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禾 - xp1024.com
《家禾》


第一百八十六章:资金

似乎家欣真诚的目光打动了赵大姑娘,她微微笑了笑,柔声问道:“哦?不知道文大姑娘说的是什么生意?”

家欣笑得一脸高深莫测,对着赵大姑娘轻轻叹道:“若说是个只赔不赚的买卖,不知道赵家姨母是做还是不做?”

这话说的可就有意思了,任谁都知道生意人向来看中一个“利”字,既然无利可图,文大姑娘又为何要提起呢?

以她平日在生意场上的敏锐,赵大姑娘立刻嗅到了这其中的不寻常,她笑吟吟的看着家欣,只见对方也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似乎半点也不担心会被拒绝。

这丫头是哪里来的自信?赵大姑娘挑了挑眉,不得不承认现如今的小丫头比起她那个时候更加沉得住气来。

就在她迟疑着不曾答言的时候,家禾走上前一步,故意插嘴打趣道:“姐姐说这话可是犯了傻了,好歹要先跟赵家姨母说清楚赚是怎样的赚法,赔又是怎样的赔法,这样才好下决断才是。”

“瞧我这榆木脑袋,”家欣故作懊恼的排了怕自己的头,走过去亲昵的挽着赵大姑娘的胳膊,两个人一边说一边走向饭桌,饭菜的香味幽幽飘来,家禾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也跟了上去。

赵大姑娘便趁机道:“先用晚膳吧,你们赶了一天的路,铁定是饿了。”她有心在拖延拖延,等会儿好从大姐姐那里探探口风。

家欣同家禾对视一眼,一个赵家姨母贴心,另一个连声附和,倒也没有半点着急的样子。

倒还很沉得住气嘛,赵大姑娘点了点头。入了席。

“吩咐厨房随便做的,也不知道大姐姐同珊姐儿还有文家这两位姑娘都爱吃什么,若是不合口味,也不要嫌弃。”

赵大姑娘说话的时候,的底下的丫鬟就开始布菜,家禾匆匆扫过,竟然有不少京都和蜀地的菜品。显然这位赵大姑娘对于她们的到来很是上心了。

赵氏等人这一顿饭自然吃的很是安逸。相比之下赵大姑娘倒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文家这二位姑娘说话行事都是极有分寸之人,不会无缘无故来打趣自己,只是他们家只是做丝绸生意。又能通木材扯上什么关系?偏偏她试探了赵氏几句,也不知对方是不知情还是有意矜持,竟是始终不透露有关这笔生意的事情,难不成她真的非要再问不可么?

赵大姑娘一脸挣扎的神色都被家禾看在眼里。暗想对方可能还是不太信任自己姐妹两个,所以才迟迟不肯问太多。怕暴露自己的想法,但是这一顿饭过去倒见她有点心动似的,自己是时候趁热打铁,将她拉下水了。

思及至此。家禾放下了筷子,笑着对赵大姑娘开口道:“果然是人间美味,要我说赵家姨母不是开木材厂的。应当去开酒楼才对!”

听到家禾的恭维,赵大姑娘没有多想。只是淡淡的应道:“算不得什么的,若是姐儿喜欢,天上飞的地上跑的还是水里游的,明儿只管点来.”

“你还在病着,吃太油腻的不好。”赵氏连忙摆手,但是赵大姑娘却不以为意,还特意叮嘱身边的丫鬟婆子们,务必要留心,看看赵氏同几位姑娘都分别喜欢什么,这样日后也能投其所好。

当真是心细如发的人。

家禾这样想着,便觉得以赵大姑娘的聪明伶俐,断然不会拒绝她的条件才是,于是清了清嗓子,又将花阿嚏引了过来。

“赵家姨母不仅人好,而且还这样疼爱我们,我与姐姐同舅母来这趟,还真的是来对了!”家禾一边笑一边开口:“原本我父亲还说要我们去老宅的庄子上历练历练,现在看来还是母亲有先见之明。”

“哦?何出此言?”赵大姑娘果然来了兴致。

家欣听到这话,也大概明白了妹妹的意思,于是也接话道:“母亲听说赵家姨母也是做生意的,便想着让我们同舅母一道过来,顺便瞧一瞧云州的行情,若是有机会能在这边开几间铺子,倒也是不错的选择。”

难不成是为了这事儿?赵氏皱眉,心中就有些不大痛快,自己眼下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她们却怎么还只想着自个儿家呢。

赵氏显然也没想通家禾为什么这么不识时务的说出这样的话来,连忙猛的咳嗽,对她使眼色,明显是不想让家禾再说下去。

但云珊是明白这其中利害的,就故意引着家禾向下:“是啊,我哥哥也说京都好是好,就是竞争太大了,我倒是瞧着云州这边没有像样的丝绸铺子,咱们若能做个先例,倒也是极好的。”

赵大姑娘仍旧冷着脸,半晌才挤出来一句:“若是文家两位姑娘需要,我可以差赵大管事去帮你们问问还有没有能租出去的铺子。”

这已经是她的底线了,对方毕竟是大姐的亲戚,她是决不能失礼的。

果然还够大度!

此时此刻,家禾也彻底放下心来,赵大姑娘这样的心性,应当不会猜忌她们的目的才是。想到这里,她终于松了一口气,旋即半开玩笑的说:“是啊,在京都咱们这生意不算稀奇,但是若开在这儿就不一样了,正好这边的丝织品花样没有那么多,若是能做起来,我们可是独一份儿呢,也不用挤破了头去抢了。”

她这最后一句,似乎是话里有话啊,赵大姑娘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弦外之音,不由得多看了家禾一眼。

这会子赵氏也明白过来了,连忙拉过云珊,云珊见到自家娘亲追问,便也没有绷住,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赵氏听完顿时哭笑不得,看了家禾一眼,正色道:“你这小鬼头既然有什么主意直接说出来就是了,我这堂妹又不是外人。”

家禾吐了吐舌头,自己还想着能不能先将赵大姑娘唬住呢。谁知道就这样被搅了局,她虽然有些不甘心,但也只好应道:“既然又舅母这话,那阿禾也就放心了,恕阿禾直言,这军令的事情,我的确可以试着去说和说话和。但是终归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闻言。赵大姑娘连连点头,她在心里也非常同意,若是不能彻底扼杀西府的念想。那日后自己都要生活在提心吊胆水深火热之中。

家禾见到赵大姑娘的脸色变了,明白她这是在权衡利弊,于是故意道:“所以这事儿要是想永绝后患,就得永远断了西府的念想!”

赵大姑娘苦笑:“这话说得容易。可是那些人的心思,哪里就是这么容易断的。”

家欣适时一笑。插了一句:“是啊,就像是这京都的生意人,明知道买卖难做的很,却也是要抢破头去做的。还不是因为觉得有利可图,不过那些不自量力的,非等到赔光了家底才算完。到时候也就消停了。”

赵氏是个快言快语的,眉心一跳。立刻惊讶道:“大外甥女,你你你……你的意思难道是……”

家禾轻咳一声,抢过赵氏的话茬:“说来也不怕二舅母笑话,我们家大伯虽然做了织造府的郎中,但家底着实不能算丰厚,也不过是看这个空架子罢了,若是赵家姨母有本事,移空了这银钱,来一个偷梁换柱,那些人自然就偃旗息鼓了。”

“这……这也行得通?!”赵大姑娘瞠目结舌,显然十分犹豫。

“当然行得通,您不是说他们非要过继个子嗣来继承家业么,那就干脆让他们去做好了,丢个空壳子给她们,军队单子也照接不误,到时候完不完的成任务,利润是多还是少,都就与您无关了。”

“这……”赵大姑娘还是迟疑,她是不论如何都舍不下“赵记”这个金字招牌的。

家禾看穿了她的心思,心中感慨,果然,能想文家大老爷那样自私想要金蝉脱壳的人毕竟是少数,这赵大姑娘虽然心中痛恨赵家的那些旁系觊觎她的家财,却也是想给他们留一条生路的。

“唉……赵家姨母是个好人,您若是真舍不得的话,那看来就只能同我们做这笔生意了,虽然未必能有赚头,但是能帮您将资金转移出来,暂时避开倒也是成的。”

这小家伙绕来绕去,终于还是提到了。

赵大姑娘不由觉得好笑,方才的烦恼也姑且先抛到脑后,怔怔的望着家禾,等待着她开口。

被她的目光看的有些不好意思,家禾腼腆的笑了笑,应声道:“说来还是我们占了姨母您的便宜,如今京都的生意也着实不大景气,还有些囤积的货也不大销得出去,所以我想着倒不如在云州牵个线,您拿钱入干股,等风头过了您想变现也好还是日后就存着拿分红也好都随便。”

赵大姑娘有些吃惊,又忍不住问道:“既然如此,做的还是你家的生意,又何必问我木材上的事情。”

家禾舔了舔唇,眼底划过一丝狡黠:“方才我听府上的薛嬷嬷说您的产业里头还有专门售卖家具的铺子,不瞒您说,若是一时半会儿想找合适的店面和地段真不大容易,但是既然又家具就少不了贵妃榻拔步床什么的,而我们家这布料也分三六九等,有些就专门是送到云家来做被褥什么的,以往这些都是单卖的,这回不如搁在一块儿试试,挑选好花色和样式,像是紫檀木配着松花色的被褥更显尊贵,花样也配成一组,没准儿销路更好呢!”

说到这里,她顿了顿,目光有些闪烁:“明人不说说暗话,其实也算是我们想赵家姨母来借资金的,您要是觉得可行不妨试一试,若是不成咱们再想别的法子也好。”

这丫头,倒是会说话的很,赵大姑娘有些忍俊不禁,家禾这个提议是让她觉得很新奇,只是新奇归新奇,可信不可行,还有这边银钱都挪动走了,等官府的木材单子发了下来怎么应对……还得再议一议。(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七章:边境

用完了晚膳,丫鬟们动作利落的撤下了碗筷,但赵大姑娘却并不急着让她们走,而是吩咐手底下的人多搬来几把交椅放在花厅里,又差人翻出了玉质的蚂蚱,让小丫头们带着宝哥儿同晖哥儿两个下去玩。

这就是有话要同家禾他们说了,赵氏心里有数,干脆让女儿也跟着过去照看两个弟弟,只留下自己同文家两姐妹在花厅里陪赵大姑娘说话。

家禾见到这阵仗也知道有戏,便大着胆子问道:“我知道赵家姨母您是个爽快人,我们两姐妹也是实在人,所以就跟您实话实说,我觉得这里面的赚头还是很大的,即便是行情不好,你大可以选择入股,如此一来,只能说利润少了些,但本金是绝对保得住的。”

这丫头倒还真是替自己想的很周全呀。

赵大姑娘色然一笑,话都说到这份儿上,她若是再不答应,岂不是就有些不识抬举了,但是想要借她的资金来做自己家的生意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自己在生意场上浸淫多年,必然要衡量好这二者之间的价值,能保得住父亲留下来的夹菜固然重要,但是赵记的名声不能丢,若是丢了,她就是死,也绝无颜面对赵家的列祖列宗的。

家禾看出了她的心思,便笑道:“赵家姨母慢慢想,这件事儿非同小可,是急不来的。”

这一招是欲擒故纵?赵大姑娘暗暗思忖,但也实在觉得这的确是个好法子,既不得罪人,又能在表面上缓和同西府的关。说到底,一笔写不出两个“赵”字。她虽然恶心西府的人觊觎她的家财,但心底却也不想那些人走投无路,要知道狗急了还跳墙呢,那些人要是真的穷疯了,指不定会做出来什么,到时候就得不偿失了。

所以于公于私额,她都不能将西府的人逼上绝路。

见到她若有所思的神情。家禾心中就有了几分计较。眼观鼻鼻观心,变得沉默起来,雕塑似的正襟危坐在交椅上。呼吸也渐轻,泥塑似的坐在原地,仿佛刚刚并未说过话似的。

赵氏在这当中是顾虑最多的一个,毕竟一头是她大伯的孤女。另一边是自己夫家的外甥女,说白了就是手心手背都是肉。她替哪一方说话都有偏袒的嫌疑,便也索性沉默下来,众人都不等待着赵大姑娘的反应。

“那若是西府不管不顾,执意要过继孩子给长房。日后岂不是早晚要归到他们的手里?”赵大姑娘自己这样挺着终究不是事情,即便能混得了一时又如何能瞒得了一事。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干脆给他们一个死活也不能接下的理由。”家禾见赵大姑娘既然下了决心。便也不再有所顾虑,干脆道:“既然您已经将大头的钱都送来入股了。等官府的单子下来的时候,军队所需的木材自然就短了银两,若是赵家姨母豁的出去,倒不如先借了钱来拆东补西,到时候落在西府的眼里就是您经营不善欠了一屁股的债,这样一来不仅是个空架子,更是个烫手的山芋,您觉得如何呢?”

闻言,赵大姑娘心脏“咯噔”一跳,看向家禾的目光更多了几层深意。

“不论如何,这都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若是这边我们的生意赚了还好,你还能拿红利去偿借债的利息,但若是不能……”家禾笑容发苦:“就只能自个儿认下了。”

这根本就是一场豪赌啊!这小丫头不声不响的给自己出了这样一个主意,似乎是想让自己将赌注全都压她的身上,她到底是应……还是不应呢……

看出了赵大姑娘面上略带迟疑,一直坐在旁边的赵氏终于开了口:“七丫头,这件事儿非同小可,咱们要不再研究研究?”

看来连舅母都有些不自信了,家禾暗叹一声,舅母同母亲一样,都是从小锦衣玉食的长大,也没经过太多的风浪,有时自然会缺少决断和胆魄,相比之下,云岭表哥倒是继承了大舅舅的胆色。

就在家禾暗暗叹息,以为这事儿就要不成的时候,谁知道赵大姑娘却突然“砰”的一拍桌子,扬声道:“好,就这么办!”

不仅仅是家禾,就连赵氏也愣了,她还有些迟疑,委婉的劝导:“兰婷,要不你再想想?”

兰婷是赵大姑娘的闺名,自母亲病逝父亲也去后,她已经太久没有听到别人这样叫自己了,一时间竟还有些恍惚,但很快就稳定下心神,毫不犹豫的答道:“就这么定了!”

看来这赵大姑娘果然是个做事利落又有胆有谋的人,家禾暗暗欣赏,其实她对自己这主意也没有多少自信,毕竟这以往这家具都是单买的,自己想着能俭省下租金便给了这样一个提议,也不知能不能成。

但如今赵大姑娘竟然是这样的信任自己,她又怎么能不好好做,家禾深吸一口气,郑重的对赵大姑娘点头:“您放心,我一定会尽力将您的损失降到最低的,实在不行还有军中那边,要我说您可以分一部分给四房去做,到时候他们自己家接了这个单子,自然不能亏到,即便咱们不说,怕是那也要去求人说情。”

“你真是什么都替我想到了。”赵大姑娘很是感激,她没想到这位文家姑娘竟是如此的聪明伶俐。

薛嬷嬷在一旁看着,却是顾虑颇多,她很担心文家这位姑娘是向来骗自家姑娘的钱,但是既然姑娘亲口答应了,她一个下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憋了一肚子,只等着有机会悄悄告诉自家姑娘。

“既然赵家姨母决定了,这件事儿就不能拖,我姐姐会帮您处理入股的事情,您若是信得过我,我要去云州边境找我父亲的旧友,看看能不能在这单子上多增几分利润。”

“如此便是最好了,只是你们才到这里,还是先歇歇再动吧。”

眼前的小姑娘毕竟还年轻,自己又怎么好意思让她跑来跑去的。

家禾其实心里要比赵大姑娘还急,所以果断推辞:“不瞒您说,我这次去也有些自己的私事要办。”说到这里,她表情就有些微妙,文家的事情若是同这位赵大姑娘说了,难保对方会不放心自己,将她当成坑蒙拐骗的骗子,但若是不说,若是有心之人透露了什么,更是适得其反。

自己应当怎样说才能既打消对方的顾虑,还不那么直白呢?

脑中灵光一现,家禾旋即笑道:“不过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宫里头的贵妃娘娘知道我们来了云州,想托我给她的侄儿捎一句话罢了。”

“宫里头的贵妃娘娘?!”赵大姑娘倒抽一口冷气,像是他们这样的人家,虽然富足,却是地位很低,能跟宫里头的人搭上关系,这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但是眼前这位文七姑娘,却好像跟贵妃娘娘很熟络似的。

赵大姑娘狐疑的看了她一眼,试探道:“贵妃娘娘,不知说的是哪一位贵妃娘娘?”

“赵家姨母不在京都,不清楚也是应当的,是卫国公的姐姐,良贵妃。”家禾笑吟吟的应着,仿佛说的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这么说来,她出来并不全是因为家里出事儿避祸,而是为了帮良贵妃办事儿了?

赵大姑娘心中的最后一层疑虑也打消了,她知道这次陛下力排众议,让年纪轻轻的卫国公世子带兵,到时候只要派人去跟着这丫头,看看对方到底对她是怎样的态度,便知道她这番话的真假了。

想来她也不会说这样的话骗自己,更何况若是真心想骗,也不会等到自己答应了之后才说了。

于是乎,赵大姑娘彻底放下心来,因着家禾说越快越好哦,便一出花厅,就安排管事的给文七姑娘准备马车。

赵氏见到外甥女要一个人去,哪里放心,好说歹说却比不上家禾的嘴皮子顺溜,最后反倒给她说服了,无奈之下,只好让她的丫鬟紫草,又挑了自己身边的两个大丫头春笋和春柳跟着,又有冬阳和冬生两个小厮随行这才算完。

就这样过了两日,家禾便带着这四个人还有任师傅上了路。

约莫过了十日,一行人终于来到了云州的边境,这里毗邻西蛮,居民的穿着打扮还有集市街道都十分酷似西都,房屋建筑却还是沿袭大虞的旧例,一幕幕熟悉的景象让家禾更忍不住泪盈于睫。

还记得父亲戍边,自己初来乍到的那会儿,每每到了节日都同环佩乔装打扮一番,扮成大虞的百姓模样来逛集市,也正是因此,才偶然的从人牙子手里救下了前世的家禾,再后来哥哥还偷偷带着她们三个人来这里玩,买了一堆好吃的好玩的,吃了圆滚滚的肚子回家又被父亲狠狠的打一顿……

现在,却早已是物是人非了,家禾唏嘘着,吩咐停了马车,自己被紫草扶着下来活动筋骨。

“姑娘,这边是边境,不大太平,您还是回去吧。”任师傅显然很担心她,家禾向来也比较听他的话,但这一次,却被她果断拒绝了。

“师傅,我想走走,坐久了这胳膊腿都好像是生锈了似的,动弹一下也费劲儿。”家禾撒着娇的口吻让任奎不好再多说,只得随她去了。

家禾如获大赦,也不见了刚刚的手软脚软,像是个泥鳅似的,“刺溜”一声钻入到人海之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八章:重逢

“姑娘!”紫草一时不查,没想到家禾就这样挣脱了自己跑掉,顿时吓得花容失色。

要知道这边境是什么地界儿,岂是一个“乱”字了得?

撇开乱不说,更是鱼龙混杂什么人都有,家禾一个姑娘家,怎么就这般不小心,紫草顾不得别的,撒丫子就去追,也顾不得什么形象了。

冬生在后面看着嘿嘿直笑,却被春柳狠狠地推了一下,呵斥道:“小兔崽子还不赶紧追上去瞧瞧,万一姑娘有个好歹赔上你的狗命也不顶事儿!”

冬生这才十分不情愿的跟了上去,相比之下冬阳则勤快很多,见紫草跑了,早就一溜烟儿的跟了上去。

这边恶作剧的家禾终于三拐两拐故意进了一个巷子,她也是一时玩心大起,又想着走以往常逛的巷子以免被任师傅同丫鬟们唠叨,于是便自个儿先跑了。

她这一躲不要紧,紫草没见到人就傻傻的继续向前追了,引得大家都跟她一道过去,家禾躲在巷子里偷偷看大家跑错了方向,更是笑得前仰后合,竟奇迹般的将之前的伤心和惆怅之感跑到了脑后。

心情转好的家禾准备大吃一顿犒劳一下自己,刚探出个头,就看到斜前方有一个在卖糖葫芦的老者,又大又红的山楂引得她直吞口水。

到底还是云州这边靠北要冷的些,这个时候糖葫芦在京都应当已经销声匿迹了。

家禾又吞了吞口水,这才贼兮兮的探出头,小心翼翼的想着糖葫芦的方位靠近。

然而就在这时,让她始料不及的一幕出现了,因为变动了位置。视角自然也全然不同,原本一根根挨着排好的红彤彤的大糖葫芦的后面,竟然站着两个十分熟悉的人影,其中一个西域人特有的五官被薄纱遮挡在其后,但那双微微泛着蓝光的眼睛自己却怎样都不会认错,举手抬足间的动作也是如此的似曾相识。

这这这……这分明就是穆佳荷!

家禾心下一沉,莫名的生出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在穆佳荷的旁边还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就在家禾定睛细看的功夫。那个高大的身影突然侧了身子,这一侧不要紧,正好使得家禾的角度完整的看到了他的面容。

明媚的凤眸。高挺的鼻梁,刀削般轮廓完美的五官,此时此刻他的眉宇间褪去了早先在京都时的稚嫩,更添一股男子汉的英气。

但是看在家禾的眼中。却是如此的心痛。

甄琢……

他们两个,怎么会在一起?

少年从小摊上拿起一根白玉制成的簪子轻轻为带着面纱的少女戴上。家禾缩了缩瞳孔,仿佛能够看到那面纱下刺目的幸福笑容。

怎么会这样,家禾心中一痛,感觉到心中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坍塌沦陷。就在她感觉耳边嗡鸣,天旋地转的时候,突然有一道兴奋的尖叫直飞入耳膜。

家禾勉强抬起头。只见刚刚跑过去的紫草正气喘吁吁的追了回来,嘴里还不住的喊着:“姑娘姑娘!可算是找到您了!”

家禾面色一僵。并没有理会紫草而是仍旧盯着人群中的那两个人,许是紫草太过激动,方才的声音太大了些,只见那双灵巧的凤眸立刻转了过来,如箭的目光也笔直的射向这边。

下意识的,家禾一把抓住紫草掉头就走,被自家姑娘这一举动弄得莫名其妙的紫草正要追问,却听家禾压低声音冷冷道:“别出声!也别回头!”

这是出了什么事情?紫草抖了抖唇,到底还是没敢再发出任何声音。

家禾此时此刻十分庆幸自己来的时候为了行事方便特地吩咐紫草等丫鬟都换了男装打扮成小厮的模样,这样一来从背影看别人也许只当是身量有些瘦削的少年郎。

只希望甄琢别一下子认出她来,家禾心中像是打翻了五味瓶儿,她心中知道自己应当信任他,只是方才的那个场景,他们决不能相认,否则一定会引起穆佳荷的猜忌。

背后灼灼的目光似乎消失了,家禾拖着紫草进了一个小巷,这才长舒一口气。

“姑娘,方才是怎么了?”紫草仍旧不明所以,刚刚姑娘不许她说话也不许她回头,可是给她憋坏了。

家禾十分勉强的笑了笑,轻声道:“没什么,只是瞧着那边有些人来者不善,咱们出门在外的若是惹出什么麻烦就不好了,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就带着你先找个安全的地方避避风头。”

诶?刚才真的有这号人么?

紫草自然是心中打鼓,但是既然主子这么说,她也不好再追问什么,正暗自嘀咕的时候只听家禾吩咐道:“走吧,咱们回去找任师傅,让他先赶紧寻一个客栈住下。”

“姑娘,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紫草诧异:“您不是说要先去打听打听世子爷驻军的地方,然后在那附近再寻客栈么?”

家禾横了她一眼,语气不容任何质疑:“是我之前蠢了,驻军的地方哪里能寻得到客栈,再者说现如今天色也不早了,万一咱们找到了误了时辰怎么办,还是先安顿下来再说吧。”

紫草抬头看了一眼高挂在空中明晃晃的大日头,到底还是将到了嘴边的问题吞了回去。

于是乎,一行人按照家禾的意思去寻了城门附近的客栈歇脚,家禾一路上都心事重重。脑海里不断回放着自己看到的场景,尤其是甄琢刺目的笑容,盈盈的拢在明媚的凤眸之中,那神情仿佛是看着昔日旧友一般的熟稔。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家禾好奇的要命,又想到甄琢早先说过的那个梦境,心中不断打鼓。

他的病就那样无缘无故的好了,难道说是想起什么来了?

可是也不对,若是想起来了什么,怎么半点口风也不给她透露?

家禾有些患得患失的,她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的,从最初的无助到后面发现真相的满心怨恨,还有护着亲人的艰辛,更要周旋在良贵妃同卫国公府之间。

这一切,她都甘之如饴,没有任何抱怨,但若是老天又要同她开个玩笑,让甄琢记起来前世怎么办?

难道要她傻傻的告诉对方,我并不是当初害你的人,而害你的人,是现在的穆佳荷么?

说出去谁会相信?!

许是这一路上真的太过疲惫,又或许是她想的这些东西太过沉重,家禾一靠在秋香色遍地金大迎枕上就感觉眼皮沉的很,最后索性一梦解千愁,沉沉的睡去了。

云阳城府衙

甄琢大步迈入正房,候在屋子里的丫鬟就立刻出来替他解下身上还沾着雪的貂皮大氅,又有人立刻抱来暖手的炉子递与他,却被他摆手拒绝。

清俊绝伦的面上并无半点笑意,只是冷冷的说:“玉琼呢?”

“玉统领说在书房等着您呢。”丫鬟怯怯的开口,难掩眼中倾慕的神色,云阳太守吩咐他们务必要好好伺候这位从京都来的世子爷,她们原以为这带兵打仗的必然是满脸络腮胡子,身材魁梧高大的壮汉,却不想这位卫国公世子不仅有挺拔颀长的身段,更是长得一表人才,虽然相处了有些时日,但是每每看到,她们还是免不了面红心跳。

甄琢自动无视了那丫鬟追逐的目光,只着了一件单衣便匆匆直奔书房,那丫鬟连忙拿着大衣要献殷勤,却被他冷冷的一记眼刀吓了回去。

丫鬟抱着手中还带着寒气的大氅猛的打了个冷颤,方才……那眼神,竟然让她看到了凛冽的杀意。

身后献殷勤的丫鬟终于安静下来,甄琢紧抿的薄唇却没有任何松懈的迹象,他疾步来到书房,用力推门走了进去,果然看到玉琼正坐在桌案后面的交椅上,手里还捧着一本地方志。

“太阳真是打西边出来了,你什么时候也开始看书了?”甄琢冷峻的容颜终于有了一丝笑意,看着玉琼的目光也满是调侃。

玉琼实在是等得久了无聊,随手捡了甄琢放在最上头的一本来看,谁承想竟然看进去了,一心一意研究起来云阳城附近的山脉湖泊,便也没留意到甄琢的脚步声,这会儿见人都进来了,心中难免懊恼,却也不想太丢面子,便施施然的站起来陪笑道:“在其位司其职,既然属下现在要辅佐世子爷解决云阳城外西蛮军这一隐患,自然要多学多看,好能尽绵薄之力啊。”

“呵……也不知道你是跟谁学的,竟然越来越假了。”甄琢斜睨了他一眼,似乎是想到了什么,表情变得凝重起来。

玉琼跟了他真么久,自然知道他的脾性,一见到他这样的脸色,便明白必定是有什么事儿发生了。

“我今天……似乎是看到阿禾了。”

此言一出,玉琼立刻明白过来,怪道主子一进门就这样的反常,原来是遇到了文七姑娘,可是……这文七姑娘好端端的怎么回来云阳城,难道说,前两天探子送来文家两位姑娘并幼子被送出京的消息是真的?

这样的消息自然也瞒不过甄琢,只见他叹息一声,有些沉重的开口:“怎么偏偏是这个时候,唉……”

又是一声绵长的叹息,压在人的心头,沉甸甸的有些喘不过气。(未完待续)

第一百八十九章:猫腻

看到甄琢面露疲惫,玉琼难得贴心的将旁边小几上放着的香炉点燃,安息香淡淡的甜味不一会就幽幽钻入鼻孔,使人的心绪缓缓平静下来。

甄琢的脸色果然也好看了不少。

玉琼这才不紧不慢的问道:“看世子爷您这表情,是她并没有看见您?”

谁知甄琢刚刚舒展你的眉头登时又皱了起来,苦笑道:“恐怕她不仅看到了我,还看到了那位穆姑娘。”

玉琼一脸幸灾乐祸,调侃道:“既然如此文七姑娘没有上前找您理论?”

听到他的口吻,甄琢立刻很不客气的横了他一眼,冷哼道:“怎么?你是觉得上回的事儿我不会在计较了?”

见他提起之前自己包庇良贵妃探子的事情,玉琼的气焰顿时矮了几分,撇了撇嘴有些不满的抱怨道:“好歹属下也在这儿等了这么久,您自己巴巴跑来说也就罢了,我不过随口问上一句也值得您这样生气,既然如此当初您就不该顺着太守大人的意思,任凭那位穆姑娘纠缠!”

得!又开始数落自己了,甄琢哭笑不得,心中却还想着当时家禾的反应,竟然就那样一言不发的拉着紫草就走,她难道是误会了什么?

玉琼见甄琢陷入了沉默,灵机一动,笑着提醒:“世子爷,不论如何这件事儿看起来都是件好事。”

“哦?何以见得?”他同别的女人在一块儿,被未婚妻抓了包,还能说得上是一件好事儿?!

自动忽略掉甄琢鄙夷的目光,玉琼煞有其事的开口:“您想想,既然文家将他们姐弟三个送了出来。就证明文家人没把握熬过这一关,这也说明文七姑娘并没有像您想的那样猜出来贵妃娘娘做的事儿。”

“所以呢?”甄琢的笑容带着讽刺,眼底却蕴藏着浓烈的忧愁。

“所以您就要将这件事儿瞒下来啊!否则以文七姑娘的心性,若是知道了这件事儿,保准比见到穆姑娘同您在一起要严重的多!”玉琼说完了觉得自己非常聪明,露出一个十分得意的笑容。

“我看未必。”甄琢无奈扶额,吩咐道:“你去帮我查一查。看看最近进了云阳城的都是些什么人。若是查到了阿禾的下落立刻告诉我,先别惊动她,派人保护着。别让太守发现。”

“是!”玉琼一接到命令就立刻收敛起脸上那玩世不恭的表情,答应的丝毫不拖泥带水。

甄琢自然信任他的办事能力,待德玉琼走后,就缓缓踱步到桌案后坐下。然年后深吸一口气,似乎想要用安息香清甜的味道来抚平剧烈起伏的心绪。

到了云阳城。他才知道这里的军情同上报的根本南辕北辙。

在冬季,因为西蛮缺少物资,的确常常发生烧杀抢掠的事情,但是云阳城的太守上报的情况却是每个季度都会有这样的现象发生。频率上就远远超出了以往的情形。

但是通过自己这段时间的打听,他发现云阳城所谓的不太平,并不是每一次都有西蛮人的影子。

这就让他不得不怀疑云阳太守在其中分一杯羹。也就是说借着西蛮人的名头趁火打劫。

说到这云阳太守,他在得知自己奉陛下之命带领大军来支援云阳城之后。就立刻前来迎接,不仅如此还竭力邀请他暂住在府衙里,看似是款待客人,但在甄琢看来同软禁并没有什么差别。

就在事情陷入僵局的时候,一个契机让甄琢遇到了穆氏兄妹,这两个人竟然似乎同云阳太守十分熟络,联想到穆佳英的身份,不得不让甄琢更加起疑。

这云阳城中,肯定有猫腻。

可惜这云阳太守老奸巨猾,自己设了几次局,竟然都没套出他的话,甚至还安排一大堆漂亮的丫鬟服侍自己,身边人也都被盯的密不透风。

按道理他手握兵权,不应当这么受制于人才是,但是这次出征的机会是陛下力排众议点名让他来的,哪怕是出了一点岔子,京都的局势都有可能变得更加危险。

所以即便他再怀疑云阳太守是不是可能同西蛮勾结,又或者将罪名嫁祸道西蛮人的头上,没有证据之前,他绝不能轻举妄动。

但偏偏就在这个节骨眼上,穆佳荷竟然自己送上门来,想到穆佳英的背景,他原打算将计就计,但是却不料今天竟然遇到了家禾。

她是什么时候来的?自己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听到?

甄琢不禁有些恼火,看来自己在京都的势力还是比不上姑母,所以才会被算计,甚至不能帮阿禾护着文家。

不过想到玉琼的猜测,甄琢的目光陡然变得更冷,他想到却正好相反,如果文家真的担心子女,应当送到老宅或者托付给其他亲戚才是,但是却从未听家禾说过她在云州有什么亲戚,就更别提云阳城了。

既然如此,她冒着这么大的风险一定是来找自己的,那她来找自己的理由,很可能就是看破了姑母的计划,才不相信卫国公府而直接来质问自己。

既然是质问,为什么又那样匆匆跑掉了呢?

安息香的气息再也无法平复他心中烦躁的情绪,这样危机四伏的云阳城,他决不能让家禾遇上任何危险!

下定了决心,甄琢猛地抬起头,目光如炬的扫向窗外,此时此刻已是三月中旬,银装素裹的世界已经渐渐有了融化的倾向,就如同他曾经冰封过的心脏,也在遇到那抹阳光之后,融化成为一汪春水。

客栈里,家禾睡得正香甜,连紫草匆匆推门而入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姑娘?姑娘?”紫草唤了几声,都没有的得到回应,德进了内室才见到家禾已经歪在迎枕上睡着了,看着自家姑娘因为赶路不眠不休,眼底留下的一片乌青之色,心中不免酸涩异常。

原本到了嘴边的话就自然而然的咽了下去,想等着家禾醒了以后再提。

好再家禾年纪还小,美美的睡了三五个钟头之后就自然而然的睁开了眼睛,见到紫草在身边服侍着,就揉了揉眼睛做起来,打着哈欠问道:“任师傅他们可是都安顿好了?也不知这云阳城现在情况如何战事起来了没有,瞧我,光顾着睡,都忘了先打听好这些。”

“姑娘真是有操不完的心!”紫草笑的很是无奈,怕家禾饿了,立刻让候在外头的春笋去将刚做好的百合莲子羹给端来,想着让家禾先垫垫胃。

家禾摆了摆手,她现在半点吃东西的心情都没有,刚刚休息了一会儿她也想通了不少,自己不能只凭刚刚那一眼就断定甄琢是否记起来什么,即便是真的记起来了,这一世也同上一世十分不同,甄琢不能将前世文家禾的过失算在今世文家禾的头上。

这么一想,家禾不由得轻松许多,值得担心的倒是现在的穆佳荷,以她的观察来看,对方应该就是文家禾没错,那如果是这样,她又是带着怎样的记忆呢?听兄长说穆佳荷是在床上躺了两年,醒来之后才性情大变的,那是不是意味着自己死后又过了两年,家禾也死了?

甄琢又有家禾为他下毒的记忆,她既然已经除掉了自己,为什么不肯放过陆沉呢?

太多的问题压得家禾喘不过气来,她咬牙,不行,她不能再让曾经的苦恼困扰自己,重获一回,她并不是为了复仇的,她要好好的生存下去!守护自己爱的还有爱她的人!

思及至此,家禾立刻对紫草开口。

“紫草,快叫任师傅过来,咱们得商量商量,是时候打听一下甄世子的大军到底去了哪里。”

谁知紫草闻言竟笑道:“姑娘放心,这些我早已经打听好了,甄世子的大军并没有出城,听说最近西蛮那边也没有什么动静,世子爷就被云阳太守暂时安顿在了云阳城的府衙里头,您若是想要见,不如咱们明天就送上名帖?”

家禾有些感动,握住紫草的手道:“果然还是你贴心。”

紫草摇头:“替主子分忧是奴婢份内的事情,只是奴婢斗胆问一句,方才在街上,姑娘到底是怎么了?”

望着紫草满是担忧的眼神,家禾不免有几分心虚,她咬了咬唇,干脆的坦白道:“不是什么大事,你放心吧,等我晚些时候再告诉你。”

果然又被拒绝了,紫草虽然有些失望,但见到家禾的面色比方才好了不少,也就释然。

家禾自然明白她的担心,可是自己实在是不知道那件事情该如何提起,更何况现在情况不明,她怕紫草向着自己去姐姐和舅母那里抱怨,这样一来她同甄琢的误会就会越结越深。

想到这里,家禾有些无奈,连忙岔开话题道:“既然我们已经安全到了,得赶紧送个信儿给姐姐和舅母,好让她们放心,顺便也问一问,看看宜家坊的事情进展的如何了。”

自家禾提议将家具同被褥等用品一起卖以后,文家两姐妹就同赵家姐妹商量了个新名字,给原来卖家具的铺子改名成了宜家坊,同时将赵大姑娘的资金入股,这样一来赵家的大部分资产都成功实现了转移。(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章:私心

听到自家姑娘提起宜家坊,紫草立刻笑道:“姑娘也太心急了些,光是咱们派人送信去京都就要六七天,再等着东西运过来什么都安顿好了少说也得个把月,这件事儿大姑娘同舅太太说已经着手去办了,您放心就是。”

家禾点了点头,心中虽然清楚这事儿急不得,但奈何如今自己找甄琢商量的事恐怕要出变数,如今只能指望着宜家坊能够如她期待的那样日进斗金了。

思及至此,她有些无奈的捋了捋额角垂落的青丝,正色道:“我不是不放心姨母同姐姐,我是担心西赵的人会趁此机会咄咄逼人。”

闻言,紫草眸底就划过一丝黯然,他们这一行人来边境,其中舅太太指派给自家姑娘的丫鬟春柳其实是赵家的家生子,想来她的存在多多少少有要监视自家姑娘之意。舅太太不是这样的人,所以这背后的授意之人就是那位赵大姑娘了。可偏生自家姑娘还一直心心念念着赵家的事儿。

紫草就有些不平。

见这个一向活泼善谈的丫鬟突然缠膜了,家禾就不免有几分疑惑,又发现她有些愤愤不平的神情,心中就有了几分了然。

“你可是对我关心赵家有什么不满?”家禾挑了挑眉,再看过去时则发现紫草已经低下了头,发出闷闷的声音:“奴婢是下人,自然不能随便德干涉姑娘的事情。”

啧啧,这语气,这神态,要不是不满都见了鬼了!

家禾笑得更加促狭,上前一步握了紫草的手道:“我知道你别扭的是什么。这些日子看你每次见到春柳就无精打采的,可是她有什么不妥?”

听到自家姑娘直接点了春柳的名字,紫草直到自己再瞒下去已经毫无意义,倒不如借此机会提点姑娘一番,她这样想着,嘴里便道:“姑娘,您一心念着人家。可是人家却还是千方百计的防着我们。”

这丫头。总算是给自己那点小心思给说出来了。

家禾涩然一笑,她心中自然清楚紫草的意思,只是相对于她同赵大姑娘。许是自己更需要赵家多一些呢。

“姑娘,您还有心情笑得出来!”紫草很是懊恼,本以为以姑娘的聪明才智,自己不需要再多言什么。她也一定就能立刻明白过来,但是这一回……姑娘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在装糊涂呢?

紫草满腹疑惑,却有些不甘心就这样将这件事儿揭过,既然是自己鼓起勇气决定说的,自然要有始有终。

可谁知还不等她再度开口。一旁时刻观察着她表情动作的家禾突然轻咳两声,旋即开口道:“好了好了我也饿不逗你了,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是不是想要提醒我关于春柳的事情?”

姑娘果然是心知肚明的,紫草就不免有些疑惑。自己这些日子为了而讨好春笋花了好大的心思,这才从她嘴里套话出来了解到春笋根本不是什么临时买来的小丫头,而是东赵府里面的家生子,她当时怕姑娘伤心,便先瞒了下来,却不想姑娘竟是早就知道了。

紫草掩饰不住自己惊讶的表情,家禾就笑着继续道:“你不用惊讶,其实这事儿我们走之前,赵大姑娘悄悄让她手底下的薛嬷嬷告诉我了。”

“这……”紫草有些茫然,疑惑道:“即使如此,赵大姑娘明明白白的说就好了,又何必多此一举?”

“估计是不想让舅母知道吧,舅母肯定也当春笋是因为人手不够临时买来的,送给我也多因为她极擅女红,出门在外照应的也周到,赵大姑娘瞧瞧遣人告诉我,应当是不想让舅母多心。”

说到这里,家禾突然顿了顿,眼底划过一丝精光:“不过我之所以着急,也不全然是为了赵家,如今咱们家在京都的生意受到了那样的重挫,即便是这夜光衣能救得了一时,也难保日后不被人家效仿了去,所以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开拓一下云州的市场,何况资金是别人来出,这样天大的好事,我若是不做岂不就是傻子?”

听起来好有道理,紫草再次对自家主子膜拜的五体投地。

家禾看着她一脸膜拜的表情,心中却在叹息,其实还有一个原因是自己难以启齿的,她利用这次机会让大虞的军中出些乱子,以甄琢的性格恐怕不会姑息养奸,所以一定会先处理了内部的蛀虫再迎敌,她想要尽量争取一点时间,看能不能联系到穆佳英,竭尽所能的避免两国家交战。

说到底,她还是存了自己的私心。

家禾正兀自叹息,却听到耳边传来紫草的问话:“姑娘,要不要我明日就去府衙送帖子?既然您急着将这件事儿办成,那咱们得赶紧同世子爷碰上面才行。”

听到这话,家禾的表情就有了那么一瞬间的不自然,她想了想,正准备点头,却突然听到房门被人从外面敲响。

“主子,您可是起了?”声音有着成熟男人的低沉,是任师傅的。

家禾瞄了一眼窗外,只见外头夜深如墨,只有如钩的冷月孤零零的挂在天际。

师傅怎么这个时候过来了?家禾心中生疑,好再自己如今为了方便装扮成世家公子,因为年纪尚小到也看不出明显的破绽。

紫草见家禾对她点了点头,便起身去开门,故意粗声粗气的问道:“任大哥,您来可是有什么事儿么?”

“是……是方才我遇到了一位故交,他……他托我带句话给公子。”任奎犹豫了片刻,这才吞吞吐吐的答道。

想让师傅那个直心眼拐弯抹角的说出这番话也真是不容易了,家禾不由觉得十分有趣,便清泪清嗓子催促紫草:“快让师傅进来吧,有什么进屋慢慢再问。”

紫草应了一声:“是。”然后就非常恭敬的将门拉开,门外站着的任师傅一个箭步,十分利落的窜了进来。

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紫草连忙后退了一步,任师傅进门见外室没人就连忙问道:“姑娘呢?”

紫草心里有些不快,便故意撇着嘴难为他:“都睡了,你还这么不知好歹。”

任奎顿时闹了个大红脸,看的紫草忍俊不禁,内室的家禾听到动静已经披了衣裳出来,见到紫草这个促狭鬼便忍不住数落:“你啊,再这样没大没小的小心我下回给你丢到姚嬷嬷那里好好调|教调|教!”

紫草吐了吐舌头,她是知道自家主子对任奎这个木讷的师傅一向很敬重,便也不敢再多言,于是十分识相的退了出去。

看着紫草小心翼翼的将门合上,家禾就转头看向任师傅,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丫头平时胡闹惯了,都是我太宠着他,您别介意。”

任奎连忙笑道:“无妨,紫草姑娘的个性天真烂漫……”他一边说一边憨厚的笑了笑,面上浮现出可疑的红晕。

家禾一怔,若有所思的打量了自家师傅一眼,试探道:“师傅是不是很喜欢我们家紫草啊?”

任奎被这话吓了一跳,连忙摆手:“姑娘莫要同我开玩笑,我……我……我们还是说正经事吧。”

家禾只好先断了这个想头,顺水推舟的问道:“师傅这么晚过来一定是有急事,不知您口中的那位故人是谁?”

看来方才姑娘已经听见自己在门外说的话了,任奎想到这里立刻答道:“哪里是什么故人,姑娘应当知道卫国公府的侍卫统领……”

“你是说……玉琼?”家禾愕然,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句话就是。

他看见自己了!

甄琢绝对是看见自己了!

可是……他为什么没有将自己叫住呢?是因为同穆佳荷在一块儿觉得不方便,还是害怕自己误会了什么?

不论是哪一种可能,家禾都觉得自己好容易平静下来的情绪又被引向了一个极端,她烦躁的捋了捋额前垂下的青丝,这个紫草,发髻绾的越来越差劲了。

家禾心中正迁怒着紫草,只听到任师傅在耳边又道:“姑娘,玉公子他要我转告您,先不要贸然去府衙送名帖,有什么事就暂时让人去跟他说。”

“不要去府衙送名帖?”家禾猛然惊醒,甄琢这么做绝对不会是无缘无故,这么看来,难不成他是被什么人给盯上了?

可是他如今可是皇上钦命的平西大将军,又有谁敢监视他呢?

看来,这云阳城的水很深啊,还好自己当时在街头没有贸然行事。

几乎是下意识的,她选择无条件相信了甄琢,任奎将她面色的变化看在眼中,忍不住问道:“姑娘,您说咱们现在该怎么办?”

是啊,她此次来云阳城的目的就是为了甄琢说木材的事儿,还有京都的事情没有解决,但是如今却又是这样的情形,她难道就这样等在这里坐以待毙么?

“玉琼他可告诉你如何寻到他了?”家禾问了任奎一句,却不料师傅的脸竟然更红了。

这是怎么了?家禾满眼愕然,她似乎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啊。

“这个……姑娘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告诉我就行了,我自有办法联系上他。”

家禾撇了撇嘴,她师傅的个性应当不是这样的,从前可是什么话都不会瞒着她的。

似乎是感觉到了家禾的不满,任奎急切的解释道:“姑娘只管信我就好了,那种地方……那种地方您是不方便去的。”

听到这里,家禾嘴角抽了抽,她不能去的地方,难不成是烟花柳巷?!(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一章:匪患

许是因为房中烧着炭火盆的缘故,家禾的双颊浮现出两团可疑的红晕,她看着任师傅勉强笑了笑:“那既然如此,就劳烦师傅帮忙联络了。”

若说自己之前对于见甄琢这件事还有什么迟疑的话,现在她则是完全打消了顾虑,自己在这边胡乱猜想一通,倒不如直接见一面亲口问他来得痛快。

想到这里,家禾就有些释然,看着任师傅十分郑重的承诺:“姑娘放心,交给我的事情我一定会处理的让您满意,只是这回您是想要直接约见甄世子?”

家禾点了点头,毫不犹豫的答道:“我有话要问他,更何况赵家大姑娘的事情,也有要求着他的地方。”

领了家禾的吩咐,任奎转身就要走,家禾想到方才他那支支吾吾的样子,便一时玩心大起,在后面轻声笑道:“师傅,看您行色匆匆,可是准备现在就去?”

任奎并不明白她这话里的意思,十分老实的回答:“是啊,既然是姑娘的事儿,自然是越快办完越好,我这就过去。”

家禾撇了撇嘴,想到玉琼这厮故意选了这样的地方就忍不住牙痒,分明就是想要带坏她师傅!不过她一转念,想到前世师傅始终对玉珂念念不忘,以至于很长的一段时间自己都怀疑师傅是不是有断袖之癖……

既然如此,去玩玩也是正好,还能放松放松心情,万一师傅命好,再遇上个红颜知己,也难保不是个缘分。

想到这里,家禾嘱咐道:“师傅去紫草那儿多提些银子带上吧。出门在外的,钱多也方便些。”言罢,她还调皮的眨了眨眼经。

任奎被她看的一怔,有些不明白的挠了挠:“去个混堂,花费不了什么,姑娘不用费心。”

混堂?!

那不就是公共的净房么!

俗称澡堂子!

家禾觉得自己额角的青筋果断跳了两下,难道是她想歪了不成?

“师傅……”家禾吞了吞口水。仍旧有些不甘心:“您同玉公子约好的地方。是……混堂?”

“啊!是啊,所以我才说姑娘您去不得,玉公子说混堂那边比较掩人耳目。到时候要个单间儿有什么话说起来也方便得很……”

还不等他这一番话说完,家禾的脑海里就不由自主的浮现出玉琼同师傅*相见的情形……

不行不行!绝对不能再想下去。

家禾被自己闹了个大红脸,任奎见她止不住的摇头不免也是一脸的莫名其妙。

“姑娘,那您要是没有别的什么吩咐。我就先过去了。”

家禾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放他出去。心里却将玉琼那厮翻来覆去的骂了几遍,直到紫草进门伺候了她洗漱,才暂时放到了一边。

任奎的办事效率果然很高,第二天一大早就来告诉家禾。在云阳城西北角有一处桃园,这会儿正是开花的时节,自然少不了游客去观景。人多的地方耳目虽然多,但也鱼龙混杂。要想要趁势甩掉跟踪让人也十分容易,所以便约家禾三日后在那片桃园见面。

“桃园?”家禾挑了挑眉,笑道:“没想到世子爷还有这样的雅兴。”

“姑娘可是觉得不妥?”任奎闻言也有些抱怨:“西北方向距离咱们这里到底远了些……”他低声咕哝着,却听到家禾说:“脚程远些也是正常,他应当是不想让人知道我们现在的方位,只是不知道,这桃园的主人是谁?”

任奎摇头叹道:“我明日就去打听打听,只是听玉统领说那里叫什么桃花源。”

“桃花源?”家禾心脏猛地一跳,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顿时让她的情绪紧绷起来。

“桃花源,竟然是桃花源……”她皱着眉反复叨念着这三个字,看的任奎有些不解。

“我知道了,你去雇车吧,三日之后我就去赴约。”家禾挥了挥手,任奎见她这样说也不好再多嘴,只得满腹疑惑转身出门。

带他走后,家禾的心绪还是久久不能平复,这……难道是巧合么?前世的时候娘亲就曾经给她们家的小院起名为桃花源,还在里面种了各式各样的植物,只是许多都耐不住西蛮的气候慢慢死了,但满院的桃花却开的很旺盛,是以她一听到桃园就联想到了自己家当年的院子。

一样是桃花,一样的名字,只是不直到是不是一样的人。

联想到自己在街上见到了穆佳荷,是她又偷偷离家出走,还是穆佳英带走她就是为了回这里,她前世的亲人,如今也在云阳城么?

家禾望着窗外,初春的日光带着令人惬意的温度,暖暖的为她带来希望。

三日后

马车中伸出一双十分修长干净的手指轻轻将车帘撩起,春风顺着缝隙拂入,带着一股泥土的馨香。

车中人很是享受的将头凑了出来,野葡萄一般的眸子打量着车窗外的风景,果然如甄琢所说的那般,游客络绎不绝人山人海,还有小贩在街边叫卖,当真是热闹非凡。

似乎一点都没有站前的紧张之感?

家禾不由得皱起眉毛,察觉到了不对,前世这个时候西蛮同大虞的关系还没有十分恶化,而是保留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虽然在每年年末的时候经常会有做边贸生意的商队被西蛮的盗匪所劫,但云阳城内的平民百姓还是十分安全的。

想到这里,家禾脑海里不由得冒出四个字:“谎报灾情。”

这件事儿她曾经听过父亲同兄长说过,似乎同云阳城的在位者有关,但是那会儿她也是现在的年纪,却没有现在这样成熟的心智,加之父亲并不想让她这个女孩子牵扯到其中,她便全然没有放在心上。

现在努力回忆,也只依稀记得兄长说那些汉人都黑了心肝,自己人劫持了自己人却将罪名嫁祸到咱们的头上。

这句话含义颇深,家禾当时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如今她在文二爷的书房看了不少大虞的历法之后,则明白了这件事多半同赈灾饷银有关。

在大虞,匪患也算是灾情的一种,相应的地区年年的军饷自然就会增多,不仅如此赋税也会相应的减少,这样一来,便存在了不少谎报灾情的情况。

这样的事儿一般存在在物资比较匮乏的州县,又或者距离京都较远,就比如云阳城这样天高皇帝远的地界儿,何况它毗邻西蛮,出现流寇也是寻常,朝廷自然就会怀疑。

思及至此,家禾大概明白了甄琢的难处。

“姑娘,等会儿进了园子我不能跟着,您可千万要小心啊。”任奎小心翼翼的叮嘱,似乎很怕家禾自己一个人遇到什么不测。

家禾点了点头,似乎是告诉他不必担心,紫草抢在前面说了一句:“您老且给心放回肚子里去,有我在谁都欺负不了咱们家姑娘的!”

这丫头似乎最近都活泼的很,家禾看了紫草一眼,颇有深意。

被主子的目光盯得有些不大自在,紫草扶着家禾下了马车,一边牵着她向园内走去一边好奇的问道:“姑娘,您说这桃花源的主人岂不奇怪,为什么非要将男子同女子的进园路径分开呢?”

“这还不简单,”家禾笑着眨了眨眼:“男女之大防,这里的主人若是不这么做,桃花源内恐怕就会鲜有女子了,但若是特地将二者区分开,那些女子应当也就更容易去求家中的长辈放她们出门了。”

“原来如此!”紫草连连点头,笑着打趣家禾:“可是世子爷为何会捡了这样一个地方,听说里面男宾女客可是在水月湖的两畔,难道世子爷是想要游泳过来找您不成。”

家禾也她的说法逗笑,心想随是初春但才化的湖水自然带着寒气,甄琢即便是不惧,在湖中游泳又怎么能掩人耳目。

难道说是等在湖中的画舫里么?

家禾想了很多种可能,却万万没有想到甄琢竟然选了最让她瞠目结舌的一种。

为了方便游人赏花,这桃花源的主人特地在湖的两畔分别造了两个小楼,家禾同紫草一进园就依照玉琼的叮嘱订了三层一个最中央的单间。

一进房,紫草就利落的打开了窗子,从这个角度去看园内,正好可以将水月湖的全景收入眼中,两岸的桃花的嫩蕊在枝头绽放,一朵朵簇拥连接在一起,如同粉色的云霞一般,

果然是美不胜收。

家禾轻轻在心底叹了一声,却并没有心情来欣赏,目光匆匆扫向湖面上的画舫,但似乎并没有一艘有要靠岸的意思,楼下的行人也都顶着一张张陌生的面孔,让家禾有些茫然起来。

甄琢这是被困住了?还是……

她正在心中打鼓,却突然听到房门被敲响。

是谁?她警觉的回过身,紫草也反应十分迅速的蹭到门边,小心翼翼的向着门外询问:“什么人?”

“姑娘叫的茶到了。”这声音极轻,也极淡,家禾一时间竟是没听出男女。

紫草看了一眼自家姑娘,见家禾点头,这才如临大敌的将门打开。

清风带着茶香吹入室内,家禾定睛之后,不由得目瞪口呆。(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二章:虚凰

门口,紫衣佳人正巧笑嫣然的望着自己。

清俊绝伦的面容第一次被粉黛所装点,那样狭长妩媚的凤眸,还有轻轻勾起的绛唇,不是甄琢那货是谁!

他他他……他竟然选了扮成女子混了进来!

家禾只觉得自己的太阳穴隐隐的“突突”跳了几下。

门旁的紫草似乎也认出了来人是谁,大张着嘴巴难掩惊讶,就那样傻傻的呆在了门口。

“姑娘,您的茶。”甄琢又轻轻的说了一句,空灵的声线直击家禾的心脏。

这这这……这样太刺激了点!

她语无伦次的吩咐紫草:“关了茶,接门让他进来。”

虽是说反了,但紫草却很快明白过来,赶紧和上门又接了甄琢手中的茶。

甄琢看着这二人傻兮兮的模样,忍俊不禁,抬手撤掉了头上的金钗,利落的将挽起的发髻散了下来。

三千青丝如墨倾泻,美人儿的面容在其中若隐若现,家禾不由得吞了吞口水。

紫草这时候早就识相的溜出去守在了门外。

屋子里静的让家禾同甄琢都能够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紧张、急促。

家禾抖了抖唇,又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半晌才道:“你的眉毛描的不好。”

甄琢一怔,脸色由白到红再变成紫,良久从牙缝里挤出一句:“下回我会好好说说玉琼。”

原来这是玉琼的手笔,家禾不禁莞尔,一瞬间恢复了往日的镇定,于是上前几步故意调侃道:“美人儿,不如让我来帮你好好画眉。”

甄琢撇了撇嘴,扬起的下巴似乎是对家禾颇有不满,家禾狡黠的笑了笑,悄悄将贼手伸向他的胸前……

谁知甄琢早有防备,见到家禾的狼爪子伸过来就毫不客气的一把抓住,然后借势将她直接拉入怀中。

“小东西,你这是要取笑我?”甄琢伸手捏了捏她的鼻子,力道比以往要重了许多。

看来是真的给他惹毛了!

家禾吐了吐舌头,抬眼时只见甄琢的青丝散落而下,拂在她的面颊触感有些微痒,从他身上散发出的淡淡檀香味也撩拨着自己的每一根神经。

“又不是我要故意取笑你的,你自己扮成这副样子,还不许人家笑,真真是没有天理了!”家禾赌气一般的开口,弄得甄琢哭笑不得。

“你倒还来埋怨上我了,我这是为了谁,还不是为了来见你。”

家禾继续强词夺理:“既然如此,你让我扮成少年郎去湖对岸不就行了。”

“你啊!”甄琢又不客气的在她的脑门儿敲了敲,无奈道:“他们要盯着的人是我又不是你,否则我何苦费这么一番力气,啧啧……你们女人出门也真是麻烦,头上金簪珠钗什么的都要一大把。”

“再重也比不上凤冠霞帔。”家禾撇了撇嘴,却发现甄琢竟然伸手轻轻握了握他的脖颈,似乎是在丈量宽度一般。

“怎么,你担心我?”家禾见他的反应只觉好笑:“你若是怕我的脖子太细撑不住,那不如咱们假凤虚凰如何?”

果然,她这句话一说完,甄琢面上原本担忧的神色就陡然一僵,然后姹紫嫣红的甚是好看。

家禾笑得更加没心没肺。

都怪玉琼那厮,竟然出了这样的馊主意,害的自己在爱人手里落下这样一个把柄。

看到甄琢抿着嘴很是生气的样子,家禾也见好就收,挣脱了他的怀抱站直了身子。

“喂,我问你几件事儿,你要是实话跟我说了,我就再不笑话你了。”家禾想了想,还是决定要开门见山,不论是陆沉还是甄琢,她都没办法做到拐弯抹角旁敲侧击来探口风。

甄琢摊了摊手,神情似乎是再说:“你尽管问吧。”显然是早有准备。

家禾心下一沉,看来你良贵妃做的事情,他的的确确是知道的。

刹那间,原本活泼的气氛就便的僵化起来,家禾搓了搓手,似乎是想要排解自己的紧张。

“你……你应该知道文家出事了吧,而且还牵连了卫国公府。”

甄琢立刻就皱紧了眉毛,趁家禾还在斟酌词语的时候突然握住了她因为不安而有些颤抖的手指。

“为什么不说是卫国公府想要动乌家,所以才会牵连你们。”

家禾猛然抬头,正对上那双狭长的凤眸流露出悲伤的目光,她脑中就“嗡”的轰鸣一声,再也无法控制胸中郁积的委屈质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

听到她有些颤抖的声线,甄琢忍不住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声音也低的仿佛叹息一般:“这个问题问的真好。”他一边说一边深深望着家禾,凤眸中饱含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你就这样肯定这个主意不是我出的么?你就这么相信我?”

此时此刻,家禾的表情似乎也被他感染,变得苦涩起来。

“我不是相信你,我是相信我自己绝不会看走眼,选错人。”家禾咬了咬唇,野葡萄一般的双眸散发着坚定的光芒。

清脆的声线仿佛一双无形的手,紧紧的揪住甄琢的心脏,他好看的眉毛皱成一个深深的“川”字,抓着家禾的手也用力的收紧……

“对不起,”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压抑声线的颤抖,徐徐开口道:“让你失望了。”

家禾如遭雷击,有些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凝视着甄琢,似乎是想要从他的表情中看出撒谎的蛛丝马迹。

然而她最终还是失望了。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若是提出的条件足够诱人,我未必就不会同意。”家禾还是有些不甘心,这么多天以来,她一直在说服自己相信甄琢,虽然他并没有对这件事为自己做出任何解释,但她仍旧坚信他们之间是坦诚,没有太多隐瞒的。

到底……她还是高估了自己么?

“自然是要你毫无准备才是最好的。”甄琢一狠心,还是将早就准备好的台词说了出来:“不过你放心,这件事情姑母会好好解决的,你们家也不过是一时的艰难罢了,我会好好补偿你的。”

“补偿?”家禾挑了挑眉,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她用力挣脱了甄琢的手,黑漆漆的瞳孔似乎酝酿着暴风般的愤怒。

“世子爷想的也太简单了吧。”她冷笑:“不过既然你说补偿,那我问问你,准备如何补偿我们文家?”

“京都的绸缎生意,我会全部交给文家来做,努力助文家成为皇商,这就是我的承诺。”甄琢说的毫不犹豫,家禾心下一凉,看来这的的确确是他早就打算好的了。

重生以来还是第一次栽这样大的跟头,家禾抬眼看着甄琢,只见对方青丝散落,更衬得肌肤如雪,清俊绝伦的容貌第一次变得异常刺目。

世人常道红颜祸水,却不知蓝颜也是能误人的。

怪只怪自己太过轻信。

想到这里,家禾忽然转念,既然如此,自己求他帮忙便也能更理直气壮了,她旋即自嘲的笑了笑,毫不犹豫的开口:“既然是世子爷这么说,那我就等着您将文家变成皇商了。”

她不委屈,既然都有了那么多银子,又何必委屈,家禾反复在心中告诉自己,却始终无法驱赶那隐隐的心痛。

“那是自然。”甄琢紧锁的眉毛始终没有松开。

“除此之外,我还有一件事相求。”事已至此自己没必要矫情,虽然对方利用了自己,但说到底他们也不会有怎样的损失,只是累文二爷夫妇担心罢了,所以她倒不如趁此机会说出赵家的事情,让甄琢点头。

家禾这样想,便也如此做了,原本深深烙印在心中那枚朱砂痣似乎也在那刹那间,褪去了它原本嫣红如血的色泽。

“我要你帮我扶持的赵家长房。”

“赵家长房?”甄琢先是一怔,努力在脑海里搜索家禾身边姓赵的亲眷,正在猜测只听家禾不紧不慢的解释道:“你不用想了,这是我舅母的亲戚,具体的情况我等会儿会慢慢告诉你,你只管放心,这件事与你也大有好处。”

似乎是被她的态度弄得有些不自在,甄琢走到她身侧,十分怜惜的开口:“什么时候我替你做事要用好处坏处来衡量了,文家的事是我对不住你,到时候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没必要。”家禾冷冷一笑:“虽然损失了一点点名誉,而且还担惊受怕了不少日子,但若是能趁此机会成为皇商,我应该反而谢谢你才是。”

被她这犀利的口吻弄得有些伤心,甄琢不免黯然,心中暗暗低叹,自己并不是故意要替姑母背黑锅,只因血缘难断,这件事情原本同他也不能说是没有一点关系。

其二……最好保护家禾的办法,还是让她知道的越少越好,这样以姑母的精明,也自然而然不会怀疑她。

只可惜,阿禾此时无法明白他的良苦用心。

甄琢这样想着,眸光就不由得染上几分哀伤,看向家禾的模样也变得有些楚楚可怜。

该死!明明自己才是上当受骗,被蒙在鼓里头的那一个,他做出这副如此委屈的样子又是在闹哪样!

家禾有些愤愤不平,只好先将心中的碎碎念暂时压下,1152( )

第一百九十三章:非礼

“居然有这样的事?!”甄琢听完了赵家的故事,果断正色道:“那个将军姓甚名谁,在军中的职务是什么?”

家禾摇了摇头:“只听说负责补给,具体是哪一块儿的并不清楚。”

军中的粮草、马匹以及器械等各种都有专人负责,既然是能在单子价格上动手脚,想来还是有些能耐的。甄琢飞快的想着,能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耍这样的手段,真是给他当成聋子瞎子了。

甄琢不免有些生气,面色也变得冷峻了几分,家禾叹了口气,迟疑片刻有些顾虑的问道:“你毕竟是皇上力排众议挑选的,但看眼下这情形,似乎手底下都不是自己的人,是不是如今这军中有许多人都是前任将军的手下?”

听到这话,甄琢立刻嗤笑一声:“何止,除了几位副将和参军,余下的那些都是当年陈家军的佼佼者。”说到这里他语气顿了顿,眼中划过一丝黯然,若非是军中危机四伏,那些心高气傲的将领难以驯服,他也不会抽不出人手去解决文家的事情。

但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事实是姑母下了黑手,他既然决定要背黑锅,还是不要再怨天尤人。

到现在自然不能再提此事。

“既然如此,我的要求是不是让世子爷为难了?”家禾嘴上这样说,语气却没有任何可以通融的意思。

甄琢不由得苦笑,无奈道:“便是再难,我也会帮你解决的。”

“世子爷也不用做出这样为难的样子,于您而言,这也应当是一次很好的机会吧,如果此人恰好是陈家军里的。您岂不是正好抓了他们的把柄?”

“你说的不错,”甄琢顿了顿,“收了一个善德的侍妾。就凭这个,想要查出来也不难。”

家禾冷哼一声。无不嘲讽道:“世子爷的本事我丝毫也不怀疑,那阿禾就静候您的好消息了。”

“你啊……”甄琢知道因为良贵妃的事儿,自己在她心中恐怕已经落下了处心积虑且甚至不择手段的印象,思及至此,他叹息一声,旋即提醒家禾。

“你帮助那赵家长房可以,但是最好别让那西赵的人知道。”

家禾心中还隐隐有气,便故意任性的说:“世子爷只管帮忙将合同上的价格调上来便可。只求别让赵家赔本,至于其他的,我会自己解决。”

听到这话,甄琢的眉毛就果断皱了起来,他太了解家禾的个性,听她这话的意思,似乎是已经插手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甄琢就立刻追问道:“你现在可是做了什么来帮赵家?已经入了西赵的眼了?”

家禾原本赌气并不想说,但是看到甄琢神色认真,似乎还带着紧张。便顺口接道:“入未入得他们的眼我还不清楚,但是等宜家坊开起来,也绝对是蛮不住的了。”

“宜家坊?这是什么?”

“赵大姑娘入股我们家的铺子而已。怎么?世子爷不是知道么,不仅是大伯出事,文家在京都的丝织品也出现了褪色的情况,这样下去京都的生意肯定是越来越难做的。”

“你们家的布料也出了问题?”甄琢的诧异不像是装假,家禾不由得皱眉:“怎么,世子爷不知道?”

姑母竟然还对文家下了手?!甄琢心中自然十分震惊,但是既然之前已经将过错揽到了自己的身上,他还是干脆演到底吧。

太阳穴传来隐隐的刺痛,疲惫感也旋即袭来。修长的食指轻轻扶了扶额头,趁机岔开了话题。

“即便如此。你也要万事小心。”他一边说一边留心家禾的表情,见对方似乎并不大领情。只好提醒她:“这件事可能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样只是家族财产的争斗,若不是你来告诉我,我竟然都不知道在路过善德的时候有人不顾军令收了一房小妾,他们将事情做的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很可能是早有预谋。”

“你这是什么意思?”家禾的脸色果断也变了几遍,沉吟片刻才谨慎的问道:“你是怀疑这陈家军……”

“陈家军他们缺钱!”甄琢也不打算隐瞒,回答的十分干脆。

“正是因为他们缺钱,所以才会用这样的手段,这陈家军你有所不知,当年陈家先祖帮助先皇平定了南疆的动乱,为陈家赢得了镇南侯的爵位,但是他们家的男丁却在平定南疆之后战死的战死,受伤的受伤,先皇这才特许了他们可以培养陈家军,还用皇银内帑来做填补,他们表面上是大虞的军队,但是朝中人却知道他们是先皇特意为太子所安排,当初惠帝拿捏住了镇南侯唯一的孙子,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流放了太子,弄得陈家军措手不及才避免了一场恶斗。”

家禾凝神屏吸,十分认真的听着,这还是甄琢第一回如此详细的给她讲起惠帝上位一事,这其中牵扯的人事之多自不必说,只是她没有料到惠帝竟会选了甄琢来压制陈家军,这样的信任,甄家同乌家的较量恐怕已有胜负之分。

“现如惠帝成了大统,对镇南侯这支陈家军自然是十分忌惮,没了先皇的支持,陈家军的军饷自然也不比从前。”

甄琢费了这么一番口舌不过是想让家禾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她向来冰雪聪明,自然明白他这番话背后的意思。

自己不知死活的想要帮赵家长房,得罪的可不仅仅是西赵的人,而是他们背后的靠山陈家军。

家禾想到这里,情不自禁的锁紧了眉头,甄琢看了不免有些心痛,思忖片刻便安慰道:“我也只是以防万一,毕竟你口中的那位将军到底是不是陈家军的人还不一定,我们也不能因此就束手束脚的。”

谁知家禾听了这话倒先笑了起来,打量着甄琢徐徐开口:“你还有功夫担心我,陛下将这么得罪人的事儿交个给了你,到底是信任还是想将你们甄家推到风口浪尖?”

甄琢心中骤然一暖,暗想阿禾心中果然还是关心他的,于是立刻勾起唇角,也露出一欣慰的笑容。

“你说的不错,陛下这么做在外人看来只会觉得我们甄家圣眷非凡,等乌家倒台,甄家就会如烈火烹油。”

“可是你身份尴尬,又为了陛下得罪了不少家族的利益,这个时候你就只能选择依附惠帝,惠帝说什么你便做什么,虞氏的江山自然也就安定了,不得不说,惠帝可比他老子要聪明的多。”

家禾苦笑着说完,却见甄琢仍旧笑盈盈的望着自己,似乎半点也不担心以后的事情。

“不愧是我看上的人,一点就通。”

都这个时候了,甄琢这厮还有心思恭维自己?!

想到她原本还满心怒气,不过是被哄了这几句就又变成了替他担忧,家禾咬了咬唇,深深的觉得早晚有一天会栽在这蓝颜祸水的身上。

不,现如今是已经栽了,而且爬起来无望。

“好吧,趁着你们甄家圣眷正足,我的事情就劳世子爷费心了,如今时候也不早了,想来你顶着这满是胭脂水粉的妆容也不舒服……”

见她要下逐客令,甄琢连忙将她打断:“等等,还有一件事,你不问我么?”

狭长的凤眸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家禾,眸光饱含着真诚。

家禾猛然抬头,正好一眼栽进了他深邃的目光中,心里挣扎了一下,终是忍不住问道:“那天在市集上……你看到我了?”

“嗯。”甄琢毫不犹豫的应了一声,随后立刻又道:“对不起。”

“男未婚女未嫁的,你没什么好对不起我的。”

家禾说完这句猛的转过身子,口中还喃喃自语道:“风太大了,我去关了窗子。”

“我可以当你吃醋了?”凤眸渐渐弯成了一轮月牙,甄琢快步上前,赶在家禾之前将窗子关上,随后又立刻脱了自己外面罩着的湖水蓝遍地金窄袄轻轻披在家禾的身上。

家禾很不领情的就要推开他,却不想甄琢的力气竟是出奇的大,按住她的肩膀使她动弹不得。

“披着吧,这是女装,穿出去也不会引人怀疑的。”

家禾立刻反唇相讥:“不要,否则你这一会儿没着外衫岂不是让别人误会在房中受到了非礼?”

“你啊,还真是能强词夺理!”甄琢的狼爪子趁机刮了刮她的鼻梁。旋即竟然附身轻轻在她面颊上落下一吻。

“你!”家禾瞪大了眼睛,做梦也没有想到这厮居然会趁机来非礼自己,不由得气结。

甄琢哈哈一笑,带着诡计得逞后的满足。

“与其要让外头的人非议,不如真的被你非礼了,好歹也没白担了这样的名头。”

这简直就是强词夺理!

家禾毫不客气的送了他一记眼刀,还欲再说什么,却被他先抢白:“时候的确不早了,你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还是早些回去吧,路上小心别被人盯上。穆佳荷的事你别放在心上,我同她半点关系也没有,你们家的事和赵家的事你都不要插手,交给我来负责就好,我知道我让你生气了,下回甭管是什么事情,我都先和你商量可好?”

难得听他说这样多的话,而且句句叮嘱,字字关切,家禾虽然还有怨,但也知道事已至此,自己也不能再矫情下去,既然甄琢已经做出了承诺,那她就等着结果吧。

肩上的窄袄带着体温,渐渐将她温暖。(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四章:产业

“砰、砰、砰。”

木门被均匀的三声敲响,家禾也渐渐回过神儿来,这是她之前同紫草商量好的暗号,听到这个动静,看来是事情有变了。

家禾不由得皱眉,解下身上的衣服还给甄琢:“我若是换了这个,太引人瞩目了。”

甄琢叹了一声,只好接过来,又不放心的叮嘱她道:“万事小心,给我七日,我一定解决了这边的事情送你回去。”

言外之意,竟是自己不能随意离开云阳城了?!

家禾诧异,刚想要问,又突然想起云阳太守极有可能谎报灾情的事儿,他最近一定严把出城的路线,生怕甄琢的人送什么消息到京都。

这一瞬间的了然,使她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

“好,我会小心的,但君子一诺千金,你答应我的务必要做到。”

甄琢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不由得失笑,旋即郑重的点了点头,这才告辞离去。

待他走后,紫草蹑手蹑脚的关了门进屋,家禾立刻问道:“方才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不是出了什么事,而是姑娘交代的事情,”紫草顿了顿,有些不确定的说:“我方才在外头时候特意打听了一下,还真给姑娘您说对了,听说这个桃园的主人是姓黄的,怎么,姑娘叫我打听,可是认识这桃花源背后的主子?”

姓黄!的的确确就是前世娘亲的姓氏。

看来这处桃花源,果真是她娘的产业。

家禾只怔怔的想着,旁边的紫草却还在追问,别看她平日里看着沉稳做事也利落,但是好奇心也是极强的,而且一打开话匣子就根本停不下来。家禾见她一脸好奇的看着自己,只好笑着解释道:“是任师傅跟我说的,说这桃花源的主人姓黄。听说是个女子,我心中很是佩服。”

“诶?居然是女子!”听到这句话紫草脸上也不由得露出几分倾慕。但转眸看到自家主子,又连忙笑道:“姑娘不用佩服,要我说等到日后您定会比这桃园的主人做的还好!”

这丫头,还真是不管什么时候都坚信她家主子最好。

家禾就有些感慨,笑着叹了一声:“但愿如此。”稍稍停顿片刻,又道:“你……可否去帮我约见一下?我有些想见见她。”

“啊?!”紫草大吃一惊,“姑娘咱们同人家非亲非故,奴婢以什么样的理由去才合适啊。”

对于紫草的担忧家禾只是从仍的答道:“这也容易。既然是生意人,那就应该用生意人的办法,你只管去说,我看中这园子了,有心想买下来,让她出个价格即可。”

“那……那若是人家不肯呢?”紫草倒不是怕麻烦,只是眼下是非常时刻,姑娘好端端的要这园子做什么,虽然漂亮是漂亮,但又不能吃也不能当穿的。还得雇人照看着,就像是江陵文府的那个专门接驾的园子,最后到底不是荒了……

她还欲再问。却家禾的目光十分严厉:“还愣着干什么,快点去,否则时候晚了,咱们难道要赶夜路回去不成。”

“好吧。”紫草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出了门。

家禾见她出去,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走到窗边拉开一道缝隙去看窗外的风景。

此时已是未时三刻,不少在楼中午休之后又出去逛院子,初春明媚的阳光洒在日月湖面,映照的水面上波光粼粼。游船和画舫也变得活跃起来,家禾眯了眯眼。猜测甄琢必定是同其余的园中侍女一块儿上了其中的一艘画舫,然后再换了男装扮成宾客。

只是不知道他是如何混入那些端茶送水的侍女之中的。

猛然间。她想到方才紫草说这桃园的主人姓黄,难不成,是穆佳荷帮的忙?!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勾起的唇角就渐渐放下,收回目光的刹那,却突然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影。

虽然带着面纱,但那双西域人特有的深邃双瞳却立刻吸引了她的注意。

果真是穆佳荷,只见她仰头笑望着自己,突然朝着自己扬了扬手,一道绚丽的光芒陡然晃花了家禾的眼睛,她缩了缩瞳孔,定睛细看时才发现原来穆佳荷手中正握着一块五彩石的吊坠儿,而自己刚刚见到的那道绚丽的光芒也是正是五彩石折射太阳光所发出的。

这石头家禾再熟悉不过了,是云岭专门送给她姐姐的,后来又被家欣分了她几颗,那会子瞧着紫草喜欢的不得了,自己就在她过生日的时候赏给了她,平日里这小丫头宝贝的跟什么似的,一直戴带着,从不离身。

现在穆佳荷却拿这个来威胁自己,看来紫草定是在她手上。

想到这里,她不由觉得头疼,自己只想着要见见母亲,可谁知道竟又给穆佳荷盯上了。

对此,她心存顾虑,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眼下最重要的是先弄清楚她要做什么,这样也好对症下药。

虽然无奈,她也只能转身下了楼,然而在人群之中寻了许久,却是没有半点穆佳荷的踪影。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家禾变得有些不安起来,她这次过来就带了紫草同师傅两个人,师傅如今应当在门外等着她们好驱车回家,便只有紫草一个人,若是穆佳荷今天有意针对自己,自己也就如同砧板上的肉,只能任人宰割。

到底还是大意了!

她正忧心忡忡,突然一双大手落在了她的肩上,惊的家禾猛地打了个激灵。

“谁?!”她警惕的撇过头去,只见女子面无表情的望着自己,毫不客气的说:“去湖东畔的亭子,我们姑娘在那儿等着你。”

是环佩!一如往昔的眉眼,一丝不苟从不带笑的面容,家禾心念一动,几乎可以隔着衣物隐约感觉到环佩手上厚重的茧子。

那是一双习武之人的手,不仅皮肤粗粝,手指的关节也有些微微的变形,似乎是长年握剑所留下来的痕迹。这双手看起来比前世的这个时候还要沧桑一些,显然是平日里练武练习的十分刻苦。

可惜她却几乎荒废了。

家禾叹息一声,想到穆佳荷,之前在京都,她曾经仔细观察过,对方走路也罢,双手也罢,都并不像是习武之人,更何况那人前世从来不喜欢这些,这样想来,环佩为何如此努力,也就不难猜了。

唉……若不是这样的身份这样的环境,她很想问她一声,过得好么?

环佩被家禾的目光盯得十分不自在,老实说她打心底对这位文七姑娘还是心存感激的,因为当初在京都自己被景王关起来的时候,听说是她助了少爷一臂之力,只是一码归一码,自家主子的吩咐她当然不能拒绝,只得对家禾又说了一遍:“姑娘还是快点过去吧,否则过会子迟了,怕是路不好走。”

已经急的开始催促她了,家禾涩然一笑,恢复了清明,也不回答环佩的话,只是扭头就向着城东的湖畔走去。

还未靠近,她就远远的看到亭子里中的石桌旁边坐着一个身段窈窕的少女,轻薄的面纱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深邃明亮的眼睛,这双眼睛此时此刻却流露出自己十分不熟悉的敌意、忌惮甚至还有憎恶等等复杂的情绪。

家禾立刻就提高了警惕,当初在京都的时候虽然算不上自己的底盘,但她也到底占了先机,所以事事不用担心被人暗算,但是这回她的优势全然没有,就不得不小心提防了。她一面提醒着自己一面缓步移向亭子的方向,亭中端坐着的穆佳荷也看到了自己,眸子陡然弯了弯,像是在笑,但笑意却未达眼底。

“好久不见,文七姑娘。”她的声音带着几分亲昵,却让家禾浑身都不自在。

她十分不习惯对方用自己的声音以这样的口吻说话。

“真的是穆姑娘!”家禾假装惊讶的加快了步子,一口气小跑过来,努力露出一个自认为十分自然的微笑:“还真的是你,我方才在楼上就瞅着很像,没想到真是你,哎呀,果然是缘分。”

既然对方要跟她玩虚的,自己就奉陪到底。

穆佳荷的眸底就划过了一丝冷意,她危险的眯了眯眼,故意道:“这么说来,甄世子是没跟您说了?”

“你是说甄琢?怎么,他现在正在云阳城中么?”家禾满是惊讶的表情在穆佳荷看起来很是碍眼,她不由得冷笑一声,有些沉不住气。

“文七姑娘这样装有什么意思,难道方才你没见到世子爷么?他去见你,我可是帮了不少忙呢。”

果然自己所料的不差,家禾暗自思忖,看来甄琢在这云阳城中果然处处受制于人,所以才要想办法借助外力,想来也是这个时候穆佳荷冒了出来。

家禾笑容不改,从容不迫的开口:“穆姑娘说的是什么我可听不懂,你是说世子爷也在这园子里么?要不一会儿咱们当面去瞧瞧,顺便问问他你都安排了什么?”

“你!”穆佳荷很是生气,刚想骂家禾不识好歹,却猛然间想起哥哥的叮嘱,务必不能透露风声,而且还要当面对质,岂不是让甄琢来嫉恨她。

果然……果然是个伶牙俐齿的丫头!穆佳荷深吸一口气,暗想不论眼前这具身体里住的是不是前世那个眼中钉肉中刺,自己都绝不能放过她。(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五章:放火

清风徐徐吹过,却无法吹散二人之间紧张的气氛。

穆佳荷戒备的看着家禾,却见对方神色仍旧镇定自若。

“穆姑娘,”良久,家禾率先打破了沉默,笑道:“不知道您可否徐见到了我的丫鬟?”

“哦?你是说那个穿着青色短袄的小丫头?”穆佳荷意味深长的说出去这一句,又特意扬了扬手中的五彩石吊坠。

“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原来方才在园子里冲撞了姜太太的,是文姐姐你的丫鬟啊。”

冲撞了姜太太?家禾一听这话眉心不由得皱紧,心中暗道不妙:“不知道佳荷妹妹口中的姜太太是哪位?”

“云阳城太守姜大人,他的正房太太王氏,怎么,文姐姐来了云阳城,都不查一查在位者的名讳么?”穆佳荷笑得很是得意,似乎终于出了从刚刚开始就被家禾压着的那口恶气。

家禾敛眸,果然如此,她听到这个姓氏的时候就已经猜到是云阳城的太守了,她前世住在这里这么多年又怎么会不知道云阳城的太守是谁,这么说不过是为了让对方尽量不联想到自己就是前世的穆佳荷罢了。

似乎是她的话起了作用,穆佳荷说完刚刚那句之后果然陷入了深思,看来是自己多心了,毕竟天底下哪里就有那样巧的事自己重生成了前世憎恶却又羡慕的人,而那个人也恰恰变成了自己,看来多半是自己多想了。

但是眼前这丫头仍旧碍眼的很,虽然不知道是从哪儿来的孤魂野鬼,但既然甄琢对她高看一眼,自己就要想尽办法将她驱逐到甄琢的视线之外,是以她安插在哥哥身边的小厮一来禀报甄琢要来桃园见一位旧友的事情。她就立刻开展了行动。

事情也果然如她预想般的那样顺利,等到甄琢走后,她就立刻故意引了紫草去姜太太小憩的地方。骗她等在外面,然后点着了窗子嫁祸给紫草。这丫头虽然有点身手但娘亲安排在园子里的护卫个个都不是吃素的,很快就将她制住绑了起来。

自己趁机拿了她的吊坠来威胁家禾,家禾也果然没让她失望,这么容易就跟了过来,她抬头看了看四周,偌大的亭子四周却只有她们两个人,大家都被西边起火的事情所吸引,想来自己一时将这丫头推下水也铁定没人会关心。

不过她可不想弄死文家禾。

毕竟那副躯体也陪伴了她十九年。若是眼睁睁的看着她就这样殁了,也会给她一种亲眼见证自己死亡的错觉,再者说若是闹出了人名,还在自己家的院子里,肯定会有仵作来追查这样的事,所以想来想去,她决定安排一个英雄救美。

名节于女儿家最为重要,她就不信文家禾失了节,甄琢还会拿她当宝?!

至于救美的英雄是谁……

穆佳荷阴测测一笑,姑且就便宜了穆佳英那个实心眼吧。正好也可以看看这位文家禾的反应,若她真的是前世的穆佳荷,兄妹*也不失为一段佳话。若是她抵死不从……那自己也就能够看出她的身份了!

这个念头在她的脑海里一冒出来,几乎就被立刻采纳,眼下她需要做的就是按照自己的计划,一步步将文家禾推上绝路!

看着对方不善的目光,家禾已经预感到事情的不妙,她很是担心紫草,这位姜太太的名声一向不好,脾气也很是暴戾,听说早年间不过是一个乡野村妇。向来泼辣彪悍,后来姜太守得了势。感念当年读书时的恩情才将糟糠之妻放在身边,表面上看起来是情深意重。但是家禾却是知道,不过是姜太守有时候做事不方便,怕脏了自己的手,才让借着太太悍妇的名义来做处理,久而久之这姜太太也是愈发的无法无天起来。

紫草今日栽到她的手上,恐怕难以善了。

想到这里,家禾就猛然抬头,对穆佳荷道:“是我的丫鬟不懂事,身为主子我自然是要教训的,那可否恳请穆姑娘出面,让我去见一见这位姜太太?也好向她道个歉。”

想得倒美!先管好你自己再说吧!

穆佳荷很是不屑,但表面上还是露出一副为难的样子:“这个……我人微言轻,恐怕起不了什么作用。”

“我不求别的,只是想麻烦穆姑娘为我带一下路。”家禾故意放低了语气,显得有些卑微。

穆佳荷果然很吃这一套,眼中的得意之色掩也掩盖不住。

“既然是这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只是这放火一事可不是什么小事,更何况姜太太当时就在耳房里面小憩,虽然性命无碍,但受没受伤我可就不清楚了……”穆佳荷故意将事情说得详细一些,就是想要扰乱家禾的心绪。

家禾早已料到事情并不简单,但听到“放火”二字还是稍微惊讶了一下,没想到对方为了算计自己,竟然选了这样卑劣的法子。

难道她就不担心真的起火,烧了一整片桃园么!

这里,毕竟是娘亲辛辛苦苦经营出来的产业啊!

穆佳荷看到家禾面上流露出的心痛和震惊,还以为她是担心紫草的情况,心中不由得暗暗嘲笑,你现在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竟然还有心情来关切别个。穆佳荷心中冷笑,表面上却是不动声色,

“起火的地方在园子的另一头,我怕那边太吵闹了冲撞了您,才让丫鬟约在这边的,唉,要我说啊,不过是一个丫头而已,文姐姐何必为她污了自己的名声,要我说你还是不要管的好,大不了明日我再给你送几个更机灵的过去。”

听着穆佳荷一直在自己耳边说着风凉话,家禾表面上装出十分为难的模样,心里却一直在想若是对方有意让自己得罪姜太太,应当直接把她引到事发的地点,何必大费一番周折将她叫过来,还刻意提醒?

只怕是这件事还有后手!

想到这一层,家禾自然而然就有了戒备之心。

穆佳荷却混然不觉,只当家禾一心念着自己的丫鬟,于是一边加重语气描述了事情的严重性,一边故意讲起那位太守夫人平日的作为来。

家禾有一句没一句的应着,给人一种魂不守舍的感觉,眼角的余光却在关注穆佳荷同环佩。

只见三人快走到湖边的时候,穆佳荷立刻对环佩使了个眼色,环佩脚步的速度就悄悄加快了一点点,家禾连忙走过去挽上穆佳荷的手,装作胆小的求道:“我初来乍到的很多都不懂规律,这次幸好遇见了你,也是不幸中的万幸,只是这一去怕是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可是我车夫却还在外头侯着,不知可否麻烦环佩去支会我那车夫一声?”

言下之意,自然是想要支走环佩。

难道是被她察觉了?穆佳荷神经紧绷,狐疑的看了一眼牵着自己家禾,对方表情楚楚可怜,半点没有装假的意思,似乎又不像……

“就麻烦穆姑娘了,我真是感激不尽。”

穆佳荷纵然心中千般不愿也只能妥协,她是主人,文家禾是客人,自己若是连这个都不答应,岂不是叫人心中起疑惑。

思及至此,她一咬牙,只好答应,对环佩道:“你去让园外的丫头告诉一声。”

这就是想让环佩尽快回来了,家禾心里隐约有了答案,抬首遥遥忘了一眼前面的路,怕是还得一段儿才能走过湖畔。

“环佩姐姐,我们家的车夫姓任,马车是云阳城钱记租的,莫要找错了。”家禾笑吟吟的提醒,故意又给任师傅的长相描绘了一遍,这就又走出不老少的距离。

穆佳荷果然就有点急,家禾话还未说完,她就连忙打断:“放心,环佩机灵着呢,一定找得到的。”

她自己的丫鬟当然要清楚,环佩的确是一点就透,自己这样拖延不光是想着试探,更重要的是想乱了她们的阵脚。

果然,环佩走后,穆佳荷就有些着急,眼看着再走一段就要远离湖畔,而且会越来越多,自己想做什么自然也是极为不方便,所以必须现在下手。

可是环佩也不在……穆佳荷想了想侧目看了一眼家禾,这具身子许是继承了西蛮血统的缘故,比家禾要高大一些,估计动起手来也会占着优势……

这样一想,她便不准备等环佩回来,而是要自己动手!

家禾感觉自己在穆佳荷的带领下越来越靠近水边,心中的猜测就已经全部印证,真没想到她竟然用这样俗套的法子。

不过虽然俗套,却也有效,若是自己真的不甚落水,她再叫人来救,岂不是可能毁了自己的名节。

她原本在西蛮长大并不在乎这些劳什子,但如今变成文家禾在大虞生活了四五年,也终于意识到了名节对一个女子的前程有多重要。

穆佳荷肯这么做,铁定是已经将自己恨到骨子里去了。

她正想着,突然感觉到身边突然抬起了脚,用力踩住了自己的裙摆。

她故意装出要跌倒的样子,却是在穆佳荷动手推搡之前一个漂亮的转身,穆佳荷没有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一手,便一个趔趄,歪歪的载入了湖水之中。(未完待续)

第一百九十六章: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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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通!”

水面顿时被穆佳荷砸出了一个巨大的水花,站在河边的家禾纹丝不动,任凭水花溅湿了她的裙摆。

“救命!救命!”穆佳荷此时此刻根本顾不得形象,更不管四周会不会有人围观,声嘶力竭的开始求救。初春的湖水冰凉刺骨,任凭她怎么挣扎最终还是淹没了她的头顶。

家禾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在水中挣扎,算着时候差不多才猛地纵身一跃,毫不犹豫的跳入水中。

此时穆佳荷已经在水里挣扎的没了力气,只感觉到家禾用力将她推上了岸,她方才失手原本火气大得很,但是眼下自己的小命儿就捏在家禾的手中,所以只好哆嗦着半句话也不敢多说,手脚也像是八爪鱼似的紧紧攀着家禾,生怕她丢下自己不管。

家禾暗骂一声,将她拖上了岸,刚伸出手的时候就感觉到冰凉的指间被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

“文七姑娘?妹妹?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男子的惊呼在水面上响起,但头还埋在水里的家禾却只能听到隐约的嗡嗡声。

“哥哥救我!”穆佳荷一见来的人是穆佳英,惨白如纸的容颜立刻流露出惊喜的神色,她想要去抓穆佳英,奈何对方却先将家禾拉了上来,自己就只好仍旧紧紧地抓着家禾,连滚带爬的上了岸。

“你们这是怎么回事!”穆佳英面露不悦,看到两个人身上的窄袄已经被浸的透湿,不由得紧紧地皱起了眉毛。

“佳荷妹妹不小心跌到水里去了,好再我跳下去的及时,”家禾不等穆佳荷说话,率先开了口。说到这里还不望关切的看着穆佳荷,看似一脸担忧的问道:“佳荷妹妹,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可是呛着水了?”

她还有脸问自己≡己要不是踩到了她的裙摆会落得如此下场?而且她之前呼叫了那么久,文家禾却同木头桩子似的站在原地。半点没有要救她的意思,真是气的她恨不得将一口银牙咬碎。

穆佳英闻言立刻感激的对家禾道:“这次的事情家妹给文七姑娘添麻烦了,救命之恩没齿难忘,佳荷,你还不快给文七姑娘道谢。”

事已至此,再说什么都是于事无补,眼下若是想妩媚家禾同兄长的清白那自己也逃不了,她虽然不甘心。却也只能按照兄长的吩咐,不得不装出一副非常感激的模样,哆嗦着嘴唇对家禾道谢。

“佳荷妹妹太客气了,不必谢我,我想若是我落了水,穆姑娘也肯定不会见死不救的,若是无动于衷心硬如铁贴,那人同禽兽还有什么分别,佳荷妹妹说是不是这个理儿?”言罢,她还颇为讽刺的勾起唇角。冲着穆佳荷颇有深意的挤了挤眼睛。

穆佳荷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这女人难道是猜出了什么?所以才故意说这样的话来挤兑自己?当真可恶的很!

穆佳荷心里早就将文家禾骂了一万遍,却见到穆佳英陡然转身。对二人叮嘱道:“你们现在这里等一会儿,我先去让他小厮们将那边林子里的人都请走,然后就立刻叫婢子来,之前切记莫要乱走动。”

家禾自然明白他是怕被外人看见了落下不好的名声,毕竟穆佳荷在血缘上是他的亲妹妹,做哥哥的总不可能去坑她自己的妹妹,所以事情到了这里她也终于能松一口气。但一想到自己浮出水面时见到穆佳英那种熟悉的脸,家禾心中的怒火就立刻“腾”的一下窜了起来。

那是她曾经的亲兄长啊!可是穆佳荷居然心狠手毒的想要利用她的亲兄长来毁了她的名声?!

如此歹毒的心思,自己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穆佳荷在一旁瑟缩的站着。只觉得气氛骤然变得紧张起来,她眼角的余光扫向家禾所在的方向。没想到对方一改平日里面带微笑的模样,面色阴沈的让人压根喘不过气来。

穆佳荷十分不甘心。但是见到家禾这样的神情心中却有一种莫名的不安之感,情急之下,她急中生智道:“文家姐姐,咱们这衣服都湿了,也不能就这样见人,等会我哥哥他带了婢子过来,不如咱们先换了得体的衣裳在过去。”

“可是……紫草她还在等着我呢,这样耽搁下去,会不会出什么岔子。”

闻言,穆佳荷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文家姐姐这话说得,该不会是想让我现在来给你带路吧?”

“当然不是。”家禾颇有深意的笑了笑,被湖水打湿了睫毛的眸在日光的映衬下泛着点点寒光。

“只是等会儿穆公子回来了,我可能要劳烦他帮我去姜太太那儿先打声招呼,暂且先保下我那不懂事的婢子才好。”

原来是为了这事儿,穆佳荷心中有数,虽然是自己动的手脚,但是却做得天衣无缝,即便是兄长有心偏袒文家禾这丫头也偏袒不了。

看到穆佳荷如此自信,家禾不由得蹙了蹙眉,就在这时之前跑去送信儿给车夫的环佩疾步从前面的林子里走了过来,在她身后还跟着几个丫鬟婆子,想必应该是穆佳英特意找过来给她们带衣裳的。

“哎呦!我的姑娘啊!您这是怎么了。”环佩身后有一个婆子哭的尤为伤心,家禾定睛瞅了瞅,正是朱嬷嬷。

朱嬷嬷一直是是跟着家禾前世生母黄氏的,眼下她出现在了这里德,是不是意味着母亲已经知道了她们落水的事情?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陡然席卷了家禾的心绪,既有欣喜,也有在朱嬷嬷将毛毯裹在穆佳荷身上时候的酸涩。

这原本……应当都是属于她的。

命运给她开了个天大的玩笑,让自己重生成了上辈子对她阳奉阴违的凶手。

冷风吹凉了家禾的心绪,她看着众人都向着穆佳荷围过去,就只有一个未留头抱着被子的小丫头怯生生的向她走来,然后小心翼翼的伸出手,上面托着厚实的毛毯。

她想也不想便接过,只听耳边穆佳荷的声音传来:“文姐姐,咱们先去我那儿换身衣裳吧,你放心,你那丫鬟的事儿我会让给环佩去说的。”

信她就有鬼了,而且自己这样跟着她走了指不定又要闹出什么岔子,但是眼下似乎也没有更好的选择,她总部的能湿漉漉的在园子里闲逛吧。

她当初跳下去救穆佳荷,一是不想眼睁睁的看着这具身体死了,其二也是怕穆佳荷到时候倒打一耙,说自己故意推她,现在两个人都下去了自己好歹也算是救了她一命,以免给人留下诟病。

穆佳荷见她还是犹豫不决,刚想要说什么,却不料朱嬷嬷率先开口:“姑娘且回去吧,这位姑娘就由老奴带过去太太那边。”

这简直再好不过了!家禾眼前一亮,余光扫向穆佳荷的时候却见她明显面露不愉。

应该是懊恼又失掉了个收拾自己的机会吧,家禾心中冷笑,但是转念一想自己虽落了一次水,却能换来见前世生母的机会,果然也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朱嬷嬷见她的表情十分淡定从容,心中不免有些惊讶,心道这丫头倒是比自家姑娘强上许多,不仅能出手救人,而且见到了他们也不急着邀功,性子很是不错,只是不知道底细是什么,自己得带回去让太太过过眼。

朱嬷嬷心中这样想,却不知道家禾早就故意将自己救了穆佳荷的事情跟穆佳英说了,穆佳英心怀感激自然会说明实情,这样一来她自然就落下了个好名声。

穆佳荷拗不过朱嬷嬷,就像让家禾自己决绝,可是还不等她开口,就见到家禾恭敬地给朱嬷嬷行了个礼道:“有劳嬷嬷了。”

竟就这样答应下来,两个人便向着黄氏的住处走去,气的穆佳荷在后面直跳脚,见到小丫头手炉递晚了,更是迁怒于她,狠狠的赏了两个巴掌。

环佩在后头看着不由得叹气,自从姑娘大病醒来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在将军面前虽然一如既往的乖巧,但是说话做事都似乎带着浓浓的讨好之意,在大少爷面前却表现的很是骄纵,太太面前却很是冷淡,明明是自己的亲人,却从来不说实话,有时候就连自己也要防备。

就像这件事情,她原本是极力反对的,但拗不过姑娘又拿当年的事情说事儿,她每每听到她说:“早知今天你是这样,我当初就不该你救你。”就不由得心痛如绞。

穆佳荷见到环佩一言不发,一股火气自然猛地窜上心头,她扶着环佩的手用力收紧,长长的指甲恨不得穿过衣物差劲环佩的肉里。

“都怪你这个小蹄子!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你若是在晚一步,我可就要被那个丫头给害死了!”

环佩心中感慨着穆佳荷的变化,穆佳荷又何尝不感慨环佩,她明明在努力学着做穆佳荷前世的样子,可是为什么不管她怎样去装成那人的样子,身边的人却还是总望着她摇头,像是自己让他们失望至极一样。

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只觉得心中的恨意更加刻骨。(未完待续

人物背景及关系——不断更新ing~

因为人物太多,帮大家清理一下,这回除了关系还有简单的背景及性格交代:

NO1:江陵郡下分六县:宁元(江北文府)、宿水(江南文府)、安康(文府乡下老宅)、高番、苏原、陈溯

各角色年龄以女主重生虞文帝四十四年为计:

【文府】

===================文家曾祖辈========================

文老太君:大秦氏(已故,文帝乳母,一品诰命)

文老太爷(已故,早年做过武帝御前侍卫)

秦太奶奶:小秦氏(69,大秦氏亲妹,蜀地落魄贵族,同云家是世交,因无子嗣长住文府乡下老家,文华儿时随父亲住在乡下,对其有一定感情。)

=====================宁元文氏=================

文天福(已故,嫡出,大秦氏长子,年少曾随母入京幼时做过文帝玩伴,同文帝感情深厚,后被文帝封官江陵织造)

文老夫人:何氏(53,父任广南按察使,奉旨成婚)

——嬷嬷:赵嬷嬷(文荣乳母)

大姑奶奶:文馨(36,何氏长女,南江候夫人,性肖其母自私凉薄)

大表哥:秦显(13,南江候世子,日作诗百首,少年成名)

1、长房

大爷文荣(34,现任江陵织造)

大太太:杜氏(32,父任武阳通判,文府当家太太)

大姨娘:郭氏(29,杜氏陪房,无子嗣)

二姨娘:段氏(已故,二姑娘生母,文老夫人安排,后溺水身亡)

二姑娘:文家喜(11,虽为庶出但生母早亡由大太太抚养)

——丫鬟:蓝鸢、杜鹃(女主假山后偷听对象)

四姑娘:文家欢(9,大太太嫡出,个性要强,爱慕表哥秦显)

2、二房

二爷文华(29,早年因得罪景王误传死讯,致使青梅竹马的表妹刁素娘改嫁亲弟,后娶蜀地富商之女云氏为妻)

——小厮:决明

二太太:云氏(27,父为蜀地富商,心性单纯)

——丫鬟:沉香(陪房,原名含香)、黄苓

——嬷嬷:姚嬷嬷(云氏乳母)陈嬷嬷(云氏陪房)

大姑娘:文家欣(11,二太太嫡出,为母亲与妹妹苦心经营)

——丫鬟:白芨(个性泼辣,敢做敢说)

七姑娘:文家禾(7,二太太嫡出,前世为西蛮戍边将领之女与前世文家禾为闺中密友)

——丫鬟:紫草

3、五房

五爷:文昌(已故)

五太太:刁氏(27,何氏外甥女,祖父任沪南清吏司,父母早亡幼时曾寄住文家)

——丫鬟:萱草(刁氏陪房)、银杏

六姑娘:文家碧(7,刁氏嫡出,只比女主早一天出生)

=====================宿水文氏=================

文天赐(已故,嫡出,大秦氏二子)

老太太:李氏(49,父任江陵承宣布政使司参议,同何氏不和)

1、三房

三爷:文繁(29,与文二爷同年相交甚好)

三太太:宁氏(29)

三姑娘:文家晴(10,宁氏嫡出)

请假



第一章:子归

荷月的天际刚晕染出一抹淡淡的鱼肚白,寂静的巷口就传来匆忙的脚步声,茶色衣裳小厮打扮的少年气喘吁吁的跑入巷子,直到瞧见“文府”两个烫金大字的牌匾,一直紧绷的嘴角才渐渐露出一丝微笑。

仓促的拍门声很快惊醒了打更的老者,迷迷糊糊的趿拉上布鞋披上外褂,老者睡眼惺忪的透过门缝看去,直到浑浊的双眸在少年脸上对准焦距,才连忙拉开门阀……

少年灵巧的跳进门槛,红扑扑的面颊也不知是因为剧烈运动还是兴奋所致,不等老者开口,就笑嘻嘻的嚷嚷道:“快派人去知会老夫人同二夫人,咱们二爷回来啦!”

“二爷回来了?”打更的老者惊得瞪圆了眼睛,顿时睡意全无,嘴角立刻扬起,满面的皱纹骤然笑成一朵菊花。

“回来了回来了,昨儿个子夜去了三爷府上,今儿晌午就能赶回来了。”小厮兴高采烈的说着,见打更的老者动作太慢,眼底划过一丝不耐,干脆脚底生风,一溜烟儿的跑去忠信堂报信。

不远处的游廊走来一高一矮两个小丫头,杏色衣衫的眼尖,瞧见那小厮风风火火的跑来,立马低叫一声:“这不是二爷身边的决明么!”

稍微年长些鹅黄色衣衫的丫头听了立马抬头,目光若有所思的看向决明的方向。

奔跑中的决明见到前方来人,心中一边嘀咕五太太房中的丫头这一大清早的出来做什么,一边放慢脚下速度停了下来,笑嘻嘻的叫了声:“萱草姐姐。”

萱草颔首,耳边响起自家太太的叮嘱,连忙开口道:“是二爷回来了?”

决明粲然一笑,点头如捣蒜。

肯定了心中的猜测,萱草又补问道:“可有知会老夫人?”

“那是自然,只是二太太那儿还不曾。”言罢,决明眉心微皱,似是有些焦急,鼻尖儿上沁满细细密密的汗珠。

萱草不敢再留,赶紧对他摆了摆手:“你且去吧,二太太那儿有我呢。”

闻言,决明眸光一亮,立刻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拱手道谢:“那就有劳萱草姐姐了!”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倒是你,风风火火的可别搅了老夫人的清梦,只告诉赵嬷嬷便好。”萱草贴心的叮嘱让决明更加感激,满口应下这才转身向着忠信堂的方向走去。

杏色衣裳的小丫头见他离去,满脸艳羡的在一旁道:“运气真好,二太太向来出手大方。”

她说的,自然是赏钱。

萱草一点就通,却不应声,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决明离去的方向,却不急着去报信。

小丫头疑惑的扫了她一眼,张了张口,终于还是将到了嘴边的问题吞回。

※※

夏日温暖的阳光自茂密的枝叶间倾泻而下,青花色小褂的婆子匆匆走过斑驳的树影,三步并两步迈上石阶,厚重的手掌用力拍响了木门。

不多时,便听见门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竖着双髻的小丫鬟就“吱嘎”一声将门来开,探出小脑袋向外头望去,正对上姚嬷嬷难掩喜色的容颜。

“二爷回来啦!大姑娘让我来告诉七姑娘,赶紧拾掇好了去忠信堂。”

小丫头原本还有些茫然的大眼睛立刻瞪圆了的,惊叫道:“这么快?不是说要等到月末么?”

姚嬷嬷但笑不语,只抬脚迈进门槛,向着内室走去。

小丫头也不失落,径自叨念:“幸亏今儿姑娘起得早,早就洗漱完毕,就是衣裳,还得紧着换一件……”

外面的声音隔着空气一点点传入梳妆台前静坐着的女童耳中,她野葡萄似乌溜溜的大眼睛凝视着铜镜中自己模糊的面容,没有了英气逼人的剑眉,取而代之的是水乡女子温婉的柳眉,西域人特有的高挺鼻梁如今也变得娇小秀气,穆佳荷眨了眨眼,确定这再也不是那张陪伴了自己十七年的容颜。

银牙在菱红的嘴唇上留下一小排齿痕,被刚进门的姚嬷嬷撞个正着。

“七姑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身子还没好?”姚嬷嬷满心担忧,连忙一个箭步冲过来伸手摸向她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热才长舒一口气。

穆佳荷这才回神,立即侧目对姚嬷嬷挤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尽显七岁稚女的天真烂漫

“大清早的嬷嬷怎么来啦?”重生这一个月,足以让她熟识芳竹院里的每个人。

姚嬷嬷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喜不自禁道:“七姑娘赶紧换身衣裳,二爷回来了!”

穆佳荷闻言心下咯噔一跳,她知道姚嬷嬷口中的二爷是这具身体的生父,前些日子陪着江对面的南文府去了京都。

“紫草,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给七姑娘换衣裳。”姚嬷嬷话音刚落,跟在她后头的小丫头就立刻清脆的应声,转身走向红木雕花的柜门。

穆佳荷最后痴痴的望了一眼镜中人,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她任由紫草摆弄着换上绣着水粉色绣花百蝶裙,粉嫩的小拳头渐渐攥紧,穆佳荷徐徐闭上眼,脑海里倒映出铜镜中的容颜,若是再长开些,就跟记忆里的那人一模一样……

“七姑娘?七姑娘?”耳边传来低沉的呼唤,穆佳荷伸出小手放在姚嬷嬷微微有些薄茧的掌心,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向门外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跟她当初迈向悬崖的步伐一样艰难。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姚嬷嬷安抚的攥紧她的手掌,笑容慈爱:“我们幺妹儿怎么不走了?是不是怕二爷他又打你的手板?”

姚嬷嬷是随二夫人同蜀地过来的,一口一个幺妹儿叫的穆佳荷无比新奇,也是这个从未听过的称谓,让她再次清楚的明白,前世的种种已经在自己跳下悬崖的那刻彻底终结,而今生,她是文家禾,那个自十岁起被父亲收养,同自己一道长大,形影不离的闺中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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荷月的天际刚晕染出一抹淡淡的鱼肚白,寂静的巷口就传来匆忙的脚步声,茶色衣裳小厮打扮的少年气喘吁吁的跑入巷子,直到瞧见“文府”两个烫金大字的牌匾,一直紧绷的嘴角才渐渐露出一丝微笑。

仓促的拍门声很快惊醒了打更的老者,迷迷糊糊的趿拉上布鞋披上外褂,老者睡眼惺忪的透过门缝看去,直到浑浊的双眸在少年脸上对准焦距,才连忙拉开门阀……

少年灵巧的跳进门槛,红扑扑的面颊也不知是因为剧烈运动还是兴奋所致,不等老者开口,就笑嘻嘻的嚷嚷道:“快派人去知会老夫人同二夫人,咱们二爷回来啦!”

“二爷回来了?”打更的老者惊得瞪圆了眼睛,顿时睡意全无,嘴角立刻扬起,满面的皱纹骤然笑成一朵菊花。

“回来了回来了,昨儿个子夜去了三爷府上,今儿晌午就能赶回来了。”小厮兴高采烈的说着,见打更的老者动作太慢,眼底划过一丝不耐,干脆脚底生风,一溜烟儿的跑去忠信堂报信。

不远处的游廊走来一高一矮两个小丫头,杏色衣衫的眼尖,瞧见那小厮风风火火的跑来,立马低叫一声:“这不是二爷身边的决明么!”

稍微年长些鹅黄色衣衫的丫头听了立马抬头,目光若有所思的看向决明的方向。

奔跑中的决明见到前方来人,心中一边嘀咕五太太房中的丫头这一大清早的出来做什么,一边放慢脚下速度停了下来,笑嘻嘻的叫了声:“萱草姐姐。”

萱草颔首,耳边响起自家太太的叮嘱,连忙开口道:“是二爷回来了?”

决明粲然一笑,点头如捣蒜。

肯定了心中的猜测,萱草又补问道:“可有知会老夫人?”

“那是自然,只是二太太那儿还不曾。”言罢,决明眉心微皱,似是有些焦急,鼻尖儿上沁满细细密密的汗珠。

萱草不敢再留,赶紧对他摆了摆手:“你且去吧,二太太那儿有我呢。”

闻言,决明眸光一亮,立刻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拱手道谢:“那就有劳萱草姐姐了!”

“举手之劳不必客气,倒是你,风风火火的可别搅了老夫人的清梦,只告诉赵嬷嬷便好。”萱草贴心的叮嘱让决明更加感激,满口应下这才转身向着忠信堂的方向走去。

杏色衣裳的小丫头见他离去,满脸艳羡的在一旁道:“运气真好,二太太向来出手大方。”

她说的,自然是赏钱。

萱草一点就通,却不应声,只是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决明离去的方向,却不急着去报信。

小丫头疑惑的扫了她一眼,张了张口,终于还是将到了嘴边的问题吞回。

※※

夏日温暖的阳光自茂密的枝叶间倾泻而下,青花色小褂的婆子匆匆走过斑驳的树影,三步并两步迈上石阶,厚重的手掌用力拍响了木门。

不多时,便听见门后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紧接着竖着双髻的小丫鬟就“吱嘎”一声将门来开,探出小脑袋向外头望去,正对上姚嬷嬷难掩喜色的容颜。

“二爷回来啦!大姑娘让我来告诉七姑娘,赶紧拾掇好了去忠信堂。”

小丫头原本还有些茫然的大眼睛立刻瞪圆了的,惊叫道:“这么快?不是说要等到月末么?”

姚嬷嬷但笑不语,只抬脚迈进门槛,向着内室走去。

小丫头也不失落,径自叨念:“幸亏今儿姑娘起得早,早就洗漱完毕,就是衣裳,还得紧着换一件……”

外面的声音隔着空气一点点传入梳妆台前静坐着的女童耳中,她野葡萄似乌溜溜的大眼睛凝视着铜镜中自己模糊的面容,没有了英气逼人的剑眉,取而代之的是水乡女子温婉的柳眉,西域人特有的高挺鼻梁如今也变得娇小秀气,穆佳荷眨了眨眼,确定这再也不是那张陪伴了自己十七年的容颜。

银牙在菱红的嘴唇上留下一小排齿痕,被刚进门的姚嬷嬷撞个正着。

“七姑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身子还没好?”姚嬷嬷满心担忧,连忙一个箭步冲过来伸手摸向她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热才长舒一口气。

穆佳荷这才回神,立即侧目对姚嬷嬷挤出一个大大的笑脸,尽显七岁稚女的天真烂漫

“大清早的嬷嬷怎么来啦?”重生这一个月,足以让她熟识芳竹院里的每个人。

姚嬷嬷拍了拍她的小脑袋,喜不自禁道:“七姑娘赶紧换身衣裳,二爷回来了!”

穆佳荷闻言心下咯噔一跳,她知道姚嬷嬷口中的二爷是这具身体的生父,前些日子陪着江对面的南文府去了京都。

“紫草,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给七姑娘换衣裳。”姚嬷嬷话音刚落,跟在她后头的小丫头就立刻清脆的应声,转身走向红木雕花的柜门。

穆佳荷最后痴痴的望了一眼镜中人,发出一声微不可查的叹息。

她任由紫草摆弄着换上绣着水粉色绣花百蝶裙,粉嫩的小拳头渐渐攥紧,穆佳荷徐徐闭上眼,脑海里倒映出铜镜中的容颜,若是再长开些,就跟记忆里的那人一模一样……

“七姑娘?七姑娘?”耳边传来低沉的呼唤,穆佳荷伸出小手放在姚嬷嬷微微有些薄茧的掌心,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向门外走去。

一步,两步,三步……跟她当初迈向悬崖的步伐一样艰难。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不安,姚嬷嬷安抚的攥紧她的手掌,笑容慈爱:“我们幺妹儿怎么不走了?是不是怕二爷他又打你的手板?”

姚嬷嬷是随二夫人同蜀地过来的,一口一个幺妹儿叫的穆佳荷无比新奇,也是这个从未听过的称谓,让她再次清楚的明白,前世的种种已经在自己跳下悬崖的那刻彻底终结,而今生,她是文家禾,那个自十岁起被父亲收养,同自己一道长大,形影不离的闺中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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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轻重

碧珠串成的门帘后头,桃红色云缎烟罗裙的贵妇娉婷而立,涂着丹蔻的细长指甲挑起碍事的珠帘,明媚的杏眸难耐的眺望向远处,嘴里急切的叨念:

“嬷嬷怎么还不回来,莫不是幺妹儿又赖床不肯起了?”

说话的贵妇一张端丽圆润的面庞,两边唇边都带着浅浅的梨涡儿,笑容明媚可爱。

屋子里收拾东西的婢子闻言,连忙劝慰:“夫人多虑了,怕是这会子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嘴上如是说,心里却默默叹气姚嬷嬷不过才去了一盏茶的功夫而已。

“沉香姐姐,不如你先陪娘去忠信堂,我在这儿等七妹好了。”温润的声线传来,沉香条件反射的侧目,正对上大姑娘清秀的眉眼。

还不等沉香接话,桃红色衣衫的贵妇就立刻抢白道:“不成不成,若是你爹瞧见定是要埋怨我的……”

听到那二人的对话,大姑娘文家欣的嘴角为不可查的一僵,旋即恢复正常,仍旧用平缓的语调安抚贵妇:“娘亲多虑了,到时候我只管说是七妹大病初愈起得晚了,父亲他定然会体谅的,倒是您,若去的晚了,祖母肯定会派人来寻的。”

“这……”认真的思量片刻,二夫人云氏点了点头,立刻招呼上沉香,匆匆奔着忠信堂去了。

留下原地的家欣望着她们的背影迈出院门,嘴角那抹浅笑也随之一同消失,撇过头扫向昨晚守夜的小丫头,冷声开口:“今早来送信儿的是什么人?又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小丫头见二夫人离去便松了一口气,刚慵懒的打完哈欠,听到家欣的问话顿时吓了一跳,赶忙恭敬的回答:“是芳兰院的萱草姐姐,大约什么时辰……这我也记不清了,只知道那会子隐隐瞧见西边的灶房起烟了。”

闻言,家欣的面色更冷,小丫头不安的咽了咽口水,暗自担忧是不是自己的回答令其不满,只听家欣嗤笑一声,又继续道:“她还说了些什么别的没?”

小丫头擦掉额角的汗珠,仔细想了想才认真的说;“萱草姐姐说若是夫人没醒就莫要太早惊动她,反正二爷多半也要等到晌午才能赶回来。”

家欣点了点头,嘴角讽刺的笑容却不改:“芳兰院教出来的丫头真是个个好教养,孰轻孰重分的真真清楚!”

文家禾迈入门槛的时候,将家欣这句话正好听个正着,娇小的身子忍不住用力一抖,立刻被紧握着她的姚嬷嬷察觉。

“七姑娘这是怎么了?”她边说便侧头,只瞧见家禾额角还挂着一路走来的汗珠,小脸也红扑扑的像是苹果,这大热的天,显然不是畏寒所致。

“大姑娘,姚嬷嬷回来了!”一老一少的身影入了视线,被文家欣逼问正慌的小丫头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家欣听了回眸,和家禾野葡萄似的黑眼珠对个正着,责备的话脱口而出:“都说父亲便是在这几日回来,怎么每天还是磨磨蹭蹭的不肯起来?忠信堂的那位是个急性子的主儿,你如今也不小了怎么还是如此任性?”

文家禾条件反射的缩了缩脖子,敛眸掩掉目光中的鄙夷,重生这一月她也渐渐摸透了芳竹院几位主子的个性,尤其是这具身体一母同胞的长姐,当着外边人尤其是老夫人面的时候,一副端庄大度无比贤淑的模样,可是私底下却相当严苛,心性又强,极其不好相与。

前世她出身将门,练就了豪爽痛快的性格,尤为讨厌文家欣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女人,因此每每同她对上,家禾都会假装怯懦,用沉默抗议。

见这丫头怎么说都没半点反应,家欣皱眉叹息,无奈扶额道:“罢了罢了,嬷嬷赶紧带她去忠信堂才是正经。”

姚嬷嬷得令连忙牵着家禾的小手,抄小路赶往忠信堂。

留下原地守夜的小丫头对着大姑娘干瞪眼,傻兮兮的开口问道:“姑娘不跟着一块儿么?”

家欣却答非所问:“父亲身边的决明是何时回来的?回来的路上碰见什么人没有?”

小丫头一头雾水,抽了抽鼻子茫然摇头。

家欣不满的撇了撇嘴,却并未再追问,终于提起绣满荷花的裙摆,移步向外。

※※

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文家禾忐忑不安的被姚嬷嬷牵着走向忠信堂的方向,明晃晃的日头刺的她两眼发花,周遭的景物也变得愈发不真实起来。

自重生这一月来,她还是第一次去文家老夫人所在的忠信堂,原因无他,只是这具身体自一月前的那次落水之后,便染上风寒,高烧不止,为了照顾她,二太太云氏衣带不解的足足忙了大半月,老夫人如今纪大了,怕给她过了病气,大太太就干脆做主,免了芳竹院的早晚请安。

绕过紫檀木嵌黄木的富贵牡丹屏风,文家禾跟着姚嬷嬷的抬脚迈入高高的门槛,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忠信堂霎时映入眼帘。

文家禾凝神屏息,野葡萄似乌溜溜的大眼睛匆匆略过室内陈设,只见明间正中央摆着一张方方正正的案几,在案几后的罗汉床上,正端坐着一位银鬓华服的老妇人,看她的穿着打扮,定是文府的当家老夫人无疑了。

左右两边各摆着一排红木雕花的扶手椅,现如今已坐满了人,其中尤为惹眼的除了因为迎接夫婿而精心雕琢过的二太太云氏,还有位银红色娟纱长裙的少妇,她乌黑的墨发中别着一根珊瑚雕火焰纹花簪,不仅不显浮华张扬,反而衬得她肌肤赛雪,白皙动人。

文家禾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的装扮和年纪,暗自忖度此人多半就是下人们交口称赞的五太太,文家英年早逝五爷的遗孀刁氏。

恰在此时,刁氏也将目光投射到她身上,立刻站起满面堆笑的迎了上来:

“呦,这不是七丫头么,我就说老夫人您不用急,七丫头又没长翅膀,还能飞了不成……”她一边开玩笑,又一边对着文家禾挤眼睛,嘴上的笑容丝毫不改:“七丫头赶紧转过来给咱们老夫人瞧瞧,这背上到底多没多长一对翅膀!”

文家禾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五太太刁氏这么一打断登时回过神来,再看罗汉床上坐着的文老夫人,果然紧绷着脸面露不愉,心中不由得明白了大半,连忙借着刁氏的话弯腰跪下来给文老夫人请安。

见状,文老夫人的表情终于有所缓解,只是扫向二太太云氏的眼神仍旧非常犀利,带着责备。

“行了行了,赶紧起来吧,现如今一个两个比我这把老骨头还娇贵,若是折腾病了,少不了的又是大半个月瞧不见人。”

云氏听了,头低的更甚,大气也不敢再喘一声。文家禾敛眸摇头,本想再争辩两句,但见到云氏那副作态也立刻打消了念头。

倒是刁氏轻咳一声,捻着帕子半掩着嘴巴笑道:“您老人家这话说的是越发没谱了,谁不知道整个宁元就属咱们家的老太太身板最好最有福气,即便是宿水的那位也比不上的。”

刁氏口中的宿水是江陵南岸的文府,已故的文老太爷正是宁元文府老太爷的胞弟,文老夫人同宿水的那位明里暗里争斗无数,如今听了这样的话自然是极为受用,一直严肃的面庞也终于露了几分笑意。

就在她们说话的当口,外面传来小厮的通报,大概的意思就是二爷已经行至二门外,奈何随行杂物太多,一时被绊住了脚。

闻言,文老夫人面色微愠,敲了敲拐杖中气十足的吼道:“还理那些俗物作甚,人先回来才是正经……”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传来青年洪亮的嗓音,伴随着脚步声渐渐靠近。

文家禾也条件反射的侧目,原本握成拳头的手指不由得捏的更紧……

碧珠串成的门帘后头,桃红色云缎烟罗裙的贵妇娉婷而立,涂着丹蔻的细长指甲挑起碍事的珠帘,明媚的杏眸难耐的眺望向远处,嘴里急切的叨念:

“嬷嬷怎么还不回来,莫不是幺妹儿又赖床不肯起了?”

说话的贵妇一张端丽圆润的面庞,两边唇边都带着浅浅的梨涡儿,笑容明媚可爱。

屋子里收拾东西的婢子闻言,连忙劝慰:“夫人多虑了,怕是这会子应该已经在路上了。”嘴上如是说,心里却默默叹气姚嬷嬷不过才去了一盏茶的功夫而已。

“沉香姐姐,不如你先陪娘去忠信堂,我在这儿等七妹好了。”温润的声线传来,沉香条件反射的侧目,正对上大姑娘清秀的眉眼。

还不等沉香接话,桃红色衣衫的贵妇就立刻抢白道:“不成不成,若是你爹瞧见定是要埋怨我的……”

听到那二人的对话,大姑娘文家欣的嘴角为不可查的一僵,旋即恢复正常,仍旧用平缓的语调安抚贵妇:“娘亲多虑了,到时候我只管说是七妹大病初愈起得晚了,父亲他定然会体谅的,倒是您,若去的晚了,祖母肯定会派人来寻的。”

“这……”认真的思量片刻,二夫人云氏点了点头,立刻招呼上沉香,匆匆奔着忠信堂去了。

留下原地的家欣望着她们的背影迈出院门,嘴角那抹浅笑也随之一同消失,撇过头扫向昨晚守夜的小丫头,冷声开口:“今早来送信儿的是什么人?又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小丫头见二夫人离去便松了一口气,刚慵懒的打完哈欠,听到家欣的问话顿时吓了一跳,赶忙恭敬的回答:“是芳兰院的萱草姐姐,大约什么时辰……这我也记不清了,只知道那会子隐隐瞧见西边的灶房起烟了。”

闻言,家欣的面色更冷,小丫头不安的咽了咽口水,暗自担忧是不是自己的回答令其不满,只听家欣嗤笑一声,又继续道:“她还说了些什么别的没?”

小丫头擦掉额角的汗珠,仔细想了想才认真的说;“萱草姐姐说若是夫人没醒就莫要太早惊动她,反正二爷多半也要等到晌午才能赶回来。”

家欣点了点头,嘴角讽刺的笑容却不改:“芳兰院教出来的丫头真是个个好教养,孰轻孰重分的真真清楚!”

文家禾迈入门槛的时候,将家欣这句话正好听个正着,娇小的身子忍不住用力一抖,立刻被紧握着她的姚嬷嬷察觉。

“七姑娘这是怎么了?”她边说便侧头,只瞧见家禾额角还挂着一路走来的汗珠,小脸也红扑扑的像是苹果,这大热的天,显然不是畏寒所致。

“大姑娘,姚嬷嬷回来了!”一老一少的身影入了视线,被文家欣逼问正慌的小丫头不由得长舒一口气。

家欣听了回眸,和家禾野葡萄似的黑眼珠对个正着,责备的话脱口而出:“都说父亲便是在这几日回来,怎么每天还是磨磨蹭蹭的不肯起来?忠信堂的那位是个急性子的主儿,你如今也不小了怎么还是如此任性?”

文家禾条件反射的缩了缩脖子,敛眸掩掉目光中的鄙夷,重生这一月她也渐渐摸透了芳竹院几位主子的个性,尤其是这具身体一母同胞的长姐,当着外边人尤其是老夫人面的时候,一副端庄大度无比贤淑的模样,可是私底下却相当严苛,心性又强,极其不好相与。

前世她出身将门,练就了豪爽痛快的性格,尤为讨厌文家欣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女人,因此每每同她对上,家禾都会假装怯懦,用沉默抗议。

见这丫头怎么说都没半点反应,家欣皱眉叹息,无奈扶额道:“罢了罢了,嬷嬷赶紧带她去忠信堂才是正经。”

姚嬷嬷得令连忙牵着家禾的小手,抄小路赶往忠信堂。

留下原地守夜的小丫头对着大姑娘干瞪眼,傻兮兮的开口问道:“姑娘不跟着一块儿么?”

家欣却答非所问:“父亲身边的决明是何时回来的?回来的路上碰见什么人没有?”

小丫头一头雾水,抽了抽鼻子茫然摇头。

家欣不满的撇了撇嘴,却并未再追问,终于提起绣满荷花的裙摆,移步向外。

※※

鹅卵石铺就的小路上,文家禾忐忑不安的被姚嬷嬷牵着走向忠信堂的方向,明晃晃的日头刺的她两眼发花,周遭的景物也变得愈发不真实起来。

自重生这一月来,她还是第一次去文家老夫人所在的忠信堂,原因无他,只是这具身体自一月前的那次落水之后,便染上风寒,高烧不止,为了照顾她,二太太云氏衣带不解的足足忙了大半月,老夫人如今纪大了,怕给她过了病气,大太太就干脆做主,免了芳竹院的早晚请安。

绕过紫檀木嵌黄木的富贵牡丹屏风,文家禾跟着姚嬷嬷的抬脚迈入高高的门槛,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的忠信堂霎时映入眼帘。

文家禾凝神屏息,野葡萄似乌溜溜的大眼睛匆匆略过室内陈设,只见明间正中央摆着一张方方正正的案几,在案几后的罗汉床上,正端坐着一位银鬓华服的老妇人,看她的穿着打扮,定是文府的当家老夫人无疑了。

左右两边各摆着一排红木雕花的扶手椅,现如今已坐满了人,其中尤为惹眼的除了因为迎接夫婿而精心雕琢过的二太太云氏,还有位银红色娟纱长裙的少妇,她乌黑的墨发中别着一根珊瑚雕火焰纹花簪,不仅不显浮华张扬,反而衬得她肌肤赛雪,白皙动人。

文家禾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她的装扮和年纪,暗自忖度此人多半就是下人们交口称赞的五太太,文家英年早逝五爷的遗孀刁氏。

恰在此时,刁氏也将目光投射到她身上,立刻站起满面堆笑的迎了上来:

“呦,这不是七丫头么,我就说老夫人您不用急,七丫头又没长翅膀,还能飞了不成……”她一边开玩笑,又一边对着文家禾挤眼睛,嘴上的笑容丝毫不改:“七丫头赶紧转过来给咱们老夫人瞧瞧,这背上到底多没多长一对翅膀!”

文家禾原本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被五太太刁氏这么一打断登时回过神来,再看罗汉床上坐着的文老夫人,果然紧绷着脸面露不愉,心中不由得明白了大半,连忙借着刁氏的话弯腰跪下来给文老夫人请安。

见状,文老夫人的表情终于有所缓解,只是扫向二太太云氏的眼神仍旧非常犀利,带着责备。

“行了行了,赶紧起来吧,现如今一个两个比我这把老骨头还娇贵,若是折腾病了,少不了的又是大半个月瞧不见人。”

云氏听了,头低的更甚,大气也不敢再喘一声。文家禾敛眸摇头,本想再争辩两句,但见到云氏那副作态也立刻打消了念头。

倒是刁氏轻咳一声,捻着帕子半掩着嘴巴笑道:“您老人家这话说的是越发没谱了,谁不知道整个宁元就属咱们家的老太太身板最好最有福气,即便是宿水的那位也比不上的。”

刁氏口中的宿水是江陵南岸的文府,已故的文老太爷正是宁元文府老太爷的胞弟,文老夫人同宿水的那位明里暗里争斗无数,如今听了这样的话自然是极为受用,一直严肃的面庞也终于露了几分笑意。

就在她们说话的当口,外面传来小厮的通报,大概的意思就是二爷已经行至二门外,奈何随行杂物太多,一时被绊住了脚。

闻言,文老夫人面色微愠,敲了敲拐杖中气十足的吼道:“还理那些俗物作甚,人先回来才是正经……”

她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传来青年洪亮的嗓音,伴随着脚步声渐渐靠近。

文家禾也条件反射的侧目,原本握成拳头的手指不由得捏的更紧……

第三章:礼物

一道清风穿堂而过,同时钻入耳膜的还有急促却不躁乱的靴音,文家禾下意识的将眸光瞟向门口,正瞧见一只粉底皂靴迈入门槛,再向上看去,只见一个月白色的软带轻轻绕在白玉麒麟头的带钩上,在藏青色衣袍的映衬下分外清雅别致。

“子陵!”二太太云氏低叫一声,目光痴痴的流连在那张朝思暮想的俊颜上,白皙的面颊浮上一抹兴奋的红晕。

听到云氏的声音,文家二爷文华的眉心微不可查的一蹙,凤眸淡淡的扫向云氏,唇角轻动,温柔一笑,四目相接,云氏脸上的红晕更甚,羞涩的颔首。

见状,文家禾敛眸,在心底轻叹,关于文家这位性格叛逆的二爷,她前世早就有所耳闻,想当初还为此很是气了一阵,想象不出天底下怎会有这样没有担当自私无耻的父亲……千般思绪齐齐涌上心头,文家禾咬唇,眸光悲悯的看向坐在身旁的云氏,这个执着单纯的女人,此生怕是都未看清那人温柔背后的敷衍。

“不是说还要再等半月么,事情已办妥了?”在文家禾晃神的时候,文华已经躬身请了安,恭敬立在一旁听文老夫人问话。

“办妥了,孩儿找齐了绣娘就先行一步,只想着赶在您老过寿前回来。”文华微笑的说着,凤眸中流露出一贯的温柔,让文老夫人很是受用。

“你可比你大哥要孝顺多了!”文老夫人一边说一边若有若无的瞟了眼云氏,埋怨道:“一天天人影都瞧不见一个……”

文老夫人话还未说完,就被五太太笑吟吟的打断:“老太太这话理就歪了,大哥天天在织造府公务繁忙,哪能是说回就回的,再说了,我和嫂子们天天烦您还嫌不够么?要真是这样,干脆明儿让二哥买个巴哥回来天天在您耳边叨叨,到时候您怕是躲着还来不及呢。”

“我这才啰嗦一句,你就有十句等着,真真该撕烂了这张嘴巴,我这耳根子也就清净了。”文老夫人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终于算是将刚刚的不快揭过。

云氏长舒一口气,感激的看向五太太,刁氏也回以微笑。

文华见状连忙清咳两声,待文老夫人看过来后柔声道:“母亲,孩儿这次从陈溯回来还还给您带了些新奇的玩意儿。”说到此处,便递给身边小厮一个眼神,那小厮会意,立刻抽身去取。

“难为你还惦记着,我这一把老骨头用了也是浪费,权且给她们这些小丫头拿去解闷儿吧。”言罢还摸了摸身边坐着的二姑娘和六姑娘的小脑袋,一脸慈爱。

“母亲放心,见者有份。”文华闻言莞尔一笑,起身接过那小厮奉上的礼盒,躬身小心翼翼的在文老夫人面前打开。

众人都不由得将目光投注在盒中,眼见文华袖长的手指从其中取出一个通体碧绿的琉璃酒盏来。

“我当是什么,原来不过是个酒盅,啧啧……我说二哥你莫不是原想着‘买椟还珠’不成?”刁氏指着那紫檀木雕花的礼盒,半掩着口笑,满脸促狭的看着文二爷。

文华也不恼,手指轻轻一转,将那酒盏翻了一面,只见刚刚还碧绿的色泽霎时变得赤红如火光泽动人,看的刁氏登时睁大了眼睛。

文老夫人忍俊不禁,拍着扶手哈哈大笑:“难得见你吃瘪,老二这东西买的甚妙!甚妙!”

文华恭敬的将酒盏放到文老夫人手中的让她把玩,又命小厮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一一抬进屋子分发给众人,除了份内的云缎绣品,各房的主子们还额外备了一份。大太太得了把西洋来的五彩羽毛扇,二太太则是银鎏金点翠簪,几位姑娘年纪稍长些的是和田玉制的玉如意,年幼的则是刻着长命百岁的金锁,众人欢天喜地的收了,独独到了刁氏这里什么也没有。

刁氏也不恼,依旧嬉笑着走向文老夫人,一边替她捏肩一边抱怨道:“老太太您瞧瞧,人人都有礼物却独独短了我的,二哥这是记恨我刚刚笑话他呢。”

云氏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褪尽,连忙张口要替夫君解释,却被文二爷抢白道道:“知道你速来不喜这些女儿家的东西,才特别准备了一份,不过晚了一步,便给你告到老太太面前了。”言罢,从怀中掏出有一个巴掌大的木盒,递到刁氏面前。

“我瞧你这回还有什么话说。”文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对文二爷赞道:“你做事速来周到,晚些时候你且去我书房一趟,我还有事要同你讲。”

听到此处,云氏长舒一口气,正暗自庆幸夫君面面俱到,却忽见眼前飘过一抹水粉,原来是家禾从身后跑了出来。

“阿禾……”文二爷眸光一柔,刚要开口问她欲作何事,却见她直奔刁氏,伸出胖乎乎的小爪子摸向刁氏的裙摆,用稚嫩的声线问道:“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阿禾也想瞧瞧。”文家禾边说变笑,肉嘟嘟的面颊带着两个可爱的梨涡儿。

刁氏面色一僵,转瞬即逝,伸出涂着丹蔻的指甲挑开盒盖,里头放着的是一块带红色云纹的石头,底部刻字,原来是一枚印章。

大太太见了立马笑道:“前两天从我那儿顺了块砚台,如今又得了石头,素娘的喜好,果然跟别个不同。”

文二爷咳嗽两声,俯身抱起女儿:“你啊,皮猴儿似的。”言语间似乎埋怨家禾的多事。

家禾充耳不闻,只是盯着那早已被刁氏扣上的木盒,讽刺的勾了勾唇角。若是她没看错,那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石头,而是鸡血石中有着云纹最为名贵的一种。

思及至此,文家禾将目光投向文二爷清俊的容颜,只觉得他嘴角那抹温柔的笑意分外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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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清风穿堂而过,同时钻入耳膜的还有急促却不躁乱的靴音,文家禾下意识的将眸光瞟向门口,正瞧见一只粉底皂靴迈入门槛,再向上看去,只见一个月白色的软带轻轻绕在白玉麒麟头的带钩上,在藏青色衣袍的映衬下分外清雅别致。

“子陵!”二太太云氏低叫一声,目光痴痴的流连在那张朝思暮想的俊颜上,白皙的面颊浮上一抹兴奋的红晕。

听到云氏的声音,文家二爷文华的眉心微不可查的一蹙,凤眸淡淡的扫向云氏,唇角轻动,温柔一笑,四目相接,云氏脸上的红晕更甚,羞涩的颔首。

见状,文家禾敛眸,在心底轻叹,关于文家这位性格叛逆的二爷,她前世早就有所耳闻,想当初还为此很是气了一阵,想象不出天底下怎会有这样没有担当自私无耻的父亲……千般思绪齐齐涌上心头,文家禾咬唇,眸光悲悯的看向坐在身旁的云氏,这个执着单纯的女人,此生怕是都未看清那人温柔背后的敷衍。

“不是说还要再等半月么,事情已办妥了?”在文家禾晃神的时候,文华已经躬身请了安,恭敬立在一旁听文老夫人问话。

“办妥了,孩儿找齐了绣娘就先行一步,只想着赶在您老过寿前回来。”文华微笑的说着,凤眸中流露出一贯的温柔,让文老夫人很是受用。

“你可比你大哥要孝顺多了!”文老夫人一边说一边若有若无的瞟了眼云氏,埋怨道:“一天天人影都瞧不见一个……”

文老夫人话还未说完,就被五太太笑吟吟的打断:“老太太这话理就歪了,大哥天天在织造府公务繁忙,哪能是说回就回的,再说了,我和嫂子们天天烦您还嫌不够么?要真是这样,干脆明儿让二哥买个巴哥回来天天在您耳边叨叨,到时候您怕是躲着还来不及呢。”

“我这才啰嗦一句,你就有十句等着,真真该撕烂了这张嘴巴,我这耳根子也就清净了。”文老夫人听了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终于算是将刚刚的不快揭过。

云氏长舒一口气,感激的看向五太太,刁氏也回以微笑。

文华见状连忙清咳两声,待文老夫人看过来后柔声道:“母亲,孩儿这次从陈溯回来还还给您带了些新奇的玩意儿。”说到此处,便递给身边小厮一个眼神,那小厮会意,立刻抽身去取。

“难为你还惦记着,我这一把老骨头用了也是浪费,权且给她们这些小丫头拿去解闷儿吧。”言罢还摸了摸身边坐着的二姑娘和六姑娘的小脑袋,一脸慈爱。

“母亲放心,见者有份。”文华闻言莞尔一笑,起身接过那小厮奉上的礼盒,躬身小心翼翼的在文老夫人面前打开。

众人都不由得将目光投注在盒中,眼见文华袖长的手指从其中取出一个通体碧绿的琉璃酒盏来。

“我当是什么,原来不过是个酒盅,啧啧……我说二哥你莫不是原想着‘买椟还珠’不成?”刁氏指着那紫檀木雕花的礼盒,半掩着口笑,满脸促狭的看着文二爷。

文华也不恼,手指轻轻一转,将那酒盏翻了一面,只见刚刚还碧绿的色泽霎时变得赤红如火光泽动人,看的刁氏登时睁大了眼睛。

文老夫人忍俊不禁,拍着扶手哈哈大笑:“难得见你吃瘪,老二这东西买的甚妙!甚妙!”

文华恭敬的将酒盏放到文老夫人手中的让她把玩,又命小厮将自己准备好的礼物一一抬进屋子分发给众人,除了份内的云缎绣品,各房的主子们还额外备了一份。大太太得了把西洋来的五彩羽毛扇,二太太则是银鎏金点翠簪,几位姑娘年纪稍长些的是和田玉制的玉如意,年幼的则是刻着长命百岁的金锁,众人欢天喜地的收了,独独到了刁氏这里什么也没有。

刁氏也不恼,依旧嬉笑着走向文老夫人,一边替她捏肩一边抱怨道:“老太太您瞧瞧,人人都有礼物却独独短了我的,二哥这是记恨我刚刚笑话他呢。”

云氏闻言脸上的笑容顿时褪尽,连忙张口要替夫君解释,却被文二爷抢白道道:“知道你速来不喜这些女儿家的东西,才特别准备了一份,不过晚了一步,便给你告到老太太面前了。”言罢,从怀中掏出有一个巴掌大的木盒,递到刁氏面前。

“我瞧你这回还有什么话说。”文老夫人满意的点了点头,又对文二爷赞道:“你做事速来周到,晚些时候你且去我书房一趟,我还有事要同你讲。”

听到此处,云氏长舒一口气,正暗自庆幸夫君面面俱到,却忽见眼前飘过一抹水粉,原来是家禾从身后跑了出来。

“阿禾……”文二爷眸光一柔,刚要开口问她欲作何事,却见她直奔刁氏,伸出胖乎乎的小爪子摸向刁氏的裙摆,用稚嫩的声线问道:“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阿禾也想瞧瞧。”文家禾边说变笑,肉嘟嘟的面颊带着两个可爱的梨涡儿。

刁氏面色一僵,转瞬即逝,伸出涂着丹蔻的指甲挑开盒盖,里头放着的是一块带红色云纹的石头,底部刻字,原来是一枚印章。

大太太见了立马笑道:“前两天从我那儿顺了块砚台,如今又得了石头,素娘的喜好,果然跟别个不同。”

文二爷咳嗽两声,俯身抱起女儿:“你啊,皮猴儿似的。”言语间似乎埋怨家禾的多事。

家禾充耳不闻,只是盯着那早已被刁氏扣上的木盒,讽刺的勾了勾唇角。若是她没看错,那根本不是什么普通的石头,而是鸡血石中有着云纹最为名贵的一种。

思及至此,文家禾将目光投向文二爷清俊的容颜,只觉得他嘴角那抹温柔的笑意分外刺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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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辛密

文二爷抱着怀中的幼女,并未察觉到她异样的眼神,只是自顾的问道:“怎么一直没瞧见欣儿?”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道悦耳的声线:“孙女来迟,还请祖母恕罪。”紧接着,一身翠色衣衫,樱唇菱红双眸明若春水的少女提步走了进来,文二爷半眯着眼定睛细看,正是长女文家欣。

“大姐儿怎么这会子才来,你父亲可叨念你好一阵子了。”大太太看到家欣进门,不等文老夫人开口,先抢白了一句。

刁氏不着痕迹的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萱草,挥着帕子笑道:“怕是二爷留下的功课没记牢,怕被打手板子呢!”

家欣闻言笑嗔了刁氏一眼,垂眸好似被戳中了心事:“五婶婶从来最会揭人家短儿,不过这回五婶婶着实是冤枉欣儿了,”文家欣边说边欠身,将身后端着酒坛的大丫头让了出来,又继续道:“一早听说父亲回来,娘亲特地叮嘱丫头们取了埋在后院的金盘露来,我担心她们笨手笨脚的糟蹋了东西,就跟着一同去了,耽搁了些时候,祖母和父亲切莫怪罪。”言罢抬脚上前,沾了泥渍的裙边在文二爷面一晃而过,看得他胸口一紧,大为感动。

“大姐儿有心了。”文老夫人点头,对这个温柔娴淑的大孙女,她向来非常满意,于是拍了拍手,吩咐下面的人传饭。

离家数月归来,文二爷在饭桌上少不了被家中长辈盘问一番,家禾自觉没意思,早就从他的怀里溜了出来,谁知不小心碰掉了酒盏,沾湿了簇新的衣裙。姚嬷嬷赶紧上前给家禾擦干净,旋即向文老夫人告假。

见状,大太太出声道:“芳竹院太远了,且先去我那儿捡一件四丫头的穿上吧。”

云氏听了有理,连忙打发了人去拿衣裳,偏偏家禾不乐意,姚嬷嬷怕她哭闹冲撞了老夫人,只得硬着头皮寻了个事由领了她出来。

前脚出了忠信堂的大门,家禾就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笑累的面部肌肉,暗自思忖着大虞贵族的规矩就是多,想当初她在西蛮的时候从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哪里管得了这些个礼数,更不用说那文老夫人句句夹枪带棒意有所指,其余人等或是阿谀奉承或是左右逢源了。

家禾撇了撇嘴,趁着姚嬷嬷取衣服的空档偷偷溜到大太太的芳梅院里,正瞧见一个大金黄的蚂蚱,顿时玩心大起,欲抓到手中细细把玩,谁承想刚一转身却听到附近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家禾担忧是姚嬷嬷来寻,连忙急急躲到假山后面,野葡萄似的黑眼珠透过石头缝隙悄悄望去,只见两个丫鬟一前一后疾步走来,前头月白色短衫水蓝色长裙者悄悄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塞到后面以绣帕掩面的小丫头手里,长叹一声道:“这些年陪在姑娘身边,免不了贴补一番,如今我留在手头的积蓄也只这些,你若不嫌弃,只管拿去应急……”

那小丫头不等她说完,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嘤嘤啜泣道:“蓝鸳姐姐的钱我不能收,咱们都是一直陪在姑娘身边的,也知道姑娘这些年过的不易,我怎么能为自己的私事,就连累你在姑娘面前为难。”

蓝鸳听了这话,无奈摇头:“实不相瞒,我拿这些钱与你,本就是姑娘的意思,你也不必有负担,且先拿去给你娘亲看病,余下的赶紧偿了那位的利钱。”

小丫头死咬着唇,眸光一凛冷笑道:“我呸她的利钱,亏得还有个草字,真真是棵黑了心肠的毒草!”

闻言,家禾暗自思忖这府里是谁名字里有个草字,显然不会是主子们的名讳,那剩下的……她房里有个紫草年纪还太小,其余的,她还真不大清楚。

“行了,祸从口出,”蓝鸳摆了摆手,见那小丫头兔子似的眼睛,只好安慰道:“你跟她计较什么,她也不过和我们一样身不由己罢了。那位寡|妇失业的比不上咱们太太尊贵,更没有芳竹院那位财大气粗,自然要放些印子钱捞点油水,你且记住这回,下次莫要再借了。”

说到此处,家禾恍然大悟,竖起耳朵又细细听来。

那小丫头待蓝鸳语毕,又讽刺道:“怪不得她当初心急火燎的进了咱们府里,我只当她同二爷青梅竹马,是断然不会移情的,谁知道二爷死讯一传过来,她就当机立断投奔了……”她话还未说完,就被蓝鸳一把捂住嘴巴,狠狠道:“这都是哪儿听来的混话!不许胡说!”

小丫头委屈的红了眼,却是不敢再争辩。蓝鸳见她安静下来,也就松了口气,将银袋子放在她怀中,柔声道:“那会子你我才多大?这些话又岂是我们这个年纪能担待的?你只管拿了这银子去,先偿了她的利,日后万万不可胡说了,有道是祸从口出,你娘本就病重,切莫雪上加霜了……”

而后的一概安慰家禾均为听入耳中,唯有“青梅竹马”这四个大字在脑海里嗡鸣。

怪不得……到最后那男人哪怕抛弃妻子,也要带着那人远走高飞,只可怜了那一路流亡的妻儿。家禾徐徐闭上眼,回想起当初闺中姐妹在自己面前泪如雨下,哽咽诉说母亲割肉喂血将她养活的场景,饶是六月的天,也只觉得一阵阵心凉,连那两个丫鬟何时离去都未曾察觉。

姚嬷嬷寻了半晌未果,正急得焦头烂额,刚要回芳竹院去找人,却突然瞧见水粉色的身影远远跑来,不是七姑娘是谁。

“幺妹儿!可算找到你了!”姚嬷嬷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刚要询问家禾刚刚去哪儿,却被她一把扯住了手,奶声奶气的开口:“嬷嬷快去找娘亲,阿禾有要紧的话要同她说!”

文二爷抱着怀中的幼女,并未察觉到她异样的眼神,只是自顾的问道:“怎么一直没瞧见欣儿?”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口传来一道悦耳的声线:“孙女来迟,还请祖母恕罪。”紧接着,一身翠色衣衫,樱唇菱红双眸明若春水的少女提步走了进来,文二爷半眯着眼定睛细看,正是长女文家欣。

“大姐儿怎么这会子才来,你父亲可叨念你好一阵子了。”大太太看到家欣进门,不等文老夫人开口,先抢白了一句。

刁氏不着痕迹的将手里的东西递给萱草,挥着帕子笑道:“怕是二爷留下的功课没记牢,怕被打手板子呢!”

家欣闻言笑嗔了刁氏一眼,垂眸好似被戳中了心事:“五婶婶从来最会揭人家短儿,不过这回五婶婶着实是冤枉欣儿了,”文家欣边说边欠身,将身后端着酒坛的大丫头让了出来,又继续道:“一早听说父亲回来,娘亲特地叮嘱丫头们取了埋在后院的金盘露来,我担心她们笨手笨脚的糟蹋了东西,就跟着一同去了,耽搁了些时候,祖母和父亲切莫怪罪。”言罢抬脚上前,沾了泥渍的裙边在文二爷面一晃而过,看得他胸口一紧,大为感动。

“大姐儿有心了。”文老夫人点头,对这个温柔娴淑的大孙女,她向来非常满意,于是拍了拍手,吩咐下面的人传饭。

离家数月归来,文二爷在饭桌上少不了被家中长辈盘问一番,家禾自觉没意思,早就从他的怀里溜了出来,谁知不小心碰掉了酒盏,沾湿了簇新的衣裙。姚嬷嬷赶紧上前给家禾擦干净,旋即向文老夫人告假。

见状,大太太出声道:“芳竹院太远了,且先去我那儿捡一件四丫头的穿上吧。”

云氏听了有理,连忙打发了人去拿衣裳,偏偏家禾不乐意,姚嬷嬷怕她哭闹冲撞了老夫人,只得硬着头皮寻了个事由领了她出来。

前脚出了忠信堂的大门,家禾就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笑累的面部肌肉,暗自思忖着大虞贵族的规矩就是多,想当初她在西蛮的时候从来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哪里管得了这些个礼数,更不用说那文老夫人句句夹枪带棒意有所指,其余人等或是阿谀奉承或是左右逢源了。

家禾撇了撇嘴,趁着姚嬷嬷取衣服的空档偷偷溜到大太太的芳梅院里,正瞧见一个大金黄的蚂蚱,顿时玩心大起,欲抓到手中细细把玩,谁承想刚一转身却听到附近有悉悉索索的脚步声。

家禾担忧是姚嬷嬷来寻,连忙急急躲到假山后面,野葡萄似的黑眼珠透过石头缝隙悄悄望去,只见两个丫鬟一前一后疾步走来,前头月白色短衫水蓝色长裙者悄悄从怀中掏出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塞到后面以绣帕掩面的小丫头手里,长叹一声道:“这些年陪在姑娘身边,免不了贴补一番,如今我留在手头的积蓄也只这些,你若不嫌弃,只管拿去应急……”

那小丫头不等她说完,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嘤嘤啜泣道:“蓝鸳姐姐的钱我不能收,咱们都是一直陪在姑娘身边的,也知道姑娘这些年过的不易,我怎么能为自己的私事,就连累你在姑娘面前为难。”

蓝鸳听了这话,无奈摇头:“实不相瞒,我拿这些钱与你,本就是姑娘的意思,你也不必有负担,且先拿去给你娘亲看病,余下的赶紧偿了那位的利钱。”

小丫头死咬着唇,眸光一凛冷笑道:“我呸她的利钱,亏得还有个草字,真真是棵黑了心肠的毒草!”

闻言,家禾暗自思忖这府里是谁名字里有个草字,显然不会是主子们的名讳,那剩下的……她房里有个紫草年纪还太小,其余的,她还真不大清楚。

“行了,祸从口出,”蓝鸳摆了摆手,见那小丫头兔子似的眼睛,只好安慰道:“你跟她计较什么,她也不过和我们一样身不由己罢了。那位寡|妇失业的比不上咱们太太尊贵,更没有芳竹院那位财大气粗,自然要放些印子钱捞点油水,你且记住这回,下次莫要再借了。”

说到此处,家禾恍然大悟,竖起耳朵又细细听来。

那小丫头待蓝鸳语毕,又讽刺道:“怪不得她当初心急火燎的进了咱们府里,我只当她同二爷青梅竹马,是断然不会移情的,谁知道二爷死讯一传过来,她就当机立断投奔了……”她话还未说完,就被蓝鸳一把捂住嘴巴,狠狠道:“这都是哪儿听来的混话!不许胡说!”

小丫头委屈的红了眼,却是不敢再争辩。蓝鸳见她安静下来,也就松了口气,将银袋子放在她怀中,柔声道:“那会子你我才多大?这些话又岂是我们这个年纪能担待的?你只管拿了这银子去,先偿了她的利,日后万万不可胡说了,有道是祸从口出,你娘本就病重,切莫雪上加霜了……”

而后的一概安慰家禾均为听入耳中,唯有“青梅竹马”这四个大字在脑海里嗡鸣。

怪不得……到最后那男人哪怕抛弃妻子,也要带着那人远走高飞,只可怜了那一路流亡的妻儿。家禾徐徐闭上眼,回想起当初闺中姐妹在自己面前泪如雨下,哽咽诉说母亲割肉喂血将她养活的场景,饶是六月的天,也只觉得一阵阵心凉,连那两个丫鬟何时离去都未曾察觉。

姚嬷嬷寻了半晌未果,正急得焦头烂额,刚要回芳竹院去找人,却突然瞧见水粉色的身影远远跑来,不是七姑娘是谁。

“幺妹儿!可算找到你了!”姚嬷嬷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刚要询问家禾刚刚去哪儿,却被她一把扯住了手,奶声奶气的开口:“嬷嬷快去找娘亲,阿禾有要紧的话要同她说!”

第五章:阻拦

“什么要紧的话也先换了衣裳再提。”姚嬷嬷自动忽略掉家禾期待的目光,匆匆带她到西次间换了衣裙方才火急火燎的赶回宴席。

此时众人已经酒足饭饱,只等着丫鬟们端茶来漱口,文二爷因老夫人的叮嘱,先行去了书房,只留下一干女眷在屋中静候。

云氏左等右盼,终于瞧见姚嬷嬷领了家禾进门,连忙拉着坐下,又捡了两样她平素最爱吃的放在碗里。可惜家禾一心惦记着假山后偷听的话,拿着银汤匙送了几口便恹恹的放下,只管缠着云氏。

家欣斜睨了几眼,见她都是如此作态不由得心中打鼓,正欲悄声询问,却听老夫人传话来让其余人等先行散去。果不其然,家禾听了眸光一亮,面露喜色,家欣便更加笃定了自己心中猜测,于是赶在众人别去后将其拦了下来。

“你且站住,我有话要问。”家欣伸手扯过家禾的衣角,将她拽到自己身边,附身贴在耳边低声道:“谁许你换件衣裳都磨蹭那么久的?你老实交代,到底做什么去了?”

家禾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转头正对上姐姐晶莹剔透玻璃珠似的大眼睛,那眸光的似乎可以洞穿一切。

“我……我瞧见一只蚂蚱……”家禾蹑嚅道,表情满是怯懦。

家欣狐疑的盯了她几眼,正暗自忖度是否语气太过苛责,一双粉色缎面上绣彩蝶图案的绣鞋映入眼帘。

“大姑娘这是再跟七姑娘说悄悄话儿呢?”声音温润好听,家欣抬眼,正对上一张笑盈盈的清秀面庞,原来是五太太身边的萱草。

“萱草姐姐……”家欣不得不放开妹妹,微笑着起身颔首。

萱草手里正提着个食盒,递与家欣身边的丫鬟道:“老夫人从来最宝贝七姑娘,特地叮嘱我们太太留了点心。”

“那我就先替我这顽劣的小妹谢过五婶了。”家欣大大方方的接下,却不曾察觉家禾的衣角已脱了手,等到反应过来时,这小家伙已经凑到萱草身边,肉嘟嘟的小爪子指着她的胸口嚷嚷:“那是什么?萱草姐姐可否给我瞧瞧?”

闻言萱草面色一僵,原来那不是别的,而是五太太叮嘱她收好的文二爷送的礼物,那盒子本就不大,她原以为放的很隐蔽,却不料七姑娘如此眼尖。但既然被问起,藏着掖着也不大好,萱草也料定眼前这两个小丫头看不出这东西的价值,便掏出来大大方方的应道:

“姑娘是见过的,是方才二爷送的东西。”

谁知七姑娘不仅没扫了兴致,还反而喜笑颜开:“我就说瞧着眼熟,方才我就想借来玩玩,可又怕被娘亲责骂,如今正好,萱草姐姐借给阿禾玩玩可好?”

“这……”萱草为难的看了一眼家欣,家欣会意,刚想喝止妹妹,却被家禾抢白道:“五婶婶平素最疼我的,姐姐若是担心,我亲自去说,反正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言外之意,倒嫌弃萱草小气。

萱草一肚子委屈说不出,没想到好心送吃食却碰上这位难缠的主儿,求助的目光不由得投向家欣。谁知家欣听了后面的话,不由得改了主意,她之前晚到,并未瞧见是什么东西,如今被家禾提起来,也起了疑心。

见家欣并不准备替她说话,萱草无法,只得将东西交到家禾手里,末了还不忘叮嘱:“姑娘莫要掉了,否则太太问起,我不好交代。”

“那是自然。”家禾心满意足的接了,揭开盖子摸向里面带着红色云纹的鸡血石,凉滑的触感从指间传递而来,果然是上品。家禾不由得眯了眼,手指轻轻转动露出印章下面的刻字,原是一枚白文印。

家欣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萱草担心她认出字迹,连忙扯过她来说话:“大姑娘上次问我要的花样已经描好了,过会子我就差人给你送去。”

家欣不得不移开了眼,同萱草聊起女儿家的针凿。

见那二人相谈甚欢,家禾悄悄褪下耳垂上挂着的金丁香捏在手心里,看着那印章上篆刻的“刁”字,嘴角渐渐浮现出一丝邪笑。

倒是这边云氏等不见夫婿又寻不着女儿不由得急了,差身边的大丫鬟来找,家禾这才不情愿的将印章放进盒子里交还给萱草,收了食盒道谢离去。

眼见着要到芳竹院,家欣支开身边的众丫鬟嬷嬷,牵着妹妹的小手认真道:“你今天不大对劲,到底怎么回事,不许瞒我。”

家禾心下一惊,暗恼自己太过冲动,支支吾吾也不肯说清楚。

见她不愿透露,家欣故意冷下脸来,郑重道:“你不说也好,我只去管问姚嬷嬷为何去了那么久。”

家禾踌躇片刻,心想倒不如说了此事,探探她的口风。此刻自己虽成了文家禾,但内里换了瓤子,虽是血脉至亲,到底隔了一层……思及至此她便将在假山后听到的话,挑拣了一些讲与家欣,却不料家欣越听面色越冷,且没有半点惊讶之色。

难道她早已知晓?家禾正心中打鼓,却见家欣弯下腰,两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字一顿郑重道:“你今天听的话,就是烂在肚子里,也不可说出去,尤其是娘,什么都不许说,听到了没有?”

家禾还欲再问,只见家欣眸底闪过一道悲色,到了嘴边的话,便情不自禁的咽了下去。

“听清楚了没有?”家欣不放心,继续叮嘱。

家禾只得点头,这才见她松了一口气。

“我们阿禾如今也长大了。”肩上的重量移开,原是家欣起身:“说与不说,都改变不了什么,何必破坏她的快活,又何必给那人徒增烦恼。”她嘴里低声念叨,却也不指望家禾听懂,只是伸手揉了揉家禾的头发,狡黠的眨了眨眼:“你这皮猴儿干的坏事儿,我都瞧真切了,那金针被你弄弯了吧?还不赶紧给我。”言罢,伸出手掌等着家禾。

家禾心下一虚,只好乖乖将手里的东西交予家欣。

且说萱草回了芳兰院,不敢提家禾顽劣之事,只管将盒子拿给刁氏试印。刁氏特地命人从架子上翻出御赐的八宝印泥,满心欢喜的印在纸上,待看清楚上面的白文后,笑容顿时凝在了脸上。

萱草察觉不妙,也垂眸看去,只见那红白相间的一团中依稀可见一个扭曲的“刀”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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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众人已经酒足饭饱,只等着丫鬟们端茶来漱口,文二爷因老夫人的叮嘱,先行去了书房,只留下一干女眷在屋中静候。

云氏左等右盼,终于瞧见姚嬷嬷领了家禾进门,连忙拉着坐下,又捡了两样她平素最爱吃的放在碗里。可惜家禾一心惦记着假山后偷听的话,拿着银汤匙送了几口便恹恹的放下,只管缠着云氏。

家欣斜睨了几眼,见她都是如此作态不由得心中打鼓,正欲悄声询问,却听老夫人传话来让其余人等先行散去。果不其然,家禾听了眸光一亮,面露喜色,家欣便更加笃定了自己心中猜测,于是赶在众人别去后将其拦了下来。

“你且站住,我有话要问。”家欣伸手扯过家禾的衣角,将她拽到自己身边,附身贴在耳边低声道:“谁许你换件衣裳都磨蹭那么久的?你老实交代,到底做什么去了?”

家禾紧张的吞了吞口水,转头正对上姐姐晶莹剔透玻璃珠似的大眼睛,那眸光的似乎可以洞穿一切。

“我……我瞧见一只蚂蚱……”家禾蹑嚅道,表情满是怯懦。

家欣狐疑的盯了她几眼,正暗自忖度是否语气太过苛责,一双粉色缎面上绣彩蝶图案的绣鞋映入眼帘。

“大姑娘这是再跟七姑娘说悄悄话儿呢?”声音温润好听,家欣抬眼,正对上一张笑盈盈的清秀面庞,原来是五太太身边的萱草。

“萱草姐姐……”家欣不得不放开妹妹,微笑着起身颔首。

萱草手里正提着个食盒,递与家欣身边的丫鬟道:“老夫人从来最宝贝七姑娘,特地叮嘱我们太太留了点心。”

“那我就先替我这顽劣的小妹谢过五婶了。”家欣大大方方的接下,却不曾察觉家禾的衣角已脱了手,等到反应过来时,这小家伙已经凑到萱草身边,肉嘟嘟的小爪子指着她的胸口嚷嚷:“那是什么?萱草姐姐可否给我瞧瞧?”

闻言萱草面色一僵,原来那不是别的,而是五太太叮嘱她收好的文二爷送的礼物,那盒子本就不大,她原以为放的很隐蔽,却不料七姑娘如此眼尖。但既然被问起,藏着掖着也不大好,萱草也料定眼前这两个小丫头看不出这东西的价值,便掏出来大大方方的应道:

“姑娘是见过的,是方才二爷送的东西。”

谁知七姑娘不仅没扫了兴致,还反而喜笑颜开:“我就说瞧着眼熟,方才我就想借来玩玩,可又怕被娘亲责骂,如今正好,萱草姐姐借给阿禾玩玩可好?”

“这……”萱草为难的看了一眼家欣,家欣会意,刚想喝止妹妹,却被家禾抢白道:“五婶婶平素最疼我的,姐姐若是担心,我亲自去说,反正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言外之意,倒嫌弃萱草小气。

萱草一肚子委屈说不出,没想到好心送吃食却碰上这位难缠的主儿,求助的目光不由得投向家欣。谁知家欣听了后面的话,不由得改了主意,她之前晚到,并未瞧见是什么东西,如今被家禾提起来,也起了疑心。

见家欣并不准备替她说话,萱草无法,只得将东西交到家禾手里,末了还不忘叮嘱:“姑娘莫要掉了,否则太太问起,我不好交代。”

“那是自然。”家禾心满意足的接了,揭开盖子摸向里面带着红色云纹的鸡血石,凉滑的触感从指间传递而来,果然是上品。家禾不由得眯了眼,手指轻轻转动露出印章下面的刻字,原是一枚白文印。

家欣在旁边目不转睛的看着,萱草担心她认出字迹,连忙扯过她来说话:“大姑娘上次问我要的花样已经描好了,过会子我就差人给你送去。”

家欣不得不移开了眼,同萱草聊起女儿家的针凿。

见那二人相谈甚欢,家禾悄悄褪下耳垂上挂着的金丁香捏在手心里,看着那印章上篆刻的“刁”字,嘴角渐渐浮现出一丝邪笑。

倒是这边云氏等不见夫婿又寻不着女儿不由得急了,差身边的大丫鬟来找,家禾这才不情愿的将印章放进盒子里交还给萱草,收了食盒道谢离去。

眼见着要到芳竹院,家欣支开身边的众丫鬟嬷嬷,牵着妹妹的小手认真道:“你今天不大对劲,到底怎么回事,不许瞒我。”

家禾心下一惊,暗恼自己太过冲动,支支吾吾也不肯说清楚。

见她不愿透露,家欣故意冷下脸来,郑重道:“你不说也好,我只去管问姚嬷嬷为何去了那么久。”

家禾踌躇片刻,心想倒不如说了此事,探探她的口风。此刻自己虽成了文家禾,但内里换了瓤子,虽是血脉至亲,到底隔了一层……思及至此她便将在假山后听到的话,挑拣了一些讲与家欣,却不料家欣越听面色越冷,且没有半点惊讶之色。

难道她早已知晓?家禾正心中打鼓,却见家欣弯下腰,两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一字一顿郑重道:“你今天听的话,就是烂在肚子里,也不可说出去,尤其是娘,什么都不许说,听到了没有?”

家禾还欲再问,只见家欣眸底闪过一道悲色,到了嘴边的话,便情不自禁的咽了下去。

“听清楚了没有?”家欣不放心,继续叮嘱。

家禾只得点头,这才见她松了一口气。

“我们阿禾如今也长大了。”肩上的重量移开,原是家欣起身:“说与不说,都改变不了什么,何必破坏她的快活,又何必给那人徒增烦恼。”她嘴里低声念叨,却也不指望家禾听懂,只是伸手揉了揉家禾的头发,狡黠的眨了眨眼:“你这皮猴儿干的坏事儿,我都瞧真切了,那金针被你弄弯了吧?还不赶紧给我。”言罢,伸出手掌等着家禾。

家禾心下一虚,只好乖乖将手里的东西交予家欣。

且说萱草回了芳兰院,不敢提家禾顽劣之事,只管将盒子拿给刁氏试印。刁氏特地命人从架子上翻出御赐的八宝印泥,满心欢喜的印在纸上,待看清楚上面的白文后,笑容顿时凝在了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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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疼爱

削葱根似的手指挑开食盒盖子,糕点甜腻的香气顿时弥漫了整个厅堂,可手指的主人脸上却不见半点喜色,冷笑两声道:“好个最宝贝最疼爱,如今却连咱们阿禾的忌口都不知晓。”言罢,重重的推合了盖子,摆了摆手:“丢了吧。”

“好好的枣箍荷叶饼丢了岂不可惜,大姑娘听我一句,既是人的问题,别在东西上撒气。”文家欣身边的大丫头白芨素来有主见,也敢说,丝毫不怕触了主子的逆鳞。

家欣怒极反笑,斜睨了她一眼,冷哼道:“你自己贪嘴,还捡这些话来揶揄我,罢了罢了,你只管拿下去分了,我也眼不见为净。”

白芨听她如此说,也知道大姑娘心中并不舒坦,只凑近了两步开口:“姑娘也要想明白些,老夫人只是吩咐,东西自然是旁人捡的。”

“我也不糊涂。”家欣扯了扯嘴角,“只是但凡上点心,都晓得阿禾最忌讳枣子,想必咱们阿禾若是个男孩,二房定不会如此光景。”说到这里不禁敛眸,浓密的睫毛打下一道长长的阴影。

看着自家姑娘落寞的神情,白芨心中也不舒服,只闷声收了盒子准备出门,忽想起一件事情,连忙折返。

“刚您不在,大太太差人来问咱们老夫人的寿辰如何来过。”

家欣听了冷笑更甚:“如何过?自然是用银子来过,只怕是咱们又要充冤大头了。”

“姑娘说的极是,所以我才同沉香姐姐合计着推说二太太不在,给大太太的拦下来了,只是推得了一时推不了一世,您看要不要等二爷回来,再同他商议商议?”

“我知道了。”家欣疲惫的点头,摆了摆手,白芨连忙捧着盒子下去,只留下她一人在房中静坐无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家欣心疲眼疲昏昏欲睡之际,只觉掌心处传来毛茸茸的痒感,强撑着支起眼皮,原来是家禾这个鬼灵精正用一根狗尾巴草来撩拨自己。

“你又来做什么,不是让姚嬷嬷给你开小灶了么?”家欣打了个哈欠起身,只见那小家伙也学着自己打了一个,不仅如此,还挥动着藕臂伸了个懒腰。

家欣忍俊不禁,才刚的抑郁一扫而空,摸着她光滑如缎的乌发笑道:“只让你说话,谁准你动了。”言罢返身去了梳妆台,再到家禾面前摊开手掌时,只见掌心里赫然放着那颗金丁香,穿耳的金针早已修好。

家禾心中骤然一暖,刚刚家欣同白芨的对话她都听的一清二楚,原本还诧异为何一回来便只吩咐自己跟姚嬷嬷去了,现如今已是了然于胸,家禾不喜吃枣之事前世她也知晓,谁承想嫡亲祖母婶娘却不及她这一个外人。万般唏嘘之后,她任由家欣将金丁香带上,耳边又传来家欣的问话:“猜你这鬼灵精就是来找这个的。”

闻言,家禾无奈撇嘴,她本不是为这金丁香而来,只是在院子里瞧见了长房的人,担心自己在假山后被人瞧见,故而来探探口风,却不料又偷听了她同白芨的话,一时间改了主意,只揉着眼睛嚷嚷着的困乏,死皮赖脸的上了家欣的绣塌歇下。

才刚躺了一会儿功夫,就听见外室有响动,原来是姚嬷嬷寻了过来的,待知道她歇下以后便松了口气,拉着家欣只管商议老夫人过寿,如何凑份子云云。

“老太太素来怜惜五婶领着六妹妹寡居,往年便不收她这一份,大伯娘嘴上说的比我们出的还多,谁不知她掌家,油水也最足,独独二房来充这个冤大头。”姚嬷嬷当初是云氏的乳母,当着她的面家欣并无顾忌,一股脑的将苦水倒了出来:“母亲平日不喜这些事情,花费更是没数,虽说她嫁妆丰厚,最后也只是坐吃山空。更何况……这两年我们府上也一直在走下坡路……”

家禾躲在里间儿越听越心惊,前世他们家收养家禾正是由于文府被抄,一干亲眷流放边疆之时,如今算来,离那时不过只剩两三年的光景。

还不等她细想,就又听外面姚嬷嬷劝慰道:“大姐儿也先别急,如今二爷回来了,不如同他商议商议,看看可否少凑些份子,改送东西?”

家欣听了摇头:“父亲向来不管内院的事情,说了又有何益?”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冷笑道:“这府里就独她一个聪明人儿,免了份子只送东西哄老太太开心,也只她同六丫头是招人疼的。”

姚嬷嬷无奈,叹道:“五太太毕竟是老夫人的外甥女,有所偏颇也无可厚非,可恨的是上面那位,年年吞了那些银钱却半点都不肯吐出来。”

家欣冷笑更甚:“呵……月例银子都给不足数,她只当那些银子是她的命!”语毕,还狠狠的向地上啐了一口。

里间儿家禾见她们二人商量半晌无果,也不由得心急火燎,状似在睡梦中哼唧了两声,如愿引来她们注意。

“幺妹儿醒了?”姚嬷嬷连忙凑过来,只见文家禾揉了揉脸蛋儿,正睡眼惺忪的望着他她们,一副半梦半醒的摸样。

家欣则眉心紧皱,半点没从刚刚的烦恼中解脱出来,此时家禾已经起身下榻,抓着姚嬷嬷蒲扇大且厚实的手掌嚷嚷道:“嬷嬷来得正好,方才紫草那丫头太笨,我让她剥个栗子也剥不好,丑兮兮的最后全剥到她肚子里去了。”一面说一面在心里念佛,只希望别被紫草听见自己在背后如此编排她。

“这小蹄子!”姚嬷嬷暗骂一声,咬牙道:“姑娘莫气,等我回去收拾她……”不等她的话说完,家禾又开口:“嬷嬷也不用收拾她,只管叫黄苓姐姐跟她一块儿剥给我吃,有黄苓姐姐比着,她肯定不敢怠慢我。”

这番话说完,姚嬷嬷还未反应过来,家欣竟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修长的手指直戳家禾的脑门儿。

“你这皮猴儿,鬼主意就是多……”话未说完,眼前不由得一亮,急匆匆的拉了姚嬷嬷出去,也顾不得再理会家禾。

家禾凝神屏息,果听见门外家欣如是道:“凑份子一事我有个法子,嬷嬷只管先听听,看是否可行。”

姚嬷嬷接道:“姑娘尽管说便是了。”

家欣复又道:“我如今年纪也有十一,只说为了日后嫁人做打算,跟着大伯娘学学些掌家的本事,想必祖母断然不会拒绝。”

“您的意思是……准备插手老夫人的寿宴?”姚嬷嬷讶然,迟疑着开口:“只怕不会那么容易。”

家欣苦笑:“自然不会容易,但正应了阿禾那句,有了旁人看着,她定不敢怠慢我。我若插手,大伯娘也肯定不能似往年那般嚣张。若是不成,咱们再做别的打算。”

姚嬷嬷点头,感慨道:“大姐儿如今真是大了,知道为太太分担,是太太的福气。”

家欣敛眸,长叹一声:“如若阿禾是个男孩,如若父亲一心在我们这儿……如若……如若……”她一连说了两个“如若”渐渐消弭了声息。

江北文府孙辈里只有五个姑娘,还未曾出过男丁,家禾在门后感慨,如若自己真是个男孩儿,想必文老夫人的疼爱也不会只是敷衍。

“如若……如若……”家禾在在心底轻念这两个字,手掌不由得攥到最紧……良久抬眸,心中轻笑——女儿又如何,虽是巾帼定不让须眉!

削葱根似的手指挑开食盒盖子,糕点甜腻的香气顿时弥漫了整个厅堂,可手指的主人脸上却不见半点喜色,冷笑两声道:“好个最宝贝最疼爱,如今却连咱们阿禾的忌口都不知晓。”言罢,重重的推合了盖子,摆了摆手:“丢了吧。”

“好好的枣箍荷叶饼丢了岂不可惜,大姑娘听我一句,既是人的问题,别在东西上撒气。”文家欣身边的大丫头白芨素来有主见,也敢说,丝毫不怕触了主子的逆鳞。

家欣怒极反笑,斜睨了她一眼,冷哼道:“你自己贪嘴,还捡这些话来揶揄我,罢了罢了,你只管拿下去分了,我也眼不见为净。”

白芨听她如此说,也知道大姑娘心中并不舒坦,只凑近了两步开口:“姑娘也要想明白些,老夫人只是吩咐,东西自然是旁人捡的。”

“我也不糊涂。”家欣扯了扯嘴角,“只是但凡上点心,都晓得阿禾最忌讳枣子,想必咱们阿禾若是个男孩,二房定不会如此光景。”说到这里不禁敛眸,浓密的睫毛打下一道长长的阴影。

看着自家姑娘落寞的神情,白芨心中也不舒服,只闷声收了盒子准备出门,忽想起一件事情,连忙折返。

“刚您不在,大太太差人来问咱们老夫人的寿辰如何来过。”

家欣听了冷笑更甚:“如何过?自然是用银子来过,只怕是咱们又要充冤大头了。”

“姑娘说的极是,所以我才同沉香姐姐合计着推说二太太不在,给大太太的拦下来了,只是推得了一时推不了一世,您看要不要等二爷回来,再同他商议商议?”

“我知道了。”家欣疲惫的点头,摆了摆手,白芨连忙捧着盒子下去,只留下她一人在房中静坐无言。

也不知过了多久,家欣心疲眼疲昏昏欲睡之际,只觉掌心处传来毛茸茸的痒感,强撑着支起眼皮,原来是家禾这个鬼灵精正用一根狗尾巴草来撩拨自己。

“你又来做什么,不是让姚嬷嬷给你开小灶了么?”家欣打了个哈欠起身,只见那小家伙也学着自己打了一个,不仅如此,还挥动着藕臂伸了个懒腰。

家欣忍俊不禁,才刚的抑郁一扫而空,摸着她光滑如缎的乌发笑道:“只让你说话,谁准你动了。”言罢返身去了梳妆台,再到家禾面前摊开手掌时,只见掌心里赫然放着那颗金丁香,穿耳的金针早已修好。

家禾心中骤然一暖,刚刚家欣同白芨的对话她都听的一清二楚,原本还诧异为何一回来便只吩咐自己跟姚嬷嬷去了,现如今已是了然于胸,家禾不喜吃枣之事前世她也知晓,谁承想嫡亲祖母婶娘却不及她这一个外人。万般唏嘘之后,她任由家欣将金丁香带上,耳边又传来家欣的问话:“猜你这鬼灵精就是来找这个的。”

闻言,家禾无奈撇嘴,她本不是为这金丁香而来,只是在院子里瞧见了长房的人,担心自己在假山后被人瞧见,故而来探探口风,却不料又偷听了她同白芨的话,一时间改了主意,只揉着眼睛嚷嚷着的困乏,死皮赖脸的上了家欣的绣塌歇下。

才刚躺了一会儿功夫,就听见外室有响动,原来是姚嬷嬷寻了过来的,待知道她歇下以后便松了口气,拉着家欣只管商议老夫人过寿,如何凑份子云云。

“老太太素来怜惜五婶领着六妹妹寡居,往年便不收她这一份,大伯娘嘴上说的比我们出的还多,谁不知她掌家,油水也最足,独独二房来充这个冤大头。”姚嬷嬷当初是云氏的乳母,当着她的面家欣并无顾忌,一股脑的将苦水倒了出来:“母亲平日不喜这些事情,花费更是没数,虽说她嫁妆丰厚,最后也只是坐吃山空。更何况……这两年我们府上也一直在走下坡路……”

家禾躲在里间儿越听越心惊,前世他们家收养家禾正是由于文府被抄,一干亲眷流放边疆之时,如今算来,离那时不过只剩两三年的光景。

还不等她细想,就又听外面姚嬷嬷劝慰道:“大姐儿也先别急,如今二爷回来了,不如同他商议商议,看看可否少凑些份子,改送东西?”

家欣听了摇头:“父亲向来不管内院的事情,说了又有何益?”说到这里,话锋一转冷笑道:“这府里就独她一个聪明人儿,免了份子只送东西哄老太太开心,也只她同六丫头是招人疼的。”

姚嬷嬷无奈,叹道:“五太太毕竟是老夫人的外甥女,有所偏颇也无可厚非,可恨的是上面那位,年年吞了那些银钱却半点都不肯吐出来。”

家欣冷笑更甚:“呵……月例银子都给不足数,她只当那些银子是她的命!”语毕,还狠狠的向地上啐了一口。

里间儿家禾见她们二人商量半晌无果,也不由得心急火燎,状似在睡梦中哼唧了两声,如愿引来她们注意。

“幺妹儿醒了?”姚嬷嬷连忙凑过来,只见文家禾揉了揉脸蛋儿,正睡眼惺忪的望着他她们,一副半梦半醒的摸样。

家欣则眉心紧皱,半点没从刚刚的烦恼中解脱出来,此时家禾已经起身下榻,抓着姚嬷嬷蒲扇大且厚实的手掌嚷嚷道:“嬷嬷来得正好,方才紫草那丫头太笨,我让她剥个栗子也剥不好,丑兮兮的最后全剥到她肚子里去了。”一面说一面在心里念佛,只希望别被紫草听见自己在背后如此编排她。

“这小蹄子!”姚嬷嬷暗骂一声,咬牙道:“姑娘莫气,等我回去收拾她……”不等她的话说完,家禾又开口:“嬷嬷也不用收拾她,只管叫黄苓姐姐跟她一块儿剥给我吃,有黄苓姐姐比着,她肯定不敢怠慢我。”

这番话说完,姚嬷嬷还未反应过来,家欣竟是忍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修长的手指直戳家禾的脑门儿。

“你这皮猴儿,鬼主意就是多……”话未说完,眼前不由得一亮,急匆匆的拉了姚嬷嬷出去,也顾不得再理会家禾。

家禾凝神屏息,果听见门外家欣如是道:“凑份子一事我有个法子,嬷嬷只管先听听,看是否可行。”

姚嬷嬷接道:“姑娘尽管说便是了。”

家欣复又道:“我如今年纪也有十一,只说为了日后嫁人做打算,跟着大伯娘学学些掌家的本事,想必祖母断然不会拒绝。”

“您的意思是……准备插手老夫人的寿宴?”姚嬷嬷讶然,迟疑着开口:“只怕不会那么容易。”

家欣苦笑:“自然不会容易,但正应了阿禾那句,有了旁人看着,她定不敢怠慢我。我若插手,大伯娘也肯定不能似往年那般嚣张。若是不成,咱们再做别的打算。”

姚嬷嬷点头,感慨道:“大姐儿如今真是大了,知道为太太分担,是太太的福气。”

家欣敛眸,长叹一声:“如若阿禾是个男孩,如若父亲一心在我们这儿……如若……如若……”她一连说了两个“如若”渐渐消弭了声息。

江北文府孙辈里只有五个姑娘,还未曾出过男丁,家禾在门后感慨,如若自己真是个男孩儿,想必文老夫人的疼爱也不会只是敷衍。

“如若……如若……”家禾在在心底轻念这两个字,手掌不由得攥到最紧……良久抬眸,心中轻笑——女儿又如何,虽是巾帼定不让须眉!

第七章:事成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的特别快,眼瞅着六月将近尾声,家欣一边采买东西一边筹备寿宴,大太太竟从未干预,不仅如此,大小事宜还专门差人来指点,以至于家欣现如今都不明白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总而言之,有人帮扶自然是极好的,采买用具也一概按照旧例,故而虽换人来做,却与往年并无不同。

上头有姐姐,家禾乐得清闲,每日捉蛐蛐逛园子,倒真成了个无忧无虑的七岁孩童。只是一有空便想尽办法钻进文二爷的书房,翻阅各种游记地方志以求寻前世之所。搜罗了几天,倒也得出了不少线索,大虞西北部同西蛮接壤,但如今她身处江陵郡,恰在东南,别说如今自己只是个孩子,就算是文二爷本人,未经家族应允,也断然出不了这样的远门。

要是同前世那般,只等着文家败落亲眷流放……然一想到父亲将那人初领回家时的模样,家禾不由得狠狠打了个冷颤,不行,她绝不能沦落那般境地!

小家伙正抱着厚厚的书本发呆,就被曲起的指骨叩了两下脑门儿。“哎呦”了两声,家禾捂着红彤彤的脑门儿愤愤不平的抬头望去,正瞧见文二爷嘴角勾起,笑吟吟的凝视着自己。

“爹爹……”家禾吐了吐舌头,连忙踮脚,匆匆将书本放在桌上,傻笑着后退。文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些典藏古籍是文二爷的命根子,无论如何,自己都得为手掌心儿和屁股蛋儿考量。

看着幼女藕臂向后背去,胖嘟嘟的小手只顾捂着屁股的摸样,文二爷更加忍俊不禁,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来。

家禾正犹豫着是否要上前,只听文二爷道:“你且过来,我不打你便是。”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家禾瞪圆了眼睛,殊不知自己的动作早就出卖了自己。抬头见文二爷一脸温和笑容真诚,便只好硬着头皮装作怯生生的走了过来。

文二爷随便斜睨了眼桌上放着的游记,开口问道:“你刚刚看的是什么,说来给我听听。”

家禾登时傻眼,她只管找与西蛮有关的地方,至于到底讲了什么故事一概不知,千思万绪齐齐在心中聚拢,情急中她脱口而言道:“平沙莽莽黄入天,我刚瞧了个平沙镇的故事。”

“平沙镇……”文二爷若有所思的叨念一句,感慨道:早些年我还去过一次,那里毗邻西蛮,得名便正是你方才说的那句诗句。”言罢,又兀自将那句子读了一遍,感慨道:“倒真如古人说的那般风景。”

“爹爹曾去过那儿?”家禾不觉心跳加速,眼巴巴等着文二爷回答。谁承想此刻突然传来敲门声,文二爷唤人进来的时候,推门而入的正是大太太身边的管事嬷嬷。

“太太吩咐我过来给大姑娘传句话儿,只是奴才找了半天都不见大姐儿。”那管事嬷嬷边说还边四顾一番,正对上家禾乌溜溜的眼珠,仿若能洞穿一切。

管事嬷嬷胸口一紧,掩饰道:“既然没找见姑娘,还请二爷转达。”

“是何事?”文二爷不悦的斜睨了这妇人一眼,显然对她的贸然出现很是不满。那管事嬷嬷有所察觉,连忙三言两语讲清楚缘由,不过是宴会当天要请戏班子,往年都是提前三四日接来家住,大太太吩咐提前知会一声,免得等用时再找手忙脚乱。”

文二爷听了点头,那嬷嬷赶紧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余下父女二人相视一笑。

摸着有着青色胡茬的下巴,文二爷似是对家禾说,又似是自言自语:“竟要请戏班子,只怕是这个时候,未必能找见合适的。”

家禾满眼茫然,一脸不解。

文二爷又道:“我前些日子从南府回来的时候,正巧碰上惠王侧妃带着两个侄子来江陵省亲,卫国公府里头自然是天天敲锣打鼓好不热闹,偏那两个小孩自幼在京都长大,是有名的顽主,得了热闹必不肯错过,国公府的人只管宠着他们,一个戏班子挨着一个的请进门。”

原来是这样,家禾恍然大悟,暗道难怪那大太太不动声色,竟是在这里等着她们,也不知如此棘手事情姐姐能否应付的了。

文二爷见幼女小大人似的陷入了深思,便轻咳了两声开口:“你既然听了此事,便由你来告诉她吧,叫她只管请,别顾忌银钱,就说是我说的。”

家禾嘴上应下,心里却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正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文二爷怕是从不知穷为何物,更何况云氏嫁妆丰厚,也从不会委屈了他。

家禾撇了撇嘴,方欲转身离去,又突然想起刚才文二爷所说去过平沙镇的话来,于是连忙问道:“爹爹去可有去过西蛮?”

本以为会得到否定答案,却不想文二爷顿了许久,竟郑重的点了点头,眸光悠远,意味深长。

“许久之前的事了……”表情虽还在沉浸在回忆中,语气却并没有想继续说的意思。

家禾等了半天没有后文,也只得作罢,暗想日后有机会,定要从他嘴里多套些话出来。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得找长姐商议,如何解决戏班子这棘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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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碌的日子总是过的特别快,眼瞅着六月将近尾声,家欣一边采买东西一边筹备寿宴,大太太竟从未干预,不仅如此,大小事宜还专门差人来指点,以至于家欣现如今都不明白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总而言之,有人帮扶自然是极好的,采买用具也一概按照旧例,故而虽换人来做,却与往年并无不同。

上头有姐姐,家禾乐得清闲,每日捉蛐蛐逛园子,倒真成了个无忧无虑的七岁孩童。只是一有空便想尽办法钻进文二爷的书房,翻阅各种游记地方志以求寻前世之所。搜罗了几天,倒也得出了不少线索,大虞西北部同西蛮接壤,但如今她身处江陵郡,恰在东南,别说如今自己只是个孩子,就算是文二爷本人,未经家族应允,也断然出不了这样的远门。

要是同前世那般,只等着文家败落亲眷流放……然一想到父亲将那人初领回家时的模样,家禾不由得狠狠打了个冷颤,不行,她绝不能沦落那般境地!

小家伙正抱着厚厚的书本发呆,就被曲起的指骨叩了两下脑门儿。“哎呦”了两声,家禾捂着红彤彤的脑门儿愤愤不平的抬头望去,正瞧见文二爷嘴角勾起,笑吟吟的凝视着自己。

“爹爹……”家禾吐了吐舌头,连忙踮脚,匆匆将书本放在桌上,傻笑着后退。文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些典藏古籍是文二爷的命根子,无论如何,自己都得为手掌心儿和屁股蛋儿考量。

看着幼女藕臂向后背去,胖嘟嘟的小手只顾捂着屁股的摸样,文二爷更加忍俊不禁,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来。

家禾正犹豫着是否要上前,只听文二爷道:“你且过来,我不打你便是。”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家禾瞪圆了眼睛,殊不知自己的动作早就出卖了自己。抬头见文二爷一脸温和笑容真诚,便只好硬着头皮装作怯生生的走了过来。

文二爷随便斜睨了眼桌上放着的游记,开口问道:“你刚刚看的是什么,说来给我听听。”

家禾登时傻眼,她只管找与西蛮有关的地方,至于到底讲了什么故事一概不知,千思万绪齐齐在心中聚拢,情急中她脱口而言道:“平沙莽莽黄入天,我刚瞧了个平沙镇的故事。”

“平沙镇……”文二爷若有所思的叨念一句,感慨道:早些年我还去过一次,那里毗邻西蛮,得名便正是你方才说的那句诗句。”言罢,又兀自将那句子读了一遍,感慨道:“倒真如古人说的那般风景。”

“爹爹曾去过那儿?”家禾不觉心跳加速,眼巴巴等着文二爷回答。谁承想此刻突然传来敲门声,文二爷唤人进来的时候,推门而入的正是大太太身边的管事嬷嬷。

“太太吩咐我过来给大姑娘传句话儿,只是奴才找了半天都不见大姐儿。”那管事嬷嬷边说还边四顾一番,正对上家禾乌溜溜的眼珠,仿若能洞穿一切。

管事嬷嬷胸口一紧,掩饰道:“既然没找见姑娘,还请二爷转达。”

“是何事?”文二爷不悦的斜睨了这妇人一眼,显然对她的贸然出现很是不满。那管事嬷嬷有所察觉,连忙三言两语讲清楚缘由,不过是宴会当天要请戏班子,往年都是提前三四日接来家住,大太太吩咐提前知会一声,免得等用时再找手忙脚乱。”

文二爷听了点头,那嬷嬷赶紧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余下父女二人相视一笑。

摸着有着青色胡茬的下巴,文二爷似是对家禾说,又似是自言自语:“竟要请戏班子,只怕是这个时候,未必能找见合适的。”

家禾满眼茫然,一脸不解。

文二爷又道:“我前些日子从南府回来的时候,正巧碰上惠王侧妃带着两个侄子来江陵省亲,卫国公府里头自然是天天敲锣打鼓好不热闹,偏那两个小孩自幼在京都长大,是有名的顽主,得了热闹必不肯错过,国公府的人只管宠着他们,一个戏班子挨着一个的请进门。”

原来是这样,家禾恍然大悟,暗道难怪那大太太不动声色,竟是在这里等着她们,也不知如此棘手事情姐姐能否应付的了。

文二爷见幼女小大人似的陷入了深思,便轻咳了两声开口:“你既然听了此事,便由你来告诉她吧,叫她只管请,别顾忌银钱,就说是我说的。”

家禾嘴上应下,心里却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正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文二爷怕是从不知穷为何物,更何况云氏嫁妆丰厚,也从不会委屈了他。

家禾撇了撇嘴,方欲转身离去,又突然想起刚才文二爷所说去过平沙镇的话来,于是连忙问道:“爹爹去可有去过西蛮?”

本以为会得到否定答案,却不想文二爷顿了许久,竟郑重的点了点头,眸光悠远,意味深长。

“许久之前的事了……”表情虽还在沉浸在回忆中,语气却并没有想继续说的意思。

家禾等了半天没有后文,也只得作罢,暗想日后有机会,定要从他嘴里多套些话出来。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得找长姐商议,如何解决戏班子这棘手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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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戏班

忙碌的日子总是过的特别快,眼瞅着六月将近尾声,家欣一边采买东西一边筹备寿宴,大太太竟从未干预,不仅如此,大小事宜还专门差人来指点,以至于家欣现如今都不明白她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总而言之,有人帮扶自然是极好的,采买用具也一概按照旧例,故而虽换人来做,却与往年并无不同。

上头有姐姐,家禾乐得清闲,每日捉蛐蛐逛园子,倒真成了个无忧无虑的七岁孩童。只是一有空便想尽办法钻进文二爷的书房,翻阅各种游记地方志以求寻前世之所。搜罗了几天,倒也得出了不少线索,大虞西北部同西蛮接壤,但如今她身处江陵郡,恰在东南,别说如今自己只是个孩子,就算是文二爷本人,未经家族应允,也断然出不了这样的远门。

要是同前世那般,只等着文家败落亲眷流放……然一想到父亲将那人初领回家时的模样,家禾不由得狠狠打了个冷颤,不行,她绝不能沦落那般境地!

小家伙正抱着厚厚的书本发呆,就被曲起的指骨叩了两下脑门儿。“哎呦”了两声,家禾捂着红彤彤的脑门儿愤愤不平的抬头望去,正瞧见文二爷嘴角勾起,笑吟吟的凝视着自己。

“爹爹……”家禾吐了吐舌头,连忙踮脚,匆匆将书本放在桌上,傻笑着后退。文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这些典藏古籍是文二爷的命根子,无论如何,自己都得为手掌心儿和屁股蛋儿考量。

看着幼女藕臂向后背去,胖嘟嘟的小手只顾捂着屁股的摸样,文二爷更加忍俊不禁,勾了勾手指,示意她过来。

家禾正犹豫着是否要上前,只听文二爷道:“你且过来,我不打你便是。”

他怎么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家禾瞪圆了眼睛,殊不知自己的动作早就出卖了自己。抬头见文二爷一脸温和笑容真诚,便只好硬着头皮装作怯生生的走了过来。

文二爷随便斜睨了眼桌上放着的游记,开口问道:“你刚刚看的是什么,说来给我听听。”

家禾登时傻眼,她只管找与西蛮有关的地方,至于到底讲了什么故事一概不知,千思万绪齐齐在心中聚拢,情急中她脱口而言道:“平沙莽莽黄入天,我刚瞧了个平沙镇的故事。”

“平沙镇……”文二爷若有所思的叨念一句,感慨道:早些年我还去过一次,那里毗邻西蛮,得名便正是你方才说的那句诗句。”言罢,又兀自将那句子读了一遍,感慨道:“倒真如古人说的那般风景。”

“爹爹曾去过那儿?”家禾不觉心跳加速,眼巴巴等着文二爷回答。谁承想此刻突然传来敲门声,文二爷唤人进来的时候,推门而入的正是大太太身边的管事嬷嬷。

“太太吩咐我过来给大姑娘传句话儿,只是奴才找了半天都不见大姐儿。”那管事嬷嬷边说还边四顾一番,正对上家禾乌溜溜的眼珠,仿若能洞穿一切。

管事嬷嬷胸口一紧,掩饰道:“既然没找见姑娘,还请二爷转达。”

“是何事?”文二爷不悦的斜睨了这妇人一眼,显然对她的贸然出现很是不满。那管事嬷嬷有所察觉,连忙三言两语讲清楚缘由,不过是宴会当天要请戏班子,往年都是提前三四日接来家住,大太太吩咐提前知会一声,免得等用时再找手忙脚乱。”

文二爷听了点头,那嬷嬷赶紧千恩万谢的退了出去,余下父女二人相视一笑。

摸着有着青色胡茬的下巴,文二爷似是对家禾说,又似是自言自语:“竟要请戏班子,只怕是这个时候,未必能找见合适的。”

家禾满眼茫然,一脸不解。

文二爷又道:“我前些日子从南府回来的时候,正巧碰上惠王侧妃带着两个侄子来江陵省亲,卫国公府里头自然是天天敲锣打鼓好不热闹,偏那两个小孩自幼在京都长大,是有名的顽主,得了热闹必不肯错过,国公府的人只管宠着他们,一个戏班子挨着一个的请进门。”

原来是这样,家禾恍然大悟,暗道难怪那大太太不动声色,竟是在这里等着她们,也不知如此棘手事情姐姐能否应付的了。

文二爷见幼女小大人似的陷入了深思,便轻咳了两声开口:“你既然听了此事,便由你来告诉她吧,叫她只管请,别顾忌银钱,就说是我说的。”

家禾嘴上应下,心里却默默的翻了个白眼,正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油盐贵,文二爷怕是从不知穷为何物,更何况云氏嫁妆丰厚,也从不会委屈了他。

家禾撇了撇嘴,方欲转身离去,又突然想起刚才文二爷所说去过平沙镇的话来,于是连忙问道:“爹爹去可有去过西蛮?”

本以为会得到否定答案,却不想文二爷顿了许久,竟郑重的点了点头,眸光悠远,意味深长。

“许久之前的事了……”表情虽还在沉浸在回忆中,语气却并没有想继续说的意思。

家禾等了半天没有后文,也只得作罢,暗想日后有机会,定要从他嘴里多套些话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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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觉察

怀揣着心事的家禾在芳竹院里遍寻不见家欣的,不由得暗暗着急,却不想正撞上了云氏身边的姚嬷嬷。

“幺妹儿原来在这儿!”姚嬷嬷就见到家禾立刻眼前一亮,不等家禾开口便道:“可算是找着了,太太同大姐儿都在外头接客呢,姑娘快随我去忠信堂。”

家禾听了不由觉得头大,文家是江陵郡的大户,亲戚遍地走自是不必说,但只这江南畔的文府,从老太爷那辈便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关系自然要近一层。只可惜如今的家禾内里换了瓤子,初来驾到三姑六婆一概不熟,故而听到要去接客便不由得打怵。

姚嬷嬷心细察觉到她并不情愿,便伸手拉了她来安慰道:“姑娘只管同我走,有太太和大姐儿在那儿定不会让你出错。”

家禾仔细一想也是,如今自己不过六七岁的小丫头,即便是叫错了称呼也当她还小记不住,断然不会让人看出端倪,思及至此,心下稍安,大大方方的随着姚嬷嬷去了。

匆匆穿过忠信堂两边的抄手游廊,还未进门,便听见的里面传来一阵阵调笑声,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一个道:“你是没见着,面如冠玉眉目如画……真真是天上有地上无绝顶标致的人儿!”

另一个不服气:“说的这么玄乎,我就不信他能比得过大表哥!”这个声音家禾识得,是大太太的长女,四姑娘文家欢,而她口中的大表哥则是文老夫人的外孙,曾在斗诗会上日做百首,才压群伦的南江候世子秦显。

小姑娘正是好面子的年纪,被家欢这一呛面子上不由觉得有些挂不住,于是冷笑道:“秦世子自然是才貌双全,但二姐姐也应该听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卫国公府两位少爷自幼在皇城根儿底下长大,姑姑又是惠王殿下的爱妃,虽不是皇子皇孙,却也不差分毫,这又岂是旁人能够相提并论的……”

家禾进门的时候,正好瞧见四姑娘家欢急红了脸,指着方才说话的少女怒道:“没羞没臊!不过是见了一面,便千好万好的,也不怕丢了我们文家人的脸!”

这话着实有些说重了,原本在一旁聊天的小姐妹们都赶紧噤声,视线转向她们二人却是谁都不敢上前来劝。幸而在西次间陪文老夫人说话的家欣隐约听见,怕事情闹大,赶紧抽身出来,将差点要厮打在一块儿的两人喝止。

“怎么回事?!”家欣怒视家欢,眉头紧锁。

“什么怎么回事,不过是我说秦世子比不过国公府的少爷四妹妹就恼了,还说我没羞没臊……呵……殊不知,到底是谁没羞没臊!”当着家欣的面,南文府三姑娘家晴自然不会顾忌,只管一股脑的将责任都推给家欢。

“你!”家欢是个暴脾气,听了这话火气又“腾”的冲上脑门儿,上前几步还欲再理论一番。家欣见她情绪不稳,唯恐闹出什么乱子怠慢客人最后反污了府里名声,赶忙叫丫鬟婆子上前将她拦住强行送到后堂。

家禾原想制止,却为时已晚,家欢前脚刚送出去,大太太后脚就进了门来,鹰隼似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家欣,冷笑道:“不知欢儿是犯了什么错,惹得大姐儿如此生气,不日老太太便要过寿,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家欢年纪尚小,你又是长姐,她有什么过错,你且多担待一些。”言罢,便命人将家欢找回来,也不理会家欣辩白。

这倒好,好心却办了坏事儿,家欣憋了一肚子委屈,眼眶不由的发红,忽觉有什么的东西拽了拽她的衣角,垂眸,原来是家禾对着自己勾了勾手指。强忍着委屈,家欣躬身将头凑到她耳边,只听小家伙细声细语道:“长房的管事嬷嬷刚见了父亲说起戏班子的事情,父亲差我来问姐姐可有考虑此事?”

听到这话,家欣心思回了大半,方才受的冤气也散了不少,思忖片刻只说:“我心里有数。”

家禾松了一口气,又悄悄道:“等会儿老太太来问,你且只管推说是三姐姐四姐姐因为争论的大表哥同国公府两位少爷谁才情更胜一筹,到时祖母自然不会难为你。”

闻言,家欣睁大了眼,无比惊讶的看向自家妹妹,那眸光竟是重新认识她一般。

家禾不自在的吞了吞口水,含糊道:“都是方才嬷嬷同我说的,她说老太太顾忌卫国公府,怕生事端只会赞你做事周全。”

家欣若有所思的点头,虽未答言,却也算作默认。

不一会儿,果如家禾所料,大太太请了文老夫人过来,哄着哭成泪人似的女儿抱怨道:“欢姐儿不过是替她表哥说句公道话,大姐儿何必赶她出去,忠信堂这么大,独独容不下一个她不成?!”

文老夫人素来疼爱她的独女,爱屋及乌外孙更是不必说,杜氏告的这一状正好戳到她的痛处,果然分分钟就变了颜色。

而南府的三姑娘文家晴见长辈到场,也没胆量再造次,把头深埋着跟鸵鸟似的。

家欣见众人这般作态咬了咬牙,暗自嘲讽一笑,清咳两声开口,依照家禾所言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待听到“卫国公府”这四个字时候,文老夫人浑浊的老眼果然闪过一丝异样,刚刚还沉郁的脸色渐渐好转,等到家欣说完后,沉吟片刻方才对杜氏道:“我当是什么,不过是小孩子家的玩闹,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了,三丫头他们是客,大姐儿不送欢儿出去难道还撵客人不成。”说完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文家晴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好久不见三丫头也长到这么大了,你祖母怕是早帮你物色好了人家,若是真能同卫国公府结为姻亲也是我们的造化,你四妹妹她年纪小,懂不起这些人情世故,失言处,你也别放在心上。”

文家晴毕竟年纪轻,听不出文老夫人言语中浓浓的讽刺,信以为真,傻傻的点头。

家禾冷眼旁观,末了勾唇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入家欣探究的目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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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揣着心事的家禾在芳竹院里遍寻不见家欣的,不由得暗暗着急,却不想正撞上了云氏身边的姚嬷嬷。

“幺妹儿原来在这儿!”姚嬷嬷就见到家禾立刻眼前一亮,不等家禾开口便道:“可算是找着了,太太同大姐儿都在外头接客呢,姑娘快随我去忠信堂。”

家禾听了不由觉得头大,文家是江陵郡的大户,亲戚遍地走自是不必说,但只这江南畔的文府,从老太爷那辈便是一母同胞的嫡亲兄弟,关系自然要近一层。只可惜如今的家禾内里换了瓤子,初来驾到三姑六婆一概不熟,故而听到要去接客便不由得打怵。

姚嬷嬷心细察觉到她并不情愿,便伸手拉了她来安慰道:“姑娘只管同我走,有太太和大姐儿在那儿定不会让你出错。”

家禾仔细一想也是,如今自己不过六七岁的小丫头,即便是叫错了称呼也当她还小记不住,断然不会让人看出端倪,思及至此,心下稍安,大大方方的随着姚嬷嬷去了。

匆匆穿过忠信堂两边的抄手游廊,还未进门,便听见的里面传来一阵阵调笑声,叽叽喳喳好不热闹。

一个道:“你是没见着,面如冠玉眉目如画……真真是天上有地上无绝顶标致的人儿!”

另一个不服气:“说的这么玄乎,我就不信他能比得过大表哥!”这个声音家禾识得,是大太太的长女,四姑娘文家欢,而她口中的大表哥则是文老夫人的外孙,曾在斗诗会上日做百首,才压群伦的南江候世子秦显。

小姑娘正是好面子的年纪,被家欢这一呛面子上不由觉得有些挂不住,于是冷笑道:“秦世子自然是才貌双全,但二姐姐也应该听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卫国公府两位少爷自幼在皇城根儿底下长大,姑姑又是惠王殿下的爱妃,虽不是皇子皇孙,却也不差分毫,这又岂是旁人能够相提并论的……”

家禾进门的时候,正好瞧见四姑娘家欢急红了脸,指着方才说话的少女怒道:“没羞没臊!不过是见了一面,便千好万好的,也不怕丢了我们文家人的脸!”

这话着实有些说重了,原本在一旁聊天的小姐妹们都赶紧噤声,视线转向她们二人却是谁都不敢上前来劝。幸而在西次间陪文老夫人说话的家欣隐约听见,怕事情闹大,赶紧抽身出来,将差点要厮打在一块儿的两人喝止。

“怎么回事?!”家欣怒视家欢,眉头紧锁。

“什么怎么回事,不过是我说秦世子比不过国公府的少爷四妹妹就恼了,还说我没羞没臊……呵……殊不知,到底是谁没羞没臊!”当着家欣的面,南文府三姑娘家晴自然不会顾忌,只管一股脑的将责任都推给家欢。

“你!”家欢是个暴脾气,听了这话火气又“腾”的冲上脑门儿,上前几步还欲再理论一番。家欣见她情绪不稳,唯恐闹出什么乱子怠慢客人最后反污了府里名声,赶忙叫丫鬟婆子上前将她拦住强行送到后堂。

家禾原想制止,却为时已晚,家欢前脚刚送出去,大太太后脚就进了门来,鹰隼似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家欣,冷笑道:“不知欢儿是犯了什么错,惹得大姐儿如此生气,不日老太太便要过寿,不看僧面看佛面,就算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家欢年纪尚小,你又是长姐,她有什么过错,你且多担待一些。”言罢,便命人将家欢找回来,也不理会家欣辩白。

这倒好,好心却办了坏事儿,家欣憋了一肚子委屈,眼眶不由的发红,忽觉有什么的东西拽了拽她的衣角,垂眸,原来是家禾对着自己勾了勾手指。强忍着委屈,家欣躬身将头凑到她耳边,只听小家伙细声细语道:“长房的管事嬷嬷刚见了父亲说起戏班子的事情,父亲差我来问姐姐可有考虑此事?”

听到这话,家欣心思回了大半,方才受的冤气也散了不少,思忖片刻只说:“我心里有数。”

家禾松了一口气,又悄悄道:“等会儿老太太来问,你且只管推说是三姐姐四姐姐因为争论的大表哥同国公府两位少爷谁才情更胜一筹,到时祖母自然不会难为你。”

闻言,家欣睁大了眼,无比惊讶的看向自家妹妹,那眸光竟是重新认识她一般。

家禾不自在的吞了吞口水,含糊道:“都是方才嬷嬷同我说的,她说老太太顾忌卫国公府,怕生事端只会赞你做事周全。”

家欣若有所思的点头,虽未答言,却也算作默认。

不一会儿,果如家禾所料,大太太请了文老夫人过来,哄着哭成泪人似的女儿抱怨道:“欢姐儿不过是替她表哥说句公道话,大姐儿何必赶她出去,忠信堂这么大,独独容不下一个她不成?!”

文老夫人素来疼爱她的独女,爱屋及乌外孙更是不必说,杜氏告的这一状正好戳到她的痛处,果然分分钟就变了颜色。

而南府的三姑娘文家晴见长辈到场,也没胆量再造次,把头深埋着跟鸵鸟似的。

家欣见众人这般作态咬了咬牙,暗自嘲讽一笑,清咳两声开口,依照家禾所言将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待听到“卫国公府”这四个字时候,文老夫人浑浊的老眼果然闪过一丝异样,刚刚还沉郁的脸色渐渐好转,等到家欣说完后,沉吟片刻方才对杜氏道:“我当是什么,不过是小孩子家的玩闹,哪里就有你说的那么严重了,三丫头他们是客,大姐儿不送欢儿出去难道还撵客人不成。”说完又意味深长的看了文家晴一眼,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好久不见三丫头也长到这么大了,你祖母怕是早帮你物色好了人家,若是真能同卫国公府结为姻亲也是我们的造化,你四妹妹她年纪小,懂不起这些人情世故,失言处,你也别放在心上。”

文家晴毕竟年纪轻,听不出文老夫人言语中浓浓的讽刺,信以为真,傻傻的点头。

家禾冷眼旁观,末了勾唇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却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入家欣探究的目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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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名伶

文老夫人叮嘱了家晴之后,又假意关心的询问几句南府老太太近来身体如如何,府里众位太太|安好云云。家晴一一应了,待问到其父母时连忙解释道:“祖母说只先送我们几个过来同姐妹们热闹热闹,至于家母,待老夫人过寿时,自会同叔伯们一块儿拜访。”

听到这里,文老夫人的面色才有所缓和,脸上也有了些许笑意:“你母亲有心了,只是我这一把老骨头谈不上什么拜访,不过是在入土前多见上几面,看着你们过得顺遂也有脸面对文家的列祖列宗了。”

她话音刚落,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就自屏风后传来,众人都循声望去,只见身着三色荷叶裙面容清丽的五太太携着枚红色对襟羽纱衣裳圆脸少妇走了进来。家禾原本被文老夫人同家晴的客套磨得瞌睡虫肆虐,一见来者又立马精神起来,对着圆脸少妇挤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娘!”然后就如恋母的稚子般冲过去投入云氏怀中,巧妙的将她同五太太隔开。

“老太太说这话可是折了我们的寿了,能得您疼爱可是我们这些小辈积了十世的福气,过的顺遂舒心自然也是承了您同祖宗们的福泽,哪里谈不上拜访了,只管说是恩典也不为过。”五太太只顾着奉承,并未察觉到家禾的敌意,仍旧笑盈盈的说着。

文老夫人笑嗔她一眼,指着她的方向叹道:“你这丫头是嘴巴抹了蜜糖才过来的吧。”说到这里又看向抱着长女的大太太,清咳两声:“你大嫂是个老实忠厚的,你二嫂又木讷少言,这一家的心眼,可都只长到你身上去了!”

五太太继续陪笑:“老太太这可是冤枉我了,你也知道大嫂忠厚二嫂木讷,若是我再是个哑巴这府里头还不得憋闷死,不过如今好了,南府来的丫头们个个钟林毓秀活泼可人,您也不用愁府里头冷清了,只是我可要提醒老太太一句,别有了这些个新欢,就忘了我这个旧人儿!”

一句话说的屋子里的人都笑了,文老夫人拍着桌子,也笑弯下腰来。

“真真该撕了你这张嘴巴,看你还拿什么来邀宠!”文老夫人一边笑,一边比划了撕扯的动作,立在一旁的家晴看在眼中,凑到关系亲密的二姑娘文家喜耳边道:“你们府上果然是这位五太太最受宠。”

文家喜只看了她一眼,并不作答,脸上挂着同众人一般恰到好处的微笑。

家禾捕捉到她们二人的小动作,垂眸讽刺的勾了勾唇角,文家喜是长房的妾生女,虽是庶出,却自小放在大太太身边养大,同嫡出一般待遇。当然,这只是大太太的说辞,事实如何,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清楚,而她那日在假山后见到的两个丫鬟,正是二姑娘的房中人。

众人在忠信堂好容易寒暄完了,都移步到醉花厅用午膳,家禾数着时辰捱到饭毕,听到姚嬷嬷与长姐商量请戏班之事便当机立断,吵闹着非要同去。

见这小东西如此固执,家欣也拿她没辙,只得妥协,拉着她上了马车。

出了二门外,却只见一个碧青色的人影远远的等着,待走近时,车夫方辨别出的是二爷身边的决明。

车夫连忙停了马车,攥着马鞭探头的问道:“你这小东西等在这里做什么?两位姑娘还等着出门呢。”

“好哥哥,我只带着一句话便走。”决明陪笑着开口,掏出怀中的一包银子顺着半掩的车帘送了进去。

“二爷说这阵子大姑娘辛苦了,里外里办事花费少不了,不过二三十两,只盼着让您手头宽裕些。”说罢,便真如所言那般离去。

家欣收了银子,面上却不见喜色,只叹道:“羊毛出在羊身上。”

家禾眨了眨眼睛,联想到云氏丰厚的嫁妆,顿时明白过来,于是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扯了扯家欣的衣袖,脆声道:“姐姐只管当是帮母亲收着的,左右别变成秃羊就好。”

“扑哧……”家欣被这捣蛋鬼的说法逗乐,修长的手指轻轻照着她的脑门儿戳了两下咬牙道:“你啊!别的不学,贫嘴倒和五婶婶学的十成像!”说到这里,蓦然顿住,颇有深意的看了家禾一眼:“方才在老太太那儿你让我说的话,当真是姚嬷嬷教的?”

家禾面颊一热,含糊带过,幸而她们要去的那个戏楼距离不远,没等家欣问明白此事便到达了终点。

家欣被白芨搀着下了马车,对家禾反复叮嘱不可乱跑,这才领着两个丫鬟并一个婆子进了戏楼。

果然如文二爷所说,卫国公府大请戏班广纳名伶,所以各个班子都忙着练习,戏楼虽未出戏四周仍旧咿咿呀呀好不热闹。家禾听见这些动静,哪里还坐得住,前世她的启蒙师父便是自大虞流落西蛮的一名武生,少时便常闻他讲什么“唱念做打”,对那些优伶之事也充满了憧憬。只可惜西蛮不兴戏剧,今日得缘来见,又岂有错过的道理?

打定了注意,家禾趁车夫打盹儿的功夫悄悄溜了出来,专拣人烟稀少的门路进了戏楼。

谁知她到了后院,刚入拱门,便被一双手揪住衣领,被来人像提小鸡似的提了起来。

家禾心下一突,连忙抬头,却正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漆黑如炭的包公面即刻跳入视线,吓得她:“妈呀!”一声用力捂住眼睛。

这一幕逗坏了旁边蝴蝶纹蓝色戏服的花旦,她抬起长长的水袖掩住口,娇笑道:“师兄快放开她,难得遇到个这么有趣的丫头!”

那汉子却不着急,晃了晃手道:“我看着穿着打扮不似一般人家的姑娘,多半是自个儿调皮,躲开家中长辈出来玩了,这可不好。”

家禾见他有将自己送回之意,不由得急了,慌乱中连忙道:“我不是的出来玩儿的!我是……我是来找玉老板的!”玉老板全名玉珂,是当年师父口中大虞江南地带有名的优伶,家禾怕那黑脸的正净拿她回去,不得不赶紧扯了这么一个幌子出来。好在她是九岁那年遇见的师父,而玉珂也是三年前便名满江南。

却不料此言一出,那两人都怔在原地,满是探究的眸光看得家禾心中发慌,在她暗自忐忑之际,那黑脸正净终于将她放下,交到蓝衣花旦手中,迟疑道:

“竟是来找到玉老板的,你且带她过去吧。”

家禾暗惊,没想到玉老板当真在这座戏楼里,但仔细一想,这里毕竟是江陵郡最大最有名的戏楼,旋即释然,任由那花旦领着往后院的小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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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这里,文老夫人的面色才有所缓和,脸上也有了些许笑意:“你母亲有心了,只是我这一把老骨头谈不上什么拜访,不过是在入土前多见上几面,看着你们过得顺遂也有脸面对文家的列祖列宗了。”

她话音刚落,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就自屏风后传来,众人都循声望去,只见身着三色荷叶裙面容清丽的五太太携着枚红色对襟羽纱衣裳圆脸少妇走了进来。家禾原本被文老夫人同家晴的客套磨得瞌睡虫肆虐,一见来者又立马精神起来,对着圆脸少妇挤出一个甜美的笑容:“娘!”然后就如恋母的稚子般冲过去投入云氏怀中,巧妙的将她同五太太隔开。

“老太太说这话可是折了我们的寿了,能得您疼爱可是我们这些小辈积了十世的福气,过的顺遂舒心自然也是承了您同祖宗们的福泽,哪里谈不上拜访了,只管说是恩典也不为过。”五太太只顾着奉承,并未察觉到家禾的敌意,仍旧笑盈盈的说着。

文老夫人笑嗔她一眼,指着她的方向叹道:“你这丫头是嘴巴抹了蜜糖才过来的吧。”说到这里又看向抱着长女的大太太,清咳两声:“你大嫂是个老实忠厚的,你二嫂又木讷少言,这一家的心眼,可都只长到你身上去了!”

五太太继续陪笑:“老太太这可是冤枉我了,你也知道大嫂忠厚二嫂木讷,若是我再是个哑巴这府里头还不得憋闷死,不过如今好了,南府来的丫头们个个钟林毓秀活泼可人,您也不用愁府里头冷清了,只是我可要提醒老太太一句,别有了这些个新欢,就忘了我这个旧人儿!”

一句话说的屋子里的人都笑了,文老夫人拍着桌子,也笑弯下腰来。

“真真该撕了你这张嘴巴,看你还拿什么来邀宠!”文老夫人一边笑,一边比划了撕扯的动作,立在一旁的家晴看在眼中,凑到关系亲密的二姑娘文家喜耳边道:“你们府上果然是这位五太太最受宠。”

文家喜只看了她一眼,并不作答,脸上挂着同众人一般恰到好处的微笑。

家禾捕捉到她们二人的小动作,垂眸讽刺的勾了勾唇角,文家喜是长房的妾生女,虽是庶出,却自小放在大太太身边养大,同嫡出一般待遇。当然,这只是大太太的说辞,事实如何,只有当事人自己心里清楚,而她那日在假山后见到的两个丫鬟,正是二姑娘的房中人。

众人在忠信堂好容易寒暄完了,都移步到醉花厅用午膳,家禾数着时辰捱到饭毕,听到姚嬷嬷与长姐商量请戏班之事便当机立断,吵闹着非要同去。

见这小东西如此固执,家欣也拿她没辙,只得妥协,拉着她上了马车。

出了二门外,却只见一个碧青色的人影远远的等着,待走近时,车夫方辨别出的是二爷身边的决明。

车夫连忙停了马车,攥着马鞭探头的问道:“你这小东西等在这里做什么?两位姑娘还等着出门呢。”

“好哥哥,我只带着一句话便走。”决明陪笑着开口,掏出怀中的一包银子顺着半掩的车帘送了进去。

“二爷说这阵子大姑娘辛苦了,里外里办事花费少不了,不过二三十两,只盼着让您手头宽裕些。”说罢,便真如所言那般离去。

家欣收了银子,面上却不见喜色,只叹道:“羊毛出在羊身上。”

家禾眨了眨眼睛,联想到云氏丰厚的嫁妆,顿时明白过来,于是伸出胖嘟嘟的小手扯了扯家欣的衣袖,脆声道:“姐姐只管当是帮母亲收着的,左右别变成秃羊就好。”

“扑哧……”家欣被这捣蛋鬼的说法逗乐,修长的手指轻轻照着她的脑门儿戳了两下咬牙道:“你啊!别的不学,贫嘴倒和五婶婶学的十成像!”说到这里,蓦然顿住,颇有深意的看了家禾一眼:“方才在老太太那儿你让我说的话,当真是姚嬷嬷教的?”

家禾面颊一热,含糊带过,幸而她们要去的那个戏楼距离不远,没等家欣问明白此事便到达了终点。

家欣被白芨搀着下了马车,对家禾反复叮嘱不可乱跑,这才领着两个丫鬟并一个婆子进了戏楼。

果然如文二爷所说,卫国公府大请戏班广纳名伶,所以各个班子都忙着练习,戏楼虽未出戏四周仍旧咿咿呀呀好不热闹。家禾听见这些动静,哪里还坐得住,前世她的启蒙师父便是自大虞流落西蛮的一名武生,少时便常闻他讲什么“唱念做打”,对那些优伶之事也充满了憧憬。只可惜西蛮不兴戏剧,今日得缘来见,又岂有错过的道理?

打定了注意,家禾趁车夫打盹儿的功夫悄悄溜了出来,专拣人烟稀少的门路进了戏楼。

谁知她到了后院,刚入拱门,便被一双手揪住衣领,被来人像提小鸡似的提了起来。

家禾心下一突,连忙抬头,却正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漆黑如炭的包公面即刻跳入视线,吓得她:“妈呀!”一声用力捂住眼睛。

这一幕逗坏了旁边蝴蝶纹蓝色戏服的花旦,她抬起长长的水袖掩住口,娇笑道:“师兄快放开她,难得遇到个这么有趣的丫头!”

那汉子却不着急,晃了晃手道:“我看着穿着打扮不似一般人家的姑娘,多半是自个儿调皮,躲开家中长辈出来玩了,这可不好。”

家禾见他有将自己送回之意,不由得急了,慌乱中连忙道:“我不是的出来玩儿的!我是……我是来找玉老板的!”玉老板全名玉珂,是当年师父口中大虞江南地带有名的优伶,家禾怕那黑脸的正净拿她回去,不得不赶紧扯了这么一个幌子出来。好在她是九岁那年遇见的师父,而玉珂也是三年前便名满江南。

却不料此言一出,那两人都怔在原地,满是探究的眸光看得家禾心中发慌,在她暗自忐忑之际,那黑脸正净终于将她放下,交到蓝衣花旦手中,迟疑道:

“竟是来找到玉老板的,你且带她过去吧。”

家禾暗惊,没想到玉老板当真在这座戏楼里,但仔细一想,这里毕竟是江陵郡最大最有名的戏楼,旋即释然,任由那花旦领着往后院的小楼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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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千钧

踩着微微有些陈旧的木制楼梯,家禾被蓝衣花旦牵着向楼上走去。

“玉老板平素喜静,所以房间在顶层的最里间。”蓝衣花旦一边解释一边侧眸打量着家禾,试探性的问道:“不知姑娘是哪一家的?又为何要见玉老板?”

家禾不敢报出名讳,只含糊道:“小门小户,说了姐姐也未必会认得,至于玉老板……”说到这里,她故作神秘的咳嗽两下,音调又低沉下来:“我也不过是帮别人跑跑腿儿罢了,还请您行个方便。”

见她这副作态,蓝衣花旦暗自猜想,难道说是某位名门闺秀对玉老板芳心暗许,自己不方便相见便找了这小丫头传话?还是另有什么隐情?蓝衣花旦满腹疑惑,却不好再问出口。只管领着这小家伙沿着长廊向里走,直到最里面的一间大套间方停下步伐。

“就是这儿了,姑娘且等我来叫门。”蓝衣花旦伸出手,轻叩房门,敲了半晌,都无人应声。

“咦……”蓝衣花旦皱眉,又清了清嗓子向门内唤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半点回应,无奈之下,她只好侧眸对家禾道:“怕是玉老板的临时有事,我先去找找,你且在原地等我回来。”

家禾点头如捣蒜,心中暗喜终于有机会脱身,眼巴巴的看着蓝衣花旦去了,便脚底抹油准备开溜。

谁知她刚迈出两步,就远远瞧见一个月白色的身影,同家欣身边大丫鬟白芨有七分相像。眼瞅着她向着这边走来,家禾心下一突,神经立刻紧绷起来,奈何这里便是走廊的尽头,躲已无路可躲。情急之中,她突然瞥见旁边半掩的窗子,想也不想便动作麻利的翻了进去。

刚一落地,顾不上被震痛的脚掌,家禾抬头环顾四周,外室只摆了对简单的案几,门旁立着一株富贵竹,内室一张梨花木制的架子床,重重帷幔落下,让人看不清楚床上的情景,左手边排了三四个高高的柜子,红木雕花的柜门缝隙中露出一角花边,显然里面摆满了戏服。

空气中氤氲的淡淡百合香钻入家禾的鼻孔,她蹑手蹑脚走入内室,轻嗅了两下,不由得皱起眉头,恍惚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现如今顾不得思索这熏香的蹊跷,家禾凝神屏息分辨外面的声音,凌乱的脚步声过后,果然传来白芨特有的声线,却并非在寻自己,而是同戏班子的老板商议价钱。

家禾心下稍安,却碍着她们在外面不好出去,焦急的眸光扫过四周,待看到梳妆台上摆放着上妆的一干用具时顿时眼前一亮。

想当初她也偷偷跟师父学过画戏妆,眼下何不干脆给自己乔装打扮成伶人,正好躲开众人视线。

家禾越想越兴奋,立马付诸行动,爬上梨花木雕花扶手椅,拿起描眉画面的毛笔,开始在脸上细细勾勒起来……

不多时,镜子里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就有了夸张眉眼,乍一看去,还真有些难以分辨。

家禾跳下椅子,心满意足的吹了声口哨,双手合十默念道:“南无阿弥陀佛,这次再冒昧借件衣裳,玉老板您大人有大量,千万成全我这一回吧。”言罢,就挪步到衣柜前。

家禾拉开柜门,果然见到里面挂满各式各样各种角色的戏服。兴奋中她只顾着挑拣衣衫,完全忽略暗处,一双漆黑的眸子,正紧紧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努力翻找衣裳的家禾突然感到身后一道疾风吹过,前世养成的习惯顿时让她神经紧绷,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力闪身,堪堪躲过背后的攻击。

那人见手刀未劈中目标,顿时惊讶的看向家禾,因为轻敌他也并未遮掩自己的面容,细长的眉眼以及清秀的五官顿时落入了家禾眼中,他一身常服,虽是个男子却身量纤细,看起来并不似杀手,而刚刚攻击自己的动作,似乎也只是想把自己打昏……家禾大脑飞速运转,却见那人又来抓她,连忙躲闪,慌乱中掀开了床幔,只见一个紫衣孩童正瑟缩在其中。

这孩子看起来不过五六岁模样,手掌用力的捂着胸口,眉头紧锁,身子似是因为疼痛而轻轻颤动着,听到他们打斗的声音,才吃力的睁开了眼,深褐色的双瞳像是琉璃般晶莹剔透,巴掌大的小脸上鼻梁俊挺,家禾咋舌,不论前生今世,她还是第一回见到这么漂亮的孩子。

但这种好感随着他开口发声戛然而止,只听他嘶哑的嗓音传来:“杀了她!”

家禾狠狠的瞪了一眼,暗骂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如此恶毒,亏她之前还被他可爱的外表所迷惑。

那人得了命令,眼底不由得浮现出杀意,家禾见事态不妙,连忙低声道:“你若是敢,我就是拼死也要喊了人来!”刚刚躲闪了几次,她便知道这人不是练家子,只是顾忌门外的白芨才不敢出声。

果不其然,听她这样讲,那人的脸上也浮现出些许迷茫,一时定在原地。只可恨那床上的孩童还不肯罢休,艰难道:“她已看清你我,不可再留!”

家禾恨的咬牙切齿,眸光恨不得将那坏事的小家伙凌迟,可惜如今她忙着逃命,顾不得这熊孩子,只有趁着那男人犹豫的时候飞速跑向门口。男人岂容她走,忙要追上,却在此时,门外传来嘈杂的响声。

“不好了,是锦衣卫!”慌乱的脚步声中,不知是哪个低喊了一句,追着家禾的男人瞬间变了颜色。

家禾见他此时的表情,心中已猜测出大半,一只手按在门阀上转身,深吸一口气严肃道:“你可是玉老板?”

对面人眉头锁得更紧,沉吟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家禾最后一点疑惑也被彻底解开,怕是此人原本只想包庇那个孩子,却不料半路杀出自己这么个程咬金……思及至此,家禾苦笑,怪只怪她太倒霉,不该偷偷溜进来。

“哐啷!”内室传来重物掉落的声音,原来是那孩子听到外面的动静,强撑着下地却不料跌倒。玉珂连忙进门将他扶起半抱在怀中,额角急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不……不能给他们抓住……”那孩子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面上已有灰败之色。

家禾见他周身并无伤口,暗自猜想是否为中毒所致。

玉珂心痛的摇头,无奈道:“太晚了,现在下去只能是自投罗网。”

就在他们二人焦灼无法之际,忽听耳边传来家禾清脆的声响:“莫慌,我有一个法子,可以一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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踩着微微有些陈旧的木制楼梯,家禾被蓝衣花旦牵着向楼上走去。

“玉老板平素喜静,所以房间在顶层的最里间。”蓝衣花旦一边解释一边侧眸打量着家禾,试探性的问道:“不知姑娘是哪一家的?又为何要见玉老板?”

家禾不敢报出名讳,只含糊道:“小门小户,说了姐姐也未必会认得,至于玉老板……”说到这里,她故作神秘的咳嗽两下,音调又低沉下来:“我也不过是帮别人跑跑腿儿罢了,还请您行个方便。”

见她这副作态,蓝衣花旦暗自猜想,难道说是某位名门闺秀对玉老板芳心暗许,自己不方便相见便找了这小丫头传话?还是另有什么隐情?蓝衣花旦满腹疑惑,却不好再问出口。只管领着这小家伙沿着长廊向里走,直到最里面的一间大套间方停下步伐。

“就是这儿了,姑娘且等我来叫门。”蓝衣花旦伸出手,轻叩房门,敲了半晌,都无人应声。

“咦……”蓝衣花旦皱眉,又清了清嗓子向门内唤了几声,都没有得到半点回应,无奈之下,她只好侧眸对家禾道:“怕是玉老板的临时有事,我先去找找,你且在原地等我回来。”

家禾点头如捣蒜,心中暗喜终于有机会脱身,眼巴巴的看着蓝衣花旦去了,便脚底抹油准备开溜。

谁知她刚迈出两步,就远远瞧见一个月白色的身影,同家欣身边大丫鬟白芨有七分相像。眼瞅着她向着这边走来,家禾心下一突,神经立刻紧绷起来,奈何这里便是走廊的尽头,躲已无路可躲。情急之中,她突然瞥见旁边半掩的窗子,想也不想便动作麻利的翻了进去。

刚一落地,顾不上被震痛的脚掌,家禾抬头环顾四周,外室只摆了对简单的案几,门旁立着一株富贵竹,内室一张梨花木制的架子床,重重帷幔落下,让人看不清楚床上的情景,左手边排了三四个高高的柜子,红木雕花的柜门缝隙中露出一角花边,显然里面摆满了戏服。

空气中氤氲的淡淡百合香钻入家禾的鼻孔,她蹑手蹑脚走入内室,轻嗅了两下,不由得皱起眉头,恍惚间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

现如今顾不得思索这熏香的蹊跷,家禾凝神屏息分辨外面的声音,凌乱的脚步声过后,果然传来白芨特有的声线,却并非在寻自己,而是同戏班子的老板商议价钱。

家禾心下稍安,却碍着她们在外面不好出去,焦急的眸光扫过四周,待看到梳妆台上摆放着上妆的一干用具时顿时眼前一亮。

想当初她也偷偷跟师父学过画戏妆,眼下何不干脆给自己乔装打扮成伶人,正好躲开众人视线。

家禾越想越兴奋,立马付诸行动,爬上梨花木雕花扶手椅,拿起描眉画面的毛笔,开始在脸上细细勾勒起来……

不多时,镜子里粉雕玉琢的小人儿就有了夸张眉眼,乍一看去,还真有些难以分辨。

家禾跳下椅子,心满意足的吹了声口哨,双手合十默念道:“南无阿弥陀佛,这次再冒昧借件衣裳,玉老板您大人有大量,千万成全我这一回吧。”言罢,就挪步到衣柜前。

家禾拉开柜门,果然见到里面挂满各式各样各种角色的戏服。兴奋中她只顾着挑拣衣衫,完全忽略暗处,一双漆黑的眸子,正紧紧的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努力翻找衣裳的家禾突然感到身后一道疾风吹过,前世养成的习惯顿时让她神经紧绷,在千钧一发之际,用力闪身,堪堪躲过背后的攻击。

那人见手刀未劈中目标,顿时惊讶的看向家禾,因为轻敌他也并未遮掩自己的面容,细长的眉眼以及清秀的五官顿时落入了家禾眼中,他一身常服,虽是个男子却身量纤细,看起来并不似杀手,而刚刚攻击自己的动作,似乎也只是想把自己打昏……家禾大脑飞速运转,却见那人又来抓她,连忙躲闪,慌乱中掀开了床幔,只见一个紫衣孩童正瑟缩在其中。

这孩子看起来不过五六岁模样,手掌用力的捂着胸口,眉头紧锁,身子似是因为疼痛而轻轻颤动着,听到他们打斗的声音,才吃力的睁开了眼,深褐色的双瞳像是琉璃般晶莹剔透,巴掌大的小脸上鼻梁俊挺,家禾咋舌,不论前生今世,她还是第一回见到这么漂亮的孩子。

但这种好感随着他开口发声戛然而止,只听他嘶哑的嗓音传来:“杀了她!”

家禾狠狠的瞪了一眼,暗骂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就如此恶毒,亏她之前还被他可爱的外表所迷惑。

那人得了命令,眼底不由得浮现出杀意,家禾见事态不妙,连忙低声道:“你若是敢,我就是拼死也要喊了人来!”刚刚躲闪了几次,她便知道这人不是练家子,只是顾忌门外的白芨才不敢出声。

果不其然,听她这样讲,那人的脸上也浮现出些许迷茫,一时定在原地。只可恨那床上的孩童还不肯罢休,艰难道:“她已看清你我,不可再留!”

家禾恨的咬牙切齿,眸光恨不得将那坏事的小家伙凌迟,可惜如今她忙着逃命,顾不得这熊孩子,只有趁着那男人犹豫的时候飞速跑向门口。男人岂容她走,忙要追上,却在此时,门外传来嘈杂的响声。

“不好了,是锦衣卫!”慌乱的脚步声中,不知是哪个低喊了一句,追着家禾的男人瞬间变了颜色。

家禾见他此时的表情,心中已猜测出大半,一只手按在门阀上转身,深吸一口气严肃道:“你可是玉老板?”

对面人眉头锁得更紧,沉吟片刻终是点了点头。

原来如此!家禾最后一点疑惑也被彻底解开,怕是此人原本只想包庇那个孩子,却不料半路杀出自己这么个程咬金……思及至此,家禾苦笑,怪只怪她太倒霉,不该偷偷溜进来。

“哐啷!”内室传来重物掉落的声音,原来是那孩子听到外面的动静,强撑着下地却不料跌倒。玉珂连忙进门将他扶起半抱在怀中,额角急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不……不能给他们抓住……”那孩子艰难的从牙缝中挤出这几个字,面上已有灰败之色。

家禾见他周身并无伤口,暗自猜想是否为中毒所致。

玉珂心痛的摇头,无奈道:“太晚了,现在下去只能是自投罗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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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谎言

房门外的嘈杂声愈演愈烈,不时还有铁器碰撞的声响传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沾湿了玉珂的眼睫,他薄唇紧抿,思忖片刻颤声问道:“什么法子?”

怀中的孩童身子一抖,呢喃出声:“切莫轻信。”

家禾见那熊孩子仍旧满身戒备,无奈的犯了个白眼,正色道:“我若真的想害你们,早就叫喊出声了,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我上来的时候只瞧见这屋子另一面临江,不如你带着他从这里跳下去逃走吧!”

玉珂先是一怔,旋即激动地开口道:“是个好主意,只不过……”说到此处,他声音又低了下去:“他们的人肯定会在下面守着,即便是我逃走了,游不了多远也会被抓住……”他边说脑海里边浮现出爹娘当年的惨状,都尉府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是进了,绝对有去无回,思及至此,他一咬牙,看向家禾的目光竟多了几分哀求。

“我负责将那些人引开,可否……可否求姑娘带着他躲起来?!”言罢,竟“砰!”的一声用力跪倒在地。他怀中抱着的孩童听到这话眉心紧皱,本想喝止,最后竟鬼使神差的没有出声。

家禾被这阵仗吓得不轻,只是门外的动静越来越大,逼得她不得不尽快做出选择。想到当年师父在自己耳边提起这人时的悲恸眼神,想到当初回响在自己耳边的无限唏嘘……家禾深吸一口气,手掌也不由得攥紧,终是开口道:“好。”

玉珂闻言,眼眶竟不由得湿润,又听家禾继续说:“只是我势单力薄,未必能带着他走,你若舍得,且先烧了这个屋子,咱们一同跳下,你引开那群锦衣卫,我带他躲在水下等那些人走了,再想法子上岸可好?”

玉珂仔细一想,自觉她说的有理,连忙端起桌上的酒壶洒满地面然后匆匆点燃。

家禾飞速的推开窗子向下观望,只见下方滔滔江水川流不息,而不远处的岸边,果然有几个圆领甲的侍卫来回游荡,可见玉珂所言不虚。

“砰砰砰!”眼看着火光刚起,门外便传来迫切的敲门声,滚滚浓烟顺着窗缝流出,四周即刻又响起了快来救火的呐喊。

玉珂不敢再耽搁,竭力将家禾同那幼童一块儿揽在怀中,大步踏上窗台,奋身一跃而下。

“哗啦!”冰凉的江水转眼间莫过头顶,家禾胸中憋着一口气,在水底勉强张开眼睛接过玉珂怀中的孩童,奋力蹬着腿带他用力沉向水底。

玉珂见孩子安全,便毫不犹豫的转身奋力向反方向游去,而岸上蹲点的锦衣卫见到水面似乎有动静,也连忙跟了过去。

家禾半抱着孩童不敢轻举妄动,只努力抓着的水下荷花的根茎不让自己上浮,那孩子此时倒也乖巧,头颅深埋在她肩窝努力屏息。

仿佛过了有十年之久,家禾感觉到怀中的小孩身子剧烈的抽搐起来,心知他已是强弩之末,连忙用力晃了晃他,松开手慢慢上浮。

她不敢马上露头,只悄悄游到和荷叶下向岸上张望,幸而此时天色已晚,火势得不到控制,滚滚黑烟正顺着他们刚刚所在的房间冒出,岸边已围满了观望的人群,那些锦衣卫也不见了踪影。

家禾长舒一口气,拖着那孩子游到一片僻静之所悄悄上岸,只见他此时双目紧闭,已经是面色灰白唇无血色了。家禾大惊,连忙用力拍向他的面颊,却得不到半点回应。

南无阿弥陀佛,她虽然看这个心狠手毒的小家伙很不顺眼,却并不像置他于死地啊!而且这孩子万一真有个三长两短,她也不好跟玉老板交代,慌乱中,她突然听到身后有脚步声传来,家禾怕是那些锦衣卫,连忙起身就要跑。

“别让那小姑娘跑了!”身后的人显然急了,立刻呼喝,在前方不远处的同伴听见也立即围了过来,家禾见无路可走只得止步,心想一会儿只编说自己看到有人浮在水里便拖他上岸,其余一概不知,先自己脱身才是要紧。

在她心念百转之际,那呼喊的人已跟着同伴走来,穿着打扮皆非官府之人,他们一见家禾身后躺着的孩子,立刻喜极而泣,惊呼道:“是小主子!真的是小主子!”

原来是这孩子的人,家禾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又忽见一道黑色的身影闪电般奔来,飞速的扑到那孩子身边将他抱起,骨节分明的手指探向他的鼻息,确认气息尚存之后才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家禾暗赞声轻功真好,眯起眼睛看向来人,只见他带着斗笠,下垂的黑纱遮掩住了面容,唯有抬首含入药丸时才露出一小段白皙光洁的下巴。

黑人含了药丸并未咽下,而是立即渡到那孩童的口中,待试探完他的脉息才交付给下属:“先带二少爷回去。”言罢,终于走向被看管在原地的家禾。

“你是什么人?”他虽身量颀长,声音却还是少年般清润。

家禾一边忖度他的年纪一边将自己刚刚想好的那番说辞拿了出来。

“哦?”黑衣人斗笠后的唇角玩味似的勾起,笑道:“这么说来,你是我弟弟的救命恩人?”

家禾吞了吞口水,连忙摆手:“恩人不敢当,不过是见他在水中飘着可怜,才拉他上来的。”末了又抽了抽鼻子补充道:“他没事吧?”

装的还真像,黑人嘴角笑意更深,徐徐开口:“没事,倒是你如今在这里,家人是否着急?”

家禾借坡下驴,用力一掐大腿哭道:“我姐姐肯定也急着找我呢,我得赶紧回去找她!”言罢就要脚底抹油,黑衣人的下属见她要走刚要去拦,却被主子的眼神喝止。

家禾如获大赦,逃也似的奔走,头也不敢再回一个。

谁知道那个小**的哥哥会不会是个大**!

望着小家伙飞奔的背影,侍卫长忧心忡忡的凑到黑衣人身边,沉声道:“这小丫头满口谎话,主子为何要留她活口?”

“满口谎话?”黑衣人轻笑,“何以见得?”

“虽然被江水冲淡了些,但她身上仍能闻到玉公子制的百合香,这说明她根本就不是路过救人!”侍卫长说完,见黑人并不言语,顿时懊恼,连他都察觉到的事情,主子自然心中清楚,只是……那主子为何还要放她一马?

看到下属偷来疑惑的目光,黑衣人轻咳一声吩咐道:“去查查那丫头的底细。”

言罢,转身上马,颀长的身影转瞬消失在夜色里。

============坑后娘小剧场=================

团子:阿禾,乃造不造,刚刚在水下,乃的初吻差点木有了?

阿禾:(⊙o⊙)

团子:就在偶的一念之间吓吓……-_,-

阿禾(拍桌):敢不敢再少儿不宜点!

团子:咳咳,河蟹时期,接吻不易,且亲切珍惜!

阿禾:@#¥%……!

(这章本来应该昨晚发的,结果我们小区的网还木有修好!单位也断网一下午……心好累,感觉不会再爱了qaq)

房门外的嘈杂声愈演愈烈,不时还有铁器碰撞的声响传来,豆大的汗珠从额头落下,沾湿了玉珂的眼睫,他薄唇紧抿,思忖片刻颤声问道:“什么法子?”

怀中的孩童身子一抖,呢喃出声:“切莫轻信。”

家禾见那熊孩子仍旧满身戒备,无奈的犯了个白眼,正色道:“我若真的想害你们,早就叫喊出声了,现如今没有别的办法,我上来的时候只瞧见这屋子另一面临江,不如你带着他从这里跳下去逃走吧!”

玉珂先是一怔,旋即激动地开口道:“是个好主意,只不过……”说到此处,他声音又低了下去:“他们的人肯定会在下面守着,即便是我逃走了,游不了多远也会被抓住……”他边说脑海里边浮现出爹娘当年的惨状,都尉府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若是进了,绝对有去无回,思及至此,他一咬牙,看向家禾的目光竟多了几分哀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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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禾借坡下驴,用力一掐大腿哭道:“我姐姐肯定也急着找我呢,我得赶紧回去找她!”言罢就要脚底抹油,黑衣人的下属见她要走刚要去拦,却被主子的眼神喝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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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知道那个小**的哥哥会不会是个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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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口谎话?”黑衣人轻笑,“何以见得?”

“虽然被江水冲淡了些,但她身上仍能闻到玉公子制的百合香,这说明她根本就不是路过救人!”侍卫长说完,见黑人并不言语,顿时懊恼,连他都察觉到的事情,主子自然心中清楚,只是……那主子为何还要放她一马?

看到下属偷来疑惑的目光,黑衣人轻咳一声吩咐道:“去查查那丫头的底细。”

言罢,转身上马,颀长的身影转瞬消失在夜色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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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玉殒

熊熊火光映红了江面,也急红了家欣的双眸,她原本一丝不苟盘起的秀发早已凌乱不堪,眼睛狠狠的盯着着火的戏楼,目眦迸裂。

“姑娘莫急,七姑娘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的。”白芨嘴上虽然这样安慰,脸上的妆容却早就被泪痕浸花。

其余的众婆子丫鬟也出声劝道:“姑娘先别冲动,您就算冲进去了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在这里等等,没准七姑娘被人救出来呆在别处也不一定……”

原来刚刚家欣就要冲进一回,被官府的衙役见到赶紧拦了下来,只是人虽然拦下来了,起先还喊骂的人如今却只管咬紧嘴唇,再不肯吭出半点声响。

白芨见自家姑娘嘴角隐约可见血痕,心痛更甚,抓着她的胳膊哭诉道:“姑娘就算不爱惜自己,也应当体谅老爷太太,如今找不见七姑娘,你若是还有个三长两短,奴婢就只得一头撞死,也省的听老爷天天嗟叹,太太日日饮泣了!”

她这一语终于点醒悲痛中的家欣,只见她撇过脸,眸光从未有过的冰冷,整个人都仿佛只剩下了一具躯壳般,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嗓音异乎寻常的沙哑:“差人去四周找找,快!”

白芨泣不成声,哽咽答:“已经去了。”到底还是没能将那句“还没回来”说出口。

“再去!”家欣声嘶力竭,众人岂敢不从,转眼间她身边便只剩下了白芨。

明明脸颊被火光映的通红,可家欣抓着白芨的手仍是无比冰冷,她半眯着眼睛看向四周,眸光像是在寻找水源**的旅人一般。

终于,视线里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耳畔同时传来白芨兴奋的尖叫:“姑娘快看!那个是不是咱们七姑娘?!”因为太激动,她的声音都有些走掉,突兀的嗓音也瞬间钻入家禾的耳膜。

家禾见到姐姐和白芨,第一反应竟不是害怕责骂,而是奋不顾身的冲了过来,直投入家欣怀中大哭道:“姐姐!”

家欣恨的咬牙,抬起巴掌狠狠拍在她的屁股上,骂道:“打死你个不听话的小蹄子,我不是告诉你好好等在那里么!”言语间,泪珠已簌簌滚落。

“我错了。”家禾哭的直打嗝,想到刚刚的险象环生只觉后怕不已,努力又向着家欣的怀中瑟缩两下。

家欣打累了,疲惫的停下手唤道:“快去把人都叫回来,咱们赶紧回去!”

白芨一边揉着红彤彤的眼睛,一边应声离去。

家欣也领着妹妹上了马车,然后从怀里掏出绣帕用力丢给她,凶巴巴的开口道:“快给你那张鬼脸擦擦!”然后又躬身翻找备用的衣衫。

家禾怯生生的接过用力在脸上抹了一把,帕子上登时被脸上的胭脂染花,她此刻才想起来自己之前还画了戏妆,那出水遇见黑衣人的时候岂不是……

呃……难得他们没误会是半夜撞鬼。

家欣这时拿了一件外袍,凶巴巴的命令家禾脱了衣服换上。

家禾唯有乖乖照办,换了衣裳却见家欣余怒未消,只得讨好似的拉住她的手,可怜兮兮的说:“好姐姐,我真的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要是再敢,我就直接叫她们打折了你的手脚丢到后院,活该我养一辈子,也好过你这样胡闹葬送性命!”家欣嘶哑的嗓音和记忆里哥哥的声线重叠,使得家禾眼圈不由得再次泛红。

当初她为了剿灭山贼,带着十几人连夜潜入敌营,得胜归来时,哥哥也狠狠的打了她一顿,打的她鬼哭狼嚎发誓再也不敢私自调兵偷袭敌营,却不想,唯有那次,逼不得已犯了同样的错误,最终落得坠崖惨死的下场。

思及前世,家禾只觉异常感伤,念及今生,更觉无限悲凉,不由得将头迈入家欣胸口,啜泣不止。

家欣见她这般作态,忧心自己的行为是否有些过激,恰在此时,白芨寻了众人回来,她也不敢再耽搁,赶紧吩咐车夫启程。

颠簸的马车渐渐驶向文府的方向,家禾此时的心情也是无比雀跃,竟有一种归家的念头盘旋在脑海。

此时此刻,她不得不重新正视自己的身份,前世的穆佳荷已经在跳下悬崖的那刻成为过去,而如今,她是有着温柔慈母,以及虽然严厉却深爱自己的长姐的文府七姑娘,而她,也必须用这个身份,好好的生活下去!

想到这里,家禾抱着家欣的手收的更紧,心底也渐渐涌出一股股热流。

白芨见到这两姐妹如此亲密,也不禁酸了鼻头,忽想起方才听到的事,不由得脱口而出道:“我们七姑娘果然是命大,我刚听那戏楼里的人说,着火的正是玉老板的房间,当时也见到有个人从窗户跳了下去,却不料被锦衣卫追了一路,后头还放了箭,据说都被设成了刺猬,啧啧……锦衣卫弄死的人谁又敢动?到现在尸首还留在江中喂鱼呢!”

闻言,家禾像是被从头到脚林了一盆冷水,陡然觉得浑身发冷,牙齿也开始不住的打颤,她僵硬的转头看向白芨,追问道:“看清楚那江里躺着的到底是什么人了么?”

白芨摇头,不确定道:“都说远远瞧见是个男人……姑娘快别问了,锦衣卫要拿的人,岂是咱们能议论的!”

家禾听完,只觉视线一片模糊,她还没来得及看那人唱《霸王别姬》时的绝代风姿,也还没来得及告诉那人,不久之后便会结识此生挚友,他会在你遭受凌侮惨死之后,不惜犯下滔天大罪远走他乡,也要替你血债血偿……

她还未曾说出口,那人便如暗夜中惊鸿一现的昙花,转瞬香消玉殒了。

马车载着家禾沉重的心情,一路颠簸,渐行渐远。

熊熊火光映红了江面,也急红了家欣的双眸,她原本一丝不苟盘起的秀发早已凌乱不堪,眼睛狠狠的盯着着火的戏楼,目眦迸裂。

“姑娘莫急,七姑娘她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平安的。”白芨嘴上虽然这样安慰,脸上的妆容却早就被泪痕浸花。

其余的众婆子丫鬟也出声劝道:“姑娘先别冲动,您就算冲进去了也于事无补,还不如在这里等等,没准七姑娘被人救出来呆在别处也不一定……”

原来刚刚家欣就要冲进一回,被官府的衙役见到赶紧拦了下来,只是人虽然拦下来了,起先还喊骂的人如今却只管咬紧嘴唇,再不肯吭出半点声响。

白芨见自家姑娘嘴角隐约可见血痕,心痛更甚,抓着她的胳膊哭诉道:“姑娘就算不爱惜自己,也应当体谅老爷太太,如今找不见七姑娘,你若是还有个三长两短,奴婢就只得一头撞死,也省的听老爷天天嗟叹,太太日日饮泣了!”

她这一语终于点醒悲痛中的家欣,只见她撇过脸,眸光从未有过的冰冷,整个人都仿佛只剩下了一具躯壳般,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嗓音异乎寻常的沙哑:“差人去四周找找,快!”

白芨泣不成声,哽咽答:“已经去了。”到底还是没能将那句“还没回来”说出口。

“再去!”家欣声嘶力竭,众人岂敢不从,转眼间她身边便只剩下了白芨。

明明脸颊被火光映的通红,可家欣抓着白芨的手仍是无比冰冷,她半眯着眼睛看向四周,眸光像是在寻找水源**的旅人一般。

终于,视线里映出一个熟悉的身影,耳畔同时传来白芨兴奋的尖叫:“姑娘快看!那个是不是咱们七姑娘?!”因为太激动,她的声音都有些走掉,突兀的嗓音也瞬间钻入家禾的耳膜。

家禾见到姐姐和白芨,第一反应竟不是害怕责骂,而是奋不顾身的冲了过来,直投入家欣怀中大哭道:“姐姐!”

家欣恨的咬牙,抬起巴掌狠狠拍在她的屁股上,骂道:“打死你个不听话的小蹄子,我不是告诉你好好等在那里么!”言语间,泪珠已簌簌滚落。

“我错了。”家禾哭的直打嗝,想到刚刚的险象环生只觉后怕不已,努力又向着家欣的怀中瑟缩两下。

家欣打累了,疲惫的停下手唤道:“快去把人都叫回来,咱们赶紧回去!”

白芨一边揉着红彤彤的眼睛,一边应声离去。

家欣也领着妹妹上了马车,然后从怀里掏出绣帕用力丢给她,凶巴巴的开口道:“快给你那张鬼脸擦擦!”然后又躬身翻找备用的衣衫。

家禾怯生生的接过用力在脸上抹了一把,帕子上登时被脸上的胭脂染花,她此刻才想起来自己之前还画了戏妆,那出水遇见黑衣人的时候岂不是……

呃……难得他们没误会是半夜撞鬼。

家欣这时拿了一件外袍,凶巴巴的命令家禾脱了衣服换上。

家禾唯有乖乖照办,换了衣裳却见家欣余怒未消,只得讨好似的拉住她的手,可怜兮兮的说:“好姐姐,我真的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你要是再敢,我就直接叫她们打折了你的手脚丢到后院,活该我养一辈子,也好过你这样胡闹葬送性命!”家欣嘶哑的嗓音和记忆里哥哥的声线重叠,使得家禾眼圈不由得再次泛红。

当初她为了剿灭山贼,带着十几人连夜潜入敌营,得胜归来时,哥哥也狠狠的打了她一顿,打的她鬼哭狼嚎发誓再也不敢私自调兵偷袭敌营,却不想,唯有那次,逼不得已犯了同样的错误,最终落得坠崖惨死的下场。

思及前世,家禾只觉异常感伤,念及今生,更觉无限悲凉,不由得将头迈入家欣胸口,啜泣不止。

家欣见她这般作态,忧心自己的行为是否有些过激,恰在此时,白芨寻了众人回来,她也不敢再耽搁,赶紧吩咐车夫启程。

颠簸的马车渐渐驶向文府的方向,家禾此时的心情也是无比雀跃,竟有一种归家的念头盘旋在脑海。

此时此刻,她不得不重新正视自己的身份,前世的穆佳荷已经在跳下悬崖的那刻成为过去,而如今,她是有着温柔慈母,以及虽然严厉却深爱自己的长姐的文府七姑娘,而她,也必须用这个身份,好好的生活下去!

想到这里,家禾抱着家欣的手收的更紧,心底也渐渐涌出一股股热流。

白芨见到这两姐妹如此亲密,也不禁酸了鼻头,忽想起方才听到的事,不由得脱口而出道:“我们七姑娘果然是命大,我刚听那戏楼里的人说,着火的正是玉老板的房间,当时也见到有个人从窗户跳了下去,却不料被锦衣卫追了一路,后头还放了箭,据说都被设成了刺猬,啧啧……锦衣卫弄死的人谁又敢动?到现在尸首还留在江中喂鱼呢!”

闻言,家禾像是被从头到脚林了一盆冷水,陡然觉得浑身发冷,牙齿也开始不住的打颤,她僵硬的转头看向白芨,追问道:“看清楚那江里躺着的到底是什么人了么?”

白芨摇头,不确定道:“都说远远瞧见是个男人……姑娘快别问了,锦衣卫要拿的人,岂是咱们能议论的!”

家禾听完,只觉视线一片模糊,她还没来得及看那人唱《霸王别姬》时的绝代风姿,也还没来得及告诉那人,不久之后便会结识此生挚友,他会在你遭受凌侮惨死之后,不惜犯下滔天大罪远走他乡,也要替你血债血偿……

她还未曾说出口,那人便如暗夜中惊鸿一现的昙花,转瞬香消玉殒了。

马车载着家禾沉重的心情,一路颠簸,渐行渐远。

第十四章:物极

马车行至文府所在的胡同时,冷清的月光瞬间被通明的灯火取代,恍惚间竟给人一种身处白昼的错觉。

家欣掀起车帘的一角向外望去顿时胸口一紧,扭头对着家禾忙道:“等会儿你千万记住,只说是救火的时候撞翻了水盆被淋了一身,切莫提其他的事情!”

家禾岂有不从的道理,旋即点头如捣蒜。

家欣还是不放心,摸了摸她半干的头发叹道:“我不是怕他们责罚你我,只是以老太太的脾气,娘亲免不了又被一通说教。”

“姐姐放心,我绝对不会乱说话的。”家禾伸出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野葡萄似的大眼睛晶莹剔透,不掺任何杂念。

家欣怔然,见她神情如此认真,心中也不由得为之动容,抚摸的力道又加上两分:“我们幺妹儿如今真是大了。”言罢,收回手,转眸在看向白芨时表情陡然严肃起来:

“告诉那些丫鬟婆子,若是有人敢说错一个字,休要怪我翻脸!”

白芨自然满口答应,只是末了又犹犹豫豫的开口:“都是咱们自己人自不会乱说,只是……”

家欣见她吞吞吐吐半点不似平常的爽快,便不悦的皱眉道:“你什么时候也跟着大太太房里头那些人一样,染上半天放不出一个屁的毛病了,有什么话快说。”

白芨正斟酌着如何开口,听到家欣如此形容差点笑的喷了出来,勉强维持着说道:“五太太素来是个心细的,咱们不怕说,却怕问,问的多了难免会有失言之处,而大太太这些日子也正看咱们不顺眼,要是给她得了空子,您要插手寿宴的事儿,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家禾听了自觉有理,戳了戳白芨的脑门儿感慨道:“没想到如今你这个榆木脑袋也知道开窍儿了,放心,到时我只说幺妹儿淋了水受了惊,自会躲了他们。”

白芨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还不等开口,便觉身下的马车骤然停了下来,车门外也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同时伴随姚嬷嬷激动的叫喊:“是大姑娘的马车!她们回来了!回来了!”

知道娘亲并府里的长辈一定等在外面,家欣连忙理好衣衫,急匆匆的下了马车。突然从幽闭阴暗的空间转移到灯如白昼的地方,家欣只觉眼前一花,再次睁开时,正对上文二爷写满怒气的俊颜。

“你们还知道回来!”文二爷扬手,但见到长女苍白着脸色嘴角犹带裂痕的憔悴模样,终是不忍将巴掌落下。

“娘亲!爹爹!”他只一晃神的功夫,就见马车里丸子似的滚出来一个五颜六色的小肉球,不由分说,直冲向他身边早已哭成泪人儿的云氏怀里。

“幺妹儿!”云氏一把将家禾抱紧,也不嫌弃她花了的小脸儿直接贴上去又啃又亲。

五太太刁氏看着此情此景,先是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又继续道:“我就知道咱们大姑娘做事儿稳妥,从来不会出纰漏,二哥你看,这不是都好端端的回来了么。”

事到如今,文二爷的怒气也消散不少,只皱着眉对家欣道:“你可知梨园的戏楼起了火?我派人去寻,都说根本没见着人,这么晚了你不先派人捎个信儿,是想让我同你祖母等一干长辈全都急死么!”

云氏闻声,连忙替两个孩子开脱:“怕是戏楼火大,一时脱不开身也是有的。”

文二爷冷笑:“那大火烧红了半边天单只有你一人瞧见不成?你只管偏袒着她们,养的她们无法无天,早晚铸下大错!”

云氏泪犹未干,听到这话更是委屈,哽咽道:“夫君这是怪我平日里没教好?欣儿从小懂事识大体,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地方也多是情势所迫,哪里就至于无法无天,铸下大错了!”

姚嬷嬷在一旁见到暗道不妙,云氏自小是她奶大的,什么脾性自然清楚的很,云家是富户,女儿自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嫁入文府这么多年,碍于文老夫人的强势,云氏便一直忍着,有道是物极必反,姚嬷嬷只怕她家太太忍过了头,反而闹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刁氏在一旁冷眼旁观,破天荒的不发一言。

文二爷见妻子如此反驳自己,早已震怒不已,脸上青白交接眼看着就要发作,家欣怕母亲吃亏,刚想低头认错,却不料裹的五颜六色的小肉球突然从云氏怀里滚了出来,直扑向文二爷的大腿哭喊道:“爹爹,千错万错都是阿禾的错,阿禾不该撞错了人又淋了水,那会子那么多人奔逃,阿禾真是怕极了,恍惚间只以为您捧了水盆来救我才扑过去,害得姐姐同众婆子们找了许久这才耽搁下来……”她越哭越伤心,抽噎的直打嗝,看的云氏心疼不已。

文二爷也知觉心尖儿一颤,忍不住附身将幼女抱起,家禾趁热打铁,又哭道:“阿禾害得姐姐着急,累得长辈们担心,现在又使得爹爹和娘亲不和,阿禾真是罪孽深重,就罚阿禾这个月都不能碰蜜嘴儿!不,下个月下下个月也不碰了!”

原本还紧张的气氛被这小活宝一闹顿时欢脱了不少,姚嬷嬷更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边笑还边擦去眼角的泪光:“命根子都舍得不要了,看来咱们幺妹儿是真知道错了。”

家欣也松了一口气,附和道:“是啊,之前怕她甜坏了牙怎么说都不顶事儿,这会子她自己倒是自己提出来了,可见是真心要改。”

文二爷听了也是哭笑不得,这事他是知道的,前些日子小女儿着凉喝了一阵子苦药,老夫人怕小孩子受不住就捎了一罐子琥珀饧来,便是家禾口中的蜜嘴儿,谁知她还吃上了瘾,旁人怎么劝也不听,天天抱着罐子不肯撒手,若是有人来抢,便喊这是我的命根子,搞得谁都不敢动。现如今,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气氛,这小活宝又说了这样一番话,饶是他满心怒火,也都被浇灭个干净。

无奈长叹一声,文二爷对妻子淡淡道:“时候不早了,闹在这里的老太太知道了也不好,先回院子里面吧。”

云氏此时也在反省自己刚刚的态度,见丈夫给了台阶,便携着家欣一同去了。

刁氏见雷声大雨点小,眸底划过一丝失落,又听文二爷在她耳边道谢,连忙抬手擦了擦眼角回道:“哪里的话,阿禾同我们碧儿一般年纪,从小也都是我看着长大,真真跟自己的女儿一样,孩子有事,做娘的岂有个不担心的,二嫂的心情肯定也一样,一时激动口不择言也是有的,二哥你是当家人,自然要多担待点。”言外之意,便是劝文二爷莫要再起冲突。

小女儿在他怀里抽抽噎噎好不可怜,文二爷便也没心情细听,只胡乱应了,又差人送了五太太回去,自己也领着妻儿回了芳竹院才算完。

=========糗事小剧场============

团子公司宿舍条件奇差,故而很多同事都外租。

一日清早从食堂出来见一苦逼宿舍党连忙打招呼问好,提及宿舍,只见他神秘一笑,猥琐道:“天冷了,得尽快找个暖床的。”

团子很萌蠢的问:“你要买个热宝?”

同事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团子一眼,团子才恍然大悟,连忙补充:“你是要跟女盆友搬出去住?”他这才点头。

后来被大家笑话了很久……o(╯□╰)o

可是!热宝难道不是用来暖床的咩!不就是比女盆友费电嘛!╭(╯^╰)╮

马车行至文府所在的胡同时,冷清的月光瞬间被通明的灯火取代,恍惚间竟给人一种身处白昼的错觉。

家欣掀起车帘的一角向外望去顿时胸口一紧,扭头对着家禾忙道:“等会儿你千万记住,只说是救火的时候撞翻了水盆被淋了一身,切莫提其他的事情!”

家禾岂有不从的道理,旋即点头如捣蒜。

家欣还是不放心,摸了摸她半干的头发叹道:“我不是怕他们责罚你我,只是以老太太的脾气,娘亲免不了又被一通说教。”

“姐姐放心,我绝对不会乱说话的。”家禾伸出手指放在嘴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野葡萄似的大眼睛晶莹剔透,不掺任何杂念。

家欣怔然,见她神情如此认真,心中也不由得为之动容,抚摸的力道又加上两分:“我们幺妹儿如今真是大了。”言罢,收回手,转眸在看向白芨时表情陡然严肃起来:

“告诉那些丫鬟婆子,若是有人敢说错一个字,休要怪我翻脸!”

白芨自然满口答应,只是末了又犹犹豫豫的开口:“都是咱们自己人自不会乱说,只是……”

家欣见她吞吞吐吐半点不似平常的爽快,便不悦的皱眉道:“你什么时候也跟着大太太房里头那些人一样,染上半天放不出一个屁的毛病了,有什么话快说。”

白芨正斟酌着如何开口,听到家欣如此形容差点笑的喷了出来,勉强维持着说道:“五太太素来是个心细的,咱们不怕说,却怕问,问的多了难免会有失言之处,而大太太这些日子也正看咱们不顺眼,要是给她得了空子,您要插手寿宴的事儿,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家禾听了自觉有理,戳了戳白芨的脑门儿感慨道:“没想到如今你这个榆木脑袋也知道开窍儿了,放心,到时我只说幺妹儿淋了水受了惊,自会躲了他们。”

白芨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还不等开口,便觉身下的马车骤然停了下来,车门外也响起了嘈杂的脚步声,同时伴随姚嬷嬷激动的叫喊:“是大姑娘的马车!她们回来了!回来了!”

知道娘亲并府里的长辈一定等在外面,家欣连忙理好衣衫,急匆匆的下了马车。突然从幽闭阴暗的空间转移到灯如白昼的地方,家欣只觉眼前一花,再次睁开时,正对上文二爷写满怒气的俊颜。

“你们还知道回来!”文二爷扬手,但见到长女苍白着脸色嘴角犹带裂痕的憔悴模样,终是不忍将巴掌落下。

“娘亲!爹爹!”他只一晃神的功夫,就见马车里丸子似的滚出来一个五颜六色的小肉球,不由分说,直冲向他身边早已哭成泪人儿的云氏怀里。

“幺妹儿!”云氏一把将家禾抱紧,也不嫌弃她花了的小脸儿直接贴上去又啃又亲。

五太太刁氏看着此情此景,先是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又继续道:“我就知道咱们大姑娘做事儿稳妥,从来不会出纰漏,二哥你看,这不是都好端端的回来了么。”

事到如今,文二爷的怒气也消散不少,只皱着眉对家欣道:“你可知梨园的戏楼起了火?我派人去寻,都说根本没见着人,这么晚了你不先派人捎个信儿,是想让我同你祖母等一干长辈全都急死么!”

云氏闻声,连忙替两个孩子开脱:“怕是戏楼火大,一时脱不开身也是有的。”

文二爷冷笑:“那大火烧红了半边天单只有你一人瞧见不成?你只管偏袒着她们,养的她们无法无天,早晚铸下大错!”

云氏泪犹未干,听到这话更是委屈,哽咽道:“夫君这是怪我平日里没教好?欣儿从小懂事识大体,若是有什么做的不到的地方也多是情势所迫,哪里就至于无法无天,铸下大错了!”

姚嬷嬷在一旁见到暗道不妙,云氏自小是她奶大的,什么脾性自然清楚的很,云家是富户,女儿自是娇生惯养出来的。嫁入文府这么多年,碍于文老夫人的强势,云氏便一直忍着,有道是物极必反,姚嬷嬷只怕她家太太忍过了头,反而闹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刁氏在一旁冷眼旁观,破天荒的不发一言。

文二爷见妻子如此反驳自己,早已震怒不已,脸上青白交接眼看着就要发作,家欣怕母亲吃亏,刚想低头认错,却不料裹的五颜六色的小肉球突然从云氏怀里滚了出来,直扑向文二爷的大腿哭喊道:“爹爹,千错万错都是阿禾的错,阿禾不该撞错了人又淋了水,那会子那么多人奔逃,阿禾真是怕极了,恍惚间只以为您捧了水盆来救我才扑过去,害得姐姐同众婆子们找了许久这才耽搁下来……”她越哭越伤心,抽噎的直打嗝,看的云氏心疼不已。

文二爷也知觉心尖儿一颤,忍不住附身将幼女抱起,家禾趁热打铁,又哭道:“阿禾害得姐姐着急,累得长辈们担心,现在又使得爹爹和娘亲不和,阿禾真是罪孽深重,就罚阿禾这个月都不能碰蜜嘴儿!不,下个月下下个月也不碰了!”

原本还紧张的气氛被这小活宝一闹顿时欢脱了不少,姚嬷嬷更是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边笑还边擦去眼角的泪光:“命根子都舍得不要了,看来咱们幺妹儿是真知道错了。”

家欣也松了一口气,附和道:“是啊,之前怕她甜坏了牙怎么说都不顶事儿,这会子她自己倒是自己提出来了,可见是真心要改。”

文二爷听了也是哭笑不得,这事他是知道的,前些日子小女儿着凉喝了一阵子苦药,老夫人怕小孩子受不住就捎了一罐子琥珀饧来,便是家禾口中的蜜嘴儿,谁知她还吃上了瘾,旁人怎么劝也不听,天天抱着罐子不肯撒手,若是有人来抢,便喊这是我的命根子,搞得谁都不敢动。现如今,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气氛,这小活宝又说了这样一番话,饶是他满心怒火,也都被浇灭个干净。

无奈长叹一声,文二爷对妻子淡淡道:“时候不早了,闹在这里的老太太知道了也不好,先回院子里面吧。”

云氏此时也在反省自己刚刚的态度,见丈夫给了台阶,便携着家欣一同去了。

刁氏见雷声大雨点小,眸底划过一丝失落,又听文二爷在她耳边道谢,连忙抬手擦了擦眼角回道:“哪里的话,阿禾同我们碧儿一般年纪,从小也都是我看着长大,真真跟自己的女儿一样,孩子有事,做娘的岂有个不担心的,二嫂的心情肯定也一样,一时激动口不择言也是有的,二哥你是当家人,自然要多担待点。”言外之意,便是劝文二爷莫要再起冲突。

小女儿在他怀里抽抽噎噎好不可怜,文二爷便也没心情细听,只胡乱应了,又差人送了五太太回去,自己也领着妻儿回了芳竹院才算完。

=========糗事小剧场============

团子公司宿舍条件奇差,故而很多同事都外租。

一日清早从食堂出来见一苦逼宿舍党连忙打招呼问好,提及宿舍,只见他神秘一笑,猥琐道:“天冷了,得尽快找个暖床的。”

团子很萌蠢的问:“你要买个热宝?”

同事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团子一眼,团子才恍然大悟,连忙补充:“你是要跟女盆友搬出去住?”他这才点头。

后来被大家笑话了很久……o(╯□╰)o

可是!热宝难道不是用来暖床的咩!不就是比女盆友费电嘛!╭(╯^╰)╮

第十五章:往事

夜凉如水,冷月的清辉透过窗棂洒向纱帐,云氏哄睡了家禾之后明亮的双眸并无半分倦意,起身披上一件外褂便向着门外走去。

歇在外间儿浅眠的沉香听见动静,连忙睁开眼跟了出去,正欲将自家太太叫住,却见她并未走远,只拣了窗户外边的秋千坐下。

沉香长舒一口气,踟蹰着是否要上前,却在这时,耳边传来云氏自言自语似的呢喃:“我知道你怕我吹风生病,我没得那么娇弱,我只是想坐坐,一会儿就好。”

见云氏已经看见自己,沉香变不好继续杵在原地,轻手轻脚的蹭到她身边,低叹道:“太太明知道我的心思,却还是这样任性,您就算不体谅我们,也要体谅体谅七姑娘大病初愈。”

谁知云氏嗔了她一眼,摇头无奈道:“那小东西精神着呢,她爹在的时候哭的泪人儿似的,谁知前脚刚走后脚就又活蹦乱跳的。”说到后面,云氏也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唇角。

沉香点头:“七姑娘这是体谅您呢,大姐儿这么懂事,如今幺妹儿也体贴,太太是有福的人呢。”

云氏涩然一笑:“子陵若有她们一半的心来待我……”说到此处,她竟是自己又摇了摇头:“可见这世上从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沉香听了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恨自己平素嘴笨学不来姚嬷嬷的体贴,正急的红了脸,却闻云氏又道:“你既是我们云家的家生子,应当也听说过我儿时曾重病过一段时间吧。”

沉香不解的蹙了蹙眉,心里虽然疑惑云氏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但嘴上还是应道:“我听家里的婆子们都说您小的时候身子不大好,用了很多药材才调理出来……”她还未说完,就被云氏冷笑着打断:“你听他们胡诌,那不过是用来虎人的,我小时候就跟幺妹儿一样皮猴儿似的,就是太调皮了,才会不小心睡在熏笼上烫伤了脸见不了人,娘亲才不得已想出这么一番托词。”

“烫伤了脸?”沉香倒抽一口冷气,双手合十连念了几遍佛,云氏见她这副虔诚的摸样,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继续道:“娘亲后来告诉我当时看管我的小丫头怕摊责任,便用帕子沾了温水给水泡擦破,谁知越擦越厉害,半张脸毁的不成样子。”说到这里云氏脸上却无半点后怕,反而眯着双眸,嘴角挂着异样的满足。

“那太太的脸后来是谁给医好的?”冷月的清辉洒在云氏光洁如瓷的面颊上,配着她清雅的笑容,沉香不由得有些看呆了。

“是子陵,娘亲说他喝退了那丫头,还亲手给我涂上膏药。可惜我只朦胧记得有那么个小哥哥,不嫌弃我丑陋的容貌每天来陪我玩儿,还天天凶我不许将脸抓破,我那会儿,对他真是又怕又欢喜的……唉……”云氏恋恋不舍的说完,尾音却变成了长长的叹息。

沉香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骄傲的云氏,这些年来要一直努力收敛锋芒,不论二爷态度如何,也始终不改初衷。思及至此,沉香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上前下滑的褂子披好,柔声道:“夜深露重,太太还是早点歇下。”

云氏这回应了,伴随她的起身,秋千架发出“吱嘎”的声响,也同时惊动了窗棱后偷窥的眼睛。

早就醒来的家禾见他们二人准备进门,连忙“刺溜”一声钻到被窝儿里,枕着微凉的藤枕,只觉得胸口似被什么塞住了一般,堵得难受,自是一夜无眠。

翌日,家禾顶着两个乌黑的眼圈被众姊妹好一顿嘲笑。家欢平素本就喜好奚落别人借以抬高自己,见到家禾如此狼狈又怎能放过。

“七妹妹是昨日受到惊吓没休息好吧?要我说二叔二婶就不该放你跟大姐两人出去,大姐就算再能干,终究年纪还轻,压不住那些刁钻的奴才,才会让他们疏忽了你。”家欢边说边笑着摸了摸家禾的头,一脸大方道:“不如我去同娘亲说,将你们院子里那些个不懂事的奴才全交到芳梅院里好好调|教|调|教,也叫他们明白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家晴听了在一旁冷笑,斜睨了眼家欢,眸光满是轻蔑:“四妹妹快别在这里讲笑话了,谁不知咱们府上各房有各房的规矩,帮着别人家的主子调|教下人,这种事断然做不得。知道的明白你是热心,那不知道的,少不了背地里议论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她越说越难听,家喜在一旁的也是如坐针毡,趁着小丫鬟进门倒茶的空档,连忙自身后的捅了家晴两下。可谁知家晴却不领情,只管继续呛着家欢:“不过若是南江侯府有这个先例,妹妹就权当我什么都没说。”

家欢气得浑身发抖,狠剜了一眼家晴,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三姐姐何时连这点担当也没有了?”

家晴不屑:“你我皆为女子,何必效仿那些少爷们的责任担当……”说到此处却突然掩了口,摆出一副失言的摸样:“敲我这记性,伯祖母家的孙女儿自然不比别家个,定是巾帼不让须眉!”言外之意,竟是暗讽何氏只有孙女却无孙儿承欢膝下。

听到这里原本还抱着看戏心态的家禾暗道不妙,若是传到老太太的耳朵里自然对谁都不好,于是不等家欢叫骂,便转头一脸真诚的看着家晴道:“三姐姐可别被我四姐误导,阿禾是想着今日要见到小叔和堂兄们才没睡好的。”

家晴吵的还未尽兴,经家禾这一提醒想到今日自己叔伯兄长都要来,若是将家欢这个暴脾气点着了恐多生事端,只好附和:“你不提我还忘了,怕是这会子应该到了……”

一语未完,便听见门外的游廊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

本章被熏笼烫伤脸的情节系同租妹纸提供,可怜的她也被自己远方表姐坑,差点毁容,后来还是老妈及时发现然后每天晚上睡觉都攥着她的手不让她乱抓脸,才一点点捱过那段苦逼岁月,不过还好现在是美美哒!给妹纸妈点个赞!

感谢【子鸢】宝贝儿的平安符~么么么╭(╯3╰)╮

夜凉如水,冷月的清辉透过窗棂洒向纱帐,云氏哄睡了家禾之后明亮的双眸并无半分倦意,起身披上一件外褂便向着门外走去。

歇在外间儿浅眠的沉香听见动静,连忙睁开眼跟了出去,正欲将自家太太叫住,却见她并未走远,只拣了窗户外边的秋千坐下。

沉香长舒一口气,踟蹰着是否要上前,却在这时,耳边传来云氏自言自语似的呢喃:“我知道你怕我吹风生病,我没得那么娇弱,我只是想坐坐,一会儿就好。”

见云氏已经看见自己,沉香变不好继续杵在原地,轻手轻脚的蹭到她身边,低叹道:“太太明知道我的心思,却还是这样任性,您就算不体谅我们,也要体谅体谅七姑娘大病初愈。”

谁知云氏嗔了她一眼,摇头无奈道:“那小东西精神着呢,她爹在的时候哭的泪人儿似的,谁知前脚刚走后脚就又活蹦乱跳的。”说到后面,云氏也情不自禁的勾起了唇角。

沉香点头:“七姑娘这是体谅您呢,大姐儿这么懂事,如今幺妹儿也体贴,太太是有福的人呢。”

云氏涩然一笑:“子陵若有她们一半的心来待我……”说到此处,她竟是自己又摇了摇头:“可见这世上从未有十全十美的事情。”

沉香听了不知该如何作答,只恨自己平素嘴笨学不来姚嬷嬷的体贴,正急的红了脸,却闻云氏又道:“你既是我们云家的家生子,应当也听说过我儿时曾重病过一段时间吧。”

沉香不解的蹙了蹙眉,心里虽然疑惑云氏为何突然提起这个,但嘴上还是应道:“我听家里的婆子们都说您小的时候身子不大好,用了很多药材才调理出来……”她还未说完,就被云氏冷笑着打断:“你听他们胡诌,那不过是用来虎人的,我小时候就跟幺妹儿一样皮猴儿似的,就是太调皮了,才会不小心睡在熏笼上烫伤了脸见不了人,娘亲才不得已想出这么一番托词。”

“烫伤了脸?”沉香倒抽一口冷气,双手合十连念了几遍佛,云氏见她这副虔诚的摸样,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膀,继续道:“娘亲后来告诉我当时看管我的小丫头怕摊责任,便用帕子沾了温水给水泡擦破,谁知越擦越厉害,半张脸毁的不成样子。”说到这里云氏脸上却无半点后怕,反而眯着双眸,嘴角挂着异样的满足。

“那太太的脸后来是谁给医好的?”冷月的清辉洒在云氏光洁如瓷的面颊上,配着她清雅的笑容,沉香不由得有些看呆了。

“是子陵,娘亲说他喝退了那丫头,还亲手给我涂上膏药。可惜我只朦胧记得有那么个小哥哥,不嫌弃我丑陋的容貌每天来陪我玩儿,还天天凶我不许将脸抓破,我那会儿,对他真是又怕又欢喜的……唉……”云氏恋恋不舍的说完,尾音却变成了长长的叹息。

沉香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为什么当初骄傲的云氏,这些年来要一直努力收敛锋芒,不论二爷态度如何,也始终不改初衷。思及至此,沉香更不知该如何安慰,只是上前下滑的褂子披好,柔声道:“夜深露重,太太还是早点歇下。”

云氏这回应了,伴随她的起身,秋千架发出“吱嘎”的声响,也同时惊动了窗棱后偷窥的眼睛。

早就醒来的家禾见他们二人准备进门,连忙“刺溜”一声钻到被窝儿里,枕着微凉的藤枕,只觉得胸口似被什么塞住了一般,堵得难受,自是一夜无眠。

翌日,家禾顶着两个乌黑的眼圈被众姊妹好一顿嘲笑。家欢平素本就喜好奚落别人借以抬高自己,见到家禾如此狼狈又怎能放过。

“七妹妹是昨日受到惊吓没休息好吧?要我说二叔二婶就不该放你跟大姐两人出去,大姐就算再能干,终究年纪还轻,压不住那些刁钻的奴才,才会让他们疏忽了你。”家欢边说边笑着摸了摸家禾的头,一脸大方道:“不如我去同娘亲说,将你们院子里那些个不懂事的奴才全交到芳梅院里好好调|教|调|教,也叫他们明白到底谁是主子谁是奴才!”

家晴听了在一旁冷笑,斜睨了眼家欢,眸光满是轻蔑:“四妹妹快别在这里讲笑话了,谁不知咱们府上各房有各房的规矩,帮着别人家的主子调|教下人,这种事断然做不得。知道的明白你是热心,那不知道的,少不了背地里议论你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她越说越难听,家喜在一旁的也是如坐针毡,趁着小丫鬟进门倒茶的空档,连忙自身后的捅了家晴两下。可谁知家晴却不领情,只管继续呛着家欢:“不过若是南江侯府有这个先例,妹妹就权当我什么都没说。”

家欢气得浑身发抖,狠剜了一眼家晴,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三姐姐何时连这点担当也没有了?”

家晴不屑:“你我皆为女子,何必效仿那些少爷们的责任担当……”说到此处却突然掩了口,摆出一副失言的摸样:“敲我这记性,伯祖母家的孙女儿自然不比别家个,定是巾帼不让须眉!”言外之意,竟是暗讽何氏只有孙女却无孙儿承欢膝下。

听到这里原本还抱着看戏心态的家禾暗道不妙,若是传到老太太的耳朵里自然对谁都不好,于是不等家欢叫骂,便转头一脸真诚的看着家晴道:“三姐姐可别被我四姐误导,阿禾是想着今日要见到小叔和堂兄们才没睡好的。”

家晴吵的还未尽兴,经家禾这一提醒想到今日自己叔伯兄长都要来,若是将家欢这个暴脾气点着了恐多生事端,只好附和:“你不提我还忘了,怕是这会子应该到了……”

一语未完,便听见门外的游廊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

本章被熏笼烫伤脸的情节系同租妹纸提供,可怜的她也被自己远方表姐坑,差点毁容,后来还是老妈及时发现然后每天晚上睡觉都攥着她的手不让她乱抓脸,才一点点捱过那段苦逼岁月,不过还好现在是美美哒!给妹纸妈点个赞!

感谢【子鸢】宝贝儿的平安符~么么么╭(╯3╰)╮

第十六章:世孙

“这一路上多亏了伯仁相助,否则我和老七可得露宿在野林子里了。”青年润朗的声线回荡在游廊中,渐渐吸引了屋子里众人的注意力。

“三哥大可不必担心,老太太一早就在我们耳边叨叨,说这两日梨园都起了火,不太平的很,所以特地叮嘱我们要派车去半路上迎迎你们。”婉转悦耳的声线自然是阴魂不散的五太太,家禾心底冷笑,南府三爷原本同文二爷相交甚好,按道理前去接人也应当是她二房的主母云氏当做的事情,现如今却变成了刁氏领着女儿去见来客。

她思索间,外面的人已到门口,跟北府人装出来的喜悦不同,家晴是真的开心,在文三爷刚迈入门槛时就激动道:“爹爹!”

家禾顺着她的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身着赤金色织锦长衫微微有些发福的男子领着两个青年走了进来,男子富态的脸上总是挂着随和的笑容,应当就是在江陵绸商中,素有笑面虎之称的文家三爷。家禾疑惑的打量着文三爷,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父亲那样特立独行的人,为何会在众兄弟姊妹中独独同他情谊甚笃,想必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文三爷听见家晴的呼唤,只是慈爱的点了点头,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身后的皂衣青年上,心心中细细琢磨等会儿应当如何将他引荐给南府的老夫人。五太太见文三爷态度恭敬,暗暗忖度那青年的来路,又见他不过弱冠年纪,言谈举止却颇有大家风范,可见出身不凡。

五太太刁氏眼睛一转,试探性的问道:“三哥和七弟我都识得,只是不清楚这位公子是……”

还不等刁氏说完,文三爷就哈哈一笑,开口道:“也难怪你不识得,伯仁他是景阳侯的嫡孙,自幼跟着老侯爷住在京都。”

经他这么一说,刁氏恍然大悟,景阳侯家那档子破事儿她也有所耳闻,大抵说的是景阳侯世子同一望族支系的庶女好上了,若是早早娶进门当个小妾开脸也就算了,偏偏那世子是个痴心的,非要为情|人讨个名分,结果将正妻活活气死,老侯爷也一怒之下同他断绝了关系,自个儿领着孙子去了京都,权当眼不见为净。至于留在江陵的景阳侯府,原来文家逢年过节还会走动走动,自出了那档子事儿之后,文家便也敬而远之了。

八百年不曾联络的两家又有了往来,这怎么能叫刁氏不多心,她又打量了皂衣男子一眼,只见他剑眉星目,鼻若悬胆,生的甚是俊朗英挺,并不像他那细眉细眼的情种父亲。

“原来是景阳侯的孙子,三哥也不早点提醒我,刚刚在外面多有失礼,还请世孙莫要怪罪。”刁氏边说便故意嗔怒的扫了文三爷一眼,却听文三爷道:“这可怪不得我,是他不许我称他名讳,只需以表字相称的。”言罢,还不忘将这一路上马车误入捕兽陷阱坏掉,最后被恰巧路过此处的景阳侯世孙撞见捎上一程的事情讲述给众人。

景阳侯世孙被文三爷夸赞的着实有些不好意思,便忙摆着手道:“三哥谬赞了,我这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

“哦?何来投桃报李一说?”文三爷仍旧笑容满满,心里却疑惑景阳侯世孙的话中有话。

果不其然,只见他匆匆扫向四周,最后的眸光定格在一张清秀的小脸儿上,嘴角玩味的上扬,良久才道:“昨日梨园着火,我那小侄女调皮不知躲去了哪里,谁都找不到,后面才知道是不小心落了水,还好被你们家姑娘瞧见拉上了岸,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文三爷听到还有此事,不由十分惊讶,叹道:“竟有此事?伯仁可看真切了,确定是我们家的姑娘?”

家禾听到这话,刚刚放下心又陡然悬到了嗓子眼,抬眸时,又对上景阳侯世孙仿佛可以东西一切的眼神,让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三哥怎么还信不过我这双火眼金睛,昨晚走的匆忙,我没来得及同那姑娘道谢,幸而现在道谢也不迟。”他只管盯着家禾说话,引得众人都将目光投向家禾。

家禾顿时涨红了脸,看向景阳侯世孙的眸光充满质疑,难道说他就是昨晚那个戴着斗笠的少年?但听声音和年纪似乎都不相符,至于她救得那个小男孩,缘何一夜之间,又变成了个小姑娘?!

这其中定有蹊跷,但还不带家禾细想,就听见有婆子进来通报。不多时,便见家欣挽着文老夫人进门,在她们身后,大太太杜氏同二太太云氏紧随而来。

“这一路上多亏了伯仁相助,否则我和老七可得露宿在野林子里了。”青年润朗的声线回荡在游廊中,渐渐吸引了屋子里众人的注意力。

“三哥大可不必担心,老太太一早就在我们耳边叨叨,说这两日梨园都起了火,不太平的很,所以特地叮嘱我们要派车去半路上迎迎你们。”婉转悦耳的声线自然是阴魂不散的五太太,家禾心底冷笑,南府三爷原本同文二爷相交甚好,按道理前去接人也应当是她二房的主母云氏当做的事情,现如今却变成了刁氏领着女儿去见来客。

她思索间,外面的人已到门口,跟北府人装出来的喜悦不同,家晴是真的开心,在文三爷刚迈入门槛时就激动道:“爹爹!”

家禾顺着她的声音望去,只见一个身着赤金色织锦长衫微微有些发福的男子领着两个青年走了进来,男子富态的脸上总是挂着随和的笑容,应当就是在江陵绸商中,素有笑面虎之称的文家三爷。家禾疑惑的打量着文三爷,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父亲那样特立独行的人,为何会在众兄弟姊妹中独独同他情谊甚笃,想必定是有什么过人之处。

文三爷听见家晴的呼唤,只是慈爱的点了点头,注意力全部集中在身后的皂衣青年上,心心中细细琢磨等会儿应当如何将他引荐给南府的老夫人。五太太见文三爷态度恭敬,暗暗忖度那青年的来路,又见他不过弱冠年纪,言谈举止却颇有大家风范,可见出身不凡。

五太太刁氏眼睛一转,试探性的问道:“三哥和七弟我都识得,只是不清楚这位公子是……”

还不等刁氏说完,文三爷就哈哈一笑,开口道:“也难怪你不识得,伯仁他是景阳侯的嫡孙,自幼跟着老侯爷住在京都。”

经他这么一说,刁氏恍然大悟,景阳侯家那档子破事儿她也有所耳闻,大抵说的是景阳侯世子同一望族支系的庶女好上了,若是早早娶进门当个小妾开脸也就算了,偏偏那世子是个痴心的,非要为情|人讨个名分,结果将正妻活活气死,老侯爷也一怒之下同他断绝了关系,自个儿领着孙子去了京都,权当眼不见为净。至于留在江陵的景阳侯府,原来文家逢年过节还会走动走动,自出了那档子事儿之后,文家便也敬而远之了。

八百年不曾联络的两家又有了往来,这怎么能叫刁氏不多心,她又打量了皂衣男子一眼,只见他剑眉星目,鼻若悬胆,生的甚是俊朗英挺,并不像他那细眉细眼的情种父亲。

“原来是景阳侯的孙子,三哥也不早点提醒我,刚刚在外面多有失礼,还请世孙莫要怪罪。”刁氏边说便故意嗔怒的扫了文三爷一眼,却听文三爷道:“这可怪不得我,是他不许我称他名讳,只需以表字相称的。”言罢,还不忘将这一路上马车误入捕兽陷阱坏掉,最后被恰巧路过此处的景阳侯世孙撞见捎上一程的事情讲述给众人。

景阳侯世孙被文三爷夸赞的着实有些不好意思,便忙摆着手道:“三哥谬赞了,我这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

“哦?何来投桃报李一说?”文三爷仍旧笑容满满,心里却疑惑景阳侯世孙的话中有话。

果不其然,只见他匆匆扫向四周,最后的眸光定格在一张清秀的小脸儿上,嘴角玩味的上扬,良久才道:“昨日梨园着火,我那小侄女调皮不知躲去了哪里,谁都找不到,后面才知道是不小心落了水,还好被你们家姑娘瞧见拉上了岸,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文三爷听到还有此事,不由十分惊讶,叹道:“竟有此事?伯仁可看真切了,确定是我们家的姑娘?”

家禾听到这话,刚刚放下心又陡然悬到了嗓子眼,抬眸时,又对上景阳侯世孙仿佛可以东西一切的眼神,让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冷颤。

“三哥怎么还信不过我这双火眼金睛,昨晚走的匆忙,我没来得及同那姑娘道谢,幸而现在道谢也不迟。”他只管盯着家禾说话,引得众人都将目光投向家禾。

家禾顿时涨红了脸,看向景阳侯世孙的眸光充满质疑,难道说他就是昨晚那个戴着斗笠的少年?但听声音和年纪似乎都不相符,至于她救得那个小男孩,缘何一夜之间,又变成了个小姑娘?!

这其中定有蹊跷,但还不带家禾细想,就听见有婆子进来通报。不多时,便见家欣挽着文老夫人进门,在她们身后,大太太杜氏同二太太云氏紧随而来。

第十七章:隐喻

文老夫人见到景阳侯世孙也很是惊讶,客套了一番便旁敲侧击的问起他的来意,只见他笑着答道:“不知昨个儿在梨园救了我小侄女的姑娘排行第几,我那侄女是我叔叔的独女,他特别吩咐我带了谢礼来酬谢。”

刁氏心知文老夫人才到不清楚情况,便附在她耳畔三言两语点明前因后果,文老夫人听完大喜,忙拉了身边的家欣到景阳候世孙面前笑道:“昨日我这大孙女倒是去了梨园,为此晚归我还特地骂了她一顿,你这丫头,早知如此,应当说明缘由,也省的我委屈了你。”

景阳候世孙扫向家欣,眸底划过一丝讥讽,不等他开口便听家欣否定道:“世孙怕是误会了,昨日我虽去了梨园,却并没有顺手救人,我想您恐怕是认错人了。”

闻言,文老夫人顿时恼怒的看向家欣,碍着外人在场不好当面教训,只好在心中暗恨她不争气。却不料景阳候世孙哈哈一笑,摸了摸下巴叹道:“看来赶明儿我得带一副单照出门,也免得别人总质疑我的眼神。”言罢,他也不管众人疑惑的目光,径自走向家禾站着的方向,负手立在她面前笑道:“昨晚走的太匆忙,还没来得及同姑娘道谢。”说到此处,他递给随从一个眼神,那小厮连忙将早就备好的礼盒呈上。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他边说边拿起盒子递给家禾,家禾心存疑虑的接过,却不料盒子太重,一个不稳整个身子直栽向地面。

景阳候世孙见状连忙去扶家禾,这使她勉强没有摔倒。

“抱……抱歉!”家禾嘴角一抽,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心中却暗骂景阳候世孙,这么重的盒子一定是在整她!

“我的失误。”景阳候世孙见家禾皱着一张小脸满是不情愿,便强忍着笑拾起盒子递给家禾身后的婆子。

见到此情此景,文老夫人的面色缓和不少,一面吩咐人预备酒菜,一面笑着留景阳候世孙用午膳,却不料被对方婉拒。

“今日前来原本就是为了全了昨晚的礼数,叔父交代的事情办妥,我也当回去复命,好叫他放下心事,就不再叨扰了。”

文老夫人见他去意已定,也不好挽留,只得命小厮备车,又让文二爷同三爷送他出门方算了事。

文三爷前脚刚走,文七爷就趁着众人前往流芳斋用膳的空档悄悄拦下家欣,笑问道:“好侄女别走,叔叔有话要问你。”

家欣抬眸正对上他一脸邪笑,眉头不由得皱紧,南府的这位七爷可是有名的混世魔王,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不说,又因为排行最小偏得寡母纵容溺爱,家里一干姊妹弟兄也都宠着他,渐渐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如今瞧见文三爷不在,他莫名奇妙的缠上自己,家欣一头雾水的同时也深觉厌恶不已。

文七爷不知家欣所想,仍腆着脸道:“方才在二门外瞧见的那位姑娘,可是大侄女你房里头的?”

经他这一提醒,家欣才想起来,昨日她在梨园同那李家戏班子商谈好寿宴事宜,偏戏楼着了火,他们没了去处,那李家班子的班主便差人来问可否提前来府上住下,念着家欣是未出门的姑娘,特地遣了女眷来问,谁承想竟会被这色胚瞧上了眼。

家欣不愿得罪长辈,又怕说了实话祸害人家姑娘,便灵机一动道:“七叔说的可是大伯娘的外甥女?今儿早上人来人往的,我也记不大得了。”好再这几日老夫人过寿,三姑六婆各种亲戚来了不老少,便是这样扯谎,也不会引人生疑。

文七爷听到是大太太的娘家人,又是自己的小辈,脸上不觉有些挂不住,绮念也登时消了大半,连忙打哈哈道:“如今竟也长到这么大了,不愧是大嫂娘家人,个个都是美人胚子。”言罢,讪讪离去。

留下家欣在原地冷笑,转身时却见到一个婆子在教训家禾房里的紫草,家欣心中疑惑,不由得大步走来质问:“怎么回事?”

那婆子见是大姑娘,连忙递上方才景阳候世孙送来的谢礼,颤颤巍巍道:“大姑娘您看,这小蹄子笨手笨脚,给这么贵重的东西摔了,若是老太太怪罪起来,该如何是好?”言罢,便将盒子打开,原来里面放着的是两个青花瓷质地,做工精巧的金童玉女不倒翁,可惜女娃娃憨态可掬的面容摔碎了,下底也裂了一条大缝。

家欣皱眉,疑惑景阳侯府为何要送这样的东西,难道是因着家禾年纪小,送来与她玩的?

见大姑娘垂眸不语,那婆子又急急道:“您看这东西小蹄子没个轻重,给摔碎成了这样……”还不等她说完,便听一稚嫩的声音插了进来:“既然是给我的东西,又是我房里的人弄碎,祖母即便是怪罪下来也有我担着,嬷嬷擅自教训我的丫头,是不是有些逾越了?”

家欣循声望去,原来是家禾陪二太太走了半路不见紫草跟来,担心出事便匆匆折返,没想到还真给她算着了。

“紫草还不赶紧收了东西跟过来,长辈们还在流芳斋等着呢!咦……姐姐也在这儿,那咱们正好一道过去吧!”家禾一股脑儿丢下这句话,也不顾那婆子又羞又恼,挽着家欣就要离去。

紫草连忙擦了眼泪跟上,捧盒子的动作却是极为轻柔。

家禾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得在心里叹息,都是景阳候那个顽劣的世孙做的孽,那东西肯定是在递给她之前就是坏的,后面那婆子收了偷偷瞧见,怕担责任故意嫁祸给紫草。

至于原因……家禾想到那两只不倒翁,更是气血上涌,古人素喜将此物隐喻政坛不作为之人,而那两枚不倒翁偏碎了一个,岂不是暗示自己不可拆穿景阳候世孙的谎话?

思及至此,她更是悔青了肠子,自己昨夜那副尊容都被打探出了来历,又能请动景阳候世孙用如此手段威胁自己……那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家禾正思绪纷飞,却感到手掌一痛,抬眼却看到家欣一脸严肃的望着自己。

“阿禾,自你病愈以来就好似变了个人似的,还有昨晚,你既是救人又为何对我撒谎?”

“咯噔!”家禾只觉心脏猛地一沉,额角的神经也似乎突突跳的不停。

两姐妹对视无言,一个眼中是深深的疑虑和担忧,另一个眸底满满都是不可言喻的酸楚。

文老夫人见到景阳侯世孙也很是惊讶,客套了一番便旁敲侧击的问起他的来意,只见他笑着答道:“不知昨个儿在梨园救了我小侄女的姑娘排行第几,我那侄女是我叔叔的独女,他特别吩咐我带了谢礼来酬谢。”

刁氏心知文老夫人才到不清楚情况,便附在她耳畔三言两语点明前因后果,文老夫人听完大喜,忙拉了身边的家欣到景阳候世孙面前笑道:“昨日我这大孙女倒是去了梨园,为此晚归我还特地骂了她一顿,你这丫头,早知如此,应当说明缘由,也省的我委屈了你。”

景阳候世孙扫向家欣,眸底划过一丝讥讽,不等他开口便听家欣否定道:“世孙怕是误会了,昨日我虽去了梨园,却并没有顺手救人,我想您恐怕是认错人了。”

闻言,文老夫人顿时恼怒的看向家欣,碍着外人在场不好当面教训,只好在心中暗恨她不争气。却不料景阳候世孙哈哈一笑,摸了摸下巴叹道:“看来赶明儿我得带一副单照出门,也免得别人总质疑我的眼神。”言罢,他也不管众人疑惑的目光,径自走向家禾站着的方向,负手立在她面前笑道:“昨晚走的太匆忙,还没来得及同姑娘道谢。”说到此处,他递给随从一个眼神,那小厮连忙将早就备好的礼盒呈上。

“一点薄礼不成敬意。”他边说边拿起盒子递给家禾,家禾心存疑虑的接过,却不料盒子太重,一个不稳整个身子直栽向地面。

景阳候世孙见状连忙去扶家禾,这使她勉强没有摔倒。

“抱……抱歉!”家禾嘴角一抽,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心中却暗骂景阳候世孙,这么重的盒子一定是在整她!

“我的失误。”景阳候世孙见家禾皱着一张小脸满是不情愿,便强忍着笑拾起盒子递给家禾身后的婆子。

见到此情此景,文老夫人的面色缓和不少,一面吩咐人预备酒菜,一面笑着留景阳候世孙用午膳,却不料被对方婉拒。

“今日前来原本就是为了全了昨晚的礼数,叔父交代的事情办妥,我也当回去复命,好叫他放下心事,就不再叨扰了。”

文老夫人见他去意已定,也不好挽留,只得命小厮备车,又让文二爷同三爷送他出门方算了事。

文三爷前脚刚走,文七爷就趁着众人前往流芳斋用膳的空档悄悄拦下家欣,笑问道:“好侄女别走,叔叔有话要问你。”

家欣抬眸正对上他一脸邪笑,眉头不由得皱紧,南府的这位七爷可是有名的混世魔王,不学无术吃喝嫖赌样样精通不说,又因为排行最小偏得寡母纵容溺爱,家里一干姊妹弟兄也都宠着他,渐渐养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如今瞧见文三爷不在,他莫名奇妙的缠上自己,家欣一头雾水的同时也深觉厌恶不已。

文七爷不知家欣所想,仍腆着脸道:“方才在二门外瞧见的那位姑娘,可是大侄女你房里头的?”

经他这一提醒,家欣才想起来,昨日她在梨园同那李家戏班子商谈好寿宴事宜,偏戏楼着了火,他们没了去处,那李家班子的班主便差人来问可否提前来府上住下,念着家欣是未出门的姑娘,特地遣了女眷来问,谁承想竟会被这色胚瞧上了眼。

家欣不愿得罪长辈,又怕说了实话祸害人家姑娘,便灵机一动道:“七叔说的可是大伯娘的外甥女?今儿早上人来人往的,我也记不大得了。”好再这几日老夫人过寿,三姑六婆各种亲戚来了不老少,便是这样扯谎,也不会引人生疑。

文七爷听到是大太太的娘家人,又是自己的小辈,脸上不觉有些挂不住,绮念也登时消了大半,连忙打哈哈道:“如今竟也长到这么大了,不愧是大嫂娘家人,个个都是美人胚子。”言罢,讪讪离去。

留下家欣在原地冷笑,转身时却见到一个婆子在教训家禾房里的紫草,家欣心中疑惑,不由得大步走来质问:“怎么回事?”

那婆子见是大姑娘,连忙递上方才景阳候世孙送来的谢礼,颤颤巍巍道:“大姑娘您看,这小蹄子笨手笨脚,给这么贵重的东西摔了,若是老太太怪罪起来,该如何是好?”言罢,便将盒子打开,原来里面放着的是两个青花瓷质地,做工精巧的金童玉女不倒翁,可惜女娃娃憨态可掬的面容摔碎了,下底也裂了一条大缝。

家欣皱眉,疑惑景阳侯府为何要送这样的东西,难道是因着家禾年纪小,送来与她玩的?

见大姑娘垂眸不语,那婆子又急急道:“您看这东西小蹄子没个轻重,给摔碎成了这样……”还不等她说完,便听一稚嫩的声音插了进来:“既然是给我的东西,又是我房里的人弄碎,祖母即便是怪罪下来也有我担着,嬷嬷擅自教训我的丫头,是不是有些逾越了?”

家欣循声望去,原来是家禾陪二太太走了半路不见紫草跟来,担心出事便匆匆折返,没想到还真给她算着了。

“紫草还不赶紧收了东西跟过来,长辈们还在流芳斋等着呢!咦……姐姐也在这儿,那咱们正好一道过去吧!”家禾一股脑儿丢下这句话,也不顾那婆子又羞又恼,挽着家欣就要离去。

紫草连忙擦了眼泪跟上,捧盒子的动作却是极为轻柔。

家禾见她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由得在心里叹息,都是景阳候那个顽劣的世孙做的孽,那东西肯定是在递给她之前就是坏的,后面那婆子收了偷偷瞧见,怕担责任故意嫁祸给紫草。

至于原因……家禾想到那两只不倒翁,更是气血上涌,古人素喜将此物隐喻政坛不作为之人,而那两枚不倒翁偏碎了一个,岂不是暗示自己不可拆穿景阳候世孙的谎话?

思及至此,她更是悔青了肠子,自己昨夜那副尊容都被打探出了来历,又能请动景阳候世孙用如此手段威胁自己……那群人,到底是何方神圣?

家禾正思绪纷飞,却感到手掌一痛,抬眼却看到家欣一脸严肃的望着自己。

“阿禾,自你病愈以来就好似变了个人似的,还有昨晚,你既是救人又为何对我撒谎?”

“咯噔!”家禾只觉心脏猛地一沉,额角的神经也似乎突突跳的不停。

两姐妹对视无言,一个眼中是深深的疑虑和担忧,另一个眸底满满都是不可言喻的酸楚。

第十八章:家宴

一道穿堂风吹的家禾身子猛的一激灵,紧接着便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家欣担忧她昨日落了水,今日又受了风恐生病,于是便放弃了逼问,只叹息道:“你若还当我是你亲姐姐,今晚到我房里来。”

家禾岂有不从的道理,连忙点头如捣蒜,姊妹二人这才匆匆向着流芳斋赶去。

且说大太太在流芳斋领着的丫鬟婆子们布菜,正忙的不亦乐乎时,心腹的大丫头白鹭急匆匆的扯了她的袖子,凑到她身边悄悄耳语了几句。

“此话当真?”大太太听了一脸怒容,见白鹭信誓旦旦的点头后冷哼道:“我还没去找她的茬,她倒先得罪起我来了!”

“谁说不是呢。”白鹭撇了撇嘴,“奴婢要不是回去拿四姑娘落下的东西,也听不来这样的话,可见我们未留心处又不知诽谤了多少。”

“老虎不发威,她还当我是病猫。”杜氏边说边扫向不远处的廊桥,只见众人拥护着文老夫人向此处走来,她半眯起漆黑的眸子,嘴角轻扯冷然一笑:“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五太太在廊桥上搀着文老夫人,远远瞧见白鹭站在大太太身边,心知事已成了大半,面上也露出几分喜色,便扭头对文老夫人道:“大嫂子昨儿个准备食材折腾到三更,今儿又忙活了一早,我倒要看看她今儿要拿什么山珍海味来孝敬老太太您,难不成那菜是能开花儿的,肉进了嘴里就能化的?”

闻言,文老夫人拍着五太太的肩膀哈哈大笑:“你这促狭鬼,就知道调侃别个,你当这家宴是好筹备的?想当年我掌家那会儿最惧这个,鸡鸭鱼肉青蔬海鲜俱要齐全不说,还要记着长辈们的忌口,单说那酒蒸白虾一样,就须得新鲜的活虾入菜,叫小丫头们时刻盯着给那不新鲜虾子挑拣出去,第二日放入作料腌制片刻,再从冰窖里取出上好的女儿红才制的出它的鲜美。”

刁氏听了连忙叹道:“老太太快别说了,我这儿口水都快淌了一下巴了!”

文老夫人笑嗔她一眼,摇头无奈道:“你这没出息的馋虫,还不快扶我过去!”

刁氏一面笑嘻嘻的应着,一面又辩白:“老太太说我是馋虫,那给二嫂嫂这个大馋虫往哪儿搁呢!”言罢,还冲着云氏挤了挤眼睛。

云氏心知刁氏是怕自己落单,于是也跟上前扶着她另一侧道:“弟妹可是冤枉我,我哪里就成了馋虫了?”

谁知还不等刁氏开口,紧随其后后的四姑娘家欢就的冷笑道:“二婶婶就别谦虚了,沉香姐姐那手艺可不就是开小灶练出来的?”

云氏被抢白的呼吸瞬间一滞,脸色也是青白交接。

家欢仍不罢休,眯着眼睛半开玩笑似的继续道:“只是下回二婶婶的莫要放那么多辣子,也好成全成全我们这些小馋虫。”

听到“辣子”二字,文老夫人的表情也立马僵硬下来,她平素不好吃辣,年纪大了又偏爱信着“酸儿辣女”之类的老话。故而家中菜色喜酸不喜辣,云氏生长在蜀地,没滋味久了,难免三天两头开一回小灶。

五太太见文老夫人面有愠色,心知火候已到,怕家欢弄巧成拙于是连忙打岔将话题引开。文老夫人虽未发火,却是不着痕迹的甩开了云氏挽着自己的胳膊。

家欣同家禾赶来时大家已经落座,姊妹二人连忙择了云氏身边的位置坐下,男客由文大老爷在流芳斋外的亭子里单独招待,大太太担心外头风大本想叫他们进屋,后被文老夫人说了一句:“他们兄弟许久未见,当有许多话要说。”只得作罢。

用过了午膳,家禾便觉有些困倦,于是跟文老夫人告假先回了芳竹院,谁知还未出流芳斋,便见到拱门外头有个男人鬼鬼祟祟的四处看去,看背影身材竟同南府的七爷有九成相似。

家禾留了个心眼,让紫草去打探一番。紫草是个机灵的,只去了一会儿便回来禀明情况:“姑娘,那丫头奴婢也不认识,不知道是哪个院子里。”

这样偷偷摸摸肯定不会是老太太的人,紫草又不熟悉,可见不是长房就是五房的丫头,家禾心里有了定数,不敢打草惊蛇,便匆匆的回了芳竹院。

在床上足足思索了一整个下午,到了晚间家禾终于起身,抬起犹如仿若又千斤重的双腿,徐徐向着家欣的房中走去。

守门的小丫鬟见来的人是家禾,便连通报也省了,直接打起帘子放她进来,末了笑吟吟的低语了句:“七姑娘终于来了,我们姑娘可等你好久了。”

家禾尴尬的搓了搓手,正不知道如何接话,只听离间传来家欣惯有的冷清声线:“哪里就有那么多废话了,还不快请进来。”

那小丫头讪讪的吐了吐舌头,委屈的表情不由得逗笑了家禾,一直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也烟消云散,她深吸一口气,提步迈向里间儿。此时家欣正坐在窗边,借着烛光飞针走线,光影中,她瘦削的身影同前世为自己绣嫁裳的家禾重叠,一瞬间竟有恍若置身于梦境的错觉。

虽然呼吸如常,但微微有些颤栗的肌肤却泄露了家禾此时内心的仓皇,一种想要逃走的冲动再次席卷而来,前世那人待她亲如姐妹,可此生自己却霸占了她的亲人,霸占了原本应当属于她的温情。强烈的愧疚感冲击的家禾无法呼吸,就在她正欲转身的刹那,光影中的少女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侧身正对着她,涂着丹蔻修长的手指捻起正在绣的锦帕一角,露出上面绣了一半的富贵牡丹的,柔声笑问道:“阿禾,你瞧瞧,好不好看?”

泪水顷刻间打湿了同家禾的双眸,记忆的洪流排山倒海般涌来,同样静谧的夜晚,同样缠绵的烛光,那人献宝似的将火红的嫁衣碰到她面前,指着上面振翅欲飞的金凤问出同样的话语。

家禾情不自禁地捏紧手掌,原本准备好的说辞瞬间推翻,她勾起唇角,在心底默念道:“今生,我定会替你守护他们一世安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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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穿堂风吹的家禾身子猛的一激灵,紧接着便结结实实的打了个喷嚏,家欣担忧她昨日落了水,今日又受了风恐生病,于是便放弃了逼问,只叹息道:“你若还当我是你亲姐姐,今晚到我房里来。”

家禾岂有不从的道理,连忙点头如捣蒜,姊妹二人这才匆匆向着流芳斋赶去。

且说大太太在流芳斋领着的丫鬟婆子们布菜,正忙的不亦乐乎时,心腹的大丫头白鹭急匆匆的扯了她的袖子,凑到她身边悄悄耳语了几句。

“此话当真?”大太太听了一脸怒容,见白鹭信誓旦旦的点头后冷哼道:“我还没去找她的茬,她倒先得罪起我来了!”

“谁说不是呢。”白鹭撇了撇嘴,“奴婢要不是回去拿四姑娘落下的东西,也听不来这样的话,可见我们未留心处又不知诽谤了多少。”

“老虎不发威,她还当我是病猫。”杜氏边说边扫向不远处的廊桥,只见众人拥护着文老夫人向此处走来,她半眯起漆黑的眸子,嘴角轻扯冷然一笑:“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五太太在廊桥上搀着文老夫人,远远瞧见白鹭站在大太太身边,心知事已成了大半,面上也露出几分喜色,便扭头对文老夫人道:“大嫂子昨儿个准备食材折腾到三更,今儿又忙活了一早,我倒要看看她今儿要拿什么山珍海味来孝敬老太太您,难不成那菜是能开花儿的,肉进了嘴里就能化的?”

闻言,文老夫人拍着五太太的肩膀哈哈大笑:“你这促狭鬼,就知道调侃别个,你当这家宴是好筹备的?想当年我掌家那会儿最惧这个,鸡鸭鱼肉青蔬海鲜俱要齐全不说,还要记着长辈们的忌口,单说那酒蒸白虾一样,就须得新鲜的活虾入菜,叫小丫头们时刻盯着给那不新鲜虾子挑拣出去,第二日放入作料腌制片刻,再从冰窖里取出上好的女儿红才制的出它的鲜美。”

刁氏听了连忙叹道:“老太太快别说了,我这儿口水都快淌了一下巴了!”

文老夫人笑嗔她一眼,摇头无奈道:“你这没出息的馋虫,还不快扶我过去!”

刁氏一面笑嘻嘻的应着,一面又辩白:“老太太说我是馋虫,那给二嫂嫂这个大馋虫往哪儿搁呢!”言罢,还冲着云氏挤了挤眼睛。

云氏心知刁氏是怕自己落单,于是也跟上前扶着她另一侧道:“弟妹可是冤枉我,我哪里就成了馋虫了?”

谁知还不等刁氏开口,紧随其后后的四姑娘家欢就的冷笑道:“二婶婶就别谦虚了,沉香姐姐那手艺可不就是开小灶练出来的?”

云氏被抢白的呼吸瞬间一滞,脸色也是青白交接。

家欢仍不罢休,眯着眼睛半开玩笑似的继续道:“只是下回二婶婶的莫要放那么多辣子,也好成全成全我们这些小馋虫。”

听到“辣子”二字,文老夫人的表情也立马僵硬下来,她平素不好吃辣,年纪大了又偏爱信着“酸儿辣女”之类的老话。故而家中菜色喜酸不喜辣,云氏生长在蜀地,没滋味久了,难免三天两头开一回小灶。

五太太见文老夫人面有愠色,心知火候已到,怕家欢弄巧成拙于是连忙打岔将话题引开。文老夫人虽未发火,却是不着痕迹的甩开了云氏挽着自己的胳膊。

家欣同家禾赶来时大家已经落座,姊妹二人连忙择了云氏身边的位置坐下,男客由文大老爷在流芳斋外的亭子里单独招待,大太太担心外头风大本想叫他们进屋,后被文老夫人说了一句:“他们兄弟许久未见,当有许多话要说。”只得作罢。

用过了午膳,家禾便觉有些困倦,于是跟文老夫人告假先回了芳竹院,谁知还未出流芳斋,便见到拱门外头有个男人鬼鬼祟祟的四处看去,看背影身材竟同南府的七爷有九成相似。

家禾留了个心眼,让紫草去打探一番。紫草是个机灵的,只去了一会儿便回来禀明情况:“姑娘,那丫头奴婢也不认识,不知道是哪个院子里。”

这样偷偷摸摸肯定不会是老太太的人,紫草又不熟悉,可见不是长房就是五房的丫头,家禾心里有了定数,不敢打草惊蛇,便匆匆的回了芳竹院。

在床上足足思索了一整个下午,到了晚间家禾终于起身,抬起犹如仿若又千斤重的双腿,徐徐向着家欣的房中走去。

守门的小丫鬟见来的人是家禾,便连通报也省了,直接打起帘子放她进来,末了笑吟吟的低语了句:“七姑娘终于来了,我们姑娘可等你好久了。”

家禾尴尬的搓了搓手,正不知道如何接话,只听离间传来家欣惯有的冷清声线:“哪里就有那么多废话了,还不快请进来。”

那小丫头讪讪的吐了吐舌头,委屈的表情不由得逗笑了家禾,一直笼罩在心头的阴霾也烟消云散,她深吸一口气,提步迈向里间儿。此时家欣正坐在窗边,借着烛光飞针走线,光影中,她瘦削的身影同前世为自己绣嫁裳的家禾重叠,一瞬间竟有恍若置身于梦境的错觉。

虽然呼吸如常,但微微有些颤栗的肌肤却泄露了家禾此时内心的仓皇,一种想要逃走的冲动再次席卷而来,前世那人待她亲如姐妹,可此生自己却霸占了她的亲人,霸占了原本应当属于她的温情。强烈的愧疚感冲击的家禾无法呼吸,就在她正欲转身的刹那,光影中的少女停下了手中的活计,侧身正对着她,涂着丹蔻修长的手指捻起正在绣的锦帕一角,露出上面绣了一半的富贵牡丹的,柔声笑问道:“阿禾,你瞧瞧,好不好看?”

泪水顷刻间打湿了同家禾的双眸,记忆的洪流排山倒海般涌来,同样静谧的夜晚,同样缠绵的烛光,那人献宝似的将火红的嫁衣碰到她面前,指着上面振翅欲飞的金凤问出同样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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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梦魇

“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家欣不解的望着家禾的红眼圈,起身拉着她到榻上,顺手撂下了纱帐故意凶道:“别以为你在这儿装可怜就能敷衍我,今儿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信不信这辈子你都甭想碰蜜嘴儿一下!”

家禾原本酸涩不堪的心境登时被这句玩笑话打破,暗想道姐姐到底是将她看成了个孩子,于是索性装的更像些,一扁嘴巴,哭的更凶了。

家欣头痛扶额,从怀里掏出帕子替她擦干净脸,语重心长道:“我不是怕别的,只是你这些日子说的话做的事,都不似平常,我是怕你误信了什么人的话,惹出更大的麻烦就不好了。”

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家禾恍然大悟,抽了抽鼻子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若是我真的听了些什么,姐姐该当如何?”

家欣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接,眉头飞快的皱了下而后舒展,郑重的问道:“你只管说是什么人教了你什么话,我保管不会再难为你。”

见她又犯了犟脾气,家禾只得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的开口:“也不是什么人,只是我自个儿在梦里梦见的,那梦就跟真的一样,每每回想起来,阿禾都觉得后怕。”

闻言,家欣惊讶不已,连忙又问:“是什么梦?”

家禾支支吾吾,只嗫嚅道:“我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我是你亲姐姐,难道还能害了你不成?”家欣速来不是个有耐性的,又喜欢刨根问底,听了这话自然不肯再让家禾含糊过去。

家禾咬了咬唇,见隐瞒不过,便干脆横了心,开口道:“阿禾病了的时候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梦见咱们府里的人不知为何都不见了,就只剩下啊娘亲抱着我哭,说大家都不要我们了。”

“便只剩下了你和娘亲?”家欣摇头,戳了戳她的小脑袋哈哈大笑:“可见这真的是梦,你且记住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咱们娘仨儿永远都不会分开。”言语间,竟是自动忽略了文二爷。

家禾骇然,胸口又是猛一阵翻腾,只听她颤声道:“若是姐姐嫁人了呢?”

家欣未曾察觉她的不妥,仍旧笑道:“嫁人了又如何,难道娘亲就不是娘亲,你就不是我妹妹了?”

“轰隆!”家禾只觉耳中嗡鸣,若是她没有记错,前世家欣在文老夫人的安排下给一个王爷做了续弦,尚未及笄就接去了京都从此杳无音讯,直到文家败落,云氏携前世的家禾找到京都却被拒之门外连面都不曾一见,若非如此,最终也不致悲惨的流落他乡。

故而前世的家禾最不愿提起这个在关键时刻抛弃了她们的姐姐。这也是为何自己初来乍到时,对家欣存了偏见。

到底是世态炎凉人心善变,还是当年事发蹊跷?一个巨大的疑团在家禾心底徐徐升腾。

家欣见她只顾发愣又不说话,便继续戳了戳她的小脑袋,叹道:“你还没说完呢,便只是个梦,你缘何就真信了?”

用力吞了吞口水,家禾含糊道:“也不只是梦,二姐姐的丫鬟们说悄悄话不也给我听见了,五婶婶当年竟然……”说到这里,她又话锋一转道:“若真是如此,有朝一日父亲会不会真的不要我们?”

“胡思乱想些什么!”家欣收住了笑容,眸光复杂的看了家禾一眼,正色道:“即便是文府真的有一日败落,父亲也不会是那般没有担当之人。”

看着家欣笃定的神情,家禾终是将那句“这可不一定”吞回了肚子。

这样的话题让家欣有些烦躁,她也无心再问,只是拉着家禾肉嘟嘟的小手替她剃干净指甲里的泥巴,似是自言自语般叹道:“难怪的你这阵子卖乖讨巧不似寻常,竟是怕我们都弃了你,也罢,这样也好。只是下回凡有什么事都要同我商议,别像今天似的自个儿瞒了又被人家捅出来,即便是好事,老太太也会觉得咱们目无长辈。”

家禾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忙道:“那日天色太晚我不识得他们便没敢说,下次绝对不会了!”

听了这话家欣十分满意,一边替她解了衣扣一边对外面吩咐道:“差人去跟七姑娘房里的嬷嬷丫头们说一声生,今儿晚上她在我这儿过夜。”一锤定音,竟是半点不给家禾反驳的机会。

姊妹二人一连同宿了两夜,直至文老夫人大寿将临。家禾采买置办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儿,渐渐便也放松了对家禾的看管,趁此机会,家禾找来紫草,又问了一遍那日在拱门外面同文七爷说话丫鬟是谁。

紫草虽然年纪尚小,却是个有心的,帮着浣洗房的婆子们晾了几回衣裳,便趁机问出来那丫头原来是因为人手不够,临时从別苑抽派过来的,怪道谁也不熟悉。

家禾听了暗自思量,文府別苑是当年虞文帝南巡的时候特别修的,而后便闲置起来,虽是闲置,却一直派人尽心看管料理,里头留下的应当都是当年文老太爷的亲信。

这倒和她之前猜想的有所不同了,家禾不安的揉了揉眉心,复又问道:“除了她是別苑过来的,还打听出别的什么没有?”

紫草想了想,才继续道:“只听浣洗房的婆子们议论说她父亲当年在老太爷身边当差,家中还有个姐姐嫁与大老爷身边的小厮。”

原来如此!家禾闻言冷笑,她就说无利不起早,別苑的人好端端的怎么会跟南府中人扯上关系,怕是大太太有什么不方便脏了自己的手,才会拐了个弯用起老太爷的人来。

思及至此,家禾眉头皱的更紧,怪道大太太这么容易就放权,将采买一事交给家欣,原来是等着关键时刻,给她们狠狠的使个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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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蓝蓝送的兔子!╭(╯3╰)╮中秋快到了,大家是不是要放假了捏~话说成为上班党的团子自从失去了寒暑假以后,已经默默的瞄上婚假和产假鸟!(你这个单身狗凭什么惦记啊!→_→)

“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家欣不解的望着家禾的红眼圈,起身拉着她到榻上,顺手撂下了纱帐故意凶道:“别以为你在这儿装可怜就能敷衍我,今儿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信不信这辈子你都甭想碰蜜嘴儿一下!”

家禾原本酸涩不堪的心境登时被这句玩笑话打破,暗想道姐姐到底是将她看成了个孩子,于是索性装的更像些,一扁嘴巴,哭的更凶了。

家欣头痛扶额,从怀里掏出帕子替她擦干净脸,语重心长道:“我不是怕别的,只是你这些日子说的话做的事,都不似平常,我是怕你误信了什么人的话,惹出更大的麻烦就不好了。”

原来她担心的是这个,家禾恍然大悟,抽了抽鼻子小心翼翼的试探道:“若是我真的听了些什么,姐姐该当如何?”

家欣显然没料到她会这样接,眉头飞快的皱了下而后舒展,郑重的问道:“你只管说是什么人教了你什么话,我保管不会再难为你。”

见她又犯了犟脾气,家禾只得清了清嗓子,小心翼翼的开口:“也不是什么人,只是我自个儿在梦里梦见的,那梦就跟真的一样,每每回想起来,阿禾都觉得后怕。”

闻言,家欣惊讶不已,连忙又问:“是什么梦?”

家禾支支吾吾,只嗫嚅道:“我不敢说。”

“有什么不敢说,我是你亲姐姐,难道还能害了你不成?”家欣速来不是个有耐性的,又喜欢刨根问底,听了这话自然不肯再让家禾含糊过去。

家禾咬了咬唇,见隐瞒不过,便干脆横了心,开口道:“阿禾病了的时候做了个很长的梦,梦里梦见咱们府里的人不知为何都不见了,就只剩下啊娘亲抱着我哭,说大家都不要我们了。”

“便只剩下了你和娘亲?”家欣摇头,戳了戳她的小脑袋哈哈大笑:“可见这真的是梦,你且记住了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咱们娘仨儿永远都不会分开。”言语间,竟是自动忽略了文二爷。

家禾骇然,胸口又是猛一阵翻腾,只听她颤声道:“若是姐姐嫁人了呢?”

家欣未曾察觉她的不妥,仍旧笑道:“嫁人了又如何,难道娘亲就不是娘亲,你就不是我妹妹了?”

“轰隆!”家禾只觉耳中嗡鸣,若是她没有记错,前世家欣在文老夫人的安排下给一个王爷做了续弦,尚未及笄就接去了京都从此杳无音讯,直到文家败落,云氏携前世的家禾找到京都却被拒之门外连面都不曾一见,若非如此,最终也不致悲惨的流落他乡。

故而前世的家禾最不愿提起这个在关键时刻抛弃了她们的姐姐。这也是为何自己初来乍到时,对家欣存了偏见。

到底是世态炎凉人心善变,还是当年事发蹊跷?一个巨大的疑团在家禾心底徐徐升腾。

家欣见她只顾发愣又不说话,便继续戳了戳她的小脑袋,叹道:“你还没说完呢,便只是个梦,你缘何就真信了?”

用力吞了吞口水,家禾含糊道:“也不只是梦,二姐姐的丫鬟们说悄悄话不也给我听见了,五婶婶当年竟然……”说到这里,她又话锋一转道:“若真是如此,有朝一日父亲会不会真的不要我们?”

“胡思乱想些什么!”家欣收住了笑容,眸光复杂的看了家禾一眼,正色道:“即便是文府真的有一日败落,父亲也不会是那般没有担当之人。”

看着家欣笃定的神情,家禾终是将那句“这可不一定”吞回了肚子。

这样的话题让家欣有些烦躁,她也无心再问,只是拉着家禾肉嘟嘟的小手替她剃干净指甲里的泥巴,似是自言自语般叹道:“难怪的你这阵子卖乖讨巧不似寻常,竟是怕我们都弃了你,也罢,这样也好。只是下回凡有什么事都要同我商议,别像今天似的自个儿瞒了又被人家捅出来,即便是好事,老太太也会觉得咱们目无长辈。”

家禾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忙道:“那日天色太晚我不识得他们便没敢说,下次绝对不会了!”

听了这话家欣十分满意,一边替她解了衣扣一边对外面吩咐道:“差人去跟七姑娘房里的嬷嬷丫头们说一声生,今儿晚上她在我这儿过夜。”一锤定音,竟是半点不给家禾反驳的机会。

姊妹二人一连同宿了两夜,直至文老夫人大寿将临。家禾采买置办天天忙得脚不沾地儿,渐渐便也放松了对家禾的看管,趁此机会,家禾找来紫草,又问了一遍那日在拱门外面同文七爷说话丫鬟是谁。

紫草虽然年纪尚小,却是个有心的,帮着浣洗房的婆子们晾了几回衣裳,便趁机问出来那丫头原来是因为人手不够,临时从別苑抽派过来的,怪道谁也不熟悉。

家禾听了暗自思量,文府別苑是当年虞文帝南巡的时候特别修的,而后便闲置起来,虽是闲置,却一直派人尽心看管料理,里头留下的应当都是当年文老太爷的亲信。

这倒和她之前猜想的有所不同了,家禾不安的揉了揉眉心,复又问道:“除了她是別苑过来的,还打听出别的什么没有?”

紫草想了想,才继续道:“只听浣洗房的婆子们议论说她父亲当年在老太爷身边当差,家中还有个姐姐嫁与大老爷身边的小厮。”

原来如此!家禾闻言冷笑,她就说无利不起早,別苑的人好端端的怎么会跟南府中人扯上关系,怕是大太太有什么不方便脏了自己的手,才会拐了个弯用起老太爷的人来。

思及至此,家禾眉头皱的更紧,怪道大太太这么容易就放权,将采买一事交给家欣,原来是等着关键时刻,给她们狠狠的使个绊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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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试探

若自己所料不差,大太太将有所行动,那会在何处下手呢?家禾头痛的扶额,想来想去也想不出姐姐最可能在哪里出现纰漏。

就在她思绪纷飞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紫草清脆的声线“姑娘可是想起什么来了?”家禾应声抬头,正瞧见不远处的廊桥上走过四五个捧着食盒的粗使婆子。

“这是做什么去?”家禾诧异的收回目光,转眸向身旁的紫草问道。

紫草先是摇了摇头,后又猛地一拍脑门,满脸喜色的兴奋道:“怕是去给戏班子送饭,姑娘您是没见着,昨个儿他们在排《黑旋风仗义疏财》,啧啧,那新娘子掀了盖头竟是一张大黑脸,给那赵都巡一顿好打,真是大快人心!”

家禾哭笑不得的敲了敲她的脑袋,笑道:“看个戏也这么认真,可见以后多半要成个戏痴子。”语毕,自己倒先感慨起来,当年她何尝不是一样喜看个热闹,但自结识了师父,陪他看尽世态炎凉之后,便明白这所谓的快意恩仇,大抵只有在戏中能修成正果罢了。

紫草未曾察觉家禾的感伤,仍旧自顾辩驳道:“姑娘先别笑话我,您要是瞧见里面花旦的扮相,别说是成了痴子,成了疯子都不为过呢!”

“便真有这么美,我又不是男人,看她作甚?”家禾轻笑,脑海中却似乎有什么飞闪而过,激的她猛地抓住紫草的胳膊,紧张的追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见家禾如此严肃的神情,紫草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惹恼了家禾,连忙摆手道:“我的好姑娘,奴婢可不敢了,要疯也得是我疯,您千万饶了我吧。”

家禾笑嗔她一眼,无奈开口:“谁准你疯了,你且跟我说清楚,那花旦是哪家的名角儿?”

听她如此问,紫草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不确定道:“听说请的是什么乔家班,至于那花旦,唱功倒是一般,也算不得什么名角儿,倒是摸样扮相极好。”紫草说完这些,便觉得手臂处一松,侧头看向家禾时候发现她神情异乎寻常的严肃,心里也跟着忐忑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问这些做什么,难道这戏班子有问题么?”

家禾讽刺的勾了勾唇角,冷笑道:“有问题的自然不是这戏班子,我只恐某些人在这上头做文章,这些日子你只管盯紧了别苑那丫头,看她一般和什么人接触。”

紫草咬唇,迟疑道:“要不要跟大姑娘讲一声?”

家禾心知她是顾着自己年纪小,才会有此提议,于是连忙打消她的念头道:“八字还没一撇儿的事情,何必累她多添烦恼,你只留心着便是了。”

紫草思量一番,终是点头。

家禾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那些小厮杂役们,她如今在府里不比别苑行事方便,少不得要累他人帮忙,兴许能摸出个蛛丝马迹也不一定。”

“姑娘真是聪明!”紫草竖起大拇指,又豪迈的拍了拍自己一马平川的胸口笃定道:“您尽管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她话音刚落,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步子虽急却走极有韵律,显然此人在乐理上造诣不浅。文家琴艺之冠者,非二姑娘家喜莫属。

家禾转身,果然见到家喜一身青碧色的百褶裙徐徐走来,明媚的阳光打在碧绿的翡翠耳坠上更衬得她肌肤赛雪。

“原来是七妹妹。”家喜掩掉眸底的惊讶之色,微笑着上前同家禾打招呼。

“二姐姐好。”家禾甜甜的应了一句,便听家喜又问道:“如今大伙儿都去了忠信堂接客,怎么独独就你贪玩躲在这儿?”

家禾撅嘴,满脸的不情愿:“我又不识得他们,去了作甚。”

家喜无奈苦笑,只得牵起她的手边向前走边道:“谁说你不识得,今儿是大表哥要过来,等会儿老太太查人的时候单少了你,可不是平白惹得她老人家不痛快?”

经家喜这么一提醒,家禾才反应过来今早云姚嬷嬷特地嘱咐她别跑太远,晚些时候的须去老太太那儿与众姊妹们一同待客,只未说清是什么人。

“原来是大表哥,”家禾顺着家喜的话接下去,“那姑姑可也来了?”

“自然是要来的,只是听说这些日子南江侯府里来了客人,姑姑又是当家主母脱不开身,怕是要晚些时候才能到了。”言罢,家喜似又是想起什么,柔声笑道:“这几日老太太过寿来的亲戚真是不老少,可惜你舅舅家离得太远,否则大家热闹到一块儿岂不更好。”

家禾听了这话才想起来云氏娘家的确有个弟弟,早先逢年过节还会亲自来探望一番,倒是自她出生起再未来过,年年却书信不断,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再后来蜀地起了疫病,云家嫡系伤亡惨重元气大伤,云氏也自此失去了最后的倚仗。

多少年不曾走动的亲戚如今被家喜这样提起来,由不得家禾不多心,对着家喜探究的眸光,她故作没心没肺的笑道:“大表哥和堂兄堂姐妹来了已是锦上添花,阿禾不敢再贪心,否则今儿繁华热闹,明儿却阑珊萧条,岂不更是伤心?倒不如今儿他来陪我玩儿,明儿又有别个作伴儿,阿禾便能天天欢喜了。”

家喜闻言嘴角的笑容不由得一僵,这小丫头伶牙俐齿,倒是更说不清二太太娘家人是来与不来了,无奈之下,她只好点了点家禾的鼻尖儿,略带埋怨道:“你呀,我不过问一句,你就有十句的道理等着,也不知道都是什么人教的,倒叫我自惭形秽呢。”说到此处,她又似想起来什么一般,话锋一转道:“今儿这么多兄弟姐妹陪着你还不知足,你倒先盼着明儿的人了,只是不知道你那娘舅家兄弟姊妹各是多少,值得你这样心里等着念着。”

看似玩笑话却让家禾默默心惊,也转瞬明过来家喜的用意,她这是在试探二房同娘家人的亲疏!虽然不知她缘何要打听这个,但家禾还是留了一个心眼道:“自然比不得咱家,只是表哥表姐各一位,先前又听姐姐说新添了一位小表妹。”也亏得这几日她留宿在家欣那儿,才正巧的瞧见云府寄来的书信。

“这的确是喜事。”家喜干笑了两声,终于没有再追问,只管牵着家禾上了廊桥,向忠信堂走去,两姐妹看似步调一致,却是各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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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子悲催的……感冒了!作孽的吹空调qaq,带病上班ing~求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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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她思绪纷飞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紫草清脆的声线“姑娘可是想起什么来了?”家禾应声抬头,正瞧见不远处的廊桥上走过四五个捧着食盒的粗使婆子。

“这是做什么去?”家禾诧异的收回目光,转眸向身旁的紫草问道。

紫草先是摇了摇头,后又猛地一拍脑门,满脸喜色的兴奋道:“怕是去给戏班子送饭,姑娘您是没见着,昨个儿他们在排《黑旋风仗义疏财》,啧啧,那新娘子掀了盖头竟是一张大黑脸,给那赵都巡一顿好打,真是大快人心!”

家禾哭笑不得的敲了敲她的脑袋,笑道:“看个戏也这么认真,可见以后多半要成个戏痴子。”语毕,自己倒先感慨起来,当年她何尝不是一样喜看个热闹,但自结识了师父,陪他看尽世态炎凉之后,便明白这所谓的快意恩仇,大抵只有在戏中能修成正果罢了。

紫草未曾察觉家禾的感伤,仍旧自顾辩驳道:“姑娘先别笑话我,您要是瞧见里面花旦的扮相,别说是成了痴子,成了疯子都不为过呢!”

“便真有这么美,我又不是男人,看她作甚?”家禾轻笑,脑海中却似乎有什么飞闪而过,激的她猛地抓住紫草的胳膊,紧张的追问道:“你刚刚说什么?”

见家禾如此严肃的神情,紫草还以为自己说错了话惹恼了家禾,连忙摆手道:“我的好姑娘,奴婢可不敢了,要疯也得是我疯,您千万饶了我吧。”

家禾笑嗔她一眼,无奈开口:“谁准你疯了,你且跟我说清楚,那花旦是哪家的名角儿?”

听她如此问,紫草歪着脑袋认真想了想,不确定道:“听说请的是什么乔家班,至于那花旦,唱功倒是一般,也算不得什么名角儿,倒是摸样扮相极好。”紫草说完这些,便觉得手臂处一松,侧头看向家禾时候发现她神情异乎寻常的严肃,心里也跟着忐忑起来,小心翼翼的问道:“姑娘问这些做什么,难道这戏班子有问题么?”

家禾讽刺的勾了勾唇角,冷笑道:“有问题的自然不是这戏班子,我只恐某些人在这上头做文章,这些日子你只管盯紧了别苑那丫头,看她一般和什么人接触。”

紫草咬唇,迟疑道:“要不要跟大姑娘讲一声?”

家禾心知她是顾着自己年纪小,才会有此提议,于是连忙打消她的念头道:“八字还没一撇儿的事情,何必累她多添烦恼,你只留心着便是了。”

紫草思量一番,终是点头。

家禾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尤其是那些小厮杂役们,她如今在府里不比别苑行事方便,少不得要累他人帮忙,兴许能摸出个蛛丝马迹也不一定。”

“姑娘真是聪明!”紫草竖起大拇指,又豪迈的拍了拍自己一马平川的胸口笃定道:“您尽管放心,此事包在我身上!”她话音刚落,便听到不远处传来细碎的脚步声,步子虽急却走极有韵律,显然此人在乐理上造诣不浅。文家琴艺之冠者,非二姑娘家喜莫属。

家禾转身,果然见到家喜一身青碧色的百褶裙徐徐走来,明媚的阳光打在碧绿的翡翠耳坠上更衬得她肌肤赛雪。

“原来是七妹妹。”家喜掩掉眸底的惊讶之色,微笑着上前同家禾打招呼。

“二姐姐好。”家禾甜甜的应了一句,便听家喜又问道:“如今大伙儿都去了忠信堂接客,怎么独独就你贪玩躲在这儿?”

家禾撅嘴,满脸的不情愿:“我又不识得他们,去了作甚。”

家喜无奈苦笑,只得牵起她的手边向前走边道:“谁说你不识得,今儿是大表哥要过来,等会儿老太太查人的时候单少了你,可不是平白惹得她老人家不痛快?”

经家喜这么一提醒,家禾才反应过来今早云姚嬷嬷特地嘱咐她别跑太远,晚些时候的须去老太太那儿与众姊妹们一同待客,只未说清是什么人。

“原来是大表哥,”家禾顺着家喜的话接下去,“那姑姑可也来了?”

“自然是要来的,只是听说这些日子南江侯府里来了客人,姑姑又是当家主母脱不开身,怕是要晚些时候才能到了。”言罢,家喜似又是想起什么,柔声笑道:“这几日老太太过寿来的亲戚真是不老少,可惜你舅舅家离得太远,否则大家热闹到一块儿岂不更好。”

家禾听了这话才想起来云氏娘家的确有个弟弟,早先逢年过节还会亲自来探望一番,倒是自她出生起再未来过,年年却书信不断,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再后来蜀地起了疫病,云家嫡系伤亡惨重元气大伤,云氏也自此失去了最后的倚仗。

多少年不曾走动的亲戚如今被家喜这样提起来,由不得家禾不多心,对着家喜探究的眸光,她故作没心没肺的笑道:“大表哥和堂兄堂姐妹来了已是锦上添花,阿禾不敢再贪心,否则今儿繁华热闹,明儿却阑珊萧条,岂不更是伤心?倒不如今儿他来陪我玩儿,明儿又有别个作伴儿,阿禾便能天天欢喜了。”

家喜闻言嘴角的笑容不由得一僵,这小丫头伶牙俐齿,倒是更说不清二太太娘家人是来与不来了,无奈之下,她只好点了点家禾的鼻尖儿,略带埋怨道:“你呀,我不过问一句,你就有十句的道理等着,也不知道都是什么人教的,倒叫我自惭形秽呢。”说到此处,她又似想起来什么一般,话锋一转道:“今儿这么多兄弟姐妹陪着你还不知足,你倒先盼着明儿的人了,只是不知道你那娘舅家兄弟姊妹各是多少,值得你这样心里等着念着。”

看似玩笑话却让家禾默默心惊,也转瞬明过来家喜的用意,她这是在试探二房同娘家人的亲疏!虽然不知她缘何要打听这个,但家禾还是留了一个心眼道:“自然比不得咱家,只是表哥表姐各一位,先前又听姐姐说新添了一位小表妹。”也亏得这几日她留宿在家欣那儿,才正巧的瞧见云府寄来的书信。

“这的确是喜事。”家喜干笑了两声,终于没有再追问,只管牵着家禾上了廊桥,向忠信堂走去,两姐妹看似步调一致,却是各怀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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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笑话

家禾同家喜赶到忠信堂的时候,秦显已见过了文老夫人。文老夫人许久未见外孙自是喜不自禁,直拉着她寒暄许久不曾松开,到最后还是五太太娇笑着提醒,方命人搬来黄梨木雕花的玫瑰椅放在右手边让秦显坐下。

五太太见了不由得笑道:“咱们显哥儿果然是老太太的心头肉,没来的时候天天念叨,这回来了干脆不撒手了。”

秦显闻言儒雅一笑,顺着五太太的话接道:“母亲在家的时候也总是惦念老夫人的身体,天天催我来瞧,今儿终于得空来看,见老夫人还能同五舅母这样逗趣,可知是大安了。”

“啧啧……老太太你快瞧,咱们显哥儿多会说话,这是怕我们怪罪他母亲不曾到场呢!”五太太话音刚落,就听到一旁的大夫人开口道:“侯府里那么多事儿需要她操办,你当大姑奶奶是我们这些白身的闲人不成。”

五太太闻言笑的更欢,干脆起身到老太太面前告状:“您老偏心眼儿也就算了,如今就连大嫂子都胳膊肘外拐,”说到此处又突然话锋一转,眯眼笑道:“我如今倒是有个十全十美的法子,既可成全了显哥儿的孝心,又让嫂嫂不好意思再欺负我。”

文老夫人笑嗔她一眼,开口道:“你这促狭鬼一肚子坏水儿,谁知道又是什么捉弄人的主意。”

“老太太不听听怎么就知道是不是捉弄人呢。”五太太边说边将眼神瞟向坐在大太太身边难得安静的家欢。

“好好好,我听就是了,你莫要再卖关子!”文老夫人的素来拿她没辙,只好笑着催她快说。

“自然是将显哥儿给咱们的嫂嫂求来做女婿,亲上加亲岂不更好?我就不信到时候成了一家人,嫂嫂还好意思明着偏袒他。”

“五婶婶!”家欢一听这话登时羞红了脸,语气虽然有气,更多的却是欣喜。

五太太刁氏一见她的反应,就知已经投其所好,于是见好就收,只等着文老夫人发话。

“你瞧瞧你,哪里有个做长辈的样子。”文老夫人不痛不痒的埋怨了刁氏两句,却在暗暗观察秦显的反应,只见他英俊的面庞仍旧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黑漆漆的眸子更让人猜不透心中所想。

文老夫人失望的将目光收回,却听外面传来下人的通报,原来是文三爷听说秦世子来了,便携着一双儿女来看望。

“快叫他们进来。”文老夫人听了哈哈一笑,连忙吩咐人看座。

俄顷,文三爷进门,身后跟着三姑娘文家晴同大少爷文家瑜,却独独不见文七爷。

“怎么不见老七?”文老夫人眼尖的很问话脱口而出。

文三爷干笑两声,敷衍道:“老七说觊觎二哥那个珐琅彩竹海白鹤瓶许久了,今儿个说什么也要磨来玩玩,这不……”他还未说完,便被文老夫人打断:“原来是为了这个,既然如此何不早说,这屋子里有的但凡你们喜欢,尽管拿去便是。”语气满是不屑。

文三爷忙道了几声不敢,却默默腹诽北府这老太太仍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打肿脸充胖子,思及至此,不由得轻笑两声,走上前同秦显问好道:“没想到如今秦世子都长这么大了,一晃我们也老了,果然是岁月不饶人。”言罢还感慨的捋了捋自己稀疏的髭须,只可惜那圆圆的胖脸非但不见沧桑,倒平添了几分喜感。

家禾偶然间见到这一幕,毫无防备竟不由得笑出声来,引得众人都将目光投来。

“不知七妹妹这是在笑什么?”家晴飞来一记白眼,冷冷问道。

闻言,家禾连忙敛了笑容,清咳两声解释道:“也没什么,不过是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听院子里嬷嬷们讲的一个笑话。”

众人忙问是何笑话,家禾只好继续道:“从前有个穷书生屡试不第,大年初一走在街上偶见一户春联与众不同,只见上联道写着‘数一数二门户’下联则是‘大惊天动地人家’横批‘先斩后奏’,于是料定是显赫官宦,便倾其所有备了一份厚礼上门拜访,你们猜怎么着?”

“这还用猜么,肯定是被打出来了。”家欢冷笑接过,眼中满是讥讽。

“非也。”家禾摇头,笑的高深莫测。

“地位如此悬殊,难不成那户人家还请他进门了?”家晴满眼不解,一心期许答案。

“三姐姐只说对了一半。”家禾清了清嗓子,还不等说完,就被秦显笑着打断:“原来七妹妹说的不是笑话,而是谜语,我可猜着了!”

“既然大表哥猜着了,就由大表哥来说吧。”家禾笑嘻嘻的做了个请的姿势,只听秦显开口道:“那户人家并非什么显赫官宦,而是市井商户,这数一数二,岂不是卖包子烧饼,惊天动地,则为爆竹鞭炮,至于那先斩后奏……恐怕是杀猪宰羊的屠夫!”

一语毕,便听见家禾拍手称赞:“都对都对!不愧是大表哥,一猜就中。”

文三爷也笑着附和:“江陵才子,果然名不虚传!”

文老夫人听了也与有荣焉,拍着秦显的肩膀笑道:“显哥儿虽是我的外孙,却是跟亲孙子一样疼爱的,这次来了就在府上多留几日,也顺带教教你那些不成器的妹妹们。”

家欢听了连忙抬头,满脸期待的看向秦显,直到听见他笑着应了句:“祖母发话,孙儿不敢不从。”才心满意足的低下头,敛去眸中狂喜之色。

家禾同家喜赶到忠信堂的时候,秦显已见过了文老夫人。文老夫人许久未见外孙自是喜不自禁,直拉着她寒暄许久不曾松开,到最后还是五太太娇笑着提醒,方命人搬来黄梨木雕花的玫瑰椅放在右手边让秦显坐下。

五太太见了不由得笑道:“咱们显哥儿果然是老太太的心头肉,没来的时候天天念叨,这回来了干脆不撒手了。”

秦显闻言儒雅一笑,顺着五太太的话接道:“母亲在家的时候也总是惦念老夫人的身体,天天催我来瞧,今儿终于得空来看,见老夫人还能同五舅母这样逗趣,可知是大安了。”

“啧啧……老太太你快瞧,咱们显哥儿多会说话,这是怕我们怪罪他母亲不曾到场呢!”五太太话音刚落,就听到一旁的大夫人开口道:“侯府里那么多事儿需要她操办,你当大姑奶奶是我们这些白身的闲人不成。”

五太太闻言笑的更欢,干脆起身到老太太面前告状:“您老偏心眼儿也就算了,如今就连大嫂子都胳膊肘外拐,”说到此处又突然话锋一转,眯眼笑道:“我如今倒是有个十全十美的法子,既可成全了显哥儿的孝心,又让嫂嫂不好意思再欺负我。”

文老夫人笑嗔她一眼,开口道:“你这促狭鬼一肚子坏水儿,谁知道又是什么捉弄人的主意。”

“老太太不听听怎么就知道是不是捉弄人呢。”五太太边说边将眼神瞟向坐在大太太身边难得安静的家欢。

“好好好,我听就是了,你莫要再卖关子!”文老夫人的素来拿她没辙,只好笑着催她快说。

“自然是将显哥儿给咱们的嫂嫂求来做女婿,亲上加亲岂不更好?我就不信到时候成了一家人,嫂嫂还好意思明着偏袒他。”

“五婶婶!”家欢一听这话登时羞红了脸,语气虽然有气,更多的却是欣喜。

五太太刁氏一见她的反应,就知已经投其所好,于是见好就收,只等着文老夫人发话。

“你瞧瞧你,哪里有个做长辈的样子。”文老夫人不痛不痒的埋怨了刁氏两句,却在暗暗观察秦显的反应,只见他英俊的面庞仍旧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黑漆漆的眸子更让人猜不透心中所想。

文老夫人失望的将目光收回,却听外面传来下人的通报,原来是文三爷听说秦世子来了,便携着一双儿女来看望。

“快叫他们进来。”文老夫人听了哈哈一笑,连忙吩咐人看座。

俄顷,文三爷进门,身后跟着三姑娘文家晴同大少爷文家瑜,却独独不见文七爷。

“怎么不见老七?”文老夫人眼尖的很问话脱口而出。

文三爷干笑两声,敷衍道:“老七说觊觎二哥那个珐琅彩竹海白鹤瓶许久了,今儿个说什么也要磨来玩玩,这不……”他还未说完,便被文老夫人打断:“原来是为了这个,既然如此何不早说,这屋子里有的但凡你们喜欢,尽管拿去便是。”语气满是不屑。

文三爷忙道了几声不敢,却默默腹诽北府这老太太仍是一如既往的喜欢打肿脸充胖子,思及至此,不由得轻笑两声,走上前同秦显问好道:“没想到如今秦世子都长这么大了,一晃我们也老了,果然是岁月不饶人。”言罢还感慨的捋了捋自己稀疏的髭须,只可惜那圆圆的胖脸非但不见沧桑,倒平添了几分喜感。

家禾偶然间见到这一幕,毫无防备竟不由得笑出声来,引得众人都将目光投来。

“不知七妹妹这是在笑什么?”家晴飞来一记白眼,冷冷问道。

闻言,家禾连忙敛了笑容,清咳两声解释道:“也没什么,不过是突然想起来前些日子听院子里嬷嬷们讲的一个笑话。”

众人忙问是何笑话,家禾只好继续道:“从前有个穷书生屡试不第,大年初一走在街上偶见一户春联与众不同,只见上联道写着‘数一数二门户’下联则是‘大惊天动地人家’横批‘先斩后奏’,于是料定是显赫官宦,便倾其所有备了一份厚礼上门拜访,你们猜怎么着?”

“这还用猜么,肯定是被打出来了。”家欢冷笑接过,眼中满是讥讽。

“非也。”家禾摇头,笑的高深莫测。

“地位如此悬殊,难不成那户人家还请他进门了?”家晴满眼不解,一心期许答案。

“三姐姐只说对了一半。”家禾清了清嗓子,还不等说完,就被秦显笑着打断:“原来七妹妹说的不是笑话,而是谜语,我可猜着了!”

“既然大表哥猜着了,就由大表哥来说吧。”家禾笑嘻嘻的做了个请的姿势,只听秦显开口道:“那户人家并非什么显赫官宦,而是市井商户,这数一数二,岂不是卖包子烧饼,惊天动地,则为爆竹鞭炮,至于那先斩后奏……恐怕是杀猪宰羊的屠夫!”

一语毕,便听见家禾拍手称赞:“都对都对!不愧是大表哥,一猜就中。”

文三爷也笑着附和:“江陵才子,果然名不虚传!”

文老夫人听了也与有荣焉,拍着秦显的肩膀笑道:“显哥儿虽是我的外孙,却是跟亲孙子一样疼爱的,这次来了就在府上多留几日,也顺带教教你那些不成器的妹妹们。”

家欢听了连忙抬头,满脸期待的看向秦显,直到听见他笑着应了句:“祖母发话,孙儿不敢不从。”才心满意足的低下头,敛去眸中狂喜之色。

第二十二章:警告

家欣忙完手头的事情也匆匆赶来忠信堂,刚入抄手游廊便闻堂中笑声,于是连忙进门也笑问道:“什么好玩的事儿,说出来也让我乐一乐。”

“是大姐儿来了。”五太太眼尖,连忙拉着她坐下,开口道:“你七妹妹起头讲了个猜谜笑话,这不,大家一时兴起,都在猜谜玩儿呢。”

原来是在猜谜,家欣了然,眸光淡淡扫过秦显,却不料对方也正在看着自己,眸光中含着浅浅笑意,家欣也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此时家欢已经输了家晴两次,心里正不痛快的很,眼巴巴的看着秦显,只盼对方能为自己扳回一城。可谁知秦显泰然自若,熟视无睹,直到暗示了第三次时,才终于有了些反应。

只见他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青花瓷杯,一边柔声对众姊妹道:“你们猜的这么热闹,我也出一个来应应景儿好了。”

家欢喜不自禁,连忙附和:“大表哥尽管说,我们猜就是了。”

家晴则冷哼:“大表哥见多识广能谈古论今,可不要故意难为我们这些闺阁中的井底之蛙。”

秦显轻笑着摇头:“这谜底很简单,不过是家中姐妹们的名字,几位妹妹不妨一试。”言罢,又命下人取来笔墨纸砚,原来这第一个字不是谜语,而是画谜。

只见他寥寥几笔,便在宣纸上绘出一条大蛇,蛇身紧紧缠绕住一只肥猪,张开血盆大口欲将其吞入腹中。众人正看的心惊肉跳,又见他在另一张纸上写道:

酒烈入愁肠,

十载欢蹉跎。

九歌听不尽,

两耳觅知音。

家欢见诗中有自己的名字,正满心欢喜,却被家晴一盆冷水浇下,只听她道:“既是猜谜,这诗中定不会直接表露,由此可见绝不是四妹妹的名讳了。”说到此处,她又皮笑肉不笑的扫向秦显:“先是画谜又是诗谜,大表哥的花样还真多。”言语间,却见对方笑容温和纯净并无半分调侃之意,到了嘴边的刻薄话便又不由得咽了回去。

闻言家欢很是不服气,冷笑道:“三姐姐既然说不是我,那又是谁?”语毕还心有不甘的看先秦显,巴望着他能出声反驳。

家禾在一旁念毕不由得脸色一僵,眸光若有若无的扫向家欣,却见她也是眉头紧皱不发一言。

五太太见到此情此景,便知大家心里都有了答案,只是谁都不敢说出口而已,于是清了清嗓子,想打个圆场,却不料她还未开口,就被家晴狂妄的声音打断:“四妹妹这个聪明人儿如今怎么也糊涂了,表哥既说是咱们的名讳,那自然就逃不了一个‘家’字,这图上画的也是长蛇封豕,蛇头欲吞豕头,自然是‘家’,至于这第二个字……”

“晴儿。”南府大少爷文家瑜拉了拉妹妹的衣角本欲制止,却被家晴不着痕迹的甩开,只听她继续道:“这首五言绝句则是个藏头诗,说的是酒(九)十九两,便是欠一两为一斤了,自然是大姐姐的名讳。”

此言一出,家欢顿时羞的满面通红,就连大太太杜氏的脸色也有些挂不住,刁氏见状便也不敢露头,其余人等皆是垂眸看地,唯有秦显神色自若,家晴满面得意。

正同文三爷交谈甚欢的文老夫人听见这边没了动静,便问道:“方才不还热闹着么,这会子怎么又不说话了?”言语间看向众人的眸光充满探究。

家欢听了冷冷一笑:“三姐姐是猜谜好手,妹妹自愧不如!”

家晴更加得意,刚想尽兴再战几局,却听耳边传来家禾清脆的童音:“哥哥姐姐们都说完了,不如让阿禾再说一个怎样?”

家晴根本没将这小毛丫头放在眼里,只管回道:“你且说吧。”

家禾神秘一笑,口齿伶俐道:“肚儿圆圆,两头尖尖,一身软甲,黑了心肝,打一物。”

听罢,大家都冥思苦想,竟无人能答,有信口胡诹豌豆核桃等物者家禾皆摇头否认,最后她偷偷凑到文老夫人身旁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文老夫人大笑道:“你们一个个人精儿却还是精不过我这小孙女。”

众人都问谜底,答曰:“臭鸡蛋。”

家晴登时绿了脸色,只恨这小东西不按常理出牌,其余人也都笑了,方才的尴尬顿时一扫而空。秦显也不由得打量着伏在文老夫人膝头看似乖巧可人的家禾,却见对方看向自己时满脸防备,不由得心生疑惑。

这疑惑直到天色将晚,众人用完膳后各自离去时,才得以开解。

原是家禾在后花园中将他叫住,屏退左右后沉声问道:“表哥今天猜谜为何要用我大姐姐的名讳?”

秦显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回答:“不过是看欣儿妹妹恰好进门,便有感而发了。”

家禾不信:“这么说来表哥很是在意我大姐喽?”

秦显想起五太太开的玩笑,又想到家欢刁钻跋扈的个性,不由得心生厌烦,暗自思量倒不如由她们误会自己思慕家欣,也省的日后更多麻烦,便顺口接道:“自然在意,欣儿妹妹人中翘楚,温婉大方……”还不等他说完,家禾便打断:“这些漂亮话表哥还是留给姐姐去说吧,眼下倒正好有个献殷勤的机会。”

秦显不明所以,只听她又道:“方才姐姐还说红珊瑚的耳坠子掉了一只,要不表哥陪我一块儿去找找?”

秦显未想到她会如此说,一时骑虎难下,只好僵硬着脸色点头,却不料家禾竟冷笑出声:“姐姐今儿出门带的是珍珠坠子,表哥口口声声说在意,竟是连珊瑚和珍珠都分不清楚了,当真可笑!”

“你……”秦显气结,哪料到这小丫头会如此犀利,还不等辩白只听她又说:“表哥莫要嫌阿禾多事,有道是旁观者清,阿禾自然是想帮您认清情势。”言外之意,自然是莫要把同长房的烂账算在我们二房的头上。

“夜深露重,表哥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明早咱们还要一道儿给祖母请安呢。”家禾一拱手,脚底抹油直接开溜,留下原地气得哭笑不得的秦显扶额,忽而想起白日里那个黑了心肝儿的臭鸡蛋谜语。

这……算是对他的小小警告么?

=====================

写了好久终于补上昨天的欠更了,团子明天要加班,陪boss领着德国佬逛园子,简直累觉不爱……一会儿还得赶紧去查查单词,看在伦家这么苦逼还努力更新的份儿上,用推荐狠狠的砸扁偶吧!偶要做一个瘦瘦的团子,欧耶\(^o^)/!

家欣忙完手头的事情也匆匆赶来忠信堂,刚入抄手游廊便闻堂中笑声,于是连忙进门也笑问道:“什么好玩的事儿,说出来也让我乐一乐。”

“是大姐儿来了。”五太太眼尖,连忙拉着她坐下,开口道:“你七妹妹起头讲了个猜谜笑话,这不,大家一时兴起,都在猜谜玩儿呢。”

原来是在猜谜,家欣了然,眸光淡淡扫过秦显,却不料对方也正在看着自己,眸光中含着浅浅笑意,家欣也微微颔首以示回应。

此时家欢已经输了家晴两次,心里正不痛快的很,眼巴巴的看着秦显,只盼对方能为自己扳回一城。可谁知秦显泰然自若,熟视无睹,直到暗示了第三次时,才终于有了些反应。

只见他一边把玩着手中的青花瓷杯,一边柔声对众姊妹道:“你们猜的这么热闹,我也出一个来应应景儿好了。”

家欢喜不自禁,连忙附和:“大表哥尽管说,我们猜就是了。”

家晴则冷哼:“大表哥见多识广能谈古论今,可不要故意难为我们这些闺阁中的井底之蛙。”

秦显轻笑着摇头:“这谜底很简单,不过是家中姐妹们的名字,几位妹妹不妨一试。”言罢,又命下人取来笔墨纸砚,原来这第一个字不是谜语,而是画谜。

只见他寥寥几笔,便在宣纸上绘出一条大蛇,蛇身紧紧缠绕住一只肥猪,张开血盆大口欲将其吞入腹中。众人正看的心惊肉跳,又见他在另一张纸上写道:

酒烈入愁肠,

十载欢蹉跎。

九歌听不尽,

两耳觅知音。

家欢见诗中有自己的名字,正满心欢喜,却被家晴一盆冷水浇下,只听她道:“既是猜谜,这诗中定不会直接表露,由此可见绝不是四妹妹的名讳了。”说到此处,她又皮笑肉不笑的扫向秦显:“先是画谜又是诗谜,大表哥的花样还真多。”言语间,却见对方笑容温和纯净并无半分调侃之意,到了嘴边的刻薄话便又不由得咽了回去。

闻言家欢很是不服气,冷笑道:“三姐姐既然说不是我,那又是谁?”语毕还心有不甘的看先秦显,巴望着他能出声反驳。

家禾在一旁念毕不由得脸色一僵,眸光若有若无的扫向家欣,却见她也是眉头紧皱不发一言。

五太太见到此情此景,便知大家心里都有了答案,只是谁都不敢说出口而已,于是清了清嗓子,想打个圆场,却不料她还未开口,就被家晴狂妄的声音打断:“四妹妹这个聪明人儿如今怎么也糊涂了,表哥既说是咱们的名讳,那自然就逃不了一个‘家’字,这图上画的也是长蛇封豕,蛇头欲吞豕头,自然是‘家’,至于这第二个字……”

“晴儿。”南府大少爷文家瑜拉了拉妹妹的衣角本欲制止,却被家晴不着痕迹的甩开,只听她继续道:“这首五言绝句则是个藏头诗,说的是酒(九)十九两,便是欠一两为一斤了,自然是大姐姐的名讳。”

此言一出,家欢顿时羞的满面通红,就连大太太杜氏的脸色也有些挂不住,刁氏见状便也不敢露头,其余人等皆是垂眸看地,唯有秦显神色自若,家晴满面得意。

正同文三爷交谈甚欢的文老夫人听见这边没了动静,便问道:“方才不还热闹着么,这会子怎么又不说话了?”言语间看向众人的眸光充满探究。

家欢听了冷冷一笑:“三姐姐是猜谜好手,妹妹自愧不如!”

家晴更加得意,刚想尽兴再战几局,却听耳边传来家禾清脆的童音:“哥哥姐姐们都说完了,不如让阿禾再说一个怎样?”

家晴根本没将这小毛丫头放在眼里,只管回道:“你且说吧。”

家禾神秘一笑,口齿伶俐道:“肚儿圆圆,两头尖尖,一身软甲,黑了心肝,打一物。”

听罢,大家都冥思苦想,竟无人能答,有信口胡诹豌豆核桃等物者家禾皆摇头否认,最后她偷偷凑到文老夫人身旁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只见文老夫人大笑道:“你们一个个人精儿却还是精不过我这小孙女。”

众人都问谜底,答曰:“臭鸡蛋。”

家晴登时绿了脸色,只恨这小东西不按常理出牌,其余人也都笑了,方才的尴尬顿时一扫而空。秦显也不由得打量着伏在文老夫人膝头看似乖巧可人的家禾,却见对方看向自己时满脸防备,不由得心生疑惑。

这疑惑直到天色将晚,众人用完膳后各自离去时,才得以开解。

原是家禾在后花园中将他叫住,屏退左右后沉声问道:“表哥今天猜谜为何要用我大姐姐的名讳?”

秦显一怔,旋即反应过来回答:“不过是看欣儿妹妹恰好进门,便有感而发了。”

家禾不信:“这么说来表哥很是在意我大姐喽?”

秦显想起五太太开的玩笑,又想到家欢刁钻跋扈的个性,不由得心生厌烦,暗自思量倒不如由她们误会自己思慕家欣,也省的日后更多麻烦,便顺口接道:“自然在意,欣儿妹妹人中翘楚,温婉大方……”还不等他说完,家禾便打断:“这些漂亮话表哥还是留给姐姐去说吧,眼下倒正好有个献殷勤的机会。”

秦显不明所以,只听她又道:“方才姐姐还说红珊瑚的耳坠子掉了一只,要不表哥陪我一块儿去找找?”

秦显未想到她会如此说,一时骑虎难下,只好僵硬着脸色点头,却不料家禾竟冷笑出声:“姐姐今儿出门带的是珍珠坠子,表哥口口声声说在意,竟是连珊瑚和珍珠都分不清楚了,当真可笑!”

“你……”秦显气结,哪料到这小丫头会如此犀利,还不等辩白只听她又说:“表哥莫要嫌阿禾多事,有道是旁观者清,阿禾自然是想帮您认清情势。”言外之意,自然是莫要把同长房的烂账算在我们二房的头上。

“夜深露重,表哥还是早些回去休息,明早咱们还要一道儿给祖母请安呢。”家禾一拱手,脚底抹油直接开溜,留下原地气得哭笑不得的秦显扶额,忽而想起白日里那个黑了心肝儿的臭鸡蛋谜语。

这……算是对他的小小警告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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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马脚

家禾教训完秦显,正心情大好,抬头时却不料家欣正站在拱门口,皎洁的月光将她的影子拖得颀长,直接同远处的树影融合在一起,分外落寞。

“姐姐……”家禾咋舌,此处就距离她同秦显谈话处不远,难不成刚刚的一切,都已被她听入耳中?

家禾不敢再猜,只管疯跑过去,到了她身边才听家欣叹道:“你何苦又开罪了他。”

果然全都听到了,家禾心下一沉,不由得羞愧的低下头,嗫嚅道:“是他一肚子坏水儿,想让咱们鹬蚌相争。”

“你啊……”家欣轻轻点了点她的小脑门儿,“即便是他想做渔翁,也要看看我想不想做这蚌,随他怎么说去,终究是老太太面前的红人儿,你得罪了他,岂不是自讨苦吃。”

家禾撇嘴:“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不成,姐姐放心,是他找麻烦在先,即便他不爽也只得生受着!”

见这小家伙一副霸王相,家欣无奈摇头:“你啊……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肯吃亏。”

家禾不好意思的挠头,犹豫片刻才低声试探道:“刚刚的确是我鲁莽,姐姐……可是伤心了?”

闻言,家欣顿时明白她是在问自己对秦显的心意,不由失笑:“你这小东西,拐弯抹角的试探我。”说到此处,眉眼中难掩讥讽:“也罢,我告诉你又有何妨,年少无知那会儿我是曾仰慕过大表哥的才气,可惜这两年来大姑母对我们的态度一变再变一改再改,我若再看不出,便枉活一场。只可笑大伯娘竟还期待同南江侯府结为姻亲,呵呵。”冷笑毕,见家禾一头雾水,又无奈摸了摸她的头:“你还小,这些事情不知道也罢,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家禾任由姐姐牵着自己的手向芳竹院走去,心中却在默默叹息,她何曾不知道文家这几年再走下坡路,虽然大伯文荣任江陵织造郎中这个肥缺,却早已债台高筑,早年接驾两次早已让文家元气大伤,自文老太爷去世,文家同陛下的关系更远了一层,少了皇银内帑做添补,北府的文家如今已是千疮百孔,这也是为何文老夫人虽不喜欢云氏,却仍顺了乡下那位的意思,让文二爷取她进门。

思及至此,她恍然大悟,恐怕大姑母并非家喜所说脱不开身,而是有意同他们渐渐疏远。但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文大爷一天在江陵织造府,他们文家就一天不会倒,故而表面上的客套仍旧必不可少。

思绪纷飞之间,她已走到了芳竹院,紫草伸长了脖子等在门口,一见她回来就匆匆拉着她到内室。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家禾皱眉,正心中诧异,却听紫草开口道:“有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姑娘想先听哪个?”

家禾撇嘴,想也不想就答道:“自然先听好的。”

紫草讶然:“姑娘变了,这回怎么不先听坏的?”

家禾哈哈大笑:“左右都要烦恼,为何不许我我先乐乐,你少罗嗦,尽管告诉我那好消息是什么。”

紫草吐了吐舌头,这才道:“上次您心情不好,景阳侯府送的那个盒子就给丢在柜子里,今儿我清理东西的时候才发现那盒子有个暗匣,好家伙!下面竟然放了一堆银票……”她只说了一半,就被家禾打断:“那银票有多少?”

“奴婢不识得,要不咱去问姚嬷嬷?”紫草并不识字,只得摇头。

“不用,你只管拿来我看看。”家禾连忙制止,叫她将银票拿来,数了数正是二百五十两。

虽然钱是不少,但这数字却让家禾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冷笑着收了银票,默默将那对变|态兄弟和景阳侯世孙的祖宗十八辈问候个遍。然后才又对紫草问道:“坏消息是什么?”

紫草脸上的表情陡然严肃,凑到家禾耳边轻声开口:“今儿姚嬷嬷吩咐我去浣洗房拿衣裳,回来的路上又撞见了别苑那个丫头,她贼头贼脑的塞给七爷一个纸包,结果却被老太太房里的赵嬷嬷撞见了,吼了她两句,七爷慌慌张张从游廊里跑了,我就悄悄跟上去,结果在地上发现了这个……”说到此处,她从兜里的翻出来自己的帕子摊开,家禾低头一瞧,只见上面沾了黑白相间的粉末,黑的显然是地上的灰尘,可是那白的……

“我想应该是七爷慌乱中不小心洒了,只是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紫草说完,用眼神示意家禾,那意思好像是用不用找人来瞧瞧。

家禾果断被摆手,吩咐她拿来银针,将一部分粉末就水融了试了试,却发现银针并没变黑。

紫草诧异:“既不是毒,那又是什么?”

“多半是蒙汗药。”家禾言罢,趁着紫草愣神的功夫飞快的沾了一点放到舌尖上尝尝,可怕紫草下个半死。

“吃坏了如何使得!”她正要夺,却见家禾轻笑道:“无碍,应当是蒙汗药,只是……”她眉头皱紧,舌尖微麻和辛辣感告诉她,这里面还馋了草乌。

紫草却是给吓哭了,嚷嚷着就要去喊大夫,好容易才被家禾拦下。

“好姐姐你可饶了我这回,若是让娘亲和姐姐知道了,咱们两个都脱不了干系!”紫草年纪也小,被家禾这么一说竟是唬住了,只好眼泪汪汪的点头。

“你且放心,这不过是迷药吃不死人的。”家禾强忍着心悸安慰紫草,暗自思忖前世父亲精通医理,曾告诉自己这草乌服用过多会导致四肢及心脏麻痹而死,这别苑的丫头哪来这么大的胆子竟将这腌脏东西弄进府里。

还是说……这背后有人指使?

家禾眯起眼睛,瞳孔猛地缩紧……这幕后黑手,终是露出一点马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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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上昨天的,晚点更今天的~╭(╯3╰)╮谢谢子鸢的兔子和木圣玥的平安符~

家禾教训完秦显,正心情大好,抬头时却不料家欣正站在拱门口,皎洁的月光将她的影子拖得颀长,直接同远处的树影融合在一起,分外落寞。

“姐姐……”家禾咋舌,此处就距离她同秦显谈话处不远,难不成刚刚的一切,都已被她听入耳中?

家禾不敢再猜,只管疯跑过去,到了她身边才听家欣叹道:“你何苦又开罪了他。”

果然全都听到了,家禾心下一沉,不由得羞愧的低下头,嗫嚅道:“是他一肚子坏水儿,想让咱们鹬蚌相争。”

“你啊……”家欣轻轻点了点她的小脑门儿,“即便是他想做渔翁,也要看看我想不想做这蚌,随他怎么说去,终究是老太太面前的红人儿,你得罪了他,岂不是自讨苦吃。”

家禾撇嘴:“难道只许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不成,姐姐放心,是他找麻烦在先,即便他不爽也只得生受着!”

见这小家伙一副霸王相,家欣无奈摇头:“你啊……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肯吃亏。”

家禾不好意思的挠头,犹豫片刻才低声试探道:“刚刚的确是我鲁莽,姐姐……可是伤心了?”

闻言,家欣顿时明白她是在问自己对秦显的心意,不由失笑:“你这小东西,拐弯抹角的试探我。”说到此处,眉眼中难掩讥讽:“也罢,我告诉你又有何妨,年少无知那会儿我是曾仰慕过大表哥的才气,可惜这两年来大姑母对我们的态度一变再变一改再改,我若再看不出,便枉活一场。只可笑大伯娘竟还期待同南江侯府结为姻亲,呵呵。”冷笑毕,见家禾一头雾水,又无奈摸了摸她的头:“你还小,这些事情不知道也罢,时候不早了,回去吧。”

家禾任由姐姐牵着自己的手向芳竹院走去,心中却在默默叹息,她何曾不知道文家这几年再走下坡路,虽然大伯文荣任江陵织造郎中这个肥缺,却早已债台高筑,早年接驾两次早已让文家元气大伤,自文老太爷去世,文家同陛下的关系更远了一层,少了皇银内帑做添补,北府的文家如今已是千疮百孔,这也是为何文老夫人虽不喜欢云氏,却仍顺了乡下那位的意思,让文二爷取她进门。

思及至此,她恍然大悟,恐怕大姑母并非家喜所说脱不开身,而是有意同他们渐渐疏远。但有道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要文大爷一天在江陵织造府,他们文家就一天不会倒,故而表面上的客套仍旧必不可少。

思绪纷飞之间,她已走到了芳竹院,紫草伸长了脖子等在门口,一见她回来就匆匆拉着她到内室。

“慌慌张张的做什么?”家禾皱眉,正心中诧异,却听紫草开口道:“有两个消息,一个好的一个坏的,姑娘想先听哪个?”

家禾撇嘴,想也不想就答道:“自然先听好的。”

紫草讶然:“姑娘变了,这回怎么不先听坏的?”

家禾哈哈大笑:“左右都要烦恼,为何不许我我先乐乐,你少罗嗦,尽管告诉我那好消息是什么。”

紫草吐了吐舌头,这才道:“上次您心情不好,景阳侯府送的那个盒子就给丢在柜子里,今儿我清理东西的时候才发现那盒子有个暗匣,好家伙!下面竟然放了一堆银票……”她只说了一半,就被家禾打断:“那银票有多少?”

“奴婢不识得,要不咱去问姚嬷嬷?”紫草并不识字,只得摇头。

“不用,你只管拿来我看看。”家禾连忙制止,叫她将银票拿来,数了数正是二百五十两。

虽然钱是不少,但这数字却让家禾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她冷笑着收了银票,默默将那对变|态兄弟和景阳侯世孙的祖宗十八辈问候个遍。然后才又对紫草问道:“坏消息是什么?”

紫草脸上的表情陡然严肃,凑到家禾耳边轻声开口:“今儿姚嬷嬷吩咐我去浣洗房拿衣裳,回来的路上又撞见了别苑那个丫头,她贼头贼脑的塞给七爷一个纸包,结果却被老太太房里的赵嬷嬷撞见了,吼了她两句,七爷慌慌张张从游廊里跑了,我就悄悄跟上去,结果在地上发现了这个……”说到此处,她从兜里的翻出来自己的帕子摊开,家禾低头一瞧,只见上面沾了黑白相间的粉末,黑的显然是地上的灰尘,可是那白的……

“我想应该是七爷慌乱中不小心洒了,只是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紫草说完,用眼神示意家禾,那意思好像是用不用找人来瞧瞧。

家禾果断被摆手,吩咐她拿来银针,将一部分粉末就水融了试了试,却发现银针并没变黑。

紫草诧异:“既不是毒,那又是什么?”

“多半是蒙汗药。”家禾言罢,趁着紫草愣神的功夫飞快的沾了一点放到舌尖上尝尝,可怕紫草下个半死。

“吃坏了如何使得!”她正要夺,却见家禾轻笑道:“无碍,应当是蒙汗药,只是……”她眉头皱紧,舌尖微麻和辛辣感告诉她,这里面还馋了草乌。

紫草却是给吓哭了,嚷嚷着就要去喊大夫,好容易才被家禾拦下。

“好姐姐你可饶了我这回,若是让娘亲和姐姐知道了,咱们两个都脱不了干系!”紫草年纪也小,被家禾这么一说竟是唬住了,只好眼泪汪汪的点头。

“你且放心,这不过是迷药吃不死人的。”家禾强忍着心悸安慰紫草,暗自思忖前世父亲精通医理,曾告诉自己这草乌服用过多会导致四肢及心脏麻痹而死,这别苑的丫头哪来这么大的胆子竟将这腌脏东西弄进府里。

还是说……这背后有人指使?

家禾眯起眼睛,瞳孔猛地缩紧……这幕后黑手,终是露出一点马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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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上昨天的,晚点更今天的~╭(╯3╰)╮谢谢子鸢的兔子和木圣玥的平安符~

第二十四章:死局

七月骄阳似火,终于到了文老夫人过寿的日子。文府的灶房早早就起了烟,内外院众丫鬟婆子都忙个不停。

大太太杜氏更是连喝口水的功夫都没有,刚吩咐人摆完菜肴就又要赶着出门却接待宾客。家欣也没好到哪儿去,清点完了果品又要再备酒水,只恨不得能变出无数个分身来帮忙。

云氏心疼女儿主动来分担,于是便将家禾托付给姚嬷嬷照看。

姚嬷嬷看着正在柜子里挑拣衣裳的紫草提醒道:“颜色要喜庆些,老太太看了心里也舒坦。”

紫草心不在焉的应着,心里却在惦记昨晚上家禾交代的话。

“怎么跟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赶紧换了衣服咱们好去忠信堂。”姚嬷嬷见紫草动作迟缓,便干脆自己上阵,飞快的从里面拣了条樱桃色百花蝶纹百褶裙给家禾换上,继而又麻利替她挽了发,总算出了芳竹院的大门。

此时池塘中的荷花正开得热闹,几位姑娘同少爷正伏在廊桥的围栏上向下看去,顽劣的还从地上捡起石子去耳敲打那荷叶,相互间攀比谁敲得最响。

家禾这群小屁孩儿中走过,蓦地抬头时却见到秦显正眯着漆黑的眸子,笑意盈盈的望着自己,半点没有之前的恼火,仿佛那次不愉快的对话从不曾存在。

家禾被他看的心里发毛,讪笑着行了礼,牵着姚嬷嬷的手就要跑,却不想……

“七妹妹,”秦显惯有的温润声线自家禾身后传来,激的她后颈一僵,半天不曾转过身来。

姚嬷嬷并不知情,轻轻推了推家禾:“幺妹儿,表少爷叫你呢。”

“呵呵……”家禾干笑了两声,应着头皮转身,刚要问秦显有何贵干,却见他对自己狡黠的眨了眨眼,继而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闻言,家禾看向四周,幸而只有些远房亲眷在场,并无家中姊妹,于是点了点头。

二人走下廊桥,站在池塘边,家禾还在脑中臆想着秦显会不会是想要报复,把自己……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想给你推下去吧?”秦显玩味一笑,眸光瞬间洞穿了家禾的心思。

“咳咳……怎么会,表哥当然不是这种人。”家禾连忙摆手,却是突然见感觉膝盖一软,整个人就向前栽去。

眼前划过一抹白色,下一秒骨节分明的手掌就扶住了她的胳膊,家禾恼羞成怒的抬头,瞪着秦显怒道:“你敢阴我!”

秦显一愣,显然没想到小丫头嘴里蹦出这样一句话。家禾也自觉失言,连忙站定理好衣服揉了揉膝盖,隐约的痛感告诉她眼前这厮是用石子悄悄点了自己的穴道。

“表哥好身手,阿禾佩服。”小东西咬牙,看的秦显赏心悦目,他清了清嗓子依旧笑的云淡风轻:“哪里哪里,我不过是想告诉你,若是真的想推你下去,没必要特地将你叫过来这样麻烦。”

家禾僵硬的扯了扯嘴角,从牙缝里挤出来几个字:“那请问表哥有、何、贵、干!”

这回,秦显终于敛了玩世不恭的笑容,提步走向家禾,家禾刚要条件反射的后退,却见他正色道:“七叔房门外头那个鬼鬼祟祟的小丫头,是你的人吧?”

家禾心下猛地一沉,自她和姚嬷嬷出门以后,紫草已经依照吩咐头悄悄溜去了客房,怎么好巧不巧的被这位瘟神给遇上了,思及至此,她稳下心神,声音如常道:“园子里到处都是端着食盘的丫鬟婆子,表哥见到的怎么就偏是我的人?”

这小家伙还真是死鸭子嘴硬,要跟自己杠上了,秦显愈发觉得有趣,又故意道:“既然不是你的人,那我可就不客气了,偷偷摸摸进主子的房间非奸即盗,依照你们家的家规,是不是该乱棍打出去?”

家禾抹掉额角的冷汗,陪笑道:“表哥先别急着下定论,也许是老太太交代她有什么事也说不准。”

连老太太都搬出来了,秦显暗自思忖,以前怎么没注意到文家还有这么个胡搅蛮缠的小东西。耳边渐渐传来锣鼓声,好戏已经开场。

家禾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目光纠结的看向秦显,却听他直截了当的说:“你可曾想过,若是闹出了人命,今日之事便成死局?”

家禾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对上秦显深邃的双眸,正不知如何回答,却见他俯身,在自己耳边低语……

“幺妹儿!”远处传来姚嬷嬷的呼唤,家禾连忙转头,慌乱中传来秦显的尾音:“你我各取所需,岂不皆大欢喜?”

家禾苦笑,这法子她何曾没想过,自然要比只换掉那馋了草乌的蒙汗药要更绝妙,只是她如今势单力薄,身边便只有一个年幼的忠仆紫草。

见姚嬷嬷已近,家禾仍在犹豫,秦显又趁热打铁:“七妹妹也不损失什么,何乐而不为?”

“破坏你和四姐姐的婚事可以,但绝不能把大姐姐搭进来。”家禾咬牙,提出最后的条件。

秦显莞尔,笑容煞是好看。

“你这傻丫头,你四姐谈婚论嫁还需等上四五年,到那时你大姐早能觅得如意郎君,可是如今这是要成死局,你们二房岂不是要背这个黑锅?”

姚嬷嬷的声音越来越近,同秦显清润的嗓音交织在一起刺激着家禾的耳膜,她握紧拳头,徐徐闭眼又猛的睁开,终于点头。

============中秋小剧场之奇葩馅儿月饼大吐槽==================

秦显显:这是陛下御赐的月饼,母亲特地嘱咐我送来给老太太和太太们尝尝鲜。

五太太:咱们显哥儿真是越来越贴心了。

家四欢:表哥送的月饼,那必是极好的!

众人皆吃的不亦乐乎……唯有……

阿禾→_→:你丫居然阴我!

秦显显(⊙o⊙):纳尼?难道不是五仁馅儿的么?

阿禾~~o(>_

补完,亲们猜出来大太太设的局了和腹黑表哥馊主意了咩?下章揭晓!本剧场纯粹吐槽下公司发的月饼,团子最讨厌五仁,给跪了qaq!

ps:阿禾你的女汉纸本性终于暴露了哇咔咔……~\(≧▽≦)/~

第二十五章:反击(一)

戏台上酒醉的贵妃双眸微醺,举手抬足间端的都是无边的风韵,空灵的声线陪着婉转的胡音,听的文老夫人不由得阖上眼眸,跟着曲调及韵律轻轻点头。

同文老夫人悠然自得的神态不同,二太太云氏同家欣左等右等也不见家禾的身影,不由得急红了眼。家欣心知自家妹妹素来顽劣,定是路上碰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被绊住了脚,于是只管吩咐白芨去寻。

谁知白芨前脚刚到院门口,后脚就被守在门口的婆子拦了下来。

“白芨姑娘这是去哪儿?”那婆子皮笑肉不笑的直挡在白芨面前,看得她一头雾水。

白芨平素又不是个好脾气的,见这婆子碍事,便冷笑道:“我去哪儿难道还非得跟你这老东西报备不成?知道的明白你是奴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的主子呢!”

那婆子被呛了一句,面色也冷了下来,心道让你这小蹄子嚣张,过会子哭着求我都来不及。思及至此,她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开口道:“姑娘这是说哪里的话,我怎么敢当您的主子,只是大太太吩咐了,过会子客人到齐了人手不足,所有人一概不准离了这园子,老婆子我也不过是听命行事,还请白芨姑娘莫要让我为难。”

闻言,白芨皱眉,大太太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了?但若是真的,自己偏要硬闯,岂不是要牵连自家姑娘,她正犹豫不决见,忽听耳边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声,侧眸定睛时,那被姚嬷嬷牵着樱桃色衣裙的人影不正是七姑娘?

“七姑娘,您可算到了!”白芨终于放下心,连忙推开那婆子向着家禾走去,凑到姚嬷嬷身边时将方才被这婆子阻拦的事说了一遍,姚嬷嬷一听便觉不妙,半眯着眸子忖度道:“咱们府里何曾有过这样的规矩,只怕是哪里不对……”她话音未落,便听见园子里传来奇怪的噪杂之音。

姚嬷嬷同白芨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安,于是连忙牵着家禾进了园子,还不等她们站稳,便见到文老夫人怒拍桌案,中气十足的吼道:“怎么回事?”

原来下一场是老太太最爱的《白蛇传》只是前奏吹拉了老半天,愣是不见白蛇出场,座下的宾客不由得急了,开始交头接耳咦低声议论起来,文老夫人平素好面子,怎容得了关键时刻出这样的岔子,只管侧眸看着家欣冷哼道:“你寻来的这些狗奴才,哪里有胆摆这么大的谱儿?难道要我亲自去后台请来不成?!”

文老夫人何曾这样同家欣说话,家欣一时间也被吓慌了神儿,唯有五太太在旁边替文老夫人顺气安抚:“老太太这是说哪的话,哪有叫您这老寿星去请人的,您只管歇着,咱们这就派人去问。”言罢,连忙用眼神去示意家欣,家欣这才反应过来,忙领着人匆匆赶往后台。

见到此情此景,大太太杜氏嘴角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诡笑,收回眸光时,却见到七姑娘文家禾正盯着自己,野葡萄似的眼睛晶莹剔透,眸光仿佛转瞬将自己洞穿。

大太太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再度定睛时,却见家禾已经移开了视线。

难道刚刚只是自己的幻觉?她捕捉痕迹的抚掉额角的冷汗,心里念着时辰差不多了,紧接着便见到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闯入园中,却不敢直接开口,只颤颤巍巍的在老夫人的贴身丫头耳边悄声低语了几句。

那丫鬟顿时白了脸色,也不敢声张,又照着那小厮的话原封不动的禀明给文老夫人。

“可了不得,方才他们去寻那戏子,谁知在里间儿竟瞧见了七爷,更可恶的是那戏子,正衣衫不整的睡在七爷怀里!”

“岂有此理!”文老夫人顿时怒火中烧,沉下脸色对五太太道:“你现在这儿照应着。”说到这里又转头看向大太太:“你随我去后台!”

大太太心知大功告成,强忍着得意的笑容点头,暗自思忖等下只需那戏子一命呜呼,此事变成了死无对证,更让老夫人如鲠在喉,每每想起都心中窝火。

她如意算盘正打的噼里啪啦响,却感觉有人扯住自己的裙摆,大太太低头,原来是七姑娘家禾。

“大伯娘刚刚在笑什么?”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表情无比单纯,却看得杜氏心惊肉跳。

文老夫人听见狐疑的扫了他们一眼,不悦道:“愣着作甚,还不随我快去。”

杜氏如获大赦,狠狠的瞪了家禾一眼,转身随老夫人离去。

家禾也不恼,只管递给云氏一个眼神,牵着她匆匆跟上。

此时此刻,文七爷刚狼狈的提上裤子,那同他颠鸾倒凤的戏子正闭着眼睛,衣衫凌乱的躺在榻上,下体污秽不堪。

见到此情此景,文老夫人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大太太见状连忙差人叫来事先预备好的大夫,让他把脉一侧,竟是脉象全无。

大夫摆手,叹道:“准备后事吧。”

闻言文老夫人冷笑:“准备后事?也要看这贱人有没有这个命!来人啊,把这娼妇给我丢出去!”

大太太杜氏连忙劝道:“这可使不得啊老太太,这戏子毕竟不是咱们府上的人,总得跟他们戏班的人商量再做处置,更何况家丑不可外扬,今儿又是您过寿的日子,传出这样的消息岂不是给咱们府上招来骂名?”

听完这番话,文老夫人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竟抬手就赏了家欣一个巴掌,直打的她偏过头去。

“瞧你做的好事,请来这一群只知道勾搭爷的娼妇!还不快叫那班主过来!”

家禾见自家姐姐吃亏,胸口顿时怒火翻腾,她强忍着没有发作,只悄悄挡在家欣面前脆生生的开口道:“祖母先别急,孙女儿瞧着戏子并不是平常见到的那几个,再说她脸上带了这么重的妆,根本看不出来是何人。”

大太太冷笑:“七姑娘糊涂了,你看她这身衣服,岂不是白蛇的扮相?”话音刚落,耳边却突然传来咿咿呀呀的吟唱,正是《白蛇传》中选段,片刻又有人来报,说是方才那花旦丢了戏服,如今好容易找了件贴近的换上这才出场。

待那小厮回禀完毕,文老夫人的怒火也消散了大半,浑浊的老严重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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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台上酒醉的贵妃双眸微醺,举手抬足间端的都是无边的风韵,空灵的声线陪着婉转的胡音,听的文老夫人不由得阖上眼眸,跟着曲调及韵律轻轻点头。

同文老夫人悠然自得的神态不同,二太太云氏同家欣左等右等也不见家禾的身影,不由得急红了眼。家欣心知自家妹妹素来顽劣,定是路上碰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被绊住了脚,于是只管吩咐白芨去寻。

谁知白芨前脚刚到院门口,后脚就被守在门口的婆子拦了下来。

“白芨姑娘这是去哪儿?”那婆子皮笑肉不笑的直挡在白芨面前,看得她一头雾水。

白芨平素又不是个好脾气的,见这婆子碍事,便冷笑道:“我去哪儿难道还非得跟你这老东西报备不成?知道的明白你是奴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的主子呢!”

那婆子被呛了一句,面色也冷了下来,心道让你这小蹄子嚣张,过会子哭着求我都来不及。思及至此,她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开口道:“姑娘这是说哪里的话,我怎么敢当您的主子,只是大太太吩咐了,过会子客人到齐了人手不足,所有人一概不准离了这园子,老婆子我也不过是听命行事,还请白芨姑娘莫要让我为难。”

闻言,白芨皱眉,大太太何时说过这样的话了?但若是真的,自己偏要硬闯,岂不是要牵连自家姑娘,她正犹豫不决见,忽听耳边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声,侧眸定睛时,那被姚嬷嬷牵着樱桃色衣裙的人影不正是七姑娘?

“七姑娘,您可算到了!”白芨终于放下心,连忙推开那婆子向着家禾走去,凑到姚嬷嬷身边时将方才被这婆子阻拦的事说了一遍,姚嬷嬷一听便觉不妙,半眯着眸子忖度道:“咱们府里何曾有过这样的规矩,只怕是哪里不对……”她话音未落,便听见园子里传来奇怪的噪杂之音。

姚嬷嬷同白芨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不安,于是连忙牵着家禾进了园子,还不等她们站稳,便见到文老夫人怒拍桌案,中气十足的吼道:“怎么回事?”

原来下一场是老太太最爱的《白蛇传》只是前奏吹拉了老半天,愣是不见白蛇出场,座下的宾客不由得急了,开始交头接耳咦低声议论起来,文老夫人平素好面子,怎容得了关键时刻出这样的岔子,只管侧眸看着家欣冷哼道:“你寻来的这些狗奴才,哪里有胆摆这么大的谱儿?难道要我亲自去后台请来不成?!”

文老夫人何曾这样同家欣说话,家欣一时间也被吓慌了神儿,唯有五太太在旁边替文老夫人顺气安抚:“老太太这是说哪的话,哪有叫您这老寿星去请人的,您只管歇着,咱们这就派人去问。”言罢,连忙用眼神去示意家欣,家欣这才反应过来,忙领着人匆匆赶往后台。

见到此情此景,大太太杜氏嘴角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诡笑,收回眸光时,却见到七姑娘文家禾正盯着自己,野葡萄似的眼睛晶莹剔透,眸光仿佛转瞬将自己洞穿。

大太太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再度定睛时,却见家禾已经移开了视线。

难道刚刚只是自己的幻觉?她捕捉痕迹的抚掉额角的冷汗,心里念着时辰差不多了,紧接着便见到一个小厮慌慌张张的闯入园中,却不敢直接开口,只颤颤巍巍的在老夫人的贴身丫头耳边悄声低语了几句。

那丫鬟顿时白了脸色,也不敢声张,又照着那小厮的话原封不动的禀明给文老夫人。

“可了不得,方才他们去寻那戏子,谁知在里间儿竟瞧见了七爷,更可恶的是那戏子,正衣衫不整的睡在七爷怀里!”

“岂有此理!”文老夫人顿时怒火中烧,沉下脸色对五太太道:“你现在这儿照应着。”说到这里又转头看向大太太:“你随我去后台!”

大太太心知大功告成,强忍着得意的笑容点头,暗自思忖等下只需那戏子一命呜呼,此事变成了死无对证,更让老夫人如鲠在喉,每每想起都心中窝火。

她如意算盘正打的噼里啪啦响,却感觉有人扯住自己的裙摆,大太太低头,原来是七姑娘家禾。

“大伯娘刚刚在笑什么?”她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表情无比单纯,却看得杜氏心惊肉跳。

文老夫人听见狐疑的扫了他们一眼,不悦道:“愣着作甚,还不随我快去。”

杜氏如获大赦,狠狠的瞪了家禾一眼,转身随老夫人离去。

家禾也不恼,只管递给云氏一个眼神,牵着她匆匆跟上。

此时此刻,文七爷刚狼狈的提上裤子,那同他颠鸾倒凤的戏子正闭着眼睛,衣衫凌乱的躺在榻上,下体污秽不堪。

见到此情此景,文老夫人气得差点背过气去,大太太见状连忙差人叫来事先预备好的大夫,让他把脉一侧,竟是脉象全无。

大夫摆手,叹道:“准备后事吧。”

闻言文老夫人冷笑:“准备后事?也要看这贱人有没有这个命!来人啊,把这娼妇给我丢出去!”

大太太杜氏连忙劝道:“这可使不得啊老太太,这戏子毕竟不是咱们府上的人,总得跟他们戏班的人商量再做处置,更何况家丑不可外扬,今儿又是您过寿的日子,传出这样的消息岂不是给咱们府上招来骂名?”

听完这番话,文老夫人一腔怒火无处发泄,竟抬手就赏了家欣一个巴掌,直打的她偏过头去。

“瞧你做的好事,请来这一群只知道勾搭爷的娼妇!还不快叫那班主过来!”

家禾见自家姐姐吃亏,胸口顿时怒火翻腾,她强忍着没有发作,只悄悄挡在家欣面前脆生生的开口道:“祖母先别急,孙女儿瞧着戏子并不是平常见到的那几个,再说她脸上带了这么重的妆,根本看不出来是何人。”

大太太冷笑:“七姑娘糊涂了,你看她这身衣服,岂不是白蛇的扮相?”话音刚落,耳边却突然传来咿咿呀呀的吟唱,正是《白蛇传》中选段,片刻又有人来报,说是方才那花旦丢了戏服,如今好容易找了件贴近的换上这才出场。

待那小厮回禀完毕,文老夫人的怒火也消散了大半,浑浊的老严重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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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反击(二)

看着站在自己身前妹妹的娇小身子,又扫了一眼榻上画着浓浓戏妆的女人,家欣原本慌张的情绪登时稳定下来,眸光冷冷的扫向大太太,果然捕捉到她眼底一闪而逝的不安。家欣瞬间明白了大半,正欲开口,却突然听见门外传来清脆的靴音,下一刻,只见月白色衣袍容颜俊朗的男子正立在门旁。

“显哥儿……”大太太看着来人不由得叫出名字,正奇怪他的出现,便听他开口道:“方才听说后台出了些乱子,孙儿放心不下便过来瞧瞧。”

见外孙如此贴心,文老夫人面色顿时舒缓不少,但转眸看到一脸颓相的文七爷,脑仁儿又开始隐隐作痛。甭管这位淫主有多混账,但身份地位摆在那里,南府的人只会把屎盆子扣在他们北府的头上。

文老夫人正犹豫间,只听见那榻上竟传来细弱蚊蝇的呻|吟声,正欲给尸体裹起来的婆子们皆是大惊失色,骇然的看着那被大夫断定已经命归西天的女人徐徐张开了眼。

“诈尸啦!”胆小的婆子当场吓尿了裤子,屋子里顿时弥漫起一股恶臭。

文老夫人也毛骨悚然的看着眼前一幕,却听家欣道:“来人啊,给这娼妇洗干净脸,我倒要看看是谁在装神弄鬼。”

众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是谁都不敢动,最后还是秦显吩咐身边的随从端来水盆,直接泼在那刚刚苏醒还不明就里的女人脸上。

随着胭脂水粉的消融,人群中有人惊呼道:“是沁雪!”

闻言,文老夫人眉头顿时锁紧,家里所有“沁”字辈的丫鬟都在別苑,是当年接驾文帝时文老太爷亲自改的名字,如此说来眼前这贼胆包天敢把府里的爷勾搭上|床的娼妇,竟是別苑的人?

大太太见到此情此景顿时脸色煞白,比见了鬼还恐怖,家禾冷笑的看着她慌张的模样,又故意火上浇油道:“敢问这位神医,眼前这位姑娘到底是死是活?”

大夫被问的冷汗淋淋,紧张的辩驳道:“方才明明是没了脉象的!”

家欣听了嗤笑一声:“大夫你倒是再去瞧瞧,这贱|人现在是死是活?”

“够了!都给我闭嘴!”文老夫人心乱如麻,阴狠的瞪着榻上形容狼狈的女人,眸光只恨不得能将她烧穿。

事到如今,那沁雪也终于清醒过来,见到此情此景也被吓个半死,只管哭道:“老太太不关我的事啊!是七爷他……”她明明只是将七爷引到这戏子房里,好端端的怎么被侵犯的人就成了自己?她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但看到老夫人那杀人般的目光,唯有求救似的看向大太太。

大太太此时来不及懊恼计划失败,生怕这丫头疯了将自己供出来,连忙拉着文老夫人道:“时候不早了,客人怕是已经到齐了,咱们再耗在这里怕是要耽误了正事。”

家禾见她想将此事揭过,怎么肯让她如愿,连忙凑上前提醒道:“这丫头好大的胆子,真不知道到底是谁放她进来的?”

“二弟妹……”大太太皮笑肉不笑的看向云氏,指了指家禾道:“七姑娘年纪还小,这么伤风败俗的事情怎么能让她看见。”言外之意,竟是要云氏领家禾出去。

云氏正犹豫之间,却听大女儿家欣突然开口:“事已至此已无可挽回,孙女倒有个主意,还望能为祖母分忧。”

文老夫人一听忙问道:“什么主意?”

家欣微不可查的一笑,指着踏上的女人道:“既然生米已经煮成熟饭,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我想七叔房里还缺个侍妾,不如干脆将她赏了七叔,也算是有始有终了。”

想把自己丢给那**?那丫鬟一惊,就要张口,旁边的婆子眼明手快赶紧捂住了她的嘴巴,至于喝的微醺的文七爷,虽发现自己睡错了人十分懊恼,但既然是送到嘴边的东西,岂有不吃的道理,便也不存什么异议。

文老夫人左思右想,也觉得唯有这个办法可行,如此一来她们不过是搭上个无关痛痒的丫头,既掩盖了丑闻,又让南府挑不出毛病。思及至此,文老夫人果断点头,拍了拍家欣的肩膀安慰道:“方才是我错怪你了,是我的不是,大姐儿不但没计较,还帮我分忧,真是孝心一片。”言罢,又冷冷的扫向大太太,那洞悉一切的眸子似乎实在警告她好自为之。

大太太杜氏心头一抖,暗骂这老妖婆眼睛忒毒,表面上却不敢造次,只好吩咐众婆子将那丫鬟压下去再将屋子清理利索。

秦显同家禾互交换了眼神,彼此间心知肚明,待到出门时,秦显只觉的衣摆一紧,下一刻手心里便被塞入了一个圆溜溜的东西,他皱眉细看,正是自己吩咐仆人压在那女子臂下,用来止住脉搏琉璃球。

再抬眼时,只见家禾贼兮兮的笑道:“大表哥,妹妹似乎刚刚不小心踩了一只老鼠的尾巴,若是他报复该如何是好?”

秦显失笑,暗道这小东西真是时刻不忘奚落自己,于是收了手里的东西,沉声叹道:“既然如此,你只管给他备好吃食,他尝到了甜头,自然不会反过来咬你。”

家禾语塞,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震惊之余,秦显已哈哈大笑着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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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祠堂

寿宴风波结束的第二日,文三爷便同七爷辞了北府众人打道回府,至于別苑那个丢人现眼的丫头自然也被送上了马车。过了几日北府里嘴碎的婆子们便传那丫头开了脸被文七爷收了房,再过半月又传那丫头被文七爷如狼似虎的侍妾们刁难,不堪虐待自缢身亡了。唏嘘一阵后,转眼便被人们忘却。

芳梅院大太太却无论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恶气,因为別苑分派的人手都在她的管辖之内,老太太记恨此事足足冷了她半月,害的她每每请安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再说错一句话做错一件事。如今那沁雪的死讯传来,更是让跟着她的人寒了心,她又只得绞尽脑汁安抚手底下的人。她正为此事心烦,却听心腹白鹭来报五太太来访。

闻言,大太太冷笑:“若非她撺掇,我会沦落至此?亏她还好意思露脸!”

白鹭心知杜氏这是迁怒,却也不敢言,只低声提醒道:“五太太毕竟是老太太身边的红人,这会子见上一见对我们有益无弊。”

大太太不情愿的点了点头,强扯出一抹苦笑等刁氏进门。

刁氏一见杜氏的脸色,便明白她是在埋怨自己不肯再老太太面前说话,眼睛一转旋即开口道:“前些日子碧儿在寿宴上吃坏了肚子,我也一直没脱开身得空来看看大嫂,今儿终于得了空正好来送些燕窝给大嫂好好补补身子。”

杜氏斜睨了她一眼,苦笑:“素娘的嘴巴越来越甜,但这心可是越来越冷了。”

刁氏自知多说无益,只好坦白道:“大嫂这么说可是冤枉我,谁不知道咱们老太太的脾气,她若是动了真气旁人越劝便越坏事,只有等她自己慢慢消了气,才能听得进去谏言。”说到此处,又话锋一转道:“怪只怪那別苑的蠢物不守规矩,牵连了嫂嫂您。”

杜氏又是一阵气血翻涌,却不好说此局是自己故意设计。

刁氏看穿她的心思,又故作疑惑的皱眉道:“只是那丫头好端端的打扮成戏子作甚,还好巧不巧的给人撞见,总觉得像有人故意陷害嫂嫂您啊!”

听到她如此说,杜氏便借坡下驴,长叹一声开口:“我也是这样想,却是不知是何人在背后捣鬼。”

“若真是如此,那嫂嫂可要小心提防了,毕竟如今老太爷不在,老太太一个人难免做不周全,若是再着了旁人的道误信了谁……”刁氏并未说完,只露出满脸担忧,轻叹道:“只可惜咱们家人丁稀薄,嫡亲的孙子更是没有,盼只盼二位嫂嫂日后能为府里添上一位长孙了。”

杜氏心下一惊,这些日子光惦记着同家欣这小蹄子斗法,都忘了她背后还有个虎视眈眈的文二爷同云氏了,如今自己年岁已大,大老爷房里那几侍妾肚子也很是不争气,眼下自己处境又是这般,有朝一日二房添了长孙又如何有他们的立足之地?

杜氏越想越是后怕,情不自禁的向刁氏求助道:“你还不知道我的情况,别说是添嫡孙,就是庶孙怕是也难,大姐儿如今也能耐了,日后怕是只有我退位让贤的份儿。”

刁氏巧笑嫣然:“嫂嫂这说的是什么话,大姐儿就算再能耐,也早晚是要嫁人的,如今府里也是每况愈下,恐怕再等些时日,家中女儿们嫁妆都要成问题。”

杜氏徐徐听完,心中暗讽刁氏太蠢,家欣的嫁妆定是云氏来添补,但大老爷早就将云氏的嫁妆视为囊中之物,又怎会轻易放家欣出门。此话自然不能对五房的人讲,于是杜氏只敷衍的笑了笑,将话题岔开:“所以我才寻思将欢姐儿与显哥儿凑成一对,大家都是亲戚,一娶一嫁,便也破费不了什么。”

“亲上加亲,自然是极好的。”刁氏僵硬的抽了抽嘴角,没想到杜氏并不领情,她眼睛一转,又问道:“对了,这两日我听老太太总叨念该差人去乡下瞧瞧秦姨奶奶,若是她老人家身子健朗便顺便接进府里来。”

刁氏口中的秦姨奶奶是文老太君的胞妹,当年文老太君在宫里给文帝做乳母时,家中儿孙皆是秦姨奶奶亲手抚养,只可惜她一生无子嗣,性格也怪癖得很,最后分家时竟跟着陪房丫头生的庶子留在了乡下。

经刁氏这一提醒,杜氏才想起来这茬,文大老爷这些日子也在提要向乡下老家借力,文二爷自小在秦姨奶奶身边长大,同她的关系不比别人,何不趁此机会将他支使过去,到时候二房的一干女眷自然不足为患。

刁氏见杜氏动心,便点到为止,推说还要照顾家碧旋即告辞离去,只留下杜氏一人在房中暗暗谋划。

天色渐晚,芳竹院渐渐起了灯火,独独文二爷的书房还黑着。

家禾寻了一圈不见父亲,便向院门口守夜的婆子问道:“嬷嬷可见到我爹爹了?”

那婆子眼神不大好,看了半晌才认出来是家禾,连忙答应:“原来是七姑娘,今儿是中元节,二爷应当是去了祠堂。”她的嗓音粗粝沙哑,配着伛偻的身影在昏暗的夜色中分外可怖。

家禾自前世就是胆大的,所以并未被这婆子唬住,倒是紫草害怕的不行,牢牢抓着她的衣袖不肯松手。

“祠堂?”家禾低声叨念了一遍这两个字,蓦地想起文府六年前意外身故的五爷,胸口不由得一紧,随即转身,撒开腿向院外跑去。

“姑娘去哪儿?”紫草被带的一个趔趄,刚开口询问,就听家禾道:“你且回房等着,我去去就回。”言罢松开她的胳膊,一溜烟的跑个没影。

紫草哪里比得上她的速度,转眼的工夫便看不见人,回头又见那婆子形容恐怖,却也不敢独自回去,只管哆嗦着守在门口。

且说家禾匆匆跑到祠堂,却不见堂中有人,反而是湖边的一盏莲花灯吸引了她的目光。

她迟疑着向河边走去,映入眼帘的两对璧人却让她浑身发冷。

只见五太太刁氏正站在文二爷的对面,远山般的黛眉间笼着久久不散的愁绪,斜挑的凤眸在冷月的清辉下凝着欲说还休的凄苦,瘦削的身板配着一身素白的衣衫分外惹人怜惜。

文二爷在家禾的眼中唯留下一道背影,但她却能够想象出他此时的神情,一定是纠结痛苦中掺杂着怜爱,她不由得停下脚步,定定的望着眼前的一幕,耳边似乎又想起那夜云氏坐在秋千上发出的叹息。

伴随着一行清泪自刁氏眸中滑落,她终于忍不住啜泣着靠向文二爷的胸膛,而文二爷那隐匿在夜色中僵直的背影,也连同飘向远方的莲花灯一般,在家禾的视野里渐渐模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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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栽赃

微凉的夜风夹杂着草香,也吹寒了家禾的心绪,她定定的站在原地,进退无措。

若是这个时候贸然出现,不仅会让五太太记恨,更会让父亲怀疑自己是否受云氏指使,反而激化他们夫妻之间的矛盾。可若是只能这样孤零零的站着……家禾银牙紧咬,洁白的贝齿在柔嫩的唇边留下的一排齿痕。

她不甘心,却又无可奈何,犹豫之间却见眼前的二人已经分开。

“二哥……”五太太的声音还含着淡淡的沙哑,凤眸中的泪痕却早已不见,清晰的映照出文二爷俊朗的五官。

他漆黑如墨的双眸中看不出半分情绪,良久才徐徐叹息道:“我还记得年少时你和子敬最喜欢看这莲花灯。”

五太太心尖儿一颤,垂眸苦笑道:“如今莲花灯还在,子敬他……却已弃我们母女而去了。”

闻言,文二爷好看的眉毛不由得拧紧,看着那水顺而下的莲灯,就仿佛自己连同那些身不由己的人儿,顿时悲从中来。

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五太太上前一步,轻声询问道:“二哥,我平素从不求人,但今日有一事,还请您成全。”

“但凡是我力所能及,素娘尽管开口。”文二爷看着刁氏倔强的侧脸,胸口又是一痛,当年因他一人之错,既误了素娘,也害了亲弟子敬。

“却也不是什么大事。”见他答应的如此爽快,刁氏面上也有了些许笑意,于是斟酌着开口道:“如今终于忙过了老太太的寿宴,我就寻思着可否去一趟安康探望乳母,我自幼父母早亡,皆由她拉扯长大,眼下她年岁已高,前些日子托人捎信说身子不大爽利,我很担心。”

文二爷被刁氏眉宇间的轻愁所感染,干脆的点了点头:“自然是该去看看,这不是什么大事,你放心,母亲正同我商量去乡下老宅的事情,过几日启程,我带着你一同便是。”

“既然如此,那就多谢二哥了。”刁氏微微一福身子就要行礼,文二爷连忙摆手拒绝。

藏在草丛中的家禾听完这二人的对话,不由得在心底冷笑,同时也计上心头,只见她拍了拍身上泥土,大大方方起身,背对着他们二人向远处喊道:“六姐姐等等我!”

刁氏同文二爷皆是一惊,忙回身循声望去,只见到树后的草丛里站着一个娇小的人影。

“阿禾?”文二爷不确定的叫了一声,正对上人影回头。

“咦……爹爹?”家禾佯装惊讶,一边走来一边打量刁氏此时的神色。

“这大晚上的,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文二爷沉下脸色,“你母亲和姐姐呢?她们就放你这么胡闹?”

家禾掩住眸底的讽刺,故作天真道:“是六姐姐说今儿是中元节,要来祠堂看五叔,我怕娘亲和爹爹责罚没敢答应,后来又实在放心不下她偷偷跑来瞧瞧,本来瞅见她在树底下,谁知道一眨眼的功夫就跑走了。”

言罢,家禾冷眼打量他们,只见二人对视一眼,眸光中满是不安。

“阿禾你确定那是你六姐姐?”刁氏深吸一口气,忐忑的问道。

“呃……就是瞧着身量很像六姐姐,她又同我说要过来,阿禾便以为是她,离得太远,我也看得不大真切。”她的回答模棱两可,却让刁氏更是不安,于是不等文二爷开口,她便借故离去。

家禾目送着她狼狈而逃,心悦之余,故意环臂抱住自己的身子,抽气道:“嘶……还真冷。”

文二爷无奈的笑了笑,宠溺的将她抱在怀里,终于提步向着芳竹院走去。

“爹爹不用去找六姐姐么?”家禾一脸无辜,乌黑的大眼睛满满都是担忧。

被她这副纯真的模样所打动的,文二爷收紧怀抱,低声叹道:“你五婶婶已经去了,有她便可。”

家禾懵懂的点了点头,又玩笑似的开口:“今儿是中元节,我想六姐姐刚刚肯定不小心见了鬼,给骇着了,才匆匆跑的。”

文二爷的动作顿时一僵,含糊将此话带过,心里却在担忧家碧为何要跑,又到底看见了些什么。

家禾见他心虚,便也不再追问,安心陪他演一路父慈女孝。

相比文二爷同家禾的和谐悠闲,五太太刁氏则是一路小跑,火急火燎的赶回了芳兰院,里外屋仔仔细细的找了一圈,最后却见家碧在内室的架子床上睡的正香。

“碧姐儿刚刚可是出去了?”

那守夜的小丫头原在打盹儿的,听刁氏这一问,又见她脸色十分阴沈顿时吓得睡意全无,磕磕巴巴应道:“六……六姑娘方……方才回来就嚷嚷着困了,早早就歇下了。”

闻言,刁氏只觉胸口顿时气血翻涌,只因府里唯有家禾同家碧年纪相仿,两个人之前也常做一处玩耍,所以她并未深想就信了。

现在看来……刁氏脑海里浮现出那枚被划花了的印章,瞳孔猛的一缩,嘴角扯出一抹阴冷的笑。

怪只怪她太过大意,没想到那云氏肚子里蹦出来的两个小蹄子,竟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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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倚仗

细雨如烟,将无穷碧色的莲叶晕染上层层水汽,夏荷在雨水的滋润下将身板儿挺的更直,却偏有那不识趣的混物拿石子一遍遍抛向荷塘,将柔嫩的花瓣同绿叶打的稀烂,让人见了好不心疼。

“七妹妹好好端端如何要糟践这些花草?”秦显自廊桥上走过,便见到家禾一人淋在雨里,闷闷的丢石子玩,于是便走上前,大大的油纸伞将他们二人笼罩其中。

家禾感觉光线一暗,听声音便知是谁,也不答话,手里的动作更不曾慢下。

秦显碰了一鼻子灰,想到自己的自讨没趣反而笑了起来,摇头啧啧叹道:“七妹妹果真是过了河便拆桥啊……”

这回家禾终于有了反应,只见她侧眸看向自己,神色十分淡然。

“大表哥着实冤枉了我,嬷嬷们都说这荷塘里有水鬼,昨儿中元节给她们吓个好歹,表哥可别小瞧我手里这石头,它们可是在祁山脚下普陀寺开过光的。”

闻言,秦显自然哭笑不得,手中的书卷轻轻敲上她的脑门儿。

“光凭你这张说书的巧嘴,就算老太太马上撵你出去,也铁定是饿不死了。”

家禾回他一记白眼:“比不得大表哥一肚子墨水,就算江陵旱涝十年,也绝渴不死您。”

秦显无奈,将手中递给她道:“这是二舅要的曲谱,你替我转交与他吧。”

家禾诧异的接过,匆匆扫了一眼,原来是本残谱,不由得笑道:“爹爹何时竟也风雅起来了。”

秦显挑眉:“七妹妹这话说得好笑,身为江陵文二郎的女儿,竟不知他曾是风月场的行首?”

家禾怔然,诧异道:“竟有此事?我怎么不知?”

见她一脸茫然,秦显顿觉失言,连忙掩饰:“我也不过是听说,想必二舅舅如今也厌了。”

家禾也不好再问,只管拿了残谱告辞,却不想被秦显叫住:“那你就这样走,也不怕淋湿了生病?”

“真是好大的雨啊!”家禾这才驻足,不屑的扫了秦显一眼,那眸光好似在嘲笑他矫情。

被家禾的目光看的浑身不自在,秦显正欲开口,却又被她抢白道:“既然如此,就多谢大表哥将伞赠与阿禾了。”言罢,就大言不惭的伸出手,歪着头笑盈盈的看着秦显,那笑容却怎么看怎么欠扁。

秦显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为了风度只好将伞递与她,小丫头一接过便头也不回的跑个没影,只留下他**在雨雾下的荷塘边,望着家禾离去的背影徐徐勾起唇角……

且说家禾走了一半便见到送伞的紫草,紫草见她已撑了伞,诧异道:“是谁这么好心?”

家禾但笑不语,被紫草缠急了才道:“什么好心,黑心还差不多!”一语未了,只听到前面有人笑道:“什么黑心白心,你们两个小蹄子,下雨天不好好在屋子里带着,溜出来作甚?”

家禾抬起雨伞向前望去,原来是二姑娘家喜,她一身橘色的襦裙,裙角边还沾了几片花瓣儿同新泥。

“二姐姐,”家禾脆生生的叫出她的名字,恭敬的问了声好,然后才道:“二姐姐这是做什么去?”

“方才在老太太房里同她说话,谁知道就下雨了,赵嬷嬷便拿了伞催我回去呢。”家喜边说边向前走,旋即与家禾匆匆告别。

待她离去,紫草不满的哼哼,恰被家听在耳中,于是问道:“你哼哼什么?”

紫草撇嘴,叹息出声:“咱们二姑娘相貌好性子也好,偏就说话不实在。”

家禾了然,点了点她的鼻尖道:“你也瞧见她裙角沾的东西了?”

“谁不知道整个府上独咱们园子里头种了石竹!”紫草无奈,又疑惑的开口:“只是既是去了我们那儿,为何不说实话?”

家禾眼皮也不抬的回道:“自然是不想我们知道……”说到这里,又冷笑了两声,“只怕是找咱们家那位行首去了。”

“行首?姑娘说谁?”紫草一头雾水,家禾却再不吭声,只闷头暗想家喜去求文二爷有何事。

紫草见姑娘不再搭理,不禁觉得没趣,便自言自语道:“说来二姑娘活的也不易,大太太虽然疼她,不过是做给旁人看的,四姑娘又是那样霸道的性子……”还不等她说完,家禾便猛地抓她的肩膀将她打断。

“你说大太太是做给旁人看的?心里却不待见二姐?”

紫草被吓了一跳,只好结结巴巴回答:“府里的婆子们都是这样说的,而且您瞧二姑娘平素言行举止也极为小心,生怕惹恼了大太太同四姑娘呢。”

闻言,家禾却摇头冷笑:“我倒觉得她比一般人家庶出女儿活的体面多了。”她那日在假山后听见蓝鸢说那包银子是二姑娘的恩典,以她们姑娘家每月二两银子的月钱不知要攒到何时,若是她再受欺负,少不了大半都要拿出来打点刁钻的下人,小门小户里头有些甚至需典当东西过活的也不在少数。如家喜这般还有闲钱笼络下人,且出手这样大方的实属少见。更何况……以她近日来的接触,并不觉得她是那般心善之人。

思及至此,家禾心头掠过一道惊雷,直轰的她两耳嗡鸣。

“姑娘这是怎么了?”

紫草看着家禾脸色煞白,不由得也怕了,连忙一把将她抱住。

家禾见她笨手笨脚的要摸向自己的额头不由的发笑,轻轻推开应道:“无事,我只是恍然间想到了些什么。”

“姑娘想到什么只管与我说,可别这样憋着吓坏人家!”紫草埋怨的语气搭配着气愤的小脸儿让家禾忍俊不禁。

“是是是,我不吓你便是了,快带我回去,我有事要同大姐姐讲!”

紫草不敢怠慢,连忙跟着她匆匆走向芳竹院,细雨中主仆二人撑着伞背影和谐又美好。

只是家禾此时心中却已是汹涌澎湃,她这二姐,果真不如表面上看着这样简单,身为庶出却仍旧过得顺风顺水,这证明……她背后一定有强大的倚仗,而那人若非对她伪善的大太太,又会是谁呢?

联想到上次莫名其妙被家喜问起舅父之事,她心中隐隐有了答案。

只怕大老爷才是家喜在这府中最大的靠山!若真是如此,那大老爷对云氏娘家的关心,是不是有点令人匪夷所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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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小灶

修长的手指捻起银匙,舀起乳白色的液体一勺勺混入盛着米酒的竹筒里,清冽的酒香中又掺入浓郁的奶香,氤氲在空气中馋的人只流口水。白芨小心翼翼的用银匙轻轻搅动着,忽听院子里的小丫头喊道:“外头雨大,七姑娘赶紧进屋。”

坐在桌案前的家欣也听到外面的声音,不由得放下手中书卷,揉了揉眼睛向门口看去,果然见到一颗小脑袋探了进来。

“她这狗鼻子倒是灵巧,知道我们在做酥酪。”家欣莞尔,对着门口轻轻勾了两下手指头。

“姐姐可是冤枉我了。”家禾蹦跶进来,瞄着白芨手中香气四溢的竹筒,两眼放光。

“瞧你那点出息,”家欣起身,笑骂道:“我哪里冤枉你了!”

家禾撇了撇嘴,将怀里秦显交予的残谱放在案上,嘟囔道:”我真是碰巧要到这儿来,并不知道姐姐开了小灶,不过既然开了,就应当见者有份,您说是不是?”

“瞧瞧这小馋猫,还见者有份,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家欣边笑边转头看向白芨,吩咐她一会儿多盛出两碗,一份给家禾,另一份送到云氏那里。然后才拾起案上的残谱问道:“这是什么东西?”

家禾忙忍下馋虫,将自己路遇二姑娘家喜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她听。

待她说完,家欣也敛了笑容,神情严肃的问道:“你说她撒了谎?”

“这可不是我说的的,是她自己露出了破绽,姐姐也知道,整个府上独爹爹书房外种的是石竹。”听到这里,家欣的表情愈发凝重,竟一时沉默下来。反倒是白芨“咣啷”一声将银匙摔在桌上,恨恨道:“前儿在老太太寿宴上给咱们下绊子还不够,今儿又招了个二主子给咱们添堵,真当咱们二房是好欺负的!”

家禾见她如此说,便知她疑心到大太太头上去了,于是忙补充道:“那位对二姐姐怎么样咱们也是看在眼里的,二姐姐这么聪明,断不会因小失大为了她得罪咱们。”

“那她为何不光明正大的说出来?”白芨一双凌厉的凤眼直扫向家禾,胸中恶气难平。

趁此机会,家禾连忙引出了家喜询问舅父一家近况之事,只见家欣眉头越锁越紧,反倒是白芨冷笑不已:“原来如此,惦记完了小的又惦记老的,当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什么老的?又是什么小的?”家禾正旁敲侧击,却听家欣向自己问道:“你是如何回的她?”

“我本就不清楚,自然是没法回她。”家禾摊了摊手,满脸无辜,又继续开口:“只是不知二姐姐为何要问这些?”

白芨心直口快,还不等家欣制止,就一股脑的将前因后果说了明白。

原来早先云氏家中每年都会有人来探望,只是每每少不了要被文府的人敲诈几笔,久而久之,便自然而然的同文府疏远起来。

“舅舅这样做,也是娘亲默许了的。”家欣又叹一声,却见方才白芨打发送酥酪的小丫头推门进来,手里还原封不动的端着那碗酥酪。

“可是娘亲不在?”家欣诧异,忙问了一句,只听的小丫头答道:“太太说以后不可轻易开小灶,这回就算了,若是还有下回,保管……保管要缝上您这张馋嘴。”那小丫头结结巴巴的说完,也不敢看家欣的脸色。

“这话是娘亲口说的?”家禾还是难以相信,以云氏的脾气性情,从来不会在这方面苛刻于她们,这其中定有什么缘故。

果然,那小丫头又上前一步,将临走时姚嬷嬷嘱咐的,关于先前云氏在园子里被老太太奚落开小灶一事说了出来。

白芨顿时火冒三丈,差点连竹筒都掀了,咬牙切齿的开口:“这府里真是没法呆了,一个处心积虑的挤兑咱,一个假仁假义充好人,哼!只盼姑娘多早晚嫁了人,咱们也就熬出头了。”

家欣见她越说越没正经,不由得拧了几下她的胳膊,疼得白芨吼道:“我还不是为了姑娘好,姑娘如今不为自己打算,等到日后又有谁能怜惜贴贴补于您?”

家禾连忙走上前插在他们中间,拉着家欣的手轻叹道:“先前用晚膳的时候老太太说要让爹爹去趟乡下老宅,若是连爹爹都不在了,只剩下咱们岂不是任人欺凌?”

家欣听了这话,立刻想到不日文二爷又要出门,便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眉目间满是叹息之色。

“唉……若是咱们也有一两房在乡下的亲戚的就好了,跟着一块儿过去,岂不好过在这府里受闲气。”家禾打量着家欣的神色,又故意补上一句。

家欣看着她这副小大人的样子,情不自禁的摸了摸她的额头,无奈道:“外祖根基在蜀地,路途极为遥远,岂是说去就能去的。”

“可是我听五婶婶求父亲说要捎她一程,去乡下探望什么奶娘呢!”

此言一出,家欣顿时坐直了身子,警惕道:“你说什么?五婶要跟父亲同去乡下?”

家禾点了点头,野葡萄似晶莹剔透的眼底划过一丝狡黠:“是六姐姐告诉我的,还说过些日子不能陪我玩了呢。”

“岂有此理!”家欣怒不可遏,用力一拍桌子,意识到自己失态,她懊恼的低下头,眸光幽怨的看向地面。

家禾见她清晰低落,连忙凑上前故作遗憾道:“要是舅父他们如今在安康那边谈生意就好了,正好咱们还能求了祖母过去。”

经她这么一提点,家欣眼前一亮,猛的抬起头道:“就是,我怎么没想到,她有她的张良计咱们也有咱们的过墙梯,白芨快去拿伞,我要去见老太太。”

“姑娘这是要做什么?”白芨怔然,不明所以。

“自然是去找老太太说要见舅父了。”家欣勾唇,笑容邪气。

“可是舅爷他们如今不在……”白芨刚说了一半,连忙捂住嘴巴,顿时喜上眉梢,“我明白了,反正舅爷天南海北的做生意,如今在哪儿自然是咱们说什么就是什么!”

家欣笑着点头,脑中一个闪念,忙道:“许是也用不着这么麻烦,毕竟二妹妹也正惦记着舅父一家,倒不如同她去说,那样即便是我们不张口,也有人上赶着送咱们过去了。”

家禾见她们终于上道,这才长舒一口气,心满意足的捧着瓷碗美滋滋的去吃酥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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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子今天要参加集团运动会,滚轮胎大赛……乃们没有看错,是滚、轮、胎!

团子默默地想,这是什么奇葩的设定,还不如偶亲自去滚,一定比轮胎快好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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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争吵

晨曦自窗棂洒入纱帐,空气中还夹杂着雨后泥土的清香,睡梦中的家禾感受到明媚的阳光徐徐睁开了眼,入目处似曾相识的芙蓉纱帐顿时惊得她坐直了身子。

“环佩!”家禾低叫了一声,可回应她的却是白芨清脆的声音。

“姑娘可是醒了?”白芨边说边匆匆推门进来,手里还端着洗漱用具,修长的手指用轻轻拧干了帕子,走到家禾面前道:“大姑娘早上见你睡的正香便不让我们来吵你,只是这会子都快过了辰时,若再不叫您起来,恐怕这太阳都要晒到屁股上去了。”

家禾被白芨如此调侃,登时羞红了脸,乖乖蹦下来梳洗。

白芨见她这般乖巧,便也敛了捉弄的心思,只问道:“你方才在屋里喊得可是紫草?昨儿你睡的太熟,姑娘边说留宿在这儿,于是我们就打发她回去知会你房里的丫鬟婆子们了。”

闻言,家禾心虚的应了两声,心中却在默默叹息,她方才叫的,是前世自己的贴身侍婢环佩,只因这芙蓉纱帐同前世家禾赠与自己的相差无几,才使她恍惚间竟以为自己又回到从前……

白芨不知家禾心中所想,动作麻利帮她穿戴完毕,又挽了两个俏皮的发髻,这才将她送出门去。

谁知到了门口家禾却不着急着走,只管抓着白芨的袖子讨好似的问道:“白芨姐姐,我大姐她去哪儿了?”

“去了二姑娘那儿,说是有要紧的事儿商量,七姑娘若是着急,我便带你去芳梅院找一趟好了。”语毕,白芨拉着家禾就要向芳梅院走,家禾连忙摆手拒绝,只管道:“不必,我就是惦记着大表哥托我捎给爹爹的琴谱,姐姐若是脱不开身,倒不如我自己走一趟。”

听了这话,白芨连忙点头称是,返身又进屋取了琴谱交予家禾,家禾欢喜的接了,方才离去。

待走近书房时,忽闻其中传来瓷器碎裂之音,将家禾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忙放轻了脚步声悄悄伏在半掩的窗口向内望去。只见房中文二爷同云氏正面对面站着,地上青花瓷碎片撒了一地,文二爷素来淡然的表情竟写满了怒气,而云氏只紧抿着薄唇,眸光倔强的看向他。

家禾心口一紧,正疑惑发生何事,便听文二爷冷笑着开口:“云景怡!你可真有主意,这边敷衍着我说二弟一家在蜀地,那边又找老太太说他去了宁远做生意,别以为我看不穿你那些拙劣把戏!”

“二爷说我拙劣?哈!”云氏怒极反笑,明亮的杏眸紧紧的盯着文二爷,瞳孔深处早已泄露了她此时汹涌澎湃的心绪。

“既然如此,那我倒要问问你,连素娘都能同去,你为何却偏不肯带着我?你一年统共在家也呆不了两月,我不过是想与你好好相处,难道也有错不成?!”

“你!你……你无理取闹!”文二爷猛的一拍桌子,声音震天,云氏却也不怕,反昂起头直视着他,一行清泪自脸颊无声落下。

“是我无理取闹?呵……”她深吸一口气,努力遏制泉涌的泪水,颤声控诉:“打开春起,这院子里的所有人月例就从未足过数,那时候你在哪儿?我怕底下的有怨言自己贴补也罢,我认了,可是阿禾落了水,她们互相推脱却连大夫也不肯请,那时候你又在哪里?阿禾高烧不醒她们非但不来看,只说怕过了病气给老太太放我们自生自灭,若非我一口口哺药给她,如今是何光景也未可知,你们文家自诩家大业大,只可笑连个孩子得病也治不起,想必就算当初阿禾病死,也不过给一捆柴火倒叫我烧了干净!”

“你!你这个泼妇!”文二爷被她这番话说得恼羞成怒,抬手就要落下。云氏毫无畏惧反而向前两步,咬牙恨道:“打啊,你尽管打来,你我成婚十余载,我从未悔过,却只恨自己不争气,为何偏偏……为何偏偏……”说到这里,她已是泪如雨下,哽咽得不能出声。

想当初自己是何等的骄傲,只是情之一字,最是弄人,她敛去所有锋芒,委曲求全,去也换不来一颗真心相待。

家禾伏在窗边,只觉一股火气从胸口冉冉升起直上头顶,炙烤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她本以为云氏这样的人单纯木讷,殊不知竟是揣着明白装糊涂,最是隐忍倔强,也难怪到最后能做出割肉喂子那般惊世骇俗之举。

文二爷的巴掌高高抬起,终是无力的落下,他闭上眼,努力平复自己胸口剧烈的起伏。良久,才终于睁开,冷冷的扫向云氏。

“你既然要去,不必耍那些个手段,我带你去便是,只是有一样,路是你自己走的,即便有错,也是你我之错,莫要扯上文府众人,大嫂掌家诸事繁忙难免有不到之处,何况老太太宠爱大姐儿,素娘更是待你如姊妹,你为何要将他们说的如此不堪。可笑我还当你贤良淑德,原来竟是错看了你!”

云氏闻言,泪竟奇迹般的止住,瞳仁漆黑如墨看不出半点喜怒,她僵硬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讽刺的笑容,沙哑着嗓音道:“既然如此,多谢二爷恩典了。”言罢,头也不回推门离去。

慌乱中家禾忙蹲下将自己掩在树丛里,握着琴谱的手气的一直颤抖,她怎么就忘了,甭管文二爷对自己同家欣有多疼爱宠溺,但他终究是文府的人,刻薄尖酸的文老夫人是他的生母,伪善的五太太是他青梅竹马的表妹!

捏着琴谱的手指越收越紧,家禾盯着上面龙飞凤舞的曲名瞳孔猛的缩紧,一个念头顿时浮上心头。她深吸一口气,徐徐起身,将琴谱小心翼翼的揣入怀中,并未进书房,而是直接向院门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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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销赃

满腹心事的家禾怀揣着琴谱,漫无目的在文府花园里游荡,自听了文二爷那一席话后,她打定了主意,决不能让五太太如愿与他们同行,只是说得容易,她该如何去做呢?

要是搁在前世,不过是抡起袖子长鞭一挥狠狠收拾她一顿,可如今自己身在文府,身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七姑娘文家禾,无处不受制于人。要想达成目的又不留下丝毫破绽,还需慢慢图之。

家禾正苦思冥想,却听前方有人大声提醒道:“姑娘走慢些,仔细别碰着了花盆!”

经来人这么一提醒,家禾不由得抬头向前看去,藕荷色百褶裙配着水粉色碎花绣鞋,容长脸翘鼻梁,一对流光美目正是原在老太太身边,如今被安排伺候秦显的二等丫头云雀。此时此刻,她身边还跟着几个青花布衫的粗使婆子,每人手里正捧着一盆粉白相间的植物,那花朵如幼童拳头般大小,花瓣层层叠叠又大又圆,竟好似绣球一般。

家禾又看向四周,这才发现路边竟摆了好些个一模一样的花盆,只是其中花色各有不同,有大红的、水粉的、雪白、紫斑的不一而足,争奇斗艳煞是好看。

“这是什么花?”家禾不曾见过这东西,凑近了细瞧,仍是分辨不出是何品种。

“也难怪姑娘不识得,这是西洋来的天竺葵,别名洋绣球,是卫国公府送来给表少爷的。”云雀笑盈盈的说着,面上也似有荣焉。

“既是给大表哥的,又为何放在这里?”家禾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天真的问道,白胖的小手摸向那花骨朵,掌心处传来酥痒的触感让她不由得咧开了嘴。

云雀忙回道:“是表少爷吩咐的,给各房太太姑娘们都送去些,这盆大红的是给老太太的……”还不等她说完,家禾便摆手打断:“我只问为何放在这儿,谁管你哪个分配给哪个。”

云雀被她这番话说得没趣儿,顿时耷拉着脑袋蔫儿了下来,旁边的婆子们则一脸幸灾乐祸,自打这丫头被老太太分给了表少爷,整个人就耀武扬威起来,说得多做得少,为人行事又多苛刻小气,自然惹来众怒。

家禾淡淡扫过她们的神态,心中便知缘故,直视着云雀道:“难道这些都是给我们二房送去的?”

闻言,云雀这才点头,恭敬道:“是,五太太说她同碧姐闻不得这香味,收下也恐浪费,又思量着咱们二太太素来喜爱摆弄这些花花草草,便命我送到这儿来。”

“原来是这样,那就有劳云雀姐姐了。”家禾笑眯眯的应着,心里却反复思量刚刚那句五太太同家碧皆闻不得这香味,入戏之深连秦显悄悄来到身后也不知道。

一双大手轻轻盖住她的双眸,视野顿时一片漆黑,秦显对云雀和众婆子挤了挤眼睛,示意她们谁都不可出声提醒。

似曾相识的气息顿时将家禾包裹,感受着眼部微凉光滑的肌肤,家禾心中有了数,故意猜错道:“姐姐别闹!”然后挣扎着逃了出来,只听身后秦显终于出声,笑吟吟的开口道:“谁是你姐姐?”

家禾玩味的勾起唇角,指着他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说:“手如柔荑,肤若凝脂,这不是姐姐是什么?”

秦显咬牙,这小东西竟干脆将他比作女子一般,还不等理论,又听她道:“既不是姐姐,难道是妹妹不成?阿禾可不敢要那么高的辈分。”

看着她一本正经的样子,秦显哭笑不得,修长的手指伸出去随便点了几盆便道:“偏偏就只有你这小东西最难伺候,我送你东西,你却反倒奚落于我。”

家禾不以为然,皱着眉毛道:“谁知道大表哥是从哪里搞来的这些罕物,想必是从谁家偷的也未可知,若真是如此,便不是送,而是‘销赃’了!”

秦显听了无可奈何,只好将这其中为何牵扯上卫国公府,又如何得了这些洋绣球的缘故娓娓道来。

原来是他来前便同卫国公世子打了一个赌,如今赌输了,卫国公世子便送了这些东西过来,至于是何赌约,竟是闭口不提。

家禾诧异,疑惑道:“缘何这赢了的人还反而要送输的人东西?这卫国公世子,倒也是个妙人儿。”言罢,不由得想起初见家晴时,她同家欢争辩卫国公世子同秦显二人谁更胜一筹,殊不知,这二人竟是好友。

“他哪里配得上‘妙人’这词,倒不如说是‘异类’来的贴切。”秦显撇了撇嘴,脑中几乎可以浮现出那人妖冶邪气的笑容,又想到他拍着自己肩膀说自己七日内绝回不了侯府的笃定语气,不由得心烦意乱,只随便叮嘱了家禾几句养花之道,便匆匆离去。

云雀见秦显要走,也准备跟上,却不想竟被家禾出声叫住。

“七姑娘还有什么话要说?”望着秦显离去的背影,云雀隐隐着急,额角都冒了细细密密的汗珠,家禾却权当没有看见,只自顾问道:“这花是五婶婶让送的?表哥可知道此事?”

云雀听了气结,却碍着家禾是主子不好发作,故而恹恹回道:“虽未禀明表少爷,但方才他过来也应看到,姑娘也在应知他并无二话。”

家禾斜睨了她一眼,眸光转冷:“云雀姐姐是个聪明人,却怎么连这点道理都不明白,方才我在场,表哥怕伤了我的面子自然不会提,即便是五婶婶好意,我们分摊了这些对别房也实属不公,无人知道还好,但凡是有心的记住了告到老太太那儿去,都会责备你这个分派东西的办事不利。”

闻言,云雀顿时唬了一跳,同家禾说话的语气也顿时由爱搭不惜理变成了恳求。

“依姑娘之见,我该当如何?”

见鱼儿已经上钩,家禾巧笑嫣然,只带着云雀二人到僻静之所,然后从袖中掏出方才被蒙住眼睛时,偷偷从秦显身上顺来的玉佩放入她手中。

“这是我新近得的东西,谁也不曾见过,你只管将这个交给六姐姐,就说是表哥补送她来玩的,如此既谢了五婶婶的好意,也以免表哥好心送花却落人诟病。”

云雀感激不尽的收了,一面夸赞七姑娘想得周到,一面欢天喜地的去了。

留下家禾望着一束束争奇斗艳的花朵,渐渐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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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子公司最近面临审核,boss丢下来堆积如山的文件让翻译18号上交,偶熬的已经困成狗了,好不容易坚持着写完,更这么晚真的很对不住大家,最近一段时间都不能保证更新时间,偶只能说尽量不断更,或者突然断了也第二天马上补上,求亲们给打气!明早六点多又要起床赶班车,555555~~o(>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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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善妒

清风撩拨着花朵的芳香氤氲在空气中,家欣推门而进,即刻被这浓郁的味道熏的狠狠打了个喷嚏,她抽了抽鼻子,抬眸时却被五彩斑斓的花朵晃花了眼。

“从哪儿来的这么些花儿?”家欣诧异的走进细瞧,又疑惑道:“这是何品种,怎么我都不认得?”

“是表少爷送来的西洋玩意,也不知道是叫天猪龟还是什么……”一个婆子粗噶的声音传来,将家欣吓了一跳,明若秋水的眸子上下打量了她几眼,竟面生得很。

听到堂中动静,家禾也掀了帘子从内室走出,笑意盈盈的答道:“这是开水房的王嬷嬷,方才搬花的时候搭了把手,东西多累得不得了,我便让她先坐在屋里歇会儿。”

“原来是这样,”家欣赞许的对家禾一笑,又转头看向王嬷嬷道:“有劳嬷嬷了。”

“不妨事不妨事,举手之劳罢了。”王嬷嬷忙摆手,局促不安的站在桌前,小心翼翼的打量向四周。

“只是欣儿不才,想问嬷嬷一句,到底什么是天猪龟?”言罢便一脸无辜的看向堂中众人,引得大家笑作一团。

家禾揉了揉笑痛的肚子,指着那花盆中争相斗艳的花朵回道:“嬷嬷可是听差了,这花名为天竺葵,天竺国名,葵花的葵是也。”

“原来是这样!”王嬷嬷“啪”的一拍大腿,讪笑道:“原来是天竺不是天猪,我还当是天上的天蓬元帅下凡呢!”

家欣也被这婆子夸张的表情逗笑,一面吩咐白芨拿赏钱一面又指挥着众丫鬟婆子将花摆放整齐。

王嬷嬷领了赏钱欢天喜地的去了,家欣旋即将家禾叫到内室,悄声问道:“你说着婆子是开水房的,我怎么从未见过?”

家禾见姐姐问起,便一五一十的回答说:“这王嬷嬷是开水房里管柴火的粗使婆子,平日里姐姐当然得不了几回见,不过是云雀姐姐缺人手,才一时将她喊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家欣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低声嘟囔道:“难怪我看着眼生。”

家禾苦笑着摇头,叹道:“咱们府家大业大,一干婢仆又岂是姐姐能记得全的,一时看着眼生倒也无所谓,只需分清是哪家庙里头出来的就好了。”

听到她话中有话,家欣便俯身刮了刮她的小鼻子,调侃道:“依你这么说,方才那王婆子又是哪家庙里出来的?”

“谁家也不是。”家禾敛了笑,一本正经的开口:“我听姚嬷嬷讲,这管柴火是又累又辛苦的活儿,少不了还要被人支使做这做那,光凭这一点,就断然不会是老太太同大太太心腹的待遇。”

“你这小丫头还说的有板有眼,也罢也罢,你只管继续讲。”家欣干脆找来个绣墩放在家禾身边,虚心求教。

见家欣如此给面子,家禾倒反而不好意思起来,红着脸低声继续道:“这也不全是我说的,姚嬷嬷也同娘亲合计过此事,如今姐姐帮大伯娘料理些家务,没几个得力干将恐难行事。”

家欣听了不由得摇头苦笑:“这话说得容易,做起来可是太难了,谁家庙里的和尚肯念别人的经,这府里不是老太太就是大太太的人,若想找机会安插简直难于登天。”她正抱怨,却见家禾仍笑意吟吟的望着自己,露出两颗俏皮的虎牙。

“姐姐可别忘了,还有王婆子这样的人呢。”待家欣叹完,家禾连忙眨了眨眼睛,认真道:“老太太同大太太的心腹自然不会搁在那些苦差事儿上,至于剩下的脏活累活,自然都分派给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喽。”

“你说的不错!”经她这么一提点,家欣恍然大悟,赞赏的摸了摸她的额头。

家禾又补充道:“这些人同那些管事娘子与各房丫头相比反客气太多,姐姐只要稍稍放低些姿态,待她们友善些,日后也不愁她们不能为自己所用了。”

“这些话也是姚嬷嬷让你说的?”家欣见她一副小大人的模样说这些,便有些忍俊不禁,刚想起身再刮刮她的小鼻子,却听外面突然传来丫鬟的惊呼。

“使不得啊使不得!四姑娘快放下这个!”

闻声家欣立刻皱眉,抬起的手也不由得定格在半空中,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哼,不过是一盆花罢了,我便是砸了,你也只有喊砸的好的份儿,伺候人的狗奴才,也配干预主子们的事情?我呸!”言罢,碎裂声巨大的响动紧随其来。

好端端的跑到他们二房的地界来撒野,这还了得?!家欣原本喜悦的心情也被家欢这个冒失鬼破坏,于是不顾家禾抓着自己的衣袖,掀开帘子冲了出来。

家欢一见家欣出现,即刻讽刺道:“我还在寻思大姐姐这缩头乌龟要做到几时去呢,如今来得正好,我且问问你,这些花儿,是不是你从大表哥那里求来的?”

家欣见她这语气,便知来者不善,于是含糊道:“妹妹也知道表哥这几日在府上,常常送我们些花草玩物,何来我去求着他一说?”

谁知听了这话家欢更是急红了眼,向着地上天竺葵的残骸又狠狠踩了几脚道:“大姐姐好手段,家中众多姊妹他却独对你另眼相待,猜谜自你名中取意也就罢了,如今就连分派东西也独你是双份,如此心计,妹妹自愧不如!”

家欣听了气个倒仰,明明是她善妒刻薄,却倒打一耙说自己耍心机攀附表哥,如此蛮不讲理又恣意妄为者,实属罕见。

就在家欣气血上涌,正准备理论一番时,却突然见眼前飘过一个娇小的身影,定睛细看,挡在面前的原来正是方才在内间同自己说悄悄话的家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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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美玉

“你这小东西来做什么!”家欢一见来人,立刻沉下了脸色,看向家禾的眸光也充满了戒备。

家禾并不直接答话,而是淡定的看向满地残骸,摇头啧啧叹了两声:“二姐姐气归气,好端端的何苦糟践这些花草。”

家欢听了这话抱着肩膀冷笑道:“七妹妹这话可笑的很,摆在你们这儿铜臭十足的地界儿不算糟践了它,我还它一个干净倒反而是糟践它了?!”

“你!”因云氏商户女的出身,在文府这样的官宦之家一直为人所不齿,家欢这一番话勾起了家欣多年来的隐痛,使她顿时怒上心头。

“难道我说的不对么?谁不知道二婶婶刚来那会子连丫鬟都是金啊银啊这样的名字,小厮们也都是些个元宝铜钱,真叫人好笑!”言罢,就掐着腰夸张大笑起来,眸中竟是些嘲讽之色。

家欣手指用力绞尽衣角,她原本并不是淡然心宽的性子,只为了讨好老太太一直佯装大度娴熟。家欢正是看透了她这一点,便干脆由着性子狠闹一回使她破功,于是眼下瞧见家欣越是愤怒纠结就愈发觉得得意,只等着撕破脸皮闹到老太太那儿好让她老人家看清楚家欣的秉性。

看着家欢眼底隐隐的期待,又瞟见姐姐瞪圆了眼睛好似在爆发的边缘,家禾暗道不妙,忙拉住姐姐的手低声说:“姐姐莫冲动,闹大了恐事情不好看。”然后又转头笑看向家欢,故弄玄虚道:“四姐姐可是弄差了,美玉我们不配得,单是这些花花草草我们还是配的。”

“美玉?什么美玉?”家欢原本得意的神情急转直下,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家欣道:“难道表哥还送了你玉不成?”

家欣也是一头雾水,皱眉看向家禾,眸光中满是探寻,只见家禾歪着头惊讶的开口:“怎么四姐姐不知道?我亲眼见着六姐姐得了一块美玉,好像正是表哥平日里常带的那个玉佩呢!”

家欢被这句话呛住,却又不甘心在她们面前露怯,于是死鸭子嘴硬道:“我自然是知道的,五婶同六妹妹一向受不得花粉,表哥送些别的也是应当。”

她话音刚落,就听家禾惊奇的“咦”了一声,顿了顿又道:“既然表哥没有给五婶婶送花,那又何来五婶婶转送我们之说,难道是那些丫鬟婆子们该死,撒了谎不成?”

闻言,家欢心下猛地一沉,底下的人告诉她的是大表哥送花给老太太还有各房,却独给了二房备了双份,但如今听来,那多出的一份竟是五房转赠……心念百转之间,她已明白自己是被人当了刀使。

事已至此,她再留下,只会被人当成笑话!

家欢不甘心的咬唇,恨恨的望了一眼满屋的姹紫嫣红,拂袖而去。

看着四姑娘风风火火的来,灰溜溜的去,家欣同满屋子的丫鬟都是一头雾水,只有家禾望着家欢颓然离去的背影,轻轻勾起唇角。

“你这鬼灵精又在琢磨什么馊主意呢?”家欣不客气的戳了戳妹妹的脑门,方才积聚的怒火也随着家欢的狼狈退场而烟消云散。

“这花儿这么香,姐姐还能闻见馊味儿,难道姐姐的鼻子……比狗鼻子还灵?”家禾笑嘻嘻的调侃,却换来家欣一记白眼。

“亲姐姐都敢笑话,真真就应当撕了你这张嘴巴!”家欣气恼送了她一记白眼,想到方才的情形又问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表哥真的送了六妹妹贴身玉佩?”家欣之所以这么问并非出于妒忌,而是奇怪此事不似秦显平素所为,以他如今对文府的态度,巴不得早点撇清关系,只是碍着老太太的面子才一直勉强维系着,可是如今竟将贴身玉佩赠与文六,如此行径无异于自己打脸。

见姐姐一脸难以置信,家禾笑容更大,拉住家欣的胳膊示意她俯身,然后将云雀送花以及她顺走秦显玉佩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

“你!你这小蹄子,怎么就这么大的胆子!”家欣听了是又气又笑,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处置此事,家禾见她犹豫不决,忙趁热打铁,气愤道:“既然有人想借刀杀人,我们为何不能借力打力,也叫她瞧瞧我们二房不是好惹的!”言罢,见家欣还在犹豫,家禾一咬牙,拿出最后的杀手锏。

“姐姐好容易求了老太太准许咱们跟去安康,难道路上还要同五婶婶同行看她们的脸色不成?”

“她做梦!”家欣咬牙,只要一想到自己父亲同刁氏之间的那笔烂账,就满心堵得慌,当初刁氏怀了家碧,云氏有了家禾,二人产期将近,父亲却拿五叔已故当借口丢下待产的云氏母女去了安康,只为照顾在孕期的刁氏,若非自己因为惦念父亲,悄悄求了舅父同去乡下,也不会撞破那二人的私情。

自那次起,舅父心中也存了芥蒂,虽顾念姐姐云氏悄悄隐瞒下来不肯表露,却也导致他最后轻易不肯入文府大门了。

家禾见家欣想的入神不由得有些着急,正欲再问时却见她突然转头看向自己,抓着自己的手也用力收到最紧,眸中已满是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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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胭脂

“姐姐……”看着家欣露出憎恶的神色,家禾心知已经她已然被自己说动,于是忙趁热打铁道:“姐姐先别气,如今四姐姐知道了玉佩的事,她就休想再独善其身。”

家欣闻言点了点头,以家欢那锱铢必较的性子,绝不会任自己平白被五房耍了,只怕这阵子府上又难得安宁了。家欣正兀自想着,却听耳边又传来家禾的声音:“只是以四姐姐的水平,恐怕未必是五婶的对手。”

“她……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罢了!”家欣冷哼,旋即忧虑起来,她心中对家欢虽然不喜,却还不至于到对刁氏那种憎恶的地步。所以,若是长房和五房对上,出于私心,她倒宁愿是长房得利。

“所以说,我们还需推她一把。”言罢,家禾调皮的对家欣眨了眨眼,笑道:“不过……若想达成此事,还需姐姐向舅父求一臂助。”

“是什么法子你尽管说好了。”家欣答应的十分痛快,她已同舅父联系,获知近日云家在江陵的分号到了对账的日子,于是云二爷便决定亲自前往,倒也成全了自己当初扯谎,说他会去安康一事。

“也算不得什么法子,不过是给四姐姐一个下手的机会罢了。”家禾神秘一笑,悄悄在她耳边娓娓道来。

且说家欢满腹狐疑的回了芳梅院,第一件事就是派心腹去刁氏所在的芳兰院打探一番,果真得到家碧新得了一块玉佩的说法,再听丫鬟的描述那玉佩的品貌,正是秦显那块双面透雕麒麟纹青玉佩。

“岂有此理!”家欢拍桌而起,那块麒麟青玉佩据说是当年老南江候在秦显出生时系在他脖子上的,除了家中几个姊妹知晓此事平素从不与人来看,现如今他竟然将那个东西给了文六姑娘家碧,这叫家欢怎么能不憋气窝火,气愤之余,妒意更盛。

盛怒之下,家欢狠狠道:“没想到表哥最中意的竟然是那个狐媚子,五婶好算计,居然诓骗我使我误会到大姐姐的头上,呸!不要脸!”她向地上啐了一口,起身举要出门,心腹丫鬟忙拦下来劝道:“姑娘不可冲动!您难道忘了太太平日里的叮嘱么,告诉咱们千万不可轻易得罪了五房。”

“她欺人太甚,竟敢把我当成猴耍,我又怎么能忍下这口恶气。”家欢无动于衷,那丫鬟忙死命将她扯住,急道:“姑娘先坐下,等我回禀了大太太再议不迟!”

家欢还不肯依,那心腹眼睛一转,赶紧抬出秦显。

“姑娘要是去了便是折了表少爷的面子,恐怕……会惹他不快。”

此言一出,家欢果然安静下来的,烦躁的在屋中踱步。

“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那心腹终于松了一口气,只得先安抚她:“姑娘莫急,且等上几日,待此风波过去,咱们再找别的事发作她也不迟,到时又不至惹表少爷疑心,岂不皆大欢喜?”

家欢听了方肯作罢,主仆二人强忍了几日,终于等来了一个大好机会。

这机会不是别的,而是云家在江陵的分号送了些胭脂给二房,云氏开心之余便命家欣将那些胭脂水粉分好给各房送去。

家欢获知此消息,忙命心腹去店里买了个一模一样的回来,用掺了洋绣球花粉的将其换掉,混在送给五房的份例之中。

芳竹院,白芨匆匆掀开西次间的帘子,飞速的闪身进去,看向稳坐在绣墩上绣牡丹的家欣同专心伏在案前看书的家禾道:“成了!成了!”

“什么成了?”家欣眼皮也不抬一下,仍旧潇洒的飞针走线。

“自然是姑娘交代的事成了。”白芨难掩喜悦,眉飞色舞道:“果然跟您说的一样,我去芳兰院,半路正遇上大姑娘的丫鬟,她说自己也正要去见五太太,非说要替我送去,我便我死活不肯从,她便又使坏打翻了篮子,装着帮我捡东西的时候悄悄放了个胭脂盒子进去,我只当没看到,一同送到五太太那儿了。”

“做的不错。”家欣赞赏的点了点头,又看向家禾,巧笑嫣然:“没想到你这鬼灵精还挺聪明,这回去安康五婶婶还想再掺一脚,也得看她还有没有那个运气!”

家禾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却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在告辞了家欣回房之后,命紫草将那本残谱包好,以文二爷的名义悄悄送去了芳兰院。

做完了这一切,家禾美美的睡了个好觉,只等着好戏开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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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犯病

七月渐近尾声,转眼就快到文二爷去安康的日子,文府上下一切如常,只有二房和五房忙着打点行装。五太太忙碌之余还常弹些小曲,芳兰院接连几日琴音不断。然而这日清早,一声尖叫取代了泠淙琴音,仿若一颗石子在平静如一潭死水的文府激起千层涟漪。

“我的脸!娘!我的脸!”平素教养甚好的六姑娘家碧头一回掀了梳妆台,妆奁中的首饰混着胭脂水粉留下满地狼藉。可是不论她如何发泄哭闹,都改变不了镜中自己满面红疹的事实,她几近疯癫的神情吓坏了贴身丫鬟,小丫头连忙风风火火的跑去刁氏的房中,却不料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清脆的镜裂声响。

芳兰院闹出如此大的动静自然会惊动上房的老太太。文老夫人获知五太太同孙女皆起了红疹后,忙吩咐下人去请大夫,早膳未用就匆匆前往芳兰院探望,关心之切可见一斑。

家欢一大早得知此消息乐的合不拢嘴,连忙遣人去将此事通知了秦显,自己换上一件樱桃色银丝锦鲤云缎笼烟裙,头钗一根金镶玉凤尾簪,环佩叮当面娇如桃,比往日风采更盛几分。

相比之下,家欣同家欢两姐妹则淡定的多,只在老太太派人传话来时随云氏前来探视,二人刚行至芳兰院西次间,便听到屋内传来家碧凄厉的哭号。

家欣同家禾对视一眼,彼此交换了神色,屏息细听时,便听到那哭号声中隐约掺了家欢安慰之语:“妹妹千万别急,等我叫娘亲取来御赐的凝脂霜给你,涂了之后保准明儿个就能好!”

她话音刚落,就听一个稚嫩的声线接道:“四姐姐毕竟不是大夫,怎可瞎用药,那凝脂霜虽好,却是只可养颜不能治病的。”

家欢见有人拆自己的台,脸色顿时难看的要命,对着家禾冷笑道:“那凝脂霜可是宫里头皇后娘娘用的东西,你这蹄子不知道它的好处就休要乱讲!”

闻言,家禾扁了扁嘴,装作一副委屈的模样道:“四姐姐不信我尽管去问表哥,他肯定是清楚那药是如何制得的.”

此言一出,正中家欢下怀,她正愁没有机会让秦显看到家碧这张鬼脸,于是就干脆利落起身,拉着家碧要去正房。

家碧哪里肯依,却拗不过家欢的力气,被她半拖半拽了出去,家欣同家禾二人在后面强忍笑意跟了出来。

秦显此时正在在正房陪着老太**慰刁氏,无意间却瞥见案上摆着的古琴,琴边正放着一本半敞的曲谱。他定睛细看,正是文二爷拖自己寻的那本。一丝狐疑自眼底划过,秦显忙敛了讶然的神情。

刁氏眼尖,捕捉到秦显表情的微妙变化,轻纱后满是红疹的面容也不由得露出一丝犹疑,趁老太太转身进屋看家碧的空档悄声向秦显问道:“显哥儿刚刚可是瞧见了什么?”

她本意是想试探秦显,是否知道什么人是幕后黑手,却不料秦显勾起唇角,眸光审视的扫向自己,笑容颇有深意。

刁氏被他看的浑身不自在,又疑心他笑话自己脸上的红疹,便有些恼怒的开口道:“显哥儿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秦显原本还在犹豫,见她非但不心虚,反而逼问自己,只好冷笑道:“既然舅母非要我开口,那我便直说了。”说到此处,修长的手指向着案上摊开的曲谱遥遥一指,毫不留情道:“这本是我为二舅就所寻的东西,如今怎么在您这里?”

刁氏一惊,万万没有想到这曲谱竟还有此来路,若是别的也罢,偏偏那曲目名为《流水》,取高山流水之意,若被他人知晓恐多生诽谤,一时间,刁氏有些慌了阵脚。

就在刁氏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之际,老太太携着哭的泪人似的家碧走了出来,见众人来到堂中,秦显也不再多言,只安静的负手而立在一,刁氏也松了一口气,却是趁家碧哭诉之际,将那曲谱悄悄收了起来。

家欢一见秦显,立刻喜笑颜开,走到他面前笑道:“表哥来的正好,这府里除了爹爹就数您最博学多才。”然后便将方才在屋内所争论凝脂霜一事说了一遍。

秦显心中不耐,却又不好表现,只得称自己不懂医理,评断不得。幸而此时大夫来了,刁氏便携着家碧去了后堂。

待刁氏走后,家欢眼睛一转,凑到文老夫人身边,意有所指道:“这几日五婶娘同六妹妹都好端端,怎么眼见着要出门就出了事来?”

文老夫人本就心存疑虑,听她如此说,又得下人回禀大夫的话,心知是接触了花粉,又犯了老毛病,顿时拍桌怒骂道:“狗奴才!好端端的人,倒叫你们伺候成了这样!”

芳兰院众丫鬟嬷嬷见老太太发怒,一个个都噤若寒蝉,谁都不敢造次。

家欢见状又忙在文老夫人面前献殷勤,故意开口道:“老太太犯不着跟这些蠢物生气,只是有句话说得好,明枪易躲暗箭难防,五婶娘同六妹妹生来便有这个毛病,平日里都小心谨慎的很,这些奴才也都是老人,岂有犯了戒的道理?”

经她这样一挑唆,文老夫人疑心更盛,当机立断,让赵嬷嬷带人检查芳兰院,看到底是何人在何处动了手脚。

此令一出,家欢乐得合不拢嘴,投向家欣家禾二人的眸光不由得多了几分同情,家欣同家禾也只当没看见,垂眸不发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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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逆转

得了文老夫人的命令,赵嬷嬷便带着芳兰院的丫鬟婆子们一通翻找,最后在家碧的妆奁里发现了刚拆封不久的胭脂盒子,找懂行的人看过,果然说其中混了花粉。

文老夫人听了勃然大怒,质问这胭脂的出处,丫鬟婆子们忙道是二房所赠。

云氏见她们如此说,顿时傻了眼,做梦也没想到自己好心却不得不好报,强忍着委屈在文老夫人面前辩解,却被她冷言打断。

“平日我同素娘何时亏待过你,你却反使出这些手段来对付自家人!没有良心的东西,我们文家白养了你这么只白眼狼!”

家欣见她说的愈发不堪,攥紧拳头就要上前,却不料家禾先她一步跑到文老夫人身边,也不顾她盛怒之下是否会伤了自己,只管抱住文老夫人的腿道:“祖母先别生气,娘亲是有做的不到的地方,却绝对没有害五婶的心思。”

文老夫人哪里肯听这个,只管命人去请文二爷来,云氏听到此处心知自己是遭人算计,却又无可奈何,只在一旁暗自垂泪。

秦显见到此情此景,眼底划过一丝茫然,目光探究的扫向家禾,却见这小家伙只管抱着文老夫人的大腿喊委屈,也并无其他作为,心中疑问更深。

家欣几次欲言语,都在接到家禾递来的眼神后强忍下来,她知道此事必须要当着父亲的面解决,这样一来父亲亲眼所见,日后不会与母亲再生嫌隙。二来也让刁氏感受感受什么叫没脸见人。思及至此,她终于平静下来,装出可怜的模样同家禾一道求情。

大太太和家欢自然是乐见其成,两个人巴不得老太太的赶紧处置了云氏,这时后堂看诊的刁氏也听到了消息,得知文二爷要来则是又喜又忧,喜的是那盒胭脂会让他彻底对云氏失望,忧的则是自己这张脸不宜出现在众人面前,左右斟酌后,她还是系好面纱来到前堂。

文二爷此时也怒气冲冲的赶来,一见云氏,立刻质问道:“你到底送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过来!”

云氏百口莫辩,又急又气,只得哭道:“不过是普通的胭脂,我同给大姐儿用着都好好的,嫂嫂和四丫头不也没什么事么……”她还没说完,就被大太太冷笑着打断:“弟妹这话可就说差了,我们又不似素娘母女有旧疾,便是里面馋了什么花粉草粉也是皮糙肉厚不怕的。”

云氏又道:“那里面怎么会掺了东西,不信赵嬷嬷您老去查,送给各房的胭脂都绝对是干净的!”

“干不干净,怕是只有你自己知道了。”大太太冷笑,气得云氏一噎。

文二爷眉头紧锁,脸色阴沉的可怕,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云氏一眼,对赵嬷嬷吩咐道:“还请您老去将送与各房的胭脂都取来检查。”

赵嬷嬷得令去了,不一会儿便将之前云氏赠与各房的胭脂拿来,里面有没用的,也有用了一半的,均未掺入花粉。

刁氏见状立刻呜咽起来,伏在老太太的怀中啜泣道:“老太太,这是有人存了心要算计我们孤儿寡母呢!可怜五爷走的早,不能替我们做主……”家碧听了这话也又添感伤,母女二人哭作一团。

文二爷烦躁不已,还欲质问云氏,家禾见时机已到,便趁机从赵嬷嬷手里抢了送给五房的胭脂,用手狠狠的剜了几下,只见露出的木盒底部光滑无字。

“这不是我们送的胭脂!”家禾尖叫了一声,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她一边将胭脂呈上来给文老夫人看,一边又刮开其他几盒未掺花粉的胭脂盒底部,只见上面皆刻了一个篆体的“文”字。

“这是怎么回事?”文老夫人一头雾水,只听家欣道:“舅父说他特地叮嘱了闻香阁的掌柜,要给我们府上送来胭脂盒子刻字以作区分,所以……这盒胭脂虽然也是闻香阁出品,却不是舅父送来给我们的那一批。”

“这怎么可能!”家欢惊叫出声,立刻反应过来自己失态,忙掩饰道:“这些日子便只有你们送了这东西,除了你们还能有谁?”

“四姐姐要想知道有谁,拿着这盒胭脂去闻香阁打听一下不就知道了么?再或者查查最近又谁去账上支了些银子,便可按图索骥,找到那个始作俑者了。”家禾冷笑着接过,却让家欢心下暗惊。

闻香阁的胭脂素来以上等的品质和昂贵的价格闻名,光凭她那点私房钱自然不够,所以她确实以母亲的名义在账上支了一笔银子,数虽不多,若是真查起来去,也难辞其咎。

家欢又惊又怕,再也不似刚刚的盛气凌人,大太太见她脸色不对,忙悄声询问缘故,却只见她紧咬着嘴唇,不肯发一言。

看着这戏剧性的转变,秦显恍然大悟,又看向刁氏,只见她们母女二人已经拭干了眼泪,只管跪在老太太的面前求她做主。

文二爷见到此情此景,也心知其中定有蹊跷,并未声张,只悄声命人去查账,表面上又安抚文老夫人及府内众位女眷道:“如今弟妹还是养伤重要,其余的事情只管交给我去料理,这件事毕竟因我们二房而起,我自然会对此事负责。”

他这番话说完,竟然是自动站到了妻女这一边。

刁氏捏着衣角的手指几乎将布料绞烂,没想到不仅没让文二爷同云氏生嫌隙,反而因着这些变故使他生疑,此时此刻,她心中虽有不甘,更多的却是妒忌。

家禾将她的表情收入眼底,心中窃笑不已,得意之余,却感觉有人偷偷敲了敲自己的后脑勺,她转眸看时,只见秦显抱臂立在身后。

“你这小东西,如今利用我还利用的顺手了!”秦显苦笑,趁着众人交谈之际,悄悄同她低语。

家禾佯装听不懂的,却不料又被秦显重重敲了两下,疼痛至于又不敢出声,只狠狠送了秦显一记白眼:“表哥怎地如此不识好歹?我如今将五婶娘这么大的把柄送给了你,你不好好利用,倒反而来怪我?”

秦显哭笑不得,叹道:“我可以当做你这是给了一个巴掌,又送我一个甜枣?”

见家禾不答,又咬牙恨道:“我那玉佩,是不是你这小东西顺走了的?”

家禾无辜摊手:“云雀姐姐大方,表哥缘何又赖到我的头上,何况那玉佩不应当是表哥送与六姐姐的么?”

“先是玉佩,又是曲谱,你啊你啊……”他话音未落,就听家禾悄声道:“表哥先别急着怨我,我倒有个法子帮你离了这里,保管既不得罪老太太,又让大伯娘同四姐姐心甘情愿的送你走。”

秦显闻言,立刻追问是何法子,家禾却不可马上开口,只说等离了芳兰院,会慢慢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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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事成

阳光明媚的刺眼,芳竹院中的洋绣球一朵朵正开的热烈。

家禾耐心的为它们浇着水,抬头时却见院门口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一个人影,定睛细瞧才发现来人正是身边的紫草。

见状,家禾怕紫草惊动她人,忙扯了她到竹林中,又四下打量了几眼确认无人,才悄问道:“可是得了准信儿了?”

紫草调皮的眨了眨眼,得意的笑道:“奴婢办事姑娘尽管放心,刚刚便已经听萱草姐姐回了赵嬷嬷,说五同六姑娘还需调理,不便随行。”

闻言,家禾心中的大石放落了地,她们折腾了这么久,功夫总算没白费。

喜悦之余,她又问道:“大伯娘那边可有什么动静?”家禾之所以有此一问,是因为二爷查账,果然在上头查出了不少章,相比之下,家欢私自派人支了银反而成了小巫见大巫,待二爷同大老爷书房商议良久之后,很快便被二爷忘在了脑后。

听到家禾提起长房,紫草笑容更加灿烂:“四姑娘被罚了半年的月例,您是没看见大的脸色,哎呦……下巴歪的都能挂酱油瓶了!”

家禾被她的说法逗得忍俊不禁,手指轻轻戳了两下紫草的脑门。

“你这蹄别的不行,调侃人的功夫倒是咱们这院里头一等的。”

紫草撇嘴,忙道:“姑娘说了这话,又给白芨姐姐往哪儿摆?!”

两个人调笑间,却不防被一人插言道:“你个牙尖的小蹄!只管在背后嘀咕我的坏话,仔细我哪天剥了你的皮!”

家禾同紫草都吓了一跳,共同侧目时才发现来人正是白芨。

“姑娘方才还跟我说,怎么一转眼七姑娘就不在院里了,我寻思着出来瞧瞧,没想到你们这两个竟然在这竹荫地下嚼我的舌根!”言罢,伸出手就要来拧她们的面颊。

家禾连忙告饶,苦着脸道:“好姐姐,你可放了我一回,我正有话要去告诉大姐姐呢。”

白芨正欲问是何话,却不料家禾拉着紫草,一溜烟的跑了老远,在她气恨跺脚时,只听远处隐约传来:“白芨姐姐快回去告诉大姐姐,让她收拾行李的时候切莫忘带上给姨奶奶绣的荷包!”

听到家禾如此说,白芨便知事成,也顾不得去追她二人,只管欢天喜地的回去告知家欣。

且说紫草跑了没多远,便体力不支瘫倒在后花园的石墩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不……不行了姑娘,咱……咱先歇歇。”

家禾见她这一副惨样也不好明着笑话,只掐腰立在一旁。

紫草缓过气儿来,突然想起一事,便问道:“姑娘如何就知道五同六姑娘会中招?若是他们不用那盒胭脂,又该当如何?”

家禾听罢,只好无奈苦笑道:“我的目标原本只有一个,可惜六姐姐命不大好,这便也怨不得我了。”言罢,便将自己在曲谱中撒了花粉一事悄悄告予紫草,骇的紫草差点惊掉下巴。

“她们只以为是胭脂作祟,殊不知真正的问题是在书中。”家禾言毕冷笑出声,刁氏恐怕做梦也未想到自己心心念念想要完成的残谱,竟然就是害了她的罪魁祸,这也是为何她要引来秦显,目的便是让刁氏心虚,自愿替他们隐瞒证据。

刁氏也果真未让她失望!

思及至此,家禾轻轻勾起唇角,她似乎,已经渐渐摸清楚对手的底细和弱点了。

紫草看着家禾笑的狡黠,不由得紧张的吞了吞口水,拖着疲软的身起来时,忽见前方不远处的小上走来一个青花图案素色襦裙,眉清目秀的丫鬟来。

“这人是谁,怎地如此眼生?”紫草挠破了头,也想不出她是哪一房的丫头,还在苦思冥想之际,那丫鬟已经来到面前。

“这位可是七姑娘?”

家禾见她穿衣打扮虽朴素,言谈举止却是不俗,眉宇间也流露出一股悠然之气,与府上下众丫鬟婆皆不相同。

打量完毕,家禾点了点头,笑着应道:”不知姐姐来找阿禾所谓何事?”

那丫鬟本就是利落人,又得了主的吩咐,便开门见山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世爷差我来问一问妹妹,前天那话,该怎么讲?”

原来是为这事,家禾心下了然,看来不仅是自己同整个二房急着启程,秦显这个热锅上的呆久了的蚂蚁更是急的不得了,恨不得明天就辞了老离去。

见家禾只发呆并不答话,那丫鬟只好无奈道:“姑娘若是没有主意,就别逗我们那个书呆,哄得他非要我来堵您,生怕您跑了呢。”

闻言,家禾默默腹诽,这秦显还真是厚颜无耻,在老面前摆出一副乖宝宝的模样也就罢了,下人面前还继续装蒜,不稍稍消遣一下,岂不白费了他的演技?

想到此处,一条妙计浮上心头,家禾拉过那丫头,悄声在她耳边如此这般的低语了几句。

“这……这怎么使得!”那丫鬟连忙摆手,却被家禾一把抓住。

“姐姐不试,又如何知道使不使得,更何况,此谓一箭双雕,既除了老|安插的探,又能让她欢主动请表哥回去,岂不是皆大欢喜?”

听完这一番话,这丫鬟竟然无言以对,只好先领了消息,回去一五一十禀报给秦显,秦显听了,也是哭笑不得。

笑毕,望着窗外万里无云的蔚蓝天空摇头叹道:“这小东西,还真是得了寸就进尺,现如今都拿起我的声誉来开玩笑了……”说到这里,眉心不由得一蹙,无奈开口:“也罢,主意虽然馊了点,却的确好用,试一试倒也无妨。”

于是乎,便又叫那丫鬟上前,仔仔细细交代了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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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启程

家禾左等右盼,终于到了二爷启程的日。

一大清早,她就被姚嬷嬷心急火燎的叫醒,然后跟着紫草帮自己换上轻便的衣裳,只等着先上了轿,然后再送去二门外坐马车。

正所谓几家欢喜几家愁,相比之下,府西北角坐落的芳兰院则安静的毫无存在感,原本从不间断的琴音自刁氏发病以来也顺理成章的销声匿迹,不知情者权还以为她是因生了病,整日忧愁失了调音弄弦的心思,独家禾心中明白,她并不是不想为之,而是心虚的不敢为之。

除此之外,五同六姑娘家碧脸上的红疹虽有好转,却一直未褪尽,于是在送行二房众人之际,她们母女也不曾露面。

少了这两个碍眼的人,家禾自是心中无限欢喜,却不料一个突如其来的变故,正等待着她们。

忠信堂中,云氏正携着两女同二爷一道向老辞行,他们四人刚行完礼,还不等开口说话,便听正襟危坐在堂中的老夫人道:“欣儿过来,给我仔细瞧瞧。”

家欣虽一头雾水,但心知老夫人素来对自己宠爱有加,于是也并未多想,便提步向前走了过去。

殊不知老夫人拉住她的手,老树皮似的手指在她的肌肤上一面轻抚一面叹道:“欣儿这些日倒见得憔悴了不少,恐怕也是同我这把老骨头一样,正为你五婶和六妹妹的病症担忧。”

家欣不知老夫人心里到底打着怎样的算盘,听了这话也不好反驳,只点着头含糊应下。

老夫人见她一脸乖巧,心中十分满意,面上又故作伤感道:“现如今碧姐儿受了伤,欢姐儿也被暂时禁了足,你们这一走,便只留下我这一把老骨头,该如何是好?”

见她如此说,大杜氏同云氏忙上前劝慰,只说过不了月余便会归来,还请老夫人暂时放宽了心。

本以为这段小插曲会很快揭过,却不料老夫人却并不认可,拐弯抹角的啰嗦了一堆废话,最后竟是舍不得家欣,想让她留在家中处理大小事务。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彻底震惊了云氏及家禾,二人劝说未果,反而差点惹得老夫人动了火气,家欣见事态不妙,忙使话拦住,这才避免了双方冲突。

于是乎,老夫人就这样连哄带骗又倚老卖老的将家欣扣在家中,其余人等皆是不可思议与无可奈何。

“姑娘,您说老为什么非要留下大姑娘作伴?”待上了马车,放下车帘,紫草终于忍不住将心中的疑惑说了出来。

闻言,家禾冷笑道:“她哪里是需要人作伴,根本就是想留下大姐姐,好要挟咱们罢了。”据自己从家欣那儿了解的消息,家禾深知本次去安康他们二房还有一项额外的重任,具体内容唯有二爷清楚。

紫草吞了吞口水,面上渐渐浮现出担忧的神色:“现如今大姐儿一人留在家中,姑娘同又不在身边,岂不是任人捏扁搓圆?”

家禾笑容转苦,她又何尝不清楚这个道理,可是正所谓胳膊拧不过大腿,只要老夫人一天不断气儿,她在这府中的地位就无人可以撼动,说出来的话又岂有不从的道理。

只可恶那背后挑唆之人,不知是按了怎样歹毒的心思。

思及至此,家禾又陷入了沉默,想要将二房拆分开来,然后各个击破,这样的主意,自然不会出自急功近利的大,多半……家禾咬牙,一股怨气郁结于胸。

她到底还是低估五的实力,也低估了她的心狠手辣,没想到人在病中,都能在关键时刻杀她们个措手不及。

紫草见到她并不再答话,只好同样默然,主仆二人静坐在车中,随着哒哒的马蹄声渐行渐远。

再说府中家欣送别了众人,便命小厮们将自己收拾好的妆奁行囊等一应物原封不动的搬了回来,面上神情一直冷漠淡然,无悲无喜。

白芨担心她心中有怨,便在回了芳竹院后劝道:“姑娘仔细想想这或许也是好事,如今四姑娘犯了错受罚,六姑娘又是那般光景不能见人,二姑娘自不必提,只有您能够承欢左右,也算是个大好机会。”

家欣闻言点了点头,却不忍心说出真相让白芨失望,这世上最难揣弄莫过于人心二字,老夫人对她再好,也不过是因为自己是府长女,老既要做足样,也要好好培育自己日后成为家族臂助,至于她的真心,老早就已经彻底偏到那边儿去了,否则也不会将自己留下,平衡长房的势力。

两人正言语间,却听见外面传来嘈杂之音,隐约似有什么事情发生。

家欣忙又出了门,叫小丫头们打听一番,才知道果然大事不妙。

原来是老赐予秦显的那个丫头云雀不守本分,竟趁主前去送行二爷的时候悄悄在客房里燃起了合|欢香,想要在秦显回来时直接将生米煮成熟饭,却不料竟被府中下人撞破,现如今已经被管事婆们从屋里拖了出来。

家欣听说了事情的前因后果,便知自己不便干预,便领着白芨回房,只当做毫不知情。

而后,又传来四姑娘家欢不顾禁足,跑到秦显院中将那被折磨的半死不活的丫鬟又狠打了一顿,直打的是出气儿多,进气儿少。

老夫人获悉,又气又羞,先命人将那倒霉的云雀撵出府,然后又命人询问秦显的去留,秦显自然顺水推舟,在二爷一行人启程第二日便回了南江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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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客栈

滂沱大雨将山淋的泥泞不堪,马匹在车夫用力的挥鞭下艰难的行进着,沾满了泥污的车轮也滚得愈发吃力。

决明见这雨都下的满地都起了烟,心中暗道不妙,忙出声提醒二爷:“二爷,这雨怕是一时半会儿停不了,不能再走了,咱们还是先找个地方避避雨吧。”

二爷何尝不知道是这个道理,只是万不得已不愿将时间耽搁在上罢了,故而一直在努力赶,直到现在才不得不派人去四下打探一番。

目前他们所处位置山崎岖,那人去了好久,才狼狈回来说前方拐弯入口不远,就有一个可供休憩的客栈,只是规模较小,设施也比较简陋,恐怠慢了二爷

听了这话,二爷顿时哈哈大笑:“出门在外,不必有那么多的讲究。”言罢,大手一挥,当机立断,让车夫直接驶向客栈。

很快,二爷一行人便到了客栈门口,那客栈的老板娘心知是笔大买卖,忙招呼伙计们好好招待,家禾跟着云氏一下马车,就被小厮撑着伞接进了门。

家禾拖着半湿的裙摆小心翼翼的迈入门槛,抬眼向四周望去,果然如那报信的人所说,设施非常简陋,好再环境整洁干爽,让氏夫妇十分满意。

桃红色抹胸撒花长裙的老板娘亲自迎了出来,乌黑如墨的发丝只用一根木簪松散的挽起,面容清丽风姿绰约,半点不似普通市井之人,家禾不免多看了几眼。

“几位是要住店?还是只想歇歇脚?”老板娘神态自若,大大方方的开口,似乎即便是他们只来避雨,也并不介意。

“只等着雨停了便走,还请老板给伙计们烫几壶热酒。”二爷一边回答,一边帮云氏解下蓑衣,又将家禾抱入怀中,这才坐下。

看着云氏一脸幸福,家禾在心中幽幽叹了口气,她不得不承认,二爷的温柔体贴,不论是出自真心还是敷衍,都让人难以抗拒。

那老板娘也是个机灵人,很快便判断出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又见二爷同云氏衣着谈吐皆是不凡,也不敢怠慢,只吩咐伙计们预备好酒好菜,精心款待。

却不料,这暴雨一下便是一整天,直至傍晚,都未曾停歇。

冷风夹杂着豆大的雨滴敲击着窗棱,嘈杂的雨声中突然响起重重的叩门声,柜台上正在打盹儿的伙计恍然从梦中惊醒,惊异的走向门口,不确定的用力拉开门阀……

好家伙,外面穿着蓑衣的男人黑压压的站了一片,在他们的腰间,隐约还有银白色的冷光闪过。

是铁器!

那伙计心中已然激起惊涛骇浪,面上却不敢表露分毫,强装镇定道:“几位客官,今儿小店已经住满了……”

他话还未等说完,就被一个身量高大,声音洪亮的男人打断:“少废话,还不快请大爷进去。”

伙计心知这是惹不起的主儿,只好陪笑着将他们先请进门,又一边赔笑道:“几位爷先进来喝点热酒暖暖身,只是这房间老早就住满了,不信您看外面的马车。”这伙并未撒谎,因着雨一直不停的,二爷便决定暂住一日。

高大的男人摘下还在淌水的斗笠,鹰隼般的眸犀利的扫向四周,核实了那伙计的言辞后,才冷冷道:“只需腾出一间上房,其余兄弟随我胡乱将就一晚即可。”

伙计这才明白原来这人并非主,心下却为难如何腾出房间,只好悄悄命同伴去告知老板娘。

此时,楼上梳洗完毕的家禾也听到下面传来的动静,于是悄问紫草道:“外面这是怎么了?”她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外传来老板娘同二爷的交谈声,似乎是在商议房间一事。

她侧耳细听,果然是又有避雨的人想要借住此地,只是那老板娘言语之间,似乎还暗示那些人带了刀剑。

家禾心下一惊,忙趁着二爷随老板娘下楼之际,披上外套悄悄出门,私心想着去云氏房间提醒她几句。

殊不料还未等到云氏的房间,便见到老板娘领了一身劲装的黑衣人上楼。

家禾忙屏住呼吸,悄悄闪入拐角,小心翼翼的探头看着二爷领着他们走向自己腾出的房间。

只见黑衣人的怀中抱着一个粉雕玉琢的男孩,眉目俊美仿若画上童,仅仅一眼,家禾就倒抽一口冷气,又怕发出声音死命捂住自己的嘴巴。

原来这孩不是别人,正是那日在戏楼,玉老板舍命也要保住的那个男童。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竟然又让自己遇上了他,想到景阳候世那颇有深意的笑容,家禾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也不知是福是祸。

仿佛是听到身后有什么动静,黑衣少年轻轻回眸,被雨水打湿细碎如墨的发丝轻轻落下,同异常苍白的面颊形成鲜明的对比。

家禾瞬间心口一窒,那人……那人精致如瓷的面容,狭长微眯的凤眸,还有轻轻抿起的薄唇……

陆沉……

这个自重生后就尘封在心底的名字,差一点,就脱口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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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旧人

只停留了片刻,黑衣少年便转过身,乌黑如缎的发丝只用一根墨绿色的发带系住,松散的落在笔挺的后背,刹那间,同家禾记忆记忆深处的背影重叠,转瞬模糊了她的眼眸。

命运无常,造化弄人,今生今世,她竟然遇见了少年时期的陆沉。

西蛮骠骑大将军陆沉,人人都道他弱不禁风,男生女相,他却千军万马中取上将级易如探囊取物。人人都道他非我族人,其心必异,他却在风城沦陷之际舍命护王世回西都。人人都道他本性凉薄,冷傲孤高,他却与骠骑营兄弟同生共死,深得人心……

陆沉……陆沉……这个名字就象是埋在她心底的一颗刺,只要触及,就会痛到无以复加。

她曾仰慕过冷月下那人风华无双的背影,沉溺于他绕指相牵的温柔。只可惜,悬崖之上,烈风之中,她终是没有等到。那在心中熟稔过千万遍的身影,连同她满腔的屈辱与不甘,随着破碎的嫁衣,全部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家禾叹息,只觉往事如烟,前生若梦。

此时此刻,隐约间似乎又有什么声音钻入黑衣少年的耳膜,引得他心弦猛地一紧。

再次回眸,视野里唯余空荡荡的楼梯。

“公?”客栈老板娘见他还未曾跟上,忙出声提醒。

闻声,黑衣少年也终于收回目光,修长的大腿迈步向前,感受到怀中的孩热更甚,才微微蹙眉,薄唇轻启:“可有大夫?”

老板娘娇俏的容颜露出一丝遗憾,无奈的摇了摇头。

少年将怀中的孩收的更紧,紧抿着苍白的嘴唇不再发一言。

直到望着他们进门,家禾才敢起身,蹲的久发麻的大腿致使她一个踉跄,幸而被匆匆赶来的紫草扶住。

“我的小祖宗诶!不是说去见了么,怎么弄得如此狼狈?”

“恩?”家禾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下意识的去摸脸颊,入手处早已是一片凉滑。

“无妨,刚刚蹲的久,腿痛的不行。”家禾强颜欢笑,努力敷衍,紫草却只是将信将疑。

“姑娘知道自己身不好,还这样任性的,要我说不必去叮嘱,要我看那人面容隽秀,根本不似他们说的满身煞气,更不必说是什么穷凶恶之辈了。”紫草一脸认真的开口,家禾却不知该为她的天真高兴还是叹息。

这世上,又有谁能比得上骠骑大将军陆沉的满手血腥,紫草说他身上并无煞气,却不知他的狠绝全都包藏在那温润如玉的皮囊之下。

象是一株遗世**的罂粟花,外表清艳绝伦,内里却毒可致命。

感觉到自家姑娘脸色不对,紫草忙转移了话题:“时候不早了,姑娘还是早些休息,明儿一早雨停了便好了。”

家禾点了点头,只说要再去看看云氏,紫草拗不过她,便跟着去了。

这会二爷也回了房间,见是小女儿进门,还当她是突然换了地方,睡不安稳,便直接将她放到榻上吩咐萱草哄睡了,自己到外间同云氏说话。

“我瞧着方才那人不象是寻常人家的公,听伙计说他们又都带着家伙,你且叮嘱好下人,切莫冲撞了他们,引来杀身之祸。”二爷一边说一边仔细回忆着江陵各名门贵胄,却无论如何也想不出刚刚那风姿无双的一位出自谁家。

云氏闻言点了点头,应道:“出门在外,自然是要小心,只是……”说到此处,她面上露出为难的神情:“方才我听丫鬟说他们正在四处求医,不知可找到没有?”

二爷神情冷漠:“是那个小公病了,我见他面赤异常,咳嗽不止,似有吐血之兆,恐怕凶多吉少,我们还是避开为妙。”

云氏听下人提起那小公不过四五岁,摸样标志,俊秀异常,不觉有些惋惜,不由得便叹息出声。

二爷满心想的都是如何安然抵达安康,完成老交代的任务,见云氏这黯然伤神的样便很是不耐,只挥了挥手道:”这是人家的家务事,于我们并不相干,你只管进屋哄好了阿禾,明早我们卯时便启程。”

云氏又怎听不出他语气的不耐,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也不争辩,只管专心守着家禾。

家禾原本就是想来叮嘱云氏一声,现如今见云氏同二爷言语间有不快,便干脆一赌气留下来陪她,母女二人亲昵了一会儿,便一同睡去。

只是夜未过半,突然响起激烈的拍闷声,其中还似乎掺杂着男人的咒骂,让人听着异常心惊。

二爷原本就没睡熟,听到这些声音便立即起身,吩咐下人开门,果然是那黑衣少年的侍卫。

“快!你们这里有没有大夫?”他双目赤红,一副心急火燎的模样。

二爷早料到会有此一问,立刻拿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想要搪塞过去,谁知那侍卫却压根不吃这一套,威逼利诱着让二爷找人去请大夫。

外面大雨未停,山崎岖湿滑,二爷哪肯,自然拒绝。谁知那侍卫却突然拔出腰间佩剑,银光一闪直接横在二爷颈前,据他咽喉唯余两寸。

一时之间,二人僵持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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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人质

嘈杂的声响也惊动了内室抱着家禾安睡的云氏,她匆匆披了外衫出门,却不料正撞见那黑衣人用剑抵在文二爷咽喉处的一幕,魂魄顿时失了大半,却又强忍着不敢出声,只用手掌死命捂住嘴巴,柔嫩的掌心很快印下深深的齿痕。

文二爷垂眸看了一眼锋利的剑身,眼底划过一丝冷冷的讥诮。

“阁下手底下那么多人,又何必非要来难为我?”

“少废话,你是去还是不去?”黑衣侍卫一脸不耐,剑身又逼近了几分,利刃顿时划破柔嫩的肌肤,渗出殷红的血液。

云氏倒抽一口冷气,忙要阻止,却被家禾用力从身后抱住。

“这位爷可想好了,若是您还不肯,我就只好让您的下人不得不去请大夫了。”言外之意,竟是要先重伤文华。

云氏再忍不住,强忍着心悸喊道:“快放手,我去请!”

文二爷眉心微不可查的一蹙,转瞬松开,看向云氏同家禾的眸光异常复杂,家禾也在心底无奈叹息,她承认,出于私心,并不想让云氏卷入其中。

黑衣侍卫见终于有人肯应,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又传召了两个人上来,吩咐道:“你们陪这位夫人去附近的村子请大夫来。”而后声音便小了下去,家禾暗想,一定是叮嘱那些人注意遮掩好容貌。

他们多半是在避难之中,怕被人认出,所以才使了这些手段,一定要文二爷的人去请大夫。

云氏应声之后,也不再看文二爷极为难看的脸色,只管将家禾报给萱草仔细叮嘱,自己匆匆披上蓑衣,便在两个侍卫的监视下出了门。

家禾看着父亲堪比锅底的脸色,装作害怕,故意不知死活的哭着喊着要找娘亲。

文二爷也不理会她,一个人冷脸在房中站了许久,家禾偷偷瞄去时,只见他紧抿的薄唇不知何时已经留下一排血痕,显然是用力过猛,不经意间咬破所致。

一时间,家禾不禁有些茫然,文二爷虽看似对云氏并无感情,但在面对自己同家欣的时候的慈父摸样也不似伪装,还有当初家欢陷害家碧的那盒胭脂,他得知情况之后也是自动站到了她们这边。

会不会,是之后发生了什么误会,致使文二爷彻底断了同云氏的感情?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家禾就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瞬间联想到前世家欣后续的杳无音讯……看来,前世二房的悲剧背后,恐怕有一双无形的手,推波助澜。

她正思绪纷飞间,突然又听外面有人来传,说是他们的主子要请文二爷过去,家禾见状连忙跟上,任文二爷如何大骂都不管用,文二爷无法,只得将她抱入怀中,一并带上。

皮靴踏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吱嘎”的呜咽声,家禾伏在文二爷胸前,默默盘算该如何化险为夷,陆沉心思缜密,恐怕是早已认出了文二爷的身份,现如今将他们叫去,不过是怕走漏了风声,引来追兵。

想到自己上回救那小家伙时的险象环生……家禾一口老血涌上喉头,眼下她只希望那晚见到自己的人就是陆沉,这样或许还能看在自己曾有恩于他们的份上,手下留情,放全家一条生路。

家禾思量间,二人已经到了陆沉房中,文二爷推开房门,守在床边的少年凌厉带着审视的目光立刻投了过来,在看与家禾四目想借的刹那,眼底讶然之色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诡谲的微笑。

他果然是认出了自己,家禾在心底呐喊,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管跟在文二爷的身边,时不时看向榻上放着的童子。

彼时,他已经咳的面色青紫,呼吸艰难,唾液中连带着血丝,让人看了惊悚异常。

黑衣少年只一直守在他身旁,是不是柔声安慰那童子几句,又的或者为他掖好被子,照顾的无微不至,半点不似家禾记忆中的陆沉。

若非天下难再找出这样举世无双的容颜,家禾也会质疑自己是否错看,除了性情相左以外,西蛮骠骑大将军陆沉,还是孑然一身,无父无母,更无任何兄弟姊妹。

重活一世,却不想成了年幼的家禾,又偏偏好巧不巧,遇见了少年的陆沉。难道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家禾苦笑,若是可以,她道宁愿此生同这冤孽划清界限,再无瓜葛。

似是察觉到了家禾瞳孔深处的浓浓讽刺之意,黑衣少年定定看了她两眼,这才徐徐张开微微有些皲裂的薄唇,低声道:“失礼之处,还请这位前辈见谅。”

闻言,文二爷被气个倒仰,心道这小子空有一副好皮囊,内里却黑了心肝儿,明明是将自己压在这里做人质,却还做的如此冠冕堂皇。

这时,那童子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惊得黑衣少年忙上前扶住他弱小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自指尖传递到全身,黑衣少年紧咬牙关,双目赤红,白皙如瓷的额角渐渐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家禾瞬间止息,她曾见过沙场上运筹帷幄的陆沉,皇宫中桀骜不驯的陆沉,月夜下冷清淡漠的陆沉,却独独这一次,她见到了他的脆弱无助,那气息奄奄的小人儿,仿佛带走了他的全部灵魂。

不知不觉中,家禾松开了牵着文二爷的手,鬼使神差的走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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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子参加集团运动会!滚轮胎!(上次预赛这回正式了!好紧张!)等下再过四个小时起床~泪奔,快到十一,偶好努力存点稿子。

嘈杂的声响也惊动了内室抱着家禾安睡的云氏,她匆匆披了外衫出门,却不料正撞见那黑衣人用剑抵在文二爷咽喉处的一幕,魂魄顿时失了大半,却又强忍着不敢出声,只用手掌死命捂住嘴巴,柔嫩的掌心很快印下深深的齿痕。

文二爷垂眸看了一眼锋利的剑身,眼底划过一丝冷冷的讥诮。

“阁下手底下那么多人,又何必非要来难为我?”

“少废话,你是去还是不去?”黑衣侍卫一脸不耐,剑身又逼近了几分,利刃顿时划破柔嫩的肌肤,渗出殷红的血液。

云氏倒抽一口冷气,忙要阻止,却被家禾用力从身后抱住。

“这位爷可想好了,若是您还不肯,我就只好让您的下人不得不去请大夫了。”言外之意,竟是要先重伤文华。

云氏再忍不住,强忍着心悸喊道:“快放手,我去请!”

文二爷眉心微不可查的一蹙,转瞬松开,看向云氏同家禾的眸光异常复杂,家禾也在心底无奈叹息,她承认,出于私心,并不想让云氏卷入其中。

黑衣侍卫见终于有人肯应,脸色这才好看了许多,又传召了两个人上来,吩咐道:“你们陪这位夫人去附近的村子请大夫来。”而后声音便小了下去,家禾暗想,一定是叮嘱那些人注意遮掩好容貌。

他们多半是在避难之中,怕被人认出,所以才使了这些手段,一定要文二爷的人去请大夫。

云氏应声之后,也不再看文二爷极为难看的脸色,只管将家禾报给萱草仔细叮嘱,自己匆匆披上蓑衣,便在两个侍卫的监视下出了门。

家禾看着父亲堪比锅底的脸色,装作害怕,故意不知死活的哭着喊着要找娘亲。

文二爷也不理会她,一个人冷脸在房中站了许久,家禾偷偷瞄去时,只见他紧抿的薄唇不知何时已经留下一排血痕,显然是用力过猛,不经意间咬破所致。

一时间,家禾不禁有些茫然,文二爷虽看似对云氏并无感情,但在面对自己同家欣的时候的慈父摸样也不似伪装,还有当初家欢陷害家碧的那盒胭脂,他得知情况之后也是自动站到了她们这边。

会不会,是之后发生了什么误会,致使文二爷彻底断了同云氏的感情?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家禾就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瞬间联想到前世家欣后续的杳无音讯……看来,前世二房的悲剧背后,恐怕有一双无形的手,推波助澜。

她正思绪纷飞间,突然又听外面有人来传,说是他们的主子要请文二爷过去,家禾见状连忙跟上,任文二爷如何大骂都不管用,文二爷无法,只得将她抱入怀中,一并带上。

皮靴踏在木质地板上发出“吱嘎”的呜咽声,家禾伏在文二爷胸前,默默盘算该如何化险为夷,陆沉心思缜密,恐怕是早已认出了文二爷的身份,现如今将他们叫去,不过是怕走漏了风声,引来追兵。

想到自己上回救那小家伙时的险象环生……家禾一口老血涌上喉头,眼下她只希望那晚见到自己的人就是陆沉,这样或许还能看在自己曾有恩于他们的份上,手下留情,放全家一条生路。

家禾思量间,二人已经到了陆沉房中,文二爷推开房门,守在床边的少年凌厉带着审视的目光立刻投了过来,在看与家禾四目想借的刹那,眼底讶然之色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诡谲的微笑。

他果然是认出了自己,家禾在心底呐喊,面上却不动声色,只管跟在文二爷的身边,时不时看向榻上放着的童子。

彼时,他已经咳的面色青紫,呼吸艰难,唾液中连带着血丝,让人看了惊悚异常。

黑衣少年只一直守在他身旁,是不是柔声安慰那童子几句,又的或者为他掖好被子,照顾的无微不至,半点不似家禾记忆中的陆沉。

若非天下难再找出这样举世无双的容颜,家禾也会质疑自己是否错看,除了性情相左以外,西蛮骠骑大将军陆沉,还是孑然一身,无父无母,更无任何兄弟姊妹。

重活一世,却不想成了年幼的家禾,又偏偏好巧不巧,遇见了少年的陆沉。难道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

家禾苦笑,若是可以,她道宁愿此生同这冤孽划清界限,再无瓜葛。

似是察觉到了家禾瞳孔深处的浓浓讽刺之意,黑衣少年定定看了她两眼,这才徐徐张开微微有些皲裂的薄唇,低声道:“失礼之处,还请这位前辈见谅。”

闻言,文二爷被气个倒仰,心道这小子空有一副好皮囊,内里却黑了心肝儿,明明是将自己压在这里做人质,却还做的如此冠冕堂皇。

这时,那童子又是一阵猛烈的咳嗽,惊得黑衣少年忙上前扶住他弱小的身子,剧烈的颤抖自指尖传递到全身,黑衣少年紧咬牙关,双目赤红,白皙如瓷的额角渐渐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

家禾瞬间止息,她曾见过沙场上运筹帷幄的陆沉,皇宫中桀骜不驯的陆沉,月夜下冷清淡漠的陆沉,却独独这一次,她见到了他的脆弱无助,那气息奄奄的小人儿,仿佛带走了他的全部灵魂。

不知不觉中,家禾松开了牵着文二爷的手,鬼使神差的走向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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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庸医

“阿禾……”二爷见女儿竟松开手走向床榻,连忙出声将她叫住。

家禾回眸,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父亲,欲言又止。

此时此刻,黑衣少年早已将目光投向家禾,也不管她心中所想,只自顾的抬手,冲着她勾了勾手指,声线疲惫而沙哑:“过来。”

家禾再没了退,只有在心中懊恼自己一时被蛊惑,起了怜悯之意。

“这位公,犬女年纪还小,少不更事。”二爷生怕他对家禾不利,忙步并做两步上前,直挡在女儿面前。

黑衣少年勾唇,笑靥仿佛是在暗夜中盛绽的雪白罂粟,神秘美丽、让人情难自禁,竟有些无法移开眼。

恍惚间,脚下不由得一虚浮,二爷忙稳住身,只听黑衣少年笑道:“来人呐,给这位爷看座。”然后又歪头看向家禾,眼底已没了玩味的笑意,只有漆黑如墨的双瞳,凝成两道不可见底的深渊。

家禾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终于张开了口:“可否让我看下他的脉象?”

闻言,黑衣少年同二爷夫皆是非常惊讶,黑衣少年看向她的眸光更加深不可测,二爷的则慌张的呵斥道:“大胆!这里又岂是你能随便玩闹的地方,还不快给我回来!”

彼时,他已经非常后悔刚没有执意将家禾放在屋中,满心懊恼只当刚刚的话是孩的戏言。

相比之下,黑衣少年倒是眼前一亮,真的将靠在自己怀中的童的藕臂递了出来,家禾也不含糊,遂伸手直探向他的脉搏,沉心静气,细细诊了半晌后道:“公不必担忧,这位小公不过是的咳嗽未愈,又受了寒发了高热,一时重咳难以缓解,及时服药定无性命之忧。”

“胡闹!”二爷听她这样说,生怕耽误人家的病情,又担忧云氏为何还不曾归来,一时间心乱如麻,语气便多了几分严厉。

家禾怯怯的看向他,小心翼翼的辩解道:“父亲,人常道久病成医,当初女儿落水受寒,症状便也差不多是这样,大姐姐当时还特地去您房里翻阅了医书,为我找治病的方,我服下后,果然好了许多。”

她这句话真假掺半,但关于医书方面的记忆,大多还是来自于前世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的记忆。

听了这话,二爷眉头紧锁,思忖片刻后转头对黑衣少年道:“这位公,我们还是等大夫来了,再细细看诊吧。”

见二爷并不信任自己,家禾眼底不由得划过一丝浓浓的失望,她正低叹出声,却听旁边黑衣少年突然开口:“那方,是什么?”

家禾一怔,侧眸见他黑如曜石的双瞳正目光灼灼的盯着自己,连忙应道:“是《圣济总录》上所记载的五灵脂汤,取五灵脂、马兜铃各一钱、生姜两片、人参、五味、杏仁、炙甘草……”陆陆续续又讲了几位药材,黑衣少年便名人一一抄录于纸上。

二爷此时眼中也划过一丝迷惘,看向家禾的眸光多了几分歉疚。

黑衣少年记录了药方,便命下属去寻觅药材,其中如生姜、杏仁等易得的客栈内就有预备,名贵如人参等二爷送往安康的礼物中也带了一些,独独缺了几种草药,黑衣少年忙命人出去罗。

彼时家禾替那粉雕玉琢的童按摩了几处穴位,他已经渐渐转醒,耳边传来一个既熟悉又陌生的声线,似乎正在同自家兄长商谈“刮痧”二字。

“哥哥……”他呢喃出声,艰难睁开眼时,入目处是一张至死都不会忘记的清秀容颜。

“居然是你!”他咬牙切齿,却不料被黑衣少年一个凌厉的眼神制止,只好猛咳了一阵,软倒在少年的怀中,只是看向家禾的目光还是充满了怨恨。

家禾懒的理这个白眼狼,正准备问老板娘要些药油同牛角,却不料外面渐渐传来嘈杂之音,不一会儿,被淋湿了大半的云氏就领着一位老大夫匆匆进门。

二爷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忙趁众人招呼大夫之际,将家禾纳入自己保护的范围之内,只是虽然攥着她的手用了几分力道,却再无半点指责之语。

那留着山羊胡的老大夫正细细看诊,却不防童见到家禾想起当日在水中的屈辱,胸中一股气血上涌,竟“哇”的一声吐了他一身血渍。见状,那老大夫脸色大变,摇头长叹道:“不妙!这位小哥咳而有血,正是肺阴亏虚之征,需以月华丸调养……”

一番话说完,竟定论为肺痨,同家禾所说情形完全相悖。

二爷脸色大变,紧张的看着那黑衣少年,心中已然开始盘算该如何安全脱身,而云氏不知起初发生了什么,只是看自家夫君的脸色惨白如纸,心中也不由得打起鼓来。

“肺阴亏虚?”黑衣少年轻咬出这四个字,突然轻蔑一笑,一道凌厉的光芒自眸底一闪而逝。

“不错,正是此症,只是这月华丸不易得,我并未随身携带,还请公静候,等老夫速速去取来。”他话音刚落,就听到眼前的绝色少年哈哈大笑道:“老先生莫急,我这儿正巧还有位小大夫,您不妨听一听,她是如何来说的。”

家禾见着庸医不仅胡说,还拿出不相干的方来治病,心中已是按捺不住,又怕胡乱出言给云氏同二爷惹来不便故而一直忍着,却不料竟被黑衣少年自己提起,于是只好硬着头皮开口道:“虽然有吐血之征,但也不过是因为咽喉肿痛,保养不当有伤所致,并非肺痨咳血。”

那老大夫听闻有人同他叫板,而且还是如此年幼的女童,顿觉这是一种羞辱,便咒骂道:“你这黄口小儿,莫要胡言乱语,老夫这么些年来问诊无数,见过的病人比你吃过的米还要多,岂容你在此信口雌黄!”

家禾见他倚老卖老,便冷笑道:“老先生资历丰富,阿禾自愧不如,只是阿禾且问您,这位小公脉象如何?”

闻言,那老大夫脸色一变,只管道:“我自有定论!”

家禾也不急,只继续笑道:“那我说一个,还请您来听听是否定有误。”说道此处,也不等那老大夫点头的,便一口气竹筒倒豆般的说:“医书有云‘浮数属湿’依您之意,这位小公可是此状?”

听她如此说来,老大夫忙答道:“正是如此!”

却不料此言一出,家禾顿时摇头,叹道:“浮数属热,浮细属湿,我方才说错,不过是故意试探于您,这般‘细’、‘数’不分还敢自诩名医,真是荒唐!”

一语作罢,只说的那老大夫面如纸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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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断腕

房内的气氛压抑的让人难以呼吸,家禾目光灼灼的看着那老大夫,直盯得他冒了一身冷汗,强撑着道:“方才不过是老夫听错了!”

见他还死鸭子嘴硬,家禾轻蔑一笑:“听错了?既然先生自诩是名医,可否告诉阿禾这脉法之中,浮紧属何,浮缓属何,浮涩浮滑又都属何?先生可答得出?”

豆大的汗珠滚下额角,那看似仙风古道的老大夫顿时面色一颓。

云氏倒抽一口冷气,还是不敢相信自己上了当:“这……这怎么可能……”

文二爷也是心口一紧,暗自清醒女儿发现及时,否则若是这小公子的真出了什么差错,人是云氏找的,他们也绝脱不了干系。思及至此,他忙上前一步,站到那老大夫面前质问道:“先生说自己是名医,自然是博览群书阅遍各医经典籍,便只这《圣济总录》一本,是谁人所著,又著于哪一年您可知否?”

“这……这……”还不等他支支吾吾的说完,就见床榻处传来一声喝令:“够了!”

众人转眸,只见那黑衣少年小心翼翼的将怀中的孩子安放在榻上,理了理衣衫,大步走了过来。

文二爷拱手,辩驳道:“内子经验不足,误领了这庸医进来,还请这位公子恕罪。”言下之意,便是此人跟他们毫无瓜葛。

黑衣少年莞尔,笑容中沾了几分邪气。

“您倒是个聪明人。”少年对着文二爷点了点头,又斜睨了那里抖如筛糠的老大夫一眼,夸张的叹了一声:“我原本敬你主子是条汉子,却不想他竟用这么下作的手段,也罢,也罢……”重复两遍之后,只见他眸光陡然变得凌厉。

“既然他这么想给我塞人,那就成全了他吧。”说完,挥了挥手,那老大夫还不等叫喊,便被黑衣侍卫拖了下去。

家禾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幕,心中暗道不妙,想来那大夫是他的仇家所派,那所谓的回去去取月华丸,不过是想要通风报信罢了。

只是如此一来,陆沉岂不是脱身不得,他们的命运是否也要……

家禾正垂眸深思,突然觉得面前光线一暗,抬眸时,视线里是一张放大的绝色容颜,比记忆中青涩了几分。

一时间,心跳陡然加快,家禾暗自苦笑,不论陆沉品性如何,他这张颠倒众生的容颜,永远都让自己难以招架。

“还愣着做什么。”黑衣少年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轻轻一挥手,侍卫们已经送来了刮痧的用具。

“你……信得过我?”家禾惊讶,却换来他肯定地目光。

文二爷走上前接过侍卫手中的托盘,回道:“犬女年幼气力不足,这刮痧之法我也略通一二,还是由我代劳吧。”

黑衣少年点了点头,也不反驳,只命人搬来椅子让云氏母女坐下。

云氏又怎能坐得安稳,生怕夫君出了差错,小心翼翼站在榻前给文二爷打下手。

于是乎,家禾同黑衣少年反而不得近身。

家禾正忧心如何脱身,却听到耳边传来黑衣少年幽幽的声线:“可想好了?”

“?!”

家禾愕然,怔怔的看着他,正不知如何言语,只听他又道:“想好了便说出来。”

闻言,家禾气恼,皮笑肉不笑的道:“公子这说的的是什么话,我如何想如何做,还不是要全凭您的吩咐。”

她本是气话,却不料黑衣少年听了,竟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修长的手指摸了摸光洁的下巴,笑道:“的确,既然如此我便是要你们带我脱身,也不算过分喽?”

家禾默默的翻了个白眼,见过不要脸的,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明明是威逼利诱,却偏偏说的冠冕堂皇。

见她并不应声,黑衣少年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开口道:“拿人钱财|替人|消灾,原来我还觉得这话说的糙了点,现如今想想,的确十分在理。”

家禾一噎,刚想反驳谁拿了你的钱财,脑海中却突然浮现出那个碎裂的不倒翁,以及暗匣之中的二百五十两银票……思及至此,到了嘴边的话,又不得不咽了回去。

见她陷入沉思,黑衣少年抱着肩静静地立在一旁,也不催促,那把握十足的模样,只看得家禾牙根痒痒。

伴随着榻上传来竭力隐忍的呻|吟声,文二爷同云氏也是愈发紧张,牛角摩擦着肌肤的沙沙声响刺激着每个人的神经,家禾生怕出了差错引起陆沉不满,艰难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终于低声开口:“我的确有个法子可以脱身,只是要看公子有没有壮士断腕的决心。”

黑衣少年正忧心胞弟,听到此言不免分心:“哦?是什么法子?”

家禾见他转移了注意力,便松了口气,一字一顿认真道:“不瞒公子说,我上头原本还有个姐姐,如今有事不曾同行,不过此事除了家中老小,旁人是不知的,而且家姐的年纪,正好同公子相仿……”

黑衣少年嘴角微微抽搐,面色也冷了几分,从牙缝中挤出一句:“你是说……要我扮成你姐姐?”

家禾故作天真的眨了眨眼眼睛:“怎么?这有何不可么?”

黑衣少年深吸一口气,强压下汹涌翻滚的心绪,皮笑肉不笑道:“那请问何谓壮士断腕?”

家禾摊了摊手,仍旧表情无辜:“由那庸医之事,便可看出公子的仇家就在附近蛰伏,只是心中不确定,又顾忌着大雨不好轻举妄动,眼下若连些破绽都不留给他们,我们怕是也不能脱身了。”

“你倒是打的一首好算盘。”黑衣少年眸光晦暗不明,让家禾很是忐忑,勉强笑了笑。

黑衣少年看了眼这小家伙,又扫向榻前文二爷的忙碌身影,暗自思忖,也不知道是这小姑娘真的如此机灵,还是她的父亲不同寻常,借她之口暗示自己。

不论是谁,这一步都下的十分巧妙,若自己自断臂膀用大半人马引开追兵,剩下的人便不足为惧,到时候他们之间的挟持关系,恐怕要来个大逆转……

“公子以为如何?”见他半天不答话,家禾又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黑衣少年应声转眸,看着家禾期待的目光,突然心念一动,终是笑着点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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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乔装

雨后初霁,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泥土馨香。

文家禾站定在马车前,目不转睛的看着身着浅紫色抹梭妆花月华裙的窈窕身影,正徐徐向着自己走来。

瘦削完美的面部线条上,远山般的黛眉轻锁,狭长的凤眸半含着怒意,绛唇搭配着苍白的肌肤活脱脱一个病弱西子的模样,举手抬足风韵更盛三分。

若非自己原本识得其人,恐怕也会被这天仙下凡的美人骗了过去。家禾咋舌,不得不佩服老天对陆沉的厚爱,每一处五官都精心雕琢恰到好处,令人赏心悦目。

“姐姐。”她恶趣味的唤了一声,果然见到陆沉嘴角猛的一抽搐,然很快又被他掩了过去。

家禾偷笑,又故意开口:“姐姐怎么不理我?枉费我等了这么久。”

陆沉心知她心中积怨,有意调侃自己,便索性加急两步迈到家禾面前,大方笑道:“让妹妹久等,是姐姐的不是。”言罢,竟自然拉过家禾的手臂,挽上了自己的胳膊。

家禾想要抽手,却不料那厮夹得很紧,一时间自己动弹不得,竟就这样被拖拖拉拉上了马车。

紫草见到此情此景尴尬的吐了吐舌头,自觉的闪到一边,虽然她有心护主,但是那位的手段可不是她所能招架,就比如说昨晚冒充大夫的那个老头子,也不知他们用了什么法子,今天再见时,他竟痴傻的仿佛一根木头,随人如何命令便如何行动,再无半点反抗。

紫草只要想到他目光呆滞,一副行尸走肉的模样,就忍不住打冷颤,此后凡是见到陆沉时,都自动站两尺开外,有多远便躲多远。

家禾无奈的瞪了自己没骨气的丫头一眼,只听耳边传来微微有些低沉沙哑的问话声:“可有照顾好家弟?”

听他问起那个才退了热度,尚在病重并未痊愈的小公子,家禾唯有如实回答。

“我们府上孙辈里没有男丁是众所周知的事情,所以我便只好委屈他一阵子,连累他跟着那些同行的媳妇子,假充她们的子女。”

闻言,陆沉并无半点反驳,只是轻轻点了点头,犹如刀刻般的面容带着一层浅浅的笑意:“既然妹妹安排的如此妥当,那姐姐我也就放心了。”言罢,冰凉的指尖还有意无意的划过家禾柔嫩的手掌,直引得她肌肤一阵战栗。

慌乱中,家禾忙抽出自己的手,看着窗外不断移动过的景物道:“公子如何有十足的把握,相信那些人会被我们误导?”

陆沉穷极无聊,正望着才车厢中的案几发呆,忽听此言,才慢条斯理的答道:“以那人的多疑程度,自然是两边都不肯放过,只是现如今有你们帮忙,我自然相信的妹妹有本事,能护我们周全。”

家禾看这厮狡黠之色自眼底一闪而过,只好咬牙陪笑道:“公子尽管放心。”说到此处,远处的客栈终于在视线中化作一个黑点,家禾见状又追问道:“那客栈中的老板娘及伙计可是打点好了?他们真的会替我们隐瞒?”

见她有如此疑问,陆沉却却并不忙回答,只暗示道:“有些事情,还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家禾被他一噎,只好讪笑着垂下眼帘。

看这小东西陡然变得没精打采起来,陆沉不免有些后悔自己的失言,正犹豫着是否要解释时,忽见眼前之人抬头,满面不忍的开口:“既然如此,我只希望公子到最后能对我们手下留情。”

“!”

陆沉脸色顿时阴沈下来,看着家禾咬牙道:“你以为我杀了他们灭口?”

“咦?”家禾茫然,“难道公子刚刚说的,不是这个意思么?”

闻言,陆沉哭笑不得的看了她一眼,叹道:“罢了,告诉你也无妨,只是你非江湖中人,听过便忘了吧。”说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将那客栈老板娘的底细徐徐道来,原来此人曾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侠女,如今嫁人生子隐退在此,至于他是用何种手段让他们愿意帮助自己,自然避而不提。

家禾只听一半,也不全然当真,心中还是忍不住惊讶记忆力少言寡语,冷若冰霜的陆沉竟会特地为自己解释。

难道当初,是家中变故,亲人离散,才会导致他变成大虞百姓口中的“活阎王”?

这一切都不得而知,但是家禾唯一清楚的是,她更喜欢现在这样谈笑风生,狡黠却不失天真的陆沉。

思及至此,她不禁莞尔,将过去种种烦恼全然抛到脑后。

相比之下,文二爷同云氏在车厢中却为女儿捏了一把冷汗,夫妻二人也难得有了共同的话题。

“都是我的错,我不该没问清底细就找了那个大夫。”云氏脸上犹带泪痕,歉疚的看向文二爷。

“怪你也无用。”文二爷轻叹一声,也暗恼自己平日里都将精力用在了那些琴棋书画风月之事上,平白浪费了屋中那些医经典籍,幸好阿禾这孩机灵……只是一想到她那句久病成医,心中愧疚便如潮水般涌来。

“此事,我也有过错。”破天荒的,文二爷开口道歉,云氏抬头茫然的看向他,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

文二爷苦笑,似乎他从未在云氏面前认过错,也难怪她会如此震惊。

“子陵不必如此说,有道是人算不如天算,我们不过避雨,谁知又能遇上这些人。”云氏连忙摇头,却让文二爷暗自叹息。

他并非因为此事道歉,而是暗恼自己一直以来的疏忽,若非有今日生死攸关之事,恐怕永远也意识不到这一点。

思及至此,他轻轻勾起唇角,将云氏揽入怀中,叹道:“放心,我定会尽全力,护阿禾周全。”

云氏闻言,只觉鼻头一酸,心中也是骤然一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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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抵达

马车行至安康县城,一路上除了守城的士卒盘查,再未见任何追兵,竟是出乎意料的顺利。

家禾不由得心中打鼓,抬眼看向陆沉,却发现他仍如姜太公稳坐钓鱼台一般,面上并无半分讶异之色。

直到进了安康县城,他才睁开假寐的眸子,笑道:“此行如此顺利,多亏了有妹妹帮忙,叨扰许久,是到了该道别的时候呢。”言罢,便大言不惭的吩咐车夫通知文氏夫妇,直接驶入一处僻静的小巷。

只言片语间,家禾已心念百转,眸底划过一丝黯然。

她怎么就忘了,以陆沉的心性,从来不会受制于人,也从不会把自己后背交付于他人手中,亏她还自以为是的认定是救了他们兄弟性命,事实上,不过是如果他的下属未能解决掉追兵,便用来保底的棋子罢了。

见到眼前的小家伙露出颓然的神色,陆沉不由得皱眉,美艳不可方物的容颜突然凑近,在家禾耳边呵气如兰道:“看你这副神情,可是临近分别,舍不得我?”

家禾羞恼的瞪了他一眼,冷冷道:“好走不送!”

陆沉哈哈大笑,修长的手指轻轻抬起家禾的下巴,叹道:“我这妹妹还真是绝情。”言罢,听到外面传来嘈杂之声,这才松了手,敛了笑容,掀开门帘跳了出去。

家禾暗自咬牙,这厮真是一点不肯吃亏,自己不过调|戏了他一次,他就算计着要十倍的还回来,果真是唯小人与路陆沉难养也!

与此同时,扮成文家众仆的黑衣侍卫悄悄撤了出来,不知何时已经带走了那位小公子,家禾咋舌,幸而文二爷他们并未轻举妄动,否则以这些人的身手足以以一当十。

见那些人离去,文二爷也松了一口气,不敢久留此地,忙命车夫匆匆驶向安康。

车厢里,云氏忧心家禾特意坐了进来,见她沉默寡言还以为是之前的种种受到了惊吓,便也不多言语,只默默的将她抱在怀中。

感受着身下的颠簸,沉溺在云氏温暖的怀抱,家禾怔忪的望着方才陆沉坐过的地方,想起那人乔装之后的满面别扭,突然笑了起来。

“幺妹儿这是怎么了?”云氏奇怪的看向她,完全不理解她这大起大落的情绪是因何而来。

“没什么。”家禾揉了揉有些发红的眼睛,努力不让云氏看出丝毫异样,心中却在感慨命运的奇妙,转世为人,她竟同那人相逢在彼此都落魄之前。

家禾正思忖着,抬头见云氏正一脸探究的看着自己,便连忙掩饰道:“没什么,阿禾只是想问问娘亲,那位太姨奶奶是不是真的像府里下人们说的那样难以相处?”

闻言,云氏勾了勾唇,一边摸着她的额头一边笑道:“莫要听那些乌七八糟的人胡诌,秦姨奶奶虽说为人严厉了些,但绝不是什么不能容人的主儿。”说到此处,云氏的笑容陡然增了几分苦涩,看的家禾一脸茫然。

“你只管记得,她虽然看着凶巴巴的,却是这家中真正的菩萨。”

家禾懵懂的点了点头,心里却在努力回忆着这位久居乡下的太姨奶奶,却发现前世的闺蜜从未同自己提过,虽然心中仍存了几分忐忑,但家禾还是努力平复了心绪,打起全部的精神,准备去会一会文府老宅众人。

马车自土路上疾驰而过,带起滚滚黄烟,路边的家禽也全都鸣叫着四散,交错纵横的车辙直延伸向不远处高大的青砖红瓦老宅。

田间耕作的庄稼汉扛起锄头向远处望去,只见浩浩汤汤的车队正从庄外涌来,忙匆匆喊来地头上歇着的自家儿子,叮嘱道:“是文府的车队!快去老宅知会太夫人一声,就说是宁元来人了!”

闻言,那半大的小子憨憨的挠了挠头,呆呆的问道:“爹可知道是哪位爷来了?”

那庄稼汉被问的一愣,看了半晌也未看出什么名堂,于是大手一挥,不耐道:“哪位爷见不得,你只管传话便是,挑这些歪理作甚!”

见自家父亲十分不耐烦,那半大小子只好小心翼翼的低声道:“不是我多事,而是这两日姨奶奶专门吩咐了,要下头盯着点宁元来人。至于为什么……我也并不清楚。”言罢,生怕再被父亲数落,便脚底抹油,一溜烟的跑去报信儿了。

唯留下那庄稼汉子站在原地,思忖着儿子方才说过的话,又想到这些年来宁元城文府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个性,浓密粗矿的眉毛皱紧,眉心黝黑的肌肤处挤出了一个深深的“川”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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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亲戚

还未进庄子,家禾就看到不远处迎接的队伍,为首的是一位藏青色祥云织锦长衫的老者,一看便知是几近花甲之年。家禾暗自猜测此人多半就是文家那位丫鬟所出的庶三老爷,如今乡下田庄的主人。

“三叔!”文二爷从马车中跳下,一声清脆的呼唤直接证实了家禾的猜测,她饶有兴致的继续向人群扫视,却并不见那位传闻中性格怪癖难以相与的太姨奶奶,不由得心中有些纳闷。

云氏此时忙着同前来迎接的亲朋好友客套寒暄,一时间也无暇顾及女儿,只留下家禾安静的坐在车中,顺着半掩的帘子向车窗外看去。

跟在文三老爷身后的只有一个年纪十四五岁的少女,容长脸,蜂腰窄肩,眉宇间多似文三老爷,家禾渐渐回忆起家欣临行前的叮嘱,心知这是文三老爷的老来女,她的五姑姑文绣,别名唤作绣姑。

“五姑姑好。”见到文绣的目光投向自己,她连忙笑嘻嘻的点头,却不料文绣面上竟露出讶然的神情,半晌,挠了挠头,憨笑道:“这是阿禾吧,没想到一转眼都长这么大了。”

云氏在一旁直接牵过绣姑的手,叹道:“可不是,上次来的那会子,她才那么一丁点大,还在我怀里天天嚷嚷着要吃奶呢。”

“的确是太久没见二嫂了。”绣姑笑容腼腆,反握云氏的手,看的云氏不禁红了眼眶。

“我就说上回就该让你二哥将你接到家里去的,毕竟……宁元门当户对的人家要多一些。”云氏说到后面渐渐放低了声音,绣姑也不由得红了脸,文三老爷同文二爷寒暄未曾留意,家禾却是听了个一清二楚。

看来她母亲同老宅众人亲厚异常,尤其是这位五姑姑,虽分别多时,却一直牵挂着对方,家禾暗自嗟叹,她这位娘亲是个热心的纯善人,却终比不上五太太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会做人。

文二爷寒暄了一阵,便向文三老爷问道:“怎么不见秦姨奶奶?”

闻言,文三爷压低声音,无奈道:“在老宅里等着你们呢,我一早儿劝她出来,她偏偏不肯,却又吩咐厨房做了你们最爱吃的。”

文二爷心中一暖,惭愧道:“是我不好。”

文三老爷摇头,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此事也怨不得你,是她心中一直有个疙瘩,终究解不开罢了。”说到此处,又话锋一转,表情也变得无比认真起来:“要我说,你此番前来有事办事,千万莫要提接她去府上的话,她是断然不会肯。”

“多谢三叔提醒。”文二爷点头,他有何尝不知道,只是一个是含辛茹苦拉扯他长大的祖母,另一个却是十月怀胎产下他的生母,夹在这其中,终究难做罢了。

众人言语之间,渐渐向着文府老宅走去,家禾牵着绣姑的手左瞅瞅右瞧瞧,带到众人都要进门时,悄压低声音在绣姑耳边道:“五姑姑,怎么不见六叔?”

文六爷是文三老爷同发妻的独子,如今年方二十五,却一直尚未娶亲,同妻妾成群的文七爷恰恰是鲜明对比。

“嘘……”绣姑忙使了个眼色给她,小心翼翼的低声回道:“被祖母罚跪在佛堂呢,”绣姑十分自然的叫了秦姨奶奶祖母,显然在老宅人的心中,是将她同已故的文老太君同等看待的,又接着道:“说是不跪倒晕过去不许放他出来。”语毕,眸底满满都是担忧的神色。

家禾了然,这位文六爷的个性的确非比寻常,同饱读诗书,带着些文人酸气的文二爷不同,他的特立独行,是在执意要参军打仗上,而自己又偏偏是文三老爷的独子,以秦姨奶奶的个性,又怎么会允许,祖孙二人自然多生矛盾。

家禾眸光一黯,心中顿时五味杂陈,这位文六爷,是前世自己除闺蜜外,唯一见过的文家人,只是他到底没能如愿从了军,却反而是落了草,到最后被大虞的军队围剿致死。

在他临死前,也曾来找过那一世的家禾,当时的家禾告诉自己他是文府的庶系,又自幼没有多少交集,自己当时考量那人是匪寇,便连同父亲想了个主意将他羞辱一顿,然后赶走。事到如今,她都还记得那人走时满是自嘲和无奈的目光,每每想起,都让她忍不住愧疚。

“仔细了台阶!”

不知不觉,他们已经行至堂屋,绣姑见家禾只闷着头,也不言语,到了台阶前连腿也不抬一下,忙出声提醒。

家禾险些被绊了个狗吃屎,忙抬脚上了台阶,对绣姑挤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绣姑这才松了口气,又叮嘱了她两句,二人一同进屋,正看到堂中桃花木刻祥云图腾的扶手椅上,一位深青色蝙蝠文长褙子的银发妇人正襟危坐,虽容色已老,眉宇间威严的气度却丝毫不减。

这定是那位秦姨奶奶无疑了,家禾正暗自忖度,却听到一旁传来一个苍老沙哑的声线:“原来是老姐姐的孙儿来了,可见我今儿来得是不巧了。”

家禾闻声望去,只见堂中左手边第二把交椅上,正坐着一位福寿吉祥纹锦官绿织金对襟褙子,配月白色暗纹蔽膝马面裙的老夫人,相比于秦姨奶奶,她体态微福,面相圆润,慈眉善目,让人看了便觉亲切。

此时此刻,在她身旁还站着一个七八岁模样的童子,虽不比之前所见的那位小公子精致,却也是浓眉大眼,面冠如玉,颇为讨人喜爱。

这二人是谁?家禾歪头,不觉有些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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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林家

就在家禾不明所以之际,只见堂上正襟危坐,一直寡言少语的秦姨奶奶突然清了清嗓子,徐徐开口道:“什么巧不巧的,你要是肯给我这个老太婆面子,就尽管用了晚膳再回。”言罢,淡淡的看了文二爷一眼,眸光微寒。

文二爷惭愧的低下头,心底默默叹息,他这位老祖母,虽是久居乡下,却是什么都瞒不过她的眼睛。

“孙儿给祖母请安。”文二爷领着妻女恭敬的跪下,正要磕头,却被秦姨奶奶挥手阻了。

“我这老婆子受不起你文二爷的大礼。”她说话的时候,眼皮也不曾抬一下,似乎根本的并未将文二爷此时纠结的神色看入眼中,只自顾道:“更受不起你这称呼,你文二爷的嫡亲祖母,如今是祠堂里供着的那位。”

此言一出,气氛直降到冰点,家禾默默吐了吐舌头,心道这位太姨奶奶果然不同凡响,当着外人的面,竟是什么话都敢说出口。

文二爷顿时面如猪肝,远山般的黛眉骤然缩紧。看出他的窘迫,文三老爷忙对自家女儿使了一个眼色,绣姑顿时会意,忙过来将云氏同文二爷扶起,笑着缓和气氛:“都怪我那六哥不争气,这阵子老是惹祖母不开心。”言外之意,是秦姨奶奶不过是迁怒他们罢了。

“多谢五妹妹。”文二爷笑着摇头,他心中又怎会不知秦姨奶奶并非迁怒,而是特意针对自己,只是碍着那对祖孙的面,不好多言,只笑道:“听说前些日子安康暴雨,道路不通,母亲特地让我带了些药材同锦缎过来给三叔,若是你们不方便进城,也好应应急。”

文三老爷连忙点头,又偷偷瞄了坐上的秦姨奶奶一眼,发现她并无异色,这才夸赞了文二爷几句,命下面的人将东西收捡起来。

堂下坐着的老妇人见状,也为了打破僵局,笑着开口道:“难为你们这些做小辈的想的如此周全,说到这雨,还真是不下不要紧,一下了不得,如此一来,也不知道我们家的车队要被阻到何时了?”语毕,还重重的叹息出声,眉宇间满是忧色。

家禾见她这副愁眉苦脸的模样不似装假,便猜到她这话并非全部是为了缓和气氛所说,正暗自猜想此人的身份时,就听绣姑安慰道:“林家婆婆不必着急,这雨如今已经停了,过不了两日应当就会到了。”

“绣姑果然是个贴心的,只是你也不必安慰我这老婆子,现如今即便到了,离八月十五也不剩下多少日子,卖不出数了。”

家禾一听这话,便忍不住好奇问道:“婆婆是卖什么的?为何还要偏守着八月十五?”

云氏怕她乱问惹恼了客人,刚要制止,却不料那老妇人笑眯眯的回道:“不过是些想香烛彩纸花灯一类过节的玩意儿,自然是赶着过节买的多,否则放久了,卖相就不好了。”

绣姑见家禾一脸好奇,便悄悄在她耳边低语:“林家经营的是镇上最大的杂货铺子。”

家禾闻言顿时了然,点头叹道:“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婆婆家卖的是月饼呢。”

谁知听了这话,那老妇人忙促狭的看了秦姨奶奶一眼,哈哈大笑道:“我倒是想,只可惜这主意给别人占先了。”

秦姨奶奶这才咳嗽两声将她打断:“现如今你还惦记着我那面点作坊,也罢也罢,等到你的货到了,便送到那边吧。”

林老太太一听,顿时心花怒放,忙应道:“如此甚好、甚好!我果真不虚此行。”

见状,家禾原本对这位秦姨奶奶抱着的探究心情顿时变成了膜拜,原来她不仅仅是个只知道种田的乡下老太太,不仅很有经商头脑,还很会交人,这些过节用的物什放在铺子里,别人买月饼的时候看上几眼,自然也会顺便买回家,倒为林家多了一条售卖的渠道,果是互利互惠。

有道是一山不容二虎,怪道这位太姨奶奶只留在乡下,从不肯入文家南北二府。

“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更何况你那路上的才是大头,我也帮不上什么忙了。”秦姨奶奶边说,便接过身后丫鬟递来的茶,轻轻抿了一口。

提到路上,林老太太面上愁云滚滚,无奈叹息:“谁说不是,来来去去,总得走一趟空车……这都是没办法的事。”

文二爷见她们聊得正欢,秦姨奶奶并无半点想要搭理自己的迹象,不由得心中暗自着急,赶在用膳的当口,悄悄将文三老爷叫道堂外。

“三叔,侄儿有个不情之请。”

文三老爷皱眉,斟酌片刻叹道:“我心知你为何而来,只是……我做不了这个主。”

闻言,文二爷表情顿时变得颓然,声音也不由得多了几分沙哑:“我明白三叔的为难,只是……侄儿求的不是这个,是想问三叔可否让我单独见祖母一面。”

今日一进门,看到林家祖孙二人,文二爷就明白是秦姨奶奶故意放在屋里,以阻他开口的。思及至此,他不由得在心中苦笑,怪只怪文府做事太不地道,这么多年织造府每每缺了银子周转,才想起乡下的这些旧人来,而自己同秦姨奶奶那点可怜的祖孙之情,也快要被母亲的贪得无厌磨平的一无所有了。

“这……”文三老爷叹了一声,终是无奈的点了点头。

“我姑且一试,至于成与不成,还要看老太太的心意。”语毕,也不再多言,返身入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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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幸事

夜风习习,空气中氤氲着玉兰花香,淡淡的撩拨着人们的每一根神经。

家禾用力嗅了几下,抬头看向漆黑广袤的天幕,璀璨的星辰点缀在其中煞是好看。

紫草看着她一副陶醉的摸样,笑着调侃道:“姑娘真是心大,难为太姨奶奶今儿这么严肃您都能开心成这样。”

“你这促狭鬼,就知道捉弄我!”家禾不客气送了她一记白眼,叹道:“太姨奶奶虽然看起来严肃了些,却总比咱们家那些个能吃人的强。”说到此处,声音不由得低了下来,眼底划过一抹黯然,要知道她姐姐家欣如今还在狼窝里熬着日子呢。

紫草刚想接话,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苍老的声线:“什么吃人的?我怎么不知道?”

闻声,两个人皆是吓了一跳,回头看时,才发现原来是云氏身边的姚嬷嬷。

“姚嬷嬷。”家禾忙甜甜的叫了一声,走到她跟前,笑着开口:“嬷嬷是来找我的?”

姚嬷嬷点头,也不再提刚刚的话,而是直接道:“林老太太要回府,太太喊我过来叫你,赶紧过去送客。”

家禾连忙跟着她走向大门口,一路上顺便听姚嬷嬷念叨方才席间的事儿,恰巧是她出来透气错过的。

“要我说这家大业大又有何用,前有狼后有虎惦记着,啧啧……”姚嬷嬷一边说一边感叹,家禾和紫草对视一眼,心知肚明,也不敢吱声。

“亏得这林老太太是个能干的,否则她这嫡孙这么小,早晚得被他那个庶出的叔叔祸害了。”姚嬷嬷年纪大了,也爱唠叨的很,席间又听了林家的故事,便一股脑的说给了家禾同紫草。

原来那林老太太的亲生儿子早逝,媳妇后面也抑郁而卒,只留下一个嗷嗷待哺的奶娃娃,她含辛茹苦的拉扯到了六七岁,却不料赶在这个当口,早先离家去做生意的庶子竟带着一家老小回来了,林老太太碍着不能分家的祖训无可奈何,如今努力结交当地的各大家族,也不过是为了自己万一日后有个三长两短,好给嫡亲的孙儿留一条后路。

果然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家禾轻叹一声,握着姚嬷嬷的手不由得收紧,再抬头时,就看到林老太太带着孙子上了二门外的轿子。

云氏见她们来了,忙叫了过来,跟着秦姨奶奶一同道别,林老太太一边道谢今日的款待,一边客套道:“赶明儿我也要喊二太太同七丫头到我们府里热闹热闹。”

“你要是不嫌她这皮猴儿闹腾,就尽管来叫我们。”云氏笑眯眯的拍了拍家禾的脑袋,家禾撇了撇嘴,原本还想抗议,但是眼角的余光扫见秦姨奶奶那冷峻的面容时,顿时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七丫头这是活泼伶俐,赶明儿我也得让我们元哥儿学着点,老是这样几巴掌都拍不出来一个屁可不行!”林老太太一句话顿时将大家逗乐,也让成功让身边的孙子元哥儿红了脸,窘迫的低下了头。

家禾不免多看了他几眼,心中也有些疑惑,彼时家禾还不懂得何谓闷|骚,只当他是与同龄的人相比,过分安静了些。

好容易送走了林老太太,文二爷忙松了一口气,正琢磨该如何找借口单独见秦姨奶奶一面,却不料她从未看自己一眼,只径自对云氏开口道:“好些年不曾见你,不想阿禾如今都这般年纪了……”寒暄之余,便跟着云氏去了卧房,丝毫没有搭理文二爷的意思。

云氏看出自家夫君的为难,却碍着秦姨奶奶的古怪脾气不好开口,只好陪笑着点头。

家禾见气氛尴尬的紧,赶紧在秦姨奶奶面前卖乖,说些平日在府中姐妹们之间闹过的笑话,一来二去,秦姨奶奶一直严肃的面容终于有所缓和。

“这七丫头,倒是比当初闯荡多了。”秦姨奶奶粗糙的手掌摸上家禾的额头,叹道:“那会子,别人就是抱一下都不肯,那股子清高劲儿,真是像极了华哥儿小时候。”

听到这话,文二爷文华不由得低下头,尴尬道:“难为祖母如今还记得,那会儿我也是少不更事,任性了些。”

秦姨奶奶并未看他,神色淡淡:“纵是任性,也是真性情。”

文二爷被噎的说不出话来,只好找了个借口走开,留下云氏陪着秦姨奶奶。

看着他有些落寞的背影,秦姨奶奶眼角的鱼尾纹也不由得皱起,半晌拍了拍云氏的肩膀,叹道:“华哥儿自幼伶俐,我却是怕他太自诩聪明,却反而分不出好坏善恶,辨不清真情假意……”语毕,竟是一声长长的叹息。

家禾听了这话就差当场给她鼓掌,面上虽然不动声色,心里却早已认同了千万遍,正激动之际,又听秦姨奶奶继续道:“华哥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什么心性我也清楚,这才厚着脸皮,去你父亲那儿求了你过门,却不想,成了我这辈子唯一的愧事。”

云氏听了这话,眼眶也不由得红了,拉着秦姨奶奶的手叹道:“又怎么能怨您,这份姻缘是我自己求的,何况我也从未悔过,族里的姐妹全都是父母之命,谁又能比得我嫁了心仪之人,此生能遇上子陵,便是我最大的幸事。”

闻言,家禾不自在的撇开了脸,没错,云氏这一生最大的幸事是嫁给了文二爷,可是她最大的不幸,也同样是文二爷寄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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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地窖

在秦姨奶奶同云氏谈过心的当晚,家禾便做了一个梦,梦里有漫天飞舞的玉兰花瓣,落在她的头上、肩上……她侧目时,看到自己身上穿着的,是那件绣着金凤的大红色嫁裳,远处有少女银铃般的笑声徐徐传来。

猛然间抬头,映入眼帘的竟是一张无比熟悉,曾经陪伴了自己十七年的容颜,此时此刻,那张脸上正带着恬淡的微笑,这样的笑容,却是她从不曾有过的。

梦中的人凝望着自己,伸出了手,看着那指节分明的手掌,家禾连忙用力去握住,却不料抬手之际,一抹浓烈的猩红刺痛了她的眼眸,低头看时,身上披着的哪里是嫁衣,而是殷红的血液,汩汩留下,将洁白的玉兰花瓣染成血红……

“啊!”家禾短促惊叫一声,猛的坐直了身子,明媚的阳光射入窗棂,早已分不清刺痛了双眸的是这强烈的光线,还是梦中那触目惊心鲜血。

“姑娘可是被梦魇着了?”外间儿正收拾东西的紫草忙慌慌张张的进门,看到家禾一头冷汗忙掏出帕子要替她擦拭。

还不等紫草抬手,家禾便挥手阻了,刚张开嘴,却发现声音哑在了喉咙里。

“姑娘先别急,喝口水再说。”紫草忙又端茶来递到家禾嘴边,看着她一口气咕咚咕咚喝了个见底。

“是什么时辰了?可是该去给老太太请安了?”家禾胡乱在嘴上抹了一把,耳边立刻传来紫草的笑声。

“姑娘可是睡糊涂了,如今咱们是在老宅,五姑奶奶说了太姨奶奶从来不兴这些个虚礼,要咱们只管睡到自然醒就行!”

看着这丫头眉飞色舞的模样,家禾不由得失笑,只是梦境中的场景还是一遍遍的在脑海里回放。

那张脸虽然是自己当初的,但是那个笑容……却是像极了前世的家禾。

重生以来,她不是没有想过如今的穆佳荷身在何处,是不存在了,还是像自己一样,在原本的轨迹安然的生活?

又或者说……如今的穆佳荷,就是前世的家禾?

这个念头一跳出来,家禾就忍不住一阵阵的心悸,她突然从床上跳下来,将紫草吓了一跳,瞪大了眼睛看着自家姑娘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穿衣洗漱,速度快的让她合不拢嘴巴。

直到推开房门,家禾澎湃的心绪仍旧不能平静,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是否意味着如今的穆佳荷也在像自己一样焦急寻找着曾经的亲人,焦急的想要和家人团聚?

“哎!姑娘这是要去哪儿!早膳还没用呢!喂!”紫草见她就这样风风火火的出去,忙追了出来,却不料家禾速度太快,一转眼就溜了个没影儿。

懊恼的紫草不敢声张,忙悄悄去喊姚嬷嬷帮忙寻人。

与此同时,心事重重的家禾一口气跑到庄子外的果树林里,背靠着粗壮的树干胸口剧烈的起伏。

她半眯起眼睛,向远处眺望,连绵不绝的山峰将视线阻隔。

她知道,在那之后,有着曾经无比熟悉的茫茫草原,有着成群结队的马匹,有着父亲和兄长慈祥的笑容……

若能再见……若能再见……

突然,梦境中那个笑容又突然撞入她的脑海,家禾心口一滞,她怎么就忘了,自己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自己了,即便再见,又该如何称呼,又该如何开口?

反常即为妖,如此荒诞的重生,若非她亲身经历,又怎会相信。面对无法回归本体的无奈,她却还是压抑不住心底的渴望,哪怕,只是远远的看上一眼也好。

山风吹寒了家禾的心绪,直到手脚冰凉之际,她才渐渐收回目光,四周树叶的沙沙声伴随着悠扬的口哨音也徐徐传入耳膜。

“呦喂!这是谁家的小姑娘,长得可真俊呢!”

家禾循声看去,这才发现四周许多青布衣裳的汉子,一个个都背着大大的竹篓,里面放着一串串红彤彤的荔枝。

看着新鲜的荔枝,家禾情不自禁的流了口水,那些摘荔枝的汉子见她长得可爱,便揪下几颗放在她手里,问道:“你这小丫头面生的很,不是我们村儿的人吧?”

这其中有昨日陪着文三老爷迎接的长工,一眼将家禾认了出来,在那人耳边悄悄道:“别瞎问,这是文大老爷的孙女!”

“宁元那位已故的文大老爷?”长工吃了一惊,黝黑的皮肤在太阳下晒得发亮,窘迫的表情看的家禾“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另一位长工连忙点头,走过来看着家禾道:“七姑娘怎么一个人跑到这儿来了,您身边的丫鬟嬷嬷呢?”

家禾不想回答他,就故意把话题岔开,一边吃着荔枝一边伸出拇指:“不错!真甜!”

“姑娘要是喜欢,一会儿就吩咐他们送几串过去,正好给二爷和二太太也尝尝鲜。”那长工很会察言观色,忙掏出怀中的口袋装了几串,就要领着家禾回庄子。

家禾心知自己不好在外面久留,便顺水推舟的跟着他去了,路上闲聊了几句,顺便问到了这荔枝的去处。

“这玩意精贵的很,又不经放,所以一般先放在地窖里存着,其余的送到的姨奶奶那里去给庄子里的人分了,剩下的留着招待客人礼尚往来。”

家禾听了不由得有些可惜,叹道:“虽说具体市价如何我不清楚,但在宁元的时候,祖母老念叨这些东西,的确精贵的很,平日也鲜少吃上一次,既然如此,为何不运到县城里去卖,倒是不菲的一笔呢。”

闻言,那长工不禁乐了:“七姑娘倒是个有生意头脑的,难为你这么小还知道这些个,只是运到县城里来来回回总是免不了走一趟空车,若是一次卖不干净,又不经放,平白糟蹋了上好的东西……”

还不待那长工说完,家禾顿时眼前一亮,突然回想起昨日林老太太说的那些话,她们需要运货进来,自家需要运货出去,如此一配合,岂不是两全其美?

以秦氏的聪明,应当是早就想到这个法子了吧?却又为何没提呢,家禾皱眉,想到长工刚刚提到的地窖,顿时了然,只怕是县城里还没有这样现成地窖租给他们。

思及至此,家禾又有些懊恼,垂头丧气的跟在长工身后,却不料身后突然传来男子清润的嗓音。

“这位小兄弟!”长工闻声回头,家禾也侧目看去,只见一个玄色长衫,袖口绣着祥云暗纹的男子追了上来,在他身后的不远处,还停驻着两辆马车。

家禾眯了眯燕,定睛细看那男子英俊的眉眼,还有嘴角一个浅浅的梨涡,总觉得似曾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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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出现啦!女主要开始琢磨生财喽,看到有亲说更的有点慢,团子先鞠躬道歉,日后不出意外的话,会每天早九点更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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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舅父

“请问这位小兄弟,可知道安康文府是哪一户?”玄衣男子边问,便擦掉额角渗出的细细密密的汗珠,眸光也扫向四处。

家禾听他是找文家,又同云氏面目有五分相像,想到家欣临行前说过寄信知会了舅父的话,心中顿时猜测出此人的身份。

“你……可是二舅舅?”家禾跳到玄衣男子面前,兴奋的小脸红扑扑的煞是可爱。

“你是?”男子半眯着眼眸,心中满是疑惑,正猜测这小丫头的身份便见她笑道:“我是家禾,二舅舅可还记得我?”

玄衣男子恍然大悟,旋即面露喜色:“原来是阿禾,想当初那会子见到你,还皱巴巴的,红猴子似的,没想到一转眼竟然也这般大了、”言语间,竟是唏嘘无限。

家禾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忙对长工道:“快去通知我娘同太姨奶奶,就说是云府的二爷来了。”

长工连应声去报信,家禾也欢天喜地的要给玄衣男子带路。

谁知玄衣男子却抬手指了指身后的马车,继续开口:“阿禾且等我片刻,我去叫车夫过来。”

家禾这才想起他身后听着的马车,笑问道:“可是舅母同珊姐姐和岭表哥一块儿来的?”

云珊同云岭是她二舅的长子长女,家禾如此一问,立刻拉近了二人的关系,云二舅眯起眼睛,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点头。

“还有个小不点一块儿跟过来呢!”云二舅对着身后一招手,车夫忙赶了车过来。

“这我知道,可是我的小表弟?姐姐跟我说他乳名是晖哥儿,却还没取大名呢。”

“你倒是知道的不少,”云二舅心中骤然一暖,自上次匆匆别了云氏,二人就再未见面了,虽然书信不断,却也终是隔了一层,今天听了家禾的这番话,顿时觉得心中原本的担忧散去不少,这么多年来,姐姐果然是一直惦记着自己,连少不更事的小女儿都能如此亲近。

家禾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据她所知云二舅是个很会做生意的老板,而且生意遍布大江南北,若是这一世自己能够同他搭上线,先不说能不能有机会打探到西蛮的讯息,至少在文府败落的时候,想要自保还是绰绰有余的。

云二舅自然不知道这小东西的鬼主意,领着她上了马车,一行人直奔向文府老宅。

与此同时,姚嬷嬷和紫草已经翻遍了整个院落,却已然不见家禾的身影,紫草暗自庆幸大姑娘身边的白芨不在这里,否则自己早就被骂了个狗血淋头。

好在就在她们一筹莫展的时候,有人来报,说是云家的二爷来访。

云氏听到是自己弟弟,还恍惚了一下,直到见到真人才确信了情况,看着比之前黑了也瘦了的弟弟,刹那间感慨良多。

秦氏吩咐人好好款待了他们,两家人坐在一块儿亲昵的谈天吃酒,除了云氏外,最开心的莫过于文二爷,他正愁说不动秦姨奶奶,却不料云二舅又送上门来,给了他一个大好的契机。

于是乎,姐夫同小舅子两个人把酒言欢,彻夜长谈。

相比之下,卧房中与弟妹赵氏寒暄的云氏却是愁眉不展,握着她的手叹道:“不曾想欣儿竟真叫了你们过来。”

赵氏看出她的为难,安慰道:“欣儿的确是请我们自便,只是这么多年了,你不想我们,还不准我们想着你同这两个丫头么,何况秦姨奶奶是个明事理的人,当初不也是她给你支招,让咱们面上疏远的么。”

家禾在外面听着这话,才恍然大悟,难怪云氏说秦氏才是这家里唯一的菩萨,相比于其他贪得无厌的文家人,这位太姨奶奶,的确有良心的多。

“秦姨奶奶是个好人,可惜也是做不了主的,你不知道,她昨晚上还悄悄将庄子上的对牌交给我,说先磕上几天,再去支了钱给子陵。”

听到云氏的唉声叹气,家禾却是快笑岔了气的,没想到这位太姨奶奶如此有趣,心里早就肯了,明面上却还是端足了架子让文二爷干着急,到了关键时刻再变成云氏救场,让文二爷对发妻感激不尽,自己这次想办法带了云氏出门,真是太正确了!

屋中,赵氏也笑了起来:“没想到这么多年秦姨奶奶还是这老顽童的性子,也好,这世上也她能治得住你们家那位活神仙,从小锦衣玉食的不知人间疾苦,如今受受挫也好。”

赵氏同云氏原本就是闺中姐妹,所以说话也从没顾忌,一语毕,两人都无奈的笑了。

“现如今也不成了,月钱都不能按时按数发下来,家里的佣人不少也都放回家去了。”

听到这话,赵氏不由得不解:“既然如此,为何不干脆把外头的那个园子卖了?或者租出去也好啊。”

“谁说不是呢,可是老太太说了,那是当初老太爷他们接圣驾的宅子,是文府的脸面,又怎么能随意租卖出去。”

赵氏冷哼:“如今肚子都填不饱,还顾忌什么脸面,要我说你们家那位大爷也很不会经管,谁不知道织造府是个肥缺,怎么到了他这儿反而入不敷出了?”

闻言,云氏忙使了个眼色,压低了声线:“这些个话咱们也不好乱说的,就是听家里头的老人们叨念过,当年接驾的时候,银子就跟走海似的,我自己想来,也觉得那会儿老爷子刚任江宁织造没有多久,文家未必有那个实力,只怕是……”

赵氏倒抽一口冷气:“你的意思是说,他们挪用了不少织造府的钱?”

云氏赶紧摇头:“这种话怎么好乱讲,我如今进了文府的门变成了文家的人,只是不好将你们都搭进去,秦姨奶奶有意无意的也提点过我几句,你如今听了,可千万不要说出去。”

赵氏忙摇头:“这种话我怎么敢往外面讲,你尽管放心,至于景坤,他在外头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也有自己的考量。”

“如此最好,我也怕景坤为了帮我,就胡乱答应些什么,所以才要在面上远着你们。”

后面她们二人又聊了些什么家禾全部在意,满脑子都是刚刚文府挪用了织造府官银的事情,心底的震撼无可比拟,现如今她算是终于懂了,为何老皇帝一去世,新帝登基之后文家就立刻倒台,这其中,竟有是有这样的缘故。

家禾浑浑噩噩的走向门外,强烈的阳光将她的视线照的一片花白,在炙热的光晕中,她一步一步,忐忑不安的踏向未知的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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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下毒

安康原本就是个小地方,文家老宅这几日又接连有客临门,顿时传遍了十里八乡,没过两日,林老太太就派人下了帖子,说是要请云氏母女同云二舅的妻小来府上做客。

云氏不好拂了林老太太的面子,便携着赵氏一同去了。一行人上了轿子,直奔村子另一头的林家宅邸。

相比于文家老宅的敦厚质朴,林家明显看起来财大气粗的多,大门口一对威风凛凛的石狮子,门楣上还挂着嵌金匾额。家禾昂首,想到姚嬷嬷说起林家那一笔烂账,不由得暗叹一声。

云氏送了请帖,很快就被迎了进门。林老太太今天穿了一件银红撒花对褂,看起来面色红润,气色十分不错,陪在她身边的此时除了之前见过的嫡孙林元,还有一个荔色罗裙,蜂腰窄肩的美艳少妇。

家禾牵着表姐云珊的手,默不作声的打量着来人,脑海里不由得想起姚嬷嬷口中,那个突然归家的庶子,怕是眼前这位,就是他的夫人,元哥儿的婶娘了。

婶娘这种生物,让家禾着实欢喜不起来,神色相较来时,也有了几分恹恹。

林老太太看到她这样,便笑道:“这些小东西玩心大着呢,我便做主,放他们去院子里耍一会儿,省的听咱们聊天憋闷。”说到此处,又拉过林元叮嘱道:“你好生领着姐姐妹妹们去玩,小心别磕碰着。”

见状,林老太太身边美艳的少妇也连忙附和,特地在她面前卖乖道:“老太太想的就是周到呢!”又转头对着身边的侍婢吩咐:“上回王举人送来的樱桃还有吧,去拿来洗干净的给客人们尝尝鲜。”

家禾听到是樱桃,不由得流了一地口水,要知道如今夏末,已过了樱桃的时节,所以稀罕的很。

看着她一副馋猫的样子,云珊赶紧用手指戳向她腰间的软肉,示意她不许太过忘形,家禾低叫了一声,也不敢放肆,便跟着林府的丫鬟去了后院。

“哐啷……哐啷……”厚重的钟音突然从远处传来,家禾正诧异,就听到难得开口的林元突然说道:“是后山的灵泉寺。”

家禾恍然大悟还不等开口道出疑问,就被身边的云珊抢白道:“有所谓晨钟暮鼓,如今就不是清晨的也不是傍晚,为何要赶在这个时候撞钟?”

林元听了这话撇了撇嘴,眼底划过一丝玩味:“这我也不清楚了,只是五日前这钟就总是乱响起来,我祖母觉得奇怪差人去问过,却仍不奏效,若是两位姐姐好奇,倒不如下回去瞧一瞧。”

家禾耸了耸肩,她虽然心中疑惑,却也没有无聊到要去一探究竟的地步,于是果断摇了摇头。

此时此刻,林家的侍婢丫鬟们端了果盘过来,只见珐琅彩雉鸡牡丹图腾托盘里,正放着娇艳欲滴的樱桃,引得众人垂涎三尺。

家禾是个馋鬼,见四周没有长辈便也不客气,拿起一个就要放入口中,却在到了唇边惊奇的“咦”了一声。

在一旁同林元聊天的云崎和云珊都将目光投来,正疑惑她的反应,却突然见到家禾将樱桃放在眼前细细端详。

云崎笑着开口:“阿禾表妹,难道你那眼睛能代替嘴巴使不成?”语毕,引得众人都哄笑起来。

家禾却丝毫不理会他们的调侃,兀自将眉心皱紧,又去抓了几颗樱桃,果然都在上头看到了极细的小孔。

“你这丫头,不好好吃东西,平白糟蹋了她做什么。”云珊见到她只抓在手里却也不吃,不由得有几分奇怪,涂着丹蔻的指尖刚摸到盘边,却突然听家禾厉声道:“别动!”

看着她严肃的神色,大家立刻意识到事出蹊跷,眼看着家禾将周围的嬷嬷丫鬟支开,才对他们道:“这樱桃不对。”

“有什么不对的?”林元难得开口,面色不悦,还以为家禾是有意同自己作对。

“这樱桃有毒!”家禾说的斩钉截铁,将众人都吓了一跳。

“你!”林元到底年少,气得面色通红,怒然道:“我好心招待,你别不识好歹!”语毕,竟拿起一颗就要放入口中。

“你不是说有毒么,我现在就吃给你看!”

家禾苦笑,到底是小孩子心性,忙将他拦下来,低声解释道:“这与你无关,”边说,边对着云氏兄妹招了招手:“你们看,这上头有个细小的针孔,我刚刚随手挑拣了几个,发现这上头都有同样的针孔。”

“那又怎样,没准是虫子咬出来的呢!”林元还不服气,就听家禾又道:“这样孔洞明显是有人用针刺穿形成的。”说到这里,又指了指樱桃的另一面。

“不信你们看,每一个针孔都是对称的。”

此言一出,大家不由得都瞪大了眼睛,呼吸也清浅了许多。

“你的意思是,是有人用毒针给这些樱桃下毒了?”云崎好看的眉毛不由得皱紧,面色也严肃异常。

“不必用毒针那么麻烦。”家禾冷笑,“我曾听闻过有人因误食樱桃种子致死,樱桃的种子本身就是有毒的,若是将外壳刺穿,我们吃的时候吸允几下便会中毒。”

“怎么会这样!”云珊吓得脸色惨白,“阿禾妹妹,你不是在说笑吧。”

“表姐觉得我像是在说笑么。”家禾轻叹,刚一抬头,却见到林元眸中划过几抹厉色,旋即在漆黑的瞳孔各种融为无尽的深渊。

看着他这幅神情,家禾不由得吞了吞口水,似乎……他已经知道了谁是真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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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子曾经偶然在网上看到过樱桃的种子被压碎,咀嚼,或者只是轻微的破损,它们都会生成氢氰酸。以后亲们吃樱桃一定记得不要吮吸或者嚼樱桃种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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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贵客

看着林元凝重的表情,家禾无奈的将樱桃攥紧在手心,正犹豫着该如何开口,却突然见到林元乌黑的大眼睛突然泛起了点点水光。

见状,家禾在心底叹息出声,不论平日表现的有多深沉,他到底不过是个孩子。

云珊和云崎兄妹也相视一眼,皆不敢做声,只有家禾,突然端起盛着樱桃的珐琅彩磁盘,蹦跶到林元面前道:“要我说你那个婶娘也忒不厚道了些,居然拿了捅坏的樱桃给我们吃,反正这东西一颗两颗还不至于吃死人,倒不如我们端回去,也让她好好尝尝鲜。”

听了这话,林元眼中的泪花奇迹般的止住,看着家禾呆呆的点了点头,云珊见状也连忙掏出怀中的绣帕替他抹干净花猫似的小脸儿,四个孩子大摇大摆的去了林老太太等人所在的堂屋。

到了门口,家禾先示意他们三人噤声止步,自己偷偷用口水抹了一脸,装成狠狠哭过的模样跑进了门。

“娘……娘亲!舅母……表哥表姐他们……”她只说了半句话,就把林老太太同赵吓了一跳,忙问她是怎么回事。

家禾故意蹭到林元婶娘所在的位置,抬头偷瞄向她,那妇人一见家禾哭的如此狼狈,眼底划过一抹诡谲的光芒,正好被家禾捕捉。

心中确信是此人所为无疑,家禾一扁嘴,继续哭道:“他们不许我吃樱桃。”

赵氏顿时皱眉,忙道:“这两个活祖宗又欺负你,给他们叫过来,舅母给你做主!”

云氏连忙制止:“多半是阿禾别扭不懂事,阿禾,你给我过来!”她正要说教女儿,却又听阿禾哭道:“表哥表姐说这樱桃是元弟弟的婶娘给的,既然如此理应让她先品尝,我们这些小辈不该这样不懂礼貌。”

闻言,云氏赞许的点头:“你表哥表姐说的很对,你不该任性才是。”

家禾听了这话,边对门外的三人使了个眼色,只见云崎抱果盘入内,后面跟着出水芙蓉般的云珊,以及沉静内敛的林元。

妇人立刻皱眉,俏丽的脸上也多了几分狰狞,家禾不以为意的扫过,嘴角不知不觉勾起一丝冷笑,旋即对着云崎眨了眨眼。

云崎会意,立刻擎着托盘递到林云婶娘面前:“林婶婶如此照顾我们,我们又怎能吃独食,还是先请您尝鲜。”

林元婶娘表情顿时一僵,抽了抽嘴角才开口:“既然是专门为你们准备,云公子就不必客气。”

家禾却见不得她这副假惺惺的模样,只恨不得立刻撕开她虚伪的面具,于是飞快的在托盘中抓了几颗,一个箭步冲到她面前飞快的塞了两颗在她口中,过度惊讶妇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竟着了她的道儿,囫囵吞了下去。

“林婶婶觉得味道怎么样?要不要阿禾再喂你两颗?”她稚嫩清脆的嗓音在林元婶娘听来尤为刺耳,皱眉想到那樱桃中做的手脚,忙俯身干呕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林老太太见她神色有异,心中也不由得打起鼓来,反而是家禾没心没肺的嚷嚷道:“咦……林婶婶可是嘴里苦,没事,多吃几颗便好了。”语毕,又到凑上前强塞了两颗到林元婶娘的嘴里。

这么多人在场,家禾又表现的如此天真可爱,还亲手喂东西给自己,妇人直恨得咬牙,却是吐也不是,吞下也不是。

家禾见火候已到,便作势要吃一颗,进嘴之前却突然叫道:“这上面怎么有个小孔。”然后故意拿到林老太太面前,林老太太到底是个见多识广的人,一看到上头对穿的两个细孔,顿时就变了脸色,投向林元婶娘的眸光也带了几分狠厉。

“拿过来给我瞧瞧!”林老太太一挥手,身旁的婢子就立刻接过云崎手中的珐琅彩托盘,放到了林老太太的面前。

林老太太又忙捡了几颗,果然发现其中几乎所有樱桃上面都有细细密密的对称孔洞,一直面瘫的脸顿时绷得更紧。

虽然心中盛怒异常,但是碍着如此多的客人在场,她也不好发作,只随便找了个理由命人将那些樱桃拿下去换新。

家禾见目的已经达成,心知是人家的丑事不好张扬,便不深究,自动转移了话题。

林老太太心中有事,便也不似刚刚那样热络,云氏和赵氏都察觉出气氛不对,早早便告辞离去。

临行前,家禾走过林元身边,只听到一向沉默的呃小家伙难得从嗓子里挤出弱弱的一声:“谢谢。”声音竟是从未有过的恭谨和认真。

家禾侧目,视线里顿时落入一双兔子样红彤彤的眼睛,虽然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但看向自己时,却饱含感激。家禾扬起嘴角,心情顿时一片大好。

只可惜,好景不长,在回到老宅,问得又有贵客上门之时,阳光明媚顿时转为了阴云密布。

缘故无他,而是这位贵客不是别人,正是之前脸上起了疹子,如今已然大好的刁氏母女。

她这位五婶婶还真是阴魂不散!家禾只觉一口老血涌上喉头,这哪里是什么贵客,根本就是不速之客!

也罢,也罢,她既然敢来,那自己就干脆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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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千语的平安符呦~么么哒~(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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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恫吓

褶皱的菊花瓣在温热的清水中渐渐舒展,鹅黄的色泽同背地碧绿的枝蔓相得益彰。

家禾捧着白瓷茶杯,深吸一口气,将淡雅的茶香纳入自己的嗅觉,诸事烦恼全都暂且抛在脑后。

云珊见她这副赛神仙似的模样,忍不住捏了捏她腰间的软肉,调侃道:“你倒是个不知愁的,我可是听说你大姐在家中都病了。”

家禾虽未抬头,颤抖的睫毛却泄露了她此时心绪的起伏。

未听到回话,云珊还以为家禾并不知情,便叹息一声,疑惑着开口:“欣儿妹妹平素身子一向健朗,也不知怎地就突然病了,你那五婶倒是个有心的,还特意的跑来知会你们。”

云珊这番话中暗含讽刺,却并非因知道刁氏为人,只是单纯对文府众人不存好感。

“她自然是有心的,十个都比不上我那五婶娘一个呢。”家禾终于有了点反应,冷笑道:“姐姐这一病着实病的蹊跷,问她具体的,她又偏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会不会……是骗你们的?”云珊想到这几日姑母总是愁容不展,念叨着想要归家,不由得心中生疑。

“这倒未必,她虽然夸张了些,却也不见得说谎。”家禾也忍不住叹息,只是事到如今,即便是她们回去,家欣也未必能马上好起来,反而白白浪费了这次出门的机会,倒不如走一步看一步,得了准信再做定论也不迟。

云珊见她小大人似的模样,反而释然一笑,刚要开口岔开话题,就听外头的丫鬟来报,说是秦姨奶奶发了话,等会儿要去村子东头的灵泉寺敬香,要几位姑娘少爷都收拾打点妥当。

听到灵泉寺这三个字眼,家禾眉心一蹙,不由得想到那日林元口中胡敲乱响的钟声来。

云珊当日也就随口一问,后面早就忘到了脑后,却不比家禾一直记在心里。

姐妹二人很快收拾妥当,一个是湖蓝色的笼烟裙,端庄大方又不失优雅,另一个则是月白色的短衫,下面陪着翠色撒花洋皱裙,灵动可人。

二人双双行至院门外,忽见一个面色红润异常的女童,云珊虽不识得她,但家禾却是一愣,无奈之下又不好敷衍,只得硬着头皮问好:“六姐姐!”

家碧淡淡的扫了她一眼,眸底满是不屑和轻蔑,冷哼道:“不过是去敬个香,有必要给自己打扮的如此花枝招展?七妹妹年纪小不懂事,难道珊表姐也是一样?要我说那里头都是些和尚方丈,您这般花枝招展搔首弄姿,是要做给谁看?”

因着脸上还有这残留未消的红疹痕迹,家碧自然难以忍受的姐妹们都打扮的如此靓丽,于是酸不溜丢的说了这样一段话,直气得云珊面色发青。

家禾却不以为意,不客气的回敬道:“六姐姐才来,有些事情恐怕未曾耳闻,我们如此穿戴,这其中自然有我们的道理。”

家碧不满的撇嘴,显然不信:“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你不必故弄玄虚,胡乱找些借口来搪塞我。”

“阿禾不敢,”家禾面上仍旧带着微笑,似乎半点也不恼怒,眸底闪过一丝狡黠,突然压低了声音,故作神秘的开口:“姐姐有所不知,我上回去林府做客,正好听他们府上的下人们谈论,说是灵泉寺这几日出了一件怪事。”

见到家禾骤然变得严肃的表情,还徐徐传入耳中阴测测的声线,家碧不由得打个冷颤,正寻思着她此话中的深意,忽又见家禾清了清嗓子,继续道:“这怪事不是别的,而是后院亭中的大钟总是不经意间被敲响,时辰又不合乎常理,差人去看,却瞧不见人,啧啧……”一边说,一边夸张的瞪圆了眼睛,“都说这钟不可能自鸣,定是有那撞钟的妖怪,趁人不备又兴风起浪。”

家碧到底是个孩子,听到这些所谓的牛鬼蛇神顿时吓得魂飞魄散,木头桩子似的呆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应对。

看着她一副吓傻的模样,家禾暗暗在心中窃笑,又补了句:“听说那妖怪最讨厌丑东西,见着了非吃掉不可!”言罢,对着云珊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便趁其不备相携而去,一直到了大门外,家碧这才反应过来,想要跟上,却是眨眼的功夫,便不见了这二人的踪影。

家碧正欲出声叫住他们,耳边却猛然响起了“哐——哐——”的淳厚钟音,竟是一下比一下有力,一声比一声诡异,钻入家碧的耳膜,压迫着她的每一根神经。原本她还将信将疑,现如今却冷不防被吓了一跳,惊的她顿时失声尖叫起来。

五太太刁氏刚换上胭脂色的百蝶穿花对襟长衫,急匆匆的出门来寻女儿,却见到家碧惊慌失措的扑向自己,将头狠狠埋入她的胸口,哭诉道:“娘亲……娘亲咱们能不能不去寺里头?”

刁氏立刻蹙眉,耐着性子问道:“这又是怎么了?方才不还商量的好好的,怎么这一会儿子就又变卦了?”虽然面色如常,语气中却已流露出不满。

家碧光顾着害怕并未察觉到刁氏的不悦,只管哭道:“他们都说庙里头有吃人的妖怪!”此时虽然钟声已经莫名其妙的止了,家碧却还是堵着耳朵不肯抬头。

刁氏无法,只得先从她耳朵上将两只手掌剥落,好说歹说了很久,仍毫不见效。

一时间,刁氏也失了耐心,直接拽着她向外走去,嘴里骂道:“枉我平日千宠万宠你,你却这般不懂事,你那太姨奶奶本就看咱们不大顺眼,若是这回再不跟去,保不齐她明天就挑拣我的不是将我们反送回去……”

家碧听了这话,终于止了哭声,却还是不断抽泣,奈何刁氏太过强势,她不敢违抗,只好提心吊胆的被她拖拽着上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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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红翡

家碧一上马车,就发现家禾同云珊二人早就候在了车厢里,不见余者,应问道:“二伯娘同太姨奶奶呢?”

家禾含笑答道:“太姨奶奶同母亲和舅母在前头呢,已经去了,我们只等着你们一到,也即刻出发。”

家碧听了这话,只单单记住了“出发”二字,想到那诡异的钟声,不禁又打了个哆嗦。

刁氏则十分敏感的皱了皱眉头,笑看向云珊道:“你母亲果然是个可人儿的,姨奶奶一见就如此喜欢,赶明儿也快为我引见引见。”

云珊只当她是客套,便羞涩的点头应了,家禾却在心中冷笑,她这五婶婶虽八面玲珑,却只搞不定那位德高望重的秦姨奶奶,如今这话,不过是因妒而生,哪里又能当的了真。

即便是她真的有意拉拢赵氏,自己也决不会允许。坚定了立场的家禾淡淡的扫了一眼刁氏,忽见她袖中闪过一抹朱红,定睛细看时,原来是个赤红色的玉镯,她便顺势岔开话题,笑嘻嘻的问道:“五婶婶带的是什么稀罕东西,阿禾怎么从未见过,这颜色还真是新奇的很。”

听到家禾的赞美,刁氏便干脆撸起袖子,露出通体呈现朱红色的玉镯递到众人面前,请他们仔细过目,并不直接回答家禾的话,而是反问道:“阿禾问得好,我也且让你先猜猜这是个什么材质?”

家禾敛眸,遮挡住瞳孔深处的讽刺,要知道刁氏也罢,文二爷也罢,都是些个喜欢吟诗作对,焚琴烹鹤的风雅人,自上回鸡血石一事,也能看出他们还对玉石古玩颇为偏好。思及至此,正欲开口应对,却不料被云珊抢白道:“听您这样说,便知道不是玛瑙一类寻常之流,但看这色泽如此红润,难不成,是那古书上记载着血玉?”

谁知刁氏非但没点头,反而掩口笑道:“云大姑娘可莫要被那些个胡诌乱扯的古书给误了,哪里有什么血玉,不过跟那些凤凰翎麒麟角一般杜撰而来,信不得真。”

闻言,云珊面色顿时一红,家禾心中却偏看不惯刁氏这般卖弄的语气,冷笑着插话进来:“五婶婶从哪儿得了这样个红翡镯子?可是看的阿禾心中痒痒。”

未曾料到这小不点竟分辨出了这镯子的材质,刁氏惊讶过后忙笑道:“都是些陈年旧物了,也是这回打点行李的时候翻了出来,一时又起了新鲜,便带了出来。”

家禾心底冷笑连连,默默腹诽也不知是真的一时兴起,还是何人所赠,故意带出来,好使某人忆起往昔之情。

她后来曾特意旁敲侧击的从府中的老人口中打听到,文二爷同刁氏当年两情相悦,眼看着便要订下婚约,却不料文二爷年少气盛,赴京求学得罪了景王,竟是自此杳无音讯,许久之后,不知又是谁误传了死讯,文家众人信以为真,悲痛欲绝,便这样过了三年,刁氏逼不得已,同文五爷成了亲,却不料成亲未过半载,文二爷竟完好无缺的归至家中,从此不再提考取功名一事,也破天荒应了秦姨奶奶的意思,取了云氏进门。

如若自己是个局外人,听了这个故事可能也会感叹一下造化弄人,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但如今自己身在局中,文二爷又是这具身体的生父,她就绝不会对刁氏抱丝毫同情,更何况刁氏为人如此伪善,若是不能拆穿她的真面目,早晚会留下隐患。

千思万绪齐上心头,待家禾回神之际,马车已行至灵泉寺外。

紫草的声音从车帘外幽幽传来:“五太太同几位姑娘且耐心等等,不知为何这寺门紧闭,竟是有关门谢客之意呢。”

“怎么会这样?秦姨奶奶他们人呢?”刁氏不解皱眉,又听紫草回道:“太太莫急,姨奶奶刚遣了人走小门去问寺中住持的话,结果如何,稍等便知。”

不多时,家禾听到大门开合之音,一行人很快变被请了进去,来迎客者,竟是灵泉寺的住持,只是他拦下随行的小厮婢仆,低声对秦姨奶奶道:“近日敝寺本应当关门谢客,但因是您老来此,不敢造次,只是如今有人借宿在此,不便为外人所知,可否请您老留下两个梯己的丫头带进来,其余的暂且在外等候?”

秦姨奶奶见他言辞恳切,言语间也有意无意透露这借住之人颇有来头,于是点了点头,只留下文二爷云氏等一干主子和贴身侍婢,余者一概遣回家去。

家禾正疑惑为何大半的奴才都打道回府,面上却未曾表露,只跟着住持去了庙里,虔诚向佛祖供奉了几炷香,又叩拜了几次。

从蒲团上起身时,忽听见佛像后传来一声嗤笑,音量虽不大,却被她敏锐的捕捉,循音向佛像后看去,只瞟见一截绯红色的衣袍。

是什么人,不仅藏身在佛祖后面,还发出如此大不敬的笑声?

家禾心中疑惑愈演愈烈,联想到被遣走的大半家仆,便猜测这人行径定是被这寺中住持所默许,只是来头仍未可知。

怀揣着满腹疑惑,家禾告假出恭,由小和尚领至后院,远远的指明位置这才告辞,熟不料那和尚前脚一走,家禾后脚正欲向东西角的茅房赶去时,却听身后传来戏虐的笑声:“什么申时三刻,什么命中贵人,要我说是仇人还差不多!”

家禾浑身一震,条件反射的回眸,映入眼帘的熟悉容颜,正是之前在戏楼,而后又在客栈偶遇的那位小公子,现如今,他面色已较之前大好。家禾不由得皱眉,心中暗暗抱怨,这个小东西,也忒阴魂不散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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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打赌

明媚的阳光为眼前粉雕玉琢的童子镀上一层金辉,光晕中的他一身绯红色箭袖,上面银线绣着的锦鲤栩栩如生。

家禾心底不免暗叹一声这兄弟二人竟能生的如此不俗,也不知他们的亲生父母是何等风姿。

面前的小家伙自然不知家禾心中所想,见她不肯回应自己的话,顿时恼了起来,向前急冲了两步,顿时拉近了和家禾的距离,又道:“说,是谁告诉你我在这儿的?!”

听到这话,家禾真是哭笑不得,原本她来着庙里就是情非得已,现如今,这话从这小东西的嘴里吐出来,怎么越听越别扭的,反而像是自己吃饱了撑得没事做,故意追了他来这边似的。

家禾只在心里默默腹诽,面上却丝毫不敢表露出来,要知道眼前这位可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儿,若是自己一个不小心惹恼了他,不知又会牵扯出怎样的麻烦。

见她还不肯吱声,小东西摸了摸鼻子,伸手在家禾的面前晃了几下,疑惑道:“莫不是看傻了?”说到这里,还兀自傻笑起来,得意的昂起头。

“罢了罢了,且饶你一次,谁让本少爷生如此玉树临风英俊潇洒……”

他正说得开心,却不料家禾没绷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你笑什么?”俊俏的小脸顿时起了一层煞气,只是他刚刚那副洋洋自得的模样实在留给家禾印象太深,一时间的生不出半点畏惧,只好强敛了笑容回道:“风太大,不小心闪了嘴。”

“……”

童子无语,瞪大了杏眸狠狠剜了家禾一眼,咬牙开口:“哼,你既然敢嘲笑本少爷的长相,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我可不敢。”家禾忙摆手,眼角的余光忽然瞥见对面的游廊里隐约可见家碧的身影,眉心不由得皱紧。

童子并未察觉到她的异样,傲娇的撇过头:“哼!心口不一。”

家禾也顾不得解释,只见到家碧越走越近,突然计上心头,忙对眼前的小家伙说道:“我并无半点嘲笑之意,只是你未免有些自恃过高。”

听了这话小家伙哪还肯依,他自幼便是在父亲兄长的疼爱,下人婢仆的奉承中长大,性子不免有些骄纵顽劣,于是立刻怒道:“自恃过高?你竟然敢这样说我!”

家禾见他懂了真气,忙又补充:“若是公子不信,与阿禾打个赌可好?”

“谁要跟你打赌!”他别扭的撇过脸,却立刻又转了回来:“赌就赌,谁怕谁!你且说是什么赌注?”

家禾松了一口气,陪笑着开口:“简单的很,公子可瞧见那边的钟了没,只需你过去将它敲响,引那边的那位姑娘来看你,若是成了,我便认定你有这个魅力,可若是输了,你须得告诉我那申时三刻,还有命中贵人的意思才可。”

谁知小家伙听了后半句竟诡异的红了脸,梗着脖子说好,心里却暗想这简直太容易不过,早先在京都的时候姑母带他进王府,府内上上下下都喜欢他喜欢的不得了,如今不过是一个小姑娘,又有何惧,于是乎他二话不说便跟着家禾走向挂着大钟的亭子,使出吃奶的劲儿用力翘了起来。

此时家禾借口回避,便面向外坐在亭子的另一边,上半身正好被大钟挡住,那童子也并未留意于她,只管一边敲钟,又一边向不远处走来的家碧招手。

再说家碧刚出了游廊,却猛然听到院中钟响,耳边不由得立刻回想起家禾先前的话来,整个人先是吓了一哆嗦,准备后退时,却见到前面亭子里的依稀是个孩童的身影,戒心便不由的放下,疑惑的向前走去。

童子见家碧走来,心中甚是得意,敲钟敲的也更加卖力,只等着过后给家禾难堪,却不料此时的家禾已经悄悄向后倒,一张翻白了眼睛的面颊时从悬挂着的大钟下方露了出来,不仅如此,脑袋两旁还软软的耷拉着白花花的小腿,穿着绣鞋的脚掌也十分畸形。

才靠近几步的家碧顿时吓得魂飞魄散,若是先前她还疑惑是这孩子在捣乱,现在她在心中却万分肯定了家禾先前的说辞,于是乎大吼了一声:“妖怪啊!”就头也不回的转身,逃也似的离去,将身后气得脸色青白的童子留在原地。

家禾见目的已经达成,忙一个鲤鱼打挺起身,然后把手上套着的绣鞋飞快的穿在脚上,整理好仪容从钟后走出,强忍着笑向小家伙开口道:“公子可是服气?”

小家伙早气的肺都炸了,听她一说,就劈头盖脸的吼道:“是那个蠢丫头有眼不识金镶玉,不行,我们再来!”

家禾也不急,只激将他:“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既然答应了我,又岂有反悔再赌的道理。”

“我……我……”小家伙支支吾吾正说不出话来,家禾眯了眯眼,趁机又道:“若是你想再赌也成,只是这怎么赌还须得我来决定。”

“你只管说!这普天之下就没有我办不到的事!”

见他夸下海口,家禾冷笑,双瞳猛的一缩,旋即开口:“好,既然你这么自信,那我就出个难的,我那五婶婶手腕上一直有个极其宝贝的红翡镯子,她这人一向小心谨慎的很,你若是能把那个偷偷取下来来给我,我便是服了你。”

小家伙正是在气头上,听了这话也不曾细想,只管拍了胸脯保证道:“这有什么好难的,你只管等我给你取了来。”

家禾又忙补充:“第一不可被她察觉,第二要在一个时辰之内,怎么样,你可办得到?”

“哼,用不了一个时辰,半个时辰即可!”小家伙不知上当,立刻问了家禾刁氏的相貌特征,约好一个时辰后在此相见,便立刻开始了行动。

晚霞渐渐为天边披上一层霓裳,家禾望着那蹦蹦跳跳离去的绯红色身影,嘴角渐渐勾起一丝邪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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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孪生

夜色渐深,灵泉寺也渐渐起了灯火,低诵的佛经伴随着木鱼有节奏的声响回荡在上空。

斑驳的树影下,绯色衣衫的孩童焦急的夺着步子,时不时看向远处,却仍旧不见印象中娇小的身影。

男子清润的嗓音徐徐从上方传来:“二少爷,许是那丫头诓你的,时候不早了,咱们还是先回去用了晚膳……”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小家伙粗暴的打断:“你说她敢耍我?”

树上的黑衣男子撇了撇嘴,想到之前暗中保护孩童时,偷偷看到那小姑娘在钟后面装神弄鬼,不由得在心底暗叹一声,可惜了他们家单纯的二少爷,就这么三言两语,便被怂恿,替人做了扒手。思及至此,他正准备忤逆统领的意思,将实话和盘托出,却还不待开口便听到院门口传来轻巧的脚步声。

“这个蠢丫头!终于来了!”孩子面上虽然凶,言语间却泄露了心中的惊喜,二话不说跑了过去,献宝似的将通体红润,似有血凝在其中的红翡镯子递到家禾手中。

“喏!你瞧,我就说了,这普天之下下绝没有能难得到我的事情。”

闻言,家禾微不可查的一笑,伴随着树上暗卫的无奈扶额。

“你倒是说话啊,这回,可算是我赢了吧!”小家伙一副雄纠纠气昂昂的模样,原本等得不耐烦的情绪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家禾忙故意换上一副惊讶的样子:“你……你居然真的拿到了?!”

小家伙抱着肩膀,傲慢道:“这有什么好难的,我不过找人替她去看手相,然后哄骗她先脱下镯子,再神不知鬼不觉的从她身上悄悄顺走,怎么样,本少爷很聪明吧。”

家禾强忍着笑点头:“果然是绝顶聪明,举世无双!”一句话内,却并不包含主语。

小家伙还只当她是说自己,得意之色更甚:“既然是你输了,就该听我的差遣才是,我要你……”

他话还不等说完,就被家禾打断道:“既然这一轮是公子赢了,那方才的问题,我不问便是。”

“?!”

小家伙瞪圆了眼睛,做梦也没想到自己苦心巴力居然就得到这样一个结果,忙不甘心的道:“你!你说什么,我赢了,不该轮到我下命令了么!”

家禾摊了摊手,也是满面无辜:“公子的意思难道是想要赖掉方才那局?”

听到“赖”这个字眼,小家伙登时红了脸,支支吾吾道:“谁说要赖掉了,只是一码归一码,你既然输了,又怎么能不准我提条件。”

家禾笑容不改:“若是我没记错,上一局你并未回答我的话,既然如此,这局你赢了,不正是两两相抵?”

小家伙被噎的哑口无言,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家禾笑吟吟的收了镯子,转身告辞。

“你!你别走!你给我回来!”他怎么能准,正要将家禾喊住,家禾却也不回头,只是大步向前,越来越快。

小家伙不干了,就要跑来追,却不料还不等抬腿,就被什么东西打在膝盖上,痛的“哎呦”一声蹲坐在地上。

家禾担心出事,连忙回头,只见一抹雪白飘然而过,飞也似的到孩子身边,将他抱了起来的,起身转眸之际,对家禾莞尔一笑道:“少爷顽劣,若有得罪之处,还请姑娘海涵。”声音清润婉转,一时间竟分辨不出是男是女。

家禾怔住,定睛细看之时却觉得浑身经脉皆不听使唤,呼吸也变得愈发急促,这……这张脸,怎么……怎么会跟故去的玉老板一模一样?!

只是相比玉老板温和清秀的面容,这张脸更添一分妖邪之色,嘴角若有若无的戏谑笑容,似乎也在昭示着这是个不好惹的主儿。

家禾心中惊涛骇浪,面上去不敢表露,只轻轻摇头道:“无碍。”语毕,再无多言,匆匆离去。

白衣人没趣的撇了撇嘴,恶劣的笑道:“没意思,我还当她会告少二少您一状呢。”

怀中的小家伙早气红了脸,连踢带踹的跳了下来,骂道:“你……你这个不知道规矩的东西,我要让他们打你板子!”

白衣人充耳不闻,只提着他的衣领丢给刚从树上跃下的黑衣人,敛了方才玩世不恭的笑,冷声道:“丢回去,吃饭!”

小家伙气的跳脚,眼泪也不由得在眼眶中打转:“若是玉珂还在,绝对不会这样对我!”

白衣男子听了这话,只冷笑道:“原来二少爷知道我那蠢哥哥惯你惯的没边儿,也好,如今那蠢货的尸首还在地宫躺着,您若是舍不他,我亲自同少主说,让您去那儿陪着可好?”

“你!”小家伙又气又急,晶莹的泪花从麋鹿般的大眼睛里涌出,伏在暗卫肩上呜咽起来。

“大统领……”黑衣人正欲开口,却被白衣男子冰冷的眼神制止,只好硬着头皮将孩子抱走。

冷月的清辉为空旷的院落镀上一层水光,白衣男子长身玉立在院中央,看着他们二人离去背影,眼底的戾气徐徐转为浓浓的哀伤。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白衣男子在心底长叹,若非将二少教养的如此任性不听劝告,哥哥又怎么会泄露行踪被锦衣卫射杀,事到如今,那孩子偏执的个性依然形成,岂是一朝一夕能够纠正。

蓦地,脑海里想起大钟后面扮鬼吓人的少女,男子不由得失笑,也罢,如今出来个这样鬼灵精怪的丫头也好,自家顽劣的二少,是该被好好调|教调|教了。

与此同时,沿着河边疾步匆匆的家禾心中也是不断打鼓,刚刚的那个人,竟同玉老板是如此相像,难道说玉老板未死?可锦衣卫又岂是那么容易糊弄的,既然如此,难道这二人是双生兄弟不成?

想到他们都在孩童的身边,家禾眉心忍不住渐渐皱紧,如果真如自己猜想一般,师傅日后会不会还走向同前世一样的命运?不行,自己必须想办法,在这之前找到他!

家禾下定决心,抬头时,却见前方有盈盈火光,她顿时现将心头的疑惑放下,打起精神向前看去,若是她猜得不错,此时紫草已经引了那人来了。思及至此,她用力将红翡镯子掰成两段,一段扔在草丛中,另一段紧紧的捏在手里。

现如今,正是它派上用场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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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子前两天出差,发文不大方便,今天的晚了点嘻嘻~

话说星期六的时候我差点被淘宝骗,宝贝儿们也都小心点,骗子打电话来说我的订单异常,说要先退款给我让我重拍,连我买的东西价位买的时间还有淘宝账户名都知道,团子差信了,还好司机当时要接我去开会我就挂了电话,后头反应过来去网上查果然发现很多类似的骗局,不过有个同事很悲催被骗了5000块,就跟我差不多时间,骗术也差不多,不知道是不是最近有团伙作案,你们一定要小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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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落水

临近河边,潺潺的水流声渐渐将诵经的声音取代,家碧疑惑的跟在紫草后面,在发现四周景物十分陌生之际,忙喊住了她:“你给我站住!”

紫草头也不回的开口:“六姑娘不是要找太太么,奴婢之前瞧见太太跟着二爷就是同这条路去的。”

闻言,家碧有点片刻的犹豫,但看到远处黑压压的一片,还是忙拉住她的胳膊道:“你休要唬我,这条路分明不对,他们好端端的,去这里来做什么。”

紫草仍无动于衷,只管道:“姑娘有这么多话,不如等会儿见到了五太太再问,奴婢不过是个跑腿儿的,过会子奴婢还得紧着去找我们姑娘呢。”说到这儿又故意刺激家碧道:“说来也奇怪得很,明明那会子还在佛堂里的,怎么转眼的功夫就找不见人了。六姑娘,您之前可有看到我们姑娘?”

家碧心下一抖,脑海里浮现出之前在后院大钟后面见到的那个倒挂惨白的人脸,还有扭曲的双脚,顿时两腿发软,却又怕被紫草看出破绽,只好强壮着胆子道:“七妹妹平日里就野惯了的,谁知道她又疯道哪里去了。”

听了这话,紫草在心底冷笑,到底不是亲姐姐,明明见到了如今也要来撒谎,恐怕姑娘若是真的被妖怪吃了,才正好趁了她的意。

“好姐姐,我不找了,你还是先送我回去吧。”家碧又是不安又是心绪,干脆赖在原地再不肯走。

她的小心思紫草自然知道,于是乎提着灯笼向前照去,之前前方不远处树下似乎有两个影,其中一个略微高些,站在树后只露出头来,因着隔得远了,也看不清楚是谁。

家碧以为是刁氏与文二爷,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忙不迭跑了过来,紫草见她去了忙转身,趁家碧忽略之际跑了个无影无踪。

谁知家碧走近时,那人影竟忽然隐匿到树后,而她之前误以为的人头,根本就是用枝条扎成人头的模样挂在树上而已。

“六姐姐……”诡异的声线自树后响起,霎时让家碧毛骨悚然,她还来不及撇开脸,就看家禾披散着头发向自己走来,此时此刻她整张脸焦黑可怖,在冰冷月色下如同索命的厉鬼。

“六姐姐,你为何不救我……”幽幽的声音再次钻入家碧的耳膜,吓得她转身忙叫:“紫草姐姐救我!”谁知回头时,四爷漆黑,哪里还有灯笼和人影。

这时耳边传来一阵风声,原来是身后的厉鬼扑了过来,家碧猛地闭上眼睛,用吃奶的劲儿用力一推,扭头便跑。

谁知道身后传来“噗通”的一声,好似是有什么东西掉进了水里。

家碧不敢回头,只顾着没命的向前跑,此时躲在暗处的紫草悄悄过来将树上柳条扎好的人头扔掉,忙一个猛子扎入水中。

再说家碧一路狂奔,迎面却撞上一个人影,不是别人,正是自己要寻的母亲。

“娘!”家碧一下子软到在刁氏怀里,哭道:“有鬼!有鬼!咱们快回去吧!”

刁氏此时正心烦意乱,秦姨奶奶差遣了大半婢仆回去,尤其是她的人更是一个不留,自己原本有话想对文二爷说,如今出来了正好有了机会,却不料自己让决明捎了话,竟是左等右等总不见人。

她心中不免狐疑,听到这边动静便过来看看,没想到竟然是吓坏了的女儿。

“到底怎么回事?!”刁氏心情本就不好,如今更没什么耐心,语气有几分冷硬。

家碧不敢欺瞒,便将这寺庙中有鬼,自己下午又仿佛看到家禾的尸体,和刚刚见了她鬼魂的事情说了出来。

谁知道刁氏听了非但不安慰她,还反而狠狠的打了她一记耳光:“没出息的东西!告诉你狗屎是金子也信!”

刁氏听完,就知道女儿是被家禾那个小贱|人给耍了,更是气不打一处来,提着家碧的耳朵骂道:“你说是紫草带你过来的,她现在人呢!”

“我……我不知道。”家碧鼻涕眼泪糊了一脸,先是受惊如今又被母亲骂,整个人都傻了。

“蠢货!还不赶紧带我过去,等会儿她们倒打一耙,反说是你推了她下水,你又该怎么办?!”刁氏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家碧的脑门儿,家碧这才有些反应过来,忙领着刁氏去了河边。

与此同时,佛堂内陪着秦姨奶奶听诵经的文二爷心中惦记着决明的话,说刁氏有事相商,奈何却被秦姨奶奶绊住了脚,正不知该如何脱身时,忽听外面有小和尚跑进来喊道:“不好了!不好了,有个姑娘掉到水里去了。”

云氏和赵氏互看一眼,都吓得脸色惨白,正欲问是谁,却见云珊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娘!姑姑,你们可见到阿禾妹妹了?”

云氏一听这话,立刻从蒲团上站起向外奔去,秦姨奶奶眉头紧锁,也立刻道:“都过去瞧瞧。”

文二爷也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紧跟在云氏的后头,夫妻二人都急匆匆赶赴河边,近身时,果然看到浑身湿漉漉的紫草正在给躺在地上的家禾渡气。

见状,云氏只觉得脑中嗡鸣声不绝,一阵撕心裂肺的锐痛袭来,她不顾一切,拼了命的扑了过去。

见到此情此景,文二爷也是面色铁青,看向一旁的刁氏母女,冷声问道:“怎么回事?!”

家碧也哭的好不伤心,刚来了一句:“是她扮鬼吓我!”却被刁氏一个巴掌扇个趔趄。

“你还敢找借口,还不快跪下来认错!”

这一幕是她们二人在路上早就商量好的,家碧顺势被打的撇过头,不情不愿的跪下,一边啜泣一边道:“真的不是我,我还没碰她,谁知道她就掉下去了。”

文二爷被这哭声弄的心烦意乱,却又碍着刁氏的面子不好直接发作,云氏在一旁听了却气道:“你毕竟是我们阿禾的姐姐,为何下如此狠手!”

刁氏忙接话:“都是我的不是,我原本刚从那边过来时看到两个孩子在树下,还以为是在玩闹,谁知道竟出了这个状况,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我只恨不得自己去替阿禾受这份苦楚……”话为说完,声音早已哽咽,自己也跪了下来,眼泪簌簌落下。

见此,文二爷眉头皱得更紧,看向紫草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出乎意料的,紫草抬头只含糊说自己没有看清,听到了落水声,便过来救人,让刁氏暗暗心惊。

这丫头居然没把账算到她们的头上!枉费自己担心,特意主动承担下来,想着等会儿让家碧投河寻思,自己也跳下去,再慢慢打温情牌让文二爷以为是阿禾那丫头捣鬼故意陷害她们母女,可谁知道这样一个大好机会,那个丫头明明在旁边竟然反而说没看清!她原本准备的十八般武艺,竟是全都不曾用上。

好!真好!好一个让她们不打自招的法子!

一口老血涌上后喉头,刁氏怨怼的看了一眼渐渐转醒的家禾,暗暗咒骂。

彼时,刁氏还以为家禾的恶作剧仅仅是为了陷害自己,却不知,后面还有更大的危机等待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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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疑心

“娘亲……好冷……”

在云氏的呼唤声中,家禾徐徐转醒,发出痛苦的呢喃声,云氏这才长舒一口气,脱力的跪倒在地,文二爷忙将她扶起,又命姚嬷嬷和紫草好生照看着家禾。

刁氏见状忙起身就要去抱家禾,却不料一直在旁边站着不曾发言的秦姨奶奶突然开口:“你且慢着。”

刁氏动作一僵,硬着头皮转眸看向秦姨奶奶,终是不敢再造次。

只听秦姨奶奶继续发话:“老二,你先送景仪同阿禾回去,夜深风冷,不管有什么话,也等着明天再问。”

“是。”文二爷点头,只好扶着云氏往回走,好再家禾醒了直说冷着了,并不提别的,于是赵氏同云珊便跟着姚嬷嬷一同将她送回寺中。

至于哭成泪人儿似的刁氏母女,则无人问津。看着众人离去的背影,刁氏气的手指都哆嗦个不听,心中仍旧诧异,那小丫头弄了这么大的阵仗算计自己,怎么到最后却是雷声大雨点小?

看来自己真高估了这个毛丫头,她的手段,原不过是为了吓唬吓唬碧儿罢了。

相较之下,没有挨骂只是受到冷遇的家碧却欣喜不已,庆幸自己不用下水博求同情,于是乎抱着刁氏的胳膊开心道:“娘亲,我们也先回去吧。”

刁氏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因为没有追究而伍兀自开心的女儿,终是心有不甘的点下了头。

灵泉寺的主持早已找来了大夫,经过一番诊治,说家禾只是受了些风寒,多喝些姜汤去去寒气便可。

家禾喝了姜汤便在禅房中歇下,云氏不放心,一直在旁边陪着,文二爷也担心女儿,送走了大夫后返身来家禾房中,刚至窗边,就听屋内传来云氏的质问。

“阿禾,你同娘亲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因何落水,是碧儿她真的欺负你了?”女儿自一醒来就异常安静,也不敢多说话,脸色苍白的吓人,完全没有平日里半点活泼开朗的样子。联想到之前在文府阿禾也曾不慎落水,心中不由得更是不安。

家禾扁了扁嘴,却是“哇”的一声,扑入云氏的怀中哭了起来。

文二爷皱眉,刚想推门进去,却又听家禾沙哑道:“娘亲,阿禾不敢说……”

闻言,文二爷迈出的步子又立刻收了回来,屏住呼吸立在窗边,凝神细听起来。

“不敢说?”云氏也是满心疑云,正欲再问,就觉得手中被塞入了一个冰凉的物什,凑到眼前一看,竟是一截断了的玉镯,盈盈烛光下,泛着嫣红的血光。

“这是什么……”云氏不解的看向女儿,只见阿禾已是泪流满面。

“好端端的又哭什么,你先将话说清楚。”

“阿禾不敢说……”家禾仍旧如此回答,最后架不住云氏的再三逼问,终于无奈答道:“推我的不是六姐姐,而是……”

“是谁?!”云氏迫不及待的追问几遍,家禾才哭着回答:“是五婶婶。”

一句话,瞬间在云氏与窗外的文二爷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云氏脸色骤变,咬牙气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许瞒我?!”

家禾一边啜泣,一边断断续续回道:“我……我不敢,先前是我想同六姐姐玩,唬她一跳……谁知道竟真给她吓找了,跟我推搡起来,我……我一时气不过,也还了两下手,谁知道五婶婶在一旁看着冲了过来,她以为是我在欺负六姐姐,就动手推了我,她力气大,我脚底一滑,就跌进了河里。”

“岂有此理!”云氏气的不行,若是家碧推了阿禾,小孩子家的玩闹还情有可原,若是此事为刁氏所为,一个大人竟然如此恶毒,事后竟还推脱在自己女儿头上,如此行为,就有待深思了。

“你当时为什么不说!”

“我不敢!”家禾抹掉鼻涕和眼泪,颤声道:“五婶婶平日待我们这么好,又怎么会做这种事……呜呜……当时她真的好凶。”

云氏气过之后也冷静下来,想到平日自己惹恼了老太太时,刁氏总是会替自己解围,对两个女儿也常常嘘寒问暖十分周到,心中不由得也泛起了狐疑。

见云氏起了疑心,家禾抽了抽鼻子,趁热打铁:“要不是我当时抓了五婶婶的胳膊,不小心拽了半个镯子,也以为自己当时是看花眼了,娘亲……五婶婶当时真的好凶,我想她一定是以为我在欺负六姐姐才会这么生气。”

“碧儿是她唯一的女儿,她一时情急,也有可能。”云氏皱眉,嘴上虽然这样安抚家禾,心中却认真思索起刁氏的种种行径来。

“阿禾也是这样想的。”家禾连忙点头,又自顾道:“只是……当时五婶婶真的好吓人,都是阿禾不好,阿禾不该去吓唬六姐姐,娘亲,你说阿禾去跟五婶婶道歉,她是不是就不凶阿禾了?”

云氏闻言,不由得鼻子又是一酸,眼泪也不由得落下,将女儿揽入怀中哄道:“放心,你五婶她不会再凶你了,明天姨奶奶问起,你只说是自己同家碧开玩笑,不小心跌进河里的,别的,一概别提。”

家禾乖巧的应声,眸光却有意无意的瞄了一眼窗边的人影,微不可查的勾起唇角。

看着窗内两个母女相拥的身影,文二爷此时的心绪却纠结不能平静,他一时感叹女儿的乖巧懂事,一时又疑惑刁氏的行径,他同刁氏幼年相识,自信对她十分了解,断然不应当有如此行为。

孩子之间玩笑打闹实属常有,身为长辈劝住变好,即便阿禾顽劣了些,她又怎么能恶毒的将孩子推到河里?

相识二十余载,文二爷第一次对刁氏的品性产生了质疑。

带着满腹疑问,文二爷果断转身,向着方才家禾落水的河岸边走去。

冰冷的夜风吹凉了他的心绪,文二爷却毫无所觉,只门头在草丛中翻找。

但当他终于找到半截玉镯,认清楚这正是当年自己死里逃生之后,本欲送给刁氏定亲最终却变成新婚礼物的红翡镯子时,好似有一盆冷水当头淋下,使得他遍体生寒,英俊的面容也渐渐变得扭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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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子早上来有事情忙,现在终于倒出空来发了~么么哒~

觉得这本书瘦的娃娃可以去看团子的完结爽文《墨毒丹青》:女配重生,调|教众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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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失望

翌日清晨

家禾睁开惺忪的睡眼,只见云氏歪在交椅上,身上盖着一张薄毯睡的正香。

未料到云氏竟守了自己一夜,家禾心中涌上一股热流,正犹豫着是否应当叫醒她来床上,门外突然传来响动,转眼便见紫草冒冒失失的冲了进来。

家禾本想叫她别吵醒云氏,却不料晚了一步,只听她大声嚷道:“不好了不好了,姑娘快去瞧瞧,也不知道是那个促狭鬼干的,剪了您的衣衫,要让我抓到他,非剥了他的皮不可!”

听了这话,家禾不由得皱眉,云氏果断被吵醒了,揉着眼睛看向紫草:“怎么回事儿,谁剪了幺妹儿的衣裳?”

紫草这才注意到云氏在房中,诧异道:“太太!二爷昨儿晚上不是来接您回房了么?您怎么还在这儿呢?”

云氏怔住,茫然道:“我昨儿睡着了,也没听见人叫我。”言语间低下了头,看清身上披的毯子,不禁问道:“这毯子是你给我披的?”

紫草吐了吐舌头,憨笑着挠头:“昨儿奴婢着实是困乏了,都没留意,想来是二爷舍不得叫醒您,便披了这毯子给您然后走了。”

闻言,云氏不由得呆住,半晌红了脸色,家禾却在一旁偷笑,怕云氏尴尬,才装作若无其事的开口:“是什么衣服被剪了?”

“就是昨儿您落水时的那身,我特意晾在院子里,谁知道竟然有这么缺德的家伙,肯定是那些死秃驴,当真可恶!”

家禾忙挥了挥手,摇头道:“这种行径果断不会是出家人所为。”

“那还有谁!”紫草余怒未消,气鼓鼓的模样煞是可爱,家禾却露出一丝苦笑,叹道:“恐怕是躲在暗处的老鼠,专拣恼人的地方咬!”语毕,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

“老鼠?”紫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那分明是剪刀的痕迹,根本不是什么老鼠呢!”

看紫草一副认真的神情,云氏同家禾都笑了,前者起身拍了拍她的头安慰道:“放心,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坏了丢了便好。”

紫草虽然不甘心,却也只好妥协,刚欲转身,却被家禾叫住。

“怕是等会儿府里的马车就来接了,我也应当提早梳洗妥当。”

云氏原本还不放心,因听家禾说身子相较之前清减了不少,这才放任她作为,母女二人换好衣服赶忙去拜见秦氏。

彼时,刁氏母女二人已经早早的陪在那里伺候秦氏用早膳,细致精心程度一如平日在宁元府上伺候老太太那般。文二爷此时也在,只是面容冷峻,紧抿着薄唇不发一言。

云氏领着家禾请了安,在文二爷身边坐下,家禾目光匆匆掠过众人,最后落在刁氏雪白的腕臂上,红色的玉镯同白皙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家禾眯了眯眼,耳边传来秦姨奶奶的问话:“幺妹儿今儿可是大好了?”

家禾这才回过神,笑着点头:“劳太姨奶奶挂念,已经好了,昨儿是我不好,不该调皮吓唬六姐姐,谁知道脚一滑,就自个儿跌倒水里去了。”

听了这话,秦氏冷笑道:“咱们家孩子一个个倒是懂事儿,出了意外全都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呢。”

刁氏面色也是一僵,嘴角的笑容早已挂不住,早知如此,她昨晚何必应下,平白惹了一身腥臊。

“是啊,孩子们的确是懂事的多。”文二爷不经意间将话接过,抬眸看向刁氏,只一眼,却让刁氏心凉了半截儿。

文二爷何曾用这样严厉带着质问的目光看过自己!刁氏心口咯噔一跳,强作镇定笑道:

“阿禾果然跟大姐儿一样宽厚,碧儿,你可要多学着些,日后切莫不可再犯这样的错了。”

家碧一肚子委屈,却也不敢武逆刁氏,只得点头。

不多时,众人用完了早膳,文三老爷也带人赶了马车来接,临行前,文二爷将刁氏叫住,带她回头时,笑问道:“不曾想过了这么久,你还留着它。”说话时,眸光若有若无的瞟向刁氏手上戴着的红翡镯子。

刁氏心虚的向袖子里缩了缩,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如今家中是和光景二哥又不是不知道,自然是俭省一分是一分,我虽典当了不少东西,但却终有些是舍不得的。”语毕也不多言,只带着家碧上了马车。

待到车帘落下,文二爷面上的笑容却消失的无影无踪,漆黑的瞳孔猛的缩紧,渐渐变得沉重的呼吸泄露了他此时不平的心绪。

什么舍不得,虽然相隔较远,但他毒辣的眼睛也看出那根本不是自己送的红翡翠,而是类似的红玛瑙,袖中捏着半截玉镯的手指用力缩紧。

“啪嗒!啪嗒!”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伴随着加重的力道同掌中的红翡同时四分五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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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子今天做采访,发现老外**玩的比我腻害多了,瞬间觉得自己变成凹凸曼了……咕~~(╯﹏╰)b好像我的**就有一个作用——节奏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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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筹款

秦氏一行人上了马车,家禾原本还担心那个小不点会半路杀出来,于是仔细留意四周,确认他并未露面后才带着满腹疑落下车帘,跟着众人归家。

马车行至文府老宅,守门的下人便送上一张拜帖,原来是今早林府的掌家太太来过,却不料扑了个空,只好遗憾而回。

秦氏拿着拜帖看向文三爷,若有所思道:“难不成是为了阿禾昨夜之事……这也不对,昨晚的事,她是如何今日便知道的?”

文三老爷同样不解,转眸看向那看门人,问道:“林家人可有留什么话?”

看门是个极为机灵的汉子,听了这话立马回答:“有的有的,林家装了一车的东西送来,说是给咱们七姑娘的谢礼。”语毕,正看到家禾自秦氏身后走来,笑问道:“真是说送我的东西?”

那汉子点头,心里还不断打鼓,暗忖难不成是林老太太看上了宁元来的这位姑娘,有心给自己孙子订下娃娃亲不成?

秦氏此时也冒出同样念头,眸光有意无意的瞟向家禾,却发现对方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只顾傻笑着问东西是什么,心底不由得叹息,还只当家禾是少不更事,小孩子心性只顾惦记东西,却不知其背后深意。

恰恰相反,家禾比谁都清楚,这些谢礼不为别的,而是为那日自己多管闲事,提醒她樱桃有毒一事。当日她怒火中烧匆匆送了自己同云氏等人归家,今日却突然有时间带着礼物登门拜访,想来林元那个恶毒的婶娘已被收拾的差不多了

思及至此,家禾心情不由得大好,正欲追问东西在哪儿,却被告知被e文六爷扣下了。

听了这话,秦氏面色顿时冷了下来,文三老爷也破口大骂:“这个小兔崽子!快叫他出来!”

文二爷忙劝:“三叔先别急,这其中定有缘故。”

文三老爷冷笑:“能有什么缘故,这兔崽子天天惦记着什么自立门户,当真令人恼火的很。”

家禾在一旁看着,正巧捕捉到秦氏眼底划过一丝歉疚之色,心中忍不住惊异。

彼时,家禾还不知文六爷之所以执意自立门户背后的深意,只当他是性格叛逆罢了。

原本愉悦的氛围因文六爷而陷入僵持,幸而云二舅赶来救场,只见他风尘仆仆,从马上一跃而下,直奔向府门口,叫住相携欲入的云氏同赵氏道:“好消息,昨儿我去县城里同王掌柜对账,正巧她捎了欣儿的信来。”

云氏听了自然欢喜不已,忙收了信,向秦氏告假回房。

秦氏经过这一路颠簸也乏了,便命众人自便,刁氏见状暗喜,用眼神暗示萱草,萱草会意便趁旁人不觉时,偷偷在决明耳边叮嘱了几句。

等到文二爷出门时,决明忙急步跟上,将萱草的话交代一番。

“五太太让我来问爷,何时启程。”

“启程?”文二爷若有所思的咀嚼着这两个字,心中却在叹息,刁氏刚来时,便暗示自己老太太的意思是若此处筹款不成,可去她娘家联络一番,原本昨夜刁氏邀自己商量行程细节,却不料自己被秦氏绊住了脚,后面更是发生了种种事情。思及至此,文二爷并未直接回答,只让决明回复萱草:“让她们且等二日,待我处理完此处事宜再议。”

语毕,便直奔云二舅房中而去。

此时,云氏正在看信,家禾在一旁凑热闹,赵氏当她是个孩子,便也不避讳,直言道:“景坤这两日同我商议,说是准备帮参伙,帮二姐夫这一次。”

云氏拿着信的手一抖,诧异的看向赵氏:“景坤他……答应了?”见赵氏点头,便忙握着她的手道:“你们不必顾忌我,这么些年我们云家也从不欠他家什么。”

“姐姐多心了,事实景坤打听到,此事有利可图,文大爷毕竟做着那么大的官儿,又怎么会言而无信,若是别人说什么霸市我自然只当笑话听,但文大爷毕竟是织造府的当家人,他既如此说,必定是有十成把握的。”

云氏仍旧愁眉不展:“虽说如此,我却还是觉得不妥。”

姐姐别担心,赵氏指向那手中的信,压低声音笑道:“大姐儿这回不是说,年后……”说到这里,一只手指指了指上头:“不是说要有什么南巡么?”

虞文帝南巡!!

家禾心中抖然炸起一道惊雷,暗暗苦笑,这次南巡是文府最后一次接驾,原以为圣眷犹在的文家众人却不曾料到文帝回京后便“病逝”,自此文府也失去了最大的靠山,随后惠帝登基,布料出现问题,文府的繁荣也彻底走向尽头。

家欣发这封信,怕是同所有人想的一样,都以为这次接驾之后,文家会巩固在朝中地位,文帝也会一如既拿皇银内帑来填补他们在织造府留下的窟窿,却不知,算来算去,最后只得一场空!

难怪文大爷打着霸市的名头筹款,原来是想用别人的银钱白得原料,这样一来,采买的银钱同制作成衣后的利润便全落到了他自己的手里,简直就是空手套白狼嘛!

默默腹诽文大爷的黑心,家禾却不方便再劝赵氏,瘦削的身子缩在床角,心念百转……

不行!家禾咬牙,她必须得想法子,到时候让文大爷不得不将那笔钱吐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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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过继

“啪!”掐在骨瓷碗边儿上的手指猛的一松,房中旋即响起清脆的瓷器碎裂声。

“他真这么说?”刁氏失望的闭上眼,却仍旧无法平复剧烈起伏的胸口,萱草见状连忙跪下,无奈答道:“决明是这么说的,只是……我觉得此事未必是二爷的主意,七姑娘如今又因为落水受寒,在庄子上修养,二太太定是借这个机会留住了二爷。”

萱草语气恳切,刁氏却是涩然一笑:“你不懂,”说到这里,她重重的叹息出声:“但凡是子陵认准的事,谁都别想说动,若是他有心送我,又岂是那个女人能拦得住的。”

听她如此说,萱草敛眸,只好将头底下,也不敢再言语。

“他从来不会拒绝我,这回,到底是为什么?”刁氏与其说是在问,倒不如说更像是自言自语,涂着丹蔻的指甲早已在柔嫩的掌心留下月牙状的掐痕,她不甘心,自己强忍着病痛来此,为的不是让他随随便便找个车夫将自己打发到乡下。

若是之前,文二爷绝不会如此待她,可是自打到了安康,好像有一道无形的墙横亘在他们之间,竟是日益生分起来。

难道是因为他埋怨家碧推了家禾不成?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刁氏又马上将它否定,子陵哥并非这般斤斤计较之人的,只是如今的生疏到底因何而来?刁氏百思不得其解,却听门外传来一老一少两个婢仆的交谈声。

“嬷嬷且住,我们太太正跟萱草姑娘在里面商量事情,您先稍等,等我通报了再回。”

被叫住的嬷嬷果然停下步子,对着门口的小丫头上下打量一番,才接道:“不必如此麻烦,你只管进去问一声,看是否已经收拾完了。”

“收拾?什么收拾完了?”小丫头才刚迈出一步,便又缩了回来。

“自然是收拾行李,听二爷说你们太太还要去见老太太的娘家人,既然如此,应当提前做好准备才是。”

小丫头不耐烦啊这老东西的啰嗦,只好勉强答应,闪身进门,正欲将方才门外的话一五一十的禀明刁氏,却不料还不等开口,边听刁氏冷笑道:“姨奶奶她老人家消息倒是灵通。”

萱草闻言试探道:“太太真打算这么走了?”

刁氏凄然一笑:“不然又能如何,现如今咱们都是讨人嫌的,若是再想法子留下,只会磨掉他最后那点耐心。”语毕,又是一声悠长的叹息。

萱草无法,只好依言去收拾,唯留下刁氏一人静坐在房中死死盯着窗外的朗朗晴空,眸底的风暴愈演愈烈……

一心盼着暴风雨骤降的刁氏最终等来的只有失望,两日后不得不踏上前往何家老宅的马车。在她走的那日,正逢文二爷随秦姨奶奶去林家拜访,更是连相送都不曾,刁氏憋了一肚子火气,失望离去。

同刁氏的失意恰恰相反,家禾连日来则是喜事不断。先是托云二舅去问城中地窖租卖一事有了着落,云氏心疼她,经不住她软磨硬泡便动用嫁妆买了下来。随后秦姨奶奶也被她说动,同意了与林家合作的提议,这样一来,马车将庄子内的蔬果载到县城里,回来的时候又可以装载林家的货物,两家都正好省了一趟跑空。

至于蔬果生意,因为秦姨奶奶无力经管,便商议交管给云二舅,自己只供货源得六分利,余下的四成云二舅同买下地窖的云氏均分。

家禾日子正过得顺风顺水,这天她刚同绣姑采了果子回来,一进门便听见里面传来赵氏的声音:“大姐儿这么懂事,幺妹儿这么聪明,天底下的福气可真是都给姐姐占了。”

原来是赵氏得知了蔬果生意一事,忍不住赞叹家禾的机灵。

见此机会,家禾忙冲进屋来,接话道:“二舅母可千万别夸我,跟二舅比起来阿禾可是差远了,只是……”说到此处,她悄悄向云氏挤了挤眼睛,“只是不知二舅舅这么忙,有没有空来经管蔬果一事?”

赵氏闻言笑着回答:“阿禾大可放心,你舅舅最近正寻思要历练历练岭儿,这个机会来的正好。”

她的话都在家禾意料之中,但她说这番话的目的却不在此。

“既然表哥留在江陵,舅母何不一块儿?”

“你表弟尚小,经不起车马,这回也是我太久没见你母亲,才跟着你舅舅一块儿过来,总归还是要回去的。”赵氏摇头,换来家禾失望的眼神,只好无奈将话题岔开。

到底是她太心急了,家禾默默叹息,只是她一心惦记着前世蜀地瘟疫,很怕舅舅一家重蹈前世悲剧。现如今,将表哥留在此处已是幸运,她不该强求太多,若是真到那一日,她再另想办法。

打定了主意家禾又恢复了笑颜,全身心投入在如何让文二爷同云氏增进感情上。

于是待他们归家,已是腊月中旬。

令家禾没有想到的是,此时此刻的文府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变化不是别的,而是长房的大爷,因自己无子,突然向老太太提出,要从南府那边过继一个儿子到自己名下。

家禾听完家欣的耳语浑身一阵,此事非同小可,若是事成,到时候北府当家的重担自然要落到那个继子的头上。

思及至此,家禾敛眸,文大爷正职壮年,为何执意如此,难道说他身体出现了什么状况不成?

不知为何,在这背后,她似乎嗅到了一丝阴谋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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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争执

窗外寒风瑟瑟,家禾裹着灰鼠袄子一溜烟的窜进家欣的房间,屋内鎏金珐琅大火盆烧的正旺,将她动的冰凉的小脸一下子蒸的通红。

“呦!什么风给七姑娘吹来了?”穿着半旧红绫袄的白芨走了过来,看着她笑嘻嘻的开口,声音成功将房内靠在秋香色海棠迎枕的家欣吸引过来。

“是阿禾过来了?”她将手中的账册放在榻上,正欲起身,却见到家禾蹦蹦哒哒的从门口进来,带着满身寒气直就要扑入她的怀中。

白芨见状忙将她拦住,正色道:“哎呦喂我的小祖宗,你且先换了身衣裳去烤烤火,跟个冰块似的想冷死我们姑娘不成。”

家禾嘿嘿傻笑,只好任由她将衣服脱下,又披上家欣的狐皮斗篷,刚一转头,便觉得面颊一暖,原来是家欣伸手捧住了她的脸蛋儿,笑道:“这死冷寒天的,你不在房中带着,跑来我这儿作甚?”

家禾努了努嘴:“自然是阿禾想大姐姐了,数月不见大姐姐瘦了好多,阿禾心疼得很呢!”

“得,你来之前是偷吃了姚嬷嬷的蜂蜜了吧,嘴巴这么甜。”家欣戳了戳她的额头,眼角眉梢皆含着笑意。

“姚嬷嬷不给。”家禾委屈的撇了撇嘴,将头缩到家欣的怀里,轻声问道:“自打我回来,姐姐都不曾好好陪阿禾说过话,如今阿禾来找你,你反而还嫌弃阿禾。”语毕,竟有泫然欲泣之状。

家欣哭笑不得,只好拿过账册摊开在家禾面前,指着上面一排排小字道:“我倒是想陪你好好说话,可你也得问问这些东西准不准,现如今大伯娘忙着斟酌过继的人选,一应事物全权交由我打理,如今临近过年,光是礼尚往来我都忙得焦头烂额,哪里还有闲心陪你消遣。”

家禾无奈吐了吐舌头,眼睛匆匆扫过,只见上面记着的都是什么鸡鸭鱼肉之类,数量少则几十多则上百的,其中有不少都是他们从老宅所带,至于金银珠宝一概不见,看来杜氏在这上头还是留了一手的。

家禾收回目光,也不戳破,踮脚凑到家欣耳边悄声开口:“这么说来,大姐姐是不准备去卫国公府给老国公夫人过寿了?”

闻言,家欣面色微变,疑惑道:“卫国公府?咱们府上不是一向同卫国公府无甚交集么?”思及至此,她猛然想起前两日文老太太似乎的确提过有国公府送来的拜帖。

“不知道,兴许是看在景阳侯的面子上吧。”家禾从下人们口中也多少听过一些,上回那个一肚子坏水送了不倒翁给她的景阳侯世孙正是卫国公府的表亲,想必多半是看在这一层面子上才邀请了他们。

“也许吧。”家欣点了点头,半晌又道:“只看老太太到时候如何安排了。”

卫国公甄燚北早年任职镇远大将军,战功赫赫,而他本人,则出身江陵最显赫的甄姓氏族,这种世代皆出才俊的大家族同文府这样因为祖辈做了皇帝奶娘的暴发户有着根本上的不同,前者根基深厚,后者则是稍微有个风吹草动都可能会一蹶不振。

这也是为何后来虽有老国公暴毙,世子北迁京都,甄家的地位却丝毫不曾被撼动。

于家欣而言,这也是甄家让她最为羡慕憧憬的一点。

家禾自然是不清楚这其中厉害,只担心家欣是否会去,至于原因,自然是为了家欣的婚事。

她并不知道家欣出嫁的具体时间,也不知道她是何时订下了这样一门亲事,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必然在文府彻底败落之前,若真是这样,只怕这一天也不远了,她必须防范于未然。

现如今,她听家欣要等老太太的安排,便在心底暗暗叹气,以老太太对她的期待程度,自然是不会让孙女错过在这样体面宴会上大出风头的机会,平日里家欣都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是有什么说亲的可能,也多半是在这回了。

“姐姐,你说老太太会让阿禾也跟去瞧瞧么?”

看着妹妹水汪汪的大眼睛,家欣轻笑,戳了戳她的鼻尖道:“怎么?我们阿禾也想要去?”

家禾点头如捣蒜,摊了摊手哭丧着脸开口:“府里头天天对着紫草,烦都烦死了。”

门外传来一声用力的咳嗽,隐约好像是紫草的声音,家禾忙缩了缩脖子,看的家欣更加忍俊不禁。

“行了行了,若是老太太准我去,我便求她捎上你便是。”

闻言,家禾立刻喜笑颜开,“啵!”的一声亲在家欣脸上,蹦蹦跳跳跑出了卧房。

房门外等着的果然是紫草,彼时她也是冻的小脸透红,匆匆的抹了一把鼻涕,急急开口道:“我就猜着了姑娘您准在这儿,快随我去上房!”

“这是怎么了,慌慌张张?”家禾正不明所以,就听到“吱嘎”一声木门开阖声,下一秒,云氏身边的沉香就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对屋内众人问道:“姑娘在哪儿?”

家欣忙走了出来,正欲问沉香是何事,就见沉香眉心紧皱,疾步冲到她面前,强忍着怒火道:“姑娘快随我来,咱们太太晕倒了!”

“怎么会这样!”家欣倒抽一口冷气,衣服也顾不上换,便忙跟着沉香出门,家禾见状忙看向紫草,目光充满探究。

紫草无奈皱眉:“我就猜那情形是要出事。”语毕,一边跟着家禾追上沉香,一边匆匆讲清事情原委。

原来是因过继一事,大太太同老太太起了争执,这本不关云氏什么事,只是刁氏一直在旁边暗示她却劝架,云氏也怕两个人闹到最后不好看,便出声替老太太反驳了几句,谁知后面四姑娘家欢气势汹汹的冲了进来,紫草见情势不妙,便偷着来报信,谁知,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家禾听闭,心中也是陡然升腾起一股火气,脚下也是健步如飞,只恨不得立刻飞到云氏身边好一探究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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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身孕

“哐啷!”

木门被一道极大的力度推开,巨大的响声惊动了屋内的众人,文老太太猛的转身,正看到家欣满面怒色的站在门口。

文老太太眸底划过一丝不快,但还是清了清嗓子,招呼家欣道:“大姐儿过来了,外面风冷,别在那儿站着了。”

家欣向屋内看去,却不见云氏,勉强向文老太太挤出一丝笑容,佯装不知情道:“老太太可快来救救我,阿禾那个磨人精实在弄得我烦死了,也就母亲能治得了她。”

听她如此说,文老太太的面色终于缓和些许,动了动唇道:“大姐儿进门时可吓了我一跳,还以为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既然是你妹妹闹的,那就将她送过来,我给你好好调理调理,在乡下呆了这么些日子,性子也学野了可不成。”

闻言,家欣袖中的拳头攥的更紧,也再装不下去,正准备直言询问云氏下落之际,忽听门口传来细碎的脚步声,转眼家禾便蹦蹦跳跳的跑了进来。

“大姐姐就知道告我的状,祖母您可别信她的!”语毕,也不顾自己一声寒气,直接就扑向文老太太。

赵嬷嬷见状忙要将她拦下来,她却笑嘻嘻的一转身扑到坐在老太太左手边的刁氏怀中,冰凉的小手直接摸上她的腰际,委屈道:“五婶婶快给我做主,姐姐她就知道欺负我!”刁氏被突然袭来的寒气激的猛打了一个冷颤,嘴角狠狠的抽了几下。

文老太太不悦的瞪了她一眼,厉声呵斥:“不懂规律的东西,谁教你这么冒冒失失的!”

家禾不以为意的吐了吐舌头,故意开口:“老太太别凶阿禾,阿禾是看到五婶婶太欢喜了。”言罢,还要去抓刁氏的手,萱草见自家太太面色黑如锅底,忙过去将家禾抱下来。

家禾也不挣扎,只是嘴里嚷嚷着要找娘亲,家欣借势忙道:“老太太您可瞧见这磨人精有多讨人嫌了,母亲呢,等她出来这小东西就老实了。”

“你母亲她身子不大爽利,在里屋歇着呢。”文老太太大言不惭的说着,没有半点心虚的模样,家欣虽然心中深恶,面上也只能装作惊讶,忙请求进到里屋。

文老太太本想阻一阻,谁知家禾一溜烟的跑了进去,到了嘴边的话又只好吞了下去。

家欣掀开帘子,果然见到云氏神情恹恹的靠在石青色的孔雀展尾大迎枕上,面色苍白如纸,精神也不似以往。

“这是怎么了?”家欣忙急走两步,在云氏身边的梨花木交椅上落坐。

听到熟悉的声音,云氏才徐徐偏过头,勉强笑道:“没什么大碍,大姐儿不必担心。”

家欣哪里放心,低声埋怨道:“怎么也不请大夫来瞧瞧。”

云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哪里就有那么娇贵了,休息一会儿就没事了。”

“到底怎么回事!”家欣不悦的看向姚嬷嬷,眼底似有责备之色,姚嬷嬷也无奈,碍着在老太太的地盘不敢多言,直到请辞回了芳竹院,才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讲给家欣姐妹二人。

原来大太太有意从南府的几位少爷中原则过继的人选,但老太太是极其不乐意的,不仅仅是因为她同南府的那位不和,最主要的原因是文家历代都由长子继承江陵织造的位置,若是长房真的从南府过继个侄子过来当儿子,岂不相当于将这个肥缺拱手相送,文老太太心中不快,言语便重了些,正好被刚进门的四姑娘听个正着。

家欢之前被老太太禁了一个月的足,一直耿耿于怀,见老太太数落她母亲,又怎么能忍。于是没大没小的就顶起嘴来,说老太太偏心眼,为了捧家欣就打压大太太,云氏怕她再扯出什么有的没的,便起身去哄,谁知道脚底太滑不小心跌了一跤。

听完前因后果,家禾同姐姐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

什么跌了一跤,只怕是有人故意使得绊子!

家欣咬牙,冷着脸道:“四丫头如今还真是无法无天了,老太太和五婶婶怎么也这样没心,都不请大夫来瞧瞧,万一摔坏了哪里如何是好?”

谁知云氏听了这话,眼底却划过一丝异色,忙解释道:“是我嫌麻烦不让她们去的,都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

闻言,家欣狐疑的看向云氏,联想到她这些日子似乎胃口一直不大好,偶尔还会犯呕,于是便鬼使神差的伸手探向她的脉搏。

虽然惊异于小女儿的举动,云氏还以为家禾只是向自己撒娇便也没理会,可当她发现小家伙竟煞有其事的要为自己诊脉时顿时猛的将手缩回。

见她如此,家禾更笃定了心中的猜测,一时间又喜优,喜的是云氏定是察觉自己有了身孕才不想声张,忧的这个孩子出现的太不合时宜,对长房来说无意于一个巨大的威胁。

最重要的是,前世的家禾,只告诉过自己有个姐姐,至于弟妹则从未提过。

那是否意味着这个孩子前世从不曾有,又或者说即便有过,也是早早便夭折?

不论是哪一种可能都不是自己所愿见到的,家禾敛过眸中的异色,轻轻阖眼,心底默默立誓,无论如何,今生她定会护这个孩子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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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五章:祝寿

自那日晕厥过后,云氏称病不见客,安心在房中修养。

家禾却明白,她是怕自己不小心暴露了怀孕的迹象,惹来众人的猜疑。毕竟,现如今正是敏感的时候,自己跟云氏一样,都不想让这个孩子成为老太太同长房争斗的牺牲品,更何况,旁边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五太太。

有好几次,她都想将这个消息泄露给家欣,奈何却总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于是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卫国公府老夫人的寿辰。

家欣原本还疑惑该如何说服老太太将家禾带去,谁知道老太太却主动开口,命府里所有嫡出的姑娘都好好准备,与她一同前往卫国公府,为老国公府人祝寿。

家欣百思不得其解,只当做老太太为钓金龟婿想要广撒网,后来还是管柴火的王婆子悄悄告诉她赵嬷嬷同开水房小丫头的对话,才让家欣明白事情的始末。

起先是那小丫头好奇,问赵嬷嬷为何老太太进来如此不待见四小姐还领她出门,当时赵嬷嬷神秘一笑,只答道:“说来也是个奇事,咱们府上素来同卫国公府无甚交集,谁知道那位老国公府人竟然知道咱们老太太有四个嫡亲的孙女,还听说个个貌美如花、娇俏可人,夸赞咱们老太太是有福的人,要她将这四个丫头带去仔细瞧瞧,也好好热闹一番。”

得知了真相,家欣也是惊讶的合不拢嘴,打她记事起,甄家也好,卫国公府也罢,都是一个高不可攀的称谓。而对于那个有着传奇故事,巾帼不让须眉的老国公夫人的全部印象,也还停留在画本与说书人的口中。

现如今想到自己即将要同她见面,家欣心中又是期待,又有些担忧。毕竟,卫国公府对文家的热络来的太过突然。

相比之下,家禾的心思却全放在云氏有孕以及家欣的婚事上头,因为这两件事,都直接关系到二房日后的命运。

姐妹二人各怀心思,一同上了前往卫国公府的马车,刚掀开帘子,就见到家欢一脸怒容的坐在其中,看到家欣身着大红色金线撒花短袄,底下配着缕金百蝶穿花的凤尾裙,高高盘起的发髻上还插了根镂空蝴蝶金步摇,举手抬足之间蝶翼轻轻颤抖,振翅欲飞。

家欢收回满是妒忌的眸光,冷笑道:“怪不得老太太二话不说就肯放我们几个出门,原来是想留着我们几个,好给咱们美若天仙的大姐来当陪衬啊。”

家欣无奈,正不知该如何解释,就听一旁的家禾玩笑般的开口道:“四姐姐这话可说的不对,红花当由绿叶来配才是,您今天这身宝蓝色是配不上的。”

言外之意,竟是骂她根本不配与家欣相提并论。

家欢噎人不成,自个儿反而闹了个大红脸,气急败坏的她用力绞着绣帕,只恨不得用指甲生生在上面戳出几个洞来。

见状,家禾轻轻勾起唇角,掩住眸底的得意之色,也不再去刺激家欢,心中反复叮嘱自己一会儿在宴上,务必要盯紧家欣,弄清所有同她有交集的人和事,或许会在这中间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也未可知。

经过一路颠簸,心事重重的家禾终于听到耳边传来紫草的轻声呼唤,原来是马车已行至卫国公府东门。

徐徐睁开双眸,正瞧见家欣修长白皙的芊芊素手先开了窗帘……好家伙!外面各式各样的马车已将卫国公府的大门堵了个水泄不通,她们的马车也排在队伍里慢慢的等待着。

这阵仗委实将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文府众姑娘吓了一跳,正担心这样排着会不会等过了晌午方可能进门,忽然听到车厢外传来侍卫洪亮的嗓音:“可是江北文府的车队?”

话音刚刚落,就听五太太刁氏立即接道:“正是正是,这位小哥,还请您帮忙带带路可好?”

那侍卫并不直接应答,而是从胸口掏出一块令牌递到文老太太面前,特别叮嘱道:“这是老夫人的恩典,还望您谨慎收好,请随我来。”语毕,便带着车夫从小门而入,将身后苦等的众世家抛在门外。

未曾料到卫国公府的这位老夫人如此看重他们,还特地派人将他们引进这里。文老太太自然觉得非常有面子,不由得对这位素未谋面的文老夫人好感倍增。

家禾原本也惊诧国公府这位老夫人的所做所为,却是在跳下马车之际,见到不远处走来一个无比熟悉的修长背影时恍然大悟。家禾错愕的抬头再度确认,却正好撞入一双似笑非笑,狭长妩媚的凤眸之中。

陆沉……

家禾心底再次唤出这个名字,随之而来是无声的叹息。

陆沉似有感应,抬头瞟了她一眼,又看向文老太太,礼貌的问好:“晚生甄琢,祖母在大堂招待客人不方便抽身,特派我来迎接文老夫人,若有失礼之处,还望您海涵。”

原来陆沉果真并非他本名,家禾敛眸,遮挡住眼中复杂的情绪。

只是她从不曾想到,当初家晴与家欢争执的对象竟会是他,同秦显打赌赢了却反送礼物的人是他。

不……并不是她未想到,而是她不愿意去相信。

因为甄琢的姑父惠王,正是之后的虞惠帝,那个下旨抄家,并流放文氏全族的罪魁祸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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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贝儿,团子今天上架了,所以赶在上架前给大家发一章,之后上架的就算是加更了吧。

写了这么久文,也不想单独发什么上架感言了,只想告诉大家每次偶下班回家累的像狗一样的时候,唯一支持着我码字的动力就是你们的支持。我想我非常喜欢这份兼职,所以一直在努力的坚持,虽然每天熬夜到很晚,有时候困得要死需要掐大清醒,每天努力的想情节……不过既然选择了,那就痛并快乐着!(骚年你果然是找虐啊!)

虽然对这本书的未来还很忐忑,但是团子觉得相较以往自己也进步了不少,谢谢所有收藏还有投票票的娃儿,如果你喜欢它,那就请毫不吝惜的支(rou)持(lin)我吧!

最后,谢谢一路陪伴我的编辑欢欢和众基友,特别是2白,每次都厚着脸皮蹭她的封皮~\(≧▽≦)/~,想到基友们还是有点感慨,好多当初一起码字的小伙伴儿都忙着工作渐渐停笔了,团子内心还是希望自己能努力hold住的。

最后的最后,为本文求求订阅和小粉红,同时也感谢所有即将陪伴我走下去,或者曾经陪伴过我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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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恶意

在陆沉的安排下,文老夫人领着五太太并几位孙女下了马车又换上轿子,抄小路直奔国公府的后花园。

彼时戏台已经开锣,婉转悠长的唱腔已隐约可闻,抑扬顿挫的韵调牵扯着家禾的心弦,搅得她原本就不安的心绪更加纷乱不堪。

落轿时,家禾一掀开帘子,园中腊梅幽幽的冷香就扑鼻而来,她一只手扶着拱门,放眼向门内望去,只见其中已经是宾客满座。

耳边吹过一道冷风,家禾侧目,只见甄琢笔直的立在自己身旁,笑向文老太太道:“老夫人请。”

文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目光匆匆略过,园内清一色的皆是女眷,个个盛装打扮,其中还有不少按品大妆者。见状,文老太太暗自庆幸自己不曾怠慢,如此阵仗,定是今日惠王侧妃也会出席。

台上两个武生打的正欢,将大部分宾客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但坐在正中央两鬓微霜的老妇人却敏锐的捕捉到她们进门,忙对左手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门口,一见到世子爷的身影立刻确定了来人的身份。她不敢怠慢忙去迎人。

家禾见到园内华服加身的诸位贵妇,原本的忐忑全都被好奇期待代替,她前世自小长在西蛮,对师傅口中大虞各世家盛宴充满了期待。虽然早先文府曾为老太太过寿,但同卫国公夫人相比,着实是小巫见大巫。家禾吞了吞口水。眸底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抬脚正欲跟上家欣的步伐,突然见到脚下金丝牡丹的绣鞋一闪而过……

“姐姐!”家禾忙拉住家欣的衣袖。却还是晚了一步,家欣抬起的脚正好绊在上头,身子向后一歪。

家禾忙用力拖住,狠狠的瞪向脚的主人,却换来对方轻蔑的目光,

原来是家欢嫉妒家欣的光彩夺目,想要害她出丑。所以才用了这么下三滥的招数,家禾咬牙,当着众人的面不好发作。只能低声叮嘱家欣小心。

“大姐儿呢?”好再走在前头的文老太太突然回头看了一眼,家欢只好收回脚,不敢造次。

“呵……”少年带着讽刺的一声轻笑钻入家禾的耳膜,她敏感的看向声音源头。只见甄琢正颇有深意的看着自己。那样探究的目光使她莫名有些心虚,她忙低了头,匆匆自他身边走过。

“七姑娘身手不错。”在二人擦肩而过的瞬间,甄琢突然蹦出这样一句话,语气十分笃定。

“咯噔!”家禾的心又是猛地一跳,也不答言,而是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看着家禾倔强的背影,甄琢撇了撇嘴。

既懂医又会些武。啧啧……没想到文府这一团败絮之中居然还藏着金玉。

家禾隐约感觉到背后炙热的目光久久不散,她也不敢回头。只管拉着家欣的手同文老太太来到席间,恭敬地向着太师椅上虽然两鬓银霜,但眉宇间还依稀留着一股英气老国公夫人瞿氏行礼。

瞿氏见状连忙起身扶了文老太太一把,笑道:“老姐姐客套了,快快请坐。”语毕,就热络的拉着文老太太的手让她坐在自己身边,眸光不经意间扫向刁氏同四位姑娘。

好犀利的眼神!

虽然只是匆匆掠而过,那仿佛能洞穿自己的目光还是让刁氏默默心惊。

彼时家禾恰巧抬头,同瞿氏的眸光正好对上,只是相较之前的犀利,瞿氏换上一副探究的神色,只听她笑着开口:“早先就听说老姐姐有四个宝贝孙女,个个美若天仙,如今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她这番话说得不假,文家人虽然别的不行,但却个个都有一副好皮囊,父辈中以文二爷为最,还有秦显的生母文馨当年也是以其美艳不可方物的容颜才打动了南江候。

到了孙辈,家欣丰美大气,家欢娇俏艳丽,家碧同家禾虽然年纪尚小,却也美目动人,依稀可以预见日后的绝色倾城。

“老夫人谬赞,什么宝贝,个个都是向我这老婆子讨债来的。”文老太太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就适应了瞿氏的热络,言语间也流露出亲昵之态。

家欣敛眸,讽刺的勾了勾唇角,动作虽然轻微,却还是被家禾瞬间捕捉到。

她知道姐姐为何会有如此笑容,怕是跟她一样,都无奈文老太太的当面一套背后一套。要知道这么多年来卫国公府同江北的文府毫无瓜葛并不完全是因为相距较远,一是甄家根本从未将文家放在眼中,二也跟文老太太的明哲保身有关。

毕竟,当年老卫国公死得尤为蹊跷,民间有不少流言蜚语,都说他是功高盖主,不被文帝所容。

家禾原本并不关心这些,但当她听到陆沉自称甄琢的时候,便顿时明白这些市井流言并非捕风捉影。如今想来,当初陆沉流落西蛮或多或少,都应同这些有关。

她心里正想着陆沉,台上的戏曲也告一段落,四周渐渐安静,顿时凸显了众女眷低声交谈的声音。

“这不是文大老太太么?!”宾客中大部分人都认出了文氏的身份,纷纷惊讶不已。

“怎么不是南府的那位过来。”有少女的声音不合时宜的咕哝了一句,很快就被长辈喝止,但还是被家禾听入了耳中。

的确,要论距卫国公府的远近,自然是同在宿水的南更合适,但是如今出现的却是他们北府的人,自然会隐忍猜忌他们两府之间是否生了什么罅隙。

文老太太自然不会管这些,于她而言这是为自己挣足了面子的事儿,若是落到二老太太的耳中,将她气个半死才好。

彼时,又有八卦的妇人道:“你们懂什么,老夫人是想给自个儿寻觅个好孙媳妇呢!老夫人,您说是不是?”

此言一出,众人的议论渐歇,文家北府的几位孙小姐是出落得如何美艳动人,民间早有传闻,只是以往从不曾有缘相见。

如今看来,果然是名不虚传,特别是文大姑娘,举手抬足之间竟有几分惠王侧妃的风姿。

“你们家这大姐儿,到是同我的大姐儿极像。”老国公府人瞿氏也感慨了一句,脑海里浮现出女儿近日来有些憔悴的面容,心中顿时五味陈杂,拉着家欣的手道:“这么说来,你我也是即有缘分的,萃潼,将我那个彩虹眼的黑曜石项链取来。”

名唤萃潼的丫鬟忙动身去了,席间坐着的众位夫人也不敢怠慢,纷纷取下身上珠宝首饰赏给文府的几位姑娘。

文老太太虽然嘴上客套,但心中清楚大家不过是效仿老国公夫人,投其所好来讨她的换新罢了,于是命人一一收下,特别叮嘱刁氏将每件物品记清,便于日后人情往来。

家禾见老国公夫人如此喜欢家欣,心中不免狐疑,前世她只知道家欣给一个王爷做了续弦,却不清楚具体情况,难道说,是卫国公府为其牵线搭桥的?

家禾安静的思索着,脸上也一直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容,看似认真,其实则对众人互相之间的介绍寒暄充耳不闻。

直到有人突然对瞿氏半开玩笑道:“老夫人如此喜欢文大姑娘,莫不是想替她做媒,许给世子爷不成?”

此言一出,瞿氏同文老太太的脸色皆是一变,二者都敏锐的捕捉到此番话后的恶意。

于瞿氏而言,文家不过是个靠伺候人发家的“奴才”,抛去别的不说,光是门户就不想当。

但对于文老太太,则是忧心文帝对卫国公府乃至整个甄家的态度,若是真如传闻中的那样,岂不是连自己也要搭进去。

二人各怀心思,听到这句玩笑话后,瞿氏先开口道:“我们琢哥儿是配不上文大姑娘的。”

“世子爷一表人才,怎么就配不上了。”那妇人又娇笑一声,眼底划过一丝得逞之色。

听到这话,家禾也将目光转了过去,只见说话的少妇一张巴掌大的瓜子脸,樱桃小口,容颜艳丽动人,只是较高的颧骨微微带了几分刻薄的味道。

“乌大奶奶太高看我们琢哥儿了。”瞿氏冷笑一声,瞳孔猛地缩紧,她当是谁,原来是辅国公世孙乌蒙吉的夫人。

文老太太也认出了来人,顿时眉心皱紧,若是她没有记错,辅国公的小女儿乌六姑娘,正是八年前惠王迎娶的那个王妃。

怪不得这个乌大奶奶说话如此夹枪带棒,只是以他们两家的交恶程度,乌大奶奶今天又为何会出现在此?

这个问题答案也是身在书房的甄琢迫切想要知道的,他修长的手指解下信鸽腿上的纸卷,匆匆阅毕便放在盈盈火光正在跃动的红烛上。

倚在门口的白衣男子慵懒的打了个哈欠,笑道:“看世子爷现在的表情,是国公爷已经安全了?”

甄琢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弹了弹指间的烟灰,若有所思的看向窗外,慢慢开口:“小东西现在可老实了?”

“本来还不老实,不过我是谁,世子爷交给我的事情,岂有我办不到的。”白衣男子大言不惭的说着,正准备去邀功,却突然听甄琢微凉的声线传来:“哦?这么说来,小东赢的那个赌注,也是你的功劳了?”

听到这话,纵然房内炭火盆烧的正旺,白衣男子还是狠狠的打了个冷颤。(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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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顽劣

“忽!”的一声,寒风吹开了窗子,红烛盈盈的火光转眼被扑灭,少年远山般的黛眉微蹙,狭长的凤眸向上挑了一挑。

多年来的陪伴让白衣男子瞬间明白少年不悦的情绪,于是他飞快的抽出腰间的软鞭,“嗖!”的一声,轻巧的将窗户带上,将凛冽的寒风彻底阻隔在外。

白衣男子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软鞭收回,拱手对少年道:“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世子爷的眼睛。”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少年莞尔,转身走向窗口,白如莹玉的指尖反复抚摸着上面一道软鞭留下的划痕。

白衣男子嘴角一僵,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就见少年玩味的看了他一眼,清润的嗓音徐徐传来:“知道你帮了小东西的,我不是第一个。”

闻言,白衣男子茫然的抬眼看向少年:“世子爷,您是说?”

少年漫不经心的收回了手,转眸直视他的眼睛,叹息道:“给文家的帖子,不是我下的。”

“什么?!”白衣男子吞了吞口水,无力扶额,最终得出结论:“老夫人的手段果真不一般。”

“这也罢了。”少年撇嘴:“她老人家有些好奇心也是应该的,这倒不是什么大事,不过……”说到这里,他瞳孔猛的一紧:“对于有些不请自来的家伙,我看着还真是碍眼的很。”

“世子爷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会查清楚。给您一个交代。”白衣男子心知他说的是辅国公的长孙媳妇乌大奶奶,的确,以侧妃同王妃之间剑拔弩张的程度。乌家人的行为委实有些奇怪。

“比起这个,你还是先盯紧夫人同那个小麻烦吧。”少年几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轻摆了两下食指,白衣男子立刻行礼退了出去。

木门沉闷的开阖声后,独留在房中的少年却突然轻笑出声。

以祖母的心性,怕是那个鬼灵精怪的小东西要有苦头吃了。只是……为何他半点也不担心,反而隐约有点期待呢?

面对兴奋这样陌生的情绪。甄琢有些茫然了。

彼时,正要将一块香甜的点心到嘴里的家禾突然感觉到鼻子有点痒,连忙忍痛放下美食。用帕子捂着鼻子狠狠打了几个喷嚏。

家欣诧异的看了她一眼,正要问是不是凉着了,却忽听老国公夫人开口道:“文七姑娘可是受风了?萃潼,快去把我的暖手炉给七姑娘拿来。”

家禾受宠若惊。连连摆手:“只是一时鼻子痒了些。不碍事的,老夫人不必如此麻烦。”

老国公夫人听了只是笑着点头,也不叫回萃潼,反而笑向文老太太道:“老姐姐好福气,孙女一个个都如此懂事。”说到这儿,她竟对家禾招了招手。

家禾心中虽然狐疑,也只好起身走过去,谁知老国公夫人竟然亲昵的摸了摸她的额头。细细端详起来。

“还好不曾发热。囡囡年纪还小,若是落下什么病根可是不好。”老国公夫人面上的笑容虽然和蔼可亲。但却让家禾莫名的毛骨悚然。

文老太太也连声附和:“说的正是,不过我这七丫头一向身体强健的很,平时也鲜少有什么头疼脑热的,我们这些做长辈的也省了不少心。”

听到这里,家禾忍不住在心底冷笑,文老太太说的如此轻松,显然是已经彻底忘了自己半年前因落水而大病一场,险些一命呜呼的事了。

“这就是老姐姐你的福分,可不像我那小孙子,多病多灾的,生来就是我的讨债鬼!”提起小孙子,老国公夫人眸光瞬时变得柔和起来,眼底一片宠溺之色。

想到当初甄琢怀里那个气息奄奄的小家伙,家禾撇了撇嘴,老国公夫人用的这个“多灾多难”果然是委婉太多。

“您老大可放心,等着哥儿长大,日后身子自然就强健了,如今只需好生调养着就好。”

“是这么个理儿。”老国公夫人点了点头,又转眸望向家禾,状似不经意的开口:“我也正是想着让他修身养性,才让他哥哥给暂时送到乡下的寺庙,请庙里的住持同大师们帮他好好除一除身上的晦气。

“还是您想的周全。”周围在座的妇人都跟着文老太太齐声称赞老国公夫人瞿氏,瞿氏却谦虚的摆了摆手,笑道:“什么周全,说来我那孙子也忒顽劣了些,不好好养病也就罢了,竟然去跟住持大人拦了撞钟的活儿,这也还好,谁知道那个活祖宗就是贪玩,也不守时,竟每天胡乱撞起来,你说淘气不淘气。”

正所谓说者无意听者有心,老国公夫人不过是半开玩笑的讲了个故事,谁知道家碧听了却是脸色大变,也顾不得文老太太同刁氏叮嘱的要谨言慎行,只管疑惑道:“老夫人可是将他送去了灵泉寺?”

瞿氏显然没有料到家碧会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只管点了点头,眸光颇有深意的落在了乌大奶奶的方向。

家碧得到了确切的答案,脸色顿时黑的如锅底一般,恶狠狠的送给家禾一记白眼。

家禾吞了吞口水,故意装作没有看见,她当初在安康时,隐约有些猜到那胡乱响起的钟声多半同那个小顽童脱不开关系,如今得到了肯定的答案,倒也不稀奇。只是……家禾皱眉,只是没想到老国公夫人会公然说起此事,导致自己忽悠家碧说是鬼怪作祟的话也不攻自破。

这样一来,怕是她更是要对自己恨之入骨。

家禾正想着,只听耳边传来五太太的娇笑声:“谁家哥儿小时候不顽劣,越是淘气也证明这孩子越是聪明……”

若是搁在别人头上,刁氏如此说必然是能够令其心花怒放,但瞿氏仅仅是笑着点了点头神色淡淡,也不似对家禾家欣那般热络。

刁氏咬牙,心中虽然恼火瞿氏的不给面子,却也不能发作,只得讪讪赔笑。

这时,也不知是哪位夫人的突然说了一句:“说起来,也是好久没见到瑾哥儿了,老太太过寿,怎么也不放他出来陪我们说笑说笑?”

她口中的瑾哥儿,便是老国公夫人的小孙子——甄瑾。

“都是他哥哥一直带着,我倒也乐得清闲。”瞿氏借机顺便赞叹了一下长孙,然后招来身边的婆子,吩咐道:“去把二少爷叫来。”

那婆子得了令,只管匆匆去了,留下众人在原地翘首以盼。(未完待续。。)

ps:今天好容易培训结束,回来了洗漱收拾东西,团子这几天都是一两点睡觉六点就爬起来的,累得不行,这章字数少了点不好意思哈,下章小恶魔出场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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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八章:机会

鹭鸟镂空红木屏风后传来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家禾眉心一挑,并不和众人一般露出期待的神色。

转眼,粉雕玉琢的童子自屏风后走出,堂内坐着的宾客皆是倒抽一口冷气。

“真真就跟观音座下的童子似的,啧啧……怪道老夫人藏着掖着不肯给我们看!”在众人的惊叹声中,刁氏笑着开口,可是前面的小娃娃似乎半点也不领情,只管板着一张俊脸,神情十分严肃。

然而当他的目光落到家禾身上时,寒潭般深邃的眸子突然闪过一道精光,嘴角也不禁露出一丝邪笑来。

“孙儿给祖母请安。”小家伙的脸便的飞快,一改方才生人勿进的模样,飞跑到瞿氏身边撒起娇来。

家禾就坐在他们不远处,明显能够察觉到甄瑾的目光有意无意的瞟向自己,看得多了,她反而放松下来,坦坦荡荡的回视。

感受到两个孩子之间微妙的气氛,瞿氏敛眸,轻轻低下头拍了拍孙子的额头,笑道:“快向长辈们问好。”

甄瑾平素最讨厌这些个繁文缛节,一向是能省就省,但这一次,他竟破天荒的乖乖应了,举止恭敬谨慎,半点没有以往的不耐烦之意。

尤其是当他走到家禾面前时,突然高深莫测的笑了笑,稚嫩的嗓音下一秒自柔软的樱唇发出:“我见过这个姐姐。”

闻声,众人都是疑惑的看向他们二人,文老太太则是一脸期待。

家欣是长孙女。也是她最大的筹码,终身大事自然要谨慎。相较而言,家禾自然靠后的多。即便她并不看好卫国公府,但毕竟甄家的地位势力摆在那里,若是能有姻亲,日后也能成为文家的臂助。

“胡闹,这些话岂是你能浑说的!”瞿氏瞪了孙子一眼,虽然面带笑容但笑意却不达眼底。

“的确是见过的。”甄瑾却固执的很,漂亮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家禾。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并不存在。

就知道这小屁孩不是省油的灯!

家禾暗自吐血,幸好她同甄瑾都不是家欣那个年纪,否则指不定背后又要被非议多少。但即便是这样。也不免有心人猜忌,看向她的眸光也隐隐含了几分讽刺。

见状,家禾轻笑,也不避讳。只管开口道:“这么说来我也见过小少爷。”

这回不仅仅是文老太太。就连瞿氏都惊异了,她疑惑的看向这个小丫头,只听她又继续道:“我们家五婶婶不是说了,真真跟观音莲花座下的童子一样,可不是应当见过。只是……阿禾姿色平平,公子在哪里见过,我就不得而知了。”

一句话,既夸赞了甄瑾。又将二人的关系撇得很清。

可甄瑾却偏不如她意,努了努嘴。孩子气的道:“在梦里见过,难道不算是见过么。”

底下的宾客听了都忍不住乐了,家禾却气的吐血,这下好了,两个人的关系更说不清了。

好再甄瑾虽小,去明白什么叫做点到为止,只见他跑到瞿氏身边,撒娇似的问道:“祖母,瑾儿觉得这位姐姐跟瑢姐姐像的很,瑢表姐如今会京都了,都没人陪我玩了。”

瞿氏的嘴角抽了抽,看了看孙子,又看向家禾,惠王的三女虞瑢颇像自己,眉宇间带着一股英气,哪里跟这个小丫头有半点相像了?!自己这个宝贝孙子,竟然就这样睁着眼说瞎话。

如此看来,自己得到的消息不错,他们之间果然是熟识已久,而且自家这个不争气的小祖宗,似乎……对那个丫头颇有执念。

家禾不知道短短的时间里瞿氏已经将她审视一遍,还暗自为甄瑾的话懊恼,现如今她忙得很,可没心情陪这个小屁孩儿玩过家家的把戏。

如此荒诞的话,家禾本以为瞿氏自然不会答应,谁知道还不等瞿氏开口,就听到屏风后隐隐传来一道清亮的女声:“瑾儿果然是好眼光,这丫头我也瞧着喜欢得很,可否向文老夫人借来多留几日?”

听到这个声音,文老太太眼皮猛地一跳,正不知是何人,立刻将目光投向屏风处,只见一个身着金色短袄下配翠色罗裙的美人儿从这之后走出,面上的笑容令人赏心悦目。

原来是惠王侧妃!文老太太对这位当初的甄家嫡长女还是极有印象,不仅仅因为她俊秀的眉眼,更重要的是她同老国公夫人一样,有一股与生俱来的英气、

在文老太太看来,女人长成这样是极其没有福分的,却不料后来竟然嫁给了虞文帝的四子惠王,要知道惠王重兵在握,虽并非长子,却也是皇位之争的有力选手。

众人见是惠王侧妃,忙起身问好,只有甄简转眸,一见是她,立刻飞扑过去对,亲昵的拉着她的衣摆道:“姑姑您可来了,瑾儿想死您了。”

家禾在一旁看着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小老虎瞬间变成小白兔渐渐石化……见过变脸快的,却没见过能快的这么不要脸的。

在心底暗暗啐了一口,家禾麻木的看着众人在惠王侧妃面前献殷勤。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惠王侧妃方才的话并不是玩笑,只见她应付完了众人落座,目光却反复流连在家禾的身上,涂着丹蔻的手指遥遥一指,笑道:“文老夫人觉得我的这个主意如何?”

文老夫人自然不会答应:“我这孙女调皮的很,发起疯来更是让人难以招架,还是莫要给你们添麻烦了。”

家禾听到这里也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她以前是曾听师父说过,在大虞有一种说法,叫童养媳,大致的意思似乎是将女孩儿自小养在家中,日后好留下来做媳妇的。她心下猛地一沉;震惊的看向惠王侧妃,却正好捕捉到她一丝意味不明的微笑。

“文老夫人多虑了,我不过是看这丫头颇有几分眼缘,又想着眼看就要到了咱们江陵迎岁的日子,正好缺个执花的童女,若是令孙女愿意,岂不两全其美?”惠王侧妃的话音刚落,席间坐着的众位姑娘皆是面色一变。

迎岁是江陵特有的一种习俗,每隔五年便会举行一次举行,其寓意不过是除旧迎新。而每年仪式的举办权都会分摊到江令各大世家的头上,今年恰恰就轮到了甄家。

能够参加如此盛会,自然是非常荣耀的,更别说是做执花童女了,上回迎岁仪式上的童女,现如今据说已经成了王妃,大富大贵衣食无忧。由此可见,这个差事的确能给人带来好运。

这就是席间众女眷听了惠王侧妃的提议后,脸色骤变的原因,其中有几个更是仇人一样的看着家禾,那眼神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要知道她们原本认定自己对这个差事志在必得,却不料半路杀出这样一个程咬金来。

文老太太起初并不想同意,但一听说的是因为迎岁,强硬的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目光投向家禾,似乎是在征询她的意见。”

家禾内心自然对此提不起兴致,只是既然是惠王侧妃亲自开口,自己就这样拒绝实在是有些不识抬举,就在她进退两难之际,突然听到瞿氏清了清嗓子,正色道:“此话说的极是,正好现在瑢姐儿不在,这丫头来倒是巧的很。”

家碧一脸艳羡,家欢则是冷哼一声的,只有家欣,柳叶似的眉毛紧紧的皱在一起,走到家禾身边压声音开口:“若是能推拒最好,但若是不能,千万别的冲撞了人家。”

言外之意,竟是让她答应此事。

家禾无奈的看了姐姐一眼,又看向笑的高深莫测老国公夫人以及惠王侧妃,僵硬的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全凭老夫人同祖母做主。”

她这话一出口,看似听话乖巧,实际上竟是又将问题原封不动的还给了文老太太同瞿氏。

瞿氏同惠王侧妃对视一眼,交换了彼此眸中的神色,似乎都在感慨这小丫头的不简单。

可惜文老太太是个急功近利的人,在她眼中,但凡是对文府有益的事情,她都不会轻易错过。如今惠王侧妃又是主动开口,这样的大好机会,怎么能够浪费。

因此,竟也完全不考虑老国公夫人同惠王侧妃之所以这么做的原因,也毫不理会在这背后隐藏的猫腻。

于是乎,文老太太立刻拍了拍家禾的肩膀,笑向众人道:“若真能如此,也是你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她的做法在家禾的意料之中,故而在听到文老太太的话后,只是喟叹一声,再不言语。

此时,已经有端着菜品的丫鬟婆子鱼贯而入,到了用膳的时间。大家便将这个话题暂且搁置不提。

吃了不多时,家欣突然告假,家禾见她唇无血色,面色也惨白的吓人,顿觉有些不妙,忙打了声招呼一齐跟了出来。

果不其然,原来是家欣平素胃疼的毛病犯了,她虽难受,却也还知道分寸,只管催促家禾先回席。

家禾哪里肯放心她,只管扶着她先在假山后的一处石墩上歇下。

谁知这不歇不要紧,一歇竟还歇了个醉汉出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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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子发现自己不习惯写三千字的章节了,要写三个点55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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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景王

寒风顺着假山之间的缝隙吹入,撩拨着肌肤泛起丝丝凉意。

“这里风冷,姐姐还是先跟我去屋子里歇歇。”家禾担心石墩太凉,反而刺激的家欣更加不舒服。

“不必,过会子我自然就好了。”家欣咬着牙,额角泛起细细密密的冷汗,好端端的怎么就犯了胃痛。蓦地想起前些日子云氏同家禾去了乡下的时候,自己也曾中招,眸光顿时转冷,却碍着家禾在场不敢表露出来。

其实之前五太太说家欣生病并非空穴来风,的确是有人悄悄给她下了药,只是白芨心细发现的及时,并未摄入太多,即便如此也还是胃痛了好些日子,后来她怕云氏同家禾担心,自然就隐去了这段不提。

怪只怪自己这回太大意,又着了那人的道,家欣心中暗恨,用力咬牙,强撑着要起身。却在这时,突然听到假山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声响。

“怎么回事?”姐妹二人互相看了一眼,又齐齐的将目光投向假山,只听见男子恣意的笑声传来,嘴里咕咕哝哝的也不知说的是什么,但这含糊的感觉,便可知是个醉汉。

家禾担心惹上什么麻烦,连忙要扶家欣起身,却不料到底晚了一步。

“哐啷!”假山上的碎石砸在地上,随之而来是一股浓烈的酒气,熏的家禾同家欣顿时闭气。

“哈哈……别人笑我太疯癫……”那男人又是大笑一声,这回。家禾听清了他嘴里的话。

都醉倒这副田地,竟然还有什么诗性,家禾默默地犯了个白眼。抬头看时,只见一双微醺的桃花眼笑盈盈的看向自己,菱红的薄唇上还带着酒渍,在明晃晃的日头下闪着亮光,清晰的五官在白皙的肌肤上犹如石拓一般。

家欣皱眉看了这人一眼,不知为何,竟总觉得有那么几分面熟。旋即又自嘲的笑了笑,她定是疼的神志不清了,否则这样的长相和风姿。见过了又怎么会不记得。

家禾本以为是府里喝醉了的小厮,但是见此人一身皂色蟒袍,金冠束发,显然身份不凡。心中不由得疑惑渐生。

那人看到她们姐妹。便歪歪斜斜的走了过来,家欣立刻警觉,强忍着腹部的痛感将妹妹挡在身后。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那男人也不恼,反而愈发笑的肆无忌惮起来。

家禾吞了吞口水,勉强笑道:“不小心挡了您的路,我们这就走。”她见此人穿着打扮皆不似普通人,卫国公府寿宴也请了无数达官显贵。还是谨言慎行,不要得罪的好。

语毕。她就拉着家禾要走,谁知一股酒气又冲了过来,转眼间男人挡在她们面前,玩味的看着她道:“你这小姑娘急什么,难道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家欣皱眉,不想和神志不清的醉鬼理论,谁知还不等她抬脚,冰凉的扇柄就抵着她的下巴,强迫她将脸抬了起来。

“啧啧……这张脸,我倒是瞧着有几分眼熟。”男人含糊不清的说着,家禾站在家欣的身后,隐隐担忧。

“这位爷,还请您放尊重点。”从小到大,家欣还从来没有被人用如此轻佻的姿态对待过,心中虽然已勃然大怒,但还不能同他撕破脸皮。

听了这话,男人非但不收敛,还反而上前一步,微醺的桃花眼半眯着,像是打量猎物的一般看着家欣。

“看着你,我倒是想起了一位故人呢……”男人诡谲的笑容让家禾心中愈发不安,她挣脱家欣的手,飞快的从她身后跑了出来,用力的推了男人一把。

许是真的喝了不少,男人果断晃了下身子,踉跄着后退了两步。

家欣如获大赦,连忙拉起家禾就要跑,却不料身体太不争气,还未跑两步,竟然就痛的眼前发黑,低吟一声,捂着腹部蹲了下来。

家禾虽然心里着急,却又不敢逼家欣太紧,既盼着有人过来救场,又担心被有心的人瞧见传出什么风言风语。

大虞不是西蛮,名节直接关系到一个女子的一生。

就在她左右为难的时候,男人似乎察觉到了她们的窘困,笑着走来伸手就要去抓家欣,家禾怕他酒后失德,忙抓住他伸过来的胳膊,却不料他这回用了不少力气,眼看着自己就要被推开,家禾把心一横,低下头就这男人修长白皙的手狠狠的咬了下去。

“啊!”男人没有料到这小丫头居然下口这么狠,转眼手背就见了红,他气急败坏的想要将她甩开,却又痛得不能自已,原本被酒精麻木的神反而清醒了些,盛怒之下,他伸出另一只手狠狠的甩在家禾的脸上。

谁知道小东西挨了这一巴掌却也不肯松口,反而咬的更紧了,男人恨得咬牙切齿,突然将手中的折扇一甩,只听见“沧!”的一声,扇尖竟突然冒出一个锋利的冷刃。

原来这扇子中还有机关,家禾心中暗道不妙,嘴巴早就被那一巴掌震的发麻,正犹豫着该如何去躲时,突然见到家欣猛的起身,作势就要去夺扇子。

家禾来不及阻拦,眼看着冰凉的刀刃就要戳到家欣的身上……突然,耳边刮过一道风声,只听“当啷!”的一声,男人手中的扇子突然被假山空隙中飞来的石子打飞,狠狠的砸向地面。

“哎呀!手滑了,不好意思。”少年清润的声线徐徐从假山后传来,醉酒男子也收敛了火气,疑惑的撇头,家禾见状忙松开口,用力扯着家欣站在一旁。

不多时,少年自假山后走出,细长的眉眼清清上挑,黑如点墨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看着家禾,绛唇划出一个微微的弧度。

竟然是他!家禾只觉得心口一紧。重生以来,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庆幸见到陆沉。

“原来是你小子。”男人冷哼一声,飞快的掏出帕子掩住手背。似乎并不像让少年看到上面的伤口。

甄琢也不戳穿他,只是笑道:“我本想着打飞落在假山上头的那只麻雀,可谁知道竟然一不小心冲撞了景王殿下您,甄琢失手,还请殿下责罚。”

景王?!他说此人是景王!

家禾和家欣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恐惧,要知道当年文二爷得罪的人就是虞文帝的九子景王。现如今,她们姐妹竟然又同景王以这样的方式相遇。

想到自己咬的那一口……

嘶!真疼!

看着家禾由红变白最后又绿掉的小脸,甄琢忍不住在心底轻笑。其实刚刚他原本可以不必直接说出景王的身份,但不知道为何,那一瞬间他竟然没有抵抗住想要恶作剧的心情。

“不知殿下身份,冲撞了您。还望殿下大人有大量……不要跟我的幼妹计较……”家禾疼的额角直冒冷汗。但还是强撑着道歉。

景王不悦的看了他们二人一眼,又着实不想再甄琢的面前折了面子,只管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家欣才脱力扶住假山,转眸对甄琢道谢:“多谢世子解围。”

甄琢却神情严肃,良久突然叹息一声道:“你不必谢我,我虽救了你们一时。但以九殿下这样阴鸢难测的性子,难保以后会不会出什么乱子。”

听到这话。家禾只觉得脑袋里有一根神经猛的崩断,难道说,前世家禾口中姐姐嫁入王府,说的就是景王么?

只是以文二爷爱护女儿的态度,又怎么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纷乱的情绪冲击的她喘不过气来,突然,面前晃过一道白影,只见一个雪白的锦帕凑到她的嘴角,鲜红的血渍转眼被擦得一干二净。

家禾这才回神,连忙撇开头捂住嘴巴,小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一样。

甄琢好看的眉毛蹙了蹙,只好将帕子递给她,家禾只当这人洁癖的很,断然不肯留用过的东西,于是赌气的接了过来。

这可真是狗咬吕洞宾,不是好人心。甄琢见她这样的态度,暗暗嘲笑自己多此一举,苦笑之余看向面如纸金的家欣道:“文大姑娘可是身子不适?我这就叫他们去请大夫来。”

家欣本想拒绝,却被家禾抢先一步:“真的?那就劳烦世子爷了!”

甄琢嘴角又是一抽,这小东西,还真是不客气。

“不必麻烦了。”家欣还想再说,却因为刚才是凭一口气硬撑着,如今景王走了,这口气一松,整个身子也顿时垮了下来,眼前一阵阵的发黑。

“都已经这个样子,就别死撑着了,还是快点看看的大夫要紧,否则姐姐这样回去,岂不是让娘更加伤心。”家禾柔声相劝,家欣听了也觉有理,便也不再拒绝。

甄琢看着家禾小大人似的摸样,顿时联想到了自己的弟弟,心口不由得一窒,忙吩咐丫鬟过来,将家欣扶到客房暂且休息片刻,家禾执意要陪,他便打发人去通知了老国公夫人同文老太太。

不多时,大夫被请了过来,问诊之后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家欣误食了生的白果。

闻言,家禾脸色陡然巨变,生食白果易中毒,就算家欣不清楚,她身边的白芨也不是吃干饭,又怎么会搞出这样的乌龙,而且今日在宴上,她也不曾见到白果,由此说明,是有人故意要陷害家欣!

至于是谁……家禾捏紧拳头,葡萄似的晶莹剔透的双瞳中骤然迸射出愤怒的光芒。

甄琢站在门边,将她的表情动作一个不漏的收入眼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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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爱乃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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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生财

汤药流入喉中,苦涩的味道刺激的家欣忍不住伏在床边咳嗽起来。

“咳咳……”她担心弄脏了屋子,忙掏出怀中的帕子拭去嘴角的药渍。

家禾见她难受的样子,心中十分不是滋味,她伸出小手一边帮家欣顺气,一边试探性的开口道:“姐姐,你仔细想想,可是什么时候误食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闻言,家欣立即露出为难的神色,努力平复呼吸后安慰家禾道:“不碍事,歇一会儿便好。”

家禾见她言语间似乎在掩饰什么,连忙不甘心的追问:“姐姐,你一直在说无碍,难不成,你心中清楚是怎么一回事?”

听到家禾的追问,家欣本不欲回答,可架不住她软磨硬泡和一遍又一遍的追问,便只好将之前云氏在乡下时,家欢曾在她的膳食中下药一事和盘托出。

“以她那性子,那阵子被老太太如此收拾,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们当时又不在,我也不想再惹是生非,只管当她心气儿不顺,让着她不肯计较罢了。”

“什么?!”家禾听了这话顿时炸毛,一下子站直了身子,望着家欣不甘心的咬牙道:“她用这么阴毒的东西给自家姐妹,姐姐你也不肯计较?!”言语间,满满都是对家欣隐忍的不理解。

家欣叹息出声,无奈道:“不然该当如何?阿禾,你要知道那胭脂水粉的事儿,归根究底是我们做事不厚道。栽赃在她的身上,让她撒撒气便也就无事了,否则冤冤相报。何时又是个头呢。”

闻言,家禾陷入了沉默。不错,以家欢那样睚眦必报的性子,若是得罪彻底了,只会后患无穷,虽然说她并不是什么厉害角色,但若是咬起人来。也绝对一时让他们难以招架。

仔细斟酌利弊,家禾也渐渐平复了的汹涌澎湃的心绪,清了清嗓子道:“既然如此。姐姐能否想到她是何时下手的?”言罢,她定定的看向家欣,希望能够从她那里寻求到答案。

虽然感受到家禾眸底强烈的渴望,但是家欣的全部言语最终还是换成了一声长长的叹息。

看着家欣无奈的摇头。家禾也有些失落。又怕影响家欣的情绪,只好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伸手接过她的帕子和桌边的空碗道:“好啦好啦,我就知道大姐姐是个活菩萨,既然你都不跟四姐姐计较了,我也不去找她的麻烦,只是……若是还有下次,哼哼……”

家欣笑着看着妹妹胖乎乎的小手狠狠的将自己脏了的帕子揉成一团。只好附和:“好好好,下回我一定小心。绝不会着了她们的道!”

得到了家欣的承诺,家禾板着的脸这才渐渐舒展,但是转身之际,手心里帕子上异样的污渍却让她呼吸一紧。

“怎么了?”感觉到家禾有些不对劲,家欣忍不住问了一句。

“没什么,转身太急了,头有点晕。”家禾忙掩饰的笑了笑,也不管家欣诧异的目光,直接拿着空碗出了内室。

将帘子放下,家禾将手中的空碗交给守在门外的丫鬟,又交代她打一盆热水来给家欣洗漱。

不多时,那丫鬟将水打来,家禾则悄悄用茶杯舀了一杯,然后将帕子放入水中,待到她将帕子捞起时,果然见到水中浑浊一片。

家禾瞳孔猛的缩紧,怪道家欣不曾察觉是何时中的毒,定是有人将白果粉末融在水里,又涂在这帕子上晾干,而今日家欣在宴上吃茶之后用着帕子擦了嘴,于是就这样误食了的白果进去。

这样的手段,可不像是家欢那个猪脑子能想出来的,何况之前白芨还曾撞破过她的把戏,以家欢的性格,更不会将自己已经失败的把戏再用一遍。

那如此说来,到底是什么人做的?!家禾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握着帕子的手也忍不住发抖,若是她没有记错,这块绣着富贵牡丹的锦帕是前不久老太太赏给家欣的,老太太一向对这个宽厚的长孙女比较满意,也在她身上倾注了不少的精力。

想来若是没有家欣,云氏同老太太的关系又不知道恶化成什么样。

家禾在心底叹息一声,转眸看向手中打湿了的牡丹绣图,似乎在这上头捕捉到了幕后黑手的蛛丝马迹。

能够神不知鬼不觉的做手脚却又不会惊动文老太太,怕是这府上除了刁氏便不会再有第二个人选。

她看来她之所以这样做,就是想拿之前家欢那个蠢货犯下的错当幌子,好让自己她同姐姐不会怀疑到她的头上!

家禾越想越觉得有道理,就在她暗自捉摸着该如何以牙还牙之际,却突然听到外头有丫鬟来报,说世子爷请她去书房小叙。

家禾只好暂且的将手中的帕子收好,跟着传唤的丫头出去,穿过长长的小路终于到了甄琢的书房门口。

那丫鬟敲了几下门,正欲通报,就听见房中传来甄琢清润的嗓音:“进来吧。”

家禾忙推门进去,只见甄琢正坐在桌案旁边,手中摆弄着一个白玉扳指,黑曜石似的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自己的手指,神情无比认真。

“世子爷叫我有何吩咐?”家禾疑惑的看着甄琢,见他仍不抬头,便讽刺道:“世子爷看的这么专注,难道是您的指尖儿能长出来多花儿不成?”

甄琢被这话逗笑了,无奈的抬眸,终于将视线投射在家禾的身上。

“并非什么吩咐,不过是想向你澄清一件事罢了。”甄琢笑吟吟的说着,狭长的凤眸波光流转。

听到“澄清”二字,家禾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世子爷,您说真的?”

以她对前世陆沉的了解,做事向来说一不二,更别说‘澄清’二字,如今他竟然亲口同自己这样说……家禾吞了吞口水,还是觉得刚才的一切都极为不真实。

看小东西一脸震惊,甄琢无奈苦笑两声起身,顺势自然的将手中的扳指套在手指上,向前迈了两步直立在家禾身旁。

“自然是说真的,难道还有假不成,”他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家禾的表情变化、

家禾眉心蹙的更紧,追问道:“既然如此,那您想要澄清的是什么?说出来也好让阿禾心中有数。”

“给文府下的帖子,与我无关。”甄琢说完,面上也渐渐浮现些许忧色,看的家禾更是不安。

“什么?”家禾也没想到竟会听到这样一句话,“世子爷莫要捉弄阿禾,国公府同我文家素无往来,若非是您,又会是谁……”家禾话还不等说完,就被甄琢笑着接道:“有权下这个帖子的自然是老夫人。”

家禾怔然,没想到他会如此说,她正欲在问,恰巧外面传来嘈杂之音,原来是有人要见甄琢。

见状,甄琢忙叮嘱家禾等在房中,自己则关门出去。

原本嘈杂的房间顿时安静了下来,家禾不安的站在桌案前,一眼瞥不远处上的立着红烛的灯身上落了一层薄薄的烟灰。

不仅如此,桌案上摆着的笔筒里,也放着一根布条,显然是绑在鸽子腿上用来传信的工具。

看到这些东西,家禾突然脑筋一动,妙计浮上心头。

等到甄琢回来的时候,就正看到家禾伏在桌案上,似乎有睡着的迹象。

甄琢看着小家伙半闭着眼睛,顿觉哭笑不得,原本还犹豫着是否将她送回到家欣身边,却突然见她猛地睁开了眼。

“世子爷……”家禾打了个哈欠,“您既然回来了,阿禾正好有个事要同您好好商量。”

这小东西找上自己决没什么好事!甄琢默默腹诽,却也并不拆穿,只抱着肩膀冲着家禾点了点头示意道她继续。

见状,家禾喜上眉梢,忙笑道:“方才同姐姐遇上景王一事,还多要世子爷解围,阿禾无以为报,就只有向您透露个生财之道。”

闻言,甄琢敛了笑容,表情多了几分认真:“哦?什么生财之道?不妨说来听听。”

家禾吞了吞口水,耐心的回答道:“若非是世子爷于我有恩,家禾断然不会将府中如此机密之事泄露给你。”

甄琢越听越有趣,这小东西,想要利用自己就算了,还怕他不答应,竟往自己头上戴高帽。他虽然暗自好笑,却也并不反驳,只管坐在一旁等待下文。

家禾见他并不言语,还以为是动了心,于是乎便将文大老爷集资筹款买断布料资源,以高额利润为诱饵大概讲了一遍,并怂恿甄琢道:“世子爷要知道有我大伯在,那些布匹就不愁没有出路,这样一来其中的利润再也不必给旁人分得,都将依照投入的银钱按比例分给凑份子的人。”

听罢,甄琢勾了勾唇角,冷笑道:“文七姑娘小小年纪,竟然就有这样的心思,琢实在是佩服,只是……”说到这里,他的眼底划过一丝嘲讽:“只是令府真如你所说,有那个霸市的能力么?”

家禾猛的抬头,看着甄琢冰冷的笑意心下一沉,真没想到,他竟真的对文府的状况了如指掌。

思及至此,她反而释然一笑,清咳两声道:“既然世子爷这么说,那我也就不藏着掖着,文府有没有这个能力自然不是我说的算的,但只有一点,我能向世子爷保证,那就是您投入的钱,绝不会打水漂。”

甄琢皱眉,怔怔的看向她,却在野葡萄似晶莹剔透的双瞳深处中看到了不可撼动的坚定。(未完待续。。)

ps:团子才写完,晚了点抱歉,现在码字越来越慢了,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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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一章:捉弄

日影西斜,屋内的光线也渐渐变得昏暗,甄琢皂色的衣袍模糊在其中,同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深邃的眸光搭配着刀刻般立体的五官,蓦地粲然一笑,像是暗夜中骤然盛绽的昙花,美不胜收。

“我凭什么信你?”他清润的声线幽幽传来,仿若无形的手,刹那拨乱家禾的心弦。

家禾不由自主的撇过了脸,暗自叹息,不论是前生今世,自己似乎都对这家伙没有什么抵抗力。

小小唾弃了一下自己的意志力,家禾深吸一口气,突然从怀中掏出一截被烧了一半的纸条在甄琢的面前一晃,狡黠的笑道:“若是世子爷不想让这上头的消息泄露出去,还是答应阿禾的好。”

甄琢浑身一震,难以置信的看着家禾手中有着被火灼烧过痕迹的字条,骤然变色。

家禾得意洋洋的又将纸条晃了一下笑道:“世子爷,有没有人告诉过你的,证据一定要消灭的彻底。

“不可能……”甄琢眸光骤然缩紧的:“那东西早就应该化成灰了。”

“世子爷的意思难道是说……阿禾在骗您?”家禾就知道他会如此说,也不惊慌,只管坏笑着继续道:“也罢,既然世子爷这样认为,那就当阿禾的确在扯谎吧,既然是假的,想来我说出去也没有什么关系。”

果不其然,她这句话刚一脱口,甄琢就将眉头用力的锁紧。

前世自己虽并未接触过陆沉几次,却也知道他生性多疑。凡是总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现如今,他虽不是那时的年纪,但是一个人的本性还是很难改变。

家禾正是利用了他这一点。才让他拿不准自己手中的东西是真是假。

“唉……”见甄琢只冷着脸色不肯松口,家禾便长长的叹息一声,故意挑唆道:“若是能有别的选择,阿禾定不愿走到这一步,只是世子爷堂堂七尺男儿,竟为何如此犹豫不决?”

这真是软的不行来硬的,硬的不行干脆用上激将之法了。

碰上这么难缠的小东西。甄琢表示十分头疼。

不过头疼归头疼,看着小丫头颇有“你不答应,就别想安生”的架势。甄琢只能自认倒霉,苦笑着点头:“好,若是我同意入伙,你能承诺几分利?”

家禾顿时喜笑颜开。将那烧了半截的纸条直接扔进嘴里吞掉。以示自己绝不会泄密,然后方开口答道:“世子爷果真是爽快人!若是您肯入伙,三分利是绝不会少的。”

甄琢挑眉,叹道:“你这丫头忒不实在,文大人在外承诺的可都是五分。”

见他质疑自己,家禾也不心虚,面上笑容依旧不改:“明人不说暗话,世子爷也清楚我那大伯之所以承诺的这么诱人。不过是故意引人上钩罢了。”

甄琢又好气又好笑:“你既然知道,为何还敢让我蹚这趟浑水?”

家禾狡黠的眨了眨眼:“水至清则无鱼。世子爷若是想捞上一笔,自然不能捡那最干净的池塘。”

甄琢嘴角一僵,这小东西,明明是歪理,却偏偏让她说的这么冠冕堂皇。

见甄琢沉默不语,家禾则趁热打铁,摊了摊手直白道:“不瞒您说,那五分之利实属虚谈,但是我所承诺您的绝对一份不会少。若是您不相信,今日我们可以立下字据。”

“和你?”甄琢忍俊不禁的看着她,眸底满满都是质疑。

“自然不是。”看他一副瞧不起自己的样子,家禾虽然怒火中烧,却也无可奈何,强忍着怨念开口道:“世子爷若是以您的身份直接入伙,若是被我伯父知道恐怕不妥,倒不如同我舅舅签下字据,由他全权代您处理,倒是若是有风险,我们也会一并承担。”

“这么说来,的确是个天大的好事,若是我再不答应,岂不是有些不近人情了。”甄琢探究的打量了家禾一番,终于点下了头。

家禾这才长舒一口气,又同他详谈了细则之后才告辞离去。

殊不知,她前脚刚迈过门坎,就听甄琢清润的声线幽幽的从背后传来。

“啧啧……这些下人真是粗心,昨儿被夜壶淋湿了的这沓白宣怎么还不拿出丢了……”

闻言,家禾蹦跳的背影顿时一僵,转瞬又恢复自然,甄琢狭长的凤眸半眯着,笑盈盈的望着她逃也似的飞跑而去。

一出甄琢的书房,家禾就吐了个昏天黑地,心道自己本想着做个假字条诓一诓甄琢,谁知道这家伙居然说出这样一件事来恶心自己。

想到自己撕掉那截字条的时候宣纸上似乎的确有水渍干涸的痕迹……胃中又是一阵波涛翻滚。

她正郁闷,突然背后被人狠狠的拍了一下,顿时被吓得魂飞魄散,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哈哈哈……”促狭的笑声从背后响起,家禾苍白着脸色转眸,只见甄瑾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儿。

她郁卒的想,自己是不是天生同卫国公府这两兄弟八字不合?

“原来你也有害怕的时候。”甄瑾漆黑的眸底似乎隐隐有炙热的火焰在燃烧,他堵在家禾面前,掐着腰十足的小霸王摸样:“我说你了这么久,本少爷还以为你是失足掉在茅坑里了,特地派了小厮去寻呢。”

家嘴角猛的抽搐几下,心道即便是去寻,也该是派丫鬟吧!强忍着反驳的冲动,她理了理衣裳站站起身来,作势就要走。

“哎哎!”小东西忙跑过来拉住她的手,“你不用过去,我祖母同你祖母聊得正好,你去了也是多余,你头一回来我们府上吧,走,我带你玩玩可好?”

家禾丝毫不领情:“不必,令姑母不是想要我在府上小住几日么,到时候再熟悉也不迟。”

甄瑾见她执意要走,也只好跟上,乌溜溜的大眼睛转了几圈,试探道:“好吧,那我陪你回去,只是……你刚刚为何从我大哥的书房里头出来?而且还一副吃了屎的表情?”

闻言,家禾顿时像被人泼了一脸的颜料,五颜六色变换不停,她深吸一口气,攥紧拳头,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向甄瑾,对方麋鹿般无辜的大眼睛顿时映入眼帘。

莫要迁怒……莫要迁怒……

心中默念了无数遍,家禾才从牙缝里挤出来一句:“与(gan)、你(ni)、无(pi)、关(shi)。”

见她一副要吃人的模样,甄瑾怯怯的缩回了手,一脸受伤。

家禾懊恼自己语气太过犀利,烦躁的撇过脸来,却不料正好瞧见不远处颀长的身影正一点点靠近,那张俊美无双的容颜也在家禾的双眸中渐渐清晰。

“世子爷又有何贵干?”家禾蹙眉,这个小麻烦还没送走,大麻烦又来凑热闹,自己今天出门真应该好好看看黄历!

甄琢显然没想到他们二人在一处,不动声色的看了甄瑾一眼,眸中的神色似乎是在暗示他回避。

甄瑾何时见过这么严厉的哥哥,心中虽然不情愿,但也不敢忤逆,只好撇了撇嘴,兀自走远。

直到他小小的身影消失在小径的尽头,甄琢方开口道:“我刚刚仔细想了想,文七姑娘想让我再加一倍的银两也不是不成,只不过……”说到此处,一道诡谲的光芒自他的眼底闪过,“你要帮我查清一件事。”

家禾显然没想到他会如此说,沉吟片刻才答道:“世子爷先说是何事,否则若是您说想要这天上的星星,阿禾也着实没这个本事。”

甄琢脸色顿时一黑,他一个大男人,好端端的要天上的星星作甚,只是看着小丫头一本正经的模样……甄琢只觉哭笑不得。

强忍着吐血的冲动,他干笑道:“放心,这件事没有那么难,你只需要帮我盯一个人,不论她做了什么,只管告诉我便是。”

家禾撇嘴,只好问是谁。

“辅国公世孙的夫人,那位乌大奶奶。”甄琢语气冷漠,家禾也是心底一凉,心知不好追问原有,唯有点头答应。

二人终于达成一致,各得其所,家禾这才欢天喜地去了。

“世子爷,您觉得这丫头真的可靠?”白衣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甄琢的身后,雌雄莫辩面容此时满是不解。

甄琢却不直接回答,只开口道:“府里的丫鬟即便靠谱,却难保不引起那位乌大奶奶疑心,倒是她,即便被发现,也觉想不到咱们头上去。”

“这倒是。”白衣男子点了点头,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甄琢虽不曾回头,却对他的神情动作了如指掌,笑道:“你想说什么的,尽管开口便是。”

白衣男子这才叹息一声:“你能如此利用那丫头,若是被二少爷知道了,怕是又要闹个不可开交。”

“哦?”甄琢轻笑,好似半点也不放在心上,只管问白衣男子:“你们在灵泉寺的时候……净空法师说那丫头是小东西的命中贵人?”

白衣男子表情顿时变得凝重,叹息又加重一层:“净空法师并未说是谁,只说申时三刻跪在蒲团上的人对二少爷有再生之恩,是他命中贵人……”他还未说完,就见甄琢抬手、

见状,白衣男子只好住口,但仍是叹息不断。

再生之恩么?甄琢无力的闭上了眼……脑海里有一张花猫似的小脸,在熊熊火光下若隐若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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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二章:设局

自院中别了甄琢,家禾返身回席,言简意赅的将家欣犯了胃痛一事转告给了文老太太。

文老太太果然不悦,沉下脸色问道:“好端端的怎么就病了。”言外之意,明显是嫌弃家欣娇贵,在这么多太太姑娘面前折了她的面子。

她的反应早在家禾的意料之中,见状,家禾也不反驳,而是附和道:“谁说不是呢,好端端的也不知道是不是吃坏了什么。”语毕,眸光犀利的扫向刁氏。

刁氏面不改色,接话道:“老太太最是心疼大姐儿了,只是今儿这日子咱们着实怠慢不得,若是小病,大姐儿也应当体谅老太太,在今天这样的场合,暂且忍一忍。”

她这句话说到文老太太的心坎儿上去,对待家禾的态度又冷淡几分。

家禾早有准备,故意叹息一声:“姐姐原本是这样打算的,可谁承想正好被世子爷撞见了,世子爷说姐姐这病来的蹊跷,要好好查查,说不准是有人图谋不轨,蓄意下毒呢。”

这顶帽子扣下来,刁氏心底顿时飚过一阵冷风,她含恨看了家禾一眼,继续开口,语气相较之前多了几分凌厉之势。

“七丫头,这话可不是你这小孩子家家能够乱说的。”

家禾不以为意,继续道:“五婶婶说得对,这话世子爷能说,我却乱说不得,只是若真是确有其事,姐姐这病也算是大功一件呢。”

她一语点播了文老太太,她原本萦绕在心头的不悦顿时烟消云散。反劝家禾道:“世子爷的担忧也不无道理,现如今这么多宾客,自然难免鱼目混杂。咱们既是客,更应当遵从主人的安排。”

“可不,姐姐也跟我说您定会如此要求她,所以便顺水推舟的答应了世子爷,趁此机会帮他找出幕后黑手。”家禾这句话一出口,刁氏顿时坐直了身子,面色陡然转冷。

“幕后黑手?七丫头。你莫不是听错了,惠王侧妃同老国公夫人都无甚碍,世子爷又怎么可能会如此兴师动众。”

见她追问。家禾为不可查的勾了勾唇角,心底冷笑,自己不过是一句试探,没想到鱼儿这么快就上钩了。

看来果然不出她所料。以刁氏这样谨慎的性子。若是真的想在今日的宴上陷害家欣,让她在老太太面前失宠,就绝不会把全部赌注压在一块不知道她到底会不会用的锦帕上。所以,为了万无一失,她定还有后手。

“听错了?可是世子爷的确是这样说的啊。”家禾装作一脸天真,继续道:“世子爷说巧在这两日有人送了他一条衙门里训练过的神犬,他原本想当寿礼送给老国公府人解解闷,现在出了这档子事儿。他正好也试试这神犬灵不灵验。”

刁氏一听,面容更加惨无血色。文老太太不知她心中有鬼,听到家禾的话还赞着点头:“没想到世子爷年纪不大,却是个有主意的人,这一招妙的很,既能找出真凶,也不至于惊动太多的人,真是一举两得。”

文老太太语毕习惯性的转头看向刁氏,却见她眼底似有惶惶之色,便皱眉疑惑道:“素娘,你这是怎么了?”

刁氏哪里还有心情应对,只觉得自己袖中藏着的白果粉仿佛烫手的山芋一般,自己虽然不曾真正见过衙门里训练的那些神犬,却或多或少有所耳闻,若是被它盯上,自己怕是难逃搜身厄运。刁氏越想越不安,脸色也愈发难看,家禾见火候已到,便轻推了她两下道:“五婶婶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跟大姐姐一样,吃坏了东西。”

闻言,刁氏连忙借坡下驴,借口说自己要出门小解,起身就要离席。

好再这会儿宴会正是热闹时候,众人酒足饭饱都在猜谜逗趣,家欢家碧二人也在其中,并未留意刁氏的举动。

见刁氏真的要走,家禾忙献殷勤似的要帮刁氏穿衣。原来为了今日寿宴,刁氏特地将她那一身半新的雀金裘穿了出来。

家禾心知她平素对这身衣裳宝贝的很,于是手中的力度故意大了些,竟将上面金贵的孔雀翎揪断了两根。刁氏本就心情不佳,又看到这小丫头如此对待自己宝贵的雀金裘,登时心头升起无名怒火,强忍着推开她的手道:“七丫头不必理会我,你只管在这儿陪着老太太。”语毕,便头也不回的大步离去,生怕有人追上一般。

文老太太见她离去,虽然疑惑却也不曾深想,只管继续向家禾问道:“世子爷他可有说大概是在什么时候过来?”

家禾斟酌着自圆其说,还不等开口,突然见到有个熟悉的身影移步到门口,再次定睛时,只见乌大奶奶的侧脸霎时映入眼帘。

想到自己承诺甄琢的事情,家禾不敢怠慢,对文老太太敷衍道:“世子爷当时并未讲清,老太太既然想打听确切,倒不如我这就去问问姐姐,咱们也好先有个准备。”

文老太太权当家禾是真心替她着想,便顺口应允了她的要求,家禾一脱身,便急急忙忙的循着乌大奶奶的方向而去。

说来也巧,待她走到湖边时,隐约间只听到岸边似有人声,她忙敛了气息,小心翼翼的靠近,躲在梅花树后头小心翼翼的向前望去。

视线里一男一女好似正在交谈,其中女子背对着她,穿着打扮以及发髻簪子正是刚刚离场的云大奶奶。

站在她对面,家禾唯一能看清的,则是一个留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看面相眼生的很,但是值得让人留意的是,他虽然其貌不扬,腰间却系着一根镀金襻扣蛇纹皮带,在皂色对襟长衫上显得异常突兀。

乌大奶奶同这人见面作甚?家禾满腹狐疑,却又不敢透露,只管在暗中仔细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听了良久,这二人似乎也只是普通客套,家禾不免有些失落,垂眸看向自己手心里攥着的几个孔雀断翎,顿时,一条妙计涌上心头。

思及至此,她眼底划过一丝狡黠,故意伸手用力晃动了下树干,果然成功引起了湖边那二人的警惕。

“有人!”乌大奶奶低叫了一声,顿时花容失色。

相较而言,那留着山羊须的中年男子依旧保持淡定,沉吟片刻道:“过去看看。”

彼时,家禾早溜之大吉,当中年男子同乌大奶奶走到家禾落脚的位置时,哪里还看得到什么人影。

乌大奶奶的心有不甘,含恨跺了一脚。

“乌大奶奶莫急,”中年男子忙出声安慰,低头时,竟意外发现地上有几根羽毛同孔雀断翎极为相似。

中年男子连忙附身将断了的孔雀翎捡起放到乌大奶奶手中。

“您可识得这东西的主人是谁?”

乌大奶奶接过,半眯着眼睛仔细看去,立刻变了颜色。

她即便不识得刁氏其人,但文府那位妇人一身金雀裘的衣裳却是惹眼得很。

思及至此,乌大奶奶捏着断翎的手不断收紧,心中咬牙切齿,暗暗发誓。

好啊,既然你如此鬼鬼祟祟见不得光,那就休怪我以牙还牙,狠狠的打你的脸了!(未完待续。。)

ps:感谢阿鱼和井底的天空的桃花扇,还有玲珑宝贝儿的香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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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打脸

寒风萧瑟,一股凉气扑面而来,透过肌肤直渗入骨骼之中。

“阿嚏!”走在院中的刁氏猛地打了个喷嚏,冰凉的手指向袖内缩了缩,心底暗骂卫国公世子的小题大做,骂毕,又觉得事出蹊跷,忍不住自言自语道:“不对,即便是卫国公世子为人谨慎,也不应该这样草木皆兵。”

思及至此,她又想起来家禾那鬼灵精怪的性子。

八成是这丫头撺掇的!

彼时,刁氏还不曾想到家禾竟然有胆在文老太太的面前说瞎话,更不知道自己现如今已经落到了乌大奶奶的视线中。

看到刁氏穿着金雀裘的背影,乌大奶奶眸光转寒,她就说方才在宴上有人出来,自己果然没有记错,正是文府那个晦气的寡妇。思及至此,乌大奶奶将手中的孔雀断翎收起,向着前方不远处的刁氏唤道:“前面的……可是刁家姑姑?”

闻声,刁氏猛地回神,转身向后看去,只见少妇光洁的肌肤带着两抹红,明若秋水的双眸弯成两轮月牙,此时此刻正笑盈盈的望着自己。

这不是辅国公的长孙媳妇,那位乌大奶奶么?

刁氏眉心一跳,诧异的望着来人,眸底满是不解。

看着刁氏淡漠的神情,乌大奶奶还以为她故意装着的不认识自己,心中虽然更加不悦,却还是顶着笑脸,故作热络道:“刁家姑姑怕是不认得我,我也是曾听叔父提起过,他早年曾拜师在刁大人门下。”

竟提到了她故去的祖父?!刁氏心中猛地一震,突然想起曾听人说过,辅国公的这位长孙媳妇娘家姓徐,是江陵布政使徐清流的侄女。而徐清流本人祖籍沪南,当初曾为祖父的得意门生,思及至此。刁氏心中又是一阵酸楚。她父母早亡,只有祖父一人为她苦心经营。可惜好景不长,祖父不久也病逝,面对如狼似虎的亲戚,她唯有仰仗姨母,这也是为何她当初以为文二爷已死,便毫不犹豫的转头嫁给了文五爷。

因为只有活着,才有价值,她一向都是个务实的人。

却不料世事无常。造化弄人……

徐氏看着刁氏眸光闪动,并不知她是因回忆往昔而伤感,还以为她是偷窥了自己所以心神不定。于是乎,徐氏又上前两步,试探道:“刁家姑姑因何不在席上,反而在这院子里闲逛?”

此言一出,刁氏顿时浑身一阵,她出来处理掉私藏的白果粉本就心虚,现在被这样一问更是花容失色。

徐氏见状更加笃定了心中的猜测,眼底划过一丝讥讽。

刁氏浑然不觉。生怕引人联想,便扯谎道:“炭火盆烧的太旺,屋子里闷得很。我私心想着应出来透透气,顺便消消食。”

听她如此说,徐氏不置可否,只淡淡一笑,将话题岔开道:“叔父经常叨念刁家姑姑,说您是他见过最聪慧好学的女娃儿,幼时我仰慕已久,不曾想今天机缘巧合,竟在此相见。”

徐清流在刁氏的记忆里早就模糊的只剩下江陵布政司的头衔。但幼时祖父的确常常将她带在身边,她也自认为学问才能不逊色于男子。听了徐氏这话自然心花怒放,一时间竟有难逢知己之感。故而笑道:“得徐大人谬赞,我还真是三生有幸。”

见她被自己捧得飘飘然,徐氏心中冷笑,又继续嘘寒问暖,言语间杜撰了不少故事,没多久便和刁氏热络起来。

刁氏因自己的遗孀身份,一向不怎么招人待见,现如今竟碰到这样一个如此尊重自己的小辈,身份又十分显赫,不觉也有些飘飘然,并未怀疑徐氏的用心的。

二人相携回了大堂,进门前徐氏特地将一个香囊赠予她,笑道:“里面人多口杂,早就想同刁家姑姑说话却不得机会,如今便以此为信物,若是日后您去了京都,便可凭它去国公府找我,到时定要好好款待您一番。”

刁氏不疑有他,道谢收下,二人方迈入门门坎。

家禾抬头时,见她们二人在一起,心中微微有些惊讶,转念联想到众人皆说那位乌大奶奶看似貌美贤淑,实则手段非常,便立即释然。她这么快就采取行动,只怕是好戏还在后头。

嘴角轻扬起一个弧度,家禾心满意足的抿了一口热茶,一股热流顿时自腹中扩散,她舒服的徐徐阖上眼帘。

耳边嬉笑声不断,寿宴依旧热闹非凡。直到明月高悬,才有人陆陆续续退场,此时惠王侧妃早已离去,文老太太又跟老国公府人寒暄了几句,方起身告辞。

这会子家欣已经在府门外的自家马车中静候,却不料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乌大奶奶玉佩丢失的消息。如此一来,她非但不能离开,反被卫国公府的下人请了回去。

家欣一头雾水的来到大堂,就听到里面乌大奶奶哭道:“按理说不过是块玉佩,再怎么名贵也不该如此兴师动众,只是它不比别的,是陛下御赐,轻贱圣物,这个罪名我实在担当不起,还请老夫人同侧妃娘娘做主,替我找回此玉。”

闻言,家欣脚步一滞,眉头不由得皱紧,只听里面传来老国公夫人苍老的声线。

“岂有此理!你这意思是说我们府里有人手脚不干净,偷了你的东西了?!”心知这辅国公这位长孙媳妇来此绝不简单,没想到竟是想将屎盆子往他们卫国公府的头上扣,门儿都没有!

徐氏本就打着一箭双雕的目的,先抹黑卫国公府,再让刁氏难堪,这样一来,就算刁氏告诉他人自己同李大人在湖边密谈,也只会被他们当做污蔑报复。

打定了主意的徐氏擦干泪痕,陪笑道:“老夫人息怒,是我这做小辈的不是,如今细想多半是方才出去小解时落在了路上,许是被谁捡了,不知是谁的尚未归还也为可说。”

听她如此说,老国公府人的脸色稍有缓和,只是仍不肯松口:“即便如此,在座的都是识大体的人,你只管说清楚,若是谁拾去了,尽快归还你便是。”

徐氏点头称是,又问了几遍,可是却无人说曾看见。

心知如此多身份尊贵的客人在场,搜身绝无可能,徐氏便故意拿外出当幌子,言语间满是胁迫之意,二者僵持不下,一番唇枪舌剑之后,老国公府人最终答应她检查所有在宴会期间曾中途出门的客人。

如此一来,范围大大缩小,有些客人为证清白乐于与之,但也有人觉得折了面子,暗自将徐氏恨上。

熟料,这不搜不要紧,一搜便将刁氏放在怀中的香囊搜了出来,刁氏起初并未放在心上,但当丫鬟解开香囊,看到里面放着的不仅仅有香料,更兼之一个拇指大小的长形岫岩玉佩时,她陡然变了脸色。只见那玉佩上微雕着花鸟鱼虫山水猛兽,显然并非凡品。

“这……这是乌大奶奶亲自送给我的。”刁氏震惊,做梦也没想到这里还会有玉佩,求救版的目光立刻扫向徐氏。

徐氏听了,面上露出惊骇的神情,张了张嘴却并未发生,良久,才干笑道:“文五太太,这御赐之物,怎可随便赠人?我就是有九个脑袋,也断然不敢如此为止!”

演的一手好戏!家禾只差当场鼓掌,现在她简直不能再庆幸自己急中生智,给刁氏制造了乌大奶奶这样一个敌人,这女人做事不仅雷厉风行,还丝毫不给对方留任何余地,为人泼辣还不择手段。刁氏纵是有十八般武艺,也望尘莫及。

闻言,刁氏气的说不出话来,现如今她才体会到云氏那样任人搓圆捏扁的软柿子的好处,可惜为时已晚,面对众人的指指点点和嘈杂的议论声,她怒火中烧,只觉得眼前发黑。

徐氏点到为止,又继续道:“不论如何,都是我的不是,只请五太太大发慈悲将玉佩归还与我,其余的我一概不追究。”

“你!”刁氏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尖利的叫了一声,恨不得冲上去撕碎徐氏的嘴巴,但东西在她身上是事实,又因为是御赐之物,她早就百口莫辩。

文老太太此时面色也黑同锅底,她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刁氏一眼,低声警告道:“这么多人在场,你若是还敢给我丢人现眼,就休怪我不顾念往日的情分,还不快将东西速速归还!”

刁氏尽管委屈,但就身份地位,她根本不能奈何徐氏,而且此时卫国公府的众人看她的目光也是鄙夷中夹杂着怨恨,全都当她是见钱眼开,人品低劣。

家禾一直冷眼旁观,抬头时却突然对上一双似笑非笑的凤眸,原来不知何时甄琢已经送客归来,正站在老国公夫人的身边,充满探究的看着自己。

家禾匆忙移开视线,只听刁氏冷笑两声:“好……好一个一概不追究,乌大奶奶好手段,我自愧不如!”她后面的话语被文老太太的咳嗽声掩盖,文老太太恼羞成怒的看了她一眼,沉声道:“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还请乌大奶奶见谅。”

徐氏淡淡的应了一声,收回了玉佩,假惺惺的道谢告辞。

事到如今,她做梦也没想到自己本想陷害家欣失宠,却最后被一个突然冒出来徐氏狠狠的打了脸,心中怨怼无限,却也只能忍气吞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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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关节

欢天喜地的寿宴最终以闹剧收场,伴随着刁氏的狼狈离去,乌大奶奶可谓是大获全胜。老国公夫人阴沉着脸色吩咐甄琢送客,哒哒的马蹄声过后,张灯结彩的卫国公府转眼间就变得冷清空旷。

因为侧妃娘娘发过话,家禾不敢轻易随文老太太离开,为了挽回因刁氏“偷”玉佩而折的面子,文老太太对家禾千叮咛万嘱咐,告诫她务必要谨言慎行,方才带着家欣等人告辞。

家禾面上乖巧的应下,心中却在冷笑,老国公夫人留下自己哪里是为了做什么持花女童,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虽然不清楚老国公夫人到底打着什么样的算盘,但总归是小心为上,家禾打定主意,顺从的跟着卫国公府的侍婢来到客房,却还不等进门,就被一个清脆的女音叫住。

转眸看向身后,视线里顿时映出了惠王侧妃清秀的眉眼,如今已经褪下了宴上繁复的配饰,换上常服,素净的面容引得家禾一怔,旋即才反应过来,躬身行礼。

甄侧妃打量了她几眼,笑道:“你祖母同姐姐走了,也没见你哭闹,倒是个闯荡的丫头,这点,我们瑢儿着实不及。”

家禾抬起脸,野葡萄似的大眼睛眨了眨想,脆生回答:“娘娘怎么就知道我不哭闹的,我不过是强忍着,过会儿进了屋,我铁定是要好好哭一场的。”

不曾料到她竟会这样回答自己,惠王侧妃甄昭良先是一怔,旋即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丫头,本想着想夸你两句,谁知你竟不领情。”

家禾抽了抽鼻子,文老太太不在便也不再伪装:“谁说我不领情的。只是……比起让侧妃娘娘夸我,我更想早点回家。”

闻言,甄昭良陡然冷了脸。正色道:“你既然不想留在这里,方才在宴上。为何不拒绝?”

家禾见她面色转冷,心中也微微有些忐忑,但还是镇定道:“若是我拒绝了,侧妃娘娘难道不会问大姐姐还有四姐姐她们么?”说到这里,家禾又撇了撇嘴:“若是这样还不如我直接答应,祖母同婶婶也欢喜。”

“你倒是挺懂事的。”甄昭良面色稍缓,直视着家禾的双眸,冷月下她漆黑的瞳孔仿佛黑曜石一般璀璨夺目。

“娘娘谬赞了。”家禾话音刚落。就见灯笼的晕光里,少年挺拔的身影渐渐靠近,皮靴踩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甄昭良也注意到了来人,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蹙,唤道:“原来是琢哥儿,客人可是都送走了?”

甄琢浅笑盈盈:“自然都送走了,夜深了,姑母也应当好好歇息,有什么话,明天再问文七姑娘也不迟。”

家禾倒抽一口冷气。眸光哀怨的看向甄琢,鬼知道这家伙到底是好心替自己解围,还是着急询问乌大奶奶的事情。

幸而甄昭良并不恼。反而颇有深意的看了家禾一眼,叹道:“也罢,反正也不急于一时。”语毕,伸出手温柔的拍了拍家禾的额头,笑道:“你既答应了,即便是今晚哭鼻子,也绝对是走不成的。”

家禾咋舌,难以置信的看着堂堂惠王侧妃,怎么言行举止更像是土匪?

见她如此。甄昭良哈哈大笑,潇洒的转身离去。

留下原地的家禾还未缓过神儿来。只听甄琢道:“我姑母一向如此,在她面前。你也不必拘谨。”

“世子爷觉得我刚刚很拘谨?”家禾边说边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甄琢怔住,顿了一会儿才出声道:“若是没有拘谨,你好端端的抖什么?”

说完这句话,甄琢便不等家禾反应过来,就突然加快步伐,直接冲到她面前突然抓起她放在身侧的手道:“手指明明哆嗦成了这样,还敢说你不紧张,恩?”

家禾撇嘴:“世子爷误会了,不是阿禾拘谨,而是这天实在是太冷了。”言罢,就要将手从甄琢的手中抽出,谁知对方看似纤细的手指却十分有力,自己非但没有抽出,反而被他攥紧提到眼前。

“啧啧……”狭长的凤眼斜睨了家禾一眼,菱红的薄唇轻启:“好端端的这些伤口是从哪儿来的?文七姑娘该不会跟我说是冻裂的吧?”

“你!”家禾气结,手指条件反射的想要向回蜷缩,却被甄琢冰凉的手指控制,一时间动弹不得。

她手上的伤口是之前为了从刁氏的金雀裘上弄下孔雀翎才会如此,后来得偿所愿,她为了防止人起疑心,便也没有刻意处理包扎,谁承想甄琢竟然如此火眼金睛。

“小伤而已,过不了几日便会大好的。”强忍着心中的火气,家禾努力挤出一个笑脸。

谁知甄琢听了,却抓的更紧,叹道:“你啊……我虽说让你去跟踪乌大奶奶,却并不要你的做到如此地步,这些虽是小伤,但如今天气寒冷,很不易长好。”他说这些话的时候低垂着双眸,长长的睫毛伴随着呼吸微微颤动着,神情竟是从未有过的认真。

他们二人如此近,家禾几乎可以感觉到他说话时喷薄在自己面前的空气,少年清俊绝伦的外表和记忆那个永远淡漠的容颜重合,家禾眉心紧皱,心中五味杂陈。

即便是前世她被西蛮王赐婚与他,二人都不曾有过如此亲密的行径,现如今她换了皮囊,而甄琢也还未更名为陆沉,这样的他们,难道还能修成正果么?

家禾思绪有些恍惚起来,悬崖边,那个迟迟不曾等到的身影成为她心底的一根刺,每每在她沉沦之际,都隐隐的刺痛着她,时刻提醒自己清醒。

甄琢于她,就好似是镜花水月,那么美好,又那么的遥不可及。

指尖微微的痛感将她的思绪召回,抬头时,只见甄琢已经帮她上完药。变戏法似的掏出一个雪白帕子替她包扎完好。

“你不做这些,我也会将知道的如实告诉你的。”家禾很不领情的丢出这样一句,成功让甄琢的嘴角抽搐了两下。

“你啊……”甄琢做完了一切。终于收回了手,叹道:“还真是半点不给人留情面。”

家禾假装听不懂。只管将话题扯到乌大奶奶徐氏的身上,一本正经的回答:“我跟了她许久,并未发现什么可疑之处,唯一一回在宴上告假出去,我偷偷跟过去发现她似乎正在跟一个男人聊天,至于那个男人是谁我并不清楚,相貌穿着也只记得个大概。”说到此处,家禾又将那男人的穿着打扮说了一遍。其中着重强调了那个极为特别的镀金襻扣蛇纹腰带。

听到家禾提起那个腰带,甄琢立刻反应过来,脱口而出道:“你的说的是大理寺左评事李振邺李大人。”

“李大人?”家禾一头雾水,却又听甄琢仿佛自言自语道:“竟然是他,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你到底在说什么?”家禾歪着脸认真的看向他,连唤了几遍,甄琢才冷笑一声:“大理寺左评事李大人正是明年春闱的主考官之一。”

“春闱?”家禾十分诧异,“即便如此,又同乌大奶奶有何关系?”

“关系大了去了。”甄琢眸底满是讥讽,遥遥的看向远处。良久才叹息着说:“只怕她此行并非辅国公府安排,而是处于私心。”

“私心?你是说……”家禾还未说完,就听甄琢又接道:“江陵布政使徐清流徐大人的宝贝儿子明年正好参加会试。由此可见,乌大奶奶这一趟,是为了她的侄子。”

“虽说如此,那为何徐大人不直接找李大人,偏偏要用这么拐弯抹角的方式呢?”家禾摊手,“再者说,我偷听她二人聊天的内容,,根本没有半点提到会试内容。”

家禾的反应在甄琢的意料之中。只见他清了清嗓子的,认真道:“乡试也好。会试也罢,这其中的题是决不可泄露的。但只有一点……”

“是什么?”家禾一边追问一边打量着甄琢,只听她不紧不慢的回答说:“考场中,有所谓关节一说,只要联络好考官,到时候到即便是有专门负责试卷,考官仍旧能按图索骥,在文中找出它们约定好的关节,到时候这份试卷自然会从无数人中脱颖而出。”

闻言,家禾倒抽一口冷气,惊诧不已:“这样也行?那你告诉我,你口中的关节到底为何物?”

甄琢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清了清嗓子,讲了一个故事。

故事的内容大概是个极有名望的官员被任命为考官,一群学生得知此消息后专程设款待他,以期望从中得到某些暗示。

谁知那官员脾气火爆的很,见状只骂了一句出自《尚书》的:“丕休哉”,继而拂袖离去。在场举子大多数面面相觑,以为碰了钉子,谁知其中有几位听出了弦外之音,在卷子中用了“丕休哉”三字,果然被顺利录取。

“原来如此!”听了故事,家禾恍然大悟,同时也更添疑惑:“既然如此,依你之见,那这回乌大奶奶同那位李大人协商好的关节又是什么?”

甄琢勾唇,狡黠一笑,半眯着眸子叹道:“你既说他们并未谈论这个话题,那便是蕴藏在言行举止之间又或者说……”说到此处,甄琢声音偶然转低,眸光也凝重起来。

“穿着打扮,李大人那根镀金盘扣蛇纹腰带,你不觉得有些太过抢眼了么?”

此言一出,家禾也是怔住,不错,若是用来做关节的字眼自然不能太过普通,否则容易闹出误会,如“襻”字这般生僻者,方为上策!(未完待续)

ps:现在才码完,感谢【htiger】童鞋的小粉红呦~

襻(pan),这个字历史上的确曾被拿来做关节,悲催的是誊录官认为不通结果悄悄改掉了,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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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解惑

夜风徐过,夹杂着寒气,家禾不自主的缩了缩脖子,却不料被甄琢一眼捕捉到她的小动作,于是利落的接下在自己的外褂,披在她的肩头。

“时候不早了,你先歇下,有什么话,我们明日再说。”

“呃……”家禾吞了吞口水,这厮顺序错了吧,哪里是自己有话说,分明是他有话想要问自己才对!

看着家禾别扭古怪的表情,甄琢轻笑,命在一旁的婢子送她回房,自己这才转身,向院外走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家禾张了张口,本想问老国公夫人强留下自己,到底是存了怎样的心思,奈何话到了嘴边,却又迟迟发不出声来。

最终,甄琢挺拔的身姿消失在院门外,从不曾回望一眼。

家禾阖上眼,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将所有的言语都遗失在了空气里。

客房的木门重重的关上,她惊异的发现,房内的所有家具都是清一色的紫檀木,不仅如此,就连那些锦衾也皆是蚕丝所制,上面印着的刺绣针法细密,线条流畅长,显然是非常有资历的绣娘才能有这样的功底。

外室传来婢子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老夫人这是怎么了,以往都是瑢郡主来了住在这儿,不许别个染指半分的。”

“可不是,看着丫头年纪也不大,真不知是怎么修来这样的造化。”

家禾侧耳屏息,认真的听着她们的对话,心中讶然,竟是之前瑢郡主住过的屋子,难怪如此讲究。

思及至此,她转眸看向桌案上正徐徐淌泪的红烛。心底叹息,这将注定是个不眠之夜……

刺目的阳光射入窗棱,打在家禾光洁如瓷的面上。温暖的热度仿佛无形的手,撩拨着她的每一寸肌肤。将她从沉睡中唤醒。

家禾不情愿的睁开惺忪的睡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麋鹿般的大眼睛,黑亮亮的望着自己,瞳孔深处是难以掩藏的笑意。

“啧啧……哥哥还说你肯定辗转反侧难以入眠,一早就会醒来,结果太阳都晒屁股了,你还在打鼾。啧啧……”

家禾大囧,咬牙切齿的看着这小魔头:“你怎么在这儿?”

甄瑾眨了眨无辜的大眼睛,理直气壮的开口:“这里是我家,我愿意在哪儿就在哪儿,你管得着么!”

“……”

这小东西还真是得了甄家土匪逻辑的真传!

“你看着我做什么?都这个时辰了,你还不赶紧洗漱去给姑母请安?”说到这里,又自顾的抽了抽鼻子:“哎呀呀,这些还要我来教你么,真够笨的!”

家禾欲哭无泪,心道我倒是想起来。可是你就这么坐在这儿合适么?

似乎也察觉到了家禾怨怼的目光,甄瑾歪着头问道:“咦……你看着我干嘛,怎么还不动?”

“甄二少爷。”家禾从牙缝里蹦出几个字,“能否回避一下?”

甄瑾恍然大悟,猛地一拍脑袋,笑道:“嘻嘻,哥哥说女孩子家的闺房不能进,可惜我等了半天都不见你起来,所以……所以……”

家禾懒得再听,直接挥手送客。

“哦。”小家伙嗫嚅的应了,一改往日的嚣张跋扈。一步三回头的向门外退去。

这边丫鬟婆子们伺候家禾洗漱,又为她换上一件灰鼠皮袄。下面则是百蝶穿花长裙,尺寸微微宽大了些。多半是因为自己身量较瑢郡主稍矮。

她换好了衣裳推门出去,谁知甄瑾竟然一直等在外面,原本白白净净的小脸儿已经被冷风吹的通红,一见到自己,麋鹿似的大眼睛突然瞪大,其中似乎还隐隐的有着泪光。

家禾疑惑的抬腿迈步,却不料他竟突然扑过来,一下子撞入自己的怀中,声音哽咽的唤道:“姐姐……”

家禾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还不等反应,眼泪鼻涕就被抹了一身,甄瑾抬起头,恶劣一笑:“随让你磨磨蹭蹭害我等这么久,我先讨点利息回来。”

然后也不过家禾绿着的脸,冰凉的小手拉着她的衣袖飞快的向院外跑去。

难道刚刚那双灿若星辰的眸子里一闪而逝的哀伤,真的只是她的错觉?

甄瑾原本想拖着家禾去见惠王侧妃甄昭良,谁知道半路却杀出个甄琢来,只见他颀长的身子同清俊的面容都被裹在雪白貂裘中,挺拔的背影同园中林立茂密的梅花树构成一幅完美的画卷。

“文七姑娘。”他轻唤一声,成功让家禾止了脚步。

“世子爷下次不必客气,您是兄长,以后称呼我为阿禾便好。”鬼使神差的,家禾脱口而出,急促的呼吸泄露了她此时复杂的心绪。

“好像你每回碰到我,都是这样强装镇定。”甄琢歪着头笑了,一如记忆力的倾国倾城,只是没了蕴藏在眼底的煞气。

“没有。”家禾不由自主的抽回了甄瑾抓着她的手,岔开话题道:“昨夜的事,世子爷可想清楚了?”

甄瑾有些不满,气鼓鼓的看了哥哥一眼,似乎有些埋怨他出现的不合时宜。甄琢笑盈盈的回望了他一眼,提步走来,起身就要将他抱在怀中。

甄瑾不依,刚要挣扎,却感觉浑身一软,原来被点住了穴道,顿时一股晕眩感袭来,他昏昏沉沉的睡在了甄琢的臂弯里。

“给二少爷送回去。”甄琢一打响指,白衣男子就像是幽灵一般飘了过来,飞快的接了甄瑾离去。

虽然他动作极快,家禾还是认出,那人正是有着同玉老板一样面容的人。

处理完了小麻烦,甄琢拍了拍手,该处理大麻烦了。

“你是真心问我想清楚了,还是想让我告诉你缘由?”

家禾也不打算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缘由?卫国公府与辅国公府的事情跟我没关系,不过。为什么侧妃娘娘要将我留下,我的确是十分好奇的。”

谁知甄琢听了这话,却反而答道:“你真的觉得。卫国公府同辅国公府的恩怨,与你无关么?”

家禾皱眉。眼中是浓浓的不解。

这回,甄琢也直截了当:“但凡是江陵子弟,都逃不开这一劫。”

“此话怎讲?”家禾胸口一紧,难道还有什么地方,她忽略掉了么。

“李大人那个蠢货,还真以为自己做的事情神不知鬼不觉,连你这个小孩子都能看出来的事情,你昨日宴上的其他人看不出么?”

家禾嘴角抽了抽。默默吐槽:“喂!能别用那么鄙视的口吻说她么!”

见家禾面露不悦也不答话,甄琢微不可查的笑了笑,又道:“此事已成定局,李大人所做的蠢事早晚要惹出祸端,到时候别说是宿水与宁元,怕是整个江陵府都要被上头查掉一层皮来。”

“可是……”家禾迟疑地开口,她还是不觉得此事同她有多大关系。

甄琢充满同情的看了她一眼:“有时候看你挺聪明,怎么有时候又跟白狐一样蠢。”

“等一下!”家禾忍无可忍,终于将他打断。

“怎么了?”

“白狐是谁?一只狐狸?”

“不是,是瑾儿养的猪。”

“……”家禾被狠狠噎了一下。用力吞了吞口水才缓过来:“一只猪为什么要叫狐狸的名字?”

甄琢无辜的摊了摊手:“因为太蠢了,所以想着起个聪明点的名字。”

这得有多能自欺欺人……真是神一样的逻辑!

家禾觉得自己再跟甄家这两兄弟相处下去,早晚得气绝身亡。

看着她一张小脸憋得通红。甄琢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

“以大欺小,你还好意思笑!”家禾冷哼:“你倒是先说清楚,为何此事会牵扯甚多?”

闻言,甄琢立即敛了笑容,远山般的黛眉紧紧皱在一起,徐徐开口道:“本朝的开国历史,你可知道?”

虽然诧异为何甄琢会提到开国历史,但家禾还是答道的:“自然是知道的,当初虞氏吞并司姓王朝。北伐驱轩辕氏,最终一统朔北南擎。建立了虞姓王朝。”

“不错,这就是问题所在。”甄琢话锋一转。压低声音:“自开国以来,我朝的南北两地各权臣皆是面和而心不和,若是此事公诸于众,定会引起南北两方之间争斗,而你伯父身为江陵织造,又岂能置身事外。”

家禾咋舌,没有想到事态会向这样的方向发展,心中不得不佩服起甄琢的远见来。

“即便是这样,第一个倒霉的也一定是身为布政使的徐大人,何况徐家同辅国公府是姻亲,你应该乐见其成才对。”

谁知甄琢无奈的摇了摇头,苦笑道:“兔死狐悲,这句成语,你难道没听过么?”

“那好,世子爷倒解释一下,为何有兔死狐悲之说?”

甄琢不再拐弯抹角,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陛下生性多疑,当初他虽然让祖父手握重兵,却并不是真正的信任于他,相反甄家日后发展的越好,陛下就越是不安,直到祖父暴毙,他才稍稍放下心来。可惜,现如今姑姑身为惠王殿下的侧妃,京都又传出父亲密会八王爷的消息,这就好比一颗石子落入原本平静的死水,又在陛下原本早已沉静的思绪中激起了惊涛骇浪。”

“你是说,陛下会趁此机会下手,让整个江陵府乃至江南地区重新洗牌。”语毕,家禾艰难的吞了吞口水,只觉得心情意外沉重。

“不错,所以徐家也好,甄家也好,这只是个开始,陛下真正想要削弱的……”他话还未说完,就被家禾斩钉截铁的抢白。

“是惠王殿下?!”语毕,她只觉得心脏似乎在这一瞬间,也是猛然一抖。(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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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六章:交易

晨曦为少年清俊绝伦的容颜镀上一层金辉,在刺目的光线中,少年一袭雪白色的貂裘宛若神祗。

家禾错愕的看着他,脑海中回荡着刚刚二人的交谈,只觉惊心动魄。

“给你一次机会,”甄琢袖长的手指轻轻捻起树上的梅花放在手中,嫣红的色泽仿佛在掌心盛绽放的血花。“姑母将你留在此地的缘由,我可以告诉你,但听完之后,你要答应为我效命。”

家禾顿时面色一沉,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凭什么以为这一个消息就值得我如此?”

“果然还是孩子心性啊。”甄琢突然一收手,柔嫩的花瓣转眼被碾成碎末,他葡萄珠似莹亮的指间在上面轻点几下,突然转移向家禾的额头,在眉心落下一抹淡淡的红痕。

“你做什么?”家禾只感觉到冰凉的触感顺着肌肤一直绵延到心脏,她的面颊竟莫名其妙的开始发烫。

“随手标记一下而已,”甄琢恶劣的笑了笑,啧啧叹道:“你这小东西何必如此口是心非,你既已借了我势,何不干脆做到底?”

闻言,家禾语塞,的确,她让为甄琢入伙大伯的生意,就已经是借了他的势力。思及至此,心中也暗恼甄琢的精明,自己同他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

“世子爷太高看我了。”家禾摊了摊手,做出一副天真的模样,甄琢却是不信:“哦?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再者说,即便你不行,待我好好调|教调|教也未尝不可。”

家禾这回真的是哑口无言,想到自己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承蒙世子爷看得起我,那您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侧妃娘娘要留我在此了吧?”

甄琢也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笑容。抱肩正色道:“因为她不放心。”

“哈?”家禾惊讶,仍旧一头雾水。

“文府是如何起家。你应当清楚,无非是因为文老太君当年做了文帝的乳母,文大老爷子当初在宫中是陛下的玩伴,二人感情深厚非比寻常,这也是为何他虽无文韬武略,却也能任江陵织造这份美差的原因。”

家禾认真的听着,心中惊叹甄琢对文府情况竟是了如指掌。

“不过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也非常重要。”甄琢话锋一转。看着家禾玩味的开口道:“作为一名文家人,你却不知道此事,真不知是他们欺你年轻,还是故意为之。”

“你到底什么意思?”家禾呼吸一紧,心中的疑点愈发扩大。

“文帝表面上是给文大老爷一份体面的官职,实际上于他而言,文家更像是他安插在南边的探子,当初虞氏吞并南擎多少有几分心虚,而后都城北迁,所以在他的心底。恐怕无时无刻不担心着南方兵变起义,只可惜文大老爷去世的早,子孙后人又只顾着眼前那点利益。衰亡没落不过是早晚的事。”

说的真好!她差点就被说服了!家禾虽然不曾言语,心中却已激起了惊涛骇浪。

根据他这一番半真半假的推测,自己终于理清了前世文家衰亡的原因,恐怕丝织品褪色以及欠款未清等等在其次,最要命的,恐怕就是失信于文帝之后,惠帝也心存恨意。

“你既然说文家是站在陛下那一边的,又为何肯相信我,告诉我这一切?”

“呵呵。这个橄榄枝可是你自己抛过来的,文府若真还如以往那样被陛下当做自家人。文大人也就不需要这样绞尽脑汁的集款补缺了,你也不会这样毫无防备的帮我跟踪乌大奶奶。”

家禾撇了撇嘴。这倒是真的,她的确没想那么多,只是她现在也庆幸帮了甄琢一把,也算是间接帮了自己,否则日后科举作弊一事被查处,谁都脱不开干系。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家禾说的,自然是指他发现关节一事。

“凉拌。”甄琢回答的漫不经心,见到家禾明显流露出不满,才叹道:“你也知道,我们同徐辅国公府和徐家势同水火,原本姑母是想看在惠王殿下的面上达成暂时的盟友,可是……”说到这里,他涩然一笑:“可是有些人却想先置我们于死地。”

“你……你想要趁此机会,彻底搞垮徐家?”家禾倒抽一口冷气,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甄琢但笑不语,算是默认了家禾的说法。

家禾心中的不安愈发扩大,她猛地抬头,却发现那双狭长的凤眸正凝视着自己,漆黑的瞳孔仿佛一望无际的深渊。

“我毕竟是文家人,你把这些告诉我,就不怕我说出去么?”家禾不解的看着甄琢,却发现对方不以为意的抬了抬眉:“恩,原本我也担心来着,不过……看了这个,我觉得你在文家,也未必过得有多愉快。”言罢,半截孔雀翎在家禾面前一晃而过。

原来他看到了!家禾眸光一黯,看来自己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他的监控之中,那所谓让自己跟踪徐氏的话,恐怕也只是试探。

看到家禾微微有些伤心的模样,甄琢莫名觉得有些烦躁,为了掩饰这一点,他退后两步,正色道:“你既想要文大人将那笔钱吐出来,就证明不想他在江陵得罪更多的人,既然如此,何不干脆同我站在一起,日后我定会助在文府的争夺中脱身。而你,只需要为我搜集一些情报,这笔买卖,难道不划算么?”

如此诱人的条件摆在家禾的面前,她又如何能够拒绝,更何况,若是自己不答应,她可没有把握安然无恙的迈出文府大门。

看着小家伙一脸凝重的表情,甄琢无奈苦笑,怕是她如今在心里已经把这儿当做虎穴狼窟了吧?

不过这都没关系,因为瑾儿需要她。如果老夫人把这个丫头的存在当做瑾儿命中的毒药,那他就要竭尽全力,把她变成瑾儿身边最锋利的一把刀!

自同甄琢达成协议之后。家禾利用在卫国公府的机会捎信给大表哥云岭,假意透露给他甄琢想要入伙文大爷的霸市计划,却不想暴露身份。想请舅父做个中间人。

云岭仔细斟酌了此事,又回禀给父亲。云二舅开始觉得风险很大,但在甄琢同意若发生意外,可以亮出身份之后他终于答应。这样一来,云二舅也放心不少,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生意人的账可以欠,但是他就不信文大爷有胆子敢不还卫国公府的债,思及至此,他也明白了家禾的良苦用心。

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很快就到了迎岁的日子,家禾起了个大早,一番盛装打扮之后,被文府众婆子丫鬟送上了马车。

紫草同姚嬷嬷此时正陪在她的身边,她们二人是家禾留宿的第二日,云氏同文二爷不放心,以送衣裳的名义派过来陪着她的,卫国公府的人也以礼相待,从不曾难为过她们。反观文府虎视眈眈的大房和处心积虑的五房,倒轻松了许多。

“过了今日。姑娘就能回去了,太太肯定欢喜的不得了。”姚嬷嬷望着人山人海的长街,连连念了好几声佛:“哎呦。姑娘有如此的造化,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家禾知道她是为自己能得到侧妃娘娘的赏识开心,只是现如今她还是觉得老国公夫人态度平和的十分蹊跷。在卫国公府的日子里从未问过她半句有关文家的话,只管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虽然每每见到自己都是慈祥的笑容,但是家禾却能感觉到在这微笑的面具下啊,掩藏着审视和不喜。

“恩,母亲有孕一事,父亲如今可知道了?”家禾最担心的不是别的。而是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云氏同家欣过得如何。

一提此事。姚嬷嬷笑容满面,压低声音答道:“太太说如今大伙儿忙着准备年货。怕是无人顾及得了她,倒不如等过了年再开口,到时候坐实了此事,也给大家个惊喜。”

家禾点头,只是默默腹诽,恐怕这于长房同五房来说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不论如何,小心为上。家禾十分认同云氏的做法,不便也不再多问,马车颠簸向前,很快就到了河边的祭台。

这会子围观的群众都被拦在外头,家禾抄小路去了祭台附近的亭子里歇脚,等候吉时。

因为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祭台那里,这边反而是冷冷清清,只有几个起早了的丫鬟歪着身子倚靠在树下打哈欠。

家禾在卫国公府呆了几日子,认出她们是甄瑾那个小霸王的侍婢,心中惊讶她为何在此,眸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亭中。

你亭子坐落在水中,和对岸用木板拼成的木桥相连,家禾皱眉看着那有些破旧的木板,又看了看亭中伏在石桌上打盹儿的锦袍孩童,忍不住唤了一声:“二少爷!”

孩子闻言抬起头,当看到家禾的身影时,突然从石墩向跳下,欢天喜地的向着她跑来。

木板发出“吱嘎”的踩踏声,一下下撞击在家禾的心上让她愈发的不安。

“你慢……”后面的话还未出口,惊人的一幕就突然出现,甄瑾跑到一半的时候,许用力过猛,那原本就不结识的木板突然被踩空,他一不留神身子立刻向两边歪去,眼看着就要掉入水中。

家禾大惊失色,连忙回头喊人,谁知道身后竟然不见紫草同姚嬷嬷的身影,而你按两个在树下打盹儿的奴才也骤然消失。

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除了岔子!家禾咒骂一声,眼看着不远处的甄瑾来不及呼救,就“噗通”一声掉进了水里,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繁复的礼服,咬牙飞快的将厚厚的外袍褪下,疾步跑向河边,纵身一跃。

腊月的河水,刹那间穿透了她的肌肤,寒凉刺骨。(未完待续)

ps:感谢【雪妖精】和【侯淇耀】的香囊!团子觉得整个人都是香喷喷的喵~~~~~(>^^

第七十七章:震怒

晨曦为少年清俊绝伦的容颜镀上一层金辉,在刺目的光线中,少年一袭雪白色的貂裘宛若神祗。

家禾错愕的看着他,脑海中回荡着刚刚二人的交谈,只觉惊心动魄。

“给你一次机会,”甄琢袖长的手指轻轻捻起树上的梅花放在手中,嫣红的色泽仿佛在掌心盛绽放的血花。“姑母将你留在此地的缘由,我可以告诉你,但听完之后,你要答应为我效命。”

家禾顿时面色一沉,忍不住脱口而出:“你凭什么以为这一个消息就值得我如此?”

“果然还是孩子心性啊。”甄琢突然一收手,柔嫩的花瓣转眼被碾成碎末,他葡萄珠似莹亮的指间在上面轻点几下,突然转移向家禾的额头,在眉心落下一抹淡淡的红痕。

“你做什么?”家禾只感觉到冰凉的触感顺着肌肤一直绵延到心脏,她的面颊竟莫名其妙的开始发烫。

“随手标记一下而已,”甄琢恶劣的笑了笑,啧啧叹道:“你这小东西何必如此口是心非,你既已借了我势,何不干脆做到底?”

闻言,家禾语塞,的确,她让为甄琢入伙大伯的生意,就已经是借了他的势力。思及至此,心中也暗恼甄琢的精明,自己同他结盟,无异于与虎谋皮。

“世子爷太高看我了。”家禾摊了摊手,做出一副天真的模样,甄琢却是不信:“哦?我相信自己的眼光,再者说。即便你不行,待我好好调|教调|教也未尝不可。”

家禾这回真的是哑口无言,想到自己如今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好,承蒙世子爷看得起我,那您现在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侧妃娘娘要留我在此了吧?”

甄琢也收敛了玩世不恭的笑容,抱肩正色道:“因为她不放心。”

“哈?”家禾惊讶,仍旧一头雾水。

“文府是如何起家,你应当清楚。无非是因为文老太君当年做了文帝的乳母,文大老爷子当初在宫中是陛下的玩伴,二人感情深厚非比寻常。这也是为何他虽无文韬武略,却也能任江陵织造这份美差的原因。”

家禾认真的听着,心中惊叹甄琢对文府情况竟是了如指掌。

“不过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也非常重要。”甄琢话锋一转。看着家禾玩味的开口道:“作为一名文家人。你却不知道此事,真不知是他们欺你年轻,还是故意为之。”

“你到底什么意思?”家禾呼吸一紧,心中的疑点愈发扩大。

“文帝表面上是给文大老爷一份体面的官职,实际上于他而言,文家更像是他安插在南边的探子,当初虞氏吞并南擎多少有几分心虚,而后都城北迁。所以在他的心底,恐怕无时无刻不担心着南方兵变起义。只可惜文大老爷去世的早,子孙后人又只顾着眼前那点利益,衰亡没落不过是早晚的事。”

说的真好!她差点就被说服了!家禾虽然不曾言语,心中却已激起了惊涛骇浪。

根据他这一番半真半假的推测,自己终于理清了前世文家衰亡的原因,恐怕丝织品褪色以及欠款未清等等在其次,最要命的,恐怕就是失信于文帝之后,惠帝也心存恨意。

“你既然说文家是站在陛下那一边的,又为何肯相信我,告诉我这一切?”

“呵呵,这个橄榄枝可是你自己抛过来的,文府若真还如以往那样被陛下当做自家人,文大人也就不需要这样绞尽脑汁的集款补缺了,你也不会这样毫无防备的帮我跟踪乌大奶奶。”

家禾撇了撇嘴,这倒是真的,她的确没想那么多,只是她现在也庆幸帮了甄琢一把,也算是间接帮了自己,否则日后科举作弊一事被查处,谁都脱不开干系。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家禾说的,自然是指他发现关节一事。

“凉拌。”甄琢回答的漫不经心,见到家禾明显流露出不满,才叹道:“你也知道,我们同徐辅国公府和徐家势同水火,原本姑母是想看在惠王殿下的面上达成暂时的盟友,可是……”说到这里,他涩然一笑:“可是有些人却想先置我们于死地。”

“你……你想要趁此机会,彻底搞垮徐家?”家禾倒抽一口冷气,忙捂住自己的嘴巴。

甄琢但笑不语,算是默认了家禾的说法。

家禾心中的不安愈发扩大,她猛地抬头,却发现那双狭长的凤眸正凝视着自己,漆黑的瞳孔仿佛一望无际的深渊。

“我毕竟是文家人,你把这些告诉我,就不怕我说出去么?”家禾不解的看着甄琢,却发现对方不以为意的抬了抬眉:“恩,原本我也担心来着,不过……看了这个,我觉得你在文家,也未必过得有多愉快。”言罢,半截孔雀翎在家禾面前一晃而过。

原来他看到了!家禾眸光一黯,看来自己的一举一动,其实都在他的监控之中,那所谓让自己跟踪徐氏的话,恐怕也只是试探。

看到家禾微微有些伤心的模样,甄琢莫名觉得有些烦躁,为了掩饰这一点,他退后两步,正色道:“你既想要文大人将那笔钱吐出来,就证明不想他在江陵得罪更多的人,既然如此,何不干脆同我站在一起,日后我定会助在文府的争夺中脱身。而你,只需要为我搜集一些情报,这笔买卖,难道不划算么?”

如此诱人的条件摆在家禾的面前,她又如何能够拒绝,更何况,若是自己不答应,她可没有把握安然无恙的迈出文府大门。

看着小家伙一脸凝重的表情,甄琢无奈苦笑,怕是她如今在心里已经把这儿当做虎穴狼窟了吧?

不过这都没关系,因为瑾儿需要她。如果老夫人把这个丫头的存在当做瑾儿命中的毒药,那他就要竭尽全力,把她变成瑾儿身边最锋利的一把刀!

自同甄琢达成协议之后,家禾利用在卫国公府的机会捎信给大表哥云岭,假意透露给他甄琢想要入伙文大爷的霸市计划,却不想暴露身份,想请舅父做个中间人。

云岭仔细斟酌了此事,又回禀给父亲,云二舅开始觉得风险很大,但在甄琢同意若发生意外,可以亮出身份之后他终于答应。这样一来,云二舅也放心不少,他们这些无权无势生意人的账可以欠,但是他就不信文大爷有胆子敢不还卫国公府的债,思及至此,他也明白了家禾的良苦用心。

日子过得顺风顺水,很快就到了迎岁的日子,家禾起了个大早,一番盛装打扮之后,被文府众婆子丫鬟送上了马车。

紫草同姚嬷嬷此时正陪在她的身边,她们二人是家禾留宿的第二日,云氏同文二爷不放心,以送衣裳的名义派过来陪着她的,卫国公府的人也以礼相待,从不曾难为过她们。反观文府虎视眈眈的大房和处心积虑的五房,倒轻松了许多。

“过了今日,姑娘就能回去了,太太肯定欢喜的不得了。”姚嬷嬷望着人山人海的长街,连连念了好几声佛:“哎呦,姑娘有如此的造化,是几世修来的福分。”

家禾知道她是为自己能得到侧妃娘娘的赏识开心,只是现如今她还是觉得老国公夫人态度平和的十分蹊跷。在卫国公府的日子里从未问过她半句有关文家的话,只管好吃好喝的招待着,虽然每每见到自己都是慈祥的笑容,但是家禾却能感觉到在这微笑的面具下啊,掩藏着审视和不喜。

“恩,母亲有孕一事,父亲如今可知道了?”家禾最担心的不是别的,而是自己不在的这段时间,云氏同家欣过得如何。

一提此事,姚嬷嬷笑容满面,压低声音答道:“太太说如今大伙儿忙着准备年货,怕是无人顾及得了她,倒不如等过了年再开口,到时候坐实了此事,也给大家个惊喜。”

家禾点头,只是默默腹诽,恐怕这于长房同五房来说不是惊喜,而是惊吓!

不论如何,小心为上。家禾十分认同云氏的做法,不便也不再多问,马车颠簸向前,很快就到了河边的祭台。

这会子围观的群众都被拦在外头,家禾抄小路去了祭台附近的亭子里歇脚,等候吉时。

因为大家的目光全都集中在祭台那里,这边反而是冷冷清清,只有几个起早了的丫鬟歪着身子倚靠在树下打哈欠。

家禾在卫国公府呆了几日子,认出她们是甄瑾那个小霸王的侍婢,心中惊讶她为何在此,眸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亭中。

那亭子坐落在水中,和对岸用木板拼成的木桥相连,家禾皱眉看着那有些破旧的木板,又看了看亭中伏在石桌上打盹儿的锦袍孩童,忍不住唤了一声:“二少爷!”

孩子闻言抬起头,当看到家禾的身影时,突然从石墩向跳下,欢天喜地的向着她跑来。

木板发出“吱嘎”的踩踏声,一下下撞击在家禾的心上让她愈发的不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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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冲突

“你再说一遍?”家禾猛的从床头一跃而下,身子一个趔趄,眼看着就要栽倒在地。

甄瑾被吓了一跳,也不管自己是否支撑得住,就要去扶,结果两个人反而跌在一起。

姚嬷嬷见状赶紧过去拉两个人起来,家禾扶着床榻站起,急急道:“快带我去见娘亲!”

此时守在外间的婆子也听见了动静,忙冲了进来,还不等家禾站稳就扯着嗓子吼道:“使不得啊使不得!姑娘且看看是什么时辰,眼瞅着就该上祭台了,全城的百姓的可都看着您呢,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家禾连看都不看她一眼,斩钉截铁对着姚嬷嬷开口:“带我去见娘亲!”

那婆子见家禾如此不识大体,面色也冷了下来,沉声道:“文七姑娘,这里不是你们文府,想来就来说走就走的,您既答应了我们老夫人,又怎们能言而无信?”

“言而无信?”家禾冷笑一声,看向那个婆子,野葡萄似的双眸似乎将一切洞穿:“恐怕先违背承诺的人不是我,当初我留下的时候,你们老夫人也承诺了我们老太太会保我安然无恙,可是方才我性命攸关的时候,你们都去哪儿了?!”

这些婆子是跟着她出门的,即便不在湖边,也绝离得不远,可是自己当时喊了几声却根本见不着任何人影。

“这是我们的失误,我们的失误,”那婆子认错倒是很痛快,只是说到这里,又话锋一转道:“只是一码一归一码,姑娘要打要骂要罚都可以,但今天这事儿您却不能就这样离开。否则上头怪罪下来,我们这些奴才是没法担待的。”

家禾怒火中烧,刚要开口。这回却被甄瑾抢白:“祖母要怎么问都有我在,我看你们还敢再说半个‘不’字!”?”

此言一出。那婆子底气减了不少,勉强陪笑道:“二少爷,您年纪还小,不知道这其中的厉害……”

甄瑾哪有耐心听她再说,只管冲着门外喊道:“来人啊,给这个不懂规矩的老东西拖下去掌嘴!”

他话音刚落,一袭白衣男子就犹如幽灵般的飘了进来,眸光哀怨看了一眼甄瑾。抬手轻轻一挥,就看到那老婆子“哎呦”痛叫了一声晕了过去。

“这等老厌物,打她简直脏了我的手。”白衣男子撇了撇嘴,一脸傲娇。

这一回离得极近,家禾将他的脸看的清清楚楚,没心不由得一皱。

他果然不是玉老板,因为玉珂是不会武的。

眼下她没心情去研究他们二者之间的关系,伸手抓住姚嬷嬷,匆匆道:“嬷嬷快带我去,我不放心娘亲。”

“恩!”姚嬷嬷见状也擦掉眼角的泪痕。主仆二人就要向外走去。

“且慢!”白衣男子突然拦在她们面前,漂亮的眉毛一挑,正色道:“你若走了。该谁来收拾这个烂摊子?”他话音刚落,就听到远处传来鼓乐声,显然是迎岁大典已然开始。

家禾转头看向甄瑾,眸光迫切又无助。

甄瑾咬了咬唇,漂亮的大眼睛眨了眨,可怜巴巴的看向白衣男子:“玉琼哥哥,瑾儿求求你,放阿禾姐姐回去吧。”

玉琼面色一僵,心中五味杂陈。他还是第一次看着小东西向自己服软。

“我保证很快就回来,拜托您了!”家禾也是一脸恳求。白衣男子更加为难,只好叹息一声。“文七姑娘,迎岁大典马上就要开始,你若就这样离去,日后别说是卫国公府,就是文府也会落下骂名。”

姚嬷嬷见他仍旧不肯,忙在一旁补充道:“这位公子行行好,我们二爷同太太就在这附近的客栈歇脚,绝对用不了多久马上就会回来。”

见玉琼还在犹豫,甄瑾干脆一拍大腿,兴奋道:“玉琼哥哥,有我在呢,你放阿禾姐姐走吧,我来替她!”

众人皆被他这神来一句说愣了,家禾却是眼前一亮,忙拿过挂在交椅上还未干透的外袍递给他。

“拜托你了!”语毕,还不等玉琼反应过来,就拉着姚嬷嬷冲了出去。

“哎!”玉琼还要去拦,却被甄瑾小巧的手掌一把抓住,他侧眸就见小家伙笑嘻嘻的开口道:“玉琼哥哥别走,你可得留在这儿给我赶紧上妆吖。”

玉琼欲哭无泪,想到世子爷的叮嘱,只好依言照做。

另一头,家禾跟着姚嬷嬷急匆匆的赶往客栈,正好撞上了来寻她的文二爷同刁氏。

“阿禾!”文二爷一见是女儿,紧锁的眉头终于舒展,忙奔过来按住她的肩膀仔细查看。

“谢天谢地……”他低声念道:“我听人说你落了水,可是真的?你可有受伤?”

家禾心下咯噔一跳,忙问道:“父亲是听谁说?”

这时刁氏也走了过来,见状忙道:“自然是卫国公府派人来告诉我们的,可给我们的吓坏了,特别是你母亲,唉……所以我和你父亲就赶紧过来瞧你了。”

她一脸担忧的模样看在家禾眸中尤为刺眼,急火攻心之下,家禾忍不住脱口道:“既然娘亲担心我,怎么不亲自过来?”

“你这孩子!”刁氏一副埋怨她的语气:“怎么这么不懂事,你娘听到你出事都急的晕了过去,”说到这里,又自顾的叨念了一句:“嫂嫂也是,怎么这么大的事情都不告诉咱们,早知如此就不该老动她坐船过来,现如今可怎么是好。”

“既然娘亲出了事情,婶婶不留下照顾,反而来找我作甚?”家禾目光灼灼。

“我!”刁氏气结,没想到家禾一见面就如此犀利,只好为自己争辩道:“我还不是担心你,你不知道国公府的人是怎么说,他们说……他们说你要不行了……”说到这儿,她眼圈骤然一红。

谁不知她此时不陪在云氏身边,并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怕日后回到文府被老太太知道,将小产的责任归咎于她,家禾心中清明。只管冷冷道“婶婶,我如今还好端端的站在这儿。你不必这副作态。”

“阿禾!”文二爷出声喝止,“你婶娘也是关心你。”

“哦?是么?”家禾挑眉,怒极反笑:“既然如此,那阿禾倒要问问婶娘,是说告诉您说我落水了?”

刁氏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怔怔的答道:“当然是国公府派来的人……”

“婶娘确定?”家禾自信此事老国公夫人绝不会声张,便冷笑道:“婶娘可看好了。阿禾如今好端端的站在这儿呢,反倒是白芨姐姐早上匆匆的找过来,说有人误传我的死讯,给娘亲气病了,不得已,我只好跟老国公夫人告假去见母亲。

文二爷一听这话,也迷惑了,只管看向家禾,此时她因为跑动面颊绯红,还未完全干透的头发也被姚嬷嬷出门时用斗篷遮住。听着女儿中气十足的声音,的确不像是他们所说命在旦夕的摸样。

“怎么可能,他们明明看见……”刁氏顿觉失言。忙改口道:“国公府来的人说明明瞧见你掉进水里了,他们怕出事,便来告知我们。”

“哦?”家禾转头看向刁氏,眸光犀利:“想必他们是看错了人吧,因为今日甄二少爷同我恶作剧,便偷偷穿走了我的礼服,至于他后面是否落水阿禾也不清楚,没想到婶娘虽然身在客栈,消息却比我还要灵通呢。”

“阿禾……”文二爷对着家禾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

家禾也点到为止,牵着文二爷的手询问云氏的情况。并执意要同他们一块儿回客栈。

文二爷却有些犹豫:“迎岁大典一年一次。你怎可擅自离开,一会儿回去我同你母亲说明情况便是。”

“是啊。我们特地从宁元坐船过来就是为了看七丫头你的,这是多少世家姑娘们盼都盼不来的事儿呢。”刁氏也忙附和骄,家禾却果断拒绝。

“我要去客栈看娘亲,至于这里父亲尽管放心,侧妃娘娘已经找了新的人选,若是我出尔反尔,岂不遭人诟病?”

听她这样说,文二爷赞同的点了点头。

见状,刁氏也无可奈何,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七丫头倒是个孝顺的人儿,只是这么好的机会,错过了实属可惜。”

“只要人安好便没事。”文二爷一边牵着家禾的手一边毫无表情的抛出这一句,让刁氏心中蓦地一凉,银牙差点咬碎。

“是……平安无事才是最重要的。”她僵硬的说完这句,却发现文二爷的只管抱着女儿上了马车,竟连回头看她一眼也不曾。

强烈的不安在她心底升腾,她有一种十分不好的预感。

那就是这个男人,似乎离她越来越远了……

马车中刚同刁氏正面冲突过的家禾突然一扁嘴巴,扑到文二爷的怀里哭了起来。

“你这是怎么了?”文二爷皱眉,不解的望着女儿。

家禾抽了抽鼻子,委屈道:“我想爹爹和娘亲了,阿禾下次可不可以不留在别人家?阿禾想要爹爹和娘亲。”

文二爷心中一酸,俊颜流露出无限伤感,他一边将女儿抱紧,一边叹道:“爹爹该早些来接你回去的。”是什么让他犹豫了?母亲的话?素娘的劝告?还是畏惧卫国公府的势力?

他如今怎么变得如此懦弱了?文二爷伸手拍了拍女儿的后背,愧疚之感瞬间将他淹没。

家禾偷偷抬头瞄了他一眼,看着文二爷紧抿的薄唇,瞳孔猛的一缩。

既然如今窗户纸已经捅破,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让他站在云氏身边,成为那个尚未出世的孩子最强有力的保护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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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九章:坦白

马车一路颠簸到了客栈,车夫刚一拉紧缰绳,家禾就飞快的冲了出去。

文二爷怕她摔倒,连忙跟紧,便自然将刁氏忘在脑后。

“嘎吱,嘎吱……”微微有些陈旧的木质楼梯发出暗哑的低鸣,家禾三步并两步一跃而上,直奔云氏的房间。

白芨正守在门口,一见是七姑娘,连忙擦干泪痕用力向着她招手。

“您可算是来了,快去看看太太吧。”白芨不由分说拉过家禾,屋内的沉香听到了动静也将房门打开。

“七姑娘!”沉香还红着眼眶,一见是家禾眸光登时一亮,忙侧身让她们进门。

“娘亲怎么样了?可有叫大夫?”家禾急匆匆的开口,目光却一直看向屋内。

“叫了,可就是担心您担心的不行,这回可好了!”沉香破涕为笑,冲着屋内喊道:“太太,是七姑娘回来了!”

倚靠在青花色大迎枕上的云氏听见她的声音,忙抬头看过去,果然入目处是家禾红扑扑的小脸儿,娇小的身子正缩在偌大的兔毛斗篷里,野葡萄似的双眸深处还隐约带着泪光。

“幺妹儿!”云氏顿时展颜,只是苍白的面色还微微带着憔悴之感。

家禾挤出一个大大的笑脸,雪球似的向着云氏滚了过去,沉香见状赶忙拦着。

“我的小祖宗,您好歹先换了这身衣裳,散散寒气。”

家禾立刻止了步,一边飞快的褪下外衣一边笑道:“这几日都没见到娘亲,阿禾可是想您想坏了!”

“啧啧,我们姑娘说的可真不错,咱们家就顶数这个幺妹儿嘴巴嘴甜,原来我还不信。现在可算是服了,太太这都多少天只叹气不见笑了,您一来比什么灵丹妙药还管用。”白芨接过家禾的衣裳。笑嘻嘻的说着,却不料话音刚落。文二爷的就大步走了进来。

见状,沉香同白芨连忙行礼,抬头时彼此交换了下神色。

“景仪,你可感觉好些了?”文二爷进了门,看到云氏苍白憔悴的容颜,心底也不由得一涩。

“都是我不好,害娘亲担心了。”家禾边说边扯着文二爷去暖炉旁烤火,云氏也赶紧叫人端热茶过来。一家三口有说有笑,温馨异常。

刚走到门口的刁氏看到这极为刺眼的一幕,立即勾起了她心中的隐痛。长长的指甲狠狠的掐入柔嫩的手心,留下泛着血丝的月牙状痕迹,而她此时此刻情绪亦是如此,仿佛是心中罪脆弱的部分被血淋淋的剖开,狰狞的裸露在外。

云氏这个贱|人一定是故意!故意演给她看,而这些……原本应该都是属于她的!

嫉妒的火焰在心底升腾,刁氏盛怒之下,竟反而冷静下来。她努力挤出亲切的笑容,提步向屋内走去。

家禾从炭火盆旁站起来,不着痕迹的挡在云氏同文二爷的面前。方才刁氏的表情动作都已落入她的眼底,现如今见她这么快的就调整好自己,家禾原本的担忧更甚。

“瞧我方才急的,完全给五婶婶您忘了。”家禾诚恳的道歉,顺便对着白芨使了个眼色,白芨心领神会,忙跑替刁氏解下外衣。

家禾虽然让她去招待,却并非真心有意留客,在她看来。只恨不得的刁氏立刻在她眼前消失。

刁氏何尝又不是这样想,她暗恼家禾的不识趣。若非今日有这个小丫头捣蛋,文二爷又怎么会如此疏忽自己。

她正想着。突然有小丫端了托盘进来的,上头放着一个盛着白花花热汤的珐琅彩瓷碗,伴随着那丫头越来越近的身影,浓郁的香气也渐渐钻入众人的鼻孔。

家禾用力抽了抽鼻子,抬眼之际捕捉到刁氏面部一闪而逝的惊喜。

见状,她顿时起了疑心,仔细看向那瓷碗中满载的东西,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那里面放着的,正是桂圆莲子粥。

“呵……”家禾忍不住冷笑一声到,趁那丫头不被,伸手就将上头放着的瓷碗夺了下来。

“七姑娘!”小丫头被吓了一大跳,想要出声制止,却还是晚了一步,原来家禾已经放到嘴边一饮而尽。

“幺妹儿慢着点,别呛着了。”云氏看着家禾笑了笑,一脸宠溺,同花容失色的婢女形成鲜明对比。

“这……这原本是应当给二太太的的……”小丫头怯生生的开口,局促不安的看向众人,却见云氏慈眉善目,只管笑道:“既然没了再做就是,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幺妹儿才回来,想吃什么赶紧告诉娘亲,我这就命人去买来!”

家禾听了哭笑不得,她本意不过是不想让云氏喝了这碗里的东西罢了,至于原因……

她正思忖着,姚嬷嬷领着紫草进了屋来,恰在此时,云氏正要吩咐下人去再做一碗桂圆莲子汤来。

姚嬷嬷毕竟是过来人,一听过这话连忙制止。

“嬷嬷这是怎么了?”云氏十分不解,还不等询问,便被姚嬷嬷抢白道:“桂圆性热,多食不易,尤其是太太您如今正是胎像不稳的时候。”

她这话一说完,云氏顿时大惊失色:“嬷嬷您确定,这些日子我也吃了好几回,可每次都未曾有不适之感。”

姚嬷嬷急得一跺脚,责备的看向沉香:“我临走前时怎么交代给你的,你又是怎么督促着的,竟然还能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沉香见状也是又委屈又后怕,忙转身向着姚嬷嬷歉连连。

家禾看着他们的互动,又看着刁氏失望的面色,暗自庆幸自己眼明手快,但只一点……云氏说着汤已经喝了多时,那到底是谁,趁着姚嬷嬷不在,故意推荐容易小产的食材给母亲,所以今天她才会因为受到刺激,险些保不住胎儿。

文二爷听了他们的话,心中也是狐疑万千,按道理刁氏是过来人的,即便有什么不对,也应当先提出来便是,可是现如今……

他正想的入神,突然听到外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伴随着人们的议论声,愈发的清晰。

“你可瞧见方才楼底下那个小丫头了?”有客人啧啧叹了一声,立即有人附和道:“看到了看到了,呦喂,那丫头粉雕玉琢的小脸儿,真真跟那画上走出来的人儿似的。”

“可不是,听说是老文家的姑娘的。倒真如传言说的国色天香,只是不知但是不是她家姐妹皆是如此。”

之后的话题的就向着各个方向慢慢延伸开来,但家禾敏锐的察觉到,他们说的这个人,多半就是顶替了自己的甄瑾。

果不其然,她正准备下楼一探究竟,就突然被一个清脆的声线叫住,她抬头看时,只见来人正是玉琼,雌雄莫辩的脸被可以拉高的衣领遮住,漆黑如同点墨般的双眸正注视着自己的。

“文七姑娘,我们二少爷在下头等你。”他的声音虽不大,却足以在家禾心中激起惊涛骇浪。

家禾做梦也没想到甄瑾会在迎岁结束之后立即来找自己,直将她杀个措手不及。

即便如此,她还是同文二爷与云氏打了声招呼,匆匆下楼。

还不等迈下最后个一个台阶,一身华服,面上妆容还未洗净的甄瑾就出现在她面前。此时此刻,他正紧锁着眉头,安静的立在一旁,仿佛周身有华光包裹,眸光深邃沉静,似乎根本不讲周遭的一切看在眼内。

直到家禾出现,他一直紧绷的表情才骤然舒展,站起身也向着家禾走来。

家禾见客栈内人多眼杂,忙对他摇了摇头,用眼神示意他先出门,甄瑾虽然心中诧异,但仍旧照做,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的来到的客栈外头,寻了一处僻静之所。

“你怎么来了?”终于,家禾按捺不住,开门见山的问了出来。

甄瑾一改往日凶巴巴的摸样,傲娇的撅起嘴巴,斜睨了家禾一眼,理直气壮的开口道:“还不是因为早上你那么着急,我担心真的出什么意外,现在情况如何?你母亲身子还好吧?”

家禾听了这话有些惭愧的挠了挠头:“难为你还记挂着,现在已经无甚大碍了,只是还需好好调养一番。”

“那真是太好了!”甄瑾一听也替家禾开心,黑曜石般明亮的眸子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人,又突然道:“你是不会要回去了?”

“什么?”家禾根本没想到他会这样神来一句,短时间内没有反应过来,甄瑾见状忙又补充道:“我知道你回宁元也是必然的,只是……只是……”

他连连念了几遍只是,却始终不能继续说下去,敛眸注视着地面,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犹如蝶翼。

“二少爷。”家禾不由自主的叹息一声:“回去时一定的,只是在这之前,我还得去向老夫人同侧妃娘娘请罪。”

谁知,她这句话还未说完,就见到甄瑾颜色陡然一变,冷冷的嗤笑道:“不必了。”

家禾怔然,虽然疑惑他的态度,但还是重复道:“此事是我答应的,后面却又临阵脱逃,实属不义。”

然而就在这时,甄瑾却将她打断,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全身的力气坦白道:“你落水一事,并非偶然,而是他们一手策划的!”(未完待续)

ps:感谢【尉迟九】的香囊,还有【littleqian】童鞋的小粉红,团子今天白天很忙,结果回家网还出了问题,弄了好久才修好,码到现在才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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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章:癔症

凉风钻入领口,家禾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见她一直不说话,甄瑾有些着急,麋鹿般的眼睛里渐渐聚拢起一层蒙蒙的水雾。

“阿禾姐姐……”他可怜巴巴的望着家禾,希望能从她毫无表情的面容里看出丝毫情绪,但最终却是失败。

终于,在甄瑾楚楚可怜的攻势下,家禾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叹息道:“我已猜到。”

“你知道了?”甄瑾眼中有讶异之色,看到家禾郑重的点头,更是心乱如麻。

“阿禾姐姐,我向你保证,这样的事情以后绝对不会再发生!”

看着甄瑾信誓旦旦的模样,家禾苦笑着摇头:“你能通我说这些,我真的很感激,但是……你应当明白娘娘也罢老夫人也罢,都不是你能左右的。”

听了这话,甄瑾漂亮双眸中蓄着的眼泪“刷”的一下就落了下来,晶莹的泪珠滚过白皙的面颊,将精心画好的妆容毁于一旦。

“阿禾姐姐,你一定要走么?”

若是家禾真如这身体的年纪一般,又或者心肠再软一些,恐怕就要被他这副伤心欲绝的模样所打动了。

可惜她不是,家禾笑了笑,无奈道:“二少爷年纪还是太轻了,如此明显的问题,你不觉得是在浪费时间么?”

甄瑾果断摇头,目光灼灼的盯紧阿禾,抽了抽鼻子努力止住泪水:“不!你根本不懂!如果没有我在,祖母她……她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到底还是个孩子。憋不出太多的谎言,家禾看着他无比认真的表情,眼底不由划过一丝讽刺。她猛地伸出手一把扯过甄瑾宽大的袖子拽到他眼前。

“醒醒吧,甄二少爷,你连替我遮掩都要亲力亲为,凭什么这样说的。”

或许是她胸中的一股恶气憋得太久了,她恨,凭什么卫国公府想怎样就怎样,将她的性命视作蝼蚁。可是她也更恨自己的无能,让刁氏有机可乘,差点害的云氏小产。

一股脑的怒火在甄瑾幼稚的言论刺激下终于爆发。她伸出手用力抹掉甄瑾脸颊上的泪痕,力道之大将他的小脸搓得通红。

“把你的眼泪收起来吧,等到他们真害死我了再哭也不迟。”

甄瑾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一时间竟是连哭都忘了。在她的记忆里。家禾一直对他和哥哥都是存着些许畏惧的,哪里如现在这般,凶神恶煞好像个活阎王,他彻底震惊在原地。

家禾身心俱疲,一早落水,而后又在文二爷面前强撑无事,转而在云氏面前还要努力伪装成活蹦乱跳的样子,她已经累了。一见到甄瑾,便没了半点耐心。

“你若是听明白了。就给我擦干了眼泪回去,至于他们要害我还是怎样,都与你无关。”家禾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叹道:“别换了身衣裳,就不像个男子汉了。”

小家伙被这话气的满脸通红,用力甩开家禾的手,吼道:“你不要小瞧我,我说到做到!我绝不会让你像素心一样的!”原本梨花带泪的小脸如今也是写满了倔强,家禾感慨的看着他,最终还是将想要询问素心是谁的冲动咽了下去。

话已至此,家禾不想再多谈,径自转身就要回去。

这一会,甄瑾终于没有再孩子气的挽留,而是在她身后吼道:“阿禾姐姐,不管你愿不愿意,除非我死,否则,你早晚会陪在我身边!”

家禾后脊一僵,却终是没有回头。

彼时,她并不清楚那个孩子心中的执念竟是如此之深,只管斩断纷乱的情绪,疾步如风,转眼便消失在弄堂的尽头。

甄瑾奇迹般的止了泪光,眼底划过一丝极不符合年纪的狠戾之色。

冰冷的墙壁后隐藏着男子的颀长的身影,银质的半边面具将他左边容颜完全遮挡,只露出半边让人遐想连篇的清俊容颜,此时此刻,那双狭长的凤眸正一动不动的盯着的家禾离去的方向,光洁的额头像是被微风吹皱的池水,墨眉紧锁。

玉琼抱着肩膀,望着他寂寞的背影叹息一声:“既然这么担心,干嘛不出去帮忙?”

甄琢也不回头,不给他半点反应。

玉琼气结,跳到他的面前,动手就要揭下他的半块面具,嘴里还不甘心的嚷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怕她看到你的脸。”

“啪!”玉琼的手被排在一边,甄琢飞快退后两步,紧抿的薄唇仍不曾松开。

玉琼自讨没趣,又心疼挨打的主子,为缓解气氛只好调侃道:“没想到这丫头尽然还是个隐藏的小老虎,啧啧,这样的性子,也不知道压不压得住二少心底潜藏的那个……”说到这里,玉琼猛的意识到失言,忙要捂嘴,却还是晚了一步。

“世子爷,我……”他懊恼的垂下头,正不知该如何解释,却听见旁边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还有甄瑾脆生生的一句:“哥哥!”

然后不管不顾的就扑进了甄琢的怀中。

甄琢正欲将他抱起,却不料被甄瑾眼尖的伸手扯掉他脸上的面具,露出半边红肿的容颜。

“祖母又欺负哥哥?!”他尖叫一声,眸底似乎有隐忍的怒火,见甄琢久久不答言,就猛的一把将面具摔在地上,咬牙切齿的吼道:“她怎么可以这样,想要害死阿禾不说,竟然还打了你……”他一边说一边剧烈的喘息着,面颊红的吓人,抓着甄琢的手臂也越掐越紧,目光竟然变得呃浑浊起来。

又来了!玉琼在心中暗道不妙,正准备冲过来,却被甄琢抢先点了甄瑾的睡穴。

甄瑾向前倒下,软软的摔入甄琢的怀中。

“世子爷,咱们还是赶快回京都吧。”玉琼心乱如麻,目光求救的投向甄琢。

熟料,甄琢却果断的摇头:“不可,正因为父亲如今被陛下派遣到边关,姑母怕我们遭乌家的黑手才送我们到此避难,此时回去,非但没有帮助,只会凶险万分。”

“可是……您在这儿,迟早是要被老夫人……”玉琼不敢再说,只是为难的看着甄琢。

甄琢只管将甄瑾抱起,也不答言。

玉琼不甘心,在他身后吼道:“世子爷,你醒醒吧,一山不容二虎,等二少爷长大了,老夫人迟早要帮他夺回来位置。”

见甄琢还是没有反应,他干脆飞奔着挡在他面前,继续道:“更何况,您现在怀里头抱着的这个就是一条毒蛇,没准哪一天,会回来反咬我们一口也说不准呢!”说到这里,他的语气不禁有些哽咽,因为他不由得联想起自己那个懦弱无能,间接被甄瑾任性害死的哥哥。

甄琢顿时变换了颜色,他冷冷的看了玉琼一眼,毫不犹豫的开口:“你走吧。”

玉琼震惊,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你既然有这样的心思,就不能再陪在瑾儿身边了。”他说的斩钉截铁,却让玉琼更加心凉。

“世子爷……”玉琼平素玩世不恭的笑容消失的无影无踪,他做梦也没有想到,甄琢真的有一天会选择抛弃了陪伴了他十余载的自己,他不死心,又问道:“您真的半点不顾念往日的情分么?”

甄琢表情仍旧没有丝毫动容,只管道:“如此菲薄主子,若是我不顾念往昔,早就将你交由娘娘处置了,你……好自为之。”

“轰隆!”玉琼只觉脑中嗡鸣一声,心底一股钝痛蔓延至全身。他愤怒至极,荒不择言道:“世子爷,我是为你好啊,老夫人她绝容不下您的,二少爷早晚有一天会被那个恶魔吞噬的!”

“他是我的弟弟!”这一回,甄琢立刻接下了他的话,他目光悲悯的看着玉琼,涩然道:“你不明白,当年那杯鸩酒,原本是陛下赐给我的。”

一句话,顿时在玉琼的心中激起惊涛骇浪,他知道当年卫国公被软禁在京都时,曾被赐下一杯鸩酒,最后饮下的却是即将临盆的国公夫人,而甄瑾当年也差点胎死腹中。现如今,亲耳从甄琢口中听到了残酷的真相,他才终于明白,为什么老国公夫人对甄琢有着如此强烈的恨意。

原来甄琢的生母不仅给甄家找来了祸患,更害的甄瑾失去了母亲,自己也因先天不足癔症缠身……

思及至此,玉琼更觉心乱如麻,待抬头看时,哪里还有甄琢半点踪影?!

与此同时,家禾也只身回到客栈,刚到门口,就见到文二爷神色仓皇,面色青白,似乎失了魂一般的站在那里。

“爹爹?”家禾试探性的叫了一声,文二爷这才回过神来,只是脸色依旧十分难看,他飞快的拉住家禾的手将她用力拽向屋子里,力道之大痛的家禾不由得皱眉。

“您怎么了?”她还要说话,却被文二爷用眼神制止,父女二人一进客栈,就听文二爷对决明开口道:“等会儿去跟掌柜的说,我们要退房。”

“啥?”决明显然十分震惊,疑惑的询问:“可是太太她的身子如今还……”

“你先退了这里,我们换一间客栈再说。”文二爷不耐烦的神情显然是不愿解释,决明虽然心中疑惑,但也只好满口应下。

家禾在一旁将一切收入眼底,忍不住默默腹诽,文二爷如此慌张的神色和如此诡异的行径,莫不是……在躲什么人不成?(未完待续。。)

ps:感谢【穆慕雨】的香囊~(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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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一章:避难

交代完了决明,文二爷直奔客房的,紧锁的墨眉始终不曾舒展。

“爹爹,发生了什么事了?”她稚嫩的声线引得文二爷回头,正好看到了文二爷眼中隐忍的怒火。

“没事,爹爹今天要去卫国公府一趟,若是可以咱们明日就启程回去,你好好跟着你母亲,切莫不可乱跑。”

家禾心口一紧,一种不好的预感渐渐浮上心头,这种感觉就好像是身处黑暗之中,面前仿佛有着一个正在假寐的怪兽。

“恩。”她装作乖巧的应了,又试探道:“好容易来一趟,父亲不去见见三叔么?”

她原本只是想套文二爷的话,让他泄露如此小心翼翼的缘由,却不料这一句话问出口,竟然还有新的收获。

“不必,前些日子你三婶娘还来探望过你母亲……”

此言一出,文二爷后面的话都被家禾自动忽略,只有这一句话反复在她的脑海中回荡,清晰的声音刺激着她立刻联想到文大老爷心心念念的过继一事,恐怕三房这么主动,定是跟此事有关吧。

但若真是如此,为何不去好好的巴结大伯娘,反而来找她母亲作甚?

家禾正想着,文二爷已经动身去收拾行囊,旁边一直盯着的白芨见家禾终于得空,忙走过来低声在她耳边道:“得亏姑娘问了这么一句,似乎就是三太太走了之后,灶房婆子总送过来桂圆莲子汤。太太喝着便喜欢上了,到了这边也吩咐下头的丫鬟们做给她吃。”

听了这话,家禾心中的一个问号终于有了答案。她之前只将注意力集中在杜氏同刁氏这两个人身上,竟然从未想到远在宿水的三房也是如此虎视眈眈。

若真是三太太在背后唆使灶房的人送汤来,那是不是也就意味云氏有身孕一事早就泄露,那人利用三太太想要儿子过继到文府的心思,借刀杀人。

思及至此,家禾呼吸一滞,当真好歹毒的心思!

白芨看到家禾突然沉默不语。毫无表情的容颜看不出半点情绪,心中不由得有些忐忑,自己同七姑娘这样一个孩子说了此事。会不会有些不妥?

谁知就在她暗自懊恼失言之际,突然听到家禾开口道:“姐姐这回为何没有同父亲他们一块儿过来?”

“还不是老太太……”白芨无奈的叹息一声:“老太太不肯放人,说眼看着就到了年关,还有好多事儿没处理。非要她帮着大太太一块儿弄。”

什么帮着。不过是监视罢了!听了这话,家禾不由得冷笑一声,也不戳破,只又问道:“那你怎么没陪在姐姐身边?”

白芨果断冲着里间努了努嘴:“您也知道咱们太太是个活菩萨,沉香姐姐虽然是个有心的却到底不够厉害,姚嬷嬷如今又陪在您的身边,五太太如今又非要插一脚,我过来自然是要帮咱们太太涨涨士气的!”

听了她这话。家禾顿时有些忍俊不禁,心道也亏得白芨不像沉香那么内敛。是个直心眼的,自己才能了解更多的情况。

眼下这个情况,显然对手比自己想象的要能耐的多,这样贸然回去,对云氏肚子里尚未出世的孩子绝对是个威胁。

可若是不想回去,她又该找一个什么样的借口呢?

就在家禾犹豫不决之际,正好碰到回来复命的决明,家禾便趁势将他拦下。

决明一件事家禾,立刻恭敬的福了福身子,笑道:“原来是七姑娘,二爷在里头么?”

家禾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假装懵懂的询问:“待会儿咱们是要回府上了么?”

决明点了点头,笑道:“二爷说若是可以,今晚走也是好的。”

“爹爹怎么这么着急,阿禾还没去三叔家瞧一瞧,也没跟娘娘道别呢。”

听了这话,决明不禁有些为难,屈膝半蹲在家禾面前,拍了拍她的头认真道:“下回绝对让七姑娘您如愿以偿,只是这次……”

果然有问题!家禾确定了自己的想法,又装作孩子气的说:“为什么这次不可以!下回指不定是什么时候了,阿禾很想三婶婶同家晴姐姐他们。”

决明一直跟在文二爷人身边,对于哄孩子一事自然十分生疏,见家禾眼眶泛红,一时间便也慌了神,直接道:“我的小祖宗,您且听这一回话,如今不比别的,若是被景王殿下发现了咱们,指不定要惹出什么大乱子。”他后面的声音渐渐淡了下去,仿佛是自言自语的咕哝一般,但是还被家禾听个真真切切的。

原来如此,难怪文二爷方才神色如此慌张,原来竟是机缘巧合碰到了景王!

提到景王这个名字,她就不禁联想起文二爷的过去,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文二爷哪怕诈死都要将他避开,这其中,定有缘故。

等一等!她眼前顿时一亮,既然文二爷如此忌惮景王,那她是不是正好可以利用这一点,推迟返回文府呢?打定了注意的家禾眼底划过一丝狡黠,冲着决明调皮的眨了眨眼睛,仍旧用小孩子的口吻道:“景王殿下?他很厉害么?我怎么好像见过他似的。”

决明心里惦记着文二爷交代的话,面对家禾正有些心不在焉,但听到她说这句话,决明面色顿时一变,紧张道:“七姑娘是在哪儿见的?”

“你说景王么?”家禾故意放高了声音,果然见到内室的门口似乎有人影闪过,门边还露出黑缎面的鞋尖儿,定是里头的文二爷也听到了动静。

见成功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家禾悄悄扯了扯唇角,继续笑道:“你若是不说我还记不起来,就是前些日子同姐姐在卫国公府参加寿宴的时候,我们在后花园里头里遇见了非常奇怪的人,当时他醉的不行,想要轻薄姐姐,还好世子爷出现的及时,这才救了姐姐一回。”

家禾添油加醋的说着,没有半点心虚,果不其然,站在里屋的文二爷再也按捺不住冲了出来,紧张兮兮的抓住家禾的胳膊问道:“后来怎样了,他可有难为你们?”

“那倒没有,只是……只是他对姐姐的态度特别奇怪,还说姐姐长得像个人来着,爹爹,您说他说的人是谁呢?”

被这么一问,文二爷脸色顿时变得铁青,牙关紧咬,家禾几乎能够听到牙齿咬合的摩擦声。

“爹爹,您没事儿吧?”家禾看着文二爷难看的脸色,忍不住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做的太过了,但只要一想到回到文府那个龙潭虎穴,家禾就一狠心,又夸张的将当时的场面描绘了一番。

文二爷果然怒不可遏,额角同手臂上的青筋都隐约可见。

家禾见好就收,继续有意无意的提到云二舅在宿水的铺子,果然引起了文二爷的浓厚兴趣。见到文二爷慢慢陷入沉思,家禾也顺理成章的住了口,趁着无人之时偷偷叮嘱白芨,让她去联络表哥云岭,得空去将尚在府中的家欣接走。

至于老太太同大房的战争,跟她们没有半点干系,有了这次险些小产的教训,她也不想让二房再卷入她们的纷争。

白芨领了命令,立刻匆匆去找云岭寻求帮助,这边的家禾则乖巧的陪在云氏身边,陪她说话聊天,故意将刁氏冷落在外。

刁氏忍气吞声,拼命告自己她们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多久了!

然而让她做梦也没想到的是,她左等右盼,非但没有等到文二爷下回府的命令,反而被文二爷告知她暂时不准备归家,请她先回去知会老太太一声。

算来算去,到了最后竟然还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满怀着不甘和妒忌,她不得已只好带着文二爷给文老太太的密信,踏上归去的客船。

送走了刁氏,一切就变得更加顺理成章,家禾趁此机会,说服文二爷,全家转移到了云二舅在宿水城郊的铺子。

没过多久,家禾便被云岭接了过来,也将一个重磅级的消息讲给了家禾。

这个消息不是别的,而是在“过继”之战中,文老太太到底技高一筹,不出三日便给文大老爷寻了一名十分好生养的美妾。

杜氏为此气个倒仰,但又不得不装大度将那个女人留下,自从她同文老太太的矛盾简直可以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至于文大老爷,美人送到了嘴边,岂有拒绝的道理,就这样,在老太太的百般干预下,过继之事一直推到了第二年开春。

彼时,二房一家在外正过的滋润,老太太心急着让他们回来,就派人多方打听,直到确定了景王已经离开江陵,就立即发了一封对书信催他们归家。

虽然家禾心中百般不情愿,但是景王已走,她们似乎也再没有留在宿水的道理,幸而这回云氏身孕已有了四五个月,胎相甚稳。

文二爷便同云氏商量着打点行装的,一家人终于准备回到府中。

他们选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出发,只是却不料半路竟然碰到了水匪!(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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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故人

夜空仿若藏蓝色的幕布,冷月隐在阴云之后,船舱中点燃的灯火成了的这一望无际的江流中唯一亮点。

文二爷手中捧着书本看的正入迷,就听到船舱外传来跑动声。

“哎呦我的小祖宗,这里不比平日在陆上,您可千万要小心着点。”姚嬷嬷跟在家禾的身边碎碎念着,心中一想到再有两个时辰便会到文府,便不由自主的将眉头锁紧,脸上的皱纹也不知不觉皱的更深。

家禾丝毫不理会姚嬷嬷在自己身后的啰嗦,只管意一味跑向船尾,看着远处隐约逼近的光亮问道:“嬷嬷你看,那是什么?”

姚嬷嬷也鲜少出门,只凭着感觉回答:“应当是那些商贾们的货船吧。”

“货船?”家禾不确定的咕哝着这两个字,缩了缩瞳孔仔细的观察着那些船行进的速度,面色变得愈发难看。

“幺妹儿,外头风冷得很,你莫要吹病了,且随我去船舱里吧。”

见家禾只管定定的看着远方,姚嬷嬷不禁有些着急,走过去又问了一遍。

这一回,家禾终于有了点反应,却不是要跟她走,而是笃定道:“嬷嬷再仔细瞧瞧,那些船开的这样快,又急匆匆的冲我们过来,根本不像是普通的货船。

经家禾这样一提醒,姚嬷嬷不禁也多留意了几分,果真如她所说,那些船开的飞快,显然没可能在船舱中装在过多的货物。

“这倒是真奇了,大晚上的船行如此迅速。也不怕出什么事故。”姚嬷嬷皱眉咕哝了一句,转身还想再叫家禾回去,可哪里还有家禾的踪影。

“咦……幺妹儿这是又跑去哪儿了?”姚嬷嬷皱眉转身走向船舱。仍是满腹狐疑。

此时,微微有些预感不好的家禾就要去找掌舵的师傅,谁料对方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只笑着摸摸她的头道:“放心,不过再有一个时辰我们便可到宁元码头,那里守卫森严,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家禾还是不放心。那师傅见她难缠,便答应加快速度,可是到底晚了一步。

原来不知从何时起。前方也出现了同样的亮点,速度飞快的迎头而来,同后面的船只一起将家禾他们团团包围。

掌舵的师傅这才后悔没有早些发现,现如今只能沦为任人宰割的鱼肉。

家禾见担心成真。也不免怀疑。此处距离港口不远,应当守卫森严才是,这些水匪真是胆大包天,竟然敢在此处行凶。

船舱内的文二爷听到外面嘈杂的动静,即刻放下手中的书卷推开舱门,只见有四五辆船只将他们围困在中心,甲板上彪形大汉正扛着大刀,锋利的刀刃儿在月夜中散发着冷森森的光芒。

“诸位好汉有话好好说。先将家伙收起来可好?”船家颤颤巍巍的开口,对方却丝毫不领情。

“少废话。有什么好东西,赶紧都拿出来孝敬你爷爷!”为首的水匪发话的,底下的人全都跟着一块儿起哄,低沉嘶哑的声线配合着冷寂幽深的夜空分外可怖。

文二爷眉心一皱,他们身上并未带太多值钱的东西,劫走倒也不怕什么,怕的只是满足不了这些人的贪念,反而使他们一怒之下动了杀心。

彼时,家欣已经陪着嗜睡的云氏在舱内写下了,听到外面的动静,两人都是蓦地睁开了眼,心中正嘀咕出了什么事情,就听到外面有人一声令下:“搜!给我好好搜搜他们都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她们二人对视一眼,正不知该如何是好,就听到外头又传来文二爷的声音:“诸位别急,我绝不会藏着掖着,金银珠宝您尽管拿走,只求莫要伤人。”

“呵……你倒是个识相的。”为首的大汉嗤笑一声,却并没有停下命令,三四个扛着弯刀的男人跳到甲板上,里里外外搜了个彻底,同时也将怀孕的云氏同家欣从船舱中赶来了出来。一群人收拾了值钱的东西各自撤回船上,但只一个男人迟迟不肯离去,淫|邪的目光停留在家欣的脸上,情不自禁的就要伸摸向她的胸口,突然,一双凉冰冰的小手抓住了他的衣襟,手上的水渍瞬间将他的衣襟染湿。

“阿禾!”文二爷眼前一亮,竟然是刚刚一直没有见到的小女儿,他本以为这丫头是躲到里面去了,可是现如今怎么浑身都是湿漉漉的。

“你这小东西,要做什么?”大汉眉头一皱,一挥巴掌就要向她扇去,却被她灵巧的避开,,大汉怒不可遏,就要去追,却突然听到小家伙吼了一声:“东南角那两条船之间!快走!”

掌舵的师父听到家禾的声音的,猛的一打方向,向着东南角的两个船之间冲了过去。

那些水匪见状也连忙向角落聚拢,妄图将他们彻底堵住,熟料刚移动船头,就觉得似乎被什么东西拉住,一时间动弹不得。

“趁现在,快!”家禾暗恼那个色胆包天的男人坏事儿,一边催促着船家一边思考该如何同他周旋。

那大汉见他们要逃,立刻拿起弯刀就要去砍掌舵的人,文二爷一咬牙,趁其不备用力扑了过去,只听到“扑通”一声,两个人齐齐掉入水中。

“子陵!”云氏脸色骤然一变,就要跑过去,却被家欣牢牢拦住。

就在这个档口,船身飞快的冲了出去,将后面的一干水匪丢下。

“不行!我们不能丢下子陵!”云氏声音凄厉,姚嬷嬷忙过来安慰:“太太你就算不为自己,也要为两位姑娘和你肚子里的孩子想想,眼下若是回去,只能是羊入虎口。”

云氏一听这话,无力的闭上眼,泪水簌簌落下,良久,才哽咽道:“嬷嬷,我何尝不知是这个道理,只是……我心里难受的不行。”

家欣也是眼眶泛红,但还是强打起精神,看着家禾道:“方才是怎么回事,你去哪儿了,怎么浑身湿漉漉的。”

夜风一吹,家禾浑身都在抖,她猛的打了个冷颤,才哆嗦着回到道:“娘……娘亲先别急……此……此事有蹊跷。”

紫草忙拿来衣裳给她披上,用帕子将她的头发擦干。

“决明也在水底下。”家禾在掌心哈了一口气继续道:“我之前就觉得不对,去找他说了,没想到还没来得及告诉爹爹他们就过来了,我们只好在船尾光线昏暗的地方带着锁链悄悄跳下去,然后将他们的船两两锁住,私心想着等那些人撤退的时候可以趁机逃跑,只是没想到有人会对姐姐……”家禾叹息一声,用力搓了搓手掌,瞳孔突然猛的一缩道:“只是有一点,奇怪得很,我游过去的时候,隐约在一条穿上见到了官府的刻印。”

“你说什么?”家欣倒抽一口冷气,云氏也是瞪大了眼睛。

“所以这件事奇怪绝不像是表面上看的这么简单,这里距码头这么近,是水匪自然要小心翼翼,可是他们则不然。”家禾皱着眉开口,目光瞟向刚才的方向,只见原来的亮点已经消失不见。

“这么说来,若是你父亲撞破了他们,岂不是凶多吉少?”云氏得知这个消息,更加失落,却听家禾安慰道:“母亲先别急,若是劫财,挑选那些商贾的货船岂不是更好,所以……我倒不觉得那些人是为了杀人越货而来。”家禾抖了抖唇,最终还是没有将自己似乎隐约中见到了景王的事情说出。

云氏看着一大一小的两个女儿,努力将眼泪擦干,点头道:“但愿如此,”说到这里又对沉香道:“等一会儿靠岸,你先带大姐儿同幺妹儿回去,并将此事立刻禀报给老夫人,至于姚嬷嬷同白芨跟我一块儿去雇人,不管花多少钱,我们一定要将子陵他找到。”

家欣姐妹知道不好再劝云氏,只好点头应下。

夜色中,木船飞速的向着码头的方向驶远。

与此同时,浑身湿漉漉的文二爷被狠狠的扔在甲板上,他艰难的抬起头,模糊间看到了一双桃花眼,此时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菱红的唇色同苍白的肌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文二爷瞬间瞪大了眼睛,这张脸早就深刻在了他最痛苦的记忆里,无论如何都不能忘却。

“子陵……咱们真是……好久不见啊。”修长纤细的手指抚摸上他的面颊,笑盈盈的桃花眼中似乎隐忍着嗜血的气息。

文二爷撇过脸,在冷水中浸泡过的身子不住的颤抖。

“啧啧,十几年不见,你怎么就这样胆小了。”景王悲悯的目光仿佛在看一只可怜虫,文二爷这才发现,岁月似乎并没有在他的脸上留下太多的痕迹,而他说话的口吻以及做事的方式,仍旧如往昔一般癫狂。

“刚刚还真是可惜,那个女人,是你的妻子吧?”景王冷笑一声,心有不甘的叹道。

“幸好他们跑得够快,否则就是一尸两命呢……”

也不知是夜风太冷,还是他身上的水渍未干,文二爷狠狠打了个冷颤。(未完待续。。)

ps:话说调查投票居然有童鞋选了景王,团子只能说,娃儿……你口味珍真重啊~

(ps:口重的那个是你吧!)

团子傲娇:吐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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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恩怨

“云景怡呢!让那个女人给我滚回来!”文老太太的怒吼声响彻整个忠信堂,跪在堂中家禾同家欣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浓浓的愁云。

“她害死了我的儿子,怎么连回来的胆子都没有了,来人啊,快把她给我抓回来,我要好好问问……我的儿啊……”说到这里,文老太太已经是泣不成声。

家禾就知道她会是这个反应,救人不着急,反而着急惩罚想要救人的人,这倒真是文老太太能干出来的事儿。

刁氏一边在旁边安慰文老太太,一边也泪如雨下道:“姐姐这回做事的确欠妥,你们怎么能就这样丢下二哥走了?让他落那些水匪手里,可如何是好?”

“父亲当时也是为了救我们,我们要是再回去岂不是罔顾了他的一番心意,再者说母亲怀有身孕,父亲定是考量到这一点,才奋不顾身的拉着那人跳入水中的。”家欣一边说一边回想当时的情形,也觉得后怕不已。

家禾却是半点也哭不出来,因为她的全部思绪都被深深的疑虑所占满,如果她当时看的那一眼没错,为什么景王会对他们的行踪了如指掌,为什么早不下手晚不下手,偏偏要挑选这个时候?

她正纷飞的思绪突然被刁氏凄厉的哭声打断:“大姐儿说的是不错,只是……做人是不能这样忘恩负义的,二哥是你的亲生父亲,你们怎么能如此狠心……狠心将他丢下。落到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水匪手里,哪里还有活路!”

她这哪里是在安慰,简直是在火上浇油。文老太太听了哭的更惨,直捂着胸口喊道:“我的儿啊……你死得好惨……”

家禾只觉得怒火登时冲上头顶,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若是她前世的家人,绝对不会人还未死就先哭丧,都是在想办法该如何打探到消息能否将人救出来。可是文老太太和刁氏的所作所为,再一次让她震撼。

家欣听了也是一时意难平。还想再说什么辩解,却突然被家禾抓住胳膊,低声道:“罢了。跟不讲理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

“你说什么!”文老太太怒不可遏的一拍桌子,浑浊的老眼瞪圆了看着家禾:“你这个小畜生,如今竟然敢诽谤我。都是被你那个混帐娘给教坏的!我们不讲理。我倒要先问问你什么是孝道,你们好狠的心,就这样丢下我的华儿,我的儿……”说到最后,又是泣不成声。

家禾冷眼看着文老太太同刁氏,突然冒出一句:“祖母先别急着责备我们,要我说此事并不像是意外,毕竟。那些水匪怎么好巧不巧就偏偏劫了我们的船呢。”

闻言,文老太太面色骤然一变。泪水也不由得渐渐止住,眸底的泪光渐渐被浓浓的疑云所取代。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时间,她也忘了自己刚刚苛责过家禾,只顾颤声询问。

“字面上的意思。”家禾眨了眨眼睛,继续道:“我听当时那些人去我们船舱里搜东西的时候,咕哝了一句,说什么真不该接这笔单子,都没多少银钱呢,然后旁边就有人劝他,说是佣金什么的还不少,后来他们就住嘴了。”

家欣瞪大了眼睛看着家禾,心道她这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还真是了得,当时搜船的时候她明明就在水底下,根本不可能听来的这样的话。

谁知道她这番谎话一出口,文老太太还没有太大的反应,倒是刁氏的脸色变了几变,尤其是当家禾犀利的目光扫向她时,她更是一改以往的淡笑回应,反而是心虚的低下了头。

果然有问题!家禾皱了皱眉,这倒是跟她想的有些不太一样,按道理不是长房更期待文二爷出事才对么,刁氏好歹同她父亲有那么多年深厚的感情,怎么能做出将他出卖给景王的事情?

蓦地,她突然想到几月前在迎岁大典上落水的事情……那个时候,刁氏也是在第一时间就得到了消息。

她不过一介内宅妇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本事,这其中,定有什么缘故。

与此同时,文老太太也在思忖家禾的话,她则是将狐疑的目光落在了杜氏的头上,这些日子杜氏一直被新抬进门的这个魏姨娘压着,难道是对自己怀恨在心,所以报复在了老二的头上?

杜氏感觉到文老太太投来的目光,后脊梁骨顿时好似有一股冷风飙过,这谋害小叔的罪名她可担待不起,见状,她连忙咳嗽两声,表态道:“若真如七丫头所说,咱们还是赶紧报官吧,也不知道那个杀千刀的做了这么缺德的事儿,若是二弟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赌咒他不得好死。”

听了这话,文老太太也不禁迷茫了,狐疑的看了一眼杜氏,终于做了决定:“眼下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打听到老二的情况,”说到这里吩咐管家派人水陆两个方向去寻,又命人去尽快报官,最后还对家欣姐妹二人道:“你母亲老在外面呆着成何体统,还不先把她给叫回来!”

家欣同家禾二人嘴上应着,心里却在想云氏如今回来文老太太定会迁怒与她,眼下文二爷又出了事情,二房也容易疏于防范,还是先将她搪塞过去,暂时不让云氏回府的好。

跪了大半宿,家欣同家禾才回房,这一晚上先是落了水,而后又急火攻心,铁打的人都未必承受得住,更何况家禾如今的身子如此娇弱。

如此一来,还未熬到天明,家禾就先发起了高热。

家欣急的不得了,又因为家禾反复叮嘱,才没有将这个消息告诉云氏,只管让她安心在外面。集中精力寻找文二爷的下落。

文府出了这么大的事儿,身为亲戚的南江侯府自然不能袖手旁观,就这样。病重的家禾又再一次见到了秦显。

彼时,秦显在会试中拿了第一,正是风头正旺,相比之下,家禾则是面色蜡黄,瘦弱的身子仿佛大风一吹就会飘走一般。

秦显不计前嫌的送来了不少补品,看的四姑娘家欢分外眼红。便也开始装病,却不料被秦显将计就计,以病中不方便打扰为由从不探望。家欢一怒之下。倒真的给气病了,起了一身的水痘,不仅没脸见人,更没人敢见。都生怕被她传染上。

芳竹院中淡淡的药香氤氲。秦显掀开帘子,深紫色的褂子衬着他英俊的眉眼,整个人看着神清气爽。

倚靠在锦鲤戏珠大迎枕上的家禾有气无力的看着他,努力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笑容问好:“大表哥。”

秦显似笑非笑的盯了她一眼,叹道:“没想到许久不见,你就被外祖母磋磨成这副摸样,啧啧……我认识的七丫头,可不是这种任人揉圆搓扁之人。”

家禾默默地翻了个白眼。语调涩然:“生病而已,人之常情。我这等凡夫俗子比不得大表哥这样的神仙。”

“你又挖苦我。”秦显苦笑着摇头,大大方方的走到房中坐下,十分不客气的给自己斟了一杯茶,轻轻抿了一口,清香同淡淡的苦涩一同刺激着味蕾,他舒服的喟叹一声,青青眯起了眼……

家禾看着这家伙悠然自得的样子忍不住吐血,只好耐着性子问道:“我父亲的事,表哥可有什么进展了?”

谁知听了这话,秦显的表情陡然变得凝重起来,剑眉也紧紧的锁在了一起。

“进展倒是有,不过却跟救他无关。”他如此严肃的神情,也让家禾顿觉不安。

“是什么?”她迫切的询问,却见秦显突然狡黠一笑,贼兮兮的开口:“老规矩,你拿什么跟我换这个消息?”

家禾嘴角抽了抽,冷笑道:“四姐姐的病……表哥不想让她知道是什么原因吧。”

秦显笑容顿时一僵,旋即回复,无奈叹道:“你这丫头,还是什么时候后都不可吃亏啊……也罢,我就告诉你,只是此事,你千万不能让二舅母知道。”

不能告诉云氏?为什么?!家禾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满腹狐疑的。

“你只有答应了我,我才敢说。”秦显目光坚定,显然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家禾思忖片刻,终于用力点下头。

秦显见状,表情却没有任何轻松的痕迹,反而是长长的叹息一声,才将这个故事娓娓道来。

原来在他得到家禾告知景王可能与此时有关之后,经过多方打听,终于大概了解到了当年之事,原来十五年前,文二爷赴京的求学,曾一度同京城顽主的景王成为挚交,两个人形影不离,常常一同出入风月场,久而久之,有嫉妒文二爷的人便渐渐传出了不少闲话,说他以色事人,背地里就是景王的男宠。

当时年少气盛的文二爷哪里忍得,在一次言语不和之后将侮辱他的人痛打了一顿,若真是这样也就完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翌日,景王突然送了他一双雕琢精细的筷子,并邀他赴宴,直到用膳完毕,景王才告诉他那双筷子是昨日欺凌了他的人骨头所制,而那一桌子美味佳肴,也是用那个人的肉所烹制。

听完了这个故事,家禾顿觉毛骨悚然,她瞠目结舌的看着秦显,惊道:“你说的这些,都是真的?!”

秦显摊了摊手,仍旧带着欠扁的笑容:“真假参半吧。”

“那既然景王当初对父亲这么好,为什么父亲还会避他如蛇蝎?”家禾还是不解,却不料秦显长叹一声,无奈开口:“这也是我为何叮嘱你不可告诉二舅母的缘由,我想,这个故事里最真实的部分,恐怕就是的那些市井传闻了。”

“什么?!”家禾倒抽一口冷气:“你真的相信父亲他是景王的男宠?!”

秦显摇头:“不,我想问题就出在这里,二舅舅不这样认为,不等于景王也是这样想的……”

闻言,家禾难得陷入了沉默。(未完待续。。)

ps:补上啦~散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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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歹毒

秦显的话就像是投入湖中的一块石子,瞬间在家禾心中激起了千层涟漪。

一时间,家禾心念百转,突然眼前一亮,忙侧眸看向秦显道:“大表哥,若是你说的都是真的,是不是景王一时半会儿就不会对我爹爹怎样?”

闻言,秦显无奈苦笑:“命大抵是能保得住的,但是其余的……可就不好说了。”

家禾自然知道他这其余的含义是什么,只是有一点她还是不解的很,便干脆直白的问了出来。

“表哥,既然景王对父亲存着那样的心思,为什么等了这十几年,在此之前他是真的以为爹爹去世了么?”有道是瞒的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家禾不相信文二爷的诈死能一直瞒天过海。

“这个嘛……”秦显有些为难的皱起了眉头,“我只知道景王的顽劣陛下平素也略有耳闻,为此还规矩了他多次,却都没有效果,但多多少少也限制了他的行动。”

“呵呵……那这么说来,竟不是他之前不想,而是没机会了。”

秦显点了点头:“可以这么说。”

家禾突然眯起眼睛,瞳孔深处划过一道精光:“若果真如此,我想或许救出爹爹还容易一些。”

“哦?你这么快就想出法子了?”秦显抱着肩膀,玩味的看着家禾,灿若星辰的眸子里写满了好奇。

家禾也不含糊,只淡淡回道:“没有。但眼下当务之急,是我们要想办法查清楚,景王这次来江陵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也许这就是突破口。”

“说的不错。”秦显认同的点了点头,他原本也正是这样想的。景王肯定不会无缘无故的来江陵,而他迟迟未走,这其中也定有什么隐情。

“不过在这之前,我觉得我有必要先弄清楚一件事情。”家禾放在被子边上的手指陡然攥的更紧,声音虽然不大,却被秦显听的真切。

“你说的是什么?”秦显难得露出不解的表情。他看了家禾一会儿,却发现对方并没有要回答自己的意思,变失望的摊了摊手。叹道:“七妹妹过了河就拆桥,表哥我还真是伤心呐。”

听着他这半委屈半埋怨的口吻,家禾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终于开口:“不是我不想告诉你。而是口说无凭。我也只是猜测。”

“大家都是亲戚,让我来陪你一道猜猜岂不更好?”秦显面上依旧带着欠扁的笑。

家禾撇了撇嘴,不满道:“这会子大表哥记得我们是亲戚了,既然如此,表哥干嘛还不愿意遂了老太太的心愿,跟四姐姐亲上加亲?”

闻言,秦显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俊朗的容颜顿时黑了下来。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七妹妹果然伶牙俐齿,显自愧不如!”

家禾听了这话。又看向他的黑脸,顿时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熟料她笑的正欢,突然听秦显道:“亲上加亲其实也不是不可以,但要看娶的是谁了,若是老太太意属七妹妹的话,我倒是还可以考虑考虑……”

此言一出,家禾的笑声顿时哑在了喉咙里,呛的她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秦显看着她这副狼狈的模样,也顿时忍俊不禁,他清了清嗓子,叹道:“七妹妹大病未愈,还是多注意身体,我就不再打扰了。”语毕也不再给家禾反驳的机会,潇洒离去。

家禾无奈的看着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外,忍不住皱起眉头。

但只是片刻,她就理清了纷乱的心绪,将秦显的玩笑话放在了脑后,专心思考起刁氏在这次的事情中到底扮演了怎样的角色。若是最初她还认为刁氏不会如此狠心,但听了秦显讲述的当年恩怨之后则将之前的想法全部推翻。

只是,以刁氏那样精明的人,景王到底承诺了她什么,才让她不顾同文二爷这么多年的情份,将她出卖给景王?

家禾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决定再好好调查下刁家人。

很快,紫草就得到的消息回禀给家禾。

果不其然,刁氏虽然父母早亡,但她还有同父异母的庶弟,名唤刁世良,因为刁氏是被刁家老太爷拉扯大,所以二人幼年并无甚交集,何况嫡庶有别,心高气傲的刁氏根本就看不上她那个庶弟,所以文家众人也对他并不了解。

但在几月前,也就是二房在乡下的时候,刁世良曾经来过文府拜访,但因为那会子家欣一门心思应付家欢的报复,所以也不大理会此事,还是这回家禾托紫草问起白芨才想起来。现如今,这刁世良也混的小有本事,据说是在江陵布政史徐清流的手底下当差。

原本家禾还毫无头绪,但听到徐清流的名字时,所有的事情都瞬间连在了一起,串成了一条线。家禾越想越是心惊,难道说早在她们从乡下回来的时候,刁氏就设计好了这一切,卫国公府寿宴上姐姐同景王的相遇,根本不是什么巧合?

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个女人的心思也太歹毒缜密了些。

家禾眯起眼睛,暗暗发誓,她绝不会让刁氏得逞的,不仅如此,她还要让刁氏尝尝罪有应得的滋味!

下定了决心,家禾立刻吩咐紫草道:“去芳菊院,请大表哥过来。”

紫草应声离去,不一会儿果然带了秦显回来,他进了屋,看着家禾笑着开口:“你难道是我肚子里的蛔虫不成。”

“表哥这样说,难道是有什么好消息?”家禾眼睛一亮,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秦显点了点头:“也算不上什么好消息,只是我碰巧找了一位功夫了得的帮手,景王身边守卫森严,恐怕也就只有他有能耐近身,我想多跟几次,总会找到二舅舅的下落。”

“当真?”家禾嫣然一笑,“如此高手,不知道表哥是从哪儿淘来的。”

“你这丫头说得好听,其实是想套话他的身份吧。”秦显清澈的双眸瞬间洞悉了她的想法,家禾见瞒不过,便顺水推舟道:“看来表哥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阿禾想什么您都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秦显撇嘴:“你不必恭维我,我本也不打算瞒你,此人原本是卫国公府世孙的暗卫统领,现如今因为某些原因为我效命。”

“你是说……玉琼?”家禾讶然,忍不住惊呼出声。

“你认识他?”

家禾点了点头,却没有再多言,她当初在卫国公府呆了那些时日,多多少少也清楚玉琼的身份,只是……没有想到他现在竟然没有在甄琢的身边。

“你既然认识,就应当放心才是。”秦显显然十分相信玉琼的能力。

“自然是放心的。”家禾点了点头,突然话锋一转道:“不过有一点表哥想错了,阿禾今天叫你过来,并不是提前知道了这件事,而是上回我要确认的事情,已有了眉目。”

闻言,秦显抱着肩膀玩味的笑道:“哦?七妹妹终于打算告诉我了?”

“如今确认了,自然不能再瞒着表哥。”于是,便一股脑儿将刁世良现如今在的徐清流的手底下,以及怀疑刁氏同景王有勾结的事情全盘托出。

听完了全部,秦显顿时收敛了笑容,表情陡然严肃起来:“七妹妹,你可知道你刚刚说的是什么?”

家禾依旧神色淡然:“怎么?表哥不肯信我?”

秦显摇头,眉头紧锁的在屋内踱步,良久,才重新站定道:“若真是如此,那五舅母的心思也太歹毒了些。”

“我也希望我的猜测是错的,只是……许多事情凑在一起,未免也太过巧合了些的,我不得不防。”家禾摊了摊手,她心中清楚,虽然秦显并不愿意同文府亲上加亲,但作为文府的表少爷,他也绝对不会期望文家败落。

“可是到底是为什么?”秦显仍旧百思不得其解:“若说到这府中同她感情最为深厚的非二舅舅莫属,她怎么会下如此的狠手将二舅他往火坑里推呢。”

要不怎么说最毒妇人心,家禾默默腹诽了一句,表面上却道:“肯出卖父亲,定是因为景王承诺了她什么,而这个承诺太诱人,让她根本没有办法拒绝。”

听了这话,秦显皱着的眉头锁的更紧,他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半晌才压低声音问道:“那七妹妹觉得,景王的是承诺了她什么?”

“这……恐怕只能去问他们二人了。”家禾自嘲的笑了笑,“不过有一点我如今可以确定,以刁世良在五婶婶心目中的地位,是绝达不到让她背信弃义,也要为庶弟谋一个好前程的程度。”

“那是自然,”秦显点头,又好似自言自语的念叨:“五舅母如今遗孀的身份本就尴尬,按道理应当除了文家无所依靠才是……”

“是啊,我原本也是这样想的。”家禾突然冷笑一声,秦显顿时听出了她此话的弦外之音。

“原来如此!”一个念头突然闪过秦显的你脑海,他立刻将目光投向家禾,电光火石的瞬间,四目相接,瞬间读懂了彼此的眼神。(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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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圈套

答案就在嘴边呼之欲出,家禾同秦显却反而沉默了。

良久,家禾才率先打破沉默,淡淡的开口:“阿禾有一件事想请表哥帮忙。”

“哦?你想做什么?”秦显还在思忖刁氏的事情,恐怕家禾同他猜的一样,景王给刁氏的诱饵一定同家碧有关,因为对于现在刁氏而言,女儿是她唯一的希望,也是她日后生活的全部指望。

“我想让表哥以南江侯府的名义,宴请景王殿下他。”

“什么?”秦显顿时露出不解的神情:“这样做,真的不会打草惊蛇么?要我说,倒是应该从内部下手才对。”

闻言,家禾顿时莞尔,摇头拒绝:“我知道表哥您打的什么主意,只是冤有头债有主,老的做下的孽,不该让小的偿还。”

“你真的确定要舍近求远?难不成是因为估计你同家碧的姐妹情份?”秦显对家禾的态度十分不赞成,可是对方仍旧坚持。

“我知道表哥您想从六姐姐那里下手,让五婶婶开口,但是先不说这么做是否有效,事情一旦败露,咱们可得背上骂名,后患无穷,所以……解铃还须系铃人,既然是景王开的头,就得从他这里下手。”言罢,家禾笑着看向秦显,似乎再等待他的回答。

不知是被家禾这坚定的目光打动,还是被她自信的口吻所感染,鬼使神差的,秦显竟不假思索的点了点头。

“那就多谢表哥了!”家禾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飞快的订了时间。让秦显连反悔的机会都没有。

看着她这副猴急的模样,秦显也哭笑不得,待紫草送上笔墨之后奋笔疾书。即可写了一张请柬送到景王暂住的宅子。

确定了此事,家禾立刻找到了家欣,转述了此事,故意隐去了自己的猜测,只说所有的消息都是秦显打听来。

当提到刁世良这个人的时候,家欣立刻皱眉,她对刁氏的这位庶弟还是有一点印象。早在几年前他落魄的时候,刁氏一向对他敬而远之,只是没想到短短几年功夫。他竟然摇身一变成了徐清流身边的红人。

相比于家欣的惊讶,家禾则在意料之中,毕竟她知道前世刁氏在文府败落之际逃过一劫,想来暗中一定有她这个八面玲珑的庶弟使力。

“阿禾。你让表哥邀请景王。到底是想做什么?”家欣还是不解,索性直白的问了出来。

“这也是我正要找你商量的。”家禾勾起唇角,踮起脚尖凑到家欣脸侧低声耳语了几句。

“什么?!”家欣倒抽一口冷气,立刻瞪大了眼睛看向家禾:“你你你……你真的要这样做?”

“试一试又有何妨。”家禾笑容不改,家欣的眉头却越锁越紧,犹犹豫豫的开口道:“可是,景王那个人性子如此阴鸢难测,我们这么做万一激怒了他。岂不是得不偿失?”

“姐姐放心,有玉琼在。一定会跟踪到父亲的下落。”

“那这件事要不要……”家欣刚想要问可不可以告诉云氏,却在看到家禾严肃的眸光的瞬间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只讷讷的点头道:“我……我明白了,你尽管放心,到时候我一定会将事情办妥。”

终于得到确定的答复,家禾长舒一口气,暗暗盘算接下来的行动。

转眼就到了秦显宴请景王的日子,原本家禾还担心景王心中有鬼,怕是想要请他出来还要多费点功夫。熟料他不仅毫不犹豫的答应了,而且在酒桌上也表现的十分坦然,似乎文二爷的失踪同他并无半点干系。

若非家禾当晚在水中时亲眼看见了他的容颜,恐怕如今也会质疑自己是否冤枉错了好人的。景王的城府之深,可见一斑。

因为家禾大病未愈,不方便出席这样的场合,所以一切的事由都交给秦显与家欣负责,景王一见家欣,立刻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呦,也不知这位小美人儿同对秦世子是何关系?本王看着当真有几分眼熟呢。”

家欣不等秦显回答,就先开口笑道:“景王殿下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年前那日在老国公夫人的寿宴上,我们的确曾经有过一面之缘。”

听她如此说,景王则假惺惺的一拍脑袋,笑道:“瞧我这个记性,不错不错,那日在卫国公府的后花园里,我的确是见到了两个小美人儿,只可惜当时我醉得一塌糊涂,现如今也记不得大清了。”

闻言,家欣但笑不语,只管先招呼景王落座,同秦显交换了眼神之后,才不紧不慢的开口:“景王谬赞了,我同家妹这点姿色,定入不了殿下您的法眼。”

“哦?”景王看着家欣玩味的扯了扯嘴角:“文大姑娘还真是谦虚。”

“不是谦虚,而是跟殿下比起来,我就只有自愧不如的份儿。”家欣好整以暇的看着景王,神色淡然。

心知她这是在间接的将自己比作女人,景王虽然心中不爽,却也无可耐,毕竟,这话题是他的开头,别人如何回复,他也只能生受着。

秦显自然感受到了这二人之间紧张的气氛,于是笑着将话题岔开:“景王殿下是头一回来我们江陵郡吧?”

这突然冒出的问题顿时让景王一愣,旋即反应过来,淡淡的答道:“恩。”

“不错不错,那我定会让殿下不虚此行。”秦显眼底胡划过一丝狡黠,转瞬即逝,

“那本王就托秦世子的福,好好体验一番了。”景王也不客气,心满意足的品尝着桌上的美食,似乎半点也不担心秦显会在这里头下什么东西。

实际上家禾也绝不会出如此下策,她的根本目不仅仅在于打探出文二爷的下落,更重要的,是要让景王对刁氏起疑心。

思及至此,家欣放下筷子,殷勤的将景王同秦显的酒杯斟满,故意开口道:“其实景王的大名,小女子也早有耳闻。”

“早有耳闻?”景王又将这四个字轻声念了一遍,似笑非笑的看向家欣:“文大姑娘身在江陵,而本王则在京都,这早有耳闻,又该如何说起呢?”

面对他的质疑,家欣依旧淡定如常,漂亮的杏眸眨了眨,十分认真地开口道:“这……怕是就要归功于家父了。”

“你父亲?”听她提到了文二爷,景王不由自主的眯了眯眼睛,颇为深意的看了一眼家欣。

“不错,幼时我常听父亲讲起他在外求学的事情,父亲的还说您是他的挚交……”谁知她这句话还不等说完,就被景王冷笑着打断。

“呵呵……挚交?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丫头还是年纪太小,有些话,可不是乱说的。”言罢,景王的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家欣心下猛的一惊,但还是强作镇定的叹息道:“殿下身份高贵,自然不是我们这些贫民百姓高攀的起的。”

“你这算是在挖苦我?”景王铁青的脸色一动不动的盯着家欣,眸光骇人。

“欣儿不敢。”家欣眼皮也不抬一下,只管我行我素的继续道:“其实今日请您来此,是欣儿有一事相求。”

景王显然没有想到家欣会这样说,俊朗的容颜此刻也染上了些许迷茫。

“求?”他将这个字又反复的叨念了几遍,立刻又将目光投向了秦显。

秦显被他赤|裸裸的目光看的是不自在,只好不着痕迹的将眸光投向窗外。

“殿下没有听错,欣儿的确是有一事相求,”家欣边说,便突然从怀中掏出来一个线装的本子,然后伸手递到景王的面前。

“这是什么?”景王狐疑的看了家欣一眼,犹犹豫豫的将本子接过,只翻了一页,那熟悉的字迹就顿时映入他的眼帘。

这笔记,他简直太熟悉了,想当初他同文二爷天天吟诗弄画,都对彼此的字迹了如指掌。

“这是家父一直珍藏在书房中的。”家欣一边说一边露出惆怅的神情:“不瞒殿下,家父现如今已经失踪了五日,府里的人也好外头的人也好都说他怕是凶多吉少……”说到这里,还应景的掉下泪来。

景王冷眼看着,神情漠然。

这男人果然是个铁石心肠,家欣虽然怨恨丛生,但却不敢表露,只管继续道:“做儿女的,现如今也不能再做什么,故而我只希望能替家父了却几桩心愿,想必即便是他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也能瞑目了。”

“心愿?了却什么心愿。”景王垂下眼帘,让人再也看不清楚他此时眼中的情绪,家欣还在继续说着,他却没有半点回应,只是翻阅书本的动作愈发加快了。

上面作的诗,果然如家欣所说,包含着浓浓的愁思和难以释怀的伤感,像是在缅怀,又像是在纪念,同时能够感觉出字里行间流露出的真情实感。

景王呼吸陡然一窒,心中顿时五味杂陈,一种莫名的情绪侵蚀着他的思绪,让他眉心皱的越来越近。

家欣仔细观察着他情绪细微的变化,内心狂喜,看来他们设计的圈套,已经奏效了!(未完待续。。)

ps:作品:云云古代悠闲生活

作者:树静风芷

简介:公府嫡女,空间种田。一个风华正茂的女子,在古代一段潇洒自如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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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六章:报复

“父亲常说他当初在京都的时候交过一位挚友,只可惜后来因为种种原因生了嫌隙,为此,家父一直心怀愧疚……”家欣一边说一边为景王斟满酒杯,忐忑不安的等待着他的反应。

景王依旧专注于那本诗稿上,良久,才将头抬起,却是先看向秦显:“可否请秦世子回避一下?”

秦显一愣,并没有急着答应,而是颇为担忧的扫了一眼家欣,确认她点了头,才起身出门,顺便也带走了房中随侍的丫鬟。

这样一来,屋子里就只剩下了景王同家欣二人。

景王不出声,家欣也不敢乱说话,安静的房中可以清晰的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家欣放在桌下的手用力绞紧,面上却不敢流露出丝毫情绪。

“呵……”就在家欣紧张的连呼吸都要停滞的时候,景王终于嗤笑了一声,神情无比轻蔑。

糟了!她胸口一紧,难不成她们押错注了,景王根本不会顾念他同父亲往昔的情分,她们费尽心思在父亲书房中翻出的手稿根本不会起任何作用?大起大落的情绪让她面色有些发白,为了掩饰自己,家欣轻咳一声,开口道:“景王殿下笑什么?”

“啧啧……我是在笑,你们还真是处心积虑。”

“景王殿下说的是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听到了这句话,她反而放松下来,因为她现在已经确定,父亲一定是在他手中。

思及至此。家欣默默腹诽,看来这个景王也是聪明反被聪明误。

话一出口,景王也不禁暗恼。他本想要拆穿这丫头的小心思,却不想反而把自己的底细暴露了出来。事已至此,他似乎不想承认也不行了。

景王轻笑,伸手拿过桌上的酒盏,仰头一饮而尽。

家欣见状,也拿起自己的酒杯,十分认真的开口:“我虽不清楚父亲做错了什么事得罪了您。但有道是父债子偿,我愿意为您做牛做马,只恳求殿下能放过父亲。”

门外认真留心房中动静的秦显听到这话登时紧紧的皱起了眉头。糟糕,家欣怎么如此按捺不住,对于景王这样的人,怎么可以许下这样的承诺。

此事……若是被七丫头知道了……

不知为何。秦显下意识的感觉。若此事被家禾知道,定会掀起一场狂风暴雨。

房中的家欣对此一无所知,入喉的烈酒刺激的她有一种流泪的冲动,她睁着泛红的眼圈,定定的望着景王,却发现对方的眼中只有无尽的嘲弄。

“愚蠢的女人。”景王冷冷的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就凭你,值得我放过他?”

如此羞辱的语调和眼神让家欣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耻辱。她咬了咬唇,颤声道:“那殿下如何才肯放过家父?”

闻言。景王哈哈大笑起来,捏着家欣的下巴也用力收紧,家欣甚至觉得要在她的皮肤上印下深深的指痕。

“有本事,你们自己救他出来。”景王最后冷冷的扫了她一眼,起身拂袖而去。

家欣抚摸着泛红的下巴,皱眉看了一眼景王刚刚落座的位置,只见那本诗稿正孤零零的躺在上面。

秦显见景王推门而出,忙闪身到一旁,再装作若无其事的来道别,谁知景王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道:“秦世子今日请我吃饭,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秦显心知他是在挖苦自己,也只好勉为其难的笑了笑,道:“殿下谅解,文家毕竟同我是表亲。”

“哦?只因为是亲戚关系?”景王玩味的笑了笑,眸光若有若无的扫了一眼房中的家欣,关上门压低声音道:“我还当秦世子是想为未婚妻出头呢。”

秦显一怔,旋即明白过来,只好摆手道:“殿下误会了的,欣儿仅仅是我的表妹而已。”

“仅仅是表妹啊……”景王若有所思的叨念了一遍,突然道:“那既然是这样,本王也不需要有什么顾忌了。”

秦显心下暗惊,正欲问为何,景王却早已大步离去,半点追问的机会也不留给他。无奈之下,他只好吩咐丫鬟去收拾餐桌,众丫鬟婆子鱼贯而入,没想到后头竟然还跟着家禾。

“阿禾!”家欣一见到妹妹,立刻扑了过来:“你不是病着呢么?怎么现在过来了?”

“再不出门我都要臭啦!”阿禾撒娇似的贴近家欣怀里,眼角的余光却敏感的瞥见了那本被景王故意落下的诗稿。

“他看了没有?”虽然是意料之中,但家禾还是有些小失落。

“恩,但是……”家欣愁眉不展,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变,只是略去了自己放下尊严恳求他的那一段,说景王让他们凭本事救文二爷出来。

“倒是比我想的稍好一点。”家欣邪恶的扯了扯嘴角,伸手一把将书拽过来,里里外外翻阅了几遍,忍不住笑道:“我还当他是有多沉得住气呢,姐姐你看,我放在这里头的一页宣纸不见了。”

“那是什么?”家欣不解。

“恩……是个可以让五婶婶倒大霉的东西!哈哈……”家禾边说边狡黠一笑,话音刚落,就听门外有人来报。

“大姑娘、七姑娘,五太太到了芳竹院外头了,说是要见你们,紫草跟着姚嬷嬷先将她稳住了,你们赶紧回去吧。”

闻言,家欣同家禾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狐疑的神色。

这个节骨眼上,刁氏来找她们作甚?姐妹二人都是百思不得其解,但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赶回去。

秦显也意识到事态的严峻,忙名人先用马车先送了她们回去。待马车赶回文府之际,已是傍晚。

窗外月色朦胧,窗内昏黄的烛光下刁氏的容颜一半清晰。一半阴影。

“我说大姐儿,七丫头年纪小不懂事,怎么你也跟她一样不明事理,你们是两个女孩子家家,怎好这样随随便便的出门,又玩到这么晚才回来,现如今你父亲母亲都不在身边。你们怎么能如此不听话呢。”刁氏一副教育她们的口吻,家欣同家禾虽然心中并不愉悦,却也只能生受着。

刁氏见她们不肯吭声。便愈发的理直气壮,端着做长辈的架子继续数落道:“嫂嫂也真是,既然已经报了官,还天天留在外面做什么。留下你们两个孩子家家的。哪里顶用。”

“五婶婶,”家禾终于按捺不住开口,正色道:“母亲一心记挂着父亲,所以才一直留在外面打听消息,毕竟如果回了府里,想要雇人或者随时跟踪情况都会多有不便的,至于报官……我想府衙里的差役天天也有别的事情要忙,又哪里像自己人这般尽心尽力?”

“呃。”刁氏被她这句话说得哑口无言,半晌。才皮笑肉不笑的说:“七丫头说的对,可是不是我不关心二哥,而是现如今老太太的身子是每况愈下,二嫂天天在外头跑也不是个事儿,若是二哥一年不回来,她也一样么?若是十年、二十年、又或者是一辈子,嫂嫂也都狠得下这个心。”刁氏自认为说得很好,理直气壮的看着家欣姐妹。

熟不料家禾脸色一变,看着语气冰冷的回道:“五婶婶说的这是什么话!母亲这些日子在别苑也不过是为了方便找父亲而已,别苑虽说不是主宅,却也是文家的产业,何来在外头一说,再者说父亲他吉人自有天相,虽一时下落不明,但一定会化险为夷,五婶婶这样说,是诅咒我父亲,还是说,您知道是什么内情?”

家禾这唇枪舌剑顿时狠狠的给了刁氏一个还击,她听了之后是又羞又恼又心虚。

但她毕竟活了这么些年,面皮也不似小女儿家那般轻薄,只是气了一会儿便冷笑道:“嫂嫂那么木讷个人儿倒偏偏养了七丫头这么个伶牙俐齿的,我这做婶子的是自愧不如,我不过说了一句,你就有十句等着,也罢也罢,让你母亲回来也并不是我的意思,我不过是个跑腿的,至于这个家里说话最算数的,应当是咱们老太太吧?七丫头这意思,难道是嫂嫂不打算听老太太的不成?”

就猜到她一定会将文老太太搬出来压倒自己,家禾撇了撇嘴,只管道:“五婶婶这话可是说错了,不是我娘亲不听老太太的,咱们就事儿论事儿,先前不也没催的这么紧么,既然如今说了,我们再告诉娘亲也不迟。”

刁氏嘴角抽了抽:“你这意思,倒还嫌我说的晚了?”

家禾挑眉:“难道不是么?五婶婶一进门就只管数落我们,也不说清到底来意如何,我们心急着辩解也是常理,您若是直说是老太太的意思,我们还能一味顶撞您不成,您既说的不清不楚,又怎么全怪我们不听话呢?”

“你!”刁氏气个倒仰,她怒目圆睁,眸光凶狠的看着家禾,心道这小蹄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咄咄逼人了,不对……她原本就应该是如此,只是先前碍着二哥在不敢这样,怕落人诟病。

只是,现在她怎么不继续端着了?难道她们以为二哥这回是凶多吉少了?

思及至此,刁氏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下心绪,也好,她今日就先不跟这两个毛丫头一般计较,只是日后等景王依照承诺放了二哥回来,定要让他知道此事,也好为自己出一口恶气。

刁氏正十分天真的想着后续,家禾却抬眸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暗自忖度火候已到,再同刁氏耗下去也无甚意义,于是乎便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天色不早了,阿禾同姐姐都非常谢谢五婶婶为我们亲自跑这一趟,您尽管放心,既然是老太太开的口,我们定会通知娘亲,让她尽快赶回。”

这一句尽快,倒又说不上是什么时候了,刁心中仍旧不满,却又无可奈何。只得冷着脸起身,冷哼一声推门而出,

送走了刁氏。一直沉默的家欣才终于开口:“阿禾,你刚刚……怎么对她那么凶?”

家禾转眸看向家欣,只见对方的眼底满满写着的都是担忧,不由叹息一声,开口道:“姐姐这么问我,是怕我刚刚的那些话得罪了五婶婶?”

闻言,家欣果断摇头:“不。若说得罪,她本就从来没同我们交好过,我之所以这样问你。是怕日后父亲回来知道此事,反让我们自家人生了嫌隙。”

谁知家禾听了这话,不以为意的笑了笑:“姐姐多虑了,我想。日后父亲再也不会信那个女人的谎言了。不……即便是真话,我想父亲也不会信了。”

家欣讶然:“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看着家欣不解的神情,家禾眨了眨眼睛,终于替她解惑:“那诗稿中夹着的是父亲当年为五婶婶画的小像,我想景王之所以会气得口不择言,一定是因为他发现五婶婶骗了他,不……应该说是五婶婶想要拿他当刀使,如此心高气傲的景王殿下。又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呢,所以。报复是必然的!”

“什么?!”家欣见妹妹如此斩钉截铁的口吻,先是一怔,旋即喜上眉梢,她有思忖了片刻,补问道:“那即便是这样,我们又怎么救出父亲呢?”

“恩,我想以景王那种睚眦必报的性子,先做的第一件事儿恐怕就是让父亲知道五婶婶的所作所为,然后再对她下手,这样一来,玉琼就有机会跟踪到父亲的下落了。”

“南无阿弥陀佛,但愿如此。”家欣双手合十,虔诚的念了几遍佛,家禾则将目光转向窗外,漆黑的眸子在淡淡的烛光下散发着黑曜石般的光泽。

今晚,注定是一个不眠之夜。

从芳竹院气冲冲离去的刁氏回了房,屁股还没做热,就突然见心腹的萱草慌慌张张冲进们来,仔细看时,只见她满脸泪痕。

萱草向来性子沉稳,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让她如此慌张变色?心里陡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却是还不等她问出口,就听萱草道:“不好了太太!姑娘她不见了!”

“你再说一遍?哪个姑娘不见了?”虽然心中清楚萱草说的是谁,但是刁氏还是不愿意去相信。

萱草无法,只好用力抽了抽鼻子,难掩哽咽道:“是六姑娘,家碧她不见了。”

“我的碧儿!”刁氏倒抽一口冷气,急急站起身来:“什么时候不见的,怎么不去找,快去找,她一定是贪玩儿,在后花园的池塘边上玩儿呢。”

“太太……”萱草又急又怕,却也不能隐瞒:“后花园早就找遍了,不仅是后花园,整个府里头都找遍了,就是……就是找不见六姑娘。”

“胡说!”刁氏用力一拍桌子,骂道:“方才我走的时候她明明还在呢,怎么就一眨眼的功夫不见了,你们这群饭桶,自己懒得动弹就说什么找不见,都是平日里给你们惯出来的毛病!”

萱草心知刁氏并不是真心骂她,而是心中后怕,可是事到如今她们都必须接受现实,无奈之下,萱草只好全盘托出:“银杏说您走了之后,六姑娘就喊着要她去拿酥酪吃,等银杏取了酥酪回来,谁承想姑娘就不见了,倒是……倒是在窗边发现了这个……”萱草一边说,一边将一柄飞刀和一张染着血的白布递到刁氏面前。

刁氏一见这两样东西,顿时吓得面无血色,她抖着手将白布打开,只见上面的血书写着——欲见汝女,今夜子时,城南旧址。

阅毕,刁氏只觉得两眼发黑,身子也支撑不住晃了两下就要歪倒,萱草见状连忙去将她扶住,口中还念道:“太太,您可要坚持住了,我叮嘱了银杏和院子里不可将此事宣扬出去,您得想办法,将姑娘救回来啊!”

想到景王那个疯子,刁氏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她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救回来?呵……你以为我不想么,只怪我与虎谋皮,皮未谋到,反伤了自己!”

言罢,她急火攻心,竟“哇!”的一声。吐了一口鲜血出来。

这可吓坏了萱草,她胡乱抹掉脸上的泪痕,就要喊人去请大夫。却被刁氏伸手制止。

“别惊动府里的人!”刁氏声音虽然嘶哑,却是不容她质疑。

“替我更衣,告诉银杏,让她叫车,今晚子时之前,务必到达城南。”

“可是您的身子?”萱草头一回方寸大乱,皱着眉担忧的看向刁氏。对方却只是摇头。

“不打紧,眼下当务之急,是要弄清楚那个反反复复的疯子到底想怎样!”语毕。表示疲惫的阖上了眼睛。

这一夜的芳兰院,早早就熄了灯火。

“姑娘,管柴火的王婆子过来说她今晚儿上去送开水的时候没见到五太太,不仅如此。萱草姐姐的行为举止也较以往奇怪了许多。”紫草的话还未说完。家禾就立刻放下了手中的书卷,笑道:“哦?这么快?看来景王殿下还真是个行动派。”说到这里,家禾对着紫草狡黠的眨了眨眼睛。

“替我更衣,我想表哥那里应该也有消息了。”

“恩!”紫草用力点头,一边替家禾更衣一边感慨:“您说五太太能去哪儿了呢?她若是出去了,怎么没听到门房那边有动静?”

“当然不会有动静,现如今府里头咱们可以使唤的,都不是重要的人。五婶婶也正是拿捏准了这一点,才敢放心大胆的出去。”

“那您这是要出去么?万一惊动了老太太怎么办?”

见紫草还是担心。家禾则笑道:“若是五婶婶丢了,咱们不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寻了?”

闻言,紫草先是一怔,旋即喜上眉梢,点头如捣蒜。

与此同时,悄悄赶往城南的刁氏心中无比忐忑,她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景王为何会突然摆自己一道。难不成他早就打算落井下石?可即便如此,他也不该等到现在才下手,那到底是为何呢?

怀揣着满满的疑问,她终于到达了目的地的——风月阁。

穿过熙熙攘攘的人群,披着黑色斗篷将自己整张脸都隐入其中的刁氏急匆匆的走向二楼,直奔最里面的房间。

只是这回,她推开门后看到的并不是以往身着白衣的景王长身玉立在窗边,一个巨大的屏风阻隔了她的视线,在昏黄的烛光下,屏风后面正依稀可见一个小孩子的身影,像极了家碧。

她的碧儿!

刁氏胸口一同,眼眶也忍不住发酸,她强撑着站定,怒声道:“不知景王殿下何意!为何要掳了我女儿!”

“呵……”屏风后传来一声轻蔑的冷笑,紧接着,一袭赭色蟒袍的景王自屏风后走出,此时此刻,他一头青丝凌乱的散落在肩头,嘴角还粘着尚未干涸的血迹,不仅如此,他还赤着足,足面上不仅沾满了灰尘,还带着划痕,衣襟也是散乱的,哪里还有平日里的半点风采。

他漂亮的眸子此时带着嗜血的气息,目光冰冷的直射向刁氏。

“骗子,又一个骗子,女人都是骗子!”

刁氏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心下有些慌乱,但还是强装淡定道:“殿下想要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景王动了动唇,阴测测的开口:“你告诉我,当年子陵是为了那个女人才离开京都,背叛了我的,可是……实际上,根本不是为了那个女人,而是你!恩?文五太太,我说的对不对?”

他是怎么知道的!刁氏只觉得呼吸一滞,难道是二哥说的?不……不可能,文二爷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她的。

一时间,刁氏心念百转,正犹豫着该如何回答他的问话,景王却等不及她开口,狠狠的一鞭子甩向屏风后,只见屏风后面的小孩子用力一抖,立刻发出哭叫声。

“娘!娘亲救我!”

果然是她的碧儿!

听到家碧的惨叫,刁氏只觉得肝肠寸断,她将喉痛涌上的鲜血用力吞回,艰难的开口:“这种子虚乌有的事情,殿下是从哪里听说?您要明白,我那是嫁的是文家五郎,根本同子陵一点关系也没有!”

“狡诈的女人。”景王连看都懒的看她一眼,又是一鞭子甩向屏风后,这一回,家碧叫的更加大声。

“你先放了我的女儿!”刁氏已经是泣不成声,她做梦也没有想到,景王的报复心如此之强。

更可恶的……更可恶的是那个泄露了这件事的人!

若是被她知道,她一定要将那个人碎尸万段!(未完待续。。)

ps:感谢阿弯的平安符~么哒~

两章合并呦~团子昨晚写太困睡着了,以为发存稿箱了,结果发现木有,那就干脆跟今天的一块儿吧~么么哒!

不知道双十一的乃们剁手了没?团子双手已经剁,看来以后只能用脚码字了555555

最后祝单身的宝贝儿们节日快乐!

(战场文学)

第八十七章:恩断

寒冷的夜风顺着半敞的窗子吹入,撩起景王如墨的发丝凌乱在额前,那双平日里总是含着轻蔑笑意的桃花眼此时此刻冷冷的等着刁氏,散发着嗜血的光芒。

“放了她?”景王扬了扬手中的长鞭,嗤笑道:“凭什么?”

“她是无辜的,只是个孩子而已,殿下这么做,不觉得羞耻么!”话一出口,刁氏就懊恼自己的失言,但是覆水难收,一字一句景王都听的清清楚楚。

“羞耻?呵……”他仰头自嘲的大笑起来,“文五太太这句话问得好,既然如此,我也反问一句,你知道什么叫真正的羞耻么?你连根本从来都没有经历过,凭什么来自责我,跟过去的那些比起来,这样一点羞耻又算得了什么。哦……我倒是还忘了,如你这般出卖旧情人的行径,难道就不觉得羞耻么?”

“你!”刁氏气结,她就知道景王是个疯子,根本没有任何道理可讲,不过幸好,她有两手准备。

思及至此,她清了清嗓子,拿出了自己的杀手锏。

“若是殿下实在不肯放我过我家碧儿,就也不要怪我背信弃义了!”

“哦?”景王挑眉,一脸鄙夷的看着她,冷笑着开口:“背信弃义?我倒要看看就凭你,能有什么本事。”

刁氏被对方如此轻蔑的态度彻底激怒,用力要紧牙关,攥拳道:“殿下可别后悔!”

这回景王抱着肩膀,竟然是连看都不曾看她一眼。

“您不想让徐大人知道您来江陵的真正目的吧?”刁氏瞪大了眼睛看着景王。却发现对方仍旧无动于衷。

“殿下,难道您就一点也不在乎被他们知道您是太子的党羽么?”若是可以,刁氏她也不想走到这一步。毕竟,此话一出口,她就再也没有了任何退路,想要独善其身更是天方夜谭。

“看来你同刁世良的关系,并不像传闻中的那么差啊。”景王饶有兴致的看着她,似乎在等待下文的。

“您同惠王殿下的关系,也并不像是传闻中说的那么好啊。”刁氏立刻反唇相讥。

“果然是会咬人的狗不叫。本王原以为五太太素来是个安安静静的人儿,从来不会做如此伤和气的事,却没想到。我原来养的哪里是一只羊,根本就是一头伺机而动的白眼狼啊。”

说完了这句,景王露出一副遗憾的神情,看的刁氏心中愈发忐忑。

“少罗嗦。先放了我女儿。实话告诉你,我来的时候已经吩咐好了我的人,若是我今晚不能安全回府,明天一大早,徐大人就会收到一封与您有关的密函,到时候殿下还能不能留在江陵,可就难说了。

果然是软的不行,这么快就来硬的了。

听着刁氏威胁的话语。景王面色依旧不改,而是突然开口问道:“五太太这么说。本王还真是有点担忧呢,不过……相比之下,你应该更担心的自己如此龌龊的行径被文府的人发现吧?”

“殿下这话什么意思?”刁氏立即皱眉,抬头看时正对上景王阴测测的笑容,只见他清了清嗓子,突然对着内室喊道:“相信现如今,文二爷应该已经听的一清二楚了吧”

“什么?!”听到文二爷这个称呼,刁氏脸色骤变,猛的倒退两步。

但不论她如何不愿相信,事实都是无比的残酷。

“哐啷……”伴随着铁链摩擦的声响,一脸憔悴的文二爷果真从内室走了出来,虽然锁链加身,却并无半点阶下囚的气质。

相反,当他凌厉的目光扫向刁氏的时候,刁氏登时心下一沉。

“子陵哥,我……”似乎一切的解释都变成了徒劳,刁氏才发出一点声音,就被文二爷无情的打断。

“够了!”文二爷看着刁氏,失望的摇头:“素娘……我真没有想到,你如今会变成这个样子,你出卖我也就罢了,为什么你还不肯放过景怡!还有我未出世的孩子?”

面对文二爷的质问,刁氏开始还想辩解,但当她看到景王阴险的笑容时,瞬间明白再怎么解释也不过是徒劳。

思及至此,刁氏涩然一笑,眼底似乎有泪光,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终于哑声开口:“子陵哥,你是不是早就开始不相信我了?”

闻言,文二爷立刻皱眉,刁氏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事一般,冷冷的嗤笑:“子陵哥,你害怕承认么?承认那个变了的人其实是你!”

刁氏凄厉的说着,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

文二爷眉心锁的更紧,无力的闭上眼,无奈叹道:“素娘,从你选择了子敬的那一天开始,我们之间就再也回不了头了,可笑的是我,看清的太晚。”

“你说什么?!”听到这句话的,刁氏猛的抬起头,赤红的目光仿佛能够滴出血来:“子陵哥,你后悔了?你竟然后悔了?!”

“是,没错,一直以来的我都不想承认这一点。”文二爷昂首,涩然一笑:“我总以为撤去了对你的关心就是背叛,害你误会,景怡伤心,也都是我的错。年少时的承诺和成年之后的责任交织在一起,我不得不承认,我迷茫过,也迷失过。”

“闭嘴!你知道我根本不想听这些。”刁氏尖叫失声,近日来的种种,她不是没有感觉到文二爷正在慢慢离她远去,但是当真相活生生的摆在她面前时,她才发现是那么的难以接受。

看着刁氏狰狞癫狂的模样,文二爷又是一声悠长的叹息,他拖着锁链艰难的转身看向景王,诚恳的请求道:“殿下,你我二人的恩怨,同她们无关,尤其是碧儿还小,恳请您放过她吧。”

“你为了她们求我?”景王面色骤然阴沈下来,冷笑道:“没想到当年心高气傲的子陵也有今天,呵呵……当初在京都的时候,我也求过你,可是你是怎样待我的?现如今,你觉得就凭你一句话,我就能放过这个贱|人么?!”

“殿下,当初的确是我的错,我不该听信他们的话那样对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但请您不要牵连我的家人。”文二爷难得露出如此卑微的神情,他说完这句话,只听锁链发出“哗啦啦”的声响,等刁氏睁开眼看时,发现他已经跪在了景王的面前。

而景王额角的青筋毕露,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

刁氏猛的一抹鼻子,趁现在飞奔向屏风,想要救出女儿。

盛怒之下,景王的反应慢了一拍,等刁氏冲到了身边才忙用力挥鞭要将她驱赶,谁知力道天大,竟然一下将屏风撕裂,露出后面被紧紧捆绑住的家碧。

“娘!”家碧一见到刁氏顿时泪如雨下,想要扑过去,却奈何被束缚住了双腿无法动弹。

刁氏就要过去解开帮着女儿的麻绳,突然听到耳边传来“嗖”的一声,原来是皮鞭呼啸而过。

刁氏忙后退一步,却还是被凌厉的皮鞭擦过鬓角,只将一缕青丝割断。

方才那鞭子不过距自己有毫米之遥,若是她再走快一步,很有肯毁掉的就不是她的头发而是她的脸。

思及至此,刁氏顿觉后怕不已。

见到此情此景,文二爷也非常不安,他太了解景王的性子了,但凡是他想要做的事情,想要惩罚的人,不论有多大阻碍,不管经历多少年,他都会一一记住,伺机报复。

而自己,就是活生生的例证!

文二爷涩然一笑,竟突顿悟了一个道理,凡是皆是因果相连,若非当年的自觉心高气傲,听信小人谗言陷害了景王,也许就不会再有今天这一劫。又或者自己在处理同刁氏的感情问题上再果决一些,便也不会害的刁氏胡思乱想,最终甚至仇视的恨不得杀了他的发妻云景怡。

文二爷还在自责,却听景王嘲讽道:“这个女人用你来换她女儿的大好前程,你到反过来替她求情,当真是好笑。”

“家碧是我弟弟唯一的孩子,我恳请殿下,不要伤害他的血脉。”这句话文二爷是发自内心而说的,他虽然对刁氏的所作所为心存怨念,但是家碧毕竟是子敬唯一的孩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他日后在阴间又有何脸面面对子敬。

但景王却不肯吃这一套,张了张口,正欲再度开口,却突然被门外传来的声响打断。

“什么人?!”景王皱眉,按道理这里是风月阁最隐蔽的房间,怎么还会有人出入。

他正担忧,只听到门外突然传来敲门声,紧接着心腹下属的声线传来。

“王爷,不好了,总督大人来了,也不知怎么的听说您在这儿,于是非要见您呢的。”

这还真是屋漏偏逢连阴雨,景王暗自咒骂一声,不得已收了手中的皮鞭,对着下属吩咐道:“在我回来之前,务必盯紧了他们!”

“是。”

在得到了肯定的答复之后,景王这才整理好自己,匆匆披上大衣离去。

“砰!”刺耳的木门关闭声钻入文二爷同刁氏与家碧的耳膜,也使得他们一同打了个冷颤。

刁氏目光复杂的看向文二爷,却只在对方的眼底看到了一片冰冷。(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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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八章:归家

半掩的窗子流入冷清的月色,昏黄的烛光下,刁氏正心急火燎的解开束缚在家碧身上的绳子。

“娘亲!”功夫不负有心人,家碧终于得到解脱,她立刻带着哭腔的叫了一声刁氏,转身用力扑入她的怀中。

“我的碧儿,你受苦了,受苦了。”刁氏用力搂紧女儿,也忍不住泪如雨下,低头小心翼翼的检查着她身上是否留下了任何伤疤。

察觉到她的意图,文二爷重重的叹息一声,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道:“你尽管放心,我在后面看得一清二楚,景王殿下虽然看似力道十足,但其实大多都是直接甩在了地上,家碧并没有受伤。”

听了这话,刁氏立即皱眉看向家碧,质问道:“他到底有没有伤了你?”

见到刁氏面露不愉,家碧也怯生生的吞了吞口水,哽咽的开口:“娘亲,那个叔叔看起来好凶。”说到此处,家碧撇了撇嘴,委屈的继续道:“碧儿怕极了,每一回那鞭子好像快要甩到我脸上似的。”

刁氏闻言缄默,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办法再怪女儿不懂事,只是忍不住在心底将景王那个性格乖张的疯子咒骂无数遍。

“哗啦……”铁链的声响再次回荡在房中,刺耳的声音引得刁氏呼吸一紧,她连忙抬头看向文二爷,却发现对怔怔的站在窗口,落寞的神情仿佛同夜幕下的冷月融为一体。

一种从未有过的距离感瞬间侵占了刁氏的全部情绪,她自幼同文二爷一块儿长大。对这个男人的了解程度可谓不亚于他的生母文老太太。

正因如此,她才对文二爷有十成的把握,同时也相信的自己和他之间深厚的感情。而这份感情,原本是她在文府最好的护身符。

可是……是从何时起,文二爷已经不再是那个一心一意待她的子陵哥了。

刁氏眸中划过一丝狠厉,抱起家碧真就要走向文二爷的方向,却被他敏锐的察觉,立即回过头来。

“子陵哥,现在我们怎么办。我们怎么逃出这里?”心灰之余,刁氏将全部精力集中在如何出逃上。

文二爷闻言,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急的刁氏更加心烦意乱。

“子陵哥,你倒是说话啊,我知道你现在对我很失望,但是你要相信。你看到的并不是全部的真相。是景王陷害我,他是故意的!他就是想要离间我们的关系!”刁氏越说越气,怨恨的不仅仅是景王,更重要的是那个将消息透漏给景王的人!

刁氏正怨怼的想着,突然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快开门!”简短有力的三个字突然从门外传来,刁氏忐忑不安的同文二爷对视一眼,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将门打开,突然听到外面传来女一道无比熟悉的稚嫩声线。

“爹爹。您在么?”

只是简单地几个字的,文二爷顿时狂喜也忍不住叫出了女儿的名字:“难道……是阿禾?”

刁氏虽然不待见云氏的两个女儿。但现如今她成了自己唯一的救命稻草,于是她二话没说,连忙将门打开,只见原本被景王安排守在门口的侍卫东倒西歪的靠在墙上,闭着眼睛早已人事不知。

“趁现在,快走。”家禾庆幸自己了一趟,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见到父亲。

事到如今,文二爷自然也来不及问她为何会找到这里,只是担忧的开口道:“不行,我若是这样走了,景王绝不会善罢甘休的。”

当初正是因为他的一走了之,逃避敷衍,才会惹来今天的祸事,若是自己再如此不负责任……文二爷心下一沉,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否承受更加恐怖的后果。

“别犹豫了,快点走啊。”家禾急的不得了,她对身后的玉琼使了个眼色,玉琼会意,立刻向前点了文二爷的穴道。

文二爷只觉眼前一黑,身子顿时软了下来。

“对不起爹爹,得罪了。”家禾歉疚的看了一眼文二爷,示意玉琼离开,刁氏见状生怕她忘了自己,也连忙跟上,却不料家禾眸光嘲讽的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五婶婶,你既然如此费尽心思的过来,又何必急着要走?”

“你!”刁氏脸色陡然一变,眯起眼睛看着家禾,猛的反应过来。

“是你干的!”

家禾挑眉,似笑非笑道:“五婶婶在说什么,阿禾我怎么听不懂。”

“一定是你!”刁氏咬牙切齿的说着:“肯定是家欣那个狐媚子让你这么做的!你竟然敢陷害我。”

“五婶婶,说话之前,还是请您想清楚一些,你这样大半夜的不睡觉专程跑来这里,可不是我逼你的。”看着后知后觉的刁氏,家禾冷笑,转身就要走。

“哼!如果不是你在这中间做了什么手脚,景王又如何会同我反目,七丫头,你若是胆敢将我同碧儿丢在这里,就休怪我翻脸不认人!”刁氏急切的看着家禾,额角已经渗出细细密密的冷汗,她绝对不能留下,如今跑了文二爷她可没有勇气承担景王的怒火。

“五婶婶要是有那个本事,就尽管去做,您当我怕了您不成?”家禾冷笑,半点也不受她威胁。

“你!”刁氏气结,旋即意识到自己不能硬碰硬,便立刻转变了态度,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七丫头,咱们好歹是一家人,你总要讲些情面,以往婶娘有对不住你的地方,还望你多多包涵。”

见到刁氏一改趾高气昂的态度,变得低声下气,忍不住勾起唇角,玩味的笑道:“五婶婶还真是翻脸比翻书都快,啧啧……只是您也不必如此,腿是长在您身上的,您若是一心想走,又何必来问我?”言罢,也不管刁氏五彩变幻的面色,一溜烟跑个没影。

听她这么一说,刁氏脸色顿时难看到不行。这个该死的丫头,竟然敢诓她!只是眼下不是报仇雪恨的功夫,当务之急,实现从这个鬼地方离开。

于是乎,刁氏不得不先将怨气放到一边,抱着家碧小心翼翼的自风月阁的侧门溜出,飞快的上了马车。

再说好容易送走了总督大人的景王心急火燎的赶回,还未进门无就见到门七七八八的倒着数名侍卫,一时间,仿若五雷轰顶的。

“好……好你个文二爷,真好……”望着满屋子的狼藉,景王恶狠狠的咬牙,拿起桌上的茶杯用力一掷。

“啪嚓!”上好的青花茶杯顿时变成了一片片碎片,狰狞的躺在地上,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

此时此刻,文二爷也在马车上见渐渐苏醒,一睁眼,视线中立刻浮现出爱女的容颜,心中骤然一暖。

“爹爹,咱们赶紧回去吧。您不知道,这些天可给祖母还有母亲她们急坏了。”

听到爱女如此说,文二爷羞愧的低下头,感慨道:“都是我的错,我当初就不该选择一走了之逃避此事,现如今才会让景王殿下心存怨念。”

“木已成舟,无可挽回,既然如此的爹爹何不看开一点?”家禾柔声劝慰,掀开车帘看了一眼紧随其后的马车,装作若无其事道:“爹爹,为何五婶婶会跟您在一起?”

听到这个问题,文二爷顿时觉得心中涩然,但他又不想让家禾一个孩子接触太多的黑暗,只好摇头叹道:“我想是景王为了报复文家,又抓了家碧……”

见他努力地想要掩饰,家禾冷笑了两声,便也没在追问。

文二爷说完,又忍不住对家禾道:“阿禾是如何找到我的?你母亲同你姐姐知道么?”

“自然是知道的。”家禾巧笑嫣然,“娘亲和姐姐都在等着您回去呢,至于我是如何找到的,还要归功于表哥的帮忙。”

说到这里,家禾深吸一口气,只说是秦显的人跟踪到了景王的下落,同时立即送信到总督府,请总督大人来帮这个忙。

文二爷听了自然是对秦显感激不尽,同时对家禾这番话深信不疑。

哒哒的马蹄声渐渐驶向远方,眼看着天际已经泛出了一丝鱼肚白,一行人才终于抵达文府。

得了信儿的文老太太立刻迎了出来,欣喜异常,站在她身边的还有作业刚刚被家欣接回府中的云氏。

云氏一见文二爷微微有些憔悴的面色,顿时泛红了眼眶,颤声哽咽道:“子陵……你终于回来了……”

这一回,文二爷没有将她自动忽略,而是激动地回望着她,用力点头。

刁氏含恨看着眼前的一幕,却没有半点劫后余生的喜悦,因为她知道,文二爷已经彻底离自己远去,看着他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景象,刁氏差点将袖口绞烂。

“娘亲,你怎么了?”察觉到母亲的情绪不对,家碧怯生生的开口询问原因,却被刁氏满是怨毒的眸光吓了一跳。

“娘亲?娘亲?”家碧胆战心惊的伸手推了推刁氏,却发现对方仍旧目不转睛的盯着文二爷同云氏二人。

这一回,文二爷也察觉到了刁氏炙热的目光,而这一回,他也清楚看到了刁氏心中的怨怼。

一个念头立刻在脑海中萌生,文二爷清了清嗓子的,面无表情的回望了一眼刁氏,只是这一回,他的目光不再温柔,而是饱含着警告之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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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祸端

文二爷归家的第二天就被文老太太叫到了上房。

原本好好的母子叙旧,却不知为何变成了争吵,文老太太即刻屏退左右,紧接着,房中就传来了藤条的抽打之音。

众人皆不知道是何缘由,云氏也担心的不得了,几次都想去求情,都被姚嬷嬷同家欣拦了下来。

终于,在文二爷足足跪了五个时辰之后,上房的门被用力推开,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的文老太太沙哑的对赵嬷嬷道:“唤素娘来。”

“啪嚓!”芳兰院里,听到了这个消息的刁氏手指一松,原本握着的药碗瞬间掉落在地,砸成碎片。

“老太太叫您过去做什么?”萱草也是一脸愁容,当晚的情况她并不知晓,刁氏回来也是性情大变,不肯跟自己多讲一句。

六姑娘也变得比以往安静了许多,只是这份安静来的太诡异,总好像是被吓傻了一般。

萱草不敢妄加揣测,但听到老太太唤刁氏,心中还是难免疑惑丛生。

“扶我更衣。”仿佛刚刚那一瞬间的脆弱只是萱草的错觉,刁氏很快恢复了淡然,只是紧抿着薄唇仍旧不肯多言一句。

她知道等待自己的命运是什么,刁氏心中凄然,原本她以为文二爷顾念往日的情份,多少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但是她没有想到到,多情的男人也最是无情,当有一天他抛弃了你的时候,便再也无所顾忌。

事到如今。她先反思的并不是自己,而是将全部的怨恨都加诸在云氏母女身上。

如若没有她们……如若没有她们……

在文老太太宣布让她去乡下“养病”的决定之后,刁氏终于仰天长笑。眼泪顿时溢满双眸。

“姨母,您真的要让素娘离开么?”刁氏愤恨的绞紧手中的绣帕,还想做最后一搏:“大嫂虎视眈眈,二嫂又与我们并不同心,我不是不想离开,而是我放心不下您啊!”

文老太太面上的愁云堆积的更加浓烈,终于。她无奈的闭上眼睛,长叹一声道:“素娘,你千不该万不该。有了害我的华儿的心思,还有景怡肚子里的孩子,我做梦也没有想到你竟是如此歹毒。”

听到文老太太的评价,刁氏的心霎时凉了半截。她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终于忍不住哭诉道:“歹毒?姨母,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您应当明白我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个样子,我嫁到这个家十余载年,可是这个家给了我什么?我只是想为我的碧儿谋一个更好的前程,这也有错么?!”

闻言,文老太太的瞳孔猛的一缩,眸底的同情之色霎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呵呵……你没错。难道错的是华儿么?”

“姨母,”刁氏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但如今她也顾不得了,她跪倒在文老太太脚边,用力磕头,卑微的祈求道:“求求您,别送我去老宅,秦姨奶奶的手段,您不是不知道……”

“闭嘴!”文老太太连看都不愿再看她一眼,冷声道:“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原本华儿说的时候我还不同意,只是不曾想到,你竟是这般的冥顽不灵。”

刁氏眸光中的悲戚之色渐渐被绝望取代,在无数次求情均未有结果之后,她终于崩溃,失魂落魄的跌倒在地,颤声开口:“千不该万不该,我当初不该听了您的话,嫁给五郎。”

文老太太勃然大怒:“你这意思,竟是我的不是了?”

刁氏垂眸,过度哭泣的嗓音已然变得嘶哑:“素娘不敢。”

“哼!你不敢,你有什么不敢的,你连我的儿子和孙子都敢害,你说的没错,我当初千不该万不该,不该让你这个毒妇进门,还对你们母女这样宠爱,到最后竟都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文老太太恶狠狠的说着,刁氏抓着裙角的手指也越收越紧,胸口也不断地剧烈起伏。

终于,她深吸一口气,冷笑道:“姨母,您的心肠之硬,素娘自愧不如!”

言毕,她强撑着身子站起身来,转身颤抖的走向门口。

“滚!给我滚的越远越好!”文老太太捂着胸口,气得大吼,形若枯骨的手掌用力一拍桌子,剧烈的震动声响转瞬回荡在房中,刁氏僵直了脊背,却始终没有再回头。

覆水难收,从她做下第一个决定的那一天开始,就注定了结局的。

但就这样黯然退场,她真的不甘心!

刁氏艰难的拖着沉重的步伐,渐行渐远。

很快,五太太要被送去乡下“养病”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文府,文二爷听了此事却没有半点反应,似乎也并不打算阻止。

随着离去日期的临近,刁氏渐渐万念俱灰,就在这,她做出一个惊人的决定,那就是,让家碧留在文府,并且由云氏代为管教。

这个消息一出,文府上上下下又是一片哗然,家欣听了立刻按捺不住心急火燎的找到云氏,同她商议对策。

熟料云氏却决定应允刁氏的要求,只管叹息道:“家碧也不过是个孩子让她跟着一道去乡下,着实也太辛苦,更何况再过几年她也大了,也到了说婆家的年龄,我们若是让她去了秦姨奶奶那里,岂不也是耽误了她……”

家欣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全都没派上用场,云氏综合各方面原因,点头答应了刁氏的要求。

相反家禾听说了事情的经过,立刻一针见血道:“大姐姐不必担心,五婶婶不过是秋后的蚂蚱,蹦跶不了几天了。”

家欣仍旧担忧:“可是……她如今将家碧留在我们名下,岂不意味想借机再回文府?”

“她的确是这么想的,”家禾轻笑:“只是想是一回事儿,能不能可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说到这里,她勾了勾唇压低声音对着家欣开口:“紫草从决明哪儿打听到,原本父亲去求老太太想要送走五婶婶的时候的,是给了老太太两个选择的。”

“两个选择?”家欣满是不解的看着家禾,只见家禾冷笑道:“留下,或者改嫁。”

闻言,家欣点了点头:“若父亲这样说,也是算是仁至义尽了。”

家禾啧啧叹了两声,纠正道:”姐姐关注的重点错了,父亲给了老太太两个选择,可是到最后,老太太又是如何处置五婶婶的呢?”

“你是说……”家欣眼前一亮,这回也不等家禾开口,就直接道:“老太太已经不再偏袒她了?”

“何止是不再偏袒,只怕快要恨之入骨了。”家禾一边分析,一边咋舌,同时也暗自庆幸自己使下的种种手段。

正是因为这样,才能抽丝剥茧,使得文二爷对刁氏日益心寒。

“你既然如此说,那我就放心了,不过祖母……唉……”

这一回,家禾只管听着家欣的叹息,却并不作声,因为她知道,姐姐是在感慨文老太太的所作所为太令人心寒,连改嫁的机会都不给刁氏,直接将她送到乡下,不管不顾。”

事到如今,她的姐姐还是看不透,看不透文家人骨子里的自私啊。

家禾虽心中如此想,却并未做声,姐妹二人也不再提起这个话题。

刁氏启程的那一天空中飘下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哭的跟泪人儿一样的家碧被萱草带回了芳兰院,其的人便都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谁都不曾送别。

说来倒也奇怪,自刁氏离去之后,那天空就奇迹般的变得晴朗起来,家禾的心情也随着天气渐渐变得明媚。

只是好景不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容易处理掉了五房的麻烦,长房近日来竟也是祸端频频。

这祸端不是别的,而是出在文老太太为文大爷精心挑选的那一房美妾身上。

自刁氏离开文府一月之后,长房立刻传出了文大爷的爱妾小产一事,而害她小产的凶手不是别人,正是冒失莽撞的家欢。

说来倒也奇怪,自刁氏离去之后,那天空就奇迹般的变得晴朗起来,家禾的心情也随着天气渐渐变得明媚。

只是好景不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容易处理掉了五房的麻烦,长房近日来竟也是祸端频频。

这祸端不是别的,而是出在文老太太为文大爷精心挑选的那一房美妾身上。

自刁氏离开文府一月之后,长房立刻传出了文大爷的爱妾小产一事,而害她小产的凶手不是别人,正是冒失莽撞的家欢。

自刁氏离开文府一月之后,长房立刻传出了文大爷的爱妾小产一事,而害她小产的凶手不是别人,正是冒失莽撞的家欢。

说来倒也奇怪,自刁氏离去之后,那天空就奇迹般的变得晴朗起来,家禾的心情也随着天气渐渐变得明媚。

只是好景不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好容易处理掉了五房的麻烦,长房近日来竟也是祸端频频。

这祸端不是别的,而是出在文老太太为文大爷精心挑选的那一房美妾身上。

自刁氏离开文府一月之后,长房立刻传出了文大爷的爱妾小产一事,而害她小产的凶手不是别人,正是冒失莽撞的家欢。(未完待续。。)

ps:有重复的地方等下我修改,马上12点了,团子没写完这么多,为了全勤先贴一下。

(战场文学)

第九十章:妾室

阳光射入窗棱,驱赶走黑暗,为雪白的墙壁镀上一层金辉。

修长的柔荑灵巧的掀开帘子,紫草侧身而入,匆匆奔到桌案旁,将怀中捧着的各式糕点小食一股脑儿的倒在桌上,

“咦……”内室中的家禾听到外头的动静,立刻探头出来,在看到桌上的大堆美味之后,顿时两眼放光,也不管是不是衣衫不整,就如离弦之箭一般的冲了出来。

“我的小祖宗!你且慢着点。”紫草见家禾光着脚就从榻上跳下来,连忙走过去将她拦住。

“这是谁送来的?”家禾吞了吞口水,一脸吃相。

“您说还能有谁,自然是三爷送来的,您没去太太那儿看呢,啧啧,不愧是三爷,出手就是大方。”紫草一边感慨一边伺候家禾更衣,只听对方笑道:“三叔这么大手笔讨好咱们又有何用,让老太太瞧见了,只怕有要迁怒咱们。”

“谁说不是呢,这过继的事儿又不是咱们二房能说了算的,不过……说到老太太,听说这几日身子又愈发不好了,我想,多半是给五太太气得不轻。”说到这里,紫草不由得皱起眉头:“要说咱们家能挡着大爷的也就是老太太了,现如今她也倒下了,这过继一事……只怕是早晚,唉,咱们太太的这个孩子,要是来的再早一些就好了。”

“谁说不是呢。”家禾冷笑一声,突然想起来什么。便又问向紫草:“上次的事儿,表哥那里,可有好好酬谢?”

“大姑娘送了银子过去。还送了好些东西,不过都被表少爷退回来了。”紫草撇了撇嘴,学着秦显傲慢清高的样子开口:“不过是些俗物,就想把我打发了……”

这活灵活现又有些夸张的模仿顿时然家禾忍俊不禁,笑着捅了紫草一下:“你啊,就知道促狭,小心别人瞧见了。”

“这屋子里头就咱们两个。又有什么好怕的。”紫草拍了拍胸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谁知道她话音刚落,就听到窗外传来“当啷”的一声。紫草立刻变了颜色,忙去拉开窗子,只见到一个藏蓝色的身影隐入了密林之中。

“是什么人?”家禾伸手捻起一块糕点,优哉游哉的询问。

“没看到脸。不过看衣着。像是个粗使丫头。”紫草皱着眉回答,文府里的丫鬟婆子们等级还是很森严的,衣着规格也不同,单看刚刚的那个丫鬟,应该是个粗使丫头没错。

“哦?我看是你的这些好吃的,引来馋虫了。”家禾笑了笑,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谁知道这只不过是个前奏。连续几日,窗子外头都悉悉索索的有响动传来。可是等紫草打开窗子的时候,又是空无一人。

“真是邪门儿了。”紫草不满的咕哝了一句,还特意探头向窗外看去,仍旧一无所获。

家禾见她一脸郁闷,忍不住轻笑:“原本还想着要不要买只猫回来,如今有你在,可见是可以省了。”

“姑娘!”紫草气得憋红了脸,嗔怨的看了家禾一眼,撇嘴道:“您就知道调侃我,您也不担心是不是有人图谋不轨。”

家禾摊了摊手:“要是图谋不轨,也不该从我这里入手。”

闻言,紫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您说得对,若是那人冲着太太去的还说得通,可是为什么又总藏在咱们外头监视您呢?”

“监视?现在下定论未免还太早。”沉吟片刻,家禾终于开口,若有所思的看向门外道:“是狐狸早晚会露出马脚,咱们既然搞现在不清楚她的身份和目的,倒不如就静观其变。”

“恩。”紫草用力点头,这才爽快的关上了窗子。

果不其然,就在家禾叮嘱完紫草三日后,那个神秘人终于现身,却并不是她主动,而是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睡梦中的紫草突然听到了外室传来响动,她迷迷糊糊的起身,走进堂中一看,只见一个黑影正鬼鬼祟祟的围着桌案打转,昏暗的光线下,紫草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个黑影正在拼命的搜罗桌上摆放的糕点。

仿若一记重击敲入紫草的心脏,刺激的她顿时睡意全无。

她立刻随手抄起一个凳子,向着桌案前的人影用力劈去,嘴里还怒吼:“大胆毛贼,竟然偷东西都偷到这儿来了,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她这一喊不要紧,不仅惊动了黑影,更把正在打盹儿守夜的小丫头惊醒了,慌乱中有人点亮了油灯,屋子里霎时一片光明,使得那黑影无所遁形。

“几位姐姐饶命!”黑影尖叫一声,立刻瘫倒在地,一边抱着拳求饶,一边低下头不敢去看众人。

正如紫草那日的猜测一般,这黑影一身蓝色粗布衣裳,明显的是某个院子里的粗使丫头,

“先给她拖出去,别搅了姑娘休息。”紫草烦躁的看了一眼里屋,只见家禾还一动不动的躺在榻上,这才放下心来,忙叫守夜的婆子和小丫头将她拖到屋外。

皎洁的月光撒入院落,那丫头只管拼命的低着头,一副生怕人瞧见的模样。

“你把脸抬起来。”紫草凶巴巴的对着她吼了一句,“我倒要瞧瞧是什么人有这么大的狗胆,偷东西都偷到我们姑娘房里来了。”

跪在地上的小丫头听了顿时狠狠的打了个冷颤,却是迟迟不敢抬头。

“呸!小蹄子,紫草姑娘说的话你也敢不听,还不快把你的头抬起来!”守夜的婆子伸手狠狠的推了这丫鬟一把,她原本就单薄的身子哪里经得住这样折腾,一声闷哼扑倒外地。

那婆子剽悍异常,又伸出蒲扇般的大手拽起她的头发。迫使她抬脸,引得那丫鬟惨叫连连。

旁边有眼尖的小丫头惊叫一声:“这……这不是魏姨娘屋子里头的彤儿么!”

紫草斜睨了小丫头一眼,冷声道:“你认得她?”

小丫头先是点头。见到紫草凶巴巴的模样又连忙摇头,咬了咬唇才为难的开口:“也说不上认得,只是上回给太太端药的时候碰见了一次。”

“魏姨娘屋里头的跑到这里来做贼,你主子就是这样教你的?”那婆子为了讨好紫草,立刻喝骂了那个丫头,拽着她头发的手收的更紧,只恨不得连她的头皮都一块儿扯下。

“姐姐们饶命啊。我也是被逼的么法子了,你们大人有大量,就放过我这一回吧。”蓝衣丫鬟一边说一边哭。眼泪鼻涕流在一起看起来好不可怜。

紫草见状忍不住皱起眉头,刚要开口再度询问,耳边却突然传来木门的开阖声,紧接着就见到家禾披着外衫倚靠在门口。野葡萄似的大眼睛将目光投射过来。犀利的盯在蓝衣丫鬟的身上。

“原来是七姑娘,”守夜的婆子一见家禾出现立刻眉开眼笑,手里拽着蓝衣丫头的头发就扯向家禾的方向,好似邀功一般。“姑娘快看,这小蹄子不好好睡觉来咱们屋子里偷东西,好在咱们紫草姑娘反应快,这不,给她逮个正着。”

“嗯。”家禾只淡淡的应了一声。以示自己听见了,那婆子显然对她的反应很是失望。不甘心道:“姑娘可不能轻饶了这丫头。这玩意有一就有二,您若是不狠狠惩治难保她以后不再犯……”那婆子还要啰嗦下去,紫草忙出声将她打断。

“闭嘴,姑娘自有分寸,岂是你能置喙的,还不给我下去。”

此言一出,那婆子不得不讪讪的松了手退到一旁。

蓝衣丫鬟得了空,忙匍匐着跪在家禾脚边,拼命的磕起头来。

“七姑娘救我,七姑娘救我!您饶了我这一回,我下次再也不敢了!”

“少在姑娘面前丢人现眼!”紫草凶巴巴的走过来一把将她推开,继续道:“是谁给你这么大的狗胆让你来偷东西的?文府难道没给你饭吃么?”

“我……我也是逼不得已……”那个唤做彤儿的蓝衣丫鬟整张脸哭成了花猫,嘤嘤啜泣道:“我们姨娘三天滴水未进了,再这么下去只怕是凶多吉少。求姑娘开开恩,就当是接济乞丐,赏我点东西吃吧。”

“荒唐!”这回还等不到紫草发威,家禾就冷笑一声,居高临下的看着地上卑微祈求的彤儿道:“可笑啊可笑,你作为芳梅院的人,竟然来我这里偷东西,我不管你有什么理由,来人啊,把她送到大伯娘那儿,既然是他们院子里的人,就该给他们自己处置。”

彤儿一听这话立刻变了颜色,连哭声都变的异常凄厉。

“千万不要啊!求求您了七姑娘,您不要把我送到大太太那儿去,我给您磕头了。”言罢,又是一阵猛磕,直到磕出血来。

家禾依旧不为所动,仍旧冷着一张脸,毫无怜悯的开口:“你是芳梅院的人,我可没权处置,否则万一闹到老太太那儿,我们有理也说不清楚。”

家禾的决绝让彤儿万念俱灰,她含着泪道:“姑娘送我去大太太那儿,等待我的就只有死路一条,我们姨娘也要遭受牵连,既然如此,我倒不如现在死了更干净。”

她这句话一说完,就立刻起身,向着围墙撞了上去。

“快快拦着他!”紫草见奇怪不妙,立刻反应过来,忙伸手去抓她,却只抓住她的衣襟,到底还是家禾反应迅速,抬脚用力一踹,正好变了她的方向,使得她一下跌坐在地。

旁边围观的丫鬟婆子连忙上前将她压住,她却只管哭闹着要死要活。

家禾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干脆利落的下命令:“堵上她的嘴!”

紫草立刻掏出帕子塞进那丫头的嘴里,做完之后才转头看向家禾问道:“姑娘,现在送到大太太那儿去么?”

“好歹等天亮了再说,”家禾抬头看了一眼黑漆漆的夜,又厉声对其余的丫鬟婆子们道:“现在大晚上的太太和姑娘们都歇息呢。若是谁有胆子搅了他们的清梦,小心我翻脸不认人!”

见状,众人立即噤声。刚才抓了那彤儿头发的婆子更是难掩失落,借着月色,家禾将她们每个人的表情都看的真切,然后才对紫草道:“先带到内室,其余的都散了吧。”

“是。”紫草点头,同别的丫鬟将彤儿拖进屋内绑了起来,家禾紧随其后进来。立刻将房门锁紧。

“给她嘴里的帕子拿出来,我有话要问。”确认房中只剩下自己与紫草彤儿三人,家禾一抬手。示意紫草行动。

“咳咳咳……”帕子刚一离开,彤儿就忍不住剧烈的咳嗽起来,嘴里还不忘说:“求求姑娘,别给我送到大太太那儿去。”

家禾顿觉好笑。漫不经心的问道:“我大伯娘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何故惧她至此,魏姨娘虽说是个妾室,但好歹也是老太太做主抬进门的,若非做了什么亏心事,又何必如此害怕当家主母。”

这些话状似无心,其实有意,因为一直以来家禾听到的都是这个魏姨娘很是厉害,杜氏几次想拿出主母的架子压制住她但都占不了便宜。而且她还很会讨文大爷的喜欢,很是得文大爷的宠爱。

“七姑娘有所不知。主母她明是一盆火暗是一把刀……”彤儿话还未说话,就听家禾拍桌怒道:“大胆!主子们岂是你们这些奴才能非议的!”

谁知彤儿并无半点愧色,只管继续道:“即便是姑娘不准,我也要说,反正我贱命一条,大不了一死了之,也省的被那两面三刀的人折磨!”

见彤儿昂着头,一副无畏的样子,家禾挑了挑眉,直接将她拆穿:“哦?看来你今天来我这儿不是偷东西,而是来告状的。”

彤儿心口猛地一沉,本欲再辩解两句,却突然对上家禾投来探究的视线,只见那黑漆漆的双眸正对着自己,犀利的神色似乎能将她心中的一切洞穿。

再欺骗下去也已毫无意义,彤儿无奈的长叹一声,只好和盘托出。

原来,她并非有意偷盗,根本目的是想要向家禾求救,魏姨娘自小产之后,杜氏认定了她是明知孩子保不住,故意设计了自己的女儿,因此怀恨在心,处处排挤样样克扣,文大爷自从知道了魏姨娘坏了身子,也对她变得不闻不问起来。唯一能替她说话的文老太太又缠绵病榻……魏姨娘的日子自然是雪上加霜。

当然,这些都是家禾自己从彤儿那一句话三声喘,哽咽的哭诉中总结出来的,至于她的原话,自然只强调了魏姨娘如今日子有多艰辛。

“你叫彤儿是吧?”待她说完,家禾终于开口。

“恩。”彤儿一边抹泪一边点头。

“你们家姨娘的处境的确可怜……”家禾深吸一口气,忍不住皱眉。

“我就知道的七姑娘您跟二太太一样,是菩萨心肠,彤儿这次冒死前来,就是求您救救我们姨娘。”见家禾言语间有同情之意,彤儿眼前一亮,心中暗喜。

谁知家禾却突然沉下脸,冷笑道:“可是……这又与我们有何干系?”

闻言,彤儿顿时心下一沉,咬了咬唇无奈道:“七姑娘的意思,还是想将我给大太太处置么?”

“这倒也不是。”家禾故意这样讲,果然见到彤儿眼底又燃起一丝希望,只是这抹希望在听到家禾之后的话又转瞬熄灭。

“你想告状,来我这里也没用,应当禀告给老太太才是,毕竟,这个家的女主人是祖母的,你求错了人,我自然也帮不了你。”

“七姑娘,如今老太太身体不适,岂敢拿这样的小事来劳烦她老人家。”彤儿见求家禾无望,只好抹掉眼泪,呆呆的看着桌上燃烧的红烛,眸底满是苦涩。

“你既然知道如今老太太身子不适,就不该如此胡闹。”

家禾毫不留情的指责让彤儿又羞又怒,情急之下,她忍不住脱口而出道:“七姑娘若是不想帮我们姨娘也可,只是这二房中留有细作一事,也别管我不告诉您了。”

此言一出,家禾立刻同紫草对视了一眼。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深深的疑云。

“什么细作?”这回,家禾同紫草异口同声。

“姑娘既然不肯帮忙,我又为何要告诉您的。”彤儿撇过脸。不再去看她们。

家禾看到她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立即冷笑连连:“这感情好,你刚刚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原来不过是装出来的。”

彤儿心知她是故意挖苦自己,却仍旧不为所动,只咬紧牙关不肯开口。

家禾也并不心急,又追问了两遍,彤儿还是不肯说。

见状。家禾挥了挥手道,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你既然死活不肯开口,那就算了吧。时候也不早了,紫草给我打点水来,我要洗漱就寝。”

紫草依言照做,眼看着又要吹灯拔蜡。彤儿再也按捺不住。忙道:“姑娘且慢,我说就是,只是……希望您听了之后,能看在奴婢如此尽心尽力的份儿上,别将我送到大太太那儿去。”

“你说吧。”简简单单的三个字表明了家禾的态度,算是应允了她的要求。

彤儿长舒一口气,就将魏姨娘得知的讯息一股脑儿的全告诉了家禾。

而她所说的种种,也切好映照了之前家禾心中的猜测。

就好比上回云氏房出现的桂圆莲子汤。到底是谁故意将这样的吃食做了出来引得云氏上钩,至今都是个未解之谜。

彤儿今天的话。终于给了她一个答案。

家禾心中早已是惊涛骇浪,但面上仍旧不动声色的。

紫草则没有家禾那般的忍耐力,听完了这些话,立刻气恨的直跺脚,将彤儿言语中的人全都咒骂了一遍。

“姑娘,要不将这些人叫来当面对质?”紫草义愤填膺,却被家禾一巴掌拍在脑门儿上。

“这半宿半夜,你先给我消停点!”说道这里,家禾又转头看向彤儿,眸光似含警告之意:“这些话,不可再对任何人提起。”

彤儿一边叩首一边承诺:“姑娘放心,奴婢绝对听话,只求您能依言,莫要将我送到大太太那儿去。”

“恩。”家禾懒的再听她的啜泣声,挥了挥手示意紫草先将她带下去。

这一回,彤儿没有过多挣扎,只管安静的呆在堂屋里,而紫草将她送来之后,也立刻折返,回到内室来见家禾。

家禾一见是她,忍不住揶揄:“怎么?舍不我不成?”

紫草哭笑不得的看了她一眼,直奔主题:“这事儿还牵扯到黄苓姐姐,姑娘难道不准备同大姑娘还有太太说上一声么?”

“你觉得我应该告诉大姐姐?”家禾眨了眨眼睛,一脸天真。

紫草懵懂的点了点头,只觉得家禾笑的奇怪,却又不知道奇怪在何处。

家禾打了个哈欠,顿觉微微有些疲倦,便也懒的再拖延时间,直接道:“我若是说了,岂不是正中他们下怀。”

“他们?”紫草一惊,又道:“他们是谁?”

家禾却并不直接回答,而是叹息一声:“我原来还很佩服这个魏姨娘如此手段了得,但现如今,我觉得手段了得的倒不是她,只恐怕是她身后之人。”

“姑娘,紫草愚笨,不明白您这话的意思。”紫草抽了抽鼻子,仍旧一脸懵懂。

“是谁我也不知道,但总之若非有人给她支招,她绝不会想来找我们求救这一步,她既是这么做了,定是将咱们二房每个人的脾性都摸透了。你若是不明白,我只问你,若是她找的人不是我,是大姐姐又会如何?”

“以大姑娘的心性,即便是同情,也不会管此闲事的。”紫草想了想才徐徐答道。

“那若是我母亲呢?”家禾又问。

“夫人即便是想,若是被大姑娘知道了,定会阻拦。”

“是啊,所以若是想要帮忙的话是从我嘴里说出来的,就再好不过了。姐姐定不会怀疑,母亲也绝对要伸出援手……”说到此处,家禾瞳孔猛的缩了缩,心中却有些无奈,看来经过了这几次事情,自己的一些小动作已经被人发现了,而那幕后之人,也是想利用自己的小聪明,还有孩子易怒也易生怜悯的心性来促成此事。

思及至此,她勾起唇角,冷哼一声:“只可惜他们算盘打的再好,终还是不会想到,在这个家中,谁都可能是个菩萨,却独有我……最没可能。”

言罢,她自嘲的笑了笑,情不自禁摸上自己的面颊,脑海里回想起当年自己沾满鲜血的铠甲……如今的这副皮囊,到底还是迷惑了不少人呢。(未完待续。。)

ps:昨天有事出去了,今天赶回来更新,连请假条都没来得及发,抱歉了各位!

(战场文学)

第九十一章:危机

鸡鸣声隐约从窗外传来。

紫草打开窗子向外望去,只见如墨的夜色仿佛被水洗过一般,渐褪了色泽。

“姑娘,眼看着天快亮了,咱们还要将那丫头送到大太太那儿么?”

“既然答应了她,自然不能出尔反尔。”家禾回答的十分爽快。

同家禾的自信不同,紫草心中则是满满的担忧,她忐忑不安的开口:“即便是咱们遵守诺言,也难保下边的人不惹出口舌,昨晚在场的人虽然不多,但是依照那个丫头所言,难保其中没有大太太的人。”

闻言,家禾反而哈哈大笑起来。

“姑娘笑什么?”紫草百思不得其解,却见家禾果断摆了摆手,笃定的开口:“她说的那些人里或许有真的,但在我看来基本都不信,以大太太对我们二房的态度,犯不上使这样的手段,而且即便是她的人,有了消息又为何去通知五婶婶。”

“您的意思说的,咱们院子里的细作,不是大太太的人?”紫草瞠目结舌,显然对家禾这一番话持怀疑态度。

“大太太当初替老太太掌管家事,若是想安插个什么人进来简直轻而易举,恰恰是因为如此她才不会这么做,相反,消息最不灵通的那个,才有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您是说五太太么?是如今五太太人都已经不在了。”紫草仍旧想不通。

家禾果断摇头,目光若有所思的瞟向窗外,叹道:“我们似乎还漏算了一个人呢。”

“姑娘指的是……”紫草百思不得其解,只听家禾又提醒道:“你一时想不到也是难免,毕竟,她并非这府中的嫡系。”

“你是说二姑娘?!”紫草恍然大悟。她都快忘了这个家里还有庶出的二姑娘家喜。

“是以二姑娘的身份地位,又怎么能使唤的动那些人呢。”紫草还是不敢相信,家禾却笃定的说:“你不要小瞧她。大伯娘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那么多年。她都活的好好的,光是这一点就足以证明她的本事非比寻常。”

紫草心知家禾这一番话是想让自己不要轻视对手,她心中虽然并不完全相信,面上却还是点头,家禾这才满意的收回目光,继续补充道:“除了本事了得,二姐姐还有一样杀手锏呢。”

“杀手锏?”紫草吐了吐舌头“那又是什么?”在紫草的观念里,二姑娘文家喜不过是一个姥姥不疼舅舅不爱的庶出。既是庶出,那自然样样都比嫡出的差了一个档次。

家禾了解她的内心活动,于是也不再兜圈子,直接了当的那一日家喜询问她云氏娘家人下落的事情讲了一遍。

“不会吧,二姑娘的后台居然是大爷?”紫草显然不敢相信。

“若非有大伯撑腰,你觉得她做事能这么顺利?”家禾起身,看向窗外徐徐升起的太阳,返身干脆利落的吹灭了蜡烛。

“原来姑娘是这样想的。”紫草若有所思的点头: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既然如此,姑娘猜测能是谁?”

“这还用猜么。”家禾高深莫测的一笑:“昨晚那个疯婆子一时心急,终于忍不住露出了马脚。”

“您是说守夜的那个钱婆子?”紫草嘴上一边说。脑海里便也同时会回放起昨夜钱婆子狠命拽着的彤儿头的场面……啧啧,那叫一个凶神恶煞、惨不忍睹。

闻言,家禾并未做声。而是自己理疗掉

“这……这怎么能!”紫草咋舌,心怀疑虑的她不禁想起钱婆子的人际关系来。是左思右想,又似乎怎么都无法同文二姑娘房中人扯上半点关系。

“一切皆有能得。”家禾潇洒的丢下这一句,就立刻坐到梳妆台前,紫草见状立刻拿起牛角木梳替她将整理乌黑如同锦缎一般的长。

看着镜中自己的倒影,家禾一边欣赏一边笑着开口:“我原本还不解为何五婶婶会这么快就知道母亲怀有身孕一事,现如今她们送上门来,倒反而让我看清楚了这其中的缘故。”

正替她挽起髻的紫草随口问道:“哦?这其中有何缘故?”

家禾渐渐眯起眼睛,冷笑道:“多半是二姐姐拿咱们的消息卖了人情。”

“您是说。五太太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二姑娘在背后指使?”

家禾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叹道:“她还没有这么大的本事,只是在这之前。我一直都忽略她了。”

“那您这回为什么想到她身上去了。”紫草一个漂亮的收尾,还特地为家禾带上了两朵镀金丁香耳钉。

“因为如今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太太的精力只会放在魏姨娘的身上,大伯他从不过问内宅,也不会跟我们过意不去,唯一能的,就是二姐姐故意使了绊子,想要将我们卷入其中,为大太太增加一个对手。”

听完家禾的分析,紫草忍不住竖起大拇指,又去柜子里替家禾翻找衣裳,嘴里还不停的问:“那姑娘现在是准备去哪儿?”

“去找赵嬷嬷好好聊一聊,要论这府里知道最多的,非她莫属。”

“赵嬷嬷?”闻言,紫草动作一僵,忍不住提醒:“赵嬷嬷是老太太身边的人。”

家禾递给她一个“我自然知道”的眼神,继续道:“正因为她是老太太身边的人,咱们才要拉拢,现如今老太太病重,她应该正愁找不到归宿呢。

紫草仔细一想,似乎的确如此,于是动作愈勤快起来。

看着紫草忙碌的背影,家禾深吸一口气,她刚刚的话并非危言耸听,正因为赵嬷嬷常常侍奉在老太太身边,所以对老太太的病情了解的比谁都清楚,前世文老太太在接驾之后不久就驾鹤西去,从时间上看就在年底之前。

所以世故圆滑如赵嬷嬷,一定会提前为自己找好靠山。

自己何不趁这个机会伸出橄榄枝,趁着老太太还在,成功将赵嬷嬷收为己用?

家禾小算盘正打得屁哦里爬向,谁料一个不速之客将她的全盘彻底打翻。

这个不速之客不是别人,正是上回给专程为家禾送了不倒翁的景阳侯世,与之同行的,正是许久未见,又清减了许多的甄琢。

原本文老太太应带好好招待一番,奈何她身子太弱又恐过了病气给客人,就吩咐给了杜氏同家欣,杜氏心中惦记着被关了禁闭的女儿,便也无心照看此事,所以将事情全权交给了家欣。

家欣领着家禾,一起备好热茶和点心,谁知甄琢他们此次前来并非是普通意义上的游玩,而是因为有事要找家禾,才特意来文府拜访。

原本还不清楚他们来意的家禾在席间,看到甄琢抬起修长的美手,在家禾面前悄悄做了个搓手指的手势时,家禾恍然大悟。

他们为的是集资一事!

也难怪她一时想不到这些,云氏怀孕也罢,文五太太故意挑事儿也罢,还有昨晚上的抓贼时间,家禾这头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但甄琢亲自上门,家禾怎敢怠慢,两个人中间都找了个空子一前一后的出了门,站在寂静的长亭中,家禾眼角的余光扫视过四周确认无人,才对的甄琢笑:“世子爷果然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不等家禾感慨完毕,甄琢倒先笑了,狭长的凤眯在一起,半点不见其中的煞气。

“你这是欢迎我,还是不欢迎?”甄琢抱着肩膀,玩味的看着家禾,一副静候答案的模样。

“世子爷是阿禾的债主,阿禾岂有不欢迎的道理。”

“回答的这么勉强,见你不是出自真心。”甄琢啧啧谈了谈,向前走了几步站定在家禾面前。

谁知他刚停住脚步,就听到长廊外传来男子爽朗的笑声,只见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抱臂立在树下,家禾同甄琢定睛,石青色的蟒袍原来正是刚刚屋内的景阳侯世孙。

“你怎么也来了?”甄琢一如既往的淡定,眸光时而落在景阳侯世孙身上,时而又悄悄移开瞄向家禾。

“自然是怕咱们的银子都打了水漂。”景阳侯世孙一边啧啧感叹,一边露出心痛的表情,刚刚的傲慢劲儿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家禾沉吟片刻,复而问道:“世子爷特地来问此事,应该是听到了什么消息才对。世子爷,我猜的没错吧?”

谁知她话音刚落,甄琢就无奈道:“你啊……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调皮,我来试探消息还没什么结果,反而让你先报我们底细诶打听出来了。”

“世子爷绝对是误会了,”家禾用笑容掩饰自己的尴尬,却被景阳侯世孙揭穿:“你这小东西,就从来没有吃亏的时候,也罢也罢,既然你想知道,即便是告诉你也无妨。”

就这样,还不等甄琢开口,景阳侯世孙就一股脑的将最近关于文大爷的情况和盘托出。

原来之前按月打在账上的利润这一月离奇消失,而有一些人见事态不妙,心急着想要取回入股的本金,却不料遭到各种原因的拒绝,到最后竟是一无所获。

危机,已初现端倪。(未完待续)

ps:团子明天要去天津出差,应该会当天回来,就是不知道什么时间,所以如果太晚的话,能赶不上更新,不过我会尽量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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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斗琴

清风徐过,吹起眼前之人乌黑如缎的发,凌乱的刘海将狭长的凤眸遮掩了一半,黑曜石般的双瞳在其后隐约可现。

甄琢修长的手指十分自然的拍了拍景阳侯世孙洪烨的肩膀,递了一个眼神示意他噤声。

洪烨会意,讪讪的闭上了嘴。

甄琢这才又将目光转移到家禾身上,却见她低着头,似乎正在思考此事。

“文七姑娘,上回在我们府上,你是怎么承诺我的?”甄琢一动不动的盯着她,嘴角还带着笑意。

似乎察觉对了对方炙热的视线,家禾硬着头皮抬首,干笑道:“自然记得,若是出了什么差错,后果皆由我来承担。”

“那你可想到了什么法子?”甄琢见到她回答的爽快,便又立即补充了一句。

“你是想听好话,还是想听真话?”家禾挑了挑眉,笑容仍旧尴尬。

“哦?这两者有何区别?”甄琢斜睨了她一眼,玩味的开口。

“自然是有的。”家禾见他非要刨根究底,只好无奈答道:“好话就是这点小事难不倒我,真话则是目前还没想到什么好办法来解决。”

闻言,甄琢傲娇的撇开脸,冷然道:“都是屁话!”

家禾:“……”

洪烨在一旁笑的东倒西歪,就差再在地上来回打几个滚儿,家禾哀怨的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对甄琢道:“世子爷也一定不希望这些银子的打水漂,所以必要的时候,还需要您的帮忙。”

“就知道你的小算盘早就打好了。”甄琢喟叹一声,一只手拖着下巴做思考状。

半晌,甄琢才徐徐应道:“好,只要你能把这笔钱连带承诺的利息拿回来。我不仅愿意帮你,若是日后你有什么麻烦,也随时可以来找我。我会酌情考虑。”

“那简直太好不过了。”家禾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看着甄琢冷峻的侧脸。试探道:“既然世子爷答应的这么爽快,我也不该浪费这么宝贵的资源。”

甄琢额角的青筋突突跳了几下,含恨的扫向家禾:“文七姑娘果然是物尽其用啊……”

“那是自然!”家禾半点没有羞恼窘迫的神情,反而看起来有些小小的得意。

“世子爷果然深明大义!”

听到家禾继续拍自己的马屁,甄琢的面色由白到变红最后则华丽丽的黑掉。

深明大义?亏她想得出来,应该是深明大利才对吧!

甄琢默默腹诽,再度抬眼时,正发现洪烨正一脸坏笑的盯自己。被他察觉之后又掩饰性的撇开了脸。

“你们慢慢聊,我也正好有话要去问问文大姑娘。”语毕,便也脚底抹油,头也不回的消失个无影无踪。

留下原地甄琢同家禾大面面相觑,皆是一头雾水。

半晌,竟又不约而同的莞尔一笑。

与此同时,跟家禾惬意的心境恰恰相反,芳梅院偏房中重病缠身的魏姨娘正一脸愁云。

“彤儿呢?可有听到什么动静?”她依靠在榻上徐徐口,声若蚊蝇,同时苍白无血唇色昭示了她疲惫又虚弱的状态。

“还没……”小丫头怯生生的回答。简直不敢抬头去看魏姨娘的脸色,即便不用去想,也知道她此时定然是神情无比狰狞。

果不其然。魏姨娘当场翻脸,拿起床上的枕头就向着小丫头摔去,嘴里还骂个不停。

“一个比一个废物!我早晚有一天毁在你们手里头!”她说完就开始剧烈的咳嗽。

小丫头见状连忙拿了帕子过去,魏姨娘一把扯过捂住嘴巴,好容易平复了呼吸,雪白色绣帕上血渍却是触目惊心。

小丫头暗叫不妙,只恨匆忙中忘记拿早已准备好的深色帕子,她正欲掩饰,魏姨娘却抢先一步狠狠的将帕子摔在地上。冷笑道:“只怕是用不到以后,现如今这身子也毁的差不多了。”

说到这里。她的笑容愈发狰狞,声音也愈发凄厉:“杜燕瑜你好毒的心肠。害我的孩子不说,还在我的药里下毒!我赌咒你不得好死!我的孩子……你还我的孩子来!”

魏姨娘越说越伤心,想到大夫说自己没可能再孕,更是心痛如绞,忍不住瑟缩成一团。

听到内室传来的动静,外头正在忙碌的婆子赶忙推门进来,直接走到魏姨娘面前,苦口婆心的劝慰道:“姨娘,您千万别再哭了,这院子一共就这么巴掌大的地方,您这一闹,百弊无一利,若是被什么有心人听见了,去大太太那儿告咱们一状,到时候咱们的处境就是雪上加霜啊!”

苦口婆心劝着魏姨娘的人正是她的乳母,与一般侍妾出身卑微,魏姑娘,也就是如今的魏姨娘原本也是富户千金,也不知道问老太太使了什么样的手段,竟然哄骗她给文大爷做小。这其中缘故,很大一部分在于文大爷无子,当时云氏有孕一事也无人知晓,而且文老太太又对杜氏深恶痛绝。当时待字闺中的魏姑娘衡量再三,觉得此事十分有利可图,若是她肚子争气,能生下个一男半女,还愁不能母凭子贵坐享荣华富贵?

魏姨娘算盘打得精明,却不知道人算不如天算。

她做梦也没想到,即便是自己肚子争气,文大爷却是个不能播种的鸡。

思及至此,魏姨娘又感觉一口老血涌上喉头,她的乳母的周氏见状连忙替她顺气,却被魏姨娘含恨甩开。

“呵……什么豪门大户,全都是骗子!”

周嬷嬷皱眉,心疼的捋了捋魏姨娘凌乱的鬓发,叹道:“我苦命的姑娘啊,你明知是如此,为何还要听二姑娘的话去求她们,若是她们心狠,直接给彤儿送到大太太那儿怎么办?”

“你以为我愿意听那个毛丫头的话,彤儿那小蹄子是个喂不熟的。来了这才几天就成了二丫头的狗,我总拦着她也不是办法,毕竟若是没有二丫头。我是休想逃出这个腌脏地方。”魏姨娘一边说一般无力扶额,满面疲惫。

“乳娘。我好累,我本你以为文大爷他是个情深意重的,却想不到他竟然心思如此深沉。若非二丫头提醒我他……”说到此处,魏姨娘眸光陡然变得阴狠:“这个杀千刀的,活该叫他断子绝孙!”

周嬷嬷连忙去捂魏姨娘的嘴,魏姨娘顺势靠入她的怀中,痛苦的闭上眼道:“乳娘,我好累。我一刻也不想再留在这个的腌脏地方了,乳娘,你说我若是回去,爹爹会不会埋怨?那我也管不了这么多了,文家的人,都太阴险……”

魏姨娘絮絮叨叨的说着,周嬷嬷却是紧锁着眉头一言不发,她实在不忍心提醒自家姨娘或许想的太过天真了,那个二姑娘看似善解人意,却是在魏姨娘小产之后才出声提醒。这样世故圆滑的女人。有怎么可能会真心帮助她脱离苦海?

周嬷嬷不是没有提过,不过种种疑点都被魏姨娘想要逃离这里的心情所遮掩了,她明知道二姑娘目的不纯。却还是任其摆布,追根究底是她想要死马当活马医,拼尽全力想要脱身罢了。

思及至此,周嬷嬷在心底默默的叹息一声,终于还是讲到了嘴边的劝解吞了回去。

时间匆匆,转眼天色便暗淡了下来,家禾本想送甄琢及洪烨离去,却不料他们正欲起身,便有小厮来报说表少爷突然来了。

洪烨一听立刻又坐回原位。端着茶杯笑道:“阿显来的正好,还真是好久没见他了。今天我做主,还请世子爷陪我一道留下来。同阿显小叙。”

甄琢听了这话也果断点了点头,二人又将目光不约而同的投向家禾。

“我等继续叨扰一晚,应当无妨吧?”

男子特有的低沉声线钻入家禾的耳膜,刺激的她心念一动,想要忽略都不行。

反而是家欣反应迅速,立刻爽快的应道:“世子爷和洪世孙别说留一晚,便是留十晚都没问题,我们欢迎还来不及呢。”家欣客套的话引来洪烨哈哈大笑,差点端不稳手中拿的茶杯。

“好!文大姑娘果然是个既爽快又大方的人,既然如此,我同甄世子就不客气了。”洪烨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传来秦显清润的声线。

“一年未见,洪大哥不仅年纪渐长,面皮也是越来越厚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房门口,秦显抱着肩膀,正玩味的看着众人,最终,视线落在从刚刚开始,就一直建缄默不语的家禾身上。

秦显一见家禾,立刻笑道:“我这平日里最精明的七妹妹怎么如今也不反对,洪大哥他可是有钱得很,还有甄世子,他更是财大气粗呢,七妹妹千万把握好了,不狠狠宰一笔,否则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儿了。”

闻言,家禾只觉得哭笑不得,无奈道:“大表哥还真把我当做钻进钱眼里了?”

秦显伸出食指,轻轻在面前比了比以示否定道:“不,七妹妹的确误会我的意思了,不是你钻进钱眼,而是他们二位钱眼开的太大,咱们不插一脚都对不起他们。”说到这里,还挑衅的对着甄琢扬了扬下巴,笑道:“世子爷觉得我说的对么?”

甄琢薄唇紧抿,既不反驳也不应声。

看他气定神闲的模样,秦显不满的撇了撇嘴,刚要再开口调侃几句,却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表哥!”少女纤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引得秦显后背猛的一僵,面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看到秦显陡然变色,家禾立刻冲他促狭一笑,起身热情的向门口招呼道:“四姐姐来了,可是有好些天都没见到你了。”

刚迈进门坎的家欢原本不想搭理她,但是碍着客人在场,不得不勉为其难的笑了笑。

相比于家禾热情,家欣则无比诧异,因为据她所知,自魏姨娘小产后,家欢就被大太太规矩在屋内,不仅是为了给的病中的老太太一个交代。更是为了防止惹祸的女儿再出什么意外。

难不成,是大太太知道秦显来了,才故意放家欢出来的?

家欣正胡思乱想着。却见家欢已经进了门,羞涩的站在秦显身旁。

看着秦显铁青的面色。甄琢坏心的开口道:“秦世子不打算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位佳人是谁么?”

难得让他开口,谁知他一开口又是如此捉弄自己,秦显狠狠的送了甄琢一记白眼,冲着家欣道:“既然是文家的姑娘,还是请大表妹来介绍吧。”

家欣不好推拒,只得将家欢引荐给众人,同时也介绍了甄琢同洪烨的身份。

家欢连忙笑着向他们二人问好,抬眸时视线里正好撞入了一双狭长妩媚的凤眼。此时此刻正玩味的看着她,线条优雅的薄唇扯出一丝微微的弧度,墨眸深邃如寒潭,让人捉摸不透。

好俊的人!家欢在心底感慨,想起家欣说他是定国公的世子,心下猛地一沉。

这不就是上次她同家晴争论的对象么,难怪心高气傲如家晴,对他们都是刮目相看,虽然不知道定国公二子如何,但单看这位世子爷。那就绝对是天上有地上无的人物。

感慨之余不免生了几分嫉妒,若非祖母可以禁足她,想必能够同这些世家公子熟识的人就不是家欣姐妹。而是自己了。

思及至此,她涩涩的开口道:“二位公子都是我家表哥的朋友么?”

“此言差矣。”洪烨没心没肺的笑道:“以阿显这样清高的性子,哪里会有朋友。”

“冰之,你!”秦显气结,忍不住唤出洪烨的表字。

“阿显到底是年少气盛,不过这样就怒了,要知道甄世子可是半点不在乎的。”洪烨搓了搓手,半点没有长者的风度。

家欢见状十分不合时宜的替秦显辩驳道:“世孙言重了,我家表哥虽然清高了些。人却是极好的。”

见状,家禾无奈摇头。啧啧叹道:“可不是,谁说大表哥没有朋友。再我看来,他的红粉知己可是不少呢。”

“你啊,你这明明是火上浇油。”秦显嗔怒的看了一眼家禾的,只觉得哭笑不得。

谁知甄琢听了这话也来凑热闹,淡笑道:“哦?原来秦世子还有这么多红粉知己,可否让我们一观?”

“我算是看出来了。”秦显突然眯起眼睛,看了看家禾,又扫向甄琢,冷笑道:“这感情好原来你们二人是在合伙挤兑我呢!”

“大表哥千万别误会。”家禾摊了摊手,一脸无辜,鬼晓得甄琢这厮怎么这么会话赶话,偏偏逮到她的话附和,害的自己有口也说不清。

相比家禾的怨念,甄琢则淡笑着答道:“亏我还以为秦世子聪明,怎么这么半天才反应过来的?”

“!”

家禾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心中大骂甄琢不厚道的,谁知就在她想要出声反驳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甄瑾惯有的冷清声线:“若是你还当我是你的债主,就别乱开口。”

闻言,家禾到了嘴边的解释立刻吞了回去,只好僵硬的笑了笑,看的秦显愈发火大。

盛怒之余,他突然一拍桌子,提议道:“好你个甄琢,既然我嘴皮子功夫比不上你论琴技你显自信不逊色于你,怎么样,有没有胆量同我比试一番?”

闻言,洪烨第一个拍手称快:“好主意,我也有一阵子没听过阿琢弹琴了,你么两个尽管斗琴,也让我见识见识到底谁的功夫更高一筹的,谁的红粉知己更多一点。”

洪烨原本说的还很好的,到了后面却越发的没正经起来,被秦、甄二人眼神警告了之后,他只好讪笑着住了口。

“主意是不错,可是孰好孰坏,我们这些行外人又如何能够区分呢。”

家欢听了家禾的话的话立刻抢白:“这还不简单,就让他们二人一同在院中表演,到时候谁吸引来的听众最多,自然就算是谁技高一筹了。”

甄琢本来并未理会他们都说了些什么,但听到家欢的话之后,嘴角顿时猛的一抽。

家禾察觉到他表情细微的变化,忍不住在心底轻笑,只有秦显怒视家欢,冷哼道:“四表妹好想法。如此说来,是想把我同甄世子当成那些供人取乐的街边卖艺之人不成?”

听他如此说,家欢才顿觉失言。刚要出声辩解,却被家禾抢白。

“难道那些伶人就不是乐师了?我们听的是曲儿。又不是奏乐人的身份,若是大表哥面皮儿太薄,我倒有一个法子,就命下人们摆上两道屏风,你们在屏风后奏乐即可。这样一来,既免了你们的尴尬,也正好省的府上的人碍着你的身份作出违心之选。表哥同甄世子以为如何?”

闻言,秦显和甄琢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

“这主意不错。不愧是七妹妹。”秦显冲着家禾比了拇指,却连看都没有再看家欢一眼。

家欢又气又急,她历尽千辛万苦,甚至不惜与家喜做交易,才好容易换来这短暂的自由时间,可谁知聪明反被聪明误,竟反而引得秦显羞辱。

让她最难以接受的是秦显对自己同家禾既然相反的态度。她徐徐闭上眼,深吸一口气,用力捏紧拳头,努力遏制自己心中的妒火。

待她再度睁开时。家欣已经吩咐下人去取了屏风和琴过来的,秦显笑着接过,潇洒的坐在屏风之后。开始徐徐拨弄起琴弦。

圆润的音调自他的指尖倾泻而出,秦显陶醉的眯起眼睛叹道:“音调干净醇厚,琴弦也并非俗品,既然如此,这琴定是二舅舅的,我说的可对?”言罢,试探性的看向家禾。

谁知家禾却果断摇头,笑着答道:“表哥这回可是猜错了,这琴并不是我父亲的。而是我母亲的。”

“二舅母的?!”秦显咋舌,显然没有料到云氏竟然也有这样的喜好。

看到秦显诧异的神情。家欣姐妹二人相视一眼,都露出酸涩的神情。只有她们最清楚,在云氏的内心中,是有多么想追赶上文二爷的步伐。

真心实意也好,附庸风雅也罢,都不过是源自一个女子对夫君最深切的爱恋。

此时甄琢也正好拿到了一张紫檀木雕花的古琴,虽然能够看出它年代久远,但却明显能够察觉到琴的主人对它十分爱护。

甄琢对此也十分满意,潇洒的坐在屏风之后开始试音。

听着耳边断断续续传来的琴音,家欣忍不住揶揄的妹妹:“阿禾是希望大表哥获胜,还是甄世子呢?”

闻言,家禾不客气的送了家欣一记白眼,无奈道:“按道理说胳膊肘应该不外拐,只是作为听众,我只最新于乐而已。”

“你这鬼灵精!竟是两遍都不得罪!”

家欣听了她的话顿时哭笑不得,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

圆润的音调自他的指尖倾泻而出,秦显陶醉的眯起眼睛叹道:“音调干净醇厚,琴弦也并非俗品,既然如此,这琴定是二舅舅的,我说的可对?”言罢,试探性的看向家禾。

谁知家禾却果断摇头,笑着答道:“表哥这回可是猜错了,这琴并不是我父亲的,而是我母亲的。”

“二舅母的?!”秦显咋舌,显然没有料到云氏竟然也有这样的喜好。

看到秦显诧异的神情,家欣姐妹二人相视一眼,都露出酸涩的神情,只有她们最清楚,在云氏的内心中,是有多么想追赶上文二爷的步伐。

真心实意也好,附庸风雅也罢,都不过是源自一个女子对夫君最深切的爱恋。

此时甄琢也正好拿到了一张紫檀木雕花的古琴,虽然能够看出它年代久远,但却明显能够察觉到琴的主人对它十分爱护。

甄琢对此也十分满意,潇洒的坐在屏风之后开始试音。

听着耳边断断续续传来的琴音,家欣忍不住揶揄的妹妹:“阿禾是希望大表哥获胜,还是甄世子呢?”

闻言,家禾不客气的送了家欣一记白眼,无奈道:“按道理说胳膊肘应该不外拐,只是作为听众,我只最新于乐而已。”

“你这鬼灵精!竟是两遍都不得罪!”

家欣听了她的话顿时哭笑不得,伸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未完待续)

ps:重复部分晚点修改上来,这货又差点写不完了,马上十二点了,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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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三章:反间

少女瘦削的身影同少年颀长的背影一同投在屏风上,宛若一对璧人。

见状,秦显渐渐收回了瞭望的目光,眉宇间煞时笼罩上一股轻愁。

“为什么……偏偏是他呢。”

秦显淡笑一声,最终将悠长的叹息揉入了琴音里。

屏风后,家禾猛的抬眼,似乎有所察觉,忍不住喃喃自语:“奇怪,我怎么好像听到有人叹气似的。”

她只想了片刻,便又转念思忖起甄琢刚刚的话来,特别是那一句“并非亲生骨肉”让她恍然大悟。

如若是这样,那许多问题顿时迎刃而解,特别是继家欢之后文大爷再无子嗣,又为何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提出过继一事。

这一切很有可能就是文大爷自导自演的一场戏,专门为了让老太太首肯过继一事。

可是文大爷有为何对过继子嗣如此执着呢?

家禾百思不得其解。

“还在想呢?”淡淡的声音飘入家禾耳膜,她恻眸,发现甄琢拨弄着琴弦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停了,正拖着腮笑吟吟的望着自己。

“真难得,终于回神了。”甄琢突然伸手拉了一把家禾,示意她坐下。

袖长的手指随意的翻检着乐谱,状似漫不经心的问道:“选哪首曲子更好呢?”

“自然是选自己最擅长的了。”家禾自然而然的接过话,有意提醒:“大表哥在琴上的造诣颇深,世子爷有信心胜他?”

“胜了如何。不胜利又如何?”甄琢面上的笑意仍旧不改,似乎一点也不在乎被敲竹杠的后果。

“筹码可是纹银一百两,大表哥果然说的不错。世子爷的确财大气粗的很。”家禾一边说一边艳羡的看向甄琢,怨念道:“既然世子爷这么不差钱,又何必非要追着我讨债呢。”

“你还真能见缝插针。”甄琢苦笑,“相比于你的欠账,这不过是冰山一角罢了。”

家禾厚着脸皮回视他,忙故意将话题岔开:“今晚月色不错,不如世子爷就弹一首春江花月夜可好?”

“春江花月夜。听着到是不错。”甄琢点了点头伸手接过家禾手中的曲谱。

这时,外面传来家欣提醒:“父亲同三叔都过来了,你还不快些出来。”

家禾闻声。心中虽然诧异为文二爷的到场,却也不好多问,只管辞了甄琢了出来。

谁知她前脚刚迈出来的,家欢后脚就追上她。压低声音道:“可确定是什么曲目了?”

家禾点了点头。如实说出。

家欢顿时喜笑颜开,拿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塞到家禾手中,冷哼道:“咱们两清了!”

家禾掂量了一下,少说也有二三十两,心知定是家欢攒了许久的,她心念一动,突然问道:“你既想帮大表哥,又为何不直接去问他要弹什么。这样岂不更好。”

谁知家欢听了竟里立刻瞪了她一眼,警告道:“你不许乱说。表哥如此心高气傲,若是被他知道,定会不快。”

家禾抖了抖唇,忍不住道:“你就不怕我骗你?”

她说完,正等着家欢恶语相加,却听对方道:“你虽然讨厌了点,但还是说话算话的,更何况大表哥才是我们的亲戚,你应该不会这么不识好歹,胳膊肘往外拐吧。”

听着家欢这一番言论,家禾简直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但同时心底也隐隐有一股涩然之感。

不管家欢脾性如何,但她对秦显,的确是用心良苦。

于是乎,家禾没有挖苦也没有讥讽,只是收好银子,低声提醒道:“你最好还是别耍什么手段,以免再出差错。”

“能有什么差错,等会儿我只管吩咐他们不要去理会弹奏那首《春江花月夜》的即可。”说到这里,家欢眸光一黯,低声道:“甄世子的确是人中龙凤,我很担心表哥。”

原来她是怕秦显输!

家禾皱着眉看她走远,心中也是一阵唏嘘,没想到当初家欢看似信息十足的维护,其实心里不过是害怕所爱之人受挫罢了。

思及至此,她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阿禾这是怎么了?”文二爷恰在这时走过来,见到女儿正怔怔的站在原地发呆,立刻凑上前温柔的拍了拍她的额头。

“爹爹怎么会突然过来的,”家禾抬头,又看到站在文二爷身后弥勒佛似的一脸堆笑的文三爷,立即怯生生的叫了一声:“三叔。”

“呵呵,快一年不见,七丫头还真是长高了不少。”

家禾知道近日来文三爷一边料理宁元的生意,一边三天两头的跑来府上送东西,根本目就是想将次子,族中排行老三的三少爷文家琨送进来。

“她啊,如今性子也收敛了不少。”文二爷说这句话的时候,眼底有一种做父亲的骄傲,家禾心中却有些无奈,不是她如今转了性子,而是现在刁氏不在了,她们二房的日子自然舒坦多了,自己也再不必随时戒备。

“父亲是听谁说的,怎么还专程跑来这里?”家禾笑嘻嘻岔开话题,文二爷刚要回答,却被文三爷抢白道;“要不怎么说你父亲是个琴痴呢,方才走在园子外头,隐约听见似乎有琴音,他就二话不说,直奔这儿来了。”

“原来如此,父亲大人好耳力。”

“不知这屏风后的人都是……”文二爷带着询问的看向家禾,恰在此时家欣路过,便开口解释道:“是大表哥同卫国公府的世子。”

听到“卫国公府”四字,文二爷眉心为不可查的一蹙,旋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卫国公府的世子!”文三爷听了这话却是眼前一亮,拍了拍文二爷的肩膀道:“二哥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给我引荐引荐?”

文三爷之所以这样直白的说,是压根儿没有想到文二爷会拒绝此事,可是谁知他这一番话说完,文二爷当即变了颜色,冷笑道:“不过是蒙祖上余荫,怎么也惹来这些个人趋之若鹜了。”

言罢,便也不理会自己来此的初衷,转身就走。

文三爷不知发生了什么,被他这一番话说的又羞又恼,好在他是个心性隐忍之人,强笑着转移了话题。

看着他们二人离去的背影,家欣同家禾姐妹对视一眼,心中都清楚文二爷是因家禾在宿水被扣留一事而迁怒于甄琢。因此,便也不好再劝他回来的。

这时家欢已经领众丫鬟过来,每个人手里还都拿了拿了一支桃花,整整齐齐的在家欢身后列队。

见状的,家禾不免笑着调侃道:“四姐姐让她们折的这花,是拿来献的还是拿来丢的?若是拿来丢的,我觉得不必如此麻烦,这地上的石子随便捡几颗丢过去就是了。”

家欣见她越说越没正经,连忙捅了捅她的胳膊,咳嗽道:“你个小没良心的,也不怕伤了人。”

家欣若有所思的看向两处屏风,突然放高声音道:“表哥是个皮糙肉厚的自然不怕,只是世子爷细皮嫩肉,我很是担心啊。”

屏风后的甄琢听到这话,额角的青筋果断又不安分起来。

“少说几句吧!”家欣戳了戳妹妹的脑门儿,清了清嗓子的宣布开始。

伴随着她话音刚落,悦耳婉转的琴音,就如淙淙流水一般,自屏风后倾泻而出。恰在此时,冷月自朦胧的云层后探出了头,皎洁的月色刹那散满大地,和着婉转动人的《春江花月夜》曲,竟有一种置身天宫,仙乐袅袅之感。

果然是好强劲的对手!家欢虽然不懂乐,但也觉得听了这曲调之后心旷神怡,暗自庆幸自己早做了准备,即便他谈的再好,都不会有太多的人为他捧场。

寂静的夜晚,唯有琴声环绕,久久不曾停歇。

只可惜一曲终了,捧场之人却寥寥无几,屏风前放着的花枝也少的可怜。

紧接着,另一个屏风后的琴音也渐渐想起,杀气腾腾磅礴恢弘的旋律正是《十面埋伏》,飞快波动琴弦的手指波动出的音符好似战场上飞射出的箭矢,快到极致的节奏带动着听众的神经,仿佛四周暗藏杀机。

家欢已经按捺不住将手中的花枝丢了过去,其他丫鬟们见状也都纷纷照做,不一会儿,就将屏风前面堆成了小山一般。

不对劲儿!一直站在旁边的家禾脸色陡然一变。

如此磅礴之势,如此开阔恢弘的心境……这绝不可能是秦显的琴声!

思及至此,家禾只觉得心下猛的一沉,突然有一种煮熟了的鸭子就要飞了的感觉。她欲哭无泪的摸向家欢给的钱袋,暗自咒骂甄琢那个阴险小人。

又是一曲终了,在热烈的掌声中,屏风后的少年狠狠的打了个喷嚏。

听到声音,原本还兴奋的家欢也是面色陡然一变,惊叫道:“不对!”刚说了两个字,又怕引来秦显的猜疑,忙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与此同时,屏风后秦显和甄琢二人起身走出,前者眉头紧锁,后者则笑的一脸狡黠。

见到此情此景,家禾恍然大悟,同时也是后悔不迭,她中了甄琢这厮的反间计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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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厚颜

月华之下,少年修长的身姿挺拔而立,夜风吹过,衣袂飘飘,仿若乘风而来。

空旷的院落中,余音不绝如缕。

然而家欢却无心欣赏,她愤恨的跑向家禾所在的方向,拽着她的胳膊一路拖到河边,怒气冲冲的问道:“你为什么要骗我!”

家禾早知道她会做此反应,心中将甄琢那个腹黑鬼骂了千万遍,嘴上无奈哄着家欢道:“四姐姐别急,我自有圆法。”

“哼!你这个骗子,鬼才要信你!”家欢心里已经认定是家禾同甄琢串通一气,家禾此时也清楚自己如今是百口莫辩。

事到如今,她再解释家欢也不会在信,索性不如将计就计。

家禾打定了主意,也不怕家欢再骂,只管道:“既然是我失误,那我愿意背这个黑锅,你只管去告诉表哥,说是我故意打听了到了甄琢的曲目。来者是客,我不想拂了客人的面子,故意为之。这样一来,既不挫了表哥的傲气,也能帮你洗脱嫌疑。”

听了这番话,家欢的火气顿时小了不少,取而代之的则是深深的疑惑。

她探究的看了家禾一眼,冷声道:“当真如此?你会这么好心?”

家禾轻笑:“既是我的错,自然应该我来承担,四姐姐这么犹豫……是觉得这个主意还不够好么?”

“够好够好!简直太好了!”家欢连忙抢白,用迫切的目光注视着家禾。

“既然你觉得这个主意好。那之前的银子,可是就不能退了。”家禾眸底划过一丝狡黠,家欢虽然心疼银子。但一想到可以有机会在表哥面前抹黑家禾,就爽快的应下了,然后立刻转身去找秦显,迅速的动作仿佛生怕家禾反悔一般。

待家欢离去,家禾立刻摸出怀中的钱袋,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

谁知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男子的轻笑声。微微有些沙哑的声线撩拨着家禾的每一根神经。

“文七姑娘好手段,三言两语就能打发别人,甄某还真是佩服。”

果然是甄琢这个没脸没皮的家伙!

家禾只觉得心中“腾”的燃起一股火气。回头怒视他道:“再有本事也不及甄世子,稍微动动手指,就有百两银子入账。”

甄琢厚颜无耻的接过家禾飞来的眼刀,厚颜无耻的答道:“这回还是多亏了文七姑娘帮忙。”

“既然如此。世子爷何不分我一半?”

哼!跟我比脸皮厚。你还太嫩了点。

闻言,甄琢好整以暇的笑道:“也不是不可,只是咱们债务的利息的也再高半成如何?”

就知道这厮老谋深算,听到甄琢如此说,家禾立刻收敛了眸底的凶光,僵硬的扯了扯嘴角讨好道:“玩笑话而已,世子爷不必理会。”

“这会子你又说是玩笑了。”甄琢看着这小家伙一会儿一变脸,只觉得哭笑不得。

须臾。甄琢从怀中掏出的一沓银票在家禾面前晃了晃,嘴角漏出一丝诡谲的笑意。清了清嗓子开口:“你若是猜得出,我是如何破了此局,那这赌注,就立刻归你所有。”

家禾吞了吞口水,默默感慨,这奖品……很是诱人啊。

只是他能识破自己很好猜,可他又是如何在短时间说服了秦显弹奏《春江花月夜》那首曲子的呢?

一时间,家禾陷入了沉思。

甄琢似乎也并不着急,只管抱着肩膀的,一脸坏笑的看着她。

皎洁的月再度隐入云中,天色霎时间又昏暗了下来,远处隐约传来了紫草的呼唤声。

甄琢侧目看向声源处,只见一个小丫头打着灯笼正向着这里走来,他收回目光,又再度看向家禾,轻声道:“文七姑娘可要想好了,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

家禾很想一巴掌扇向他那欠扁的俊颜,奈何她若是真这么做,那银票肯定就立刻打水漂了,家禾皱眉,暗暗着急。

有道是急中生智,她这一着急,一个念头也立刻在脑海中浮现。

“原来如此!”

“看你这口气,是想到了?”甄琢歪着头,又特意晃了晃手中的银票。

家禾深吸一口气,郑重道:“恐怕你利用的,是表哥的骄傲吧。”

甄琢眉峰挑了挑,薄唇轻启:“何以见得?”

“还记得当时你让我选谱的时候,我说了一句要选你最擅长的,当时你止了琴音,其实并不是真的要听我的回答,而是想让表哥听到我的话。”说到这里,家禾抬眸看向甄琢,只见对方轻轻点头,示意她继续。

“表哥他对自己的琴艺十分有自信,在我说完那首曲子之后,他只当这是你最擅长的,所以下定决心要在这上头胜过你,却却没想到被你反间计设计……由此可见,甄世子果然手段非常呢。”

听到这样的“赞美”秦显哈哈大笑起来,潇洒的将银票放入家禾的手中。

“文七姑娘也不差,我这么坑你,你都有办法敷衍你那个剽悍的四姐姐,啧啧……看来我这个局,下的还是不够深啊。”

家禾气结,皱眉道:“你的目标若是我,直接冲着我来便是,何苦连累我表哥。”

谁知甄琢伸出食指摆了摆,笑道:“我的目标不仅仅是你,还有阿显,也是时候挫挫他的傲慢的性子了。”

他话音刚落,就听到身后秦显怒道:“呵……说什么挫杀我的傲慢,你这分明是公报私仇!”

“表哥?”家禾咋舌,显然没有料到秦显会出现在此,她忙看向四周,这个动作落入秦显的眼中。立刻怒道:“家欢她不在这里,七妹妹不用怕。”言罢,大步走到家禾面前。冷笑道:“相比于家欢,你难道不该是看到我更心虚么!”

闻言,家禾立刻明白他已经知道自己同家欢密谋之事,暗自后悔不迭、

却不料甄琢这厮还火上浇油。

“自己笨就不该埋怨别人太聪明,阿显,要我看,你那位四表妹着实是对你情深意重呢。”

甄琢这半开玩笑的口气立刻换来秦显的怒视。他含恨道:“你这分明是公报私仇,甄琢,你根本就是埋怨我不该收留玉琼。”

家禾一怔。没想到他们二人之间还有这样的缘故。

“阿显不说我倒还忘了,玉琼留在你那儿这么长时间,如今也该物归原主了吧?”

甄琢轻慢的态度让秦显很是不爽,他义正言辞道:“你莫要把玉大哥说的好像货物一样。他既认定你是主子。若非你赶,他是不会走的,正因如此,他回不回来我也说了不算,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好自为之吧。”

语毕,他深深的望了家禾一眼,旋即转身离去。

那个眼神让家禾默默心惊。因为她感觉到似乎有一堵无形的墙突然阻隔在她同秦显之见,将原本好容易建立起来的桥梁彻底打破。

她突然意识到。自己也许做错了,因为在秦显心中,似乎并没有将这一场斗琴当做朋友之间的玩乐。

可是他为何又如此认真呢,难道真的仅仅是因为好胜的心态?

思考中的家禾感觉到面前有一阵风拂过,原来是甄琢伸手在她面前挥了挥,见她回神,俊俏的面上才又浮现出笑容。

“这一回你虽然猜出来了,那欠款一事,可想到什么解决的方法了?”

“哪有这么快的!”家禾冷哼,充分发泄自己的不满,然而话音刚落,一个念头突然从脑海里蹦了出来的。

家禾呼吸一紧,立刻道:“我有办法了!”一边说还一边激动的给了甄琢一拳。

甄琢只觉得胸口一震,很是费解的看向家禾,家禾这才觉得自己有些忘形,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刚刚太激动了。”

“太激动?呵呵……别人家的姑娘激动都是羞红了脸,文七姑娘激动的方式还真是与众不同。”

家禾暗自心虚,只好匆匆敷衍而过,满心都在盘算该如何安排行动,才能顺利的从文大爷手中抠出那笔钱来。

现如今,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唱一出反间计!

想到那个自己送上门的彤儿,家禾忍不住轻轻勾起唇角。

“文七姑娘笑的这么高深莫测,是想到什么好办法了?”甄琢看着她,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

“那是自然,还要多亏世子爷指点。”家禾点头,顿了顿又询问道:“阿禾还有一个不情之请,不知道世子爷是否愿意答应。”

“但说无妨。”甄琢大方的摊了摊手,只听家禾回答道:“也不是什么大事。只是想借世子爷的势力,散播一个谣言罢了。”

甄琢闻言刚想问谣言的具体内容,却听家禾又道:“至于详情,晚些时候我自会派人去知会给您。”一语毕,家禾抬头看了看天色,出声告辞。

甄琢点了点头,放她离去,只是看见她的背影拐入长廊消失不见后,忍不住喃喃自语道:“秦显说的对,我的确是公报私仇!”

说完便立刻的笑了起来,狭长的凤眸中光华无限。

与此同时,站在暗处的秦显玉眸则是一片黯然,修长的手指用力握紧成拳,他深吸一口气,最终疲惫的闭上了眼。

最担心的事情果然发生了,以往他们之间玩闹下注,甄琢从不会看重输赢,更不会这样认真。

但是这一回……秦显猛的睁开眼睛,眼底再不见黯然,取而代之的,则是愈演愈烈的风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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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五章:敲诈

“啪嗒,啪嗒。”

桌上放倒的茶杯徐徐滴下谁来,被锁在屋子里百无聊赖的彤儿一遍一遍的数着水滴,仿佛只有这么做才能打发掉烦闷的时间。

终于,在她数完第十七杯水的时候,门外终于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彤儿眼前一亮,连忙回头看向门口,只见紫草提着一个食盒走了进来,彤儿张了张嘴,就要说话,却被紫草抢白道:“今儿府上有客人,表少爷也来了,姑娘忙得很,没时间搭理你,算你捡了便宜了。”紫草说完,将食盒放在地上。

“紫草,求你去姑娘那儿给我说说情,你的恩情,我就是当牛做马也会报答你的。”

听了这话,紫草只管摇头,冷笑道:“干咱们这些丫鬟活计的有谁不是当牛做马的伺候主子,你少捡那些漂亮话敷衍我。”

彤儿见她不为所动,眼睛转了几转,又道:“我不是敷衍你的,你若是帮我这一回,等我回去了一定酬谢你!”

“哦?”紫草柳眉挑了挑,面上的笑容依旧不改:“酬谢?那我倒要问问,你打算拿什么酬谢我?”

“我许你二两银子可好?”彤儿肉疼的开口,心道这可是她费劲千辛万苦才攒出来的。

谁知紫草不但不为所动,还挖苦道:“你既有闲钱,又何必做三只手的行当,要我说您还是省省吧……”

彤儿又羞又恼,却又不敢做声,正被紫草挖苦的面色绯红之际,突然听到门口传来女子的娇笑声。

“别听我这丫头瞎扯淡,摆在面前的银子不赚,难道我是傻子不成。”

闻声。紫草和彤儿都齐齐回头,果然见到一袭翠色笼烟裙的家禾笑盈盈的站在门口。

紫草自觉失言,忙吐了吐舌头退到家禾身边。低声道:“姑娘,我可是清白的。”

“知道你是个死心眼的。”家禾又是一串银玲般的笑声。这才又看向彤儿,正色道:“相比我这丫头,你倒是机灵的多呢!”

彤儿忐忑不安的看着家禾,连连摇头。

“你谦虚什么。”家禾走向她,看到满地的水渍,眉峰登时蹙紧。

见状,彤儿连忙拿袖子去擦,忍不住还哽咽道:“姑娘莫要怪我。看门的丫头也不准我出恭……”言毕,又委屈的垂下泪来。

家禾冷眼看着她,良久才叹道:“跟我这丫头比起来,你的确是机灵的紧呢。”大人物的小萌妻

彤儿也不反驳,只管继续嘤嘤啜泣。

家禾自知和她这样的人只能拿出非常手段,于是清了清嗓子,开门见山道:“你也不必在我面前惺惺作态,你要我饶过你,我饶了便是,你家姨娘想要向我求助。我帮了便是。”

她竟然真的松口了?!家禾的声音在彤儿的心底仿佛投入一道惊雷,她猛的抬起脸,难以置信的看这家禾。打量着对方认真的神情,的确……不像是装假。

“姑娘真的肯?”彤儿难掩喜色,看向家禾的双眸也不再是梨花带泪,而是充满了期待。

“你要是再问,我可保不准就改变主意了。”家禾抱着肩膀,好整以暇的看着彤儿。

彤儿立刻跪倒在家禾脚边,一边磕头一边感激道:“七姑娘就是菩萨转世,谢谢您愿意帮我们家姨娘,谢谢七姑娘……”

谁知她感谢的话还没说完。一盆冷水就狠狠的泼了下来,激的她狠狠打了个冷颤。

原来是家禾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轻描淡写道:“帮忙自然没有问题,只是告诉你家姨娘要准备好了银钱。少了这个数,我也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了。”言罢,家禾伸出手掌,潇洒的给彤儿比划了一个“五”字。

“银钱?!”猛然抬起头的彤儿差点咬掉到自己的舌头,她惊讶的看着家禾,只觉得她上扬的嘴角分外刺目。

“是啊,刚刚不是你自己提议酬谢紫草的么,”家禾的笑容愈发扩大。

“我仔细想来,到的确是个不错的主意!这样一来你家姨娘就能如愿脱险,同时也不用担心还欠我人情,你觉得如何啊?”

听到这里,彤儿顿时后悔不迭,只恨自己当时最快。

可惜覆水难收,说出去的话也无可更改,彤儿顿时欲哭无泪。

家禾看着彤儿难看的脸色,心中暗爽,也不给她任何质疑的机会,只管继续道:“你若是觉得这主意不错,那就到时候回去跟你家姨娘商量商量吧。”说到此处,她又话锋一转,故意开口道:“只是今日大表哥来了,就住在我们隔壁的院落,至于我那四姐姐,你是知道她的性子的,若是给她瞧见了你,牵连我是小事,只怕你们家姨娘更难做。”

彤儿心下一惊,忙道:“那七姑娘的意思是……”

乱世谋妃之天命军师

“自然只好再留你一夜了。”家禾话音刚落,就见到彤儿表情顿时垮了下来,故意抬高声音:“怎么?你有异议?”

“奴婢不敢。”彤儿连忙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那就好。”家禾心满意足的点了点头,状似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桌上的茶壶的,转头对紫草吩咐道:“撤了它还有那食盒吧,既然不方便出恭,咱们也再给她多增负担。”

“是!”紫草闻言幸灾乐祸的就要去将东西收好,彤儿的面色恰恰相反,难看到极致。

“七姑娘……”无奈之下,她咬了咬牙,哀求道:“您不必如此,奴婢能忍。”

“啧啧,那多不好,憋坏了又成了我的不是了。”家禾一边说一边拍了拍她的头,叹气道:“你莫要生她们的气,我这儿的丫鬟个个都是愚笨的,比不上的彤儿姐姐的玲珑心思,若有什么怠慢之处,你千万要担待着。”

彤儿听闭顿时气结,还不等再辩解。就见紫草果然收了食盒和茶壶,然后跟着家禾扬长而去。

“砰!”木门重重的关上,将彤儿一个人留在这阴冷潮湿的房间中。她无力的瘫倒在地,伸手摸向空空如也的小腹。看着满地狼藉骤然冷笑出声。

是谁说七姑娘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子来着!此时此刻,彤儿无力的闭上眼,只恨自己太过轻敌,低估了文家禾的实力。

带着薄茧的手指轻轻拧干净帕子,手指的主人徐徐转身,走向坐在绣墩儿上的家禾,轻轻揩拭着她白皙的肌肤。

家禾闭着眼享受着这份安逸,耳边渐渐传来紫草调皮的笑声:“姑娘。还真有你的,咱们走的时候,她的脸都气绿了!”

“你看的倒挺清楚。”家禾也莞尔,又听紫草道:“活该饿她一个晚上,谁让她故意编瞎话来恶心咱们。这回好了,就让她饿着渴着一个晚上,我看她到时候还敢不敢撒谎!”

谁知她话音刚落,家禾却笑着伸出食指晃了晃,正色道:“你还别说,这也算是她的本事。连我都不得不佩服,你看她装可怜卖乖信手拈来,我算是明白为什么魏姨娘派她来办这事儿了。”

“您说的也是。只是既然您想将计就计,又何必再拖一个晚上呢?”紫草又替家禾解开发髻,拿着梳子小心翼翼的捋顺黒缎一般的秀发。

“人啊,越是容易得到的,就越是会怀疑,越是会不珍惜。”家禾勾了勾唇,看着镜中的自己,瞬间也有些恍惚。

今生她同陆沉的关系明显更近了许多,那前世陆沉的不珍惜。是否也是因为太容易得到了呢?终极进化

所以即便是失去,也没什么好在意的。

家禾眉心骤然一蹙。莫名有些伤神。

紫草见她突然变了颜色,心中也甚是疑惑。又不好追问,只当她是倦了,于是开口道:“姑娘今日早点歇息吧。”

家禾点头,遂转身上榻,一夜无梦。

翌日,刚用完早膳的甄琢突然收到紫草递来的字条,上面交代了家禾昨晚所托之事的细节,条条款款,列的清清楚楚。

甄琢一一阅毕,然后将字条放入怀中,忍不住灿然一笑。

“啧啧,琢儿表弟笑的这么开心,莫不是有何喜事不成?”洪烨难得见他笑的这么开怀,便忍不住出声挖苦。

听到他唤自己表弟,甄琢心中忍不住泛起点点暖意,洪烨的生母同卫国公夫人是一母同胞的姐妹,只可惜皆是红颜薄命。严格意义上来讲,卫国公夫人只是自己的养母,而自己也是害死养母的罪魁祸首,洪烨明明知道真相,却还是将自己当做亲人……思及至此,甄琢又是一阵心痛。

于是乎,他也没有隐瞒,如实道:“有一大笔银子入账,难道不是喜事?”

“银子入账?”洪烨眉峰一挑,显然对此很是感兴趣,追问道:“什么银子这么好赚,说出来也好让我手头宽裕宽裕。”

甄琢莞尔,叹道:“说了倒也无妨,只是你若是听了,保准就不想参与了。”

闻言,洪烨嗤之以鼻:“切!有银子谁不赚啊,你就别藏着掖着了。”

甄琢苦笑:“道真不是骗你。”然后便将文大爷筹款一事和盘托出。

听完事情的经过,洪烨也果然转了颜色,叹道:“这件事情,我早有耳闻,只是……

明眼人都看得出,那些不过是文大人拿出来的障眼法罢了,表弟冰雪聪明,怎么也会上当?”

谁知甄琢闻言,也并不懊恼,只管笑道:“上当?我到还真不觉得呢。”

语毕,眸底闪过一道狡黠的光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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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六章:前因

看着甄琢这么自信,洪烨不禁也有些疑惑,正欲追问,甄琢却先开口道:“不知伯仁兄是否愿意再将上次那个易容高手借我一用?”

“看你神情这么严肃,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洪烨问声顿时莞尔,干脆的答应下来,“我再去跟老爷子打一声招呼就是。”

“若能如此,我真是感激不尽。”甄琢一抱拳,洪烨则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自家人客气什么。”

闻言,甄琢敛眸遮挡住眼中复杂的神色。

洪烨毫无所觉,又特意叮嘱了他几遍千万要小心文大爷。

甄琢会心一笑,点头应道:“放心,我会小心。”

“这倒也是。”洪烨点点头,“这世上我还没见过谁能算计到你的头上呢。”

“你这是在夸我还是在损我?”甄琢听了他的评论,顿觉哭笑不得。

“天地良心,这绝对是夸赞。”语毕,洪烨也绷不住笑了。

甄琢冷冷飞来一记眼刀,洪烨登时敛了笑容,立刻低下了头。

“那就拜托表哥了。”看着他迅速的反应,甄琢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又补充道:“那我就拭目以待了。”

言罢,甄琢转头看向窗外渐渐升起的日头,在刺目的光线下条件反射的眯了眯眼。

是时候,该道别了呢。

芳竹院中,紫草正用凤仙花汁液帮着家禾染指甲,突然听到外面传来云氏同家欣的说笑声。

“都说了年前量尺寸我那儿还记着呢,何苦还劳您亲自再跑一趟。”微微带点埋怨的语调正是家欣。

紧接着,云氏便辩解道:“这你i就不动了,幺妹儿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过了好些个月保准就又是一个样了。”

“那有我也够了。娘亲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弟弟想想啊!”

“来都来了,你还埋怨我做什么。就不能当我是想幺妹儿了所以来看看她啊。”

“啧啧,天天都看还想。娘亲若是也能这般惦记着才好呢。”家欣故意邀宠,惹得云氏笑着推了推她的额头:“哪儿都有你来多嘴,还不快点领我进门!”

“好好好,我这就带您进去。”家欣吃痛的捂住揉了揉额头,抬头匆忙看了一眼,只听见“嘎吱”一声,房门从里面直接打开,站在门口的娇小身影正是家禾身边的紫草。安妮特奋斗史

“阿禾可是在房里呢?”家欣一见紫草出来。立刻询问。

“姑娘听见您和太太的动静,特地叫我来开门的,说来也巧,今早采的凤仙花还有不老少,姑娘要不要也来染指甲玩?”

面对紫草的热情,家欣却果断拒绝,故意提高音量让内室的家禾听清。

“改天再说吧,这会子我陪娘亲过来给阿禾量尺寸。”

果不其然,家欣话音刚落,家禾就屁颠屁颠的跑出来。笑嘻嘻的开口问道:“量尺寸?可是又要做新衣裳了?”

这回回答她的人是云氏,只见她被姚嬷嬷扶着进门,身后还跟着一个衣着朴素的中年妇女。

“是你父亲前两日验货的时候顺便捎了几匹上好的云缎回来。我寻思着放在那儿也是可惜,过阵子可能有客人来,再给你们姐妹做两件体面衣裳。”

她这一番话信息量可是不少,暂且不管过阵子来的是什么客人,家禾先问道:“前两日父亲可是帮忙验的织造府的布料”

“不然还能是哪儿,怎么,你问着作何?可是怪你父亲没有陪你放风筝去?”云氏笑嘻嘻的说着,还只当家禾是记挂父亲。

“是啊是啊,前两日风不大不小。正适合放风筝呢。”家禾嘴上这么说,心里却是在想。如今布料都买了好,眼看着就要做成衣。衣服要说做成了那就休想让文大爷再将这笔钱吐出来了。

于是乎,她又故意问道:“父亲也真是的,也不知道送哪里去了,怎么难么久才回来。”

“好歹是高番,总要些时日,他已是尽力了。”云氏走向她,宠溺的摸了摸家禾的额头。

“哦……”家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这才让那中年妇人来帮她量尺寸,心中却在暗自盘算。

高攀西边同宁元接壤,是原料的统一聚集地,既然文二爷之前已经去验了样货,这就证明很快就要将布料全部送到织造府去了。

这也是她最后的机会!

看着那裁缝为家禾忙上忙下,家欣则百无聊赖的推门而出,在院落中闲逛散步。

恰在这时,她瞥见不远处有两个婆子正架着一个丫鬟向外走去,而那丫鬟的衣着,显然那不是芳竹院里的。天空岛主

家欣皱眉,高声将她们喊住:“等一等!”

那两个婆子听见是大姑娘的声音,都不敢怠慢,连忙停下脚步,家欣趁机疾步追到她们面前,疑惑的指着那个双唇干裂,两腿发软的丫鬟问道:“这是谁?”

“回……回大姑娘……这……这是魏姨娘屋子里的丫头。”婆子硬着头皮回答,却让家欣心中的疑点愈发扩大。

此时,屋子里家禾同紫草听到外面的动静,心中暗叫不妙,二人对视之后,紫草立刻转身出门,然后悄悄追上家欣,在她耳边低声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了一边。

家欣这才面色稍霁,只是又盯了那个叫彤儿的丫鬟多看几眼,才欠身道:“你们带她去吧。”

那两个婆子如释重负,连忙带着人出去。

有了这段小插曲,紫草就不得不将家禾的打算透露了一些给家欣,其中还包括家禾猜测文二姑娘与此事有牵连的可能。

听了这话,家欣眉头紧锁,半晌突然开口道:“阿禾说的不错,这件事儿跟二丫头脱不了干系。”

“姑娘也觉得二姑娘同大太太两个人之间不大对付?”紫草诧异的盯着家欣,没想到她会如此说。

家欣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如今这也算不上什么大秘密。不过你们只知其一不知其二,我且问你,你可知道为何二姑娘同我那大伯娘不合?”

紫草不假思索。立刻回答:“那还用说,自然是怨恨大太太克扣她的月例。还有明明待她刻薄的很,表面却还要装出一副母慈女孝的样子来……”

谁知还不等她说完,就果断被家欣打断。

“你说的这些虽然对,但却还不足以让她浪费这么多精力,下这么狠的手段。”

“什么?”紫草不解,只听家欣为她解惑道:“二丫头之所以对大伯娘恨之入骨,并不是因为大伯娘待她刻薄,最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府里早些时候的那些管家婆娘们都说二丫头的娘亲并不是失足落水,根本就是被大伯娘给逼死的!”

听了这话,紫草果断吓了一跳,喃喃自语道:“那我可得赶紧告诉七姑娘。”

“不必了,我自己也听的很真切呢。”家禾清脆的声线突然在她们身后响起,两个人回身,只见家禾正抱着两肩站在她们身后。

“你这丫头,走路怎么连半点动静也没有!”家欣嗔笑的看了她一眼,又问道:“娘亲同姚嬷嬷她们呢?”无敌修真

“量好了尺寸已经回去了,本来还说要找姐姐的。只是在屋子里看了一圈也没瞧见姐姐去了哪儿,诺……所以只得作罢,于是乎我就让她们先行一步了。”

“做的不错。”家欣点头:“应当如此。”

“只是没想姐姐在这儿呢。”家禾伸出手来清脆的打了个响指,继而道:“照姐姐这么说,大伯娘就是害死二姐姐母亲的罪魁祸首喽?”

“恩。”家欣点了点头,拉过家禾,俯身低声在她耳边又补充道:“家喜的生母段姨娘当初是大伯的屋子里的丫鬟,后来抬了姨娘,据说跟大伯两个人情深意重,所以大伯娘一进门,首先下手处置的就是她。”

“原来如此。”家禾眯了眯眼睛。那文大爷为何对家喜与别个不同的也就不奇怪了,正所谓旧情难忘吧。

家欣见她一脸深思的摸样。有些担心自己的失言,连忙开口:“这些话你只管听听就罢了。莫要拿出去说嘴,还有二丫头的事儿,你也不必担心,就让我来处理这件事儿吧。”

“姐姐打算怎么处理?”家禾也不反驳,只管问家欣的下步打算。

闻声,家欣一怔,想了想才道:“自然是先将此时通知给大伯娘了,让她自己处理此时,毕竟二丫头也好,魏姨娘和那个丫鬟也罢,都是他们芳梅院里的人。”

“姐姐莫急!”听到家欣这样说,家禾果断将她打断,一字一顿正色道:“在我看来,务必要物尽其用。”

家欣果然不解:“物尽其用?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见她还心存疑虑,家禾便清了清嗓子,反问道:“姐姐可还记得之前大伯曾经逼迫舅舅拿出一大笔银钱来助他购置布匹么?”

“自然记得,前些日子母亲还叨念这事儿,说是该让父亲去同大伯说说,是时候该退还本金了。”

闻言,家禾只管冷笑:“退还本金?要我看,大伯那个人,可未必有这样的良心。”

“谁说又不是呢,否则也不会说让父亲去提此事了,看看是否还有转寰的余地。”

“姐姐放心!”家禾笑嘻嘻的拍了拍家欣的肩膀,认真道:“依照我的办法来,这件事儿就有了七分的胜算。”

家欣讶然,正要问什么办法,却见家禾高深莫测的一笑,叹道:“凡是有因就有果,现如今既然还有这样一段可以拿来大做文章的往事,那样我的胜算,就有了九成!”(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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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生疑

“你啊!想的倒是挺美!”家欣伸出手戳了戳妹妹的脑门儿,面上的表情却并不如语气那般轻松。

家禾偷偷瞄了她一眼,心知她是担心自己太嫩,非但不能算计得过文大爷,倒反容易吃他的暗亏。

思及至此,家禾故意拉了拉家欣的衣角,在她耳边低声道:“姐姐放心,这里头还涉及到卫国公府的利益的,现如今咱们和他们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有了他们的帮助,就不愁讨不回来舅舅的银子。”

听闻此言,家欣顿时大惊失色,难以置信的指着家禾道:“你……你怎么敢?!”

家禾摊了摊手,摆出一副无辜姿态,硬是将自己威逼利诱甄琢一事变成了他见钱眼开,非要掺一脚进来。

事已至此,家欣自知再多言也无益,只好随她去了。

再说彤儿几经波折终于回到了芳梅院,魏姨娘一见她,立刻从榻上坐起来,忐忑不安的问道:“事情办的怎么样?你可见着二太太了?”

彤儿眼睛转了转,心道若是她只说是七姑娘开了口肯帮忙,姨娘定不会信,索性改口说是见到了大姑娘,而且大姑娘承诺可以将她安全无虞的送出文府。

魏姨娘一听立刻喜笑颜开,但她的乳娘周嬷嬷听了却存了三分疑虑,忍不住问道:“若是这么容易松口,大姑娘还困了你那么多天作甚?”

面对质问道,彤儿面色不改,只管道:“嬷嬷说的不错,咱们家谁不知道大姑娘看着温顺贤淑,却是最难说得上话的,她素来只买老太太的账。”

“既然如此。她就更不应该答应才是。”周嬷嬷紧锁着眉头,心中的疑点愈发扩大。

“是人总归就有弱点,大姑娘也不例外。原本我还以为她是想着要把我送到大太太那儿处置,谁知道她折腾了这么久。不过是想咱们拿出点诚意。”说完了这一句,彤儿伸出手在魏姨娘面前比划了两下。

“她要钱?!”魏姨娘倒抽一口了冷气,还不等彤儿说数,就开始肉疼起来。

周嬷嬷面色也不善,紧锁的眉头皱的更深,走到魏姨娘的身边坐下,低声提醒道:“姨娘莫要轻信那个小丫头啊。”

魏姨娘点了点头,有气无力的叹道:“此事再议。”

彤儿见她犹豫。心知再劝对自己也无意,倒不如回头去跟二姑娘说一声,让她逼的紧一些来的更有效,于是乎也没有再催,这件事就这样暂且拖了下来。总裁百万新娘

然而不过三日,芳梅院就传来魏姨娘见红的消息,大夫来看只说是上回小产的后遗症,马马虎虎开了个方子便走了。如此一来,原本还在犹豫的魏姨娘立刻成了惊弓之鸟,想要脱身的念头再次强烈的席卷上心头。

很快。家禾就又收到彤儿递来的讯息,说是魏姨娘终于点头,先交付三十两订金。待到事成,再付另外七十两银子。

与此同时,一直谋划此事的家喜也终于如愿以偿,她听完心腹蓝鸢的禀报,立刻吩咐道:“告诉彤儿,等她们确定了时间和路线,立刻通知我。”

蓝鸢点头,正欲转身离去,突然想起小厮们近日窃窃私语的那些闲话。脚步一时间犹豫起来。

“你还有什么事儿么?”

家喜见她不似以往,挑眉疑惑的询问了一声。

蓝鸢咬唇。一狠心开口道:“有一件事儿,不知道该不该跟姑娘讲。”

“哪有什么该不该。有话你说便是了。”家喜向来不喜欢的拖泥带水,蓝鸢也深知她这一点,于是终于脱口而出道:“是近日来那些小厮们乱嚼舌根,说什么大爷这些日子总往外头跑,还说……”

“还说什么?”家喜敏锐的一皱眉,面色顿时愣了下来。

“还说……还说……外头住了个小少爷……”说到最后,蓝鸢的声音顿时低了下来。

“什么?!”家喜声音顿时拔高了一度,惊得蓝鸢身形一晃。

家喜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掩饰般的用手捋了捋刘海,轻咳了两声:“咳咳……你把话说清楚点,什么叫外头住了个小少爷?从哪儿来的什么小少爷?”

“奴婢就是因为没弄清楚,才犹豫着要不要告诉您。”蓝鸳满面愁容,想到那些小厮们说的一板一眼,心中又是疑惑又是后怕。

“那你就告诉我他们是怎么说的。”家喜翘起二郎腿,立刻坐直了身子。

无奈之下,蓝鸳只好点了点头,将自己偶然在二门外听见小厮们背后议论的话转述出来:“他们都说怪不得魏姨娘小产了大爷也不见得着急,原来是外头早有一个了。”守护天使之林轩篇

“胡说!”家喜愤恨的一拍桌子,怒目圆睁:“根本没有的事,若是真有这样一个孩子,父亲会不给他带回来?!”

蓝鸳立刻附和:“说的不就是么,若是有的话,老爷还何苦非要过继一个到自己名下。”

谁知听了这话,家喜却反而沉默了,她情不自禁的眯起眼睛,心里一点点盘算着这件事的可能性,据她所知,文大爷早年进补太过,身子反而虚了下来,虽说侍妾也使不少,但均未再见什么子嗣……思及至此,她立刻问道:“他们可有说那个孩子多大了?”

谁知听了这话,蓝鸳面色却骤然一变,说话也变得吞吞吐吐起来。

家喜狠狠的瞪了她一眼,冷声道:“别磨磨蹭蹭的,快点说!”

蓝鸳无法,只好如实道:“说是……说是跟姑娘您一样的年纪呢!”

“轰隆!”仿若晴空霹雳,家喜顿时被击中的说不出话来,她伸手抓住桌案勉强稳住身子,抬头怒视蓝鸳道:“你再说一遍?!”

蓝鸳哪里还敢再说,连忙伸手狠狠的给了自己一个嘴巴,骂道:“瞧我这张嘴,姑娘您莫急,定是奴婢听错了。”言罢,见家喜没有反应,她又狠狠的扇了自己几下。

终于,家喜似回了神,摆手制止道:“罢了,我也没有怪你,刚刚我是被一时骇住了,不妨碍。”

“您可吓死奴婢了。”蓝鸳见她终于回神,心下稍安,却听家喜吩咐道:“此事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等会儿你务必要将父亲身边的广白叫来问问。”

闻声,蓝鸳犹豫的反问道:“广白毕竟是大爷的人,姑娘觉得他会说实话么?”

这一句话顿时犹如惊雷一般在家喜心中炸开,惊的她立刻站起,冰凉的手指立刻抓住蓝鸳的道:“不错,你说的不错,广白先前之所以为我所用,是父亲的安排,可是如今这事儿,他未必会站在我这边。”

说到这里,家喜眸光渐渐黯淡下来,旋即凄然一笑道:“蓝鸳,现如今我才发现,若是离了父亲的人,我就是孤家寡人。”

“姑娘且别这么说,您还有我们啊!再者说大爷一向待您不薄,就算是真的有个小少爷又有何妨?”[黑子的篮球]影子

蓝鸳天真的话只让家喜觉得更加心凉,悲悯的望了一眼蓝鸳,家喜最终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话吞了回去。

如若这件事是真的……家喜越想手指越忍不住用力收紧,攥紧成拳头。

那她就不得不好好查一查,这么多年来文大爷是真如他自己说的那般宠爱她,还是说……自己只是为了掩护那个男孩,而被掉包进来的靶子!

“啪!”

家禾用力的将书拍在桌上,巨大的响动直接惊醒了正伏在案上打盹儿的紫草。

“唔……”紫草抬起朦胧睡眼,只见视线中家禾正怒气冲冲的望着自己,睡意顿时消散了大半,忙擦了擦口水摇头晃脑道:“人之初,性本善……”

“行了,别装了,我今儿给你看的书是《孙子兵法》不是《三字经》。”家禾很铁不成钢的看着紫草,直到对方心虚。

“姑娘,您饶了我吧,奴婢能把字认全就好不容易了,何况还说要看书。”紫草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嗫嚅道:“常言道女子无才便是德……”

谁知她话还未说完,就被家禾卷起书本一记暴力敲在头上,只听她怒道:“屁话,书都没读哪里还能知道什么德行!”

紫草被她吼得顿时蔫儿了,只好乖乖的将书拿过来,却不料家禾却突然松了口,叹道:“算了,我也也不该比你,是我太心急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家禾眸底一闪而逝黯然,紫草虽然不明白她这复杂的情绪从何而来,但心中却仿佛被针扎一般,微微有些刺痛。

“姑娘,我能学好的!”紫草突然开口,家禾立刻抬头看她,回以一个灿烂的笑容。

看着紫草又捧回书卷,家禾心中只觉五味杂陈,她并不是想要逼迫身边的人,其实她是想要逼迫自己。

眼看着夏天将过,入秋文家就会迎接圣驾,再等过了这个年关,文帝驾崩,日薄西山的文府到时候就会彻底倒台……

这既是一场劫难,但于自己而言,也是一个机会。

家禾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窗外,不远处夕阳为洁白的云朵披上了一层绝美的血衣。(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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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骗局

夜深人静,漆黑的小巷里伸手不见五指。

白纸糊成灯笼突然为其中增添了一抹模糊的晕光,隐隐绰绰照出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影来。

高大的是个年近不惑的男子,而走在他身边提着灯笼的,则是一个伛偻着脊背的老者。为了配合老人的速度,男人特意放慢了速度,恻眸试探性的问道:“你说那个孩子是青芪的?”

虽然是个问句,但男人的语气却好似的命令,显然这是长年居高位者所养成发号施令的习惯。

老者不敢怠慢,沙哑着嗓音的颤抖道:“实不相瞒,当初青姨娘投了湖,老太太担心大太太对着孩子不利,特地收买了奶娘,将刚出生的小少爷换了出来……”

“够了!”还不等他说完,男子就毫不领情的将其打断,冷笑道:“老太太若是真这么做,又为何要瞒了我这么久?”

老者叹息一声,解释道:“那时候大太太还年轻,她老人家也是怕德大太太不能善待少爷,可谁知道过了这么多年,大太太竟也一直都没有自己的儿子,老太太几次想要向您坦白,但都担心您会因此记恨她……只是这回她将老奴叫去,恐怕也是担忧自己时日无多了,唉,可怜天下父母心,老奴若有半句假话,就天打五雷轰!”

闻声,男子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这老头是老太爷在世时文府的管家,后来年纪大了就被安置在了別苑,他是早先的老人,只忠于文家而不是任何特定的人。换句话说,就是老太太也没本事让他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骗自己。

聪明如文大爷,一时间也不禁疑惑了。

灯笼的微光渐渐移入深巷。打扮成小厮模样的蓝鸢的眯起眼睛小心翼翼的尾随在其后。

突然,一阵凉飕飕的风吹过,“啪!”的一声。灯笼熄灭了。

唯一的光源熄灭,没有月色的夜晚顿时只剩下一片漆黑。

蓝鸢皱眉。眼睛眯的更紧,却再也看不清楚那二人的身影,她赶忙追了上去,去惊恐的发现再也寻不到那二人的踪迹。

无奈之下,她只得垂头丧气的回了芳梅院,将情况如实禀报给了家喜。

“大爷似乎问了那老东西什么,隔得太远我也听不清楚,两个人一进巷子。谁知道一阵风吹过来,灯笼突然熄灭了,我竖着耳朵听了半天,连脚步声也没听见,真跟活见鬼了似的……”踏荒

“行了,我知道了。”闻声,家喜脱离的坐下,一只手扶着椅子问道:“你确定那老东西是之前咱们府上的管家?”

蓝鸢小鸡啄米似的点头:“绝对不会看错的,奴婢早先在別苑的时候见过他几次呢。”

家喜心下一沉,隐隐觉得不好的预感就要应验。

“明天再去跟!我亲自陪你去!我倒要见见。那个传说中的少爷到底是什么模样!”家喜一拍桌子,怒然道。

“可是……”蓝鸢怯生生的眨了眨眼,蹑嚅道:“可是大太太不肯放。咱们能说走就走么。”

“自然是不能的。”家喜冷笑:“但是不是还有魏姨娘那个蠢蛋么,有她在就不愁咱们出不去!”

“是。”蓝鸢敛眸,心底无奈的叹息一声,暗自想到虽然魏姨娘性格有些嚣张跋扈,但到底还是个可怜人,又想到害她没了孩子的其实是自家主子,蓝鸳心下不禁又虚了几分。

家喜察觉到她古怪的面色,也是疑心重重,她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蓝鸳。忍不住开始猜测蓝鸳是不是看到了什么,却不肯说。至于原因……则是因为她根本不是文家的孩子。

这个未被证实的谣言,不知不觉中正一点点瓦解掉家喜对身边之人的信任。尤其是文大爷,在她看来,以文大爷的聪慧,如果这是个骗局,根本就不应该上当,更不可能如下人们所说一而再再而三的去见那个孩子。

而现在,蓝鸳又撞见当年老太爷的身边人……思及至此,家喜顿觉疲惫不已,只管摆了摆手,让蓝鸳伺候她洗漱就寝。

彼时,紫草也在房中反复踱步,看的家禾只觉头痛。

“行啦行啦,你且歇歇吧,总是晃来晃去,晃的我头都大了,”家禾一只手拖着下巴,无可奈何的开口,慵懒的打了个哈欠。

紫草咬唇,可怜巴巴的应了,却还是傻呆呆的站在原地,目光迫切的看向窗外。

终于,一片漆黑中出现了跳跃的烛光。

“来了?!”紫草难掩面上的惊喜,几个箭步冲到房门口就要开门。仙寇(书坊)

“吱嘎……”伴随着木门的开合声,开水房的王婆子走了进来,却不敢进内室,只简单的在紫草耳边嘀咕了几声,然后就给家禾行礼告辞。

家禾也没做挽留,带王婆子走后还不等紫草开口,就第一时间抢白道:“让我猜猜,你笑得这么灿烂,可是已经成了?”

紫草看她没心没肺的还在笑,埋怨的瞪了她一眼,无奈道:“姑娘还有心思说笑,您就不怕万一被大爷发现了问题的,到时候咱们的可就是吃不了兜着走啦!”

“没有万一!”这一回,家禾回答的斩钉截铁。

紫草眨了眨眼,疑惑道:“姑娘就这么相信大爷他会上当?”

“谁说他会上当了!”却不料家禾再次开口,竟说出这样的一句话来。

看着瞠目结舌的紫草,家禾旋即狡黠一笑,挑眉道:“我的真正目的,其实是二姐姐。”

“既然只是二姑娘,又何必如此兴师动众?”想到她们费了好大一番周折才搞定了那个老奴,紫草隐隐觉得不值。

“既然是作戏,自然要坐的真一点,再者说现在老太太一病不起,赵嬷嬷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早就已经为自己谋划上了,一旦老太太有个什么三长两短,他就会立刻导向对她最有利的一方。既然如此,我何不卖个人情给她呢。”

听家禾提起赵嬷嬷,紫草眼前一亮,竖起拇指道:“就连赵嬷嬷都能收服,姑娘还真是厉害。”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了,你以为赵嬷嬷那个老东西是好对付的。”家禾挽住紫草,叹息道:“她这回肯帮咱们,同样也是想抓个我的把柄再说手里,这样一来,她也有跟我们讲条件的资本。”

“那老东西,算计的也太过了点!”紫草愤恨的一拍桌子,家禾见她如此认真,忍不住失笑。

“这有什么,人之常情罢了。”

夜深人静,漆黑的小巷里伸手不见五指。

白纸糊成灯笼突然为其中增添了一抹模糊的晕光,隐隐绰绰照出一高一矮的两个人影来。

高大的是个年近不惑的男子,而走在他身边提着灯笼的,则是一个伛偻着脊背的老者。为了配合老人的速度,男人特意放慢了速度,恻眸试探性的问道:“你说那个孩子是青芪的?”爱浅弥琛:老婆,我爱你

虽然是个问句,但男人的语气却好似的命令,显然这是长年居高位者所养成发号施令的习惯。

老者不敢怠慢,沙哑着嗓音的颤抖道:“实不相瞒,当初青姨娘投了湖,老太太担心大太太对着孩子不利,特地收买了奶娘,将刚出生的小少爷换了出来……”

“够了!”还不等他说完,男子就毫不领情的将其打断,冷笑道:“老太太若是真这么做,又为何要瞒了我这么久?”

老者叹息一声,解释道:“那时候大太太还年轻,她老人家也是怕德大太太不能善待少爷,可谁知道过了这么多年,大太太竟也一直都没有自己的儿子,老太太几次想要向您坦白,但都担心您会因此记恨她……只是这回她将老奴叫去,恐怕也是担忧自己时日无多了,唉,可怜天下父母心,老奴若有半句假话,就天打五雷轰!”

闻声,男子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这老头是老太爷在世时文府的管家,后来年纪大了就被安置在了別苑,他是早先的老人,只忠于文家而不是任何特定的人。换句话说,就是老太太也没本事让他编出这样的瞎话来哄骗自己。

聪明如文大爷,一时间也不禁疑惑了。

灯笼的微光渐渐移入深巷,打扮成小厮模样的蓝鸢的眯起眼睛小心翼翼的尾随在其后。

突然,一阵凉飕飕的风吹过,“啪!”的一声,灯笼熄灭了。

唯一的光源熄灭,没有月色的夜晚顿时只剩下一片漆黑。

蓝鸢皱眉,眼睛眯的更紧,却再也看不清楚那二人的身影,她赶忙追了上去,去惊恐的发现再也寻不到那二人的踪迹。

无奈之下,她只得垂头丧气的回了芳梅院,将情况如实禀报给了家喜。

“大爷似乎问了那老东西什么,隔得太远我也听不清楚,两个人一进巷子,谁知道一阵风吹过来,灯笼突然熄灭了,我竖着耳朵听了半天,连脚步声也没听见,真跟活见鬼了似的……”

“行了,我知道了。”闻声,家喜脱离的坐下,一只手扶着椅子问道:“你确定那老东西是之前咱们府上的管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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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连环

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家喜就已经起了身。

她顶着浓浓的黑眼圈,有气无力的向蓝鸢问道:“现如今是什么时辰了?”

蓝鸢挣扎着起身,揉了揉惺忪的睡眼,眯着双眸看向窗外的天色,然后才沙哑着嗓音答道:“应当是快过寅时了吧。”她话音刚落,内室的门就被敲响,原来正是小丫头彤儿。

家喜忙让她进来,自己也简单的将外褂披上,半个身子倚在枕边问道:“可是魏姨娘定了日子了?”

彤儿就要给家喜行礼,却让她抬手阻了,直截了当的开口:“不必顾忌那些虚礼,你且先说说这事儿发展的如何了。”

闻声,彤儿面露焦急的神色,家喜正奇怪,就听她回道:“昨儿个半夜七姑娘身边的紫草过来送信儿,说就定在今晚呢。”

“今晚?这么快?”家喜皱紧眉头,心中暗道早知道就再将此事拖延几日,如今那个半真半假流言中正搅的她心烦意乱,哪里还能顾得上这头。

“是今晚。”彤儿回答的十分肯定,旋即又继续道:“说是什么今晚的那位云舅爷要跑生意,是送姨娘她出去唯一的机会。”

“这也太突然了。”家喜狐疑的看了彤儿一眼,又道:“那魏姨娘她怎么说?应下了么,既然是昨儿半夜的事情,怎么现在才来告诉我。”

谁承想一听这话,彤儿立刻露出为难的神色,忧心忡忡的开口:“姑娘有所不知,姨娘她已经不信任我了,即便是这个消息,还是今早看着我的丫鬟打盹儿。我才找机会溜出来告诉您的。”

“什么?”家喜一撇嘴,冷笑道:”这还没过了河就想着要柴桥了?好啊,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本事!”

“谁说不是呢!”彤儿点头如捣蒜。“可是紫草那丫头一来说,我们姨娘就跟中了邪似的。还吩咐了周嬷嬷给我关起来,勒令我不准告诉您。”言罢,彤儿伸出手,果然手腕两处都是深深的勒痕;

家喜抬眸看了她凌乱的发髻和狼狈的衣衫,勃然大怒:“好啊!好一个魏姨娘,我就知道她不是什么安分守己的人,她们既然定了时辰,还说了路线没有?”

彤儿摇摇头。委屈道:“我本来还想听的,结果被周嬷嬷逮住了,还有今早,若不是魏姨娘被大太太叫去问话,我也是铁定逃不出来的。”

“被大太太叫去问话?这又管她什么事儿了。”提到大太太,家喜心中顿时疑云翻滚,奈何彤儿对此也并不知情。

“我心中有数了。”家喜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转而安抚彤儿道:“你且先赶回去,装作什么都没发生。“

彤儿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跪倒在地上堆着家喜哭诉道:“求姑娘收留,我若是就这样回去,万一她们发现我逃了。周嬷嬷她定不会放过我的!”

“我也想收留你。”家喜叹息一声,突然起身下地,亲自走到彤儿面前伸手将她扶起。

“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家喜的声音温和柔软,仿若春风一般吹拂过彤儿的心绪,使她纷乱如麻的心绪顿时平静下来。

“反正她们今晚就会行动,你且先回去盯住了,随时留意她们的动向,等到今晚送走了她们,我自然会去跟大太太说将你要过来。到时候你名正言顺的就是我屋子里的人,岂不比现在这样不清不楚留下来的要好?”

听了这话。彤儿懵懂的点了点头,虽然心中不情愿。却也知道自己没有更好的选择,只得含泪应了,动身离去。

待彤儿走后不久,家喜就立刻命蓝鸢去查探,弄清楚大太太为什么要见魏姨娘。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的缘由竟是因为文大爷一夜未归!

“啪!”茶杯被用力的敲在桌上,杯子底部竟被震出了裂纹。

“一夜未归?!”家喜难以置信的叨念着这四个字,再也按捺不住,拉过蓝鸢低语道:“昨夜他们去的那个巷子,你如今还记得么?”

蓝鸢点了点头,却又摇了摇头:“姑娘,即便是我记得,也不知道他们后面去了哪儿,再者说现在大爷未归,太太根本不可能放您离去啊。”

蓝鸢的话不无道理,家喜虽然心中清楚,却始终迈不过那道坎儿,几番挣扎之后,她无力的瘫倒在椅子上,现在她唯一能做的,就只有默默等待。

如此一等便是一整天,从明媚的清晨一直等到黄昏雾霭。

负责盯着彤儿的小丫头终于传来了回音,此时魏姨娘终于从大太太的房中回来,虽然面容变得比之前去时更加惨无血色,但她却强撑着执意要动身。

紫草等人已经布置好了一切,其中包括停靠在后院外头巷子里的马车。

家喜得到消息,立刻悄悄给大太太送了信儿,信上说魏姨娘准备今晚出逃,而二房则是她的帮手。

原本她的计划不仅仅是这样,如果魏姨娘肯信她,她会另外再给她安排一条线路,然后到时候将魏姨娘交道文大爷的手里,这样一来,她既激起了长房和二房的矛盾,给大太太找了个强有力的对手,同时也向文大爷表了表忠心,让父亲更加看重自己。

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家喜做梦也没有想到二房下手这么快,魏姨娘要出逃的如此突然,更糟糕的是,文大爷竟然彻夜不归……这种感觉,就如同她好容易练就了十八般武艺,到头来竟然没有用武之地。

家喜很郁闷,却也无可奈何。

待到傍晚的时候,竟然又有噩耗传来,那就是大太太追上了魏姨娘的马车,熟料大太太派的人追的太紧,马车半途竟然出了事故栽到了河里,魏姨娘等人则被湍急的河水给冲跑了。这还不是最糟的,听闻小厮们好容易将马车拖了上来。竟然发现那马车并不是二房的,而是文大爷平日里用的那一个。

得闻这个讯息,家喜顿觉两眼一黑。差一点栽倒在地。

好再蓝鸢眼明手快,第一时间将她扶稳。家喜则反手死死抓紧她的臂膀,咬牙道:“完了……全完了……我们被人算计了!”

蓝鸢此时还未想那么多,只管哭着追问:“姑娘是不是急糊涂了,即便是如此,也跟咱们扯不上关系,怪只怪魏姨娘她命不好。”

“你懂什么!”家喜的声音顿时变得凄厉,抓着蓝鸢的手收的愈发紧了,长长的指甲差点就扎入她的肉里。蓝鸢又酸又疼,却不敢哭出声来,只得红着眼睛安静的听着。

“那个马车竟然是父亲的!大太太一定认为是父亲放她走的,一定以为是我故意陷害她,陷害她杀人……”说到最后,家喜已经双目赤红,声音颤抖的不成样子。

“姑娘,您冷静点,这只是个意外。”

“这不是意外!这绝对不是意外!一定是有人故意,故意要陷害我的!”家喜的声音愈发的凄厉。蓝鸢被她癫疯的样子吓得不行,忍不住想逃,却又被她牢牢的抓住。

“难道你也要走了么?”家喜含恨看着蓝鸢:“因为我血统不明。所以……你也准备背信弃义的抛弃我么!”

“奴婢不敢!”蓝鸢连忙辩解,可是家喜却怎么肯再听,抓着她破口大骂。

“骗子!全都是骗子!说什么对我忠心,说什么宠爱我,都是假的!”家喜越说越是心凉,突然,她脑海里似乎想起了什么,厉声道:“彤儿呢!彤儿那个丫头呢!”

她话音未落,就听到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一定是彤儿!快去开门!”家喜终于松开了手。蓝鸢如获大赦,连忙飞奔到门口将门打开。

熟料外头站着的并不是彤儿。而是一脸怒容的七姑娘文家禾。

“七……七姑娘,您怎么来了?”

蓝鸢哆嗦着唇。半天才说完整一句话。

这时房中的家喜也注意到了来人,连忙理了理衣衫出来见她,谁知家禾不分青红皂白,劈头盖脸的就对她骂道:“好啊!二姐姐好算计!我做梦也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的卑鄙小人!”

家喜彻底懵了,强稳住心神质问:“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家禾抱着肩膀,冷笑连连:“还用我解释么?难道不是您送信儿给大太太,说是我们放走的魏姨娘么!”

闻言,家喜心知一定是大太太怕担责任,就想要将屎盆子扣在二房的头上,心知自己根本推脱不掉,便不如索性承认,于是理直气壮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是你们的人做的,又何必怕人去说呢。”

“我们的人做的?”家禾眯起眼睛,目光陡然变得犀利,“谁说是我们帮魏姨娘逃跑的?这样莫须有的罪名,纯粹是二姐姐你按在我们头上的!”

“彤儿明明……”家喜皱眉,一种更不好的预感顿时席上心头。

“彤儿?哦对……二姐姐不说我还忘了,那个叫彤儿的丫头半夜三更的跑到我们院子里偷东西,哭说魏姨娘她被虐待的不成样子,我出于可怜,才让紫草平日里接济了几次,本想着是做点善事,谁知道竟被你们说成的是她出逃的帮凶!”

“不可能!”家喜慌忙摆着手,“这不可能,彤儿明明说是你们答应了帮忙,而且还讹诈了不少银子……”

“讹诈银子?二姐姐真真是好笑,谁不知道整个府上独独我娘是个散财童子,您什么时候见过她向别人讹诈银子?”

此言一出,家喜原本就不确定的心情变得更加纠结,冥冥中,她有一个不好的预感。

那就是……难道自己是被文大爷利用了?她实在太了解文大爷的为人了,于他而言,没有利用价值的人或事物他会弃之如敝屐。

这也正好解释了为什么那个马车竟然会是文大爷的,还有那个丫鬟彤儿……很有可能根本就是文大爷故意设计好给她的全套。

“噗!”家喜再也没忍住,一股鲜血涌上喉头,刹那间喷薄而出,将蓝鸢和家禾都吓了一大跳。

“姑娘!姑娘您是怎么了?”花容失色的蓝鸢赶忙扶住家喜,却听她嘶哑着嗓音在自己耳边凄厉的吼道:“给我找彤儿!快!”

家禾冷眼旁观,心中冷笑。

这一回,也要叫她尝尝什么是自食恶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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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章:背叛

不论家喜又多么心急,然而这个彤儿就像是凭空消失了一般,根本找寻不到半点踪迹。

消失的彤儿更加印证了家喜的不安,现在她只有期待文大爷亲自回来,哪怕是当面对质,她也不想再忍下去了,一定要把事情问个清清楚楚。

翌日清晨,魏姨娘的尸首被人从河里打捞上来,魏家人得知了魏姨娘的死讯连忙找上门来扬言说要报官,大太太为了息事宁人,不得不许了他们重金,这才打发了贪婪的魏家人。

等到文大爷回来,已是三日之后。

他得闻魏姨娘逃跑后溺水而亡的消息并没有多大的反应,似乎是意料之中,但是对于大太太做的错事,却狠狠的责骂了一番,大太太盛怒之下也只得忍气吞声。

文大爷早就知道魏姨娘这个不安分的女人会想办法逃脱出去,只是恼恨大太太办事不利,竟然还闹出了人命案子,但好再魏家人还算容易打法,便也没太将此事放在心上,全部精力都集中在布料一事上,只等着高番的原料一运回,织造府就立刻开工。

然而他这样不痛不痒的表现反而让家喜更加捉摸不透他的想法,干脆称病来试探他对自己的态度。

果不其然,文大爷听说她病了,立刻送来许多补品,家喜欣慰之余,却惊恐的发现在补品中掺杂了一味特殊的药材。

说到她如何意识到此事,就不得不提起家禾,近日因为找彤儿的事情,家喜一直同家禾走的很近,这日原本她在和家禾商量彤儿可能的去向,蓝鸢在一旁整理文大爷送来的东西。将燕窝、人参等药材都拿盒子归类放好……就在这时,家禾看到蓝鸢收起一截截枯草似的东西,立刻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这不是麻黄么?!”家禾有些惊恐的表情立刻刺痛了家喜的双眸。她眉心紧皱,立刻问道:“怎么?七妹妹识得这个?”

家禾果断点了点头。眸光颇有深意。

“可是七妹妹也想拿些家用?若是如此,不必客气。”家喜深吸一口气,故作大方的说着。

谁知家禾却并不领情,眸底划过一丝讥讽,用微微有些嘲弄的语气开口道:“二姐姐的心意我领了,只是这味药材,可不是能乱用的,闹不好。会出人命的!”

听闻此言,家喜原本还强装淡定的脸登时变了颜色,她抖了抖唇,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七妹妹可千万不要耸人听闻。”

“耸人听闻?”家禾挑了挑眉,面上的笑容不改。

“二姐姐可知道这麻黄还有个别名,叫无叶草,多用于治疗风寒,但有一点,这无叶草有一个用药的口诀。”家禾一本正经的说着,家喜则皱着眉紧张的听着。苍白的面越来越没有血色。

“那就是发汗用茎,止汗用根,一朝弄错。就会死人!”

听到这里,家喜猛地打了个冷颤,抬起头难以置信的盯着家禾。

“胡言乱语,我怎么没听过这话。”家喜抖了抖唇,似乎还在做最后的挣扎。

家禾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从容道:“二姐姐信也罢不信也罢,尽管随便找个大夫问问便是,平日父亲总在我们耳边叨叨这些,我耳濡目染然的也学了不少。”

闻言。家喜张了张口,却再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看她明显已经有所动摇。家禾见好就收,起身告辞道:“二姐姐面色这么差。还应当好好休养,妹妹就不打扰了,只是一旦找到彤儿那满口谎话的丫头,务必要派人去知会我们一声。”

家喜没心思同她纠缠,连声应下,家禾这才出门。

待她走后,家喜立刻从榻上跳下来,拿起柜子里存放着的药材就是一通乱砸,边砸嘴里还边骂道:“好啊……利用完之后难道就像杀人灭口么!”说完这句,她猛地想起至今还找不见踪影的彤儿,陡然如一盆冰水从头淋下,心颤的连牙齿都开始打颤。

蓝鸢见她如此疯魔的样子,赶忙上去将她拦住,啜泣着劝道:“姑娘也太心急了些,七姑娘不过是些孩子话,您怎么能这么容易就信了。”

“呵呵……“家喜越笑越凄然:“真话和假话难道我还分辨不出么,这种事一查便知,她何苦拿来骗我,烧了!给这些东西全烧了!”

蓝鸢不免有些可惜:“好端端的都烧了作甚,既然只是这麻黄有问题那单丢了这一样便是,其余的姑娘不喜欢,也可以尽数拿去卖了换成银两啊!”

“银两?!”

她这一语点醒梦中人,家喜眼前顿时一亮,嘴角也轻轻扬起。

她怎么能忘了呢,跟着文大爷这么多年,她学的最多的就是如何敛财了。文大爷为人素来贪婪无比,有的时候她都弄不清楚他要这么多钱做什么。

现在想来,敢情都是为那个养在外头的少爷准备的!

不行!她辛辛苦苦替他当了这么多年的苦力,绝对不能便宜了他人!

思及至此,一个绝妙的念头在家喜的脑中冒了出来。

彼时家禾已经回了芳竹院,紫草一见她回来,立刻迎进屋里问道:“怎么样?二姑娘可是信了您了?”

“谁知道呢,就算她不全信,也至少会信上个六七成吧。”家禾对着紫草调皮的眨了眨眼,笑问道:“甄世子那边可有消息了?我那精明的大伯是不是还在调查那孩子的身世?”

“恩。”紫草点头如捣蒜,“您还别说,表少爷告诉我,那易容师傅真是厉害,眉眼什么的就跟大爷他一个模子刻出来似的,搁谁看了都不由得他不信。”紫草越说越兴奋,家禾却忍不住将她打断:“太像了也未必是什么好事儿,引起我那大伯的疑心就得不偿失了。”

“您不是说了,即便大爷他知道是一场骗局,也会怀疑到老太太身上去么。”

“说是这样说。但最近闹出来的乱子可不少,让他起了疑心,后面的事儿就难成了。”家禾眯了眯眼睛。旋即又开口道:“如果二姐姐到了明晚都不来问我,那这计划就算是失败了。咱们得另谋出路。”

“好。”紫草郑重的点头,同时心中也有些隐隐的担忧。

但这个担忧在傍晚蓝鸢悄悄来送信儿时就彻底烟消云散。

这回,家喜直接找上了家欣。

好再家禾提前打过招呼,家欣表面上装出一副不明就里的模样,心中却早对她的意图猜到了大半。

家喜先是和她打了一会儿太极,随后就状似无意的将文大爷敛财一事抖落出来。

“大姐,我如今甚是不安,上回我无意中在他书房中看到徐大人的来信。原来所谓的霸市是假,真正原因是因为他们早就贪污了陛下拨给织造府的银子,因为没钱买原料,他们才会想出这样一个法子,看似是利润均分,其实根本就是不费吹灰之力骗来原材料,那些所谓的利润,自然也是莫须有的。”

家欣暗暗心惊,默默腹诽文大爷的黑心,顺应着家喜的话道:“怎么会这样。据我所知,那些入股的不仅仅有商贾,还有不少官宦人家。大伯敢这么做,就不怕别人告他么?!”

闻言,家喜冷笑,一脸悲悯的看着家欣道:“大姐也应该听说了吧,再过一阵子,陛下圣驾就会到江陵,那会子也正好是成衣做完的时候,有陛下在,姐姐觉得会有人在这个节骨眼上触陛下的眉头?专门来咱们家讨银子么?”

“可是这到底不是长久之计……”家欣眼底是化不开的浓浓的忧愁。

“的确不是长久之计。”家喜撇嘴。起身凑到家欣耳边道:“要不说,父亲怎么急着给文府找个接班人呢!”

此言一出。家欣只觉得浑身的汗毛全都倒竖起来!

怪不得文大爷这样着急过继,原来他是想给自己找一个垫背啊!

如此看来。这织造府早已不再是什么肥缺,不……应该说是文府欠下的银子,恐怕已经成为一个无底洞了!

文大爷是打算狠狠的赚上一笔,然后拍拍屁股走人么?!

家欣只觉得手冷脚冷,幸好家喜今日对自己说了这件事,否则有朝一日这件事东窗事发,江陵所有入股的官宦人家还有商贾富户肯定是要对文家人恨之入骨,现在圣眷犹在,但如今陛下年老体衰,万一有个三场好歹呢……

到时候文府就是墙倒众人推,唯有死路一条了。

文大爷他……好自私,好狠毒的心肠!

这些年来文老太太看似一直压在他头上,原来都是不过是假象。

看到家欣整个人都已经被吓傻了一般,家喜趁热打铁,忙道:“我也不知道父亲为什么要这么做,可是若真由他做下去,早晚有一日,文府也好,你我也罢,都会万劫不复的!”

“那你觉得,现在我们该当如何?”家欣反问一声,正在家喜的预期之中。

“我现如今有个主意,只是还不完整,要我看这个局想破,就只有一个办法,赶在成衣还没有做好之前让父亲将银子吐出来,否则的话,原料一旦运到了织造府,这钱要想拿出来,就难于登天了!”

这话家禾也说过,家欣暗自咋舌妹妹的聪明,嘴上附和道:“你说得对,可是该如何做呢?”

家喜眼睛滴流一转,勾了勾手指,示意家禾将耳朵凑过来,如此这般的低声耳语了一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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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一章:釜底

乌云遮蔽了月色,天地间一片昏沉。

时不时有隐隐的雷声传来,却是迟迟未见雨滴。

文大爷聚精会神的正坐在桌案前翻阅着账簿,这是他专门找人制作的一本假账,账面上看不出任何异常,唯有仔细斟酌,才能发现隐藏在其中的猫腻,而等那些官员上奏陛下,再立案核查之时,他便有足够的时间金蝉脱壳了。

满意的看着一沓沓厚厚的账簿,文二爷阴测测的一笑,正欲起身将其归位时突然一阵阴风吹入,“啪!”的一声吹到了蜡烛,细长的烛身跌成两半,原本盈盈悦动的火光也渐渐熄灭,室内转眼陷入了一片漆黑之中。

文大爷拿着账簿的手轻轻一抖,浓密的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暗自思忖这现象有些不大吉利。但他很快就调整好了情绪,轻咳两声对候在外头的丫鬟道:“拿根蜡烛来。”

他话音刚落,就听见房门被推开,文大爷顺势抬眸向门口望去,只见来人手中拿着一盏油灯,顺着昏黄的灯光向上看去,白皙的肌肤秋水一般的明眸不正是他的长女家喜。

“原来是家喜啊。”文大爷挤出一丝笑容,向家喜的身后望去,怒道:“那些惫懒的丫头们呢,怎么能劳动主子做事。”

家喜心下一抖想到自己当初曾用这样的小伎俩来博取文大爷的同情,文大爷果然上当,认定大太太刻薄自己。

可现如今,听文大爷这样说起她总觉得对方是故意为之。

心魔已生。家喜怎么看都怎么觉得文大爷是想感动然后再顺势利用自己。

有了这样的念头,家喜更加坚定了欺骗文大爷的念头,她疾步走入屋内。站定在文大爷面前之后才故作紧张的开口:“父亲,七妹妹来探病我的时候,无意间说走嘴了一件事,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得赶紧将此事回禀给您。”

“哦?是什么事?“文大爷随口应了一句,压根并没有将家喜的话放在心上。

谁知道家喜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指间冰凉的温度激的文大爷立刻皱起眉头。

“此事非同小可。与二叔有关。”家喜慌张的神色终于让文大爷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尤其当他听到此事与文二爷有关的时候,他立刻联想到了放在高番的那些原料。

就在文大爷胡思乱想之际。家喜这一番话彻底印证了他的猜测。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原来是今早高番突然起了一场大火的,起火的地点正是他们囤积原料的仓库。

“这不可能!”文大爷难以置信的惊呼出声,看到他这样的反应。家喜就知道他已经信了一般。于是故意叹道:“父亲,您觉得女儿会故意欺骗您么?更何况这种事情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眼下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派人去调查调查。”

闻言,文大爷面前稳住心神,急忙命人将心腹的小厮叫来,让他快马加鞭赶往高番去探查情况,不仅如此。他还立刻更衣,准备当面找文二爷对质。

然而还不等他出门。家喜就立刻上前拦住,低声道:“父亲觉得就这样去了,二叔他就会告诉给您实情么?”

文大爷脚步一滞,眉头越锁越紧。

负责原料的这一边大多都是文二爷的人,其中虽有自己的眼线,但却并不多,他一直相信老二的为人,只是没想到这回事发突然,而老二竟然故意知情不报……

文大爷越想越烦躁,暗自猜测定是文二爷怕自己怪罪,所以故意将事情压下,千头万绪涌上心头,文大爷的心情一时间纷乱如麻。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来报,说是徐大人派人送信儿来,说是务必赶在三天后将布料送至织造府,否则赶不上成衣的工期,就是欺君之罪。

文大爷一怒之下,狠狠的一拍桌子,吼道:“派人叫二爷过来。”

谁知道叫人的人却跑了趟空,无奈回禀文大爷道:“芳竹院的人说二爷他今日去了为国公府。”

“卫国公府,他去卫国公府干什么?!”文大爷声音提高了八度,强烈的不安袭上心头。

“这……小人也不清楚了。”那小厮的确是知之甚少,文大爷自知再如何追问他也没用,于是又转眸对家喜开口:“老二不将此时报告给我,却反而见什么卫国公府的人,此事甚为蹊跷,你仔细想想,当时七丫头在你那儿的时候,她还说了些什么别的没有?”

家喜点了点,仔细思忖了一番才道:“我只听她说甄世子似乎对织造府很感兴趣,上回来的时候几次三番的问起这事儿呢。”

“不好!”文大爷面色一变,心道莫不是这老二早就有异心?还是说老二同甄世子两个人之间有所牵扯?

要知道若是卫国公府也插手道这件事中,那他可就休想将的所有的钱财据为己有了。

而眼下,最坏的可能就是这场大火根本子虚乌有,实际上是卫国公府察觉到他的意图,故意截了下来,想要威胁自己。

文大爷越想越是心惊,让他最难以接受的还是文二爷的背叛。

这是让他始料未及的。

眼看着徐大人给了他三日之限,但是现在原料的影儿都没有,他到时候该如何向徐大人交代?

要知道文大爷做这事儿光凭借一己之力肯定是不行的,所以在这笔款项的背后,受益人还有不少,只是他们协商好了,到时让文府的新任接班人来背这个黑锅,可是眼下,这个黑锅还不等背,就先连锅里的油水都不见了。

看着文大爷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一般,反复的在屋中踱步,家喜预感时机已到,便清咳两声,不紧不慢的走到文大爷面前安慰道:“父亲先别着急,天无绝人之路。”

文大爷置若罔闻,只管冷笑道:“好你个老二,我本来念及手足情深,想着让南府来背这个黑锅,却不料你这么不识抬举!”

听闻此言,家喜明白他已深信自己编织出来的谎言,于是故意继续引诱道:“依我看眼下最重要的,是怎么敷衍徐大人那边。”

这回,文大爷才点了点头,对于这个青芪生的女儿,他一向都十分信任,这次也不例外。于是文大爷条件反射的问道:“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家喜也不再卖关子,直奔主题道:“这个嘛……若是能按数将布料送到织造府最好,如若不能,咱们是不是也应该临时购置一批,先应付过徐大人他们,至于先前的那些,等过了这个难关再慢慢图之。”

“这……”文大爷皱眉,语气十分不确定。

“真的起火也好,假的也罢,父亲先补上这个缺口都是必然的。”家喜慢慢分析,将文大爷一步步引向她设定好的诱饵。

“虽说如此,可是玩意此事是假,岂不是便宜了他们?”

“以我之见,咱们好歹要先补上一部分,这样一来,原料一旦到位,压在他们手里的布料也就不值钱了,他们耗不过我们,最后只能低价售卖,现如今,这已经是最好的办法了。”

“你说的不错。”听了这一番话,文大爷终于彻底上钩。

家喜又适时的叹了口气:”唉……可是即便是一部分,也值不少银子,现如今咱们有从哪儿弄那么多银钱出来呢?”

“这你不必担心。”文大爷说完,就转身走向书架,伸手取出第三排中间放着的《易经》,原来在这《易经》之后,竟然有一个暗格,文大爷手指轻轻蜷起,触动机关,就从暗格中弹出来一个两根手指宽的长方形木盒。

家喜立刻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那个木盒,只见文大爷从腰间摸出一个极小的钥匙,动作熟练的打开木盒上设置精巧的铁锁。

“咔嚓……”只听见锁头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动,文大爷掀开盒盖,露出里面一枚小指般粗细,拇指般高度的印章。

“这是?”家喜瞪大眼睛,惊讶的看着文大爷手中的印章。

“这是我的小印,只要有这个东西就能取出存在瀚海钱庄的银票,原本我还想着晚些时候再用到它,不过如今看来也来不及了。”

家禾一怔,心底冷笑,她早就料到文大爷一定会给自己留好后路,没想到她这一试探,竟然真的给试探出来了。

“那父亲现在是打算?”

“眼下将银子提现,再换成布料是要紧,你留在家中帮我观察一下情况,我现在就去瀚海钱庄。”

“且慢!”家喜闻声连忙出声阻止,抬脚挡住了文大爷的去路。

“怎么?家喜你还有什么话要说?”文大爷现在心急着补救,显然对女儿的行为很是不解。

“父亲先别着急,您的目标太大,想必早就被卫国公府的人盯上了。”家喜一点点给他分清利弊,文大爷一拍脑袋,仔细想来的确如此。

“若是父亲不介意,不如让女儿扮成小厮,出去走着一趟如何?反正卫国公府的人也不识得我,定不会起疑的。”

“这……”文大爷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却也再想不出来什么更好的法子,只好点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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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章:抽薪

雷声隆隆,大有风雨欲来的架势。

家喜推开书房的门,小心翼翼的向四处张望,直到确认无人,才紧紧攥着文大爷的小印疾步走出。

刚出了院落,就听到有清脆的女音唤道:“姑娘!”

家喜抬眸,只见蓝鸳提着灯笼等在前方。

家喜松了一口气,走近到蓝鸳身边压低声音问道:“大姐姐她们呢?”

“依照您的吩咐,我刚刚诓骗他们说大爷不肯信二爷没回来,派人去芳竹院查了,大姑娘怕出问题,就带着人回去了。

听到她这样回答,家喜满意的点了点头,赞扬道:“你做的很好,现在随我换身衣裳。”

“换衣裳?”蓝鸳一愣,诧异道:“姑娘要换衣裳做什么?”

“现在别问这么多废话了,你只管跟着我做便是。”

见到家喜神色如此焦急,蓝鸳也不敢再追问,连忙打着灯笼跟上,主仆二人心急火燎的回了房。

不多时,文大爷的人便悄悄过来送了衣裳,还叮嘱家喜前门和后门都有人,只有西边的院墙外头很安静,可以一试。

家喜不动声色的接过小厮手中的包裹,点头应了,却听那小厮又道:“大爷说这晚上黑灯瞎火的不安全,让我陪着姑娘您一路。”

闻言,家喜立刻变了颜色,冷声道:“是父亲要你跟着我,还是你这奴才自作主张?”

那小厮见她动怒,立刻辩解道:“姑娘放心,是大爷担心您的安危,才让我跟着的。”

他本以为自己这样解释完家喜就不会再计较,谁知对方竟然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严肃的开口:“我身边只有蓝鸳一人陪着即可。否则万一东窗事发,让人见到我同你一起,我还哪里有清白可言。”

“姑娘尽管放心!小的绝不会冒犯您。这也是大爷的安排……”小厮话还未说完,就被家喜狠狠地打断:“闭嘴!你左一句是父亲的安排。右一句是父亲的安排,我怎么半点都不清楚。”

“这……”那小厮为难的搓了搓手,还想再多说几句,可是家喜哪里肯定听,收了衣服只管喝命他回去。

万般无奈之下,那小厮只得返身回去准备将事情一五一十的禀报给文大爷然后再做打算。

小厮前脚刚走,家喜后脚就领着蓝鸳飞快的换了衣裳,不等那小厮回来。就直奔后门。

家喜知道,那所谓的有人不过是她联合家欣使出来的障眼法,到时候那小厮回头见她们不在,肯定会直奔西边找人,到时候她们早就逃之夭夭了。

这个计划可谓是天衣无缝,家喜正沾沾自喜,就听跟在她身边的蓝鸳问道:“姑娘,咱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家喜这才想起来,事发突然,她还没来得及跟蓝鸳讲清楚。想到等会儿她还需要跟蓝鸳配合着让文大爷误会是二房拿走了钱,于是便一五一十的将文大爷在书房中所说的话讲给了蓝鸳。

听完,蓝鸳立刻倒吸一口冷气。惊诧道:“姑娘!您真的要这么做,到时候大爷怪罪下来,咱们该如何担待?”

谁知家喜闻言冷笑道:“怪罪下来?那也要看他怪不怪得到咱们头上了。”

“姑娘的意思是……”

见蓝鸳还是不懂,家喜便将事情挑明:“等会儿我从瀚海钱庄取了银子出来,你就立刻拿着父亲的印章给大姐姐她们,到时候就跟咱们没有半点干系了。”

原来如此!蓝鸳恍然大悟,点了点头,却又疑惑的摇头。

“怎么?你不愿意?”家喜沉下面色,不悦的看着她。

“不是姑娘。我只是觉得到时候会不会太晚了?我本就引开了大姑娘她们,到时候她们找不见咱们。肯定是要起疑心的。”

“说的也是。”家喜皱眉,眼下当务之急是想办法将这笔银子藏好。然后才能在文大爷那儿说是二房拿走了银子,家欣若问则说是文大爷自己取走了钱。

“不如这样。”见家喜陷入两难,蓝鸳出声提醒:“不如姑娘先将那印章给我,然后您暂且不露面,这样一来即便不管是他们哪边问起,这银子都不是您来取的。”

家喜思前想后,也觉得唯有这样才最稳妥,只是伸向怀中的手还迟迟不肯掏出。

蓝鸳见状心知她并不全然信得过自己,于是笑着开口道:“奴婢也不过是一个提议,当然还是姑娘亲自去更好。”

家喜何尝不想亲自去,只是若是被瀚海钱庄的掌柜任记住了,日后文大爷问起,她也就休想在文府过安生日子。

反复斟酌利弊,家喜最终决定相信这个从小陪伴她无比忠心的丫鬟。

此时此刻,马车已经行至瀚海钱庄的门口,蓝鸳从家喜手中接过沉甸甸的印章,匆匆跳下马车,直奔钱庄正门。

眼看着蓝鸳的背影隐入门后,家喜这才轻轻松了一口气。

然而还不等她这一口气喘匀,接下来发生的一幕就让她瞬间如同坠入冰窖。

顺着掀开一半的马车车帘望去,只见视线里竟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家喜条件反射的眯起了眼睛,刹那窒息。

那……那个人影,不是家禾么!

她现在不应该老老实实的呆在文府么,自己怎么……怎么会在这里见到她!

家喜只觉得心脏跳到了嗓子眼,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她正犹豫着要不要将帘子放下,来遮挡一下自己的行踪,谁知家禾那野葡萄似的大眼睛竟然就这样看了过来,与此同时,她嘴角还挂着一丝若有若无,高深莫测的笑意,同那张稚嫩的小脸极为不符。

“轰隆!”家喜只感觉到脑袋里嗡鸣一声,电光火石的瞬间,她明白了过来,自己着了这小妮子的道了!

得赶紧去叫蓝鸳,将印章藏好,那是她们最后的筹码。

打定了主意的家喜飞奔下马车,也顾不上其他,就要直奔刚刚蓝鸳消失的地方,可她刚跳下马车,就看到家禾身后正站着一个身姿修长挺拔的男子,明眸皓齿,鼻若悬胆,面容清俊绝伦仿若画中仙人。

这人……怎地这么眼熟?

家喜呆愣着看了一会儿,才猛然反应过来,他他他……他不就是卫国公府的世子爷么!

他与家禾怎么会一同出现在这里,家喜越想越觉得后怕,答案昭然若揭,但她却不愿意相信。

这时,男子突然从家禾的身后走出,同时带出来的还有一身亵衣的一个丫头。

是蓝鸳!

家喜用了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不曾看错,那这个穿着亵衣的丫头是蓝鸳,刚刚同自己在马车里的那个是谁?!

恰在此刻,天空中一道刺目的白光闪过,紧随而来是隆隆不绝的阵阵雷声。

家喜只觉得自己的大脑也跟着雷声一块儿嗡鸣,时而清醒时而混沌。

这回还是家禾主动走了过来,指着那丫头对家喜道:“二姐姐,您瞧瞧这个奴才,竟然敢公然欺骗主子,我知道二姐姐性子软,好相与,所以干脆做一回恶人,帮您好好调|教调|教。”

看着家禾笑得一脸灿烂,家喜气的没差点背过气去,咬牙切齿道:“甭管好坏,她都是我的奴才,你没权处置!”

“哦?”家禾也挑了挑眉,那有之前半点天真怯懦的样子,只听她冷笑道:“那二姐姐的意思,就是谁的奴才谁来的处置,其余的一概不论了?”

“不错!蓝鸳是我的人,你们休想动她。”家喜一边说,一遍冲过去的到蓝鸳面前,只听蓝鸳哭道:“姑娘,是奴婢办事不利。”

听到最后的四个字,家喜心下猛地一沉,她明白,蓝鸳这个办事不利,是说她根本没有成功支开二房的人。

“七妹妹,你好大的本事,竟然找人来骗我,刚刚进去的人,到底是谁?”家喜气的浑身发抖,然而当她眼角的余光扫到卫国公世子时,满心的怒火顿时被对方周身散发出的冰冷所扑灭,明明是是一张天仙下凡的面容,怎么会有如此恐怖的煞气。

家喜声音顿时降低了两度,一改刚刚的咄咄逼人,变成委曲求全。

“七妹妹现如今这是何必,我们毕竟是一家人,更何况这次还是我出的主意,你又何必这么不相信我。”

谁知家禾现在连伪装也不屑一顾,直接劈头盖脸的骂道:“一家人?二姐姐这话说得当真搞笑,当初想办法让我二舅如火的时候,你怎么就没觉得是坑了自家人呢?!”

家喜咬牙,含恨开口:“你不要无理取闹,当初的事儿是父亲吩咐的,我根本不知道具体情况,再者说,即便之前的事情我有参与,但现在我也已经将功赎罪,若是七妹妹不信,尽管去问大姐姐。”

谁知家喜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传来一个清脆的女生,语气满是嘲讽。

“二姑娘,方才在马车上,您可不是这么跟我说的。”

家喜面色巨变,昂首时循声望去,只见来人的穿着正是刚刚在马车上的“蓝鸳”,但是顺着她的胸口抬头向上望去对,映入眼帘的,竟是另外一张脸。

而这张脸,家喜十分熟悉,因为他正是家欣身边的心腹大丫头——白芨!

想到被她们骗走的印章,家喜两眼一黑,登时晕了过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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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三章:偏执

夜风徐过,撩拨起男子乌黑的鬓发,此时此刻他正低着头,含笑望着一脸严肃的家禾,叹道:“七姑娘这一招釜底抽薪用得好,没了这笔银子,文大人就再也没有要挟那些商贾的筹码了。”

家禾勉为其难的笑了笑,眸底的愁云却浓烈的化不开。

“七姑娘可是担心二爷?”甄琢喟叹一声,心中明白家禾的为难,毕竟此事是瞒着文二爷做的,若是让他知道自己的女儿如此坑害自家兄长,不知道又会出现怎样的变动。

听到甄琢的问话,家禾终于点了点头,旋即深吸一口气,仿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

“罢了,既然已经做了,就只能做到底,何况也是时候让父亲看清大伯的为人,虽然这手段极端了点。”

闻言,甄琢颇有深意的看了家禾一眼,心道你这丫头连自己的父亲都算计,果然是有够腹黑。

“阿嚏!”莫名其妙的打了个喷嚏,家禾揉了揉鼻子,疑惑道:“难道是姐姐在念叨我了?”

甄琢见状连忙的垂下眼帘,遮挡住内心的情绪。

家禾挠了挠头,看向正在落雨的天际,狡黠一笑道:“二姐姐想让我们背这个黑锅我却偏不肯,如今也轮到我算计她一回。”语毕,就立刻吩咐随行的小厮将家喜淋湿了放回马车。

家喜刚刚收到了冲击,其实并没有实打实的晕过去,半冷半痛中醒了过来。甄琢见状,立刻点了她的穴道,干脆让她睡个彻底。

这边家禾领着白芨赶回。进门第一件事儿就是立刻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

与此同时,书房中的文大爷越想越不对劲,派去跟着家喜的小厮又被她打发了回来,怀揣着深深的担忧,文大爷也顾不得外头是否有埋伏,披了外褂就要出门。

没想到的这回出去,根本没有家喜和那小厮口中所说的行迹诡异的人在外头游荡。相反则碰到了失魂落魄的蓝鸳。

文大爷一见是女儿身边的心腹丫头,表情立刻变了几变,抓着她询问家喜的下落。

因为如今家喜落在甄琢手中。蓝鸳担心她的安危,只能照着家禾他们叮嘱的那般说道:“我同姑娘去瀚海钱庄,谁知刚提了银票出来就被贼人盯上了,他们……他们掳走了姑娘。”

这还了得!

文大爷肝胆俱裂。厉声喝道:“是被什么人掳走的!难道银子也一块儿掳走了么!”

蓝鸳见文大爷并不先问家喜的情况。而是先问银子,原本还有些内疚的心情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她冷笑两声,才开口回道:“银子在姑娘身上,大爷觉得呢?!”

完了完了!这下全完了!

这个念头一瞬间充斥了文大爷的脑海,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只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第一回失手。就栽的这么彻底!

“来人啊,现在立刻召集院子中的杂役。去找家喜!快!”文大爷勉强稳定下心神,拉过家喜厉声质问道:“那怎人去了哪儿的,长相如何,你快快讲清楚,我们这就去找人!”

蓝鸳刚刚说了逾越的话,正担心被文大爷责骂,见对方一心想要找银子和人也没同自己计较,立刻松了一口气,紧绷的神经也放松了不少,从容不迫的按照家禾之前交给她的话说了一遍,成功将那些人引向了莫须有的方向。

园子里的人大多都被文大爷领着去寻人,家禾她们回来的更是一路通畅,家禾的马车到了后门,刚掀开车帘,视线里就立刻映入了一双妩媚狭长的凤眸。

此时此刻,那双凤眸中似乎包含着无数炙热的情绪,但到最后,竟都奇迹般的归于平静。

“多谢世子爷相送。”家禾见甄琢对自己伸出手,边自然的搭上一跃而下,站定时,那指尖冰凉的温度似乎顺着肌肤流经每一道神经,最后蔓延到心脏。

“举手之劳不足挂齿,倒是托七姑娘的福,当真是不虚此行呢。”

甄琢的笑靥在灯笼的晕光下映照的有些恍惚,家禾眯了眯眼,仿佛又看到了前世的陆沉。

她叹息一声抽回了手,恭恭敬敬的道辞。

面对小家伙骤然冷淡下来的情绪,甄琢有几分疑惑,他挑了挑眉,不肯就这样放家禾离去。

“这回拿到的银两不是小数,你为何会这样相信我?”

此言一出,家禾心脏陡然慢下两拍。

因为我知道你是个重诺的人。

家禾抖了抖唇,却最终没有将实情讲出的。

“七姑娘若是今天不给我一个满意的答案,就休怪我不放你回去了。”

破天荒的,甄琢傲娇的撇了撇嘴,竟突然闹起了小孩子脾气。

家禾瞠目结舌,头一回看到如此任性的甄琢,若非是他就站在自己面前,家禾绝对会认为说这句话的人是甄瑾。

心知若是不给他一个满意的答案,那今天的事情定会没完没了,家禾叹息一声,无奈答道:“因为当初在国公府你最后的确护我周全了,所以,我信你。”

闻言,甄琢忍不住阵阵苦笑:“是祖母有意为难你,我这么做实属应该。”

刚刚家禾只是情急之中找了个借口,却不想甄琢竟然一本正经的回答了她,这回听甄琢亲口提起老国公夫人的事儿,家禾心底埋着的那些疑问又顿时被引了出来。

“你说……是老国公夫人有意为难我,那……阿禾可以问一句原因为何么?”

对上那双充满了他探究的深邃双瞳,甄琢的叹息声更重。半晌,才开口回答家禾的问话。

“家丑不可外扬,我本不想说太多。但事到如今,我想我有必要给七姑娘提个醒儿。”说到此处,甄琢立刻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的在家禾耳边认真道:“瑾儿你是知道得,他的性情……咳咳……有些偏执,这是因为当年母亲临盆之前被人下了毒,后来大夫好容易剖腹才取出了胎儿,他自幼身子孱弱,祖母怜惜他,结果反而宠的太过。到后来竟养成了他极端偏执的个性。”

家禾默默地翻了个白眼的,暗自吐槽,说白了不就是孩子给惯坏了么!

“可是世子爷。这同我又有什么关系?”家禾眨了眨眼睛,一脸无辜。

甄琢眸光一黯,轻声叹道:“瑾儿三四岁的时候,偏执的十分严重。若是他养的鸟儿飞了跑了。他就一定要命人抓回来然后锁住,折磨到它没有力气再逃为止,这只是一样,但凡是他想要而得不到的东西,他就一定会想方设法的弄到手,不择手段。”

家禾听完后脊一凉,脑海里浮现出那张粉雕玉琢的小脸,有谁又能想到在那么漂亮的皮囊里。竟然藏着一个恶鬼呢。

说到这里,甄琢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有些不情愿的继续道:“好在后来瑢瑢将她手底下的一个名为素心的丫头送给了瑾儿,这个素心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改变了瑾儿的性子,让他做事也罢待人也罢,变得不再那么偏执。”

家禾听到瑢瑢这二字,就知道甄琢说的是惠王的长女虞瑢郡主,只是那个叫素心的丫头……家禾眉心一皱,苦笑着问道:“听世子爷这话的意思,莫不是我同那素心有几分相像?”

甄琢果断摇头,叹道:“说相像也不尽然,其实你们二人,只有一点相似之处。”

“哦?是哪点?”家禾挑眉,静候答案。

“就是瑾儿非常依赖你们两个。”说到这里,甄琢摇了摇头,遗憾道:“只可惜祖母她最惧怕的正是这一点,她的控制欲太强,绝对无法容忍自己的孙子听一个丫鬟的摆布,所以……素心死了。”

家禾身子一抖,猛的抬头:“世子爷这话,我听着怎么觉得这么冷呢。难不成你的意思是说,只是因为舍弟对我心存依赖,老国公夫人就想要置我于死地么?”

甄琢搓了搓手,显然有些不好意思:“这……怎么说呢,我想上回的事儿,她其实也只是想给瑾儿一个警告。”

听了这话,家禾气不打一处来,狠狠的送了甄琢一记眼刀。

“得,世子爷这话我算是听懂了,不过这么说来那小鬼头也根本就不是什么先天不足,如此偏执又有控制欲的个性难道不是同令祖母十分相像么。”

听到她的挖苦,甄琢无奈的耸了耸肩,再一次道歉:“不论如何,上回的事儿,都是我们的不是。”

谁知家禾一改刚刚的怒容,转眼笑得云淡风轻。

“罢了,我如今不还是活蹦乱跳的么,所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倒是这回,还要谢谢世子爷的帮忙。”家禾认真衡量了一下,虽然自己遭了罪,但是换来这么一大笔银子,这笔买卖,还是很划算的。

“互利互惠而已,”甄琢见她这样说,顿时轻松了不少,转念一想,又问道:“接下来,七姑娘是如何打算的,可否透露一二?”

家禾见他眸光坦诚,便干脆利落的应道:“世子爷尽管放心,答应你的数绝少不了,只是狡兔还有三窟,我想今日取出来的这些银子绝不会是大伯的全部家当,若要想再榨出来干货,还得劳烦您把那匹布料扣下。”

言罢,家禾抬起头,目光若有若无的瞟向黑漆漆的天际,此时雨已经早就歇了,天边也渐渐露出了点点曙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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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四章:离间

文府的家丁们足足熬了一整夜,才在清晨找到了家喜的马车。

可喜可贺的是家喜身上穿的衣裳还十分完好,不仅如此,文大爷的印章也在,可是银票却半点也没留下。

文大爷气的当场晕了过去,却也不敢声张,要知道这笔银子中还还有不少徐大人他们的份子,若是被他们知道自己不仅弄丢了原料,还损失了这么多银钱,恐怕难以善终。

“爹……”家喜泪眼汪汪的看着文大爷,却不敢说出真相,只好顺水推舟自己是遭贼人劫了,言语间有意无意的将矛头指向卫国公府和二房。

文大爷狐疑的看了一眼女儿,还是耐着性子安慰了几句,然后就立刻领着人去追查文二爷的下落。

文二爷昨晚的确出了门,只是并不像家喜胡乱编撰的那样去了卫国公府,而是被心急火燎的文三爷偷偷请了出去,想要询问他文大爷的私生子一事。

关注文大爷的动态不止家喜一人,文三爷更是派人将他盯得死死的,他本就担心夜长梦多,熟料到最后还是出了这样的纰漏,相比家喜而言,文三爷的反应虽然没那么激烈,但是也意识到自己不能坐以待毙,于是等不及确认消息,就立刻将文二爷请了出来想要一问究竟。

他们二人为了避嫌,特地选了一家距离文府较远的客栈,所以尽管文大爷昨夜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但是因为离得远。他们二人却一概不知。

于是文大爷派出去寻他的人前脚刚走,毫不知情的文二爷后脚就进了家门。

文大爷好容易见到弟弟回来,哪里肯放过他。于是直接将人堵在了门口,二话不说就往自己的书房走去。

文二爷昨夜同南府的三爷彻夜长谈,也对兄长可能有一个养在外头的私生子觉得非常诧异,想要找文大爷求证,兄弟二人各怀心思,虽然是一同进了书房却谁都不想首先开口。

最后,还是文二爷按捺不住。清了清嗓子开口道:“大哥,有些事我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听了这话,文大爷挑了挑眉。暗自寻思我还没找你的茬,听你这口气,难道要反而先数落我的不是?心中虽然这样想,但他面上仍旧风平浪静。叹道:“你我是兄弟。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既然有话,那就快说吧。”

闻言,文二爷心下一横,便质问道:“大哥,您真的在外头养了一个外室?”

文大爷心头一震,冷冷的看向他道:“你听谁胡说八道!”

事已至此,文二爷便将心中的疑惑一股脑儿的倾吐而出。听的文大爷越来越心惊。现如今,他已经分不清楚孰真孰假了!

到底是家喜在骗他。还是文二爷想要掩饰自己的过失倒打一耙?!文大爷思前想后,觉得要先将文二爷稳住,先是义正言辞的否定了此事,而后又将话题转移到了那匹还没有运到织造府的布料上头。

“不知道老二上回去的时候,有没有安排好日子,是时候该送过来了。”文大爷一边说,一边等待着文二爷的反应,对方果然中计,笑着回道:“这点大哥尽管放心,现如今应该已经在路上了,不日就会抵达。”

闻言,文大爷眉心一皱胸口顿时血气翻滚。

果然……是家喜骗了他!

他绞尽脑汁,也想不出来家喜为何要撒这个谎,难道是他利用了太多的人,最后遭到被自己女儿背叛的报应?!

但他到底是个聪明个人,很快就明白过来,这些碰到一起的事情太过巧合,尤其是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很有可能根本就是卫国公府设的局!

文大爷长叹一声,本欲和文二爷讲明事情的经过,但偏巧这时窗子被风推开,阳光射了进来,映照着文二爷腰间挂着的玉佩丰泽盈润,光彩夺目。

这是云氏亲手为他系上的,透过这个玉佩,文大爷仿佛看到了隐藏在其后云氏那丰厚的嫁妆,还有云家铺子那数不完的黄金和白银。

一时间,一个邪恶的念头陡然升入文大爷的脑海,让他忍不住眯起眼睛,露出一个阴测测的笑容。

不明所以的文二爷被阳光晃花了眼,忍不住抬手遮了遮,等到抬头看的时候,文大爷正神情严肃地盯着他,旋即正色道:“虽说如此,但那匹布料非同小可,关系到我等的身家性命。”

文大爷素来公务繁忙,自己以前也帮过不少,怎么今天这回他如此严肃?文二爷心中忍不住打鼓,面上还是笑道:“那是自然,所以我才叮嘱送货的人务必小心,他们也不是一次两次来送了,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

听到最后一句话,文大爷心底忍不住阵阵冷笑,拍了拍文二爷的肩膀,神情无比认真的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我知道他们都是些个老手,但是这一回比哪次都量大得多,若是没个什么凭证,我担心在徐大人他们那里说不过去。”

文二爷听兄长这么说,也点了点头,顺势问道:“那依大哥的意思,这回该怎么办呢?”

“这个嘛,不能说是依我的意思,而是徐大人他们想要负责此事的人写一封承诺书,好歹让他们心中踏实一些。”

“承诺书?”文二爷挑眉,做了这么多年,他还是头一回听说要写这个,以前都想着反正自己同文大爷是亲戚,不必顾及这些个虚礼。

但今日见到文大爷的反应,才彻底悔悟“亲兄弟,明算账。”这句话的真谛。

思及至此,文二爷不免有些心寒,赌气之下脱口而出:“既然大哥如此信不过我,我写这承诺书便是。”

文大爷看似无奈的摊了摊手。叹气道:“二弟莫要怪我,我也实在是被徐大人他们逼得没办法了。”

嘴上虽然这样说,但手却干脆利落的将笔墨纸砚准备好。推到文二爷前面的桌案上。

文二爷盛怒之下也不含糊,一把抓起毛笔就要泼墨挥毫,谁知道刚写了一个字,就突然听到门外传来争执吵闹的声音,一时间,两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去。

“七姑娘的,现在大爷正在同二爷谈事儿。您不能进去。”文大爷的书童焦急的拦在门口,却不料家禾身边跟着的那个丫头看似个头小,力气挺大。将他一把推在了门上。

木门发出一声“哐啷”的响动,这回饶是那书童再不想惊动房内的人也不可能了,紫草趁势干脆将他推倒在地,家禾趁着这个空挡也沿着木门的缝隙冲了进去。

“阿禾?”文二爷一件是女儿。先是惊讶。随后反应过来责怪道:“怎么这么鲁莽!”

家禾顾不得许多,抬头看向他们二人,只见文大爷严肃的面上阴云滚滚,仿佛风雨欲来。

“七丫头,这里不是你一个小孩子能闹的地方,来人啊,给七姑娘带下去。”文大爷冷冷的斜睨了家禾一眼,眸光冰寒的可怕。但家禾竟毫无畏惧的迎上,正色道:“大伯先别急。阿禾有话同我父亲说。”

文二爷此时也是心烦意乱,一边为兄长的话语心寒,另一边又暗恼自己的女儿不懂事,于是斥责道:“你母亲就是这样教你的?!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家禾就知道他会是如此反应,心中早有准备,面不改色的开口:“父亲先别急,这的确是要紧的事儿,我想……这事儿或许大伯也有必要知道,毕竟,事关咱们文府的名誉,非同小可啊!”

听闻此言,文二爷是十分疑惑,而文大爷则相当恼怒,他冷笑道:“黄毛丫头,你懂什么!”

“我的确不懂。”家禾回答得理直气壮:“但至少我不会像大伯那样想随便找人来背黑锅!”

“住嘴!哪有你这样来数落长辈的!”文二爷还要呵斥,熟料他话音刚落,就听到一个火气十足的沙哑声线传来。

“孽障!瞅瞅你干的好事!被人催债都催到家门口来了!”

这声音,如此熟悉的,不正是重病之中的文老太太么?!

文大爷心下猛地一沉,他本以为文老太太已经病得爬不起来了,可是现在竟然这样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除了面色微微有些苍白,一时竟也看不出其余的衰败迹象。

家禾心中此时也是这样想,她暗自叹息一声,自己依照计划让甄琢上门,拿着那些商贾的联名书来催债,本想让文大爷难堪,却不料阴差阳错的被文老太太看见了,由此可见,她对文府的关心仍旧不减之前。

只是……现在她这样的状态,到底是之前故意装病,还是所谓的回光返照?

这……就不得而知了……

但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她的目的都已经达成,相信经过此事,文二爷定会改掉之前盲目相信文大爷的习惯。

思及至此,家禾暗自叹息一声,若非文大爷心死如此歹毒,她也不希望用离间二人感情这样极端的手段。可是若等到文大爷携款潜逃,整个文府都要为他的失误付出惨痛代价。

她正思量间,文老太太已经一把将文二爷要写的宣纸撇到地上,恶狠狠地说道的:“事已至此,你还想着坑害自家兄弟!我怎么就养出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家禾一边暗自叫好,一边静观其变,却不料文老太太接下来竟然说:“眼下没有别的法子,只当是我欠了你的,我也不拦着了,今明两日,赶紧过继了家瑜那孩子过来……”

听到这里,家禾忍不住咋舌,心中冷笑连连。

这文家人,果然是一个比一个自私,一个比一个冷血!(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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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五章:生病

文老太太本来打定了主意要将南府拖下水,却不料首先遭到了文二爷的阻拦,母子二人一时间竟然争吵了起来。【】

家禾见此事一时半会儿出不了结果,便趁着文大爷疏忽的当口悄悄退了出去,故意放出了风声引家中奴仆来劝架。

结果可想而知,家丑就这样被宣扬了出去,文三爷得知真相,立刻带着儿子卷铺盖走人,的文大爷现如今也顾不上找那泄密的人,光是徐大人等同僚的压迫,就逼得他不得不将压箱底儿的存货搬了出来,在最短时间内折现,用以补上缺口。

如此一来,被动的就变成了文大爷,尤其是在此之前他为了收购的布料,特意抬高了价格,市面上的布料价格还没来得及降下去,他不得不再花大价钱补齐原料,足足耗费了半月,才彻底填好了这个窟窿,文大爷只觉得自己周身的血液也仿佛伴随着那白花花的银子一齐流逝,消失得无影无踪。

卫国公府自然是赚的盆满钵满,文大爷明知道他们在背后算计自己,但是却也无计可施。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卫国公府手下留情,只取了他们应得的利息,其余的则归还给了文二爷,让他还清文府欠其余商贾的银钱。

面对这样的结果,文大爷只有苦笑的,蓦地联想到徐清流和卫国公府错综复杂的关系,暗自忖度是不是卫国公府此举,只是为了杀鸡儆猴?

急火攻心的文大爷没多久就称病休养,织造府的一切事物都由文二爷代为主持,至于后宅,因为大太太之过闹出了人命,权力理所当然的就回到了文老太太手上。

看着之前还病得奄奄一息的文老太太。又对比了她如今精神飒爽的模样,家禾恍然大悟,这敢情好。原来这老太太是想着以逸待劳,静观其变啊!

想到自己同赵嬷嬷合伙欺骗文大爷的事情。家禾心中咯噔一跳,莫不是文老太太其实都看在眼里,只是顺水推舟的想让文大爷打消过继的念头?!

事到如今,她终于明白为什么秦姨奶奶虽然厉害,却不肯来宁元的原因了!

两虎相争,必有一伤,秦姨奶奶未必争不过,只是她太了解文老太太的脾性。那就是不择手段决不罢休,为了整个文府,她宁愿退让。

体会到文老太太的厉害,家禾行事更加小心翼翼,转眼夏末秋初,圣驾将至,文老太太又价将全部精力放在了修缮別苑上头。因为前阵子布料的事情搞得文府元气大伤,一时半会儿凑不出这些银钱,文老太太便动了心思,将主意打在了云氏的头上。【更多精彩请访问】

这日。文老太太又将云氏叫过去问话,表面上嘘寒问暖询问她今日腹中胎儿可有异动,实际上则是旁敲侧击的通过她来套云二舅的底。

云氏察觉到她的意图。拐弯抹角的不肯透露弟弟的情况的,但想到如今家中过的不易,便斟酌着要不要将自己的嫁妆拿出来添补。

家禾一直趴在后窗悄悄听着,见云氏态度有所松动,心中暗道不妙,情急之下手脚并用的从窗子翻了进来。

“哐啷!”因为这窗子下面有个古董花瓶,家禾急着进来也没顾得上看,这一下子可好,一脚踩在了花瓶上狠狠地摔倒在地。幸亏她反应快,及时的捂住了脸。这才免于破相的危险。

云氏一听见是器物打碎的声音,随之而来还有孩子嚎啕大哭之音。心中纷乱如麻,忙转头看向窗子,只见小女儿正浑身是血的跌在碎片里。

这一吓非同小可,云氏肝胆俱裂,哪里顾得上跟文老太太答话,连忙拖着沉重的身子就要奔向家禾。

幸而姚嬷嬷一直追随左右,见到这场面连忙稳住云氏,急赶两步向前将家禾从碎片中扶起,看着她用手紧紧地捂着脸,手上鲜血淋漓。于是忙探头去查看,家禾一边哭一边松了手,好再脸上只是沾了手上的血渍,并没有半点划痕,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文老太太也吓了一跳,随即一股无名之火席上心头,自己刚刚差点就要说动云氏交出嫁妆了,可是谁承想半路竟然杀出了这样一个程咬金,只是……刚刚的情况凶险万分,这小丫头真的是故意的么?看她自己也伤得那么重倒是不像,思及至此,文老太太暗叹一声,只好放她们母女二人离去。

家禾暗自庆幸这一出苦肉计还算有效,只是一回院子就让紫草骂了个狗血淋头,只见她红着眼睛数落自己:“姑娘不想要这张脸我还想要呢,赶明儿我也别伺候您洗漱了,倒不如让灰在上头长着,攒了一层泥皮也好过您划花了它。”

听了这话家禾是又好气又好笑,奈何自己理亏,只好想尽办法安抚了紫草,又解释道:“我真是没注意,我当时只顾寻思着若是不阻止娘亲,她一旦答应了老太太,那咱们的银子就算是打水漂了。”

“你就是要钱不要命!”尖细的嗓音从门口传来,毫无悬念的夹杂着怒火,家禾心里一咯噔,这可是白芨的动静,如此说来,岂不是意味着……

果然,就在家禾探头向外看之际,只见家欣火急火燎的冲到自己面前,微寒的眸光从头到脚一通审视,最终确定家禾只是手肘和手背被划伤了几个口子之后才长舒一口气。

“幸亏这会子不像夏天那时候穿的薄,否则破了相我看以后谁还敢要你。”家欣一边说一边就要习惯的拿手指去戳家禾的脑门儿,蓦地似乎想起什么又将手收了回来。

家禾硬着头皮嘿嘿傻笑,摆出一副乖巧的姿态来讨家欣的欢心。见她如此,家欣只觉得像是一拳头打在了棉花上,又是无奈又是心疼。

“下次切莫不可如此了。”家欣一边教导一边小心翼翼的查看她身上的伤势,确认的应该都不会留下疤痕才肯罢休。

家禾也知道自己是鲁莽了,自己的苦肉计能挡的了一时但挡不了一世,凡是被文老太太看上眼的东西。她一定会想尽办法得到手,更何况,她看上云氏的嫁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这倒还是小数,就怕她贪得无厌。再盯上云家,到时候云氏无嫁妆傍身,肯定是处处受制于人,云二舅又怎么会袖手旁观,肯定会倾囊相助,到时候他们再想要翻身,可就希望渺茫了。

浓浓的愁云笼罩在家禾的心头,但她转念一想。突然灵机一动,暗自思忖这似乎也是个机会,她正愁没有理由让云二爷一家离开蜀地躲避瘟疫,只要利用好如今的形势,成为一个大好机会也说不准。

打定了主意的家禾正准备和家欣商量,忽然见紫草急急忙忙的冲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的喘道:“姑娘,姑娘!大事不好了!”

“出了什么事儿这么慌慌张张的!”家禾见紫草的面色不善,忍不住皱起眉头。

紫草拍了拍胸口,这才将一口气喘匀。叹道:“是六姑娘!”

家碧?这阵子因为文府诸事繁杂,她消停得紧,没想到风声一过就开始冒头了。家禾立刻面露不悦追问道:“六姐姐怎么了?”

“刚才我在外头去给姑娘您拿药,正好碰到萱草姐姐了,她说太太被老太太叫过去了,说是六姑娘病了……”

紫草的话还没说完,家禾就冷笑道:“这病得还真是时候的,干脆说是从我这儿过的病气得了。”

家欣听她这样说,就知道家禾是在挖苦老太太,她走上前拍了拍家禾的肩膀,安慰道:“你这丫头又胡闹了。你是受了伤又不是感染风寒,只是六妹妹这病来的突然。我怎么觉得有些不安呢。”

白芨在一旁犯了个白眼,冷哼道:“什么有病。其实根本就是想折腾咱们家太太吧!”

白芨一语点醒梦中人,家禾也觉得她这病来得突然,只是联想到生病的自己……莫不是文老太太从她身上得到启发,让家碧生病好折腾一下云氏?

不对,如果只是这样那岂不是太简单了的,一定还有更深层次的意思!

“你先去看看,到底是生了什么病,再回来告诉我们。”家禾一边对紫草吩咐,一边看向家欣,姐妹二人眼神交换,都在彼此眸中看到了不安。

“是!”紫草得了命令,立刻就要去,白芨一把将她拉住,正色道:“还是我去吧,五太太留下来那一屋子的人可都不是什么好鸟,如果是你问不问的出来还不一定,没准反而吃亏。”

想到白芨泼辣的个性,家禾点了点头,放她离去。

待白芨走后,房内的三人都不由自主的沉默了,最后还是家欣清咳两声,首先开口:“算了,六妹妹毕竟年纪还小,应该不会有太多的心思。”

家禾撇了撇嘴,十分不满:“姐姐这是说我心眼多了?”

原本严肃的气氛被家禾这句抱怨缓解了不少,家欣刮了刮她的鼻子,语气带着宠溺:“你啊!就知道见缝插针,我哪里说你了,我是说六妹妹这事儿要么是真的,要么是别人的安排,她自己,应该不会闹出这样大的动静。”

“恩。”家禾若有所思的点头,眯起眼睛叹道:“只是有一点,我很担心。”

“你指的是什么?”家欣也想到了,只是不敢说。

“女儿病了,亲生母亲不在身边照看有些说不过去吧……我想,当初五婶婶执意要将六姐姐留下,说不定就存了这样的心思呢!”

有道是请神容易送神难,更何况五太太这个大麻烦,姐妹二人再次对视,心照不宣的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ps:团子一个同事借了公司好多人的钱领导的也有,后来才被知道是因为赌博欠了高利贷,平时看起来非常积极认真肯干的人,真是人不可貌相,已经没有来上班了,钱也都没还上,具体数额大家都不清楚,我还第一次碰上这事儿,希望亲们也小心,:到现在我还举得很不可思议,他居然已经赌博上瘾有一年了。(⊙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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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逐客

修长的手指在金色的丝线中上翻飞而过,一条栩栩如生的金色锦鲤转眼跃然于雪白的绣帕之上。

“也就是姐姐才能做出这么好的活计。”家禾做西子捧心状,一脸崇拜的看着家欣。

对方闻言停下手中的伙计,勾起唇角笑着刮了刮她的鼻梁:“你啊……就知道拍我的马屁,白芨和萱草她们都比我强多了。”

家禾立刻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的,笑嘻嘻的的缠上家欣的胳膊,撒娇道:“姐姐就不要谦虚了,阿禾每回用姐姐送的帕子,都觉得那上头的鱼啊鸟啊的眼瞅着就要游出来飞出来呢!”

“你这嘴巴越是抹了蜜糖了。”家欣也绷不住笑出了声,埋怨道:“不是我谦虚,而是你自个儿心虚,若不是你冒冒失失的跌伤了自己,又怎么会脏了我送你的帕子,下回啊,不许这么鲁莽了。”

就知道家欣逮到机会就要数落一下自己,家禾吐了吐舌头,献宝一样的将胳膊伸到家欣面前:“姐姐你瞧,这几天已经结痂了,再过些日子,保准完好如初!”

“但愿如此。”家欣摸了摸她的伤口,目光若有若无的飘向窗外,眉心却反而皱紧在一起。

“姐姐是想着我虽然好了,但是六姐姐还病着么?”家禾一眼看穿了她的心事,家欣闻言也轻轻点了点头。

“今儿早上我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时候,她已经提了让五婶暂时回来探病的事儿了。”

家禾面色无常,仿佛早在意料之中。

“现如今大太太犯了这么大的错,文大爷又大伤元气,正紧着溜须老太太,直接数落母亲不懂事,说什么毕竟不是亲生的,孩子须得留在亲生母亲照看才是这样没轻没重的话。”家欣一边说抓着帕子的手也用力收紧,家禾看到那上面插着的绣花针,怕她激动之余反而伤了自己,连忙伸手夺过帕子,讽刺道:“笑她不知道自己即便是这样说,也落不下什么好,老太太早就看穿她那见风使舵的性子了。”

“虽说是如此,但我看老太太借力打力,想着用大伯娘逼娘亲松口呢,要知道这事儿若是父亲不点头肯定成不了,她老人家就料定了娘亲心肠软面皮薄,一定会去劝父亲放五婶婶回来的。”家欣眉宇间的愁绪仍旧不曾散去,家禾则额仍旧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姐姐放心,娘亲如今是双身子的人不比从前,她即便是不为自己着想,也得替肚子里的那个着想,她不会轻易开口的。”家禾见状伏在家欣的肩膀上,毛茸茸的小脑袋靠紧在她的肩窝。

“但愿如你所说。”家欣反握住妹妹的手,伸出手指在娇嫩的肌肤上抚摸了两下。

谁知家禾竟然突然将手抽了出去,反而**似的摸了摸家欣的下巴,笑着开口道:“但只这样一味等着也不是个事儿,要想不被动,还得主动出击。”

“哦?你有什么好主意?”家欣自然知道妹妹鬼点子一向多,反而收回了目光,只专注的盯着她瞧。

“算不上什么好主意,只是之前我留了一手,大太太如今不是忙着拍马屁么,我倒要瞧瞧,等她见过魏姨娘以后,还能不能继续装孙子!”

家欣听闻连忙去捂她的嘴巴,花容失色:“我的小祖宗,都是谁教了你那些个乌七八糟的话。”说到这里,她心念一动,惊呼道:“你说魏姨娘?难道魏姨娘没死?”

家禾正懊恼自己一时忘形,又拿出了前世在军营中的那一套浑话来,听到家欣反问自己,不得将话题岔开,于是不紧不慢的答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然答应给了放她走,自然不会坑她,这事儿她也是答应好的,毕竟魏姨娘这样名不正言不顺的跑回去,传到外头多难听,她也休想做人了,倒不如来个干净的,只管说是被逼死了,还能骗点银子补贴补贴家用。”

“你好大的胆子!”家欣又是好气又是好笑,已经不知道该怎样说家禾是好,谁知道她话音刚落,就听到窗外传来一声轻笑。

“呵……在我看来你,七妹妹不仅胆子大,面皮也着实厚的紧呢!”

“大表哥?”家欣条件反射的坐直了身子,跟着家禾二人一同向窗口望去,只见半掩的珠帘后头,一张带着邪笑的容颜若隐若现。

“啧啧,表哥说的是,阿禾脸皮却是厚实,但也比您这擅闯闺房的登徒子强,我看您呐,是干脆就不要这张脸喽。”

“噗嗤!”家欣绷不住笑了,换来秦显冷冷的白眼,猛然意识到自己的事态,忙伸手捅向家禾的腰际。

“姐姐怕什么,大表哥连脸都不要了,还怕咱们说他,你说是吧表哥!”

秦显看着这小丫头一脸挑衅的模样,恨得牙根痒痒却也无奈何,最后只得从牙缝中哼出一声:“算你狠!”

眼看着秦显面色越来越难看,家禾见好就收,不忘拍马屁道:“表哥今儿过来,真的是令寒舍蓬荜生辉。”

“你不用恭维我,我原本听二舅母说你前些日子割伤了手,想来探望探望,谁知道你这丫头竟反倒先奚落起我来了。”

家禾悄悄吐了吐舌头,冲着家欣偷偷做了个鬼脸,无奈的家欣只好起身先将秦显请进房中,解释道:“劳大表哥费心,现在阿禾她已好的差不多了。”

“我看也是,都有力气跟人顶嘴了。”秦显嗔笑着瞄了家禾一眼,沉声道:“只是就算是面皮再厚不该这么粗心大意,否则划伤了脸,我看你怎么嫁人。”

这句话这些日子家禾早就听烦了,想也不想就回道:“表哥这话说的好笑,即便是划伤了脸,那丑女怎么就不能嫁人了?古有齐宣王求娶钟离春,诸葛孔明联姻黄月英,表哥乃人中龙凤,怎么也跟那群凡夫俗子一般流于表面呢。”

“你!”秦显被她气的简直不知说什么是好,这回就连家欣也惊诧不已。

平素家禾虽然顽劣,却也从来不这样得理不饶人的,更别说当着面跟秦显这个腹黑鬼对着干了,今日是怎么了?难道是被秦显说起伤势,戳到了痛处?也不应该啊,自己这些日子也数落过她不少,她也不见得这样不满。

一时的怒气之后,秦显也意识到这次家禾态度的不同寻常,渐渐平复情绪,狐疑道:“今日听七妹妹这语气,似乎是很不欢迎我来看你?”

家禾回答的好不含糊:“不愧是表哥,这么有眼力见。”

闻言,秦显的气反而消了不少,无奈苦笑道:“明白了,既然如此,那我也不便再打扰。”言罢,就要转身离去。

“慢着。”家禾突然将他叫住,秦显立刻回眸凝眉等待着她开口。

“不知表哥此番过来,是老太太的意思,还是姑母安排?”

秦显一怔,旋即答道:“这……我母亲说老太太今日身子不大好,府里又忙,便叫我过来替她尽尽孝心。”

谁知家禾听闻此言竟冷笑出声:“姑母一片孝心,阿禾自愧不如,只是听闻再过两月圣驾将至,不知到时候文府的亲眷会不会也都过来尽孝,到时候怕是就要门庭若市了。”

听到这里,秦显刚刚平复的心湖顿时激起千丈涟漪,家禾这番话不仅仅含着嘲讽,更是暗示他也是为了沾文府接驾的光,才处心积虑的来到此处。

一瞬间,秦显只觉得心中像是被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混淆在一起却尝不出半点滋味。而一向巧舌如簧的他此刻只觉得如鲠在喉,最终咬了咬唇,还是拂袖离去。

家欣见状正欲来劝,谁知道秦显却健步如飞,转眼便不见了踪影。无奈之下,家欣只好折返,坐在家禾的身拦住她的肩膀叹道:“你这是何必,表哥已是让着你了,平日里他哪里还有这样的耐心,早给丫头说的痛哭流涕了。”

“姐姐,胳膊肘不能随便往外拐,要知道我才是你妹妹。”

“你刚刚,的确有点太过分了,你是恼怒前阵子咱们凑钱的时候,南江候同姑母都不闻不问么?”

见家欣这样说,家禾果断的摇头:“原本就没有期待过的人,有怎么会的对他火,我之所以间接下逐客令,只是单纯的不想让他留在这儿而已,毕竟,咱们家的水太深了。”

“的确如此,但是接驾一事他在又何尝不,没准还能正好讨了圣上欢心,日后对他的仕途也大有裨益。”

“姐姐当真觉得这接驾就是好事?”家禾挑眉,目光幽幽。

“这……难道不是么,毕竟圣驾亲临,是咱们家至高无上的荣耀啊。”家欣显然对她的文化很是诧异。

家禾见状并没有应声,更不曾反驳,心中只是无奈苦笑。

是啊,的确是至高无上的荣耀,但……这荣耀的基础,是虞文帝长命百岁,但就前世大虞动乱的情况来看,虞文帝此去突然,太子更是莫名被废,最终惠王继位。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帝登基,文家这个先皇留在江陵的探子,其结果如何,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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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七章:师傅

面对家禾的沉默,家欣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反复叮嘱她切莫让伤口碰到水,然后才起身回房。

家欣前脚刚走,紫草后脚就摸进屋来,一脸花容失色的对家禾开口道:“姑娘,您跟表少爷说什么了?我方才进来的时候正好被他堵在门口,啧啧……我还没见过他脸色这么难看呢。”

“怎么?他为难你了?”家禾挑眉,眸光也甚为复杂。

“那倒没有,只是堵着我说了一大堆奇奇怪怪的话。”紫草现在想想还心有余悸,啧啧,当时秦显那个眼神,跟活生生要吃了她似的。

“他说什么了?”家禾淡定如初,只听紫草支支吾吾道:“他……他说的文……文绉绉的,我也听不大懂……”

“少废话,他到底说什么了!”

一记冷冷的眼刀飞来的,紫草艰难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坦白道:“反……反正归根究底那意思就是绝不会让您得逞的!”

“不让我得逞?”家禾轻声重复了一遍,清秀的容颜终于有了些许情绪。

“看来……还是被看穿了。”言罢,她敛眸看向地面,实现最终落在了紫草青花色的布鞋上。一瞬间同秦显粉底皂色缎面的长靴重叠,仿佛那人就站在自己面前,迟迟不肯离去。

“姑娘是说什么被看穿了,您跟表少爷撒谎了?”紫草一副狗腿的表情,要知道于她而言,能让那个自小就在文府横行霸道的腹黑表少爷吃瘪,自家姑娘可算得上是大师级的人物了!

崇拜之情如滔滔江水般涌向紫草,就差当场跪倒在地并附上一句:“师傅在上!受徒儿一拜。”

家禾自动无视了她兴奋的目光,淡然答道:“撒谎到不至于。只是说了几句重话,他就受不了了。”

“几句重话?姑娘您应当知道,表少爷自幼可是被老太太和姑奶奶宠大的。那可真是捧在手心儿怕碰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不等她说完。家禾就冷笑着打断:“正因如此,才应该挫挫他的锐气。”

“额……”紫草咬了咬唇,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他还说了些什么?”家禾疑惑的看向她,只听她道:“其实表少爷后面还说,说要您亲自去跟她道歉,否则……否则您就别想知道甄世子要他带给您的话……”

家禾面色一僵,心中含恨骂道,秦显啊秦显。你这个混蛋居然还留了一手。难为刚刚逼得他那么急都没说出口,现在让紫草转告自己,难道是想让她去登门道歉不成?

“姑娘?姑娘?”见家禾没有反应,紫草忍不住伸手在她眼前挥了两下,终于让她的目光有了焦距。

“您说这是表少爷在诓我们,还是确有其事呢?”紫草挠了挠头,面上写满了疑问。

家禾果断摇头,冷笑道:“无凭无据的话他肯定不会说,只是甄世子到底要转告给我何事呢。”她百思不得其解,最终决定现在此事拖一拖。看看秦显的反应。

虽说之前被家禾奚落的不轻,但秦显仍旧安心留在文府半点没有要走的意思。家禾固然无奈,却也无权干涉。两个人即便是见了面也都互不言语,好像谁先开口就注定成了输家一般。

就在他们二人僵持不下的时候,文府又迎来了一大批客人。

这些人中有一部分如家禾所言,名义上打着帮忙修缮北苑,增加人手,实际上则是想着蹭吃蹭,又或者说是为了傍上文府这棵大树。

然而这其中,并不包括从突然从乡下老宅赶来的文六爷和五姑奶奶。

家欣得知来的一行人中有文绣,立刻欢天喜地的领着丫鬟婆子去大门口迎她。相比之下。文老太太同二房的热络不同,只是派管家不咸不淡的问候两句。至于秦姨奶奶准备的特产则早就搜刮干净,空无一物。

令家禾没有想到的是。她悄悄偷听五姑姑同母亲对话时,才了解到这回来的人本应当是文三老爷,可是谁知道关键时刻文三老爷竟突然改了主意,非要儿子和女儿替他跑这一遭,具体原因是什么,恐怕只有他本人清楚。

面对文绣的担忧和疑问,云氏想了想不确定的解释道:“也许三叔觉得自己如今年纪大了,有些事情应当放手交给你还有六弟也说不准。”

“我看不像。”文绣撇了撇嘴,显然觉得文三爷不会平白无故起了退位的念头。

“这……”云氏想了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于是笑道:“甭管是为何,总归应当是为了你们好,据我所知,你应该还没怎么进过宁元城呢。”

“上回都是很小时候的事儿了。”文绣眯了眯眼,仿佛陷入了深深的回忆。

“那正好,就多留几日,先玩够了再说。”云氏拍了拍文绣的肩膀,一脸真诚的邀请、

“那是自然,不过具体的日程我还得去问问六哥。”文绣点头如捣蒜,也回以微笑。

家禾忍不住推开门,零落的窜进屋子里,对着文绣问道:“五姑姑,您这次来,老太太可有找您问过话?”

文绣摇了摇头:“还不曾,不过说到老太太我倒是想起来了一事,五嫂子还让我给她带东西给老太太呢。”

刁氏果然像自己想的一样不安分,家禾刚一撇嘴,就听云氏在一旁道:“莫不是给六丫头的东西?唉……说到这件事我也难做,老太太这些日子总是叨念家碧命苦,生了病母亲也不再身边,只是……我一想到五弟妹心里就堵得慌,她之前做的事儿也太令人心寒了。”

听了这话,家禾长舒一口气,还好云氏虽然是个好心的,却也不到善恶不分的地步,只要她这头咬紧了不松口,文二爷一时半会儿也不会起这个念头。

毕竟。景王这个人怕是他一生挥之不去的噩梦,即便是跟刁氏感情再深,她触犯了这样的禁忌。都会是罪无可恕。

“二嫂嫂,这其中到底是什么缘故?我在老家见到五嫂子也很是诧异。但是姨奶奶却没有要说的意思。”文绣叹息一声,眸光写满了好奇。

云氏从来不拿她当外人,便一五一十的说了,还叮嘱她切莫不要让更多的人知晓。

文绣听完倒抽一口冷气,忍不住皱起眉头:“没想到五嫂子竟是这么恶毒个人,要我看老太太也忒糊涂了些!”

“那毕竟是她亲外甥女。”云氏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笑。

“就是这样才恨人,二哥是她的表哥。她们从小一般长大的情份,怎么还能这样陷害他,枉费二哥当初……”说到这里,文绣和家禾都是猛然一惊。

“当初?”云氏挑了挑眉,刚要追问下去,家禾连忙将身子凑过来,捂着肚子对云氏撒娇道:“娘亲,阿禾今儿早上没吃饱,肚子好饿啊,可不可以让姚嬷嬷给人家开一次小灶。”

“你啊!就是馋虫托生的!”云氏不满的戳了戳家禾还有些婴儿肥的面颊。起身就要去叫人,内室便只剩下了文绣同家禾二人。

“抱歉,我刚刚……”文绣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袋。对着家禾歉意道:“以前欣儿也提醒过我,可是刚刚我太激动,竟然给忘了。”

“没事的,五姑姑不必放在心上。”家禾叹息一声,皱着眉头忧愁的看着云氏离去的方向。

她之前曾经听过云氏在秋千架下的叹息,虽然她不一定清楚文二爷同刁氏曾经有过婚约,但是必然对他们二人的关系早有察觉,自己刚刚阻拦其实只是下意识的不想让她再回忆起过去,好再云氏也很配合。只不过……伤口即便是愈合的再好。也难保不会留下疤痕。

所以,她一定会想尽办法。阻挡刁氏卷土重来!

家禾打定了主意,算计好日子。让大太太的亲信看到了偷偷躲在尼姑庵避风头的魏姨娘。得知了魏姨娘未死的消息,长房果然炸了锅,原本对老太太俯首帖耳的大太太一改之前的态度,明着暗着给老太太下起绊子,两个人你算计我我算计你,一时间竟是难分高下。文大爷在病中,早已无心此事,而文二爷忙着修缮接驾用的別苑,更是无暇顾及。

家欣家禾乐得坐山观虎斗,顺便将白芨骗来的银票兑现,一部分入股云二舅的生意,另一部则被收了起来。

家禾小日子正过得舒心,却不料秦显突然找上了门。

等了快半月,也不见这丫头负荆请罪,秦显终于按捺不住,先动身来找家禾。只是这一回,来的却并不止她一个。

看着面前仍旧余怒未消的秦显,家禾淡定自若的让紫草去沏了一杯茶,淡淡的茶香萦绕在空气中,对面的之人紧缩的眉头却没有半点要舒展开的意思。

“不知表哥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家禾好整以暇的望着他,面不改色。

“不是我要找你,而是甄世子送来的人到了。”秦显一动不动的盯着家禾,眸光中复杂的神色让家禾暗自惊心。

“送来的人?”家禾正一头雾水,猛然想起自己上次随口说了一句,想托甄琢帮她寻找一个武生。

心脏忍不住剧烈的跳动起来。

师傅……

她在心中忍不住默念起那个许久都不曾提及的称谓,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反应。

“七妹妹?”秦显惊诧的看着家禾泛红的眼眶,忍不住咋舌,旋即眉峰皱的更紧,不过是个戏子而已,怎么会引起七妹妹这么大的反应?秦显一边嘀咕着一边听家禾急切的问道。

“表哥,他人现在在哪儿?”

秦显狐疑的瞟了她一眼,故意放慢了语速答道:“在二门外候着,怎么?你同他有什么渊源?”

家禾自知不能实话实说,只好解释道:“渊源谈不上,只是上回去乡下老宅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了些麻烦,多亏了这位大哥。”

“哦?”秦显显然对这话的可信度十分质疑,“甄琢那厮把人交给我的时候,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一定是说此人是送来教我习武的吧?”听到秦显的问话。家禾面不改色,镇定自若的回答。

“没错,不过我悄悄调查了一番。这人的出身是个戏子,根本不是什么习武的镖师!”

家禾早就猜到秦显一定会调查这人的身份。庆幸自己没有编瞎话来敷衍他,只是心中有些愤愤不平:“戏子又如何,依表哥的意思,这戏子难道就不能教人武功了?”

“你……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秦显见她对自己发火,又是无奈又觉得委屈,不甘心道:“我是怕此人来路不明,有心利用你!”

虽然知道他是好心,但家禾还是有些不大舒服。只好冷着脸回道:“表哥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此人身家清白,绝不会像你所说是工于心计之人,废话少说,表哥既然将人带来了,还是让我去见见吧。”

秦显拗不过她,只好硬着头皮答应。

二门外头,文府的小厮对着一身褴褛一动不动的男人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听着耳边时不时传来的嘲笑之音,男人忍不住怒火中烧。但一想到自己打输的赌约,又只能继续忍气吞声。

就在这时,不远处突然传来脚步声。男人狐疑的将头抬起循声望去,只见视线之中出现了一高一矮两个人影。高的正是之前同白衣男人接手了自己的秦公子,至于另外一个较矮的身影……

男人眯了眯眼睛,居然……居然是个小女孩?!

此时此刻,家禾也遥遥的望见了男人,没有了记忆力乱糟糟的大胡子,整张脸明显要青涩几分,棱角分明的轮廓和健康古铜色的肌肤,让她的心跳愈发加快。

师傅……这个称谓哽咽在喉头。家禾泛红的眼眶还是忍不住落下一滴泪来。

她的一举一动全都落入到旁边密切关注自己的秦显眼中,秦显眨了眨星眸。确认刚刚并不是自己眼花。

奇怪,不过是一个戏子。怎么也能让阿禾这丫头反应如此之大?

男人等了半天,见出来的这样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忍不住破口大骂:“我去你奶|奶的玉大头,竟然找这样一个小丫头来羞辱我!我告诉你士可杀不可辱,老子就是死了,做鬼也……”

秦显见他口无遮拦,立刻飞身而来,抬手封住了他的哑穴,看的家禾面色顿时一黑。

“表哥你这是做什么!”家禾连忙疾步走走近,这才发现男人衣衫褴褛,布料的破口下头全是被鞭子抽伤的痕迹。

“怎么回事!是谁伤得他?”家禾胸口一紧,忙走过来要替他解开穴道,但是手抬在半空中又落了下去。

其一,这具身子没有经过训练,不知道是否有力道解开秦显封住的穴位。其二,万一不能,她这样的举动反而会让秦显起疑心。打定了主意,家禾连忙收回了手,清咳两声开口:“表哥,有话好好说,麻烦您先将这位大哥哥的穴道解了。”

秦显极不情愿的依言照做,家禾怕师傅激动之下再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便飞快的低声提醒道:“您先别急,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只要您肯配合,您的官司,就有翻盘的机会。”

男人浑身一震,目光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个之前没有放在眼里的小丫头,终于轻轻点下了头。

家禾见他肯配合,便立刻吩咐紫草叫来马车,送人传信给云氏说要去庙里静香。然后就领着秦显以及男人一同上了马车,直奔云二舅在宁元的铺子而去。

铺子里此时只有几个伙计在,见来得人是家禾,立刻围上去笑着同她打招呼。家禾也不含糊,一一应罢,吩咐他们给找一个单间。

待房中只剩下他们三人,男人立刻又开始大吵大嚷起来。

“你们葫芦里到卖的什么药?为什么要将我带到这儿来!”

家禾听到这熟悉的粗犷声线,心中又是骤然一紧,强忍住想要流泪的冲动颤声问道:“是谁伤了你的?”

见着小丫头看着自己的眸光湿漉漉的,男人心下更加忐忑不安,只好硬着头皮回答:“不关你们的事,是监狱里那些混账的狱卒。”

“狱卒?”家禾咬牙切齿的吐出这两个字。同时也忍不住暗自庆幸,还好甄琢将人救出来的及时,否则就不知道会是什么光景了。

至于家禾为什么会知道他的下落。是因为师傅前世曾经告诉过自己,他来江陵的时候。曾经因为不懂事得罪了一个权贵,后来还是玉老板花大价钱将他从牢里赎出来的,家禾就是凭借了这一点讯息,才让甄琢去查是否被下了大狱的戏子,谁承想竟然真的给找到了。

思及至此,家禾内疚的低下了头,这一世因为自己当时的鲁莽间接害死了玉珂,所以现如今决不能让师傅在阴暗潮湿的监狱里了却余生。

“原来是这样。”家禾对着男人点了点头。旋即又道:“表哥可否回避一下?”有些事情,她并不想给太多的人知道。

“不行,这人会武功,我不在场太不安全。”秦显果断摇头,却见家禾指了指男人道:“他的穴道已经封住,威胁不到我,表哥若是不放心,可是随时就在门外守着。”

秦显本来还想拒绝,去被家禾不由分说的推了出去,想到自己耳力惊人。他只好不甘心的站在门外,随时留意室内的动静。

另一边男人见家禾虽然年纪小,但行事却好不含糊。于是也放弃了咒骂的打算,重重的吐出了一口浊气道:“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肯帮我?”

家禾就知道他会有如此一问,但这一世玉珂去世得早,很有可能还未来得及同师傅相识。于是便随便扯了个幌子,说自己有亲戚看过他的戏,对此很是欣赏,所以才悄悄命人用银钱将他从大牢里赎了出来。

男人听了这话虽然将信将疑,但面色却缓和很多。绷了半晌才开口道:“既然如此,你们的人为何还要羞辱与我!”

“羞辱?”

家禾皱起眉头。正色道:“何出此言?”

男人张了张嘴,最终却还是回归于沉寂。撇过脸不肯再说。

家禾非常熟悉他的脾性,见状也并不追问,只是耐着性子悄声说道:“虽然我能救得了你一时,但却救不了一世,若向别被人发现,还须得您隐姓埋名,避难一段时间。”

见这丫头是真的有心帮你,男人之前不屑的态度顿时变成了感激,良久,才发出一句:“多谢!”

“谢就不必了,若是您愿意,可以留在这家铺子里隐姓埋名做个帮工,工钱同所有的伙计一样,不仅如此,还要请您做我师傅教我一些防身的功夫,这些额外的工作,我也会付钱给您。”

竟然天上还有这样掉馅饼的好事儿?男人听完了之后瞠目结舌,立刻反问道:“你不是在诓骗我?那个叫玉琼的公子可是说要给文府的姑娘找个面首……”

听了这话,家禾气的立刻翻了个白眼,好一个玉琼,竟然背地里这样使坏,难怪师傅一见到自己就有些不大对劲儿。

家禾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了呼吸,从牙缝中冷冷挤出一句:“别听他放、屁!”

“噗嗤……”门外突然传来促狭的小声,家禾无力扶额,就知道秦显那家伙绝对会偷听。

男人此时也意识到自己刚刚太过激动,一时不察有些失言,古铜色的肌肤后面也忍不住泛起了晕红的色泽。

良久,才讷讷的答道:“我明白了,一切单凭姑娘安排。”

家禾这才松了一口气,面上也终于浮现出笑容。

见状,男人只觉得一阵恍惚,忍不住皱眉道:“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言罢,自己也觉得有些荒谬。

这张脸一点也不熟悉,只是那微笑的弧度还有说话的口吻,怎么让他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呢。

听到这话,家禾眸光一黯,旋即抬起头会以一个更灿烂的笑脸:“既然您答应了,等会儿表哥进来我就让他解了您的穴道,之后我还会再来找您讨教功夫的!”

刻意转移了话题,家禾起身告别,直到马车开始颠簸的行进,她一直攥紧的手才渐渐伸开,掌心里留下的指甲印记就像是前世的记忆一样清晰。

家禾咬唇,徐徐闭上了眼。

这只是开始,现如今文府之事已告一段落,接下来要做的,就是一点一滴,慢慢向着前世的自己靠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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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失聪

天空晴朗,万里无云。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黑色的骏马犹如闪电一般奔腾而过,急促的马蹄声犹如纷纷落下的暴雨般拍打着地面,转眼间就不见了踪影。

“可恶!”枣红色骏马上的少女见追上已经无望,愤恨的勒紧缰绳,不得已停下了步伐。

“佳荷!原来你在这儿呢!”温柔如水的声线渐渐传入她的耳膜,瞬间平复了心中的浮躁之感,少女飞身下马,只见披着羊皮斗篷的娇小身影正朝着自己的方向移动。

少女眯了眯眼睛,虽然看不清楚来人的面容,但冥冥中她就是知道来人的身份,那个被父亲收养陪着一起长大的义姐。

“家禾……”她轻轻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抬眸时候却发现对方已经站定在自己面前,如墨的青丝被草原上凛冽的冷风吹的凌乱不堪,莫名的带了一丝恐怖的味道。

“佳荷妹妹,你又乱跑!”娇俏的笑声还犹在耳旁,梦中的少女听了沮丧的垂下了头。

“刚刚过去的……是陆沉陆将军么?”文家禾拍了拍她的肩膀,见对方头低的更低,连忙安慰道:“他这么急,肯定是有公务在身,妹妹不要多想。”

“我……我只是想问问他……赐婚一事,是他心甘情愿的么……可是……唉……”少女的尾音最后化成了长长的叹息,深邃的眸子一动不动的刚刚闪电般骏马消失的方向,最终在眸底凝结成一层朦胧的水雾。

见到少女如此伤心的模样,家禾没有再说什么,只是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温柔的动作好似在安慰一般。

但不知为,当她的指尖接触到少女的后脊时。一种莫名的冷意袭来,使得她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

“唉!姑娘睡觉又不盖好被子。”紫草的声音骤然在耳边响起,一直沉睡的人猛的睁开了眼。

“咦……姑娘。您醒了?”紫草手中的毛毯刚盖了一半,就看到家禾野葡萄似的大眼睛黑漆漆的望着自己。瞳孔深处仿佛还蒙着一层迷离的水雾。

“紫草?”家禾眯了眯眼,努力对准焦距,这才确认眼前的人是紫草,心底忍不住轻叹一声。

竟然又梦到从前了。

“时间还早,姑娘现在就要起么?”紫草见家禾神情恹恹,似乎是还没有睡醒,连忙出声提议。

家禾此时已经彻底清醒过来,抬头看了一眼还未亮透的天色。开口道:“我记得今日祖母是要去庙里敬香的。”

“虽说是如此,但现在也太早了。”紫草说完,见家禾已经坐直了身子,连忙转身走向衣柜。

“你说眼下时间还太早是么?”家禾看了一眼天边还隐约可见的冷月,幽幽开口。

“是啊,姑娘这会儿就算是起来了也有的等呢。”紫草听见她的问话,手下的动作立刻有些迟疑。

家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末了突然道:“既然如此,我们就先去二舅的铺子里吧。”

“咦?姑娘这是为何?”紫草原本还诧异,但转念一向前几日姑娘安顿在那儿的一个戏子。立刻皱起眉头。

“姑娘莫不是要去见那个来路不明的人?”

“非也,是甄世子,前几日去铺子里。舅舅说他这两日会过来谈生意,我正好有事情要问他。”家禾说完,脑海里不禁浮现出梦境中的场面,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奇怪的念头。

前世的家禾同甄琢,难道从无交集么?

为什么,自己从来没有听她提起过呢?

卫国公府在江陵这么有名,却似乎刻意的被家禾忽略掉了一样。联想到上回甄琢讲给自己的故事,似乎文帝一直对卫国公府有所忌惮,但是原因是什么?现如今甄家的危机已经解除了。还是仍然存在,这一世的甄琢。还会隐姓埋名成为陆沉么?

无数个问题萦绕在家禾的脑海,搅得她心烦意乱。想来想去,她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去和甄琢确认一下。

带着这样的念头,家禾一大早就带着紫草悄悄溜出了文府去了的云二爷的铺子。果然如云二爷所说,甄琢这几日暂住在此。

只是眼下时间还早,云家铺子大门紧闭,紫草只好去叫门,手都快拍红了才听到里面传来伙计懒懒的声音:“敲什么敲!这才什么时辰啊!还没开业呐!”

紫草强忍着要发火的冲动,咬牙道:“我是文府的丫头!你们快点开门!”

听到是文府的人,伙计立刻一个激灵坐直了身子,连忙将门栓打开,抬头看向外面,的的确确是文府的马车。

一身翠色罗裙的家禾匆匆从马车上跳下,伙计连忙打招呼:“原来是七姑娘大驾,快请进!请进!”

紫草见他已灭了嚣张的气焰,心里这才稍微有些舒坦,张口便问:“那位甄公子,可是在这儿?”

那伙计并不知道甄琢的真实身份,只以为是云二爷的朋友,于是立刻答道:“您说他啊,一早就起了,似乎是在后院弹琴,啧啧……也真是有闲情逸致……”

“弹琴?”家禾闻言立刻皱眉,以她对甄琢脾性的了解,他不像是这样附庸风雅之人。

怎么想都觉得此事带着几分蹊跷,家禾凝神屏息,果然隐约听到了一些琴声,只是若隐若现,让人捉摸不定。

“要不要小的去后院给姑娘您叫一声?”那伙计笑嘻嘻的上前提议,却被家禾果断的拒绝。

好容易拜托了那伙计的一番纠缠,两个人直奔后院,云二爷这个铺子原本是一处商贾的宅邸改建而成,临街的地方做成了铺子,后面的院落还可以住人或者囤货。家禾对此并不算熟悉,但循着若隐若现的琴声走下去,果然在茂密的竹林深处见到一个颀长的白影。

家禾让紫草等在原地,自己则穿过竹林来到白影的身前,只见甄琢此时此刻正低着头,专心致志的摆弄着手底下的琴弦,他十指纤长整洁,饱满的指肚好似晶莹的葡萄粒一般,浓密纤长的睫毛低垂着,在眼底投下一片阴影。

“咳咳!”见自己这么大的脚步声都没有吸引得了他的注意,家禾清咳两声,却不料他仍旧没有抬头,眼神仍旧专注的看着琴弦,但是拨弄出来声音却有些不成曲调。

“世子爷这一大早上就如此扰民,可不大好啊。”家禾笑嘻嘻的伸出手在他的眼底下晃了两下,本想着是跟他开玩笑,却不料被他用力抓住了手掌,冰凉的指尖碰触到肌肤的瞬间,她的心跳不禁也慢下了一拍。

“世子爷?您这是……”家禾向后抽了抽手,却突然发现纹丝不动。

却在此时,甄琢也抬起了头,狭长的凤眸若有所思的望着她,蓦地一笑。

“果然是你。”

笑罢,他忍不咳嗽了两声,苍白的面色同微微有些皲裂的嘴唇交织在一起,看起来无比憔悴。

家禾忍不住皱眉,疑惑道:“你病了?”

甄琢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而是突然天马行空的来了一句:“我原本还想着你今日是要来的,不料真的来了。”

家禾撇嘴,微微有些不服气:“哦?你该不会是诓骗于我吧,你又不是神仙,怎么会算到我这么一大早会过来?”

“呵……”甄琢的笑声越来越轻,狭长的凤眸渐渐眯起,似乎努力想要将家禾看到更清楚,就在家禾对他的行为十分诧异的时候,耳边又传来他的声音:“是啊,我的确不是神仙,不过好歹做了一回好事儿,你总该来感谢我一下。”

恩……帮自己找回了师傅,的确是好事。

家禾心里承认,嘴上却仍旧别扭:“我可是也帮世子爷赚了不少钱,您表示表示也实属应该,只不过……世子爷病的这么重,还来谈生意,也太要钱不要命了点。”

“要钱不要命么?”甄琢挑了挑眉,不知为何看在家禾眼中这神情竟带着几分涩然。

“是啊,而且早上寒气很重,你竟然还在这儿弹琴,我可真是想不通。”家禾摇头,只觉得这家伙的举动十分奇怪。

“上回虽然赢了秦显,但却胜之不武,我想着私下里是该好好练习一下呢。”

”练习?”家禾嗤笑一声,故意促狭道:“你若是真心练习,又为何要乱弹,怕是五音不全的人听了都想哭呢,世子爷还是不要扰民了。”

家禾原本只想逞一时口舌之快,谁料甄琢听了这话抓着自己的手竟然是猛的一紧。

“乱弹么?”他的声音竟微微有些颤抖,见状家禾也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对。

她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却见甄琢反而笑了,松开她的手道:“就是听到你过来了,才特意乱弹试探一下你,看来文七姑娘果然不是五音不全之人啊。”

这话说得让家禾真的很想痛扁他一顿,只是仔细想想,却还是觉得刚刚的情形非常古怪。自己从竹林里走来这一路,动静着实不小,不过甄琢却像是没听见一样,还有他弹奏出来的曲调,也奇怪得很。他在器乐上的造诣虽说不及表哥,但是指*底却也不相上下,更不可能会弹出这样不成曲调的音律。

而种种迹象,似乎都指向了同一个方向。

难不成,这是失聪的先兆?!(未完待续)

ps:感谢【lihua读书】童鞋的香囊!(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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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九章:凶手

初秋的早晨总是带着轻薄的凉意,在被甄琢冰冷的指尖抓住的时候,这种凉意尤为浓烈,顷刻间侵蚀了她周身的各大血脉。

家禾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努力不去想刚刚萦绕在自己脑海那个可怕的猜测,竭尽全力挤出一个笑容:“虽然不太懂音律,但五音不全倒还不至于,我知道世子爷耳目过人,不介意的话为阿禾弹上一曲如何?”

听到她的邀请,甄琢嘴角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苦笑,虽然转瞬即逝却还是被家禾敏锐的捕捉到。

心中的猜测被证实的有七八成,家禾皱起眉头,也不打算再难为他,沉声道:“其实我今天过来并不是为了道谢,有所谓大恩不言谢,既然世子爷把我当成朋友,我更没有必要这么客气。”

闻言,甄琢原本就有些阴沉的脸色更黑了几分,额角的青筋开始不安分的突突跳动,这小丫头,完全抢了自己的台词啊!虽说脸皮厚点时间好事儿,但是这种扎一锥子都不见血丝的还真是让他哭笑不得。

家禾毫不自知的继续说着,认真道明来意:“现在秋闱刚过,陛下的圣驾不久也会来江陵,徐公子今年在秋闱夺得头筹,你就不怕到时候被人告发关节一事,招来祸端么?”说到这里,她又连忙辩解:“或许你以为我只是杞人忧天,但是小心一点总归是没有错的。”

听了这话,甄琢脸上的阴云突然一扫而空,笑嘻嘻的应道:“你还说不是来谢我,可是句句倒都是为我着想呢。”

家禾被这句话噎住,半晌才咳嗽道:“我跟你合伙算计了大伯,现如今也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正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可是万一有一天树倒了,压着的不还是我自己么。”

“哦?是么?”甄琢挑眉。精神头好像恢复了不少,也不知是从家禾指尖传递到温度的缘故还是太阳已经渐渐冒出了头。总归他的手指不再那么冰冷了。

意识到这一点,家禾连忙抽出了手,抽了抽鼻子掩饰掉自己的尴尬。

甄琢则像没事的人一样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高深莫测的笑道:“放心,这件事我自由安排,不会波及到我们的。”

听到他用了“我们”这个词,家禾一口口水没咽下去差点给自己呛死,止不住的拼命咳嗽凄厉。

见到她这副狼狈的样子。甄琢更加觉得好笑,正要上前去询问她的状况,却见小丫头突然站直了身子摆手道:“没事没事的,刚刚好像有只虫子飞进我的嘴巴里了,不过好在我还没来得及用早膳,正好填填肚子。”

甄琢面色一黑,嘴角抽了几下。

家禾说完了也是后悔不迭,她找什么借口不好,竟然编了这么个不靠谱的,也罢也罢。就当是恶心一下甄琢这个洁癖又挑剔的家伙吧。

谁承想家禾正这样想着,突然看到对面的人毫无征兆的捧腹大笑起来,狭长的凤眼弯成一个无比漂亮的弧度。平日里冷峻清秀的五官突然变成一张笑脸,就好似高山之巅突然绽放在阳光下的雪莲……美得令人惊心动魄。

家禾不禁有些看痴了,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再问:“你笑什么?”

甄琢却并不回答,而是伸出手拨弄开她被风吹乱的鬓边,眯起眼睛一动不动的看着她说:“我以前只觉得你是个鬼灵精,现在倒觉得更像是个开心果,身边若是能一直有个开心果,倒也不错。”

心脏莫名的漏掉了一拍。家禾身子猛地一震,睁大了眼睛:“世子爷……这样的玩笑。可不是随便开的。”

“哦是么?”甄琢挑眉,眼中划过一丝狡黠:“我知道你担心什么。不如这样,我们打个赌,若是这回圣驾来江陵,秋闱一事能够化险为夷,你就随我去京都如何?”

“什么?!”家禾忍不住惊呼出声,意识到自己的事态连忙气恼道:“这不公平,即便是东窗事发,又同我有什么关系,我凭什么要答应!”

“与你无关,你这么关心干嘛。”甄琢邪邪一笑,不等家禾争辩就开口道:“你心里也应当清楚,陛下将文家放在江陵的目的,而徐大人同令伯父的关系还十分亲厚,若是东窗事发,难免陛下不会迁怒,而徐大人倒台,免不得要狗咬狗牵扯出更多的是非。”

家禾越听越是心惊,因为她不得不承认,甄琢说的也正是她担心的,前世文家之所以落得那么悲惨的结局,绝不止丝织品褪色这一方面的因素,十有*是他们做了替罪羊,惹来惠帝的报复。

她正想着,就听甄琢在耳边又道:“江陵的各大世家虽然内部矛盾纷争不断,但说到底不能让外头的得了便宜,北边的人想要借机搞垮我们,也要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本事,所以你尽管放心,即便是我姑母同王妃两个人不和,但毕竟都是站在惠王殿下的阵线,不会鹬蚌相争,使渔翁得利的。”

“听你这话,就是有十成的把握了?你既然这么说,是要我答应这赌约还是拒绝?”家禾不满的送了他一记白眼,却不料对方竟微微一笑,显得胸有成竹。

“这个嘛,即便是你不答应,我也自由办法。”看着甄琢这张欠扁的漂亮脸蛋,仿佛已将自己视为囊中之物。

蓦地,脑海里浮现出草原上那个绝尘而去的背影,家禾皱眉终于忍不住的道出了心底的疑惑:“那……那我问你,你口口声声说要将我带到京都,可若有朝一日,陛下为你赐婚,你该当如何?”

“赐婚?”听到这两个字,甄琢一脸不屑,促狭的看着家禾:“哦,没想到你还真的想同我去京都啊。”

“废话少说,你先回答我的问题。”家禾被他的话刺激的面红耳赤,还好此时身边没有别人。否则自己的清誉就要被毁的渣都不剩了。

“真不知道你的脑子里都装了些什么。”甄琢故作忧虑的叹了一声,不客气的敲了敲她的脑门笑道:“普天之下还没有几个人能强迫我去做我不愿意的事情,我想即便是赐婚。那也一定是我喜欢的人才可,怎么?难道说你对我心存爱慕?”

家禾听了这话又羞又恼。暗恨自己不该心急着问这些,连忙掩饰道:“世子爷你想多了,是您非说要我去帝都,没名没分的,总该问清楚才是。”

甄琢摊了摊手,一脸无辜:“我说想让你去京都,不过是想你瑢表妹做个伴儿,更何况京都还有个女子学堂。若是有姑母出面你想进入也不难,这岂不比你留在文府收拾他们留下来的烂摊子要好?”

听了这话,家禾心中更恨,好啊,敢情这家伙把话说得这么**就是为了套自己的话,怪只怪她太大意轻敌!

家禾狠狠的飞来一记眼刀,不打算再理睬他,转身就要走,却不料被对方扯住了衣袖。

“急什么,不是说没用早膳么。我吩咐人去准备,保准比你刚刚吃的虫子美味。”

家禾皮笑肉不笑的从牙缝中挤出来一句:“要我说谢谢么?”

甄琢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是你说的。大恩不言谢,既然是朋友,这么客套做什么。”

强忍着想要的一拳招呼到这张漂亮脸蛋上的冲动,家禾深吸一口气,终于平息躁动的心虚,认真回答:“不了,我还得赶紧回府,老太太还等着我们陪她去庙里敬香呢。”

闻言,甄琢立刻松手。点了点头道:“既然这样那我也不便再留你了,只是……有一句话还需叮嘱你。那个叫任逵的武生虽然功夫不错,但性情难免鲁莽了些。你若找习武的师傅,我这儿有的是更好的,为何偏偏是他呢?”

任逵便是家禾前世师傅的名字,听别人这样提起自己的师傅,心中难免有些不舒坦,家禾忍住心中的不悦,淡淡道:“不必了,有他即可,其余的就不牢世子爷费心了。”

甄琢见状便也不在劝,无奈苦笑道:“既然如此,就随你吧。”

家禾点了点头,转身告辞,临走时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遍:“世子爷,你说普天之下没有人能强迫你做你不愿意的事情,你真的,就这么有自信?”

甄琢虽然很奇怪她为何执着于这个问题,却还是郑重的回答:“人生在世多得是身不由己的时候,但只就赐婚而言,即便是九五之尊的金口玉言,也难保我不会表面上应承,私底下使些手段……”

“哐啷!”仿佛被什么瞬间击中了心脏,家禾只觉得清晨的那缕寒意又如同跗骨之蛆一般紧紧的将她包围。

使些手段……手段……甄琢的尾音反复回荡在她的脑海,以至于这之后他说些什么都没有再听清,家禾踉踉跄跄的转身,不顾身后人诧异的呼唤,逃也似的飞奔而去。

悬崖上那屈辱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她拖着满是伤痕的身体绝望的跃入悬崖,当时的自己手中始终攥着陆沉送哨子,他说过,只要吹响之后,一定会在的最短的时间内赶到她的身边。

那悬崖距离陆沉的营寨不远,所以自己当时得到哥哥被围攻消息才会没有多想,只带着身边的几个近侍去救人。

可是没想到最终却落入了敌军的陷阱。

联想到甄琢今日的这一番话,难道……自己的惨死并不是意外?而陷害自己的凶手,是……陆沉么?(未完待续)

ps:宝贝儿们~阿禾前世的死不是意外,但凶手也不是陆沉,是谁,我相信大家已经猜到了!之后会慢慢讲清楚呦~么么哒~

ps:感谢木木的平安符!

(战场文学)

第一百一十章:重逢

看着娇小的人影渐渐消失在密林的尽头,甄琢才有些不甘心的收回目光,回首去看桌案上放着的古筝。

他刚刚弹奏出的,果然是不成曲调么?

手指不由得用力攥紧成拳,像是锋利的刀刃划过心尖儿,喉咙中顿时弥漫出一股浓烈的血腥之气。

那些被他视为至亲的人,终究是要置他于死地才肯罢休么?!

与此同时,坐在马车中家禾也一时难以平复剧烈的喘息,因为剧烈的奔跑,她觉得猴头有一股血腥之气翻涌,看到她异样的神情,紫草连忙问道:“姑娘怎么了,不是说去见甄世子么,难道是他欺负你了?”

家禾摇了摇头,嘴角扯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苦笑,叹道:“时候不早了,该回府了。”

紫草见她不肯说,只失落收回目光,吩咐车夫启程。

果然她们才悄悄回了芳竹院,姚嬷嬷就将她们唤道前院,说是老太太准备去庙里敬香。

文府这一回出动可非同小可,许是前些日子出了文大爷那档子事情,文老太太不想让外人看了笑话,坚持要拿出以往的排场,恰巧这阵子寄住在文府的亲戚也不少,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着城南的龙泉寺行进。

家禾掀开马车的帘子向后看去,只见在她前后都是一辆辆的马车,加起来足足有十来辆,看着妹妹惊讶的神情家欣苦笑道:“老太太这个人啊,就是喜欢打肿脸充胖子。大伯娘这两天跟她别扭的很,又怎么会来,二妹妹上回那事儿之后再也没出过房门一步。六妹妹还‘病’着,来的也不过是我们还有五姑姑罢了,你别瞧车多,后面的几辆其实都是空的。”

家欣这话还没说完,白芨就“嗤”的一声打断,唯恐天下不乱的凑到家禾耳边道:“才不是空的呢,老太太的怕被外头的人瞧出来特地吩咐人压了几块石头呢!”

闻言。家欣神色更加黯然,长叹一声似是回忆起了往昔:“想当初,那后面的几辆车都是在寺庙外头做布施的。当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啊。”

家禾静静地听着,她并未见过文府鼎盛时期的模样,但光从家欣的三言两语中也能有所感受。前世的自己也曾听闺蜜说过,不过大多已经是没落时的萧条场景饿了。

思及至此。她拍了拍家欣的肩。安慰道:“姐姐也不必难过,要知道至少这一回我们没有损失,还反而赚了一笔呢。”

说到这里家欣不紧没有半点轻松,眸底的忧郁之色反而更浓烈了,她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叹道:“阿禾,你说我们是不是做的太不留余地了。不论如何,他毕竟是我们的大伯。”

家禾没有半点负罪感。只管冷笑道:“姐姐应当知道,坑了他的人不是我们,是他的亲生女儿,再者说,如果真被他的奸计得逞,到时候他卷包跑人,背下骂名的可是我们留下的人,你若是觉得他可怜,倒不如去可怜一下那些被他骗的商贾们。”

闻言,家欣不由得点了点头,惭愧道:“是我糊涂,其实我是怕日后被他知晓了我们在这其中扮演的角色,万一再跟我们来个秋后算账该怎么办?”

“秋后算账?姐姐可是想错了。”家禾狡黠一笑,一本正经的继续开口:“这会子即便是咱们跟卫国公府来往再密切,关系再亲厚,到时候都可以说成是因为咱们求情,卫国公府才网开一面的,大伯谢谢咱们还来不及,又怎么敢找咱们的晦气。”

“你啊!还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家欣伸手戳了戳她的脑门儿,原本紧绷的面容也终于渐渐舒展,她紧握着妹妹的手。无人处忍不住轻声叨念着:“但愿……但愿一切都能如你所说。”

这回,家禾没有再应声,而是伸出手掀开车帘,顺着射入车厢内的阳光向外望去,只见不远处便是龙泉寺的庙门。

“大姑娘、七姑娘,咱们到了呢。”马车外头响起丫鬟的轻唤声,家欣领着妹妹从车厢中走出,文老太太此时已经被云氏扶着进去,姐妹二人对视一眼,也连忙跟上了她们的步伐。

寺庙的住持亲自出门来迎接,他早年跟文老爷子交情很深,所以文老太太对他甚为尊重。二人一见面,皆是感慨万千,寒暄问好之后便被请入了寺中。

一阵烧香拜佛之后,时间已经到正午,耀眼的日头挂在天际,住持便吩咐庙里的小和尚去准备素斋。

家禾此时早已经被拘束的浑身不舒服,好容易得了空哪里还肯再回来,果断领着紫草悄悄溜到寺庙的院落里,寻思着等白芨来唤她们吃饭再出来。

两个人躲在树底下正你一言我一语的闲聊,突然听到身后有一个老妇人轻声唤道:“前面的那位,可是文府的七姑娘?”

家禾听了这话条件反射的回眸,只见视线里出现了一个慈眉善目的老者,她穿着绣着富贵牡丹图案的褙子,银色的发髻上斜插着金镶玉的凤尾簪。

乍一看去竟有几分眼熟,家禾不禁缩了缩瞳孔,又猛的睁大,讶然道:“林……林家奶奶!”

原来来人正是之前她在文府老宅有过短暂交集的林老太太,家禾一见是她,顿时喜上眉梢,眸光看向她身旁,果然见到了形影不离的小孙子林元。

只是这会子的林元较她一年前见到的那个变黑了,也变瘦了,原本可爱的面容也褪去了不少稚嫩,显得愈发成熟。

“您怎么会在这儿?”家禾摸着脸轻笑了两声,目光若有所思的又盯着林元看了两眼,好在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要发育的早一些,她在身高上的优势,还是显而易见的。

林老太太见家禾也认出了自己的,笑得更加开心,满面的皱纹伴随着面部表情挤在一起,像是雏菊一般的。

“本来是说走亲戚,谁料这孩子一住下就不想回去了,我想想也是,离了他那处心积虑的叔父,这孩子也能过的更安逸些,所以带着他一直住了下来,也亏得这会子还没走,否则哪里还有缘分得见你这丫头。”林老太太一边说一边走到家禾面前,伸出手拍了拍她的额头,又转头对自己的孙子道:“元哥儿也好好瞧瞧,你看看人家七丫头越出落越水灵,你可倒好,黑乎乎的赶明掉在了地上都见不着。”

林元听了这话不满意的撇了撇嘴,家禾也是忍俊不禁,叹道:“林家奶奶没看到他身板比起我来可更结实了呢。”

“你这丫头,还是那么嘴甜。”林老太太满意的点了点头,又抬起脸来仔细端详了家禾半晌,忍不住感慨道:“只是比那会子可瘦了不少,啧啧,怎么,难道是你祖母不给你饭吃不成?”

家禾摇了摇头,打马虎眼道:“怎么会,不过是因为这些日子秋老虎作祟,天气热的让人着实没有胃口。”

听了这话,林老太太的面上的笑容一滞,旋即又恢复正常,拍着她的肩膀叹道:“果然是懂事的孩子,你也不必瞒我,我同你那位姨奶奶交情那么深,有什么话她自然会告诉我,唉……只可惜苦了你们这些小辈,要我看啊,人活了那么大岁数,又何必去同小辈们计较呢。”

她这一生喟叹可是说到家禾心坎里去了,她何尝也不想问一问文老太太,何必如此执着于钱物来找她们这些做小辈们的麻烦,但是事实证明,人和人是不一样的,既然有秦姨奶奶那样的无私奉献之人,自然也就会有文老太太这般锱铢必较之人。

林老太太和家禾聊得正欢喜,忽然听到紫草在旁边嘟囔了一句:“咦……那人是谁,怎么跟老太太在一块儿。”

听了这话,家禾猛然将头凑了过来,询问道:“你说祖母和谁在一起?”

紫草抽了抽鼻子,认真回到:“姑娘朝那边去看。”她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比划给家禾去看,家禾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投去视线,果然见到文老太太身边跟着一个中年女子,长了一张宽厚朴实的面容,任谁看去都会觉得十分亲切。

然而林老太太也看了一眼,立刻发出一声惊呼:“这……这不是那个袁大姑么。”

“怎么?您认得她?”家禾闻声立刻询问,却不料林老太冷笑一声应道:“在宁元谁没听过这位袁大姑的名号,听说她是个神婆,而且很是灵验。”

家禾忍不住皱眉,疑惑道:“奇怪,老太太怎么会跟她在一块儿?”家禾仍旧满心的疑问,只听林老太太又说:“我也觉得这事蹊跷的很,而且还有一点,为何你们府上的老太太会和她扯上关系,你别看她长得慈眉善目,实际上一肚子坏水儿,我之前听人说她祸害了不少人呢。”

家禾心下微惊,又强作镇定道:“祸害了不少人?这……是什么意思?”

林老太太叹息一声,娓娓道来。(未完待续。。)

(战场文学)

第一百一十一章:催产

萧瑟的秋风飘卷而过,吹起泛黄的柳叶轻轻散落在林老太太的银白的鬓发上,

家禾听着她苍老沙哑的声线徐徐传入耳膜,伴随着嘴巴的张开闭合,那面上的褶皱又似乎更深刻几分。

“这都是前两年的事了,当初我也是领着元哥儿来我这老姐妹家小住,那会子也快要到中秋,我这老姐妹的侄儿却还一直未归家,当时他有一房妾室正待产,他侄儿的母亲便请来了这位袁大姑,说是请她来算算儿子什么时候回来。”说到这里,林老太太叹息一声,昏黄的老眼中划过一抹悲戚的神色。“也不知道这妖婆使了什么邪法,让她侄儿的母亲相信儿子一直未归,是因为那肚子里的孩子占了他原本的位置,于是她一怒之下,便毒死了那个妾室,一尸两命。”

紫草在一旁听着倒抽一口冷气,忙不迭的抓住家禾的胳膊,浑身颤抖的缩在她背后。

林老太太说完又是感慨的长叹一声,苦口婆心的对家禾道:“按理说家丑不可外扬大,所以这件事除了我那老姐妹还有当时在她家做客的我以外没有人知晓,缺不料今日竟又见到那个妖婆,啧啧……真没想到她如今竟还是混的如此顺风顺水。”

听了这话,家禾立刻保证:“多谢您提醒,您尽管放心,这件事儿我绝对不会说出去的。”

林老太太笑着摆了摆手,接过话茬:“我若是不放心,也不会将此事说与你听了,虽说小小年纪不应当直到这样的事,但听你姨奶奶的说法,我还真是对你那位祖母不大放心。”

家禾点头如捣蒜:“知道您是一番好好心。”说到这里。她眯了眯眼,忍不住呢喃道:“一尸两命?恕我这小辈直言,我总觉得这事蹊跷的很。那为袁大姑同那个妾室无冤无仇,为何要如此陷害于她?”

林老太太摇头。沙哑的音调接过:“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想说到多半是想说根本就是那母亲有意针对那个其妾室,所以才故意找了这么个理由将她处理掉。”

“难道不是么?”家禾不好在林老太太面前表现的太过强势,只好用半询问的语气。

果不其然,林老太太听了之后并未直接承认,却也没有否认,只管道:“不论如何,若非她这居心叵测的言论。这场悲剧便不会发生。”

闻言,家禾若有所思的看向此时已经跟着那袁大姑渐行渐远的文老太太,眉心紧紧地蹙紧变成了一个“川”字。

不多时,白芨就过来寻家禾同紫草,家禾忙跟林老太太道了别,然后跟着白芨向禅房走去。待她们到了宴上,之前陪着文老太太闲聊的袁大姑已经不见了踪影。家禾看了看云氏同家欣,却发现二人面色如常,显然都没有觉察到什么不对。

会不会是自己太过多疑了?家禾扫向文老太太,只见她严肃地神情一如既往。看不出半点异样。

许是自己真的多想了,家禾反复斟酌,还是觉得文府里除了二房几人。文老太太便是最在乎云氏肚子里孩子的人了,毕竟能够亲手抱到孙子也是她的心愿,她应该不会随便听信别人的谬论,对云氏或者那个孩子不利的。

想到这里,家禾的心情顿时放松了不少,一行人直至傍晚才结束了今日的形成,马车又浩浩荡荡的回了文府。

接连四五日,都没有出现什么意外,眼看着中秋一过。却突然传来消息,说圣驾月底便会到了。

原本应该的定在下月的时间整整提前了一个月。修缮別苑的下人们也开始加班加点起来,文二爷更是常常抽不开身回来。文府众人都像是上了发条的钟摆,一刻也不停歇。

然而就是在这忙碌的让人无法喘息的当口,文老太太突然将云氏叫到了忠信堂,家欣同家禾姐妹二人都甚为不解,十分不安的在芳竹院左等右盼。

足足过了小半天,云氏才拖着沉重的身子回来,说出了一个让众人全都瞠目结舌的消息。

原来文老太太找到她不为别的,而是跟她商量生产的日子,虽然这孩子马上就要足月,但是却丝毫不见有要生产的迹象,原本陛下在九月底过来,届时云氏肯定已经生产完了,但现如今圣驾突然提前,万一赶在圣驾在的时候生产,难免让陛下被血腥之气冲撞,使得龙颜大怒。

家欣姐妹二人听了,简直气的不知道说什么好,文老太太果然是山穷水尽了,竟然拿出这样毫无根据的言论来说事儿。

蓦地,家禾想到前些日子在龙泉寺见到她同袁大姑在一起的那一幕,登时冷笑道:“娘亲,老太太说怕血腥志气冲撞了陛下,那她想要如何去做呢?”

听到这话的云氏果断苦涩的扯了扯嘴角,无可奈何地回道的:“老太太的意思是……想要用药将这个孩子催下来。”

“什么?!”这回不等家禾开口,家欣就倒抽一口冷气猛地拍向了桌子,只听“咔嚓”一声脆响,就连她手腕上戴着的玉镯都应声断裂。

“岂有此理!这是她的亲孙子啊!老太太她……她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家欣只觉得浑身冰冷,一股凉意自脚底升腾,转瞬蔓延到头顶,她愤恨的将桌案上玉镯的碎片拂落在地。

云氏咬了咬牙,叹道:“原本也该到日子了,我想,应该也不会对身体有太大的损害。”

“不行!”家禾果断拒绝,“那万一用药没用呢,难不成还要继续加量么?娘亲应该知道,一旦松了口,以老太太的个性绝对是不到最后不罢休的。”

云氏又何尝不知道这一点,她张了张嘴,却并没有发出声音,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家禾敏锐的捕捉到了她的小动作,急忙追问道:“娘亲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家欣也立刻附和:“是啊,老太太真的非要让您用药不可么?难道没有半点回旋的余地?”

看到两个女儿为自己如此焦急的神情,云氏咬了咬唇,终于无奈道:“也不是没有回旋的余地,只是……只是……老太太的意思是,若是我不肯用药,就莫要再呆在府里,以免冲撞了陛下。”

“不呆在府里还能去哪儿?”家欣同家禾立刻反问。

“这……她说回老宅路途太远,怕我吃不消,倒不如先去你们舅舅那里来的妥帖,我寻思着也是,正好前些日子你们表哥捎了信儿过来,说是你舅母她们几个也快过来了。”

云氏仔细斟酌着字句,小心翼翼的开口想要将两个女儿稳住,却不料家禾一阵见血道:“哦?老太太肯放您走,难道是答应了让大伯娘负责应付这一切么?

云氏摇了摇头,嘴唇上的牙印又深了几分。

“我可不觉得老太太会的有这么好心,哼!”家禾赌气的一撇头,只见家欣正冲着自己挤了挤眼睛。

姐妹二人互相交换了神色,家禾立刻敛了怒容,可怜巴巴的拉住云氏的胳膊央求道:“娘亲,您难道还信不过自己的女儿么,现如今爹爹不在,您有什么事儿千万别憋在肚子里,都告诉我们,我们也好放心啊。”

看着两个女儿无比恳切的神色,云氏只觉得胸口骤然一暖,鼻头也忍不住泛酸,她抽了抽气,终于开口:“依着老太太的意思,是想让你们五婶婶先回来,眼下正是缺人手的时候,虽然她之前做了错事,但好在也是知错能改,这回能将功赎罪也不错。”

果然如此!

家禾只觉得的胸口憋闷的不行,委屈、心痛、怨恨,一时间千百般滋味齐齐涌上心头,她深吸一口气,看着云氏郑重道:“娘亲是怎么回答的?”

云氏一怔,听到家禾的声音似乎也从忧郁中清醒,她深吸一口气,徐徐答道:“你父亲如今不再,我又怎么能轻易做决定,不过我想这回老太太是打定了主意我会同意,所以已经吩咐了人去老宅接你五婶婶回来了。”

“行动的还真快,她就这么有把握父亲肯同意?不……我想她是咬定了您这回一定会答应了。”家禾勾起唇角,笑容满是讽刺。

“够了!”家欣突然猛地一拍桌子,黑漆漆的眸子仿佛深不见底的潭水。

“姐姐?”

“这个家……还真是够了。”家欣越笑越显凄凉,她突然伸出手扶住云氏,认真道:“娘亲,既然老太太这次执意如此,咱们就遂了她的心愿吧。”

看到大女儿神情有些不对,云氏不由得也有些隐隐的担忧,只听家欣又道:“您上次不是说舅父想要将生意做到京都去么,不如咱们想办法说动父亲陪他一块儿吧,文府的这个烂摊子,女儿是收拾够了!”

此言一出,家禾在心中窃喜连连,但云氏却是喜忧掺半。于家禾而言,她早就想要摆脱文府这个巨大的包袱拿着赚来的钱去逍遥快活开辟一番新的天地了,只是碍于家欣和云氏不敢开口。

果然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文老太太这一军将的好,若非如此,也不会让云氏同家欣彻底心寒。

一个绝妙的念头在家禾的脑海里渐渐浮现,燃烧的红烛恰在此时烧尽最后一断,同时将她狡黠的笑容转瞬淹没在黑暗之中。(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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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圣驾

一过完中秋,云氏就去了云二爷的铺子,家欣放心不下想要跟去,被文老太太死活拦住,家禾清楚这老厌物还指望着大孙女充充门面,于是自告奋勇说要去陪云云氏,文老太太虽然也不情愿,但也不好再阻拦,便任由她去了。

熟料母女二人还未出府,就被匆匆赶回的文二爷撞了个正着。

正在整理行礼努力拖延时间的姚嬷嬷和沉香都长舒一口气,不敢过多言语,悄悄退了出去。

“这是怎么回事?”文二爷疑惑的看着还未整理完的行囊看向云氏,却见对方防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听闻了消息的文老太太也顾不得其他,火急火燎的向着芳竹院赶来。

“景仪,老太太为何突然要命你出府?”文二爷眉头紧锁,他原本一直在別苑赶工,却不料今日偶然遇见了云二爷,听到对方口中承诺一定会照顾好景仪,这才觉得不对劲,便连忙赶了回来。

云氏咬了咬唇,正犹豫着该如何开口,房门突然被一把推开,文老太太理直气壮的走了进来。

文二爷的眉头锁的更紧,只见文老太太面不改色,只管道:“景仪,你怎么不跟华儿说清楚,并非是我命你出府,而是你自己选择出府呢?”

闻言,云氏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文二爷则疑惑的看了一眼云氏,开口道:“景仪?真的是你要求的?”

云氏自然不能当着文二爷的面来说文老太太的坏话,只好点了点头。

文老太太很满意她的反应。立刻补充道:“华儿,圣驾月底就会到,景仪如今有了身子。不方便接驾,何况产期也要到了,血腥之气万一冲撞了陛下也是大不敬。”

“可是……”文二爷还要在说什么,文老太太却抢着开口:“既然如此,就赶紧起程吧,省得一会儿天色晚了,就不好赶路了。”

她话音刚落。却听到一个清脆的声音突然接道:“是啊是啊,娘亲赶紧走吧,省得一会儿耽误了祖母却接五婶婶。”原来是家禾恰巧推门进来。一见到这小丫头,文老太太的神情立刻严肃了几分。

“你五婶如今不是在老宅么?”文二爷诧异的看向文老太太,只见对方眼观鼻鼻观心,也不直接回答他。

场面一时间有些尴尬。半晌老太太才轻咳一声。正色道:“景仪贴心,怕府里少了人忙不过来,便让我叫素娘回来照应照应。”

什么叫做睁着眼说瞎话!家禾如今可算是领教到了,明明是她让云氏来选,是喝下催产的药还是搬到外头,结果到了文二爷面前,都变成是云氏自己要求的了。

文老太太就是拿捏准了云氏面皮薄,是个包子好欺负才故意如此嚣张的。

家禾愤愤不平。却也直到如今这场面控诉文老太太只会让大家都下不来台,文二爷即便真的心疼她们。也一定会顾忌母亲的面子,所以……

家禾清了清嗓子,接过话茬:“不过要我说娘亲也太冒失了点,怎么也不和爹爹先商量商量。”

云氏听见家禾给了她台阶,立刻对文二爷开口道:“是我想的不周全,这些事还是得全凭二爷做主。”

听了这话,文二爷转瞬就明白过来,云氏这语气明显是无奈之举,若是真的自己提出的要求,怎么又会说出让自己做主的话来。

文老太太满面怒容,眯起眸子含恨的看了一眼云氏,她倒是低估了这女人,没想到看起来老老实实,实际上则是绵里藏针!

只是自己说了是云氏的要求,现如今再改口岂不是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

即便是心中再埋怨云氏,文老太太这回也只得忍气吞声。

众人的目光全都聚焦在文二爷的身上,静静等待他的回答,只见他沉吟片刻旋即开口:“既然老太太惦记五弟妹,便唤她回来陪着您老人家吧,至于景仪……”

家禾和云氏猛地抬头,从称呼里便已经可以听出文二爷对刁氏明显的疏离之意,家禾心中暗喜,心道自上回的事儿之后,文二爷果然对刁氏彻底心死。

“至于景仪,若是老太太担心她冲撞了陛下,尽管安置在家中便是,反正陛下公务繁忙,向来也不会有那个闲情常从別苑过来,即便是真到了生产那日,我们不要声张便好。”

文老太太原本就是随便找的借口,被文二爷如此一说自是哑口无言,何况对方已经松口放了刁氏回来,她也没有坚持的必要,于是只好点头应允。

家禾长舒一口气,庆幸她们给云二舅送信及时,使得文二爷赶在云氏离开之前归家,接下来的事儿,就该如何应对即将归来的刁氏了。

文二爷在家中小住两日,就又回了別苑,仿佛是故意避开刁氏一般,他前脚刚走,刁氏后脚就到了府门口,家中除了文老太太家碧出去迎了人之外,大太太称病不出院门,云氏身子重自然也可以免得劳累,家欣赌气不见,家禾更是早早就跟着文六爷还有文绣去了云二爷的铺子。

如此一来,午膳的饭桌上冷冷清清的便只有文老太太同刁氏母女三人,听到赵嬷嬷在她耳边一一道明众人的借口,气的当场摔了筷子。

“好啊!一个二个都觉得我老了,好欺负是吧!岂有此理!她们目中还有没有我这个长辈!”

刁氏见状心中也是又气又恨,但当着文老太太的面又只好安慰道:“老太太息怒,气坏了身子不值当,不过是为了我这个罪人而已,许是他心中对我有怨,与您无关。”

文老太太听了这话垂下眼帘,半晌长叹一声指责刁氏道:“你啊你……你说你当初怎么就能这么糊涂呢!”

刁氏一边认错,一边小心翼翼的试探道:“我当初的确不该如此,可是……老太太您有所不知,景王当年和二哥曾为挚友,我当时只寻思着他一定不会为难二哥的,而且二嫂肚子里的孩子一事也不怪我,是景王心生妒意,想要处置后快。”

“那你也不应该这样出卖自己的家人!”

刁氏“噗通”一声跪在文老太太的面前,哭诉道:“我也是被逼的啊,景王当时说若我不肯泄露二哥的下落,就要对家碧不利,没想到那个卑鄙小人最后还是不肯放过她……姑母,我承认我是有私心,但我也是为了女儿啊,她是五爷最后的血脉了!”

这番话果然打动了文老太太的,她虽然仍旧责怪刁氏,却也深知外甥女的脾性,如今她自己在这家中的地位每况愈下,继续有人能够站在自己这边,所以对于她之前的那些过错,就暂且忍下,秋后算账也不迟。

思及至此,文老太太感慨道:“我何尝不知道你为难,只是你那二位嫂嫂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你瞧瞧我病了才多久,这个家就被她们搞得乌烟瘴气,眼看着圣驾将至,若任由她们一直任性妄为,恐怕早晚要惹下大祸!”

“您说的是。”这些消息刁氏早就从丫鬟以及家碧的口中旁敲侧击的得到了,文老太太现如今之所以叫她回来,就是不想单枪匹马,想要自己做她的智囊。

虽然她也深知那两人的厉害,但是之前受的那口恶气若是不出,她简直寝食难安,思及至此,她便立刻开口:“姑母莫气,您是这内宅的主人这毋庸置疑,有些人就是太不识时务,您稍微抬举了她几分,她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文老太太对这话简直再同意不过,拉过刁氏的衣袖故意压低声音问道:“你说的不错,只是她们心眼多得很,我如今是老了,也玩不过他们了,这个家啊,日后还不知道会被糟蹋成什么样子!”言罢,还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

文老太太越是如此,刁氏就越是高兴,看来这老东西的确是在府中腹背受敌,这样也好,自己正好可以趁机好好报仇。

打定了主意的刁氏一直默默忍耐,却是始终都找不到合适的机会下手,直到文府同別苑张灯结彩,她才终于等来了圣驾那天。

是日,天气秋高气爽,两江总督下令封锁江陵各大河道,只有三两艘官府的游船在水面巡逻。不仅如此,平日里车水马龙的道路上只余朝拜的百姓,满满的排了十里长街。

文大爷也拖着病体换上朝服,跟着江陵的众官员顶着烈日,早早跪拜在城门口,等候着虞文帝的圣驾。

文老太太作为女眷,自然不便出城相迎,但也赶在鸡鸣前起床梳妆打扮按品大妆,带着大太太同刁氏早早就等候在门口。

同整个江陵城的热闹截然相反,云氏一个人冷冷清清的呆在府中最偏僻的院落,耳边隐约传来鼓乐声,愈发显得这间屋子更加清净。

此时此刻,她身边只有姚嬷嬷一人陪着,就连沉香等身边的近侍也被文老太太安排去了伙房。

“太太,您肚子饿不饿,要不要我去煮点东西?”姚嬷嬷心疼的看着云氏落寞的神情,忍不住开口。

“嬷嬷不必麻烦。”云氏叹息一声,目光还是不断瞟向窗外,但入眼处,却只有空荡荡的院落。

就在她失意之际,听到外面响起了拍门声,惊讶之余,姚嬷嬷赶紧去拉开了门栓,只见身着蜜合色百蝶穿花外褂,玫瑰紫金线绣牡丹襦裙的家禾如同彩球一般,飞快的滚了进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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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章:御状

“幺妹儿!”

云氏一见突然滚进门来的五彩肉球,先是一惊,随后立刻走上前,姚嬷嬷怕家禾冒冒失失的冲撞了她,连忙抢先将家禾扶住。

“娘亲。”虽然被姚嬷嬷抓住了肩膀,但家禾仍旧不消停,对着云氏狡黠的眨了眨眼,笑道:“娘亲,您瞧,我带了好东西来呢。”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来热腾腾的点心放在桌上。

云氏一皱眉,立刻追问道:“你从哪儿弄来的这东西?”

家禾心知瞒不过云氏,所以面不改色的答道:“能从哪儿,自然是厨房里面拿的了。”

“拿?”云氏狐疑的盯着家禾,语气变得有些严厉:“幺妹儿,你拿这东西,有谁准许了么?”

家禾嘻嘻一笑,从容不迫的回答:“虽说没人准许,却也没人不许呀。”

“家禾!”云氏的面色顿时沉了下来,转过头对着她正色道:“你这是偷!不是拿!你怎么可以做这种事情。”

闻言,家禾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理直气壮的答道:“娘亲,您若是说道偷的话,可就是贼了,贼一般不应该是都偷外边的东西么,哪有谁傻兮兮的偷自个儿家里的。”

“你啊!”云氏原本气得不行的,结果听到家禾这般童言无忌的话反而有些忍俊不禁,她伸手戳了戳家禾肉嘟嘟的小脸,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你没听过有家贼一说么。”

“哦!”装作恍然大悟的家禾一边点头一边若有所思的继续道:“怪道有一句话说的好,是什么来着……日防夜防。家贼难防对不对?”

“恩,没错。”云氏原本并未多想,可是听到她说这一句。面色顿时一僵,姚嬷嬷此时也是懂了,上前两步低声在云氏耳边道:“太太,我瞧着幺妹儿不是不懂事儿,是想着给您提醒儿呢,您要知道,现如今大家全都忙活着外头的事儿。谁还能顾及咱们院内的事儿,再者说,即便是现在出了什么大事儿。老太太肯定也会奋力压下去……”

云氏不等她说完,就干笑着打断:“许是嬷嬷多虑了,您也说现在是特殊时期,谁又会这么不识趣故意来找晦气。”

“太太!”姚嬷嬷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十分严肃的开口:“现如今五太太可是已经回来了。”

“我何尝又不知道。你们都是劝我要小心她。”云氏见装傻无果,只好叹息一声,无奈道:“只是我想不通,我没有半点对不起她,她凭什么要下这样的狠手,更何况早先的事儿咱们也都给她留了面子,没有将她彻底从府里除名,她何尝就至于这样怨恨我们了?”

姚嬷嬷见云氏一脸困惑。摇了摇头,眼角的皱纹似乎又深了几分。

“太太。您难道不知道,这世上最难揣测一事莫过于人心么,这人的心啊,最是难说,许是在您眼中芝麻大的事儿,别个却能记上一辈子,要不怎么有‘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一说,咱们以防万一,哪怕是做小人,都切莫做那识人不清的君子。”

姚嬷嬷这一番话说的如此清楚明白,云氏岂有不懂的道理,看了看懂事的女儿,又看了看忠心耿耿的老仆,心中深感宽慰,她点了点头,应道:“放心,我自会万事小心。”

家禾见状连忙趁机将点心塞在了云氏的怀里。

“娘亲若是饿了,姐姐和阿禾自会找人送东西过来。”

云氏点了点头,伸手爱怜的摸了摸女儿的面颊,哄道:“娘亲都知道,只是……眼下时候也不早了,过会子你祖母定会要来寻你。”

“娘亲放心,我这就回去了。”家禾目的已经达到,自然也不便久留,于是一溜烟的又跑向了院外。

看着女儿活蹦乱跳的背影,云氏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抬手拿起桌上的点心放入口中,香甜的味道直入心底。

然而在她目所不及的院子外头,家禾突然停住了脚步,抬手用力的打了两声响指,背着包袱的紫草瞬间从树后窜了出来。

“姑娘,咱们现在就走么?”她飞快的从里面翻出一件普通的粗布衣裳,跟她此时身上穿着的别无二致。

家禾四处张望,确认附近无人才郑重的点了点头,紫草的动作却还稍稍有些迟疑。

“姑娘,万一一会儿老太太问起来……”

家禾扬了扬眉,轻描淡写的接道:“问起来又如何,反正即便是我不在她也不能奈我何,如今当着陛下的面,她难道还能当场发火不成。”

“也是哦。”紫草噘着嘴,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旋即对着家禾竖起一根大拇指:“不愧是姑娘,老太太保准气歪了鼻子也不能奈我们何,没准还得帮着我们遮掩呢。”

“那是自然。”家禾点了点头,眼底划过一丝怨怼,谁让那个老东西不安分,想借圣驾的名头,要云氏老老实实呆在那个破院子里的受欺负,那自己就干脆也给她找点麻烦,让她也尝尝哑巴吃黄连的滋味。

于是乎,家禾和紫草分别换上了两身小厮的衣裳,恰巧云氏所在的院落外头荒芜的很,鲜少有丫鬟婆子从这里经过,家禾就这样领着紫草,悄悄从文府的后门溜了出去。

大街上同早先人来人往的热闹景象不同,原本熙熙攘攘的街道此时一片肃静,原本的鼓乐声不知何时也已经熄了。家禾携着紫草直奔云二爷的铺子,想要趁机从中试探试甄琢的口风,看看他是否已经采取了什么措施。

却不料,她同紫草二人还没来得及赶到铺子,就察觉到周遭的人突然涌动起来。惊得她们频频向身后看去,只见不远处有陛下的玉辇正向着这里驶来。

“姑娘,那该不会是……”紫草激动的看着身后万民跪倒在玉辇之下的场景。整个心脏都为之一振。

玉辇所到之处,只见街边的百姓全都齐刷刷的跪倒在地,如同信奉神祗一般虔诚的膜拜。道路两旁随处占满了一排排威严的官兵,将百姓阻隔其后。

家禾也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阵仗,心中不不免觉得十分新奇,原本正在奔跑的步子也不由得停了下来。

万众瞩目的玉辇将其中的人阻隔在大众视线之外,家禾正踮着脚想要透过密密麻麻的人群看一看究竟。却不料耳边突然传来一个戏谑的笑声。

“我说这位姑娘,你就这样站着不肯行礼,不知道若是被人发现。是要掉脑袋的么。”

这声音宛若一泓清骤然流入家禾的耳中,惊得她不由得向后倒退了一步,这才小心翼翼的转过头去看来者。

果不其然,那一身赭色箭袖长袍的男子。正是坏笑不止的甄琢。

家禾狐疑的砍了他一眼。压低声音道:“世子爷,您就莫要五十步笑百步了。”言罢,还是下意识的向人群后面缩了缩身子。

甄琢眼底噙着笑意,看着她明明心中害怕,却又不肯示弱的样子莫名觉得有趣,于是干脆伸出手一把将她拽到前方无人留意的胡同中。

紫草正跪在地上目不转睛的看着玉辇驶过,听着耳旁众人齐呼万岁之音,阳光照射在士卒银色的铠甲之上。折射出无比耀眼夺目的光芒,转眼间就晃花了双眸。

她连忙抬手挡住眼睛。条件反射的想要问家禾的情况,这才发现身边的姑娘早就没了踪影。

紫草心下一惊,却也不敢在这紧要关头大声呼喊,只好心急火燎的不断抬头张望,可是这茫茫人海中,哪里还有家禾的踪影?!

隐蔽的胡同里,家禾疑惑的看着突然出现在此的甄琢,奇怪道:“你……你怎么不去接驾?”按理来说,江陵但凡有点头脸的世家族长都会一块在城门口随同总督以及布政使等朝廷命官接驾,可是甄琢不仅没有如此,还反而将自己隐入人群,这到底是为何?

似乎是看穿了家禾的小心思,甄琢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却并没有正面作出回答,而是反问道:“那你呢,你如今又怎么会在这里?该不会……是自己偷溜出来的吧。”

家禾见他一眼就看穿了自己,便也不好再过敷衍,只好如实说道:“说偷溜也不尽然,毕竟,今早没人勒令我不许出府啊。”

“你倒是还挺振振有词的。”甄琢摇头,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道:“要我看不是没人跟你说,而是说了之后,你也一个耳朵出,一个耳朵冒,压根就没放在心上。”

家禾嘿嘿一笑,叹道:“知我者,甄世子也。”说到这儿,便再也不给甄琢将话题岔开的机会,开门见山的问道的:“世子爷,既然我都如此坦诚了,您看你何不也坦诚一把,说一说您到底为何会出现在此?”

甄琢笑而不语,半晌,直等到家禾耐心快要耗尽的时候,才见甄琢面色一变,半眯着眼睛指着前方渐渐驶来的玉辇道。

“七姑娘想知道我为何出现在此,不妨亲自一看!”

闻言,家禾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人群中突然嘈杂一片,一个衣着褴褛的男人突然从中冲了出来,瞅准士卒们之间的一个缺口直奔玉辇而来。

“怎么回事?!”家禾惊讶的看着眼前的变故,其余人也都同她一样,震惊的看着那个男人狼狈扑倒在玉辇之前。

眼看着马蹄都要踏到他身上的时候,车夫赶紧勒紧缰绳,这才避免了一场血肉模糊的惨案。

“大胆!”太监尖细的声音伴随着哒哒的马蹄冲到那人身前,恶狠狠的咒骂道:“什么人竟敢在此阻拦圣驾!”

家禾此时此刻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个男人吸引,只见他身材瘦小,脏兮兮的头发同满面的髭须遮挡住了面容,故而看不出此人真实的年纪,身上的衣衫破旧不堪。手里此时此刻正捧着一张血染的状纸……

就在家禾仔细打量的时候,忽听耳旁传来甄琢低沉的声线:“怎么样,你可看出来有什么不对劲?”

“世子爷果真是在寒碜我呢。”家禾撇了撇嘴。直截了当道:“这若是还看不出来,那我果然和瞎子无意。”

“哦?”甄琢莞尔,轻笑道:“那你倒是说说,是哪里不对?”

“按理说,他这样的人,压根就连呆在人群中的资格都没,早就该被维护秩序的官兵清理出去了。可是现如今,他不仅没有被清理走,甚至还能在众目睽睽之下突破重重阻碍冲到玉辇之前。难道……不是有人故意为之么?”

甄琢赞许的点了点头,附身在家禾耳边继续低语,将那人的身份背景一一道来。

“此人名唤陈寰宇,父亲曾做过江陵运盐司通判。虽说不过是个小小的从六品通判。但但凡跟运盐司扯上关系的,自然算得上是肥差,不过好景不长,没过三年,他就被人举报贪污,送审了江陵府之后不仅丢掉了乌纱帽,还丢掉了性命。但好在一家老小没有受牵连,所以陈寰宇才得以苟活至今。”

家禾听罢冷哼道:“世子爷是不是想让我问。这陈寰宇的父亲是不是冤枉的,他想要替父伸冤?”

“呵呵。”甄琢看着她倔强的小脸,眨了眨眼:“怎么?难道你不这么想?”

“你说这么多,不过就是想要误导我去这么想,我才不会上你的当,说吧,这人告的到底是什么状,难道是跟……那件事有关系不成?”家禾口中的那件事,自然跟今年秋闱相关,甄琢见她这么上道,长叹一声似有些失望。

“不愧是七姑娘,这么快就戳穿我了。”

听到这话,家禾心中一痛,恻眸看向甄琢清俊的容颜,想到前世同样是这张脸,却从来不会有跟自己开玩笑的心情,每次见面都是匆匆而过,以至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以为对方是个面冷心冷,少言寡语的人。

只是……人不可貌相,有了之前那不好的揣测,家禾觉得自己很难毫无芥蒂的再面对他,所以才懒得跟他多费口舌。

“既然如此,世子爷就别再卖关子了,此人真的是为了举报秋闱之事而来的么?”

甄琢似乎并不打算这么快就结束话题,而是怪外抹角的介绍起陈寰宇来,只听他不紧不慢的应声:“此人十三岁中了秀才,原本前途无可限量,可谁知他父亲一年后出事,他也因此屡试不第,倒并不是因为他无才无能,恰恰相反,他才华横溢但却深受考官忌讳,谁都清楚当年的陈通判,是给当初还是盐运使的徐大人做了替罪羊。”

“你说的是徐清流徐大人?”家禾皱眉,这么说来,这个徐大人于陈寰宇可谓有杀父之仇了。思及至此,她也不需要甄琢的回答,只管继续问道:“到底是什么人在背后帮助陈寰宇?否则以他的能量,根本连近陛下的身都没可能。”

家禾一边认真分析,而甄琢却只定定的望着她,一时也不答言。

心中清楚这厮是故意吊自己的胃口,家禾狠狠地送了他一记白眼,熟料甄琢竟是对她这般恼怒的神情很是受用,终于轻起薄唇,如玉石相击般吐出一句:“若说这人是谁七姑娘倒也不陌生。”

家禾猛地站直了身子,心下一沉,面色也瞬间苍白了几分,只见她艰难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呼吸声也变得粗重了几分。

“你说的……难道……是景王?”若说她也知晓,又同文家以及卫国公府对立的势力,自然非景王莫属。

问完这一句,家禾忐忑不安的抬头看向甄琢,只在对方欣赏的眸光中确认了自己的猜测。

“咯噔!”家禾心下一沉,呼吸顿时又紧了几分。

“怎么……怎么会……景王他,莫不是早就已经打算好的。”想到那日在老国公夫人寿宴上见到的景王,也许,从那天开始,这件事情就已经初露苗头,只是自己只关心着他同文二爷的恩怨,自动忽略了而已。

“否则,你以为这人怎么会出现的这么巧?”甄琢这句话说完,就见到那群侍卫上前要将鸣冤告御状的人拿下。谁知玉辇里突然传来虞文帝苍老的声线,将他们喝止。

宫里的太监最会察言观色,见状连忙将陈寰宇的血书呈了上去。然后三言两语便想要先将陈寰宇打发,熟料对方不拿到结果誓不罢休,跪在地上“砰砰砰”结结实实的连磕了十几个响头,面额处顿时血肉模糊。

“江陵布政使徐清流之子徐饪行贿考官!求陛下明察!”他接下来罗里吧嗦的一番言辞家禾听懂的没有多少,只是很吃惊没想到看起来如此瘦小的男人竟然嗓门尤为洪亮,怎么听都不像是经常食不果腹的乞丐。

“陛下真的会相信他?”家禾将目光转向甄琢,只见对方的嘴角还挂着那抹高深莫测笑意。

“若是真的。为何不信?”甄琢也转头看向她,二人目光交汇,家禾只觉得视线逼人。忍不住垂下眼帘。

“可是对方不过是一届穷秀才而已。”

“呵呵,有的时候,对方的身份越是卑微,或许说出的话越有可信度。更何况。这件事本质上并非普通的考场作弊,陛下之所以要圣驾亲临,便是对江陵已经不放心,所以……”

这回不需她再说,家禾已然懂了,这个人,不过是给文帝处置徐家的一个借口而已,正所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景王正是料定了这一点,才给文帝一个台阶。让他名正言顺的来处理掉徐家。

家禾正想着,又听甄琢苦笑道:“上回太子设计徐家同我们自相残杀,没想到一计不成又施一计。”

“那你是准备袖手旁观……还是……”

不等家禾说完,甄琢就毫不犹豫的答道:“自然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见他如此胸有成竹,家禾也稍稍安心,这时陈寰宇已经被官兵押走,而玉辇也已经逐步驶离,家禾想到之前自玉辇中发出的苍老低沉的声线,不由得心生许多不解,她抬眸看向甄琢,下定决心开口道:“甄世子,有些事情您可否为我解惑?”

甄琢见她难得露出如此严肃的表情,也渐渐敛了笑容,点了点头示意她尽管开口。

家禾咬了咬唇,终于问出了声:“世子爷,恕我冒昧,卫国公府同徐家的恩怨,只是因为令姑母同惠王妃不合所致么?”

“你啊,文七姑娘,你可知道这世上最可怕的便是好奇心?”甄琢嘴上这么说,面上却并没有露出半点不悦的意思,而是清了清嗓子,立刻继续开口道:“我知道你疑惑的是什么,你是觉得惠王妃应当审时度势,借助卫国公府势力一同辅佐惠王?”

“那是自然,既然她贵为王妃,又何苦要如此为难侧室,这么做,只会两败俱伤。”

“你说的不错,只可惜,那个女人不是你,不过,她倒也并非因为嫉妒才要陷害我姑母,而是这其中原因混杂,其余我不便说,但有一个,我可以告诉你。”

不知是否是家禾的错觉,她只觉得甄琢在说完这句话后,眼底有痛楚的神色一闪而逝。

“是……是什么?”冥冥之中,家禾莫名有些心生怯意,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个问题一旦问出,就会像是开闸的洪水,后患无穷。

“你确信,你要知道?”甄琢笑得无比妖冶,那绝美的笑靥像是盛开的美丽罂粟,吸引着家禾向其靠近。

嗓子莫名有些发干,身体也有燥热之感,家禾深吸一口气,郑重的点下了头。

甄琢像是发现了猎物的鹰聿,犀利的眸光直扫向家禾,一字一顿的开口:“既然如此,你可决不许后悔。”

结果听了这话,家禾的好胜心反而被激起,干脆的答道:“既然是我要求的,就绝不会后悔。”

“好!你还要答应我,听了这个故事之后,只要在大虞一日,没有我的允许,便不可轻易许人!”

这个要求简直太无理了,家禾震惊的看着他,却并没有多少气愤,因为于她而言,是一定会摆脱大虞回到西蛮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而向来谨慎的甄琢如此说,定是因为此事关系甚大,需要自己保密,既然如此,便是答应了他又能如何。

甄琢不知她心中所想,见到小家伙虽然惊讶,却并不拒绝,忍不住暗喜,心情不由得为之大好,面上的笑容也更灿烂了些,他对家禾招了招手,示意对方靠近一些,然后便压低了声音,轻声道出了那段本以为此生都不会再对任何人提起的伤痛往事。(未完待续。。)

ps:团子昨天断更绝壁不是因为双十二,而是审核回家晚了在电脑前睡着了,好累啊……好困,今天上班整个人都是熊猫状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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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身世

虞国建国之初,前朝势力并未剿灭殆尽,其中南擎末代皇帝一位安姓妃子被忠心耿耿的太监用宫女替换,悄悄护送出宫。彼时,这位安妃已怀有两月身孕,而这个孩子,在南擎皇宫一场大火,所有人化为灰烬之后成为了南擎皇室最后的血脉。

当时虞姓兄弟争夺皇位,虞太祖的弟弟正是看准了这个孩子身上的价值,才将怀远的安妃控制在自己手中,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安妃肚子如此不争气,竟然诞下了一个女婴,虞太祖弟弟大失所望,为了继续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来实现自己的野心,竟然狸猫换太子,找了个男孩来替代。

自此之后,这场夺位之争彻底演变成了兄弟残杀,最后虞太祖虽然赢得了最终胜利,但却仍旧对那个差点害自己的功亏一篑的孩子心有余悸,为此特意下令,要不惜一切代价将那个真正有着皇室血统的女孩找出来,并叮嘱且务必要在第一时间将她处理掉。

可惜不论他如何努力,那个女孩竟然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根本没有任何线索,又因为早年征战过度,虞太祖身子每况愈下,最后不得不传位给虞文帝,这父子俩可谓是如出一辙,都认定这个前朝公主的存在是一种威胁,便命身为镇远大将军的甄燚北来料理此事。

甄燚北果然不负众望,很快就查清了这位前朝公主的下落,然而就当他准备依照皇命。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这位公主处死之际。他却突然变得良心不安,因为当亲手放火将南擎皇宫付之一炬的人,正是自己。

动了恻隐之心的甄燚北悄悄将公主转移。对上则宣称自己遍寻无果,而当时刚刚继位的虞文帝诸事繁忙,自然也无暇顾及此事,便并没有深究。

自此,那位前朝公主便在民间长大,若日子一直这样过下去也好,可惜有些事情仿佛冥冥之中自有定数。熟料十七年后的,甄燚北之子,也就是如今的卫国公甄昭良。因一次意外误打误撞同公主相识,二人很快双双坠入爱河,甄昭良不顾父亲反对,强行娶了改名为安宁的前朝公主为妾。而甄家的灾难。也随同那位苦命的前朝公主一并降临到了卫国公府。

虞文帝的近侍不知通过了什么手段得知了这个消息,急匆匆的禀报给了陛下。随后,皇帝勃然大怒,立刻下令派人捉拿拿镇远大将军,将其问罪。甄燚北为了保护一家老小以及卫国公府众人,毅然决然的饮鸩而死,那外界所传言的病重,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

然而甄燚北的死并未能彻底阻绝文帝的猜忌。在此之后,卫国公府祸患不断。直到甄昭贤成为惠王侧妃,这才又为甄家带来了短时间的宁静。

一切的镜花水月在甄琢出生后被打破,为此当时的卫国公不得不娶当初曾有婚约的元氏女为正妻,元家家主在虞太祖当政时候曾做过太子太傅,同文帝交情匪浅,如此一来,文帝不得不又暂时打消想要彻底搞垮卫国公府的念头。

又过了五年,文帝设计将卫国公甄昭良留在京都,名义上为其治病,实则为软禁,随他同行的只有正妻元氏,因为在圣旨抵达卫国公府的同日,安氏悬梁自尽。

安氏虽然已除掉,但甄琢却是她的血脉,虞文帝不肯善罢甘休,最后威逼怀孕的元氏,赐予她一杯鸩酒,让她选择是自己饮下,还是喂给当年只有五岁的甄琢。然而怀孕的元氏却毅然决然的自己饮下鸩酒,临死前命产婆剖腹取出腹中的胎儿,也就是现如今卫国公府的二世子——甄瑾。

萧瑟的秋风带着渗人的凉意吹寒了人的心绪,随着玉辇渐行渐远,潮水般的百姓们也都四散而去,然而胡同中的家禾却仍旧矗立在原地,难以自拔的沉浸在甄琢沉重的往事之中,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鼻尖萦绕的香气逐渐淡了下来,原来是甄琢后退了两步,家禾这才猛的抬起头,刚刚从方才的故事中苏醒。

“这……这都是真的么?”她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难以置信的望着甄琢,听完了这些,她终于明白,为何虞国天大地大,却不能有他的容身之处。

“阿禾,”听到家禾的声音,他心中清楚对方并不是在质疑自己,嘴角忍不住露出苦涩的笑容,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我绝不会骗你。”

不知道是被这个故事的打动,还是被甄琢最后的那一句话打动,家禾竟莫名的觉得眼眶有些湿润,喉咙和鼻孔也似乎被什么堵住了一般,憋闷的难受。

这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不管前世的陆沉如何看待自己,又到底是否真的做了可怕的事,于现在的她而言,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今生今世,他肯向自己袒露心声,肯将自己那样沉重而又惨痛的身世讲诉于她听,她无法想象,经历了生母和养母都因自己而亡伤痛之后,他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留在甄家,难怪甄瑾于他,重于生命。

想到前世那个小恶魔,很有可能在戏楼的那天就被锦衣卫害死,家禾只觉得浑身冰冷,瞬间理解了曾经的陆沉,难怪他永远阴沉着面色,一身煞气。

他所有鲜活的情感,都在亲人们一个个离去之后,焚烧殆尽,心如死灰了。

终于,家禾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甄琢冷峻的侧脸,发现对方的目光似乎转移过来,又急忙躲开,匆忙之中不假思索的脱口而道:“对不起。”

甄琢被这一句摸不着头脑的话逗笑,伸出手爱怜的摸了摸她的额头,眸光若有若无的瞟向玉辇离去的方向,眼底划过一丝恨意。

“此事与你无关。”

家禾摇了摇头,甄琢不明白,她的这句道歉,是为了连日来自己对他的猜忌,还有每每想到他可能是害死自己的凶手而生出的怨恨。

不过这一切,现在都已经烟消云散了。

既然是前世的事情,她还为何要抱着执念呢,她需要的,是珍惜现在。

思及至此,家禾突然伸出手抓住的甄琢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认认真真的开口:“你……还怨恨么?”

“怨恨?”甄琢自嘲的笑了笑,旋即点了点头。

“我自然是怨恨,试问这世上有谁经历了这些又能不怨恨,我,并非圣人。”他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

“只是相比怨恨那个高高在上的人,倒不如说我更怨恨自己,毕竟,如果我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上,生母也好,养母也罢,她们都不会过的如此艰辛了。”甄琢说着,突然有一颗晶莹的泪珠自狭长的凤眸中落下,点缀在冷峻的面容上,竟是美得惊心动魄。

刹那间,家禾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的揪痛了一下,像是一个声音一直在心底呐喊,她张了张口,却发不出声音,整个胸口都憋闷的异常难受。

“所以说,相比于怨恨别人,我更怨恨自己,因为我根本没有办法保护她们,在敌人面前,简直不堪一击。”

家禾抓着他的手猛的一紧,用力摇头:“不是的,这与你无关,你要知道你的存在不是没有价值,你母亲也好,还是故去的国公夫人也好,她们肯为你做出牺牲,那一定是因为……你值得。”

甄琢惊讶的抬起头的,难以置信的看着家禾,只见对方娇俏的面容上难得一见严肃,明明是的那么小的手却可以将自己抓的那么紧,就仿佛是溺水之人抓着救命稻草一般。

她才是他的救命稻草啊!那个可以将自己从无数梦魇中解脱,让自己觉得此生并不全然是悲剧的救命稻草。

虞国建国之初,前朝势力并未剿灭殆尽,其中南擎末代皇帝一位安姓妃子被忠心耿耿的太监用宫女替换,悄悄护送出宫。彼时,这位安妃已怀有两月身孕,而这个孩子,在南擎皇宫一场大火,所有人化为灰烬之后成为了南擎皇室最后的血脉。

当时虞姓兄弟争夺皇位,虞太祖的弟弟正是看准了这个孩子身上的价值,才将怀远的安妃控制在自己手中,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没想到安妃肚子如此不争气,竟然诞下了一个女婴,虞太祖弟弟大失所望,为了继续打着“清君侧”的名义来实现自己的野心,竟然狸猫换太子,找了个男孩来替代。

自此之后,这场夺位之争彻底演变成了兄弟残杀,最后虞太祖虽然赢得了最终胜利,但却仍旧对那个差点害自己的功亏一篑的孩子心有余悸,为此特意下令,要不惜一切代价将那个真正有着皇室血统的女孩找出来,并叮嘱且务必要在第一时间将她处理掉。

可惜不论他如何努力,那个女孩竟然就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根本没有任何线索,又因为早年征战过度,虞太祖身子每况愈下,最后不得不传位给虞文帝,这父子俩可谓是如出一辙,都认定这个前朝公主的存在是一种威胁,便命身为镇远大将军的甄燚北来料理此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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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宿敌

泛黄的树叶飘摇而落,落在甄琢如墨的青丝上,他却丝毫不为所动,只用力的拥紧怀中温暖的小人儿,仿佛这便是他的全部。

感受到对方的不安,家禾伸出手轻轻拍了拍他的后背,似乎是在安慰,甄琢的唇角勾起一丝浅浅的弧度,终于松开了这个短暂却让人窒息的拥抱。

“似乎是时候送你回家了呢。”宛若叹息一般的口吻,甄琢漆黑的眸子紧紧的凝视着家禾。

“回家?”家禾撇了撇嘴,明显十分不情愿。

“是啊,难不成,你还想要跟着我走?”甄琢抱着肩膀,面上的笑容直让家禾觉得牙痒。

“回去就回去,谁怕谁啊!不过……说真的,你是怎么找到我的?”家禾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只见甄琢挑了挑眉,一副随便你猜,保准猜不到的欠扁姿态。

家禾气结,狠狠的送了他一记眼刀。

恰在此时,巷口突然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二人皆条件反射的侧眸望去,只见紫草上气不接下气的冲了进来,一见家禾,立刻喜极而泣。

“姑娘!可算……可算找到你了!”说到这里,又看到家禾对面的甄琢,面色顿时一白,声音也不由得低了八度。

“世……世子爷……”她本来犹豫着是否该问好,却被甄琢挥了挥手阻挡,家禾见状趁机跑走到紫草面前,拉着她的手直接道:“甭搭理他,时候不早了,我们现在回去。”然后就拖着紫草,一股脑儿的冲向了巷子外面。

紫草虽然畏惧甄琢,却也不敢不听主子的话,两个人脚底抹油。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直到脚步的回音都彻底散尽,甄琢这才收回了目光,嘴角噙着的笑意被阴郁的神色吞并。像是黑夜吞噬夕阳,就连最后的微光也一点点消失殆尽。

是时候。该血债血偿了。

漫长的岁月里,他已忍耐了太多,最糟糕的是每一次忍耐,结果都是失去。

然而这一回,他决不允许!

再说家禾心急火燎的抄小路赶回了文府,这是玉辇还耽搁在路上,文老太太因为不见了她正命人四处寻找,边找还边骂七丫头不懂事儿。竟然赶在这要命的时候给自己难堪,等她回来一定要打折了腿云云。

家禾听白芨竹筒倒豆子似的把话说完,忍不住冷笑:“可见我不是老太太的亲孙女,这腿说打折就打折,日后我嫁不出去,她也正好省了嫁妆钱。”

“哎!你这丫头!”家欣正好听见,拖着长裙匆匆进门,又狠狠送了白芨一记白眼。

“你啊!好歹给自己留点口德,日后我也就放心让你出门了。”

白芨却毫不领情,理直气壮道:“我说的可全是真的。不信你去问问沉香姐姐,她可是全听着呢,要我说五太太也忒不是个东西。求着老太太把咱们太太的人要过去,一会儿端茶一会儿送水的指使的团团转,我呸!还真是拿了鸡毛就敢当令箭,要是我啊,非把茶水都泼到她们身上去不可。”

白芨正在气头上,故而压根就没看见家欣面色越来越难看,相反家禾则留意到这一点,忙上前劝慰道:“姐姐不用担心,母亲那儿我一早就去了。还送了点心过去,至于祖母那儿。我自有说辞。”

“你能说什么,若是牵扯出了母亲。岂不更糟。”家欣一脸愁容,眼看着圣驾将至,外头的人都忙的欢天喜地,可是生母却被隔绝在外,作为儿女,她怎能不心痛。

家禾看着她锁紧的眉头,就知道她心中难安,于是狡黠一笑道:“当然不会,姐姐尽管放心,到了老太太面前,我保准让她不仅不责备我,反而还夸我懂事。”

家欣仍旧似懂非懂,见时间已经不多,便忙扯着家禾去见老太太。而家禾也果然没有食言,在老太太追问早上下落之时,大大方方的答道:“孙女儿一早原本是被那鼓乐声吵醒了,所以就早早的起来去园子里转悠两圈,谁承想这一转悠不要紧,竟然在灶房发现了只大老鼠,孙女儿心里就想,若是咱们给陛下准备的吃食里面沾上了老鼠屎那还了得,于是我就和紫草寻思着一定要给这个老鼠打死,两个人追了它好久,最后终于在花园里给它拍死了,都怪这老鼠太顽皮,给我么引进了林子里,所以主仆派人去寻我们才没有听见。”

“老鼠?”文老太太不悦的挑了挑眉,狐疑的看了一眼这个向来鬼灵精怪的孙女,轻咳一声道:“平日里我怎么没听厨房管事的嬷嬷说有老鼠,你这孩子,该不会是自己贪玩,就跑远了吧。”

家禾连忙摆手:“哪能啊,管事嬷嬷不说,肯定是怕老太太您听了问罪。”

“啪!”家禾话音刚落,刁氏就一把拍向桌子,立刻驳斥道:“七丫头就莫要编瞎话了,厨房干干净净何曾出现过什么老鼠。”说到这里,语气一转,颇为同情道:“我也知道,你肯定十分放心不下你母亲所以去看看,其实这也没什么,只是小小年纪,怎么就能编瞎话骗人呢。”

自之前的事以后,刁氏从前口蜜腹剑的模式已经彻底改变,连表面上的客气都懒得再敷衍,这倒也正合家禾的意愿。只见她深吸一口气立刻将结果话茬。

“五婶婶这么说可有什么证据?阿禾原本是好心帮忙,却没想到帮忙不成反惹一身腥臊,老太太若是不信,可以尽管吩咐人去林子里瞧瞧,正好我们还没来得及给那只大老鼠埋了呢,再或者说……老太太可以去厨房转转,看看米缸里头有没有老鼠屎留下。”

听到让人去厨房,刁氏面色一变,要知道她可是在厨房那头花了不少心思,不仅重金收买了厨子让她给云氏的饭菜用馊的食材,还在采买那块下了好大功夫,正好补贴给自己的小金库。

故而听到家禾有如此提议,云氏当场倒吸一口冷气,连忙咳嗽两声掩饰道:“七丫头也是,这种活计应该让下人们去做,姑娘家家的也不怕弄脏了衣裙,萱草啊……”她边说边换来萱草,对着她眨了眨眼睛,才继续开口:“你去林子里头瞧瞧,若是有那老鼠的尸体,就赶紧炮个坑命人埋了,省的留在那儿看着碍眼。”

“还是五婶婶想得周到。”家禾笑嘻嘻的夸赞着刁氏,只是那戏虐的笑意却让刁氏隐隐的不安。

果然,只听家禾继续道:“原本我也想着找下人做这事儿,一来是当时时辰尚早,府里的丫鬟婆子们还在歇息,二来就是我这身边也却人手,现如今我着身边就剩下紫草一个服侍着,母亲那边的沉香姐姐都被您安排走了,确实也找不到什么帮忙的人,迫不得已,这才亲自出马的。”

听了这话,文老太太微微有些不悦,狠狠的瞪向一旁十分心虚的刁氏,故意开口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如今我将厨房拨给你来料理,出了这等事儿也就罢了,怎么沉香着几个丫头平时还都霸着,好歹她们还不是你院子的人!”

“老太太说的对,都是媳妇的错,等会忙过了这阵子的,我立刻就让她们几个回芳竹院去。”

看着她卑微的姿态,家禾忍不住在心中轻笑,果然是只有当着老太太的面才肯示弱。

不过话说回来,也不知道自己临走前悄悄打死放在林子里的死老鼠现在如何,但愿别被拾掇花草的下人们多管闲事儿的给清了。”

好再话题进行到这里,文老太太已经没了兴致,全身心的投入到接驾上头。

又过了约莫半个时辰,陛下的玉辇徐徐驶向了文府。文老太太早早的领着府上众人去迎接。

家禾即便是心中不情愿,但如此重要的场合也不敢轻易造次,只管埋头跪在地上一言不发。

只听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突然传来,一个少年突然策马冲到玉辇之前,文老太太倒抽一口冷气,本以为是什么人来捣乱,定睛一看,才发现这身着锦衣华服的少年长的剑眉星目,颇为俊朗。

就在文老太太正犹豫着询问他来头的时候,只见少年身轻如燕的从马背上一跃而下,笔直的落在了家禾的面前,阿禾的视线里,顿时出现了一双黑色缎面,上面用金线精心雕琢图案的官靴。

家禾眨了眨眼,顺着那双靴子向上看去,一直到靴子主人俊朗的完美容颜映入了眼帘。

恰在此时,少年张了张嘴,笑着介绍自己道:“我叫虞期,此番陪同父皇来江陵,还请您等几位太太多多指教。”

虞期?!家禾眼皮猛地一跳,十一皇子虞期!那个在前世父亲戍边时的宿敌!

只是没有想到,自己今生竟会在这样的场合下碰见他,家禾缩了缩瞳孔,努力想要将这张俊朗的容颜看得更清楚。

果然,那张还稍显稚嫩的面容,正是前世在悬崖上,那个喝退想要凌辱自己的士族的将军,而正是他的那一声命令,给了自己转身纵身一跃的机会!(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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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算计

金色的光芒洒在少年的身上,仿佛他整个人都自光晕中走来,家禾不着痕迹的打量着他,脑海里回忆起关于虞期的全部记忆。

十一皇子虞期,生母出身卑微,不过是文帝兴起宠幸的一位宫女,很快,那个势单力薄的苦命女人就在失宠之后在残酷的后宫中香消玉殒了。

她唯一的子嗣虞期曾跟她一齐被打入冷宫,但之后不知是什么原因,文帝却突然想起来这个早被自己抛弃了的儿子,晚年更是放在身边教养,以至于太子一度对其很是忌惮。

值得一提的是,以惠王的铁手腕,登基之后立刻就残杀了太子以及其同党,更有多为兄弟遭受牵连,甚至连自己一母同胞的兄弟都被软禁,而虞期却安然无恙,此后甚至还得到了重用,父亲同他僵持期间,曾多次使用反间计,想要挑拨他同惠王的关系,最后却都无疾而终,这不得不令人匪夷所思。

因此,家禾特意多留意了虞期几眼,暗自思忖若是能够利用好这次机会同他熟识倒也不错,说不定日后能够救自己于水火之中。

心里这么想,仰起头的家禾便不由得换上一副笑颜,假装满目崇敬的看着他道:“这位哥哥生的好英俊!祖母,是不是宫里头的人,都是这样的气派?”

她的声音甜美可爱,半点不作伪,饶是虞期面皮再厚,此时双颊处也有点点泛红。只见他挠了挠头正不知该如何回答,却听到身后传来一声低沉苍老的轻笑。

“期儿。得到了别人的赞美,应当要表现的谦虚。”

这声音刚一发出,众人都里忙原地跪好。只见一身玄色便装的老者从玉辇上走下,满头的银丝昭示了他的年纪,眉宇间一股与生俱来的霸气让人望而生畏,这,应当就是虞文帝了。

文大爷拖着病体正要叩,却听文帝开口道:“本次出巡虽不是微服,却也不需如此繁复的礼节。爱卿平身,先带我去你探望探望你父亲吧。”

文帝看着这熟悉的门楣,便不由得想起了少时英姿勃发的自己。那时候,文家的乳兄时刻陪伴在他的左右,陪他一同经历了彼此最神采飞扬的年纪。如今回首,却已物是人非。感慨之余。文帝忍不住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眸光变得有几分感伤。文老太太暗喜,她如今活了这么大岁数,又怎么会看不出来此时文帝百感交集的心绪,暗自忖度自己所料不差,文帝于文家,还是心存怀念的。

见到此情此景,家禾也忍不住默默腹诽文老太太的处心积虑,怪不得近日来文府大兴土木。老太太却怎么都舍不得动这旧宅的门楣,只是命人重新漆了一遍。其余大致还保持它的原貌。究其目的,竟然是为了勾起虞文帝回忆。

有了虞文帝的命令,众人这才敢起身的,家禾亦步亦趋的跟在后头,耳膜中响起不远处虞文帝苍老的声线提及了文老太爷,还有他们二人之间的情谊云云。家禾没有心思听他说这些陈年旧事,将注意力转移到虞期的身上,眸光时不时的偷偷瞄向他,谁承想对方竟然也在注视着自己。

家禾慌乱的转移了视线,不敢再看,直到来到了祠堂,她们一干小辈在前厅中候着,只有文老太太同文大爷文二爷三人带了文帝进去。

虞期终于逮到了机会,悄悄闪至阿禾身侧,笑吟吟的低声开口:“这位妹妹也生的眉清目秀,看来这水乡的女子,都是这般的温婉。”

这孩子可真是太会说话了!家禾暗自咋舌,抬起乌溜溜的眼睛惊讶的看着他。

似乎是察觉到了对方的疑惑,虞期挠了挠头,这才解释道:“父皇总是嫌弃我不太谦虚,但我却觉得,若是被别人夸赞,相比于谦虚,或许对方更愿意听到称赞。”

家禾一怔,她还是头一回听到这样的说法,相比于谦虚,或者对方更愿意听到称赞……有趣,没想到这个十一皇子年岁虽然不大,却是个很有想法的人。

思及至此,她不禁莞尔,点了点头:“你说的不错,我想这世上没有谁不喜欢别人称赞自己,不过,这溢美之词中有几分真心,却是难说的。”

“阿禾,不得无礼。”原本一直专注追随文帝身影的家欣此时回过神儿来,见到的家禾同这位十一皇子聊得如此开心,原本很是高兴,没想到说着说着这小丫头就开始造次了,她并不清楚这十一皇子的来路,更不知晓他母妃是否为文帝宠爱,只怕家禾万一说错了话得罪了对方,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虞期却丝毫没有恼怒,大大方方的对家欣道:“无碍,我倒是觉得她说的很对,若是这夸赞不由心生,听来也是无用。只是,我这人,从来不说违心之言。”

“十一殿下这么说,阿禾可是打心眼儿里欢喜。”

“恩,不过不知道七姑娘说的,可是恭维之言啊?”

还不等家禾的得意劲儿过去,就听到虞期果断泼来一盆冷水,她连忙深吸一口气,煞有其事的开口:“怎么会,十一殿下一表人才,气度不凡,阿禾不过是帮家中的姐妹说出心里话罢了。”

五太太这时也听到了他们的动静,怨毒的目光冷冷的扫在家禾的脸上,嘴角噙着一丝轻蔑的笑意。

这小丫头果然跟云氏那个贱人一样,不放过任何攀高枝的机会!见状,她忍不住悄悄捅了捅家碧,压低声音道:“你啊!怎么就跟个木头似的,你瞧瞧你七妹妹那个人精,这么快就攀龙附凤了,你可得好好学着点。”

家碧本来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但今日她也是盛装出席,熟料那个剑眉星目,有着清澈目光的大哥哥根本连看都不看她,只管跟家禾说话,让她怎能不心生嫉妒。家碧原本就十分委屈,又听到母亲这半是贬低半是指责的话,心中便更是愤愤不平。

她一定要让家禾这个小贱人丢丑!

家碧打定了主意,抬眸时正好瞧见了不远处的丫鬟们手中托着果盘走向附近歇脚的凉亭,不由得计上心头。

家禾对此毫无所觉,只是同家欣一起你一言我一语的陪虞期聊天,家欢在一旁按捺不住便也加入进来,却是只有家碧在一旁默不作声,表现的十分安静。

刁氏不由得为她干着急,暗恨自己怎么生了个如此不争气的东西,却不知这边家碧正在暗自谋划。

终于,就在刁氏按捺不住,想要再次提醒女儿之际,家碧却突然起身,对着众人微笑开口道:“失陪片刻,请大家见谅。”

刁氏更加不悦,却也只能隐忍不发,只见女儿径走向游廊的尽头的转身不见了踪影。

这小丫头做什么去了?难道是去小解,不对,也不应当是这个方向啊。

此时此刻,不仅刁氏心中暗暗打鼓,就连家禾也十分惊诧,她同家欣对望一眼,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担忧的神色。

不多时,家碧就走了回来,身后还跟着一个看起来同家禾一般年纪的小丫头。家禾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却发现那小丫头慌慌张张的凑到自己跟前,绞了绞衣角道:“七姑娘,二太太那边吩咐,唤您过去一趟。”

此言一出,众人皆变了颜色,特别是家欣,她甚至老太太今日千叮咛万嘱咐,千万莫要提起云氏一事,一面落人话柄,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然如此不懂事。

但是她的话已然出口,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也不好收回,虞期也差距到这与众不同的气氛,便不假思索的笑问道:“二太太?这位应当是七姑娘的母亲了吧。”因阿禾的称呼大太太同五太太皆是伯娘婶婶一类,他便随口一问,心中也忍不住好奇为何对方不出现在此。

家禾心中冷笑,狐疑的看了一眼这丫头,又将目光转向家碧,只见对方仍旧一脸娇笑,似乎对着丫头的话闻所未闻,目光只管流连在虞期的身上。

心中陡然清明了大半,看你来是刁氏那对母女故意在给自己下绊子呢。只可笑这么做未免也太蠢了点,等到时候老太太追问起来,她难道就能够撇清关系?

只是现如今这胆大包天的丫头当面说了出来,自己若是不肯动,便有不孝之嫌,可若是去了,被老太太知道了难为的肯定不是自己,而是云氏。

明知道她们是有心算计,可若是自己不照做便更惹人心生疑惑,家禾正在犹豫之际,却突然见家欣从椅子上站起,上前一步拉过那个丫鬟,皮笑肉不笑的开口:“你这小丫头一定是听错了吧,娘亲现如今正……”

家禾一听,就明白她要推说云氏生病来搪塞过此事,心念百转之际,立刻出声将其打断:“娘亲现如今正等着我过去呢,姐姐不必忧心,妹妹去去就回。”说到这里,还特意笑着挑眉看了看虞期:“不知十一殿下有没有兴趣同去,正好我也可以带您悄悄我们院子里的长竹呢。”

此言一出,众人皆是大惊失色,刁氏差点打翻了手边的茶碗。

这这这……这小蹄子,难不成是想要将云氏抬上明面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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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七章:接招

前厅中门大敞着,清风送来一阵阵饭香,看来府里的众奴仆已经将午膳准备齐全了。

趁此机会,刁氏连忙将刚站起身的家禾一把拉住,皮笑肉不笑的开口道:“七丫头何必如此麻烦,反正也是到了用膳的时辰,不如就让二嫂嫂先行过来吧。”

她之所以这么说,就是料定了云氏没有胆子忤逆老太太现身。

然而家碧见此情景心中也是十万火急,那云氏叫家禾去的话纯粹子虚乌有,不过是她想要将家禾支开,然后让手底下的人好好伺候一番,好让她没脸再在宴会上露面,可谁知道关键时刻,这丫头竟然敢邀十一殿下同行。

她怕虞期真的答应,却又怕说多了引人怀疑,便忐忑不安的等待着家禾的反应。

家禾不以为意的笑了笑,淡定的看着刁氏回道:“娘亲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不方便过来,五婶婶怎么连这个也给忘了,等下就劳烦五婶婶跟老太太解释一下了。”言罢,不着痕迹的睁开了刁氏的手,转头对着虞期笑道的:“十一殿下,那就容我先告辞了。”

虞期点了点头,似乎并没有要跟她同行的意思,家碧这才松了一口气,谁承想她这口气刚喘匀了一半,就见虞期突然起身,匆匆追上家禾的步伐,口中唤道:“且慢,既然有这样的机会,就请七姑娘带我在园子里走走正好。”

面对他突然转变的态度,刁氏同家碧都被百思不得其解。狐疑的扫向他们二人,却见看不出丝毫的异样,刁氏还想再劝虞期留下。可他们离去的匆忙,竟然连自己开口的机会都没有给予。

可恶!刁氏颓然的坐回位置,却也不好发作,家欣冷冷的看着她面上的怒气越聚越多,嘴角不由得扬起一个愉悦的弧度。

若是说过去的自己还会担心,但现在,看到家禾如此有把握的表情。她就已经明了对方定有化解的办法。

自己只需要坐在这里,安静的看好戏便可。

家禾虞期还有那个报信儿的小丫头三人一出祠堂,直走到前厅众人的视线之外。家禾立刻三言两语的打发那丫头去厨房里取东西。

那小丫头原本就觉得此事非常棘手,正捉摸着该如何将这二人悄悄分开,然后依照六姑娘的话好好给七姑娘喝一壶,却不料自己还没计划好。对方就先发制人。想要将自己支开。

“姑娘,我!”小丫头原本还想争辩,给自己一个机会,可惜家禾根本不买她的账,只管冷笑道:“怎么?我不是五婶婶,还指使不动这你这个奴才了?!”

她这话看似说笑,瞳孔中的的神色却明显带着几分凌厉,那小丫头心下一惊。只好灰溜溜的退下,但脚下却是健步如飞。明显是想着拿了东西之后尽快折返。

家禾又怎么会不知她打的什么主意,于是见那丫头一走,就立刻抬头对虞期使了一个眼色,示意他同自己走向一处隐蔽之所。

粗壮的树干将他们二人的身形遮挡,虞期得了空,立刻追问家禾道:“你给我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何意?”

说到这儿,他摊开手掌心,只见柔嫩的掌心中,赫然放着一刻襻扣。

家禾徐徐勾起唇角,面上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从容不迫的答道:“这个嘛……就要看十一殿下如何认为了,十一殿下若是觉得这不过是颗扣子,那它也就是颗扣子而已,哪里还会有什么用意。”

闻言,虞期无奈苦笑,这小丫头,怎么还首先兜起圈子来了,他个性一向干脆爽利,从来不喜欢怪外抹角,只好叹息一声,坦然应道:“没想到七姑娘套话的本事倒是不错,佩服佩服,事到如今,我也不跟你故弄玄虚,你只管告诉我,这件事,可是同前阵子的秋闱一事相关?”

他果然知道这些,家禾暗自忖度,看来自己压押对注了,只是不清楚,他是如何得知的,难不成……家禾眉心一跳,想起来一大早拦住玉辇的那个穷秀才,难道说,他现在已经将事情告诉给了陛下?

若真是如此,时间也太紧迫了些,虞文帝真的有时间在路上将这一切听来?还是说,在更早的时候,就有人透露了此事。

即便如此,那作为陛下身边随行的皇子,十一殿下又是从何而知的呢?

家禾眯了眯眼,想起当时她起身时故意偷偷掉在虞期腿上的襻扣,对方原本淡然的面色立刻变了两变,取而代之的并非困惑而是惊讶,从那一刻,她便料定对方一定会跟出来。

现在此事应验,家禾也不准备再卖关子,只管笑道:“殿下既然知道,怎么还来问我,反而是我替世子爷问一问,陛下怎么看此事呢。”

闻言,虞期的面色遽变,就在家禾担心着自己是不是试探过头的时候,终于听到对方发出了一声轻笑。

“有趣有趣,没想到甄琢这家伙,竟然连这个都告诉你了。”

家禾表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在默默吐槽,这当初根本就是她帮忙发现的,否则以甄琢那只小狐狸,又怎么会肯跟她透露这些。

“这个说来话长,碰巧当时阿禾也在卫国公府,稍稍帮了个小忙而已。”

虞期撇了撇嘴,明显对她的话将信将疑,沉吟片刻,还是回答了之前的问题。

“父皇的意思,想必就要等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之后,才能知晓了,并非你我二人能够揣度的。”

这么说来,就证明虞文帝已经知晓,接下来会有所行动了。

家禾听出弦外之音,又追问道:“十一殿下说的极是,可有一点,家禾不懂,可否请殿下解惑?”

“哦?既然来了江陵,那可就是你的地界儿,还有让我解惑的事情呢。”虞期哈哈一笑,旋即又对家禾眨了眨眼睛。

“我想文七姑娘并非疑惑,而是担忧,其余不敢说,但只一点,此事决不会牵扯到贵府。”

这话不用他说家禾也知道,自己强调一下不过是为了表明文府的态度,毕竟,惠王日后才是掌权者,而前世唯一结局还算不错的十一皇子虞期,则是惠王日后颇为倚仗之人。因此,尽管曾经为宿敌,但如今必须得化敌为友。

家禾正欲再说点什么,却听到了树外头传来了丫鬟呼唤自己的声音,只好十分不情愿的同虞期走了出来。

“七姑娘!原来您在这儿呢,奴婢可是找了好久。”那小丫头一边说一边疾步向家禾走来,此时她手中端着一个托盘,盘上放着两杯散发着茉莉清香的花茶,似乎是送来给他们解渴的。

虞期不疑有他,笑着将茶杯接过,家禾却蹙了蹙眉,并没有动身。

小丫头见她不喝,心中布偶的有些焦急,连忙上前凑了两下,这不凑还好,也不知是被裙子绊住还是怎样,竟然一个趔趄直朝家禾扑了过来。

家禾虽然反应很快,飞速向后退了两步,却奈何那丫鬟似是故意的软了腿,杯中还有些烫手的热茶直接扑了她满身,裸露在外的手也被热流烫出了红点,她低叫一声,立刻又继续后退几步。

这一回那丫头没有故意凑上来,而是径自跪在上开始嚎啕大哭,嘴里不住的道歉,明明处心积虑的这样算计自己,如今竟然还要摆出一副极为无辜的姿态,家禾冷笑,瞬间明白过来了刚刚的一切,十一殿下是客,这个丫鬟根本不敢轻举妄动,所以她的目标,一直都只是自己。

“文七姑娘。”虞期立刻上前,从怀中掏出盈帕子作势就要替她擦干净身上的水渍和茶叶,家禾怎么敢让他这样伺候自己,连忙将帕子接过笑道:“十一殿下不必费心,阿禾自己来即可。”

那坐在地上一直假装啜泣连连的小丫头见无人理会自己,便也顾不得其他,连忙起身对家禾道:“千错万错都是奴婢的错,不该弄脏了姑娘的衣裙,不如这样,前面不远就是六姑娘卧房,不如咱们去那里先换一身衣裳可好?”

闻言,家禾野葡萄似的黑瞳立刻转向那个丫头,眸中一闪而逝的寒光让那小丫头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见家禾并不理睬自己,她撞着胆子又问了一句。

这一回,家禾终于有了反应,只听她对虞期道:“既然如此,怕是就不能带十一殿下逛园子了。”

“反正这几日都要留宿在此,早晚而已,文七姑娘不必介怀。”虞期摆了摆手,只听家禾又道:“既然如此,你这丫头先送殿下回去吧。”

“啥?”那小丫头有些发懵,她没想到自己眼看着就要给七姑娘引入圈套,关键时刻竟然又来这一套,可是既然七姑娘吩咐,她又怎么能将这样的贵客丢下不管。

都怪她思虑不周,刚刚应该再叫一个人过来就好了。

可是悔恨归悔恨,她不得不依言照做。

留下家禾一人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嘴角渐渐浮现出一丝冷笑。

原来不仅是老的恶毒,小的要不怎么安分呢!

家禾垂眸看了一眼身上崭新的衣裙,长叹出声,既然对方都做到如此境地,自己若是不接招,岂不是太令人失望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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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拆招

打定了主意的家禾直奔芳兰院,守门的婆子一见是她,狐疑的迎了上来,正欲询问来此的缘由,就听家禾先行抢白道:“有劳嬷嬷带我去六姐姐的屋子,刚刚丫头们笨手笨脚泼脏了我的衣裳,这不,六姐姐就提议说这儿离祠堂近一些,反正我们二人身量差不离,就喊我过来找件衣裳先换上。”

听了这话,守门的婆子颇为迟疑,心中忍不住嘀咕,什么时候自家姑娘和七姑娘玩的又这么好了?之前那架势明明是两看相厌老死不相往来的,现如今却好的跟一个人儿似的。

啧啧,莫不是六姑娘中邪了不成?

但她一转念,想到接驾前几日老太太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们万事都不肯怠慢,暗自思忖这或许是老太太的主意也不一定,挡在家禾面前的身子这才向后撤了两步,伸手做了个“请”的姿势道:“姑娘情随老奴来。”

家禾点了点头,跟着守门的婆子来到家碧的卧房外,年纪大点的丫头全部都去了外头帮忙,留在屋子里的就只有一个还没留头的小丫头,小丫头一见是家禾,怯生生的叫了句:“七姑娘。”连行礼也忘了就在一旁傻站着。

守门的婆子数落了她两句,又对家禾道:“姑娘您看,这屋子里就这么一个不顶事儿的,也不知道她清不清楚东西放在哪儿,要不您看……”

这婆子还是很谨慎,言外之意就是让家禾多走两步。能回自己的院落最好。

家禾笑着眨了眨眼,不客气的开口:“这你放心,六姐姐说就让我暂时换上她那套月白色缎绣流彩飞花百褶凤尾裙。”

家禾之所以说是这件衣服。是因为这件衣服是上回文二爷归家的时候,刁氏特地找最好的裁缝为家碧的寿辰所准备的,当时家碧穿着那条裙子嘚瑟了很久,自己当时也不免多看了两眼,既然如今家碧的丫头这么大方让自己来这儿,那她还客气什么。

那婆子自然不懂这些,只当是一件普通的衣裙也没放在心上。而那个小丫头也并不清楚这其中厉害,既然家禾点了名要这件,她依言照做便是。立刻手脚麻利的从柜子里将家碧的那件衣裳翻了出来。

家禾满意的点了点头,伸手将衣服接了过来,又对那小丫头说:“我不习惯生人近身伺候,你且去外面等着。待我换好了衣裳就会出来。”

那小丫头傻傻点头。守门的婆子见阿禾也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悬着的心便不由得放下,目视着家禾进了卧房,便悄悄退了出来。

家禾一进去,就立刻将卧房的门反锁,却并不急着换衣裳,而是拉开衣柜,笑吟吟的盯着柜子里一件件叠的整整齐齐的衣裳。露出一丝诡谲的笑容。

“吱嘎”房门被推开之后,亭亭玉立的佳人立刻呈现在小丫头的面前。看得她不禁有几分呆了,家禾笑了笑,将自己的脏衣服递给小丫头,叮嘱她道:“麻烦你将这个送到芳竹院去,记得跟紫草要赏钱。”

小丫头一听这话,也顾不得去查看衣柜,乐颠颠的拿着衣服去了,家禾则美美的看向镜子,这才不紧不慢的回到了前厅。

此时虞文帝已经出来,浑浊的老眼微微有些泛红,眼角的皱纹似乎也增多了几根,疲惫的神色明显是有些过度伤感,看来他对文老太爷的确是有很深的感情。

家碧此时正心神不宁,因为刚刚那丫头送了十一殿下回来,在耳旁对自己说了事情的经过,她正无比懊恼措施了一次可以好好整治家禾的机会,却不料没过多久,这厮竟然自己回来了。

让人最为惊讶的是,在她身上,竟然还穿着自己的那件月白色缎绣流彩飞花百褶凤尾裙!

那件是她为了明天的晚宴特意准备的!

家碧气得浑身发抖,端着茶杯的手一个不稳,茶杯立刻脱手而出。

刁氏见状不妙,若是现在打碎了辈子惊动了陛下,还不知道会惹出什么样的后果,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刁氏顾不得多想,只管飞快的一俯身,伸手奋力的接住了茶杯。

“你啊,怎么老是冒冒失失的。”装出一副慈母的模样,刁氏不痛不痒的数落了家碧几句,眼神却是在示意她千万不可再惹麻烦。

家碧窝了一肚子的火,原本就无从发泄,这回听到母亲的话,更是两眼一翻白,只差背过气去。

家禾给陛下行了礼,这才回到姐妹身边,一脸感激的对家碧道:“多亏了陆姐姐身边的这丫头,若不是她提醒我,怕是妹妹要丢人丢大发了呢,只是这丫头脑袋虽然激灵,就是手脚笨了点,下回可切莫再将热茶洒到我身上了。”

此言一出,那丫鬟面颊登时“腾”一下变得通红,无奈之下只好连连道歉。

“不妨事,”家禾佯装大度的一笑,又伸出胳膊挽住家碧,笑道:“反正我也没伤到,这要多亏了你主子大方。”说了这些还不算完,又笑盈盈的将家碧夸得天花乱坠。

这果然是打了一个巴掌来给甜枣,虽然家禾的用词都十分受用,只可惜……那巴掌打的,也太令她肉疼了些。

彼时,跟着众人去用午膳的家碧没有料到,令她更肉疼的事还在后头呢。

再说那去芳竹院送衣裳的小丫头,兴高采烈的在紫草那里领了赏钱往回走,谁承想回去的时候正撞上怒气冲冲的大丫鬟香樟。

“香樟姐姐,怎么是你,你今日不是陪着姑娘在外头待客么?”小丫头怯生生的问了一句,谁知道香樟不由分说,劈头盖脸一巴掌甩在了她的脸上,随后便立即骂道:“谁准你这个小蹄子将那件凤尾裙拿给七姑娘的!”香樟就是刚刚想要算计家禾,却被家禾三两句话打发去送虞期的丫鬟。

小丫头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巴掌打懵了,哭着将方才的经过说了一遍。

香樟气得直跺脚,长长的指甲用力的戳着小丫头的脑门儿:“你啊!你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是给七姑娘唬住了!”

言罢,她再容不得那小丫头解释,只管拖着她回到芳兰院。

香樟是家碧身边的大丫头,守门的婆子一见她们气势汹汹的过来也不敢怠慢,连忙的开了院门放她们进去,香樟二话不说,直奔家碧的卧房,在拉开柜门的时候倒吸一口凉气,紧接着脚下一个踉跄,差一点就要摔倒在地。

那小丫头见到她这副作态,也给唬住了,踮着脚向柜子里望去,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吓一跳,只见原本叠的整整齐齐放在衣柜里的衣裳全都凌乱成一团,最糟糕的是,上面竟然被破了隔了夜的浓茶,想来是早起桌案上那壶还没来得及倒掉的……

小丫头这回是给吓傻了,连哭都忘了,最后还是香樟挣扎着起来,咬牙切齿的向地上啐了一口,然后才道:“杀千刀的小蹄子!竟然敢摆咱们姑娘一道!”

小丫头浑然不觉她这是大不敬的在骂主子,哆哆嗦嗦的问道:“香……香樟姐姐,咱们该咋办,这……这都是太太和姑娘一块儿安排好的,后几日要穿的衣裳啊!”

香樟一口银牙差点咬碎,半晌才从牙缝中挤出一句:“洗!快送去浣洗房!”

“是……是!”小丫头不敢怠慢,抱着衣服就往外跑,香樟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只觉得两眼发黑。

即便是洗干净了,等到干了也须得一两日的光景,这中间的空档期,又该如何呢?

只可惜,她做梦也没有想到家禾根本没给她琢磨这个的机会,傍晚时家碧回来看到此情此景,先是在院子里狠狠的发了一通飙,随后就又接到一个噩耗。

原来是浣洗房的婆子过来求情,说下午送去洗的衣裳里头不知道为何混进了凤仙花,竟水这么一泡竟然给衣服全都染了,怕是日后不能再穿了……

家碧听完这话,干脆拂袖砸了桌上的青花瓷壶,卧房中巨大的响声惊动了刁氏,她生怕事情闹的众人皆知,再被老太太数落,连忙又来将家碧骂了一遍。

与此同时,家禾则在自家院子里优哉游哉的荡秋千,家欣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一见她穿了这件家碧最心爱的衣裳,心中便也猜出了**分,随后又听到白芨眉飞色舞的将浣洗房的事情说了一遍,无奈摇头。

“你啊!就不能让着她点。”

家禾不满撇嘴:“她还比我大呢,凭什么我让着她!”说这话的时候她不免有几分心虚,不过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年龄随后也就释然了,想了想又对紫草吩咐。

“去把上回新作的衣裳包几件给六姐姐送去。”言罢,又献宝似的对家欣道:“姐姐,这回我算是够意思吧。”

家欣无奈,也懒得再管她,径自进了屋子。

家禾狡黠一笑,对着紫草勾了勾手指,又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以紫草的聪明才智,肯定知道选什么样的衣裳送过去,才能更彰显她那六姐姐的“美丽”!(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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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九章:产子

如墨的夜色下,整个文府却是灯火通明,将上方的天空照亮犹如白昼。

戏台上咿咿呀呀的唱段萦绕在家禾耳畔,眼前身着戏服的花旦正子姿势优美的将水袖抛入半空,远远望去,像是绽放在半空中的白色花瓣,在风中轻颤的模样,不知为何竟给家禾一股萧瑟之感。

家禾眨了眨眼睛,恻眸看向身旁坐着的家欣,低声问道:“姐姐,老太太是不是还准备了烟花?”

听到妹妹的问话,家欣笑着点了点头,凑到她耳旁轻声道:“你这小家伙猴急什么,过会子就是了,陛下喜欢热闹,所以大伯就和老太太商量着特地准备了这个。”

“太好了!”家禾兴奋的拍手,野葡萄似的明眸却是瞟向云氏所在小院,好似叹息一般的呢喃道:“这样一来,娘亲就能随我们一起看了。”

家禾声音虽然不大,却架不住家欣是个有心的,听了这话,面上也露出不甘之色,随后勾起唇角又有些欣慰,不甘的是这几日来,明明是在自己府中,云氏却也好似见不得光一般,她们姐妹都要趁着夜色偷偷去瞧。欣慰的则是阿禾果然长大了,不再是过去那个只顾着自己的孩子的,如今也知道想着别人了。

一时间,家欣百感交集,低声对家禾安慰道:“你若是不放心,就过去看看吧,这里有我顶着。”

“真的?”家禾顿时点头如捣蒜,作势就要起身。熟料抬头时却见到家欣也是眉头紧锁,面上也写满了担忧。

看来姐姐心里也对云氏十分不放心呢,家禾叹息一声。正欲离去,突然见到视线里突然蹦入了一个水粉色的影子,裙摆上绣满的百蝶穿花图案明显是自己之前的那件,只是如今穿着她的人却是六姑娘家碧。这身衣裙虽然华丽,却将她原本就不算白的肌肤被这粉色衬更显发黑,不仅如此,那领口同袖口处看起来也让人觉得颇为紧致。明显不大合身。

家欣见状,心知这是家禾这鬼灵精的杰作,无奈的笑了笑。起身给家碧让了位置。

家碧连忙摆手,自己径自坐到她们二人身边,顺势将要走的家禾又拉了回来,瞄了瞄四周确前方的老太太正陪着陛下津津有味儿的看戏。这才清了清嗓子。笑吟吟的对家禾道:“七妹妹,多谢你送来的衣裳。”

闻言,家禾可吓得不轻,这衣服她都送去有些日子了,怎么她这刁钻古怪的六姐姐怎么现在才来跟她道谢。

不对,这里头一定有猫腻,莫不是她又想出什么法子,想要对自己使坏了?

家禾心中一阵打鼓。警觉性立刻提到最高,面上仍旧装作若无其事的笑道:“六姐姐客气了。当初香樟姐姐泼了我一身热茶,不也是去六姐姐那儿换的衣裳么,我不过是投桃报李罢了。”

好一个投桃报李!家碧冷笑着勾起唇角,自己可是被这小家伙整的够呛,这一回,怎么也要让她自己也尝尝苦头。

二人表面上和和气气,其实则心思各异,只见家碧突然命香樟拿出来一个盒子递道家禾面前,柔声开口道:“我也没什么好谢你的,只想着二伯娘如今是有身子的人不比从前,应当好好调养,所以松一点人参,略表心意。”

这倒奇了,以家碧的性子,应当对自己恨之入骨才是,如此反常的还送自己东西,这其中必有蹊跷。

既然是送上门来的东西,不收白不收,家禾瞄了一眼盒子,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不信任,家碧特地将盒子打开,露出里面的人参,装作不经意的提到:“这还是上回老太太送过来的……”

家禾心不在焉的听着,和对面的家欣彼此交换了神色,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疑惑。

“六妹妹有心了。”家欣清了清嗓子,吩咐身边的白芨将东西手下,并没有再多言,可谁知家碧却仍旧坐在那里,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六姐姐可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听到家禾的声音,家碧先是摇了摇头,随后又点了点头,立刻又摇头,搞得家欣姐妹二人一头雾水。

“六妹妹要是有话,尽管直说无妨。”家欣话音刚落,就听到家碧终于开口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别的事,我只觉得这些日子七妹妹同十一殿下相交甚好,不知也可否为我引荐引荐?”

原来是因为虞期!家禾眉心一跳,心中忍不住冷笑,如此一来,她似乎就有些明白陛下刚到的那天,家碧为何要找自己麻烦了,只是现如今看家碧这毕恭毕敬的态度,多半,是经过了刁氏的调教的。

“七妹妹,你……可是不愿意?”见到家禾略微迟疑,家碧顿时变了颜色,家禾心中直到她这人一向难缠,便立刻笑着答道:“六姐姐说这话可是抬举我了,我同十一殿下,着实算不上熟悉,要我看,您倒不如去问问表哥,近些都是他一直陪着十一殿下,我看他们二人也很是投缘呢。”

没想道她说完之后,家碧虽然某眸中有怨怼的神色,但是面上却无很大的反应,似乎早已料到。佯装着十分失落的样子叹道:“既然如此,那我只好再问问表哥了。”

说到这里,家欣姐妹本以为她已经说完了,谁知道对方竟然仍旧不肯走,拐弯抹角的又询问了起了今夜的烟花。

家禾这回干脆连应付都懒得再应付,黑漆漆的双瞳犀利的盯着她,直看的家碧心中发毛,突然一个闪念在她的脑海中飘过,使她立刻条件反射的攥紧了拳头。

家碧她……她这是在拖延时间!

可是她为何要这么做呢,家禾突然站起身子,看向四周,谁知家碧也立刻站了起来,笑着挡在她面前道:“七妹妹可是觉得距离戏台太远了看不清楚?”

家禾果断摇了摇头,樱唇勾起,讥诮一笑的:“六姐姐说得对,我的确是看不清楚,不如六姐姐帮我看看,五婶婶旁边的位子如何,要是视野不错的话,咱们一起过去如何?”

听到家禾提起刁氏,家欣的注意力也不由得转向之前刁氏落座的方向,震惊的发现那个位子如今已经是空无一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刁氏她……竟然已经不见了!

同家欣一样,家禾晶莹剔透的眸子也正盯着那个空空如也的座位,不知为何,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浮上心头。

见到她们如今已经知晓,家碧也失去了刚刚的耐性,敷衍道:“娘亲恐是去小解了,待她回来,我去同她说让你们坐过去便是。”

“不必了。”家禾猛地起身,冷笑着对家碧开口:“这里着实闷的很,且容我也出去透透气吧。”

家碧张了张嘴本来还想拦着,想了想又坐了回来,估计拖延了这么一会子应该足够了,便也不再言语。

再说家禾一溜小跑直奔云氏所在的院落,刚刚家碧突然出现,一定是刁氏事先安排好的,那个恶毒的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未知的恐惧使家禾心神不宁,她正没头没脑的想着,突然见到前方也跑来一个熟悉的人影,那条青色的襦裙,似乎……似乎正是紫草!

糟了!不安的预感得到应验,家禾心中“咯噔”一沉,要知道紫草是她专门安排在外面,用来盯紧云氏的小院,一旦有任何事情发生,她都要立刻来告知自己。

此时此刻,紫草也见到了家禾,不顾一切的跑了过来,借着烛火之光,家禾见到紫草的面上满是泪痕,柔嫩的嘴唇上也留下了一排排齿痕。

“怎么了?到底发生什么了?”家禾深吸一口气,努力使自己声音听起来不那么颤抖,以免紫草更加紧张。

因为剧烈的跑动,紫草还在喘着粗气,只听她上气不接下气道:“生了……太太她……要生了。”

生了?家禾眼睛的登时睁到最大,心中先是一喜,但随后看到紫草伤心的模样又猛然意识到不对。

“不是说已经找了产婆么?是出什么事了,你怎么……”

这回,还不等家禾问完,就听到紫草痛哭道:“找是找了,只是我过去的时候的,她们拦着不许我去见姚嬷嬷,幸亏是我估摸着要到饭食点了才过去看看,谁承想……”

无需紫草再说,家禾已然明了了情况,而紫草口中的那些她们,自然也一一对上了号。

家禾银牙紧咬,只觉得一股怒气直冲头顶,全身的血脉似乎都在此刻逆流而行。

“走!带我去看看!”

“恩!”紫草抑制不住呜咽,却也明白厉害,扯着家禾疾驰到云氏所在的小院外头,刚到院门处,空气中氤氲着的淡淡血腥气息就让家禾目眦迸裂。

站在门口的萱草一看是家禾来了,连忙转身就要进去,却被家禾一把拽住了胳膊,萱草没来得及刹住脚步,踉跄着歪倒在地上,见家禾阴沈到极致的脸色赶忙陪笑道:“七姑娘,您……您怎么过来了。”

她话音刚落,只听到“啪!”的一声,小手狠狠的在她光洁的面颊上印下了清晰的指痕,不等她挣扎着起来,家禾就“哐啷”一脚结结实实的踹在她的两肋之间的气门上,力道虽然不大但位置却十分精准,疼得她差点背过气去。

看着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围观的众丫头都被吓傻了,一时间竟无人敢上前阻拦家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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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使诈

冷月的清辉洒在少女的身上,夜风吹动她如墨的青丝在风中飞舞,身后绣着银线的裙摆在月光的映衬下也散发着点点寒光,陪着她漆黑如同点墨般深邃的双眸,整个人同之前活泼爱笑的摸样判若两人。

被打肿了脸的萱草艰难的抬起头,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宛若厉鬼附体的家禾,她轻蔑的看了自己一眼,又瞟向门口站着的其余丫鬟,似乎是被家禾那极寒的目光所感染,众人都不约而同的让出了位置。

紫草刚要上前,却听家禾压低声音对她道:“快,去通知父亲或者姐姐!”

“可是……”紫草还有些迟疑,她怕自己贸然叫走了文二爷或者大姑娘,会让老太太不满,到时候再迁怒……

家禾自然知道她的顾虑是什么,所以干脆连她想一遍的机会都不给,就只管道:“人命关天,顾不了这么多了,一切后果,我会全部承担!”

“姑娘,你知道我不是这意思。”紫草又气又急,但看了看四周,心知自己此刻再不走等会儿绝对就走不成了。

无奈之下,紫草一横心,趁众人不备连忙冲了出去。

守在门口的丫鬟见状想要去拦住,却已是晚了一步,紫草疾步如飞,转眼就不见了踪影。

家禾也终于松开了萱草,径自走向房门处,其余的丫鬟们见状赶忙过去将狼狈的萱草扶起,萱草却将她们甩开。捂着脸对大步向前的家禾道:“七姑娘,二太太正在产子,您不能进去。”

“主子们做什么事。难不成还要你这个奴才应允不成?!”家禾本不想理她,却不料眼看着她就要到门口,竟然突然从旁边窜出两个膀大腰圆的老婆子来。

“奴婢也是为了您好的,七姑娘您还小,不该见这样的场面。”萱草说的冠冕堂皇,家禾心中却是清楚,刁氏一定还在房中。现如今云氏正在紧要关头,她留在那里是要做什么?!直接害死?不可能,她不会有那个胆子。那是……

就在家禾和门口那两个婆子僵持不下的时候,突然听到房中传来是云氏的一声惨叫,为了防止这屋子闹出什么动静,文老太太是特地吩咐人做好了隔音。平日里有个什么动静都是很难听见的。可是现在,她却听到了云氏凄厉的叫声。

家禾更加心烦意乱,她想到这个苦命女人前世的结局,难不成,因为自己今生的介入,反而是害她更早丢了性命么?!不行,她绝对不准!

见状,家禾心下一横。幸好这些日子她的一直勤加练习师傅交的功夫,虽说力气不占优势。但找穴位却是极准的。

家禾一咬牙,俯下身去随手捡起地上的两个石子,那两个婆子见石子虽小也没放在心上,谁知道就在家禾起身的功夫,手中的石子就直射向她们的门面,分别用力打在眼眶旁的太阳穴上。

这一出手家禾原本起了杀心,只是奈何力道还是小了些,但也足以让她们双目发黑,忍不住栽倒在地。

萱草见事态不妙,连忙让另外两个丫鬟上去拦住她,但是她们并非刁氏的直系,唯恐混乱中伤了家禾,对方毕竟是主子,万一告她们一状,以文二爷爱女心切的脾气,怕是难以善终。因此,二人全都踌躇着不肯上前。

就趁这个机会,家禾一脚踹开房门,也不顾房中丫鬟们的惊呼,直闯入卧室。

在推开卧室门的刹那,浓郁的血腥之气味直扑门面,家禾一皱眉,抬眼时,只见刁氏正优哉游哉的坐在窗边,嘴角还噙着一丝冷冷的笑意,对着榻上面色惨白,满脸汗湿的云氏说道;“嫂嫂只当我是眼中钉肉中刺,可曾想过当年你嫁给子陵哥我是何等的伤心,我们自幼青梅竹马一同长大,对,还有碧儿,您可知道,碧儿可是子陵哥的亲生骨肉……”

这个恶毒的女人!家禾指甲猛地抠进手心,原本怀着身子的人就不能受到这般刺激,刁氏这个贱女人,恐怕是想着让云氏难产,这样一来既不用动手,也能杀人于无形。

产婆大气也不敢出,并不管大人如何,只是心急着让孩子出来,姚嬷嬷此时已经倒在地上,生死不知,额角全是模糊的血迹,痕迹和刁氏身旁的柜门上留下的血迹相吻合,显然是情急之下想要去堵住刁氏的口,却不料反被算计。

“阿禾……”云氏虚弱的从干裂的唇中呢喃出这两个字,刁氏此时也注意到家禾的闯入,立刻诡谲一笑道:“七丫头怎么这么调皮,这女人生产的地方,你小孩子家家的怎么能进来,乖,跟五婶婶出去。”

她原本还想唬住家禾,谁知道对方凶狠的眸光直射过来,仿佛刹那将她射穿,忽略掉心中隐隐升起的不安,刁氏暗自盘算,这小丫头也着实可恶,倒不如一并解决了,到时候就说是这个老奴失手害的,然后又畏罪自杀了。

思及至此,刁氏动身走向家禾,踏上的云氏睁开被汗湿的眼睛,看着刁氏一步步走向自己的女儿,想到她刚刚用力将姚嬷嬷推到柜子上撞到的那一幕,顿时胸口一紧,声嘶力竭的惨叫道:“阿禾!快走!”

她说完,身下的鲜血愈涌愈多,那鲜红的色泽刺痛了家禾的眼眸,眼泪“唰”的一下从眼眶中涌出,但家禾紧绷的表情却未有丝毫的变化。

抠如掌心的指甲又被狠狠的拔了出来,家禾仰起头,黑洞洞的双眸宛若一望无尽的深渊,像是要将刁氏吸食进去。

刁氏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随后又给自己壮胆,刚迈出一步,突然见到对方终于动了动唇角,阴冷的音调钻入她的耳膜。

“五婶婶,我送你去陪我五叔如何?”

刁氏脚步一滞,心跳莫名的加快,家禾的视线紧紧地黏在她的身上,仿若可以杀人。

“虽说我没见过五叔,但我想他在一个人在地底下孤独了那么多年,肯定已经想您了。”

“你!你这个小蹄子胡说些什么!少给我装神弄鬼!”不知为何,刁氏竟然莫名的胆怯了,从前她虽然知道这小东西看似年纪却是鬼主意颇多,但是这回,她竟然绝对对方比任何大人都要可怕。

“五婶婶这可说错了,五叔既然这样惦记着您,我怎么敢在鬼神的面前说胡话呢。”

刁氏避开她漆黑犀利的双眸,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榻上的云氏,只见对方面色惨白,黑丝凌乱,形容异常可怖,竟真的有几分厉鬼之像。

刁氏倒吸了一口冷气,努力稳定下新心神不让对方将自己唬住,咬牙走过去想要将家禾先捉住。家禾早就察觉到她的意图,在刁氏神兽抓住她胳膊的同时,突然开口道:“五婶婶这么急着赶我出去,难道就不奇怪碧儿姐姐为何没拦住我么?”

闻言,刁氏心下一沉,原本还有些怯色的眸光已经染上了些许不安。

家碧果然是她的软肋!

拿捏准了这一点,家禾冷笑道:“五婶婶若是不想管碧儿姐的死活,就尽管跟我耗在这儿,啧啧……可怜碧儿姐姐还哭喊着要我到这儿来找您帮忙,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绝情!”

刁氏一时间有些茫然,她的确很奇怪家禾怎么这么快就着了过来,可是自己绝不能被这小丫头唬住,于是伸出手一把揪住她的后领,怒骂道:“小蹄子,你少拿这些话来唬我,之前你干的那些好事儿,别以为我就不清楚!我告诉你,今天别说我不走,就算是你也甭想离开!”

云氏此时已经被疼痛折磨到极致,但还是努力挪动的身子想要挣扎的去救家禾,产婆见状连忙按住她的身子,苍老的声音沙哑粗粝:“二太太,您还是识趣一点先乖乖将这孩子生下来,否则就休怪老奴手狠了!”

她话音刚落,就听到家禾在一旁冷笑道:“你这老太婆最好下手狠一点,这样一来,即便是我母亲有什么不测,也全都会把账算到你的头上!”

听到这话,那产婆的动作果然迟疑了几分,要知道若是孩子保住了还好,老太太肯定不会迁怒,但万一这孩子是个男孩,最后又闹腾的一尸两命,她……她即便是有九条命,也经不住文老太太的报复啊。

如此一想,她下手的动作果断轻柔了几分,集中注意想要帮云氏将孩子生下来。

“搞快点!”刁氏听了这话也是心烦,她此番兵行险招着实是被逼的急了,过些日子陛下一走,文二爷闲下来,云氏万一再生了儿子,老太太绝不会再护着自己,更何况,她对云氏恨之入骨,恨不得但啖其肉饮其血,所以见到这样的大好时机,自然不肯错过。

家禾就在她这催促的功夫心念百转,直视着刁氏的眼睛,从容不迫道:“五婶婶既然不着急,那阿禾自然也不急,即便是您要我们母女死,但还有六姐姐可以做伴,也算值了。”

刁氏本就心绪不安,被她这样一说更是心烦意乱,怒道:“你把话说清楚!碧儿她到底怎么了?”事关家碧安慰,她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怪只怪六姐姐糊涂,做什么不好非要去招惹十一殿下,还偏要带人去什么湖边,这不,害的十一殿下落水,至今人事不省,至于六姐姐,如今也被陛下拖出去杖责了!”

言罢,家禾轻轻从怀中掏出一块衣角,布料明显同家碧身上穿的那件百蝶穿花的粉色襦裙一样,在那块布料破碎的一角,赫然绣着形状与线色一模一样的蝴蝶!(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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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化险

“你!你胡扯!如果陛下动怒,你又怎么还能逃出来。”

刁氏只觉得脑中止不住的嗡鸣,虽然并不相信家禾所说的话,但是她手中的那块布料,的的确确是碧儿今天穿出门的,何况碧儿极为注意自个儿的形象,怎么会允许家禾随随便便扯坏她的衣裙。

家禾瞄了一眼窗外,此时还不见去报信的紫草回来,她必须还得赶紧拖延一段时间,于是立刻开口:“五婶婶信也好,不信也罢,这六姐姐被带下去打板子的时候我抓着她的裙摆拽下来的,好再陛下没有迁怒,老太太便赶紧命我过来找您,说是由您做母亲的求情,陛下才可能网开一面,只是没想到,阿禾急匆匆的赶到这儿来,您竟然……呵……”家禾冷笑一声,啧啧叹道:“既然如此,那五婶婶就且同我在这儿耗着吧,反正这会子怕是已经打了二十余下了,再多几下也不碍事。”

“你说的是真的?”刁氏恍惚的看着家禾手中衣裙的碎片,心痛如绞,家碧毕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儿肉,自文五爷去世之后可谓是承载了她所有的希望,这也是为何她不惜背叛青梅竹马的文二爷也要为她谋一个极好的亲事。现如今,她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唯一的希望破灭。

见到她有一丝松动,家禾眼睛转了转的,又故意用轻松的语气继续道:“要不是听六姐姐叫的太惨的,我也不会心软这么早就来告诉您。不过早知如此,我着实应当再多拖一阵子啊。”

听到这话,刁氏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咬牙切齿的说:“你敢!碧儿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绝绕不了你。”

谁知听了这话家禾不但没有退却,反而上前一步站定在刁氏的面前,漆黑的双瞳迸射出渗人的寒光。

“哦?五婶婶走了这些许时日竟变得如此能耐了,只可惜蠢的想要攀附十一殿下的人不是我,惹怒了圣上被杖责的人也不是我,这句话我还得还给您。若是今儿我母亲有什么三长两短,我也绝对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你敢!”刁氏伸手就想要一巴掌甩在家禾的脸上,却被对方敏捷的避开。刁氏无心再搭理她,招呼外面的丫鬟们进来,可是其余几个见到了家禾的厉害,都犹豫着不肯动身。就只有萱草捂着脸走了进来。

刁氏看到她面上的巴掌印忍不住蹙了蹙眉头。但也来不及询问,只管吩咐道:“你把这丫头给我盯紧了,我现在得回前院看看出了什么事没。”

萱草点头如捣蒜,走过来一把抓住了试探姚嬷嬷鼻息的家禾,对着刁氏点了点头,刁氏这才放心离去。

再说榻上的云氏已经昏死过去,鲜血染湿了床榻,就连那产婆都忍不住惊呼一声:“这……这是血崩了!”

萱草冷冷的回道:“你只管记着保小不保大。其余的一改别管!”

她话音刚落,就感觉到手下纤细的胳膊绷紧。萱草冷哼一声:“七姑娘,识相一点就别动,否则奴婢可不敢保证会不会下手太重,折断了您的骨头,可就不好了。”

脸上还火辣辣的疼着,萱草看着家禾的目光充满了怨毒。

看到云氏情况如此危及,家禾知道已经不能再拖延,只是不清楚紫草现在是否已经找了大夫过来,但不论如何,此刻她都必须先解决掉萱草这个麻烦。

思及至此,她突然反手抓住萱草拽着自己的胳膊,整个人和身子用力的向后一撤,萱草以为她要淘,手下的力度收紧,谁知对方却并不是为了挣脱她,抓得太紧的手反而被这向后的力道撤的生疼,手腕几乎被掰断,疼的她手指一松,却被家禾瞅准机会抓住小拇指,用力一挫。

“啊!”萱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将那榻上的产婆吓了一跳,她哆哆嗦嗦的回头望去,只见家禾正斜睨着眼睛瞟向自己,冰冷的眸光让人不寒而栗。

“我打死你这个小蹄子!”萱草没想到对方这么狡猾,眼前疼的一阵阵发黑,她挣扎这站起来,却发现双腿发软。

家禾刚刚这一招是用的巧劲儿,前世没少和贴身丫鬟环佩彼此历练,所以如今做起来轻车熟路。看着萱草挣扎着站起身要向自己扑过来,家禾没有再犹豫,飞快的拔掉簪子藏入袖中。

气急败坏的萱草没有看清家禾的动作,一心想着要按照云氏的交代将这小丫头牢牢控制住,因为疼痛而变得不够清晰的大脑自然忽略了对方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

黑漆漆的人影直接向家禾压了过来,家禾看准时机,伸出袖中锋利的金簪。眯起眼睛盯紧她胸口的部位,用力刺了下去。

原本单凭家禾的力道一定成不了什么大的气候,但偏巧赶在这时候萱草心急着抓她,所以用了十成的力道扑向家禾,然而她做梦也没有想到,这一回扑空付出的是鲜血淋漓的代价,只觉得胸口传来一阵尖锐的钝痛,萱草连出声惨叫的机会都么有的,就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胸口徐徐绽放出一朵殷红的血花,整个人就像瞬间泄了气似的,仰面向后,重重的倒了下去。

趁此机会,家禾飞快的将金簪拔了出来,而萱草两肋之间被刺中的气关穴也顿时血流如注。

家禾知道,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得不到妥善处理,落下残疾还算好的,甚至有可能性命不保。

缩回袖子中的小手至今还在微微颤抖,前世这双手虽然沾染了不少血腥,但是今生她亲自动手的,这个恐怕还是头一个。

或多或少,她有些紧张。

家禾咽了一口唾沫,努力镇定下心神,却发现此时那榻上的产婆正惊悚的望着自己,瞪大了眼睛合作吧,显然是由于过度惊讶连大气儿也不敢出一下了。

只见家禾一步步的向她走来,嘴角还带着诡笑,兀自扬了扬手中带着血的金簪……

“七七七……七姑娘饶命啊!”那产婆终于回过味儿来,颤抖如同秋风中萧瑟的树叶。她原本并没有将这小姑娘放在眼里,可看到地上胸口汩汩流血的萱草,不由得她不畏惧。

“识相点,就按我说的做!”家禾冷哼一声,翻箱倒柜的找出参片塞进云氏嘴中,一点点的瓦解产婆的意志力。

“现在乖乖的救人,万一我娘有个三长两短,你信不信五婶婶她会将全部责任都推到你的身上,到时候你的下场……就不必我多说了吧!”家禾半是认真半是威胁的语气让产婆很是不安,犹豫之间,忽听身后地上传出一声痛哼。

家禾猛然间回头,只见姚嬷嬷捂着额头站了起来,一见到榻上的情形立刻起身摇摇晃晃的走来的。

见姚嬷嬷苏醒,家禾长舒一口气,轻看了一眼云氏此刻的状况,原来并没有产婆说的那么吓人,恐怕是刁氏刻意找了一个极没有经验的,一同胡乱忙活却不见任何成效,云氏多半是因为孩子生不下来加之收到刺激一时疼晕了过去。

“快去烧些热水过来!”姚嬷嬷心急火燎的对那产婆吩咐,对方见此情此景终于妥协,只好依言照办。

她前脚刚走,姚嬷嬷就赶忙想办法唤醒云氏,很快,紫草也终于带了人过来,刚刚的危机终于得以化解。

家禾这才长松一口气,跟着紫草的同白芨将萱草抬了出去,饶是平日里胆大的白芨此刻也吓得说不出话来,哆哆嗦嗦的问道:“姑娘……这这这……这人是你……”

紫草也吞了吞口水,弱弱的开口:“姑娘,这人是救还是不救?”

家禾冷冷的看了她一眼,仿佛地上躺着的不过是蝼蚁,半晌才道:“抬过去放在芳兰院的门口,能不能活命,就看她的造化了。”

“可是万一五太太去告咱们的状……”白芨还不等说完,就被家禾毫不犹豫的打断。

“她若是有脸告,那萱草今天的下场,就是她明天的!”

不知为何,这样的七姑娘莫名让白芨打怵,她暗暗发誓,日后在七姑娘面前绝对要收敛,否则后果……呃……一定是不堪设想。

没有理会白芨敬畏的眼神,家禾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心中还不忘房中的云氏,干涩的喉咙努力又挤出一句:“娘亲她……怎么样了?”

“姑娘放心,那产婆是大姑娘早就找好的,在咱们宁元城里数一数二,只是没想到……今天竟然这么突然。”白芨眸光一暗,旋即变得有些愤恨:“老太太也太过分了,明明说过不许别人进来,竟然还……”

家禾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忍不住自责:“是我的错,若非是前一阵子我总往这儿跑的太过勤快,老太太也不会专门派人守在这儿,只是我没想到五婶婶这么快就收买了这些人,娘亲出了事情,她们连个去禀报的也没有。”

紫草撇了撇嘴:“要我说太太本来没事儿的,肯定是五太太嘴贱,跑到这儿来拿话刺激咱们太太。”

听到这句话,家禾心念一动,脑海里仿佛有白光一掠而过。

不错,她刚进门的时候,就是听见刁氏在谈论家碧的身世。

家禾的嘴角轻轻勾起,眸光凝固成深不可测的墨色。

我亲爱的五婶婶,既然你自己挖了个坑,就休怪我要将您埋进去了!(未完待续。。)

ps:昨晚太疲惫睡着了,话说跟春运斗争我也是醉了,晚些时候补上今天的,如果……我是说如果,这货一改乌龟本色,就会有加更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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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为夷

文二爷赶到云氏所在的院落时已是半夜,此时天空一片漆黑,只有院门口的高挂的灯笼还散发着惨白的光。

“景仪!”文二爷焦急的呼唤着云氏的名字,身后决明“蹬蹬”两步追了上来,拉住他的衣角道:“二爷,老太太喊您过去呢。”

文二爷不为所动,狠狠的甩开决明的手,满脸厌恶。

“滚开!别跟我提她!”文二爷恶狠狠的说着,决明都被吓了一跳,连忙解释道:“二爷息怒,老太太说方才是怕您在陛下面前失态,所以才来不及告诉……”

不等他说完,文二爷就冷冷的将其打断:“失态?哈……”他凄然一笑,“她若是真的怕我失态,就不该这么晚才说!”

文二爷话音刚落,就听见一声痛哭传来,前面突然奔出来一个娇小的人影。

“阿禾?!”文二爷惊呼一声,看着小家伙笔直的扑向自己,连忙将她一把抱住。

“阿禾,你母亲怎么样了。”只见小家伙此时此刻满脸泪痕,文二爷心中也不由得打起鼓来。

“娘亲……娘亲她……”家禾看似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野葡萄一般乌溜溜的眼睛却偷瞄着文二爷的反应,她暗暗发誓,如是文二爷胆敢表现出半点不在乎云氏的样子,她这次就一定不会手下留情,干脆收拾刁氏的时候捎带脚……

“阿禾,你先别哭。快告诉我你娘她情况怎么样了。”

确认他问的是云氏而不是孩子,家禾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止了哭声。却还是一抽一抽的说道:“血……好多血……我看到娘亲流了好多血,爹爹,老太太会不会告诉让他们留着孩子,不要娘亲了?”

看着女儿可怜巴巴的模样,文二爷鼻头一阵发酸,想起灵临行前的文老太太的叮嘱,咬着牙狠狠的摇了摇头。

“不会的。有爹爹在,他们不敢。”

“真的?”家禾眨巴着还带着泪花的眼睛望着文二爷,只见对方的眸光也是如此坚定。

家禾终于彻底放下心来。抹掉面上的泪珠道:“我也不知道娘亲现在怎么样了,只是姚嬷嬷说让我们在外头候着,姐姐找来的产婆已经进去了。”

文二爷紧绷的表情这才有些许松懈,起身将阿禾抱紧在怀。对着还等在后面的决明道:“回去告诉老太太。有什么事儿,等明天再说吧。”

言罢,就向着院落中走去的。

决明完不成任务,懊恼的一拍大腿,正不知该如何是好,突然见到前方走来一个影子,正是家禾身边的紫草。

“决明哥。”紫草轻轻唤了他一声,决明疑惑的应了一声。

“二爷刚刚跟我说。你这样也不好交代,不如……”

听到这话。决明难看的脸色立刻缓解,陪笑道:“紫草姑娘千万别卖关子,二爷到底说什么了,也省的我们这些奴才难做。”

紫草狡黠一笑,对着决明勾了勾手指,对方连忙屁颠屁颠的将耳朵凑了过去,只听她徐徐开口道:“二爷说他一时半刻是决计离不开的,倒不如让你去跟老太太说说,让她老人家移驾到这儿来。”

“这个……”听闻此言,决明刚刚放松的眉头又立刻皱紧,犹豫不决的开口:“这……不大好办吧?”

紫草一改刚刚言笑晏晏的模样,冷下脸来:“有什么不好的,既然老太太想见二爷,又何必担忧多走这么两步。”

决明一想也是,但自己却没胆量在阴晴不定的老太太面前开口,紫草看出了他的为难,轻咳一声,故意提醒道:“不如这样,你就跟老太太说,咱们太太给她生了个孙子,这样一来她非但不会责怪你,反而还会重重的赏你呢!”

“你说的可是真的?”决明眼前一脸,满是期待的看着紫草。

“这种事情我还拿来骗你不成,你快去吧,否则再晚一会儿,就容易搅了老太太的清梦呢!”

竟紫草这么一怂恿,决明立刻点了点头,现在已快到子时,若是自己再不回去复命肯定要被老太太找茬,思及至此,他连忙赶了过去。

看着决明离去的背影,紫草狡黠一笑的,反身进了屋子。此时此刻,文二爷正抱着家禾等在外室,从卧房中不断传来云氏痛叫声。

家禾攥着文二爷的手,只感觉到他的掌心已经被汗湿,于是抬头怯生生的向着他问道:“爹爹,您紧张么?”

文二爷先是一怔,随后点了点,嘴角忍不住勾起,自嘲的一笑。是啊……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也会有紧张的一天,想当初有欣儿的时候,他着实紧张过一次,但很快就淡忘了,再后来有了阿禾,只是那会子自己心心念念的都是表妹肚子里的孩子,所以生阿禾的那一天,他并没有在场,而是一个人出去大醉了一场,回来第一个抱的,也是家碧。

想到这里,他也觉得满心都是对家禾的亏欠,抱着她的手不由得收的更紧了,轻声道:“阿禾,等你母亲这次生产完了,我领你去老宅看太姨奶奶可好?”

家禾眼前一亮,旋即点头如捣蒜,抱着文二爷激动道:“爹爹说的可是真的?女儿很想念她老人家呢!还有六叔和五姑姑,他们上回没呆几天就走了……”

“好好好,你放心,爹爹这回领你去看她们,会呆很久的。”文二爷说完这话,涩然一笑,等到接驾事宜忙完,这个家里,就真的没有什么好留恋的了。

家禾看穿了他的心事,又见紫草推门进来,心知她已经按照自己的吩咐想办法骗了文老太太过来,于是便装小孩子缠着文二爷撒了一会儿娇,等到紫草对自己使眼色的时候,边装作忧心忡忡的提起自己进门时,见到了刁氏的话来。

“什么?你说你五婶婶来过?”文二爷果然对此毫不知情,又连忙追问道:“她来这儿做什么了?”

想到之前刁氏曾经勾结景王想要对自己的孩子不利的,文二爷一听到此事心中便立即对她起了忌惮的,谁知道家禾却不说这个,而是反问道。

“爹爹,五婶婶跟娘亲说了句话,然后娘亲就气晕过去了。”家禾一边说一边又红了眼眶,文二爷见她支支吾吾不肯开口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在文二爷的再三追问下,只听家禾道:“她……她说六姐姐不是五叔的孩子……”

家禾话音刚落,就听到门口传来一声巨响,房门被文老太太用拐杖狠狠的撞开,转眼间怒气冲冲的文老太太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只听她咬牙切齿的问道:“你这小蹄子!胡说些什么!”

文二爷面色也是不善,却不是因为家禾,抱着的小人儿又向着自己的怀中缩了缩,带着哭腔的声音传入耳膜。

“爹爹……我怕。”

文老太太怒不可遏的看了一眼的文二爷抱着的家禾,用力向地上敲了两下拐杖,怒骂道:“这些话是谁教你的!谁叫你这样胡说的!”

家禾听了只觉得好笑,但面上还是一副梨花带泪楚楚可怜的模样。

“我……我没有胡说,这些话是五婶婶亲口告诉我的,她也没有胡说。”家禾说完边便立刻用手指了指一旁角落里跪着的产婆,认真道:“老太太若是不信可以去问她,是五婶婶之前在卧房中亲口告诉我母亲,说这孩子并非五叔亲生!”

“一派胡言!”文老太太自然不信,连忙踢了踢身边的赵嬷嬷,示意她过去将那个墙角的产婆带过来。

家禾看着那产婆一步步走近,凝视着自己的眼神充满了哀求,家禾递给她一个警告的眼神,那产婆才不得不收回目光,毕恭毕敬的跪倒在文老太太的面前,依照家禾的意思,将事情的全部经过还原了一次。

其中自然遮掩掉了萱草一事,只说是姚嬷嬷怕太太受刺激,同五太太争执起来,结果没想到慌乱中被萱草一把推倒在地,脑袋撞上柱子,萱草也么好到哪儿去,力道太大结果也没收住,一下子撞上了屋中放着的花瓶,结果被花瓶的碎片割伤。

文二爷不疑有他,咬牙切齿的问道:“是谁放她们进来的!”

文老太太见状赶忙咳嗽一声,飞快的掩饰掉尴尬:“现在还是说这个的时候么,我的孙子呢,我的孙子可是有着落了?”

听闻此言,文二爷和家禾面上都露出失望以及厌恶种种情绪,看的文老太太心中咯噔打鼓。

见他们二人半晌都不回答自己的问话,文老太太有些恼羞成怒,拿着拐杖用力敲响地面。

“怎么一个个都哑巴了,你们倒是说话啊!”

她气急败坏的说着,熟料话音刚落,就听到卧房中骤然响起一声婴儿的啼哭,洪亮清脆!

文老太太眼前一亮,闻声就想要闯入屋内,却在她行动之前的,产婆已经抱着一个缎被包裹的婴孩走了出来。

“恭喜老太太和二爷!是个大胖小子!”

喜悦瞬间将文老太太淹没,文老太太顾不得其他,立刻奔到了产婆身边,果然见到在缎被中正躺着一个尚未睁开眼睛的男婴!(未完待续。。)

ps:传说中的加更可能要晚点了,不过偶会一直记得然后兑现的。

这里推荐偶朋友的原创歌《香榭丽舍大街》他们前阵子来帝都参加hi歌节目的录制,木有想到很顺利入选了,团子表示好羡慕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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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三章:绝患(加更)

婴儿此时此刻正安详的躺着,红皮猴子似的也看不出模样到底如何,家禾从文二爷怀中跳下,飞跑到产婆的身边,着脚看过去,心底也涌起一股新生的感动,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此刻沸腾了起来。

重生以来,她从没有像这次一样有如此深切的成就感的,因为这个生命,很可能在前世只短暂的存在过云氏的腹中,差一点,就没有睁开眼看这个世界的机会。

文二爷也很是激动,但他仍旧现先向产婆追问道:“景仪呢?她现在怎么样了?”

产婆笑着点了点头,安抚道:“二爷放心,太太情况很稳定,只是太过乏了先睡了。”

文二爷这才常熟一口气,从产婆的怀里将孩子接了过来,伸出手去逗弄。

“小心点!小心着点!”文老太太原本的怒气已经被抱上孙子的喜悦冲刷的无影无踪,一颗心全都放在了那个小不点的身上。

见状,家禾悄悄退到房中,只见云氏在榻上睡着正香,家欣守在一旁,屋子里的血迹此刻已经被清理干净,整个画面如此和谐静谧。

家禾忍不住湿了眼眶,因为……她也有些想念前世醉心医道的父亲,彪悍却聪颖的娘亲,还有一只无条件宠爱自己的哥哥。

是不是很快,她就能有机会再见到他们了?

家禾握拳,抬头看向门外的文老太太同文二爷,自己刚刚说刁氏的那番话。此时此刻已经在她们二人的心中埋下根刺了吧?

家禾正在思忖,突然听到门口有人唤她,她侧眸望过去。原理是紫草。

“姑娘,表少爷在院子里头等您呢。”紫草偷偷的对家禾做了这个口型,家禾眯起眼睛分辨了几次,才弄清楚她要说什么,然后看了一眼注意力还放在新生儿身上的文老太太,蹑手蹑脚的走了出来。

院中,萧瑟的寒风吹起秦显的衣袍。他如墨的发丝飞扬在风中,在灯笼昏暗的光线下,竟有一种乘风而去的飘逸之感。

家禾默默腹诽了一句这货大半夜为何要穿的如此骚包。然后硬着头皮走了出来,然而她刚到近前,就感觉面前一道风刮过,紧接着手就被人抓了起来。

“表哥。你这是?”家禾迷惑不解。却见对方飞快的从自己的袖中掏出了那根金簪。

“果然是你。”他长叹一声,异常严肃的问道:“你知不知道,这么做有多危险?!”

家禾心虚的想要抽回手,却发现对方抓的异常用力,竟是难以动弹分毫,无奈之下解释道:“你放心,即便是出了什么事,五婶婶也绝对不敢声张。毕竟府里头住着这等尊贵的人呢。”

“你糊涂!”秦显无奈的闭上眼睛,半晌才睁开。颤声道:“你以为陛下年岁大了,眼睛耳朵便都不好使了么,他虽然老了,却半点也不糊涂,凡是这儿发生的事情他全都看在眼里头呢!你以为五舅母她凭什么会这么做,就是算准了陛下铁定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你说什么?”家禾倒抽一口冷气,后脊发冷。

“这件事肯定是有人授意了她,绝对跟景王脱不了关系,你之所以能唬住她,是她以为景王又临时变卦,我告诉你,陛下之所以默许,是因为秋闱之事,他埋怨文家知情而不报!”

家禾苦笑,看来文府不论如何都注定要背上这个黑锅,前世景王定是将屎盆子扣在了文家的头上,从而引发了惠王对文府的憎恶,以为是文府在关键时刻陷害了徐清流,而今生,惠王这边倒是没有误会了,却反而提前引发了陛下的不满。

“不过是死了个丫头而已,表哥觉得陛下会介意?”

“他介意的不是死了个丫头,而是死了个人!”秦显忧心忡忡的看着家禾,突然上前一步道:“这件事过后,你怕是会被人盯上,你同甄世子的关系,恐怕不久之后也会被人扒出来……”

“真的有这么严重?”家禾从没有意识到陛下可能会对文府后院感兴趣,但是仔细一想,对方既然住在这里,自然要知根知底,而起那些暗卫也都是武功高超,即便是屋子里的事情他们没有看到,但萱草被抬出来的时候,也恐怕……

思及至此,她下意识的看向四周,却见秦显凑到她耳边,轻声道:“放心,我制造了一点小事故,他们此时已经都引到别处去了。”

果然如此!家禾心下一沉,她可不想被上头那个阴晴不定的老东西惦记上,下场……看甄琢的经历就知道了。

“父亲说过阵子会带我去老宅,若是日后我不再出现在陛下的视线里呢?”

“这法子治标不治本,你听好了。”秦显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神情无比郑重的开口:“要想让这件事有个善终,只有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家禾皱眉,只听对方轻吐出四个字——装疯卖傻。

“这……真的可以么?”她狐疑的看了一眼,只见秦显撇了撇嘴,认真道:“仅仅是装疯卖傻,自然是不够的。”

“表哥,到底是什么法子,你直说吧。”家禾见他现在的神情,就知道有转寰的余地,只听他道:“今天的事,最严重的不是你杀了那个丫头,而是你骗了五舅母,她的人我已经在半路同十一殿下截下了,你撒的谎,她也永远不可能再说出去。”

“什么?”家禾浑身一抖,震惊的看向他:“你是说……”

“她死了。”秦显回答的面无表情,“手法会让陛下怀疑到景王的头上,这样一来,他也会去查之前景王之事。不会怀疑到你头上,至于那个丫头的死,就只能让你的丫头承担下来。你再装出受了刺激的样子,到时候陛下便不会猜忌你有这样的手段。”

“真的……要做到这个地步么?”家禾喃喃自语,没有意识到她手中的金簪已经不经意间被秦显夺去。

秦显看着她为难的样子,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额头,安慰道:“放心,这之后我会向陛下提议求娶你,到时候他只会以为我是为了同情你所以……”

这回还不等他说完。脚背突然狠狠的一痛,低下头只见家禾咬牙切齿的盯着自己,又好气又好笑的说:“表哥。你还敢再骗我!”

秦显懊恼,原本这家伙已经信了一半了,怪只怪自己太心急……

见骗局已经被戳破,秦显摊了摊手。无奈道:“我不过是想要试探一下你的胆子罢了。没想到你有胆量杀人,却没胆量嫁我。”

家禾气结,正色道:“我知道你刚刚那话是真假参半的,五婶婶呢?她真的已经?”

见到秦显点头,家禾倒抽一口冷气:“你们怎么……”

“失足落水。”轻描淡写的四个字就结束了一条生命,此时此刻,家禾意识到和内宅中的争斗,不过是小孩子的游戏而已。

“为什么?”家禾有些愧疚。毕竟若非是因为自己,以秦显的个性。绝对懒得插手。

“这你就不要问我了,事儿是十一殿下办的,他说是受人之托,不过依我看,他是不想自己身边藏着他九哥的眼睛吧。”

九殿下,说的不就是景王么。家禾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了几分计较,以上回景王同刁氏的决裂程度,双方怕是没这么容易和好,那如果秦显误会了这个,又会是谁以什么样的理由帮助自己害死了刁氏呢?

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个寂寥的背影,想到了那个在心中熟稔了千万遍的名字。

甄琢……是你么?

看到家禾在走神,秦显微微有些不满,严肃道:“你碰上了这么大的麻烦,怎么也不派人去告诉我一声?”

家禾苦笑:“我倒是想,不过五婶婶她也不给我这个机会啊。”

二人正兀自说着,突然听到院子外头传来嘈杂的响动,还有火把在不断晃动。

见到此情此景,家禾倒吸了一口凉气,看来……是刁氏的尸身被发现了。

如此大的动静惊动了府上的所有人,文老太太不得不亲自去跟陛下解释情况,将刁氏的死解释为失足落水,虞文帝叹了几声,吩咐随身太监赐了些金银安抚,便也没有再过问。

文二爷同云氏这边虽然十分震惊,但因为家禾之前的话,使他们都以为是刁氏说出了家碧非文五爷亲生,从而羞愧自杀,觉得对方既可怜,又更可恨。

家碧经受不住打击精神彻底崩溃,文老太太怕她冲撞了贵客便关在整日关在屋子里头,家禾曾经去看过几次,对方一见到自己就吵嚷着要她带着去见十一殿下,家禾莫名觉得可悲,恐怕家碧做梦也没想到自己疯癫了都念念不忘的情郎,就是害死自己母亲的凶手。

文府变故巨大,但仍旧勉力维持,终于在年底送走了文帝,在此期间,秋闱之事被查,徐清流丢了乌纱,但冒险拦路告御状,以为自己会就此飞黄腾达的陈寰宇却在试卷重验的过程中被发现文章中影射先皇处理前朝遗孤之事,致使文帝以为自己被前朝余孽耍了,于是追封了徐清流谥号,而陈寰宇则很快被性格怪癖的虞文帝砍掉了脑袋。这个关系到文府命运的大毒瘤也被正式除掉,也让家禾终于明白,为何前世面对重重不利,惠王最终还是登上了帝位。

因为他对自己父亲的个性实在是了如指掌,只要利用好虞文帝的疑心,太子也罢景王也好的,全都不会是他的对手。

文帝走后,文二爷果然兑现了承诺,带着一家老小不顾文老太太的阻拦强行去了老宅,坐在颠簸的马车上,眼看着视线中的文府越来越远,家禾心中莫名觉得无比踏实。

现如今祸患已绝,即便是惠王上位,应该也不会以莫须有的罪名难为文府,剩下的,她该好好图谋如何去西蛮了。

她是真的,有些想念那片土地了……(未完待续。。)

ps:传说中的加更奉上~团子言出必行哦!

终于能碎觉去了55555,这绝对是被lihua童鞋的小皮鞭鞭策出来的!各位谢谢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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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秘密

时光如梭,转眼就过了年关,虞文帝果然没有捱道春暖花开的时候,一过了正月病情就急转直下,二月才冒出头,就撒手黄泉。心腹太监宣读遗诏的时候竟然拿出了两封,一封是废太子的诏书,另一封则是册立惠王为帝。

这两封遗诏一出现,顿时犹如一道炸雷响彻皇城上方阴云密布的天空,狂风卷着暴雨而来,人人岌岌可危。最终,景王临阵倒戈,太子一怒之下重病,心思缜密的惠王看准时机一举将其拿下,软禁于东宫,并与当年四月登机,改国号为惠弘。

相比于京都的血雨腥风,安逸呆在文家老宅的家禾丝毫没有收到半点波及,她一到安康,就立刻将与林府的生意做大,同时在安康县城里以南江侯府的名义置办下了几处房产,彻底留好了退路才稍稍放下心来,着手准备去西蛮的事宜。

然而在她悄悄委托师傅去西蛮查访了几次之后,震惊的发现家人根本没有住在自己记忆力的地方。

这……怎么可能,在她的记忆里,自打七岁那年去戍边开始,整整五年,她们都从来没有离开过那个地方,直到后来父亲升迁,她们才短时间的回到西都,但是在她同陆沉的亲事定下之后,又重返边境。

最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师傅打听回来的结果竟然说她之前久居的边陲小镇,竟然从来没有来过一位姓穆的将军。

这怎么可能!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难道说这一世的自己还有家人,全都不存在了么?

只要一想到这个可能,家禾就默默的心惊,似乎察觉到她的沮丧和忧愁,师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许是我找错了地方也不一定。所以便想着回来再跟你问清楚一些,放心,这趟再去。绝不会找错了。”

心知师傅是个实心眼的人,家禾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轻声答道:“无碍,这件事情晚点再说也不迟,您旅途劳顿,还是多休息几日吧。”

师傅有些诧异,心道这小丫头平日里一向活蹦乱跳,从来不示弱于人,今儿个怎么跟霜打的茄子似的蔫了下来。

想了想,他又说道:“不过你让我去找的那个将军。我倒是找到了一个同姓却不同名的。”

“哦?”家禾挑了挑眉,追问道:“你找到的那位穆将军,是叫什么名字。”

“单名一个‘安’字,他家里也的确是有一儿一女的,只不过那里的人也只是听过他的名讳,鲜少有人对其十分了解的,后来因为遇上了沙暴,我不得不提前折返,否则就去西都替你会一会那位姓穆的将军了。”

“西都么?”家禾皱紧了眉头,七岁之前。他们一家的确是住在西都,难不成是今生出了什么变故,父亲没有去戍边了?

家禾又追问了一些。却还是对那位穆将军知之甚少,更谈不上确认他是否就是父亲了。

看来最好的办法,还是她找机会亲自去一趟。

只是……低头望了一眼山下升起袅袅炊烟的小院,云氏同家欣还有那个出生不久的弟弟还在屋子里等着自己。

看着如此幸福的她们,自己又能以什么样的理由离去呢?

家禾眉头紧锁,不知不觉陷入了沉思,直到被一双冰凉的手指蒙住了双眼,耳边传来痒痒的哈气。

“猜猜看,我是谁?”

刚才抑郁的心情一扫而空。家禾不禁莞尔,没想到那人现如今竟也变得如此幼稚。

家禾也不答话。还用力屏住了呼吸。

身后的人有些诧异,感觉到前面的人气息突然停了。便疑惑的将手指下移,想要去试探家禾的鼻息。

感觉到手指的移动,家禾心中暗笑,正犹豫着一会儿狠狠的在他手指上留下一排牙印儿,谁知道下移的手在鼻尖的位置却突然停住了。

不等家禾诧异,她就感觉到腋下一阵痒感,原来是那人做的好事。

家禾再也憋不住,登时破功,气急败坏的调转头,正对上一张倾国倾城的笑面。

“甄世子好雅兴!”来不及思考他为什么会出现再次,家禾劈头盖脸将其痛骂一顿。

甄琢耸了耸肩,无辜的看着她道:“我是见你站在这山头上,万一眼晕摔倒了岂不是危险?所以……”

“呵……”家禾抽了抽嘴角,毫不客气的上一记白眼:“这么说来,我还应该多谢世子爷的好心呢。”

“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甄琢粲然一笑,露出珍珠般的玉齿,看的家禾只想将他这满口牙打碎拿去卖钱。

似乎是被小家伙不怀好意的目光盯的有些心理发毛,甄琢敛了笑容,正色道:“不过有件事,你倒应该跟我好好解释解释。”

他这变脸之快,可谓是六月的天都所不及,家禾不知为何莫名的有些心虚,但还是勉强笑道:“世子爷如此玲珑剔透的心思,还需要阿禾为您解释什么?”

“我虽然聪明,但到底不是神仙,猜不透你这小脑袋里到底装了些什么。”甄琢大言不惭的承认了家禾的夸赞,又反将她一军,气的家禾说不出话来。

“我问你,你当初明明答应了会随我去京都,怎么事到如今,竟然偷偷跑到这里来了?!”

“呃……”家禾一怔,显然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突然提起这件事情,她窘迫的吞了吞口水,支支吾吾的回道:“呵呵,我以为世子爷当时是说笑……”

然而还不等她的话说完,甄琢似是被激怒一般突然抓着她的手扯向山下,急的身后被点了穴道的师傅干瞪眼,但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家禾被他带走。

“世子爷,您先放手,咱们有话好好说。”

任凭家禾啰嗦了一路,甄琢却丝毫没有放开她的迹象。只管一路向下一直走到一处瀑布附近。

家禾一门心思想要甄琢撒手,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周边的风景,直到飞溅起的水花洒到她的脸上的。这才猛然之间回过神来,入目处。瀑布犹如一道白练般倾泻而下,四周的虫鸣和鸟叫全都被湍急的水声所遮掩,就连她对甄琢的喊声也被淹没其中。

晶莹的水花铺天盖地而来,四周全是浓密碧翠的树丛,家禾呼吸着务必清新的空气,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了自己,和那双牵着的手……

想到甄琢,她连忙侧目。只见对方的凤眸正轻轻弯起,笑吟吟的望着她,轻轻做了一个口型,似乎是在问:“美么?”

家禾先是一怔,旋即用力的点了点头。

甄琢突然凑到家禾跟前,在她的耳边呵气如兰:“你偷偷溜走的事儿,我可以既往不咎的,但是这些日子我要留宿在此,你要每日陪我来此。”

家禾不解的皱眉,却见对方凄然一笑。继续道:“想必上次,你已经猜到了,我也不想瞒你。现如今我听东西越来越吃力,这瀑布的声音就像是我耳边经常会响起的嗡鸣声,所以……我想要你陪我练习。”

言罢,甄琢抬起手,轻轻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他是想要通过看口型来判断别人在说什么话!

家禾在心底惊叫一声,随后是难以遏制的心痛,她用力咬了咬唇,毫不犹豫的点头。

甄琢勾起唇角,笑得仍旧如此迷人。他继续开口,虽然家禾听不清他的声音。却依稀从口型判断出。

他是在说,这是我们两个人的秘密。

一股暖流刹那涌入家禾的心田。她莫名觉得双眼发涩,鼻头也渐渐酸了,她继续点头如捣蒜,一字一顿认真且清楚的说:“好,我们的秘密。”

家禾担心老宅中的人见她许久不归会派人来寻,便准备告辞,甄琢也没有留她,只管道:“我送你下山。”

直到二人下到山脚,家禾才猛然想起不见了师傅,连忙追问甄琢将师傅送到哪儿去了。

甄琢眼底划过一丝狡黠,半晌才应道:“你放心,我去的时候,瞧见他走了的。”

家禾有些迷惑,难道自己当时想事情想的太出神,连师傅问自己离开的声音都没听见么?也不会啊,以师傅的性格,是绝不会将自己一个人丢在那儿。

她想来想去,还是不放心,非要回去找人。

甄琢自然不能告诉她自己点了人家的穴道然后藏在了草丛里头,眼睛滴溜一转,立刻计上心头。

“你放心的,我知道他现在人在何处?”

“真的?”家禾眼前一亮,连忙立刻追问,只听对方继续道:“早在宁元城的时候玉琼得罪过你师傅,想来他这会子察觉到了玉琼的踪迹,多半是找他算账去了。”

听到玉琼的名字,家禾立刻皱眉,疑惑道:“玉大哥同我师傅相交甚笃?”

甄琢本来是半开玩笑地说,没想到家禾竟然表现的如此严肃,一时也不免心虚,胡乱应道:“甚笃谈不上,我倒是觉得他们二人颇有冤家的味道。”

他这句话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家禾的神情竟然越来越凝重,也不肯同他多言,只管一路向山下老宅走去。

甄琢有些委屈的撇了撇嘴,却也无可奈何,只好乖乖地跟在了后面。(未完待续)

ps:来自女主的抱怨:泥够了!第一本男主是伪娘,第二本是双重人格,这本好端端的居然要给人家祸害成聋子。

团子装傻:哈哈,最近不是很流行小笼包咩~

喵~不知道以偶的尿性,下一本还能找出什么奇形怪状的来当男主哇卡卡……揍是介么任性!

(战场文学)

第一百二十五章:婚约

山风夹杂着野花的香气扑面而来,家禾轻瞥了一眼不远处升起袅袅炊烟的老宅,恻眸对甄琢开口:“世子爷跟了这么久,莫不是想要我带你回家去?”

“若是我说是,你又应当怎样?”甄琢厚着脸皮回答,意料之中的换来家禾一记白眼。

“世子爷既然发了话,我又怎敢不从命,只是咱们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乡下可不比您府上的山珍海味,要是吃不惯,也就只能给你喝西北风了。”家禾嘴上如是说,心里却有些着慌,这家话该真不会赖上自己吧?要是有他在旁边监视着,自己想要随心所欲的做生意发财可就难上加难了,以这厮从不吃亏的个性,肯定也要分上一杯羹。

似乎是看穿了家禾的小心思,甄琢继续逗弄她道:“山珍海味哪里有山里头的原汁原味来得好,这点你不必担心,我向来不挑食。”

家禾心里还惦记着如何扩大水果生意,听到甄琢这么一说,便想也不想的答道:“世子爷还真是睁着眼说瞎话,说什么不挑食,那你倒是尝尝芫荽给我看啊!”

此言一出,她立刻悔青了肠子,要知道今生她并未同甄琢同宴,更不可能知道对方不吃芫荽的事情,这个秘密,是在前世她同陆沉的短暂相处中,偶然发现的。

甄琢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挑眉笑道:“看来果真不能当着文七姑娘的面说瞎话,居然这么快就被你拆穿了,不过……我倒是有个疑问,这件事除了我姑母知道,就连祖母她老人家也并不清楚,那么。你又如何知晓?”

他果然怀疑了!

心绪的家禾躲闪过他探究的目光,含糊的回答:“猜着玩的,没想到还真被我说中了啊。”

甄琢见她不肯说实话。便也不再勉强,沉默片刻。突然叹息一声开口:“不知道为何,总觉得你给我的感觉很熟悉。”

家禾立刻将心提到嗓子眼,紧张的问道:“熟悉?世子爷说这话,阿禾怎么听不懂?”

“别说你不懂,就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甄琢苦笑两声,眯起眼睛凝视着家禾的面容,深吸了一口气。

“你说怪不怪,我总觉得。你不该长成这个样子。”

闻言,家禾的心又是狠狠的一抖,她长大了嘴巴,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嗓音,声线变得异常颤抖。

“那……世子爷觉得,我应该长成什么样?”

这一回,甄琢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话,而是自顾的开口道:“你明明和你姐姐如此相像,可笑我就是觉你这张脸好像易了容似的。”

家禾想了想,郑重的回道:“许是世子爷忘记了初见我的那次。”她说完也觉得不对。若是不记得,后面又怎么会让给景阳候世孙来给自己送东西。

“你是说戏楼外头的那个小花猫?”经家禾一提起,甄琢顿时忍俊不禁。

果然。他并没有忘记,那根本就不存在对自己有其他模样的印象了。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家禾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答案,但这答案却太荒谬,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两人都陷入了诡异的沉默,半晌,还是甄琢先开了口。

“你要是再不走,我可真的要考虑去府上蹭吃蹭喝了。”

家禾这才惊觉天色已晚,自己若是再不回去务必要惹得众人担忧,于是匆匆行礼。辞别了甄琢。

然而令她没有想到的是,一进老宅。等待着她的不仅仅是丰盛的晚宴,还有一个让所有人都食不下咽的噩耗。那就是——景王向文府提亲。

求娶的,正是文府长孙女文家欣。

看完了文老太太的来信,文二爷气的当场将它撕得粉碎,云氏也是愁眉不展,相比之下,当事人家欣却显得十分淡定,她看着来送信儿的小厮道,冷笑道:“老太太的意思是我必须得嫁?”

那小厮早就被文二爷的暴戾吓得大气儿也不敢喘,听到这话哆哆嗦嗦的答道:“老太太的意思是,行礼的事儿等姑娘及笄了也不迟,但须得先将您送到京都景王府上……”

他的话还不到能说完,就听到耳边有风声呼啸而过,一个茶杯冲着门面狠狠的砸了过来。饶是他反应迅速也没有完全躲开,碎瓷片狠狠的滑破眉角,顿时血流如注。

“你何苦迁怒他一个做奴才的。”云氏连忙上前拉住文二爷的手,她不希望因为这些小事使这些下人们怀恨在心,到时候老太太同二房的关系只会更加恶劣。

文二爷又怎么肯听,冲上前一脚将那个小厮踹到在地上:“我叫你胡说八道搬弄是非!老太太怎么可能这样对欣儿,她可是看着欣儿从小长大的!”

于他而言,显然还不愿意相信老太太竟然会做出这样坑害自己子孙的事情。

家欣冷笑道:“父亲说的不错,老太太她的确是从小看着我长大,只可惜在她心中,即便是再疼我,也不过是把我当成用来攀高枝的踏脚石。”

门外,家欣听着而里面乱糟糟的声响,心绪也是杂乱无章,她做梦也没想到景王那个狡诈的老狐狸竟然会临阵倒戈,给了太子党们致命一击,这样一来,惠王非但不会为难他,还反而会视他为功臣。

想到这里,家禾暗自忖度,看来历史的车轮竟是如此的顽固,不论自己如何努力想要改变却总是难以避免重蹈覆辙。但好在文二爷态度坚决,不会轻易松口放姐姐嫁人,但这也更印证了她之前的猜测。

恐怕前世失了孩子又被排挤的云氏最终没有能力保护大女儿,不得已答应了老太太将她送给景王去做续弦,又或者说是家欣怕母亲难做,终于想文老太太妥协,而以文二爷对景王的憎恶程度,这件事,应当就是导致他们夫妻二人关系彻底决裂的罪魁祸首!

不过以现在的情形来看,不管老太太心中作何感想,二房都一定不会内部分裂,想到这里,她透过门缝偷偷瞄向一脸怒气的文二爷,这个一向清高的男人,真的能斗过自己老谋深算的娘么?

想到文大爷的下场,家禾撇了撇嘴,狡诈如大伯父尚且如此,她还是不要对这个父亲期待的太多才好。

如果惠帝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景王的个性,势必会得到他想要的,问题只是时间的早晚而已。

想到刚刚那小厮的只言片语,家禾眼前一亮,立刻用力推门闯入。

“阿禾?!”房中众人都被开门的声响惊动,一见是她,文二爷连忙皱眉道:“姚嬷嬷,你先带七姑娘下去。”

家禾直到文二爷不太希望“单纯”的自己参与到这种事情中来,但她有话要偶说,自然不肯轻易离开。

不等姚嬷嬷过来家禾就笑嘻嘻的开口:“听说姐姐要嫁到京都去了?”

“你还有脸笑!你以为这是什么好事么!”文二爷一见小女儿根本分不清好坏,不由得心头火起,眼看着就要迁怒于家禾。

云氏又怎会不了解他发火之前的征兆,连忙冲上来道:“阿禾年纪还小,哪里懂得这些,你凶她做什么!”

“我……唉!”文二爷无奈的收回了手,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小女儿。

家禾却把云氏的好心当成驴肝肺,很不识相的继续道:“若是姐姐嫁到了京都,是不是阿禾也能跟着一块儿去京都玩儿了?娘亲和爹爹也都会去吧?”

“你还敢说!”文二爷猛地一拍桌子,家欣和云氏都打了个激灵,却只有家禾浑然不觉,撅着小嘴委屈道:“为何不能说呢,老太太的意思不是等及笄了再完婚么,那这么说来,只要我们一家同去京都,等到大姐及笄的时候再议此事不就好了?”

文二爷刚扬起来的巴掌又颓然的放了下来,脑海里不断回荡着家禾刚刚的话语。

不错,这件事情若是想硬碰硬,到时候逼急了景王去求一道圣旨赐婚,自己就算是赔上身家性命也难扭转乾坤了,但……若是先以欣儿年纪太轻为由,先拖上个一二年,到时候景王的势力是否还会如现在也未可知。卧榻之侧其容他人安睡,他就不信手段狠辣的惠帝会留着景王这个威胁。

只是……一想到要回道京都,当年那个梦魇般的地方,文二爷心中就有些打怵。

然而当他抬头,看到满目忧愁的妻子,还有两个单纯可爱的女儿时,他暗恨自己没用,内心的恐惧也消散了不少。

半晌,他用力咬紧的牙关终于慢慢松开,缓慢却有力的说:“好,我们去京都!”

听闻此言,云氏和家欣都无比震惊的望着文二爷,便只有家禾暗暗窃喜,窃喜之余她不禁有些隐隐的担忧,撇开文二爷同景王这段孽缘不说,有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他们若是想要搬到京都绝非短时间能够做到……

家禾深吸一口气,想到这中间过渡的时间……可真的得好好周旋周旋。

蓦地,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清俊绝伦的面容,家禾轻轻勾起唇角,她怎么就忘了,曾经可是有个人,问过她去京都一事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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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下毒

“哐啷!”古旧的青花瓷碗因为猛然松开的手指蓦地砸落在地,碗中浓黑的药汁也随同碎裂的瓷片飞溅了一地。

“你是说,你想要携妻儿去京都?”秦姨奶奶嘴角还有尚未干涸的药渍,乌黑的颜色同惨白的面容形成了鲜明对比。

“是,孙儿想来想去,也就只有这一个法子最好。”文二爷神情坚定,看的秦姨奶奶连连摇头。

文二爷可以说是她一手拉扯长大,他的脾性自己又怎么会不清楚,别看他平日里一副斯文相,但一旦倔强起来,可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这就好比他当初对素娘的执念,非要等到看清楚她的为人之后,才算是了断了这段孽缘。

秦姨奶奶越想越是忧虑,病中的身子经不住太多打击,弓起身子猛地咳嗽起来。

撕心裂肺的咳嗽声让文二爷越听越感到心中愧疚,秦姨奶奶如今重病,有所谓百善孝为先,可是自己如今却为了保护女儿而弃拉扯大自己祖母于不顾。

文二爷连忙上前帮秦姨奶奶顺气,只听对方断断续续的对自己道:“你……你有没有想过,此去相当于羊入虎口,万一……非但没有救了家欣,反而搭进去一家老小该怎么办?”

听闻此言,文二爷苦笑,他又何尝没有想过这些,只是……文二爷无奈回答:“我原本想只身前往,奈何景仪她坚决不同意。”

秦姨奶奶此时终顺过了气,仰靠在扶手椅子上大口大口的穿着粗气。半晌才无奈的应声:“这的确是景仪的脾气,可是你应当心中清楚,景王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虽不了解,但也听过别人疯传他的事迹。当今陛下是怎样的手段,竟然都不敢动他,你……你这不是鸡蛋非要往石头上撞么!”秦姨奶奶恨铁不成钢的说完这些话,本想让文二爷有所触动,可是对方的面色依旧如常,眸光坚定毫不动摇。

“祖母。孙儿知道您说这些是打心眼儿里关心我。”文二爷忍痛开口:“但是正因为我了解景王,也了解老太太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才更不能不去。因为即便是现在拒绝了他,也一定会后患无穷,所以我变只有先去京都,将他稳住。然后再另谋它法。”

秦姨奶奶虽然并不愿意让他去冒险。但转念又想到了温婉贤淑的家欣……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她涩然一笑,轻轻合上了眼,此刻,她已经深刻体会到了文二爷的心情。

“好!”隔了半晌,秦姨奶奶突然开口:“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孩子,但我却总拘着你,后来……还逼着你娶了景仪。”

“祖母!”文二爷声音一抖。忙道:“您做得对,您也是为了我好。”

秦姨奶奶摇头苦笑:“我虽说是为你好。但却不能以这个名义时刻强迫着你,你有你自己的选择,现如今你也大了,所以,我信任你的决定,去京都吧,即便你们的能力不够,也争取给欣儿谋一个好人家,能护着她的人家!”

文二爷郑重的点了点头,却听秦氏又道:“其实我不想你走,也有我的私心。”

听闻此言,悄悄趴在门外的家禾忍不住惊异。

“私心?”文二爷疑惑同时也道出了家禾的心声。

秦氏叹息一声,不紧不慢的继续道:“不错,我不想你走,是因为若是连你都离开了,文家也就距分崩离析不远了。”说到这儿,她不等文二爷开口,又道:“我和姐姐为了这个姓氏,付出了太多太多,以前我总是看不开,所以小六他在心里才会这样的怨我,在老宅这么多年,你三叔他照顾了我这么久,即便是铁石心肠的人也应当被熬化了,可我到底还是放不下。但听完你今天这番话,我也看开了,既然你决定离家,日后我也不会再关照宁元的文府,这,你可要想通了。”

听完这些,文二爷心中可谓是五味杂陈,说来也是,这么多年文老太太都只把乡下老宅当成钱庄,又怎么能令人不心怀怨念。

斟酌再三,文二爷还是决定非走不可,秦氏也没有再劝,只叮嘱他:“你应当明白此事非同小可,不是过了我这关就可以的,你母亲那里……宝哥儿年纪还小,又是她唯一的嫡孙,她是绝不可能轻易放人的。”

“我清楚。”文二爷眸光一痛,但还是用力的点下了头。

宝哥儿说的便是家宝,也就是云氏冒死产下的男婴,家禾一边偷听一边在心中暗自盘算,太姨奶奶说的没错,即便是文二爷铁了心的要走,老太太要是发起飙来,光是“孝道”两个字就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所以要是想干脆利落的离开,就必须得找一个十分恰当的理由才行。

想到这里,她看了看天色,约莫着这会子甄琢已经在瀑布旁边等着她了,于是蹑手蹑脚的回了房换上轻便的衣裳,让紫草留着望风,自己悄悄打开后院的小门溜了出去。

到地方时,甄琢果然已经在那里等着了,和昨日相比,他换了一身粗布衣裳,面上也蹭上了黑灰,乍一看去,还真像是山里的樵夫。家禾忍俊不禁,调侃他道:“啧啧,人言道‘人靠衣装佛靠金装’这话果然没错。”

甄琢垂眸,长长的睫毛在眼底打下一道阴影,竟显得十分落寞。

“以外表判定一个人,阿禾怎么也变得如此肤浅了。”他轻声开口,一副十分受伤的样子突然让家禾罪恶感油然而生。

家禾尴尬的吞了吞口水,冷哼道:“喂!你别装可怜啊,真不适合你!”一边说还一边假装拍掉身上的鸡皮疙瘩,“更何况我本来就这么肤浅啊!银子可是比美男还招我喜欢呢!”

“真拿你没办法。”甄琢无奈的瞪了她一眼。表情竟然有些委屈,家禾预感不妙,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

然而对方眸光转暗。叹息道:“阿禾,你走近些,否则我听不清你说什么。”

家禾浑身一震,眉头紧紧的绞成了一个“川”字。

“已经那么严重了么?”她依言靠近,却发现对方的眼睛似乎有那么一瞬间没有了焦距。

甄琢没有做声,似乎是根本没有意识到她在说话一般。

家禾心中暗道不妙,连忙走过去拍了他一下。对方这才似从梦中惊醒一般,目光迷离的看了家禾一会儿,才开口道:“怎么?”

“你听到我刚刚说的话了么?”家禾问了一句。觉得不对又立刻改口道:“你看到我刚刚在说什么了?”

甄琢显然有些颓然,良久才苦笑着摇了摇头:“没有,刚才我觉得眼前忽然黑了一下,不过现在已经无碍了。”

他一边说还一边伸出手放在家禾唇角。半开玩笑的说:“若是真的有朝一日看不清楚。我是不是就得学一学怎么根据触摸别人的嘴巴,来分辨他说什么了?”

虽然甄琢一副说笑的模样,但家禾此刻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如果说前世的陆沉的确听不清楚声音但能够读唇语,自己还有可能发现不了,但是!她确定,至少前世她遇到陆沉的时候,对方绝对能够看清东西。

如此说来。他病得十分蹊跷,可是到底是什么原因。才导致了他现在视觉和听力都退化的情况呢?

家禾想来想去,似乎最大的可能,就是今生的卫国公府没有倒台,故而甄琢还一直在世子爷的位置。

想到老国公夫人对他的厌恶,家禾心下一紧,反手抓住甄琢放在自己唇边的手道:“有没有可能,是有人给你下了毒?”

甄琢被她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问的怔住了,但很快便明白了家禾的意思,薄唇渐渐抿紧,却是一言不发。

见到此情此景,家禾才意识到自己的失言,她不应该如此莽撞,毕竟不论老国公夫人是什么样的秉性,但她甄琢祖母的身份却是不争的事实。

此时此刻,甄琢的心里已经痛苦万分吧?

想到这里,家禾抬手抓住他放在嘴角的手指,认真道:“我刚刚也不过是个猜测,不论如何你都应当小心。”

甄琢苦笑的点了点头,他血液里流淌着前朝皇室遗孤的血,即便父亲同姑母对他再好,对虞氏来说都是个祸患,惠王向来多疑,只能做患难之交。他清楚家禾言语中暗示的是什么,毕竟文帝的雷霆手段已经给祖母留下了深深的阴影,碍着父亲和姑母不能除掉自己不,但若是让他慢慢死去……他不由得打了个冷颤,漂亮的凤眸中一闪而逝忧色。

家禾心念一动,更加用力的攥紧他冰凉的手指,终于将埋藏在心底,曾经一直想要告诉陆沉的话说了出来。

她说:“你放心,我承诺过你会留在你身边,即便是最坏的结果,我也有信心陪你走下去!”

前世,娘亲总是对儿时的自己说:“陪伴是最长情的告白。”她一直都不明白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是就在刚刚,她恍惚间有所顿悟,所谓告白,应该就是将心意倾吐给对方吧。

思及至此,家禾在甄琢冰凉的指间落下一吻,眸光坚定虔诚。

然而对方的神色却异常古怪,家禾疑惑的皱起眉头,只听甄琢吞吞吐吐的尴尬道:“恩……那个什么,我在脸上抹完灰本来想洗手的,没想到……你这么快就过来了……”

“……”

“喂!有话好好说!君子动口不动手!”

瀑布飞流直下,湍急的水声淹没了少年惨痛的哀嚎。(未完待续。。)

ps:家禾一脚踹向团纸的屁股:你是不恶搞会死星人么!

团纸哈巴狗点头:这是送给大家平安夜的福利呀!

甄琢凤眸斜挑,冷哼:福利?我看你胖的是挺像福利的!

心中永远的痛~~~o(>_

感谢蓝蓝和雪雪的圣诞袜~提前祝大家生蛋快乐!记得别多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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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七章:骗钱

冰凉的液体划过面颊,将抹在上头的黑灰全都冲洗干净,渐渐露出少年颀长雪白的肌肤。

“喏,给你。”身后传来家禾清脆的声线,甄琢转眸,凤眸眯成一轮月牙。

“怎么,气消了?”

听到甄琢这不痛不痒的口吻,家禾原本已经消了一半的火气又“腾”的冒了起来。

“世子爷说哪里的话,我根本没有生气啊。”家禾咬牙切齿的从牙缝中挤出来这一句话,甄琢却反而没心没肺的笑了起来。

家禾看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心中甚为不爽,但转念一想自己或许还有求于他,便立刻换上一副笑脸,放缓了音调道:“我不明白,你为何要如此装扮,难道是有追杀之人不成?”

谁知甄琢摇了摇头,无奈的开口:“你想多了,我这样不过是为了躲开家里那个小霸王。

“你是说甄瑾?”家禾皱眉,又问:“他难道也来这儿了。”

甄琢并没有反驳,抬眼看看向不远处的树林,那个方向直通往龙泉寺。

“龙泉寺的主持同祖母相交甚好,所以一旦她老人家想要拜佛都会来这里。”

家禾嗤之以鼻:“世子爷还是别睁着眼说瞎话了,我还没听说过拜个佛也要舍近求远的,老国公府人之所以来这里,应当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才对,您说我说的是也不是?”

闻言,甄琢不置可否的笑了笑,低声道:“这个嘛……深宅内院闹个鬼什么的也是平常事情。”

“闹鬼?该不会是什么人在暗地里捣鬼吧?”家禾挑眉,显然不相信甄琢的谎话。

“呵呵,不管是闹鬼还是捣鬼,总归现如今祖母带人来了这边。我也方便给偷偷溜走的某人提个醒啊。”

家禾他的话一噎,虽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再造次,想了想。她还是向甄琢如实问道:“不知卫国公大人可是在京都置办过什么产业?

被她这样突如其来的一问,甄琢眼底一闪而逝惊讶。疑惑的开口:“阿禾问这个作甚?难不成你开始对在京都做生意感兴趣了?”

家禾之所以提起生意,不过是临时找的一个借口,没想到甄琢竟还有几分当真的意思。

一时间,家禾心念百转,认真思忖道甄琢方才的问话,于是顺水推舟的道:“这主意着实不错,我得好好考虑考虑。”

“你这人虽然小,但是口气倒还挺大。我先问问你,即便是你有心,但以你现在的年纪,你那爱女如命的父亲也绝不可能会允许.”甄琢说的十分有把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家禾面上始终挂着胸有成竹的笑容。

难道……他漏算了什么不成?

甄琢皱眉,心中微微有些忐忑不安德,就在这时,只听家禾坏笑着回答::“世子爷这话说的不错,可若是我父亲他也有去京都之意呢?”

“去京都?”甄琢咋舌,没想一向视景王为洪水猛兽的文二爷竟然会做出这种主动送上门来的举动。这会不会……太过危险了?

似乎是猜测到了甄琢的担忧,家禾上前一步,将声音压得更低:“所以……阿禾有一事相求世子爷。不知您可否应允。”

“呵……你很少用‘求’这个字眼。”甄琢玩味的看着她。

家禾气恼的送了他一记眼刀,也不管会不会被对方质疑面皮太厚,就大言不惭道:“因为阿禾一直认为你我虽然地位悬殊,但却是盟友,由我们来替国公爷他打点生意,双方岂不是互利互惠?”

只怕打理到最后,很大一部分都得打理到你的口袋里去。

甄琢心里虽然这样想,但却没有戳破,想了想回道:“给我两天时间考虑。一旦决定,定会立刻答复于你。”

“好!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家禾抬手,二人击掌为誓。

然而让家禾始料未及的是。她还未等甄琢的答复,文老太太派来的人就将他们杀了个措手不及。

这日家禾自瀑布辞别了甄琢回到了老宅,谁知道刚下山没走多远,便见到老宅的外头停了几辆马车,看马车上面的标识,竟然是宁元文府。

家禾眉心一跳暗道不妙,连忙疾步跑到前厅,只见大太太杜氏正坐在太姨奶奶对面,旁边站着是文老太太的心腹赵嬷嬷。

家禾皱眉,掐指算了算日子,心中暗道不妙,老太太的信才到了不过两日,她们怎么这么快就过来了?难道说,是老太太料定了二房会不听话,所以前脚送了信来,后脚又派了人过来不成?

她一进门就被眼尖的杜氏看到,故意咳嗽两声提醒云氏:“妹妹,七丫头还小,有些话不是她这小女儿家能听得的,让姚嬷嬷先带她下去吧。”她对家禾有一种莫名的忌惮,每次看到那双乌溜溜的小眼睛总觉得心里突突的发慌,于是才忍不住跟云氏如此提议。

家禾怎么肯就范,三步并两步冲到杜氏身边,抓着她的胳膊撒娇道:“这么久不见,阿禾都想死大伯娘了,您怎么就狠心让阿禾出去呢,阿禾还想好好跟伯娘叙叙旧呢。”

杜氏没想到小家伙这么赖皮,心里膈应的不行,但是表面上还得装出一副慈爱长辈的模样。

“你四姐姐前一阵子还跟我叨念你们走了府里冷清了许多,想着你回去陪她一块儿学古筝呢。”

“古筝?这个我可是学不来的,要找表哥教她的才好,伯娘您说是不是呀。”

听到家禾提起秦显,正中了她的痛处,杜氏的嘴角猛的抽搐了两下,勉强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阿禾说哪里的话,你四姐姐她不过是一时兴起,犯不着劳顿显哥儿这个大忙人。”

“哦?原来表哥近来很忙啊?”家禾强忍着想笑的心情,据她从甄琢那里听来的消息是自他走后,秦显同洪烨两个人就闲的不行,每天除了喝酒就是斗蛐蛐儿。将纨绔子弟的本色发挥的淋漓尽致。当然,他们这么做还有一定原因也是不想卷入朝堂纷争,惠王现在要做的就是排除异己。肃清身侧。

杜氏根本不想搭理家禾,但是见对方如此死皮赖脸。便也不好再赶走她,只得强忍着心中的不快点出正题。

“弟妹,不是嫂嫂说你,老太太前些日子送来的书信你应当收到了吧,怎么却不见你动身?你应当明白,能跟皇室攀上亲戚是我们前世修来的福分。”

云氏原本的还带着笑的脸听到这话立刻僵住,语气难得强硬:“大嫂,您难道不知道景王他是什么人么?怎么能忍心把我的欣儿往火坑里推!”

“赵嬷嬷。您老听听,她这说的是什么话!”杜氏眉毛一竖,立刻变了脸色,立刻转头向赵嬷嬷道:“看来我这做嫂子的辈分还是不够,还请您老代表老太太跟弟妹说吧。”

赵嬷嬷点了点头,正要开口,却不料被家禾猛烈的咳嗽声打断。

“咳咳,大伯娘,您刚刚既然是说辈分不够,那就应当让太姨奶奶来说话。毕竟这屋子里,她才是最高辈分的长者呢。”

“幺妹儿!”云氏脸上一变,连忙起身就要捂她的嘴。家禾不解,后面想要继续奚落杜氏不分长幼尊卑的话不得不吞了下去。

谁知道她的话说完,杜氏非但没有羞愧,反而仰起头哈哈大笑起来,旋即大言不惭道:“七丫头呀,我说了你年纪太轻,还不懂事,你太姨奶奶虽然辈分大,但也只是姨奶奶。在咱们府上,从来没有姨奶奶做主的规矩。”

她这句话说得如此嚣张。家禾气的血脉翻腾,但反观秦氏却好似置若罔闻。心中不由的大惑,她就是料准了秦氏的性子才会故意这样说,想着让秦氏给杜氏难堪,可谁知道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

家禾百思不得其解,实在疑惑为何秦氏竟选择忍气吞声,直到此事过去许久,云氏才的悄悄地告诉自己,秦氏同当年问文老太太白纸黑字立下证据,自己不过问宁元文府一切事物,同理文老太太也绝不能干预老宅,除此之外,当家主母所决定的事情,她也绝不得干涉。

这就是为何杜氏会如此猖狂的原因。

家禾见太姨奶奶面色很是难看,想到她这些日子以来身体状况欠佳,便不由自主的埋怨自己刚刚太过莽撞。看到秦氏惨白的面色,连忙立即开口道:“既然大伯娘这样说,倒不如让太姨奶奶她先下去歇着。”

杜氏却不肯,委婉道:“这怕是也不行,有些事情还须得让姨奶奶知道才是。”言罢,轻轻勾起唇角,露出一丝不怀好意的诡谲笑容。

见她如此作态,家禾隐隐有种不良的预感,果不其然,只听赵嬷嬷清了清嗓子,依照来之前文老太太叮嘱的话道:“老太太说了,这件亲事不错,但若是大姑娘实在不肯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

文老太太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仁慈了,家禾预感不好,果然就听杜氏接道:“这法子说来也容易,其实是这样,宫里头有人悄悄送了信儿过来,说咱们前阵子送过去的锦缎竟然褪了色,陛下虽然没有当场发作,但是却命人将所有出了问题布料搜罗起来。”

家禾同云氏皆是脸色一变,对望一眼交换了神色。

杜氏仍旧沉浸在她的故事里:“我想陛下之所以这么做,并非是想饶了我们家,而是先记上一笔,以备日后跟咱们翻旧账……老太太原本考量的是景王肯出面替咱们将此事含糊过去,但是欣儿若是执意不肯,那似乎……也就只有赶紧送一批新货来补上,只是这新货是要本钱的,特别还是御用的料子,而家里的情形,你又不是不清楚……”

这感情好,原来是为了坑钱的啊!家禾气不打一处来,心中却暗道,这些吃人不吐骨头的亲戚,恐怕即便是她们掏了钱,到最后人也肯定会让老太太给送去,说这些话,不过是想着最后坑二房一笔罢了。

只是……文二爷同云氏夫妻二人,真的能识破他们的意图么?!(未完待续)

ps:感谢【小数万阿弯】的两只圣诞袜,正好凑一双了哈哈~【夷梦】的圣诞袜【井底的天空】的香囊和圣诞袜,【白|粉姥姥】的圣诞袜,【景羽兮】的圣诞袜,【吴千语】的圣诞袜,【爱偷懒的鱼】的圣诞袜和平安符!大家圣诞节快乐哦~收到礼物的团纸超开心!(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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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八章:说客

家禾的担心不无道理,杜氏料定云氏看重女儿胜过一切,绝对掏这笔银子出来,这也算是二房最后的一点利用价值了。

只见云氏眉头紧锁也不知心中在想什么,家禾站在她旁边并没有做声,因为她知道,此事还须得云氏她自己想清楚,自己根本没有证据当众拆穿杜氏的谎话,闹不好还会使对方心生戒备。

杜氏等了半晌,不见云氏表态,便笑着走过来拉起云氏的手,苦口婆心的劝道:“我和老太太都觉得钱财乃身外之物,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姐儿毕竟是咱们家的长孙女,谁都舍不得的。”

云氏仍旧不发一言,薄唇紧紧的抿成了一条线,家禾看的稍稍有些焦心,很怕云氏就这样松了口,但同时她也不想表态。

因为,她想看看云氏自己究竟会怎么选。

秦氏首先憋不住了,恼怒的看了一眼杜氏,冷笑道:“老大媳妇,做人是要讲究良心的。”

杜氏见秦氏讽刺自己,便立刻反击道:“姨奶奶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说到这‘良心’二字,我倒是想起来一件陈年旧事,想来老太君当初也是认定了这世上人人都是讲究‘良心’二字的,否则怎么会放心大胆的离了家去宫里头,只可惜,她老人家到底还是漏算了一步人心!”

“你!”秦氏倒抽一口冷气,眸光阴鸢的盯着她,当年的事情,她本以为只有文老太太知晓,是什么时候不知不觉的流传开来了?

看到云氏同家禾不解的神情,她又是羞愧又愤恨,胸口剧烈起伏。一个不妨狠狠的吐出一口血来。

“祖母!”文绣正好进门,一见到此情此景顿时吓得三魂出窍,连忙上前同云氏一起将秦姨奶奶扶住。

杜氏也不想把秦氏逼得太紧。半是威胁半是哄骗道:“姨奶奶同老太君果然是姐妹情深,我这一提起来您就这么激动。眼下还不是思念她老人家的时候,咱们还是好好盘算一下欣儿的婚事吧。”

“好啊,这么多年不见,你果然比以往有长进多了。”秦氏终于喘匀了气,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竟然忍不住笑出了声,“可惜你看错我这老太婆了,我活了这么一把年纪。还有什么看不开的,当年的确是我对姐夫有非分之想又如何,为此我也惩罚了自己一生。”

此言一出,家禾和云氏皆是被震惊在原地,望着秦氏凄凉的笑容,家禾似乎有些明白了,秦氏这一生并无子嗣,怕是并非因为她没有能力生子,而是多半出于对文老太君的愧疚。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一阵唏嘘。对杜氏的厌恶更增添了几分。

一向安静,从不主动挑事儿的文绣此时也忍不住了,一边小心翼翼的扶着秦氏坐下。一边怒向杜氏道:“大嫂何必要扯上这些!好歹这些年老宅也帮衬了你们不少,我们不求您感恩戴德,但是也别以怨报德!”

“哎!五姑子你怎么说话呢,我们什么时候以怨报德了!”杜氏本就心虚,被文绣如此一说果然立刻就恼了,正要同她理论的时候,一直沉默的云氏终于开口。

“大嫂,您莫要迁怒旁人,此事应当是你我二人之间的事。”

杜氏见云氏终于有了反应。连忙陪笑道:“弟妹说的是什么话,我哪里迁怒旁人了。只不过话赶话赶到这里了,绝对没有别的意思。”

“那样最好。”云氏深黑如墨的双瞳凝视着杜氏。不知为何杜氏竟莫名的觉得心中有一股凉飕飕的劲风飙过。

她压下心中的异样,追问道:“那弟妹觉得,此事可妥当?”

“不妥!”云氏回答的斩钉截铁,声音也不似以往那般温柔,强硬的让杜氏甚为奇怪。

“弟妹是觉得咱们用银子赎回欣儿不妥?还是说这亲事不妥?”杜氏自然不肯甘心,非要问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都不妥!”云氏冷冷的吐出这三个字,毫不犹豫的继续道:“怕是此番不能让老太太如愿了,也累得大嫂白跑一趟,麻烦您回去转告老太太,就说这件事儿我做不了主,家中大小事务应当都由二爷全权负责。”

还真是将自己撇的干净!

杜氏气的直翻白眼,但达不到目的她又怎么能够甘心,于是连忙劝道:“弟妹这话说得可是不对,孩子还不是咱们身上掉下来的二两肉,若是连咱们都不心疼她,那些做爹的就更不心疼了!”

家禾一听这话已经给她气笑了,忍不住默默腹诽,刁氏这话说得是她自己吧,要知道文大爷的确并不怎么待见家欢的,主要原因便是看不上她这个做娘的。

家禾心里如是想着,正准备出言反驳,谁知男人洪亮的声音突然从门口响起。

“疼不疼女儿,这是我们二房的私事,就不劳烦大嫂您替我们操心了。”

众人闻声皆看向门口,来人竟然是文二爷!

“二……二弟?”杜氏皱眉,方才来的时候还听老宅的仆人说他今日帮衬家中生意去了县城,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大嫂来这儿怎么也不提前跟小弟打声招呼,到时候我也好同景仪好好迎接您同赵嬷嬷啊。”文二爷云淡风轻的说完,也不管杜氏的脸色如何,直接吩咐下人道:“还不快去准备万晚膳,大嫂同赵嬷嬷明早还要赶路呢。”

竟是下了逐客令了!

杜氏不悦,心中也是很诧异,以前文二爷虽然做事特立独行,但从来不像今日这般不给自己面子,她不甘心,便问道:“二弟这么着急,是想送走我们,还是要同我们一道回去宁元?”

“怎么,难道景仪还没告诉您?”文二爷似笑非笑的看着杜氏,让她心中忍不住打鼓,侧眸扫了一眼云氏。只见对方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

杜氏抖了抖唇,不得不说:“弟妹只说全凭二爷做主。不知道二弟如何看待此事?”

“此事如何处理,我已经明人回信给老太太。许是你们走得早,还不曾看到。”

“哦?二弟是怎么说的?”杜氏追问,只听他毫不犹豫的答道:“既然景王如此看得起我们欣儿,自然不能驳了人家的面子,所以我已经决定,干脆带着欣儿去一趟京都,至于何时过门娶亲,再细细商议也不迟。”

“你们要去京都?!”这下杜氏彻底慌了。她做梦也没想到文二爷竟是如此豁的出去,连忙相劝:“二弟,此时非同小可,你怎么能如此冲动的就下决定,景王他一向对你心存怨念,你又不是不清楚……”

然而还不等杜氏说完,就听文二爷冷笑道:“哦?看来大嫂也知道景王如何看待我,既然如此,您怎么就好意思说这是桩不错的姻缘呢!”

“我……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杜氏闹了个大红脸,连忙辩解道:“所以我和老太太才觉得。不如我们破财免灾……”

“够了!”文二爷冷冷的扫向她,一字一顿的开口:“有些事情,不劳大嫂费心。我已禀明母亲,此事她若是应允,那皆大欢喜,她若是不应……”

不知为何,听文二爷说到这里,家禾同云氏皆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只听他后半句话正是:“若是不应,就当不曾养过我这不孝之子吧!”

“二弟!这句话可不是随便说的!”杜氏震惊,她做梦也没想到从前对文老太太的话一向言听计从的文二爷竟然能够说出今天这样大逆不道的言论。要知道她们一直觊觎的家财,换句话说不如是觊觎着云氏的嫁妆。现如今二房此举,难道是有想要分家的意思?

要是在过去。杜氏或许会高兴,然而现如今在文大爷遭到重挫,文府又刚刚因为接驾而元气大伤之后的,所为分家无异于雪上加霜!没有了二房的帮衬,怕是她们连平日的开销都吃力。

就在她准备再劝的时候,只听文二爷道:“大嫂不必再劝我,此事我已经禀明了老太太,文府的生意我也悉数安排给了文管家。”

“什么?!”杜氏倒抽一口冷气,“你说……生意交还给了管家?”要知道这管家可是老太太的心腹!

“你这么做,老太太已经同意了?”杜氏心急如焚,不等文二爷回答又连忙追问,只听文二爷回道:“这,就不劳烦大嫂操心了,不过我想母亲她应该不会反对。”

听到这里,杜氏更加坐不住了,此时此刻她的有一种深深被老太太耍弄的感觉,怪不得对方一直劝她来当说客,亏她还以为有便宜可占,弄了半天不过是想要将她支开,然后自己好收回店面的管辖全力。

“大太太,您别听他胡说!”赵嬷嬷见形势不对,连忙低声凑到杜氏耳边耳语,只可惜对方还哪里肯听她。

“你还是给我闭嘴吧!”杜氏狠狠的瞪了赵嬷嬷一眼,咬牙切齿道:“好,二弟做事竟然如此有魄力,我着实佩服得很,明天一早我们就告辞,不再叨扰!”

见状,众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家禾笑吟吟的看着文二爷,听到云氏低声问他:“子陵,你刚刚说的话到底是真是假,是不是为了让大嫂她?”

不等他问完,就见文二爷难得调皮的对着云氏一笑,回道:“我确有此意,只不过那封信还未送出去,不过眼下看来,已经是非送出去不可了。”

家禾深吸一口气,暗自叹道,看来,她也不能等甄琢的回复了,事不宜迟,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未完待续)

ps:牙疼疼疼疼疼……晚点补上今天的!抱歉!

还是疼疼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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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京都

三月后

躁动的蝉鸣更突显出密林的寂静,夏日午后刺目的光线全都被茂密的岑天大树所遮挡。家禾在马车里打了个哈欠,听到耳边传来姐姐调笑的声音。

“你啊!叫你昨晚上闹腾,活该你今天犯困。”

家禾羞恼的红了脸,他们一月前起身从江陵出发,一路向北,途经了不少名山大川,家禾都见怪不怪,但唯独快到京都的时候,家禾难掩兴奋,竟是整夜的失眠,拖着家欣聊了一整夜。

“欣儿,不许笑话你妹妹。”云氏此时也是难掩面上的喜悦,这一月她们长途跋涉,虽然说故意放缓了行程走一路歇一路,但还是难以排解旅途的疲惫,尤其是她还要带着家宝更是辛苦不堪,如今快到了地方,她自然也是异常开心。

面对云氏的提醒,家欣不以为意,对着家禾努了努嘴。

马车外传来文二爷同文六爷的交谈声。

“等会儿就到京都了,这一路多亏了六弟相送。”

马上的文六爷摇了摇头:“二哥不必谢我,要谢就谢谢姨奶奶,是她担心此去路途遥远,才让我随行保护。”

看着文六爷淡漠的神情,文二爷心中也微微有些过意不去,毕竟他知道文六爷多多少少心中并不满宁元文府对他们的态度,为此还同秦姨奶奶闹过很多次别扭。

“姨奶奶如此惦念我,我却不能侍奉左右,实属不孝,日后还请你多多照看着家中。”文二爷恭敬的对着文六爷一抱拳,这番话皆是肺腑之言,奈何对方仍旧没有被自己打动。只是面无表情的回道:“二哥不必如此,您来这儿也是帮衬我们在京都的生意。”

闻言,文二爷苦笑。他何曾不知道对方是在讽刺自己,要知道原本文家在京都根本没有任何生意。是秦姨奶奶知道自己要来,边专门动用了关系,特别在这边先买了一处宅子,然后又相近办法买了一处快要倒闭的绸缎铺子,以免他们初来乍到没有营生以至于无法久居。

马车里云氏也听见了这话,眉心不由得蹙紧,只听家禾轻声问道:“娘亲?咱们家在京都还有生意?”

他们这回走的匆忙,甄琢还一时来不及帮自己周旋。只是没想到秦姨奶奶竟然给了一条出路。

云氏果断摇了摇头,压低声音将秦姨奶奶动用棺材本给他们买铺子的事儿说了出来。

家禾同家欣姐妹二人听完了都是又感动又心酸,尤其是家欣,忍不住的流下泪来。

“娘亲,都是我不好,早知如此,当初我就应该答应嫁给景王的,这样一来,咱们不会远走他乡,也不会让太姨奶奶她……”

“欣儿!”云氏打断了她的话。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此事与你无关,即便是你答应了那件婚事,我和你父亲也绝对不会允许就这样看着你跳入火坑。”

“娘亲!”家欣又是鼻子一酸。家禾见状连忙化解这悲伤的气氛,笑道:“刚刚谁还笑话我来这,这会子倒是先变成小孩子了。”

“要你多嘴!”家欣嗔怒的看了一眼家禾,泪倒是也顺势止住了。

“啧啧,要不是我多嘴,某个人这会儿可是正哭鼻子呢。”家禾对着姐姐吐了吐舌头,心中却是五味杂陈。

此去京都,也不知是凶是吉,虽然暂时脱离了文府。但也不过是刚离虎口又入狼窝,相比于文老太太的老谋深算。景王更是暴戾残忍,尤其是之前他们又得罪了他。

家禾攥紧拳头。凑到家欣身边转移话题:“姐姐,你说这京都是不是很大。”

感觉到凑到自己怀里毛茸茸的小脑袋,家欣无奈揉了揉她头发:“那是自然,不仅如此,皇城根儿底下更是贵人遍地走,你最是冒失,此番来京都,千万记得莫要乱说话,玩意得罪了什么权贵恐怕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家欣嘴上这般恐吓家禾,心中却在对自己默默讽刺,要知道他们目前得罪最大的权贵,就是景王殿下,她根本没有立场来教导家禾。

似乎是看穿了她的心事,家禾很识趣的没有吱声,只是乖巧的点了点头。

马车很快驶入城中,街道上熙熙攘攘的嘈杂声渐渐传入到家禾姐妹二人的耳膜,她们按捺不住好奇,想要掀开车窗去偷瞄几眼,却又碍着云氏在场,不敢轻举妄动。

云氏看出了这两个小家伙的先弄死,心中不由觉得十分好笑,轻咳两下道:“既然想看那就看吧,小心别被你父亲瞧见。”

得到母亲的准许,家欣和家禾都兴奋的凑到车窗旁边,掀开车帘的一角向外面望去。

此时此刻,正午明媚的阳光洒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街边铺面的牌匾也在这光辉之中散发着耀眼的光芒。除此之外,还有许多小摊摆在铺面旁边,走过路过的行人总是不免停留一二。

“姐姐,看来这京都果然要比江陵热闹多了。”家禾咋舌,她自小长在西蛮,一个在沙漠中繁衍生息的国度,即便是在西都也不曾见过这样的繁华盛景。

“你啊,就知道看热闹。”家欣伸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又将帘子掀开了两分,然而这不掀不要紧,掀开之后视线扩大,竟然看到不远处的街上正有两匹疾驰的骏马驶过,街两侧的小商贩见到此情此景都下的连忙后撤,生怕一个不留神挡了来人的路,一时间路上的行人也匆匆后退,慌乱间,一个抱着孩子的妇人被推搡的力道挤了出去,狠狠的跌倒在路中央。

“糟糕!”家禾面色一变,忍不住惊呼一声,然而就在她话音刚落之际,之间走在他们马车前头的文六爷突然扬起马鞭,狠狠的抽向枣红色骏马的臀部,马屁吃痛。飞快的向前跑去。

“六弟!你要做什么?”文二爷原本同文六爷并肩而行,谁知道对方竟突然生出此举,诧异之余。他也向文六爷奔跑的方向看去,只见他一路疾驰到那女人身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的俯身捞起那对母子,用力丢向一旁。

骑在枣红马上的来人见到此情此景,愤怒的咒骂一声:“混蛋!让开!”

竟然有人敢不要命挡她的路?!还真是不耐烦的。

文六爷一听是个女子的声音,变也不想再同她多做计较,当机立断向旁边撤去,想要让出一条路来。

谁知道对方并不领情,竟然一勒缰绳,调转方向直奔他而来。

文六爷眉头紧锁。想到这里是天子脚下,自己初来乍到势单力薄,万事还是小心为妙的,莫要给文二爷他们增加太多的是非,于是便立刻喊道:“姑娘手下留情!刚刚我也是救人心切,无异于得罪于你。”

可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对方仍旧是如此的不留情面,双腿用力夹紧马腹,手中扬起的马鞭也直奔他的门面。

文二爷见到此情此景,脸色大变。同马车中的家禾姐妹一块喊道:“小心!”

奈何文六爷离得太远,声音都被围观群众的嘈杂和尖叫声所掩盖,压根听不清楚他们的提示。同时跟在那骑着枣红色骏马女子身后的人也突然发难,跟着女子一块将文六爷逼得连连后退,眼看着就要撞翻在地。

文六爷哪里会如他们所愿,连忙一个利索的转身,飞来的马鞭下一秒竟然缠绕在他强有力的手臂上,他顺势一扯,竟然将那马上的女子直直拽了下来。

想到对方毕竟是个女人,文六爷原本想要让她出丑的心情顿时减了几分,手臂又是向着自己用力一扯。那还未曾完全跌落在地的女子就被他的力道拽了回去,狼狈的挂在马上。

“放开主子!”跟在女子身后的侍卫勃然大怒。但又碍着女子在文六爷手上不敢轻举妄动。

“丑奴!杀了他!”女子咬牙切齿的开口,恶狠狠的剜了文六爷一眼。却发现对方竟然面无表情,只是冷冷回道:“这位姑娘,我对你本没有恶意。”

“没有恶意?!没有恶意将我拉下马?”

“是你先挥鞭相向,我不过是为了自保罢了。”文六爷仍旧无动于衷,抓住鞭子的手也松开,那女子趁势连忙站稳在地。

“自保?哼!鬼才信你的话,你可知道我是谁?得罪了我会有什么下场?!”

文六爷皱眉,仔细看向这女人的装扮,只见她一身绫罗绸缎,显然并非凡品,身份自然也应当十分显赫,自己果然是惹上了什么麻烦么?

这时文二爷已经赶了过来,连忙对那女子赔礼道歉:“家弟唐突,还请这位姑娘莫要责怪。”

谁知文二爷话音刚落,那女子原本怒气重重的容颜突然一变,眼中也划过一道惊异,旋即疑惑道:“你……你可是那个什么文子陵?!”

这女人竟然叫的是他的表字?文二爷心中不安,刚一抬头,只见那女子又笑道:“虽然比那画像上的老了不少,但这模子我还是认得出来的,哈哈,你出现的甚好,我现在很是期待,若是九哥知道此事,将会是什么样的表情!”

闻言,文二爷心下一惊,此人口中的九哥定然是景王,那她……难道就是虞文帝最小的女儿,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性子却极为蛮横骄纵的崇阳公主?!”(未完待续)

ps:团子现在牙不疼,改痒了……555555555这感觉好不爽啊,尤其是缝的两针,线还留着没拆呢,总觉得卡在里头超级难受,偶现在很佩服整容的妹纸,我光拔个牙就痛苦成这样了,那些整容的真是勇气可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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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章:脱身

街头围观的人群此时此刻已然散去,四周的嘈杂声也渐渐消失,大热的日头底下,崇阳公主尖锐的嗓音分外清晰,钻入文二爷的耳膜,他只觉得自己额角已经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珠。

看着他此刻狼狈的深情,崇阳公主恍然大悟,得意道:“看你的表情,是已经知道我是谁了?”

文二爷并不敢答话,只是对着文六爷使了一个眼色,旋即转头对着崇阳公主道:“请恕在下愚笨,并不知姑娘身份,我同家弟初来驾到,有什么得罪之处还请姑娘多多包涵。”

“好一个装傻充愣!哼!”崇阳其实不知道他心中如何想,正所谓不知者无罪,所以即便是他已经认出了自己的身份,为了苟且偷生也不能说出来,呵呵……此人果然跟九哥说的一样虚伪!

“这位姑娘,莽撞之人是我,与我二哥无关,你要是算账,就尽管算到我头上好了!”文六爷是个直心眼,即便是他并不怎么喜欢文二爷,但也不希望对方因为自己受到伤害,更何况当初是他一时心急鲁莽,万一牵连了二哥及其妻儿,到时该如何向秦姨奶奶交代。

崇阳斜睨了文六爷一眼,只见这男人身材魁梧浓眉大眼,同文二爷那斯文书生的气质截然相反,不由得大笑出声:“好啊……好一对兄弟,一个又大又蠢,一个胆小怕事!有趣,着实有趣!”

文六爷听到对方奚落自己同二哥,心头顿时无名火起,捏紧拳头那神情似乎是非常想要将这口无遮拦的女人教训一顿。

相比之下,文二爷心中更气,他个性素来清高,哪里受的了这种奚落,但是转念一想到这女人的身份,又惦记着马车中的妻儿就立刻将心中那股怨气强压下来,连忙对着文六爷直摇头。

云氏等人所在的马车此刻正在街角停着,因为街道上空无一人,所以崇阳公主高亢的嗓音甚为清晰,记得云氏手信也是捏了一把汗,就要命车夫赶紧过去。

家禾连忙阻拦:“娘亲莫急,若是我们此时过去,怕父亲反而受制于人,咱们先在这儿等等,看看事情如何发展。”说完这话,家禾也是抬手抹掉自己额角的汗珠,要知道她现在也紧张的要命,于是凝神屏息,生怕错过半点马车外传来的对话声。

这时文六爷已经忍不住,一把扯过文二爷道:“二哥!这群人根本就不讲理,咱们也别跟他们罗嗦了,赶紧走吧。”

文二爷见形势不妙,此刻四周无人,倒不如先突出重围,别被那个骄横的崇阳公主抓到便是了。

兄弟二人交换了眼色,立刻准备行动,然而崇阳公主怎么肯就这样轻易放过他们两个,随即怒吼道:“谁准你们离开的?!想要说走就坐?没门!”

文氏两兄弟哪里还顾忌她的话,双脚用力一夹马腹,立刻加速就要突出重围。

“丑奴!拦住他们!”崇阳公主一声令下,那随行的侍从立刻策马上前,总是能恰到好处的横档在文六爷同文二爷面前,骑术竟是十分了得。

文六爷被逼急,立刻出手去攻击他,丑奴连连躲避,倒也还并未伤到。

马车中的家禾此时同云氏家欣一样,一动不动的望着掀起的帘子,只见马车外头文六爷同一个侍从打扮的人正缠斗的难分难解。

家禾乌溜溜的眼睛追随者他们二人的招式不断转动,看了一会儿之后突然皱眉道:“奇怪,此人武功不差!”

云氏和家欣皆回头看向她,疑惑的问道:“阿禾,你是如何知道的?”

家禾自觉失言,只好敷衍道:“之前我曾经好奇地问过表哥,他给我讲过一些习武的规矩,我也只不过会看罢了。”家禾一边说一边伸手指了指那个侍从模样的人道:“不信你们瞧,六叔每一次攻击他都能避开的恰到好处,而且其实都有机会还击,但他却没有。”

家欣和云氏皆摇了摇头,她们并没有看懂家禾说的,但心中都庆幸文六爷没有受伤。这也怪不得他们,那丑奴实在是躲避的十分小心,若非家禾前世总见到高手过招,尤其是她父亲同兄长之间,也不会有如此深的认识。

只是……家禾眉头忍不住皱紧,为什么那个男人明明身手不凡,却每次都要手下留情呢?

家禾百思不得其解,但是眼下还不是思考这个的时候的,照崇阳公主这个架势,似乎是绝对不会放过文二爷的,所以她们现在不论如何也得露面为他解围,否则等一会儿崇阳公主的人来了,就不好脱身了。

无奈之下,家禾只好同意了云氏的做法,将马车飞快的赶向他们所在的方位。

听到愈演愈烈的车轮声,丑奴大惊,条件反射的带着崇阳公主向一旁避开,文二爷同文六爷两人趁此机会忙跟在马车后头,一行人飞快的逃出这条长街。

“可恶!”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崇阳公主愤恨的将马鞭摔在地上。

“属下无能,请公主恕罪。”丑奴一跃下马,双膝重重的跪倒在地。

谁知崇阳听了这话,原本还满是怒容的脸突然笑了起来,居高临下的看着他道:“放心吧,他们是绝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儿的!”

奔驰的骏马带起的狂风吹乱了文二爷的心绪,他们一路向北奔逃,但很快就又遇到闹市被截住了去路。

此时此刻,马车中突然传来一个稚嫩却果断的声音:“爹爹,你和六叔下马,我们也下车,咱们步行!”

“什么?”文二爷一愣,却见家禾从车中探出来一个小脑袋,笑嘻嘻的道:“刚刚那位大姐姐没有追上来,多半是已经记得了咱们这马车的模样,到时候只要稍加描述,肯定会被查出来,所以此刻我们倒不如让车夫打听一番,驶往集市卖了这马车,然后同咱们在太姨奶奶为咱们买的宅子那里集合。”

“这主意好是好,可是咱们这么多人,会不会还是太显眼了些?”文二爷还是有些犹豫,却见家禾摇头:“您放心,我同六叔走,您带着母亲先回去,方才她们没看到马车里度都坐了些什么人的,我和六叔乔装打扮一下,也好打探打探消息。”

“还是我去!”家欣正要反对,去见家禾果断摇头:“既然景王殿下点了名的要姐姐,姐姐还是莫要露脸的好,更何况您和父亲也十分相像,母亲还要照顾宝儿,你们放心,六叔会保护我的,你说是吧,六叔?”家禾一边说还一边对着文六爷调皮的眨了眨眼睛。

文六爷果断点了点头:“二哥放心,有我在,绝对不会让阿禾少一根汗毛。”

听闻此言,文二爷知道不好再拒绝,带个小丫头在身边也让老六减轻点嫌疑,现如今似乎只有这个办法最好了。

于是乎,家禾同文六爷一组,暂时先在城中打转,了解一下崇阳公主后续会不会有什么手段。因为担心文六爷同家禾鲁莽,文二爷临走前特意嘱咐了他们一遍崇阳公主的身份。

家禾听完忍不住默默腹诽,不愧是景王的胞妹,这兄妹两个一个变|态,另一个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果然应了那句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啊!

只是……想到她身边那个身手不凡却有所保留的丑奴,家禾心中忍不住打鼓。她不怕对手强,就怕对手隐藏实力,这样的话,指不定到时候又会生出怎样的变故。

“我说七丫头,你从哪儿倒腾到的这东西?”文六爷的声音将家禾的思绪打断,此时他手中正摆弄着刚刚家禾递给他的人皮面具。

“这个啊……”家禾抖了抖唇,看到文六爷粗糙的大手毫不客气的在上面揉搓就忍不住肉疼:“哎哎哎!六叔,我说这个不是这么戴的,我来个你戴……小心点!很贵的啊!”

她临走前特意从甄琢那里买了几个,只是那厮着实恨人,这么铁的关系都不给自己打点折扣,还美其名曰:“你是有钱人!”

想到自己从水果生意上头赚的家底儿贡献了不少在这些面具上,她不肉疼才怪啊!

好在一分钱一分货,甄琢虽然狠狠的宰了她一顿,但是这面具的质量还是着实不错的,文六爷一戴上,立马就换了一张脸,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影在城中游荡,专拣热闹的地方,特别是那些客源滚滚的茶馆酒楼,叫来一壶龙井,一边假装饮茶一边听着京都中人闲聊城中的各种奇闻异事。

夕阳渐落,家禾和文六爷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便起身准备回去同文二爷等人去在城东的宅子回合,然而就在他们正准备出门的时候,突然见到门口涌出了许多穿着铠甲的侍卫,其中一个首领摸样的人大步迈了进来,铜锣大的眼睛扫向屋中众人,似乎是在寻找什么人的身影……

等了这么久,可是终于来了,家禾嘴角轻轻勾起,露出一丝狡黠的笑容,小手也伸向文六爷,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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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一章:伪装

紧张的空气让人觉得连呼吸都有些吃力,家禾紧攥着文六爷的手心也不知不觉渗出了些许汗意。

“这位官爷,您这是要……”茶馆的老板见事态不妙,连忙凑上前来,却被官差推的一个踉跄,跌倒在地。

“好狗不挡道!给我闪开!”那官爷骂骂咧咧的对着老板吐了两下口水,满脸的横肉狠狠的抖动几下,对着屋子里的人道:“方才在街上有人偷东西,全都搜身之后再走!”言罢,他就大手一挥,示意手底下的人将大门堵住。

家禾眯了眯眼睛,暗中思忖,这些人应当多半是被崇阳公主授意来捉拿文二爷同文六爷的,所以搜查的过程中才会对男子格外关注,不仅如此,她还注意到那些士兵有意无意的问话,目的似乎就是想要听听这些人中有没有江陵口音。

思及至此,她连忙低声提醒文六爷让他装成哑巴,文六爷立刻点了点头。

“这小妮子还这特么能给老子找麻烦!”接连搜了几个人都不是,那侍卫长不禁有些心烦,要知道这可是这条街上的最后一家店铺了,崇阳公主提供的线索便只到这里,若还没有的话,就要全城搜索,那可就是大海捞针了!

就在他心烦意乱的时候,一个高大的男人进入视线,此人的身材同崇阳公主描述的极为相像,但是样貌和衣着却截然不同,但那侍卫长为了交差,哪里还顾得上是真是假,心中盘算着只要这人露了半点南方口音,就立刻让人将他压下去带走!

然而就在他正琢磨着可以拿此人回去交差复命的时候,突然见到这男人身后还跟着一个小姑娘,怯生生的正紧握着男子的手。

可是从来没听崇阳公主提过那些人还带着小孩……那侍卫见到此情此景不禁有了些许的疑惑。立刻走上前恶狠狠问道:“你们两个!是从哪儿来的!”

闻声,家禾连忙上前一步,粗着嗓子道:“这位爷。您是问俺们搁哪疙瘩来的?”穆家前世一直在西蛮戍边,正好同大虞北方的一个小镇接壤。当初她为了打探敌情,也跟着哥哥学了不少当地的土话,现在说起来也是信手拈来。

那侍卫长一愣,没想到长得眉清目秀的小姑娘张口闭口竟然一口北边的乡土味儿,便皱眉指了指她身边的文六爷:“没你说话的份,你来回答!”

“俺舅不会说话。”家禾乌溜溜的大眼睛可怜巴巴的望着侍卫长,半点没有装假的意思,文六爷也是含糊不清“啊啊呜呜”。显然是个说话不利落的。

侍卫长又狐疑的打量了他几眼,确认这张脸同公主口中的不符,才放他们走了,随后又胡乱抓了几个有南边口音,身材相仿的人才算了事。

出了茶馆,文六爷同家禾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不敢直接回去,而是又绕着城中走了几圈,确定没有人尾随才悄悄回到文家临时买下的宅邸。

云氏此时已经等得心急如焚,见他们安然无恙。连忙念了几十声佛,吩咐白芨同紫草打水来伺候他们洗漱。

文二爷也是无比欣慰,紧接着问及城中的情况。文六爷看了看家禾,本想说出事情的经过,却见对方对着自己挤了挤眼睛,到了嘴边的话这才变成了:“确实有搜查的人,不过我们都避开了,而且当初咱们走得快,他们的线索就在那附近的几条街,这些日子尽量避开就好了。”

文二爷点了点头,随即又是忧心忡忡。正所谓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文老太太肯定是已经将他们同家欣到这儿的消息放了出来。同景王狭路相逢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家禾看到他此刻紧锁的眉头,心中已隐约猜到了大半。走上前劝慰道:“父亲莫急,虽说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但能拖一天是一天,表哥不是说过阵子陛下办中秋宴,他不是要同南江候一道过来么,到时候咱们就有能够打点关系的人了,所以眼下先拖住此事,多赚些银子有备无患。”

“你说的不错,只是被崇阳公主这么一闹腾,我怕是不方便抛头露面了,你母亲又要照顾宝儿……你姐姐她也……唉……”文二爷一边说一边叹气连连,却见女儿笑道:“父亲别担心,不还有我么,再说了,过阵子表哥也会来这边送货,我们向二舅求求情,将他留下来帮忙岂不是更好?”

提到云二舅,文二爷满眼愧疚:“之前便已经折腾了他们一家老小到江陵来,怎么好意思又让他们……”

然而他话音未落,就听云氏在一旁道:“子陵放心,提起此事子陵并没有怨我,相反,蜀地那边近些日子正在闹瘟疫,也亏得当初搬到这边来了。”

闻言,家禾心中窃喜,果然这场瘟疫是在今年夏季,也使得云二舅一家免去浩劫。

“此事我也有说耳闻,似乎去蜀地的路已经都封了。”文二爷点头,这件事闹得很大,因为当地的总督知情不报,结果被惠帝杀鸡儆猴,在丢了乌纱的同时也丢了脑袋。惠帝当机立断,换上自己的亲信,新官上任三把火,严把关卡要塞,出入皆是难于登天。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爹爹说是不是呀?”家禾四两拨千斤,文二爷心中的愧疚果然减轻了不少,云氏也很是欣慰,又道:“现如今还是将六弟送出城要紧,但若是连城门都严防死守的话,也只能先安定在此。”

“这点二嫂尽管放心,我自有办法。”文六爷神秘一笑,眸光若有若无的扫向家禾。

家禾面色一变,这这这……这家伙难不成是在打她人皮面具的主意?

不过想到文六爷这一路来的艰辛护送,即便是再贵的东西,她也只能忍痛割爱了。

看着家禾苦着一张小脸儿,文六爷哈哈大笑,辞别文二爷夫妇之前对着她打了个手势,那意思似乎是说会替她保守秘密。

家禾点了点头,很是感激文六爷帮她圆谎,但一想到对方前世的悲惨结局,她心中就是猛然一抖。

这样好的叔叔,前世的家禾为何要那样讲他呢?

疑问一旦发生,就会如洪水一般滚滚而来,她仔细思索当初那人说过的话,在事件上并没有太多的不同,但是就人而言,从文二爷到家欣再到文六爷,她们在前世家禾的眼中似乎都算不上什么好人,今生或许因为自己的努力,让很多事情的发展产生了变化,但单单是这些事情,就能让一个坏人变成好人么?

显然不是,那……到底是有什么误会,还是前世的家禾她对自己撒谎了?!

意识到这一点,家禾只觉得浑身莫名的浑身发冷,到底会是什么样的理由,能让一个人撒谎说自己的亲人不好,她想破头皮,最终还是没有想出一个所以然来,索性暂时放在一边。

或许有些事情,只有当她回到西蛮的时候,才能得到答案。

彼时云氏同文二爷正在商讨这个新接手的店铺,它地处城东一个不起眼的角落,周遭的环境也都是些市井流民,当初开绸缎铺子的老板是外来人,听说低价便宜就果断买了下来,到了手才知道被人骗了,那个贫民窟附近住着的人大多都穿粗布做的衣裳,绫罗绸缎根本没有市场,所以没多久就黄了摊子。

文二爷他们当初若不是心急着找一处营生,也不会就这样草率的买下来,现在成了烫手的山芋,想扔出去都不容易。

“现在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要我看倒不如干脆先歇了,咱们这些日子也俭省些,等岭哥儿来了再说。”云氏想了想,忍不住出声提议,却被文二爷毫不犹豫的否决。

“不行,这俭省一事,并非我们想就能成的,毕竟京都的花销要比在江陵多不少,这一路上也耗费了不少银钱,更何况等显哥儿来了咱们还得花银子上下打点疏通关系,所以,咱们不能坐吃山空。”

云氏一想也是,看来如今只能硬着头皮把生意做起来,想了想决定道:“你的目标还是太显眼,倒不如我出面来接手这铺子,我当年在家中也听父亲谈过不少生意经,虽说没试过,但也不至于一窍不通。”

“那宝儿他?”云氏叹息一声:“好再乳娘带过来了,也不必找外人,就只好让欣儿先帮忙照看了。”

文二爷想了想,也确实没有其他更好的法子,只得无奈的点了点头,伸手帮云氏撩起微微凌乱的鬓发叹道:“委屈你了。”

“子陵这说的什么话,夫妻本就是一体的,更何况为的不是别人,而是我们的欣儿。”

见他们二人眼神越发**,家禾吐了吐舌头,悄悄退了出去,方才她差一点就要出声相劝,好再文二爷提前表了态。说到做生意,她前世的确没怎么接触,但俗话说得好,没吃过猪肉但也见过猪跑,更何况还有她那个头脑极其活络的娘。跟她医呆子爹和武呆子哥不一样,她那个老娘可是天底下第一的人精儿,有好几次倒买倒卖帮他们凑够了军饷,从前有她娘在,家里也从来没愁过钱的问题,所以自己也就随着性子胡乱玩了很多年,但现在既然没有娘亲做靠山,那她就只有靠自己来发家致富了!

想到这里,家禾微微一笑,摩拳擦掌,蓄势待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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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二章:伙计

京都的夏天要比江陵短了许多,七月一过,天气就渐冷了起来。

文二爷的谨慎使得他安然度过了半月,只是文六爷一直想找机会脱身,却每每都碰上戒严,眼瞅着就要到中秋,不论出入更变得是难上加难。

文六爷思来想去,还是先捎了封信给秦姨奶奶同文三老爷,告诉他们请勿挂念,等到中秋一过,就立刻返程。

再说云氏接受了城东的店面,为了能让生意有起色,她把原本的三成利降到不足一成,只好采用薄利多销的手段来勉力维持,好再之前的铺子里还有些低价收来的囤货,一时间也能支撑一二,但总归不是长久之计。

家禾几次想要插手,但都被云氏挡了下来,试了几次都没有结果她也只好作罢。索性文二爷因为不能经常出去走动,便也不拘着小女儿,总让她出门去打听打听行情,这点让家禾很是满意。

没多久,她就大致了解了整个京都的情况,因为虞氏当初吞并了朔北和南擎,沿用了朔北的都城,所以皇宫以及主要军事重心都在城北,相对来讲居住在城北的大多是皇族和世家子弟,而他们那天入城走的城南则是南边丝绸等货物的交通枢纽,所以城南居住的大多是商贾富户,相较之下,城西与城东两边并没有人员和地理优势,居住的也大多为平民百姓。

但凡事有利有弊,家禾发现这边的瓜果蔬菜相较富庶的城北城南也要便宜许多,或许可以从这上头入手,利用之前在老宅卖水果的法子,去城南进货的时候装上几车然后卖掉。

不过现在他们的进货量太小,即便是有赚头也不会太多。想到这里,家禾无奈的叹了口气,却听到耳边传来文六爷的小声。

“我说你这个小丫头。怎么老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样子,还有你这眉头皱的啊。我瞧着都快能夹死好几只蝇子了。”文六爷此时正带着人品面具,虽然话中掩不住笑意但面上看着却严肃的没有半点表情。

家禾闻言毫不客气的送了他一记白眼,然后反唇相讥:“六叔先别说我,您这几天不也是愁眉苦脸的不行么,我要是皱眉头能夹死蝇子,那您绝对夹死耗子都没问题!”

“哎!我说你这小东西啊,怎么跟你六叔说话呢,我可告诉你啊。要是万一哪天给我惹恼了,小心我给你的小秘密全都抖落出来。”跟家禾呆久了,文六爷已经彻底摸清了她的脾性,自然对她的弱点也是了如指掌。

当然,这只是他自己这么认为!

只见家禾摊了摊手,毫不客气的回敬道:“好啊,既然六叔想要揭穿我就去说啊,反正我大可说这面具是朋友送来玩的,爹爹他也不会把我怎样,倒是您。就不怕被爹爹问既然能走,怎么还不想办法出城么?”

“这个……我……”文六爷顿时被问哑了音,说话也支支吾吾。明显没有那么理直气壮了。

提起此事,家禾其实心中也很是感激,要知道文六爷其实并非不能离开京都,而是心中担心文二爷一家的安慰,怕自己走了以后崇阳公主找上门来连一个能应付的人都没有,所以才故意谎称没机会出城,而每天说是出城寻找时机,实际上也是陪着家禾在城中兜兜转转,看能不能找到些生财之法。

他们二人一大一小。一路上逗趣拌嘴倒也不无聊,等到夕阳西下时正好路过城东的铺子。家禾想起来云氏此刻多半还没有回去,便让文六爷先走。自己转了个弯儿去铺子里找云氏。

谁承想,她还未进店门,就听见柜台旁边有两个伙计正在闲聊,家禾灵机一动,向后退了几步,站在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

只听一个伙计道:“一个妇道人家出来做生意,要我说啊,多半是哪个豪门富户养在外头的!”

“可不是么,你别瞧她头上那根簪子朴实无奇,但是材质可是上等的羊脂玉呢,我家祖上开过当铺,要知道那好东西,可绝对逃不过我的法眼!”

“啧啧,那怎么工钱还开的那么低,果然是越有钱的人就越是抠门。”

从他们的言语之中,家禾已经大致猜到了几分,因为云氏的女子身份,背后肯定没少遭人非议,这些人则更是过分竟然敢说她是大户人家养在外面的小妾,真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家禾又仔细打量了这两个伙计,确认都是之前绸缎铺子里工期未满一年所以暂时留下来的,都是本地人,骨子里对云氏这样的外来客又是女子肯定很有偏见。想到这里,她原本准备迈进门的脚缩了回来,想要呵斥的心情也转瞬烟消云散,而是返身从后门进到后堂。

此时此刻,云氏正坐在桃木雕花椅上核对者账目,姚嬷嬷在一旁忍不住说道:“太太,您不知道,柜台那两个伙计整天无所事事的就知道在背后嚼舌根。”

云氏半天才才从账簿里抬眼,慢条斯理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他们是在背后说我,随他们去吧,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闻言,姚嬷嬷面露忧色,家禾却忍不住勾起唇角。她知道,云氏的性子一向如此,当初在文府面对文老太太和刁氏这两个尚且能泰然处之,这两个伙计比起来不过是小巫见大巫罢了。

“可是……”姚嬷嬷见到云氏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便又说道:“不仅如此,他们干活也是极其懒惰,上回被我抓到一次打瞌睡,结果竟然说我这里老婆子多管闲事,太太,您应当想清楚,长此以往,若是没有立威,这日后难以服众啊。”

听到这话,云氏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账簿,叹道:“嬷嬷此话不无道理,但你深知我的性子,有的时候我还是开不了口,更何况这些人有不少到年底就期满了,大不了到时候我们再招些人进来可好?”

姚嬷嬷还是摇头:“这会子招人不容易,更何况他们可不是好惹的主儿,上回我托人去问了问伙计的事情,谁知道就让他们中一个人给知道了,到处宣扬夫人您……”说到这里,姚嬷嬷立刻一捂嘴巴,猛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神情顿时懊恼起来。

“嬷嬷不必如此,他们说什么我心里有数。”云氏苦笑两声,为了保护文二爷,她对外并没有讲过家中之事,旁人不是猜测她是个寡妇,就是猜她是有钱人家养的外室,被正室抓包赶了出来。

想到这里,她不禁苦笑,书中都道谣言止于智者,可见这世上的智者果然太少了。

“要我说不如先辞退一个出去,咱们杀鸡儆猴,到时候别人自然也就消停了。”姚嬷嬷想了想,马上提议,云氏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陷入了深思。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走廊里传来一串儿银铃般的小声,木门随后被推开,家禾蹦跳着闯了进来。

“哎呦!是幺妹儿过来了!”姚嬷嬷一见家禾立刻喜笑颜开,忍不住感慨:“幺妹儿每天都惦记着这边,果然是个好孩子。”

“怎么又来了,不是告诉你早点家去么。”因为这些日子关门之后经常要轻点库存,总是弄到很晚才回去,云氏自然不放心女儿跟着。

“有娘亲在哪儿都是家啊!”家禾一边说一边扑倒云氏怀里,撒娇了一通之后对着姚嬷嬷挤了挤眼睛。

“我说姚嬷嬷,我刚进门的时候听到您老在说话,是在说伙计的事情么?”

姚嬷嬷和云氏对视一眼,都不想告诉家禾,却不料家禾不等她们回答,便主动开口道:“你们说的那两个伙计是不是一个尖嘴猴腮,另一个额头很宽?”

“咦,你见过他们?”姚嬷嬷忍不住惊异。

家禾点头:“是啊,我原本是想从前门走的,谁知道正好听到他们在嚼舌根,着实恼人的很。”

听到这话,云氏面色一红,连忙接道:“幺妹儿别听他们胡言乱语。”

姚嬷嬷则马上抢白:“所以说夫人,长此以往必成祸患,咱们还是早点辞退了他们的才好。”

云氏原本还没觉得这么严重,但想到女儿年纪还小,自己的名声也很有可能会牵连上她,想来想去便只有辞退了方是上策。

然而就在她准备点头的时候,去不了家禾突然开口:“不,不能辞了他们。”

姚嬷嬷一怔,刚要问为什么,就见家禾冷笑道:“便是辞退了他们,就能管得了他们那张嘴了?嬷嬷应当清楚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若是辞退了他们,他们日后只会更加变本加厉。”

“这……”老实说,这是姚嬷嬷没有想到的,但她咬了咬唇,还是有些不甘心:“可是留着他们这样好吃懒做的人,也绝不是长久之计啊。”

“那是自然,但是眼下咱们要是真辞了他们,他们出去再散播咱们的坏话,这附近又有许多他们的熟人,恐怕想要招新伙计进来都很费劲,更何况他们虽然懒,都至少还能做事,若是走了,咱们可就连做事的人都没了。”

“那依姑娘的意思,应该怎么办?”不知不觉,姚嬷嬷竟下意识的在询问家禾,就连云氏也将目光投射到女儿的身上。

家禾面不改色,无比镇定的答道:“咱们得对症下药,什么样的人,就得拿什么样的招数治他,嬷嬷若是肯信我的法子,我保准让他们日后都服服帖帖,再也不敢造次!”

鬼使神差的,云氏和姚嬷嬷都不约而同的点了点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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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三章:面首

夜幕吞没了如火的夕阳,转眼间已是月上柳梢。

姚嬷嬷抹了一把额角的汗水,掌心粗粝的老茧使得她不禁皱起眉头,抬头看了一眼天色,姚嬷嬷转头看向云氏道:“太太仓库里的货物都清点完了,时候不早,咱们也该回去了吧。”

云氏点了点头,又算了算今天的进账,拉着家禾的手起身。

“走吧,估计车夫也等的急了。”

“恩!”家禾用力的点了点头,跟着云氏向店门外头走去,谁知道她们刚收拾好东西,就听见前堂传来重重的拍门声。

都这么晚了,会是什么人上门?

云氏和家禾皆是一头雾水,两人对视一眼,云氏见家禾点了点头,这才对姚嬷嬷吩咐道:“嬷嬷去外头看看,瞧是什么人来了?”

“这么晚了,应担不会是顾客。”

听到这话,云氏立刻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姚嬷嬷心里定是想着她们都是一介女流,这会子着实不方便招待顾客。

恰巧帮忙清点的伙计刚走,云氏想了想便道:“罢了,只当听不见,咱们从后门先回家吧。”

谁知家禾却调皮的眨了眨眼睛,笑道:“娘亲不出去看看,万一是笔大单子呢?”

云氏摇头,拍了拍家禾的小脑袋:“你啊,就知道逗我,都关了这么久的门,即便是有生意上门也不会在这个时候。”

“所以说啊!”家禾自然而然的接道:“那应当就是来找娘亲的!”

闻言,云氏心念一动,忙招呼姚嬷嬷去前堂,又将关了的店门重新打开,只见外头站着的挺拔身影,正是文二爷。

“子陵?!”云氏诧异:“你怎么来了?”

文二爷笑着弯起眼睛。柔声道:“怎么就不能来了,放心没人盯上我。”

云氏还是不放心,正要责怪。就听文二爷又开口说:“是显哥儿到了,欣儿也惦记着你回去呢。本来说叫人来,我不放心,干脆就自己过来了。”

“显哥儿过来了?”听到这个消息,云氏也是喜出望外,文二爷见她这些天来难得这样开心,将她的纤纤素手抓在掌心道:“不只是显哥儿呢,你要不要回去瞧瞧,还有谁来了?”

云氏想了想。疑惑道:“还有谁?难不成是二弟?”

“就知道景仪你是冰雪聪明啊!”文二爷哈哈大笑,果然说出了云二爷以及云岭的名字,云二爷本来是想去北边跑生意,干脆就将长子送了一程到京都。

家禾听了是喜忧参半,忍不住上前问道:“表哥来了这回事情怕是就瞒不住了,爹爹可想到什么解决的法子?”

文二爷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半晌叹道:“没什么好的法子,我只想着哪天我亲自去王府,同他做个了断。”眉宇间。竟是有决绝之色。

云氏心口一紧,忙摇头劝慰:“显哥儿来了,一定会有别的法子的。他父亲认识的人多,哪怕是多费些银钱,也好过……”

不等她说完,文二爷果断打断:“显哥儿能帮咱们到哪儿,还得看大姐的意思,你不知道,他这次出来其实是悄悄出来的,大姐那边,并不想他来见我。”说到这里。文二爷露出一丝苦笑,这就是他当初一心维护的家人。要么想要用他的女儿来求得自保,要么惦记着他们二房那些家底。要么就干脆撇清关系,怕被自己牵连。

家禾听了也不禁黯然,有些后悔自己提及此事,刚想说什么来挽回,却不料文二爷突然道:“不过显哥儿倒是跟我说了一件事,我觉得或许欣儿的事情能有转机。”

“哦?是什么事?”云氏和家禾都不约而同的竖起了耳朵。

文二爷顿了两顿,似乎有些难以启齿,目光瞟了一眼女儿。

云氏瞬间会意,忙命姚嬷嬷将家禾带出去玩,家禾怎么肯干,应拉着她的胳膊就是不肯松手,文二爷无法,只好面红耳赤的说:“显哥儿说这些天景王新收了一个姓穆的面首,那人正是得宠的时候,想来,也应该无暇顾及咱家欣儿。”言罢,还心虚的看了一眼女儿,似乎生怕对方问出什么是面首的话来。

“真的?”云氏讶然,却也不见得有多欢喜:“这个景王既然只有龙阳之好,为何还偏要难为我们家欣儿?”

文二爷对她挤了挤眼睛,似乎并不想妻子在女儿面前提及此事,家禾明白他们的心思,便也不好再多问,安静的跟着云氏上了马车。

一回府,她便直奔秦显所在的院落,没想到那家伙正颇有闲情雅致的坐在大树底下给云岭和家欣弹琴,二人听的很是津津有味。

家禾虽不是个乐痴,但也好不了多少,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毫不客气的一巴掌按在秦显的琴上。

对方不悦的抬头,只见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正望着自己,樱桃小口轻轻张开,说道:“你出来,我有话和你说。”

秦显的怒火顷刻间烟消云散,抱着肩膀玩味的笑道:“搅了我的曲子,还差点毁了我的琴弦,还想要我听你说什么?”

谁知对方没心没肺的笑着回答:“是啊,既然都已经搅了你的音律,又差点弄断了你的琴弦,你若是连话都没听到,岂不是更不划算?”

“你……”秦显反而被气笑了,果然只她会有这样的强盗逻辑。

云岭同家欣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很识相的告辞出门,秦显无法,只好摊了摊手无奈道:“我知道你要来问我什么,原本我是想说的,只是被你这么一打扰,我又不想说了,这可怎么是好呢?”

看着这家伙欠揍的表情,家禾也不着急,慢条斯理的回道:“哦……原来表哥已经知道自己此番来京都会有个大麻烦了,既然如此,阿禾也不必提醒你了。”

秦显好看的眉毛立刻皱起,狐疑的盯着她道:“你难道不是想问我景王面首一事?”

家禾假装惊讶的张大嘴巴,反问道:“什么?您说景王他……他养了面首?”

秦显见她这幅模样,也有些迷惑,但又好奇她口中所说的麻烦是什么,于是立刻追问:“此事稍后我再跟你细聊,你先告诉我,你刚刚嘴里头说的麻烦是什么。”

谁知家禾却仿佛没听见似的,一脸愁容:“那既然景王他只好龙阳,又为何不肯放过我姐姐,难道父亲当年就真的那么令他忘不掉?还是说他这么做,只是想报复我们?”

秦显见她神情可怜,不仅也有几分动容柔声安慰:“你放心,我也见过景王几次,他这人做事一向讲求回报,绝对不会做这种无谓的报复之举,也许他这么做,有自保之意也未可知。”

家禾还是第一回听到这种说法,她知道自己身在内宅,有很多事情不能像甄琢和秦显看的那么清楚,难不成,这件事儿并不是她自己以为的那样纯粹关乎儿女情长,而是景王谋求生存的一种政治手段么?

想到惠帝登基前他的临阵倒戈,也或许并非如自己看到的那般是蓄谋已久,否则他当初就不会出现在为卫国公府的寿宴上,来收集徐家秋闱作弊的证据了。

那这么说来,他的临阵倒戈,多半是见到太子大势已去的无奈之举。想到这里,家禾忍不住开口:“听表哥的意思,可是觉得景王和那个崇阳公主兄妹二人,是故意这般作态的?一个龙阳之好,一个骄横跋扈,为的不过是想让惠王不猜疑他们?”

秦显苦笑:“你倒是聪明,我不过说了一句,你就能猜出这些,此事我也说不好,但反正,我不觉得景王是真的存心要报复你父亲。”

家禾抿唇,心中暗自思忖,秦显说的不错,若是景王有心,文二爷有很多机会可以被他弄死,但他却没有,只是此人她见过几次,感觉都让人不寒而栗,自己实在没有半点好感。

她正想着,却听到秦显咳嗽两声,正色道:“现在你该说说,我是要遇到什么麻烦了吧?”

“啊?”家禾装傻充愣,她原本就是为了套话,被秦显这样一问差点露馅,只见她眼睛飞快的转了两转,笑眯眯的回道:“这个嘛,那还用说,陛下让表哥来参加中秋宴,那中秋宴是什么地方,到时候少不了倾国倾城的世家千金,即便是侯爷他不急,姑母也肯定想给您找一门好姻缘呢。”她这番话并不全是自己瞎编,前世家禾曾说过她四姐家欢在文府出事之后剃度出家,并不全是因为家族落魄,还因为爱慕的表哥有了婚约,只是再具体一些,她就不得而知了,眼下正好拿这话先搪塞过去。

“你啊……”看到家禾笑得一脸狡诈,秦显从她一开口就明白这丫头在诓骗自己的,不过……既然她肯费心思来套自己的话,何必不让她如愿呢。

现如今他想通了,她能如愿,那便是最好的。

月色的清辉顺着茂密的树冠倾泻,在地面投射出一道道斑驳的影子,树下,少年望着面前少女得逞的笑容,嘴角勾起一个完美的弧度。

清风徐过,那轻按在琴弦上的手凌乱了筝音,同时也乱了少年的心弦。(未完待续)

ps:腹黑表哥和大尾巴狼表妹呀~不行,再这么下去我都跳表哥党了,会让某男蹦回来怒刷存在感的!

小伙伴们元旦快乐哦!

吃好喝好!

——来自团子君圆润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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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兄长

又是一个风和日丽的早晨,家禾推开窗子,晓风夹杂着淡淡的饭香飘入屋子,她立刻觉得饥饿的肚子也开始不安份起来。

“紫草!”她高声叫了一句,却没有听到半点回应,心中不觉有些狐疑的,只好飞快的换了衣裳出门,果然,整个院落都不见了她的踪影。

“奇怪,人去哪儿了。”家禾心中正疑惑,突然见到白芨拿着食盒进了院门一见家禾立刻笑道:“哎呦我七姑娘,您可算是醒了,早上我叫了你那么多遍,你都半点反应也没有。”

“诶?怎么是你的,紫草呢?”

“姑娘这是睡糊涂了,昨儿个不是表少爷他们过来了么,咱们这院子人手有限,太太就说让我来照看你同大姑娘,紫草暂时盯着表少爷那边。”

家禾这才猛然想起来,昨晚好像是听谁提起过这件事儿,只是她现在脑袋还带着尚未彻底清醒的昏沉,好多事情记不大清楚了。

白芨还在念叨:“而且太太说让您去大姑娘的屋子里的,结果我们等了半天也没见您来,我放心不下跑过来看,才知道您是又回来睡了。”

家禾皱眉,心下一惊,因为她不论怎么努力回想,好像记忆都只停留在树下同秦显谈话那会儿,之后的事情,竟然半点也记不清楚了。

真是邪了门儿了!

家禾顾不上想这些,抬头问向白芨:“这会子是什么时辰了?我娘亲她可是已经出门了。”

“那是自然,这会子铺子都开了好一会儿了,怎么姑娘找太太她有事?”

家禾点了点头,忙让白芨将食盒提进屋子,胡乱吃了几口先把肚子填报,随后就立刻去铺子里寻云氏。

云氏此时此刻正在后堂交代给伙计任务,家禾见状连忙闪身到门后,直等着那人离开才慢条斯理的走了进来。

“你这丫头,怎么今天过来的这么早?”云氏笑眯眯的开口,对着她招了招手。

“自然是帮您清理门户,不不不……是帮您收买人心的啦。”家禾调皮的眨了眨眼睛,那胸有成竹的模样又使得云氏不禁失笑。

“你啊!就是个鬼灵精,那你说说,我该怎么收买?”

“这简单的很,不过娘亲要先回答我,刚刚是在交代那人做什么?”

云氏并没与完全指望她个小丫头,但是又不想扫了女儿的兴致,便如实回答道:“是采买的事儿,现如今我对京都还熟悉,也不知这里人的喜好都是什么,只好先让他暂时安排。”

“这倒是个肥缺啊。”家禾冷笑,突然话锋一转:“娘亲就不怕这人手脚不干净么?”

“你父亲早就提醒过我,不过这倒不必担心,姚嬷嬷会跟着他一起去办的。”

谁知她这样说完,家禾却果断摇了摇头,笑道:“娘亲不必如此,即便是姚嬷嬷跟着,他若是想懂什么手脚也未必防得过,要我倒不如利用这个机会,好好矫正矫正他们长歪的心眼。”

云氏不解,正欲发问,就听女儿低声解释:“娘亲这回拖此人来办这件事儿,不论办的如何,您都给他赏赐,这样一来,平日里跟他一块儿嚼舌根的哪个自然就会心中不平衡,久而久之,他肯定会不甘心别人独霸着这个肥缺,到时候主动权就又回到了咱们手里。”

“这……真的可行?”云氏还是有些担心,家禾知道她的顾虑,云氏这人做事同文二爷一样从来是中规中矩,于是又耐心的解释道:“您若是让姚嬷嬷凡事都盯着他,早晚会适得其反,人性本贪,他若是存了那样的心思,那便防不胜防,倒不如索性不防着他,让他放手去做,即便是他不能因此感激而死心塌地,也能引发其他伙计的妒忌,然后您再稍稍放个机会给别人,让他们凭本事说话,到那时他们都只顾得上相互竞争,哪里还能有时间在背后非议您呢。”

“似乎……还挺有道理?”云氏紧缩的眉头仍旧没有松开,但是头却忍不住点了两下,家禾吐了吐舌头,又补充说:“还有一件事儿,也不过是我的提议,娘亲可以考虑考虑。”

“你这小丫头,还卖起关子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嘿嘿,”家禾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忍不住抱怨:“姚嬷嬷说的不错,这两个伙计的确整日无所事事好吃懒做,长此以往,势必会影响到咱们的生意,要我看他们本性如此,一时间难以更改,倒不如这样,不如每月给他们定量,若是卖出多余这个数,则有提成,少了则会扣钱,这样一来,他们便不会如此惫懒了。”

“可是,若是他们不同意怎么办?”云氏还是有些担心。

“凡是都有风险,我想总有人会愿意赌一把多赚一点的,到时候他们见到别人尝到了甜头,自然都会答应。”

“好!不愧是我女儿,果然和你父亲一样聪明。”

家禾吐了吐舌头,心里却有些无奈,要知道她可不认为云氏说自己像文二爷是在夸她,不过在这个女人心里,不论文二爷怎样的,与她而言,都是这世上最为完美无缺的男子吧。

就像她娘亲,明明那么聪明个人,也不知道怎么栽到她爹那个医呆子身上了。

想到这里,家禾笑容带了几分苦涩,她说的这些主意,很大一部分都是前世娘亲在西都做生意用的手段,当初她还不屑去学,没想到今天竟帮了自己大忙。

可惜,她却始终不能再见他们一面了……

家禾正兀自惆怅,突然听到前堂传来嘈杂的响动,嘈杂之中还夹杂着金属碰撞的声响,这声音她很熟悉,是铠甲同佩剑撞击在一起才能发出,这附近住的都是些平民百姓,怎么会突然冒出来当兵的人呢?

她抬头见云氏正专注的将自己刚刚的主意记录下来,便收敛了气息,小心翼翼推开门溜了出来,直奔向前堂。

果然,店铺中央站着一个身着铠甲高大威猛的背影,在他旁边还跟着一个年纪尚小的小厮,只听那小厮道:“公子,咱们还是去别家吧,这里的布料太一般,如不了您的眼的。”

看来的确是顾客,家禾悬着的心这才放下,但陡然又是一股火气升腾。

什么叫如不了眼?!哪有人在卖家面前这么嚣张的!

谁知那高大的背影却果断摆了摆手。

“我瞧着不错,就在这里选吧。”

家禾暗赞一句:“好眼光!”

正在柜台前头打哈欠的伙计听到这人如此说,只好不情愿的走上前来询问他想要的颜色,与此同时,男人稍稍欠身,终于将刀刻一般棱角分明的侧脸露给了家禾。

不过一眼,就让她心跳飞快的加速,浑身的血液也顷刻间沸腾起来。

“哥哥!”

她忍不住脱口而出这个称呼,对方诧异的回头,整张雕塑一般完美的面容撞入她的视线,同记忆里一般蜜色的肌肤,还有英俊的眉眼。

此时,窗外的阳光突然倾斜而入,从后方将他一身的铠甲照亮,仿佛有万丈光束齐齐射入家禾的瞳孔,使得眼前的一切如此的不真实,似乎置身于梦境之中。

“这位姑娘,您叫谁呢?”跟在少年身后的小厮疑惑的咕哝了一句,抬头看向少年,只见对方也是迷惑不解。

家禾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连忙解释道:“方才小女一时走眼,只当您是家中表哥了。”一边说还一边忍不住上前两步,似乎是要给对方看得更清楚一些。

或许是她炙热的目光让那小厮感觉到了不安,只见他扯了扯少年的胳膊,低声提醒道:“穆公子,咱们还是别在这家买了,您看着小丫头的眼神儿,多瘆人呐!”

少年一愣,又转头看向家禾,四目相接,一个是茫然不解,另一个则难掩激动。

“公子别走,您就在这儿选吧!绝对物美价廉!”

千言万语涌到喉头,她却只说了这样的一句话来挽留。

“嗯……好……”少年点了点头,旋即移开了视线,然而家禾的视线却始终不曾改变分毫。

她实在是太想冲过去给对方一个大大的拥抱了!然后问他爹爹是不是一如当年那般满手药香,娘亲是不是仍旧那么辛苦的赚钱养家,还想问问他现在的自己……

她有太多太多话想要问了,还有太多太多的思念想要倾吐,千头万绪纷纷涌上心头。

顷刻间,已然是泪流满面。

“幺妹儿这是怎么了!”迈步进门的姚嬷嬷见到家禾这副哭成泪人儿的模样吓了一跳,连忙走过来按住她的肩膀,怒视柜台前的伙计。

“你们可是欺负姑娘了?”

伙计们连忙摆手,都是大眼瞪小眼,不明所以。

少年这时已经选好了布料,数量还挺多,于是便吩咐伙计道:“都包好,送到景王府便可。”

“哗啦!”好似有一盆冷水兜头淋下,家禾只觉得浑身冰凉。

耳边似乎想起昨日文二爷的话语:“显哥儿说这些天景王新收了一个姓穆的男|宠,那人正是得宠的时候……”

姓穆的男宠,说的难道是?!

家禾只觉得自己的胸口似乎在此刻被生生剜去一块,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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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五章:佳荷

“玄青、绛紫的云缎各两匹,龟甲花的蜀锦一匹,还有石青色的潞绸……”

姚嬷嬷一边说一边清点伙计们包好的布匹,这些都是方才那位穆公子在店里选的,姚嬷嬷确认无误,忍不住感慨道:“没想到那小公子年纪轻轻,却是个极有眼光的,他选的这几件都是咱们店里头最上乘的货色。”

“那是当然,嬷嬷您也不看看他是从哪儿来的。”伙计一听就笑着接话、

“哦?他看起来眼生的很,难道是哪个名门世家公的子?”姚嬷嬷方才隔得远,并没有听清楚那少年说将东西送到景王府的话,听伙计现在提起此事,才忍不住发问。

一直在旁边安静站着的家禾见事情不妙,连忙不声不响的狠狠踩了那伙计一脚,痛他计呲牙咧嘴,一时间也不明白家禾为何如此做,正要追问,却被家禾抢白:“嬷嬷,这里的东西既然您都轻点妥当了,剩下的事儿就不用操心了,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娘亲还在问您,说要让您帮忙看看新货的成色呢。”

闻言,姚嬷嬷一拍脑袋,面上的皱纹笑在一起,叹道:“老了老了,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这茬,陈良你动作快些的,送完了货好回来帮忙看店。”

那叫做陈良的伙计听到姚嬷嬷的吩咐连忙应了一声,抱起装好的布匹就要送到外面的马车上。

家禾见姚嬷嬷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了门外,连忙追上陈良,笑嘻嘻的问道:“陈良大哥,您能带我一块儿去么?”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陈良连忙摆手,上下打量了家禾两眼,将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连连拒绝道:”求姑娘别让小的难做,你年纪还小咧,过会子万一东家问起来了。小的没办法交代。”

她心知对方不带上自己主要是碍着云氏,于是便故意暗示:“陈大哥这回可猜错了。其实方才我去后堂的时候,娘亲就是想让我多跟着看看,历练历练,正好咱们这儿也鲜少有这么大单的生意。”

陈良跟前台的两个伙计不同,是个忠厚老实的人,平日里便觉得云氏一个女人领着尚未及笄的幼女出来做生意不容易,这回听到家禾如此说,心里不免感慨云氏一番苦心。又觉得这孩子懂事,于是稍稍犹豫了片刻,随后答应了家禾的请求。

家禾见他终于肯点头,生怕长则生变,便立刻跟着他上了马车。

马车一路颠簸,约莫过了一个时辰,终于到了景王府,陈良走过去叫门,家禾则一直跟在后头寸步不离。

“这位爷,你们府上穆公子要的东西我们已经送来了。”陈良笑嘻嘻的将布匹从车上卸下来。家禾趁此机会说要进去当面送给穆公子,好让他清点一下东西是否齐全。

谁知景王府的守卫死活不肯放他们进去,即便是塞银子给他也绝不松口。

家禾有些气馁。情急之下灵机一动将自己的帕子塞到了卷着的布匹中,暗暗祈祷能够被兄长看到,以她对哥哥的了解,若是见到有女子的绣帕,顾忌女儿家的名节,他是绝对不会随随便便只派个下人送出来归还,而是会将送东西的人叫进来,悄悄问明此事。

果然不出她所料,在外面等了一会儿。就见到当初同穆公子一起进店的小厮跑了出来,对着守门的侍卫耳语几句。对方浓密的眉毛皱紧,显然有些为难。但最终还是转头对他们道:“公子吩咐你进去。”

家禾喜出望外,此时陈良已经被她支了回去,于是便自己一个人跟着那小厮进了景王府。

谁知她前脚刚进门,就瞥见远远的走来一个绯红色的人影,那双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岂不正是景王殿下?!

这还真是狭路相逢啊……家禾看看四周,发现已经没有岔路可以躲避,此时此刻她庆幸自己平日里为了方便行事,可以抹黑了面色也换上了粗布衣裳,乍一看去只会让人当成个普通的小丫鬟,而且她同景王二人上次见面已经隔了一年多,自己如今又长高了不少,只盼不要被他认出来才好。

那小厮见到景王大驾,连忙行礼,景王见到他身后跟着个小丫头,桃花眼不禁眯了两下,疑惑道:“这丫头是从哪儿来的?”

小厮不敢怠慢,连忙如实禀报。景王听罢又瞄了家禾两眼,玩味的笑道:“不过是个小丫头,穆郎见她作甚?”

想到景王这个恶心的称呼说的正是自己兄长,家禾只觉得胸口有血气翻涌,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更何况她如今来此地已是涉险,绝对不能再给文二爷他们添更多的麻烦,于是便傻笑着开口:“我想穆公子一定是觉得俺们店里布料的样式和花色都做的特别好,想再多预定一些吧。”

景王见她满是北方口音,微黑的皮肤穿着也土气的很,不禁觉得她方才一番话十分好笑,轻蔑的扫了她一眼,傲慢的开口道:“穆郎也真是的,这府里头要什么没有,何必非要去别处。”

家禾低下头没有做声,只听景王又吩咐手底下的小厮:“荣生,你带穆郎去库房挑选便是,我不希望再在府里看到这种乡巴佬。”

明知道他是在讽刺自己,家禾也只得忍气吞声,好在那个荣生还算知趣,轻声提醒道:“王爷,您是知道穆公子的脾气的,他若是肯选,小的就不必陪他跑遍大半个京都了。”

闻言,景王似乎陷入了沉思,半晌才叹道:“那便随他去吧。”口吻似乎是含着隐怒。

家禾皱眉,悄悄抬眼,只见对方的桃花眼中似乎有一层雾色氤氲,让人看不出来情绪。

这人,真是脾气古怪又喜怒无常,家禾暗暗嘀咕,趁着他发呆之际连忙跟着那叫荣生的小厮直奔穆公子所在的院落。

木门被推开的时候,一股清雅的茉莉香气直扑入家禾的鼻中。这味道她太熟悉了,是前世母亲最爱的茉莉茶香。

因为西蛮地处荒漠,茉莉难以成活。她父亲就会借每年到大虞打探情报之际带回来满满的一袋子茉莉花茶,久而久之越积越多。屋子里长年都飘着茉莉花香。

没想到这一世,娘亲这习惯,仍旧没有丝毫的改变。

家禾顿觉亲切,忍不住又红了眼眶,抬头时正看到穆佳英正在小心翼翼的擦拭着他的宝剑。

那剑她也认得,是娘亲花千金找西蛮最好的师傅用千年玄铁打造而成的,锋利无比无坚不摧,哥哥从不离手。前世。她正是因为在家禾手中看到了这把剑,才相信哥哥的确是中了敌军的埋伏,于是心急火燎的赶着去相救。

家禾眯起眼睛,似乎不想错过对方的一举一动。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灼热的视线,穆佳英终于抬起头,看到荣生领了家禾进来,便对他吩咐道:“你先出去,我有些话,想单独跟这丫头说。”

荣生点头,恭恭敬敬的退了出来。又将门小心翼翼的关上,这下,房中便只剩下了他们二人。

穆佳英并没有贸然拿出帕子。而是笑问道:“你是李记布庄的伙计?”

因为“文”姓并不多见,所以文二爷他们盘过来这铺子以后并未更名,还沿用了它原来的名字,以防被景王留意到。

家禾点了点头。

“年纪这么小。”穆佳英似乎有些不信,狐疑的看了家禾一眼。

“是因为家姐在店里帮工,我偶尔也会过来帮帮忙。”家禾怯生生的说着,乌溜溜的大眼睛却一错也不错的盯着穆佳英。

“你有个姐姐啊……”穆佳英看了看她,又笑道:“那她是否单名一个禾字?”

家禾假装惊讶的睁大了眼睛,诧异道:“你怎么知道我姐姐的名字的?”

闻言。穆佳英便以为自己猜得不错,从袖中掏出一块锦帕递给她道:“你瞧瞧这是不是你姐姐的东西?”说道此处。他似乎怕引起误会,又解释道:“刚刚我清点布匹的时候发现不小心被落在了里头。你拿去归还给她,告诉她下次切莫不可如此粗心了。”

家禾心中的得意,走过去接过帕子,却又连连摇头:“大哥哥认错了,这不是我姐姐的帕子,我姐姐虽然名字里也有一个‘禾’字,却是‘荷花’的‘荷’,并非这个字。”

“什么?”穆佳英又看了那帕子上的字一眼,确认的确是‘禾’无疑,忍不住又问道:“那可是你们店里其他人的东西?”

家禾摆手:“我们店里除了我姐姐叫‘佳荷’以外,别人名字里面可是连同音的都没有呢。”

说完之后,她期待的看着穆佳英,果然见到对方面色一变,追问道:“你说你姐姐叫‘佳荷’可是‘北方有佳人’的‘佳’字?”

闻言,家禾只觉得心中又是一痛,当初她一门心思的恋着陆沉,总是担心对方瞧不上自己,哥哥就常念这一句给自己听,说她是绝世**的佳人,陆沉若是不喜欢,那绝对是他没有眼光。

这世上,怕是也只有亲人,不论你相貌如何,品性如何,都毫无条件的夸赞并且爱护着你了吧。

家禾在心中默默叹息一声,旋即点了点头。

谁知穆佳英的下一句却是:“你姐姐她姓什么?可是你的亲姐姐?”

这一句却是给家禾问住了,她原本是借这个名字试探一下今生的自己是否存在,却没想到对方竟是如此反应。

情急之下,家禾故意岔开话题:“公子可是想要我帮您寻这帕子的主人?”

穆佳英一愣,皱眉道:“你故意不提,是不是她不准你说!”

看到他严肃的态度的,家禾突然恍然大悟,难怪对方会出现在京都,难道说,是因为今生的穆佳荷来到此地了不成?哥哥之所以如此问,是暗自猜测自己的姐姐正是她?

还真是够乌龙的,家禾吐了吐舌头,没想到自己无心的一句话,竟然惹出了这么多麻烦,不过同时也让自己心中的疑惑解开了不少。

至少她能够证明今生的的确确有穆佳荷这个人。只是……她会是谁呢?!是另外一个孤魂野鬼?还是说……是原本的家禾?!

想来想去,她都觉得真相只有等到她见到穆佳荷的时候才能确认。

“我再问你话呢!”穆佳英难得动了真怒,声音也是异常的严肃。家禾不敢怠慢,忙道:“大哥哥你好凶啊。我姐姐自然是亲姐姐了!”

她绕了这么大个圈子才说这话穆佳英自然不肯信,想来想去便正色道:“这样,明日正午在瑶香居,你带你姐姐来找我,我要见见她。”

家禾心知瑶香居是京都有名的酒楼,眼睛提溜一转,反问道:“凭什么我姐姐一定要见你?”

穆佳英一愣,心知自己是有些逾越了。这里不比西蛮,男女之间似乎说法颇多,他想了想便又道:“你放心,我没有恶意,那不如这样,你姐姐一般都什么时候在店里帮工?下次我亲自去拜访可好?”

家禾抱着肩膀,轻描淡写的说:“这个嘛,我可就说不准了,也许今天在明天就走了也不一定,又或者明天在后天不在……”

听到她如此说。穆佳英气得哭笑不得,只好拍了拍她的头道:“阿荷果然调皮,竟然找了你这么个鬼灵精怪的小丫头帮她掩饰。罢了,你不说也罢,我早晚会抓到她的!”

闻言,家禾眸光不禁暗淡下来,她想了想,弱弱的问道:“大哥哥说的她是谁?难道你给她弄丢了么?”

提及妹妹,穆佳英脸上的神色又凝重两分,笑容也带了几分苦涩:“恩,你说得对。是我疏忽,竟然不小心弄丢了她。”

“哥哥口里的她。是……是什么人啊?”家禾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只听穆佳英回答:“妹妹。她是我妹妹。”

说到这里,他又看了看家禾,感慨道:“她也是跟你一般年纪,姑娘,我并没有恶意,我只是想她平安无事,过得好便可,所以……若是你见到她了,告诉我好么?”

家禾知道对方还是怀疑自己刚刚的那番话,可惜她现在实在没办法变出来一个穆佳荷,但她又不想就这样放弃同穆佳英接触的机会,于是只好支支吾吾的先应承下来。

她这样的反应,看在穆佳英眼里更加觉得她知晓自己妹妹的下落,暗自决定等会儿务必要派人盯紧这小丫头才好。

敲门声陡然响起,只听荣生在门外的低声道:“公子,王爷他要过来了。”

家禾见状心知自己不便久留,便匆匆跟着荣生的出去,她前脚刚走,景王便迈进了屋子。

走廊里,家禾一步三回头的看向兄长所在的房间,纤细的手指用力攥紧,她只要一想到景王眯着桃花眼时那不怀好意的笑容,心中就突突直跳,哥哥如此心高气傲,为何要留在此处?!

她想不通,实在是想不通!

难道说他是在为了让景王帮助他寻找穆佳荷么?

这个可能不能排除,想到自己刚进门时见到哥哥擦剑的动作……家禾眉心猛的一紧。

那是每一次哥哥在出征之前都会做的事情,联想到昨日秦显所说的那番话,家禾只觉得眼前的迷雾似乎被吹开了一层,渐渐显露出真相的一角来。

难道景王同崇阳公主这对兄妹真如秦显所说,并非纯粹的行事荒唐,只是在惠帝的铁手腕下自保的一种方式,而这种自保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所以他们这是准备反击了么?!

家禾闭上眼睛,努力回想前世在这个时候京都有没有发生什么重要的兵变,但是却都一无所获。

是她猜错了,还是兵变根本来不及酿成大祸就被扼杀在萌芽之中了?

想到前世的家禾说自己随母亲来到京都,却压根来景王妃的面也没见到……这似乎很有可能是兵变之后,景王已经被惠帝控制或者软禁起来了,否则景王没有理由错过这样一个报复文二爷家人的大好机会。

不知不觉,已是霞光满天,如血的残阳将不远处的天际都渲染的仿佛在火光中一般。家禾深吸一口气,不知为何竟在这寂静的空气中嗅到了一丝丝火药的味道。

与此同时,城南的郊外正飞驰着两匹黑色的骏马,玄衣的少年快速的挥动马鞭。身后紧紧跟着一个月白色的身影,正是玉琼。

“公子!”玉琼急急的呼唤,前面的少年却不肯回头。只管吼道:“再不快一点,就要关城门了。”

“公子且慢!”玉琼急的焦头烂额。无奈之下唯有扯着嗓子提醒:“您忘了贵妃娘娘交代过的,务必要等她的人接应才可入城!”

被唤住的甄琢不禁皱眉,玉琼口中的贵妃娘娘正是之前的惠王侧妃甄昭良,如今被封为了良贵妃,他并非不记得姑母的叮嘱,只是想到那个人也在城中,他很想尽快却确认她是否安全。

毕竟,他接到密探的信息。说崇阳公主曾经在大街上同文二爷他们发生了冲突。

感觉到前方的马匹速度终于放慢下来,玉琼这才长舒一口气,挥动马鞭追上去道:“公子莫要急于一时,咱们还是安排好了一切,等明日再进城也不迟。”

甄琢仔细考虑了一番,只好点了点头,又问道:“姑母可说她派什么人来接应我们了?”

玉琼摇了摇头,抬头正好看到前方不远处的一家客栈,连忙开口:“公子不妨先去那里歇歇脚,我想贵妃娘娘的人应该就在那里等着我们。”

闻言。甄琢放眼一望,四周似乎也只剩下这一家客栈,于是调转了方向。领着玉琼向此处疾驰而去。

他们进门时,店小二正恶声恶气的指使着一个小丫头在抹桌子,见到有客人来,连忙换了一副笑脸迎了出来。

“这位客官!你是打尖儿还是住店?”

甄琢并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透过斗笠上的轻纱勉强分辨着屋中的事物,这些日子以来,也不知到底是什么原因,他的视力竟然有明显消退的迹象,按道理来说他已经远远离开老国公夫人了。对方也没有机会再给自己下毒,那到底是什么原因使他情况越来越严重呢。

甄琢百思不得其解。只好回头看了玉琼一眼,对方会意。连忙上前对着那店小二说道:“这位小哥,你们店里有陈年的桂花酒么?”后面的那句话是他们同良贵妃定好的暗语,若是自己人立刻就会明白过来,可是这小二却傻傻的摇头道:“桂花酒没有,倒是有十年的女儿红,公子要不要试一试?”

玉琼闻言立刻对着甄琢摇了摇头,低声道:“公子,看来只能换去别家再问问了。”

谁知他们二人正欲离去,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转眼便见到一个小丫头普通一下跪在他们面前。

店小二见状狠狠的朝着地上啐了一口,暗骂一声晦气,就要上前。

那小丫头怕极,抱着玉琼的大腿不肯放开,哭诉道:“二位公子救我!这人虐待我!求你们救救我!”

“哎!我说你个小畜生!”那店小二一见这丫头装可怜,立刻对甄琢他们说:“公子别理会这丫头,她白吃白住在我们酒店半月,我们只好让她做些杂活抵债,谁知道这丫头手脚不干净不说还想偷了东西跑路,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胡说!分明是你们扣了我的钱袋!”那小丫头恨的咬牙切齿,玉琼见状先将她扶了起来,转头去看甄琢的脸色。

甄琢闻言立刻低头看向那个小丫头,这不看不要紧,依稀之间,这张脸竟是无比的熟悉,高挺的鼻梁以及西域人特有的深邃双瞳,跟无数次自己梦境中出现的一模一样!

只是梦境中的那张是永远笑靥如花的,不同于现在的楚楚可怜梨花带泪的模样。

“公子救我!”她的声音无比颤抖,让人听着觉得莫名心痛。

甄琢觉得眼前更模糊了,恍惚间似乎同样是这个声音在唤他。

她说:“陆沉,救我。”

如此凄凉,如此绝望,他只觉得心中的某一处,顷刻间瓦解崩塌。(未完待续)

ps:终于写道某人出场啦!话说团子大姨妈拜访,昨天头疼得要命,不知不觉就睡着了,室友半夜回来的时候才醒,今天又去给牙龈伤口拆线,所以现在才补上,对不起啊各位宝贝儿!

一想到明天还要上班……累觉不爱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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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六章:大乱

夕阳的余辉顺着敞开的店门洒了进来,甄琢模糊的视线也在此时此刻再度清晰了起来,耳边传来玉琼的询问声。

“公子,这个丫头咱们……”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表情十分为难,依着自家公子的性子,压根就不应该理会此事才对,可偏偏公子却半天都没有看口,搞得他一时也不知如何是好。

甄琢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脑海里那个不断闪动的影像终于渐渐消失,斗笠轻纱下的脸也恢复了往昔的淡漠。

“不必理会,我们走吧。”他刻意忽略掉心中的异样,起身便要走。

好容易有人出现,她又怎么肯轻易放过自己最后的救命稻草,于是女孩死命抱紧了玉琼的腿无论如何也不肯松开,嘴里还哭道:“二位公子行行好,救救我这个可怜人吧,他们抢了我的东西,又强扣我下来帮工,你们若是走了,他们一定会杀了我的。”

玉琼跟着甄琢久了,对方凉薄的个性学了个十成十,玩味的勾起唇角不客气的一把将衣衫褴褛的女孩推开,冷哼:“哦?即便如此,又与我们何干,更何况……你现在不是活得好好的么!”

闻言,女孩眼底胡划过一抹浓烈的恨意,但却不敢表露,只能咬牙冲着甄琢的方向吼道:“公子,您若是肯救我,佳荷日后就是做牛做马,一定会报答您的恩情!”

没想到此言一出,前面的人影竟然真的转过头来,狐疑的看着她道:“你说什么?”

佳荷见有戏,眼前不由得一亮,连忙答道:“我所您今日若是肯救佳荷,佳荷日后一定会千百倍回报您的恩情!”

“你这小丫头。竟然这么有自信?”甄琢嘴上如此说,心里却不禁想起了阿禾,一模一样的名字。使他不由得改变了主意。罢了罢了,看她们年纪相仿。自己就当为她积些福德吧。

于是乎,在玉琼诧异之下,甄琢吩咐他去跟那店老板结清了佳荷的欠款,终于帮她逃出了这魔窟。

“公子大恩,佳荷没齿难忘!”佳荷感激的跪在地上,玉琼连忙将她扶起来,嫌弃的开口道:“得了得了,我们家公子最是菩萨心肠的。平日里看了个阿猫阿狗受了伤都会动恻隐之心,何况是你个活人,你既然已经自由了,就哪凉快儿哪儿呆着去吧,别影响我们赶路。”

甄琢一听这话心知玉琼是在讽刺自己多管闲事,他也不恼,只是起身上马。

佳荷好容易脱离虎口,怎么肯放他们轻易离开,连忙表示要追随甄琢,报答他的恩情。

甄琢果断摇头道:“不必如此。你应当谢谢你父母才是。”谢谢他们给你起了个好名字,后半句话,他并没有说出口。

“诶?”佳荷不解。甄琢但笑不语,转身就要同玉琼疾驰而去。

佳荷连忙不顾一切的拦在马前,苦苦哀求道:“公子,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您若是将我丢在这儿没多久他们便会追上的,不如您行行好,送我去京都,到了那儿我找到了熟人。绝对不会再给您添麻烦!”

“我说你这丫头怎么这么得寸进尺呢!”不等甄琢发话,玉琼首先不满了。谁知他正准备将这小丫头甩开的时候,甄琢却突然发话:“让她上你的马吧。”

“凭……”什么两个字还没有出口。就感觉到似乎有两道犀利的目光扫向自己,玉琼只好尴尬的又吞回了肚子。

佳荷喜出望外,麻利的爬上了玉琼的马,甄琢看着她娴熟的动作眯了眯眼,轻声问道:“你是西域人?”

闻言,佳荷原本麻利的动作突然一僵,勉强挤出一声“恩”,天知道她有多讨厌这副皮囊!尤其是来到大虞之后,别人一见她西域人的相貌便立刻起了戒备,还有不少人对自己心怀歹意,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兄长能遗传的母亲汉人的长相,而她却偏偏长得酷似西蛮人的父亲。除此之外,还有一个不能告人的秘密,也是她极端讨厌这副面容的原因。

见这小丫头突然出乎意料的沉默了,甄琢便也没有追问,只管用力夹紧马腹,带着玉琼继续急匆匆的向前赶路。

夜凉如水,京都城东的一处小院里,秦显正斜靠在窗台上,抬头凝视着月朗星稀的天幕,蓦地,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嘴中喃喃自语道:“果然这月光太盛,任凭繁星如何流光溢彩都变得黯然失色,眼中也只看得这一轮明月了。”

“哦?不知道表哥看到的是谁家的月亮?”窗下传来一串儿银铃般的笑声,秦显连忙低头,只见到家禾笑嘻嘻的探出了小脑袋。

“呵呵,真不知道今儿个吹的是什么风,怎么给我这冰雪聪明的表妹吹过来了?”

“表哥别以为你拍我的马屁,我就不追究昨晚的事儿了。”家禾撇嘴,斜睨了他一眼。

秦显不以为意,只管欠扁的笑道:“哦,原来我刚刚拍的是马屁。”

“你!”知道自己依据不慎落入了他的语言陷阱,家禾虽然恼火,却也不打算表露出来,,深吸一口气,旋即又恢复了刚刚笑靥。

“你大晚上的偷跑过来,该不会仅仅是想要问昨晚的事情吧?”秦显勾起食指,轻轻在她的脑门儿上叩了几下。

家禾连忙撇开头,不满的哼道:“放心,我不是来问你这事儿的,其实我已经猜出了来了,你昨日肯定是在琴弦上动了手脚对不对?否则我后头也不会不知不觉的睡着了,我说表哥啊,您老人家这是留着算计哪家千金的,结果人家没算计上,倒反而给你自己表妹坑了?”

秦显并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起身就要关窗。

“哎等等!”家禾见对方是打算给自己关在外头,连忙抬手飞快扒住窗台,急匆匆的脱口而出道:“表哥,您先听我说完,我可是有个惊天秘闻的要告诉你呢!”

“阿禾,你可听过狼来了的故事?”秦显挑眉,一副完全不相信她的模样。

家禾撇嘴,心中直到对方已是对自己存了忌惮之意,情急之下不得不提醒了一句:“此事非同小可,事关陛下安危!”

此言一出,秦显骤然变色,连忙俯身捂住她的嘴巴,责备道;“怪不得姚嬷嬷天天叫你小祖宗,我是服了,这样掉脑袋的话,你也敢随便乱说!”

被堵住了嘴巴的家禾不甘心,狠命的冲着秦显眨眼睛,秦显俯身伸出长长的胳膊一把揽住她的腰身,向上一用力的便将她直接从窗台处带入屋子,家禾一落地立刻转身将窗户关上,坏笑的看着秦显道:“表哥让阿禾好生失望,我还以为你一向自诩天不怕地不怕的呢。”

秦显不客气的向她飞来一记眼刀,咬牙切齿道:“只可惜我天不怕地不怕,却独独惧了你这个不知轻重的小冤家!”

见到对方真的动了火气,家禾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终于收敛了玩世不恭的模样,认真聊起了今日在景王府的见闻。

谁知秦显听了这话,第一反应竟是劈头盖脸的骂了她一顿。

“你说什么?!你今日竟然去景王府了?为什么!你难道不知道这么做很危险么!”

家禾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不过无心的一句,竟然引起了秦显这么大反应,虽然被这样质问,她多少难免心虚,但很快的这种心虚就被取代,家禾心必须要将自己的发现说出来的,否则对方毫无准备,很有可能事情的走向就会超脱她的掌控。

打定了主意,家禾故意忽略掉秦显的质问,开门见山地说:“表哥是否还记得上次您告诉我,景王其人似乎不是表面上看着的那么简单?”

秦显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半晌又皱着眉头犹豫道:“这些不过是我的猜测而已,证据也没有,只是儿时曾听父亲说起过景王,听说他少年时代也是很得文帝看重,只是不知道为何后来竟是行事越来越荒唐,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母妃出身并没有多高贵,但似乎深的惠帝喜爱,只是诞下崇阳公主之后便早早的去了。”

家禾点了点头,一时间竟也不着急了,示意秦显继续,似乎是对他的话非常感兴趣。

秦显斟酌片刻,终于继续开口道:“至于二叔的事儿……”他一边说一边皱眉:“我听父亲说,当年陛下曾经想要他娶右相之女为王妃,却不料这个关键时刻竟然爆出他有断袖分桃只好,结果后来右相之女嫁做了太子侧妃,文帝顾忌皇家的香火,便胡乱安排了一个落魄侯爷的嫡女做了景王妃,而那女人过门没多久便也去了。”

“竟然还有这回事儿?”家禾没想到这中间又有这么多细枝末节,那如此说来,难道当初景王故意放出同文二爷的谣言难道是为了避开太子的锋芒,不想同他抢右相之女么?那若文二爷仅仅是个挡箭牌,又哪里来的那么多怨恨呢?

也许这些话只有景王自己心里清楚了,只是想到兄长如今在他府上,家禾又忍不住一阵心烦意乱。

“我骗你作甚,话已至此,你怎么还不告诉我到底要说什么事情?”秦显凝视着家禾的一举一动,似乎在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家禾深吸一口气,咬了咬唇,终于压低声音十分谨慎的开口:“中秋之后,京都恐怕要大乱!”(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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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七章:杀机

红烛的微光盈盈跃动在家禾漆黑的瞳仁中,像是埋藏在眼底的一束火焰。

秦显凝眉看着她,只觉得心脏的跳动也伴随着烛光的跃动而渐渐加速,他好看的眉毛拧在一起,忐忑不安的开口:“你是说,景王有不轨之心?”

家禾并没有直接回答,因为一切仅仅是她的猜测而已,她不认为哥哥是那种心甘情愿会去做男宠的人,特别是他擦拭剑身时候的动作以及眼神,那是他在大战前养成的习惯,自己绝不会看错。

只是不知哥哥为什么非要趟这趟浑水呢?景王又是以何种手段才将他留下来的?这些问题,一时半刻,她恐怕是难以找出答案了。

“是,我今日趁着送货的机会悄悄溜进景王府,只觉得王府中戒备很是森严,不仅如此,我还见到了那位穆公子,我并不觉得他是供人取乐的男宠之流。”

秦显陷入沉思,他并没有亲眼见过那位穆公子,所知道的也不过是一些以讹传讹的谣言,不过现在听家禾如此说,他倒也信了五成。

“那现在你的打算是?”秦显挑了挑眉,毫不掩饰问了一句。

“打算?”家禾一怔,旋即竟然笑道:“我要是说了,表哥你可不许责怪我。”

“责怪你?”秦显显然没想到她竟然会如此说,认真思考了一番答道:“责怪倒不至于,不过数落一番到还有可能。”

“这有区别么?”家禾知道对方又在跟自己玩文字游戏,便也不准备再卖关子。当机立断道:“这可是赚财发家的大好时机啊,只是我人微言轻,若是表哥您肯信我我们一同去说服爹爹还有云表哥。到时候趁乱低价收购几块地皮,再或者囤积些粮草什么的到时候再高价售出,岂不是赚个盆满钵满?!”

谁知秦显听了这话并没有直接表态,而是玩味的看着她挑了挑眉:“听你这口气,似乎料定陛下稳操胜券啊。”

糟糕!她激动之下一不留神将内心的想法都说出来了,以她前世的经验来看的,这件事定是雷声大雨点小。还没有酿成大祸就被惠帝扼杀在萌芽之中了,不过一旦景王起兵,人心惶惶是必不可少的。自己的确目的不纯,想要发一笔国难财来解一解燃眉之急。

不过被秦显这样一说,家禾只好掩饰掉心虚,陪笑道:“表哥难道不是这么想的么。我是觉得那景王虽然是个谨慎之人。但有所谓积重难返,他荒唐之名在外已久,恐难以服众,所以……”

却不料秦显却突然抢白道:“所以说,他未必是想要起兵造反,不过是想要自保罢了!”

此言一出,家禾后面的话都吞回了肚子,的确。她当时看到哥哥的动作习惯性以为成了要有战事,但却忽略掉了景王的动机。

那听秦显的意思。莫不是景王察觉到惠帝要对他下手,所以想要先下手为强,又或者说是想趁此机会金蝉脱壳?

并非没有这个可能,想到这里,家禾暗自庆幸自己谨慎的来找秦显商量,对方考虑的的确要比自己更加周全。

秦显见这小家伙不说话了,莞尔一笑,还以为她是因为自己的话在懊恼,随即立刻安慰道:“这也不过是我的胡乱猜测,要想知道真正的情况如何,恐怕还是要等他的到了京都再说。”

“他?”家禾不解,反问出声。

谁知秦显的笑容陡然变得苦涩,抬头看向窗外,正是皓月当空,他长叹一声,感慨道:“是啊,他,某人眼中唯一看得见的那轮明月啊……呵呵。”

家禾微微蹙眉,总觉得秦显此时的神情带着莫名的伤感,同时忍不住猜测他这一番话中的含义,见秦显没有要解释的样子,便也不好再问,只管道:“不论是表哥说的那种可能,还是我的猜测,归根结底京都都必然会发生大乱,我方才的提议,表哥不妨考虑考虑。”

秦显眸光移向家禾,叹道:“你这个小财迷,当真是舍命不舍财,我原本以为你是想要趁乱逃离此地的。”

谁知家禾压根没有将这个可能考虑在内,不以为意道:“表哥是负皇命而来,又怎可轻易离开,而我们那一家离了此地又能去哪儿,回去继续受老太太的白眼不成,文府出来容易想要再进去可是难上加难,更何况若是惠帝真的处置了景王,我们在京都的日子岂不是就更好过了。”

秦显苦笑:“我看未必,不过出来容易回去难你算是说对了,以老太太的个性,你们若是示弱,她定会抓住这个机会,好好利用一番才是。”

家禾点了点头,心中却有些微微的愧疚,毕竟,她在这里见到了兄长,这也是她不肯轻易离开京都的一个原因。

就像是走在漫长山洞里的人终于看到了一点光亮,此时此刻她又怎么肯放弃转身回到黑暗之中呢?!

只盼着那一丝希望,不要最后变成绝望才好。

夜幕之下,皓月当空,然而寂静的皇城之中,却隐藏着一丝隐隐的杀机。

眼看着中秋将至,京都的大街小巷热闹非凡,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家禾靠在店门口,乌溜溜的大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巷口,要知道这些日子哥哥有事儿没事儿总会刻意的从这里经过,她知道对方是想要在找谁,只是自己没办法帮他如愿罢了,好再她这招欲擒故纵用的还不凑,每次含糊的话语都让穆佳英认定她知道佳荷的下落,一来二去两人也熟络了几分,家禾便每天候在店里头等待等着他从此地经过。

云氏见小家伙这几天竟然都消停的呆在店里,心中不免疑惑,但她忙着依照家禾的办法来调|教店里头不听话的伙计,一时间也顾不上家禾。好再家禾的办法很有效,那两个最喜欢嚼舌根的伙计原本关系不错,但因为互相猜忌对方是不是在东家面前得了宠,很快就疏远了彼此,卯着劲儿对干,倒完全不见了往日的惫懒之相。

铺子的生意也因为物美价廉渐渐有了起色,云氏手里头也多了不少闲钱,便琢磨着是不是要再盘一个地段再好些的店面。

家禾看在眼里,便和秦显一同商量着说服了云表哥,三个人先稳住了云氏,只等着京都之变,再谋生财之道。

家禾心事重重的守了一天,却压根连穆佳英的影子都没有见到,心中不免忐忑,难道说自己估算错了,景王并不是想要在中秋宴上各藩王到场的时候再动手,而是提前遁逃除京都?

不应该啊,因为此时京都戒备森严,他要是有所异动肯定会被惠帝察觉,哪里比得上中秋宴时拿众藩王和大臣等人的性命相要挟来的更稳妥。

就在家禾如同热锅上的蚂蚁等待的焦头烂耳之际,巷口高挂的大红灯笼底下,终于出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哥哥!”她默默的在心中低叫一声,飞跑过去,果然看到穆佳英身着石青色龟甲花的长袍站在原地,见到自己时,深邃的瞳仁深处划过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回家?”穆佳英抱着肩膀,看着家禾期待的目光,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一种酸涩之感。

“恩……东家要清点仓库,自然还走不脱的。”家禾胡乱解释了一句,真假参半。

“你啊,”穆佳英无奈的摇了摇头,厚实的手掌拍了拍她的脑门,熟悉的动作让家禾眼眶泛酸。

“你这小东西就莫要再撒谎了,我已经知道你是这东家的女儿,上头也根本没有什么姐姐。”

家禾一时语塞,旋即苦笑,是啊,这附近的人都知道实情,只要稍稍打听便会知晓,想要期满下去,也只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

“为何撒谎骗我?”穆佳英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得知真相之后竟没有生气,反而是被一种十分复杂的情绪所取代,而且他鬼使神差的仍旧保留了经常路过此地的习惯,原因不为别的,只是因为这小丫头竟莫名给自己一种熟悉之感,仿佛……他们认识了许多年一样。

家禾心里也很不好受,她并没有直接回答穆佳英的问话,而是涩然道:“我很羡慕你妹妹,若是我也能有像你这样一个哥哥就好了。”

穆佳英没有往深处想,只以为这店铺老板娘孤儿寡母拉扯着孩子不容易,所以小孩子想要有个哥哥也是情有可原,于是笑道:“有什么好的,我妹妹她可是很不喜欢我呢。”

他越说,笑容就越发的苦涩。

家禾心念一动,眸底划过一丝异样,这……岂不是一个了解佳荷的大好时机?!

想到这里,家禾稳下心神,试探道:“为什么?有穆大哥这样好的哥哥,她为什么会不喜欢?”

“是啊,我也很想知道为什么。”穆佳英叹息,“我妹妹小时候也似你这般活泼开,鬼灵精似的,只可惜她七岁那年大病了一场,醒来以后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见谁也不说话,爹和娘都被吓坏了,就带着她四处求医,却也总不见好。”

难不成,这就是为什么自己让师傅去父亲戍边的地方寻人,却没有半点踪迹的原因?

在穆佳英的只言片语中,家禾凝神屏息,将一条条线索联系起来,徐徐解开埋藏在心中的种种疑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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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八章:追魂

“然后呢?”

家禾见穆佳英说到一半便突然沉默,心中不免有几分焦急,连忙出声追问。

穆佳英还沉浸在自己的回忆中,并没有完全注意到家禾神情的异样,停顿了半晌才缓缓开口道:“后来也不知是什么缘故,她的病突然就好了,只是性情却变得内敛了许多。”

闻言,家禾狐疑的嘟囔了一句:“既然是如此内向的性格,又怎会随随便便的从家中出走呢?”

谁知听闻此言,穆佳英的面色竟是立刻严肃起来,紧锁的眉头挤成了一个深深的“川”字,反问道:“谁说她是离家出走了!”

家禾被这句话一噎,立刻意识到自己方才有些失言,连忙掩饰:“我也不过是瞎猜的,难不成我说错了,大哥哥的妹妹是被贼人掳走的?”

穆佳英立刻苦笑,终于承认道:“你猜的不算对,也不能算错,她并非有意离家,只是……”

“只是什么?!”听到这里,家禾不知为何竟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只听穆佳英十分无奈的开口:“只是我娘,我娘已是容不下她。”

家禾心下一沉,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怎么会,她再了解娘亲不过,从来是刀子嘴豆腐心,怎么会容不下自己的亲生骨肉,这中间到底是隔了怎样的误会?!家禾咬了咬唇,努力将到了嘴边的“胡说”二字吞了回去。

穆佳英的话此时还没有说完,只听她继续道:“千错万错其实都是我的错,若是当时我不帮着父亲偏袒妹妹就好了,我娘这人向来眼里容不得半点沙子,所以当时说话便重了一些,妹妹她不想我同父亲难做,竟然就这样不声不响的走了。”

听到此处,家禾心中已是清明了大半,若她真的是个十来岁的孩子还好,但自重生以来,她也在这深宅大院中浸yin许久,联想到娘亲心直口快的性子,立刻就明白了。

那个占了她身体的佳荷绝对有问题!

她太了解父亲和哥哥了,这两个人的个性说好听一点是豪爽单纯,难听一点点就是一个是呆子一个是傻子,依照刚刚穆佳英所说的时间,那个女孩只怕是在她魂魄离体的时候住了进去,面对陌生的家人自然心怀芥蒂,又或者说是敏感的娘亲察觉到异样,她变干脆想办法挑拨了家人的关系,然后得以脱身?

只是……她又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呢。

“那……穆大哥为什么要来这里?听您的口音,并不似京都之人,难道说,是您的妹妹她?”

“你的问题还真多,”穆佳英宠溺的看了一眼家禾,也不知为何,这小丫头竟给了他一种莫名的亲切感,想到她不过是个寻常商户女,即便是说了此事,应当也无妨,于是就干脆和盘托出。

“不瞒你说,我们家有一种祖传的追踪秘术,可以闻香识人,我便是靠着这个,一直追踪她到京都。”

说到这追魂香,家禾并不陌生,他们幼时一直用追魂香化成的水来沐浴,所以这追魂香的味道自然而然的常年留在了身上,想当年她还亲自训练了不少小蛇,这种特殊的蛇便可的用来追踪追魂香的味道。但这法子也并非不可破解,当初她经常和环佩互换衣物,短时间内衣服上的香气不会淡去,便可以拖延数日,但时日一多,追魂香的味道自然又会再度浮现。

果不其然,家禾正想到这里,就听到穆佳英十分遗憾的说:“只可惜我没想到妹妹有所察觉,跟她的贴身侍婢互换了衣物,待我找到她时候,才知道她早已不知去向。”

“那环……呃……她的贴身侍婢现在人在何处呢?”家禾眼前一亮,难道环佩现在人在京都么?

“在景王府。”穆佳英说这句话的时候,面上的神色异常凝重,家禾暗暗心惊,难怪外面会传出他做了景王男宠之事,原来竟是为了环佩!

环佩打小就跟她一起长大,两个人名义上虽只是主仆,但是实际上却早已将对方视为亲人。

“是景王抓走的?”家禾一提起景王这两个字就恨得咬牙切齿,怎么但凡是跟自己亲近的人,他怎么就一个都不放过呢!

“呵呵……说来还是景王救了环佩,所以我也要履行诺言,助他一臂之力。”穆佳英说这句话的时候似乎并没有对景王十分不满。

家禾默默腹诽,就知道那个变|态喜欢给自己伪装成正人君子。

“助他一臂之力,这么说来,穆大哥是不准备再找你妹妹了么?”她知道以哥哥的个性,决定了的事情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尤其一个“义”字更是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他既然已经被景王迷惑,自己眼下外人的身份绝对不能直接相劝。

“找,自然要找。”穆佳英眼底划过一丝伤痛:“只是现在我还未能等到追魂香气再现,所以眼下,只好暂时将此事搁置。”

原来如此,家禾撇了撇嘴,如此说来就是一旦找到那个佳荷,哥哥就不会在趟这趟浑水喽?可是……景王会这么容易就放过环佩么?

什么救了环佩,只怕是哥哥自从踏入京都的那一刻起,景王就早已经调查好了他的背景,兴许是以环佩为诱饵骗他上钩的也未可说呢。

她一向不愿意以恶意揣度别人,但不知道为什么每每碰上景王都忍不住,也许是因为这家伙是个有断袖之癖的十足变|态吧!

家禾默默找了个理由给自己开脱,正准备再和穆佳英多聊一会儿的时候对方却突然说道:“天色不早了,我应当回去了。”

心中顿时一阵伤感,家禾想了想突然叫住穆佳英转身离去的背影:“等一等!”

“哦?”穆佳英回眸,旋即笑道:“你可是还有什么问题要问我?”

家禾吞了吞口水,小心翼翼的开口:“穆大哥不介意的话,可否教我追踪那追魂香的方法?我来帮你一起找你妹妹岂不更好?”

闻言,穆佳英面上的笑容渐渐消失,家禾心下也是一沉,本以为他要拒绝,谁知道隔了半晌却听他道:“不是不能教,只是这追踪要用的蛇,你可害怕?”

她当然不怕!

不过也不能表现的这么明显,于是家禾便半推半就的提议道自己可以试一试,穆佳英见她面上果然没有露出半点怯色,便伸出右手,只见那袖口之中突然蜿蜒爬出了一条黑漆漆拇指粗细的小蛇。

家禾缩了缩瞳孔,立刻认出这正是自己当初饲养的那条黑龙,想当初哥哥还笑话过自己,说明明是一只蛇,却偏偏要叫龙的名字,羞是不羞。

现如今回想起来,只觉得热泪盈眶。

昏暗的光线下,穆佳英看不太清楚家禾此时此刻的表情,只管将手中的小蛇试探性的向前递了出去。

“这条是我妹妹当初养的,你若是找到了她,就连这个一并交给她吧,若你真的办成此事,日后我必有重谢。”

“恩。”家禾应声接过,又听穆佳英交代了一些如何饲养如何如何追踪的事项,这才依依不舍的同他告别。

冰凉的蛇身“刺溜”一声钻进了她的袖口中,手腕上沉甸甸的感觉告诉她那里确确实实的缠着一个东西,乖巧的黑龙没有半分躁动,就像是认出了主人一般的乖巧安静。

也许它记得的,不是她身上的味道,而是她的魂魄。

夜风吹起高大的灯笼,灯影轻轻晃动,而她视线里那个修长挺拔的背影也在影影绰绰的光线之中渐行渐远。

“幺妹儿?”熟悉的声音来自身后的姚嬷嬷,家禾侧了一半的身子,却没有完全移开看向穆佳英的视线。

此时此刻,她的身子一半被灯笼昏黄的光线打亮,另一半还笼罩在黑暗里。

就像是前生今世的交替,一时间,她也不禁迷茫了。

自己……到底是谁呢?

“幺妹儿!”此时此刻,姚嬷嬷的声音已经从刚刚的试探变成了肯定,陡然变得急促的脚步声使家禾意识到对方已经来寻自己了,她这才中臆想中回过神儿来,连忙扭头对着姚嬷嬷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我的小祖宗,我们都快给后院翻个底儿朝天了,你怎么在这里?!”她抬手就要来拉家禾,却被对方巧妙的避开,闪身到另一边之后,这才用没有藏蛇的那双手拉着姚嬷嬷道:“刚刚阿禾瞧见这件挂着的大灯灯笼特别漂亮,就忍不住跑过来看了,谁知道看着看着竟然忘记了时间的,阿禾知错了,嬷嬷您就放过阿禾这一次吧。”

姚嬷嬷无法,宠溺的摸了摸她的额头,责怪道:“不过是个灯笼而已,有什么好看的,今儿个回去告诉二爷,让他明天买个比这个大十倍的多好。”

“恩!”家禾顺水推舟,见姚嬷嬷不再怀疑,心中也是长舒了一口气,同时借机岔开话题。

“嬷嬷,娘亲现在是准备回去了么?”

“是啊,你也不瞧瞧是什么时辰了。”姚嬷嬷点了点头,脑海里电光火石的闪过了方才决明送信儿时说过的话,笑容渐渐凝固。

家禾眯着眼睛不解的望着她,看姚嬷嬷这神情,难道是出什么事了不成?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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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逼婚

家禾不安的预感果然应验!

她跟随着姚嬷嬷刚上了马车,就听到马车中传来云氏的嘤嘤啜泣之声,旁边还不时伴随着德沉香的安慰。

“太太莫急,六爷现在不是已经拦下来老太太的人了么,景王殿下那边应当还不会知道。”

“我不是急的,”家禾听到云氏颤抖着声线道:“我是气,我气老太太怎么就能这么狠心,欣儿可是她的亲孙女啊,她就这么急着送去给景王那个禽兽!”

“气大伤身,太太即便是不为了自己,也应当考虑一下七姑娘和小少爷,他们还都小,你若是气出个好歹,他们岂不是更加伤心?”沉香并不善言谈,但每一句话说的都是肺腑之言,云氏又岂不知她忠心耿耿,但是有道是情到深处难自已,她只得用力咬了咬唇,直到品尝到舌尖之上有淡淡的血腥味蔓延才稳定下来。

此时家禾已经掀开帘子迈步上了马车,云氏一见她来,立刻飞快的抹了抹面颊,想要掩饰掉自己刚刚哭过的痕迹,家禾心知肚明,但顾忌到云氏的面子,佯装撒娇的蹭到她怀里,这样一来,云氏虽气,见到娇憨的女儿便也消散了大半。

在回府的路上,家禾从沉香同云氏交谈的只言片语中大致了解到事情的经过。原来文六爷见秦显等人已到,便放心的准备回安康,谁知到了城门口,就跟文老太太派来的管家碰个正着,原来文老太太见他们来了这么久都没有动静,便派人来京都向景王索要聘礼,文六爷见管家向路人打听景王府,立刻意识到事情不妙,趁机将他拐到酒楼灌醉,这才阻止了他去见景王。

家禾听了简直是气笑了,八字还划不出来一撇儿的事儿文老太太就已经惦记上了,恐怕是担心文二爷这边收了聘礼独吞吧。

“沉香,谁说老六拦下了那人,但我还是不放心,眼皮总是突突的跳个不停。”云氏不知为何就是有一种隐隐的担心,因为崇阳公主吩咐守城的士卒,一定要多留意出入城门有江陵口音的外乡人,所以她很怕文老太太派来的人已经引起了他们的注意。

家禾自然明白云氏的担心是什么,但眼下,她只能寄希望于景王一心图谋篡位或者逃脱大计,顾不上她们了。

可惜有道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家禾一行人忐忑不安的回道宅邸时,停在狭窄巷子里一辆镀金马车正在灯笼晕黄的光线下闪闪发亮。

一看这马车的造型和质地,就知道它的主人大有来头,但此时此刻,那耀眼夺目的金光却仿佛大山一般的压在云氏等人的心头,家禾不由自主的向云氏怀里缩了缩,耳边贴在云氏的胸口,连她上下起伏的心跳声都能够听的一清二楚。

云氏连忙拉着家禾下了马车,直奔前堂而去,走在抄手游廊里时就依稀传来堂中的对话声。

“旧友来访,怎么也不事先告诉本王一声,我就说怎么派去江陵的人扑了个空,弄了半天,子陵兄是来了京城啊。”

傲慢轻蔑的语调幽幽的传入云氏同家禾的耳膜,脑海里顿时浮现出景王戏虐的笑容,二人心下均是一沉。

“幺妹儿,你先回房去。”云氏停下脚步,附身在家禾身边低语,却见到小女儿倔强的摇头。

“乖,听话。”家禾听得出云氏声音里的颤抖,眼看她用手势招呼姚嬷嬷过来想给自己拉开,家禾暗叹一声,只好点头:“我就在外头,不进去,好么?”

云氏想了想终于妥协,又叮嘱她务必不要出现在景王面前,这才起身进了前堂。

红木雕花椅上的文二爷见到云氏进门,惊的登时坐直了身子,眼前却是人影一晃,只见景王骤然上前。

“景仪!”文二爷面色大变,暗恼自己因为太过慌张,忘了让下人先拦住云氏,此时此刻,看到景王面上诡谲的笑容,文二爷心中不住打鼓。

“文二太太,咱们又见面了。”

云氏闻言深吸一口气,却没有依照礼数行礼,冷冷的应道:“不知景王殿下来此,是为何事?”

“你是真糊涂,还是在装糊涂?”景王危险的眯起眼睛,冷冷的扫向文二爷,沉声道:“我来此处,自然是为了接我的王妃了。”言罢,他立刻猖狂的大笑起来,文二爷气的攥紧了拳头,却不敢轻举妄动。

景王说毕,就从怀中掏出一纸契约,狠狠地砸在桌子上,文二爷飞快的扫过的,只见落款处竟然按着一个红彤彤的手印儿。

“这是……”文二爷狐疑的皱起眉,只听景王漫不经心的说道:“我本来是想着派人去江陵接文姑娘来京都,却不料你们竟来了个金蝉脱壳,好再你们家老太太是个懂事的,写了这婚书与我,承诺定会将文姑娘送到我府上,若是你们敢失言……”景王挑了挑眉,毫不犹豫的继续道:“我就只能将这一纸婚书送到陛下面前,让他来评评理了!”

“切莫不可!”文二爷脱口而出,心中无比悔恨,想到文老太太的所作所为,更觉一阵凄凉。

景王嗤笑一声,看着文二爷懊恼的样子,冷冷道:“子陵兄这是何必,你我好歹也是朋友一场,将爱女托付给我,还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听闻此言,文二爷号只恨不得将一口银牙咬碎,半晌才冷哼道:“你要如何报复,便只管冲着我来好了,莫要找我女儿的麻烦,贱命一条,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子陵!”云氏心中一阵慌乱,连忙冲过来拉住文二爷,不住的对他摇头。

“呵……”景王轻蔑的笑声徐徐传来,“你自己都说是贱命一条,我还要他作甚。”

“你!那你到底想怎样!”明知道他是故意羞辱自己,但文二爷为了妻女不得不勉强忍下来,一双充血赤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只恨不得在那张俊美的容颜上烧穿出两个洞来。

桃花眼轻轻的眯起,景王不紧不慢的应声道:“何必如此,这本应当时喜事一桩,子陵兄这一番话,说的还真是让我这个旧友心寒。”

“你少假惺惺了!”文二爷出喝止,赤红的双目瞪着他道:“不错,我知你当年怨我,可是一人做事一人当,你若是还顾忌当年的半点情分,就放过我的家人!”

“子陵!”云氏站在文二爷身边,只觉得被他刚刚那一番话震的耳膜生疼,心知他如今已是被逼到极限,干脆一咬牙,含恨道:“景王殿下,有道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强求我们欣儿,可有先问过我们夫妻二人?”

“父母之命?呵……”景王耻笑一声,看着云氏道:“本王想要的东西,从不需要问任何人!”

“好!既然如此,你就先从我们夫妻二人的尸首上踏过去,否则休想带走欣儿!”云氏也被逼急了,脱口而出,一时间三人僵持不下。

家禾在外面听得干着急,紫草悄悄来告诉她说家欣已经被文六爷和云岭表哥悄悄带走了,只要先拖过今晚,明日一早,秦显便能等到回京的右相,此人因女儿之死一直同景王势同水火,兴许可以求他助一臂之力。

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眼下这局面恐怕是难以善终,家禾正在纠结,却突然听到身后传来脚步声,回头看时,一个声音惊诧道:“怎么是你?”

“哥……穆大哥?”家禾结舌,没想到景王竟然带了他出来,心中顿时一阵慌乱。

“你怎么会在这里?”穆佳英面色凝重,深邃的星眸中写满了不安。

“这里是我家。”家禾索性不再隐瞒,却不料对方立刻变了颜色:“什么?你说你是这家的姑娘……你姓文?”

家禾无奈点头德,眼睛一转,登时涌上点点泪光:“穆大哥,你也直到景王殿下要强抢我姐姐么?”

“原来你真的有个姐姐……”穆佳英此时此刻纠结的神色全然落入家禾眼中,她立刻点头:“不错,我是有个姐姐,只是她不叫佳荷,家禾是我的名字。”她涩然一笑,说出了实情。

“你的名字?”

“不错,只是并非‘佳人’之‘佳’,‘荷花’之‘荷’。”家禾叹息一声,突然话锋一转道:“穆大哥,您能否劝一劝景王殿下,让他放过我姐姐可好?”

看着小姑娘此时此刻含着眼泪楚楚可怜的模样,穆佳英心中也是一阵难过,无奈摇头道:“抱歉,这件事情,我着实无能为力。”

家禾咬了咬唇,又道:“那穆大哥,可否请您劝住景王,过了今晚,我们一定会将人送到府上。”

“这……”

见穆佳英有了片刻迟疑,家禾一咬牙,狠心道:“您若是肯答应我,我便一定会说出真正穆佳荷的下落。”

“你真的知道?!”穆佳英连连摇头,显然是不肯再信家禾的话。

家禾深吸一口气,颤声开口:“令妹左耳后有一颗红色胎记,我可有说错?”

穆佳英顿时呼吸一紧,要知道佳荷一向不喜欢那个胎记,每次都会涂抹东西遮掩,一般人绝不会知晓此事。

“原来你居然一直都在骗我。”穆佳英看向家禾的眸光陡然冷了下来,苦笑道:“好,既然如此,我帮你这个忙便是。”

“多谢……”家禾声音哽咽,看着对方那失望的眼神,一声“哥哥”哽咽在喉头,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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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信任

穆佳英果然言出必行,立刻推门而入。

屋内剑拔弩张的气氛在他进来之后顿时缓和了不少,云氏和文二爷对望一眼,都在揣度他的身份,只听穆佳英对景王道:“殿下,时候不早了。”

景王狐疑的看了他一眼,要知道这位穆公子向来寡言少语,更不会多管闲事,现在怎么突然在这样的场合提醒他要回去了?

穆佳英说完便大步走近,在景王的耳边悄声道:“殿下,听说崇阳公主现在正在您府上呢。”

崇阳怎么来了?难道是事情有变?这个念头在景王脑海中电光火石般的闪过,他面上的笑容不由得渐渐消失,斜睨着看了一眼文氏夫妇,冷哼道:“也罢!我就再宽限你们一晚,明日一早,若是我没等到你们文府的轿子,就休要怪我,不顾及往昔的情份了!”

“你!”文二爷急火攻心,喉头顿时有一阵腥甜之气翻涌而上,云氏连忙将他扶住,二人再度抬头时,景王已是摔门离去。

家禾这才匆匆进门,焦急的问道:“爹爹,娘亲,你们没事吧?”

云氏摇了摇头,似乎是在告诉家禾自己无碍,只是柳眉紧锁,怎么看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家禾暗自叹息一声,硬着头皮开口:“娘,姐姐现在是不是在表哥那儿?”

云氏并没有直接作答,而是嘴里一直不断的叨念:“我苦命的欣儿……”反复念了几遍,杏眸突然闪过一道厉色:“不行……我是绝对不会让那个禽兽糟蹋我女儿的!”

文二爷也是不住的唉声叹气,文老太太这是在逼他,签下那封婚书之后,这件事就成了死局,除非景王妥协,否则他们没有半点转寰的余地。

此时此刻,他无比痛恨自己,若非是自己当年犯下大错,又怎么会祸及儿女?不仅如此,他还后悔没有早些认清云氏的好,委屈了她那么多年,如今好容易想通了,决定善待妻女,竟然又遭此劫难。

难道这就是老天爷对他识人不清的报应么。

家禾看着这两个人灰败的面色,心里隐隐担忧,她很怕这样下去他们会来个鱼死网破,做出蠢事来。对付景王这样的人,不仅不管用,更是不值得。

就在她心急如焚的时候,门口突然响起女子清脆的声线,一字一顿,字字泣血。

“不必如此,我、嫁!”

竟然是家欣?!

家禾惊讶的看着姐姐,只见她面颊带着跑动后的红晕,鬓发也是无比凌乱,跟在她身后的正是云岭。

“表妹你……唉!”云岭叹息一声,只恨自己一时疏忽,让家欣逃了出来。

“欣儿!”云氏一见女儿在眼眶中打转的泪水顷刻间流了下来,家禾也走过去拉住姐姐的手,半是埋怨半是伤心:“你啊,何苦回来,幸好晚了一些,否则若是被那个禽兽撞见了,今晚就难得善了了。”

谁知家欣闻言却冷笑道:“我只恨没再快一步,老太太不是想我做景王妃么,那就遂了她的心愿吧,只是……她日后切莫要后悔!”

家禾鲜少见到家欣这样咬牙切齿的模样,不由得悲从中来。云氏也是伤心的不行,伸手将家欣抱紧。

“欣儿妹妹……”云岭站在她们身后,眸光也隐含着痛楚,听到他的声音,云氏抬起头,含泪道:“岭儿,你是个好孩子,只可怜了我们欣儿,没有福气。”

家禾听闻这话一怔,看了一眼云岭表哥伤心的样子,又看了一眼姐姐愤怒的表情,立刻有所顿悟。

难怪每次只有他们家有难表哥都会雪中送炭,原来不仅仅是因为舅父同母亲的关系,恐怕在表哥心中,早就对姐姐心存爱慕了吧?

此时此刻她不得不佩服云氏,到底是过来人,果然比她要敏感的多,只是眼下这情况……家禾皱眉,难道要活活将他们拆散么?

绝对不行!家禾在心中默念,现如今她在文府呆了这几年,早已经不是当初的心境,人非草木孰能无情请,更何况她还被文二爷云氏他们宠爱了这么久,即便是还记挂着前世的亲人,但今生的也绝难以割舍。

只是,该如何破了这个死局呢?

家禾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但此时家欣却反而冷静下来了,她一边安慰云氏一边对文二爷道:“爹爹,是女儿不孝,这么大了还让您和娘提心吊胆,您若是真的疼我,就让我去吧,我知道您一心一意的想护着我,但是女儿也……也想竭尽所能的护着您和娘亲。”

家欣这一番话可谓是发自肺腑,文二爷和云氏见女儿如此懂事,不免更加伤心。

“不行,表妹,那个景王一向行事荒唐,更何况民间还多有传他有……”说到这里云岭声音不自觉的降低了八度:“有断……断袖之癖,你若是嫁了,那就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啊!”

可惜家欣仍旧无动于衷,面无表情道:“那又如何,他既然敢娶,我就敢嫁!到时候,大不了……”她本想说鱼死网破,但看到文二爷同云氏那担忧的目光,又咬了咬唇改口道:“大不了让他休了我出门!”

“胡闹!”文二爷连忙出声呵斥,可是这话听在家禾的耳中却让她眼底精光一闪。

对啊,她怎么就没想到休妻一事呢,若是犯了七出之罪,就有理由被休弃!

只是家欣如今已快到了嫁龄,若是被休弃,日后让她如何自处?倒不如换成自己,一则可以趁机帮哥哥脱离景王,二则自己年纪尚小,景王若是真的敢将自己怎样,定会落人诟病。

思前想后,她朗声将文二爷打断:“爹爹,我倒是有个主意,不妨一试。”

闻言,众人立刻抬头,目光全都聚焦在了家禾身上。

家禾直到此话不能这样直白的说,于是眼睛一转,笑道:“要是爹爹和娘亲敢的话,咱们不如与放手一搏。”

“此话怎讲?!”文二爷急匆匆的问道,心中无比焦急,此时也顾不上思忖家禾的年纪,认真的等着她的下文。

只听家禾继续道:“我朋友之前曾送过我几张人皮面具,我们倒不如以假乱真的试一试。”

“可……可是若被发现了,这罪名可就大了”家欣没想到妹妹会这么说,心中非常感激,但是她又怎么牵连家人犯下欺君之罪呢。

家禾神秘一笑拍了拍对家欣的肩膀道:“姐姐就放心吧,只是你身边的白芨,恐怕要稍稍牺牲一下。”

“不可!”家欣于心不忍,谁知白芨却一直在堂后,听到这话立刻跑出来跪在家欣面前哭道:“姑娘不必管我,白芨的命是姑娘给的,白芨愿意为姑娘替嫁!”

家禾微微一笑,拍了拍家欣的肩膀道:“姐姐若是肯信我,等中秋一过,我一定会完璧归赵。”

文二爷和云氏连连摇头,果断拒绝道:“不可,若是此事不被发现还好,万一有个什么闪失不仅毁了欣儿同白芨,整个府上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家禾何尝不知如此,所以她内心真正的想法并非如此,只是若说出来,文二爷反对的只怕是更加强烈,就在她捉摸着该如何劝服他们的时候,忽听门口传来一阵悉悉索索额先动,大家都将目光齐齐移向了门口……

是秦显?!

家禾眼前一亮,秦显也悄悄递给她一个眼神,然后对文二爷同云氏道:“方才阿禾表妹的话我已在外面听到了,我倒觉得这个法子不错,可以暂时拖延一阵子时间,这样一来我们就有机会在中秋宴上找机会疏通关系,到时候再想办法救人也不迟。”

文氏夫妇原本心中还有疑虑,但见到秦显都这么说了便对视一眼,不免有些迟疑。

秦显趁热打铁:“二叔不必担心,此事我一定会想办法办好,当务之急是要将大表妹好好藏起来,这样一来景王找不到真的,便也验证不了假的,只可惜,要委屈表妹了。”

“可是白芨她……”家欣自然白芨,家禾也料定会如此,便笑道:“姐姐放心,说好了完璧归赵,就决不食言!”

“这……”

见家欣还在迟疑,家禾连忙补充道:“姐姐尽管放心,只要您不出现,景王不会将白芨姐姐怎样的。”

看着妹妹同白芨笃定的神情,家欣终于艰难的点了点头。

夜色渐深,家禾心思重重的走在小路上,秦显突然从后方追了上来,毫不犹豫的拦在了她的面前。

“这么晚了,表哥还不休息?”

秦显叹息一声,无奈道:“不听你说实话,今晚我怕是难以睡个好觉了。”

家禾抖了抖唇,心中不由得暗惊:“实话?”

“是啊,我想你是绝对不会冒那么大的风险让白芨冒名顶替的,说吧,你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家禾苦笑,没想到还是被看穿了。

“表哥既然明知道我在撒谎,又为何不拆穿我?”

“因为我信你!”

低沉却十分有力的声音瞬间穿透家禾的耳膜,她讶然的抬起头,只见秦显一字一顿郑重的开口:“我相信你会有办法,也会无条件的帮你,但是现在,请你告诉我,你的计划!”

家禾心中骤然一暖,为了这份信任,终于用力的点下了头。

“好,因为那份婚书,上面只写了文氏女,却并没有说清,到底是文家的哪一位。”

“什么?!”秦显倒抽一口冷气,瞬间瞪圆了眼睛。

“你的意思是……你要替欣儿她……”

在他震惊的目光中,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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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仇人

素白的手指轻轻撩起遮挡着车窗的帘幕,一双漆黑的眸子从里面探出,凝视着前方高挂的牌匾,苍劲有力的镀金字体正是“景王府”三字!

“七姑娘,”白芨担忧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家禾,忐忑不安的开口:“您为什么非要骗大家呢。”

家禾这才收回了目光,望着白芨笑道:“骗?我只说是顶替,又没说是谁来顶替,怎么能说得上是骗呢。”

“姑娘!”白芨有些焦急,她做梦也没想到家禾竟然在马车离开文府之前就悄悄摸了上来,并且告诉自己她会以文氏女的身份进入景王府。

“白芨,你只需要好好当我的婢女就行,你放心,中秋之后,我一定会依照诺言将你归还给姐姐。”

“我不是这个意思!”白芨见家禾还在说这件事,终于忍不住开口:“七姑娘,你年纪还小不懂事,难道不知道这是给自己往火坑里送么,白芨天生命贱,可是您不一样,您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白芨可怎么跟太太和二爷交代……”

白芨的个性素来是天不怕地不怕,可是现在却是满眼的泪水在眼眶中打转,眸底也是难以化开的浓浓愁绪,

“白芨,”家禾幽幽叹息一声,反握住笔记抓住自己的手。

“这世上没有谁是天生命贱,我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你替姐姐遭此劫难,更何况此事一旦被拆穿,恐难以善终。”

“可是你呢。你怎么办!七姑娘,你有没有想过自己的退路?”白芨连连摇头,眼看着景王府的大门徐徐打开。门后男子挺拔的身影也逐渐显现。

家禾安似的摸了摸她的手背:“你放心,山人自有妙计。”

“可是太太和二爷若是发现了真相,会不会?”

“表哥已经找人来假充我在家中,到时候他会找借口带我去姑母那里,父亲他们就应当会放心了。”

见她安排的竟是如此周密,白芨不得不无奈的点下头,将她扶下马车。

门后。那一双明媚的桃花眼正轻轻弯起,漆黑的瞳仁流露出点点笑意,然而在看清楚从马车上走下来人的刹那。所有的情绪顷刻间消失的无影无踪,紧抿着的薄唇仿佛昭示着风雨欲来。

家禾感觉到周遭的空气顿时变得紧张起来,她深吸一口气,毫无畏惧的抬起头。含着浅浅笑意的眸子正对上景王阴沉的目光。恭敬行礼道:“小女文氏,见过景王殿下。”

“文氏……呵呵……好一个文氏!”景王冷哼一声,大步迈到家禾面前,犀利的眸光仿佛是要将她烧穿。

“好!真好!文二爷果断手段了得,舍不得大女儿,竟然将将小女儿的送过来充数,文二爷如此手段,本王还真是佩服!佩服!”

他可以加重的语气透露出心中隐隐埋藏着的怒火。家禾早就料定了他会迁怒自己,面不改色的淡然回答道:“景王这话说的可不对。当初老太给您签下婚书的时候可并没有说明到底是文家的那一位女儿啊。”

“休要狡辩,你们家适龄的姑娘只有你那大姐,你又凭什么替她出头?!”

“听殿下的意思是嫌弃阿禾了,也好,既然如此便是殿下出尔反尔,日后莫要再找我们文府的麻烦.”

“你!你竟然敢!”景王恼羞成怒,但转念一想便明白过来,这丫头分明就是在钻他的空子,可是这回要是他松了口,一怒之下将人赶走,日后文府护着女儿就将护的更加了理直气壮,自己也就在没有理由上本要人了。

思及至此,景王恨得压根直痒痒,阴郁的双眸死死地盯着家禾,半晌竟是仰天长笑。

“好啊!没想到到了最后,我竟然是被你这个小丫头给愚弄了。”

家禾一言不发,眼中的笑意也不曾褪去。

景王深吸一口气,强压住心中的怒火,笑道:“既然你来了,那就得能承担的了后果。”

家禾眉头轻蹙两下,不紧不慢的开口:“愿闻其详。”

然而景王却没有直接回答,只管对身边的人说:“去,重新给文七姑娘备好后天陛下中秋宴上的衣裳。”

中秋宴?家禾心念一动,再抬头看的时候,景王已经转身离去,两个嬷嬷上前给家禾行礼道:“姑娘今晚就先歇在碧初池旁边的静华苑吧。”

家禾点了点头,但目光却不曾从景王的身上移开。

难道说,他急着要将姐姐带到王府,难道就是为了陛下的中秋宴?

这样似乎就说通了他为什么非要执着于此事,可是目的又在何处呢?家禾思绪飞快的旋转,冥冥中总觉得自己似乎不小心错过了什么……

就在这时,视野中突然出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的,家禾努力对准焦距,只见穆佳英正一脸肃穆的望着自己。

“你怎么会在这儿?”他的声音中难掩惊讶。

家禾这才回神,应道:“我要是说来告诉你你妹妹的下落,你信是不信?”

此言一出,穆佳英瞬间变了颜色,语气十分不确定的道:“我以为,你那番话不过是用来诓骗我的。”

不愧是她哥哥,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了解她。

只是明明猜到她在撒谎,但还是愿意帮忙……家禾抿唇,心中更加感激,同时也更觉愧疚。

“她现在人应该在西南方位,只是距离较远,黑龙它只有在子夜时才有所动静。”她对黑龙的习性十分了解,所以即便躁动不明显也能立即察觉,想必是佳荷夜宿时不得不除尽衣物,追魂香的味道便难以掩盖。

“当真如此?”穆佳英顿时眼前一亮,凝望着家禾漆黑的双眸。确定她没有半点装假。

“自然是真的,不信穆大哥可以在子夜时用您的药蛇向西南是方向一试。”

穆佳英点了点头,心知因为黑龙是佳荷亲手养大。所以要比他手中的药蛇敏锐许多,只是……他眼底寒光一闪,眯起眼睛狐疑的看着佳荷道:“还有一事,不知文姑娘可否解答?”

“请讲,”家禾摊开手,示意穆佳英尽管问来,只听颇有深意的问道:“我似乎。并没有告诉过你这条蛇的名字。”

家禾呼吸一紧,脑中顿时嗡鸣一声,旋即立刻强作镇定道:“哦?是么。我也不过是随口叫来玩的,难道这本来就是它的名字么?”

穆佳英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话锋一转突然又道:“我听说,景王是你们家的仇人?”

话题跳转的太快。以至于家禾还来不及反应。愣在当场。

“怎么,我可有说错?”穆佳英压低声音,眼角的余光扫向不远处站着的仆从,心底暗暗叹息。

“仇人?”家禾脑海中电光火石的闪过这两个字,似乎那些错过了的事情瞬间被抓住。

是啊,前世文府被惠帝折腾的家破人亡,是因为御用的丝织品褪色,还有当年秋闱之事的东窗事发所买下的祸根。

这些事看似巧合实则人为。但惠帝为何会将矛盾指向他们家,其中一定是因为有人在暗中破坏。甚至悄悄告发。

想到景王一心想带着大姐去中秋宴,是不是也想借此机会让惠帝将矛头转移到文府身上,以便金蝉脱壳。

只是……他空口无凭,惠帝如何相信呢?!

除非,除非是文二爷亲口认下,若是姐姐在他手中做了人质,文二爷又怎么能不亲口承认。

原来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

此人哪里是任性妄为,根本就是蓄意图谋啊!

家禾心下一惊,恐怕这会子景王的用来威胁文二爷的信件已经送得到了文府,文二爷很有可能为了救她出去认下秋闱高密之事。

可恶!若是甄琢此刻在京都就好了,这样一来就能替她洗脱罪名,可是即便如此,文二爷一旦认下,也会涉嫌欺君,而且文家原本是文帝放在江陵的探子,惠帝怎么会不心生忌惮。

此时此刻,她已经无法再欺骗自己,前世的文二爷很有可能并非抛弃云氏母女,而是因高密一事获罪而亡,自此文府上下被牵连,驱逐流放。

她的闺中姐妹,到底……还是对她撒了谎啊。

“姑娘,裁缝已经来了,您还是赶紧去量尺寸吧。”景王府的嬷嬷见到穆佳英竟然跟这丫头聊了这么久,终于按捺不住上前将他们二人打断。

“既然如此,那我便先告辞了。”家禾对着穆佳英轻轻颔首,转身欲走。

“等一等!”不知为何,穆佳英只觉得她刚刚的哀伤的神情半点不似一个十来岁少女应有的模样,心中不免隐隐担忧。

“穆大哥还有什么话说?”家禾此时已经无心其他,眼下最重要的是不能让文二爷为了自己应下高密一事。

“若……若是殿下对你有非分之举,务必告知与我,我……我会护你周全。”

谁知家禾只是冷冷一笑,叹道:“呵……放心吧,他不会。”

姑且不论他是个断袖,就以他对文二爷的怨恨,肯定也是对自己厌恶至极。

语毕,家禾转身离去,只留下穆佳英看着她寂寞的背影暗自神伤。

“心疼了?”揶揄的笑声从回廊里传来,穆佳英回头,正对上景王那双漂亮的桃花眼,不论看着谁都似乎饱含着一汪深情。

明明涨了一双多情的眼,却也最是无情。

“你何必,她还不过是个孩子。”

“我本来也没打算利用她的,可谁让她自己送上门来,还那么自信,哼……”景王轻蔑的一笑,走到穆佳英的面前,冷声道:“这是他们文家欠我的,这么多年,也该还了!”

穆佳英疲惫的扶额,心知自己不该为一个外人来反驳他,揉了揉眉心,他才哑声开口:“好,我会助你,只是事成之后,务必放了环佩。”

闻言,景王邪魅一笑,幽幽开口。

“放心,那么漂亮的丫头,我可是舍不得伤她分毫的。”(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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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噩梦

“砰砰砰!”急促的敲门声在寂静无声的夜半时分响起,催命一般的感觉让人心中发慌。

“谁啊!”客栈里守夜的伙计背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呢惊醒,十分不情愿的趿拉上鞋子,睡眼蒙眬的从桌子拼成的临时床铺上跳下,直奔门口,嘴里不满的嘟囔道:“这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伙计无奈的将门拉开,本想怒骂那不识好歹的敲门人一顿,谁知门刚一拉开,就见到一身黑衣的男子笔直的站在门口,阴沉的面色以及冲吗煞气的眼神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这位客官……您……”他的话还不等说完,就听到耳边风声一过,男人以迅而不及掩耳之势离弦之箭似的冲了进来,他还来不及反应,就不见了踪影。

只见那黑影直奔楼上甄琢的卧房,睡梦中感觉到周遭有异常响动的少年猛的睁开了凤眸。

“谁?!”他警觉的问了一句,突然感觉来人的脚步频率有几分熟悉。

“是我,殿下!”

玉琼带着紧张的的声线钻入甄琢的耳膜,使得他浑身一凛。

“出什么事了?”甄琢对玉琼的个性了如指掌,他向来处惊不变,可是眼下……

甄琢心中正在打鼓,便听玉琼焦急的说:“公子,贵妃娘娘密报,让咱们中秋之间,不可进京!”

“什么?!”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甄琢不禁到凑一口凉气。他条件反射的问道:“为什么,姑母可有说明原因?”

“贵妃娘娘说,中秋之后。京都恐有大变,所以以防公子您出意外,要求您在城外待命。”

“可是我父亲他还在城中!不仅如此,还有瑾儿……”甄琢只觉得一阵凉风飙过,霎时心中冰凉一片。

“正是因为如此,公子才更应该在城外接应,这样万一有什么变故。也好不受其所制。”玉琼的家族世代只为南擎皇室效命,所以自然将他的安危放在首位,眼下接到了良贵妃的指示。自然要竭尽所能保护甄琢的安全。

“姑母可曾讲过到底此事因何人而起?”甄琢嘴上虽这么问,心中却已隐隐有了答案,要知道眼下京都的太子党已尽数被除尽,偶尔几个漏网之鱼也掀不起什么大风大浪。剩下的便是皇后乌氏一族还有他姑母以及背后代表的卫国公府。十一王爷虞期年纪还小,尚未受封,惠帝对他十分信任,眼下绝不可能有什么大动作。

至于皇后同良贵妃之间的战争,更不可能在惠帝帝位尚稳前就开始。

剩下的……似乎就只有那个被逼无奈,不得已临阵倒戈的景王以及他的胞妹崇阳公主了。

提及这两个人,甄琢忍不住皱眉,联想到之前家禾口中景王向文府求亲一事。心中不免有些慌乱。

如果他们要在近期有所行动,之前为何又要招惹文家呢?景王做事向来不会无缘无故。那么这回,又是为了什么?

“不行!”甄琢深吸一口气:“我必须要进京都!”

“为什么?贵妃娘娘已经告诉咱们……”玉琼十分不解,转念一想突然道:“公子,这几天贵妃娘娘叫我们在此待命,您就表现得十分着急,您……之所以这么着急着进京,是不是为了文七姑娘?”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甄琢抬头看了玉琼一眼,却见到对方眸底满满都是担忧。

“公子,您应当知道,您这几天状态越发的不好,可是奇怪的是大夫来看竟然找不到病源,也查不出任何中毒的迹象……现如今,您还是留在城外更安全。”

提及此事,甄琢神色不禁有些黯然,他如何不清楚自己现在的状况,可越是如此,他就越想要去见家禾一面,自从见到那个叫穆佳荷的女孩以后,他连夜以来都被一个不断重复的噩梦所困,梦里有女子血肉模糊的尸身,还有一双修长素白的手指拿着汤匙,一下下搅动着浓黑的药汁……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每次做了这个噩梦醒来,他就好长时间目不能视,耳朵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原本他以为是祖母暗下毒手,可是找遍了名医,都查不出任何被下毒的迹象。

思及至此,甄琢瞳孔猛地一缩,抓着被子的手指也用力收紧。

“砰砰砰……”木门突然被敲响,紧随其后是少女小心翼翼的声线:“公子?”

玉琼眉心一皱,压低声音问道:“公子,是否要开门?”

甄琢心中正烦乱不堪,果断摇了摇头。

“公子?”穆佳荷连续叫了两声,见房中都无人应答,不由得有些疑惑,忍不住嘟囔道:“我刚刚……明明听到有动静的,奇怪……”

门外的呼吸声又停留了一会儿,终于传来渐渐远去的脚步声。

甄琢这才松了一口气,收回目光看向玉琼:“这丫头总跟着我们不是个事儿,不如这样,我可以不入城,你先将她送到城中吧。”

“这……”玉琼狐疑的盯着甄琢,有些犹豫:“我不在您的身边……”

“你当我还是瑾儿那个小孩子?”甄琢不由得失笑,显然想要玉琼宽心。

“属下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公子,您现在病因未明,我不能就这样随随便便的离开您。”

“那你就带我一同入京。”甄琢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凌厉的目光使得玉琼心中不免一凛,斟酌半晌,只好无奈回道:“好,既然如此,公子就在此地静候玉琼归来。”

“天一亮你就去吧,速去速回。”甄琢摆了摆手,玉琼无法,只好领命退下。

与此同时,刚回到房中歇下的穆佳荷就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难道是那个救了自己的公子?穆佳荷心中疑惑,连忙起身披了衣服走向门口,然而当她拉开木门,冷清的月色映在来人脸上时候,竟然是那位公子身边的随侍。

“怎么是你?”穆佳荷有些惊讶,要知道自打那个带着斗笠的公子自打救了她,就一直安顿在这客栈中,平日里根本见不着半个人影,这也是她被救以后第一次跟他们接触。

“你不是要去京都么,现在带上你的东西,跟我走!”玉琼的语气不容半分质疑,穆佳荷被吓了一跳。

“呃,公子他也跟我们同去么?”虽然从未看清他的长相,但是穆佳荷就是莫名生了一种好感,而且这种异样的感觉,还是自那人以后第一次有。

想到那人……穆佳荷只觉得心口一阵揪痛,过了这么久,她竟然有些记不清他的样貌了,愈发清晰的倒反而是那把插入胸口的利剑。

毫不犹豫,顷刻间将她贯穿。

她不甘心,死也不甘心!

“穆姑娘,你到底走不走?”玉琼显然有些不耐烦,他还是放心不下甄琢,所以想尽快完成他交代的事情,这样就能今早赶回。

“哦哦,好!我们现在走!”虽然一直没有见到那个恩公的长相,但是她不能忘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为了要见到那个人。

她在西蛮等了那么久,却一直都没有等到,所以就不顾一切的来了。

思及至此,她不情不自禁的摸上自己的面颊,不论有多讨厌,但是那人深爱着的,就是这样一张脸吧?

穆佳荷深吸一口气,返身去那行囊,昏暗的光线下,那张脸笑得愈发狰狞。

淡紫蹙金云纹褙衣,鹅黄色抹胸织锦罗裙……家禾看着丫鬟呈上的华服,嘴角勾起,讽刺一笑。

“呵呵,还真是让景王殿下破费了。”

那丫鬟是个机灵的,听到这话立刻笑着应道:“姑娘可是喜欢?要知道这样式是王爷亲自选的呢,他还说这个花色很衬您。”

“哦?景王殿下这么了解我,我怎么不知道?”家禾冷哼一声,那丫鬟眼睛一转,立刻赔笑。

“姑娘可是我们王府最尊贵的客人,怎么能妄自菲薄呢。”

“姐姐这番话说得家禾羞愧难当啊,不如这样,您去告诉景王,若是他真心为我好,不如先送我回府,让我陪家人过中秋岂不更好?”

闻言,那丫鬟脸上的笑意立刻淡去,上前两步低声劝慰:“姑娘,能够参加陛下的中秋宴可是您前世修来的福分,这样的机会,您怎么能错过呢。”

“修来的福分?”家禾嗤笑一声,“既然你们不肯放我走,总该允许他们来见我吧?你们一天到晚就给我软禁在这屋子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姑娘这话可就错了,咱们王府这么大,您逛个一天恐怕也逛不完,您若是想逛园子,我随时跟当值的嬷嬷说。”

“行了!别假惺惺了。”家禾没想到景王对她这个孩子竟是如此忌惮,秦显在外面一直等着自己的消息,现如今恐怕早已是焦急万分,穆佳英这几日一直见不到人影,难道非得等到中秋宴那一天,她才能有机会见到父亲么?

家禾深吸一口气,转眸望向那华美的衣裙,缩在袖中的手指用力的攥紧,手背上的青筋也随之渐渐凸显……

若是父亲真的认了,她之前所做的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不论如何,她都必须化解这次危机。(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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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章:盛宴

京都皇城,好一派歌舞升平的盛景。

“你应当是第一次来此吧?”景王厚重的手掌用力紧攥着家禾的柔荑,透过掌心传来的温度让她心尖儿一颤。

“这紫禁城,岂是谁人都能随意出入的。”家禾抬起头,正对上景王风流多情的桃花眼。

“是啊,的确不是谁人都能随意出入,不过,要我说,是进去容易,出来难。”他说着说着完美的唇线轻轻划出一个微笑的弧度,看在家禾的眼中却觉得异常刺目。

是啊,进去容易出来难,说的不就是自己么?

没想到她自替家欣进了景王府,就被严密看守,压根见不到任何人,更别说想要送信去提醒文二爷了。

“怎么?你不开心?”景王看着小家伙板着一张脸,笑容愈发扩大。

“放心,这宴会上的山珍海味你想吃多少就吃多少,等宴会结束,我自然便会放你归家的。”

“你会有这么好心?”家禾反问一声,却见对方的笑容渐渐转冷。

“是啊,我的的确确是个黑了心肠的,所以,你千万别想耍什么小聪明,否则别说宴会之后,此生你都休想再见到你的家人了!”

家禾当然知道景王这是在恐吓自己,因为他不过是想利用献出父亲来赢得惠帝的信任,然后意图逼宫或者金蝉脱壳,所以到时候他自顾不暇,哪里还有心思来管自己的。

“等会儿见到陛下,你只管老老实实的呆着便好,要是说错了什么话做错了什么是,可千万不要怪我。”

景王恶狠狠的威胁完,见对方一语不发,小脸面色惨白,心中暗想。

不过是个孩子而已,自己何必如此。

思及至此,又不禁自嘲的笑了笑,语气柔和了些许:“听话,你若是肯乖乖呆上这一晚,我一定会放你自由。”语毕,又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倒出其中的药丸飞快的塞入了家禾的口中。

家禾还来不及反应,就感觉那药丸顺着食道直坠入腹中,不免暗道不妙。

“你喂了我什么?”家禾的声音有些颤抖。

果然是小孩子,这就怕了,景王得意一笑,轻轻拍着她的肩膀道:“放心,一时半刻的还死不了人,只是若今晚你父亲不来,你的小命保不保得住,可就难说了。”

景王做事还真是不留一丝纰漏,家禾虽然心中恨意十足,但也不敢轻易表露,以免再吃他的亏。

“走吧,想来太后娘娘他们,一定是等不及了。”

景王说完,抓着家禾的手的更紧,不由分说的拉着她一步一步迈上石阶。

“景王殿下到!”

当值的太监尖细的嗓音传来,家禾循声向大殿之中望去,只见……

舞池之中,宫人翩跹起舞,舞池之外,众宾觥筹交错。

盈盈的烛光伴随着舞姬轻快地步伐一起跃动,丝竹之声徐徐传入家禾的耳膜,音调陡然转低,池中的舞姬也俯下了柔软的腰肢,视野顿时扩大,家禾终于看清楚那个高坐在龙椅上一脸威严的男人。

这……恐怕就是虞惠帝了。

虽然是兄弟,但龙椅上的这位却是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脸帝王之相。

反观景王,一双桃花眼加之紧抿的薄唇,怎么看怎么觉得有红颜薄命之感。

家禾恶趣味的想着,不由得轻笑出声,却偏巧在此时乐声戛然而止,寂静的大殿中,笑声显得尤为突兀。

“你笑什么?”景王咬牙切齿的看了一眼这小丫头,暗暗嫌弃这厮太能惹麻烦。

“诶?”家禾这才发现大家果然将目光都投到了她身上。

“姨母,她是谁?”说话的人是个豆蔻之年的少女,身着大红色的富贵牡丹拽地裙,头顶的金步摇在烛光的映衬下一闪一闪。

她是镇国大将军卓勇的嫡长女,单名一个兰字,而被她唤作姨母的女人,则是当朝皇后乌氏。

听到外甥女的疑问,乌氏忍不住皱眉,轻轻眯了眯眼睛,她发现眼前的少女竟是异常的眼生。

然而这场上却是有人识得家禾得,那人不是别人,正是此时坐在良贵妃身边的甄瑾。

眼前这个小姑娘生的好生眼熟,仿佛是在哪里见过,甄昭良心念一动,却还不等想起来,就听到耳边传来甄瑾兴奋的声音。

“阿禾姐姐!”好在他的声音不大,良妃见状连忙赶在他起身之前将其按住,压低声音道:“陛下在此,不可轻易造次。”

甄瑾吐了吐舌头,乌溜溜的大眼睛流露出不甘心的神情,但还是乖乖地坐了下来。

奇怪,这不是江陵文府的七姑娘,她如今怎么会在京都,又是如何同景王搅在一起的。

提起这个丫头,良妃心中五味杂陈,因为当初老国公夫人的有意陷害,她对眼前这丫头心中不免多了一层愧疚之感。

与此同时,站在大厅中的家禾正低着头,即便如此,她还是能够感觉周遭的灼热视线。

“呵呵,九弟带来的这位小姑娘不知是何人,刚才又为何会发笑啊?”

终于,尴尬的气氛被惠帝低沉有力的嗓音所打破,家禾听到对方问话,这才想起来跪地行礼。

“免礼平身。”惠帝大手一挥,免去了景王同家禾的礼数。

“谢陛下。”景王说完,旋即笑着回答道:“说到我身边这丫头,想来提到她的祖父,陛下应当不会陌生。”

“哦?”惠帝饶有兴致的打量着家禾,突然笑道:“哦,我想起来,听说你前阵子要求娶文氏女,莫不是身边的这位便是?”

景王哂然一笑,不紧不慢的答道:“陛下只猜对了一半,我身边的这位在文府排行第七,是我旧友的次女。”

“原理如此。”惠帝点了点头,又看向家禾。

“不知刚刚你为何有此一笑啊?”

家禾心中一凛,暗骂惠帝多事,竟然还没忘了刚刚自己进殿笑场一事。

“陛下先恕我无罪,阿禾才敢说。”

“喂!不可胡言乱语!”景王压低声音,却发现家禾置若罔闻。

“好好好,朕不会治你的罪,你尽管说便是。”虞惠帝并没有在意她的话,只是笑着随口敷衍。

家禾不顾景王警告的眼神,清了清嗓子回道:“阿禾是在笑那个舞姬姐姐俯身的时候故意扯开了另一位姐姐的腰带,害得她差一点丢跌出舞池了。”

“竟有此事?”虞惠帝眉峰一挑,斜睨向舞池中的舞姬,果然见到有一个人正哆哆嗦嗦的用手指捂着腰带。见状,他顿时缩了缩瞳孔。

惠帝身边的老太监最会察言观色,见到此情此景,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呵斥一声,立刻命侍卫将那个被解了腰带的舞姬带了下去,至于是谁下的黑手,家禾只谎称没有看清。

景王狐疑的看了家禾一眼,却迎上对方野葡萄似的眸子,此时此刻正天真无邪的望着自己。

看来这丫头并没有在玩什么花样,应当是自己想多了才是的。

见他移开了眼,家禾也敛眸,遮掩了瞳孔中一闪而逝的狡黠之色。

“没想到你这小丫头眼力到挺不错,倒是和崇阳很像呢。

说到这里,惠帝颇有深意的笑了笑,徐徐开口:“说道崇阳,难得一次的中秋宴,怎么不见她的人影,说起来,她可是最喜欢凑热闹的。”

听到惠帝就这样提起崇阳,家禾感觉到景王抓着自己的手猛的用力收紧,面色也不由得渐渐阴沉下来。

“陛下说的是,只可惜崇阳她没这个福分。”

“哦?何出此言啊?”见惠帝继续装傻,景王用力攥紧了拳头,深吸一口气冷笑道:“陛下难道忘了,崇阳因为前些日子意外伤了尚书大人家的千金,正被您关在长生殿思过呢。”

“还有此事,哎呀呀,瞧朕的记性,若非看到了九弟,差一点就将她给忘了,来人啊!快去长生殿,命他们速速放崇阳出来。”

听了这话,景王心中不仅没有半点感激,反而更加痛恨惠帝的不择手段。

太后也罢、崇阳也罢甚至于太子,惠帝总能抓住他的软肋,尤其是太子一事,正因为惠帝在背后使手段,才使得太子对他不再信任,这一出反间计唱的惟妙惟肖,果然逼迫得他不得不另谋出路。

现如今,处置完了太后之后,这个魔鬼竟然又将黑手伸向了他的胞妹崇阳……简直太心狠手毒。

景王咬牙,自己必须赶在对方一步步瓦解掉自己的全部势力之前,找到出路。

这一会功夫,拍去叫崇阳的小太监已经回来,跪在地上战战兢兢的解释道:“陛下,崇阳公主殿下她说……今日不便来此,还请陛下及诸君尽兴。

此时,家禾已然落座,看着身边一脸心事重重的景王,她忍不住在心底偷笑。

这才哪儿到哪儿啊,令你彻底崩溃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美酒的香气弥漫在空气之中,绕梁三日的丝竹声也徐徐传入耳膜,家禾抬起头,看向舞池的角落,在那里,赫然放着一个锋利的碎瓷片。

方才,就是这个东西,从修长有力的手指中飞出,直奔那个歌姬的腰部,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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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四章:变故

一身华服的少女此时此刻正专注于满桌的玉盘珍羞,头都不抬一下,专心致志的品尝着美味。

景王好笑的看着身边的吃货,却惊讶的发现她虽然嘴巴不停,但是吃相却并不难看,相反,反倒令人觉得赏心悦目,景王看得入神,一时间竟然忘记将目光移开。

家禾感觉到一道逼人的视线,疑惑的抬眼扫向景王,只见对方此时嘴角正隐隐带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对上家禾茫然的大眼睛,景王笑意更深,调侃道:“看来这几日府上的奴才们照顾不周,竟然给文七姑娘饿成了这样。”

狠狠地送了他一记白眼,家禾用力咬了一口鸡腿,满不在乎的说:“景王您要是觉得过意不去,现在放了我也不迟。”

“你还真是蹬鼻子上脸啊。”景王故意阴沉下脸色,却发现对方丝毫没有半点惧色,全部的注意力似乎都集中在她面前的鸡腿上。

见状,他也有些忍俊不禁,目光飘向大殿的门口,似乎在随时等待着某人一样。

“景王殿下难道就不好奇,刚刚陛下问话时,阿禾原本想说的是什么么?”家禾心知他在等什么,抬起头,故意岔开了话题。

景王果然再度将目光投射过来,冷声道:“你说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言罢,眸子还危险的眯了眯。

家禾好整以暇的望着他,笑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殿下若是想知道,不如跟阿禾打个赌好了。”

“打赌?”景王轻念着这两个字,挑了挑眉:“你觉得你现在有这个资格跟我谈条件么?”

“并非谈条件,殿下误会阿禾了,我并没有谈条件的意思,但有一点您应当明白,即便眼下我的小命就掌控在您的手中,但我还是有权利选择缄默的。”

“事到如今,你还是不死心,想做垂死挣扎?”景王知道这小丫头不会无缘无故团说出这样一番话,肯定是又有什么图谋。

察觉到景王的戒备,家和不紧不慢的继续道:“垂死挣扎,恐怕也不见得,我一向认为殿下胆大心细,怎么这回却怕了个小小的赌约。”

“激将法对我没用,不过……我倒是的确想知道你这小东西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答应你的提议,现在,你可以说赌注是什么了吧?”

早就猜到他会答应,家禾心中暗喜,面上却丝毫不曾表露。

“若是殿下您赢了,那么我就会如实奉告方才没有在陛下面前说的话,若是我赢了,日后您不可再动我的家人。”

“不过是几句话而已,你凭什么以为我会答应”景王子自然觉得此事十分不划算。

“阿禾可不觉得这是几句话的事情呢,殿下难道真的没有这个胆量同阿禾打赌么?”

“呵……赌就赌,谁怕谁,你且说是什么赌法?!”

家禾面上的笑扩大,压低声音开口:“不如,我们就赌一赌,今晚我父亲他到底会不会来。”

闻言,景王立刻冷哼一声:“呵呵,我还以为是什么赌约,原来不过是你在套我的话,好,既然如此我就实话告诉你,他今晚不仅会来,还会给陛下带点小惊喜。”

“这么说来,殿下是赌父亲他会来了?”

“那还用说么,你年纪还小,有些事情看看不透彻也无可厚非。”

“好,既然如此,我就赌父亲他今晚一定不会出现!”家禾如此笃定的语气让景王眉心微蹙,不知为何竟然隐隐的感到有些不安,但他仔细想来,又绝对以文二爷的心性,应当不会不顾亲生女儿的死活。

但是……为何家禾却认定他不会来呢?

这其中难道有什么蹊跷?就在景王心神不宁的时候,突然见到门口的小太监“蹭蹭蹭”几声,疾步泡跑进店内,对着惠帝身边的太监总管低声说了些什么。

随后,老太监又将事情转述给惠帝,只见坐上男人威严的脸上露出一丝似嘲弄,又似无奈的苦笑。

景王又将目光转向门口,正好瞥见身着太监服的穆佳英站在殿门外,心中暗喜,看来事情已经办成了!

他转头看向家禾,得意的说:“看来这个赌约,你已经输了。”

“哦?是么?”家禾无动于衷,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笑吟吟的望着他。

“我骗你作甚,现在,你可以告诉我,陛下问话时,你原本想要说的是什么了吧?”景王一边说,目光还一直留意着前方惠帝的动态,与此同时,乌皇后同良贵妃也一样,全都将目光集中在陛下的身上。

果然,陛下突然起身,只带着随侍的太监走向殿外,景王心里清楚,他应该是去赶着见文二爷,从他口中套出秋闱一事到底是何人告密。

其实他的打算很简单,不过是想借机挑起乌皇后同良贵妃的矛盾,早在宴会之前,他就悄悄派人送信给良妃,说乌皇后欲对她不利,想要将秋闱告密之事借由文二爷之口栽赃给卫国公府,这样一来,陛下就势必会对卫国公府心存忌惮。

果然如他所料,良贵妃得知此事立刻让他想办法封住文二爷的嘴,所以才有了之后他以续弦为名,借机求取文二爷长女,想要将她变为人质一事,只是没想到会被家禾掺了一脚。

思及至此,景王有些无奈的笑了笑,耳边传来家禾的声音。

“殿下现在就下定论,恐怕为时尚早。”

果然是个孩子而已,景王不以为意,现如今陛下已经依照他的计划去见文二爷,到时候穆佳英就会帮他暂时将陛下困住,良贵妃此时会找机会将他放走去救崇阳,并将从出城的金牌交给他们,这是他们之间的约定,相应的,自己也会将惠帝同文二爷交由她处置,到时候她大可以先杀文二爷灭口,然后以乌皇后同自己勾结为名反将一军。

这样诱人的条件,他觉得良贵妃没有理由不答应,而他之所以找良贵妃做盟友的原因,也是因为对方在惠帝登基之际替自己求了情。

看着景王眼中闪动着的火焰,家禾冷笑一声,将他的思绪打断:“殿下若是认定阿禾输了,那阿禾就告诉你那些话也无妨,想来您听了以后,便不会这么想了。”

闻言,景王不屑的看了她一眼:“你倒是说来听听。”

家禾清了清嗓子,不紧不慢的开口道:“方才陛下问我话的时候,我本想着是否要提醒他宫中恐怕起兵变之事,不过没想到危机已然化解,所以我才会临时改了口。”

“你什么么意思?!”景王陡然变色,瞪圆了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家禾,咬牙道:“不可能,你是怎么知道的?这些天你明明一直在府中……”

“是啊,景王殿下好手段,的确是派人将我盯的很紧,所以我真的是半点报信的机会也没有,不过好在,在入府之前,我做了些准备,虽说人无法随意出入,但是不等于其他东西不能。”

说到这儿,还要感谢穆佳英将黑龙送给她,她进景王府的前一天晚上,便将吸引黑龙的追魂香配方写给了秦显,并教他一些简单的驱蛇之术,于是乎消息就这样被黑龙带了出来。秦显一听说景王的真正目的是想利用家禾逼迫文二爷认罪,便立即和文六爷商议,让他乔装打扮成文二爷,穆佳英不知其有武功,自然会放松警惕,到时候再派人盯紧,想要将文六爷重新救出也不难。若是此事不成,家禾就打算豁出来一切,在殿上提醒陛下宫中可能生变。可惜为了防止黑龙回到穆佳英手中,秦显不能提前将安排和结果告知,好再家禾让她在自己进殿时示警,于是秦显才想到了用瓷片割裂歌姬腰带的法子。一来还算显眼,二来不会引起其他人的怀疑。

至于为什么会笑场……

家禾表示,她家表哥这示警的方法也着实奇葩了点,幸亏那瓷片的力道掌握的不错,否则万一裙子也给割破了……

好吧,她就知道那家伙早就想看舞姬的美腿了。

言罢,家禾清了清嗓子,从容不迫的看着景王,果然见到对方额角已经是青筋毕露。

事已至此,他当然明白了家禾的意思,可若是文二爷得以脱身,他同良妃之事岂不是要泄露?

心下猛地一沉,景王猛地抬头看向良妃,只见对方正举起酒杯,还未饮下就不小心手一倾斜,淋湿了袖口。

“娘娘!您的衣裳!”身边的宫婢见状吓了一跳,连忙掏出帕子,却见良贵妃轻轻摆了摆手。

“无碍,回去换一件便是。”她一边说一边对乌皇后笑道:“皇后娘娘,请容许妹妹失陪,回去换身衣裳。”

乌皇后狐疑的看了她一眼,方点下头来。

良妃起身时立刻对景王使了个眼色,景王知道,这是给他机会去长生殿带崇阳离开。

可是眼下文二爷之事已生了变故,难道良贵妃就毫无所觉么,而且如今陛下已不为自己所制,自己若是贸然去了长生殿,会不会落入陷阱?

他深吸一口气,心中无比悔恨,做梦也没想到这个小丫头竟在关键时刻摆了他一道。

“景王殿下,这回,您该认输了吧?”

家禾莞尔一笑,明眸皓齿,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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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五章:毒发

“认输?哼!”景王的桃花眼中划过一抹不屑之色,冷笑道:“我从不认输,若是你今天不使这些小动作,我还想着冤有头债有主,只找文二爷一个人算账,但是现在看来……文家人,日后我见到一个杀一个,见到两个杀一双!”

竟是这么强烈的恨意!

家禾不解,突然胸口一痛,眼前也是一黑。

糟了,她差点忘记景王之前给她喂下了毒药。

“不好啦!着火了!着火了!长生殿起火了!”

“什么?”景王面色一变,心中暗道不妙,他们的确是准备放火烧了长生殿然后趁乱离开,可是眼瞎自己还没去救出崇阳,怎么长生殿就着火了?

“可恶!”景王低咒一句,大手用力拉起家禾,趁着堂中众人手忙脚乱的时候带着她从侧门溜走,直奔长生殿的方向。

“阿禾!”秦显见一个转身的功夫,家禾就不见了踪影,心中不免打鼓,长生殿为什么会突然起火?这根本不在他的计划之内!

“显哥哥……显哥哥……”稚子清脆的声音吸引了秦显的注意力,他匆忙回头,却被甄瑾一把抱住大腿。

“阿禾姐姐被景王带走了,显哥哥快跟我去救他!”

被景王带走了?!秦显暗道不妙,要知道兔子急了还咬人,景王见计划不成,很有可能要迁怒家禾,若是一时冲动杀了她……

秦显不敢再想,救人要紧,连忙拔足狂奔而出。

甄瑾本来也想跟上,却被良贵妃派来的人死死看住的:“二少爷,贵妃娘娘说了,若是您离开这大殿一步,即便文七姑娘有难,她也绝不会施以援手。”

甄瑾虽然心中焦急万分,但也知道姑母向来说到做到,若是她真的站到祖母那一边去,不仅是家禾,就连哥哥也有危险,小家伙没有作声,但娇软的唇瓣上却留下了一排排带着血丝的牙印。

与此同时,挟持着家禾的景王一路直奔长生殿而去,他的薄唇金紧抿,眼中含着一抹浓烈的恨意。

家禾焦急的看向后方,并没有看到秦显的人追上来……不行,她得想办法拖延时间。

强忍着喉头翻滚的腥甜之气,家禾咬牙道:“景王殿下,既然您并不打算遵守约定,那可否告诉我原因,为何非要置我父亲于死地?”难道说这人真的是爱上了文二爷,所以因爱生恨?

可是冥冥中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

景王心系着妹妹崇阳的安危,根本不想理睬她,可是对方却没有放弃的意思,哪怕嘴角都渗出了血丝,也还在坚持着追问。

“你话太多,就不怕毒血攻心么1”景王终于忍不住将她打断,视线里已经隐约可见长生殿的匾额。

“反正你喂了毒药给我,早死晚死横竖都是一死,我干嘛不死的明白一些!”家禾没好气的开口,却发现景王突然沉默。

他竟无从反驳!

景王眯起眼睛看着自己拦腰抱住的人,只见她此时此刻面颊已经是惨无血色,但是那野葡萄似的大眼睛却死死地盯着自己,似乎非要刨根究底不可。

“好,既然你这么想知道,等我救了崇阳,就立刻告诉你。”

还是不上当啊!家禾有些闷,却发现周遭的景物飞快变换,转眼间已是到了长生大殿中。

为了防止节外生枝,景王毫不客气的点了家禾的哑穴,带着她在殿中焦急的巡视,却无论如何都找不见崇阳。

“糟了!难道是被的惠帝那个老狐狸藏到别的地方去了?”他正兀自心慌,却突然见到家禾投来一个奇怪的眼神。

难道是有埋伏?察觉到家禾的眸光有示警之意,他连忙顺她的目光向上看去,只见银光一闪,一个黑衣人冲着他直扑下来。

果真是埋伏!

景王冷笑,一个闪身灵活地避开黑衣人的攻击,袖中飞出精巧的暗器银针,正中那人裸露在外的额头。

连一声惨叫都来不及发出,黑衣人就觉得额头一阵巨痛,顷刻间七巧流血而亡。

这一幕看的家禾忍不住皱眉,虽然她前世也见惯了血雨腥风尸横遍野的战争场面,但是杀人这般狠戾且毫不留情,她还是第一次见。

思及至此,她幽幽叹息,看来自己这回多半是性命难保。

景王见她肯帮助自己,又想到反正解药在他手中,就一不做二不休,干脆解开了她的穴道,勒令道:“不许轻易发出任何响动,助我逃走,否则就休想拿到解药。”

眼下情势危急,家禾也不好再反驳什么,只管点了点头。

四周渐渐响起了极轻的脚步声,景王心中冷笑,看来陛下果然是对自己不放心,竟然在这里设好了埋伏,好再……他早有准备。

景王掏出怀中的口哨,放在唇边轻轻吹响,埋伏在长生殿外面的侍不多时也冲了进来,两队人马缠斗在一起,给了景王逃脱的空隙。

这些侍卫原本是他安插在外面接应他同崇阳离去的,但现如今情势危急,他不得不提前唤他们出来帮自己脱身。

心知此时再逗留下去也绝无可能找到崇阳的踪迹,情急之下,景王只好向外遁逃。

二人一出殿门,家禾就立即问道:“殿下现在是否可以说了,若是您肯说,或许我还能给您指一条生路”

“就凭你?!”景王不屑一顾,但终是依照诺言告诉家禾。

“你问我为何如此恨你父亲,我告诉你。”说到此处,他眼底划过一丝隐痛:“他当年为了讨好我父皇,便告诉他我有断袖之癖,父皇一怒之下斩杀我府中所有伶人,其中……还包括我的一个贴身侍卫,此人是我乳兄。”

怎么会这样?!

家禾闻言顿时愕然睁大了眼睛,看在景王的眼中却以为她对自己心存忌惮,于是冷笑道:“怎么?你不相信你父亲他是这样的人品?”

“不可能,爹爹他绝不会说这样的话,肯定是他人谣言。”

“是啊,无凭无据我自然不能污蔑他,而且不过死几个伶人而已我也不该如此小题大做,可是我没想到,他竟然利用我的信任,将我早年同乳兄之间的书信献给陛下,害得他被父亲处死。”

看着景王从未露出过如此悲恸的目光,家禾咬唇,原来当年的事情真相竟然是这样,可是父亲为何又是另一番说辞呢,这其中到底是有什么误会,还是有人撒了谎?

家禾摇了摇头,看到景王涩然一笑:“可笑我当初还视他为知己,没想到却被他这样背叛,更可笑的是父皇,表面上宠爱我和崇阳,可是却一样一样夺走我们的东西,先是母妃,随后又是亲近的乳母和侍婢……可笑,当真可笑!”

看来又是一段剪不断理还乱的前尘往事,家禾忍不住叹息,还是坚持道:“父亲绝对不是为了讨好先帝,你应该知道,他当年被你所迫不得已诈死躲避,若是他真的有意向陛下告发你,又怎么会让自己落到如此境地?”

“哼!那是他心虚,又或者是怕我有一天,把他也做成美味佳肴供人享用吧。”

家禾无奈,看来父亲说的的确是真的,景王的手段还是一如既往的变态。

“你瞪我做什么,我告诉你,从你开始,今日若我成功脱身,就要将你们文府的人一个个都解决掉!”

他不甘心,凭什么文子陵在背叛他之后过得如此滋润,他也要对方尝尝失去亲人的滋味。

家禾暗道不妙,却在这时,突然听到身后有兵器的响动。

她和景王齐齐回眸,视线里立刻出现了良贵妃的身影,只见她淡然而立,禁军侍卫紧随其后。

“你!”看到良贵妃身后的侍卫,景王冷笑:“看贵妃娘娘这架势,是不准备被放本王走了。”

“景王这是何必,本宫知道你担心崇阳的安危才会如此,只要王爷和陛下禀明实情,他也一定会谅解的。”

面对良贵妃的劝阻,景王却无动于衷,他太了解他四哥的为人了,太子事败之后被软禁,最终还是不堪折磨自裁于东宫,何况他如今已经被他抓到把柄,惠帝怎么会放弃这个名正言顺斩草除根的机会。

他不愿再听,伸手掐住家禾的脖子道:“你们若是再进一步,我就立刻取了这丫头性命。”

不过是个小丫头而已,那些禁军侍卫不为所动,纷纷举起弓弩,良贵妃看了一眼家禾,眸中神色复杂。

家禾也回望了她一眼,并没有做声,若她是个深明大义的或许应该高喊一句“不必管我”之类的,但是她仔细考虑了一下,她还是很惜命的,更何况这景王……或许也是个可怜之人。

但她若是高喊救命,以良贵妃的心性肯定不会相救,那应该怎么让这个冷静的女人下决心搭救自己呢?

家禾深吸一口气,艰难的说道:“贵妃娘娘,请您转告世子爷,景王府上那位姓穆的公子,可解他身上之毒。”

如此一来,即便是穆佳英落到了良贵妃的手里,也可暂时保住其性命,当真是一举两得。

果然,良贵妃听到她这句话,立刻抬手阻止了弓弩手。

“不许放箭!”

家禾和景王皆是长舒一口气。

然而还不等他们悬着的心放下,就突然听到了乌皇后尖叫道:“陛下有令,放箭!射杀他们!”

糟糕!景王心知不好,连忙暗自运动轻功。

电光火石的瞬间,他曾想要丢下阿禾,但是一看到那双清澈透亮的大眼睛,他一咬牙,还是拦腰将她抱起,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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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六章:诈死

凛冽的夜风刮过脸侧,刀割似的生疼。

家禾牢牢抓住景王的手臂,突然感觉有温热的液体流淌到她的手上,鼻间也隐约嗅到了血腥味的气息。

怎么回事?家禾心头一凛,连忙探头去看,原来景王的速度虽然够快,但箭雨之中难免有所纰漏,一根箭矢狠狠的插入了他的肩胛骨中。

“你没事吧?”家禾忐忑不安地询问了一声,却发现对方面色惨白,紧抿着薄唇一言不发,似是在勉力维持。

看来情况的确不好,家禾皱眉,事到如今,她和对方也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若是景王就这样死了,她的解药也便没有了着落。

似乎是察觉到了她的担忧和不安,景王突然冷笑着开口:“怎么?怕我死了没人给你解药了不成?”

家禾抬眸砍了她一眼,应声:“恩,不错,除非你现在愿意给我解药。”

“做梦!”景王回答的毫不犹豫,眼底也划过一丝狠戾:“不过有一点你尽管放心,文家人还都好好地活着,我怎么能就这样死了呢,好歹也要多拉几个来做垫背。”

家禾知道他这话绝不装假,只要他想,临死前随便留个什么讯息就可能让惠帝怀疑文府同他有勾结,到时候就更不知道事态会向怎样的方向发展了。虽然她曾经对眼前这人恨之入骨,但她不希望他死,不仅仅是为了自己,也是为了文二爷。

因为她知道。文二爷虽然做事并不果决,但绝不会做出这样背弃朋友的事,若是有朝一日。文二爷知道景王怨恨自己的真相,恐怕余生都不会安稳。

除此之外,她也不能让景王死,因为有他在,至少还可以转移一下惠帝的视线,乌家和甄家的争斗也不会立刻摆到明面上来。

说到底,她是存了自己的私心。

家禾叹息一声。应道:“是,你不会死,我也不会让你死。”

景王一愣。冷冷的看向她道:“你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我!”家禾扬了扬唇角,异常自信,旋即继续道:“你安排在城内的人恐怕已经所剩无多了,城外的援军等不到你也不会轻举妄动。所以眼下你是进退两难。倒不如现在去良宵宫,我有办法保你一命。”

景王将信将疑的看着她,肩胛骨处的伤痛已经让他觉得双目发黑,若是再这样拖延下去,即便是不被发现,他也定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为……为什么是良宵宫?”景王艰难的做了个吞咽的动作,喉咙早已干涩不堪。

家禾知道若是自己不说出个所以然来,景王必不会听从于她。于是只好硬着头皮道:“今晚宴会上坐在良贵妃身边的那个男孩,我曾救过他一命。他一定会帮我这个忙。”

“你说的是卫国公的二儿子甄瑾?”景王眯起眼睛,似乎是在思索家禾这番话的可信度。

“不错,你放心,我不会骗你,否则你死了,我也会毒发身亡。”

这倒的确,景王知道当然知道他下的毒天底下除了他没有别人能解,只是……这小丫头诡计多端,真的能信她么?

家禾就知道他会这么想,但是她话已经说到如此地步,再多说下去也无益,漆黑的眸子只是望着景王,那意思似乎是——你自己看着办!

景王犹豫再三,知道自己眼下的情况没有太多选择的余地,于是只好直奔良贵妃的良宵宫而去。

果然如家禾所料,起火之后,甄瑾很快就被送回了良宵宫,家禾让景王暂时躲在屋顶,自己则假装受伤,失魂落魄的跑了进去。

“阿禾姐姐!”甄瑾眼睛一亮,立刻甩开给他检查伤势的宫女飞扑过来。

“好多血!姐姐你受伤了?是不是景王伤得你?”甄瑾漂亮的大眼睛里写满了愤怒,白皙的小脸蛋也气得通红。

家禾并没有回答,而是艰难地说:“快……快去抓他,他现在就在旁边的御花园里,若是再晚一些,可能就找不到人了。”

在场的宫女还有太监面面相觑,都犹豫着是否要行动。

“文七姑娘,娘娘吩咐我们务必要留在这里照看好二少爷。”为首的女官开口,面露难色。

“可是若是再拖下去,他肯定就跑了。”家禾焦急的神色看到众人眼中,都不觉得她是在装假,只是碍着良贵妃的命令不能行动,心中无限惆怅。

“还愣着干什么!去找人要紧,否则万一陛下知道了再怪罪下来,岂不是要牵连我姑母。”甄瑾见家禾受伤,心中只恨不得将景王大卸八块,现在看这些人明明知道景王身在何处,却迟迟不肯动,不由得勃然大怒。

那些人自然也怕陛下怪罪此事,只好商量着派大部分去御花园,只留下两个太监和两个宫婢照看甄瑾。

待到众人离去,家禾见时机成熟,立刻吹了声口哨告知景王,景王立刻点了那四人的穴道将他们放倒。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甄瑾还来不及反应,还以为是景王偷袭,连忙跑过去挡在家禾面前。

“姐姐你快走!”听着他稚嫩的嗓音,家禾不免心生愧疚,刚想开口解释,却不料被景王抢白:“亏你这小东西还记挂着她,啧啧……你难道不知道正是这丫头引狼入室么?”

甄瑾疑惑的看了一眼家禾,只见对方并没有半点反驳的意思,眸光瞬间一黯,拉着家禾的手蹑嚅道:“姐姐……他说的是真的么?”

并不像欺骗他,家禾只好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解释道:“对不起,瑾儿,我必须得救他。你愿意帮我吗?”

原本她以为还要费上一番口舌,谁知道甄瑾只是愣了两秒,立刻用力点了点头:“好。既然是姐姐说要救的人,那瑾儿一定会帮你。”

“呵呵,没想到你的人缘还不错。”景王撇嘴,明明应当是高兴才对,却不知为何心中有些发涩。

似乎命运总是更眷顾文家人。

家禾无奈,没想到到了这个节骨眼上这家伙还有心置气,于是乎也不理他。只管对甄瑾道:“瑾儿,我要借两件衣裳,不知可否?”

“好!”甄瑾答应的干脆利落。似乎不论家禾说什么,他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

景王有些讶异,不仅仅是因为家禾没有骗自己,更令人惊讶的是这个出了名嚣张跋扈的卫国公的二子。竟然会对这个小丫头言听计从?!

自己之前还真是看走眼了。

就在景王愣神的功夫。家禾已经飞快的换了一身宫女的衣服,然后扒下太监的外袍扔到景王怀里。

“快换上!”

景王立刻将衣服脱下,此时此刻那箭矢已经被他拔出,但伤口还在汩汩流血,家禾连忙阻止了他,让甄瑾先拿来金疮药。

甄瑾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见到家禾严肃的表情,只好委屈的将药瓶递给了她。

见到家禾准备亲自为景王清理伤口。小家伙立刻上前阻止。

“我来吧!我行的。”

景王见状轻蔑的扫了他一眼,一把夺过家禾手中的药瓶。飞快的洒在伤口上,又用撕掉的衣摆随便缠了两下,就干脆利落的穿上了衣服。

家禾无奈,只好叮嘱他:“动作小心些,若是伤口再裂开,就不好了。”

景王并没有回答,而是玩味的看了一眼甄瑾同家禾,低声道:“接下来,文七姑娘如何打算?”

听到他的声音,家禾立刻调转头看向甄瑾,有些抱歉道:“瑾儿,可否由你带我们去顺承门,表哥他们会在那边接应。”

“阿禾姐姐,你真的要去?”甄瑾一边说一边对家禾使眼色,他很担心家禾的安慰,但又害怕自己表现太明显被景王发现。

“她自然要去,你这小东西要么听话,要么就跟这几个太监宫女一样,乖乖地闭上嘴巴。”景王说完,吹了吹手指,似乎随时准备点住他的穴道。

甄瑾怒目圆睁,显然是十分生气,但是看到家禾对自己摇头,他只好无奈妥协,带着他们直奔向南的顺承门。

果然,这一路上十分不太平,几次都差点撞见巡查的士兵,好再有甄瑾在,他平日又骄横惯了,众人都知道他是良贵妃的侄子,谁都不敢得罪,于是就这样有惊无险的到了顺承门。

没有等到家禾,文六爷果然还没有走,但是令景王无比惊讶的是,崇阳居然也在,只是和同穆佳英被绑在一起。

“阿禾!”文六爷一见是家禾,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在他身边还有家禾的师傅,两个人还不等开心,定睛一看突然发现跟在家禾身后那个公公打扮的人竟然是景王。

“你怎么会和他在一起!”文六爷一愣,立刻起了戒心。

景王看他的穿着打扮,竟是文二爷平时的装扮,心中已然明了了大半,不免有些生气,他筹备了这么久,到底还是功亏一篑。

“六叔先别激动!”家禾连忙伸出手拦在他们面前,压低声音道:“景王给我喂下了毒药,我须得救他才能戒毒。”

文六爷同家禾的师傅任逵两个人对视一眼,都忍不住皱起眉头。

还不等他们二人开口,家禾就听到身后的景王突然笑着抢白道:“好一个救我,那我问你,现如今这局面,你打算如何救我?”

他本以为家禾但刚刚夸下海口不过是为了骗取解药,便索性接了这么一句,谁知道听闻此言,家禾竟然毫不犹豫的吐出两个字。

“诈、死!”(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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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七章:异动

“诈、死?!”文六爷倒抽一口冷气,要知道这话是他想都不敢想,可是她这个小侄女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就说出口。

“阿禾……阿禾姐姐……”这回就连甄瑾也呆了,他没想到家禾竟然是真的要帮景王。

景王的讶异程度也丝毫不逊色于其他几个人,他的桃花眼眯了眯,迟疑着开口:“你知不知道,这件事我若是做了,就是欺君之罪?”

“景王殿下是怀疑我故意坑你?”

“不然呢?”他想不出什么理由能让这丫头改变主意帮助自己。

“您若是死了,我的毒也没人能解,这样的蠢事,我不会去做的。”家禾说完深吸一口气,努力压制住胸口的腥甜之气,毒气怕是很快就要蔓延到她的四肢百骸。

景王见状,从怀中又掏出一个药瓶递给她:“这药可以暂时压制毒性,半月之内你送我出城,我会给你解药,否则的话,你就为我陪葬吧。”

“你!”文二爷一听这话立刻眼红了,欺身上前想要给景王点厉害看看,身边的任逵见状赶忙将他拦住。

甄瑾则快步跳起一把抢下他手中的药瓶,立刻送到家禾手中。

“阿禾姐姐,不必理会这人,哥哥手底下的大夫很多,一定能有人解你身上之毒的。”

家禾笑了笑,并没有回答他,而是仰头吞下了药丸,对着景王点了点头。

“成交。”

“阿禾!”文六爷眉心一皱,目光担忧的看向家禾。似乎是明白他心中的不安,家禾笑着摇了摇头,示意文六爷安心。

景王看了一眼被绑着送进马车里的崇阳和穆佳英。立刻开口:“既然你决定帮我,那现在就带我出城。”

谁知家禾听闻此言,竟然毫不犹豫的反驳道:“不行!”

“你这话什么意思?难道要出尔反尔么?”景王危险的眯了眯眼睛。

“自然不是,但我必须要提醒您一下,您觉得现在这个节骨眼上,真的能走得脱么?”

果然,听闻此言景王立刻陷入了沉默。他轻轻地摸着下巴,似乎在思考着可能存在的风险。

家禾自然没有耐心等他衡量清楚,有道是旁观者清。景王这个当局者自然没有她看的清楚。

“想来现在陛下早已经在各个城门都加派了人手,相信即便是您侥幸出去,怕也多半是他们借机诱敌之际,到时候万一有什么闪失。不仅景王殿下您休想脱身。恐怕城外的那些亲信们也会惨遭暗算。”

景王仔细思索了一番,觉得家禾这一番话说的颇有道理,只是眼下他也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便忍不住赌气道:“好,既然你说这个法子不可行,那我倒要问问你准备怎么办?”

“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呵呵……文七姑娘不要太天真了,这时间可是从来不等人的。”

“你这家伙不要打断阿禾姐姐的话!”甄瑾华丽丽的飞来一记眼刀,那神情。那摸样简直是霸气十足。

景王哭笑不得,在这节骨眼上也把不想跟个小毛孩子计较。只好转头看向家禾,似乎是在等待她的下文。

“俗话说的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我想景王您并非鲁莽之人,要是依照先前那个法子,你倒不如现在回宫立刻给陛下道歉,然后按照您原本的打算,将所有责任都推到乌皇后的身上,就说您之所以这么做不过是为了救出崇阳公主,却不料在半路被乌后所阻拦的,这样一来,这箭伤似乎也更好解释了些。”

“你这如意算盘倒是打的好。”看到家禾分析的有条有理,景王又问:“可若是陛下不信呢?”

“陛下自然不信!”

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回答的理直气壮,景王心中不悦,暗道你这小丫头难不成是在玩儿我?

谁知家禾话锋一转,又立马接道:“陛下为何不信呢,是因为您还活着,只要您活着,他就觉不会安心,一定会想法设法的除掉您。而这一次,他的理由还不够充分。”

不错,景王也知道自己虽然动了些小手段,但因为在宴会上及时意识到了事态不对,他便留了个心眼,没有使出全力,也没有做出任何逼宫的举动,所以惠帝即便对他再不放心,也不能因为这件事就将他置于死地。

“不过他现在不痛下杀手,不等于以后不会,所以我才想提醒景王,您倒不如先下手为强,让陛下以为您必死无疑,到时候再让城外的亲信要人,陛下为了解除京都的围困,定会命人将奄奄一息的您送还好打发他们离去,到时候您离开京都也罢,回到封底也罢,都是名正言顺的。”

“你说得到不错,只是你怎么就知道比陛下他会如你所说那般去做?”

“我想软禁太子一事陛下已经落天下人诟病,若是您再死在他手中,他百年之后该如何被计入史册?所以……我相信他这次不会赶尽杀绝,不过眼下最难是……如何让他相信,您已经命不久矣。”

景王陷入沉默,明显是已然动心。

果不其然,须臾之后,他很快给出了答复——就这么办!

如此一来,后续的事情就变得简单起来的,文六爷只好带着崇阳以及穆佳英先撤,到时就让景王宣称崇阳已葬身大火之中,如此一来崇阳虽日后失去公主身份,但却也能换来自由之身。

二人商议完毕,说做就做,最后景王不解的问道:“为什么当时你还要带我去良宵宫?你对良贵妃就这么放心?”

家禾淡然一笑,说出她在宴会上看到二人之间的小动作,徐徐回道:“以良贵妃的性格,既然当时她没有在我们被围之时杀我们灭口,应当心中就已默许放您一条生路,自然会是安全的。”

闻声,景王忍不住感慨:“想当初你来我府上,我还当你是孩子义气自投罗网,没想到真正自投罗网的,竟然是我。”

还不等家禾答话,他又立刻接道:“莫要以为这次你肯帮我,日后我就能放过文家人,若是有朝一日谁落入我手中,我是绝不会心慈手软的。”

家禾耸了耸肩,心知他向来嘴硬,并未反驳。

于是乎,景王依照她所说,带伤去陛下面前谢罪,甄瑾也被安然无恙送回良贵妃的居所,正好带信给她,让她以乌后放箭做文章,使得陛下无能重罚景王。

至于后续如何……家禾也是捏了一把冷汗,但愿陛下能如她所料,顾忌自己的面子,从而暂且留下景王一命。

眼下,他们分头行事,自己也先随同文六爷悄悄将穆佳英同崇阳带走,交予接应景王的亲信。

后来家禾问起此事,才知道原来是装成文二爷的文六爷趁穆佳英不备偷袭成功,熟料对方一直恳请他放自己去救人,文六爷无奈,便令任逵先守住他,自己则去长生殿救人,这才有了后面景王看到的一幕。

令家禾还没有想到的是,崇阳临走之前,竟一改平日里的骄横跋扈,甚至十分认真地向文六爷道谢。

事到如今,家禾总算是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同文六爷连夜赶回家去,谁知道她刚在马车中坐稳,就感觉到袖中的黑龙有所异动。

黑龙之前一直被文六爷装在笼子里,穆佳英临走的时候她曾经问过他是否要收回,谁知穆佳英竟然说送给她了,惊喜之余她心中不免也有几分苦涩,加之得到环佩如今在城外接应的消息更觉伤感。

难道说哥哥会准备就此离开京都么?

她原本还烦心此事,却没想到在这个节骨眼上,黑龙竟然发现了佳荷的气息!

家禾又是欣喜又是忐忑,欣喜的是隔了这么久,终于能够找到前世的自己了,但忐忑的则是……现如今的穆佳荷,到底是个怎样的人呢?

她从马车中探出头,对正在赶车的任逵低声道:“师傅,我怕万一有人去家中搜查,若是就这样找到我如何是好,不如今夜我先避开,在外面借宿一宿如何?”

家禾说完,文六爷他们不疑有他,想了想都答应了她帮忙圆谎,于是乎家禾心急火燎的赶到了那个使得黑龙有所异动的客栈,试图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果然,一到客栈,那袖中的黑龙就立刻变得不安分起来,家禾心中又是期待兴奋又有几分隐隐的忐忑不安。

然而随着她在客栈中简单走了一圈之后,家禾惊讶的发现,似乎这追魂香的味道并不是佳荷身上的,而是被人家新种下的感觉的,如此说来,难道是穆佳荷做的?

怀着满腹的疑问,家禾觉决定务必要先会一会这个身上带着追魂香气息的客人,这样一来好推断出他是否见到过穆佳荷。

熟料当她循着黑龙的足迹停在一个房间门口时,里面突然传来了熟悉的笑声,家禾心中一凛,脚步也不由得停伫在原地。

似乎是察觉到了房门外面有响动,屋中人忍不住推门来查看,大门被推开的刹那,家禾恰巧抬眸,正撞上了那一双无比熟悉的凤眸。(未完待续。。)

ps:boss归来我也变苦逼了,现在才码完,发完了抱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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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八章:解药

伴随着木门的开合声,一张清俊的容颜猛的撞入家禾视线,望着那双无比熟悉的凤眸,家禾呆立在原地。

“怎么是你?”

“怎么不能是我?”对方笑盈盈的接过话茬,反问道:“倒是你,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为什么还不肯归家?”

家禾一愣,暗自思量听甄琢这话的意思,似乎是已经知道宫中的异变,可是为什么之前没有露面呢?

甄琢早就猜到她心中所想,便装作漫不经心的开口:“幸好景王对你并无歹意,否则玉琼便不会让他安然去见陛下。”

“玉琼他在?”家禾有些惊讶,却见甄琢笑道:“是啊,只是我不方便让他路露面,前些日子我便接到姑母送来的消息说不准我入京,当时我还在猜测为何缘由,如今算是明白了,原来她是想让我留在城外随时留心景王的动态,以备不时之需。”

“那你怎么还是来了?”家禾迈步进门,反手将木门带上,对面甄琢狡黠一笑。

“文七姑娘,这深更半夜你随便闯入男子房间,恐怕有失体统吧。”

家禾狠狠的剜了他一眼,冷哼道:“现在世子爷知道有失体统了,那当初在安康,你每每要我去溪边相陪,难道不是登徒子的作为?”

“我不过是开个玩笑,你怎么还真生气了。”甄琢笑着走到家禾身边,修长的手指捻起她的鬓发,仔细辨认还可以看出上面粘着血迹。

“你啊。既然想要干坏事儿这么马虎可不行,来,我帮你擦干净了。”他一边说一边掏出怀中的锦帕。擦着擦着就移动到底家禾的面颊,此时此刻她的脸上还隐约能够看到可疑的红晕。不知为何,那原本萦绕在脑海中不断回放的画面,还有莫名纠缠他的思绪在见到家禾以后,全都烟消云散了,视野也变得清晰许多,耳中的嗡鸣也渐渐淡去。听见的全是她温柔的声线。

看来即便是中了毒,那她也将是他的解药。

甄琢自嘲的笑了笑,伸出手探向家禾的脉搏。

“瑾儿说景王他给你下毒了?”

家禾自知瞒不过去。便只好点了点头。

“你放心,他若是想顺利离开京都这一带,还须得有我帮忙,到时我一定会从他手中。夺回解药。”

“若是能最好。若是不能也不必强求,我就不信这世上没有别人有办法解这个毒药。”家禾之所以这么自信,自然是因为见到了穆佳英,她始终相信,有穆佳英在那父母一定也在附近。

只是母亲为止,即便穆佳英被六叔所抓身陷危难却都没有见到他们出现。

思及至此,家禾心中不免有几分忐忑。

正巧这时甄琢伸手要探向她的脉搏,谁知道刚碰到袖口。就听到“嘶嘶”两声,一个滑溜溜脑袋乌黑的东西突然从家禾的手腕处探出头来。

这是什么东西?!

甄琢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就想要将它擒住,家禾这才想起来黑龙还挂在她的手腕上,连忙缩回手朗声道:“且慢!”言罢,她对着一脸疑惑的甄琢解释道:“这条蛇是我特意放在手上的,不会伤害到我。”

“你怎么会有这个东西。”甄琢紧锁的眉头仍旧没有松开,因为他心中清楚,文府中绝对不会有人允许家禾养着这种东西,虽然他刚刚看的不清楚,却也知道的那隐匿在她袖中的东西不似善类,看形状和模样,似乎是一种毒蛇。

“呃……别人送的。”家禾硬着头皮回应,旋即想到自己之所以来此的缘由,立刻问道:“世子爷,此处就只有你一个人么。”

“阿禾叫我叫的这么身份,我记性都一下子变差了好多呢。”

家禾:“……”

罢了罢了,许久不见,就姑且先顺着他好了,谁让自己的心理年龄比他大不少呢。

于是乎,家禾只好皮笑肉不笑的说:“甄琢哥,除了你还有玉琼,还有别人同行么?”

甄琢这才点了点头,正色道:“因为此行慢着姑母,我自然不敢让太多的人知晓,所以行动自然是万分小心,不过今夜即便是你不来,明日也我会想办法去见你一面。”

“原来如此。”家禾听了多多少少有些失落,忍不住轻声叹息,但转念一想,又意识到他还一直记挂着自己,心中又不免骤然一暖。

“自然是这样。”甄琢笑着开口,手指轻轻在她面颊两侧摩挲几下,随口问道:“不过,你为何要这样问我?可是遇上了什么人。”

家禾张了张口,原本想说出实情,但转念一想,穆佳英毕竟是西蛮人,在大虞身份多有尴尬,万一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就得不偿失了,于是立刻改口道:“当然不是,只是想着甄瑾那个小鬼头居然也在这里,看来是没有和你在一起了。”

甄琢不疑有他,点头笑了笑:“姨母怕她闯祸,所以放在了身边,要知道三年前我们两个可是这京城里有名的混世魔王。”

经他这么一提醒,家禾才想起来,自己初识他们,还是因为这兄弟二人陪当时还是惠王侧妃的甄昭良回家省亲,而那个时候,自己还纠结于文二爷和刁氏的私情上头。

一转眼,时间竟然过的是这样快了……

似乎前世,也是在这样的年纪这样的时间,她在西蛮遇见了狼狈不堪正在逃难的文家禾。

那这一世,她们会不会也在这个时间重逢呢?命运的轨迹一向顽固,家禾冥冥中总有这样的预感。

“想什么呢?”甄琢伸出手敲了敲她的脑门,听到清脆的声响这才笑道:“都说平日里让你多读些书,这不,也省的日后这里头空空如也啊。”

“你才空空如也!”家禾飞来一记眼刀,突然严肃道:“对了,你这一路上,有没有遇见过一个和我一般年纪的的姑娘?”

甄琢面色一变,立刻回道:“你问这做什么?”

看他这样的神情,似乎真的给自己问着了?家禾心中莫名有些忐忑的,她吞了吞口水,努力使声音听起来十分自然:“自然是随口问问了,我之前在店里给娘亲帮忙,有个外地的顾客走失了妹妹,所以来问过几次,都让我们帮忙留意着,我娘那个人你是知道的,又是老顾客的请托,自然要帮忙了。”

家禾含糊不清的说着,只见甄琢笑着点了点头:“说的也是,放心,我也会帮你留意着的。”

不知道为什么,他并不想说出自己见到穆佳荷的事情,毕竟,有些事情太过蹊跷,连他都解释不清楚缘由,特别是每每她眼中流露出的忧伤,总让自己莫名的心痛,好再他做了决断,让玉琼尽快将她送走。

家禾也没觉得对方隐瞒什么,心里还想着景王的事情,也不知道自己劝他回去向陛下请罪,到底能不能达到应有的效果。

事实证明家禾的担心纯属多余,惠帝开始的确是勃然大怒,但在后来得知箭矢上淬了毒药以后态度立刻来了个急转弯,并且在良贵妃吹了吹枕边风之后将射伤景王的责任转而推倒的乌后头上。

城外景王的亲信左等右盼见不到主子,军心不免有些涣散,但好在为首的几人得到崇阳授意,都早有准备,将惠帝囚禁太子的旧账翻出,散步惠帝伪造圣旨,想要弑兄杀弟巩固帝位的谣言。

这样的谣言一传出,大家又始终不见景王露面,便都以为皇宫的大火以及所谓的擅闯长生殿全都是惠帝自导自演。不仅如此,许多立场尚未坚定的大臣心中不免也有所动摇,太子余孽更是趁此机会大肆作乱,惠帝一时间头疼不已。

正如家禾当初所料,京都七分一时间紧张无比,都认为战事在即,人心惶惶的。有些在京的外地商贾甚至开始花银钱打点守城的将士想要尽早脱离这个是非之地,家禾趁此机会同云岭秦显商量着合伙低价收购了许多地产。

此外,因为出入城的不便,粮草的价格也是水涨船高,家禾算好景王即将离京前几日将所有囤货抛售一空,又赚了个盆满钵满。

面对四起的谣言,惠帝咬牙挺了一月,直拖延到景王毒发多次,已是奄奄一息才又假惺惺的摆出兄长姿态,赦免了他的罪行并将他送回封地。

景王果然没有食言,在启程之前托穆佳英将解药悄悄送至文府,只是令家禾没想到的是,这解药并非普通药丸,而是由鲜血所制。

怪不得景王如此有自信让自己陪葬,幸好她没有抱着侥幸的心理,救了他的同时也救了自己。

只是……关于景王和文二爷之间的误会,怕是此生都难以再解开了。

想到这里,她不禁微微有些遗憾,但是面对景王的离去,文家人心中的大石也顿时落地,文二爷便同云氏商量起日后的打算。

是回江陵?还是留在京都?

家禾自然希望是后者,只是眼下没了景王这个威胁,似乎便没有了留在京都的借口,她正为此事苦恼,却没想到就在此时,宫中竟然有太监来传讯,说是良贵妃要见自己。

这又是为的什么?!家禾忍不住联想起自己当初在被弓箭手围攻时留下的那一番谎话,心中不免心虚,但不论如何毕竟是贵妃召见,她自然不敢怠慢。

一番梳妆打扮,便上了驶往宫中的马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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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九章:入宫

跟在带路的小太监身后,家禾很快到了良宵宫门口。

“文七姑娘,您现在这儿等着,咱家进去通报娘娘一声。”

“有劳公公了。”家禾颔首,静立在原地等待。

空气中氤氲着淡淡的花香,野葡萄似的大眼睛看向四周,只见宫门外种着各式各样的奇花异草,虽然是第二次来此,但之前光顾着跟景王逃命,根本无暇欣赏。

想到这里,家禾不由得感慨的叹了一声,准备收回目光之际却被一簇雪白的花骨朵吸引了视线。

她不由得移步走近,仔细看向那含苞待放的花朵,心中不免有些惊讶。

若是自己没认错,这种花是月光花,文人墨客也喜称其为嫦娥奔月,此花喜光,不耐寒,多再夜间开花,常见于江南一带。前世她娘亲看重此花能解蛇毒,种子有治疗跌打肿痛等功效想要养在西蛮,可惜却没有成功,也不知这良宵宫外的花圃是何人照料,竟有这等侍弄花草的手段。

家禾正看得出神,突然听到耳边传来一阵风声,男孩兴奋的呼叫声夹杂其中。

“阿禾姐姐!”

下一刻,一个金光闪闪的小肉球就向着她滚来,家禾怕甄瑾太冒失伤了自己,只好伸出手将他牢牢接住。

“瑾儿!不许胡闹!让人看见成何体统。”良贵妃严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吓得小家伙缩在家禾怀里的身子一抖。

“原来这位就是文七姑娘,久仰久仰。”站咋良贵妃旁边是一个跟家欣年纪差不多的少女,生的肌肤雪白,明眸皓齿,英气立体的五官竟同良贵妃有七分相似。

想来这位就是甄氏兄弟二人常挂在嘴边的虞瑢公主了。

“阿禾给贵妃娘娘、瑢公主请安了。”家禾恭敬一揖,刚刚抱着她不肯松手的甄瑾只好恋恋不舍的松开。

良贵妃点了点头。锐利的眸光上上下下打量了家禾几眼,嘴角始终挂着无可挑剔的笑容。

这虽并非家禾第一次见到甄昭良,但是却觉得相比从前她的身上多了几分戾气。想来应当是这皇宫的功劳吧。

“母妃,人家都到宫门口了。您怎么还不快些迎进去?”还是瑢公主想的周到,立刻走下石阶挽起家禾的手。

“还不是被瑾儿那个小混蛋给搅和的。”方才原本要派人叫家禾进门,谁知道甄瑾一听这个消息就如同离弦之箭一般奔了出去,谁都拦不住。

思及至此,良贵妃叹息一声,神情似乎颇为无奈。

“姑母,人家刚刚不过是太激动了嘛!”甄瑾有些不满地咕哝一句,转头看向家禾的时候又兴奋道:“太好了。阿禾姐姐你没事,我还以为哥哥……”话说到一半,甄瑾似乎察觉到自己有些失言,立刻改口道:“我还以为景王那个家伙不会轻易放过你呢!”

家禾立刻反应过来,看来甄琢一直都没有将他回京的消息透露给良贵妃,为什么呢,难道是因为病情恶化了?但半月前在客栈见到他的时候还是好端端的,不仅如此,战事也没有真正挑起,甄琢到底在躲什么呢?

家禾百思不得其解。索性也不再去想,挽着瑢公主一起进了良宵宫。

宫内的陈设同她那晚见到的大相径庭,家禾暗暗吃惊。却听良贵妃道:“这些都是陛下赏赐的,说起来还应当感谢文七姑娘,若非那晚你阻止我放箭,陛下恐怕就要背上弑弟的罪名了。”

闻言,家禾尴尬的笑了笑,抬起头正对上良贵妃颇有深意的目光,心下一沉。

她这分明是话里有话啊,看来自己当初那番话想让她留住自己性命已经被她看穿了。

不过她是什么人啊,想当初她娘都说:“这孩子处处都不像我。就单单脸皮厚这一样,简直是如出一辙。”

那会子她还怪她娘太不留情面。不过现在看来,咳咳……这也是一项生存基本技能。

于是乎。我们的二皮脸文七姑娘很不厚道的笑了笑,顺着良贵妃的话就接道:“贵妃娘娘太客气了,陛下赏赐的是您,我怎么敢贪功。”

良贵妃做梦也没想到这小丫头竟然会如此大言不惭,而且听她这话的意思……似乎是有些恼恨自己没得到赏赐?

瑢公主在一旁也看的分明,她毕竟年轻,没能做到良妃那样凡事不喜形于色,听到家禾这样说,又见到平素眼里的母妃竟接不上话来,立刻笑得前仰后合,拉着家禾的手道:“怪不得瑾儿这么喜欢你,的确是个机灵的。”

家禾瀑布汗,暗骂自己嘴贱,不过她现在也总结出来一个规律,那就是面对良贵妃这样心思深沉又阅历丰富的主儿,想要耍心眼绝不可能,倒不如直白一些,暴露下自己的小心思,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正如她所料,良贵妃虽然被抢白,却并没有生气的意思,眼角眉梢反而也浮现出隐隐的笑意。

“呵呵,你是有功之人,本宫自然不会忘了,月娘,去将我的红玉髓坠子取来。”良贵妃一边摸着家禾的头,一边吩咐身边的宫婢。

看来是要来真格的?

家禾心中暗喜,表面上却不得不推辞:”贵妃娘娘,如此贵重的礼阿禾可收不得。”

谁知良贵妃会心一笑,淡淡应道:“我说你收得,自然便是收得,怎么,文七姑娘可是不喜欢?”

喜欢喜欢!当然喜欢的!家禾在心底呐喊,要知道自打来了京都,她时时刻刻都很缺钱,虽说这坠子不是什么真金白银,但好歹也是贵重物品,到时候万一她走投无路,临时抵押到当铺也能解一时燃眉之急呢。

“贵妃娘娘的眼光必是极好的。”家禾笑吟吟的说着,眼角的余光扫见甄瑾笑得直在地上打滚儿。

“行了行了,阿禾姐姐,别人不知道我和我哥可是清楚得很,你要是想要什么尽管直说,我姑母最疼爱我了,你想要什么她绝对不会吝啬哦!”甄瑾笑够了,立刻向家禾示好。

家禾面色一红,良贵妃这回也忍不住终于笑出声来。

“瑾儿!不许再胡说八道!”瑢公主冲着小家伙挤了挤眼睛,却发现没有任何效果,对方依旧我行我素,愣是没把她这个表姐放在眼里。

瑢郡主无奈,只得跟家禾抱怨:“这小东西真是被惯得越来越无法无天了,要我说他就是仗着他哥哥不在这里,否则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提及甄琢,甄瑾立刻噤声,家禾也只管笑笑没有多言。

月娘取了红玉髓制成的耳坠,良贵妃亲自给她戴上,随即笑道:“我果然没有看错,你肌肤赛雪,当真很衬这红色,听说你家中还有几位姐妹?可是都来京都了?”

看似是寒暄的话,但其实则是想试探一下他们家的底细,家禾只好如实回道:“阿禾上头的确还有几位姐姐,但是一母同胞只有一个,如今也在京都。”她知道即便自己不说,良贵妃也会去查,倒不如自己主动一些。

果然,良贵妃听了很是满意,又状似无意的继续问道:“上回在江陵见着你的时候我就绝对这丫头灵气得很,只是没想到还能有缘再这宫中遇上一回,这倒要谢谢你父母将你从江陵带故来了。”

这一句,自然问的是他们一家来江陵的原因。

“是啊,阿禾果然福气不小,有缘同贵妃娘娘相见几次,说到底还得谢谢我父亲那位朋友,若非是受他所托来这边接生意,阿禾也没有这样的福份呢。”家禾轻描淡写的将他们二房一家搬来京都的缘由说了一遍,良妃见她回答的这么爽快,勾起唇角微微一笑,终是止了这个话题。

“看见你生的这么讨人喜欢,你的胞姐定是也没差到哪儿去,既然今天你来了,我这里有什么喜欢的随你挑,带回去送给你姐姐可好?”良贵妃一边说一边招了招手,示意月娘将装满首饰的盒子呈上来。

家禾连忙摆手,心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自己和这良贵妃非亲非故,她缘何要对自己如此之好?拿人家手短,还是先悠着点吧。

良贵妃见她执意不肯,便也没说什么,随便闲谈了几句的就说的要留家禾在宫中小住几日。见她如此盛情相邀,家禾自然不好再推拒,只得应承下来。

聊着聊着,就到了饭点,熟料良贵妃并没有吩咐人传膳,而是笑盈盈的对家禾说:“今日正午陛下在后花园摆宴,文七姑娘若是愿意,不如咱们同去?”

她有的选吗?!家禾心中有一万头羊驼驰骋而过,表面上还得陪笑。

“多谢贵妃娘娘给阿禾机会,只是阿禾实是粗鄙,怕去了给娘娘丢脸啊。”

良贵妃果然自动忽略了她的话,对着瑢公主使了个眼色,对方立刻就挽着她向外走去,边走还边笑着开口:“阿禾妹妹莫要妄自菲薄,你这么讨人喜欢,我父皇见着也定会龙颜大悦的。”

呵呵……

家禾皮笑肉不笑的跟上,默默腹诽,这良贵妃葫芦里头,到底卖的是什么药?(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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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情敌

一到后花园,家禾心中的疑问就立马有了答案。

只见花园的正中央铺就了绒毯,外侧祥云镶边,内侧有大红色金蟒锦纹,毯心有金银线织成的双色如意。众人端坐于毯上,家禾眸光匆匆掠过,只见虞惠帝正自己前方,在他身旁的正是皇后乌氏。

家禾将目光落在乌后身上,只见她面上施了一层厚粉,但仍旧遮掩不住眼底的乌青色,一副几日都未休息好的模样,反观良贵妃,则是神清气爽美艳动人,看来这阵子二人的争斗后者明显处于上风。

越是这样家禾才越有些头痛,良贵妃这些日子既然过的如此如鱼得水,又为了要叫她来蹚这趟浑水?

可还不等她犹豫,虞瑢公主就将她带到惠帝面前,笑盈盈的开口道:“父皇请看,这是江陵织造文大人的侄女。”

惠帝眯了眯眼,上下打量了家禾几眼,立刻认出她便是那天景王口中的旧友之女,心中不免起了几分好奇。

“这位姑娘朕是见过的,听闻你父亲同九弟是好友?”

家禾自然不敢相瞒,只好强颜欢笑道:“恩,家父早年来京求学,曾得景王殿下资助,说来也算得上是我们家的恩人。”

这番话说得可是极为讽刺,惠帝听完立刻就笑了,景王当年那档子破事儿他也略有耳闻,文府和他哪里有什么恩情,不共戴天还差不多,不过越是这样说,他也越是明白文家人的无奈,难怪那晚他一见到文二爷,对方就恳请他救出自己的女儿。

只是没想到景王狗急跳墙竟然放火,好在老天有眼。没能让他同乌后的计划得逞。

惠帝脑中飞快闪过那晚的情形,对乌后想要污蔑良贵妃陷害自己一事深信不疑。

见到家禾,乌后脸色也很是难看。她做梦也没想到当时一时冲动想要抢功射杀景王,却反而害的自己如今失信于陛下。郁闷之余。她对着不远处坐着的卓兰使了个眼色。

现如今动乱未平,陛下对乌后的妹夫卓勇很是倚仗,为此武侯特招卓兰入宫,想让其成为自己手中的王牌。

卓兰会意,立刻笑着插话道:“我说怎么如此眼熟,原来是文家妹妹,陛下,文家妹妹如此伶俐可爱。阿兰一见就觉投缘的很,不如让她跟我同坐吧。

虞惠帝点了点头,对家禾道:“你这位卓姐姐的确是个蕙质兰心的,同她一道学学琴棋书画更是不错,别跟瑢儿这个疯丫头厮混在一处。”言罢,自己先哈哈大笑起来。

“父皇真讨厌!”虞瑢嘴上这样说,眼角眉梢却不见怒色,家禾一见卓兰,立刻明白了良贵妃的用意。

原来是想让她来压制卓家长女啊……

大名鼎鼎的卓家她自然知道,卓勇将军眼下正是惠帝的宠臣。现如今也是乌后最大的靠山。思及至此,她看向卓兰的目光不由得多了几分同情,看似被召入宫中备受皇帝的宠爱。其实不过是陛下利用乌后将卓勇的女儿留为人质罢了。

想来良贵妃心中也清楚这个道理,但如今还是让自己来此,定是某些人动作太大太过招摇,碍着她的眼了。

心念百转之际,家禾已经落座在卓兰的身旁。

让她没想到的是,甄瑾竟然也死皮赖脸的跟了过来,还美其名曰她们这边风景好,弄的良贵妃同陛下皆是哭笑不得。

卓兰倒是十分开心,先是简单的将身边的几位世家千金介绍给了家禾。其中最值得注意的就是户部尚书江海的次女江月白以及辅国公的嫡孙女乌嫣然,说来这位乌姑娘虽然是乌后的侄女。却远不及卓兰这个外甥女受宠,毕竟现如今手握兵权的腰杆就硬。所以。家禾隐约间可以感觉到乌大小姐和卓大小姐并非如同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亲厚。

家禾一一同这几位姑娘问了好,就听卓兰笑着向甄瑾问道:“早前中秋宴的时候,怎么没见到你哥哥回来?”

小家伙只管专注的吃着点心,并不答话。

卓兰碰了一鼻子灰,也不见懊恼,反而将自己面前的美食推给甄瑾,半开玩笑似的开口:“怎么样,京都的美食不错吧,这几年在江陵有没有很想念?”

甄瑾这个吃货终于抬起头,爱搭不惜理的哼哼道:“江陵好吃的才多呐,要不是姑母非要回来,我才不走呢。”说到这里他又看到家禾,立刻笑道:“幸好阿禾姐姐也来了,否则过了这个年,我铁定是要回去的。”

卓兰但笑不语,倒是乌嫣然忍不住调侃道:“我知道大表姐想问的不是江陵的吃的,而是江陵的人呢!”言罢,捂着嘴偷笑起来。

卓兰面色微红,嗔怒的看了乌嫣然一眼,未再多言。

不过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家禾眉心一皱,想到卓兰刚刚的问话,听乌大姑娘的意思,她关心的人难道是甄琢?

果不其然,还不等家禾仔细思索,就听到一直十分安静的江月白笑道:“说来也真是许久不见卫国公世子了,若是我未记错,当初卓姐姐同他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了。”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是不是还有婚约在身?

家禾撇了撇嘴,默默腹诽卓家和甄家是怎么扯到一块儿去的。

没想到乌嫣然很快就替她解惑,立刻打趣道:“可不是么的,想当初他差点得罪了陛下,还是我姨夫冒死谏言,才保住了他一条小命……”

“嫣然!不许胡说。”卓兰顿时变色,刚要出声喝止,却还是晚了一步。

听到这话,家禾心中也有些忐忑,不安的将目光转向甄瑾,却发现他似乎压根没有听见,只管专注吃着点心。

家禾深吸一口气,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卓家姐姐的裙子真漂亮,不知道是在京都的哪家铺子定制的?”

乌嫣然被卓兰这么一训斥,立刻安静了下来,只是有些泛红的眼睛透露了她的不甘心,江月白则微微有些懊恼,似乎后悔将话题引到此处,家禾将她们的言行看在眼中,心中大概有了猜测。

若是她没有记错,差点得罪陛下这件事应当正是之前甄琢告诉自己的,卫国公夫人替他赴死一事,可笑这个卓兰还真天真的认为甄琢能够活命,同她父亲有关,所以才故意放任乌嫣然说这样的话来试探吧。

不过甄瑾还只是个孩子,这么做是不是有些太过分了?

家禾越想越有些担心这小家伙,因为她知道对方虽然年纪不大,但是却也机灵的很,他今日若是张口问了卓兰当年之事,自己还可宽心,但是他没有问……似乎就证明,他知道!

想到此处,家禾心下暗惊,连忙转眸看向甄瑾,仔仔细细的观察了一番之后,惊恐的发现他放在桌下的手正死死的扣着桌子,木头的软刺都插入了指尖,鲜血淋漓。

她不敢声张,一边同卓兰说笑,一边悄悄将手伸过去握住了那双冰凉的小手。

果然,在肢体接触的刹那,甄瑾抬起头,嘴角还带着点心的碎屑,麋鹿般的大眼睛好似蒙着一层水雾。

他张了张口,并没有出声,但家禾却明白他是在叫自己的名字。

家禾咬唇,鼻头也忍不住有些泛酸,她只觉得对于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就这样被别人邀功似的揭起伤疤有些太过残忍,尤其是他们根本不清楚真相是什么,竟然还可笑的视自己为恩人。

费力的将甄瑾的手从木桌底下抠下来,家禾终于松了一口气,旋即借口出恭暂时出了后花园。

果然,没过多久,甄瑾就追了上来,家禾屏退尾随的宫婢,领着甄瑾到一处假山后,厉声质问道:“你这手不想要了是不是。”

小家伙此时此刻已不见了方才泫然欲泣的样子,傻笑着将手递给阿禾,一副讨好的模样,

家禾不想同他再浪费口舌,俯身认认真真的将上面的木刺一一剔除,然后又问他。

“你的帕子呢?”

小家伙吞了吞口岁,有些不好意思地说:“没带在身上。”

家禾皱眉,突然掀起裙摆,将里面的衬裙撕掉一块,这动作看甄瑾一愣,立刻吼道:“你拿你的帕子给我不就得了,再不济也应带撕我的衣服啊!”

闻言,家禾飞来一记眼刀:“哼!要我的帕子,想得倒美,你也不怕被你姑母看到了不好解释。”

小家伙吐了吐舌头,有些不情愿的低下了头。

“对……对不起……我方才不该撒谎的。”

意料之中,家禾也没打算跟他计较,而是试探性的问道:“你刚刚是怎么了,干嘛那么大的反应?”

甄瑾在她面前一向毫无保留,听家禾提起刚刚的事,便忍不住咬牙切齿:“还不是她们那几个长舌妇,哼,竟然还想着嫁给我哥哥,简直是白日做梦!”

“咳咳……”家禾被他这句话呛的直咳嗽,甄瑾连忙关切的问道:“阿禾姐姐,你怎么了?”

“没……没事的。”她连忙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心中却在默默腹诽。

她总不能说,自己也正做着白日梦呢吧?!(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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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一章:破坏

修长的手指动作娴熟的将白布在胖嘟嘟的手掌上打了一个结,随后家禾叮嘱道:“眼下没有药给你擦,回去千万自己记得,省的日后严重了就糟糕了。”

“嗯嗯嗯!”甄瑾点头如捣蒜,却迟迟没有将手掌从家禾的手指中抽开。

“走吧,该回去了。”

最终还是家禾先松开了手,转身就要走回后花园。

谁知道她刚迈出一步,突然听到身后传来甄瑾清脆的声线:“阿禾姐姐!”

“怎么了?”她疑惑的回头。

“当初救了我,你有没有后悔过?”

居然是这个问题,家禾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顺口接道:“救都救了,即便是后悔似乎也晚了点。”

小家伙黑曜石般的眸子立刻变得黯淡无光,抖了抖唇,却最终没有再发出半点声音。

家禾心知他原本就心情低落,暗恼自己着实不该开这样的玩笑,于是连忙解释道:“我骗你的,若是那日我没有救你,才会真的后悔。”

“真的?”甄瑾抬起头,灿然一笑。

“自然是真的,比金子还真。”家禾揉了揉他的头,提醒道:“走吧,我们回去。”

甄瑾用力点头,却并没有跟上来。

“阿禾姐姐先回去吧,瑾儿一会儿就来。”

家禾自然没有多想,更加忽略了身后那微微有些凄凉的目光。

甄瑾攥紧拳头,被木刺扎破的手此时已半点痛感,只是心口剧烈的心跳他无论如何也无法忽略掉。

对不起阿禾姐姐,也许有一天,你真的会后悔。

待家禾回到后花园的时候,只见正中央正摆着一个红木架子。一幅装裱精美的画卷正挂在上面,画中的情形是一个蓝衣少女在皎洁的明月下翩翩起舞,夜风轻轻吹动裙摆。整个人似乎即将要羽化登仙……

“啧啧,这笔法。这用色,果然是好画!”

“是啊,怪不得人人都道卓大姑娘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别的暂且不提,单单是今日这幅月下美人图,就不似凡品啊!”

听着四周源源不绝的赞美声,卓兰自然十分开心,谦虚的低下头羞涩道:“诸位着实谬赞了。阿兰技艺拙劣,难等大雅之堂,只是今日陛下如此盛情款待,阿兰也想尽一份绵薄之力,便将前两日所画的一幅月下美人图献给陛下。”

听到这话,虞惠帝不禁龙颜大悦,立刻名人将此画呈上来仔细欣赏。

看来这卓大姑娘果然是有备而来啊!

家禾心中正想,就听到乌后半开玩笑半试探性的问道:“陛下看着上面的美人,可觉得有几分眼熟?”

惠帝仔细端详了一番,心中立刻有了答案。随即立刻看向虞瑢,半开玩笑地说:“朕的三公主什么时候成了月宫仙子了,哈哈哈……”言罢。开怀大笑起来。

虞瑢其实一早就认出了卓兰画的是自己,嘴角虽然噙着笑意,却并不达眼底。

良贵妃并没有做声,她当然知道这是乌后在示好,说来这女人还真是长进了不少,不再一味同她硬碰硬,也不再拿身份来压人,看来吃亏吃得太多,人也是会学乖的。

“父皇莫要说笑。女儿哪有卓大姑娘笔下的仙子美丽。”

“三公主过谦了,前日阿兰正巧看到您在良宵宫外起舞。便忍不住临摹了下来,以您的沉鱼落雁闭月羞花之姿。若还只能屈居第二,这宫中何人敢认第一?”

“是啊是啊!”乌后连忙笑着接话:“那晚我这外甥女为了临摹瑢儿的姿容,可是让宫婢打了两个时辰灯笼,想来定是对瑢儿的舞姿念念不忘。”

闻言,虞瑢心中忍不住暗骂,看来这顶高帽卓兰是非让她戴上不可了。

惠帝闻言赞许的点了点头,笑道:“既然如此,朕可就不好收这幅画了,应当送给瑢儿才是。”

听到这句话,良贵妃眉心微不可查的一蹙,立刻悄悄唤来身边的宫婢,低声耳语了几句。

大家都将目光投射到虞瑢的身上,使得她感觉压力倍增,她何尝不知道眼前摆着的并不单单是一幅画,它的背后象征的其实是乌家对甄家的示好,若是自己收了,那自然就是遂了他们的心愿不再为难,但若是不收……这句话是虞惠帝亲口说出,难道想让她不给惠帝面子么?!

虞瑢十分不甘心,要知道她同母妃千辛万苦,费尽心思好容易走到这一步,乌后的日子也刚刚开始难过些,没想到就被她们这样算计了一次。要知道若是卓兰真心想要将画送给她,又何苦非要借惠帝之手?这样不惜将虞惠帝也拖进来,明显就是想利用他的威慑力逼自己同母亲就范。

众人全都不由自主地望着虞瑢,似乎在静静等待她的答案,家禾也不例外,正聚精会神的看着,突然感觉到袖口被人扯了一下。

家禾诧异的回眸,只见扯自己的人正是良贵妃身边的心腹月娘。

她不敢大意,连忙趁着大家注意力都放在虞瑢身上的时候低声问道:“月娘,有何事?”

月娘并没有生活化,而是不着痕迹的抓住家禾的手掌,在她的掌心小心翼翼的写下几个字。

家禾凝神屏息,努力分辨着这几个字为何,待到月娘写完,心中暗惊。

原来良贵妃竟然是想要自己出头,找个借口想办法将这画截住。

明白了良妃的用意,家禾唯有苦笑,真没想到良贵妃竟然如此抬举她,竟然以为自己随随便便的一句就能令陛下改变主意,这到底是对她有信心?还是根本故意为难?

良贵妃做事家禾一向猜不透,索性也不去猜,一心盘算着该如何完成她的嘱托

直接张口要?恐怕会引得陛下反感,若是来问卓兰,对方压根都不会理会自己,那……到底该怎么办呢?

眼看着瑢公主左右为难,就要迫于压力应承下来的时候,家禾再次定睛看向那张月下美人图,突然眼前一亮……

“且慢!”

清脆的声线突然从下方响起,惠帝疑惑的将目光投向声源处,皱眉道:“文七姑娘?怎么,你有什么话要说?”

被点了名字,家禾连忙起身,恭敬行礼之后不紧不慢地开口:“回禀陛下,卓家姐姐的笔法果然是潇洒自如,画出来的美人也是栩栩如生,不过这都不是最妙的。”

“哦?那你说,这幅画最妙的地方是在何处啊?”惠帝捋了捋胡子,似乎听的颇有兴致。

家禾微微一笑,看了一眼卓兰,只见她面颊还带着两抹浅浅的红晕,显然是十分受用她的夸赞。

想到良贵妃的叮嘱,家禾心底忍不住叹息一声,这才说道:“要我说这最妙之处,便是这轮皓月。”

她这番话说完,立刻有人反驳:“姑娘年纪尚轻,不懂这作画之道,这皓月当空虽然很美,却也远不及这衣袂飘飘的笔法,老朽在这一领域浸淫多年,不能说是什么大家,但你教教你这小丫头还是绰绰有余的。”

被这老臣一讥讽,在座的众人都忍不住哄笑起来。

彼时,甄瑾在月娘传话之后已经回到了座位,见有人故意针对家禾,立刻变了颜色。

“李大人,您就莫要倚老卖老了,还是让这位姐姐把话说完吧。”甄瑾这个混世魔王并非浪得虚名,想当初卫国公府被先帝如此忌惮,他都能过的那样嚣张,更别提是良贵妃正当势的时候了。

被他一呵斥,那位姓李的大人顿时老脸通红,但又不想别人传口舌说他同小辈较真,只好憋气窝火的忍了回去。

家禾对着甄瑾投来感激的目光,连忙趁此机会继续说道:“之所以说这皓月当空难得,是因为卓家姐姐说这幅画作于前日,若是阿禾记得不错,前日正是初一,能在初一得来这一轮皓月,自然是十分难得的。”

此言一出,满座皆惊,特别是卓兰,脸色霎时变得惨白。

的确,一般初一的夜晚都见不到月亮,七八日之后才会有上弦月,月中可见满月,满月之后则变为下弦,自己根本没有如乌后所说那般亲眼目睹,让宫女打着灯笼连夜临摹更成了笑话。此时此刻,她心中无比悔恨自己的粗心大意,卓兰抬起头,看到惠帝冷笑的模样,心中更是冰凉无比。

可恶!怪只怪那个什么文七姑娘,好端端的为何偏偏要搞破坏,眼看着就要成功了,被她这么一闹,自己的努力不禁打了水漂,甚至还会让惠帝怀疑她居心不良……

现场的气氛顿时变得无比尴尬,最后还是虞惠帝冷笑一声,徐徐开口:“不错,文七姑娘年纪虽小,却是观察力过人,朕险些都被某人蒙混过去了!”说到最后,他的声音陡然变得严厉,只见坐在一旁的乌后面色又白了一层,紧张的大气都不敢出。

见状,良贵妃自然是心中欢愉,她连忙清了清嗓子,出声解围:“想来是卓大姑娘记错了日子,瑢儿,还不快收了,好好谢谢人家。”

虞瑢闻言连忙上前接过,退下时隐约听到惠帝冷冷的对一旁的午后说:“你既然有心向昭良致歉,就不该耍这些个心机和手段!”

闻言,乌后更是羞得无地自容。(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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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长残

原本好端端的宴会,因为这样一个插曲不欢而散。

家禾心中忐忑,担心虞惠帝会迁怒自己,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惠帝不但没有责怪,反而在三场之后命人送了许多赏赐到良宵宫,名义上是给三公主,但样样都备了双份,显然另一份是给自己的。

家禾这才恍然大悟,怪不得谨慎如良贵妃会偷偷送那样的信儿给她,看来虞惠帝表面上对卓兰宠爱褒扬,不过也是为了安抚手握重兵的卓勇,同时对乌家和卓家一贬一褒,更引得他们之间内部产生分歧,如今乌后想要利用卓兰向良贵妃示好,没想到反而连累卓兰遭人耻笑,想来两家的关系更不会像表面上看到的那么亲近了。

通过这件事,家禾隐约间惊恐的意识到……良贵妃之所以如此深的帝心,或许并不全是因为他们之间情深意重,而是因为惠帝想要利用良贵妃来牵制乌后。同理,卫国公府的存在自然也是为了打压乌家。

这样一来就不难解释惠帝为何会借机赏赐自己,看来……她无形之间也成为了别人利用的工具。

思及至此,家禾忍不住苦笑,现如今她在这深宫之中,可谓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哪里还有挑拣的份儿,她和卓兰这个梁子,是注定要结下了。

幸而这事以后,良贵妃虽然也三天两头的以三公主想念为由传召她,但也尽量避免让她同卓兰发生正面冲突,有时即便是小住几日也会让她同虞瑢一道,吃穿用度皆是极好,每每归家还有丰厚的赏赐。

久而久之,文二爷同云氏见没有什么祸事便也放宽了心,将精力渐渐转移到生意上头,这期间文老太太派人送了好几次信儿让他们赶回江陵。文二爷自动无视。

转眼又是年关,因为天气寒冷,家宝年纪又小。文二爷便决定今年暂且留在京都,文老太太得知此事在忠信堂狠狠的发了一次火,摔烂了好些东西,大太太心疼的不行却也没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家中所剩无几的财产被老太太糟蹋。

与此同时,一直销声匿迹的卫国公世子甄琢终于出现在京都。同时也收获一干少女芳心。离京三年多。他却并没有被遗忘,马车驶进城的当日就被围观的人群堵了个水泄不通。

坐在马车中的洪烨郁闷之至,不甘心的对同行的书童抱怨道:“奇怪。怎么我每回入京的时候就见不到这般人山人海的阵仗?”

叫做冬瓜的书童并不答话,紧绷的脸面无表情。

“唉……就知道你这只焖瓜无趣的很。”洪烨叹息着扶额,心道自己明明年长几岁,却总是在甄琢那厮面前吃瘪,这一回既然借了他的名引来这么多看客,倒不如趁此机会好好风光一番。

思及至此,洪烨就想要伸手去掀开车窗上的帘子。熟料却被冬瓜一把按住。

“少爷不可!”

洪烨眉毛一竖,斜睨着他道:“有何不可?”

面瘫的冬瓜终于动了动唇,破天荒的解释道:“这是卫国公世子的马车,若是被人家瞧见您在这上头……”

洪烨浑然不觉冬瓜这番话中的深意,而是自顾的笑道:“我就是要让他们瞧瞧,本公子也不比甄琢那厮差上多少。”

谁知冬瓜仍旧死抓着他的手不放。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

“少爷万万不可!这京城中民风开放。奴才之前还曾听说过景王殿下的风流艳史……”

听到这里,洪烨隐约觉得似乎有什么地方不大对。放下手眯起眼睛危险的盯着冬瓜:“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冬瓜咳嗽一声,支支吾吾的说道:“奴才觉得您还是……还是莫要露面的好,否则若是被人看到您在甄世子的马车上,恐怕会被人怀疑有断袖之嫌。”

冬瓜果然是语不惊人死不休,此言一出,洪烨立刻从座位上跳了起来,脑袋狠狠的撞在了马车的天花板上。

贴心的冬瓜立刻从怀里掏出金疮药递给他,恢复了刚刚的面无表情,仿佛方才的话跟他没有半点干系。

洪烨额角青筋“突突”跳了两下,突然眼前一亮,笑道:“呵呵,这么说来你倒是提醒了我,既然甄琢那厮不厚道骗我上了他的马车,那我稍稍败坏下他的名声又有何不可!”

言罢,他趁着冬瓜不注意飞快的掀起了车帘。

街边的人群都眼巴巴地看着马车,随时留意着车中人的一举一动,当他们看到车帘被掀起的刹那,全都凝神屏息,睁大了眼睛。

然而映入眼帘的却并不是预期的那张容颜,原本熙熙攘攘的人群竟然诡异的沉默了……

良久,不知道是谁率先惊呼了一声:“时隔不到四年,甄世子怎么长残了?!”

随后,附和声此起彼伏,更有甚者直接哭晕在了街边。

洪烨嘴角抽了抽,做梦也没想到竟然会是这样的结果,羞红了脸立刻放下了车帘。

转眸看向冬瓜,果断收到对方一个“自取其辱”的眼神。

洪烨暗自磨牙,等到了目的地,他要做的第一件事儿就是要买根鞭子,好让眼前的焖冬瓜知道谁才是主子。

无限惋惜声中,马车渐行渐远,站在人群中的少女忍不住咕哝:“诶……这不是景阳候世孙么?”她一边说还一边伸手推了推旁边的人,又问道:“姑娘,我应当没有看错吧。”

“恩,你没看错。”温柔的声线道出肯定的答案,说话的人正是家欣,而问话的少女则是她的贴身侍婢白芨。

“奇怪,那大家怎么都叫他甄世子。”白芨一头雾水,却被家欣笑着打断。

“你问我,我也还是不知道。”家欣嘴上这么说,眸光却时不时瞟向一旁的家禾。

感受到家欣炙热的视线,家禾并没有做声,心中暗想,良贵妃今日并未传召自己。难道是因为甄琢终于肯露面了?

这二者之间是真的有关系,还是自己单方面的想入非非呢……

“阿禾?我都叫了你好几声,怎么没听见?”家欣突然伸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眼看着就是新的一年,咱们做姐姐的可得给家宝准备好东西,你现在可有想好送什么了?”

家禾一怔,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接道:“嗯,这个我要先保密。到时候你自然就知道了。”

“好吧好吧。我就知道你主意正,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去玲珑居打一把长命锁喽?”

看着家欣笑盈盈的说出这句话。家禾面色果断一红,连忙接话道:“你不是说要亲手绣个棉袄的么,怎么又打起长命锁来了。”

“许你保密,不许我临时改变主意啊。”家欣颇有深意的看了家禾一眼,一脸促狭。

“我我我……好吧,我说就是了,我的长命锁已经打好了。只等着送给咱们家宝。”家禾可怜巴巴的望着家欣,眼看着对方修长的手指刮了刮她的鼻尖儿。

“终于说实话了吧!哼,要我说你并不是想瞒着我东西,而是不想说是跟谁去挑的东西吧?”

说来这事儿也巧,家欣那日就在玲珑居对面的酒楼里吃饭,隐约间看到了紫草跟着一辆陌生的马车故而才有此猜测。

家禾脑袋赚得飞快。立刻笑着接话道:“姐姐知道的这么清楚。是谁告诉你的?”

“这……”家欣闻言一噎,半晌才磕磕绊绊的说:“碰巧云岭表哥说上个月的账没有结清。所以我……”

这回不等她说完,家禾就立刻打断:“即便是账目那也是云家的账目,表哥非要找姐姐去,难不成……难不成是想让你做彩云间的老板娘?!”

彩云间是云家在京都开的一个成衣铺子,正好文二爷这边送布料他们做衣服,两家配合的天衣无缝。

于是乎,风水轮流转,这回轮到家欣面红耳赤,她羞恼地看了一眼妹妹,咬牙道:“好啊,你现在翅膀硬了,开始调侃起我来了!”

“冤枉啊姐姐!”家禾可怜巴巴挽着她的胳膊,委屈道:“我不过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罢了。“

听到这话,家欣忍不住有些诧异,不知不觉就入了家禾的圈套。

“什么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家禾眨了眨眼睛,故作神秘道:“不行,我若是说了,云岭表哥说就再也不会资助我了。”

“好啊,原来是他,他托了你什么事?”

见家欣面颊的两抹绯红不曾褪去,家禾眨了眨眼经狡黠地笑道:“我若是说了,姐姐可不许去告状。”

“你尽管开口,我……我当不知道便是。”家欣心急着开口,嘴巴都有些不利索起来。

家禾见她上钩,忙道:“自然是让我试探姐姐,过了年后愿不愿意去给他们云府当家。”

“你又胡说八道!舅母年后变会过来,好端端的要我去做……”什么两个字还未出口,家欣立刻反应过来,伸手不客气的拧了一把家禾,嗔怒的看了她一眼。

“你这小蹄子,原来是在这儿算计我呢!你表哥是个老实人,好端端的怎么会让你来试探这个!”

家禾见她的手伸过来,连忙左躲右闪,但却被眼尖的白芨截住,只好哀嚎连连。

“姐姐我错了,我错了还不成么,这不是表哥让我试探的,而是娘亲让我问的!”

闻言,家欣的动作立刻停了下来,绣眉锁紧。

“你认真的?”

家禾也收敛了笑容,装出一本正经的模样点了点头。

反正她胆大包天,更何况,想帮忙某两个人捅破这层窗户纸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了。(未完待续)

ps:不要问我这章为啥起这个名字,起名无能星人飘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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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相逢

听了家禾的话,家欣还没有着急,白芨却在一旁忍不住了。

“七姑娘,咱们太太难道也想要撮合表少爷和……哎呦!姑娘你掐我做什么!”白芨还未把话说完,胳膊就被家欣捏了一下,明明很轻的力道,她却故意夸张地大叫起来。

“七姑娘快救我!”

“好啊,你们两个合起伙来挖苦我……”家欣羞得愈发面红耳赤,见状家禾同白芨对视一眼,二人心照不宣。

“姐姐这话可就说错了,白芨的脾气您是知道的,更何况她是您的丫头,妹妹即便是想指使她也没有那个本事啊。”家禾一边说一边暗自思忖,眼看着姐姐过了年便要及笄,也该到了定亲的时候,自己今日回去,一定要想办法探探云氏和文二爷的口风。

要知道前者或许早就有此意的,但是后者……

虽说今生文二爷同云二爷的关系亲近了不少,但也难保文二爷爱女心切,不愿意将家欣许配给云岭。

家禾正想着,手腕处的黑蛇毫无征兆的燥动起来。

心念一动,家禾立刻反应过来,连忙收敛了笑容,借故离开。

“姐姐莫要生我的气,我不乱说话便是,不过方才阿禾不小心给帕子落在刚刚的那家店里了,恐惹出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我得速速回去找一趟才行。”

听了这话,家欣也顾不上她们刚刚是不是在调侃自己,连忙紧张道:“什么?你怎么不早点说。白芨走,咱么一道去。”

家禾就知道她会是这样的反应,连忙笑着摆手:“姐姐还是先回去。否则娘亲等急了还以为我们出了什么事情,你也知道,自从上回出了景王的事儿,这京都总不大太平。”

家欣拗不过她,只好叮嘱她速去速回。

家禾得了自由,连忙顺着黑龙的提示的方向摸索而去,果然很快就听到人群中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

“借过借过借过!”

家禾踮起脚尖。只见一个瘦高的人影焦急地拨开人群,飞快的朝着方才卫国公世子马车离去的方向奔去。

这声音太熟悉了,以至于她每每午夜梦回时都会响起。

久违了的。曾经属于自己的声音!

家禾心中一凛,连忙追了上去,手腕处的黑蛇觉察到主人的气息躁动的也愈发的厉害。

终于,她压抑住心中的冲动。停在距离穆佳荷十步开外的地方。

此时此刻。没有追赶上马车的穆佳荷正懊恼的在原地跺脚,家禾定睛细看,只见她一身汉人装扮,头顶带着一个斗笠,轻纱将西域人特有的面容遮挡在其后。

“佳荷!你怎么又乱跑!”好容易追上她的穆佳英低吼一声,连忙追了上来,家禾闻声连忙下意识的闪身避开。

明知道对方十分焦急,穆佳荷却对佳英的声音充耳不闻。只是不甘心地望着地上的车辙……她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佳英终于追了上来。拉着她向走向僻静的小巷。

时刻关注着他们一举一动的家禾也跟了上来。

“你刚刚是发什么疯,不是说好了要跟我离京的么。”穆佳英的目光十分失望,他觉得自己越来越不了解曾经这个乖巧的妹妹了。

“哥,我求你了,你就带我去一次卫国公府。”穆佳荷恳切的目光让佳英有些心软,但他还是理智的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非要去那里?”

“因为……”心知自己若是不说出个所以然来,佳英据对不会松口,于是穆佳荷联想到之前被一个不知名的人所救,就索性将此事按在甄琢的身上。

“因为当初来京都的路上,卫国公世子曾救我一命,爹爹总说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这么大的恩情德,我无论如何也应当当面谢过他才行。”

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穆佳英听了不但没有妥协,反而苦口婆心的劝道:“不行,如今京都不太平,我们还是早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好。”

听了这话,穆佳荷怒不可遏,立即反驳道:“什么不太平!什么是非之地,我看你根本就是怕被人发现曾暗助过景王!”

“你!”穆佳英面色一白,看着妹妹怨怼的神情不免有些心寒。

穆佳荷见状,连忙又缓和语气,可怜巴巴地说:“哥哥,求求你了,你就再许我几天时间!”她好容易等回来了那个人,怎么能轻易放弃。

穆佳英眉头紧锁,他并不是怕自己被人发现,而是经过景王一事,他觉得良贵妃那个女人深不可测,同理甄家的水也的注定不会太浅,更何况佳荷的相貌西域特点分明,保不齐会被有心之人利用,到时候恐怕想走都不容易了。

穆佳英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疲惫的对穆佳荷道:“好,我可以给你几天时间,不过你要跟我说实话,为什么你一定要见到他,记得,我要听实话!”

连日来的相处使他隐约猜到佳荷这次擅自离家,很有可能就是跟为卫国公世子有关,他一路追随她的足迹,几次三番从别人口中得知她在寻找此人,只是明明他们素昧平生,为什么会有这样离奇的事情?

穆佳荷见状死咬着不肯松口,只说对方是她的救命恩人。

听到这里,家禾默默心惊,一直埋藏在心底的疑云似乎终于有了答案。

穆佳荷说的话到底有几分真假?难道甄琢就真的那么巧合的救过她?不……不可能,首先以她对那人的了解,即便是做了这件事,也绝不会对一个异域之人泄露自己的身份。

那么她在撒谎,这个谎言的背后隐藏的又是什么呢?

明明长在西域,她却知晓甄琢的背景和身份,那么答案的真相似乎只有一个。

她就是前世的家禾!

脑海里飞快的闪过前世的种种,每每见到陆沉的时候,她似乎都太过专注,以至于忘记了身后还有一个和自己一样充满爱慕的目光。

心口骤然一痛,她想到那人亲手为自己缝制的嫁衣,当时的她到底怀着的是怎样的心情……

家禾猛然间记起,前世哥哥遇险的消息正是那人告诉自己的,而她丝毫没有怀疑,立刻带着人马赶去救援,却不料落入了敌人的全套。

果然……不是意外么?

这个可怕的念头刺激的她喘不过气来,她抬起被泪水模糊的眼眸,正看到穆佳荷可怜巴巴的恳求着穆佳英,对方终于心软,无奈之下答应了她暂且留下的要求。

家禾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呼吸,也终于恢复了理智。

前世的甄琢化名为陆沉,若自己猜测的不错,今生的穆佳荷又是如何知晓的?

想起自己初见甄琢时是在江陵,家禾恍然大悟,似乎许多关于文家的变故之谜也迎刃而解。

此时此刻,她忍不住苦笑,很有可能前世的家禾就是追随着甄琢去的西蛮,又偶然被父亲所收养,怪只怪她太轻信那人,自始至终将她当成亲人一般看待。

家禾紧咬着下唇,在柔嫩的唇瓣上留下一排清晰的齿痕。也不知是因为穆氏兄妹的离开,还是被家禾的戾气所感染,手臂上躁动不安的黑龙终于安静下来。

家禾也失魂落魄的走出小巷,正好被心急火燎寻人的师傅撞个正着。

“我的小姑奶奶!你跑到哪儿去了,害的老子一同好找。”任奎等了半天不见她人影,赶紧找地方停了马车就开始四下里寻人。

“不好意思,累得您等了,师傅咱们回去吧。”看到眼前的人,家禾只觉得眼眶一热,声音也忍不住有些哽咽。

“诶?好端端的怎么哭了?”师傅的声音有些诧异。

是么?她真的流泪了?家禾随手抹了一下眼睛,指间果然有了几分潮气。

任奎是个粗人,见到家禾一张笑脸梨花带泪,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去哄,就在他手忙脚乱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奚落的笑声。

“果然人笨,也是会要命的。”

白衣男子翩然而落,正是他的死对头玉琼。

任奎磨牙,他最早就是栽在这个不男不女的家伙手上,非常耻辱的被五花大绑给家禾这个小丫头,幸好这小丫头年纪虽然不大,是个明事理的人,没有为难奚落自己,还悄悄认了他做师傅。

本以为离开江陵,就能够避开此人,没想到随着卫国公世子回京的消息传开,此人又“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般的重新出现在自己的生活中,并且……无时无刻都企图碾压自己的智商。

任奎恨得咬牙切齿,却还是无可奈何。

没办法,谁让智“伤”上的差距,是硬“伤”呢。

家禾一见师傅这郁闷的表情,不用回头也猜到是谁了,既然甄琢他的贴身侍卫在这里,那是不是意味着……

不知为何,她有些害怕穆佳荷见到甄琢,冥冥中,她总有不好的预感。

所以,她必须要尽力阻止这件事的发生!

不仅如此,她还要弄清楚自己死亡的真相,不算穆佳荷那具皮囊里藏得是什么妖魔鬼怪,她都必须让她原形毕露!

家禾如是想着,身后的玉琼突然开口。

“文七姑娘,世子他想邀请您去卫国公府做客。”

“诶?为什么?”家禾回头,一脸诧异。

玉琼高深莫测地一笑,轻声道:“世子爷说,之前连累您被贵妃娘娘折腾了那么久的,所以想要当面向您道歉。”(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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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家人

“当面道歉?”家禾重复一遍,旋即轻笑道:“当面道歉就不必了,告诉你们家世子爷,要是真诚心跟我道歉的话,不如照顾照顾我的生意。”

玉琼抖了抖唇,半天没接上话来,心中暗想,世子爷啊世子爷,您平素眼光一向不错,怎么这回就偏偏找到这么个钻进钱眼里的姑娘。一边想一边提前为自家银子默哀,若是这位以后成了正主,千万千万别克扣他们的月钱。

家禾原本只是开玩笑,没想到玉琼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凄惨,心中不免生疑。

此时此刻,玉琼也回过神来,仍旧一脸痛心疾首。

“姑娘既然有此意,何不当面去跟世子说?我想您的要求,他一定会很乐意为您达成。”

“呵呵,你倒是挺会说话的,好吧,那世子爷要我什么时候见他?”她也很久没有跟甄琢碰面了,这厮明明早就回来,却是一直神出鬼没,加之穆佳荷的事情……她觉得自己有必要试探试探口风。

思及至此,家禾应承下来,玉琼也如释重负,约定好了时间这才告辞离去。

任奎见玉琼那厮没有为难他,心中也长舒一口气,赶着车送家禾回府。

马车刚驶入巷口,远远就能瞥见家欣一直站在府门口眺望,见到家禾他们出现,立刻挥手招呼道:“可算是回来了,快,今日有客人来!”

家禾不敢怠慢,马车一停稳就立刻跳了下来,家欣显然心情十分愉悦,走过来牵起她的手道:“你是不知道,今日舅父舅母他们都来了,说是这回要在京都过年。”

“真的?”家禾眼前一亮,心中也是无比欢喜,旋即联想到云岭同家欣,又立刻恍然大悟。

怪不得这些年来表哥从来任劳任怨的帮着他们家办事,亏她还一直以为是看在娘亲的面子上,但如今想来,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家禾一边想,一边促狭的看着家欣,被她的目光盯了太久,家欣自然有些不自在,轻咳一声提醒道:“你仔细了脚下了的路,小心摔着!”

谁知家禾听了非但不领情,反而坏笑道:“是要仔细着点,要不万一磕破相了怎么嫁的出去,人家可不比姐姐,是早就预定好的了!”

“你!你又奚落我,看我不撕烂了你这张嘴巴!”家欣被说中心思,自然而然流露出小女儿的作态,家禾笑得更加得意

“你们两个在这儿外头胡闹什么,还不赶紧进去给你舅父舅母问好。”云氏的斥责声从背后响起,语调却并没有多严厉。

家禾趁机逃脱家欣的魔爪,一溜烟小跑去了大堂。

一进门,便见到文二爷正同云二舅对饮,云二舅左手边坐着的正是舅母赵氏以及表姐云珊。

“晖哥儿呢?”家禾话音刚落,就看到一个五六岁的小娃娃领着一个刚能走的小娃娃从后堂弹出头来。

赵氏笑着回道:“现在你得叫他云磊,他现在有了大名,不乐意让人家再喊他晖哥儿呢。”

家禾嘟了嘟嘴:“还是晖哥儿好听,你说是不是啊?晖哥儿?”言罢便走到后堂将两个小家伙捉了出来,表弟云磊还一脸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家宝则在一旁咯咯笑个不停。

“这名字,是赵伯取的吧?”提起赵氏的父亲,云氏语气还有几分唏嘘。

赵氏也不知不觉和红了眼眶,叹道:“老爷子一辈子为人坦荡,所以想磊儿日后也做个光明磊落的人,便取了这么一个字。”

云氏看着赵氏明显较以往憔悴了的脸色,也心生感慨:“可惜了赵伯,想当初他也是将我当亲生女儿一般疼爱的。”

闻言,赵氏反而先安慰似握了握她的手。

“生老病死,总归是没办法的事儿,如今我也看淡了,说起这个,还真得谢谢你们,若非是当初去了江陵,我们也躲不过这一场瘟疫。”

家禾心“咯噔”一跳,声线也紧张了几分:“那……老家的人有事么?”

“虽然都病了好一阵子,但都无碍,提起这个,也够可笑。”赵氏话锋一转,眼底突然露出一抹嫌恶的神色。

“我原本还很敬重大哥这个人,只是我没想到当时疫情那么重,他只顾从中捞钱,变卖了几处房产不说,还给地皮抵押给高利贷,狠狠赚了一笔就要跑路。”

刚把酒杯放在嘴边的云二舅听了这话立刻皱眉,提醒道:“都过去的事了,还提他作甚。”

赵氏听了眼眶更红,倔劲儿也上来了,起身激动地说:“为何不能提?我偏要提,三弟也是,几次三番的催你回去主持公道,我父亲都病成那个样子,也不想我回去……”

说到伤心之处,赵氏终于忍不住落下泪来。

见状,云氏连忙上前安慰,云二爷又是心疼赵氏又有些挂不住面子,顶着被酒气熏红的脸尴尬的咳嗽两声,辩解道:“我……我不是不让你提,这……这不是有小辈在场嘛!”

得!千不该万不该,都是自己不该跑得太快。

家禾默默腹诽,走上前也一同安慰赵氏:“舅母莫要想这些不开心的了,不如以后就留在京都,大家一起岂不是更好?”

恰逢家欣此时进门,见到这个阵仗不禁十分惊诧,连忙低声询问云氏身边的沉香:“舅母怎么了,好端端的为何如此伤心?可是谁惹她生气了?”

沉香眉头紧锁,小声将刚刚的一切转述给家欣。

闻言,家欣面色也是一凛,云家的那点破事儿她多少也有所耳闻,大舅居心叵测,一直惦记着家产,偷偷变卖了好多处房产和地产,等到灾情一起就准备带着一家老小消失的无影无踪,后来还是赵家帮忙才给人截住,经过这么一番折腾,云家也大不如前了。

赵氏心中还是愤愤不平:“我并非心疼那些银子,我是看着景坤夹在中间左右为难,他要面子,死活不肯分家,这不,前阵子才给他们收拾完烂摊子,即便是这样人家还不知足,说我们这些年在外头黑了心,不管家里人的死活……”

听到这里,云氏恍然大悟。

“这么说来,老三他们之所以要来京都投靠你们,竟是因为这个?”

赵氏点了点头,叹道:“家里被大爷折腾成那个样子,他们哪里还呆的下去,更何况原本老三只是爹的侄子,大爷就拿捏准这一点死活不封给他家产。”

家禾在一旁也听的真切,不由得苦笑,现在两家人的日子才刚刚好过一点,就有亲戚找上门来了,也不知道到时候又会有怎样的变故。

原本她是想找个机会脱身,好好回西蛮看一看,但如今见到了穆氏兄妹,才清醒的意识到,这一世,她只能是文家禾,曾经的亲人也罢,朋友也罢,都视她为陌生人,而云氏他们才是自己的亲人,这是不可磨灭的事实。

思及至此,她深吸一口气,走过去拉过赵氏,低声在她耳边耳语了几句。

没想到赵氏听了这话竟然奇迹般的破涕为笑,还直冲着家禾竖大拇指。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刚刚还怒火中烧的人竟然就这样被她这个小丫头给哄好了?所有人都非常奇怪,云氏更是直接的问:“阿禾,你同你二舅母说什么了?”

赵氏和家禾相视对笑,十分默契的摇了摇头。

家欣在一旁也是一头雾水,正要偷偷叫家禾过来问话,却不料被赵氏抢先拦住。

“我说你们都莫要难为幺妹儿,她是给我出主意呢!”

既然赵氏都这样说了,大家也不好再追问,为了缓解气氛,文二爷连忙吩咐传晚膳,两大家子人在一起美美的吃了一顿。

酒足饭饱,家禾破天荒的说要去院子里消消食,云氏自然不会拦着,只是没想到她非要拉着家欣同云岭云珊几个一起去。

“这孩子就是个人来疯!你们莫要见怪。”文二爷连忙替女儿开脱,谁知道赵氏却赞成的很,笑道:“咱们几个老人家就别拘着他们了,让他们自个儿去玩吧。”

言罢,眸光还若有若无的看了看家欣同云岭两个。

家禾心中暗喜,看赵氏这态度,就证明二舅母对姐姐也很是满意,看来她刚刚试探的那番话很有效果。

家欣原本心中也存着疑虑,本想出了门再好好问问家禾,谁知道一转身的功夫,院子里就只剩下了她同云岭两个。

“诶?阿禾和珊儿呢?”家欣一头雾水,对面的云岭也不好意思的摊了摊手,那意思似乎是在说,他也不清楚。

家欣无奈,咬了咬唇问道:“要不,咱们去寻一下他们?”

云岭却摇了摇头,笑道:“这院子不大,她们应该走不多远,咱们不必理会,且随他们去吧。”

“那……那好吧。”家欣只得作罢,跟着连云岭两人渐行渐远,却不知自己的一言一行全都落入假山后头的几双眼睛里。

“嘘嘘!宝儿乖别出声,姐姐到时候给你买糖葫芦。”家禾抱着家宝悄悄躲着,生怕小家伙不小心泄露了他们的行踪。

旁边带着晖哥儿的云珊也没好到哪儿去,看了家禾一眼,都被对方的狼狈相弄得笑了出来。

此情此景,家禾感慨良多,她真的很好奇,如今成为了穆佳荷的那人,如果见到文家二房是这般光景,会是怎样的反应?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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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五章:证明

清凉的月光洒在不远处一对璧人的身上,眼看着他们渐行渐远,云珊同家禾这才收回目光,两个人相视一笑,这才带着晖哥儿和家宝从假山后面走了出来。

谁知晖哥儿这个鬼灵精眼睛提溜一转,抱着家禾的大腿说:“表姐,看在方才磊儿表现这么好的份儿上,你领人家出去玩好不好?”

云珊一听这话立刻剜了他一眼,连忙出声喝止。

“这么晚出去做什么!别给你表姐添麻烦。”

谁知晖哥儿也不理她,只管可怜兮兮的抱着家禾道:“好姐姐,求求你啦,我是第一次来京都,什么都没见过呢。”

家禾知道云珊是怕赵氏担心,于是也推拒道:“姐姐明天领你出去好不好?到时候你见到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只管说,我都买给你。”

谁知小家伙却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十分坚定的说:“我不要好吃的和好玩的,我就只想去看一看月桂坊的花灯。”

听到这话,家禾不禁有些诧异,刚想询问他是如何得知城北月桂坊的花灯,却还没等问出口,就被云珊解了惑。

“是想着给他堂姐带的。”提起云大爷的那对双胞胎女儿,云珊不禁叹息一声。

“可怜珍珠她们两个,因为大伯当时心急着变现跑路,就用地契去押了高利贷,结果谁承想最后没走成,又换不上高额利息,只好给他们两个送给知县那个半截埋入黄土的糟老头子做小妾……”

闻言,家禾心中也是一紧,自己并未关注过云家,不过如今听来,还真是一团乱啊……这样说来,前世的家禾应当是没有撒谎。因为天灾和*,云家败落,云氏也彻底没了退路。

“那这花灯?”

“珍珠她们两个的娘亲是大伯的一房小妾。听说就是当初大伯在京都做生意带回去,应当就是月桂坊,所以我们小时候总能听沈姨娘讲起月桂坊的花灯。”

“也难为晖哥儿有心了。”家禾点了点头,笑道:“其实出去也不是难事儿,我这儿正好有位大神可以相助。”

“大神?”晖哥儿眨了眨眼睛,一脸憧憬。

“恩。会轻功能够翻墙越院的大神哦!”家禾笑得一脸狡黠的。从腰间摸出一个小巧的哨子吹响。

果不其然,哨声刚落,就见到一个黑影从房檐上一跃而下。将除家禾外的其余人等都结结实实的吓了一跳。

“你是何人?”云珊立刻警觉起来,却被见到那人恭敬的对她行了个礼,然后转头看向家禾道:“七姑娘有什么吩咐?”

家禾虽然私底下叫任逵师傅,但表面上二人还是主仆,于是连忙笑着对云珊答道:“表姐放心,这阵子京都不大太平,我见他功夫好。就跟秦显表哥要了过来。”

“原来是这样。”云珊这闻言盯着任逵上下打量了一番,见他虽然不苟言笑,但也绝不似什么穷凶极恶之辈,这才放下心来。

“我领着晖哥儿去月桂坊瞧瞧,这里就劳烦表姐帮忙圆场喽。”

云珊这回没接话,而是送还一记“我果然是上辈子欠你”的眼神。

搞定了云珊。家禾立即命紫草去找马车。然后自己领着晖哥儿跟着任逵从后院翻墙而出,一行三人直奔月桂坊的方向驶去。

一路上。晖哥儿都问个不停,家禾知道他年纪小好奇心重,于是便耐着心思一一解答。渐渐地,外面的环境也由僻静变嘈杂,晖哥儿好奇的掀开车帘看向外面,顿时惊讶的张大了眼睛。

只见一排排花灯将狭窄幽深的小巷点亮如白昼一般,想必从上面看去,定如一个蜿蜒曲折的玉带。晖哥儿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形状各异流光溢彩的花灯,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眼看着是年关,这边的生意倒是越来越好了呢。”家禾看着月桂坊中在跟小贩讨价还价的客人,笑道:“想来这里是京都城唯一没有宵禁的所在了,要是在这里开一家酒楼客栈什么的,生意定会不错。”

任逵一听顿时笑道:“你还真是什么时候都忘不了赚银子,不过这里不比别处,若想盘下个铺面恐怕价值不菲。”

家禾点了点头,抱着晖哥儿下了马车,为了保护他们的安全,任逵紧随其后。

临近年关,月桂坊的花灯生意正是最兴旺的时候,家禾跟着晖哥儿光了好几处,最后精挑细选了两盏绘有神龙以及骏马的蟠螭灯,烛光一起,神龙摆手骏马奔腾,晖哥儿看的拍手叫好,不亦乐乎。

家禾拍了拍他的小脑袋,笑道:“给你二位姐姐的东西买了,你还想要什么?我都允了你。”

“真的?”小孩子心思单纯,听家禾这么一说顿时高兴地跳了起来。

“自然是真的。”云岭帮了她赚了不少银子,她就当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了

“我想要那盏龙灯!”晖哥儿指着远处一个半人高,目测恐怕有三四丈长金灿灿的龙灯兴奋地开口。

家禾:“……咱们不能买个小一点的么?”

晖哥儿嘟嘴,立刻反驳:“你不是说都允了我么!这么大的人了说话还不算数,羞不羞!”

家禾:“……”

任逵见状连忙上前缓和局面,安慰晖哥儿道:“这东西咱们马车带不了,而且你七姐姐是悄悄放你出来的,买了这么大个玩意带回去,定会被太太和二爷发现的。”

晖哥儿眨了眨麋鹿般的大眼睛,懵懂的点了点头,嗫嚅道:“好像也是哦……”

家禾见有戏,正想领着他去看些别的,熟料身后突然传来愉悦的笑声。

条件反射的将头撇了过去,只见花灯下,少年一袭墨绿色的蟒袍,满头青丝被碧绿的发带轻束在后,眼角眉梢盈满了明媚的笑意。

不是甄琢那厮是谁?

家禾诧异,还不等张口,就见到那人一步步向着自己走来,手里还提着一个八角宫灯,盈盈烛光中,灯壁上绘制的游龙戏凤图案栩栩如生。

“既然喜欢,为何不买给他?”甄琢走到家禾面前站定,嘴角仍旧挂着那一抹浅笑。

听他这话的意思,是已经将方才的情形全都看在眼中了?

家禾抖了抖唇,竟是不由自主的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甄琢晃了晃手中的宫灯,笑得一脸无奈:“和你一样,都是伺候家里头的小祖宗。”

家禾愣了片刻,旋即反应过来:“瑾儿同你一起?”

甄琢点了点头,突然俯身低声在她耳旁道:“不过那小子一到地方就跑个没影,现在我也找不见了,你说如何是好?”

问她?她又不会变戏法,家禾眉头微蹙,不假思索的答道:“既是丢了,怎么还不去找。”

“说的也是。”甄琢托着下巴,似乎很认真的思考了一下家禾刚刚的话,旋即对家禾身后的任逵吩咐道:“有劳你去帮忙找一找家弟了,可好?”

闻言,家禾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住,刚要反驳却不料突然从甄琢身后飞出一个人影,拉着她师父就走。

任逵看清那人是玉琼,正要挣扎,却还是晚了一步,被对方迅速的点了哑穴。

甄琢一抱拳:“既然你不反对,就多谢了。”

晖哥儿不认识这人,怯怯的抓着家禾的裙摆就要向后躲,谁知甄琢却走了过来,笑着拍了拍他的头道:“我买了这龙灯送你如何?”

“当真?”晖哥儿大大的眼睛里划过一道亮光。

“自然当真,我不像是有些人,说话不算话。”说到这里,甄琢还促狭的看了一眼家禾,被对方咬牙切齿的模样逗的忍俊不禁。

“喜欢说谎的应该是世子爷吧,”家禾不满哼哼:“瑾儿压根就没来这里吧!”

“他在宫里陪着姑母,自然不能说走就走,唉……所以说我才故意拖了,因为一旦被人知道了行踪,恐怕就要受制于人了。”

他似乎是话里有话,家禾有些好奇,便不再计较方才的事情,低声询问道:“这边是我想问你的,为何偏偏要拖这么久?”

看着家禾认真的表情,甄琢心念一动,暗自苦笑,自己似乎总是没办法在她面前伪装到底,便轻声回道:“虽然起初只是姑母不想让我过早进城,但后来却是我自己不想露面。”

家禾呼吸一紧,总觉得自己似乎并不该问的如此具体,可惜冥冥中她总是不想甄琢出事,于是还是硬着头皮继续:“你既然不想,为何现在还是露面了?”

“因为已经拖到最后了。”甄琢叹息一声,一边带着家禾和晖哥儿去看那摆着龙灯的摊位,一边小心翼翼的开口。

“我不想露面,是因为不想替陛下办事,但现如今,这件事已经是非办不可了。”

家禾心下一惊,连忙咳嗽一声将他打断:“你是说陛下他……他难道不忌惮你的出身么?”

甄琢苦笑,眸光流露出一丝无奈:“这便是陛下比先帝的高明之处,若是他连我都能容得下,你觉得天下人还会怀疑他有弑兄杀弟的心思么?”

“这……”

“眼下时局动荡,他需要的自然就是稳定人心,所以,我这尴尬的身份,到反而他宽宏大量最好的证明。”(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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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六章:婚约

“最好的证明?”家禾颤抖着重复了一遍,看向甄琢的眸光多了几分心疼。

“好漂亮的龙灯吖!”晖哥儿稚嫩清脆的嗓音打破了这沉闷的气氛,紧接着就见他飞奔着跑向巨大的龙灯,爱不释手的摸着那描绘无比精致的龙头。

“晖哥儿,你慢点!”家禾见状就要去追她,谁知道师傅同玉琼竟先她一步。

“放心,你表弟交给他们不会出事。”甄琢语毕,突然伸手拉住了家禾。

突如其来的举动家禾自然被吓了一跳,忙问道:“你……你这是?”

“这里说话不方便,随我来。”

随后,甄琢的手指用轻轻收紧,牵着家禾直奔街边一处不起眼的铺面。

铺子里的伙计一见到来人立刻迎了上来,家禾还不等开口,就听到甄琢先说:“带我们去楼上的雅间。”

家禾眉头微蹙,隐隐有些担忧别人发现他们如此亲密,却见那伙计不发一言,仅仅做了个“请”的姿势。

这么识相,看来是甄琢他自己的人,家禾一边想一边认命的跟着甄琢上了楼。

“吱嘎——”

木门发出暗哑的开阖声,甄琢牵着家禾走进,伙计立刻将房门关紧。

家禾吓了一跳,连忙回头去看,却突然被一只手按住了头顶,一时间动弹不得。

“你怕我吃了你?”俊美的容颜陡然在视线中放大,甄琢的凤眸轻轻弯起,笑得勾魂夺魄。

面对眼前如此秀色可餐的俊颜,家禾吞了吞口水,默默腹诽:“她能说是怕自己把持不住吃了他么?”

见家禾半天没有答话,甄琢突然牵着她的手一直走向窗边。

“诶,你这是要做……”什么两个字还没出口。家禾就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在原地。

放眼望去,满满的都是各式各样的花灯的,交叠排列在一起。好似繁星密布的天幕。

恰在此时夜风轻轻拂过,将纱帐徐徐撩起,使得原本朦胧的灯光变得更加清晰,也将月桂坊之外的京都映衬的更加黑暗。

“是不是很美?”甄琢一边说一边用手指指向远方,感慨道:“每每站在这儿,我都觉得整个京都应该没有哪里能比这儿更亮堂了。”说到这里。他不等家禾出声。就又立刻抢白道:“所以,想和你分享一下。”

家禾此时也已然回神,听到这话顿时面颊绯红。压低声音询问:“玉琼不是说要我去卫国公府见你么,这又是怎么回事?”

甄琢眸光一黯,思忖片刻方回答她:“呵呵,因为在此之前,我须得交代你一些事情。”

家禾狐疑,打量着他狡黠的凤眸,想了想道:“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要我去卫国公府,并不是想就良贵妃的事向我道歉?”

“他的话你也敢信?”甄琢不客气的用手食指轻轻叩了两下家禾的脑门,“既然折腾你的人是姑母,你下回见到她直接要她道歉就好了,跟我可没有半点干系。”

家禾气结,当着贵妃娘娘的面说出那样的话。她是嫌命太长了吧?

甄琢见她不语。还赌气似的撇过了头,心中不免觉得好笑。但想到那件棘手的事情,只好板着脸轻咳一声,又将家禾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怎么了?”她本想关切的问一句是不是受了风寒,但一对上那双盈满笑意的凤眸,后半句话立刻吞了回去。

“要你去卫国公府,其实是想让你见见我父亲。”

家禾心头一震,身子也随之一抖。

“卫国公?为什么?我……”

甄琢眸底划过一丝黯然,苦笑道:“罢了,原本是想就这样给你拖下水的,但我到底还是狠不下心。”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家禾眉头越锁越紧,冥冥中似乎有什么不好的预感。

“你还记不记得,你曾问过我,若是陛下下旨逼我娶我不喜欢的人,我该当如何?”

“咯噔!”家禾心下一沉,声音也有些变了调子:“你是说……”

“卓勇将军的长女卓兰,陛下想要她做我的世子妃。”

闻言,家禾呼吸瞬间停滞,千头万绪齐齐涌上心头,她张了张口,艰难的问出一句:“此事已成定局?”

甄琢眉头微不可查的蹙了一下,不悦道:“这便是你想问我的?你都不问问我,我是不是愿意娶她?”

谁知家禾听了这话,竟是用力抽了抽鼻子,微微有些哽咽道:“我不愿意你娶她,所以自不必问!”

好霸道的回答!

甄琢先是一怔,随后心底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融化了一般,暖的让人沉溺。

“目前还没有成定局,不过以防万一,我还是动了些手脚。”

见到家禾露出迷惑不解的神情,甄琢觉得有些心虚,立刻握紧了家禾的手。

感觉到他的异样,家禾疑惑道:“你……你动了什么手脚?”

然而这一回,甄琢并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从怀中掏出一张纸递给了家禾。

“这是什么?”家禾接过,定睛一看,竟然是一纸婚约,而其中牵扯的两个人正是自己同甄琢。

见到家禾瞠目结舌的模样,甄琢深吸一口气,索性坦白道:“抱歉,我瞒着你做了此事,但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方式能将你一直留在身边,所以……我并不后悔。”

“这婚约,是老太太定下的?”她看到上面的印章,正是文老太太。

“恩。”甄琢轻轻应了一声。

家禾气结,怒道:“你这么做,和景王有什么分别?!”

“有!”甄琢咬牙,斩钉截铁的说:“因为我喜欢你。”

“轰隆!”家禾脑中突然嗡鸣一片,眼前这张俊朗的容颜同前世的重叠,只是倒映在他瞳孔中的人已然换了模样。

家禾鼻头一酸,前世,是她死缠烂打。只一心想等他有一天能说出这句话,然而直至生命的最后都没有等到。但是今生,这人却耍尽心机和手段。想将自己绑在他身边。

到底是良缘,还是孽缘?

家禾疲惫的闭上眼,却感觉到有冰凉的指尖拭掉了自己眼角的泪痕,还不等她睁开,就又有一个柔软的东西覆了上来。

带着体温的薄唇在家禾的眼皮上落下一吻,甄琢的表情也是从未有过的虔诚。

“你既不愿我娶她。就是心悦于我。我说的可对?”他终于抬起头,凤眸也蒙上了一层浅浅的水雾。

家禾咬唇,她的确喜欢。可是……

“你为何偏要去找老太太。”家禾不解,其实即便甄琢不耍这些个手段,她也会愿意帮忙。

“因为令尊和令堂肯定不会愿意。”

家禾转念一想,似乎也对,文二爷和云氏是真心为自己好,所以根本没法拿银子打点。

“可是即便你这样做,陛下就会放过你么?”家禾觉得此事绝没有这么简单。

“当然不会。这个只是用来让他头疼一阵子的,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带兵驻守边关了。”

“你要去边关?!”家禾倒抽一口冷气,着实刺激不小。

“恩,最近同西蛮接壤那处战事频繁,我会趁这个机会彻底离开一段时间。等到时机成熟。再回来与你成婚。”

听到这话,家禾咋舌。立刻明白过来,这纸婚约哪里是为了让陛下头疼,根本就是用来束缚自己的啊。

想清楚这件事情,家禾脸色顿时黑了下来。

“你是不是又在骗我,以陛下的心性,怎么会放任你同卓大姑娘联姻?”

甄琢摊手,一脸无辜。

“那个老狐狸狡诈着呢,有乌家挡在那里,甄家和卓家即便联姻,也绝对不是强强联手,而是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到时候他来个一网打尽,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

听他这么一分析,那就是并没有骗自己了,家禾狐疑的看了他一眼,又道:“可是纸终究包不住火,你有没有想过,若是被我爹爹娘亲还有姐姐知晓此事,又该如何?”

“所以说,我才要你明日来卫国公府啊。”甄琢狡黠的笑容顿时让家禾有种落入陷阱的错觉。

“有卫国公大人出马,想必他们一定不会拒绝。”

家禾心头一震,原来这家伙消失了这么久,竟是在算计这些个事情。

“只是父亲他顽固的很,非要亲口听你承认这个婚约才肯出马,所以……”说到这里,甄琢突然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你……肯原谅我么?”

家禾也被问住了,老实说在她得知甄琢从文老太太搞来婚约的刹那的确是气得不行,但是她也不能否认在听到甄琢对自己坦白“喜欢”二字时的激动。

过去,她一直觉得神秘的陆沉就像是一口深井,投入再大的石子都不会得到任何回应。

如今,这井中之水终于变成涓涓细流,渗透到她生活中的每个角落。

看着家禾久久没有作答,甄琢不免有几分失望,叹道:“我今日拿这一纸婚约给你,就是给你亲手撕毁它的机会,若是你真的不愿意,那我就替你撕了它吧。”甄琢以退为进,抢过家禾手中的婚约,作势就要真的撕掉。

谁知他话音刚落,就听家禾咬牙切齿的答道:“你敢!为了这个玩意,老太太敲诈了你不少银子吧,钱多要是没处花全都送给我!哼!”

说完了这些,家禾头也不回的跑出门去。

留下甄琢一人在原地,腹黑一笑。(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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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七章: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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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迟到的雪花飘摇而至,在院子里落了浅浅的一层,像是为大地披上一层轻薄的纱。

“姑娘走路千万悠着点,莫要摔着了!”紫草洪亮的嗓门反而给赶在前头的家禾吓了一跳,立刻回身剜了她一眼:“故意的吧你。”

紫草抿着嘴但笑不语,脚下的步伐却加快了几分,直赶到家禾身边将怀里抱着的紫铜手炉强塞给她。

家禾此时正穿着一个蜜合色的袄裙,外面披着灰鼠锦缎对襟褂子,脚底还蹬着暖和的羊皮靴,就连头顶也带着灰鼠皮帽子,整个人被捂得严严实实,所以一见到紫草手中的紫铜暖炉立刻条件反射的就要向后躲去。

“姑娘躲什么!人家还不是为了你好,谁知道为国公府的有多远,这路这么滑马车也走不快,到时候受冻的可是姑娘您!”紫草话音刚落,就突然见到院门口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个小丫头,上气不接下气的喘道:“姑……姑娘,外面有马车在等您,说是要接您去卫国公府!”

“诶?”家禾面色一僵,要知道她怕文二爷同云氏起疑心,特别说是良贵妃要她进宫一趟,这么一来岂不是全泡汤了?

小丫头此时此刻气息终于平稳了些,这才倒出空继续道:“来的人说是三公主下的命令,说她今日到卫国公府做客,想带着您一块儿去玩儿。”

听闻此言,家禾悬着的心才放下来,虚惊过后释然的笑了笑,她明知道甄琢做事是个有分寸的,又何苦操这份心。

这时候姚嬷嬷也来叫了,想来是文二爷见是三公主亲自派人来,不敢怠慢,于是便催人叫家禾快些出去。

家禾也顾不上丢开手炉,只好抱着它跟紫草上了马车。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他们终于到了卫国公府,此时日头已经高悬,地上那层薄雪早就被阳光烤化,泥泞又湿漉漉的地面走起来颇为光滑,家禾想着紫草的叮嘱,落脚时便变得极为小心。

饶是这样,在迈过卫国公府那高高的门坎之时,家禾还是一个不稳就要向前栽去,紫铜手炉也飞了出去,“啪嚓!”一声脆响落到地上,打了好些个转儿才停下来。

紫草被吓了一跳,想要去扶奈何已来不及,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家禾突然见到眼前闪过一双石青色缎面的长靴,紧接着天旋地转,等她再看清楚的时候视线里便只剩下了一双盈满笑意的凤眸。

“文七姑娘,你我是平辈,行这样的大礼,恕在下消受不起,”

家禾飞来一记眼刀,冷哼道:“世子爷,您多少积点口德吧,否则休怪我也落井下石。”

听她这么说,甄琢立刻将她扶正,关切的问:“姑娘可有伤着哪里?我这就去请大夫。”

见这厮变脸变得如此之快,家禾也懒得同他计较,仔细看了一眼身上并没有弄脏之后才长舒一口气。

这会子紫草已经捡起了手炉,走过来对家禾道:“姑娘摔坏了哪儿没有?”

家禾摇了摇头,但还是忍不住埋怨道:“你家主子难道还不如个手炉值钱,我倒了怎么没见你过来扶。”

紫草吐了吐舌头,眼神瞟向甄琢,辩解道:“奴婢原是想扶的,只是被某人给抢先了。”

闻言,家禾也不好再怪她,只是恶狠狠的看了一眼那个手炉,咬牙切齿的说:“扔了!”

紫草连忙会护在怀里,头摇得跟拨浪鼓一样。

“不行不行,擦擦就干净了,又没摔坏,姑娘这么浪费不好,真的不好。”

“我!”家禾内伤,都怪自己平时太心慈手软,所以这丫头现在非但不怕她,还动不动就要教训她一顿。

甄琢见到她气的满脸通红,心知她是因为刚刚的事儿挂不住面,但他非但不劝,反而添油加醋道:“不过是个破手炉罢了,赶明儿你再过来要多少我拿多少,直摔到你满意为止。”

紫草这根墙头草听到甄琢这么说,立刻唯恐天下不乱的笑道:“世子爷说的话可当真?”

“自然当真。”甄琢笑意不改。

紫草又屁颠屁颠的跑到家禾面前道:“喏!有世子爷这么大方的比这,奴才自然就显得小气了,所以这往后啊……”

家禾不等她说就狠狠的拧了她的胳膊一下,紫草连忙笑着躲开。

“呦,我说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阿禾妹妹到了。”长廊里突然传来女子清脆的嗓音,家禾侧眸望去,只见来人正是虞瑢,她穿着一件兰花短袄,外罩蝙蝠纹的褙子,匆匆走来,耳垂上的红宝石若隐若现。

“给三公主请安。”家禾刚一俯身,就立刻被虞瑢抓住,直接挽着她的胳膊向前堂走去。

“跟我就不必拿这些个虚礼了,快跟我去见舅父,他可是等了许久呢。”

家禾呼吸一紧,她还从未见过卫国公,想到这人是甄琢的父亲,竟然有些紧张,所以直到进门的时候,手掌的汗意都未曾干。

然而当她真正看到坐在四方扶手椅上的男人时,却同料想中的大相径庭,完全不似老国公夫人以及良贵妃那般英气逼人,恰恰相反,卫国公生了一双狭长的凤眸,五官线条也十分柔和,颇有文弱之气。

这甄家倒也真是有趣,女儿生的英武,男子却反而漂亮,家禾偷笑,看来自己以后有笑话甄琢的机会了。

卫国公此时正一只手拄着头靠在黄花梨雕龙画桌上,薄唇紧抿,带着病态的苍白,显然身体状况不容乐观。

家禾想到甄琢说要请命去西蛮的事情,是啊……卫国公也算正值壮年,若非身体原因,又怎么能轮得到他。

思及至此,家禾蹙了蹙眉,正要行礼,却见到卫国公径直走向她,轻轻勾起唇角。

“你便是文七姑娘?”

家禾点了点头,便听他又问道:“你可知道,你祖母做主,将你定给我们琢儿做世子妃了?”

见他问的这么直白,虞瑢刚想要插嘴,熟料却被卫国公抬手打断,他轻轻眯了眯眼,看到一只站在门外却不曾进门的儿子,嘴角露出一丝涩然的笑容,突然说:“瑢儿,我有话,想要单独和这位文七姑娘谈谈。”

虞瑢担忧的看了一眼家禾,却不好违抗长辈的命令,只好无奈的退了下去。

家禾心中也不免忐忑,但还是跟着卫国公来到了隔间。

一推开隔间的门,就是扑鼻的墨香,家禾抬足迈入,环顾四周,只见四壁的墙上挂满的全都是一副女子的肖像,看她的眉目,跟甄琢足足有七分相像。

想来便是他的生母,那位前朝遗孤了。

家禾不由得攥紧了手心。

卫国公看了她一眼,轻声道:“看你的神情,似乎是已经知道她是谁了?”

家禾点了点头,野葡萄似的双眸同卫国公对视,不见丝毫畏怯。

“看来琢儿没骗我,他的确是什么都告诉你了。”卫国公涩然一笑,示意家禾在交椅上坐下,自己也走到一个黄梨木箭腿平头案前,拿起上面一幅墨迹尚未干涸的美人扑蝶图,喃喃自语道:“画了这么多年又有何用,我总归,是越画越记不清楚了。”

说到这里,他不经意的将那幅图扔在地上,家禾定睛细看,只见那人眉宇之间已有几分近似甄瑾。

如此说来,他对自己后来的那位夫人,也不是全然无情的。

只可惜,命运无常,造化弄人……

家禾正感慨着,突然见到卫国公向她走来,居高临下的看着她道:“你年纪还小,怎么能如此轻率地就定下自己的终身大事呢?”

家禾听闻此言,竟不知为何笑了起来:“国公大人,您这话有错,你既说是我祖母许的亲事,又怎么能说是我轻率呢。”

卫国公好看的眉毛皱在一起,疑惑道:“难道琢儿撒谎了,其实你不愿意?”

家禾毫不犹豫的回答:“这件事的确是他擅作主张。”

听了这话,卫国公额角的青筋顿时“突突”跳了两下,面色也更白了几分,隐约间家禾听他咬牙道:“这小兔崽子……”

似乎在不解释便说不清楚了,家禾深吸一口气,镇定自若的继续开口:“可是我奇怪的是,我知道他擅作主张之后,竟然没有生气。”

卫国公一愣,显然有些搞不清楚家禾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我本以为我会生很大的气,但是事实是当时我竟然更多的是欢喜。”

卫国公沉默不语,安静的看着眼前这个少女,似乎看到了当年的自己,良久,他才艰难的叹道:“既然琢儿告诉过你她母亲的事,你应当明白最后的结局是什么,现如今惠帝不动他,但十年以后呢,二十年以后呢,等我同他姑母都做了古,又有谁能来护着他?”

谁知家禾听了这话,竟是嫣然一笑,野葡萄似的大眼睛散发着黑亮的光泽。

“国公大人说的不错,但是您要是问我为什么执意要嫁他,相信答案和当初您娶了那位的理由是一样的。”

他竟无言以对……卫国公抖了抖唇,语气也沉了下来:“你不后悔?”

“既然不能后悔,又为何要说后悔?”家禾笑意不改。

“好……那便……遂了你们的心愿吧。”卫国公苦笑着摆了摆手,示意家禾可以离开。

家禾起身行了个礼,提步走到门口,却在这时听到卫国公突然幽幽的开口:“我后悔了,所以不想你重蹈覆辙。”

屋内陡然变得死一般的寂静,就在卫国公以为家禾已经动摇的时候,他突然清脆的声线传入耳膜。

“国公大人后悔的是画在纸上的那位,还是画在心里的那位?”言罢,就在卫国公震惊的目光中拉开门,大步迈了出去。

当初的陆沉孤苦无依,只是西蛮王的杀人工具她都没有介意,如今她又怎么会犹豫?

还记得前世娘亲时常揪着她的耳朵骂道:“你啊!倔脾气跟你爹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没错!她就是倔,就是认死理儿,不见棺材不落泪的那种。诗中说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她既然取到了那一瓢,即便是鸩毒,也认了!r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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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八章:坦白

昏暗的光线下,男人瘦削的背影显得愈发寂寞,他定定的凝视着墙上一幅幅女人的笑靥,猛然间想起,琢儿的娘亲安氏眉宇间常带着化不开的轻愁,而瑾儿的娘,才是那个时常带着明媚笑容的人。

“哐啷!”卫国公突然伸出手用力拉开窗子,站在窗外甄琢来不及躲闪被他抓个正着。

“方才,你全都听清楚了?”卫国公斜睨了一眼儿子,面色冷峻。

甄琢咬唇,轻“嗯”了一声。

“你跟她说过瑾儿母亲的故事?”卫国公挑眉,凝视着儿子,只见对方轻轻点下了头。

“你忍心让她来蹚这趟浑水?”

“如果不这么做,我怕会更后悔。”甄琢回答的斩钉截铁,引得卫国公又皱起眉头。

甄琢突然跳起,从半敞的窗户一跃而入,半跪在卫国公面前额。

“父亲,我知道您担心的是什么,您是担心日后会祸及子孙,连累他们始终担惊受怕的过一辈子。”

卫国公扶额,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

“但是您要相信孩儿,孩儿一定会竭尽所能,绝不会让甄家走投无路!”言罢,甄琢重重的将头磕在地上,听得卫国公心中愈发不是滋味。

“罢了,你起来吧。”卫国公冷峻的面色终于有了几分动容,他抬手示意甄琢起身,叮嘱道:“路是你自己选的,日后莫要后悔。”

甄琢郑重的点下头,这才开口:“所以说当初儿子才故意在江陵科举作弊之后将先帝打算严查的消息送到了辅国公府。可能徐家做梦也没想到,最后坑了自己的竟然是亲家。”

卫国公冷哼:“是啊,乌海青那个老东最会见风使舵。他见徐家逃不过这一劫,便干脆自己举报,也省的先帝再祸及乌家。”

“是啊,其实以孩儿之见,目前留着卓家和乌家才是最正确的,否则等到陛下羽翼丰满,下一个倒霉的就应当是我们了。”

闻言。卫国公疲惫的倒在椅子上,甄琢见状就要上前却被他抬手阻止。

“无碍,就是这些日子休息的不好。”他动了动唇。喉咙里发出的声音愈发的沙哑。

“不过你这次在陛下赐婚前玩这一招,就不怕他恼羞成怒?”

甄琢无奈苦笑:“不然还能如何,父亲又不是不清楚若是我真的娶了那卓家长女,后果会如何?”

“你别在我这儿装腔作势。你若是真的娶了卓大姑娘。未必不是强强联合,据我所知她一直等到现在都没有许配人家,根本就是一直在等你,所以你姨母才想着赌上这一把,让你先娶了她再看之后如何,可谁知道半路竟然杀出这么个丫头来。”卫国公斜睨了甄琢一眼,那眸光似乎告诉甄琢,不论你做什么都骗不过我的眼睛。

“孩儿以为。我们不应当兵行险招,毕竟再过几年。等呈祥大了,以陛下对他的喜爱,未必没有机会改立他为太子。”

他口中的呈祥是六皇子,也是良贵妃之子。

听到这里,卫国公上下打量着儿子,半晌才发出一声轻笑:“行啊,你现如今翅膀硬了,竟有底气说出这样大逆不道的话来。”

甄琢敛眸,低声开口:“孩儿任性妄为惯了,您又不是现在才知道。”

“呵……”卫国公点了点头,对他摆了摆手。

“行了,我既然答应了你,就会帮你将这件是办好,至于是什么时间,就是我的事了。

甄琢皱眉,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也知道再问也于事无补,只好转身出门,想要去寻家禾。

此时此刻,家禾正和虞瑢在堂外的长廊里说笑。

“难为这么大冷的天还折腾你过来。”虞瑢这歉疚的语气让家禾心中有些不忍,忙道:“就是天冷了才应该多活动活动,老缩在屋子里也是会闷死的。”

虞瑢想了想,旋即释然一笑,点头道:“也对,正好你是在南边长大的,应当没见过京都的雪景。”

听闻此言,家禾忍不住垂下眼帘,西蛮的雪,是要比这里还大还厚的,每每一场雪过后,她都要跟哥哥去痛痛快快的打一场雪仗,最后直累得双双瘫倒在雪中。

“诶?怎么了?”虞瑢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刚想说话安慰,突然见到府里的小厮慌慌张张的从远处跑来。

“站住!”虞瑢先厉声拦下了他。

那小厮一见是三公主,哪敢怠慢,立刻收住步伐跪下来请安。

“你跑这么慌张做什么,有没有人撵你。”虞瑢起初还只是好奇,但当她看到那小厮惶恐的神情不似装假时,立刻觉得有事发生。

只听那小厮急匆匆回道:“禀告三公主,是外面有人在闹事儿,一定要见我们世子爷。”

“找表哥的?”虞瑢低声咕哝了一句,又朗声对那小厮道:“是什么人?可有拜帖?”

“正是因为没有小人才不敢放他们进来的。”

“他们?有几个人,是男是女?”虞瑢立刻追问,家禾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一男一女,二人似乎是兄妹,但其中那个少女……”

“少罗嗦,快说重点!”虞瑢催促连连,却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前堂,似乎是在等待甄琢出现。

“是是是,小的这就说,那少女长得不似我们汉人,倒有点像是西边的蛮子,所以小的才不敢放她进门,但那丫头非要说世子爷是她的救命恩人,务必要见上一面云云……小的规劝不住,只好赶快回来想要今早向世子爷殿下禀明。

听闻此言,虞瑢顿觉自己失言。连忙看向家禾,只见她面不改色,眸中一片清明。

不用猜也知道那两个人是谁。只是她没有想到他们来的这么快,而且这么突然。

就在这时,走廊另一端突然传来脚步声,虞瑢同家禾都条件反射的恻眸望去,只见甄琢正不紧不慢的向着这边走来。

虞瑢面色一冷,对着那小厮说道:“不管用什么法子,给我赶出去。没看到这里有客人在么!”

“是谁惹得咱们的三公主都如此大发雷霆,当真是难得一见啊。”

虞瑢原本是怕家禾多心,才故意说了那番话。谁知道竟然落到反而被甄琢奚落的下场,心中不免有些怨气,故而冷哼道:“是啊,咱们的世子爷居然大发慈悲救人于水火。这才更是难得一见!”

甄琢也不生气。似乎对她这番话是意料之中,只管转头对那小厮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按照三公主的话去做?”

那小厮忙不迭的点头,起身一溜烟跑了个没影儿。

家禾此时此刻却是心乱神烦,甄琢这样的反应,竟是半点也不奇怪,是真的不想惹怒虞瑢,还是说……他之前骗了她?

在用黑龙找到他时候。自己明明问过,他有没有见过穆佳荷。但是对方却否认了。

现在穆佳荷又跳出来说他是她的恩人,这两边,到底是谁在说谎?

家禾猛地抬头,发现甄琢正凝视着自己,眼底有她无法察觉的深意。

冥冥中,总是有一种不好的预感,突然她心念一动,岔开话题问道:“当初在江陵的时候世子爷的眼疾和耳疾,都好了?”

虞瑢听了这话立刻回道:“说来也奇怪,之前还听瑾儿叨念你像是被人下了毒,怎么如今回来全都好了?枉我母妃还一直担心你呢。”

谁知甄琢笑了笑,轻描淡写的回道:“虽然没有完全好,但也无碍了,说来还是得谢谢一位神医,我在京郊耽搁这阵子,便是他在替我治病。”

这是他之前从未提过的,家禾愈发的不安,突然听到甄琢说:“瑢儿可否回避一下,我有话要同文七姑娘讲。”

虞瑢撇了撇嘴,送他一记白眼:“这儿一家子老的小的全都是一个德行,好好好,今天就属我最多余!”

她虽然语气有些埋怨,但是眼角眉梢却难掩笑意,转眼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此一来,长廊中便只剩下了家禾同他两人。

甄琢欺身向前,家禾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却不料身后是柱子,甄琢眼疾手快,飞速的将手伸到她脑后替她挡了这一下。

“你没事吧!”家禾被吓了一跳,一边扯过他的手来看一边急急的解释道:“都是我不好,对不起,唉……”

只见白皙的手背瞬间变得青紫,有的地方也被擦破了皮流出血来。

家禾暗恼自己不该太用力,但也悔之晚矣。

“怕什么,我又不是秦显,无需弹琴,没必要这么爱惜手。”甄琢轻描淡写的口吻让家禾很是生气,她刚要反驳,就听见你对方又道:“倒是你,若是撞坏了脑袋变的更蠢就糟了。”

家禾闻言又是好气又是好笑,但也不知该如何应答,只能又是无奈又是心疼的望着他。

熟料甄琢竟是借机又上前一步,笑吟吟的说:“问吧,刚刚看你的神情就知道你有话要问我,现在我就等在这里,你随便问。”

家禾心念一动,抖了抖唇,终是没有忍住。

“你的病,是如何好的?”

此言一出,甄琢突然莞尔一笑,借着家禾抓着她的手竟然是一把将她拽入怀中。

家禾一惊,刚想问他缘由,却听到耳边传来一声低低的呢喃:“幸好……幸好……”

见到怀中的家禾露出不解的神色,甄琢勾起唇角,叹道:“幸好你先问的是这个,”说到这里,他又话锋一转,继续道:“慧思大师告诉我说我的病并非有人下毒,而是……心病。”

心病?听到这两个字,家禾不由自主的抬起了头……(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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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心病

一阵寒风吹过,天空中雪花纷飞,飘摇而落。

卫国公府门口的小厮摇着头对眼前迟迟不肯离去的姑娘说:“世子爷说了,他不认识你,也没救过人,你从哪儿来,就回哪儿去吧。”

穆佳荷不甘心,原本她还只是猜测当初在城郊救自己的人是甄琢,但是今日原本在卫国公府外徘徊,哥哥养的蛇竟然有异动,她暗自猜想,会不会那阵子相处了几日他们也沾染了自己身上追魂香的味道,于是这才斗胆想要试探一方法案。

但是这小厮的回答简直是一盆了冷水泼在了她的头上,让她异常失望。

“既然如此,我们回去吧。”穆佳英也拿妹妹没有办法,卫国公府戒备森严,他们根本没有机会悄悄潜入,原本还想跟妹妹商量别的法子,没想到中午一不留神就被她偷偷跑来了这里。

就这样回去穆佳荷自然不会甘心,急急的辩解道:“哥哥我昨晚明明见到灵蛇有异动,我想定是他救我那几日沾染上了追魂香的气息,所以一定是他没错。”

谁知穆佳英面色陡然沉了下来,冷声问道:“你是说,你根本不确定你要找的恩人是不是卫国公世子?”

佳荷一愣,立刻反应过来自己着急说错了话,连忙解释:“现在有追魂香的气息不就是最好的证明么。”冥冥中她有一种预感,在客栈外救自己的人是他,而且那个护卫先送她来了京都说主子要在城郊逗留和世子晚归也正好对上,所以她才大胆的赌了一把。

“你啊!”穆佳英恨铁不成钢的看了她一眼,无奈道:“你难道不知,这种香味是不会被沾染上的,你见到我的灵蛇有反应,恐怕是因为黑龙。”

“哥哥是说因为你赠与黑龙的人在里面?”穆佳荷皱眉。佳英见到她的时候提及过将自己养的蛇送人,她原本就厌恶害怕那东西怕的不行,现在被送走反而松了一口气。

但是……她皱起眉头。忍不住问道:“哥哥你将黑龙送给了什么人?”

穆佳英并不想再提之前景王一事,拉着妹妹就准备走,谁知道佳荷却一下子推开他冲到那小厮面前,紧张的询问:“你们府上,今天可是有别的客人?”

那小厮见她可怜巴巴的望着自己,模样生的又别有风情。便心一软回道:“恩。听说是一位姓文的小姐。”

“姓文?!”穆佳荷倒抽一口冷气,仿佛被兜头泼了一盆冷水,从头到脚都寒凉无比。

“那位文姑娘可是京都本地人?”

“这……小的就不清楚了。我说姑娘啊,我们世子爷都说不认识你了,你也不用来报恩什么的,您不知道到啊……最近世子爷一回来我们府门口就开始不消停……”

穆佳荷对小厮絮絮叨叨的话语置若罔闻,只是猛然转身看向哥哥,颤声问道:“哥哥就是将黑龙送给那位文姑娘了?”

闻言,穆佳英剑眉紧锁。这样的妹妹让他感觉非常陌生。

穆佳荷忽略掉了兄长神情的异样,咬牙问道:“哥哥为什么要这么做?”声音不仅掺杂了委屈,还饱含着浓烈的怨念。

“怎么?你小时候不就不喜欢养那些东西了么?如今怎么还介意了,更何况,她与你同名只是字不同,我觉得。这是一种缘分。”

她不要这种缘分!这哪里是什么缘分。简直就是她的噩梦!

脑中一阵轰鸣,她脱力的瘫倒在地。穆佳英想要将她扶起,却又被她狠狠地甩开,最后穆佳英无奈,只好封了她的穴道强行带上马车。

马车中,穆佳荷像是一个破败的木偶般毫无生机的看着顶棚,脑海里不断回响着方才佳英的话,

一年前醒来的时候,她发现自己变成陆沉爱的穆佳荷,简直欣喜若狂,以为这是上天赐予她的礼物,所以她一心一意的等在西都,希望能在前世他们相遇的地方再度重逢陆沉。

至于原本的自己……没有穆将军伸出援手,应当会顺理成章的死在逃难的路上吧……

可是她等了又等,等到大虞易主,新帝登基,却始终没有等来那个人,此时此刻她有些隐隐的不安,于是想办法挑拨穆将军同妻子不合,自己以此为由离家出走,直奔京都。

果然,这一世的甄家没有倒,卫国公没有死,世子也没有被驱逐出大虞。

看着妹妹一副心神俱裂模样,穆佳英心中也不好受,自从七岁时大病一场,昏睡了两年醒来之后,她就似乎变了一个人,从前那个爱笑爱说闹的妹妹不见了,但至少还是恬静贤淑讨人喜欢,但是再过一年,她却变得更加阴郁,眼神时常陌生的让他心寒

“你若是真舍不得黑龙,我可以去跟文七姑娘先要回来,大不了再将灵蛇赠予她……”穆佳英试探性的询问,却不料穆佳荷猛然抬起头,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好!”

与此同时,清凉的雪花落在家禾的面颊上,甄琢伸出手指轻轻将它拂去。

“外面很冷,我们进屋子里去吧。”甄琢一边说一边双手抓住家禾的手哈了一口热气。

“你还没告诉我,心病是什么意思?”家禾撇嘴,她可不是那么好打发的。

“好好好,我说就是了。”甄琢一边说一边拉着她往前堂走去,低沉磁性的声线时不时传入家禾的耳膜。

“我之前一直在做一个梦,梦见梦里我被人下毒,眼睛看你不到了,耳朵也听不见声音了。”

大手中的小手猛地一颤。

“胡说,既然是梦,怎么又会真的听不见?难道当时你是在骗我不成?”

甄琢苦笑,是啊,这么玄乎其玄的事情,自己说出来也不会相信,更何况是她呢,可是……既然打算坦白,他自然要说下去。

“这个梦的感觉太真实,真实的让我都分不清楚到底是梦还是现实了。”想到这里,甄琢又回头望了一眼家禾:“所以慧思大师说这就是心病。”

家禾却呆在原地不肯走了,心脏剧烈的跳动着。

“那……在你梦里,是谁给你下的毒?谁害你成这个样子的?”她艰难的说着,心中早已波澜万丈。

甄琢定定的看了她一眼,毫不犹豫地说:“我不知道。”

可是家禾看清楚在他双眸中映出的,是自己的影子。

家禾一口银牙几乎咬碎,挣扎几次,还是下定决心问道:“是不是我?”

甄琢立刻撇开了脸,并没有作答。

“你说啊,是不是我?”既然已经开口,她就定要问个明白,此时此刻,在她心中已然有了一个猜想,她需要的是印证这一事实。

见到家禾的神情不似说笑,黑亮的眸子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甄琢无法,只得推脱道:“那人我不识得。”说完这句,甄琢在心底轻叹一声,暗自思忖梦境中的自己似乎比如今要成熟得多,若是真的有朝一日家禾如此待他,他便也认了。

甄琢执意不肯说,家禾也不好再问,但面色却始终没有好转,她相信甄琢做的不是梦,而是前世自己死后的事情,看他这样躲闪的目光,其实根本就知道下毒的人是谁吧?

那如果真的是文家禾,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想到这里,家禾只觉得头痛欲裂,脚步也变得轻浮起来。

甄琢见到家禾状态不对,连忙伸手到她的额头上试探温度,感觉到的不同寻常的热度立刻心中一凛。

“糟了,恐怕是在外面吹风吹得着了凉!”他担心家禾就此生病,就要命人去请大夫。

家禾却立刻摆手:“没事,你这样兴师动众反而不好,毕竟这里不是文家。”

甄琢却执意摇头:“不行,生病是大事。”

“放心,我真的没事,国公大人还等着我们去用膳呢,保准填饱了肚子我就没事了。”家禾调皮的笑了笑,甄琢见她的确不似病恹恹的状态,于是便命人去先熬些姜汤送来的。

果然一进了屋子,家禾的状态就比方才好了许多,甄琢这才放下心来。

紫草见到家禾回来,连忙迎上去:“姑娘,三公主刚才抱怨了半天,说您重色轻友,见到甄琢回来就忘了她呢。”

家禾不由得失笑,暗想这三公主也的确是个活宝,以前在宫里的时候就经常各种调侃甄氏兄弟二人,没想到如今又给自己盯上了。

她正想着,虞瑢就走过来将她拉倒饭桌前坐下,促狭的看着她道:“满京都的姑娘都给甄琢那厮当成宝,我本来以为你是个不一样的,啧啧……没想到本公主到底还是看走了眼啊,唉……白瞎了我的阿禾美人儿,若是本公主是个男儿身,哪里还轮得到甄琢那个混小子。”

“你啊,就知道贫!”卫国公也忍俊不禁,嘴上虽然数落了狼居,但眼角眉梢都不见怒色。

“我再贫也比不过甄瑾那个小混球!”说道那个小霸王虞瑢就气不打一处来,顺口便道:“舅父也是的,什么时候给他接回来?良宵宫都快让他翻个底儿朝天了。”

听到甄瑾的名字,卫国公陡然白了脸色,虞瑢吐了吐舌头,暗骂自己不该多言,要知道当年甄瑾之所以吵着闹着要回江陵,不仅仅是因为母亲省亲,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他意外得知了当年卫国公对他生母的态度,以及母亲死亡的真相。(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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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章:跟踪

虞瑢一句无心之举,房中的气氛顿时压抑起来。

甄琢匆匆扫过文二爷的面容,只见它他神情落寞,眸光哀恸,显然是被虞瑢那一番话说到了伤心之处。

家禾即便是不清楚这其中的缘由,也大概能从他们的表情中察觉一二,于是故意夹起一筷子肘子放到嘴中,一边吃一边赞叹道:“不愧是卫国公府的厨子,这肘子果然美味。”

见状,虞瑢也立刻岔开话题,一边给家禾夹菜一边道:“你喜欢?再尝尝这个水晶冬瓜饺,这可是府上厨子的拿手好菜,我每次来都必点!”

她们二人一边说一边偷瞄向卫国公,只见他眸中的轻愁还是不曾散去,眉头反而锁得更深了,不禁喃喃自语道:“你们这一说,我倒想起来了,这厨子就是当年瑾儿挑的,三公主回去的时候,正好给瑾儿捎些点心过去吧。”

“哦!好……”虞瑢刚要答应,却被家禾突然打断:“捎过去的哪有现做出来的好吃,与其捎过去,不如接他过来。”

闻言,虞瑢顿时皱起一张苦瓜脸,有些纳闷家禾一向是个有眼色的人,今天说话怎会如此没有分寸,旋即轻咳两声想要提醒她。

可谁知家禾置若罔闻,只是一把动不动的盯着卫国公,像是在等待她的答案。

卫国公原本不想开口,但见到家禾一直看着他,神情不似说笑,便只好叹息一声,硬着头皮说:“瑾儿他如今并不想回来,何苦勉强他。”

“国公大人不试试怎么就知道是勉强?”

“喂,阿禾。别说了。”虞瑢咬了咬唇,低声提醒,要知道她这位舅父平日看起来斯斯文文,但是一旦发起火来后果不堪设想,想当初安姨娘去世的时候,但凡是有嫌疑下毒的人都神不知鬼不觉的消失了,尸体都找不见。老国公夫人明知道是他下的手。却找不到任何证据,最后只有不了了之。还有当初赐毒给国公夫人的太监,一个月后也被人发现死在了同他对食的宫女床上……每每想到这事儿。虞瑢都觉得后脊梁骨发冷,但卫国公平日里温文尔雅,时间长了,她渐渐的也为他表象所迷惑。

不过眼下看他这阴云密布面色。虞瑢真替家禾捏了一把冷汗。

然而家禾却置若罔闻,毫无畏惧的同卫国公对视着。四目相接,谁都没有退让的意思。

最后,还是卫国公嗤笑了一声,打破了僵局。

“琢儿果然是好眼光。选了文七姑娘这样好口才的姑娘。”

一直都没有出声的甄琢听到这话,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些许情绪的波动。

“嗯,父亲说的不错。孩儿也觉得阿禾贴心的很,我本应当的一到京都就先去宫中接弟弟回来的。一直忙着别的,倒给这么重要的事儿忘了。”

卫国公怔了一下,旋即狐疑道:“你确定那小混蛋会回来?”

甄琢莞尔,微微一笑开口:“不试试怎么知道,既然父亲不打算试试,自然要孩儿去试一下了。”

“呵……”卫国公冷哼一声,“没看出来原来你这么护短,既然如此那就随你,若是接不回来,我再找你算账。”

“悉听尊便。”甄琢说完这句话,立刻看了家禾一眼,示意她安心。

家禾也回以一笑,心中却在打鼓,今天她斗胆挑衅了卫国公两次,不知道他老人家会不会因此迁怒自己。

家禾啊家禾,你就是改不了最贱的毛病,要知道眼前这位很有可能是你未来的公公啊!

想到这里,她又偷瞄了一眼卫国公,发现对方已经敛眸专注于盘中的食物,微微扬起的嘴角似乎是……心情很好的样子?

甄琢见到家禾终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心中不由得苦笑。

看来姜还是老的辣,父亲就是想借着家禾逼自己去接瑾儿回来,啧啧……到时候让那个小鬼头直到自己这么快就倒戈,肯定又要闹个天翻地覆。

罢了罢了,谁让他怕家禾担心呢,所以明知道是老狐狸的陷阱也只能钻进去了。

虞瑢见甄琢解围,便也松了一口气,特地挑拣了几样她最喜欢的放在家禾碗里,一顿饭局总算是和平度过。

用完午膳,甄琢担心家禾病情加重,便立刻派马车送她回去,家禾心中有事,也没有心思再久留,于是便顺水推舟的准备回文府。

等到马车驶出卫国公府所在的小巷,一直躲在角落里的另一辆车立刻跟了上去,坐在车中的正是静候了许久的穆氏兄妹。

“跟住了!”穆佳荷低声吩咐车夫,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前面的马车,似乎想要透过漆黑的木板看清楚坐在其中的到底是何人。

“佳荷,何必急于一时,晚些时候我们找机会去文府拜访不好么?”穆佳英此时此刻有些无奈,他也不明白妹妹得知自己将黑龙送给了文七姑娘之后会又如此大的反应,疯魔了似的非要立刻见她。

穆佳荷自然不肯再等,立刻装出一副委屈的神情对穆佳英说:“哥哥难道不肯帮我这个忙么,若是黑龙不再,万一日后咱们再分开,你让我如何去找你呢?”

她既然这么说,自己自然也不好再啰嗦,虽然满腹狐疑,但穆佳英心知佳荷的性子一旦要做什么事情,就跟疯魔了似的绝对没有商量的余地,眼下也只好先顺着她的心思。

再说家禾同紫草坐在马车里,穿过了几条街之后,紫草忍不住提醒自家姑娘。

“姑娘,后面那辆马车跟了咱们半天了,您说他们到底想做什么?”

不用紫草开口,家禾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她想了想问道:“你看那人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跟着我们的?”

紫草想了想,答道:“似乎是咱们一离开卫国公府就有了,会不会是世子爷啊,担心姑娘所以偷偷跟上来看看。”

家禾闻言忍不住笑了,戳了戳她的脑门儿道:“你就会胡说八道,要是他送我,直接送便是了,何必做这么偷偷摸摸的事儿。”

“恩……说的也是,那姑娘觉得是什么人啊?”

家禾扯起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个嘛……既然做的这么鬼鬼祟祟,我想也未必是什么好人,告诉车夫走快点,先回府要紧。”

“好的!我这就去跟赶车的师傅说说。”紫草一边应下,一边掀开车帘,家禾突然想到了什么的,连忙将她挡了下来。

“恩?怎么了姑娘?”见紫草一脸疑惑,家禾摇了摇头,解释道:“算了吧,如今是白天,咱们座的又是卫国公府的车,被人瞧见了不好。”

紫草一想也是,只得又坐了回来。

然而家禾的心情却半点不平静,她皱着眉思忖到底是什么人会跟上她,难不成是看马车将自己误会成了甄琢?

若是她猜得不错,那后面跟着的人很有可能就是穆佳荷。

她正想着,一直藏在袖中的黑龙突然动了动,这几日天气转冷,它大部分时候都是懒懒的睡着,谁知道现在竟然会突然变得兴奋。

家禾眉心跳了跳,脑海中闪电般的飞过一个念头。

对,一定是穆佳英的蛇察觉到了黑龙的气息,所以联想到了自己,这么说来,穆佳荷岂不是就会知道自己已经在京都了?!

啧啧……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因为她之前吃亏就吃亏在敌人在暗处,而她在明处,防不胜防,这回好容易占了的先机,又怎么能让对方这么快就察觉到自己。

想到此处,家禾略微有些烦躁,特别是听了甄琢那一番话后,她的不安就愈发扩大。

看甄琢现在的状态,似乎是并没有完全记起前世的事情,那以后呢?男难保他不会全部想起来,若当初家禾真的给他下了毒,那毒又是让他目不能视物耳不能听音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以自己之前的推测,家禾之所以要设套让她惨死,最大的原因应当就是因为妒忌自己,可是她如果真的爱陆沉,为什么又要做那么残忍的事情?

最大的可能,就是……替嫁!

她同陆沉是当时西蛮王赐婚,若是自己意外身死,被有心人知道大做文章,很有可能就会被人说出是抗旨不尊,惹上杀身之祸,父亲若是考虑到这一点,为了保全家人,很有可能会答应家禾的要求,让她替嫁。

但若想做的神不知鬼不觉,自然还得先控制住陆沉。

思及至此,家禾又猛地摇了摇头,不可能,父亲一向医者仁心,怎么会做出这么残忍的事情,所以说这其中多半还有别的缘故。

那会是什么呢?家禾闭上眼睛,努力回想自己那日惨死在悬崖之下的情形,那些围攻了她的士兵都是大虞士兵的装扮,当时西蛮几次夜袭大虞的边城掠夺粮草,所以双方关系非常紧张,陆沉同太子是主和派,不想给大虞出兵的机会,但是西蛮王却是主战派,而且野心勃勃的想要趁机扩增徒弟。而她父亲因为心系边城的百姓,所以一直都是主和派,不想多增杀戮……

要是放在从前,她并不会将这二者之间的关系联系起来,但是现在看来,当初杀死了她的那些士兵,真的就是大虞军队么?

这其中,一定还有缘故!(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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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一章:朋友

“姑娘,他们还在后面呢。”

家禾的思路被紫草紧张的声线打断,她闻声抬起头,顺着微微掀起的车帘缝隙看过去,果然见到后面的马车仍旧穷追不舍。

家禾笑了笑,叹道:“既然如此,咱们就先去铺子里吧。”反正穆佳英也知道文家铺子在哪儿,而且这个时候铺子里应当也只有伙计在,能够尽量避开让穆佳荷见到文家人的机会。

紫草虽然不知道家禾为什么要这样做,但是既然是主子吩咐的,自然她这做丫鬟的只有遵从的份儿。

“先去城东的铺子。”她吩咐完车夫,转头看向家禾,微微有些担忧。

“姑娘,您的身子没问题么?”紫草一边说一边说伸手探向家禾的额头,果然还是稍稍有些发烫。

“我没事儿。”家禾笑着摇了摇头,虽然还是难以排解掉晕眩感,但是眼下是关键时候,若是后面跟着自己的人真的是穆佳荷,她就绝对不能露怯。

雪越下越大,紫草怕冻着家禾,连忙从箱子里头翻出来灰鼠皮的斗篷给她披上,家禾忍她摆弄,全部心思都放在身后那穷追不舍的马车上头。

又过了约莫半柱香的时间,终于到了文家城东的铺子,因为里面的街道太窄,家禾不想太过麻烦,便让他先停在巷子口,自己跟着紫草先下了车。

果然她们才下车没多久,就看到又有一辆马车向着他们所在的方向驶来,家禾此时此刻带着帽子,整个人都缩在斗篷里,远远的也难以分辨面容。

马车里的穆佳荷眯起眼睛。只觉得那身材十分熟悉,但是却看不清楚脸,心中不免有些烦躁。

“哥哥,你自己看看,她是不是你口中说的那位文七姑娘?”

穆佳英常年习武,耳力和目力自然不同凡响的,所以只是轻飘飘的扫了一眼。便已经确定了家禾的身份。只好无奈的点了点头。

闻言,穆佳荷的脸色稍微变了几变,情不自禁的咬紧了上唇。

“姑娘!你瞧!他们跟上来了!”紫草抱着家禾的胳膊。忐忑不安的提醒了一声。

“我自然知道。”家禾微微一笑,依旧步履从容。

“咳咳……姑娘,他们应该不会是什么坏人吧?想给咱们掳走好讹诈太太和二爷他……”

听到紫草如此不靠谱的猜测,家禾不由得失笑。伸手拍了拍她的头应声:“放心,这光天化日朗朗乾坤。怎么会有人敢做强抢民女的事儿。”

见到家禾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紫草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说的也是。”

就在她们说笑的功夫,后面突然传来凌乱的脚步声。

其中一个走得不紧不慢,气息沉稳。明显是穆佳英这个习武之人的,家禾凝神屏息,再听另一个。

步子较碎。呼吸也非常急促,明显是个女人的。

看来自己猜测的*不离十了!

事到如今。倒不如来一个先发制人,没准还能杀她们个措手不及,得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这个念头一在家禾的脑子里冒出来,她就猛然间停下了脚步,因为雪天的路面太滑,扶着家禾的紫草毫无准备,差一点就向前栽倒过去。

家禾连忙一把拦住她的腰,阻止了她向前栽倒的趋势,然后回过头,看向那后方正在向自己逼近的两个人。

似乎是没有想到家禾会回头,身后的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在原地。

也就是这一刹那,让家禾同她四目交接。

仍旧是记忆里的眉眼,只是那眸底所蕴含的杀意,是她所不熟悉的……家禾缩了缩瞳孔,在看清楚穆佳荷的下一秒,莞尔一笑。

“穆公子,好久不见。”她像一个老熟人似的同穆佳英打招呼,褪下斗篷上的帽子一步步向着他们兄妹二人走近的。

此时此刻,她最后一点想要逃避的情绪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她要勇敢一点,亲手为自己报仇!

穆佳荷果然有些慌张了,她立刻敛眸,遮挡了眼中的情绪,心中暗想,眼前这丫头又陆沉搅在了一起,她是不是也一样记的之前的事情呢?只是为什么对视的时候,她看着自己的感觉如此陌生?

这时候家禾已经走到了他们面前,穆佳英也同她问了好,于是家禾故意笑着问道:“穆公子,不知您身边这位姑娘是?”

“她就是令妹。”穆佳英回答过后,家禾这才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这就是那位佳荷妹妹,”家禾一边说一边对着穆佳荷伸手:“好巧,我也叫家禾,只是是‘家业’的‘家’,‘禾苗’的‘禾’,之前一直都听穆公子说过你,这回总算是见上一面,果然是个美人儿啊。”言罢,便十分自然的抓住她的手,一副寒暄的模样。

穆佳荷抬起头,褐色的眸子转了两转,似乎是在仔细观察家禾现在的表情。

她到底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还是说在自己面前装傻?

现在穆佳荷有些后悔,自己不该如此冲动,还没搞清楚情况就这样贸然来见她,整个落到了被动的局面。

家禾见她没有吱声,只是一味的看着自己,心中冷笑,表面上也悄悄松了手,尴尬的对着穆佳英开口:“呵呵,瞧我,太冒失了。”

穆佳英狐疑的看了妹妹一眼,也微微有些心虚,只好替穆佳荷解释:“令妹有些认生,你还别见怪。”

她当然一点都不会见怪,家禾心中这样想,表面上也自然的笑道:“当然不会了,我倒是一见如故,总觉得这位妹妹眼熟的紧,就好像我们老早就认识似的!”

闻言,穆佳荷浑身猛地一震,显然是被家禾这句话触动了某根神经。看向她的目光变得愈发复杂了。

此时此刻,穆佳荷已经分不清楚眼前的人到底是谁,又或者说,她的记忆究竟如何。

感觉到穆佳荷的眸光由敌意便得犹豫不决,家禾明白自己已经成功了,甄琢的事儿给了她一些启示,或许自己也可以利用这种方法。让穆佳荷分不清她此时的状态。

果然。听到家禾这句话,穆佳荷深吸一口气,似乎是在缓解紧张的心情。半晌才徐徐应道:“我倒是从未见过这位姐姐呢,姐姐说见过我,难道是曾去过西蛮?”

家禾摇了摇头:“我是江陵人,就连京都也是第一次来。就更别说西蛮了。”

“哦?既然姐姐是江陵人,又为什么要来西蛮?”穆佳荷连忙顺着她的话询问。

看来她果然是什么都不知道。所以才这么迫不及待的来追问自己。

大致猜到了她的心思,家禾抿了抿唇,露出有些难以启齿的样子。穆佳英见她如此为难,便对妹妹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追问人家的私事。

但这样好的机会穆佳荷怎么能错过,虽然她对那个薄情的父亲以及讨老太太喜欢的姐姐没有任何好感,但云氏毕竟是她的亲生母亲。不仅对她最真心,甚至还为了救活她不惜牺牲自己。若说她对以前的亲人还留恋谁,也就只剩下云氏一个了。

家禾见到穆佳荷的眼神多了几分迷离,心知她多半是也有惦念的人,所以才会不顾后果的追问自己。

既然如此,那她就干脆遂了对方的心愿好了。

“有道是家丑不可外扬,但是当初在景王府上,穆公子也帮了阿禾不少,阿禾姑且就说了,还望二位帮忙保密。”

听到景王的名字,穆佳荷微微皱了皱眉,但还是点了点头。

“实在是家父同祖母有些不合,所以才带着家母搬了出来,否则我们也不愿意背井离乡,不过好在这边还有舅父他们帮衬。”

家禾这一番话透露出的几个讯息都让穆佳荷倒抽一口冷气,脑中不断嗡鸣。

她……她的意识难道是父亲同母亲二人重归于好了?这怎么可能,父亲不只是一颗心全都放在五婶那个贱|人身上么,从来都对母亲爱理不理,怎么如今却……为了母亲甚至不惜和祖母翻脸?这这……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玩笑。

“佳荷,你没事吧?”穆佳英疑惑的看着妹妹,为什么她一见到家禾反应就这么大,而且她从来不是喜欢关心人家家事的人啊。

“瞧我,天气这么冷,光顾着同穆公子还有佳荷妹妹说话,都忘了请你们进去喝杯茶了,前面就是我家的铺子,要不要进去坐坐?”家禾俨然一副主人的作态,让穆佳荷十分受不了。

那……明明就是她的家人,明明都是她的……

此时此刻,穆佳荷已经忘记自己刚重生的时候是对之前的身世以及命运有多么的憎恶和恐惧。

她不明白,今生今世她明明已经便成穆佳荷了,为什么还是被抛弃的那个?为什么上天从来都不眷顾她?

面对失魂落魄的妹妹,穆佳英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干脆开门见山对家禾道:“进去坐坐就不必了,实不相瞒,今日来找文七姑娘是想着能否请您将黑龙归还给家妹,你若是喜欢,我这里还有……”

不等穆佳英说完,家禾就立刻明白过来。

“原来是为了这件事,穆公子何须亲自跑一趟,这原本就是你的东西,您只需要派人传个话,我自然就会送回了。”家禾笑着伸出手,那一直藏在袖中的黑蛇懒洋洋的探出了脑袋,因为熟悉的味道向前凑了凑,却是一直不肯离开家禾的手臂。

穆佳荷正是心情烦躁,立刻伸出手就要去抓那黑龙,她虽然害怕,但却知道黑龙绝对不会伤了自己,所以下手便也没了轻重。

出乎意料的是,以前从来不敢动她的黑龙这回竟然张开了嘴,毫不客气的在她的手背上咬了一口。

“哎呀!”穆佳荷惊叫一声,连忙缩回了手,家禾也被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要抓住她的手看伤势,对方哪里还敢让那条蛇再近身。连连退步道穆佳英的身后。

“对不起!这蛇一向很乖,今天这是怎么了。”家禾连忙道歉,见到穆佳荷忌惮自己便赶紧缩回了手,对紫草吩咐道:“还不快给佳荷妹妹找伤药。”

“不用了,我这里有。”穆佳英连忙出声阻止,眸光却是狐疑的看了一眼那条黑蛇,不可能。那蛇明明是佳荷养大的。怎么会这样毫不犹豫的伤了自己的主人,到底是偶然,还是眼前这位文七姑娘动了什么手脚?

思及至此。他将目光转向家禾,只见对方并未露出半点心虚之色,相反,倒是对妹妹的伤势十分关心。

“你!你是不是故意的!”穆佳荷吓得嘴唇发抖。她原本就怕那条黑蛇,要知道前世的穆佳荷死后。这条蛇曾经无数次半夜出现在她的床头,后来她想尽办法,终于找到一只猎鹰将它杀死。

家禾委屈的咬了咬唇,辩白道:“对不起。我……我真的不知道,穆公子说这条蛇是你养大的,我以为它绝对不会伤到自己的主人……”

被她这么一说。穆佳荷也是哑口无言,幸好穆将军将这条蛇送给佳荷的时候害怕伤到小孩子。早就拔掉了它的毒牙,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不过被这么一闹腾,穆佳荷哪里还敢将这蛇要回来,只得作罢。

家禾看着她满是愤恨的眼神,心中冷笑,黑龙是她亲手养大的,什么习性她自然知道,这些日子她都一直在用以前的方法重新将它驯服,刚刚也是她偷偷用手指戳了黑龙一下,才导致穆佳荷被咬。

“这外头风冷,佳荷妹妹还是随我一道进屋去吧,我这就让紫草去找大夫来瞧瞧,可千万别落下什么伤疤。”

她不说还好,听到“伤疤”两个穆佳荷顿时急红了眼,前世自己流亡西蛮的时候在路上遭了不少罪,中间还被人贩子转手几次,中间遭受毒打虐待都在身上留下了深深的疤痕,以至于一段时间她都非常自卑,所以听到家禾这回又提起这件事,自然立刻勾起了不好的回忆。

穆佳英当然不知道她心中所想,看她面色苍白,便顺着家禾的话道:“虽然黑龙毒牙被拔了,但以防万一还是先去看一下大夫吧。”

“好。”佳荷深吸一口气,怨念的看向家禾,终是点了点头。

一行人就这样向着文家的铺子走去,家禾边走边关切的询问穆佳英的近况。

“我记得穆公子说找到了妹妹就要赶回西蛮,前阵子京都乱的很,您一直不曾离开,是否有什么难处?”

闻言,穆佳英的表情变得更加为难,穆佳荷听了也是气不打一处来。

这丫头是故意的吧,哪壶不开提哪壶,若不是她为了甄琢想尽办法欺骗兄长,对方肯定早就带她回到西蛮了。

“没想到文七姑娘这么关心我哥哥,不知道你们二人是如何认识的?”穆佳荷冷冷的来了一句,前面的家禾突然停住了脚步。

就在她以为对方终于露出破绽的时候,家禾突然站定了脚步,转身微笑着看着他们道:“这里就是我家铺子,外面风冷,还请二位速速进去吧。”

言语间,紫草已经三步两步窜到门口去招呼伙计,转眼便走出来两个人将他们迎了进去。

穆佳荷眯起眼睛仔细打量着铺子还有店中的伙计,想要尝试着在其中找到熟悉面孔,却徒劳无果。

“刚刚佳荷妹妹是问我同令兄如何认识的?”换下斗篷的家禾一边拎着茶壶给穆佳英倒了一杯,又笑盈盈的倒满了穆佳荷的茶杯。

“喝些热茶暖暖身子。”

“恩,不知你和我哥哥是怎么认识的?”穆佳荷哪里还有喝茶的心情,虎口被黑龙咬的那处还隐隐作痛着,即便是大夫过来看过说没有什么大碍,但她还是难以抗拒心中的阴影。

“这个说来话长,我还以为穆公子已经告诉你了。”家禾说话的时候眸光若有若无的瞟了佳英一眼,心中隐隐的担忧,毕竟那会儿他是在景王手中,甚至还有不好的传言,穆佳荷为了了解情况,就这样不顾别人感受的追问。让她心中好感全无,只剩下了深深的憎恶。

穆佳荷见家禾又要将这个话题岔开,心中暗忖绝对不能让她再逃过,于是紧张的追问道:“怎么,文七姑娘不想回答这问题,是觉得我不够格知道?”

“佳荷!”穆佳英面色一凛,厉声提醒道:“说话要注意分寸!”

穆佳荷置若罔闻。只是眸光犀利的盯着家禾。她实在是很想知道这丫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看起来好像是知情,又好像什么都不清楚。可是句句话都戳她的痛处,怎么能让她不起疑。

可是……如果眼前的这位真的是前世的穆佳荷,以那人大大咧咧的个性,从来不会做这种事儿。更何况她是至死都当的自己是最好姐妹的。

心中的疑云越聚越浓,就在她准备再逼问的时候。前堂的铺子突然变得嘈杂起来,传来一个温柔的女声。

“在家等了一圈都不见阿禾回来,卫国公府都派人来问了,父亲和母亲都急得团团转。我就只好来这儿碰碰运气。”

是家欣!

文家禾同穆佳荷都是一愣。特别是后者,她的心跳越来越快,要知道前世姐姐可是在景王被软禁之前就被虐待致死。可可是如今,她怎么还能活蹦乱跳的?

思及至此。穆佳荷情不自禁的站起身来,半眯着眼睛仔细打量着外面的来人,透过半掩着的门缝,她音乐见到一个身着雪白色兔皮大衣的少女,面目同文二爷有着七分相似,柳眉轻蹙,眉宇间笼罩着淡淡的担忧。

没料到家欣竟然会出现在这儿,家禾暗自懊恼自己考虑的不周全,竟然让她们正面碰上,正在犹豫着不该如何是好的时候,突然听到外面有个伙计毫不犹豫的将自己出卖。

“大姑娘果然是料事如神,七姑娘刚刚才带着几位朋友过来坐坐没想到就给您后脚就跟上了,不愧是姐妹,果然是心意相通啊!”

家欣自然不乐意听他的恭维,一颗心似全都放在了寻找家禾上头,一听这伙计说带着朋友过来坐坐,就连忙领着白芨去了后堂。

还不等叩门,房门就被里面的人用力推开,家禾探出一个小脑袋,笑嘻嘻的对家欣道:“我说姐姐,您可真是我肚子里的蛔虫!”

“你啊!就知道顽皮,怎么离开了这么久也不回去,你可知道爹爹同娘等的有多着急么?!”家欣说完伸出两个手指点了点家禾,却在收回目光的时候看到了穆佳英兄妹。

“这二位是?”他狐疑的看了一眼,想到那伙计的话,心中已然猜出了大半,于是顺水推舟的问道问:“这二位就是你的朋友?”

“恩,”家禾回答的十分迅速,不带丝毫迟疑,同时特意将目光引向了穆佳荷,“穆公子姐姐应当是知道的,这位便是她的妹妹,说来也巧,这位妹妹的名字跟我同音不同字呢。”

“竟然还有这样的巧合?”家欣也勉强笑了笑,却是对家禾使了一个颜色,似乎是想要借一步说话。

家禾会意,同时也暗自庆幸逃过一劫,要知道她虽然有心给穆佳荷下诱饵,但她想办法处理掉景王的事儿,最好还是不要让对方知道。打定了主意,家禾立刻命紫草先招待客人,自己则同家欣暂时出了门。

“姐姐这么着急来找我,是因为父亲?还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

刚迈出门坎,家禾就立刻开门见山的问了这么一句。

果然,家欣点了点头,旋即从怀中掏出了一张纸递给家禾。

“这是什么?”家禾一头雾水。

“请柬。”家欣小心翼翼的咬出这两个字,俯身凑到家禾的耳边认真道:“你可看仔细了这上面的落款啊!”

闻言,家禾立刻盯紧上面的名字,邀请她的人,居……居……居然是乌大姑娘?!

奇怪,好端端的乌家人怎么也开始对她感兴趣了?家禾正一头雾水,只听到家欣无比担忧的说:“奇怪,我们一向同乌家没有任何交集,这次他们为何还要专程来送这请柬给你?”

“我也不知道。”

见到家禾仍旧将头摇的跟拨浪鼓样,家欣也是柳眉紧锁,无奈的询问:“你再仔细想想,毕竟这是乌大姑娘的寿宴,若非熟人,她自然不会邀请你。”

竟她这么一提醒,家禾脑袋中电光火石的闪过了答案,嘴角也不知不觉的勾起。

哦……原来如此,看来这位乌大姑娘对上次自己挑衅卓兰的事情印象深刻啊!(未完待续)

ps:不好意思啊,最近一直在排年会的舞蹈还有好多工作,团子最近炒鸡忙!昨天的这回补上了。

...

(战场文学)

第一百六十二章:误导

“你可是想起什么来了?”

看着妹妹一直在发呆,家欣忍不住伸手轻轻推了推她,家禾这才回过神来。

“姐姐,这请柬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让我想想,”家欣仔细思忖了片刻,徐徐答道:“应当是你出门没多久送来的,若是再稍微早一点点,你便也能见到那送请柬的人了。”

“哦,那看来他们给时间计算的不错啊。”家禾冷笑一声,看来这乌嫣然也不简单,特意在自己出门之后送上请柬,为的多半就是让家里人看到,这样一来自己想要推辞或者隐瞒下来都不成了。

家欣听她这么一说,也明白了其中之意,忍不住有些担忧。

“乌大姑娘如此处心积虑,阿禾你还是莫要去了,父亲那边我去说就好了,只说你近日病了,不方便走动如何?”

看着姐姐如此关切的目光,家禾心中一暖,摇摇头笑道:“姐姐你放心,他们不能将我怎样,乌家之所以邀请我去,很有可能也是看着良贵妃的面子,毕竟现在依着陛下的意思是想让他们两家和睦相处,乌家人肯定会找准一切机会向卫国公府示好。”

“真是这样?”家欣狐疑的看着她,却只见家禾点了点头。

“恩,的确如此,所以姐姐就放心吧,这件事情我自己会处理好的。”说到这里,家禾立刻借机岔开了话题:“屋子里还有客人,我就先回去了。”

言罢,她转身就要走,谁知道刚迈出一步却又被家欣抓住了手腕。

家禾心下一惊,连忙回头看向家欣。只见她压低声音,眼神瞄向房中的穆氏兄妹道:“你不说我还差点忘了,这两个人是谁?尤其是那个女孩子,我瞧着可不像是汉人!”

“呃……他们……他们是甄世子的朋友,所以……”家禾想了想,若是想不露馅,只能先拿甄琢当挡箭牌。因为家欣就算是再厉害。也绝对不可能去亲口问甄琢吧。

果然,听到是甄琢的朋友,家欣终于松开了手。但还是忍不住叮嘱道:“世子爷好端端的怎么跟异族人扯上了关系,尤其是现在这么紧张的时候,还有那个女孩子,我总觉得她的眼神怪怪的。这世道防人之心不可无,即便是世子爷的朋友。你也不能大意了啊。”

“知道了知道啦。”家禾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旋即故意调侃道:“唉,看看这阵子云家表哥没来都给姐姐憋成什么样了,啧啧……”

“你!”家欣又是好奇又是好笑。轻轻掐了她几下这才放她回去。

一进门,家禾终于松了一口气,走到床前看着在上面假寐的穆佳荷。低声问道:“穆公子,令妹的状况如何了?”

“大夫说没有什么大碍。只是要休息休息,我这妹妹个性大大咧咧的,若是有什么冒犯的地方,还望文七姑娘多多包涵。”穆佳英有些愧疚的开口,抬头等待着家禾的反应。

家禾自然表现的十分大方,笑着答道:“我可是一直将穆公子当哥哥看的,您要是这么说话可就见外了。”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着床上人的反应,看来自己同家欣在外头聊天的这会儿功夫,已经让穆佳荷决定以静制动,慢慢来套自己的话了。

她想要装睡,自己就偏偏不让她睡的安心。

打定了主意,家禾立刻走到穆佳英面前,一脸真诚道:“若是穆公子不嫌弃的话,以后我就叫您哥哥可好?”

穆佳英一愣,显然没想到家禾会突然说起这些,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应。

“我们家男丁稀薄,所以从小我上头都只有几个姐姐,佳荷有您这样的哥哥,我很羡慕呢。”

望着她真诚的双眸,清澈明亮,穆佳英又怎么能说出拒绝的话。

然而就在他准备点头答应的时候,床上一直躺着的人突然剧烈的咳嗽起来,旋即睁开了眼睛。

“唔……哥哥,我……我这是在哪儿啊?”穆佳荷睡眼惺忪,一副刚刚醒来的样子。

“这里是我们家铺子。”家禾笑吟吟的望着她,眸光仿佛洞穿一切。

穆佳荷被吓了一跳,挣扎着做起来对佳英道:“哥哥,什么时候了,咱们是不是得回去了?”

闻言,穆佳英十分不解的看了她一眼,暗自纳闷,明明要来的人是她,怎么这回又要走了。不过他自幼对妹妹十分宠爱,既然对方想要走,自己也没什么理由好留下,只能先扶着她起身,就要同家禾道别。

家禾自然不会强留,立刻吩咐紫草去备车。

“不必麻烦了,我们的车就在巷口等着。”穆佳英连忙推辞,家禾只好作罢,旋即礼貌的询问道:“那不知你们二位住在何处?路程若是太远的话不如先在我这边歇下?”

“不远,就在城北的客栈。”穆佳英回答的太快,以至于穆佳荷都来不及阻止。

“哦,原来在城北,那倒也不近呢。”家禾一边说一边让紫草拿些茶点打包,走动中故意将乌大姑娘送来的请柬掉在了地上。

果然,在穆佳英推辞不肯收下东西的时候,穆佳荷注意到了掉在地上的请柬,她一见到落款是乌嫣然,便立刻联想到了辅国公府乌家。

奇怪,乌家人怎么会给她送请柬?难道说文家现如今在京都混得很好么?

穆佳荷越想心中越烦,她实在是想象不出来前世落魄成那样的家族如今怎么会过的如此风光,可是……看看文家禾的衣着和面色,当真是没有半点落魄相。

反观自己……穆佳荷咬了咬唇,她知道兄长为什么急着回西蛮,因为他们出来的时间太久,身上的盘缠早就所剩无几了。

家禾一面硬将吃食塞给穆佳英,一面对着紫草使了个眼色。

紫草会意,按照家禾的交代故意提醒道:“姑娘,方才大姑娘催了,说是要您跟她去翠云斋选几件像样的首饰,乌大姑娘寿宴那天也好撑撑场子。”

“那既然如此,我们就一道出去吧,穆公子也别推辞了,若是日后有机会,也多捎点西蛮的特产给我如何?”

家禾笑得一脸灿烂,穆佳英哪里还有拒绝的机会。

“恩,一定。”他只好将家禾的一番心意收下,正准备拉着穆佳荷走,却不料妹妹突然挣脱了他的手,转头对紫草说:“你刚刚说的乌大姑娘是谁啊?我听说如今的皇后娘娘就姓乌,难道是她的亲戚么?”

见到她终于开口,紫草眼底划过一丝狡黠,暗笑姑娘果真是料事如神,于是按照事先说好的台词应付道:“这京城里一共几家姓乌的,我说的当然就是辅国公府乌家了。”

“哇……真没想到家禾姐姐这么有面子。”穆佳荷皮笑肉不笑的开口,只能佯装出十分钦佩的样子。

紫草顺水推舟:“哪里是我们姑娘有面子,人家还不是看在卫国公世子爷的份儿上。”

“哦?此话怎讲?”一听到卫国公府,穆佳荷的神经顿时紧绷起来。

“说来也巧,卫国公也是江陵人,所以待我们姑娘很是亲厚,这不,陛下想将乌大姑娘的表姐许配给甄世子,两家以后就是亲家,所以说乌大姑娘邀请我们姑娘,可是占了甄世子的光呢。”

怎么可能,听完了紫草的一通胡诌八扯,穆佳荷只觉得危机感越来越强,尤其是“亲家”这两个字,更是刺痛了她的神经。

“佳荷,我们应当走了。”穆佳英见到她又开始魂不守舍,心中不免有些烦躁,只好拉着她向外走去。

“穆公子同穆姑娘路上小心。”家禾目送着她们上了马车,这才长舒一口气。

待到他们的马车渐渐消失在视线里,紫草这才满心疑惑的问道:“姑娘,你方才为什么要奴婢说那些话啊,同甄世子有婚约的人不是您么?”

家禾早知道紫草要问,也没准备瞒她,于是毫不犹豫的答道:“你也知道出了卫国公府的时候他们跟了我们那么久,这其中肯定是有什么缘故,我很怀疑那位穆姑娘,你应当记得在你提及甄世子的时候,她表情的变化很微妙。”

“经姑娘这么一提醒……似乎……似乎是真的诶!”紫草恍然大悟,立刻皱眉。

“奇怪,她一个西域人,又怎么会认识甄世子的。”对于这一点,紫草还很是怀疑。

“谁知道呢,不过总之她拿了那个请柬,可没说要还给我啊。”家禾冷笑,想到刚刚穆佳荷偷偷摸摸将请柬藏起来的神情……

看来自己的误导已经奏效了!

好,那接下来可就有好戏看了,她很是期待,若是穆佳荷同卓兰两个人对上,会是怎样的光景?

思及至此,家禾不由自主的勾起唇角,笑得高深莫测。

紫草在一旁吐了吐舌头,心道自家姑娘果然又冒了一肚子坏水,不过……她为什么要对一个异域来的丫头如此在意呢,紫草想了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得作罢。

“别发呆了,我们回府吧,陪我选选后天宴会上要穿的衣裳。”

“放心,包在我身上!”

紫草上下打量了家禾几眼,立刻点头如捣蒜,要知道给姑娘选衣服,她可是最擅长的!(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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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示好

朱漆大门外头,一身雪白兔裘的少女正仰头站着,颧骨被寒风吹得通红,却任凭身边的嬷嬷丫鬟怎么劝都不肯回去。

“再挂得高一点。”她目不转睛的看着石青色棉袄的小厮将手中的灯笼高高挂起的,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

“姑娘,外头风冷的很,挂完了这个,咱们就先进门去吧。”乳母心疼自己奶大的孩子,终于忍不住开口。

“李嬷嬷,表姐她现在来了么?”说话的人一张巴掌大的小脸儿,高挺的鼻子还有樱桃小口,长得虽然漂亮却还是缺了几分灵气,正是乌家大姑娘乌嫣然。

唤作李嬷嬷的老奴摇了摇头,看了看尚未透亮的天色道:“时候还早呢,姑娘再回去歇一歇也来得及。”

闻言,乌嫣然显然十分失望,眸光也不由得黯淡下来。

李嬷嬷自然知道她的心思,于是低声问道:“姑娘是怕一会儿人多口杂,不方便和卓大姑娘说话?”

“李嬷嬷果然了解我。”乌嫣然勾起嘴角,露出一丝冷笑:“我花了这么多心思,可不想出任何差错。”

“姑娘放心,您的计划万无一失,再说了,您这么做不也是帮卓大姑娘出一口气么。”

“呵呵……”听到这句话,乌嫣然轻蔑的瞟了一眼四周,这才徐徐开口:“谁说不是呢,只是嬷嬷不知道我那表姐的性子,天底下最虚伪的莫过于她,上回在陛下那儿吃了那么大的瘪她都没吭一声,也不知是说她真的心胸宽广还是……心思深沉啊。”

思及至此,李嬷嬷叹息一声。隐隐的为自家姑娘担心。但乌嫣然本人却毫无察觉,目光还停留在街边,全神贯注的等待着客人到来。

与此同时,正在行驶向辅国公府的马车中的,卓兰抱着暖炉闭目养神。

“姑娘,前面不远就是辅国公府了,您先醒醒。”随行的小丫头掀开车帘看了一眼。见马上就要到目的地。连忙出声提醒自家姑娘。

被身边的小丫头唤醒,卓兰立刻睁开了眼,眸中一片清明。哪里有半点睡眼惺的模样。

小丫头忍不住诧异:“我还以为姑娘方才是睡了呢,奴婢眼拙,还请姑娘见谅。”

闻言,卓兰扯了扯嘴角。毫不避讳道:“我的的确确是乏了,昨儿个想了一整夜也没想清楚嫣然这丫头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姑娘从昨天起就心事重重……可是因为今天文七姑娘也要来的事儿发愁?”那丫鬟是一只跟在卓兰身边的。对她的个性也了如指掌,所以卓兰一开口,她立刻就明白了自家姑娘的烦恼。

“谁说不是呢,乌家人什么时候跟甄家关系这么好了。这文七姑娘如今不正是良贵妃面前的红人儿?”卓兰冷笑一声,昨儿个在宫里的时候乌嫣然故意旁敲侧击的提起此事,那态度还仿佛跟她邀功似的。她当时心中打鼓,烦躁得紧。于是便没有理会。再后来,她就干脆找个事由暂且避开,但回去想了一晚上,却总是不能弄清楚乌嫣然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看起来似乎是想要帮自己出气似的,不过……她的表妹她自然心中清楚,可从来不是什么好心的主儿。

“姑娘多虑了,也许乌大姑娘就是顺着辅国公的意思呢,要知道这回三公主也来了,想必这文七姑娘是请来给三公主作伴的吧?”丫鬟虽然心里清楚不可能只是这么简单,但仍旧这样说是想让自家姑娘宽心。

卓兰却果断摇了摇头,叹道:“罢了罢了,等会儿去了咱们就知道了,嫣然那丫头肯定有后话,只是我不想听。”

“那不如等会儿我想办法给她先支开?”丫鬟试探性的问道,却见卓兰立刻摆手。

“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她要是真的有什么话说是避不开的,倒不如索性先弄清楚是怎么一回事儿,若是她真的有心思找文七姑娘的麻烦,咱么还得帮忙。”

“诶?姑娘的意思是说……”

卓兰立刻斜了她一眼,冷然道:“自然是要帮文七姑娘,当天陛下的宴会上大家都看到的,文七姑娘下了我的面子,若是今日她出了什么事情,你觉得旁人会如何看我?”

“还是姑娘想的周到。”那丫头立刻噤声,不在言语。

却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嘈杂的响动,马车也陡然变得颠簸起来,卓兰被吓了一跳,手中的暖炉也差一点被晃荡出来。

“怎么回事儿?这杀千刀的奴才,是怎么赶车的!”卓兰心情本就烦躁,被这么一番折腾更是差劲,忍不住低声咒骂一句,立刻吩咐身边的丫鬟去查看情况。

“姑娘先且下来,好像是这雪底下有石头,车夫刚刚没瞧见给轮子撞坏了。”

丫鬟下去看了一圈,立刻将情况反映给卓兰。

“好端端的怎么还给轮子撞坏了。”卓兰皱眉,只好让丫鬟先扶着下了马车,果然昨夜的积雪到了脚踝,地上有个形状尖锐的石子,木质的车轮碾压上去的时候被硌出了一个深深的裂缝。

“真是倒霉!”卓兰压低声音抱怨了一句,心道近日来都诸事不顺,早知道自己今日出门前就应该看看黄历。

如今马车坏了,可距辅国公府还有一段路程,卓兰盛装打扮,若是这一路走去等到了目的地的时候指不定要狼狈成什么样子。

就在众人束手无策的时候,一辆马车恰巧从此处经过,见到卓兰一行人等在这里特地上前问道。

“前面的姑娘,可是马车坏在半路了?”

“是啊是啊,不知道能不能请这位大哥帮帮忙。”卓兰的丫鬟立刻应声,走上前自报了家门。

“原来是卓将军的千金!”那车夫一听到卓勇的名讳,立刻十分热情的打起招呼,对卓兰邀请道:“正巧我们家姑娘也要去那附近送样东西,若是卓大姑娘不嫌弃的话,可以捎您一程。”

卓兰自然是喜上眉梢,哪里还有半点嫌弃的意思,于是便上了马车。

马车中静坐的人也是一位少女,只是让卓兰有些惊讶的是,这少女五官线条颇有异域风情,似乎……不像是汉人。

“不知这位妹妹如何称呼?”看眼前的姑娘似乎比自己小三四岁,卓兰便唤了一声妹妹,对方微微一笑答道:“我姓穆,名为佳荷。”

卓兰点了点头:“那穆家妹妹,今日多谢你出手相助了。”

“小事一桩,卓姐姐这么客气做什么。”穆佳荷眼睛一转,笑问道:“姐姐说去辅国公府,可是因为辅国公府的嫡孙女过寿一事?”

“恩,正是此事,难道你也知道?”卓兰有些惊讶,她狐疑的打量了穆佳荷一眼,暗自思忖乌嫣然的那群闺中密友似乎并没有谁姓穆。

“恩,说来也巧,前日子有个朋友来我这里做客,正好落了一份请柬,我也是今早偶然发现的,怕她急着用,便打听了辅国公府的位置给她送去,想着能不能在门口遇见,正好将这请柬还给她。”

卓兰眯了眯眼,笑问道:“哦?这么说来你这位朋友也是我那表妹的客人了?不知是谁家的姑娘,又或者说是哪家公子?”

“我朋友是小门小户,说出来卓姐姐也未必知道。”穆佳荷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卓兰见状心中也很是好奇,但她向来不是多事的人,所以强忍着并没有追问。

这倒让穆佳荷十分惊讶,她今早算准了时间来堵这位卓大姑娘,甚至特意命人想办法弄坏他们的马车,眼看着事情已经成了一半,却不料这卓大姑娘戒心如此之重,看来想要从她这里了解文家的状况已然不大可能。

穆佳荷虽然扫兴,但也不想露出半点破绽,只好心不在焉的同卓兰闲谈。

另一边,文家禾也带着紫草早早出发前往辅国公府的,路上紫草还不停叨念。

“姑娘,没了请柬,门口的小厮万一不放我们进去怎么办?”

闻言,家禾哈哈一笑,狡黠的眨了眨眼睛:“我跟你打个赌,保准儿咱们刚一到位,就立刻有人将请柬送还,你信不信?”

“姑娘未免也给那个穆姑娘想得太好了些吧,她既然悄悄拿了又为何要还给我们,难不成还让咱们知道她偷拿了东西不成么?”紫草满脸写的都是:”我不信!”

家禾也不勉强,只是勾起唇角,幽幽一笑:”等着看吧。”

紫草抽了抽鼻子,没有做声,却在这时又听家禾说:“我倒是宁愿她不送来,这样我也有理由躲过这一劫了。”

“呃……躲过一劫?辅国公府又不是龙潭虎穴,姑娘何必如此害怕?”紫草显然有些想不通,刚想安慰家禾,却感觉到自己的手一紧,原来是被家禾抓住。

“紫草,我总有一种预感,这乌嫣然邀请我,绝不是示好这么简单!”

“那姑娘的意思是……”紫草吞了吞口水,心中也不免有几分忐忑。

“等着看吧,”家禾又重复了一遍:“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咱们且留心着点,看她到底想做什么。”(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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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四章:风光

一辆辆马车徐徐驶入长街,辅国公府的院墙上头,腊梅伸出枝杈,似乎也在观望外面的热闹盛景。

“卓姐姐,我就先送你到这儿了。”眼看着快要到目的地,穆佳荷立刻提醒了卓兰,却不料对方突然开口:“穆姑娘这位朋友是谁?等会我跟看门的小厮打声招呼放她进去便是,你帮了我这么大忙,若是不嫌弃,就陪我一道去赴宴好了。”

穆佳荷立刻推辞:“这怎么好,我什么都没准备……”还不等她说完,卓兰就笑着应道:“还准备什么,我多备一份替你送了便是。”

“这怎么好意思!”穆佳荷嘴上这么说,心却已经活络了,要知道前世她可从来没有机会参加这样的聚会,因为文家当时落魄,她同母亲逃到京都来投靠姐姐的时候处处受人白眼,所以她骨子里对京都的权贵圈子很是向往。

卓兰已经看出她欲拒还迎的意思,便又劝道:“既然佳荷妹妹是西蛮人,远道而来就更应当莫要错过这个大好机会,多了解一下大虞的风土人情岂不妙哉?”

闻言,穆佳荷借坡下驴,笑着点了点头,张嘴道:“既然卓姐姐如此邀请我,盛情难却,那就麻烦姐姐告诉那守门的下人一声,若是见到文府的七姑娘,还请放她进去。”

“文七姑娘?你那位朋友是文七姑娘?”卓兰眯了眯眼,若有所思。

“怎么?卓姐姐认识我朋友?”穆佳荷一见她的表情,就知道有戏。

卓兰敛眸,遮掩了眼中一闪而逝的厉色,笑道:“在宫里的时候见过几次,同佳荷妹妹一样。都是聪明伶俐的人儿呢。”

穆佳荷见她话里有话,心中不免暗自猜想,这文家禾的关系似乎同卓大姑娘并不是很好,联想到家禾口中这卓大姑娘同卫国公世子定亲一事,想必这就是缘故了。

思及至此,她又话锋一转,旁敲侧击的打听起文家的事来。

卓兰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如实回答了她的问题。于是乎,穆佳荷终于大体上了解到了文府的现状。

原来……文家禾现如今是良贵妃面前的红人,而她的大伯是现任江陵织造。这点大大出乎穆佳荷的预料,这一世惠帝不仅没有将文家吵架流放,更是半点不曾找他们的麻烦,到底是什么原因?

穆佳荷百思不得其解。也只得作罢,跟着卓兰先进了辅国公府。

他们前脚走。文家禾后脚也匆匆赶到,果然如她所料,刚刚报出名讳,就立刻有人将请柬原物奉还。并且十分恭敬的将她们主仆二人请了进去。

“姑娘果然没说错,紫草佩服。”趁着无人留意,紫草悄悄对家禾竖起大拇指。

“只是……”但她转念一想。又低声无奈道:“紫草不明白,那位穆姑娘人去哪儿了。若是真心想托人归还请柬,何苦非赶着这一天呢。”

见紫草一副迷惑不解的样子,家禾扯出一丝冷笑:“谁说不是呢,醉翁之意不在酒,由此可见她应当是想要利用这个赴宴。”

“姑娘是说她想冒名顶替您?这……恐怕不大可能吧。”紫草将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家禾看了都有些眼晕,只好先安抚下来她笑道:“白纸黑字写的是我的名字,再说这京都城里也是有不少人见过我的,她那样的长相无论如何都冒名顶替不了,但不冒名顶替不等于没办法进去,过一会儿等咱们进去,应当就清楚她到底是如何打算的了。”

“好!”紫草用力点了点头,紧随家禾迈入辅国公府高高的门槛。

此时此刻,盛装打扮的乌嫣然已经得知了她们到场的消息,她立刻对身边的嬷嬷吩咐道:“李嬷嬷,你刚刚说跟在表姐身边那个丫头,似乎是个西域人。”

“老奴瞧着那丫头的长相应当没错,不过卓大姑娘怎么会跟那些西域人搅在一起的。”

乌嫣然撇了撇嘴,表情满是不屑:“表姐的人脉果然很广,李嬷嬷,等下就由您跟表姐说一声,就说我今日忙不过来,内院这几位姑娘还麻烦她替我招待招待。”

闻言,李嬷嬷有些迟疑:“卓大姑娘她若是怀疑了,该如何是好?”

乌嫣然冷笑:“她这一早就躲着我,自然是已经怀疑了,不过以我对她的了解,你只管去说,她要面子的很,自然不会拒绝。”

见到乌嫣然神情如此笃定,李嬷嬷立刻领命离去。

与此同时,家禾同紫草正顺着抄手游廊向大堂走去,抬眼看向四周的风景,只见院中央立着立着一座假山,走廊的边上每隔着十几步种着一株腊梅,嫣红的花朵在积雪之间若隐若现,整个环境很是清雅。

“看辅国公府这院子,倒是简单的很。”紫草忍不住感慨,要知道文家虽然只剩下个空壳子,但那接驾的別苑却是格调品味极高,单单是那园子里的奇珍异草就可以跟皇宫中后花园所媲美,只可惜后面家道中落,不少树木都被黑心的下人砍了卖钱,都白白糟蹋了。

“简单?你是想说看起来很是清贫吧。”家禾莞尔,“这辅国公是个聪明人,眼下正是风声紧的时候,他表面上是替孙女祝寿,实际上多半是想向陛下证明一下自己的清廉,倒是个不错的手段。”

“诶?”紫草一愣,旋即恍然大悟:“姑娘说的好有道理,看来是奴婢目光短浅了。”

家禾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叹道:“你不必妄自菲薄,要我说目光短浅的是那乌大姑娘才对,喏,你瞧她那身打扮,显然是没有领会她祖父的良苦用心啊。”

闻言,紫草立刻顺着家禾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一袭华服的乌嫣然走了出来,头上金光闪闪,立刻忍不住“噗”的一声笑了出来

她这一笑不要紧。立刻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乌嫣然眯了眯眼睛,看着家禾道:“好久不见,文七姑娘真是出落得越发水灵了。”

家禾为了替紫草掩饰,便欺身向前将其挡住。

“嫣然姐姐谬赞了,姐姐今天才是光彩照人,阿禾刚刚还以为是仙女下凡呢。”

这丫头果然会说话。

乌嫣然默默腹诽。表面上也陪笑道:“现如今客人还都没到齐。若是文七姑娘觉得无聊,不如去我的听雨阁小坐一会儿如何?”

“既然嫣然姐姐亲自邀请,那阿禾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家禾笑着点了点头。又问道:“只是不知道听雨阁的所在?”

“这你放心,”乌嫣然素白纤长的手指遥遥一指,家禾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不远处走来的一对人影煞是眼熟。

那一身藕粉色金线牡丹纹棉袄的少女不是穆佳荷是谁?

家禾眯了眯眼睛。又将实现转向她身边,只见那个披着狐皮大衣的高挑身影正是之前自己得罪了的卓家大姑娘。卓兰。

“你且随着我卓兰姐姐先过去便可。”乌嫣然见到他们二人出现,这才松了一口气,连忙招呼着卓兰过来。

卓兰此时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虽然心中疑惑。但还是同穆佳荷走到近前,同家禾打了招呼。

“好久不见,文七姑娘。”

家禾点了点头。但目光却落在穆佳荷的身上,轻轻勾起唇角笑道:“没想到竟在这儿遇到穆姑娘了。果然很巧。”

“诶?”卓兰一愣,立刻接道:“文七姑娘难道不知道穆姑娘是给你送请柬的么?”

穆佳荷呼吸一紧,想要阻止却已经晚了,紫草见状连忙趁机说道:“我说怎么着都找不见,弄了半天……竟然是在穆姑娘那儿。”

紫草话里有话,穆佳荷如此聪明又如何不明白她意有所指,连忙岔开话题:“不知道听雨阁在哪儿,还请卓姐姐带路。”

“哦,好,我们这就过去。”卓兰狐疑的打量了她们二人一眼,这才转身向着东院方向走去。

家禾一边跟上一边笑问道:“不知道穆姑娘是如何同卓姐姐遇上的,二位以前就是朋友?”

“说来还要谢谢穆姑娘,我的马车坏在了半路上,若非穆姑娘出手相助,我还不知有多狼狈呢。”卓兰笑了笑,又继续道:“正巧穆姑娘说的要给你送请柬,我便邀了她一块儿进来,人多也热闹不是。”

闻言,家禾垂眸,遮挡住眼中的异色。

这穆佳荷手段了得,这么快就同卓兰变得如此熟络,看来自己还真是低估她了。

“姐姐说的正是,前面那个是不是就是听雨阁?”家禾遥遥一指,抬眼正好能够看到听雨阁的牌匾。

“文七姑娘好眼力,就是那里,二位请随我来。”卓兰立刻点头,只是趁着家禾同穆佳英埋头前进的功夫递给随身侍婢一个眼神。

小丫头得到了卓兰的暗示,立刻私下里看了看,趁着大家没留神的功夫悄悄退了下去。

与此同时,家禾等人正好迈步进门,只见里面并非她早预料的空无一人,除了刚进门的自己同卓兰等人以外,之前有过面缘的江月白也在。

听到门口传来响动,一直在同几位姑娘聊天的江月白回过神来,见到来人是卓兰,立刻笑道:“卓姐姐,你可算是来了,我们方才还说道您呢!”江月白说到这里语气突然一滞,指着穆佳荷所在的方向笑问道:“诶?这位妹妹可是从来没见过,卓兰姐姐还不赶快给我们介绍介绍。”

穆佳荷哪里收到过这样的殊荣,每个人都如此友好的宠着她微笑,心中不免越发满足起来,同时也暗自庆幸自己聪明,幸亏自己讨好了卓兰,如今跟在她身边,可比跟家禾在一起要风光太多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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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五章:偷窃

家禾不动声色的看着她们寒暄。

此时此刻,卓兰正笑盈盈的将穆佳荷介绍给众人,家禾仔细留意听了一下,穆佳荷似乎是怕惹人生疑,谎称自己出身商户,父母常在西蛮同大虞之间来往做生意。

这倒是个不错的借口,家禾心中冷笑,又扫向四周,同前堂的朴素相比,这听雨阁内的陈设则要奢华太多。

首先,一进门就能看到摆在东南角的镀金西洋大摆钟,西窗边设一对梅花式漆小几,左边摆着珐琅彩瓷瓶,里面插着一长串腊梅,右边放着镂空雕花香盒,其中长燃着龙涎香。

家禾稍稍侧目,只见大紫檀雕璃案上一个梨花木制的首饰盒半敞着,一眼扫过里面放着的珠宝首饰,其中有一个玉缕雕丹凤纹簪十分特别,簪头金凤的口中还衔着一颗红宝石,煞是惹眼。

似乎是察觉到了家禾的目光,江月白对着家禾招了招:“文七姑娘还有这位穆姑娘也过来瞧瞧,嫣然说今日是她的寿辰,要我们务必玩得尽兴,还有这些珠宝首饰,可以随意挑选,你也过来选一个吧。”

卓兰闻言立刻皱起眉头,似乎有所领悟,但她没有做声,只站在一旁但笑不语。

穆佳荷微微有些诧异,要知道文家前世也曾富贵过,她自然也见过世面,打量着那首饰盒子里的东西,任何一样拿出来都价值不菲。

这乌大姑娘是真的有钱大方,还是……有什么不为人知的隐情?

她想了想,正准备推辞,熟料却听到家禾说:“啊?有这等好事,月白姐姐不是在骗我吧。”

江月白轻轻笑了笑。拉着家禾的手道:“我骗你做什么,你若是喜欢只管选一样便是了喏!”她一边说一边指了指自己头上的蝶翼步摇,笑道:“这正是嫣然送我的呢。”

家禾眯了眯眼,仔细打量了一番,心中冷笑。

当她不识货么,江月白头顶上的那个步摇不过是个铜质的,根本值不了多少银子。但是那首饰盒子里放着的可不一样。有好几件看成色都像是他国的进贡之物。

也就是说……这里面的东西很有可能都是御赐的,否则乌嫣然怎么敢招摇过市。

那既然是御赐的,她又如何能送人呢。家禾深吸一口气,暗自忖度,乌嫣然这样做,必定是有了完全的应对之策。这很明显就是一个圈套。

穆佳荷此时似乎也有些明白了,她看了家禾一眼。却只在对方脸上看到欣喜的表情,没想到这丫头居然是这样一个见钱眼开的主儿,思及至此穆佳荷不由得嘲讽一笑,心生鄙夷。

卓兰见到家禾露出十分感兴趣的表情。不免有些失望,但同时也暗暗窃喜,联系上回的事情。足以证明这丫头只是会耍一点小聪明,并没有多深的城府。若是自己善加利用,应当还是很好掌控,于是她也没有做声,只静候家禾自己的选择。

感受到周遭投来审视的目光,家禾心念一动,既然对方已经设了圈套,自己不钻进去岂不是太令他们失望了,更何况她向来好奇心很强,若是不知道乌嫣然下一步的打算今日注定是要寝食难安了。

“既然如此,那阿禾也不必客气了,阿禾很喜欢那个衔着红珠的金凤簪子,不知道可不可以……”

她话说到一半,江月白同卓兰都是一怔,心中暗道没想到这个小乡巴佬还挺识货,要知道那首饰盒子里最为名贵的便是这根玉缕雕丹凤纹簪了,不论是做工还是手艺都是上乘,特别是那颗红色的宝石,更是名贵之至,却被这丫头认成一颗普普通通的珠子,当真可笑。

不过若她真选了这支倒也是好事,毕竟这根玉缕雕丹凤纹簪是陛下登基之后为了酬谢乌家的功劳特别赏赐的,这样一来她们想要栽赃嫁祸也更省事一些。

故而江月白十分爽快的取那根玉缕雕丹凤纹簪带给家禾,见到她满是欢喜的收下,忍不住在心底偷笑。

人言道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明明大祸临头却还毫无所觉,这丫头果然够蠢!

家禾毫不理会别人的目光,拿着簪子就在头上比量,江月白看着她的举动,忍不住皱了皱眉,怕弄巧成拙,于是劝道:“今日文七姑娘穿的这身衣裳同这簪子并不是很搭,倒不如先收起来,赶明儿配上一件大红色,绝对美不胜收。”

“既然这样我就先谢谢月白姐姐了,不过拿了这么贵重的东西,我是不是也应当去跟嫣然姐姐道谢?”

“嫣然现在正忙着,我们还是莫要叨扰她了,”江月白一边说一边瞟了一眼镀金的西洋大摆钟,笑道:“想是这会子人都到齐了,我们现在去前厅看看吧。”

闻言,房中的几位姑娘纷纷应和,家禾也将那根玉缕雕丹凤纹簪递给紫草,命她收好。

江月白领着另外两位姑娘率先走了出去,卓兰则同穆佳荷一起,只有家禾自己落在了最后。

卓兰瞟了一眼身后的人影,见她慢悠悠的动作不免有些心烦,于是便低声催促了几句,谁知道家禾竟置若罔闻。卓兰心中积怨,暗想这丫头果然是扶不上墙的烂泥,自己本想趁此机会提醒她乌嫣然的毒计,谁承想她竟半点也不理会。

试探了几次都没有,卓兰也有些憋气窝火,最后思来想去,她觉得自己倒不如在穆佳荷的身上下功夫,这样一来即便是文家禾出了事,自己好歹也帮了忙,不会被人怀疑成始作俑者,同时自然就保全了名誉。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卓兰立刻付诸实践,拉着穆佳荷到一旁低声耳语,不过两三句话,却听得穆佳荷触目惊心。

幸好自己没有起贪念,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只是……她要如实告诉给家禾听么?

她心中犹豫着,嘴上却很爽快的应了下来。

家禾看着她们二人的小动作,心中清明如镜,紫草却还是不放心,总是时不时的扯一扯家禾的衣角,换来的每每都是她令人安心的眼神。

走过了第二个垂花门,终于到了前厅,家禾远远的望过去,只见到一个巨大的紫檀木屏风,上面雕刻着千军万马奔腾的场景,让人看了就忍不住热血沸腾。

绕过屏风,宽阔的厅堂立刻映入眼帘,家禾凝神屏息,抬头向人群中望去,只见到一个鬓发花白身着褐色蟒袍的老者身边正跟着盛装打扮的乌嫣然。

想来那老者是辅国公无疑了,家禾跟在卓兰以及江月白的身后,同她们一起向辅国公问安。

辅国公向来不苟言笑,只轻轻点了点头,转头看向孙女的时候,眉头微蹙,满眼失望,但似乎是考虑到现在的场合,只清了清嗓子,低声叮嘱了一句:“切莫怠慢了客人。”

乌嫣然点头如捣蒜:“祖父放心,孙女儿一定会好好招待他们的。”她阴测测的一笑,眸光扫向家禾,只见对方只顾低着头闷不做声。

辅国公见到她们姐妹之间其乐融融,便也放下心来,转身去招待其他客人。

见到祖父走远,乌嫣然连忙拉过家禾同卓兰,带着她们落座,嘘寒问暖的同事还体贴的命李嬷嬷将暖手炉拿上来,照顾的当真无微不至。

就在大家都暗自赞辅国公这位嫡孙女识大体,模样又标志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因为这呼声太高,原本嘈杂的大堂陡然安静了下来,全都齐刷刷的看向屏风的方向。

只见一个丫鬟心急火燎的从屏风后窜了出来,慌慌张张的跪倒在地,无比惊恐的说:“不好了姑娘,陛下御赐的东西不见了!”

乌嫣然眉头一皱,故作严厉道:“胡乱说什么呢!没看到客人都在么,有什么事情非得现在吵吵嚷嚷的,你先下去。”

那奴婢却执意不肯走,只哭道:“是奴婢不懂事,姑娘就请饶了奴婢这一回,只是那东西实在精贵的很,弄丢了它奴婢担待不起。”

来了!果然来了!家禾看着来人,心中冷笑,却辅国公走上前来,对那丫鬟斥责道:“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别在这儿给我丢人现眼,还不快滚回去!”

见到老主人发火,那丫鬟魂儿都吓飞了一半,正期期艾艾的不知如何是好之际,唯恐天下不乱的乌大奶奶徐氏突然开口:“祖父息怒,这奴才也是怕极了才这么没有分寸,倒不如先听她说说是什么东西丢了,许是谁趁乱放错了也不一定。”

辅国公虽然不想将事情闹大,但这奴婢一张口便是御赐的东西,若是他遮遮掩掩的落入陛下的耳中反而不好,事已至此,他职能硬着头皮对那丫鬟道:“你先说清楚,到底丢的是什么东西?”

这一句话仿若救命稻草,那丫头立刻抓住,急急道:“是前些日子陛下赏赐给大姑娘的玉缕雕丹凤纹簪!”

闻言,穆佳荷陡然变色,没想到卓兰果然料事如神,幸好她刚刚一念之间还是提醒文家禾一句,毕竟名义上是她的朋友,若是文家禾出了事情,她的下场也肯定不会好到哪儿去。

只是不知道……这丫头有没有听她的话将那东西扔了。(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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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六章:搜身

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搅合,大堂内的气氛顿时压抑起来,所有人都紧张的盯着跪在堂中央的丫鬟,等待着她的反应。

“你说清楚,那根簪子是什么时候不见的?”乌嫣然身边的李嬷嬷开口,那丫头闻言立刻回道:“姑娘今儿走的急了,东西还没来得及收,后头就是江四姑娘几个来了一趟,再后来表姑娘还有这二位也去了,结果等她们一走,奴婢收东西,这才发现少了一根簪子。”

“啊!怎么偏偏是那个。”乌嫣然装出一脸忧郁的样子,似乎很是苦恼。

见到此情此景,家禾微微翘起唇角,早就知道她邀请自己来没安好心,这件事儿的手段虽然简单粗暴,却有效的很,因为那是御赐的东西,即便她说是江月白代乌嫣然送给自己的,众人也不会信,谁会将御赐的东西送人,更不必说还如此名贵,所以大家只会怀疑是她故意偷窃。

若是她不吱声,那这个丫鬟一定会……

果然,还不等家禾想完,就听跪在堂中央的丫鬟喊道:“几位姑娘,当时房中只有你们几个,求几位行行好,告诉奴婢那根簪子去了何处?”

“大胆!你说这话,难道是怀疑我们几个不成。”江月白一改平日里的和颜悦色,表情登时严肃起来。

“你这没有分寸的下贱蹄子,江四姑娘是什么人,岂容你来质疑,来人啊,给我掌嘴。”乌嫣然摆出一副十分相信江月白的姿态,先前同江月白一块儿在屋子里的两千金果断低下头,大气儿也不敢出一声。“

家禾看到她们的反应就立刻明白这几个女人事先早就商量好了。接下来按照剧情的发展,肯定会有人主张搜身。

她刚想到这里,就见两个膀大腰圆的婆子几步窜到大堂中央,一人伸出一只粗壮有力的臂膀从两肋处将那个丫鬟架了起来。

“姑娘饶命名!奴婢冤枉啊!”眼瞅着那蒲扇般的大手就要招呼到自己脸上,那丫鬟早就吓得魂飞魄散。

卓兰见状只好压低声音对乌嫣然道:“嫣然表妹,要我说今日有这么多宾客在场,姑且先发放过这丫头一马。关在柴房里晚些时候再审吧。”

她这声音虽然不大。但却足够让周边的人听清楚,辅国公赞许的点了点头,似乎很是满意卓兰的识大体。相比之下,看向乌嫣然的眼神就多了几分冷意。

乌嫣然见状心中极为不悦,默默腹诽卓兰这个虚伪的女人每次都只知道装好人,她倒要看看。过一会儿她自己到底还装不装的下去。

于是乎她立刻对江月白使了一个眼色,江月白立刻会意。上前一步开口道:“嬷嬷也别打了,小心脏了自己的手。”

说到这里江月白站直了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堂中央那狼狈的丫鬟道:“这事儿也容易解决,你这丫头不是怀疑我们几个么。那不如派人去后堂搜我们几个的身,我想在座几位刚刚从听雨轩过来的姑娘,应当都没有意见吧?”

穆佳荷同卓兰都把不由自主的看向文家禾。只见她面色惨白如纸,明显是收到了什么惊吓。

莫不是这丫头根本没听自己的?穆佳荷皱眉。心中暗道一声不妙试探性的看向卓兰,似乎是在等待她的反应。

卓兰见状只得幽叹一声,她已经仁至义尽了,若是这姑娘没有理会她的示好,她也就只能先想着如何将自己摘清。于是乎,原本到了嘴边反对的话语又吞了回去。

见其他人都不说话,江月白理直气壮的说:“既然大家都不发对,那我便当你们是同意了,公平起见,还请乌大奶奶给我们作证。”

徐氏当然同意,旋即领着几人走向后堂。

首先是卓兰,她自然是清清白白,身上什么都没有,随后其余的四位姑娘也都没有搜出任何东西。

江月白急了,狐疑的看了一眼家禾,立刻补充道:“为了不落人话柄,这几个丫头也得搜!”

她话音刚落,就见家禾立刻急了,颤声道:“你……你不能这么做,否则……否则我……”

江月白咄咄逼人,冷笑道:“否则什么?”她瞟了一眼乌大奶奶,压低声音对家禾道:“你该不会是想说这东西是我送你的吧?文七姑娘,你是聪明人,所以你觉得这话说出来有谁会信?再说了,她们几个难道又会为你作证么?”

果然暴露本性了,家禾暗自咬牙,耳朵却在不动声色的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江月白见她心虚,立刻冲向紫草,紫草躲闪不过被她一把抓住,紧接着几个嬷嬷上前动作粗鲁的开始搜身。

“哐啷!”只听一声脆响,紧接着一个金灿灿的东西掉了出来你,李嬷嬷立刻将它捡起来呈给乌大奶奶,故意扯开嗓门喊道:“大奶奶快看,这就是咱们姑娘的簪子。”

徐氏伸手接过,却是立刻变了脸色。

原来那根玉缕雕丹凤纹簪上面金凤衔着的红宝石竟然不见了!

“再搜!这宝石怎么没了。”看到这么名贵的东西被毁了,徐氏自然是十分心疼,她咬牙对家禾骂道:“果然是小门小户出来下贱|货,你们说,这是怎么一回事!”徐氏对文家人的印象原本就不好,早先在江陵的时候就曾经跟文五太太对上过,现在又遇见文家人,自然不会用好脸色

“发我进去!”外面突然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房中众人皆吓了一跳,这个声音……不正是三公主虞瑢么?

她怎么来了?

江月白心中打鼓,因为她之所以肯答应乌嫣然帮忙,而且还表现的如此及肆无忌惮,自然是因为背后有乌家撑腰,但是这文七姑娘可是良贵妃面前的红人,让三公主见到自己如此欺负于她……怕是日后定会找机会给自己小鞋穿了。

于是乎,江月白的气焰顿时矮了几分。

卓兰也非常诧异,因为她知道乌嫣然送了帖子,但是虞瑢一向不爱理会这些事情干,本以为她不会来,可是没想到居然来了,她气恨得咬了咬牙,没想到文家禾那个小丫头竟然还有这么大的面子。

听到虞瑢的声音,家禾嘴角轻轻翘起,露出一丝微不可查的笑容。

徐氏一听是虞瑢的声音,也收敛了几分,沉声吩咐外面守门的丫鬟:“请三公主进来吧。”

有了主子的命令,其余人等自然不敢怠慢,立刻放了虞瑢进去。

穆佳荷一见到是虞瑢,不免有些惊讶,要知道前世这位苦命的郡主在家族倒台之后惨死于当时还是王妃的乌后之手,没想到现如今她不仅好端端的活着,而且还让乌家人如此忌惮。

这也很好的解释了陆沉为什么像前世一样被逼的逃遁到西蛮,明明对他来说是一件好事,但穆佳荷却无论如何也开心不起来。

见到虞瑢进门,乌大奶奶徐氏连忙上前道:“公主大驾有失远迎,还望恕罪。”

虞瑢轻蔑的看了她一眼,只管道:“方才我在外面似乎听说你们府上丢了东西?”

徐氏面色一变,连忙掩饰:“不过是小事,不必劳烦公主殿下。”

虞瑢冷哼一声,难得语气如此犀利:“我听说丢的是父皇御赐的那根玉缕雕丹凤纹簪,乌大奶奶这么聪明的人,应当不会不知道父皇赐给嫣然姐姐那根簪子,是想让她在上元节那天回见西蛮来使用的吧。”

听到西蛮来使这几个字,乌嫣然的表情很是难看,她当然知道惠帝的意思,不过是想利用自己去讨好那些蛮子罢了。相比之下家禾听了却是微微有些窃喜比,若是西蛮皇室来人,多多少少应当都能打听出父母的下落。

“公主说的不错,但是现如今小偷已经抓到,您就不必担忧了。”

“已经抓到了?哦?不知是哪一位?”虞瑢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只见徐氏立刻将从紫草身上搜到的金簪呈了上来。

“回三公主,偷东西的就是这个下贱的小蹄子!”还不等徐氏开口,李嬷嬷立刻抢白。

众人的目光立刻齐刷刷的扫向紫草所在的方向,尴尬的她立刻红着脸低下头去,但只有家禾知道,这个跟她混出来的小鬼灵精正低着头偷笑呢。

虞瑢伸手接而过,仔细打量了一边方才点头:“不错,这的确是父皇御赐的那根玉缕雕丹凤纹簪,你这个丫头还有设么话可说?”

闻言,紫草终于抬起了头,又怕演得不逼真于是狠狠地掐了自己一下,顿时痛哭流涕道:“冤枉啊!奴婢愿望,请三公主给我做主!”

虞瑢紧抿博彩春,半晌才张开:“你先别急在这儿喊冤枉,我且问你,这东西为什么会在你的身上?”

“那还用说么,分明就是她偷得!而且她不仅偷了,竟然还敢损坏御赐的簪子,三公主难道不治她的罪么!”江月白首先沉不住气,忍不住大喊一声,然而她话音刚落,眼角的余光就瞥见家禾径直走到与虞瑢面前,先是行了个礼,

“公主殿下,依家禾拙见,我这婢女是被人冤枉,而真正偷了这金簪者,却另有其人。”

“此话怎讲?”虞瑢好整以暇看着她,嘴角轻轻翘起,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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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倒打

正午的阳光顺着窗缝中摄入,打在家禾的脸上,照的她乌黑的双眸熠熠生辉。

这女人怎么会这样的自信?!

江月白紧锁着眉头,忍不住忐忑的看向乌嫣然,只见她也是眉头紧锁,一张俏脸带着从未有过的厉色。

卓兰等人在一旁也竖起耳朵,心中都忍不住叹息,明明这件事儿可以推到奴才身上了,这小姑娘怎么还这么执迷不悟,非要将脏水往自己身上泼呢。

家禾无视他们同情的目光,指着那根簪子认真道:“不知当初在听雨阁里的各位是否还记得这根簪子上面的金凤原本衔着一颗红宝石?”

“呵呵……连着簪子上面的红宝石都记得清清楚楚,要我说这丫头根本就是你指使的吧!”江月白趁机抢白,但家禾却置若罔闻。

“江四姑娘,您还是让文七姑娘先把话说完。”虞瑢对着江月白柔柔一笑,那笑容却莫名的让她遍体生寒。

乌嫣然不敢随意开口,心中却暗骂:“这个文七还真是不见棺材不落诶,明明都已经人证物证聚在了,怎么还想翻盘,难道说……是自己有什么把柄落在了她手上不成?”

不可能,这件事儿即便是要怀疑也只能怀疑到江月白的身上,与自己无关,这么想来,乌嫣然终于放松了一点,面上也带了些许笑意:“文七姑娘说的不错,这根簪子是陛下赐予我的,我自然记得上面有一颗西域红宝石。”

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家禾点了点头,又对刚刚搜身的李嬷嬷道:“那这位嬷嬷您再找找,我们主仆二人身上可有那个红宝石?”

李嬷嬷不甘心。又仔仔细细的将她们二人的身上摸了一遍,果然一无所获,原本得意的神情顿时变得萎靡。

家禾趁机立刻开口道:“大家也都看到了,我同紫草身上并没有那颗红宝石,在座的几位都是出身名门世家,想来一定不会主动行偷窃之事……但!”家禾话锋一转,立刻让大家绷紧了神经。只听她一字一顿的开口。

“但若是有人不小心弄坏了这簪子。又得知它是御赐之物而不敢承认,那……就难说了。”

闻言,所有人都是倒抽一口冷气。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间竟是说不出话来。

江月白也憋红了脸,怒骂道:“呸!不要脸的小蹄子,别以为你这样说大家就会信你。你分明就是见钱眼开开!”

“江四姑娘休恼,家禾不过是说一种可能。您何必如此次激动呢?”

文家禾好整以暇的看着江月白,果然见到对方漂亮的五官陡然间变得狰狞起来。

虞瑢差一点就要拍手叫好,没想到到了这个节骨眼上竟然还能让她将局势翻转,既然如此。自己是不是也应当助她一把?

打定了主意,虞瑢立刻接过话茬正色道:“你说的有道理你,那在座的各位。既然如此,我想你们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应当不会介意再搜一次身吧。”

公主发话,金口玉言,岂有不从的道理。

即便是心中再不情愿,又有谁敢带头说个“不”字,众位千金只好忍气吞声,默许了虞瑢的话。

“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虞瑢这回没有用乌嫣然的人,而是让自己身边的随侍丫头上前仔细搜身。

很快,卓兰同穆佳荷便被排除在外,随后另外两个千金身上也不曾找见那颗红宝石,直到最后,该轮到江月白了……

江月白皱眉,看着那宫婢伸过来的手,一副十分嫌弃的模样,干脆用力一拍桌,低吼一声:“搜就搜,谁怕谁!我证明给你们看!”

她说完就用力一扯领口,正准备解开衣服的时候,袖子里突然有一个亮晶晶的东西掉了出来。

“哐啷!”

只听一声清脆的撞击声,那晶莹剔透的东西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儿方才停住,大家定睛一看,皆是倒抽一口冷气。

好家伙,这不这正是那金凤口中衔着的红宝石么?!

江月白从这回彻底傻了眼,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亲手交给家禾的东西,什么时候竟然神不知鬼不觉的被塞了这个宝石回来……

天知道乌嫣然有多喜欢这根御赐的玉缕雕丹凤纹簪,可如今竟然被毁坏成了这个样子,乌嫣然看着那晶莹剔透边角还带着金属残骸的红宝石心痛如绞。

紫草沉寂飞快的捡起那颗宝石送到虞瑢手中,扯着嗓子喊道:“公主殿下快看,这不就是簪子上的红宝石么,一定是江四姑娘玩坏了簪子怕乌大姑娘怪罪,才趁着奴婢不注意栽赃给奴婢的!”

“你你你……你胡扯!这簪子我给你家姑娘的时候分明就是好的!”

“哦!原来是您亲手把簪子给我们家姑娘的啊!公主殿下听见没有,这可是她亲口承认的!”紫草揪住了这句话不放,江月白想要改口,却已是晚了。

她干脆将错就错,向虞瑢告状道:“姑娘明鉴,这簪子真不是我弄坏的,她们都可以作证,我将这簪子送给文七姑娘的时候,明明就是好的。”

家禾冷笑一声,不等虞瑢开口就先说:“江四姑娘,这东西是陛下御赐给乌大姑娘的,您做主送给我又算是怎么回事儿,有些大话还是莫要说得好,小心闪了舌头。”

“你你竟然敢……”江月白哪里受过这等委屈,连忙向乌嫣然投来求救的目光,但此时此刻乌嫣然自顾不暇,又哪里还有心情顾得上她。

若是暴露出来自己是幕后主使,谁都吃不了兜着走啊。

她正暗自磨牙,突然见到卓兰靠近,嘴角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表妹,我之前就说了,这文七姑娘非池中物,你何苦要去招惹她。”

闻言,乌嫣然更是怒火中烧,心中暗恨卓兰果然狡诈,就是不肯蹚这趟浑水,若非如此,自己也不至于去找江月白这样愚蠢的队友。

穆佳荷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怔住,原本的死局就这样峰回路转,文家禾毫发无损,乌嫣然赔了夫人又折兵。

思及至此,她的面色也渐渐深沉起来,看向文家禾的眸光多了几分深意,这样熟悉的手段,真的是让她不能不联想到某个人。

她正忐忑不安的想着,突然见到家禾的视线投来,乌溜溜的眸子盈满浅浅笑意,像是在无声诉说着什么,使穆佳荷莫名觉得忧心。

“还请江四姑娘好好冷静冷静,此事到底是什么情况还有待定论,外面这么多客人等着,我们还是莫要再耽搁,若是乌大姑娘肯卖本公主这个面子,不如就先暂且搁置此事,赶明儿我再去求父皇赏乌大姑娘十个八个的金簪都不是难事儿。”虞瑢做起了和事佬,听在乌嫣然的耳中却格外的刺耳。

哼!什么十个八个都不是难事儿,若不是因为良贵妃那个贱人,姑母何至于此,现如今乌家不仅要讨好陛下,甚至还要依照陛下的喜好讨好甄家,当真是奇耻大辱。而自己想要动一个小小的文家禾,竟然都被她给倒打一耙。

是可忍孰不可忍!

乌嫣然抬头,恶狠狠地望着虞瑢以及文家禾,只恨不得用眸光竟她们撕成碎片。

家禾自然早已敏锐察觉到她恶意的目光,心中却在冷笑,乌嫣然啊乌嫣然,谁让你闲来无事非要找我的麻烦,好端端的非要巴巴的送什么帖子过来,想要陷害自己却反而自食恶果,也算得上是一种报应了。

想到这儿她不禁又将目光转向穆佳荷同卓兰,这两个女人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而且穆佳荷竟然还破天荒的提醒了自己金簪的事儿,可她越是这样贴心,就越是让家禾回想起前世。

当初,那人也是这样,看似全是为她好,其实则是一步步的将其推入深渊。

家禾蓦地打了一个冷颤,看向正在安抚乌嫣然的虞瑢,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事儿还没有终结。

乌嫣然为了顾全大局,纵然心不甘情不愿也只能依照虞瑢的意思来办,二人协商完毕,又统一了口径,一口咬定大家都是清白的,至于那个拼了命也要告状的丫鬟,自然是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

家禾虽然漂亮了赢了这一场,心中却并不轻松,看着满桌丰盛的饭菜,她却味同嚼蜡,原因不为别的,而是今天这件事儿过后,她已是彻底得罪了乌家,之前又同卓兰有所摩擦,想必日后自己便会一直贴着卫国公府的标签,也永远不能再拒绝他们家的庇护,说白了,就是甄琢那厮终于如愿,将自己同他牢牢的绑在一根绳上。

想到虞瑢明明同自己说好,却非要挑最后关头出现,家禾暗自磨牙,以虞瑢的心性绝对不会做这么不地道的事儿,那么在背后使坏的多半就是……

“阿嚏!”

卫国公府后花园里,正在赏梅的世子爷不知为何猛然间狠狠地打了个喷嚏,喷嚏过后,凉飕飕的寒风陡然飙过后脊,甄世子下意识的裹紧了貂裘大衣,喃喃道。

“嘶……这天愈发的冷了,是该找个暖床的了。”(未完待续)

ps:最后一句小盆友们不许想歪哦,偶们的世子爷想的绝壁是热宝!捂嘴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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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毁容

纤长白皙的手指中紧握着碧莹莹的酒杯,清冽的酒香氤氲在空气中,让人忍不住心旷神怡。

“穆姑娘觉得这酒比起你们西蛮的如何?”穆佳荷正享受着这醉人的酒香,却不想耳边突然传来卓兰柔声细语的询问。

闻声,穆佳荷仔细想了想,徐徐回道:“这酒比起我们西蛮的春香有余但烈性不足。”

卓兰哈哈一笑,叹道:“穆姑娘不愧是西蛮来的,想必酒量一定不错。”

穆佳荷连忙摇头,笑着回道:“兰姐姐千万不要对我期待太高,我在这方面不擅长的很。”

“那不知道文七姑娘她怎么样?”

听到卓兰提起文家禾,穆佳荷微微蹙了蹙眉,想到方才的金簪风波仍旧心有余悸,卓兰见她面色凝重,便试探道:“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穆佳荷一怔,看了看四周大家都在享用美味佳肴,于是压低声音接道:“兰姐姐尽管说。”

“方才的事儿……唉……”卓兰看了乌嫣然一眼,见她正同几位世家千金强颜欢笑,并没有注意到这里,于是开口:“佳荷妹妹有所不知,我那表妹做事要强还好面子,江四姑娘是她的闺中密友,即便出了这事儿表妹内心自然也会偏袒于她,反而是你的朋友文七姑娘……”

完全没想到卓兰竟会跟自己讲这些,穆佳荷不禁有些惊讶,同时也在猜测对方的意图,不过就刚刚的事情而言,卓兰她的确是想要帮助自己同家禾,她是原本心善。还是……同乌嫣然势不两立呢?

穆佳荷一时间有些迷惑,只听卓兰又道:“佳荷妹妹莫要嫌我多事,我只是怕我这表妹一时又起了什么心思,再给文七姑娘难堪。”

听到这里,穆佳荷要是再不明白就是傻子了,她想了想,才应声:“那……依着兰姐姐的意思。是想让我先同阿禾说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了?”

卓兰颇有深意的一笑。却是摇了摇头:“倒也不必如此刻意,我说这些,不过是想让你同文七姑娘小心点罢了。”

“多谢姐姐提醒。”穆佳荷露出感激的神情。心里却在盘算着事情是否会像是卓兰说的那般严重。

与此同时,一直站在家禾身后的紫草突然凑上前,低声在她耳边耳语道:“姑娘,您瞧瞧那位穆姑娘同卓大姑娘。他们两个嘀嘀咕咕是在做什么呢。”

“不必理会。”家禾抬起手中的酒樽轻抿了一口,清冽酒香刺激着感官。面颊渐渐浮现出两抹红晕,看着煞是惹人怜爱。

紫草咬了咬唇,只好不甘心的退了回去。

坐在旁边的虞瑢看着家禾闷不做声的喝闷酒,以为她因为刚刚受了委屈心中不快。于是笑着给她夹菜。

家禾见状也不推拒,毕竟虞瑢这位吃货公主的品味还是很高的。

酒足饭饱之后就有人提议来行酒令,乌嫣然今天吃了大亏。自然兴致缺缺,提议的人见她面色并不好看。便不敢再多言。

徐氏见状连忙悄悄捅了乌嫣然一下,示意她回神,然后解围道:“这往年行酒令行来行去都那几个样,玩都玩腻了,倒不如我做主,今年咱们换个花样玩玩?”

“哦?那不知乌大奶奶今年是想玩个什么花样?”虞瑢拖着下巴,饶有兴致的打量徐氏同乌嫣然,似乎是在等待她们的反应。

乌嫣然也没想到徐氏会说这话,正兀自诧异,只听徐氏继续道:“这个嘛,说起来也挺简单的,那就是咱们先按照以前的旧例,击鼓传花,传到了谁那儿就由谁先开始点名,被点到了名儿的姑娘要回答这叫名人的两个问题,其中一个答案须得是假的,然后这叫名儿的人来猜孰真孰假,若是猜对了回答的人就喝一杯,若是猜错了,那便自罚一杯如何?”

“乌大奶奶说的这个我们倒是从来没听过,不过倒是很有趣,诸位觉得如何呢?”虞瑢看向四周,似乎除了那五个在听雨阁里面同金簪风波有牵扯的姑娘以外,其余的都兴致盎然。

乌嫣然原本是没多大兴趣的,但就在她百无聊赖的像打哈欠的时候,忽然感到手心里被塞了一张字条。

“诶?”乌嫣然诧异,低头的瞬间发现眼前划过一抹碧色。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徐氏的右手腕上正是带了个这样的翡翠镯子。

想到这里,乌嫣然赶紧接了字条悄悄看了两眼,立刻喜笑颜开。

“大奶奶说的对,以前玩的那些老掉牙的花样的确是腻了,这回咱们就玩几样新鲜的吧。”

一直沉默的乌嫣然突然开口,大家原本就觉得十分新鲜,听她这样说都立刻举双手赞成。

家禾这是正刚押下一口清酒,听到这话不由得将头抬起来看着说话的乌嫣然,只见她面上正染着异样的红晕,心中不免暗自忖度这是否又是个陷阱。”

可是寿星自己都开口要玩,她作为客人的边只好陪着。

果然不出家禾所料,刚刚击鼓传花第一轮,花就落到了乌嫣然的手里。

乌嫣然眯了眯眼,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房中坐着的每一个人,嘴角挂着颇有深意的笑容。

这回不仅仅是家禾,在座的所有人都心下捏了一把冷汗,生怕她拿自己开刀。

气氛顿时变得紧张起来,乌嫣然抿了抿唇,终于伸出手遥遥一指,却是江月白所在的位置。

江月白被点了名字,自然要回答两个问题,乌嫣然第一个问的就是她今日带着帕子的颜色,至于第二个问题她今日送的寿礼是什么。

江月白一一作答之后乌嫣然也猜出了真假,于是江月白罚酒之后便开始叫名。

只听她毫不犹豫的说:“文七姑娘!”

家禾眼观鼻鼻观心,置若罔闻。

江月白咬牙,立刻将声音拔高了八度:“文七姑娘!”

就知道这两个女人绝不会放过自己,家禾无奈苦笑。只好硬着头皮看向了她。

见到家禾做出反应,江月白得意的笑了笑,厉声问道:“我也来问文七姑娘两个问题,第一个,我想不仅是我,在座的各位都挺好奇,不知文七姑娘是如何同这位西蛮来的穆姑娘相识的?”

听到了自己的名字。穆佳荷也敏感抬起头。心中不免打鼓,好在卓兰悄悄伸手拍了拍她,示意她安心。

这火到底还是燃到自己身上了么?穆佳荷反握住卓兰的手。难以掩饰此时此刻的忐忑不安。

“文七姑娘可是听清楚了的?”乌嫣然挑衅的看了家禾一眼,去发现对方无动于衷。

“嫣然姐姐不妨将下一个问题一块儿说了。”家禾听到她这句话,心中立刻清楚她们已经换了方向,准比从自己身边的人下手。而这个宴会看似同自己相交甚好的便只有虞瑢同穆佳荷。

虞瑢贵为公主,自然无人敢动。至于穆佳荷……

家禾抽了抽鼻子,等待着乌嫣然的下文。

“第二个问题就是,我曾听说之前景王府有个姓穆的公子很是出名,不知道他同这位穆佳荷姑娘可有什么关系?”

穆佳荷手一抖。杯中的酒水差点就洒了出来,每日佳英都会反复叮嘱她自己要小心,可眼前这个人是如何知道自己来历的?莫名的恐慌感袭上心头。穆佳荷将目光投到家禾的身上,生怕她说出来什么不利于自己同穆佳荷的话来。

家禾脑袋一转。暗自思忖,这两个问题自己必须回答一真一假,但若自己说是因为穆佳英结识的他妹妹,第二个答案自然也就猜了出,同时也能给穆佳荷找麻烦,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只是……她内心并不像将穆佳英牵扯进来,尤其前阵子景王风波刚刚平息,她不想再有人惦记着穆佳英的事情。

可是她心中虽然是这样想的,穆佳荷却是害怕的紧,想到卓兰之前叮嘱自己的话,她立刻意识到乌嫣然的挑衅只会变本加厉,一个不小心便会牵连自己,她还是立刻想个办法才是。

穆佳荷正心急的想着,自己斜前方一个正在喝汤的姑娘突然吸引了她的注意,穆佳荷眼睛一转,突然在桌子底下伸腿狠狠的踩了一脚斜前方的人,那姑娘正喝的津津有味毫无防备,剧痛突然袭来之际不由得窜起身来,慌乱之中又不知道是被谁扯到了裤脚,一个不稳立刻扑到在了桌子上,嘴里的汤也顺势向前喷去,弄脏了别人的头脸,其中也包括穆佳荷自己以及跟她隔着了一个虞瑢的文家禾。

“对……对不起……”那喝汤的姑娘没想到自己不小心竟然会惹出这么大的祸端,眼睛泪汪汪的在眼眶中的打转,本想指责是有人陷害她,但奈何自己正前方坐着的是虞瑢,而且只有她一个人躲得及时,半点没沾到污物,便不敢轻易开口。

乌嫣然同江月白正等着看家禾如何回答,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搅合便不好再问,只得叫来几个丫鬟婆子,让她们将几位姑娘带下去洗漱。

穆佳荷如蒙大赦,飞快的出了堂屋,家禾紧随其后,颇有深意的看了一眼她的背影。

“姑娘,您说刚刚是怎么回事儿?”紫草自然也是对穆佳荷起了疑心,看着自家姑娘身上面上都沾染了菜叶,不免有些心疼。

“能是怎么回事儿,怕是有些人不放心我这张嘴呢。”家禾叹息一声,无奈摇头,其实以自己现在的能力,可以有很多办法给穆佳荷小鞋穿,只是她到底还是不想让穆佳英难过,所以才一直犹豫着迟迟不肯下狠手。

紫草凝眉,认真的提醒道:“姑娘也要小心些,明明穆公子当初并并不成抛头露面,怎么要给人记住了,若是让别人知道姑娘同他相识,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放心,我有分寸。”家禾递给紫草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迈起大步跟着那带路的嬷嬷来到堂屋后面的一处客房。

“姑娘先洗把脸吧。”那嬷嬷见到家禾有些花了的胭脂,连连摇头,吩咐小丫头打盆水来再准备好帕子。

家禾见她好心提议。便没有拒绝,不一会儿便有丫鬟陆陆续续将东西送了过来。

“放在这儿就行,剩下的我来吧。”紫草是个勤快人,赶紧过来将帕子放在水中打湿,作势就要给家禾擦脸。

一股奇异的味道陡然钻入鼻孔,家禾突然伸出手一把抓住紫草伸向自己的手腕。

“姑娘……您这是怎么了?”紫草满心狐疑,不明所以的看着家禾。只见她的眉毛越锁越紧。神情也严肃的吓人。

“不对!这味道不对!”

此言一出,也惊动了等在外面的老嬷嬷,只见她抱着衣服立刻跑过来。一眼便瞥见了家禾面前摆着的脸盆。

家禾见她出现,立刻冷笑道:“嬷嬷,藜芦水来洗脸,这就是你们府上的待客之道?!”

“啊?姑娘您说这是藜芦水?!”那嬷嬷惊讶的差点要到了自己的舌头。夸张的表情也不知道是真的不知情,还是故意佯装如此。

“姑娘。藜芦水怎么了?”紫草一脸疑惑,显然不知道家禾为什么会如此激动。

家禾冷哼:“你问问这位嬷嬷,藜芦水有什么功效!”

前世她父亲对草药很有研究,她自然也耳濡目染的学了不少。其中关于藜芦这一点虽可入药,但若是榨成汁液沾染上皮肤,便会引起红疹。令人毁容。

这老嬷嬷看起来年纪也不小了,在内宅生活了这么久又怎么会不此事。

“姑娘!老奴冤枉。这水中的藜芦汁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我这就去将那烧水的小蹄子叫来,狠狠的打她一顿,就不信她不交代出幕后真凶!”

“嬷嬷这话说得……难不成还想屈打成招好洗清自己的嫌疑不成!”难得见到这位文七姑娘如此咄咄逼人,那嬷嬷暗暗叫苦,心中哀嚎连连。

家禾趁机突然抬手,拿起水盆就想着她泼去,吓得那嬷嬷以及四周的丫鬟连连后退,避之仿若洪水猛兽。

见状,家禾立刻收了手,将盆子放下对紫草询问道:“你可看清了方才是谁送来水盆和帕子的?”

紫草看了一圈,指了指其中一个还未留头的小丫鬟说:“这个是端水盆,至于那个递帕子的……奇怪,我明明记得就在门口儿的,怎么现在不见了人了?”

那嬷嬷连忙解释:“许是别的屋也要人手给叫走了?老奴这就去给您问一下。”态度很是恭敬。

“不用了。”家禾摆了摆手,“我信你不是你们做的。”

那嬷嬷大喜,连忙跪倒在地:“多谢姑娘!姑娘果然英明。”

“呵……你不必恭维我,且告诉乌大姑娘,就说这藜芦并没有混杂在水里,而是有人用藜芦汁浸泡了这帕子的,所以,这水并没有问题。”

“原来是这样!”紫草咬牙,发狠的说:“我就说怎么这帕子味道怪怪的,可恶!让我揪出来那个丫头,有她好看的。”

家禾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她稍安勿躁:“算了,那丫头根本不是乌府里的。”

“诶?”紫草一愣,只听家禾在她耳边低声道:“你还记不记得当时咱们去听雨阁,卓大姑娘身边本来跟这个小丫鬟?”

“啊!”紫草倒抽一口冷气,脱口而出:“我就说那方才那丫鬟怎么如此眼熟,原来是当时的那个……既然如此,这老东西怎么不说实话!”

看着紫草磨牙,家禾忍俊不禁。

“她们只怕是没想到事情会如此严重,又或者是不想得罪卓大姑娘的人,不过今天这事儿被我识破了,乌嫣然想来也能彻底见识到她表姐的真面目了。

家禾一边说一边暗自思忖,卓兰果然不是真心想帮自己,而是借刀杀人,让自己误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是乌嫣然做的,然后同乌家势不两立,想到这里,她不禁有些后怕。

幸亏虞瑢郡主身手敏捷躲得及时,否则若是也想自己一样……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看来,卓兰是想让乌家同甄家的梁子结的更深一些。

为什么呢?难道说于卓家有什么好处么?

想到这里,家禾清了清嗓子对那老嬷嬷骂道:“你这不识趣的老东西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去提醒大家。若是有人着了道,这笔账可是都要算在你们家姑娘的头上了。

闻言,那老嬷嬷连忙带着几个丫鬟去外面查看状况,将紫草同家禾留在屋中。

“姑娘,这件事儿咱们要揭穿么?还有既然这帕子有问题,是不是方才那撒了汤水的姑娘是故意的?”

“故意,我看未必。没有哪个姑娘愿意在众人面前如此丢丑。”家禾认真的分析。紫草却烦躁的不行。

“可恶!是谁在这么缺德,竟然先弄花了姑娘的脸……姑娘,要我说那个乌大姑娘和江四姑娘肯定也知道此事。她们故意放任下人为所欲为……”

家禾立刻将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莫要乱说话,这次既然没着了她们的道,便不能小题大做。否则你是想让甄家同乌家再闹出什么不和传闻么?”

紫草正想据理力争她们明明就是文府的人,同甄家有半点关系。但转念一想,离开反应过来,转怒为笑。

“哈哈,我说姑娘您如今还没过门儿那。怎么就给自己当成甄家人了?”

家禾嗔怒的看了她一眼,无奈叹道:“你这小蹄子,若是再开我玩笑。下回绝不带你出门了!”

“姑娘不带我难道还要跟大姑娘去抢白芨姐姐么,啧啧。姑娘是没见着云少爷白芨欺负的那叫一个惨啊……”

家禾敛眸,遮挡了眸底的笑意,心道以甄琢的性子,怕是欺负了你都还得让你感恩戴德,这一点她是丝毫不担心。

紫草见家禾没搭理她,只好灰溜溜的亲自去准备水和帕子,又重新给家禾上了胭脂,这才领着她出去。

果然,那嬷嬷看了一圈,便只有家禾的帕子有问题,显然就是冲着她去的。

好再家禾答应不会将此事闹大,那婆子感恩戴德的叩谢过了,便又将她带回大堂。

这会子宴会已经基本散了,家禾便准备告辞,谁知虞瑢却神秘兮兮的拉着她道:“阿禾且跟我来。”

“公主殿下有何吩咐?”家禾心中疑惑,却见虞瑢悄悄塞给她一个珠子,家禾拿起来仔细一看,发现这个同穆佳荷裙摆刺绣上的串珠十分相像。

“这是?”

“这是方才那个金五姑娘给我的。”虞瑢口中的金五姑娘便是方才将汤泼了大伙儿一身的人。

“你那位朋友,似乎是很怕你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呢。”虞瑢提醒了她一句,又道:“这姑娘真的同景王府中的那位穆公子有关系?”

家禾盈盈一笑,回道:“老实说,公主殿下,我同穆姑娘相识这么久,还从未听她说过同景王府的那位穆公子认识。”

虞瑢吐了吐舌头,忍不住又问了江月白方才的问题:“那……那你是怎么认识她的?”

“她啊……”家禾眯了眯眼,“我们家人当初可是救过她一命呢。”

“我才不信呢!你肯定是在骗我!”虞瑢撇嘴:“你第一句说的是真的,第二句说的是假的对不对?”

“哦?何以见得?”家禾挑眉,笑容不改。

虞瑢深吸一口气,一字一顿的答道:“哪有如此以怨报德的,我才不信你是她的救命恩人呢,所以嘛,肯定第一句是真,第二句是假!”

望着虞瑢笃定的神情,家禾并没有再多言,而是起身告辞。

虞瑢拍了拍她的肩膀,豪爽道:“算我一个,我们一块儿回去。”

家禾自然乐意,于是便跟一直黑着脸的乌嫣然道了别。

临行时,卓兰一直站在不远处,眸中凝结着深不见底的漆黑,让人觉得莫名胆寒。

没想到……这丫头竟然这么快就识破了她的计划,卓兰心有不甘,自己费了这么大的力气,好容易让穆佳荷同文七姑娘将自己当成朋友,却不料到最后功亏一篑。

文家禾……

望着家禾同虞瑢渐行渐远的背影,卓兰磨牙,含恨道:“文七姑娘是吧,咱们,走着瞧!”(未完待续)

ps:昨天又是年会排练,今天白天也一直在彩排,累觉不爱啊~这货还在姨妈拜访中,郁闷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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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文学)

第一百六十九章:拜访

自上次参加完乌嫣然的寿宴,家禾就全身心投入在年货置办上头,一边帮着文二爷理清账目一边帮着云氏准备给家欣的嫁妆,整个人忙得跟个陀螺似的转个不停。

“姑娘。”

一大清早,还在睡梦中的家禾就听到紫草的呼唤,她张开惺忪睡眼,朦胧中见到紫草推门而入,来到她窗前急急道:“刚才任师傅捎信儿过来,说是穆公子同他妹妹已经不在客栈了。”

家禾打了个哈欠坐起身子,不紧不慢的应道:“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他们原本也呆的够久的了,眼下走了没什么好稀奇的。”

紫草还是一阵唏嘘,叹道:“要我说是穆姑娘心虚了,上回在乌家,她肯定是被江四姑娘的话吓着了,怕有人去查她的来路呢。”

家禾闻言轻轻点了点头,接过话茬:“这只是其一,我觉得最可能的还是他们有要紧的事儿回了西蛮。”以她对穆佳英的了解应该不会就这样无缘无故做不辞而别的事情。

闻言,紫草懵懂的点了点头,似乎又想起来什么,旋即开口道:“还有一件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文家禾看着她,嗔笑道:“你这小蹄子如今也会兜圈子了,还不赶紧把话说清楚!”

紫草吐了吐舌头,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这才不紧不慢的接道:“不是人家不想说,实在是世子爷他们来的太突然了……”

“你说谁来了?!”家禾眉毛几乎要竖起来,紫草见了笑的更欢。

“这京都哪里还有第二个卫国公世子,姑娘自己说,我说的是谁呢?”紫草促狭的对家禾挤了挤眼睛,心中也是惊讶。原本以为还要等着过了十五才回来,没想到这才正月初七人就已经到了。

家禾也是震惊不已,因为上次卫国公亲自来说订亲一事的时候,父亲的面色十分不好,而起当时姐姐同表哥的婚事也才定下来,所以她心中清楚,文二爷可能打心眼里不想这么快就替自己决定了人生。而且他心中必定还埋怨文老太太如此不负责任的签下婚书。

于是乎。上次卫国公大人相当于白跑了一趟,文家给的答复十分模糊。

而今天,他再次卷土重来。还有甄琢本人也来到了这里,不知又会有怎样的效果呢。

家禾心中正想着,不由得联想到了之前在乌嫣然宴会上见到的卓兰,那位卓大姑娘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若是她真的一心一意想要嫁给甄琢,恐怕不会坐以待毙。

可是这么久了。似乎也没听到陛下要赐婚给甄琢的传闻。

想到这里,家禾撇了撇嘴,难道自己又被某只大腹黑给骗了?

不等她再想仔细,紫草已经兴奋的将她从被窝里拖了出来。脱离了热源,家禾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紫草似乎还嫌不够刺激,用她在外面冻得冰凉的小手不客气的摸上家禾热乎乎的面颊。给她来了彻底降温,家禾气的咬牙启齿。不过人的确是彻底的精神了。

家禾怨念的看着自家丫鬟,只见她手脚利落的给自己梳妆打扮,铜镜里那个头发乱蓬蓬睡眼惺忪的姑娘摇身一变成清秀佳人。

看着家禾梳得一丝不苟的发髻,紫草满意的点了点头,这才放开她的狼爪子。

“行了,打扮成这样才好见人啊。”

“你!”家禾气结,这意思是说自己刚刚那样都没脸见人了?

似乎是察觉到了家禾心中所想,紫草狡黠的眨了眨眼睛,半开玩笑道:“姑娘您可得好好谢谢我,人家可是很怕甄世子见到您方才的样子直接吓退了亲呢!”

“你给我过来!我保证不打你!”家禾咬牙切齿的伸出手去抓紫草:“我就只撕烂你这张嘴!”

紫草“咯咯”笑着向外奔逃,眼看着迎面就要撞上一个身段窈窕的美人。

“大姑娘!”紫草吓得赶紧刹住脚步,白芨却是冲了上来挡在美人身前,骂道:“冒冒失失的小蹄子,跑这么快是赶着去投胎啊!”

紫草撇了撇嘴,并没有接话,她知道白芨向来嘴巴坏,若是真同她较真儿保准被骂得更惨,于是学乖了一言不发。

“好了好了,在别人院子你也敢这么嚣张。”家欣连忙开口解围,探头看向内室的家禾道:“阿禾,我知道你起来了,你快快出来。”

“姐姐怎么过来了?”家禾吐了吐舌头,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来,绣着令箭荷花的云缎袄子让家欣眼前一亮。

“看你这身打扮,似乎是知道谁来了?”家欣笑着调侃妹妹,果然见到对方那张二皮脸难得可疑的红了。

家禾不甘心的咬了咬唇,含恨道:“姐姐讨厌,若是您还这样说我,小心我去表哥那里告状了!”

家欣敛眸佯装听不懂:“表哥表哥,你那么多表哥,我知道你去哪一个告状。”

“啧啧,表哥虽然多,不过姐夫却是只有一个啊!”家禾不甘示弱,家欣的面颊登时浮上两抹红晕。

白芨看不过去了,心知自家姑娘绝不是七姑娘的对手,于是立刻解围道:“七姑娘您就莫要再调侃我们姑娘了,她不像是我面皮厚,我们今天来是想问您正经事儿的。”

家禾也难得露出严肃的神情,狐疑的看了一眼家欣道:“姐姐今天来,可是因为甄世子的事情?”

家欣果断点了点头,面上羞涩减了几分,取而代之的是忧色。

“我知道你同甄世子的交情一直很好,原来在江陵的时候就看得出,只是……”她的眉头不由得渐渐皱起:“之前在江陵的时候,我总觉得老国公夫人似乎并不大喜欢你,当时父亲同母亲不还是很担忧的去江陵接你了么,好再没有出什么大事。”

“姐姐说的原来是这个。”家禾敛眸,嗫嚅道:“老国公夫人的确不大喜欢我,不过良贵妃同卫国公还是待我不错。”

“我知道你肯定会这么说。”家欣叹息一声,走上前握住家禾的手,苦口婆心道:“我不是想阻你的婚事,两情相悦的滋味我明白,自然是日日夜夜都同他在一起,但……”说到这里,家欣话锋一转:“但有些事情却也不知是两情相悦就能克服的,卫国公府是什么情况,我想你应当知道,虽然现在良贵妃是后宫宠妃,但是帝心难测,谁能就敢赌甄家一辈子都能入陛下的青眼呢,再者说,这甄世子的身世也颇有争议,那些市井流言不论有几分甄家,咱们都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好。”

家禾低着头,始终不敢看家欣,原来文家人其实都是心知肚明,只是一直不好意思开口罢了。

“还有一点,也是我最不放心的。”家欣又叹一声:“老人家常说要门当户对,却也不是骗我们的,咱们家虽然不差,但比起卫国公府又差了那么一大截,我和娘亲都很担心你进了门会受欺负呢。”

听到这里,家禾突然就笑了,仰起头凝视着家欣饱含担忧的目光道:“姐姐这样说,看来娘亲和爹爹还是同意了这桩婚事啊。”

“诶?”家欣面色一红,想到自己刚刚说过的话,立刻懊恼不已。

白芨也是叫苦不迭,低声对家欣道:“姑娘啊姑娘,您也太实在了些!”

事已至此,家欣唯有无奈的摇了摇头,承认道:“我和娘亲都知道你这丫头主意正的很,决定了什么事儿九头牛都拉不回来,但是有些事儿还是要跟你说清楚,省的你日后想起来再后悔啊!”

家禾立刻扑进她怀中,撒娇道:“阿禾就知道姐姐对阿禾最好了!姐姐放心,以你妹妹的聪明伶俐才不怕什么老国公夫人呢,再者说了,甄世子也不是吃素的,他会向着我的。”

“你不用来跟我说,这事儿父亲那儿还过不去呢,即便是过去了,及笄之前这两年你也得老老实实再家里头呆着!”家欣故意板起脸来,语气却没有之前那样凶了。

“好好好,什么都依着姐姐的,再者说了,你今年就成她们云家的人了,我可要留下来多陪陪娘亲。”想到云氏家禾心底一暖,想来这件事有她点头,文二爷也应当不会为难甄琢。

“算你这小没良心的还懂事一回!”家欣捏了捏她光滑的小脸蛋儿,觉得触感不错又多捏了两下,惹得家禾叫苦不迭。

“行了行了,别跟杀猪似的,走,我带你去厅堂见见你那情郎。”

得,自己原本用来调侃姐姐的话这回都被送回来了,这可真应了那句:“出来混,迟早都是要还的!”

白芨和紫草在旁边都是笑得一脸促狭,两个人拥着二位主子直奔前院而去。

羊肠小路上堆满了积雪,靴子踩在上面发出“吱嘎”的声响,这声音让她不由得回想起在西蛮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踩在雪地里,同兄长还有闺蜜打雪仗。

现如今,便只剩下这雪年年依旧,人与事早成飞烟。

思及至此,她不知不觉放满了步子。

家欣察觉到了妹妹的速度变缓,正要催促她快一点,蓦地抬头看到视线里多了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似乎正是甄世子,心中不免有了几分猜测,到了嘴边的话不禁咽了回去,还特意领着白芨和紫草悄悄退到一旁。

沉浸在回忆中的家禾并没有注意到家欣的动态,还自顾的走着,直到再度抬头,同不期而遇的甄琢四目相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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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章:诉请

甄琢凤眸轻轻眯起,仿若两轮弯月,直映入家禾的心湖。

四周白雪皑皑,眼中的彼此成为天地间最亮的一抹色彩。

家禾深吸一口气,感受冷空气灌入胸口,整个人也渐渐变得清醒起来,记忆里陆沉一直阴郁的面容此时早已变成灿烂的笑脸,像是冬日温暖的阳光,将寒冰化成一汪春水。

“你怎么来了?”对视了许久,最终还是家禾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闻言,甄琢神秘兮兮的一笑,大步向前做来,似乎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她的面前,旋即伸手轻轻拍了拍家禾的额头道:“怎么,你不想我来?”

似乎是被他的曲解弄的很不开心,家禾撇了撇嘴,故意赌气道:“逢年过节谁家还不有一两房亲戚要去拜会,我这可是替你着想,省的让卫国公大人对你有微词,结果你……唉……”

看看到家禾一脸怨念,甄琢宠溺又揉了揉她的头发,笑道:“好好好,是我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姑且饶过我这一回可好?”

见这厮认错的态度如此诚恳,家禾自然也不好得理不饶人,但仍旧撇开眼不去看他,也不发一言。

于是甄琢继续哄道:“你有所不知,原来先帝在世的时候,父亲虽顶着卫国公的名号,但实际上却是被陛下软禁在京都,那时候在京都的甄家支系还有一些外姓的亲戚都生怕同我们扯上关系而被先帝惦记上,避我们如蛇蝎,然而现在……”说到这里,他冷笑一声:“呵呵,一个两个的恨不得天天踏破我们家的门坎。每到年节更是恼人的很,我同父亲心里都十分厌恶,到果真是来你这儿要清净的多。”

言罢,甄琢漂亮的俊颜不仅流露出一抹伤神之色,看的家禾隐隐心痛。

“我……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只是想你提前跟我打一声招呼,让我心中有所准备罢了。刚刚那都是无心之言。你……你不用在意。”

甄琢眼底划过一丝狡黠,心中暗道果然还是装可怜来的最管用,于是一边伸手替家禾暖她冻的通红的小脸儿一边压低声音问道:“原来是这样。其实今日是父亲临时决定的,我还没来得及同你说,不过你放心,下次我一定先同你商量好了。”

家禾面色一窘。暗暗叫苦不迭,自己果然是狗改不了吃屎。生生世世都要栽在甄琢这厮的身上。

“国公大人为什么要急着来说此事?我……我不觉得他很看好我们。”家禾试探性的问,本以为甄琢不会回答,谁知他只是迟疑了片刻,旋即应道:“那是因为。昨日我突然接到了姑母的密信。”

家禾好不掩饰自己的好奇,开门见山问道:“上面写了什么?”

甄琢沉吟片刻,徐徐开口:”是关于西面侵犯我边境一事。”

“西蛮侵犯边境?”家禾倒抽一口冷气。没想到该来的还是要来,前世西蛮王就一直野心勃勃。热衷于战事,所以三皇子投其所好,物色来陆沉,并同陆沉携手彻底征服了周边的几个部落,成功扩充了西蛮的版图,当时惠帝刚刚登基,地位不稳,见到西蛮王竟有如此铁手腕,不免心生忌惮,也怕养虎为患,所以便加强了边防,期间也同西蛮在边境处发生过不少次摩擦,但都一直并未形成大规模的战争,直到自己葬身悬崖……

“是啊,西蛮王最近势头很猛,听说周边不少部落都已经归顺于他,正所谓卧榻之处岂容他人安睡,有这样一位强邻在侧,陛下自然是连续几夜都无法睡个安稳觉了。

家禾自然知道他说的有道理,内心却还是接受不了。

首先,她不希望甄琢来蹚这趟浑水,其次,她始终记得前世父亲的教诲,战事一旦爆发最遭殃的便是百姓,到时候不论是大虞的百姓也好,西蛮的百姓也罢,都难逃家园被毁的自身难保的下场。

当然,她同前世的父亲一样,也存着自己的私心。

大虞地大物博,其富饶程度又怎能是区区一个西蛮小国能够相比,现在西蛮虽然需要每年朝贡钱帛等物,但好歹是拥有其自主权的并非完全是大虞的附属国,但若是两国发生了正面冲突,短时间内西蛮也许还能靠着骁勇善战的骑兵取得一些便宜,但却并非长久之计。

等到惠帝羽翼丰满,势必会竭力反击,到时候只怕他们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所以于公于私,家禾都不希望起战事,更不希望甄琢成为此事的开端。

思及至此,她的眸光陡然黯淡下来。

甄琢敏锐的察觉到家禾变得低落的情绪,试探性的问道:“你可是怨我?怨我将你牵扯到乌家同甄家的争斗中来?”

家禾将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斩钉截铁的回答:“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我既然选择了,就绝不会后悔。”

闻言,甄琢不禁莞尔,笑容灿烂夺目,他猿臂一伸,将家禾直接揽入怀中,似乎想要驱赶走她周身的寒气。

“即便是你想反悔,我也绝不会给你这个机会!”

“你这话说的,也忒霸道了点。”家禾剜了他一眼,似有些无奈,甄琢则不以为意,依旧拦着她柔声道:“姑母之所以让我去,其实并不是为了收复西蛮,而是如今京都情势紧张,陛下因为边境动乱烦躁不已,若是我趁此机会主动请缨,解了他燃眉之急的同时也可以暗中积蓄自己的实力,总比眼下在京都天天被人盯着的好。”

家禾点了点头,心知他说的都是实话,眼下陛下一心想要废了乌氏,但乌氏仰仗着卓致使陛下不能轻举妄动,若是甄琢不能如陛下所愿娶了卓家长女尽力离间乌卓两家使他们彼此失和,最好的办法就只有主动请缨,为陛下解燃眉之急。

“你又不是才知道我是这样。”甄琢笑得一脸得意,让家禾无可奈何,她唯有长叹一声,叮嘱道:“我只希望你能答应我,不到万不得已,莫要同西蛮兵戎相见。”

甄琢纤长的手指宠溺的刮了刮她的小鼻子,有些感慨:“你家难道有西蛮的亲戚不成,我怎么觉得每每提起西蛮,你都好似十分伤感呢。”

“当初在景王府的时候,若非穆公子帮衬,我也难以周旋的过景王,穆公子他是西蛮人,他并非同我沾亲带故,却如此护我。更不必说之后景王被我陷害,他却还是依照诺言送他安然出城,我想是因为那片土地,才养出他这样血性忠义的汉子吧。”家禾真假参半的说着,心中却不免伤感,这一世,她注定只能是文家禾了。

“你将他说的这么好,我都忍不住有些嫉妒了呢。”甄琢的凤眸轻轻眯起,带着几分危险的气息。

“我……我也不过随口说说,毕竟当初在景王府,他的确是有恩于我啊。”家禾可是知道谁要是被这位世子爷惦记上了会是怎样的下场,正准备转移话题,却不料甄琢的眸光陡然又染上了几分伤痛之色。

“抱歉。”

“诶?”他怎么没头没尾的跟自己道歉起来,家禾正兀自差异,突然听到甄琢继续开口:“如果当初,我早一些进城就好了。”

原来他竟是在内疚这个,家禾笑了笑,果断摇头:“路是我自己选的,与你无关,再说即便是你进城,景王还是会惦记上我们,这是他同我父亲的旧怨,又与你有什么关系。”

“方才是谁说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来着了?怎么这么快自己倒给忘了?”说到这里,甄琢重重吐出一口浊气,仿佛如释重负:“幸好,幸好我的阿禾聪明,不仅保全了自己,还算计了景王那个老东西。”

“咳咳……”家禾额角青筋突突跳了两下,僵笑道:“世子爷还是分清楚些,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了?”

甄琢沉吟片刻,故意含糊其辞:“你我都是共荣辱的关系了,自然不分彼此。”

得,她就知道以这厮的厚脸皮,说也是白说。

看着家禾气鼓鼓的小脸儿,甄琢心中骤然一暖,方才关于穆佳英的妒火也转瞬消失的无影无踪。

“咳咳!”两声轻咳陡然打破了他们二人世界的和谐,家禾连忙后退一步,甄琢虽不情愿,但心知是在文家,也只好不舍的松开了手。

“姑娘!是太太同舅太太!”原来刚刚提示的声音来自紫草,只见她健步如飞的窜了过来,低声在家禾耳边提醒。

是云氏?!

家禾正想跟甄琢说让他回避一下,熟料这家伙听了紫草的话,眼底竟划过一道亮光,狡黠笑道:“阿禾,老人们常说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你不准我见岳母大人,难道是嫌弃我不够漂亮?”

“诶?”

家禾吞了吞口水,竟无言以对。

“唉,看到阿禾你表情如此迟疑,我还真是伤心呐。”言罢,甄琢鬼畜一笑,趁家禾还在愣神的功夫径自的迎上前去,同文二太太以及舅太太赵氏正好打了照面。(未完待续)

ps:我这么节操的孩纸又断了,晚点补上另一章,太尼玛惊悚了,我差一点就要加班回不了家过年,好怀念上学的时候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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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文学)

第一百七十一章:揣测

寒冬的日头懒懒的缩在云层里,天地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云氏正同赵氏商量着家欣的婚事,却不料抬头时,正看到挂满了雪的枝杈下高挑的少年正低着头,白玉般的手轻轻刮了两下面前少女的鼻梁,流光美目中盈满了宠溺的光芒。

不知不觉得,云氏自动噤了声,旁边的赵氏也不由自主的怔住,呆愣了半晌忍不住喃喃自语:“这天底下果真还有这般人物,我原以为你们显哥儿就已经丰神俊朗无人出其右,却不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如今也算是开了眼了。”

沉香在一旁听了忍不住笑,难掩自豪的对赵氏说:“舅太太,前面那位就是卫国公府的世子爷。”

“他就是甄世子?”赵氏不免惊讶,这位世子爷的事迹她也多少有些耳闻,原本愉悦的神情不由得紧绷起来。

云氏轻叹一声,心中清明赵氏想到了什么,正犹豫着是否该继续上前的时候,突然见到那少年狭长的凤眸看了过来,云缎皂靴也一步步向着她们的方向走来,待到近处时候恭敬的作了一揖。

“世子爷不必多礼。”云氏幽幽开口,但紧锁的眉头却没有半分松懈。

见到此情此景,家禾也蹑手蹑脚的走了过来,但却低着头始终不敢看云氏的眼睛,赵氏眼尖得很,见状连忙起哄道:“幺妹儿快快抬起头来,我瞧着你那脸比咱们这院门口挂着的大红灯笼都要艳丽许多呢。”

沉香忍不住“扑哧”一声笑笑了出来,调侃道:“七姑娘天天变着法的捉弄大姑娘,没想到今天自个儿也着了舅太太的道儿。”

紫草在一旁看了自然要向着自家主子,连忙抢白道:“听沉香姐姐这儿一说我算是明白了,这感情好。原来是舅太太给未过门的儿媳妇出气呢呀!”

“你个小蹄子!就属你嘴巴毒,果然是被你家主子给带坏了!”赵氏还不等说话,一直跟在她身边的云珊率先开口,只是言语间还若有若无的瞟向甄琢,心中不免感慨,她原以为卫国公世子不过是被那些庸脂俗粉谬赞了的纨绔公子,充其量不过长了一张骗人的小白脸儿。但如今一见。不仅容貌出众,气度更是不凡,见到他们也都始终彬彬有礼。倒是她之前不知情,心中对其存了偏见了。

“娘,外面风冷,咱们还是去屋里说话吧。”家禾终于抬起了头。面颊的绯红已退了几分,但仍旧娇俏可人。她半是羞涩半是喜悦的模样落在云氏的眼中。使她猛然意识到自己曾经呵护在手心儿里的小丫头已经长大了,也有了自己的小心思,有了倾慕的人。

这样的家禾,让她不由得联想起第一次见到文二爷的自己。云氏蓦地沉默了,千百般滋味齐齐涌上心头,情绪翻涌过后。又随同渐渐松开的眉头一起归于平静。

既然是她自己选择的,自己又何必要干预呢。云氏一边想一边走到家禾身旁。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恭敬的甄琢,终于叹道:“不知不觉,我们幺妹儿也变成大姑娘了。”

家禾一怔,显然没有反应过来云氏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些。

云氏嘴角挂着浅浅的笑,一只手抚摸上家禾的额头,轻声开口:“果然是女大不中留。”

“娘!”家禾急急开口,刚要解释,却见云氏摇了摇头,将她打断:“你不必不好意思,我初见你爹的时候,也不过是你这般年纪,当时心心念念想着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嫁给他,没想到真的如愿以偿了。”

想起往事,云氏不禁有几分唏嘘,赵氏在一旁听了也很是感慨:“想当初那会儿你每次求香拜佛都要将这个心愿叨念一次,我可是记得真切呐!”

云氏敛眸,似乎是被赵氏说的有些不好意思,正准备再开口时,突然见到前方走来几个人影,为首的正是方才她还挂在嘴边的文二爷。

“子陵?!”云氏瞠目结舌,只见他身边正跟着家欣,原来是家欣去了许久,都不见家禾跟上,文二爷催的紧了,她拦不住,这才赶紧跟了出来。

再说文二爷,原本对卫国公的提亲很是不喜,但见到甄琢本人之后,心中也不免感慨他生的清俊绝伦,但同时又担心家禾年纪尚轻,容易被表象所迷惑,只看这人的一身皮囊。所以对这门亲事的态度并没有改观。

但知道他听到云氏那番话之后,原本还很固执的文二爷有了动摇,他仔细留心着家禾的表情,似乎已经很久都没有见到女儿如此渴望的眼神了。

上一次她这样开心满足,还是在自己书房里捧着地方志啃的时候。

文二爷又仔细权衡了一番利弊,似乎除了甄琢的身世较为复杂以外,他的确没有其他可以担心的地方,既然如此,他是不是该相信家禾自己的选择?

家禾见到大家都为自己的事情操心,连忙岔开话题,将众人引向大堂,见到大家没有再调侃她,心中不免松了一口气的。

堂中云岭正在陪卫国公闲谈,文二爷一回来,立刻吩咐人摆宴,原本对卫国公冷冰冰的态度也大有好转,令卫国公很是惊讶。

甄琢见状连忙瞅准时机,凭借自己幽默的谈吐逗得未来的岳父大人会心一笑,整个午膳的气氛甚至比年夜饭的时候还要其乐融融。

家禾一边享用着美味一边赞赏的看了甄琢一眼,若说此生她最庆幸的,莫过于她遇上的是甄琢而不是陆沉,相比于那个每每看了都令她无比心痛的男人,如今的甄琢,是让她只要一想起来,就会不自觉地翘起唇角,会心一笑。

用过了午膳,卫国公因诸事繁忙不得不告辞,临别之前,甄琢悄悄递给了家禾一张字条,上面写着的赫然是他出征的日期。

“但愿那天你能去送我。”甄琢的叮嘱声还隐约回荡在耳畔,家禾小心翼翼的将字条收好,目送着马车渐渐远去,柔软的雪毯上印下交错纵横的车辙。

就像是他在她生命中留下的印记,深刻入骨,永不磨灭。

彼时,马车上的父子相对而坐,彼此之间却不发一言。

良久之后,还是卫国公率先打破了沉默,破有深意的看了甄琢一眼,叹道:“你挑的这丫头着实很有意思,明明家里人都不看好,她去偏偏毫无畏惧。”

甄琢十分得意的笑了笑,原本凌厉的凤眸因为这句话渐渐变得柔和起来。

“啧啧,看你这副小人得志的模样,莫不是已经告诉那丫头你要去出征的事儿了?”

既然已经被父亲猜到,甄琢也不准备再瞒着,于是将讲过原原本本的讲了一遍,卫国公听了也很是惊奇。

“她竟劝你非到万不得已,不要兵戎相见。”

甄琢十分自豪的点了点头:“是啊,别人都劝我要趁此机会立下军工,这样一回来日后在陛下面前也有的谈条件的资本。”

闻言,卫国公冷冷嗤笑一声:“目光短浅!”

“谁说不是呢,难不成他们是想我们甄家成为第二个卓家?”甄琢凤眸一凛,郑重道:“姑母想让我主动请缨,便是想要我在暗中慢慢积蓄力量,而不是招摇过市,引起陛下忌惮。”

听到“忌惮”二字,卫国公皱起眉毛,好似勾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

甄琢自觉失言,正暗自思索该如何将话题转移的时候,面露忧色的卫国公突然开口。

“你上次动用暗影去查那个什么穆氏兄妹,可有什么结果?”

提及穆氏兄妹,甄琢的好心情也是一扫而空,方才在文府的院子里,他同家禾寒暄的时候,几次想提醒记家禾关于穆氏兄妹的事情,去不了家禾一提到穆佳英,竟然满心满眼全都是感激。到了嘴边的话,他也只好暂时先咽了回去。

“说到这穆氏兄妹,他们的父母似乎并不是西蛮来大虞的生意人这么简单。”甄琢皱紧眉头,想到穆佳荷那张熟悉的脸,她的的确确就是自己当初在城外救的那个姑娘,当时她在城外就口口声声说要来寻人,难道她要寻的就只是当时身在景王府的兄长么?

听到儿子的话,卫国公深吸一口气,认真负责分析道:“我随然未见过那位穆公子,但听暗影的形容不禁让我想到了一个人。”

“哦?父亲想到了谁?”甄琢连忙追问,只听卫国公认认真真的答道:“我年轻时候也曾得仙帝倚重,当时西蛮王霸道专横,屡屡犯我边境,我当时年少气盛,一心想着以雷霆手段来杀杀西蛮骑兵的锐气,却不料赔了夫人又折兵,差一点丧命。”

“父亲可是要说当时化险为夷,正是因为遇上了贵人?”

“贵人谈不上,但恩人倒是没有错。”卫国公苦笑:“当时救我的恰是西蛮的主帅麾下的一名副将,他甚至我若丧命,西蛮军队同大虞军队必将形成水火之势,注定死伤无数,所以便偷偷救下我,同我约定尽快休战。”

“父亲答应了?”甄琢挑眉,只见卫国公用力的点下了头:“败军之将,我哪里还有更多选择,后来我才知道救我的那名将军姓穆,而且她还有一个汉人妻子。”

听到这里,甄琢已然明白,凤眸轻轻眯起,眸光深不可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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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二章:出征

青铜铠甲折射着晨曦耀眼的光芒,雪白的骏马上少年神采飞扬,在他的身后紧跟着步伐整齐的士卒,浩浩汤汤的军队沿着长街西行而去。

马上的少年薄唇始终紧抿,凤眸掠过黑压压的人群,却始终没有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攥着缰绳的手指不由得慢慢收紧,强大的力道在掌心留下一道道深刻的红痕。

眼看着就要到城门口,他所期待的那个身影却迟迟没有出现,少年心下黯然,白马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心情,在原地踏着步子,徘徊着不肯离开。

“公子,似乎有人在这城楼上盯着咱们呢。”说话的人的是玉琼,此时此刻他也是一身戎装,骑马站在甄琢的身侧。

“是不是贵妃娘娘?”玉琼试探性的问道。

“呵……”听到玉琼的询问,甄琢冷笑一声,眸光中流露出一丝嘲讽:“多半是陛下的人。”

“我看未必,世子爷您应当清楚,如果是陛下的人,贵妃娘娘一定会派人知会你一声,以免发生任何纰漏。”玉琼分析的有理有据,甄琢思忖片刻,轻轻点了点头。

既然是姑母派来的人又为何不直接现身?何必要鬼鬼祟祟的躲起来?

甄琢蹙眉,有些想不通这其中到底有怎样的隐情,但如今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厚重的城门开启,失望之余,少年扬起马鞭,似是发泄般的大喝一声,策马向着城外驶去。

早在这之前,已经梳妆打扮完毕准备出门的家禾正满意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杏色锦鲤戏珠云缎窄袄。下面陪着鹅黄色牡丹襦裙,碧绿的翡翠坠子更趁的肌肤瓷白。家禾轻轻翘起唇角,镜中的美人也露出一抹恬淡的笑容。

深吸一口气,家禾心情愉悦的站起身来,正准备出门。

熟料她前脚刚迈出门槛,就见到白芨慌慌张张的闯进院子,嘴里还大声嚷嚷着:“不好了!姑娘不好了!”

怎么回事?!

家禾心下一凛。早知道白芨的性子向来是天不怕地不怕。到底能有什么事情让她也骇成这个样子?想到这里,家禾忍不住在心中打鼓。

“有什么话你慢慢说,大惊小怪的成什么样子。”今日姚嬷嬷开给家禾梳妆。所以正好来了家禾的院子,见到白芨这样失态,便忍不住教训了两句。

要搁在平时白芨肯定不敢顶撞她,但是这次她却登时变了颜色。立刻厉声道:“嬷嬷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都已经火烧眉毛了。”

姚嬷嬷被她抢白的面色一僵。紫草也吓了一跳,只有家禾冷静的追问:“你先说清楚,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白芨深吸一口气,强稳着颤抖的声线:“是布庄。布庄出事儿了!”

“布庄?”家禾心下一沉,如今正月刚过,虽然生意不如年前。但也是极为不错的,按道理不应该有什么大问题才是。

就在家禾暗自揣度的时候。只听白芨急匆匆的说道:“姑娘可还记得年前咱们布庄新进的那一批双绉真丝?”

“自然记得,材质不错,卖的也好,我特地让父亲多进了一些。”家禾点了点头,立刻追问道:“难道说是这批双绉真丝出了问题?”

“不错!”白芨点头如捣蒜,“今天一大早,有人找上门来,说咱们家卖的布料褪色了!”

“褪色呃?”这两个字眼立刻让家禾敏感的皱起眉头,她不由得眯起眼睛,手心也渐渐被汗湿。

姚嬷嬷这才明白白芨为何会如此失态,当初她也是在铺子里看过一阵子的,对自家的货品也是门清,于是忍不住插了一句嘴:“那匹双绉真丝的去向是哪儿?”

白芨想了想,口气略带迟疑:“似乎……似乎大部分卖给了舅老爷家的成衣铺子,还有的被个富户买走了,具体是哪家我也不清楚,只听说他们是要留用做新年的一上。”

“成衣铺子那边如何?有没有类似的问题?”想到这件事情还牵扯了云家,家禾紧张更甚。

“这不,正月一过,成衣铺子的伙计也才回来,我猜应该还没来得及制成成衣。”

“那边好!”家禾长舒一口气,旋即吩咐紫草:“你现在赶紧去知会表哥一声,让他同舅父先将这批布料压下来,等我们查明了原因再说。”

“好!”紫草不敢怠慢,作势就要走,白芨连忙将她拦住,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七姑娘不用麻烦,我家姑娘得知这事儿已经赶去了,所以才吩咐我来给您报信儿。”

家禾先是一怔,随后才明白过来白芨这话的意思,眉眼间不由得带了几分笑意,刚刚紧张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父亲怎么说这事儿?”被这个小插曲一弄,家禾反而冷静下来,认真询问起白芨细节。

原来今天一大早,就有人拿了数十匹被褪了色的布料摊在文家布庄的门口,吵着闹着说要见老板,引来一大堆围观群众,造成极其不好的影响。

店里的伙计怕把事情闹大,就开始主动赶人,谁知道那些人蛮横的很,死活赖着不肯走,而且还撒泼耍赖,摆出一副被伙计欺负的样子,引来众人的同情,使得布庄的名声更坏。

“他们说那些布料褪色,你可是看到褪色成什么样子了?”家禾听完了事情的始末,觉得十分蹊跷,按道理来说她们家不是一次两次进真丝双绉这面料,但却是头一回出这样的事情,到底是有人蓄意挑衅,还是……

这一年来布庄的生意红火得很,原本地段的劣势也在家禾的努力下有所改善,她趁着当初京都动乱人心惶惶之地将附近的几间商铺都低价盘了下来,然后低价租给别的商家,街上的商家一多也渐渐吸引了不少顾客,除了成衣铺子还有不少茶馆酒楼,而且价位适中,非常适合普通平民百姓,很快就成为京都又一热闹所在。

所以说,有人眼红,又或者想要占据他们家铺子的地段也有可能,毕竟他们的布庄在外界看来没有任何后台,老板又是外地人,非常好下手。

家禾正这样想着,就见到的白芨从口袋里掏出一块紫色的双绉递给家禾。

“姑娘请看这个,这是伙计从那人丢在门口的布匹上剪下来的。”

家禾伸手接过她手中的布料,摊开在长相仔细的观察,只见上面的紫色果然分布十分不均,最浅的地方已经快褪成了白色,边缘交界处则蓝的发紫,果然是褪色的厉害。

“怎么会这样!”紫草毕竟年纪轻,于是按捺不住讶异惊呼出声。

白芨见状连忙上前,接话道:”七姑娘,这还只是冰山一角,今早那人起码拿了十数匹这样褪色的料子,而且还宣扬的那么大声,日后再咱们这生意还怎么做啊!”

气鼓鼓的讲话说完,白芨还是觉得胸闷难当,咬牙道:“七姑娘,我总觉得这事儿太邪门儿了,肯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咱们!”

面对怒火中烧的白芨,家禾自然不敢火上浇油,于是她赶忙劝道:“你先别激动,这件事儿还不能太早下定论,不管是有人陷害还是纯属巧合,咱们先冷静下来认认真真分析一下,到底为什么会发生此事。”

“这……奴婢也没搞清楚。”白芨无奈的摊了摊手,一脸茫然。

见状,家禾低叹一声,用手指捻起那块褪了色的布放到鼻子旁边,轻轻嗅了几下。

“姑娘可是有什么新的发现?”紫草对家禾的动作和表情了如指掌,一见她这样的作态,便明白自家姑娘已经起了疑心。”

只是……

这布料,到底是有什么问题?

见家禾迟迟不肯做出回答,紫草无奈的叹了一声,刚想打发走白芨,谁知道却被家禾抢白道:“父亲同母亲呢?”

原来她这话是问白芨的。

闻言,白芨连忙飞快的答道:“已经去了布庄,怎么?姑娘也要同去?”

“不!”紫草刚说了一个字,就听家禾回道:“是!立刻备车,送我去铺子里。”

“好!”白芨连忙领命离去,姚嬷嬷也跟了上来。

见她们一老一少出了院门,紫草才不甘心的看向家禾,委屈道:“姑娘,您不是说要去城门口送别甄世子么?”

家禾敛眸,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黯然,深吸一口气,又重重的吐出,无奈道:“暂且放一放吧,大不了我过几日去找他。”

“诶?”紫草倒抽一口凉气,“这可使不得啊姑娘,甄世子他们此去路途甚远,您何必要……”

她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被家禾笑着打断:“想什么呢,我可不是去私奔的,他们行军这一路上难免要有停留,等我解决了这事儿兴许他才到辽州,到时候我正好去辽州看一看有没有皮革布料,再上些新的花样。

“呃……”紫草无言以对,心道姑娘您这可真有够“顺便”的。

当时家禾不过是随口一说,想要安抚一下紫草,她却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的一句玩笑,最后却成了现实。(未完待续)

ps:今天终于年会开完了,累的腰酸背疼,我还有一章晚点补上!忘记跟小伙伴儿们说小年儿快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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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三章:遭难

炎热的日头底下,一个三十岁摸样上下的男人正鼻青脸肿的坐在李记布庄门口,殷红的血液正顺着他的额角流下。

在他的旁边战战兢兢的半蹲着一个小丫头,衣领被扯开一大片,露出里面满是红疹的肌肤,乍一看去很是触目惊心。

“天杀的李记布庄,卖了假货还打人,大家都来评评理!给我这苦命的人做主啊!”他一边说还一边用力扯了扯身边女童的衣领,似乎是想要大家更清楚的看到她身上的红疹。

“你们瞧,我女儿就因为穿了他们家布做的衣裳,现在都变成什么样子了!”

看到那小姑娘身上密密麻麻的疹子,围观的群众都忍不住的倒吸一口冷气,唏嘘声此起彼伏。

巷口的马车里,家禾冷眼旁观,良久,徐徐开口道:“让师傅去查一查,这个来砸场子的人到底是什么来路?”

紫草闻言立刻回答道:“这人不必查了,姑娘有所不知,这人原本就是城西有名的地痞流氓,专干这类混帐事儿,咱们的伙计让他走远一点,他就耍赖躺在地上,还自己给脑袋磕出了血赖在我们身上,这小丫头也不是什么他女儿,多半是他不知道从哪儿捡来的乞儿用来讨钱的。”

家禾怒极反笑:“没想到你倒是个门儿清。”

紫草撇嘴:“姑娘忘了之前让我帮任师傅收购地契的事儿了,就是那会子跟他这一类人大了不少交道。”

“原来如此。”家禾若有所思。又追问:“既然如此,大家应当知道他的为人才是,可是那些人怎么似乎很是同情他的样子。”

“既然一个托儿能请。自然也能请上第二个第三个甚至是一百个,要我看啊,这些在旁边跟着起哄的多半也是一块儿来砸场子的。”

“恩。”家禾点了点头,赞许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只是……”说到这里,家禾话锋一转,眉宇间也染上了一丝忧色。

“只是不论如何。这双绉真丝褪色都是事实,他们即便手段简单粗暴了点,却是极为有效。只怕是过不了多久,咱们的名声就会被他们搞臭。”

“姑娘说的极是,所以咱们才应该赶紧处理掉这个跳梁小丑,让他先消停下来。”紫草试探性的提议。可谁知家禾却并没有露出赞同的表情。而是突然来了一句:“父亲同娘亲呢?”

据她所知,文二爷同云氏应该更先她一步来了这里才对,可是她在这里看了半天,似乎都没有见到文二爷同云氏的身影。

难道他们是在铺子里商议对策?

家禾才想到这里,突然听到我外面传来激烈的马蹄声的,连忙顺着车帘向窗外望去,只见枣红色的疾风骏马上面正端坐着一个高大威猛少年,剑眉星目俊美如铸。这张熟悉的面容不是云岭是谁。

表哥怎么来了?

家禾心中的问号一个接着一个,原本想要将他叫住。但后来想了想还是先作罢。

云岭的出现很有效的制止了这出闹剧,那男人原本还想继续撒泼,可谁知道云岭表面上态度十分不错的将他扶起,但实际上则在起身的时候用匕首悄悄抵在了他的小腹,威胁到若是还敢继续撒泼,就干脆来个血溅当场,反正已经见了血了,罪名已经背了,就干脆名副其实。

听了这话,男人登时就蔫儿了,好歹别人交代的话已经办完,只得灰溜溜的领着所谓“女儿”悄悄顺着李记布庄的后院跑路了。

围观的群众却是迟迟不肯散去,更有甚者还端来了一盆水,当场剪了丢在地上的布料放进去,果然不出半个时辰,就可以看到清水整个变了颜色,而布料的色泽也褪的十分不均匀。

见状,家禾忍不住叹息一声,怪只怪自己太不小心,竟然给了别人可乘之机。

思及至此,她连忙吩咐车夫将车赶至后门,然后才领着紫草从后门进了布庄。

“阿禾?”云岭正跟伙计在院中的仓库轻点存货,却不想家禾在这时走了进来。

“怎么回事儿?”家禾上前一步,映入眼帘的正是之前被人丢在门口的双绉真丝,纹理样式正是自己当时同云氏一块儿挑选的织花双绉。

“你怎么来了。”云岭似乎对见到家禾很是惊讶,皱眉道:“你先回府吧,这里交给我就行。”

听他如此说,家禾并未领情,而是问道:“怎么是表哥过来了,娘亲同父亲还有姐姐她们呢?怎么没来?”

听家禾提到文氏夫妇,云岭原本就满是忧愁的面容就变得更加阴云密布,仿佛风雨欲来。

感受到云岭身上散发出的戾气,家禾心下“咯噔”一跳,赶忙继续道:“表哥,有设么话您不妨直接告诉我,我保证绝对不会添乱!”

“这……”听到这话,云岭果然有了几分迟疑,家禾趁热打铁,忙追问:“可也是因为布庄的事儿?”

“唉,若只是布庄的事情就好了!”云岭说完这句,剑眉锁得更紧。

“听表哥的意思,可是还有什么其他的事情。”家禾隐隐觉得不妙,只好从云岭的口中套话,

云岭想了想,似乎是在斟酌自己是否开口,家禾见他犹豫不决,只好拿出杀手锏:“云岭哥哥不肯说,是想要我自个儿去问姐姐么?”

“你!唉……”心智自家表妹有个刨根问底儿的个性,即便是自己不说纸包不住火,早晚也得被她知道。

于是乎,云岭一咬牙,一跺脚,心下一横道:“是江陵那边出了事儿!”

“江陵?表哥且说仔细一些,阿禾笨得很,并未猜出是怎么一回事儿。”家禾想来想去,都不明白这其中的意思。”

“你莫要着急,等我慢慢讲来。”云岭说完这句话整理了一下思路,复而开口:“此事说来也邪门的很,你应当知道你那大伯在江陵织造府,每年负责宫廷所需丝织品。”

“恩,我自然是知道的,表哥的意思,莫不是这些丝织品出了差错?”

该来的果然还是要来!这是家禾脑海里的第一个反应,只是相比于前世,整整迟到了两年。

“阿禾果然是冰雪聪明,不错,问题就出在这丝织品上,今早良贵妃从宫里送来消息,说这次织造府送到宫里的丝织品褪了色,所以……”

不等云岭讲话说完,家禾就立刻抢白:“陛下可知道此事。”

果然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家禾问完这句话之后,云岭立刻回道:“贵妃娘娘说,如今陛下十分宠爱一个肖美人,而她最近正好用织造府送去的布料做了衣裳,谁知道身上就起满了各种各样的红疹子,可怖的很,为此陛下雷霆大怒,说要严厉追查这批布料的问题。”

原来如此,家禾此时已经缕清了思路,又问了云岭一些关于文二爷同云氏如今的下落。

云岭无奈答道:“他们一得知这个消息,就去南江侯府了,说是同显哥儿商议商议。”

“恩,父亲做得对,秦显那厮主意多得很,而且人脉也广,找他再好不过。”家禾稍稍安心,若是能有秦显相助,这件事情应该就有转寰的余地。

“唉……何苦要我说你们如今同江陵文府即便名义上没有脱离关系,但却已经是名存实亡,何必这么关心的织造府的事情。”云岭对文家大房以及问老太太向来没有什么好感,看到他们遭难虽然谈不上幸灾乐祸,但是也绝不想蹚这趟浑水。

“表哥,御用的丝织品褪色,恰巧我们铺子里的双绉真丝也褪色,您不觉得这一切过于巧合了么?”

听到家禾的反问,云岭果断陷入深思。

“反常即为妖,天底下哪里有这么多巧合的事情,要我说一定是有人在背后蓄谋已久,想要针对我们文家又或者说针对我们二房。”

“那……你可知道这背后之人是谁?”云岭皱眉,也意识到这件事情或许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简单。

家禾摇了摇头,复而又点了点头:“原本我还没有什么主意,不过挺你说了那个肖美人的遭遇,总觉得似曾相识呢。”

“似曾相识?此话怎讲?”云岭的神情也果断严肃起来、

“这个说来话长,不过不知道表哥有没有听说过藜芦这种草药。”

“藜芦?”云岭摇头,他只会做生意,对草药什么可的确是一窍不通。

家禾也不准备为难他,认真解释道:“藜芦、毛发这两种草药若是碾成汁液都能使人的皮肤起红疹,严重者甚至能够毁容。”

“你是说,那肖美人被人下了藜芦?”云岭若有所思。

“很有可能,但现在也只能是猜测。”家禾回答得不紧不慢。

“那还有一点,这褪色到底是怎么回事,按道理来说,不可能年前送的布料还好端端的,到了年后就会出现这么严重的褪色现象,这其中肯定有蹊跷。”云岭自然也不信,转头看向家禾时,只见她微微一笑,朱唇轻启。

“那就劳烦表哥,陪我一道好好清点清点这仓库中的双绉真丝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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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四章:祸根

正午的日头悬在头顶,默默消融着皑皑白雪,家禾裹着杏色锦鲤戏珠云缎窄袄,却感觉不到丝毫的暖意。

果不其然,两个主库里面的双绉真丝都无一例外的褪了色,可是家禾明明记得刚进货的时候,她都一一验过,都没有任何问题。

她移步走近,氤氲在库房中的奇怪气味让她不禁皱起眉头。

这不像是普通的霉味儿,倒像是……

“将东南角的库房也打开瞧瞧。”她随手翻了几下,没有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立刻抬起头吩咐伙计。

“这……”伙计面露难色:“姑娘那个库房里面放的本来就是残次品,看不看都无所谓的。”

“到底你是东家还是我是东家?”家禾眉毛一横,眸光顿时变得犀利起来。

云岭也头一回见到表妹如此正经的样子,心中想起家欣告诉自己家禾是个有主意且颇有见识的丫头,原本自己还不屑一顾,但如今见了,便觉得她果然不这么简单。

家禾不知道云岭正默默腹诽自己,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那味道上,如果她没有闻错,这个味道虽然淡,却还是隐隐带着硫磺的气息。

但硫磺是在铺子里被明令禁止的,而且每日父亲都会让人轻点,就是怕过霉了或者混入了诸如硫磺一类容易使丝织物褪色的东西,怎么会有人冒如此大的风险,而且在不被人发现的情况下将硫磺带进来呢?

更何况,即便是有硫磺,也不可能使每一匹布都遭了秧,这一切实在是太过蹊跷了。

那伙计见东家执意要开。只好硬着头皮向西南角走去,谁知道半路却杀出了一只拦路虎,家禾眯了眯眼睛,这人她认得,是前堂新招的一个姓李的伙计,平日里很机灵,嘴巴又甜。每次都能哄得客人十分开心呢。文二爷还夸赞过他几次,所以家禾特别记下了他。

这回他好端端的怎么冒了出来,家禾打量了他一眼。果然见到他目光有几分闪躲。

看来是有问题。

家禾假装没有听见,彻底将他无视,只管吩咐看守库房的伙计道:“快点打开。”

见到主子发话,那伙计自然也不敢再怠慢。连忙走向东南角的库房,可谁知道这李姓伙计见状连忙冲了上来。一边将拦住要去开门的人一边多家禾陪笑道:“姑娘这是何必,要知道这东南角的库房里脏得很,没道理污了您的眼。”

“眼睛长在我自个儿身上,你是不是个管的太宽了?”这回还不等家禾发话。云岭就先怒了,名人将那个姓李的伙计押了下去。

虽然有个小小的插曲,但家禾最终还是让伙计开了库房。众人全神贯注的盯着大门,然而当大门被打开时。里面除了几匹色样不好,被老鼠咬坏了的布料以外,就再也没见到任何其它的东西,更别提硫磺什么的了。

家禾瞳孔猛地缩紧,敏锐地捕捉到那姓李的伙计见到这一幕之后眸光中闪过一丝庆幸的光芒。

云岭显然和家禾一样不甘心,大步迈进库房,随手翻检着里面的布料,也没看出来有什么问,就是布料相比真丝的质地要硬了一些。

家禾此时此刻也走了进来,同样伸手去摸了摸那些残次品,陡然变了颜色。

“你可是发现了什么不对?”云岭狐疑的看着家禾,只听她低声在耳边道:“自然不对,这布料根本不是我们家进过的货。”

“当真?”云岭也立刻皱起眉头。

“自然当真,表哥可知道榨蚕丝?”家禾暗示性的点了点头,云岭大吃一惊:“你是说这放着的布匹是柞蚕丝面料?”

“不错!”家禾回答的斩钉截铁:“表哥应当明白,这柞蚕丝若是想加工成布料,少不了的一道工序就是熏硫。”

“原来如此,我就说之前的味道怎么这样的熟悉,原来是硫磺。”得知了真相,云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咬牙道:“刚刚那个伙计一味阻拦我们打开仓库,现在看来,他应当是早知道这其中有问题,给他绑起来,我们得好好审审!”

“且慢!”家禾立刻阻止了云岭:“他这样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明摆着是想引我们上钩,再者说了,单单是几匹榨蚕丝也不至于弄出这样的后果,大部分的证据一定是被他们早早清除了。”

“可恶!”云岭还是不甘心,“难道我们就这么便宜他了?”

家禾摊了摊手,自嘲的笑道:“不然还能如何,表哥是想要私设公堂?要知道这可是要掉脑袋的事情。”

听了这话,纵然云岭心中还是愤愤不平的很,却也不敢轻举妄动,只好无奈的先放了那个伙计,采用家禾所说,引蛇出洞的办法。

姓李的伙计得了自由,心中还不面打鼓,暗想明明刚才两位都已经气成了那个样子,但是眨眼的功夫就平静如初,面上看不出丝毫的慌张和愤怒。

如此一来,他反而担心起自己的处境。

查明了祸根,纵使还不清楚幕后的主谋是谁,但家禾总归松了一口气,不动声色的名人将所有褪了色的双绉真丝取出,彻底的将库房清理了一遍,将里面隐约的硫磺气息也一并驱散干净。

到了下午的时候,文二爷同云氏二人终于从南江侯府回来,跟着他们一道的自然还有笑得一脸痞气的秦显。

“许久不见,七妹妹别来无恙否?”秦显穿着一身大红色的箭袖长袍,头戴金色镶白玉的抹额,大众意义上来讲是华服加身,英气逼人,但用家禾的话来说就是:“打扮的很是骚包。”

看着家禾一脸严肃,秦显连忙放话:“七妹妹放心,这么大的事儿我们自然不能袖手旁观,更何况毕竟如今当任江陵织造的是大舅舅,按道理也不应当牵连你们。”

家禾自然知道他说这番话不过是为了安慰自己,要知道御用的丝织品褪了色,而偏偏他们家铺子的丝织品也褪了色,二者被人联系到一块儿,必定多生诽谤。

不过她感念秦显一片好心,并没有直接拆穿,而是顺着他的话应道:“但愿如此。”言罢,便将刚刚他们查库房的事情挑拣了重点说给秦显以及文二爷等人听。

“岂有此理!把李水那个王八蛋给我叫出来!”文二爷登时就努力,他平日里一向看好这个伙计,勤快能干而且任劳任怨,还一心想着等日后有机会就提拔他做些账目上的事情,可是谁承想知人知面不知心,关键时刻竟然就是这厮背叛了他们。文二爷自然是越想越气,但是却不得不听家禾的话,暂且先留着他不予处置。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不是找出罪魁祸首,而是先收拾残局。”秦显对家禾暂且息事宁人的做法十分赞同,并且提议应当想办法处理掉这批不能用的双绉真丝。

“要不就先折价售卖?”文二爷看着那一堆货物,自然是十分心疼,但是眼下似乎赔本已是必然。

“不行!”家禾立刻拒绝:“若是我们就这样折价售卖,恰恰就证明咱们的布料有问题,而且这么做还会影响市面上双绉的价格,不仅赔本儿,而且还会引起其他布庄的不满,再者说,这布料若是还褪色,难免会咋了自家的招牌。”

云氏听完女儿的话,紧锁的眉头一直没有松开,半晌才无奈道:“事到如今,也只能认栽了,那就姑且处理掉吧。”

家禾涩然一笑,心道娘亲果然是大户人家出来的,做事大气,但多少也浪费得很,这批料子是他们精心选的,所以下了血本儿特意多进了许多,若是都这样白白扔掉,肯定会元气大伤,这布庄能否经营的下去还是个问题。

思及至此,她想了想,提议道:“一时半会儿这些布料是卖不了,即便是送回去重染浸色也难保质量,若是爹爹和娘亲肯信我,不如先将它们送给我,我想我会给这批布料找个好出路的。”

“你又有什么鬼主意了?”秦显看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忍不住失笑。

“天机不可泄露!”家禾神秘的眨了眨眼,却是不肯再多说了。

云氏自然是大方的很,坦然道:“那就随你处置好了,这些日子我先同你父亲将店里出问题的双绉清点出来。”言罢,她叹息一声,也不知道经过今天这么一闹腾,生意会不会受到影响。

家禾也存在着这样的顾虑,毕竟布料褪色是大事儿,更何况江陵织造府送到宫廷的御用丝织品还出现了使人浑身起红疹的现象,说到这个红疹子,她就立刻联想起卓兰那个表面上端庄贤淑的女人来。

若只是因为自己在中秋宴上令她难堪,应该不至于让她记恨到想要毁去自己的容貌,更何况她是天之骄女,自己只是商户女,虽然大伯挂着江陵织造的名头,但也同他们并不亲近。

能有如此的深仇大恨,必定是因为甄琢。

想到前世的闺蜜也是因为爱慕甄琢而陷害自己坠崖而亡,家禾无奈扶额。

啧啧,人人都道是红颜祸水,可惜到了她这里,却反而成了蓝颜祸水。(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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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五章:善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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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禾正想的出神,突然感觉到额头一痛,随即传来一声清脆的响动。

原来是秦显那厮为了让她回神用手指轻叩了她的脑门儿。

家禾捂着脑门儿,心道上面肯定是个大红印子,于是怨念的看着秦显。

肇事者一脸无辜,还欠扁的说:“想什么想的这么认真?某人今日才走,你这相思病这么快就犯了?”

家禾气结,同时心中不免愧疚,她明明答应了甄琢要去送他的,可是事到临头自己却还是食言了。

“难不成还真给我说中了?”秦显面色垮了下来,星眸忽明忽灭,深邃的让人看不出情绪。

“你浑说些什么,我是在想怎么我们家如此祸不单行,到底谁是幕后黑手。”家禾怨念的说完,就要转身。

谁知秦显却立刻抓住了她,隔着棉袄都能隐约感觉到他指间灼热的温度。

“你耍什么性子,我有话跟你说。”秦显上前一步,声音低的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得见。

家禾一怔,抬头对上秦显真挚的目光,终于点了点头,二人便悄悄出了院门。

他们的背影落在云岭的眼里,云岭不禁皱起眉头。

“诶?阿禾同显哥儿呢,怎么这一转身的功夫人就不见了。”云氏同文二爷清点了完了店里正在售卖的双绉,果然又找到几匹出了问题的,正准备告知家禾同秦显,却不料回来已不见了人影。

“他们出去了。”云岭含糊的说道,然后忍不住问了一句:“姑母,我听说阿禾妹妹也要许人了?”

“你是听欣儿说的吧。”提及女儿的婚事,云氏一直紧绷的面容这才露出些许笑容。

“不错。是许了人家的。”

“是许给了卫国公府?”云岭想到赵氏同云珊一回家就夸赞那少年如何如何俊美,心下不免有些担忧。

要知道那些溢美之词听在我们云大公子耳朵里就意味着三个字——小白脸!

云氏轻轻点了点头,只见云岭的脸色并不好看,刚想要询问他缘故,就听云岭叹道:“姑母,我听说卫国公那两个儿子早年在京都就是两个混世大魔王,名声并不大好。而且红粉知己颇多……”

“当真?”云氏闻言不由得皱起眉头。脑海里回想起少年风华绝代的摸样,怎么看都不能将他同混世魔王联系到一起。

若是在甄琢知道现在有人拿从前的旧事诽谤自己,一定会后悔当初任由甄瑾那个小家伙胡闹。搞坏他们的名声。

见到云氏陷入深思,云岭知道她已经将自己说的话听了进去,于是便没有再做声。

与此同时,家禾同秦显二人在茶馆寻了一处雅间。准备仔细商议一下对策。

“你觉得布庄的事同宫里头丝织品褪色一事是否是同一个人所为?”秦显欣赏的看着家禾,相比于文二爷同云氏。没想到最冷静的反而是她这个年纪最小的。

“这不好说,不过表哥不觉得奇怪么,文家一无权二无势,死守着的织造府其实也是个巨大的无底洞。为什么有人偏偏要针对我们家呢?”

见状,秦显挑眉,叹道:“这个嘛。要我说有两种可能。”

“哦?愿闻其详。”家禾一副虚心的模样让秦显很是受用。

“其一,此事很有可能是陛下的意思。你们文家同景王渊源颇深,他有理由怀疑你们是景王安插在京都的探子。”

家禾果断摇头:“当初若不是我们算计,景王也不至于逼迫离开,我当时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保全他,其实也是想送走他为父亲求一个安心。”

秦显又是叹息一声:“说到底你还不够心狠,若是我便干脆趁此机会拿景王去讨陛下的欢心,这样一来你也不用仰着着什么良贵妃,什么卫国公府了。”

“得饶人处且饶人,表哥,我当时并没有十全的把握,万一景王得生,以他的性子就再也难以善终了。”家禾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她其实也没有那么怨恨景王,毕竟若非景王提亲,文二爷也不会豁出来举家迁至京都,更何况景王的为难,也让她自己变得更加强大,景王与她而言只是对手,并非仇人。

“你啊……唉……”秦显想了想,并没有找到任何能够反驳的话,只得继续道:“其二,就是因为你同良贵妃走得太近,入了某些人的眼,想要拿你们开刀。”

家禾一听这话,眸光立刻变得深邃起来,自嘲的笑道:“表哥倒还不如说是因为我同甄世子的婚事,让某些人心里不大舒服了。”

“看来你也知道是谁了?”秦显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老实说他今年特意避开去文府拜年,目的就是不想见到家禾,长这么大他还头一回在个丫头身上栽跟头,说出来都丢人的很。

可偏偏竞争对手又是甄琢那个鬼畜到不是人的东西,自己想要阴他几次,都被狠狠的整了回来,想想就觉得郁闷。

“我倒觉得不像是她,”家禾眯起眼睛,仿佛陷入了思考:“以卓大姑娘的性子,同样的手段用二次岂不是自己打脸?”

“什么同样的手段?”秦显自然不知道乌嫣然寿宴上的插曲,于是家禾剧简单的讲了一遍。

“岂有此理!”秦显听完之后怒不可遏,拍桌而起。

“表哥先别急着生气,我现在不好好好端端的坐在这儿么。”

“我平日就觉得卓家那个丫头表里不一,没想到她竟然如此恶毒,这感情平日里那些温和大度全都是装出来骗人的了!”秦显一边说一边看了看家禾姣好的面容,心道这婆娘好歹毒的心思,竟然想要毁了家禾的容貌,他虽也不想让家禾嫁给甄琢那个小白脸,但也绝不会用这样阴毒的手段!

“所以啊,她既然敢这样就是想让我把毁容的这笔账算在乌家的头上,可谁承想后来却被我给识破了,所以说她绝对不会将同样的手段用在肖美人的身上,这不是明摆着让人怀疑她么!”

说到这里,一个闪念自家禾的脑海中飘过,她心下猛地一沉。

看到她陡然变了神色,秦显也察觉到了不对,刚想问明缘由却不了家禾突然开口:“表哥,我还有些事情,得赶紧回铺子里。”

明明是有心事的样子,秦显看得分明,却知道即便是问她也不会有任何结果。

无奈之下,他只好点了点头:“你且先去吧,这件事情我会帮忙想办法的,宫中的事情若是牵扯不到你们最好,但若是牵扯到了,我一定想办法周旋。”

言下之意,竟是根本不想管文大爷的死活了。

“不行,”家禾果断摇头:“文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即便我不想承认,但大伯同祖母毕竟还是我们的亲人,我不求别的,只求表哥能在不惹祸上身的情况下替他们说句话,其余的,我自己来想办法”

秦显愕然,同时也很是不解:“就连我母亲都不想管,你这又是何必,更何况,老太太算计你们姐妹,大舅舅还想让二舅舅背黑锅,你难道都不计较?”

“我可没有这么大方!”家禾冷笑一声:“这笔账自然会跟他们算,不过我现实得很,只要都折成银子算给我就行了,他们的命可没有银子值钱。”

秦显:“……”

看着无言以对的秦显,家禾忍不住轻笑,来的路上她就已经安排紫草去修书给江陵文府了,江陵文府吃了老宅那么多年的,也是时候该还还账了,他们现在人在京都,有地利,只要在心里将情况写的无比紧要,然后让文大爷送钱来打点自然十分容易。

“没想到甄琢居然准备娶你这么一个钻到钱眼儿里的丫头。”秦显的嘴角抽了抽,摆出一副视金钱为粪土的模样。

“切!”家禾对他的假清高不屑一顾,狡黠的笑了笑:“表哥若是肯多出点力气的话,咱们三七开如何?”

“成交!”

看这家伙变脸比翻书还快,家禾忍俊不禁,低声道:“眼下当务之急是先处理掉那些褪色的双绉,不知表哥能否在三天之内的找几个画师给我?”

“你要画师做什么?”秦显一脸懵懂,联想起那些褪色的双绉真丝,惊讶的张大了嘴巴:“你该不会是想要……”说到这里,秦显立刻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压低声音问道:“你该不会是想要将那些布当作画纸吧?”

“知我者莫若表哥也!”家禾很是自豪的扬了扬下巴:“说是画纸也不尽然,除了画师以外,还能否请表哥去帮我寻一些萤石来。”

“好,虽然不知道你这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不过我帮你便是了。”秦显十分痛快地应承下来。

家禾又道了几声谢,这才辞别了他出了茶馆。

一迈出茶馆的大门,她面上的笑容就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阴云密布,秦显给了两个猜测,但她觉得都不可能,惠帝若是想动文家不会等到现在,更何况谁都知道江陵织造府因为先帝接驾一直有个巨大的窟窿未填,这样烫手的山芋也不会有人去接。

那既然不是陛下,也不是卓家?乌家自身难保,能做这种事的人就似乎只有……

良贵妃?是她想要破坏自己同甄琢婚事么?

还是说,这其中又有什么隐情?(未完待续)

ps:宝贝儿们情人节快乐!光棍儿咱们一起快乐哈哈~r6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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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六章:阻碍

“将军,过了这座山,咱们就到云州境内了。”

身着厚重铠甲的士兵一边搓着被冻得通红的双手,一边向马上的少年禀报,冰凉的空气中声线止不住的颤抖。

“已经到了云州了么。”少年喃喃自语了一句,好看的眉毛不由得纠结在一起,足足五天了,他都没有收到任何有关于家禾的消息,他知道家禾向来是个说话算话的人,当初没有出城相送,肯定是有什么隐情。

可是为什么派去打探消息的人都意外的失去了联络呢。

“将玉统领叫过来。”甄琢迟疑片刻,吩咐身边的随侍。

很快,玉琼策马赶了上来。

“世子爷可是有什么吩咐?”

甄琢摇了摇头,紧锁的眉头不曾松开:“我问你,姑母派来的人现在在何处?”

他的问题早在玉琼的意料之中,于是毫不犹豫的答道:“世子爷可是糊涂了,从前天您就每日都问一遍这个问题,属下就再回答您一次,自从咱们离了京都的郊外,他们就没有再尾随了。”

甄琢薄唇紧抿,晦暗不明的眸光让人看不清楚情绪。

玉琼又将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依我看,贵妃娘娘应当是怕您在出城的时候出什么岔子,所以才派人跟着以防万一,毕竟违抗圣旨那可是死罪。”

闻言,甄琢颇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嘴角轻轻翘起:“怎么?连你都觉得我会抗旨不遵?”

“咳咳……”玉琼被他那凌厉的目光看的心中飙过一阵冷风,暗暗想道:“我的好主子,原来您还是有自知之明的啊。”

心里这么想,嘴上却说:“怎么可能。主子您做事向来都有分寸!”

“你不必夸我。”甄琢眼底终于多了一抹笑意:“你打小就在我身边,什么眼神什么动作心里实在想的什么又岂能瞒得住我。”

玉琼莫名心虚,笑容十分僵硬。

“我从前做事不能说是极有分寸,但却多少会给彼此留一些余地,但是这一回……若是他们不仁在先,我也便不义在后!”说到这里,甄琢那双深邃的凤眸中戾气大盛。深吸一口气才徐徐叹道:“姑母派来的人压根就没有走。应当是你帮他们伪装,然后混入军队的士卒中了吧。”

他竟然会知道!

玉琼顿时惊掉了下巴,他自以为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为此还特意遣散了同样数目的士兵,然后精心挑选了一部分,借着人员变动的契机将他们归纳在自己帐下,始终小心翼翼生怕会被甄琢所察觉。

正所谓怕什么来什么。没想到甄琢到底还是注意到了这一点。

那……自己要不要实话实说呢,还是说抱着侥幸心理暂且隐瞒下来。看看能不能再次躲过此劫?

就在玉琼犹豫不决的时候,甄琢随后的一番话让他不得不痛下决心。

“再一再二却不能有在再三,即便是十几二十几年的交情,我却也不能容忍有人始终说谎。玉琼,你可是想好了要如何回答了?”

“世子爷,这件事情贵妃娘娘不是有意瞒着您的。”

听到这句话。甄琢立刻敏感的将目光投射到玉琼的身上,深吸一口气质问道:“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是不是同阿禾有关?”

玉琼叹息一声,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将良贵妃当初的话转述给甄琢。

“贵妃娘娘说,您可以喜欢文七,但是必须要有个度。”

甄琢锐利的眸光陡然转冷,声音也变得严肃起来:“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想要替姑母来教导我?”

玉琼忍不住心寒,心中不满愤愤不平,自己跟随甄琢多年,可是关键时刻竟然比不上一个小丫头,他勒紧缰绳,陡然放慢了速度靠到甄琢的身侧,苦口婆心的劝道:“主子,成大事者切忌儿女私情,您已经因为她而放弃卓家这么好的倚仗,难道还要以为一个女人跟自己的姑母翻脸么?”

甄琢的瞳孔猛的缩了缩,审视般凝视着玉琼:“玉琼,你什么时候开始为甄家效命了?”

“玉琼惶恐!”

“说!姑母她到底做了什么!你再劝我也无用,在你讲清楚事情之前,你信不信我现在就将你赶回瑾儿身边?”

又要让他去伺候那个小恶霸?玉琼无力扶额,咬了咬唇十分不情愿的坦白道:“这件事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贵妃娘娘说只是想利用文家丝织品出错的事儿彻底将乌家拉下水。”

只是这一句,甄琢就瞬间明白过来,现在大家都知道文家同卫国公府站在同一阵线,市井还有传闻说两家要结成儿女亲家,这个时候文府出事儿,大家自然就会疑心到一直同卫国公府作对的乌家上头。

好一招苦肉计啊!

只是这件事儿是阿禾同意的么?

甄琢心念百转,却是一时间难以问出口。

“主子,我知道贵妃娘娘这件事儿做的不光彩,可是千古以来上位者又能有几人是清清白白的?更何况当年乌家得势的时候又是如何欺压我们的,当年若不是他们派锦衣卫追杀小公子,您怎么又会逼不得已回江陵……”

“行了!你住口!”甄琢显然不想再听下去,只管冷着脸问道:“现在城中情况如何了,出了这么大的事情,即便文家日后能够洗白,这段日子怕是也不好过。”

玉琼垂下眼帘,心中忍不住叹息,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难道说自家主子这辈子真的要在栽在一个小丫头身上了么?

见到他不肯回答,甄琢的语气又严厉了几分:“说啊,否则我就将你同姑母派来的探子一道打包送去回去,到时候你们就一块儿好好听后瑾儿的差遣吧。”

想到甄瑾那个小王八蛋不知道又会拿什么样的任务来整自己,玉琼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只好如实禀道:“现在文家铺子还有宫里头的丝织品都出了问题,陛下很生气,正在召文大爷来京都,但是却没有为难文家二房,我想应当是贵妃娘娘在其中周旋一二。”

“呵呵……”甄琢冷笑一声:“周旋?我看未必,以姑母的性子不过是想迈给阿禾一个好罢了。”说到这里,他忍不住皱起眉头,他明明告诉自己要一生一世对她好的,可是最后还是自私的将她卷入了世家纷争,这样身不由己的滋味,真的是让人十分的……厌恶。

看到甄琢的表情变得狠厉起来,玉琼忍不住心惊,自从文七姑娘出现以后,自己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在自家主子身上见到这样阴狠的神情了。玉琼吞了吞口水,有种莫名的兴奋,似乎认定这才应该是甄琢本有的样子。

马蹄声十分有规律的拍打着地面,良久,高头大马上的少年突然双腿一紧,策马向前冲了出去。

“世子爷!”玉琼连忙也挥鞭跟上,谁知道抬头的瞬间却见到甄琢回头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面无表情的冷声道:“姑母派来的探子还有你,孰生孰死,你自己选吧。”

玉琼心头一凛,动作顿时僵住,眨眼的功夫,甄琢的马已经跑出好远。

望着那人冷漠的背影,玉琼叹息一声,伸出修长的手指摸向怀中背着毒药的纸包,心底暗暗叹息。

“良贵妃啊良贵妃,您到底还是低估了文七那丫头在世子爷心中的地位。”

三日后

躺在贵妃榻上,背靠五福迎枕,正在品尝御赐大红袍的良贵妃收到一封飞鸽传书,目光匆匆掠过信上的内容之后,她气的当场砸了自己最心爱的汝窑天青釉弦纹茶杯。

“母妃,出了什么事情?”刚掀帘子进门的虞瑢听到室内的响动连忙冲了进来,顿时惊的花容失色。

良贵妃疲惫的揉了揉太阳穴,将手中的信递给虞瑢,苦笑道:“瞧你大表哥做的好事。”

虞瑢疑惑的接过她手上的信,目不转睛的看了一会儿,顿时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这这这……表哥他将您拍去保护他的人全都杀了?”

言罢,虞瑢皱起眉头,看着母亲道:“一定是您做了什么!”

良贵妃瞥了一眼冰雪聪明的女儿,自嘲的笑了笑:“有一句话你可说错了。”

“诶?”虞瑢一怔,显然不明白两贵妃的意思,还以为自己误会了她,谁知道紧接着良贵妃便道:“我送去的人可不是保护他的,而是在掐当的时候杀了他。”

恰在此刻,猛烈的寒风吹开了窗子,直扑虞瑢的后脊,惊得她遍体生寒。

“母妃,您到底还是容不下表哥么?”她一边说眼中不由得泛出点点泪光,可这楚楚可怜的表情却丝毫没有打动良贵妃。

良贵妃叹息一声,抬头看了一眼虞瑢,突然开口:“那,你弟弟呈祥怎么办?”

虞瑢怔住,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脑海里不由得联想起年纪不过五六岁的呈祥,躲在瑾儿的身后怯生生的看着她,声音糯糯的含着:“姐姐。”

虞瑢猛的摇头,强辩道:“这同呈祥又有什么关系,大表哥对呈祥是极好的。”

良贵妃眼观鼻鼻观心,自古开口:“瑢儿,别天真了,你应该明白真正阻挡呈祥成为太子的障碍是什么,陛下他即便再爱我信我,也绝不会让卫国公府做大的。”

此言一出,仿佛是一道闷雷,直劈向虞瑢的心头。(未完待续)

ps:偶终于折腾到家啦~晚点补昨天的!(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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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七章:扭转

“翠屏,去将窗子关严实了,风冷,莫要让公主着凉。”

良贵妃提高了音调唤了一声候在卧房外头的宫婢,径自起身拿起挂在架子上的狐裘大衣就要给女儿披上,谁知却被虞瑢任性地避开。

“我不需要,母妃还是好好照应自己吧。”虞瑢抬头冷冷的看着良贵妃,咬了咬牙,终是忍不住说道:“您满心想着的都是呈祥,又何必在乎我的死活。”

良贵妃手上的动作一僵,眼底闪过一抹黯然,但很快便恢复了的面无表情。

“你若是病了,你父皇又要担心了。”

虞瑢含恨看了一眼自己的母亲,这个无论何时都能维持绝对冷静的女人,心中泛起阵阵寒气。

“娘……”她颤声唤了一句:“我知道您不是那样铁石心肠的,表哥是你你从小看着长大的,而且他母亲安姨娘不也同您私交甚好么?你又怎么能忍心伤害表哥呢,再说了,您看看舅舅现在的样子,他勉力维持了这么多年,表哥就是他唯一的指望……”

不等虞瑢将话说完,良贵妃就毫不留情的将她打断:“瑢儿,你舅舅当初就是走错了一步,所以才害死了瑾儿的娘,才害的甄家沦落至此,否则我何至于始终屈居乌氏之下?你怨我喜爱呈祥多于你,你可知道呈祥是我付出怎样的代价才保住他的!”

“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虞瑢顿时红了双眼,只要一想到母亲躺在榻上奄奄一息的样子,她就止不住的心疼,想到这里,她抬起自己带着剥茧的双手。这么多年她如此努力的习武,根本不是因为喜欢,而是想竭尽所能的保护母亲同弟弟,竭尽全力讨好父皇,也不过是为了多替母亲同弟弟争取一些利益。

想到这里,虞瑢跪倒在良贵妃的面前,苦苦哀求道:“母妃。就是为了呈祥您才不能轻易动表哥。要知道没有卫国公府做靠山,呈祥即便是成为了太子,也绝守不住这个位置的。”

“呵呵……是啊。我又何尝没想过这些,只是你表哥他太不争气,若是他还像以前一样将心思全都放在甄家身上,我自然不介意帮他助他。只是现在,我不过是拿卓兰的婚事试探。他就这样果断的要娶文家那个姑娘,当真跟他爹当年一模一样!”

说这句话的时候,良贵妃的语气满满都是失望。

虞瑢皱眉:“母妃,您太小看阿禾了。她和当年的安姨娘不一样……”不等虞瑢说完,良贵妃就冷笑着将她打断:“是不一样,她还不如当年的安瑾。好歹那个女人还有玉家死士。”

听到这里,虞瑢只剩下失望。她叹道:“早知道,我就不应该告诉你乌嫣然寿宴上的事情,是我……是我害了阿禾。”

良贵妃摇了摇头,似乎对女儿也很失望,她沉吟片刻,烦躁的挥了挥手。

“我倦了,你下去吧。”

虞瑢不甘心的看了她一眼,本欲还再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最终还是无奈的咽了回去。

院中,雪白晶莹的树挂寂静而立,虞瑢却无心欣赏眼前的美景。

“表姐!”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呼唤,虞瑢被吓了一跳,猛地回身,只见被裹成小粽子一般的甄瑾向着她跑来。

“你怎么来了?”虞瑢一怔,在甄琢出征之前,甄瑾已经回到了卫国公府,只是什么时候这小家伙又进宫了,他是怎么进宫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虞瑢眼中的疑惑,甄瑾扬了扬手中的金牌,笑道:“这是姑母给我的通行令。”

原来如此,虞瑢叹息一声,母妃总是这样的厚此薄彼,若是她对表哥能有对表弟的一半好,也不会……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鼻头更酸。

“表姐这是怎么了?难道也是为了阿禾担心?”

虞瑢这才回神,皱眉应道:“你进宫是为了文家的事情?”

“是啊,不然还能有谁,我听说那个笨丫头的大伯父捅了个天大的篓子,所以想来宫里头问问姑母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虞瑢叹息:“你不是来问,而是来求母妃帮忙的吧。”

甄瑾吐了吐舌头,笑得春光灿烂,一副知我者莫若表姐也的得意模样。

反观虞瑢却无论如何都开心不起来,要知道这件事根本就是母妃一手操控的,怪只怪自己傻,原本转述给母妃家禾那日在宴会上险些被人用藜芦草毁了容,没想到母妃就想要用藜芦草来嫁祸乌家。

“表姐脸色何至于如此难堪,莫不是贵妃娘娘不肯帮忙么?”从称呼的转变上,就能听出甄瑾的疏离,虞瑢不想让他多想,连忙掩饰掉自己的失落,勉强笑道:“母妃说她已经在想办法了,那些丝织品是江陵织造府送来的,同阿禾他们家又没有什么关系,何况阿禾家的铺子挂的是李记布庄的旧名,外人都不大清楚它背后的东家是谁。”

“哈哈,听表姐这么说我就放心了,”甄瑾说到这里语气不免有些黯然:“我当初答应了哥哥,他出征的时候一定会帮他照看好阿禾那丫头的。”

看着小东西难得认真的样子,虞瑢心中的愁绪顿时散了不少,她伸手拍了拍甄瑾的额头,认真道:“放心,有我在,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表姐果然够意思!”甄瑾笑嘻嘻的玩着虞瑢的手,在他最阴暗的童年时光里,虞瑢同素心是他生命中最美好的两道阳光,可惜后来素心死了,虞瑢也去了惠王府,好在后来他又遇上了文家禾,甄瑾正想着,耳边渐渐传来虞瑢的声音。

“不过眼下我倒还是挺担心家禾的,瑾儿,不如过两日你将阿禾约出来可好?我怕她心中郁闷,想安慰安慰她,也好叫她放心。”虞瑢特意压低了声音,不想让附近的宫人听见。

“好啊!若是这样简直太好了,我这就去帮你问她,诶,不如我帮她进宫如何?”

“不可!”虞瑢急急说道,旋即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太过强硬,连忙缓和下来:“还是在宫外吧,现在父皇毕竟还是因为肖美人的事迁怒文府。”

“哦,好的,表姐说什么就是什么。”甄瑾没有察觉到虞瑢表情的异样,十分爽快的应承下来。

彼时,文家禾正在为如何处理那些褪色布匹的事情同秦显一道忙得不可开交。

“将这些萤石都碾成粉末,然后同这些颜料混在一起。”家禾将手中的颜料方子交到紫草的手上,认真叮嘱道:“做完了时候立刻将这个方子毁了,切记别流落到任何人的手上。”

她话音刚落,门口就传来敲门声。

“进来。”她理了理衣角,看向门口,推门而入的正是秦显。

“表哥画师找的如何了?”家禾迫切的望着秦显,野葡萄似的眸子里写满了期待。

秦显皱了皱眉,似乎是很不想看到她失望的样子,良久才缓缓应道:“找是找到了,但却找不齐这么多,只有几个技艺并不精湛的,愿意接这个活,而且他们平日多靠模仿那些大家,画一些赝品过活……”

不等他说完,家禾就急急的将他打断:“好!就是他们了!”

闻言,秦显还有些十分迟疑,担心她是疾病乱投医,于是好心提醒道:“阿禾,你千万要想清楚了,他们一旦动笔,就决无更改,若非是大家的画作,我们恐怕连本钱都卖不回来。”

“表哥多虑了。”家禾莞尔,示意秦显放心:“我并不为卖画,我卖的是一个‘奇’字。”

“哦?此话怎讲?”秦显看着家禾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心下微微疑惑。

“到时候您就知道了,老实说这件事儿我也并没有多大把握,所以还是不要宣扬的好。”家禾说的是事实,这夜光衣是前世她娘亲的主意,因为西蛮大多沙漠,到了夜晚经常是伸手不见五指方圆几里见不到半点灯光,遇上了沙暴那些晚上巡夜的士兵就很容易出意外而且难以寻找,后来她娘亲就想了一个法子,将萤石碾成粉末放入特质的颜料里面染在衣服上,这样一来即便是在夜晚也十分显眼,不至于找寻不到半点踪迹。

只是她对那颜料的配方记得不大清楚了,所以写了好几份给紫草,让她先拿去做个试验,若是成了也许能扭转如今被动的局面,将损失减小到最低,即便是失败她也做了最坏的准备。

秦显见她不打算再说下去,只好叹了一口气,点头道:“既然如此,你就尽管放说去做吧,还有什么需要的地方,只管告诉我。”

“暂时没有了,不过我倒是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家禾狡黠一笑,从怀中掏出一沓银票放到秦显手中。

“这是?”秦显一怔,十分诧异家禾手头竟然还有这么多银票。

“昨日我六叔从老宅过来了,原本我是想趁此机会让文家吐出点银子给回报老宅,可谁知道太姨奶奶她还是执意让六叔将钱给我们送了过来。”说到这里,家禾表情顿时变得柔和起来,继续道:“就请麻烦表哥尽快将这些银票折现,其中又是三份是我的答应给你的。”

秦显苦笑,并没有拒绝,但心中却已想好到时候要将钱原数返还给文二爷。

家禾不知道他心中所想,只是将银票托付给他,暗暗盘算之后的事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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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事态

秦显接过银票,心中还念念不忘文府的事情,向家禾问道:“陛下似乎有意要召大舅舅惠来问话,可是这都过了半月,怎么还不见人影?”

“呵呵,”家禾狡黠一笑,回道:“我已经在信中叮嘱他要称病将来京都的行程拖延一阵,大伯父现在心中也是惶恐得很,听到这个主意,自然十分赞同。”

“啊?!你怎么敢……”秦显显然是被家禾这个决定吓了一跳,要知道召文大爷回京可是陛下的意思,他称病不回,岂不就是抗旨不遵?

“表哥是觉得我胆子太大了些?”家禾仍旧笑意盈盈,看不出半点紧张又或者是惶恐的模样。

“何止是胆大,简直是胆大包天。”秦显对她的做法并不赞同,追问道:“你就不怕圣上怪罪下来牵连二舅舅么?”

家禾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但她现如今已经看明白了这其中的玄机,前世文家也遭了一回难,据前世的家禾所说那会子他们家竭尽全力找遍了各种能用上的关系,只求能有人在皇帝面前说上几句话赦免他们的罪过,但最终结果如何,还不是落得个被抄家流放的下场。

今生的情形虽然同前世大有不同,但是惠帝仍旧是惠帝,他思考问题的方法仍旧不会变。这几日家禾都在揣测这位多疑皇帝到底是怎样的心思,换位思考,若是她自己是皇上,文家犯了这样的事情,首先应有的态度一定是认错,然后追查真相,而不是像前世一样攀关系找人说情。

文老太太是个妇道人家,即便是再有手段眼界却是不行。一门心思想要文二爷在京都多结交一些权贵,又给南江侯夫人也就是秦显的母亲写信,说她在京都人脉广,甚至还动了讨好陛下身边宦官的念头。

家禾让文二爷同秦显都口头上先应了,实际上则什么也不做,再让文大爷称病,将追查丝织品一事转托给良贵妃的嫡系。这样一来想要嫁祸给乌家自然就变得顺理成章了。

文大爷这一病。以惠帝的个性,多半不会怪罪他,好的情况是觉得他十分可怜。也许还能生怜悯之心减轻处罚,最坏的结果,也不过是他觉得文大爷胆小怕事,难成大器。不论是这两种中的哪一种,都比拉帮结党要好太多。

家禾将自己的思路一一分析给秦显。秦显原本还有些担忧的神情立刻转为惊愕。

“没想到你竟然能拿捏准陛下的心思。”

闻言,家禾苦笑着摇头,低声叹了一句:“哪里是我拿捏得准,我也不过是根据某个人的态度来推断罢了。”

“某个人?你说的是?”秦显狐疑的眯起了眼睛。似乎在努力思考家禾口中的这人是谁。

家禾委婉的应道:“自然是那躲在幕后那一手策划之人了。”她十分平静的说着,言辞之间也并无秦显预想之中的愤怒或者不满,似乎是早已猜到那人的身份。

以秦显的聪明。又岂能想不到家禾暗示的人是谁,他面色陡然变得严肃起来正色道:“这件事儿甄琢那厮知道么?”

家禾摇了摇头:“他只顾着大军出征的事情。又怎么会知道这些。”

秦显咬了咬唇显然是有些不甘心的样子,半晌才接道:“你啊……这还没进卫国公府的门就已经这样向着他了,要我说这件事即便没有他参与,也绝不可能好不知情。”

闻言,家禾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叹息一声才开口:“他人在路上,即便是知道了又能如何我知道表哥担心的是什么,您是怕我们同卫国公府走的太近,会成为甄乌两家斗争的牺牲品。”

“呵呵……你明明都清楚这些,又何必将自己置于这样尴尬的境地?”秦显一边开口一边凝视着家禾,似乎是想从她的表情中找出任何后悔的迹象。

家禾皱眉,若是她当真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也许未必明白秦显的心思,到有了前世那十七年,特别是自己遇到陆沉以后,也有了同秦显现在一样炙热的目光。

可惜她注定是不能回应的。

情字一事,当真是剪不断,理还乱,而她最应当做的便是快刀斩乱麻。

思及至此,家禾暗暗盘算自己应当干脆利落的表明自己的心意,这样对他们二人都好。

“表哥,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她一边说,一边拿出小女儿的做态:“只是我心悦他,也信他绝对同此事无关。”

秦显涩然一笑,人家已经将话说到这个份儿上,自己又何必还要自讨没趣,于是他张了张嘴,最后只叹了一声:“我同甄琢少时曾玩笑说这世上红颜多,知己少,却不想他到底是先比我遇上了。”

家禾没有做声,只是看向秦显的眸光变得复杂了几分。

“等会我还有个饭局,这银票的事尽管包在我身上,你不用担心。”秦显也意识到陡然变得尴尬的气氛,连忙起身告辞。

看到他匆匆走向门口,家禾知道还是让他一人待会儿更好,故而也没有挽留,只管放任他离去。

又约摸过了四五日,有人将良贵妃同出任江陵织造的文大爷来往的密信送到虞惠帝的面前。上面的内容大致是关于良贵妃嫉妒得宠的肖美人,于是便想了个神不知鬼不觉的法子想毁去她的容貌。

当家禾得知这个消息之后,第一反应便是鱼儿终于上钩了,良贵妃最终还是没白忙活这一场,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用了怎样的法子,能让乌家到走入这个圈套。

家禾猜了许久,却还是没有个结果,只是良贵妃一被诬陷,文家的境况自然也变得雪上加霜,惠帝一怒之下急命文荣进京。

与此同时,肖美人竟又被爆出怀有龙种,这样一来良贵妃同文家都担上了残害龙子龙嗣的罪名,京都顿时人心惶惶,站在卫国公府这边的大臣都隐隐担忧,那些原本就不坚定的甚至立刻倒向乌家那一边,同他们一起声讨良贵妃,提议废妃。

就在乌家势头正盛的时候,在路上的文大爷突然发了病,随行的大夫诊断出他是被人下了毒,下毒的人被抓到之后虽然暴毙身亡,却被人认出是当年徐清流曾接济过的一个穷书生。

这件事成功激发的惠帝的疑心,他立刻又派人追查此事,结果查到那批有问题的丝织品在运往京都的途中曾经受潮,负责运输的官吏怕担责任,就故意将这件事隐瞒下来,而丝织品受潮之后的确十分容易褪色,文家以以次充好的谣言便这样不攻自破。

但是褪色的丝织品自然不会让肖美人得上那样的病症,所以这件事情必定另有隐情。

家禾自然知道这其中的缘故,但是在外人眼里看来文家还是岌岌可危,特别是文六爷,嘴里一直叨念想要劝文二爷回老家,

“现在大哥摊上了这么大的事儿,你们若是留在京都这笔账自然早晚会算在你们的头上,即便是你们无所谓,也应当替阿禾同家宝这两个孩子想想。”文六爷苦口婆心相劝文二爷同云氏听了自然会有所动容。

“二哥,我这话糙理儿不糙,您要是现在动身应当还来得及。”

“六弟,我自然知道你是好意,只是我不能就这么随随便便的离开,等大哥到的时候我还得好好接应,不过……”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果断转头对云氏道:“我虽不能随便离开,但是你还是应该将欣儿他们先带回老宅,这样我就了无牵挂了。”

“这倒也是个好主意。”文六爷知道大哥同二哥毕竟是一母同胞,他是绝对不能看着兄长落难而自己却袖手旁观的。

云氏得知此事也非常赞同,就在她准备询问细节的时候,门突然被猛的推开,众人都不由得将目光瞟向门口,原来进来的人竟是家禾。

“幺妹儿,你这是怎么了,面色为何如此苍白。”云氏担忧的出声询问,秋水般的双眸中写满了担忧。

家禾懊恼自己刚刚太过冲动,刚刚她在外面偷听到文六爷劝文二爷将家眷送回老宅不由得心中大乱,早知道如果这件事情暴露,非但不能保护她同家宝,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公诸于众,还会适得其反。

于是乎,家禾咬了咬唇,一横心问道:“我刚刚……在外面听到六叔说想要送我们回老宅?”

文二爷正心烦意乱,听到家禾这样说便忍不住呵斥道:“阿禾!你怎么能随便偷听我们大人的谈话呢。”

闻言,家禾默默腹诽,若是自己不偷听的话,恐怕文二爷就要一意孤行的想要将他们送走了。她心中虽然不满,表面上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试探着开口问道:“爹爹,不是我们班不想回老宅,只是现在铺子里正是需要人手的时候,你一个人怕是忙不来的。”

家禾好心相劝,但文二爷是铁了心不想让妻女被连累,根本没将家禾的话放在心上。

于是他果断摆了摆手,斩钉截铁道:“不必说了,我意已决,阿禾,你还是尽早回去收拾行李,你们明天就动身!:(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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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九章:黑锅

明天就动身?

文二爷这么说,到底是唐突决定还是早有准备?

家禾心中有了几分计较,看向文二爷的目光也多了几分感动,想必文家和布庄一出事,文二爷首先想到的就是一家妻儿老小了,想要为他们某一处安身之所,而文六爷的提议只是一个契机,让他名正言顺的送走母亲还有姐姐。

想到这一层,到了嘴边反驳的话语就变得不那么容易说出口,她看了看云氏,见到云氏满眼都是赞同,仔细思忖了一番才道:“爹爹,可是阿禾舍不得您,咱们一家人不应当一直都在一起么,您就让我们留下吧。”

她的声音带着满满的委屈,可怜巴巴的神情也让人为之打动,云氏自然也将家禾刚刚的话听了进去,想到若是只留下丈夫一个人在这里,心中不免也有些不舍。

“阿禾你应当懂事些,如今你父亲在京都周旋你大伯父的事情,难免顾不上你,还是跟六叔走吧。”文六爷苦口婆心相劝,但却发现家禾半点都不为之所动。

云氏见状清了清嗓子,将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她起身走向家禾,拉过女儿的手,柔声开口:“幺妹儿,我知道你是担心你父亲,不过有你同欣儿还有宝儿在,你父亲他不论做什么都会束手束脚,所以你就暂且跟着你六叔回老宅吧。”

家禾眉头一皱,只好问道:“那姐姐呢?舅舅他们么?都要走么?”

云氏摇了摇头:“你舅舅还得留下来照看生意,但你舅妈同表哥会去云州投奔他们一个朋友。”

看来这件事文二爷同云氏果然是早有准备了,家禾虽然不愿意离开,但也不得不为父母的这份心意所感动,她转念一想。突然记起云州不正是甄琢带领大军的必经之地么?

思及至此,她眼前一亮,笑问道:“那何不如让我同姐姐还有家宝跟着舅母他们一道去云州?老宅虽说是文家的根基,但毕竟江陵人都知道,陛下若是追查下去,还会有避祸之嫌,倒不如我们去云州。到时候只说是同舅母去省亲。谁也说不出什么来。”

闻言,云氏仔细思忖了片刻,觉得家禾讲的的确十分有道理。但她仍旧有些拿不定注意,便忍不住转眸将目光扫向文二爷,那神情似乎是在寻求丈夫的意见。

文二爷见家禾终于松了口,也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对着家禾点了点头:“你考虑的有道理,你舅母也是个踏实人。那这次就麻烦她了,老六,也拜托你先将她们送去云州……”

不等他说完,文六爷就爽快的应道:“小事一桩。二哥尽管放心。”

家禾见大家都是如此关心自己,原本的愁绪不禁烟消云散,除此之外。让她更欣慰的是父亲对舅父一家信任的态度,充分证明自己这些年的努力并没有白费。

想到这里。她咬了咬唇,眼下最紧要的就是那匹双绉真丝,听紫草说样品已经做了出来,下午就会送来给自己过目,若是自己明天就动身,怕是接下来的事情只能交给秦显了。

从堂屋中出来,家禾直奔自己的院落,只见守门的婆子同一个中年美妇早就等在了院门口。

家禾身边的紫草眼睛一亮,连忙抓着自家姑娘的胳膊惊呼道:“姑娘,这是染坊的红姑姑,没想到这正午一过,她就过来了。”

不仅是紫草开心,家禾也是兴奋得很,连忙加快了脚下的步伐直奔红姑姑而来。

“文七姑娘!”红姑姑一见是家禾,绯红的颧骨动了动,露出灿若朝霞的笑容。

“红姑姑,快请进去的。”家禾见客人始终等在门外,不由得责怪守门的婆子一句:“怎么也不请红姑姑进去坐坐?”

守门的婆子连忙摆手:“姑娘这可是冤枉老婆子了,我让她进去坐着等,可是红姑姑她急着见您呢!”

“是啊,我有好消息要告诉姑娘,在屋子里真真坐不住呢!”红姑姑一脸兴奋的模样让家禾眼前一亮,急急问道:“红姑姑,可是那染料成了?”

听到她的询问,红姑姑并不直接回答,只管掩口而笑,拉着家禾一直向院中走,边走边说:“姑娘还是亲自去看看吧,东西已经让几位嬷嬷和丫头抬进屋了。”

“就在屋里?”家禾感觉到自己心脏砰砰直跳,迫不及待的想房中奔去,一进门,只见到姚嬷嬷正一脸兴奋的摆弄着手中一件大红色金线绣菊双绉长裙,见到家禾进门,立刻冲上前来难掩喜悦的开口:“姑娘快瞧!成了成了!”

“成了?”家禾也是开心得不得了,要知道她只是凭借着记忆背出前世的方子,没想到竟然真的成功了,这样一来不止是这批双绉真丝有了救,相信整个京都的着装风尚都会受到影响。

红姑姑见到家禾已经见到了样品,立刻回头对紫草说:“麻烦紫草姑娘这屋子的窗子都关上,也拉好帘子,让咱们姑娘看看效果。”

“没问题!”紫草脆生生的应下,手脚麻利的将窗户都关好,又拉下了窗纱,屋子里的光线顿时暗淡下来。

姚嬷嬷见状立刻将大红色金线绣菊双绉长裙双手奉上,只见那被萤石粉浸泡过的金线果然泛着隐隐荧光,连成一片片的夜光菊。

“姑娘再看这件。”姚嬷嬷一边说又拿出了一匹并未裁制成衣裳的的藏青色双绉,原本褪成浅色的地方都用墨笔画出祥云图案,添加了萤石粉特质的染料使得这些祥云图案在光线暗淡的屋子里发出幽绿色的光芒。

“即便是在白日里头,这图案也是极美的,显哥儿找的画师果然非比寻常,老奴替姑娘一一看过了,还有的是蝙蝠文和如意牡丹,都是个顶个的漂亮呢!”

“嬷嬷的眼光我放心得很!”家禾十分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她的心血没有白费,至少这夜光衣的效果比她预想的要好得多。

当然,这也归功于大虞的丝织品的的确要比西蛮的粗布皮革好上太多,想到这里,她不禁冒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

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将文家的生意做到西蛮就好了,这样打通一条丝绸之路,日后必定会有更高的收益。不仅如此,这还能成为一个让她顺理成章去西蛮的理由。

这个念头真是太令人心动了!

家禾强压住心中的兴奋,一把握住红姑姑的手道谢:“这次多亏有了您帮忙,您的功劳,我一定会记下的。”

红姑姑掩口而笑,谦虚道:“姑娘这是说的什么,不过是我份内之事罢了,更何况南江侯府有恩于我,既然是秦世子亲自嘱托,自然要尽心尽力的将它办好。不过说来说去,还是姑娘的方子好,否则也出不来这样的效果,要知道我们原来也有过这样的念头,只是怎么都不能让萤石粉很好依附在布料上,没想到这次用了姑娘的法子,竟然一试就成了。”

“我也不过是歪打正着罢了。”家禾见到红姑姑话里话外似乎是想要询问关于那方子的问题,连忙将话题岔开,红姑姑见她如此避讳也很识相的没有再问。

家禾又同红姑姑商量了后续加量的事情,然后按照约定从命姚嬷嬷从账上支出一百两银子给红姑姑,又额外支出十两当做她的好处费,红姑姑领了银子,千恩万谢的走了,留下家禾立刻对旁边的紫草吩咐道:“紫草,赶紧托人去南江侯府送信,告诉表哥咱们的事儿已经成了。”

“姑娘,可是二爷不是说明天就要咱们?”紫草心中自然替家禾开心,只是该提醒的自然还要提醒,好让姑娘早作准备。

“瞧我,光顾着开心竟是将这些都忘了。”家禾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头,叹道:“多亏了有你,给我拿纸笔来,我要少些话给表哥。”

紫草眨了眨眼睛,并没有立即动身,疑惑的问道:“姑娘可是想将后面的事情托付给表少爷?”

“不然还能怎样,以父亲的心性,恐怕并不会看好这夜光衣的行情,更何况他做事一向本分,我给成衣和布料定了那么高的价格,他必定不会认同,所以眼下只能将咱们没做完的事情全权交给表哥负责,而且有了南江侯府的名头,想必这件事情会更容易些。”

紫草点了点头,半开玩笑的接道:“姑娘既然想借表少爷的名气,倒不如干脆送他一件让他穿出去,相信以表少爷的俊美,一定会引发文人墨客的追捧。”

闻言,家禾眼前一亮,一个绝妙的念头闪过她的脑海,喜得她一把拉过紫草的手笑道:“我们紫草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与其要他穿上,倒不如在上面绘出京都几位有名的才子画像试试,也许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也不一定。”

“姑娘才是真的冰雪聪明,想当初甄世子进城的时候不过是个马车就让那些闺秀们如此追捧,相信他们的画像也绝少不了人来买,我这就去跟表少爷说。”

谁知家禾却果断对她摇了摇头,狡黠一笑道:“这件事我们还是先斩后奏吧。”

与此同时,正在抚琴的秦显指尖一阵刺痛,圆润的指肚上渐渐泛出殷红的血丝,他好看的眉毛不由得皱起,浑然不知某人预备干坏事儿,却想要他来帮忙背黑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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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章: 迁怒

残阳将天边晚霞染成了血色,赤红的色似乎正暗示着京都即将面临一场血雨腥风。

“姑娘,东西已经收拾齐全了。”

紫草纤细的声线将凝视着窗外风景的家禾唤了回来,她连忙收回目光转而看向紫草道:“不知不觉都这么晚了,明天就要动身,唉……”

家禾的话虽然没有说完,但是紫草却已经明白了她的意思,这次离开京都走的太仓促,姑娘有好多事儿都放心不下。

“姑娘别担忧,表少爷办事儿靠谱着呢,您就放一百个心吧。”紫草一向对秦显评价很高,以至于家禾经常怀疑秦显在这小丫头眼里几乎就是无所不能的。

“是啊,表少爷办事儿靠谱着呢。”家禾促狭的看了紫草一眼,学着紫草的语气又说了一遍,坏笑了两下,给紫草闹了一个大红脸。

她似乎觉得不过瘾,特意补充道:“啧啧,早知道我就应该给表哥身边的画墨姐姐要过来,然后让你换过去呀。”

“姑娘您就排揎我吧!”紫草大窘,连忙伸手就要去抓家禾,两个人玩玩闹闹的不亦乐乎。

“瞧瞧,瞧瞧,这都成个什么样子,做主子的没有主子样,做奴才的不守奴才的规矩,小心我告到姚嬷嬷那里,让她好好教教你规矩!”

一个突兀尖锐的嗓音突然在门口响起,家禾同紫草都齐刷刷的转头,只见身着鸭绿色短袄并素色棉裙的沉香亭亭玉立那里,嘴角微微翘起,似乎是正在看她们二人的笑话,

紫草顿时羞得无地自容。也忘了问沉香的来意就匆匆遁逃进里间儿,只剩下家禾同沉香在花厅中大眼对着小眼。

“沉香姐姐来这儿做什么?”家禾歪着头一脸疑惑,只见沉香疾步想着自己走来,然后用只有他们二人听得到的声音低声道:“是我听说有人在大门外头低了帖子,可是却被大爷压了下来,我私心想着那帖子是卫国公府送来的,或许有必要跟你说一声。”

家禾大吃一惊。疑惑道:“爹爹为何要将这事儿压下来?”

沉香沉吟片刻。似乎是在回忆当时的情形,然后原话答道:“二爷他说眼下正是敏感时期,咱们家做事处处都被人盯着。早前不过是良贵妃说了几句公道话,帮咱们查清真相就惹了一身腥,若是如今再被人看到咱们两家私下走动,只怕是又要给贵妃娘娘惹来麻烦了。”

闻言。家禾心中越发的不是滋味,要知道若是她猜得没错。这在幕后一手主导此事的人应当就是良贵妃,而他们文府不过是良贵妃用来扳倒乌家的棋子,是埋在陛下同乌家之间的一根刺。

但是她的家人却毫不知情,反而对卫国公府格外的维护。

不知不觉。她湿了眼眶,第一次有了对甄琢的埋怨,恼怒他走得太急。恼怒他的姑母如此利用自己同家人。

见到家禾的脸色变了几变,沉香还有位家禾是在埋怨我文二爷的决定。于是连忙解释道:“姑娘千万别生二爷的气,二爷他也是想得周全。”

“我没有,”家禾果断摆了摆手:“爹爹做的无可厚非,只是沉香姐姐可知道是什么人来送的帖子?”

“这个嘛。”沉香想了想,这才应道:“听他们说是卫国公府的二少爷,啧啧,我听说这位主儿当初在宫里很是得贵妃娘娘的宠爱,会不会是贵妃娘娘托他给您带什么话?”

“呵呵,”家禾果断笑了笑,摇头道:“贵妃娘娘可绝使唤不动他,要我说他必定是自己有事要找我。”说到这里,家禾试探性的问道:“爹爹既然没许他们进来,以甄瑾这厮的性子绝不会善罢甘休的,恐怕一会儿就会杀回来了,你且带我去大门口。”

见到家禾决定做的这么急,沉香连忙提醒:“可是姑娘您明日就要走了,是不是这时间赶了些。”

“嘘,既然沉香姐姐肯给我送信,就证明您是向着我的,可千万别说漏了嘴,千万帮我这一次。”

很难见到家禾这般苦苦恳求,沉香自然早已经被她打动,满口应了下来,顺便还帮她打起掩护。

果然如家禾所料,那送帖的人碰了壁之后立刻回去禀了甄瑾,小家伙果断第一时间杀了过来。

家禾早有准备,悄悄等在胡同口截下了甄瑾的马车。

“阿禾!”甄瑾远远的见到家禾披了一身灰鼠皮的大衣,立刻命车夫放慢了速度,渐渐停在她面前。

“二少爷,咱们借一步说话。”家禾揉了揉冻得通红的小脸儿,带着他去了胡同口茶馆,一进雅间立刻问道:“既然是来做客怎么来的这样晚?可是有什么急事?”

甄瑾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叹道:“前些日子一直没找到机会,所以给耽搁了,谁知道突然听说你们要走,这不我就赶着过来了。”

家禾诧异,疑惑道:“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要去投奔云州亲戚的?”

甄瑾狡黠一笑,故作神秘道:“这个嘛,自然难不倒我,不过你放心,也只是我们知道而已,顺便还能给你打打掩护。”

家禾虽然狐疑,但也不好再问,只得无奈道:“你赶着这么急来见我,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出事到没有,我其实也是跑腿的。”甄瑾一边说一边可怜巴巴的看着家禾,委屈道:“都怪三姐姐她太懒了,非要我带花给你,说你们家一定会平安无事的,好叫你放心。”

闻言,家禾心下一惊,虞瑢肯说这番话,相当于给她下了承诺,同时还有另一层的意思,就是暗示自己他们很有把握。

那他们为何会如此有把握呢,多半是会因为这件事根本就是良贵妃一手操刀弄出来的。

家禾心念百转,眉头紧紧的锁在一起,甄瑾却没想这么多,只当他们是因为哥哥才如此照拂文家,于是便不免有些得意,故作傲慢的对家禾开口:“没想到你这丫头还是傻人有傻福,现在虽然我哥哥不在,但我姑母还有三姐姐肯定会想办法不让你受委屈,啧啧,本少爷给你传了这么重要的信儿,你要咱们的答谢我啊?”

他正说的得意,完全没有注意到家禾此时此刻难看的脸色,还以为自己同姑母都是文家的恩人。

家禾一怒之下,冷笑着应道:“二少爷说这话是想让我铭记贵妃娘娘的恩典?是不是我还应当感激涕零这才应景儿?”

听出她话中的浓浓讽刺,甄瑾有些诧异,他一向又趾高气昂惯了,怎么肯给家禾低头,便更加傲慢的指责家禾:“你这是怎么了,明明是你们家的麻烦事儿,我却巴巴跑过来给你吃什么定心丸,哼,全怪我多事,我就知道你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

听到这话,家禾更气,完全失了往日说话的分寸,只管随着脾性度赌气道:“不错,我本来就是没心没肺的,谁要你巴巴的过来送什么信儿了,文家如何不都是与你们卫国公府无关的么,我们是小门小户,受不起甄家的大恩!”

“你!”甄瑾哪里受过这样的委屈,顿时红了眼圈,满脸的欢喜也全然变成了伤心,他动了动嘴,最终还是说不出任何伤人的话来,突然走上前拉着家禾的手道:“你平日里虽然对我一直不好,却也没坏成这个样子,我是真的不如哥哥?准你见到他就柔情蜜意的,见到我凶成这个样子?小心我闹起来,搅黄你们的婚事。”

眼前的少年眼底突然一闪而逝黯然,家禾这才缓过神来,发现自己是因为良贵妃所做的事而迁怒了他,心中既觉得抱歉又觉得有些不甘心,千言万语涌上心头到最后却是不能说出一句。

甄瑾见到家禾的表情有了变化,连忙趁机道:“啧啧,我看你怕了吧?要是怕了可就别再怠慢我,否则我发起威来,你铁定吃不消。”

听着他半威胁半玩笑的语气,家禾知道甄瑾是不想跟自己闹得太僵,无奈之下她长叹一声,轻声开口:“替我谢谢三公主殿下。”

“哼,我就知道你会厚此薄彼,你谢谢三姐姐怎么不来谢我?要知道姑母可一向最疼我的,到时候我帮你说几句好话,她肯定会尽全力帮忙的。”

听到甄瑾又提起良贵妃,家禾才刚刚缓和的情绪顿时又生出几分怨怼,甄瑾见到她表情微妙的变化,心中也隐隐的有了猜测。

要知道家禾这丫头他是知道的,虽然平日里嘴巴坏了些,却从来不会真的怨恨上什么人,但是这一次,她却同以往不同,满心都是怨气,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隐情,他铭记在心,暗暗猜想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家禾起了这么奇怪的变化。

思及至此,他脑海里浮现出当时虞瑢怅然的神情,看来想要弄清楚事情的原委,还须得三姐姐来帮忙。

家禾对甄瑾的心理活动浑然不觉,心中还在思忖着虞瑢的承诺,虽然虞瑢给自己吃了定心丸,但良贵妃的做法已经相当于在她心上隔了一道口子,即便是她亲自用药也还是难免留下疤痕。

眼下,她有些迫切的想要到云州见到甄琢,看看他到底是否知情,又是怎样的态度,而这些,都关系到她日后面对良贵妃的态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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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一章:势力

“砰砰!”

房门被轻声敲响,恰到好处的打断了家禾同甄瑾的对话。

“姑娘,时候不早了。”低声的提醒来自紫草,家禾知道她是怕过会儿云氏来她院中,万一找不到人……

“阿禾姐姐,你是要走了么?”甄瑾难得放软了语气,看着家禾的眸光充满了留恋,似乎有些舍不得她就这样走似的。

家禾也不想瞒他,轻轻点头道:“不错,你应当知道眼下我们家碰上了这事儿,父亲自然不会放心我们几个孩子留在这里,所以以防万一,让我们去亲戚家避一避风头。”

甄瑾皱眉,怪不得三姐姐让他过来给家禾吃定心丸,原来这件事儿在文家人的眼中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了么。

看来他平时果真是任性惯了,遇上什么都天不怕地不怕的,却忘了不是每个人都是他,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个当贵妃的姑姑和有着爵位的父亲。

这样一想,他便也愈发理解了家禾之前的态度,只得轻叹一声,侧身让道:“既然阿禾姐姐明日还要赶路,我也不再罗嗦了,不过三姐姐这人说话做事想来靠谱,她既然让我放了这样的话给你,就一定会说到做到。”

家禾现在气儿已经消了,心中也感念虞瑢够意思,于是笑着答道:“我信她的。”旋即便跟甄瑾道辞,大步走向门口。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甄瑾突然忍不住唤了一声:“等一下。”

因为夕阳已经被地平线吞没,整个屋子的光线十分之暗,家禾听到这声呼唤立刻回眸望了一眼,却只看到窗边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家禾呼吸一滞,许久未见,竟不想甄瑾已经长得如此之高了。

“怎么?还有什么事么?”家禾深吸一口气,狐疑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我只是……只是想跟你说一声谢谢。”

这没头没尾的,怎么还想起来这个了。

家禾心中诧异更甚,一时间满脑子都是疑问。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心中的困惑。甄瑾向前走了两步,这样一来恰到好处的拉近了他们二人的距离,也让家禾恰好刚刚看清他璀璨如星辰一般的眸子。

只见他黑亮的瞳孔正紧紧的盯着自己。散发着炙热的光芒,让家禾忍不住心悸。

“二少爷说的这话,我……我怎么听不懂?”家禾微微蹙眉,原本还盯着甄瑾的眼睛忍不住侧开。似乎是想要避开他严重愈演愈烈的情绪。

“虽然不知道你同父亲到底说了什么,但多谢你让他终于看清自己的心。”

“诶?”这话题转变的如此之快。家禾简直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张了张口,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幸而甄瑾先她一步开口。

“其实我小时候真的很嫉妒哥哥,”甄瑾说完这句话便自嘲的笑了笑。半眯起的眼睛仿佛陷入了回忆。

看到他如今的神情,家禾很识相的沉默,并不打算打断他的思绪。

“尤其是在得知母亲去世真相的时候。我真的,很恨他。”甄瑾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表情却平静无波,看来他如今是真的已经看开了这件事儿。

家禾深吸一口气,她也情不自禁的上前两步,老实说,她的确是被这样的八卦所吸引了,更何况,她在得知甄家那些错综复杂的旧事之后,也非常好奇当事人的态度。

甄瑾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家禾情绪的变化,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十分认真地继续道:“我想不通,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保护他,维护他,他明明连累了甄家,不仅害了自己的母亲,也害死了我的母亲,可凭什么每个人都那样的维护他,最可恶的是,他作为一个罪人,还偏偏要那样维护我!”说到这里,甄瑾语气一顿,似乎是陷入了痛苦的回忆:“所以我总是故意闯下祸事,然后再嫁祸到他身上,让他帮我收拾残局,每次看到他挨父亲打的时候,我就觉得非常解气。”

家禾不动声色的听着,心中却在暗想这兄弟俩混世魔王的称号竟然是这样来的,原来也并不全是为了做给先帝看的,竟然还有这样一层怨怼在其中。

“不过后来坏事儿做得越多,我就越觉得无聊,哥哥这家伙似乎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它们解决掉,渐渐地,我就觉得越来越没意思。”

觉得没意思就对了,家禾默默腹诽,果然是个叛逆时期的小孩子。

“直到那一次,我动用暗卫想要从天牢里劫出外公的门客,可谁知道人还没救出来,却被锦衣卫盯上了。”

听到这里,家禾心念一动,立刻惊诧道:“难道说……当年我们在戏楼那次遇上锦衣卫就是?”

甄瑾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测,苦笑道:“不错,就是那次,我自不量力的想要救外公的人出来,却不想反而差点暴露了自己,我被锦衣卫一路追杀,哥哥不得不去求姑母,以省亲的名义临时赶往江陵,其实就是为了掩饰我的身份,并且利用在江陵的暗桩玉珂来保护我。”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家禾忍不住感慨,“然后呢,你今日来跟我说这个,是想谢谢我当日救了你,还是想说些别的。”

谁知道她说完这话,甄瑾很不客气的哼了一声,傲娇道:“当日的恩情我早就谢过了,否则也不会帮你在寺里偷你那个五婶的镯子,更何况……”他语气一顿,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可知道那件事儿之后我醒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挨了哥哥一顿胖揍,当时可真是给我打得半死,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儿,我对他的怨恨再也没有了,因为我当时同你一块儿落水的时候,心里真的觉得自己是要死了。很后悔当初没好好跟哥哥相处,因为他待我,真的是极好的。”

家禾一怔,旋即撇嘴埋怨道:“看来我费了这么大力气,却只是给别人做了嫁衣了?”

甄瑾原本还挺严肃,听到她这不知是气话还是玩笑的话也绷不住乐了,无奈道:“好好好。我的确始终记得你的恩情。只是你不知道那一次打的我有多丢脸,但也确实让我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我想不论是父亲还是当年的娘亲。肯为他付出这一切,必然也是觉得这是值得的吧。”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来感谢我?”家禾眨了眨眼睛,仍旧好奇的很。

“我是想来谢谢你。终于也让我父亲看清楚他心中挂念的是谁,其实小时候我那么讨厌哥哥。也着实是因为他总是待哥哥很好,待我却很苛刻,我总是很不甘心,也不想看着老头过的太好。你如今让他想明白了这一层,他痛苦更胜以往,我真是快意的很。”

闻言。家禾彻底语塞,难以置信的盯着这小东西。这这这……这人什么心态啊,看自己老爹过的很痛苦居然觉得这么开心。

“哈哈,你肯定觉得我很坏吧。”甄瑾大笑着向家禾走来,“否则你以为我怎么现在回了国公府,着实是因为我同母亲长得很像,他一见到,就止不住的心痛。”

“真的如此么?”家禾突然插了一句,让甄琢忍不住一怔。

“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是真的想回去陪陪他了呢,又或者说是想让国公大人多回忆回忆你娘当年的样子,甄瑾。”说到这里,家禾突然毫无预警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引得甄瑾心头一颤。

“有时候说实话,也没那么难为情的。”家禾半是叹息的语气让甄瑾心中更加不爽,他立刻撇过头,倔强道:“我说的就是实话。”

“我知道你说的是实话,至少你说你心中还是喜欢你哥哥的话绝对是真的,不过你说你怨恨你父亲,我却不信。”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为什么要和你解释,罢了罢了,我今天不该同你说这些,你只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好了!”语毕,竟然作势就要走。

家禾连忙将他拦住,甄瑾今日这番话勾起了她心中的疑问,她还有话没问呢,怎么能让他就这样走了。

“好好好,你既然不愿意承认也就罢了,但是有一件事,我不懂。”

“你这么聪明,又能有什么不懂的?”甄瑾气鼓鼓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有些恼怒家禾刚刚戳破的事实。

家禾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我原以为贵妃娘娘同你祖母能容下世子爷都是因为你打小就喜欢他,同你母亲一样护着他,可是如今听你这么说来,你竟然是一直厌恶着他的,而且贵妃娘娘又这么宠爱你,你哥哥又并非嫡出,又怎么能封了世子,又被甄家人所容的?难道仅仅是因为你父亲么?”

如果只是这样,自己让卫国公认清了心中所爱,岂不是间接害了甄琢?

“谁说我哥哥不是嫡出,其实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安氏她原本是正妻的,只是后来因为陛下得知了她的血统,老太太为了息事宁人,对外宣称她病逝了,娶了我母亲回来,我父亲舍不得,便借了一个姨娘的身份活着,只可惜后来还是被锦衣卫偷偷打听到,为了不犯下欺君之罪,安姨娘便自尽身亡了,何况我出生的太晚,哥哥是甄家当时唯一的嫡孙,自然继承世子之位,至于姑母为什么容得下他……”甄瑾话锋一转,眉宇间带了一股子的轻蔑之色。

“此事你还是不知道的为好,毕竟姑母这人做事一向无利不起早,哥哥即便是没有甄家护着,也不会有大碍的。”

果然如此!听到这里,家禾更印证了她心中的猜测,看来在甄琢的背后,还是有一股其他势力的,而这也是为什么先帝会对他如此忌惮,却迟迟无法彻底根除隐患的原因!(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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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二章:云州

“砰砰!”

房门被轻声敲响,恰到好处的打断了家禾同甄瑾的对话。

“姑娘,时候不早了。”低声的提醒来自紫草,家禾知道她是怕过会儿云氏来她院中,万一找不到人……

“阿禾姐姐,你是要走了么?”甄瑾难得放软了语气,看着家禾的眸光充满了留恋,似乎有些舍不得她就这样走似的。

家禾也不想瞒他,轻轻点头道:“不错,你应当知道眼下我们家碰上了这事儿,父亲自然不会放心我们几个孩子留在这里,所以以防万一,让我们去亲戚家避一避风头。”

甄瑾皱眉,怪不得三姐姐让他过来给家禾吃定心丸,原来这件事儿在文家人的眼中已经严重到如此地步了么。

看来他平时果真是任性惯了,遇上什么都天不怕地不怕的,却忘了不是每个人都是他,也不是每个人都有个当贵妃的姑姑和有着爵位的父亲。

这样一想,他便也愈发理解了家禾之前的态度,只得轻叹一声,侧身让道:“既然阿禾姐姐明日还要赶路,我也不再罗嗦了,不过三姐姐这人说话做事想来靠谱,她既然让我放了这样的话给你,就一定会说到做到。”家禾现在气儿已经消了,心中也感念虞瑢够意思,于是笑着答道:“我信她的。”旋即便跟甄瑾道辞,大步走向门口。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甄瑾突然忍不住唤了一声:“等一下。”

因为夕阳已经被地平线吞没,整个屋子的光线十分之暗,家禾听到这声呼唤立刻回眸望了一眼,却只看到窗边一个模糊不清的影子。家禾呼吸一滞,许久未见,竟不想甄瑾已经长得如此之高了。

“怎么?还有什么事么?”家禾深吸一口气,狐疑的问了一句。

“没什么,我只是……只是想跟你说一声谢谢。”

这没头没尾的,怎么还想起来这个了。

家禾心中诧异更甚,一时间满脑子都是疑问。更不知道该如何说起。

似乎是感觉到了她心中的困惑。甄瑾向前走了两步,这样一来恰到好处的拉近了他们二人的距离,也让家禾恰好刚刚看清他璀璨如星辰一般的眸子。

只见他黑亮的瞳孔正紧紧的盯着自己。散发着炙热的光芒,让家禾忍不住心悸。

“二少爷说的这话,我……我怎么听不懂?”家禾微微蹙眉,原本还盯着甄瑾的眼睛忍不住侧开。似乎是想要避开他严重愈演愈烈的情绪。“虽然不知道你同父亲到底说了什么,但多谢你让他终于看清自己的心。”

“诶?”这话题转变的如此之快。家禾简直有些反应不过来。

她张了张口,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应答,幸而甄瑾先她一步开口。

“其实我小时候真的很嫉妒哥哥,”甄瑾说完这句话便自嘲的笑了笑。半眯起的眼睛仿佛陷入了回忆。

看到他如今的神情,家禾很识相的沉默,并不打算打断他的思绪。

“尤其是在得知母亲去世真相的时候。我真的,很恨他。”甄瑾嘴上虽然这么说。但是表情却平静无波,看来他如今是真的已经看开了这件事儿。

家禾深吸一口气,她也情不自禁的上前两步,老实说,她的确是被这样的八卦所吸引了,更何况,她在得知甄家那些错综复杂的旧事之后,也非常好奇当事人的态度。

甄瑾似乎并没有察觉到家禾情绪的变化,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故事里,十分认真地继续道:“我想不通,为什么所有人都要保护他,维护他,他明明连累了甄家,不仅害了自己的母亲,也害死了我的母亲,可凭什么每个人都那样的维护他,最可恶的是,他作为一个罪人,还偏偏要那样维护我!”说到这里,甄瑾语气一顿,似乎是陷入了痛苦的回忆:“所以我总是故意闯下祸事,然后再嫁祸到他身上,让他帮我收拾残局,每次看到他挨父亲打的时候,我就觉得非常解气。”

家禾不动声色的听着,心中却在暗想这兄弟俩混世魔王的称号竟然是这样来的,原来也并不全是为了做给先帝看的,竟然还有这样一层怨怼在其中。

“不过后来坏事儿做得越多,我就越觉得无聊,哥哥这家伙似乎总是能轻而易举的它们解决掉,渐渐地,我就觉得越来越没意思。”

觉得没意思就对了,家禾默默腹诽,果然是个叛逆时期的小孩子。

“直到那一次,我动用暗卫想要从天牢里劫出外公的门客,可谁知道人还没救出来,却被锦衣卫盯上了。”

听到这里,家禾心念一动,立刻惊诧道:“难道说……当年我们在戏楼那次遇上锦衣卫就是?”

甄瑾点头证实了她的猜测,苦笑道:“不错,就是那次,我自不量力的想要救外公的人出来,却不想反而差点暴露了自己,我被锦衣卫一路追杀,哥哥不得不去求姑母,以省亲的名义临时赶往江陵,其实就是为了掩饰我的身份,并且利用在江陵的暗桩玉珂来保护我。”

“没想到竟然是这样。”家禾忍不住感慨,“然后呢,你今日来跟我说这个,是想谢谢我当日救了你,还是想说些别的。”

谁知道她说完这话,甄瑾很不客气的哼了一声,傲娇道:“当日的恩情我早就谢过了,否则也不会帮你在寺里偷你那个五婶的镯子,更何况……”他语气一顿,似乎是有些不好意思。

“你可知道那件事儿之后我醒来的第一件事儿就是挨了哥哥一顿胖揍,当时可真是给我打得半死,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件事儿,我对他的怨恨再也没有了,因为我当时同你一块儿落水的时候,心里真的觉得自己是要死了,很后悔当初没好好跟哥哥相处,因为他待我,真的是极好的。”

家禾一怔,旋即撇嘴埋怨道:“看来我费了这么大力气,却只是给别人做了嫁衣了?”

甄瑾原本还挺严肃,听到她这不知是气话还是玩笑的话也绷不住乐了,无奈道:“好好好,我的确始终记得你的恩情,只是你不知道那一次打的我有多丢脸,但也确实让我看清楚了自己的心,我想不论是父亲还是当年的娘亲,肯为他付出这一切,必然也是觉得这是值得的吧。”

“既然如此,你又何必来感谢我?”家禾眨了眨眼睛,仍旧好奇的很。

“我是想来谢谢你,终于也让我父亲看清楚他心中挂念的是谁,其实小时候我那么讨厌哥哥,也着实是因为他总是待哥哥很好,待我却很苛刻,我总是很不甘心,也不想看着老头过的太好,你如今让他想明白了这一层,他痛苦更胜以往,我真是快意的很。”

闻言,家禾彻底语塞,难以置信的盯着这小东西,这这这……这人什么心态啊,看自己老爹过的很痛苦居然觉得这么开心。

“哈哈,你肯定觉得我很坏吧。”甄瑾大笑着向家禾走来,“否则你以为我怎么现在回了国公府,着实是因为我同母亲长得很像,他一见到,就止不住的心痛。”

“真的如此么?”家禾突然插了一句,让甄琢忍不住一怔。

“恩?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以为你是真的想回去陪陪他了呢,又或者说是想让国公大人多回忆回忆你娘当年的样子,甄瑾。”说到这里,家禾突然毫无预警的叫了一声他的名字,引得甄瑾心头一颤。

“有时候说实话,也没那么难为情的。”家禾半是叹息的语气让甄瑾心中更加不爽,他立刻撇过头,倔强道:“我说的就是实话。”

“我知道你说的是实话,至少你说你心中还是喜欢你哥哥的话绝对是真的,不过你说你怨恨你父亲,我却不信。”

“你信也罢,不信也罢,我为什么要和你解释,罢了罢了,我今天不该同你说这些,你只当我什么都没说过好了!”语毕,竟然作势就要走。

家禾连忙将他拦住,甄瑾今日这番话勾起了她心中的疑问,她还有话没问呢,怎么能让他就这样走了。

“好好好,你既然不愿意承认也就罢了,但是有一件事,我不懂。”

“你这么聪明,又能有什么不懂的?”甄瑾气鼓鼓的看了她一眼,似乎是有些恼怒家禾刚刚戳破的事实。

家禾深吸一口气,正色道:“我原以为贵妃娘娘同你祖母能容下世子爷都是因为你打小就喜欢他,同你母亲一样护着他,可是如今听你这么说来,你竟然是一直厌恶着他的,而且贵妃娘娘又这么宠爱你,你哥哥又并非嫡出,又怎么能封了世子,又被甄家人所容的?难道仅仅是因为你父亲么?”

如果只是这样,自己让卫国公认清了心中所爱,岂不是间接害了甄琢?

“谁说我哥哥不是嫡出,其实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安氏她原本是正妻的,只是后来因为陛下得知了她的血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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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文学)

第一百八十三章:孤女

家禾没想到她们又足足花费了五六日才赶到云州的中心地段善德。

此时此刻,已是三月出头,湖水缓缓解冻,柳树枝头隐隐冒出绿意,大地一片生机盎然,空气中都似乎弥漫着春的气息。

这里虽未到西蛮,但是气候景致却已有七八分接近了。

长云弥漫在冰湖之上,隐约的雾气之中,可以看到西边绵延的雪山,在雪山的另一边,就是前世父亲戍边的地方了。

家禾只觉得眼眶微湿,那种恍若隔世之感让她再次感叹命运的神奇。

“姐儿们兴许耐不管这边吧,京都比起江陵干燥了好些,这边比起京都又是干燥不少,风也大些,姐儿们可不能看着天气好就减了衣裳。”赵氏作为舅母,自然要照顾好几个孩子,一边叮嘱了家禾另一边又将宝哥紧紧抱在怀里,自家的晖哥儿反而要落后了。

家禾见状赶忙给姐姐使了个眼色,两个人一左一右的牵了晖哥儿。

赵家的大总管一路陪同着过来,也深知这两姐妹是极为懂事又省心的,颇为欣慰的笑了笑,便专心带路。

“前些日子又赶上一场雪,所以马车过不来,所以今日才启程,让太太并几位姑娘久等了。”

赵氏摆手笑了笑,轻声开口:“这也不是急的来的事情,更何况大侄女那边才是要紧的,要说到着急,她肯定更是心焦呢。

“谁说不是呢。”赵大管事说到这里忍不住叹息一声:“姑娘老早就盼着太太来了,只是近来身体不大妥当,家中的生意又离不开人,是以才让老奴来接应。”

家禾听到这里忍不住问道:“身子不大妥当?可是天冷受了风寒?还是操劳过度?”

她这一问里可含了不少名堂,更深层次的意义则是到底是天意还是人为。赵大管事是聪明人,一听家禾这样问就明白了她的意思,面容多了几分严肃,低声回道:“也应当说是二者都有了,一进了正月就总不见好,过年的那几日还高烧不止,偏巧赶着支系的人又来给拜年。族里头的老人更是非要请什么巫医。”

“那……可是请了?”家禾知道这边因为同西蛮挨得近。许多风俗多有接近,就好比说着巫医,倒是的确有很多治病救人的土方。但是歪门邪道的也不在少数。

提到巫医这两个字,赵大管事严重就划过一丝怨怼来。

“族长给人请来了,只说大姑娘怕事不成了,于是四太太边撺掇着要开祠堂过继子嗣给长房。说是日后也好延续香火。”

这也太心急了。

家禾心中这样想,那边的赵氏就急了。

“四太太?说的应当是四堂婶了。若是我没记错,当初三爷爷留给他的家资也算丰厚,如今怎么还算计起长房的家财来了?”

赵大管事仍旧苦笑连连:“太太说的是,当初咱们找家分了东西两个府。按理来说家是早分了的,可谁不知道咱们东府的善经营,西府的都是坐吃山空?说来更可恶的还是那些旁系的亲戚。欺侮咱们大姑娘是一介弱质女流,又迟迟不肯招婿嫁人。那些个游手好闲的自然就惦记上大姑娘的家财了。”

“人人都爱逢高踩低,现如今看到大姑娘病了,就愈发的肆无忌惮起来。”赵大管事一边说一边止不住的叹气的,家禾在一旁看着却是忍不住皱起眉毛。

“赵伯伯,”家禾将他的话打断,又认真问道:“那后来呢,可有开了祠堂?”

谁知赵大管事看了她一眼,眸光晦暗不明,赵氏立刻就反应过来,担心赵大管事是看在家禾毕竟姓文,于是立刻开口道:“赵大管事有话便说就好,这是我外甥女,不是外人,何况这丫头有主意的很,他们家有好些个事儿都是她扮成的呢,我那岭哥儿也常常向她请教生意经,你说出来,或许这丫头能帮忙拿拿主意也说不定。”

赵氏夸起家禾毫不含糊,而且在她心中也最看好这个活泼可爱又机灵懂事儿的外甥女,若不是晖哥儿年纪太小,她也很想将她娶做媳妇当自己的半个闺女。

家禾也被赵氏夸得的有些不好意思,嗔怪的砍了她一眼,眼角余光瞟向赵大管事的时候,却发现对方的表情仍旧没有什么变化。

恐怕并没有将赵氏的话当真吧。

果然如家禾所料,赵大管事虽然开口,言语中却并没有多少对家禾的期待,只是平铺直叙道:“大姑娘如今还好端端的喘着气儿,又怎么能允许他们就这样开祠堂过继子嗣,是以二太太虽然买通了老族长,但赵家另外几个德高望重的长辈还是不允许,也就是这个时候,有人提起了您的父亲。”

赵氏一愣,这才明白为什么赵家突然找上了自己。

“那……四堂叔他们同意?”赵氏显然不觉得西赵的人是这样好打发的。

“自然是不同意的,但老族长虽然买了他们家的好,却也是不敢不看另外几位长辈的眼色,否则日后谁还肯服他,是以这件事儿就这样拖了下来,全等着姑娘,哦不……云二太太您回去来处理呢。”

“这件事果然棘手。”赵氏叹息一声:“我们也不是贪图大伯父的家财,只是这是长房多年来的心血,就这样让西赵白白占了便宜,别说是大侄女,就连我也是不甘心的。”

“正是这个道理啊!”赵大管事连连点头,试探性的问道:“只是不知道五少爷那边……”

“我弟弟?”赵氏一怔,立刻回道:“他们一家如今还在蜀地,早前儿那边生了一场瘟疫,我让他走却因为耽搁了时间被封了城门走不成了,好在他们命大,只可怜简哥儿去了,其余还剩一个东哥儿。但东哥儿是我弟弟的心头肉,让他过继,是万万不妥的。”

赵大管事默然,虽然他早已料到是这个可能,但是还是侥幸希望能有转寰的余地,现如今就只能指望着赵氏腰板儿够硬,能够镇得住西赵的那些人。最好的结果。的确是能找个合适的上门女婿。

他正想着,突然见到家禾野葡萄似的大眼睛乌溜溜的望着自己,那洞察分明的双眸让他心中止不住打了个突突。

“赵伯伯。那那赵家姐姐的病如今可是大好了?”

这小丫头问题怎么这么多!

赵大管事一怔,低声应道:“我也出来这么久,家中是个什么光景也不清楚,等二太太同几位姑娘去了就知道了。”

家禾点了点头。丝毫没有放过他的意思,又问:“我听舅母说赵家姐姐如今二十有五。虽说是迟了点但招婿也应当还来得及的,怎么不招个上门女婿,岂不是比过继子嗣来传承香火的要好?”

其实她这句话也是赵氏早想问的了,苦于一直没找到机会。更没有家禾这样厚的脸皮,这回见到家禾提起来,便也忍不住附和。

赵大管事最怕的就是他们问的这个。要知道自家大姑娘那是什么样的样貌什么样的心气儿,怎么能随随便便就选了。而且在善德那地方,谁家不将东赵当成一块儿肥肉,是以大姑娘总是担心相错了人,毁了一生。

家禾见到他沉默,便明白这法子对方绝对也是想过了,只怕是有什么为难和困扰未能办成,不过这样总比被人害死了或者害病了要好吧,那位大姑娘作为一个孤女难道就不怕么?

就好比她这次的病,旁系已经蠢蠢欲动的想要开祠堂了,她逼不得已才搬出来这个早年在外的叔叔出来。

家禾想到这里,只觉得百思不得其解,还有这个赵大管事说一半留一半,也让她心中十分狐疑。

不过既然人家不准备说的那样详细,自己当然也不好的如此死缠烂打,家禾很识相的沉默,低下头只顾陪晖哥儿玩。

约莫又赶了半日的行程,他们才总算是进了善德的城门,东门过去三四百米有一个长街,在长街的尽头那朱红色漆的大门便是赵府,府门上的匾额是赵氏曾祖父还在世的时候,善德府尹亲笔所题,据说当时是个纯金的匾额,赵老爷子怕引来贼人觊觎,便特意做了一个假的,然后刷了金漆挂在外头,至于真的则是不知所踪,听说是作为传家宝贝收藏了起来。

但最有意思的还不是这个,而是当时仿制牌匾的是一个姓罗的年轻画匠,后来赵氏去了京都才隐约听说那姓罗的画匠如今已经成了大师,真迹竟是千金难求,只怕这如今挂着的牌匾也不必那位府尹所题的金匾差到那里去。

家禾听赵氏笑嘻嘻的说着八卦,目光却忍不住多看了那匾额几眼,只见上面的赵字写的平凡无奇,更有几分刻意的拘谨。

背靠大树好乘凉,所有的商家应当都深谙此中道理,所以才会更加看重府尹所题的匾额吧。

赵大管事并没有听赵氏同家禾之间的对话,而是尽职尽责的去通报给守门的小厮,说云二太太到了。

这边家禾扶着赵氏下车,身后跟着家欣同云珊,两个人一人扯着宝哥儿,一人牵着晖哥儿,家禾忍不住偷偷瞄了几眼,心中忍不住有些泄气。

这哪里是来帮忙的,像是穷亲戚来蹭饭还差不多。

不过文家现在正是多事的时候,他们都没有别的选择,家禾心中暗暗发誓,若是这位姑娘待他们不错,自己日后一定会竭尽全力回报这份恩情。

但若是对方真的不友善,好在自己早有准备,带足了银钱,大不俩带着家里人想办法远离这是非之地。

家禾正是胡思乱想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原来是刚刚送信的小厮回来了,一见到赵氏同家禾立刻迎上前来热情的说:“我们姑娘身子不大爽利,说快请云二太太进去呢,还有这几位姑娘和哥儿。”小厮话音刚落,就一个四十左右的嬷嬷走了出来,上前恭恭敬敬的给赵氏行了礼。

“可怜我们姑娘天天想着念着可算是给姑奶奶的盼来了,云二太太快请进!”

楚嬷嬷长了一容长脸。只是颧骨颇高,眼睛也小,相貌天生严厉刻薄,让人着实难以亲近起来。相比赵氏,三十出头,丰润可爱,看起来又莹润又和善。

家禾见楚嬷嬷并非慈眉善目。担心宝哥儿年纪小。认生,会被楚嬷嬷的气场所震慑闹出下滑,边连忙走过去将宝哥儿抱进怀里。一边哄着一边随同赵氏向前走去。

赵家不愧是做木材生意发家,院子里也种着各种各样的花草树木,只是现在天气尚未转暖,便只有松树这一处常绿之景。

穿过两个拱门。再走过一条雕梁画栋的长廊,家禾终于隐约看到了赵大姑娘是所在的堂屋。

这赵家果然家底十分殷实。就连那长廊的顶棚,上面绘着的彩绘每一幅都完全不听,有的是旧时的典故,有的是异域风景。有的则是花鸟鱼虫,但这亭子自外面看却是十分普通,平常无奇。木料也不见得就是最好的。

看来这赵府还低调的很。

家禾一边咋舌一边将目光继续看去,只见这会子赵氏已经来到了堂屋外。那屋中人似乎也是听到了脚步声,立刻咳嗽了两下,随后就有小丫头清脆的自门内喊道:“六姑太太还有几位姑娘同哥儿赶紧进来,我们从这一早起就在等着几位来了。”

看门的丫鬟不敢怠慢,连忙撩了帘子放赵氏等人进去,家禾加快了步伐紧随其后,一股热气扑面而来,原本附着在面上的冷空气仿佛都在这一刹那凝结成水珠似得。

家禾眯着眼睛越过人群向里面看去,只见最里间儿的火炕上歪着一个素色影子,走进了瞧正是那位病中的赵大姑娘。

她菱唇微微有些皲裂,面颊上却燃着不正常的红晕,家禾也觉得刚刚冰冻过的耳朵热的紧,看来是屋子里的炭火烧的太旺了。

她又走近了一些,只见那位赵大姑娘正笑盈盈的望着他们,特别是当见到赵氏的时候,透亮清澈的眸子顿时沾染上了一层水色。

“大姐姐……”她鼻子不由自主的酸了起来。

“哎!”赵氏自然答应的毫不含糊,张开臂膀一把将瘦弱的小人儿搂在怀中,心疼的叹道:“元姐儿如今都已经这么大了,我还记得我很小的时候你父亲曾带你们去过一回蜀地,只怕你是不记得了。”

“怎么不记得!”元姐儿抽了抽鼻子,将自己的胳膊递给到云氏面前,上面还留着一个浅浅的牙印儿。

“我还记得当时有个比我小两岁的六弟,还咬了我一口呢!”

赵氏立刻就笑了,感慨道:“可惜你六弟夭折的早,唉……”

见到勾起了赵氏不好的回忆,赵大姑娘也有些后悔,连忙转移话题道:“说来大姐姐才应该是这府上的大姑娘,只是你们当时在外头并没有上族谱,不过正是因为父亲小的时候曾带我去过蜀地,我如今也才想起来咱们长房不是这样孤立无援,那些人,全都是被猪油蒙了心的,一个二个削尖了脑袋想要图谋长房的家财。”赵大姑娘说这话的时候表情带着几分怨怼,想必定是恨毒了那些人的。

“我来的路上也听赵大管事说了一些,只是了解的并不详细。”赵氏叹了一声,看了一眼这个唯一的堂妹,心中感慨大伯父命苦,老来得女,却不能颐享天年。

“他们不过欺我是个弱质女流罢了。”赵大姑娘叹息一声,握住赵氏的手:“可怜叔父去的也早,只是不知道五弟能不能肯不肯帮忙。

赵氏叹息一声垂下眼帘,并未作声。

赵大姑娘大概就明白了,笑容有些发苦。

家禾见到此情此景,不觉有些诧异,难道说过继子嗣给长房真的是唯一出路么,现如今这赵大姑娘虽然在姑娘里面已经算得上年纪大了,但也不等于她就找不到啊。

似乎是察觉到了家禾疑惑的目光,那赵大姑娘对着家禾挥了挥手,将她叫到近前。

“我瞧着这丫头很有眼缘,大姐姐,这是女的女儿?”

“珊儿才是我女儿,这个是我的外甥女。文家二房的幼女,芳名家禾。”

“原来是叫家禾。”赵大姑娘点了点头,然后递给身边侍婢一个眼神,那些人立刻就将早准备好的礼物呈了上来。

只见里面整整齐齐的放着两个金灿灿沉甸甸的长命锁,应该是给晖哥儿同宝哥儿的,另外三位姑娘都是不同宝石三个色系头面,花样款式也全都是最新的。显然是十分精心挑选的。光是这份心意,就让人感动。

“不知道大姐姐还带了这二位姑娘来,备的急了些。我听说文家大爷也是做官的,未必看得上这个,但还是我的一番心意,希望你们手下。”

“她们是小辈。你这么客套做什么,家禾家欣还有珊儿。你们还不赶紧谢过姨母。”

赵大姑娘笑容愈发苦涩,感慨道:“姐姐的女儿果然跟你一样标志,儿子也是这样的可爱。”

眼神中欢喜的神情丝毫不作假,家禾心念一动。这位赵大姑娘,是真心喜欢小孩子的。

那又为何……

难道说,是身子不成?

这就难怪赵大管事说话遮遮掩掩了。不过这样辛密的事情,自己猜得对么?

她正思绪翻飞。赵氏姐妹就已经是说起了西赵觊觎东赵财产的事情,只听赵大姑娘叹道:“其实原本他们并没有这样嚣张的,只是这会子据说传言不大太平了,前些日子还有陛下的军队去了边境,既然要打仗,马车也罢云梯也罢这些乱七八糟的物什儿需求量更不是往年可比的,咱们家又主做木材这一块的生意……”

不等她说完,赵氏就诧异道:“既然如此,不应当是一件好事儿么?难道是肉太肥,就引来耗子觊觎了?”

听到赵氏这个指桑骂槐的比喻,赵大姑娘有些忍俊不禁,笑道:“虽说并不全然但也**不离十,姐姐听我细细道来。”

赵大姑娘一说起这些事儿似乎也忘了自己在病重了,面颊也不知道是因为热还是气的缘故一直红红的,中间还喝了好几次茶,这才将事情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讲了出来。

原来是赵家那位四堂叔的一个女儿在大军留宿善德时,被军中的一个将军看上了,而这个将军手底下的有一个副将恰恰就是主管车马粮草这一块,因为赵记的好口碑,这些生意一向都是由赵家来做,赵家人同府尹也都是老交情,从来不会在这个事情上面出岔子。

但是偏偏这回那四堂叔的女儿勾搭上了将军,被人挑唆的起了歪心,生意的确给了,价格压得尤其的低,需求量又大,这样做下去必定是赔的血本无归。

可是不做又咋了赵记的招牌,于是乎,赵家人就这样给放在了火上烤,做吧,赔本儿,不做吧,被人告到京都百年基业更是要毁于一旦。

就在这个当口,西赵的人突然跳了出来,说能找人去说项,不过东赵西赵早就分了家,自己让女儿去求人名不正言不顺,除非将子嗣过继到了长房,既是沿袭了长房的香火,女儿去求人也算得上是替自己家求,名正言顺,断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赵氏听了已经被气笑了,这简直就是**裸的威胁!

赵大姑娘自然也知道是这个道理,心中早已将四堂叔一家骂了千万遍,有些人明明自己不要脸,将女儿巴巴的送去给人当侍妾不说,居然还恬不知耻的摆出一家亲的姿态想要为长房争取利益。

简直恶心的不能再恶心!

然而家禾姐妹同赵氏的关注点则不同,她们相视一眼,家欣那眸光似乎好像在问:“这位赵家姨母口中的大军,是不是……就是卫国公世子领兵的?”

家禾眼睛干巴巴的眨了眨,旋即哂然一笑,那意思似乎是。

“应该……也许……大概……正是吧。”(未完待续)

ps:我昨天木有网啊,只好今天一起发啦~偶明一早就出发回帝都了,5555假期好短暂,回家也没网,只能看看平时能不能再单位发了,我最近缺网小达人嘤嘤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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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文学)

第一百八十四章:主意

赵氏姐妹还只顾着自己说话,并没有察觉到家欣同家禾姐妹二人的异样,但是云珊就在一旁,立刻反应过来,忍不住惊叫道。

“姨母,您说的大军,可是前些日子从京都来的?”

赵大姑娘并没有想到会被云珊打断,仔细一思忖她们也是个刚从京都过来,便点头应道:“不错,正是之前从京都来的,怎么?你们也有认识的人在那军中?”

被她这么一反问,云珊反而哑了下来,要知道家禾的婚事也只是家中内部说说,而且两家也还没到换庚帖的地步更何况如今家禾年纪还小,只怕还是要等上两年。

说来说去,就是八字还没一撇,这样贸然说是姻亲自然不好,只能干巴巴的顺着赵大姑娘的话道:“倒不是我们的熟人,这个你还得问家禾妹妹。”

“是令尊有熟人在军中?”赵大姑娘眼睛一亮,要知道她找来找去也没能找到比四堂叔他们一家更方便的门路,所以便想着哪怕咬牙赔本也要接下这单生意,但是赵家有几户旁系可是拿着干股的,若是赔了本自然也影响他们的收益,人在一个“利”字之下自然就要偏了心眼,全都站在老四这边同意开祠堂将老四的儿子过继给长房。

赵大姑娘没办法,这才想起比四堂叔更有说服力的叔父,也才有了之后赵氏省亲一说。

家禾有些尴尬的笑了笑,既然眼下赵家是这样一个情况,自己自然也不好完全袖手旁观,只得简单解释道:“倒不是父亲的亲戚,不知赵家姨母可曾听过南江侯?南江侯世子正是我大姑姑的儿子。他同卫国公世子颇有交情,而且听说这次出征,就是卫国公世子带兵。”

“当真?!”赵大姑娘眼前一亮,立刻抓住家禾的手道:“到底是家中有在朝中做官的人,同我们这些白身的不能相提并论。”

被她这样一夸赞,家禾倒是不好意思起来:“我父亲也是没有功名在身的,赵家姨母这样说可是折煞我们了。”她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想自己还是不要说出同甄琢的关系好。一则是难以让人信服,二则也没有必要,只说是表哥的朋友。自己能帮忙周旋周旋,但成不成却不好说,还是让他们做两手准备。

赵氏听家禾的口气就知道她是如何打算的,便也没有多言。之夸赞:“我这外甥女做事是极有分寸的,你尽管信她。”

“我去说还只是其一。最重要的还是得釜底抽薪,让那边的彻底断了过继的念想才是。”

“这自然是正理,所以我才让大姐姐回来,只可惜五弟的儿子……”赵大姑娘眼底划过一丝黯然。

家禾见时机成熟。便斗胆问道:“既然如此,赵家姨母为何不敢干脆寻一个贤良的夫婿呢?”

“家禾!”家欣连忙瞪了她一眼,心道你这丫头也真够大胆的。打听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当着人家的面这样说。

家禾吐了吐舌头。嘴上连连道歉,但一双眼睛却是亮晶晶的望着赵大姑娘,似乎是在等待她的答案。

赵大姑娘其实也是一个爽快人,只见她涩然一笑叹道:“其实也不是没想过这个法子的。”

听到这话,赵氏也支起了耳朵。

“只是你见我拖到这一把年纪了,便也应当知道这法子并不容易,善德不过这么大,城中的人全都当这是块儿肥肉,但凡有点志气的男儿又怎么愿意割舍自己的姓氏,更何况我现在无父无母,不少人背地里说我是个天煞孤星,克父母不说还会克夫婿子女呢。”

人言可畏,果然是这个道理。

家禾不服,立刻道:“赵家姨母何必听外满的人胡说八道,要我说这些话没准是有心人故意传出来,就是为了挡着您的桃花的!”

原本这气氛还压抑得很,结果家禾这“桃花”二字说出来,众人都忍不住反而笑了,赵氏也是无奈的轻轻戳着这个外甥女的额头调笑道:“你啊!我算是服了你了,当真是什么话都敢说,难怪上路之前你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千万要看管好你这张嘴巴。”

家禾吐了吐舌头,调皮的笑了笑,旋即不好意思的缩了缩脖子。

赵大姑娘也被她逗乐,拍着家禾的手开口:“是啊,你说的不错,有些话肯定是有些人故意放出来给别人听的,可是我即便再能耐,也管不住别人的嘴说什么,更何况我本也担心我是个命不好的,又何苦牵连别个。”

说这句话的时候,眸光竟然还带着隐隐的伤痛。

家禾一下子就明白了,看来这赵大姑娘应当是有一位心上人的。

只是出于爱护的原因,舍不得将他放在风口浪尖罢了!

若真是如此,那也果然是真爱了。

家禾默默的想着,不知为何脑海里竟然浮现起赵家那个年纪挺大的老管事,相比之下,倒是这位赵大姑娘要干脆得多,从来不藏着掖着,做事爽利得很。

当然,那个管事也不能说是不好,只能说防备心更重罢了。

众人又聊了许久,渐渐转移了话题,改成赵大姑娘询问赵氏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她们只有彼此幼时那隐隐约约的一面,如今相见自然是话多得很,家欣姐妹是有眼色的人,立刻领了晖哥儿同宝哥儿出去,云珊见状也跟了出去,屋子里便只剩下了赵氏姐妹二人。

走在赵府的院子里,家禾呼吸着冷冽的空气,惬意的闭上了眼睛。

果然就连温度都熟悉的让她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蓦地又睁开眼,看向院墙外,远处还能依稀瞥见雪山的轮廓。

她知道翻过了那道山,就是她曾经的故土了。

只是那片她用生命捍卫过的土地,最终还是免不了要遭受铁蹄的践踏。

她痛恨战争,尤其是为了统治者争夺权利的战争!

就好比说这次,好斗的西蛮王想要扩充疆土,屡次侵犯大虞边境,现在果然引来了大军,王世子只能带兵出征,这样一来,他的几个兄弟就是势必会起异心,想要分裂西都。

前世这样的事出了几次,后来西蛮王卧榻不起,王世子想要请和,却不料自己在等待议和的期间被奸人所害。

“你怎么又神游太虚了?”云珊调笑的声音从耳边传来,家禾这才回过神,长舒一口气。

是啊,她现在不再是穆佳荷了,那些战争只要她不想,也能彻底从生命中远去。

但是她不想这样,哪怕是为了当初的那个自己。

家禾咬唇,暗暗下定决心,她一定竭尽所能,还两国边境的百姓一个和平。

“我方才是在想,赵家姨母可真年轻,明明只比舅母小五岁,但看起来却和姐姐一般大似的。”

“是啊,我也觉得姨母保养的不错,按理来说,应该不愁找不到夫婿才是。”云珊也是一脸惆怅,要知道她自打听说了赵大姑娘的事迹,心中就对这位抛头露面的姑母很是敬佩,知道她一个人挑起赵家的生意重担。

只可惜,那些小人太可恶,总是找机会暗箭伤人。

见到云珊的神情陡然增了几分戾气,家禾心知她是在为赵大姑娘鸣不平,于是缓缓拍了拍云珊的肩膀,叹道:“放心,我会努力去同世子爷说项的,这件事情应当好解决得很,毕竟他手底下的兵做出了这样坑害百姓的事,闹到了陛下那儿他也会没脸的。”

云珊咋舌,看到家禾一副包在我身上的模样,忍不住竖起大拇指:“行啊,没想到我这表妹倒是个有出息,好好好,我且等着看,不过即便是这件事儿解决了,那开祠堂过继子嗣的事儿也怕是完不了,换句话说,即便现在给遮掩下去,也难保他们日后不提起,更何况你能求世子爷一次,也架不住那个侍妾天天在将军那儿吹耳边风,难道就没有一个永绝后患的法子么?”

家禾一听这话忍不住笑了,眨巴着野葡萄似的大眼睛,狡黠道:“谁说没有的,只看你愿不愿意去想了!”

“听你这话,难道是已经有一个现成的了?”云珊凑了过来,一副兴致盎然的样子。

“啧啧,没想到表姐你别的本事不行,套话的功夫倒是一流嘛!”家禾调侃云珊,对方却丝毫不在意,反而笑道:“你才知道呢,我不套话的功夫一流,蹭饭的功夫也是一流的!”

家禾面色一红,心道这丫头是在说自己姐弟三个呢,也罢也罢,自己现如今身在赵家,正是“拿人家手短吃人家嘴软”,出出主意什么的自然应该当做分内之事。

思及至此,她悄声在云珊的耳边耳语了几句,越说到后头云珊越是眉开眼笑。

※※

堂屋里,赵氏被请去用晚膳了,赵大姑娘正换了衣裳准备出去,却不料楚嬷嬷先进了门。

“嬷嬷这是怎么了?还不去大堂伺候着。”赵大姑娘说了半天的话,不但没有倦意,反而的气色愈发的红润了。

楚嬷嬷看着很是欣慰,但思考了赵大管事交代的话,还是谨慎的提醒道:“姑娘,是这样的,赵大管事让我过来给您带几句话。”

“有什么话不能吃过饭了说么?”赵氏并未放在心上,仍旧自顾的穿戴。

楚嬷嬷眉头一皱,压低声音谨慎道:“是关于云二太太带来那两位文家姑娘大伯父的事情。”(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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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文学)

第一百八十五章一:内奸

“就是那位任江陵织造郎中的文大爷?”赵大姑娘虽然身子不大爽利,但是脑袋却还是很清醒的,一听自家嬷嬷开口,立刻就反应过来她说的是谁。

楚嬷嬷连连点头,小心翼翼的开口:“按理来也轮不到我们做下人的来议论主子,只是赵大管事说,这二位文姑娘的大伯父如今摊上事儿了。”

“摊上事儿了?”赵大姑娘果然皱紧了眉头,斜睨了一眼楚嬷嬷厉声道:“人家可是官至五品的江宁织造郎中,好端端的能摊上什么事儿?”

就猜到自家姑娘一定会这样说,幸而她早有准备,于是毕恭毕敬的答道:“姑娘有所不知,说来也真是倒霉,年前那会子织造府特意送了一批丝织品的到宫里头,专门为各位娘娘裁制新衣,可谁知道后头却出了岔子,那衣物褪了色不说还害的陛下最宠爱的肖美人起了一身的疹子,啧啧……那叫一个让人瘆的慌呦!”

楚嬷嬷绘声绘色的说着,那神情和模样,就好像跟她亲眼所见一样。

赵大姑娘没有理会楚嬷嬷的夸大,但却也将文大爷犯了错,如今被陛下传召道京都一事听进了心里。

见到自家姑娘神情严肃,似是若有所思,楚嬷嬷直到自己的这一番话起了作用,又赶忙补充道:“姑娘,老奴觉得赵大管事办事向来沉稳,这个消息是绝对不会有错的,姑娘怎么看?”

闻声,赵大姑娘斜睨了她一眼,眸光带了几分厉色:“行了,我知道了。你且先下去吧。”

这就完了?!

楚嬷嬷不甘心,要知道那个赵氏是哪棵葱哪棵蒜,一个嫁了人的姑娘若不是大姑娘如今身子不济,哪儿能轮的上她来这府里头指手画脚?!自己来也就罢了,偏偏还带着那么几个拖油瓶,若不是那些姑娘们的衣着还看得入眼,她真的有些怀疑赵氏根本就是想来要饭的。

似乎是察觉到了楚嬷嬷眼中的不甘。赵大姑娘冷笑一声。十分严厉的开口道:“怎么?如今西府还没做得咱们的主呢,我说的话就已经不当事儿了?”

听到这句,楚嬷嬷心中一咯噔。知道自己是引起大姑娘的猜忌了,连忙表明忠心。

“姑娘可是冤枉老奴了,老奴实在是觉得这文家可疑的很,好端端的将家里的孩子交给舅母。这哪里是正经人家的作为。”

赵大姑娘哪里会不清楚这老家伙的意思,只是她作为主人。又是主动联络上二叔的子女,自然不能摆架子,要极力安抚,求她帮忙才是。

楚嬷嬷见到的自家姑娘仍具不肯松口。不免觉得有些气馁,正准备返身退下去,谁知道刚一抬脚。赵大姑娘突然开口。

“嬷嬷且慢!”

楚嬷嬷表情骤然一喜,连忙转身应道:“大姑娘还有什吩咐?”

她满心欢喜。以为自家姑娘纵欲开窍了,准备让她暗地里好好调查调查赵氏及文氏的两个姑娘,可谁知道赵大姑娘张了张嘴,只管冷冷的开口:“今儿嬷嬷说的这些事儿绝对不可传出去,没得叫外面的人议论咱们府里的下人不懂规矩,竟然赶在背地里头嚼主子的舌根。”

楚嬷嬷一噎,满面的笑容顿时消散得无影无踪,只管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大气儿不敢再喘一下,

赵大姑娘看到她这副恭谦的姿态,心情这才转好,竟然一时间收敛起刚刚的戾气,笑着安慰道:“嬷嬷也别怪我刚刚语气急了些,主要是我这病着,又没得什么倚靠,姐姐虽说并不是从小跟我在一块儿的,却也的的确确是我的血脉至亲,凡是还得多仰仗着她帮扶我。”

说这句话的时候,赵大姑娘的语气夹杂着淡淡的无奈,听在楚嬷嬷的耳朵里又是另一番意思。

这么说来,大姑娘其实也未必就有多护着他们,只是眼下形势所迫,她一届孤女,无可奈何罢了。

想到这里,楚嬷嬷连忙点头,毕恭毕敬的回答:“这个姑娘尽管放心,老奴心心念念的都是咱们家姑娘,姑娘既然说不提,那老奴这嘴巴就是缝上的,严严实实一个字都不会露出去的。”

赵大姑娘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吩咐道:“昨儿个庄子上送来地窖里头存着的西瓜来了,为我寻思着这是罕货,你让那些丫头们装了,给大姐姐同文家那两位姑娘各送上一份。”

楚嬷嬷连连点头,一路小跑着去了,要知道大姑娘交代给自己事情,自己若是再办不好,恐怕这差事可就悬了,丢了差事是小,自己这一大把年纪了,是绝丢不起这个人的。

这边楚嬷嬷领了赵大姑娘的命令去筹备东西,她前脚刚走,就又有一个圆脸老妇人掀了帘子进来。

许是因为她稍胖些的缘故,看起来明显比方才的楚嬷嬷要富态和善的多,给人一种亲切之感,赵大姑娘紧绷着的情绪便也在这老妇人的笑容里缓和下来。

“乳娘。”她轻轻唤了一声,这薛嬷嬷可是从小将她奶到大的,自然亲昵非比寻常。

“元姐儿……”看到赵大姑娘病中微微有些苍白的面色,老妇人眼底划过一抹心疼,走过去握住她的手道:“现在这些丫鬟婆子们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姑娘下会子再碰上他们胡说八道,就直接给赶出去,也要我说罚些板子日后保准就老实了。”

赵大姑娘见到薛嬷嬷动了真怒,便苦笑到底:“何必呢,你又不是不了解他们,一个个就喜欢自作聪明,不过这一回,她倒也不是瞎说的,赵大总管早来我这儿禀了,你说可笑不可笑,竟是没她知道的齐全!”

“这事儿是真的?”薛嬷嬷倒抽一口凉气:“这文府两位姑娘的大伯父可是犯了欺君之罪?”

这样天大的罪名,即便只是想一想,也足够让薛嬷嬷这把老骨头狠狠抖上三抖的了。

“难说。”赵大姑娘叹息一声,“我一直等着舅母跟我说实话,可也不知道是因为她怕我担心还是怎地,竟是一直不曾开口。”

“难不成,还真给那老厌物说中了?”薛嬷嬷蹙了蹙眉。

谁知赵大姑娘笑了笑,叹道:“若是她不说,我原本还担忧来着,不过四堂婶儿的人,狗嘴里能吐出来什么象牙?她于是挑唆着我疏远大姐姐他们,我就偏不,更何况就算是大姐姐别有用心,我如今也是徘徊在鬼门关外头的人了,宁可便宜了二叔的子嗣,也绝不便宜那群白眼狼!”

说到最后,她的笑容渐渐消失,语气也发起狠来。

薛嬷嬷叹息一声,扶着她向外走去:“姑娘且消消气,也劳累大半天了,过会儿用了晚膳,早些歇下才是正经。”

这回赵大姑娘并没有反驳,只管反握着薛嬷嬷的手向外走去,嘴里还轻声叨念着:“若是如今文家大爷真是这个样,我看那位文七姑娘未必就能有面子帮咱们解决这事儿,等后日开祠堂的时候咱们先让大姐姐出面搅一搅局,好歹让西府的人知道咱们东府还没断子绝孙,即便是五弟不想过继子嗣给我们长房,也要先诈一诈他们,只要让他们彻底绝了这个念想就好了。”

“姑娘真真是冰雪聪明的人儿!”薛嬷嬷看着自己奶大的赵大姑娘,不禁红了眼眶:“可怜大爷同大太太都走的太早。”

赵大姑娘丰唇紧抿,并没有接这句话,脑海里却回想起早些时候家禾试探着询问自己关于招婿的话。

难不成,她到底还是要走那一步么?

大不了就找一个老实的,无关乎喜欢,只是为了完成自己应尽的责任。

即便是这样,也得先将府里头那些恶心人的眼线除了才行。

她那目光短浅的四堂婶别的本是不行,干起来这阴损的招数却是十分在行,就像自己这次莫民奇妙来的病,就是有人偷偷换了沾染病气的帕子,自己虽然查出来那几个做事的丫头,却是死咬着主谋就是自己的大丫鬟,她自己的人做了什么心中自然有数,怎么能因为打了老鼠而上了玉瓶儿,于是便拖到了现在,将那几个换了帕子的丫鬟都找了个借口关在后院的柴房里,至今不曾处置。

薛嬷嬷看着赵大姑娘强打起精神去同那位云二太太以及文家的姑娘晚膳,不免有些心疼,暗自思忖还是多派人手盯着那两位姑娘,即便她们没什么问题,也要小心她们别被小人挑唆着反害了自家的姑娘。

主仆二人都是心事重重,直到远远瞥见花厅里等着的赵氏众人才不得不换上一副笑脸,快步向着他们走来。

家禾同家欣对望一眼,交换了神色,随后家欣就迎上来,笑着开口道:“赵家姨母,方才我听舅母提起,您府上是主做木材生意的?”

赵大姑娘并没有料到她会这样问,一时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倒是薛嬷嬷在一旁轻声应道:“文大姑娘说的不错,我们家不仅售卖木材,也有不少家具铺子,还有些其他零零散散的东西,像是些工艺品首饰盒子诸如此类也偶有涉猎。”

家欣点了点头,似乎是早就知情,只是这一开口,却让赵大姑娘同薛嬷嬷皆吃惊不小。

原来她说的是:“既然如此,那可否请赵大姑娘同我们家做一笔生意?”

“这……”赵大姑娘一怔,暗自思忖,这文大姑娘看起来年纪轻轻,却是表情沉稳,行事落落大方,一时难以看出她目的为何。(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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