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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寞独行侠》


正文 第一章 初涉黑道

年轻的邦彦,长着一身结实的肌肉,身材健壮匀称,面部冷峻、瘦消的脸型,很象西方人。

他在府中市的一家汽车加油站工作,晚上在加油站附近的一所三流大学上业余班,夜里就住在加油站的角楼上。年轻的邦彦最羡慕阔人家漂亮豪华的汽车。每当他为一辆高级轿车加完油时,心中总是燃起愤愤不平的火焰。

“什么时候我也能玩上一辆啊!”

邦彦用省吃俭用积下的二万日元买了一辆几乎报废的川崎牌AL-2500毫升的旧摩托车,自己把它彻底翻修一番,使之焕然一新。

今天他驾驶着他心爱的摩托车奔驰在富士高速公路的分界线上。

东京才是盛夏,而富士公路沿线的高原上,已经秋意浓厚,凉风习习,芦苇之白穗随风飘摇,一群红蜻蜓在芦苇丛中飞来飞去。

邦彦把车速控制在五挡,时速不到六十公里,即使如此,也由于马力过大,车尾不断晃动着,几乎要从山道上跃下去似的。

邦彦全神贯注地驾驶着摩托。突然,在他的背后传来了骂声:“你他妈的,磨蹭什么?”

骂声来自一辆克罗娜或是贝莱特牌豪华车,那车正沿着山路开来。汽车后部的废气和尘土已经包围了邦彦,搞得什么也看不见了。

邦彦心想:没什么可急的,加油站要明天才上班呢。于是把车往右,开进岔道。

山道中静极了。在他面前出现了一块平整如镜的水池,口渴的邦彦下车走到池边,双手捧起清水,咕咚咕咚地喝了几口。

突然,从草丛中传来几声男人的浪笑和一声声女人痛苦的呻吟。他抬眼一望,草丛剧烈地翻动着,有一缕烟气冉冉升起。

邦彦悄悄走过去,眼前的景象使他大为震惊:几位男子正胡乱压在一位被剥得只剩半截橙色乳罩的女人身上。女人被几只大手粗暴地抓扯着。两条大腿在乱草丛中拼命挣扎。皮肤已被磨破,渗出了血迹,像红珍珠一样分外醒目。

那几个男人狂笑着把一支点燃的土耳其高级雪茄插在女人的身上,飘出袅袅细烟。

“这小妞还真会吸烟啊!”其中二个嘿嘿笑着说。

“哈哈!”

那少女显然在这群禽兽不如的流氓的凌辱下,已经昏晕过去。

这慘无人道的场面,令邦彦呆若术鸡。

有一个男人发现了他,猛然珧起,叫道:“糟了,有人发现了!”

“怎么办?”

“混蛋!管他是谁,反正送他上西天。”

那男的边说边拔出手枪,朝着邦彦喊道:

“不许动!否则,就打死你!”

邦彦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林子那边的手抢枪口喷出了青兰色的火焰,排弹孔吐出枯红的弹壳。

邦彦在地上翻滚着,子弹从他头上呼呼地飞过,被子弹射落的树叶纷纷落在他身上。

这时邦彦异常紧张,他抽出藏在夹克衫里的小刀,朝站在草丛里的男人奋力掷出。

只见一道银光划空而过,刀准确无误地插进了正在用手枪乱射的男子胸膛。那男人抛掉手枪,用双手捂着刀把,在短短的几秒钟内,颓然倒在地上。

邦彦纵身一跃,迅速绕过路边那辆漂亮的皇冠轿车。轿车旁边的草丛里,一支手枪闪着夺目的蓝光,他弯腰拾起手枪,与此同时,皇冠车的车窗里闪射出开枪的火光。邦彦一下子扑倒,子弹在他头顶呼啸而过。

邦彦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枪,这是一支瓦尔萨PPK型的袖珍手枪,它是邦彦一直梦寐以求的手枪。

装填钮落在弹仓后面,表示枪中还有子弹。

这时,又一发子弹打来了,也是擦身而过。邦彦看见一个男人从车上走了下来,握着的手紧贴腰部。

邦彦似乎是天然的神枪手,他不加思索地瞄准那人开了一枪,火光一闪,那男人无声无息地栽倒在地。扣动扳机时的反作用力使邦彦感到无比痛快,却没有因为杀人而产生丝毫的不安。

停在路边的皇冠车连灯都未见打开就仓惶逃跑了。

邦彦用嘴衔着瓦尔萨手枪,手伸到死者的口袋里摸索着,在上衣口袋里找到了利明顿牌的绿色子弹盒,那是一种五十发子弹的包装盒,里面还剩四十多发口径7.65毫米的子弹。

邦彦把子弹都装进自己衣袋里,顺便把死者的钱包也占为己有。

邦彦怀着胜利的喜悦骑上自己的摩托,往山下驶去。

回到加油站时,已是午夜时分。

他检查了钱包,里面有中村三郎的驾驶执照和五万日元的现金。

邦彦取出现金,把钱包驾驶执照扔到山崖下面。

正文 第二章 风流少年

邦彦尝到杀人的甜头。只要利用手中的枪就能弄到很多的钱,有了钱就可买豪华摩托赛车和大型游艇。至于女人更是易如反掌。这想法长久地折磨着他,使他难于安定下来。

他每天趁着夜色练习枪法,已经达到在稀疏的星光下,射灭烛光的程度。拔枪、瞄准、射击,几个动作一气呵成,邦彦完成得又快又准。

摩拳擦掌,邦彦好比上足了发条的机关,随时可能投入惊心动魄的冒险生涯。

加油站的生活乏味极了。邦彦不能让自己超群的体力和惊人的枪法埋没山林,他几乎快爆炸了,恰在这时,上帝给他送来了一顿美餐。

一天,邦彦正在加油站前干活,突然驶来一辆银色的丰田1600Gt5型豪华赛车,车子漂亮极了,邦彦情不自禁地吹了一声口哨。而当他看到开车的是位女子时,更是惊得目瞪口呆。

那女的年纪约二十三、四岁,被太阳晒成象牙色的脸庞上,颇具西方风采,蓝色大眼睛分外秀媚,曲线身段上高耸的胸脯和弹性十足的臀部显示出诱人的韵味,真是个性感十足的现代女郎。

豪华车空转一阵大马力引擎,终于熄了火。

女人伸出修长的腿走下车来。

“欢迎光临,要给车加油吗,小姐。”

“那就麻烦您了,此外还想见见你们经理。”

女人傲慢地说,仿佛全没把邦彦放在眼里。

邦彦对她的傲慢也并未计较,他的心完全被那辆豪华车占据了。

“经理在房内,您里面请。”

给车子加满油,邦彦羡慕地欣赏起这部车子来。

的确是辆漂亮的豪华赛车。银灰色车身闪闪发光,丝绒座位富丽堂皇,仪表盘上嵌满了各种先进的电子仪表,象牙色的方向盘简直就象工艺品一样。

邦彦想,只要搞到一百万日元就能买下这样一辆车,他妈的,只有横下一条心用手枪和子弹来挣这笔钱了。

这时,那白种女人迈着优雅的步子出来了。她露出非常妩媚的微笑,注视着邦彦。

“就请你修理一下我的车吧。”

邦彦从经理那里打听到女人名叫克乌拉蒂娅,是摩纳哥首富奥纳西斯的情妇,到日本度假,就住在附近的“露露”高级公寓里。

晚上九点钟,加油站刚刚关闭,克乌拉蒂娅就打来电话。

“喂,您找谁呀?”经理拿起话筒。

“是这样,”克拉乌蒂娅的英语显得有些生硬,“叫邦彦听电话好吗?”

经理似乎略感不满地把话筒递给了邦彦。

“真对不起,能不能请你把汽车给我开到公寓来,你下班后,什么时候来都行,我会感谢你的。”

说话的音调柔和极了,邦彦听得浑身酥麻,有些结结巴巴地说:

“感谢什么,您说到哪去了。……我过一会就把车给您开过去。”

邦彦向经理汇报了电话的内容,经理狡黠地笑道:“那女人好像被你迷住了,多半是欣赏你那健壮结实的肌肉,你就慢慢地在那里玩吧。”

经理说完后,轻轻地拍了拍邦彦的肩膀。

邦彦觉得机会在向自己微笑。克拉乌蒂娅,大名鼎鼎的摩纳哥首富奥纳西斯的情妇,是一条肥鱼啊!

邦彦在卫生间洗了洗脸就上了他那间阁楼,阁楼就在加油站的顶上。邦彦的寝室相当简陋,就只有一张质地很差的单人床,和一张小柜。

他从柜子里取出了瓦尔萨手枪,用绷带把它贴在左小腿上,藏在裤筒里面,他并不特别清楚自己要干什么,但是带上心爱的手枪,到富豪家去这一点,就是够刺激的了。

克拉乌蒂娅的公寓就在东芝街的附近。公寓的停车场里的每一个车位都有使用者的姓名的牌子。邦彦把车停在来客用的位置上,然后走到公寓一楼的大厅里,根据住户示意图看到克拉乌蒂娅的单元是507。他乘自动电梯上五楼走到507单元门口,伸手敲门。

立刻就有一双眼睛透过窥视眼向外张望,接着门就开了。

克拉乌蒂娅身穿薄而透明的睡衣,神态慵懒,一付春心荡漾的样子。她斜着醉意十足的眼睛瞄了邦彦一下,说:“真帅呀,跟白天比更漂亮了,来!你快进来。”

“这……”

“进来喝一杯吧,我一个人无聊透了。”

克拉乌蒂娅用手把邦彦拽进门。

这是一间富丽堂皇的客厅。在一侧还有一个家庭小酒吧,桃木做的高级酒柜里面摆满了各种名酒,还有雕花玻璃的酒具等。

克拉乌蒂娅站在酒柜边,频送秋波,问道:

“你喜欢喝什么酒?”

“我也不知道,只要是酒,我都喝。”

“那么就来点英国陈年威士忌吧。”

克拉乌蒂娅说着,取下酒瓶往雕花玻璃杯倒酒。

于是两人坐下来开始对饮,克拉乌蒂娅并不善饮酒,粉白的桃花脸庞已染上了万顷红霞,不知是因为酒力还是其它缘故。她醉眼迷离地盯着邦彦健壮的男性胴体。

渐渐地,克拉乌蒂娅的睡袍不知怎么竟自动滑开了……

邦彦感到体内热血沸腾,几乎控制不住自身,想扑上去,尽情享乐。

克拉乌蒂娅意识到对方已经上钩,她又斟了满满一杯酒,这回是偷偷加了法国制造的药。

克拉乌蒂娅一歪身坐到邦彦的腿上,双手不停地抚摸着邦彦发达的肌肉。

邦彦再也按捺不住了,他遇到平生从未遇到的宭境!

他一把抱起克拉乌蒂娅,走进卧室,把她放到床上,邦彦脱长裤时,把绑在腿上的瓦尔萨手枪小心地取下来,不让克拉乌蒂娅看到,悄悄地放在茶几上插着菊花的花瓶后面。

即使在此神魂失落的时刻,邦彦还未丧失最后的警戒,从这一点可以说明,邦彦的确有良好的素质可以成为优秀的职业杀手。

邦彦年轻的体魄显示了无比的优越性,值此时分,浴室的门忽然打开了。

“别动!”

一个男人高声命令道。

邦彦用眼角瞟去,看到一个男的手持柯尔特38高级自动手枪。

邦彦本能地想从床上一跃而起。

但是他未能如愿。

正文 第三章 销魂的代价

他被一个人紧紧地缠住了。

两条手臂抱住他的脖子,两条玉腿弯曲如环勾住他的腰部,另外,更有一种魔力,使邦彦不能脱身……

他动弹不得。

身下的女人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外人介入,仍然陶醉着……

“动一下就打死你!”

那男的冷冰冰地说,慢慢地走近邦彦,用枪口对准他的额头。

“你好大胆子,竟敢强奸奥纳西斯的情妇!”

克拉乌蒂娅这时也清醒过来,她从邦彦身下溜了出来,穿上睡袍走开去。

邦彦狼狈至极,他慢慢地伸手抓起裤子。

“不准穿,就这样,带你到摩纳哥去,见我们董事长。”

男人吼着,用手枪砸在邦彦脸上,一下子,邦彦口中充满了鲜血。

男人晃动着手中的柯尔特手枪,得意洋洋。邦彦突然一个勾拳,打在那男的胸口上,那家伙猝不及防,一下子撞到墙上,手枪从手中掉了下来。

邦彦一闪身,跳到床旁,将藏在花瓶后面的那支瓦尔萨手枪从背后取出,握在手中。

“不准动!”

邦彦抬起头来,接触到的是一支黑洞洞的枪口和一双女人冷冰冰的眼睛。

衣冠不整,蓬头散发的克拉乌蒂娅已经抓起了掉在地上的柯尔特手枪,瞄准了邦彦。

“把枪放下。否则,我一枪打掉你的那玩意儿。”

邦彦只好从命。

他怎么也没想到,刚才还用尽女人的所有手腕勾引自己的妖冶荡妇,一瞬间,变得如此冷酷。

“哼!穿上你的遮羞布吧!”

女人冷笑着坐在扶手椅上,交叉双腿轻轻晃动着。

邦彦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

“您听着,眼下只有两条路供你选择。”

“第一条,就是死路一条。即使你逃过了我的手心,也逃不过奥纳西斯的魔掌。”

邦彦很明白,这女人决不会让自己走这条路,她之所以勾引自己,显然是有所图。

“第二条,你随时听候我的指令,我叫你杀谁,你就得杀谁。听清楚了吗?”

“而且费用不成问题,成事之后,我另有重奖!”

邦彦默不作声。

“只要你听从吩咐,前途定然无量,保你不会再缺钱花。”

“如果你愿意选择第一条路,请举起左手,选择第二条路,举起右手。”

邦彦毫不犹豫地将右手高高举起。

克拉乌蒂娅满意地笑了,她抛开手枪,纵身扑进邦彦怀里,大叫道:“我早知你会如我所愿的,瞧你刚才那份功夫,十足的公牛,决不会是那种缩首不前的懦夫!”

邦彦还有一个疑问:“你怎么会选择上我?”

“还记得那场遭遇战吗?当时你手中无枪,竟打败了我的几位职业杀手,真是身手不凡。我看准了,你是天才的杀星,我需要的正是你这种人!”

克拉乌蒂娅又换上了一副春情荡漾的模样,她扭头对那男人喊道:

“站在这里干什么,给我滚出去!”

男人刚一出门,她就把并不情愿的邦彦拖到了床边。

新的表演开始了,是丑的努力?还是美的继续?

她向邦彦下达了第一项指令:“到欧洲去!”

正文 第四章 赛场飞祸

五月二十五日。摩纳哥晴空万里,阳光灿烂。蔚蓝的地中海碧波荡漾。对面,远处的阿尔卑斯群峰浓妆淡抹,分外夺目。

在“蓝色海崖”的上空,太阳犹如一座坩埚,炽热沸腾,但由于空气干燥,并不使人感到暑热闷人。

大公兰尼埃五世治理下的摩纳哥王国,是世界第二小国,其面积为1.6平方公里。整个城市,沿海岸及港区形成一个长三公里、宽约二百米狭窄的地带状,白色的楼群起伏有致地矗立在高坡上。

临近海角的摩纳哥市,和孔达米纳海港区及世界驰名的大赌场所在地蒙特卡洛绵延相连,构成了摩纳哥王国。国营赌场的收入和间接税,是这个王国的主要财源。

今天,摩纳哥人山人海,熙熙攘攘,挤满了来自世界各国的游客。

今天下午,这里将举行世界汽车大奖赛。这是个争夺个人世界冠军的首轮比赛。摩纳哥汽车大奖赛的环行路线,与别处举行的同类赛事不同,是在狭窄蜿蜒、视野不及、高楼大厦林立的街区间进行。一圈为1.95英里的环行路线的起点,在安得瓦内特大街与另一条大街交汇的十字路口附近。

比赛的环地路线宛如一只硕大的烟斗。途中,包括火车站和煤气工场的弯道在内,有十余处几乎成直角的U字形急转弯。沿途随处可见轮胎和汽油厂商的广告牌。

从上午十时许起,比赛起点前的主看台上就坐满了观众。所有旅馆、别墅等建筑面朝比赛路线的窗口和阳台上都挤满了人群,林荫道的树上、山冈上,环绕海港区的摩纳哥市的码头上,更是万头攒动,沸沸扬扬。

扩音器里反复播放着出场赛车的号码和运动员的名字。赛车集中场里,调整马达的排气声响彻云霄,震耳欲聋,使赛前气氛更趋紧张热烈。

在赛场对面,下行路线方向的港湾里飘荡着无数的游艇,甲板上,富豪显贵们边饮酒呷菜,边等待着比赛开始。在无数游艇中间,现出兰尼埃大公的“柯斯特·戴耳·索尔”号游艇的漂亮船体,船上似乎没有人。

兰尼埃大公的游艇是一艘豪华的快艇。但是紧挨其旁抛锚停泊的另一艘游艇要比它大一倍多。这艘大型游艇用钢铁制成的船侧上写着“花花公子号”的字样。这是希腊船王安东·奥纳西斯——世界十大富豪之一,世界三大花花公子之一的奥纳西斯的游艇。

据说这艘游艇上装有一千五百马力内燃机,可使这艘长35公尺的漂亮游艇以每小时35海哩的高速行驶。

此时,奥纳西斯赤裸着上身,露出被阳光晒成紫铜色的肌肤,坐在甲板上的藤椅里,手里拿着一杯滴入了酸橙汁、加有冰块的杜松子酒。据说他已年近五十,但由于长期从事体育锻炼和每日进行按摩,他那布满褐色胸毛的身体看上去象是三十几岁的人。他嘴唇上蓄着一撮坚硬的胡髭,容貌极富魅力。然而奥纳西斯给人最深刻的印象恐怕还是他那动物般的精力吧。他在周围造成的充满活力的气氛,就像他那毛茸茸的手指上戴着的三十克拉重的蓝宝石戒指一样,给人以一种威严感。他那褐色的眼睛,一旦发起怒来,就闪灼着绿幽幽的光芒。

一位戴着墨镜、身着三点式泳衣的黑发女人呆在奥纳西斯身旁。她是奥纳西斯的情妇之一,意大利影星克拉乌蒂娅·卡尔迪纳里。

克拉乌蒂娅至今已从奥纳西斯那儿得到的礼物有:价值三十万美元的钻石,两匹英国纯种马,一辆超豪华型高级轿车和一座位于拿波里郊区的高尔夫球俱乐部。

人们私下传说,克拉乌蒂娅想打高尔夫球,就要奥纳西斯创建一个高尔夫球俱乐部,于是奥纳西斯就为她买下了这个高尔夫球场。

在奥纳西斯赠给克拉乌蒂娅的礼物中,还包括戛纳的一幢别墅。

法国的戛纳距摩纳哥仅七十公里。戛纳、尼斯、摩纳哥都座落在地中海的蓝色海岸上,并称为南欧三大避暑游览胜地。久已告别影坛的克拉乌蒂娅住在戛纳的别墅里。在这里,她和为逃避缴纳税金而把开拓事业的据点转移到摩纳哥的奥纳西斯寻欢作乐。

游艇有意选择离陡岸三百余米处拋锚停泊。在这里,克拉乌蒂娅可以毫无顾忌地卖弄风情。她象猫似地蜷伏在奥纳西斯的膝头上,用脸颊摩蹭着他那浓密的胸毛,撖娇地说道:

“比赛还没开始呢。是太阳的缘故吧,我身上象火烧火燎似的。咱们到船舱里去快乐一会儿,怎么样?”

“我也早就忍不住了呀,不过夜还长着呢,拖延一下快乐的时间,不也是一种享受吗?”

奥纳西斯把目光从码头前方高坡上通往右侧大赌场的道路上收回来,放下手中的酒杯,点燃一支土耳其高级香烟。克拉乌蒂娅深吸一口气,一种甜甜的快感使她轻声哼了起来。

奥纳西斯能流利地说六国语言。

“您净说好听的。您大概已经对我感到厌烦了吧?听说您这阵儿迷上了法国的米莲娜·德蒙嘉……”克拉乌蒂娅用牙齿咬着奥纳西斯的胸毛撒娇地说。

“哎呀,好痛!别瞎说,现在除你而外,我不想要任何别的女人。”

“您老实交代,是不是那个女人的淫荡眼神和性感嘴唇已经使您神魂颠倒了哩?”

“我连见都没有见过她,能对你说什么呢?”

“撒谎!不过,我是不会输给这个法国小妞的。今晚没说的,您作好思想准备吧,等比赛一结束,您就是叫苦连天,我也不会轻易放过您的……”

奥纳西斯不禁发出轻笑。自己五十多岁了,早感难以应付了。

克拉乌蒂娅的双眼在燃烧,嘴唇湿润闪光。他们就这样在令人昏昏欲睡的阳光下度过了上午的时间。

不一会儿,教堂钟楼上撞击十二点的钟声传到了海上。

钟声就是信号。比赛场地的工作人员迅速跳到供作比赛路线的码头大街和通向赌场的街道上,拦阻过往行人和车辆,在易出事故的弯道上用砂袋和干草构筑屏障。

奥纳西斯左手抚摸着克拉乌蒂娅,右手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双筒望远镜,眺望着环行路线上的景物,随后,他的眼睛离开望远镜,转动着粗壮的脖颈,抬头望着站在游艇桅杆上的看守员。

站在桅杆了望台上的看守员乌茨穿着鲜红的衬衫,独自窃笑着。了望台上安装着蔡司望远镜和反射镜。

紧靠摩纳哥孔达米纳海角的冯特朋斯山冈上,一座宫殿巍然屹立,俯瞰着海湾。宫殿入口处架着玩具似的青铜大炮,堆积着炮弹。并模仿白金汉宫的样子设置了两名士兵。

午后二时,在宫殿的图书馆里——从这儿一眼望去,孔达米纳海港区和蒙特卡洛尽收眼底。摩纳哥国王兰尼埃五世把他那裹着晚礼服的矮小身躯埋在安乐椅里打着瞌睡。

作为比赛开始前的精彩节目之一,一辆三十年代的老式赛车沿着环行路线缓缓驶过。但是兰尼埃大公对此兴味索然。

大公不论在何处,睡意袭来就打瞌睡。出席招待会或与各国元首会谈说睡就睡,就是正在用餐时,也经常嘴里塞满了肉,就昏然进入梦乡,据说以前他还是以花花公子名噪天下的独身时代,就在向女人做爱时,竟然呼呼地睡着了。

大公的秘书站在阳台上,木然地朝海港方向眺望着。他昕到叩门声,轻移脚步,滑到门边,慢慢打开房门。

格雷丝王后走了进来,她的手挽在一位身材高大、衣着华丽的男人的臂弯里,虽说他年事已高,但魅力依然不减当年。他是王后昔日的情人加利·格兰特——好莱坞著名影星。

格雷丝王后命大公的秘书退居别室。大公还在打盹儿,王后和格兰特在大公身后的沙发上坐下来,交换着充满欲望的贪婪目光。格兰特把手探进了王后的衣褶之间,王后的可爱小鼻子鼓颤着。

这时,大公扭动了一下身体,打了一个呵欠。王后和格兰特赶忙站起身来。王后把散乱的头发塞进帽子里,格兰特睑上露出苦涩的笑意,用手帕揩拭着嘴唇。王后眼中的欲火消失了。

“您总算醒过来了。国民们已经等得不耐烦啦。您看是不是赶快去,那……”王后温柔地小声说着,走到大公身边,将手放在他的肩上。

“是呀……”

他的嘴唇轻轻触了一下王后的手,然后站起身来。当他的目光与格兰特的目光相遇时,不禁皱起了眉头。

“陛下贵体安康。”

格兰特毫无顾忌地微笑着。

他们来到楼下的客厅,聚集在这儿的好莱坞的影星们正在装扮各种角色,逗弄得卡罗列娜公主和阿贝拉尔王子捧腹大笑,两位家庭教师和侍女们也忘掉了礼貌,笑得前俯后仰。

卡罗列娜公主九岁,阿贝拉尔王子六岁。一刹那间,兰尼埃大公回想起了1948年盼望已久的王子出世,在摩纳哥的山岗上鸣放一百零一响礼炮时的情景。

1911年法国与摩纳哥签订的条约规定:摩纳哥在没有男子继承人时,将被合并于法国。到那时,不论国王还是国民,都不能逃避缴纳锐金和服兵役的义务。以后在1917年和1930年虽两度修改条约,但其基本内容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兰尼埃国王之所以选择格雷丝作王后,当然是被她的丰厚陪嫁所吸引。但更重要的是,兰尼埃从他接触的各种类型的女人的经历中认识到,表面上一本正经的格雷丝,实际上是个多情的女人,格雷丝不负厚望,为他生下了两个孩子。

但是,兴许是年轻时酒色过度所致吧,自己的精子不可能使格雷丝受孕……大公心中暗自思忖着。可是,既然有了两个孩子,也就可高枕无忧了。

1959年修改法摩条约之际,摩纳哥方面提出:如果没有王子,公主也可作为王位继承人。最终取得了法国方面的同意。只要两个孩子平安长大成人,就可保住格里马尔迪家族六百年的基业。

国家财政虽连续出现赤字,但只要摩纳哥国王在位,王室每年就可从国家财政收入中分得一亿元。不过王室支出耗费大,右手进,左手出,一亿元很快也就耗尽了……

兰尼埃大公很久没有像现在这样频频亲吻公主和王子的面颊了。

随后,兰尼埃大公命令秘书备车。

不一会儿,三辆汽车在宫殿外的停车场上一字排开,国王和王后乘上了前面一辆黑色的大型高级轿车,王子、公主和侍女们,好莱坞的客人们和秘书,分别乘上了另外两辆高级轿车。

两辆用赛车改造而成的漂亮警车队在前开路。车队在白色岸石和橄榄树林之间穿行而去。

穿过安托纳雷大街和普林斯大街,王室的车队驶上了比赛路线。这时,主看台上,沿比赛线路建筑物的窗口、阳台上,响起了震天的欢呼声。

车队驶进跑道,从对面看台的加油站的拐角起,转到了主看台后方的赛车集中场。

停车场上停放着一排排满载赛车零部件的拖斗车以及载着赛车的拖拉机。摩纳哥海水浴协会的大股东,同时也是该协会的官员们都在这里露面了。

摩纳哥海水浴协会是个大财团,它不仅经营着赌场,而且垄断着一流旅馆、饭店、夜总会等一切娱乐设施,控制着高尔夫球场、海港设备以及所有财源茂盛的场所,兰尼埃大公也是这个财团的大股东之一。

在这个协会的大股东中,此时不在现场的只有一个,他就是呆在游艇上的安东·奥纳西斯。

1956年,兰尼埃大公与女影星格雷丝结婚之际,摩纳哥无力支付结婚仪式所需的巨大费用,不得不向奥纳西斯借债,摩纳哥财政之所以如此宭困,主要是因为法国和阿根廷也出现了国营赌场,以赌博业为国家主要财政来源的摩纳哥,自1940年以来,财政持续出现赤字,再加上大公花钱如流水,使得国家财政入不敷出,陷入困境。

奥纳西斯研究了协会的经营状况,发现可从中获得高额利润,于是买下了协会的四十八万股份,这几乎等于协会一百零六万总股份的一半。摩纳哥方面发现这一情况时,奥纳西斯已经压倒兰尼埃大公,一跃成为该协会最大的股东。此后,奥纳西斯和兰尼埃大公以及摩纳哥的其他股东们,经常就协会的经营方针问题产生尖锐的对立。

大公同协会的股东们寒喧致意后,又对主办这次大奖赛的国际汽车联合会的官员表示欢迎。格雷丝王后从联合会副会长手中接过奖杯,她将亲手把它颁发给比赛优胜者。

王子、公主和好莱坞的客人们,在观众热烈的掌声中,越过跑道,在主看台贵宾席上就座。

国王催促王后乘上白色敞蓬汽车。他双手握住了方向盘。

按照惯例,在正式比赛之前,这辆白色的敞蓬汽车先行绕比赛路线行驶一圈。

曾作为汽艇优秀选手而名噪一时的兰尼埃大公,漂亮地把汽车开到起点线上。王后向观众挥手致意,观众中响起雷鸣般的欢呼声和鼓掌声。

汽车开始沿环行路线缓缓行驶,穿过旱桥,拐过圣第波特大街的弯道,然后向右驶向蒙特卡洛大赌场的上坡路,汽车驶过巴黎大饭店,娱乐广场和车站前的U字形急转弯,接着又驰下码头大街的斜坡。这时,载有潜水员的摩托艇在海港水面上散布开来,随时防备赛车从陡岸上坠落下来,及时予以抢救。

敞蓬汽车穿过大赌场后面的隧道,沿码头大街行驶,拐过香烟店右方的角落,径直穿过起点正前方的阜桥,在煤气工场除臭的急转弯处向右拐,回到了兼作起点的终点线。

大公用了大约3分钟的时间绕环行路线驶了一圈。但是,赛车运动员们则需以1分30钞的时间跑完一圈,跑一百圈平均时速应为一百一十公里。瞬间最高时速应达二百五、六十公里。

兰尼埃大公和格雷丝王后刚在主看台中央的贵宾席上落座,停在加油站前的十六辆赛车排成七行,进入起跑位置,熄火停车。赛车排列顺序依据预赛成绩确定。摩纳哥的赛车路线危险性大,因此每年只许十六辆汽车参赛。

所有赛车的轮胎暴露在外,都是单座F1型赛车,像一个个凶猛的硬甲壳虫,国别由颜色区分,意大利赛车是红色的菲拉利;联邦德国的是银灰色的波尔斯;英国的是绿色的雷塔斯25型;古巴的是BRM罗拉;蓝白相间的美国车总是在预赛时就名落孙山。

在选手们中间,已经看不到几位优秀人物的踪影了。这实在令人遗憾。天才的驾驶员雷凯德·罗德里斯特在墨西哥大赛中丧命;冯·德里布斯在意大利的大赛中与十九名观众一起顷刻身亡;斯塔林格·蒙茨在英国的一场赛事中殒命。

比赛开始前数分钟,根据裁判长发出的信号,十六台赛车一齐发动,爆裂的排气声震耳欲聋。赛手们利用制动器极力控制着跃跃欲冲的赛车。

午后三时十五分。站在起点线边的裁判长把红白两色的摩纳哥国旗向下一挥,十六台赛车排出一股蓝烟,像一只离弦的箭,疾驰而去。

第三十圈。跑在前面的一组赛车和跑在最后面的一组赛车之间已拉开了近半圈的距离。罗塔斯牌赛车和波尔斯赛车车轮擦着车轮展开了激烈的角逐,一会儿你前,一会儿我后,互不相让。赛车马达的轰鸣声和观众的欢呼声响成一片,把扩音器的广播声也淹没了。

落在后面的三辆赛车的驾驶员脚踩制动器,利用双向离合器使转动装置从五档降到二档,驶向煤气工场前的U字形弯道。三台赛车搅作一团驶过U字形弯道后,又一齐猛烈加速向前疾驰。就在三台赛车闪电般通过主看台贵宾席前的瞬间,连续响起了枪声,但是由于噪音太大,这枪声被淹没了。

就在这一瞬间,可怕的事情发生了。跑在这最后一组中的红色的马赛拉特牌赛车的车身向右倾斜着滚动了半圈,使紧跟其后的蓝色法国MSK赛车冲向了主看台,马塞拉特赛车则翻滚着“飞”上了天空。

MSK赛车越过栅栏,冲上了主看台,飞上天空约一百米高的马赛拉特赛车顷刻间被烈火吞噬,化作一团火球,在空中裂成碎片,落到主看台上。主看台上血肉狼籍,哭喊声响成一片。数十分钟后,混乱得到了控制,但已造成了十人死亡,四十三人重伤的惨祸。

阿贝拉王子和卡罗列娜公主不见了!侍女们急得昏倒在地,一定是有人趁着混乱劫走了王子和公主。格雷丝王后得知消息后,顿时失去了知觉。

正文 第五章 YZ-9

位于泰晤士河口的莱恩福德村距离伦敦市区约42公里。森林和黑麦田环抱下的莱恩福德村,人口不满一千。

在莱恩福德的山冈上,有一座缠绕着常青藤的古色古香的老式二层楼房的宅邸。从这里可以俯视岸边水柳低垂的泰晤士河和生长茂密的常绿灌木。

山冈的四周围着约三公里长的铁栏栅。栏栅内放养着糜鹿,这里还繁殖着雷鸟和山鹧鸪。钻过铁栏跑来捕食的雷鸟和山鹧鸪、狐狸、水濑等小动物简直无法斩尽杀绝。

清晨,英格兰的清晨总是伴随着在林木间翻飞的小鸟的鸣叫声和沏上一杯刚碾出的咖啡的浓郁芳香一起到来。

伊达邦彦在二楼的卧室里打着呵欠醒来了。他躺在乔治一世时代的床上,燃上一支又细又短的雪茄。土耳其雪茄的浓烈气味使他的头脑完全清醒了。

邦彦脱下睡衣,换上一件长及膝部的荷兰制作的衬衣。他从床上溜下来,打开了通向阳台的落地窗。

阳光明朗温暖,但从窗口吹进来的空气仍微带寒意。站在阳台上向下俯视,可以看到山鸭和鸳鸯在草地和林木间的水池中戏游。杂木林对面一望无际的常绿灌木丛中,开满了淡紫色的小花,宛如给大地铺上了波斯地毯。

邦彦丢掉雪茄,作了一下深呼吸。他转回卧室,按了一下嵌在桌头板上的电铃按纽,然后脱掉衬衣,赤身露体,一丝不挂。

他的身躯结实健壮,充满野性,一条条筋肉隆起,像一匹剽悍的赛马。他那胸围1.25公尺、身高1.80公尺、体重90公斤的身躯,既有着皮鞭似的强韧性,又不乏皮鞭样的柔软性。

他走进卧室里面的浴室,在淋浴器下用炙人皮肤的滚烫热水和寒彻骨髓的冷水交替冲洗着。沐浴之后,他又对镜剃须刮面。

镜子里映出他那端正俊俏的面孔。过去那双微含优郁、闪闪发光的眼睛,历经生活的磨难愈发变得深沉稳重了,不时还会闪现出一丝讥讽和冷酷的阴影。他那线条优美、雕塑般的嘴唇上,永远挂着使女人们心荡神驰的甘美笑意。柔软的波形黑发从中分开高高耸起。在瑞士稍许作了一下整容手术后,他的容貌变得很像个西欧人了。

邦彦冼掉脸上的肥皂沫,用浴巾擦着身体,走出了浴室。

“早上好,先生!”

在卧室收拾床铺的仆人查理恭敬地向他问候道。

查理出生于苏格兰,现年40岁。他身材瘦小,长着一双浅蓝色的眼睛和一头褐色的头发。

“早上好,查理!”

邦彦无意掩盖他那用浴中擦得发红的裸体,口气轻松地回答道。

他从橱柜里取出一条质地轻柔的西装裤,和一件前开襟纽扣的棉布衬衣穿在身上,然后披上毛衣,走进楼梯边的书房。

书房左右墙壁边摆满了书橱,正面墙壁有一个石砌的壁炉,壁炉上方悬挂着狩猎捕获的狮头、豹皮等大动物的标本,角落里有一个枪柜,透过钢化玻璃柜门,可以看见十几支枪摆在里面。在对面的窗台下摆着一张大写字台。

壁炉里揪木柴熊熊燃烧,发出毕毕剥剥的声响。壁炉前放着一把扶手椅,椅子边的侧桌上放着咖啡煮沸器,一只直纹理的烟斗,一只白色的烟灰缸,一份泰晤士报晨刊。

在加热的酒精灯下,咖啡在煮沸器里翻滚着。邦彦把咖啡倒进玻璃杯中,一口气把滚烫的咖啡喝掉了一大半。他在烟斗里装上烟丝,从壁炉中拿起一根树枝燃上。他将身体埋进扶手椅里,边抽着烟斗,边翻看着泰晤士晨刊。

邦彦是泰晤士报(它被认为是一家具有能在最重要时刻使英国运转的力量的报纸)海外通讯部的编辑顾问。

邦彦不时写一些分折海外局势的评论文章,但他最擅长的仍然是远东和东南亚的问题。今天的晨刊上登载了他辛辣地指出美国在印度支那屡遭失败原因的五千字的评论文章。

邦彦叼着烟斗,读完了自己的文章,对其版面也浏览了一下。他喝完杯中的咖啡,在壁炉上磕掉烟灰,来到走廊上。

他走下螺旋楼梯,来到装饰着中世纪甲胄武器的客厅。老年管家托马斯身着无尾常礼服,在此恭候邦彦。他那布满皱纹、木无表情的脸上,嵌着一对玻璃似的灰色的小圆眼睛。

二人互道早安。托马斯刚开始为邦彦服务时,对邦彦吃早饭时衣着随便的样子曾表示过不满,看来他如今已经习惯了,不再说什么了。

饭厅在客厅尽头的门内。邦彦和管家在长桌的两头就座。仆人查理、他的妻子凯拉和兼作清洁妇、长着一头红发的凯瑟琳推着银制迭饭车,送来了丰盛的早餐。他们把浇上蛋黄酱汁的熏肉、熏鲱鱼、烧番茄、熟牛腿、燕麦片粥、黑麦面包以及果酱、牛奶茶等摆到餐桌上。

饭菜的味道太淡,很不合口。邦彦机械地把它们吃下去,留在英国期间,他对饭菜已不抱任何期望了。

吃完早饭,邦彦饮着红茶,就英国铝矿业股票交易,对管家口授指示,并询问了在瑞士银行的存款。

随后,他回到卧室,打开一个衣橱,从三十几套质地优良、做工精细的西装中,挑选了一套深灰色的西服和一根驼色领带,又从另一柜橱中取出一件浅灰条纹衬衣和一顶灰色软帽。

邦彦把床前踏脚板上雕刻着的一朵玫瑰花推向一边,踏脚板上现出一个空洞,里面藏着一把小手枪。

手抢全长二十厘米,比邦彦的手掌还要短,两个枪膛上下排列,枪把很小,两根引发机嵌入枪把内,准星和照门用的是米粒大小的银珠,这是一种遭遇于千钧一发之际,可在近距离上迅速射击的手枪。

邦彦掰开手枪,在上下两个枪膛的后部填进两发子弹。他关上机头,又从空洞中取出一个皮手镯样的东西。

这个皮环上有一个皮带扣,皮带扣里装着一根弹簧,只要拉紧弹簧,咬合部就会松开。

邦彦脱掉毛衣和衬衣,用皮环把手枪固定在左臂的内侧,然后穿上灰色的条纹衬衣。

他用左臂内侧猛扣自己的腰部,袖管里发生了轻微的金属声,皮环上皮带扣的子母扣打开了,手枪从衬衣袖口中滑落出来,掉在了邦彦的左掌中。

邦彦迅速用姆指搬起机头,正确握好手枪,枪口朝向假想的敌人。

他反复练习了十几次后,左手仍握着手枪,穿上西服,戴上了帽子。

他拿起放在桌上的带日历的劳莱克斯自动金表,把它戴在左手腕上,把银制打火机、钥匙挂圈和零钱等物放进上衣口袋,把雪茄烟盒放进右胸边的内袋里。

他打开写字台抽屉,取出钱包和两支钢笔。钱包里装着外国人登记证和国际汽车驾驶许可证。在这两份证件上,邦彦的国籍都是列支敦士登公国。邦彦现在是列支敦士登人了。

位于瑞士和奥地利之间的山国列支敦士登,是个面积一百五十七平方公里,人口仅一万六千的小国。

这个美丽的阿尔卑斯山国实行君主制,但它的人民的生活却安乐舒适,所得税仅1.4%,财产税为0.105%。

国家重要财政来源之一,是向外国人或无国籍者出卖列支敦士登国藉,每人为十万瑞士法郎,作为税务上的一种对策,不少实业家买下了列支敦士登国籍。

邦彦在克拉乌蒂娅的指令下,离开日本,来到欧洲,买下列支敦士登国藉,如果他还想得到一个爵位的头衔,在位于意大利北部的袖珍国家圣马力诺就可买到。

他把钱包放进右边的内口袋,两支钢笔插在前胸口袋上,一支钢笔里装着电简,另一支里装着烈性催泪瓦斯。

九时半,邦彦来到楼下客厅,转到楼房左侧的车库前。车库靠近树林,树林里有一个房舍。从八月十五日起就进入狩猎期了,为准备捕猎雷鸟而饲养的两条猎狗,听到主人的脚步声,汪汪地叫起来。

车库里停着三辆汽车,一辆是供管家乘坐的老式罗瓦牌汽车,一辆是给仆人乔治夫妇使用的茅里斯牌小车,一辆是1963年生产的阿斯顿DB4大型高级豪华轿车。这是邦彦的汽车。

邦彦动作敏捷地坐到了驾驶席上,搬动右侧的手拉制动器,发动了汽车。

这辆深灰色的阿斯顿DB4轿车,按照英国车辆左行的规定,制动力器在驾驶席的右边,这种英国引为骄傲的高性能汽车宽大舒适,可同时乘坐四个男人,前面的座席可翻倒向后方。

邦彦驾着汽车驶过河口和对面的树林,花园里到处生长着茂密的石南属植物,宛如一片绿色的海洋。当汽车在这绿色海洋上驶过时,不时可以看到松鸡在低空飞行,把翅膀缩成镰刀的形状,在空中画出一个半画形,落到地上。

靑年门卫阿瑟接到管家的电话,为汽车打开了通向村子的大门。大门上挂着一块钢牌,上面写着“私人宅地,未经许可,不准入内”的字样。

这里曾是英国驻印度总督哈德里爵士的别墅,哈德里死后,由其子继承。但其子无力缴纳资产税,而把它拍卖给了伊达邦彦。

汽车一驶出大门,就来到莱恩福德村的辖地了,整个村落是以教堂和广场为中心,由无数块石结构的房舍组成。

穿过村落,前行三公里许,就是连结伦敦和骚森德的高速公路了。汽车驶上高速公路,朝伦教方面疾驶而去。汽车穿过几座城镇,很快就到伦敦了。越接近伦敦,气候越恶劣。由于大气遭到烟雾污染,天空昏暗,太阳浑浊,弥漫着一种骚动不安的气氛。

汽车驶上高速公路后,不到十分钟就抵达伦敦东北部的威斯特哈姆。汽车从这儿驶离高速公路,进入熙熙攘攘的伦敦市区。二十分钟后,来到市中心区的维多利亚大街,邦彦把汽车停在地铁车站前。

邦彦步行来到车站前的布林延格·豪斯广场。广场附近集中了新闻出版界的建筑物。泰晤士报总部就设在一座由塔形主楼和后来增建的四层侧楼组成的建筑物内。

邦彦穿过主楼的大厅,登上昏暗的楼梯,来到左侧楼的三楼。海外通讯部就设在这儿。

他敲了敲一间小房间的门,立即传来一位女人的温柔声音:“请进!”

他推开房门。一位金发碧眼的姑娘坐在打字机前冲他莞尔一笑。这阴暗的房间似乎由于她的存在而变得明亮起来。她是秘书密尔顿小姐。

“你好,孩子!你任何时候看上去都是那么漂亮!”

邦彦伸手抬起她的下颚,使她扬起脸来,在她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然后坐到窗台边自己的写字台前。

从写字台旁的电传机的受信机中,由打字机打印的外电接连不断地输送出来。

“今天早晨有什么重要新闻吗?”他问秘书道。

“都是些乏味的消息。不过,我巳经把韩国学生暴动的经过打印下来了。”

密尔顿小姐把打知好的一摞资料送到邦彦的写字台上。

虽然她穿着一套黑色西装,但仍不能掩盖她胸部和臀部的优美曲线。

邦彦燃上一支雪茄,翻阅着秘书送来的资料。

看来韩国再次宣布实施紧急治安法了。其原因是一个美国兵在洛州岛捕射雉鸡时枪杀了一名韩国少年向导。美军宣称要由本国军事法庭审判,立即把杀人犯送回美国,从而引起韩国学生不满,爆发了大规摸的抗议活动。

邦彦想起了发生在南朝鲜的美军强奸妇女事件。想着想着他突然忆起了东京时曾与自己有过关系的那些女人的诱人肉体,心里感到一阵冲动。

“孩子,你跟人约会去吃午饭了吗?”

邦彦嘴里不由地冒出了这样一句话。

“没有,您带我去吃午饭吗?能同泰晤士报社的第一美男子一块去吃午饭,可要被人嘲弄的哟!”

密尔顿小姐满面生辉。

这时,邦彦写字台上的直通电话响了。他拿起了话筒。

“我是哈德逊博物学会,请马上到这儿来!”

电话挂断了。邦彦脸上的筋肉一下收紧了。他站起身来,把手放在密尔顿小姐的肩上,用脸颊蹭着她的头发,说道:

“对不起,我有急事要出去一下。以后找机会一定请你吃一顿。”

哈德逊博物学会是英国外交部所属情报部的暗语。

邦彦来到欧洲后,克拉乌蒂娅定期派人与他联络,给予活动经费,但一直没有安徘任务。

而邦彦的身手早为英国外交部察觉,因此成了该部的一名谍报员,代号YZ-9。

正文 第六章 重任

邦彦驾着阿斯顿DB4轿车,穿过热闹繁华的市区,驶向新牛津大街前方拉赛尔广场。此时他回忆着自己是怎样成为女王陛下的一名间谍的。

邦彦逃离日本,来到英国后,买下了莱恩福德的哈德里爵士的别墅。没过三个月,英国外交部情报部门就对邦彦的活动情况作了彻底的调查,他们发现了他与克拉乌蒂娅的关系。

情报部的人员首次拜访的时间恰好和现在一样,是初夏的季节。那天,从清晨起雨就下个不停。被让进客厅的两位情报人员的军用雨衣被淋得又湿又重。

等仆人退出客厅后二人亮出了身份证。

“伊达先生,我们已对您在日本的情况作了详细的调查,弄清了您必须逃离日本的原因。如果我们把有关您的资料转给伦敦警察局,东京警视厅会立即派人飞到伦敦来吧,苏格兰方面是不会拒绝把您引渡给东京警视厅的。但是,我们不希望发生这样的事情。”

情报人员巴克莱开口说道。他背对着壁炉,被雨水打湿的西服上装升起阵阵雾气。

“您说什么?我难于理解。我的国籍是列支敦士登。如果我在英国犯法了,那还有话可说。至于在日本发生的事情,你们和苏格兰插上一脚,不是白白浪费时间吗?”邦彦故作镇静地回答说。

“列支敦士登公国与我们大英帝国是由一条友好的纽带连结在一起的。列支敦士登国王为不损害同我国的友好关系,是不会后悔拿您来作牺牲品的。”另一情报人员奥顿平静地说道。

“您是说要我离开这个国家吗?宣布我是一个不受欢迎的外国人,要我去别的国家吗?或者您是想说,不惜采取任何手段,强制把我送回日本呢?”

邦彦挑战似地露出他那一排雪白的牙齿。

“从调查表上看来,您干杀人的勾当倒是很在行呀!”巴克莱咕噜道。

“您看错人啦,先生。说实在的,我床上的功夫倒不错,可置女人于死地。不过,那能说是杀人吗?”邦彦脸上现出顽皮的笑容。

“您没有想过尝试一下合法杀人的滋味吗?”

“比起残杀械斗来,我更喜欢搞点风流韵事。”

“够啦,这种猜迷游戏该结束了,坦白地说,大英帝国需要您这样的人,这样说可能使您不愉快,但我不能不直说。”巴克莱盯着邦彦说道。

“英国需要我?!”邦彦极力隐藏自己的动摇。

“是的、作为一名间谍,您有着不亚于敌人的冷酷性格。”奥顿说道。

“如果我拒绝呢?”

“您不能拒绝!”

“是威胁吗?”

“不管你怎样认为,希望您尽快作出决定,我们只能等您三天。在此之前,如果您下定了决心,请打这个电话号码,就说‘我是汤姆,我想见蓓蒂。’”

巴克莱在笔记本上写下电话号码,把它撕下来,放在桌上。

邦彦的眼中燃烧着僧恶的火焰,瞪视着二人离去的背影。

不让任何人知道自己阴暗的过去,隐名埋姓度过一段平静安逸的生活同时筹划一下另一次重大行动的梦想破灭了。

邦彦的下一次行动的目标是沉睡在英格兰银行地下金库里相当于一亿英磅的金条上。

三天后的下午,他按照巴克莱留下的电话号码拨通了龟话,说了巴克莱嘱咐要说的话。

巴克莱接了电话。

“看来您已作出决定了。今晚十时我去接您。请准备一下行装。您要去旅行一段时间。”

巴克莱说完挂断了电话。他说话的口气似有礼貌,实则是不容可否的。

邦彦把换冼衣服塞进大旅行箱里。对管家吩咐了一下他外出期间应做的事情。他对自己感到异常的气愤:这样勿忙地收拾行装,简直像一个准备跟人私奔的女人。

巴克莱准时开着一辆奥斯汀轿车来接他。同三天前一样,奥顿也一起来了。

奥斯汀在夜雾笼罩下的乡间小道上向着与伦教相反的方向慢慢驶去,二十分钟后,汽车沿着距离邦彦在莱恩福德的范围十五公里的泰晤士河岸驶进了骚森德机场。

机场上,要去欧洲大陆的旅客们酎心等待着浓雾消散,飞机起飞。

两位情报部人员向机场人员和海关官员出示了身份证,把邦彦带到停在机场角落里的一架英国空军的小型运输机前。

他们同邦彦一起乘上了运输机,两人背上了从低矮的舱顶垂下来的降落伞,运输机冲破浓雾起飞了。

货舱里气密装置差,耳朵里塞上口香糖,也不能减弱耳鸣。

透过云层和迷雾,不时可以看到市区灯海闪烁着昏暗的光圈。一小时后,运输机开始下降。在哪儿着陆呢?邦彦不想问,情报部人员也没有说。

邦彦驱车驶过新牛津大街,然后向右拐,来到普尔兹贝里大街。这一带远离闹市,环境安静,许多学校、出版社、各种学会都设在这里。

普尔兹贝里大街的尽头是贝特福德广场,广场的四周全是出版社的楼房。从贝特福德广场稍向前行,在乔治王朝的里则特大饭店附近,拉赛尔广场的对面,有一幢灰色的楼房。楼房入口处的上方嵌着一块铜牌,由于年代久远,颜色变暗,上面的“哈德逊博物学会”的文字难于辨认。

邦彦在这幢七层楼房门前驱车驶过,把车停在贝特福德广场上,然后走回来,登上通向入口的石级。

站在传达室旁的门卫默默向他点点头。邦彦向前厅里的楼梯走去。

为纪念曾写过《绿色的宅邸》等著作的阿根廷哲人、博学家哈德逊而建立的博物学会占据了整幢大楼。学会的主要宗旨是:调査和保护濒临灭绝的野生动植物,把哈德逊的光辉业绩发扬光大。

大楼的底层除哈德逊的纪念品、著作、资料陈列室外,尚有供学会开展学术活动的场所。但二楼以上各层和地下室则是另一番情景。从表面上看,从二楼到七楼是世界各地送来的动植物标本、照片和资料等的整理室,但实际上这里是外交部情报部门的一个分支机构,地下室里的无线电装置,有效地保持着同世界各地的派出机构的联络。

邦彦乘上电梯。电梯不是自动的,一位身着制服、板着面孔、年近四十的汉子冲着邦彦一笑。看报的那个人也抬起头来向邦彦打招呼。他俩都是警备科的人。

电梯到五楼停了下来。邦彦拍拍那汉子的肩头,走出电梯,来到走廊上。

走廊两边的房间的门上都标有“D”字打头的号码。“D”是“破坏”一词的第一个字母。邦彦是外交部所属情报部谍报科破坏行动队的人员。

破坏行动队的职责自然是从事玻坏活动,但也包括对敌人的破坏活动进行反破坏活动的任务。在破坏行动队中,开头有YZ符号的队员,同海军部秘密情报局的双重间谍一样,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也可杀人灭口。

邦彦敲了敲“D-YZ9”号的房门。

“请进!”屋内传来女人清脆的声音。

邦彦推开了房门。

秘书延布尔顿小姐停下了打字的手,把一付笑脸转向邦彦。在硕大的鹰勾鼻子下,一口牙齿有点外露,优雅撮起的嘴巴在微笑着。瘦骨嶙峋的身架足有一英尺八英寸高。

只热悉她的声音的人,如果见到她本人,一定会感到自己是认错人了吧。她是一位三十一岁的老处女。

“很久没见到您了,伊达先生,身体好吗?”

延布尔顿小姐象个少女似地忸怩作态。

“谢谢,很好,你变得越来越年轻了呀!”

邦彦那充满魅力的目光盯着她,甜蜜的奉承话使她的面颊飞起两朵彩云。

过了一会儿,她恢复了一本正经的表情,拿起写字台上连结分部长办公室的直通电话的话简。

“D-YZ9号来了。”

随后她挂断了电话,向邦彦报告说:

“分部长要您仔细读读放在您写字台上的资料。下午二时正到分部长办公室去。”

“谢谢。”

邦彦厌烦地瞥了一眼堆在房间左侧写字台上的资料剪贴簿和照相簿。

资料主要是如下内容:摩纳哥王国现状,兰尼埃五世与王室,库纳哥汽车大奖赛惨祸,赌场与经营赌场的摩纳哥海水浴协会,摩纳哥无冕之王希腊船王安东·奥纳西斯等等。每当出现人名或建筑物名称时,就注出该人或该建筑物的照片在照相簿的哪一页上。特别重要的项目都用红铅笔打了引线。

邦彦面无表情地读了法国——摩纳哥条约的复制件。然后又读了摩纳哥汽车大奖赛惨祸发生的经过。这时,他的眼睛里浮现出阴森森的兴奋的光芒。

克拉乌蒂娅是奥纳西斯的前情妇。最近奥纳西斯迷上了新人,把克拉乌蒂娅打入冷宫。资料中的这段报道使邦彦精神大振。资料还报道了有关车祸的情况。

这一惨祸通过报章杂志电视广播等新闻媒介已在英国作了大量报导。但是有关王位继承人阿贝拉尔王子和卡罗列娜公主被劫持的消息,邦彦第一次从这些资料中得知。马赛拉特赛车在空中翻滚,化作一团火球,冲上主看台这件事,也被轻描淡写地说成是因为赛车的前轮胎突然爆裂所致。在资料中注释说,这样报导是为了防止在摩纳哥引起骚乱。

邦彦在员工食堂取来午饭,边吃边继续阅读资料。

十二点半,他已把全部资料看完。随后又重新读了一遍,对奥纳西斯的女性关系这一项反复读了三遍。

午后一时,外出吃饭的延布尔顿小姐回来了。她把用银纸包装着的炸羊排递到邦彦面前。她那双因欲火燃烧而变得朦胧炽热的眼睛紧紧地瞅着边啃羊排边读资料的邦彦。

邦彦那微黑的肤色、端庄的面孔、乌黑的头发、炯炯的目光和使女人为之倾倒的甘美的嘴唇,在白种女人看来,简直是恨不得一口吞下肚里去的标准美男子。

差三分钟就到二点了。邦彦离开写字台,乘电梯去七楼分部长乌德的办公室。此时,他已把全部资料内容刻印在自己的脑海中了。

七楼上气氛活跃。密码破译机和传真机进行工作的声音透过房门传了出来。抱着资料、文件的女秘书们快速地挪动着线条优美的大腿在走廊上来往穿行。

分部长办公室在走廊右边的尽头,午后二时正,邦彦叩响了分部长室的房门。房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了分部长的男秘书兼警卫员戴维特森的脸。看到邦彦,他眯起一只眼睛笑了。

秘书室里面的房间是乌德的办公室。年过五十,胖得连身子都懒得挪动一下的乌德,坐在一张大写字台后面,全身沉浸在古巴哈瓦那牌雪茄的烟雾中。他从西服背心的口袋里掏出一块老式怀表,鼻孔哼了一声,说道,“你迟到了一分钟。”

“您要是想快一分钟,最好另买一块表,以后如果有哪位姑娘说要送我一块表作纪念,我就让她买块怀表,就算为您买了……”

邦彦反唇相讥,他把身体埋进写字台边的安乐椅中,高高翘起二郎腿。

“别瞎说,这块怀表可是本逊牌的,像你这样年纪的人是不会知道。从前人们对英国钟表制作技术评价极高,认为是世界第一。如今倒是瑜士表吃香了……”

乌德认真地反驳说。接着,他微徽地一笑继续说道:

“言归正传吧。给你拿去的资料都记住了吧。不过,我要补充一些资料上没有写到的内容。劫持摩纳哥王子和公主的罪犯要求摩纳哥王国交付赎金,以换取王子和公主的性命,赎金的数目是五亿新法郎,换算成你们国家的日元,大约是三百六十亿元。”

“这家伙胃口不小呀!”邦彦咕哝道。

“要求交付赎金的信是打字机打印的,放在了国王游艇的甲板上,同时还留下了王子和公主的内衣,以此证明人质确实掌握在他们手中。”

乌德缩起肩膀,用火柴燃上已熄灭的雪茄。

“交付赎金的期限呢?”

“信上说,从昨天算起只等待十五天。”

“是呀,不论哪位国王也不能一下子拿出五亿法郎的现金。那么,在什么地点,用什么方法交付赎金换回人质呢?”邦彦问道,他的眼睛里射出冰冷的目光。

“罪犯指示说,国王若准备好了现金,就在游艇的桅杆上悬挂红十字旗作为信号,那时对方再通知交换的时间和地点。不过,我们大体上已知道罪犯是谁了。”

乌德像一台爬坡的火车头,喷吐着雪茄烟。

“是安东·奥纳西斯吗?”邦彦说道。

“你怎么知道的?”

“除了他没有人敢下这么大的赌注。看了那么多有关奥纳西斯的资料,就是傻瓜也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邦彦冷冷一笑。

“是这么一回事,那家伙制造这次事件,自有他的道理。他的目的是要迫使穷于筹措赎金的王室和海水浴协会的官员卖掉股票以换取现金。这样一来,奥纳西斯就可买下海水浴协会的全部股份,从而控制赌场,直至夺取整个摩纳哥王国。”

“……”

“如果国王为避免此种后果出现,而把奥纳西斯抓起来,那么事态将更加恶化。奥纳西斯一旦被捕,作为人质的王子和公主将遭杀害。而失掉继承人的摩纳哥王国则被法国吞并,奥纳西斯借助金钱的力量又可被无罪释放。因此,你的任务是,从今天起在十四天内,设法找到监禁王子和公主的地点,并把他们从奥纳西斯的手中夺回来。”乌德平静地说。

正文 第七章 毒烟

“明白了。既是任务,怎么命令,我就怎么干,只是有件事情我不知道该如何判断。”

邦彦打开待制烟盒,抽出一支香烟叼在嘴上,用银制打火机燃上。打火机里装着一架微型照相机,打火机上嵌着的那一小块钻石,就是相机的镜头。

“什么事?”外交部情报部拉赛尔分部的分部长乌德微微皱起眉头。

“读了资料后,我了解到摩纳哥现在有四种势力在进行着激烈的较量。第一种势力是王室,它压制国民的民主化要求,极力加强独裁统治;第二种势力是法国,它借口本国的企业家把生产基地设在没有直接税的摩纳哥,把在此制造的产品拿到法国本土销售。为了有效地监督这些企业家,唯一可行的办法是把摩纳哥纳入法国的版图,不要让美国人占据了从特别内阁会议议长到王室家庭教师的所有重要位置;第四种势力就是希腊财阀船王安东·奥纳西斯了。”

“那又怎么样呢?”

“英国又何必要再掺和进去呢?”

一阵沉默。乌德站起身来,粗暴地捻熄了雪茄烟。

“住嘴!你只要完成任务就得了。”乌德扭歪着嘴巴吼叫,“从防卫的观点来看,英国施恩于摩纳哥有益无损。现在的大英帝国,非常遗憾,已丧失了西地中海沿岸的全部军事据点。但是,如果你的这次行动获得成功,英国就可与摩纳哥签订秘密协定,获准在摩纳哥领土上建立某种英国防备上的军事设施。摩纳哥王国虽然狭小,但其地下如沿海一带还有我们插足的余地。这样,摩纳哥就成了大英帝展开向地中海的一个窗口。”

“对,这我就清楚了。”邦彦笑了。

“YZ9号,你的这次行动只准成功,不许失败。如果失败了,我们的计划让全世界知晓了,大英帝国就成了世界嘲笑的对象。你必须做到不让敌人弄清你的真实身份。”

分部长那双灰色的眼睛瞪着邦彦。

“向女王陛下起誓!”

邦彦嘴上说着这句口头禅,心中暗自咒诅部长把这样一件棘手的任务交给了他。

“从摩纳哥的国家性质来看,你在这次行动中要扮演一位东欧人,即巴尔干半岛东部的亡命国外的贵公子的角色。也就是喀尔巴阡王国——遗憾的是它现在已成为共产主义国家罗马尼亚的一个州了——放逐国外的费尔德南国王的三王子。王子的名字叫格奥尔格·费尔德南德·彼得洛夫斯基。按照英国的习惯,叫乔治·比特森。真正的乔治王子现在在苏格兰北部的路易丝岛的牧场上悠闲自在地生活着。但是,真正的王子可不像你这样,是个浪漫的花花公子呀!”

乌德的脸上露出少有的笑意,但是,他笑时的那付尊容实在不敢恭维。

乌德从抽屉里取出护照和驾驶证,放在桌子上。

“这是以乔治·毕特森名义制作的护照和驾驶证,也就是你的身份证。”接着他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叠文件来,“这里记载着彼得洛夫斯基王室的悲剧性的历史和取得英国国籍、改姓毕特森的彼得洛夫斯基家族在牧场的生活情况,你在飞机上认真读一读,把内容记牢后,就把它销毁。”

“知道了。”邦彦点点头。

乌德又把一捆钞票放在桌上,又在旁边放了一支美国香烟。

“这是活动经费。你先拿十万法郎去。虽说你是微服私访,但作为一位皇太子,去住低级旅馆,或在轮盘赌台上输掉一百英磅就要査看一下钱包,那也太有失体统了。如果钱不够用,你随时可以打电话找我们在尼斯支局的皮埃尔联系,你只要说你是乔治,对方就懂了。”

“十万法郎!可真够带劲的,我马上就来精神了。”

邦彦的目光爱抚地瞧着那一捆钞票,心中却在嘀咕着:那只放在旁边的带过滤嘴的美国香烟是干什么用的呢?

“你要设想一下这样一种情况:你的真实身份暴露了,敌人把你抓住了,拷打你,要从你嘴里掏出大英帝国介入摩纳哥国内事务的真正目的。你的精抻和肉体忍受折磨总是有一定限度的。在你已无法继续忍受下去而要开口供认的那一刻到来时,你要想办法吸掉这支香烟。”

乌德表情沉痛地说道。

“……”

“这支香烟里含有氰化钾,只要吸三口,就可永远解除痛苦。如果没有可能点燃的话,可以直接把它咬碎吞下。注意不要把这支有毒香烟和其它香烟混在一起。毒药装在靠近烟头的四分之一英寸处。”

“我已经浑身发抖了。请你马上为我祈祷上帝,保佑我不至陷入这样一种绝境。”

邦彦开玩笑似地回答着,但他嘴边的肌肉却紧张得微微颤动了。

“三时半,你乘机直飞意大利的都灵。米兰支局的维多里奥·托斯卡诺会在那儿等你。”

乌德像是要解除邦彦的紧张情绪,口气轻松地说道。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张机票,递给邦彦。

“我认识维多里奥。不过,为什么不直接飞往靠近摩纳哥的尼斯机场呢?”

“维多里奥为你把费拉里牌赛车开到都灵去。你的阿斯顿族车当然是部好车,但费拉里跑得更快,阿斯顿这种车即使对生活奢侈的东方公子也不相称的,我真羡慕你呀!”

“你别揶揄我了!”

“都灵距离尼斯约二百公里。意大利等于是个不限制车速的国家。因此,你越过法国同意大利的边界到达尼斯用不了多少时间。当你习惯了欧洲大陆汽车靠右侧行驶的规矩时,已经到达尼斯了,到尼斯后,你就住进海岸大街的大饭店,并同皮埃尔取得联系。他那儿也许会有什么新情报。”

“马上就要三点了。如果飞机三点半起飞,我连回去取替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了呀!”

“不必担心。刚才我已经给你的公馆打过电话。托马斯先生这时侯大概巳经把你的旅行箱送到伦敦机场了吧。”

乌德分部长闭上了眼睛。

三时二十分。邦彦的阿斯顿轿车驶离A4号公路。通过A30号公路,驶进了伦敦机场停车场。

手提旅行箱、头戴礼帽的托马斯站在停车场进口处,举起右手招呼邦彦。

邦彦按响喇叭作为回答,把车开进停车场的空地。他从仪表盘后面的藏物处取出一支装在鞣皮枪夸里的毛瑟hSC小型自动手枪,装进裤子口袋里。

管家托马斯快步走过来,喘着粗气打开车门对邦彦说:

“仆人查理会把车开回去的,请别担心。”

“我去作一次短期旅行,家里的事就托付给你了。我会随时打电话回来的。”

邦彦接过旅行箱,把车钥匙交给管家。

“我知道了。”管家鞠躬道别。

一小时后,英国海外航空公司伦敦——都灵直达航班波音707喷气客机已临法国阿摩里康丘陵地区的上空。坐在头等舱里的邦彦边饮着酸味饮料,边读乌德交给他的彼得洛夫斯棊王室的有关资料,然后,他合上资料册,把视线投向舷窗外。

从云隙间望下去,卢瓦尔河波光粼粼。这表明离太阳落山还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燃上一支香烟,回想着三年前在一个浓雾弥漫的夜晚被军用飞机带走的情景。

邦彦被送到了苏格兰西北部的外赫布里底群岛的一个叫但赛尼的小岛上——这是他以后才知道的。

这个面积为十五平方公里的小岛,是外交部所属情报部谍报科的秘密训练营地。但赛尼岛恰好位于连结巴腊岛、鲁姆岛和斯凯岛的三角地带的中央,距离这三个岛都是二十公里。

延伸到岛中央的飞机跑道是一条五公里长的一段直道,可供大型飞机起飞着陆。

飞机库建在以情报部长乌尔特的名字命名的乌尔特山冈的低矮险峻的山脚下挖掘的洞窟里。

秘密训练营地的建筑物都建在乌尔特山的地底下。

工作人员和教官的房间设备齐全,生活方便;学员的宿舍没有取暖或降温装置,这是考虑到他们处于任何环境下都能保持充沛的精力和健壮的身体。

邦彦到达这儿的第二天,便投入了紧张的训练。学员每三人为一组,每组配备两名教官,负责所有科目的训练。从星期一到星期六,每天清晨起床后,进行两个半小时的训练,每天选择空手道、柔道、摔跤、枪法、剑术中的一项进行训练。训练结束,冲洗冷水浴,用过丰盛的早餐,休息十分钟后,开始上课。学习的内容有二进制和破译密码,联络方法和欺骗、杀害、逼供敌我双方人员的手段,制作并分解毒药和麻药的方法,分解和组装火器、轻型机器直至喷气战斗机的技能,发动政变、煽动暴乱和有效地扰乱敌方阵地的方法,以及人体构造学等等。

中午,包括吃饭在内有一小时的午休。下午用来实习课堂上讲授的内容。昨天刚搞过身背水下呼吸器,潜入海底,偷偷贴近伪装船,在其底部装上磁性水雷的训练,今天又学习驾驶喷气式飞机,明夫则演习用火箭筒或火箭炮炸毁桥梁后再架设浮桥。每周固定有两天是射击训练。

邦彦聪敏过人,各种学习成绩优秀。射击实习的成绩更令人惊异。

步枪速射比赛规定使用英制0.3-7.62厘米口径的自动步枪,二百米立射80秒20发,三百米跪射100秒20发,五百米卧射120秒20发,三百米活动耙射击,每6秒钟需击中五头山羊靶。

邦彦在三次速射中,有一次获得满分——800分,而学员的平均成绩是470分。

手枪射击规定使用自动手枪。25米距离,60秒钟速射30发,50米距离慢射50发。邦彦每次射击都不低于770分,最好成绩达到790分,而学员的平均成绩是290分,不论是步枪还是手枪或是机枪,邦彦都屡屡在训练营地保持着最高记录。

训练不仅白天进行,夜间战斗训练也每隔四天进行一次。当学员精疲力竭呼呼大睡时,教官带着刀子和装着假子弹的手枪偷袭学员宿舍,一些忍受不了这种连续紧张训练的学员开始出现精神失常,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星期六下午一时,学员们被转移到海滨的娱乐设施完备的豪华旅馆。在这里,女人们在等着他们。学员有义务和这些女人一起呆到星期一早晨。高兴的话,一个人可以和三个女人交往,二个人也可以和一个女人相处。

但这并非是情事,而是战斗。这些女人和男人们一样,也是未来的间谍。

这些男男女女进入旅馆之前,都接受了扮演某个特定的虚构人物或某个实际存在的人物的角色。在星期一到来之前的这段时间里,他们必须和所扮演的角色溶为一体,他们相偎相倚、喁喁情话时,要想方设法从对方嘴中掏话,使其露出马脚,剥下其假面具。旅馆的前厅、酒吧、地滚球室的狭道、台球桌、赌场以及卧室里都偷偷地装上了电视摄相机。坐在乌尔特山底下的办公室的教官们为他们的表现打分。

在这场斗争中,邦彦从未对女人真正以心相许过。他凭着床上的功夫,曾多次使女人心醉神迷暴露了真实身份,而自己却从未露出半点马脚。

一年后,伊达邦彦以优异成绩结束了秘密训练营地的学习生活,作为一名最可靠的谍报员分配到破坏行动队。并根据他本人的愿望,隐瞒真实身份,进入泰晤士报社。

邦彦作为谍报员的年俸是1千五百英磅。危险津贴和海外出差津贴每年1千英磅,再加上泰晤士报1千2百英磅的年俸,足以维持他在莱恩福德的带围猎场的邸宅的支出费用。

最初,邦彦异常憎恨这个剥夺了自己自由的组织。但是,近来他对这个组织交给他的任务已作为另一种排忧解闷的运动来完成了。这既能使他摆脱枯燥乏味的日常生活,满足他的破坏欲望,又可以藉此考验自己在陷入绝境时能忍耐到何种程度,并伺机予以反击的能力。至于什么为国家服务,为女王尽忠,他从未想过。

不一会儿,波音707客机越过瑞士的群峰,进入意大利国境,在丰饶的水田地带的上空,开始降低飞行高度。飞机在波河沿岸逶迤延伸的都灵市(这是一座以菲亚特汽车制造厂而闻名于世的工业城市)上空掠过,在都灵市南郊的机场着陆。

夕阳犹如一团燃烧的火球,给机场涂上了一层金黄颜色。走进机场大厅,耳中顿时灌满了如同唱歌似的意大利语的喧闹声,使人产生已身处南国的实感。

情报部米兰支局维多里奥·托斯卡诺那平板木然的脸上有着一张好色的嘴巴和一撮黑色的口髭,他是个典型的拉丁人。

他正和机场海关的女办事员交谈着,眼睛没望邦彦,用左手摸了三下髭子。

这是海关官员已被收买的暗号,邦彦苦笑着提起旅行箱,走进旅客的行列。

“欢迎您到阳光美丽的南国来!”一位中年海关官员瞧着邦彦的写着乔治·毕特森名字的护照,张开双臂,作出欢迎的姿态。在欧洲各国,除西班牙和葡萄牙外,停留三个月以内不需办理入境签证。

“我的行李已经在飞机上申报过,此外就没有了。”

邦彦先发制人,申报单上只写着随身携带的物品。

“知道了,知道了。祝您旅行愉快。一位漂亮的小姐在等待着您吧?”

中年官员没有动邦彦的旅行箱。

维多里奥走进停车场,钻进一辆银光闪闪的小汽车,坐到助手席上,即使不望那烈马后边竖立的标志,一眼就可看出这是辆费拉里牌赛车。

正文 第八章 海滨之窟

伊达邦彦把旅行箱放进费拉里赛车后部位置的狭窄空间里,弯腰坐到驾驶席上。

“你这个弄得女人神魂颠倒的家伙看上去倒挺精神的呢!”

坐在助手席上的维多里奥冲着邦彦大声说笑着,并以拉丁人的问候方式在邦彦的两颊上亲吻了一下。

“你这家伙大概还像从前一样总弄得女人哭哭啼啼吧?”

邦彦快活地回答说。他同维多里奥打从但赛尼岛秘密训练营地接受训练以来就是好朋友。

“说起女人来,我认为还是我们意大利女人最够味,就像汽车中费拉里牌最好一样,世界上有比费拉里跑得快的车,也有更容易操纵的车,还有乘坐更舒适的车,但综合起来看,没有任何一种车能比得上这家伙了。”

邦彦驾着费拉里赛车驶离机场,以一百公里的中速,沿着波河岸边的N20号公路奔驰。此时,邦彦对欧洲大陆车辆靠右行驶的规定已习惯了。

汽车驶过了波河上蒙卡里埃大桥,波河已移到右边。在落日斜晖的映照下,波河闪耀着橘红色的光芒,缓缓流淌。

彦驱车全速疾驰。马达发出惊人的声响,他同维多里奥说话时,不得不大声喊叫。

汽车在卡蒙格拉与波河告别,又在拉可尼兹同马伊拉河相通。车过圣达尔马松,道路变得陡峭起来。此时已接近与法国接壤的边境。邦彦把车开进了森林。

“你要是累了,我来开车吧?”维多里奥喘了一口粗气后,咕哝道。

“不要。我有件事要处理一下。”邦彦从车上下来,从内衣口袋取出有关彼得洛夫斯基家族的资料,点上了火。他看着这些纸片化为灰烬在森林中四处飞散开来,又发动汽车驶上道路。此时薄暮已悄悄降临。

车过费尔南德小镇,山道更加险恶,汽车在羊肠小道上盘行。邦彦不但没有减速,反而猛踩油门,全速前进。汽车轮胎吐着蓝烟直往横里打,强大引擎的转速使车身滑向外侧。

费拉里在蜿蜓曲折的山道上像支银箭似地猛向前冲。轮胎磨擦地面发出的吱吱声和马达的隆隆的排气声在山谷间回响。维多里奥脸上露出了暍醉了似的表情。

邦彦不得不承认费拉里比自己的阿斯顿更适合在这样的山道上行驶。

汽车很快驶抵普列蒙特城。大体与N22号公路并行的都灵——尼斯国际铁路线上意大利国境内的最后一个车站就在这里。普列蒙特是一个海拔约一千三百公尺的高原城市。

维多里奥让邦彦把车停在车站广场。

此时夜色已浓。咖啡馆和小饭店的灯火引诱着饥肠辘辘的邦彦。

车站广场上无数车辆杂乱地停放着。在意大利,只要舍得付罚款,就是把车停在马路中央也没有关系。

“我乘火车返回米兰。我不想问你这次摩纳哥之行执行什么任务,但我柷你走运。”

维多里奥伸出手来。

“谢谢!”

邦彦握住了维多里奥的手。

“到了边境的海关,你付给他们十法郎,就不会检査你的旅行箱。”

维多里奥说完下了车。

“好吧,祝你运气好。在回去的列车上找个可爱的姑娘。”

邦彦向他挥手道别。

在与法国接壤的边境隧道入口处,有一个海关派出所。一位海关官员啃着足有五英寸的红肠和大葱,镀了出来。邦彦把夹着十法郎的国际驾驶执照交给了他。他迅速把纸币塞进口袋,眯上一只眼睛,张开牙缝里塞着肉屑的嘴巴笑着,示意放行。

贯穿国境线的隧道全长五公里。在法国一侧形成一个缓缓的下坡,隧道里的照明灯像是同地狱相连,成一条直线,向前延伸。

穿过隧道就是法国了。从法国边境海关检查站里走出两位官员。邦彦只好在护照和驾驶执照里各夹上十法郎的纸帀。

“你要是想玩转盘赌,用不着去摩纳哥,就在尼斯玩玩吧。这里更有意思。”年长的海关官员说。

“这车太棒啦!我真想在转盘赌台上拼命嬴上他一笔钱,买上这样一辆车呀!”

年轻的海关官员边嘟哝着,边把手中的钞票揉成一团。

隧道前面是法国204号公路。同意大利一侧一样,也是崎岖的山道。不过意大利一侧是上坡,这里是下坡。汽车一会儿横穿过铁路线,一会儿又沿着蜿蜓的罗雅河岸行进。

邦彦打开车窗,让风吹拂着头发,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新的空气,脑子里回想着从资料上读到的有关奥纳西斯过去的情况。

奥纳西斯出生在希腊雅典的一条叫斯拉姆的小街上。他从十岁起就当导游和靠扒窃旅客的行李养活着一家人。十四岁时,他让三个姐姐当上了暗娼,自己则招揽嫖客,合伙赚钱。他从姐姐们第一次接客赚到的钱中抽成一半。十八岁时天赐良机,他从来姐姐处嫖宿的一位美国百万富翁的口袋里偷到装有五万美元的钱包。他带着这五万美元和过去的积蓄逃到了阿根廷,在布宜诺斯艾利斯开了一家高级妓院。

五年后,奥纳西斯的几家妓院巳拥有七百余名妓女。另一方面,他又把手伸向了走私活动。

十年后,奥纳西斯巳成了大人物,被人们称作是布宜诺斯艾利斯的夜皇帝。一些来奥纳西斯的妓院嫖宿的政府高官们的丑态被偷偷地拍下了照片,弄得他们从此在奥纳西斯面前抬不起头来,奥纳西斯也就毫无顾忌地公开干起走私买卖来。

大概是从事走私活动的经验使奥纳西斯认识到拥有船只的重要性吧。二次世界大战爆发前,他已拥有一百艘船只。与此同时,他还以低廉的价格买下了由政府拨款资助造船厂建造的船舶,然后又以高出数倍的价格卖给由于被迫大量建造军舰而苦于运输船舶不足的英国政府。

战争爆发时,奥纳西斯只留下了十艘轮船来从事走私活动,其余的全部以购进时三倍的价钱卖给了政府,从而捞到了一大笔天文数字的金钱。他表面上从卖淫业抽身,用挂着红十字旗的轮船满载阿根廷的小麦和肉牛,以黑市价格卖到粮食严重匮乏的英国。

一旦战争结束,常常出现船舶在全世界过剩,海运业不景气的状况。第二次大战后的情况也不例外。于是,奥纳西斯转而大量购买船只。

他用美金、英磅贿赂收买各国政府要员,低价买下各国的运输船和军用油船,同时又向各国停产待业的造船厂大量订购大型船舶。当船只造成后,正遇上世界性的经济萧条,通货膨胀。如果根据最初签订交货契约的价格付款,造船厂损失巨大,但苦于没有另外的买主,也只好忍痛卖给奥纳西斯。这样一来,奥纳西斯拥有的船只很快达到数百艘,仅三万吨位以上的船舶就有三百三、四十艘,大型油船三十艘,捕鲸船六十艘。

当各国摆脱了战后的混乱状态,国际贸易重新活跃起来的时候,全世界又面临着船舶严重不足的棘手问题。各国商社租用的奥纳西斯的船队就在世界海域中驶来驶往了。

现在的奥纳西斯能流利地说六国语言。他在巴黎、摩纳哥、布宜诺斯艾利斯、纽约、马德里拥有豪华的宅邸,在世界二十五个国家设有营业所。

奥纳西斯爱好女色,但不是出名的女人绝不染指。奥纳西斯最喜欢女影星和贵族小姐,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出于对贫困少年时代的自卑感的一种报复。不使这些女人跪倒在他脚下,不足以满足他的征服欲。

就在他与这些女人寻欢作乐时,从世界各地的营业所就有数亿美元淌进他的钱袋。尽管如此,奥纳西斯追求利润的贪婪欲望仍不能得到满足。

在美国,他由于逃税一亿二千万美元而受到美国政府的起诉,扣押了他停泊在旧金山的大型油船。但这也未能使他回心转意,就此罢手。

在向日本Y造船厂订购七万吨级豪华游览船书写契约时,他又玩弄花招,用了到一定时间文字才会显露的墨水写下价格低廉的数字,然后又在这些数字之上用过了一定时间文字就会消失的墨水写上价格高昂的数字,制造了一场大骗局。

现在,奥纳西斯又在阴谋筹划夺取摩纳哥的行动。这是一个不易对付的强手……

汽车驶过尼斯峰,波光粼粼的大海跃入眼底。右方是戛纳,前方是尼斯,左方是连结摩纳哥和蓝色海岸的夜幕下的里维奥拉。

饭店、旅馆、咖啡厅、大赌场的辉煌灯火和街道上穿梭往来车辆的灯光交相辉映,形成一个白昼的世界,惹起人们的游兴。

邦彦驱车驶过寂静山林边的别墅区,进入尼斯市区,街道两边的建筑物上霓虹灯闪烁,椰子树下的露天茶座上坐满了来自世界各地的游客。

邦彦绕过德戈尔广场,把车驶向海滨林荫大道。平静大海左方的远处,戛纳城的灯火像一串串明珠绵延逶迤。来往的车辆中,法国车特有的橙黄色的箭灯异常显眼。

被称作“英国人的散步道”、长达七公里的海滨林荫大道被揶子树、海棠树和眩目的街灯装饰得花团锦簇。

街道中央和左右两侧停着挂有各国汽车牌照的车辆。堤岸和人行道上摆着桌子。那些无力花几十美元在豪华饭店住上一夜的游客,吃着从提篮或网袋中取出的面包、干酪、灌肠,饮着侍者端来的葡萄酒、牛奶红茶,享受一顿简单而富有情趣的晚餐。

一对情侣紧紧拥抱在一起,身体一动不动,每吃一口食物或喝一口饮料,就热烈地亲吻一次。

在海滨大道沿途的豪华宾馆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露露大饭店。屋顶上模拟葡萄酒长颈瓶形状建造的宽大了望台宛如一个珠状葱花,在霓虹灯辉映下熠熠发光。

邦彦把车开到饭店正门前。停车场看守员和行李搬运员急忙过来。邦彦给了他们每人五十法郎的小费,二人以尊敬的目光望着邦彦。

车场看守员把费拉里车开进停车场。行李搬运员提起旅行箱向前厅的眼务台走去。邦彦潇洒地戴上灰色软帽跟在他的后面。

前厅里几乎不见人影,人们都到能眺望大海的平台上去了。服务台的职员的浅蓝色眼睛里闪动着亲切的微笑,恭候着邦彦。

“您预约过房间吗?”

职员先用法语问过,又用英语重复了一遍。

“我从路易丝岛来,叫乔治·毕特森,是原喀尔巴阡王国的三王子格奥尔格·彼得洛夫斯基。”

邦彦用流利的法语回答说,同时把两张卷得又细又长的一百法郎面额的纸币放在职员故意翻看着的旅客预约登记簿上。

“呀,是的,您确实预约了……”

职员迅速合上登记簿。他请邦彦在住宿登记表上签上毕特森的名字,对走过来的侍者悄声说:

“你把这位先生送到508号‘白鸟’房间去。”接着又对邦彦说:“一夜是五百法郎……大约一百美元。可以吗?”

“可以,我打算在这里住上一段时间,先预付这些钱吧。”

邦彦从钱包中袖出十张一千法郎面额的纸币,放在服务台上。

“不好意思,如果您对本店眼务有不满意的地方,请随时提出来。能接待彼得洛夫斯基王族的皇太子,实感荣幸。”职员向邦彦深深鞠了一躬,把508号房间的钥匙交给了侍者。

正文 第九章 AR-15型自动步枪

尼斯首屈一指的豪华宾馆——露露大饭店508号是三居室的套间:一间内客厅、一间卧室、一间候客室。室内陈设极其奢侈。

站在大理石的阳台上眺望,右方是戛纳城,左边连接摩纳哥的海滨林荫大道的通明灯火尽收眼底。

邦彦命侍者送来三杯法国白兰地,在阳台的椅子上坐下来,从内衣口袋里掏出特制烟盒。

烟盒用特殊钢玻璃制成,质量很轻,但却有着手枪子弹不能击穿的硬度。邦彦点上今天的第三十支香烟,厌烦地把视线投向藏在烟盒底部的那支用来自杀的美国香烟。

他嘴里叼着香烟,着手检査卧室、床垫下、墙上挂着的油画镜框的后部,收音机的内侧,没有发现藏着麦克风之类的东西。

随后,他又来到内客厅,钻进壁炉的炉膛中去,用嵌在钢笔杆里的微型电筒察看烟图通道。四检査完毕后,他又回到平台上。这时侍者送来了饮料,邦彦给了他十法郎的小费。

“要不要给您介绍个漂亮的小妞?”

侍者问道。

“我自己去找一个。找不到的时候再拜托你。还有,我不在的时候,不要让任何人进来。这点也请你转告你的同事们。”

邦彦站在平台上,眺望着水面灯影摇曳、波浪汩汩击岸的天使湾。他解开领带,任凭凉爽的海风吹拂着,口里含上一片散布咖啡粉和白糖的柠檬片,把杯中的白兰地一饮而尽。

当他端起第三杯酒时,在酒精的作用下,驱车驶过国堍线上险恶山路产生的紧张感消失了,心情变得轻松舒畅起来。

吸完第五支香烟,喝完最后一杯白兰地,把柠檬渣吐到酒杯里,邦彦站起身来,提着旅行箱,走进浴室。

旅行箱很重。邦彦在浴缸边缘上坐下来,把旅行箱放在膝上,把一枚硬币塞进锁眼,在周围隆起的金属片下方的缝隙间扭动着。金属片脱落下来,露出了藏在金属片下面的小转盘锁。

锁孔里藏着三发22口径的短小子弹。锁孔徒有其表,如果有谁想刺探他的真实身份,把另配的钥匙、小钳子或金厲丝插进锁孔要打开箱盖时,钥匙之类的东西的前端触到锁孔里枪机,22口径的子掸就会发射出来。

这种火药量不大的子弹即使击中人,只要不是心脏部位,是不至于丧命的,但至少要经受二、三天的痛苦折磨。

邦彦把锁边的转盘锁对到9215的数宇,旅行箱的盖子“叭”地打开了。

莱恩福德村的管家托马斯从外交部那儿得知了邦彦秘密谍报员的身份。这一次他至少知道邦彦是去摩纳哥,他为邦彦收拾的旅行箱里装着深色晚礼脤,一套浅灰色的西装和轻便的运动服等。此外还有三根皮带,每根上都装有航空用的细链条。

邦彦提起旅行箱,把衣物和日常用品倾倒在一条干燥的毛巾上。箱子底部有一个夹层、由两个鞋钉似的金属固定着。邦彦用手同时压下两个金属卡,夹层脱落下来,露出了分解成两部分的步枪、五个二十连发的弹夹和三个像钓鱼浮标似的手榴弹以及弹药箱等。

邦彦带来的是一支原二十英寸长的枪身缩短为十五英寸的步枪。轻合金制成的枪托可以折叠。为了在严寒地区能戴着厚手套射击,在枪机的保险栓后面有一个形同手枪把样的枪把。枪身的前端装着消影器,以掩盖发射时的闪光。如果在消影器的沟槽里装上那像浮标似的手榴弹,步枪就可作掷弹筒使用。

这样组装而成的AR-15自动步枪全长仅一公尺,如果再把轻合金的枪托折叠起来,就只有七十公分长了。由于机关部分和弹夹尽量使用轻合金,其重量只有二公斤,仅相当于两支45口径GI柯尔特手枪的重量。

邦彦又检查了一下弹夹。五个弹夹里各有二十发5.56厘米的子弹。这种子弹具有令以难以置信的破坏力,在三百码的距离上可立即致人于死命。

装在弹夹中的实弹,除了普通军用子弹外,还有把弹头染成红色的曳光弹和弹头内装有烈性炸药的炸裂弹。把炸裂弹射到汽车上,具有小型手榴弹的威力。

邦彦又从旅行箱边下的暗袋中抽出一把寒光闪闪的短剑和一个望远瞄准镜来。

他把瞄准镜嵌入枪机的沟槽里,打开浴室的窗子,肩抵枪托,把抢口对准海面。

从瞄准镜的镜头里望出去,漂浮在海面上的游艇、小船像是摄在照相底片上的风景,在镜头里映现出来。这是一种红外线瞄准镜。

邦彦把检查过的枪支弹药重新装进旅行箱。他冲过冷水澡,刮了胡子,穿上绸衬衣,打上蝴蝶领结,把超小型连发手枪用皮环固定在左臂上,把毛瑟hSC自动手枪装进皮枪套里,吊在臀部右方上的皮带上。

邦彦把旅行箱放到床下,走出房间,来到楼下的前厅,那些浑身珠光宝气的仕女们一齐把视线投向邦彦。

他在前厅的酒吧买了一听香烟,装满自己的烟盒。

他一走出前厅,停车场的看守员急忙走了过来,脸上堆着恭维的笑容,问道:

“要我把您的车开过来吗?”

“不要。我想散散步。”

邦彦踏上夜幕笼罩下的尼斯街道。林荫道上的椰子树、海枣树临风摇曳,沙沙作响,人行道上露天茶座鳞次栉比,人们围坐在那儿边饮边谈。

稍往前行,就到了梅弟特拉纳大赌场。赌场建筑物上由“转盘赌”、“二十一点”、“巴卡拉低牌”等字样组成的霓虹灯发出眩目的光芒。

邦彦在阿维托饭店的拐角处踅向右边,横穿“英国人散步道”,沿着南北方向贯穿全市的康贝特大街,向车站走去。

车站广场上一幢幢高楼大厦巍然矗立。在高楼林立的饭店、旅馆中间,有一家挂着“正直堂”招牌的珠宝店。情报部尼斯支局的比埃尔·马莱里对外的公开身份就是这家珠宝店的老板。

邦彦在店前走过,来到车站的公用电话亭前。他拿起话筒,请接线员接通“正直堂”的电话。

“喂,喂……”

电话里传来了一个年轻女子懒洋洋的声音。

“晚上好,小姐。请您喊一下皮埃尔,我有一批钻石想请他看看。”

邦彦说出了暗语。

“请稍等一下。”

电话里很快响起一位中年男子爽朗的声音。

“我是皮埃尔。您说有钻石让我看吗?”

“是十克拉的绿宝石。”

邦彦继续说着暗语。

“是什么形状?”

“是棱形的。”

“那我就看看吧。您现在在什么地方?”

皮埃尔的声音显得很亲切。

“在车站。我想至少卖二十万法郎。”

“知道了。请您在车站广场右边的长椅上等我。”

皮埃尔挂断了电话。

车站广场右侧的长倚上,一对像是德国人的青年男女一动不动地紧紧拥抱在一起。

“对不起!”

邦彦动作优雅地鞠了一躬,在长椅边上坐了下来,把修长的双腿潇洒地交叠起来。那年轻女人微微睁开眼睛出神地望着邦彦。当她的目光与邦彦的视线相遇时,她的脸立即罩上一层红晕,不好意思地把身子转了过去。

邦彦向她暗送秋波,然后若无其事地把视线转向正前方。

过了五分钟,珠宝店的小门打开了。一位身穿皮茄克的中年男子走了出来。他身体肥胖,一头褐发,长着个大肉鼻子。邦彦看过他的照片,一眼就认出这人是皮埃尔。

皮埃尔故意在邦彦面前走过去。邦彦把叼在嘴上的香烟弹到皮埃尔的脚前。

皮埃尔回过头来望着邦彦,随即满面堆笑,张开双臂,喊叫道:“乔治,好久不见了,差一点就失之交臂呀!”

“啊,是皮埃尔!打从诺曼底分手后,就再也没见到过你呀!”

邦彦脸上露出怀念的表情,站起身来,伸出了手。

皮埃尔紧紧握住了邦彦伸出的手,上下摇晃着。

“我们就这么站着说话算什么呢!走,我们去一边吃饭,一边好好谈谈。”

皮埃尔的栗色眼睛虽然在笑,却像是在估量邦彦。二人并肩走着。

“那边通知说你来了。我在烤鸭店已预订了坐位。”

“谢谢。”

“你的费拉里赛车呢?”

“在饭店的停车场。”

“你大概住在露露大饭店吧。烤鸭店就在从你住宿的饭店到摩纳哥的路上。”

皮埃尔招手喊住一辆出租车,让他开到银月饭店去。

出租车驶离海滨林荫大道,朝摩纳哥方向开去。

银月饭店靠近尼斯码头,是一座从岸边伸到海上的古色古香的建筑物。

二人下了出租车。饭店的门卫恭恭敬敬地向他们鞠躬施礼,动作麻利地把邦彦递过来的五法郎小费塞进口袋里。

店堂朝海的南侧嵌镶着玻璃。二十余张饭桌上燃着腊烛。一位年近五十的男侍者把二人引到里面的一张桌上。

领班和一个叫萨姆里的侍者移步走了过来。

“据说这家饭店已有三百多年的历史。店主深为此自豪。先喝点什么?”皮埃尔说道。

“先来点开胃考烈酒(鸡尾酒之一)吧。我要双份。”邦彦说。

“我跟往常一样,要马提尼酒。”

皮埃尔吩咐完侍者萨姆里,又把笑脸转向邦彦,说道:

“菜就由我来点吧。”

“非常高兴。”

“烤鸭和海龟蛋,橙汁马铃薯和色拉。甜食要浇葡萄汁的冰淇凌。”

领班态度优雅地鞠躬致谢。

“请问,喝什么酒佐菜?”萨姆里问道。

“红葡萄酒,要德国1928年酿造的。饭后要1900年酿造的法国白兰地。”皮埃尔吩咐萨姆里说。

领班和侍者躬身退去。

邦彦点上香烟,故意让打火机掉到地上。他边躬身到桌子底下去拾打火机,边察看了桌子背面是否装有窃听器。

“二十万法郎够吗?”

皮埃尔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纸包放在桌子上,把它推到邦彦面前。

“谢谢。我从总部已拿到了十万法郎。可是要搞这样大的赌博,十万法郎可能不够用……”

邦彦对皮埃尔挤眼示意,把纸包塞进上衣的内口袋,并问道:

“安东·奥纳西斯的情况如何?”

“还是老样子,悠闲自得。不论是事业上玩女人方面都很顺利。眼下正同意大利的女影星克拉乌蒂娅打得火热。昨天晚上,他在蒙待卡洛赌场玩巴卡拉纸牌赢了五万法郎,情绪好极了。克拉乌蒂娅因为要拍电影,很快就要回意大利去。他马上就要邀请法国影星米莲娜·德蒙嘉来这儿了。”

“听说他以前的情妇是意大利影星克拉乌蒂娅,是吗?”

“克拉乌蒂娅现已失宠,二人闹翻了。”

“德蒙嘉什么时候来这儿?”

“三天以后。眼下她正在罗纳河口的卡马尔格拍外景。那边的事情一完,她会立即驾着她心爱的美洲豹XKE赛车到奥纳西斯的别墅来。”

“他俩已经搞上了?”

“没有。德蒙嘉是个聪明的女人。看来她是想让奥纳西斯干着急,等从他那儿要够了东西,才会跟他相亲相爱吧。”

“好吧,你跟阿尔支局联系一下,请他们搞清德蒙嘉拍完外景后,来摩纳哥的时间和路线,再告诉我们。”

皮埃尔用手指压着鸭子的背部和胸部,估量鸭子的肥瘦。他舔着嘴唇说:“可以。”

正文 第十章 奇思震华都

邦彦端起考烈酒,皮埃尔拿起马提尼酒,二人轻轻碰了一下酒杯。

皮埃尔一口把酒饮了三分之一,嘴里像着了火似地长长呼了一口气。他从口袋里掏出烟盒,取出一支叼在嘴上,并给邦彦递上一支。邦彦用打火机先给皮埃尔点上、再给自己燃着。

地道的土耳其烟草的芳香和它那使人心旷神怡的味道,从舌尖一直扩散到肺部。邦彦心满意足地吐出了一缕轻烟。

“吸了土耳其烟,你再抽法国烟,那简直是一股臭袜子气味。”

皮埃尔眯起眼睛嘟嚷道。

“只要能吸上这样的好烟,来海外冒险也值得呀!”邦彦答道。

“法国烟很糟,但法国菜和法国白兰地都会使你偷快。”皮埃尔笑着说。

“安东·奥纳西斯也玩转盘赌吗?”邦彦转换了话题。

“不是每天玩。他如今是海水浴协会的大股东,到蒙特卡洛去赌钱,不是把手伸到自己的口袋里去了吗?”

“……”

“但是,像昨天那样,当女人死乞白赖地求他时,或是有挥金如土的客人到赌场来时,他也会参与赌博的。因为他自信有的是本钱,不论怎么赌,总能争个输赢的,因此,最后他总是赢家。”皮埃尔继续说道。

“的确如此。那么在蒙特卡洛赌场管台子的人当中,谁的手段最高明呢?”邦彦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安德烈,安德烈·谢布里。他已经干了二十几年。他之所以被认为是最熟练的转盘手,是因为他在搬动转轮时是不会出任何差错的。你大概也知道,赌场每周出一期蒙特卡洛周报,把一周来各个赌台上中彩的数字精确登出来,供赌客们参考。此外,赌场还把当天中彩的数字打印出来,给赌客参阅。”

“……”

“哪个转盘赌台子上的转盘手的手艺不高明,那里就总是反复出现黑门二次——红门三次——黑门三次,或者奇数三次——偶数四次——奇数二次。这要让赌客识破,赌场反倒要受赌客欺骗。就是说,他在转动盘时的力量或投出圆球的时机上出了毛病。”

“我懂了。”

“但是技艺熟练的安德烈却可以无一遗漏地让圆球落到所有的数字上。这样一来,赌客就无从掌握规律。如果赌客赢了,即只是侥幸而已。”

皮埃尔深深吸了一口烟,把烟蒂丢进烟缸。

邦彦一口喝完杯中的酒,嘴里嘟哝道:“从另一方面说,你的意思是安德烈可以随心所欲地让圆球落到他希望的任何位置上,是吗?”

“你有点醉了吧。”皮埃尔扬起眉稍问道:“你要干什么?”

邦彦耸耸肩,喊侍者再送两杯考烈酒来。

玻璃窗外,一艘游览船灯火闪烁,驶过海面。

侍者端来第一道菜——松露烧鹅肝。裹着稠汁的鹅肝和香气扑鼻的松露令人垂涎欲滴。

紧跟着手推车又运来了其他的莱肴和葡萄酒。

皮焦肉嫩的烤鸭被浇上白兰地后窜起火苗,六个像乒乓球样的海龟蛋冒着热气。用鸭血和葡萄酒为主要材料烧成的汤菜散发出浓郁的野生禽鸟的气味;在果皮被烧成褐色的橙子里,土豆和黄油发出咝咝的声响翻滚着。

二人一言不发津津有味地吃着。皮埃尔像个美食家似地起劲嚅动着他那肥厚的嘴巴。

邦彦吃完了兑有柠檬和葡萄汁的酸甜有味的冰淇凌后,伸手又拿起了白兰地酒杯。

皮埃尔用餐巾揩了一下嘴巴。他望着邦彦,那目光像是在问饭菜的味道如何。

“太好吃了。佳肴美酒,再加上上等香烟,人活在世上也就不那么乏味了呀!”

邦彦把白兰地酒一下倒进喉咙。

邦彦已经打好了主意,要从赌台上做文章。

皮埃尔把臂肘撑在桌上,上身探向邦彦,嘴里嘟嚷道:

“我们再回到原来的话题上吧,刚才好像说到了安德烈吧?”

“安德烈最喜欢什么?”

“当然是一捆捆令人心头生暖的钞票啦,其次是今年刚娶的第二个老婆了。”

皮埃尔裂嘴笑了。

“新娶的老婆年轻吗?”

“啊,又年轻又漂亮。她大概是冲着安德烈的钱才跟他结婚的吧。安德烈对她迷恋至极。安德烈跟第一个老婆结婚,是看上了她的陪嫁钱。这一次可是倒过来了。人生这东西可真有意思呀!”

“那从前的老婆呢?”

“死了。没有小孩。”

“这么说,安德烈攒下不少钱啦?”

“从交运的赌客那儿得到的小费相当可观。他手头上至少有十万法郎。据说摩纳哥人不相信银行,总把钱藏在地下室里。”

“你能带我去看看安德烈的住处吗?”

邦彦把烟雾喷向天花板。

“喂,你心怀什么鬼胎?”皮埃尔哼唧道。

“哪儿的话,我是想在转盘赌台上耍弄耍弄安东·奥纳西斯那家伙,让他怒火中烧,气血上涌,这是我的一盘祺。人一发火,就容易露出马脚。”邦彦抻态自若地说。

皮埃尔喊住了一位侍者,给了他小费。让他打电话给珠宝店派车来接。邦彦让另一名侍者送一大杯浓咖啡来。

在汽车来接之前,邦彦又向皮埃尔询问了摩纳哥国王兰尼埃五世为筹措赎金采取了什么办法。

皮埃尔用手指弹掉烟灰,回答道:

“由于劫持事件保密严格,调查起来相当困难。总之,现在向美国政府借钱好像有点不合适。美国的确想控制摩纳哥。但在没有作好同法国正面冲突的准备之前,是不会拿钱出来的。即使从军事上考虑。美国已在西欧,甚至在英国和西班牙设有军事基地,没有必要待意在摩纳哥设立基地。如果是为了防止摩纳哥落入共产党的手中,不要说五亿法郎(约合一亿美元),就是十亿美元也会轻易出手的。”

“你说得很对。”

“兰尼埃大公向关系一向紧张的法国借钱也是不能想象的。如果他真的向法国借了钱,即使王子和公主平安归来,摩纳哥事实上成了法国的附属国了。”

“那可就糟糕透顶了。”

“兰尼埃大公和格雷丝王后把有关他二人的摄影权,以每年五十万美元的价格卖给了纽约的演员代理商。国王正在交涉提前支付明年的款项,但看来困难重重。眼下摩纳哥在发售新的纪念邮票。在今后十四天内若能卖上五千万法郎,就相当不错了。”

“……”

“国王对摩纳哥的纪念品拥有权利。今天决定全面提价百分之三十。但是,即使不提价,游客已在埋怨价格太贵,能不再跌价就属万幸了。”

“的确如此。”

邦彦把杯中的咖啡一饮而尽。

“卖掉摩纳哥海水浴协会的剩余股份是最后一招了。而安东·奥纳西斯的目的,就是要把该协会的全部股份抓到手中,成为摩纳哥事实上的国王。”皮埃尔继续说道。

“如此看来,国王显然无法在奥纳西斯规定的期限内筹措到五亿法郎的赎金了?”

邦彦淡淡一笑,问道。

“不,不会出现那种情况的……”

皮埃尔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会,有意使邦彦急于知道下情。

“格雷丝王后的妹妹伊丽莎白,作为摩纳哥红十字会的副会长,在摩纳哥社交界颇有声望。今天她偕同丈夫冯·特里明公爵飞往美国。当然是去向王后的娘家凯利财团求援。不过说到一亿美元,就是凯利财团也不是轻易就能拿出来的。如果从凯利财团那儿弄不到钱,兰尼埃国王只有下决心卖掉代代相传的珠宝了。当初国王同格雷丝王后结婚时,由于耗资巨大,穷于应付,而不得不向奥纳西斯借债或发行纪念邮票以解燃眉之急,当时就是那样折腾,最后也不过筹措到五十万美元。这次弄不好,国王就会变得一贫如洗了。”

皮埃尔耸耸肩膀,结束了这场议论。

侍者走来吿诉皮埃尔,汽车已在门外等候。皮埃尔命侍者拿来结帐单。两个人共用了五百法郎,皮埃尔又给加了20%的小费。

邦彦拿出五、六张十法郎的纸币给侍者,要他分给其他的侍者。

二人向“银月”的出口走去。领班带着侍者们站在门口鞠躬相送。

“请您再次光顾,殿下。这里随时都为您准备着座席。”

领班对邦彦说。看来从露露大饭店那边捎来了消息:一个手头阔绰、花钱大方的傻瓜到这儿来了。

“银月”的门外停着一辆漆黑的西特洛恩DS-19轿车。驾驶席上坐着一位头戴鸭舌帽,留着一头金发的二十八、九岁的年轻人。付给撑着车门的门卫小费后,二人坐进了汽车的后席。关上车门后,皮埃尔向邦彦介绍说:

“这是路易·夏洛,我的助手兼保镖。他年纪虽轻,干得却很出色。”

接着他对路易介绍邦彦说:

“这位是从英国来的乔治·毕特森先生。他另有真名,但你没有必要知道。”

路易握住邦彦的手说:“请多关照。”

“去蒙特卡洛,路上开得慢点,好让乔治看看沿途风光。”皮埃尔对路易说。

汽车避开N1号高速公路,沿着蜿蜓曲折的海滨林荫大道缓缓行驶。车灯照射着道路两侧的石灰石岩石和深红色的建筑物,很快驶过费拉海角和阿伦海角,进入摩纳哥境内。

在孔达米纳海港区的福德班纳山岗上,一座文艺复兴时期的古城堡岿然屹立。古城堡的附近是一座十九世纪拜占廷式的大教堂。

在海角的尖端耸立着一座天主教堂风格的建筑物。那就是摩纳哥王室引以为自豪的海洋博物馆。

汽车在古城堡壁边掠过,来到贸易码头。宽广的海港展现在眼前。海上,无数的游艇和游览船飘来荡去。游艇上灯火辉煌。甲板上对对恋人或边饮着葡萄美酒,边交换着识热迷恋的目光,或紧紧倚偎在一起,像小鸟交喙似地频频亲吻。一艘大型游艇上,乐声悠扬,人们成双捉对,翩翩起舞。

“这里的游艇三分之二是租用的,几乎都是海水浴协会从奥纳西斯那儿借来再出租给游客的。”皮埃尔对邦彦解释说。

汽车在煤气工场前向右拐,沿着环抱海港的陡岸行驶。左边是绵延不断的豪华宾馆、饭店、纪念品商店等高楼大厦。这里曾是摩纳哥汽车大奖赛的环行路线。

皮埃尔指着停泊在海港里的两艘游艇告诉邦彦说:“‘柯斯特·戴耳·索尔号’是国王的,那艘大型的游艇是奥纳西斯的‘花花公子号’。”

汽车驶向上坡路,穿过旱桥,在香烟店的弯道拐向右边,不一会儿又穿过了隧道。此时,蒙特卡洛大赌场庄严的三层建筑的后侧出现在右边的高坡上。

汽车没有向意大利方向行进,而是向左穿过旱桥的急转弯道,驶上环绕赌场的马路。汽车行驶的路线同摩纳哥汽车大奖赛的路线正相反。

驶过车站前的U字形弯道和米兰大饭店的转弯处,汽车来到了灯火辉煌的大赌场的正面。

赌宫广场上,排排椰子树环绕着花坛和草坪。广场前停满了欧洲各国和美国的超豪华型轿车。

过了赌宫广场,前方就是摩纳哥最豪华的宾馆——巴黎大饭店了。

道路向下延伸,汽车继续向前行驶。右边,汽车大奖赛时遭到破坏的主看台的残骸仍然存在;左边,道路的下方,海港豁然入目。

“这里就是马赛拉特赛车出事、王子和公主失踪的地点。”

皮埃尔向主看台的方向翘起下颚。

正文 第十一章 蒙特卡洛大赌场

“停车!”邦彦喊道。

路易把车停在下坡路上。

从主看台前的位置,越过海滨林荫大道高楼大厦物顶部,可以望见灯火通明的海港。

“出什么事了?”

皮埃尔把视线转向邦彦。

“没什么。我看过的资料中写道,对马塞拉特赛车被从何处射来的子弹击中一事尚在调查之中,到这儿一看,马上就明白了,子弹显然是从港口的游艇中射过来的。”邦彦说。

“是呀,比赛的时候,奥纳西斯的确留在游艇上。当时他的游艇在离堤岸二百码处抛锚停泊。但是,那时在奥纳西斯游艇附近还停泊着四、五艘游艇。从这些游艇上的人所作的证词来看,既没有发现有从奥纳西斯游艇发射的迹象,也没有听到子弹炸裂的声音。”

皮埃尔说着又燃上了第二支香烟。

邦彦也从烟盒中取出香烟燃上。眼睛盯着皮埃尔,揣摸着他的意思。

“但是,这些人说了一件有趣的事。他们说,就在赛车飞上天空的那一刹那间。‘花花公子号’游艇桅杆上的反射镜闪了一下。这可以认为是下达狙击命令的信号。当时太阳在‘花花公子号’的右边。反射镜是由棱镜和透镜组成。光源不论在何位置上,都可达到反射镜捕捉的目标所在的位置。”

“完全正确。”

“目前尚不清楚狙击者是从什么地方射击的。出事的赛车在空中爆炸燃烧,引擎被烧得融化了,像雨滴似地洒落下来,事后只发现了驾驶员的颚骨。和马赛拉特相撞的法国MKS也冲上了看台,摔得七零八落。驾驶员当即身亡。再详细的情况就很难了解了。”

“……”

“总而言之,把奥纳西斯游艇上的反射镜的闪动,认作是狙击命令的信号并予以立案,几乎是不可能的。奥纳西斯眼下正在悠然自得地寻欢作乐呢。”

皮埃尔耸耸肩膀,作出无可奈何的表情。

DS-19重新启动。在下坡路尽头煤气工场的急转弯处调头往回开。

“这样我們就沿摩纳哥汽车大奖赛的环行路线反绕了一圈,接下来该带你去看看安德烈·谢布里的家了。路易,拜托了。”皮埃尔说道。

路易调转车头,朝来时相反的方向开去,从布林塞斯大街穿过楼房林立的格里马尔特大街,汽车来到N1号公路上。

车过N1号公路不到一百米处。视野突然被拔地而起的楼房遮断,再往前行,浅茶色的橄榄树,白色的岩石,褚色的山岗和排列成小巧舒适的房舍映入眼帘。

“那排房舍后面的山峰就属法国了。”

皮埃尔笑着说,像是在嘲弄摩纳哥王国的狭小。

汽车攀登到这里。一眼望去,灯火通明的摩纳哥直到戛纳城尽收眼底。邦彦那锐利的目光认出了尼斯露露大饭店那富有特色的大展望台。

路易把车停在一排排住宅中间的一幢山中小屋风袼的建筑物前。

“这就是安德烈的家。在摩纳哥拥有自己的房子,说明这家伙攒下了不少钱呀。”皮埃尔感叹道。

在这幢石头建造的小巧雅致的房子前,有一块草坪,房子旁边的小车库里,停着一辆普通的小汽车,虽然是部旧车,但洗刷得很干净。窗户上的百叶窗落了下来。

“车子在家,安德烈已经回来了吧?”邦彦小声问道。

“不,那家伙去赌场上班是不用汽车的,因为走着去只有一公里的样子。只有跟老婆一起外出旅游时,他才用车。”

皮埃尔回答说。

“安德烈不到深夜四点赌场的特别会员室关门是不会回家的。他下午七点上班。”

“我以后再去赌场,现在请你带我去安东·奥纳西斯的别墅。”

路易再次发动汽车,驶上N1号公路,朝通往意大利的方向开去。

“还有一件事请你办一下。明天傍晚以前,请你搞到一张安德烈老婆的照片。”

“没有问题。”

“我还有个自私的愿望。要是有个能避开人们的耳目,把一位贵妇人藏匿起来的场所就好了。”

“哈哈……我巳经明白你的意思了。”

皮埃尔脸上一付哭相。

“我是不想把你也牵连进去呀!”邦彦笑了。

“你脸皮真厚,竞会说出这种话来,好吧,我的朋友在蒙特贝格山里有一间狩猎小屋,说是狩猎小屋,其实是个酿造私酒的地下工厂。战争期间在那儿秘密生产威士忌,卖给美国兵,现在巳经闲置不用了,我就擅自作主借给你了。”皮埃尔又叹了口气,说道。

汽车在蒙特卡洛的楼群间穿行,向大海方向驶去,在海滨林荫小道右边左拐,朝国境线开去。

就在与法国接壤的国境上,一条长五百公尺、宽五公尺的海角伸向大海中。海角的中部细长,像个葫芦,整个海角被热带和亚热带树木覆盖着。海角北面沿着海岸大街围着高大的铁栏栅。紧紧关闭着的大门里站着两个门卫。他们头戴白色盆形帽,身着亚麻布制服,脚登长筒皮靴,腰里别着手枪,这一身打扮俨然是私人军队的士兵。

正门拱门上的铜牌有意使其蒙上一层铜绿,显得古色古香,年代久远,铜牌上写着“安东·奥纳西斯私有宅地”的字样。

路易放慢车速在海角前驶过,走过没有设置警卫人员的国境线,进入了靠近意大利一侧的法国境内,前方,蒙顿城的灯火遥遥在望。

回头望去,可以看到海角尽头处有一个码头的一幢三层的楼房。

皮埃尔把烟蒂投入海水中,说道:

“这个海角过去只有现在的三分之一大。奥纳西斯耗费巨资填海造岛,才成了现在这个样子。如今这个岛被称作‘奥纳托尔海角’,整个海角就是奥纳西斯的一幢别墅。他不仅在正门设置守门人员,别墅的院子里也总有五、六个警卫人员带着狼狗日夜四处巡査。要想潜入海角,并非易事哬!”

“看来只有从海上潜入了。”邦彦满不在乎地说。

“回尼斯去吗?”路易转过头来问道。

“回尼斯吧。”邦彦答道。

坐在车上,皮埃尔开始在笔记本上绘制去蒙特贝格山区的狩猎小屋的路线图,邦彦需沿着从意大利来时经过N20号公路驱车反向而行。在苏斯贝尔小镇向左拐,从那儿行驶约七公里,到达蒙特贝格山区,沿着山脚前行约四公里,就可发现山谷狩猎小屋。

皮埃尔在每个岔道处画上了醒目的标记,完成了地图。他用钢笔尾部的电筒照着地图,详细给邦彦讲述了沿途的情况。

“谢谢。”邦彦用了两分钟的时间仔细地研究了地图上绘制的行车路线。接着就打燃打火机把地图烧掉,把纸灰抛洒到车窗外。地图上的全部内容已深深刻在他的记忆中了。

在1号公路与马利舍尔大街的交会处,邦彦向皮埃尔道别下了汽车。

邦彦回到露露大饭店时,巳是晚上9时半了,由于饮酒过量,他感到有点头痛。

他从服务台职员手中接过房间钥匙,塞给他一百法郎的小费。乘电梯来到五楼。走到508号“白鸟”房门前,他让身体离开房门贴在墙上,从撗里伸出手去打开门锁,抓住门把手,猛力推开房门。

如果此时门后藏着人,定会变成个压成薄片的干乌贼。

邦彦的身体仍然靠在墙上,迅速打开了房间里的电灯,解开吊在臀部上的枪套,拔出hSC自动手枪,闪身进了房内。

会客室不见有人,内客厅和卧室里也没有任何动静。放在阳台大理石桌面上的玻璃杯已被侍者收走了。

邦彦察看了浴室后,又拉出放在床底下的皮箱,看样子无人动过。

邦彦脱掉衣服,走进浴室,解下左臂上的皮环,冲了一个热水浴。

他走出浴室,打开旅行箱,取出一件雪白的衬衣和一件常礼服换上,走出房间,从钱包里取出一条细长的透明胶带,贴在房门和上框不惹人注意的位置上。

他来到前厅服务台前,把钥匙交给值班员。

“我想去蒙特卡洛赌场玩一会儿,可不在特别会员室玩,就提不起兴趣来,你能给想想办法吗?”他操着流利的法语问道。

“是,殿下,这事就交给我办吧。”值班员很快写好一张便条,签上自己的名字,装进饭店专用信封里,用腊封上口,再在上面盖上戒指上雕刻着的家徽。

“您只要把这封信交给二楼特别会员室入口处的人,我想大门就会为您打开,”他说着把信递给了邦彦。

“谢谢。”

邦彦给了他一百法郎的小费,乘上了停车场看守员小心翼翼开过来的费拉里250Gt汽车。

邦彦以每小时二百公里的速度驱车沿1号公路驶向摩纳哥,不到七分钟已穿过了与摩纳哥接壤的边界隧道。不一会,汽车在过往行人和围坐在露天茶座上的人们用羡慕眼光的注视下,在蒙特卡洛大赌场前停了下来。

赌宫广场前耸立着蒙特卡洛银行、巴黎咖啡馆、克莱尔珠宝店的大楼。

巴黎咖啡馆里宾客盈门,高朋满座,乐池的后方,自动售货机投入硬币时发出哗啦哗啦的嘈杂声。

赌场前的停车场上停满了各种型号的车辆,邦彦动作灵敏地从车上下来,英姿飒爽地站在人行道上。一群坐在露天茶座桌前的像是美国公司女职员的人们发出一阵赞叹声。

穿过椰子树林荫道,绕过花坛,来到楼顶矗立着两座尖塔的赌宫前,邦彦深吸一口飘逸着温馨花香的空气,登上了赌宫的石阶。

他给了门卫一些小费,进入大厅。阵阵热浪和缭绕的烟雾迎面扑来。同尼斯的赌场不同,这里不需出示护照。因为这个国家规定,摩纳哥人不准参与赌博。

大厅里有一间酒吧,大厅的尽头的舞台上正在演出脱衣舞。那远离转盘赌台和巴卡拉纸牌赌桌的一般客人,手里瑞着酒,以贪婪的目光盯着台上疯狂扭动的脱衣女郎,两个白得璀眼的女郎正随着音乐解下最后的三角裤,硕大的乳房左右摇晃,获得一阵阵尖啸的喝彩。

通向二楼特别会员室的楼梯口上设了一道上了锁的铜栅栏。两个身着短礼服、态度严肃的职员站在栅栏两边。

邦彦默默地把信递了过去。站在右边的男子恭敬地接了过去,打开锁上了二楼。

没过五分钟,他从楼上下来,满面堆笑地说:“请,请,殿下。”

邦彦给了他们每人十法郎小费,在那个男人的陪同下登上了二楼。

二楼走廊上铺着绿色地毯,陪同的男子在特别会员室齐胸高的自动门前把邦彦交待给门卫。

特别会员室的豪华大厅里弥漫着高级香水的香气和雪茄烟味。男客们身着夜礼服,女客们穿着袒胸露背的晚礼服,裸露的脖颈下钻石珠宝闪闪发光。安东·奥纳西斯不在这里。

跨进自动门,门旁是会计室的帐台。会计们正襟危坐,晚礼服下鼓鼓囊囊的,显然是掖着手枪。邦彦在这里把二十万法郎换成一千法郎和一万法郎面额的筹码。

一位身着短礼服、年近五十的男子微微弯腰走过来。

“殿下,我是特别室主任翰·吉勒,愿为您效劳。”他用英语说道。

“谢谢。我能看一下今天转盘赌的中彩数字表吗?”邦彦一本正经地说。

“是,殿下。”

主任鞠了一躬,向帐台里面唤了一声。打印好的中彩号码表很快送到了邦彦手中。

邦彦拿着号码表向大厅角落里的休息室走去。

他在沙发上落坐,向侍者要了杜松酒和法式鸡尾酒。他边饮酒边翻动中彩号码表,装作认真阅读的样子。过了一会,他向侍者问道:

“安德烈·谢布里管的是哪张台子?”

正文 第十二章 舞弊轮盘赌

安德烈管的是第五张台子。邦彦给了侍者小费,站起身来,这时他发现烟柜里有印着三骑士、月牙、晨辰图案的斯巴希牌土耳其香烟。

这种香烟是逸品,在英国很难买到。邦彦买了五盒,把四盒装进内口袋,向第五张台子走去。特别室免费供应饮料,但香烟需自备。

在赌桌的绿呢台面上有三排各十二格的方框子上写着一至三十六的数字,数字上的红色和黑色的方睡上摆着筹码。台面四周除了赌客外,还有管台子的和侍者的身影。

安德烈·谢布里手持长长的扒竿,姿态悠闲地站着。懒洋洋的目光望着在转盘上跳动的圆球。

安德烈身着有点发旧的短礼服,年龄五十出头,头顶光秃,褐色眼球的下眼睑的泪囊肿胀。相貌与青蛙不无相似之处。

邦彦在扶手椅上坐下来,打开斯巴希牌香烟盒,把芳香醇厚的土耳其烟叼在嘴上燃着,随即吩咐侍者说:

“来杯伏特加,加冰块。”

坐在邦彦两侧的分别是一位衣着袒胸露背的美国女人和一位眼球浑浊的意大利男子。

赌台主任把记录用的卡片和圆珠笔放到邦彦面前。特别室主任忙走过去对赌台主任介绍说,邦彦是原喀尔巴阡王国的王子格奥尔格·费尔德南德·彼得洛夫斯基。赌台主任埋下头去,冲着邦彦深深地鞠了一躬。

圆珠滚进了绿色的狭缝里。

“空门。”

安德烈懒洋洋地唱报着,挥动扒竿把台面上的筹码全部揽完。圆球掉进空门,台面上的赌注就归局东所有,也就是赌场的收入,但是,如果赌客一开始就把钱押在空门上,他就可赢到36倍的钱。

邦彦从口袋里掏出二十万法郎的筹码,放到桌上,说道:

“我在奇数上押五万法郎。”

安德烈把扒竿伸向邦彦堆在台面上的筹码,灵巧地从中拨出五张一万法郎的筹码,推到奇数的方框上,其他赌客也开始下注,但没有一个一次押上五百法郎的。

安德烈等赌客下注完毕,摇铃提醒大家注意,然后把扒竿换到左手,右手握着圆球,并用右手转动转轮,把球投入两层转盘间的沟槽内。

(原书缺页)

下的筹码合计起来要超过十五万法郎。

邦彦今天来赌场主要的目的是观察安德烈的本事,并熟悉一下转盘赌和赌场的情形。

邦彦已连续输了三盘,再输掉一次的诸,从皮埃尔那儿借来的钱就分文不剩了。如果安德烈不出错的话,这次大概会出现奇数。是十五万法郎对五万法郎呀!

如果是奇数,该赔给邦彦五万法郎,却可从其他赌客那儿捞到十五万法郎,这样赌场就净赢十万法郎。而且,这次能让邦彦赢上一次,赌场不致落个连续失败,彻底玻产的坏名声。

但是,邦彦已经搞清了安德烈的本事了。他漫不经心地从内口袋里仅有的九万法郎中抽出五万法郎来,抛在桌面上,说道:

“给我押到偶数上。”

“……?”

赌台主任吃惊地扬起眉毛。

不论这次是偶数还是奇数,邦彦都不可能赢到钱。他在偶数和奇数上各押了五万法郎,到头来总数不变,还是十万法郎。

安德烈显得有点焦燥不安,用扒竿轻轻扣着肩膀。

“您没弄错吧,殿下?”

赌台主任边问邦彦,边把五万法郎换成筹码,放在偶数的字盘上。

转盘旋转着,圆球天真地跳跃着。对邦彦来说,这是同安德烈进行的一次较量。如果安德烈拋球的技艺纯熟、准确无误的话,这次圆球一定落进奇数圈内。

当圆球落进一个方框中时,邦彦故意把视线从转盘上移开,无表情地燃上了第二支香烟。

一向态度沉稳,举止得体的赌客们像炸开了锅似的喊叫声把邦彦的视线拉向了安德烈。

“22―黑门——高目偶数。”

安德烈的表情和声音里微含苦涩的味道。

接下来的一盘又出现了奇数。

看起来安德烈的手艺并非绝对可靠。

下一盘邦彦又把筹码押在了偶数上。

“奇数上押十万法郎。”

其他的赌客把筹码押在偶数上。

圆球滚进了奇数的方框内,邦彦一下赢回了二十万法郎,此后,他接连五次都在奇数上押上十万法郎,他的手边已堆了六十万法郎的筹码。

赌本已绰绰有余。邦彦休息了一局后,开始每次押五万法郎,先在偶数上押两次再在奇数上押两次,然后每次又以十万法郎、二十万法郎的赌注赌下去,这样加倍的赌法并不能嬴钱,因为嬴的多,输的也多。但是邦彦的主要目的不在嬴钱,而是要仔细观察安德烈的本事,只要不输就行了。

随着邦彦的赌注起押越大,其他的赌客也一次十万,二十万法郎地加大赌注。

凌晨三时,邦彦面前已堆了一百二十万法郎的筹码。

他丢给赌台主任和安德烈每人五百法郎的小费,拿起筹码到帐台前兑换现金。

“祝贺您,殿下。这些年来很少有人下这样大的赌注的呢。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想请您为赌场作作宣传。报社记者在等您哪。”特别会员室主任约翰·吉斯亲切地笑着说。

“请尽快结束。”邦彦苦笑了一下。

“谢谢。”

特别室主任向休息厅那边招了招手。一位身穿黑色礼服,系着黑色领带的中年男子提着摄影机走了过来。

“这位是奥尔格·彼得洛夫斯基殿下,这位是摩纳哥报社的约翰·格奥先生。”特别室主任给二人介绍说。

“拜托了。请笑一笑。”约翰·奥逊摆好了带闪光灯的摄像机。

“不要拍照!我不喜欢这样。”邦彦口气严厉地说。

能在摩纳哥出出风头当然不坏,但是,假若彼得洛夫斯基家族有亲属住在摩纳哥或来此旅游观光,马上就会揭穿他是个冒牌货。

“这可不好办呀。只有报导文章,没有照片,新闻价值也就不高了。”约翰咕哝道。

“嗯……这样吧,你就拍我拿筹码兑换现金的侧影吧。”邦彦说道。这样会安全些的。

“您的想法太好了……”

特别室主任喊叫了一声,并附在记者的耳边说:

“请把筹码和纸币拍清楚些。”

凌晨的夜空下月光如水。邦彦驱车返回尼斯。时间已近凌晨四点,人行道上仍有对对恋人相偎相倚,如醉如痴。

邦彦回到露露大饭店,察看了贴在房门和门框上的透明胶纸,看样子没人进过房间。为防万一,他又检査了各个房间和床下的旅行箱,没有发现异常。

他冲了个冷水澡,光着身子钻进了被窝,把一百二十万法郎藏到床垫下,把毛瑟hSC自动手枪塞到枕头下,很快便进入了梦乡。

当他一觉醒来,太阳已高高升起。他在浴缸里痛痛快快冼了澡,光着身子披上了浴衣,随手把两支手枪和一叠钞票装进了口袋,按铃让侍者送来了一杯桔子汁和一只冰镇甜瓜。

此时已是上午十点。邦彦拉开落地窗帘,走到阳台上,靠近栏杆处,一盆盆鲜花散发着扑鼻的芳香。

站在阳台上,明朗的天空和蔚蓝的大海刺得眼睛有点发痛。铺满光滑小石子的海岸边,五颜六色的遮阳伞像朵朵鲜花,把海岸妆扮得花团锦簇。身着比基尼泳衣的姑娘们躺卧在沙滩上,展示她们曲线优美的体态。

邦彦燃上了今天的第一支香烟,把目光从海边移向陆地,悠闲地眺望着近处的白色岩石、林荫道上的热带树木和沿着海岸逶迤延伸的高楼大厦、以及远处的褐色山峦和繁茂的橄榄树丛。

邦彦在阳台的石桌上用完早餐后,换上一套深色的丝质西装,把两支手枪分别插入左手臂的皮环和左胸前的内口袋里。他在床垫下取出一札二十万法郎的纸币,分放在左右两只口袋里,乘电梯来到前厅。

他走出饭店,驱车驶上N204号公路,保持着一百二十公里到一百六十公里的时速,攀上陡峭的山路。

汽车在苏斯贝尔城驶离N204号公路,沿着婉蜓曲折的砂石路向蒙特贝格山区进发。

车到洛库恩比利埃村,正是中午十二点,邦彦走进对面广场的酒馆,吃了一顿丰盛的午餐,稍事休息后,继续驱车前行。

越往前行,道路愈加险恶。如果途中没有随时可见的避车场所,车辆就无法错车。道路的左方是悬岩峭壁,深不见底,只听见湍急的河水隆隆作响;道路的右侧是突出的岩石,像是随时要压将下来似的。

汽车沿着颠簸不平的崎岖山路前行约三公里处,横卧着一块巨大岩石,其形状宛如一只蹲在路旁的免子。这正是皮埃尔在地图上画下的路线标记。汽车在此向右拐,那座在枯叶中砖石结构的狩猎小屋出现在眼前。

在小屋前五十米处,道路被倒下的树木切断了。邦彦在这里把车停下。

他走下车来,踱到小屋前。小屋的地面部分约占地三十平方米。邦彦推开摇摇欲坠的屋门,打开装在钢笔杆里的电筒,走了进去。

屋里结满了蜘蛛网,积了厚厚一层尘土,没有一件家具。他在小屋左边的角落发现了一个通往地下室的盖子,从那儿,阵阵酒香扑鼻而来。

正文 第十三章 绑票美餐

地下室比地面建筑面积要大七、八倍。酒槽的诱人香味来自左边角落里放置着的近百个白桦木酒桶。几乎所有的酒桶都裂缝了。

地下室的右侧放着水泥制作的发牙槽和发酵槽。水泥已剥落,露出了钢筋。地下室的中央放着的连续式蒸溜器已生满铁锈。

把安德烈的老婆丢在这里倒是挺合适的……邦彦思忖着。

他走到酒桶前,找到一只没有裂缝的桶,伸出五指,丹田运气,在靠近底部处,猛地插了进去。

邦彦的五根手指戳进酒桶,一直没到手腕。当他把手从酒桶中抽出时,没有蒸发掉的威士忌酒尤如涓涓小溪汩汩淌出来。

邦彦痛饮了约一公斤威士忌,然后走出小屋,来到小溪边,喝了一肚子的溪水。他在树荫下躺倒,呼呼大睡起一个多小时后他醒来了,驱车返回尼斯。午后四时到达尼斯,太阳还高悬天空。

他把车停在车站广场上,给“正直堂”珠宝店挂电话。

接电话的是皮埃尔的助手路易,他说:

“请把车就停在那儿,你从后门进来。”

邦彦答应后挂断了电话。

“正直堂”占据了一座三层楼左侧从底楼到三楼三分之一的面积。底楼是铺面,据说二楼和三楼是皮埃尔一家和路易的卧室,地下室是酒窖、钻石加工厂和金库。

店后的小巷狭窄。邦彦按了一下后门的门铃。门上的窥视孔打开了,路易那浅蓝色的眸子对着邦彦滑稽地使着眼色。

跨进后门就是小客厅,尽头处有一扇门,两面墙壁上嵌着古典浮雕。

路易把手指放在嘴上,示意邦彦别出声,然后用力按了一下左侧墙壁上的天使浮雕的翅膀,使其陷入壁内。此时,一块长3米宽1米的墙面转动了半圈,现出了通往地下室的石阶。

邦彦随着路易走下石阶,路易从里面关上了暗门。

“真不简单呀!”邦彦敬佩地说。

“不值得称道。不过,连在店里工作的人也不知道有这样一个机关呢。”

路易笑了。

石阶上灯光昏暗。走下石阶,迎面是一道坚固的铁门。路易在门边的蜂音器上“强-弱-弱”地按了三下。这是模仿华尔兹舞曲的三拍子。邦彦差一点忍受不住笑出声来。

这三拍子象一种暗号,门从里面打开了。地下室烟雾弥漫。天花板上镶嵌着隔音材料,右侧的墙壁边放着一个大保险柜和一个枪柜。

邦彦和皮埃尔握了握手。

“你昨天晚上可成了赌场上的百万富翁了,报纸上为你大吹大擂了一番呢。我借给你的钱可要支付高额利息哟。”

皮埃尔裂嘴笑了。

“我只不过是小试身手,看来安德烈的本事并非像人们说得那样神乎其神。”

邦彦回报一笑。

二人在摆着白兰地酒瓶的桌前落座,路易坐到靠墙的沙发上。

邦彦从口袋里掏出一叠钞票,把二十万法郎放在桌上,又在上面放了五万法郎。

“多承相助,连本带利一起还你。”

“我是开玩笑呀!借给你的钱不是我私人的,是政府的。那五万法郎你收回去!”皮埃尔挥手说道。

“你不要说得那么难听,我给你钱,是因为我有事相求。请你给我买一套潜泳运动的用具和一根二、三十米的钢丝绳。此外还要一套此地工人穿的工作服和鞋。”邦彦说道。

“你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安德烈老婆的照片已经弄到手了。”

皮埃尔向路易扬了扬下颚。

路易从沙发上站起来,从身后的壁橱中取出一个纸袋,把里面的东西倒在桌子上。十几张照片摊在桌面上。照片上的女人约二十五、六岁。金发披肩,容貌美丽。穿着衣服拍的照片依然衬托出苗条的身段;身着泳衣的照片裸露着成熟的胴体,蜂腰轻盈锕娜,双腿修长优美。

“她叫玛莉安娜,原来在尼斯的赌场卖香烟。还有,想到也许对你有用,为你拍了几张安德烈家各个房间的位置图。”

皮埃尔从口袋里摸出照片递给邦彦。

“谢谢。喂,你把那碍眼的钱给我收起来!路易,对不起,你能马上去买一下我刚才说的东西吗?顺便再买一付薄手套和一双尼龙长简女袜。噢,我还需要一根半英尺长的三厘米粗铁丝,一根三英尺长的五厘米粗的铁丝以及一把锋利的锉刀。”邦彦说。

路易走了出去。皮埃尔向邦彦劝洒递烟,邦彦谢绝了酒,接过了雪茄燃上。

“安东·奥纳西斯从前的女人克拉乌蒂娅因工作的关系今天要回罗马。我已同阿尔支局联系过,搞清楚了奥纳西斯的新欢米莲娜·德蒙嘉的日程安排。”皮埃尔说道。

“德蒙嘉的外景拍摄任务仍然是后天结束吗?”

“拍摄工作进行得很顺利。只要不下雨,明天中午就可收场。拍摄任务一完,德蒙嘉小姐在卡马尔外景地的达拉斯贡饭店与摄影组共进午餐后,下午三时乘美洲豹-XKE去摩纳哥。”

“……”

“美洲豹的登记号码是ZZIZSE75,行车路线是这样的:从达拉斯贡饭店去阿尔,经N113公路到马赛,再沿N7号和N98号公路驶上科特达祖尔海岸线(法国马赛至意大利海岸的总称-译者注)。大约在午后六时到达圣特佩罗海港城市的别墅。她将在这里用午餐并重新化妆。预定在晚上十点到达奥纳西斯在摩纳哥的奥托尔海角别墅。”

“我也想像奥纳西斯那样好好接待她呢?”

邦彦边回想着在银幕上见到的德蒙嘉那少女般天真烂漫和娼妇般淫荡邪恶巧妙揉合在一起的丰富表情和她那使男人恨不得一把搂进怀里的肉体,边嘟囔说。

“美洲豹里只有德蒙嘉一人吗?谁在照看她在圣特佩罗的别墅?”邦彦问道。

“为防止影迷骚扰,退役警官培根和他的老伴在照看着别墅。”皮埃尔回答说。

一小时后,邦彦把路易代为买来的东西装进费拉里赛车的狭窄行李舱内,以每小时七十公里速度驱车驶向圣特佩罗。

邦彦多少了解一些圣特佩罗的情况。几年前那里还只不过是小沉睡的渔村,近年来被开辟成一个新的旅游点而崭露头角。法国电影界的人们争先恐后在此建造别墅,使得这里日见繁荣。到了夏季,每当夜幕降临,年轻人就演出一幕幕争风吃醋、打架斗殴的丑剧。

从尼斯到戛纳北部的圣拉斐尔市约五十公里的距离上,一条高速公路和N7号公路并行向前延伸。邦彦猛踩油门,用了十二、三分钟的时间驶过了高速公路。与尼斯、戛纳比起来,圣拉斐尔市的建筑已大多陈旧,城市的气氛也显得宁静沉稳。

邦彦走进一家小饭馆,吃了顿便饭,喝了一瓶红葡萄酒,抽完两支香烟,又重新驱车上路。

邦彦悠然自得地驱车行驶在N98号公道上。这一带已看不到棕榈、椰子、仙人掌等亚热带植物,映入眼帘的都是夹竹桃和垂杉。

在公路右侧,丘陵逶迤,郁郁葱葱;葡萄满园,阡陌纵横。在公路左边,沙滩平缓,落日辉映,金光闪灼,海岔错综,蜿蜓曲折,峭岩林立。沙滩下,对对情侣,搂颈亲吻,仍无去意。

车过圣特马克希城后驶离公路,沿着海岸行驶了约五公里。此时刮起了密史脱拉风(地中海北岸的一种干冷西北风或北风-译者注)。海上波涛翻滚,传来阵阵潮声;金色的沙滩上,薄暮悄悄来临;港湾里,渔船、游艇摇曳晃动。汽车驶抵圣特罗佩海港。

邦彦走进码头的酒吧,要了一瓶啤酒,向侍者打听了一下去米莲挪·德蒙嘉别墅的道路。

德蒙嘉的别墅座落在庞贝隆纳浅滩附近,离海角尽头约五百公尺的山腰上。此时夜幕低垂,沙滩上燃起堆堆营火,照亮夜空。青年男女们围着营火又唱又跳,欢呼雀跃。一对情人躲在一只拖到岸边的小船的阴影里,急切地盼望着更深夜静。

邦彦把车停在山脚下,打开车后部的行李舱,取出三厘米的铁丝,剪成六根五英寸长的短铁丝。他带上铁丝和锉刀,悄悄溜进德蒙嘉的别墅。为了明天能顺利打开别墅的门锁,他必须对铁丝进行加工打磨。

邦彦回到尼斯的露露大饭店时,已是凌晨一点了。

他打开旅行箱,把一百万法郎和打磨得能启开德蒙嘉别墅前后门门锁的铁丝放进去,并从箱边的暗袋中取出一把刃长二十英寸的短剑和三根装在皮套里的钢丝绳。

他剃髭刮面,换上晚礼服,用一根钢丝绳把短剑绑在晚礼服下摆的侧腹上,把另外两根钢丝绳卷成一团,装进屁股口袋里。

他走出房间,来到前厅。

值班员搓揉着双手,激动地搭讪说:

“今天晚上还去赌场吗?祝您走运。”

“今天晚上我有个约会,跟一个可爱的女孩……”

邦彦笑着回答说。

“那就更要祝您走运了。”

值班员说完,向停车场那边扬起手来。

十分钟后,邦彦驱车进入了摩纳哥。汽车离开繁华热闹的海滨林荫大道,驶向寂静山岗下的别墅区。

邦彦把车停在一所宅邸的高大围墙下,从钱包里取出一付暗青色的角膜眼镜嵌入眼窝内。后视镜里一双深蓝的眸子望着邦彦。

邦彦向后视镜送了一个飞吻,走下汽车,从行李舱中取出路易给准备下的工作服和鸭舌帽,放到助手席上。

邦彦在汽车里脱下雪白的衬衣和晚礼服,换上了棉布衬衣和灯芯绒工作服,登上结实的胶底靴。

接下来,邦彦又把两只长筒女袜叠在一起。从头套到脸上,拔出短剑,在眼睛部位开了两个洞。

他把短剑插进剑鞘,脱下尼龙女袜面罩,把它和晚礼服口袋里的东西以及薄手套、锉刀、铁丝等物一齐塞进工作服口袋里。

邦彦把晚礼服、漆皮鞋放在车后行李舱中,把鸭舌帽戴得很低,挡住眼睛,把尼龙巾围在脖子上,遮住下颚。

从这儿走到安德烈家约需四、五分钟。邦彦把手插在口袋里,弓着腰向前走去。

离国境线不到二百码处的安德烈家的房子里,只在正门亮着一盏电灯。房子右侧的车库里和昨天的一祥,停着一辆普通的小汽车。

邦彦在车库后面罩上尼龙面罩,戴上帽子和薄手套。

他手持两根铁丝,蹑足溜到房子的后门口,把铁丝探进锁眼。铁丝稍嫌粗了些。他又折身返回车后面,轻轻地慢慢地用锉刀削磨着两根细铁丝。

这一次铁丝粗细合适了。他把两根铁丝拧进后门的锁眼里拨动着。门锁“卡答”一声打开了。

邦彦拔出铁丝,侧耳倾听了一阵,然后把铁丝放进口袋,轻轻打开了后门。

屋内漆黑一团。但是邦彦的眼睛像猫似的锐利,在黑暗中能淸楚地辨认室内情形。这里的一切与皮埃尔拍下的照片吻合。

他穿过厨房和饭厅,来到客厅。从右边卧室的门缝里透出一线暗淡的灯光。

由于穿着胶底鞋,邦彦移动的脚步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走到卧室门边,摸到门把手,试着扭动了一下。门锁着,邦彦掏出铁丝打开了门锁。

“谁呀?是安德烈吗?”

卧室里传来一个女人惊讶不安的声音。现在已不容踌躇迟疑。邦彦把门大大打开,一下冲进卧室。

卧室里,床头柜下的台灯射出柔和的光线。窗子上落下了百叶窗,拉上了窗帘。双人床上,一个穿着镶边黑色长衬裙,充满性感的年轻女人瞪着灰兰色的眸子,张嘴嚎叫着,她欠起上半身,伸手去抓侧桌上的电话话简。

邦彦两步跨到女人面前,用左手掩住女人的嘴巴。就在那女人张嘴欲咬他的手掌的一刹那间,邦彦那攥紧的右拳击在了女人的头部。女人昏过去了,两眼仍在痉挛地抽动着。

邦彦把话筒放回到电话机上,瞅了一眼左手腕上的劳莱克斯金表,此时已近深夜两点。

看着那女人缩着身子靠在角落里,曲线玲珑,丰满迷人,邦彦欲火上升,想入非非。

邦彦草草完事之后,把女人绑了起来。

然后,他返身回到床边,抓起电话,把话筒递给女人。

“给你丈夫打电话,就说有要紧事,叫他回来。”

女人迟疑着。

“快点。”邦彦催促道。女人很兴奋,用潮红的目光埋怨地盯了邦彦一眼。

“是安德烈吗?回家来好吗?”

“现在?”对方诧异地说:“还没下班呢,出了什么事吗?”

“啊,没有什么,只是太寂寞了,我……我现在很想你啊!”

“好吧,我就来。”听得出,安德烈因为妻子的主动邀请,声音颇为兴奋。

搁下了电话,邦彦把女人抱起来,捆得结结实实地,拖到地下室。

然后,他返回室内,隐藏起来。

不一会儿,便听见了汽车驶进院子的声音,发动机熄了火,一个男人急急地奔了进来。“玛丽安娜,亲爱的。”男人刚刚进来,邦彦伸手一拳,击在他的脖子上。

安德烈发出了一阵轻徽的哀鸣。

“到地下室去。你要是想保全自己的性命,除非放老实点。”邦彦冷冷地说着,用力握紧了短剑。剑尖透过西服的后背,划伤了安德烈的皮肤。

“不要施展野蛮的手段!”安德烈条件反射般地跳了起来,高声叫道。然后,就不停地来回走动起来。

“你如果冥顽不化拒绝合作,那样的话我将会毫不客气地把剑尖刺进你的前胸。”邦彦用带有意大利口音的法语警告说。紧接着又追问道:“你把轿车的钥匙放在什么地方了?”

“挂在了厨房的柱子上,快饶了我吧,告诉我玛利安娜在什么地方?”安德烈的双腿开始不停地发抖。

“你用不着担心,去地下室后就知道了。”邦彦说着用右手拧亮了钢笔式手电筒,给安德烈照着路。

来到地下室后,邦彦打开了电灯的总开关。

“玛丽安娜……玛丽安娜!你在哪里?”安德烈刚来到食物库房,就声嘶力竭地呼喊起来,悲痛欲绝。

邦彦赶到安德烈的跟前,迅速地亮出了短剑,连骨带肉拦腰切断了悬吊在安德烈眼前的熏制牛腿,打在安德烈的脚下。

安德烈痛得大叫一声闪跳到旁边。

邦彦用剑尖抵住他的喉咙冷冷地说道:“你要是再给我乱喊,我就割断你的喉咙。你老婆在旁边的房子里,等事情了结之后,我会给你充裕的见面时间,在此之前先让我们把眼下的交易了结了。”

“先让我看一眼玛丽安娜。你们要是杀了玛丽安娜,我也不想活了。”安德烈声音颤抖地嚷道。

“你的情感倒挺忠贞的,也好,那就让你们见上一面。”邦彦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的屋子。如果安德烈如此痴情于他的妻子,事情就有可能按预期计划顺利进行,邦彦不禁为此而暗自高兴。

安德烈脚步踉跄地走到隔壁的房间,打开了门,看到了被绑在床脚上的玛丽安娜,睁着一双默然无光的蓝眼睛,不停地挣扎着。他迫不急待地想过去抱住玛丽安娜。邦彦揪住安德烈的衣领提了起来。一边狠狠地把他往墙上撞,一边说道:“这下你看到你老婆健康地活着,放心了吧!”

“玛丽安娜,玛丽安娜……这个畜生把你折磨成了什么样子。”

安德烈开始不停地啜泣着,邦彦用剑托起安德烈的下颌,睁大因接触镜片而变成深蓝色的眼睛说道:“好了,清醒点了吧,听说你贮存了大笔钱款,并把它放在地下室里,难道你要让我恳求你这个家伙吧!”

“这纯属编造。”

“不错,金钱比老婆的性命还重要。如果你不妥协,继续硬下去,我就在你的眼前把这个女的碎尸万段,不信你等着瞧。”

邦彦朝玛丽安娜走去。玛丽安娜一边用未被绑的双脚乱踢,一边挣扎着想解开捆绑双手的绳子。邦彦略一弯腰抽出了短剑,划开了玛丽安娜身上的一层薄薄的长衬裙,整个身体露在外边。

邦彦用短剑抵住玛丽安娜,回头望了安德烈一眼。安德烈呻吟着双手捂住了面孔。

“那我就要实践诺言了,你说应该先从哪儿切割这个女的?”邦彦低声冷笑道。

“先别动手,我把钱统统给你,快把短剑收起来。”安德烈声音颤抖着,却毅然决然地说道。

“你要是早这样说不就好了。”邦彦耸了耸肩膀。

安德烈回到了食物库房,伫立在装猪肉的木桶前,木桶上面缠了几道铁皮箍。安德烈把位于木桶底部往上约三分之一地方的箍往右转了半圈,然后用两手拿起了箍的上面部分。咸猪肉桶在安德烈转动的地方一分为二,出现了两个桶底,在另一部分的桶里出现了一个不透明的盖子。

安德烈把装有咸猪肉的木桶的另一半放在旁边的地上,并揭开了塑料盖子。立刻,邦彦看到了成捆的钞票和手枪,安德烈动作敏捷地去伸手拿枪。

邦彦在安德烈握枪在手的同时,左手一个反手削球,砍向安德烈的脖颈。安德烈闷声栽到在钞票上,跪在地上,失去了知觉。邦彦从他手里捡起了手枪。这是一种卢伽·巴拉巴拉姆P08式手抢。邦彦在确认弹仓和药室都装满了子弹后,关上了保险机,把手枪插到皮腰带上。

邦彦看了一眼栽倒在钞票上不断呻吟着的安德烈,又动手把他打得气息奄奄,不省人事。然后开始查数桶里成捆的钞票。

高面额钞票只有极少量的一部分,也许是从走运的卢莱特的顾客那儿得到的小费,一点点地积攒下来的。但是从大体计算的数目来看,全部加在一起至少不下二十五万法郎。

邦彦把这些纸币装在了衣服里的大口袋里,把安德烈搬到了库房里。接着用眼角的余光盯住疯狂叫喊、歇斯底里的玛丽安娜,把床单撕成布条拧成绳子捆住安德烈的手脚。邦彦照着安德烈的背后踢了五、六脚之后,安德烈恢复了知觉,破口大骂邦彦。

“你给我好好听着,我并不是什么强盗,你的钱我只是暂且借用一下,过后一定还给你,只要你能听从我的吩咐。”邦彦不紧不慢地说道。

“你还能还给我?简直是骗人。”安德烈冷蔑地说着,变得安静下来。

“我说到做到,我会把你的珍宝还给你的,只要你能接受我们的交换条件。”

“……”

“另外,还有你可爱的玛丽安娜,我也带走,虽说你会感到寂寞,但只好请你忍耐一下了。”邦彦嘲讽地冷笑道。

“你,你说什么?”

“先不要叫,交换条件是这祥的:钮扣眼上戴有石南花,前胸兜里装了三支拉·科罗那的卷烟的顾客如果到你的轮盘赌桌上来的话,你就在那人开赌时甩赌子,让他赢,胜负恐怕也就是一局之差吧。”

“这不行。你说的这种做法一旦被人识破,我就会离开赌场。事情更糟糕的将是被严刑拷打,甚至丧命。”

“你不必过虑。我不想使你的赌场蒙受什么损失。我的主要目的也并非是想让你的赌场倒闭,而只是想捉弄一下与身戴石南花的顾客一起来的另一个男人。我想让那个人输得精光,身无分文。”邦彦说道。

“玛丽安娜和钱,什么时候还给我?”安德烈嘟嚷着问道。

“赌桌上输赢确定后的第二天。”

“你我之间,能否制定一项君子协定?你一旦违背了诺言,我就是追到天边也要找到你,勒死你。”

“我发誓。我不喜欢被人勒死……,不过,我要你也发誓,不要对任何人说你老婆让人拐走了。”

“我发誓。”

“我对赌场和警察的动向了如指掌。你一旦失信,等待你老婆的将是死路一条,你的钱也休想得到分文。你明白吗?”邦彦声色俱厉地说道。

“很好,相互间学得聪明点,将会避免很多麻烦。”

邦彦说完,用撕剩下的床单堵住了安德烈的嘴,说:“你挣扎四、五个小时,就能解开捆手脚的绳子。我借用一下你的汽车。请你在恢复自由之后,到芒通圣佩德罗教会前面去取。发动机的钥匙放在驾驶座垫的下面。”

说着解开捆绑玛丽安娜双手的绳子,捆住了她的双脚。用二块旧毛毯把愤怒的玛丽安娜包裹好了之后,扛出了仓库。

来到食物房,邦彦往包裹玛丽安娜的毛毯里,塞了五、六根大香肠和火腿,还有约十瓶葡萄酒。爬到一楼从卧室里取出了玛丽安娜的衣服和睡衣。

厨房的柱子挂着汽车的钥匙。邦彦顺利地取到了手中。打开厨房的门一看,东方的天空已是黎明时分,夜晚悄悄地撤离,那一丝柔和的清晨的光线,急不可待地重返大地。

时间将至五点。邦彦巡睃了一下四周,把毛毯包裹着的玛丽安娜扛到了汽车库,用钥匙打开轿车库里的轿车―5CV海豚式的车门,解开轿车发动机罩子的扣环。

这是一部引擎后置的轿车,不同于一般的引擎在车头的轿车。邦彦打开驾驶室前的行李室的盖子,把玛丽安娜塞到里边,将易碎的葡萄酒罐移放到身旁的副手座上,放下了行李室盖。邦彦钻进驾驶室后,揭下面罩,用钥匙打开了方向盘下边的防止偷盗和点火器的开关。油箱是满的。

邦彦拧动开关,引擎“扑扑扑”地干冒烟,没发动起来。在踩了五、六次油门后,再按发动机,汽车终于发出了轻快的欢叫。

一个半小时后,邦彦驾驶的海豚式轿车驶抵蒙特别哥山腰的一间猎人的小屋。

这时太阳喷射出万道金光,衬映着蔚蓝的天空,让人心旷神怡,邦彦又重戴上面罩,打开轿车行李室。

发现在轿车的颠波震动下,塞在玛丽安娜嘴里的东西已经掉出来了。玛丽安娜不停地破口大骂。

“夫人,我们在一起不是很快乐吗?你再不给我放老实点,我就将我们俩之间的事告诉你丈夫。到那时,你就得不到你丈夫的遗产了。”邦彦冷笑着,拣起了堵嘴的东西。

玛丽安娜望了他一眼马上变得安静了。

邦彦把玛丽安娜抱进小屋地下的原威士忌酿造屋里。解开手脚上的绳索。给他穿上睡衣和外套,把双手绑在了背后。

然后,在混凝土制的发酵槽内铺上了毛毯,让玛丽安娜卧睡在上面。把两只脚各自绑在混凝土剥落后露出来的钢筋上,把火腿和香肠放在不停地啜泣着的玛丽安娜的身边后,又重新回到了轿车内。

他用取下的两个轿车车轮上的外盖托着旁边位置上放的约十个葡萄酒罐运到了地下室。

他把两个车轮外盖摆在玛丽安娜能够到的位置上,逐个地打开罐盖把酒倒在里面,然后把空罐子和盖子都丢到了远处。

“这下好了,这些食物饮料足够一个星期吃的,吃了总要到厕所去,不过你可以忍耐到我来的时候。”说着,把手放在当胸优雅地施了一礼。

回去的路线横穿N204号国家公路。沿着曲曲折折的沙土路南下约十公里,来到了意大利和法国交界的城市芒通。

芒通是一个在濒海的山岗上建造有别墅和古老住宅的僻静的避暑胜地。邦彦把海豚式轿车停放在位于茨业尔海角下十五世纪建造的哥特式圣特罗佩教会前面的广场上。走了不远,便偷了一辆路上停放的菲亚特150的轿式小客车,向尼斯飞奔而去。接着又换了一辆停放在离安德烈家不远处的轿车。换好燕尾礼服,来到了卢尔旅馆时,已是上午九点过了。

正文 第十四章 轿车裸女

下午两点半,伊达邦彦穿着素雅的银灰色衣服驾驶着同样颜色的小轿车,来到了圣特罗佩的渔村。

正是午休的时间,村间小道上人迹稀少。在海滩玩耍的人们受不了阳光的暴晒,都老老实实地躲在了岩石阴影下或帐蓬里。

海面上水汽蒸腾。一群群的海鸥在蓝天下尽情地遨翔。每当有鱼鹰俯冲直下用利爪抓食海鱼时,海鸥便会发出一阵嘎嘎的叫声。

邦彦沿着通向海角的海边小道往右拐,在米莲娜·德蒙嘉的别墅所在的山丘稍里的地方,抛下了轿车。有意地避开大路,专拣种植有侧拍枯子树或橄榄的田地穿行。赶往别墅。爬上山丘,清晰地看到了海对面的北意大利的海岸线。西西里岛的雄姿也远远地出现在右前方的视线中。

德蒙嘉的别墅规模并不太大,是一个二层楼的现代化建筑。周围离得最近的住户至少也有五百米。在二楼面海的东侧和北侧使用玻璃建的,像日光浴室。这时玻璃窗户上正遮挡着窗帘。邦彦在别墅后门附近的桔子地的树荫下,戴上天蓝色的隐形眼镜后,用女人穿的长简袜遮住了面孔,又戴上了一双薄手套,然后从裤脚的折叠处取出两根昨夜用作开启别墅后门的钢丝,悄悄地向后门靠近,锁很快地就被打开了,邦彦一声不响地慢慢打开了后门,进到屋里后又随手将门关上。

厨房里乌斯台库·哈乌斯制造的巨大冰箱正象蜜蜂一样发出嗡嗡的音响。别墅看门的佩戈老夫妇的卧室在厨房的旁边。邦彦把耳朵紧贴在卧室的门上听了一阵,屋里传出了老夫妇轻徽的呼吸声和磨牙齿声。

他试着推了一下门,门没有上锁。邦彦直接来到了卧室。

老夫妇俩背靠背睡在铺着被单的大个双人床上,皮肤已经开始出现老年褐斑。

邦彦刚挨到床边,佩戈就停止了打呼噜,一咕噜从床上跳下来,就要抓邦彦。警察出身的佩戈的体格在法囯人中也是特大号的,身高六英尺三英寸,且膀大腰圆,黄白混杂的胸毛一直连到肚脐的下边。

“你这个小偷,竟胆敢偷到我的头上来了。”体重一百二十公斤的佩戈摆出格雷科·罗曼的摔跤架式,用手腕按住了邦彦的头。

说时迟,那时快,邦彦像闪电般地抬腿照着小腹就是狠命的一击,佩戈顿时跪在了地上。

邦彦又绕到其背后,拿出了柔道的招法,用手紧紧地勒住了他的颈动脉。

佩戈夫人给惊醒了。裹着床单在床上,不停地发出惊恐的叫声。在邦彦的手腕中,佩戈浑身痉挛着昏死过去。邦彦紧接着又是一拳,把佩戈夫人也打得晕过去。

邦彦出了佩戈夫妇的卧室,从仓库里找来了绳子,把二人紧紧地捆好后,用被单堵住嘴,关进了地下锅炉房。

然后,他来到安置有电话的一楼屋子里,揭下了面罩。坐在沙发上吸着烟耐心等待着。

刚点燃第一支烟,眼前的电话铃响了起来。邦彦稍等了一会儿之后,伸手拿起了电话。

“喂喂,我是米莲娜。”电话里的声音如期所料,正是曾在电影院听到过的米莲娜·德蒙嘉的声音。

“对不起,佩戈夫妇上街买东西去了,我是佩戈夫人的外甥叫约翰,正好到这儿来玩,他们让我看一下门。”邦彦模仿十七、八岁年轻人的声音说道。

“是吗?那就请你替我转告一下。告诉他们我现在出发,估计六点钟到。”

“明白了,你是一个人到这儿来吗?”邦彦反问了一句。

“是的,现在我想一个人出去玩。呆会见!”米莲娜挂上了电话。

下午四点钟,邦彦打开大型冰箱,取出约三磅冷猪肉和德国摩泽尔的白葡萄酒,慢条斯理地咀嚼着,这种摩泽尔产的绿色酒罐是一九五四年制的精品,酒也是将葡萄逐粒筛选精心酸造而成的上等佳酿。稍饮一点,便会感到芬芳四溢,香气袭人。

下午五点钟,吃完了饭,邦彦来到山丘下边,把车开到了米莲娜别墅的前面。漫步来到别墅的院子里,坐在东屋大理石制的长椅上,眺望着夕阳辉映下的大海,监视开往这儿来的美洲豹车。太阳的温暖让人睡意朦胧。

夕阳西下,天色逐渐地暗了下来。猛然间,海滨公路传来了汽车的轰鸣声,一辆赛车正朝这里飞奔而来。这是车身涂着绿色条带的“美洲豹”。

昨夜,邦彦得到了克拉乌蒂娅的第一次指令,命令他杀死情敌米莲娜。邦彦作为情报局谍报员,也决定来探个虚实。

“美洲豹”驶离海滨公路,发出重载时的沉重喘息声,朝着别墅爬坡而来。邦彦钻进自己的轿车,引燃了发动机,如果米莲娜发觉事情不妙逃跑的话,可以即刻开车堵截住,一切准备就绪后,邦彦进入别墅的大门,把门开着一条缝观察外面的情况。“美洲豹”的吼叫声更近了。

一柱光线罩住了停在前院的邦彦的小轿车,紧接着出现了带有玻璃纤维顶盖的“美洲豹”的影子。

一阵急刹车声音之后,XKE的长大车身紧挨着邦彦的轿车陡停了下来。熄灭车灯,半闭引擎。打开了厚重的车门。一条穿着黑色女式西装裤的秀腿伸出了车外,紧接着先是看到身穿柑黄色上装,外罩男式鹿皮茄克衫的人的上身,上装的衣扣敞开着。

最后出现米莲娜·德蒙嘉满头金发随风飒逸,面带风镜的面孔。

米莲鄉站到低矮的XKE旁边,伸手按响了赛车喇叭。似乎是在招呼别墅管理人佩戈夫妇。

邦彦毫不迟疑地打开屋门走了出来。已经摘掉了手套。米莲娜摘掉风镜,挂在茄克衫的上衣兜里,胳膊肘支撑在车顶,等着来人,侧目而视的娇姿更使邦彦淫心荡漾。

“你就是约翰?佩戈他们呢?”米莲娜问道。

“他们去参加舞会了。”邦彦施一礼。

“舞会?”米莲娜·德蒙嘉皱起了眉头。

想到她在闺房时的表情,邦彦不禁微微一笑。

“是的,有一场二人舞会。只有你和我而没有别人参加”。

“你,你是谁?”

“你把佩戈他们怎样了?”米莲娜现在满脸的愤怒。

“快把车钥匙交出来。打开行李室,我来替你搬行李。”

“……”

米莲娜突然转身想回到XKE的驾驶室。但是,窄小的车门和高座垫限制着她难以迅捷地钻入车内。邦彦从背后抱住了米莲娜。

“不要玩捉迷藏了、夫人。”说着,将嘴唇凑向金光覆盖的脖颈。

“快住手,强盗,我喊警察了。”

米莲娜用力去扳邦彦的手指。邦彦利落地用左手握住了她的双手。

“看你怎么叫警察。”邦彦随即浪声大笑起来。

米莲娜不再挣扎。“好,我不再和你撕扯,不过你也不要乱来。”

“说我乱来未免言过其实。我只要你把赛车钥匙交出来。”

“装在上衣右边的口袋里,你想要什么?如果要钱那就强人所难了。我从不把现金带在身上。无论是到哪个商店,只要在信用卡上签个字就可以了。”

“我想要比钱更有诱惑力的东西,你!”邦彦声调柔软,从米莲娜的兜里取出XKE的钥匙。打开行李室,取出了服饰箱。

米莲娜跷起浑圆的屁股,欠身探入车内,抓住副驾驶员席上的手提包,急忙打开,拔出了镶嵌有宝石的小型自动手枪。丢掉手提包,把枪口对准了邦彦,这是一支二十五口径的微型女式七连发手枪。

米莲娜用左手托着握枪的右手腕,拚命吼道:“不要过来。你只要过来一步我就开枪!”一双美丽的蓝眼睛睁得大大的。

邦彦提服饰箱的右手自然下垂到腰际笑了起来。其实,他完全可以瞬息之间拔出后腰上的毛瑟枪,打掉米莲娜的小手枪。

“让我们慢慢地谈谈,我可以吸支烟吗?”

“只要你有什么不规矩的举动,我就扣扳机。”米莲娜又举起了手抢。

“我不愿被枪打死。”

邦彦伸手从内衣兜里掏出特殊玻璃纤维制的香烟盒,用一只手把它打开,叼上一支烟后将盒子还原,又从兜里拿出银制打火机。把镶嵌在打火机上的钻石闪光镜头对准了米莲娜。用力按下烟盒后面的快门。快门发出一声轻微的声响,打开了。

邦彦连续按了五秒左右后,关闭了快门。钻石制的镜头的光亮度是F2,所以,手持手枪的米莲娜的形象,被清楚地拍摄到了打火机中安装的微型胶卷上。邦彦一边盯着米莲娜紧扣扳机的食指,一边装出对手枪的威胁毫不在乎的样子,朝米莲娜挪蹭过去。

“我,我说过了不要过来!我开枪了!”米莲娜喘息着后退。

“你要是开枪,你就成了杀人犯,将是一件轰动一时的丑闻。一个美丽而变成丑闻的女演员难道还会在她的出生地呆下去吗?”邦彦又继续往前走。

“我是正当防卫。”

“是吗?我有一个朋友,他会把这件事情散布抖落给全世界的报纸和杂志,说我是因为知道你的隐私,妨碍了你,而被你枪杀了,并且会将照片一起公诸于众。”

“你满嘴谎言,胡说八道。”米莲娜的后背倚在邦彦的轿车上。

“你看,他正在那边照相。”邦彦指着左边。米莲娜侧过头去朝邦彦指的方向望去。这时邦彦一跳而起,几步窜到米莲娜的跟前,攥住她握枪的手腕。枪响了,子弹打进了地里,邦彦缴下了手枪。

米莲娜手捂着脸蹲了下去。

“这支手枪我先保管一下,上面印满了你的指纹,报社也许会出高价钱收买。如果说这是你杀人未遂事件中使用的枪的话……。”邦彦关上了保险机,用手帕包好放在左边的内衣兜里。

“实不相瞒,刚才的打火机里安装了超小型照相机,我把刚才的照片交给杂志社的话,你不会认为有什么不好吧。”

“恶棍、魔鬼,你想让我完蛋吗?把胶卷和手枪还给我!”米莲娜声音颤抖着。

“我想和你亲热亲热,完了之后就还给你。小姐,你能赏光吗?”邦彦抓住了米莲娜的手,把她拉了起来。

来到别墅二楼的卧室后,米莲娜现出了职业性的微笑。“你如果要我的身体那就送给你。作为交换条件,你一定要把胶卷和手枪还给我。”

“等舞会结束后。”邦彦在耀眼的灯光下,脱光了米莲娜身上穿的衣服。雪白的皮肤透露出淡红色,米莲娜比克拉乌蒂娅年轻,也更为美丽,可爱的米莲娜动人的风姿,销魂的媚笑,使邦彦把克拉乌蒂娅的指令拋到九霄云外,最后的高潮袭过米莲娜的身体后,她搂着邦彦,神情恍惚地进入了梦乡。邦彦伸着握有烟盒照相机的手臂,连续拍下二人并卧的姿态,取出米莲娜的自动手枪,取下弹夹。望着米莲娜神情恬静安详的睡容,邦彦卧身躺在了她的旁边。体力很快恢复过来了。

米莲娜在一个小时之后,睁开了眼睛。

“我未曾见过像你这样强壮的男人,我只是听说日本人很能干,是不是说你刚才对我做的这件事……我希望再见到你。”

她含情脉脉地盯着邦彦,害羞似地嘟嚷道,现出了一种天真烂漫的表情。

“我也不曾碰到过像你这样配合默契的女人。”

“你知道安东·纳奥西斯?”

“是的。”

“那种男的,他只是把我当玩物。”米莲娜用舌头舔着邦彦的嘴唇。

“这件事很快就会见分晓的,不妨我可以告诉你。我是原卡鲁巴奇亚国王的第三王子盖奥卢库·费尔多南多·彼得罗夫斯基。彼得罗夫斯基王家被驱遂出卡鲁巴奇亚后,被奥纳西斯骗走了无数的珍宝。”陷入沉思中的邦彦瞳仁里闪现出了黯然、虚幻的光彩,无论哪种女的,一旦接触到邦彦的这种眼神,定然会魂不守舍。

“难到你是为了报复奥纳西斯才和我睡在了一起。可是,我并不是奥纳西斯的情妇。只是有时侯陪他一会儿,那个男的并不了解我。”米莲娜热泪盈眶,把脸埋在邦彦的胸口。

“原谅我,米莲娜。但我决不会放过奥纳西斯。我想整治一下那个家伙,你能帮助我吗?”

“只要我能办到,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奥纳西斯似乎已经忘记了彼特罗夫斯基王家的事情。因此,他肯定想不到会碰见我,你只要把我引见给那个家伙就行了。你就说我们俩是在舞会上经常见面而认识的一般朋友。”

“……”

“我想在蒙特卡洛大赌场见到那个家伙。我要在那里的赌桌上和那个恶棍一决雌雄。也许我会败北,不过,那样的话,我会另换一招。”邦彦说道。

“明白了。我会每天晚上让他带我去赌场。为了你。”

“谢谢,刚才我所说的胶卷是在开玩笑。那么小的打火机哪会安装上照相机?我对你说的朋友也是信口胡绉的。”邦彦低声说着,吻住了米莲娜的脖颈。这时楼下传来了电话铃响。

“可能是奥纳西斯打来的,我跟他说好十点钟到摩纳哥。”米莲挪抚摸着邦彦的头发,神情优愁地说道。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

“是否可以让我听一下他的声音?”邦彦说着伸手按下放在床铺旁边桌子上的电话接受按钮,拿起昕筒递给米莲铘。米莲挪不情愿地接过了听筒。

“喂,喂。”

“你是玛顿摩阿塞尔·多摩加吗?我是奥纳西斯,你好吗?已经过了约定的时间还没有见到你的娇颜。所以,担心之余,给你打来了电话。”奥纳西斯那嘶哑的声音,无一遗漏落进了邦彦的耳朵里。

“对不起,奥纳西斯。”米莲娜·德蒙嘉对电话低语道。

“请叫我安东,不,叫我托尼,你怎么了,听你的声音,似乎很疲倦。”听筒里传来奥纳西斯的声音。

“是吗?托尼,我到达这里之后,旅途的劳累叫我困顿不堪。不过,今天晚上好好地睡一觉就没事了。明天晚上六点钟请你在我们约好的地点等我好吗?”米莲娜娇滴滴地说道。

“我是米莲娜小姐的忠实的奴仆,小姐吩咐的事儿,我不敢有丝毫的怠慢……”奥纳西斯用轻薄的口吻说完后,又加重了语气,“尽管如此,你如果只是旅途劳累倒也没什么……,是否需要我给你叫一名尼斯的一流名医?”

“不必了,你真的不必担心,我主要是睡眠不足。所以今天晚上好好地睡一觉,就会解除疲劳。不过你倒是注意不要熬夜,搞垮了身体。”

“你一刻不在我身边,我就感到寂寞难忍。”

“你真会说话。那么,晚安,托尼。”

“晚安,尊敬的小姐。”奥纳西斯放下电话。

米莲娜放回话简,像个调皮的孩子一样地笑了起来,“到明天,还有足够的时间,再来一次,我亲爱的……”说着,把乳房触到邦彦的胸脯上……

两个小时之后,邦彦下了床。

这时,已是清晨一点钟了,米莲娜还在沉沉地睡着。

邦彦把米莲娜的手枪放到了床头柜上,取出放在床垫中间的自己的武器,穿好衣服,关闭寝室的电灯,打开了小灯,来到地下室。

在地下锅炉室,早已苏醒过来的佩戈老夫妇俩躺在小便浸湿的地板上。一个光着上身,一个穿着女式衬衣在不停地挣扎着。邦彦取出了塞在他们嘴里的东西。

“你,你这个畜牲。”佩戈声音嘶哑地吼叫道,捆绑的绳索磨破了他俩手脚的皮肤,流出来的血凝固了。

“对不起,我搞错了。”邦彦低头道歉说。

“难道道个歉就了事了吗?在这之前,我听到了一声枪响,你是否伤害了多摩加小姐?”佩戈厉声吼道。

“你是不是把汽车熄火的声音错当成是枪声了?玛德摩阿塞尔·多摩加正在寝室里鼾睡着呢。玛德摩阿塞尔·多摩加说请你们原谅我对你们犯下的过失,一定不要报告警察,我们都是朋友。”

“别在那儿信口胡言了,你一定是在撒谎。”

“难道你还不相信我说的话?”邦彦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了一百张面值一百法郎的钞票。仔细地给佩戈和佩戈夫人看过后,放到了佩戈的两脚中间。

“多摩加小姐真的没事吗?”佩戈的脸上显出了狐疑的表情。二万法郎——这笔梦寐以求的巨款的诱惑力太大了。

“你先不用着急,我马上给你解开绳索,到小姐的寝室去验证一下就知道了,怎么样?在确信小姐安然无恙之后,这钱就做为酬谢金送给你,今天的事情我们就私下解决了吧。”

佩戈夫人一眨不眨地耵着钞票,颤声说道:“行、行,就那么办吧!快给我解开绳子,首先要确认一下多摩加小姐是否没事。”

佩戈的喉节不停地螨动着。

“给你解开绳索之后,你不会对我施加报复吧?一旦那样,那我只有再做一次错事了。”

“我为刚才说的话向你道歉。愿以后和睦相处,我对耶稣基督发誓。”佩戈激动地说道。

邦彦绕到佩戈的背后,用锋利的匕首割断了他手脚上的绳子。侧目盯着紧握着二百张钞票的佩戈。割开了夫人的绳索。

两个人不停地摇动手脚,恢复血液循环后站了起来,三个人一起爬上一楼,邦彦从卧室里取出衣服丢给他俩。随后他们穿好衣服,跟他来到了二楼。

佩戈夫人用手轻轻地敲米莲娜卧室的门。没有动静,夫人推开门进到了卧室。佩戈满脸流露出掩饰不住的好色和不安的表情,从门缝里朝屋里窥视。

“小姐,您没事吗?”从卧室里传出了佩戈夫人兴奋的问话声。

“你是玛丽吗?我有点累。让我睡到早晨吧。”米莲娜睡意朦胧地说着,翻个身又沉沉睡了。在邦彦的旁边,佩戈重重地舒了一口气。出了米莲娜的卧室,佩戈夫人满脸堆笑。

邦彦不失时机地凑上去:“刚才让你们受惊了,实在抱歉。”

“哪里哪里,我们还请您多多原谅。”佩戈愉快地笑了起来。

佩戈夫妇随邦彦来到院里,向钻进车内的邦彦挥手道别。二万法郎的诱惑力太大了。

邦彦在戛纳的国际海滨公路附近,找到通宵营业的快餐馆。邦彦来到服务台,要了两份三明治和密尔沃基的生啤酒。补充了消耗太多的体力。然后又钻进轿车,驶过卢尔旅馆所在地的尼斯,来到摩纳哥。穿过摩纳哥街道以后,就是安东·奥纳西斯的别墅所在地——阿南顿尔海角,这片领地属奥纳西斯所有。

邦彦沿着海角下行了约二百一十五公尺,越过了装设有防止外人闯入的铁栅栏前边的公路。一旦越过海角,就是没有边防站的意大利和法国交界的国境线。

邦彦在越过国境线四、五百米的地方,让汽车驶离了海滨公路,把车停在了海边堤坝上。

清晨三点过的海边,空无人迹。四处搭起的帐蓬也阒寂无声。一弯新月挂在清澈的夜空,漫天的星斗闪烁着金光。

邦彦打开汽车行李舱盖。里边放着皮埃尔的助手路易准备的包和在帆布里的一套轻便潜水用具。

邦彦脱光了身上穿的衣服,摘下左手上的护腕。换上潜水服,腰间捆上铅坠,插上比通常短刀长一倍的钢刀,又在皮带上挂好了他喜欢的毛瑟hSC自动手枪。

他还担心枪浸入海水后生锈,便换上了从安德烈那儿缴获来的鲁加P08自动手枪。当然,在此之前他就关上枪的保险机。左手腕上戴有可兼测水深和指南针的防水手表。

邦彦仔细看清了水肺通气管的气压指针指着150升后,把它挎在后背。脚上套上潜水脚蹼,头上戴好潜水帽。左手拿上弹簧式水冲枪和特制的玻璃纤维挡箭牌。挡箭牌上带有把手,只要把手插到里面,就会万无一失。

邦彦放下汽车行李舱水盖,把钥匙藏到座垫下边。悄悄地下了提坝,浸到水深齐腰的海里,奔阿南顿尔海角而去。从远处汹涌飞来的地中海的波浪,时时凶猛地把他推向岸边。刚走了十来米,海水便已漫过胸口。邦彦套上潜水帽,解开水肺通气管,把进气管含在嘴里,从通气管排出的气体,在水里激起串串气泡,邦彦刚往前走没几步远,海浪就漫过了头顶。

星光稀疏地照着海面。邦彦要去的地方并不是修建船坞的别墅而是戒备森严的海角腹部稍窄的地方。这个地方和海角的其他部分所不同的是断崖的倾斜度稍平缓一些。从这里可以爬上海角,探明情况。

海藻在不停地摆动着,无数的海鱼在其中穿梭行往,对虾和螃蟹在海底匍伏爬行,还有鲍鱼和藤壶等寄生在岩石的表面。游过满是岩石的海底,水深已达二十多米。

夜色笼罩,在岩石的阴影里,海鳝伸着镰刀似的狰狞恐怖的面孔,阴森吓人。还有成群结队的针球浮游在海底,章鱼和墨鱼同比目鱼、海鳐鱼混游在海底针球的上面。

这周围是一片沙土地,过了沙土地,就是岩石遍布的海底,已经接近了目标。

这时,邦彦屏住呼吸,尽量避免让海角上的守卫发现他呼吸出的气泡。深度仅有十米半了。隐没于海水中的海角的部分断崖已隐约地突兀出来。

邦彦在指南针的引导下,向断崖靠近。只要浮上水面,用眼睛看一下就能确定海角凹进去的位置。

但是,这样一来就可能被守卫发现。靠近海角之后水深陡然减小了。邦彦的头一下露出了水面。没错,前方七八公尺左右,不但平缓,而且到处都突露有崖梯,很容易攀登。

邦彦来到断崖脚下的岩石处,关闭水肺通气管,吐出了进气管。从腰带上抽出手枪,拔出弹夹,抖落枪身和弹夹上的盐水。然后枪交右手,戴上潜水帽,一边注意着四周的动静,一边顺着岩石向上攀登。

他把水下手枪和挡箭牌放在了一片岩石上。但是,水太大,岩石上放不住,无奈只好继续背在身上。

邦彦很快地就爬上了岩区。上来一看,沿着断崖,约七米宽的荒草和岩石覆盖着海角,其深处是一片茂密的丛林,邦彦匍伏着向棕榈树下爬去。把手枪放在右手边,开始解水肺管的氧气瓶。

就在这时,从树丛中离邦彦约三十米左右的地方,射出了几道探照灯的强光,光线紧紧地罩住了邦彦。邦彦一边躲避着眩目的强光,一边快速地戴潜水帽,打开手枪的保险机。

“喂,那个戴潜水帽的男的,快举着双手站出来。”广播喇叭在探照灯旁边叫了起来,邦彦轻轻咋了下舌头,匍伏着向断崖的方向退去。但是,不料从靠近海角顶端离邦彥约二十五米左右的岩石背后,又射出了聚光灯,邦彦完全暴露在灯光下。

“你巳经插翅难飞。你刚一接近这座海角,就处在水中雷达的监视之下。海角里已经撒下了天罗地网。你还是老老实实地举手吧。”从岩石背后,手提话筒者胜券在握地嚷了起来。

邦彦一声不哼地凭借感觉照准聚光灯,扣动了手枪扳机,九毫米的弹头将聚光灯的玻璃击得粉碎。

在岩石的背面,一个耳戴无线电步话机的耳机的男子半蹲着,动作麻利地举起了卡宾抢。邦彦一滚,举手打出了第二发子弹。只听“呼”的一声,子弹在那个男子的额头上钻了个洞。那个男的在仰面倒下的同时,已经扣动了卡宾枪的扳机朝着夜空连射数发。

棕榈树里响起了至少五支自动来复枪的射击声。树林里传出了中弹者的惨叫声。骤雨似的自动来复枪的狂射声中,夹杂着疯狗般的吼叫声,越来越近了。

邦彦顺着断崖向下滑去。丢弃了打光了子弹的手枪,松下手枪和挡箭牌,跳入海中。

邦彦脚穿脚蹼拼命地蹬水往深处游去。头顶的水面上自动来复枪的子弹如滂沱大雨泻下,激起飞沫一片。子弹遇水便失去了威力,在邦彦的四周悠悠地沉向海底。邦彦看了看左手上的指南针,朝停车的堤坝方向游去。邦彦担心上面会往下甩手榴弹,所以尽力贴着海底游。水深探测仪很快标示出了二十米的深度。意外的是并没有手榴弹。为了挡住邦彦的退路,从巨大的珊瑚礁的背后闪出了五个身背水具的男子。他们的出现使邦彦明白了没投手榴弹的原因。广播喇叭中所说的撒下的天罗地网恐怕也无非就是指的他们。

五个人手里握着投枪,脖子上挂着碳酸气式水冲枪和装着箭头的箭枪的圆筒,邦彦在水中翻了个身,掉头就跑。其中一个人抛出了投枪。投枪扎到了约七米开外的邦彦的氧气瓶上。发出了金属的碰击声,不过,没有戳穿氧气瓶。投枪在邦彦的背后滑落了一阵,便浮了上来。

邦彦在拼命地游着。一旦返回海角就会落入奥纳西斯的部下设下的圈子,只有往深海里逃。

虽说邦彦的速度很快,但追赶者也不示弱。双方的间距保持在十米左右。他们的碳酸气式水冲枪总也射不中邦彦,这更给邦彦增添了勇气和信心。

时隔不久,海底的景观发生了变化。四周的海底布满了细碎的岩片,更有刀砌斧凿般的光秃秃的大块岩石横七竖八地沉落海底。四处滚动。几乎见不到海藻海鱼之类的影子。

邦彦想,阿南顿尔海角的三分之二是经过奥纳西斯用大量的资金修建改造过的,这种海底的变异,也许就是因当时的工程造成的。突然,从前方滚动的那些大块岩石的后面,又钻出三名追击者,他们也同样地身带投枪和碳酸气式水冲枪。

再往海里逃巳无济于事,前堵后截腹背受敌。邦彦打开手里的弹簧式水冲枪的保险机。向前边的敌人冲过去。前边的三个人一齐发射水冲枪,铺天盖地的碳酸水泡和着水冲枪发射的三支枪朝邦彦袭来。

邦彦侧身避开了其中的二支,用左手的挡箭牌抵挡住了无法避开的第三支。三个人一看没有射中目标,又急忙取出箭筒里的预备箭,往水冲枪的枪口里插。邦彦不失时机地猛袭过去,弹簧式水冲枪射穿了中间那个男子的心脏。那个男子丢掉水冲枪和冷箭,用两手握住深扎入体内的箭,身子像大蛇般地弯曲起来,一股殷红的鲜血升如炊烟。

弹簧式水冲枪和枪箭是一根细绳连接起来的。这时已无暇顾及从那个男子的体内拔出枪箭再装到水冲枪上。邦彦丢掉水冲枪,抽出腰间的长刀冲向右边的敌人。

正文 第十五章 海底隧道

那个男子赶忙丢掉尚未装填完的水冲枪,手拿枪箭拼命猛扑过来。伊达邦彦在和那个男子擦肩而过的当儿,挥动长刀,一刀砍断了他的喉咙。股股的乌血化作朵朵云团在水中扩散漂浮。

邦彦脚蹬死尸的肩膀跃到敌人背后,照着左边男子的后背就是致命的一刀。并用刀在肺里搅了几搅。然后用左手的挡箭牌抵住死者的后背,抽出长刀,插入腰带。

接着,邦彦拾起那个男子的枪箭,反转身逼向追踪而来的五个男子。

五个人一齐发射碳酸式水冲枪。带有倒勾的枪箭穿过无数的气泡,袭向邦彦,邦彦以难以想象的迅疾速度转动左手的挡箭脾。随着几声响,射到挡箭牌上的枪箭纷纷坠落。

五个男子一边装填水枪,一边四散逃去。邦彦也不追赶,捡起死者丢下的碳酸气式水冲枪和箭筒接着往深水中游。穿过墙壁般直立的巨岩的缝隙,前面就是一片宽十多米的深水岩石,其深度至少达一百米,邦彦从留有明显的凿琢痕迹的岩石表面,看出这种海中壑谷并非是自然形成的。

邦彦再一次看了一下指南针,得知现在的位置在阿南顿尔海南的顶端往北约三百米的地方,壑谷的这条水路紧连着海角的顶端。邦彦检查了一下水肺通气管的空气的剩余数量后,潜入了壑谷间。顿时,身体感到了强大的水压。壑谷呈八字形,倾斜角度很大,直通谷底,谷底的宽度至少有一百多米,邦彦看了一眼水深探测仪,水深是七十米,距离谷底还有一段距离,已经超过了水肺潜水的限度五十米,邦彦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压缩空气眼看着在减少。

邦彦在急剧变化的水压的压迫下,每呼吸一口空气,肺部都感到撕裂般的疼痛。他开始慢慢地往上游,速度比上升的气泡稍慢。升到深度约三十米时,邦彦感觉到了从水面传来的震动,他抬头观察上面的情况。

大型摩托艇在邦彦的头顶来回行驶,并不断地往海中投掷炸弹。其中的一颗炸弹经过邦彦的身边沉了下去,炸弹的大小约是足球的一半大。邦彦咒骂着又往上游了十米,然后横游靠向深谷的岩壑。这时在谷底,开始的炸弹爆炸了。爆炸的余波冲击着邦彦的身体,肺部感到窒息不堪,肋骨也感到阵阵疼痛。

炸弹在接二连三地爆炸,深谷中的水形成一个个急骤的漩涡,邦彦的枪箭和水冲枪要脱出手,但他仍紧紧地抓住水冲枪面罩和水肺通气管,以免被震裂,这时,他的呼吸已十分困难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那只有死路一条……。邦彦把腰带拴在谷壁上突出的岩石上,固定住身体,用力压住自己的颈动脉,屏住呼吸,这样一来,就会减轻呼吸,保存通气管中的空气。邦彦的意识恍惚起来。

屏住呼吸约五分钟后,附近的海水被岩石的碎片搅得浑浊不堪。

邦彦沿着岩壁艰难地往深水里移动。大约前进七百米之后,通气管的空气用尽了。邦彦丢掉水肺通气管和腰间的铅坠,左手拿着通气管,漂浮上去,一浮出海面,邦彦深深地呼吸了一口夜晚的新鲜空气。这时,他感到一阵晕眩,仰卧在水上,呼吸了两分钟的夜晚的空气,头脑逐渐地清醒过来。邦彦踩着水回头观察着阿南顿尔海角的方向。

在离邦彦约五百米远的地方,出现了汽艇一般大小的摩托艇,摩托艇正在不时地用探照灯扫射海面。好象又投掷了水雷,随着闷声的爆炸声响,海面掀起了冲天的水柱,大型摩托艇也剧烈地摇晃起来。

炸弹爆炸的冲击波传到了邦彦所在的海面,但是由于距离较远,没有产生什么危害。邦彦口含通气管,浅浅地钻入海水中,让通气管的顶端漂浮在海面上,邦彦在指南针的引导下,游向靠近意大利和法国一侧的海岸。他感到身体中的骨头和肌肉都要散得七零八落了。

在靠近芒通的马尔丹海角旁边的浅滩上,邦彦浮出了水面,这时,已接近清晨五点钟了。

黎明降临,月隐星稀。邦彦急促地喘息着爬上了沙滩,一头栽倒在地上,胸脯剧烈地起伏着,大口地呼吸,他多希望能吸支烟。

十五分钟后,邦彦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打开橡胶制的潜水衣的拉链,丢掉稳定四叶片,朝停放汽车的提坝走去,刚走了一会儿,就看到了在沙滩上搭起的一个帐蓬,拉拽帐蓬的绳子上晒着衣服。邦彦轻轻地靠向帐蓬,从帐蓬里传出了男女睡觉的呼吸声。邦彦偷了晒干的衣服后离开了帐蓬。丢掉潜水衣,换上偷来的衣服,又把枪、刀和箭揣入怀里后,爬上断壁上的国家公路N1号,朝汽车的方向走去。

来到汽车上时,已是早上六点钟了。换上放在行李仓中的衣服。打开油门,检査引擎上是否被安上了炸弹,然后又钻到车下,检查制动器的导管是否被切断。

邦彦在卢尔饭店存车处把汽车交给看管员后,忍耐着疲劳和痛苦,强打起精神进到海边宾馆的508号自己的房间,门上的透明胶带还粘在上面。检查了各个房间之后,邦彦进入了浴室,给浴盆灌满水,泡在温水里,疼痛逐渐地消失了。

朝阳透过窗帘洒在屋里的地上,邦彦上床之后,美美地抽着烟,抱着酒缸子一口气喝光了剩下的半缸酒。然后随手把空缸子丢在地上,手握毛瑟hSC式自动手枪,沉沉睡去。

一觉醒来,已是下午两点过,身体各个关节隐隐作痛,后背的肌肉发热肿胀。他打电话要了三磅烧牛排和一大碗蔬菜,还有1950年酿造的红葡萄酒和一份报纸。

进到浴室,轮流冲洗热水和冷水,身体顿时感到舒适轻松。邦彦赤裸着身体裹上床单,来到大理石的阳台上,眺望海面,等侍者把饭菜送来。海边上到处都支撑着大遮阳伞。从岸边到海里一百米的地方,摆列着小红旗,游泳管理员的汽艇来往穿梭,远海上看不到一个游泳者的影子。

不一会儿,侍者推着小货车送来了邦彦要的东西。

“祝您休息得舒适愉快,殿下。”侍者笑容可掬地说道。

“今天有大浪警报吗?为什么沿海海面上漂着小红旗?”邦彦给侍者五法郎的小费,同时说道。把餐巾摊开铺到膝盖上。

“太谢谢您了……,不,不是大风浪,是因为有鲨鱼。”

“鲨鱼?”

“说起来很奇怪。听说昨天晚上在希腊船王安东·奥纳西斯别墅的阿南顿尔海角附近,奥纳西斯先生的手下人在潜水时受到了凶猛的鲨鱼群的袭击,有四人丧命。”

“是吗?”

“所以,昨天晚上一个劲地往海里打炮,投掷炸弹,追杀鲨鱼。最后鲨鱼是否死了,是否还会出现类似事件,都不得而知……。”

“中午的新闻广播也是这么说的。怪不得昨天晚上爆炸声响接连不断,让人心惊。原来是吃人的鲨鱼。”侍者吓得浑身发抖。

“实在是恐怖,这段时间还是不游泳为好。”邦彦苦笑逭。

自己被人当成了鲨鱼。牛排做得很好吃,葡萄酒也是醉香袭人。邦彦吃着饭,一边浏览起纳哥布莱斯的报纸,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只字未提,也许还未来得及排版。吃完了饭,邦彦带好毛瑟hSC式自动手枪。来到了饭店的地下理发店,一边请和蔼热情的主人给理发、剃须,一边交谈起阿南顿尔海角的鲨鱼的话题。理发主人说的和来邦彦屋里的侍者说的是一样的,所不同的只是说的比侍者更绘声绘色,夸大其词。

理完了发,来到大厅休息室时,邦彦的身体几乎已经完全恢复过来了。他在大厅休息室的小卖部里,买了一些烟卷和便于携带的皮革制烟盒。烟盒里一次能装五只烟。回到屋里,邦彦用小刀启开装烟的木箱的盖。木箱分为两层,都装满了烟,邦彦取出其中的五只装到皮制烟盒里,又重新盖上木箱盖。

邦彦打开暗码锁,取出黑皮革制手提皮箱,把在赌场赚来的剩余的九十多万法郎和从安德烈手里抢来的二十五万法郎扔到了床上。换上了晚礼服,把一札一札的钞票装到纸袋里,左边的口袋里装上烟盒,盖上手提皮箱。

纽约银行尼斯分店位于比库托瓦尔大厅,在比库托尔·雨果路的交叉点旁边。邦彦开车到了那座银行后,把一百万法郎兑换成各五十万法郎的银行保险的支票。又把剩下的二十万法郎中的十五万法郎兑换成一札面值一千瑞士法郎的纸币。

出了银行后,邦彦把车停在车站前面的广场上,朝皮埃尔的宝石店走去,按了一下后门旁边的蜂音器,出来了一个瑞典人模样的大个女服务员打开了门。

“我想见皮埃尔。你只要和路易通报一下,他就知道了。”邦彦优雅地施了一礼,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请您稍等片刻。”年轻的女服务员直羞得满脸绯红转身进去了。等了不多时,身穿商店服务员穿的黑色服装的路易走了出来,和邦彦握过手后,打开了后门大庁左侧的暗门。

“昨天晚上,你干得太漂亮了。头儿正在会客,你还是在原先的房间里等一下,随便你喝点什么?”说笑着把钥匙递给邦彦。

“那好吧。”邦彦接过钥匙,走到通往地下室的楼梯上,背后的门紧接着就关上了。

邦彦用路易给的钥匙打开了地下室的铁门,来到室内,点亮电灯,把钥匙插到门侧的锁孔里。坐在长条桌前带扶手的椅子上,打开了桌子上面的烟盒,里边装着哈瓦那烟卷。邦彦随手取出一支,用羊角刀削掉过滤嘴,取出银色打火机,点燃了烟,顿时间,烟雾缭绕,香气袭人,邦彦品味着烟味和香气,用力抽出烟具里的小暗盒五毫米左右,向左旋转,随着发出的轻微声响,卷起了装在打火机里的超小型照相机的四毫米胶卷。卷完胶卷后,邦彦用钢币打开了打火机的底盖,取出气体注入管后面的胶卷,然后又从钱包里取出新的胶卷,装到打火机式照相机中,又将暗盒稍往右转卷上胶卷,合上打火机的盖子。

烟卷还抽剩下有四分之一的时候,响起了敲门声,路易和皮埃尔一起走了进来。

“昨天晚上,……不,今天早晨,阿南顿尔海角附近的海面上,升起了冲天的水柱。你还是死里逃生,安然生还了。”

“可笑的是,我杀死了他们五六个人,可他们却说是让鯊鱼吃的。”邦彦回答道。

“闹了半天,果然是你干的,……是六个人。不过,死者身上留有鲨鱼的牙齿印。”

皮埃尔从酒柜里取出匈牙利制的珍品——托考伊的酒罐和玻璃酒杯,坐在了邦彦的对面。

“警察有什么动向?”

“正如安东·奥纳西斯所说的,警察没有干预这件事情。”

“这样也好,我们也可以松口气。”邦彦沉思着说道。

“为庆贺你安全生还,来!干杯。喝掉这杯酒就会忘记那些不顺利的事情。”

皮埃尔打开酒罐盖,给两个人的酒杯里斟满了酒。顿时间浓烈的醇香沁人心脾。两个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自从去年在东柏林喝过这酒之后,就再也没能见到,太棒了,另外有点事情托你办一下,帮我洗印一下这卷胶卷。这儿可以办到吧?”邦彦一边品味着托考伊的酒,一边问道。

“这上面照了些什么?”

“你在洗印完之后,会感到赏心悦目的。底片送给你。等这次事情了结之后,你把它出售给美国的暴露杂志,至少会赚到几百万美元。”邦彦阴险地讪笑着。

“我给你说件事情,在侦察阿南顿尔海角的时侯,发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海底有一条深达一百多米的壑谷,好像从海角的顶端一直连到深海中。”

“你说的是真实的?”

“壑谷的上面虽说仅有约十米宽,但底下的宽度可达一百米。不是一条自然形成的壑谷。依我看这可能是一条上窄下宽的人工海底隧道。”邦彦说。

“很有可能。也许应该把这件事报告给上边。”皮埃尔端着酒杯的手停在半空中。

“另外,你在和上边取得联系时,请不要忘了附带说一句。马上给尼斯海港运来石楠花。”邦彦说道。

“石楠花?”

“啊,是一种英国的野花。这里似乎过于暖和,很少见到。”

“没问题,戛纳的植物园里有。路易会把它找来的。”皮埃尔把视线转向了路易。

路易眨巴了一只眼睛算是回答,问邦彦:“其它还有什么让我去做的事情?”

“米莲娜·德蒙嘉改变了计划。昨天晚上在圣特罗佩的自己别墅里鼾然大睡。并将在今天晚上六点钟到阿南顿尔海角奥纳西斯的别墅。你跟踪一下奥纳西斯和德蒙嘉,把他们二人的动向及时地报告给我。我在这里等你的电话。”邦彦说道。

路易看了下手表:“现在是四点钟,在六点钟之前把石楠花拿来。”说完站了起来。

“我要用密码向上边报告。还要冲洗胶卷。你自己在这儿好好休息一下。如果有事找我,就按一下按钮。”皮埃尔把桌子上的烟盒挪到一边,指了指随后露出来的嵌入式按钮。

正文 第十六章 偷拍照片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皮埃尔手提装有大信封和牛肉的塑料袋,又重新出现在秘密地下室的门口。

“和上边取得了联系。照片确实不是你自己加工合成的吧?洗出来之后,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皮埃尔坐在了邦彦对面带扶手的椅子上。

“照得清楚吗?”

“那么小的相机能拍摄出这种效果已是了不起了。特别是你抱住那个女的睡觉的那一张,啧,真叫绝。坦白地说,我是德蒙嘉的狂热的崇拜者。可能的话,我真想代替你的位置。”皮埃尔叹了口气。

“你也来试试看,真是太有味道了。”邦彦低声笑着,把信封里的东西倒在了条桌上,这是一些18×13厘米的放大彩色照片。在“美洲豹”牌汽车的前面手握手抢的米莲娜·德蒙嘉殊死一搏的表情和在床上与邦彦赤身裸体地躺在一起恍惚陶醉的表情……这些照片都冲得十分清楚。

“这一下子你可掌握了米莲娜的致命把柄。通过米莲娜干掉奥纳西斯。好主意!来!祝你顺利成功!”皮埃尔说道。

“我去试一试。这些照片你先替我保存一下,这是一张王牌,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不用它。”

邦彦把照片装回了信封。但略一迟疑,又挑出床上睡觉的其中一张,揣到内衣口袋里。

皮埃尔打开塑料袋:“这是在卡玛尔库放牧的野牛的肉干,越嚼越有味道。对我来说喜欢美味佳肴、味道醉浓的酒和上等烟草,远远地胜过对美女的兴趣。”

他苦笑着,把酒罐中的剩余的酒倒入自己的酒杯中。

下午五点半,路易身穿瓶颈领的针织套衫,手持紫色的石楠花束回来了,把花束交给邦彦后,又急匆匆地走了。

邦彦把石楠花插到水里养了起来,在同皮埃尔交谈过程中,睡意占据了邦彦的大脑。

下午六点十分的时侯,路易打来了电话。皮埃尔接过电话后,转告邦彦,米莲娜已经到达奥纳西斯的别墅。邦彦点了点头,脱掉晚礼服来到沙发上,合上了眼睛。

邦彦一觉醒来已是晚上十点过。整整地睡了四个小时后,浑身的疲劳、困倦顿时烟消云散。

邦彦到房间左角的盥洗室冼了脸并借来剃刀剃光了胡子,然后回到房间穿上了晚礼服。

“米莲娜好象还在奥纳西斯的别墅。”皮埃尔一边嚼着奶酪一边说道。

这时,金库前面写字台主的电话响了,邦彦过去拿起电话。

“睡醒了玛?奥纳西斯和德蒙嘉出了别墅,坐上了停泊在摩纳哥海湾上‘海幸’号船。”电话里传来了路易的声音。

“好,明白了,我马上就去,”邦彦回答道。

“我坐一辆雪铁龙牌轿车来,准在贸易码头等你。”路易放下了电话。

邦彦在晚礼服衣领的装饰孔上插上两三支小石楠花,把电话的内容转告给皮埃尔后,就立刻离开了房间。

邦彦很快就来到了摩纳哥的拉考塔米娜的贸易码头,他看到路易戴着尖顶皮帽,把雪铁龙牌轿车DS19停靠在码头上,他自己则坐在码头上系缆绳的铁桩上抽着烟。

邦彦有意识地把轿车停在离雪铁龙牌轿车稍远的地方,然后朝路易走去,坐在他旁边的铁桩上。

“你看得到吧?就是那艘船板上闪着亮光的船。”

路易口吹烟雾指着停泊在防汛堤附近的游览船。

“那就是船上西餐馆‘海幸’,上那条船是从那儿坐小舢板过去的。”路易又用烟头指着拉考塔米娜海角的下面说道。

从那儿到船上西餐馆的停泊地方,恐怕也就是邦彦把汽车发动机发动起来后的再稍长一点时间的距离。

在写有“在‘海幸’上,渡过浪慢一夜”的夜光板下,有两艘摩托艇在随波摇晃。

船坞的岸边上,各种车辆排列成一排,其中最为醒目的是一辆豪华的马塞拉替IDOGt牌轿车,这辆安装有V8汽筒5升325马力引擎的轿车,是安东·奥纳西斯所喜爱的轿车中的一辆。与其说是作为交通工具,倒不如说是通过这车来显示他的富有和地位。

在这辆马塞拉替脾车的后边,停了一辆轿式小客车,车上的前后席上各坐了一个负责监视的男子,正在玩弄扑克牌。他们是奥纳西斯的两个贴身保镖。

邦彦把车停在海角附近后,向船场走去,两艘摩托艇上装有负责和大船联系的无线电收发两用机。邦彦一声不响地交给小舢板驾驶员十法郎的钞票。

“坐小舢板到大船上用不着交钱。”驾驶员稍感遗憾地说道。

“没有关系,你就收下吧。”邦彦说道。

“谢谢了。”驾驶员露出了极其谦恭的笑睑。摩托艇上的那些男保镖心不在焉地望着船坞。

摩托艇为中型,可乘坐五个人。邦彦坐上去后,穿过海港里到处漂浮的快艇和游览艇之间的空隙,飞一般地驶向“海幸”号船。每当急刹闸,小船便倾斜看在原地打转,螺旋桨发出嗡嗡的声响。可驾驶员却似乎是巳经习惯了似的,乐呵呵地吹着口哨。

“海幸”号船甲板面积大似航空母舰,全长约达35公尺。船桥在船的最后边,船弦上挂有漂亮的铅制弦梯。驾驶员把小船开到弦梯后,站在很宽的弦梯下的侍者,向邦彦伸出了戴有白手套的手。

邦彦苦笑着自己跳上了弦梯,塞给侍者十法郎的小费,爬上四边都装有镀银栏杆的甲板后,邦彦看到了船桥前边舞台上的情景。灰色的眼睛充满着优郁的女歌手,在弹奏者的伴奏下,正在娇滴滴地唱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上面大约摆了二十张桌子,其中约有三分之一都空着。这里的西餐馆非常考究,听说在这里吃一顿饭至少要花一百美元。安东·奥纳西斯和米莲娜·德蒙嘉面对面坐着,奥纳西斯身穿午夜色的笔挺的晚礼服,米莲娜身穿黑棉缎低领上衣,在前胸衣领上镶嵌着一颗很大的蓝宝石。他们中间放着满是泡沫香槟酒杯和加了柠檬的装生鱼酱的琬。

“你事先约定好了吗?”侍者班头微躬着腰向邦彦问道。

“把那张桌子给我腾出来。”邦彦在递过去五十法郎的钞票的同时指着奥纳西斯旁边的桌子说道。那张桌子上面摆着预约卡。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侍者班头躬身施一礼跟着邦彦朝那张桌子走去。

在一张离船头最近的桌子边,奥纳西斯的保镖们正在口嚼夹有鲱和鲑鱼的炉烤夹心面包,大口地喝着啤酒。

侍者班头在拿走了邦彦示意的桌子的预约卡之后,又替邦彦拉过一把椅子,并弹着手指叫来了负责送酒的侍者和负责端菜的侍者。邦彦坐到了椅子上。

这时,米莲娜的视线转向了邦彦这边,米莲娜的面孔一下子僵住了,不过很快又露出了甜美的笑容。

“呵,尊敬的王子。”她极其自然地发出了一声惊呼,邦彦不禁暗暗地佩服米莲娜的表演技巧,是啊!她确属第一流的高水平。

“太巧了!太巧了!玛顿摩阿塞尔·多摩加……,真没想到,还会在这里遇见你。”邦彦也现出了惊异的表情。

他急一步而优雅地走到两个人的桌旁。用目光同冷冰冰地用褐色眼睛紧盯着自已的奥纳西斯打过招呼后,便吻了一下米莲娜的手指。

“请允许我来介绍一下,托尼,这一位就是原喀尔巴阡亚王国的王子——凯奥卢库·彼得洛夫斯基殿下……。”米莲娜努力地抑制着在邦彦的嘴唇的亲吻下所感受到的愉悦的战栗的同时欢快地说道。

“我叫奥纳西斯……安东·奥纳西斯。”奥纳西斯坐在椅子上向邦彦伸出了手。

“你就是赫赫有名的船王……能拜谒到您,我感到十分荣幸,请叫我乔治好了。”邦彦也向奥纳西斯伸出了手。

奥纳西斯有意识地紧紧地握住了邦彦的手。如果不是邦彦而是别人的手,恐怕手早已化成了碎渣。

“我和殿下是在舞会上认识的。”米莲娜说道。

此情此景,邦彦心中暗想,也许用不着使用在内衣口袋里准备的床上照片了。

端酒的侍者站在了邦彦的桌子前。奥纳西斯终于松开了邦彦的手,在桌子下边,偷偷地用左手揉着他的右手。

“啊,你原来叫乔治,怎么样,让我们一块儿就餐吧。”

“不必了!不必了,我不想给你们这对恋人添更多的麻烦。”邦彦摇了摇头。

“没关系,我并不认为这是什么麻烦,我很欢迎你与我一道就餐。”奥纳西斯朗声大笑起来,拣了点鱼子酱放到嘴里。

邦彦移到了奥纳西斯的桌上。奥纳西斯让米莲娜坐到了自己的旁边。早已等得不耐烦的酒侍躬弯着腰,把葡萄酒单递给了邦彦。

邦彦吩咐侍者将饭前酒、饭后酒各要了一大杯。

送菜的侍者打开了菜单。

“请给我来一份生鱼子酱和伊朗对虾,外加切好的菠萝和椰子,然后再来一杯咖啡。”邦彦说道。

“我记得彼得洛夫斯基王家在被赶出喀尔巴契亚之后,流浪到了苏格兰的牧场,是吗?”奥纳西斯一边吃着鱼子酱,一边用像磁石一样极富吸引力的眼睛盯着邦彦。

“是的,是这样的……,它的英语名字叫皮塔森,全家养了五千头牛和三万头羊,安分守己地过日子,但是,我却受不了这份寂寞,所以说让他们趁早分给我一份遗产,逍遥自在地四海为家。”邦彦耸了耸肩膀。

“你地位还是很高的。”

“说起来不免有些惭傀,我因赌博输掉了不少财产,尤其是轮盘赌,一赌就忘乎所以。”

“在蒙特卡洛的赌场上,幸运女神似乎是在向你微笑吧。不过,赌博就是赌博,接下来你也许会品尝到女神泪水的苦涩味。”

“是吗?我预感到今天晚上会赢个痛快。”邦彦愉快地笑着。

“自夸自擂……不,对不起。过于自信也是年轻人的一种特权,但愿你的自信能永远地保持下去。”奥纳西斯把香槟酒酒杯举到眼前,在酒杯的后边撇着嘴。

“喂,托尼,今天晚上我们也到赌场去吧。”米莲娜撤娇似地说道。

“行,我的美人。我倒要看看这个男青年的自信能持续多久。”奥纳西斯抓住米莲娜的手放到唇边吻了一下。

“怎么样?奥纳西斯,我今天能在这里见到你这位富翁和了不起的人物,这是一种什么缘份呢?今天晚上,我要和你一对一地在赌桌上试一盘,看看我的运气怎么样,可以吗?”邦彦心平气和地问道。

“你说的可当真!我有花不完的钱。无论输多少,最后,都能把它赢回来,对不起,请问你有我那么多的钱吗?”

“我想它也是花不光的。”

“好,话说至此,我只是想提醒你一下,你即便是到了身无分文的地步被驱逐出摩纳哥,我也不会寄以半点怜悯之情。”奥纳西斯嗤笑道。

侍者用小推车给奥纳西斯和米莲娜送来了饭菜。这是一只从前脚到后脚达10厘米长的阿拉斯加的清水煮石蟹,在主要部位都放有剪刀,做得似乎可以轻而易举地用叉子戳穿外壳。米莲娜天真地发出了惊叹的叫声。

接着,酒侍又端来了邦彦和奥纳西斯各自要的酒。

“砰”的一声,酒侍打开了瓶盖,往邦彦的高脚酒杯里斟满精心冰镇过的香槟酒。这当儿,另一个侍者拿来了生鱼子酱。生鱼子酱很新鲜,看样子是刚由里海空运来的。

碗里装满了生鱼子酱,只要捻一点到柠檬里沾一下,生鱼子酱的颜色马上就会变白。

邦彦默默地喝着香槟,一言不发地吃着美味的鱼子酱。

奥纳西斯和米莲娜也缄默不语地不时将粉红色的蟹肉在加了芥末的蛋黄酱里沾一下后吃着。

不论哪个人,在吃螃蟹的时候,都是不说话的。

邦彦喝了两杯香槟后便放下了酒杯。对着葡萄酒,大口地吞食起伊朗对虾。伊朗对虾长约五十厘米。身子比特大号啤酒瓶还要粗。由于是用海藻包着烧制的,所以白嫩的虾肉一放进嘴里就像化了似地,散发出海鲜味和盐味。当装对虾的盘子里只乘下一堆虾壳时,邦彦有意地表现出了酒足饭饱和心满意足的表情。最后吃完了小吃后,舒适地仰坐到椅子上,同米莲娜打了个招呼,点燃了烟卷。

奥纳西斯打开一只画有水面上漂浮着古代帆船的希腊金烟盒,取出一支土耳其烟卷吸了起来。又给米莲娜点着了烟。

“听说你别墅附近的海里出现了鲨鱼,咬死了几个人。”邦彦吸着哈瓦那雪茄若无其事地问道。

“这一次如果再出现,我命令人一定把它杀死。只要不疏忽大意,根本不会出现让鲨鱼咬死人的事情。”奥纳西斯紧盯着邦彦说道。

说不定奥纳西斯已经知道自己就是那条鲨鱼,正在采取对策呢……。邦彦想到这儿,脊梁骨不由得透出了冷汗。他感到奥纳西斯的打手们似乎正恶狠狠地盯着自己。

正文 第十七章 世界最高金额大赌

三个人乘摩托艇离开船上西餐馆“海幸”时已是午夜十二点了。在小船中,奥纳西斯搂着米莲娜的肩膀不时说着甜言蜜语。而米莲娜在奥纳西斯和小船的驾驶员看不到的位置上,暗暗地拉着伊达邦彦的手指。奥纳西斯手下人所乘座的小船紧紧地跟在他们三人乘坐的摩托艇约三十米的距离后面。两艘小船很快就来到了岸边。

奥纳西斯替米莲娜打开了轿车500Gt的付手一侧的车门,向正要钻进轿车里的邦彦招呼道:“我在蒙待卡洛的赌场等你。”然后钻进轿车,发动起了燃料喷射式引擎。奥纳西斯的打手们坐上了另一辆小轿车。

奥纳西斯驾驶的轿车快速来了个U型大转弯,邦彦也发动起325马力的引擎的汽车。一个U型急转弯,调转车头,沿着贸易港口的笔直大道飞奔而去。

但是很快路旁峭壁就出现了一个向右近90度角的急转弯。奥纳西斯在加油门的同时,又来了个急刹车,邦彦以赛车的技巧,稍微减低车速把速度降为八十码之后,绕到奥纳西斯的那侧,在转完了拐角的三分之二的距离时,猛一加大油门超过了奥纳西斯。

奥纳西斯的自尊心严重地受到了损伤,脸上露出了愤怒的表情,这正是邦彦所要达到的目的。为了这种目的必须激怒奥纳西斯,让他失去情感的控制和冷静。邦彦驾驶着车身较小而灵活的轿车,超过了一辆又一辆的车,沿着快艇停泊港口的海滨公路像一阵疾风驶去。奥纳西斯一路上不停地按着喇叭,朝着远去的邦彦紧追不舍,但由于他的车体庞大,始终追不上邦彦。

心焦如焚的奥纳西斯来到第二个烟店前面的急转弯处,顾不上刹车,以最快的速度急驶而过。由于离心力的作用,奥纳西斯的车头朝后甩到旁边逆向行驶的车道上。正在这时,从对面开来一辆菲亚特500车,正顺坡而下,朝奥纳西斯的车驶来,眼看着一场车祸不可避免了,米莲娜吓得用双手捂住眼睛,高声惊叫起来。

奥纳西斯一边急刹车,一边将方向盘向右打,轿车的车轮完全失去了控制,开始打转。轿车似乎受到了无形的巨形手掌的推动,转了一圈半后,终于朝着来的方向停了下来。路面上,深深地留下了汽车轮胎的辙痕。

“安东,求求你……”米莲娜用歇斯底里病症发作前一样疯狂的声音叫道。

“对不起,汽车轮胎突然间失灵了。我一定宰了汽车检修工。”奥纳西斯内疚似地安慰道,紧张得似乎心脏都要从喉咙里跳出来了。他用颤抖的双手再次发动起汽车,把车尾调到路旁,重新调整了方向。这时的驾驶动作笨拙僵硬得像一个参加汽车驾驶执照考试的新手,开起来横冲直撞。

“真可怕,我简直不抱什么希望了。”米莲娜从半痴呆的状态中回过了神来。

“我是命中注定死不了的,在此之前,就曾几度面临过死亡的威胁。但是,每一次都是死里逃生。退一步说,即便是今天在此和你一起升了天国,那我也是死而无憾。”奥纳西斯声音嘶哑地笑了起来。

“我现在还不想殉情。”

“这么说来,你什么时候才能把你那诱人的娇体交给我呢?求求你,米莲娜,请不要再让我心焦。”奥纳西斯哀求似地说道。

“请你不要说那些没趣的话。要想激发我的情感,还需要一段时间。”米莲娜柔声笑了起来。

椰子树、海枣树和庭院在明亮的灯光的交相辉映下清晰可辨。奥纳西斯的轿车刚一驶进赌场的广场上,他就一眼看到停放在建筑物前的轿车后面站着的邦彦,邦彦浮现着毫无歉意的笑容挥手招呼着奥纳西斯。

“这个混蛋……”愤怒使奥纳西斯的脸涨成了猪肝色。

他把车停在邦彦的车身旁边,动作灵巧地走下车来,又替米莲娜打开了助手席旁边的车门,这时,保镖们的车也跟了上来,开到停车场的角落上。

奥纳西斯手挽着米莲娜的上身,朝赌场的正门走去。看也不看急步赶来的邦彦,说道:“米莲娜想尽兴地欣赏一下港湾的夜景。”

“一路上一定辛苦了吧。”邦彦露出洁白整齐的牙齿笑问道。

站在一直通往二楼特别会员室阶梯下,身着夜总会服装的服务员们,看到奥纳西斯都恭恭敬敬地低垂着头,动作麻利地取下了门上镀金的横杠和锁。

“你们要细心地侍侯好和我一同来的小姐和殿下。”奥纳西斯吩咐道。

“遵命。”身着夜总会服的男服务员们再一次颔首而立。三个人并排登上了铺有天鹅绒地毯的阶梯。

邦彦满脸堆笑地向奥纳西斯说道:“前几天晚上,我在转盘赌桌上玩的时候,听说赌场老板叫安德烈·谢布里。今天晚上我们也到安德烈的转盘赌桌上试试运气怎么样?”

“行,不论是哪个赌桌,对我来说都无所谓。”奥纳西斯嘟呶道。

这样一来,如果不出现意外的情况,赢奥纳西斯,已是胜券在握。邦彦心里琢磨着。

安德烈今天晚上还是坐在第五张转盘赌桌旁边。依然用睡意朦胧的声音叫着赌赢的号码,虽说看上去锖抻倦怠,但用耙子接收赌钱的动作却是异常地干净、利落。

奥纳西斯和米莲娜来到特别会员室后,马上引来了客人们的注目。奥纳西斯边搓揉着手,边对走过来的特别室主任说道:“我和这位年轻的殿下要在第五张桌子上决一胜负。在第五张桌子腾出来之前,我们先歇息片刻。”

说完,不等对方回答,便径直朝角上的休息室走去。

特别室主任小跑着跟在后面不停地喘息着说道:“小的明白了,我一定尽快给您腾出来。”

进到休息室后,奥纳西斯和米莲娜并排坐下,邦彦坐在了对面,主任到会计室拿来了今天晚上第五桌转盘赌台的数目表。

“辛苦了,顺便给我换一下这个。”奥纳西斯从内衣口袋里掏出支票本,动作洒脱地写上五百万法郎,签上了名字。斯下来后,交给特别室主任。

“五百万法郎啊。”主任略微睁大了眼睛。

米莲娜逗人喜爱地把嘴鼓成零字形。

“不错。”奥纳西斯说完,转眼盯着邦彦,似乎在问“怎么样?”

“我开始先少出点。”邦彦拿出二张五十万法郎的支票递给了主任,主任躬着腰后退走开。

“您喝点什么?小姐。”奥纳西斯的手终于抽出了空,神态潇洒地问米莲娜。

“请给我来点加了冰薄荷的鸡尾酒。”米莲娜说完站起来化妆。

安东招呼呆呆地盯着米莲娜的背影的侍者替米莲娜要来了酒,自己要了一份葡萄酒,邦彦要了一瓶香摈。

特别会员室主任约翰·吉斯跟第五个转盘赌桌的主任和负责公布输赢号码的安德烈以及同桌的侍者耳语着走开了。

邦彦确认插在晚礼服衣领装饰孔上的石楠花依然插在上面之后,从烟盒里取出烟卷吸了起来。

邦彦看到他吸的这种拉·科罗那牌烟并没有引起奥纳西斯的注意后,方确信安德烈并没有将他妻遭诱拐一事报告给赌场。然后,邦彦把剩下的三支拉·科罗那牌烟放进上衣兜里。

奥纳西斯的保镖有几个来到了特别会员室,倚靠在门口附近的墙壁上。

这时侍者送来米莲娜要的饮料,此时米莲娜已从化妆室返回休息室。几乎是在同时,不知他们用什么方法将第五个转盘赌桌上的顾客都招呼到了其他的桌上。

当米莲娜将吸管插入装有混和着冰块变成橙黄色鸡尾酒的酒杯中时,特别室主任搓着双手走过来说道:“第五张桌子,随时都可以使用。请你们尽兴地玩。”

“谢谢。”奥纳西斯和邦彦同时饮干了杯里的饮料。

“我说奥纳西斯,如果我们每次赌注下一点的话,用红黑赌法,你输我赢,我输你赢地一来一往,一时间很难见分晓。倒不如干脆只采用上下赌的赌法,怎么样。”邦彦提议道。

采取这种办法,邦彦赢的可能性为百分之百,并且还会减少和避免赌场蒙难的可能性。

“很有意思。”奥纳西斯反弹般地跳了起来。米莲娜依然在专心致志地吸着吸管。

“怎么样?米莲挪。你先来头五局,看看是否会为我交点好运。每局各五十万法郎。当然,赌注还是我来出。”奥纳西斯贴着米莲娜的耳根说道。

“真的吗?……不过,这可有点不太好。”米莲娜用复杂的表情窥视着邦彦的表情,望着坦然而笑的邦彥说道:“好,我倒想在赌桌上与你一决雌雄。”目光中闪现出迷人的神采。

“真是一双秀美的眼睛。即便是仅仅看着这双眼睛,那我也感到十分的幸福。”

奥纳西斯拉着米莲娜的手,一同站了起来。似乎是抵挡不住欲望的诱惑,抱住米莲娜,就要吻她。米莲娜笑着侧开了脸。甜甜地说道:“你真是一位性急的殿下,在客人面前不要这样。”奥纳西斯苦笑着松开了绕住米莲娜的手。

当看到走过来的邦彦晚礼服的衣领上戴的石楠花和前胸兜里插的三支拉·科罗那牌烟卷时,安德烈陡然睁大了睡意朦胧的眼睛,脸孔变成了灰色。但是紧接着,似乎是为了掩饰他的不安和犹豫,装出一副无聊的表情。

邦彦坐在了安德烈右边,奥纳西斯和米莲娜坐在了左边带扶手的椅子上。特别室主任和会计师一起推着手推车送来了赌票。其中有黄色的也有绿色的。

其它的赌桌上仍在继续赌着。一些男人们把目光紧紧地盯在了米莲娜·德蒙嘉的身上,而那些女人们嫉妒地藐视着米莲娜,又面带羡慕地凝视着奥纳西斯和邦彦。

邦彦掏出一百法郎递给负责侍候饮料的侍者,让他买五包最高级的烟卷。奥纳西斯和米莲娜则要来了他们各自喜欢的饮料。

要的烟和饮料很快就送来了,又过了一会儿,这一桌的赌桌主任有意识地咳嗽了一声。

“各位来宾,我们现在是否可以开始了!”

此时,已快到凌晨一点了。

“当然可以。”奥纳西斯回答。接着,他凑近米莲娜说道:“你先开始来,看你能否给我捞点运气来,不过,即便是你运气不佳输了,我也会替你赢回来的,你不用担心。”

“真的每次可以下五十万法郎吗?”米莲娜悄声问道。

“对这点小事还如此放不下心来,这可不是你的作风。五十万法郎也仅仅是你电影演出费的多少分之一呢。”

“不过,我几乎都交作税金了……我明白了。我真傻,根本不用考虑这些事情。”

“今天晚上,上下赌的规则你知道吧,在有三十六的轮盘赌的数字中,从一到十八为下半部分,十九至三十六为上半部分。无论是赌中了其中的上还是下都可以。赢的比例为一比一。这个比例同红和黑或奇数和偶数都是一样的。这只是一种单纯的游戏,赢的可能性不太大,输的比例也不大。”奥纳西斯撇了撇嘴唇。

邦彦的赌票是绿色的,奥纳西斯是黄色的。

负责摇子的安德烈手持耙子静静等着。邦彦的目光和安德烈的目光相遇了。安德烈的眼神里透出了僧恶和恐怖的表情。每当泪水涌上眼眶,他便转眼盯住了轮盘赌盘的方向。

“上半部分五十万法郎。”米莲娜喊道。安德烈回过神似地抬起面孔,朝铺有绿呢绒的桌子那边的米莲娜手边伸过长耙子,把五十万法郎的赌票分成三排十二段,放入写有三十六个数字的数字框右上角的“大”字框中。

“那我就在下半部分出五十万法郎。”邦彦说道,捏灭了烟卷。安德烈把邦彦赌票中的十万法郎分成五张,放入数字框左上方的“小”字框内。

“各五十万法郎。统共一百万法郎。”第五桌的赌博主任捻着胡子喊道。

其它赌桌上的客人们都围到第五桌轮盘赌的桌子旁边来了,一百万新法郎兑换成日元的话,约有七千三百万元。安德烈微合上肌肉松驰的眼皮,拨动轮盘,丢进一个象牙投子。在人们兴奋的热气流中转动着的投子,发出了淸冷的音响。回转盘的速度遂渐减弱,眼看着就要停下来了。投子也在三十六附近,挨着小孔摇摇欲落。一旦掉到里边的话,当然是米莲娜获胜。

他是否已置他妻子的性命安危于不顾,对我施加报复……?邦彦苦苦地思索着,用眼角的余光观察安德烈的表情。

安德烈紧紧地盯着投子的去向,额上泌出了一层汗水。

安德烈的目光中,逐渐地露出了轻松的表情。

邦彦马上将视线转向赌盘。象牙的投子越过三十六和零,滚落入下一格的小孔内。

“一,低位获胜。”安德烈恢复到日常睡意朦胧的表情喊到。在很悬殊的地方让邦彦获胜,也许是过于紧张而逐渐地丧失了信心。不过,已经万无一失了……。邦彦感觉到腋下的汗水浸湿了他的衣服。

“真可惜。”米莲娜睁着一双发情时一样朦胧的眼睛,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这一次一定能赢。”望着安德烈用耙子把赌票推到邦彦的近前,奥纳西斯用嘶哑的声音说着,吻了一下米莲娜的手。

在第二轮的较量中,米莲娜把赌票下到下半部分上。可是,投子落到了二十上。在此后的几局中,安德烈均没出现什么差错。也许是他认准了赌金不论多大,也只是邦彦和其对手之间的事,并不会给赌场将来什么损害。这样一想,反倒放下心来了。所以,每逢到了关节眼上都是邦彦获胜。

在同米莲娜的五局较量中,邦彦手上的钱增到了三百五十万法郎,约合二亿五千万日元。在旁边观看的女人中间,有的因过于羡慕而昏厥过去倒在男同伴的怀里。

再赌

“对不起,接二连三出现失误。”米莲娜瞅着伊达邦彦对奥纳西斯嘟呶道,用脸颊蹭着身穿午夜色上衣的奥纳西斯的胸口。

邦彦想,现在的米莲娜一定恨透了自己……。赌博赌输的人都憎恶胜者冷峻的脸孔。

“这一次我来,你看着,我来替你报仇。”安东·奥纳西斯悄声安慰道。

“现在,我在上边出一百万法郎。”奥纳西斯朝赌桌主任招呼说。

“一百万法郎……”围观的客人们惊呆了似地自言自语道。输赢一次七千三百万日元,用这些钱,足可以买一艘大型豪华游艇。

“那么,我在下边出一百万法郎。”邦彦爽朗地笑着站了起来。

轮盘赌盘转了起来。最后,象牙投子滚进一个小孔内。“十五……下半部分获胜。”安德烈面无表情地说着,把奥纳西斯手边的十张十万法郎的赌票,用耙子推到了邦彦的面前。

“这一次我出一百五十万法郎,不过,前几次都是我先说,这一次你先说你要哪一部分?”奥纳西斯冲邦彦叫道。眼珠子都输红了。

“可以,我在上半部分出一百五十万法郎。”邦彦说道。

“我在下半部分出一百艽十万法郎。”奥纳西斯狠狠地嚷道,这一次安德烈依然让邦彦赌蠃了。一百五十万法郎的賭票乖乖地进入邦彦的腰包。

“怎么回事?”第五张赌桌主任用胆怯的眼神,窥视着奥纳西斯的表情。奥纳西斯的嘴角煞白地疫挛着,太阳穴青筋暴胀。

奥纳西斯又从内衣口袋里掏出支票本,胡乱地写上五百万法郎,签了名。然后撕下支票卷成纸筒,用手指弹给赌桌主任。

赌桌主任打开支票,露出有些吃惊的表情,把支票交给了身旁的现金管理员。

“我想全部换成五十万法郎的赌票。”奥纳西斯高声吼着。这座赌场没有更大票值的赌票。十张赌票很快就拿来了。

“我这些钱全部赌辛下半部分,你敢出这么多吗?如果不敢的话,你稍少点也可以。”奥纳西斯在向邦彦挑战。

“没关系,我在上边出五百万法郎。”邦彦说着,低头看了看自己面前堆积如山的赌票。

四周观看的赌客们不由得发出一阵叹息和惊呼声。

赌桌主任声音哽咽地叫道:“输蠃一次一千万法郎……这在世界范围内的赌博史上也是前所未有的。能在这里亲眼看到这么高赌码的各位客人,可以说都是十分荣幸的。”

邦彦充耳不闻地把视线转向了安德烈。在这么大的输蠃较量中,安德烈一旦改变初衷,那自己将会遭到惨败。

安德烈一副无精打彩的表情,苦恼扭曲了他的面孔。目光中充满了恐怖,盯着桌子的对面。奥纳西斯的背后,有一个保镖混迹在旁观者中站在那里。看样子似乎要吃掉安德烈。

邦彦面带微笑地追寻着安德烈的视线。

在铺有绿呢绒的桌子边上站着奥纳西斯的另一个长着一头蓬乱黄发的保镖。右手放在桌子上,上面蒙着一张赌场的报纸。

“请稍等一下。”邦彦招呼着赌桌主任,慢慢地站起身来。离开座位,面带笑容地望着奥纳西斯,绕过安德烈和奥纳西斯保镖们的背后,朝奥纳西斯走去。

走到保镖的背后时,邦彦猛然抓住了他的胳膊肘,这是胳膊的致命处。一支用手绢裹藏着的小口径手枪,从保镖麻木了的手中滑落到地上。由于地上铺有厚厚的呢绒地毯,所以,手枪掉到地上时的声音并不大,围观者似乎都没有觉察到。

邦彦一脚将用手绢裹藏着的手枪踢到了赌桌下面。在板着面孔的奥纳西斯的耳边上低声说道:“对不起……桌子对面那位黄头发的绅士是你的朋友吗?如果是的话,能否请你让他拿开桌面上那张碍事的报纸?”

“那个男的我不认识,不过我可以按你的意见试一下。”奥纳西斯气恼得拧歪了的嘴睑上现出冷酷无情的表情。奥纳西斯朝那些正紧盯着他发布命令伺机行动的保镖们呶嘴示意让他们离开。对面的保镖用左手按住了其下面藏有手枪的报纸,尔后离开了桌面。

邦彦朝这个打手谦恭地施了一礼。

邦彦穿过安德烈的背后,回到自己的座位,在安德烈背后用手抵着他的保镖也不见了。刚才在桌子对面的黄头发的保镖也隐匿到了围观者的后边去了。

“对不起,让你们久等了,可以重新开始。”邦彦打开右上角画有星月的土耳其国旗的烟盒,取出一支烟抽了起来。

几乎和邦彦点燃烟的同时,赌盘转了起来,象牙投子被丢到了里边,在今人窒息般的沉默和紧张的气氛中,只有投子发出了清晰的滚动声。

赌盘的投子准确无误地掉进了二十五的小孔中。

“二十五……上位获胜。”安德烈高声喊道。

握者米莲娜左手的奥纳西斯用布满血丝的眼睛狠狠地盯着安德烈。围观的赌客们长长地释了一口气,紧接着用各自的语言哇哇地议论起来。

“怎么样?是否还继续来?”赌桌主任胆怯地问奥纳西斯。

“不来了,今天晚上我是彻底输了,我历来的主张是在运气不佳的时候不能蛮干。”奥纳西斯站了起来。

“你今天让我交了好运。谢谢你,这一下在一段时间内我即便是不赌博也能自由自在地生活一段时间了。”邦彦揶揄似地朝奥纳西斯点了一下头。

“但愿如此。”奥纳西斯好像恢复了自己的自制力,用鼻子哼了一声,替站起身来的米莲娜拉开了椅子。然后看也不看邦彦,就挽着米莲娜的胳膊,朝门口走去,邦彦盯视着将奥纳西斯的赌票推到自己的面前后,像虚脱了似地一动不动的安德烈,给了他一万法郎的赌票。

第五张赌桌的现金管理员用手推车拉走了剩余的堆积如山的赌票。

邦彦跟在后边朝会计帐房走去。人们让开了一条道,都用各种感情复杂的目光盯视着邦彦。

“祝贺你,你仅用一百万法郎的本钱就赢了一千万法郎……除开一万法郎的小费,统共还剩一千零九十九万法郎,这些钱你是全部拿现金还是拿本赌场的支票?”在木栅门的里边会计主任搓着手问道。

“我全部要现金,最好是高面值的纸币。”

“这祥的话,还要麻烦您稍等一下。”会计主任说道一千零九十九万新法郎相当于八亿日元。今天晚上邦彦和奥纳西斯的较量虽说赌场并没有蒙受什么损失,但是要想一下子凑齐一千万法郎的现金可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当然可以,我稍等一下。”邦彦固执地要拿现金。

奥纳西斯一定察觉到了安德烈同邦彦之间的徽妙关系。他很可能从安德烈身上开刀,寻找一个借口不按照支票的面额兑现给赌场现金。

奥纳西斯和米莲娜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特别会员室,奥纳西斯的保镖们当然也随之不见了踪影,邦彦来到休息室,抽着烟,耐心地等待,这时,已过了凌晨二点半。

赌客们又各自回到了自己的赌桌上,似乎刚才的较量对他们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他们好像对赌几百万法郎或几千万法郎已不太感兴趣。

邦彦在点燃第三支烟的时侯,特别室主任来告诉他现金已经准备好了,邦彦丢掉烟卷站起身来,朝会计帐房走去。

“让您久等了,您是否再数一下?”会计主任将厚厚的一叠高面额纸币,递给了邦彦。邦彦接过来后,随便地翻了翻,就装到了口袋里。

“可以了,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邦彦说着,离开了特别会员室。

会计主任和特别室主任都没有对邦彦说“欢迎您再来。”

邦彦迈着轻松的脚步下了赌场的石头台阶,显得洒脱而精干。但是他手上提的口袋里装的一千万法郎却叫他心焦,不知道如何来处理这一大笔钱。

“这笔钱他们至少应该给我一部分,这个要求也并非过分。”邦彦小声咒骂着英国政府。

今天晚上在赌场骗了奥纳西斯一千万法郎一事,说不定已经被人用暗码通过无线电通报给了伦敦布鲁姆兹伯里大街的外交部情报局。英国驻摩纳哥的秘密谍报员也不止是宝石店的皮埃尔一个人。那个家伙说不定也是赌场的特别会员的其中一员。如果邦彦私吞了这一千万法郎,这消息马上就会泄露出去,在情报部门引起极大的骚动。

邦彦想着来到了停在赌场前边自己的轿车旁。奥纳西斯及其保镖们的车已经不在了。

邦彦习惯性地仔细地检査了一遍轿车,看是否被安装上了炸弹。然后钻进了驾驶室,发动起车子。沿着国家一号公路高速胡自己在尼斯的住处驶去。

凌展三点后的公路上看不到一辆车子。轿车引擎转速计指向六千二百转,计数器指向二百三十公里。车底发出的排气声混合着掠过的呼呼风声,灌满了邦彦的耳朵,他这时的头脑异常的淸醒。很快穿过了摩纳哥进入法国境内,邦彦又加大了车速。

就在这时,前面三百米处一辆大型卡车拖拉着巨大的拖车从路旁爬上了公路,将公路拦腰切断,邦彦用尽全力去踩制动闸,把车档挂到中间的位置,又用脚后跟踩空油门,把车档退到零。

大型卡车拉着巨大的拖车,挡在了公路上。

邦彦的车已迫近在约离卡车二百米的地方,车速降为一百五十公里,完全可以在拖车前平稳地停下来。邦彦把档挂在第二个档位上,车轮转速超过了八千转。猛然间,邦彦脚踩着制动闸踏脱落了,制动闸失灵,汽车陡然又加快速度向前冲去。

邦彦在拼命地扳拉制动闸的同时,快速地用脚去踢了二、三次脚制动闸的踏板。踏板一动不动,油压也失去了效力。

车闸紧咬住了后轮,后轮轮胎紧擦着地面,冒出一股青烟。汽车拖着后轮一边继续向前滑动,速度逐渐地慢了下来。这时离拖车只有三十米距离了。这样向前滑下去的话,邦彦的车无疑地会撞到拖车上去。

随着一声震耳的声响,手动制动闸折断了。邦彦无可奈何地又点燃了引擎。引擎发出一阵轰鸣,邦彦拼命地踩着油门,将方向盘往左打,紧接着又快速地往反方向转。

果然不出所料,汽车象陀螺一样地打起转来。四个轮子淹没在掀起的烟雾之中,巨大的离心力把邦彦甩向车门。在汽车转了一圈又三分之一的位置时,邦彦朝转动的方向打住了方向盘。恢复了车轮轮胎同路面的摩擦力。

邦彦又挂上了档,踩动油门,朝摩纳哥方向退了约三百米后,停了下来,邦彦跳下车来,嘴唇四周一片煞白,睑上没有任何表情。

大型卡车拖拉的拖车似乎在嘲弄邦彦,又缓缓地开动起来,邦彦浑身为之一颤,伸手从屁股兜上的皮制枪套中拔出毛瑟hSC手抢,快速跑了起来。就在这时从拖车的窗口连续闪射出一股股枯黄色射击的光焰,撕裂了夜空。

随着来复枪发出的特有的震耳欲聋的枪声,弹头穿过夜幕,在邦彦的周围呼啸而过,邦彦单腿跪在地上,朝着驶离公路的拖车车顶连发六弹,仅用2秒钟。

拖车消失在路旁的夜幕下。

三百米远的距离早超过了抢身短小的携带式手枪毛瑟hSC的射程,所以,毛瑟枪子弹是否打中了拖车还不清楚。

邦彦收起毛瑟手枪,放入枪套中,拣起落在路上的手枪子弹壳装到口袋里。这时,公路对面的一幢十层建筑的公寓的门打开了一条缝,亮光泻到了公路上。

邦彦来到了那扇门前,从铁门的门缝里塞进去五十法郎,“汽车的制动闸坏了,险些丧命,我能不能借用一下电话。”从邦彦的手指间取走五十法郎纸币后,铁门打开了,出现了一个六十岁左右的公寓管理员。

“离这儿最近的汽车加袖站的电话号码是多少?”邦彦问道。管理员说完电话号码后,指了指大厅尽头电梯旁边的电话间。

汽车加油站值夜班的工作人员打着哈欠,满脸的不悦。当邦彦塞给他一百法郎的小费后,马上眉开眼笑地取来了汽车修理工具。邦彦向管理员道了谢后,来到了路边。卸下汽车右边的前轮和后轮,打开行李包,换上放在里边的皮革背心和工作服。手拿钢笔式手电简,钻进了汽车下边。如期所料,制动器导管出现了一个很大的裂纹,汽油一滴一滴地流了出来。导管的裂缝很象是被人切开的。

正文 第十八章 头枕起爆器安睡

邦彦觉得制动闸导管很可能是被人用刀割开后,在导管内层留有很薄的一层。这很薄的一层在急刹车的时候,经不住油压的压力而完全破裂,汽车油从裂缝中漏出来,造成了制动闸的失灵。

割破导管的家伙毫无疑问是奥纳西斯的保镖,无论从哪个角度来分析,这都是内行人所为,如果从一开始就将制动闸的导管完全切断,邦彦马上就会觉察到。

邦彦从车底下爬出来后,在工作服上揩干净手,换上了晚礼服。把工作服和皮背心放进行李包,点上一根烟,等着汽车加油站的服务员。

不一会儿,给汽车加油的小型卡车开过来了,从车上下来一个装扮潇洒的青年。

“辛苦了。”邦彦的右手放在腰间,随时准备掏枪。谁也不敢肯定这个服务员不是奥纳西斯的手下人,汽车加油站的服务员吹着口哨开始工作。他解下导管,用焊枪把裂缝焊合上。邦彦目不转睛地注视着眼前的情景。

这个青年好像并不是奥纳西斯的同伙,他在焊接好导管后,又给汽车加满了油,试开了一会儿,收了修理费后,开着小型卡车走了。

邦彦又重新钻进车内看了一下手表,已是凌晨四点过。邦彦驾车沿着国家一号公路来到了尼斯,回到鲁尔旅馆。把车交给了停车场的管理员。从值夜班的服务员那儿要过钥匙,乘坐电梯到了五楼。对电梯服务员道了晚安后径直来到508号自己的房间。

走到门前,抬头望着门框从门的上端贴到门框上的荧光涂料带剥落了。邦彦拔出还仅剩两发子弹的毛瑟hSC小型自动手枪,用左手打开门锁。刚一打开门,一股无烟火药的呛人味儿冲着邦彦扑面而来,邦彦打开毛瑟枪的保险机,一步跨进离走廊最近的房间,紧接着又打开了这个房间通向卧室的门。这时邦彦又闻到了混合在火药味儿中的血腥味儿。

邦彦快速扫了一眼卧室之后,躬着身子进入卧室。在床的旁边丢着锁孔中了三发二十二口径手枪子掸的黑色皮革包,锁孔上还残留着弹痕,冒着一缕缕的青烟。并且在黑皮革包旁边的地毯上,留有一小块血迹,似乎时间还不长,颜色还没有发乌。

虽说血迹只有那一小块,但是从那儿到阳台的地毯上明显地残留有重物摩擦过的痕迹,好像是拖死人或受伤的人留下的痕迹。隔开阳台和寝室的法国窗锁被撬掉,邦彦气得扭歪了脸,打开法国窗户来到了阳台。阳台右侧的栏杆上拴着一截前端被切断过的绳子。

闯进邦彦房间里的家伙好像是用绳子从邻屋的阳台逃走了。邦彦也无心追赶,回到寝室后检查了一下浴室。浴室里没有藏人,邦彦脱掉晚礼服,交替洗完热水浴和冷水浴后,回到了卧室。

上了床后,放好毛瑟枪和另一把枪,来不及穿衣服就跪在手提旅行箱旁边。

用硬币拧开箱子锁周围突出的金屑部分,对着下面的刻度盘锁,打开了中间夹有硬铅合成板的手提箱盖。手提箱的里面依然原封未动,拆卸后的AR-15自动来复枪也安然无恙。闯进这个房间里的家伙,费尽心机地想打开手提箱,朝着锁孔射了三枪却始终没能打开,只好放弃了。

邦彦打开手提箱的下面底层,取出弹药箱,从里面拿出了三十二口径自动手枪的弹盒,给毛瑟hSC手枪补充了六发子弹。接着打开装在手提箱锁里侧的发射装置的尾栓,取下二十二口径子弹的小型空弹夹。然后在发射装置中补充了一发二十二口径子弹,关上了尾栓。压着尾栓,往左旋转半圈,扣上了发射装置的妾全装置。

邦彦去掉锁孔的污垢,打开了发射装置的保险机,使手提箱里边恢复原样,盖上盖子,塞到床下,又到浴室洗了个手。

把两支手枪放到枕头下,将一千万法郎的现金塞到床垫下边。挡上厚厚的窗帘,邦彦光着身子钻进了被窝,身体抖动了两三次之后,合上了眼睛。由于神经高度的兴奋,窗外传来的隐约的波涛声和轻微的汽车发动机声干扰着他难以成眠,邦彦翻了个身,竭力想睡上一觉。

虽说一个晚上或两个晚上不睡觉没什么,但是这样一来就不能保证充分的体力和精力。

大约过了十五分钟,邦彦的头脑依然毫无睡意,感到外边的声音变得越来越大。就在这时,邦彦听到了一种异常的轻微的声音。这个声音不是从外边传来的,而是卧室里边发出的音响,邦彦忘却了睡眠,仔细地屏息静听。

这个声音有点像钟表的走动声。但是,这声音既不是邦彦手腕上的手表声,也不是旅馆里的闹钟声,而是从沙发那边传来的。

邦彦一跃而起,动作敏捷地来到沙发跟前,瞅着沙发的背后和下边,什么也没有发现,邦彦又一层层地解开沙发的皮革坐垫。

第三个坐垫的重量和其他的稍有不同,并且坐垫缝口的线都是新线,一定是刚缝过的。

邦彦拿起坐垫,贴在耳朵上听了听。从坐垫里边传来了与钟表的走动声相似的音响。在这种关键时侯,连取小刀的时间都关系到性命的生死安危,邦彦一下子用牙齿咬住了皮革坐垫。

撕开坐垫扒开里边填塞的东西一看,果不其然,出现了一个像闹钟大小的定时炸弹,不时地发出令人恐怖的声响,等待着爆炸的时间,看定时炸掸的指针得知,离爆炸仅仅还剩一分半钟,邦彦抓住定时炸掸,疾步朝通向阳台的法国窗户跑去。

打开窗帘和法国窗户,一股黎明时分的清凉空气涌进来,眼前就是隔着停车场的“英国人散步的地方”。再前边,就是风平浪静茫茫的大海,邦彦退后几步,又跑到阳台用力把定时炸弹这个小礼物抛进了大海。定时炸弹划着巨大的弧线飞了出去,约有五十米的距离,飞过了“英国人散步的地方”,在离海岸线约十米远的地方溅起了一簇灰色的浪花。

邦彦剧烈地喘息着,伫立在露水打湿了的阳台上,呼吸着阳台上摆放的花散发出的浓郁的馨香。

在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的同时,海面上升起了一柱冲天的水柱,接着水柱向外扩散,四下飞溅。爆炸的冲击波将海岸的水银灯化为齑粉,炸弹的碎片把停车场停放的两排汽车中的五六辆穿了几个洞,十几辆车窗玻璃化为碎片。爆炸的冲击波使邦彦倒退了两三步,旅馆的无数块玻璃窗发出哗啦啦的声响,掉了下来。

旅馆的服务员和附近各大商店的守卫们都跑出来了。

邦彦解掉拴在阳台栏杆上的绳子,装作压根儿不知道这件事情,丢掉绳子后,回到了寝室。

打开衣柜,取出睡衣穿上,点燃一支烟,又重新来到了阳台。爆炸后的海面仍然骚动异常,下边的马路上聚集了很多的人。

摆脱了死亡的威胁后,再吸上一支烟,心情是多么地舒畅。

公路上,警察巡逻车、救护车以及公路修理车不时地按喇叭挤成一堆。

邦彦抽完了一支烟后,又重新爬上床。这一次很快就鼾声大作。

电话铃声急促地响了起来,邦彦反射般地拿起话筒,看了一下手表,时至上午七点。

“请问您是彼得洛夫斯基殿下吗?有一位叫皮埃尔的宝石商给您打来了电话,您是否接呢?”话简里传来了旅馆交换台服务员柔和的声音。

“给我接过来。”邦彦说着掏出了烟盒。舌头如同长了苔藓似的难受,浑身由于睡眠不足而虚弱无力。“明白了,谢谢。”交换台的小姐答道。

过了一会儿,听简里传来了皮埃尔清晰的声音。“殿下,这么早就给您打电话,请多多原谅。我有一件事情必须马上通知您。……”

“什么急事?”邦彦给烟点着了火。

“您原先订购的宝石现在运来了。”皮埃尔说道。这样说的主要目的在于防止变换台的女服务员偷听而发现皮埃尔和邦彦的真正关系。

“好,我明白了,马上就去。”

“敝店的车要去旅馆,给您添麻烦了,殿下。”皮埃尔放下了电话,邦彦晃晃悠悠地下了床,来到浴室泡在热水里,剃光了胡须,十几分钟后,相貌英俊神采奕奕的邦彦身着闪光色的西装,面带爽朗的笑容,走下了门廊。

一个服务员走过来,将邦彦带到皮埃尔的部下路易开的DS19型汽车旁。邦彦塞给服务员五法郎的小费后坐上了汽车,放在膝盖上的皮包里装有一千万法朗现金的高面额纸币,撑得鼓鼓的。

旅馆前边海滨公路“英国人散步的地方”已经看不到警车和救护车。路易驾驶着汽车朝摩纳哥方向开去。

“刚才皮埃尔给你打过了电话吧?他想跟你说赌场的安德烈在此之前不久被人杀死了。”路易低声说道。

“安德烈被杀了?”邦彦从牙齿缝间低声吹着口哨。

“如果是自杀的话,不会是那样的一副模样,死尸嘴里含着博赌用的象牙投子,右手握着赌博用的粑子,吊在赌场后边庭院里的树上,浑身都是拷打后留下的伤痕。”路易耸了耸肩膀。

“这是安东·奥纳西斯命令部下干的吧。”

“可能是,奥纳西斯在彻底输给你之后和米莲娜·德蒙嘉以及他的保镖们乘车回到他的别墅,在那一直闹到早晨六点半钟。”路易撇着嘴说道,又回头问坐在后边的邦彦,“听说在你住的鲁尔旅馆前边的海里发生了炸弹爆炸声,是吗?”

“当时可真够危险的,他们在沙发的坐垫给我安了一颗定时炸弹,如果再晚发现一分钟,我们就只有在地狱见面了。”

“你想让我跟你一起进地狱吗……紧跟在后面的菲亚特车加快速度朝我们驶来了。”路易盯着后视镜低声说道。

邦彦朝后望去,车顶很高的菲亚特起动着大马力的引擎快速朝DS19追来。

菲亚特驾驶座上的男子和助手席上的男子戴着太阳镜,高深莫测地戴着呢帽,竖起雨衣领。

邦彦从腰带上拔出毛瑟hSC自动手枪,打开了保险机,菲亚特2600开到左侧企图超越DS19。菲亚特右侧的副手席车窗打开着,副手席上的男子在两辆车并排行驶的时候,正要把一个菠萝形状的东西丢到路易的车上,邦彦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毛瑟手枪的扳机,以机关抢的速度连射三发。

剌耳的抢声回荡在车内,震得耳朵嗡嗡直响。DS19左侧的玻璃窗上出现了三个星形的小孔,玻璃呈放射状出现裂纹,菲亚特车内手持手榴弹的男子的脸上挨了三枪之后瘫在了那里,太阳镜挂在一只耳朵上奔拉了下来,手榴弹从手上滚落到车内,上身倒向开车的男子。

“加大油门。”邦彦向路易命令道,邦彦食指紧扣扳机,脸贴着后窗,看着菲亚特,心里边暗暗地咒骂DS19提高车速的迟缓。

菲亚特的驾驶员摘掉了太阳镜,露出了和昨天晚上奥纳西斯的保镖们不同的希腊人的面孔,浅黑色的脸上充满了恐怖的神情,一边急刹车,一边拼命地推开同伴的尸体,想捡起滚落在车内的手榴弹,惨叫声传到了邦彦的耳朵里。

由于方向盘操作失灵,菲亚特猛然间朝右边的海上滑去。菲亚特和DS19终于拉开了五十米的距离。菲亚特紧挨着警戒杆停了下来,就在驾驶席上的男子抓起手榴弹想丢出去的时候,手榴弹爆炸了。

菲亚特车内弥漫着热气流和爆炸的烟雾,车顶裂开了,紧接着,菲亚特随着一声轰鸣和腾空而起的火焰,四零八落。路易的车顶上也落下来了不少肉渣和车体的碎片,脱落了的一个车轮跟在DS19的后边滚动着。路易不断地加大油门。“哇”的一声把吃的早饭吐在了驾驶盘的下边,邦彦用毛瑟枪枪把打碎被子弹打穿了的DS19的车门玻璃,把玻璃碎片丢出车外。这样一来,就完全消除了车窗玻璃上留有的弹痕。

邦彦关上毛瑟枪保险机,放到枪套里。

“怎么样?你们和我的关系奥纳西斯似乎已经掌握到了,今后怎么办?”邦彦问路易。

“安、安德烈既然已经被杀了,如果不把他老婆也处置了,日后可是个麻烦事,这也是皮埃尔的意见。所以让你到押那个女人的山顶小屋去一下,你坐的车我给你停到摩纳哥劳伊阿尔快艇俱乐部的停车场。刚才手榴弹的事情你就让警察来找我吧。我把你送到快艇俱乐部之后,就马上返回现场,来对付他们。我就跟他们说开在我后边的菲亚特突然发生了爆炸,我吓得开车拼命地逃跑,等事件平息之后,又返回来了……我不说你曾坐过这辆车。”

路易急急忙忙地说完又大口地呕吐起来。

正文 第十九章 伏击

位于摩纳哥·孔达米娜海面腹部的劳伊阿尔快艇俱乐部面朝港湾,隔着公路和劳伊阿尔汽车俱乐部相对。在出现了雕刻的时代制作的铁栅栏围绕着的院内,草坪沐浴着灿烂明媚的阳光,透露出一派绿的生机。

在刻有“大海我的母亲”字样的拱门下,穿制服的守门人分立左右,俨然一副外人不得入内的模样。停放在兼做游艇旅馆的俱乐部高大建筑物和古色的仓库前面的汽车都是一些有名的赛车和古老的车。

邦彦坐的DS19由路易开着穿过了劳伊阿尔游艇俱乐部的前边。

“停在那儿的就是A级罗密欧号车。”路易指着那些车说道。

再开三百米左右就是海角的前沿,路易把DS19停在了峭壁上,把A级罗密欧号钥匙交给邦彦,“祝你走运”。说着打开了后车门,邦彦微笑着下了车。

DS19绕过海角的顶端后开走了,邦彦朝游艇俱乐部走去,人们为了晒太阳都走出旅馆来到了沙滩上。

劳伊阿尔游览俱乐部的两个守门人拿到邦彦给的一百法郎小费后马上把钱揣到兜里,两眼望着天空装做没看到邦彦走进门去,邦彦径直朝着车身涂成大红色的A级罗密欧朱丽叶SS的厢式双门单排座小轿车走去,A级罗密欧由于漆成了大红色所以格外地引人注目,车门上由于没有把手,所以邦彦把手指伸到车前边的较小凹陷处,打开了车门。邦彦坐到车上,把钥匙插到点火器上,认准了意大利车独特的长而倾斜的变速杆插在空档里之后,转动了钥匙,发动机的发动声和引擎的震动持续约一秒钟之后,汽车发动起来了,这种车油箱装油量为一点六升,一百二十九马力。

燃料是满的,邦彦几乎不用加热就慢慢地发动起车子,方向盘虽说有点类似于卡车的,稍嫌长了点,但是现在还顾虑不到那么多。

游艇俱乐部的两个守门人看着邦彦驾驶着A级罗密欧驶出大门,却故意装做看不见。

邦彦驾车驶往中央码头,以八十公里左右的低速度行驶。引擎的温度逐渐地升高了,邦彦在面朝中央码头的美利坚国家银行摩纳哥支行将一千万法郎兑换成了支票。

邦彦驾车拐上国家一号公路后,朝着意大利和法国交界的城市芒通飞奔而去。虽说这辆车无法同邦彦的前一辆车相比,不过挂了四档的话,车速就会达到一百五十公里,挂五档的话,车速就会提高到二百公里,一般的车还追不上它。

来到安静的芒通后,邦彦驾车左拐,朝关有安德烈的老婆玛丽安娜的原威士忌秘密制造工厂所在的蒙特·别哥山上驶去。

进入曲曲折折的山道后,车身矮小的朱丽叶SS显示出了十分良好的性能。

横穿过国家204号公路线之后不久,邦彦停下了车。从车门上的工具袋里取出螺丝刀,取下了自己左脚皮鞋跟上的螺丝钉。这只皮鞋跟的内侧制作有一个可藏匿宝石或微型胶卷的小孔,小孔里面装有一个防水用的聚乙烯小袋子。邦彦把一千万法郎的支票叠成很小的一团装进这个聚乙烯袋子中,然后塞进鞋跟的小孔里,又重新用螺丝刀和螺丝钉把鞋跟固定在鞋底上。

点燃一支烟后,邦彦又发动起A级罗密欧。

汽车开进了盆地,来到了罗库埃比利埃村庄的附近,又接着朝右开去。右侧就是断崖峭壁和深沟壑谷。左边就是一条狭窄而险峻的盘山公路,汽车沿着这条小路向上爬去。在走了大约四公里的地方,出现了一块引导方向的巨石,邦彦从这里离开公路把车开进了枯叶堆积的丛林中的小路,沿着这条曲折迂回的小路走了约三百米后隐隐约约地看到了对面原威士忌秘密制造工厂的山顶小屋。

邦彦沿着这条窄窄的小路驾车前行的时候,发现路边的枯叶好象有车轮辗过,邦彦刹住了车。

这种车印和邦彦前次到这里来时开的车辙印不同,这是一条车印很深的吉普车的车辙印,这种吉普车的车辙印有去山顶小屋的和返回的。

可是,即使是吉普车返回去了,车上坐的人很可能埋伏在小屋里。

邦彦小心翼翼地寻视了一下四周,在视线所及范围内并没发现什么人之后,慢慢地下了车,右手拔出了喜欢用的毛瑟hSC自动手枪,迅捷地跳到左边的丛树林里躲了起来。

然后沿着树林朝山顶小屋靠近。突然一只雉鸡扑打着翅膀飞了起来,一瞬间邦彦浑身为之竦然一惊。

邦彦不时地回头注意着背后,一步步地向山顶小屋靠近。邦彦在山顶小屋对面的丛林里停了下来,在砖盖的山顶小屋和树丛之间,有一口用石头砌的井。

邦彦趴在了枯树叶上举起毛瑟hSC手枪打开保险机悄悄地从树丛中探起头张望。

就在这吋,山顶小屋斜背后的树丛中突然响起了大口径来复枪的射击声,子掸激起的冲击波向邦彦袭来,子弹掠过左腕打飞了地面的枯叶。

邦彦胡着枪响的方向——青冈栎树三股交叉的地方扣动了扳机。

随即枪声和惨叫声混合到了一块儿,一个身穿迷彩服的男子压断了树枝,从树梢上掉了下来。在那个男的摔倒到地面上的同时,一支带有三倍小型望远镜的A3103狙击用来复枪掉在他的身上。

邦彦一边快速地爬着一边退到了树林里。

山顶小屋里的抢一齐吼了起来,邦彦藏在了松树的背后,周围不断地传来子弹打断了的树技的掉落声,射击停止了,隐约传来了更换弹夹的金属声音,邦彦顺着树林朝着山顶小屋的后面迂回,又响起了激烈的射击声,由于找不到邦彦的影子,所以只是盲目地向着树林里一阵乱射。

埋伏在小屋里的对手们似乎准备了充足的弹药,但是由于托姆斯短机关枪——是一沖威力较小的45口径自动手枪子弹,所以不可能象用穿透薄纸一样地打穿很多根树杆,射中邦彦。

大约五分钟过后,邦彦来到了刚才滚落地面的狙击者的位置。那个男的口中耳朵和鼻子上淌满了血,巳经不动了。

邦彦迅速地将死尸和狙击来复枪拖到树林里。在山顶小屋的后窗,一支手枪慌忙地朝邦彦射击起来,但是子弹不是高就是低都没打中他。死者身上A3103望远镜的镜头还完好无损,邦彦取下尸体腰带上的五十发子弹,拴到了自己的腰间。

短机关枪射手也转移到了后窗,密集的子弹倾斜而下,其中一发打在了尸体上,发出无力的声响。

邦彦撤退到树林的深处。透过树缝用来复枪瞄准了山顶小屋的一块瓦扣动了扳机,强大的后坐力将邦彦的肩膀向后扳去,同时子弹产生的冲击波使望远射击镜掠过一道白光,邦彦用左眼看到了来复枪瞄准的那块瓦旁边的砖被打得粉碎,邦彦较准了射击准星。

似乎被刚才的来复枪的枪声吓破了胆,后窗上的射击交叉成十字形,打得更猛了。由于显示器的倍率较低,所以视野反而更宽更淸晰,邦彦看到了一个手持短机关抢在疯狂地扫射的年轻男子的上半部。短机关抢由于连续发射的时间过长,枪管已经烧红了。

“真可怜。”邦彦在心里悄声嘟哝着静静地扣住了扳机,与枪产生的反作用力的同时,手持短机关抢的男子从鼻子朝上的头盖骨都被打飞了,身子缩进了窗户里,短机关抢又接连吼叫了几声之后,从窗户掉了下来。

枪膛里的子弹好像打光了,刚才掉下来之后还响个不停的短机关枪,这会儿静静地躺在地上不出声了。

另外两支自动手枪也停止了射击,邦彦瞄准后窗逐个地射击。打完了,又换上十发子弹接着射击。毛瑟hSC手枪别在腰带上。山顶上屋里面并没有还击,邦彦沿着树林边缘再次向山顶小屋前面移动。

来到山顶小屋正面的时侯,邦彦把短枪别在腰间,站起身朝位于从所在地到小屋门口的中间地带的水井跑去。两支手枪从二个窗口吐出了火舌。邦彦躬着腰朝右侧的窗户连射三发。连发速度之快,简直可与自动手抢的发射速度相媲美。同时就地一滚,躲在了水井的背后。

好象打中了,右边窗户的枪声哑了,紧接着传来了剌耳的惨叫声。

左边的窗户还在如疯狂般地响个不停。打在水井右边石头上的子弹尖叫着反弹出去,碎石渣纷纷落到邦彦的头上和脖颈上。邦彦从水井背后闪出身来,挥手朝左边窗户连射二枪。随着骨头的碎裂声响,左边的窗户也安静下来。

邦彦丢掉短枪,拨出腰间的毛瑟hSC手枪,站起身来,此时的脸上如木刻般地冷漠无情。举手投足都镇定自若。

向周围环视了一眼之后,邦彦来到了山顶小屋的门口,用毛瑟枪朝早已腐朽了的青冈树制的木板门开了二、三枪之后,一脚踢开了木门。木门开的同时,纵身跃到了里边。

小屋里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和血腥味,其中也隐约地传出了喘息和咳嗽声。邦彦用左手捂住右眼以适应屋里的暗淡光线,然后一步窜到了屋里,里边还仅剩约有三分之一的子弹。

三个男子倒在空子弹壳堆上,其中有二个半边脑袋给打飞了,脑浆都流了出来,肯定是当场毙命。

另一个男子被子弹打穿了肺部,大口地吐着血,同时在剧烈地喘息着。睁着一双好似严重热病发作时的眼睛,长着乱蓬蓬的黄胡须。

邦彦避开血污,单腿着地跪在那个男子的旁边。

“怎么样?你能听到我的声音吗?”邦彦轻声问道。

“快,快给我水,不,药。给我叫医生。”这个男子发出近乎于哀鸣的声音。

“你先回答我的问话,地下室里还有你们同伙吗?”邦彦厉声问道。

“没,没有。难受。我喉咙里好像在着火,快,快打电话叫救护车。”

“命令你在这儿杀我的是不是安东·奥纳西斯?”其实事情已很明显,根本用不着再回答,问过后,邦彦这样想。

“只要给钱,我们什么事都可以干出来。”

“赌场的安德烈也是你们杀的吗?”

“不,不是。是其他人干的。”

“你们怎么知道安德烈的老婆在这里?”邦彦问道。

“我们不知道。只不过是接受命令前来这里伏击你。住在这个山脚下的安东·奥纳西斯的部下说前几天跟你模样有点象的男子开车到过这座蒙特·佩戈山上。后来,在审问安德烈的时侯,安德烈说你威胁他,诱拐了他的老婆做人质,安东·奥纳西斯才知道了这间山顶小屋的事情。”男子痛苦地喘息着说道。

“玛丽安娜——安德烈的老婆呢?”

“死了……不是我干的。水,给我水,求求你。”男子拼命地舔着干裂的嘴唇。

顿时一股尿味和粪便的恶臭扑面而来。

玛利安娜赤裸着身子躺在地下室的地上。雪白的肉体上全是斑斑血痕,脏了的长睡衣和上衣丢在了馄凝土的发酵槽里。玛丽安娜被邦彦用绳索捆绑着的手腕和两脚、脖子磨破了皮,流出了紫黑的血。两只大腿之间也是血。装在轮胎外盖里的葡萄酒巳被喝光了。根本用不着切脉,一睢就能看出玛丽安娜已经死了。

邦彦睁开眼睛,迈着沉重的脚步爬上了楼。虽说这个女的活着碍事,但也不至于死得如此悲惨。

“有水吗?萄萄酒也可以。”邦彦刚爬上一楼,身负了重伤的男子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现在有水都不会给你。你应该为玛丽安娜陪葬!”

“不!求求你饶了我吧!”

“不!你应该受到和她一样的痛苦死去!”邦彦低声骂着,从衬衣袖口的翻卷处取出安全剃须刀,递到发出绝望叫喊的那个男子眼前……

正文 第二十章 虚空大裂变

伊达邦彦驾驶着A级罗密欧返回尼斯的时候已近正午了。邦彦意气低沉地把车停在了多戈尔广场上。在蒙特·佩戈的山顶小屋,被邦彦用剃须刀一点点地折磨的受了重伤的男子,最终也没有说出阿贝拉尔王子和卡娜小姐被隐藏的地方。也许他只是受雇于奥纳西斯,的确不知道关押这二个人的地方。

来到面朝广场的咖啡店,邦彦给皮埃尔的店里打了个电话。

女服务员通报过后,皮埃尔出来接了电话。

“是你吗?我有件事情想吿诉你。请你在尼斯那地方的‘旅馆’等我。我和那家饭店是老交情了,你不必担心他们会在饭里面施毒。你知道旧尼斯吧,就在你现在所在的多戈尔广场附近,走路一会儿就到了。”皮埃尔说完放下了电话。

邦彦付了电话费并额外给了那个女服务员一点小费后,出了咖啡店。横穿过南卜利库大街,沿着约翰·乔尔大街往摩纳哥方向走去。

没走多远,就看到写有“大寺院”的拱门。穿过拱门巳磨秃了的石头阶梯,就看见了带有中世纪风貌的喧闹拥挤的尼斯旧街道。路面很窄,当地的居民们和孩子们都挤在路边,各幢住房摇摇欲坠。

“饭店”是一堆旧房子中的一间矮小的住房。屋子里仅摆了七张桌子,桌面上油腻腻、脏乎乎的。其中的五张桌子已经有人了。邦彦对招待的侍者说:“我是皮埃尔的朋友。”

“已经安排好席位了。”侍者把邦彦领到最里边的一张桌子边,由于窗户太小,屋里采光度较差,所以,阴暗得形同地下室。

邦彦正喝着饭前酒东德菲诺的白葡萄酒,皮埃尔摇晃着肥胖的身躯来到了桌子旁边。面部神色欠佳。

皮埃尔各要了两份饭后酒和用餐酒。然后让侍者给做了一份一个星期前在此吃的比较合口味的菜肴。侍者们离开后,皮埃尔轻微地咳嗽了一声:“路易事情办得很顺利。手榴弹炸死的家伙正是安东·奥纳西斯犬养的保镖。你的情况怎么样?”

“简直把我累坏了。安德烈的老婆已经被杀了,可以放心了。奥纳西斯的手下人在山预小屋伏击了我。”邦彦说着,讲述在山顶小屋发生的事件的经过。

皮埃尔紧皱眉头,频频颔首听着邦彦的报告。

“那你要告诉我的事情是什么呢?”邦彦讲述完了之后,一口喝干了玻璃杯中剩下的葡萄酒,又拿起酒瓶斟满了杯。一阵清爽的香气,醇浓而沁人心脾。

“刚才我接到了密码无线电报告。发生了一件十分严重的事情……”

就在皮埃尔说着欠起身来的时候,侍者们端来了皮埃尔要的饭菜。

“什么事情?”等侍者走后,邦彦一边吃着饭一边问道。

“库莱塞斯王妃的妹妹爱丽查贝丝及其丈夫弗·托丽芬被杀了。”

“……!他们两个人乘坐的波音727客机在空中爆炸。好象是行李仓被人安放了定时炸弹。很可能是奥纳西斯手下人干的。”皮埃尔语调低沉地说道。

“爱丽査贝丝·凯丽是为了向凯利财阀募集阿贝拉尔王子和卡罗列挪公主所需要的一亿美元赎金才返回美国的吧。”邦彦低声说道。

“爱丽查贝丝回到美国后,在腰缠万贯的亲戚们中间奔走凑钱。虽说没能凑够一亿美元但已募集了七千万美元。有了这笔钱,不够的款项再由摩纳哥王室来凑齐。”

“……”

“所以,爱丽査贝丝和她丈夫一起,携带七千万美元的现金,由纽约·河伊顿尔瓦鲁特国际机场上了途经巴黎飞往尼斯的托兰斯·大西洋航班的客机。客机在今天早晨九点钟起飞,一个小时后在海上被炸得七零八落。听说另外还有三十名乘客。”皮埃尔长叹了一声。

“这样的话,围绕爱丽查贝丝担任的摩纳哥红十字会副总裁继任人选问题,势必会出现一场恶斗。不管怎么说,这个职衔在社交界占据着一席主导地位。”邦彦说道。

“现在不是开玩笑的时候。既然费尽心血募集来的七千万美元沉入了海底,为了保住本钱,兰尼埃大公就会把手中的股票抛出去,这样做的话正好中了奥纳西斯的圈套。”皮埃尔愤怒起来。

“你冷静点。这条鲍鱼还是活的……”邦彦满不在乎地厚着脸皮笑着,低声说道:“就为了阻止这件事情我才被派到这儿来。奥纳西斯被我的挑逗激怒了,布下天罗地网想收拾我。这个家伙最终注定是要一败涂地的。”

“那样的话当然好。只是奥纳西斯在纽约也隐藏着一股较强的黑暗势力。在彻底捣毁这个家伙的老巢之前,你要多多地保重才是……”皮埃尔耸了耸肩膀。

这时,侍者又送了其它的各种美味菜肴。两个人打住话题,专心致志地吃了起来。

邦彦回到鲁尔旅馆时,已是下午两点了。检查完房间之后,准备好夜间行动的工具,钻进了被窝。右手握着打开着保险机的毛瑟手枪鼾然睡去。一觉醒来,已是傍晚七点钟。体力完全恢复过来了,进到浴室冲完淋浴,剃光胡须后,头脑感到异常地清醒。

电话铃响了起来。邦彦给剃过胡须的下巴擦着润肤粉,走出了浴室。踩着厚实的地毯来到摆在床铺旁边的条桌跟前拿起话筒。坐在床边上,床单的凉意令他感觉舒畅。

“有位叫米莲娜的小姐给你打来了电话。她说只要说米莲娜你就知道了,你接电话吗?”交换台的女服务员用甜甜的声音说道。

“给我接过来。”邦彦说道。一定是米莲娜·德蒙嘉。

“谢谢,先生。”交换台的女服务员接通了电话。

“是你吗?我在给你打电话。你还没有忘记我是谁吧。”

果然不出所料,电话里传来了米莲娜·德蒙嘉那令人心情荡漾的甜蜜蜜的声音。

“我即使进了坟墓也不会忘记你。”

“你说的话真让我高兴。我现在在圣特罗佩自己的别墅里,别墅的看门人让我支使出去了。明天下午才能回来。你到我这儿来好吗?我们两个人好好地搞一场双人舞会。啊,我盗用了你的口头禅。”米莲娜愉快地笑了起来。

“安东·奥纳西斯呢?”邦彦问道。

“讨厌的人……奥纳西斯在赌场一败涂地之后,精神总是萎靡不振,脾气暴躁。加之今天奥纳西斯的手下人接二连三的出事故,引来了不少的警察和报社记者,闹哄哄地,所以我躲在了自己的别墅里。”

“明白了,我问了你不该问的事情。我立刻动身,请等我一下。”

“我爱你,你过来吃晚饭,我给你准备好了。”

“我也爱你,你是个很漂亮的姑娘。”

“我等你。”米莲娜放下了电话。

邦彦放下电话后,用自己的右拳打着自已的左掌,在屋里踱起步来。米莲娜打来的电话也许是奥纳西斯为了引诱邦彦上钩而设下的一个圈套。必须考虑到米莲娜倾心于奥纳西斯和米莲娜受奥纳西斯胁迫这两种情形。

如果是圈套,就要对设置圈套的人采取相应的措施……,邦彦停止了踱步,开始着手准备。

邦彦身穿黑色礼服,手提藏有拆卸后的自动来复枪的黑色皮革手提箱。来到廊厅,把钥匙交到服务台后,有一个服务员看到他提着手提皮箱便问道:“先生您要结帐退房吗?”

“不,我明天就回来,房间给我保留着。”邦彦答道。

邦彦正要转身走开,一个侍者追上来问道:“先生,有位太太找您,请跟我走一趟。”

邦彦犹豫了一下,还是跟他去了。

侍者把他带到贵宾室,一个女人坐在里面。

是克拉乌蒂娅,她又在玩弄着心爱的手枪。

“你没有遵照我的指令行事,违背了诺言。”克拉乌蒂娅不满地指责他,“我叫你杀死米莲娜,可你非但没有下手,反而还迷上了她。”

邦彦冷冷地说:“对不起,我不能完成你的指令。”

“不要忘了,你离开日本时,由于杀人,遭到警方通缉,是我为你周旋,才免遭祸害。哼,我随时可以把你引渡给,东京警视庁。”

“是吗?”邦彦脸上再一次绽出他那令女人着迷的微笑。

克拉乌蒂娅的目光柔和起来。

邦彦以极快的速度,伸手掏枪。克拉乌蒂娅慌了,“砰!”地一声枪响,邦彦的身体已经闪在一旁。

同时,他手里的枪发出了致命的子弹。

邦彦迅速地跑下楼,跳进停车场管理员给开到旅馆门前的自己的汽车,把手提皮箱放到了副手席上,发动起了车子。

车子靠背上插着一大把黑郁金香。除了鞋底藏的一千万法郎的支票外,钱包里还有一百多万法郎的现金,所以花的价钱再高也不在乎。邦彦驾驶着汽车在高速公路上从堪培拉大街拐上法兰西路朝圣特罗佩驶去。时速为一百五十公里,慢慢地驾驶着车,悠闲地听起了车内收音机。收音机里边传出了杂音和意大利语。邦彦按动了选播台按钮,里面唱起了法国民歌。

软绵绵的耿曲唱完后,响起了播音员的法语广播。

“现在报告临时新闻。今天早晨十点钟左右,在纽约东北约八百公里的地方,美国大西洋航空公司的客机因被一些可疑分子安装上了定时炸弹在空中爆炸,正在附近行驶的英国轮船皮塔波罗号赶往坠落现场时均未发现机组人员和幸存者,这一点同我们刚才所广播的是一样的。其后经过调查得知,乘客中有我们法国亲密的邻邦库纳哥王国的王妃格雷塞丝的妹妹摩纳哥红十字会副总裁爱丽查贝丝·托丽芬女士和其丈夫托丽芬公爵。摩纳哥王室沉浸在深切的悲痛之中,我国戴高乐总统给摩纳哥国王兰尼埃五世发了长文唁电。

“另外今天凌晨五点钟在纽约国际机场第七号仓库,发现了美国大西洋航空公司三名飞机检修人员被毒死后的尸体。从各种情况来分折,在飞机上安装了定时炸弹,然后以付钱的名义把他们三人召集到七号仓库,为了灭口,在可乐饮料中放入了毒药,杀死了他们。这是发表的消息。在下一次新闻广播之前,请各位听众欣赏音乐:接着收音机又播送起了法国民歌。”

邦彦关掉收音机,苦笑着叼起一根烟点着了火。

在公布爱丽查贝丝遇难的消息之前,美国联邦调查局和摩纳哥王室相互之间一定通了无数次电话和电报,并且就七千万美元沉入海底还是被烧成灰烬了一事达成了一致意见密而不宣。

大约二十分钟后,汽车驶过了高速公路,从圣拉费尔驶入N98号,左边就是黑蒙蒙的大海。又行驶了约四十分钟后,来到了圣特罗佩的渔民街。在码头上男女青年和着录音机的音乐节奏忘情地跳着迪斯科。

邦彦回想着哈佛大学时代狂欢会的情景。驶过狭窄的街道,沿着通往海角的海边公路驾车飞奔。在帕百罗娜海岸附近向右拐,朝米莲娜·德蒙嘉所在的山丘上爬去。

在别墅前面,停放着米莲娜的“美洲虎”,邦彦伸手去摸了一下“美洲虎”的引擎盖。引擎盖是凉的,这似乎证明了米莲娜确实是从这座别墅给邦彦在鲁尔旅馆的房间里打的电话。

邦彦左手提着手提箱拿着花,空着右手朝别墅的大门走去。按了一下电铃,大门打开了。米莲娜内穿睡衣,外罩毛线衫,衬托出了优美的曲线,她迎上前来攀住了邦彦的脖子。

邦彦放下手提箱,拿好花束以防碰坏,同时抱住了米莲娜,随即用脚关上了身后的门。热烈地亲吻着米莲娜,同时集中精力留心背后以防被刺客在门外开枪射击。邦彦亲吻着米莲娜达到了忘我的境界。三分钟之后,邦彦松开了米莲娜,米莲娜微张着嘴唇,大口地呼吸着。

“你身上散发着茉莉香气,在你的面前,这花也显得逊色不少。”邦彦把黑郁金香花束递给米莲娜。

“真好看,和你今天晚上眼睛的颜色一样。你今天晚上眼睛的颜色比第一次见到你的那个晚上还要动人。”

“谢谢,想起那个时候的事情,不禁羞愧难当浑身发烧。”邦彦说着,想起了那个和米莲娜同床共寝的晚上戴着有色隐形眼镜改变了眼睛的颜色。

“跟我来……”。米莲娜抱着花束登上了二楼。邦彦提着手提箱跟在后面。米莲娜白晳的双腿从睡衣边露出来,撩人心神。邦彦时刻注意寻视着四周,看看是否有什么人隐藏在物体的背后。尽管这样做有点可笑,但也总比丢掉性命要好得多。

米莲娜带邦彦去的是二楼的卧室。卧室的窗上挂着窗帘,窗下边就是大海和海岸边闪烁着的灯光,房间里铺洒着疏淡的灯光,充满了温暖、舒适的气氛。暖炉周围点燃着橄榄枝。

暖炉的侧前边摆放着沙发。并且在形同床铺一般大小,靠背也很高的沙发前边,摆放有丰盛的苏格兰产威士忌酒和各种冷肉。

米莲娜把花束举到面前深深地吸了一口黑郁金香馥郁的芳香,把花束插到花瓶里后,打开录音机,听起了钢琴曲。

“你是加苏打,还是加水?抑或是……?”米莲娜脱掉毛线衫和邦彦并肩坐到了沙发上,拿起威士忌酒瓶子朝邦彦微笑着。脸上现着酒窝,逗人怜爱。

“给我渗点水。你也喝一点。”邦彦说道。

米莲娜点了下头,给装有成士忌的两只杯子加了冰水和果汁液。两个人碰杯之后,互相凝视着,一口气暍光了杯子里的饮料。

米莲娜放下杯子,眼睛湿润了:“我一直想着你。”

邦彦以狂热的接吻和巧妙的爱抚迎合着米莲娜。

正文 第二十一章 险

“对不起。”邦彦说着,轻轻地推开了如痴如醉的米莲娜。

“……?”米莲娜用从梦幻世界中恢复到现实世界一样的朦胧眼神盯着邦彦。邦彦用沙发坐垫擦净了打湿了的右手指,然后将还带有米莲娜身体气味的食指贴到嘴唇上,示意她不要出声。

米莲娜放下睡衣底边,好像受了很大委曲似地侧过脸去。邦彦站起身,束紧了腰带,像一头捕获猎物的豹轻轻地向门边靠去。右手握住了已打开了保险机的毛瑟hSC手枪的枪柄。

声音不断地从楼梯方面传来,这种声音好似什么人屏息敛气地在爬楼梯。邦彦靠到墙边后,伸出左掌遮挡住了门上的锁孔,右手拔出了手枪。

楼梯上声音移到了二楼走廊。神情倦怠的邦彦用很随便轻松的姿式等待着不速之客。

米莲娜大睁着眼睛,双手抱膝盯着邦彦。走廊的声音朝居室走了过来。声音在门前停止了。邦彦预感到了危机的来临,脸上绷得紧紧的,一副冷酷无情的神态。

门上的旋钮慢慢地转动起来。邦彦左手离开锁孔,举起了握枪的右手。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门外。

就在这时从斜背后传来了米莲娜被堵住呼吸后发出的声音。

邦彦反射般地回过头去。就在这时听到了一个男子凜然的命令声。

“不要动!你只要动一动我就打死这个小姐。”卧室里出现了两个男的。那个长着一头胡萝卜色头发的大个男子把卢加手枪枪口抵在米莲娜的脖颈上,另一个稍瘦小的长着稀疏的金发的男子用38口径的自动手枪枪口对准了邦彦。

居室和卧室之间的门开了一条缝。二个男子好象是藏在了卧室里。沿着走廊逼过来的男子只是一个诱饵。

邦彦苦笑着,带着似乎隐含了受到损伤的心的笑望着米莲娜说:“把两个男的藏到床上,你太有本事了。”

“不!我不知道!我根本没有注意到,相信我。”米莲娜叫道。

“安静点,小姐。不然的话,你娇美的身体就会出现窟窿。即便是不死,也再也不能令男人们痴迷了。”胡箩卜色头发的男子说道。

“我真想让奥纳西斯先生也来听一听她刚才说的话。”

“畜生!奥纳西斯先生会宰了你这个混蛋!”

“不一定吧!”金发的男子用揶揄的口吻说道。瞪着一双金鱼样的蓝眼睛,闪着变态狂所特有的凶光。

“你们到底准备干什么?能不能让我活动一下,我手腕都麻木了,邦彦说道。”

“先生,你做的事很伤奥纳西斯的面子。先把那支手枪放下,慢慢地,稍有不规矩的动作我就开枪。明白吗?我们只是受命要把你和这位小姐押送到奥纳西斯先生的别墅,不过,可没听说必须要活的。”

胡萝卜色头发的男子咧着嘴巴讪笑起来。用左手支撑住握着卢加手枪的右腕,以保持平稳。

“明白了,不过不要乱来。”邦彦伸手把毛瑟手枪放到了地毯上。

“好,向右走五步,然后把手贴到墙壁上。”胡萝卜色头发的男子厉声暍道。

邦彦照他要求的做了。这时还不能打出另一张王牌——藏在左胳膊里的手枪。

“劳贝尔,可以进来了。”胡萝卜色头发的男子朝门外喊道。

门打开了。一个长着泥土色头发的小个子男子肩挎英国造可以连续射击三十二发的短机关枪走了进来。

“我反复地看了几次真是个漂亮的妞儿。我们三个瞒着奥纳西斯先生乐一乐怎么样?”號珀色的眼睛里闪射出混沌的光,舔着舌头。

“不要胡思乱想。要先看好那个男的,谨防他不老实。”

“明白了。”劳贝尔用脚关上门后,左手握住兼作弹夹架的把手,将短机关抢抵在了邦彦的腰上。这种枪命中率并不高,但是在近战的时候,可以连续不停地射击,扫射面较宽,所以威力较大。

劳贝尔拉动枪栓,顶上了保险机。因为刚才劳贝尔在把抢口抵在邦彦腰部的同时,关上了保险机。保险机底下的替换拴向右突出,是一种连续发射装置。只要稍撖一碰,枪管里边就会钻出子弹。如果将压满弹夹的32发9毫米卢加子弹全部连续打出来的话,邦彦的身上就会像是裹上了一层烂布,浑身是枪眼。邦彦的腋下泌出了冷汗。

胡萝卜色头发的男子来到邦彦的跟前。将滚落在地上的邦彦的枪踢到屋角后,用卢加手枪的枪口顶住了邦彦的后背,开始搜身。

仔细地检査了腋下和腰部。接着从内衣兜里掏出了装满了钱而鼓鼓囊囊的钱包,又动手摘邦彦手上戴的表。

“莱恩,钱包和手表,你不会自己一个人独吞吧。”用枪抵住米莲娜的金发男子嚷道。

“你不必担心,古莱果利,事完之后,我们三个人均摊。”叫莱恩的胡萝卜色头发的男子回答道。

邦彦听着他们的对话,暗暗地希望藏在左胳膊上的手枪不要让莱恩给发现了。莱恩摘下邦彦值二百万日元的手表,戴到了自己的左腕上,然后,退后两、三步命令道:“好,转过来,慢慢地。”

手枪幸好没有被发现……,邦彦暗暗地舒了一口气,举着双手,转向莱恩。

米莲娜失神地瘫坐在沙发上,不管怎么说邦彦认为米莲娜和不速来客是同伙的想法有点牵强附会了。叫古莱果利的金发男子揭开昏过去的米莲娜的睡衣上衣扣,疯狂地俯身吸吮着她丰满的乳房。

“畜生!古莱果利你这个家伙,让你抢了先。”劳贝尔气哼哼地骂道。古莱果利丝毫不理会这些,继续没命地吻着米莲娜的乳房和腹部……

三个人之中,好像莱恩最冷静。他对着邦彦吼道:“打开手提箱。我的一个兄弟被安在那个手提箱里的子弹打伤后,腹膜炎并发了,今天死了,我不想再上你的当。”邦彦点了下头。劳贝尔的短机关枪枪口挪离了邦彦。

邦彦放下了举着的双手。就在这瞬息之间,邦彦将左胳膊的内侧狠狠地拍打在自己的腰部。挂有手枪的皮带扣打开了,手枪顺着胳膊和衬衣袖子之间的空隙滑落到邦彦的左手掌上,邦彦迅速地握住手枪,用拇指扳开保险机,朝着右边的劳贝尔当胸一枪。枪身极小的手枪发射出的38口径特制子弹发出的爆炸声大得震耳,因为反作用力量,邦彦的手掌布上了血丝。胸口挨了一枪的劳贝尔在向后仰去的同时,短机关枪朝着屋顶打了五、六发子弹。

莱恩吃了一惊,举起卢加手枪朝邦彦打来。可借晚了一步,邦彦朝劳贝尔侧过身去的同时,一枪打中了莱恩的面部。两声枪声交替响了。

邦彦刚才站的地方后边的墙壁让子弹打了个洞,与此同时,血从莱恩的嘴里和鼻孔流了出来。眼球从眼眶里鼓出来,耷拉在外面,邦彦射的38口径的子弹打进莱恩的嘴里,又从后脑勺穿了出来。

邦彦的这种微型手枪只能装两发子弹,邦彦丢掉打光了子弹的手枪,看也不看倒下去的莱恩,顺手从劳贝尔的尸体旁边拣起了短机关枪,指向古莱果利。古莱果利咬牙切齿地狞笑着。把38口径的枪口顶在刚从昏厥中苏醒过来的米莲娜的脑门,喊道:“你如果敢杀我的话,我就连同你的这个女人一同上西天。”

米莲娜又昏了过去,邦彦满不在乎地笑着,“女人对我来说无所谓,你可以放心地杀死米莲娜。”邦彦冷冷地随口说道。

古莱果利刹那之间呆住了,满脸煞白失去了血色。“撤谎。你不要嘴硬,你再往前走一步我就杀了这个女的。”古莱果利声嘶力竭地吼道。

“那样的话,你也逃脱不了死。就像躺在这里的你的两个同伙。”邦彦说着,继续朝古莱果利走去。

大滴的汗珠顺着古莱果利的脸颊往下掉。张着干裂的嘴唇,喉咙里发出尖细的喘息声。

“把枪放下,我保你不死。”邦彦命令道。

“……”古莱果利胆怯地转动眼珠思量着。

邦彦站到离古莱果利只有一步距离的地方。米莲娜的头上还抵着枪。古莱果利的蓝眼睛开始发直,邦彦动作敏捷地伸出左手一把抓住了枪。

古莱果利像受了催眠术似地一动不动,邦彦从他的手上轻而易举地夺下了枪。邦彦给枪上好保险后,用抢身猛击古莱果利。枪身打中了头部,古莱果利浑身僵直地后仰倒在了沙发上。

米莲娜倚坐在沙发靠背上昏厥不醒。

邦彦回到莱恩的尸体旁,夺回自己的钱包和手表。拣起微型手枪,取出空弹夹,然后把毛瑟hSC手枪揣到腰带上的枪套里,从莱恩尸体旁边的卢加手枪上拔出弹夹,取出弹夹里九毫米子弹补充到短机关枪的弹仓内。打开自己的黑色手提箱,从子弹盒里取出二发38口径的子弹,装到微型手枪里。

把微型手枪重新藏到左胳膊的衣袖内,合上了手提箱盖。狠狠地踢着古莱果利的后背。

“你感觉如何?”邦彦说着,用短机关枪枪身抬起古莱果利的下巴。

“救救我,我的头像炸裂似地,喘不过气来。”

“回答我的问话,米莲娜是不是耍了个花招?”邦彦问道。

“不知道。也许不是,奥纳西斯让我们跟踪这个女的,所以才来到这个别墅。我们躲在天棚顶上听到她给你打电话。所以莱恩在和奥纳西斯通报了情况之后,奥纳西斯让我们当场抓住你和那个女的带回他的别墅。奥纳西斯说到时派摩托艇到海边来接我们。”古莱果利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你知不知道阿贝拉尔王子和卡罗列娜公主被藏到了什么地方?”

“王子和公主?不知道。这两个人是怎么一回事?”古莱果利低声说道。

“不要装蒜。你如果不想说的话,我会有办法叫你开口的。我先一根一根地割掉你的手指头。”邦彦声色俱厉地说道。

“我真的不知道啊。”古莱果利尖声地嚷道。

“我这样做怎么样?”邦彦抬起短机关枪,打开保险,用枪口压在古莱果利左手的食指上,扣动了扳机。随着一声枪响,古莱果利左手上的食指齐整整地给打飞了,血从伤口里涌了出来。

古莱果利一声惨叫,像猫一样地跳了起来。摔到地上后,手按着伤口打起滚来。邦彦等着古莱果利安静下来。说道:“接下来可是右手的食指。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还是再来试一次枪。”

“等一等。我知道的都说。不过,我实在是不知道王子和公主被关在了什么地方?”

“那么,还是奥纳西斯指使你们诱拐了王子和公主的吧?”

“王子和公主被用挡有窗帘的灵柩车运到了奥纳西斯的别墅。不过,那以后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我的同伴们也在其后不曾看见过王子和公主。这些事情只有上面的人物才知道……。”古莱果利啜泣起来。

“好,知道了。你给我安静一会儿。”邦彦又是一枪打飞了古莱果利的右手食指,让他昏厥过去。

人工呼吸之后,米莲娜恢复了知觉,米莲娜浑身颤抖着靠在邦彦身上。

“亲爱的,亲爱的,可怜的米莲娜……没事了。我认识一个和警察交往密切的男子。这件事情不会被报界大肆宣扬,传播出去的。先离开这座别墅,免得再碰上奥纳西斯。他巳经知道你背叛了他。”邦彦温柔地抚着米莲娜安慰道。

“我求求你……报社记者一旦知道了今天晚上的事情,我就彻底完蛋了。”

“我明白。”邦彦一边说,一边热烈地亲吻她,邦彦站起身来,拿起电话要通了尼斯皮埃尔的宝石店。先接电话的是助手路易,随后,皮埃尔拿起了电话。

邦彦向皮埃尔报告了今天晚上发生的事情之后,然后说道:“……今天晚上请你一定仔细安排一下,我想让米莲娜先躲在你那儿。警察和报社方面也请你好好地斡旋一下。”

“我尽力而为。你马上把小姐给我送过来。”皮埃尔说道。邦彦放回话筒,让米莲娜换好衣服。自己为了稳定情绪,点燃了一根烟。

还没等吸完烟,米莲娜内穿便服外罩貂皮大衣走出了卧室。邦彦把烟头摁在古莱果利的耳朵上。古莱果利又重新苏醒过来。邦彦问道:“你们坐的汽车呢?”

“停在山丘上。”古莱果利呻吟着答道。邦彦左手提起他,右手端着机关枪指向古莱果利厉声命令道:“站起来!站起来!领我们到停车的地方。”

正文 第二十二章 血祭

古莱果利他们乘来的汽车是一辆不太引人注目的灰色奔驰190型轿车。

那辆车钻进了离米莲娜的别墅三百米远的一个小山岗上的桔树林中。

伊达邦彦用32连发的冲锋枪的枪口抵着古莱果利的脊背,左手提着旅行皮箱,向着那辆奔驰车走去。俯视山下,灯光闪烁,犹如稀稀拉拉散布的五彩缤纷的宝石一样,美不胜收。然而,邦彦无暇欣赏这美妙的夜景。

尽管高跟鞋的后跟不断地碰撞上岩石,但米莲娜还是紧紧地跟在两人的后面。邦彦把古莱果利推在前面作挡箭牌,围绕轿车转了一圈,确认了车内没有埋伏人。

邦彦把古莱果利推进驾驶座,把米莲娜塞入后面座位,自己坐在助手座上。

“喂!朝在快艇上等待的伙伴们的地方开去。”

说罢,他把冲锋枪的枪口抵住古莱果利的侧腹部。

古莱果利用溅满鲜血的手扭动了点火钥匙,奔驰轿车开始向坡下驶去。由于拐弯,加之车速加快,离心力的作用使内侧后轮完全悬空而打空转。被冲锋枪子弹打伤的手指流出鲜血,把方向盘弄得滑溜溜的。

古莱果利再次在下坡路来了一个急转弯,轮胎发出吱吱尖叫声,他眼里射出近似发狂的目光,咬牙切齿地对邦彦大声吼道:

“把枪扔掉!不然我就把车正面朝树桩撞去,或者翻车。反正我是要被杀死的,这样的话,我就和你有伴了。”

“算了吧,不要做傻事了。”

邦彦一边说,一边从冲锋枪上拔出长长的弹夹。这种枪与普通的自动装填式步枪不同,所谓冲锋枪,也叫做“小型机关枪”或“手提式机关枪”,使用手枪子弹。就其结构而言,枪栓勾住弹夹上端的弹膛后,在关闭的同时就可以发射。

因此,除开发射的一瞬间,枪栓总是空着的。这种冲锋枪也是采用同样的装置。

所以,拔去弹夹的冲锋枪的弹膛内没有子弹,即使被古莱果利抢去,也不必担心他反击的。

古莱果利双手紧紧抓住方向盘,目光凝视着车灯射出的光线,说道:

“我豁出了,而且能和米莲娜这样漂亮的姑娘一道,真是求之不得的事啊!”

也许是把生死置之度外,他说话的腔调显得那样从容不迫。

“我真服了你,不能战胜你这个死到临头的疯狂家伙。”邦彦把拔下的弹夹藏在后背与座椅靠背之间,随手将冲锋枪扔到古莱果利的膝盖上。古莱果利用右手抓住那支冲锋枪,左手边操作方向盘边刹车。奔驰车尾一摔,好象要从公路上跳起来似的,好容易才停下了。

古莱果利眼里冒出憎恨的目光,他把冲锋枪枪口对着邦彦的胸瞠。邦彦伸手抓住了枪身。

“把手放开!死到临头了,还想垂死挣扎吗?”古莱果利大声吼叫。由于他兴奋过度,好像一点儿也没发觉冲锋枪的弹夹已被取掉了。邦彦笑嘻嘻地道:

“可是,总算还是我稳操胜券,把车给我停下来,真是感谢你了。”

“见鬼去吧!”

古莱果利摸索着退出冲锋枪的保险装置,用受伤的中指扣动了枪机。

压缩弹簧发出了弹开的声音和金属咯吱咯吱的响声。枪栓自然而然朝前推进,不用说没有出现发射的响声和闪光。

古莱果利满脸恐惧神色,眼光盯着冲锋枪。他这才发觉没有弹夹,失血过多的苍白脸上冒出大颗的汗珠,眼球深深地陷进眼眶里。古莱果利第三次昏迷过去了。

“怎么啦?”

米莲娜双手抚摸着腰,立起上半身问道。她头发散乱,虽然脸上没有化妆,但模样仍十分可爱。

“没有什么,不必担心。你只要坐低一点,不要被车外的人看见就行了。”

邦彦把嘴唇贴在米莲娜的额头上,轻轻地取下她搂住自己脖颈的胳膊,用藏在皮带里的电缆绳捆住了古莱果利的双手。

随后,他从古莱果利的衣兜里掏出手巾,擦净了汽车方向盘和钥匙上的血迹。自己坐在驾驶座上,把昏迷不醒的古莱果利移到了助手座。

这里去山岗下的海边公路只有很短的一段路程。邦彦驾驶着奔驰车以适当的速度向山下驶去。这次,古莱果利很快就苏醒过来,黏汁流到了脖颈上,嘴里在不停地呻吟着什么。

一来到海边公路,邦彦把奔驰车的方向盘向左转动,沿着海边林荫道缓慢行驰。看见离岸边五十米远的海面上停留着一艘带客舱的快艇。那艘大型摩托艇的甲扳上有三个人影晃动,其中一个人手中的电筒忽亮忽灭,发出紫色的光线。

邦彦向古莱果利问道:

“那就是来迎接的快艇吧,这边回答的暗号是什么?”古莱果利闭上眼晴,说道:“我不知道。”

“那我就让你想一想吧。”

邦彦自言自语,随即打燃打火机,把它靠近了古莱果利的领带。由于空气干燥,古莱果利的领带冒出小火花,开始燃烧起来。他发出惨叫,用被电缆绳捆住的双手拼命地扑打着火焰,呻吟道:“我想起来了。按预定计划完成后,约定这边也用电筒发信号,每次亮三秒钟。”

邦彦在离快艇直线距离最近的地方停下奔驰车。

“米莲娜,你就这样藏在车里不要动,我马上就会回来的。”

邦彦向身后说罢,把长长的弹夹装进冲锋枪。然后从胸兜里掏出笔式小电筒拿在左手,把古莱果利从车上拖下从海边公路的岸边到沙滩,到处都是连接着的石阶。邦彦用冲锋枪的枪口威吓古莱果利,让他走在前面,沿着石阶下去。海洋空气中臭氧清醒着肺部,使人精神振奋。

来到海滩,松松的细沙掩盖了皮鞋,古莱果利老想坐下去,邦彦不停地用枪口捅他的脊部。来到海边后,他用用笔式小电筒开始朝着忽亮忽灭的快艇闪动起来。

古莱果利的脊背剧烈颤抖起来,看来不是波浪飞沫溅到身上的原因。他高声喊道:

“快停下来!说实话,这是遇到危险时才使用的暗号,你被我骗了。”

此时,快艇甲板上打开两盏探照灯,强烈的光线包围了两人,周围照得如白昼一般。

邦彦猛然单膝跪在沙滩上,在耀眼的光线照射下,刹那间他什么也看不见了。

快艇甲板上,勃朗宁重机关枪开始咆哮起来,海面上腾起中弹后的飞沫,浪花向着邦彦和古莱果利飞溅而来。

邦彦好容易才恢复了视力。他横卧在沙滩上,一秒钟后扣动了冲锋枪的扳机。由于连续射击的反作用力,冲锋枪的枪口像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拉住一样,不断地摆动着。

旁边的古莱果利发出悲鸣,横倒在地,邦彦一度松开扳机,又点射了一梭子弹。

快艇上传来玻璃的破碎响声,一盏探照灯被冲锋枪的子弹击中了,邦彦再次进行了点射。

一会儿功夫,三十二连发弹夹里子弹打光了,其中一发击碎了另一盏探照灯。此时,重机关枪的子弹逐渐打不准了,徒然地撕裂着邦彦周围的夜空。

古莱果利口吐鲜血,看来肺部巳被子弹击穿,邦彦扔掉空弹夹的冲锋枪,回头朝奔驰车方向跑去。

快艇上的重机关枪沉默了,邦彦拼命地向岸边的石阶跑去,脚不断地踢撞着沙石,岸边石壁上留下了刚才射来的子弹白色弹痕,斑班点点,在夜色下十分醒目。

还有几步就要到石阶了,这时重机关枪又开始叫起来。现在射来的是发出橙色光的曳光弹。

最初的几发子弹落在邦彦左后方十来米的地方,卷起尘土泥沙。流弹撞上石壁,火花乱溅。

由于曳光弹道的光亮,弹道点逐渐靠近了邦彦。如果挨上五十口径这样一颗巨型子弹的话,那肯定没有命了。

邦彦的心脏骤然收缩,像哮喘发作时一样不断咳嗽,但他还是爬上了石阶。这时,重机关枪的子弹巳经迫近身边,乱飞的石块陷进了他的皮肤。

邦彦痛得不敢大声喊叫,他不顾一切地爬上海边公路在柏油路上翻滚,绕到了奔驰车的背后。由于快艇停留的海面低于海边公路,柏油路正好是重机关枪射击的死角。

此时,重机关枪又开始朝奔驰车射击。一会儿,车窗玻璃被打碎了,右边车上半部尽是窟窿。

邦彦打开后面车门,把吓得瘫倒在车内的米莲娜拖到柏油路上。她的头顶和背后上面是穿过右车门的曳光弹弹痕。

邦彦把米莲娜拖到机关枪完全射不到的一棵大树下,又去取放在前面座位上的旅行皮箱。

这时,被连续不断的曳光弹击中的引擎已冒出火焰,并开始燃向驾驶室。

邦彦身上衣服已被烤煳,他终于抓到皮箱,扭转身体滚落下来。随即麻利地拨动号码,打开了旅行皮箱。

他从皮箱底层凹处取出分解成两部分的AR-15自动步枪。敏捷地装配好后,又在皮箱侧边小包里取出红外线望远镜瞄准器,把它安装在枪上。

他又从皮箱底层取出五个弹夹,每个弹夹内装有二十发子弹。把其中一个弹头带有炸药的弹夹插进AR-15自动步枪的弹夹槽中,余下的四个弹夹放进了口袋。

邦彦离开正在燃烧的奔驰车,左手拖着关上了的旅行皮箱。他朝连接沙滩的石阶匍匍爬去,只见子弹如雨点般掠过身边。不但有重机枪的子弹,而且还有卡宾枪的子弹。

邦彦看见六个男人从快艇上跳进水里。他们身穿齐腰高长简雨靴,形成扇面,一边用手中的卡宾枪盲目射击,一边向岸边靠拢。海水已淹没到他们的胸部。

邦彦拉开AR-15自动步枪的金属枪托,紧贴肩膀,把开关柄扳到半自动,目标对准了快艇。

通过红外线瞄准器的透镜,隐隐约约地透露出甲板上紧紧握住勃朗宁水冷式重机关枪的射手和支撑着弹带的助手,并且还看见了连接弹药带的巨型弹药箱。

邦彦把目标对准弹药箱,扣动AR-15自动步枪的扳机。枪托剧烈地震动着邦彦的肩膀,从枪口飞出的0,223N-AtO开花弹一丝不差地命中了重机关枪的弹药箱。

邦彦赶紧放下手中的AR-15自动步枪,双手捂住两耳,紧闭双眼。在眼闭上之前,他已看到快艇甲扳爆发出数百个光亮。

尽管双手堵住了耳朵,但是爆炸的巨响还是震得邦彦头脑发昏,迷迷糊糊的。待耳鸣稍微镇定下来,睁眼一看,炸裂成两半的快艇已被大火包围了,不用说重机关枪也看不见了。

散布在海面上已靠近邦彦的枪手们,不知是受到爆炸冲击波还是快艇上飞溅物件的袭击,有的把头钻进水里,有的仰卧着,全都漂浮在水面上。

邦彦把AR-15自动步枪弹夹里的开花弹换成普通子弹,开关柄扳到全自动位置后,紧贴在胸前走下石阶,向沙滩跑去。不顾衣服会被海水打湿,他一下子跳入水中。海水立即涌到了腰部,邦彦向漂浮在冰面的卡宾枪枪手们走去,确认他们是死是活。

只有第三个枪手处于昏迷不醒的状态,邦彦抓住他的脚脖子,朝沙滩拖去,怎么也得想法让他开口,因为可得出阿贝拉尔王子和卡罗列娜公主被藏在什么地方。

枪手被拉上了沙滩。这时公路上的奔驰车已经燃烧,并开始溶化,邦彦让那个枪手坐立着,在他背上施了苏醒法。枪手开始苏醒过来,他像虾一样弯曲着身子,不断地吐出胃中的盐水。邦彦的目光警惕地注视着海面和公路方向。

快艇上的大火好像燃到了油箱,再次腾起火柱。客舱一方开始慢慢下沉。

邦彦朝快艇投去冷冷的一瞥,随后把AR-15自动步枪对准了吐完了海水接着呕吐胃液的枪手。

“你要想得救,就得老老实实地回答我的话,可免你一死。”

“不想死……我才三十岁。我还想活下去啊!”枪手睁开充血的茶色眼珠,喘着粗气。邦彦问道:

“那好,不想死就回答我的问题。阿贝拉尔王子和卡罗列娜公主藏在什么地方?”

“他二人在俄国的潜水艇……”这时,公路左侧百米左右的地方响起枪声,枪手随之瘫倒在地,穿透他胸部的一发步枪子弹擦过邦彦腋下,刹时觉得手腕都麻木了。

邦彦提起AR-15自动步枪,朝着响枪的方向盲目打了几枪。此刻又听到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和边疆响起的手枪枪声。

邦彦把AR-15自动步枪贴在腰部,快步跑上石阶,只见公路上,一辆挂着蓬布的吉普车正全速向远处驶去。

邦彦用红外线瞄准吉普车猛射,打爆了左右后轮两个轮胎。吉普车的金属车轮磨擦出火花拐着急弯,好像开翻了似的消失了。

在刚才枪声响起的路上,一个男人俯卧在地,身下压着一支步枪。

一目了然,那人巳经断气。看来邦彦打出的一发子殚已击中了他的左胳膊,胳膊已露出一大截。

但是这并非是致命伤。其致命伤是从背后射入的五发手枪子弹。大概是吉普车上的同伴为灭口而打死了他吧。

“真是一番好意。”

邦彦耸耸肩,向隐藏米莲娜的山岗下面走去。没发现米莲娜的身影,邦彦内心顿时闪过一种不祥的预感。

“米莲娜……我的米莲娜,快回答我!”

他大声喊叫,眼里露出不安的神色。虽然他自己也明白米莲娜被吉普车带走了,因为在米莲娜躺过的那棵大树周围的地面上,留下了乱七八糟的几双男人的脚迹。

邦彦有些泄气了,但他还是警惕地注意四周的动静,同时开始登上面向米莲娜的别墅的山坡。

在山坡上听到了来自特罗佩城市附近对射的枪声,但一会儿就宁静下来了。那些国际警察们,摆弄摆弄自己嘴唇上的漂亮胡须,花言巧语地去勾引姑娘什么的,倒还满在行。如要去和奥纳西斯的喽罗们对打,那他们不会有取胜的希望不说,说不定连警车也会被夺去……,邦彦不由得撇了撇嘴。

正文 第二十三章 蜂王

十五分钟后,伊达邦彦返回了米莲娜·德蒙嘉的别墅。

邦彦把旅行皮箱放入停留在别墅前的费拉里车行李仓内,AR-15自动步枪放在助手座前的车板上,枪上覆盖着从行李仓里拿出的工作服上衣。

邦彦钻进驾驶室,发动了轿车,他避开圣特罗佩城市的大街,绕道海边来到克洛瓦·维尔玛镇。再从这里穿过没铺柏油的乡村公路,在洛柯琳处驶入国道N98号。

沿着国道N98号往右行驶,就可以通向圣特罗佩城市附近。考虑到在那里一定会受到检査,于是邦彦驾驶着费拉里车横穿N98号,向山边的N7号公路驶去。

邦彦把车内的暖气开到最大程度,腰部以下海水湿透的裤子散发出阵阵热气,车窗玻璃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蒸气,显得模糊不清。透湿的皮鞋和袜子也慢慢地烘干了。

大约二十分钟后,汽车登上了弯弯曲曲的地方公路558号,来到唯特班镇。邦彦驾驶着车从这里进入N7号公路向西驶去。

在N7号公路上行驶二十来公里后,就可以到达连接弗利由-嘎纳-尼斯的高速公路,此后的N7号公路大致与高速公路平行延伸。

在N7号与高速公路交界的路口中间停着五辆警察吉普车。这些车辆横列成一排组成路障,还看见了警察摩托车。

公路上,有一百多辆汽车排成长长的一条长龙等待着检查。检查好象十分仔细,连车尾的行李仓也不放过。汽车的行列一动也不动。

邦彦咂咂嘴唇,把车开进岔道,与成排的陈旧房屋分路后,来到连接胡萝卜地和葡萄园的低洼地。

邦彦打开车窗,吹散玻璃上的雾气,熄灭前灯。然后他用一只手操作方向盘,另一只手举起AR-15自动步枪,对着空中胡乱扫射。

尖锐的连续枪声打破寂静的夜空,又消失了,瞬间后又响起了回声。这突发的枪声强烈地刺激了检査站警察的双耳和神经。

邦彦在AR-15自动步枪上插入新的弹夹,又放回助手座前的车板上。然后,他将车向前行驶一段路后,再朝检查站方向驶去。

此时,邦彦看见三辆警察吉普车和几辆白色摩托车咆哮着朝枪响的方向飞快驶去。

现在,检查站只剩下两辆警察吉普车和两辆白色摩托车。接受检查的各国型号的汽车行列立即骚动起来,频频按响喇叭,像过狂欢节似的,发出一片喧闹声。

正在检査的警察忙得汗流浃背。邦彦熄灭费拉里的前灯,从等待检查的汽车行列后面横穿出来,急速加快车速,犹如一股黑色旋风从警察吉普车中间穿过。

“停下!”

吓得面无人色的两个警察飞身骑上单人摩托车。这是一种名叫诺顿·阿得拉斯的750CC型摩托车,以有63马力而出名,时速表上标记最高可达到240公里的超高速度。

两辆白色摩托车伴着警笛的尖鸣声紧追而来。消音器里发出了轰轰的噪音。邦彦口把费拉里速度提高到接近两百公里了,但后面的两辆摩托车像是被费拉里车尾吸住一样,拼命地紧紧追赶上来了,这个速度,实际上已经达到了摩托车的最高限度。

邦彦清楚地知道,在这样快的速度下,无论技术多么熟练的驾驶员,都只有全神贯注地死死握紧摩托车的车把。如果想单手握车把,另一只手握枪射击,那是不可能的事。因为在这种超高速的情况下,摩托车车轮只要触及小小的石块,就将出现车毁人亡。

邦彦有意地把费拉里的车速降低到190公里。汽车引擎发出剌耳的尖叫声,后面紧跟的两辆白色摩托车终于追赶了上来,把费拉里夹在中间。

邦彦脸上露出苦笑,他左右转动费拉里的方向盘,轮胎冒出青烟,车尾摆动着象蛇一样向前驶去。

突然的一瞬间,两边的摩托车为了避免撞上费拉里,猛然转动车把,翻倒在地,猛烈向前翻滚。

发动机撞上柏油公路,随着尖叫声的响起喷出了火花,引擎顿时被火焰包围。

两辆白色摩托车上的警察犹如被弹射装置弹出一样,远远拋了出去,在空中形成两道弧线,戴着钢盔的头部朝着百米开外的地里摔下去,双脚在空中枉然地乱舞……

终于在凌晨两点钟前,邦彦驾驶着费拉里轿车来到了尼斯。车内十分暖和,裤子已基本上烘干了。邦彦急需见到皮埃尔,了解今晚事件的始末,于是,他调转车头,朝着面向车站广场的皮埃尔宝石店驶去。

经过蒂勒大街,正要进入车站广场时,邦彦看见广场入口处拉着一根绳索I旁边站立着许多警察。他急忙踩住刹车,一个警察快步向费拉里车走来。

邦彦把档拉到倒车档上,一只手摸着臀后裤兜里的hSC毛瑟枪的枪把,问道:

“怎么啦?”

警察以悠然自得的语气答道:

“发生爆炸事件啦,正好在‘正直堂’宝石店内。我们接到命令,在未清理好现场之前,谁也不能进入广场。”

邦彦问道:

“皮埃尔呢?店里的老板没有出事吧?”

“是朋友吗?”

“嗯。”

“听说他被投炸弹的罪犯用车带走了,可能是一起绑票案吧。”

邦彦抑制住内心的兴奋,又问:

“罪犯们的去向呢?”

警察眨眼示意道:

“还不清楚。总之这里现在是禁止通行,快回去睡觉吧。搜查罪犯那是我们警察份内的事啦。”

邦彦返回旅馆,从在服务台值夜班的服务员那里领取房间钥匙时,服务员把一封未贴邮票的信件递给他。

“这是您的信,刚收到的……”

邦彦随手递给服务员小费,撕开了信封。

信笺是用打字机打的,也没有署名,但一见文字,邦彦便知道这封信是安东·奥纳西斯派人迭来的。

……扣留了男女两人,如想夺回就试试吧。顺便请你到时把那笔钱换成国立美国银行的支票带来,另外,听说你还残杀了我的情妇克拉乌蒂娅,这笔帐迟早要算的。谢谢……

邦彦向服务员道谢后,回到508号房间。

他进入房间内,把AR-15自动步枪分解后,又放回旅行皮箱里。然后立即向正直堂宝石店挂电话,找到了皮埃尔的助手路易。

路易自我嘲笑道:

“哎呀!倒霉透了。来了五个蒙面大盗,手持自动步枪。他们扔下塑料炸弹,破门而入,抢走了贵重的宝石,还抓走了老板。那些家伙离去时,再一次甩了一个小炸弹,炸得我现在浑身上下缠满绷带。”

邦彦挂了电话,把旅行皮箱和未干透的皮鞋提进浴室。随即他跳入浴盆,热气腾腾的水浸到他的脖颈,一动也不想动。

邦彦像下定了决心似的,一下就跳出浴盆,在卧室里穿上崭新的裤子和褪色的银灰色绸衣。由于没有多余的其它便鞋,只好穿上晚会用的黑色漆皮鞋,以替换那双海水湿透了的皮鞋。取掉一只皮鞋后跟,邦彦从其凹处拿出包着一千万法郎支票的聚乙烯口袋。

这张支票藏在什么地方呢?邦彦为难了,他用小刀拆下客厅窗户的一条框条,从聚乙烯口袋里掏出支票,把它折迭成细长形,埋在了下面,随后把框条恢复原状。

临近凌晨三点钟,邦彦提着旅行皮箱又离开了旅馆。他坐上费拉里轿车,朝着摩纳哥飞快驶去。

驶过国境上的仙人掌公园,邦彦把车停靠在摩纳哥码头的岸边。抛锚在码头的无数游艇和摩托艇中,稀稀拉拉的一些客舱里还亮着灯。

邦彦提着旅行皮箱从车上下来,悄悄地靠近一艘客舱亮着灯约四十英尺的大型摩托艇。这艘摩托艇离海边只有五米远。

他伸手抓住系着摩托艇的缆绳,慢慢地把它拖到了岸边。随后,邦彦像猫一样翻身跃上摩托艇甲板,一点也没有发出声响。

爬过后部甲板,靠近了客舱。邦彦透过窗帘网孔窥视里面,只见地板上杯盘狼籍,到处乱摆着威士忌和杜松子酒等空酒瓶,以及吃剩下的食物杯盘。床上,一个满脸雀斑的女人和一个金发蔓延到背部像是摔跤选手模样的男人。

邦彦右手握着毛瑟枪,悄悄地揭开铺在客舱后面驾驶室的帆布,打开侧边小门,钻了进去。

客舱里开着暖气,十分暖和,空气中充满了酒精,他们一点也没发觉邦彦钻进来。

客舱一角的衣柜里放着西部男人喜欢戴的貂皮荷叶花边帽以及鹿皮服等,还混放着镶嵌了银饰的子弹带和插有45口径柯尔特左轮手枪的皮抢套等,两人中,那个男人看上去象美国人。

衣柜对面是厨房和洗手间,客舱地板上铺有一块盖板,可以下到货物舱和机舱。一艘橡皮救生艇绑在顶棚上。

邦彦把旅行皮箱放在地板上,左手从衣柜内的枪套中拔出45口径的柯尔特左轮手枪。

他顺手将枪托向女人头部碰去。那女人身体弯曲成弓从床上滚落在地板上,一动也不动了。

“混帐……”

那个男人睁开朦朦胧胧的灰色眼珠,刚要摇摇晃晃地站立起来时,邦彦狠狠地用柯尔特枪向他那毛茸茸的腹部猛击过去。

好像胃被砸裂了似的,未消化的食物和杜松子酒、烈性威士忌的混合物像喷泉般地从那男人口中喷射而出,他面部显得十分痛苦。

邦彦取下挂在舱壁上的绳索,将两人分别捆绑起来。那个男人大叫起来:

“畜生,你把我当成什么人?得克萨斯州所有的赌博集团组织都掌握在我手中,你竟敢抓我……”

邦彦若无其事地从顶棚上放下橡皮救生艇,并进行了检查。看来情况良好,可以使用。

邦彦提着旅行皮箱走进驾驶室,打开燃料阀门,登上高的驶座。他拉开闸刀,按动了起动机手柄。

克拉依斯拉350匹马力汽油发动机发出低沉的吼叫声,但一直未能启用发动机。

难道是发动机坏了?不安的心情紧紧揪住了邦彦。此时,他突然发现忘记拉开控制手柄了,面部露出苦笑。

这时发动机启动了,邦彦扳回控制手柄,等待温度表显示适当的温度。这时,他解开系着摩托艇的缆绳,检査了所有的仪器。

这艘摩托艇采用的是自动操舵装置。发动机发动了一会儿后,邦彦拉下闸刀,将控制手柄置于低速挡,扳下前进手柄,摩托艇开始缓慢移动了。

邦彦灵活地操纵方向盘,从停泊在摩纳哥码头的游艇和摩托艇中间穿出,向海面驶去。客舱里的那个男人好象还在不停地骂着,但声音已被发动机响声淹没而听不到了。

驶过防汛堤,邦彦把摩托艇的速度加快到60公里,猛烈的海风从邦彦头部吹过。

绕了个大弯后,邦彦把摩托艇停靠在离安东·奥纳西斯别墅的奥纳托里海角前端两公里远的东南边。

窥视客舱,美国人巳睡着,发出了鼾声。邦彦把带桨的橡皮救生艇从摩托艇后边悄悄地放了下去。

邦彦用陀螺式罗盘准确地计算目前所处的水域,调节好自动操舵装置,摩托艇朝着奥纳托里海角的码头驶去。然后,他打开旅行皮箱,再次装配AR-15自动步枪,安上红外线瞄准器,往枪筒下插上刺刀,并向在圣特罗佩打光了的空弹夹里装满子弹。

摩托艇拖着救生艇朝前行驶,由于不用操纵方向盘,可以看见后面的救生艇了。那艘三十公斤重的救生艇笔直地跟在摩托艇后面。

当摩托艇行驶到离海角约有一公里半光景时,邦彦站立起来,用AR-15自动步枪瞄准奥纳西斯别墅的房顶,连续射出了十几发子弹。

由于太远,看不清楚中弹的地方。但根据弹道计算,建筑物的什么地方肯定留下了弹痕。

邦彦提着旅行皮箱和枪跳上橡皮救生艇,用AR-15自动步枪上的刺刀割断了救生艇连接摩托艇的缆绳。

橡皮救生艇停留在螺旋桨卷起的漩涡和航迹中,摩托艇驶出了。与此同时,在海角码头的附近相继出现子弹射击的闪光。

至少有十支枪在射击,由于枪声很小,位于海上的邦彦几乎听不到,但他已感觉到子弹嗖嗖地从头部上方掠过。邦彦划起塑料桨划动橡皮救生艇,沿着摩托艇航向的左边驶去。

海角方向,三挺重机关枪开始扫射。分别射出绿、红、银色光迹的曳光弹。

发出五彩缤纷光迹的弹头接近了慢馒驶拢的摩托艇。当摩托艇离码头还有五百米时,三挺机关射出的曳光弹击中了摩托艇。一会儿功夫,甲板上的窗户被打飞,艇体弹痕累累。

摩托艇开始进水。但是由于它能自动修正航向,因而艇头仍然朝着码头驶去。

尽管接二连三地中弹,摩托艇还是前进了两百米,驶近了码头。这时,岸上响起反坦克火箭炮发射的轰隆声。第一发炮弹落在摩托艇左舷十米处的海面,激起冲天水柱,险些把摩托艇掀覆。

紧接着的一发掉进摩托艇右舷十二、三米远的水面。第三发炮弹打飞了摩托艇的客舱。刹时火光冲天,摩托艇被彻底炸裂成两截。艇头和艇尾飞上空中,眼看着就要沉没下去了。

然而,这熊熊大火并没有照到邦彦划动在摩托艇左后方的橡皮救生艇。

邦彦強有力的双手不停顿地划动着救生艇。早在但赛尼岛秘密训练时期,邦彦曾一口气连续划过一百公里,因此他像一个机器人似的,毫不费劲地划动着救生艇。

邦彦的目标是与奥纳托里海角码头相反方向的西海岸。他内心暗暗祷告,希望他们把警戒都集中在摩托艇接近的码头,而不要注意到西海岸。

海面风平浪静,夜空中好象有陨石坠落下来。邦彦手中划动的桨声在静静的海面响起。必须在天色发白之前登岸……,邦彦不由得加快了手中的桨。

正文 第二十四章 折戟沉沙

一艘亮着探照灯的汽艇从奥纳托里海角东岸码头开出,朝着爆炸后沉没的摩托艇水域方向驶去。

邦彦继续划动橡皮救生艇,向着东海岸码头相反方向的西海岸驶去。他担心被雷达发现,遭到来自海角的枪弹袭击,于是把AR-15自动步枪放在膝盖上。

然而不知是橡皮救生艇太小未被雷达捕捉到,还是奥纳西斯的喽罗把注意力都集中到东海岸去了,或者是满以为抓到了邦彦,正要大吃大喝什么的,总之,邦彦乘坐的橡皮救生艇抵达满是岩石的西海岸时,未听见一声枪响。

邦彦提着旅行皮箱和自动步枪跳上一块长满紫菜的岩石,随后用自动步枪上的刺刀划破了橡皮救生艇。

沿着海浪冲刷的岩石,邦彦靠近了海角悬崖。他用牙齿咬着旅行箱爬上悬崖。

上面没有人开枪,邦彦一副扫兴的表情,悄悄把头伸到崖顶。

顺着崖边有一条五米宽的公路。其尽头是一片棕榈、桉树、揶子树、海枣等热带树木密生的丛林。

邦彦爬上悬崖,横穿公路向树林跑去。来到离路边十来米的一棵粗大棕榈树下,他单腿下跪,放下手中的东西,作了一次深呼吸。

此时,邦彦听到从公路上传来两人的急促脚步声。他用拇指轻轻地抚摸着自动步枪上的刀刃。脚步声在邦彦横穿公路的地段停下了。

“注意!这里有点可疑。”

“啊!这是带水的脚迹,我们仔细观察一下,那个家伙应该是死了的……”

两个人讲着法语,快速地交谈着。两个男人把卡宾枪贴在腰间,弯着腰钻进林中。头顶钢盔前的小型探照灯闪闪发光。

探照灯射出的光线照到热带树干和树叶上,令人生惧。两人紧张得面色苍白,朝着邦彦隐藏的棕榈树方向靠近。邦彦憋住气,以粗大的棕搁树干作掩护,潜入两个追捕手看不见的死角里。

两人正要穿过棕榈树侧边时,邦彦突然跑出来,一刀剌进了身旁那个追捕手的喉咙,他耷拉着脑袋,双膝扑地,声带和颈骨都露出来了。

另一个追捕手发出惊叫,刚要把卡宾枪枪口指向邦彦时,一刹那间,邦彦手中的AR-15自动步枪的刺刀已刺进了他的身体。

剌刀刺进他的左胸,刃尖从背后穿出,他摔掉卡宾枪,本能地抓住插进自己心脏的刺刀,然而手指却象乳酪一样纷纷被切断,叭嗒叭嗒掉落在地面上。

邦彦脚踏住仰卧倒地的那个追捕手的胸部,拔出自动步枪上的刺刀,在棕榈树干上擦净了上面的血迹和油脂。他关灭两具死尸钢盔上的探照灯后,左手提着旅行皮箱,又向树林深处走去。

树丛中,他抬头看见一棵特别大的巨型桉树,树干高约百米,树梢枝叶如同一把臣大的伞一祥张开着。

邦彦从皮箱里取出一根皮绳,把AR-15自动步枪的把手和枪托连接起来,形成一条背带。然后把自动步枪挎在左肩,枪身穿过旅行皮箱的把手。

收拾好后,邦彦双手抱着桉树干向上爬去。登上五十来米处时,树枝分叉了。

他腰部紧靠粗大的树枝,远处东海岸边的情况尽收眼底。无论是集中了数十名全副武装喽罗的码头,还是岸边附近的别墅建筑群中都亮着灯光。

码头边停靠着奥纳西斯的游艇“花花公子号”,但没有发现奥纳西斯本人的身影。

“俄国的潜水艇……”,邦彦耳边回响起死去的摩托艇上的那人留下的声音。

邦彦从旅行皮箱中取出五个自动步枪的备用弹夹,塞进了衣兜,关闭箱盖后又往上爬,来到一处枝叶茂密的地方,打算把旅行皮箱藏在那里。

汽艇驶入离码头五十米远的海面。甲板上,探照灯射出强烈的光束,仰角顺着桉树干向上移动。

邦彦手离开皮箱,躲在光线暗处,刚想往树下滑去,然而一时迟疑,被探照灯的光束罩住了。

汽艇上的扩音器操着法语和俄语大声喊叫,与此同时,聚集在码头的几十个喽罗都望着桉树方向。

五挺重机关枪和两辆反坦克火箭炮对准了桉树,桉树距离码头有二百米远。

再也不能犹豫了,邦彦从桉树干后面取出AR-15自动步枪,把开关柄板到半自动位置,开始射击。

最初瞄准汽艇上的探照灯,一发子弹击中了探照灯的透镜。接着,邦彦用红外线瞄准器套住重机关枪的射手,一阵连发,击毙了两人。

这时,码头传来一阵齐射的枪声。子弹撕裂邦彦周围的夜空,有的消失在黑夜中,有的射断了粗大的树干。

三挺重机关枪也开始吼叫起来。曳光弹带着彩色光迹,接二连三地向邦彦飞来。

邦彦顿吋觉得那些曳光弹都被自己的心脏吸引过来似的,全身充满恐惧。他把自动步枪上的开关柄扳到全自动位置,猛烈扫射起来。枪身剧烈抖动,好像要从手中跳出去一样。

不大功夫,弹夹射空了,一挺重机关枪也沉默了。邦彦重新换上弹夹后,又开始了扫射。

这时,海角到处亮起了探照灯。大约有十盏探照灯的光束在空中交叉徘徊,逐渐接近了邦彦。

当探照灯光束罩住邦彦时,他已经打完第四个弹夹了。最后一个弹夹也装到了枪上。

看来码头遭受损失慘重,但邦彦无暇去一一确认。每当子弹擦过身边,他要冒出一身冷汗。邦彦犹如浸泡在蒸汽浴中一样,满脸豆大汗珠长流。

当邦彦再次拿起自动步枪正要射击时,反坦克火箭炮发射火箭的轰隆声几乎同时从三个地方响起。一发来自码头,一发来自别墅的建筑群,另一发来自汽艇。

邦彦吓得惊慌失措,不知道其中的哪一发火箭弹会命中桉树。突然,头顶五米高处出现大爆炸,邦彦感到全身麻木,头脑被热浪熏得一阵昏迷。炮弹裂片砸断了邦彦左胸的三根肋骨,陷入肺部。手上的自动步枪也掉了。

“轰隆”一声巨响,按树干从遭受炮击的地方拦腰折断。下坠的粗大树技几乎把邦彦掀落倒在地。

受伤的邦彦感到钻心疼痛,全身精疲力竭,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到了。

邦彦拼命地紧紧抱住树干,竭力想恢复正在减弱下去的神志,但是身体还是哧溜地滑下去,尽管他为了不致下滑,手像猫和熊一样地揪住树皮。突然,邦彦感到身体失去知觉,顿时昏厥过去了。

邦彦做了一个恶梦,好像坠入了万丈深渊。嘴里发出的惨叫声又使自己清醒过来。

全身好象瘫痪了,邦彦艰难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灰蒙蒙的云雾,觉得刚才只是打了盹似的。完全清醒后,明亮的太阳在摩纳哥的深处微笑。哦!我醒过来了……邦彦自言自语地说道。

眼前逐渐现出模糊的轮廓。此时,他深深感觉到浑身上下疼痛难忍,看来这不是在做梦。

邦彦的眼光定住了,头部痛得好像刺进了一百根针头似的,感觉到烧红的烙铁烙在自己的腰和左胸等处。过分的疼痛使他恶心得要发吐。

邦彦坐在一把带扶手的椅子上,这椅子靠背很高,还垫着枕头,他看到了五米处的安东·奥纳西斯叼着雪茄烟躺在摇椅上。

奥纳西斯穿着整齐,身穿晚礼服,好像是去赴舞会或赌场一样。他望着邦彦,脸上露出一副嘲讽的冷笑。左边横条桌上放着黑咖啡和牛奶以及装有汽水的玻璃壶,还有掺进苏打水和冰块正在翻泡的威士忌。

右边桌上放着hSC毛瑟枪,帕迪德林格手枪以及拆去红外线瞄准器、弹夹歪斜着的AR-15自动步抢、钱包、打火机、香烟盒等,这些都是邦彦的随身物品。此外,桌上还有一拫嵌入无数玻璃碎片的皮鞭。

奥纳西斯身后是一排大玻璃墙,可看见昏暗的海水。看来这不是水槽,好像是用这面玻璃墻将海水和这间房屋隔开了似的。

邦彦右手抚摸着痛得难以忍受的左胸,眼光向下看去。

衣服口袋全都翻了过来,皮鞋后跟也取掉了。双手手指尖肿得很大,指甲内充满血迹。

“不准动!你这样的身体还是不动为好,我已把陷入你肺里的炮弹裂片取了出来,让你能多活一会儿,好开口说话。”

奥纳西斯用蹩脚的英语说道,脸上露出一副猫哭老鼠的表情。背后昏暗的海底深处游出一条巨大的青鲛,撞上玻璃后露出苍白色的腹部。它一转身又消失在黑沉沉的水中。

“感谢你的照顾。”

邦彦嘴里嘟囔道。突然,他猛烈咳嗽,吐出已凝结的血块,好像是从肺部流出来的血。

停止咳嗽后,邦彦紧闭双眼,忍受着剧痛,全身再次冒冷汗。他的手轻轻地从贴在胸部伤口的橡皮膏上抚摸着断裂了的肋骨。

折断了的肋骨已经复原到原来的位置。

“医生刚作完手术,不过那肋骨不能动,否则又要错位……”

奥纳西斯边笑边说,突然他又高声问道:

“支票带来了吧?你这个江湖大盗。”

邦彦答道:

“你们已经搜查了,没有发现吗?那么大概是掉在海角的什么地方了。不过,我不是什么江湖大盗。”

“是吗?睁开眼看看吧,这不是乔治·毕特森的像片吗?”

奥纳西斯从内兜里掏出一张照片。邦彦睁开眼睛,那是一个头发稀疏、脸颊松驰的男人头像。

邦彦将计就计反问道:

“对啊!你不是从苏联谍报机关搞到这张照片的吗?”

奥纳西斯油光发亮的脸忽然紧绷着,接着他又仰天大笑。

“果然你说的对,那么你是英国外交部情报局谍报科破坏活动组组员,代号为YZ-9吧。算了,让我们都抛开面具,坦率地交谈吧……拫据我的情绪好坏,既可以让你死,也可以让你活。”

“……”

“我有充分的时间来向你提问,而且我也懂得拷问的方法。但是从我内心而言,不愿意看到你这样优秀的杀手在拷问后就轻易地死去。苏联需要你这样的勇士,如果你老实招供了,我打算让你在雅尔塔或索契休养地慢慢疗养,你可以踏上第二次人生。这也是克里姆林宫所希望的。”

奥纳西斯的说话声令人肉麻。邦彦问道:

“在回答你的提问之前,想先请教你一下,你为克里姆林宫做了些什么?”

此时,他的头脑已完全清醒了。

“正如你所观察到的那样,我正在为活跃在西欧、美国的共产主义战士筹备活动资金。”

“你那样地喜欢奢侈、豪华,赚的钱不知被你用去多少,把钱拿给毫不相关的他人,而不是你的情妇,你不觉得心痛吗?”

“我和你都一样。你是为了金钱效忠英国,而我是为了赚钱效忠苏联。克里姆林宫从我这里榨取的,我要他们加倍偿还给我。”

“这次拐骗王子和公主也是克里姆林宫策划的吗?”

“喂!就算是这样吧。你真是讨厌,你现在遍体鳞伤,又不能动……”

奥纳西斯再次高声大笑起来。

“王子和公主被关在苏联潜水艇里,你知道吧。在此之前,我已把这海峡亲自测了一遍,总之,潜水艇应该隐藏在海角的某个地方。”

邦彥说罢,停止了呕吐。

“是这样的,计划用降落伞把赎身钱降落在公海上,然后由浮上水面的潜水艇打捞。顺便告诉你一件有趣的事,潜水艇是美国造的。你还记得吗?大约在一年前,潜入北海后不知道消息的核潜艇诺斯拉号的事件吧。”

“装载有导弹的……”

“就是,听到那艘诺斯拉号隐藏在这奥纳托里海角,你不感到惊奇吗?在接收赎身钱时,如果美国空军出动,就向嘎纳或尼斯发射导弹。岂止如此,甚至还可以发射到伦敦纽约。”

听他说到这里,邦彦已充分明白了,奥纳西斯是以杀死自己为前提才说了这样多的秘密的。

“与伊丽莎白·凯利·德里平一起葬身于大西洋底的七千万美元,如果能取出的话……”

“对,苏联特殊潜水艇可以随时回收。潜水艇上装有波音飞机飞行的航线以及遥控炸弹的遥控器,因为那不是定时炸弹。”

“是吗……米莲娜和皮埃尔怎么样啦?”

奥纳西斯揉灭雪茄烟后,说道:

“这位间谍巳经死了,也可说是因事故死亡的。米莲娜离死还早呢。喂!支票藏在什么地方?快说!”

“我再问一个问题。在汽车大奖赛时,是怎样发射马赛拉特车的?”

“那件事吗?很简单。参加那次比赛的MKS车的驾驶员和技师,由于赌博和女色被金钱难住了。而他们又急需一大笔钱,因此我让手下人在车里安上机关枪。这种机关枪使用赛珞弹壳,在发射电雷管时就会燃烧尽,不会留下任何证据。因此在比赛时,根据我的游艇发出的信号,紧跟着马赛拉特后面的Mp://ww</bdo>

邦彦说道:

“你的钱多得发霉,为什么一千万法郎还那么舍不得呢?”

奥纳西斯黑黝黝的脸膛上,充满紫色的血晕。

“住口!你们这些凡夫俗子,只要拥有一生吃喝玩乐的金钱就觉得满足了。然而我并非如此,我要一直到亲手掌握世界上的全部财富,让所有的人一个不剩的全都跪在我的面前为止。现在我是把你当成一个君子对待的,如果你老是不认真回答我的问题,我就把你作为贱人处理,只要你能够告诉支票隐藏的地方和大英帝国派出你这个秘密谍报员参与这次事件的真正目的是什么,那么我就能保住你的性命……”

奥纳西斯歪歪嘴,拿起嵌满玻璃碎片的皮鞭站立起来。

“如果用这家伙抽打你后,就是米莲娜再见到你,她也一定会讨厌你的。”

他说罢,挥舞了一下手中的皮鞭。如果这条皮鞭触及皮肤,那就一定会血肉模糊的,使人惨不忍睹。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水晶宫

邦彦呻吟道:

“等等,我说,我说……”

安东·奥纳西斯再次挥舞了一下满是玻璃碎片的皮鞭。

“是嘛,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才是聪明的。为国家连命都不要了,这划算吗?那么,那张支票放在什么地方?”

邦彦不由得缩了缩头,出乎意料,脖颈觉得不那么痛了。他想拖延着时间。

“我把支票藏在旅馆里的那双皮鞋底里了。”

奥纳西斯歪歪嘴唇。

“真的吗?你要知道,撒谎会得到什么后果吗?”

“唉,留得青山在,还怕没柴烧,那一千万法郎有什么稀罕!而旦,那些钱反正到不了我手中,赚了钱也都是谍报科的。”

邦彦满脸破罐破摔的表情,看来,奥纳西斯信以为真了。

“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话,但是我要确认一下你说的是否真实。”

说罢,他旋转着安在条桌后电门的拨号盘。

电动马达发出微弱的响声,左边的门打开了,那是一扇37厘米的铁门。

进来两个手持二十响连发的7.63毫米大型自动手枪的喽罗。两人都个子高大,脸上皮肤象鞣革似的,薄薄的嘴唇紧闭着,一副趾高气扬的样子。

右边那个喽罗嘲笑着看看邦彦,向奥纳西斯问道:

“有什么吩咐吗?”

“你们辛苦一下,赶去尼斯的旅馆,从这个人的房间把鞋子带回来。”

“是皮鞋吗?”

奥纳西斯答道:

“是的,想知道他在鞋里放了什么东西。”

“明白了。”

两个喽罗轻轻还礼后,退出房间,马达声再次响起,铁门关闭了。

“这扇门重二十吨,无论你有多大劲,仅凭气力是不能打开的,能打开这扇门只有我一个人。号码没拨对,马达就不会起动。这间屋是完全隔音的,而且我身后的玻璃也是防弹的。否则,不可能承受汹涌的海水压力……。也就是说,即使你把我干掉,也休想逃出这间房屋……”

奥纳西斯大笑起来。

“两个喽罗回来还有一段时间。这之前请你讲讲大英帝国插手这件事情的目的是什么吧?”

邦彦哀求道:

“先让我吸一支烟吧,头痛得好像要裂开了。我讨厌劲大的土耳其卷烟,在我的烟盒里还放着唯一的一支万宝路美国香烟。我保证不会乱来的,你把火点后放在我的膝盖上就可以了。”

万宝路香烟中含有氰酸,他并不是打算自杀。而其目的是在于让奥纳西斯衔烟点火时吸入氰酸气体。因为氰酸化合物塞在烟头四分之一英寸处,只要他稍一迟疑,就可能中毒。

奥纳西斯把雪茄烟放在烟缸上,打开邦彦那特殊塑料制的烟盒,从土耳其香烟下面取出了那支含毒的万宝路。

“我为了维持身体健康和强韧的体力以及体格,特地雇请了世界上有名的十二个医生和三个按摩师,还不至于被你这样的年轻人打倒。”

随即他把过滤嘴的那支万宝路衔在嘴里,用打火机点燃了火,奥纳西斯叼着香烟走近了邦彦,这时邦彦的心脏珧动加快,耳边好像听到了砰砰乱敲的鼓声,为了让奥纳西斯多吸入一些氰酸气体,他便信口说道:

“怎么样?听我说吧,英国接受了为美国跑腿的任务,关于这次事件,由于美国是公开的,不可能和你交手,而且美国中央情报局花钱如流水一般,却仅得到一些靠不住的情报,不能发挥作用。因此,英国情报局取代美国中央情拫局……”

此时,邦彦已觉得腋下的黏汗流到了侧腹部。

奥纳西斯眉头紧皱,烟头前端的四分之一英寸已完全变成灰烬,他取下唇边的万宝路香烟。“等等,这支香烟的味道有些奇怪,……喔,你把支票藏在烟中,想把它烧成灰……”

奥纳西斯的声音突然中断,冒着甘酸性氰酸香味的香烟从他手上掉落下来。他呆立不动,双手乱抓晚礼服的胸部和咽喉部,气喘吁吁,好像需要新鲜空气和水似的。

邦彦咬紧牙关,一下站立起来。骨头吱吱作响,剧痛传遍全身。但是,此刻的邦彦也顾不上疼痛了。

奥纳西斯挣扎着把右手伸向晚服礼臀后口袋,邦彦使尽全身气力,紧握拳头向他的脸部挥去。

邦彦踩灭万宝路香烟,再次吐出了肺部流出的血块。他一边用嘴唇舔着疼痛的拳头,一边冷酷地俯视在地板上痛苦抽搐的奥纳西斯,那家伙曾是那样地低估邦彦的力量。奥纳西斯的前牙已掉落在地板上了。

为了让奥纳西斯呼吸通畅,邦彦让他侧身躺着,以免上腭流出来的血使他停止呼吸。

接着,邦彦拖动疼痛的双腿,来到奥纳西斯躺过的摇椅旁边,窥视左侧条桌背后,发现了开启铁门拨号盘,那是一个三层式的拨号盘。

在堆放邦彦随身物品的桌上,放着一部自动电话机。邦彦检查了桌上的两支手枪后,插进腰间,把打火机和弹药等装进衣兜,香烟盒放入胸部内兜。他拔出AR-15自动步枪上弯曲的弹夹,重新装上备用弹夹,并从弯曲的弹夹里取出0.223NAtO口径的子弹,把其中还能用的十五、六发放进了衣兜。

返回奥纳西斯身边,奥纳西斯俯卧着双手撑地,正打算爬起来。邦彦从他后兜里掏出一支枪,那枪把上镶嵌了华丽珍珠装饰,是一支豪华的瓦尔萨-PPK32口径的自动手枪。

“告诉我,开门的号码”

“我死也不会说。你和我一样,永远被关闭在这间屋里。而且号码一旦拨错,全海角都将响起异常报警声……”

奥纳西斯脸扑在地板上,那吸入氰酸气体的喉咙中勉强发出微弱的声音。邦彦摸摸他的手腕,脉博跳动已十分微弱。

邦彦咂咂嘴,抬头望望天花板上的换气孔,天花板高得吓人,至少离地面有八米高,即使把这屋里的所有椅子和桌子都重迭起来,手也摸不着天花板。

换气孔位于天花板正中间,那是两个直径一米大小的孔,孔内铺满了细钢丝格栅。

邦彦决定采用最后的方法,为了防备反回来的子弹,他用椅子坐垫挡住胸部,朝着防弹玻璃墙扣动了瓦尔萨-PPK手枪的扳机。

没听见回音,邦彦觉得十分意外。奥纳西斯说房屋是隔音的,这不明明是说慌吗?玻璃墙上的弹眼灰蒙蒙的,出现了一个两毫米大小的凹坑。威力不大的32口径手抢子弹反弹回坐垫,无力地坠落地面,弹头已经磨平了。

虽然不清楚防弹玻璃有多厚,但邦彦已深知,中弹玻璃墙并不是没留下痕迹,因此他内心充满了希望,对着那个凹坑,他又射出了六发32口径的子弹。

伴随着玻璃碎片和弹头的飞溅,其凹坑已达到七厘米深了。这时,邦彦丢掉瓦尔萨手枪,又拿起AR-15自动步枪,对着那凹坑边疆射击了五发子弹。

比手枪子弹威力大得多的0.223雷明顿高速完全射穿了防弹玻璃,弹孔周围满是裂痕。

海水汹涌而进,喷入屋内,水压冲开碎片,弹孔已扩大到五厘米的直径了。

奔腾的海水眼看着就灌满了房屋,奥纳西斯的脸部已浸泡在水里。邦彦抓起他的上半身。抡起巴掌朝他脸上左右开弓。奥纳西斯睁开了发呆的双眼。

“再这样下去,就让你淹死,告诉我拨号盘的号码。”邦彦一边说,一边给AR-15自动步枪的弹夹里补充子弹。这时,海水已淹没到邦彦的膝部。

“我不说,关于米莲娜的地方,我也不会吿诉你的。”奥纳西斯嘟嚷着,看来他的喉咙已经溃烂了。

邦彦一掌把他掀开,奥纳西斯仰卧水面,一下沉入水里。他用力挣扎着浮出水面,眼里露出求生的欲望。

海水涌进得好快呀,一会儿功夫,屋里的水巳深达三米了。邦彦把AR-15自动步枪吊在肩上,拼命地採着水。他已作好打算,如果奥纳西斯不告诉拨号盘号码,在海水涌到天花板时,就用刺刀划开格栅,从换气孔中爬出去。

奥纳西斯几次溺于水中,大口大口地吞进海水。

“我说……拨、拨号盘号码228,米莲娜关在左边的屋里……”

他喘着粗气,浑身出现抽搐,一下沉没水中。

邦彦潜入水底,借着从天花板射进的光线,水中看得十分清晰。他用奥纳西斯告诉的号码拨动条桌背后的拨号盘。马达呜呜响起。邦彦和水流一下被拉向铁门,正当他认为已卷入漩涡时,他的身体和汹涌的海水一起冲到了光亮耀眼的走廊。

邦彦迅速站立起来,取下肩上挂着的AR-15自动步枪。眼前,被奥纳西斯屋里冲出的海水推倒的两个警卫正要挣扎着站立起来时,邦彦已将枪上的刺刀插进了他们两人的心脏。

当即死去的一个警卫腰间挂着一大串钥匙。邦彦抢过钥匙,用其中的一把打开了左边的房间。

这间屋与众不同,墙壁和天花板上刻画着无数男女交欢的图。米莲娜·德蒙嘉昏睡在一张大床上,透过像蝉翅一样透明的镶有花边的西式女睡衣,她的身体仍然散发出一股迷人的魅力。

但是,要带上米莲娜逃走,那是一种累,邦彦只吻了吻她睡梦中张开的嘴唇,立即跑了出去。

走廊好长啊,这是一条地下走廊。在两个警卫的尸体旁边倒卧着奥纳西斯。不用摸脉,一眼就可知道他已死去。沿着海水流动的走廊走去,在其左侧,即隔着奥纳西斯房间和走廊的斜对门,一扇铁门上写着“危险!严禁入内”。

邦彦摸出钥匙打开铁门,轻轻推门一看,一条大理石石阶向下伸去,弯弯曲曲的,一眼望不到尽头,左右两壁和顶部都是裸露的岩石表面。

由于邦彦的皮鞋取掉了后跟,走路几乎没有声响,他将上了刺刀的AR-15自动步枪贴在胸部,悄悄沿着石阶下去。突然他又感觉到全身疼痛起来了。

临近拐角处,感觉到对面有人。邦彦一下从拐角暗处跳出来,将手中的AR-15自动步抢向前刺去,撂倒了一个人影。

那个男人眼珠灰白,鼻梁骨粗大,脸扁平,是一个斯拉夫族人,他双手抓住从心脏穿出肩的AR-15自动步抢上的刺刀护手,倒卧在地,胸前挂着一支苏制MP41冲锋枪。

那男的痛得全身痉挛,双眼紧闭。邦彦左手扶着他的身体,右手从胸部拔出刺刀。然后把他轻轻横卧在石阶旁边,取下了他身上的冲锋枪和三颗手榴弹。

装有71响连发的旋转弹盘的MP41冲锋枪,外表看来虽然粗糙,但性能和耐久性堪称世界第一,是苏联军用枪支中很有名的一种枪型,其从形状上取名为“巴拉莱卡”,俄语的意思是乌克兰民间的一种三角弦琴。邦彦检查了弹盘后,把它吊在脖颈上,再沿着石阶往下走去。

转过一个弯后,听到了前面石阶第三个拐角后面传来说话声和笑声。那是俄语的交谈声。

邦彦悄悄靠近第三个拐角处,扯掉三颗手榴弹的安全盖,五秒钟后扬手将手榴弹向说话声方向扔去。随即,他身体紧贴岩壁,闭上双眼,两手蒙住了耳朵。

“轰隆”一声巨响,爆炸的气浪、将邦彦撞上摇晃的岩壁,即刻铁片和肉块杂夹着岩石碎片劈头横飞乱舞,待硝烟和浮尘略微减弱,手持AR-15自动步枪的邦彦绕过拐角,一跳出来。

前面是一间宽敞的大房间,爆炸前好像是一个商店,被三颗手榴弹炸死或烧成重伤的斯拉夫人有十四、五个,地面上到处都是桌椅和武器的碎片,酒吧柜台里面的酒橱中仅剩下酒坛的碎片了。

邦彦扣动手中的MP41冲锋枪,将重伤者全部击毙。这间房屋的尽头有一扇铁门,微微敞开一条缝。推开铁门一看,是一个巨大的地下船坞,那里停泊着一艘令人毛骨悚然的巨大潜艇。

那就是听说消失在北海,排水量二千三百吨,全长八十米、宽七点五米的美国核潜艇诺斯拉号。这艘潜艇外观奇特,像鲸一样巨大的背上耸立着指挥塔,发动机还未启动,周围鸦雀无声,船坞旁边伸出的浮桥可到达指挥塔旁边。

突然,潜艇指挥塔旁边的铁门打开了,几个身着淡青色服装的喽罗持着特卡列夫自动手枪跳了出来。他们分别趴在甲板上,密集的子弹向邦彦射来。然而,邦彦站在潜艇五十米外,不在手枪的有效射程内。此时,邦彦端起AR-15自动步枪,瞄准甲板上的人影,将他们一一击毙。

甲板上留下了十二、三具尸体。邦彦从射空弹夹的AR-15自动步枪上取下剌刀,插入皮带,扔掉步枪后,一只手提着巴拉莱卡冲锋枪,跑上了潜艇的指挥塔。

邦彦从旁边侧门钻进栺挥塔,在秘密训练时期,他就知道这类潜艇有一条垂直的铁梯可以直通指挥室和核反应堆室的入口,并且还可以去食堂等处。

刚要下铁梯,听见指挥室传来枪声。邦彦胸兜里的烟盒受到枪击,他翻身滚落下去。在滚落的同时,邦彦手中的巴拉莱卡冲锋抢朝着指挥室里的人影乱射。他摔倒在指挥室的门台前,好容易才停止了翻滚。

邦彦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拼命地支起上半身,他一边吐出肺部流出的血块,一边环视指挥室。在前面操纵室内,一个像艇长模样的五十来岁的男人倒在双筒潜望镜下,两个操纵手仰卧在复杂的仪表盘前。

艇长腹部中弹,还未断气,邦彦夺过他们的手枪,沿着扶梯来到核反应堆室的入口,掏出特殊玻璃纤维的烟盒一看,手枪子弹已射入了一半的深度。

里面是电动和柴油机式的备用发动机室。进核反应堆室入口的铁门上挂着一把像银行金库那样的大铁锁,邦彦朝着那把锁连续射了近二十发巴拉莱卡子弹,仍未把它打开。于是,邦彦跳进了位于底层前端的鱼雷发射室。

鱼雷发射室一侧堆积着六发射程为一千五百海浬,威力为一百万吨级的中程导弹北极星A2号,另一侧堆积着六发射程三十海浬的核鱼导弹萨布罗克号,六门发射管的洞口阴森森的,令人生畏。

鱼雷发射室里,满脸泪痕和菜汤的阿贝拉王子和卡罗列娜公主被一个恐怖得龇牙咧齿的斯拉夫族男人用手枪威胁着。

他用俄语大声地朝邦彦吼道:

“不准靠近!再过来就打死这两个孩子。”

邦彦也用俄语回答:

“你也想死的话就开抢吧。我想要的是这艘潜艇,谁要那两个肮脏的小家伙。”

那个斯拉夫族男人放下手枪,双手捂着脸刚一蹲下,邦彦就将手中的巴拉莱卡冲锋枪的枪身向他脖颈狠狠砸去,他顿时昏迷过去了。邦彦取下吊床上的绳索把他捆绑起来,对王子和公主说道:

“我迎接两位来了。”

说完,他深深地鞠了一躬。王子和公主拥抱着,开始抽泣起来。

邦彦带着两人返回指挥室,他把指挥室和核反应堆之间的窗口关闭后,扶起身受重伤的艇长,把接通了开关的麦克风移到他嘴边,用俄语命令道:

“你照我说的去办,我就能救你,把潜艇开出海面去!”

艇长对着麦克风气喘吁吁地说道:

“启动电动备用发动机,开始运转反应堆发动机。”

“发生了什么事吗?”

扩音器里传来好象是轮机长似的一个男人的声音。艇长叫道:

“发生了紧急情况,潜艇必须立即离开船坞。”

电动发动机开始吼叫起来。邦彦调节双筒潜望镜中右侧那个可以环视前后方的潜望镜,当他把眼贴近镜面,前方被船坞巨大的铁门阻挡着。

邦彦朝艇长问道:“怎样打开船坞大门?”

艇长缩成了一团,他呻吟道:

“扳下仪表盘右上端的拨动式开关。”

邦彦扳下开关后,数百吨重的铁门响起沉重的咯吱咯吱声打开了,早晨的太阳光从船坞的出入口照射进来。邦彦站立在并列铁门两个操纵椅中间,双手紧握操纵杆,潜艇全速前进。当他把右边的操纵杆稍微朝前扳动时,潜艇潜入了水中。

船坞方向射来的重机关枪子弹和反坦克火箭炮的炮弹纷纷落到潜艇甲板上。邦彦慌慌张张地穿梭于潜望镜和操纵椅之间。驾驶着潜艇离开了船坞。沿着海中开辟的水路来到海洋时,反坦克火箭炮的炮弹已失去了威力。

当潜艇潜水行驶了两海浬光景时,邦彦操作几次失误,潜艇腹部险些撞上暗礁。好在只是部分进水,发动机未受到影响,潜艇仍在继续航行。

驶过海峡,潜艇来到了水深七十米的海域,邦彦窥视左侧那个俯仰角度潜望镜,发现海面上空北大西洋防卫军的喷气式飞机正在天上盘旋。

邦彦向后扳动操纵杆,潜艇向上浮动。由于速度太快,身体几乎都站不稳了,潜艇一下跃出水面,喷气飞机一边进行威吓射击,一边不断作俯冲。

邦彦停下潜艇后,抱起王子从指挥塔的侧门来到甲板。他那憔悴不堪的脸上浮现出胜利的笑容,竭尽最后的气力把王子公主高高兴兴地举过头顶。

正文 尾声 王大妃大奖

半小时后。在前来迎接王子和公主的摩纳哥国王兰尼埃五世的“科斯塔德索鲁号”游船中,极其豪华的卧室床上,邦彦仿佛在幻境和现实之间徘徊。

厚厚的馒帐被掀开进来了,一个满身散发着喷鼻芳香的漂亮女人,是王妃格雷丝。她跪在床前,狂热地吻着邦彦受伤的手和额头,嘴里埂咽道:“谢谢!谢谢你!拯救了摩纳哥。”

“米莲娜呢?”

“她没事,你不喜欢我吗?”王妃笑着问道。

邦彦长久地叹了一口气,双手挽住王妃的脖颈。王妃没有坑拒,顺势倒在那彦身上,两张滚烫的嘴唇紧紧地贴在一起。此时,邦彦再次感到胸部伤口的剧痛,眼前一黑,又昏厥过去了。

当他醒过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两个体态丰满的女人怀里,顿时感到非常满足,是米莲娜·德蒙嘉和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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