?”

叶绍洪被蔡绅提了这么一嘴,一下子想起了那个抱着银灰色小箱子的女大学生了。搞半天,那姑娘就是蔡绅的姐姐。

“怎么样?被我姐说中了吧。”蔡绅弯腰伸手抓了一把沙子,慢慢地从手指缝里流下去,“时间会证明一切地,心里有猛虎的人,一定会,就那话声震高岗,气吞万里如虎。”

“你吓着我了,财神,我心里没有猛虎,我心里就想着,将来在城里娶个称心如意的姑娘,生个孩子,和城里人一样,下了班,可以悠闲地在街上散步……我小时候,经常会这么想,你不知道,我从小在村子里,真就是一个井底之蛙,外面的世界发生了什么,我一点儿也不知道,我住的那个村子,就象是另一个世界,我老爹常年累月地就在地里忙活,去城里给人送货,城里人就象看怪物一样地看他,我家的那个小门市部,在村里就是最高级的地方了,村里人如果不上学念书,一辈子都出不了村子。”

叶绍洪在蔡绅跟前,不由得就想起了老家马鞭山的光景。

“喂,喂,怎么眼里还有忧伤了,你们队长来了,快捡石头去。”蔡绅哪想到一个心有猛虎的猛男,怎么突然就柔软了。她看到两个脸上古铜色的男人朝这边来,估摸着就是特勤中队的那两位了。

一个少尉排长和一个女兵这么近距离地凑在一起,身后还有两棵缠绵在一起的松树,这样子很容易惹起非议。要是这非议,影响了猛虎男人的前程,这罪可就大了。蔡绅在京城的大院里长大,当然知道叶绍洪要走的路比自己要艰难千倍万倍。

053 雅致的外号

等冒连长和孙指导走上来,蔡绅早跑远了。

叶绍洪转回训练场和老兵们一样,随意地地捡着战术场的石头。连里的兵都这么有一搭无一搭跟放羊了一样,漫无目的地在战术场溜圈儿。

沙路对一切都视而不见,坐在一棵老松树上,神游天外。

他压根儿就没把这次特训当成什么了不得的任务,整个中队的排连干部和那些兵,他都看不上眼,他想要的就是叶绍洪。

这就是他最真实的想法,他是按照训练叶绍洪的办法,训练特勤四中队的兵。

冒连长和孙指导上山,围着训练场转了一圈儿,什么也没说就悠悠然下山去了。

蔡绅又跑了出来,招呼叶绍洪:“来,接着聊。”

两人又回到了那两棵松树下。

“那棵松树上坐着地那位,那个穿土迷彩地,你知道他有多猛吗?我跟你说,几乎没有人知道他,他外号叫隐娘,隐娘,这个外号,我解释给你听,隐娘,不是伪娘,他这个隐娘太逼真了,他不只是变成隐娘,就是说,他可以随便变化身份,很容易地接近目标,很容易就干掉对手……我这么说,你能明白隐娘这个家伙到底有多厉害?”蔡绅对叶绍洪还没正儿八经了解过,她以为叶绍洪就是个人能力厉害,比猛虎还虎,然后,就被首长看中了,破格调到四连,她也不是太会说八卦的人,遇到叶绍洪了,她的话才多了,她是把四小奶奶有意无意说给她的话复述一遍。

“能明白?”蔡绅自己也觉得说得不明白。

“嗯,隐娘不是伪娘。”叶绍洪顺着蔡绅的话头说。

“这个,隐娘,不是说他只是乔装了象一个女人,是说他在灯红酒绿的那些脏地方,看起来就象一个不起眼的女人,没有人会意识到他会杀人,然后,他就杀人了,再然后,他就象没杀人一样,仍然象一个伪娘,不,仍然是隐娘,没杀过人。”

“明白了?”

“嗯,明白了。”

“我再给你说得形象一点儿,那谁有句话,就是那个,我心有猛虎,哦,应该是,你心有猛虎,然后,却细嗅蔷薇,隐娘就是这么厉害。”

“心有猛虎,细嗅蔷薇,杀人等于没杀人,我这算是明白了吗。”叶绍洪也不想让人知道,自己跟隐娘一起干过的事儿,跟隐娘的交际,对谁也不必说。

隐娘就是隐娘,这两个字就够了。

“四小奶奶说,应该也给你一个叫起来有内涵的外号,我想来想去,觉得叶黑炭,太那个直白了一些,我想起咱们刚一见面那会儿,你那对熊猫眼,就跟棒棒糖一样,这样,以后就叫你熊猫糖最好了,你想,你心有猛虎,却拿着一根熊猫的棒棒糖,谁会想到你的棒棒糖是杀人的凶器,你要是和隐娘去执行任务,最后,在某个地方留下一根棒棒糖,这样最拉风了。”

蔡绅大概已经进入角色扮演模式了,纯甜的想象着,将来有一天,某位隐娘跟某位拿着棒棒糖的熊猫黑炭男去了某个灯红酒绿的地方,咔嚓咔嚓地杀了该杀的人,然后,在出门的时候,在某个地方,插上那根人畜无害的棒棒糖,然后,就可以写个小报上地报道,写《某隐娘和某熊猫列传》,然后,各种姿势地传播。

然后,某隐娘和某熊猫和某位姑娘,坐在咖啡厅,各点一杯不加糖的随便什么牌子的咖啡,安然于市井,深藏功与名,秋去冬来,冬去春来,某某人和某某人慢慢变老。

……

雷司令接到了一些人的电话,话里话外地对沙路的训练路子起疑。捡石头要是能捡出特种兵的素质来,那花那么大价钱搞那么复杂的训练场干什么,干脆和那帮搞传统武术的人联络联络,弄一批石锁石人什么地,每天练笨力得了。

咱们的特勤四中队,是现代技术高科技背景下的高强度高裂度全天候作战,空陆海一体化的高精尖部队,哪能由着某个人的性子搞专制搞特权。

雷司令其实也存疑了,跟萧司令一起研究过。四中队新整修的这个训练场,两位将军坐在办公室,可以无死角地观察到任何一个地域,就连叶绍洪跑到训练场外,跟那个小姑娘的私密聊天也都听到了耳朵里。

当然,看得也非常清楚。

两位将军,却没有任何行动。

沙路的训练路子特别野,特别地无迹可循,绝不走寻常路,他绝对不会跟那个余庆一样,让两位文艺兵天天扛木头。

用人不疑。

再说了,两位将军心里都清楚,四连的这帮老兵,被沙路一折腾,能留下的绝对不会超过个位数。

兵始终是兵,不是官,只有从兵转变成官,才会有留的价值。两位将军最留意的是跟叶绍洪同年的这批第二年兵,还有海警一团那一批东峰本地的兵,多多少少都跟萧老爷子有牵连,这批兵,服完兵役,至少有一半儿会留在东峰。

东峰是萧家的老根据地,各种的人脉连结着。这些经过兵营训练过的兵,走到哪儿都会有根线牵着他,某些时候,很不起眼的一个,都会起到意想不到的作用。

对这些兵,萧家的原则就是尽量地给安排好一点儿的出路。

当然了,萧家不会给这些兵明面上的照顾,训练时,会更狠,更不讲情面。犯了错,照罚不误。

这一批兵的领头羊就是叶绍洪。选一个特别有用的人,在最关键的地方落子。先手棋早就开始下了,等雷司令走了,萧司令微闭着眼,脑子里想了很多……有些只能在心里想,不能付诸行动。虽然他知道,某些层面某些很有影响力的人物早就把手伸长了,可萧家却不动声色,静观其变,在有限的范围里做自己该做地。

部队里有些事儿不能说,最其码不能公开说,却可以往深里做,做得越稳当越好,最好,没有任何漏洞。萧家里里外外的事儿,除了眼下兵营里的一些事儿要赶紧处理,还有一些上不得台面的烂帐要收拾。

054 有料

特勤四中队的老兵们捡了一个星期的石头。

捡烦了,都躲到掩体后扯八卦。叶绍洪被沙路叫到一处断崖下练攀岩。这种攀岩,比叶绍洪在猎鹰特战旅那会儿的自己摸索相对容易了一些,可却更危险了。沙路的这种野路子,无迹可循,好象是逮到一个地方就开练,没有任何防护,纯徒手,掉下去就摔得鼻青脸肿,脸上身上被灌木丛里哪些不知名的野刺弄得没几处完整的皮肤。

几乎时时刻刻都要担心掉下去,死倒是死不了,伤已经是不计其数了。变态训变态,不以常规论。

就在叶绍洪心无外物甘受折磨的时候,训练场外,一帮身穿花格子衬衫的混混跟蔡绅那几个女兵起了争执。

哟嗬?这胆儿也太肥了,在训练场这样的地方敢调戏女兵,真特么不开眼。闲得蛋疼的几个老兵跑到沙路跟前请示,要不要给混混们开开荦。

沙路说了一句:“往死里打,全部上!”

老兵们兴奋了,嗷嗷地就冲了上去。

双方相遇,这一通好打,有诗赞曰——哦,这不是明清的章回体,没诗,有心里的猛虎。老兵们心里的猛虎醒了,打得豪气干云,一往无前。

那帮混混们也毫无惧色,以一对二,也敢开练,没一个往后跑地。

这一战,整整打了十多天。

老兵们似乎明白了些什么。这好象是王教官(沙路这个名字,连队里只有叶绍洪知道,老兵们只是约略地知道教官姓王名记)的特训路子。

叶绍洪仍然继续攀他的危险时时在的危岩。

沙路的特训计划进行到第二十天,改路子了。

目标蓝天高级技工学院——准确地说,是汉京第二大学理工学院和音乐学院。东峰市为了二大的学子们有更好的归宿感,在原来的基础上,增建了最先进的物理实验室和国家级的大剧院。

不管花多少钱也要让学子们象回到家一样。

学子们的宿舍,最多的是四个人,还有二人间和单人间。收费都不贵,绝对物美价廉,宾至如归。

东峰市一二把手,几乎天天一趟,督建加安检。

蓝天技工学院乌鸡变凤凰,挖掘机班都有本科学历了,出去招人的都牛得不行了,不再到处发小册子了,直接租了四星级大酒店的豪华套间,专设新招办——新生招生办公室,条件都提高了n个档位,看不上眼的,直接就pass了。

人靠衣装马靠鞍,再野鸡的大学只要有个好背景,何愁引不来凤凰。

四中队的老兵穿了很招眼的花格子衬衫,跟着同样花格子衬衫的刘副中队,就直接进了昨天还是野鸡大学的京二大学理工学院的宿舍楼。

找茬打架。

这一打,又是二十天。

宿舍里跑出来的不是大学生,是战区特勤大队临时指挥部从各部队新招来的兵尖子。

一切为打嬴——某个时期,很多部队挂的鼓舞士气的旗帜上就是这句话。热血上涌的老兵们,放开了手脚,打得特别投入。

花格子衬衫对短袖迷彩。

打到激烈处,到处可以看到隆起的肱二头肌和八块腹肌。

早期搬来的汉京第二大学大一大二的学子们站在隔离带外,看得甚是迷醉。现代徒手格斗,无差别级,比戴着拳套不准踢裆不准这个那个的拳击好看多了。

老兵们在第三天就穿上了护裆的高科技装备,还有相当拉风的护腕护膝。这是经过雷司令和萧司令跟军务、战训两家的头儿,两栖侦察队和四中队的主官、两位教官一番商讨,而紧急配备下来地,为了少一些重伤害,在尽量不减员的现代城市条件下的实战练兵。

这种战情设置不枯燥,就跟古罗马的角斗场一样,场内几乎等于刺刀见红,场外是惊叫连连,场内场外密切呼应,莘莘学子跟现代武夫真的有点儿血肉相联了。

二十天过后,更加逼真更加让学子们尖叫的实战演练开始了。

武装直升机出现了。

追击战,歼击战。红方和蓝方异常激烈的短促对抗。

从东峰市南湾区378高地到西磁区大学城临时演练场,全实景高强度对抗。八架武装直飞机呼啸着投下了蓝方的作战人员。

手持激光武器的智能机械人飘飘摇摇地落到了实地上。这一次,让老兵们最感意外的战情预设是跟智能机械人的超限战。

智能机械人击中我方的战士仍然是彩雾效果。四中队、两栖侦察队和特勤大队的新学员,手持的激光模拟武器,击中机械人可以产生真实爆裂的热辣效果。

坐镇指挥部的雷司令看到了tx8的真东西,当然要有一对一,立即请示上头,下了血本儿,把四中队的单兵实战装备武装到了牙齿。要么不练,要练就练出一个顶呱呱的特勤中队。东峰警备区这个纯内勤部队要有王牌了,战区划给自己的两栖侦察队还没有完全归到指挥序列里,存在一定变数。所以,这个从五槐海警区一路磨练直插到南湾教导队驻地的特勤四中队,就成了重中之重,这也让雷司令和萧司令不再有别的心思了,把全部精力都用在了这次实战演练上,死死地盯着四中队,连眼都舍不得眨一下。

用对人了。

人家tx8就是有料。

……

那位,叶绍洪叶排长仍然在苦逼地攀着那些看起来根本就不可攀的岩壁——其实是攀山了。沙路给他又找了几处更危险的山崖,那儿可以听到海的涛声,还可以看到东峰区富人们才能住进去的如诗如画的别墅群。有位很富的富婆拿着望远镜,饶有兴趣地看着一个黑小子每天这么攀上爬下地。

叶绍洪的世界仍然是自己的世界。人家有钱是人家,再富的富婆也是人家的富婆,与自己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活法迥然。人家可以悠闲地在遮阳伞下,看海看帆看山崖,可以庸懒地伸着大白腿,让家里的服务生轻捶着揉着某些不舒服的部位,忧伤着酒庄里种植的葡萄什么时候才能熟透,什么时候那个在国外的儿子少给老娘花点儿钱,正儿八经真才实料地拿个博士学位回来继承这诺大的家业。

叶绍洪只能手脚并用地抓着突起的石头,左试一下右试一下地朝山崖上一点点地量,冲击着自己的极限。

一架直升机飞到了叶绍洪的头顶上,一个变态抱了一个怪模怪样的武器,瞄准了叶绍洪,咚地一声,就来了一发。

土弹。tx8的私家训练弹。

叶绍洪听到声响,艰难地侧身躲过。

咚!又来了。

叶绍洪再躲。

一架直升机专门招呼叶绍洪,这本钱下得够大地。

直升机的加入,针对叶绍洪的难度又加大了,沙路还很专心地在上面卡表计时间。叶绍洪半分分心也不敢有,手脚配合,身体重心精准转换,尽可能保持到最佳状态,尽可能快起来。

沙路针对叶绍洪的训练都是往最真实的环境里靠,他让叶绍洪去了tx8,不是垫底货,他怎么可能要一个垫底货。

沙路给叶绍洪换了三次位置,攀爬着力点越来越难找,有一处还是倒悬外张的结构,要靠着身体的贴附能力,勉强通过——这一处,对沙路来说,也不敢保证一次成功。

咚地一声,叶绍洪刚要跟蜘蛛似地爬过那处外悬石,就被土弹击中了。

掉!坠落!

没多少力气了,掉到海水里也好,好好地躺着休息一会儿,叶绍洪撒开四肢,让自己自由落体。

沙路按下手上的无线指令器,朝叶绍洪喊了一声:“抓住软梯,往上爬!”

“我恨你!老沙,我要咬你!”叶绍洪堪堪落到水里的那刻,直升机的软梯,飘到了跟前。

爬!爬这该死的软梯!

这一次又要累得跟死狗一样!

055 奇了

燃人类音乐联盟的门外站着一位生客。不是别人,是图斗破。这位青年,自从那次看见了那位骑着黑马的女子,就跟中了邪一样,夜里,在梦里,都不知道多少次欢笑伴了多少泪水,醒了就魂牵梦绕地各种地儿探听。

终于知道了,那女子是个音乐人,听说,老大老大的舞台,老大老大名气的歌星唱她的歌。图斗破破费了好多钱钱,买了姑娘的正版cd,如痴如醉地听,简直入魔。

尤其,是姑娘翻唱的某某摇滚歌星的那歌,多少人活着,却已经死去。多少人笑着,却满眼含泪,多少人知道该去向何处,多少人明白生命已变为何物。

图斗破反复凝炼那些歌词,写着深情迷恋的日记。

啊啊啊!是否找个借口继续苟活,是否挣脱牢笼去跟她表白。

表白,一定要表白!

站到了燃人类音乐联盟的门口,图斗破突然想到,还没准备表白词,还有,一个煽情的表白套路。这个套路必须是唯一地,极其震憾地,让人终生难忘地,又极其唯美地。

图斗破折转头,叫了两个昔日的兄弟,开了一辆霸气的霸虎,去找他的老子图金品。

他的第一个套路的第一个吸引眼球的节点,是让他老子去跳海。

悲情渲染,这很重要。哦,还要请小报的记者,制造新闻效应。

正在湖边vip钓位钓鱼的图金品听了儿子的套路安排,恨不得一顿乱棍把这个混帐儿子打死。怎么就生了这么个不争气的玩意儿。一辈子的积蓄搭进去了,买了个中产阶层的房子,满以为这日子就悠闲了,而且,这不前不后的,让老相好找了个能过日子的姑娘,两个人也见面了,还拉手约会了,夜里都有过不可描述的事情了,这怎么就这么不着调,要逼着你的亲生之父去跳海追那个有钱人家的女孩子。

你这熊儿子,你这是要逼死你老子吗?

“别想,你爹我丢不起这个人,我这张老脸,还值几个钱。”图金品坚决不跟儿子玩套路。

“爸,你要是真不干,我这就去跟苗苗拜拜,你别指望她给你老图家传续香火了。”图斗破对付他老子当然有绝招。

图老头眨巴着眼,半天没言语。

“爸,你不去我可去了,我让苗苗为我跳楼。”图斗破又加码了。

“去!”图老头万般无奈地上了儿子的霸虎越野车。

图斗破也上了车,拿出带天线的新款手机,噼里叭拉地嗯着按键,给小弟们打着电话,还又给他的老子,很庄重地说了几句跳海时必须喊出来的台词。

“赶紧背背,到时一定得喊出来!”图斗破心里给自己点了一万个赞,简直太有智慧了,那位骑黑马的姑娘一定会感动得一塌糊涂,执手相看泪眼。

……

东峰市的街面上,三教九流地,五毛钱一份的传得很广很有市场的小报上出现了一篇煸情文章。

王小娟狂追刘帝华一幕重现!某痴情子逛追燃人类女生,其父倾家荡产轻生跳海!

这题目吸晴,那天的那张小报,比n年后的第一热搜还火热,几乎人手一份了。

无图无真相。

小报上小有地彩色版面上,几个社会人员逼着图老头要钱的高清专业级单反相机拍出来的照片,那即视感!某些比狗鼻子还灵的小报记者,反应极快,联系到图斗破,立时跟进到了南湾区的那处山崖。

奇了,山崖上空有一架直飞机盘旋着。

一架软梯上一位身着迷彩的战士,正在艰难地往上攀爬着。

这是哪一出?

闻讯而至的记者们,哪管三七二十一,闪光灯立闪,从非官渠道得来的高端进口数字dv也取好位置,开始对空拍摄。

小报的效率就是快,不到几个小时,某某印刷厂,唰唰地印出了纸质的新闻快播,那报纸上的照片,把那位爬梯子的黑炭迷彩男当成了那位热追燃人类女生的图斗破的亲爸爸。

这是一位多有爱的亲爸爸啊。为了儿子卖了房子,绝了续弦的情念,还借了高利贷,父爱如山如海啊,无限伟岸无限慈爱啊。

于是,各种上仰超过四十五度的敬仰姿势,都给了叶绍洪那相当伟岸的背影。叶绍洪爬上直升机的时候,全然不知道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呼呼地睡了过去。

他的背影,一个伟岸的父亲的背影,竟然有位画家画出了巨幅的画像挂到了东峰那个音乐广场最显眼的位置上。

一位“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的大散文家,在他的读经专栏里,经典诵读朱先生的《背影》。

父亲是一个胖子,走过去自然要费事些。我本来要去的,他不肯,只好让他去。我看见他戴着黑布小帽,穿着黑布大马褂,深青布棉袍,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尚不大难。可是他穿过铁道,要爬上那边月台,就不容易了。他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向上缩,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倾,显出努力的样子,这时我看见他的背影,我的泪很快地流下来了。

大散文家是一位话剧演员,他的诵读自然流淌,平静中育着不平静的颤音,一下子把父爱的情绪燃到了极致。

您的背影,老爸,老爸的背影。

当风起时,给了遮挡的是老爸。

当雨来时,那件脱下来的外衣,挡在头顶上的是老爸。

当背起背包离家时,那个坚定的永远站在你身后的是老爸。

从背影的高大到无边的爱,爆燃的情绪最后集中到那个逼着老爸跳海的不肖子身上。图斗破以为大功告成,乐颠颠地载着他的还没来得及跳海套路的老爸,很赶时地赶到了叶绍洪攀爬了不知多少遍的那处山崖。

这个不肖子从霸虎越野车上一下来,就被记者们的闪光灯闪花眼了。

“请问,你逼着你父亲跳海,就可以得到你的爱了吗?”

“你这样做,有没有想过,身为人子,良心何安?”

“请问你的这种追爱,值不值得?你和你的老爸付出这么惨重的代价,以后要怎么生活,这样做,难道符合你们非主流的叛逆人生?”

一连串的诘问,图斗破彻底蒙逼了。

连夜,印刷厂又刷刷地刷出了某小报写手写出来的赶时新闻,连带着也把图斗破那一脸茫然的特写照片。

靠!你这货,先送你一万头草泥马!你知道人字怎么写吗?

东峰男人的脸都被你丢尽了,你怎么不去死!

你小子,最好别出来,给你一小时时间,离开东峰,否则,老子见你一次打你一百次!

扁死你扁死你扁死你!东峰市的音乐广场上都有人演讲了,其状类似抗战年月的到前方去跟日本鬼子血战到底的激情街头剧。如果其时,网络能联通的话,不知道多少批次的一万加一万,再加一万的草泥马的无情碾压!

图斗破仓皇败退,回到家跟躲瘟疫一样把手机扔到了沙发上,他的手机被打爆了,光是这手机费用就够他喝几壶了。图斗破奔到卧室,把卧室门锁死,捂着脸,蹲到地板上,痛不欲生……只是心越来越痛了,死倒没太想。

这招谁惹谁了,就是想套路一下,求个爱,怎么就成了东峰市人民的公敌了。你们太无爱了,怎么可以让我图斗破以死谢罪,我要爱,我要真爱。

熬到半夜,这货起来下了一碗泡面,吃了,又不甘心地拿起了小弟送来的一张小报。

有人把叶绍洪的背影,跟猥琐的图斗破狼狈上车的照片印到了一起,左边是伟岸,右边是猥琐。

以死谢罪!以死谢罪!以死谢罪!猥琐男滚出来以死谢罪!那栋中档小区的楼下,聚了一帮带着怒火的爷们儿。

图斗破慌中有静,仔细看着叶绍洪的背影,越看越眼熟。

靠!教导队那边那个黑炭脸的一杠一星,靠,想当我老爸,你还嫩着!靠!敢占老子的便宜。

图斗破一股邪火上来,就开始打电话联系手底下的弟兄。

干架,废了那小子,老子要力挽狂澜以正视听,老子要拿那黑炭脸当挡箭牌,老子要跟他决斗!

爱能使人疯狂。

全宇宙都挡不住图斗破的疯狂了。

第二天,睡醒了的图斗破全身斗气弥漫,要跟叶绍洪约架。气势很大,三辆霸虎浩浩荡荡开到南湾区的那处山崖边上,一班黑衣黑墨镜的混混刚要霸气下车,却看到三架重型武装直升机轰轰地在山崖上空盘旋。

靠!特种兵,他老母的,怎么这么倒霉!

特种兵谁敢惹,这不找死吗?

图斗破坐在车里,眼巴巴看着,手老老实实在放在两腿间,不敢开车门。他的腿慢慢地开始抖了。

人家手里有那种毁人不剩渣的武器,那种带瞄准镜的,除了枪筒外,下面还有一层可以放小导弹的那种发射器。

可千万不能动手啊,这三辆霸虎是好说歹说借来地,要是被人家一个小导弹秒了,这可就亏大了,卖了老子也赔不起啊。

撤吧,老子不吃眼前这亏。

056 开胃的小菜

叶绍洪的训练课目仍然是攀山。南湾区的二十几处险要的山崖都彻底征服了。现在的训练是肢体力量记忆固定。

这种训练就跟篮球运动员投篮差不多,准确度越高越好,速度也是越快越好。这是人质营救中必有的能力。

tx8干的活儿,最多的就是人质营救。人质营救有时在无人区,自然条件异常恶劣,靠的就是这种超越人体极限的变态能力。

叶绍洪确实是一个变态。

按照沙路制定的第三阶段训练计划,坐在直升机上的叶绍洪先挂好保护绳,检查了身上的保护装备。这个时候,就要好好保护自己的身体了——过了这个阶段,算得上是半只脚踏进了真正的特种部队的大门。

“跳!”沙路令下。这是一次轻度跳伞体验,算是开胃的小菜。以后,真正的高空跳伞训练,也会跟叶绍洪的攀岩一样,会让人跳到吐。

叶绍洪手按着两侧的飘浮气囊,调整着控制杆,落到了一块礁石上。第一次飘浮降落,落点控制及格了。

在空中飘着的那一小会儿,他看见了四中队的兵正在高强度奔袭,目标应该是大学城那边。

大学城西北面,施工工地的西侧,定向爆破失败了的那片废墟成了临时射击训练场。四中队的射击靶场还需要半年时间的整修,雷司令等不了半年,就急用急地选了这片废墟先练着。东侧设了二百米的隔离带,不影响大学城的施工。

工地西侧本就是某高炮部队的营地,部队调防后,早就空着了,北侧和南侧都是人迹罕至的湾区,属于部队的驻防地,安全也没有问题。

雷司令和萧司令对东峰警备区这么用力,是想把配给属给东峰警备区不到一年的两栖侦察队也牢牢地抓在手里。刚成立的那个特勤大队,战区已经明确了,除了特勤四中队,体魄有待定的三个中队,其他的以快反师为班底的八个中队,归战区直属队序列,东峰警备区连管理权也没有了。这个,雷大将军早就知道,以东峰警备区内勤部队的架子,根本没资格要过来,两栖侦察队却有搞头了。

抓王牌,手里有了王牌,才真正有底气。雷大将军以快反师军事主官的历练,深知王牌部队的威力有多大。

东峰警备区的格虽然高了一些,可手里的部队连个象样的甲种团都没有,那三个海警团只有几辆老掉牙的装甲车,没有多少实战能力。

他还有个任务,要尽快组建地空导弹部队。对半岛沿线海域来说,说起来很可怜,某空军部队调防时,只给东峰市和宁海市留下了一个防空连,武器还是那种马上要淘汰的高射机枪。

这林是米帝来空袭的话,东峰市防空部队那有限的老掉牙的装备,完全是不设防。

这有多可怕。东峰市是战略登陆要地,是一把打开汉华整个版图的钥匙。这样的城市没有防空,令人不敢置信。

东峰警备区要彻底转型,第一步就是要拥有至少一个大队的特种部队,最低标准就是有两个能进行低空和近海作战的特勤中队。第二步,要有一个防空导弹旅。第三步,拥有中远海支援能力的海战部队。

第二步,第三步,对雷大将军来说,还要长远着谋划,需要家里的那位顾命大臣跟京城的老军头们讨价还价。

雷大将军坐在直升机上,看着另外的十一辆直升机投放作战机械人。余庆被他撂在了一边。

余庆的训练方式太过教条死板,不符合雷司令的胃口。军校的魔鬼教官这水平让他失望了,什么东西都要卡位都要按部就班,那还叫战场吗?军校要都是这么训练,那训出来的分队指挥员还怎么回部队带兵!

余庆非常郁闷。他的一整套魔鬼训练计划被两位否了。

这人有另外的想法,想利用这个机会离开陆军学院,到东峰警备区谋个好位置。这是其一,应该说是其二,真正的最渴望的想法是,想追爱。陆军学院的驻地太偏,离市区一百多公里,想要追爱,硬件跟不上。正营级,不配车,总不能每天打车,为了某某女子的倾城一笑,就视金钱如米田共,说一千道一万,军校教官的死工资,哪经得起折腾。

余庆想更换场地执念如一欲求一眸凝视的那位,是警备区接待处的女上尉,只见了一面就一发不可收拾地着迷了。

迷得不行了,简直茶饭不思,夜不成眠,为伊憔悴为伊痴狂。他搞出来的魔鬼训练套路,弄不好就是痴狂状态下的变种发泄。

找机会,一定要找机会,与伊人见上一面,以解相思想念之苦。

屋漏又逢连阴雨。被两位将军当成弃子,余庆也不关心四中队的训练了,找了个借口,在街上溜达。

街上行人挺多,车也多。南湾区有对外商贸港口,街道上的建筑都相当现代,就连稍远一些的图寺镇、七王镇也很现代。

一辆某鸟的军车慢慢地停在他身边,车门打开,走下了一位女上尉。

正是余庆朝思暮想的那位。车上还有一位,五槐海警区军务处的司机程国平。

“请问,这里到特勤四中队怎么走?”女上尉开口问。

余庆愣神儿了。

这是怎么了,想什么来什么,她怎么来了。

“这,林潇潇,是你吗?你好,我是余庆。”余庆喜出望外,朝林潇潇伸出了手。

“你认识我?”林潇潇轻轻地跟余庆握了一下手,接着说,“来看个人,首长的意思。”

“好说,我现在就给四中队打工呢。”余庆转身指了指后面,“很近,三百米。”

林潇潇笑了笑,朝余庆一摆手,“太好了,请上车。”

车上的程国平摇下车窗,朝外面看着,模仿着都季诚的川话说:“要得,好地方,早就想来看看喽。”

程国平是真的想来见见叶绍洪了。程国平老家的妹子程芮,给他写了一封长信,里面详细说了,那位黑炭脸的叶排长,那至高无上的堪比柳下惠的人格,叫人感沛得都不知道用什么话说了。程芮说,世上如果有一个男人让她无限度的仰望的话,那就是唯一地叶排长,此生认识叶排长,才知道做一个纯粹的姑娘有多好。

程国平拿着程芮的粉红的信纸,就特别特别地怀念新兵连,想着叶绍洪新兵带新兵的牛劲儿,看着叶绍洪给当排头的都季诚压着步子走队列。人家都季诚有眼光,一心无二地,想跟着叶绍洪高处走。都季诚走对了,走成了二等功臣,肩上也和叶绍洪一样,挂上了一杠一星。

前些日子,程国平跟着军务处长来过东峰警备区,匆匆忙忙地,只是在车上看到叶绍洪带着文艺兵踢正步。

牛人就是牛人,不管干什么都牛。

057 永远跟着洪哥走

特勤四中队里没几个人。孙指导在,还有一位混得也不太得意的赵副中队。

程国平又看见了几位熟人。文副连长带着伙食勤务组回来了,班勇正、苏辞轮值正好跟程国平见着了。在五槐那会儿,文副连长到五槐机关食堂里打饭,有时会跟程国平聊聊,两人也算是半个老乡,又加上叶绍洪这层关系,自然而然地就熟了。班勇正和苏辞是因为搞演出,程国平跟车队的老司机们给演出队搞保障,一来二去地就凑一块儿,练点儿音乐啥地,程国平跟班勇正学了两只军乐,吹得有模样。

还有一位挺意外的,陶毅少爷。陶毅是刚从从医院复诊回来,没赶上雷司令和萧司令给四中队安排的高强度训练课目。

看见陶毅,程国平不说话,啪啪地拍着陶毅的肩。陶毅少爷身上的味道,跟以前判若两人,跟叶绍洪越来越象了,不过,陶少爷那股威严,还带着亲和劲儿。

“我说对了吧,老程,咱有一说一,还是那话,永远跟着洪哥走。”

跟着叶绍洪有安全感,还有深刻话题,还有人生的起伏感。你想啊,残酷训练之余,聊聊女人,聊聊风花雪月,聊聊贪官污吏的二奶三奶,小不然地再下个馆子,吃个九转大砀和京玉大姐亲手包的排骨包子,或者,去东峰那家最正宗的西餐馆,美酒,音乐,再加点咖啡,这样的人生才叫人生啊。

……

沙路不急于让叶绍洪参加实弹射击的演练。射击这活儿,对心理素质特别稳定的人来说,十几天的时间,静态射击就可以十发十中,tx8的训练营不缺子弹,这项训练,对叶绍洪没有难度。

还是要练抗揍能力。正好,都季诚也搞完了快返一师的演习导调,身上背了n多快反师老兵的仇恨,硬杠杠地回来了。这让沙路的大餐,可以正式下锅操练了。有都季诚领队,当假想敌靶子,太太合适,太太赶时了。雷大将军的意思,让沙路搂草打兔子,把都季诚陶毅带一带,想带走就可以带走。

叶绍洪、都季诚、陶毅,现在是带有标志性地荣耀级别地铁三角。特勤四中队要想声名鹊起,那就指着他们三个了。

沙路面无表情地看着都季诚、陶毅、班勇正、苏辞,“你们几位,据那位说,都有点儿底子,咱们先把话说透了,一,在我手里混过的,不管多长时间,都别在我跟前耍阴阳脸,都记住我的名字,沙路,不是王记。二,我看谁顺眼看谁不顺眼,这是我的喜好,这叫择人而喜。三,看我不顺眼地,可以掉头就走,不用跟我说再见。”

都季诚他们几个当时还不知道沙路把自己的真实名字告诉他们意味着什么。叶绍洪只是跟他们说,这个名字记在心里就可以了,训练的时候仍然称呼王教官。

话一交待完,沙路手上的那个指挥器开启。都季诚最利索,穿好武装到牙齿的新式训练服,第一个冲进了训练场。

头顶上有两架直升机在等着。

班勇正和苏辞也冲进了训练场。陶毅断后,进训练场的时候,还冲着叶绍洪眨了眨眼。接待处的女上尉和程国平喝着饮料,饶有兴趣地看着。

“进去折磨他们吧,你不折磨他们,我就折磨你。”沙路一脸无害地朝叶绍洪笑了笑,冷不防地就朝着叶绍洪踢了一脚。

叶绍洪嘿嘿一笑,滚地前冲,躲过沙路的阴脚,抱着那件怪武器,瞄着都季诚的方向,击了开场第一弹。

强化版土弹,比直升机上的那个大家伙少了一个型号,硬度可强多了。

都季诚躲得慢了一点儿,后背中招了。

立扑。

嘴啃到青草了。

“爽!”都季诚后背上受了一击,心里却很爽。这活儿,是钢铁直男最喜欢干的事儿,这头一回给班长当假想敌,是真地很爽啊。

“班长,来吧!”都季诚爬起来,跟兔子一样又蹦又跳地。

叶绍洪把陶毅又干到地上了。

陶毅装死。

一架直升机上咚地一声,又赏给了陶毅一个土弹。

“变态!死了还鞭尸!”陶毅不装死了,爬起来顺着濠沟猛跑。想偷懒肯定是不行了。

另一道濠沟里的班勇正跑了一阵子,瞧了瞧跑远了的叶绍洪,转头跑到陶毅趴卧着的那道濠沟里,他朝陶毅招了招手,两人汇到一处。

“陶排长,咱们各自为战不行,咱手里没武器,咱们得利用濠沟,兵合一处,干趴叶排长,才有机会歇口气。”班勇正最近研究上了《参谋学》业务,显然是上道了。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要干趴洪哥,必须齐心协力,还要拼尽全力!”陶毅的敌情意识不强,大冽冽地抬起头。

咚!直升机上一个土弹,把陶毅打回了濠沟。

陶毅嚎了一声:“靠!这还让不让人活了!”

“走!”班勇正躬着腰,往前头跑着。

都季诚第二次被叶绍洪干趴了。

叶绍洪心里有数,尽量给班勇正和苏辞躲避的机会。这两人还欠一些,需要带一带,大餐不能上得太猛。只要给他们一年的时间,明年这个时候,说不定就进陆军学院了。

陶毅少爷就让他混着,小不然地给他来几发就可以了。

所以,叶绍洪主要的追逐目标是都季诚。

两人心有默契。逃,是真逃,追,也是真追。这时候,北面那棵老松树下,蔡绅和那几个筛贵族沙子的女兵都趴在铁丝网上看。

“加油!熊猫糖。”蔡绅这几天乐得不行了,叶绍洪跟个大风筝似地,不知什么时候就飞下来了,然后,就被直升机上射出来的一个土弹打地上了,然后,就是疯了一样地跑,又不知什么时候从海里爬上来。

当特种兵原来这么有意思。

叶绍洪瞅了一眼蔡绅,一楞神儿的功夫,被躲在后边的班勇正扑倒了。

“快!压住他!”陶毅少爷蹦了出来,压到叶绍洪身上,“洪哥,歇着……”

话没说完,一个土弹在陶毅的头顶爆开了。

班勇正鬼精得狠,一看不好,一躬身滚到了濠沟里。

叶绍洪翻身骑到陶毅的身上,小声地说了一句:“想歇就歇会儿吧。”

陶毅实在是跑累了,被叶绍洪骑着,反倒安全了。

班勇正和苏辞倒霉了,人家tx8的两个特种兵挂在直升机软梯上,手动朝他们扔土弹。光想躲在濠沟里不行,得跑。

沙路练的就是他们持久的奔袭能力。既然有这个缘分,就别错过了,将来真要是执行上不了台面的任务,保命的本钱就有了。

练吧。

叶绍洪刚开始的时候,追着四个人到处乱跑,小爽了一把。过了一个多小时,都季诚和班勇正和苏辞配合越来越熟,经常就把叶绍洪摁住了,拖到濠沟里压住,狠狠地揍一顿。

双拳难敌四手,班勇正和苏辞这两位最爱搞偷袭。只要瞅楞子,把叶绍洪弄到濠沟里,就能歇上几口气。饶是如此,一天下来,也是累个半死。好在,中午吃饭的时间,可以暂时休战。中午的饭是从直升机上扔下来的野战餐。饭的质量很好,热量足够,吃饭的时候,还有半个小时的休整。

这时候,五个人凑在一起,嘻嘻哈哈地,亲如兄弟。

吃完野战餐,简单休整,就继续一对四追逐战。

到了晚上,都季诚他们四个跟那些眼热得不行的老兵练练拳击和体能,10点半左右,就可以酣然入梦了。叶绍洪不行,还要一路狂奔,去战术场北面攀山,这两个小时,沙路的要求甚至比白天还严,肢体肌肉力量记忆巩固。只要叶绍洪稍一松懈,一颗土弹就爆到身上了。

058 还是那条狗

连里那几个已经卷好了铺盖的老兵就在战术场的东边的高地看着叶绍洪的独此一家的攀山。实弹演练差不多快结束了,夜里的体能强化训练是余庆负责地。可是余庆只从见了他的梦中伊人,整个魂儿都丢了,每天只是例行公事地下达任务,训练质量是好是坏,对他来说,已经成了浮云。他最爱干的是拿着四中队特意配给他的那个专线大哥大,给东峰招待所的各色人等打电话。这货用了旁敲侧击的手段,要让招待所里所有人都知道,他在追林上尉。

老兵们看着余庆那样子,恨不得跺他几脚。

早就对余庆有怨气了,有怨气却无处发,只能对着沙袋子一通乱捶。要不能怎么办?余庆在东峰这地面,相当有名气。那帮蓝天技工学校的孩子对他佩服得跟什么似地,东峰的报纸、电视台,都有专门版面和人物专访,那公用地宣传栏里都有他们敬仰余教官的专版。

名声这东西很压人。就算是一只蛤么,只要他名声大了,他说他能统治这个星球,也会有人相信,也会有人上杆子,唱着大帝飞歌,用各种方式跪舔。

老兵们只能唉声叹气。

心里也有对叶绍洪的羡慕。

都季诚、陶毅跟叶绍洪一汇合,老兵们震动很大。这铁三角可不是耍嘴皮子耍出来地。当然,陶毅少爷的嘴皮子是很厉害地。不过,陶毅平稀里麻哈地,加上背景太过吓人,谁也不会把陶毅往特种兵形象上靠,画风根本就不搭。

可是,等到沙路的大餐放出来,画风就又开始搭了,这训练场上,那是实打实地考较反映能力,速度,应变能力,不说别地,光是从叶黑炭手底下能过了关,那就等于,有了进真正的tx8这样的特种部队的敲门砖。不用说别地,王记王教官正眼儿看过谁,统共加起来,不算叶绍洪的话,就是四个,都季诚,陶毅,班勇正,苏辞。

王教官都没正眼儿瞧过余庆。

人家可不玩儿余庆那套为了折磨人而折磨人的手段,别地没有,就是在实战的环境下,徒手也好,有武器也好,或者是,奔袭干掉对手,或者是,速度够快,在对手的突袭下逃掉。

有些老兵,从文副连长听到了一些王教官那边的秘辛。那边的部队,是双主官的架构。叫双位安排,明位,暗位。明位的长官,对本部队的所有人员都是公开地,有指挥代号和绝对地指挥权。一旦出了什么意外,一套特殊的联络系统,会告诉他们新的长官是谁,这种安排可以保证那些执行任务的特种兵们始终处在指挥层级中,即使在最恶劣的环境中,也会有人给他们发出指令。

当然,文副连长还不太肯定地说,特种部队的中队指挥,还有一位最神秘的c位长官。

沙路来了四中队以后,有些消息传得挺邪乎,甚至都不敢拿到明面儿上讲。四中队的大院外,有时会有一些不明身份的人有意无意地朝院里的战士扫几眼,这些人却并没有长时间逗留。这却让首长们警觉了。

为了安全起见,雷大将军有令,实战演练期间,中队前后院的大门都是双岗双哨,全部装配实弹。

……

叶绍洪跟都季诚他们的训练如常进行,沙路给他们的训练评分从20分到40分,每天都有点儿进步。第八天的晚上,叶绍洪难得的被沙路恩准,可以提前一小时结束攀山训练。叶绍洪得了这么点儿空闲时间,戴上拳套,跟都季诚练了半小时的拳击。

冲了个澡,叶绍洪舒服地躺到了床上。朦朦胧胧要睡着的时候,隐隐约约地听到一声狗叫。

觉到不好,刚一起身,手臂上被什么东西咬住了。

那条狗!袭击陶毅的那条狗。

又扑上来了,奔着叶绍洪的咽喉。

叶绍洪猛起身,横门杠!砸!

狗叫!

沙路出现在宿舍门口,据着一只枪,对着那狗,射出一团白光。狗猛然后退,撞到了墙上,接着猛地弹起,穿过窗户,朝院外狂奔。

沙路瞄准那狗,又射出一团白光,那狗的身上被爆出一个大洞。沙路疾步追上,那狗却猛地弹出了五十多米,直接飞到了墙外。

继续追。两位tx8的特种兵开动了直升机,在空中追踪那条机械狗,沙路也一直紧跟着。这狗来历不明,连续几次出现,目标从陶毅转到叶绍洪,这问题就更大了。

叶绍洪撕开了床单,把手臂上的裂口包住了。被狗叫吓醒了的陶毅少爷知道这条狗的厉害,赶紧给军医院和四小奶奶打了电话。

叶绍洪胳膊上的血止不住,一会儿的功夫布条就浸透了。

最早赶来的却是方唯教授和两个年轻的女军医。是沙路给方唯教授用军用终端发出的联络信息。沙路清楚,被这条狗咬出来的伤,普通的止血药物不管用。

两位军医立即给叶绍洪处理了伤口,上好特制的止血药,又在伤口的两侧贴上了装有蓝色液体的治疗带。

军医院的急救车也来了。不由叶绍洪说什么,立即上车,朝医院急驰。

不是小事件。

等叶绍洪到了医院,进了手术室,外面已经聚集了一堆人,雷大将军也来了。沙路不声不响地站在走廊尽头,抱着双臂,漠然地看着窗外。

那条机械狗没追到,从东峰区海港的一处观光厅跳到海里消失了。

叶绍洪胳膊的伤口处,多了一块不明物体。紧急送到化验室后,初步结论是某犯罪集团研制出的溃烂激活细胞体。

这个东西如果不被发现,叶绍洪就会跟一具尸体一样,三天时间,就腐烂了。这也是为什么,这条狗一出现,会惊动那么多人。

方唯教授的无线联络终端响了一下。

雷老爷子的指令,雷老爷子要过问一下叶绍洪的事儿了。

沙路调用了两辆直升机,直接护送方唯教授去了东峰山的航天所。雷老爷子坐在一间全息投影的控制室里,一脸怒容地看着那块显示了一条狗影和一道人影的屏幕。

这个地方在地下三百米的深处,是他一手建起来的战区秘密指挥部。

059 无耻没有底线

方唯和沙路连过了三道指纹、声控和神经元辩识通道,见到了老爷子。

“要不要打一架!”雷老爷子直接来了一句。

“目前……”方唯停了一下,“还没有必要,小叶的伤口已经开始愈合,对方还只是试探。”

“试探,哼……”雷老爷子用他手里的黑棍子在空中点了一下,他的身前立刻出现了一个闪着金属色泽的网状球体,“小沙,给我把那条狗拿了,送给麦教授当礼物。人家给了咱那么大一个礼物,咱们不能没有一点儿表示。”

“是!”沙路给老爷子敬了个军礼,用腕上的那块看起来土得掉渣的五块钱就能买到的电子表跟那个网状球体链接了一下,转身退出了控制室。

老爷子盯着那个网状球体,看着上面的一个黄点在闪闪烁烁地移动着,“那个小盒子还能不能追踪到,小沙替那几个人背了黑锅,他们倒是相安无事,东西在他们的实验室里被人盗走了,竟然还想推卸责任,简直是无耻,太无耻了!”

“前天刚追踪到,位置在东峰市。”方唯说道。

“东峰,那东西,跟龙基山有关联?”老爷子的思维极度跳跃,“小叶?那匹马?”

“还不能确定。”方唯又说了一句。

“好了,你去吧。”雷老爷子朝方唯挥了一下手,接着说道:“有些东西,不要过份死板,跳出数据外,用人的思维,你可以琢磨一下,小叶和那匹马之间,是不是有一种叫感情的东西。”

方唯应了一声,离开了控制室。

实验要加快一点儿进度了。

方唯回到9163所的实验室,碰到了急慌慌的麦斯拉教授。

“方,出了问题,那座钟,死了。”麦斯拉教授有点儿急不择言了,他一下子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说明那座塌掉的木钟。

木钟的木料非常结实,是叶绍洪的老家,马鞭山上的黑丝木,可以百年不朽的上好木料。

可是,那钟就那么塌了——其实是朽了,散落在地上,脚一踩,就成了粉末。

方唯没顾上说什么,打开手上的那个晶球,看了看木钟所在的那处节点。能量曲线没有任何异常变化。

实验室监控仪的能量峰值也都在正常范围。

怪了,什么原因导致地。

他的助手,把从叶绍洪身上取下来的那块东西用悬挂在实验台上的机械臂推到方唯教授跟前。

溃烂激活细胞体——只针对分子结构进行破坏的蛋白组织。教堂的木钟应该也是被这种东西腐蚀了。这些,不太好解释——这个太过陌生的领域,就不是方唯的生命能量科学所能解决的了,需要生物与基因医学的精微检测和量化层级分解。

国内还没有这样的医学机构和器械。没有哪家医院和相关的科研机构愿意干这种超高投入却没有钱途的买卖。

麦斯拉教授指挥着实验室的那台机械人把那块绿色的东西移到密封容器里,跟方唯教授的助手讨论了一会儿,捏着下巴,皱着眉头,来回走了几步,“看来,只好我回去求那个怪物了。”

……

蔡绅的姐姐蔡也为了保护好实验室里的那个银灰色小箱子,差点儿被劫匪打成筛子,头上受的伤留下了后遗症。沙路为了那个小箱子,用军机空运,护送到东峰以后,某科学院却说,东西被人调了包,沙路因此背了一个警告处分。

真实的情况是,某科学院只是打了个烟幕弹,秘密地把那个东西搬到了自家的实验室。这帮人正要一睹那东西的真容时,那东西却被人盗走了。

他们慌了,想尽一切办法不让人知道消息。

雷老爷子手里的力量岂是他们能想象到的,一拿到确切消息,就通过军方发难。

科学院的那位只好向上头如实禀告。

可是,那位头儿却不知道那小箱子里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这些年一直养尊处优的某科学院,是外行管内行,他们的脑子全是水全是渣了,根本无心前沿科学,每年就是弄几篇似是而非的学术论文,跟上面要经费。

正事儿不会干,泡女人倒很在行,往自家腰包里装钱也很在行。

所以,就有某位很著名的芯片专家,拿着挫刀把某国的标识挫掉,弄一个看上去很高大上的宇宙级芯片标识上去,就宣布拥有自主设计的知识产权了。

这帮混蛋!

雷老爷子用军线电话,把那位某院院长的亲爹,骂了个狗血喷头。

“你养了一个最无耻的儿子,祸国殃民,你老小子要是不想遗臭万年,你就赶紧让你那无耻加混蛋的儿子滚蛋,别占着茅坑不拉屎!”

陶毅少爷的亲爷陶显离,b计划的制造者,也用专线电话把那位院长的爹骂得无地自容。

“你个老混蛋,你是怎么发家地,你无耻,你儿子比你还无耻,东西丢了,让别人给你儿子背锅,东西要是找不回来,你们全家都得跟着陪葬,以死谢罪,以谢天下!别想着去找那几个不要脸地,没一个人救得了你们这一对无耻透顶的败类!”

这两位的电话比某顶层的会议效果还大,这是催命的电话。

那个东西,对很多人来说一无所知的东西,如果被某国际犯罪集团得到,后果可怕的不敢想象。

因为还没有人,能够给那个东西,有个确切的定义。

方唯教授在论文里提到它的时候,是四个字,反水纤维,然后是一行解释,这种物质与目前所监测到的单体粒子有本质上的差别,它可能是某微观粒子的聚合体,也可能超越了粒子的概念,只是某种不可知空间的能量逃逸。

也可以叫“逃反能量”。

这种物质如果怀着恶意,经过某个星球时,所过之处,就会象沙粒一样,被完全毁灭。

那座被毁朽了的木钟,受到溃烂蛋白组织的侵蚀被摧毁的是分子表面结构,深层空间的能量仍然完好无损,可如果被“逃反能量”侵入,木钟深层空间的能量会彻底消失。

“反水纤维”——“逃反能量”的毁灭力量是无法想象地,对地星人类来说,当它露出真容的时候,也就意味着这个星球的毁灭。

060 看样子要好起来

……

叶绍洪在医院里见到了一位京城内阁的人。林潇潇给了那个人一份叶绍洪的资历材料……材料已经很详尽了,通过tq6和猎鹰特战旅拿到的材料,把叶绍洪干过的事儿事无俱细,说得特别清楚。那个人在东峰警备区的宾馆里把叶绍洪的材料仔仔细细地看了三遍,本来是想着找一个特别安全的地方,好好地跟叶绍洪聊聊。没想到,那机械狗蹦出来,把叶绍洪伤着了,事出意外,太过突然,只好,就在医院里,各层警卫布控好了以后,在病房里,跟叶绍洪见上面儿了。

如果要往大里说,这几乎可以称作是内阁级别的最高层级的谈话了,看上去挺温和的代表内阁的穿着中山装的人,跟叶绍洪的谈话,涉及到最前沿的科学研究课题,牵扯雷家和方唯教授的实验团队的前沿课目。有些必须要研究的东西,官方如果要着手下重手笔了,那至少是五年,十年的规划,甚至,跟报纸电视台吹地一样,是百年大计。

而且,穿中山装的人说了一个名词——集体智慧。把叶绍洪列为重点研究对象,是那套内阁组织的一个正式的却很保密的会议定下来地,内阁的领导成员很慎重地选了九个人,叶绍洪是其中之一。计划用三十年的时间,用最真实的数据,拿出一个可行性研究报告——三十年的时间,只是要拿到一个可行性报告,所以说,百年大计,一点儿也不夸张。

方向很明确,人类微观生命能量与人体极限力量的科学考证与星外科技文明的实证和利用。

这个决定,跟方唯教授的私人团队研究的方向是一致地。

穿中山装的人,挺温和地跟叶绍洪说:“我们想知道,也是我最想知道地,你对方唯教授的观感,打个比方说,你第一眼看到方唯教授,是因为她格外地漂亮,还是因为什么,只是因为她是一个女人,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这个问题,叶绍洪没急着说什么。叶绍洪还不能确定,穿中山装的人,是不是对方唯教授和雷司令,萧司令,陆家,陶家,还有宋大姐那些家族是善意还是恶意。看人不能仅从表面上去看。那位曾逊同,如果只看脸,他那张屁股那么大的脸,看上去也是温和地,而且,很容易觉得,他是平易近人地,可是,曾逊同却是最狠最毒的,就算跟在他身边儿最亲近的人,他都能瞬间变脸,随时都能拿出去当替死鬼。

在不能确切知道穿中山装的人的善意以前,叶绍洪一直没说什么,也就是礼貌性地应一声。

马鞭山那位给他启蒙过三字经的唐大先生,就跟叶绍洪说过,逢人只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人心难测,话不能乱说,叶绍洪前前后后经历过那么多事儿,最紧要地一条保命法则,就是嘴要紧,能不说的话就尽量不说。就象沙路这个名字,四中队里,加上他,只有五个人知道。

沙路干的那些不为人知的事儿,被敌方知道了底细,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穿中山装的人笑了笑,给叶绍洪拿了一个桔子,又倒了一杯水,坐到床边,说:“我的专业就是天体物理系地,是京二大学方教授的学生,我的老师说,一个人一旦确定了要做一件事儿,就不要犹豫,不要患得患失,这个世界,诱惑很多,能静下心来搞研究的人,是真正有追求的人,一个人这一生,能静下心来,搞一点儿研究,这本身,就非常值得尊重。”

“小叶,我本人,对方唯教授非常尊重,也很希望通过你,跟方唯教授成为真正的朋友,这些年,我光想着做官了,把自己的专业撂下了,说实话,我其实,不太喜欢做官,还是喜欢和老师一样,坐在实验室里,或者坐在楼顶上,看着浩瀚的星空,一个民族,一个有悠久文明历史的民族,要始终有一些人,对神秘遥远的星空保持着足够的好奇心,只有这样,这个民族才有绵延生息下去的希望,如果只是关注脚下的事情,那是没有未来的,我们的民族是大有希望的民族,我想,我的校友,也包括我,要经常地面对着浩瀚的星空,多问几个为什么,学会做人,学会思考,学会探求未知领域的真本事,把自己个人,和世界,和民族的命运结合到一起。”

叶绍洪听完了穿中山装的人的话,看了看那两个象空气一样的人。明显地,这两个人是秘书的身份,他们真地跟空气一样,尽量不给叶绍洪造成什么压力。

可,穿中山装的人坐在床边跟叶绍洪说的话,他们终于忍不住有了动作,拿出了笔和本子,唰唰地记。

穿中山装的人也轻易地不会跟人说这样的话。

这要是搁在那个不要文斗要武斗的年月,没准儿就成了某些喜好造反的家伙的语录了,都可以用红皮本子举着高喊某某某万寿无疆泽披苍生了。

叶绍洪说:“我第一眼见到方唯教授,就觉着方唯教授,看人的眼光不一样,她就象是一种很高的存在,我不知道存在这个词合不合适,说得再直白一些的话,她就象是一种远远超过我们这些人的智慧的生命,在用一种善意的,我们堪堪能接受的方式,给我们提高智商,虽然,她从来没这么说过,可是,我对方唯教授的感觉就是这样地。”

“好,你的感觉很好,我很高兴,你跟我说实话了。”穿中山装的人确实是高兴了,挺随和地又拿了两个桔子,扔给了那两位秘书,“我跟你们说,小叶,很有故事,你们两个是刚来地,不太清楚,我刚一知道小叶的事儿,都吓了一跳,小叶的那持续的拉车的力量,就不是一般人能有地,这个,如果不是方唯教授,我用我学的那点物理知识,都解释不了。”

叶绍洪一说实话,穿中山装的人话就多了,也特别随和了,跟一位中学教师一样,讲他的天体物理的知识。

有些,叶绍洪能听懂,有些,叶绍洪却是不知所以然。毕竟,这位是拿过正牌研究生学历的人,人家是真地研究过,也深度思考过,叶绍洪只不过就是学了高中课本里的那点儿东西。

谈话,一直持续了三个多小时,穿中山装的人还问了一些程芮的事儿,问了问程芮唱的歌,也说了程国平。程国平这次来东峰警备区,不做司机了,转型做接待,跟着那位林潇潇,做一些别人能做地,也做一些别人不能做地。叶绍洪以后要经常跟林潇潇,或者说,是林潇潇要经常跟叶绍洪联系,内阁那边的课题组,要从叶绍洪身上拿数据的话,会通过林潇潇。

这或许就是,叶绍洪个人的命运,要跟某些看起来很高大上的东西联到一起了。

等内阁的穿中山装的人走了,老程——程国平,用他招牌式的拍肩膀的动作,啪啪地,却轻轻地拍着叶绍洪的肩,话不多,就一句,“家事国事……天下事,叶绍洪,你行!”

叶绍洪在医院里住了二十二天。

出院那天,没想到,来接叶绍洪出院的是又调回东峰警备区的孙明孙副连长。孙明从战区的集训营回来,精气神儿特别饱满。他也跟叶绍洪一样,要到特勤大队接受非常规特训,不过,他不是正式调动,只是集训。

跟孙明一起地,还有一位志愿兵,他是孙明的启蒙班长。

当年,是他,硬把提干名额让给了孙明,老班长当时的理由是,能让一个比他强的兵尖子提干留在部队,比什么都好。

老班长从未跟叶绍洪说过话,可却最关注叶绍洪的一举一动。如果不是叶绍洪来了特勤四中队,这位老班长就准备转业了。

老班长这些天一直是路人模式,混在队伍里没人会注意他。

就从八十年代末的那个大事儿以后,他对部队失望了,对很多事儿也失望了,不抱任何希望地混着接下来的日子。叶绍洪却不露声色地在离开五槐海警区的时候,通过组干科的万科长和五槐海警区组干处的方干事,给孙明的这位启蒙班长弄了一个提干名额,挺突然地,这位老班长,过几个月就要打着背包去陆军学院进行为期一年的骨干集训了(某年某月的某项规定,提干必须进行为期一年的集训,叶绍洪和都季诚赶巧了,跑到前面了,没被这个规定卡住,也就不用去五槐那个陆军学院受一年的折腾。

老班长知道是叶绍洪送了他这么大一个前程,一个人跑到战术场那个高地上,痛痛快快地哭了,哭完了,就抬头看着山崖上的那架直升机,那架专盯着叶绍洪的直升机。

他不知道对自己,还是对叶绍洪,说了一句话:看样子,部队要好起来。

061 大动作

四中队来了两位新教官,战训科从两栖侦察队选出来地。这两位,怎么说,中规中矩,比余庆接地气,不算太死板,教了不少新东西。

机关那边的小道消息:两栖侦察队正式调防,成为战区直属中队,序列排在特勤四中队之后,从连级架子升格为营级架子。

那位余庆竟然成了两栖侦察队的队长,岳江任教导员,这两位亲密的战友竟然凑到了一起。

叶绍洪、都季诚两个,也跟战士一样,在队列里从分解到连续,练了三遍擒敌拳。练地一身焦躁,两腿僵硬,两眼呆滞。

这套拳,可能跟叶绍洪天性上不对付,费尽周折,仍然跟机械人似地,打来打去,也没有半点儿可圈可点之处。

都季诚也强不到哪儿去,个子太高,身架子压不下去。

“那个兵,第四排那个,身体往下压,弓步,腰挺直……”牛教官喊了两声,“你那个出拳,怎么,跟大姑娘绣鸳鸯一样。”

叶绍洪不留神笑出了声儿。苏辞的拳打得象是在跳舞,机械舞。

在叶绍洪后面第二排的班勇正也跟着叶绍洪笑出了声儿,却被盯着他的毕教官不轻不重地照着屁股踢了一脚。

两位教官心里有数,来之前就探听了不少内幕。机关那边的一位干事,特别说了一句,有五位人物,教的时候,别没轻没重。雷大将军看准了的人,你给他训瞎了,就算你一百个用心,也白瞎了。

切记,切记,切记,连说了三遍。

这两位能得战训科赏识,尤其,能过了雷司令和萧司令的关,肯定有过人之处。

有一点儿两人是明白地,特勤四中队一个连级的架子,单位序列排在侦察队的前面,这还用说什么吗?

一个是亲娘养地,一个是后娘养地。

——这大概就是叶绍洪觉得不对劲的地方。连队里的老兵,高强度演习结束了以后,确实也很累了,可是,这教官一换,再加上离老兵退伍的日子也近了。尤其,是那位一直路人模式的老兵,突然地就是打好背包的模式,要去陆军学院了。这让好多老兵找不着北了。

这里面有几个意思?

老兵们都知道叶排长超厉害。可,更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叶排长放了这么一个让老兵们倍感意外的大炮仗——这炮仗放了,动静很大,却没有人说一句话。私底下更没有人说,都在心里憋着。

说什么呢,说什么都不如欲说还休,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一切照旧,等那个日子一到,就卷铺盖滚蛋,各回各家,各找各妈。这叫从哪里来回哪里去,这当兵的生活,就当是放了一个炮仗,一切都归零,一切照旧。

压抑。

两位教官早就觉到了特勤四中队那种让人特别不舒服的气氛。

还不能说。教好格斗是他们的本份,其他的只能装傻。

最好的办法,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连队里的事儿只能就这样了。真要是说,光是够提干条件地,再有十个提干名额也不够。

象叶绍洪和都季诚他们两个这样,二等功臣,还是正儿八经上完高中的,还真挑不出来了,这是硬杠杠,不能比。。

这道坎儿,很绕,叶绍洪和都季诚也都是拼着那一股劲,硬拼出来地,没理会那些乱七八糟的人际关系。可连里的兵不行,从各方面论讲,都不行。就说,班勇正和苏辞,他们两个要是走叶绍洪和都季诚提干的路子,肯定走不通,这两个人也是凭着一投劲儿,想试试,能不能拿到考军校的名额。

要想拿考军校的名额,那连里的训练你不能落后了。就军体拳擒敌拳这套路,要想过关,那也得下苦功夫,班勇正的拳是机械人式的僵硬,苏辞的拳竟然打出风情来了,是那种纤纤女流般地弱不禁风的味道。

太愁人了,两位教官吃完晚饭,就给他们开小灶。

这套拳事关重大,是京二大学理工学院和音乐学院开学典礼上的表演课目。时间不等人啊,只有十几天时间了,要是练不好,出了岔子,怎么给那位首长交待。

叶绍洪也在琢磨怎么帮着班勇正和苏辞过关。这么一个套路,怎么就搞不定呢,叶绍洪开动脑筋……那么高难度的实战课目都挑战成功了,要是这么一套普通连队都能练出模样的格斗拳都过不了关,那这肩上的一杠一星就不用要了。

“班勇正,咱们换个思路,咱们把这拳,当成吹曲子,你闭上眼。”叶绍洪让班勇正立好拳架子。

“你就象看我攀山,手脚并用,爬不到头儿,就别想歇气儿。”叶绍洪攀山的动作视频队里当成了教学片,这么一位出挑的人物,灵活得跟猴子似地,用在拳术上,当然也相当有用。

“打吧,就当是那条咬人的狗在前面挡路。”叶绍洪不管方位地冲拳踢腿。

“打,一套连贯动作!”毕教官看到了希望,声音开始兴奋。

“苏辞,跟上,打!”牛教官也不跟苏辞单练了,让苏辞跟在叶绍洪和班勇正后面,开练连贯动作。

叶绍洪带着两人,就这么闭着眼打。

就这么打了五遍。

汗下来了,身体开始舒坦了。

搞半天,是班勇正和苏辞不适应那种纯表演的一招一停的停顿。打完一招就要等,气憋着出不来,等于被人在脖子上拴了根绳子。

陶毅对表演没心理障碍,等叶绍洪他们练完了闭眼打的表演拳,和都季诚一起,五个人凑到了一块儿。

训练之余,几个相得之人凑在一起吹吹牛,相当有乐子。

“洪哥,接着。”陶毅从挂在他脖子上的跨包里,扔给叶绍洪一包好吃地。陶毅仍然是新兵连的习惯,出去买东西还是用当新兵时发地那跨包,这叫革命传统永远不丢。

都季诚也有一包。

京玉饭店私家秘制的黄牛肉,蔡绅专程送来地。陶毅的四小奶奶排练《进击的罗马》,正式邀请特勤四中队加盟。这里面,有陶家的那位执掌法律牛耳的老爷子跟雷大将军的交易。外人看不出什么来,里子就很不一样了。

一切尽在不言中,陶家和雷家正式联手还说不上,相近的站位是有了。那条狗连续几番的作恶,是因子,有些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只能以模糊对模糊,让双方的棋手都小心谨慎地布局。

过早地撕破脸皮,对谁都没有好处。

雷大将军大张旗鼓地操练四中队的兵,当然就很有必要。

……

汉京第二大学理工学院和音乐学院正式搬迁的揭牌仪式,搞得异常隆重。各路大员云集,贺礼的条幅,连大门旁的四株银杏树也都挂满了。

那位新就任的华兴总公司的董事长更是春风满面,他身旁是两位重量级人物,科技界的大拿,这三位出场,昭示着东峰市的科研力量已经不输给任何一座城市。

曾经东峰市超级经济航母盛华集团的董事长盛俊庆彻底认栽了。盛华集团在东峰市这地面扑腾扑腾没什么,要是拿到整个汉华经济的层面,格局就不够了,人家华兴什么背景,军方,科技圈儿,都是巨头撑着。

你那艘小情调的泰坦尼克号撞的是冰山啊,大兄弟。

有命在,一切才能安好。

062 左手右手慢动作

汉京第二大学那天的开幕式特别成功,格局很大。

天体物理学系方闻教授的演讲特别让人对人类的未来充满自信。方闻教授说,如果我们的星球,就是一个球,一个可以握在手里的球,我们,如果要吹牛,那就跟手里的球说,你可以跳起来,左手一个慢动作,让他往左,右手一个慢动作,往右。为什么要这么吹呢,因为我们差不多掌握了可以站在它的顶端跟他说话的方法,因为我们知道了,如果这个球出了一些问题,出了一些无法更改的问题,我们还可以用另一个球代替他,就这样,左手换右手。

象我们地球这样的球,其实,是可以造出来地。

是谁造地?想知道的话,就来理工学院,我们一起,把步子跨得大一些,哪怕有时候感觉扯着了某些很了不起的蛋,我们也可以继续,直到,我们真得能够,把左手的球,换到右手上。

……方闻教授象是变魔术一样,左手一个球,右手一个球。

方闻教授的演讲,引起了不少的轰动。

“哥是科盲,哥读书少,你不要骗我。”陶毅少爷是一个非常善于利用时间的人,他很忙。特勤四中队的兵都坐如钟地听着方闻教授的演讲,只有陶少爷优哉悠哉地躲在某男生宿舍里享受第三版新式手机跟女生通联的快感。

“小姐姐,你们的教授太不靠谱了,前段时间,你们的前前任校长说,化学是你化学是我,化学的爹,化学的妈,生下了无数婀娜的密码解锁的你我——我都想象不出,象我这么脑残的人,虽然觉着这很不靠谱,可我怎么敢质疑,更不敢焦虑,因为你们的现任校长说了,质疑和焦虑产生不了价值,再者说了,我没有鸿浩之志,我不理解的东西,是因为我智商太低,那能比得上你们的历任校长,不说话就离地三尺高,一旦说话,整个宇宙都得给他们掌声,还要经久不息,外加热烈和热情洋溢……”

陶毅的话太有冲击力了,这么一长串的吐糟,把那位跟他热聊着的小姐姐惊呆了。

“特么还就奇了怪了,我们这些没读过书的武夫,为什么就要傻b兮兮地打傻b拳给那些离地三尺的大人们看,你说还有没有天理了,你说,就我们打的这傻b拳,能打得过谁?怎么比得过威武的城管大爷们,人家那无影脚才有价值,你要是敢跟他质疑,人家分分钟让你知道什么叫尸体与西瓜一起捉拿归案,什么叫连环拳暴击,什么叫上打90老妇,下打3岁弱童,那是拳拳到肉啊,亲,你怕不怕?”

“好怕怕。”那位小姐姐赶紧关了她好不容易弄到的昂贵手机。话费太贵,少说为佳。

太可怕了,没想到当兵的小哥哥,聊八卦这么厉害。

……

陶毅意犹未尽,却不得不跟着四中队的表演队伍归队。

这一通表演,用了大半天的时间。

搞完大型表演节目,特勤四中中队的一切又都恢复正规。按照冒连长临时调整的训练计划,老兵们进行格斗和战术综合训练,刚下连的新兵们半天队列训练,半天射击训练。

叶绍洪的排成了新兵排。下了连的新兵,有一半儿都给了他。另一半儿给了正式报到的孙明孙副连长,差不多等于是教导队训新兵的模式。冒连长是老兵跟新兵分开,有点儿让新兵挑战老兵的味道。

中队的意思,让孙明把那套学自第三战区集训营的东西传给新兵。叶绍洪的那太过特殊的训练,没法用在素质一般的兵身上,难度太大,容易出危险。

就只是孙明那套单兵战术综合训练,难度也称得上是s级地,野战快反部队和军校初级指挥专业的主要训练课目,猎鹰特战旅也要进行至少半年的整训。就这个,叶绍洪和孙明的两个新兵排,并没有急着教,先是练队列,然后找了刘副中队,让新兵们趴在射击场练据枪瞄准。刘副中队是靠射击起家,训练静态射击,相当有心得,巴不得这帮新兵,多在射击场上吃吃土。

孙明有了空闲时间,就琢磨事儿。有些东西真心想搞清楚,有些话不方便跟两位主官说,只能瞅机会,跟叶绍洪聊。

这事儿,其实就在叶绍洪身上。训练间隙,孙明就跟叶绍洪东一句西一句地聊。过了三四天,周五那天晚上,中队会餐,冒队长一高兴,每个班赏了三十瓶啤酒,老兵们喝得很痛快很淋漓。孙明没喝,简单吃了点儿,就叫着差不多吃好的叶绍洪出了餐厅,在格斗训练场溜达。

“原来的那位王教官是有心人,有真才实料,我觉得我这套东西还欠火候,要不要把你练过的,简化一下,难度再降一降,让新兵们也尝尝滋味儿。”孙明对着叶绍洪,有些话也不能直说。他是觉得叶绍洪在特勤四中队也呆不了多长时间,又拿不准,tx8那边什么时候要人,这话问谁都问不出来,只有王教官心里有数。

要是三俩月就走,他就不用费那心了,带着新兵们在射击场练练,在战术场跑跑,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他也就半年左右的时间,也该去警卫连履职了。

还有另外一些说不出来的话,只能不明不白地摆出个姿态。说实话,三战区集训营训练的东西,跟tx8比起来,不够看。这些年,快反部队的训练也越来越注重形式了,离实战远了。

部队的大变革还刚开始,过去有些人喊口号喊得特别响,实际是为了个人捞前途。现在,有些人倒是明白了,大把捞钱了,一切能捞钱的途径,几乎都明码标价了。

战斗力是什么东西,都没人在乎。

这些不能说的东西,平时没人说,老兵们一到退伍的时候,就会露出真性情,话就不太中听了,还会干出格的事儿——其实,所谓出格的事儿,就是想让人听听他们的真话,想有点儿参与感。

要不是雷司令雷厉风行的把特勤大队弄起来了,四连弄不好真就给解散了,连里的老兵也真就是到了那日子,就卷铺盖滚蛋了。还好,叶绍洪、都季诚这两位又回了四连。不过,叶绍洪和都季诚缺带兵经验,来了四中队这么短的时间,新兵们又是刚下连,有时候还真不好把握,王教官的那些训练课目,别人确实弄不了,再说了,四中队没谁能调动tx8的直升机,帮着训兵。

王教官去追那条狗去了,叶绍洪算是暂时有了点儿空闲,只是,谁也不知道,空闲的长短,这点儿空闲的时间,老兵和新兵们跟着,能练多少就练多少吧。

063 憋大招

有老兵说,四中队有三根支柱,支柱兴,则中队兴,如果要是再宽泛一点儿说,应该是五根,叶绍洪是特别粗的那根,都季诚、陶毅相当配合地,呈坚固的三角强力支撑,另两根是稍弱一些地班勇正和苏辞,需要加以时日地磨练。

这其中的门道,甚至新兵们也瞧出了端倪。这五位,叶排长是tx8选中的,那一位少爷,谁惹得起,那位大白条都排长是跟叶排长火里血里历练出来的不二铁血友谊,那两位会唱又会跳还能下苦功夫练地,是破锅沉舟要跟着叶排长的人,不管练什么,都下死力,他们两个要是上不了军校,老天都不答应。

说来说去,最让新兵和老兵们心里翻腾地是叶排长。叶排长是人见人爱啊,尤——是那位研究微观生命能量科学的方唯教授,慧眼识人,把叶绍洪看成了异常重要——特别珍重的研究对象。雷司令那特别的口味也咬着叶排长这样的美味了,这两口子,一致看好的人,可不是简单的那什么混个好前程的事儿。

陶毅的四小奶奶通过蔡绅那些女兵赏给叶排长“熊猫糖”的雅号,可是相当有讲究,那是,背后的那位以法律为基点搞上层建筑的b计划的陶家掌门人,特意给这么叫出来地,肯定是别有深意。

话说,有些难说的东西,可意会不可言传,叶排长这根大粗柱子,越来越有那位悟空大人拿地那根定海神针的味道,就跟四小奶奶排练的那小品话剧一样,霹雳一样震乾坤!

这叶绍洪还真有能耐,把好几个站位不太相近的大家族连到一块儿了。要是以后,都排长跟叶排长那铁血友谊一直铁下去,再加上铁三角中的陶少爷,三位都在军中成了气候了,是不是就是三鼎并立,共襄盛举的节奏?

……

射击场,新兵们按部就班地练习据枪瞄准。都季诚带地那两个班的第二兵,动作都过得去,班勇正和苏辞的卧倒动作却不行,被刘副中队单兵教练了,陶毅在一边看笑话。

文艺兵的短板。

好啊,狠狠练吧。

“卧倒!——出枪!”刘副中队比孙明严多了,半点儿情面也不给,班勇正和苏辞刚把枪据好,接着又听到一声“起立”。

“验枪!”刘副中队在射击场上,酷严得没有半丝水份,就算不是实弹射击,一整套动作,也半点儿不含糊。

班勇正和苏辞就这么听着口令,一遍遍地卧倒起立,身体渐渐地木了,成了机械人。叶绍洪看出他们不对劲,也带着排里的新兵,一遍遍地跟着刘副中队的口令,练卧倒。

班勇正和苏辞的动作倒是越来越规范了,却缺了那股劲儿。

叶绍洪也觉到不对劲儿了,怎么又跟打军体拳擒敌拳似地,脑袋不愿想东西了,就只是被动地接受指令。在医院里那些天,叶绍洪在床上闲呆着,脑袋经常空空地,这倒没什么,反正闲着就闲着,回到连队,脑子也越来越懒。

就象什么,象……行尸走肉。

这对叶绍洪来说,就太不正常了。

脑袋出问题了——还不是小问题,这要是一直这么僵尸下去,好可怕……叶强洪脑子里猛地蹦出僵尸俩儿字,吓得嗷了一声。

“集中精力,再练!”刘副中队搞不清叶绍洪出了什么状况,冲着卧在地上瞄准的叶绍洪喊了一嗓子。

都季诚也觉到了叶绍洪的别扭,让一位班长带着第二兵练匍匐前进,他到了叶绍洪旁边,在叶绍洪卧倒的那片地上,用草棍在地上划了一个问号。

叶绍洪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报告,上厕所!”班勇正也看到叶排长不对劲,就想凑一块儿聊聊。

“还有没有去的?”刘副中队挨个地看了看趴在地上的新兵,估摸着也到了松快松快的时候。

苏辞举手,陶毅也跟着举手。五个人就这么到了一堵矮墙后面,陶毅装模作样地解腰带掏家伙。

班勇正和苏辞也也相当粗野地有样学样。

五位人物在那堵矮墙后面,只露了上半身。

“这几个家伙,”刘副中队坐在土坎上,拿了水壶喝了口水,转头对着凑到跟前的孙明荣誉,“有什么想说说地,我觉得叶排长这几天,不太对劲儿,精气神儿不对。”

“可能是不太适应,咱们这套路,对他……”孙明话说了半截,等着刘副中队的下文。

“枪这东西,你要是不跟它摸熟了,再能耐也不行,那什么tx8的兵,不都是子弹喂出来地。”刘副中队对自己的射击很自信,单兵综合课目,他也是拿过战区第三名地。要说,他这个训练套路不行,他还真是不服气。

王教官在的时候,就想好好地跟他切蹉切蹉,苦于没机会。

叶绍洪既然来了四连,射击这套东西,就得一板一眼地磨过去,兵尖子在射击上绝对不能有短板。

“当兵不吃苦,就是二百五,这话好,有嚼劲儿。”刘副中队哈哈一笑,朝着那五位做那样动作地喊:“你们是马尿还是驴尿,怎么这么长时间?”

“刘副中队,洪哥拉肚子……拉大稀……”陶毅提了提裤子,朝沟底下的叶绍洪看了一眼。

叶绍洪倒挂在一棵老松树上找感觉。陶毅说,被那只机械狗咬了,倒挂着往头上控控血有好处。他那次被四小奶奶抓回医院,那个中西医浑成的老医生,就给他用了这一招。

病急乱投医。陶毅第二次回医院,也跟叶绍洪差不多,手脚感觉跟木头似地,那老中医试了n多新药都不管用,最后,不知从哪找来一本古书,憋了大招,让陶毅倒挂了半个月,还用一根大针,在头顶上给放了三次血。

叶绍洪有点儿后怕,这要是真跟那科幻漫画似地,血液被那狗污染了,没准儿真变成僵尸了。

不对,应该是丧尸。叶绍洪有限的漫画认知,哪能搞清楚僵尸和丧尸的区别。这却并不妨碍他对于那种变态物种的恐惧感,所以么,叶绍洪对倒挂这种据说是上古医术的控血治疗法相信了大半。

陶毅的后背被那恶狗咬了两个大洞,现在没事了,说明有奇效。

叶绍洪就这么被陶毅少爷忽悠着,每天的训练间隙,都要倒挂控血,别说,这么挂上一阵子,脑子清爽了不少。白天带着新兵们训练,又有那股劲儿,晚上睡觉也安心了不少。

……

叶绍洪睡梦中,又听到了那狗的叫声。

一头冷汗地坐了起来。

恍惚间,看到一个人影站在他床边。

沙路。

他不是抓狗去了吗,怎么大半夜地回来了。

“起来,准备诱敌。”沙路拿了一个强光手电在叶绍洪的脸上照了照。

“抓狗?”叶绍洪兴奋了。老沙肯定不是无的放矢,铁定有对付那条恶狗的办法了。

“跟我来。”等叶绍洪穿好衣服,沙路一挥手,迅捷地出门,到了院外。

院外有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是森帝格,女的是接待处那位女上尉林潇潇,两人手里各拿着一个怪东西。

象是传说中的抓狗神器。一个铁环,连着一根铁杆,缠着一块渔网一样的东西,这两人都是有讲究的人,怎么会成了抓狗同盟,用上这种赶尽杀绝的武器。

森帝格先生的手,那可是一双纤长的弹钢琴的手啊。

这什么画风这是。

林潇潇是女神级的,抓狗这样的笨活儿,怎么还亲自上手。

叶绍洪万般不解。

不管怎么着,先合力把狗拿下再说。

064 异样的怀念

两位tx8的特种兵,骑着方姑娘那样式的野狼250机车在前面领路,沙路和叶绍洪,还有两位拿着捕狗神器的体面人坐在越野车上跟着。

目的地竟然是战术训练场。

让叶绍洪更吃惊的是,方唯教授也在,还有麦斯拉教授,教授旁边还有一个人,长头发,鹰钩鼻子,一看就是歪果仁。终于跟麦斯拉教授见上面儿了,本来,麦斯拉教授有更惊奇的跟叶绍见面方式,却因为一只狗,不得不改变一下见面方式。

战术场里,麦斯拉教授跟图老头买的那些羊也派上用场了。

战术场的周围有很多电动玩意儿。叶绍洪叫不出名字来,感觉有点儿象小时候玩过的水枪,好象是有点儿象。

叶绍洪要是跟陶毅一样玩过大型客户端网游,就可以很简单地说出那些象水枪的玩意儿叫什么名字。

这玩意儿,类似某游戏新手村里秒怪掉的满地都是的肾上腺素注射器。不过,现在在战术场周围的东西,可不是开玩笑地,那自动注射器里的液体,相当稀缺。这液体,在方唯教授和麦斯拉教授合著的论文里,严谨的科学的名字是β受体肾上腺激素。这一次的大阵仗,是对那条有来头的超智能机械狗进行gpcr蛋白偶联受体研究。

这个实验,可以验证,被那条狗咬过的叶绍洪和陶毅为什么会有渐渐僵化的症状。

真不得了,一条狗,引动了微生命科学权威的两位教授与生物、基因医学顶端学界的大拿们大半夜地,在野地里实景会诊。

那条狗,跟闻见腥的猫一样,闻到了熟悉的气息。自从跟叶绍洪有了亲密接触以后,它抛弃了陶毅少爷,迷上了叶绍洪身上的那股特别的味道。

它要跟叶绍洪进行第二次亲密接触。

狗一看到叶绍洪,就朝着叶绍洪扑了上来。

它已经失控了,失去了背后控制它的那些人的信号,它完完全全是自发地想对它中意的目标进行攻击。

沙路跟它绕了这么多天,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让背后的那些人跟这条狗彻底失去联系。

为了某些前沿科学研究的可行性探索,花的代价再大,也要进行下去,因为这条狗身上的材料不是地星的材料,是来自某个高位星。

也许,如果,可能,地星上的生命也可以拥有这样的生命原细胞生长基因,就可以对某些残缺人类的肢体进行重造——自发性生长重造。

这对于从事生物医学与基因科学的研究者来说,是非常致命的诱惑。

如果只是讲钱,这项研究只要用于临床,一个频死的人,经过一场重造的手术,他不仅可以象正常人一样活蹦乱跳,还可以至少延长一百年,甚至两百年的寿命。这样的医学钱景,简直不要一百个一千个一万个阿里爸爸能比得了的。

这种诱惑谁能抵挡得住,不仅不要抵挡,还要往上生扑。钱哪,这钱拿了,也能延年益寿了,这如意的生活要不要太美好?

扑向叶绍洪的那条狗,被森帝格的捕狗神器网住了。这网闪动着耀眼的蓝光,显然,是更高端的微电子捕猎器。

沙路拿着注射管子,往狗的屁股上相当粗野地注射了一管子的神秘液体。

“放!”方唯教授下了指令。

狗象是被某种不可抵抗的东西强入了一样,摇摇晃晃绕着战术训练场跑圈儿。它的神经元组织被腐蚀了,慢慢地它的眼睛从金黄色变成了蓝色。

身体里的组合材料却仍然在抗拒蓝色液体的侵蚀。

弱点找到了,这条超智能机械狗的神经元组织跟身体材料不是来自同一主体的设计。它有可能是因为高星位星体的某些不可抗力的原因,一个偶然的机会,成了留在地星上的弃物。

某国际犯罪组织,也并不能真正改组它身体里的材料,而只能用另一个设计好的神经元组织强行地接入,或者改写了程序。

等待中,方唯的蓝色晶体接受了一组程式代码。

哈路易——狗的名字?

“情绪——怀念”?

这什么鬼?狗的类人智能情绪,它在怀念?

叶绍洪的周围起了变化——是深层的能量空间发生了d级能量跃动——强干预级跃动。可是,叶绍洪并没有出现生命危险,上一次,微观能量空间出现c级能量异常,是叶绍洪几乎是拼了老命的极端状态下出现的。

那条狗,在用异样的“情绪”侵入叶绍洪的生命空间——怀念,不是怀念,是想改写神经元原始辩识系统。

好厉害好恐怖的狗。

刚才的监测,又错了——这条狗的主体智能系统不是地星人通常认为的大脑神经元思维组织,是藏在身体深处的思维指挥系统。

叶绍洪呆呆地站在场中,思维意识模糊了,脑袋里就象是被人灌了一大桶浆糊,甚至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不知道身处何地,不知道自己存在的意义。

他什么都不想,似乎就要在《怀念》里,糊里糊涂地把一切记忆归零。

怀念的情绪……

——你是一道光,你是世界,你是规则,你是思维,你,来了这里,这里,就有了光……

——有了光,就有了世界。

——你,拥有那道光。

叶绍洪的思维里只剩下了一道光,光渐渐地扩大,一个世界出现,接着,一个孩子降生了,再接着,一匹马长得越来越大……那个拉车的少年和那匹马,跟着一道光,上了山顶。

叶绍洪,我叫叶绍洪。

叶绍洪醒了。

那条狗却迷糊了,趴在地上,痛苦地扭动着身体。

黄金色的狗在慢慢地变色。黄,绿,再到蓝,三个小时的时间,成了一条蓝色的小奶狗。

它叫了一声,很纯粹的地星犬类的叫声。

怀念没有了,蓝色的狗眼里闪的是茫然,茫然地看着站在远处的叶绍洪。

……

雷老爷子在控制室里看着那条茫然的狗。

改造成功了?

不敢确定。毕竟,这条狗身上的组合材料,不属于这个星球。这次的行动,也算是赌一把,成了的话,就可以好好地喝一杯了。

是该好好地喝一杯,得有三十年没碰过酒了。

那条小奶狗动了,麦斯拉教授喊了一声“哈路易”,这小奶狗萌萌达地跑到了麦斯拉教授的跟前。

茫然了将近一个小时,小奶狗终于记起了“哈路易”的名字,喊它名字的,就是它的主人。

“怀念”的情绪,终于让它又有了新的“怀念”。

成功了,真的成功了,极其不易甚至带着很偶然的偶然,却很必然地成功了。方唯教授用她特有的通讯终端给雷家的老爷子发了一个信息。

065 她的善意?

雷家摆宴。

请了该请的人。人不是很多,雷家除了雷司令,其他的人都不知道怎么回事,事关重大,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叶绍洪成了功臣。这功臣当之无愧,险死还生地跟哈路易的那道“怀念”情绪硬碰硬地拼了一记,要不是那道光,那个声音,叶绍洪弄不好就一直神游天外,跟地星生命划清界限了。

方唯教授说微观生命科学其实是一场残酷的科学方向上的生死决战——这话太对了,叶绍洪一想起那道“怀念”的情绪就后怕,比陶少爷玩剩下的那些漫画上的丧尸要可怕一百倍一千倍,甚至一万倍。不夸张,没有量化的计算,那种凶险,简直,不可以用人类的语言描述。

叶绍洪坐着方唯教授那辆新弄来的的特型车去了雷家在五槐的那座建在山里的行宫。看到雷老爷子的时候,楞住了,不敢相信。雷老爷子看起来只有五十多岁的样子,脸上没有皱纹,要不是雷司令站在旁边给他介绍,还以为是雷司令的某位兄长。

“叶绍洪。”雷老爷子正面对着叶绍洪,两只手,很用劲地拍了拍叶绍洪的肩,“我家三小子的眼光还行。”

“坐。”雷老爷子在他的位子上坐下了,其他人都随便地找了个位子坐了。

叶绍洪坐在了雷老爷子的身边。沙路从来了以后,一直就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的那个花坛。看起来人畜无害,对得上“隐娘”的称号。

“小沙,你过来。”老爷子招呼了一声沙路,又对雷司令说了一句,“以后,tx8你要多盯着点儿,乱七八糟的事儿,不要接。”

沙路站到了雷司令的旁边。

另一边的沙发上有一个人。

年龄40岁左右的男人,胡子剃得很干净,长得没什么特点,五官都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脸色平静地坐着,看不出任何情绪上的变化。

“小叶,这个家伙你认识一下,特情三处单平,以后要是有什么摆不平的事儿,找他。”老爷子又看了一眼沙路,“小沙,你跟军事学院的丛树风说一下,从今天开始,tx8接活儿,只有他单批,别人,就让他一边儿凉快。这话,单平,你给我原话带给京城那几个老头子,要是有老糊涂的了,你给他说三遍。”

老爷子交待完这几句最重要的话,就开始研究端上来的菜品了。

喝了三杯高烈度白酒。吓得跟在他身边的女军医赶紧把酒瓶子藏起来了。

叶绍洪吃得挺开怀。方唯教授给他夹菜,还挺有趣地问他:“听说有个大姐姐让你带话了,说是怀念……”

“不是怀念,是想念……”叶绍洪冷不丁被方唯提了这么一句,才想起东峰警备区招待所接待处的那位林潇潇有一句话要带给方唯教授。

那句话是“妹妹想她了”。好象,这句话没毛病。

有问题。

方唯和林潇潇好象长得有点儿象,哪儿象却说不上来。

啊呀,林潇潇难不成是方家老爷子当年的遗珠——大家族的人际关系太复杂了,名字随意,姓也随意。

他们这些人,该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怀念”。

不说“怀念”了,一说“怀念”,就想起了那只曾经很凶残的小奶狗。

……

叶绍洪成了方唯教授研究微观生命科学的“熊猫”。吃完了雷家的盛宴,方唯就赶紧把叶绍洪请上她的那辆能防弹也能防异常辐射的加长版商务车,从五槐又回到了东峰,去了9163所的实验室。

有好多数据需要验证。严谨起见,还要跑一趟叶绍洪跟那匹黑马同心协力征服过的那个六里长的大野坡。

数据,科学的严谨最不能放松的就是实地验证的可重复可测量的实锤数据。

叶绍洪心里好象又有了那种怀念——不是那种怀念,是另一种怀念。坐在车上的时候,跟方洛然并排坐着,想着该想的某些事。心里有些乱,丝丝缕缕地乱。想到那大黑马,那应该死了的那马,就琢磨要方唯教授应该是用某种能量复原技术,把那匹大黑马复制出来了。

方唯教授这次做测试,还特意让人把带那匹贵族马千娇百媚也带进了实验室。这贵族马跟叶绍洪家的那匹出苦拉车的马有着异常紧密的联系,现在的蓝色晶球上,就闪耀着一团波动剧烈的能量。

可是叶绍洪对千娇百媚没感觉。太高大上了,跟那匹下苦力拉车的大黑马,好象完全不搭。这两位能有什么联系到一起的不可或缺的实验要件?

方唯教授还有另外的想法,不仅仅是叶绍洪和那匹苦力却神秘的黑马。雷家老爷子说了,要想走出前人没走过的路,想法一定要大胆,别管那些什么臭屁权威,他们屁也不懂,抱残守旧,然然说他们是站在僵尸上跳舞,我觉得是,他们最后就会跟僵尸一样,生化危机了,然后,就成了垃圾。

然然——方洛然也有相当重要的事儿。学校假期还有半个多月,她要去一些村子,找几位老艺人,弄点儿古怪的曲子。

任性的姑娘,任性的音乐。没办法,人家有个强大的靠山,想弄什么,连钱也不用花,自然会有一大批人跟着。

方姑娘弄了几句歌词:一道光的怀念,一个世界,燃着的世界,光的颜色,火的颜色,一切的颜色,世界,怀念着,光的颜色。

又来了,方姑娘,这是要弄一首《怀念》,唱响整个东大陆吗?

要不要再来得更凶残一些。

怕了,那只小奶狗哈路易呢,让它直接来怀念世界怀念光的颜色吧。

……

方唯其实最主要的,是想跟那个“反水纤维”来一次有实质效果的对话。那个“反水纤维”应该大体上算是一个实体生命。

“她”能辩识人——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她曾经给方唯发出一种类似声音的地星人可编译的声音程式代码。那代码转成地星人的语言以后,是几句不太完整的表达。

“她”说,她通晓十万种“类人”语言,她到过十万个星球,她很娇傲,她几乎什么都看不上——她故意留下的那一小段地星科技可编译的影像程式代码,显示,她是一个女性。

“她”说,她是仁慈地,她慈对万物,包括地星人类和类人智慧生命。

方唯之所以说她如果不怀有恶意,就是从她发出的可编译的程式代码判断出来地。

——地星人类很低幼,很无聊,很堕落,这是它最近一次发给方唯的一句程式代码语言。

它这话带着很危险的情绪。

那又能怎么办?

066 哥的战斗力

地星人类的最前沿科技对异星世界的文明仍然一无所知,只是极其有限地发现过零星的个体。如果“它”,或者是“她”——“反水纤维”这种异星高智能生命对地星人类怀有恶意,除非有高星位文明强制干预,否则,地星世界根本就不堪一击,除了被毁灭,就是被毁灭。

人家是可以随意碾压你的灭得你渣都不剩地强大存在,你反抗个屁!

反抗有卵用?

然并卵——地星人只好无聊,只好混吃等死,只好娱乐至死。

方唯教授想到了一种可能,地星文明是被强行抑制了的文明。这不是信口胡说,不是因为知道了一些不能诉诸众人的不可抗力的东西以后,自暴自弃象某科学院的某些人一样站在僵尸上跳舞,而是可以实锤证实地。就拿所谓的工业流水线上的智能化来说,那些所谓的大数据、云计算,都是在自说自话,所谓的超智能机械人,只是女佣、清洁工和作业工。

还没有一例机械人的自主程式生长,可以象智慧人类一样,决定自己是否要烤一块自己想要的面包,自己想去一个最想去的地方。

智能机械人最大的限制是不能自主。

自主是人类的特权,也是被限制了的特权。

而那个“反水纤维”,它可以自主地决定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地星人类所有的发明,跟它比,简直是弱爆了。

……就象后世的网上的那种无底线脑洞的互喷——各位面至尊神对仆街蝼蚁的碾压,根本就不需要理由。网上一大片的大神们的神书,吞掉星空武破宇宙万古极尊,一大片的至高得看不到脸孔的存在,只会听到鼻孔朝上的碾压类傲娇对话,无限高大上,无限对低幼人类的嘲讽,无限的团灭、横扫。

哇,多智人类的脑洞都开在这里了——靠!水炮谁不会,键盘侠主宰苍穹武造乾坤谁不会。

人类!想上天却上不了天,只能靠嘴,靠脑洞,不靠脑洞yy的话,真地会死哇!那骨感的现实却是,被人靠了又靠!靠!靠!靠!老子不是药神胜似药神,老子一包老鼠药就让你上天你信不信!

实和虚不只是一个概念,有人来实地,有人玩虚地,是两种截然不同的姿势。陶毅陶排长这段时间终于正式开始养猪了,很务实地研究中队里的那几头猪,这是后勤保障最瓷实地食材。这好事可以让他每天在出去买菜的时候,好好地用他的私人纯享版手机,给他的小亲亲革格,也给某些临时性地小姐姐泡一泡电话粥。

特勤四中队,其实也是很养人地。

炊事班——养猪场,两个看似很不搭的单位,其实是一个单位。编制上只允许有六个人,可实际上,炊事班已经是十六个人了,严重超员了。

临近老兵退伍只有一个多月的时间了,想懒散一下的老兵们,早就退而求其次,不求贤达于诸候,只求美食入口,不枉了这三年的兵旅生涯,总是磨爬滚打敲砖劈瓦,也有小情调地对酒当歌舌尖上的饕餮。

呆在炊事班等着退伍的老兵们也没有多高贵的奢求,就是趁着管伙食的刘副中队一心给新兵们磨练射击的空当,偷偷地弄点儿猪蹄子猪大肠什么地,跟院外的那家烧烤店的老板施舍点儿小钱,十天半个月地来一次胡吃海喝。

马上要卷铺盖滚蛋了,还不兴放浪一回。

叶绍洪从航天所回来的第二天,就被陶毅拉着去了院外的那家老兵烧烤店。店老板就是老连队的老兵,家是本地人,本来以为退伍了,地方上能有个好的安排,哪想到安排的工作是某沙场搬沙,一天累死累活地就给15块钱,那老板楞凶,仗着劳教过的名头,一言不合就动手,老兵气不过,三拳两脚地把对方弄了个轻伤(找了找人,稍微动了点手脚,判得稍轻一点儿,给了个判一缓三,没进局子),这工作就这么丢了,只好自己找门子,开了家小饭馆,一来二去地,有了些经验,就弄起了连锁烧烤店,不大不小地也算是有钱人了。

叶绍洪被老兵们架着,硬喝了一大杯的烧酒。酒是老板自己弄地,不是假酒,可是却够辣,叶绍洪眼泪都下来了。

“咱们有一说一,叶排长能来,确实是够意思,咱今天没啥话,就喝酒,撸串,说别的都是扯淡。”

喝酒,撸串。酒喝到位了,可以说一些,平时里没法说出口的话。

老兵们眼看着就要离开老连队了,心里说不上来的心绪烦乱,无所适从。总想找个机会,痛痛快快地说道说道。

“叶排长,你,以后,不管干什么,我都支持你,百分之八百地支持你。”跟叶绍洪一起封过战术场窟窿的一个老兵,一开始还真没把叶绍洪当盘菜。后来,看到叶绍洪攀山,那一天天地,沙路那变态训练,不管加多少量,人家叶排长,不打任何折扣地就完成了,这玩意儿绝对百分之八百地不是闹着玩儿。

简直不是人。

老兵于是就一天天地滋生着某些情绪。

看一个人是不是真的行,就看他的韧劲儿,叶排长太变态了,他从新兵连就变态,三点半起来扫操场,抢镜头也太会抢了,在教导队,就那么无以伦比地以一对四跟侦察队四个挑了又挑地很会干架的老兵干架,这哪是人干的事儿,绝对超人。

老兵不懂艺文范儿的四十五度仰望,也不太会把自己的敬仰诉诸语言。喝了酒以后,就不一样了。

“咱山里出来的孩子……来,这正宗的东北黑猪猪腰子,来……先走一个。”那个叫大俊的老兵拿了三两的大杯子,倒满烧酒递给叶绍洪,“痛快儿地,走一个。”

叶绍洪又一杯辣心辣肠子的老烧下肚,大口地嚼着猪腰子,根本就吃不出什么味儿了。

“我跟你说,叶排长,我刚当兵那会儿,下了连队,我就跟连里那猪一样,屁都不敢放一个。我那年,是刘副中队带地,那……特么,把四连吹得,那话怎么说来着……”老兵脑子不够用了,只好嚼猪腰子。

“是龙你给我盘着,是虎你给我卧着,是骡子是马,你给我拉出来溜溜。”跟叶绍洪同一个县的老兵韩绍武给那位头大的老兵把那牛到天上的话给补齐整了。

“刘副中队就是个坑货,把咱们都坑了!靠!坑就坑吧,就这熊样了,我回中原我那十八线小县城,谁也不找了,就弄个烧烤店,就叫老兵……烧烤,靠,四连的去我那儿,吃啥都免费,包路费包各各……咱没钱,咱不怕,大不了亏了本儿,当要饭地,咱也学学人家那些女人,只要把胸露出来,腰扭起来,各种要……只要舍下脸,想要啥就有啥,妈蛋地,老子的这兵当地,亏……亏到姥姥家了。”

老兵们把烧酒换成了啤酒,舌头都开始大了,嘴里开始跑火车。

“洪哥,放开了造吧,我买单。”陶毅最潇洒,喝着酒,撸着串,还有功夫跟一位开着昂贵手机的电视台的主持助理斗嘴。

“小莫妖,你那160万的会计赞助费花完某有,哥送你三百万,咱们,东峰宾馆……那个恩?女明星秘史你懂不懂,咱们也那样地,往死里爽!”

“哥要做你的帝王守护,哥要看你的爆款职业装,谁打马赛克谁死!”

“会计大叔在狱中又给你搜挪了二百万,它老娘地,这会计费真是花对地方了,那镇上多少人口来着,十万人口,要不要再来十万忠实的死忠粉!”

陶毅的话太快,那位主持助理脑子跟不上,只好嘟着嘴,连发了十几个滚。

“哼,要哥滚!哥的战斗力!哼!直爆九万个游衣库好不好?哥要让你看看哥的5s级的战斗力!”

陶少爷的限量版手机特别给力,酒照样喝,那手指啪啪地一串数字敲完,又连上了另一位。

“小越越,来哥这里,跟哥一起撸串,哥教你什么叫王八对绿豆,情人眼里出西施,啥叫跪着唱征服……哥的卫星定位,给哥接好了,哥重要的话只说一遍,。”

靠,又要约,陶少爷你要玩多大,你是要让人跪着唱《征服》吗?

特么,有钱就是能得瑟!

067 熊猫不烧香

……

那晚上,说死说活好说歹说地,陶毅少爷总算是绷住了那点儿底线,一群老兵就没看到什么叫某明星跪着唱《征服》。

叶绍洪差点儿因为陶少爷的放浪,挨了处分。

一直酱油着的孙指导,少有地怒火满满地把叶绍洪好一顿撸。

叶绍洪直接蒙圈了。

孙指导心里的猛虎异常地猛啊。

人的猛虎都是被逼出来地。孙指导火大,只对叶绍洪火大。

“你这个新兵排长,嗯,要上天是不是?你叶绍洪,怎么就不知道自尊自爱自敬自醒自重,你才来四中队多长时间,尾巴就翘起来了,跟一大帮要退伍的老兵胡来,还要什么一线明星给你们唱《征服》,你长点心好不好,你知不知道你有多重要,你一个人发达了,会有多少人跟着你发达,你小子知不知道哪头轻哪头重,你要不要我孙诚茂跪下来给你唱《征服》”。

孙指导后来的话就没什么火气了,象是一种表白。

一直不显山不露水的孙指导,其实比四中队的任何一位肩章上有星的军官,都着紧叶绍洪。

老兵们到了服役期,流水走了,军官们不能。军官们的家属孩子房子都牵一发而动全身,就指着中队出来个大成绩,让上头另眼相待,私底下运作运作,前程就有了,象房了这样顶顶重要的物质基础也就有了。

叶绍洪对四中队的军官们来说,一点儿也不夸大地说,珍贵得比熊猫还珍贵。四小奶奶的传播学,熊猫糖的雅称,怎么会无的放矢。

熊猫糖,要是经过有意无意地传播,假以时日,就是需要四十五度仰望的,象是米国的蜘蛛侠钢铁侠一样好不好?

假如……还是假如。

不用假如了。

某唱片公司,出了个《熊猫不烧香》的神曲。

模仿某凤皇奇迹的曲子,词写得挺接地气,说不定,有可能,大概其会火,就是暂时不火,潜力值也很大,某年某月的某一天,说不定就会霸屏。

我不是熊猫,我不会烧香,我只要小奶狗完美的活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呀,旺旺旺旺旺旺旺旺旺旺,在夜里唱着歌,梦里才会有英雄。

那个用新式的vcd压缩的视频版唱片,那两位摇摇晃晃地拿着熊猫棒棒糖,唱这首歌的是蔡也和蔡绅。两姐妹那逆天的颜值,声音甜到不能说的那里面去,某些早就想不可描述要那个那姐妹俩的宅男,嗷嗷地狼叫。

于是,刚搬迁过来的理工大学的女生宿舍楼下,就多了一群那样式的不太搭调的雄性人群,那话就不知道怎么放浪了。

“两位小姐姐,我就是你们的小奶狗!”

“你妹,你给小奶狗提鞋都不配。”

“小姐姐,要不要人家给们生孩子……”有一位不着调的抠脚牲口手一抖,吼了一句作死的话。

你妹!你妹!你妹!你妹!你妹!

……

叶绍洪苦逼地站在中队的会议室里反省。已经有五位跟叶绍洪聊过了。

中队长冒米来压轴。

他不说话,抽烟,一根接一根地抽。平时,冒米来只是偶尔拿起一根烟来,闻一闻,绝对不抽。

今天,又放了狠了。

遇到事儿了,大事儿。叶绍洪身上的事儿,小事儿也是大事儿。

“来,坐下吧。”冒米来的语调平缓,并没有要把叶绍洪再狗血喷头骂一次的意思。

叶绍洪坐下了。

朱长庆又开始抽烟,一包烟快见底了。

又连抽了三根。

“你爹,刚给我打了个电话,老爷子跑了四十多里的山路,到镇上的武装部打电话,饭都没顾上吃,老爷子说,家里不愁吃也不愁穿,以后,那位福源社长说,要出一笔钱,给山里只能跑马车的路,使大劲好好修一修扩一扩,修一条可以跑汽车的路,山里的孩子都出来上学,都象你一样有出息。”冒米来冒中队长就跟讲故事一样,眼看着窗外,嘴一张一合地说着。

叶绍洪的眼泪下来了。

山里,山里的那个村子,是叶绍洪最不能捅的地方。

“你爹说,山里孩子性子倔,没见过世面,别以为当了排长了,就咋洒开了,要是不听话,就往死里揍……”冒米来的话就跟淌水一样,声音不高不低,杀伤力却异常得大。

叶绍洪的眼泪刹不住车了,哗哗地流。

……

第二天,孙明和叶绍洪照常带着新兵们,在刘副中队的严管下,进行据枪瞄准。按照计划,新兵们其实可以实弹射击了。

之所以延后,是要给班勇正和苏辞这些基础稍差一些地,再磨一磨。

叶绍洪跟老兵们胡混喝花酒差点儿逼着一线明星跪着唱《征服》的事件,让连里的两位主官出了一身冷汗。

要防微杜渐,要防止刚刚成立的特勤四中队出现那种极为要不得的享乐主义,要一百个八十个小心应付,防止老兵退伍期间出现任何影响四中队声誉的事件。

刘副中队出了个主意,可以向上头请示一下,是不是可以提前让老兵们走,前期魔鬼教官余庆就有这个意思,弄走一批不行的,再提前几个月去各地挑新兵。

可意外总是在不想出意外的时候更意外,还没等中队向东峰那边儿请示,上头倒来了两个命令。第一个命令是直属四连要参加汉京第二大学的大学生军训。第二个是《进击的罗马》要挑十二个群演,有四个人是必须要地,叶绍洪、都季诚、班勇正、苏辞。

按说,象这种意外,应该高兴才是。这是上头垂青四中队,给地机会。

还可以把那几位放出去,消停肖停,尤其是陶少爷。

陶少爷,虽然没被点名上榜,可是连队巴不得,让他赶紧去进击罗马。他在中队里就是个祸害。他不把纪律当纪律,更没有官兵之分,隔三差五地就要整故典,防不胜防,谁都不知道他脑子里都在琢磨什么。

那个,那位,熊猫糖,叶绍洪,纯一百一十五的山里人,他的爹说,不听话,就往死里揍……问题是,这是爱啊,爱到极深处,如果,这是要翻成英文,不能翻成fight,to,the,death,要翻成love,to,death。

如果爱,请深爱,请往死里爱。

四中队的正副主官们简直要抓狂了。这要怎么办?冒米来想让马上要退伍的老兵们去给京二大学的学生军训,想把他们推出去,等老兵退伍时间一到,吃顿散伙饭就万事大吉。可孙指导却摇头,原因无他,老兵们马上要退伍了,肾上腺激素太汹涌,跟女学生们整天泡在一起,不是出不出问题的问题,是要出多少不可描述地让四中队彻底声誉扫地无法驾驭根本就没办法内部消化的大事件。这个,绝对不能冒这个险。

068 双份军令状和唯爱记事本

中队会议开了整整一晚上,方案确定下来了。没再罗索,直接报给了东峰那边主管的战训科。

第一批,由文副中队领去年的老兵,跟两栖侦察队选出来的教官一起,合编成京二大学军训团。

第二批,刘副中队带队,跟叶绍洪和都季诚、班勇正、苏辞,去火线艺术团,当三个月的群演。

在家的,冒队长、孙指导,双主官负责,加两位格斗教官,共同完成退伍老兵的维安工作。

难啊,四中队这个标杆,这先进旗帜不能倒。想当年,萧老爷子领的是整个一个整编师,现在只剩这点血脉了,要是给老首长弄砸了,什么也别说,拿命来换,提头来见。

军令状!

叶绍洪、都季诚这几位,头一回签军令状,摁的手印不是印泥,是正儿八经用四中队特有的严格消过毒的医用取血设备,弄破中指,然后,摁上去地。

刘副中队摁了双份军令状。严格说,是三份。临走那晚上,刘副中队跟自己的夫人做足了该做的事情,还在夫人的日记本上摁了一个深爱的印记。

刘副中队夫人的记事本,是四中队老兵不太经常却很能引起深层共鸣加羡慕嫉妒恨的小范围偷着传的优质段子。

叶绍洪不知道,陶毅知道。陶毅这货,早就成了四中队绝无仅有的首席八卦王和段子王。

他那个据说是最先进的笔记本电脑里,里面有太多的不堪入目没经过任何考证的东西。

哥就好这一口,你能拿我怎么地。坐在豪华大巴上,陶毅就给都季诚他们开荤,讲刘副中队夫人的唯爱记事本。

深情无限地绝对艺文范儿的百分之八百文青版的抒情散文。

哦,忘了,某些圈子里,文青是个贬义词,非常贬,经常被嘲讽,深度嘲讽。

可是,刘副中队俊俏夫人的深情文青日记,虽然比不上再别康桥和人间四月天,可是却有郁达夫先生的自伤忧郁和不假思索地自我警勉。

哦,好象又忘了,后世的好多的网上码农,搬砖搬习惯了,会忘掉《故都的秋》,忘掉了那个沉沦者的爱国情操。

“我一个人从邮局的包裹处出来,夹了那件旧皮袍子,心里只在想法子,如何的报答我这位女奴隶……达夫先生的那件旧皮袍子,是达夫先生的荃夫人一边一边一线一线又重新缝补过地,正如我家志永的那件夏衫,我给他补过,是愿意每天看着他流下的汗水,浸在里面,洗过以后,又会拿起针线,把破开的襟角,小心缝好……”

刘副中队刘志永的夫人君玉,就是这样子,用她的针线缝出了夫妻情浓燕在梁前的呢喃你是人间四月天的暖。刘副中队压力山大,心里给自己加了n道坚硬的男女防线。当然,坐在越野指挥车上的他不知道豪华大巴上,四中队首席段子王陶毅正在以诗和远方的语境,调侃他和他的俊俏加文灿的夫人。

“未来的将军们,接下来,我会给你们更加灿烂的诗和远方,你们要知道,巴顿将军一生中最大的骄傲,不是他最钟爱的战争,他的最大的成就是他的轮回两千年的战场情诗,当然,今天的东西,不是那个西方语境下,对某某永恒存在的神圣的祷告,是志永副中队长的夫人君玉,爱的告白。”

陶毅这么卖力,是想冲淡叶绍洪身上某些过于沉重的东西。陶毅那天晚上偷看了从孙指导到冒队长对叶绍洪的逆耳批判和亲情感化。看到最后,这家伙竟然忍不住躲在墙根底下大哭了一场。

没有人能随随便便成功。洪哥的老爹简直能掐会算,一个电话,就给洪哥化解了一场大危机,化危机为大机缘。应该说,每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都有一个信心爆棚坚强无比的老爹。

洪哥得感谢上苍,虽然他的娘不是大明湖畔的夏雨荷,没给他诗情画意的诗人气质,可是他有一个可以摧毁一切阻挡他成功的爆破力满满的老爹。

挥手间樯橹灰飞烟灭。

强啊,太强了。

山里人的爆发力!

关键就在这里。

洪哥的爆发力完美地传承了他老爹的爆发力。

……

豪华大巴上,叶绍洪他们,就这么听着陶毅生搬硬造的八卦,到了图寺镇。

进击的罗马,图寺镇新建起的罗马话剧院。

某知乎上说,一般人就不要看话剧了。莎士比亚是主流圈子才能玩地,懂不懂?你们有你们的斗罗世界,哥有哥的茶花女和哈姆雷特。

进击的罗马到底要弄什么?刘副中队根本就一脸蒙,刘副中队的心里只有他的枪,能用枪的人都是很能忍的人。他跟孙指导对脾气,凡事儿都喜欢忍。

小不忍则乱大谋。最能忍的刘副中队,是跟孙指志经常探讨军队管理的长久规划地,接到外派任务,孙指导一般也不会有另外的人选,最放心的还是让刘副中队带队。

刘副中队临来时问孙指导,怎么管好叶绍洪他们在外面这三个月,孙指导说:“让他们学会忍,尤其是叶绍洪,一定要让他忍了再忍,忍不住了也要忍。”

早就在新舞台排练过第一幕的蔡绅,站在门口,看见叶绍洪下车了,赶紧跟他招手,叶绍洪却肃严地只是点了点头,眼神里再不是那个曾经给她飞吻的青春少年。

叶绍洪不能跟陶少爷一样,整天莺莺燕燕飞短流长,而是要戒情戒色,更要戒急用忍。

图寺镇中心扩建的这个剧院很大,跟东峰市的那个国家级飞鸟大剧院几乎一样的规模了。气派,古典,有格调。

格调,四小奶奶对格调尤其钟爱。

她把上一次文化艺术节的超现代的3d格调又升华了,那舞台,成了双圆结构,上空是三道半圆半方的滑动型台子,很有飘浮感,

取的是神之降临的威严和神秘。

第一幕《王的祷告》已经排演过了。叶绍洪他们赶过来的这个点儿,正好排演第二幕《神的旨意》。

这一次,叶绍洪有台词了。

069 那世界

“你们要圣洁,因为天上的主是圣洁的。你们要远避邪行,天上的主所做的,你们如今不知道,将来必明白。”

那位神只是在立体的天幕中,显一道光影,然后,就是叶绍洪这位带着翅膀的天使浮在空中,把台词说完。

再然后,就是那道神的光影行遍世界,叶绍洪这几位带着翅膀的天使群演,就要在天上飞来飞去。

序章式的远镜头排练,相对简单一些。叶绍洪不需要太多动作,就是由着那对白色的天使翅膀,远远近近地在舞台上飞。

飞了半个小时,下来的时候,蔡绅跟他说,这个剧不是直演给观众看地,是实景录播,只要过了,就不用再重复了。

当然,如果人气高,可以选几个城市实景巡演。

叶绍洪对演剧这种东西没太多的非要出精品才行的感觉——实际上,这是个任务。他觉得,中队里给了这样的任务,就要好好地完成。至于和蔡绅的小情谊,他觉得,不好把握。蔡绅是个很好的姑娘,还有,方洛然也是个很好的姑娘,还有,杭思思,都是很好很好的姑娘。

可是,山里的孩子硬条件不行,姑娘太好了,反而是障碍。

唉,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啊……

四小奶奶很满意舞台效果,第二幕排了三遍就过了。

第三幕,战争的世界。

演出的地儿换了,要去一个叫石鼓岛的地方。石鼓岛,是个好地方,四面都是水,缺点就是离陆地太远,饮用水要从七王镇上取。

叶绍洪、都季诚他们十二位群演,和蔡绅她们一帮女兵,跟着几个主演的将军,呼啦啦地上了游艇,三个小时后,登上了石鼓岛。

岛上只有四户居民。他们似乎不关心这些外来人要搞什么东西,一如平常地摇着木船出海。

岛上有座灯塔台,没有了灯塔的石台子,已经荒废了十多年,四围全是野草。

倒是岛西边那一大排的石屋子是好住处。

带着某种让人说不出来的神秘色彩。石屋子看不出年月,象是新建的,却又象是凭空从某个地方搬过来一样。

叶绍洪看着这些石屋子,就想着老家马鞭山后面的那块大石条。那石条的石质是很难用现在的地星工具打磨地,所以,石条看起来形状方整,却一直没有什么损伤地延存了两千多年。唐大先生认为至少是两千年。

七王镇北区海域石鼓岛上方方正的石屋子跟方整了两千多年的马鞭山上的青石条,被叶绍洪拉到了一起,不知道为什么,这石条觉得有天然的亲和力。

自然世界里的东西,有时看起来,挺不自然地。

也许,不自然也是自然。

游艇上好多道具都搬了下来。叶绍洪却没想到,真正的战争场景是在石屋子下面的山洞。与其说山洞,倒不如说是一个世界。

地下世界,有山有水,不缺空气,也不缺光,象是可以倒回两千年的昨日重现的世界。

有一处就象是古罗马战场。

就在这样一个世界里,叶绍洪、陶毅、都季诚三个人,各拿着厚厚的台词本学《古罗马史》。这三位群演改成了临时主演。

叶绍洪临时演的那位将军宾塞,原定是那位魔鬼教官余庆。余庆不知什么原因直接带队去了京二大学担任军训团的团长。另两位主演被借到了上戏,要演一个重大题材的外宣片,所以,戏份不算太多的主演,临时换成了叶绍洪他们三个。

《战争的世界》第一场,海岛争雄。

大场面。四小奶奶弄了四艘战楼式的明代大船,据那位租船的公司老板说,他这船是真正的戚家军用的大船。

租船的老板太能吹了,要真是他说的明代战楼大船,光放在屋子里卖票就吃穿不愁了,怎么会舍得用于大话剧的战争场景。

不管是不是明代的战楼式大船,船放到水里以后,水里的轮子转起来,速度还是相当快地。一大票雇来的船夫,集体挥桨,划起来相当有视觉冲击力,很真,就跟真的古罗马的肌肉男一样。当然,他们脸上都是化过防水装地,海浪冲到脸上,脸也不会花。那位从米国请来的化妆师相当给力,不愧是玩最科幻的特效团队。

这得花多少钱哪,就为了拍个实景话剧,然后以大团队的形式在剧院里看影幕里的话剧。

人气真的很重要,叶绍洪倒是没觉得怎么样,反正就是演。

大船试水航行,叶绍洪他们三个临时主演可以悠闲地坐在石鼓台上,吹吹风看看云。叶绍洪倒是觉着,弄不好,这石鼓岛的剧场式的战争世界,沙路该给他找点儿事儿干了。

……

沙路完成了改造机械狗的任务,接到命令,去了西北的某个军事基地。那儿的某座发射塔出了点问题。有犯罪组织盯上了发射塔的三级抛射装置结构,这案子没让地方插手,直接交给了军方。

沙路一接到任务,就去了tx8,点了五个人,带好装备,开着他的越野车就出发了。他给叶绍洪留下了两个人,一架直升机。那两位tx8的特种兵没跟四中队直接联系,他们好象在四中队的战术训练场鼓捣一个新鲜玩意儿,等着给叶绍洪上菜。

叶绍洪没办法安排自己,只能听从命令。

严酷的训练,改成了演话剧。

演就演吧。

试航结束后,叶绍洪站在了大船上。旱鸭子,不太习惯在船上,也不会水。

四小奶奶忘了这茬。

“action!”四小奶奶身边的那位助导拿个拍电影的场记板,喊了一声。

众人划浆,大船启动。

叶绍洪宾塞,中箭落水。

“救命!我不会水!”叶绍洪掉到水里,一口气上不来,猛地钻出来水面,狂喊救命。

四小奶奶哈哈一笑:“你这家伙,怎么不早说!”

临时场务蔡绅反映最快,衣服也没换,就跳到了水里。

救人要紧。

水里的叶绍洪没命地乱抓,感觉有根绳子似的东西,赶紧抓住了。他抓的是蔡绅的上衣。蔡绅跳到水里,才想起来救人的注意事顶,怕叶绍洪力气大,不敢直接伸手接他,脱下上衣,拧成一根绳子,递给了叶绍洪。

叶绍洪抓住了救命绳子,心里不慌了。

蔡绅扯着叶绍洪浮到船舷上,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大将军不会水,真是没想到。”

“吓死我了,比卡脖子还难受。”叶绍洪两手把在船舷的护杠上,喘了几口气,看着只穿了白短衫的蔡绅一眼,“你很厉害,大水里跟玩儿一样。”

“当然了,我是游泳健将,要不是腿受伤了,说不定已经拿了奥运会金牌了。”蔡绅上到船上,扔给叶绍洪一根缆绳,“自己上来吧。”

叶绍洪抓着缆绳上来,没注意,被缆绳绊了一下,竟一下子扑到了蔡绅的身上。

好滑。叶绍洪还没反映过来怎么回事儿,就听蔡绅唉哟了一声,两人一起滚在了甲板上。

070 乐极生悲

叶绍洪扑倒了蔡绅,一只手还按在了那个最柔软最神秘的地方。蔡绅红着脸唉哟了两声,就突然悄无声息了。

此时无声胜有声。

叶绍洪后知后觉,还问了蔡绅一声:“你刚才下水是不是呛着了,脸怎么这么红。”

没声儿。蔡绅闭着眼一点儿动静也没有。

四小奶奶喊了一声:“你们两个都没事儿吧?”

“没事儿。”叶绍洪蹦起来,还伸手把蔡绅拉了起来。他感觉蔡绅好象有事儿,蔡绅的手很热,有电。

叶绍洪被电到了。

“我没事儿了。”蔡绅整理了一下仍湿淋淋的白短衫,把那件拧成绳子的上衣抖开,罩到了头上,冲着四小奶奶喊了一声,“魏指导,可以继续了。”这姑娘害怕跟叶绍洪近距离对视,那个被叶绍洪按过的神秘地方,还异样着呢。

拍摄继续进行。这一次,旱鸭子叶绍洪落水的地方多了一根长杆子,再被一箭射中落水的时候,可以靠在杆子上,那杆子上有一根可以吸气的管子,憋急了,可以背对摄影机吸口气。

旱鸭子对水的恐惧还是有地,连续拍了七次,才过了。

叶绍洪没觉得烦,倒是很快学会了在水里憋气,还能划拉两下,顺利地进行下一场。

四小奶奶看着监控器,忍不住赞了一声:多敬业啊,这孩子。

接下来的一场水战,叶绍洪没几个镜头,ng了两次,然后过。

第三幕最后一场,角斗场血拼。这是叶绍洪的重头戏,这一次,跟上一次排练《霹雳一声震乾坤》、《二月里来》的爽脆和婉约不一样,那时候是局外人,没啥体会就结束了。

现在,真的感觉不是在拍话剧了,就跟在马鞭山上拉车差不多,相当累,相当考验体力。嘴里一冒出台词,整个人都要跟进角色的世界。

主演们先休整了两天,剧务要准备一些特殊的道具。

叶绍洪很努力地背台词。他的这段台词,要补第一幕开场的那种神圣的声音。这是四小奶奶临时决定地。她觉得叶绍洪的声音有一种没被世俗污染过的纯粹。

“军号齐奏!”

“我从小就梦想着统治此地,现在,梦想实现了!”

“哦,拒绝纳税,拒绝服从罗马朝庭……”

“他们弄毁了神的雕像,弄毁了皇帝的雕像!”

“战神第一,爱神第二。”

“这是一个疯狂的世界!”

……

四小奶奶的野心很大,要拍出史诗级的话剧,要让《进击的罗马》在话剧舞台沸腾,要给整个地星人类一个老大老大的惊喜。

她选角可是纯凭内心,除了那两位最主要的主演,她并没有看中多少学院派的话剧演员,很多演员都是在市民中选地,象叶绍洪这样一下子成了主演之一,并不算太稀奇。

她设想了三条主线的电影级剧情。拍完了叶绍洪这条线,还要另选场地,大场面展开和第二和第三主线。也许,这剧该叫成话剧电影。

叶绍洪还搞不懂这么复杂的艺术创意,只是一心一意地要演好两个角色。

最后那一场,竟然要用分镜头,自己杀死自己。这应该也是史诗级难度了。

剧务准备了三天的时间,石鼓岛的地下世界变成了古罗马角斗场。

重头戏开始。

都季诚和陶毅成了叶绍洪的随从,他们两个也有不少台词。都季诚的普通话进步很大,陶毅很下力地教他。

这叫众志成城。也许某一天,这个话剧真的会轰动,到时候,他们都可以好好地吹一把,他们可是正儿八经有台词的著名群演。

叶绍洪要试着骑马。四小奶奶的那匹白马王子,就是叶绍洪的座骑,他要试着骑着白马王子接受罗马城民众的欢呼。

米乐斯——叶绍洪,昂首跨马抖缰入城。石鼓岛的地下世界已经成了罗马的都城。那些石像成了一系列的天神。战神爱神智慧女神太阳神,各具神态地立在角斗场的中央。

经过训练的叶绍洪已经能够驾驭四匹战马拉着的装有尖刺的战轮车。

自己战自己,摄影师拍了左边,接着又拍右边。旁边还有四位专业骑手配合着拍分镜头。

这活儿看起来不好看,拍完以后,效果出来了。叶绍洪的宾塞驾着飞驰的四匹白马的木轮车,干掉了仍然是叶绍洪的战轮车上的米乐斯。

四小奶奶这是真要叶绍洪出彩啊。

第三幕最后一场,叶绍洪驾着那辆快要散架的木轮车,围着角斗场转了最后一圈儿,欢呼声中,顺利结束。

四小奶奶马不停蹄带着剧组赶赴下一个场景。刘副中队带着叶绍洪他们十二个人负责整理石鼓岛的道具,等待下一场。

陶毅少爷很眼热叶绍洪架驭着的那四匹马的木轮车,拉着都季诚,跳到叶绍洪的车上,要围着石鼓岛来一次将军的巡视。

叶绍洪也在兴头上,啪啪地挥了两次鞭子,那四匹白马立时扬蹄飞驰。

不愧是德国纯血统的速度型赛马,镶金带银的木轮车几乎不沾地的驰掠。三人在马车上嗷嗷地乱叫。

乐极生悲。

一座石像倒在了路上。

四匹马闪得倒快,那架木轮车却撞个正着。一撞之下,四分五裂。

叶绍洪被抛到了海里。都季诚和陶毅也摔得没影儿了。

水里的叶绍洪硬憋着气,不断地往下沉,沉了很久……叶绍洪觉到了异样,却又身不由己。

等他两眼能视物时,却发现,自己根本不是在水里,而是站在了沙漠上。沙漠上有人,各种服饰,有些服饰叶绍洪根本就没见过。

异星人?天啊,这世界里的人太民样了,不过,古怪是古怪了点儿,可还是正常的人类。不对,他们的眼睛不对,那眼睛的颜色,蓝得太蓝,绿得太绿。

前面有一片绿洲,周围的人都在朝绿洲走。

沙漠,绿洲,古怪的人,这画风,怎么跟石鼓岛拍《进击的罗马》一样。

军队,十字军骑兵。

不对,只是装束上有点儿象,他们的手里是热兵器。

天哪,那是半自动步枪。

这画风太乱了。

叶绍洪腹诽着走到了绿地的边缘。那儿有两个士兵在登记进入人员的名字。叶绍洪鬼使神差地报了宾塞的名字。

竟然通过了。那人说的话叶绍洪没听懂半个字。

一切靠猜。

先找到食物和水再说。叶绍洪顾不得想太多,就当是沙路跟他讲过的野战生存一样,先要把紧要的找到,再找到绳索和利器,最好能找到火种。

毕竟这里还有人类,不是最恶劣的无人区。

叶绍洪又走了三里多路,看到了一个类似集市的场所。一个大木桩上拴了两头驴,有一个骑骆驼地带着一个驼队从他跟前走过。

有人打架。

两位士兵,在争旁边的奴隶。

直来直去的拳击,靴子上有刀两人都没用,看来,至古一理,用拳头征服对方,才最有骑士精神。

两人的拳击还没出结果,就被冲散了。

罗马军队来了,那位将军米乐斯,骑在一匹黑马上,冲着叶绍洪,猛然提高声音,喊了一句。

有一队士兵旋即朝叶绍洪冲过来。

不好,他们这是要干掉我吗?叶绍洪来不及想什么,拔腿狂奔。

罗马士兵手里有武器,很长很锋利,要是被他们围住了,弄不好就是被乱刀砍成肉浆的下场。

071 血战

叶绍洪逃得快,罗马士兵追得也快。

斜刺里又有一群罗马兵朝叶绍洪扑了过来。这一群身上没铠甲,全是短打扮,跟古时候的武夫似地,手里拿着的是短兵器。

一寸短一寸险,看他们的身段,肯定是善于近战。

这都哪跟哪,二话不说,就冲上来,要人命。

没法讲道理,语言不通。

叶绍洪逃进一处废墟。第三队追他追得最紧的的士兵,离他只有不到两千米了,要是加上一二队,三队合围,就真的无处可逃了。

要动嘴说点什么,可语言讲不通,别无他法,就只能拳头说了算。

杀!

叶绍洪遇上一个蓝头发的肌肉壮男,猛吼一声,直拳就轰了出去。蓝头发硬碰碰,两人的拳头撞到一起。

力量好大,再来。叶绍洪又一拳直轰,蓝头发也是同样的一拳,叶绍洪却突然一矮身体,击中了蓝头发的胁下。

有效!叶绍洪猛地起身,右臂抬起,前冲,横门杠,砸!

蓝头发被叶绍洪撞到了一堵断壁的石条上,头被撞碎了。

机械人?蓝头发的头发没了,露出了木质结构的身体。

叶绍洪心里有了疑惑,却顾不上多想,疾速地在废墟中穿插,遇上敌手,就速战速决。天快黑了,食物和水还没找到,刚才在那个类似集市的地方,本来应该能弄到点儿东西,没想到被那个自己演过的米乐斯给弄没了。

那家伙是故意地。

嘭!嘭!嘭!嘭!

叶绍洪的后背被人连击了四拳,机械人还会偷袭。两个黄头发机械人从一栋全塌了的草屋里蹦出来,把叶绍洪打趴了。

吼!吼吼!叶绍洪带着某种原始能量的吼声!

杀!叶绍洪扑在地上的时候,看到了一杆投枪,一伸手抓起来,挥臂拼力横扫了一记,势大力沉的一记。

两位黄头发机械人被扫中,有一位摔到一个石球上,碎成一堆碎木。剩下的那个竟然掉头就跑。

让你跑!狗日地。叶绍洪扔出手里的投枪,扎到了黄头发的背上,这一击,把黄头发吊挂在一根大横梁上。

竟然是个十字架。左前的方向,有四五个造型简陋的十字架。这又是哪一出,叶绍洪的原来对tx8可能在暗里导调的怀疑又打消了。

十字架有些年月了,不可能是有人故意设计出来地。废墟是真的废墟,就是来袭击他的机械人有些古怪。

穿着象是罗马士兵的机械人,怎么还有智能,还会逃跑。

还有,周围有不少行人,骑在骆驼上地,骑在马上地,他们并不关心叶绍洪跟蓝头发黄头发的机械人硬杠,各干各地,相安无事。

太诡异的世界了。

叶绍洪弄到了一批马,还有两杆带尖刺的长兵器。他的周围又出现了红头发和绿头发的机械人。杀不过来了,只能突围出去。

机械人好象不会骑马。

靠!不对,他们会!

那个米乐斯带着一队骑兵围住了叶绍洪。以骑对骑,以冷兵器对冷兵器。

血战!可是双方的血战,只有叶绍洪会流血,对方是是机械人,无血可流。跟这些机械人对战,必须把他们的头爆碎了,才会让他们彻底歇菜。

叶绍洪在马上的战技,只是《进击的罗马》话剧场景里短短五天时间,在那个角斗场的磨炼,经验太少了,真战起来,差别好大。

骑在马上的机械人不笨拙,刺出的角度也很叼钻,叶绍洪躲避不及,身上已经被划出四五道口子。

一人一骑,对付二十八骑,靠死战,肯定死。机械人没有疲劳期,被刺到地上,只要头部没受伤,上了马又照样追着叶绍洪杀。

管不了那么多了,杀!叶绍洪躲开一记从右侧刺来的尖刺,顺手把手里的尖兵刺到了冲到身前的机械人眼窝里,一道黄色液体喷出,机械人也学着叶绍洪的吼声,身体猛地抖了几抖,身形大了一圈儿。

狂暴模式!

“变态!”叶绍洪喊了一嗓子,驱马掉头,朝右前的方位冲了出去。

天超越来越黑了,围着叶绍洪人的机械人越来越多。步骑结合,再加上那个进入狂暴模式的变态,一点儿胜算也欠奉,不用说看不看得到明天的太阳了,连月亮能不能看到都是个问号。

连过了两处十字架围着的废墟,叶绍洪看到前面有一座石堡,石堡后面还有一道通到高处的台阶。

驰到石堡门前,叶绍洪跳下马,四下里看了看。石堡看起来相当结实,两边有两人多高的围墙。

大门可开合。

进。叶绍洪没再犹豫,借着微弱的光,牵着马进了石堡,找着了巨型石门的绞索,把石门关上了。

可以松口气了。

拴好了马,叶绍洪这才注意到石堡的里层有燃着的火把。石堡有外围的跑马道,里面还有步行的甬道,有两块高大的石壁上刻着一系列的战争人物,另一边的花园里有两圈石凳,各有一张圆形石桌。上面竟然摆着碗和筷子。

有人?或者是,诱敌,已经埋伏好的机械人?再或者是,别的变态物种?

叶绍洪真是无语了,再这么折磨下去,倒不如出去跟外面蓝毛黄毛红毛绿毛的机械人死战一场,省得继续这么提心吊胆,要死要活地。

“有种地出来,狗日的,变态!”叶绍洪拿着不知什么年月造的长尖兵武器,兜兜转转,一边观察一边喊。

一个人也没有,也没怪物和变态。

活物只有叶绍洪自己。

怪,太怪了。火把是刚点上不久,碗筷也是刚用过地。明明有人,就是找不着。

叶绍洪不出声了,拿了一根火把,里里外外地非常仔细地搜索。攸关性命的事体,一点儿蛛丝马迹也不能放过。

有斩获,最里面的一层,有一铺稻草,显然是有人睡过,铁证是稻草里有遗落的一把强光手电。

靠墙根的角落里有一把短刀,日式的短刀。

叶绍洪还找到了一点儿米和一块干肉,还有盐。这些已经足够证明,这里有人来过,住过。

有了吃的东西,叶绍洪立马就开始整治吃食。找了一块铁锅片,还找到了一捆现成的干柴。

饿了,先整好吃食,要是有变态跳出来,那就拼命。鸟为一食争,人饿极了,也要为一食争。

还好,直到叶绍洪煮好了饭,吃了,也喝了煮开的水,仍然没有异样。

叶绍洪想睡一会儿,却不敢睡,总担心那些红毛绿毛的机械人会突然跳出来。

不睡也不能这么耗着,叶绍洪抱着尖刺长兵器,坐在那匹白马的旁边,闭目养神。太累了,没多大会儿,就睡过去了……

072 真的还是假的

叶绍洪醒过来的时候,是被绑着地。他的周围跪满了拿十字架的人。

那些十字架,果然有门道。

“你们要干什么?”叶绍洪看着那些低着头,根本不看他的人。

没人听得懂他说的话,他们只是在等时间。

“你们绑我干什么,绑了我,还要跪着我,简直,神经病。”叶绍洪的脑子有些乱了。他昨晚上搜到的那些证物,让他确信,那些跟他拼命的机械人,弄不好是tx8的那些变态弄出来折磨自己地。

变态折磨变态,要是用正常手段就太low了。

可是,这一帮跪着地,衣饰古怪地一帮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人,让他的判断动摇了。

难不成,这要绑了,给自己上酷刑?上酷刑的话,就不用跪着了,倒象是要献祭。

罗马教皇?尼禄?叶绍洪能想到的就是这位了,这要是自己进入话剧模式,是不是又要演一演这位火烧圆明园,不对,是火烧罗马城的亡国之君。可是,这不是演啊,这是要人命啊,你们千万不能搞错啊,我是东方人,姓叶名绍洪,只是一个普通军人,离你们伟大而神圣的教皇隔着十万八千里呢。

语言不通是致命伤,要想来个机智脱身,总不能鸡同鸭讲,这一大群人头始终低着,似乎对叶绍洪的身份半分怀疑也没有。叶绍洪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穿着罗马人的衣服。

要不是手脚被绑了,话讲不通,可以用肢体语言,总不能稀里糊涂地上了断头台。

叶绍洪两眼看着石堡的里层那个很大的台子,那上面有一个很大的十字架。

断头台,十字架,真地要火烧?叶绍洪突然想到那位,那位谁来着,爱他就是信他的那位,不是被人订在十字架上烧死了吗?

“我是谁,我不是谁,你们要弄死谁?你们非要弄死我吗?”叶绍洪抓狂了。好好地排练个话剧,怎么就弄到了这么不堪的境地。

天大亮了。有四个肌肉特别发达的人,用木架子把叶绍洪叉住,就这么抬着,进了石堡里层,没停,一直走,顺着那道台阶,走到了最顶端。

叶绍洪象是一个风筝一样,被一个木架子架在十字架上。石堡的背面原来是一座方塔。方塔下,一大群人都跪了下来,嘴里念念有词。叶绍洪只看到他们的嘴在动,却什么也听不见,就算听见了,也听不懂。

火把,一个长胡子的人拿了一个火把,慢慢地递到木架子上。

火烧,果然是火烧。

“他们这是真地在演《罗马火烧十字架》的历史,不对,不是演,是亲历,你们找替死鬼找得也太轻松了,就算穿越剧也不要这么肤浅这么草率好不好,这样,镜头会穿帮地。”

“烈火中永生,永不消逝的电波……野火春风斗古城……”叶绍洪想起了好多不着调的台词,“神将会降临这片邪恶的大地,你们的罪,你们都在承担,那时,我的荣耀将显在天上,地上的你们都要哀哭,你们看到的是,信我的使者,驾着天上的云降临,地上不信的人受到的灾厄,一直到毁灭,毁灭的火,烧去你们的罪,信我者,永生……”

火烧得越来越烈,叶绍洪的皮肤肌肉都焦黑了,慢慢地烧成了一架人骨,然后,成灰……人就在烈火中消失得干干净净。

一次完整地被活活烧死的经历,一个人从生到死,原来就这么简单,虽然只是一个误会,却是真的受难,被人绑在十字架上,连骨头都烧成了灰,死得不能再死。

……

等到叶绍洪意识恢复的时候,场景又换了。叶绍洪看到了一座城,城头上插了日本人的旗。

历史真的就跟一本书一样了,翻过一页,就是一段完全不同的历史。

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叶绍洪是真的死了一回,意识完全感知不到外界,只觉着一切虚荡荡地,然后就是无边的黑暗。

那接下来的这一段历史,该要怎么惨烈?日本人占了我们的城,城里的人该是一个什么样子?

叶绍洪走在城里,看到了人。人都在忙,各忙各地。没有人关心,城里多了一个人。一队日本宪兵走过,只是看了看叶绍洪,没有盘问,咔嚓咔嚓地迈着步子过去了。

难道是被统治久了,当年的共荣圈儿已经在这座城里落地生根了。

这儿难道是扶桑国的本土?

叶绍洪没办法再往深里想。他没法分辩,这是四小奶奶排的话剧,还是大陆上真有这么一个遗落的世界。

好象有个萌妹子歌后,有首歌唱过,我听说开始总是真的,后来会慢慢变成假的。

好难判断,干脆就不判断。

先弄到水和食物。叶绍洪仍然按照沙路所说的野战生存条件,为自己准备保命用的东西。

“这位大婶儿,你的包子能不能给我两个。”叶绍洪看到了一位面带笑容的摆摊卖包子的大婶,就想着先把最紧要的肚肠安稳一下,开口求恳。

“年纪轻轻不学好,学人家要饭,你以为你是周星星吗?”大婶端量着叶绍洪,嘴角轻轻下撇,稍稍地带了一点不正经的味道:“你要是真想吃包子,可不是白吃地,我这里缺一个洗碗打杂地,除了吃包子,我还有大馒头,你愿意?”

“要以身相许吗?大婶,这个我可做不来,我只想要两个包子,我是真的饿了,我是从外面来地,我以为咱们同种同宗,好商量,哪知道,还要以身相许,这太难了,我真的做不来。”

叶绍洪本打算把话说得含蓄一点儿,可是,又觉得,日本人的铁蹄之下,怎好跟大婶说谎。

这位大婶,看来不是正经人,国难当头了,还想着男女那种事儿,商女还知亡国恨呢。

就算是再微贱,也要爱国懂不懂?再说了,我叶绍洪守身如玉,怎么会不明不白地以身体换包子。

脑子里还是凌乱……过去的,历史的现实,竟然这么残酷,竟然有人在扶桑国的铁蹄之下,还想着买春。这是真的还是假的,或者,这就是假地,只是演剧而已,又来了,只是而已而已。

叶绍洪握了一下拳头——就当这是演戏,不是真地,也只好相信这是演戏了。

他决定,不吃包子了,吃包子的代价太大。他看见了卖阳春面地,卖阳春面的是一位五十岁的大叔。

“大叔,我没有钱,我是刚从外面来地,能不能赏一碗面,有朝一日,一定十倍还你。”叶绍洪改词了,话说得大气,不丢面子,也不会让大叔再有什么其他的想法。

“一碗面,小意思,来。”大叔慷慨,那粗瓷大碗,盛了满满一碗,还让打杂地收拾了一张干净桌子,让叶绍洪敞开吃。

这世道,只隔了两个铺面,画风大变。

叶绍洪吃得痛快,吃完了还没忘了,学着小时候看过的那宣传画上的兵叔叔,写了一张“今欠大叔阳春面一碗,叶绍洪记签”的欠条。

大叔笑着收了起来。

“兄弟,顺便搭个手,就对过,那个百乐门,有一个东西,送给一个叫蔓蔓的姑娘。”大叔递给叶绍洪一个胭脂盒,上面还压了两个铜钱。

顺手的事儿,叶绍洪没犹豫,接了东西,就朝对过的那座高雅窑子走。

叶绍洪心里不是没有计较,那红色电影里,这样的镜头都是事关重大,红方地下人员一般都是用这样的角色传递消息。

弄不好,晚上就会有行动。比方说,把城里的那炮楼端了,或者,武工队夜袭宪兵队什么地,这些不仅仅是电影,这是真真正正如假包换把脑袋拴在腰带上的那些革命者为了亿万万普通民众寻找光明寻找美好未来的历史啊,同学们。

叶绍洪压住心里的杂念,镇定地没事人一样,晃荡着象是那晚上在四中队炊事班后面遇上的沙路一样,走过街口,还对着一位穿着开叉开得很大颜色很绿上面还绣着牡丹的旗袍,脚上穿了一双红色底面缀满黄色杂花绣花鞋,嘴上抹了大红口红的舞女,吹了声不成声调的口哨,便走进了百乐门。

073 出戏入戏

无惊无险地就进去了,那位叫蔓蔓地,竟然是个男人,他跟叶绍洪对了暗号以后,接了胭脂盒。

胭脂盒里藏着消息,是要石鼓城的外围组织绑架富户石甲诚,索要二十万大洋,做为内围组织给汉平大学的学生北上的经费。

叶绍洪这个外来人被那位戴着眼镜的组织者蔓蔓留下了,理由很坚挺,国难当头,国人责无旁贷。

参加就参加吧。叶绍洪虽然搞不清状况,却觉得这是一次难得的历练——假如这是一次演习,参加外围组织应该是不二的选项。

绑人,先要踩点儿。踩点儿要怎么踩,九个人,有八种意见,只有叶绍洪没意见。叶绍洪是忠实的执行者。叶绍洪对敌情对所在的这座城一无所知,怎么能乱出意见。他到现在才知道,有扶桑国鬼子炮楼的这座城叫石鼓城,离真正的抗日主战场还有一千多公里。这里的组织,最主要的任务不是跟鬼子硬干,是筹措经费。

意见弄不到一块儿,那位急性子的车夫拉起一位大姐就往外走,出门时,喊叶绍洪,“新来的兄弟,走,咱们先把小活儿干了。”

快刀斩乱麻,车夫大叔拉着有些姿色的教师出身的大姐和叶绍洪,围着城先跑了半圈儿,一边跑,一边介绍。

大姐叫宋雨淑,是石鼓中学的音乐老师,车夫叫吴亮,某拳馆的大弟子。外围组织里这两人的头脑最管用。

富户石甲诚的宅第在主街东首德诚胡同,为人不错,有善举。按说,不该绑这个人,可以跟他晓以大义,让他主动捐钱才是正道上策。可外围组织急于给内围组织表功,不想多费口舌,只好行了下策。

叶绍洪和车夫吴亮蹲在石宅门外卖阳春面的摊子前,不紧不慢地吃着面条。大姐宋雨淑装着应聘石家二公子英语教习的幌子,进石宅探听虚实。

若是按照影视剧的剧情设置,这个时候,最好,石家的某位夫人过生日,或者为老太太摆寿宴什么地,接下来就好演了,哦,不是,绑人的事体就顺理成章了。

叶绍洪基本不说话,他怕自己是外地人,一张嘴就露出破绽,要是因为自己这样的新手,坏了组织的大事,罪莫大焉。

做为一个初学者,最优秀的品质就是不动声色地跟老司机学套路。

大姐宋雨淑迈着优雅轻盈的步子走进了石家大院。

探听内部消息,女性的性别优势太明显了。吴亮本打算自己去石宅当包车夫,十几天的时间,里里外外的事儿,应该能摸透。那位头儿不赞成,嫌时间太长,他骨子里也瞧不上当车夫的吴亮。

吴亮这才一咬牙,拉着宋雨淑出来,临事就事,让宋雨淑深入虎穴。宋雨淑是大家族出身,吴亮给宋家当过八年的包车夫,从宋雨淑上女校开始,每天风里雨里的拉着这位三小姐,两人的主仆关系不一般,差不多等于小说里写地,老仆舍身为主子挡刀的那种永不背叛的忠义。

吃完了面条,吴亮拉着叶绍洪围着德诚胡同转了转,约莫过了半个钟点,车停在了石宅的后门。

“兄弟,干我们这个,不容易,这一次要是成功了,我就可以去那儿了。”吴亮一脸憧憬的样子。

他所说的那个地方是很多象他一样的人最向往的圣地。

事业仍未成功,同志更须努力。

吴亮的脸虽苍桑,可有亮光,精神特别饱满。

“吴哥,你想没想过,要是你们的,哦,咱们的事业成功了,你做什么,仍然拉人力车?”叶绍洪不知道这句台词该不该说,他现在还是出戏状态。

吴亮不象是个会演戏的人。如果,假如,吴亮所处的这个世界是真的,再假如,他们这一伙人终于成了内围组织的人,他们把所得的活动经费交给谁?那这个人他拿着经费搞什么?再再假如,地上的世界与这个地下世界没有任何通联,那些知道真相的人依靠什么,一直维持着这么个世界。

叶绍洪的疑问不是凭空乱猜,他想知道这样的倒退了半个世纪的世界的设计者究竟意欲何为。

叶绍洪入戏了。

探究真相。

宋雨淑从石家的前门出来,在阳春面的摊前递了一张纸条给大叔,然后雇了一辆人力车,绕到了后门。

吴亮朝她一点头,一前一后两辆人力车,朝石鼓城的西门慢慢走着。吴亮很警惕,始终注意有没有人跟踪宋雨淑。

两辆人力车出了西门,走了大半个钟点儿,在一片枣林前停下了。

“三小姐,怎么说?”吴亮问宋雨淑。

“石家是通情达理的人,你们不要行动,我通过二公子,看看能不能说服石老爷,给咱们一笔钱。”宋雨淑进了石宅,接触了石家二公子和大夫人,特别有好感,不想用下作的手段筹钱。

她在纸条里简要写了石家的情况,希望组织者不要用暴力手段对付石家。

“三小姐做得对,我来石鼓城三年多了,谁好谁坏还分得清,对好人,咱得用好人的法子。”吴亮对那外从京城来的头儿有成见,两人根本尿不到一个壶里。

另一位车夫听着两人的话,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低着头,吃着手里的大枣,他还给了叶绍洪一大把,叶绍洪也不说话,只管吃大枣。

事关重大,新人不能插嘴。

事与愿违,那位京城来的头儿否决了宋雨淑的建议,决定速战速决,后天晚上就动手。吴亮和吃枣子的车夫只负责接应,不参与行动。吴亮听到这个消息,怒骂了一句:狗日的,拿人命不当人命。

叶绍洪从跟着吴亮探听消息开始,就成了吴亮一线的人。这两天没事儿,就在枣林子呆着。

要动手的那天,宋雨淑来了枣林。脸色很难看,却什么也没说。宋雨淑是此次绑人行动至关重要的一环,在石宅内应,要领着一票人拿住石甲诚。

叶绍洪感觉要出大岔子,问询地看了看那位一直不出声的车夫,那位却摇了摇头。

服从组织,这个是天条。

……

傍晚时分,吴亮和叶绍洪,还有那位一直不出声的车夫悄悄地进城了。

他们的接应地点儿就在后门,行动的人一旦得手,就从后门出来,吴亮拉了人去西门,那位一直没出声的车夫老车就拉着一个早就假扮好的石老爷去东门。

计划还算周密。

叶绍洪觉到了那种血光之灾的气氛。街上的有些行人不象是普通的行人,都这么晚了,胡同口怎么还有人扎堆儿。有几个闲散走过来的人,那步态,明显是受过训练地。

“老车,不对啊。”叶绍洪低声朝一直没说过话的老车说了一句。

“见机行事,保命要紧。”老车终于说了一句。

他这话里的意思,等于摆明了要叶绍洪关键时候别死脑筋。

胡同口异样的行人又多了六七个。

枪声!石家大院响枪了!

胡同口那些异样的行人纷纷拔出了枪。

“三小姐有危险!”吴亮喊了一声,猛地起身形朝石家的后门奔,却又突然转头朝叶绍洪喊了一声:“一会儿人弄出来,你拉走!”

吴亮跟猫一样直接上了石家的院墙,一纵身进了石家大院。吴亮为了宋家三小姐,太拼了。

嗖!嗖!嗖嗖!

连续四道人影,前面两个两只手都有枪,中间一个背着一个人,断后的那位也是双枪。

得手了。

叶绍洪抬起了车把。老吴把任务交给自己了,那义不容辞,得冲出去。

领头的那位摞倒了胡同口的两个人,没看到老吴,问了一声:“老吴怎么回事儿!”

叶绍洪含糊地说:“马上过来,我拉车,咱们先走!”

“走!”

两人在前面噼啪啪地开着枪,先行杀开一条血路。

叶绍洪拉着人质,紧跟。

老车突然喊了一声:“得手了,东门。”

关键时候,老车没自顾自逃命,按照计划,撒开两腿,拉着那位伪人质,朝东门狂奔。

敌人却不笨,分开两拔拿人。

子弹从叶绍洪的耳边呼啸而过。这绝不是一般地部队演习时用的空爆弹,是真要命的子弹。好几发子弹,擦着叶绍洪的头皮就过去了——这可不是假地,是真提着脑袋,叶绍洪在出戏与入戏之间,还是凭着那种军人的习惯,该怎么着还怎么着。

在枪林弹雨中玩过命的人都知道,只要有一颗不长眼的子弹击中自己,那就悬了,要是击中太阳穴或是胸口心脏位置,就彻底一命呜呼。

险!想当年的那些老革命,都是这么提着脑袋过来地,谁也没多长个头。

那位领头的感觉到情况太糟,临时改变计划。趁着夜色的掩护,让那位背着石老爷的人跟叶绍洪躲进了一栋房子,他自己跳到车上,指挥另两个人朝北门而去。

叶绍洪和那位裹挟着人质的长眉毛青年透过房子院墙的石孔,看着街上越来越多拿枪的人。扶桑国宪兵队出动了,有一小队冲着叶绍洪他们藏匿的房子这边搜过来了。

“怎么办,新来地。”长眉毛青年拿出一把薄刀对住了人质的脖子,“我要干掉他!”

“不行,咱们是绑人拿钱,不是要人命。”叶绍洪摇头,把长眉毛青年的刀挡倒了一边,“就算是绑匪,也要有原则,这是一条人命,咱们的目的是拿钱。”

“靠,真麻烦!”长眉毛青年皱了皱眉,“咱们分头走!”

“我来背他!”叶绍洪看出了长眉毛青年想背地里杀人的用意,不由分说,把人质背到了背上,顺着房子的后院墙,找到了一条排水沟。他先把人质推过排水沟的那个方洞,朝去了另一边的长眉毛青年挥了挥手,又指了指外面,“老地方。”

叶绍洪过了排水沟的方洞,直接把人质的绑绳解开了,“你自己去西门外的那个枣林,我们是正当组织,不是绑匪,我们正在困难时期,需要经费,所以,绑了你弄经费,我们只要钱,不要命!”

交待完这些,叶绍洪猫着腰进了一条胡同。

枪声已经响成一片,今晚要想出城,已经没有多少机会了。

074 过关了

猫在一间柴禾房里等了一天一夜,叶绍洪才有机会脱身。按照原计划,行动无论成功还是失败,都要去枣林汇合。

让叶绍洪没想到的是,行动经费到手了,那位石老爷还帮着吴亮和宋雨淑逃了出来。

经费是拿到手了,可是损失了六个人。

老车还活着。

那位长眉毛青年,受了重伤,流血太多,到了汇合地点儿,没等说完一句话,就死了。

“要他两倍的钱,给兄弟们的家属有个安稳的生活。”京城的那位头儿本来想一枪崩了石老爷,可又一想,死了的兄弟都有家有口,日子还要过下去,临时把索命改成继续要钱。

“吴亮,你违背组织纪律,死了六个兄弟,你必须死!”那位头儿把气撒在了吴亮的身上,要崩了吴亮。

宋雨淑却挡在了吴亮的身前,“你还有没有人味儿,要是我死了,你要把谁崩了!”

叶绍洪突然开口说道:“谁还没点儿私事儿,这事儿搁谁身上,也不能眼看着宋大姐深入虎穴!”

“我就是要崩了他!谁挡我,我崩谁!”那位头儿发狂了,枪打开保险,对着吴亮的脑袋搂板机。

“快走!”老车突然跳出来,夺下那位头儿的枪,扔了。

这时,枣林外响起了密集的枪声。

扶桑国的宪兵队包围了枣林。事有不密,有一位行动队的被逮住了,没撑过酷刑,招了。

突围!逃命!

叶绍洪跟着老车和吴亮、宋雨淑,朝西北方向逃,其他人分了三组,朝不同的方向,不惜命地狂奔。

又一次地枪林弹雨。叶绍洪都不知道要逃到哪儿——这命怎么老是悬在空里,说没就要没了呢。

按说,要是有人设定好了剧情,这会儿也该结束了。这么逃的话,会不会直接逃进下一个剧情?

……

东峰山9163所实验室,雷大将军和陶显离一起看着中间的那个全息屏幕,看着叶绍洪在枪林弹雨中,疯狂地逃命,屏幕上还有另外两位。方唯和麦斯拉教授,加上一帮助手,正在忙着统计各种数据。

都季诚和陶毅跟叶绍洪的剧情差不多。都季诚是从炮楼里逃了出来,陶毅则是从一处猪圈往外逃。

陶显离看着自己的孙子,笑着说道:“这小子跑得好快啊,tx8的这套新东西不错,不用人工导调,先进,科学,有搞头。”

雷大将军和陶家老爷子这次坐到一起,算是真正意义上的联手了。

叶绍洪他们三个遇到的战情设置,几乎找不出什么漏洞了。

“接下来,通知萧司令,给四中队的兵上几道大菜,咱们就照着tx8的路子,接近实战,练!”雷大将军对叶绍洪、都季诚和陶毅三个很满意,这么高难度的东西折磨他们,能活着出来,就是成功。

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忠诚,没出问题。

这一次的实战导调,也有疑问,疑问还挺大。叶绍洪被人架在十字架上烧死的那一段,很突然,当时,方唯和麦斯拉教授在看到叶绍洪死的时候,惊叫了一声。

雷大将军没急着问,等方唯忙完了,两人一起去四中队驻地时,在车上,雷大将军问了方唯一句:“小叶被烧死那一段,战情预设里没有?”

方唯说:“有人做了手脚,如果要是从普通意义上的死亡角度来说,叶绍洪其实是死了。当然,这种死亡,在医学上也可以叫假死。假死这个概念是个伪概念,是因为我们现有的医学和微观生命科学对死亡的认知只限于人的主体空间,我跟你说过地,人这种生命,主体空间连带着很多紧密相关的微观能量空间,只要是其他空间的生命能量不枯竭,人是可以死而复生地,这样的例子你在科学院见过不少了。”

“只要小叶没事就好,想不到,那位又忍不住出手了,这一次,我要跟老爷子说道说道,正儿八经地给他一个警告,他敢动我选中的人,那就要好好掂量掂量他自己的斤两。”雷大将军不是善男信女,是职业军人,他的强军计划不想被任何人干扰阻挠。那位,竟然不顾b计划的共处协议,横插一杠子,还把小叶弄死了一回,这怎么说,小叶要是真死了活不过来了,你老小子要拿十倍百倍的人命来换。

“是该给他一个警告了,他这个人是好了伤疤忘了痛。”方唯的眼里有怒火。

叶绍洪被人绑在十字架上烧死——如果不是微观生命能量维持供养,叶绍洪现在是什么样子还很难说。

要特别说明地是,石鼓岛地下世界是真实存在地。方唯和雷大将军目前能间歇性打开的只有两个节点,罗马城和石鼓城。那个石堡是另外一方掌控地。

地下世界,并不是的人的主体空间世界,是星系的微观生命能量堆栈形成的。这样的世界外在的表象可能只是一棵树或是一块石头,只有用相同的微观能量共溶,打开保护它的能量晶壁,才会展现出跟地上世界一样的生活百态,或是战争,或是和平,一切都有它自发性地演化。

最难控制的是生活在里面的那些智慧生命的基因记忆清零。这就象让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的生命过程回放,地下世界的生命是可以重复地。当然,对于主体空间生命的世界来说,是行不通地。

地上世界的人死了就是死了。就象叶绍洪被绑在十字架上被火烧焦了那样,如果这样的意外死亡发生在地上世界,他就真的死了。

生命空间,对方唯教授来说,还只是在未知领域里打开了一丝缝隙。随着研究深度的扩大,还会有更加令人吃惊的现象展现出来。卧龙山教堂的那座大木钟,其实也是一个地下世界的节点。方唯和麦斯拉教授,还有麦斯拉教授请来的怪物——基因生命医学教授卡莫尔,正在忙着整理数据,寻找能量共振节点,让那座大木钟死而复生,成为一个新的可控的可持续研究的地下世界空间。

话说,研究科学的人都是疯子。

雷大将军又跟方唯说了另一件事。

两栖侦察队队长余庆好象跟那位人物手下的人接触过了——这很危险。按照雷大将军的意见,余庆要调离侦察队,去战区后勤系统。

方唯并没有说什么,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雷大将军,信封是林潇潇给她地,里面有些是关于余庆地,还有一些是关于图寺镇的。

雷大将军看完信里的照片,眉头紧锁。

不好办,余庆这个人很会钻营,竟然靠上了曾家。对曾家,目前是井水不犯河水。

“留着他,或许还有些用处,他们针对小叶用手段,余庆反而是个好棋子。”方唯参与了四中队战术训练场的设计,她在考虑,把很多人看不到的导调因素放进去,地下世界的实景战争演化,藏在其中的导调人会通过特殊方式接受指令,引导某些重要的人进入安全剧情。那个余庆既然弄不走,那就让他使用阴招好了,险境反而会把叶绍洪他们的潜能逼出来。

雷大将军的计划更多的是针对未来的战争,不可控的因素太多了,就算再高明的指挥人员,也没办法完全掌控一切。

不确定是常态。

对叶绍洪他们来说,既然避不开余庆,那就早点遇上,过了余庆这道鬼门关,以后的路会平坦很多。

075 馒头和咸菜的滋味儿

叶绍洪回到地上世界,《挺进的罗马》已经进行到了第五幕《罗马的荣耀》,这一幕拍完,第一阶段就可以结束了。

蔡绅说,京城和五槐的一些剧院和影院已经开始放映了。

说好的三个月借用,超时间了,超了一个月。雷大将军有意地把叶绍洪、都季诚和陶毅放到地下世界磨炼,虽然超了一个月时间,却相当值得,叶绍洪他们三个现在往那儿一站,那气场可是相当震撼,如果用成语,至少得用上三个。

叶绍洪再一次站在了那架四匹白马拉着的战轮车上,一抖缰绳,四匹特别白的白马扬蹄疾驰,围着角斗场展现英雄的荣耀。

都季诚和陶毅也以同样的姿势,在角斗场上疾驰着。

……

四中队的老兵走了一半儿,中队长冒米来和孙指导站好最后一班岗,分别去川西和东峰市的三个县,招回来二十个新兵。特勤四中队跟以前不一样了,可以自主招兵了。

东峰警备区直属队警勤连、工兵连、无线连、汽车连等单位一共选出了三十人,组成了特勤五中队的班底。好多老兵搞不懂怎么回事儿,来得极不情愿。老兵们被魔鬼教官的名头吓住了,私下里传了好多版本,打死也不想跟着四中队的兵混在一起。

雷大将军的名声也不太好。有人说,他是要内勤兵当垫脚石,给他自己铺前程呢。

叶绍洪他们三个回到中队的时候,还听到了一个消息。京二大学的学生军训又延长了三个月。文副连长透露的消息说,新成立的特勤大队要从京二大学的学子中挑人,组建一个非常特殊的中队。

章程好大哦,直接把象牙塔里的学生尖子弄成军人,这可不是车吃马,炮轰车的纸上谈兵。

叶绍洪坐在食堂的长条板凳上,有滋有味地吃着馒头和咸菜。美味,好吃。尝过了地下世界那种脑袋好象是长给别人的苦逼生活,一道看起来再平常不过的菜吃起来也特别有味道。

在那样的世界,饭和菜的通称是食物,是维持生命的必要条件之一。

都季诚还是用他独有的川派吃法,用馒头攒着酱油吃,邻桌的新兵好奇地看着。陶毅可就更不顾形象了,用手抓起一根骨头,猛啃。

孙指导看着三位标杆人物,叹了一口气,默默地吃着碗里的米饭。革命的传统丢不得,晚上要好好给新兵们上上课。

计划归计划,吃完饭没多久,中队通讯员的一个电话,把冒米来和孙指导叫走了。侦察队队长余庆召开统一整训的夜会,中队正副主官必须全部参加。四中队和五中队以后的直接指挥权归两栖侦察队。

叶绍洪、都季诚、陶毅三个吃完了饭,挺有闲地坐着马扎,看着那二十个新兵练体能。

四中队的体能训练交给了牛教官和毕教官。这两位执行训练任务从来不打折扣,从难从严。

新上任的两位新兵班长班勇正和苏辞都虎着脸瞪着眼,给新兵上难度。

“我当年在五槐教导队六班就是这么过来地,跟你们九班一样,那什么,钉是钉,铆是铆。”陶毅给都季诚吹牛。

都季诚回了他一句:“你个瓜娃子。”

“靠,都是经过血与火考验的老油条了,哦,老战士了,在新兵跟前给点儿面子。”陶毅捅了一下叶绍洪,“洪哥,咱是不是也要再弄一批新兵练着?”

“你还是先练你自己吧,你没看,咱们在食堂吃饭,孙指导看你那眼神儿,明天,弄不好先给你上两次大课。”叶绍洪终于闲下来,心里琢磨着是不是给老爹写封信,报个平安。

有点儿想家了。也不知道村里通三潭县和东峰的路,那谁,福源老社长,还有那位一心要扎根马鞭山的,曾经的京视厅的高颜值警察天海罗丽,那又是图纸,又是施工规划地,要把村里的那路修成什么规格。听邓剑传过来的消息说,整整四十多里的山路,要修六车道,叶绍洪觉得,就是修两车道,那费的劲也老去了,不敢想。

“我要给我老爹写封信。”叶绍洪拍了拍都季诚的肩膀,“以后,要跟陶少爷摆明车马,让他少充大头蒜,他脑子里的杂质太多,得机会给他捋捋。”

“我晓得,他瓜娃子自己作死,咱们搞地那一场,老子也差一些掉了脑壳壳!”都季诚起身,抓了陶毅一把,“走起,拳击塞。”

四中队的老兵都在格斗场一对一地狠练,能留下来的,都有压力了,有叶绍洪、都季诚、陶毅那三驾马车做样子,这兵不能瞎当。叶绍洪他们三位,新的拉风称呼是,三驾马车,就跟意识形态的某些人经常会拿出来打比喻似地,那是形而上和非形而上的总纲领。

格斗场新竖起了十面方方正正的铁牌子,上面刻了字,当兵不习武,就是二百五。这十个字,对四中队的兵来说,简直成了训练参照系的图腾了。

都季诚和陶毅的拳击对练开始了。这两人,跟有大仇似地,太凶了,简直是往死里打。站在二楼队部门口的刘副中队看了一会儿,忍不住赞:这拳,真他娘地有冲劲儿。

叶绍洪在宿舍里坐在马扎上,手里拿着钢笔,一笔一划地写信。

信里跟老爹说,我现在已经是正儿八经地带一个排的排长了,领导们都很重视,部队现在的变化很大,训练越来越科学了,穿的衣服都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后打仗,不光有装甲车,还有直升机,要是我以后混好了,可以开着越野车回去看你们……信的最后写,希望山里的路早点修好。

练完拳的都季诚和陶毅回来了,后面跟了俩人,班勇正和苏辞。

陶毅跟叶绍洪透过消息了。班勇正和苏辞参加了东峰警备区直属队的军校预选考试,成绩已经下来了,两人顺利进入集训班的名单,等军校考试这一关过了,两人就跟陶毅当年一样,是肩上带红牌子的军校生了。

时间过得好快,感觉也没多少天,班勇正和苏辞这两位文艺兵,猛不丁地就要变身份了。真论起来的话,时间也不短了,叶绍洪当兵的生涯,已经往第三个年头数了。冬天来了,四中队肯定又要来一个掉几层皮的冬训。东峰市的冬天来得早,11月份就能见着雪,这阳历的一月份刚过,东峰市已经见过两场雪了。

五位人物没太在意的季节的变化,凑一块儿挺热闹地吃东西。班勇正的跨包里带了不少好吃地,有老家捎过来的大枣和方糖。

吃着大枣,叶绍洪想起了地下世界那位老车,就问班勇正:“你们那儿有没有姓车的。”

“有啊,我姥爷就姓车,那村子就叫车家村。咱们吃的枣,就是我姥捎过来地。”班勇正把跨包里的枣全摊到了桌上,“吃,这枣模样不好看,中吃。”

叶绍洪吃在嘴里的枣,跟老车给的枣一样的味道。这味道难忘。

就凭这枣的味道,叶绍洪不再怀疑石鼓岛的那个地下世界是虚拟地了。那地儿,不是单纯地tx8弄出来的模拟实战的场地,是真地有这么一个地方。老车,吴亮,宋雨波姐,在他们的那个仍然战争着的世界里,不知道又接了什么任务,希望还有机会再见到他们。

……

076 谁的如果爱套餐

沙路接到了单平的指令,去海上截击某走私船,船上有很敏感的稀有材料。沙路其实并没有去西北的那个地方,他一直在东峰待命。之所以要打烟幕弹是因为要等上头对东峰警备区重大去留的决定。

昨天夜里的加密电报,上头终于明确了,东峰警备区番号撤销。这期间,要防止某些境外组织趁火打劫。雷大将军跟萧司令和政魏,一起研究了好几天,把组干科弄出来的大名单,增增减减地,最后,定下了一份名单上报给战区。留下的只是很少的一部分,大多干部要转业安置,这对东峰市来说,也是很重的任务。军地双方的主要领导已经开了两次会了,安置方案大体上定了下来。

士兵退伍早就开始安排了,现在已经进入尾声。

特勤四中队直接划到了战区特勤大队,不需要整编,只是,能留下来的很少,警备区直属队其他六个直属队只给了一个中队的编,就是四中队顺位编下来的五中队。

萧司令的新任职务是战区司令部副参谋长,兼任特勤大队大队长。

东峰警备区有些人早就嗅到了异味,明里暗里开始找人跑关系。趁着解散命令还没下来,赶紧找好位子。

东峰市是个好地方,对于有些没什么关系的人来说,离开警备区到了地方,也不见得是坏事儿。驻地离东峰市一百多里的工兵连有位排长,干了八年也没升上去,三十大几的人了,还没找着老婆,那位连长提早得到部队要解散的消息,就给了他二十天的公休假,让他到东峰市相亲。

部队虽然要解散了,人情味儿还是有地。

这位满排长人太老实了,进了城,不敢住大酒店,就在图寺镇找了家小旅馆住下了。

有位沮丧人跟他住在隔壁,这位,是被老爹赶出家门的图斗破。诸事不顺的失意人,弄了一大捆啤酒在房间里,坐在地上,吃着鸡爪子,以酒浇愁。人生太糟糕了,只能以颓废和忧伤度日。

他的未来媳妇苗苗发动了好多人找他,他却故意躲着,想一个人寂寞着深昧那种想得却怎么也得不到的女神青睐的肝肠寸断的心如刀绞。

世界太糟糕了,看不到未来啊,老铁们!

有一位美女找上了图斗破。那位在东峰山大木钟上挂过娇躯,据她自己说被异星人强入过的女子。

“斗破小哥哥,开门。”傻加甜的声音,让失意了人生的图斗破,内心里蓦然滋生了某种情绪。

门开。图斗破两眼无神地看着倚在门边有些陌生的自荐女子。

隔邻那位满排长的房间也进去两个人。这两人弄了一点催眠的手段,以为躺在床上的人毫无知觉的进入深睡眠状态,就毫不避讳地打开了工具箱,开始高科技犯罪作业。

他们两个和那位异星人强入了的女子,要给图斗破切换神经元指挥系统。只要切换成功,这个人就跟机械人一样,完全听从操控他的人的指令。

这套玩意儿相当邪恶。

“这一回弄成了,咱们把那小子的马子先办了,那妞纯着呢,我喜欢。”瘦长脸的家伙接好了神经元情绪感扰器,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满排长,故意施坏地在他的鼻子上点了一下,“这个傻缺,这脸跟铁盆子似地。”

咣!嘭!嘭!

瘦长脸的家伙脸上被一个脸盆砸中了,接着又中了一脚,那位同伙也挨了一脚。这俩货被爆起的满排长踢到了墙跟儿。

“流氓,无耻!”满排长拿起了那个纯铁皮做的脸盆儿,对着那俩货,“说,谁让你们干地,要是敢撒谎,老子把你俩那脸拍成柿饼子。”

俩货哪想到催眠失败,后果竟然这么严重。

“我说,我……打死也不能说,我们是有组织的人,国际性大组织,你不是个儿。”瘦长脸硬撑,想把眼前这人唬住。”

“我日你老母的大组织,我拍死你。”满排长是最不怕硬的主儿,拿着脸盆子,呼呼地跟闪巴掌一样,把瘦长脸的脸砸扁了。

“兄弟,大哥,爷,别打了,我们错了,我们给钱,你要多少给多少……”眼见同伙的脸不成正形了,另一位赶紧求饶。

“钱,钱是你祖宗?”满排长又是一顿猛砸,另一位的脸也扁了。

太暴力了。

这边的异样声响,影响了图斗破跟那位女子若如初见的氛围。那女子意识到了危险,想退,却没想到撞上了一位女服务生的送餐车。

那位来得特别及时,来得恰如其分的女服务生轻声问了一句:“是5185房间的先生订了如果爱的套餐吗?”

“我,我没订。”图头破依然蒙着。他搞不懂这是怎么了,一边是小女子若如初见的送上门,另一边却是剧烈的肢体冲突。

这就够乱了,我订什么如果爱套餐,我有病吗?我爱上了不该爱的人你懂不懂?

“破破,可找到你了,你怎么了,不声不响就一个人走了。”图斗破的女朋友苗苗也找来了。

这还能再乱一点儿吗?

那位女子趁乱走人,高跟鞋踩得楞急,奔到了电梯口,电梯门一开,就扑了进去。

她没想到,两位女特警在等着她。

犯事儿了,姑娘。那位女服务生的外号叫“隐娘”,在国际刑警组织里相当有名气,能犯在他手里,相当有面子。

有四位男特警,带走了脸被打成柿子脸的那两位,满排长也要跟着去警局说道说道。满排长点儿背,说好出来相亲,女的没见着,竟然在小旅馆里跟两个碎了人类节操的邪恶之徒上演了全武行。

……

海上。

一艘游艇。

有一帮人站在甲板上。

东峰货港码头,一艘滚装船装满了运往扶桑国的菜籽油,过了安检后,驶出了港口。

那艘游艇等滚装船驶近,就启动了马达,看似漫无目的地在海上游荡。

滚装船并没有按照预定航程行驶,出了近海海域,便改变航向,朝一座小岛驶了过去。

那座小岛上有十几个人,穿着码头工人的蓝工装,他们是拿钱干活,要把小岛上的二百个箱子搬到滚装船上。

活儿不重,给钱多,所以,很乐意干。至于箱子里是什么东西,人家不让问,也就没问。这年头,好多活儿都上不了台面,只要不犯事儿,管他呢。

滚装船一到,雇工们就放好筏子,往船上运箱子。

货上完了,这些人便驾着木船离开了。

游艇靠近了滚装船,艇上的人上了船,开始验货。

“先生们,是你们订了如果爱套餐吗?”那位女服务生又出现了,还是如果爱套餐的那套职业说词。

人家二百箱的走私货,正忙着呢,要吃套餐的话,也等进了公海,把货交了,那时候,才是吃着高档套餐,玩着轮盘赌的逍遥时刻。

077 笨和五十环的关系

“滚!”一位身高190的大汉对着那位不长眼的女服务生,作势要叉走的样子。

“订了餐不给钱,还这么没礼貌,信不信我打你。”女服务生并没有滚,反而把餐车往前推了推,并顺手顺了一下甲板上的一个箱子。

“滚,让你滚,你听到没有。”190的大汉有火气了,瞪着女服务生,那老大的拳头几乎就要捅到女服务生的脸上了。

“人是要用双脚走路地,滚的话,畜牲比较合适,你要是再敢跟我说一声滚字,你,应该就是一个只能滚的畜牲。”女服务生的话已经超出了正常商业服务的范畴,她的神态好象是长辈教训不长进的后辈。

“靠,你敢跟我这么说话,你完了,老子是混社会地,你知不知道,你知道东峰有几位大哥,你好好看着爷,爷叫刀头三,十二岁就跟着武爷混,听清楚了没有,我跟着武爷混,武爷是我大哥。”

刀头三的火气越来越大,要不是今天的货太过重要,他就要出刀了,虽然他的刀不是小李飞刀,可是也能要人命,一刀不行,还有第二刀,再不行,还有第三刀。

“武爷,有人喊你出来吃套餐了。”女服务生根本没把刀头三的话当回事儿,轻巧巧地朝舱内喊了一声。

刀头三的大哥武爷从舱里走了出来,没有了昔日的霸气,走到女服务生的跟前,还低头弯腰的鞠了一躬。

刀头三傻眼了,这特么是什么鬼,这眼前的武爷还是特么他心目中高大威猛的武爷吗?这画风不对啊,武爷!

啪!啪!啪!啪!

刀头三挨了武爷四个耳光。

“滚!”武爷惜字如金,只一字,却跟炸雷似地。

刀头三的手下见状立即拉着刀头三,从滚装船跳到了游艇上。这一帮混社会地人还算机灵,知道摊上大事儿了。

滚装船的周围,多了四艘武警的巡逻艇。那二百箱货,成了实锤证据。雇工们不知道是什么货,倒是游艇上那帮混社会的混混知道一点儿,那东西,一箱的话,也得进去。

那位女服务生没事人一样,把她的如果爱套餐给了武爷,拿了武爷给的现金,施施然地拉舱门,进了内舱。

大顺号滚装船返回原来航道,正常行驶。

有一艘军用登陆艇追上滚装船,接了一个男人。

这个男人的名字叫王记。

王记王教官到了岸上以后,美美地在京玉饭店吃了一盘九转大肠和一笼山菜发面小包。

换上土色迷彩,打了个车,就悠悠然到了四中队战术训练场。四中队的老兵们正在进行实弹射击。叶绍洪示范性的静态射击成绩还行,五发子弹打了个47环。

这是熊猫唐那作为一排之长的首秀实。

按照训练计划,老兵们的实弹射击要进行一周。上头好几位肩上有金豆的大人物都提要求了,四中队的射击不能马虎,一练习必须是全优,就要跟叶排长一样,最差的成绩不能低于45环。

“据枪要稳,肩要顶正了,屁股别乱晃。”刘副中队盯着班勇正和苏辞的据枪动作,细心调教。

第二次的射击开始了。

这一次,三架马车一起上了,都季诚的射击很快,这家伙,第一个打完,成绩是49环。陶毅也不示弱,也打了个48环。

叶绍洪最后一个打完,仍然是47环,叶绍洪的静态射击就这样了,比不了大白条都季诚。班勇正的成绩是42环,苏辞好一点儿,45环。

刘副中队看出了班勇正的问题,“小班,你的肩,不要用力往前顶,搂板机,别太用力了,射击这最的的一哆嗦,就跟挠痒痒一样,似有似无,枪就响了。”

……

沙路出现在了射击场上,他很勤快地帮着压子弹。射击这活儿,后勤保障不轻快。叶绍洪他们搞完第二次射击,就要换到靶道里报靶。战术训练场还有几处没整完,等全部整修完毕,就用不着人工报靶了,全是自动地。

叶绍洪在6号靶,陶毅蹲在7号靶,都季诚在9号靶。射击没开始,陶毅又开始八卦,他说,那个《进击的罗马》在京城的两个电影剧院小火了一把,有个家伙,拿着51米长的大刀,把影幕吹成了两截,那个家伙说,要把那个叫米乐斯的家伙砍成十八截。

“吹!”都季诚有一搭无一搭地,突然象想了什么似地,跟叶绍洪说:“班长,那个,沙……王教官来了。”

“怎么,什么时候来地。”叶绍洪拿了一本《战争与和平》挺有滋味地看着,没管那些老兵议论王教官的事儿。

“又要搞事情了,老王来了,就没好事儿。”陶毅一想到隐娘跟tx8,心里就犯怵,在地下世界的剧情里,他所在的那个外围组织跟人家硬杠硬,十六个民兵,对二十七个日本宪兵,杠到最后,就剩下五个活地了,陶毅躲在猪圈里,那滋味儿太……那个不说了,只有洪哥才能跟tx8弄到一起,而且还能弄得欲仙欲死。

射击开始了。陶毅的那个靶位,神速度,五发子弹几乎同一个弹着点。

“靠,这谁,这是?还要不要人活了。”陶毅都来不及报靶,等那人打完了,赶紧晃杆子。

9号靶位也是五个十环,弹着点也很集中。这要命了,来高手了,高手和高手较上劲了。

三人报完第二次射击的成绩,回到射击位时,才知道是沙路和刘副中队比试了一把。

叶绍洪上到地面上,回到射击地域,见到沙路,很高兴,想跟沙路这弄点儿静态射击的高招儿。

沙路却说:“没高招儿,成绩不行,那就练吧。”

叶绍洪说:“我打了两次,还是不行,打不出五十环来。”

“那是你笨,哦,可能不是笨,要是真笨,就能打出五十环来了。”沙路哈哈地笑。

叶绍洪无语。

笨才能打出五十环来,这是哪家的理论?

“不相信?这一次射击,你听我地,肯定能让你憋出五十环来。”沙路伸手拔了一根毛毛草,朝叶绍洪晃了晃,“你的头太大了,就跟这棵草一样,老乱晃。”

“我头没晃,好象,腰不行,刘副中队跟我说过我腰,松。”叶绍洪还在琢磨要领,没听出沙路的意思。

“你玩过棍子没有。你,你站直了,站成一根棍子,”沙路板住叶绍洪的肩,“哪儿也别动,这么直挺着往下倒。”

“我,我真倒了。”叶绍洪直着身子往下倒,突然就明白了。

射击时,身体不成一线,肩和头都在动,瞄准时间再长,也出不了十环。

第三次射击开始,沙路就站在叶绍洪身后,等叶绍洪据好枪,沙路喊了一声:“棍子,憋一会儿。”

第一发子弹,叶绍洪憋了两分多钟,搂板机击发,打了个9环。接下来,沙路却只说一个字,快。

四发子弹几乎都没什么停顿。

报靶的等叶绍洪全部打完了,才报出了两个十环,两个九环。

成了。叶绍洪终于见到十环了。

078 装傻

静态射击第一练习,49环,只单论一次的话,已经可以了。

接下来几天的射击,叶绍洪基本维持在47环左右。最高一次还是没能满环,打了四个十环,一个九环,算是很不错的成绩了。都季诚这个家伙竟然打出了六次五十环。

二十位新兵在装弹区坐着,眼热得不行,可是,只能看,他们要想实弹,最快也得三个月的队列训练结束。

回到中队,沙路给叶绍洪请了假。

“带你去打狗!”沙路话说得轻巧,可是,直升机都出动了,哪能是打狗那么简单。

陶毅看着直摇头,“我说吧,老王他怎么这么慈眉善目地,弄不好,又要让洪哥吃土弹,不是,也许,要玩海底世界的梗?直升机怎么直奔海里去了?洪哥是旱鸭子,老王这是给洪哥挖了个大坑。”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班长都死过一回的人了,还怕这个。”都季诚对叶绍洪有信心。

再说了,沙路就算真的是给叶绍洪挖坑,那也是先苦后甜。老沙对老叶那是往死里爱。

叶绍洪坐在直升机上,手里拿了一把沙路给他的怪武器。就是上次,打那条狗的武器。这一次的这一把武器,是改进版。

外观上看起来象是一把微冲。枪管比国产的自动步枪要短一些,枪管的口径比自动步枪大,装弹位置是上口。

装的不是子弹,是光能聚合剂。这武器外型上是枪的外型,内部结构却是一套光能聚合设备,这东西在b计划里,只能用来对付异星人和机械怪物。b计划的掌舵人陶显离,对这种新型武器的控制是异常严格地。除了tx8这样的特种部队能用外,一般部队根本连见都没见过。

叶绍洪要学的是两种聚合剂的装配时间。从发现目标到射击,要有三分钟的时间。这也算是一个缺陷。没办法象常规武器一样,量产以后,同一种子弹,可以配给不同枪械。

海上出现了一个怪兽靶标,叶绍洪立即开始装配聚合剂。

射击。

一团蓝光,没有任何声息,击中了靶标。

“行啊,没浪费,老陶是一个很抠的人,只给了我们九份,现在只剩下了八份。”沙路扔给叶绍洪四份聚合剂,“省着点儿用,别到时候,又是要用你叶家的横门杠死抗。”

“到底要打什么东西,刚才那个变态是真的吗?”叶绍洪真的琢磨不了tx8接的什么变态任务。

连怪兽都出来了,别到时候,跟奥特曼硬杠。

“这个世界太变态了,我能有什么法子,为了混口饭吃,人家给了活儿,就得接着,你还能拒绝不成。”沙路好象很委屈的样子。

“看到那个富婆没有?一会儿你往下落的时候,就以那个富婆为目标。”沙路让叶绍洪准备跳伞。

“我下去以后,配合谁?”叶绍洪有点儿蒙。怎么着也得有个战术配合什么地,或者给点儿联络信号。

“都老兵了,怎么跟新兵蛋子一样,你是自己独立完成任务,别指望有人帮你,你跟滚装船上,跟朵莱蒙那些狠货硬杠时,有句什么话来着?”沙路斜着眼看着一脸不解的叶绍洪。

“置之死地而后生。”叶绍洪刚说完,就觉到不对,“老沙,你坑我。”

“不坑你坑谁,你以为老陶这么大方,要是好事儿,那直接叫陶毅那小子上就行了。”沙路学着叶绍洪的样子嘿嘿一笑,“走你。”

叶绍洪跳出去,等到了开伞的高度,摁开降落伞,飘飘乎乎地往别墅群那个方向降落。那位富婆拿着望远镜在看呢。

“这一回,就找你,你家里该不是藏着一个怪兽吧。”叶绍洪调整着方向,眼看快要降到那富婆家里的露台上时,忽然看到别墅外有一辆红色的车突然展出了两翼。

这车要飞?

不对,这是机械人,巨型的机械人。

果然是变态。

打!叶绍洪不作他想,开始装配聚合剂。

“错了,熊猫唐,那是人家富婆的玩具,你去跟富婆攀攀交情,看看能不能陪着她一起吃晚饭,然后,共度良霄,据我们的调查,那富婆迷上你了,所以,老陶才选了你,记准了,千万不能离开那富婆,她对我们很有用。”

“哼!”叶绍洪对着嘴边的通话器哼了一声,“你们都是不正经的人,人家富婆也是人,万一人家的感情是真挚地呢。”

“那就正正经经地跟他玩儿真地,完毕。”沙路说完,再没下文了。

这是要搞什么?叶绍洪真有点儿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了。

他站在了富婆家的露台上。

那富婆看他的眼神儿太不对了。什么眼神儿这是,这是要吃了我?叶绍洪整了整衣服,对富婆敬了个军礼,“对不起,打扰了,训练出了点儿差错,落到你家来了。”

“呀,真的是你!你就是那个熊猫唐?那个宾塞,哇,你太棒了,你最近都去哪儿了,怎么看不到你了,哦对了,你演话剧呢,不能天天在这攀山。”富婆笑着给叶绍洪搬了一把摇椅,“快坐,我一会儿给你泡点儿澳洲奶粉,天都这么冷了,你们还这么练,真了不起。”

“打扰了,我就这么站着吧,奶粉我可不敢喝,那么高档的东西,我可没钱给。”叶绍洪没话找话,他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陪着这位富婆。沙路弄这么一个任务给他,真的是让他无所适从。

那富婆的眼神儿会勾人。象叶绍洪这样的未经人事的初鸟,不会接招儿。

叶绍洪应对眼前的成熟女性,只好用笨办法,装傻。

“坐呀,怎么不坐,来我这儿,就是家了,以后,这儿,都是你地。”富婆笑着扯住了叶绍洪的胳膊,“快坐呀,你来自己家还客气什么。”

“不,大姐,我们是有纪律地。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许调戏妇女们。”

“瞎说,你来了就一直站着,一直守规矩,已经八项注意了,快坐,你要不坐,我可要说你了,我要不高兴了,你们的八项经律,第一项,说话态度要和好,尊重大姐姐,不要耍娇傲,太娇傲了不好,不能和大姐姐这样的群众打成一片。”

富婆的嘴很会说,把叶绍洪说得没词了,只好坐在了那摇椅上。摇椅太摇了,叶绍洪用劲儿太大,一坐上去,椅子就剧烈晃动。

“坐在这儿,好好地摇,大姐姐去给你弄下午茶。”富婆摇着她美好的身段,去了一楼的厨房。

叶绍洪摇了一小会儿还是站了起来,不习惯这么享受的玩意儿。

富婆这房子也太烧钱了。不说里面的摆设,光是这露台的摆置,就让叶绍洪眼花撩乱了。露台的北面摆了三个层次的花花草草,叶绍洪都叫不上什么名字来,西边有两根立柱,上面也吊着一些花草。

放摇椅的这边,摆了好几台长筒的望远镜。这位富婆还是天象观测者呢,她这钱总算是花对地方了。

她的那辆异形跑车又立起来了,成了一个机械人。

竟然是这位机械人,给叶绍洪端来了奶茶,接着,又端上来水果和六七样点心。露台上有一个长条的类似实验室用的那种可以摆很多仪器的案桌,机械人把那几样东西摆得特有秩序感。

079 活人大礼包

富婆上来时,端着一个小蛋糕。

“呀,你怎么又站着了,”富婆转身对那位机械人说道,“横路,去拿把可以坐着吃东西的椅子来。”

富婆放下蛋糕,对叶绍洪说:“我这里,就是我这么一个活人,门口看门的,给你搬椅子的那家伙,都是我造出来地,我那儿子不喜欢这些怪东西,在米国一直也不回来,我这正愁呢,你就来了。”

那位叫横路的机械人搬上来一把木椅子。椅子的靠背是一头怪兽的造型,就跟刚才在直升机上,用怪武器打中的那个一个模样。

看来,沙路这是有意为之。

富婆的背景肯定不简单,一个能造出智能机械人的女人怎么会简单。

“我还忘了介绍了,我叫叶田田,从小就生活在这儿,在这儿上了幼儿园了,上初中上高中,然后,去我老妈那儿上了早道田大学,然后,又回来了,就……生了个儿子,再然后,就一个人,这么闲着,无聊。”

富婆原来叫叶田田,这名字挺好,比他造出来的硬物件柔软多了。

“你叫叶绍洪,是一个很好的人,你的家乡很好,我很喜欢。”叶田田没逼着叶绍洪坐椅子,她从点心盘里给叶绍洪挑了一块跟黑泥一样的点心,刚要给他,却眨巴着眼笑了,“哟,你还穿着这么正式呢,快脱了外套,洗洗脸,洗洗手,吃了下午茶,大姐姐让你看看楼下的那些古怪玩意儿,你肯定会很喜欢。”

叶田田真不把叶绍洪当外人了。可能,是长时间没跟纯粹的人类相处了,叶绍洪这么从空中降落下来,等于是给她送了一个活人大礼包。

等叶绍洪开始喝奶茶,吃小点心了,叶田田坐在了椅子上,闭着眼,轻轻地晃着。

“要不要来点儿音乐?”叶田田象是想起了什么,起身从搁物架上拿起一张唱片,“你一定很奇怪,我怎么会是一个人在这整天发呆。”

“小美,放先生的曲子。”叶田田对着一个圆球说了一句话,那个叫小美的圆球一张嘴,把一张唱片吞到了肚子里(这个……跟后世的那些娇娇什么地自备音乐程序不一样,叶女士的小美会理解人类的音乐,并且能够把唱片整出像人类的一样的情绪来,差别就在这里,圆球有智能的自主的情绪)。

音乐响起……假如你先生来自鹿港小镇,请问你是否看见我的爹娘。

叶绍洪没听过这样的曲子。

感觉却很不错,挺有味道,能让人沉浸在其中,琢磨一些平常不琢磨的东西。

“这是我先生喜欢的曲子,他也是一个天象观测和研究者,和我一样,可是,我先生是不喜欢我这样的女人的……”

叶田田说起那个曾经在这里住过的男人,语气已经平淡了,似乎是说着一个不相干的人。这个人跟她有了一个儿子,那个儿子到了18岁便离开了,再没有回来过。叶田田又跟原来一样,继续造她想象中的古怪东西。她造的东西,会通过特殊渠道送到一家扶桑国的公司。

然后,会有很多的美元打到她瑞士的银行帐号里。

富婆叶田田因为她造的东西赚来的钱,没地儿花,只好从米国买一些更费钱的材料,再造一些更古怪的玩意儿,然后再卖给扶桑国的那家公司,再赚到一大笔钱。

她的那位先生的失踪,就跟她造的古怪玩意儿有莫大的干系。

“弟弟,我有一个请求,我想请你和我一起去一趟我先生的那个地方,他向往象他家乡一样,那个没有霓虹灯的小镇。”叶田田把横路喊到了身边。

横路变形,成了一架飞行器……横路的飞行,不走正常的三维空间,走地是方唯教授研究的那种能量空间,飞行速度的计算,是星位的位移来算,一个星位的跃移约略等于两个星球间的距离,只是约略等于,如果硬要用人类的那种飞行器的速度来比对,差不多是十倍超音速飞行器的速度,如果不去费劲地琢磨空间折叠的因素,简直理解的话,横路的飞行速度是超光速。

就象传说中的那种圆盘,外圈有很多孔,可以发出很强的光——其实不是光,就是可以超越光速的那种能量供给物,这就象某某人写的诗词一样,坐地日行八万里,某某人只是胡想乱说,可是富婆叶田田可是实打实造出来的古怪东西。

叶绍洪记着沙路的要求,要一直陪伴着叶田田这位富婆,她要求去她先生的那个地方,那就要去,这算是上不得台面的套路富婆的任务。

横路启动了,没感觉到颤动,只是感到它身下亮起来十几道光,然后,就象凭空消失了一样。

叶绍洪突然看到了东峰山航天所的那个蓝色大晶球。

不是看到了,是两个固态生命的频率共振显现出来的影像。

好神奇,感觉象是在穿越星空。

“假如你先生来自鹿港小镇……”那首曲子再次响起来的时候,横路已经落在了一块陆地上。

石鼓城的地下世界?

叶绍洪的错觉。

这里,没有战争,相当安静,有人类安稳生活的悠闲,甚至可以看到穿农会装的一群人在街上演剧。

明明听到了人声,却感觉不出,跟这个世界的一丝一毫的联系。

陆地上的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轨迹,叶绍洪走在他们身边,就跟空气一样,没人感觉到他的存在。

“先生就藏在了这里,不想再回去了,我来了,他就会藏起来,不想见我。”叶田田有些伤感地看着周围的人。

“这些人,不是感知不到咱们来了,是他们关闭了人类生活模式,只想活在这种设计好的世界里,自生自灭。”

叶绍洪听着叶田田说话,似乎明白了这次任务的意义。

有些人类厌倦了地星上的生活,索性就彻底告别地星上的一切,来了这里。再往下追下去的话,是有些人认为地星的末日马上要到了,有某公司花大价钱造了这么一个相对安全的世界,能让人告别地球,可以继续生活下去,号称是造福人类的大事体。

叶田田应该是参与了这种星外世界的设计。

叶绍洪终于知道,有些人,确确实实已经准备离开这个星球了,尤其是那些掌握某些重要东西的人,对地星的未来并不看好,他们非常恐惧——对末日危机的恐惧。

080 有选择地毁灭

地星要找一个替代品。叶田田带叶绍洪来的这个模拟地星大陆的球体,比地星小一百倍,虽然名字叫成了完美之星5号,可它离完美还早着呢。

只是一个初期实验品。

就这已经让很多知情的人迫不及待了。

有些人已经实现了完美之星上的造人。叶绍洪看到了几个女人怀里抱着的孩子,她们的孩子该是这个球体的第一代原住民。

叶绍洪又看到了一块用汉字写的标牌,完美大道。

一条街的名字。

南北向的街,青石板铺就的路面。

有人赶着一辆牛车,慢慢地在街上走。看来,这位是复古向地,穿的衣服也是那种长袍,看见了叶绍洪,径直地朝叶绍洪走了过来。

“请问你先生来自鹿港小镇?”

叶绍洪听到这句纯汉语,楞了一下,这人来这么一句,这叫他乡遇故知吗?这人不会是叶田田的先生吧。

又感觉象是石鼓城那个地下世界跟组织上的人对暗号似地。对方来一句,请问你先生来自鹿港小镇,自己则来一句,一杯敬明天一杯寄过往。

叶绍洪想了想,就跟牵着牛缰绳站在他身边,一脸热切的中年大叔说:“我和一位大姐就是来找那位生活在鹿港小镇的先生,我想替大姐问一问,先生在这里过得是否如意,是否是想象中的样子,如果可以,出来见个面如何?”

中年大叔摇了摇头,“既然出来了,如不如意都是如意,见和不见其实都是见了,好了,走了。”

牛车沿着完美大道慢慢地走了,那位大叔,手里拿了一个口琴,闭着眼,仰着头,象是在想一些很痛苦的过住。

依稀地那首曲子,慢慢地飘了出来。

我的家乡没有霓虹灯,鹿港的清晨,鹿港的黄昏,徘徊在文明里的人们……听说他们挖走了家乡的红砖,砌上了水泥墙……

大姐去哪儿了?

叶绍洪还以为接下来还会有剧情,习惯了跟人打生打死,这里却没人跟他打。

那位赶着牛车走远了的大叔,只是一个过客,叶绍洪也应该是这里的世界这条完美大道上的过客。

有人在街边,弹着吉他,唱一首歌。

《怀念》,方洛然刚写出来的东西。

一道光的怀念,一个世界,燃着的世界,光的颜色,火的颜色,一切的颜色,世界,怀念着,光的颜色。

光,一道光。

叶绍洪看见了一道光。

光带来的是毁灭。

完美之星上的人都看到了那道光。

毁灭,整个球体被一道光笼罩住了。陆地上的花花草草在消失,一些透明的蓝色颗粒在不断地侵蚀。

陆地上的建筑物,一点点地碎化。那些蓝色颗粒,慢慢地扩大。有一群人突然疯了,不知所以地狂奔。

“你强大有什么用?还不是好坏善恶什么也分不清的怪物,你灭了这里的一切,你能怎么样?”

“反正都是死,连地星一起灭了吧,哈哈,创世灭世,一切皆由你,我好喜欢你,我想弄死你,弄得生不如死……”

“有没有搞错,这里还有活着的,我还没死,过来弄我……”

各种声音都出来了。

人性大爆发啊!

叶绍洪感知不到时间了,在街上走着走着,就有人消失,然后,一团又一团的蓝色颗粒飘飘忽忽地到处飘。

有选择地毁灭。

球体的大陆结构也正在分解。

陆地不再是陆地,海也不再是海,溶解,压缩,液态,应该就是这么一个流程。叶绍洪感到一个圆球似的东西包住了自己。

终于要来了吗?再死一次?

这一次,却感暖烘烘地……死应该都是惨烈痛苦地,怎么会有温暖。

被包在棉花堆里一样。

叶绍洪睡着了。

……

醒过来的时候,看见了沙路和方唯教授。

人仍然在叶田田家的露台上,那个机械人横路就卧在他的身边。这家伙背上多了一个东西。

一个半圆形的锅。

背锅侠。叶绍洪这是从陶毅少爷的语词堆里挑出来的词,用在横路身上感觉不错。横路背上的那半块锅,不是简单地锅。

完美之星5号的残缺体,或者说,是幸存体。

方唯教授在这儿出现了,弄不好,这块残缺体就该归她了。

“小叶,对于完美之星5号上发生的事儿,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想说的话,可以不说,这是你的权利。”方唯的话说得很严肃。

“好的。”叶绍洪很郑重地回应。

“身体有没有问题?”沙路问了一句。

叶绍洪伸展了一下胳膊腿,“没事儿,一切正常。”

沙路问方唯:“咱们这就出发?”

“出发。”方唯点了点头。

叶绍洪跟在沙路身后,下了楼,朝别墅外走。背锅侠跟在他后面走,他的机械四肢有点笨拙,象极了某种爬行动物。

别墅外站在了两排跟沙路一样穿着土色迷彩的特种兵。

却一个也不认识。

“都是tx8的。”沙路声音很小地说了一句。

两排特种兵的身后,还有一些穿西装的人。这些人,应该是某些特殊人物的保镖,长得很普通,扔在人堆里,就跟普通人一样。

路边停了三辆防弹车。

这么大阵仗。

叶绍洪上了中间的那一辆。沙路和方唯上了后面那辆。第一辆是空地。

跟叶绍洪坐在一辆车上的有六个人。tx8的四个,穿西装的两个。

车发动起来,却跑得不快,进入市区以后,当地的警车出现了。也不知道有几辆警车在护行,前前后后地就看不到一辆无关的车辆。

街上连行人也看不见了。

交通管制?

叶绍洪闭上眼,脑子里开始整理在完美之星5号上经历的人和事儿。方唯教授说了,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想说的也可以不说。

一会儿要去的地方肯定会有一些人问一些不该问的问题。这个星球上有一些人完全不在正常人类的范围里,虽然他们已经位居高位,享受着一般人不能享受的待遇,可是,他们仍然是不断地伸手索取,想得到他们得不到的东西。

方唯教授的提醒太及时了。有一些话,或许,只能跟方唯教授说。

081 您有权保持沉默

叶绍洪坐在一间房子的椅子上,身上接了很多他叫不上名字的玩意儿。能叫上名字来的就是方唯教授测试他的承受能力的压力传感器。

房间里有五个人,应该说是七个。那两个有机械臂的应该也算是人类。

“请问,叶先生,你是怎么到达的完美之星5号的?”一个头发有些花白的西装男首先开问。

“对不起,姜阔先生。”一位黄头发的中年外国女性,走到了叶绍洪身边,先用英语说了几句话,接着又用汉语说道:“叶绍洪先生,我是米国律师,您是我的委托人,我要告诉您,您有权保持沉默,您所做的任何陈述将可能成为对您不利的证据;您有权和律师谈话并有权在询问过程中要求律师在场,如果您无力聘请律师,将有政fu承担费用为您指派一名律师。”

叶绍洪听了米国律师的话,头皮有点儿发麻,事儿比想象的还要大。这不光是牵扯科技的东西,还有国际法律层面上的问题要厘清楚,弄不好里面有国际争端。

这就更要慎重了。叶绍洪在分不清周围人好坏的时候,就会不惮以最坏的恶意来对待周围的一切。

他没急于说什么,而是拿着那位美国律师的律师证,仔细地看。三年高中英文的底子,加上丛丛临时强化的那一段时间,大体上能看出来律师证是真的还是假的。

米国女律师的名字叫阿美尔。好象听沙路提过这个名字,只要是真律师就好。

“叶绍洪,我们的时间都很宝贵,请你不要浪费时间。”坐在那位白头发姜阔旁边的一位中年女人有些不耐烦地提醒叶绍洪。

“请您尊重我的委托人,如果他的身体现在还不适应谈话,我的建议是送他去医院全面检查。”阿美尔特别专业,没等叶绍洪说什么,就先给了叶绍洪一个优先保护条款。

“多谢阿美尔女士,虽然我现在有些不适应,但对我所经历的事儿能说清楚,我可以告诉姜阔先生,我是坐着叶女士的横路号飞行器到达的完美之星5号。这个,如果你们有监控的话,应该能看得很清楚。”叶绍洪知道,象叶田田大姐这么重要的人物,监控她的设备,弄不好都能挂满好几根电线杆子。

“很好,叶先生,第一个问题说得很清楚,那么,我再问第二个问题,您到达完美之星5号以后,都见到了谁?”姜阔的第二个问题有点儿单刀直入了。

阿美尔提醒叶绍洪:“这个问题您有权利拒绝回答。”

叶绍洪笑了笑,“我也是这么想地。”

见到了什么,不能随便乱说。说了,那些在完美之星5号上的人就会被当成小白鼠,人生就毁了,会有人以献身科学的名义,把人弄到一个秘密的地方,随时都会请你喝茶。

“那好,您来看看,大屏幕上的人,您有见过地吗?”姜阔打开了一道大屏幕,上面显出了十几个人的活动视频。

叶绍洪摇头。

只能摇头。

那位赶着牛车的先生,就在屏幕上。对那位先生,叶绍洪有好感,虽然算不上可以交心的人,但也算是朋友。

见了等于没见,那位先生似有预感地给叶绍洪准备好了说辞。

姜阔开始问第四个问题:“请问完美5号上的生命怎么样了?

叶绍洪说得干脆:“有些死了,有些活着。”

“完美之星5号还存不存在?”姜阔又问。

“这个我不知道,我自己迷迷糊糊地睡着了,醒过来以后,就仍然在叶女士家的露台上。”叶绍洪一点儿假话也没说,说的是他自己知道的事实。

“能跟我们说说,那上面的生命是怎么消失地?这个虽然残酷,可是很重要,这对我们国家的航天事业是有很大帮助地。”姜阔并没有问到太多的东西,只好拿出高大上的理由,想让叶绍洪多说点儿什么。

“叶先生,如果太痛苦,您可以简单地说一下,不用说太过残酷的细节。”阿美尔再一次善意的提醒。

“多谢阿美尔女士,其实,当时的那个过程,只是一开始的时候,有一些人发狂了,又跳又骂地,后来,就很简单了,死的那些人,甚至都来不及痛苦,很快就化成颗粒了,我记得好多好多的蓝色颗粒,就那么随意地飘着,飘到一些人的身上,那些人就溶解消散了。”叶绍洪说话的语速挺慢地,尽量地让人挑不出毛病来,至少,别从他的话里挑出法律上的漏洞。

“你胡扯!”那位中年女人露出了一脸恶相,“你不要把事儿想得太简单了,你如果撒谎,你这辈子就呆在这里吧。”

“请汤艳女士注意您的用词,您这是在威胁我的委托人,您所说的话,我已经做好记录,我以米国法律的名义保证,我的当事人是完全自由地,从现在这个时间开始,他有权拒绝你们的提问。”

阿美尔记录了时间,还拍摄了房间大钟的照片。不得不说,人家就是敬业和专业。方唯还担心叶绍洪会被有关方面责难,哪知道她给叶绍洪请的律师对叶绍洪的保护,几乎是无微不至地。

好人哪。叶绍洪心里感叹了一句。

叶绍洪不说话了。

保持沉默。

姜阔叹了一口气,“咱们今天就聊到这儿,希望以后,还能坐在一起,今天这话题有点儿沉重。我也是奉命行事,对不起了,叶先生。”

叶绍洪勉强地笑了笑,“姜先生,我没有撒谎,我看到了什么我就说什么,请相信我说的话,如果您是搞科研地,应该能从我说的话里,想到一些什么。”

“多谢了,以后有机会,咱们再见。”姜阔也是勉强地笑了笑,有点儿不情愿地结束了这次问询。

对有关方面来说,本来坚持的是讯问。

叶绍洪不就是一个一杠一星的排长吗?摆出架势来,唬也唬住了,还怕他不说,到时候,让他把兔子说成熊,都不带犹豫地。

有关方面多得是那种让人一想起来两股颤颤的讯问道具。

……

方唯和沙路等在一条山道的路旁。

“希望阿美尔强硬一些,要不然,小叶什么时候出来很难说。”方唯确实很担心叶绍洪,担心有关方面硬来。

有关方面对叶绍洪没硬来,倒是对背锅侠横路是真的硬来了。

连它的中枢神经系统都拆开,全部拷贝了,就差大卸八块了。某单位的技术人员,如获至宝,电脑里疯狂地解密源代码。

终于,背锅侠和叶绍洪,还有那位敬业的阿美尔律师一起出来了。

方唯如释重负,脸上一直没什么表情的沙路也一下子轻松了。

“回去。”方唯哈哈一笑,和阿美尔轻轻抱了一下,“多谢了,老同学。”

上车。

司机开动马达,回东峰市。

四个人坐在加长版商务车上有说有笑,背锅侠也能时不时跟人类一样笑出声儿来。叶绍洪喝了一瓶东峰的矿泉水,吃了两块面包。

方唯告诉他,这次远行,一共是五天四夜。

阿美尔跟叶绍洪说:“有时间最好去美国一趟,那个球,那个被人毁了的球,名义上是米国的一家公司制造地,他们很想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好的,我会坦诚相告。”叶绍洪很感激阿美尔,要不是她,自己真的要被困在一栋房子里度日如年了。

082 有点儿荒唐

叶绍洪感到后怕。不是怕问询他的那两个人,是那个完美之星5号的毁灭。也许叶绍洪看到的只是那个球体上有限的一部分大陆。虽然有限,可那儿也有很多的人,有牛有马有猪有狗有鸡有鸭,活生生的东西,那么走着走着,就没了。

那不是杀戮,是洗消——就这个词儿了,那些蓝色的颗粒就象是露水一样,就那么走了一遍,有些该消失的就消失了。叶绍洪说不上来那种并没感觉到暴裂、痛苦、绝望的那一瞬间的恐怖滋味,眼前的东西就那么化成颗粒消失了,那感觉会让人无力到一点儿挣扎也没有。

有些人甚至是笑着,等着那些蓝色颗粒把自己也化成颗粒。

是解脱。

非形而上的解脱。叶绍洪是死过一回的人,那一次被烧死的痛苦,是很黑暗的痛苦,可完美之星5号那个球体上蓝色颗粒弄出来的生命归虚,就有些轻飘飘地了,怎么说,是大范围全方位地覆盖、扫描、抹除,对,就象是一次扫描,好象那颗粒把灭失了的东西,还可以还原成某些不可见的存在,可以随其意愿地再造出一些新东西。

那种力量才是最可怕地。把一些生命碾压了,然后再造出一些新的生命。

……

叶绍洪随着方唯去了一家四星级酒店。在那家酒店的一个豪华房间里,简单吃了一顿西餐。说是简单,怕是也要有二十多道菜了。

七分熟的黑椒牛排,鹅肝酱,西班牙海鲜烩饭什么地。阿美尔律师很喜欢,叶绍洪却满嘴的蓝色颗粒毁灭料理的味道。

甚至感觉,连空气里都是那种淡淡的缓缓飘动的蓝色颗粒。

心情太糟糕了。

背锅侠安静地趴在房间的角落里。它的身形好象小了不少,好象那道光在它身上留下了一些高位星的元素,说是覆盖比较合适,背锅侠的整个构造材料,看上去没什么变化,可整体的感觉却不一样了。

忍者神龟?叶绍洪只是知道这么一个名词,扶桑国的漫画,就算是一只鸡,也是一只特别能战斗的鸡,更不用说,龟这种传承自上古神兽的物种,经常会被拿来当作某世界的守护大能。

它自带神兽的威严。

还是背锅侠的名字听起来有亲切感。

方唯给叶绍洪找了一个房间,让他好好睡一觉。方唯其实比任何人都着急地想跟叶绍洪好好地聊聊。

完美之星5号,不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可以外置的球,它上面有规则,甚至,还有信仰系统的道。它能模拟地星的一年四季,还有一个自发光源体,可以提供类似太阳的能量。

自发光源体是一个能量壳,整体罩在完美之星5号的外壁上,补充一次能源就可以维持一百年。

叶绍洪看到的那个毁灭了的球,是一个主球体,另外还有两个,用质子群能量勾子挂接在一起。主球体遇到危险的时候,只要里面的人的思维连接到拯救系统,空间传送器就会把有危险的人传送到另一个安全的球体上。

东峰山航天所的那个蓝色晶球可以监测到完美之星5号上的生命迹象,方唯教授知道,有一些人还活着。

有人活着比什么都好,要是那个“反水纤维”真的产生了厌恶情绪,恐怕叶绍洪也要被化成颗粒了。这一次,那个“反水纤维”只是对完美之星5号有些厌烦,所以就只是部分毁灭。东大陆里上层圈子里的一些人,包括天体物理学界的那十几位大能们,并不清楚是“反水纤维”去完美之星5号上溜达了一下。

叶绍洪就因为去那儿溜达了一圈儿,一下子就成了最前沿科技领域的唐僧肉。方唯的私人通讯终端,东峰山航天所的办公电话,几乎要被打爆了,甚至保安室的电话都有人打过了。

都想跟熊猫糖聊聊。不谈事儿,就是吃吃饭,聊聊天儿。

想得都挺美气,六个国家签署的《高度敏感空间技术保护协议》,是大得不能再大的挡箭牌,早些年你们干什么去了,现在光想着吃现成的。

那位科学院的姜阔副院长也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连某重量级大佬都亲自接见了,还吁寒问暖,很耐心很仔细地听完了姜阔的陈述,当即决定送给某科学院空间航天技术攻关小组一栋单体别墅,一个警勤营负责安保。

空间航天技术不想落后于人,那就要舍得花大钱,还要不拘一格用人。有人以正式提案建议方唯到某科学院任一把手,以内行领导内行的方式,把京二大学方闻教授参与研发的那个完美之星5号,完美地复制出来。

唉,那些人,怎么说呢,说破大天,仍然是个复制。

方唯婉拒了有关方面的拳拳之心,说是资历浅,所学有限,能力有限,在东峰山航天所待遇已经很好了,已经可以全心全意为了国家的航天事业尽己所能,奉献毕生的精力。

叶绍洪睡了一天一夜。

睡完觉,蓝色颗粒毁灭料理的味道消失了。

人正常了。

可以和方唯教授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9163所方唯教授专用的实验室里,相应的仪器都准备好了,等到叶绍洪躺进那个空间舱的时候,各种要命的数据就会井喷。

从完美之星好端端活着回来的就只有熊猫糖一个人。

一万个小白鼠的巨量数据,都不能跟叶绍洪哪怕只是往空间舱一躺,就算只是出来一个数字,相提并论。

沙路押宝押对了,上头给了他一大笔奖金,上次的那个警告处分根本就没入档案。那位特情处的单平祝贺电话里说了四个字:再接再励。

人做对了一件大事儿,可以是一辈子的护身符。雷大将军跟沙路在东峰警备区接待处吃饭,就仨人,雷大将军、沙路和林潇潇。

雷大将军跟沙路开玩笑说,这下子你可以放狠作了,你要是觉得军事学院老丛弄出来的tx8不够你作的,可以接了特勤大队,刻劲儿地折腾。

沙路很低调地说,我这个人没什么本事,丛院长的庙已经够大了,我这一辈子也就这样了,那个熊猫糖其实是个刺猬,很不好弄,我正琢磨着是不是把他交给特勤大队,那小子,你要是给他点时间,还真能扑腾大了,tx8的庙,对他来说,有点儿少了,他就没看上我,那家伙,敢把枪,当成烧火棍,对了,那小子打枪不行,撑死了,也就第三补位的水平,也就抗揍,其他也没什么出彩的地方。

本来,是聊着沙路的事儿,沙路不动声色地就聊开了叶绍洪。

林潇潇闻弦歌而知雅意,顺着沙路的话题,说叶绍洪其实有些很致命的缺点,比如说,私心重,新兵连就想着表现自己,那么冷的天,起那么早在操场上扫地,太那个抢镜头了,乡土观念也挺重地,老喜欢穿着破破烂烂的衬衣训练,还跟人说,谁穿花格子衬衫谁就是流氓。

还有,江湖义气也太重,就为了一点儿面子,跟人打架,面子这东西,有一点儿就行了,太过了就不好了。

话题成功转移了,雷大将军想当红娘当不成了。沙路和林潇潇都不上道,还有意无意地透露,雷大将军的手下,为了给雷大将军挑中的兵足够的面子,连偏门的兵法都用上了。

懂的人都明白,叶绍洪的面子就是雷大将军的面子。

这都哪儿跟哪儿,歪楼歪得太厉害了。

空间舱里的叶绍洪又一次飞越太空了。

虚拟地,类似背锅侠带着他和叶田田大姐超光速的降临完美之星5号。

叶田田造出来的背锅侠,有一项空间秒推技术,所采集和使用的是质子群能量,可以在两个空间节点之间跳跃瞬移。

人家米国早就有了这顶技术。

对某大国的科研院的那些戴着三块表的人来说,满满地羡慕嫉妒恨,却又没有别的原创的攻艰勇气,只能空牢牵挂,只能拿起酒杯,一杯敬明天,一杯敬过往。

唉,某国的某些人,某些时候,做的某些事儿,有点儿荒唐啊!

083 五中队的中队长

沙路接了单平“再接再励”的指示,几乎和叶绍洪形影不离了,用某种语言来说,太基了,有点儿那啥了。

叶绍洪每天要实弹射击,他的静态射击,又稳定了不少。能稳定在47环和50环之间,按照沙路的标准,差不多是第三补位的标准了。

袭击某重要目标,一位和二位失手了的情况下,第三补位的就要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对方干掉。枪如果击不中,手雷也行,要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任务。

第三补位,说起来,重要性一点儿也不差。不过,不是单纯依赖射击,而是综合手段。

两轮射击后,沙路和叶绍洪一起蹲在六号靶报靶。

“这两天,有什么想法没有,你们东峰市的领导专程去9163所感谢方唯教授了,感谢她为了一个村子,花那么大代价,跟国外的大公司合作,以修建飞机跑道的标准修了一条六车道的公路,同时,他们还感谢五槐市的兄弟情谊,给了东峰市子弟兵那么好的待遇,以后两座城市要互帮互学共同发展共创未来。”

“王教官,我发现你越来越有为政一方的大才了,这几天,你的口才简直,要上天了,你不去造福一方太可惜了,你看你都三十多了,身边也没点儿风花雪月莺莺燕燕,这不符合你的身份,你应该好好想想与姑娘们打交道的日子了。”

“我的小意愿,就是在tx8里多挑出一两个象你这样的熊猫,我打算让你跟我双宿双飞,你呢,你小子,步子不要迈得太大了,当然,也不能太小了,你的格局,你不能总是一辈子把你自己当成山里娃……你得和我一样儿,志向要那个,狠狠地,高远,再高远,除了干特种兵,还要想点儿别地。”

“我就是山里娃,我就想着当兵弄个象样的前程出来,然后,找个姑娘,有了孩子,就可以每天晚上,手拉着手,逛街,口渴了,就一人买一根高级冰棍儿。”

“屁,你小子野心大着呢,你撅屁股拉什么屎我还不知道,你小子,现在越来越腹黑,太滑头太能藏尾巴了,你是要,跟我玩儿阴阳脸?”

“唉,我本将心向明月……”

陶毅凑到了两人跟前,神秘兮兮地说:“我听说,雷大炮要把洪哥和我,还有大白条都季诚弄到五中队去?”

沙路后背靠在墙上,眯上了眼,“还用听说,这事儿就是我弄地。”

“啊!”叶绍洪不明白了,问:“四中队呆地好好地,去五中队干什么,那三十个人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都哭着喊着要提前退伍呢。我们仨去了,能干什么?喂猪?”

“就是啊,老王,这四中队,老连队啊,我们仨儿还要呕心沥血带几个新兵出来长长脸,你这,怎么看怎么是挖了个巨大无比坑人无悔的大坑,让我们往里跳。”陶毅对乌合之众的五中队半点儿好感也没有。

“山人自有妙计,去了你们就明白了。”沙路懒得再说了,把背往后靠了靠,“困了,眯一会儿。”

扑啾扑啾的射击开始了,沙路歪靠在墙上,很快地睡过去了。他跟叶绍洪凑一块儿这悠闲地几天,是彻底地放松,然后,就该去找找那位失踪了的叶女士和扶桑国那家制造智能机械的公司了,上头给的口头任务是,从扶桑国的公司那儿搞点有用的资料出来,这事儿交给沙路和tx8了,沙路就得领着人把事儿办利索了。

……

四中队老兵们的实弹射击结束了。班勇正和苏辞高兴坏了,49环,50环。

成绩都很不错了,不过,两人对成绩不那么在意了,在意的是,要卷铺盖去五中队,虽然都在一个院子里,可心情不一样。

中队干部的调任命令也下来了。

冒米来去特勤大队二中队任队长,肩上挂少校牌子了。孙指导去两栖侦察队任副教导员,代理教导员。这两位其实早就知道消息了,为了稳定军心,脸上看不出任何异色,直到命令下来,两人的脸上才挂上了笑容。

不容易,首长交给的任务完成了,该得到的也得到了。

四中队新任队长是牛教官,指导员是毕教官。刘副中队去五中队,副连升正连,任指导员。那位在大学里搞军训的文副连长,任职命令竟然是五槐海警区秘书处的副连职秘书,这升官的路,条条通罗马,各人有各人的道道。

五中队的队长有点出乎好多人的意料之外,竟然是那位满排长。满排长自己架着750三轮摩托走马上任。这货自己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头彩,竟然连升两级,虽然只是代队长,可,只要平稳干半年,代字就去掉了。

没想到,在小旅馆干了一架,去了一趟警局,人生轨迹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

人就是这么奇怪,那天,那位推销如果爱套餐的隐娘,跟满排长那么一错脸儿,有些事儿就发生了。

隐娘的大礼包还不只是一个中队长这么简单,还有三位以后会影响到特勤部队发展格局的人物送到了他手里。

满排长那辆外皮油漆快掉光的三轮摩托被陶毅接到了手里,先开了一圈儿,不错,性能挺好,发动机是新地,就是模样儿寒碜了点儿。

“满队长,你这座骑报备了没有?”陶毅也有了纪律意识,他是要提醒新来的队长,别到时候因为一辆不值钱的玩意儿被人抓了小辫子。

“报了,咱警备区都马上要没了,这些破烂儿,给人都没人要。过两天,咱们用卡车,去拉一车工程机械的家底回来,肥水不流外人田么,咱警备区就咱们五中队这一点儿根儿了,多备点儿东西,不吃亏。”满排长挺有打算,既然来了特勤中队,怎么着,也不能空手来。

叶绍洪和都季诚在炊事班帮厨。老兵们都闹情绪呢,什么活儿也不干,压铺板装病的有十来个,剩下的那几个倒没闲着,整天跑门口的老兵烧烤店发牢骚。

吃饭时间到。满队长拿着文书给的都季诚刚写好的花名册,准备点名。

他看到了叶绍洪的名字。

“啥?他来了,我的天。”满队长的嘴张得老大。

“啥?都季诚!”

“啥?陶毅!”

这三驾马车,我的天,雷大将军和萧司令挑出来地,这不能再好了,这三位,厉害啊,谁敢惹!

来前,谁说,五中队是养老的,谁敢来五中队养老!

满队长开始点名,声音跟敲鼓似地。

“叶绍洪!”

“到!”

“都季诚!”

“到!”

“陶毅!”

“到!”

……

点了这三个人的名字,都不用再说什么了。叶绍洪他们仨不知道他们三个的名字有多响亮,那三十个进入养老状态的老兵却知道,这三个变态,简直不是人。

厉不厉害,不知道,光知道他们特别变态。

听说什么喜欢给人开菊,听说他们喜欢把人挂起来倒吊控血,还听说他们喝过自己的尿……

点完名,陶毅一如既往地威武气场大在地拉了叶绍洪和都季诚,坐在马扎上,看四中队的新兵练体能。

老兵还是老课目,格斗场见真章。

陶毅仍然有说不完的八卦。

“余庆要给洪哥你搞点儿高难度的动作了,他是看你不顺眼,所以就看我和大白条也不顺眼。为什么呢?因为他觉得,咱们仨挡住了他的锋茫,他觉得他是个人物,将来肯定非常了不得的大人物。”

叶绍洪说:“那怎么办呢?要不要我们一起去跟他说声对不起?”

都季诚的川话说得很自然:“要得,龟儿子!”

084 魏主任的信

满队长在队部看训练计划,看了没几分钟,那刚修好的电话机就响了。连着接了两个电话,一个是特勤大队新任的政治处主任魏主任打过来地,说是一会儿要来五中队看看。

另一个是余庆,他的电话很有意思,拐着弯儿地告诉满队长,五中队有些新任的排长太过狂傲,一定要好好地整理整理。

余庆最后说,一会儿就去五中队走走。

果然不简单。五中队被上头盯得这么紧,哪来的时间养老,就眼下这态势,还养老,打起十二分精神来,都不一定能干好这个中队长。

好在,跟他搭班子的刘志永是个能稳事儿的人,吃饭的时候,把四中队和叶绍洪他们的事儿说了不少。

接完这两个电话,满队长就琢磨着去四中队跟孙指导聊聊。孙指导马上要新官上任了,也该正儿八经地祝贺一下。

吃饭就免了。警备区里的军官们都知道萧司令和雷大炮最烦的就是那些整天吃吃喝喝拉关系找门子的人,有这么两个人,他们还是战区后勤部某位首长的关系,就因为吃饭的事儿不检点,调戏了一位酒吧唱歌的歌手,被人告到雷大炮那儿,结果,情面彻底不讲了,一个从正营职降到副连职,就地转业,另一个从副营职降到排职,去了某无人岛一个人守岛,自己管自己,也不知道警备区这次番号取消,某位排职是不是能安稳转业。

满队长最不喜欢搞拉拉扯扯的那种裙带关系,见人没什么客套话,能说上来就说,说不上来就闭嘴,万事不求人。

牛脾气。

四中队和五中队的宿舍楼紧邻着,本来就是一家,原来的楼层一直空着,教导队这十多年,人员就没配齐过,就指着少年军校那赚钱的门路,学生放署假那阵子,挺热闹地,前几年,五槐体工队在东峰选篮球苗子,弄了一些孩子过来,倒是住了挺长时间。

从风水上说,四中队的地理位置得天独厚,处在西磁山和南湾区接界的地方,有图寺镇和七王镇这两座很不一般的地方拱卫着,再加上东峰市这内引外联地,人和人的关系,兵也好,军官也好,都会把这个老连队当成一个根据地。根据地有头特别铁的首长撑着呢。别看这么一个连队,上通下连的人脉,从京城、省城,再到东峰,一个电话,就会有一帮子或大或小的人物,出来帮着平事儿。

孙指导是如鱼得水了。脾气好,见谁都有笑脸儿,就这个优势,让他处处逢源。要不,就凭他西北大山出来的孩子,没背景没人脉,初中都没上完的水平,身体条件也一般,凭什么就能上了军校,在四中队这么一个藏龙卧虎的地儿站稳脚跟。

孙指导觉得这几年干得最明白的事儿就是把叶绍洪这个兵,稳住了,也让他出头了。其实,能让他出头的是一大帮子人的帮衬,先是从卫处长和魏教导新兵营的不遗余力,再是,谢参谋,陶处长,宋大姐,尤其是萧司令和雷大将军的慧眼识才,再到那位隐娘,王记教官,教官,一直在栽培着,好几个同心同力的喜好,搭一好,于是,谁都好。

警备区虽然没了,可是个人的前程反而更开阔了。

老孙在琢磨上头把叶绍洪放到五中队的用意。这步棋有点儿怪?好好地让叶绍洪他们三个在四中队磨练一年半载的,到时候该去tx8就去tx8,不去的,就直接提干,再回四中队带兵,仍然是革命传统代代传,啥都不耽误。

去了五中队,没底子啊,要什么没什么。

啊哟,想明白了,就是因为没底子,可以放开手脚干啊,老孙一下子想通透了。

刘指导吃完饭,就先满队长一步,过来找孙指导聊事儿。刘指导有压力,刚从副职成正职,有些活儿伸展不开。再说了,五中队没人哪,那三十个兵都吊儿郎当地,油盐不进,也就叶绍洪他们仨,算是知根知底,可以做文章。

孙指导给刘指导泡了壶茶。

“坐。”孙指导只简单地说了一个字。

刘指导也没说什么,就坐下了。心里有事儿,得琢磨好了,怎么跟老领导讨教。

“魏主任有封信,你先看看。”孙指导拿了保险柜的钥匙,转了密码,小心地从里面拿出魏主任用铅笔写的信,“这封信是写给老冒和咱们两个的,我和老冒都看了,你看完了,就烧掉。”

魏主任的信,主要是分析了两栖侦察队跟四中队和特勤大队的矛盾,矛盾挺大,侦察队始终不把四中队当成自家人,侦察队的根儿是四战区,人脉关系跟三战区都扯不上,再加上他们也是四战区一直被重点养着的王牌,对四中队,甚至特勤大队都看不上眼,很喜欢自行其事。这样的矛盾,干政工的就得多担着点儿,尤其不能让那些冒尖的兵没有约束。马上,咱们三战区要进行最后的综合演练了,特勤大队是蓝军,在跟红方对抗时,要把握好分寸,不能太折磨对方了,毕竟,以后还要在一个锅里摸勺子。

魏主任还说了一些四中队的体己话,他说四连是个好地方,不管怎么变,也还是四连,四连出好兵,咱们是过来人,得责无旁贷地爱护着,直到他长成一棵大树,咱们也可以遮遮荫凉。

信的末尾说,你们队里的干部都看看这封信,最后又写了一句,替我给小叶问个好,让他有空来特勤大队政治处聊聊。

刘指导看完信,把信纸朝孙指导晃了晃,孙指导点了点头,刘指导闷声不响地点了根蜡烛,把魏主任的信烧了。

自家人说自家话,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在心里把事儿憋住就行。

满队长在外面敲了敲门。

孙指导和刘指导笑呵呵地迎到了门外。

满队长礼数不缺,敬礼加握手。

“吃了饭,过来给孙教导员祝贺一下,咱是个粗人,不会说话,要是孙教导员看着顺眼,多帮帮咱,咱工程兵出身,太傻,不会玩虚地。”满队长开门见山,有话直说。

孙指导打了个哈哈,“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咱们四中队和五中队本来就是一家,有什么事儿一块儿担着。”

“进屋里聊。”刘指导不见外地拍了拍满队长的肩。

三位还没进门,就见中队文书喘呼呼地跑了上来,“孙指导员,叶排长和班勇正,跟余队长在门口岗哨那儿吵起来了。”

“怎么回事儿?”

中队文书说:“余队长穿了便装,没带证件,叶排长认死理,死活不让他进门。”

满队长不在乎地说了一句:“大水冲了龙王庙,我下去看看。”话没说完,迈开步子就走。

孙指导扯住了满队长,“不急,静观其变。”

满队长皱了一下眉,“这有说道?”

当然有说道了。

叶绍洪不是无的放矢的人。

四中队刚开过保密会议,强调了近期比较特殊,门口的岗哨要把好关,严禁无关人员进入部队营区。

孙指导还特意讲了一条,进出人员,非四中队和五中队人员,认证不认人。

就这一条,卡住余庆,一点儿毛病都没有。班勇正有叶绍洪撑腰,当然就敢跟余庆亮刺刀。

班勇正忘不了余庆让他扛木头那变态地纯折腾人的训练。这个人三观有问题,心术不正。你干了侦察队队长不假,可是,你不是四中队直接指挥序列里的上级。要是警备区番号还在,侦察队仍然是后娘养地,别特么跟我眼前装大头蒜,老子不吃你那一套。

叶绍洪稳稳地站在岗台右侧,看着紧握着半自动步枪的班勇正。班勇正不含糊,在见到余庆下车的时候,就卡地一声上了刺刀。刺刀见红倒不至于,老兵的气场特足,我管你是谁,穿件花格子衬衫,披了一件皮衣的鸟人,就别想着混进四中队的大门。

余庆急眼了,嘴里开始不干净了,“靠,妈b地,你这个新兵蛋子,你信不信老子再让你扛半个月的木头。”

“不信!”班勇正当然不信。就算有一天犯在某些人手里,也不会再傻到当初那样,盲目地服从某些人的所谓命令。

“你让不让进?”余庆晃着身体往里走。

“坚决不让!”班勇正把半自动步枪提了起来,刺刀对着余庆的胸口,“有种你就往里进。”

余庆止步,他对班勇正旁边的叶绍洪有怯意。这货对叶绍洪还是了解一些地,死硬,认死理,不怕事儿大。

余庆不想这么收场,不管别地,不能掉份儿,面子很重要。他奶奶地,还不信了,这还治不了你们两个刺头。余庆拿起电话,打四中队队部的电话,电话不通,一直忙音,五中队的电话正在维修。

侦察队的电话打通了,队部通讯员接了余庆的电话,赶紧准备军装和军官证。这搞什么,队长在外面惹了什么事儿了,需要自证身份。

“你给我等着,你们两个!”余庆一脸记恨地回了他的越野车。

没想到,屁大点儿的事儿,让一个站岗的兵给拿捏住了,哼,叶黑炭,这么早就开始拉拢自己的势力圈子了。这小子仗着什么,不就是仗着tx8的那个什么隐娘,靠!什么破名字,堂堂的正牌特种兵,别这么娘好不好?余庆脑子里翻江倒海,想起被那个林潇潇拒爱,无名火腾腾地烧,现在的女人怎么回事儿,怎么会喜欢那个隐娘,我余庆就这么让你看不上眼,我是大院长大的好不好,自带圈粉气场好不好,有多少女子往我余庆身上生扑,我都拒绝了……

四中队的门口多了三个人。

孙指导、刘指导和满队长,这三位终于露面了。

火候掌握得挺好。

余庆那边等来了队部通讯员送来的军官证和军装,急豁豁地拿了军官证,只把上身的军装穿了,就这么不伦不类地,上身军装,下身黄色运动裤,第二次进门。

085 格局不一样了

叶绍洪从班勇正那儿拿了半自动步枪,横枪挡住了余庆。先看了证件,然后说:“军装不整,队里有规定,着军装外出必须军容严整。”

“好了,叶排长,余队长来得急,可以网开一面。”

等叶绍洪把半自动步枪收回去了,孙指导没跟余庆敬礼,笑着跟余庆握了握手,“最近,上头要求严,多事之秋,多担待点儿。”

叶绍洪给余庆敬了个礼,“可以过了。”

余庆总算是过了这一关。来之前,还想着给满队长这个二楞子灌点儿迷魂汤,让他下手,给叶绍洪下下绊子,现在倒好,被人家弄得灰头土脸。

事儿不太妙。满队长跟孙指导接上了,四中队这边,少了个可用之人。

余庆因为雷大将军看不上他,让他在四中队太过失意,心里早就有了阴影。凡是雷大将军欣赏的人,他铁定要看不顺眼。

他甚至连雷大将军跟萧司令特意挑了又挑选了又选,调到特勤大队的卫镇卫参谋长和魏主任都恨上了。要不是卫镇和魏什么景,叶绍洪怎么会在新兵连冒出头来。他们这是铁一样的山头派系圈子,要是再加上猎鹰特战旅和快返师,他们这一系,已经做大了,没人敢惹,没人能撼动。

余庆这联想也太没边儿了,稍微沾一点儿的人都要算成敌对,这还能不能正常履行军人的天职,好好带兵了。虽然说带兵这学问,最容易拿出来挡着的是,慈不掌兵,可是靠仇恨带兵,却严重不靠谱。

余庆板着脸,到了四中队队部,打官腔:“特勤大队刚刚下发了训练计划,咱们侦察队跟四中队和五中队进行为期半年的冬训,你们,哦,新任的牛队长和毕指导呢?”

“他们两个回队里拿东西了,这两天就正式交接。”孙指导从个人感觉上,对余庆算不上友好。不友好归不友好,以后要一起搭班子带兵,个人的喜好不能放到台面上,就算尿不到一个壶里,也至少要维持三两年的合作。

实在不行了,可以请上面重新调整。

余庆坐在那儿没什么话可说。

满队长提起了话头,“我看了一下训练计划,五中队,还要抓紧时间把四十个新兵招上来,我觉着,五中队底子薄,冬训凑合凑合,过去就行了。”

“这可不行,满队长,这你可过不了关,你们警备区的首长可都是两眼盯着四中队五中队呢,一切为打赢,警备区已经不是内勤部队了,”余庆喝了一口孙指导给刘指导泡的茶,接着又说:“我还忘了,警备区番号马上就要撤销了,咱们现在都是二战区特勤大队的人了。”

“一家人,”孙指导给余庆续了点儿茶水,“新年的冬训,我还听到了一些消息,要穿插红蓝双方的对抗,战区的王牌都要参加,咱们还需要多练一练配合,装甲部队一动弹,配合上还真不能马虎。”

余庆又没什么话可说了,他来就不是说训练的事儿。

魏主任来了。

孙指导他们赶紧迎了出去。

魏主任正和站完岗的叶绍洪在门口聊天呢。接岗的苏辞也不时地插上一句两句地。魏主任,魏教导新兵连的榜样人物,对叶绍洪来说,是永远的榜样。都季诚也站到了大门口,板板正正地给魏教导敬礼。

魏主任也是很板正地回礼。魏主任在门口一站,就是队列教科书。叶绍洪和都季诚的队列底子其实,都不厚实,新兵连提前下连,好多队列课目根本连上都没上。

当初不知道四中队怎么会从五槐移防到东峰这儿,现在才知道,是警备区番号撤销这么大的事体。

魏主任问叶绍洪:“跟余庆杠一场,挺过瘾?”

叶绍洪开心地笑了,“小打不闹,调节调节。”

魏主任也笑,“余庆可是魔鬼附身的人,你以后可要在他手底下磨出来,可不能轻敌,他比那个岳江,道道多。”

“魏主任,总算把你盼来了。”孙指导走近魏教导,先是立正站好,郑重地给四连的老领导敬礼。

魏主任回礼后,朝孙指导他们几个挥了挥手,“你们先准备着,瓜子花生大枣什么地,我今晚在四中队睡一晚上,有机会儿聊,我这会儿,跟小叶在外面溜达溜达。”

孙指导他们回去准备小吃,魏主任和叶绍洪就在四中队门前的煤渣路上溜达着。叶绍洪确实有好多话想说。

提了干以后的生活,触动他的东西很多。最重要的,是那些他根本就没见过,甚至想都没想过地,比如说,那位富婆叶田田造地那个古怪的背锅侠,还有方闻教授参与制造的那个完美之星五号,这些对一个山里娃来说,根本没法想象。

“魏主任,我觉着吧,咱们现在的部队,训练上不太对劲儿。”叶绍洪行说的是四中队的静态射击,要是按实战的要求来说,哪有那么好的条件,把射击位修得那么细致,就算枪枪打十环,也就只是个表演而已。

他做了个射击动作,又说:“为什么连队里的射击训练,跟真正的特种部队的训练差别那么大。”

“要是没差别,那猎鹰特战旅和tx8的人就可以回家抱孩子了。”魏主任拍了拍叶绍洪的肩,“这部队,这兵,怎么说呢,部队和部队是不一样地,训出来的兵也是不一样地,就和人一样,看着都长得差不多,实质上差别太大了,前些年,前二十年吧,整个部队,还都是差不多一样的训练,就在那一年,你差不多是五六岁的那一年,国家出了那一档大事儿,拉出去一看,根本就打不了仗,就因为这个,部队的训练划开层次了,所以就有了军事学院的tx8,还有特a,十几种特战部队,各自的训练方式都不一样,普通的部队也分开了档,快返部队训练狠一些,甲种部队仍然是以召之能战为重心,内勤和乙种部队的训练就很松散了,怎么说呢,这么搞有利也有弊,厉害的越来越厉害,怂的也越来越怂,就象咱们五槐教导大队新兵连,有些带兵班长,连枪也没摸过,这就太遗憾了。”

“万一,要是大规模地战争,或者未来的,那种很残酷的极不对称的战争出现了,光靠特种部队也不够用啊,要是正面对抗,咱们的装备,那些老掉牙的装甲车,人家一轮空袭下来,就得拿烧火棍跟人家硬拼了。咱们的诸兵种合同,平时根本就没有,咱们四连要不是tx8帮着,哪有什么空中支援,这练兵,不能光靠嘴炮。那射击,光在靶场,打几轮,看着成绩,什么全优,五十环,那真要打起来,根本不顶用。”

叶绍洪很想知道,三战区的王牌劲旅到底能装甲到什么程度,空中协同,到底能协同个什么样子?单兵跃进中的射击,能不能象tx8一样,命中率那么高,就算做不到tx8那样,百分之五十的命中有没有?

“别着急,部队的战斗素养,尤其是普通部队的战斗素养,靠小打小闹的促动肯定不行,要等机会。你想,你现在才十九岁,按照部队要求,你明年才能正式当兵,你这个岁数,熬到我这个年龄,二十年的时间,肯定能干很多事儿,你的机会也一定比我们这些人多,咱们部队的差距,正在一点点缩小,要有信心。”

魏主任明显能感觉到叶绍洪身上的变化了。这才一年多的时间,简直判若两人。

他一下子想起了叶绍洪在新兵连扫地。

扫地这招看着笨,可管用。整个新兵连没人这么干,就他自己,你不想注意他都不行。

现在好了,不用再耍扫地的心眼儿了,肩上挂上一杠一星的牌子,格局大了,开始考虑整个部队的训练问题了。

“走吧,咱们回连里,磕着瓜子,看看我刚弄到的tx8的训练视频,这可是绝密,咱们小范围地好好跟人家学学。”魏主任这么急着来四连,倒不是要跟叶绍洪聊训练,是因为方唯教授那边跟他说了一些比较敏感的东西,他觉得有必要给五中队和四中队的几位主官特别提醒几句。

叶绍洪在某栋别墅里失踪了几天的事儿,有些人还是得到消息了。特勤大队里有人传,那个富婆是扶桑国的间谍,她的目的是想通过叶绍洪接近tx8。

已经有人正式向总部特勤处提交报告了,tx8选人太过随意,也过于张扬,很容易被人利用。

叶绍洪确实要注意了,接触人尤其要小心。

四中队队部坐了十几个人,牛队和毕指导听说老领导来了,东西没收拾利索就来了。魏主任可不仅仅是老领导这么简单,整个特勤大队大大小小的干部都在他手里呢,尤其,魏主任是萧司令特别器重的人,这层关系,那是是特别要命的关系。

就算不懂人际关系的满队长也知道魏主任的一举一动,都是有用意地。

五中队绝对不是后娘养地,跟四中队一样是萧家老爷子的命根子。满队长跟孙指导聊过了才知道,五中队的兵,都要过了tx的严酷训练才算得到认可,以后老兵的安排,全部由老首长的得力部下,某公司老板一手操办,谁要是再吵吵没前途,那就赶紧卷铺盖滚蛋。

“丑话说在前头,五中队不要一个废物!”满队长趁着一点空儿,去看了五中队那十几个装病的老兵,别的没有,就是一句话。

满队长一下子牛起来了。

咱也有靠山了。

086 紧跟

魏主任和叶绍洪回来,队部基本就满了。余庆悄悄地找了个理由离开了,他跟四中队这帮人没什么话可说,心里只有恨。

都季诚和陶毅巴不得余庆赶紧走。两人看着穿着黄色运动裤的昔日的魔鬼教官坐上越野车走了,对了一下巴掌,就坐在会议桌的左下角,磕着瓜子,喝着饮料。

这还真把四中队当自己家了。

魏主任跟队部里的人一一见过了,让司机把tx8的训练视频光盘拿了上来,他先说了几句:“看过了,不要外传,最近有个别人,拿tx8说事儿,咱们四中队和五中队嘴要紧一点儿,进出的人员也把好关,小叶这段时间尽量不要外出,你和小都、陶毅还有项重要任务交给你们。”

孙指导放好了光盘,调好了投影仪。

第一段视频是沙路和tx8的特种兵在游艇上跟走私犯的一场对战。这不是演习,是真正地抓人。最出眼的就是海面上的波动射击,一瞬间露出水面,据枪击发,几乎枪枪不空,没浪费多少子弹。一场11对23的战斗,用时四分五十秒,tx8仅有一人腿部受伤,对方死亡三人,受伤十五人,全部被抓获。

第二段是跃进射击,解救人质,这是一次演练。就象那次叶绍洪跟着方闻教授和方洛然押送实验仪器遇上劫匪差不多,一边要跟劫匪硬杠,一边还要保证人质的安全。演练地点是一栋别墅,有两个孩子被劫持了,tx8分三组,从三个方向进入别墅。

那割玻璃的器械引起了叶绍洪的注意,他小声问陶毅,“这什么玩意儿。”

陶毅说:“这是爷玩剩下地,滚轮圆规刀。”

叶绍洪说:“有这玩意儿,咱以后进屋子,就不用生撞了。”

“当然。”陶毅看着tx8的变态们跟飞一样从后院子窜到三楼,心里就发怵。这对洪哥来说,当然是小菜,可要是他自己就难了,这得练多长时间呢。洪哥猴儿一样地灵巧,也是练了三个多月。

以后,要真是跟着洪哥去了tx8,还不定掉几层皮呢,少不得也得跟洪哥一样,完完整整地死一回。

死就死吧,死了再活。

……

熄灯号响了以后,四中队和五中队的差别就看出来了。四中队这边,一对一的拳击格斗热火朝天,五中队那边,只有四五个人围着操场慢慢跑着。

满队长急眼了,要给五中队的老兵搞紧急集合。

魏主任却跟他说:“不急,明天咱们四中队有个小聚会,不光是聚会,还有别的活动,搞完了那个活动,五中队要还是老样子,你找我。”

叶绍洪跟都季诚和陶毅在格斗场一对二练捕俘。这三位一下手就来狠地,没有花架子。

“不服tx8都不行,连我都想去tx8试试了。”魏主任和孙指导他们站在队部二楼的走廊上看着,他还握拳比划了一下,跟孙指导说:“你看他们的重心,小叶侧身突袭的那个动作。”

“感觉上连里的老兵就差那么一点点,可就是差这么一点点,好!”孙指导不眨眼地看着,陶毅侧身慢了一步,被叶绍洪捞腿摔,放倒在沙地上。

“小叶的捞腿摔可不是一天两天练出来地。还有他那横门杠,都相当有门道。”魏主任在原来的教导队战术训练场完整地看完了叶绍洪以一对四的那场豪斗。要是叶绍洪是一个完全靠蛮劲的山里娃,那肯定输,还会输得很惨。

可叶绍洪不是,看起来很简单的动作,却能一招致敌。

四中队和五中队就缺这种简单却能致敌死命的东西。不光是四中队,整个快返部队,甚至象猎鹰特战旅这样的部队,其实,特别缺象叶绍洪这样有底子的,要不,当初,刘旅长,耿旅长他们,怎么会那么咬着劲儿地想把叶绍洪调到特战旅。

魏主任当然知道萧家老爷子为什么要拍着桌子跟那些老军头据理力争,要出了一个五中队。有些兵,实在是可造之才,就这么让他们各回各家,太浪费了。

……

京城的那大院里,萧老爷子在西院的小花园里召集了十二个老部下,给他们开了个会,说得挺直接地,提查他们别忘了他们当兵时的根儿在哪儿。

老部下们又召集了他们的部下,告诉他们某年某月某日,去老连队开招聘会。

叶绍洪、都季诚、陶毅三个练完了捕俘,简单擦了把汗,就一路变速跑去了战术训练场。沙路给叶绍洪指定的那个攀山的地段,经过修整,可以同时展开四个人。

有三位班长带着班里的新兵跟在后面。班勇正,苏辞,那不用说,理所当然地紧跟,那位新任的三班长也特有朝气,咬紧了叶绍洪他们三个,这,一个很简单的理儿,跟着叶排长做人做事儿,保准不吃亏。

叶绍洪虽然没带过四中队的新兵,可一来二去地,不管是不是叶绍洪带队值班,都喜欢往跟前凑,不带也带了。

有过一次生死经历的人,当然,对人对事儿都不一样了。

能帮就帮,人活一回,能聚一块儿,都是缘分。

叶绍洪先给新兵们示范了两遍,看得新兵们目眩神驰。陶毅说,洪哥这一手老猿攀山,就是tx8那帮人来了,也得往后靠着。

都季诚和陶毅,加上新兵王路、武锋开始比试。

比了三次。第一次,两位新兵比两位排长慢了四十多秒,武锋快一点儿,总用时四分三十八秒。第二次,王路慢了三十九秒,第三次因为体力不行了,差了五十二秒。都季诚和陶毅都没用全力,再来三次照样速度不减,两位故意同时到达顶点。这范儿,就是特有味道的范儿,半点儿不用娇情。

叶绍洪给新兵们用慢动作讲了一遍重心快速转移的妙处。特意说了一句,不要老怕掉下去,你试着跟它亲近一下,就跟你和喜欢的姑娘约会一样。

新兵们哈哈大笑。

叶排长太有意思了,没架子,说话还净往人最舒服的地方说。

新兵们开练,立刻就较上劲了,还是那话,谁也不想当丢人显眼的骡子。

087 老连队的气氛

午夜十一点半,三位排长领着四中队的新兵们变速跑,回了四中队。体力消耗完了,洗了澡的老兵新兵们,很快地进了入梦乡。

魏主任和孙指导、满队长、牛队长他们都没睡,在队部看司机拿上来的光盘,米国的大片《末日战争1》。

一边看片一边聊。

这个片子,除了满队长和刘指导没看,其他人都看过。

看片是为了聊事儿。

牛队和毕指导心里有一种挺特别的情绪,欣喜里也有一些忐忑。严格讲,他们俩算不上四中队的人,刚来那会儿,还真看不上四中队。野战系王牌部队眼里怎么会有内勤部队,太弱了,差好几个档次呢,魏主任奉命选他们俩来四中队教格斗,心里其实挺不情愿地,来了以后,也不是太上心,只是尽职责。

从叶绍洪来连队,王记教官那tx8的训练方式,把他们俩惊着了,人怕比人,侦察队的兵连叶绍洪这关都过不了,还有什么可牛地,人家tx8的训练那才叫训练。

就这么,两位教官跟孙指导和冒米来一起磨合着,慢慢地,发现,四连有些东西不是训练场上猛训就能训练出来地。人不是牲口,是有慧根地,除了训练,还有一种东西叫凝聚力。

孙指导是习惯在幕后使劲儿的人,这一点,似乎是从魏主任那儿学来地。那位毕指导心领神会,经常跟牛队长在一块儿聊四中队的凝聚力。两位跟四中队的隔阂就这么磨没了,对待训练也越来越用心。

自觉不自觉地就成了一家人。

“老孙,小刘,牛教,毕教,洒家回来了。”冒米来的大嗓门儿在中队门口就喊上了。冒米来的括号(副营)三年了,当初跟萧老爷子立的军令状到期了,可以把老婆孩子接过来了。他坐了三天两夜的火车回了老家,没怎么耽误,带着老婆孩子又赶回来了。

冒米来也是山里出来的孩子。说到底,四连的正副主官几乎全是山里孩子的出身。除了刘指导找了一个百分百的城里姑娘,孙指导他们,还有赵副中队他们的家属都远在山里的老家。冒米来这一回调升正营,可以名正言顺地带着老婆孩子走马上任了。

魏主任那边已经安排妥当了,冒米来的媳妇林雅美来了就去队部刚弄起来的服务社。钱挣多挣少无所谓,养老是无忧了。

老连队连根儿的气氛越来越浓。

这一帮子人,吃着冒米来带来的瓜果李枣,一夜没睡。

第二天,没到五点半,门口多了一群穿了军装没带帽徽肩牌的兵。

有个兵看见从厕所跑出来的叶绍洪,大声喊:“叶排,把我们接进去!”门口站岗的新兵不认识他们,伸手把他们拦住了。

“大俊,绍武!”叶绍洪跑到门口,哈哈笑着,跟大俊他们几个老兵肩碰肩。

“怎么来这么早,不是老板们有豪华宝马专程伺候,一起过来吗?”叶绍洪听陶毅说了,大俊他们已经进了几家大公司,要在连庆的日子一起过来。

孙指导求稳,本意是低调不张扬,魏主任却说,老首长有这个意思。

可能,雷大将军也要过来。

魏主任这是未雨绸缪。

刚成立的五中队,需要一股劲儿,一种氛围,才能把老兵们压在心里的斗志激发出来。二十岁左右的年纪,正是该拼的年纪,一眼看到老的生活,太无趣了。

四中队的门口连续停了六辆车。

挺名贵的车。

不过,这样的车,在陶少爷看来,又是他玩剩下地。

车上下来了十二位老板。

好象不止十二位,有些家伙看上去就跟收电费似地,夹着个破旧的公文包,不知道地,还以为是来四中队要垃圾处理费地。

还有几位挺漂亮的富婆,看年纪是四十到四十五岁的样子,没有太老地,也没有嫩得能掐出水来地年轻姑娘。

来了一位年轻姑娘。

方洛然,骑着250机车的方姑娘。

还有方唯教授和麦斯拉教授。

呀!还有阿美尔律师。

呀!呀!萧司令和雷大将军。两位将军身边还有一位五十多岁的老将军——穿着一身土布衣服的老人,只不过,他那气势太压人,连高大的雷大将军在他身边,也低了一头似地。

萧老爷子!

连魏主任的头皮也发麻了。

立——正!

方重岳的队列口令破空而起,“成两路纵队,前后对正!”

“报告老首长,猛虎攻坚连老兵列队完毕,请你检阅!”方重岳教科书式的跑步动作,跑到萧老爷子七米前的位置站定,敬礼。

萧老爷子立正身形,敬着礼,从昔日的老兵跟前一一走过。萧司令和雷大将军同样的动作跟在老爷子身后。

今天,他们两个是配角。

冒米来动作麻利地叫着满队长,吹响了起床号,把四中队五中队的老兵新兵迅速集合起来,列队迎接老首长。

太突然了,萧老爷子根本不给准备的时间,还是老习惯,突然地就来了。

萧老爷子有句话:“能打仗的兵,想安安稳稳地睡觉,门儿都没有。”

两个中队的兵列队完毕,萧老爷子敬着礼一个一个地仔细看了,没漏下任何一个。五中队的那三十个老兵,在老爷子走近的时候,腿忍不住打颤了。

这,这位,传说中的军神,不该是九十多岁了吗,怎么,不对啊,这跟那位荣誉墙上的萧师长没多大差别啊。

岁月这把杀猪刀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也太轻了。

震撼!三十位老兵的心里被一种说不上什么感觉的东西给震撼到了,没人敢歪歪扭扭地站着了。

其身正,不令也行。老爷子身上的气势,大概有自动纠偏的能力,五中队的三十个老兵们自觉地站正了站直了,眼里也有亮光了。

“宁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四连就是这样的硬骨头!”老爷子声如洪钟地亮了一嗓子。

已经走进了大院的昔日的老兵们被老爷子这一嗓子震得,耳朵嗡嗡地,头皮一麻再麻,立即高声回应。

好象藏在某处的四连的兵魂醒了。

两边的队伍都不用人指挥,一声又一声地,“宁肯站着死,绝不跪着生!”

还有一句:“当兵不习武,就是二百五。”

叶绍洪终于知道了,新兵连班长孙明传给他的话,原创是萧老爷子。

第三支队伍出现了,在京二大学军训的那批兵也都回来了。

这次聚会可不是小聚会,好大。

猛虎攻坚连的兵魂都醒了。

088 未知领域的坑

萧老爷子没再说什么话,就是各处地方仔仔细细地看,连猪圈也看了。四中队新整出来的猪圈,全自动,人住进去都很舒服,还有菜园,是老爷子驻足时间最长地,每一个畦子里的菜都要过眼,还吃了一棵葱,两根黄瓜,跟在他后面的女军医这一顿紧张,一再地使眼色给雷大将军,让雷大将军赶紧把老爷子劝走。

在菜地呆了一个小时,萧老爷子才去了阅兵台。

那些来招聘的老板们开始在他跟前小声地汇报他们的计划。每家也就只给他们一个两个的名额。那位负总责的况老板新成立了一家大物流,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干脆把明年退伍的老兵也都列在了计划里。

要归要,公司都要有正正当当的计划,别弄过去干些见不得人的事儿。

叶绍洪,都季诚,陶毅成了招聘专场的考官。萧老爷子他们在阅兵台上吃着新鲜的瓜果,看着叶绍洪跟个大拿似地指挥着四连那帮刚退伍的老兵走队列。方唯教授、方洛然他们都在忙他们地,人家来了不是来观光地,在忙事儿。

就阿美尔律师比较闲,站在叶绍洪身后饶有兴味儿地看着。她能得到特许到兵营来,是萧老爷子感谢她为了叶绍洪,很强硬地怼了某些人,让叶绍洪安然无事地脱身出来。

叶绍洪指挥了三大步伐,都季诚和陶毅负责打分。

一共是三轮考试,队列结束后,第二轮格斗捕俘,老板们都从阅兵台上下来了,这是场重头戏,老板们身边都喜欢带个能打地反映机敏的自己人。

打不打分不重要了。有几个老兵成了抢手货,那位开了一家讨债公司的邢老板直接跟当年的六班副争得脸红脖子粗地。

“六班副,你说你开粮油公司地,找个身板结实地,看着顺眼地就行,咱讨债公司地,有时吵吵大了,得动手,我看好的,你就别跟我争了。”

“邢子,要不,咱两个上场,是骡子是马,咱拉出来刻劲儿溜溜。”六班副也有他的想法,不想把看好的人让出去。

“两位班长,你们可别,岁数在那摆着哪。”叶绍洪赶紧给两人调停,他伸手朝五中队那边指了指,“那边还有好手,会传统武术的好几个,要真想要能打地,明年再来,我保证,一个顶十个。”

“你是……熊猫唐?”邢老板脑子反应不慢,他们一帮老兵聊完了他们当年,就起劲打听刚冒出头的三位。这三位的事儿,一说一大堆儿,比他们传奇多了。

连罗马战场都整出来了,熊猫唐还完完整整死了一回,又活过来了,这还能再传奇点儿吗?

“班勇正,我喜欢你,你跟我走吧,你去我那儿,别的不用干,就在我跟前吹吹萨克司就行。”某位故意穿成电工模样的老板,这会儿,也穿上西装了,他的公司是一家营销奢侈品的公司,那班勇正去了,全身都得是名牌。

节奏有点儿乱。

不过,分数还是都打出来了。

第三场射击。

刘指导和满队长开始指挥。叶绍洪他们跑到靶道里计成绩,这一场其实是给老兵们过枪瘾地。四中队每年都会接待几批老兵回来,打打枪。

这人情连根儿,上头也能交待过去。每次射击,开了箱没打出去的子弹也够他们用地。不用特别报批。

接受考核的老兵打完以后,射击场就越来越欢快。

萧老爷子和雷大将军也出手了。站姿射击,成绩没特别记,老爷子起兴头了,打了五十发子弹。雷大将军打了十发以后,就在旁边看着。

阿美尔律师也有模有样地换了迷彩装,趴在射击位上打了三十发子弹。

这一天的活动,忙完了,叶绍洪终于可以歇口气了。

那三十位老兵有想法了,压铺板的都起来了。现场活生生的招聘,手里头有点儿东西地,老板们就要了。这些老板不是别人,四连的老班长啊,跟着他们干,心里踏实。

人家也是有条件,最基本的,能独挡一面把活儿干利索了。尤其,那几位在四连军训过的女老板,人家就是要一个关键时候能顶到前面的爷们儿。

有位女老板一下子看中了都季诚,银行卡都拿出来了,六位数,还是七位数来着——这个,不好说,有些私底下的话,还是不要拿出来明说。

叶绍洪跟方唯教授和麦斯拉教授去了战术训练场。一帮抢人抢红了眼的老板要跟过去,却被雷大将军挡驾了。

“科学的东西,不懂就不要跟着起哄,明年你们来的时候,让你们体验体验立体战争的滋味儿。眼下,还不行,正在实验阶段。”雷大将军直接领着老板们进了食堂,“这一餐饭,可是敬你们地,你们当了老板,还没忘了是四连的兵,萧老爷子很高兴,以后,你们有什么难事,直接找我和萧司令。”

老板们最想听的就是雷大将军最后的那句话。撑个公司不容易,有些事儿,确实得能镇得住的头面人物给撑一撑。

国情如此,人情亦如此。

……

叶绍洪需要做的测试,是异能量生命意识阻挡。那次在地下世界的那个石堡,如果不是有人故意放出异能量生命意识的干扰,叶绍洪应该是有能力脱开他们的控制,某国际组织正是利用了异空间能量暴冲,让叶绍洪暂时地失去了自我保护的意愿,就这么钻了空子,把叶绍洪绑在十字架上烧成了灰。

这特么纯粹是反人类的特别无耻的行径。

方唯教授所要做的,是让叶绍洪在被干扰的时候,主体思维空间主动地沟通自身所具的深层空间的保护能量。

这一步,相当艰难。叶绍洪还从未有过主体空间意识的深层激发。除非,他的空间能量足以自行沟通,这样的话,叶绍洪只要不受到e级能量暴冲,外来的生命意识,不会再给他造成生命危险。

要做到这一步,怕是要经过漫长的千万次的能量冲激体验。当然,最理想的是,叶绍洪在某个时间,能量节点的共振跟主体空间契合,一下子就会让他得到提示,就会水到渠成地体会到空间能量流通的那种奇妙。

方唯教授是最早能体验到这种奇妙的人。她希望地星人类,有第二个,第三个,更多更多的人能有这种奇妙的体验。

她最先应用的就是要在三战区的王牌部队跟特勤大队这次的红蓝对抗中,让更多红方战士在主体空间的有意识引导下,体能极限都激发出来,都能象叶绍洪一样,用自身的能力扭转战场局面。

啊啊啊地叫了几声,叶绍洪又陷入极度痛苦中。

挣扎。

有一个听起来很遥远的声音跟他说:人类的抵抗是没有意义地。人类就是太low了,人类的智商跟高星位的智慧生命比,简直不堪一提。放弃你自己的身体,让高智慧的生命溶化你。

叶绍洪一直在痛苦地挣扎,身上的汗已经把衣服湿透了。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了,方唯忍不住想放弃测试了,突然听叶绍洪吼了一句:“滚!谁也别想要我的命!”

太好了,有希望了。

又过了一个小时。

“啊哟,我的娘哎,终于又活回来了。”叶绍洪满头地汗,方唯递给他一根毛巾,叶绍洪马马虎虎地擦了几下,问:“我是不是又死了一回?”

方唯笑了,“没有,一直活着,一直活得很好。”

“吓死我了,我脑子里一直有个很变态的东西,让我不要活了,它还说,什么高星位高智慧的生命,要照我说,它是个不折不扣地邪恶加无耻的魔鬼!”

叶绍洪的肚子咕咕地叫了几声,问:“天怎么黑了,我怎么这么饿,连队那边的活动搞完了吗?”

“搞完了,老板们满载而归,走,吃饭,食堂里有好多好吃地,得好好地犒劳一下你的肚子。”方唯从叶绍洪的身上收起测试仪器,把得到的数据跟麦斯拉教授共享了一下,又传给了那个研究基因医学的怪物。

连队的食堂里果然有好多好吃地。萧司令配着自家的老爷子已经走了。

雷大将军和方洛然正在慢慢地品尝美食。

阿美尔律师也没走,一小时前,她接到一个传真。米国某公司正式委托阿美尔,让她在方唯教授和叶绍洪这边多呆一些时间,某公司打算跟东峰一家科技公司合作一个项目,正好,有些不能明说的东西,可以让阿美尔这位大律师慢慢地运作起来。

说白了,某公司的高层已经把宝押在了方唯教授和叶绍洪身上,想做一件大买卖。

不得不说,世界上很多事儿根本就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有些事儿发生了,一些不可预见的危机也要降临了。

人类的未知领域处处是坑。如果不小心掉进去了,就得赶紧爬出来,这个时候,最让你惊喜的是,有人愿意伸出手来拉你一把。

089 相当契合

老板们走了以后,五中队的整训开始了。满队长分了三个训练单位,一排长叶绍洪,二排长都季诚,三排长陶毅,各带一个班,只有这么多人了,有多少就抓紧训多少。炊事班定为三个人,轮值,定期轮训。

每天最先进行的是一个小时的军姿军容训练。

三十个兵懒散惯了,一下子要站出特别板正的样子,还真不容易。

时间也太紧了,只有一个半月。

这段时间,还要去东峰市下面的三个县和云西招四十个新兵回来,这样,才能赶上特勤大队的新兵营训练。

一个中队一下子四十个新兵,这也够累地。

累并快乐着。满队长现在是雄心满满地。手里头虽然没有多少人可用,可有三个大才,这就已经很好了,好得不得了。

叶绍洪似乎又回到新兵连,每天带着那些一包劲儿的老兵,先进行一轮共同课目的训练。一个小时队列搞完了,换上作训服,跑步去战术训练场,开始最基本的摸爬滚打。

东峰警备区直属队的这些老兵,就没搞过几天的战术训练,往那儿一趴,看着就是个新兵,基础动作都不太会。

关于招新兵,特勤大队和警备区军务科的意见下来了,冒连长和孙指导再站一班岗,帮着五中队招新兵。

十天后,孙指导、叶绍洪、四中队一班长编成一组,去川西简和县和阳平县。冒米来、都季诚、四中队二班长编成第二组,去东峰市龙湾县、仙渡县。刘指导、陶毅、苏辞编成第三组去东峰市长明县、东莱县。

计划是四组,陶毅带地那个班,有两个老兵夜里搞攀山比赛,不小心摔下来了,受了点儿伤,满队长和孙明、班勇正这一组临时留下来几天,先看看伤势怎么样,再出发去川西。

考虑到去云西路程远,计划调整,刘指导的第三组去了云西。

五中队的训练交给了四中队留守的牛队长和毕指导。

四中队、五中队还真是不分家。

按说,招兵这样的事儿,都是有一些外捞地。象东峰市每走一个兵,每一个光荣户都要给三万。家长们为了这个光荣,尤其是城市兵的家长,都舍得下本钱,各种找关系走门路。这招兵呢,是太好的差事了。

东峰市这地儿真是怪,山区里的孩子,家里穷,就特别能下死力拼前程。城里的吧,有钱,特别会逍遥。叶绍洪和陶毅就是两个穷富分明的极点,偏偏这两人,竟然还成了老铁。

这天意弄人,还真是弄得不一般。

云西这一块儿,是萧家老爷子的第二块根据地。多少年了,云西那儿的兵,一直是三战区快返师那边走兵,从都季诚这一年的兵开始,东峰内勤部队也试了一下,效果不错,可惜的是,警备区的番号要取消了。

倒是让雷大将军抓住了一个特勤大队,不过,这块肉太大,可不好啃。要是有人从中弄鬼,雷大将军手里这还没抓热,再塞给别人,那就是空欢喜一场。

上头的弯弯绕绕,孙指导也弄不清楚,他所知道的是,当年,老首长的那个独立师从云西换防过来,其实是整个东峰警备区的架子,这一下子整个番号给整没了,对老首长来说,就跟割肉一样。割的还不是一小块,是一大块连筋带骨地就没了。

跟叶绍洪和一班长上了火车的孙指导晚上睡不着觉,就往大了琢磨。

琢磨不透,就跟叶绍洪和一班长范继明瞎聊。反正火车上,不是躺着就是坐着。

他们这一组去的简和县,一个最有意思的地方就是五凤山,跟叶绍洪老家三潭县的五龙山太契合了。两个相隔两千多公里的地方,就象是两个人手拉手突然被生硬地拉扯开了,一个在北一个在南,遥遥相望。

“孙指导,我老家马鞭山有个传说,说是当年五龙山的大希泽,常年闹水,有个路过的白面秀才,拿了一支赶马鞭,就在马鞭山北面的锁龙岭上,使大力甩了一鞭子,大希泽的五叉口就裂出了五道口子,我姥姥给我讲故事的时候,说是五条龙拱山,拱出了五条河,我那时没听太懂,光知道五条龙,是咸龙,秃尾巴龙,黑龙,青龙,还有个是富龙,后来在外面上学看了一些史料,才知道,咸龙是贤龙,和秃尾巴龙是一条龙,姥姥把龙太子白龙给漏掉了。”

叶绍洪知道的五龙山的传说大概就是这么一点儿。知道得比较清楚的是老家马鞭山的那锁龙岭。小时候听姥姥说故事,以为龙都是好的,等到去三潭县上高中了,看了图书馆的那些资料,才知道龙这东西,作恶得多,兴风作浪这个词就是龙闹出来地。锁龙岭的传说,大多都是从唐大先生那儿听来地,唐大先生就不是说故事了,是讲史。

讲神话历史,唐大先生家里,每一代都有修道地。唐大先生给叶绍洪讲的是简要版的明史,主要是明代国师刘伯温先生在锁龙岭上干的事儿。

锁龙岭其实该叫锁皇岭。刘伯温先生按照现代人的说法,是一个可以预言后世的先哲,对道家的来说,明代开国皇帝朱元璋的皇位是抢来地,锁龙岭上的那位才是真龙天子。

那位被刘伯温先生用一个咬开口的烧饼镇锁了的龙天子,名叫叶魏,也就是马鞭山村的先祖。马鞭山村的村名在六十年前,一直叫龙基山村,后来为了避讳龙字,躲避改朝换代的风险,就用了白面书生马鞭的典故,叫成了马鞭山村。

冒米来、都季诚、二班长陆学文,这一组,由东峰市人武部的接待人员先陪着去了叶绍洪老家的马鞭山村。

按照规定,马鞭山村每年有一个当兵的名额。可是,将近十年了,马鞭山村的名额都被城里人把名额占了,叶绍洪能出去,大概也就是唐大先生说的,机缘到了,马鞭山村也该出些名堂了。

冒队长这一来,叶绍洪这一大家子,不是,是马鞭山村的老老少少都忙活开了。洒水扫路,张灯结彩,按照唐大先生古时候接状元回乡的规格,村子里比过年还热闹。

都季诚进了叶绍洪的家,跟叶绍洪的老爹老妈见过了,手里接了一大捧青枣,坐在长条板凳上,由不住看着村西头的那个四四方方的五龙塔。

这跟他老家的那个四方塔一个模样。

唐大先生招呼了冒米来坐到大方椅子上,倒了茶水,让家里的四丫头拿了上好的糕点,就开讲五龙塔的由来。

五龙塔,锁龙岭,是联在一起地。那位拿着赶马鞭锁了五龙的白面秀才,不是外道人,是正宗本源的袁道长。五龙观进门的大殿上,高悬着袁道长的锁龙鞭。一般人说起来,都是赶马鞭,马鞭山村的人,生下来不用多大,那鞭子使得就很出挑,使鞭赶马,这是正当的手艺,祖祖辈辈往城里运石头运木头,都用得上。

唐大先生有点自夸地说,他那出了家的亲妹子,按照名份,师祖辈就是袁道长。

道家正门的传承都是相当严格地。唐大先生经常在村里一锤定音,依靠的就是道家正门的威德。

都季诚这一听,不得了,原来班长老家马鞭山这地儿,不简单呢。

村里的兵定下来了,唐大先生为了照顾外姓,让李家的李放出去当兵,这孩子也是正宗的高中毕业,没事喜欢跟唐大先生求学问,有点学究气息。

平时不太喜欢玩儿,跟叶绍洪也不是太熟,两人的性格不太搭。

人品倒是很好。

冒米来听了唐大先生说地,咧开嘴笑了,这体检还不知道合不合格呢,兵都已经定了。

马鞭山村,叶绍洪,再加上龙首村隆应启他们几个,名声算是响出来去了,兵员素质都好得没有合适的词形容了。

水土好,养人,老天爷给地。

二班长吃得不亦乐乎。二班长是城市兵,跟冒米来的老家离得近一些,本来没也想着能提干转志愿兵什么地,要不是孙明带过他,没准儿,他也象五中队的那些难兄难弟,等着退伍了。

现在,他的目标是提干,还有点儿小心思,想跟叶绍洪那蹭蹭热度,看看能不能去tx8打磨打磨。

来了叶绍洪家,就感觉进了自己家一样。他心里感慨:叶老爹是个很会来事儿的人呢,要不然,叶排长怎么就龙睛虎眼地在新兵连就出彩了。

是叶老爹教导有方。

父子这脾性特别契合,连带着一班长也觉着,跟叶绍洪越来越契合了。

好象,不是好象,都排长和叶排长这一家子也相当契合。

冒米来冒连长,这心里也一麻一麻地。冒连长跟叶老爹的接触是那个电话,一想起老爹打的那个电话,冒米来就觉着叶老爹的那话味儿,透着一股让人打心眼里为别人好的念头。

亏己不亏人,老叶家人的禀性。

“冒队长,我家那小子交给你,要是不听你地,只管往死里揍。”叶老爹给冒米来续了茶水,那亏己不亏人的话又来了。

冒米来恭恭敬敬地站起来,朝老爹作了个楫,“大叔,你放心好了,绍洪这孩子长不瞎,你放一百个心,在咱那部队里,他想长瞎咱也不给他跑偏的机会,咱那部队现在正是最好的时候,过几年,等绍洪也二杠一星回来看你,你请管高兴就行了。”

定好了马鞭山村的兵,冒米来又连夜跑到东峰市医院,把医院体检的那套程序给定下来。他这趟来,都有熟人了。医院里还以为上一批兵出了问题,紧着给市领导汇报了。

市领导说,放一百个心,咱们东峰市双拥模范城已经稳拿了,咱们的兵在外面的名气越来越大了。

这敢情是连锁效应。明年开春以后,东峰市的那些体格好地正经高中毕业地,会不会被各部队抢光。

090 有这么一位学霸

叶绍洪在云西招兵出了一个故典。一个十四岁的孩子入了魔一样地非要跟着叶绍洪去部队。这事的起因是都季诚写给他同学的一封信。

都季诚在信中跟那位高中同学说,我们这个部队,有个叶班长,他这个人,是个什么样人的人呢,是个特殊材料做成的人,做得特别科学。他死过一回,然后又活了,我要不是亲眼见着,我都不敢相信。部队的训练课目,对他来说,就跟喝凉水一样,根本不在话下,咱们都看过蜘蛛侠,老叶那速度,蜘蛛侠比不上,老叶是完全徒手,所以说,我们特勤中队的叶排长,比超人还超人。

这封信,那位十四岁的学霸就看进去了,不能自拔了,天天盼着都季诚写信回来。都季诚的那位同学是学霸的邻居。

等到都季诚的信说那个超级蜘蛛侠来咱们简和县了,我的天哪,十四岁的学霸立即跑出学校,打车去了简和县人武部招待所,没找着,又软磨硬泡地跟前台套消息,还真套出来了,说是去了简和县龙泉镇。这孩子又打着车了去了龙泉镇。

人还真在龙泉镇。孙指导为了省时间,直接在龙泉镇设了点儿,简和县离得近的五个乡镇都在龙泉镇体检。叶绍洪他们来了简和县,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龙泉镇。

叶绍洪看上了一个兵。

伏少林。是龙泉武馆馆长来大平师傅收的关门弟子,学的是南拳。伏少林倒是愿意跟他走,来师傅却死活不让。

传武内家弟子,挑多少年才能挑一个徒弟,好好地在武馆里练着,比什么都好,当兵干什么,弄不好就学坏了,这些年,部队的风气也不行了,到处是拉关系花钱买前程地,没意思。

说来说去,来师傅就是五个字:当兵没意思。

虽然没意思,伏少林也参加体检了,身体没毛病,完全合格。

接下来,就要看叶绍洪的嘴皮子功夫了。

叶绍洪吃了早饭,先去了两个村子家访,然后就跑到来师傅的武馆蹲着。伏少林正和师兄弟们拆招。

“叶排长,来,过两招。”来师傅的大徒弟想试试特种部队排长的身手,就喊了一声。

叶绍洪摇头。

“怎么,这么点面子都不给,没意思。”来师傅皱着眉头从他的功夫房里走了出来。

“过两招就有意思了?”叶绍洪看出了一点儿门道。

“当然。”来师傅不太相信部队的那些格斗,所以才觉得自己的徒弟去当兵没意思。

“那我就跟来师傅讨教几招?”叶绍洪瞅准了这个机会。

“跟我?”来师傅吃惊了。

“当然。”叶绍洪把迷彩脱了,露出了他那件撕掉了袖子的毛边短袖。他这件短袖太原始了,加上部队的那种粗线条的工艺,倒是有点儿象功夫片里隐世高手穿的衣服。

“有点儿意思了。”来师傅也把他身上的外衣脱了,露出了里面的短打扮。

徒弟们一看到师傅要出手了,这高兴劲儿,赶紧把场地让了出来,站到了一边。

起手了,来师傅用的是鞭拳。他这一起身,叶绍洪就想到了爷爷教给他的那式横门杠。爷爷说是横门杠,叶绍洪就一直把这招怪拳叫横门杠。

叶绍洪也跟来师傅一样的起手式,不是模仿,是习惯成自然,学了那么多年,起手式根本就是不假思索。

来师傅惊讶了。却没说话,走了一遍套路。叶绍洪站定不动,一边看一边琢磨。

看完一遍来师傅的套路,叶绍洪可以确定了,自己练的那式横门杠,准确地叫法应该叫横门鞭。

野徒弟遇上老师傅了。

开练。来师傅的一招一式,有板有眼,叶绍洪却是来来回回地只有一招横门鞭。

来师傅连续击中叶绍洪的头肩腰,叶绍洪却跟没事人似地,用他的横门鞭削减了来师傅的攻击力。

太阳穴和眼,这两处叶绍洪护得很好,胸部、腰部和裆部的致命部位,也没露出空裆。越打,来师傅越吃惊。他看出来了,叶绍洪是跟他陪练,根本没刻意进攻。

“来真地。要不,你咋走得出我这个武馆。”来师傅的拳路变了,叶绍洪的肩和腰中了两招重击,连续退了七八步。

“那就把地下世界的玩意儿拿出来了。”叶绍洪身子一侧,身上的气息变了。

杀气,搏命的杀气。

要想从武馆里把伏少林带走,得拿出点儿有意思的东西来,要不然,来师傅也没面子啊。

左侧身,跃起,横门鞭疾扫来师傅的面门,来师傅右拧身躲闪,右臂长出护左肩,左臂突然暴长,鞭扫叶绍洪的胁下。

叶绍洪蹲身,右腿突然弹出,侧踹来师傅的左小腿。来师傅左腿起,前迈,刚要转身,却被叶绍洪突然三点步横移,右臂横门鞭砸中右小腿。

这一击,力沉,来师傅重心歪了,叶绍洪疾弹而起,整个人压到了来师傅的身上。

锁喉。

这一招就够了。

来师傅被叶绍洪压在了身下,没恼,反而高兴。他心里的结就在倒地的时候,解了。

教徒弟多年了,招数不知喂了多少遍,总觉着缺点什么。

叶绍洪的杀气一露,来师傅明白了,非常通透的明白了。

不知什么时候,武馆里多了一个清秀的孩子,这孩子盯着叶绍洪的眼神不太对。小迷妹看着偶像的眼神儿。

叶绍洪没露出杀气的时候,这孩子还觉着,哦,特种兵也跟普通人一样。等到叶绍洪把来师傅扑到地上,这孩子这才跟睡醒了一样。

哇,我的天,真的是超级蜘蛛侠。

伏少林看到了那孩子,“越宝珠,你来干什么,好好地学不上,学人家逃课。”

“谁逃课了,哦,我就是逃课,我回去了。”越宝珠跟得了什么宝物似地,满脸地兴奋,转身走了。

叶绍洪到晚上的时候,才知道那个还没见着什么模样的越宝珠给他弄来一个超级大的难题。

越宝珠的班主任和简和一中的校长在招待所的大堂里等着他,孙指导正陪着呢,跟他们说,部队绝对不会招不够年龄的学生。

“那个熊猫糖,就是他。”越宝珠的班主任看见了叶绍洪。她对叶绍洪调查得很详细了。这次来招兵的那个外号叫熊猫糖的,已经在简和一中造成了很不好的影响,而且还不是影响了一两个人。

学校里铁定上985上211的好苗子好学生,非要喜欢什么米国人的蜘蛛侠,咱这地界儿哪儿有什么蜘蛛侠,还超级呢。

全是不靠谱地瞎传。

“来,你说说,你这个叶绍洪,你这个排长,你好不好,不要把部队的那些什么是钢什么是铁拿出来,骗我们一中的学生,我们一中的学生压力有多大你知道吗?”越宝珠的班主任一上来就对着叶绍洪来了一通。

“怎么了,这位老师,我什么也不知道。”叶绍洪确实蒙,简和一中在哪儿他都不知道。

孙指导赶紧把那位越宝珠的事儿跟叶绍洪说了。

“这怎么会呢,老师,部队是有纪律地,不说他十四岁,就是十六岁十七岁也不行。部队是铁纪律,您放心好了,您的好学生继续跟着您上名牌大学,将来也铁定是栋梁。”叶绍洪看着那位老师和那位校长一脸的忧色,赶紧把话撂明白了。

他话是这么说,部队上不到年龄当兵的,多了去了。

部队的铁纪律好象有时候是松动地。

听了叶绍洪的话,越宝珠的班主任和校长走了。走得却不太踏实,她的那位好学生,已经正式打退学申请了,还好,部队这边把口子堵死了,这会儿还得赶紧去学生家里找家长。

叶绍洪和孙指导、一班长吃完饭,就回了房间。孙指导要和一班长去镇上的一家人家家访。

叶绍洪从抽屉里拿出了人武部送过来的体检合格的那些人的简历,一张张地看。孙指导把初选的活儿都交给他了,这还真得把好关。

四中队的原则是找人托关系的一律不要,城市兵,只要条件不是太好,也不要。

这活儿还真够累人地。要十个兵,光体检合格了的,就二百多个,简和县弄不好也是个征兵热点县,竟争还挺激烈地。

选了二十个。叶绍洪上午家访过的那两个都淘汰了,原因是镇上的干部托了关系,加上文化程度太低,初中都没上完,没法要。

孙指导那边定了两个兵,一班长也定了一个,加上叶绍洪看好的伏少林,是四个,还需要再定六个。

二十个里,挑六个,应该差不多了。

有人敲门。

是伏少林和那位简和一中的学霸越宝珠来了。

越宝珠站在叶绍洪跟前,眨巴着眼,挺得意地说:“我有一百种办法去你们特勤五中队,我不怕你们的纪律,我铁定跟定你了。”

看他长得瘦瘦弱弱地,没想到说话这么硬气。

叶绍洪摇了摇头,“在我这,纪律就是纪律,你要是真有一百种办法,就用吧,不用上这儿来了,我这只有纪律,你才十四岁,部队不能要。”

“没意思,还以为你跟别人不一样。”越宝珠已经找过孙指导了,碰了钉子,这才拉着五师兄过来磨叶绍洪。

一直不说话的伏少林被越宝珠踢了一脚。

伏少林不情愿地跟叶绍洪说:“叶排长长,宝珠可聪明了,玩电脑可溜了,部队现在不是要科学化吗,他去了部队,可以操作电脑什么地,有用。”

“滚,你说了还不如不说。”越宝珠挺拧巴地看着叶绍洪笑了笑:“要不,我也和叶排长讨教几招?”

091 越宝珠还真猛

叶绍洪坚决不跟越宝珠过招。

拒绝。不管他说什么都是拒绝。人家简和一中的班主任说了,这样的学霸,将来考大学拿了省状元什么地,都是给简和一中撑门面用地。部队要是把人家的门面拿走了,人家级部三千学生就要去五中队门口唱团结就是力量。

这事儿还牵扯军民关系,马虎不得,通融不得。

越宝珠恨恨地走了,伏少林出门时跟叶绍洪说:“叶排长就是厉害,比铁还硬。”

不论是硬是软,走了就好,咱们五中队可留不住学霸,叶绍洪轻轻地把房间门关上,挂上了请勿打扰的牌子,看叶绍洪的动作,挺自然地有了城里人的那种文雅。

……

越宝珠这个难题,总算是解决了,第二天,叶绍洪家访定下来两个兵。孙指导定了一个,一班长也定了两个。

时间紧迫,还有一个,叶绍洪和孙指导一起看了简历,选了三个人,明天叶绍洪和孙指导一起家访,一班长联系刘指导他们,把定兵的情况汇总起来。三战区的三个快返师都d云西招兵,如果刘指导他们定得差不多了,就可以联系四战区帮着运兵了。

四战区猛禽特战旅也有一批云西的兵要运送,一战区的北海船运部队也有一批兵,这样的话,这批冬季的新兵差不多可以专列运送。

第一次到云西这么远的地方招新兵,叶绍洪和一班长范继明多多少少还都有些紧张。把好兵员素质这最重要的一关,招好兵,这个,关系四中队和五中队的将来。免不了地,会有些波折,可这么短的时间把兵定下来,心里一下子松快了。

两人去了大澡堂痛痛快快地洗澡,房间留给了孙指导。孙指导给媳妇打电话,小孩明年马上要上小学了,他媳妇那意思就别在老家了,让孩子去东峰吧。

可孙指导哪有时间,本来说好了,要回去接他们,这招新兵的任务一下来,就来了云西了。

打完电话,孙指导就琢磨,要不让叶绍洪和一班长留在这儿接新兵,他先一步,去老家把媳妇和孩子送到省城,在那儿等着接兵的专列?

想来想去,还是觉得不行,还是稳一点儿好,这五中队头一回接新兵,要稳了再稳,虽然很放心叶绍洪和一班长,可这批新兵太重要了,还是一步也不能离开,安安全全带回五中队才算完成任务。

万事求稳,这是孙指导的法宝。

叶绍洪和一班长洗完澡,从澡堂出来,一个服务生喊他们,说是总台那边有电话。

刘指导打过来地,先问了一下他们定兵的情况,接着跟他们说了孙指导家里的事儿,让他们两个商量一下,看看谁去孙指导中原那边的老家,把家属和孩子接到省城住下,等接兵专列到了,一起回东峰。

一班长恍然,跟叶绍洪说:“在中队的时候,我就听冒队长说,孙指导也准备回家接老婆孩子,我这猪脑子,怎么就反应不过来。”

“这事交给我吧,我直接把嫂子和萌萌接到中队,省得还要在省城等。”一班长觉得应该给孙指导鞍前马后地跑一跑,不过,一向粗线条惯了,没往细里想。

叶绍洪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一班长,你说,你要是直接把嫂子和孩子接到了中队,你是打算让全中队的都知道你去给孙指导办私事儿去了?人家刘指导都说了,接到省城等着,咱把事儿办到这一步就行了。”

“我靠,我还真是猪脑子。”一班长嘿嘿一笑,“叶排长,你是什么材料做出来地,我怎么感觉跟着你,脑子不够用,老是不赶趟。”

“我想知道,你看好的那个伏少林,是怎么搞定地?”一班长想起那个难搞的龙泉武馆馆长就头大,来馆长眼高,在龙泉都可以横着走,据说,五六岁的时候,跟着师傅去大沽口,师傅一个掌中雷,劈死了要坐船偷跑的特务机关长松下三本,来师傅就此把师傅的绝学练得出神入化,十几岁的年纪去了扶桑国,跟扶桑国的国手打擂台,连胜十二场,这样的人,你跟他争徒弟,半分胜算也没有。

叶绍洪不能跟一班长说,他露了点儿地下世界的杀气,用险招把来师傅仆倒了,只是嘿嘿一笑,跟一班长说:“人该争的时候,咬咬牙,坚持那么一阵子,该有的就有了。”

“不信,你对来师傅,恐怕是用了手段。”一班长也多少知道了一些,不过,具体怎么个章程却不清楚。

叶绍洪仍是那副样子,不能说的肯定不说,把跟来师傅之间的事儿藏得严严实实地。一班长空有好奇心,想再弄点内幕,却怎么也探不出来。

两人回到房间,一班长脑瓜子突然灵光了,跟孙指导说,“刚才跟刘指导电话里要情况时,说起嫂子和萌萌,就商量了一下,我去中原那地儿把嫂子和萌萌接到省城,咱两不耽误。”

孙指导问叶绍洪:“叶排长,你觉得呢?”

叶绍洪说:“好,挺好地。”

孙指导挺开心地笑了,“本来这事儿我也挺愁地,这么办,稳当,明天一早,小范你一早就去火车站,我和叶排长把最后一个兵定下来,刘指导那边,到时再联系,你去中原,路上一定注意安全,不要急,时间足够用。”

孙指导把对一班长的称呼改成小范了,这里面可是透着不一样的东西了。

有心人才能办有心事。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亮,一班长范继明就出发了。叶绍洪和孙指导起来围着招待所跑了几圈儿。

有新招的兵开始往招待所集中了。问了问前台,是四战区猛禽特战旅地。人数不少,光是简和县就招了六十多个。

陆陆续续地,新兵们由各自的排长领着,都集中到院里。

叶绍洪看到了他家访过的那两个,他俩也认出了叶绍洪,看来,是记上仇了,他俩的眼神儿相当地不友善。俩人的家里托镇上一个副镇长给叶绍洪两个信封。叶绍洪也没看信封里是什么,就给了孙指导,孙指导把他和小范收到的信封弄到一起,交给了简和人武部的冷参谋。后来,伏少林说,信封里都是一万,连伏少林也准备了一个信封,只是,他没给叶绍洪递,他觉着叶绍洪不一样。

就是这么个由头,丢了面子,加上送了两份买定兵的钱。

招个兵怎么这么拧把。

叶绍洪和孙指导都摇了摇头。孙指导那边也有三个家访过的,文化太低了,没要,却都成了四战区猛禽特战旅的新兵。孙指导对猛禽特战旅不陌生,旅部驻地离他老家也就六十多里路,去县城赶会,都能遇上旅部的兵,那个特战旅招女兵,有时候巧了,还能看到女兵在山上打猪草。叶绍洪虽然没跟猛禽的正面碰过,可,仇恨已经拉上了,曾经1比16,干趴了人家退役的战友,虽然这个1比16是关长胜关队长有意制造地,可,确实是,叶绍洪利用地形地物,把猛禽的干趴了。

回到房间,孙指导跟刘指导那边联系了一下,刘指导那边还差两个兵,基本差不多了,明天家访完了,就能定下来。两人商量了一下,决定去川中省会汇合,一起等专列。

“叶排长,我去家访,把最后一个兵定了,你跟冷参谋说一声儿,咱们也把新兵召集起来,明天去川中省城,让冷参谋帮咱们包一辆面包车。”孙指导和叶绍洪来云西,一直没用命令的口气。

叶绍洪却知道到时候了,唰地一声站起来,给孙指导敬礼,响亮地答:“是!孙教导员,保证完成任务!”

孙指导也站直身子,回礼。

领兵的,给新兵的第一印象特别重要。从新兵离开家的那一刻,就是部队的人了。

叶绍洪把平时舍不得穿的毛料军装穿上了,穿上军战靴,戴正帽子,去了冷锋的房间,冷锋也跟叶绍洪一样,板板正正地敬礼,把话听完,事理清楚了,就开始安排。

上午10点半,十个兵来了9个,有一个,说是现在就在省城。就是孙指导最后定的那个鲁小东。鲁小东的老爸在省城开公交车,要不是当兵,鲁小东就直接在公交战线上奋斗了。

冷参谋有点儿做难。这部队召集新兵,不能这么随便,这第一回,就把部队的纪律撂一边儿,到部队的话还能刹住车?冷锋坚持要通知镇上的武装部,赶紧让鲁小东回龙泉集合。

孙指导倒没死抠纪律,跟冷锋聊了几句,冷锋给鲁小东老爸的公交公司打了个电话,说得很严肃,在省城老老实实守在家里,哪儿也不能去,晚上6点准时到川中军分区招待所报到,迟到一分钟的话,你孩子这兵就别当了,咱龙泉想当兵的多得是。

就这当口,招待所里有人吵吵起来了。

猛禽特战旅那两个新招的关系兵,抢五中队的面包和矿泉水。伏少林二话不说,给夺了回来。

也就是一错眼的时间,叶绍洪带着两个新兵去拿订好的火腿和真空包装的牛肉。

五中队给新兵的伙食明显比猛禽特战旅的高一个档次。这跟当初叶绍洪去五槐,在火车上看到的五槐教导队领兵的买的那几大箱吃食一样,光从包装上就能看出来,不是三无食品,产品标识一点儿都不带差地。

猛禽那边儿地就不行了,面包是随随便便的包装,火腿连个象样的标识都没有。

这里面的道道,懂的人不说也明白。

这怎么说,该花的钱没花到位哪,四战区猛禽特战旅领兵的那位。

五中队的新兵统一的特战背包,人不多,看起来特别精神,他们的家里都没花一分钱,说起来特别有底气。孙指导、叶绍洪、一班长范继明,坚持的原则都是一样地,不在新兵的家里吃饭,严格按照不拿群众一针一线的纪律,不打折扣。

五中队纪律严明的形象其实从家访就开始了。

伏少林的硬气这时就看出来了,论打,再来两个也丝毫不惧,论理,论军纪,你猛禽的破兵,都没啥说道。

破兵。这词儿,有点儿太生猛,太直接了。

“怎么了,这是?”猛禽那边有个一杠一星的排长走到伏少林的跟前。

“拿人东西,不经过人同意,这叫偷,你们这招的什么破兵。”伏少林一看那排长的样子心里就烦了,这什么排长,身边怎么还跟了个姑娘,看着就不象正经人。

“呀!呀!呀!哪儿的,你们是哪儿的?”一杠一星鼻孔朝上了,嘴角一抽一抽地,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那么一股儿傲气,让他眯着眼看了看伏少林,“没看出来,还是练过地。”

“要练练?”一杠一星仍然抬着下巴,鼻孔朝上,眯着眼。看他这驾轻就熟的样子,弄不好这是他的招牌动作。

“练就练!怕你不成!”伏少林亮开了南拳的架式。

叶绍洪把伏少林拉到了身后,“别冲动,打架别跟这种人打。”

“呀!呀!呀!这位,也是一杠一星,你这眼神儿,不对啊,我这种人,你看不上?!”一杠一星眼睛睁大了,“哪儿的兵,特招的武术队的?这很有意思,来,咱就喜欢杠练过武术的,咱猛禽的从来不怕打架。”

“打,打你个龟儿子!”穿了一身肥大作训服的越宝珠突然冒出来了,二话不说,一个横门绊腿,接着右臂鞭扫,把一杠一星砸地上了。

092 谁打都是打!

这场架还真打狠了。

猛禽特战旅的一杠一星被人砸地上了,这面子丢得太大了。猛禽那边一个一杠两星加入了。

越宝珠又是横门绊腿,右臂鞭扫,一杠两星也倒地了。

又一个一杠一星加入,这货也起了拳架子,太极的起手式。

伏少林有点儿着急,问叶绍洪:“排长,要不要拦着?”

叶绍洪问伏少林:“你这个学霸师弟,再打一个没问题吧?”

伏少林说得很干脆:“要都是跟第一个怂货一样,再来俩也没事儿。”

“那就这么看着。”叶绍洪跟伏少林这一帮新兵,就这么看着越宝珠跟三位猛禽的人缠斗,那位一杠一星倒地三次了,仍然不屈不挠地爬起来争面子。

后一位的那位一杠一星,很鬼,专找越宝珠的空档偷袭。

越宝珠跟他缠斗了几次,突然跃起,扭身横门腿,击在他的胁下,这位一杠一星闷哼了一声,趴到了地上。

“好,弄死他狗日地……还敢偷袭我六师弟。”伏少林声儿不大,叶绍洪能听到。

“叶排长,怎么不让我打!越宝珠也是咱五中队的兵,谁打都是打。”伏少林纳闷儿,他知道越宝珠弄了什么鬼,那个鲁小东没去省城,就在家里哭呢。越宝珠非要顶了鲁小东的名额,没办法,鲁小东的老爸拜了来大平当师父,从武馆这儿论,越宝珠比鲁小东高一个辈份,鲁小东怕越宝珠怕得要死。

“他怎么会是咱五中队的兵?”叶绍洪感觉伏少林的话味儿不对,这里面有事儿。

“越宝珠顶了鲁小东的名额,鲁小东不敢来。”伏少林说。

“这事儿闹得,快让越宝珠停了,你在这看好了,给我找个人,带我去鲁小东家。”叶绍洪急了,这越宝珠胆子太大了。

孙指导来了,身后跟着哭了一鼻子的鲁小东。孙指导听冷锋打完电话,就觉着事儿不对。龙泉镇这边的家长都把孩子当兵重视得跟什么似地,怎么会无端端把孩子弄去省城。他定的兵有一个父母两人都在省城,开了个火锅店。为了孩子当兵,火锅店提早就停了,一心一意等着部队的领导家访。

问了问,才知道越宝珠弄出事儿来了。

这越宝珠。

越宝珠看到鲁小东,狠瞪了他一眼,架也不打了,几个闪身,人没影儿了。

猛禽那边不干了,把叶绍洪他们围住了。

叶绍洪更不干了,要找事儿是不,五中队的不怕事儿,他两眼瞪着那个两杠一星,“我们的兵,鲁小东,归队!你们看好了,三战区特勤大队五中队,十个新兵,一个不多,一个不少,要打架,单挑,群架随你们!”

孙指导没说什么,就站在叶绍洪身边。事儿大体上都知道了,冷锋已经给云西军分区打了电话了。猛禽招的新兵太不像话了,抢东西吃,领兵的挑头打架,这什么素质!

简和县人武部的部长政委都来了。

架是不能打了,理得讲,军队纪律得讲。

招待所会议室两边的人都坐好了。冷锋带着怒气讲了事情经过,猛禽那边的那位二杠一星憋了好一阵子没说话。

拿一杆钢笔,在笔记本子不知在记什么。

什么也没记,在瞎写呢。

“这件事,是我们猛禽特战二营纪律观念不强,招的兵素质不高,那两个兵,我们不要了,退兵。不过,我们跟三战区特勤大队的过节,我们自己处理,就不要军分区这边费心了。”四战区猛禽的这位领兵的,显然是对孙指导、叶绍洪有成见了。

记仇了。

简和县人武部政委说话了,“我看咱们也不是什么过节,都是一杆旗帜下地,有了误会,说清楚,当面锣对面鼓,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儿,一会儿军分区的首长马上过来,退兵的事儿,要是真退,我们还得给军分区首长汇报。”

话里都有话,就看最后怎么操作了。简和县这个招兵点儿,一直是萧家老爷子招兵的重点,孙指导他们没来,电话早就打过来了,谁远谁近,门儿清。

猛禽丢人丢得还不够吗?兵是你们自己定下来的,这时候说退,算不算自己打自己嘴巴。

……

午饭过后,孙指导、叶绍洪领着十个新兵,上了冷锋找来的面包车,这车是军分区接机关干部上下班的车,没用孙指导掏包车费。

猛禽那边好象还因为那两个兵退不退的事儿在蹉商。

叶绍洪在车上,听伏少林把越宝珠弄的事儿,完完整整地说了。

“叶排长,咱可得把小东看好了,越宝珠不定什么时候,又要顶包。”伏少林不放心越宝珠,这娃看准了的事儿,九百头牛也拉不回来。

“小东,把腰挺直了,怎么又哭上了。”伏少林拍了坐在他旁边的鲁小东一巴掌。

“五师叔,你说,要是越宝珠再找我怎么办?我都答应他了。”鲁小东是个软心肠,这会儿又想起越宝珠跟他说的话了。

“不理他,你别再让他忽悠了,叶排长说了,他要是去了咱五中队,简阳一中就要跟你过不去,他要是顶了你的名,这叫犯罪,犯了兵役法,你这事就大了,你以后想回家开公交车,门儿都没有。”

伏少林把兵役法都搬出来了,他也不知道兵役法里有没有一个冒名顶替罪。

这一路上,鲁小东就时不时地趴窗户,他怕越宝珠突然蹦出来。

一直到了川中军分区招待所,这老实孩子才慢慢把心放下了。

安稳过了一夜,第二天早晨起来,叶绍洪教新兵们洗脸刷牙那一套,然后,吃了自带的面包、火腿、牛肉什么地,五中队在云西招的十位新兵就被运到了火车站。

9点半上了火车,要一直等着其他新兵都集结完毕,才能发车。

11点半,刘指导、陶毅带着十个新兵来了,双方汇合。陶毅这位好显摆的八卦王,把叶绍洪这边的新兵都看了,走了几步,坐到伏少林的身边,问他:“是不是洪哥挑地你?”

伏少林恩了一声。

“我跟你说,少林,”陶毅这就吹上了,“你脸上已经打了标签了,tx8没跑了。”

“啥是tx8?”

“这个tx8,要怎么一句话说明白呢?比方说,咱们这列火车,被人劫持了,你说怎么办?”陶毅卖关子。

“那怎么办?”伏少林被陶毅两句话就带节奏了。

“这时候,突然地,直升机出现了,然后,空降,跳伞,咱们这边的车窗玻璃,咔嚓,碎了,接着,洪哥,叶排长,一个滚身进来了,然后,劫车的直接跪了。”

“不对啊,陶排长,叶排长和咱们在一块儿。”伏少林的思维跳跃不起来,哪能跟上陶毅的节奏。

鲁小东听出意思来了,“五师叔,陶排长是说tx8比五中队还要厉害。”

伏少林就不明白了,“那咱们都是五中队地,吹tx8干什么。”

“你这师叔当地,徒弟厉害了,师父不是更有面子……”陶毅正说着,忽然就看见了tx8的直升机,“徒弟们,看见没有,tx8的直升机,五中队的师傅,你们这面子可大了,tx8给你们护航。”

新兵们都沸腾了。

武装直行机。

那么个大家伙就在上面,就那么盘旋着,落到了车厢旁边的货场上。

四位特种兵,护着两个女的,后面还有个拖油瓶。

越宝珠。

这孩子真能耐,直接跟着武装直升机来了。

鲁小东看见越宝珠,赶紧把头缩回去了,“五师叔,越宝珠来了,怎么办?”

叶绍洪看到了方唯教授和方洛然。

这情节,就跟他那天在东峰火车站差不多,来了,肯定就有事儿。方唯教授来,肯定不是无缘无故地来,肯定又发现了什么。

越宝珠这个孩子真不简单。

四位tx8的特种兵把方唯他们三人送到车厢以后,就返航了。他们用的不是自己的直升机,是五战区特战旅地。

这时候,三战区快返师的新兵到了,整整十卡车。铁路方面开始调度,原先上车的好多都下来了。

叶绍洪他们这二十个人一直没动,方唯就在他们这节车厢。越宝珠故意没理叶绍洪,一个人占了六个人的座,还装模作样地拿出书看书呢。

方唯没闲下来,每个车厢都走了一遍,那个蓝色晶球出了很多数据。她这次来,还从云西地震检测网那边取了数据。

有了叶绍洪这样超级理想的母体监测对象,现在,蓝色晶球捕捉深层空间能量的准确率超过了15%,这是非常了不起的准确率。

不用说,这一批云西兵中又要出现一个都季诚,或者可能是两个。

越宝珠来得极不容易。他跟简阳一中的老师们上演了一出学霸版逃学威龙。越宝珠搭了出租车,从简阳一中校门口,到省城川中军分区招待所,再到省城火车站,一路被十几辆车,围追堵截,最后栽在了tx8的手里。tx8的四位护送方唯教授和方洛然上火车,看到那辆狂奔的出租车,还以为车上的人被人劫持了,就动手了。

越宝珠遇上了直升机上的方唯教授,学霸的人生轨迹终于发生了逆转。

科学的说服力十分十分地巨大。那位物理老师听了方唯教授的话激动得满眼含泪,握着方唯教授的手不撒手了,“我相信物理学的未来,我也相信人类的未来,宝珠终于可以放光了。”

叶绍洪在龙泉镇跟越宝珠结的梁子也算解了。要是没有方唯教授,叶绍洪可没那么大能耐跟简阳一中的老师和校长辩论科学和人类的未来,他现在,对自己的未来也把握不了。

未来是个未知数,走一步看一步比较稳妥。

094 我要饭吃

方洛然跟越宝珠坐到了一起。

越宝珠跟方洛然说,“那个熊猫糖,没骨气,胆儿小,还特种兵呢,一点儿破釜沉舟的勇气都没有。”

“那你怎么不去当状元?还这么一路追着部队,还要跟人家要他的照片。”

越宝珠的那个包包里有几张图画纸,上面画的都是叶绍洪跟那四位老兵蛮斗的工笔画,特别清楚。她是凭着都季诚写回来地信,想象着画出来地,虽然,不是那么完美地栩栩如生,可八九不离十,看上去跟真人差不太多,还有,后来,东峰的那位报社的女记者采访来大平来馆长,说巧够巧地,越宝珠竟然从那位女记者那儿弄到了单反相机拍出来的绝对清晰版的新闻照片,这一下,越宝球纯是天然地工笔画更上一层楼,直接找人彩绘了,贴到了她家里卧室的墙上,跟某些女生卧室里的明星同框并列。

那什么话来着,谁心里不都有个崇拜的对象,越宝珠同学的崇拜跟别的女生不一样,她是学霸,当然有理性的东西在加持,不盲目,还能触手可及。

方洛然的无线通讯终端响了,军报要出大稿子,有一位资深的军报记者跟东峰报社的那位女记者,马上要过来。两位记者一直跟方洛然这边联系着,方洛然军报实习记者的身份还在。要出大新闻,那可是要配合好。

话说,这一回,军报的大新闻,弄不好就出在越宝珠身上了。

方洛然的通讯终端连续响了几下。军报的那位中校记者马上来了,人马未动,粮草先动,新兵们的专列没开动,搞新闻的早就动了。

方洛然朝叶绍洪招了招手,“叶排长,过来,有人要采访你。”

叶绍洪看到了那位中校,认识,当年,在龙山镇和五槐教导队见过几面。那位女记者算得上是熟了,她从叶绍洪身上出过好几次稿子了,一男一女两位记者从越野车上下来,急急忙忙上了特勤五中队这节车厢。

中校记者名叫于若远。叶绍洪那次跟魏主任闲聊,才知道当年当兵当得有多曲折。当时,那位外县副县长的侄子要顶叶绍洪的名额,于若远跟接兵的姚鲁把事儿讲了,姚鲁当然就不客气了,把那沓装在信封里的阿赌物扔回去了。

这次,于若远正苦于找不到让人眼前一亮的新闻点,是猛禽的跟一战区的船运部队那一场架帮上了大忙,不用别人说,急火火到了火车站的于若远,亲眼看到了特种部队的直升机,看到了学霸越宝珠,这大新闻不就是往手上送吗。越宝珠这弃文从武的连番波折,太有新闻性了,要是军报上见不着东西,实在说不过去了。

叶绍洪站得笔直给于中校敬礼。

“于站长,多谢了!”叶绍洪仍然笔直站着。于若远现在是军报东峰记者站的站长,也算是东峰有头有脸的人了。

“谢什么,我还没跟你说呢,你当兵那事儿,姚干事没去给你家访,你是不是以为他,还有我,是光会吃喝的那种人。小叶,我跟你说实话吧,没去你家访你,那是被人缠住了,当年那两位女老师,大晚上地,在我们的房间里就是不走了,你以为他们是看着我帅,还是姚干事帅,都不是,是为了你,傻小子,你们老师说,我们误了这个孩子,你们部队得费心,把这孩子培养出来,当不了特别出彩的将军,也得当个能顶事儿的将军。”

于若远和叶绍洪坐下了,话又开始多了,“你们老师走了以后,我和姚干事一晚上没睡,我们俩人就琢磨,这叶绍洪是个什么来路,你们镇上的武装部长,一开始把你弄到了四战区猛禽特战旅,后来,第二天,又把你划到了我这,我当时怎么也想不通。”

“你现在懂了吧,这是一帮人帮你运作的结果,你这小子,可得给咱们好好混着,不废话了,开始采访了。”报社的女记者拿出了采访话筒递给了方洛然。

“叶绍洪,你应该算是一个老兵了,在你看来,一个学习特别优秀的学生参军,为什么你是坚决拒绝呢?”方洛然拿着话筒,先对着自己,说完了有别于一般地司空见惯的新闻通稿的采访词,把话筒对着叶绍洪。

方洛然这话一点毛病没有,她没有象那些二把刀媒体一样,把学霸这两个字当成炒作的热点。

叶绍洪酝酿后,回答:“作为一个军人来说,我首先想到的是,我们为了打赢未来的战争,部队的战斗力得到最大的提高是最紧迫地,虽然说,高精尖武器装备相对来说由文化知识较高的战士来使用,会更好地发挥它的效能,但是呢,我们首先要正视的是,我们部队现有的训练水平和武器装备,相对于某些发达国家来说,还有很大的差距,我们想在短时间内赶超,搞那种非常规的弯道超车是不可能地,也就是说,我们必须要立足于现状,最大限度地提高单兵作战能力和全兵种协同作战能力,而不是象有些人说地一样,可以坐在电脑前面,动动手指头,强敌就可以灰飞烟灭,我们必须正视的是,未来战争一旦爆发,必然是全方位地异常残酷地,甚至会对整个星球都造成毁灭性地打击,而最终决定胜负的是部队整体的顽强意志,靠的是不怕失败不怕死的精神,而这种精神,同样可以用在我们的科研人员身上,我想,如果我有权选择,我希望那些学习特别优秀的学生,更多的进入科研机构,更多的实现对未知科技领域的突破,让我们的武器和作战装备不落后于任何一个国家。”

“越宝珠同学,你认为呢。”方洛然说完,又把话筒对着越宝珠。

越宝珠的眼睛转呀转地,犹豫了一会儿,闷声闷气地说:“我觉得,每一个人都有自主选择的权利,在学校的这些年,我深感,我们所学习的东西,有很多是跟时代脱节地,我觉得很没有意思,有时候,甚至会觉得,完全是在浪费时间,有些人,”越宝珠看了叶绍洪一眼,“会以为学习优秀的学生,就该死读书,其实,部队是一所更大的大学,在这样的大学里,会学到更多的东西,会体会到更深刻的人生。”

报社女记者拍了一个完整的视频,还补拍了叶绍洪跟越宝珠三次不太愉快的对话,又给叶绍洪和越宝珠拍了一些特写的照片。

方洛然采访叶绍洪和越宝珠的视频,经三战区宣传部的推荐报给某军事军院后,在某军事学院的军事变革讨论会上,引发了激烈的辩论。

军报的文字版,最后经过几位军头的审阅,全文发了。

不是三版,而是头版头条。

题目是《提高部队战斗力是当前唯一的最迫切的任务》。这篇文章在部队团级干部以上的会议屡屡被提及。上层的讨论,又围绕着b计划展开了,对于吸收地方人才的方式,做了最大的调整。

地方大学生直接以干部身份入伍,而部队里的高科技人才也可以进入地方的顶尖大学深造。这一项重大变革,地方大学里,反映最快的是京二大学,专门成立了一个军官研修班。

这一次调整,好多大学就跟开了锅一样。

学子们未来就业的新方向啊。

……

“洛然姐,我觉得熊猫糖虚伪,他心里想了很多东西,肯定跟他说得不一样。”等叶绍洪回到他原来的座位了,越宝珠开始跟方洛然倾吐郁积在心里的郁闷。

“你好象很了解他,你一开始不是觉得他是超级蜘蛛侠吗?”方洛然对越宝珠倒是很有兴趣。

“我现在反而觉得他更是蜘蛛侠了,只不过,现在的这个,给自己套了一个保护自己的外壳。我一点儿也不后悔自己从学校跑出来,我要想尽一切办法,把他的保护壳扒下来,看看这个熊猫糖到底是什么样地。哼,他想骗我,能骗了我的人还没生出来呢。”

方洛然突然转了话题,拿出了她的手提电脑,打开一个视频给越宝珠看。

都季诚唱过的《一根竹竿刹过河》,云西的老民歌。

“怎么样?你能不能唱几句?”方洛然问越宝珠。

“我当然,不过,我还是最喜欢洛然姐的怀念,一道光的怀念,一个世界,燃着的世界,光的颜色,火的颜色,一切的颜色,世界,怀念着,光的颜色。”

越宝珠直接唱了出来。她唱的《怀念》还真不赖,唱出了那种星空的层次感,声音辩识度很高。

“洛然姐,你和熊猫糖是不是那种关系?”越宝珠人小鬼大,竟然跟方洛然聊这个。

方洛然笑着说,“你刚才都听他大论了部队的战斗力,你觉得他是会把那种关系放在心上的人?”

“我觉得他想了,还想得很厉害,只不过,他虚伪,自己不敢承认。”越宝珠似乎对自己的判断深信不疑。

“你知道我为什么来你们云西吗?我刚才放给你的那歌,在叶绍洪的老家也有一个人会唱,我还从他那儿得了一首曲子,钟颂,钟,颂,这两个字能听清楚吧,光有曲子,没有词,这个词就交给你来填吧。”

方洛然又说,“这曲子不要传给别人,过段时间,我有用。”

“好,我一定一定把词填好。”越宝珠没想到,从遇见叶绍洪开始,净是些连想也没想过的稀奇事儿。

“你的年龄,在跟别人说起来的时候,就说是十八岁吧,或者十七岁也行,其实,你知道地,我们的这个采访故意回避了你的年龄,在部队里,不计较你的年龄的人,就只有我那个老妈了,她只关心,你以后会不会是象蜘蛛侠钢铁侠一样的超人。”

方洛然跟越宝珠说完这些话,就开始弄她的燃人类音乐了。

越宝珠怕打扰她,就换位置去了叶绍洪那儿。

她饿了,跟叶绍洪要面包和火腿。方教授说了,以后就在五中队,跟着叶绍洪,算特招兵。

“我要吃饭。”越宝珠见了叶绍洪也不客气。

“六师叔,先吃我的吧。”鲁小东跟做了什么亏心事儿似地,从背包里拿出面包和火腿。

“不要你地,我也是五中队地,你们该有地,我也应该有。”越宝珠一屁股坐到了叶绍洪的旁边。

叶绍洪跟没看见他一样,闭着眼。

“我要饭吃,你听到没有?”越宝珠推了叶绍洪一把。

“我们五中队这次来云西,只招了二十个新兵,吃地喝地早就买好了,少林,你给他念念花名册,看看有没有一个叫越宝珠地。”叶绍洪把眼睁开了,拿出了自己准备中午吃的那份面包和火腿,“你要是真想吃,就吃我这一份,就等于是欠我地,等你找到你的部队了,再还我,或者,不用还,就当我拒绝你当兵的一份赔礼。”

“我要跟你说清楚,部队对兵员的掌控是非常严格地,一个萝卜一个坑,半途加进一个兵来,你知道要谁批吗?至少要少将级别地才批得了,所以,你现在,跟少林,和小东都不一样,你要想吃你的那份面包和火腿,至少要等到下个月新兵集训,花名册上有你的名字了,才有这个资格。”

095 有点儿霸道

越宝珠吃了叶绍洪那份面包和火腿。其实,她想要吃饭不用跟叶绍洪这硬赖,火车站那边有专设的新兵接待处,到饭点了,跟着队伍进去,铁定有饭吃。

新兵召集期间,每个战区都会在比较大的站点设立接待处,这也是后勤必须的保障。

时间到了下午1点,火车准备启动了。

火车站的入口一下子聚集了二百多新兵。

四战区猛禽特战旅地。这帮人,除了在云西跟叶绍洪他们出了那档子事,在川东又因为运兵没找着车,跟一战区北海船运部队动上手了,一共打伤了十几个人。

事儿弄得这么大,还想着赶上专列。

五战区军调处火大,让火车站这边的军调办卡住了他们。

卡了猛禽的,还要特别上心地帮着一战区北海船运部队领兵的找战区军院的军医,把受伤的新兵仔细检查了以后,处理好伤口,上了药,一点儿也没敢耽搁,用了战区车队的车,把一战区船运部队的新兵运到了火车站。

两边的人在火车站入口又遇上了,气氛很尴尬。

不过,北海船运队的直接进了火车站,猛禽的人却只能干等着。

猛禽那位领兵的,脸上挂不住了,请示了他们的领兵团长,往里硬闯,火车站军调办的人硬是没拦住。

也是急眼了,要是赶不上这趟专列,预定时间内赶不到四战区了,这事儿可就说不过去了,肯定要有人背处分。

军调办的人还真拿他们没办法,人都进去了,又不能动手,只好请示五战区军调处。

猛禽的进了站台,就那么傻站着。没调度,去哪儿?

“自己找,找空车厢。”那位跟叶绍洪和孙指导有过节地两杠一星倒是不笨,朝楞着的几位领兵的喊了一嗓子。

空车厢还真没有了,本来军调处卡的就是他们,那两节加挂的车厢就没挂上。

那位脸上带着伤的一杠一星找到了叶绍洪他们这节车厢,一看车厢那么多空位子,眼热了。

“上!”一杠一星嘴里吐出一个字,猛禽的新兵们跟疯了一样,就要上车抢车厢座位。

“我看谁敢抢,滚下去!”越宝珠站起来了,逼着那位一杠一星一步步往后退。

那位一杠一星滚是不想滚,可架不住越宝珠一言不合就动手,一个横门绊腿,那位一杠一星,步子没稳住,身体往下一倾,十分不情愿地摔下去了。

越宝珠站在门口,跟个门神似地。虽然看上去很瘦,却一点儿不弱,挺霸道的门神。

伏少林问叶绍洪:“排长,宝珠这么做对不对?”

“对!很对!你没见刚才tx8怎么护送方教授来的吗?就算这车厢上只有方教授一个人,猛禽的也没资格上这节车厢。”叶绍洪实话实话,不夸大。

“走,咱们也去车厢门那站着。”叶绍洪站起来,身后跟着陶毅和伏少林一帮有事真敢上的新兵。

孙指导和刘指导看着他们几个,想憋住笑没憋住,新兵们都跟着笑了。

猛禽的新兵就那么站在站台上,无所适从。

兵和兵不一样,官和官也不一样。

越宝珠回头看了一眼叶绍洪,他心里对熊猫糖的感觉又有些不一样了。关键时候,他还真能顶起来。

“你们三战区特勤大队的凭什么占着一节车厢!”猛禽的一位一杠三星气不忿,冒出来一句。

叶绍洪说了一句:“有种你们跟五战区要几架飞机,直接空运回去多好,火车慢,要三天两夜才能到你们四战区。”

他这话就随意了,有点儿儿戏。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大场合,顺嘴就这么说了,再说了,两家不是有过节吗?这帮猛禽的欠收拾。

“你们以为天底下就你们四战区猛禽特战旅是特种部队,谁都瞧不上!今天,你们准备一对一单挑,还是三对一,或者四对一?”

陶毅这是给猛禽上眼药,哪壶不开提哪壶。猛禽的在龙泉把脸丢大了,丢到姥姥家了,这火车站里的兵,好多想跟猛禽地练两动。

那位一杠两星憋不住了,走近叶绍洪,指着叶绍洪的鼻子,“老子今天就跟你,一对一,不死不休!”

孙指导怕叶绍洪冲动,提醒一句:“不能在这打架。”

“我知道。”叶绍洪看了看眼巴巴盯着他的新兵,“你们都记住了,咱们军队,是为了保家卫国而战斗的军队,不是打架的流氓,凡事要讲道理,守纪律。”

这话说得,不打架,却故意和陶毅一唱一和地挑逗人家猛禽地。

他对着那位几乎要暴走的一杠两星:“别冲动,你们来是为了坐车走人,这样吧,我们在门口站着,你只要能上来,你们猛禽的新兵,能上来多少就上来多少。”

“好,一言为定。”一杠两星脑子已经乱了。

败军之将何敢言勇。

这货就这么不加考虑地入坑了。

都说斗智斗勇,还有兵者诡道也,事到临头了,却就不动脑子,照实说,就一杠两星那点斤两,还不够越宝珠一个人看地。

一杠两星拼了,拉开架势,前冲,到了车厢门口,却被叶绍洪生硬地撞了回去。论撞,一杠两星的吨位不行,下盘没根。

再来,一杠两星这一回冲着陶毅过去了,陶毅太坏了,一引力,一杠两星撞到车厢的铁板上了。

撞铁板,这都可以是典故了。

一杠两星的第三撞没撞成。五战区城市警备司令部纠察队的来了。军调办是协调单位,不能强力带人,纠察队的就不一样了,直接强制带走。纠察队这一来,动静特别大。一帮黑着脸的拿着加上警棍的纠察,先把肩上带杠带星带到了铁路派出所的问讯室。

堂堂的特种部队,在火车站还能不能再丢人了,你们误了时间,纪律扔到一边,硬来,现在灰头土脸地被限制行动了。这怨不得别人。

又一批配了微型冲锋枪的纠察,把猛禽的那些新兵,驱离了站台。

火车终于开动了。

叶绍洪他们,一路顺风,再没有什么波折。五中队的二十个兵,顺利进入中原省城,在省城火车站,一班长范继明把孙指导的家属和孩子带来了。

一起上车的还有三班长。三班长是去参加他的启蒙班长老爷子的葬礼了。那位老爷子的去世是国家的巨大损失,军队的巨大损失。雷大将军也连夜坐飞机去了,那天,光到场的将军也该有五十多了。

葬礼很隆重,那位老爷子是军中股肱,实干派,军队确实失去了一位顶梁柱。

……

按照招兵计划,五中队还差十名新兵,满队长跟孙明和班勇正,已经去了东峰第一医院,安排两个县的新兵体检了。

四中队和五中队都很忙。四中队主官工作交接,五中队新任干部还都不熟悉情况,新兵来了,就要开始训练,事儿一堆。

冒队长和孙指导的孩子都要安排上小学,公事和私事儿都弄到一起了。

忙乱了三天,两个中队总算恢复正常了。

就是越宝珠还不好安排,特勤大队那边在等雷大将军的批示。越宝珠却跟没事人一样,成了叶绍洪的跟屁虫,叶绍洪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

十四岁,虽然比同龄人成熟一些,可还是太任性。

越宝珠特招准入的命令没等来,倒等来了叶绍洪的一个消息,政治处魏主任亲自派了车来,让叶绍洪参加东峰市双拥模范城的庆典。东峰市给了叶绍洪一个荣誉市民的称号,不光有称号,还给了一笔钱。

事儿确实多,还推不掉,叶绍洪只顾得上跟同村的那个李放说了几句话。李放来了五中队不太适应,带他的都季诚狠不下心来,要求没那么严,这李放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好了。

“记住了,要想混出名堂来,要十倍百倍地努力,别有其他想法。”叶绍洪临上车的时候,嘱咐了李放一句。

和魏主任一起到了东峰市的那个接待大领导的宾馆,叶绍洪这是头一回跟老家的父母官坐到一起。

今天这庆典,连小朋友都出动了,挥着手里的鲜花,欢迎东峰市的荣誉市民叶绍洪。

东峰市的李书记握着魏主任的手,王市长握着叶绍洪的手,并肩朝主席台走。这好象有点太亲近了,叶绍洪很不适应。

上午的活动,魏主任大论了一下军民鱼水情,叶绍洪简单发了个言,无非就是要继续奉献青春保家卫国一类的豪言壮语,这话要是越宝珠听到了,肯定又要说,熊猫糖太虚伪。

中午吃了顿很丰盛的午宴,晚上还要观看盛大的歌舞晚会。叶绍洪跟魏主任商量了一下,满队长那边正忙着定兵,叶绍洪对县里招兵的那些地方比较熟,可以帮上大忙,魏主任同意了,跟那位副市长参加那个晚会,让叶绍洪去协助满队长。

叶绍洪坐了长途公交车,去最后招兵的那个县的武装部跟满队长汇合。

还有五个兵要定下来,体检都合格了,就要看看是不是关系兵,身体和文化素质能不能过关。

满队长晚上家访了一个兵,弄了个待定,回到军分区第二招待所,和叶绍洪一起看简历。满队长把那个待定的兵的情况跟叶绍洪说了。

跟叶绍洪同在一个高中,低两级,这孩子跟叶绍洪对脾气,有事儿没事儿就凑叶绍洪跟前,练练短跑和5000米,高一高二成绩很好,升到高三了,成绩突然下降了,不想考大学了,想到部队跟着叶绍洪混。这小子主要是听叶绍洪在部队混好了,心也野了,山里的高中盛不下他了,故意的把成绩弄差了。

叶绍洪挠头,这小子,怎么自己糟贱自己。

“满队长,这个兵,我劝退,咱不能耽误他,将来,他考上大学比在部队里好,要真是人才,他上了大学,毕了业,咱再把他弄到部队。”

“就这么办,我再分给你一个,你和班勇正一起,能定就直接定下来,咱就两天时间了,明天定下来的话,后天下午咱们跟快返二师的新兵一起回中队。”满队长是个利索的人,简历看完了以后,跟孙明分好了任务。

晚上十点,正准备睡觉,满队长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拍脑袋,“叶排长,你该回马鞭山看看,这都快到你家门口了,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不了,说是近,这儿离我老家,越野车也得跑三四个小时,下次吧。”叶绍洪不是没想到,他心里有计较,冒队长和孙指导家里都有事儿,人家都还是什么也没说,就替五中队忙活。咱这个算什么,就算有时间也不能回去。

遇到事儿了,掂量好轻重。老爹早就交待过这样的事儿了,不能关键时候拎不清。

“也对,睡觉。”满队长心里再不琢磨这个事儿了。

第二天早上,叶绍洪就和班勇正早早地去了那位同学的家,四十里的山路,人家军分区招待所的司机都有点抱怨了。

“你这家伙,连课也不上了,就在家等着穿军装呢。”叶绍洪看到了那位低他两级的同窗,一脚就踢屁股上了,“你折腾个屁,老老实实上学去,我这一关,你过不了。”

096 硬杠杠

“你叶绍洪能当兵,我计秒怎么就不能当,你跟我这装什么霸道。”计秒不干了,伸腿抡胳膊地要跟叶绍洪走几招,结果,半点儿也没讨了好,屁股上又挨了几脚。

“呀,还真邪了门了,又长能耐了。”计秒又试了几次,仍然是自己挨打。

叶绍洪不跟计秒闹了,搬了院里的凳子给班勇正,计秒的父母也从正屋出来了。

“咱们长话短说,计秒你心野我知道,我直接跟你把话说透了,你呢,还有半年时间,抓紧复习,考上大学,现在部队改规矩了,等你大学毕了业再进部队,一进部队,就是中尉、上尉,比你现在当兵,前途好得多。”

计秒的父母一直点头。叶绍洪说的话他们信,叶绍洪和计秒在一块儿,一向都是叶绍洪拿主意,以前计秒动不动就跟人打架,认识了叶绍洪以后就没那么野了。自从叶绍洪走了,计秒又成老样子了,成了家里一愁。计秒说要当兵,他老爸老妈也说不听,只好由着他。

计秒不停地抓头发。

叶绍洪从包里拿出一张京二大学天体物理系的招生简章,“计秒,你就照这个大学的分数拼吧,考上了咱俩还在一块儿,那大学里漂亮妞多得是。”

叶绍洪知道计秒的七寸在哪儿,也不跟他罗索,朝计秒的父母敬了个礼,“叔,婶,我走了,记得把计秒看好了。”

“怎么了,你这孩子,先吃了饭。”计秒的老爹老妈都没反应过来。这隔了一年多时间没见,这孩子跟以前太不一样了。

“部队的纪律,饭肯定是不能吃了,走了。”

叶绍洪和班勇正利利索索地出了院子,军分区招待所的司机已经发动开车,两人上车以后,车就突突地离开了计秒的家。

这一番家访,倒让叶绍洪心里边也突突,山里孩子太想出去了,哪怕看到一点儿光亮,也要往上扑。其实,计秒考大学的光亮,比当兵会更大。

叶绍洪没再去多想,让司机开着车去下一家。路挺远地,看着司机连续地跑车有点儿累,叶绍洪就绕了一点道儿,在镇上停了车,找了个饭馆吃饭。

四菜一汤,没超标准,菜的质量挺好。一路上听司机聊吃地,叶绍洪大概知道司机喜欢吃什么。

司机也姓计,叶绍洪专门给司机弄了一个小盘,用公用筷子夹了他爱吃的菜饼卷干扁牛肉。这是叶绍洪在饭局中学到地,他也不知道对方喜不喜欢,依葫芦画瓢地学着用。

司机挺受用,有点儿受宠若惊的感觉。他是开面包车的司机,很少有人跟他这么礼貌。

“计班长,再跑一家,咱们就可以回去了,我吧,刚调到特勤五中队,现在正是创牌子的时候,上头的要求特别严,没办法跟有些部队那样,你没看我现在,其实也就带了一个班,这急需着招起新兵来,抓紧训练,咱山里孩子,得努力,有些不明不白的事儿,咱不能干。”

叶绍洪说完话,喝了一大杯子水,还给班勇正倒了一杯,“咱们在这饭馆,多喝点多吃点,到了郑铁家,还是一样,纪律不能松,我觉着吧,可能时间要稍长一点儿,满队长跟我说,那个兵,身体素质可以,就是岁数可能不够。”

班勇正很硬气地说:“行,叶排长怎么说,我怎么干。”

班勇正吃了两份卷饼,干扁牛肉也吃了不少,三个人把四个菜吃光了,汤也喝了,没浪费。

稍休息了一会儿,11点50出发,跑了一小时零40分钟,到了郑铁家的那个村子。

郑铁的父母,郑铁,还有他的两个姐姐都在村口等着了。

五龙岔村。村里没什么人,这个季节,年轻的在外面打工都没回来,有不少在外面赚了钱地,都搬到离县城比较近的村子了。本来按照籍贯回避的规定,叶绍洪是三潭县的人,不应该来郑铁家,不过,这个兵,是满队长要招地,叶绍洪算是给满队长干的活儿。

郑铁的个头不低,至少得有175。

身体结实,协调性,看起来也不错。怪不得,满队长那意思,最好能定下来。

郑铁的爹是退伍老兵,打过仗的退伍老兵——说多了都是泪,腿没了,还是没跟当地民政的要什么条件,就回老家务农了。

拄了一根拐杖的郑铁的爹,话不多,叫郑铁的娘领着叶绍洪三个人进了郑铁的家。石头屋的老院子,虽然年头有些久,可看起来特别清爽。

五龙岔的青面石盖的房子,相当结实,防震。那年三潭县闹地震,最出眼的就是五龙岔的房子,一间没倒。

郑铁的爹拄着拐走得慢,叶绍洪他们进了院子,等了一小会儿,郑铁的爹才慢慢跟着进来了。郑铁的两个姐姐忙不迭地给叶绍洪和班勇正搬椅子。郑铁会木匠活,椅子是他做地,本地的老做工,不用钉子。

这跟叶绍洪那龙山镇上的老木工一样,做出来的东西不太好看,可结实,特别耐用。

郑铁的爹放好拐杖,坐到椅子上,开始发话:“铁他妈,你就不用在外头忙活了,饺子包好了没有,抓紧,铁他二姐,你去你三叔家,把你三叔叫来。”

听郑铁的爹这口气,就跟指挥三军的将军一样,说出来的话,只能遵令执行。

铁,郑铁的爹称呼郑铁,就一个字,铁,连带着铁他妈,铁他大姐,铁他二姐,郑铁的三叔来的时候,就是铁他三叔。

郑铁的三叔是村主任。他这村主任在郑铁的爹跟前,就跟个勤务兵似地。郑铁的爹让他拿茶壶他就拿茶壶,让他倒水他就倒水,让他坐着他就坐着。

“铁他三叔,铁的情况,我说了不行,你现在代表村里,跟五中队的叶排长汇报,好好汇报。”铁他爹又发话了。

“好,哥,我可如实说了。”铁他三叔喝了口茶水,从怀里掏出了两页纸,念:“郑铁,籍贯,三潭县富水镇五龙岔村,年龄十八岁,括弧,虚岁,又括弧,学历,高中一年半,优点,身体素质好,吃苦耐劳,听话,服从命令,甘为他人着想,不怕牺牲,缺点,不爱念书,脑子不是特别灵光。”

“哥,我念完了。”铁他三叔一脸恭谨的看着铁他爹。

“坐下。”铁他爹相当严肃地说。

“叶排长,”铁他爹看着叶绍洪,“我家铁,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岁数上,这个十八岁,我要说清楚了,要按部队上的周岁算呢,是十六周岁,按说,要是按死板了说,不行,不过呢,我也当过兵,我当兵是十七岁,十七周岁,这都这么过来了,所以呢,我觉得,十八岁,带括弧,说得过去。”

班勇正插了一句:“老班长,十八周岁是个硬杠杠,带括弧恐怕不行。”

叶绍洪没说什么,一直在听着。从进了郑铁家,他就觉得郑铁家里的气氛不太对。铁他妈,他大姐,二姐,对着铁他爹,都好象见了老虎一样,不敢抬头。

郑铁也一声不吭。

弄不好,郑铁当兵的事儿,闹出过大动静。

铁他爹突然笑了,他这笑,不对,带着怒。

“硬杠杠,你这位班长说是硬杠杠,好,你说硬杠杠!”铁他爹呼地一下站了起来,“铁,带两位班长去那屋,去看看硬杠杠!”

叶绍洪楞了,铁他爹这是要亮底牌。

那屋。

那个供了六个牌位的屋子。

叶绍洪和班勇正跟在郑铁的后面,进了那屋。

某集团军侦察连烈士某某某,职务,连长,烈士某某某,职务,副指导员,烈士某某某,职务,副连长,烈士某某,职务,一排长,烈士某某,职务,四班长,烈士某某某,职务,卫生员。

叶绍洪看到供桌旁有香,就跟郑铁要了打火机,把香点着了,恭恭敬敬地给当年的烈士们上香。

为国捐躯者,后人当永远缅怀。

外面的铁他爹,看到叶绍洪从那屋出来,手有点颤抖地拿出一个电话本。

“铁他三叔,你拿着,去屋里打,就打那本子上第一个电话,通了,别说话,给我。”铁他爹人怀里掏出一个电话本,给了铁他三叔,看着铁他三叔去正间屋里打电话。

电话通了。

铁他爹拄着拐杖,进屋,拿了电话听筒,手抖得差点儿没握住,“你是邓树民?我,我叫,郑卫国,573团侦察连代理连长,我为了我儿子当兵,跟你,邓政委走后门儿了,我儿子郑铁,虚岁十八岁,高中念了一年半,今年要当兵,来领兵的班长说,十八岁是硬杠杠,我这个,我就是想让邓政委跟他们说说,十八虚岁是十八岁。”

“大叔,十八虚岁是十八岁。”叶绍洪走进屋子,握住了郑铁他爹另一只颤抖得越来越厉害的手。

“老班长,坐下说。”班勇正也说了一句。

铁他三叔搬了根凳子放到郑铁他爹屁股后面,郑铁他爹坐下以后,电话那头传过来的邓政委声音是哽咽地:“老郑,我想你啊,你这些年……过年你都躲着我……好了,我现在就去看你,你儿子的事儿,不用你操心了。”

没想到,这次家访,连宁海军分区政委都惊动了。

下午5点40,邓政委来了。

穿着便装。

郑铁他爹看到邓政委,两只手放在腿上,紧握着,喉咙一鼓一鼓地,忍了又忍,却怎么也没忍住,猛然间,老泪纵横。

却硬是站得笔直,给邓政委打了一个敬礼。邓政委慢慢地抬起右手,敬礼,眉头紧拧着,想说话,却什么也没说,只是,也忍不住流泪了。

两位老战友抱在一起,不住地拍着对方的肩。

……

邓政委来了,家访就是另一种味道了,不光饭得吃,那酒也得喝叶绍洪和班勇正跟邓政委一起,在郑铁家吃了饺子,吃了山菜团子卷肘子肉,吃了鸡蛋面疙瘩饼,喝了玉米茬子稀饭,还喝了三杯烧酒。

司机计班长只吃了几口就去另一个村子接人了,军分区接待处那边要接几位老民兵,参加茶话会,这边有一个正好路近。

郑铁这个兵铁定了。

邓政委想让郑卫国去宁海军分区招待所住段时间,郑卫国没答应,说是在家里挺好,不能给部队添麻烦。

邓政委走的时候,把郑铁带上了。

临上车的时候,郑卫国怕儿子在外面没数儿,塞给他三百块钱,叮嘱他:“你没穿军装前,不能花部队一分钱,军费一个子儿也不能乱花。”

097 又遇上老冤家

满队长那边,新兵已经开始集结了,兵都定了,就差郑铁了。满队长对郑铁这个兵也用了心思。简历上,十八岁带括弧,这里面肯定有说道。满队长问三潭县人武部的车参谋,车参谋说,是个好兵,郑铁他爹是退伍老兵,政治上没问题。

有一点儿可以肯定,不是关系兵。

这就很好。

叶绍洪从邓政委手里,把郑铁要过来了,叶绍洪说,明天新兵就要集结,住在一起方便,而且安全。

邓政委说,这个兵可别给我带差了,要是雷大炮瞧不上眼,我就直接留在宁海军分区了。

东峰市和宁海市的部队,跟雷大将军还真是千丝万缕的联系。邓政委跟雷大将军在战场上遇见过,虽然只有半天多的时间,可交情不浅。

叶绍洪和班勇正带着郑铁回到了军分区招待所。有新兵看见们他们,老远地打敬礼,挺响亮地喊:“排长好,班长好。”

叶绍洪和班勇正站得很板正的给他们回礼,这都习惯成自然了,给新兵们的第一印象不能马虎。进了满队长的房间,叶绍洪先介绍了一下郑铁,满队长很满意,拍了拍郑铁的肩,“五中队,以后就是你的靠山,好好干。”

班勇正给郑铁发了军装和特战背包,面包、火腿、矿泉水这一系列吃地喝地东西。郑铁和两个刚过来的新兵住在一个四人房间。

满队长这个人安排事儿相当稳,新兵集结尽量提前,防止出现一些意想不到的情况。别到时候跟某特战旅似地,在火车站撒泼打滚儿也没赶上专列,听说,四战区干部和军务部门连夜开了会,一下子撸了四五位肩上带杠带星地。

叶绍洪倒是没打听某些人的惨状,他把计秒和郑铁的情况详详细细地汇报了。

“叶排长,我听说,你在云西也定了一个不够岁数的。”满队长对叶绍洪,从一开始就不是上下级的那态度,完全平级。

tx8铁定要的人,开玩笑吗?晋升速度肯定跟飞一样,前途无量。

叶绍洪说:“我哪有那个胆,14岁的兵,还是个学霸,我都快疯了,根本招架不住,是雷大将军的夫人方教授要的,算特招,不在咱们的名额里。”

“只要是好兵,岁数小点儿就小点儿,管他呢,咱五中队不管那些乱七八糟地,就是要好兵!就这一个条件!”

满队长在正排职熬了那么多年,积累了一些厚积薄发的经验,现在终于得到机会,可以放开手脚干了。

五中队最后的十个兵,走得很顺利,先是跟快返师的兵一起比了几句口号,专列只坐了一个半小时,就回到东峰市了。

下午1点20到达五中队。

四中队和五中队全体集合,在门口列队迎接。

郑铁走在最前面,人很精神,就是头抬得有点儿高了,太紧张了,走路都有点僵了。满队长下了力气挑的十个兵,真出眼。

接下来的时间,就相当忙碌。

每个兵都要重新写简历,郑铁的简历上,年龄那一栏,十八岁,不带括弧了。

满队长简单开了个会,定下了五中队去特勤大队新兵营带兵地人员。新来的陆副中队负总责,一班长叶绍洪,二班长都季诚,三班长冷涛,这是特勤大队的要求,排长当班长。满队长、新来的区副中队,孙明,三排长陶毅在家里带老兵们搞冬训。

越宝珠的特招准入令还没下来。

满队长也不着急,把他编在一班,跟着叶绍洪。花名册先加上了他的名字,反正是早晚的事儿。

五天后,三战区特勤大队新兵集训的通知来了。

集训地点是七王镇军马岛。荒凉的军马岛大变样了,建起了相当气派的综合训练基地。雷大将军看中的地方,两手准备,两手都很硬。万一综合训练基地用不上,就用四中队的立体综合训练场,这个训练场整修得几乎挑不出漏洞。挺及时,特勤大队的综合训练基地,按时交付,一天也没耽搁。虽然是刚要过来不久,可整修得规格也相当高,从tx8那儿学来的东西,几乎都配套上了。明年七月份,三战区和四战区的特种兵对抗演练就定在七王镇综合训练基地。

还是那句话,从难从严从实战出发,一切为打赢。

万事俱备。四中队二十个新兵,五中队四十个新兵,整装待发。

一声出发号吹响!不是中队那唱机发出来地,是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司号员现场实地吹的出征号。

一般地部队里很难见到的司号员出现了,叶绍洪也是第一次见到司号员吹号。四中队以前的一日生活起床号开饭号熄灯号,都是放上面配发得那种黑胶的镭射光盘,这什么时候出来了一个司号员。

这号听起来真带劲!是老首长给的一个惊喜,突然地就安排了这么一个惊艳的动作。

从这一天起,四中队五中队的一日生活都会有这位司号员吹号,号响就是命令!

三辆卡车,插着彩旗出了中队大门,到了战术训练场转了一圈儿,沿着西磁山去图寺镇的公路,走了半个多小时,汇合了两栖侦察队的新兵,一路上,又汇合了一二三中队的新兵。

叶绍洪看到了卫参谋长的指挥车。卫参谋长身边有一个人,他是这次新兵营的营长。

赵连宽。从快反一师的副营长升任特勤大队的战训处正营职参谋,有海外执勤背景。这一次新兵集训,这位赵参谋任营长,训练难度不会低了。

至少不会低于快反师的新兵训练难度。

另一位,新兵营教导员,来自二战区劲风特战旅,名叫刘震,特战二营营长,军事转政工。

刘震已经坐镇训练基地的指挥中心。

四中队和五中队到达目的地后,营地分在了d31,合编成新兵四连,演练时的代号就是d31。这么个编排法,跟原来内勤部队完全不一样了。

整个训练基地,网格化了,训练也不是老一套地队列加战术,新兵连期间,就要加进装甲协同和直升机直降式跳伞,还有相当磨人的基础攀登。

新兵集训长达八个月。集训结束,意味着从新兵到老兵的身份彻底转换。象越宝珠和伏少林这样的兵,可能三个月的时间,就会发生脱胎换骨的变化。沙路训练叶绍洪,也就差不多是三个月。

兵和兵不一样,经过严酷训练的兵尖子跟普通的战士,差距会越拉越大。

合编后,五中队陆副中队任d31的连长,四中队新来的张副中队任指导员,叶绍洪仍然是一班长,都季诚二班长,三班长冷涛,依此各班的序列基本没变,四中队这次来带新兵的是六班长和七班长,他们正好也排在了后面。

没有排的指挥序列,直接是由连到班。雷大将军经常会别出心裁,试验他的快速指挥系统。

新兵训练的第一天,依然是队列。

排头兵郑铁,站得确实有样子,排尾兵越宝珠就马马虎虎了。

练站。叶绍洪没学四中队老班长们的那些损招,用黑活儿折磨新兵。叶绍洪和都季诚的两个新兵班,一色的山里兵,不需要跟他们太多的鼓动和强调纪律。

家访定兵的时候,就跟他们说了,进了特种部队,除了吃苦还是吃苦,而且,不要当逃兵,当逃兵不仅自己丢脸,部队的脸,父母的脸,老家的脸,尤其,带兵班长排长的脸,都没地儿放。

凭自觉,凭本心,这一站就是一个星期。

都季诚对李放也放开手了。

就连不太守规矩地越宝珠也好多了,没那么多小动作了。这个学霸,身体动作特别协调,学东西特别快,还懂得整体配合,他在学校军训的时候,基础的队列动作就难不住他了。

他也有他的毛病,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躲在角落里的越宝珠,会对跟他并排床位的鲁小东搞一些非常规的教导。伏少林有时看不过眼了,还要给鲁小东撑腰。

传武的弟子,半夜里要起来练拳。一天不练手松,来前,武馆的来大平师傅,都跟叶绍洪交待过。再说了,特战部队,晚上熄灯以后,本来也闲不着,训练项目根本就不会停。尤其是紧急集合,这个,连叶绍洪都没办法,新兵营要搞,连里要搞,他这个排长也会搞,班里也要搞。

兵的应急反应,必须在新兵连期间,短时间内练出来,下了连队,效果就差了。

新兵训练的第二个周,战术训练开始了。

特勤大队对队列训练的要求只是达到一般连队的水平就ok,新兵连8个月集训,每天拿出一个小时来练练,共同课目也轻松过关。

主要的就是特种基础课目,一共是六大项。

第二周,第一天,五公里越野后,基础战术训练正式开练。

“目标95区,出发!”叶绍洪的一班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四中队和五中队的新兵,朝基地西北侧的综合战术区跑步前进。

95区的编号并不是按照地域顺序的编排,只是用来标识特定地域。

作为指挥员,提前就要把训练基地的各个区域的代号记得非常清楚。特勤大队的集训,中队长、排长、班长本身也没什么特殊,也是集训的对象。

新兵三连所属的特勤八中队和九中队,还有一些装甲部队整编下来的技术兵,有的都三十多岁了,还要参加新兵集训。

越宝珠跟鲁小东并排跑着,看到有位三十多岁的老兵跑得挺吃力,就用胳膊捅了一下鲁小东,“你心地那么善良,不过去帮帮他?”

“他是三连地,咱们是四连,别多管闲事,五师叔都说了,咱们不要太张扬,要不然,对不起叶排长,叶排长对咱们那么好,你晚上犯纪律,他都没罚你。”

鲁小东一吐噜地把话说完,就往前跑,跟在伏少林的后面,不再跟越宝珠说话了。

“没意思。”越宝珠跟在队尾,东瞧瞧西看看地,倒象是出来观光。

他看见了四战区猛禽特战旅的战旗,这些垃圾货怎么跑三战区的地盘来了。

越宝珠加力,跑到叶绍洪跟前,“排长,你看,猛禽的战旗。”

“看见了,准备!”叶绍洪喊了一声。

司号员的冲锋号吹响了。司号员站在一块独立石上,那姿势,够威风。

叶排长下达命令:“全连解散队形,冲刺!”

冲!新兵们全力朝目的地冲刺!

猛禽那些刚从装甲车上下来的老兵,坐在土崖上嘻嘻哈哈地看着。他们是来参加全旅特种课目选拔集训,来的全是两年以上的老兵,为的就是明年跟三战区的比个高低。一开始,他们以为三战区的也是老兵选拔呢,看到是没军衔的新兵,一个个地好奇心都出来了。

“还有人吹号,这老掉牙的,八辈子没看见了,三战区这是要复古吗?”

“谁谁,龙泉那两个跟咱们有过节的兵,还有那个熊猫糖来了没有?”

“那么着急干什么,要收拾那几个人,还用得着咱们,有人盯着他们!”

098 差距

战术训练场分了五个大区,大体上以五个高地为划分区域。特勤大队现在投入使用的是133高地和128高地。

四战区猛禽特战旅借用的是156高地,跟133高地之间只隔了一条山溪。叶绍洪带着新兵们到达133高地时,正好看见那边的装甲车在趟路。

156高地长年荒废,那草都长得都一人多高了,到处是灌木丛。

机械化好处多多,不用工程兵用人工劈山开路了。

叶绍洪开始清点人数。最后到达的那十个新兵,很无奈地站成了一排,陆副中队一声令下,把越野车上的那根木头,滚到了地上,那十个新兵弯腰扛起木头,围着战术场步调一致地跑着。

战术训练一拉开架势,新兵训练就从练站变成了练跑,最累地当然是两条腿。

陆军特种兵,两条腿就是铁腿。

那十个新兵被罚跑了五圈,稍事休息,分班训练开始。

按照计划,都季诚把二班放到了一班的后边,一起听叶绍洪讲解卧倒动作。

叶绍洪提枪站立,一开始做的示范动作跟沙路的动作很象。虽然,他没看见沙路卧倒,却可以从tx8他们跃进中射击和波动射击的动作中模拟出来,

重实战轻表演。他不想让新兵们象他一样陷入做动作为了好看的误区。

“卧倒,是射击的最基本动作,我们的部队,尤其是非特种作战部队,很长时间以来,有一个误区,就是把动作做得特别好看,下面,请二班长,演示一个华丽的表演动作给你们看。”

都季诚提枪,听叶绍洪下令卧倒,侧身卧下去的动作相当有观赏性,故意贴着草皮,划行了一段距离,才出枪瞄准。

“刚才,二班长都季诚的动作,好不好看?”叶绍洪给新兵们出题了。

“好看,特别好看!”越宝珠一下子又变成小迷妹了。

连李放也觉得都季诚的动作确实比叶绍洪的示范动作好看。

“现在,由我来演示敌情盲射,二班长演示动作。”叶绍洪回陆副中队那儿换好激光演习枪。

新兵们成半圆形展开队形,叶绍洪和都季诚进入了一个扇形区域。两人利用地形,各自展示了几个战术动作。

叶绍洪占据了一处高地后,开始盲射,有目的盲射。都季诚利用遮蔽物躲避了几次,接着利用叶绍洪盲射的间隙开始演示卧倒出枪。

五次卧倒,中了两枪。

新兵们看到了激光射点击中都季诚出现的彩雾,都季诚在草地上死了两回。

接着,角色反转。都季诚占据高地盲射,叶绍洪用他tx8的卧倒动作,对都季诚展开了精准射击。

都季诚的身上又喷了两次彩雾。

两人返回原来的训练场地。

“战场是残酷地,对方不会给你时间让你展示华丽的动作,拿了枪的军人,就是要以最快的速度,最精准的射击,消灭对方。”

叶绍洪开始慢动作讲解。

“卧倒时,蹬腿扭腰,发力要猛,右手握枪,右臂曲弯的程度,要随着身体的扭转,调整到最佳的出枪角度……容易犯的错误是,就象刚才二班长一样,为了追求动作的华丽,把右臂甩直,延误了出枪射击的速度。”

“出枪时,动作不要过猛,右肩不要超过左肩,出枪一定要稳,要卡准位置,就象你掏耳朵一样,深了不行,浅了也不行,要把枪当成你身体的一部分,这样的练习,在多次苦练的基础上,还要有意识地在脑子里强化你的记忆固化思维,直到习惯成自然。”

叶绍洪在讲解动作的时候,陆副中队长一直在安静地听着看着。

三战区特勤大队无可置疑的兵王,就算有人嫉妒有人不服气,也没有卵用。他活生生地就站在这儿,不服气地可以来战。

除了猛禽的那帮人,特勤大队的很少有人想跟叶绍洪单挑。在地下世界,叶绍洪经历的生死过程,方唯教授把整个影像处理完了以后,和都季诚、陶毅的经历,剪到一起,做成了三个教学片。

雷大将军一纸令下,在任的和新调进来的特勤大队的干部都要仔仔细细地观摩方唯教授精心做出来的教学片,然后写出自己关于高科技背景实战条件下提高训练水平的具体建议。

不合格的要打回重写。

这一次的新兵集训,整个训练计划,都围绕着一班和二班的训练进度走,叶绍洪现场讲解的视频会同步展现在其他新兵连的那个矩形屏幕上。

这类似于飞机上的悬挂屏幕,或者象是启蒙孩子的天线宝宝的那个大游乐场,地下会时不时地冒出一些很奇怪的东西来。

特勤大队的训练方式已经远远地把猛禽这样的特战部队抛下了,可以说,已经整体进入了tx8模式。

叶绍洪讲解完卧倒动作,班长们就跟某些饿极了的食肉动物一样,紧盯着卧在地上的新兵。四中队和五中队这一次的调整,能任班长地,都是想在部队混出点名堂的人,不仅仅是自己,还要把四中队和五中队的整体实战能力练出来。

“你,你这个兵,腰怎么跟大姑娘一样,太松了,紧,再紧!”

“李放,枪不是烧火棍,枪口,向前!”

“郑铁,侧身太大,屁股太高了,别看我,你把自己当成逃命的兔子,藏好了,别老想蹦起来,你要是敢蹦起来,枪就响了。”

“越宝珠,你把枪抱在怀里干什么?它不是你亲爱地,位置不对,右肩,大约跟左肩平起来,低头干什么。”

叶绍洪照着越宝珠的头顶拍了一下。

“啊,我低头了吗,我怎么没觉得。”越宝珠腰躬着,跟猴子似地。

“枪已经是你地了,你抱那么紧干什么?”叶绍洪把越宝珠的枪托顶到了他右肩的肩窝上,“肩放松。”

两个小时过去,班长们都出汗了,新兵们的特战迷彩全部湿透了。

……

对面,猛禽的两位老兵一直在看着。

“老陈,他们这是什么练法,一个卧倒,至于吗?”

“这兵练得,咱们的新兵,悲哀呀,这差距,老子想回家种田了……我想起了咱们旅的一个笑话,可能是一个假笑话。”

“陈班长,能不能不卖关子,咱们在一起都5年了,咱把想说的话直接捅出来好不好?”

“周创,你记得我那年去带你的时候,跟你说过一句话吗?”

“掉血掉肉不掉泪!”

“不是,看来,这些年,咱们都肤浅了,这好象是,肤浅的笑话,你把人家当对手,人家把你当屁,哦,屁也不是,呸,我的假想敌呢……”猛禽的老陈嘴里叨了一根草根,一下一下地咬着,“是不是不好笑,可这就是个笑话……这些年你没觉着咱们猛禽哪地方出了问题?”

“好象是……虚头把脑的东西多了,偷偷搞钱的多了。”

“脑子,脑子里的东西,信念至强,人皆畏之,在火车上,你啃着那么大一个雪梨,我跟你说,特种兵,什么都能丢,就是信念不能丢。”

“那个熊猫糖,你们都不服,都想跟他干,你想过没有,你拿什么跟他干,那谁,拍的他那个瞪眼的视频,你带了没有?”

“带了。”猛禽的周创从他的特战背包里拿出了一个录放机。

那个视频,是叶绍洪带着十个新兵,跟猛禽的那位两杠一星对峙。

“你好好地,再看看他的眼神儿,”猛禽的陈藏抬眼打量着给新兵们纠正动作的叶绍洪,“周创,我再送你一句话,强大处——下,柔弱处——上,明年,这个时候,或许,我陈藏正在家里啃秋黄瓜了,唉,这世道,千好万好不如家里好。”

“班长,你怎么,今天,这么伤感。”周创不解。

“未战先虑败,今儿,也没什么要急着干的鸟事儿,咱们来个推演怎么样?知己知彼,咱们也可以跟队里的那位必胜牛打个赌,赢他狗日的一笔。咱们先推演第一个,咱们的对手,你能从现在这点小情况里推演出咱们猛禽的对手是谁?”

“这个,班长,这不用推,铁定是三战区的猎鹰特战旅,咱们的老对手了。”

“错,咱们的对手是雷大炮刚拿到手里的特勤大队。”

“班长,你是开玩笑吧,特勤大队这么一个刚组建的草台班子,跟咱们对抗?”

“注意!注意!旅长训话,全体集合。”猛禽两位老兵的通话器传出了集合的命令。

……

叶绍洪、都季诚正在和一班二班的新兵一起吃饭。

按照习惯,饭前一只歌是《团结就是力量》。要是按点唱率的话,网上再红的歌,也红不过这歌。

新兵们吼完了这歌,吃起饭来特别带劲。

饭的质量不错,野战餐车做出来地,质量不比中队食堂的差。

郑铁能吃,吃了六个馒头,两盘牛肉,一盘炒小虾。伏少林吃了三碗大米,一盘笋尖炒腊肉,他其实还能吃,只是不能再吃了,野战餐不比在中队,带过来的菜都是有数地,你吃多了,别人就要少吃。

看看,人家新兵连的生活,人家这新兵的素质。

对面,猛禽的老兵们又有些眼红了,他们吃的是干巴巴的面包火腿。那什么话来着,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这幸好是猛禽的老兵在这,要也是新兵的话,就跟在龙泉一样,猛禽的新兵啃着三无面包,喝着没有商标的矿泉水,看着对面那色香味俱佳的菜系,北方的主食馒头和南方的主食大米一样不缺,那怎是一个惨字了得。

东峰电视台和报纸的记者都在。只不过,他们不能随意进驻训练场,只能在外面泡着。雷大将军有令,凡是涉及到特勤大队的新闻,必须经过他同意。

霸道,霸道将军。雷大将军又有了一个新的雅号。

中午吃完饭,有半小时的休息时间。叶绍洪带着郑铁、越宝珠顺着地沟崖子挖甜草根。这东西,晚上搞体能,渴了,可以嚼几根,沙路就这么干过。

“班长,猛禽那边的对咱们不怀好意。”越宝珠好象又开始动歪脑筋了。

“咱们是人民军队,军民都一家亲了,部队和部队之间都是兄弟情谊。”叶绍洪用大道理给越宝珠上课。

“切,不说实话。”越宝珠又觉得没意思了。

三个人顺着山溪的沟沿,走走停停地,还真是挖了不少。巧不巧地,遇上了猛禽的陈藏和周创。

两边的距离,相距不到一米。

“你好,d31,叶绍洪。”叶绍洪给对方敬礼。

“猛禽,陈藏。”

“猛禽,周创。”

这算是双方非敌视状态下的首次相遇。

099 余三点的质疑

就这么简单的一个招呼,握了握手。你好——再见,一个路人相遇的见面模式,叶绍洪也没再多说什么,就带着郑铁和越宝珠回了战术场。

陈藏却一直在看着,直到看不见人影了,还在那儿站着。

周创搞不明白了,傻站了一会儿,出声了:“班长,该咱们巡岗了。”

“巡个屁,一帮废物,出了事,都推责任,这下好了,老旅长走了,那帮龟孙子可得意了,妈b地!”陈藏突然就爆起了粗口。

“慎言,班长,多事之秋。”陈创压低了声音。

“回去睡觉。”陈藏的火气还没消下去,抓起一块大土块子,朝着北面山头上插着的那杆猛禽的战旗砸了过去。

……

d31下午的课目,以据枪为主,固定正确的据枪姿式。卧倒、据枪、瞄准,三大主要动作,至少要半个月的时间,这中间还要穿插四种匍匐前进。

计划是这么计划,还要看实际情况。

越宝珠好动,据枪不到三分钟,就开始晃动。

叶绍洪在他右肩后面堵了一块石头。

郑铁、伏少林、李放据枪都很稳,这三位,一直坚持了半个钟头。

“休息五分钟。”叶绍洪喊了一声。

只见新兵们呼地一下,坐到地上,跟说好了似地,吐了一口长气。

郑铁悄悄地坐到叶绍洪身边,小声说:“排长,我中午是不是不应该吃两盘牛肉……我从小就爱吃牛肉,我下次,我保证不吃两盘了。”

“谁跟你说这些地。”叶绍洪问。

“这,我听小东说,李放他觉得,当新兵,不能由着性子吃,人家伏少林就只吃一盘菜。”郑铁一下子说不清楚这些话是谁说地。

叶绍洪笑了。

“伏少林,李放,鲁小东,过来。”叶绍洪喊了三个人的名字。

三个家伙还以为做错了什么事儿,聚在叶绍洪跟前,喘气都不敢大喘。

“郑铁、伏少林、李放,鲁小东,你们几个,都是大饭量,听好了,咱来这边集训,还是咱五中队的伙食费,咱五中队的伙食费,不怕你们能吃,别浪费就行,咱是特种部队,每天的训练,消耗大,别空肚子,就是什么时候要控制下饭量,直升机跳伞的时候,要控制好,到时候各班都会提前通知地。”

这是新兵班里出现的第一个问题,没想到山里孩子连这个都顾虑。

越宝珠以为自己落下什么新鲜事儿了,等叶绍洪说完,就跟鲁小东坐一起。

“什么秘密,怎么不让我知道?”越宝珠语带威胁。

“没秘密。”鲁小东用手捂着嘴,好象有秘密的样子。

“不跟我说是不是?那你是不想知道叶排长就怎么过了来师父这一关?我跟你说,这事就叶排长、你五师叔,还有我知道,你五师叔打死也不会跟你说,叶排长也不会跟你说,你想知道,就只有我。”

越宝珠使杀手锏了。

鲁小东说:“你先说了,我就全部告诉你。”

越宝珠瞪了鲁小东一眼,“我是你六师叔。”

“你是挂名地,又没拜师,五师叔是正宗的关门弟子。叶排长昨晚上跟我说过了,以后,我可以直接喊你名字。”鲁小东也有挡箭牌了,关键时候,就把叶排长的招牌拿出来顶着。

“好,你,你反天了,你喊我名字试试。”越宝珠两眼扑闪着,作势要动手。

“越宝珠。”鲁小东试探性地喊了一句,闪身躲到了伏少林那儿。

越宝珠正要动粗,却听叶绍洪喊:“开始训练!”

一辆越野车出现在新兵们的视野里。

车上坐着的是卫镇参谋长和魏主任。奇怪了,这两位怎么同时出现在了战术场上。

肯定有事儿,事儿还不小。

看越野车的方向,应该是去了128高地,一二三中队和侦察队d41、d42的训练场。两栖侦察队的新兵编了两个连,对他们,叶绍洪还很陌生,队长余庆从那次跟叶绍洪那儿闹了个灰头土脸,再没搞什么妖蛾子。

也许是在搞什么大动作?

余庆有句话:搞是正常地,不搞才是不正常地。

上午的训练,战训处,从处长林松到参谋,一二三中中队长,侦察队余庆都在作战室里盯着叶绍洪的第一节战术课。

上午的训练结束以后,余庆就开始写质疑报告:第一点,为什么不按照标准的战术教材上课。第二点,叶排长的战术动作不规范,是野路子。第三点,战情盲点射击弄虚作假。

余三点的书面质疑报告直接到了卫镇参谋长的办公桌。同时报上来的还有侦察队参加集训的d41、d42两位连长的材料。

有人质疑,那就要调查。

卫参谋长和魏主任进了d41、d42的训练场,两个连的新兵都跟放羊一样,散坐在地上,竟然有人玩开了石头剪刀布。

到了近前了,d41的连长苗帆才把队伍集合起来,给卫参谋长报告。

看来,抵触情绪还很大。

卫镇问苗帆:“怎么不训练?”

“刚训练完了,据枪三十分钟,跟那边一样。这训练进度,太踏实了,比乌龟还踏实,我们这边还头一次遇上,不太适应。”苗帆说得话,够冲。

“立即训练!”卫镇的脸板起来了。

下了这个命令,卫镇也没多说什么,就和魏主任坐上车离开了这两个连队的训练场,朝叶绍洪这边的133高地走。

“你怎么看?”卫参谋长问魏主任。

“不打不长记性?”魏主任倒不是开玩笑,部队有些时候,有理说不清,用事实说话,比磨嘴皮子管用。

“那就打一架?”卫镇也不开玩笑。

“打,咱们也想看看叶绍洪这段时间带兵带得怎么样?”魏主任就想看看叶绍洪的tx8卧倒的威力。

两人的车没进战术场,让司机停在了外面,故意没惊动四中队五中队的新兵训练。

训练场上相当安静。

新兵们卧在土坎上一动不动,就是那个一班的排尾兵越宝珠有时会把腰躬起来,叶绍洪在他身上压了一个沙袋。

陆副中队看到了两位首长,刚想吹哨子集合,却见魏主任朝他摆了摆手。

陆副中队陪着两位首长,站到了一班、二班的后面。

肌肉记忆固定,tx8的绝招,耍嘴皮子肯定耍不出来。叶绍洪卡时间喊休息的时候,看到了两位老领导。

“上这边来。”魏主任找了一处平整点的石崖,招呼叶绍洪和都季诚坐了。

“我和卫参谋长刚才去了侦察队那边,有个想法,明天,你和小都去跟侦察队的班长们搞一下对抗,怎么样?”魏主任不说多余的话,直接安排任务。

“行。”叶绍洪就说了一个字。

“小都呢?”魏主任问都季诚。

“要得,班长说行那就行喽。”都季诚在卫参谋长和魏主任跟前,也仍然喊叶绍洪班长,这称呼有那味儿。

事儿就这么定了,说起来复杂,真干起来,挺简单地。

一班和二班的新兵,还有冷涛那个班的兵都凑一块儿了。

最兴奋的就是越宝珠了,“叶排长和都排长跟那边地搞实战对抗,那简直要命了。”

鲁小东嘟噜了一句:“就你不怕事儿多,要是让你跟那边的对抗,你还不得上天。”

越宝珠一副当然的样子,“哼!早晚有一天,我让他们知道什么叫天外有天。”

第二轮训练开始。越宝珠这一次安稳多了,硬憋了三十多分钟。

整体的气氛确实有作用。

下午训练完了,吃完饭,陆副中队简单上了一次战术理论课,接着就开始了体能夜训。一直憋着的新兵们都活跃起来了。

“鲁小东,什么时候,咱俩也对抗一下。”越宝珠看着鲁小东吭哧吭哧地推杠铃。

“不干,你下手没轻没重地,净吃亏。”鲁小东再也不上套了。

“好,你等着……”越宝珠只好自己去练横门鞭。

……

第二天上午,队伍集结,全部集中到了128高地侦察队两个新兵连的那个战术训练场,d11、d21、d22,三个新兵连的新兵早就等着了。卫参谋长和战训处的三位参谋过来导调这场对抗。

侦察队的班长们出来了三个人,都季诚一个人出场。

一对三。

侦察队里有一位排长骂开了:“靠,没点儿b数,你当侦察队的都是喂猪地。”

连长苗帆出声了:“三对一不太公平,我们水平洼,再出一个,四对二吧,请叶排长赏个脸。”

叶绍洪说:“那就四对一吧,都排长应付得来,再说了,都是一家人,随便练练吧,不用在乎输赢。”

“呀,这么不给面子!”

“那人,就是狂!”

“没办法,没有最狂,只有更狂!”

“听说,当初,就玩了个1比4,他咋不上天呢?”

侦察队的班排长们,这荦的素的,全倒出来了。

都季诚也没说什么,穿好装备,进了对抗地域。地形还不熟悉,先转两圈儿。四位侦察队的班长也进场了。

“开始!”卫参谋长下达命令。

侦察队四位班长立即成散兵线围住了都季诚。都季诚所处的位置是一道土沟,堪堪能挡住正面的射击,侧面和后面就没法保障了。

新兵们都以为都排长要躲在土沟里呢。哪想到,他竟然一个跃起,暴露在侦察队四位班长的射击网里。

出枪,射击。侦察队的两位班长出手了。

落空了。都季诚团身滚动,进入了一个荒草遮住的掩体,接着又跳出来,瞄准击发,迎头的那位班长中枪。

彩雾喷起。

都季诚再次跃入掩体,右侧射来的激光点落空。

沉默,安静。

都季诚的动作,跟叶绍洪一样,不花哨。

掩体里突然飞起两道影子。

侦察队的三位班长,立即瞄准射击。中计了,都季诚编了两个假人扔出来,就这么简单地一招,又两位班长中枪了。

只剩一位了,没什么悬念了,卫参谋长却没喊结束。

都季诚把枪放到了掩体上,还挽了下袖子。

最后那位班长,被都季诚生擒了。两人相遇时,有几下格斗,不激烈。

越宝珠说:“没意思。”

一对四,侦察队完败,实战对抗结束。

那位骂人的排长,突然站了出来,“叶绍洪,我跟你一对一,不死不休。”

叶绍洪却不咸不淡地说:“不必了,咱们是兄弟单位,一场对抗而已,没有必要往心里去。”接着一抬头,朝卫参谋长敬了个礼,“卫参谋长,是不是可以分开训练了。”

“开始吧,原计划不变。”卫参谋长回礼后,朝那位排长看了一眼,“喜欢搞对抗,可以,明年跟四战区特战旅的那一场,大队已经定下来了,想参加的,现在就可以报名了。”

卫参谋长一身轻松地走了。

陆副中队带着d31回了133高地,一二三中队的竟然也跟着过来了,那意思是要跟d31合到一起练。其实新兵一二三连的训练场地,训练条件比133高地要好一些。侦察队的那些人是不肯吃亏地,划训练场地的时候,就故意把四中队五中队划到了133高地。

人家王牌部队瞧不上内勤部队的弱鸡,不愿碰在一起。可是,弱鸡一比四,完败王牌,打脸打得是不是太狠了一点儿。都季诚轻描淡写地来了个一比四,以快返师底子组起来的一二三连,闻到那种味道了,这要还是老套路训练,肯定被人甩得连人家的屁股也看不到。

100 重头戏

卫参谋长回到特勤大队的指挥室后,跟魏主任碰了一下头。

侦察队对待新兵训练的问题不是小问题,该给各位主官敲敲警钟了。请示萧司令以后,政治处很快电话通知了各中队。

大队召开冬训及新兵训练协调会,各中队及侦察队军政主官必须参加。

冒队长和孙指导赶巧了,两人到政治处报导,正碰上开会。来送行的满队长和毕指导也不用回去了,在这儿等着开会吧。

开车送他们来的是陶毅。这一波人没地方可去,还是呆在越野车里。

“老陶,先分析一下形势,你不说最近咱们特勤大队有股妖风么。”满队长开了一句玩笑,拿着水壶咕咚咕咚地喝水。

“这股妖风在综合训练场。”陶毅微眯着眼,脑子里推敲着某些事儿。

冒米来的无线终端响了一下。

他看了看,拍了一下大腿,哈哈大笑:“我赢了,1比4。”

“真1比4?”孙指导多余问。

这几位还真有心,听到叶绍洪和都季诚要跟侦察队的班长们实战对抗,就小不然地小赌怡情。赢了输了都差不多,无非就是一顿饭。

纯就是为了乐呵。

“这叶绍洪,他怎么就不下场呢。”孙指导抓脑袋,“我这1比6什么时候能来一下。”

几位就这么就着都季诚的1比4聊了半个多小时。

上午11点半,会议开始了。

雷大将军和萧司令都准时到场了。会场气氛相当凝重。

一位作训处参谋把都季诚跟侦察队四位班长实战对抗1比4的视频,从头至尾放了。

看完了视频,卫参谋长开讲:“我们特勤大队的训练,早就定好了计划,我们第一次引进了tx8的训练模式,目的只有一个,就是最大限度地提高新兵们的实战对抗能力,这一点勿庸置疑,在座的可能还意识不到我们现在的训练水平跟tx8的差距,有些人拿着过去的功劳本子,摆老资格,拿着老套子挑毛病,这一次,在会上,如果还有人不服气,我今天把话挑明了,那个tx8的叶绍洪,大家听清楚了,tx8的叶绍洪,听明白了没有?”

“听明白了!”一众军政主官们高声回应。

“我再说一遍吧,tx8的叶绍洪,就在综合训练场,谁不服,拿挑战书出来,那个,侦察队有个排长,要跟叶绍洪单挑,老孙!”

孙指导起立,答:“到!”

“你去了侦察队,第一件事,把那个排长换下来,他觉得他去新兵连,排长当了班长屈了才,那就别屈了他,侦察队在家的干部,先整顿一个星期。”

孙指导站得笔直,又答了一声:“是!”

“老孙,你的任务很艰巨,坐下吧!”卫参谋长扫了一眼坐在那儿低着头的余庆,“作为军事主官,训练,实战训练,我眼里揉不得沙子,别跟我玩什么消极对抗,别跟我玩什么背景什么关系,能干就干,不能干就走人,特勤大队不是养爷的地方。”

特勤大队在座的这些主官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卫参谋长发这么大的火。

老虎发威了。

余庆有点儿坐不住了。

雷大将军和萧司令都没说什么。这次的会议是训练协调会,他们俩算列席。计划批了,该谁主抓就谁主抓。

坐在这儿,通俗地说是镇场子。

会开完了以后,冒米来和孙指导、满队长都让魏主任留下了。

魏主任作了具体安排,“老冒,你去二中队以后,熟悉一下情况,让教导员在家守着,尽快去综合训练场带新兵,这方面你有经验,老孙,你去了侦察队,别松了,干部风气千万千万别坏掉了,千万不能叫几颗老鼠屎,坏了咱们特勤大队的名声,满队长,你跟陆副中队换一下,新兵一二班的训练你盯紧了,要配合好叶绍洪和都季诚……tx8顶着那么大的压力,这个,有些话,咱不能说,咱只说咱们自己,人家个人的前程都放一边儿了,帮咱们,咱们还有什么说地,干吧!打起百分之二百的精神,抓住这次机会!”

“要配合好叶绍洪和都季诚,人家个人的前程都放一边儿了,打起百分之二百的精神。”满队长记紧了这三句话。

他自己也知道了,这前程是人家tx8给地。

大恩,所以,不言谢。

这次协调会以后,看着挺平静的综合训练基地,一下子就紧起来了。

那位要跟叶绍洪来个一对一不死不休的排长,还真去喂猪了。

冒米来两天后到位了,正营职连长。满队长比冒米来还早了一天,陆副中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有点儿担心,满队长说,在五中队干就没有干亏的,到哪儿都一样,放心干,什么包袱也不要有。

这一番调整,三心二意的那几个都老实了,整个新兵的训练,全都跟着叶绍洪和都季诚的一班和二班走。

侦察队那边代替那位排长的竟然是叶绍洪熟悉的一个人。

简和县人武部参谋冷锋。刚调来,背包还没放稳当,就到训练场报到了。

这个调动可不是一般地调动。跨战区了,而且等于是从二线调到了一线。按惯例,人武部的干部一般很难调到野战系部队。

还有人际关系比较那个,冷锋跟冷涛是亲兄弟俩。

叶绍洪看到他俩在一起,大体上知道了是哪条线牵着了。东峰警备区和五槐海警区直属队的兵,那人脉,一不小心都能牵扯到京城。

关系先不论了,训练得抓紧。卧倒、据枪、瞄准,整整练了半个月,接下来的项目,竟然是实弹射击。

新兵们都高兴死了。

还是特种部队好啊,刚当兵,就能打子弹了。

五中队刘指导和陶毅,带着中队的老兵搞后勤保障,整个五中队都快空了。

射击的第一天,就出了意外情况,侦察队有一个班长私藏子弹。冷锋跟冒米来汇报了。冒米来是冷锋的老连长,这么大的事儿得先跟老连长琢磨稳当了,再看怎么办好。

孙教导员来了。

三个人商量了一下,报给了新兵营营长赵连宽。赵连宽很果断,严肃处理,子弹全部没收,人先带回侦察队关紧闭反省,等待进一步的处理意见。

这一次的事件,引发了一次全营的紧急集合,新兵们第一次知道了什么叫点验。射击打靶的兴奋,被这次点验凉了下来。

子弹这个东西是很容易让新兵走弯路的危险品。

叶绍洪和都季诚蹲在坑道里,有空了,就跟他们讲,特种部队的射击不限制子弹,不等于可以随便拿子弹,子弹最能发挥它效能的地方,是在枪膛里,不是你的秘密小包包里。

在特种部队里,千万不要有你以为很秘密的小秘密。

七天的静态射击结束了。成绩不错,新兵们45环的及格线过了。

接下来的训练,就是基础中的重点课目,单兵综合战斗训练。

猛禽的老兵们都看傻眼了,这什么套路,新兵一个月,搞开了高难度,特勤大队的新兵这是要去统治火星吗?

二十架武装直升机出现在训练场的上空。

这还能不能再诡异一点儿。

猛禽的老兵们训练间隙,最大的乐子,就是看着133、128高地上,三战区特勤大队的新兵,跟疯了一样跨越障碍物。

直升机上扔下来的那玩意儿,会不会闹出人命!

这是真正的重头戏。从上到下都盯着,光是停在训练场外的救护车就是八辆。

雷大炮疯了,萧司令也疯了,他们两位手底下的兵都疯了。

五槐和东峰的小报报出来的消息,就更加离奇了:听说某部队组建了一个疯狂军团,用来对付异星人入侵,跟你们说,早点备好盐、刀子和绳子,准备星际移民,听不听随你们,哥先你们一步,走了。

……

“排长,我实在是跑不动了,我想当逃兵。”李放的五公里勉强合格,这个综合战术简直是要他的命,本来,体力都透支了,再让直升机上的土弹击中,心肝五脏简直要翻出来了。

“咬住牙!跟着我!”叶绍洪吼了李放一句。其实,叶绍洪和都季诚两位,跟新兵一样,躲得慢了,一样地被土弹打在地上。

已经有三位侦察队的班长退出了,有十二个新兵,身体严重不适,被班长们送到了救护车上。

从难从严,这样的训练,不冒风险是不可能地。

“靠!又打我,死变态。”越宝珠趴到地上,刚发泄了一句,第二枚土弹又来了。

“惹不起,我躲。”越宝珠连滚带爬地跌到了土沟里。

“越宝珠,过来。”鲁小东头上顶了个石盘子,刚好也躲在了这道土沟。

“滚一边去!”越宝珠牙一咬,跳了出去,继续跨越障碍。

综合战术训练的第一道及格线,就是跨越十二道障碍。过了及格线,可以选择休息半小时,也可以选择继续在战术训练场征服障碍物。

第一天的训练,一班有五个人过了及格线,二班四个人,三班有也有四个。

新兵营的训练计划是及格线达到70%,就进入下一阶段的训练。

越宝珠第一次有了怕的东西,第二天达到及格线以后,和鲁小东一起,坐在土崖子上,休息了半小时。

“宝珠,你看咱排长,一呆就是好几个小时,少林和郑铁人家也都没出来,咱不能偷懒。少林都过了二十道障碍了。”鲁小东整理好装备,喊了一脸苦相地越宝珠一声,“走了。”

叶绍洪也在注意着鲁小东和越宝珠,“这两个,看看能不能坚持住,只要坚持住,入了tx8的法眼,三个月以后,应该就能到tx8的训练基地走一回了。”

这些话,提前都不能说。沙路那时也没跟他说,训练到什么程度就可以进tx8。这种无确定目标的训练,很能磨炼一个人的意志。

你脑子里不能有别的东西,就是坚持,咬牙坚持。

李放看来是够呛了,身体素质比不上伏少林和郑铁,他来特勤大队,只要正常的训练过关了,等机会,有了上军校的名额,走这条路应该是稳当地。

每个人有每个人的路,走好了就行。

101 有人要开刀了

新兵营营长赵连宽,教导员刘震,都直接站在了战术训练场外,盯着苦不堪言,下死力过障碍物的新兵。

除了那十几个身体素质过不了关,去了医院检查后,开始练习抓绳攀登的以外,没有中途退缩地,李放也放开了,只要有口气,就盯着眼前的障碍物,跟有仇了似地,过不去,再绕回来,再拼。

李放卡在了三层池上了。三个连续的两米深台阶式的池子,衣服沾湿了以后,跑起来更慢,到第三个池子的时候,体力不够,力量几乎用尽了,天上一个土弹下来,人就掉到了水里。

“都季诚,二带一,给李放把鳄鱼池过了。”叶绍洪喊了都季诚一声。

两人掠到李放跟前,叶绍洪喊:“深呼吸8次。”

等李放呼出第8口长气,叶绍洪喊一声:“走!”

叶绍洪在前,李放在中间,都季诚在后,三人有前有后地跳进了第一层池水。

涉水而过,叶绍洪跃起挂臂,并没有上第二层的台子,回头喊李放:“挂臂不要太硬,两个深呼吸,留力。”

叶绍洪翻身而上,直接跃入第二层水池。

李放上了第一层,过第二层的动作有些慢了。

叶绍洪涉过二层水池,跃起,转身,右腿发力,蹬住西侧的池壁,喊李放:“腿用柔劲,发力点往斜下,不要直蹬,走。”

李放脑子都木了,机械地照着叶绍洪的话登上了第二层水池。

第三层,他以为叶绍洪还会教他,却被都季诚踢了一脚,“玩儿命了,龟儿子!”

这一脚踹得结实,李放脑子清醒了,跟疯了一样,也不知道用了什么动作,几乎和叶绍洪同时翻上了第三层水池。

“他妈妈地,老子征服你了。”李放也开始爆粗话了,手狠狠地摁了一下右臂上的那个绿色按钮。

赵连宽一直在盯着过了及格线的人数。

加上李放,330,接近70%的及格线了。

“全体休息一个小时。”导调的班长们接到了指令。

这个课目,还要再巩固三天。三个月以后,攀登,格斗的基础训练结束,综合战术就成了每天的常规训练。计划表上安排的是每天两个小时。

叶绍洪却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再带着新兵训练三个月。tx8的调令已经来了,满队长和他带着郑铁他们十个新兵坐上专列的那天,京城特情处的调令就来了。他和都季诚、陶毅三个,该去tx8受折磨了。

雷大将军为了这事儿,颇费了一番脑筋,先跟特情处的单平打了个哈哈:“报到时间能不能宽泛一点儿。”

单平说:“君子坦荡荡,小人何戚戚,有些人有些事儿,你懂的。”

雷大将军一咬牙,让魏主任征求叶绍洪他们三人的意见,陶毅说,我跟洪哥走,他说怎么着就怎么着,都季诚说,班长说走我就走,说留我就留。

叶绍洪说:革命军人是块砖,哪里需要哪里搬,几位领导对我都没说地,我听组织上的安排。

就这么,新兵连照原计划开训了。

雷大将军的意思是快点再快点,最最重要的tx8式的卧倒射击、战术综合、格斗、攀登,一定要在他们走以前,把基础打好,那套训练模式要学会要真懂。

训练要快还要质量。

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战术综合训练进入尾声后,那30%拖后腿的新兵都快哭了。

丢脸了。

叶绍洪和都季诚、冷涛,还有侦察队的冷峰站在那道及格线上,看着那些线外的新兵。几乎全是侦察队的,按照各队统计,侦察队的新兵过了及格线的不到50%。

“怎么办?叶排长,我想最后努把力,把他们都带出来。”冷锋说的话,其实也是冷涛的意思。

叶绍洪没说什么,看了都季诚一眼。

“带。”都季诚就一个字。

“我去找冒队长、满队长。”叶绍洪虽然对侦察队的新兵没什么感情,可是经过了这么多天,新兵们起起伏伏经历了这么多事儿,能顶下来已经不容易了,扔下他们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

凡事都要讲点情面。

还是那句话,人都是有尊严地。

叶绍洪跟冒队长和满队长商量:能不能把两个中队的老兵调过一批来,以老带新,一带二,把剩下的这批新兵,全部带进及格线。

“干!”两位没犹豫。

开练!

过了及格线的新兵,和早期那些新兵一起,进行抓绳攀登。

郑铁、伏少林、鲁小东三个人没动弹,站在那儿,六只眼睛巴巴地看着叶绍洪。

“你们发什么楞,练攀登去。”叶绍洪说了一句,没再多说,仍然立在那条白色的及格线上,看着及格线外那些低头搭拉脑的新兵。

伏少林说话了,“排长,我还想再练练,我还有八个障碍物没过。”

郑铁说:“我也想。”

鲁小东说:“我想试试。”

“好!站过来!”叶绍洪好象早就等着他们了。

三位新兵和四位班长都这么站着。

“你们,想不想跟他们三个一样站在这儿!”叶绍洪对着及格线外的新兵,开始鼓舞士气。

“想!”

“太想了!”

“不想丢人!”

“咱们拼了!”

一个小时后,二中队和四中队、五中队的老兵们来了。

一带二编组。伏少林和郑铁二带一,鲁小东打酱油。越宝珠跟在新兵营长后面,也来了。

“你们两个二货,我又不能扔下你们不管,好了,算我一个。”越宝珠故意装老成。

“好,宝珠,咱们也二带一,我不打酱油了。”鲁小东很高兴地跟越宝珠站到一起。

编好组后,老兵和新兵先适应了一下,动作要领有些不对地,边讲边纠正。

过障碍这个东西,对新兵来说,最要紧的是去掉恐惧感。就象都季诚给李放那一脚一样,什么东西都放下了,一咬牙一瞪眼就过去了。

毕竟只是基础性地综合战术。

一天半,加半个晚上,老兵带着新兵,言传身教,加不要命地拼劲儿,被撂在及格线外的新兵们,终于扬眉吐气地站在了白线内。

掌声。

搞攀登的那些新兵,趁着训练间隙,看到一个个的同年战友跨过了及格线,禁不住给他们鼓掌。

综合战术是无差别训练,雷大将军要的就是一个整体,跟猛虎一样冲起来,那气势就一句话:气吞万里如虎。

攀登和格斗的训练摸清情况后,就要分出层次来。这两大基础课目,新兵训练结束分兵下连,分班会根据新兵的能力,取其所长,划分到各中队和班排中。

当然,四中队和五中队的新兵不会再变动,还回原来的老单位,这是萧司令和雷大将军要保住萧家老爷子老本儿的一点儿私心。

叶绍洪和都季诚终于可以闲一点儿了,基础攀登,叶绍洪、都季诚也不是太熟悉,在四连的时候,统共也就训练了一个多星期。

不熟悉的东西当然不能硬装。

陶毅头上带了炊事兵的帽子,坐在野战餐车上,东指指西点点,好象对做饭非常在行的样子。

“跟你们说,我老陶,当年可是在炊事班实打实练过地,你知道我的拿手菜是什么,那绝对是名菜,九转大肠,山菜团子包肘子。”

“行了,别吹了,一起堪察地形,下个周要开始徒手攀山。”叶绍洪喊了陶毅一声。

“好嘞,我老陶,教完了老兵教新兵,天生的劳禄命。”陶毅顺手顺了一块肘子肉填到嘴里,“香,这手艺跟我老陶差不多了。”

陶毅跟在叶绍洪和都季诚后面,倒也没闲着,两眼远看近看地,选中了两个地方。

“至少要找出九处攀登点,安全第一,新兵对攀山不熟悉,会有误解,以为是在家里的山上,顺坡爬就行了,这两天我就听新兵议论了,都排长,陶排长,攀山是分开训练,咱们都盯紧了。”叶绍洪的语气里俨然就是一位军令如山的指军者,已经听不出新兵营时候的初涩味道了。

经历的事儿有些太复杂了,想初涩也初涩不起来,不过,初心还在。

三个人转了半下午,晚上开饭的时候,把选好的攀登点,给冒米来、满队长看了,都在地图上标了出来。

距离、高度,攀爬的几处危险点,都季诚标的特别清楚。

冒米来真心赞。吃饭的时候,冒米来就没换地方,他还是喜欢在四中队五中队这边吃饭。

有味道。

新兵们吃起来更欢快。少校连长一点儿架子也没有,教他们攀登特别上心,心里都暗暗高兴,遇对了人。

什么是正派的首长,人家吃饭的时候,都在研究训练。侦察队那边,那个苗连长,自己吃小灶,还喝酒,训练的时候根本就看不到人影儿。

晚饭后,7点25分,信号弹升空,特勤大队新兵营夜间射击开始。

猛禽的陈藏啃完了四个包子,叫着周创,坐在山头上又感慨上了。自从那天老旅长训完话离开猛禽以后,陈藏经常就会坐在这个老虎嘴上长吁短叹。

“不对比就没有伤害,昨晚上,我去了图寺镇那个异星入的网吧,玩了两小时的暗黑破坏者,你知道我看到什么了?”

陈藏没再卖关子,接着说道:“一个小萌妹写的,不对比就没有伤害,猛禽的哥哥们你们受苦了。”

“啥,啥东西?”周创来了精神。

陈藏把背包里的笔记本给了周创。

纯手抄的那小萌妹的那一篇东西就夹在那笔记本里。

话说,某某部队跟某某部队,在某某地方相遇,某某部队的熊猫糖,遇上了某某学霸,会功夫的学霸,某某猛禽部队的两个破兵,看中了人家的高级辣条,动手抢夺之,于是,两军对垒,双方开练了,那两个破兵不堪一击,无还手之力,吓尿了,某某猛禽部队的,一杠一星,一杠两星,各种杠,各种星,各种参战,却被人打得满地找牙,事后,本萌妹认真总结经验,得出一条谁也扑不倒的理论:某某猛禽部队的,伙食不行,一个个都瘦得跟黄花菜一样,哪能比得了人家大口吃肉的熊猫糖的部队。

猛禽的兵哥哥们,你们早早歇菜吧,你们的军粮有人拿去泡三线小明星,挖掘明星秘史了。

“班长,要出大事儿!你看最后这句,要命啊。”周创看了这个贴子感觉后背凉凉地。凭直觉,有人明晃晃地给猛禽特战旅捅刀子了。

这个东西可不是随便一个不懂军事的小萌妹能写出来地。

“山雨欲来风满楼,老陈种田向河沟,罢了罢了,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陈藏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没劲,回去睡他娘的觉。”

102 想打架

越宝珠非常喜欢夜间射击。他打完了自己的一轮,没轮上报靶,就坐在马扎上看着夜光弹(曳光)飞行的轨迹。

抛物线也好,流线型也好,反正,夜间的射击就是比白天射击有意思。

火力网。晚上可以清醒地看到射击场上一片火网,这是战术课上火力交叉射击的最直接展现。靶位间的距离,新兵们的射击有快有慢,视觉上就是交叉射击。

靶场周围还有警戒照明灯,还有射击开始、射击结束,验靶的指令灯,整个晚上,都觉得很有意思。

“排长,什么时候,在武装直升机上射击?”越宝珠悄悄地挪着马扎,凑到正在压子弹的叶绍洪跟前,又成了一个小迷妹。

“一年后,或许。”叶绍洪到现在还没练习过直升机上的晃动射击,恐怕快返师的射击课目也没有这一项。

tx8当然没问题。

“抓紧练吧,要是被tx8看中了,不光是直升机上,还有快艇上的波动射击,只要你有那个能力,一切都满足你。”叶绍洪的话,很对越宝珠的心思。

“那,排长,要进tx8的话,都要什么条件?”

“不知道。”

“啊,你骗我,你都要去tx8了,怎么会不知道。”

叶绍洪虎着脸,“你怎么知道我要去tx8?”

越宝珠挺得意地笑着,“陶排长说地,陶排长说,只要过了你这一关,八九不离十,那tx8的王教官,跟你是铁基铁基的交情,你说行,他肯定说行。”

“陶排长的话你也信,他现在已经是特勤大队的无敌超级八卦王了,没影儿的事儿都能迎风长三尺,好了,别做梦了,第二轮开始了。”

叶绍洪不得不服,陶毅真真假假的话把学霸都唬住了。

越宝珠要真是有这个心,还真就不错。

人往高处走,越宝珠的未来,兴许,真地比上大学更那个。tx8里要是有了这么一个学霸,以后,执行一些烧脑的任务,助益多多。

冷锋坐在了叶绍洪的旁边。

“有事儿?”叶绍洪问了一句。

冷锋拿起一个弹匣慢慢地往里压着子弹,“有些人,脑子不好。我弟没跟你说吧,我原来就是侦察队地,从新兵一直干,提干,当排长,后来就跟那位干了一架,没办法,他根子硬,我只好听媳妇地,调到媳妇那儿,准备转业了。”

“你这一去,一来,可不少费劲。”叶绍洪看了看堆起来的弹匣,“差不多了。”

“也没什么费劲地,冒队长一句话,我就回来了。”冷锋干巴巴地笑了笑。

叶绍洪说:“我是说脑子费劲。你没看猛禽的那位老陈,几乎天天太阳快落山的时候,就坐在那老虎嘴上,生憋,人脑子要是憋住了,最痛苦。”

“我脑子通了,就是看不惯某些人。”冷锋把压满子弹的弹匣板板正正的归整到弹箱里。

“通了就好,咱们把能干的事儿干好了就行,魏主任跟我说过一句,尽量不要干超过能力以外的事儿。有时候,想多了,脑子太遭罪,不好。”叶绍洪抬起头,看着越宝珠他们打完了子弹,“走,最后一轮,咱们把弹匣里的子弹突突出去。”

按照惯例,新兵们打完了以后,连排长和班长们要把装到弹匣里的子弹全部打光。

陶毅、都季诚、冷涛、冷锋、冒米来、满队长、叶绍洪,四中队的张副中队、六班长、七班长,都站在了射击位,站姿射击。

越宝珠、鲁小东不知从哪弄了些荧光棒插在了靶子上。靶子全部都移位了,最远的有150米。

射击开始。

第一波次的射击,就把荧光棒打没了。接下来,就是随机目标了,陶毅直接对空射击。

一时间,平射,交叉射,对空射,整个靶场一道一道的夜光。

十分钟后,信号弹升空,特勤大队的首次夜间射击结束。

新兵们意犹未尽,盼着进行第二次夜间射击,这个课目应该是最受欢迎,谁都不抵触。累得半死不活的新兵,吃饱喝足,来这么一场夜光到处飞的射击,满身的疲累不知不觉就没了。

满队长带着d31回到营地,进行了45分钟的体能训练。体能训练一结束,鲁小东和李放动作最快,澡也没洗,擦把了几下脸,扑到床上,一分钟不到,就睡过去了。

在特勤大队能安安稳地睡一觉,那高兴得跟什么似地。

睡得正香呢,鲁小东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叫他。

伏少林。

“起来,别睡了,陪我去溜溜那几个障碍。”伏少林这脾气,盯上那几个没过得去的障碍了,非得弄溜了不可。

鲁小东迷蒙着眼坐了起来,“五师叔,那些是以后,老兵才练地。”

“别废话了,你怎么不起来练拳了,你不想去tx8了。”越宝珠跟个鬼影似地拿着腰带在鲁小东的耳朵上刮了两下。

“去去去。”鲁小东一听tx8,眼立时睁大了。

他们三个人没注意,郑铁已经穿好作训服,朝95区跑步前进了。

从营区到战术训练场,两公里半的距离,正好热身。

叶绍洪和都季诚也起来了,满队长直接把导调车开了出来。

这挺有意思地。叶绍洪和都季诚要看着四个主动加练的新兵,别出什么意外,满队长就死记着魏主任的那句话,全力配合好叶绍洪和都季诚。

郑铁跟那道攀山索较上劲了。这道障碍是卫参谋长设计的,照着着当年老山的地形,障碍物横跨了两道深沟,胆儿小的光看到沟两边嶙峋牙突的怪石,后背就发凉了。整个人挂在空里,悠悠荡荡地,要靠上臂的力量,身体的协调,左右臂互换,移过二十六米长的长索。

正练着呢,训练场里突然冒出四个猛禽的老兵。

“咱也来练练,妈买匹,够变态,至少增加了两个难度系数。”一个壮得跟熊一样的老兵站到了郑铁的后面。

越宝珠跟猴子一样地蹿了过去,挡在了郑铁和那个熊兵中间,“郑铁,你只管过,这只熊我来收拾。”

“哟,一只猴子,公猴还是母猴?”熊兵故意拿话激越宝珠。

“哼,你们还要不要脸,这儿不是你们的地盘,”越宝珠看了一眼叶绍洪,叶绍洪示意他可以动手,“下去,滚下去!”

越宝珠一晃肩,撞得老兵往后退,越宝珠又一抬腿,横门绊,手上顺势一带,熊兵就滚下去了。

另外三位老兵,抱团往攀山索的那道坡上冲。

“试试我地。”伏少林一个起纵,右臂背鞭,那位外号瘦驴的老兵扑倒在草皮上,嘴里啃了一嘴的草。

“五师叔,给我留一个。”鲁小东跟兔子一样,蹦了两蹦,还没等动手,郑铁那边,一个最不花哨的扫堂腿,把另两位猛禽的老兵扫倒了。

熊兵站起来了,脑子有点儿乱。

来前说好地,要四对一跟叶绍洪干一次,这怎么跟新兵弄起来了,还没落了好。

徒弟都干不过,还怎么跟师傅干?

“还打不打?”越宝珠照着那位还躺在地上的瘦驴踢了一脚。

“打你老母,老子躺这歇会儿不行吗?”瘦驴干脆仰躺地上了,嘴里还叨了一根草棍儿,眼看着还没亮透的天,“姓叶的,咱们明人不说暗话,这次,咱就是来探探路地,咱猛禽想跟你过过招,地儿就选在这儿,周天早晨四点半,5比1,你可别说咱猛禽脸皮厚,咱就是想看看tx8有多少斤两,怎么样?”

“行,随你们,我们这加练呢,你们该去哪儿去哪儿,别碍眼。”叶绍洪懒得跟他们说什么。他们想练就练吧,反正,据说,猛禽也熬不到明年跟特勤大队对抗演练了。陶毅弄来的消息,上面正在弄方案,猛禽特战旅一分为三,划给二、三、五战区的特战旅。

上面要对猛禽动大手术的消息,猛禽的老兵们差不多都知道了。

人心慌慌,有些干脆就撂挑子了。

猛禽有老兵骂:老子就差一年,就能转长期士官了,这倒好,要散伙了,妈匹地,这还怎么混,再花钱,再找人?

各种想法,各种不满。

那些肩上带杠带星地,内心震动更大。老兵们说走就走,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军官们不行,拖家带口地,好不容易在中原省城弄好的门路,这说散就散,日子还怎么过?

靠!这日子还真没法过了。说好的军人职业化呢,说好的三倍待遇呢,就这么跟赶狗一样,成了后娘养地。

老兵们都放羊了。

就这么着,一帮不能混好就瞎混的老兵,找上了叶绍洪。

初次遭遇,失败,再来,还定日子定时间地约上了。

细说起来,跟猛禽的这是第四次遇上了。

脸皮没有最厚,只有更厚。

满队长有些担心地提醒叶绍洪:“小心他们玩儿阴地。”

“他们想玩就陪他们玩吧,五比一也好,六比一下也好,爽了,他们就舒服了,没准儿,他们脑子要是正常地话,就成了咱三战区的兵了。”

叶绍洪也没想得太多。这些人,要说坏也坏不到哪儿去,就是驴脾气,欠打。

“排长,我过了。”郑铁站在攀山索的另一头,握紧了拳头,两眼放光。

这道攀山索郑铁攀了十一次,最难过的就是最后那三米,看着楞近,就是一点儿劲儿也使不出来了,干着急,只好跟掉尸体一样,掉到那个弹出来的飘浮气袋上,干瞪着眼,被那道攀山索冷眼看着。

越看越气得慌,这死东西更能憋人。

这一次,郑铁看到猛禽的老兵,一股火上来了,这还有完没完了,训个练你们都来捣乱。

是可忍孰不可忍,这一股火上来,郑铁的驴脾气也出来了,就这么把攀山索征服了。

郑铁想打架。想不出什么理由,就是想打架。

103 弄鬼

被猛禽这一捣乱,越宝珠就开始动心思了,和伏少林、鲁小东凑一块儿商量事情。

学霸要搞事情,还打算瞒着叶绍洪,还不让郑铁知道。

5点半,司号员吹响起床号的时候,越宝珠三个和郑铁已经站在操场上等着了。今天的课目仍然是基础攀登,这四个兵抓绳攀登过得都很轻松,练过传武的,身体协调性好,普通的攀登确实难不住他们。

忘了交待了,郑铁学校里学习的事儿不行,半路退学,就跟着小学时教他棍术的老师在体校里待着,刀、枪什么地套路都练过。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少年好动,杂七杂八地学了不少。

越宝珠练了两趟抓绳攀登,就觉得没意思了,一到休息时间,就问叶绍洪:“排长,那个tx8的攀山,我们几个能不能提前进行。”

“再等两天,这个基础攀登,还有抓钩和三角式,最好多练几遍,看着容易,要想练好了,也不容易,你要是想进tx8,城市救援少不了这些,你别以为tx8整天是在无人区出生入死,一半儿的活儿是救人,不是动不动就杀人。”

叶绍洪也不太明白tx8主要接什么任务,只能根据沙路透露出来的一星半点儿的东西,自行脑补。

“咱们比比吧,给其他人鼓鼓劲儿。”越宝珠老想着跟叶绍洪身上多弄点儿东西出来。

等一轮攀登结束,趁着休息的间隙,叶绍洪和越宝珠绑好身上的装备,朝主讲攀登的冒米来示意可以开始了。

冒米来喊:“预备——开始!”

两人嗖嗖地往上上。

三秒钟过后,越宝珠就被叶绍洪拉下了两层楼。

“这太快了,腿那么一蹬,就跟飞一样,一层楼就过去了。”

“叶排长太厉害了,咱们简直没法活了。”

新兵们哗哗地给叶绍洪鼓掌。

越宝珠爬到顶楼,咬着牙不吭气。抓着绳子往下跳时,冲叶绍洪说了一句:“我一定超过你!”

“抓紧练吧。”叶绍洪仍然站在楼顶上,朝下面喊:“还有没有要比地。”

伏少林举手,侦察队一个新兵举手。

仍然是冒米来喊开始。伏少林和那个新兵,一蹬地,抓紧绳子,蹭蹭地往上攀,两人速度差不多,几乎是同时到了楼顶。

叶绍洪卡表。两人的成绩比优秀成绩,快了3秒。

人才。侦察队攀登这一项,是优势项目,冷锋的基础攀登参加过三战区的比武,综合成绩拿过第三名。

第二天的三角式攀登,就是冷锋上课。

叶绍洪和都季诚没跟着新兵上课,跟满队长一起,坐了导调车,去了第一个攀山点进行攀爬测试。攀山这个项目,没有固定的测试标准,纯是雷大将军为了搞差别式训练,跟tx8硬学地,算是独一无二地绝招。

不过,也得有及格线、良好线、优秀线,叶绍洪还加了个特优线。

攀山点的着力点要多试几次,有些松动的地方,要清除掉,避免出现危险。二十米高度的攀山,掉下去的话,也会有摔伤。

沙路给叶绍洪搞的攀山点,直壁直线高度都到了三十米,够变态了。

站在攀山顶处的都季诚忽然说了一句:“不对啊,班长,你看那边,猛禽的老兵怎么集体拉肚子,这满山遍野,都在忙着出恭。”

叶绍洪从低点爬到高点,四下看了看,高高低低的几道土沟里,最少得有二十几个猛禽的老兵蹲在草丛里拱着后背,有些还挺那个抓住茂密的山草挡着身体。

事出反常必有妖。陶毅说,训练场有妖气,这妖气竟然是冲着猛禽老兵的肚子去了?

不尽然。中午训练完,越宝珠弄着个跨包鬼鬼崇崇地跟鲁小东交待什么。

是越宝珠在弄鬼?

“越宝珠,过来!”叶绍洪站在食堂门口喊。

越宝珠把跨包扔给鲁小东,手里拿了几根甜草根,跑到叶绍洪跟前站好了。

“搞什么鬼?”叶绍洪问。

“没搞什么鬼,排长,我和小东在研究滋补汤,甜草根是主药。”越宝珠不象是说谎。

“猛禽那边,不要针对他们搞什么鬼,没必要。”叶绍洪也不好说什么,他直觉,猛禽的老兵集体闹肚子跟越宝珠弄的什么滋补汤脱不开关系。

越宝珠为了证明自己,中午开饭的时候,让炊事班的老兵帮着,弄了三大碗滋补汤,郑铁喝了一碗,伏少林和鲁小东各喝了半碗,还留了一碗,等他们仨没事了,就让叶绍洪和都季诚尝尝。

过了三十分钟,郑铁他们好好地,叶绍洪就把滋补汤分了三份,让满队长也尝了尝。味道不错,甜丝丝地,还有点儿涩涩地后劲儿。

里面还有些野菜,滋补肯定是滋补,这怎么说,越宝珠成了营养师了。

下午一个小时的综合战术训练,郑铁他们三个,跑得比原来快多了,越宝珠很得意地说:“看吧,我的滋补汤绝对大补。”

叶绍洪和都季诚的肚子也很正常,没有排异反应。

猛禽那边的反应却更大了,都没办法正常训练了。有几个老兵拉虚了,走起路来一晃一晃地。

到底是什么妖风,专跟猛禽老兵的肚子过不去。

猛禽炊事班的老兵都抓狂了,“你们拉肚子,怎么能赖在我们头上,我们的伙食就是一个蛋花汤,包子是从七王镇的尚品饭店买地。都吃了一个星期了,怎么会有问题。”

那位副旅长也挠头了。

真的有妖风?七王镇的人也说,最近老有怪事儿,有几个在网吧上网的混混,走着走着,突然就哈哈大笑,然后一头拱在地上就昏过去了。

查,继续查炊事班,副旅长还请了一个诊所的老医生把炊事班里吃的喝的肉菜蛋调料什么地全都化验了。

最后确定了两样东西,盐和酱油有问题。

炊事班那位买菜的说了实话,盐和酱油是从图寺镇一家小作坊批发地,有没有问题说不准,咱们这初来乍到地,也说不准哪家的东西好坏。

价格实惠就一直买他们地。

炊事班的把事儿摘得一干二净,东西有问题,去找卖家吧。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如今的猛禽不想折腾了,副旅长把炊事班的采购单位捋了一遍,小作坊式的都划掉了,大部分都从图寺镇的那家大商场定购。

这阵儿妖风算过去了。

不守,猛禽的瘦驴跟叶绍洪的约斗,只能延后了,瘦驴拉得不成人形了,东峰医院都没止住,去了三战区的军医院,洗了胃,才止住了泄势。

不斗也就不斗吧,本来就没什么必要,咱tx8的跟他们约架,有点儿自掉身份。

越宝珠象是胸有百万兵的样子,时不时地就跟叶绍洪比一比基础攀登。

进步挺快地,抓绳攀登,缩短了一秒半的时间,两人在楼层上的样子,不再象是老鹰和小鸟,稍稍地有点并肩的意思。综合战术也有进步,早晨加练,那个九曲桥的障碍,也过溜了,不再往水里掉了。这个进步挺大,比鲁小东厉害。鲁小东连续两天了,跑不到一半,就往水里掉,这还是天上没有土弹的情况下。鲁小东没办法,衣服湿了就得换,只好再准备一套作训服(特勤大队的新兵到驻地后,又发了两套作训服,一般地,新兵8个月下连后,穿在身上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地,训练强度太大,太磨衣服)。

这些障碍本来就不是给新兵准备地。

基础攀登训练结束以后,新兵的训练分开了,侦察队挑出了三十个新兵,冷锋和那位苗连长带队进行无保护绳跳越式攀登,d11他们一二三中队和八中队九中队的进行格斗训练。

d31,叶绍洪和都季诚带队,冒米来和满队长配合保障,进行tx8式的攀山训练。雷大将军、萧司令和卫参谋长都来了。

这是雷大将军最看重的训练项目。雷大将军没事的时候,在办公室就会拿出方唯教授做出来的教学片,琢磨着在特勤大队以点带面,全面开花。

特勤大队要是多出几个叶绍洪,那部队的战斗力,简直没说地。

精兵强将,整个部队最缺的就是这东西。tx8从建立到现在,始终不满编,因为实在是找不出那么多变态的家伙。

雷大将军很高兴地看着那个郑铁第一个攀上了顶点。速度不慢,潜力很大。

伏少林过了,越宝珠过了,鲁小东没过。

李放过了。虽然过得很吃力,可是硬咬着牙,死死地摁在了那个绿色按钮上。他眼看着郑铁他们越练越厉害,心有不甘,不想给马鞭山村和叶绍洪丢脸。

他的腿被一块牙石划开了一道口子,叶绍洪看到他裤子上的血,拉出臂上的纱布给他扎到大腿上止血。

伤挺重,流血太多了,都季诚喊了救护车。

训练继续。d31的兵都没说什么,能站到这个山崖下,心里都骄傲着呢,受点伤怕什么。要是能进了tx8,搭进半条命都值得,新兵们这些天在一块儿都在说tx8。

有一个学着陶毅的口气,模仿卫参谋长的话:“tx8的叶绍洪,听明白了没有,谁有种谁拿挑战书出来,重要的话只说一遍。”

特勤大队这边的训练火热地持续着,猛禽那边的却又出妖蛾子了。

有十几个老兵脸上缠了纱布,凄凄惶惶地,说什么,有一个蒙面杀手,专跟老兵们过不去,碰上面,二话不说,下死手,那位刚从医院回来的瘦驴命根子都差点儿被人废了。

妖风换成了蒙面杀手,猛禽的这是在演古装武侠剧?

下一步,千万别把奥特曼与小怪兽搬出来——那是高科技,一道炫光,可以毁掉一座城。

104 奇怪的人吊诡的事儿

七王镇有家叫本和弯的酒吧,开了也就半年多,大约也就是陶毅的四小奶奶魏姑娘整修图寺镇大剧院那阵子,有一个扶桑国的老板盘下了七王镇那家不景气的影楼,重装了一下就成了酒吧了。

生意一般。七王镇的人喜欢倒弄白俄的东西,小到方糖,大到拉货的重卡皮货电器,樟子松方木桑拿板,还有木制仿真枪轮船装甲车,再就是马匹和滑雪场。后面这两样只是有钱人弄的,那个滑雪场不公开,得看资格。有点儿钱的人,一般也不进酒吧,就去本地的馆子吃喝海吹。

这两天的本和弯,来了不少奇怪的人。有些象是医生,或是搞科研地,进进出出都戴着口罩和白手套。

侦察队那位养猪的排长,借着买菜的机会,跟一位酒吧的姑娘粘乎上了。酒吧的那位日籍姑娘不会问菜价,养猪的严排长就睦邻友好仗义出手了,一来二去的就成了那档子有关下半身和上半身孰轻孰重的勾当了。

严排长都乐得不行了,简直是因祸才得了如此销魂的温柔乡的福祉。假如,有某央视的人问他什么是幸福,他就会毫不犹豫地说,得遇良人画眉弄粉,人之极乐莫过如此。

乐不思蜀,概莫如此,刘阿斗那货也是这么想地。

本和弯酒吧里,时不时地就有人大失常态地做些吊诡的事儿,有人模仿一剑吹雪的侠客,拿着把带血的剑,站在墙上,吟诵:我刀!划破长空,是与非懂也不懂。

还有一个货,穿了长衫,举着酒坛子,淋淋漓漓地洒着酒,高呼:我就是宇宙至高神,我就是高富帅龙傲天叶良辰,你们都是蝼蚁,至高神以下都是蝼蚁,都是被碾压的死仆街。

这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怎么,喝个酒,能喝成这样,兄台,七王镇不适合你,去火星超越你的梦想吧。

……

猛禽那边炊事班的几位每天从七王镇图寺镇买了该买的东西,正常地回去给那一伙被蒙面杀手弄得倍受煎熬的老兵弄饭。

特勤大队这边也仍然如常地进行着训练。

一切似乎还算正常。

可是,不少人觉得不正常。

d31加强了警戒哨。营区有些不明身份的人,没事儿就在附近兜兜转转地,一看就不怀好意。

要出事儿,出大事儿。

肯定是什么人在暗里搞鬼。

侦察队那边传出消息,那个偷子弹被关禁闭的老兵跑了。

也不是跑了,看管他的两个战士说,大白天地,一错眼的功夫,人就不见了。

又是那股妖风。

魏主任带着保卫科地,去了侦察队仔仔细细地查。炊事班班长说,队里的二十斤生牛肉不见了。

还少了十袋盐,两大桶酱油。

这是要闹鬼?

那个兵弄走了二十斤生牛肉,是卖了,还是吃了。那么多的盐和酱油,他不会是自己吃自己喝吧。

有些兵看见那老兵站在墙头,有些看到他穿了女装,事儿越来越吊诡,还真把魏主任给难住了。

猛禽那边干脆不训练了,一到晚上,营区就大门紧闭,那位副旅长也不知听谁说地,在大门口挂上了两只大红灯笼避邪。

叶绍洪和都季诚晚上照常起来查夜。

其他人都正常,鲁小东在不停地翻身。叶绍洪悄悄地走过去,站在他床边,鲁小东又翻来翻去地,突然坐起来,嘴里咕噜:“不行,这事儿,我得跟叶排长说。”

另张床上的越宝珠伸出胳膊朝鲁小东划拉了一下,“快睡觉,明早继续。”

“明早继续一剑吹雪。”叶绍洪接着越宝珠的话尾来了一句。

“恩,我刀,划破长空。”越宝珠睡梦里的答对颇见真心。

鲁小东知道瞒不住了,就一五一十地把越宝珠在早晨加练时安排他们几个的“侠客行”跟叶绍洪说了。

一点浩然气,千里侠客行。

取的就是这个气势,用的是踢馆模式,先下战书,然后再上门挑战。

为了稳妥,没有一对二,一对三,都是一对一,速战速决。

为什么要这么干。

越宝珠是怕猛禽的要是跟叶排长比过了,成了缩头乌龟,就没他们什么事儿了。所以就先下手为强,弄了点盐和酱油给那家小作坊,让瘦驴没法应战,然后,就如愿了。

早晨加练,那个半山坡上的乱石林是天然的障碍,三个人掩护,一个人去踢馆,做得天衣无缝,要不是侦察队那个兵弄得神神叨叨地,再给越宝珠他们十天半个月的,猛禽的那帮老兵百分百就成了他们手下败将。

这档子事儿,既然侠客行了,也就不算事儿了,

说得过去,不算犯纪律,训练和比武可以算到一块儿。

那位侦察队老兵的事儿仍然是事儿。

四中队和五中队的新兵也看到他的影子了。

难不成这95区,从蒙面杀手一刀划破长空,到千里不留行的侠客,现在要演变成破碎虚空的影子杀手。

好象没杀人,倒象是恐怖电影。

“一班,那个老兵去了一班宿舍。”警戒哨发出了声音。

叶绍洪看到了那个老兵。

他的周围一下子闪出了六个人。

蒙面,黑衣,扶桑国的武士刀,科幻漫画的即视感。

“叶绍洪,来战!”那个老兵声音尖锐,已经不是原来的声音了,象是机械人模拟人类的声音。

战就战!

不过,不能在宿舍里战。

“战术场,走!”叶绍洪一闪身,出了宿舍,朝战术场疾奔。

六个黑衣人加上那个老兵飘飘乎乎的身影,紧跟在叶绍洪身后。

都季诚看着已经站到地上眼瞪得老大的越宝珠,“不要妄动,通知满队长和冒队长,全连警戒。”

都季诚交待完,也跟上了那七个人。

这七个人来自地下世界。

不是人类。

叶绍洪站在了战术场的中央,这儿地形开阔,可以好好一战了。

地下世界的怪物冒出来了。

上来征服人类,还是改造人类?叶绍洪不知道地是,那位森帝格也来自地下世界,只不过他不是扮演影子杀手,他是跟着魏姑娘弄音乐,是高雅行为。

战!

黑衣人没有话,就是战。

仿人类搏击的机械人,力量比叶绍洪大多了,速度也快,叶绍洪的头、胸、腿,被连续地击中。

硬抗加闪退,叶绍洪战意燃起,却没有死拼,这些机械人,打不死,只能找他们的破绽。

都季诚也加入了,被两个黑衣人连续地击中胸部,倒退了十几米,才稳住了身形。经历过地下世界的残酷,都季诚的抗击打能力已经很变态了。

两个黑衣人他还抗得住。

叶绍洪用越宝珠的横门绊撂倒一个黑衣人,后背生受了一拳,硬是把黑衣人眼睛里的能量晶管掏了出来。

去死!叶绍洪右臂横门鞭,扫中右后侧袭来的黑衣人,一甩手,那一管黄色液体喷洒在黑衣人身上。

滋滋!

黑衣人的胸口竟然被腐蚀出一个个的坑点。

“眼睛。他们眼睛里是黄色能量!”叶绍洪提醒都季诚。

“要得!”都季诚来劲了。

“死!”都季诚身高臂长,还没等当面的那个黑衣人近身,他的胳搏暴长,五指成爪,直接探进了黑衣人的眼窝。

“小心被腐蚀,巨毒!”叶绍洪再次提醒。

都季诚顾不上那么多了,手触到了那东西,一用力,抓了出来。还好,晶管没破裂。

“还给你们!龟儿子!”

又一个能量晶管破裂了,第二个黑衣人的胸口又成了受体,很快地,就成了一架机械人的金属架子。

看来,改造得还不够彻底,仍然是靠稀有金属做成的骨骼。

那个一直在观战的老兵,突然尖叫了一声,身体晃晃荡荡地,脑袋开始剧烈地晃动。

神经元共振干扰。

“都季诚,走,通知方教授!”叶绍洪猛喊了一声。

要人命的怀念情绪。

叶绍洪突然想起了方洛然的那首《怀念》,以《怀念》对怀念。

音乐,方洛然的音乐可以消解神经元共振干扰。

可以动动手脚了,叶绍洪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赤红赤红地了,盯着一个黑衣人,就是一阵不讲理的蛮打。

你硬,我硬死你。他也不管能不能打死了,拳、鞭、杠,生砸。

“狗日地,龟儿子!”叶绍洪砸扁了一个黑衣人。

继续砸。

剩下的黑衣人也拼了,不拼不行,他们还没见过,纯粹人类的神经元被攻击竟然还能反抗。

黑衣人张开嘴,用牙咬——这,不是要侠客风范吗?哦,错了,越宝珠是一刀划破长空的侠客,黑衣人是杀人于无形的影子杀手。

“龟儿子,我让你咬!”叶绍洪连续地横门绊,三个黑衣人倒地了,刚爬起来,又被绊到了地上。

叶绍洪的右臂好象骨折了,没办法用他的横门杠绝技了。

冒米来和满队长带了十几名班长,带着枪,子弹上膛,在战术场外严阵以待。这场意外之战,不知道怎么打,那家伙,闪着金光的骨架子,分明不是人类,这怎么打。

都季诚顾不上跟他们说什么,赶紧用叶绍洪留在战术场外的无线终端联系了方唯教授。

二十分钟后,武装直升机出现在战术场上空。

三十分钟后,方唯的加长版防弹防辐射的商务车来了。

魏姑娘,森帝格,都来了。

他们两个是因为七王镇上那个本和弯的酒吧,正在实验室里等着方教授分析数据。

异星入,有人动用了不该动用的力量。

……

叶绍洪找到了一根金属管子,好象是铜地。左臂就这么挥着管子,把三个黑衣人打得趴到了地上,跟狗一样——它们也怕疼,怕疼的机械人,太丢人了。

只是摸不到那个袭击他神经元的怪胎,速度太快了,一闪就闪出去五十多米,跟那条成了麦斯拉宠物的小奶狗一样,跑起来比人快太多,想逮住他根本摸不着他的边儿。

森帝格和魏姑娘再次祭出了捕狗神器——方唯教授说,它的书面名字是神经元模拟诱导装置。

两分钟的时间,那个老兵的头不摇了,身体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魏姑娘把那个老兵装到了她那个看起来很象捕狗神器的装置里。森帝格把黑衣人跟塞垃圾一样,塞进他的神器。

方唯先是用她的蓝色晶球在叶绍洪的身上扫描了三遍,没发现异样,这才放心了。

“去医院看外伤,上车。”方唯又喊了都季诚一声,“你也去!”

“战术训练场不准任何人进入,通知大队,24小时警戒,包括空中。”方唯给冒米来下令。

d31的训练临时改变计划,去128高地跟一二三中队的新兵一起进行格斗课目的训练。

越宝珠都急得不行了,老想问问叶排长跟黑衣人的战果。

105 低调低姿态

叶绍洪的外伤没有大问题,就是跟机械人硬杠,臂骨裂了。

进了医院才感觉到疼。

都季诚没什么,除了胸口还有点儿不舒服,内伤没有。

军医院的院长接到雷大将军的电话,赶紧成立了专家组,给叶绍洪进行全面检查。

方唯却是知道,人类的神经元被攻击,医院里的脑电图和心电图根本看不出什么来。就连呼吸也不会有多大的变化。

是深层生命空间的能量粒子蚀消震荡,就连方唯的微观能量监测晶球,也只能观测到两团能量的模糊碰撞。方唯忽然想到了那位“反水纤维”,不知道为什么,意念里忽然就出现了反水纤维的怒意——也只能这么说了,那一次,“反水纤维”因为有了厌烦的情绪,地星最高科技造出来的那颗完美之星5号,就那么香消玉陨了,如果,这个时候,“反水纤维”真地因为地星有了怒意,她会不会制造一次灾难。

好象不只是灾难那么简单。

肯定有些东西要永远消失了。

方唯通过蓝色晶球,看到了一段可见光,看上去普普通通的,就跟早晨起来,推开窗子,洒进屋子里的那道晨光一样。

却不是。

这道光,瞬移到华兴设在东峰的智能科技实验室,就那么闪了一下,那些罩在金属屏蔽网里的机械人,全部化成了灰,

“叶绍洪,你看,那道救你的光,他跟“反水纤维”,哦,他们,完全是两回事儿。”方唯教授打开了能量晶球的观测屏幕。

叶绍洪看呆了。

叶绍洪跟方唯教授看到的不一样,叶绍洪看到的不是一道光,是一个九种色彩的光环,这个光环外缘有一层雾,差不多显现了有三秒的时间,突然,晶球的观测屏幕上显示出了f级能量暴冲的曲线。

方唯教授顾不上说什么,异常迅速地跟9163所的那个观测晶球连到了一起。

能量暴冲的两个中心点是扶桑国的北海道和富士山。

接着就是,大陆东峰市、宁海市和琴港市的三处海域,都出现了f级的能量暴冲。

这怎么说?

那道普通的白光要灭失掉一些可恶的东西。

石鼓岛,那个地下世界,被那道白光走了一遭,就彻底消失了。

特勤大队综合训练场95区大面积塌方,山体里的一条暗河突然喷涌,把当年深挖洞广积粮的那些山洞全部灌满了泥浆,猛禽特战旅驻扎的156高地全部垮塌,幸好,一个小时前,三战区司令部通知特勤大队,把133高地和156高地,列为封款区,猛禽特战旅参加集训的老兵,移驻到了七王镇。

没人有员伤亡。

却对新兵们的震动却特别大,那么巨大的山体,一道闪电劈下来,整个地崩碎了。

方唯教授目不转眼地看着观测屏幕上发生的一切。

太突然了,也太暴裂了。

以人类的肉眼看到是一个巨大的山体的崩碎,蓝色晶球显示的是正反能量的吞噬——不能用吞噬来定义,是灭失、洗消、充盈,就象是一间老旧暗黑的屋子,被炫彩的光罩罩住,那些黑污的东西被清洗干净了,然后,整个地就光彩照人了,周围的一切都是万物复苏,就连最不起眼的花花草草,看上去都让人特别舒服。

这是第一次,没有情绪的能量晶球有了高兴的情绪,甚至,感觉它都要弹一曲了。

表象上是恐怖的暴裂,深层的能量空间却是春暖花开,万物生长。

方唯教授看到的,听到的,感觉到的,难以言表,需要很长时间的消化。

这时候,如果硬是要进行所谓的科学测量没有意义。目前的科技水平,要做出量化分析,根本就不可能。

没有仪器,这是硬伤。

方唯教授能做的,就是让医院的专家组,对叶绍洪和都季诚进行全面检查。七天后,出了结果,都季诚一切正常,叶绍洪除了外伤骨折,其他也正常。外科主任医师给叶绍洪的右臂做了整固定型,建议是,在医院观察七天。

叶绍洪摇了摇头,等方唯教授进了病房,就跟方唯教授商量了一下,直接出院得了,胳膊的外伤,药物所起的作用极其有限,还不如随其自然。

方唯同意了。

两人坐着方唯的商务车又回了战术训练场。

雷大将军为慎重起见,将133高地和156高地二百米方圆的地域彻底封禁了,禁止任何人进入。暴裂垮塌后的两个高地,里面还有一些黑衣人的金属残肢,需要收集起来。华兴公司白高兴一场,运回去的那些宝贝全部化为乌有,只能等特勤大队的战士捡点儿残肢回来了。

战区的首长震怒了,有人竟敢动用那样的力量,绝对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他们是不想活了,这可是反人类地。

犯了大忌。

各集团军的头接到了红机子电话通知,立即到参谋部开会。

雷大将军这边,又调了四中队、一中队,把新弄来的十二辆步战车、六架武装直升机全部出动,盯着133和156高地。

叶绍洪和都季诚上了步战车,就在战术场的入口警戒。

d31的新兵们喊着口号从128高地那边走了过来。上午格斗训练完了,下午回营地搞基础攀登。

满队长带队,在133高地这边停下了。

新兵们很想看看有可能分给五中队的新式步战车。越宝珠看到叶绍洪和都季诚,心里的一块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叶排长还是那样,看来,机械人也憾不动叶排长,机械人怎么了,四对一,五对一,也照样被叶排长干趴。

这才是真正的特种兵,当然,都排长也是,还有那个爱吹牛喜欢聊八卦的陶排长。

陶毅来了,洪哥被人伤了,这可是要紧的大事情,那什么那些智能的有情绪的机械人,老老实实地在地下世界待着不好吗,竟然到地上世界来刮妖风。

陶毅觉得,他的第五感觉,哦,第六感觉,是相当准地,战术场训练基地,确实是刮妖风了。

刮得还很猛烈,那个侦察队的老兵直接被人把神经元系统给替换掉了。这个,把人的神经元系统换掉了,就是行尸走肉,标准的僵尸。

“洪哥,这一架打得怎么样?”陶毅看见叶绍洪安然无恙的站在步战车上,心里也舒坦了。

“很不好,都季诚也差点儿挂了,我这右胳膊,现在是半废。”叶绍洪在新兵跟前,也没藏什么,直接说了实情。

目前,还没有哪一支特种部队,包括tx8,能跟地下世界的机械人硬杠。地下世界的机械人也有重型装甲。那种装甲,就跟那个横路一样,是可以直接吸取空间能量起飞地,速度快得没法说,应该是超过光速了。

对地下世界知道得越多,就越对人类的科技不敢抱太多希望。叶绍洪还没办法象方唯教授一样,对那种f级的能量暴冲有太直观的感受,只是知道,象那位“反水纤维”,那么一点儿厌烦的情绪,就把地星最尖端的那个球给抹掉了。

方唯教授给京二大学的学子们讲过,我们目前的被奉为科学的东西,从一开始的方向就不对了,留点面子说,现在的地星人类的科技,只会一条腿走路,就象四肢不健全的人,走起来歪七八扭的,姿势相当难看。

在科学领域,尤其是军事科学领域,千万不要夜郎自大,嘴炮对部队战斗力的提高半点儿用处也没有。

低调,低姿态,永远是对地。地星的科技是被某种力量限制了的科技,就象是在游泳池里游泳一样,你的活动范围就是游泳池,科学的那些发明,等于是给了你一个救生圈,也只是让你在水里不沉没而已,要想游得好,还得靠你自己看准目标,拼尽全力游到终点。

“报告,我有事儿要问方教授。”越宝珠看见从商务车上下来的方教授,脑子里有了很想问的问题。满队长点了点头,满队长对超宝珠,基本上是有求必应,除了昨天晚上,死活要冲进战术训练场跟机械人硬杠的那次。

在五中队,越宝珠就是个宝,给炊事班出了不少好主意,改进了好几个菜,尤其是汤,营养加美味,喝了以后,训练起来特别带劲。宝珠汤,纯天然,绿色环保,无毒无副作用,是我们五中队补充体力消除疲劳的私房汤。

宝珠跑到方教授跟前,先呲牙笑了笑。

“方教授,昨晚上那六个黑家伙,他们的力量有多大?”宝珠问的是物理学上的问题。

“还没顾上看呢,等忙完了跟我去实验室,我这光忙着小叶和小都,别被那些不要脸的人,做了什么手脚,咱们先在这观察一天。”方教授拉着越宝珠的手,上了另一辆步战车。

猛禽特战旅那边,已经接到了集训结束的命令。老兵们心知肚明是怎么回事儿,收拾好东西,坐上步战车,颇有留恋意味地顺着156高地和133高地那条外围的土路,转了一圈儿。

陆连岛的综合训练场进出只有一条土路。

来时雄纠纠气昂昂的一支王牌劲旅,走时,就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连步战车都好象矮了三寸,半点儿气势也没有了。

尤其,走到叶绍洪、都季诚那辆步战车跟前,又有了对比的伤害,猛禽的是86式老步战车,叶绍洪的这辆是跟英军合作研制的nvvfh1新型步战车。

那位战车里的陈藏,又叹上气了:“人家怎么那么命好,一直是亲娘带着,要啥有啥,这后娘养地,给个装备还是人家挑剩下地。”

“周创,给你个提个醒儿,你才刚转了士官,不能跟我学,你在部队,再拼几年,听我地,五战区别去,你就跟着这个熊猫糖,哦,跟他不一定能跟住了,他是tx8的变态,你跟着五中队的满山满队长,保准不吃亏,我看他的面相,有将军相。”

陈藏说完最后一句话,笑了。

正在驾车的周创回头看了一眼老班长,“你这都能看相了,你不早点儿,掐指一算,找对人,,咱们舍了命,也得跟上那位满将军。”

“哈哈,不开玩笑,除了最后一句。”陈藏再笑,却已经带着苦涩的味道。

“别了,95区,别了,tx8的叶绍洪。”陈藏打开顶盖,冲着叶绍洪和都季诚的方向,正儿八经的敬了个军礼。

叶绍洪看着慢慢驶远的那辆步战车,忍着疼抬起了右臂,“敬礼,老兵!”

两年后,叶绍洪去西原挑兵的时候,看见了在太梁县城卖黄瓜的老陈,老陈把自己的亲侄子送到了叶绍洪的手里,这个兵,后来成了某陆军学院的全优学员,进了陆军高级参谋学院深造,前途一片光明。

该走的走了。

随着最后那抹晕黄的光渐渐暗淡,夜来临了。

警戒灯,和战车上的灯都亮起来了。方唯教授就在步战车上吃了一顿饭,她的实验团队在两个高地上都设置了检测点。

既然有人放开了禁忌,把机械人驱策到95区,当然不会就这么不上不下地干一票就销声匿迹了。

对方是高智商有强大经济后盾的国际犯罪组织,他们已经试探了很多次了,这一次,他们把目标对着叶绍洪,或者说,他们是对着tx8,当然是有更深的企图。

他们想要知道完美之星五号的消息?

方唯对那个藏首又藏尾的犯罪组织,算是了解一些地。虽然,深层的内幕还不清楚,却知道一点,这个组织最想得到的就是星外科技的空间飞行技术。

有可能的话,他们也想有一架叶女士的横路飞行器。

他们也是不看好地星文明的一个大组织。

据麦斯拉教授讲,米国那边有一些军事背景的公司成立了一个五星军事科技联盟,笼络了不少研究空间技术的科学家和制造团队。

已经制造出来一个小黑妞。小黑妞的功能类似于方唯教授的那个蓝色能量晶球,有独立的思维判断能力,可以超常地检测星外空间能量群,甚至,还有采集的功能。

可能,那个小黑妞的制造材料,跟麦斯拉教授的那个小奶狗哈路易,来自于同一个高位星。

地星有时候真的太小了,一不小心,弄个宠物都会撞衫。

整个战术训练场,几乎听不到什么动静。上半夜很安稳,新兵们都回营地休息了,方唯教授仍然在。

叶绍洪和都季诚坐到步战车里眯了一小会儿。

1点20分,128高地上的警戒哨发出消息,有一个人站在了鳄鱼嘴。鳄鱼嘴是海水里的一处断崖,离128的训练场有五十多米,地图上标识的是高三十二米的独立石。

是侦察队那位喂猪的排长。

好象受了情伤,要以死明志。

这怎么说,大半夜地,气氛这么诡异,你闹殉情。

能不能成熟一点儿。

不管怎么着,救援还是要救援地。

侦察队立刻从队部营地拉来了皮艇,一中队紧跟着放好三个飘浮气袋。

“你们都别过来,我有话跟那个,那个叶绍洪说,”那排长站在夜光里,脸上的泪依稀能看到,“姓叶的,你为什么要抢我的女朋友!”

叶绍洪蒙了,“这怎么说,你这节奏带地,太偏了。”

106 有完没完了

严排长悲戚戚地开始讲他的人生际遇:“我严知北,是一个知道向上,有梦想的人,我一个初中毕业的孩子,十六岁的花季,就来到了部队,虽然没有戴上感恩贫穷的京二大学的校徽,可是,我为我的选择高呼万岁,生命里有了当兵的历史,我一辈子我也不后悔,可是,你叶绍洪,毁了我的花季青春,我的选择,我的万岁。你为什么,为什么我们都四比一了,一点儿面子也不给,我要跟你单挑,一对一,我有错吗?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一点浩然气,千里侠客行,我是一名侠客,为了家之大,国之大,一剑吹雪,挡者披糜。”

冷锋准备好了攀登器械,从独立石的背面往上攀爬。冒队长的意思,登上去以后,能劝则劝,劝不住,就扑住他,硬绑也得把他绑下来。

叶绍洪在正面,对着那位严知北,吸引他的注意力,他愿意说就继续说吧。

“叶绍洪,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个自私的人,你很会偷机取巧,新兵连三点半就起来扫地,你的动机不纯,你想表现自己,你想出人头地,你还不是跟我一样,你能扫地,我为什么不能挑战你,我就是要挑战你,我现在就挑战你,一对一,生死不论,你上来,我们华山论剑。”

“你不敢上来,你就是个孬种!你怕死,我严知北不怕,我为了我心爱的小苍井美,什么都可以做,我为他画眉,为他弄粉,为他穿女装。”

严知北把上身的那件迷彩脱了下来,裤子也扔地上了,露出了里面的大红旗袍。

无语了。

这位严排长中的毒太深了,神仙难救。

“人家要用绣花针挑战你,你上来,让我用绣花针捅死你!捅死你!捅死你,重要的话说三遍。”

方唯教授突然拿起无线终端跟冒队长通话:“通知大队,立即跟地方安全部门协调,封锁七王镇本和弯酒吧、图寺镇异星入电竞馆,快,一定要快!”

步战车里的冒队长丝毫没犹豫,命令驾驶长立即开动,同时跟卫参谋长报告。空中的直升机也得到命令,分了两组,一组朝七王镇,一组朝图寺镇。冒队长的那辆步战车,身后还跟着三辆,四辆步战车的履带碾压着不太结实的水泥路面,轰隆隆地开进了七王镇。

方唯教授说是协调,其实只是礼节上的照会,真正要拿人地是特勤大队自己。特勤大队的四辆最新式步战车,和两架直升机以最迅捷的速度,抵达目标地域——本和弯酒吧。

冒队长站在步战车上,拿着通话器喊话:“所有人员立即在原地蹲下,双手抱头,特种部队执行紧急任务,请配合!”

四中队、一中队全副武装的特种兵将七王镇的三条街道全部封锁了。雷大将军的命令够狠,七王镇、图寺镇全部封住,一个人也别漏掉。

卫参谋长的指挥车出现在本和弯酒吧的门口。

冒队长对着里面的人喊话:“拿好护照,双手举在头顶,排好队,往外走,我们会保证你们的安全!”

日籍人员倒是老实,很配合地把护照顶在头上,走到酒吧外面,蹲到了路两侧。

那位小苍井美身上的衣服很不完整,根本遮不住她的某些不能描述的部位,所谓童颜巨鼓,好象说的就是她,喂过猪的严知北排长,当然知道哪个好吃,哪个不好吃。

唉,深陷其中,也是人性之不可抗拒。

严知北神经元被控制被操控,所有人性中不可描述的东西都暴出来了。

就跟那位小苍井美一样,要是身上不穿东西了,以岛国女人那种曲线的视觉冲击力,再加上严知北的旗袍红的痴心面对,那是很要命地。

“叶绍洪,你为什么不敢面对我,你为什么,为什么要对我的美美不怀好意,你那天为什么要看他一眼,为什么,你为什么要在人群中看她一眼。”

严知北身上的旗袍太紧,他想活动一下,结果差点从独立石掉下去。

“你这个废物,我弄死你!”满队长火大了,满队长看到冷锋攀上了独立石,实在忍不住了。

“你,你才是废物,满山你个臭不要脸地,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想靠着熊猫糖飞黄腾达,你还写日记,你你你——你你你你……”

严知北脑子突然断片了,不知道该说什么了。满队长一看机会到了,立即给冷锋下令:“行动,别弄死就行!”

冷锋探身伸臂抓住严知北的右脚腕猛力一拖,起身,骑在了严知北的身上,锁喉。

都季诚徒手攀上了独立石,把压缩气袋展开,套住了严知北。

结束了。

哦,没结束。七王镇那边那几位操控严知北的人刚刚被拿住。

图寺镇那边有惊人消息。

余庆在那儿。

异星入电竞馆的一间大vip室里,那几台电脑屏幕上,仍然能看到128高地的现场。还能看到七王镇本和弯酒吧的现场。

方唯的检测仪器立功了。

高科技,高科技,最最重要的一点儿,就是要高,哪怕只是高了那么一点点。

千万不能落后——唉,有些话不好说。

方唯脸上的表情却一直没松下来。

有些地方不对。

那个严知北一直在胡言乱语——也不是胡言乱语,是操纵他神经元的那帮人,想让他干什么,什么目的,就只是为了演一出闹剧?他们脑子不会抽了,干这么明显亏本的买卖。

那不是一个小组织,是在东峰市制造了一起最大海难的狠角色,死亡了三百六十一人,够残忍,够邪恶。

他们不会轻易地或者说根本就不会撤出战场。

方唯从一开始就知道这是一场残酷的战争,而且是胜负难料旷日持久的非常规战争。

这场战争,有时候都看不见战场在哪儿。

余庆被抛出来了,成了背锅侠。

余庆只是一个小角色。不过,小角色也有小角色的用处,毕竟他在侦察队经营了半年多,以他的手段,应该能笼络住几个人给他效命。

他上面还有人。

方唯不再往复杂里想了,回实验室。叶绍洪、都季诚、越宝珠也一起去了9163航天所。满队长继续留在95区。

严知北也被带到了9163航天所,还要从他身上拿数据。

这边忙乱得跟什么似地,几乎找不出闲人的时候,很意外地,总部那边竟然来了一个调查组。

调查新兵郑铁的入伍年龄和越宝珠违规入伍以及年龄不够的问题。

添乱,最要命的时候添乱。

魏主任侦察队那边的事儿顾不上处理了,只能陪着调查组进驻五中队。

郑铁被调查组叫到队部,问的第一个问题就是,你到底多大了,郑铁说,我十八虚岁,我爹填表的时候,就写了十八岁带括弧。

问题又来了,十八虚岁是不是十八岁。

调查组的人好象对这个问题不是很感兴趣,而是问了谁去招的兵,当天是不是在你们家吃饭了。

郑铁如实说了。

对越宝珠的调查,没有正面来,先是问了伏少林和鲁小东。调查组的人问,越宝珠是不是十四岁,是谁让他来的部队,伏少林一句话也不说,鲁小东没办法了,跟调查组的人说,是直升机送他来地。

说得也对,越宝珠当时是从直升机上下来,然后坐了专列。调查组的人再问,到底是谁让越宝珠当兵地,鲁小东就说,可能是三战区的首长,军衔都那么高,我都不敢问,光看直升机了,来了就走了。

调查组的全程黑脸,伏少林就一直一声不吭。有一位面相看着面善的,挤出一点笑容,跟伏少林说,我们也是好意,说是调查,其实就是落实一些情况,为了部队能健康地发展,让你们更安心地训练,提高部队战斗力。

伏少林说了一句:你们没安好心。

然后,又没话了。

有点僵,看来是路子不对。

接下来几天,队部的会议桌上,摆了水果,弄了暖瓶,杯子,开始温和式聊天儿。

郑铁却闭嘴了。

他觉察到了,有人要对叶排长和满队长下手。

鲁小东也不说话了。

终于,越宝珠出场。

他一出场,一场严肃的调查,就成了闹剧,越宝珠说,我是来部队玩地,当然,也不全是玩,负责给部队的炊事班改进菜品,做营养汤,不信,你全中队去问问,他们开始是准备叫我爸来,我爸老胳膊老腿地,不愿来,我就来了。

调查组不装了,单刀直入,调查满队长和叶绍洪,连带着侦察队孙教导员、二中队冒队长,还有都季诚、陶毅,四中队一班长范继明,二班长陆学文,五中队三班长泠涛,五中队刘指导、陆副中队、区副中队也没幸免,全部被调查组捋了一遍。

这是要干什么?一锅端吗?

就是新兵年龄的一点屁事儿,没完没了,越扯越大。

雷大将军到了四中队,他去看猪圈,看菜地,似乎不关心调查组的调查。方唯教授也来了,两口子还拿着水桶拿着水舀子浇菜。

又来了一位将军,宁海军分区邓政委,已经接了新任命,到五槐海警区任副政委。

还有一位,东峰招待所的林潇潇。

他们在四中队的家属区里住下了。

调要组进行第二轮调查,这一次主要是冒米来、叶绍洪、满队长。

五中队违规从三潭县多招了一个兵,这个事儿不小。冒队长说,事儿在我这,当时,东峰市有位领导跟我说了一句,郑铁家情况特殊,招兵报名时把他给漏了,算是补地。

那位调查组长声色俱厉,问冒米来:什么情况那么特殊,就敢随便定兵。冒米来说,也就是面子的事儿,我们在别的地方减了一个名额,东峰市人武部和动员科都同意了。

问到满队长,满队长说,我招地,我看这个兵行,我就要了,当时时间太紧了,我就让叶排长替我把兵招了,年龄我也知道,十八虚岁,十六周岁,我自己,也是十六周岁当地兵,你们要是认为有问题,那我也有问题了。

最后这句话,调查组的组长不爱听了,质问满队长:你什么态度!

满队长火了:我就这态度,你怎么着吧,我还想问问你,你是十八岁,还是十六岁当地兵。

事儿就这么闹开了,满队长的脾气一上来,什么也不管了,桌子也掀了,调查组的调查彻底陷入僵局。

107 你敢拒绝我

过了一天,魏姑娘魏团长,带着她的创作团队来了五中队,说是要搞两个节目,参加三战区的文艺会演。

调查组调查郑铁和越宝珠当兵的事儿,就从这一天开始弯了。

开始向娱乐向发展。

有位文职4级相当于正师级的老演员,在菜地边儿,跟叶绍洪探讨一个细节,有句话,他感觉味道不对,出戏,没嚼劲儿。

“我就是想让你跟他们说说,十八虚岁是十八岁。”

老演员说出来的话,带着悲愤的语气,带着一点儿卑微求恳的味道。按说,要是演话剧,这样已经很好了,很少有人能把这么很普通的一句话说出两种味道来。

叶绍洪只是摇了摇头,没说话。

“不对,感觉不对,我自己也是觉得不对,好象端着架子,不应该有架子。”老冯是老戏骨,他倒不是谦虚,他就是感觉不对。

“叶绍洪,你给老冯完整地来一遍,从……哪儿,从那句,不是,从进屋打电话开始,我也演演。”

魏姑娘直接跟方教授要了根黄瓜,当电话。雷大将军靠在墙根,坐在马扎上看着直想笑。

调查组正调查着呢,这边就演上了。

不过,魏团长的导调,还是很准地,把握住了那天郑铁他爹为了郑铁当兵,最容易让人掉泪的地方。

魏姑娘把黄瓜递给了叶绍洪,还依着铁他三叔的口气,加了一句台词:“铁他爹,你慢点儿说,别发脾气。”

叶绍洪接了黄瓜,手开始抖了,黄瓜差点掉到地上。这感觉一下子就出来了,叶绍洪不是演,郑铁他爹那天就紧张到这种程度,要是光想着演,味道就差了。

慢慢地两只颤抖的手把黄瓜放到耳朵边儿:“你……是邓树民?我,我叫,郑卫国,573团侦察连代理连长,我为了我儿子,跟你,邓政委走后门儿了,我儿子郑铁,虚岁十八岁,高中念了一年半,今年要当兵,来领兵的班长说……”

说到这儿,叶绍洪停了一下,那位老冯,知道到了关键时候,最重要的这个戏点在这儿,这一句感觉出不来,后面那几句再怎么费劲也演不对。

“十八岁是硬杠杠,”又是一顿,接着声音开始柔和了一些,“我这个,我就是想让邓政委跟他们说说,十八虚岁是十八岁。”

叶绍洪的话里有怒,带着硬气,还带着一丝对老战友的怀念。

一旁看着的邓政委掉眼泪了,握住了叶绍洪不知什么时候放下来颤抖得很厉害的手,“对,这就是老郑,老郑啊,十八虚岁是十八岁。”

邓政委把原剧中叶绍洪的话说了,这一句是演叶绍洪的蔡绅要把握好地。站在叶绍洪身后的蔡绅是个很有天份的姑娘,她不出声儿地,这么围观着,就把邓政委这句学过去了。

好学才能上进,这话儿一点儿也不假。

老冯入戏也相当快,手也颤抖了。

蔡绅和他是为戏,邓政委是为老郑这些年拼了老命地把郑铁带大的那义气。郑铁不是亲生地,郑铁他爹不是亲爹,是侦察连老连长留下的根儿。573团侦察连最早进入作战区,邓政委是指导员,郑卫国是尖刀班班长,被敌方围住了,老连长带着两个排跟对方拼了,头胸各中一弹,临死的时候,跟郑卫国和邓树民说,我那孩子要是生下来就叫铁。

老连长姓周,郑铁应该叫周铁。

这事儿越说越深了,快成苦情剧了。

……

京城那边,因为调查组调查三战区特勤大队两个兵年龄的事儿,吵翻天了,直接有干系的两位老军头听完了特勤处的汇报,把调查组给撤回去了,命令三战区军务部把郑铁和越宝珠的事儿彻底查清楚。

事儿回到了三战区,所谓调查就这么了了,不过,三战区也派了几个人过来,走走流程,该有的东西也得有。

节目的事儿,就成了大事儿。

从郑铁这儿出来的节目,一开始暂定的名字是《当兵》,后来,在菜园子里,你一句我一句地,就定成了《十八岁》。

越宝珠这一档,一开始定的名字是《学霸要参军》,排练的时候就觉得跟郑铁那边有些重复,一直想换名字,后来,排练中,越宝珠教给扮他的蔡绅一句台词:你敢拒绝我。

最后节目就定名《你敢拒绝我》。

两个节目在五中队排了十一天,定型了。

四中队和五中队的老兵和新兵聚到一起,看了这两个节目。

好,好看,很好看,一人饰两角的蔡绅小姐姐尤其好看——这怎么弄地,看倒扭了,这戏的主旨是爱国,为了国家的荣誉,为了奉献青春,十八虚岁是十八岁,要是为评职称拿奖金,这么干,就是营私舞弊。

十八岁是硬杠杠,你敢拒绝我——新兵们反正是看舒服了。拿着两句话,开心来开心去,训练起来,相当带劲。

越宝珠走了,跟着林潇潇去了tq5,林潇潇是新任的tq5的明位长官,走的那天,越宝珠换上了她的姑娘的衣服,虽然四中队和五中队的,有不少人知道越宝珠是女孩子,可她换上姑娘的衣服以后,还是太惊艳了。新兵们搞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儿,怎么这么突然地,越宝珠就成了姑娘了,成了神秘的tq5的人了,好象还很牛的样子。tq5是什么东东,跟tx8是什么关系?

没人知道,叶绍洪也不知道,八卦王陶毅很想知道,可是没人给他提供一星半点儿的内幕。

或许,沙路知道,沙路早就认识林潇潇了。

……

轰轰轰!轰轰轰!

95区133高地和156高地,响起了连续的炮声。

tx8的重型装甲车开进了禁区。得到方唯提供的准确情报,沙路和他的战队对准目标猛轰。

轰!一轰再轰!

tx8的攻坚武器是德系野豹mm2a7重型坦克。装有120mm滑膛炮,可发射dmi2可编程榴弹。炮管左侧有一挺同轴762mmmg3型机枪。炮塔顶部则加装了flw200型遥控武器站,武器站由127mm机枪、6具76mm榴弹发射器和昼夜瞄准模块组成。武器站可由车内的战士控制,打击范围是:水平向360°,高低向-15°~70°。可有效射击躲在高楼或地下室的敌人。

够先进够牛了。要是猛禽的老陈在,又要感叹自己是后娘养地了。

花了大价钱买来的重型武器,当然还有更撩人的东西。

车体前部、炮塔和车体侧部前中部位使用的都是模块化装甲。车体内部有聚乙烯纤维防破片衬层,其强度是钢材的15倍,能有效降低破片伤害。为了应对地雷和简易爆炸装置的威胁,车体底部也加装了210mm装甲,每位乘员配备了防地雷悬吊式座椅。沙路的那辆变态的越野车,就是根据这东西改装地。

再牛一点儿的是,加装了多功能主动防护系统(muss),这套系统由四个安装在车体周围的导弹/激光威胁告警器、烟幕榴弹发射器或红外干扰信号器组成,接到威胁告警后,15秒即可启动烟幕或红外干扰信号进行主动防御。这套系统可提供水平360°,俯仰70度的防御面。

这是其中一辆的超级装配,另外几辆的主动防御系统是德国和瑞典联合研制的amap-ads主动硬杀伤防护系统,该系统由雷达传感器和拦截装置组成,雷达在探测到反坦克导弹后,几毫秒内即可启动拦截装置,当导弹距离坦克两米时,拦截装置释放高速金属射流,致使导弹失效、偏离或提前引爆。

8辆野豹都在炮塔尾仓安装了一部具有空气过滤作用的空调,可以给车内的战士提供适宜的温度。坦克电力供应系统并不依赖坦克发动机,而是一台独立的17kw附加水冷发电机。这样可避免坦克发动机功率损耗。野豹mm2a7仍然使用mtumb873ka-501柴油机。为了更好的操控这个67吨的大家伙,特意改进了侧减速器和制动器,装备了新的强化扭杆和履带液压紧张系统。

这东西买来以后,是第三次使用,不遇上大事儿舍不得动用。这8辆大家伙从鸡鸣三省的某座山里运出来,专列运送,一系列的弹药,很烧钱地。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给我狠狠地打。

两座山头轰开了。

三百机械人疯狂地涌了出来。那个组织还真是在这儿下了血本,搞半天,那位严排长是在拖延时间。相对来说,这一次,是方唯教授赢了,只赢了一点点时间。

这一点点时间,对tx8来说,很关键,来得很及时。强大的钢铁编队遇上相对弱势的智能机械人,几近于碾压。

都季诚参战了,上了直升机,一连串地扔下了几个胖熊炸弹,轰轰地爆炸声再次响起。

叶绍洪站在五中队的步战车上观战。

地面上见不到一个战士,就是钢铁大熊对机甲小熊。二十分钟的轰击,133高地和165高地之间的那道峡谷被打平了。平望过去,战术场差不多可以扩大三倍。

战斗进入尾声的时候,四中队和五中队的新兵得到命令,进入战场,打扫机甲垃圾。

老兵们进入156高地北侧的那个山洞搜索。

有重大发现,山洞中心的一个大实验室里有20具尚未装配完整的机械人。

方唯教授带着十几位军事专家进入,华兴公司老总和二十几位技术人员也有幸参与。20具智能机械人,有四套神经元编码程式。

巨大的收获。

tx8又立下了大功。

欢呼声中,叶绍洪登上了沙路的那辆钢铁大熊,悄悄地走了。

轻轻地我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

都季诚把直升机上的软梯放下,八卦王陶毅爬上软梯,慢慢地荡秋千一样,在128高地北侧的海面上飘了一会儿,也消失了。

d31新兵连一班班长换成了孙明孙副连长,二班班长换成了范继明。

鲁小东又掉眼泪了,跟伏少林说:“五师叔,从今天晚上开始,我跟你对练。”

郑铁默默无语,坐在马扎上,跟入定的老僧一样。

孙明开班会,第一句:“当兵不习武,就是二百五。”

又来了。四连的硬骨头血统,真是代代铁传。

108 甩包袱

沙路把8辆大家伙留给了三战区特勤大队,这是雷大将军从老爷子手里要出来地,好装备谁不眼馋啊。tx8又得到了特许,可以配备mm3770战术型导弹(从盟友那买到的米国装备),这东西可以直接从某座山的发射基地,给95区开战术场了,精确度高,误伤率低。

叶绍洪对大型装甲不太感兴趣——主要是心疼钱,造出来要花钱,平时维护要花钱,一陀陀的弹药放出去了,又是烧钱。

现代的战争,不是打人,是打钱,谁钱多谁赢。

能不能少花点儿钱,山里,好多山里,家家户户都缺钱,把房子造的好一点儿,防个地震什么地,不是挺好地吗?

“老沙,tx系的秘密部队一共有多少?”叶绍洪不敢想,要是象tx8这样的部队有那么50支左右,一年光正常的开销,得烧掉多少倍三战区的军费。

“我知道得多一点儿的,有tx3和tx8,如果再加上特a和dk系,大概在二十个左右。”沙路拿出了那位神隐的叶田田带给叶绍洪的悠悠球,“叶绍洪,看看这是什么东东,有人在扶桑国的北海道,做了一个逼真版的你,好象是用作那种用途……””

“什么用途?”

“秘密,你只能自己猜。我觉着,你越来越危险了,这还没踏进tx8的大门呢,就开始高屋建瓦了,野心太大,这才几天不见,你想活活吓死我,我胆儿小,以后,这样的问题千万别问我,问雷家和萧家的两位老爷子,也许,只有他们两个老怪物才能跟你说清楚了。”

叶绍洪拿了那个做工极其精致的悠悠球,转了几下,没怎么琢磨这东东到底有什么用,他心思还在那8辆大家伙上,“tx8有没有可能,跟三战区特勤大队,建立某种联系,就象咱们两个,时不时凑一块儿吹吹牛扯扯皮,然后,找个富婆装模作样地套套近乎,赚点额外的装备,或者技术,或者直接弄点儿研发经费。”

“可以,你说了算。”沙路答应得很痛快,“这可不是开玩笑,萧老爷子说地,只要你有什么想法,不遗余力地帮你完成,我以后,专门给你跑腿儿,包括给那位叶富婆传递一些不该传递的消息。”

沙路指了指叶绍洪手里的蓝球球,“这东西,也可以当座骑,只是距离不能太远,还有,我在海关的手底下,只带了五个能量瓶出来,这蓝球球,太金贵,太费钱。”

叶绍洪嘿嘿一笑:“你这次去扶桑国收获很大呀,连叶大姐你也征服了,她那位假如你先生来自鹿港小镇的先生呢?找着了?双宿双飞了?”

“你看吧,一听叶富婆,就开始八卦了,这些消息可都是收费地,tx8从来不干赔本买卖,除了那次,你把自动步枪当成烧火棍,老子背了个处分不说,还让二组的兄弟们冷暴力了一个月。”

沙路就这么躺在草地上和叶绍洪瞎聊,看着上面盘旋着的直升机。

“二组?你是二组的组长?”叶绍洪问。

“曾经是,现在不是了,我现在就是给tx8打工。说你的事儿吧,你去tx8的老巢,你就是九组地,九组空了将近十年了,你是组长,都季诚,陶毅仍然跟着你,还有你挑地伏少林,郑铁,还有那个鲁小东,都是你的人。伏少林他们三个,你现在想带走,也可以。”

沙路这时候跟叶绍洪说的话,就是tx8对tx8了。tx8一共有九个特战组,他一般调动的是二组和三组的人,其他院的,都是单平直接下令。

“tq5的越宝珠已经在九组的院里等着你,这点要跟你说明白了,tq5的人一般是由tx8代训,至于怎么训你去了自己慢慢清楚吧,这个必须卖关子。”沙路坏笑。

叶绍洪试着跟那个悠悠球接通了神经元指挥系统。思维连通,太惊人的东西了,叶绍洪太惊了:叶大姐是怎么设计出来地,她怎么就知道了连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思维辩识系统,可以无障碍地指挥这个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只是小陔子手里玩地那个几十块钱的东西。

这技术,逆天了。

方唯教授的商务车来了。

还有一辆加长防弹车,车上坐着京二大学天体物理系的方闻教授,竟然还有一位,特别让人想不到的稀客,那位又升了一职的内阁的穿中山装的人,他现在真地是在日理万机的人手里忙活,这么秘密地来了,肯定是有极重要的事儿。

看来是跟叶绍洪有关,那负责警卫的人,只让叶绍洪一个人上了防弹车。

叶绍洪猜:难道跟叶田田大姐赠给自己的悠悠球有关?

坐在方闻教授身边,叶绍洪不说话,等着那位穿中装的人问话。

却没问,只说了一句:去了目的地再说。

又是必须有选择的时候了,有些不能说的东西,打死也不能说。叶绍洪大体上猜出来了,叶大姐之所以失踪了,并不是真的失踪,是因为她不想面对各种想知道秘密的组织和某些别有用心的人。就算自己只是知道了一星半点儿的完美之星5号上的秘密,竟然引动了某组织在95区花了这么大代价,差点儿引起局部战争。

一路上,谁都没有说话,用了三个半小时的时间,到达了巨泽山军事基地。

沙路的那辆改装过的相当强悍的越野车来了,是林潇潇驾驶地,越宝珠站在越野车上,老远地就冲着下了防弹车的叶绍洪喊开了,“叶排长,你好威风啊,坐这么拉风的防弹车来了。”

副队长萧星带着他三院和二院的兄弟来迎接了,久不见面的四院五院的人也来了十几个。

一组、六组、七组、八组的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林潇潇下车,给沙路和叶绍洪他们敬礼。

萧星也站得笔直敬礼。

四组、五组的那些人只是稍稍地站直了,勉勉强强地曲臂完成了敬礼动作。这些礼节,对tx8来说,可有可无。

方闻教授和穿中山装的人下了车,只是跟tx8的人打了声招呼,就一起去了一栋看起来跟普通民居没什么两样的房子,方闻教授给叶绍洪留了一句话:吃完饭以后,咱们一起好好聊聊。

五组的组长叶简哈哈笑着,挺热络地跟叶绍洪说:“来就来呗,一点儿也不低调,不好,咱tx8的不喜欢张扬,都是闷声发大财,谁赚是谁地,将来养老,也能买块地,实在买不了,就在咱们这山上,租个草棚子,也挺好。熊猫糖,记准了,一定要低调,低调永远是对地。”

“老叶今天话挺多啊,是不是因为有美女在。”沙路拍了拍叶简的肩,“上面给了俩儿钱,你有空了就去一趟特勤处,把老美的橄榄球弄回来,要是需要叶绍洪协助,可以少算点儿出勤费。”

“滚,都是自家兄弟,谈钱多俗。”叶简呲开牙,朝叶绍洪笑了笑,“革命大家庭,不用分你地我地,草棚子也可以一起享用。”

叶绍洪却知道,不谈钱可不行,tx8各组的那些特种装备,一动起来,那就是哗哗地烧钱。

“居家过日子,还是要坚持能省就省的原则,能不花钱的尽量不花,咱们都有一双勤劳的双手,勤劳能致富。”

叶绍洪的话就跟个土财主似地。

这一群人,说出来的话,一点儿军人气概没有,一见上面就谈钱。

俗不俗?

俗。

俗归俗,饭还是要一起好好地吃一顿,接风宴摆在了九组的那个好长时间没人住过的院子。

土锅土灶,弄出来的东西外观上没有什么观赏价值。

玉米棒子,土包烤牛肉,没有猪肉和鸡肉,有越宝珠做的营养汤,还有三院集体贡献出来的一大盆清蒸杂鱼。三院有个水潭,出鲫鱼和草鱼,一帮大男人就这么在锅里乱炖了。

主食除了玉米棒子,还有二院弄的菜团子鹅蛋饼,三大篮子,差不多够半个中队的人吃地。还有林潇潇象模象样做出来的四个鲁菜,盛在大盘里,观赏性好,味道闻起来相当诱人。

没有酒,特种部队禁酒,这是铁令。

休假时,可以喝,但必须有tx8的至少两人陪着。

tx8的这一帮人,也没有人致欢迎词,看见吃地,就没什么话说了,各顾各。吃相不太好,有坐地有站地,没个固定地儿,散加乱。叶简直接坐到了树上,九院只有一棵树,一米多高,横向长了很多枝干,看着象柞木,不过,好象不是,柞木一般长得高直,这树长得跟桥一样,好象长起来就是给人坐地。

沙路也坐上去了,手里拿着两根玉米棒子,递给叶简一根。

也就刚来的叶绍洪、都季诚还好一些,陶毅入乡随俗,吃相没正形,哦,林潇潇和越宝珠吃相还好,找了个树墩子,拿了筷子和碗,分给了叶绍洪和都季诚。

饭吃到一半儿,萧星的通信终端传来了指令。

“靠,又是人质营救,狗日的绑匪,连顿完整饭都不让人吃完。”萧星点了三个人,等直升机落到九给的院子里,还抓了一大块牛肉,用锡纸包好了,放到了随行包里。

“叶绍洪,都季诚,陶毅,还有宝球,这回就这样了,下回,咱去澳洲,歇他奶奶地一个月,想弄什么就弄什么。”

直升机轰隆隆盘旋着升空了。

萧星他们去远了,他那句,狗日的有钱人,在嘈杂中还是传了过来。

“狗日的有钱人。”叶简也骂了一句。

“好好地一顿饭,狗日的有钱人,狗日的。”叶简也要走了,晚上六点的飞机,加上他,四个人,去给中为公司的老总当狗腿子。

“没劲!”叶简拍了拍叶绍洪的肩,“低调,骂人是不对地,狗日地。”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tx8的江湖很大,不能说的事儿太多了。

吃完饭,都各回各院了,九组的院子里就剩下了叶绍洪他们仨和林潇潇、越宝珠。

院子挺大,有四五十间石屋,看上去象一个古老的城堡。

石头很多,很怪,跟石鼓岛的石头应该是同一种石质,也说不准,看上去差不多的青面石,有些带着金丝,有些带着灰色纹络。

“越宝珠就交给你了,时间是一年,明年这个时候,我来验收。”林潇潇也准备走了。

“标准,什么标准,你别到时候,来一句,不行,人还撂在这儿,我这儿好象不是养人的地方。”叶绍洪初来乍到,连自己都不知道要怎么适应,一下子就把一个大活人留这儿,这样,确实不好。

“宝珠知道该怎么做,我也很忙,走了。”林潇潇就这么扎撒着手,登山爬坡地去了八组的院子。

这,甩包袱甩得可是够快地。

“唉,非正常人不能以正常人度之,唉,世事难料,tx8非是久留之地。”叶绍洪感叹。

109 各有所长

叶绍洪找了一间挺大的石屋子,把行李拿了进去。

这间石屋子有不少书,大多跟科技、未来、军事、战争有关。九组的某位前辈看来很博学,书架上还有心理学,医药学,还有考古的书。

越宝珠自己找了一间屋子,她的行李很简单,就是一个特战背包。

叶绍洪手里有一串钥匙,可以打开九院的仓库。一共有三个仓库,食品、武器装备、车辆。

食品仓库里有密码箱,装了现金,和通用的银行卡。

虽然九院一直空着,可食品、武器装备和被装会定期更换,这些都是队长要做地。tx8没有一个闲人,做饭什么地全是靠自己。

对tx8的人来说,能待在老巢的时间很短,任务,没完没了的任务,几乎很难有完整的一两天,可以随意地干点什么。

外面的人看着tx8的人很威风,实际上很苦逼。

太危险,太累了。

都季诚和陶毅倒没什么,来前,就知道这里不是养爷的地方,两人把行李也扔在了叶绍洪选的那石屋里。

还是住一块儿好,省得连个一起吹牛的人也没有。

“都季诚,陶毅,咱们这就开始了,老沙跟我说,外面的大水车会给咱们训练任务,具体是什么,我也不知道,老沙故意卖关子。我是这么想地,咱们接了第一个任务,完成了,不要急于接下一个,一块儿琢磨琢磨再说。”

叶绍洪刚说完,从外面进来的越宝珠接上了,“对,对,抱团最好。”

陶毅说:“那你还怎么一个人弄个屋子,神神秘秘地。”

“我是要研究营养汤,还要给你们做饭,你们几个都是粗手粗脚,要是天天做饭,肯定烦死了。”越宝珠好象是真的替他们三个着想。

“好,我同意,有人做饭了,我这心里踏实了。”都季诚最愁的就是自己弄饭,这活儿,干不来,头疼。

“开始行动,走起!”叶绍洪手掌猛地一拍石桌子,先一步走出屋子,上了那架水车。叶绍洪把方闻教授交待的话给忘了,要跟那位穿中山装的人好好聊聊。他进了九组的院子,看到有任务,就什么也不顾了。

一个粗糙的木筏子,连着一个不知多长时间没转动过的老水车。都季诚、陶毅,越宝珠在木筏子上一眼不眨地看着,叶绍洪的脚踏上了水车的踏板。

水车吱吱呀呀地转动,一切正常。

一块木板上显出了三个字:钢铁山。

这时,水车的右侧伸出了一块推进板,叶绍洪踏上去,一道蓝色光柱冲起,都季诚他们三个什么也看不见了。

都季诚上了水车,第二块木板上给的任务是末日盘。一道黄色光柱冲起,都季诚也去了他该去的地儿。

越宝珠抢在陶毅前面,拿到的任务是烈火城。遮掩越宝珠的光柱是橙色。

陶毅的任务是破迷村,遮掩他身形的是红色光柱。

四个人就这么各走各地,开始了tx8的第一个试练任务。看上去,最舒服的应该是陶毅。

……

林潇潇在八院的一间竹屋里看着全息屏幕。八院里住的全是女性,收拾得很干净,也没几个人,有一个正在忙着编草鞋。

“林姐,那三个人够猛地,来了,二话不说,就进山了。”编草鞋的这位说着话,手里的活儿不耽误,眼前已经堆了五双了,她这是真干活,出任务什么地都是穿着草鞋。她是三年前来地,名字叫曼冬,也不知是本名,还是随便弄了这么一个名字,反正就这么叫开了。

“你觉得熊猫糖能翻几座山?”林潇潇问。

“超过隐娘,七座?”曼冬也就是随口说说。

“我想,八座,甚至,九座。”

“超过九院那个老东西?这可有意思了,我看看,熊猫糖到哪儿了。”曼冬来兴趣了,放下了手里的草鞋,两手抱臂,跟林潇潇一起看着全息屏幕。

叶绍洪进了钢铁山,感觉很舒服,周围一直充溢着一些呼起来挺舒服的含氧量挺高的空气,象是变成液体的空气。

就因为这个,他右臂的伤因为这些接近液体的空气,好得很快。

他试着砸了身旁的柏树一下,不那么疼了,可以用力了。

这就好,要是右臂不能动,碰上钢铁怪物,那就要结结实实地挨打了。

钢铁山,应该不会错了,硬碰硬,就看能不能跟钢铁怪物杠到底。

“叶绍洪,来战。”一个黑色的机甲战士出现了,足足比叶绍洪高出了半米。

这位黑战士是力量型地,他胸口上的电子光板显示打击力是300nh,重击力是600nh,暴击是1000nh。

叶绍洪是对数字不敏感的人,看不懂他的标识,懂不懂不要紧,杠过才知道。

没有花哨,以臂杠臂。从第一次攻击开始,叶绍洪就始终跟黑战士杠力量。横门鞭越来越快,力量也越来越大。

右臂感觉不到疼了,相反,体内涌动而起的是一股越来越猛的液态化的东西。腿部,横门撞,鞭腿扫,打得相当痛快。听到黑战士喊了一声停,叶绍洪看到黑战士的电子光板上显示的次数是2000次。

继续,两位黄色机甲战士出场。

智能又晋阶了,硬杠加躲闪。

叶绍洪的速度占优,跃步,侧身横门鞭,击中。步法加了侧闪,被击中和躲避的次数各占50%,这一战时间是两个小时,同样是2000次的有效击打。

休息。

空中的直升机投下了野战餐。

挺丰富地,四个菜,加一个汤,主食是米饭和两个花卷,还有一个铁皮水果罐头。

叶绍洪把野战餐全部吃光了,水壶里的水喝了一半。他准备,一天加一晚上的时间,过了钢铁山这一关。

难度没什么难度,就看自己能不能抗住。

一个小时后,三位蓝色机甲战士出现,对付三个,就要跑动了,要是站在原地不动,10分钟就会被蓝战士打成柿子饼。

应该说,钢铁山的设计者对力量、防御、躲闪,摸得都很透,不变态,却能很快地提高练习者的能力。

说到底,徒手格斗,不是单一地凭力量和防御就能取胜,综合应对能力是最重要地。乱拳打死老师傅是小概率事件。不经过严酷的训练,靠着某些阴招,会有胜场,最终却会被别人打惨。

嘴炮可以有,但不适合特种部队。

天赋也可以有,却不适合懒人。陶毅一开始懒,后来,经过地下世界的残酷,他的勤快都在下半夜了,跟传武的人一样,那股狠劲,比叶绍洪还变态。

经历本身,就可以当成一种能力。

叶绍洪尽量节省体力,在游走中给三位蓝战士制造有效攻击次数。1000次,最后一位蓝战士的电子光板显示出现1000这个数字,三位加起来一共是3125次。

二十分钟后,四位红色战士出场。

有战术配合了。三角形,加一个殿后的自由人,跟在东峰教导队战术场,叶绍洪对侦察连四个老兵一样的路数。

这种打法,很有意思,体力消耗很大,也能把肌肉力量逼到极限,只要力量够,机甲战士都会躲闪。越弱,越会被机甲战士追着打。

这一次,叶绍洪没想到,竟然打到了半夜。

有点残忍了,有两次叶绍洪被锁喉了,靠着那不得已的嘶吼,才脱开了四位红色机甲人的纠缠。

好险,看来,这一关自己的力量不够。

有些轻敌了。

正面硬杠,变成了躲藏和偷袭,到了晚上,机甲战士增加到了十二个人。地形也开始复杂,出现了坑道,吊索,浮桥。

出乎意料,晚上才是压轴戏。

叶绍洪想错了,还以为纯是硬杠杠地对抗呢。

“某个人,挺阴地,前半截和后半截,画风不一样。”叶绍洪嘴里吞着面包和火腿,脑子想着怎么过这一关。

钢铁山刚上到一半儿,想见到山顶的风光还早着呢。而且,还不知道到了山顶,这一关是不是就过了。

八院里,有七个人有都在看着钢铁山上的叶绍洪。

曼冬有点疑惑地问林潇潇:“他不用武技,就用身体硬抗,怎么能过得了这一关。”

“这话,你得问沙路和那位亲爱的方教授。沙路今年选上来的这三个人,是从方教授那儿拿到名单,然后,就一直似是而非地练着,你不知道吧,他们三个在石鼓岛的地下世界都过关了。我刚一听到,不敢相信,沙路是不是疯了,没经过翻山训练就敢把人扔到地下世界,可事实是,这三个人过关了。”

林潇潇说了一大堆话,还觉得不过瘾,又指了指烈火城里的越宝珠,“她也是方教授给弄来地,这个可是正宗的内家拳的底子,听说是练了一种内修功法,那个熊猫糖的横门杠,就那个横门杠蛮打,跟越宝珠的横门鞭是老师傅和野徒弟的关系。”

曼冬把注意力移到了烈火城的越宝珠身上,“不错,身手确实是正门的路数,反应速度尤其快。”

“那个都季诚你注意了没有,一开始,我想把他选到tq5,结果,雷大炮抢先了一步,把人要走了。他的技击很一般,可是他的忍耐,我还是第一次遇上,在地下世界被人绑了三天,七个人看着他,他还是逃了出来,姐最需要的就是这种,变态到不能再变态的忍耐。”林潇潇没能把都季诚拉进tq5,心里还是好惋惜。

“姐,我都看不过来了,你看那个陶毅,他在玩什么?”曼冬看着陶毅那身古怪的装扮,忍不住地笑。

110 有点儿意思

陶毅跟一群机械羊成了同生共死的战友。他遇上的第一个迷关,狼爱上羊,看你怎么破。

一个村子就是一座山,南北向的一座山,长三十一公里,高四百五十一米,山顶上冰雪覆盖,半山腰却草长莺飞,风景如画,一群机械狼跟着那位纯狼血统的狼王图泽扎羊圈,羊圈很高,有三层,一层是两米半,二层是三米,三层是四米半。

那位狼王图泽是一只变异狼,后来经过再次改进,成了合成机械狼,狼的神经元思维辩识仍然在,不过,强化了,接近于正常人类的思维,有些方面的智慧超过了正常人类。会设置关卡,会发动战争,还会制定法律,管理羊群,用暴力警戒、用监狱关押犯罪分子等,一个村子,搞成了一个挺象样的有社会秩序的城市。

正常的破解路子是找来村子里的掘土机,往下挖,弄出一个口子,羊就可以出去了。第一道关其实很好过。设计者的原意是被关押者如何逃生,一共七关,难度从简易级到地狱级。

陶毅觉得很好玩,就没按正常的路数走,发动羊战友们跟他一起,先是那些管理层的狼进行了袭扰。他要借这个机会练练指挥能力。

也不打生打死,弄住一个,逮回来关起来。陶毅现学现用,把羊圈弄成了狼圈,把羊圈拆了,放出一群羊来,重新布置一下,把逮住的机械狼扔进去。

破迷村,陶毅来破还真就是对症下药。

陶毅不着急,直接把自己的外观改成了羊,成了一位能站着说话,两条腿走路的智能羊。这位特勤大队的八卦王来了tx8了,还以为先要被人扒一层皮呢,没想到,有这么好玩的关卡,那就好好玩吧,玩上一年再说,反正每天有人投放水和食物。

晚上,陶毅安营扎寨把机械羊分了三个中队,选出了队长,再让队长自己定好了班长。现在跟着陶毅的机械羊,也就是90多头,力量还很弱,想要大规模地跟机械狼对抗还不可能,只能采取边走边袭扰的策略。

资源都是狼王图泽控制地,一开始肯定要抢。陶毅想,要真是打一年,那就要教会羊们自己挖矿,机械羊需要一种蓝色矿晶维持运转。

这跟他玩剩下的那个战天下游戏差不多,新手村每天必做的事儿就是挖矿。

游击式的袭扰进行了三个晚上,陶毅的队伍扩大到了五个中队,找到了两处矿源。

开挖,先有了资源再说。

陶毅这货完全进入了网游模式。

……

都季诚陷入了苦战中。他的敌人是丧尸,末日盘里,是一座座被丧尸占领的城市。都季诚要不停地灭掉丧尸,救走地下城里的人质。

前三关都是孤军奋战。第四关,会有战友加入,跟陶毅的破迷村一样,也是七关。

“这一个,是人类。”丧尸组织者欧罗是一个被附魂了的人类,他的四肢和胸部都是机械组织,只有头部是人类的原组织,神经元思维系统是被改写过的,程式设计里,他的记忆是家园被毁,入侵者正在抢夺他们的水源。

丧尸世界,对非丧尸的欧罗来说,未被污染的水源就是生命。

第一关,都季诚必须一个人把丧尸全部干掉。

城市里各种武器都有,重型装甲车和武装直升机都可以开动。

这也是针对都季诚的弱项进行的强化。都季诚徒手格斗一般,射击厉害,那就以强代弱,用武嚣把弱项补齐了。

“死!”都季诚藏身于一栋矮旧的七层楼的楼顶,对着街上冲过来的丧尸群,极迅速地断点射击。

弹药不能浪费,他身上只背了两件武器,在找到合适的武器和子弹以前,弹药的合理分配是异常重要地。没了弹药,枪就成了烧火棍。

欧罗的指挥所在北街。他很欣赏那个人类,很好的敌人。

有了敌人就不寂寞,无敌是多么地寂寞。

他的指挥所的东南向五百米的一栋楼上,那些尚有灵智的丧尸竟然找了cd唱盘,跳开了僵尸舞。

丧兄们,敬业一点儿好不好,那边儿还练着呢。

都季诚一个长点射扫过来,丧尸中的舞者倒了三个。

“谁,是谁干地,还特么要不要秩序了?”身上中了三弹的那位丧尸,连某电影的台词都学过来了,他的流着腐化浓液的肢体在爆开的霎那,又冒出来一句台词:“那位,人类枪手,子弹打多了,是要交税地。”

爆!又一个长点射,六具丧尸爆身。

都季诚直扑欧罗的指挥所。

“撤!去中心警戒部!”欧罗审时度势,避开都季诚的单刀直入,领着一帮还能看出性别胸有起伏的雌性变异人类朝中心城市的那座象是一根手指的大楼退走。

一座这么大的都市,还玩不过一个人类,老子不信,打死也不信。

“人类,放弃你的抵抗,我这里有美酒,还有凡是男人都想要的,只要你跪下,一切都不是问题。”欧罗通过城市播音系统,用上了瓦解对方的攻心战术。

“龟儿子!”都季诚用刚拿到手的狙击步枪,先射了一发子弹,测试了有效射击距离。离中心警戒部还差两个射点,还要继续往里突入。

拿起榴弹发射器,爆掉了西北向三百米处的两座楼。

换枪。最新的德系突击步枪,连续三个长点射,扫清了右侧,北向街道三十米范围的三十个丧尸据守的一座民居。

战术跃进。

榴弹发射器再次发威,前方二百米的威胁清除了,再次疾速跃进,上了一栋五层高的居民楼,选好隐蔽点,开始收割丧尸。

都季诚成了丧尸收割机。

三支突击步枪的子弹不到十分钟的时间打光了。身上还有四个弹匣。不过,离中心警戒部还差一个射点的距离。

一指大楼里的欧罗怒了,派出了十支丧尸战队,分三个方向梯次围住了都季诚。

不能再退了,再退的话,自己这个首关boss的光荣职位就要让给其他人了,只能下而次之地重操旧业,从丧尸这个最low职业干起。

“这可不是我想要的结果,那位人类,为了保住我的职位,我跟你拼了!”欧罗也拿起了枪。

他曾经是一位非常优秀的狙击手,他要用他手里的枪干掉都季诚,保住他得之不易的荣耀职位。

……

叶绍洪竟然从半山腰又走回了出发地。

这,要闹哪样?从tx8建队之初,钢铁山这一关就没有退回去这一说,钢铁山,顾名思义,练的是勇往直前的钢铁战士,不带后退地,任务设置里没这个选项。

那位守关的黑战士,没有太多的思维。

“来,战!”

叶绍洪挥臂,跃起,全力暴击,把黑战士击飞了

黑战士在空中轰然爆开,不是全碎,是四肢断开,头部暴裂。

这得多大的力量!

叶绍洪冲着两位黄色机甲战士过去了,再次暴击,两位智能高了一个层级的机械人,都来不及闪避,就跟黑战士一样,在空中,头部炸开,四肢崩碎。

……

“林姐,这怎么也行,我都在钢铁山过了三遍了,怎么就没打出这样的剧情。”曼冬看着眼热了。

“继续看,他好象在寻找什么奇怪的东西,或者,是人?”林潇潇看不懂了,叶绍洪这一波操作,真是令人费解。

“他这个,钢铁山西侧和后山,是一些很难攀登的断崖,这熊猫糖不是疯了吧,他真地要去后山?”曼冬没去过后山,似乎,后山也没有那些试练的机甲战士,设定好的过关路线就是从山底到山顶一直打上去,过完最后第七关,就可以通关了。

“吼!”叶绍洪真地要攀登了。钢铁山西侧的那些断崖,目测高度得有四十米,山壁几乎垂直,是那种特别滑手的白理石,缝隙细窄,徒手攀登几乎找不到着力点,要按照练体操的标准来说,难度系数超过5点0了。

挑战高难度,超高难度。

叶绍洪的这个举动,把一组的那位一直没出过任何动静的上校组长都惊动了。这个熊猫糖,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闲着没事儿的,过来看看,这个熊猫糖要搞事情了。”上校组长,拿了块黑板,拿着粉笔,速度极快地画出了钢铁山西侧和后山的攀登分析图。

“有点儿意思,九组这是要有后来人了。”上校组长说这话,外人听起来没什么,可一组的这些一直没做出任何反应的老资格们,却明显得听出了大意思。

能让上校组长说有点儿意思的人,除了创立tx8的丛丛的老爸丛树风,也就只有九组的那位“失踪”了的老怪物了。

叶绍洪的这个举动,其实也是因为九组的那位失踪了的老组长,他跟最后的那位机甲战士对垒,那机甲战士的显示屏竟然很意外地显出了一行字:要想弄出点儿动静,去后山,兴许能见到某某人。

又是沙路在搞鬼?沙路跟叶绍洪提过几嘴那位九组的老组长,一般都是用某某人代替。叶绍洪确实也很想见见“失踪”的老组长。

好象,里面很多说道。

不足为外人道?甚至,连沙路都不知道,某某人为什么失踪了。

兴许,tx8的人,都想知道,某某人当年,为什么就突然失踪了,上头,也不明说,档案里也只是简单的八个字:不明原因,意外失踪。

那谁说的话来着,都是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同吃一锅饭,同举一杆旗,怎么着,也得给一个提振士气的理由,比如说,与洪水搏斗,不慎被急流冲走,或者,遇到极凶残的对手,毫不畏惧,玉石俱焚,这样子,有个官方的定论,总好过,让tx8的头上始终吊着一团疑云,遇到一些场合了,问到某某人,只能保持缄默。

是时候,让某某人把某某人的疑团解开了。

111 既来之,则安之

方闻教授和内阁的那位,一直看着屏幕上的叶绍洪,吃饭的时候,眼睛也没离开钢铁山上跟机甲战士硬碰硬对抗的猛人。

两人本来还想着穿上机甲战士的硬甲套,上钢铁山,扮一下机甲战士,给叶绍洪一个惊喜。

想弄惊喜,也许叶绍洪能给他们一个很大的惊喜。

这惊喜,极大可能,不是一般的惊喜。

也许最惊喜的惊喜就是那位失踪了的某某人在某个时候,一下子就出现在某座山峰上,来一句,tx8怎么越来越不象样子了,那惊喜,对很多人来说,绝对地,老大的惊喜了。

——如果要把弄惊喜的话题扯远一点儿说,或者说,扯大一点儿,就拿方闻教授孜孜追求的天体物理学来说,那种没有尽头的追索,已经追到了,宇宙边缘的边缘,追到了宇宙空间是如何产生本源物质,时间的空间是怎么产生的终极问题——要真是弄出了有份量的佐证,那可就是无比地惊喜了。

如果非要说所有人都可能感兴趣的东西,那就是地星人类的起源,直立行走的地星人类的祖先到底是谁,承载人类一切的这个星球的原始状态是什么样子,最初始的原住民给现代的人类留下的不可抹灭的印记在哪儿,依靠现代的科技,能找到多少?

方闻教授发现了一些很要命的东西,是特别特别让人不敢置信却很让人惊喜的那种东西。

却不能往外说,打死也不能说。

可能要等一百年,或者,二百年,三百年,当然,到那个时候,如果这个星球还在,那些掌握了更高科技的后来的继续者,有可能宣之于众。

最悲观的预测是,地星人类可能等不到那个时间。

不管怎么样,发现了就是发现了,趁着有时间,就要干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儿。

这个事儿,就是叶绍洪要搞出来的惊喜。

叶绍洪没做太多的考虑,自己要攀到后山的这个举动,会招致什么不可预测的后果,他就是想到后山看看,或许,那位前辈真地在后山留下了一些什么。

叶绍洪的第一次试攀,不成功,掉到草沟里了,脸上被一些叫不上名字的长刺植物划出了三道血印子。

从屏幕上看,三道血印子象是一个川字。

“这么莽撞不好,这么多人看着呢。”编草鞋的曼冬摇了摇头,把编好的一双草鞋放到了背篓里,“林姐,你确定熊猫糖能成功?”

林潇潇摇头,“这个世界上哪有什么确定的事儿,你当初,还不是一样,不相信有人能让你离开你那个寨子。”

“祝他好运吧。”曼冬收拾好她那些自编的草鞋,就这么背着她的篓子,起身了。

她也不是闲人,做完该做的准备,就开始干她该干的活儿。

她象往常一样,看上去,一个南方某古老民族的土著姑娘的打扮,背着竹篓子,攀过八院的那座山,从九院那座桥一样的树上走过,然后,顺着一条山道上了巨泽山的第七峰,就这么走着,看着第二次攀山的叶绍洪。

钢铁山的西侧跟曼冬走着的第七峰的这条山道,有一段,离得挺近,面对面能看清脸盘。曼冬看着叶绍洪的侧脸,看得挺仔细,甚至叶绍洪脸上被那些野刺划出来的血珠子都数了数,从左耳朵到下巴,那道浅细的伤口,冒出来六个血珠。

“这个叶绍洪,你这个九组的组长,也不知道能当几天,还是,祝你好运吧。”曼冬慢慢走了,山道上再没有任何人。

叶绍洪却感觉到还有人。

第六感觉。

好象,是有人躲在某些隐蔽的地方,想看看,新来的这个九组的组长,有多少斤两。

tx8里藏龙卧虎,大都不是正常人,照实说,正常人也到不了tx8,相对来说,叶绍洪和都季诚、陶毅三个,还算正常。

叶绍洪现在是没有半点儿分心,集中精力,寻找着力点,往上攀。

第一次失败,是因为心急。对青面石上的纹络线判断错误,没形成三点着力,重心没稳住,只能往下掉。

一组的上校组长,显然看出了门道,纹络线,叶绍洪找对了,那些连山石上都有纹络线,只要找对了,两点加一点,瞬间的三点稳固,两手加两脚,3加1,会始终形成三角攀登。

最基础的看上去挺笨拙的城市楼房的三角攀登,用好了,就可以在看上去绝无可能的绝境中找到出路。

有时候,笨,就是聪明。

叶绍洪第二次攀登没攀到山顶,攀到了三分之二的位置。他利用三角移位,慢慢地退下去了。

寻找最佳的攀登路线。

叶绍洪找了块磷状的石片,也跟上校组长差不多,就在地上,划出了可能成功的攀登线。

刚画完,就有了小惊喜,叶绍洪挂在胸口的那个悠悠球,竟跟叶绍洪同步,显示出了大致的山体结构,和那些顺着山体走向的石头之间的缝隙形成的着力点的提示线。

这东西,跟一块提示板似地,叶绍洪划线的时候,有些地方还犹豫,还要再判断,它可是能直接根据线路走势,摇摇摆摆地多演示一两步。

山有势,山上的石头也都有它的纹络走势,叶绍洪并不懂什么看山看水的风水学,打小就是凭着初始的感知,对马鞭山和马鞭山的石头,有那种感觉。

静物也有情绪,也会用它们的方式,让人感知到他们的脉动——这个有点玄了,叶绍洪还没上升到理论的范畴,象方唯教授那样,出那么严谨的数据,他只要能摸准可行的攀登路线,就行了。

最简单最直接的目的,就是能够不用特别费力地攀到山顶。

要是成功了,也算是不大不小地给tx8的一个见面礼。人家tx8破天荒地,从创立以来,第一次,有人,未建寸功,就直接当上了组长。

tx8的组长,最低的军街也是少校,叶绍洪肩上只挂了一杠一星,这中间差了好多呢。

所以,一定得有点儿见面礼,得对得起组长的这个身份。

上校组长看着咕咕念念的叶绍洪,皱起了眉头,“你这,一鼓作气行不行,心劲儿要是下去了,再想弄惊喜,可是难了,别到时候弄出来惊吓。”

过了半个小时,叶绍洪还是没进行第三次攀登,围着钢铁山西侧转了又转,还抽空跟三个黄色机甲的战士,又练了半个小时。

把人家的黄色能量晶管都打出来了,头、胳膊、腿,都给人家卸掉了,看叶绍洪的样子,都要下锅煮着吃了,假如,那些黄色能量晶管可以象白米饭一样,就着野战餐,可以美美地吃上一顿。

又过了半个小时,叶绍洪的第三次攀登开始了。

动如脱兔。

象风一样拉风。

攀登美学。

叶绍洪这是要做成教学片。

第三次的攀登,因为做的功夫够足,某某人象风一样,飘到了后山上。

呀!呀!呀!呀!

一组的那些老资格惊叹,二组的院里也有人惊叹。

风一样飘到后山上的叶绍洪,竟然有闲心写了一块牌子:各院里的战友,新人叶绍洪给各位献丑了。

“屁!这么点儿事儿就显摆!”上校组长哈哈一笑,回到自己的屋子,脱了衣服,酣然入睡。

叶绍洪把那块显摆的牌子,背到背上,继续过山。

山上没有路,净是高高低低大小不一的石头,间或,会有一丛两丛的植物会冒出来。都叫不出名字,就跟穿越到了异界一样,连石头都觉着奇奇怪怪地,后山,简直就是另一个位面。

没有任何人类踩踏过的痕迹,没有飞禽走兽,更不会有鸟语花香的氛围。甚至连石鼓岛地下世界那样的类似人的生活气息都没有。

不象是人类能生活的世界。

怪不得,连tx8的变态们都不愿涉足。

这地儿,人类处于其中,感觉身上的生机都要被抽走。

怪地方,还特别险恶,走不上几步,就是一处掉下去就能要了命的断崖。

叶绍洪不快不慢地走了一会儿,他侧面的石壁上,忽然显出了一行字,就跟那个三维动画一样,还炫着彩光。

既来之,则安之。手写的毛笔书法,铁钩银划,是文征明体,这六个字,叶绍洪却觉出了零丁洋里叹零丁的味道。

前面那句,是,惶恐滩头说惶恐。

是什么人,能在这里泰然安之?

112 我愿意

脚好象被什么绊住了,不是,是粘住了。

原本,空荡荡的天际,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掉落酸雨一类的液体,很浓稠的那种,大约是二十倍的重度雾霾形成的那种很脏的液体,那么一团一团地往下落。

地上,石头和那些怪植物,都被腐化了,冒出了气泡。

不过,鼻子闻到的气味还算正常,没有那种难闻的恶臭味儿。

能见度越来越低,叶绍洪能看到的范围,连十米也不到,而且,那些一团一团的东西,渐渐地在聚集,往叶绍洪身边涌动。

这太不好了,想逃离这地儿,却无处可逃。

跳,跳不动,连移一下脚,都特别困难。

这是某某人弄出来的试练任务?叶绍洪猜,大概就是了,要不然,怎么会突然地就出来这么一个怪异的世界。

跟世界末日似地,人只能等死。

不对,那情绪,那要命的情绪又来了。

“安静地等待死亡……”那要命的情绪,发出了虚虚荡荡的声音。这一次,叶绍洪不再觉得是幻觉了。

情绪不是虚地,是一条发着暗光的纤维——就跟那个反水纤维一样,是有形的东西,虽然这个形,摸不着,可是他的形是存在地,就象刚才攀山看到的石头上的纹络线一样,如果手这么抓下去地话,或许能触到他。

叶绍洪把手伸出去了,想抓住那有形的情绪。

没有,感觉不到,周围虚荡荡地,那情绪却还在。

“死亡,并不可怕,死亡后,是重生,人类都是重复的,不断地重复着重生,没有谁可以躲掉。”那情绪的声音,带着嘲讽的意味儿,那根有形的纤维,就跟方唯教授监测仪的曲线一样,或者说,象是鱼一样,摇摆了几下。

“我不想死的话,我就不想选择死亡,你没这个权利,决定,我的生死。”叶绍洪很费力地说了这么一句。

身体周围全是那些一团一团的东西,似乎要把叶绍洪周围全部堆满。

这是真地要把人逼死。

嘭!叶绍洪不管方向地击出了一拳。

周围一点儿反应没有,没有任何效果。靠打,看来是不行,周围的一切似是而非,抓,根本抓不着,似实却虚,脚下又不能动。

静坐吧。

那些一团团粘乎乎的东西不至于要了自己的命,倒是那情绪,特别要命,一个不小心,顺着它的思维,脑子里就没别地了,就是幸福地傻傻地等待死亡。

一坐下来,叶绍洪脑子里却不静了。

想到了很多人,尤其,是女人。

一个一个的名字,很清晰,杜小妍,丛丛,杭思思,方洛然,宋雨晴大姐,潭静,还有那位要跟方磊死了也要在一起的冼莹,还有一个,谷五丰,可能被菊木夫人修改了某些情绪的很会跳那种舞的很有女人味道的谷五丰。

一想到谷五丰,叶绍洪忽然明白了谷五丰的那些情绪。

谷五丰不正常,弄不好,已经不能算是正常的人类了。她的那些跟别的女人不一样的诱惑力,是被菊木夫人修改过地。

坏了,有些东西给忽略了,菊木夫人是把自己的情绪,修改到了谷五丰的身上。其实,菊木夫人就跟附体一样,他的情绪依然活着,干脆说,菊木夫人根本就没死。

明白了一点儿很关键的东西:诱惑叶绍洪的那道情绪,就是要移到叶绍洪身上,他跟菊木夫人的修改不一样,菊木夫人只是让自己的一部分情绪活着,想要了叶绍洪命的那道情绪,却是要完全覆盖,抹杀掉叶绍洪所有的意识。

这太狠了,也太邪恶了。

叶绍洪咬紧了牙。

想让我死,没那么容易,有一句话叫,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老子拼上一切,也不会轻易被人改写了。

越想越有点儿后怕了,要是当初,菊木夫人在自己的脑袋里动动手脚,说不定,另一个身份的菊木夫人就能附体寄生了。

菊木夫人太可怕了,他的修改情绪的能力,绝对不是现有的地星科技能应对地。某些组织弄出来的神经元思维干扰系统,是仿人类的思维,能干扰人的情绪,能短时间内控制人的行动,却不能直接修改。

方唯教授说,地星人类的科技是一条腿走路,一直走得歪歪扭扭,可能最大的弱点就是,远离了人的思维意识,对微观生命空间几乎就没有什么象样的研究,有一些研究机构,只是对人的超能力做了一些粗浅的测试,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有些人的超越本体的能力是怎么来地,根源在哪儿——世界上的一切东西,都不可能是凭空出来地,都会有它的本质的根。找出人的生命能量的本源,这样的研究才有意义。

这就来了,人的情绪,也是实实在存在地。方洛然的那种树一样的触觉,也可以说是就是她的情绪,她因为那样的情绪,就写了她的那种能影响别人情绪的曲子。

一道光,光的颜色,情绪的颜色。

天啊,叶绍洪看到了情绪的颜色,挺欢快的一道蓝色的极纤细的情绪纤维,只是,这种颜色,并不存在在身体周围的这个空间,是在另一个空间。

比如说,打开一个盖子,就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很好看的颜色,是纯净的透明的蓝色。

……

叶绍洪看到了谷五丰,穿了小碎花蓝格裙子的谷五丰。头发挺精致地弄了流海,看起来,很有活力,生机勃勃地。

她瞪着一对眼睛看着静坐的叶绍洪,她坐在一块石头上,那石头象是一块冰,几乎是透明地。

“你来了?”谷五丰开口说话了。

“你,你怎么在这?”叶绍洪睁开眼,看到了一个打扮精致的姑娘,和她周围,有颜色的世界。

虽然不是很美妙的世界,可颜色还行,有绿色了,还有一片黄中带绿的草地,有一些长得挺高的山草。

正常了,人仍然在地星上,没穿越。

谷五丰从她的粉色包包里,拿出面包和水递给叶绍洪。

“我现在,也是你们的人了,以后,我就跟着你。”谷五丰说话的口气就象是贤惠的妻子跟从外面回来的丈夫说话一样,亲切得要命。

“这个,不太好吧,你知道,tx8这地方,不是什么随便的地方。”叶绍洪话是这么说,心里其实知道,谷五丰在这么要命的时候出现,肯定不会是巧合,肯定是有人早就安排了。

这是有人设地一个局?

不会啊,tx8是丛丛的老爸创立地,不是绝对可靠地自己人,铁定是进不来地。

可是,谷五丰是外人,非大陆籍,而且,她的身份极有可能跟扶桑国的情报组织有挂葛,更那个的原因是,她还要时不时地以菊木夫人的身份在公众场面见一些人。

这么一个人,怎么可能跟着叶绍洪在tx8混。

不可能。

叶绍洪吃着日式面包,心里想了很多,却没说话。

是谁把谷五丰弄到这儿来了?是丛丛的老爸要给tx8弄个大惊喜?

不会。丛丛的老爸直接明说明讲就可以,大可不必这么绕弯子。叶绍洪用排除法猜,基本断定了,是内阁的安排,牵扯的肯定不是tx8一家。

“你是怎么上来地,是你自己?”叶绍洪没问最要命的问题,倒是好奇谷五丰怎么能凭自己的那点力量,攀到后山这么险绝的地儿。

“是啊,你看,我有吸盘,这东西可管用呢,是高科技。”谷五丰从后背的小背袋里取出了他的高科技工具。

借助工具,还是高科技地,这就没什么好奇地了。tx8的那些变态,是绝对不会用工具地。在自家地盘上,攀个山还要工具,那不是让人笑掉大牙。

“叶将军,你右侧那个空气柱,你可以直接跳过去,那儿的空气浮力很大,飘下去也伤不着,那下面有秘密。”

谷五丰对这个后山,知道得明显比叶绍洪要多,只是他对叶绍洪这个叶将军的称呼,一下子就让叶绍洪想到了谷五丰在洪楼酒店衣不蔽体地跳那种扭来扭去的蛇舞。

“你知道地还挺多,你来这,是要搞什么,研究?这后山都有什么稀奇东西?”叶绍洪吃完了面包,活动了一下身体。

身体没任何异样,依然生龙活虎,满身是劲儿。叶绍洪准备试一试谷五丰说地那个空气柱。

很明显地带着浅浅的暗灰颜色的空气柱,浓度肯定比平常的空气要浓。叶绍洪的视野范围内,还有四五根这样的空气柱。如果要是玄幻小说的氛围,弄不好都可以说是浓郁的灵气了,乃是修仙者不可或缺的晋阶佳品。

谷五丰也站起来了,她要跟叶绍洪一起跳。

“不行,这有危险,你一个女人,没必要。”叶绍洪可不敢想,要是这么拉着谷五丰的手往下跳,这不成了神雕侠侣了。

叶绍洪这么一说,谷五丰干脆伸出了手,拉住了叶绍洪的胳膊,还柔婉地捋了一下头发,“我愿意。”

谷五丰用那样的眼神看了一眼叶绍洪。

叶绍洪有点蒙了,谷五丰这一举一动,那眼神儿,实在是拒绝不了,只好就这么半推半就地拉紧了谷五丰的手,喊一声,跳,两个人就这么神雕侠侣地往下飘落。

113 物以致用

刚开始飘落的时候,叶绍洪感觉很爽,自由滑翔的感觉太妙了,飘飘然了都,尤其,握着谷五丰那双柔滑的小手,竟然起了那种心思。

这不觉间,已经到了男大当婚的垠节了,要是找一个女人结婚的话,会不会是谷五丰……刚想到这一茬,叶绍洪就打了个冷颤。

不好,这个想法很危险。

千万,千万,不能跟谷五丰有那个的想法……就是那个,一男一女在一起那个的那个。

万一两个人生了孩子,那就难说难讲了。

警惕,打起十二分精神警惕谷五丰。好姑娘多得是,不能在她身上犯低级错误。

可是,想归想,有些东西实在是拒却不了。谷五丰却越来越那个了,身体就那么不由自主地靠紧叶绍洪,竟然把头歪到了叶绍洪的肩膀上,脸上那神情,迷醉得都不行了。话说,两人认识这么长时间了,这还是第一次靠得这么近,竟然还可以手拉手,神雕侠侣地在空中飘啊飘地。

这比做梦还好。

太好了。

叶绍洪越来越不好了,有点抵抗不住了。空气柱越往下浮力越大,那感觉,都可以自由自在地太空漫步了。那位姑娘,彻底放松开身心的谷五丰,头和肩紧靠在叶绍洪的背上,还软语温存地说了一句:我想睡了,好舒服。

“亲,千万别睡,下面有什么危险还不知道呢。”叶绍洪没头没脑地来了这么一句,脑子里都开始犯迷糊了。

谷五丰身上有香味儿散出来,是那种处子之香——可能是那种未经人事的姑娘的体香,叶绍洪只能模模糊糊地这么想了。

大概,一个男人遇到一个那样的女人,乐不思蜀,不可自拔了的话,可能把什么都可以抛到脑后。谷五丰身上散出来的香风,把叶绍洪熏醉了,说好地警惕也不警惕了,忽然地,就使劲儿握紧了谷五丰的手,这一握不要紧,谷五丰不由自主地把一半身体压到了叶绍洪的背上,脸上荡漾着纯净的姑娘才有的那种少女红。

要出事情了。

孤男寡女地这么零距离接触,肯定要出那样的事情。

一对男女就这么慢慢地往下飘落,落到地平线以下了,还在往下飘。

一直飘,两个人的姿势有点太旖旎了,好象不是神雕侠侣地那样子,倒象是春燕筑巢,竟是双栖双飞的格局——是姿势,反正不好说,就那样的让人想入非非的样子。他俩的周围周围,花花草草开始多起来了,含苞待放的,花蕊绽开地,用成语说,就是姹紫嫣红,好看十分十分地好看加诱人。还有几朵,挺傲气地开着,象是传说中的莲花,白地特别圣洁,

谷五丰把自己绽放了,给最想绽放的人绽放。她一个人在大学里孤芳而傲,等了这么长时间,终于等来了春暖花开。就跟某歌星唱地一样,你象一阵春风,轻轻柔柔吹入我心中,就算你留恋开放在水中娇艳的水仙,别忘了,寂寞的山谷里,野百合也有春天,

她身体毫无顾忌地依靠在叶绍洪的背上,时不时地傻笑,有时会睁开眼,迷离地看一下那宽阔的肩和异常结实的后背,还有四周的花花草草,然后,又把眼闭上了。

时间好象停了,周围的一切感觉越来越不真实了,就象是一位绘画大师,在拿着笔不停地画着,一会儿是山水,一会儿是花鸟,一会儿又是西洋的那种油画。

壁画,敦煌飞天的壁画。

叶绍洪落到实地上的时候,看到了壁画,眼前的那幅壁画,是一个一只手拿着烟斗的古人,另一只手拿着望远镜在观察什么。

时空有些错乱了,古人怎么会有望远镜,拿着长剑打架的那两位,倒是古风古韵,侠气浩然。

壁画太多了,四周全是壁画,峭壁很高,看不到头,这就太奇怪了,那些刻得那么仔细的壁画,也不知道是怎么刻上去地。

谷五丰还在迷醉着,不知道自己在哪儿,身子靠着叶绍洪,继续着那种傻甜的春梦。

“好了,咱们落到地上了,你看看周围是怎么回事儿,怎么全是壁画?”叶绍洪推了谷五丰一把。

谷五丰迷迷蒙蒙地睁开眼看了看,咕哝了一句:“好象就是这里,菊木先生的祖先就出生在这里。”

这什么没头没脑的话,菊木先生不是扶桑国也生地么,他的祖先怎么会在大陆的巨泽山。

“对,叶将军,没错儿,就是这里。”谷五丰脑子里清醒了,转着头,把四周都仔细看了。

“你看,”谷五丰从他的背包里拿出一本木刻的画册,“菊木先生也画了一个拿着烟斗的人,还有,神话传说,东大陆的造物主,拿着柳条造人。”

不得不佩服菊木先生致于情亦致于物的匠心,他留给谷五丰的画册,事无俱细地把壁画上的画,完美复制了。就连壁画的方位、尺寸都标示出来了。

他似乎能预测到有一天,谷五丰会拿着他的画册,来这个地方。

“菊木夫人想干什么呢?”叶绍洪不是问谷五丰,他是觉得这里面的问题太多了,这后山的秘密太惊人了,感觉到脑子不够用了。

叶绍洪皱着眉头,琢磨菊木夫人的用意。

“他想,他在画册里留了话,等有一天有人发现这儿了,就把这儿的东西拿出去,物以致用。”

物以致用。这个说是洞,却不是洞的洞,有好多莫名其妙的物件儿,叶绍洪看到了一根钢管儿,拿到手里以后,感觉很不一样,光看外观,就知道,这根钢管的纯度极高,看上去跟透明似地,如果两头稍加修饰,就跟悟空大人的那根说长就长说短就短的棍子一样,端地是,极其有范儿。

手里握着钢管儿,叶绍洪一下子想到了丛丛那根把那位李奇同吓得两腿发软的哨棒,这要是把这要钢管儿整好了,送给丛丛,肯定是特别好的礼物。

谷五丰整理了两个一米左右的爬行人的模型,模型做得相当逼真,四肢上的毛,纤毫毕现。

“咱们让这两个家伙,站起来怎么样?”谷五丰试着把其中一个的下肢捋了一下,却忽然听到一个声音:“你弄疼我了。”

“不要啊!”谷五丰慌不迭地把手里的模型扔出去了,“天哪,他有感觉,能说话!”

叶绍洪把那个能说话的模型拿到了手里,上上下下地摸了一遍,没找到什么机关,却看到了模型后背上的一行汉字,无聊人做无聊事儿,聊以**。

这跟叶绍洪攀上后山看到的“既来之,则安之”的书法风格一致,文征明体,错不了,应该是同一个人的手笔。

某某人应该在这里生活了挺长时间了,有些物件都摸出光来了。

要是内阁的那位有意安排叶绍洪来这里的话,那就没跑了,这里面的稀奇古怪的物件就该重见天日了。

要想拿走,怕不容易。

很值钱的物件儿,光那些能发出声音的爬行人模型,就价值不菲,不用看里面的构造,光是一眼能看到的那些肢体的关节,那种工艺,简直了,巧夺天工。

叶绍洪颇费思量。

这地儿是tx8地,所有的东西,都应该归tx8所有,可是,谷五丰是日籍,不知道她拿什么条件,换了这么大筹码,竟然可以在tx8的老巢,找菊木夫人祖先的祖地。

如果这里真是菊木夫人祖先的祖地,那就有说道了。

物件的归属先不说,上头的那些人有什么用意,要跟扶桑国搞什么交易。

不用说,肯定是一盘很大的棋。

多想无益,顺其自然吧,既来之,则安之。要有点儿耐心,等一等,那位无聊人做无聊事的某某人,看他会不会显身出来,聊点儿什么。

114 她很贤淑

谷五三开始整理物件儿。一个大广场似地大空间,高高低低长长短短地,各种神奇的智能产品,真得有个人仔细地整理几天。谷五丰条理清楚地摆弄了一个小时,就开始给叶绍洪准备吃地东西了。这位心里从来没有别的男人的姑娘,把妻子这个角色代入得特别彻底特别纯粹,从刚刚拉着手的初涩的小甜蜜,一下子跳跃到了举案齐眉的贤淑。

她在大学里,一个人孤独地犯花痴的时候,就跑到图书馆里查举案齐眉的典故。大陆的某些傲娇多财有颜的,或者无上等颜色却特别富满才情的女性,在说出诸如相敬如宾举案齐眉的语词时,只是为了炫耀她们的博识的优雅,其实,并不知道举案齐眉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谷五丰却是要知行合一,只要有那么一点点可能,如果可以给那个象一阵春风吹进她心里的男人做一顿饭吃,她就要象那个除梁鸿不嫁的孟光一样,就那么跪着,把亲手做好的饭菜盛到碗盘里,主次有序摆到木案上,再双手平举到齐眉的高度,让自己的丈夫安然无虑地享用她做的饭菜。

话说,用史实的语境说,举案齐眉只能行于古时,现下的时世,就算把某些女性打杀了,也不会给自家的男人跪着服侍一顿饭,这要是被那些田园女性拿住了话题,那还得了,简直无法想象。

叶绍洪没想到,自己还没行男女大婚之礼,就享受了一下一个痴心满满的女子给他的跪式服侍。

“千万不要这样,怎么可以这样,让人看见了,人家会觉得我太变态了……这,用外交辞令说,贵我两国,是一衣带水的友邦,虽然有过很残酷的很不人道的战争,可是,我们,平常人之间,都是平等地,友爱地,咱们在这里,平等对待,友好相处,坦诚面对,有什么说什么,不搞阴谋诡计你算计我我算计你那一套,咱们互惠互利,我这么说,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叶绍洪也来不及组织辞令了,他看到谷五丰那么举着一个精致的木案,心里咯噔了下子,就感觉警惕的坚冰一下子被暖化了,这女人,真是地,怎么把举案齐眉的典故都整出来了。

谷五丰媚眼如丝,一副甘之如饴的样子,“不明白,我,就是想对你好,做一个贤惠的象孟光一样的妻子。”

叶绍洪左手接过了谷五丰的木案,右手轻轻地拉起了谷五丰,“咱们还有好多事儿要做,你想过没有,这里面的这些太过智能太过超前的物件儿,如果咱们出去了,就要全部缴出去,这里面,牵扯上层的利益和一些特别重大的研究项目,我要跟你说清楚地是,这里的很多东西,应该归属于菊木夫人,按照你们那边的法律,菊木夫人的后人是有继承权地,我必须要跟你提前说清楚,我的上头,有一些人是很贪婪地,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是正派地公道地,如果说得难听一点儿,有一些人是相当邪恶地,咱们得防着别人。”

谷五丰不停地点着头,“一切都听你地,你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只要跟着你,我就可以活得很好,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好好地活着。”

叶绍洪说出来的话,是想分散一下谷五丰的注意力,他怕谷五丰,一会儿要真是拿出服侍丈夫的那劲儿,说不定,就要铺床叠被同床共寝了。

这个使不得,这要是在这里,跟谷五丰睡了,说不定能睡出外交争端了。

叶绍洪镇定了心神,和谷五丰一起吃了点东西,拿了谷五丰刚刚放在一张钢化玻璃桌上的纸笔,开始列物品清单。

谷五丰小声地说了一句:“咱们要不要私藏一点儿咱们喜欢的东西。”

“可以,不过,不要太多,有两三件就行了。”叶绍洪朝谷五丰笑了笑,“等这里的事儿弄完了,你拿回去几件,到大学里显摆显摆。”

“啊,你还让我回大学,我怕是回不去了,那个曾联出了问题,他爸爸现在到处找我,要杀了我,我,求你了,不要再让我回大学了,我好怕……”谷五丰把后面的那几个字给模糊过去了,她把一说出来,叶绍洪还是要让她回大学。

“你把曾联弄残了?没事儿,没什么大不了了地,那个货,早晚得被人弄废了。”叶绍洪倒是没觉得曾联和他的那位智商经常不在线的老爸能把谷五丰怎么样。

谷五丰这种高智商的祸水级女人,只能是她去祸害别人。

“我是很善良地,以善为本,曾联他,是自己把自己废了,跟我没关系,是他爸智障,非要赖在我身上。”

谷五丰跟叶绍洪这一聊,把五槐大学里曾联弄出的大笑话,还有曾家的更大的笑话,都跟叶绍洪说了。

曾联变性了,从男人变成女人,改名叫东方曾联,他得不到谷五丰的青睐,干脆自己描起了眉涂开了口红,而且没羞没臊地,整天开了那辆蓝鸟进口车到处招摇。往公道了说,这事儿的起因就是谷五丰,说是跟谷五丰一点儿牵连没有也不对。

曾家的另一个大笑话,是那位混血骡子罗思聪在京城闹出来地,他要认祖归宗,正式改名曾罗思聪。曾罗思聪拿着先父的那张手写的纸条,以铁证跟京城那位曾博同舌战了一天一夜,终于确定,他是曾家的老四,原来的那位老四李奇同,因为不可能改名曾奇同,只好从老四降到了老五。

这一出,在京城里可是传开了,曾家的那位当年还真是播种机,竟然在日本女人身体里播了种子。那手写的纸条,太铁证了,曾罗思聪,还通过外交途径,把曾家那位的自传复制了一份,两份笔迹,那独一无二的蟹爬字体,找不出第二家分店,确认无误。再说了,外交层面,扶桑国的那些政治推手,瞅准了大锅被孤立的态势,主动伸出了橄榄枝,打响了九十年代睦邻友好首相级会晤的第一炮,曾罗思聪就在外交团队里,这个橄榄枝,曾家不接也得接。

好了,看似闲扯地这一段,其实不是闲扯,是曾家有人想把手伸到tx8,他们也嗅到了一些敏感信息,尤其是谷五丰以菊木夫人给外界宣示的一些科研成果,是相当地诱人。以最大的恶意猜想,或许,曾联的老爸以给儿子讨公道的名义找谷五丰的麻烦,肯定有逼谷五丰就范的用意。

谷五丰名义上是菊木夫人的女儿,这层关系,在曾家那几位最擅长搞关系的人那里,绝对是做梦都想抓在手里地。

只可惜,曾联这个废物,凭自己的好恶,挥刀自宫,把一手好牌给打得稀烂。

叶绍洪听谷五丰说完,心里又打了个冷颤,好险哪,这要是把持不住,跟谷五丰有了那种关系,这把柄落到曾家人手里,那可就要命了。

还好,还好,总算是把持住了。

上头果然是好大的一盘棋。

叶绍洪列了三张清单,把主要的特别显眼地物件儿都登记好了。

做人要清白,不能落人把柄,毕竟自己不是一等子爵太子太傅内侍卫副都统赐穿黄马褂的韦小宝韦爵爷,抄一次别人的家都肥得流油,照实说,这个不是洞的洞里的物件儿,除了有限的象那根有点象是悟空大人那根可长可短的棍子一样的纯度极高的钢管的物件有赠人以惠的卖相,其他的都是科研机构用来做研究地,对普通人来说,太高的高科技,没什么实用性,卖也卖不了多少钱,真要卖的话,也没人愿意买,更没人敢买。

说句特别掉书袋子的话,心地无私天地宽,叶绍洪感觉,等方唯和方闻两位教授得到清单上的一些东西,肯定是如获至宝,以后的研究,肯定是突飞猛进,说不定,大锅的科学就此学会了两条腿走路,三五十年内,就能赶得上米国了。

前景可期,此事大有可为。

115 汉语与高智慧

“谷五丰,过来看看,这个是不是你们那儿的电台,这上面有个太阳。”叶绍洪列完了物品清单,就开始捣弄那些看起来有亲合力的新鲜玩意儿。

说不好奇是假地,谷五丰对着那个三孔望远镜也不知在看什么,都入迷了。她那意思,三孔望远镜肯定要私藏了,留给叶绍洪以后用。

叶绍洪看到了一个雷达,可能是雷达,那上面的天线,灵敏度特高,还有个圆珠笔一样的东西,时不时就在一张电影胶片纸上,划一些数据和符号。

看着很高大上,叶绍洪没敢下手摆弄,怕弄坏了。

本来的打算是少动为佳,可架不住手痒,叶绍洪还是对着那个“日式太阳电台”动了心思。方磊去军校就是学通信电台,还有导航侦测什么地,相当高端相当专业,以后,用处可是无法想象得大,等方磊毕业了,这个日式电台,方磊肯定喜欢得要命。

谷五丰把那个三孔望远镜收好了,还贴上了纸条,叶将军专用。

她凑到叶绍洪跟前,观察那个所谓的日式电台。

“这个,可能不是电台,应该是精确导航地吧,我记得,星石岛上,原田先生也有一个模型,这个看上去,好象是真地,应该有用。”谷五丰不敢断定,叶绍洪嘴里说的电台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被你们的无知和愚昧打败了,那是一台你们地星二战时期老掉牙的哈夫—达夫测向仪,英文单词是,huff—duff,早就玩剩下的东西,你们还当成了什么珍贵物件儿。”

发出声音的是那位被谷五丰捋腿捋疼了的爬行人模型。这模型的声音,怎么听怎么象是陶毅陶少爷说地话,就那句——早就玩剩下的东西,绝对是陶毅的口头语。

太有意思了,一个模型用嘲讽的语气跟叶绍洪和谷五丰说话。

这还是模型吗?

“你不是模型?”叶绍洪问了一句。

“谁说我是模型,谁说我是模型他全家都是模型,我是高智慧生命好不好,你们两个睁开眼好好看看,看看我的构造。”

模型手臂一伸,打开了自己的胸,有突起的胸。

好胸,有里子。

叶绍洪看到了一块做工精致的这三个字母,叶绍洪十多年以后,才无障碍地说顺溜了,这位自称高智慧生命胸里的最重要的东西,应该说是电脑里的核心部件,跟人类的大脑功能是差不多地。

那上面除了标识,还有一行日文。

谷五丰念了出来:“内造菊二,地星纪元j21015。”

“对不起,内造菊二先生,失礼了。”谷五丰给那位内造菊二鞠了个躬。

“我是女士好不好?”内造菊二颇有恼意,她明明有胸,为什么这个智障的地星人类看不出来。

叶绍洪用手指了指另位那个也把胸打开了的模型,问谷五丰:“他是什么名字?”

“叫内造菊三,是同一批次地,都是地星纪元j21015。”谷五丰声音很小,不想被那个内造菊二听见。

这位雌性模型能发出人类的声音了,听觉肯定没毛病,只是不知道他们是用什么听地,模型没有耳朵,就跟比目鱼一样,两只眼睛那位置,太那个了,谷五丰出于礼貌,想忍住不笑,可还是笑出来了。

内造菊二生气地跳到了一架钢管炮上,还舞了几下子,“我们是高智慧的生命,你们两个要懂得尊重,尊重才能换来合作,我们才会诚心诚意给你们卖命!”

叶绍洪终于听出了这位爬行模型的破绽,他们的语言仍然是机器语言,只不过是智能优化得很好,尤其还懂得汉语的语境,如果不是先入为主,知道他们是模型,还真能让他们给唬住了。

“内造菊二女士,我和谷五丰女士非常愿意尊重您,和您手下的所有的人,我们愿意拿出十二分的诚意,跟您合作,亲密无间不分彼此的合作。”叶绍洪开始说有内涵的汉语了。

内造菊二听着叶绍洪的话,他胸里的那架cpu显然在异常快速地计算比对,“叶绍洪先生,什么叫十二分的诚意,汉语里,十分的诚意,就是百分之百了,怎么会有十二分呢。”

“在汉语体系里,如果对特别尊重的人,我们还会说,十二万分的诚意,意思就是无与伦比的敬仰,掏心掏肺的坦态相待,就象是我对谷五丰女士一样,会把她捧在手里当宝贝,永远永远地当宝贝。”

叶绍洪的话,终于把内造菊二说晕了,她的cpu的计算能力,出现了一些没办法连到一起的词汇,肝胆相照,呕心沥血,破釜沉舟,卧薪尝胆,至于,掏心掏肺,竟然还给出了一张血淋淋的图片。

这怎么说,以命还命,以牙还牙。

搞不懂了。

刚才还秀智商,这会儿,就因为十二分的诚意,露怯了。

“汉语,是高智商的语言?为什么,我会搞不懂?”内造菊二对着内造菊三的胸点了一下,他直接把内造菊三的cpu打开了,拉过一个五孔的象是望远镜一样的东西,对着自己的胸开始扫描。

叶绍洪看了一会儿,再用脖子上挂着的悠悠球解析了一下,大体上搞懂了,五个孔的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望远镜,是多维扫描仪,能直接把视频影像文字图片一类的东西扫描储存起来,尤其是机械人的内部结构,都能逼真地扫描保存。

讲起这些东西来,叶绍洪就露怯了,高科技的玩意儿见到的得太少,从当兵开始,看过和坐过地,得上够档次的,也就是步战车和直升机。那次在星石岛上,原田先生弄出来的那些带有幻想意味儿的作品,好象应该归于工艺模型的范畴,算不上真正物以致用的高科技产品。

内造菊二和内造菊三,就不能算模型了,都可以直接用到战场上了。

只不过,米国牵头搞起的六国军事联盟敏感智能技术的协议里,特别明确地禁止了机械智能产品的实战应用。

核心技术都在人家手里,人家不供给你们最核心的部件,你只能干瞪眼。

叶绍洪脑子里闪了一下,菊木夫人跟多智如妖的诸葛孔明一样,提早地挖了一个大坑,让自己往里跳。

这个坑的诱惑力无法想象的大。大锅的高端科技研究正急着找突破口,要是这里的机械物件儿拿出去,简直了,雪中送炭,那官面上说地军事科技如虎添翼突飞猛进日新月异,没跑了。

116 太不检点了

京城南郊某座山上的接待中心,正在开一个重量级秘密会议。光看值勤的战士就知道,不是常见的武警,是二战区劲风特战旅的,身上的装备,不仔细看的话,还以为是米军的特种部队。

某位主管军事建设的头儿,掏了一大笔钱,从以色烈转道买了米军的特种装备,把劲风特战旅的武器装备,从里到外全换了。

高层要搞大动作。

这是b计划的第二步,在东南沿海的十七个军事重镇部署雷达预警系统。各战区特战旅,以中队为单位配备苏制战术协同导航仪,三年内,空、海、地战时指挥,要达到适时、准确,全天候自动化数据链共享。

此次的大动作,是针对米军与韩日联合组建的亚太战略防御体系。某官方权威杂志一篇明显是得到顶层授意的文章讲,自1945年以来,米军一直在西太平洋拥有绝对强横的军事势力,基于米军提供的安全保障和地区性均衡,亚太地区从二战造成的灾难性后果中得以恢复,并且一步步地成为世界上最具活力的地区,而且在很大程度上,大多数的国家都实行了普适性的利于民生的政治架构,而米军最关注的问题,其维护地区稳定的能力将会受到正在加速赶超周边国家的东大陆大锅的军事实力和影响力的限制和削弱,更令米军和其他一些国家军事战略研究机构担心的是,正在发展军事力量的大锅将会寻求具有绝对优势的影响力,从而打破亚太地区的均衡,因此,以大锅为轴心,其周边国家,会形成很多国家都不愿看到的,大锅的军事力量将具有有效而颇有震慑意味儿的自卫能力。

抛开枯燥的唬人的军事理论不讲,单就京城南郊某山上开的那绝密会议来说,一个只做不说的行动,是以海军刚刚下海的导弹驱逐舰试航为由头,组建成了一个相当拉风的战力相当强大的护卫舰队,要对大锅的南部海域清理一次杂音。

tx8担负的任务是,先期进入南部海域的南瓜礁等重要军事目标,用刚刚配发的战术协同导航仪,与海军的护卫舰队实施首次的战术数据链的对接,以海域和陆地精准导航为基础手段,实现驻南部海域舰艇部队和七战区陆战部队对大锅出海口的实际控制。

这一招,还真是够长远,也够狠。

京城的会议刚落音儿,丛丛的老爸,丛树风丛副院长,和陶家的老爷子陶显离,一起到了tx8的老巢。

内阁的那位,挺友好地亲自下厨做了一顿精致的饭菜,招待两位。

方闻教授却没顾上,他跟内阁的人类基因攻关小组的一帮研究人员,正在忙着搜寻“失踪”了的叶绍洪。

叶绍洪身上带的那些定位设备全都失灵了,只能靠着叶绍洪的那个悠悠球偶尔发出来的一些不太准确的信息,估算叶绍洪的位置。

倒不是谁有意要遮蔽叶绍洪的行踪,是那些灰暗的空气柱,超分子能量流,对那些定位装置自发地形成了异能量粒子排斥,而且,还有神经元辩识能力,虽然,方闻教授预估到了会出现的一些问题,提前做了充分的准备,可是,放在叶绍洪身上的那些定位装置,一遇到超分子能量流就失灵了。

没办法,只能等叶绍洪和谷五丰自己出来了。

“他们两个千万别出什么危险。”方闻拿着根铅笔不停地敲着脑袋,看到助手给他端到眼前的饭菜,却一点儿胃口没有。

“方教授,快看!”另一边,一个一直盯着监视屏幕,40岁左右的女博士生,兴奋地喊了一声。

叶绍洪发回了视频信息。

不是他主动发回来地,是悠悠球偶然性地跟方闻教授的监视器共享了一下信息。

视频里,叶绍洪很不雅观地赤着脚丫子,好象是刚洗完澡的样子,拿着那个三孔望远镜,对着内造菊三的打开了的胸部挺有兴味地观察着,嘴里还跟谷五丰念叨:“方教授是怎么找到你地,他不会是也对菊木夫人的那些发明感兴趣了吧?”

谷五丰削好了一个苹果,小巧地用水果刀切成了一片一片地,又用叉子叉了一片递到了叶绍洪的嘴边儿,“方教授是通过内阁地那个人,让大使馆的人找我谈了,说是有一个双方合作的项目,还跟我说,以后,我可以在他们的研究所里工作,我的毕业论文,可以就那个项目做出来。还说,会有一个我想见的人,在一起工作。那个跟我谈话的人,很会琢磨人呢,好象是无意地从钱夹里掉出了一张你的照片。”

叶绍洪啃了一片苹果,哈哈一笑,“你看到照片,就上了他们的套了?”

谷五丰也笑了,“他不给我看照片,我也能猜到那个人肯定是你。他们的安排可是提前就开始了,那一段时间,宿舍里好几个女生,都在说你,还有人拿了一份军事杂志,上面是你站在步战车上的照片,你那么威风,谁看了心能不动。”

方闻教授看着视频,乐得不行了,“这小子,还真会泡妞,你看,他享受地。”

乐归乐,方闻教授却没忘了给叶绍洪和谷五丰定位。

还是定不准,那个悠悠球,发出的方位飘移不定。

叶绍洪忽然警觉到那个悠悠球的偶然动作,“谷五丰,你说,现在,上面的那些人会不会看到咱们?”

谷五丰摇头,说:“不知道,我又不懂科学,菊木先生的发明,我一点儿也看不懂,那个三孔的分析仪,我还多少懂一点儿,它能导航,也能观测,只比你那个差一点儿,你那个是最超前地了,定位导航,还能寻找水源,对食物的感知也很敏感。”

“你是说,叶大姐给我的这个悠悠球用处很大?”叶绍洪还以为叶大姐只是送给了他一个有点儿纪念意义的玩具模型,他拿起悠悠球仔细看了看,材料很不错,外观的壳看上去跟老家的金丝木差不多,那个小显示屏,时不时闪几下光,有时会显出一些图像来。

“好象,山上的仪器在搜索咱们,啊呀,坏了,刚才吃东西,是不是被他们看到了。”叶绍洪脸一下子红了,这要是谷五丰喂自己吃东西的样子被他们捕捉到了,那就不好说了。

啊呀呀,太不检点了,大意了。

不管上面的人能不能看到,小心为妙。

叶绍洪还有一些东西没想通,还没打算现在就上去。叶绍洪想,要不要装不懂,装什么也不知道,把菊木夫人这一茬给忽略过去。

菊木夫人那个箱子,当初叶绍洪接的时候,其实就有留意,那其实不是个箱子,是个超级大地cpu,应该是结合人类基因链组装起来的怪胎。

内造菊二讲,菊木夫人在巨泽山生活了六年多,用他的改造情绪的能力改造了这里的物件儿,很多原来只能识别二进制代码的器件,都有了地星人类的情绪。

菊二胸里的那块cpu,是基因遗传下来地,她身上唯一控制不了的就是那块cpu,结构太复杂,只要这块cpu存在,菊二就会一直活下去,哪怕,其他零部件都锈蚀了,也无所谓,cpu会发出指令,让别的机械装置,把她重新组装起来。

叶绍洪担心地就是菊二的cpu,这东西,对地星人类还太过陌生,米国有个叫硅谷的地方,那家intel公司,他们已经能制造出486的电脑了,那电脑里的cpu,会不会跟菊二的cpu有什么关联,如果往深处想,改装cpu的技术,会不会是一种很不正常的东西,甚至,会是一种很可怕的自我毁灭的行为。

叶绍洪心里很清楚,这种技术的来源,是星外科技文明。只要有点脑子的人,就会想到,星外科技文明会那么好心,要给地星创造更美好的未来?除非脑子秀逗了,才会这么想,他们肯定有他们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个,真得想明白了,不能不明不白地,往人家挖好的大坑里跳。

117 不是儿戏(第三册尾章)

各位读者:我把第二卷的第一册调整到了第一卷,这样的话,第一卷一共是五册,150万字左右。现在正在进行第二次的修改,需要说明一点的是,第二次的修改不亚于写新章节的难度,虽然表述方式接近网文,可是,还是有一些东西,需要严谨一些,甚至有些事件都是真实发生过地,因为要避开敏感瓷,所以,有些地方会婉转一些,挺费功夫。

本来打算年后要一天发两章,可考虑到第二卷要接着发,就还是一天一章。还是那句老话:慢工出细活儿。三年磨一剑,等拿到书号了,就抓紧印实体书。

――――――――――――

方闻教授在巨泽山第七峰的研究所里又等了一天一夜,终于等到了叶绍洪第二次发回来的信息。信息量挺大的一段文字:经比对,可以确定,我所在的地方,是菊木先生生活了六年零三个月的场所,这个地方,与我们生活的空间是不一样地,已经发现的智能机械装置,都有特定的编码,构造也很奇特,当然,也有二战时期的经过改造的军事装备,有相当高的研究价值,目前,我和谷五丰都很安全,不用担心。

得到消息的丛树风和陶显离,一路小跑着来了,内阁穿中山装的那位也跟在了后面。

三位大人物,进了实验室,很守规矩地穿上了消了毒的工作服,在中心的那排监视器前,坐下了。

那位女博士生把叶绍洪的那段话,又放了一遍。接着,小声问了一下方闻教授,把叶绍洪赤着脚丫子,很不检点地被谷五丰喂苹果片儿的那段视频也放了出来。

“这小子,有种。”陶显离哈哈笑着,转头跟丛树风说,“有没有点危急感,我听说,丛丛那小丫头,可是对这小子有好感,还是那种很不一样的好感。”

“哦?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这个,先关了,防止泄密。”丛树风的话,话味儿挺不好琢磨,“这个叶绍洪,不太稳重啊。”

“丛副院长,他还不到20岁,你想让他多稳重,你那个军事学院里的一个看上去很稳重的女学生,就前两天上电视地那个,不是给叶绍洪写了一封情书吗?那情书的内容你可是都看过了,竟然就那么生生地给人家把信给扣下了,是不是太武断了,我觉得很不好,不开明。”

陶显离这话可是有杀伤力。

丛树风一向不是爱争辩的人,没反驳,只是撇了撇嘴。

“谁在背后说我们军事学院的坏话,”陆迅陆参谋长,陆超的二姐,风风火火地来了,连消毒的工作服都没穿,就进了实验室。

看样子是来过几次了,实验室里的人都挺友好地冲着她笑。

“哟,陆家的老姑娘来了,你这是来抢东西的吧,我跟你说,我们这些老家伙可经不起你折腾。”陶显离拍了一下旁边椅子的椅背,“来,先坐下歇口气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陆迅坐下了,拧开了一瓶矿泉水,一口气喝干了,“出来了吗,这小子还真能弄事儿,这都一年多没见着他了,长什么样儿了,他那黑炭脸白点儿没有?”

“怎么,真心急了,要吃他的豆腐。”陶显离哈哈一笑,把自己手里的那瓶水递给陆迅,“你可小心,有人吃你的干醋。”

“为老不尊。”陆迅朝陶显离哼了一鼻子。

“那小子有动静了。”丛树风说了一句。

主显示屏上显出了视频信息。

这一回,叶绍洪穿板正了,板正的程度接近于那些官方的发言人,说出来的话很官方,“各位首长,你们看到这个视频的时候,我已经把我和谷五丰所发现的所有的机械装置和相关资料列好了清单,在力所能及的条件下,所有的东西已经包装整固完毕,准备升空,可能升空这个词儿不太准确,我其实到现在也不太清楚,离地面有多远,之所以用升空这个词儿,我是根据所得到的资料,先进行了一次升空正向弹射的试验,你们请注意看,那个看起来象是一架钢管炮的机械装置,就是我和谷五丰离开这里的最重要装备,希望这次升空成功,我们马上要开始了。”

实验室里一下子静了下来。

叶绍洪说得轻松,可谁知道,他会从多深的地底下弹射上来,从来没经历过的事儿,没人敢说一定会成功。

危险很大,不成功的话,有可能,叶绍洪和谷五丰就永远上不来了。

当时,决定让叶绍洪进入后山,也是有两手准备地。万一叶绍洪失手了,那就要进行第二套方案。

有响声了,还有火光。

“上来了,上来了。”女博士握紧拳头喊了一声。

第一波上来地不是叶绍洪,是那架五孔扫描仪和两件二战时期英军的导航仪。

丛树风看着那个简陋的保护装置,简直不敢相信,怎么就这么弹射上来了,一个呼啦圈儿加一个网兜子,太儿戏了。

就这,也能成功?

作为严谨的军事学院的专家,丛树风不停地摇头。

说好的高科技超智能,这怎么看怎么不像。

挺失望。

第二波,第三波弹射,都是机械装置。研究所的工作人员跟拉风筝一样,把叶绍洪发射上来的玩意儿,一件一件地往回收。

这情景,倒让人想起抗战那会儿,那些老掉牙的飞机,一件件地往下空投物品。

不科学,太不科学了。

第四波弹射来了,这一回,是人,一男一女,女地紧紧地搂着男地,直到落地了,眼还没睁开。

好在,那飘飘摇摇地蓝色的大网兜子把两人盖住了,不至于把那种八爪鱼式地搂抱,看得太真切。

就在所有人都在忙着整理东西的时候,那些灰色的超分子能量流开始消散了,直到散尽了,也没引起什么注意。

一度很失望的丛树风,等到工作人员对所有的机械装置进行完初测,给他和内阁的那位报告的时候,猛地一下跳了起来,“这个叶绍洪,有你地。”

叶绍洪用最简单的方式放了一个烟幕弹。

看上去就跟放风筝一样,放飞了几个呼啦圈,这让有些提早得到消息的居心叵测的窥视者,心情跟丛树风差不多,失望。

陆迅反倒不着急了,拉着叶绍洪的胳膊捏了又捏,头,脸都摸过了,确定还是那么有硬度有张力,这才放心了。

“人完好无损,比什么都重要。”

这才是真正的关心。

“我跟你说,叶绍洪,丛副院长不厚道,你一来tx8,就让你冒这么大风险。”陆迅说话可是从来不拐弯,她的话好多人都听到了。

陆迅不说,其实好多人也知道,叶绍洪和谷五丰两个去后山,等于是送死。

就因为这个,丛丛的老妈到现在还没跟丛树风说话。调到五槐海警区通信处自动化工作站的丛丛,倒是没跟老妈一样激烈,大半夜地拿着那根哨棒,舞得呼呼生风。丛丛的老妈心疼闺女,放下了所有的事儿,一会儿水果,一会儿点心地,陪着丛丛熬夜。

宋大姐也睡不着,坐在宿舍的床上,披着衣服,看着桌子上那架硅两瓦电台,时不时地就想起叶绍洪和方磊操弄电台的样子。东峰警备区要撤编,萧司令去战区作战部任职,宋大姐就回了五槐海警区,任职的命令没调整,还是在组干处帮助工作。

萧司令给宋大姐交待了一句话:尽量不要打扰叶绍洪。

听到这句话的人,有不少,海警一团的陆超陆副营长,五槐重案队的吕峰队长,东峰刑警队的邓剑,也还有调回五槐警备处的谢副处长,纠察队曲班长他们,老司机程国平。

三战区特勤大队卫参谋长得到的命令是,叶绍洪正在执行重大任务,特勤大队所有干部取消休假,四中队五中队所有人员严禁外出。

叶绍洪不知道,接下来,会有什么任务等着他。先跟谷五丰去了航空舱检查身体。

检查用了两个小时,那位主检的医生给了忠告:最好不要进食,实在口渴了,可以喝一点儿水。

话说得还算客气,管理可是很严,两人的活动空间,只有跟航空舱联着的那个封闭得很严密的不到二十平米的屋子。

隔离,消毒,观察。

过了二十四小时,叶绍洪和谷五丰才一人喝了一碗营养粥,没喝出什么味道来,这是人家顶级的营养学家弄出来的,不容置疑。

又过了四十八小时,两人才离开了那个隔离、消毒的屋子。那位主检的医生仍然有忠告:不可暴饮暴食,生活要有规律,感觉不适,要立即报告。

叶绍洪回了九组的院子,谷五丰就留在了第七峰的人类基因攻关小组。

谷五丰看着叶绍洪的背影,小声咕哝了一句:那些人就会骗人,根本就不是跟叶绍洪一起,你们还不是把我当成了小白鼠。

研究所里的工作狂们顾不上谷五丰想什么,一有疑问,就让谷五丰拿资料,所里的这些人,把谷五丰当成新来的打杂地了。那些资料,是谷五丰整理好地,整理时,有些东西就记了个大概。要说当跑腿打杂,还就是谷五丰最合适。

内阁的那位却在反反复复研究谷五丰说地那些话,他注意到了,谷五丰称呼菊木夫人是菊木先生,这句话的信息量很大:谷五丰是菊木夫人的养女,不是亲生地?

这就来了,谷五丰长得跟菊木夫人特别像,应该是有血缘关系地,可为什么谷五丰跟叶绍洪说话时,称呼菊木夫人的口气,却不象是称呼自己的亲生父亲。

还有,军方对菊木夫人的特别保护,意味着有特别重要地隐情。照这样猜测的话,这一次,这么重大的行动,为什么不请菊木夫人亲自来。

应该跟叶绍洪和谷五丰好好谈谈,非常有必要。

(第三册尾章标记)

001 不可抗拒

猎鹰特战旅旅部指挥室,耿旅长把写好的一个七人名单密封在了战区机要处加密处理过的信封里,交给了等在外面的颜队长。

颜队长一点儿也没耽搁,坐上直升机,给驾驶机长说了一句话:去战区机要室。

五槐海警区雷司令的办公室,也有一封这样的信。警备处谢副处长带着曲班长拿到信后,坐上了1号警备车,直奔战区机要室。

几乎是同时,战训部萧部长封好的一封同样的信,也送到了机要室。

……

tx8已经组成了一个特战小姐,那位姓尚名校的上校组长带队,整装待发。

二战区劲风特战旅也有一个特战小组,九个人,正在集结。

三战区机要三处的潘处长把三封信打开后,把三份名单交给了等在会议室里战区的头儿。

三份名单上的名字不太一样,耿旅长的名单里,少了隆应启和刀广义。萧部长的名单里加上了卫处长和满山。雷司令的名单就加上了都季诚和陶毅。

那五个人的名字,三位首长的名单上都有。

经过几位头儿的权衡,最后定下来的名单是这七个人:关长胜、颜队长、叶绍洪,刀广义,越宝珠,谷五丰和内阁攻关小组的那位女博士苗沫。

他们七个编成特战二组,任务是配合尚校带队的特战一组,赴南部海域进行为期一个月的海域侦察。

光是搞个侦察,其实用不着费这么大周折。

有些任务,到达目标海域后,再下达。担任这次任务总指挥的是丛丛的老爸丛副院长。

……

正在烈火城试炼的越宝珠,救人救得都麻木了,她甚至都忘了这是试炼。耳朵里听着那些撕心裂肺的救命声,脑子里别地没有了,就是不停地往里冲,能救一个是一个。

不知不觉地就过了七天。

越宝珠实在是冲不动了,吃点东西,有点儿力气,就一步一步走,火海里的人抱不动了,就拖着走。

猛然间,听到了机器绞盘的声音。

抬起头,四下里看了看,好象看到叶排长了。

“可以了,越宝珠,你在烈火城的记录,差3个人,就超过曼冬了。”叶绍洪说话了。

“不行,我得超过她。”越宝珠咬牙。

“有紧急任务!”叶绍洪没多说,把配发给越宝珠的装备朝越宝珠晃了晃,“这次的任务难度超乎想象地大,肯定能满足你。”

越宝珠没再坚持,擦了脸上的汗,接过了特战装备。

……

正在陆军学院集训的刀广义,接到命令时,楞了,还有一个半月集训就结束了,上面这是搞什么。刀广义心里紧张,可别出什么意外,肩上挂了一杠一星,一切才算稳当了。

紧张归紧张,等他看到猎鹰特战旅关队长从越野车上下来,就什么都忘了,喊了隆应启和韩岳就朝着越野车疾奔。

“关队长,你怎么来了。”刀广义打着敬礼,大嗓门地朝关队长喊。

“不赖,这半年时间,没白混。”关长胜哈哈一笑,把刀广义和隆应启、韩岳三人拢到一起,“猜猜,车上的人是谁?”

“班长!”隆应启看到叶绍洪打开车门下来,声音都变调了。

这一声班长叫得,特别摧泪。

太想班长了,隆应启他们三个进了陆军学院,就没出去过,憋着劲儿地练。陶毅来过一次,跟他们说,班长马上要去tx8了,没时间过来,以后,要想见一面儿,很难,除非有什么特殊任务,说不定会凑到一起。

惊喜!隆应启激动得眼泪都下来了。

越宝珠从车上下来,朝隆应启撇了撇嘴,“一个大男人,怎么回事儿,还掉眼泪。”

隆应启一点儿也不觉得丢人,嘿嘿一笑,“你是谁,你是班长刚带地兵?”

“哼,我不是,当初,他拒绝我了,我现在跟他一样。”越宝珠对叶绍洪好象还有点儿小怨念。

“吹牛,小姑娘家家地,一点儿也不懂含蓄。”韩岳说了一句。

“隆应启,韩岳,时间太紧张,不多说了,你们两个集训完了,一大堆任务等着你们,我们这就要出发了,再见。”

战区那边儿只给了十二个小时的时间,叶绍洪还有个特别的任务,要去宋大姐那儿一趟。

……

战区六号院,丛丛的老妈发了大脾气,丛副院长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

“丛树风,你脑袋是不是出问题了,你坑他一次就算了,这,第二次,又坑,你告诉我,为什么,还把那个日本女人放他身边,你是猪脑子,我问你呢,你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研究甲骨文,不问世事的优雅学者,是真怒了。

自家闺女,唯一动心的男人,她那个一根筋的老爸,不光不帮忙,还往死里挖坑。

这世上,哪有把自家未过门的女媚往火坑里推的道理,你看人家陶家,多明白,有什么危险的任务,把自家孩子护得,比老母鸡还护窝,他丛树风就是个死脑筋的二货。

丛丛的老妈发火,有一万个充足的理由,tx8九组的那位组长,就是去南海的那个南瓜礁出事儿了,谁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就那么失踪了。

南部海域的危险,考古的人都知道。

飞机失事、渔船失踪,都不用一一说了。

“丛树风,你想好了,你要是再这么执迷不悟,我和丛丛,还有丛瀚,都不跟你过了,你走吧,去你的tx8过吧。”

“夫人,请息怒,我也是不得已。”从树风终于开口了。

“不听。”丛丛的老妈转身走了。

丛树风只能苦笑。

要是有一个人能替换掉叶绍洪,他现在立即给三战区的头儿通知换人。

别人不知道谷五丰的身份,丛树风知道,她是一半儿的菊木夫人。菊木夫人有多恐怖,当年,米军的特种部队地毯式搜索,楞是半根毛也没找着。

洪楼酒店地下,他留下的那个恐怖的东西,谁能解开,只有他自己。

他死了吗,他没死,他几乎在这个星球上生根了。

如果没有叶绍洪,性格分裂了的菊木夫人,指不定什么时候就能扔下一个恐怖的小男孩,让这个星球上没尝过核弹滋味儿的人,也尝一下那种比死还难受的滋味儿。

南部海域有可能就埋着合成核弹的材料。

京城的那位零号定下来的这次“南瓜清音”的行动,不可抗拒,不可置疑,无条件服从。

光怕危险,危险也不会走掉,希望一切都没有想象得那么坏。

002 宋大姐有心了

叶绍洪一个人去见宋大姐。

身上穿地是棉纺厂工人的那种蓝工装,头上还戴了一顶宽沿的草帽,还在小摊上花两块钱买了一副茶色的蛤蟆镜。

按照战区的要求,受领任务后,不能离开营区,更不能一个人外出行动。可是,宋大姐是通过猎鹰特战旅耿旅长通知关长胜,让叶绍洪去五槐海警区3号院等她。

警备处谢副处长跟纠察队曲班长带着十六个纠察队的老兵,荷枪实弹在三号院执勤警戒。

叶绍洪去了老地方,纠察队组建时住地那个院子,旁边的邻居现在是雷司令,不过,雷司令很少在这里住,倒是方洛然有时过来,在屋里弹个曲子什么地。

宋大姐早就在二楼会议室等着叶绍洪了。

谢副处长见了叶绍洪,并没说话,直接跟叶绍洪一起上了二楼。

叶绍洪看到了那架硅两瓦电台。

外观上看,还是那架老电台,里子已经不是了,方唯教授给全新改装过了,功能相当于一个师级单位的指挥电台,还另位加上了实时监测的功能。

宋大姐等谢副处长退出去,关好门以后,跟叶绍洪说:“坐吧,叫你来,是老萧和方唯教授有些话要我转达给你,你自己一定要把握好。”

叶绍洪还是第一次看到宋大姐这么严肃。他给宋大姐倒了一杯水,就板板正正地坐到了椅子上。

“老萧说,你到了tx8,就会接触到一些很不一样的东西,也会接触到一些很特别的人,或者说,很危险的人,这次任务,京城那边的压力太大,谁也没办法推脱,从内心说,你还太年轻了,不适合参加这样的任务,但是,又找不出更适合的人来,老萧要你记住一句话,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宋大姐一口气把萧部长交待的话说完了,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水,接着又说道:“方唯教授让你利用好叶大姐给你的那个东西,你可以试一下,跟桌子上的这个电台联通一下,看看能不能共享数据链。”

叶绍洪脑子里发出一个指令,悠悠球闪了一下蓝光,硅两瓦电台也闪了一下,五秒的时间,硅两瓦电台背面,方唯教授新装上去的显示屏上显出一行文字:叶绍洪,男,十九岁,籍贯,东峰市三潭县龙山镇马鞭山村。

联通成功。悠悠球的显示屏显出了方唯教授那个蓝色晶球的图像。这厉害了,竟然可以共享东峰山上那个捕猎者实验站的数据。

萧部长,宋大姐,还有雷司令和方唯教授,都有心了。

叶绍洪还没办法去细想,接下来会遇到什么危险,他却并没有太担心自己。进了tx8,就意味着会经常遇到危险,怕什么!

宋大姐又说道:“千万别轻敌,那些不可预见的非人为因素的危险,还不是最危险地,要特别小心,从后面射出来的冷箭,人性,在极度危险的时候,不是你想象得那样,不要轻易相信别人。”

叶绍洪听着宋大姐说地这些话,一下子想到了特战一组那些人,他们是执行主要任务地,特战二组是配合他们,最危险地应该是特战一组地。

难道,一组地那些人?叶绍洪还是不愿意往坏处想,毕竟都是同一个战壕里的战友,就象都季诚和陶毅,从来就没想过,他们三个人之间会出什么问题。

叶绍洪忽视了谷五丰,还有那位女博士苗沫。这两个人,其实,他并没有了解多少。关长胜、颜队长、刀广义都没有问题,越宝珠年龄太少了,真遇到危险了能不能顶得住?

本来,越宝珠这个名额,应该是都季诚或者五中队的满队长,可内阁的那位给的意见是,必须有一个人贴身保护苗沫,越宝珠这才出现在了名单里。叶绍洪还不知道,为了定下这个七人名单,有那么多人提供了意见。

宋大姐拍了一下叶绍洪的肩,“我就跟你说这些了,你自己仔细想想,一会儿还有一个人要跟你聊聊。”

宋大姐出去了。

等了有五分钟,有人敲会议室的门。

是陆迅。

陆迅进了会议室,也是开门见山,没有废话,“我家老爷子不同意这次行动,刚才还给那位零号打电话痛陈利害,那位,可能是老糊涂了,一意孤行,谁的话也听不进去。”

陆迅从包里掏出了两张照片扔到桌上,“看清这两个人的模样,他们是曾家的人,能不起冲突就尽量不起冲突。”

叶绍洪拿起照片,仔细地看着。两个看起来极其普通的人,脸上没有明显的特征,特别大众化的脸,年龄差不多是四十岁的样子,特别留意了一下,才发现,有一个是女地,这女人怎么长地,女性的那种神态太不明显了。

“跟你说,叶绍洪,千万别逞能,别把什么建功立业当成什么了不得的信条,完好无损地回来,记住没有?”

陆迅的话跟宋大姐一样,一个意思:保命。

叶绍洪郑重地点了点头。

……

五槐机场。

尚校带着特战一组的成员上了第一架飞机。

一个小时后,关长胜带着叶绍洪他们二组的成员登上了第二架飞机。耿旅长和卫参谋长挨个地敬礼,然后,又挨个拍了肩膀,那位女博士不太适应这样的场合,跟两个男人有这样的接触,挺扭捏地。

专列军机上,叶绍洪和谷五丰挨在一起坐着,越宝珠和女博士苗沫挨在一起。这是要保证谷五丰和女博士的安全。

机场的另一架民用客机上,有一个女生戴着口罩,戴着墨镜,生怕让人认出来,故意低着头坐在座位上。她的登记牌上的名字,显示的是陆迅。

这可不是陆迅的作派。

等这架民用客机起飞了,坐在座位上的女生长长地吁了一口气,“终于蒙混过关了。”

飞机飞行六个半小时,到达了西南重镇南湾市机场。

女生下了飞机后,一辆七战区的军车,接上她和她那一大陀挺重的行李,直接去了七战区陆航团。

接车的那位女少尉,还以为接地真的是三战区陆航团的陆迅参谋长。

陆参谋长太年轻了,看上去就是十七八岁的小姑娘。

陆航团的信息还是滞后了,陆迅现在的职务是东槐武器研发基地的主任,只是习惯上还是叫她陆参谋长。如果,整个部队系统,真地象是某军事杂志上说地那样,实现实时地数据链共享,那位接车的女少尉能看到三战区陆航团陆参谋长的图像信息的话,就不会有这样的漏洞了。

女生进了陆航团的招待所,连客气话也没说几句,就忙不迭地把房间门关严实了,开始摆置她带来的那架电台。

电台上的标识是米国货。

看来是做了挺充分的准备了,这是要搞什么?窃听?

003 必须帮

谷五丰拿出了一个东西,塞给了叶绍洪。看她坐地一本正经的,就跟第一次坐飞机的女生似地,不时地看看周围的状况,她其实是在看,关长胜他们几个有没有留意她,尤其是越宝珠。越宝珠对谷五丰很不友好,哼几鼻子很正常,那眼神都跟带了刀子似地,警告意味儿特别浓:哼,你不要奢望跟叶排长有那啥,小心引火烧身,把自己烧得渣都不剩。

等叶绍洪接过了东西,谷五丰羞涩地人畜无害地跟叶绍洪保持了一个拳头的距离。眼的余光倒是撇着叶绍洪手里的东西。这东西可是极好的高能玩意儿,说是玩意儿有点不尊重那位自称是高智慧生命的内造菊二了。

“这么早拿出来干什么?”叶绍洪小声说了一句。

叶绍洪并没有打开,他知道,东西是什么。两人商量好了地,把内造菊二和内造菊三伪装成那个五孔扫描仪的基座,等拆封的时候,就拿下来据为己有。菊木夫人六年的时间,改造出来的一系列高能产品,说是无价之宝也不过份。

最可惜地是那架发射用地钢管炮,等方闻教授想起来地时候,后山已经恢复了原来的样子,那些灰色的空气柱全部消失了。

方闻教授当然知道,它们不会自行消失,是有人在操控。

“也许这样最好?”方闻教授一个人在后山,坐了整整一个晚上。他有个事儿想不通,为什么,方唯和她的团队主动回避了这一次的行动,这么好的机会,竟然就这么放弃了。方闻教授脑子里一直热哄哄地,他被叶绍洪带上来的那些东西震撼到了,特别震撼,那些东西不能光用超前来形容了,简直就是人类科技的巅峰,甚至就连那些二战时期被淘汰了的装备,经过那个人的改造,仍然是最顶尖的。

没有方唯的参与,方闻教授感觉太吃力了,拿到手里研究了好几个小时的那个五孔扫描仪,内部的结构,太精密太复杂了,搞不懂,知识根本不够用了。

这一夜,方闻教授想得脑袋都疼了,也想不清楚下一步具体要抓住什么来研究。等看到东边海平面上出现了日出的光晕了,才感觉全身发冷。时令虽然是初夏了,可后半夜温度还是挺低地,快七十岁的方闻教授,身体还真吃不消,幸亏有个女助手给他披了一件军大衣。

凌晨四点半,女博士生苗沫发回了第一段视频信息,算是报个平安。

叶绍洪他们的特战二组已经到达了南湾市所辖的一个叫芒城的边境小县城。县城有两支驻军,一支是管辖海上口岸的武警中队,另一支,只有一个排的编,主要负责对陆地过境人员的检查。

关长胜选地住的地方是博兴宾馆,条件还可以,在房间里就可以看到南海那边的一些岛礁。叶绍洪拿出了一张事先准备好的地图,把南越那边的军队布防标示出来,又把这次行动的主要目标南瓜礁用红色的尖三角标识得特别清楚。从芒城到南瓜礁,是二百一十二海里的距离。先期到达的特战一组并没有在陆地驻扎,是乘那艘刚下海的导弹驱逐舰在海域巡航。

关长胜和颜队长、刀广义去熟悉当地的道路和县城东部海域的地形。越宝珠拿了望远镜观察海上来往的船只。

芒城的码头,每天出境的船不是很多,两边结束战争状态还不到两年。倒是陆地走私特别火,十七八岁的越南妹子连人带东西翻个山就过了境,无所不用其极地要嫁过来——这么说有点儿太猛了,反正是,两边一到晚上,就有不少人越境走私。

叶绍洪看着满目疮痍的县城的街道,实在是想不通,两年前,还是坦克轰隆隆地不断碾过,一场炮击过后,那边就有人横尸,这么短的时间里,两边怎么就兴开了连人带货地走私。

一辆老式地解放驶过,上面有十几个穿得挺鲜亮的越南妹子。谷五丰问了问当地的一个摊贩,摊贩说,车上的越南妹子是偷渡过来地,每天要送回去好几批呢,打都打不走。

摊贩话挺多,他还以为叶绍洪是有钱的京城佬,带着姑娘来这儿消遣,也不用叶绍洪和谷五丰问,那嘴叭叭地说,这穷地方,也就两样了,越南婆和走私货。

他嘴里说着越南婆,却不时地瞅几眼屋里的那个婆娘。

屋里,一台老电视,正放着大陆火了又火的《西游记》,那女人喊了一句越语,摊贩骂:臭婆娘,闲不是你!

这,一个边境小城,最正常不过的普通人的日子。

叶绍洪有些明白了,内阁那个人有些话还真是说到了点子上,国与国之间可以划出国界线,人和人之间却划不出来。内阁的那个人交待给叶绍洪一个不算任务的任务,纯个人地看一看边境线上两边的人到底是什么生活状况,看看他们的走私都是弄地什么货物。

芒城的走私司空见惯。边境过境检查,就是走走形式。防了陆路,防不了水路,摇着木船就可以走货。南越这个蝎子尾式的国境线,走私线多得数不胜数。

叶绍洪和谷五丰逛了一个多小时,用那种微型相机,拍了不少照片。这个活儿是给内阁干地。苗沫说,下半年,就要开放边境口岸,还要在芒城建一座友谊桥。

有些话还真是不好说,这何苦来哉,动枪动炮地打了十年,那边儿的边民几乎都到了食不果腹的地步,上街打个酱油,街上都挂着枪,这一转眼,打都打不走的越南妹子蜂涌而来。

民意如此,有时仅仅就是为了有口饭吃,活得象个人样。

就这么过了一个星期,叶绍洪心态渐渐放平了。不管接下来会有什么危险,先象模象样地给内阁那位弄一个边境经济往来调查报告。

女博士苗沫干得很起劲,也不知道她跟越宝珠说了什么,越宝珠不再对谷五丰那么敌视了,有时还能跟谷五丰一起吃个香蕉,喝个椰子汁什么地。

叶绍洪和关队长、颜队长、刀广义,轮流去边境线溜达。特战一组的尚校并没有给他们什么实际任务,无非就是去几个驻扎了南越军队的地方拍拍照片什么地。

南瓜礁暂时还不能去,双方都在等。

渔船每天还是有,今天这边过线,明天那边过线,只要部队不参与,吵吵几句,甚至动手打几架,只要没死伤也就过去了。

就在平静中,过去了半个月的时间。

尚校给丛副院长报告后,海域侦察的时间又延长了一个月。

芒城的温度又上升了,天气预报报地气温是33度,叶绍洪和刀广义轮上外出侦察,干脆穿上了当地人的那种汗背心,脚上穿地是曼冬那样的草鞋。

别说,穿到脚上挺舒服。

两人各骑了一辆借来的破自行车,戴了一顶草帽,就这么顺着芒城的东西街,去了东边的边境线。

芒城的东头是一座山,山上有不少做纸币用地那种桉树。叶绍洪和刀广义上了山,看到了对面南越军队的巡罗哨,还打了声招呼。

就在这个时候,那边有个人影一闪,过了一片树林,就到了这边。

穿草鞋的曼冬。

叶绍洪到了tx8,还没跟曼冬照过面儿,只看到她的影像资料。曼冬好象不管到哪儿都是背着竹篓子,穿着草鞋。

“xmt91,过来。”曼冬喊叶绍洪在tx8的编号。

“md82。”叶绍洪也喊了曼冬的编号。

“怎么样,来了这不毛之地,看你现在这样子,过得挺好。”曼冬跟叶绍洪又说了一句,观察着周围的地形,在半山坡一处隐蔽的桉树林里站住了。

“还好,还好,人还活蹦乱跳地。”叶绍洪走近了曼冬,并没靠得太近。刀广义并没有跟上,而是到了一处挺高的土坡上警戒。

“我需要你帮忙,做掉一个人。”曼冬跟叶绍洪直接把话挑明了。

“是不是必须帮!”叶绍洪朝曼冬笑了笑。

“嗯,你真聪明!”曼冬也笑了。

004 老对手

宁海市天成山富人区9号别墅。曾经的东峰警备区业余演出队副队长艾同同,挺傲骄地穿上了她那身挂了少校军街的短袖衫。她现在的职务是宁海军分区宣传科干事,她的靠山曾逊同,从东峰警备区平调到宁海军分区任副政委。

宁海军分区辖下无兵,纯粹是为了安排职位,东峰警备区撤编,有三分之一的干部分流到了宁海军分区。宁海和东峰的军队机关裁裁撤撤分分合合,三两年一变,一些机关的老油条都习以为常了,今年在宁海呆着,明年,上头一个命令下来,说不定又到东峰了。两城市间一个小时的车程,在哪儿都能混。

后勤部的那位火部长,很荣幸地跟曾逊同在9号别墅里吃了一顿极其丰盛的大餐。这顿饭吃到肚子里,哪是一顿饭,简直就是一座金矿。

一起吃饭的有位很那个的老板,姓钟名泽,火部长对这个名字如雷贯耳,简直崇拜得都不行了。

走私界响当当的人物,名副其实的弄潮儿。

从东峰到了宁海,一直低调的钟泽,怎么会跟曾逊同搭到一起。钟泽是很有原则很有抱负的人,在五槐的时候,就跟曾家井水不犯河水,一直坚持着不碰那些脏东西的底线。

脏东西是指毒品。钟泽搞走私,属于净衣派,永远不能破的底线就是不跟毒品沾边儿。

钟泽是沦陷了,上了曾家的那艘最脏最邪恶的贼船。曾家从发家之初,就以没有底线为底线,没有什么他们不敢碰的买卖。

曾经很天真的艾同同,从跟钟泽睡到一个床上的时候起,就开始脏了。

坐在客厅的艾同同看了一下表,10点半。

钟泽该来吃中饭了。

一个长得挺清秀的女兵,进了客厅,悄悄地跟艾同同说了一句话。

“谁那么大胆,敢扣咱们的货。”艾同同脸显怒容,拿起旁边茶几上的电话,拔通了边检站的电话:“我是艾同同,我找你们艾指挥长。”

钟泽有一批货被边检站给扣下了,艾同同一个电话,把事儿平了。

叶绍洪要是再看到艾同同,肯定会很吃惊,这女子变化太大了。语文课本里某篇古文里有句话,时位之移人也,艾同同已经不是那个可以听着口令踢正步的东峰警备区业余文艺演出队的花瓶副队长了,她现在,只要轻飘飘一句话,就会有人横尸街头。长于谋划的曾逊同,到了宁海不到半个月,就用他的手段震慑了混社会的那帮人,捎带着,也把走私系统整理了一下,所谓,刚柔并济,这词儿好象不太恰当,应该用什么词儿说,应该是大棒和胡萝卜齐举,恩威并施,当仁不让地成了吐口唾沫就能砸出坑来的主儿。

……

叶绍洪在芒味茶馆见到了钟泽。茶馆,茶之味不在茶也,那些从越、老、缅三国走出来的“脏茶叶”,到了芒城,接头的地方都是在茶馆。

钟泽没认出叶绍洪来,叶绍洪背了竹篓子,穿了曼冬编的特结实特有范儿的草鞋,脸上还涂了灰粉,看起来很土著,他脸本来就黑,再涂一层曼冬那个罗遮族的天然化妆粉,没人会把他当外地人。

钟泽跟一个叫“黎叔”地中年男人,慢悠悠地喝茶。双方是第一次会面,都很谨慎,话很少。

茶馆里喝茶地人不多。这茶馆本来也不是什么正经茶馆,要是没了那些走脏茶的老客,肯定干不下去。

钟泽只喝了几口茶水,就告辞了。

叶绍洪跟曼冬说了一句,就跟上了钟泽。

有些话,叶绍洪想跟钟泽挑明了。不打不相识,叶绍洪对钟泽,总觉得该提个醒儿,钟泽不至于非要靠弄脏茶混生活,这可是随时掉脑袋极度危险的行当。

钟泽有保镖,看到有人跟着雇主,立马采取了行动。

四个人,等叶绍洪进了茶馆后面的那条街,就有前有后地截住了叶绍洪。

叶绍洪不想节外生枝,朝跟他对脸的大块头保镖说了一句:“我是五槐纠察队地,跟钟老板是老相识了,你让钟老板找个地方,再一起喝杯茶。”

钟泽这次雇的保镖,不仅有武力,还有脑子,那位大块头保镖听了叶绍洪的话,朝另外三个人摆了一下手,就用通话器联络了钟泽。

叶绍洪注意了一下大块头保镖手里的通信设备,够先进地,明显是进口地军工产品,不得不说,走私界真是个日新月异与时俱进人才辈出的圈子,不管哪儿有了什么先进的玩意儿,保准能弄到手,给手底下的人武装起来。

钟泽是识时务地人。他到芒城只有艾同同知道,能把他认出来地,肯定是熟人。

他选好了一家做螺丝粉的小店,等着那位熟人。

叶绍洪通知了关长胜,关长胜和颜队长穿上野战迷彩装,跟钟泽碰面了。

钟泽见到这俩人,后背发凉,惊出了一身冷汗。

出师不利,头一单买卖,就碰上了老对手。钟泽的四个保镖看到风头不对,要动手,钟泽摇头,“确实是老朋友,你们在外面呆着,谁都不许乱动!”

叶绍洪仍然是那身土著装,进了米粉店。

“钟大校,你这买卖越来越大了,从北方发展到南方了。”

叶绍洪一说话,钟泽听出来了,叶绍洪的声音,简直了,也是如雷贯耳,这辈子忘不了,下辈子也得记着。

“咱们不说废话,在这儿碰上面儿,纯是巧合,我就是一句话,有些脏东西,还是不碰为好,别把自己的命搭上。”

叶绍洪不想跟钟泽说多余的话,言尽于此。如果钟泽要一条道走到黑,下次遇见,就不会客气了。

钟泽站起来,挺江湖地朝叶绍洪他们三个抱了抱拳,“三位有心了。”

钟泽走了,看他的背影,略微地有些踉跄。

对钟泽来说,下次再遇上这三位,就不用说话了,直接就是动刀动枪,谁死谁活,分分钟的事儿。

米粉店的老板娘,不知是不是太天真,花痴地看着穿了迷死人的迷彩装的关长胜和颜队长,“两位帅哥,今天你们两个免单。”

“我呢。”叶绍洪对着花痴的老板娘坐下了。

“死鬼佬。”花痴老板娘嘟噜了一句,去里面端米粉。

“你不够帅,脸太黑。”关长胜笑着说了一句,也坐下了。好好地在这家店里吃顿米粉,接下来,就该忙大活了。

三战区对猎鹰特战旅有个不成文的规定,发现毒品线索要主动介入,就跟内阁那个查贪官的部门一样,发现有贪腐的诸如喝豪酒跟女下属开房的行为,就可以主动查,都不用跟上面汇报,只是,很少有人愿意主动干而已。

办这样的事儿还要看是哪个部队地,还要看是谁。

猎鹰特战旅跟越、老、缅贩毒网的毒贩子是死敌,只要遇上了,就是不死不休。

这可不是争什么功劳争什么荣耀,是兄弟们的命,六位兄弟死在了越老缅的边境线上。

关长胜给耿旅长汇报了。发现了钟泽这位干系重大的毒品网的新人,还是跟五槐、东峰和宁海这三座城市联着,这条线索可丝毫不能放松地抓紧了。

005 有点儿不务正业

钟泽硬挺着走了十几步,等到自己新弄来的那架越野车到了跟前,打开车门,一屁股坐到了座位上。

这时候,他的两条腿开始颤抖了,抖得很厉害,用两只手摁都摁不住。

大块头保镖感觉到钟泽不对劲儿,就问了一句:“老板,要不回去休息?”

“不用,先到东边转转。”钟泽说完话,就闭上了眼。

往事,在五槐那些最想忘了的人和事儿,历历在目,触目惊心,不敢想,不想再想,却又偏偏跟过电影一样昨日重现。

曾几何时,钟泽意气风发,要打造一个他心目中的走私帝国,那几年,那绝对是所向披糜无人能撄其锋,可是,万万没想到,就那么一个不起眼的五槐的纠察队,十几条枪,那个一根筋的谢参谋和黑炭头他们那一帮新兵,就把他干了,干得特别惨。

本想到了东峰东山再起,却诸事不顺,那个黑炭头跟瘟神一样继续给他增加心理阴影,别无选择之下,去了宁海,小半年的运作,终于又有了象模象样的走私班底。

钟泽突然睁开了眼,朝车外看了看。感觉不对,好象被人盯上了。

“都打起精神来,看看有没有人盯着咱们。”钟泽发话。

不用钟泽提醒,大块头保镖早就感觉不对劲了。刚到芒城不到三天,就有老熟人相请喝茶,点儿也太背了。

钟泽让司机围着芒城的东街转了两圈儿,被人盯着的那感觉没了,心态慢慢平复了。黑炭头和猎鹰特战旅的那两位,给钟泽的刺激太大了,钟泽萌生退意,差点儿要打道回府了。

可钟泽毕竟是钟泽,五槐市呼风唤雨的钟大校,不是走私几辆汽车就高兴得睡不着觉的青涩马仔。

不破楼兰誓不还,执念如一的人物。

尤其,是尝了玉体横陈的艾同同的滋味儿,钟泽享了那种极致的快活,雄风大起。钟大校手底下过了很多女人,唯有艾同同不一样,世间少有的尤物,尤其是趴在男人身上那媚态,端地是销魂蚀骨,让人欲拔不能,恨不能生吃了她。

钟泽也知道,艾同同身后是一条很大的贼船。

贼就贼吧,贼到极致,可以成为国贼。

钟泽放开了自己的那条底线,就没有什么可以顾忌地了。回到下塌的酒店以后,他还是老习惯,摆开了他的作战决心图。

从北到南的海岸线,足足有三千公里的作战路线。目前,钟泽能调动的,是海、陆两条线,如果顺利的话,半年后,空中路线也可以开通了。

这样的规划,不可以说不大气。

要怎么避开猎鹰特战旅和黑炭头的锋茫呢。

制造假象。

平复了心态的钟泽开始琢磨下一步的行动。为了最初的信仰,在我的战场,向着胜利前进的方向,谁也无法阻挡!

钟泽这次到芒城来,就是要用尽手段,做大自己的事业,让小同同好好看看,我钟泽是一个很男人的男人。

干吧,狠狠地干!

……

叶绍洪和关长胜、颜队长回到住的地儿,并没有着急对钟泽这个人上手段。钟泽是那张毒网里刚伸出来的一条线,还没开枝散叶呢,得多给人家一点儿时间。

那位黎叔,曼冬在盯着。

“咱们是不是有点儿不务正业。”颜队长趴在桌子上,比对着两张地图。

桌上的两张地图,一张是南越的军用地图,另一张是曼冬手绘的边境地图。上面绘地主要是那条东西向地北芒河周边的地形地物。

北墙上还有一张海域图,叶绍洪画上地那个红三角,很醒目。

搞海域侦察搞了半个月,照片、视频资料,倒是弄了不少,可是这些东西,并不是最终的目的。

南瓜清音,是要站在南瓜礁上,很大气地说一句:吾之地,寸土不让,有来犯者,必诛之!

这样子,才是大锅风范,才有那种卧塌之旁岂容他人酣睡的霸气。

颜队长的意思,是不是弄条渔船,去南瓜礁周围逛荡逛荡,要是有人不长眼,那就来那么几下子,搞点儿事情。

关队长却摇头,南瓜礁现在不能碰,咱们是配合一组作战,要有动作必须是特战一组先有,咱们不能妄动。

南瓜礁那么一个弹丸之地,盯着它的有菲、新、印、越、老、缅诸国。米军在新加坡设立的军事基地,可是停泊着小鹰号航母战斗群,南海一旦有事儿,那什么f15、f16就会跟鸟鸦一样满天飞。

“咱们现在,就只能不务正业了。”关长胜捅开一个椰子,呼噜呼噜地吸着。

越宝珠拿了一摞照片进来,“叶排长,还有两位队长,你们看看,今天过港的,是不是那艘刚下海的驱逐舰?”

越宝珠把照片放到了桌子上。

叶绍洪拿起来几张看着,“是,挺威风地,炮塔,海空导弹发射器,导弹竟然直接装载了,这是要真打。”

“打,早就该打了。”颜队长太好战了,这要是能直接下船开炮,颜队长肯定冲得最快。

关长胜也拿了几张照片看。

“要真打的话,最好把咱们最好的舰艇跟米军的第7舰队狠狠地干一架,顺便给扶桑国那边多扔几颗导弹过去。”

关队长这几天,跟叶绍洪一样,恶补了海军的军事资料。脑子里有轮廓了,总觉着纸上谈兵太肤浅,海军新下海的那些烧钱的新式舰艇,怎么着,也得实战一下,就算是比不了米军,最其码,也要在亚太地区确立一下自己的地位。

越宝珠听了关队长的话,用手指了指正在里间弄寿司的谷五丰,“友谊第一,战争第二,要不,你怎么好意思吃人家弄的东西。”

吃人家嘴短,越宝珠吃了几次谷五丰弄出来的东西,吃上瘾了,不自觉地就考虑到谷五丰的感受。

“寿司来了,还有水果沙拉。”谷五丰和苗沫端了盘子走了出来,这两位穿着厨娘装,跟两个贤惠的家庭主妇似地。

刀广义从外面回来,背了一摁甘蔗。他的打扮跟叶绍洪一样,背篓加草鞋,完全土著化了。

“我刚听到一个消息,南越那边,把跟芒城相邻的那个镇子改名叫友谊镇了,这合好,也和得太快了,床头打架床尾合。”刀广义卸下身上的那捆甘蔗,“越南婆娘给地,不要还不行,她本来的意思,人也得要,甘蔗也得要。”

“要得,人呢,金屋藏娇了?”颜队长吃着谷五丰弄出来的沙拉,嘴上还沾了一圈奶油。

“我哪敢要人,她那脸,比我和班长的脸还黑亮,她不说话,我还以为她是纯爷们儿。”刀广义少有地,跟颜队长开起了玩笑。

“小刀,你学坏了,还学着挑肥拣瘦了。”颜队长用水果刀给刀广义弄了一盘沙拉,“这个,你得多吃点儿,一衣带水的友谊。”

吃。

叶绍洪被谷五丰重点照顾了,吃了沙拉,又开始吃寿司。

006 炸桥

有人要炸桥!

宾馆的老板娘拿了一包绿豆糕送给叶绍洪,揭开包装以后,里面有张纸条。

谁呀,这桥刚通了还不到三个月。两边儿都没有什么钱,七抠八要地才弄到一笔钱,把战时炸毁的友谊桥接通了。

谁要炸桥,谁就是逆历史潮流而动,两国人民绝不答应——假如,要是有主流媒体写通稿,肯定是这样的用词。可惜的是,穷掉裤子的边缍之地,哪有什么感兴趣的记者,就算是死了人,也不会见诸报端。

“小刀,该是你立功的时候了,去友谊桥那儿溜溜,为了两国人民万古长青的友谊,防患于未然。”颜队长话说得随便,可行动一点儿不慢,全身装备唰唰地穿好了。

刀广义请示关队长:“真要行动?”

关长胜点头,“颜队长说得对,边境无小事儿,咱们既然来了,就得体现一下我威武之师的当仁不让,有人居心不良,想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和平安宁,我们坚决不答应!”

这话说地,怎么都带上了新闻联播的口气。

说练就练,关队长、颜队长、刀广义装备整齐,火速赶往北芒河的友谊桥。

越宝珠也很想去,叶绍洪摇头,“你的任务是保卫我们这几个人的和平安宁,防止有人调虎离山,醉翁之意不在酒。”

越宝珠无奈地检查了一下腰里的枪械,拿起一块寿司添到嘴里,“我们的正业什么时候开始,只能看不能打,还不如我回去练救人呢。”

“来,咱们好好研究研究友谊桥周围的地形,话说,李白在河边看到了磨铁棒子的老婆婆,一下子就明白了把孙猴子压到五行山下五百年的佛祖的良苦用心,古之成大事者,不惟有超世之才,亦必有坚忍不拔之志。天下之患,最不可为者,名为治平无事,而其实有不测之忧。”

叶绍洪整出了一通大文。

还真能扯,一座桥炸还是不炸,这跟天下之患有关?

“叶排长,你不是在唬我?”越宝珠把眼瞪大了,看着叶绍洪。

叶绍洪却拿着铅笔,拿着比例尺量芒城主街到友谊桥的地图距离,而且颇有师者传道的范儿,又说道:“夫以七国之强,而强行整治,发战难然未止乱,岂能服众。为将者,欲成大功,解庙堂之忧,必以苍生为念,远战凶而厚民食之平,事至不惧,而徐为之图,是以功成。”

“说得真棒,棒极了。”叶绍洪随兴而至学了苏轼那篇文言雄文的话,倒让女博士苗沫听出味道来了。

谷五丰差点儿又要上演巨泽山后山的那一幕,她嘴里不由自主地就说了三个字:“为将者……”

叶将军,第一眼见到他的黑炭脸,还不知道是有人故意扮了他。

为将之才,国有此人,上天之幸也。谷五丰脑子里不断地组合出古文言的桥段。

这南越某某人和他的某某组织,就这么一个炸桥,把叶绍洪治国治军的大论都整出来了。

那,这桥,到底是炸了,还是没炸?

刀广义和颜队长坐了船,在桥下搜索了十分钟,把南越某极端分子弄的炸药给清理了。炸是没炸,可是死人了。

南越那边死了三个人,却不是这边的军人给打死地。

有两帮人在河那边动地手,看装束都差不多,身手却不一样。四比十二,那帮不明身份的人只有四个,却搞死了对方三个,伤了四个。

关长胜在桥上用望远镜看着。

他想到了一个人,那位某某联合阵线的朵莱蒙,乃是败军之将。关长胜想不明白,朵莱蒙是听到什么风儿,大老远地跑来,话都不说,直接把对方往死里干。

这是多大仇,按说,南越跟扶桑国没有什么你死我亡的仇恨,南越这帮极端分子要炸的是大锅的桥,朵莱蒙好象是多管闲事了。

一场很有可能炸出来的祸端,因为朵莱蒙加进来,就这么没了。

两边的军人就位,北芒河依然平静,那座桥,继续承载着来来往往的商贩。这些商贩都不高端,肩挑身背地,很苦逼。那位越南的婆娘也太勤劳了,背上背着那么一大陀东西,怀里还兜着一个孩子身后还跟着两个半大的孩子,背上也背了东西。

钟泽出现了,看样子是要过境。

曼冬盯着的那位黎叔,带着两位挑着担子的越南婆娘过了边检站,施施然地上了大桥,去了那边。

真地有行动。

关长胜注意到了背着背篓的曼冬,曼冬没过境,只是在边检站外边转了转,就走了。

……

钟泽过境了,却没跟黎叔接触,接他的是一个中年越南婆,脸不黑,挺白地,一看就是有身份,养尊处优的女人。

这女人带了一辆挺豪的车,等钟泽上车后,车过了友谊镇,直接去了南越的首府。

关长胜跟颜队长和刀广义立即回了宾馆。

叶绍洪收到了曼冬给他的消息:按兵不动。

又是个等。

这活儿干得,这还真得有铁棒子磨针的耐心。

晚上吃完饭以后,叶绍洪和越宝珠出了宾馆,在街上闲逛。越宝珠很想过境去那边看看,她想划船过去。北芒河河面不宽,找不到船的话,弄个筏子也能划过去。

“叶排长,你说,白天那帮要炸桥的人,是真怂,还是故意演戏。”越宝珠在东街上遇到了一个云西的老乡,找了一艘象模象样的船,高兴得跟什么似地,忙忙活活地把船推到水里,就招呼着叶绍洪上了船。

“应该是真地,关队长看出了一些门道,扶桑国有个叫人类解放左翼联合阵线的组织参与了,那帮人可是狠角色,文能安邦,武能治国,人才集集。”

叶绍洪靠猜,大体上知道,那帮炸桥的极端分子,跟朵莱蒙的组织差不多,因为意识形态的冲突,时不时就会火拼,绑人,或者制造爆炸事件儿,反正是闲不着。

“这还真有这么些奇奇怪怪的组织,他们要是盯上咱们了,不会拉咱们入伙吧。”越宝珠左左右右划着桨,并没急着划到对岸,她这是离家久了,找这么个机会,过一过划船的瘾。

看到那帮人了,正在举行哀悼仪式,给那三个被打死的同胞下葬。

太简陋了,连口棺材也没有,直接挖个坑就这么埋了。

那领头的说了几句越语,大概意思就是要想干成大事儿,哪有不死人地,未竟的事业还要继续下去,

突然,那帮人的身后,扑啾扑啾地响起了枪声。

朵莱蒙带着他手下的人,把极端组织的这帮围了半个圈子。这货也太猛了,在人家的地盘上,还要赶尽杀绝。

短促地枪战,那帮极端分子,被团灭了。朵莱蒙下令,全部火烧。

叶绍洪和越宝珠被杀红了眼的朵莱蒙发现了。

“抓住他们!”朵莱蒙两眼盯着船上的两位,分明是要把这两位意外闯进来的芒城土著彻底消音。

007 遭遇战

朵莱蒙身旁的两位猛人,突突突地,朝着叶绍洪和越宝珠那木船就来了几个长点射。

“这帮死鬼佬!”越宝珠靠在船舱门后,手枪在手,打开保险,瞄准了朵莱蒙,就要开枪。

“咱们在船舱里躲躲,别跟这帮人玩儿命,一会儿兴许,南越的那帮死鬼佬能反扑。”叶绍洪看了一些越战的资料,那些指挥者有一部分是在七战区集训过地。战法什么地,都学自这边。他们炸桥,肯定不止一套方案,也肯定还有一帮人在暗处盯着。

朵莱蒙不留余地干死了人家这么多人,怕是凶多吉少。

扑啾!扑啾!

朵莱蒙左后侧的一片树林,有人开枪,枪法挺准,朵莱蒙这边,有两人中枪。

“快撤!”朵莱蒙一点儿也不犹豫,带着手底下的人就往河边疾奔。

不能恋战,摸不清对方的实力,不能让手底下的兄弟往上硬顶。左翼联合阵线还不够强大,该扯呼时就扯呼。

“朵会长,这儿,船!”叶绍洪做了一个特种兵挥手的动作,“相请不如偶遇,我是叶将军,老朋友了,上来聊聊。”

朵莱蒙听到叶绍洪的声音,脸露惊喜,脚下生风,飞一样奔上了船。

这也太巧了,怎么就这么遇上了最想遇上的人。

朵莱蒙扔出两颗烟雾雷,冲叶绍洪哈哈一笑,“踏破铁鞋,我们正到处找你,真是天意!”

跟叶绍洪说着话,刚想来个拥抱什么地,船右侧突然冒出两个人。

早就等急了的越宝珠,嘭嘭地两枪,水里两团血花冒出来,两条人命就这么没了。

轰!轰!轰!船前二十米的位置,响起爆炸声。

这是堵船。

越宝珠把枪扔给了叶绍洪,挥浆划船,把船头调到了芒城这边的河岸。

叶绍洪却感觉不对,这帮人到底要跟谁拼命,这么堵着前面的水路,分明是要把他们赶回芒城。

船后,轰轰地,又响了几个水雷。

嗒!嗒!嗒!国产79式轻机枪的声音。

一艘机械船,在快速地向叶绍洪他们这艘船靠近,船上架着的正是国产79式轻机枪。

这阵仗可是大发了。

又一艘机械船,从左后侧接近。

被人包抄了。

朵莱蒙一咬牙,喊:“全体跳船!”

“等等!”叶绍洪看清了那艘机械船上的人,那人打了一个手势。

你懂得!

那艘船上的那人,那手势,是演习时蓝军用的一个动作,用以辩别对方是不是导调组地,左手划圆,右手平举。

这是叶绍洪跟陆超那儿学到地。

陆超竟然来了,这比急时雨还急时雨。看来,陆家老爷子在芒城这边境小城落子了,还是谋定而后动的落子,不用说,京城那边地那些老军头也都有动作。一向无人问津,穷掉裤子的芒城,这下子要热闹了。

叶绍洪朝越宝珠做了一个后切的动作,越宝珠急速地挥浆划动,船头调了三十度,让陆超的那艘改装了的登陆艇冲了上去。

“打!往死里打!”一身南越土著装扮的陆超下令。

上士机枪手把登陆艇上的双管高射机枪调到平射的角度,突突地开火了。差不多要退役了的高射机枪,射出去的子弹跟泼出去一般,原来暗哑哑的河面,一下子被喷吐的夜光子弹画成了妖艳的红色光网。

“这才有点儿意思。”越宝珠这女子,跟颜队长一样,太好战了,老想着搞大场面。

南越那边的机枪手中弹了,至少中了七弹,手臂都弹不起来了,那手指头,还习惯性地想去搂板机,一发突击枪子弹划着致命的弧线,击中了他的脑袋。

“陆超,这老越的茬儿够硬,中!”说话的是拿着突击步枪的一个中尉,他嘴里说出一个中字,又一发子弹在对方机枪手的胸口爆开了。

说话间,登陆艇上又出现了三位手持德系突击步枪的特种兵——看动作是特种兵,身上的衣服却都是南越土著的衣服。

如果不是早有预谋,只有鬼能相信,他们是碰巧了,才会来得这么及时。

对方并未后退,又一辆机械船增援,这一次更狠,架在船上的是一门无后座力炮。又是国产的步兵攻艰武器。

自家造的武器反过来朝自家的船开炮,好无奈。

突然一道带着尾燃的大家伙出现在交战双方的上空,娘哎,导弹,新型步兵肩式轻型导弹。

用技术含量高一点儿地话说,是发射后不用管的自动追踪式导弹。发射后不用管,这对土生土长的七战区的那些军事专家来说,凝聚了不知多少人的汗水,失败了不知多少次,终于,以自主制造的傲气,正式配装战斗部队。

导弹响了,把南越那边的机械船炸掉了半个船头。高科技武器的威力确实够大,把船上那些还没死利索的极端武装分子又吓了个半死。

这还怎么搞!

越打,人家的底牌越多。

“撤!”对方终于怯了,弃船,跳到了河里。

“追!”陆超不依不饶。

登陆艇后发先至,扑到对岸,放开接地板,里面竟然开出了两架步战车,轰鸣声中,步战车到了陆地上。

不容分说,射击孔里又开始往外喷子弹。

陆超持着突击步枪,照着三个刚爬上河岸的家伙,就是一个长点射,三人的背上,立时爆出了血花,立扑。

那位中尉,似乎嫌这三个人死得不够彻底,又补了一个长点射。

碾压式扫射,对方没一个活地了。

三十多条命,加上在船上就死透了地,一共是四十三人。

朵莱蒙和叶绍洪站在一起,一直看着陆超跟七战区的那几位特种兵的射击。

够老练,够狠辣。杀人不眨眼,说不留活口就不留活口。

短暂地一场遭遇战,十七分钟,结束。

开始打扫战场了。

南越那边出现了一些带枪的军人,他们明显也是知情者。拖拉尸体的时候,还都对号入座,贴上了标签。

叛乱者,南越那边给这帮极端分子定性了。

朵莱蒙和他的左翼联合阵线的战友,可是够险地,要不是叶绍洪无意撞见了,弄不好,跟那帮叛乱者一样,现在都成尸体了。

事有凑巧,天有天意,不该死的人,死不了。

朵莱蒙决定,先在芒城住下,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需要跟叶绍洪亮亮底儿。本来,他就是奔着叶绍洪来地。扶桑国东京京视厅的内线透露给他的消息,菊木夫人留在芒城的东西,中方要用新下海的导弹驱逐舰,打捞上来。

内线很肯定地说,那些东西在海底。

008 机会来了

朵莱蒙跟叶绍洪约好了时间,知机地退走了,没跟陆超和七战区的人接触,他只相信叶绍洪,因为菊木夫人慧眼识人,把最重要的东西,和他的女儿都交到了叶绍洪手里。对大陆这边,朵莱蒙只愿意相信叶绍洪。

扶桑国那边仍然相信菊木夫人活着,最有力的佐证是福源真渡,福源真渡跟菊木夫人是老对头,而且,福源真渡从来不说假话,他说,菊木夫人活得很好,那就真是活得很好。

围绕着菊木夫人,真真假假地消息,牵动了不少人的神经。

有人透露了很重要的信息:菊木夫人当年为躲避米军特种部队的追踪,曾在芒城藏了三年之久。

这个消息,不是一下子传出来地,是通过一些极端组织透露地。

极端组织很想得到菊木夫人发明的那些杀伤性武器和药。

说是药,其实是致幻剂,也包括某些运动员服用的兴奋剂,其实就是后来的那些以甲基笨丙胺为主要成份的毒品,即冰毒。

现在,越老缅边境线上的毒品交易,还不是冰毒,是可卡因——国外的某些机构发出警告,大陆的某些功能性的饮料里,比如red牛,配方笨到让维港检测出了含有可卡因成份——这得有多笨,多黑,多恶,竟然在饮料里加那些东西。

所以说,在大陆,活着确实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儿。

很多人想不明白,那些邪恶的东西怎么就无孔不入了,怎么就泛滥得没边儿了,这里面到底是什么原因造成地。

最直接地说,是有人故意弄出来地。

越老缅的毒品交易,水太深了。

叶绍洪初来乍到,本来是不能趟这样的浑水,可是,钟泽这次来芒城,最主要的企图,就是打通陆路和海路的毒品通道。

钟泽真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了。

那位接他的中年女人,比贵妇还贵妇把钟泽接到了一处极为隐蔽地住所。那住所有五层楼,里里外外有南越的军人警戒巡逻,四围有高压电网,还有专人牵着的五条警犬。

防卫森严的建筑里,有一批人正忙着制造最新式的防弹衣。

……

叶绍洪请陆超、那位中尉,还有那三个老兵,去那家花痴老板娘那儿吃饭。

要了六个菜,再一人一碗螺丝粉。

花了六十二块钱。

这六十二块钱可不是小数目,花痴老板娘拿到六张十元的票子,看叶绍洪的眼神儿,就有了些许的温柔。

“看不出,这死鬼佬还挺有钱地。”花痴花板娘进了里间,就忙着让厨子开始忙活了。

中尉朝里面喊了一句:“好好地做菜,别糊弄咱们!”

中尉名叫许劲,是北方人,是追随自己的老队长到了七战区,曾经跟陆超在一战区特战旅一起呆了两年。

陆超很那个跟许劲介绍叶绍洪:“这是我师傅,你以后见了,别没大没小地。”

“啥?”许劲是纯直男,他仔细瞅了瞅叶绍洪的脸,叶绍洪撑死了能有二十五岁,怎么就能给陆超当师傅。

“陆超,你没开玩笑?”许劲不信。

“师傅就在我跟前,我敢开玩笑?”陆超先给叶绍洪倒了杯水。

“不对,肯定不对。”许劲摇晃着脑袋,脸朝着叶绍洪,“陆超在唬我。”

越宝珠和刀广义从外面进来了。

越宝珠喊:“叶排……”

只喊了两个字就住口了,按照tx8的要求,执行任务时只能喊代号。

刀广义喊:“班长,我找了一家卖腊肉地,贼香。”

许劲听迷糊了,这都什么称呼。

叶绍洪哈哈一笑,“陆副营长的话,你千万别当真,我叫唐艺,以后叫我小唐就行了。”

“不行,我得弄清楚了,他们两个,一个叫你班长,一个叫你岳排,也就是说,你当班长时,带地是他,当排长的时候,带地是她,然后呢,你应该叫岳艺,或者是岳什么东西,不是叫唐艺,对吧。这个,你们tx8对外,不会暴露真实姓名,却难不住我,陆超说,你是他师傅,我觉得文章很大,水很深,我信一半儿,这里面肯定有说道。”

许劲觉得自己不笨,比陆超的智商只高不低。

那三个老兵听着许劲的分析,哈哈直笑。

越宝珠的川音,让许劲把叶听成岳,将错就错吧,叶绍洪在七战区这儿,就叫岳艺了。

越宝珠编了个名字,叫鲁林林,她是把鲁小东和伏少林的名字编到一起了。刀广义还是原来的名字,猎鹰特战旅还没到执行绝密任务的级别,真名实姓没必要隐藏。

许劲听着叶绍洪和刀广义的话,北方口音,特亲切,话就特别多,他从一战区调到七战区,三年多了,过得太平静了,淡而无味,日子过得相当悠闲,南广那地儿繁华得要命,发到手的工资,花不了几天,就捉襟见肘了,缺钱的滋味儿不好受,就特别怀念在一战区的日子。

那日子,险是险了些,可不缺钱哪,还经常能弄到老毛子的烈酒,偷偷地喝上一瓶,就算喝酒挨了处分,也美个滋地。

那样的日子才是值得品味的日子。

许劲终于等到机会了。

“老板娘,加菜,今天我请客,有没有烧肉大拉皮,他娘地给我来一盘,烧酒,要60度以上地。”许劲开始豪了。

“滚你地蛋,还60度烧酒,别听他地,他是个二货,有点儿钱就烧包。”陆超朝里面喊了一嗓子。陆超知道,再怎么高兴,也不能喝酒。

芒城这边既然开了荦了,少不得就要有人横尸街头。

南越那边不都是些不经打的菜鸟,跟咱们这边打了十几年仗,狠角色少不了。虽然陆超他们穿了土著衣服伪装了,可经不起人家查。

对方不会善罢甘休。

七战区两栖特战营正在调兵遣将。上头有命令了,调一个中队的兵力,进驻到芒城。

海军某部亦接到命令,七艘巡洋舰正全速赶往南湾市军港码头。

几支番号不明的部队驾驶着新式步战车,到达目标地域后,开始部署预警雷达。

特战一组,跟tx8的指挥部联通了战术导航仪,巴掌大的手持显示仪上,以方格加红点的标识显示出每个人所在的位置。

如果这一战真地要打起来,预警雷达的参与,再加上战术导航仪的数据共享,这一战就有点儿现代电子战的味道了。

苗沫调好了导航仪,正在试着跟特战一组连接。

南越的陆军和海军都有动作,甚至,某机场的飞机亦进入了作战状态。米军的小鹰号航母开动了,虽然并没有开往南瓜礁的迹象。可是,航母上的飞机,说来就能来。

南部海域的硝烟味儿越来越浓。

009 我们很努力

南湾军港。

有人在唱歌,就那首歌,军港的夜,静悄悄,海浪把战舰轻轻地摇,年轻的水兵,头枕着波涛,睡梦中露出甜美的微笑……

东星号导弹逐舰上正在进行慰问演出,那位后来红得发紫的军旅歌手,用她的气声唱法,唱得水兵们泪眼朦胧地。

七战区的战列舰已经驶离南湾军港码头,航行了一百三十二海里。

总指挥长陈永祥坐在广远号指挥舰的巨型屏幕前,观察着整个南部海域各国舰艇部队的活动情况。他刚刚接到一个消息,南越那芒海港码头开出了五艘军舰,目标,南瓜礁。

“报告指挥长,海陆一体战术数据链通联成功,tx8特战一组组长尚校请求,东星号列入护航编队!”一名海军少校给陈永祥报告。

“同意他的请求,二组报告了没有?”陈永祥问。

“二组尚未主动联系,第7特战营发回消息,北芒河友谊桥附近,有南越武装分子发动恐怖袭击,已被全歼,tx8特战二组配合给力,及时营救了某国左翼组织,现正进行进一步侦察。”海军少校口齿清楚,似乎特意给叶绍洪他们这个特战二组请功。

“立即报告战区首长,我舰艇编队已进至目标海域,是否展开下一步行动!”陈永祥干练地说完话,转身去了舰长室。

过了十分钟,特战二组的导航链接请求发给了那位少校的无线监控仪。

链接。

显示屏上显示出了一连串芒城军队布防方位,还有南越军队驻防的数据。接着,屏幕一闪,出现了一位面带笑容的肩上挂了两颗金豆的将军。

丛丛的老爸丛树风。

“跟陈永祥打个招呼,tx8的那些兵交给他了,别把他们当苦力,帮你们把活儿干完了,必须完好无损地给我送回来。”

丛树风的话就跟唠家常一样。

少校可不敢怠慢,立即跑到舰长室给总指挥长报告。

陈永祥笑了,“老丛还不知道呢,跟他说一下,她那宝贝闺女不请自来,是不是想背地里拆我的台啊。”

七战区陆航团招待所。

丛丛正在忙着侦听无线电信号。稍后几天赶到的陆迅陆大姐跟丛丛住到了一块儿。她挺有闲地翻看着一本米国的军事杂志,有篇文章写得挺有意思。

内容写地是那个新吉坡的军事基地。米军一年前与那儿的政府签署了《基地谅解备忘录》。米军有了这个备忘录,航母战斗群可以浩浩荡荡地开进开出,其目的很明确就是控制战略水道。米军太平洋司令部倒是比较客气,并没有把小鹰号航母战斗群常驻新吉坡的樟宜基地,只是作为一个中转站,主要的驻扎地,仍然是菲国的巴蒂斯塔海军基地。一开始,美军舰艇上的标识是imo,表面上只是国际海事组保的民船。和平时期,总不能明火执仗的宣示军事打击力量,可是,大锅的东星号新型导弹驱逐舰下海以后,米军明显地有压力了,这表示,世界军事力量的二极对抗结束以后,多极状态下的暂时平衡没有了,新的一极冒出头来了。

这样的变化有可能引起战争,更大的可能是,会形成新的让米军不可轻易在全球范围内进行军事打击的抗衡力量。

虽不足以势均力敌,却可以稳占一极,继续在国际舞台上宣示,和平发展是硬道理。

这应该就是越宝珠嘴里说出来的有点儿意思的大意思。

我们基础不太好,可是我们很努力。

芒城的那一夜,非常不平静,隆隆地巨型装甲发动机的轰鸣声一直不断,本来就不太结实的路面,被坦克的履带碾压得破烂不堪。七战区一个满编的特战中队连夜调防,芒城再一次大兵压境,东街和西街,甚至连没有什么人住地北街和南街,都设上了哨卡。

“搞什么搞,又要打!死鬼叉子,死折腾。”那位给叶绍洪指过路的水果摊贩,骑着三轮车,在街上转了一圈儿看到没什么生意,干脆回到了自家老屋,关上门,跟越南婆娘办起了那种事儿。

咣!咣!咣!有人砸他家的老铁门。

“鬼佬黄,出来,你弟弟马棒欠我们钱赶紧还。”三个看起来穿着很周正的人带着一个混不吝的混混,站在鬼佬黄的门口,看那意思,要是不开门,就要破门而入。

屋里的黄援朝一听是摧债地,老紧张了,慌不迭地从床上下来,稳了稳声气儿,冲着外面喊:“我弟弟是特种兵,你们谁敢跟他横,等他回来,你们都没得好死。”

家里来了追债地,老黄也没别的招儿,只能靠唬。

老黄的二窝亲弟弟马棒,据说,在七战区当特种兵。

没人证实,老黄也是自己作死,前几年,偷着从南越那边跑货,跟南湾市一家不干正道的贸易公司签了个缺德合同,跑丢了货,钱没赚着,还赔了一大笔。

幸好,他当时签地名字是他那见不着面儿的弟弟马棒。马棒在芒城混得相当可以,打架狠,那家公司一开始还真给唬住了。

时间一长,就瞒不住了,隔三差五地就来堵老黄的门,将近一万块钱呢,够老黄喝一壶地。

老黄死活不开门。

外面那几个人就开始砸了。

本来就不是很结实的破铁皮,没砸几下子,就破相了,眼看着,老黄今天这一劫是过不去了。

老黄的婆娘哭着骂开了,一半儿越语一半儿芒城土语,大体上的意思,你们一帮死鬼佬,为什么不去部队那边找马棒,你们欺软怕硬,你们欺负怂人,你们也是怂货。

眼看就要破门之际,一声粗豪的声音爆开了:“谁不长眼,在我家门口耍横。”

嚯!一个身高接近1米9的壮汉,立在了那几位砸门的后面。

不来虚地,手里明晃晃地拿着枪。

突击步枪。老黄随口一说的话,应验了,马棒真当上了特种兵。

那几位见枪即怂。

七战区的兵野,真不讲理,真敢打架,也真敢抢东西。

有说道:老子命都豁上了,给你们看家护院儿,还敢跟老子眼前耍二五眼。

老黄看到马棒,高兴得眼泪都下来了,这个不着调的二窝弟弟,真就穿上军装了,看他肩上的军街,中士,这至少当了三年兵了。

“哥,怎么回事!”马棒横着枪,冲屋里走出来的老黄说了一句,转脸看着那几个砸门的,“说,给我说清楚了。”

“这个,那个,当初,你哥,他跑丢了货,赖帐,这钱,不能……不还,这,公司让我们来,我们就得来。”那个穿了衬衣扎了领带的,腿哆嗦着,总算是把话说明白了。

“滚你娘地,走私佬,滚!”马棒吼了一声,那四个人如奉大赦,转身一溜烟跑了。

“弟,想死哥了。”老黄看着那四人跑远了,挺那个地跟马棒说了一句。

“哥,进屋。”马棒高兴地拍了一下老黄的肩膀。

“弟,你们来这儿任务?”

“不能说,不过,这次,能住上一阵子。”

“那,两边儿又要打?”

“打,不过,不是以前那打法,海上要打。”

010 第二项任务

特战二组接到命令,护送苗沫去东星号导弹驱逐舰,以后,苗沫的安全由特战一组负责。

苗沫的身份不一般。叶绍洪却没问,不能问也不想问,秘密知道得越少越好,知道得多了,晚上睡觉都不踏实。

很明显,苗沫能跟着特战二组到芒城来,肯定有她不可替代的作用。

关长胜跟叶绍洪商量,谷五丰先由许劲的两栖特战营派人负责她的安全。以休假名义来地陆超,肯定责无旁贷。不为了别地,就为了叶绍洪,和谷五丰极特殊的身份,也不能让谷五丰有什么闪失。

更况且,谷五丰来芒城,也是有不能宣之于众的因由。

两栖特战营征用了一个独立的小区,那小区其实就是个独立地大院子,统共就两栋楼,一栋是某位有财政权的人偷着盖地休假小别墅,另一栋就是财政那帮人自己盖的民居,打算租给南越人做买卖。

财政那帮人是先富起来的人,眼光也超前,已经打探到芒城要开放口岸,京城的大国企要搞进出口贸易,铁路那边已经立项了,要跟南越直通火车。

芒城实际上还是半军管状态。有什么大的外事活动,不光要给外交系请示,还要给七战区报备。只要是七战区的首长在所报项目上写了不同意三个字,其他系统说破大天也不行。

谷五丰很乐意去那个财福苑,那地儿宽敞,大开间的厨房,可以给叶绍洪他们做很多好吃地。

这女子迷上做饭了,一点儿也不象是来执行什么危险任务。

叶绍洪跟关长胜、颜队长、刀广义、越宝珠,穿好特战装备,把苗沫请到了第7特战营的越野车上。

阵仗不小,一共是3辆越野车,苗沫在中间那辆,叶绍洪和越宝珠贴身保护。

苗沫有点儿不好意思地跟叶绍洪说:“我又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干吗搞得这么严肃。”

叶绍洪说:“首长的命令,我们是执行,必须保证你的安全。”

三辆越野车开动了。

一路上没遇到什么危险,挺顺利地进了南湾军港码头。码头上的警戒也升级了,全是特战营的战士在执勤。

验过每个人的证件后,第6特战营计营长带着特战二组登上了东星号导弹驱逐舰。

尚校跟一位肩上挂了一颗金豆的首长接见了苗沫。

这是正式地移交。

越宝珠没什么事儿了,挺有兴头地在军舰地甲板上走着。新式战舰,有专用的武装直升机停降的跑道。

有两架进口地罗刹国的直升机停在跑道上。三位特战营的战士和一位军工专家,正忙着调弄手持式导航仪。

这一次的南海练兵,练地就是海军舰艇的指挥室跟陆军特种兵刚配发的导航仪的实时联通。

不是自己造地,用起来很不顺手,连那位军工专家,也要不时地翻看俄语的使用说明。

tx8配发的战术导航仪已经汉化过了,只要通过军用基地的无线塔的识别,就可以无障碍地传输文字和图像资料。

半个小时后,特战二组返回芒城。

有一项新的任务:全员装备夜视器材,晚上9点整,秘密潜入到南越的那芒山,与人接头后,拿到监听装备,对南越某重要人物进入监听,由谷五丰从声音上辩认一个人。

几行官方辞令式地任务条,看上去怪吓人地。其实,那芒山跟北芒山联在一起,不用说tx8这样的秘密部队,就是常规部队的侦察营,也很容易就可以完成任务。

越宝珠听完任务通报,喊了一声:“请首长放心,特战二组保证完成任务。”

“行了,这又不是演电影,走,去餐厅,吃顿大餐。”关长胜笑着,拿了一根芭蕉扔给叶绍洪,“秘密潜入时,你和鲁林林必须绝对保证谷女士的安全。”

“是!”叶绍洪站得非常板正,给关长胜敬礼。

颜队长嘻嘻哈哈地拍了一下叶绍洪的肩,“这又不是相亲,要是给你老丈人敬礼,确实得这样子。”

穿着一套新买地粉红厨娘装的谷五丰,忙活了一下午,整了十二菜,加四个汤。

许劲和陆超,还有那位身高190的马棒上楼了。

闻见香味儿了。

第7特战营郭营长上午就把房间分配好了,一共三层的土造小洋楼,二层给特战二组,一层是机动1和机动2,三层是机动3和机动4。

一有突发情况,机动1和机动2,要以最快的速度冲出来,机动3和机动4主要是防止南越特工人员的偷袭。

特战营跟南越那边打交道多年了,对方的战法都摸得透透地。

马棒跟许劲小声嘀咕了一句:那个黑炭脸,就是那个熊猫糖?

然也。许劲那眼神儿,意思就是,别把特战营那些见不得人的玩意儿,在外人跟前亮摆,别丢人。

马棒正想跟叶绍洪热乎热乎,一名下士在二楼阳台上喊了一句:“大棒槌,你那骗鬼的师父来了,赶紧糊弄走,咱营长可是发话了,无关人员一律不得靠近营区半步。”

“靠,这老家伙阴魂不散,当年要不是他骗我进了特战营,现在早发达了,还不跟那个县长一样,天天西装领带,喝毛台。”

马棒朝叶绍洪招呼了一下,“有机会咱们练练。”

冒出这么一句,马棒就迈开大步下去了。

马棒的那位鬼也能骗死的师父就在门口,拿了名片跟站岗的上等兵吹:“别听营里那帮人瞎咧咧,tx8还神神秘秘地,我在tx8混地时候,他们还都穿开裆裤呢。”

“老柳,别吹了,我们营长回来,我们交不了差。”站岗的上等兵认识这位超级胡同窜子,他进兵营,家常便饭,就连铁板脸的郭营长,有时,都拿他没办法。

这位姓柳名四变,字公权的大爷,还真是大爷,喝醉了酒,能连抽马棒四个耳刮子,还号称是行者武二郎的传人,最拿手的功夫就是醉八仙。

别说,马棒还真跟他学了几手专门往死里打人的损招,角度阴,速度快,有六位越南特工死在了马棒的手里。

就这么个由头,马棒对这位能骗死鬼的特别喜欢小赌怡情的便宜师父是敢爱不敢恨。

马棒下了楼,掏出了五十块钱递给柳四变柳大爷,然后,说:“师父啊,非常时期,咱就别装神弄鬼了,你老也别到处瞎逛了,少赌钱,多泡妞。”

柳四变哼了一声:“你这什么徒弟,你当你师父是穷鬼要饭地,你把你那大眼泡子睁大了,看看师父这身行头,陈真服,就咱们芒城那王裁缝做地,你看看做工,我跟你们县长吃饭,死活相中了,他非得让我找王裁缝给他也做一件儿,你再看看我脚上的皮鞋,绝对进口地,米国的小牛皮。”

马棒又掏出了五十块钱,“师父啊,你牛,县长只配给你提鞋,那个什么,也给我,找王裁缝做一件,跟你身上一模一样地陈真服,不用急,慢慢做。”

柳四变看见十张硬嘎嘎地十元票子,高兴得两眼眯成一条缝儿了,“我柳四变就是有眼光,收了马棒这徒弟,真是财神罩头顶,心想事成。”

嗖嗖嗖!柳四变拿了十张票子,跟周星星那无厘头的《功夫》电影演得一样,以极不科学的超级速度消失了。

有这十张票子,又能跟王裁缝小赌怡情了。

对过街上,有位卖烟酒的大爷,看着如飞而去的柳四变,用芒城的土话,吟了几句诗: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

011 圈套

晚七点。

西街的王裁缝骑着三轮车,把一个背着背篓穿着草鞋的女人交待给他的东西,送到财福苑那边的部队营区。

是衣服。两套当地的土著装,三套南越部队的军装,还有两套看上去跟戏装似地,号还挺大。

跟着王裁缝一起地,还有柳四变柳居士,这位柳四变,有字,有号,还有雅称,要是按着古时候的礼节,一连串的称谓——字公权,号柳园居士,雅称,芒城第一神算,要是再加上一个,就是第一功夫王,再加一个尊称,就是柳无敌柳大爷。

柳无敌柳大爷,搓了两个钟点的麻将,赢了四十块,滋摆得喝了二两,非得跟王裁缝一起去军营那儿长长脸。

叶绍洪又收到了一包绿豆糕,是螺丝粉店花痴老板娘送来地,里面有张纸条,写了一行字:南越的7名特工在友谊镇下尾摊村。

关长胜看着桌上的地图。

友谊镇下尾摊村到那芒山主锋的距离,跟芒城东街到那芒山的距离差不多,计算时间的话,一段二十公里的城市公路可以跑越野车,用时十分钟,剩下的十二里山路,就要用两条腿走了,按照常规的行军速度,用时大约是四十到五十分钟。

柳四变举着一套衣服,又在营区门口喊上了。

“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咱们是按质论价,看这衣服的料子,这做工,看我身上穿地,不二价,一件50。”

这是赖上了,送衣服成了卖衣服了。

王裁缝心里突突,不敢朝营区里看。站岗的战士让这俩人往边儿上靠了靠。营里没说谁在外面订了东西。

“赶紧地,怎么这么磨唧,找那个谁,我徒弟马棒出来拿衣服。”柳四变屁股挨在车绑上,比大爷还大爷,相当牛地晃浪着头。

王裁缝嗫嚅了一句:“别讹人家钱了,人家是正经部队,别给你徒弟坏了名头。”

“他有啥名头,还不是我这当师父地罩着他。”柳四变大言不惭。

营院里有人出来了。

叶绍洪、马棒、刀广义。

真给柳四变准备钱了,一共四百。

柳四变乐么滋地伸手从叶绍洪手里拿了钱,说了一句:“还是你的买卖好做,要不要弄点儿改装的硬家伙,保证超级管用。”

叶绍洪笑着说:“要是不管用,退货吗?”

柳四变说:“哪儿的话,我弄来的东西,那都是一等一地,价值连城。”

“真地?”叶绍洪调侃柳大爷。

“绝对真。”柳四变说地一点儿也不含糊。

马棒一脸不信地看着他这个越来越不着调的师父,怎么越老脸皮越厚了,讹人钱还这么理直气壮地。

王裁缝实在是听不下去了,踏上三轮,紧蹬了几下,赶紧离开了财福苑的大门。不敢在门前呆着了,这柳四变,这嘴,把不住啊,哪地方不能吹,非要在人家特战营的门口吹。

人家会买你弄来得南越那边淘汰下来的破枪。

柳四变紧跟了几步,跳坐到三轮车上,还没忘了跟叶绍洪留他的联系方式,“真急着用东西了,就找王裁缝。”

这还真惦记上叶绍洪这边的买卖了。

叶绍洪他们三个拿着曼冬弄来的衣服上了二楼。

关长胜他们比量衣服,很快选好了。马棒只能穿那件肥大的戏装。这戏装是南越友谊镇上一个演改良嘲剧的小剧团的服装。

马棒的身高,还真是费布料。防弹衣外面罩上戏装,越发得怪。

楼下的三辆越野车马达一轰,经过调整的特战二组的全体成员,上车出发。

关长胜,马棒、刀广义,在前面的车上,陆超、许劲、叶绍洪、越宝珠、谷五丰在中间的车上,颜队长和一位特战营的中士在第三辆车上。

三辆车到了那芒山下,颜队长和那位中士,还有开车的三个战士就在车上守着。

其他人下了车,顺着山路,朝目标地域进发。马棒熟悉北芒山和那芒山的地形,算是向导。在山上,没信号,无线导航系统派不上用场,只能靠夜视仪和最原始地强光手电,和手势,再就是近距离,一个传一个。

米军当年在南越战场上死了那么多人,最惨痛的教训,就是通信联络失灵。再先进的高科技,被重重大山阻挡着,米军那些深入到丛林里的特种兵,身边要是没有队友,遇上土著的南越特工,就只能靠自己了,干掉对手,就可以活下来,否则,就只能是自己死了。

关长胜、陆超和许劲,都经历过丛林的苦战。叶绍洪、和刀广义是第一次,越宝珠不怵,她老家那地儿,也是山连山,一眼望不到头的森林。

谷五丰好象也不是头一次来这样的地方。胆子还挺大,看见路边草丛里的蛇,不是很紧张。

叶绍洪用强光手电照了一下那条青皮毒蛇,蛇头是三角形地,跟北方老家那些无毒的青皮蛇不一样。

叶绍洪的衣服兜里有解蛇毒的药。曼冬给提前备了一些,上一次就给了叶绍洪几包。马棒也有。

走了五里山路,马棒在前头,打了个手势。

出国境线了,已经进入南越的那芒山。

那芒山上有人用强光手电打联络信号。

看来没什么危险。

关长胜还是很慎重,和许劲两个人跟着马棒,到了一处高地上,给对方打联络信号。叶绍洪他们跟关长胜保持五十米的距离。

对方是五个人。

跟关长胜联系上以后,并没有接触,把那套监听设备留下了,人就离开了。

许劲一个人上到半山腰,拿到了监听设备。

按照对方留下的手绘地图,找到了那个人的方位。

他把耳机戴到了耳朵上。

可以听到声音。一个女人和两个男人的声音。

8人汇到一起。关长胜比对着地图上的方位,打开夜视仪,想试试能不能看到要监听的目标人物的具体位置。

周围黑茫茫地,能见度极低,tx8配发下来的夜视仪,没派上用场。无人居住的荒山,方向都难辩别。如果能配一套米军的热成像装备,应该就能找到目标人物所在的位置。

许劲把耳机交给了谷五丰。

谷五丰听了半个小时,说了三个字:不是她。

“走,这可能是对方的圈套。”关长胜果断地下令。

关长胜也不知道要监听的目标人物是谁。特战二组这些人里头,只有谷五丰知道要辩别地目标人物的名字。是特战一组的尚校单独给谷五丰的信息。

上头给的这次任务,只要谷五丰判断出来,就迅速撤离。

撤!马棒在最前头领路。

往山下走了有三里路,突然听到有异常响动。

“关闭手电,隐蔽!”马棒话一出口,立时朝右侧跃进,卧在了一道土沟的沟沿上。叶绍洪和越宝珠一左一右,保护着谷五丰,闪身到了一丛灌木后面。

关长胜和刀广义跟在叶绍洪他们三人后边,有十米左右,趴卧在路边。陆超和许劲隐蔽在叶绍洪左后侧二十米的位置。

四周静得可怕。

012 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

谷五丰抓着叶绍洪的手,心里竟有了那样的感觉,要好是周围这么一直静着,她可以把头,靠到叶绍洪的肩上,无限迷醉下去。

甚至,她还想起了一首中文歌:不论你心里有谁,请让我给你安慰,不论结局是喜是悲,走过千山万水——在我心里你永远是那么帅,无限帅。

这画风明显不对。

马棒动了,往左侧一滚身,手里的强光手电亮了一下,接着据枪,瞬间击发。

一声闷哼!

有人中枪了。

陆超也动了,朝后面扔了一颗手雷。

轰地一声,漆黑的夜里,一大团火光爆起,有两个人被炸飞了。

叶绍洪放开了谷五丰的手,举起了突击步枪。闪耀的火光中,右后侧有一个人,正没命地逃窜。

枪响,击中了那人的右肩。

许劲猛然跃起,朝那家伙追了过去。

“小心!”关长胜喊了一声,单手据着枪,对着左后侧就是两波子弹。

这帮搞偷袭的家伙前前后后地,方位卡得很准,却估计不到对手的作战能力。关长胜提议的重新组合的特战二组,一经实战,效果出来了。新加进来的陆超、许劲、马棒够猛够老辣。

远处又有枪声。

曼冬出手了。

两枪干掉了两个。

另一边,有人竟然打开了强光手电,一直亮着,还出声了,“一帮南越的死鬼佬,想阴我,门儿都没有,你们以为我柳五变,哦,柳四变,是吃素地,我是拿着枪地,实诚的买卖人,一套老美的全球定位仪,要你们一万块,你们这帮穷鬼,都舍不得给,想暗地里要我的命,可能吗?完全是特么找死!”

柳四变大咧咧地押着那个想逃掉的人朝叶绍他们这边走。这位柳大爷,真地是不怕死,万一对方还有人隐在暗处,一枪就能结果了他,他身上可没穿防弹衣。

“师父,别大意,注意隐蔽!”马棒朝拿着强光手电四处乱照的柳四变喊。

“怕他个球!”柳四变右手拿了根竹子,拔拉着,往前走,那神态,简直了,就跟自创了迷踪拳干趴了俄国大力士的霍爷一样,扫人一眼,就能让人跪了。

曼冬朝叶绍洪做了一个撤的手势,还摇了摇头,意思就是,山上没她要找地人。

曼冬不想跟别人有什么牵扯,身子一矮,瞬间消失了。

关长胜等柳四变走近了,竖起大拇指,赞:“老柳,绝对牛!”

陆超、马棒和搜索回来的许劲,成三角站位,持枪警戒着。

山下有南越的军队在集结,刚才的动静不小,他们肯定要上山巡查。

柳四变从他的背包里掏出一件东西。

“就急用急,跟你们做笔买卖,好东西,绝对好,老美的第二代导航仪,还有,这个,从一个老毛子特工手里搞到地,热成像,500米以内,大姑娘在家洗澡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我试过,那精细度,没谁了。”

柳四变跟变魔术一样拿出了他不知怎么弄来的高科技玩意儿。

不是假货,是相当先进的热成像仪,米国产地。

还真是救急用急,不知道,柳大爷会不会狮子大开口。

特战二组刚才行动的时候,要是有这个热成像仪,可以轻松地把周围搜索一遍,那就不用这么惊险了。

危险解除了、经柳四变大模大样这一闹腾,再加上山下,南越已经集结完毕的守边境线的战士,就算是还有人在暗处盯着,也不会贸然偷袭。

马棒拿了那个定位仪,交给叶绍洪,“我这一惊一乍的师父,什么时候开始捣弄高科技了,这玩意儿,咱没玩过。”

叶绍洪拿出了叶田田大姐给他的那个数据共享仪(就是那个悠悠球),仔细地扫描米军的高端导航仪。这物件,tx8也没有,老美七十年代就装配给海豹突击队的gps定位导航终端,确实够先进。大锅的科学家们,经过刻苦的攻关,差不多是二十年以后,才有了自主研发的北斗导航系统。

这差距,够大。

数据共享仪扫描后,给出了一串数据:德特梅特公司,1987年生产,第二代全天候gps军用导航系统,可以在全球范围内定位搜索目标,误差1米。

确认了柳四变拿出的货是真货,特战二组立即下山。柳四变看样子是真想做成这笔买卖,相当热心地跟关长胜介绍那个热成像。

一行人,避过了上山的南越的搜山的战士,多走了十几里山路,凌晨两点,回到了北芒山下的汇合点。

颜队长在预定时间内,没等到关长胜、叶绍洪他们,把第7特战营郭营长给召集过来,集合了机1机2,72个战士,准备过境搜山。

“遇到什么情况了?”颜队长看到陆超和刀广义押着一个人,后面还跟了柳四变,脑子里就开始琢磨了,柳四变难不成是特别重要的线人,提前上山踩点?

“一帮人想偷袭,有惊无险。咱们,全部撤。”关长胜跟颜队长说了一句,就让郭营长带着机1机2回营区。

关长胜请柳四变上了第一辆越野车。他有好多疑问要跟柳四变好好探讨探讨。

没人给特战二组交待,芒城这边儿还有潜伏的线人。跟叶绍洪单线联系的曼冬,是另有任务,曼冬今晚上参与行动,是临时客串。

至于是不是跟谷五丰辩认地那个人有关联,那只能等芒城的任务结束,回去以后,由tx8发给猎鹰特战旅的通报才能知道。

先要搞清楚的,就是柳四变这个人。他明显不是芒城土著,听他说话,带有一点中原的口音。

这人太能搞了,手里竟然有热成像仪和米军特战部队的全球定位导航仪,这可不是靠吹靠蒙,就能弄来的玩意儿。

可以肯定地是,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他有团队,或者,说得难听一点儿,是同伙。

柳四变可不管你是谁,先谈钱。

一开口就是三万五。

狮子大开口。

“咱们熟归熟,这两件东西,你打听去吧,没人能搞到,你就是跑到南越的首府,也没别人,就是我柳公权,有这能耐,咱是王婆卖瓜,好东西就是好东西。”柳四变丑话说在前头,两件东西,一口价,一个子儿也不能少,三万五。

关长胜没办法了,这种意外采购,谁想到要花这么多钱,特战二组这次带地经费也只有两万。

两万是一笔大数目,可柳四变一张口,就是三万五,这哪能行。关长胜摇头了,三万五的数目实在太大,做不了主,也不可能打报告跟上头要。

谷五丰对着叶绍洪的耳朵说了几句话。

叶绍洪点了点头,跟柳四变说:“东西我们不要了,不过,买卖不成仁义在,谷女士想单独跟你说几句话,以后,咱们还有机会再弄大买卖。”

013 中间人

叶绍洪觉得蹊跷。

刚才,谷五丰跟他说,监听那个人的时候,有个人说了一句:柳老怪的女人这两天一直在芒城活动,必须先动手,抓了她。

这话往细了琢磨,能推断出,柳老怪肯定就是柳四变,他的女人应该是南越那边或者周边某个国家地人,身份不一般,有可能是特工一类的人,她手头有东西,或者重要的信息。

叶绍洪想不明白地是,南越那些特工搞出来地这个圈套,特别不对劲,一枪未发,损失了好几个人,哪有这么笨设计套路地,这是上赶子给对手送人头。

这又不是拍电影,为了表现我方英勇无敌,随便谁都能以一敌十,咔咔地跟收割机一样,就割了人家的韮菜。

南越那边的特工个顶个久经沙场心狠手辣,跟米军的特种部队搞了十几年,又跟高棉国搞,接着,又跟大陆搞了十年,能活着地,哪个是易与之辈。

他们这是唱地哪一出?

最吊诡地是柳四变,他天大的胆子,一个人上山,双方要打生打死,他竟然还惦记着,做他的军火买卖。

这都是些什么事儿。

听到柳四变的怪笑了。

他从谷五丰的房间里出来,轻手轻脚地走到了越宝珠身边。越宝珠正在摆弄那个导航仪,确实是非常有用的高端玩意儿,定位很准,大陆的特种部队要是都配发了这玩意儿,就不用费事把力地建那么多基站,还要随身带着老旧的指南针,判断方位。

网格化,按照地星的经纬度确定的方位,错不了。而且,用起来很简单,不用说高中知识,初中的那点地理知识就够用了。

“姑娘,我这是顶顶好地好东西,我看你,差不多跟我女儿一样大,那就,破破例,让你拿着玩几天。”

柳四变跟越宝珠说着话,那眼神儿,真有点爸爸看女儿那样的温柔了。

“不敢承你的情,给你吧,玩坏了,可赔不起。”越宝珠把导航仪塞到了柳四变的手里。

“不要紧,不要紧,玩不坏,你当你柳叔是小气地人。”柳四变硬往越宝珠手里塞,越宝珠就死活不要。

一个硬要给,一个就硬不要。这来来回回地,把马棒看愣了,自己的师父是什么人,马棒可清楚,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儿,怎么一下子会变得这么大方。

“师父,你还不如直接给了咱们,咱七战区不会亏了你,你徒弟我替你盯着,以后,有大买卖,咱第一个就想到师父你。”马棒确实眼馋那导航仪,太好用了,太管用了。

“你懂个屁,买卖,买卖,有买才有卖,要是看人家小姑娘好看了,就送,你师父早就赔得六门到底了,你小子,不当家,不知柴米贵。”

马棒一听师父这话味儿,不敢吱声了。

再要多言的话,耳刮子就呼上了。

“走了,”柳四变的脸说变就变,把他的两个价值三万五的宝贝放到背包里,就往楼下走,他在叶绍洪和刀广义的房间门口停了停,“岳小哥,过两天,请你吃盐水鸭。”

叶绍洪站起来招呼了他一声。

谷五丰看着柳四变走出营区,笑着进了叶绍洪的宿舍,“他心动了,咱们以静制动。”

越宝珠进来,说道:“柳大叔的胃口也太大了,二手货还要这么贵,他这东西,也就咱们能要,别人谁敢要。”

刀广义说:“对,憋着他。”

“奇货可居,要真是放到黑市上,可能还不止这个价。柳四变是冲着咱们来地,只是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目的。”叶绍洪却没觉得柳四变是真地想捞大钱。

有些话,现在说,还有点早。

静观其变。

芒城这棋局里,高手太多了,而且,动不动,就会跳出几个打劫地来。

叶绍洪在北芒山汇合点儿看到朵莱蒙了,朵莱蒙带着几个人,特意露了露脸。不用说,山上,肯定有极端武装分子。

搞不清楚对方的目的,别的办法没有,只能等。

再说了,按照分工,特战二组没有擅自行动的权利,只能等上头的命令。

叶绍洪心里其实一直有疙瘩。特战一组的尚校,阴不阴阳不阳地,曼冬呢,也是从来对她的任务只字不提,tx8的氛围跟猎鹰特战旅完全不一样,上头究竟是怎么考虑地,非要在人和人之间制造障碍,搞得太神秘了。

就连谷五丰,也不得不藏着一些话。

这样的任务,执行得别劲,憋气。

“班长,今晚上,咱们在山上干掉的人,都是假地,你要是注意了,陆副营长扔手雷,那个爆炸点,那人是在空中爆开地。要是真人地身体,不可能,我判断,应该是橡胶做地假人。”刀广义平时话不多,一说出来,肯定想到了很关键的东西,而且,有理有据。他是看到叶绍洪在琢磨了,就把自己想到的说了出来。

“假地?”越宝珠头一次经历这么危险的行动,当时是相当紧张,又担心谷五丰的安全,根本没顾上想什么。

“他们用假人,曼冬应该是知道地,柳四变知不知道呢?”刀广义这么一提醒,叶绍洪想明白了一点儿。柳四变应该算是一个中间人,对方是想跟特战二组做什么交易。

军火?南越的特工们应该有渠道,能从老毛子那儿和老美那儿,弄到好东西。

说不准,南越那边儿,那些人都成精了,真琢磨不来,他们到底想搞什么。

“来命令了,准备行动!”颜队长喊了一声。

关长胜喊:“越宝珠、马棒、谷五丰在家待命,其他人立即上车。”

叶绍洪和刀广义穿戴整齐,跟在颜队长后面,下了楼。

陆超、许劲已经等在越野车上了。

出发!

目标地域,南越友谊镇下尾摊村。

特战一组发来的命令:下尾摊村发现极重要目标人物,你们的任务是配合我们,尽最大努力营救。

两辆越野车过了通关桥,用了一小时零十分钟,到达了下尾摊东村口。

下尾摊总共没几户人家,房子都相当简陋,倒是一些鸡呀,鸭呀,挺多。

天蒙蒙亮了。关长胜下了车,跟颜队长对了一下表。一组还没到,关长胜跟陆超、刀广义,围着村子,先转了一圈儿。颜队长、叶绍洪、许劲原地警戒。

5点46分,特点一组到了,车上的人没下来,只是用通话器通知:行动取消,返回。

白忙活。

特战一组的车先离开了。

关长胜上了车,却没下令返回。

“颜队长,咱们要不要等一等?”关长胜有些想法。

“怎么个意思?”颜队长问。

“我觉着老柳能来,我是舍不得那两样东西,你猜猜,谷五丰跟老柳说了什么话?”关长胜能想到,谷五丰和叶绍洪都不会无的放矢。

“不懂,这帮人葫芦里卖什么药,要打不打地。”颜队长也费脑子了,对方不象是要真打,藏头露尾地,搞什么。

陆超和许劲倒是想得开,坐在车上,抱着枪睡着了。

叶绍洪知道关队长的用意,也闭上了眼。他可是睡不着,脑子里琢磨柳四变。

过了二十分钟,听到了动静。

柳四变骑着一辆二手摩托来了。穿得很周正,陈真服,加黑得锃亮的皮鞋,头发梳得能照出人影儿来。

要是摩托车换成加长版劳斯莱斯什么地,再加上点儿赌神出场的经典音乐,这整个地就是黑社会老大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氛围。

“几位比我还早,走,进去喝杯茶,我有好茶。”柳四变下了摩托,一点儿也不见外,老远地就招呼上了。

果然,意料之中。柳四变这个中间人,相当称职,办事儿效率奇高。

有一个女人风姿绰约地站在了村口那棵菠萝树下,皮肤很白,脸很精致,不象是土著的又黑又瘦的南越女人。

014 行还是不行

阮银氏,从南越芒京大学国际商务系毕业后,随其父经营红木家具,一个偶然的机会,被人介绍到了南越的商务与社会服务部成了一名官员。

就是这个女人,在某些人的眼里,跟柳四变有那种关系。

柳四变却并没有见到老情人的那种神态,只是简单说了一句:“今天是你请客啊,那我就不用破费了。”

这语气,熟归熟,根本不是男女间激情满满的调调。

阮银氏倒是挺热络地招呼柳四变,“你的那些朋友,怎么,不一起来?”

柳四变说道:“是不是朋友还是两说,你跟芒京来的那几个笨蛋都说明白了?”

“勉强说了一些,还要看那边对我们的态度。”阮银氏没把话说死。毕竟,她还不是最后定盘子的人。南越温和派那帮人,只是因为她跟柳四变有那种说不清楚的交际,才让阮银氏到下尾摊来。

南越的温和派,想细水长流地跟大陆这边开放口岸,可强硬派跟主义派却另有算盘,那芒港的那5艘还算先进的军舰,就是强硬派和主义派要用来搞事情地。

他们要在南瓜礁上,插上南越的旗帜。

还有,他们拿住了一直跟南越军队硬碰硬死战到底的高棉国的那个血战派武装组织的核心人物。

这个人物举足轻重,是大陆某些人在高棉国的代理人。

特战一组要营救的就是他。南越特工放出假消息说,此人就在下尾摊村,只是一个试探。

南越温和派的那帮人绞尽脑汁,想要利用好这次绝佳的机会,跟大陆这边谋求一次非正式的接触。用大陆主流媒体的官方词汇来说,是一次破冰之旅。

这破冰之旅相当艰难。温和派的那些人指挥不了南越军队,那位高棉国的核心人物不在他们手上。

他们能用到地,是一帮被遗忘了的老牌特工。

于是,在南越那帮老牌特工的谋划下,中间人柳四变浮出了水面。

柳四变的资料,南越的老牌特工们查得相当彻底,生于大陆中原一个偏远的县城,接受过罗刹国特工组织为期两年的培训,曾任南越北方局情报二处的处长,跟老美的情报组织也有牵连,十年前,因为一次暗杀行动,跟罗刹国特工组织决裂后,索性就定居在芒城,暗地里从事军火买卖。

这样的人有资格在南越和大陆之间牵线搭桥。

稍感缺憾的是,此人的诚信度不高,大陆能不能瞧得上他,就难说了。

所以,温和派不敢抱太大希望。

柳四变等阮银氏泡好了茶,就一口一口地喝上了。

功夫茶,就得慢慢地,咂么着茶味儿喝。

阮银氏也没急,端着精致的只能盛一小口茶水的茶杯,陪着柳四变品茶。

“茶,光喝茶有什么用!”一位不速之客冲进了屋子。

不速之客手里有枪。

“要杀人?”柳四变慢悠悠地倒了一杯茶,放到嘴边,却没喝,拿眼盯着那位拿枪地。

“已经杀了!高棉国有人渗透进来了,一共是26个人,芒京那帮人把那老家伙转移了,大陆大老铁那边要是没什么表示,人弄不好就活埋了。”

这位拿枪的是真急了,看了一眼外面的越野车,“大陆的大老铁,他们的装备好,干脆就让他们把人拿过来算了,免得夜长梦多。”

柳四变问阮银氏,“你说怎么办?”

阮银氏说,“听你地,你比我有经验。以前,有什么事儿,不都是你做决定吗?”

她这话里,可就有那样的味道了。

柳四变似是不觉,站起身,拍了一下拿枪的那位:“老铁啊,时代变了,打打杀杀的,有什么好呢,打了快三十年了,连饭都吃不上了,歇歇吧。”

说完话,柳四变从屋里走出来,伸了个懒腰,自语了一句:“人老了,真是不想动了。”

柳四变把叶绍洪一个人叫进了屋里。

他跟那位拿枪的老特工说,“他叫岳艺,人不笨,你要是相信我的话,就让他跟小阮去一趟芒京,我觉着他有办法帮你们想一个万全之策。”

“人就要活埋了,去芒京一来一回,得多少时间,芒京那帮人,全是混蛋,跟他们扯皮,能扯出什么来!”拿枪的这位当年相当有勇有谋的老牌特工脑袋已经彻底乱了,根本不相信眼前的这位能成事儿。

“你懂个屁,他们,谁有那个能耐,把人给活埋了,你以为还是十年前,想杀就杀,想埋就埋,我说怎么办就怎么办!”柳四变这脾气说来就来,一杯半凉的茶就泼到了老特工的脸上,“一边儿凉块去,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你!”老特工恼怒,却不敢抬枪,闷声闷气地退到了一边。

“岳小哥,我有个不情之请,跟你打个商量,这话要怎么说呢,南越这边,想跟咱们的内阁私下里会个面,就是什么呢,生米先煮成熟饭,两边以民间的形式,卖卖铁卖卖煤卖卖橡胶什么地,先搞那么一年半载,等条件成熟了,就搞一个备忘录,以官方对官方,这事儿就成了。”

柳四变这嘴还真会说,国与国外交和商务上的东西,这么几句话,就说明白了。

叶绍洪愕然:“老柳,你是不是搞错了,我没那能耐,我一介布衣,就是想做点儿买卖,挣点儿钱。”

“你没那能耐,谁有?你当我是个傻瓜,我也是靠脑袋吃饭的人,想当年,运筹帷幄,也是杀人如麻,那家伙,从东到西,从南到北,就没有我柳公权干不了的事儿,干不掉的人!”

柳四变又开始吹上了。

阮银氏观察着叶绍洪。

从外观上看不出有什么特异的地方,就是脸特别黑,黑得有样的味道。

眼神儿!

叶绍洪不经意地扫了一眼阮银氏,却让阮银氏捕捉到了当年初遇柳四变那第一眼的感觉。

这是个能成事儿也能干事儿的男人。

啊呀,这女人,靠眼神儿来决定,一个男人行还是不行。

就这么一个眼神儿,阮银氏要行险一搏。

阮银氏相信柳四变,他肯定有办法,把那位烫手的高棉国的老家伙弄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叶绍洪还能说什么,只能被动接受。不接受也不行啊,屋外头,有9位拿枪地,都是那种柳四变嘴里杀人如麻眼皮都不眨一下的狠角色。

有点儿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叶绍洪从屋里出来,脑子里大体捋清了来龙去脉。南越温和派是拿高棉国的那位核心人物当成投名状了,先让老牌特工们设一个自投罗网的圈套,然后,放出假消息,引动大陆这边要救人,实际上呢,是要让双方内阁的人坐到谈判桌上,搞一个官方的长治久安的边境贸易协定。

大概,这算得上是发展到后来的东盟五国官方往来的第一次试水。

叶绍洪是无心插柳,却成荫了。

柳四变就急用急,用七战区特战营卸了牌子的越野车,把叶绍洪和阮银氏送到了南越首府芒京。

叶绍洪也是够豪勇地,只带了一部联络电台,枪都没带。

关长胜回到芒城,先是跟苗沫把情况跟特战一组汇报了,然后又报给了tx8总指挥室和猎鹰特战旅耿旅长。

跟上边汇报完,关长胜紧张得出了一身汗。这事儿太冒险了,一旦叶绍洪出了什么意外,后果没法想象。

可,不这么做又不行。

冒险就冒险吧,将在外,有些事儿只能就急用急。

接下来,要应对地就是,派人去芒京,接应叶绍洪。人手实在不够,谷五丰是必须要保护好的人物,去接应叶绍洪地,也必须绝对可靠。

关长胜把颜队长、刀广义、越宝珠、陆超、许劲、马棒这几个人想了好几遍,最后决定,颜队长、越宝珠、许劲在家里留守,他和陆超、刀广义、马棒去芒京接应叶绍洪。

人手不够,只能这么安排了。后续地,tx8和猎鹰特战旅,还有七战区应该都有动作,那位高棉国的核心人物,牵扯地可是三家,牵一发动全身,他手底下的部队,说杀人就杀人,说狠一点儿,他们搞地是屠杀。

015 不欢而散

关长胜一点儿也不敢耽搁,把单兵能带的武器装备都带上了。那个被逮回来的南越人也带着了,他说不了话,听力也很差,却有个特别实用的长处,记忆力超厉害,关长胜跟他用纸和笔简单交流了一下,他就画出了南越那芒山和那芒港的细图。

他是搞测绘地,不是特工,带上这么一个人,去了芒京,可以派上大用场。

关长胜去过两次芒京,主要的街道和标志性建筑还算熟悉。

四人立即出发,因为带了大件地武器装备,先是马棒开着越野车过境,其他人带着武器装备翻过北芒山,走了二十多里山路,再由马棒开着车接应,以最快的速度到了芒京。

还好,上午11点,在芒京老街的一家烤肉店跟叶绍洪见了面。叶绍洪身边跟着两位南越的老特工,一个叫陈富秀,一个叫姚仲法。看样子,两位老特工跟叶绍洪处得不错,陈富秀个人掏钱尽地主之谊。

烤肉不错,吃法也很特别,烤好地肉,夹了米粉,新鲜野菜,跟春卷卷到一起,再蘸了私家秘制的酱汁,口感相当不错。

叶绍洪没跟关长胜多说什么。刚住下,还没跟温和派的头面人物接触,一切还都是未知数。

关长胜也没接到特战一组的命令,只能等。

简单地一顿烤肉吃完,叶绍洪就跟两位老特工一起看似悠闲地逛着。关长胜他们四个假装离开,在一个卖头笠的摊前买了四顶头笠戴了,远远地跟在叶绍洪后面。

又遇到钟泽了。

钟泽和两位年轻的南越姑娘,有说有笑地,在挑玉石。看那样子,肯定是有过亲密接触了。

够快地,这么几天的时间,就跟南越贩毒地那帮狠人打成了一片。

钟泽没认出叶绍洪来,叶绍洪的脸上仍然罩着一层曼冬弄的化妆粉,头上也戴了一顶斗笠。再说,钟泽再能联想,也不会想到叶绍洪会到芒京来。

他本来的计划就是大模大样地过境,让叶绍洪看到,他到了芒京,以后,就是井水不犯河水,各干各地。

事儿就是这么寸,有些人想避开怎么也避不开。

叶绍洪看到,有人在盯着钟泽。

并不是跟得很紧,是放长线钓大鱼地那种。关长胜说过,南广警局已经介入了。南越那位特工出身的特大贩毒网的上线,名头可是很大。

弄不好,跟叶绍洪身边这两位老特工都有联系。

先不管他了。

叶绍洪看到了战争博物馆。

“进去看看。”叶绍洪跟两位老特工说了一句。

两位却互相对望了一眼,脸上的表情不太自然。稍稍犹豫后,还是和叶绍洪一起进了博物馆。

博物馆里没什么人。南越的人,在中午头,都不爱出来活动,有些还睡着呢。南越民间的流行语,慢慢来,生男孩,普通人,还是老辈儿地那种,家有带把地传续香火,才能家丁兴旺的念想。

叶绍洪在一楼转了一圈儿,发现了一个很别扭的特意回避的东西,这么一个历史传承很严谨的地方,对一衣带水的大锅只字不提,甚至连英文的china,都找不到。

大概,教科书上可能也是只字不提。

这也太那个了,两边实实在在地打了这么多年,在打以前,还有那么多年的蜜月期,怎么给完全回避了。

不应该啊,就算是意识形态的东西再怎么让人欲说还休,这刚刚才结束的战争,你既然搞了这么一个承载历史的东西,就该把话明白了,不能让后人费事把力地去一点一点地往外掏不堪回首的惨烈的往事。

“怎么回事儿,两国之间打断骨头还连着筋,你们这博物馆,竟然这么搞?”叶绍洪挺大地声音问两位老特工。

唉。

没解释,就是个唉。

叶绍洪又说道:“我们那儿,有个词,叫热脸贴冷屁股,我都不知道该不该把你们想搞成的事儿继续下去。”

两位老特工面面相觑——真地不知该怎么说才好。按说,南越打了这么多年仗,跟老美二十年,又自己打自己,又跟大陆十年,跟高棉国又是不停地血战,要说有仇恨,跟老美的恨,不比大陆这边少,可偏偏对大陆的敌意怎么会这么大。

这敌意已经渗到文化里了,学生的教科书里也都刻意回避了。

有些事儿真是狗逼造吊,南越的上层有个词儿:去大锅化。从政界到民间,几乎是用尽心思要抹掉一切与大陆有关的东西。

曾经因为是一样地意识形态,两家好得都抹上了蜜,这,撕破脸皮了,有了战争,死了那么多人,不是更应该痛定思痛,正视一下两边的状况,真正地修好?

这还没开始合作呢,就三心二意,这还搞个屁。

叶绍洪的火气上来了,跟两位老特工说:“回去告诉阮银氏,在我没看到你们的诚意以前,别想着谈什么合作。”

两位老特工呆住了。

这位大陆的小哥,脾气不太好,说翻脸就翻脸,怎么跟柳四变一样。

叶绍洪就这么一甩屁股离开了博物馆。

“你别啊,岳小哥,有话慢慢说。”跟柳四变有过几次交际的陈富秀紧跟着叶绍洪,“上头弄地那些烂事儿,别计较,咱们是为了过几天舒坦的日子,他们搞他们地,咱们搞咱们地。”

叶绍洪放慢脚步,“一开始,事儿太急,我一个人跟你们来了芒京,是冒了很大风险地,我当然也知道,你们也是担了很大风险,可现在,我觉得,光让你们这一派操弄这个事儿,肯定弄不成,你回去,找阮银氏,让她跟另外两派,直接摊牌吧,要么,坐下来,真心实意地谈,要么,就打,反正两边也打了这么些年了,再打几年,干脆,你们就跟法国当年殖民你们一样,继续当二等公民算了。”

老特工陈富秀脸上阴睛不定地。

“就这样吧,5天以后,咱们在博物馆再见一次面,那时候,我们这边应该也有回音了。”叶绍洪看到了关长胜他们四个在前面一个卖水果的摊子前,就朝他们挥了一下手。

“好吧。”陈富秀站住了,朝后面的姚仲法摆了摆手。

双方不欢而散。

关长胜没问什么,陆超、马棒、刀广义也没吭声,和叶绍洪一起回了他们临时住的地方。一栋民居。猎鹰特战旅有个在南广做红木生意的退伍老兵租下的房子。

“怎么个情况?”陆超问。

“不太妙,南越这边,顶层的那些人没什么诚意,咱们先等等看。”叶绍洪只能这么说。

016 不打不长记性

南越的强硬派得到了消息,有人跟大锅那边的人暗通款曲。大锅的那几个人现在就在芒京。

这可不行,必须得给他断了,而且要断得彻底。

强硬派的那位把社会部的头儿叫到了他的一栋秘密行宫里,面授机宜。

一个小时后,南越的新派特工开始行动。

二十二个人直扑西湖片区。

手里拿地是罗刹造地武器。

短兵器。

西湖区一条对勾型的法式建造的胡同口,马棒和刀广义在警戒。

两人看到四位面色不善的人,警觉了。

刀广义立即上楼,给关队长报告。

叶绍洪在临街的窗户边上,也看到了。

“打!”

“打了就撤!”

关长胜和叶绍洪几乎是同时开口。

记得,三战区特勤大队卫参谋长和和魏主任,经常会说一句话:“不打不长记性!”

陆超没说话,而是直接把突击步枪架在了东南角卫生间的窗台上,窗子都懒得开了,是用枪托砸开了一个口子。

瞄准,击发!

有人倒地。

叶绍洪和关长胜的枪也响了。

冲进胡同口的四个人,倒了三个,第四个,被马棒用垃圾桶盖给砸地上了。

“撤!走右楼梯!”关队长下令。

叶绍洪在前,刀广义在右,陆超在左,关长胜断后,迅速下楼,陆超扔给马棒一支突击步枪和一个弹夹袋,里面是装满子弹的三个弹夹。

“省着点儿用,避开行人。”陆超提醒马棒。马棒这家伙太疯,要是不提醒着,街上的平民肯定要躺枪。

胡同西口驰来两辆敞篷的吉普车,车上跳下了七个人。

手里拿地仍然是短枪。

陆超迅速转到楼栋右侧,把停在那儿的越野车发动开了。

“上车!”陆超喊。

叶绍洪和刀广义跳到车上,马棒突然喊了一句:“再给我一个弹袋,我走西路,你们走北路。”

马棒的意思是引开对方的一批人,这样在越野车上的人能保险一些。

楼上的一扇窗户忽然打开了,朵莱蒙现身,“你们走,我跟他们干。”

“走!”关长胜朝马棒一挥手,两人也跳到了车上。

陆超猛踩油门,越野车往前奔突,先是朝西疾驰了一百多米,然后一转方向,朝西湖片的北面街道飞驰。

楼上,朵莱蒙他们开枪了。南越的特工们分成了两批,一批围堵住了两边儿的胡同口,另一批,跳上车,追特战二组的越野车。

街上的行人,没命地往两边儿躲。

南越社会部的头儿接到报告,急了,用电话给边防部队下令,立即封锁芒京到广凭的路段。新派特工们也接到了命令:杀,一个不留!

阮银氏知道消息时,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温和派的那帮人,聚在会议室里唉声叹气。

“赶紧救人啊,人是你们让我找来地,要是那位有什么闪失,你们想过后果没有,大老铁的军舰还在海上呢,炮口就对着咱们的那芒港。”

南越方面还不知道,大锅的半岛舰队,七艘新式军舰已经驶离大牛港码头,朝南海海域进发。

东峰机场,一架军用飞机上,全副武装的68名特勤大队的老兵,表情严肃地坐在座位上。他们接到的命令是:我特战小组在芒城一带遇到一伙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阻击,你部到达芒城后,与七战区特战营配合,搜索北芒山,并主动与我特战小组联络,将不明身份的武装分子全歼!

军用飞机滑离跑道,升空,直飞大陆的西南机场。

卫参谋长坐在最前面,他的身边是一架最新式俄制战术导航仪。

这一次的行动,是演习加实战。

几乎是同时,七战区陆航团,六架直升机启动。陆迅陆参谋长和丛丛坐在了第三架直升机上。

陆航团接到的命令是:南越的极端武装分子携带危险品进入那芒山与北芒山一带,你部与第5、第7特战营配合,搜索北芒山,务必与地面部队保持全程协同,将极端武装分子全部歼灭。

南越那边对叶绍洪他们下的命令是杀,大锅这边,下给部队的命令是全歼。

海上的舰艇又朝那芒港逼近了六十海里,站在甲板上,就可以看到停在那芒港军舰上的南越军人了。

米军太平洋司令部指挥室的大屏幕上,可以看到卫星航拍的图像,芒城和南湾的大陆军队在集结。

海面上,大锅的七艘军舰排出了前二中三后二的队形,导弹台上的导弹已经合并燃料,进入了发射状态。

这个时候,只要舰长一声令下,操作兵摁下按钮,导弹就是秒射。

不跟你玩虚地,大哥就是大哥,大哥的导弹虽然不是很先进,可是,也已经是发射后不用管的自动制导的水平了。

“你们一帮蠢货,还要打,要打你们打,我们回家抱孩子了。”温和派的头儿,非常沮丧。

先前的一番努力,化为乌有。

白忙一场。

话说,当小弟的,闹也闹了,时间也不短了,一会儿想投靠这边的大哥,一会儿又给大洋彼岸的山拇大叔抛媚眼儿,你这来来回回地,到底是什么口味。

一国之尊,虽然锅不是很大,也不能老是朝三暮四,没个定性。

……

陆超驾着越野车,冲开了南越军人设的路障,马棒不管三七二十一,泼出一波子弹,扫倒了岗亭边上的三个南越的边防兵。

越野车跟疯牛一样,冲上了一条土路。

关长胜和叶绍洪做地计划,第一段路线是芒京到下龙湾,如果下龙湾没有太大阻碍,就弃车上船。

是强行抢船。

抢到船后,就开始从下龙湾到芒城港的第二段路程。

只要到了芒城港附近的海域,南越那边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叶绍洪他们离开了。

叶绍洪倒是没想过要打出什么国威,还是宋大姐说地那话对,活着比什么都重要。

南越那边追击的车辆增加到了四辆。

第一辆越野吉普上驾起了机枪。

这是要赶尽杀绝!

关长胜拿出了一枚火箭弹,刀广义负责观察尾燃区。

关长胜瞄准,刀广义报:尾燃区安全。

击发,火箭弹喷射而出。

击中!

第一辆吉普车中弹,翻滚着滚到了路边。第二辆车上的一个南越边防军的中尉,肩上也扛了一个火箭弹。

叶绍洪搂板机,枪响,那中尉中枪,身体一歪,摔到了车下。

突然,左侧一个山包上,有人朝叶绍洪他们的越野车发射了一枚火箭弹。

马棒猛喊:“跳车!”

这是有人暗中早有安排,对叶绍洪下黑手了。

017 火上浇油

叶绍洪和刀广义被火箭弹爆炸的气浪轰到了一处水洼里,水洼边上卧着陆超,人已经昏迷了。

关长胜受到的冲击最少,只是被一块泥巴糊住了脑袋,他扫了一眼左侧追上来的那辆车,猛喊了一声:“撤到第三汇合点,注意,对方是王牌特工团的!”

马棒离关长胜不远,倚在一棵老树后面,嘴里不知骂着什么,手里的突击步枪喷吐着子弹,朝着那辆俄制的吉普车泼了过去,可惜的是,距离太远,子弹扑扑地全钻到了地下。

刀广义扑到了陆超身边,背起陆超,涉水而过。水洼的另一边有一栋老屋,再往后,就是一片竹林,可以躲开后面追上来的南越兵。

叶绍洪却突然朝那辆尾部着火的越野车冲了过去。火箭弹击中的是越野车的尾部,发动机应该没坏。

陆超刚才就是因为猛踩了一下油门,晚了那么一点点时间,背部被一块飞起来的铁片切出了一个口子。

叶绍洪跳到车上,拧钥匙启动,突突地,发动机转动了。

万幸!

叶绍洪是真拼了。刚才,刀广义最应该做地,是先逃离最危险的地域。特种作战,跟部队的常规作战不一样,战友受伤,要不顾一切把战友救了。特种作战不行,必须先保证自己的安全。

陌生环境,还是在敌后,受了伤的特种兵必须自己想办法活下来。

叶绍洪的驾车技术十分有限,越野车跟一头被勒住鼻子的野牛一样,蹦到了刀广义跟前,刀广义喊:“班长,我来!”

叶绍洪用左手托住陆超的胸部,右手拖住他的腿,让刀广义坐到了驾驶位上。

这时,南越的吉普车追近了,两波子弹扫了过来,打在了被掀起来的后车盖的车皮上。

刀广义转身,一只手回敬了一个长点射。

冲!刀广义猛喊一声给自己壮胆。他是第一次真枪实弹跟对手硬干。

越野车突突地冲在了一条狭窄的土路上,旁边就是一条河,蜿蜿蜒蜒地,也不知通到哪儿。叶绍洪撕开急救药包,给陆超处理伤口。

陆超后背上伤口的血还在流,不处理的话,陆超怕是过不去这一关了。

“班长,后面的那些鬼佬上来没有?”刀广义问。

“甩开了,现在距离他们能有500米。”叶绍洪把刀广义的急救药包也用了,总算把陆超背上伤口的血止住了。

“不对,班长,这地方不对,路怎么越跑越窄。”刀广义有些慌。路两边全是绵延不绝的水洼,竟然上了这么一条鬼肠子一样的路。

慌不择路。

叶绍洪拿出了曼冬画的地图,和tx8配发的军用地图,大略地比对了一下,想找到图上的位置。

后面突然响起了爆炸声。

刀广义呲开牙笑了一声,“死鬼佬,急着送死啊。”

厉害,刀广议,在刚才擦过去的那棵老榕树上挂了两棵拧开盖的手雷。手雷这一爆炸,两辆追上来的车都拱到了河洼里。

陆超醒了,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怎么搞地!”

“你先趴一会儿,到了安全区域再说。”叶绍洪把随身带的两棵手雷也拧开了盖子。路两边的榕树越来越密集了,一挂一挂地根须都抻到了路中间。

又有三辆吉普车追了上来。

却学乖了,并没追得太紧。

怕炸。

当年,他们就是这么干地,到处埋雷,到处挂雷,这也算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叶绍洪的两颗手雷炸空了,不过,稍稍地延迟了他们追上来的时间。刀广义驾车又跑了半个多小时,车没油了。

身后却仍然吊着南越a11特工团的突击工兵。

这帮狠人仗着是自家地盘,把叶绍洪他们三个当成囊中之物了。

叶绍洪还没找到地图上所处的位置。前边,1000米的距离有一座山,右后侧也有一座山。两山之间,是一大片开阔地,有两条路可以走,可是,却不知道通到哪儿。

第三汇合点在法防市,如果是走对了路的话,现在这地方应该是法防的城郊了。可是怎么也找不到标志性建筑物。

“弃车,上山!”叶绍洪背起了陆超,奔上了杂草丛生的山路。

刀广义端着枪在后面警戒。

一阵难听的刹车的声音响起。原来的那条土路上,疾驰过来一辆车。车没停稳,从车上就跳下了三个人。

这一次不是火箭弹了,是米军的单兵武器。

看他们的装扮,象是在北芒河被干掉的那些极端武装分子成员。

他们也来凑热闹,真是不知死!

“干掉他们!”叶绍洪把清醒了一些的陆超,放到了草丛里。

还在他身边放了一包驱蛇的药。这一手,是跟曼冬学地。南越的地界儿,毒蛇太多了,不得不防。

又有车停在了刚才的交叉路口。南越的极端武装分子,这是中了什么邪了,这是不死不休。一共来了四辆车,载了十六个人。

叶绍洪和刀广义却忽然没影了。

这时候,如果是南越特工团的突击工兵,肯定不会贸然搜索。

可这帮极端武装分子,却不管五六,舞舞腾腾地就奔上来了。山路太窄,两个人都没法并肩。

十六个人,拉开距离,挺自然地摆出了一字长蛇阵。

……

七战区陆航团的六架直升机,也拉开距离,在北芒山搜索。

第七特战营郭营长,已经在北芒山来回搜了一个小时了,却没有特战二组一点儿消息。

颜队长已经等不及,越境进入了那芒山。

第六汇合点,没人。

肯定出意外了。

颜队长顾不上那么多了,用通话器通知郭营长,“保护好那位,我现在赶到第五汇合点,一个小时后,如果得不到我的消息,立即派人赶往第四汇合点。”

直升机上的陆参谋长也急了,给机长下令:“过境,搜索,第四第五汇合点的地域!”

离第二特战组发给特战一组消息的时间,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陆超和叶绍洪他们五个凶多吉少。

芒京的内线发给七战区参谋部的消息:南越派出了a11特工团一个营的兵力,边防军是两个满编营。

对方下死手了。

芒京的内阁会议室,有人动拳头了,本来已经准备回家抱孩子的温和派的那位盛怒之下,一拳把强硬派那位的鼻子打出血了。

“你要搞什么,全城大搜捕,你还嫌不够乱?”被人拉住的温和派的头儿,胀红着脸吼:“你想作死,我们不想死!”

朵莱蒙的人类解放联合阵线,跟芒京的新派特工,一场血战,死了二十人,其中包括,一位卖水果的摊贩,两位学生。不知是哪一方打死地,反正,人是死了。

这一战,成了导火索,南越的民众不干了,也不知是谁传地纸条,说,那帮混蛋又要跟大老铁开战了,国无宁日了。

南越民众情绪大爆发。一开始还是三三两两地,后来,就一堆一堆地,堵街了。

“我们要和平,我们要安宁!”

“我们要温饱!”

“反对战争!”

“我们要有尊严地活着!”

“谁挑起战争,谁就是历史的罪人!”

一点就着的南越民众的情绪,一发而不可收拾。强硬派的那位头儿也恼了,竟然用最愚蠢的方式,调动了边防军两个团的兵力到芒京镇场子。

火上浇油。

南越的载入史册的某个日子,爆发了一场特别惊人的对抗。

南越边防军的某个无脑加愚蠢的批挥者,下令开枪了。

愤激的民众队伍里,不断地有人倒下。

这是个杯具。

极具讽刺意味儿的非常残酷的杯具。

018 越境进入

叶绍洪和刀广义卧在草丛里,等那十六人最后那个,离他们有50米了,就突然地开枪了。短点射,放停了两个。

一击凑效,两人迅速攀上了右侧三十米处的高地。磨菇型的一个山包,临着路面的部分,是几块模模棱棱的连山石,极难攀登。

那十四个极端武装分子见到了对手的踪影,疯了一样地回转,把枪横到肩膀上,就开始攀山了。

叶绍洪开枪。

单发射,击中。

叶绍洪和刀广义都清楚,对方还有大批后援,要想坚持得时间久一点儿,就必须节省子弹。

后续到达的极端武装分子,听到枪声,疯了一样往山上奔。

这一拔,竟然带了40火箭炮。

这是要打攻艰战的节奏。

叶绍洪和刀广义,跟猴子一样,不断的变换着位置,接连干掉了五个。

有两个操作火箭筒的家伙忙呼呼地装弹,立姿射击,对着叶绍洪刚才的位置轰了一发。可惜,射击角度不对,竟然把攀得最快的那个武装分子给轰中了。

轰得稀碎。

一个随后上来的头目,一把夺过了40火箭筒,调整角度,又来了一发。

这一次瞄得够准,山石崩塌,对手却不见了。

不远处草丛里人影一闪,一发子弹飞出,那头目的脑袋上绽开一个血花,人却仍然直楞楞站着。

这死法太诡异了,他旁边观察尾燃区的那个,胸口中了一枪,人立仆。

不怕死的极端武装分子,这才有了怕意。

对方硬得很,训练有素。

叶绍洪瞅空,看了一下天。不知不觉地,天已经黑了,天上星斗闪闪,北方的方位星看得挺清楚。

东北方向有座挺大的山,依稀有灯光。隐隐能听到隆隆的机车声。

看到这么一个大型标识物,叶绍洪心里有底了。

“走!”叶绍洪朝刀广义喊。

两人顺着一面缓坡,又回到了原来的地方。

叶绍洪观察着离他最近的那辆吉普车周围的情况。有两个人在车上忙着准备弹药。驾驶员拿着夜视仪正朝蘑菇型的高地搜索呢。

不赖,都用上夜视仪了。

吉普车旁边还有两个武装分子,他们是警戒地。

叶绍洪顺了一下背在肩上的陆超的突击步枪,示意刀广义去背陆超。刀广义顺着做好的标识,去找陆超,却没找到。

只看到被压趴了一大片的乱草和灌木。

又仔细在周围找了找,也没找到陆超到底躲哪儿了。那么一窝窝被压倒的区域,呈半圆形,没法判断去哪儿了。

陆超就在刀广义右后侧。他听到动静,立即行动,先是弄了点假像,然后,用两根灌木支撑着,单腿着地,三点式支撑,离开了危险区域。

等看清了是刀广义,陆超轻声喊:“走!我没事儿。”

陆超恢复行动能力了。

这太好了。

三人汇合,陆超从叶绍洪的肩上拿了自己的突击步枪。

叶绍洪朝陆超指了指那辆吉普车,“我前,你右,刀广义左,抢车!”

话音一落,叶绍洪冲出草丛,一个长点射扫倒了那两个警戒地,刀广义又补了一个长点射。

陆超据枪击发,干掉了那个那着夜视仪的司机。

叶绍洪如飞而至,跳到车上,一拳轰中了一个装弹的武装分子的面门,刀广义扑上来,整个人都压到了另一个的身上。

叶绍洪喊:“刀广义开车!”

陆超硬咬着牙,疾奔几步,上了车。

刀广义跳到驾驶位上,发动开车,突突地顺着那条土路,朝目标地域飞驰而去。

对手蒙了,阵脚大乱。

这不对哦,仗怎么能这么打。

话说,极端武装分子猛是猛,战术上跟叶绍洪他们比,还是差不少,再加上单兵综合作战能力不在一个档次上,那就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自己的吉普车被对手开着,扬长而去。

另一条路上,有一个风姿绰约的女人站在一辆吉普车上,怒气冲冲地盯着一位南越军官。

阮银氏,一个讲信用的女人,单枪匹马地堵住了王牌特工团一个营的兵力。

“你们要想过去,那就要踏着我的尸体!”阮银氏的手上有两个开了盖的手雷,她的食指就套在手雷的拉环上。

不愧是潜伏多年的老牌特工的后代,真有种!

巾帼胜须眉。

那位南越军官一直象钉子一样钉在了地上,他身后的一帮少壮派义愤填胸,却没有往前冲地。

不是怕死,是被阮银氏震住了。阮银氏这个女人,跟他们一起训练过,要论作战能力,阮银氏在一堆男人中,也是翘楚。

更惶论,阮银氏从政了,身上有好多光环。论讲起来,这要是搁以前,阮银氏弄不好是另一个黎贞将军。

这样的女人惹不得。

还是从了她吧。她这么干,肯定有她高瞻远瞩的理由。

南越的男人能混到a11特工团的,都不是傻子。

对叶绍洪他们来说,最危险的对手,被一个女人一夫挡关,给死死地挡住了。

刀广义看着山上的灯光,顺着还算是路的路,冲了上去。

山上没有要跟他们硬干的武装分子。那隆隆的机车声,是运煤的机器在昼夜不停地转动着。

一帮刚从地下钻上来的煤矿工人,睁着他们刚刚适应了光线的眼睛,看着那辆吉普车,和吉普车上的三个男人。

出大事儿了,这是发生战争了吗?

车上的三个男人,明显不是南越人。

刀广义减速,叶绍洪即兴跟煤矿工人们来了一句:“你们好,我们是你们一衣带水的人民子弟兵。”

没人听得懂,要是来句法语和英语,或许会有人明白大概其的意思。

吉普车冲到了半山腰。

煤矿运煤的路只修到了这儿。

叶绍洪跳下车,看到路两边有几排草棚子,看样子是煤矿工人的家属区。应该就是。叶绍洪高中的时候,看路遥先生的《平凡的世界》,就有位好客的老工人,没啥原因地,就招待了主角孙少平。

处在最底层,常年劳累的人,不会分什么你国他国咱国地,最直接地,是人,一个再朴素不过的道理,人有难了,就要帮。

叶绍洪不想再用手里的武器杀人了,他想借几套衣服,跟陆超和刀广义混在煤矿工人的家属区里,打听一下去下龙湾的路。

最紧要的,是陆超的伤需要救治。

进了家属区,叶绍洪用肢体语言,跟一位煤矿工人的老婆借出了三件老旧的工作服。他又比量着问,煤矿有没有医院。

有。那位南越婆娘看到陆超后背上的血迹,还以为是煤矿下面又压矿了,也不说话了,直接带着叶绍他们三个去了矿上的医院。

西坡上又一排老房子,进去了才知道,这是医院。

这医院倒真是救死扶伤,连姓名都没问,就把陆超扶到了手术床上。

两位主刀大夫,看了一下陆超的伤,商量了几句,就开始手术。

手术很快,也很顺利。陆超经过这一路折腾,到了医院,一直绷着的神经终于松开了,很快,就睡过去了。

叶绍洪和刀广义也松了一口气。

暂时安全。那帮极端武装分子就算找过来,也能蒙混过去。

确实是不想再杀了。用杜副院长的话说,有什么用呢?杀完他们这一批,那帮人还能用他们那一套邪恶的说教,再召集起另一批。

再说了,毕竟,双方不是战争状态。

……

叶绍洪想得有些简单了。

七战区陆航团的直升飞机已经越过了国境线,飞过特战二组的第四汇合点,直接飞临第三汇合点,南越的下龙湾。

第七特战营郭营长带着机1机2两个特战排,从北芒山,穿过那芒山,也逼近了下龙湾与法防市一线。

愤急之下,成了领机长的陆参谋长,突然接到了特战二组战术导航仪发出的数据消息。

关长胜和马棒已经到达了下龙湾港口,拿着枪,逼着一艘商船,在海面上游动。离最后定下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如果叶绍洪、陆超、刀广义到不了,他们两个就要先行返回芒城。

关长胜的牙紧咬着。

他不敢多想,只能在船上干等着。

这一次极度冒险的行动,太那个了,不好说,一言难尽。

019 干净利落

南越的内阁大楼里,秘书、特勤人员,还有机要室的那些机要人员,忙乱得一塌糊涂。

各种紧急消息,密报电文。

内阁强硬派的那位焦头烂额。

“什么,六架直升机越过国境线!”

“敌两个快返大队侵入我那芒至法防的第二防御线!”

“敌七艘军舰再次侵入我南瓜礁海域!”

“那芒至下龙湾海上防线被敌驱逐舰编队突破,正逼近我下龙湾海港。”

强硬派的那位急眼了,猛捶着桌子:“打!欺负到我们头上了,决不跟你们服软!”

南越的海、空军总部都接到了命令,要对来犯之敌迎头痛击。

可是总部下了开打命令,芒京和法防的军用机场却不见有飞机起飞。倒是大锅的半岛舰队,有八架舰载武装直升机起飞,突入下龙湾海港上空。

七战区陆航团的直升机,已经是一个来回了。

时间过去了半个小时。

海上终于听到了炮声。南越强硬派的那位头儿,用一台米军的加密电台给南瓜礁海域的军舰指挥长下达了死命令,打,不惜一切代价地打,把你们五艘军舰全打光了,也要把我们的旗插到南瓜礁上。

某年某月某日某时,双方都载入史册的南瓜礁之战终于开始了。

双方登上南瓜礁上的人员,南越是46名,我方是58名。双方距离约200米,

南越的一位中尉猛楞怔地跑了50多米,刚把旗插到南瓜礁的东礁头上,就被我紧跟在后面的守礁战士一把夺过来,扔到了海里,一个锁喉,死死地锁住了南越的那位中尉。躲在暗处的一位南越的水兵,对着我方战士开枪了,我方夺旗的那位战士左肩中枪。

打!

我方最新型的东星号导弹驱逐舰,四枚导弹拖着长长的尾燃,击中了对面领航的两艘南越军舰。

水下,突然出现的四艘潜艇同时发力,沉闷的吼叫声中,又一艘南越军舰中招了。另外两艘,前舰板被击穿,倾斜着逃回了金湾港。

我驱逐舰上的火炮集火猛轰,南越的三艘军舰,很快便沉没了。

这场海战,历时28分钟,南越完败,我方受伤一人,敌方三艘军舰被击沉,两艘被击伤,16人被俘,死亡人数不祥。

这样的战斗,太那个了,极不对称,双方的差距特别大。南越的军舰还是用仪表盘操作的老军舰,我方海军已经是可视化的半自动化的新装备。

在敌方军舰射程之外开火,我方军舰没有任何损伤。

南越这一次输惨了。

更丢人的是。半岛舰队的登陆艇长驱直入,未受到任何抵抗。海军陆战队的两个特战小队,携带新式战术导航仪,顺利进入(南越的用词是侵入)下龙湾港口。

海军陆战队的许指挥长接到的命令是,迅速与tx8特战一组连接导航,搜索营救特战二组的成员。下达这个命令的是陆家老爷子,他就在指挥舰上。

进入下龙湾的还有两组搜索人员。七战区第七特战营郭营长带着二十七个老兵,水都没喝几口,先是到了法防市,又急速赶至下龙湾。另一组是颜队长和后来汇合到一起地,许劲、越宝珠、谷五丰。

最先找到叶绍洪、陆超、刀广义他们三个地,是颜队长他们。

谷五丰放了大招。解开了处于静默状态的内造菊二。

内造菊二用那个三孔扫描仪,搜索了三百公里的范围,在对等山发现了叶绍洪。

……

叶绍洪被两个来历不明的人堵在了那家煤矿医院的太平间。

两个面相看不出明显人类性情的家伙,手里都拿了很奇怪的武器。

造型有点象是内造菊二的的机械手臂,不时地闪着幽暗的红色。叶绍洪的行动明显被限制了。

叶绍洪身后就是一道门。可他,移来移去,退了十几步,却仍然找不到那门。

有一道声音说:“何必呢,咱们是好意,跟我们去一趟芒京,好好聊聊,是双赢,我们没有什么恶意。”

“你们没有恶意,那,这个世界上就没有无耻和邪恶了,你们两个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告诉我什么来历,或许,还有合作的可能。”叶绍洪脑子里还是清楚地,就是周围的东西看起来都模模糊糊地。身前身后,被一层棉絮一样的东西阻隔着,来回移步,却仍然走不出去。

“这个没有问题,到了芒京,你自然会见到该见到的人。”那人发出的声音不阴不阳地,听起来没有什么情绪。

“结束吧,你们两个残次品。”内造菊二突然出现了。

跟蜘蛛一样攀到发出声音的那家伙的后背上。机械臂伸出,数道电茫闪过,一阵机械摩擦的声音响过以后,地上多了两个变形金刚。

跑地一脸是汗的谷五丰,看到叶绍洪,猛地楞住了,立足未稳,扑在了一具煤矿工人的尸体上。

颜队长、许劲、越宝珠也到了。

过了二十分钟,陆迅参谋长和丛丛他们的那架武装直升机,第7特战营郭营长也到了。

接着,是海军陆战队的人员。

陆超由煤矿的医护人员推着,上了直升机。

安全了,真正安全了。

煤矿那些没下矿的工人和家属看着穿着三种迷彩的大陆军人,茫然不知所措。大老铁的部队控制了对等山煤矿。

这是真地发生战争了,可是,又好象不是战争,没人开枪。南越也没有部队跟大老铁的部队短兵相接。

搞不懂啊搞不懂!

……

南越的内阁府乱成一锅粥。刚有报告说,开战了,就又有报告说,大陆蓄谋已久,对我三线作战,我方失利。

军方的反应出奇地奇怪。两处机场,未见一架飞机升空迎敌。

海军惨败!

芒京社会部的特工报告:大陆部队使用了奇怪的攻击手段,机场的雷达系统瘫痪,指挥系统失灵。

芒京那位三军的总头,看着特战部刚刚送上来的紧急电文:敌方有三股电子战部队对我机场和海港码头,以及边防指挥部实施了电子干扰,我部飞机无法升空。

电子战,南越这一次惨败,输在了作战理念上。

南越三军最高指挥部的几位头头,脑子里甚至还没有完整的电子战的概念。大老铁的军舰都进入下龙湾了,那俄制的雷达,却没有任何反应。

敌方的舰载武装直升机象是在自家军港上起降一样,如入无人之境,深入200公里,执行搜索任务。

大老铁确实是蓄谋已久,用最先进的武器和战法,结结实实地给不听话的小弟上了一课。

极不对称的一场正面冲突速度奇快地结束了。

叶绍洪和刀广义上了半岛舰队的那艘指挥舰。

陆家老爷子和萧部长在等着他们两个。

陆家老爷子这次是真地发威了,奇兵突入,干净利落地把南越干趴了。陆超受地伤,值了。

军事上的突袭打击,就这样了,只做不说。外交上大哥和小弟扯来扯去的蛋,怎么扯,跟陆老爷子和萧部长无关。

半岛舰队凯旋,跟七战区的舰艇编队,在南湾市会师。

陆老爷子和萧部长却没在南湾军港码头停留,带着特战二组,到了芒城。

北芒山某军事基地,七战区的那位最高指挥长,站在门口,等着陆老爷子和萧部长。

接下来,还有一些隐秘的事儿要安排。

020 二进芒京

陆老爷子、萧部长跟七战区的最高指挥长见了面,没说什么客气话,直接去了指挥长的办公室。

关长胜、叶绍洪他们就等在隔壁的小会议室里。

一位中校参谋相当热情地给他们倒水,端水果。这位中校参谋参与了对tx8特战二组的搜索营救。这还是第一次这么大阵仗地搜救任务,用上了最顶尖的武器装备。

陆老爷子的指挥简直神了。中校参谋佩服得都不知道用什么形容词了。还有,tx8叶绍洪他们身上的装备,真眼馋。还有,中校参谋还以为是新式的战术导航仪立功了,这么快地立体式突入了南越陆海空的防线,舰载武装直升机大纵深地搜索营救,这直接让那些不服气的对手,心服口服。不服的话,谁敢说,在敌方的眼皮子底下,毫发无伤全身而退。

“关队长、岳队长、颜队长。”中校参谋凭着看过的资料,认出了叶绍洪他们三个。机会难得,当然就要套近乎,“很想去tx8和猎鹰特战旅看看,三战区是咱们的老大哥,佩服!”

关长胜摆了摆手,“我们,比不上你们,你看,这一次,要不是你们,我们恐怕连骨头都找不回来了。”

中校参谋听了很受用,却说道:“还是你们厉害,不过,南越的那些突击工兵确实不好对付,他们经常会扮成女人,老人,跟那些臭名昭著的恐怖组织一样,真敢跟你同归于尽,防不胜防。”

叶绍洪似听非听地,他脑子里在琢磨。他刚看过一份报告,南越的社会部把阮银氏软禁了。阮银氏是柳四变的亲女儿,柳四变为了保住那位高棉国的核心人物的命,和那位核心人物主动投案,进了高棉国的s21监狱里。各方势力都想拿到重要砝码的时期,危险是很危险,可,也只有监狱是最好的避难所。

柳四变和阮银氐,这两个事儿,其实是一个事儿,就是要想办法促成南越跟大陆这边的高层来一次非正式会晤。父女俩都这么拼,叶绍洪觉得,没有理由,不下死力,把这事儿弄成了。

还有,对等山煤矿的那些工人,他们没有任何目的,也不求什么回报,帮了叶绍洪,这是底层民众最朴素的良善。

两国间本来就没有什么往死里打的深仇大恨,和平相处最好。可要是真地再打起来的话,对等山煤矿的工人和家属,有些就会死在炮火之下,没死地,弄不好也要流离失所,他们当中,一大部分人都不是本地人,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个出苦力能多赚点儿钱养家糊口的工作,得有多珍惜。

战争对普通人来说,太过残酷,最好,永远别有战争。

双方打了这么些年,边境线上的人,真地有不少家庭衣不蔽体、食不果腹,芒城已经穷得不象样子了,可还是有越南女人想尽办法偷渡到芒城,她们的生活肯定是穷到不能再穷了。

不能再打了。

叶绍洪想跟陆老爷子和萧部长提个建议,特战二组应该再进芒京,把阮银氏救出来,还有,应该有一支部队进入高棉国,把柳四变和那位重要人物转移到大陆,防止有人暗中下黑手。

陆老爷子和萧部长进了会议室,中校参谋给两位首长打了敬礼,赶紧退了出去。

“你们水还没喝上几口,又要给你们派活,真是不忍心,”陆老爷子没坐,双手扶在椅背上,看了看墙上的军用地图,“事儿太急了,你们还要冒险,你们应该都认识柳四变,他的真名字,叫宫权,是tx8九组的组长,小叶,选了你来,是宫权提议地,洪楼酒店扮成你当将军样子地,就是宫权,他现在,在高棉国s21监狱里很不安全,必须把他和波农转移出来,你们的任务是去芒京阮银氏家里,保护好她。”

陆老爷子这么一说,叶绍洪心里敞亮了,跟他想得一样。他也终于确认了柳四变的身份。也就九组的老组长能把这么复杂的活儿干利索了。

也是够危险,三国之间走钢丝,一个不小心,命就没了。

“有点好东西给你们装备上。”萧部长笑了笑,让会议室外面的一位少校,搬来了一大箱的装备。

东槐武器研发基地研制出来地复合式防弹衣,里面最关键的材料,就是关队长截获的那些仿真的人形制品里抽取出来地。

这可是陆迅陆参谋长的功劳。

当然,功劳不是陆参谋长一个人地,用那句话说,是集体智慧的结晶。

“你们,自己一定要注意安全,毫发无伤地回来。”萧部长说完这一句,和陆老爷子一起走了。

特战二组,除了陆超在南湾军医院养伤,其他人回了财福苑,带好该带的装备,立即出发。

……

刚刚到达芒城的卫参谋长和特勤大队的特战编队,跟七战区第7特战营应急编队一起接受命令:立即出发,从越老棉边境线,秘密潜入高棉国,营救重要目标人物。

特勤大队的队伍里,有五中队满山队长,二中队冒米来队长,四中队牛队长,老兵班勇正,新兵郑铁和伏少林。

“出发!”卫参谋长令下,和郭营长走在最前头。

卫参谋长这是第三次踏入南越的国土了,过去的那两次战争,那些倒在异国土地上的人,甚至,都找不到完整的尸骨。

当年的战事,欲说还休。

坐在越野车上朝北芒山行进的的叶绍洪看到了卫参谋长,立即站起来给卫参谋长敬礼。

徒步行进的卫参谋长,朝郭营长示意了一下,下口令停止前进,喊:“立——正,敬——礼!”

卫参谋长的这一声口令,让街两边的摊贩们都不由得站了起来。

关队长让司机停好车,在车上,站得笔直,给再上战场的卫参谋长敬礼。另一辆车上的许劲、颜队长、越宝珠也站直了给所有参加这次任务的战士敬礼。

叶绍洪转动着身体,挨个地跟满队长、冒队长、班勇正、郑铁、伏少林对视了一眼。执行这样的任务,都知道意味着什么,越老缅的边境线上,没有岁月静好,也不敢想什么诗和远方,执行完任务,能活着回来,比什么都好。

谷五丰也象一个军人一样,学着叶绍洪的动作,举起手臂,把手掌对着太阳穴的位置,给大陆的军人,敬礼。

马棒跳下了车,跟郭营长对着脸,敬了个礼。

“出发!”卫参谋长又喊了一道口令。

没有多余的话。

021 想打死你

特战二组是被南越的两位老特工陈富秀和姚仲法接到芒京地。两位老特工接到南越主义派的指示,在友谊镇的通关口准备了一辆日产的高级面包车,还有两辆警车护卫。

叶绍洪把柳四变留在王裁缝那儿的两件米军的宝贝也带上了,畅通无阻地过了境。

主义派的一位管外交事务的官员,在国宾馆跟关队长进行了长达两个小时的非正式会谈,叶绍洪和越宝珠陪坐。

说是会谈,其实,就是探口风。

打个比如说,两边的老大都在火头上,下面跑腿的小弟,就要想办法降温。还是那话,和平友好的相处才是民之所向。

话说,曾经,南越人民和大陆人民同吃一锅饭,同举一杆旗,就算有了误会,也没有什么大不了地,当小弟的脑子一时糊涂,犯混,大哥还能真生气。

越宝珠听着那位南越官员的话,都差点儿笑出了声。也不知他是跟谁学地汉语,带着浓浓的川西味儿。

他还学着大陆那位三落三起的改革领路人的话说:“我们穷了几千年了,是时候了,不能等了,不管是谁,不搞改革开放,不发展经济,不改善人民生活,走任何一条路,都是死路……”

看来,南越的主义派和温和派是联手了。

这屋里边,谈得挺投契,可芒京的街面上,却是一片肃杀。强硬派的头儿,下了死命令,那天参与堵街的,要严打严查,尤其是芒京大学里的教授和学生,坚决不能放过。

叶绍洪还真是搞不太明白,南越的主义派和温和派,怎么会这么快地就能统一战线,枪口一致地对准了强硬派。

似乎,他们乐见,街面上有更多的人被抓。

应该是在等待时机。

叶绍洪和越宝珠都不太喜欢,一个锅里,派系与派系之间阴不阴阳不阳地搞那些勾心斗角的勾当。有什么事儿,不能打开天窗说亮话。

会谈结束后,双方一起吃了一顿丰盛的午宴。

稍事休息,那位能说会道的主义派的官员又叫了专车,把特战二组送到了阮银氏住地那栋小洋楼。

独栋的有前后花园的别墅。

阮银氏还真会享受,提前奔了小康了。

别墅前后警戒地有二十多位,是a11王牌特工团派过来地少壮派。

别墅里面警戒地,就是跟柳四变扯不断理还乱的老牌特工子,人不多,只有四个。

阮银氏坐在椅子上,喝茶。

她一眼看到叶绍洪,脸色一凛,故意把头别到了一边,假装没看见。

那位官员,轻咳了一声,说:“有贵客来了,你好好接待吧,最好能让贵客在这里多住几天。”

“这里是我家啊,怎么,什么都是你们说了算,我算什么,我是罪人,这几位贵客,我可是招待不起。”

阮银氏有情绪,情绪还很大。

“多体谅,多体谅,多事之秋,咱们就不要计较了,共克时艰。”那位官员笑么呵地,态度挺随和,可说话,却都是掂量好了才说。

主义派跟温和派,一向也是水火不容,要不是这次堵街的大事件儿,两拔人还不知要斗到什么时候呢。

阮银氏不知可否,朝叶绍洪看了一眼,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远道的贵客,赶紧坐吧,你们来,我这家里是蓬荜生辉,老祖宗脸上都有光。”

那位官员听了阮银氏的话,朝叶绍洪他们笑了笑,悄悄地走了。

阮银氏让保姆重新泡了功夫茶,招呼关队长、颜队长、许劲、马棒、刀广义坐了,却故意把叶绍洪晾在了一边儿,保姆请越宝珠和谷五丰去了内室。

叶绍洪纳闷儿了,这是什么待客之道?

关队长也不知阮银氏搞什么名堂,席地坐着,没言语。

阮银氏先去内室招待越宝珠和谷五丰,随意聊一些女人们都感兴超的东西。过了有五分钟,这才让保姆把叶绍洪请到了书房里。

叶绍洪头大,难不成这女人,要跟自己一对一单挑?也没得罪她呀,本来还要好好谢谢呢,她这么一搞,气氛不太融洽,不太友好了。

进了书房,叶绍洪仍然站着。

阮银氏把书房门关上,背着手,来回走了几步,然后,站住,两眼盯着叶绍洪,“你们,太欺负人了!”

“是我们,还是我?”叶绍洪大概猜出阮银氏要说什么话了。

“你们,大老铁,仗着有军舰,有飞机,就欺负我们,下龙湾和法防市,是我们的领土,凭什么你们想进就进!你们仗着有导弹,就可以随便打死我们的人,你们是侵略,太霸道了,太不讲理了!”

这姑娘,难得,还有这么深厚的对南越领土的拳拳之情。

姑娘,你是不是忘了,你亲爹是谁,你有一半血统是大陆这边儿地。

阮银氏这么一说,叶绍洪一下子想到了特别吓人的一个布局,tx8九组的老组长这么些年,竟然搞了这么一个大动作。

这棋局可是够大地。

潜伏得够深地,直到现在,南越的老特工们,也不知道柳四变的真实身份。

不用说,阮银氏以后的仕途肯定是很多人想都不敢想地,她身后,可是一个很大很大滴锅在替她撑腰。

我的天哪!

叶绍洪越想越觉得这局棋太高明了。

阮银氏经过这一次的芒京之乱,身上的砝码又重了n倍。以后,只要是有关大陆方面的事务,肯定少不了阮银氏。

这哪是什么软禁,简直是送椅子送位子。

“你怎么不说话,是不是理亏了,不敢反驳我。”阮银氏走近了叶绍洪,几乎是脸贴脸了,“我得仔细看看,你脸红了没有。”

“阮姑娘,你说得对,可是呢,你想过没有,我们这是真地在帮你们,不这样真刀真枪地打一下,强硬派的那些人,那什么大锅梦就不会醒。”

叶绍洪倒不是想强词夺理,非要争个谁是谁非,他是觉得陆老爷子这步棋,确实是击中要害,让南越的决策层,不得不应。

“你,你这个人,强词夺理,霸道蛮横,好象,还理直气壮,你们大老铁侵略我们了,你怎么一点儿也不脸红。”阮银氏这话,一开始还带着点儿外交辞令的味儿,可越说,越觉得是一个小女生在撒娇。

叶绍洪哈哈一笑,“大哥和小弟之间有了不愉快,不是什么你死我活,想当年,法防那地儿,那不就是兄弟肩并肩抵抗外侮的大后方么,没必要上纲上线,分你地我地。”

“什么呀,你,巧言令色,颠倒黑白,你们大老铁就是侵略我们了,我很不高兴,哼,我后悔了,早知道你们这么霸道,我就让那些突击工兵,直接用炮把你轰了,轰得稀烂,省得我看着你站在我跟前,耀武扬威,不可一世。”

敢情,阮姑娘这是在叶绍洪跟前练成语一条龙呢。

“说呀,怎么不说了,理屈词穷了吧,哼,等过两天,我一定得把这段历史写出来,向全世界宣布,你们大老铁是怎么欺负我们地。”

阮姑娘突然在叶绍洪的背上拍了一下,“真想打你,想打死你!”

022 她的底蕴

阮姑娘这看似打情骂俏的动作,其实是有深意地。

人家都对你那样了,你还对人家那样。

叶绍洪对拍在背上的那化骨绵掌,无动于衷,连一点儿男人该有的反应都没有。

你不对我那样,我反而,也许,可能,会对你那样。

叶黑炭心里有数。阮姑娘跟谷五丰不一样,谷五丰心里没有别地,就是纯真加纯真的纯女人的向往,阮姑娘不是。

阮姑娘是在营造自己的从政底蕴和资本。她拿到的叶绍洪的资料,可是非常权威地,大陆内阁选定地,加军内数位高层特别赏识的人物,岂能是一般人物,乃是超级不一般地超有潜力的极其优质的潜力股。

跟这样的人物打实了友谊加男女间的那样式的友好,就等于是自己的后面多了一艘永不沉没的航母。

再说了,人家对你是真滴有那样的感觉,自从那天一个人挡着a11特工团那一刻开始,听到你平安脱脸,心里反而时不时地就咚咚直跳,被软禁在家里,百无聊赖地喝着茶,就不自禁地想起你。

这个,这个,啊呀,原来,阮姑娘是个很有性情的姑娘。

那谁,有个叫刘半农滴,在1920年,在伦敦大学里,写的那些句子:天上飘着些微云,地上吹着些微风,啊!微风吹动了我的头发,教我如何不想你……

阮姑娘是在大陆的京二大学里学过三年深刻中文的姑娘,还跟女博士苗沫,有过麻省理工学院同窗的经历,大陆的某些文化基因,因着她一半儿的大陆的血统,再加上留洋的经历,愈发得让她散发着知性加深刻再加自我张扬的风韵。

阮姑娘的美是有深刻底蕴的美。

可叶黑炭硬是不解风情,不接招。

有点过份了,人家可是为了你,一女当关,挡住了南越一个要置你于死地的特工营的人马。

“你好呆啊。”阮姑娘娇嗔地又在叶绍洪的后背上拍了一记。

这一回加力了,比某类特会撒娇的女子的小拳拳捶胸口的力度要大上十倍。

“外面有人来了。”叶绍洪看到陈富秀行色匆匆从外面进来了。

阮银氏打开了书房的门。

陈富秀面有忧色,跟阮银氏说了一句:“外面局势不太好,有不少京二大学的学生上街了,连下京大学和法防大学也有学生在呼应。”

“有多少人?”阮银氏问。

“粗略估计,芒京大学的学生至少有2000人。”

“这么多,是不是有人暗中鼓动?”

“那个人类解放左翼联合阵线一直在活动。”陈富秀的话很简短。

“我得出去看看。”阮银氏朝叶绍洪看了一眼,却没跟叶绍洪说什么,拿起一件外套,就出了书房。

陈富秀摇头,“现在不能出去,那些人已经准备调动大部队进芒京维持秩序了,外面很乱,内卫团在到处抓人。”

离阮银氏私人别墅三百米左右的一家卖糖水的门店里,聚集了芒京大学里十几个学生,他们打算在阮银氏的别墅跟前造点儿声势。

有充分的准备。

就跟大陆五四新文化运动一样,要严惩国贼,伸张民权。

当然,最大的目的,就是要让阮银氏,跟学子们站在同一阵线,为了南越能有一个和谐有爱的宽松环境,一起上街呐喊。

芒京大学的学子们,这是要把事情彻底搞大。

不停地在学子在周围聚集。差不多四十多分钟,门店内外已经聚集了二百多学子。

“不再等了,出发!”学子们按着军训训练过地队列行进的套路,编成了三个连,连下面有排,有班。

很有秩序。

这二百多学子,高擎着右臂,走到了阮银氏私人别墅的大门前。

领头的那位一振臂,高喊:“严惩国贼,伸张民权,立即释放阮银氏先生、阮雄文先生!”

一众学子立即跟着高喊。

这还不算,那位领头的学子,把大陆那位弃医从文的鲁先生的文章拿出来当成了战斗檄文。

而且,还是汉语跟越语双向诵读。

“我只觉得所住的并非人间,四十多个青年的血,洋溢在我的周围,使我艰于呼吸视听……我已经出离愤怒了,我将深味这非人间的浓黑的悲凉,以我的最大的哀痛显示于非人间,使它们快意于我的苦痛,就将这作为后死者菲薄的祭品,奉献于逝者的灵前!”

“真的猛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敢于正视淋漓的鲜血,这是怎样的哀痛者和幸福者,然而造化又常常为庸人设计,以时间的流驶来洗涤旧迹,令使留下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在这淡红的血色和微漠的悲哀中,维持着这似人非人的世界,我不知道这样的世界何时是一个尽头。”

“我们要伸张民权,我们誓死惩毙国贼!”

学子们群情激昂,越喊越来劲。

连附近民居里的普通民众也都感染了。聚集在阮银氏别墅门前的人数一下子升到了四百多人。

芒京内务团接到命令,出动了两个营的兵力,手拿橡胶棒,还准备了摧泪瓦斯。两辆俄制越野车头前开路,赶赴还剑湖弹压民众。

还剑湖二街被团团围住了。

一位上尉军官,拿着喊话喇叭高喊:“接到上极命令,所有参加聚集的人员,立即离开,十分钟后,开始清场!”

他的话刚喊完,学子们就忍不住了,三五一群地就跟拿着橡胶棒的南越军人纠缠起来。学子们不太会打架,只知道去夺那些橡胶棒。

那上尉一看局面失控,跳到了越野车上怒喊:“谁敢闹事!你们不想活了!”

不喊还好,这一喊,一大陀人就朝着那辆越野车奔过去了。

那辆越野车生生地被掀翻了,那位上尉被扣到了车底下。

局面彻底失控。

强硬派的那位头儿,暴跳如雷,拿起电话,给最得力的那位驻扎在芒京郊区的机械装甲师的头儿下令:“装甲师全体出动,维持芒京秩序,拒捕者,杀!”

好家伙,这是要真干!

人家学子们也没想要跟你打生打死,人家是要严惩国贼,你这么干,等于是不打自招了。

那位接到命令的装甲师的头儿,心里打鼓:这是要血洗芒京城的节奏,真出大事儿了!难道芒京有人要发动政变?

装甲师的头儿,心里打鼓归打鼓,命令还是发出去了。机械装甲师的装甲车开动,轰隆隆地驶进了芒京城。

南越首府芒京再一次硝烟弥漫。

023 危险人物

谷五丰悄悄地进了书房,她在一张纸上写了一行字,递给叶绍洪看。

你知道我妈妈是谁吗?

叶绍洪不解其意。

谷五丰又写:我妈妈是阮银氏的老师,她想得到菊木先生的东西。

叶绍洪看到这句话,猛地一下明白了:特战一组一直紧追着的那个人是谷五丰的亲妈妈。

谷五丰真地是菊木先生的亲女儿——为什么要加个亲呢,这就跟阮银氏是柳四变的亲女儿一样,是经得起dna检验地那种亲,不是户口本上写地谁谁谁。

那次在那芒山上辩认某某人,应该是跟谷五丰的亲妈妈有关。

菊木先生在芒城,暗地里肯定是搞出了不少东西。有些东西,会跟谷五丰的亲妈妈有关联,极有可能,菊木先生性格上的极端分裂,跟谷五丰的亲妈妈有关。

谷五丰的亲妈妈是日籍与南越混血的米国人,曾长时间地服役于米国某军事基地,后来,在麻省理工学院任教,苗沫和阮银氏都是她的学生。再后来,就莫名其妙地失踪了。

叶绍洪在巨泽山的后山上遇到谷五丰,上头的那些人就是想知道,菊木先生留下了什么东西,那些东西跟芒城留下的东西,都很要命,用那话说,就是倾国倾城,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菊木先生一直是米国特种部队追踪名单上的极度危险人物。

失踪了的菊木先生的夫人,只是有限的三个国家的特殊机构有她的资料,知道她是s级恐怖的存在。

大概可以把她比作,暗黑版的居里夫人。极有可能,她现在在给某国际犯罪集团提供某些高度敏感技术。

谷五丰这个时候跟叶绍洪挑明了,是因为她感觉到了危险。

叶绍洪不敢大意,直接把叶田田大姐给他的悠悠球解封了,烧钱就烧钱吧,要是谷五丰有个什么闪失,这趟南海之行就白费了,是无法估量的损失。

悠悠球显出了一串数据,接着又显出了图像,还剑湖三街的一栋民居里,有个模糊的人影,操弄着一架仪器,仪器上,有十几串激光一样的光点,对准了刚刚开进芒京城的那些装甲车。

这是要引爆吗?

不好!

叶绍洪拉着谷五丰,冲出了书房,朝阮银氏喊:“快,通知你们的头儿,装甲师的装甲车全部撤出芒京!”

“怎么回事儿?”阮银氏问了一句。

“别问了,打你们的内部专机电话,越快越好!有人要引爆你们的装甲车,制造事端!”叶绍洪只能说到这种程度了。

如果在还剑湖三街民居里的那些人,真地跟谷五丰的老娘有关,那真就麻烦了。

弄不好,她要把整个芒京城当作她的实验场。

是谁,把这么危险的人物引到芒京了。

还能是谁?谷五丰,或者,不是谷五丰,是叶绍洪。

也许,谷五丰的那位暗黑的魔性极大的老娘,已经知道菊木先生死了,于是,她就要把菊木先生留下来的东西,据为己有。

叶绍洪二进芒京,差不多等于是往谷五丰那暗黑老娘的枪口上撞。

……

阮银氏通过专用的红机子给那位强硬派的头儿打了电话,话很简单:不想死的话,就把那些该死的装甲车撤出芒京城,有人要炸装甲车,炸烂芒京!

红机子的电话震慑力是相当大地。强硬派的头儿也知道,装甲车就算开进了芒京城,也只是震慑一下,并不能真地就这么堂而皇之碾压学生。

撤!

装甲师的头儿接到命令,巴不得所有的装甲车1秒钟就能撤出去。

太特么胆突了,这是搞什么,拿装甲车跟那些手无寸铁的学生秀肌肉?那一大批外国记者长枪短炮地,这事儿要是曝出去了,那就完了。

完了,真完了!

装甲车撤了不到十分钟,最后面的四辆装甲车突然自爆了。

轰!轰!轰!轰!巨大的爆炸声。

什么情况!这是要搞大屠杀吗!

聚集在还剑湖喷泉广场上的南越民众和芒京大学的学子都惊呆了。

阮银氏上街了,他的旁边跟着叶绍洪、谷五丰和越宝珠。关队长、颜队长、许劲、马棒、刀广义换上了当地民众的衣服,有前有后地跟着。

阮家姑娘太拼了,她知道这时候上街很危险,可是,她更知道,这对她来说,是一个很大很大的机会。

街上,民众的情绪相当激烈,一点就爆。这时候,要是没有人出来说话,那些什么人类解放的极端组织稍稍地煽动煽动,局面就没法控制了。

真有不怕死地。

芒京大学有几位学子,要抛头颅洒热血了,抬着一个巨大的雕像就那么踩着炸裂了的装甲车的碎片,到了广场中心。

雕像竖起来了,很高大,很有神圣感。

阮银氏和叶绍洪他们赶到的时候,有一位瘦高的学子,就站在雕像旁边,拿着喇叭高声演讲。

“我们不怕抓捕,不怕军阀们的装甲车和炸弹,他们能炸死我们的人,炸不死我们谋求幸福和光明的精神,我们团结起来,勇往直前!”

“严惩国贼,伸张民权!”

这口号又来了。

叶绍洪看着还剑湖广场上芒京大学的学子,心里一麻一麻地,这画面,似曾相识。

几百年了,一衣带水的南越民众,就为了要点儿民权,咋就这么难呢。

就为了活得有点儿尊严,还要冒着被履带装甲车碾死,被炸弹炸死的危险。

“我们要跟国贼拼到底!”

“走!抢车!”

“揪出国贼,让他以死谢罪!”

口号不再是口号了,愤激的学子们开始行动了。

阮银氏,比男人还男人地,紧走了几步,走上了广场中心的台阶,站在了雕像下面,轻轻地捋了捋她职业女性半长的头发,掷地有声地喊:“同胞们,同学们,我是阮银氏,我想,此时此刻,所有的人都很愤怒,为什么有人这么残酷,把装甲车开进了广场,他们罔顾民意,一意孤行,我也很痛恨,可是,我告诉你们,他们只是跳梁小丑……”

阮银氏,把她在大陆学到的成语都用上了,说地是汉语。

群情激愤之下,也没有多少人能听清楚她说地是什么,她的形象,天生丽质的姣好形象,特别暖心。

二十分钟的即席演讲,把紧张的局面缓和了。

阮银氏,这个名字,一下子被很多人记住了,记到心里了。

陆陆续续地,温和派和主义派地,又出来几位。

劝散,不是清场了。

站在叶绍洪身边的越宝珠,看着那尊高大的雕像纳闷儿:不对啊,这个雕像是战神雅典娜,按说,搞这样的广场运动,应该是自由女神的雕像,这里面,是几个意思。

越宝珠轻轻捅了一下叶绍洪:“你看那个雕像。”

叶绍洪也觉着不对,却没特别在意,小声说道:“有象征意义就好,只要双方握手言和,别再搞什么装甲车舞舞腾腾地秀肌肉就行。”

事与愿违。南越强硬派的头儿,猪油蒙心,要跟民众和学子们死磕到底。

024 只能是背影

阮银氏完成了她的还剑湖广场演讲的冒险之举。

回到家以后,把叶绍洪又叫到了书房,问:“刚才有什么纰漏没有?”

“没有,很完美。”叶绍洪赞了一句,接着又说道:“你中间夹了一段汉语,可是够大胆地。”

“还不是为了你们大老铁,你们又是军舰又是导弹地,还不是用武力吓唬人,让我们不要搞军事对抗,一想到这,就觉得特别委屈,凭什么,什么都得听你们地。”

阮银氏小女人地,好象是不自觉地拉住了叶绍洪的胳膊,把头轻轻地靠近了,轻轻地一歪,这就亲密上了,“要是有可能,真想找个大老铁那边的男人嫁了,省得,整天给一帮脑残擦屁股。”

话说,三十岁的姑娘了,是该找个男人嫁了。

钢铁直男叶绍洪却没想到这一茬,虽然阮姑娘的秀发就那么柔柔地贴在他胳膊上,稍稍地觉得有些不自在,却半点儿也没把阮姑娘当成可以谈婚论嫁的姑娘。

“阮大姐,我想,接下来,你们内阁的头儿,是不是应该在一起慎重地蹉商一下,你们这内忧外患地,不好弄啊,处理不好,就会有大乱子,芒京大学的那些学生,你们忍心看着他们头破血流地,这要是那些记者拍了照片,光是外交上的麻烦,就够你们喝一壶地。”

“什么,你叫我大姐,我很大吗,我哪里大?”阮姑娘不想再头疼内阁和军队的那些乱事儿,她想跟眼前的大老铁的这位很有味道的黑炭男人谈点儿风花雪月的事情。

“岳小哥,你好好看看,我哪里大?”阮银氏起身,轻轻地相当优美地象是跳芭蕾那样式地,在叶绍洪跟前转了一圈儿。

叶绍洪好象确实不知道阮姑娘哪里大。

窗外,叶绍洪看到书房窗外花架子上有一棵君子兰。

阮银氏把她的别墅布置得很好,很宜居。

尤其,要是,有闲空了,就坐在书房的那架躺椅上,随便拿着一本书,比如说,志摩诗集,或者舒婷,或者北岛,再或者,拿着那个写热爱生命的非常非常励志的汪国真的手写体的信纸,嘴里悠悠远远地念,我不去想身后会不会袭来寒风冷雨,既然目标是地平线,留给世界的只能是背影。

也许,阮姑娘阮大姐,留给很多男人的只能是背影。

也许的也许,只有某个在她眼里很男人的男人才会在她的宜人的书房里,听她说,“我不知道风,是在哪一个方向吹,我是在梦中,在梦的轻波里依徊……”

还剑湖广场事件的第三天,南越内阁府里,正在进行五人的高层会议。

党务两人,军队一人,内阁两人。

最主要的议题:尽快结束芒京的混乱局面。再另外,必须要想出应对大老铁的办法,修补好已经破裂了的一衣带水的关系。

强硬派那位,被管党务的总头狠批了一顿,“你看看,这就是你想要地,调动军队这么大的事儿,为什么不事先通报,现在,如何收场!”

军队的头儿也是满脸不悦,“敌我情况不明,就敢出兵,造成这么大的损失,谁能担得起这责任!这就是你们说地,跟所有的国家交朋友?”

强硬派的头儿听到这两位的话,立感不妙。

这是要找人背锅。不用说,真要背锅的话,除了他,再没别人了。强硬派的头儿心里骂:你们这几个老狐狸,太会选时机了,想落井下石,置我于死地……哼,你们还嫩着呢。

温和派那位没说话,脸上却挂着冷笑,显然是背地后做足功夫了。

“谁做错了,谁就要敢于承担!这一次,闹得太大了,你们看看米国和英国的报纸,好好看看报纸上的照片,装甲车的炮口,对着学生,你!”党务的头儿脸色极其不善地看着强硬派那位。

“哼!把责任推给我,我绝不背这个锅,你们,这是商量好了,哼,你们想过没有,还剑湖广场上的学生,背后是谁在支持他们,你们别中了圈套,事儿还没平息下来,就想夺我的位置,你们太卑鄙了,我可以什么都不要,可是,我要告诉你们,大老铁他们这一次,是硬刀子软刀子齐上,目的就是逼我们就范。”

强硬派的头儿不住地冷笑,“图痒图森破……”

他突然来了一句生硬的英文。

我的天哪,难道这句英文,不是大陆某某人的原创?

强硬派的头儿这是要倚老卖老,用他的资历压人。论资历,其他那四位都是儿子辈地,甚至,温和派的头儿都得掉到孙子辈儿上。

“你们不清楚,大老铁那边这么些年来,为什么跟咱们打得这么狠,你们是不是觉得,咱们自不量力,我问你们,是不是现在要发展经济了,以前的老一套不管用了,我告诉你们,别指望什么朋友,最管用地还是枪,只有我们手里的枪,才能保住我们自己。”

强硬派的头儿拍了拍巴掌,会议室周围立时多了四十多个内务团的特工。

这家伙真够狠,一言不和,就要杀人!

党务的头儿叹了口气,“你最好把你那老毛病改改!”

“都给我滚!”党务的头儿也发威了,拿起一个茶几,照着门口站着的一个特工就砸了过去,“滚出去!”

一次算计好的找替罪羊的会议,极其不和谐的散场了。

强硬派的头儿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开始放狠。

芒京内务团的新派特工全体出动,几乎是全城大搜捕。领头的那几位学生首当其冲,都被逮进了监狱。

还有一拔,直扑阮银氏的私人别墅。

这是要拿阮银氏做文章了。

陈富秀那帮老特工却是威风犹在,很硬气地把儿子辈儿的那帮小子挡住了。

“你们要想找死,那就不客气了。”陈富秀、姚仲法硬实实地端起了新式步枪,咔咔地子弹上膛。

阮银氏拉着叶绍洪的胳膊,逗笑地说:“岳小哥,你去替我挡子弹。”

叶绍洪没犹豫,说:“好。”

“真的吗?”

“真地。”

这两人的对话也是没谁了,难道这出戏唱地是爱的主打歌?

阮银氏朝叶绍洪婉尔一笑,走出了书房。

“好了,都别闹了,我自己去监狱,告诉那个人,还有什么招儿,都使出来吧。”阮银氏走起来,风姿绰约地,脚步一点儿也不乱。

“小阮,你还是在家里呆着好。”陈富秀可不想让阮银氏再冒险。

“有什么办法呢,我要是不进监狱,他们还不知要乱成什么样子呢。”阮银氏看了陈富秀一眼,又朝后面书房那儿看了一眼,“放心吧,大老铁不会坐视不理的,他们有智慧,也有手段。”

025 常来常往

主动坐牢。阮银氏这坐牢,是在给自己积累硬厚实的政治资本。话说,南非有个叫曼德拉的男人坐了27年牢,出来以后就成了那里的总统了。

为什么有些很著名的人物,非得坐牢呢,因为整个九十年代,是某些所谓的最美好的主义最抬不起头的时候,很多象南越一样的国家到了必须改换门庭的时候了,说好听的吉祥庆的话,九十年代是很多不发达的以主义为意识形态的国家改换门庭的黄金时代。

差不多是那句老话,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了。

时机稍纵即逝。

万幸,南越有阮银氏这样的女人。

她主动去了芒京郊区法国殖民时期弄出来的那个后来成为景区的火炉监狱。这监狱,前几年还关着一大批的米军被浮人员。后来,米国的某电影公司以火炉监狱为背景,还拍出了电影。

监狱里有断头台,那么锋利的一个大家伙就那么高高挂着,只要那绳子一放,任谁也躲不掉身首分离的下场。

新派特工的汪队长,还特意让阮银氏看了看断头台。

汪队长还想让阮银氏坐到铁脚铐上,却被跟在后面的陈富秀挡住了,“你特么不知天高地厚的神经病,你当她是谁了,不知死!”

陈富秀可是火炉监狱的老监狱长,现任的监狱长和这里面的狱卒,有一半儿是他带出来地。

汪队长想发作,却看到监狱长毕恭毕敬地给陈富秀打敬礼。知道老资格为什么敢横吗,他手底下有一大帮人甘愿效命。

有威望,再加人格魅力,这些东西,还真不是想学就能学到地。

叶绍洪、关队长和越宝珠、谷五丰也来了监狱。

叶绍洪跟关队长商量过,让谷五丰在火炉监狱呆一阵子,比在外面安全。这跟柳四变把那位高棉的血战派武装的头儿弄到s21监狱异曲同工,监狱是防卫最森严的地方,从这里面想把人弄走,要付出的代价是最大地。

主动进监狱和被人逮进来的待遇天差地别。阮银氏住地监房差不多是三星级宾馆的待遇。

陈富秀把监狱里的一帮干将召集起来,讲了一大通。

最主要的话,一定要严防死守,阮银氏的那个监房,就算一个只蚊子飞进去,也要知道是公还是母。

当然,他也不是空口说白话,该撒的钱都撒了,还跟监狱长和一帮狱卒一起吃了挺丰盛的大餐,就是不让喝酒。

那位汪队长开始还扭捏,等到吃上了,也就放开了,入乡随俗。监狱这地儿,是另一种混法,你要是余里挂外地找别扭,那些混成精的狱卒有一百种办法挖抗,让你自己往坑里跳。

越宝珠高兴地跟什么似地,这异国他乡地,还体验一把坐牢的滋味儿。

阮银氏、谷五丰、越宝珠三个,就在三星级豪华监房里住下了。

叶绍洪和关长胜他们,一天三顿,给三位为了将来的,就那些芒京大学的学子们喊地那伸张民权的新内阁架构而身体力行甘愿坐牢的巾帼,周周到到地服好务,站好岗。

……

大陆的外交系召开了记者发布会,语词异常强烈地重申,南海是我国的领土,我们捏卫主权的决心从来就没有动摇过,任何国家都不要心存侥幸!

当然,大棒举起来的时候,就会有胡萝卜跟上,内阁的那位在最后的发言中,提出了一个新概念:南海海域丰富的石油资源,我们的方针是,搁置争议,共同开发。

还有,芒城的一个叫芒城春歌会的小剧团,送给友谊镇一个邀请函,请阮银氏女士参加民间艺术交流。

阮银氏是芒城春歌会的会员,会员参加活动理所应当。

嘿嘿,谁都知道,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大陆方面,有位内阁成员,老家是南湾的,也是芒城春歌会的会员,名单上都写着呢。

这根胡萝卜可是又粗又硬,就看南越的高层要怎么应对了。

紧急蹉商,南越党务的头儿,把温和派的头叫到了办公室,商量了半天,最后定下来,由温和派的头儿和阮银氏,还有一家红木商会的老板,参加芒城的春歌会。

这么一来,阮银氏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出狱,然后,再堂而皇之地到大陆来避难了。春歌会的会期可长可短,艺术这东西,三天两天地哪能交流彻底,真要交流好了,那还不得三俩月地。

这张牌打得够高明。

阮银氏在监狱里住了七天零六个小时,相当高调地出狱了。南越最高层,那位党务的总头儿都亲自来接。

党务的总头儿跟阮银氏悄悄交待了一个任务:一定要跟大老铁内阁的那位再订下一个日子,我要给大老铁们当面认个错,以后,常来常往。

这任务艰巨又复杂。

阮银氏跟党务的头儿说了一句怪话:“要是完不成这任务,是不是要砍头啊。”

“为了将来,努力了,就可以了,你所做地,我们都知道。”党务的头儿说这话,好象也是给自己说地。他自己也不敢预测,南越的将来会是什么样子。

话说,年轻的,有活力的,有美貌的,跟叶绍洪越来越亲近的阮大姐,再一次负重前行,回家简单打扮了,只休息了一天,就启程了。

时间不等人,那位强硬派的头儿,正厉兵秣马又要跟大老铁秀肌肉,已经是破锅沉舟,要孤注一掷,不成功便成仁。

南越那边党务的总头儿下了狠心了,重组内阁,谁挡路,谁死!

所以,特别需要大老铁鼎力相助。

阮银氏懂,特别懂。

这样的事体,瞬息万变,非同小可,要速战速决。攸关个人政治前程,家国未来,一切的一切,都要在几天的时间里定下来。

……

芒城和友谊镇张灯结彩,跟过年一样,不,比过年还热闹。

大陆京城内阁穿中山装的那位来了,挺有兴味儿地穿上了戏装,和演员们一起扭呀扭地,与民同乐。

他还带来了一个演艺团,挺高端地。演艺团的领队不是别人,正是陶家的那位四小奶奶,魏姑娘魏团长——外人还真不知道,这称呼怎么这么怪。

大家族,都有不为外人道的秘密。

特战二组顺利完成任务,完成得相当漂亮。

只是有隐忧,阮银氏的那位暗黑的老师,谷五丰的老娘,会不会思女心切,到芒城搞恐怖爆炸。

难说,极有可能。

能跟菊木先生睡到一张床上,又在米军秘密军事基地工作多年的女人,谁也想不到她会搞什么。

在回芒城的路上,谷五丰跟叶绍洪说了一句话:我妈妈,可能,也看上你了。

026 主演

谷五丰觉得他在监狱里的那七天的时间,芒京太安静了。

如果要真是自己的老娘到了芒京,那爆炸声肯定是此起彼伏地。按照那位暗黑老娘的习惯,至少要六连炸、七连炸才正常。

谷妈妈有句话:象人类这么邪恶的生物,只有爆炸产生的恐怖,才会让他们产生敬畏和谦卑。

穿了戏装的叶绍洪和同样穿了戏装的谷五丰,交流地竟然是这样的事儿。

“你觉得,你那亲亲的麻麻,有多少可能来芒城?”叶绍洪问。

“百分之百,她对新奇的人,一定不会放过。”谷五丰说。

“这么看来,是避无可避了,要怎么应对呢?”叶绍洪问。

“该干什么还干什么,我觉着,极大的可能,她是来展示诚意地,要不然,她就会,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谷五丰这汉语的功底,也是越来越没谁了,简直可以比肩那些语言学的资深教授了。

“来,我们再排练一遍。”那位春歌会的女会长拍了拍巴掌,起范儿,开音乐,要走一遍双边友好的压台节目了。

文化搭台,不能马虎了,这观赏性可是第一位地。

虽然,演员有点儿特殊,可要求不能低了。

阮银氏好象真地只是为了来参加这个春歌会似地,那小腰扭地,那范儿,专业到极致了。

叶绍洪的腰太硬,越宝珠和谷五丰都帮着松了好几回了,还是达不到那位女会长的要求。这怎么办呢,这个黑炭脸的男人,是阮银氏点名必须要上地,还要跟阮银氏在前面领舞呢。女会长重任在肩,琢磨着怎么给黑炭脸的男人吃吃小灶。

“你,留下加加班儿,多练练扭腰的动作。”排练完了一遍,其他人解散,女会长把叶绍洪留下了。

老特工陈富秀,进了排练室,跟阮银氏低声说了几句话。

阮银氏只是摇头,没说什么。

坐在椅子上的关队长,也接到了消息。有人要炸桥,七战区工兵团,已经把大陆通往友谊镇的大桥封锁了,正在排查。

关长胜站起来离开了排练室。

芒城春歌会搞地这个艺术交流会,排练场地租用地是芒城剧院。剧院里其他演出都停了,一切安排都围绕着春歌会,全力以赴,就为了这个双边的春歌会能弄出大彩来。

剧院里的人其实并不太清楚,这里面还牵扯好多要命的东西。

特战一组的尚校露面了。这么多天的跟踪侦察,可以百分百确定,谷五丰的老娘确实到了芒城。

她是带着一份厚礼来地。南越的芒京城刚刚发生了一次凶险至极的爆炸,强硬派的那位头儿,就在他守卫森严的家里,被炸了个半死,人被送到了芒京的军医院,进行紧急抢救。

这份礼物可是够重地。

尚校看到关长胜,问:“xmt91,安全吗?”

“目前,很安全。”关长胜回答。

“千万别轻敌,对方的手段层出不穷,她们来了芒城,却突然失踪了,我们的侦察手段,还是落后,比不过他们。”

尚校脸色很凝重,看他的样子,应该是没休息好,很疲惫。

七战区最王牌的第1特战营出动了。七战区的掌门人,吕端大事不糊涂的岳家老爷子发话,提高芒城的警戒级别,对进出芒城的所有可疑人员进行监控。

芒城几乎成了一座兵营。虽然没看到多少荷枪实弹的军人,可特战营的那些兵,就算穿上了便装,也跟土著的居民不一样。那走路的步态,那眼神儿,把那些干非正常运输业务的人,吓得窝在家里哪儿也不敢去了。

坊间有传闻,说是有一个很可怕的日籍女人要来芒城搞事情。

城里来了这么多不穿军装的兵,人口并不太多的芒城,不管是白天,还是晚上,都热闹起来了。尤其是剧院的周围,都快成一个集市了。

特战营战士扮成的买卖人,拿着两把香蕉,也算摆个摊儿。不时地扫视着,来来往往的人。

陆家老爷子从一辆越野车上下来了。

先是跟内阁穿中山装的那位见了面,聊了有半个小时。然后,又一起看了一段戏。

被单个教练的叶绍洪,顾不上想别地,一步一动地,听着那位女会长一二三四二二三四的口令,又提挥胳膊,又是抬腿拧胯地,练那个风摆杨柳。

话说,一个成功男人的背后,身后一定会有一大群女人奔波劳累。

“音乐起,走——”女会长不厌其烦,这都教了第五遍了。

叶绍洪浑身衣服都湿透了,心里边不免有些烦燥:怎么这么难搞呢,这劳什子地走春游春戏,有女人就够了,怎么还要一个大男人在女人堆里又蹦又跳地,演不好还不行,女会长说了,这节目,是要给南越的大领导看地,质量一定要高。

这,被人掂记着也不好。陪练的阮银氏不断地鼓励加赞,“这一遍好多了,进步很大。”

那没说出来的意思,是还没达到要求,还要继续练。

简单吃了点儿晚饭,稍事休息,又练了两个小时。

“你练得很好,有悟性,节奏感也不错,就是呢,身段儿还是要再柔软一些,还有,眼神儿也要柔和。”女会长简直把叶绍洪当成了专业演员,这是精益求精,力求完美。

阮银氏很那个地朝叶绍洪点着头。从剧院外面进来的越宝珠和谷五丰也点着头,似乎,都觉得叶绍洪有成为芒城这小县城不知什么来路的小剧种曲目专业演员的潜质。

这搞什么搞,差不多行了。

叶绍洪也是醉了,本来只是走个过场,却搞成了主演。还不能对那位女会长有什么微词。人家搞剧团演剧,头一回接了这么大的活儿,就是头拱地,也要把这戏排成精品。

叶绍洪脱了戏装,换上了自制的老头儿衫——就是那个粗布的军队制式棉布衬衣去掉俩袖子——这老头儿衫穿到身上,冷不丁看上去,跟后来大火了的唱陕西老腔的某某人似地,特别纯朴。

陆老爷子看着纯朴到姥姥家的叶绍洪。

“不错。”陆老爷子笑着说了两个字。

叶绍洪一开始没在意,等看到护卫在陆老爷子身侧的特种兵,这才仔细地看了看陆老爷子。

能说出“干正事不吃亏”的陆老爷子,虽然穿地是挺普通的起领的老式衣服,那气度绝对是不一样。

陆老爷子是来见阮银氏地。

就在舞台上,随便找了几把椅子,阮银氏稍稍地有些拘谨,她是第一次跟大陆这么高级别的人物坐到一起。

“我小时候,在戏场里看戏,其实,啥也听不到,就是看他们的戏装,红地,绿地,再摆个姿势,我还学呢。”陆老爷子侧脸对着阮银氏,叶绍洪、谷五丰、越宝珠坐地倒是挺随便,不是正襟危坐。

“演戏,看戏,台上有人演,台下要有人看,演戏地演好了,人家台下地,才会给你鼓掌。”陆老爷子慢悠悠地,准备说正题了。

027 谈得很好

叶绍洪有些意外,陆老爷子跟阮银氏的对话,怎么会选在舞台上,要是谈到两国间的很重要的国事的话,应该是在密室里。

可,陆老爷子却象是拉家常一样,一点儿也不避讳。似乎,有意要搞一种很袒诚的两国间的会谈方式。

谷五丰和越宝珠也不明白,这么大的事儿,她们两个怎么会有资格听。

陆老爷子指了指舞台下面空着的椅子,“一个国家,要唱好一台大戏,你不能唱独角戏,台上台下要有呼应,怎么呼应呢,就是民心,民心所向。我上私塾的时候,听我的先生跟我讲,君权天授,先生讲了好多,我还是不懂,等到二十多岁了,我去了法国,我看法国十九世纪的历史,那时候,我感觉那些国王,就跟舞台上演戏一样,我看得最多的是那个路易十四,他手里有政权,财权,军权,教权,立法权,贵族们尊称他是副上帝,太阳王,他在位的时间很长,72年,当时,我以为,这应该是世界上最好的执政方式,我甚至,觉得,我们如果把他的那些东西加以完善,应该能超越他,我当时最想做的是,就是创造一种最理想的管理模式,可以让万民拥戴,并且,不光是我们自己用,还要让我们周边的,跟我们有相同治理理念的,都可以用到,真地可以世界大同。”

“但是呢,我们并没有把这条路走通,走了好多弯路,学了个四不象,四十年不到,就把民心这个东西,给丢掉了,很多时候,我们在台上唱地是独角戏,虽然台下或许有一些人是在鼓掌,可是,鼓掌的人,或者是敢怒不敢言,或者是,既得利益者,他们实际是最操蛋地,是蛀虫!”

陆老爷子停下了,看了叶绍洪一眼,又看了看阮银氏。

“小岳,你是山里长大地,你跟我说说,你们那儿的事儿。”陆老爷子开始给叶绍洪出考题了。

叶绍洪倒也不作难,陆老爷子的话,他能懂一半儿,“我们那个村子吧,要简单地说,就是一个字儿,穷,从我记事儿起,一直就是个穷字,穷得过年都买不起一件新衣服,一年吃不到几次肉。穷成这个样子,我有时就恨老天,老天怎么就不睁眼,让我家的地多打几倍的粮食,可以天天吃肉,上了高中以后,我仍然想不明白,就到图书馆找书看,慢慢地我就明白了,穷一定是不对地。你光嘴上说不行,你得真有办法,让人能赚到钱,还要让赚到的钱,能买到最好的东西,这个就应该是好地管理模式,光吹不行,蒙人骗人就更不行。”

“小阮,你说呢。”陆老爷子又问阮银氏。

“岳小哥说得对,穷一定是不对地。我们那边那些人,嘴上说了太多的漂亮话,越搞越穷,这么些年了,我们光想着争名份了,不停地战争,折腾得一塌糊涂,国不成国。”阮银氏听了陆老爷子的话,心里受了触动。

叶绍洪那话,穷一定是不对地,简直是当头棒喝。

“路易十四的荣耀遮蔽了很多东西,实际上,一个所谓的英明的帝王,在位时间长了,并不是一件好事儿,帝王,就算是被万人称颂的帝王,也会有很多缺点,他的缺点,如果没有人纠正,就会导致致命的难以挽回的错误,他会对治下黎民的生活不管不顾,穷兵黩武,盲目发动战争,到最后,仍然是朝崩人亡的下场,路易十六被处死,尼古拉二世1918年被枪决,我们的大明朝,那位末代皇帝吊死在煤山的一棵歪脖子树上,我现在想到的是,如果想让这样的悲剧不重演,那就要让台下这些空椅子都拥有监督的权利,一个人一个坑,一旦台上的人有作奸犯科地,就可以拿掉他。”

陆老爷子这用地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的办法。

阮银氏听明白了陆老爷子的话,她有些激动,站起来,恭敬地对着陆老爷子说:“我们很担心,要是真地那么做了,会带来灭顶之灾,我没想到,您老人家看得这么远,看得这么透!”

陆老爷子笑了笑:“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个老糊涂,顽固不化。”

“不是,不是,我怎么敢。”阮银氏挺开心地笑了。

陆老爷子指了指叶绍洪,“以后,岳艺,就给我们传传话,就算是特使吧,两边的边境口岸没开放以前,有些不好拿捏的问题,可以定期地进行会谈,过段时间,你们那儿稳定下来,可以拿出一个方案来,定下人员,定好地点,常来常往。”

“当然,我们也是有条件地,你们必须从高棉国撤军,那儿的烂摊子我们来收拾。你们,集中精力,争取用十年的时间,把你们顶在头上的那个穷字,甩掉!”

陆老爷子最后这些话,就是斩钉截铁了。

阮银氏点了点头。

陆老爷子这些话,她还要用她的方式,跟温和派的头儿说清楚。

等阮银氏走了,陆老爷子又跟叶绍洪、谷五丰、越宝珠聊了聊扶桑国的科技和军事。

聊得最多的是航空母舰。

整个九十年代,大锅的军事,被那位领路人用一句话给圈住了——军队要忍一忍,大陆的官方媒体上,经常会说,一心一意谋发展,因为那位老人家说了,发展才是硬道理。他说地发展其实就是赚钱,赚地越多越好。

陆老爷子却有自己的想法。

要搞海军,要搞制海权,要拥有自家造出来的航空母舰。

陆老爷子这次来芒城,除了谈国事,那就是言商了,造航空母舰巨烧钱,没钱的话,连一块甲板也造不出来。

必须抓紧时间通商,煤、铁、橡胶,红木,不玩花活儿,都是实卡实地买卖。跟陆老爷子一起来地有三位老板,具体要怎么通,可以坐下来弄协议和备忘录。

特战二组受领了新任务,一是保护好南越温和派那位头儿和阮银氏的安全,二是由叶绍洪负责,在两边传话儿。

传话儿,这搞得跟一对情侣似地,时不时地要递个条子什么地。

陆老爷子跟内阁穿中山装的那位,在第二天的上午,跟温和派的头儿见了一面,商定了第二次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叶绍洪又扭腰甩胯地练了两天春歌戏。

第四天,芒城春歌会启程,去南越芒京给南越的领导人演剧。

特战一组的尚校坐在剧院的椅子上,皱着眉头琢磨:谷五丰的老娘改性子了?怎么这么温和,一点儿动静没有。

太不合常理了。往常,这个女人,不露面则已,一旦露面儿,那都是连环爆,她不会是手头紧,要过紧日子了吧。

028 女神

不该安静的时候,安静了,这太反常了。

该行动的时候,却不知道要怎么行动,这太憋人了。要是一直这么憋着,都能憋疯了。尚校不想憋了,要主动出击。

跟上叶绍洪和谷五丰。

谷五丰的暗黑老娘,虽然很暗黑,很魔性,可是,她的亲闺女,她身上掉下来的肉,她不会不管不问。

从人性这个角度讲,越是暗黑的人,可能越会对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特别地呵护——对谷五丰的老娘来说,谷五丰应该是她最大的弱点。

特战一组的任务,不惜一切代价,迫使谷五丰的老娘——谷直水子就范。

就范两个字,有时,是极其暴力地非人道地拘押,再说狠一点儿,就是,你想死都不行。

这个任务,确实让尚校费了牛劲了。人绝对不能弄死,弄死了就没有意义了,大陆的那几位,要地是谷直水子的脑子,要让她脑子里的东西变成特别有价值的东西。

再直白一点儿说,是有人想在军事科技领域实现大跨越——弯道超车,可以在不久的将来,有足够的硬实力,跟米军叫板。

因为多次试探过,用以往的那些诸如金钱收买,美男计等等法子,对谷五丰的老娘一点儿用处也没有,别无选择之下,就只能硬来了。

因为这种事儿见不得光,所以,一开始只有尚校自己知道,具体的任务是什么。

芒京的那场爆炸,本来就已经有些警觉的谷五丰和叶绍洪,一下子就清楚了特战一组那见不得光的任务。

这是天意。

天意还在继续。

芒城春歌会的演剧车队,刚过了边境桥,进入南越的友谊镇,就变天了,风狂卷,暗哑哑的乌云一层一层聚集着,越来越厚,看上去,跟传说中的魔鬼的脸一样,特别恐怖。

也就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一道道通彻天地的闪电,把一张张魔鬼的脸给劈开了,接着,就是天雷滚滚。

真地是天雷滚滚。再没有合适的词儿了,就是天雷滚滚,纯物理地硬核能量暴裂,谁要是倒霉摧赶上了,肯定是外焦里嫩。

这也太不吉祥了。

怕是有人要遭殃。

开车的司机们两手紧握着方向盘,眼不敢斜视,生怕,头顶爆响的天雷滚落到自己头上。

滚下来就是个死,这诡异的炸雷,吓死人了。

叶绍洪和谷五丰并排坐在第三辆车上,刚一打雷的时候,谷五丰还没什么,等到咔咔地又是闪电,又是爆雷地时候,她就不假思索地抱紧了叶绍洪的胳膊。

坐在后面的越宝珠也紧张地握住了椅子的靠背。

太诡异的天气了,就这氛围,比最恐怖的恐怖片还恐怖十倍。

车拐上去芒京的路,气氛越来越恐怖了,云层间被闪电击碎的那些魔鬼的脸,特别狰狞,甚至都能看到一道道的血线。

……

芒京医院。

那位被炸了个半死的强硬派的头儿,经过两位大陆医生的奇特疗法,差不多是满血复活的状态。

“谁干地!不管是谁干地,我都要血洗芒京,血洗!一定要血洗!”强硬派的头儿下令了,两个装甲师开始出动。

管党务的那位总头儿接到密报,大惊,拿起专线电话,想直接跟那位强硬派的头儿撒破脸皮。

不撕破脸皮不行了,生死存亡的关头,容不得妇人之仁。

可是,他没想到,他的专线电话打不出去了。

“谁?电话怎么回事儿,怎么会打不通?”管党务的头儿,这时,还没意识到危险。

他的住所,那些警卫人员已经被人控制了。

一伙穿着便衣的人,楼上楼下,里里外外地全部布控了,相当严密,没有任何死角。管党务的头儿一看这阵势,心里暗叹了一声:晚了,被人先下手了。

大老铁那边的人这是要强行干预。

是曾家。

曾家对南越很有想法。

南越的地理位置很好,明里暗里,能干很多事情。曾家的那位总指挥,鼻子很灵,他闻到了很那样的味道。

不下狠手的话,南越这块风水宝地,怕是不好控制了,就成了别人嘴里的肥肉了。

狠角色就是狠角色,当机立断,雷霆手段——用好词儿说地话,是这么说,其实他是狗急跳墙,铤而走险,外加极不要险。

一旦南越跟大陆走货的某些通道曝光了,曾家的财路就会断掉一条,还是很来钱的一条大财路。

这个,简直是要曾家的命啊。

曾家刚刚平息了一场内乱。那个日籍混血的曾思聪,跟老大曾博同,吃饭时因为一句“你就是野崽子”的话,大打出手,老大曾博同被老四曾思聪打爆了一只眼球,要不是警卫拼死护着,弄不好,老大就要到阎王爷那儿当差了。

祸不单行,曾家好象开始走霉运了。

如果恶意猜测,天上,天雷滚滚,是不是应着曾家。

曾家曾经有位被逐出家门的二夫人,银牙咬碎地说过一句咒语:早晚有一天,你们曾家上上下下老老小小,一个不剩,全都被雷劈死!

……

叶绍洪他们到达芒京的时候,天上依然天雷滚滚。

街面上,看不到一个人。雨倾泻而下,奉命出动的两个装甲师的装甲车,在雨中,轰隆隆地碾压着地面,那履带就跟水车一样,沥沥拉拉地,空转着。一辆辆机械大咖无处着力,茫茫然地,聚集到了还剑湖广场。

终于找到目标了。

芒京大学的学子们竖起来的那个战神雅典娜的雕塑。

“推倒它!”

也不知是哪辆装甲车的机长喊了一句。

推,还要碾压。

活人,找不着,死物,在劫难逃。

“停!”一辆装甲车就要撞上雕塑的瞬间,一道瘦高的身影站到了装甲车前。

“你们不能这么做!”

站出来喊话的是那位曾经在雅典娜塑像旁边演讲的学子。

他要阻止机械大咖。

不止他一个,他身后又站出来六个人,三男三女。

“撞!撞过去!”

有人下令了。

轰!

雕塑倒了!

那位要“严惩国贼,伸张民权”的瘦高学子,仆倒了,倒在了血泊中,机械大咖碾压而过,履带上沾着那位瘦高学子的血肉。

可是,天哪,那三男三女,竟然,真的敢,正视淋漓的鲜血,竟然,用血肉之躯顶起了那尊战神雅典娜的雕像。

“撞!撞过去!”机械大咖里下令的某某人也疯了。

一辆机械大咖就这么碾压过去了!

七位活生生的学子,就这么被碾压得血肉模糊。

可是,雅典娜的雕像又被顶起来了,虽然,半只胳膊,半条腿,和她手里的神兵,都被碾碎了,可是,还是很神圣地立着。

广场上,一批又一批的芒京大学的学子疯了一样,涌集到地雕像周围。

那谁,阮银氏打开车门,不顾一切地,冲进了广场。

她奔上了那被撞得半塌的台阶,站到原本该是那尊雕像竖立的地方,似乎,成了另一尊女神。

029 救人有妙招

有一个黑炭脸的男人,站在了阮银氏的旁边,他手里拿着枪,却并不是躬腰据枪的姿势,是笔直地站着。

他身上穿着防弹衣,他真地是想给阮银氏挡子弹,阮银氏身上只穿了那么一件薄薄地半透明的短衫,很需要男人的保护。

你想啊,这么一个绰约的女子,不顾一切地冲到还剑湖最显眼的位置,面对着一陀陀地机械大咖,这得需要多大的勇气。

这是一个能安邦定国的女子。

她的身旁应该有一个男人,给她挡子弹。

黑炭脸叶绍洪其实也没想太多,本来,他的任务就是要保护好阮银氏的安全,所以,他几乎是同时跟阮银氏站到了半塌的高台上。

这两个人,这么一站,整个还剑湖广场的气氛不一样了。

诸邪避退。那些装甲车再没敢挪动一丝一毫。

两人双剑合璧,简直天下无双,确有好象大陆那电影公司拍出来的大气磅礴的战争电影一样,那主题曲的歌词,风烟滚滚唱英雄,四面青山侧耳听,地陷进去独身挡,天塌下来只手擎,就那股气势,谁还再敢造次……

学子们站着看着!

什么叫英雄,用嘴喊出来地肯定不是,什么话也不用说,往那一站,那形象,一挥手,潜台词就出来了,枪在手,跟我走。

或者,枪在手,跟姐走。

再或者,枪在手,跟哥走。

这叫什么,号召力!

还剑湖广场,一男一女,两位堪比战神的人,气势如虹。

芒京医院却突然传出了爆炸声,那位强硬派的头儿,又被炸了一次,这一次是微爆炸,并没有波及到其他人。

那声音就象是闹着玩的几个皮孩子,把气球弄爆了一样。

动静不大,却很要命,强硬派的头儿左半边儿脸,爆裂了,里面的肌肉组织和骨骼,纤毫毕现,不知道地还以为这是解剖切片地现场教学弄出来的人体模型。

太精细的人体工学爆破了,如果单从爆破学上说,这样的精细爆破,堪称完美,说是半边脸,就只有半边脸。

医院里那几位头儿可慌了神了,这层层守卫地,怎么会有人混进来。

“快,救人!”

“保卫,给我查!”

出了这么恐怖的事儿,楼里楼外的那些警卫,也不知道干什么好了,医生护士,乱哄哄地,来来回回地跑。

半个小时后,另一个聚焦点——管党务的那位头儿的灰色别墅外,突然响起了枪声。

有人来救人了。

灰色别墅东北方向,五十米右右的一处绿树腌映的白楼的露台上,一个穿着一身黑衣的光头佬,拿着一架高倍望远镜,观察着那栋被严密监视的灰色别墅。

“什么人敢去那儿抢人?”一道低沉的声音。

白楼三层东头房间里,一个面无表情地男人,用三根手指弄住一把米国某公司制造的新式手枪,时不时地在桌子上转动几下。

“a11特工团地,带队地是那个大龟背陈富秀。”穿着黑衣的光头佬,对南越的特工组织,显然很熟悉。

“大陆那个特战一组有什么动静?”面无表情地男人又问了一句。

“目前没有什么动作,他们好象仍然在找那个女人。”黑衣光头佬忙活的事儿还不少,连tx8特战一组的行动也监视了。

不用说,特战二组肯定也在他们的监视范围里。

胃口挺大。

可别撑死了。

陈富秀领着a11特工团的第一次营救行动没成功。芒京内务团接到命令,护卫住了外围,跟陈富秀杠上了。

芒京各种势力交错,陈富秀觉得这么乱打没有意义,主动撤了。

强攻是不行了,得想点儿别的法子。

阮银氏在特战二组的护卫下回到了自己的住所。

芒京现在太乱了,必须有一个人能稳住局面,曾家那帮人看得真准,只要把南越管党务的头儿控制住了,就等于是握住了南越的命根子。

陈富秀一脸忧色地赶到阮银氏的住处。

一见到阮银氏,就急卡卡地问:“怎么办?”

他是把宝压在了叶绍洪他们身上了。

叶绍洪跟关队长、颜队长、许劲,商量出了一个行动方案,利用芒京第一饭店做文章。管党务的头儿锦衣玉食惯了,每天吃的饭菜,都是第一饭店提供地。

那个管测绘地人,画出了从第一饭店到灰色别墅之间,两条道路两旁的详细建筑图。

关队长跟陈富秀把特战二组的计划简单说了一下,目的只有一个,能把管党务的头儿弄出来就行。

特战二组这次行动,陈富秀带来的a11特工团的人都不敢用,不知道谁是属于哪一派地,这要命的时候,行动计划要是暴露了,特战二组都得搭进去。

不过,可以让a11特工团的人佯动一下。

叶绍洪和许劲、刀广义,越宝珠开始准备道具了。

既然是进去做饭,得有厨师的样子,身上穿地,还有做饭地家伙式,都不能缺了。

越宝珠还从阮银氏那儿了解了那位管党务的头儿的饮食习惯,准备了一些食材,要做一个料很足的营养汤,可以让那位养尊处优的头儿睡上几小时。

许劲和刀广义弄来了两架小餐车。他们俩是后卫,小餐车上,装了高爆能炸药,还要加装上定时爆破装置,人救出来以后,两辆小餐车轰轰一爆炸,曾家的那些人,能有一半儿活着地,就算是上天的仁慈了。

叶绍洪和关队长临时抱佛脚,拿着菜刀练了练切菜的功夫。

菜刀,大概要成为杀人的利器了。

周星星同学用一把传说中的极品菜刀,干掉了那个野心勃勃的金枪客,叶绍洪和关队长手里的菜刀,要砍的是,曾家在南越暗地里发展起来的那些要钱不要命的光头佬,

入夜时分,特战二组潜到了离第一饭店有五十米的一家卖茶叶的店。

从第一饭店出来的那辆日产面包车,车上有六个光头佬押车。

颜队长先出场了,踢里咣啷地拉着两大串气球,忽然就蹦出来了。

嘭!嘭!嘭!

气球乱爆,车上下来两个光头佬,冲着颜队长就过去了。

马棒抱着一大陀不明物事,猛地塞到了车底下。

又是一阵乱爆,商务车趴窝了。车上又下来两个光头佬。

马棒跟颜队长一样,以一敌二,两人速战速决,把四个光头佬干趴了。叶绍洪和关队长,拉开车门,抢到了车上,越宝珠、刀广义、许劲,随后跟上。

颜队长和马棒把那四位光头佬处理完,又把塞到车底下的那陀物事清理了,一起上了驾驶室。

车厢里那两位,得留下,帮着过关。

开车的司机那就好说了,颜队长的话撂得够狠,“想活着,就好好开车。”

商务车就这么驶近了那栋灰色别墅。

这行动,可是够冒险地。

要是那两个光头佬,不老实,着实麻烦。

越宝珠跟关队长说了一下,就把她的半成品迷魂汤给两位光头佬先用上了一点儿,药量减了一半儿,人不至于昏过去,还能点点头,说上一句半句的话。

这药,是谷五丰弄出来地。

这叫团队合作,完美分工。

030 刀,水果刀

商务车驶近灰色别墅的大门时,遇到了第一波盘查。盘查的是内务团的人,只是检查了商务车上的人带没带枪和炸药,再是,有两个人看了看车盘底下有没有藏人。

检查得比较粗,三分钟过关了。

商务车进入大门,顺着一道回廊的石子路,准备进入后面的厨房,却被三个巡查的光头佬挡住了。

这三个人很难缠。

马棒有些着急,想动手,颜队长轻轻地把马棒的手摁住了。马棒手里有根木棍子,依马棒的力量,一棍爆头完成能做到。

可是,不能这么干,一旦干起来的话,要想把二楼管党务的头儿弄走,就太困难了。叶绍洪他们都没带热兵器。

这样的行动,要戒急。

必须稳着来。

越宝珠用了点儿办法,让一位半昏着的光头佬说话了。

“送饭,做饭,别耽误时间。”那光头佬说完话,眼皮还翻了翻,显得很不耐烦。

要不说是天助呢,这三个光头佬是从下京市调上来地。跟芒京这边的光头佬不熟,认不出马棒和颜队长是生面孔。

不过,他们挨个看了,却发现少了两个押车地。

“怎么缺俩?”一个光头佬问。

“临时抽调去监视特战三组了。”颜队长的声音火呲呲,极不耐烦。

“什么特战三组?”

“不该问地别问!”

那位问话地光头佬突然意识到自己问地有点儿多,赶紧猫下腰,把叶绍洪和关长胜带地那个装厨具的箱子,还有车底盘,都仔仔细细地检查了,确实没看到可疑的东西,就放行了。

车厢里,叶绍洪和关队长他们暗松了一口气。

可以明明晃晃地进厨房了。

厨房里有几个人想帮手,被越宝珠和刀广义很不客气地请出去了。

除了自家的厨师和帮手,其他闲杂人等谁也别进来。

叶绍洪和关长胜开始操弄特别菜系。

好吃不好吃先不说,得弄出模样来,人家正经厨师哪怕做个七彩萝卜,都得弄出花儿来,那位管党务的头儿,要是看到一盘连模样儿也不俊俏的没见过的菜,没准儿,一句话就露馅了。

先从形状上下功夫。

真是难为叶绍洪和关长胜了,也不知废了多少萝卜,终于,让盘子里有了龙凤呈祥的装饰。

越宝珠手快,弄好了营养迷魂汤的佐料,又帮着弄了四个川菜。

叶绍洪弄了一个差强人意的鲁菜,大白菜炒虾。关队长弄了个温拌海螺,差不多跟叶绍洪在一个水平线上。

要不是那龙凤呈祥的萝卜雕刻遮丑,不用那位管党务的头儿张嘴品评,站在餐厅门口那两个光头佬就能看出破绽。

没有明厨指导,能做到这个份儿上,已经很不错了。

许劲和刀广义把菜端到餐车上,准备往上送菜。

叶绍洪一琢磨,弄了两把水果刀放到了两辆小餐车上,又弄了四个大陆北方的苹果放上了。

这就有味道了。

四个人,推车地,讲菜地,再加上一个捧汤地,蛮象那么回事儿,

五人绕着外楼梯的用餐通道,上了二楼的餐厅。

二楼餐厅门口多了两个警戒地。

看来要出故典,这批光头佬是不是得到了什么消息,看他们那架势,叶绍洪他们五个人全进去是不太可能了。

许劲最先被请到了一边,接着是刀广义。

有一个光头佬,用手一指叶绍洪和越宝珠,说:“你们两个进去,其他人都下去。”

这狗日地,还挑人,看着叶绍洪比较纯朴,越宝珠呢,就是年龄小,不太象是能制种危险的人。

太会挑了,挑了两个危险系数最大地。

这要是跟跳水那项目的难度系数比照,最其码也到了5355b,反身翻腾两周半转体两周半屈体,39的高度危险系数。

不管是屈体,还是直体,两个看上没有多少危险系数的人,进了餐厅,开始给那位管党务的头儿摆菜。

管党务的头还没下来,正在梳头呢。

事儿真多,都成了阶下囚了,还顾着自己那并没有多少颜值的容颜。

叶绍洪和越宝珠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调整盘子在餐桌上的位置。

不能闲站着,万一叶绍洪虎躯一震,把还剑湖广场上那进陷进去独身挡天踏下来只手擎地那气势如虹的架势摆出来,那就只能以硬对硬地血战了。

尽量避免直接硬杠。

叶绍洪和越宝珠摆了十分钟,终于等到管党务的头儿进餐厅了。

气色不错,尤其那大背头,明显是学着大陆某某人的发型,特有领导者的风范。

“今天的菜很特别。”管党务的头儿看了看餐桌上的菜,接着不经意地扫了一眼叶绍洪,心里咯噔了一下子。他,这个黑炭脸,应该是大陆那边负责联络传话的人。

管党务的头儿再看餐桌上那龙凤呈祥的装饰物的时候,分明看到了两个汉字——行动。

不愧是老江湖,不动声色地坐下以后,拿起筷子,尝了一口叶绍洪弄出来的大白菜炒虾,问了一句:“这菜谁做地?还是那老厨师吗?”

叶绍洪说:“不是了,是他的徒弟朱长发。”

“来人,把他叫上来,他这个菜跟他师傅做地不一样。”管党务的头儿还真能摆谱。这明显是担心叶绍洪和越宝珠成不了事儿,要加人手。

守在餐厅外面的一个光头佬不知咕哝了一句什么,把关队长叫了上来。

这家伙把关队长上上下下都摸遍了。

管党务的头儿又拿起勺子尝了两口汤,然后又问:“汤是谁做地?”

越宝珠说:“是汤阿义。”

刀广义被一个光头佬叫了上来。

这戏可以了。

四个人搭手,要运走一个大活人,应该不难。

当然,门口那几个光头佬必须死!

要快。

叶绍洪喊了一声:“你们谁进来看一下,这酒是怎么回事儿?”

一个光头佬晃着身子进来,叶绍洪手里的水果刀生硬地捅进了他的胸口。

关队长喊一声:“快,有人中毒了!”

又一个光头佬进来,没等明白怎么回事儿,越宝珠极其精准地如法炮制,用水果刀硬生生地制造出一个血洞,报销了一个。

另外两个查觉有异,掏枪,扑进餐厅,关队长和刀广义,一人一碗营养汤,扣到了他们头上。

刀,水果刀,又一次立功,在两个光头佬的胸口,制造了两个血洞。

颜队长、许劲、马棒,看到关队长的手势,提着切菜刀,奔到门外,手起刀落,报销了三个光头佬。

马棒把事先准备好的泔水桶,推了出来。

叶绍洪跟管党务的头儿说:“麻烦委屈一下,进桶。”

“别犹豫了,进去吧。”关队长和越宝珠不客气,拉住他,塞进了泔水桶。

刀广义做地装大活人的泔水桶已经很人性化了,沿着桶边,有出气孔,人在里面只是肢体会委屈一些,呼吸基本没啥影响。

当然,嗅觉上,会闻到一些很那样的味道。

为了南越最美好的未来,这点委屈,算啥呢,微不足道。

031 生死线

今天是我闺女高考的最后一天,怕忙忘了,上午更吧。

-----------

叶绍洪推着土造防弹桶里的要马上改变南越历史的那位头儿,出了餐厅,关队长和颜队长忙着布置假象,许劲和刀广义在进行最后一步的高爆能炸药的合成。

忙而不乱。

越宝珠已经拿到了四只手枪和十几个装满子弹的弹夹。拿得有点儿多了,那么大一个背包,鼓鼓地。

这肯定是要狠狠地开练了。

马棒摸到了一个房间,弄到了两架肩式发射武器,三支突击步枪,还有四枚圆不溜秋地黑家伙,全放到了刀广义弄出来的另一个防弹桶里。

行了,有了武器弹药,就可以放手施为了。

叶绍洪能感觉到,有一位很厉害的隐形高手在帮着他们。

那些光头佬明显地反映迟钝。

那位隐形高手,弄不好是使用了非常规地非致命性武器。最大的可能是,对光头佬们进行了脑电波干扰。

按说,这是违禁地。

叶绍洪只是这么一想。

眼下,要赶紧离开这栋别墅,让南越未来的开创历史新局面的某某某脱离危险再说。

那栋白楼上,拿着高倍望远镜的黑衣光头佬察觉了异样。

那几个做饭地不对。

“截住他们!”黑衣光头佬发出了紧急命令。

一楼正厅里二十个光头佬冲向了餐厅。叶绍洪推着车,刚下到一楼,就见四个光头佬冲向了那辆商务车,叶绍洪喊:“抢车!”

晚了一点点,商务车被一个光头佬抢先冲进驾驶室,开走了。

只差一步,就可以开着商务车溜之大吉了。

只能硬闯了。

突然,前门响起了爆炸声。前门向南一百五十米的位置,陈富秀带着a11特工团的人开打了。

两枚发射后要稍稍控制的肩式导弹,把灰色别墅的大门轰烂了。

扑啾!扑啾!突击步枪开始密集射击。

别墅正门区域几乎没有死角。

“前门正厅出去!”马棒喊了一声。

叶绍洪回过车头,顺着一楼走廊往正厅冲。几个从一楼刚冲到二楼上的光头佬,看见推着木车的叶绍洪,一转身又下来了。

越宝珠的枪响了。

干掉两个。仍有三个冲向了叶绍洪。

“枪!”叶绍洪回头喊越宝珠。

越宝珠扔出一把手枪。

叶绍洪一只手推着车,另一只手接枪。

两枪,干掉一个。

有两个躲在暗处的光头佬射击了,防弹桶被打出了两个洞。

叶绍洪猛皱了一下眉头。要是刀广义土造的防弹桶防不住子弹,里面那位就悬乎了。这时也没办法把他弄出来,他喝地那汤已经起作用,应该是半迷糊状态了。

叶绍洪仍是一只手推着独轮车,往前冲,另一只手也顾不上瞄准什么了,完全凭感觉,能干掉几个就干掉几个。

越宝珠发威,双枪。在tx8的钢铁山,还没来得及练呢,就急用急地就练开了。

关队长、颜队长也从正厅开始往下冲。拿到手的子弹不是太多,打光了以后,直接练开了格斗。

菜刀,两把普通的菜刀,现代技术条件下,军事学院的教科书根本就没提及,菜刀遇上枪要怎么打?大概,猎鹰特战旅以后,得有这么一课。

生劈,刀刀见骨!

干掉一个,夺枪,菜刀与枪,交替使用。

从二楼的餐厅到一楼的正厅,只有不到二百米的距离,却成了生死线。

马棒一直硬抗着从东侧门冲进来的光头佬。

放出去两枚黑家伙,面前炸出了两个大坑,埋人的大坑。马棒够狠,等到光头佬冲近两个大坑的位置再开枪,正好,现杀现埋。

东侧门被炸塌了一半儿,可以给马棒当遮蔽物。

许劲和刀广义布置完毕,冲到楼下,支援马棒。

一个光头佬突然冲到了许劲和刀广义的后面,射出了一波子弹。两人猛地前扑,躲过了致命的子弹。

刀广义的左小臂中枪!

“我没事儿!”刀广义扯出臂上的纱布,缠住了受伤的部位。

许劲没停留,端着枪冲到了东侧门。

马棒手上的弹药不多了,许劲扔给马棒两个弹夹。

“前面怎么样了?”马棒问。

“再坚持一会儿!”许劲手上动作不停,泼出了三波子弹。

刀广义下到一楼,给许劲和马棒警戒后面。

叶绍洪已经越过了正厅,朝大门口冲。

从正厅到大门口,是另一条生死线。

光头佬占着两个制高点,大门两侧的警戒塔。还有一大波光头佬用三辆商务车作掩护,交叉射击。

关长胜浸湿了两条棉被,把正厅里的沙发推出去作遮挡,开始精准射击。

外面的陈富秀,又放了两枚肩式导弹,可惜,打偏了一点儿,警戒塔上的射击仍然很疯狂。

就在这时,一架不知什么来路的飞行器,飞到了灰色别墅的上空,两枚炸弹,干掉了东面的警戒塔。

几乎是同时,西面的警戒塔,被两枚肩式导弹击中了。

最大的危险解除。

叶绍洪推着独轮车,往前猛冲。

一声尖锐的呼啸声响起,一枚挺大个地铜色的家伙,落到了陈富秀所在的位置。

轰轰地爆炸声。

完了,陈富秀够呛了。

有三辆装甲车堵住了陈富秀的后路。

叶绍洪猛然停住了。

前门不通。

“快,上飞机!”那架不明飞行物上有人猛喊。

飞机,看上去跟个大风筝差不多,不说防弹了,还四处漏风。叶绍洪却没犹豫,抱起防弹桶,抓住了飞机的攀登绳。

马棒用最后两枚黑家伙干掉了正门两侧的两辆商务车。许劲在最前朝后门冲,刀广义,马棒在后,后门已经没什么人阻档,三人顺利冲出后门。

关队长、颜队长和越宝珠,端着枪,以不能再快的速度,对着前门和西侧的两帮光头佬泼子弹,他们顾不上自己的处境了,只要叶绍洪和防弹桶里的那位能从那架简陋的飞机上脱险,这一趟就值了。

白楼上的那位人物阴沉着脸,继续摆弄桌子上的手枪。

他手里还有两个人。

就是陆迅陆参谋长拿了照片让叶绍洪辩认的那两位。

话说,该出手时就出手,舍不得王牌是不行滴。

犹豫了两分钟,阴沉脸终于下决心了,拿起通话器,下令:“让他死!”

……

tx8和猎鹰特战旅联合组成的特战三组,组长是沙路,副组长是二组组长叶简,还有三名老队员,再加上,猎鹰特旅的田队长和刚从陆军学院集训完毕的隆应启和韩岳,三天前就已经进入芒京。

他们的任务是协助特战二组,确保某某某和某某某的安全。

那架简陋的飞行物,是朵莱蒙的人弄出来地。沙路跟朵莱蒙有过合作,这次再度相逢,配合得相当默契。

朵莱蒙这一次,真是起了大作用了。

这一仗打得,怎么也想不到,刀广义土造的防弹桶和朵莱蒙那边的人弄出来的四处漏风的飞行物把南越那位管党务的头儿安全地送到了阮银氏的别墅。

等药劲儿一过,那位头儿开始放狠了,南越的各电视台开始播放重大紧急通告。

“芒京立即进入紧急状态,海陆空各部队,没有总领导的命令,任何人不准擅自行动,内务团立即封锁军部大楼!”

最关键的时候,管党务的头儿在电视上一露面儿,终于把局面稳了下来。

那位强硬派的对儿被阮仲法带着人拘禁在了医院里。

两个装甲师的头儿被紧急撤换了。一个小时后,两个装甲师奉总头儿的命令撤出了芒京。

那位在白楼指挥的曾家的某某人,眼睁睁看着,那架四处漏风的飞行器把人救走了。

人家没死,接下来,就该是你死了。

赶紧逃吧!

032 磨刀石

有人说,南越这国的人也称得上是战斗民族。要是从以血还血论讲,应该是没错地。管党务的头儿脱离危险以后,就开始调动人马了。

狗日地,姓曾的,想弄死我,我弄死你八辈儿祖宗。

话说,这位南越的总领路人底气何来,底气来自干正事不吃亏的陆老爷子。陆迅陆参谋长,用丛丛的电台,给阮银氏发了一封转交某某领导人的加密的长电文。

里面的内容说了大陆的一些秘辛。不是绝密级秘辛,是内参上可以看到文章的那种,关于大陆未来发展方向上的一些争议。

大陆这边,陆家、萧家、陶家,三大家领衔的新务实派,跟那位零号首长,步子一致了,必须坚定不移地持续地走好开放发展的路,教科书上说是一百年不动摇,陆老爷子的调子是永远不能动摇。

还是那话,不管谁拦路,不管前面有多少地雷,都要义无反顾地前行,要杀出一条血路!

杀出一条血路!

那栋白楼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

一直未出动的空军部队也出动了,还有当成宝贝疙瘩的模仿大老铁的陆航团的直升飞机营的武装直升机,也盘旋在了那栋白楼的上空。

打!一声令下,第一批次的以血还血,是从飞机上射下来的可能是南越空军模仿米军研制出来的地对空导弹。南越的空军有料啊,挺会表现自己地。

也很懂选择时机。

海军的那位头儿被撤职了,空军的头儿却特别露脸。同样是作战不利,最后的结局完全不一样。

站队。站错队,后果会很严重。

第二批次的以血还血,是武装直升机发威。

被炸成废墟的白楼,依希能看到一些光头佬在拼命地往外爬。直升机上的轻机枪吼叫着掠过,一排排子弹扫过去,光头佬的光头成了蜂窝。

死状千奇百怪,无法一一言表。

用李清照的话说,怎一个惨字了得。

如果让巴顿将军写诗的话,大概会是这样的句子,不要怕死,每个人都会死,战斗会逼出伟大,剔除渺小,你如果不想成为狗杂碎,那就不要趴着,明知道要死,也不能趴着,要战斗,不停地战斗!

可惜,白楼里的光头佬,一点儿也不想战斗了,他们本来就不是真正的军人。

他们没有站起来地,除了趴着还是趴着。

死得很窝囊,比狗杂碎还狗杂碎。

……

叶绍洪和阮银氏,坐在阮银氏的书房里下围棋。叶绍洪是初学者,阮银氏是业余六段(差不多相当于专业一段或者二段,这个没有定论,只是大概其地这么一说),他们两个下棋,其实不是下棋,是陶冶情操。

不论从哪个角度说,围棋都是很高雅地。这下法就很别致,不直接弄死你,而是堵你的气,四子围,三子围,两子围,一子绝杀,下法多得数不胜数,智商低了,根本就应付不来。

高雅加高智商,叶绍洪也算土包子开了洋荦,长了大见识。

正是最有情趣的时候,却有人来搅局。

阮银氏没察觉到,叶绍洪却知道来的那人不是纯粹的人类。叶绍洪也不客气,直接解封了内造菊三。

内造菊三跟个越级巨蚁似地,从窗户上飞了出去。

窗外,有一个家伙从下水道里刚爬出来。

体型挺大,差不多是五斤重的螃蟹那么大。

这家伙相当敏锐,看到内造菊三的奇葩造型,吓得一缩身,想溜回下水道,却被内造菊三的飞臂死死地叉在了地上。

咯吱咯吱的机械摩擦的声音。

三秒钟的时间,五斤重的螃蟹解体了,成了一堆横七竖八的材料。这要是写玄幻小说的话,要是吃人流,这堆材料,肯定就要被内造菊三咔嚓咔喀嚓地当成美味给嚼了,没准儿还能生成一个恐怖的元素技能。

内造菊三不愧是菊木先生的后期作品。叶绍洪在巨泽山后山刚一见到内造菊三,还没觉着这东西,是多变态的发明,当时还想,等有机会了,让陆迅陆大姐把东西带到东槐山研发基地,好好学学,复制几个出来。叶绍洪哪能想到,以菊木先生这极高智商的大能,也是因为在南海海域找到了一些很要命的东西,才弄出来两个。

大陆的军工技术,还没有那么精微的技术能复制内造菊三这样爆表的产品。不只是落后的问题,而是没法跟内造菊三天生自带的那个cpu进行沟通。用it技术的行话来说,没法解释和编译。

是人类的神经元指挥系统跟内造菊三的cpu处理程序存在绝对性差异,就象是让西瓜跟大象沟通一样,简直没法想象。

叶绍洪拿着那堆分解开的材料,左看右看上看下看,也看不出子丑寅卯来。

“你懂不懂!”叶绍洪问阮银氏。

阮银氏摇头。

阮银氏还没回过味儿来呢。她听到了窗外机械磨牙的声音,看到内造菊三那造型,恍惚间,还以为这是看科幻电影呢。

“刚才的那个怪家伙是冲着你来地,跟个大螃蟹似地,张牙舞爪地。”叶绍洪不打算瞒阮银氏。她的那位老师,谷五丰的老娘,估计,很快就要现身了。

少不了地,又会有一些新玩意儿出来亮相。

毕竟,人家米军那基地里,已经造出了一些超级强的实验产品。变态的实验产品用在非人类身上,是不违禁地,不会惹到某些高星位的存在强行干预。

在许可的范围内,小不然地进行一些科幻式的比拼,可以增加人类探索未知领域的动力。

曾家的人屋漏偏逢连阴雨,在南越多年的经营全完蛋了。

没捞到一点儿好,惨到不再惨的是,选中的那位代理人,彻底废了。

人力物力,花的代价无其代数,全赔进去了。

“为什么会是这么个结局呢?”曾家的那位总指挥陷入了沉思。

该忍的也忍了,该让的也让了,难道是冥冥中真有天意?

天意弄人?

不信!绝对不信,老子是伟大的唯物者,人是最高级的智慧者,人定胜天,人可以掌控万物,人无所不能!

老子不相信!

欲与天公试比高——神挡杀神,佛挡杀佛!曾家的总指挥是能屈能伸长于谋略的阴柔型人物,敢想敢说敢干。

这一次的失败,对他来说,是磨刀石。

磨,继续磨,他山之石仍然可以攻玉。

放弃南越。

不得不赞,真是位能拿得起放得下的人物。

叶绍洪能遇上这样的对手,也是天意弄人。这样的对手上哪儿找,千载难逢,曾家的人,对叶绍洪来说,是最好的磨刀石。

在南越这一次,磨得漂亮。能在曾家人的手底下,把南越的重量级人物救出去,就算再低调,也藏不住了,虽然没有稀拉拉的胡茬子,也没有神乎其技的刀法,可是,他临阵不乱,无比给力的临场发挥,就只是那单手架着独轮车的样子,也足以让跟在他旁边的越宝珠跟吃了定坤丹一样,任凭身边子弹乱飞,也权当是几只苍蝇嗡嗡嗡,甚至都想嘴里咬住一根火柴根儿,然后,来一句,大江东去,浪淘尽,那啥啥啥!

033 阴魂不散

南越的强硬派没了主心骨,再加上曾家人当机立断撤了梯子,内阁和军界两大帮人在忙着找出路,有些会钻营地,找到了投名状,就奔着阮银氏来了。

再没有人比阮银氏更合适地了,南越最有背景的明日之星,不投她投谁。

一枝独秀,她后面有好几棵大树。被几棵大树罩着,连带着温和派的行情也看涨。

话说,南越的明白人已经看清了未来的世界格局,尤其是跟大老铁那边,和作发展,该学就学,成了必选项。

以后,要是组团儿却大老铁那边取经,阮银氏是不二人选。

有些信息很灵的人,探听到了那样的不宜直接说出口的秘辛,有位大老铁那边的小哥哥,就那位,那天跟阮银氏并肩站在还剑湖广场的那位岳小哥,跟阮银氏是那样的关系。

有位南越的歌星,唱了大老铁那边的经典情歌,就是赞地岳小哥和阮银氏的那啥,难舍难离,你问我爱你有多深,月亮她代有我的心,轻轻地一个吻,已经打动我的心。

按说,南越的事儿还没完呢,这怎么离情别绪就上来了。

叶绍洪又要出征?

是地,哪里有危险,哪里就有咱们的一不怕苦二不怕难三不怕死的叶黑炭。

南越从高棉国撤军,也是难度系数相当高的危险任务。

高棉国的那位血战派的指挥长,跟南越的军队杠上瘾了,把大老铁那套游击理论发挥得淋漓尽致,大陆派出的调停小组调停了三次,一点儿效果也没有,那位血战派的指挥长波泽纳特,直接不听当当了,要自立门户。

敢不听当当,杀!

特战二组和特战三组合并,名称改为赴高棉特别调停行动队,沙路任队长,叶简、关长胜任副队长,叶绍洪、马棒、许劲、隆应启、韩岳,再加上七战区第1特战营的十二名队员,跟随陆老爷子进入了高棉与南越的暂时停火区。

南越温和派的头儿和阮银氏,本想让陆老爷子跟管党务的头儿先见上一面。可高棉国那边事态极度恶化,陆老爷子得赶紧平乱,暂时顾不上见面叙旧这一茬。

阮银氏觉得,不能在家闲着,还是得走动起来,干脆就跟芒城春歌会搞起了巡回演出。让两边儿的老板们,借着戏台,谈起了生意。

颜队长和田队长,带着猎鹰特战旅的7个老兵,和七战区第7特战营郭营长的特别编队,给芒城春歌会保驾。

事儿真是凑巧,老窝的那位总领导,带着一个诚意满满的访问团跟陆爷子在中老缅交界的关岭镇遇上了。

老窝的总领导因为有难言之瘾,才要到大老铁那边求助,先是认个错。

说句难听的话,老毛子那边给断供了,老窝这国,要运转下去,还真离不开大老铁。

陆老爷子跟老窝总领导说的话,相当不客气:打铁还得自身硬,老想着要外援,不是长久之计,以后,要好好合作,一起发展。

跟陆老爷子见了这一次面,老窝的官方媒体上,就出现了八字方针,好好合作,一起发展。

这个插曲,耽误了两个小时。

叶绍洪他们进入高棉国时,原来的那个协调小组的十六个人,简直成了残兵败将了,衣服破破烂烂地,手里的武器也丢得差不多了。

南越驻高棉的部队和高棉的血战派又干上了。

又死了三十多个人。

陆老爷子听完先期进入双方交战区的7战区侦察营的战情汇报,对着地图研究了半个小时,开始排兵布阵。

第一组,叶绍洪带队,马棒、许劲、隆应启,韩岳,秘密潜入高棉国的s21监狱,跟柳四变接头,把那位被大陆选为高棉血战派新接班人的波农带出来,到陆老爷子这儿报到。

第二组,沙路带队执行斩首任务。这是最紧要,不能有任何后遗症。

第三组,叶简带队,随行南越驻高棉的最高指挥长。随行的另一层意思,就是监视,这个任务也不轻松。

第四组是关队长,第五组是郭营长,随时接应一二三组。

相对来说,叶绍洪这一组相对轻松一些。

卫参谋长已经跟柳四变联络上了,随时都能把波农弄出来。比较难弄的是缅敢国有一帮亡命徒,跟最大的贩毒头子沙昆接上线儿了,他们也想把波农弄到手里,他们看中的是高棉血战派的武装。当然,上层通道也很重要。

所以,就跟卫参谋长带队的特勤大队交上手了。

满队长的工兵组,没给他们好果子吃,炸死了十三个。

特勤大队接到陆老爷子的汇合命令后,满队长带着工兵组,先行开道,顺着高棉与缅敢的边境线,开始清障。

叶绍洪用俄制的战术导航仪跟满队长联络上了。老毛子的东西笨是笨重了些,可实用,两台导航仪在超过设定距离十多公里的情况下,竟然能联通共享数据。

隆应启看到前面三十米的地方有一个挺高的山包,兴奋地跑上去插上了旗子,调停用地蓝旗子。不管哪一方,要是在调停线乱开枪,那就是格杀勿论!

还真有找死地。

隆应启差点儿被人一枪干掉。

想干掉隆应启的那家伙,位置在山包东北大约三百米的范围里。

对方有狙击步枪。

肯定不是生手。

要不是隆应启躲得快,小命就交待在这个不知名的山包上了。

韩岳趴在草丛里,用望远镜搜索那家伙的位置。

许劲和马棒顺着路往前搜索。

往前走是对地,跟特勤大队的满队长汇合是最稳妥地。

叶绍洪他们这一组没带重武器,都是突击步枪,六个弹夹,再加四颗手雷。对方可以超远距离射击,这很要命。

又是一枪,目标是叶绍洪。

对方是两个狙击手。

熟人作案?谁能这么热心,叶绍洪刚来高棉国,这么快就跟叶绍洪热呼上了。

许劲和马棒迅速回撤,回到了越野车上。

叶绍洪给隆应启和韩岳下令,“撤回来!”

叶绍洪仔细研究过地图,这一段路,相当平坦,越野车能跑起来,对方是想用超远距离的射击,迟滞叶绍洪的行动。

对付狙击手,要么藏,要么远离他。

叶绍洪让韩岳架车,把速度提起来,其他人用短点射,对路两边中远距离的可疑射击点,盲射。

除非他们有肩式导弹,可以命中快速行进的越野车。

韩岳的车开得很鬼,跑得是s线。

隆应启的盲射击中了两个人。

光头佬。

果然是曾家的人。贼心不死,阴魂不散。

必须还以颜色,多弄死几个!

034 反突击

南越驻高棉478兵团指挥长李树先在三年前搞了一个k5计划,在边境线上,以独立团为单位各自为营,固防联守,在占领区征集大量民夫修战略公路。

这个计划,真要搞成的话,至少要二十年的时间。

在别人家的地盘上这么搞,不得人心,要不是因为部队数量占优势,那些民夫,早就跑光了。南越的下级指挥官也不知上头为什么要弄这么脑残的工程,每天不是打仗了,是提着枪,领着手下的兵,监工高棉的民工,肩挑背驮地从山上运土石。

韩岳驾着越野车冲到了一段勉强通行的公路上。这段公路是半成品,正在施工呢。

叶绍洪在地图上比对。

马棒出声了,“萨里山!”

许劲也来了一句:“上山,练练这帮光头佬。”

叶绍洪在地图上找到了萨里山。他这次带的地图是1比300的大比例尺地图,以高棉的各行政区为单位,一共是三十二张分图。

现学现用。上次在南越因为不会用图,吃了大亏。

这一次,就挺熟溜了,在芒城那段时间,跟七战区参谋部把周边一些国家的地图都要来了,一有空,就展开地图练识图用图。

可怕的学习能力,叶绍洪知道自己有短板,就下死力猛补。

萨里山,不是什么军事重地,只是南越与高棉国边境线上不知名的小山。不过,山上的风景倒很不错。

山的形状象是蝶翅,山下,绕着西侧和北侧,有一条小河,是从蝴蝶泉上流下来地。马棒说,那水,比矿泉水还矿泉水,味道好极了。

这怎么说地,泉水,味道好极了。

韩岳一直把越野车开到实在不能往上开了,就一别车头,拱到了一丛密林里。几人下车以后,把车又仔仔细细地伪装了。

跟光头佬练完了以后,还指着这辆车当腿呢。

导航仪上显示,满队长正带着他的工兵组徒步朝萨里山行进,预计两个小时后到达。满队长现在的位置,是在一个叫领浮的村子边儿上,领浮村到萨里山,几乎就没几处象样的路,车根本没法通行。

也得亏满队长是工兵营出来地。要不然,这路,根本就走不通。

叶绍洪他们开始布置了。刀广义给叶绍洪留了一本工兵手册,他自己根据教材琢磨出来地,本来,刀广义也想来,只是他小臂上的伤口感染了,必须到南湾的军医院进行清理消毒,没办法了,赶不上这趟历练了。

隆应启可得着了。

把小时候学地那些阴招都用上了。

在一些不起眼的地方,比如两个树丛间,用一要藤条挂住,只要轻轻一碰,就会引动拉开拉环的挂雷。

南越的那帮极端武装分子,被刀广义用这种最原始的挂雷,炸了三四回。

许劲和马棒弄了几个压雷,都是因陋就简,权当是一乐子。真正的较量,还是手里的突击步枪。

叶绍洪则是跳上跳下地在熟悉地形,找最有利的射击点。

有些不好攀登的地方,就用越野车上的简易工具,稍稍地加工了一下。

光头佬们来得挺快,只比叶绍洪他们慢了十几分钟。

“狗日地,这么着急来送死。”隆应启选中了一块半卧石,把突击步枪轻轻地架在了那块象是砚台的石头上。

许劲和马棒把上半身和头都挂上了大叶子和长条草,趴在隆应启身后六十米的位置,这样的伪装,踩上去以后,弄不好都不知道是两个大活人。

叶绍洪和韩岳分别在隆应启的左前和右侧,三角分布,距离差不多是五十多米。

光头佬一共是三十三个人。

分了四批。

手上的武器是带瞄准镜的81-1自动步枪。

那两个阻击手却没出现。

第一批七个人,前三后四,从萨里山的西南侧,慢慢地往山上搜索。第二批顺着上山的那条山路,往东绕,想绕到山后,断了叶绍洪他们的后路。

萨里山方圆不到二里,南坡缓一些,北坡陡,却也不难攀登。许劲和马棒就是卡在上不上下不下的那个最难受的位置。

你想断老子的后路,老子直接要了你的命!

许劲和马棒四只眼,眨么着,心里嘀咕着:要是连这么几个土佬都收拾不了,以后就别在七战区特战营混了。

隆应启开枪了,有两个进了突击步枪有效射程的光头佬,一个头上中枪,一个左肩中枪。

两枪,一死一伤,隆应启得意地朝叶绍洪眨么了一下嘴。

“别轻敌,右前,上人了!”叶绍洪提醒隆应启。

“我也开开荦!”韩岳的突击步枪瞄地正是隆应启右前的那光头佬,瞄地是他的肚子,那家伙很鬼,头和胸正好对着一块穿孔石。

扑揪,扑揪接连两枪,韩岳求稳,一枪击中肚子,另一枪击中了那家伙的大腿。

叶绍洪对着正面的那几个光头佬,来了一个长点射。

第一批次上来地光头佬全仆了。第二批次的七个,躬腰蹶腚地往上攀爬,到了半山腰最吃力的时候,马棒和许劲开火了,太狠了,屁股上那血洞太丰满了,红色液体跟画图一样,淋淋漓漓画出一幅动态的山间红流。

守株待兔,梯次射击,还以颜色。

先让他们长长记性。光头佬的战斗素养差了不少,就算对手是菜鸟,这么复杂的地形,也不应该这么大咧咧地往上拱。

还真够勇猛地,第三批次的光头佬又往山上冲,这一次,改了一下路线,躲开了叶绍洪、隆应启、韩岳的射击正面,躬着腰在灌木丛里拱,不巧的是,碰响了隆应启的挂雷,连带着许劲和马棒的压雷也响了。

轰轰轰轰,连续四响,光头佬们终于长记性了,慌不迭地退到了山下。

初战失利,两个头儿不知因为什么急执起来了,一个闪了另一个的耳光。

战场瞬息万变,这时候内讧。

叶绍洪喊一声,“突击!”

韩岳驾着越野车往山下冲,车上,两堆长条草里,突然伸出了两只枪。

突突突!突突突!密集的突击步枪扫射的声音。

“跑!快跑!”第四批光头佬里的一个家伙喊了一声,跳上一辆皮卡,轰着油门,往公路上冲。

冲了有二百米,那皮卡突然爆炸了。

这是谁搞地?

叶绍洪纳闷儿:“哪来的帮手?”

卫参谋长那边,来得最快地就是满队长的工兵组,柳四变肯定也腾不出手来,难道是南越的部队?

有可能。这条公路是南越驻高棉军队的控制区。

不用猜了,叶绍洪看到了另一个光头。他的名字就叫李光头。云西警方相当重视的三国边境线上贩毒组织的四号人物。

他是来投诚,想重新回到大陆人民的怀抱?

035 借力打力

非也。

李光头从云西与缅敢边境线跑到南越与高棉的交战区,乃是立足长远,开拓新的毒品通道,

最好能一举两得,再找到一个能打通大陆与南越上层的代理人。

本来,他们相中了柳四变。

可柳四变根本没把李光头那伙人瞧在眼里,不屑于与他们为伍。

弄来弄去,柳四变在芒城还弄死了几个贩毒的头子,买卖不成仁义也没了,还结上仇了。

缅敢那儿的四大贩毒头子,听闻南越要从高棉撤军,赶紧在芒敢开了个联盟会议,商讨对策和将来的发展愿景。

缅、老、泰、高棉四国,绵延的边境线,是天然的毒品运输线,一旦南越的40万军队撤走,就会形成一大块非管制区的真空地带,云西的边境线,被大陆控制得几乎无缝可钻,不得不避开,南下再东进,只要肯下功夫,水陆都可以打通。

那位黎叔,已经在芒城打好了底子,只要利用好南越撤军的机会,在老窝、高棉与南越边境线的交界地,营务好一块地方,那新的根据地就有了。

这算是四大贩毒组织的战略性规划。

那,新的代理人的最佳人选就是那位行走在南越政要之间的岳艺岳小哥。

讲长远的话,岳小哥比柳四变的份量还重。

那位金三角的毒品女皇甚至还起了那样的兴头,搜罗了不少的岳小哥或真或假的照片。有一张大陆的军报,被毒品女皇视为最真实的最珍贵的资料。

岳艺——叶绍洪,这两个名字,被上头的情报部门,用假报纸成功替换了。坊间还有传说,岳艺是七战区那位头儿遗落在民间的亲孙子。

这个传说可不得了。

这样的人物该花大价钱笼络。

花多少钱都值。

擅长跟大陆打交道的李光头迫不及待地就开始安排节目了。

其实,暗地里,李光头这一系贩毒地跟曾家的人合作过,虽然不是什么大手笔,却也够得上枪毙几次的罪了。

双方却始终没能进入蜜月期。没有别的原因,曾家跟沙昆接上线了,对其他几个系的贩毒佬,就瞧不上眼了。

李光头终于逮到机会,跟岳小哥见上了,还一举两得的出了一口恶气。

叶绍洪装作什么也不知道。

那位黎叔跟李光头是至亲。李和黎不一样,是故意整出来地。干这样的买卖,指不定那天,就进去了,李也好,黎也好,肯定是不可能光宗耀祖了,随便这么叫着吧。

“听说岳小哥很会玩枪?”李光头不见外地倚靠在越野车上,没话找话。

“对不起了,我们在执行任务。”隆应启不客气了,直接撵人。

看着李光头那样子,隆应启就觉得这人铁定不是好人。

不认不识地,干么这么热乎,别忘了,这里可是南越跟高棉的交战区,正儿八经的人躲还来不及呢,哪有往前凑地。

许劲和马棒不认识李光头。

七战区主要是打击芒城、南湾、南广这一带的贩毒和走私活动,很少去云西和缅敢执行任务。

叶绍洪看的资料是阮银氏提供地,对附近五国的情况说得很详细。

叶绍洪也算是高屋见瓦,有点儿中级指挥员的味道了。

有经历,就有了资历。

有些东西是可遇不可求,这次到南越执行任务,险中有险,先是陆超受了重伤,接着是刀广义,要不是土洋结合,再加上朵莱蒙这样的不请自来,关键时候真能豁上命的友军,后果还真是不敢想。

当时没想太多,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救人救己。

叶绍洪没急着把李光头撵走。这里面别着股劲儿,那两位狙击手哪儿去了,去下一个点儿埋伏了?

照实说,曾家还是培养出了一批真敢拼命的死士地。有底子,明里暗里至少运作了四十多年。搞情报地,暗杀地,策反地,称得上是人才济济。

这一次在南越失手,曾家是绝没想到陆老爷子会插手。

有些轻敌了。

叶绍洪不敢轻敌,脑子里在琢磨下一步的应对办法。李光头这一出现,弄不好曼冬该出现了,曼冬这段时间悄无声息地,不知道去哪儿了。

她肯定在追踪重要目标人物。就跟特战一组一样,一直紧盯着谷五丰的老娘。陆老爷子把谷五丰留在阮银氏家里,是想知道谷五丰的老娘出什么招儿。

这棋,下得千头万绪地。不过,叶绍洪这一回,也学着陆老爷子,开始琢磨棋局的变化。

相当有意思,棋局里的人,哪怕是一个不起眼的人物出现,就会引出一连串的变化。就比如说,李光头,他后面串着金三角那个巨大的贩毒网。

陆老爷子这次清障,范围可是够大地。

算准了,金三角那些贩毒组织肯定不甘寂寞。

曾家这一次,至少要断掉一条腿。东南亚,以后,曾家能打出的牌就极其有限了。

借力打力,借人杀人。

等隆应启变色变脸地把李光头请离了,叶绍洪跟隆应启和韩岳说了这八个字。

“班长,我搞不明白。”隆应启是直得不能再直的性格,比钢铁直男还钢铁直男,哪能想到陆老爷子奇正相合的用兵之道。

“我跟你说,李光头是金三角那儿地,他们来高棉,就等于是抢地盘,你想啊,干毒品地,哪个不是心狠手辣地,高棉本地的贩毒头子跟李光头他们的火拼等不了多长时间,咱们就在这山上等吧,坐山观虎斗。”

“班长想得对,我刚才还在想,怎么就让这个毒品贩子活着离开了。”韩岳话说了半截子,他的后半句是想说,这要是关队长和颜队长在,二话二说,就把李光头毙了。

猎鹰特战旅跟金三角那些毒品贩子,绝对是不死不休。

另一个跟毒品贩子不死不休的人来了。

曼冬。

她的背篓里背了一颗人头。这可够凶残地。

“xmt91,借你的越野车用用,再去拿一个人头。”曼冬见着叶绍洪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到副驾驶位子上,“来水,来吃地。”

曼冬这一次,穿地是tx8的迷彩装,手里还拿了突击步枪,这肯定是遇到难缠的对手了。

叶绍洪拿了一瓶大陆的矿泉水,一袋野战干粮,递给曼冬。

“走,抓紧,那家伙可不好逮。”曼冬喝了一大口水,指了指萨里山西边的路,“去隆萨,守株待兔。”

036 洗澡

叶绍洪跟许劲商量了一下,让马棒和隆应启就在萨里山等着满队长。这条线打通以后,柳四变就可以带着那位波农会会陆老爷子了。

韩岳驾着越野车,跑了三个多小时,备用的一大桶汽油都用去了一半儿。

穿过了三处密林,经过两个湖,要不是曼冬路熟,叶绍洪根本就不知道,高低起伏的山岭中,还有一个叫隆萨的地方。

隆萨当年是一个指挥部,波泽纳特在这儿跟南越的一个装甲旅打了三天。

令叶绍洪没想到的是,隆萨有一个大陆主流电视台的记者团。

高棉联合阵线的一个侦察排,给这个记者团领路,并保护他们的安全。侦察排还带了一个特殊人物,波司令波泽纳特的特使波扎。

曼终这是早有预谋啊。

叶绍洪是陆老爷子派到南越的特使,却没有跟已经形同散沙的波泽纳特的部队接触的任务。

叶绍洪要见的是波农,未来的高棉军的最高指挥长。

要是沙路在这,可就得着宝了,陆老爷子给沙路的任务就是对那位早就宣布退休的波泽纳特实施斩首行动。

这个人不死,高棉国就永无宁日。

南越驻高棉的部队对波泽纳特也是特别头疼。a11特工团在金边周围的地区搜索了三个多月,却始终没见着他的人影儿。

波泽纳特在泰国与高棉边境到金边一带一共建了五条秘密通道。

狡兔有三窟,波泽纳特最少有五窟,狡猾得很。

曼冬跟叶绍洪说:“那位已经是穷途末路了,你去见见他,他死也死得安稳,不用再折腾了。”

大陆记者团的记者,显然,也极感兴趣。他们称呼波泽纳特是老波。

叶绍洪能想到,陆老爷子这么干,有个人意志在里面,以后,高棉与南越的事务,陆老爷子就有了相当权威的发言权。

曾家再不可能独吞这块大蛋糕了。

波扎对叶绍洪很友好,叶绍洪跟他在一个高吊屋里聊了一个多小时。

波泽纳特想在金边的西郊拥有一块秘密营地,武器有大陆方面提供,经费么,能给多少就给多少。

叶绍洪半开玩笑地跟波扎说:这是要养老呢,还是跟南越那边的人继续干。

班扎狡猾地说:养老,自保。

叶绍洪知道班扎不说实话,却不点破。

那么多人费了多大劲,好不容易调停地双方停火撤军了,傻子才会又给你枪给你经费地,让你往死里折腾。

叶绍洪没直接拒绝,婉转了一下,让波扎三天后,再回来,还特意提了一句,说不定,能跟我们的总指挥长见上一面。

有了波泽纳特确切的消息,叶绍洪得赶紧给陆老爷子报告。

还有,叶绍洪不想跟记者团的这些记者混在一起,他们明显是得到了曾家那边的授意,还想继续扶植波泽纳特。

花那么多钱扶植一个杀人魔王,这得是多重的口味。

过了两个小时,大陆记者团跟着那位波泽纳特的特使走了,走地是第五条秘密通道,去一个叫森林大院的地方见波泽纳特。

“这几天,我们得住在这里,一会长儿,会有一个高棉军的团长过来,帮咱们。”曼冬不知从哪儿弄来一块厚塑料布,要给叶绍洪弄一个临时的浴室。

“md82,下面现成的河水,干么弄这么复杂,我又不是什么娇贵的人。”叶绍洪看到不远处有一个竹楼,那竹楼南边就有一湾河水,那河水看上去,很清澈。

再说了,来这儿是拿人头来了,洗不洗澡无所谓。

曼冬却是手脚麻利地把浴室围好了,四边用弹药箱和没打开的椰子压着,再用木桶,从竹楼下面的河里提了水把浴室灌满。

“这是防蚊子,这里的蚊子都有传染性,别不当回事儿,一旦被蚊子咬了,要赶紧消毒。”

曼冬真象一个大姐,给叶绍洪拿了香皂、防蚊油,又指使许劲和韩岳,给叶绍洪警戒。

看来这里面是有文章,不单单是洗澡这么简单。

曼冬拿了望远镜和一套枪械,去了竹楼,许劲和韩岳持枪,在浴室的左侧和后侧来回走着,观察着东边和南边的那条深入丛林的路。

叶绍洪用战术导航仪把信息传给了陆老爷子。沙路要是得到消息,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赶过来。

开始洗澡了。浴室的位置,就在一个山坡上,地图上标地是97高地。坡是馒头型的坡,半山腰有一片竹林。

叶绍洪把枪就放在右边的那个弹药箱上。

不敢大意,两边并没有完全停火,说打就打。

最需要提防的就是那个没露面儿的狙击手。两个互相支援的狙击手,曼冬干掉了一个,剩下地那个,肯定会特别小心,曼冬把他引到这儿,恐怕不只是要干掉了他这么简单。

肯定是,曼冬找到了那个一直追踪的重要人物。

“这个人竟然跟曾家有关?”叶绍洪用脸盆哗啦啦地淋着水,就开始盘算棋局里的棋。

陆老爷子这是把叶绍洪当成了最重要的一步棋。

曼冬这一引战,加上曾家的人紧追不舍,再加上两帮贩毒组织,隆萨这地儿就成了极其凶险的杀人场。

杀吧,这叫以杀止杀。

能来这儿搅局的人,没有一个是善茬。

有人来了,高棉军的一个姓左的团长。他身边还带了一个女兵。

女兵见怪不怪,一点儿也不避讳地看着浴室里的叶绍洪。她的眼神儿跟男人一样,举止倒是很女人。

左团长跟竹楼里的曼冬招了招手。

看来是熟人。

左团长带了一个连的人马。

有迫击炮,还有肩式火箭弹。

几道命令下去,一个连的人马全部隐蔽起来。

叶绍洪继续洗。那个眼神儿象男人的女兵,就在浴室右侧负责警戒。看样子,她知道叶绍洪是重要人物。

叶绍洪可不敢把身体全部暴露给这个高棉军的女兵,用两片大叶子挡住了那个部位。毕竟,男女有别。

时间又过了一个小时。

有汽车声传来,不是越野车的动静。

两辆皮卡。够夸张地,皮卡上架着机枪,有一个穿了一身大红的女人,张扬地站在车上。

曼冬让叶绍洪洗了这么长时间的澡,是为了这个女人?

037 阴影

叶绍洪来不及问这个穿了一身大红的女人,是不是有那样的嗜好。有突发情况。

有人打起来了。

离95高地两公里的83高地,李光头带地一帮人和一帮光头佬突然遇上了,二话不说,就突突地开火。

谁也不怵谁,谁也不让谁。

穿好衣服的叶绍洪上了竹楼,拿着望远镜看着83高地上的激战。这要是有白手套地话,就叶绍洪这姿式,绝对比某些影视明星的形象要拉风得多。

竹楼下面,公路边的皮卡车上,那位姑娘,武二妹,很有兴味地看着拿着望远镜观察战情的叶绍洪。

隆萨能出现这么大动静,全都是因为这位据说是某某人亲孙子的岳小哥。

武二妹刚才观察了光着身子的岳小哥,他的后背,两块背阔肌之间有块红色的胎记。这个,一般人真不知道。武二妹是参加七战区那位头儿的大公子的生日宴会时,听人说起地。武二妹是搞军火地,这个消息可是很要命。

就为了这个,她花了五万美金跟曼冬打赌。

竟然是真地。

这五万美金扔出去,特超所值。

曼冬也够黑地,悄没声地赚了五万美金,还不让叶绍洪知道。不厚道啊,就算只是个道具,也应该多少分点儿。

82高地已经仆倒了十几个人了,武二妹这边,却当什么事儿也没发生,正盘算着怎么约岳小哥一起去她的武器集散地看看。大老铁那边的上层人脉,搞军火地人脑子里能没有章程吗,铁定不会放过。

高棉、老窝、泰国、南越,都有武二妹的长期大客户,大老铁的步兵武器很好卖,武二妹这承自父辈的军火买卖一直如火如荼,兴隆得很。

这是最赚钱的大买卖了。

所以,武二妹并不觉得战争是多么可怕的东西,她从出生开始,躺在摇篮里,听到最多的就是枪炮声。

习惯了。

自己的老爹和老公都是这么死地。

人总有一死,怎么死还不是个死。

人要活得滋摆,想干点儿什么就干点儿什么,管他什么人生苦短苦长地。

这又是一种活法。

83高地的战况愈来愈惨烈,双方死伤过半儿了,还在打。

97高地这边的公路上,突然窜出了一伙人。看模样都是当地的土著,手里有枪,他们奔着83高地去了。

叶绍洪问旁边的曼冬,“他们是当地贩毒地?”

曼冬说:“是!”

“贩毒地都应该死!”

叶绍洪放下了望远镜,从背上取下了突击步枪。

“你想活动活动?”曼冬问了一句。

“不急。”

叶绍洪说是不急,其实他是搞不清楚那位左团长跟这帮贩毒地有没有挂葛。隆萨目前是五帮人了,谁和谁能联到一起还真不好说。

得分清轻重缓急。

贩毒那些人,早一天死晚一天死,都一样,那位波司令,是大头儿,既然有了他的确切消息了,那就先弄他。

叶绍洪没办法跟沙路直接联系,战术导航仪的覆盖范围有限,丛林地带,山连山地,还要靠大陆那边的基站传送信号。

什么时候,tx8能配上一套米军那样的导航仪就厉害了。真正能实现全天候联络,能确切地知道战斗成员之间的准确位置,24小时通联。

出国作战,信息不通畅,短板太明显。

也没有武装直升机的支援。

象现在隆萨这地儿,关队长他们要想控制住局面,至少得有一个中队。可是把一个中队拉过来,得动用整个特战旅的武装直升机配合。

越想越头疼,战争这东西,除了要搭上战士的命,还有各种武器装备,弹药,生活补给,没有钱的话,真打不起。

高棉联合阵线的那些人,这十多年是怎么熬过来地,这见天儿地就动枪动炮地,那么多部队的补给,一般民众都穷得穿不起裤子了,哪弄来那么多钱养部队?

叶绍洪想动手却不能动手,脑子里就不停地琢磨部队的供给问题。大陆的部队因为要给经济让路,虽然不至于穷得穿不起裤子,可训练上已经惨到不能再惨了,高喊了将近十年的高科技实战条件下练兵,普通部队的战士就是抱着木枪坐在战术训练场上,听着连排长们拿着教科书,在嘴皮子上过过瘾,然后,当兵生涯中能有一两次实弹射击,就算摸过枪了。

别说,要是只讲实战需要,部队还真地需要战争。

没有残酷的战争,就练不出真正能打的兵。

这么一想,叶绍洪觉得,三战区的头头,不简单,楞是把特勤大队拉到了高棉与南越的战场。

以战区划分的话,这是人家七战区的地盘,七战区是看家看得最紧地,不容他人染指,连地方上五大班子的那些人,都得那位岳家的掌门人点头才行。

南方岳家,是最能干大事儿地,就是有点儿太护窝了。

陆老爷子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把岳家的掌门人说动了,让三战区和半岛舰队插了两只脚进来。

这也算是大手笔了。

叶绍洪看着82高地上你死我活的死拼,不自禁地嘿嘿了两声。

啥叫运筹帷幄,战场上的事儿,就只是旁观,也可以,有那样的明悟。

战术导航仪传来了满队长的消息。满队长搞出了一个小手笔。用南越那边提供的炸药,搞了一次长距离连环爆破,趟出了十几公里的安全区。

沙路正全速赶往萨里山。

叶绍洪觉得是时候开导开导那位左团长了。

高棉军应该好好歇歇,考虑一下国内民众的生活。别整天把主义和牺牲挂在嘴边,就算是再好的主义,老百姓却连安稳地活几天都不可得,穷得连给孩子买条裤子的钱都没有,这活得有啥劲。

叶绍洪把自己的想法跟曼冬说了。

曼冬赞:“你行啊,这都能想到。”

“先聊聊,能不能说得通,还是两说。”叶绍洪倒是没觉得自己的一些想法有什么可赞地,正常人类的生活常识而已。

83高地的激战结束了,李光头的战略性计划暂时受阻,被当地土著联合曾家的一帮光头佬极其凶残地赶出去了。

“打一架再说!”叶绍洪让曼冬把话传给了左团长。

简单的一句话,只有一个意思:隆萨,还是高棉军说了算。

打!

左团长一声令下,迫击炮先响了。

轰了六炮。

炮弹落点极准,曾家的光头佬饱尝了经典步兵小炮的滋味儿。

本来就十之剩三,这一下被迫击炮轰得十之剩一了。

高棉军遇上弱敌,向来是一个不留。

当地的那些毒贩,刚才还凶得跟什么似地,一见到左团长的正规高棉军,不敢恋战,死命地往丛林里钻。

能活几个算几个,高棉军的凶残,在这些毒贩的心里,阴影太大了,连一枪都不敢放,超速度地遁。

038 两位新兵

“一群废物!”

曾家的那位阴沉脸从白楼里的秘密通道里逃出来,由那两位大众脸的一男一女护着,进入了高棉境内。

那两个狙击手和那群光头佬是他安排地。

就为了一个目的,干掉岳家那位的亲孙子岳艺。

岳艺,要是李奇同或是曾逊同,看到这个岳艺,就不会这么乱盖了,他们在这个岳艺的手底下吃了不止一次亏了。曾家家大业大,直系亲属间有些消息也不互通,互相间极不信任,常年在国外的几个叔叔辈儿地,瞧不上家族里那几个混吃等死地,特别是不希望那个曾逊同成为年轻一辈儿中的老大。

那几位叔叔辈儿,在国外混得很响,手里有了相当厚实的家底,跟曾逊同、曾博同、曾战同、曾思聪,再加上永远也姓不了曾的李奇同,都相当地不感冒,曾思聪跟曾博同闹地那一场,笑坏了海外派的那几位老叔。

不长进的东西,刻劲儿闹吧,闹死几个才好。

曾家的里子是如此不堪。

这还只是直系地一批人,外系地和不明不白系地,还有一大批。没办法团结如一人,也就是那位自称帝师的总指挥死活捂着盘子,曾家才不至于乱套。

乱套是早晚的事儿。

曾家的那位阴沉叔继承了曾家那位总指挥阴险、凶奸,擅长诡计,为达目的不择手段,没有任何底线的优点,为了干掉岳艺,第二次使用了违禁技术。

他赶到隆萨,就开始布置。

那位狙击手,心怀忐忑地寻找狙击点。这一次,如果仍然干不掉目标,那他就得自己干掉自己。

为了自己能活命,必须让岳艺死。

狙击手登上了竹楼右后侧的102高地。最佳的狙击点是102高地上的象鼻峰。射击距离是327米。

象鼻石长了一层厚厚的青苔,身上搞些绿草稍稍伪装,对方也发现不了。

该让这个该死的岳艺躺下了。

整理射击位,把一些碎石渣用嘴轻轻地吹掉,头上和身上披好伪装草,就开始调整瞄准镜。

该死的岳艺怎么躺到了摇椅上,还吃开水果了。

那一群该死的光头佬呢?

一个没剩,全给人家送人头了?

人呀,时也,命也,曾家花大价钱雇来的高端杀手,命运有些不济,碰上了tx8的曼冬。曼冬在tx8待了五年,在越老缅泰的边境线上,干掉了十二个这样的杀手,毒贩们有钱,都能请到米军的退役特种兵。曼冬不是毒寡妇胜似毒寡妇。

曼冬胜在是高棉的土著,因为经历过大变故,父母都死在毒贩手里,别说毒贩惹到她,没惹到她,只要碰上了,那就是杀,只管杀不管埋,有时候有闲空了,还要挂尸示众。

毒贩们做梦都怕梦到背着背篓穿着草鞋的那个女人。

这一来一去地,曾家在越老缅边境养着毒贩子,还请了狙击手,想干掉tx8的人,这场面可是够大地。

曾家真的以为,在世界的任何角落,分分钟,想干掉谁,就干掉谁?

能吗?

答案是不能!

曾家有点儿自大了,觉得掌握了某些高端的违禁技术,对谁都可以横行无忌。

错了,太错了,错大发了。

本来,tx8的这次行动,雷家一直没参与,是因为不想跟七战区有什么牵连,雷家掌握着最关键的航天技术和沙漠深处那地方的核电钮。

还有,方唯教授似乎已经知道某些看似很高大上的军事技术已经走到了尽头,却不能道破。

甚至,也知道曾家在海外的某军事基地研发违禁武器。

他们的违禁武器,是从菊木先生的一个学生那儿得到地。本和弯酒吧里的一些人,就是曾家的那个海外基地培训出来地。

协助曾家阴沉脸的那一男一女,已经是用违禁技术改造过地人类了。

所以,才会由宋大姐特意提醒叶绍洪,保命最重要。

纯人类跟改造过的人类pk,没有什么胜算。

还好,叶绍洪在巨泽山的后山,找到了菊木先生留下来的东西。内造菊三应付那一男一女,应该没有什么问题。

好多事儿,就是这么一步一步地堆呀堆地,堆到了一起。

曾家以为,在隆萨这个连鬼都不一定能找到的地方,解决掉突然冒出来的岳家的亲孙子,不会留下任何后遗症。

不仅是要解决掉这一档,还兵分两路,由一帮南越旧军队里特工系的人马,潜入到阮银氏的别墅,要干掉谷五丰。

谷五丰的老娘该现身了。

一击三连环的战场还要扩大。

第三处战场,s21监狱。

满队长打通了到萨里山的通道以后,跟留在那儿的马棒和隆应启汇合,用战术导航仪跟卫参谋长联通了数据。

柳四变松了一口气。

成了,费了将近十年的牛劲,总算是可以让高棉看到一点儿和平的希望了。

“来,上地图!”这个时候的柳四变才象是一个军人,有相当高指挥能力的军人。

卫参谋长让二中队长冒米来挂好了已经标好的汉文版高棉地图。

冒队长这两天心情很不好受,二中队牺牲了七名战士,都是训练尖子啊,心疼啊。

丛林作战,环境和气候都不适应,冲得太急了,被惯于打游击的高棉军打了黑枪。怎么说呢,这七名战士死得有点儿不值。

连对手什么模样儿都没看到。

郑铁和伏少林这两个新兵,第一次见到战场上的死亡,战场不是训练场的演练,训练场演练得再逼真,也演练不出真正的战场那种残酷的氛围。

经历过一次,就知道了,命有多重要。

两位新兵,特别想见见叶排长。叶排长就在萨里山等着呢。

萨里山,从地图上看就是那么一个点。

“叶排长的任务比咱们的任务凶险多了。”郑铁说出来的话愈发老成了。叶绍洪离开特勤大队以后,郑铁就很少说话了,只是有时候,跟伏少林说一句:要是叶排长重新回大队带着咱们多好。

伏少林没说话,对着地图,比量着从s21监狱外围的77高地到萨里山的距离。

伏少林心里也有话:很想看看越宝珠,鲁小东给越宝珠准备了一个礼物,拜年压岁的礼物。

叶绍洪和越宝珠,郑铁、伏少林,鲁小东,还有特勤大队的那些新兵,都没特别留意,在部队里的新年不知什么时候就过去了。

转眼间,就到了夏天了。

“见着叶排长,可不能叫叶排长,要叫他岳队长,可别忘了。”伏少林其实知道,郑铁肯定不会喊错,卫参谋长的命令,郑铁肯定执行得不打一丝折扣。



免责:该文章采集于网络,相关权利归相关人所有!!!本站不承担任何责任!!
更多文章: 1024社区 xp1024.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