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有妖男三两只 - xp1024.com
《家有妖男三两只》


1-5

第1卷 第1章 楔子

山崩地裂,沙土飞扬,在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两道身影急剧下坠。

“飘云!”

惊惧的痛呼由上方传来,我还来不及辨识声音的方位,手上一痛,一个力道猛地用力一扯,我整个人便撞入身后的温暖怀抱里。坚实有力的臂膀紧紧地拥住我,温热濡湿的气息拂过耳边,略为暗哑的声音低声安抚道:“飘云,莫怕,有哥哥在。”

我心头刺溜刺溜地直冒火。他nnd!就是有你在我才吃了这大亏的!要不是你这小子拉着我的手吃我的嫩豆腐,事情至于变成这样么!

没等我发牢骚,腰上一紧,锐器破空的声音响过,一条银晃晃的鞭子从我身侧甩出,在崖壁上的一棵小树上绕了两圈,身形一顿,暂时止住我们下坠的速度。

只是情况不容乐观,因为没过一会儿,头顶上发出奇怪的咯吱咯吱声。我吞吞口水,看着那棵小树逐渐倾斜,土块石子唏哩哗啦的往下掉。我赶紧撇过脸,闭上眼。我们两个加起来少说也有两百多斤,那棵树,看起来好小好脆弱啊……

耳边响起低低的叹息。

没过一会儿,自由落体运动再次开始。

“啊!混蛋宋忆寒!你那引以为傲的轻功去哪了?我就知道,那些武林怪谈全是假的!!!”

耳边响起低低的闷笑声,腔的震动直传到心里。

“若是只我一人,尚可逃生……”

怒!“你的意思是怪我?”也不看看我是被谁拉下来的!

身形再次顿住,他低声道:“没见过你这么笨的,空有那么好的武艺,却连轻功都不会。”

“……”

我很生气。可是,现在不是跟他吵架的时候。

低头看看下面,四只脚悬空晃荡着,呼呼的风声从脚下刮过,吹起我的裙摆、他的衣襟,布料在空中抖开,呼啦啦的响着,十分刺耳。

我的鞋子少了一只,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掉了,难怪脚板凉丝丝的。真是倒霉啊……

“飘云!”

熟悉的声音犹如天籁,抬头看去,一个身影从天而降,却不是象我刚才那般下坠,而是有什么东西吊着,迅速降至头顶上方不到两米处,停下。

温如海挣了挣,确定再也前进不了,只好作罢。想必是那绳索什么的长度不足。

他朝我伸手,我赶紧把手递上。可是,差那么一点……

这也太戏剧化了,怎么跟拍电影似的?

我有些懊恼,更是使劲地伸长胳膊,宋忆寒抱紧我往上托了托,却也只够得着如海的指尖。恨啊……

“二哥,把你的鞭子抛给他,绕住他的手。”我伸手拍了拍环在腰间的手。

在我身后的男子重重地呼出一口气,轻叹道:“秦风一次吊不了三个人,他武艺虽好,气力却不大。换小三来还差不多……”

我翻翻白眼。

“那你挂好了,我攀着崖壁往上爬。”

朝手心里唾了两口,盯着眼前的黄褐色崖壁,我犯难了。伸出手指抠了抠,哗啦啦的,土块化成细小的粉末和碎屑,纷纷掉落。

不是岩石啊……都是泥土,本爬不了嘛!

咬咬牙,盯着头顶上方那只白皙纤细的手,我低声说道:“二哥,撑住了。”语毕,奋力向上一挣,牢牢抓住那只手。

这一刻,产生些许微妙的感觉,似乎,相连着的两颗心,跳动的频率居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一致。

他朝我展开一抹笑容,炫目得醉人心神。

第1卷 第2章 突然冒出来的表哥

21世纪,NN市,熙熙攘攘的步行街上。

“喂!你的眼睛在看哪里?”

伸手扯住那人的耳朵,在他“哎哟”的痛呼声中,把他的脸转了过来。

只是,这小子的视线还是在不停地瞄着过往的美眉,特别是那些穿超短裙的,以及穿吊带装、或是露背装的。至于他的视线停留在什么地方,用脚趾头想都想得出来。

我咬牙切齿的一把拧上他的脸皮——

“啊——”这小子终于转过脸来两眼泪汪汪的正视我了。

“思、思云,你怎么可以对哥哥这么狠心……”他捂着被拧出两道红痕的脸颊,可怜兮兮地看着我。只是一双狭长的狐狸眼,桃花乱飞地眨个不停,但是只要一有漂亮美眉经过,立即转过头去扫视一番,双眼透出的晶亮目光就象X光机一样,似乎可以透过衣服,品味那些形形色色的女子的曼妙身姿。

我真想找个地方把他绑起来胖揍一顿。这厮,魅惑人的本领太厉害了,犯花痴的本事也很强。真不知他是从哪里冒出来的!师傅兴致勃勃地跟我介绍说他是我表哥,可是,这家伙总是把我的名字搞错,张口闭口就是‘思云’。

“再跟你说一次,我叫飘云,不是思云!你是不是把我当成别的女孩了?”愤恨地瞪了他一眼,我举步继续朝前行进。

“明明就是思云的脸嘛……”他小小声地嘟囔了一句,边揉着脸边乐颠颠地跟了上来,开始采买购置他的生活用品。

宋忆寒——对了,他也宋,是昨天晚上凌师傅突然带回来的,也不知是在哪个山旮旯找到的,说话文绉绉,带着点痞气,看似聪明,其实对周遭的事物迷迷糊糊,有很多事情不知道要怎么处理,完全象个没见过世面的乡下人。不过他的气质,举手投足间又十分的优雅,显示其家教良好,跟土包子应该无缘。也幸好这厮学东西很快,花了我两个小时调教,终于让他暂时适应了这里的生活。但是,电器煤气还是不敢让他乱用,对此,师傅可是紧张得很,千叮咛万嘱咐的,叫我一定要盯着他点。看他一副好奇宝宝的样子,我确实也不敢掉以轻心,就怕哪天这小子触电身亡,或是开着煤气过夜,把我们全家给灭了。

老妈看到这个大男孩的时候更是乐得合不拢嘴,塞了很多零花钱给他,还对我暧昧地直抛媚眼,搞得我毛骨悚然。我总觉得,那两只老狐狸一定隐瞒了我什么。

因为,我失忆了。

没错,最让人郁闷的是,一觉醒来,我就已经是大学一年级学生,而且还因为昏迷住院四个多月,忘记了一些事情。

大家都说事情发生在三月底,在张叔叔的剧组里拍戏的时候,我不慎摔下山坡,撞到头,造成轻微脑震荡,然后就一直昏迷不醒,在家修养。前几天看情况不对,我似乎有醒来的迹象,才赶忙送到医院。经过医生的不懈努力,直到昨天下午总算苏醒过来。

可是,我的记忆却被迫停留在高中时期,高二之前的事情都记得很清楚,之后的记忆就很模糊了,都是一些零星的片段,好像有,又好像没有发生过。包括高三的紧张复习,高考的顽强拼搏,还有大学新生入学的兴奋与激动,这些统统都没有印象。有时候,某些光芒在脑海里瞬间闪亮,隐约就要记起什么,却又忽闪而逝,如泥牛入海,让人无从找寻。为此,我可是恼火得很。

也许,我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东西,所以才会变得脾气暴躁,情绪也很不稳定(虽然之前脾气也不是很好—_—!)。

即便是很亲近的大学室友,以及拉拉队的队友们前来探视,我也只能一脸茫然地看着她们,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因为,我本就不认识这些人!幸好老妈跟师傅都很谅解,之前早就给我办了休学手续,一直在家呆着,避免了我在学校里看到曾经的熟人却当成陌生人来漠视的尴尬情况发生。

至于左邻右舍,还有张导演,以及老妈的一些同事,我称之为叔叔阿姨的那些人,我还是能准确地辨认出来的。毕竟小时候没少接受这些长辈们的恩惠(过年的红包没少拿啊!)。

那么,我究竟忘记了什么,又经历过什么,以至于把这两年的事情丢弃得如此彻底,忘得如此干净?

盯着窗外的海报,我开始发呆。

心空落落的,就象是破了一个大洞,怎么填也填不满……

一张灿若桃花的脸庞突然撞入眼帘,两颊绯红,看上去这个家伙很兴奋。

“啊!你这家伙!不要突然靠那么近!吓死人了!”抚着砰砰乱跳的心口,拍了拍,好不容易镇定下来,我立即不满地瞪了他一眼,朝他一脚踹去。

他灵活地闪开,笑道:“妹妹看我这身行头,如何?”说完,还得意地走了几步,站到镜子前整了整衣领,扮酷地露了一个笑容。一排整洁白净的牙齿,散发着珍珠般的光泽。晕——怎么这么象在作电视广告!

站立一旁的营业员赞不绝口,唾沫横飞,恨不得让他把这身衣服立即买下穿出去在街上逛一圈好为他们的品牌打广告。店里的美眉们眼中桃花乱飞,悄声议论着。

“好帅哦!”“是啊,好象电影明星!”

“不知道是不是刚出道的?怎么之前都没看到过……”

“那女的是谁啊?他们怎么认识的,一点都不登对……”

“……”

我瞥了她们一眼,又调转视线瞪着那只桃花满天飞的狐狸,咽了咽口水。

你还真别说,这小子,打扮起来人模人样的,俊得很!一点也看不出他冒傻气的时候有多么可笑!他有这么好的条件,不去当明星可惜了……当然,也不是任何人想当明星就当得了的。至少目前——对于这个笨笨的表哥来说,在他弄清楚普通电器的功效和使用方法前,还是不要让他独自面对大众的好。这个连电脑都不会关机的笨蛋,居然把屏幕关闭了让主机开了一个晚上……

“这身衣服多少钱。”我不动声色地询问。不好表现出太过喜爱的表情,不然不好杀价啊……

那营业员看了我一眼,有些诧异,大概没想到付费的会是一名学生模样的女子,而且,还是给一个明显比我大的男人买衣服。他恭恭敬敬地回答道:“衣服、裤子、加上鞋子,总共是三千七百七十。已经给您打了八五折。”

“什么?”我差点没被口水呛着。赶紧深呼吸两口气,把刚刚抬头的火苗给压了下去。

抢钱啊!

一把抓过详细单据,仔细查看——

白色花边衬衣一件,¥720,淡紫色暗花休闲外套一件,¥1480,同色系休闲裤一条,¥1268,白色漆面皮鞋,¥968,总共是——4436元!计算器按一下,八五折确实是3770元……

五分钟以后,我们重新走在烈日曝晒的街道上。

当然,我什么也没买。因为——师傅给的钱本来就不多嘛!信用卡加上现金,只有五千多一点,除了衣服,还要买剃须刀沐浴洗发露被子毯子毛巾枕头什么的……还有家里的生活用品,也要添补啦!要是给他买了那些华丽丽的衣服,其他换洗衣物就成问题了!总不能让他天天都穿那一套吧!虽然说,那确实——很养眼,很不错的说……

偷偷看了表哥一眼,他倒是没什么不高兴的,眼睛又开始四处乱放电了,完全没把刚才的事情放在心上。

表哥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大概是察觉到我探询的目光,他转过脸来,微微一笑,眼角下的细小泪痣,衬得那双明眸更是动人,闪烁着妩媚的光芒。我不由心跳加速,脸上有些发热。

很自然的牵起我的手,他柔声说道:“走。一起回家。”

看着那英俊的侧脸,我无声的笑了。从小,除了老妈和师傅,还真没听别人跟我说过‘一起回家’这样的词。

也许,家里多了一张吃饭的嘴,并不是坏事。

第1卷 第3章 见鬼了

温如海醒过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都在痛,脑子象糨糊一样糊做一团,乱糟糟的,什么都无法思考。

而且,要命的是,他感觉到了杀气。近在咫尺。

脖子上抵着的冰凉事物,不用看也知道,他现在所处的情况是何等凶险。

他决定装死。就这么躺着吧……

“醒了?”

耳畔传来的声音,宣布了他幻想的破灭。看来,敌人的身手很好,些微细小的变化都瞒不过对方。

轻叹一口气,缓缓睁开眼睛。

把刀具架在他脖子上的那人一愣,不确定的问了声:“如海?”

温如海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确定对方暂时不想伤他命,只是满脸疑惑地打量着他。他不由松了一口气,壮起胆,轻咳一声,问:“大哥哥,你在干什么?为什么把刀架到我脖子上?”挣扎着想要爬起来,却是动弹不得。他又气又急的瞪着对方。“你做什么!为什么要点我道!”

秦风惊疑不定地看着他,伸手了他的脸颊,又狠狠掐了一下,痛得那张脸的主人直抽气。“混蛋!居然敢这样对我!信不信我把你毒哑毒瞎毒成个聋子!”脾气再好的人被如此对待也会上火,更何况是——躺在地上这只现在脾气不太好。

秦风喃喃自语:“如海?你……居然,真的是你……”只是眼前这张面容,与他认识的那个娇小可爱的少年相去甚远。印象中的如海,应该只有十四五岁的模样,为何如今变得如此清秀俊逸,倒象是个十八、九岁的……若不是那一双罕见的闪动着灵气的蓝眸,他还真的不敢确定。可是,为何他会突然长大?而且,他们究竟遇到什么事情,要逗留在这荒山野岭?

秦风警觉地四下里张望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危险。

解了,温如海愤懑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泥土,狠狠瞪了对方一眼,转身就走。

秦风看着他的背影,总觉得事情有些奇怪。可究竟怪在哪里,他又说不上来。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地走着,温如海突然转身,登登登几步返回,凶巴巴地瞪着秦风。

“你跟着我干嘛?”

秦风吃惊地看着他,哑口无言。

他终于明白事情怪在哪里了。眼前这个名为“温如海”的男子,本就不认识他。莫非,只是名字相同的人?

“你真的是如海、温家的小公子?”秦风皱眉。

对方一脸戒备地看着他,后退了一小步。眼里露出的是全然陌生的——抗拒和防备。

半饷,权衡利弊之后,温如海自知眼前的对手比他强太多,还是少惹为妙,遂语含警告地说道:“少侠既已知道本公子的由来,想必对家母的事情亦有所闻——”

言下之意自是明了,无非是教人看在他家那只母老虎的面子上,莫要为难于他。否则就会怎么怎么样……

“在下秦风。”

“哦。”某人脸上表情淡淡的,看不出什么反应。

秦风嘴角抽了抽。装得也太象了……

“这些年我们一起爬滚打过来的。”

“……”一脸迷茫。

“有时候闹得太晚了,经常睡一张床。”就差没穿一条裤子了……

“……”一脸戒备,又退了一步。

秦风苦笑。

“如海,如果你是要故意气我和捉弄我——那么你成功了。”他无奈地认输。这样的游戏他们玩了不是一次两次了。不同的是——之前这小子都会弄不同的面具来唬他,有几次,他差点失手把这个任的弟弟给打个半死。要不是他身上流出的鲜血和汗水带着些许熟悉的芳香气味,还真的不好辨认。

“好了,如海,你可以把面具摘下来了,这次算我输了,我可以答应帮你做一件事。”秦风无奈地笑着,朝他伸出手,满脸的宠溺。在没弄清楚周围的环境对自己是否有利之前,他觉得还是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的好。虽然说某个“小孩子”实际上只比他小了一岁。

温如海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看他那认真的样子,不象是在骗人……可是娘亲说过,不可以跟外人走得太近,他们都是对自己不怀好意的。可是这个哥哥给人的感觉很安全也很温暖……

正在他踌躇的时候,突然感觉到有人逐渐靠近,他立即一脸戒备地看过去。

秦风转身,皱眉。来人脚步拖沓,气息喘,不象是习武之人……究竟是谁会在深夜里来这荒山野岭?

伴随着一道嘶哑的嗓音,啪的一声,一道亮光猛地朝两人来。

“喂!干什么的!大半夜的,公园早就关门了!你们怎么还在这里!”

“……”温如海只觉眼前一片刺目的光芒,白花花的一片,让他瞬间看不清周遭的事物,头脑更是乱哄哄的,在叫嚣着什么。他脸色一白,头晕目眩中,单薄的身体摇摇欲坠。

秦风的眼睛只是被那强光刺了一下,立即转过脸,看到温如海紧闭双眼双手抱头的痛苦模样,他心下大骇,冲上前去抱起他飞身而逃,顾不上研究来人带的是什么武器,居然让他有瞬间的失明。飞身跃起的时候还不忘往后一挥手,一股气流攻了出去。

石门森林公园管理员老刘这天晚上值班,正在例行巡夜的时候,听到这边坡下有说话的声音,以为是还逗留在公园里的游客,遂上前询问。谁知,他刚打开手电看过去,才呼喝了一声,原本呆在那坑里的两个人影倏地一下就不见了,只觉一股劲风猛地刮来把他掀翻,在草地里摔了个四脚朝天。他赶紧爬起来,举起手电猛照,看是哪个混蛋胆敢袭击公园管理员,他可是退伍军人!可是,任他瞪大了眼睛,手电上上下下地又扫了几番,连稍远的距离都照过了,却是一个人影都没看到。

他抽出腰间电棍,壮起胆大声呼喝:“谁!谁在那里!给我出来!”

微风拂过草地,周围树木枝叶晃动发出哗哗的响声,却是再无一丝气息。

想起同事们没事的时候聚在一起笑谈的惊悚故事,据说之前这里是一片坟场……

一阵风吹过,老刘哆嗦了一下,开始回忆刚才的画面——

一个长发飘飘的站在那里,再一个白影闪过,两人瞬间不见了踪迹,貌似,他们穿的衣服,是长袍……古人的装束……而且,那个被手电直接照到的,头发长长的那个,好像还很痛苦的样子……

……光……

……鬼怕光……

老刘被自己的想法吓得几乎心脏病发,两腿抖得象筛糠,立即屁滚尿流地又爬又滚地跑开了。

回到值班室,把大门一锁,整个人滚上了床,裹了毛巾被把头埋在里面瑟瑟发抖,直到天亮接班的人来了,他也没敢离开值班室,非等到太阳普照大地街上人来人往了才哆嗦着搭乘人最多最挤的公交车回家,连自己的摩托车都不开了,直接丢公园管理处。

这天,正是农历润五月十五,受惊不小的老刘同志烧香拜佛去了,心里还直犯嘀咕:

离七月半还有两个月的时间,怎么这地界的玩意儿就迫不及待的跑出来了呢……

第1卷 第4章 奇怪的世界

话说秦风带着温如海离开“荒山野岭”,才朝前奔跑了一会儿,就看到了柔和的光线。

他心下一喜:莫不是遇到了人家?遂快步上前,越过围墙。

只是这喜悦的心情并没有持续多久,在两人翻出围墙之后,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那柔和的橘色光线并不是从哪户人家的阁楼里发出的,而是——路灯!

如果横在他们面前的这条可以并行十辆马车的平坦宽阔的、看不到头的、不知由什么材质铺设而成的可以称之为路的话,那么立于道路两旁的高高杆子上的会发光的东西自然是路灯。

“好多灯哦!路的那一边也有呢……”温如海感叹,好奇地盯着离他最近的发光物。“这些火油是怎么放置的,为何灯的光线是朝下的?”

他的问题自然得不到回答,因为秦风一直在四处观望,试图找出熟悉的事物。可是让他失望了。除了花草树木,其他东西皆是未曾见识过的。比如,脚下铺设的不同色彩的格子地砖,虽然一些富豪家中也有,可是一般都用在自家花园的小道上,供主人和宾客游园的时候行走以增添情趣,连仆役也不能随意踩踏。象这样大面积铺设,不设防,任人践踏,整整齐齐地铺了满街,前看不到头,后望不到尾,这样巨大的规模,实在是罕见。

还有刚才跃出的不足两人高的围墙,居然不是砖砌的,而是一排整齐的上了乌漆的金属,朝上的那一头是尖锐的,中间一段曲扭出弯弯的纹饰,很是好看。秦风伸手敲了敲——是铁器。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

具他所知,金银铜铁等金属物质一直是各国限制流通的矿物,别说王公贵愦,怕是皇,也不能如此大面积大分量的使用铁器来制造围栏,更何况是可以当成武器来使用的尖锐铁杆?这里——究竟是哪个王侯的封地,居然如此嚣张?

他握住一,用力一旋、一扯,轻易地拔出,然后朝地板上狠狠一刺——

噼啪一声脆响,地砖应声碎裂,铁杆没入地面一半,留在地面上的那一截颤动着,发出空气震动的嗡鸣声。

温如海回过头,奇怪地看着他。

没等他出声询问,远处传来些微怪异的声响,两人又举目望去——两道橘色的光线由远及近的疾驰而来。

待那光亮来到百步远的地方,两人终于看清了那样事物。温如海兴奋的大叫:“啊——啊!车、车,没有马拉的马车!”话音未落,没有马拉的四轮车子呼的一声飞驰而过,朝路的尽头奔去。

温如海好奇的跑到宽敞的大道上,看着逐渐消失的两盏橘红色灯光,没有车头那两盏亮呢……可是,为何不用马拉也跑得比四匹马拉的车子还快?而且,车身扁扁的,能坐人么?他颦眉,百思不得其解。

秦风深吸一口气,看到远处又有光芒飞奔而至,赶紧上前把这个懵懵懂懂的家伙给扯了回来。

这次出现的车子要大多了,那车轮几乎有一人高,而且车上载满了土块,呼啸着飞驰而过,不时有泥土从车上滚落到路面,扬起阵阵尘土。

两人目瞪口呆。这么快的速度,被撞到了可不得了。这次他们看清楚了,车的前部狭小的空间里似乎坐着一个人。可是——依然是没有马拉的车子!不过,即使找来八匹马,也拉不动这个庞然大物吧?那它是怎么会自己跑的?

两人面面相觑,有些不知所措。

接着,第三辆、第四辆车子呼啸而过,跟第二辆那大大的橘红色的车子是一样的,车身后部装的全是泥土。

两人呆愣了一会儿,决定朝着车子出现的方向走去。

当第五辆车子出现的时候,他们傻眼了。

这次车子没动,是停在路边的,车头的灯火一闪一闪的。不同的是,车身是蓝白相间的颜色,跟那些橘红色的运泥车一样大,可是车上拉着的那个东西更是怪异,圆圆的一个大缸,两头略窄,正斜斜的架在车身后部骨碌碌的旋转着,发出刷拉刷拉的嘈杂声,似在搅拌着石头沙子。而这个大罐车后,是一排橘红色的拉泥车,整整齐齐地排着队,只是车上没有人,也没有载泥土。

温如海走上前两步,想爬上去看个究竟,被蹲在车旁的一名男子拦住了。

“喂!学生哥!这里是工地,不是游乐场!”他一脸正色地劝告着。“还有,大半夜的,你们两个怎么还在外面闲逛,明天不用上课么?”

不待如海回答,车后走出两个人,吆喝着:“老陈!你在跟谁说话!”

显然,他们这时也看到了这两个奇怪的孩子,立即走过来。

“喂!年轻人,这里是建筑工地,很危险的,你们还是搭公交车回家吧!这么晚了,应该不会有的士走这么偏僻的地方……”

他们又唠叨了几句什么,温如海听不太明白。他回头望望秦风,脸上露出茫然不解的神情。

秦风头脑乱糟糟的,被眼前接二连三出现的意外给弄糊涂了。接受到温如海求助的视线,他走上前,朝几位陌生人抱拳作揖,朗声问道:“各位壮士,在下秦风,初来贵宝地,不慎迷路,还望几位大哥为我二人指个方向,好找到进城的道路。在下不胜感激。”

此言一出,在场的几人都静默下来。秦风警惕地观察了一会儿,发现周围并无危险气息,而眼前这三人身无内力,不足为惧。

那个被人唤作老陈的砸咂嘴,伸手指着大道的对面,“过了马路往前一直走,去找公交车站。运气好的话还可以等到夜班车,不过一小时才有一趟,开到市中心的。”

秦风虽然不太明白对方说的“公交车站”是什么玩意,但也不好表示什么,而且只要能到城里,哪都好。谢过那三人,他拉着如海走一步看一步了。

身后,传来断断续续的谈论声。

“现在的学生哥,好的不学,尽学些模仿秀什么的,真是造孽啊!”

“是啊,我们辛辛苦苦挣钱寄回家,也不知道家里的小兔崽子怎么个胡乱花呢!”

“他敢?小心我回去揍他!”

“要是我儿子象他们那样留着老长的头发,整得不男不女的,老子保准打断他的腿……”

“……”

秦风忍着回转身把他们揍个半死的冲动,拉着温如海飞快地穿过大道,来到道路的另一边,朝着刚才那人所指的方向,一直往前走去。

走了一会儿,停下,他握住温如海的手,拉到自己面前。温如海的左手一直紧握成拳,好像手心里抓着什么。

“张开手。”

他听话地张开。

一个奇怪的事物安静地躺在那白皙粉嫩的手心里。

“这是什么?”秦风好奇地盯着那发亮的蓝色光点,还有滴答滴答走动的小针,实在看不出是什么。

“不知道。”温如海老实地回答。

“怎么来的。”

“醒来的时候就抓在手里了。”

秦风抬眸看他。他一脸平静,带着些许困惑,蓝色的瞳仁清澈透亮,纯净得纤尘不染,不象是在说谎。

“很重要?”秦风皱眉。

温如海睫毛轻颤,垂眸看向那个奇怪事物。

半饷,他才点点头,郑重其事地说:“很重要。”

秦风不语,转了个方位牵起他的右手,继续朝前走。

第1卷 第5章 铜板不是钱

两人走了一段路,来到一个立着很多牌子的地方,看到牌子上写着不同数字的XX路公交车,每个数字后边标注的路线图上还写有不少字,辨认了半天,发现有部分字体很是奇怪,就象是刻意比原来的字少了一些笔画似的。不过,朝阳花园,人民公园,银林山庄等这些明显是地名的字词他们还是认识的。只是……哪个才是到城里的?

正在两人嘀咕着商量的时候,一旁有人出声询问了。

“两位,要去哪里?”

秦风侧过脸打量对方,是一名年轻女子。

其实这女子比他们来得要早,在他们到达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这里等候了。一头卷发,蓬松的披在肩上,脸上略施脂粉,樱唇琼鼻,眉毛微挑,眼睛不大,却很有神。只是——她的衣服——领子很奇怪,外翻的;袖子也很短,只遮掩了肩膀和上臂的一小部分,一大截藕臂外露,纤细的手上拎着一个小包袱——如果那个奇怪的有着黑色光滑表皮的玩意真的是包袱的话。最不堪的是,她的裤子只有七分长,露了一小截腿……

秦风皱眉,立即别开视线,有些窘困。他怎么可以盯着年轻女子看……还是个衣冠不整的……

女子看到他的窘态,觉得有些好笑,继续说:“我是本地人,对这里的情况还算熟悉。”

凭感觉,秦风知道眼前的女子对他们构不成威胁,便问:“请问姑娘,到城里应该怎么走?”

女子一愣,很快反应过来,回道:“虽然这地方偏僻了点,但是你们确实已经进城了。是……要去市中心吗?”她已经打量他们好一会了,象是外地的游客,不过穿的衣服也太奇怪了点。据说现在有些人流行穿复古的汉服——她也是第一次亲眼看到,还挺养眼的,而且站在后面头发长长的那个,这假发太逼真了!真想问他们在哪里买的……

秦风胡乱的点点头。只是他怎么都想不明白:这就进城了?城门都没有看到!周围也没有民居,连进城前必定经过的驿站也没有!这是哪里的穷乡僻壤?即便是女子的穿着,也是这么的缺少衣料。

“要去市中心的话,可以搭乘43路。刚巧,我们同路。”女子温婉的声音不疾不徐地传来。不同路也没有办法,过了零点还在路上搭客的公交车,就只有43路了。要不是自己的爱车送去维修了,今天也没这机会搭乘夜班车。

“哦。谢谢。”秦风客气的应了一声,不再言语。

女子也很识趣的不再搭话。只有一旁的温如海兴致勃勃地研究着一幅五颜六色的大大的图画。

秦风凑过去一看,不由暗暗吃惊。这是——

地图?

图上不但标明了南北方向,还有河道、街道,横七竖八的写了不少字,一些地方还画出了建筑物的图案,风格奇特,很是怪异,是他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说过的。就连他们所处的位置也标明了,在图的边缘,右上角的位置。而一旁,标注着“石门森林公园”的字样。也就是说,他们现在在这个城的边缘,附近就是这个什么森林……

可是,究竟是什么时候进的城,为何他没有印象?更令他心烦意乱的是——这是NN市的地图,他从来不知道宇国还有一个NN城。莫非两人被人贩子带到国外,不知因何缘由又把他们抛弃在林子里?可是——普通的人贩子怎么可能毫无察觉的近他的身!

正火大地想着,温如海却扯着他的袖子兴奋的“啊——”了一声,然后伸手指着一个方向。

秦风转过脸,克制住即将脱口而出的惊呼,看着那名女子快速地走到一个巨大的长方形物体洞开的门前。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个标注有“43路”字样的,就是刚才他们谈论的公交车。

“上车了,两位。错过了这一辆,你们得再等上一个小时。”女子微笑着说完这一句,径自上去了。

温如海比秦风更快速的移动到门前,跟着上车。看得出,这小子很兴奋。

秦风叹了一口气,上到车里,认真打量这个奇怪的车子。

车壁半高,一半窗子,前后各有一个门,头上的顶棚开了几个天窗;靠窗两排椅子,稀稀落落的分开坐了七八人,身上没有明显的兵器,衣着各式各样,看不出是不是一路的,不过,看样子,应该不是自己的对手……

安心地坐在如海身后的位置上,他开始研究窗户上安装的透明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材料作的,敲上去声音独特,非琉璃非水晶,却透明得跟凝固的水似的,比冰还要通透,可以很清楚的看到窗外的景致,在幽暗灯光的反下,还可以看到自己的身影,倒是跟镜子有相同的功效。

正在他琢磨着这车怎么行驶,而他们遇到危险和变故又该怎么跳出车外的时候,坐在车子最前面左侧的那个大叔模样的人说话了:

“喂,年轻人,你们两个还没有投币!”

温如海一愣,转过脸来,眨眨眼,可怜兮兮地盯着秦风,说:“我没带钱。”

秦风嘴角抽了抽,很想揍这小子一顿,竟敢在他人面前灭自己的威风,说这些丢人现眼的话!不过,温家的主子出门,确实没有带现银的习惯。他认命的掏出荷包,翻出几个铜板,不耐烦的问:“多少?”

“一块钱一个人。”

秦风一愣,一块钱——是指一个铜板么?

他掏出两个铜板,走到车子前部,这时车子已经启动了,在路上很平稳的行进着,没有颠簸,只是有些微晃动,比宋府的豪华马车还要稳。

他站在大叔身旁研究了一会儿,还是不知道车子怎么会自己走动的,就把铜板递给大叔。大叔两手抓着一个圆形的东西,瞥了他一眼,脸色很差,却不接过。

秦风以为不够,又掏出两个铜钱,然后想了想,干脆出一块碎银。“够了么?”

大叔的脸色更臭了,象便秘的病人,紧抿着唇,差点就要破口大骂,却看到先前上车的女子举起皮包在读卡器上刷了两下,满脸歉意地对他说:“师傅,这两孩子外乡人,不懂得这里的规矩,您就别跟他们计较了。”

大叔点点头,以奇怪的目光又瞥了秦风一眼,不再管他们,专心致志开车,却是不时地从观后镜里观察这两个坏小子的一举一动,满脸戒备。对于公交车司机来说,坐霸王车的,都不是好人。特别是故意拿假币来作弄他们的,更是无可救药的坏小子。铜钱?地摊上才一毛钱一个,做得比他那几个还逼真呢!这大半夜的,都不得安生,居然遇上不良少年……

秦风火大的回到位置上,气闷地坐下,却不忘跟女子道谢。

女子微微一笑,从包里掏出一张小纸片递给他。“如果两位遇上麻烦了,有什么问题自己解决不了的,可以打这个电话给我。”

秦风接过纸片——很厚,也有一定的硬度,看来浆过了,至少浆了两道,纸张切得工工整整的,质量还不错。

看着上面的蝇头小字,他有些惊讶。

泡泡虎律师事务所?宋凌松律师,电话、传真0771-48352XX,手机13737077XXX,地址:星光大道XX号银珠大厦5楼XXX室。

秦风愕然。虽然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不过,看得出,这是一个地址。

他狐疑地朝女子点点头,再次道谢。把纸片塞到荷包里放好,车厢里再次陷入沉默中。

不一会儿——

“秦风哥哥,为什么旱地上也要建桥?”闷热的车厢里响起小小声的问询。此时,43路公交车正穿过立交桥底。

“不知道。大概是这里经常发大水被水淹吧。”有桥,自然应该有水。秦风想当然的回答。

全车人一起斜视这两人。车厢里的温度上升了一度。

两分钟后——

“秦风哥哥,为什么车子不动了?又没到站。”

“大概是车子累了,要歇会儿。”即使看不到马,也会有别的东西在拉吧……秦风很认真地想着。会不会在这车厢地板下……他好奇地跺了跺脚——貌似下面是腾空的……

全车人把斜视改为鄙视,因为现在路口正好红灯。这两傻小子,看来平时没少闯红灯……车厢里的温度又上升了一度。

“啊——那两个轮的车子好单薄!这轮子串成一排的也能跑?连块板子都没有,也不怕摔着。”某人兴奋的大叫,一辆摩托车呼啸着从公交车旁开过。

“……”秦风无语中。

全车人一起朝天翻白眼。这回车厢里的温度上升了两度。看来,某座火山濒临爆发的边缘。

6-10

第1卷 第6章 金银也不是钱

“哗——”

秦风直接伸手点了他的哑。

温如海张了张嘴,却出不了声。他满脸焦急,转过脸来哀怨地瞪着他,然后,不甘不愿的伸手指了指窗外。

这次秦风不再怪他的大惊小怪了。因为——眼前出现的事实,已经超出了他们的想象!

何谓高楼大厦,他这下算是亲眼见识到了!

之前路过的一片连着一片的六七层高的楼,还不算太高,因为秦风曾在游历中见过九层高的塔。可是现在,足足有十几二十层楼高的楼宇,逐渐出现在视线中!有的甚至有三四十层楼这么高!

一栋接一栋,一座接一座的宏伟建筑群,耸立在明晃晃的灯火中。此时,公交车正平缓地驶进林立的楼群。

温如海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明亮的蓝眸,被窗外的灯火映出暖暖的橙色,泛着粼粼波光。嘴唇动了动,他发现自己说了一路,已经辞穷了。

半饷,终于冲开道,憋出一句,差点没把秦风气死。

“秦风,我们是不是升天了?怎么一点真实感都没有?”然后又小小声的嘀咕,“可是我觉得有些渴……”

说了那么多废话,当然会渴!还说没有真实感!火冒三丈的某只一把拽起懵懵懂懂叽叽喳喳了一路的那只,“要升天你自己去!本公子不奉陪!”然后又朝司机冷冰冰地哼了一声:“大叔,停车!”

某大叔抖着腿,吱——的一声刺耳的响声过后,车子堪堪停下,车门打开,机械的声音响起:“五象广场到了……”语音未落,两道人影已经飘到了离车子丈余远的地方。

没错,是用飘的……

一个白衣飘飘,冰肌玉肤,俊美无双,一个长发飞舞,蓝眸紫唇,妖魅无比,怎么看都不似这凡人……

车上的温度骤然下降,众人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冷汗直冒。

T***,正好赶上十五,气盛啊!天亮了得去烧香拜佛,去去晦气……

宋凌松目送两人离去。

车子再次开动,她打开皮包,从里面拿出一本书——《不能说的秘密之穿越人》,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笑意,轻轻摇头。

“没想到,还真的有这样稀奇古怪的事情……”

********

“我口渴。”

“我知道。”

“我要喝水。”

“闭嘴!这里的水太脏了!不能喝!”

两人站在水池前,研究着水质,看到了隐藏在水面下的一圈铁管。

“暗器?”温如海直觉上认为,只要碰触那些水,管子里应该会出箭矢,把他们扎成刺猬。于是,他自动地后退了几步,远远地站着。

又观察了几个水池,秦风发现池子里都埋有这样的暗器,而且看那绿油油的水也确实难以入口,他放弃了想要饮水的行为,甚至连脸也不敢洗了。

抬头四处观望,发现街头拐角处有两名青年在一个方形的物件上捣鼓着什么,然后一人拿起一个奇怪的东西,拧开盖子,昂头就往嘴里倒。

水?在那个大大的柜子里?

一把扯过东张西望的温如海,来到柜子前。

只见柜子里摆了一排排的奇怪东西,五颜六色的,也不知道都是些什么,在相应的事物下还标注了一些数字和奇怪的符号贴在柜子上。

“橙汁,矿泉水,可乐,饼干,乌梅……”温如海盯着货架上的物品,仔细辨认那些书写不正确的字体。不过,不管是什么,估计都是可以吃的。只是——

¥4,¥5,¥350,本自动售货机只接受硬币。这是什么意思?

秦风伸出手指弹了弹那透明光亮的外壳,暗想着是不是一掌把那柜子给击破了才好取物,这时身后响起脚步声,他立即警觉地回头。

来者是一对年轻男女,手牵着手,看上去很亲密,应该是情侣,只是,也太明目张胆了些,公然在大街上搂搂抱抱。而且,这女子的穿着更为露骨,居然是抹连着长裙,肩上仅两条细小的布带吊着(俗称吊带裙—_—)。秦风不由皱眉,有些鄙夷地转开了视线。

男子看他们没有什么动作,便开口道:“麻烦你们让一让。”

两人站到一旁。那名女子不住地瞄着他们,满脸惊艳和好奇,然后好心地跟他们解释道:“这个是要用硬币的,纸币的功能还没有完善。”秦风点点头,不语。

在他们选择饮料的时候,那两名奇装异服的男子一直紧盯着他们,投币的男子觉得有些毛骨悚然,很有压力,赶快取了饮料拉着女朋友走了。

半刻钟后,温如海抱着一堆零食在广场的椅子上坐着,咔嚓咔嚓的吃得脆响,秦风认命地拿着两瓶橙汁一瓶水一瓶绿茶,坐在一旁,闷闷不乐。

刚才把荷包里的铜板全扔进那柜子里了,现在还剩下银票和银子,还有十几片金叶子,应该够他们花销一阵子的,可是,究竟要怎么跟家人联系呢……直到现在,他也没弄明白,到底是流落到了哪个国家。路上的行人又太少了,出于安全考虑,也不好随便抓了一个人就问。而且,大家看向他们的目光都很怪异,没等他们靠近,都自动的离开。莫非是感受到自己的气场,觉得自己太厉害了而不敢靠近不成……

袖子被牵动了一下,秦风侧过脸,温如海正扑闪着明亮的蓝眸,安静地看着他。

秦风识趣地递上橙汁。

咕咚咕咚喝完一瓶,温如海砸咂嘴,说:“秦风哥哥不用担心,回家了我自然有大把银子给你,只会多,不会少。我娘和我爹一定会重重酬谢你的。”

秦风嘴角抽了抽。我担心的不是这个问题……

转而一想,这小子对他的态度有些奇怪,怎么会有一种别扭的感觉,感觉象是——就象是——他们最初认识的那一段时间!温如海只有在十四五岁的时候才会在对自己的称呼后加上‘哥哥’的尊称,过了十六岁,自己和宋府那几个小子的身子长开之后,只有如海的样貌停留在少年阶段,没有长大的迹象,他出于不满,才改口直呼他们的名字。

秦风定定地看着他,想看出些端倪,谁知,这小子犯困,竟然开始打瞌睡了。

他低叹一声,拍拍那个坐着也能闭眼睡觉的人。

“走了,找个客栈开房。”

附近经过的几对情侣模样的年轻男女顿住了脚步,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满脸暧昧。甚至有几个青年蹲坐在广场上的阶梯上,朝他们吹口哨,大声地嬉笑着,说着些乱七八糟的话,看上去很不正经。可惜,秦风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白话、粤语,估计大部分北方人都听不懂—_—)。

当温如海抬起头从椅子上站起来之后,众人咋舌,看得目瞪口呆,然后,又快步走开。

“变态。”男同胞们低声骂着。

“哇——好耽美哦!”女同胞们十分的兴奋和雀跃,频频回首。“不知道哪个是小攻哪个是小受呢……好有爱的样子……”

而众人口中十分‘耽美’的那一对很没有自觉,径自朝一个挂着巨大招牌的‘客栈’走去——升龙国际大酒店。虽然不是客栈,可是招牌上标明了“提供住宿,餐饮,购物,娱乐”等字样,看个究竟再说!

一刻钟后,两人沮丧的走了出来。

“我从来不知道,各国的银票不通兑也就罢了,金银财宝这些东西居然也不能用来抵账!这个该死的国家铸造的究竟是什么样的钱币!”秦风忿忿地指责,把家传的玉佩重新缚在腰上挂好,手中的金叶子揉作一团,塞回荷包里。

温如海困得眼睛快要睁不开了,不满地嘀咕着:“还管我们要身份证……谁知道怎么证明啊?他又没见过我,我家的令牌他们又不认识……真讨厌……真想喂他们吃几颗药丸算了……”

“连宋府的名号都搬出来了,那些店小二还是一头雾水的样子,看来,宋府那群大小狐狸的魔爪并没有伸到这里来啊。”秦风稍微平息怒火,开始想下一步对策。

围着酒店转了一圈,躲在暗处的两人终于发现有几个窗子开了一半,透明窗户后的窗帘微微晃动着。

闪身进入墙角的影处,在一层又一层的窗台上跃过,秦风轻松的进入到五楼的一个房间里,快速出手点了床上那人的睡,把他挪到地板上放好,然后他回到窗边,伸手朝楼下示意。

不一会儿,温如海也进来了。

第1卷 第7章 混乱的记忆

秦风小心翼翼地检查了一番,发现这间客房里除了那名被他点昏睡过去的男子之外,再无旁人,终于放下心来。客房里的东西一览无余,但是检视相邻的小房间里的摆设的时候,他有些诧异。

这个小间里的灯光是亮着的,白色的,奇怪的灯火就在头顶上方。秦风伸手感触了一下,并不觉得热。不是烛火?他琢磨不透,干脆不理会,又盯着那面占据了大半个墙壁的镜子看,不由得不安地咽了咽口水。

镜子中的男子也对他做了相同的动作。

他抬起手,把耳鬓的碎发往后拨,然后,动作顿住了。

镜中的‘他’的手也举到了相同的位置,那张脸没有太大的变化,正是自己的脸,显得比以往成熟了几分,这也是自己希望的。可是,为何头上会戴着玉冠?而且,他居然把秀发束到了玉冠里!?难怪刚才在公交车上的时候盯着自己的影子,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一样了,现在看到更清晰的影像,他才恍然大悟。

这是——及冠以后的成年男子装扮。可是,他离二十岁还差一年啊!怎么可能行过冠礼了!究竟是谁,把他们带到这里来,还开了这样恶劣的一个玩笑!

一想到自己可能曾经受制于人,秦风的心里就憋屈得慌。他转开视线,不再看镜子。

与镜子相对的,是一个长方形的白瓷缸,在自己脚旁,是一个未及膝高的形状奇怪的器具,上头盖着盖子。而镜子下方,是一个椭圆形的白瓷盆,嵌在了大理石的台面里,看上去,应该是洗脸盆。莫非那个方形大缸是洗澡用的?看上去刚好可以躺一个人进去半坐着……想到洗澡,他好想有一桶热水在面前啊!天气闷热,又走了那么久,全身黏腻,有些不舒服,可是这个时候,他哪敢出门去吩咐小二打水上来,他们可是私自闯入的……

“啊——”

某只闲不住的也挤了进来,然后对着镜子大惊小怪的乱叫。

“吵什么,没见过镜子啊?不就比家里的大了些,通透了些,清楚了些。”镜子就是镜子,不管如何漂亮如何清晰,都只是用来照人的而已。又不是女人,用的着这么激动么。他家里的铜镜不见得比这里的差,起码还雕刻有繁复的花纹呢!

可是温如海脸上的表情很是怪异,他伸手镜子,又自己的脸,喃喃自语:

“这怎么可能……”

“怎么了?”秦风皱眉看着他。

温如海伸手指指镜子,说:“这是你。”

“是。”

他又指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可是,这个不是我。”

秦风挑眉,音阶抬高一级,“哦?你确定?”

“确定。”温如海坚定地点点头,然后对着镜子比划,“我的脸上有些,眼睛要圆润些,没有这么长,眉毛也没有这么浓密,颜色要浅些。鼻子——呃,一样。嘴唇也——呃,还是一样。下巴——那个,大概也是一样的……”

秦风沉默了。他说的那些他都明白,因为,印象中的温如海确实是个脸蛋还没长开的少年模样,那粉嫩的脸颊上,确实有两团粉扑扑的,俗称婴儿肥。

温如海顿了顿,突然整张脸凑到镜子前,满脸惊奇地说道:“哇,眼珠子是蓝色的!真的是我?”他满脸欣喜,捏捏自己的脸,眼睛亮晶晶的说道:“莫非,这个镜子能照出一个人未来的影像,这就是我长大以后的模样?”

秦风差点要吐血。“你以为是照妖镜啊?!什么长大以后!这个就是你现在的样子!”他有气无力地说道。

温如海瞪着他,摇摇头。“怎么可能!我才十四岁!”接着又补充一句,“我要到年底才满十四!现在是夏天,还差半年呢,怎么可能突然长成大人的模样。难道是娘娘给我偷偷喂了什么药?让我变高变好看了?”

秦风这下没有想法了。他觉得,再跟这个不靠谱的‘温如海’说下去,迟早要疯掉。十四岁……他居然说他只有十四岁!十四……

自己是在那年夏末秋初的时候认识如海的,那时候,如海正被歹人欺负……那一年,他确实是十四岁,而自己十五岁,刚出道的一个只凭一腔热血就敢以一敌十的天不怕地不怕的混小子……

秦风浑身一颤,不动声色的询问:“如海,现在是什么年份,你还记得么?”

“咦?现在啊——应该是宇国的惊云二十年吧!在我娘的娘家,应该是阿卜杜拉王朝第三世的第六年……”

之后温如海说了些什么,秦风已经听不进去了。

惊云二十年?他说惊云二十年?可是自己明明记得是惊云二十四年!两人的记忆为何相差了四年!

“你——可还记得昨日,前日,再往前推一日,都作了些什么?”他不死心地问道。

听到秦风这莫名其妙的问话,温如海挠挠头,想了想,说:“昨天,我们在沙漠里。前天,我们在沙漠里。再往前推一天——还是在沙漠里啊!我跟我娘,还有商队,很大的一支驼队哦!有差不多两百人,两百六十只骆驼,带了很多香料和金银器、宝石……”

“停!”秦风头痛的阻止了他的喋喋不休,他从来不知道,那张淡紫色的小嘴这么能说。“拣重要的说。就说你来这里之前,遇到了什么。”

温如海不满地看着秦风,扁扁嘴。“沙暴。”

!!!秦风愕然。

“我们遇上了沙暴。”温如海安静地回忆着。“就在大白天,那些沙铺天盖地的卷来。我娘把我塞在几只骆驼围成的一个圈子里,她跑去帮大叔和婶婶们绑好驼队,然后,我抱着骆驼的脖子睡着了。”

“醒来就在山里了?”

“是。”温如海点点头,然后又满脸困惑地看着秦风。“难道不是秦风哥哥救了我,把我带到这里来的么?这里是中原吧?”

闻言,秦风垂眸不语。半饷,才闷闷地说道:“太晚了,睡吧。”语毕,走出那明亮的房间,来到昏暗的客房,倒在床上,缓缓闭上眼睛。

累。不但是身体上的,更是心理上的。这里的一切都超出了他的想象,他最痛恨这种什么都无法掌控的感觉。显得自己是那么的渺小,脆弱。一种——被人玩弄与股掌之中的不悦感,让他深感无力……

不一会儿,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隔壁房间突然传来了水声。

他一惊,又睁开眼,翻身起床,再次进入那狭小的空间。

那个只记得自己十四岁实际上至少十八岁的少年正乐不可支地往大缸里放水,双手还不住的捣乱,按压住那个出水孔,水花溅得四处都是,他那有些脏污的衣服亦湿漉漉的,袖子完全泡在水里,口亦湿了一大片。完全是小孩子的胡闹行为。

“你……”秦风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才好。

温如海回眸一笑,开心地咧着嘴说:“这里好奇怪,会自动出水呢!你看——”手一按下,水止住,再把那把手往上提,水又出来了。

“机括?”秦风两眼大放异彩。

“嗯。还分热水和冷水呢。”温如海示意着把把手转动到红色的那一边,果然,流出来的水冒出了腾腾热气;再把把手转到蓝色的那一边,出来的水却是没有温度的。

“这是什么?”秦风上前一步,好奇地按下把手上面的一个圆形的金属物。

出水口不再出水,没等他们反应过来,刷啦一声,头上突然喷出水花,把他们浇了个满头满脸。

“呸——呸!”退后两步,秦风抹掉脸上的水,不满地瞪着墙上那喷水的东西。那个是——花洒?喷出来的花雾状的水流,正对着下方的大缸。天哪!这个白瓷缸真的是洗澡用的!但是,为何缸里的水蓄不满?

视线再次落到大缸里,发现底部有一个圆圆的小孔,而上面洒下来的水,又从这个小孔里流出去了。显然温如海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伸手一按,小孔堵住了,水逐渐在缸里聚集。他立即把控制出水的把手拨到红色的那一边,蒸腾的热气随着水流冒了出来,不一会儿,水缸里就已经是烟雾缭绕了。

“你先洗。”说完这一句,秦风自动闪出门外,顺便带上门。

此时,心里的霾一扫而空,为刚才发现的事实兴奋不已。

他怎么没想到?这个房间里居然有机括!那么客房里呢?

他抬头四处查看,发现房门口有几个奇怪的小小的圆形物,镶在方形的框框里,嵌在了墙壁上。

伸手随便按了一个,啪的一声,小房间黑了。

“啊——灯火怎么被吹灭了?”门后立即传来某人不满的嘟囔声。

秦风赶紧又按下,啪的一下,门缝里又透出了亮光。

“咦——”温如海小小声地惊呼,然后隔着门板问道:“秦风哥哥,是你在搞鬼吗?”

“不是。”秦风憋着笑,一本正经地答道,然后随手按下另几个按钮。

霎时,走道上,房间里突然大放光明,让他目眩了一会儿。

手指按下,房间的灯火熄灭。

再打开,再亮。

原来如此。这是控制灯火的机括!虽然不明白是怎么做到的,可是此时的秦风已经无瑕顾及,他只顾着去尝试房间里一切奇怪的按钮和按键,最后,打开了床头灯,发现床头的小几上放了一个长方形的——上面有很多小小的按钮的事物。

第1卷 第8章 抢钱啊

胡乱按了一通,没有任何反应。此时的秦风并不知道,在不久的将来让他们爱不释手并差点为之大打出手的称之为电视的东西,是要接通电源的。

一个连什么是“电”都不了解的人,自然不知道现在他手上这个小小的四方盒子的正确使用方法。而且,该物品还有一个专有名称——电视机遥控器。

他把那个奇怪的东西放回原位,就着床头的灯光,看起小几上的书籍——《升龙国际大酒店简介》……

温如海全身冒着热气出来,头发湿漉漉的,身上套了一件宽大的粉蓝色袍子。

“哪来的?”秦风皱眉。

“那个浴盆上方的铁架子上有。”温如海用厚实的毛巾擦着长长的头发,满脸好奇地四处张望,在奇怪这些灯火是怎么点燃的。

秦风沐浴完毕出来的时候,某个不老实的家伙正在跟一个箱子较劲,而房间里的所有柜门都是打开着的。

“你——怎可随意动别人的行囊?”看到他私自摆弄行李,秦风不由出声制止。借住一晚实属无奈,怎可再生是非。怎么说,都是他们两个对不住真正的住店客人。

“我只是想看看这里的钱币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温如海对于刚才那些光灿灿的银子和金子花不出去的事情耿耿于怀,因为现在他完全是依赖这个名叫秦风的男子,要是连他也身无分文,那他们岂不是要喝西北风了?他一点也不想流落街头啊!

研究了半天,愣是打不开那个箱子。温如海咬咬牙,一用力——刷拉一声刺耳的响声过后,皮箱的盖子被他拆了下来,丢到一旁。

秦风瞪着他,目定口呆。原来他的暴力行为是从小就养成的……

箱子里有几套衣物,被温如海随手丢到了桌子上,然后,他拎起两摞扎得很整齐的粉红色的纸张,琢磨了一会儿,发现上面印有一个人头和‘100’‘壹佰圆’的字样,遂高兴地轻声叫唤:

“秦风,你来看看,这是不是银票?”好多哦,有两摞呢!

秦风接到手上,抽出一张看了看,用手指弹了弹,声音清脆。透过明亮的灯光,隐隐看到钱币的左侧有一个人头的印子,可是平铺过来,又看不到了。防伪造的技法挺高明的。

“也许,真的是这个国家流通的银票吧……”面额还是壹佰的……

话还没说完,就看到温如海把那两摞银票放到了床头。

“你……”秦风瞪着他,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了。

“我们借用。”他贼兮兮的朝他眨眨眼,毫无愧色,继续清理皮箱里的东西。

秦风咽了咽口水。这小子!抢钱啊……虽说他们现在落魄了些,可也不至于沦落到要当劫匪的地步吧?以他秦风的聪明和手段,要找一份体面的工作挣到钱也不是什么难事。更何况,自己又不是真的身无分文,只要找到当铺,还是可以换到钱的。他就不信他身上的那些宝贝一无是处。

不过,他倒是对这个国家稀奇古怪的衣服兴趣大些,少不了要借两套穿穿,他可不想一天到晚被这里的人当成奇怪的入侵者来看,万一传到上面,被官兵当成别国的奸细抓起来可就不好了。

再看看温如海,正脸色古怪地研究着一包白色粉末。

“怎么了?”看他满脸厌恶的样子,料想那白色粉末应该不是什么好东西。

温如海回头看了他一眼,想了想,道:“这是药粉。但是,我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还有你不识得的药?”这可奇了。温如海从小跟药物毒物一块长大的,还有他不认识的药物?莫非,这里还有制毒高手不成?

温如海伸出小指小心翼翼地沾了一点放到舌头上,又赶紧呸了两声唾出来。

“迷幻药。”他很肯定的下了断语,然后吐吐舌头,“吃多了也许会死人。我舌头都有些发麻了。”

“看来,这人并非善类。”秦风沉着脸色,瞥了倒在地上呼呼大睡的男子一眼,然后上前搜他的身,并未发现什么,只在靠窗的床铺枕头下掏出一张方形的硬壳纸,一个小皮夹,还有一串钥匙,一个黑色的长方形的巴掌大的事物,上面也有很多按键和数字。

正当秦风拿起那个黑色的小长方形物体时,突然响起悦耳的铃声,叮叮当当的流畅出一首他们从未听过的曲子,那黑色的方形事物甚至在他手中震动起来,那个东西上一个类似水晶打磨出来的晶莹剔透的方格子突然明亮起来,还显示出一串数据。

秦风吓了一跳,赶紧丢掉那个东西。

铃声持续了好一会儿才停下。房间里又恢复了宁静。

秦风跟温如海面面相觑,不一会儿,那个东西再次亮起,铃声也持续响着,还发出震动的呜呜声。

如此这般,断断续续响了四五次之后,那东西彻底安静了。

秦风把它丢到了地上。

两人并不知道,他们的无心之举,无形中破坏了警方的一次缉毒行动,而躺在他们面前的,正是国际通缉的一个巨大贩毒组织中的一名中层头目。皮箱里有三包白色粉末,俗称海洛因。

那个电话,是跟毒枭联络的下级买家打来的,而他们今天的会面,也已算在警方的计划内。可惜——电话无人接听,交易也被迫中止,NN市警方缉毒行动小组无功而返,局长正在大发雷霆。

。。。。。。。。

“雷凯,”秦风仔细辨认着那个小小的硬壳纸上的字迹,“1961年7月14日,葫芦市太平区安息路36号……公民身份号码……”好长一串数字啊,秦风在心里感叹,不过这人像倒是画得惟妙惟肖,跟地上那睡猪十足十的象,可见画师的技法高超,绘画功夫如此了得,实在难得。翻过背面一看:“中华人民共和国居民身份证”几个大字。上面还写有签发机关,有效期限等等内容,还有一个红色的圆形图标。

莫非,这就是他们求宿的时候接待他们的店小二说的身份证?这不是个人详细资料么?连出生年月,家庭住址都写了下来。

“啪”的一声,几本红的蓝的绿的小本子丢在秦风面前。

秦风抬眸,看着满脸兴奋的某人。

温如海脸上洋溢着愉悦的笑容,说:“这个人肯定不是好人!我们把他的钱物全都卷走吧!”

“何以见得。”秦风挑挑眉。你小子想抢劫就直说。

“他有很多个身份和名字!看——这本什么‘护照’上写的是雷应天。这本写的是雷鸣,还有这个,什么什么国的居民身份证,写的是李闯……不过那画像都是他一个人的。”

秦风快速翻看,默——

有多重身份,说明他在极力掩饰自己的真实身份,那就一定是在干极其机密的事情不欲为人所知。也就是说,即使拿走他所有财务,他应该也不敢声张——至少不敢到公门里申诉,因为这样一来,就要闹得人尽皆知了……秦风开始在心里快速的盘算着他们可以从中得到什么好处。

“要不,我们拿走一个冒名顶替一下?”

“咱们跟他一点也不象。”他那么丑……秦风把这句话憋进肚子。

“我们可以易容!”温如海开始发挥他的超强想象力。

“你有药水和膏药?”

“没有。”温如海蔫了。

秦风思酌了一会儿。“那就拿走一个吧,到时候有人问起,就说这是我们的——我们的——”

“叔叔!”温如海兴奋地答道。

“不要!”秦风一口回绝。叔叔等于父亲的弟弟等于跟自己同一个姓氏等于跟自己共一个祖先,他秦家可没有这等龌龊丑陋之人。也不知温如海小朋友的脑子里是怎么想的。

秦风嗔怪地瞥了他一眼。

这也怪不得温如海,他老娘是外国人,父亲又行事古怪特立独行,基本没有家族观念这样的东西,所以,除了父母兄弟姐妹爷爷外公外婆,其他人在如海的眼里都是外人。

“要不——就表哥吧?”表亲——应该算是比较疏远的了。

秦风想了想,突然记起自己的小表弟也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多少有些姨母的影子在,而自己的母亲又是出了名的美女,姨母的样貌也差不到哪去,怎么可能生出这么难看的儿子,便改口道:“还是——表姐夫吧。”表姐夫跟自己一点血缘关系都没有。而秦风的表姐确实嫁了个有钱的商人,样貌也是十分的犷。

“表姐夫就表姐夫吧。”温如海对于大人的结论一向没有什么意见,然后,把那两摞钱丢给秦风保管,自己倒头就睡。“困死了……”

秦风伸手关掉床头灯,睁眼看着天花板。

明天,他们该何去何从?

。。。。。。。。

床上两人沉沉睡去,床下,躺着一个昏迷不醒的人。

一把拉开了保险栓的子弹满膛的手枪,静静的卧在床底,离那名男子的手,不到十公分。

第1卷 第9章 撞上了

雷老虎清醒过来的时候气得火冒三丈,因为看窗外的太阳,已经爬得老高了。他一把捞过事先放在床底的手枪,在手中把玩了一会儿,总想着要把什么东西给打坏了才甘心,但很快又冷静下来。

因为他那三包要命的货还在,只是之前收上来的毒资不翼而飞。不用说,定是昨天那个把他迷晕的人拿走了。

居然——敢对他下手,那人是嫌命长?不过,算那小贼识相,没动自己的宝贝,连手机和汽车钥匙也没敢拿走,只动了那些钱和衣物——两套衣物。而且还是最昂贵的那两套。真***的识货!

又仔细检查了一番,发现少了一张身份证,李什么的那张。至于是李什么,因为他用的假名太多,之前用过的都已丢弃了,剩下这些都是未来要用到的,他也记不清叫啥名字。没了就没了,反正是假的,就算被人家抓包了也怪不到他头上来,只要他不在现场出现就OK了。

让他担心的是……昨天的交易……

一把拿起手机,看了看未接来电,有四个,是那个下线打来的。

“靠!,¥@,…&”鲁的骂了一句话,抓抓脑袋,雷老虎认命地爬起来,赶紧梳洗了离开此地。

看着一片狼藉的浴室,他的火气又冒了出来。

T***!那个贼也太大胆了!居然还敢堂而皇之的洗澡睡觉?

刚想扯些手纸,却发现整卷纸不翼而飞。梳子也没有了!就连香皂也没放过!

他气得两手发抖,只好用手沾了些水,往头上抹了抹,又把那西装头往后梳得顺滑了些,看上去神抖擞的样子,然后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下楼结账。

“先生,一共是1982元,除了您预付的一千元,还需要补缴982元。”前台接待员彬彬有礼地冲他微笑着说道。

“靠!老子才住了一晚!不是698元的房费么!”雷老虎一听,脸都黑了。敢情这星级饭店也是公开抢劫的!

“没错,先生。房费是698元,可是冰箱里的饮料已经全都被您带走了,还有酒柜上的袖珍型洋酒也已经被您珍藏了,再加上客房中为您准备的零食、饼干,以及丢失的两条方巾也需要您进行赔偿,所以总金额一共是1982元。这是价目单,请您过目。”前台的接待小姐还是很和蔼亲切地微笑着双手递上价目表。

雷老虎抖着手,脸色发青地接过账单。

他突然记起来了,刚才离开的时候瞥了客房一眼,那冰箱和酒柜都是空的……

。。。。。。。。

“如海,别吃了。”秦风头痛地看着身旁这个从离开客栈嘴巴就没闲过的——“孩子”。

温如海嘴里还嚼着最后一块饼干,一手拎着从客栈里顺来的满满一袋子奇怪的食品,一手拿着一盒蓝白图案的饮品,上书“XX特仑苏牛”,也是从客栈里顺来的,他正昂头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路过的行人,特别是女孩子,纷纷回头悄悄的打量他们。

秦风皱眉,狠狠地瞪了她们一眼,谁知那些女孩子非但不避讳,反而笑嘻嘻地朝他抛媚眼。

秦风只好别开视线,摇着头低叹“世风日下”。女子穿成那样(在他的眼中就是衣不蔽体),还肆无忌惮地盯着男子看,真不知这是个什么样的世道!

也有大胆的女孩子携伴跑上前来好奇地询问他们:“你们是不是艺人……”

秦风脸都绿了。她们怎么可以认为他是艺人!他看上去象是戏子伶倌那样低贱的人么!

“滚!”他克制住想杀人的冲动,轻轻吐出一个字,完全忘了自己一贯的优雅淡定的行事风格。这是被气的。而且气得还不轻。即便对方是女子,他也当她们是不知羞耻的娼妇。居然敢污蔑他清风公子是艺人!活腻了……

两名少女被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冷冽迫人的气势给吓跑了。其他人见状,再也不敢贸然上前示好。

但也有不怕死的。比如,现在拦在他们眼前的这位。

“两位帅哥!我是XX演艺公司的,这是我的名片。”蓄着两撇小胡子的男子朝他们恭恭敬敬的递上两张硬纸片,跟昨天夜里公交车上那名女子递给他们的东西大小一致,只是花色不同而已。

温如海狐疑地接过,看了看,又不解地递给秦风。

秦风冷冷地瞥了那个小胡子一眼,当着他的面把那硬纸片撕毁。他直觉的对那个“艺”字反感。

小胡子脸色一凝,皱了皱眉头,也没说什么,把手上的公文包夹到腋下,朝他们点点头,彬彬有礼的说道:“既然两位现在暂时没有时间,那么算我多事,打扰二位了。”之后又从上衣口袋里掏出另一张硬纸片,再次恭恭敬敬的递上,不亢不卑的说:“两位若是什么时候有空,不妨到我们的工作室看看,一定会挖掘出让你们感兴趣的东西的。我有事,先走一步。”

秦风没说什么,接过纸片,也不再撕毁,看着那个奇怪的男子快步离开。然后,两人继续漫无目的的闲逛。

现在街上的行人很多,看太阳升起的高度,应该是辰时了(早上七点至九点),温如海手腕上那个奇怪的圆盘里的短针指向了‘8’这个数字,而长针,指向了‘3’。

“秦风哥哥,你看,太阳比以前升得高多了。”温如海眯了眯眼睛。他记得不管什么时候,太阳都是在南边的,可是,这里的太阳,照这个方位爬上来,似乎到了正午可以爬到头顶。

秦风的脸色有些凝重。

“我们,大概来到了南方。”他记得在某些大家的游记上看到过,越往南,太阳升起的高度也就越高。而且这里空气十分炎热,才是早上,就已经让他出了一身汗,浑身黏腻腻的,衣服都贴在了身上,有些难受。更何况,顺手拿的衣物窄了些,裤子也短上寸许,怎么看都觉得怪异,想来那些路人的诧异目光也有部分是因为他们的衣物不合身吧!好想穿回自己的衣物……

秦风瞥了一眼静静的躺在脚下的那个袋子。袋子里是他们换下的长袍长裤,还有他的独门兵器,得找个地方洗干净了晾起来……

看着街上川流不息的车辆人流,两人已经见怪不怪了。从他们离开客栈来到街上开始就是这样的境况,持续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形形色色大大小小的奇形怪状的车子都见识过了,两轮的三轮的四轮的甚至是十个轮子的都开过了,就是没看到马拉的车子。

两个人走累了,就在那些紧闭着大门的店铺前的台阶上坐一会,面面相觑,有些无奈。

情况似乎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糟糕。

因为刚才秦风试着询问了一个行人,知道杭州离此地有差不多两千公里。

他不明白公里的概念,可如果跟‘里’一样是计量路途距离的单位的话,那么就算他们手上有千里马,要赶到杭州,也至少需要三四天的时间。可是,这里没有马市。

他问了至少十个人,大家都是摇头,也有人回答:“如果是要骑马游玩的话,公园里有。还可以拍照留念。”

他不知道何为‘拍照’,之后换了个问法,说要怎么样才能最快到达杭州。

答曰:“飞机最快了,三个小时。”

秦风的脸色有些难看。会飞的**?而且还能载人?谁不知道**小得可怜自己一次能吃掉一只,况且那种家禽只会在地上扑腾?

他只当那人在嘲笑他们,遂在那人离开的时候在他身上动了点小小的手脚,于是那个可怜的好心人在来到公司上班之后手脚麻痹了一个上午,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被同事们手忙脚乱的送到医院去了。可怜的娃,做了好事反而被人暗算,到最后还以为自己得了什么怪病,四处求医求了好一阵子。所以,奉劝大家一句——以后遇到奇怪的人说着奇怪的话,千万别贸然跟他们答话,指不定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温如海的反应倒没有这么强烈,他安静地坐在一旁,一直在仔细的琢磨无意中接收到的信息。

飞**……会飞的**,而且是能带人飞上天的……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正思索着,冷不防被一个路过的年轻人塞了一张五彩斑斓的纸——

他吓了一跳,抬眼望去,以为是什么人的接头暗号,却发现那个人手捧一沓纸,大概跟他手中这张是一样的,正给路过的每一个行人派发着。有的是连看都不看就揉作一团扔到路边一个奇怪的箱子里(垃圾桶),有的也只是放到包裹里,又匆匆的走开。

温如海眨眨眼,不明白他这样的行为有何意义,便低下头,秦风也凑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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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州!

两人眼前一亮,为突然看到的地名兴奋不已,立即起身跟在那名男子身后走去。

男子的步伐也极快,已经转过了街头拐角,之后听到前方传来吵杂声,然后是撞到什么东西的声音,接着是五彩斑斓的纸张胡乱飞散开来。

秦风和温如海快步上前,就见一个人影快速闪出,绕过他们两人朝街的另一头跑去。待他们刚走到街头想看个究竟,冷不防一个蓝色的身影冲了出来。

三人闪避不及,那个横冲直撞的人直接撞上温如海,把温如海撞退两大步,差点一屁股坐到地上,秦风适时地扶了他一把,这才没有摔个四脚朝天。可是如海被撞得不轻,脸色发白,想必是很疼。

倒霉的是撞人的那一个,自己被反弹开,在地上摔了个七荤八素,正在哎哟哎哟的直骂人。

没错,在骂人。

秦风刚想生气地教训两句,却发现对方是一名女子。而且,因为倒下的时候猝不及防,姿势没把握好,此时,正两腿大开着。

好巧不巧,她穿的是裙子……

秦风只觉一股热血涌上脸。温如海更是不知该把视线往哪里放,手足无措地瞪着对方。

第1卷 第10章 相遇不相识

“T***!背死了!”我骂骂咧咧地从地上爬起来,仍然不死心的放声高呼:“抢钱啦!抓贼啊!!!”

天哪!昨天刚清醒过来,今天好不容易趁着老妈上班、师傅又带着那个便宜表哥出门,这才找着无人看管的机会偷偷跑出来取钱,要不,我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获许出门呢!

可是,我的钱……那可是我摔破脑袋丢失了两年多的记忆才换回来的血汗钱啊!我第一次从剧组领的工资!

边哀悼着飞走的零花钱,我咬咬牙,愤怒地瞪向面前那两只拦路的。

只见人影一闪,突然凭空少了一只。

我吓了一跳,眨眨眼,真的是少了一只——呃,少了一个人。剩下的那个,正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一旁被小偷撞翻了的某公司广告派发员正在捡掉落了满地的广告宣传单,不一会儿也拍拍屁股走人了,剩下我们两个大眼瞪——大眼。

路过的行人原本驻足观看发生了什么事,但是不一会儿又都往另一个方向聚集去了。看来,那边发生的事情比我们这种小碰撞要彩得多。

我一边拍裙子上的尘土,一边抬眼偷偷打量。

不得不说,眼前这位——还真是漂亮!比我家那桃花表哥还要漂亮!此时,他微张着唇,有些羞涩,有些局促,正不安地看着我。

看他这样,我也不好冲人家乱发火,只好憋屈地道歉。

“对不起,我不是要故意撞你的……”我鼻子,看看撞扁了没有。痛死了!没想到男人的身板那么硬!不过,被我全力撞那么一下,他不疼么?而且,他居然还能站稳脚跟,真是不简单……

“……”

对方没有答话,只是目不转睛地盯着我——的手。

我疑惑地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手上什么也没有拿,只不过在手腕处扎了一条手帕。这手帕是老妈洗好了放我柜子里的,说是我一直随身带着,应该是这两年买的物品,只不过我本人是没什么印象了。看这料子光滑柔软,深蓝色的缎面,一角还绣了一朵小小的紫色兰花,很是致典雅,便当配饰衬着今天这身蓝色裙子。不过——他老盯着这帕子看干嘛?

我不悦地把手藏到身后,满脸戒备地看着他。

他抬起眼帘看向我,我不由一愣——

混血儿?

他的眼珠子,是深蓝色的!

皮肤很白,挺直的鼻梁,薄薄的唇,透着淡淡的紫色光泽,有种妖异的美感。

更怪异的是他的穿着。其实衣服原本没什么不对劲,可是穿到他身上怎么看怎么奇怪,就象是货不对板的感觉。裤子明显短了,衣服也肥大了些,应该不是适合他的尺码……更奇怪的是,他蓄着长发,还把头发拢到后面束起来,有点象浪客剑心里的那谁。这样看上去,更象女孩子了。

看着他那长长的、弯弯翘翘的眼睫毛,再配上清澈透亮的蓝眼睛,让人有一种想要给他套上公主裙打扮成洋娃娃的冲动。虽说他的脸瘦了些,下巴尖了些,人也高了些。

在我打量他的同时,他也满脸困惑地盯着我的脸,好似在研究着什么。

难道我脸上开花不成?还是——吃了早餐没抹嘴巴?

我咽咽口水,伸手脸颊,又抹了一把嘴——什么也没有啊!呃,不对,有些晶莹的银丝沾上手背……汗……居然流口水了……

他看着我的怪异举动,有些呆怔,眨眨眼,嘴唇张了张,却愣是没吐出一个字来。

脑子突然灵光一闪——莫非,他不懂中文?

对,一定是这样的!

我轻咳一声,润了润喉咙,开始用蹩脚的英语跟他交流。“Excuseme,areyouallright?”

他的目光更古怪了。我又问了一句:“CanIhelpyou?”

半饷,就在我以为他是个哑巴,打算放弃语言交流的时候,混血美人突然吐出一串我听不懂的音符。

啊啊啊——他果然不懂中文!可是,他说的也不是英语啊!

我为难了。

正当我们**同鸭讲,有听没有懂的时候,美人突然蹦出一句:“你是温家的什么人?”

我吓了一跳。这家伙,故弄玄虚啊?还以为他听不懂中文呢!居然还跟我说第三国语言!

刚想逞口舌之快抱怨两句,远远的突然传来吵杂声,接着是汽车急刹车的声音,在这安静的街道上十分刺耳,然后是某男子破口大骂的声音。

“瞎了眼的!没看到这里是行车道啊!行人横穿马路要走斑马线!懂不懂?下次撞死你!你个,¥&*¥……”

哇!交通事故!

我赶紧绕过这个奇怪的美人朝前看去,只见一名男子象拎玩具一样手上拎着一个人大摇大摆地横过马路,一辆白色轿车被迫停在他身前不到两步远的距离,后面也有几辆车缓缓靠近,停下,在那里猛按喇叭。

拦路的男子身穿白色衬衣,黑色西装长裤,可是,也有那么些货不对板,跟我眼前这个混血美人倒是有异曲同工之效,不过,他的身材更好,更结实。

只见那男子定定地站在路中间,伸手朝喋喋不休地骂着的司机一指,手指轻轻一弹,那个司机嘴巴张了张,突然脸色大变,双手抠着喉咙和脖子,又拍又打的,却是再也说不出话来,连咳嗽也是无声的。之后,司机脸色灰白地钻进车里,绕过他,一踩油门,跑了。

乱了交通秩序的男子丝毫不觉得愧疚和心虚,依然我行我故的穿过马路,拎着另一个人的胳膊,快步走上人行道,即使那个被拖着走的可怜虫磕到脚了,跪跪趴趴地在地上被拖行,痛得呼天叫地的,他也丝毫不理会,径直朝我走来。

看到他全身煞气的样子,路人纷纷闪避。

嘘——

我吹了声口哨。

Cool!这小子太帅了!

待他们行至跟前,我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满脸崇拜。没想到,混血美人的朋友也是个美人啊!

混血儿主动站到他身旁,有些紧张地问:“秦风哥哥,没事吧?”

那名唤秦风的帅哥朝他点点头,然后把手中的男子往我脚下一丢,朗声道:“姑娘,这就是那行窃的小贼。你且看失物是否全部找回。”

我瞥了那贼一眼,他正抖着身子垂着头,象个霜打的茄子——蔫了。

狠狠地唾了他一口,本想揍他一顿的,但是在外国友人面前,特别是在美男子面前实在不敢自毁形象,我只好装得淑女些,从秦风同志手中接过包包,边道谢边仔细清点:手机、房门钥匙都在,信用卡也在,钱……

翻出来数了数,还好,没少。我松了一口气,再次真诚的道谢:“谢谢你们帮我追回失物,这可是我半年的零花钱呢!”随即笑笑,有些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要是两位不介意,我可以请你们喝茶以示感谢。”

正当他们犹豫的时候,远处有人喊道:“警车来了!”之后围观的市民里有人好心提醒:“年轻人,刚才你把那小偷打得这么惨,一会警察来了看到你打伤人,搞不好要连你一起带回去问话。”

两人不解地看着周围人群,有些懵懂。

我回过神来,赶紧在通讯录上写下我的手机号码,一把撕下,塞给混血儿,催促他们快走。

两人一脸困惑地看着我。

跟他们简单说明事情的原委之后,两人这才在众目睽睽之下翻墙跑了。

没错,是翻墙。而且还是翻得很有特色的那种。

——直接跃过去的。

我傻眼了。

11-15

第1卷 第11章 新闻

“飘云,这些……你去哪买的?”

忆寒表哥大惊小怪的声音由阳台那边传来。

“啊?”在窗口晃了一下,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原来是我刚才带回来的长袍。那是警察前来了解情况录口供的时候,我不小心踢到的一个包裹,里面就装着这些衣物。

“哦,这些啊,戏服。”我坐在桌前一边翻看流行服饰杂志,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

“戏服?!哪个戏班子的?”

这家伙,兴奋个什么劲。莫非他想去唱京剧?还戏班子咧!

“不知道,我已经拜托张导演帮我查询了。”端起马克杯,啜了一大口茶。真是——香!冰冰爽爽,舒服!

“张……张什么?”表哥一脸紧张地跑进了我的房间,忿忿地瞪着我。“你——你真的记得那个居心叵测的家伙!他——他也到了这里?你们什么时候见面的!难道,刚才我跟凌前辈出去了一会儿,你们就偷偷见面了?”语毕,居然有些生气。

嗯?好端端的怎么生气了?我满头雾水。“你说谁居心叵测?”

“你!你这个没良心的小女人!亏我们大家对你那么好,你居然连哥哥都不记得了,却只记得那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啊?”听着他的无端指责,我更迷糊了。“什么白眼狼?谁又吃里扒外了?”

“思云,”他一把扯过我的书丢在桌子上,把我的椅子摆正,两手撑在椅子扶手两侧困住我,逼我跟他面对面地对视。

“你听我说。有些事情也许你不记得了,可是,哥哥心里都清楚,你只是在逃避。”

看着他一脸认真的表情,我也摆正姿态,盯着他的眼睛,十分诚恳地问道:“那么,你是否可以把你知道的告诉我?”套他的话套他的话!我要知道这家伙究竟是谁!我才不相信老妈跟师傅的说辞呢!什么表哥!这十几年都不见的,突然就冒出一个来!鬼才信!谋,一定有谋!要不,这家伙怎么从昨晚开始就老叫错我的名字?一会思云一会飘云的,搞得我都差点要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姓宋名飘云了。

他盯着我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终于垂眸,低声问:“你真的……不记得我了?”

“我们,不是昨天才认识的么?”我的心稍微跳得快了那么一点。这家伙,为什么摆出这种幽怨的表情!好像我对他做了多么过分的事情一样。

不过……也许……

我真的忘记他了也不一定。毕竟,咱家丢了两年的记忆。

心虚的别开眼,我十分不坚定的摇摇头,又点点头,接着又摇头。说白了,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记得他。看着他那认真的眼睛,让人有种负罪感……

他锲而不舍地继续追问:“那,你逸湘哥哥也不记得了?还有亦辉大哥,蓝月,大姐,二姐,母亲,我娘,还有三娘。这些,你都不记得了?”

我脸色古怪地瞪着他。怎么一口气扯出这么多人?这两年我有认了这么多亲戚么?怎么师傅和老妈都没跟我提起过?

“你,你该不会连爹爹是谁都忘了吧?”

忆寒表哥说得急了,呼吸有些急促,脸色也红润起来,而且红得很可疑。还有——他的脸什么时候靠这么近了?!好、好热……

但是,他说的——爹?谁的爹?

“飘云。”

伴随着轻轻的敲门声,门口响起一个温润柔和的男声,略微有些低沉。

我松了一口气,稍微把椅子往后推了推,离开咱表哥一些距离。

“师傅。”我甜甜地叫道。

师傅朝我点点头,笑眯眯的,只是当他的视线转向表哥的时候,有些微不同的变化,快得教人看不清。霎时,房间里的气氛变得很不对劲。感觉就象是——是——

杀气?!

他们两个在对峙?

……也不对!师傅一派悠闲淡漠的样子,那就是——表哥同志要发飙了?

再看看他,果然,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全身戒备,象只竖起毛的猫。

这家伙!搞什么。

生怕他失手打坏房间里的东西,我赶紧站起来拍了他的肩膀一下,“喂,表哥,要不,我带你出去逛逛?你初来乍道,什么行李都没有带,换洗衣物还没有吧?”要是我没记错,他身上穿的T恤和休闲裤还是我帮师傅买的!师傅怎么就这么大方的给他了。

不过,这粉色的衣服米白色的裤子穿在他身上正好合适。原本想给师傅乱帅一把的,可是他一直嫌颜色太艳,不肯穿。现在总算没压箱底,重见天日。

宋忆寒回过头,困惑地看了我一眼,又看看师傅,还是有些紧张。

师傅掏出一张信用卡,然后又拿出一沓钞票放在桌子上。

“新家具下午就到了,洗漱用品床上用具什么的得买全,你表哥在这里要住上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顺便买多几床床单被套,换洗用。规格最好是一米八乘两米的。”顿了顿,他看了表哥一眼,意味深长道:“看来,昨天,和今天早上我跟你说的,你也不全信。”

宋忆寒沉默不语,脸色不太好。

“至于她是不是思云,我想,过几天你就会明白了。”师傅笑笑,并没有介意他的无礼和唐突,接着又冲我打趣道:“看好你表哥,别让他走丢了,更不能让别人拐跑了,不然,可要出大问题的。”临出门的时候又小小声的嘀咕一句:“会引起混乱和人民群众的恐慌的。”

还恐慌咧!你当我带着恐龙上街啊?我翻了翻白眼。

然后,逛街,购物。

。。。。。。。。

“飘云。”

“嗯?”

“下午你张叔叔打电话来,说是没有哪个剧组丢了戏服的。”

“哦。”我应了声,继续淘米洗菜。

隔壁传来些微声响,忆寒表哥正一脸兴奋地看着家具城的搬运工帮他组装床铺和衣柜。

我透过房门瞥了一眼,努努嘴,小小声地问:“师傅啊,那个,不会真的是我表哥吧?”

他笑笑。“你想问什么。”

“既然是我表哥,那应该是我妈的亲戚吧?不住老妈那边,怎么搬你这里来了?”毕竟,他也姓宋啊……

师傅轻咳一声,想了想,正色道:“书房空着也是空着,腾出来给亲戚住也没什么。等如丽出差回来,你就搬回去,吃饭的时候过来就可以了。”

“啊?又要搬?不是三房一厅么!不差我一个吧?”那昨天我醒过来的时候怎么不把我放老妈那里?这样在老妈今天决定出差的时候我可以有三天的自由啊!

撇撇嘴,不满地用力掰菜叶。

“再用力,今晚我们就只好吃菜梗了。”一声轻笑,人影也跟着不见了。

我忿忿地把空心菜往篮子里一放,开煤气,点火,做饭。

吃完饭看电视新闻的时候,忆寒表哥的眼睛连眨都不眨,就这么满脸好奇地盯着屏幕,只是画面切换到播音员的时候他才手脚利落地剥了几个荔枝丢进嘴巴里。

可怜的娃,该不会在乡下连电视都没见过吧?我瞥了他一眼,带着些微怜悯。

“……昨天夜里在石门森林公园外的人行道上有人蓄意破坏公共设施,用蛮力把公园外墙的栏杆拆出,并利用工具把栏杆用力打入地面,足足有一米深,震裂了两块地砖。……露出地面的栏杆尾端斜在人行道上,给过往的行人带来了不便和危险。该社区居民呼吁广大市民……”

“哇!谁这么无聊,居然开这种恶劣玩笑!”我盯着电视画面,忿忿不平地指责。“以往都是拆了金属栏杆当废铁卖的,现在居然大方到拿来搞街头艺术?晚上路过不小心踢到那不是要摔死人了么。万一不幸趴上去……啧啧……”

师傅看着新闻,微微皱眉。

继续新闻。

“……今天,康乐食品有限责任公司的负责人向记者透露……在五象广场的街头无人售货机中发现了三十多枚方孔铜钱!……经检测,该钱币质地主要为黄铜,含有其他微量金属元素和矿物质,正面印有‘大宇通宝’的字样,背面是奇特的纹饰图案,‘惊云’二字依稀可见。……目前,此事正在进一步调查中。”

“哇!好过分!这些人造假也不会造五铢钱和乾隆通宝,居然弄个莫须有的名称出来!真笨呐……”我摇摇头,现在的贼怎么也不专业点!看来这机器确实不太好使,只认重量。要不,下次我换几个游戏机币试试……

第1卷 第12章 寻人启事

“飘云。”

“干嘛。”

“那两套戏服,你是在哪里捡到的。”

“都说不是捡的。是人家忘记带走的啦!”

“你见过失主了?”师傅剥了一颗荔枝递到我嘴边。

“嗯。”美滋滋地一口咬住——真甜!我砸咂嘴,“你不知道啊,他们翻墙的速度比猫还快!脚尖往墙壁上一点,倏地一下,也不知怎么就拔地五六尺,轻轻松松跃过两米多高的墙头!我还以为遇上武林高手……”

“长什么模样?”不等我说完,师傅嘴了。

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师傅什么时候对别人的事情这么关心了?又看看表哥,他也在看我。

“呃——大概跟表哥一样高,比表哥漂亮——”我比划着。

“为什么你老是要用我来作比喻。”忆寒表哥不满地瞥了我一眼,闷闷地说。

嘻嘻,这小子,吃味了。

“人家确实长得比你好看嘛!高高的,身材修长,有一个还是混血儿,有一双漂亮的蓝眼睛喔!”

“呃……”宋忆寒被吓到,脸色发白,张着嘴,坐在那里弯着腰,捶顿足的,还拿手猛拍后背,我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别跟我说你不知道人的眼珠子也有蓝色的。”老外不多着么。

他不语,焦急地伸手指指嘴巴,满脸涨得通红。

师傅轻叹一声,起身站到他身后,朝他后背轻轻一拍,一颗剥了皮的滑溜溜的荔枝从他嘴里滚了出来。

“贪吃!”我嘲笑道,原来是哽着了。

灌了一大口茶,他这才慢慢顺过气来。

师傅落座在他身旁,拍拍他的肩膀,问:“认识?”

宋忆寒沉思,看了看我,不确定地问:“他们——很漂亮,长头发?”

“嗯,两个都是长头发。”他怎么知道的?我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难道他也见过?

“蓝眼睛那个,娃娃脸,看上去十四五岁,只比你高一些,对么?”

“不对,”我摇摇头。“两个差不多都跟你一般高。不信你去量他们的衣服。”

宋忆寒看了看师傅,然后摇头。“应该不认识。”

师傅眯了眯眼,不知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才问:“还有什么细节你没有想起的?比如——他们相互间是怎么称呼的?”

细节啊……我想了一会儿,补充道:“另一个气势很凌厉,杏仁眼,眼角微挑,好像——我听到那混血儿叫他秦风……”

噗——

宋忆寒一口茶喷得茶几面上都是水珠,连瓜子水果也沾上了。我嫌恶地抽出纸巾擦着,端着水果全部拿去重新冲洗。

只听身后师傅跟表哥在嘀嘀咕咕地商量着什么。

难道他们认识那个秦风?要是认识的话,能不能顺便把他叫上门,我好把钱还给他?两摞百元大钞啊,可不是我一个学生妹能够随随便便带在身上满大街跑的……

“飘云。”

“啊?”

“明天给我去张贴寻人启事。”

“找谁?”

“秦风。”

“……”我看了看师傅,把果篮里的水倒掉,想了一下,问:“以什么藉口?你随随便便找人,不见得人家会见你吧?”美男子啊!虽然我也很想找他们一块喝茶的说。可是,这么漂亮的人,会轻易跟陌生人见面么?

结果,师傅煞有其事地回道:“就说宇国来的一位朋友找他叙旧。”

“啥?雨国?”这什么国家?我怎么没听说过?

“你就不要好奇了,字条我帮你写好,你拿去文印室印上几百份,给我贴在大街上显眼的地方。”

“师傅啊,这是非法张贴小广告!被城管抓到要罚款的!到时候你徒儿的脸面往哪搁?!”我强烈抗议。“拿去报社刊登不是更方便么?”

“他们不看报纸。”

“去电视台……”

“他们不会一天24小时的盯着电视看。”看到我还想反驳,师傅赶紧否决掉一切的可能。“他们也不会打的士,自己更不会买收音机,所以听不到广播电台的播报。”

我吞吞口水,满腹狐疑。“师傅,你确定你说的——该不会是外星人?”

忆寒表哥瞪了我一眼。师傅自嘲的笑笑,“说不定,比外星人还要糟糕。”

啥米?

。。。。。。。。

“秦风哥哥——”

秦风面无表情地盯着前方大楼墙壁上挂着的一块大大的长方形的东西,因为上面的图画在不断变换,还有不同的人物出现,在介绍着什么什么地方,有什么特产,或是即将召开什么会议,讨论什么问题。他从来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这种东西——这种名为电视的东西,可以传递四面八方的讯息。

店铺里摆的都是小型的,只有这个立在大楼外墙上的是最大的。听店伙计说,他们这里几乎家家户户都有一台小的。

可是,为何听风楼从来没有查探过南方国度有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虽然很喜欢这些古怪的玩意,甚至羡艳不已,但是,对他有什么用?把别人想要知道的讯息都公布出来,他们听风楼还留着干嘛?早该关门大吉了!

他甚至庆幸,宇国还没有出现这样的东西。

现在他只想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究竟是哪个该死的混蛋,把他们弄到这里来的!当务之急,得先打探清楚,最近的听风楼据点在哪里。最起码,可以跟师傅通个信,告知他自己目前的情况……

“秦风……”温如海看他刚才不理会自己,径自沉思,便又怯怯地唤了一声。

秦风回过神来,朝他笑笑。“怎么了,如海。”

“喏,给你。”一个黄澄澄的弯月形的水果递了过来。

“谢谢。”

吃着甜美的名为芒果的热带水果,心情也不由变好了。

幸好早上起床把那两沓银票跟衣服一块放的时候,为了方便,他事先抽了一部分出来放在裤兜里,这才没有让两人陷入困境。如不然,今天吃饭都成问题。只是,那包衣服到底被谁给拾去了?钱他倒不是很关心,他担心的是他的独门兵器——那长三丈、两掌宽的白练,这可是世上仅有的一条纯冰魄寒蚕丝织造出来的攻击武器!若是被宵小占有,大不了他夺回来就是了。若是被识货的行家看上……情况不妙啊……

唉,早知事情如此麻烦,就不去帮那女子抓贼了。行侠仗义的还得躲着官府的人,据说还要赔偿那小贼医药费,这什么世道嘛!坏人做恶事的不怕抓,好人打伤了恶徒还得承担责任,这日后还有谁敢多管闲事?下一回见着有人拿屠刀伤人,他当作没看见好了!

秦风一边思索着,一边快速吃完手上的芒果,然后把果核对着一丈开外的那个专门用来乘废弃物的桶扔去——嗖地一声,果核穿过两个脚步匆忙的行人两腿间的缝隙,准确无误地落入桶中。温如海则是乖乖地跑过去,把果皮纸屑等垃圾扔到桶里。

此时温如海庆幸自己有先见之明,把客栈里那卷纸给顺了出来,要不,他们还不知道怎么清理手上的污渍呢,这个地方的水源实在是太难找了!别说溪流河道,连一口井都没有。

中午简单用过膳,又花去一张绿色的银票(买芒果的时候找的50元钱),两人继续漫无目的的闲逛,名为了解这个国家的风俗,实际上是贪图新鲜,过把瘾。

白天的街道很吵杂,特别是过了午时人潮逐渐增多后,那些形形色色的店铺不知发了什么疯,各个都派人拉开了嗓门唱歌,唱的还都是词秽曲。

“……爱要怎么说出口……第一次握你的手指间传来你的温柔……”

“……想说爱你,并不是很容易的事……”

“……在你怀里,我沉睡到永远……爱恨纠结,难分难解,又何苦再缠绵……”

…………

突然,某男子大吼一声:“我的爱~~~赤果果——我的爱~~~赤果果……”

温如海吓得呆愣在当地,手足无措,连拎着的袋子都掉地了。

秦风厌恶地朝店内看了一眼,没发现那个吊嗓子的男子。只是让他奇怪的是,声音好像是从吊在房间天顶角落的两个黑色箱子里传出来的。此时,歌声依旧,词曲仍是污秽不堪,那两个黑色的箱子也在震动着。想来,又是他们没见过的玩意在作怪了。

他瞪了两名伙计一眼,拾起那袋饮品,拉着如海快步走开。

一阵风拂过,两名店员刚想走出店门再看看养眼的美男子,却听得头顶嘎啦嘎啦响起奇怪的声音,他们抬头看去,大惊失色。

只见天花板开裂了几道缝隙,两个音响摇摇欲坠。正在两人着急地打电话通知店长的时候,‘轰’的一声,音响掉了下来,天花板落下一大片灰浆……

店员和顾客们脸色发青,争先恐后地跑到了门外,远离危险地带,心有余悸地站在人行道上指指点点。

第1卷 第13章 强敌出现

隔日。

两名头戴遮阳帽的男子走出祥云酒店的大门。门口的保安和客人奇怪的瞥了他们一眼。

“幸好顺走了那张身份证,要不,昨晚我们本就没法住店。”

温如海一边嘀咕着,一边揉着眼睛,睡眼惺忪地跟在秦风身后离开了‘客栈’。

这回他学乖了,没再乱拿客房里的东西。因为入住的时候那个店伙计有跟他们说明,客房里的酒水饮料是要另外收费的。对比一下,发现客栈里的东西比外面贵了一倍不止,考虑到秦风的口袋不是那么充实,温如海也就乖乖的没敢提任何条件。倒是秦风,不知什么时候买了衣服,丢了一套给他替换。

拾缀一番,又休息了一夜,现在两人看上去顺眼多了,至少袖子和裤腿都足够长,不该露的都没露。虽说闷热了点。

“好了,走路悠着些,时不时竖跟杆子在道上的,不小心看路,当心撞了满头包。”秦风皱眉看着这些柱子,很碍事,又硬又高,就立在街道旁,走那么十几步就有一(电线杆),真想把它们拆了……

“我困。”温如海被他牵着手走,不满地嘟囔着。

“该!谁让你盯着电视看了一宿!”

“哪有,后半夜才看的电视……”

“之前干嘛去了?”

“看灯火……”

“好看?”

“好看。我从来没看到过那么多颜色的灯火,会一闪一闪的,还会换不同的图案……还有啊,楼顶的那个,象风车一样会旋转呢!大道两旁有几排路灯还会开出烟花的形状……”温如海满脸兴奋,似在回味。只可惜,眼睛是朦胧不清醒的。看样子,还在做梦。

“看久了眼睛不累?”

“累。”

“那你还看!”秦风很想把他的脸按到冷水里清醒一下,这小子从出门到现在,磕了三次脚,踩了他的鞋子一次,有一次还真的差点撞上那硬邦邦的柱子。

“看完灯火也不乖乖睡觉,还开着电视到天亮!”他埋怨了一句。电视的声音,即使关得很小声了,他还是觉得吵。习武之人的耳力原本就异于常人,些微声响都会惊醒,更何况是吵杂的噪音。那个啥子空调,一整夜都在发出呜呜声,幸好下半夜的时候自动停了,不然他可不保证不把那玩意扔到楼底下去。

“可是,电视里的人物一个接一个的上场,要说的故事都不一样嘛!”温如海闭着眼睛绕过一个花坛。

秦风诧异的看了他一眼。

温如海说的那些他都明白。其实,并非自己不喜欢看电视,只是觉得电视里演的东西有些荒唐,而且很没品味。什么丈夫背着妻子偷偷‘包二’,养‘小密’,这有啥稀奇的?自己的爹都有好几个女人呢!哪个大户人家没有几房妾室的?搞得那个正妻要死要活的,连娘家人也跳出来指责夫家,这成何体统?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夫是妻的天,妻子只要在家里安分守己的相夫教子、做好自己的本分帮丈夫打理好家庭就好。最令他气愤的——是电视里的女人明明已经成亲了,居然还敢背叛自己的丈夫,跟别的男人跑了!

看来,这里的女人不但善妒,还很不守妇道。看她们的穿着打扮和言行举止就知道了。真是世风日下!

避过两名想上前搭讪的女子,秦风拉着温如海快步离开这热闹吵杂的地方。

今天得找到一份适合的活计,再找一个安静的落脚点才行。在弄明白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清这个国家国君的底细之前,估计得呆上一段时间了。原本也想过到府衙或是县衙去盗取绝密情报,可是到了人们口中所说的市政府,才发觉无从下手。

他从来都不知道一个城市的父母官除了一个正的,还有数名副的;除了正副职,还有十数个分管部门!

奇怪的事情太多,已不容他细想,把脑中的信息过滤一遍,遂信步朝那些不太吵杂,却仍然显得高贵典雅的高楼走去。据他猜测,那里应该是住宅区。若有什么大户,先去应个管事的职位也不错。

拐了一个弯,秦风突然顿住脚步。

温如海一个没注意,撞了上去,秦风赶紧把他从身后拉出来。

“痛死我了!怎么突然停下了?”温如海揉揉鼻子,不满地嘟囔一句。

“这里有人跟我同名……”秦风喃喃自语。

“哪里?”温如海顺着秦风手指的方向,好奇地看过去。

“秦风,你遗失的衣物在我手上,若想取回,请到如下地址询问……也可拨打我的电话,1373707XXXX。如果不会打电话,亦可请他人代劳。宇国的一位老朋友……”

“咦,真的是找你么?刚好我们的衣物丢了。”温如海眨眨眼。然后他突然想起什么,从裤兜里掏出一张小纸片,仔细对比着。“啊——跟那位姑娘给的纸片上的数字一样!”

秦风皱眉。“你不觉得事情有诈么?”

“为何有诈?”温如海不解地看着他。

“她如何确定我们就是宇国人?单凭几件衣物,怕是不能看出是哪一国的吧。宇国周边国度也有类似的服饰。”

“有道理。”温如海点点头。“那我们应该如何应对?”

秦风眯了眯眼,盯着贴在硬石柱上那张足足有一人半高的大红色的纸,‘秦风’二字比其他的字体要大多了。鲜艳的颜色,显眼的字体,那人是怕他们看不到呢……

再往前走去,到了街尾,依然在石柱上贴了这样一张醒目的红纸。

拐了两条街,红纸的位置有所改变,有的贴在树干上,有的贴在了街边店铺的外墙上,只是高度相当,皆是一人半高。这样的高度对于他来说太简单了,只需轻轻一跃,伸手一拍即可。但是,如果不借助工具,要撕扯下来也不易。说明此人是存心不让闲杂无关人员随意破坏,力保让他们看到。是想要引他们上当么……

正想着,身体一颤,突然感到一丝压力。

那是——有强大的气场在附近!

他倏地回转身。

温如海象是早已觉察到了此人的存在,吓得脸色有些发白,四肢僵硬,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这个人……好强大……

第1卷 第14章 意外相逢

看着意外遇上的两名男子,凌文宇嘴角噙着一抹不明的笑意。

是他们。

自己只是象平常一样经过这条巷子,觉得这两个孩子的行为举止有些奇怪,就安静地观察了一会儿,没想到,那个致得象洋娃娃的孩子首先发现了他的存在,却又被自己突然释放出来的强大气场给吓坏了。另一个——无畏,自信,虽然略有紧张,却在不动声色地观察周围的地势,并未显出惊惶无措或是惊惧的神情,想必,这就是忆寒贤侄所说的秦风了。

凌文宇微微眯了眯眼睛,缓步向前走去。若是他没有看错,那个受到惊吓、脸色发白的漂亮孩子确实有着一双蓝眸。记忆中,自己认识的蓝眼睛的宇国人氏并不多,仅有嫁入中原的阿卜杜拉王朝的公主及其随同陪嫁团队前来的弟弟。他们的中原名字——好像是叫落霞和暮白。因为夫家姓温,所以公主也就随夫姓。现今,已经过去十多年,那两人的孩子也长大了吧?那么,出现在眼前的这个男孩,会是谁的孩子呢……也有可能是他不认识的外国人氏的后代……

在离两人仅有五步远的时候,凌文宇站定了。

再往前一步,估计就会有人因为恐惧而对他贸然出手。

看着蓝眼睛的漂亮男孩手中悄悄握着的不明物体,他猜不透那是什么。暗器的话自己绝对能躲开,就怕是毒啊药啊什么的,被那些东西沾到很麻烦……

等等——毒——?

“温如海?!”凌文宇试探地唤道。

“啊?”咋听到自己的名字,温如海反地应了声,愣了一下。

就在这时,秦风突然出手。迅疾如闪电,猛地以指攻向对方。

点?凌文宇笑笑,并未躲闪。待那带着势如破竹的气势的手指攻到身前,身形一闪,堪堪偏开,然后迅速伸手在那攻势未减的手腕上轻轻一敲。

秦风也不是省油的灯,手腕翻转,向内曲回,快速撤回,却还是被对方的指风敲到外关上,立时觉得手臂有些麻木和酸楚。

他心下焦虑,却是不着痕迹地收手,抬起腿脚猛踢出去。

凌文宇莞尔。

真是个聪明的娃。以腿脚作出攻击,意图拉大双方距离好寻求逃离的时间和机会么?看来,一击不中,已经让他明白双方的实力差距。

可是,岂能让他们在自己的眼皮底下逃掉?会危害社会啊……

他不退反进,迈足近前一步,朝对方的膝盖猛踢过去,双手却是护于前,拦阻那已经横扫到自己身前的强劲有力的飞腿。

秦风有些意外。这人,就这么相信自己不会对他造成威胁?还是——太过自信,认为自己一定打不过他?

他生气地翻转身,另一条腿也凌空踢起,逼迫那人后退,然后一个筋斗翻了出去,避开对方对他膝盖的攻击。谁知,没等他站定,凌冽的掌风又攻了上来。

速度好快!!!

秦风心下暗自吃惊,不得已,卯足了劲运气以掌相迎。

风声过后,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响动,双方各退三步。

只是,凌文宇这三步,也不过三尺,秦风却退了三大步,脚步有些踉跄,温如海在身后扶住了他。秦风咬咬牙,咽下已经涌上喉咙的浊血。

凌文宇略为惊讶。这孩子只提了七八分力,居然可以生硬的接下自己一掌。看来,他的资质很不错,内力修为也不容小觎,比自己那个胡搅蛮缠的女儿要强上许多。想不到,在自己离开宇国多年之后,江湖上真是英雄俊杰辈出,长江后浪推前浪啊……

“我们无怨无故的,你为何要对秦风哥哥下狠手!”温如海又惊又惧地怒目瞪着他,手上却是没停下动作,悄悄打开了那个纸包。

凌文宇不是没有看到他的小动作,只是,他答应过那名女子,无论将来她的孩子做错什么,都饶他不死。况且,这个漂亮的娃娃也不会对自己真正构成威胁。

“如海,按理,你该叫我一声伯父。”凌文宇温和的笑道。

“我不认识你。”发觉对方并无杀气,也没有进一步的举动,温如海有些诧异,没有把药撒出去,但也不想跟陌生人套近乎。而且对方一出手就伤了秦风,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他发愁了,要不要离开这里呢?但是,该怎么离开……

“如海,我没事。”秦风稍微运气,压制下体内翻涌的气息,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而望向那名不知来意和底细的中年男子。

“凌文宇。”似是知道他们所想,对方笑笑,报上自己的名字。

秦风皱眉。他并不熟悉这个名字,而且也肯定自己没有见过这个人。

“前辈也是宇国人?”他不确定的问了一句。有这样的厉害身手,听风楼不可能没有记载!

“正是。”

“不知这红纸上所写的朋友……”

“是暂住家中的一位年轻人,想必二位也认识。”凌文宇正了正神色,道:“宋沐文的第二子,宋忆寒。”

“什么?”两人异口同声惊呼,然后脸色古怪地对视一眼。

为了打消他们的疑虑,凌文宇又补充道:“昨日,二位仗义出手救助的女孩,正是小女……小女徒。今日请二位上门一聚,除了贤侄相邀之外,凌某人也确有答谢二位之意。”语毕,双眼殷切地看着他们,满脸诚恳,朝他们作了个手势,“请——”

三人各有所思,先后走入一个花园式的住宅区。

经过庭院,走在两幢楼房之间的过道上的时候,上方突然传来一声惊呼。大家不约而同的抬头——

一堆衣物,连着一个圆盆,兜头盖了下来。

不慌不忙地避开,任那些衣物纷纷掉落地面,凌文宇伸手接住圆盆,一看,脸色有些挂不住。

这是——自家的盆……

这么说——

他又气又好笑地抬头,果然,一个披头散发的少女正趴在七楼阳台栏杆上,睁大了眼睛看着他们。

“飘云!怎么这么不小心!砸到人怎么办!”

我朝他顽皮地吐了吐舌头。“那个,风大,不小心碰掉了……”

声音杳然而止,因为,我看到——

美人!!!

不对不对!这美人昨天已经见过了,让我吃惊的不是在这里看到他们,而是——

其中一个手里拿着的,粉蓝色的,那个三角形——那是用布料最少的——天哪!我的小裤裤!

美人居然在研究我的小、裤、裤!!!

啊!——我发飙地由阳台跑进房间又穿过客厅,一把拉开大门,连鞋子也顾不上不换,就这么穿着拖鞋登登登地跑下楼。

第1卷 第15章 贵客临门

看到我从楼梯间猛地冲出来,师傅跟那两个美男子愣了愣。我顾不上打招呼,一把从穿蓝色T恤的男子手中夺回那个上不了台面的东西,往衣服口袋里塞,然后从师傅手中接过圆盆,弯腰屈膝,把散落一地的衣物一件件捡起。

XX的,又要开洗衣机重新过水了。

来到一双穿着棕褐色皮质凉鞋的脚前,看到那啥——那可爱的蕾丝小内内被踩在脚下,我气得脸都绿了。

抬头,怒目瞪视着那双白皙的,堪称优美的脚丫子的主人。

一双杏眸朝我眨了眨,正好奇地打量着我,却是分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我咬牙切齿道:“退后!你踩着我的衣服了!”

他不明所以,却还是听话地后退了一小步,然后,看着我把那个被践踏得惨不忍睹的——某物体拎了起来。

“这个,这个残破不全的碎布料子,也是衣物?”践踏者毫无悔意,竟然幸灾乐祸地问了一句。虽然他的语气很平淡,脸色也很平静,没有要刻意贬低或是侮辱我的意思,声音也好听得紧,清醇悦耳,可听在我的耳朵里,却是十足的刺激。

“你!”我恼怒地瞪视他,他却是满头雾水,一副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到我的模样,十分无辜,双眸平静无波地看着我。

我咽咽口水,把想要骂人的话吞了回去。

罢了罢了!大人不计小人过!且看在他是美人又帮我拿回工资的份上,我就不跟他计较了!

师傅满脸尴尬。“那个,飘云,这两位是——”

看到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我点点头。

“知道,见义勇为者,帮我把财务损失降为零的大、恩、人!”

再心情不爽,也不能对他们怎么着,我只好自认倒霉,把衣物乱堆在盆里,然后给他们让出楼梯前的通道,等客人先走。

师傅低叹一声,一边跟他们介绍我,一边引领两位贵客上楼。

看着三人的背影,我故意走慢两步,却在心里碎碎念着。没想到,寻人启事还真好用,忆寒表哥出门贴广告还不到一个小时,人家就找上门来了,莫不是惦记着那财物?可是,我有给他们留下手机号码,为何不打电话来向我确认一下呢?

边走边想着,穿蓝色T恤的男子回头看了我好几次,每次,我都向他展露出最完美的笑脸,他又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羞涩的转过脸去。

盯着眼前飘逸的一头秀发,长长的,坠及腰臀,油光滑亮的,我不由心生感慨:这年头,就连男人的脸蛋和头发都比女人的好看,造物主真是偏心眼……

自己的脸,虽然滑嫩嫩的,可是,没有他们长得好看呢!算上表哥这个狐媚子,现在家里最没特色的就是我了……

自怜自怨的,为客人们斟茶倒水,清洗水果,摆上花生瓜子糖饼,又把捡回来的衣物拍干净了丢回洗衣机里重新开工,想想,一会儿还得出门买菜,回来做饭,等客人吃饱了再收拾碗筷……天哪!我一天的时间就这么浪费了?!

偷偷瞄了他们一眼,师傅一边为秦风把脉,一边小小声地交谈着。蓝衣服那个,则是好奇地四处打量,视线偶尔与我的相遇,又快速转开。

这小子,肯定做了什么亏心事,不然我怎么觉得他的目光有些闪躲?

“我回来了!”

随着开门声响起,某人哼着曲儿闪身进来。待看清了客厅里的人,他很夸张地尖叫。

“秦风!真的是你!”话音中,掩饰不住激动和兴奋。“昨天晚上思云跟我提起的时候,我还不敢相信呢?”

被点到名字的人也满脸惊讶地站了起来。“忆寒?你怎么会在这里?”

“呃,这个,说来话长。”表哥把糨糊随手放在鞋柜顶,高兴地走到他们身旁坐下,然后满脸好奇地打量蓝衣男子,后者也是一脸惊讶地看着他。

耶?这么巧,居然是表哥的熟人?

竖起耳朵仔细聆听,只见秦风介绍道:“这是如海。”

宋忆寒满脸古怪,不敢置信地指着对方。“温……温家的小公子?经常给人下些稀奇古怪的药然后高价出售解药的那个温如海?”

温如海脸色沉了沉,眯了眯眼眸。

宋忆寒只觉脚底一股寒气升起,抖了抖。他不死心地嚷嚷:“可是,他他他——不是只有那么点大的么?”还伸手比划了一下,然后,满脸狐疑地盯着对方。后者也不甘示弱地瞪着他。

这两个,难道是小学同学,久不见面了?

我把切好的西瓜奉上,又削了两个火龙果,洗了一篮子荔枝,最后再把香蕉端上。看看四个男人,围着沙发坐了一圈,本就没有我足的地方。我撇撇嘴,朝师傅伸手。

大家安静地看着我,闭口不语。

“何事?”师傅不明所以。

“钱。今天加菜。”

唉,才两天,这个月的伙食费都去了大半。痛啊!

没想到,这两个家伙仗着自己是我的“恩人”,蹭了午饭不说,就连晚饭也一并解决了,吃完了待我收拾残局,居然还赖在客厅里抢遥控器看电视!!!其实,抢的只有咱家表哥和混血美人,秦风同学则是好整以暇地端坐在那里喝茶,姿态优雅得象只尊贵的波斯猫。师傅难得今天一天都没出门,一直呆在家里接待贵客,跟这三个漂亮得惨绝人寰的家伙嘀嘀咕咕唠叨了一个下午也没聊完,完全忘记我的存在了。往常这个时候,都是师傅指导我看书学习写字的时间……

我摇摇头,继续认命地当女佣——刷碗。

“忆寒!为何你老是与我作对!”一声暴喝,惊得我手一抖,瓷碗差点脱手而出。回头瞥了一眼,原来是那个漂亮洋娃娃因为被表哥偷偷换了频道而不高兴。

“你别那么幼稚好不好,动画片有什么好看的,要看就看成人电影!”

靠!忆寒表哥!你这是拐着弯骂我!谁说看动画片幼稚的?!柯南幼稚么?死神幼稚么?金田一幼稚么?吸血鬼幼稚么?再说了,大陆的电视台哪有成人电影给你明目张胆的播着看?还挑这个黄金时间段——

“我才十四岁不到,凭什么不能看动画片了!”

噗——

一口气没憋住,手一滑,乓啷一声脆响,摔破一个碗。

四个人八道视线向我来,比探照灯还灼人。

我举起满是泡泡的手,摇了摇,“手滑,你们继续。”

赶紧回头,继续刷碗!

天哪!刚才我什么也没有听见!

十四岁?那个混血儿——居然才十四岁?!我还以为他有十八了呢……看来,待会儿得把我放在抽屉的那些限制级的耽美漫画和小说藏起来,不然被小孩子翻出来偷看就不好了……

不过,话说回来,上一次记者采访报道,据说姚明在读初中的时候就已经一米九了,这混血儿十四岁长一米八也没有什么奇怪的。

这年头,小孩子都吃什么长这么高大……

晚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怎么都睡不着。

因为,出乎我意料,师傅居然热情地让大家留宿。

三间房,昨天刚把书房改为忆寒表哥的卧室,今天就又多了两个人,一个跟表哥挤,一个跟师傅挤。这大热天的,多憋屈啊!明天老妈回来我还是搬过去蹭饭算了,虽说打扰了她跟她的亲密爱人相处也蛮不好意思的。可是家里男人太多,空间狭小,压抑啊……

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的时候,一阵微风拂过,一股温和的气息带着些微香香的,甜甜的冷意,缓缓流淌在空气中。

半睡半醒地悄悄睁开一条眼缝,赫然发现一个黑影站在床前!

我一惊,猛地翻身坐了起来。

16-20

第1卷 第16章 夜袭

“啊——”字都没出口,声音才来到喉咙,就被一个冰冰凉凉的东西在脖子上点了一下,顿时觉得出气多进气少,象蹦上岸的鱼,严重缺氧。

我睁大了眼睛瞪着他,嘴唇张了几次,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

然后,觉得呼吸不畅,脑子有些晕沉。

也许是他发觉了我的情况不对,立即压低了声音说道:“姑娘莫要慌张,我只想问你些事情。只要你答应我不乱叫,我这就帮你解。”

我赶紧点头。

他母亲的,真的有点这种邪门的功夫?可用到我身上,还真是不怎么爽。

那冰凉的手指再次来到我的颈脖处,用力按揉了一下,我只觉得僵硬的脖子一放松,立时呼吸顺畅了许多。

深喘两口气,我抬眸愤恨地瞪着他。

“姑娘,可是家母唤你来此的?”那个黑影如是说。

靠!什么家母!还搞接头暗号?

我朝他勾勾手指,突然想起在这么黑暗的时候,他应该看不到。才要出声唤他靠上前一些,他却已经把脸凑了上来。

感觉到一股冰凉清爽的气息近在眼前,我不由分说,一巴掌拍了出去。他一惊,险险避开,我的手却转了个方向,一把抓向他前的衣襟,使劲地把他往下扯。

他伸手抓住我的手,手腕上只觉一股寒意沁透肌肤,冷得我打了个哆嗦。

这是人的体温么?莫非是……鬼?

“啊——”我恐怖地惊叫起来,使劲地挣开他的手,拿脚踹他,他也很给面子的居然被我踹个正着,闷哼一声,倒在床上。

我退到床头,看他爬起来要跑,料想这家伙不管是什么东西,总之他也怕我,貌似那一脚踹上去的身体软绵绵的,力气也不是很大的样子。于是把心一横,猛地扑上去抱住他,跟他在床上厮打起来。

几乎是瞬时的,我刚翻身把他压倒,房间里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适应不了突如其来的光线,我抬起手肘挡了一下眼睛。

“你们两个!深更半夜的,在干什么!?”师傅的声音低沉得可怕,隐隐的压着一股怒火。

感觉到被我骑在身下的那东西安静下来,我也放心地睁开眼睛。

一双蓝眸,愤怒地瞪着我。不过,羞恼的神色更多些,一张白皙的脸蛋涨得通红,淡紫色的薄唇紧抿着,单薄的膛微微起伏,显然,他很生气。

我咽了咽口水,再抬眸看向站在门口的师傅和秦风。师傅的怒火显而易见,秦风则是满脸揶揄,看看我,又瞄瞄我身下那个,然后,嘴角翘起个夸张的弧度,几乎就要放声大笑起来。

“起来!沉死了!”被我当马骑的某人显然心情很不爽,伸手推了我一把。

我赶紧抱跳起,跪坐在床上,满脸戒备地瞪着他。

“你的手在哪里!”我吼他。

他的脸更红了,低着头不敢看我,手张了又握,握紧了又松开,竟不知要往哪放的样子,或许,他现在是在想:是不是应该把自己的手砍下来送给我?

不过,回想起刚才那手的温度——

我又抖了一下,禁不住伸手了他的脸蛋一把——滑滑嫩嫩的,跟剥了壳的**蛋似的,温度跟常人无异。又不死心地捏了一把,弹很好。手来到他的前,心跳很有力,说明他是个活物,不是僵尸木乃伊之类的……

“飘云!你给我适可而止一点!”师傅的火气更大了。

我赶紧缩手,满脸委屈地看着他。“师傅,这是我的房间。是他夜袭。”

秦风嘴角抽了抽,脸上笑容僵住。温如海的脸色刷的一下变得雪白,张口结舌地瞪着我。

“温公子,可否告知凌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师傅沉下脸,开始细想前因后果,然后,拿怀疑的目光扫视我们两个,怎么看都很可疑。因为,我们俩都身着睡衣,刚才还头发凌乱,衣衫不整地抱着滚在一起,好死不死地还是我压住他,感觉,好像,我要把他给怎么怎么样了一般……这下,真是跳到黄河里也说不清啊……

“温如海只有十四岁的心智,总不会是他刻意跑到姑娘的房间里让姑娘扑倒的吧。”秦风闲闲地火上加油。

师傅的脸色更黑了,眯起眼睛看我。

“我、我什么都没有做!”虽然刚才确实是不小心了一把。我心虚地缩了缩脖子,伸手指着温如海。“是他突然跑到我房间里的,还给我点让我说不出话来。我一害怕,才动手打他的。不信,你们问他。”然后,我很有气势地瞪着温如海:你敢说个不字,我就把你给灭了……

两人的视线又扫向温如海。

温如海低着头,轻手轻脚地爬下床,象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走到他们面前,然后,朝师傅深深地鞠了一躬,说了一句让我感动一辈子事实上是当时让我如雷轰顶被雷霹得焦黑焦黑的话。

“我,我会对她负责的!”

师傅脸色大变,张口欲言又止。温如海偏过他们,走到客厅去了。秦风淡漠地瞪了我一眼,也转身走了。

凌师傅站在门前想了一会儿,对我凶道:“你,给我老老实实地睡觉!”然后,关灯,关门。房间顿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我口,心跳得很快。

又脸蛋,热得可以煮**蛋了。

靠,我不就了他一把么,这就要以身相许了?太亏了……不是,是太便宜我了……

啊!不对!是太便宜他了!俗话说:女大三,抱金砖。现在他十四,我十八,女大四,那不是要抱钻石了么?而且看他那样子,绝对是需要老婆疼在心里,捧在手上哄的。这年头,流行姐弟恋……可我没有兴趣跟正太拍拖啊!

而且,一个十四岁的小鬼,不好好念书,整天游手好闲的,就没有大人管一管么?昨天上课时间,他在街上闲逛;今天星期三,他赖在家里没去学校,也不看书复习功课,却晓得要看动画片。莫非是盲流?(—_—!!有混血儿盲流么?!)

我突然对他的身份很是好奇。

看着门缝下方透进来的灯光,我蹑手蹑脚地下床,轻轻走到门前,悄悄打开一条门缝,从缝隙里往外看去——只看得到他们三个人的侧脸。

“……就是这样。我真的不是有意要冒犯飘云姑娘的……”温如海那甜糯糯的嗓音。

“你是说,飘云身上有你们温家的凝香,恰好她又执着你的丝帕出现,还故意撞到你身上以引起你的注意,所以就认为她是令堂派来与你接头的女子?”听声音象是师傅。

“是……”

“难怪,昨天我带着你越墙离开的时候,你一直回头望着飘云。”这悦耳动听的声音应该是秦风的。

“嗯。我以为她晚上会联系我的,可是,她却一直没有出现……”听温如海的语气,情绪有些低落。

“如海,我可以十分肯定的告诉你,飘云,跟温家一点关系也没有,更不可能是令堂派出的特使。她是我的女……徒弟,我养育了她十五年,她从来没有离开过我身边。除了前不久失踪了四个月,其他时间我是一直在看着她长大的。”

“失踪四个月?”秦风惊诧道:“前辈又岂知这四个月她与温家毫无瓜葛?”

“原本我很确定她跟温家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你们出现以后,事情又变得不确定了。”师傅苦笑道。

“前辈,可否告知晚辈,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何这里的一切,与我们宇国相差这么大?而且,今日我翻看了世界版图,并未发现宇国所在。更令晚辈疑惑的是:地图中所标明的杭州明明就是杭州,却又不是晚辈所熟悉的杭州。不知……这其中究竟出了什么差错?”

“秦风,你有否把这个国家的历史通读?”

“晚辈……略翻看了一遍。”秦风回答得有些艰难。

“有何收获?”

秦风深吸一口气,答道:“依据历朝历代的更迭情况来看,宇国,风俗与唐代略似,国力,生产力发展水平相当于明代,疆土面积,比清代要大上些许。……”

之后他们又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听不进去了。

脑海中回响的是师傅的话语:我失踪了四个月。

原来,我不是摔下山坡撞到头了昏迷不醒,而是,这四个月师傅本就没有在我身旁。师傅不在,妈妈不在,张叔叔也不在,我的同学老师和朋友们更不会跟我在一起,要不,他们怎么都说很久不见我了呢?

那么,这四个月,我究竟去了哪里,又是谁在身旁照顾我?

我缺失的记忆里,埋藏着什么秘密,居然一点也想不起来?

第1卷 第17章 贼

早上。

大门传来卡塔一声脆响,客厅里传来轻轻的说话声,大概是师傅回来了。或许还带着某人。师傅他老人家就是这样,每天天不亮就去晨运,太阳露脸的时候准时回家给我准备早餐,然后叫醒我,吃饭,上学,周而复始。

可是,现在不用去学校了,应该不会让我起那么早吧?

等了一会儿,发现他们并没有要前来叫我起床的意思,继续赖床。

伸伸懒腰,蹬蹬腿,翻了个身,抱着被子蹭了蹭,把脸埋到被子里打算睡个回笼觉,却忽然听到窗户的方向传来些微奇怪的声响。

我转过头,望向窗户那边,一个人影赫然出现在窗帘后,看样子是刚刚打开窗户爬进来的。

贼?T***,自从这三只妖男来了以后,我家就惊喜不断。不过,貌似他要爬也爬错房间了吧,我一无财二无色,钱在师傅那里,美男在隔壁呀!而且,这里是七楼,这贼的身手也太好了些,怎么上来的?真是艺高人胆大,就不怕摔成饼么……

悄悄伸手往枕头底下了,不由皱眉。我的瑞士军刀呢?那可是为了防身而专门准备的!怎么不见了?莫非家里出了贼不成……

正想着,那小贼也在窗前犹豫,止步不前。难道叫他发现我清醒了?

我凝神静气,看他有什么动作,没想到,他又顺着窗户爬了出去,沿着窗台攀爬到隔壁去了。

隔壁……

隔壁是书房……表哥和那个臭小鬼的卧室!

我赶紧从床上跳起来,套上拖鞋,顾不上整理仪容,拉开房门,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客厅里,师傅正吃着早餐,满脸诧异地看着我,秦风手里拿着一个白面馒头,就着牛吃,突然看到我,也不由愣了愣,满脸古怪神色,然后又极快的别开视线,看向别处。

“贼,抓贼!”来不及跟他们解释,我小小声地说着,伸出食指竖起压在唇上,朝他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然后不等两人反应过来,又蹑手蹑脚的晃到书房门前,深吸一口气,手握上门把,突然用力旋开。

房间里的人定住了,两双眼睛四道视线直刺刺的朝我来。

噗——

绝倒啊啊啊!光、猪、猪!?

靠窗站的那个,身材一级的那个,宽肩细腰窄臀,外加挺翘的PP,不是忆寒表哥又是谁?可是,他也没必要一大早的就在房间里裸奔吧?再看另一个,衣衫半褪,满脸潮红,一双水灵灵的蓝眸半开半掩,薄唇微张,正半卧半坐在床上,不知所措地看着我。

靠!这是什么状况?而且,气氛十分诡异……

“啊!表哥!拜托你脱就脱了,好歹底下穿上一条小一点的布料遮遮羞吧?”长针眼啊长针眼!一大早看到这些少儿不宜的画面,会影响我幼小心灵的发育啊!

嗙的一声关上门,我靠在门上直喘气,只觉得心脏不受控制地扑通扑通跳得飞快,然后一股热血涌上脸,脸皮似乎就要烧灼起来,赶紧伸手捂住,转身朝盥洗池奔去。

掬了一把清水扑在脸上,顿时清爽了许多。定定心神,我突然想起:那个贼呢?

“飘云,一大早的擅闯男子居室,成何体统?”

还没等我转身,师傅那万年不变的低沉嗓音飘过厅堂传了过来。

我心虚地缩缩脖子,擦干脸上的水珠,又装模作样地刷牙,最后才慢吞吞地挪到餐桌前,一屁股坐下,抓起包就啃。

师傅瞪着眼睛看我,气鼓鼓的,就好像是我非礼了他儿子一样。

呜,师傅偏心眼,打从家里招了这三只妖以后,他对我的态度就不那么好了。明天我要搬回妈妈家!

我扁扁嘴,嘀咕道:“早上有个贼爬窗子到我房间里,却又爬了出去,攀到书房去了,我只不过好心的提醒表哥捉贼而已。”

“贼?”师傅一脸不相信地看着我,嗤笑道:“你以为咱们家这么容易招贼?就怕贼有心惦记,也没这个贼胆爬进来!”后面一句‘我让他有来无返’终是没有说出口,不过,看他那不屑的脸色多半也知道他在想什么。有时候觉得,师傅真是妖怪,功夫高强不说,背后偷偷惩罚人的手段更是高杆,令人叹服。想想那些被他‘正当防卫’‘不小心’折了手脚的小贼……

我鼻子,低头专心吃包子。

不一会儿,秦风和忆寒表哥从书房里走出来。

秦风脸色有些怪,想笑又不敢笑,憋得很是难受。表哥看到我,有些不自然的转开视线,脸色却泛起一抹可疑的绯红,然后扭扭捏捏地找了个离我最远的位置坐下,安静地吃早餐。不一会儿,脸上的红霞一直漫延到耳去了。

这小子,害羞个啥劲?倒霉的是我啊!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心脏差点超负荷运转,我容易么我?

想想,我还是清纯的小黄花一朵,平时也就敢拉拉男同胞的手,拍拍肩膀,看看耽美漫画(无码的那种—_—!!),读读耽美小说(什么都敢写出来的那种!),连真人画报也只看了打马赛克的,今天突然被活色生香的美男春X图占据了整个眼眶,还是没打马赛克的现场写真版,我的脑子都差点当机了,这个始作俑者居然还露出一副娇羞的样子来勾引挑逗我,脸上写着‘奴家被你看光光了,你要对奴家负责’的神态?

噗——

不行了,眼前总是晃过没打马赛克的部位,我的头更晕了。

“我吃饱了!”很有气势地大吼一声,把瓶粥碗放到盥洗池里清洗后放好,我很没有骨气地落荒而逃,奔进房间里开始收拾衣物打包放好,等明天老妈的电话铃一响,就包袱款款地搬回去蹭饭吃,安心地做个快乐的大米虫,再也不要被这四个男人折腾了!

不一会儿,客厅里传来他们的说话声,然后听到师傅跟我说了一声“我们出门了”,我随便应了声,果然听到大门关闭的声音,整个房间顿时安静下来。

我赶紧从衣柜最底下的角落最暗的地方搬出绝美的耽美漫画,堆在书桌上,开始了美好的一天。

。。。。。。。。。。

咄咄咄——

“谁?”我不耐烦地问了一句。居然敢打扰本小姐修真?

门外的人不出声,又轻轻地敲了三下。

放下手里的漫画书,光着脚丫来到门边,迅速打开房门。

最妖魅的小狐狸就站在眼前,一双蓝色眼眸不甚清醒,想必是刚睡醒,起床气十足。

他揉了揉眼睛,带着糯糯的嗓音,粉嫩的薄唇只吐出三个字:

“我饿了。”

第1卷 第18章 全职保姆

——我饿了。

他对我这么说。

言下之意甚是明了:我得负责填饱他的肚子。

一股火气冒上心头。居然把我当保姆使唤?

刚想冲他发火,对上那双水汪汪的蓝眸,却象是浸入两汪清泉里,全身都舒爽透了。

那象蓝宝石般的眼眸似乎有一种魔力,可以让人的火气迅速消弭,冷静下来,在这炎热的夏季,很是受用。当时我确实是这么想的。后来才弄明白,为何每次一靠近他,再大的火气也会消退,全是因为他的体质,以及一身乱七八糟的奇怪内力。

说白了,这小子是寒生物,就跟摆在家里的绿荫植物一样,不喜阳光。不过,靠近他,真的很舒服很清爽,感觉象是大暑天的喝了雪水一样舒心。有句广告语怎么说了?喝那啥啥啥,晶晶亮,透心凉!(汗……我绝对不是要为某品牌打广告……)

“想吃什么。”我打开冰箱,拿了一个**蛋,一大盒牛,然后望着那一袋馒头和包子,回头看看他。

他满脸惊讶,目不转睛地盯着冰箱里的东西。“这就是你家的储物柜?难怪刚才我没找着。”

储物柜?这小子的想法真怪异,该不会连冰箱都没有见过吧?

“吃馒头还是包子?包子有馅的和豆沙的。”

“我喜欢甜的。”

拿出两个豆沙包,放到微波碗里,在我准备关上冰箱门的时候,他却突然蹲下,伸手扶上门迅速打开,然后从冰箱里拎出一袋东西。我发现他把手伸进去的时候愣了一下,还好奇地打量冰箱的内部结构,之后才有些犹豫地站起来,把那袋子放在桌面上。

“南方也种植西蕃果么?”他打开袋子,把一个个红红的果实拿了出来。

什么玩意?西蕃果?

“拜托,这是西红柿,俗称番茄。你要吃这个?”看着他自己动手洗番茄,拿了个盘子盛好,之后又掏出小刀切成圆片状,感觉,象是要做沙拉。

我的目光定在了他的手上,有些难以置信。

那把小刀,很眼熟啊!限量版的瑞士军刀哦!跟我买的那把很相似……也许是我看走眼,瑞士军刀不都差不多么……不过,他手腕上戴的夜光表,怎么跟我弄丢的那个一模一样?犹记得,自打我从医院回来,那表就不见了,我还埋怨师傅把我的东西乱丢乱放。而今天早上小贼爬窗的时候,枕头底下才发现瑞士军刀也不见了。刚才把房间都翻了个遍,愣是没找着。莫非这家伙昨天偷偷跑到我房里,顺手牵羊拿走了?

我狐疑地看看他,手上动作也没停,倒了一大杯牛,跟包子一块放到微波炉里加热,然后拿了个平底锅煎蛋。

“单面还是双面?全熟还是半熟?”

他好奇的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没吭声,继续摆弄他的纯番茄快餐,加了两勺白糖。

看着他熟练地用刀叉切割荷包蛋,又用叉子叉起番茄片,我咋舌。倒不是奇怪他会吃西餐,而是——那是我的专用餐具……咽咽口水,没敢提意见。来的都是客,给他们嚣张几天吧。

“衣服……”用完早餐,他只说了一个词,就放下刀具,四处张望着找什么。大概是没找着他需要的东西,他皱眉,然后有些为难地看着我,撅了撅嘴。

啊~~~好卡哇伊!

忍住扑上去狂啃蹂躏那粉嫩的薄唇一番的冲动,我从茶几上搬来手抽纸,放到他面前。

姿势优雅地抹完嘴,他抬眸,眼巴巴地看着我。“我说,那些换下来的衣服,你会帮我洗吧?”

啥?我嘴角抽了抽。

小弟弟,姐姐可以说不么?

埋怨地看了他一眼,这么可爱的小嘴巴里吐出来的词怎么这么煞风景呢?我没好气地说道:“拿来吧。”

开洗衣机的时候,他一直在旁边好奇地看着我的一举一动,问了一句:“这东西,怎么会自己动的?”

“全自动的当然自己动。”我翻翻白眼,一边想着是不是该给他买一套《十万个为什么》,一边把衣服的口袋全都了一遍再扔到洗衣机里,然后,从一条裤子的口袋里掏出一个方形的小件塑料制品,中间一圆环。

……

我握着那玩意呆了一会儿,十分震惊,脑子有瞬间的空白。

“这是什么?”好奇宝宝又开始发挥他勤学好问的天,似乎打算一,再拆开来研究。

我回过神来,赶紧把那东西从他手上抢过来揣裤兜里,手心都是汗。如果我没有记错,身边这个比我还高了大半个头的漂亮洋娃娃,只有十四岁,怎么可以让他提前知道这种事情!本小姐也只是从耽美漫画书里看来的,至于实物——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识呢!

靠!哪个混蛋买的?!

“这裤子是谁的?”我羞红了脸,不敢看他,压着怒火声气地问道。

“忆寒的。”

这个王八蛋!居然敢给我搞这些乱七八糟的男女关系!还好意思带这东西回来!

天哪!地啊!我怎么这么倒霉!

一想到他也许在外面做了什么,我突然觉得那些衣物肮脏无比,赶紧又加了一倍的洗衣,待会儿过最后一次水的时候还得加多些芳香剂……臭表哥的衣服,等他回来了自己晒!

结果中午一个电话打回来,师傅说他们叁在武馆自行叫了快餐,千叮咛万嘱咐的交代我一定要照顾好那超大的‘孩子’,晚餐的菜式他们会买回来叫我不用心,如此云云。

一句话,就是今天我哪里也不能去了!即便出门,也要把温宝宝挂裤腰带上一块带出去!

挂了电话,我闷闷不乐地从房间里抱了一堆杂志小说漫画出来,交给温如海打发时间,然后又开了家庭影院,挑这两年的大片看。

待我安静地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温如海终于开口:

“刚才你在跟谁说话?”

我愣了一下,心底有些怪异。不会吧?这小子会吃西餐,却不知电话是何物?看他满脸认真的神态,确实不象是撒谎,我郁闷了。

还是应该给他买一套《十万个为什么》……

带着他把我家的各个房间都参观完,顺便把所有电器的功能都介绍了一遍,他满脸兴奋,啧啧称奇,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我只好哄着他坐到电视机前,打开了动漫频道。

笨小孩,给我乖乖看电视!

在茶几上摆好糖饼瓜果,又塞了个大老虎布偶给他抱着,他看了看我,没说什么。

看他一副乖宝宝的模样,我放心地转回自己的房间打游戏去了。

跟怪兽正打得热火朝天的时候,突然听到客厅里传来说话声,接着是争执的对话,然后大门‘嗙’的一声被人用力甩上了。

靠之!谁在我家门口撒野,居然惹得乖宝宝生气了?

“如海!什么事?推销人员来敲门的话不要理他!”我大大声地喊了一句,没听到回应。外面静悄悄的,貌似没人。

死小鬼,不会自己跑出去了吧?

我走到门边拉开房门——

“飘云!不要出来!”客厅里传来一声尖叫,接着是一个清脆的巴掌声。

“臭小子!找死!”

第1卷 第19章 惊魂

一把刀抵在前,离心脏不足一寸距离。

我抓着门把,咽了咽口水,手心全是汗。

眼前身形高大的男子挡住了我的视线,教人看不清客厅里的情况。温如海到底怎么样了?刚才那一巴掌,听上去怪可怕的,会不会把他的脸打肿?他会不会害怕得哭了?

没等我多想,我就看到了想要知道的情况。那个大个子把我拎起来,丢到了客厅沙发上。被一把刀子胁迫着坐在我身旁的,正是抱着布偶老虎的温宝宝,那白皙柔嫩的脸颊上一个红色的五指印,看上去很痛的样子,连着我的心也被抽痛了。

我凑上前去,对着那火辣辣的脸庞吹气,满眼痛惜。

“痛么?”

他摇摇头,蓝眸闪过一丝不明的光芒,旋即又别开眼去,神色淡定地看着这群非法入侵者,那冰凉的手悄悄握紧我的,修长纤细的手指安抚般的在我手心里划了几笔。估计是想告诉我什么,可惜本小姐愚钝,对这些猜字游戏不是很拿手。汗……

我用力回握,他颤了一下,复又平静下来。

“哟!小情人还挺恩爱的!这样的时候还打情骂俏,眉来眼去的,”一个打扮得流里流气的瘦高个男子阳怪调地嘘着,“要不要哥哥也来好好疼爱你?绝对会比你这个不男不女的娘娘腔情人要生猛哦!”语毕,做了个下流的手势,其他人也跟着肆无忌惮的哄笑起来,满脸暧昧,有人嘴里还吐着乱七八糟的污言秽语,不堪入耳。

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我狠狠瞪了他一眼,开始打量这帮擅闯民宅的劫匪。

六名男子,都是我不认识的。也许以前认识,可惜我不记得很多事,莫非是这两年闯下的祸?

额上冒出两滴冷汗,我小心翼翼地问道:“几位大哥,是不是你们走错房间了?我素来不与人结怨……”才怪。

“姑娘没惹麻烦,不等于麻烦不会找上你。”一个穿着打扮十分黑社会的大叔解答了我的疑惑。“哥们几个找上门来打扰姑娘的清净,无非是想借姑娘的手引出一个人。只要姑娘帮兄弟几个找到姓凌的,咱绝不为难。”

凌……师傅?他老人家又惹什么麻烦了?

我不满地瞪着他们。“喂,我只是暂时住在这里,我妈妈明天出差回来我就搬回去了!跟这个凌叔叔一点关系也没有!”想抓我当人质?没门!

那领头的大叔象是没听见般,把转角柜上的电话递给我。

“干嘛?”我才不吃你这一套!

大叔的脸色变黑了,眸光逐渐黯沉。“别给我装死!快打电话给姓凌的!”说着,一旁有人十分配合的拿刀子在我面前比划,突然又把刀尖移到温如海鼻尖前,似乎就要刺上去的样子。

“啊!别伤害他!他还只是个孩子!”

我尖叫着一把拍开握刀的猪手,也顾不上指尖是不是被划到,赶紧捧起那张略微肿起一半的清俊脸蛋,紧张地审视。

清澈的蓝眸平静无波地与我对视,嘴角微微翘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似在无声地安慰我,只是左边唇角有一道浅浅的红痕,破坏了整体的美感。估计是那一巴掌打破的。

哪个该死的王八蛋!居然敢打他的脸,下手这么重!

我回头,怒目瞪视着这帮歹徒。

“你们放他走!我马上打电话!”只要温如海不在这里碍手碍脚,我跟他们打个平手也不是什么难事,只是可惜了家里的电器家具,不知到时候是不是可以从保险公司要到赔偿……

“多一个人质,多一分胜算。姑娘你就省了这份心吧。”那个大叔头目不吃我这一套,直接把电话交到我手上。“别拖拖拉拉的。我们与姑娘无怨无仇,自然不会对姑娘怎么样。也希望姑娘能够配合我们,电话打通了,人到了,即刻放了姑娘和小情人走,日后也绝不为难你们,大家有话好说,好聚好散。”

我恨得暗暗咬牙。

没想到,混黑社会的脑子并不笨。看来,时间拖延不下去了。

慢吞吞地拿起话筒,我犹豫了一会儿,突然快速地拨了110,然后在他们伸手抢夺的时候我抱着电话跳到一旁,把话筒拆了朝最近的一个人扔去,之后连电话也砸了出去,打掉某个歹徒手中的刀具。也不知有没有接通110……

事情发生得太快,我刚想回头喊温如海躲到房里去,没想到这小子觉悟如此高,已经躲过两个歹徒的攻击飞快地闪身跑进书房(忆寒表哥和海海的卧室),迅速把门关上了,任那歹徒在外面踹门。

我的脸都绿了。

心突然抽痛,感觉象是被人摆了一道,又或是被人给遗弃了,总之,十分难受。比用尖刀捅我一下还难受。也许,这就是被背叛的感觉吧……

就这么瞬间的失神,情况发生逆转,我很快落了下风,重新被人逮住。

这一回是两个男人压住我的上肢,把我按在沙发上,动弹不得。另一个满脸横的男子用力揪着我的发,迫使我昂头,拿了把尖刀在我眼前晃,凶恶地嘶吼着:“臭丫头!我看你是活得不耐烦了!”然后他扭头对他们老大说:“牛哥,这丫头子太倔,太不上道了!不如让兄弟几个好好教训她!”

领头的大叔测测地盯着我,踏着沉重的步伐走上前,居高临下地与我对视了数秒,直看得我头皮发麻,就象是被蛇盯住的青蛙,浑身僵硬。

他想要干什么?他会怎么对我?T***,本小姐芳龄二九,风华正茂,还不想这么快就去见阎王啊!

正在我惶恐不安的时候,他突然森森地咧嘴一笑,狼爪搭上我前,用力一扯——

“不要!”我惊惧地尖声呼叫,一只咸湿的猪手捂上我的嘴,把一半声音堵在了嘴里。

我呜咽着声泪俱下,死命地挣扎起来。

“彭——”的一声巨响,书房门口被人用力打开,接着一声惨叫,一个人影斜飞出来,重重地砸在沙发后的墙壁上,又反弹着摔了下来,砸中沙发尾那名按住我双脚的歹徒,两个人顿时哀叫着滚做一团。

我重获自由的双脚立即朝猥琐大叔蹬去,眼角余光穿过人与人之间的缝隙,只看得到一只毛茸茸的老虎布偶逐渐靠近,看上去情形有些诡异。

原来他没有弃我于不顾……

我松了一口气,正想着怎么摆脱困境,鼻尖突然飘过一股奇怪的香气,紧接着,五颜六色的粉末铺天盖地般挥洒开来。

我睁大了眼睛,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头脑突然混沌起来,意识也有些迷迷糊糊的,昏昏欲睡。

不好!他们下了药!

“如海……快……跑……”

陷入黑暗前,我呢喃着吐出了最后一句话,然后完全晕死过去。

第1卷 第20章 靠呆在家里也不安全

宇国,杭州,宋府山庄。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绝色的碧眸妖姬盛气凌人的站在大厅正中,浑身散发着冰寒冷的气息,嫣红的薄唇一张一翕地吐着流利的中原语言。“你们,把我的宝贝儿子弄去哪里了?”一边说着,手指还一边轻轻的抚弄缠绕在手腕上的青翠小蛇,若不细看,还以为那是一只莹润的碧绿镯子。只见小蛇吐着红红的信子,小小的圆滑的三角形脑袋正不安分地在主人的手背上扭动着。大概只要主人来点什么提示,它就会疾出去跟它的食物来个亲密吻触吧。

宋府长公子宋亦辉只觉头痛不已。他不是害怕,只是,他讨厌蛇鼠虫蚁之类的奇怪生物……

这当头,他那能言善辩的二娘和处事圆滑的母亲去哪了?居然留下他来收拾这个烂摊子!眼前这位,偏偏又是他们不能得罪的人物。

“温伯母,请先入座,品上一盏香茗,再听小侄为您细细道明事情缘由,可好?”先拖延时间吧,希望丫鬟赶紧把夫人们都找出来。对付女人,特别是怒火中烧的女人,他可不擅长。若是生意上的事情他还能灵活委婉的斡旋一二,可现如今找上门来的这位——虽然也是他们的大客户,此行前来的目的却不是采买丝绸茶叶瓷器,而是前来讨人的!!!

别说她家那只活宝了,就连自家的浪荡子——那个终日流连花丛的花蝴蝶也消失了数日,难得他没有躺在某个女人的床上,同时失踪的还有他的冒牌妹妹飘云,以及听风楼现任楼主秦风。

这几个人,随便少了哪个,都会牵动一方的势力啊!可是,人又不是在这里弄丢的,这温家主母找上门来兴师问罪,实在说不过去。只盼,爹爹和三弟能尽快查清事情的缘由……

但是,连人脉遍布全国的听风楼都出动了,仍然找不到这四个人,他们又如何能找到?就如当初飘云突然出现一样,这次却是凭空消失了。难道,这其中存在着什么他们所不知道的秘密?比如,那个传闻中的凌,是不是从中做了什么手脚?这四人失踪的地方,正是凌的势力范围,而那天,大晴天的,突然平地响起一声惊雷,引发山体坍塌。原以为四人绝无生还的可能,可却又遍寻不着尸首。

他们,应该都活着吧?

。。。。。。。。

正头脑混乱地做着各种各样稀奇古怪的梦,一会儿长大,一会儿变小,一时间是现代,转瞬又是古装,原本是骑在马上跟几个古装帅哥游山玩水,场景突然一变,转换成在高速公路上驱车狂飙,当然,开车的那个不是我,是老妈。她正神采奕奕地跟我说着什么,说着说着,那张面容逐渐模糊,变成一位头梳云髻,发上着珠钗的妇人,她正慈祥和蔼地对我笑着,手上拿着一个红艳艳的布偶娃娃,在我眼前轻轻晃动,粉粉的菱唇轻轻唤道:

“飘云乖,飘云不哭……”

“飘云,那是思云妹妹哦。你看,妹妹都不哭,做姐姐的也不可以哭哦……”顺着古装妇人的手指看过去,一个粉嫩的胖娃娃坐在一旁,伸手胡乱抓着散落在四周的玩具。发现我在看她,她睁着圆圆的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朝我咧嘴一笑,口水立即湿哒哒的从粉嫩的唇角流了出来。然后,她抓起一个通体纯白柔润的玉佩,在我眼前晃了晃。

我伸手朝那玉佩去。可是,我的手好肥好短,怎么都够不着……

被梦中的诡异场景给吓到,我一张嘴,刚要惊呼出声,一股辛辣的、混合着刺鼻酸味的体强行灌入口中,把我呛了个半死。

“噗……咳咳……咳……咕噜……”猝不及防的咽下那莫名体,只觉一股火辣辣的感觉由胃部开始翻腾,逐渐向四肢漫延。最难受的,莫过于口腔。因为嘴巴里又酸又辣,说不上的奇怪滋味,难受死了!

刚想出声抗议,唇瓣上压着一个冰凉柔滑的物体,触感十分不错,冰冰凉凉的,很舒服。我启唇想伸出舌头舔一下,却不料,刚才那股难喝的体又灌了进来。

“噗……呃……”这次有了心里准备,没呛着,却也让我难受了那么一会,一股酸气由胃里冒出,反窜上喉头,忍不住打了个嗝。

“飘云……”

“飘云!醒醒!”

噼啪噼啪的声音传来,脸颊上火辣辣的痛,耳旁嗡嗡嗡的响着,象只苍蝇在胡乱飞舞,怎么赶都赶不走。

我紧皱眉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好吵……”

耳旁听到浅浅的叹息,有人用力地捏着我的脸颊,凉薄的气息喷到脸上,语带威胁地说道:“你再不起来,我就要……就要……对你做坏事了哦!”说着,冰冰凉凉的手滑到我前,用力地握了一下。

那手的感触不错,柔柔嫩嫩的,如莹润的玉脂,干燥清爽,那凉滑的温度,在这大热天里,很是受用。可是,总感觉他的地方不对……

那只手就覆在那里,丝丝寒意透过肌肤传递过来,我舒服地喟叹一声,不安份地动了动身子。柔润的手微微一颤,然后,又意犹未尽地捏了一下,那甜甜糯糯的嗓音不满的嘀咕着:“怎么这么小……”

我突然醒悟过来。这小子的是——

“啊!——流氓!!!”奋力地挥起一拳,想也不想地朝前砸去。

一声尖叫,一声痛呼,某样物体被打飞出去的声音,接着是重物撞到墙壁再落地的声音,唏哩哗啦一声脆响,听上去象是我家的玻璃屏风被打碎了。

我蓦地睁开眼睛,只看得到白花花的天花板,和那致的水晶吊灯。

眼角余光扫视一圈,一个脸蛋埋了一半在沙发扶手后,两只白皙的手紧紧扣着扶手边缘,一双蓝幽幽水汪汪的漂亮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我。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猛地坐起,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然后抱着晕乎乎的脑袋无力地哼哼:“靠,刚才打中了什么东西,手好痛……”而且,嘴巴里又辣又酸又苦,想吐几口唾,却碍于那光可鉴人的地板天天归我打扫,没敢造次增加自己的工作量。

对了,刚才有强盗入室……

看着横七竖八的‘尸体’,我朝温如海勾勾手指,他乖乖地蹭到我面前。

“你干的?”手指着那几个身份不明的横陈物,我头痛欲裂地问道。

他点点头,又摇摇头,然后朝玻璃屏风那边示意,“那个是你打的。”

碎了一地的玻璃渣上趴着一个人,黑黑红红的一片,看那污血肆虐的脸,好象是那个大叔头目。他的手中还握着一把刀。不过,看他那身形,动也不动的,估计是摔晕了。

我揉揉发红的手背,正隐隐作痛,不由暗唾一口。“死流氓,居然敢你姑***,活腻了是不?”

把衣往上拉好,又把仅剩一颗扣子的衬衣拢了拢,我抬眸看向温如海,他正脸色发红地盯着我——的部。

“看什么看?看见过女人啊!”心情很不好,我莫名地冲他发火。他X的,居然在一个小鬼面前出糗,还被人吃了豆腐。这破小孩会怎么看我?

温如海别开视线,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见过女人,没见过你这么小的……”

一个抱枕朝他飞去。

他笑嘻嘻地接住,却因笑容牵扯到被打肿了的脸颊,不由吃痛地抽气,连带着我的心也跟着抽痛了。

“我躺了多久?”缓慢地坐起身子,觉得好像身上的某些零部件还不能完全发挥作用,只好歪歪斜斜地靠在沙发上。

“你睡了不到一刻钟。那个圆盘上的长指针刚好从3走到6,”温如海指了指墙壁上的挂钟。

3点30分。正是上班时间,居民楼里没什么人也是正常的。要不,那么响的动静,楼上楼下早就有人过问了。

“谁洒的药粉,怎么你没事?”

他犹豫了一会儿,抓抓头,有些腼腆地答道:“我,我洒的药粉。可能分量不足……药物搭配也有误……所以,那个大叔可能屏息躲过了少许……”

靠之,有误你还敢用,居然连我都不放过。

“那——”我指指嘴巴。现在嘴唇辣得有些热痛,舌头也辣得发麻。

“那个,”他有些慌乱,急忙解释道:“我没作那么多解药,也没有现成的药材可作,就、就去厨房弄了些辣椒水和醋……”说着,大概是想起什么,脸色迅速泛红。

这小子,是本着辣椒水和醋的刺激,一定能把我唤醒吧?要是小说中的武林高手各个都象他那么聪明,还要解药做什么?

我翻翻白眼,拍了拍他瘦弱的肩膀。“去,帮我把电话和话筒拿来。”

那两样被我拆解了的东西很快交到我手上。

“电话线。”

看他满脸不解,我比划了一下,“在那边墙角处拉出来的一条线,白色,扁扁的,上面接了一个水晶扣……”

他相当聪明,很快找到了电话线。扯了一下,发现不够长,无法递交到我手上。我刚想挪动尚不灵便的身躯靠过去,谁知这小子一使劲,啪的一声,生生地把那线扯断了。然后,他松了一口气,笑眯眯地把电话线递给我。

“喏。给你。”

我目定口呆,傻愣愣地看着他,无语问苍天。

老天!这妖孽到底是打哪来的!

无力地以手抚额,我虚弱地说道:“麻烦你……去我房里把手机拿给我……”

等了有十分钟,只听到他在房间里翻箱倒柜,不知道又要把我的房间折腾成什么样了,我的心刺溜刺溜地抽痛着,口凉拨凉拨的,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最后,温如海站在门口,有些为难地说道:

“没找到你的手记。”

手记?我要手记干嘛?“我要的是手机!就放在桌子上,黑色的那个!”

他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探头朝房间里瞄了瞄。“那个是皮包……”

“皮包旁边那个巴掌大的!”

……

我声泪俱下地向师傅描述了家门的不幸,询问是不是要报警,师傅立即阻止,然后大吼着:“我十分钟以后就到!”啪的一声挂断了电话。

看着一地狼藉,我心生感慨:靠!呆在家里也不安全!

21-25

第1卷 第21章 疑惑

我不知道师傅跟秦风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待我全身能够动弹下地行走的时候,房间里的大件“垃圾”已经清理完毕。然后,收尾工作就是我来负责了。

打坏一个玻璃屏风,沙发后的墙壁有细小裂纹,墙面灰浆剥落一大块,尚不构成危房条件。反正房子在最顶楼,楼上的阁楼也是开发商免费赠送的,碍不着其他住户什么事。

然后,电话线要重新接通,这个纯属意外。

房门——大门没问题,只是书房的门板严重松脱、门框开裂,需要修复,门锁也要换个新的,门后的墙壁灰浆掉了满地都是……

我回过头,盯着温如海,他正乖乖地缩在沙发上看电视,抱着布偶老虎昏昏欲睡,对我们的忙碌身影视而不见。

要是我没记错,书房门只有某个坏蛋踹过,可是,门是被踹开的还是温如海自己打开的?力道可真大啊……看着靠在沙发扶手上沉沉睡去的面容,眉头微蹙,似乎有些不高兴,而且半边脸还肿着,直看的我心里难受。

在阳台的花盆里折了一截芦荟,把皮剥掉,再悄悄回到他身旁,把那晶莹翠绿的粘稠质轻轻地涂抹在红肿的脸颊上,他抽痛了一下,立即惊醒,一把抓住我的手。

嘶——我倒抽一口气。

痛死了!这小子的手劲真大!跟他那瘦弱的身材一点也不衬!

迷迷蒙蒙的蓝眸对上我的,立即清醒了几分。他放开我的手,怯怯地道了声“对不起”,然后伸手上黏糊糊的脸蛋,翻身坐起来。

“呃,那个,我不是要故意吵醒你的。我在帮你擦芦荟。”晃了晃手中的绿色植物,向他解释我的唐突行为。“对消肿有好处。顶多两天就好了。”

他眨眨眼,愉悦地笑了,眉眼儿弯弯的,很是可爱。我看得有些愣了。只见他伸手,拿过芦荟仔细观察,然后点点头。“很不错的药物,芦荟是吗?在哪里找的?”

“别人给的。阳台上种了几株。”

他没再问什么,直接把嫩绿的质涂在脸上,舒服地喟叹一声。

“这里没涂好。”我伸手刮了刮靠近下颚的地方。他的皮肤真好,跟剥了壳的**蛋似的……

温如海犹豫了一会儿,把芦荟交给我。“要不,你来帮我涂吧。我看不到。”说着,脸微微红了,重新侧卧在沙发上,头轻轻枕上沙发扶手,阖上眼帘,双手却紧紧抱着布偶老虎。

那微颤的眼睫毛,僵直的身躯,泄露了他的紧张。

啊啊啊——美男春睡图!虽然不是春天,但是,美男夏眠图也是很养眼的!

我咽了咽口水,这才第一次认真打量温如海。鉴于前天,昨天,都算是初识这两位奇怪的客人,所以没敢近距离的仔细观看,只知道他们很出色——不,应该说是绝色才对。

秦风身上的气势太强烈,我本就不敢太靠近,只记得他的眼睛,很有神气,象灵动的黑曜石,又宛若夜空的寒星,总是闪烁着睿智的光芒。跟师傅的眸子一样,锐气十足。据以往师傅对我的谆谆教诲,秦风应该归类于不好惹的这一类人。也就是说,不好糊弄,在他面前,耍小聪明是没有用的。

至于忆寒表哥——看上去轻浮,一双桃花眼总是带着有色眼光来评价周遭女子,其实他心里清明得很。因为,被迷惑的是那些让他给电到的女子。那天带他逛街买东西,虽说由我付款,但是只要不是商场里明码标价的,这小子都会跟人侃价,还以我不敢想象的低价位买下,即便是家居坊里打折出售的床上用品,也被他以比折后价更低的价格买下,直唬得那些可怜的售货员一愣一愣的。他不去当推销员实在可惜了……

再看看眼前这一位——

真的是很养眼的一位美人,无关别。

把碍事的秀发拨开,我的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得飞快,脸上也烧得厉害。

长长的睫毛,弯弯翘翘的,跟发色一样的浓密;双眉象是修过般,纤细修长,就跟他的人一样;鼻梁挺直,比我们家现有人口的都要高些挺些,不愧是优良杂交品种……我绝对没有诋毁混血儿的意思!我对袁隆平制造的杂交水稻亩产1000斤的那些优良品种也是很有爱的!!!所以——当混血儿真是太幸福了,不知道他的父母会不会找上门来。我真的很好奇,要什么样的男女相结合,才能生产出这样的优秀品种……究竟是高大威猛的老外当爹还是碧眼卷毛的妖姬当妈?

一边YY着,一边把那一截芦荟全部涂完,又拿棉签沾了些药水涂在他的唇角,只见他微微牵动嘴角,皱了皱眉。

一定很痛吧?

我扔掉棉签,改用柔软的棉花团,沾水抹上他的柔唇。却发现,洁白的棉花团上一点颜色也没有粘附上。

不死心地稍微用力又擦了一次,还是没有脱色。

娘啊!那淡紫色——居然不是唇膏?

我还以为这小鬼臭美,一直涂了紫色唇彩呢!其实,男人涂唇膏也没什么奇怪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张叔叔剧组里的男演员涂无色唇膏的大有人在。可是——

紫色,太有个了。

再看看发,一丝丝细细密密的,油光滑亮,很是顺滑。轻轻扯起一,牵动了头皮。

是真发……

我只觉得有些晕乎。

邪门了。

一直以为他是cos爱好者,在模仿什么动漫人物,比如犬夜叉什么的,个人认为他比较适合cos藏马和D伯爵(《幽游白书》和《恐怖宠物店》里的主角),没想到,一切均为原装正版。

而且,他居然会用药,还能让人晕迷那么长时间。

天哪!这小子,究竟打哪来的?再想起秦风——披肩长发,束马尾,神爽利,十足的古装大侠风范。我捡到的那包衣物,也是质地十分华美的柔软布料作的,跟我见过的古装戏服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要是他们穿上那两套衣物,再把长发束起,会有什么效果?

我眨眨眼,呼吸急促,有些不敢置信地瞪着身体放松、呼吸逐渐平缓下来的温如海,心里有些动摇。

他应该睡着了吧……

对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两个穿短袖衣,在这么炎热的夏天,有些不合常理。

怕太阳晒是一个原因,可是——如果是因为不习惯呢?

又想起这两天师傅跟我轮番的把所有电器和水电煤气的使用方法告诉他们,说明他们对这些东西完全不熟悉。从穷乡僻壤来的农民也许会不认识很多高科技产品,可是,看他们的气质,还有谈吐,文质彬彬的,思维也很清晰,说明他们受过良好教育,不可能是从落后山区来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

他们所学的知识里,没有这些高科技产品!

一个人要处于什么样的情况下,才会既受到良好教育,又跟科学知识完全脱节呢?

我皱眉认真思索着,突然很想潜入他们的房间看看,究竟埋藏了什么秘密,是不是可以找到一些蛛丝马迹来证明他们的身份。

轻手轻脚的起身,潜入书房,先找找看温如海小朋友的奇怪药粉放在哪里吧……

。。。。。。。。。。

身旁的气息逐渐走远,温如海突然睁开了眼眸。

晶莹剔透的蓝眸有些茫然,似乎什么事情让他困惑,不知所措。

没有脚步声。

她走路——完全听不到声音。这是一个功夫高手的修为。

可是,她连那几个普通的劫匪都打不过……

莫非,她只是试探?在试探……他们?

第1卷 第22章 跟如海打架

温如海跟表哥的房间很简单,就只有床和衣柜,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四门书柜(原来书房的摆设,没挪走),一个挂衣帽的架子,也没看到所谓的奇怪药物和瓶瓶罐罐,倒是从衣柜里找出两套男式古装长衣。袖口绣有小花的深蓝色那件我认识,是如海的。可是,这一件领子和袖口滚边,印有暗花的大紫色长袍,是谁的?

我眨眨眼,手上的料子,羡慕不已。

真丝的啊!丝织物最易变形,容易起皱,出了汗极易显在衣物上,清洗的时候还要小心翼翼对待,不可能用来作戏服。

莫非——是古装秀?这几个奇怪的男人也想跟上复古风潮,所以才学古人说话?可是表哥的发型也太酷了点,短短的寸头,再长上那么一分,跟那个陈什么西的就颇为相似了……

摇摇头,把衣服重新挂到衣柜里,继续翻看别处。

当我从床垫底下搜出几本一看封面和标题就知道很黄很暴力的杂志时,立即给没收了。

不容置疑,肯定是忆寒表哥的收藏!这个混蛋!他有没有想过,跟他一起住的如海小朋友还是个未成年人!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被他不小心看到,很容易造成青少年的困扰的!

我黑着脸走出书房,把没收来的杂志塞到我床底下的过期杂志堆里,等哪天有空了再好好清理。要不,趁着大家都不在的时候,我自己先研究一番?

正YY着,走出房间的时候,看到温如海小朋友醒了,正抱着那只毛茸茸的老虎,安静地看着我。

被那清澈的蓝眸盯着,我突然有些心虚。这小子该不会发现我到他的房间里翻找东西了吧……真失礼啊。

走上前去,他头顶的发旋,我俯下身,热络地询问道:“如海,跟姐姐说说,你的爸爸妈妈呢?都在哪里?为什么他们没跟你在一起?”

“……”他奇怪地看着我,垂眸犹豫了一会儿,没吭声。

不会是被抛弃了吧?还是——被人贩子拐卖到中国来了?可怜的娃……

“那个,你跟秦风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他会带着你一块上路?”

这次他倒回答得爽快。

“之前我并不认识秦风,我们只是偶然遇上的。”

“哦,”我点点头。难怪,如海对秦风并不是很熟悉的样子,他倒是挺喜欢跟忆寒表哥聊天。所以刚开始分配房间的时候,他选择跟表哥一间房。而表哥大概是畏惧秦风,看他那眼神,就象是老鼠见到猫一样,立即同意如海的提议。这样安排也不错,因为师傅跟秦风很聊得来,好像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题,一副英雄惺惺相惜的样子。同吃同住不说,还共同进退,上哪儿都是成双成对的……

正海阔天空地无限YY着,手上一痛,我低头看去,只见手腕上扎了一针,尾端正随着我的动作轻微震动。被针扎到的地方酸酸胀胀的,麻麻的,有烧灼感。

刚想伸手拔掉银针,一只白皙纤细的手动作比我更快,朝我身上迅速点了几下,顿时全身一麻,血似乎凝固般,有种浑身不舒畅的感觉。再然后,我就发现,动不了了。

我眨眨眼,不明所以地看向温如海,他则是松了一口气,小心翼翼地打量我。

“你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动不了?”又挣扎了一下,还是没法动弹,手脚僵硬得似石头。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也不答话,只是继续朝我的虎口和肘关节处扎针。

一阵刺痛,手臂传来酥麻感,我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他。

“你你你——”这些比平时我用的针要长上两倍,一头刻有防滑花纹的,是中医针灸用的吧?要是我没有记错,这臭小孩应该不到十四岁吧?又是用药又是针灸的,他究竟都学了些什么?!而且现在——

“你,你想对我做什么!”

“……”温如海不语。

他施完针,一手握住我的手,另一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并拢,搭上我的手腕。

“喂,放开我,我没有生病!”我生气了。就算他是客人,可是这样子对我,也太不通情理了!更让我心慌的是,为何我动弹不得?那药效明明都过了……

半饷,他抬眸,满脸惊讶地看着我。

“你,居然身无内力?”

我柳眉倒竖,忿忿地瞪着他。“我凭什么要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内力?臭小鬼,古装武打片看多了吧?以为我是女侠还是怎么的?没看到我连几个混混都打不过么?

他脸色古怪地放开我的手,拔针,收好,然后起身,打算离开。

“喂!你到底对我做了什么?为什么我一点都动不了?”

温如海停下脚步,犹豫了一会儿,伸手在我身上用力地拍了几处。顿时全身一放松,我几乎瘫软在地。

看他毫无悔意地走开,我气不打一处来,伸脚去跘他。

他一个趔趄,几乎要摔倒,立即扶着墙壁站好,回眸恼怒地瞪着我。

我快速飞扑上前,一头撞上他的口,拦腰一抱,把他扑倒在地,谁知他却灵敏地翻了一个身,把我压在地板上,双手紧紧地扣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出奇,我居然无法撼动分毫。

“啊!混蛋!流氓!放开我!”这个小鬼真的只有十四岁吗?对此,我再次表示怀疑。

正在我们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口传来些微声响,似乎是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

温如海看向大门,有些失神,手上力道减轻不少。

看准时机,我挣开他的手,用力一推,把他推倒在餐桌旁,撞翻一张椅子,然后趁他痛得呲牙咧嘴的时候,我翻身骑了上去,抡起拳头作势就要落下。

“飘云!”玄关处传来一声怒吼,听声音就知道是师傅。

我正在气头上,不想理会,可惜拳头高高举起,却不知道要打向哪里。

打脸?舍不得。而且这小子正两手抱头,只露了条缝看我,那幽蓝的光芒透过手指缝不安地闪烁着,说明他也有些害怕了。

“可恶!你这个臭小鬼!”一拳捶在地板上。意外的,那光滑的地板砖居然喀喇一声脆响,裂开了。

……

现场静默了几秒钟,我突然抱着右手跳了起来。

“啊——!痛啊!痛死我了!”一边大呼小叫,一边很没有形象地冒着眼泪鼻涕,我咧着嘴,朝红彤彤的手背直吹气。然后,抬起泪汪汪的眼眸,满脸无辜地看着师傅,伸手指向某人。

“师傅,他欺负我。”

站在门口的三人,目瞪口呆地看着我,然后又望望躺在地板上的那一只。

而温如海,则是撑起身子坐在地上,侧过脸看着裂开的地砖,面色发白,身子轻微地颤了一下。

师傅秦风宋忆寒又不约而同地看向我,眯了眯眼眸,摆明了不相信。

呜呜呜——真的是他欺负我啊——话语哽在喉咙里,却怎么也说不出来。

我怎么这么倒霉!不对的明明是他,为何每次都抓到我!

“飘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师傅黑着脸向我走来。忆寒表哥识趣地把菜拎到厨房去了,眼不见为净。秦风则上前扶起温如海,以眼神相互交流,然后装作没事人的样子,闪身进入书房,掩上要掉不掉的房门。

我扁扁嘴,吸吸鼻涕,收了眼泪,乖乖地站到师傅跟前低头认错。

“说!为何要打如海!”

头上一黑影,压得我心里一片影。

“是他先动手的……”我嗫嗫着说道。

“哦?是么?他打你哪里了?”

“……”冥思苦想了一会儿,才发现,温如海本就没有动手打我,他只是使了些法子让我暂时不能动弹而已。而且,他也确实没有要伤害我的意图。可是,这不就等于变相的告诉大家:是我无理取闹,动手打人了么?

眼珠滴溜溜地转了一圈,看着师傅越来越不好的脸色,脑子突然灵光一闪——

我擦擦嘴唇,满脸委屈地说道:

“师傅,他亲我!”

第1卷 第23章 西瓜是这样子吃的

“师傅,他亲我!”

乓啷一声脆响,厨房里传来碗碟碰撞的声音。宋忆寒转过身来,吃惊地看着我。

我心里一阵发虚。

这小子,怎么摆出一副怨妇的嘴脸,好像抓到红杏出墙的老婆似的?出墙的不都是他么?一定是我眼花!

同时,书房里也传来些微不同寻常的声音,接着一个人影快速冲到门口,猛地一把拉开房门。

咔嚓一声木块断裂的声响过后,那扇摇摇欲坠的木门终于寿终正寝,发出悠长的欸——的一声,轰然倒塌。门后伸出一只脚,堪堪抵在门板上,把它托起,阻止了厚重的木门与地板的剧烈撞击而影响到咱家与楼下的和谐邻里关系。

秦风看着我,眉宇间有些怒气。一双黑曜石般的瞳眸,如猎食的鹰隼般,犀利无比。

这小子,脚不痛么……

温如海站在门前,看看自己的手,又看看倒塌的门板,有些不知所措,大概是没想到他的动作有这么鲁,直接把门板给拆了。最后,他忿忿地抬眸看向我。

“飘云!你……你怎可胡言乱语,自毁清白!”

噗——

啥清白?没看到我这是为了自保么!不栽赃到你头上,今天我得蹲一个晚上的马步啊!

看着那微微涨红的小脸蛋,我心情大好。没想到,小孩子也很注重自己的声誉的,用这招损他,我够歹毒,够险。放到几百年前,这小子可就吃不了兜着走得八抬大轿把我弄进家门了……

为了增加事情的可信度,我立即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嘴脸,使劲憋气往眼里聚集水光。

“有啊!你自己想想,你有没有把嘴巴贴到我的唇上?”我故作委屈地看着他,泫然欲泣,嘟了嘟嘴。

他的脸变得更红了,灿若朝霞,直红到了耳。

“那是……那是因为……你……我……”

看他发窘的模样,咬牙隐忍着欲言又止,大家暗自揣摩着,多少有些相信了我的话。

师傅轻哼一声,目光在温如海脸上转了一圈,又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转身到厨房忙活去了。

“飘云!过来帮忙!”

语气那么恶劣,师傅心情一定很糟糕。我小心翼翼地挪进厨房,听到小阳台上的洗衣机正在运转着,不由好奇地走过去。今天早上我已经把衣服都洗了,没落下谁的啊……

“混蛋!谁把青菜水果放到洗衣机里搅的!”

“……”门口一个身影,快速闪开。快得让我看不清究竟是哪个混蛋造的孽。

来不及追究,我赶紧关了电源,拎起只剩下菜梗的枸杞菜,把光秃秃的杆子扔了,拿了个捞饺子的大漏勺来打捞菜叶。娘的!枸杞叶拿来上汤煮是很好的,明目清肝降火,再加点皮蛋咸蛋切碎了放进去,绝对美味!谁这么糟蹋珍馐?而且,这洗衣机拿来洗吃的东西,能吃吗?

火大地打捞所有瓜果蔬菜分类放好,该洗的重新洗过,该晾干的就拿到阳台栏杆上一字排开的晾干。让人觉得又好气又好笑的是,洗衣桶的底部,躺着一个圆圆的大西瓜。

我嘴角抽搐着,放完洗衣机里的水,把西瓜抱了出来,然后,苦着脸对师傅说:“师傅,你看看,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幸好我发现及时,万一洗衣机开始脱水,明天我们又得换一台新的了!”脱水啊——想想都觉得恶寒。这水果的主要成分可不都是水么……

凌文宇隐忍着笑意,接过西瓜,打开水龙头又冲洗了一遍。

“你小的时候,家里刚买洗衣机那天,你连鞋子都丢进去洗呢。”

我嘴巴张成个O型。“有吗?”

“那时候你特爱干净,买来的雪条,在吃之前,你也要打开水龙头冲一冲。”

“啊!不许说我!”我不信!我怎么可能这么白目!这雪条雪糕的用水冲了还吃个啥?!

“好了,不说了,拿个托盘来。”师傅终于不再揭我的老底,满脸笑意。

端着个托盘乖乖地站在角落里,我耷拉着脑袋,有些无打采。我小时候怎么可以这么笨,不是应该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么……

“飘云,看好了。”

我抬眸,只见西瓜被抛到半空,还没上升到最顶点,眼前几道寒光闪过,快得教人看不清划了几道,又用的是什么器具。

“接。”

我赶紧伸出托盘,圆滚滚的西瓜在碰触到托盘的时候立即分散开来。我连忙用手护住,保持西瓜外形的圆整。

师傅突然面向客厅里那几只“嗷嗷待哺”的生物,问:“几刀,几片。”

“11刀,64片。”这是秦风的答案。

“10刀,48片。”忆寒表哥犹豫了一会儿,答道。

“我没看清楚。”温如海眨眨眼,老老实实地回答。“不过,能吃的估计应该是32片。不能吃的不知道。”

这小子,还特地强调能不能吃!真不愧是正在长身体的好宝宝!

“飘云,你的答案呢?”师傅瞥了我一眼。

“我就不用问了吧?我的手都出来了……”

师傅嘴角抽了一下,没好气地说:“告诉他们正确答案!然后端给他们看!”

我乖乖照做,屁颠屁颠地抱着托盘上的西瓜蹭到茶几前,把托盘放下,然后跪坐在地板上,把西瓜一片片摆好。

“横三刀,纵八刀,除去头尾那两刀切下的西瓜皮盖帽,一共是三十二片,大小差不多。秦风和温如海各说对一半。”

三人满脸诧异,不敢置信地瞪着托盘。

“还有呢?”师傅仍不死心,继续问话。

“有两滴汁水溅到我脸上了。”我赶紧昂起圆脸,向他展示两滴果汁。

他淡笑着,摇摇头。“还是差一点……”应该滴水不漏的……

“已经很好啦!”不就是两滴水么?我伸手擦掉,抓起一片没什么籽的西瓜就要往嘴里送。

“等等!”秦风按住我的手,满脸不解。“为何两端除了横刀切开,纵刀却没有波及?”

“废话!你切西瓜难道连头尾也要切片啊?当然是先把头尾去掉咯!”

看他一脸不服气,还想问些什么,我赶紧挪开他的手,顺势了一把。

掌心有几个老茧,指骨关节不是很突出,手指却是修长优美的,指甲圆润,修剪整齐,倒象是个乐师的手,不象是习武者的样子。而且,他的指尖很厚实,抚过我的皮肤,有些许糙感……

弹琴的?

我不由又好奇地多看了两眼,发现那杏儿眼眼角微微上挑,有点象猫,正一脸不自然地瞪着我。然后,双颊微微发红,有些窘迫地抽回自己的手,别开眼去。

啊?他居然也会害羞?我还以为他应该是斜眼看着我,然后眯起眼睛,从鼻子里冷哼一声,再掏出手帕仔细地擦手,然后把手帕丢在地上,再抬脚踩上去,狠狠地跺上两脚呢!他长那副模样,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那种自视清高的有洁癖的人啦!

虽然知道他们有很多话想问,不过师傅一句“自己想!”,就让他们乖乖噤声了。

我刚想张口,忆寒表哥冷哼一声,突然从我手里夺过那片西瓜,大口咬下。

“这里这么多!为什么非要抢我的!”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再挑一片籽不是很多的,再次张口咬下,这次却又被另一个人抢了去。

“温、如、海!”咬牙切齿地瞪了他一眼,他满不在乎地样子,大口大口吃着。

第三片,秦风很不客气的在我下手之前挑了去。第四片,忆寒表哥,第五片,温如海,第六片,又是秦风……

我眯了眯眼睛,想跟我斗?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果然,看着茶几上逐渐堆起来的西瓜皮,托盘也越来越空,最后,只剩下一片了,我悠哉悠哉地看着他们,也不伸手拿,只是嬉皮笑脸地问了一句:“我家的西瓜好吃么?甜不甜呐?”

秦风抬眸,冷眼看着我,没有伸手。按顺序,最后一片应该是他的。

忆寒表哥手中那一片,只咬了小小一口,便不再动了,只喘着气瞪我,满头大汗,一脸愠色。温如海看到我的视线扫向他,立即伸出粉舌舔上那红红的瓜瓤,然后,放下,再抓起最后一片,抖着手递到唇边,轻轻地舔了一下,再印上两排牙印,小小声地啜吸着,之后,缓慢地放下,替秦风完成那艰巨的伟大任务。他呼出一口气,往后倒在沙发靠背上,不想动了。

我嘴角抽了一下,这个混蛋,撑死也不让我吃……

“吃好了?都吃好了就到我了!”我笑眯眯地看着他们,然后端起温如海舔过的那一片,毫不犹豫地一口咬下!

娘的!嘴巴都亲过了,都嘴对嘴的吃醋喝辣椒水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三人吓得脸都绿了,宋忆寒伸手指着我,“你”了半天,也没“你”出后面的内容。突然,他脸色一变,立即放下手中的西瓜,纵身跃起,直接跨过茶几,奔到卫生间里大吐特吐。正在厨房里忙活的师傅赶紧上前关切地询问几句。

受到影响,秦风也起立,紧皱眉头,脸色苍白地掩嘴快步离开客厅,转身进入主卧,顺手掩上房门。至于他在里面干什么,用脚趾头猜也猜得出来。师傅房间里可不也有一个卫生间么……

“你不去么?”我开始打击最后一名幸存者。

第1卷 第24章 一个西瓜引发的血案

“你不去么?”我掩不住脸上的笑意,开始打击最后一名幸存者。

温如海仰面半躺在沙发上,手捧肚子轻轻揉着,满脸痛苦神色。听到我那幸灾乐祸的声音,蝴蝶羽翅般的长睫抖啊抖的,终于挣扎着撑开了一条缝,露出点点幽蓝光芒,似幽似怨地地瞥了我一眼,又紧紧地阖上了。淡紫色的薄唇微微嘟起,泛着一层珍珠般的光泽,好想一口咬上去……

温热的大手抚上我头顶,轻轻揉了揉我蓬松的软发,充满笑意的温和嗓音在上空响起:“师傅挑的西瓜好吃么?”

我抬头,朝师傅露出灿烂的笑容,猛地直点头。“好吃!好甜哦!”

“别人动过的食物你也敢吃?”声音依旧是愉悦的,没有责备的意思,却有那么一些不赞同。

“不碍事,小时候,我吃不完的饭师傅您不也帮我吃完了么!不能浪费粮食,这不是您教我的么!”我夸张的耸耸肩,依旧开心地啃着。最后,茶几上就只剩下西瓜皮了。

师傅轻叹一声,没说什么,只是怜爱地拍了拍我的肩膀,给了我一个充满怜悯的眼神。

我双眼水汪汪地看着他,满脸感动。师傅你太好了!懂得他们在欺负我,还过来安慰我!早知道我就留一片给你了!

(凌文宇看着那双水亮的眼眸,满脸幸福地冒泡泡的样子,知道自家的笨女孩被人算计了还蒙在鼓里,不由得摇摇头,继续到厨房端菜去了。温如海……也真够坏心眼的……)

看着师傅挺拔的背影,我悄悄在心里比了个‘V’字。

“我们碰过的东西你可以吃,但是如海碰过的,你也敢吃。本公子真是佩服飘云姑娘的胆量。”身后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

我回头看去。秦风又活过来了,气色好了很多。只是,他脸上的表情,怎么这么欠扁?

“飘云,今晚你惨了。”忆寒表哥也幸灾乐祸地补充了一句,慢悠悠地踱过来,从手抽里抽了一张纸,抹抹嘴巴。

靠!刚吐完的人,脸色怎么这么红润?不是应该苍白得没有血色然后躺在床上休养生息或是蜷着身子坐在矮板凳上抱着肚子哼哼的么?居然还敢站得笔挺地威胁我?

我望望他们,不明所以,趁其不备,快速出手朝忆寒表哥的肚子打了一拳,这厮果然抱着肚子呲牙咧嘴地瞪着我,额上冒出几滴冷汗。

“飘——云!”话音刚落,他又赶紧转身直奔卫生间去了。然后,又是吐的声音。

嘿嘿,赶紧收拾残局,吃饭!

晚饭比平时推迟了半个小时,都怪那个用洗衣机洗菜的家伙!

大口吃饭,大口吃,再咕噜咕噜几口,一仰头,把汤喝干净,放下碗筷。“我吃饱啦!谁最后谁洗碗哦!”然后拍拍屁屁走人,留下四个男人大眼瞪小眼。

由于白天刚发生了袭击事件,所以我也没打算出去,只有师傅按照每周的惯例,出门找老友喝茶聊天去了,把我跟那三匹狼关在了一起。

客厅给这叁只雄生物占据了去,胡乱看些没营养的电视剧和综艺节目,我只好灰溜溜地跑回房间里上网。谁知,周末网速实在是太慢了,堵得慌,卡丁车老是跑不到终点,当电脑再次掉线的时候,我愤恨地拍着桌子,低咒了几声该死的X信公司,然后关电脑,开灯看书,却不知什么时候迷迷糊糊地睡着了,还听到客厅里传来那几个家伙的窃窃私语和调笑声。

这几个混蛋,下午明明吃了一肚子的西瓜,晚餐居然还把菜盘子舔个干干净净,锅里的饭粒都给刮得一粒不剩,我记得我下了两斤的米啊!真是妖怪……

正睡得舒服,肚子一阵绞痛,赶紧爬起床,直奔厕所,手扶上门把,却拧不开,里面反锁着,还亮着灯。

“谁在里面?快点!”我忍着痛,双腿紧紧地并拢,在门外直跺脚。

“再等等……我肚子不舒服……”忆寒表哥的声音,有气无力的。

想想他今天吃了那么多西瓜,半夜拉稀情有可原,估计一时半会也出不来,于是我立即夹着腿转身往师傅的房间奔去。

当时我要是知道他躲在里面坐在椅子上悠闲地看不健康读物,老娘一定踹门进去宰了他!

来到主卧,门是开着的,出于礼貌,我轻轻敲了敲门,探头进去,颤声问道:“师傅,我想上厕所……”

“这样啊,等等吧,秦风刚好在里面……”

秦风啊,貌似他下午也吃撑了……

我咬咬牙,转身又往客厅跑去。恰好忆寒表哥出来了,我赶紧开了抽风,又憋了一会儿才闪身进去,差点被梗在门里的椅子给跘倒。

她母亲的!谁半夜上厕所还带着椅子进去坐的!你当是坐式马桶啊!也没见椅子中间挖个洞啊!

来不及深究,把椅子丢到门外,赶紧关门解决问题。

回到房里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肚子又一阵闹腾,我立即爬起来,朝目的地直奔。

黑灯瞎火的,料想着没人,一把扭开门锁推门进去,却突然听到某人的惊呼。

“呀——你,你干什么!”

“温如海!你小子半夜上厕所就不晓得要开灯啊?!省电也不带这样的!还有,连门都不锁!存心让人误会不是!”

忿忿地带上门,我急得在小厅里围着餐桌转圈圈,双脚不停地交换着抖动。原本也想过再次上师傅房里借个蹲位,但考虑到他老人家忙活了一天,正是困乏好眠的时候,又不忍心打扰了。

忍忍吧……

解决完第二次,我喝了一杯温糖水暖暖肚子,揉了揉,继续回房睡觉。

经过书房门口的时候,突然听到里面传来极细微的轻笑声,仔细一听,又没了动静。谁这么开心啊,作梦都在笑,真是幸福日子过得太舒心了。

滚上床一身轻松,这一次,我以为我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一觉到天亮,结果,睡得正舒服,正是困乏得眼睛睁不开的时候,肚子又开始出状况了。

我低声咒骂着,眼皮重得几乎睁不开,找不到拖鞋,只好光着脚丫一路狂奔着冲向卫生间。还好,这次无人干扰,立即关门落锁宽衣解带撩裙子扯裤子,蹲下!

肚子一阵轻松,身体轻飘飘的,感觉把一个星期的‘分’量都给排空了,我舒服地叹了一口气,伸手往卷纸筒——

空的?

神智立即惊醒了大半,再次伸手确认——

啊呀呀!!!真的是空的!可是我第二次蹲的时候还有至少半卷的!

是谁?究竟是谁,在我睡觉的时候把纸用完了,也不晓得要换上一卷新的!

手放在空落落的卷纸筒里,着那光光的杆子,脑子突然清醒。他母亲的!怎么可能是被人扯完的,连中间那个硬纸卷都不在了,肯定是被人故意拿走的!

究竟是谁……

半个小时之后,我双脚发麻,眼前发黑,颤巍巍地抖着腿回到卧室,立即打开衣柜翻了干净的睡衣出来,把身上那条湿漉漉的睡裙换下。然后,事情还没完,还得自己洗了衣服晾在阳台上才算完事。

待一切忙完,我已经困得分不清东南西北了。

清晨,我正全身软绵绵地躺着,被某人很不人道的拍醒了。

我挣扎着撑开一条眼缝,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在眼前晃动。

“飘云!起床了!再不起来,就把你一个人丢在家里看家了!”

“师傅,我好困……”抱着被子蹭了蹭,我开始撒娇。

“哦,那你继续睡,我带他们几位上动物园逛逛。”

“嗯……”

动物园啊,小时候去过了……动物园……貌似刚修建好了云霄飞车?

我一个激灵,立即爬了起来。

“啊——师傅,等等我!我也去!”

顶着一头乱发绕过‘人群’冲向盥洗池,在洗脸刷牙的时候,我被镜子里某人的黑眼圈和苍白的脸色给吓了一跳。娘咧!这是我?形象这么差?怎么感觉象是被人XXOO凌虐之后失血过多似的?

镜子里露出另一张脸,冲我眨眨眼,双手抱站在我身后,满脸惋惜地说道:“怎么象一朵蔫了的小黄花似的?好可怜。”

“宝哥奴骚在车里洗砸乐祸。”(正确翻译:表哥你少在这里幸灾乐祸!)

噗噗几声把嘴里的牙膏泡泡冲洗干净,又快速冲回房里换衣服,梳头,然后吃早餐。

大家神色正常,只是瞥了我一眼,又各自埋头苦干,吸哩呼噜地喝着热粥。

正啃着面包,突然有人很煞风景的问了一句:

“要是你们解手的时候发现没有手纸了,会怎么办?”

一口面包哽在喉咙里,让我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只好憋着气,瞪着提问的那人。

第1卷 第25章 慎入雷文一章无标题

“要是你们解手的时候发现没有手纸了,会怎么办?”

一口面包哽在喉咙里,让我咽也不是吐也不是,只好憋着气,瞪着提问的那人。

“飘云,现在脸色好多了。”师傅朝我笑笑。

我那是憋气憋的好不好?我白了他一眼。师傅怎么会突然想到这么天雷的问题?

一杯水递到我面前。“润润喉咙。”

端起水杯送到唇边刚想仰头饮尽,突然瞥到那只莹白纤细的玉手,再往上看去,紫唇,蓝眸。

我浑身一个激灵,想起昨天忆寒表哥跟秦风童鞋说过的警示名言,立即把杯子放下,起身到饮水机前自己倒了杯温水喝。昨晚拉肚子,该不会真的是如海动的手脚吧……可我没看到他在什么时候下药啊……

回到座位上的时候,温如海正气恼地瞪着我,脸色不虞,闷闷地吃着面包。秦风瞥了我一眼,拿过之前那杯水,一饮而尽。

切!谁知道他有没有放些奇怪的药进去?!你敢喝,我可不敢喝!

我把自己那份早餐挪得离温如海远了些,跟师傅紧挨在一块。

“没有纸就用树叶或是木片刮掉嘛!那还不简单!”忆寒表哥立即站出来打圆场,缓和气氛,认真回答师傅的问题。噗——敢情这小子经常在露天场合解决问题?有伤风化啊……

“手帕。擦完了扔掉。”秦风的答案简洁干脆。好奢侈,好有钱,手帕……

“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温如海答了等于没答。

四双眼睛,八道炯炯的视线,又一齐向我,比探照灯的光芒还亮。

我心虚得直冒汗。该不会是昨晚我的英雄壮举被大家发现了吧……

犹豫了一会儿,小小声答道:“打110急救,或者打电话叫人送纸来……”

噗——

宋忆寒被我的答案逗乐了,没憋住,笑出声来。

“为师问的是:在没有电话手机等通讯设备的情况下,在条件十分落后的情况下!”师傅很有耐心地继续他那个毫无营养的话题。

我眨眨眼,好啊,连师傅也跟我杠上了?不就是想知道我昨天晚上是怎么解决问题的么。

“大声呼叫,等雷锋。”

“没有人经过。”

“翘个屁屁,用水冲冲。”

“没有水。”

秦风那亘古不变的平静无波的脸上终于有一丝裂的痕迹。他皱起了眉头。

我深吸一口气,再接再厉。不恶心死你们我不姓宋。

“直接提裤子起来,若无其事地走开。”

“……”好脏!某个声音小小声地说了一句。秦风的眉头皱得更深了。

“怕脏啊——那就把屁屁抬高,蹭在墙上。”

“……”师傅瞪着眼看我。

呃——忆寒表哥浑身难受,抖了抖,转身直奔卫生间,拧开水做全身清洁工作去了。只因为,昨晚他靠在卫生间的墙上看黄书。

我奸笑。

看着他出门的时候把手扶在门把上,我故意大声说道:“其实,蹭在门把上比蹭在墙上要容易多了。毕竟,墙壁太平坦了,那啥蹭不上,对不?”

可怜的表哥抖着手,两手涂满肥皂,放在水龙头下冲了半天。

“其实,我个人认为,还是用小裤裤擦了丢掉比较好。”我一脸认真地看着他们。“反正外面穿着裤子,里面挂空挡也没人看得到。”穿裙子的话,风一吹开可就走光了……

几双眼睛又往我腿上瞄,眯了眯眼眸。丫滴,当你们都练就了X光视线啊?还想来个透视?

师傅凑到我耳旁,很八卦地小小声询问:“所以你大半夜的洗裤子?”

我很不赞同地白了他一眼。“那是因为拉肚子虚脱,全身都汗湿了,穿在身上黏糊糊的,不舒服,这才换掉的。”

“你……”他无语了。

眼角余光瞥到某只莹白洁净的手正在撕着面包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我险地笑道:

“其实,我是用手指解决的。”说着,贼兮兮地伸出食指。

那莹白的玉手一颤,动作迟缓下来。

“一只擦不干净的话就用第二只。”接着朝他们比出中指。

“……”那只握着面包的纤细白皙玉手干脆不动了,把面包捏作一团,犹豫不决,不知道是应该继续吃还是该把面包扔掉。

师傅一把拍掉我邪恶的手。“飘云,不要对他人比划中指,很不礼貌!没教养!”

我笑嘻嘻地眨眨眼,突然象是发现什么一般,惊讶地唤了一声:“呀——你的脸上沾到面包屑了!”说着,伸手朝目标人物的脸去,扯了扯那嫩滑的脸皮,还刻意抚触那淡紫色的唇角,顺便胡乱了一把。

温如海呆呆地看着我——的手,脸色突然发白,又逐渐涨红。他终于站起来,奔向卫生间,一脚踹开门,惊得忆寒表哥在里面哇哇大叫,被如海赶了出来。

“什么人嘛!没看到人家正在小解啊!”宋忆寒边说着,边背过身去,抖着手在裤子前面索着,耳通红一片。刚才那里,可是开着口子的……恶寒啊,一大早春光外泄的……

师傅赶紧捂上我的眼睛,把我拎回房间,又把粥碗瓶面包端进来,恶声恶气地吼道:“日后再不许你们几个胡闹了!如有再犯,当心我把你们倒挂在房檐底下吹一个晚上的风,让你们的脑袋清醒清醒!”

我立即乖乖噤声。师傅说得出就做得到,我可不想当灰。

隔着门缝传来温如海小朋友干呕的声音,突然觉得他有点可怜。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这又吃又吐又拉的,啥时候才长啊。以后,还是不要捉弄他了吧……

。。。。。。。。。。

凌文宇掩上房门,转身走回餐桌旁,继续他那没营养的早餐。

“为何凌前辈不向飘云姑娘道出事实?”秦风放下碗勺,动作优雅地擦擦嘴。“前辈起夜离开不多久,似乎又拿了什么东西回房吧?”

虽然是刻意压低了声音,不仔细听本就听不清他说了什么,甚至连嘴唇的蠕动也不甚明显,即便通唇语的人也无法辨识出他的谈话内容,可凌文宇还是一字不漏地记下了。

他毫无愧色地笑道:“昨天夜里秦少侠是故意躲在浴室里打坐修习吧?霸着茅厕不拉……可不是君子所为。”全身真气运行一周天,前后差不多要一个小时,这小子真敢想——居然在马桶盖上打坐,也不怕盖子崩坏被冲到厕所里……

秦风亦回以一个顽皮的笑容。“晚生自信轻身功夫了得,不会压坏器具。倒是前辈乘人之危,落井下石,更不象是一位大侠的君子风范呢。”连自己的女徒弟也敢整,你还是不是人,简直为老不尊……

凌文宇狡黠地眨眨眼。“彼此彼此,要认真说起来,你们不都是罪魁祸首么。老夫——只是推波助澜而已。”他也很想知道,飘云回到古代以后能不能适应那样的生活。

两人眸光里泛起电光火石,毫不示弱地对视。

宋忆寒神态很不自然地拉开椅子坐下,吸哩呼噜扒完一碗粥,再添一碗。半饷,他抬头,叹气,说了一句“我再也不要逗弄飘云了”,又猛地直往嘴里塞面包。

温如海脸色发白地回来,刀叉筷子勺子全都用上了,再不敢伸手直接抓取食物。飘云——的确把他给恶心到了。想想,他小时候抓蛇抓蚯蚓抓蟾蜍,什么蛇蚁毒虫没抓过,何时觉得惧怕?这个该死的小女人!并不是觉得她有多可怕,其实,她也没真的对他们作出什么过分的举动,只是——她的脸皮有够厚的。

一边神恍惚地吃着早餐,食不知味,脑子里却是越来越清晰地响起一个女孩子的声音:

“……我宁愿吃了你也不愿吃那颗便便做的药丸。”

“……我说啊,想要哄我吃药,也得把药丸做好一点!别拿那些看了会让人恶心倒胃口的东西出来吓人嘛!”

“要是药丸都象你整的这样,谁还敢买啊?弄得跟便便似的……”

“玄羽你这个混蛋!臭鸟毛!黑色的鸟毛!把解药给我留下!!!”

…………

……

“……如海?”

“如海,你怎么了?筷子掉地了哦。”身旁的人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温如海回过神来。

“你脸色好差,要不要躺一会。”秦风满脸关切地询问,面带忧色。

“我……”犹豫了一会儿,温如海深吸一口气,抬眸,急切地问道:“玄羽是谁?”

秦风愣住了,与宋忆寒极快地对视一眼,不动声色地询问:“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

温如海微微颦眉,摇摇头。“没想起什么。只是,有一个声音一直很吵,她提到了玄羽这个名字。”

“玄羽?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我捡起地板上的筷条,放回桌面,再把我的空碗空瓶子堆放在桌子上。“听上去象是某本武侠小说里面的人物名称哦!不过,玄羽——黑色的鸟毛啊,寓意不怎么好。依我看,不如叫白毛绿毛的好。不是有一句诗是那个什么: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轻波……”

几人斜着眼睛看我,只有温如海双眼瞪得圆圆的,一脸被刺激到的样子。

“看我干什么?”我吓得往后一缩。

“……是你?!”他猛地站起来。“一直在我脑子里叽里咕噜说话的人,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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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26章 一群动物逛动物园

“一直在我脑子里叽里咕噜说话的人,是你!”温如海满脸怒色地看着我。

啊?“我什么时候跟你说话了?”还在脑子里……当我脑电波太强了直接发到你那里?

“你说……你说,药丸,象,象……”刚想开口指责,他却又无端结巴起来。那些话语,他怎么也说不出口,真不知道眼前这名女子有着什么样的神经,那样——乌烟瘴气的语句,就这么轻易地脱口而出。

温如海又急又气,却是支唔了半天,又一声不吭地,轻轻咬着下唇,不语了。整个小脸蛋涨得通红。

我奇怪地看着他,又望望其他人,也是一脸莫名其妙的样子。

“好了,今天算是飘云不对,但是昨天你们也过分了。日后可不要再发生这样互相算计的事情。”师傅扫视了一圈,站出来说了句公道话,各打五十大板。

“拾缀一下,出门。”

********

“喂,”我用手肘捅捅忆寒表哥的胳膊,望望身前奇装异服的那两只,小小声问道:“他们穿这么多,不热啊?”长袖T恤加长裤,长发全都高高束起,温如海甚至还把发尾再折了一折,绕了上去,直接束在发带里。看上去,是有那么一些异样风情。可是,整体上看,还是太古怪了。小区里路过的邻居没有一个穿长袖的,今天气温可是达到了35摄氏度啊,千万别中暑……

“你说,他们是不是身体不好,晒了太阳皮肤会起疹子?”

宋忆寒嘴巴咧了一下,没笑出声。他倒是跟我穿得差不多,短袖衣短裤,皮凉鞋,皮肤晒得通红,言行举止大大方方的,活力四,倒是尽显魅力色彩。其实,是力过剩。我在心里暗自嘀咕了一句。

秦风回头,瞥了我一眼,视线落在我裸露的胳膊上,又望望那短到膝上五寸的牛仔短裤,不由皱眉,低声道了一句“不检点”,不屑地别开脸去。

我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不该露的都没露啊!考虑到待会要坐云霄飞车坐到过瘾,我还特意换下漂亮的裙子了呢!我可不想在半空中飞着的时候把裙子给吹跑。秦风这小子,什么眼光嘛。

温如海也回头看我,满脸好奇,指着我挂在前开襟上的东西,问:“这是什么?”

刚好出了大楼的影来到阳光底下,我拿起那玩意往脸上一戴,微笑道:“墨镜。”

“我想要。”他双眼大放异彩,停在我面前,不走了。

“你——我明天帮你买一副好不好?现在给了你我用什么呀。”太阳这么毒辣……

“不好。”他一本正经道:“因为你的眼珠子又不是蓝色的,不需要遮挡。”没想到,这小子的嘴巴比太阳还毒辣……

“谁说蓝眼睛一定要带墨镜?”又不是见不得光。

“因为,大家都回头看我啊!”他皱眉,满脸困惑。“我不喜欢他们看着我的眼神。”

那是惊艳和惊奇的目光!我想增加回头率都没这个条件呢!长那样,还穿这么奇怪,能不回头嘛。

无奈,跟小朋友说不通,我只好乖乖献上法宝。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开心的笑了,眉眼儿弯弯的,没等我过过眼瘾饱餐一顿美色,就遮住了那双蓝眸,戴上墨镜好奇地四处张望。

“哇!原来天空也可以是这个颜色的……树叶和小草居然是黑色的!还有,这些花的颜色好奇怪哦……”说着,伸手抬了抬墨镜,仔细看清花草的原色,再放下,嘴里啧啧称奇。

我无奈地摇摇头。小孩子的脸就象六月的天,变脸比翻书还快,早上明明那么生气的。

不知不觉,跟前面那几人落下了一大截。

温如海也发觉他们走远了,快步跟上。眼看着秦风他们到了马路那一边,他也跟着横穿马路。

我脸色发绿地看着他的危险举动,赶紧奔上前,一把拽住他,把他往回拖。

一辆越野车按着喇叭呼啸而过,带起的疾风扑面而来,有些燥热。紧接着,又是一辆奔驰,的士,皮卡车。车子一辆接一辆的在我们眼前开了过去,马路另一边的车流也开始朝前涌动,行人暂时是无法穿越斑马线了。

温如海急了,使劲挣开我的手,因为师傅带着秦风和忆寒表哥往地下停车场走去,很快就不见了人影。

没想到,温小同学的力气还挺大,跟蛮牛似的,我只好无奈地抱着他的腰,劝说道:“现在是红灯,行人不能穿行啊!小朋友要遵守交通规则,老师平时怎么教你们的?”

“红灯在哪里?”他直视前方,又左右望望,满脸焦急。

晕,睁着眼睛说瞎话。

我看着他,哑口无言,赶紧除下那碍事的墨镜。

“呐,红灯亮起的时候行人要站在人行道上等候,我们都已经跑到自行车道和机动车道分界线上了。这是不对的!”顺着我的手指,他这才算是看清楚了。

“为什么刚才秦风他们就这么过去了?”还是不太理解。

“刚才是绿灯啊!”然后,我给他仔细分析了红灯停绿灯行的道理。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如果没有灯,那我要怎么过去?刚才出门的时候,那条巷子里就没有灯哦!”

我头大。跟他一块走真是亏了,浪费我的口才……

好不容易让他弄明白了“不管什么时候开车的都是大爷只有行人让车子从来没有车子让行人”的道理,我口干舌燥地拉着他穿过马路,师傅早已开着车子等在路口了。

“怎么这么慢。”师傅关心地问了一句。

“在教小朋友怎么过马路。”我没好气地把温如海推进去,然后跟着上车,关门。

师傅了然地点点头。“他一直在家里呆着,是不太懂。”

“什么嘛!我小学一年级就知道啦!”他都十四岁了!

师傅温柔地笑笑,不语。

温如海小朋友颇有怨言地抱怨道:这车子太窄小了,挤。

大家一起翻白眼。秦风跟忆寒表哥天天跟师傅出门,自然没少乘坐这车子。这么说,如海是第一次坐小轿车。只是,原本窄小闷热的空间,在温如海坐下之后,反而变得清爽凉快了。手臂偶尔碰触到他,也是一阵凉丝丝的感觉,十分舒服。我歪了歪头,靠在他身上,睡着了。

昨天没睡好,困啊!这一个小时的路程,刚好可以补眠……

到了动物园,这几人才显现出了与平时不太一样的神情。

——震惊。

象是一辈子都没有见过动物般,每参观一个展室,就惊叹不已。

“啊——好大一只猫!”温如海兴奋地趴在玻璃幕墙前,轻轻拍打钢化玻璃,想引起那只山猫的注意。关在笼子里的山猫只是懒洋洋地瞥了我们一眼,伸了个懒腰,翻个身,继续没打采地趴在假山下荫凉的地方睡觉。

温如海回头,那双湛蓝的眼眸闪烁着奇怪的光芒,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直看得我毛骨悚然。然后他又转过脸看看山猫,跟站在他身旁的秦风悄悄说了几句话。秦风也回头,以奇怪的眼光看着我,突然噗嗤一声笑了。

这两个人,肯定又在说我坏话!

“他们说你象猫。”忆寒表哥站在我身旁懒洋洋地说了一句。离这么远,他怎么可能听得到?又在唬我。

“象猫?那也要象最尽头那一个!”我愤恨地往前一指——

闻言,温如海果然好奇地跑过去,一看,扁扁嘴。

“飘云,那个哪里是猫啊,那是老虎!你怎么猫虎不分呢。”

我嘴角抽了抽。没想到,他还算正常,还知道有老虎这种动物。

“你看上面的牌子!”我不死心地往上指。

东北虎,猫科动物,又名西伯利亚虎,原产地……

“真的是——大猫啊。”温如海喃喃自语,然后又不死心地问了一句:“它也吃老鼠么?要吃多少才够饱?”

你丫滴,蛇才吃老鼠,老虎是吃的!这年头,连猫都改吃猫粮,不吃老鼠了!老鼠多脏呐……

看着他们在一旁窃笑,心下明白,这几只混蛋又在拿我打趣了。于是,我开始不甘示弱地打击报复。

“啊——看!那只狐狸好象忆寒表哥!那眼角细细长长的,桃花乱开的样子!”

“我什么时候桃花乱开了……”

“师傅你看——那只老鹰,眼神好犀利哦!你有没有觉得秦风瞪人的时候跟它很象啊?一副凶巴巴的样子。”

“……”

“师傅……那个,我说了你不要生气哦!你看,鳄鱼池里那些鳄鱼,一动不动的,跟你打坐的时候好象!”

“……”

“妈妈,那个姐姐带了那么多动物来参观动物园吗?我怎么都没有看到?”

“小孩子不要乱说话!”身旁的年轻母亲呵斥着自己的儿子,不好意思地朝我们笑笑。

我也朝他们展露出一个完美的笑容。

“妈妈,姐姐说话好快哦,跟我们家的鹦鹉好象。”闻言,我的脸色不太好。小孩子又不死心地加了一句,“不过,姐姐梳的头发好象我家猫猫哦。”

我脸上的笑容裂。

听着身旁传来秦风他们的闷笑声,我没好气地说道:“走啦!看什么看!坐云霄飞车去!”

吓死你们!

第1卷 第27章 武林高手不过如此

“我要再坐一次!”振臂高呼着,我顺便拿眼角余光瞥了一下脸色不大好的那两只。

“我也要再坐一次!”温如海双眼亮晶晶,满脸热衷地跟随,一头乱发垂在肩后,还有几飘到脸上脖子上黏着,很是可笑。

他看着我,突然笑了,说:“你头发乱得象稻草堆。”

“你头发才乱的象稻草堆!”

“呵呵,你的叫声象杀猪。”他傻兮兮地笑。

“你……”我咬牙。这小子没有尖叫。他刚才坐我身旁,满脸兴奋,却是咯咯咯地笑着,没有受到太大的惊吓,手脚很不老实地乱挥乱蹬,还偷偷我的手。

也许只是偶尔碰到。

然后……貌似,他的头发是我抓散的?云霄飞车一个侧翻的时候那水草似的东西全甩我脸上,我不就不小心抓了一把甩开么。

“坐就坐!待会送你上海盗船!晕死你!”我就不信吓不死你!

从云霄飞车上下来,两人兴奋得满脸通红,我立即拉着他往不远处的海盗船奔去。后面那三只年龄大的经不起折腾的可怜男子脚步缓慢地跟上。

“前辈,令徒——似乎无所畏惧?”秦风看着坐在空中旋转吊椅上飞速旋转着的两人,发丝飞扬,夸张的表情,互相打闹着的细小动作,温如海被欺负的过程,都一一印入眼帘。

两个孩子。

温如海果然是把什么都忘了……可依然凭着本能自己偷偷配制了药物私藏着,恶作剧的心态依然不变。没想到,如海小时候是这么顽皮的孩子……

“知道为什么他们两个没事,你们两个却身体不适吗?”凌文宇看着秦风,眼角含笑。

“晚辈愿耳闻其详。”秦风也很困惑。按理说,他们的体质应该比寻常人更强,更不容易让身体感到疲惫和不受控制。可为何……

“就因为你们两个身手太好了。”

“这——应该不是问题所在吧?”宋忆寒有些不敢相信。“总不能是那些奇怪的机械,是专门针对武林高手而作的吧?”

武林高手啊……他们两个的身手,确实算是比较好的,修习的内功心法也属上乘,比飘云好太多了。不过,真正的原因是——

“知道你们与周围人不同在哪里吗?”凌文宇敛了笑意,有些严肃地看着他们。

“这里的人,似乎不尚武。即便是到武馆去习武的,也只求强身健体,一点儿内力修为都没有。莫非,此国度没有江湖纷争,朝廷不允许江湖道义的存在?”秦风恭恭敬敬地回答。坐一次飞车就让他跟忆寒难受成这样,可是反观那两个,依然没心没肺地继续闹腾。他们就一丁点都没有受到影响么?再看看其他民众--大多数都是神色很正常的,偶尔有脸色发青蹲在树底下呕吐的,或是头晕目眩躺在长椅上休憩的,也只是身体不好的弱者。

可是,他跟忆寒师弟并不是弱者。不管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他们所承受的,要比那些碌碌无为的普通民众要多得多。

“秦风你多想了。”凌文宇摇摇头。“玩这些要命的玩意,确实需要身体好才可以。所以,你们的身体感到不适,并不是因为体质的原因造成的。”

“……”

“是因为心情。”

这跟心情有什么关系?宋忆寒眯了眯眼眸。他一开始也是很兴奋很好奇啊!并没有畏惧和恐慌。

“就因为你们身手好,自信,所以养成一种无论处于何种境况,都要努力克制自己,把周围的一切把握在手中的心态。”凌文宇双目炯炯地看着他们,意味深长道:“当发现事情超出自己的想象,身体不受控制的时候,你们会下意识地做一件事情——”

“就是神高度紧张,每时每刻都在把身体调适到一个可以随时出击和反抗的程度。如果我没有猜错,刚才,你们两个偷偷运气了吧?”

秦风眨眨眼,不语。算是默认了。

“所以,当游戏结束的时候,我们才会身体不适?”宋忆寒有些明白了。刚才那飞车颠来倒去的,他确实是高度集中神,全身紧绷着的,害怕万一出了什么状况,车子飞出去的时候他也好自行脱困,顺便把坐在他前边的思云给带走。

“可是,飘云姑娘身手应该也不错吧?”从昨天抢西瓜的事情来看,飘云出手的速度很快,虽然以一挡三,却也没怎么落下风,只不过武艺不,被他们使了点小小的计谋,一招敲山震虎,把她的动作阻了一阻,悄悄地让那些西瓜挪了位置,让她永远都不到。

“飘云没有这个自觉。”凌文宇一提起那个笨徒弟,就摆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自从她上了中学,学习物理化学以后,就再也不相信我了,所以才怎么教也教不。”边说着边摇头,叹道:“她宁可相信重力加速度,相信任何物体都是从高处往下降落的,也不肯相信我一口气可以把她拎上山去而不需要借助任何工具。”攀岩?虽然对强身健体有用,却是对她的武艺进步毫无帮助!去找体育教练练习攀岩,还不如找他来教她一套内功心法,安心修习那么几年,直接从一块岩石跃到另一块岩石上不是更好吗?!何必要象只壁虎一样趴在岩石上,多难看!

秦风有些吃惊。

“所以……?”

“所以,她身上的内力都是我悄悄输送给她的,之前她小的时候有练习过那么几天,已经打通了筋脉,可是内力还没有聚集,就不练了。”凌文宇苦笑。“可结果不知为何,我传输的那些功力却没有在脉息上显现。之后,为了让她适应将来的生活,必须让她有自保的能力,我就教了她别的功夫,以速度制胜。”

“难怪,她走路的脚步很轻……”

“很轻?那是因为你功夫好,仔细辨识还是可以感觉得到的。换了第二个,可就不易发现她的行踪了。”凌文宇看向游乐场中还在快速飞旋的那两个,有些忿忿不平。“你们会觉得飘云深藏不露,是被她走路的轻巧给欺骗了吧?其实——她本就是大懒虫一个!随便哪一个有内力的人对她挥挥手掌,就可以把她打到山的那边去!”

秦风无语了。

宋忆寒突然忆起了思云。这么说来,飘云跟思云真的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可是,她们的相貌……

“前辈可否告知,您是不是还有一个女儿?”

第1卷 第28章 所谓真相

“女儿?”凌文宇诧异地眯了眯眼眸。

宋忆寒自觉说漏了嘴,下意识地伸手轻轻点了点嘴唇,朝他绽开一抹无害的笑容。“晚辈唐突,这只是我猜测的。”他心里暗自嘀咕着:哪有师傅这么教徒弟的,还放任她偷懒胡闹,这分明就是一个父亲对待亲女的宠溺态度……

秦风瞥了他一眼,装作没听见,转过脸去,看向那疯狂尖叫的人群。他偶然发现,温如海被飘云拧了一把脸,然后他去抓那只不老实的手,痛得飘云呲牙咧嘴。两个人又暗中较上劲了。在甩得这么高的危险器具上,居然象没事人一样打闹。不晓得害怕为何物的人,真是幸福啊……

凌文宇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个方形事物,对着那高速运转着的游乐器械,食指一直在不停地按着一个小小的按钮。

“这是什么?”两人好奇地靠过去。从来到动物园开始他们就发现了,凌前辈手里一直拿着这个东西,还时不时地让他们四人站定,面带笑容,然后他就拿着这个东西对准他们按下食指。

“相机。”凌文宇大大方方地向他们示范。

看着一帧一帧变换的画面,秦风跟宋忆寒满脸不敢置信。“这是——我们?”

“不是你们还会是谁?”

“那么……我们是怎么跑进去的?”他们只看过电视里有很多人物,却不知是怎么弄上去的,没想到,现在连自己的影像也进到这小小的盒子里了。

看着小小画面中他们两个拘谨,局促,谨慎的神态,还不如温如海放得开,宋忆寒不满地皱了皱眉头。他一向是随心所欲玩惯了的,可是自从来到这里以后,因为对未来的迷茫,和对未知事物的不安,心情也逐渐改变,开始小心翼翼地约束自己,除了那一天晚上因好奇而跑出去呆了一整夜,寻找所谓的真相,其他时候简直是越活越回去,越来越不象自己了……

“去吧!放开心怀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凌文宇拍拍他们肩膀,“不要被世俗的眼光和其他一些不知所谓的教条给框死了!年轻人,哪来那么多禁忌!活得老气横秋的,你们不嫌累,我看着都累。”看两人脸上表情有些松动,又骄傲地加了一句:“等你们玩高兴了,今天回家,我把我家女儿的事情还有你们爹爹和师傅的那些混事跟你们说说。”

秦风有一瞬间的错愕。没想到他居然这么快就承认了。

宋忆寒则是神有些恍惚。他——真是飘云的亲爹?那思云不也是他的……他有些紧张地咽咽口水。

两人心情复杂地跟在人群后排队,另两只刚从那大转盘上下来,立即屁颠屁颠地直奔过来。

“哇!激流勇进也好多人哦!”我蹭到他们身旁,挤在他们前面。

“喂!学生妹!到后面去排队啊!没看到我们都在等着么?”队伍后面的几个人立即不满地嚷嚷开了。

温如海看了看他们,有些犹豫。我一把拉过他,排在我前面。

“我表哥帮我排的队,又不是队的!”我回头,瞪那些人。

“乜嘢?,¥……@&&¥……”啊!好俗!这帮烂仔!刚想回嘴用更强大的词汇反击,眼光瞥到师傅买了票过来,赶紧把那些刚酝酿好的污七八糟的语言吞回去。被师傅知道了,我会挨揍的……

师傅肯定也听到了,皱眉看着那几个混混。

他把票交给我们,站在一旁冷眼旁观,手伸到口袋里,抓了一把瓜子出来,慢悠悠地嗑着。

“望乜嘢&@!”那几个年轻人被师傅的态度激怒了,口不择言,连师傅也敢骂,简直是找死。

一对年轻情侣听不下去了,那长相斯文的男子终于忍不住为我们说了几句话,大意是原本我们就是一块儿来玩的,还有什么要尊重长辈,结果激怒了那几个混混,其中有两个人站出来,怒气冲冲地朝那对情侣走去。

败类!看我们人多,而且又是四个一米八的象座山一样的站着(我可以忽略不计),估计打起架来他们也讨不到什么好处,便想拿别人来出气。我正暗自捏了一把汗,想着情况对那斯文男子不利的时候就冲上去帮忙,没想到,才不到半分钟的时间,那两个混混一个被过肩摔一个给飞腿踢,就被打趴下了。然后,年轻情侣中的另一半振臂高呼:“一本!老公加油!”

我张口结舌。

没想到遇上了有两把刷子的,还是练散打的。结果,那一帮混混气不过,大约六七个人,一齐围了上来。

我看到师傅手中的瓜子弹了出去,立即倒下四个,剩下的两人,也被那年轻人再次教训了一顿。

“那什么功夫?怎么这么奇怪。”秦风眯了眯眼睛,满脸兴味。

“散打!你要是想练的话,回去我教你!”

秦风狐疑地看了我一眼。“你?”而后又笑笑,“算了,我找你师傅练两手。”

“切!师傅可不会散打!”

“随便你怎么散打,我说,你要不要进去。”他揪着我的头发,把我的脸转过去。

原来轮到我们了。

赶紧甩甩头发,几步窜到温如海身旁,在工作人员的指挥下上了贼船。

********

浑身湿漉漉地出来,看着秦风跟表哥一身狼狈的模样,而温如海在之前那几轮摧残中早就没了形象,顶着一头油光滑亮的海藻,我不由哈哈大笑。

忆寒表哥算是好的,一个刺猬头,用手划拨两下头发就干了,剩下的两个,跟我一起在太阳底下暴晒着。不过,他们的目光怎么那么奇怪,老往我身上看?

低头瞅瞅——

妈呀,内衣的痕迹全显现出来了!

刚想呼唤师傅拿我的包包来,一件湿淋淋的衣服盖到了头上。

温如海穿着运动背心,紧抿着唇看我,满脸不高兴。

他可真白。皮肤白到近乎透明的程度,泛着浅浅的粉色,上面还沁着一层水珠,不知道是汗水还是刚才兜头倒下的池水,阳光反上去,闪耀着珍珠般的光泽,迷晕了我的眼睛。

不远处传来女孩子小小声的惊呼,接着是叽叽喳喳的议论声。抬眼瞄过去,她们正满脸暧昧地朝我们这边看着,小脸儿绯红,看上去有些兴奋。哼,居然敢觊觎海海小朋友的美色!不过,这么养眼,不看白不看啊!可惜就是瘦了点。

美滋滋地套上温如海贡献的长袖T恤,几乎盖过了我的牛仔短裤,那三只的脸色更怪异了。

“飘云……”忆寒表哥有些艰难地开口。

“干啥?”

“你还是……不要穿外面这件了……”

“为啥?”

忆寒表哥扭捏了半天脸都憋红了也没把他的意思表达清楚,温如海板着脸接着道:“因为,看上去就象是下面什么也没穿一样。”

“啊?”我赶紧低头。果然,那衣摆跟裤脚的位置相当,要遮不遮的。不远处就是一个玻璃幕墙,看着映在玻璃上的身影,我的嘴角有些抽搐。真的——看上去好像下面挂空挡一样……

一阵力道,把T恤往上扯,我赶紧配合地抬手,脱了这件惹人遐想容易让人误会的衣服。

背后贴上一只温热的大掌,“还是我来帮你吧。”是忆寒表哥。

一股暖暖的气流突然袭上后背,我浑身一震,猛地被大力往前推着走了几步,脚下趔趄着差点没摔跤。

“你干嘛?!”我回头,气恼地瞪着他。我们之间的距离拉开了些许。这小子干嘛要推开我?

他有些讶异,看看自己的手,又望望我,咽咽口水,神色不自然地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怎么了?”秦风帮温如海弄干衣服——没错,那件T恤刚才穿在我身上是湿的,可是现在穿在温如海身上却是干的。我赶紧低头看看,没道理啊?他们身上的衣服几乎都快干了,我的怎么还贴得难受?我这料子可比他们的薄,也更容易吹干啊!

再抬头看看,秦风的头发已经完全干透了,有些松软,他正仔细地重新束起。而温如海的,也是几乎干透了,蓬蓬松松的,披挂在肩上和脑后,风吹过,带起缕缕发丝,细细长长的,象一道道蜿蜒的亮丽风景线,拂过那致的脸庞和颈项,平添一份妩媚。

我有些傻眼了。

妖……

连妖术都使出来了……因为,刚才我好似有看到他们身上冒出些许轻雾。虽然是很薄很模糊,但是我肯定,确实是雾气。

看到师傅大步向我们走来,我立即朝他跑去。

“师傅!不好了——”

第1卷 第29章 半吊子事实

听完我小小声的嘀咕,师傅说:不碍事,那三只雄体温高,太阳一晒衣服头发干得快是常有的事,那些雾气是蒸发的水分。之后他还加了一句,说如果换作是他的话,直接以掌力挥开,那些水本就不会沾上身子。

师傅越老越活回去了,说谎都不打草稿。我嘴角抽了抽,从他手里接过背包,半惊半疑地朝盥洗间奔去。

确实,他们每天在武馆习武归来,都是沐浴完毕才回家的,一身清爽,秦风的及肩发从来都是干爽得一丝不苟,束得整整齐齐,颇有那么一点古香古色的味道。我这才知道师傅天天带着这两只出门是帮他的忙调教新手去了,据说因为假期的到来,报名习武健身的人增加不少,虽然都是短期(暑假两个月,多半是老师学生),却也增加了不少上班族,以女居多,都办了年卡。估计是冲着秦风跟忆寒表哥来的。结果某些女士的男友们不放心,也跟着加入了。

难怪,最近师傅心情这么好,原来是赚钱了啊!

当年要是有如斯美男跟我一块练习,我至于郁郁寡欢提不起兴趣现在还只是半吊子水平么?早成武林高手了!

一想起当年参加全国大赛的时候只拿了个第三名回来,就觉得有点不服气。出名的机会只有这么一次,可惜,前五名三年之内都不能再参赛,让我白白错过了最灿烂的少年时期。

一边忿忿不平地想着,一边换下湿透的衣服裤子,塞到塑料袋里套好,换上及膝长的浅蓝色碎花吊带裙。

“走吧,我饿了,吃了午餐再继续观看动物表演吧!”

看到我出来,三人脸上有丝诧异之色,谈不上惊艳,惊奇倒是有的。忆寒表哥的视线老是不自觉瞟到我部,眯眯眼睛,又飞快地闪开,脸色有些窘困。一看就知道他的思想特不CJ!秦风童鞋的态度就更匪夷所思了,直接黑了脸,冷哼一声,别开脸去,一副非礼勿视的食古不化的模样儿。我严重怀疑,这小子的灵魂至少有上千年了。(—_—!!确实是千年妖男……)

温如海的表现尚可,他看着我的头发,扁扁嘴。

突然想起,好像听他提起过,说那蓝色手帕是他的……不太可能吧,这样的手帕我有两条,如今正束了一条在头上,另一条在包里,都是在认识他之前就在我的衣柜里了,怎么可能是他的嘛?要是他真的喜欢,明天带他去逛街,买两条送给他好了……

来到餐厅,每人点了一份快餐,把菜盘子放在桌子中间共享,各自端起饭碗吃饭。

不经意间眼角余光瞥到几抹幽蓝的荧光,我奇怪地看向那干扰我视线的物体,就在温如海的手腕上。那是一个镶嵌着蓝色珠点的荧光表,好看是好看,配他白皙纤细的手腕也很可爱,可是——这应该是女装表吧?

我故意看着他,问:“几点了?”

他不疑有诈,抬起手腕看了一眼。“十二时一刻。”

我微笑着凑个脑袋过去,果然,这小子终于会看时间了。他刚来那会儿,还是我教的呢!当时我还在想,怎么有这么笨的人,居然连时间都不会看。不过,这手表,我怎么看着这么眼熟……

“什么时候买的?”应该不是最近买的,因为表盘上的有机玻璃壳有些磨痕,却也无伤大雅,只是从侧面看过去反光的时候才看得出来。

“……”温如海张了张嘴唇,却说不上来。他有些困惑地看看秦风,又低头看着手表,犹豫了一会儿,才道:“不知道,我醒过来的时候就抓在手里了。”

“醒过来?抓在手里?”我抓住了他的语病。“这么说,这东西不是你的?”搞不好是飞车抢夺……不过抢夺这样的非名牌产品,不值得吧?

啪——

头上挨了一下,我立即抱着头怒目扫视了一圈。谁?谁打我?

大家都是眼观鼻鼻观心的安静吃饭,视线扫到左边的时候,被定住了。师傅正一脸愤慨地瞪着我。

赶紧乖乖低头吃饭。莫不是刚才我脸上的表情太YD了?不满地撇撇嘴,我不就肖想了一下么……

“如海,可否让凌某看看那款手表。”

师傅真蘑菇!不就一手表么,还是女式的,有啥好研究的!又不是欧米茄。我原来戴的那个,跟这款一模一样,怎么不见他仔细研究?

谁知,温如海却犹豫了。半饷,他才小心翼翼地解下腕表,有些不舍地递给师傅,抿了抿唇,眼巴巴地紧盯着师傅的一举一动。这个腕表对他来说一定很重要吧?可这又不是他的……

难道是女朋友的?可是,他不是才十四岁么?也太早熟了……

我心情有些烦躁,赶紧看向师傅。

只见他轻扣一下指头,表壳突然弹开,温如海紧张得差点就要站起来伸手夺回,却被秦风按住了肩膀,定在了椅子上。他挣扎了一下,脸色渐渐涨红了,有些恼怒。我赶紧递上一杯茶给他消消火,温如海一副被欺负了的表情看着我,抓着我的手,把茶水饮尽。

可怜的娃,被欺负了……但是,你也不要捏我的手来发泄行不?我痛啊!

抽回手轻揉着有些发红的手背,我暗自低咒:这小鬼真不厚道,被师傅和秦风欺负了反过来还要欺负我一下才心理平衡,我看上去就这么象弱者么……

师傅只朝表盘内侧看了一会儿,脸色晴不定地看看温如海,又看看我,然后,把手表递给秦风,手指指着表盘内侧那一圈。

秦风狐疑地接过,忆寒表哥也凑上前去,两人仔细观察了一会儿,才惊讶地轻呼一声,满脸古怪地看向我,又看看温如海,再瞄了师傅一眼。之后,秦风一脸凝重的把手表递交回温如海手上。

顺着他的指示,温如海也看向那一处,然后,他吃惊地咦了一声,低声念了出来:

“纪念爱女飘云十八岁诞辰。凌。”

“什么?”我有些不敢相信。“纪念——谁谁谁的十八岁诞辰?”我有听到我的名字,可是,前面的单词他念得太小声了,没听清楚哇!

温如海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满脸认真,似乎是想从我脸上看出些什么。我被他看烦了,想从他手上捞过手表自己解惑,他却突然啪的一声阖上表壳,把表带重新扣在手腕上戴好,然后一声不吭地低头吃饭。

小气包!

“还给我!肯定是我丢的那个!”伸手抓他,被他轻易挣脱,然后手腕翻转,反手一扣,牢牢地扣住我的手腕,我使上吃的劲往回抽也抽不出来。

这小子,什么时候力气变那么大了?

第1卷 第30章 老妈归来

大家心思各异地用完膳,去看海豚海狮表演,然后,看大象和游客互动。

最惊险刺激的,就是大象跨人。

地上横躺着五位驯兽员,六只象串成一排,踏着稳健的步伐,后一只伸出长长的鼻子圈住前一只的尾巴,圆柱的腿从容不迫地由驯兽员身上迈步过去。我不由捏了一把汗,忆寒表哥和秦风也是浑身紧张地盯着驯兽员的一举一动,温如海更是大气不敢出地,伸手掩住了嘴。六头象二十四条腿,随便哪一条不小心落在某个倒霉的驯兽员身上,都够呛啊。一头成年象至少也有三四吨重……

看着象群熟练地完成任务,大家都不由松了一口气,纷纷鼓掌。

然后,大象用长长的鼻子卷起各自的驯兽员,象荡秋千一样,晃悠着那些身着奇装异服的人,排队绕场一周,全场掌声雷动,口哨声吆喝声此起彼伏。

表演结束后,温如海这小子居然要跑去跟那长鼻子动物合影留念,师傅只好乖乖交钱,掏出一张粉红粉红的大钞交上(20块钱一个人),园方这才放我们进去。

温小朋友着大象鼻子的时候,我就站在他身旁满脸羡艳地那象牙,脑子里想着:要是这象牙切一圈下来给我作镯子多好……忽闻身边那只不安分的小朋友小小声地嘀咕了一句:“要捉到一只这么巨大的动物,得下多少麻药才能放倒它啊……”

我浑身恶寒,不由抖了抖。师傅脸上有点尴尬,因为驯兽员就紧随着我们站在身旁怕出什么意外,大概是听到了,脸都绿了。

结果,不知为何,那灵活的象鼻突然一卷,把如海拦腰圈住,高高举起,在空中晃了晃,我们立即吓得惊叫,排队等着照相的游客也惊慌失措地往后退了一大截。秦风一个箭步冲上去,也不知他怎么做到的,居然一跃而起,直接踩在了大象背上,稳稳地立着,举脚就要踏下。

“秦风!住手!别闯祸!”师傅一声大喝,秦风动作顿了顿,终是没敢真的用力踹那象背。

我不以为然,以为即便给秦风踹上两脚,那大象皮厚的,也是不痛不痒,造不成什么伤害。要是当时我知道他这一脚踏下去会灭了这个庞然大物,早就跟那些带孩子来的家长们一样,吓得灰溜溜地跑开了远离这是非之地。

看师傅有所动作,大家原以为他会想法子把如海弄下来,结果他居然拿起相机,跑前跑后地忙着把这有纪念意义的危险时刻记录下来。

我们一起抽了。

直到其他驯兽员拎着几大束香蕉,又拖了一蛇皮袋的西瓜过来,那头超大的生物才把温如海放了下来,然后心满意足地去享用它的甜点。

事情发生的时候其他游客早就被疏散到场外了,现在场中也只剩下我们几个闯祸的和园方工作人员,然后,大象馆的负责人出面向我们赔礼道歉,并乖乖退还了那一张百元大钞,还请我们喝了冰镇梅子汤压压惊,最后,还招来一名医师为温如海小朋友检查身体。

除了脸色有些苍白,腹部有一圈红痕,形象有些狼狈,温如海基本上没有什么大碍。

休息够了,离开大象馆的时候,我好奇的问在一旁随行的医师:“对了,动物园经常发生动物袭击人的事件么?”

医师笑笑。“偶尔。”

“那大哥你是专门负责游客这一块的咯!”

医师脸上笑容不变,只是说出来的话语有些奇怪。“差不多吧。”

什么叫差不多?我有些不解,却也不好深究,只是闲聊了几句。

到了一处岔路口,草坪上立了一块牌子:箭头直往前指的是动物园大门,往左指的是——动物园办公室。

“哦,你们顺着这条路一直往下走,就是大门,我就送到这里。”说着,医师朝我们微微欠身,拐进左边的小道,走了没几步,又回首补充了一句:“对了,本动物园的所有医师都是考了执照的——兽医。我是负责灵长动物的,如果诸位信不过我的医术,可以去大医院复查。”说完,诡异地笑笑,一溜烟跑了。

我傻眼了。温如海不明所以,问:“何谓灵长动物?”

师傅和我满脸同情地看着他。秦风跟宋忆寒则是满头雾水,看来还是没有弄明白。

这三只不学无术的……以后每天晚上还是开动物频道和科学探索节目给他们看吧!

“那么厚的皮肤,我看,得作两尺长的银针才刺得到位。”温如海小朋友突然迸出一句。我只觉得遍体生寒。他脑子想的东西跟我们果然不一样……

“是不是,你对那头象做了什么?”我小心翼翼地问道。象是比较通人的温和的动物,不会无缘无故捉弄人。

“哦。看那象鼻子好玩,软绵绵的,跟蛇差不多,我就洒了点蛇粉上去,看看会有什么反应。”温如海若无其事的答道。

我们脸都绿了。

“刚才那只象,是母的。”忆寒表哥若有所思,说出来的话却是差点把我给炸飞。“那么笨重,怎么交配?在地上打滚?”

“宋,忆,寒!”秦风终于忍不住了。“你给我差不多一点!”

师傅摇摇头,无奈地快步走开。

我也摇摇头,跟上他的脚步。

一群疯子。

回到家,刚迈进客厅,就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轻灵地在厨房里忙碌着。

“妈!”我高兴地叫了一声,放下背包,朝她奔去。“出差回来了?成都好不好玩?给我带了什么好东西?”

“你呀,就知道玩!这段时间有没有好好看书温习功课?别以为休学了就可以不用学习!”老妈果然还是这么爱唠叨!手上熟练地择菜,嘴巴也没闲着,又拿他们医院刚分配进去的小王来说事。“人家小王呐,才28岁,就当上了副主任医师,还拿了双学位,不但是医学博士,还是工商管理硕士!再加上——”

“再加上还是个海归,我就算是坐了火箭也未必能赶得上人家的一个脚趾头,对么?”我替她把剩下的话说完。

她虎着脸瞪我。“知道还敢这么松懈?还不乖乖给我看书去,一天到晚就知道乱跑!也不知道你师傅是怎么管你的!”

“师傅他老人家啊,他早就不想要我了!你不是说昨晚回来么,怎么今天才到,师傅让我搬回去住呢!”我委屈地扁扁嘴。

“为什……”老妈没再继续往下说,睁大了眼睛盯着我后面,嘴巴微微张开,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我立即回过头。

“伯母好!晚辈打扰了。”三人异口同声道。

“好,好,好……”老妈看得目不暇给,眸光闪烁中,那算计的嘴角微微扬起,然后凑到我耳旁,压低了声音问道:“都是你这丫头捎带回来的?艳福不浅呐!”

“什么艳福!那两个是师傅执意要带回来的!”我没好气地白了她一眼。又不是我的男朋友,哪来的艳福?

“哦,哦……还有没有别的了?”她贼兮兮地笑着。

“还想要别的?三只已经够多了,房间都满员了!”

看我一脸忿忿的样子,她手痒痒地掐了我的脸一把,“就这三只也好,都是人中龙凤,配得上我家飘云!”然后抬头,熟络地招呼他们,又是搬出糖饼,又是洗好瓜果端上,俨然一副女主人的模样,之后,还乐颠颠地从大大的旅行袋里搬出由四川带回来的礼物,一一放到茶几上,又挑了几样轻巧的交到他们手上,算是见面礼。

我不满地撇撇嘴。

老妈——见色忘义!我是亲女啊!这东西我还没挑拣过,怎么就给人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我气闷。那几只则是一直高谈阔论地与老妈谈论着蜀地的风光,师傅偶尔也搭上一两句,谈谈自己的过往。

没想到,他们都到过四川。只有我没去过。

秦风跟忆寒表哥都是在蜀东某个山上受训的,至于受什么训,我没听明白,听上去,好像练习什么功夫。我瞥了他们一眼,看身段,确实象是练家子的。难怪师傅要带他们去武馆帮忙,物尽其用嘛!

温如海则是在回姥姥家的时候经过川北,取道青海,沿着丝绸之路再往西行。听他自己吹嘘,说蜀地的药材不错,他们家经常上那去收购,再自己制成药丸或是粉末,带回中原贩售。我翻了翻白眼。十四岁的小鬼也知道怎么看药材?不过,他确实有很多秘密。比如,那些能让人迅速麻痹的药物,比如,他会点,让我说不出话,还会拿针扎我,让我动弹不了。

我越来越觉得,这三个人,不象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飘云。”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老妈突然叫我。

“嗯?”

“我有些事情要跟你师傅商量,你跟哥哥们好好呆在这里,不要乱跑。待会儿我们还有话要跟你说。”

“哦。”我点头应允,纠正她,“温如海是弟弟,才十四岁。”

“什么?十四岁?”老妈满脸惊讶。“又一个失忆的?”

“啊?”老妈的话唬得大家一愣。‘又一个’,什么意思?

31-35

第1卷 第31章 一人一巴掌

看到我们虎视眈眈的眼神,老妈嘴角抽了抽,急忙掩嘴呵呵呵地奸笑了一番,然后抛下一句“我跟你师傅有事商量你们乖乖看电视”,便逃之夭夭,跟师傅爬楼梯躲到阁楼里叽叽歪歪去了。

剩下我们几个,一头雾水。

我失忆的事儿我是知道的,不就缺了两年么,可是——温如海也失忆了?

我朝他望望,他有些不着头脑的样子,看看我们。

秦风跟忆寒表哥一脸笃定地点点头。“你确实失忆了。”

“啊,那他到底多大了?”我十分好奇。看他那么水嫩,也不过十五六岁……

“十八。”宋忆寒给出了答案。“他跟我同年,不过比我小上几个月。他是十二月的生辰。”

噗——

一口水没憋住,喷。

忆寒表哥跟秦风赶紧闪开,温如海只是淡定地弹了弹衣服上的水珠,然后,抓抓头发,有些无奈的说道:“原来,我已经十八岁了……”

十四变十八,儿童变少年,很快到了年底就成年了,有很多东西都可以尝试了……可是,看他一头雾水懵懵懂懂的样子,还是什么都不知道哇!不行,得赶紧教会他很多事情,特别是科普知识和基本法律法规。

十八岁应该看些什么书呢?十八……

不对呀!好像有什么地方算错了……

脑子灵光一闪,我奔到沙发前,从包包里出身份证,一看——1990年7月14日出生,那今年我不就十九岁了么?我十九,他们十八,那——宋忆寒这小子不就是我表弟了么?!天哪!我居然没问清楚就喊他表哥,太亏了!老妈跟师傅是怎么算的!

“宋忆寒!按道理,你要叫我表姐!”我喜滋滋地把身份证拿到他眼前晃了晃。“看!我今年十九岁了!再过几天就是我生日!”

他们接过我的身份证传看了一圈,满脸不敢置信。“怎么可能……”

哇哈哈哈!我有两个小弟了,以后干活不愁没人听我的。师傅说过,长者为敬。

“你们,洗碗去!”我指指餐桌上的一片狼藉。

“不可能,思云比我小了三岁,你怎么可能比我还要大?”忆寒表哥——呃,忆寒表弟立即否定了。

“思云是谁?”听上去象是个女孩子的名字。“思云比你小三岁关我什么事?我依然比你大!快,叫声表姐来听听!”我笑眯眯地看着他。“表弟乖乖的干活,表姐有糖给你吃哦!”过年红包就免了吧……

宋忆寒哑然,与我互相瞪视。结果他扛不住了,终于别开眼去,愤懑地把一桌子的东西收拾好,该放冰箱的放冰箱,该倒掉的倒掉,空盘子空碗全堆到洗碗池里,拧开水龙头,再倒上清洁剂,就这么泡着。然后洗干净手,跑到沙发上闷闷不乐地坐着看电视去了。

呀,这小子,原来他什么都会做啊!孺子可教也!

我擦好桌子,摆好椅子,洗了手,屁颠屁颠地跟过去。

“喂,思云是谁?你女朋友?”我拿手肘捅了捅他。

宋忆寒斜了我一眼。

“思云……宋府三小姐,你妹子?”秦风立即猜到了那名女子的身份。

“正是。思云妹妹及笄的时候,如海有去过的。”说着,宋忆寒看向那冒充儿童的。

温如海有些迷茫。“思云及笄那一天……可是,思云不是七月十四的生辰么?如今——”他回头望望挂在墙上的挂历。“今天才是润五月十八,若说你现年是十八岁,思云比你小上三岁,现年正好十五,不是还要差不多两个月才及笄么?”

宋忆寒看着日历仔细盘算一番,脸色有些发白。

“可是……我,我记得思云妹妹行过及笄礼了!那日,她身穿杏色里衣,沐浴、熏香之后梳发,剪发,束发,都是我三娘亲自劳的!最后,姨妈和几位有身份的姑姑帮她穿上华服,梳了个十分别致的少女发式,头上了一圆润的玉簪,鬓边别了几朵珠宝簪花,最后见过诸位长辈,还敬茶了呢!”

“看这么仔细。没想到,你连你家妹子也不放过。”连沐浴熏香的时候穿杏色里衣都知道,爬墙头偷看?秦风白了他一眼。

宋忆寒脸色微红。

听他这么一说,温如海也陷入了沉思。

思云……好像确实行过及笄礼了。那日他也在场,犹记得思云穿的是一身艳红色绣金线百鸟朝凤图的宽袖拽地长裙,绣牡丹花纹的赭色束腰,腰间垂了玉佩玉环香囊等挂饰,环佩叮当的,十分的华美尊贵,又隐隐带着点活泼,只是——神态高傲得跟个公主似的。圆润的脸,大大的眼睛,灵动十分,一举手一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跟某个人可真是大相径庭啊……

脑子里转着弯儿,氤氲的蓝眸却瞥向某人——只见眼前的粉唇吃完一个香蕉,又咬上一口桃子,鲜甜的汁水顺着唇角淌下,毫不在意的用手背抹掉,一边吃一边抹,简直是一个天一个地!这哪象一个大家小姐的作为?不过,她们两个长得还真象……

我把桃核扔掉,抬头,正好对上那双蓝眸。

“看我干什么?”我抽出纸巾擦手。“还有,刚才你们说的,我听不明白。什么及笄?还头戴簪花?这是哪门子的事情?怎么感觉,这些事应该是古人才做的?”

“古人?”秦风压低了嗓音。“你觉得,我们象古人?”这也是让他一直困惑的。没错,这里的一切都太奇怪了,反倒是电视中播放的那些所谓的古装片,特别是明朝之前的故事,跟他们生活的时代有些相似。只是,他更欣赏大唐盛世。

“是啊!看你们头发长长的,要是穿古装再梳个发髻,就更完美了。”我抓起电视机遥控器,不停的转换频道,终于搜索到一个古装剧。“看!这个——”娘的,居然是半秃瓢的清朝古装剧,换台!

“好丑,那男的发式怎么那么奇怪。脑门象个灯泡。”宋忆寒鄙夷地说了一句。

我耸耸肩。米办法,拍的清朝古装剧都这样。

“哪,这个。”武林外传!

没想到,这几只看的倒是挺专注。

半饷,秦风终于冒出一句:“假的。”

废话!当然是假的!

想了想,我灵机一动,立即跑回房,在书柜里翻出一张碟。

“看这个!”我把电视频道转换成DVD。

过门,音乐,题目,然后开始播放剧情。

“啊!那个,那不是思云么?”宋忆寒惊呼。

我本来是在一旁偷笑的,结果,好心情无端被人破坏。

“喂,那是我!不是你的思云妹妹!”这可是我最近参与的一部古装武侠剧的拍摄!怎么就成了你女朋友拍的了?我们有这么象么?貌似拍这部片的时候我掉下一个陡坡,之后就不省人事了。老妈是这么跟我说的。但是,上次有偷偷听师傅提起,我失踪了四个月!也就是说,刚好拍完这部电影中我所扮演角色的最后一组镜头,本小姐就一命呜呼——不对,是在片场失踪了!一命呜呼的是剧中人物……

“啊——”这一次惊呼的是温如海,他脸色发白地盯着画面,喃喃自语。“掉……掉下去了……飘云,飘云掉下去了!”看他激动地站起来想要冲过去对电视机做些什么的样子,我赶紧一把拉住他的手。

“假的!那是假的!”T***,什么飘云掉下去了,貌似他这么说也没错,可是,他不是应该说“香梨”掉下去了么?(某飘扮演的剧中人物小名香梨。—_—!!)

“放开我!那是真的!要是不拉住她,她会……会消失不见的!”温如海一把甩开我的手,力道大得差点没把我甩到地上,坐在一旁的宋忆寒赶紧扶住我,满脸怒容地瞪着失控的那一个。

秦风上前按住他。“如海,你给我冷静一点!”

温如海这小子吃了雄心豹子胆,居然抬手一巴掌朝秦风甩去。

“啪”的一声,惊得我跟宋忆寒抖了抖。

打上去了……真的打到脸上了!秦风会杀人的!

“啪”的又是一声,这次被打的是温如海,他人也被推回沙发上坐着。

温如海不敢置信地瞪着秦风,目光呆涩,有些傻。

现场气氛有些凝重,秦风冷着脸,一双寒眸隐隐闪烁着怒火,瞪着温如海,视线偶尔斜过来,瞥了我们一眼。

宋忆寒立即放开我的手。

我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了那印有五指印的白嫩脸颊,有些心痛。还好,昨天打的是右边,消肿消得差不多了,今天打的是左边。秦风力道拿捏得不错,只是印了个巴掌上去,没有肿起来,看来,下手也是极轻的。

“痛吗?”我朝他脸上吹了吹。

那蓝色的眼珠子转向我,浓密的眼睫毛眨了眨,眸中迅速盈满水光,然后,大颗大颗的泪珠滚落下来。

这个——居然就这么哭了?

我手足无措地看着他站起来,伸手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闷声不吭地回房,灯也不开,也不知道他在房间里干什么。不会想不开吧……

“秦风!你也太——太——”盯着他脸上那红红的巴掌印,我也不知道要指责他什么,毕竟是温如海先动手的。

秦风斜睨了我一眼,我吓得往某表哥还是表弟的方向靠了靠。

“拿药来。”他平静地说了一句,然后坐下,把头往后昂起,枕在沙发背上,不语。

从阳台上拔了芦荟回来,发现他正闭眼休憩,我不知道是要把芦荟交到他手里还是直接帮他涂在脸上,有些犹豫。他却是直接伸手从我手中接过芦荟,放到鼻下嗅了嗅,熟练地剥开带刺的外皮,把那黏腻的汁涂抹在脸上,然后,剩下那些全都扔到垃圾篓里。

从头至尾,他的眼睛一直是紧闭着的的。

妖怪……

“飘云。”

啊!妖怪出声了!我迈向房间的脚步停下了,却不敢回头看。

犹豫了一会儿,他接着说:“去安慰一下如海吧。也许——你们真的相识。”

第1卷 第32章 温如海的故事

我郁闷了。

你自己打的人,还要叫我来帮你收拾残局,天理何在?

罢了,去看看名不副实的小朋友怎么样了吧。于是,闪身进入书房。

“不要开灯。”

手刚扶上电灯开关,黑暗的空间里就响起一个压抑的声音,有些低沉暗哑。

磨磨蹭蹭地挪到窗前,一把拉开窗帘,借着对面住宅楼的微弱灯光,看清了房里的人。

他正蜷着腿,双臂抱膝蹲坐在床前,把脸埋在了膝盖上。

幸好,刚才靠边走的,不然准踩着他。

我跟他一起并排坐在地板上,伸直了双腿,伸手转了一下他的发旋。看他纹丝不动,又扯了扯那滑不留丢的秀发。

“喂,还在生气啊。都说了电视电影不是真实的,我这不还好好的坐在这里跟你聊天么。而且,秦风又不是故意的,谁叫你先动的手。”

沉默了半饷,那带着浓浓鼻音的嗓音才响起。“我没有生气。而且,那个人不是你。”

有没搞错,我自己扮演的角色我会不知道么?

“那个香梨,就是刚才你看到的电视里掉下悬崖的那个,就是我演的啊!那只是剧情需要,我身上有挂安全绳的!”虽说当时安全绳出了毛病真让我摔着了,可我现在不也好好的活着么,连师傅都说我福大命大。不过,都过去那么久的事情了,之前如海又不认识我,他的反应怎么这么大?

看着身旁这只鸵鸟,我忍不住揉了揉他的头发。

温如海终于稍微抬头,把下巴搁在膝盖上,侧过脸看我,那双蓝色的眼睛在黑暗中显得特别明净,也许是刚哭过的关系,弯弯翘翘的睫毛上还沾了一滴晶亮的细小水珠,映着窗外的灯光,折出五彩的微弱光芒,看得我心里一阵激荡。

真是个漂亮的娃娃。

“脸还痛么?”我忍住了伸手揩油的冲动,指尖轻滑过他的脸庞,把那垂在肩头的秀发拨到耳后。

他摇摇头。

“你——跟她,很象。”薄唇轻启,漂亮的蓝眼睛就这么盯着我,焦点却没有落在我的脸上,象是透过我在看着什么人。“特别是眼睛,大大的,很有神气。尤其是你瞪人的时候,会让我误以为是她……”

我撇撇嘴,心里有那么点不高兴。原来,这小子真的有女朋友了……

“你认错人了。我只是我自己,不要试着从我这里找到对别人的回忆。”那样对我不公平!我很想这样吼他,可还是忍住了,只好转过脸,对着窗外生闷气。那些灯,还真刺眼……

真讨厌当替身啊!

拍电影的时候当女主角的替身就算了,可现实生活中还得当别人的影子。哪怕是对方对我再好,也感觉那人的心没放在我身上似的。虽然直到目前为止我也没什么机会体验替身的感受,那还不是因为本小姐还没开始正式祸害男人么!温如海你好样的,居然第一个跑来当灰,难怪今天在动物园的时候对我这么肆无忌惮的,老子看错你了!

安静了一会儿,那暗哑的声音又断断续续的传来。“你说的对,你只是你自己。我不该拿你跟她比较……”

“她长什么样,很漂亮么?”要配得上这个妖般的美人,姿色一定不差吧?

悄悄伸手了自己的脸一把——真圆。又往下肚皮——天哪,有肥!一圈儿!

我暗自咬牙。明天开始,减肥!

“我,我记不太清了……”

他一脸迷惘,眼光飘渺不定,似乎想抓住什么,却又什么都看不到的样子。然后,开始皱眉,深思。

我有点同情那个女的,居然被这个没良心的给抛弃了,还忘得如此彻底。

“她跟别的男人跑了?还是……”看着他的脸色变得不太好,我赶紧乖乖住嘴。

唉,我这是安慰人还是折磨人,总感觉我很想欢呼雀跃的样子。好想落井下石啊……

“她死了。”

声音突然变冷,连带着周围空气的温度也降了几分。

我抖了抖,“死”字在喉咙里酝酿了半天,愣是没敢说出来,所以也无法接上话。

温如海嗤笑一声,嘲讽般说道:“象我这样的男人,很没用吧?连她死亡的事实都不敢接受,还妄想忘记所有的一切。现在好了,真的忘光了。可是,我怎么还会记得自己的名字?我应该连自己是谁都忘记了才对。”他又把脸埋到膝盖上,嗓音模糊不清地重复说着:“我应该跟她一块走的……她在悬崖底下等我……可是,我跳下来了,却找不到她了……”

我有一种想逃走的冲动。

这小子想殉情!

不对,不是“想”,他本就是殉情未遂!

他说他跳下来了……

从哪里跳下来?

——悬崖?可是,附近没有悬崖吧?有的都是陡坡。比如上次我摔的那个。

又或者说,他是在别的地方跳崖未遂,为了忘记那些伤心的往事才远走他乡,混到这边远地区来了?貌似,听他跟秦风谈话的口音,好像是江浙一带的。也难怪,江南地区盛产美人啊……

我有些明白他看到那片子的时候为何激动了,大概是让他触景伤怀,就象突然撕开血淋淋的伤口再往上面撒盐一样。

可是,刚才他叫的是我的名字吧?又或者——那女的跟我同名?这也太扯了。

“你女朋友叫什么名字?”不是想故意挖掘隐私或是再给他来上一刀,我只是好奇而已。

低伏在膝盖上的脑袋动了动,突然抬起,用奇怪的眼光看着我。

我咽了咽口水,往旁边挪了挪,结巴道:“你,你怎么这样子看我。”

长睫扑扇着眨了眨,蓝色眸光微动,温如海轻启薄唇,软软糯糯的嗓音突然唤道:

“飘云?”

“啊?”

“飘云。”

“干,干嘛?”

“飘云——”

“喂!我说你!适可而止一点!别老叫人家的名字!”我怒了。

“她叫飘云。”他把脸转过去,视线不知飘向了哪里,就这么直直的盯着窗外。橙色的灯光照在他的瞳仁上,温温润润的,竟似两簇小火苗,浮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轻轻跳跃着。

我的心突然软了下来,就这么侧着头看他,不语。

“如果不是知道你一直在这里生活,我真的以为,你就是她。”那低沉暗哑的嗓音终于恢复了平时的柔润温和。“可是……她是我们那个世界的人……她跟我一样,在宇国生活,不是你们天朝人。”

噗——

一口气没憋住,喷了。

“什,什么你们那个世界?什么叫我们天朝?”诡异,太诡异了!

我又把屁屁往外挪了挪,挪到床尾去了。

“你们这里有电灯,火车,还有飞机,还有其他许许多多奇怪的东西,都是宇国没有的。”温如海认真地回忆着,声音轻柔和缓,就象一条在山谷中静静流淌的小溪,缓缓流过我心田。只是,听上去,谈话的内容不太健康有营养,甚至有点异想天开。

果然还是孩子心么?受刺激太大又缩回壳里去了?

我满眼同情地看着他。

“我小的时候曾听某位夫人提起,说世界上还有一个地方叫天朝,那是她的故乡。天朝有许多奇怪的东西,听她描述的跟这里差不多。可是她回不去了,因为钥匙被别人带走了。所以我来到这里以后,才逐渐想明白,那位夫人说的都是真的……”

声音断断续续的,有些模糊,可我还是听明白了个大概。

大体上就是——

“飘云,你们两个,先出来一下。”悄无声息的,身后突然就这么响起那浑厚的嗓音。

“师傅啊!黑灯瞎火的,不要突然出声,吓死人了!”我惊得从地上蹦起,弄明白是谁在说话,不由松了一口气,拍拍口。

天天这么一惊一乍的,非死掉很多脑细胞不可。

拖着温如海出来,坐在老妈面前,她朝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看的我毛骨悚然,赶紧往师傅身旁挪了挪。

“飘云啊,待会儿不管听到什么,都要保持镇定,不许发飙。”宋如丽笑嘻嘻地说道。

第1卷 第33章 十五年前

1994年春节过后,作为医科大毕业班的学生,宋如丽进入紧张又有趣的实习阶段,以便适应即将到来的社会就业生活。她分配实习的地点,是医科大第一附属医院,算得上是一家规模比较大的医院,离她乡下的老家不过一个多小时的自行车路程。

这一日,实习结束后,乘着月色,她如往常般骑着自行车回家,却在天天经过的乡村道路旁听到了小孩子的啼哭声。

宋如丽急忙把自行车停放在路边,寻声而去,打着个手电筒四处搜索,在离村公路不到二十米的甘蔗林里发现了哭得一塌糊涂的小女孩,看上去约莫两三岁的样子。

这一吓让她吃惊不小,赶紧跑过去抱起那孩子,用自己的大衣裹着,生怕她给冻着了。

虽然偶有听说村民在菜地里或是乡间小路旁拾到过弃婴,且都是女孩子,但是她自个儿还是第一次遭遇这种事情,不由在心里暗骂那不负责任的无良父母。这天寒地冻的,居然就这么狠心的抛弃自己的骨!若不是自己发现了,让这么小的孩子独自在甘蔗林里呆上一夜,第二天准要生病,弄不好还会奄奄一息的等死。要知道,现在虽然已经开春了,可这春寒料峭的,夜里室外的气温也不过才11、2度,晨间出霜的时候甚至可以降到4、5度,这么小的孩子如何挨得过去!

想到这一层,她不由得爱怜地抱着孩子,上下查看一番,又哄了几句,觉得手里的重量有些沉。

她打着手电仔细打量,这才发觉,这女娃娃长得真是可喜啊!整一个圆球似的。圆脸,圆圆的腰身,身上的衣服裹了一层又一层,却是穿着绒布裙子的。

掀开裙子,裙下穿着棉裤,小脚丫上还套着厚厚的棉靴,本就不用担心她会冻着。现在,因为有大人抱着,又发现了新奇的事物,小女孩正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着手电筒,嘴里咿咿呀呀地说着自己听不太明白的话,口水湿哒哒的从唇角溢了出来。

宋如丽笑笑,心里却有些纳闷了。

看这孩子的穿着,应该不是家里嫌弃了丢出来的,孩子身上的棉袄不知镶了什么金丝银线,在月光的照下闪耀着璀璨的光华。只是这张小脸——实在是脏污得可以,只看的到一双乌黑发亮的大眼睛,红红的唇。

她掏出餐巾纸擦了擦,这才把那圆圆的小脸看了个分明,真是——十足有神头的小孩!看来她的家人把她养育得很好,至少营养是充足的,比起她们家周围的孩子要好太多了。这样的孩子,谁忍心抛弃?怕是被人拐走,却又不知道什么原因才把小孩丢在这里的吧……

刚把小女孩抱上路基,那孩子突然不干了,使劲拍打着她的肩膀,伸手朝后指着一个方向,嘴里一直嘟囔着“爹爹”“爹爹”,“在那里”“睡觉觉”。宋如丽这才惊觉,刚才只顾着看小孩,忘了查看周围是不是还有大人了。不过,孩子她爹怎么会在地里睡觉?

又抱着孩子原路返回,打着手电细细搜寻,果然在甘蔗林深处发现了一名身着奇装异服的男子,正面朝下的俯卧在地上,毫无动静。

宋如丽一惊,不知那男子的死活,只好抱着孩子上前,用脚尖轻轻踢了踢。“喂,先生,还能动么?”

男子没有任何回应。

她大胆地蹲下身子,把孩子放到地上,伸手男子的脸,很冰凉。又把手指伸到男子的鼻端,发觉还有热气,不由得松了一口气,可随即又犯难了。

一大一小,她可带不走。只好又抱起小孩,往公路走去。

这下小女孩不干了,在她怀里使劲挣扎着嚎啕大哭,嘴里一直嚷着“我要爹爹”“爹爹抱抱”,还不断地朝她身上抹鼻涕眼泪,伸出呼呼的小拳头打她的脸。她不胜其烦,却又不知怎么哄,看到路上有车子开过,急忙挥手大喊:“停车!停车!救人啊!”

直到坐在自己实习的医院的候诊室里,宋如丽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小女孩抱着杯子,坐在一旁大口大口地吸着牛,两只大眼睛好奇地瞪着过往的人。看到医生护士们推着手术车或是轮椅经过,她就兴奋得满脸通红,指着那些车子咿咿呀呀地笑着。

路过的同事或是同学们对这个孩子很好奇,有些还停下脚步刻意逗她,并询问宋如丽事情发生的经过,还打趣她见义勇为,平白捞了个帅哥,虽然是个带着拖油瓶的却也比时下很多男人好太多了什么的,她只好尴尬的笑笑。

娘的,住院费还是从她的伙食费里抠出来垫付的!初步诊断,不明身份的男子断了两肋骨,左手手臂的骨头有裂痕,身上衣服除了被树枝荆棘钩破外,还有被利器划开的痕迹,不过只在皮肤上划了一道浅痕,够不上轻微伤,所以就没有报案。按规定,接到身上有刀伤或是枪伤的病患是要报告公安局的。目前整体上看,男子有参与打架斗殴的嫌疑,看在他带着年幼女儿的份上,应该不是主动挑衅的那方,也就是说,他也是个受害者,现在医药费还不知道要找谁出呢!

收回乱糟糟的思绪,宋如丽又望向身边的小女孩。小女孩也正抬头看她,唇边一圈白色泡泡。

看着空了的杯子,宋如丽帮她擦掉嘴角的渍,柔声问道:“还要么?”

小女孩点点头。“我要,吃糕糕。”

糕糕?是指蛋糕么?可是这么晚了,上哪买蛋糕?

逮着一个值夜班的同学问了,知道今天有同事过生日,定制了一个蛋糕,估计应该还有剩,便寻到护士站,切了一小块放在纸盘里,递给小女孩。

结果麻烦事又来了,吃饱喝足的孩子要睡觉,睡觉前还记得要洗牙牙。宋如丽有暴走的冲动。要是当妈的都这么麻烦,还不如不生小孩了!

为了孩子的牙齿健康着想,最后只好倒了杯温水,哄着她把水含在口里噗噜噗噜两下,再吐出来,那笨小孩噗噜噗噜两下之后,居然把水都喝下去了。然后,半夜尿床。

很不巧,她,就是那张——“床”。谁让她毫无戒心地抱着这个麻烦在自己腿上睡觉呢。

从母婴室里拿来了尿布和干净的幼儿秋裤,在小屁孩嘹亮的哭声中折腾完,把小孩子丢在借来的婴儿床上,再盖上两床婴儿被,宋如丽这才呼了一口气。

当妈的,还真是不容易啊……

看着挂在椅子上晾着的大红色棉袄上绣的致花纹,那厚实的绒布裙子上还镶嵌了一圈小珠子,摆出云纹的图案,五颜六色亮晶晶的,显得十分富丽堂皇,宋如丽开始琢磨孩子的来历。看来,是有钱人家的小孩啊,不过,这儿童服饰也太奇怪了些……

视线瞄到装在袋子里的患者衣物,是孩子他爹的,就更奇怪了。感觉,像是戏服。不是唱戏的那种,是拍古装电视电影的那种。

这年头,什么稀奇事都有。

更让她震惊的是,第二天一觉醒来,院方通知她说:患者跑了。骨头虽然接上了,也缠了绷带,可是还不宜走动,至少要躺在床上静养两个月。患者估计是为了逃避医药费才跑的,目前还欠医院一千多块钱。

宋如丽震惊不已,看着还在婴儿床里呼呼大睡的小屁孩,她开始愤怒。

原来,那名男子真的打算丢弃这个小孩!只是不知道什么原因,昨天跟人打架打到失去知觉,孩子没丢成,自己倒先倒下了,直到她发现他们。

臭男人!早知道昨天就不要好心救他了,真该让他在地里躺上一夜自生自灭去!

现在她要怎么办?这孩子这么可爱,要送福利院么?

她皱着眉头,为难了。

虽然院方没有说什么,但是欠下的那一千多块钱她还是给交齐了,都是向同学同事们东拼西凑着借的,顺便请了假,然后身心疲惫地抱着哭闹不休的孩子回家,还破天荒地打了一次计程车,连着她的自行车一起放在车后箱里拉了回来。

老爸老妈见了她抱着个小孩,惊讶不已,直埋怨着为什么晚上不回家,害他们担心了一整夜。在听说事情的经过之后,两老就琢磨着,不如先养着这个娃娃,看看是不是有人寻上门来。

毕竟丢孩子是父亲一个人的行为,说不定嫌弃是个女儿,心里想着生个儿子,又怕超生了罚款不让上户口,这才背着媳妇偷偷把孩子带出门丢了。这样的事儿别说在农村,就是城里也偶有发生,谁让城市户口的只能生一个呢!超生的连官帽都戴不牢,还影响升职评先进,还是等她母亲找上门来再说。

结果中午帮孩子洗澡的时候,在孩子衣服的夹层里发现了一个玉佩,十分光滑圆润,上去还有一种腻手的感觉。拿去珠宝玉器中心鉴定——羊脂玉!还是品质极好的那种,而且看那玉的纹饰和字体,估计有一定的年代了,说不好还是个文物。

宋如丽这下是受惊不小,赶紧怀揣着这个宝贝再次打出租车回家。万一挤公交车把这玉佩挤没了,她可赔不起……

。。。。。。。。。。

我反复把玩着手中圆润光滑的玉佩,黏黏的,腻手得紧,真是“洁白细腻,光泽滋润,状如凝脂”。

没想到,我那不负责任的老爹还挺有钱啊……

“那个男人呢!”我抿着唇,抬眸,不知该哭还是该笑。“我说,那个男人呢,后来一直没找过我?”这样的男人,如何配做我父亲!

“呃——”老妈张了张嘴,看看我,又小心翼翼地斜眼看师傅。

一屋子人都看向师傅。

师傅他老人家满头大汗,很不自然地伸手擦了擦。

我双眼喷火。千万不要是我想的那样!

第1卷 第34章 我们穿越时空了

师傅擦擦额头冒出的冷汗,支吾了半天,最后才摆出一副视死如归的表情,说:

“飘云,没错,就象你猜想的那样,我就是当时那个不负责任的——爹。”

其他人又望望我,满脸同情。

“我不承认!”我别过脸去,生闷气。“嘁!有本事把我生下来,却没本事养我?鬼才信你就是我爹呢!怎么看我们俩长的都不象!”

“嘴唇和下巴象。尖锐,刻薄。”秦风突然迸出一句。

我回眸怒瞪着他。其他人附和着点点头。

我下巴。确实,脸虽然是圆的,可下巴却是尖的。

“飘云,其实你爹不是不认你,而是——他失忆了。”宋妈妈好心地为师傅解释。“当初也许是撞着头部,忘记了许多事情。”

师傅缓缓开口。“那天,在医院里醒来,我被吓着了,……”

凌文宇当时确实不知道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事。那天早晨,他醒过来的时候,只看到洁白的房间里摆着许多奇怪的东西,手臂上还着针头,接着一长长的管子,头顶上还倒吊着一个透明的瓶子。下意识的,他伸手把那针头拔了,然后看着那水珠从针孔里不断冒出,这才知道身体里被人输送了不知名的体进去。

惊惧之下,害怕有人故意毒害他,他立时起身,发现自己前包了厚厚几圈白布,左手手臂上也打了硬硬的一个外壳,用纱布裹了起来。

他试着动了动,觉得有些痛,心知自己受伤了,遂不敢做太大动作,只是静观其变。

门外不时有人走动,还有窃窃私语的对话,听到几床几床的病人几点要推去动刀子(做手术)或是拍照什么的,还听到她们小小声的议论,说是昨天几号床病人死了……这一下让他受惊不小,再看看自己身上,空无一物,只有一身说不上来的怪异的衣服,连兵器也被搜走了,就以为自己被人囚禁,正被密切的监视着,不知待会儿要如何对付他……

凌文宇试着调息,这才发觉自己内力还在,武功也没有被废,不由大喜,遂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下床,悄悄地从窗户翻了出去。

。。。。。。。。。。

“这谎话也说的太蹩脚了吧?你连医院是什么地方都不知道?”我心里的火气更大了。“找借口也不找一个好一点的!”

谁知他却一本正经地回答:“当时,我确实不知道那里是医院。”然后又对那三个一声不吭地坐着听故事的问道:“你们知道医院是什么地方么?”

三人很配合地摇摇头。温如海补充了一句:“是——医者学习的地方?”

“你们!”我气结。

“飘云,”老妈安慰似的拍拍我的手。“听你爹把话说完。”

这个“爹”字,让我听着很别扭。不是应该称为父亲或是爸爸么?

“当时我逃了出来,并不知道给如丽惹了那么大的麻烦。”凌文宇轻叹一声。“来到街上,见到的情景让我更是心慌,眼中充斥的都是没有见过的事物,我只能漫无目的地四处乱走,接受到的,都是人们怪异的目光。只因我穿着医院的病号服,而且,还是很单薄的一件。”

“你就没想过要回来找我?”可以想象当时人们是怎么看他的,换作是我,见到别人穿着病号服在街上乱逛,我也会当他脑子有问题。

师傅定定的看着我,突然苦笑。

“我——记不起还有你了。”

我哑然。这什么逻辑?抛弃定律?为了达到抛弃的目的,所以假装不记得?

“我不但不记得你,还忘记了很多事情。”师傅的声音绵长悠远,象是一种亘古不变的声波,有那么一丝酸楚夹杂在里头,说的我心里也跟着酸酸痛痛的,有点不是滋味。

烂借口!我轻哼一声,趴在桌子上,无聊地摆弄着茶杯,不语。

老妈好笑地看着我们,替他把话说完。“我是在三天后下班回家的路上,再次遇上你爹的。当时他一副苦恼的样子,站在甘蔗林里发呆。那时候天还亮堂,远远地,我一眼就认出了他。”

“那病号服穿了三天?”我白了他们一眼。

“不是。”老妈有些尴尬。“别人好心施舍了一套衣服给他,可是穿起来不伦不类的,不管站哪里都很显眼。”

我瞥了师傅一眼。十五年前啊……确实,长这么高,估计当时也很帅,虽说现在也是个英俊的大叔,可是年轻的时候会更吸引人的眼球吧?目光不自觉地又瞄向左边这三只——

温如海眨动着蓝眸,跟我的视线对上了,又极不自然地转开。

我心里一荡——

那天,我第一眼看到他们的时候,也是觉得,他们穿得不伦不类的,站在人群里很是显眼。可是,为什么会觉得不伦不类呢?明明是那么漂亮的人,可感觉,就是跟周围的一切都不搭调,真是费解啊。

“你爹一头长发,在头顶束了一个发髻,手上还拿着一把长长的东西,就这么站在空无一人的甘蔗林里,想忽视他都难。”

听了老妈的话,我心里更是疑惑了,原来师傅以前是留长发的……我突然把脸转向温如海和秦风,问:“为何你们要留长发?好看?”特别是海海的,这么长,梳起来多费事!

温如海哑然。秦风有点吃瘪的样子,闷声答道:“没谁规定男子不能留长发。”

“头发长,见识短!”我指责他们。

“女人才头发长,见识短!”秦风怒不择言。

咳——咳咳——

师傅及时解围。“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想你们心里都明白,头发的长短跟见识的多少没有关系。”

“少给我打马虎眼!”我一拍桌子,瞪着无良师傅。“说!那时候为什么不带我走!”

“……”

“哼!说不出来了吧?”我心里有些难过。他为什么不认我?就象老妈说的,因为我是个女孩,他不要了,一心想生个儿子?

“飘云,别胡思乱想。事情不象你想的那样。”师傅大概是看穿了我的心思,立即予以否认。“我只是,不记得你们已经出生了而已。我的记忆停留在跟你母亲成亲的那段时间,那是一段很甜蜜的美好回忆。”他感慨道。

母亲?

我耳尖的听到这个词。然后抬头望望老妈,有一丝难过。这么好的女人却不是我亲妈,可我对那个从来没见过面的“母亲”本就没有感情。一点记忆也没有……

扁扁嘴,我有些赌气地问:“我——母亲呢?也不要我了?”

“不是的。她找不到你一定很心焦,指不定都闹的翻天覆地,寻死觅活的了。”师傅伸手揉了揉我的头发,我一把拨开那只厚的大手。那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抹落寞。

我心虚地别开眼。“可我,从来没看到寻人启示上有寻找我的信息。”不找,说明她不想我。

“她不在这里。”

我抬头,有些惊讶。“在别的城市?”

师傅摇摇头。

“难道在国外?”

师傅再次摇头,笑容有些苦涩。“比这更糟糕。”

我的心猛地缩作一团,口里有些苦涩的滋味在逐渐蔓延。难道是……死……死了……

啪!脑门挨了重重一击,我两手抱头,双眼嚼着泪水瞪他。

“别想这么恐怖的事情!”师傅有些生气了。“敏敏一定会活得好好的在等我们回去!”

敏敏——好亲昵的称呼,有些麻,我的**皮疙瘩站了起来。

“到底在哪里?!总不会在别的星球吧!”娘的!忽悠我?这里不是那里不是,究竟是住在哪里?

“不在这个世界,自然是在另一个世界了。”老妈闲闲地抛了一句。

“天堂?”那不跟死了一样么?

“飘云!你嘴里就不能吐些吉利的话语?”老妈学着师傅,抬手给我的脑门来了一下。“亏你还是年轻人,就不能稍微联想一下嘛?我买那电脑给你是干嘛的?白看那么多网络小说了,一点自觉也没有!”

“你们不说,我怎么知道?”我双手抱头,十分委屈。“小说就是小说,跟现实差太远啦!”你以为我不想当小说里的女主去泡美男啊!还左拥右抱哦!

“宇国。”秦风长长呼出一口气,以十分肯定的口吻说道:“令堂大人,在宇国。”

“什么鱼国?我还虾国蟹国呢!别跟我说我令堂——哦不,别跟我说我亲妈是条美人鱼。”他令堂的!以为我是三岁小孩?不过,“令堂”这个词,听着好别扭……

“啊,安徒生童话故事里的人鱼公主,好可怜呢!那王子真笨,居然认不出她——”

“如海你别给我捣乱。”秦风阻止了某人不切实际的幻想。温如海扁扁嘴,一双灵动的蓝眸水盈盈的,不满地瞪着秦风。这小子,真的把我塞给他的《安徒生童话》看完了,孺子可教也!

“可是,地图上找不到宇国啊!宇国的疆域上写的是中国的国名。”宋忆寒显然也被弄糊涂了。

“我怎么知道,也许地图出错了。”秦风皱眉。

温如海想发表些什么见解,被秦风眼睛一瞪,又乖乖地把头低下,学我一样,趴在桌子上,用手指无聊地拨弄着茶杯。

“你们,都给我住嘴!”师傅一声令下,大家噤声,目光齐刷刷地看向他。

然后,师傅说了一句时下十分经典的也是让我一辈子难忘的话——

“我们,穿越时空了。”

第1卷 第35章 消失的记忆

师傅一番话之后,现场十分安静。

半饷,有人十分煞风景地问了一句,让我更加头疼了。

“何谓——穿越时空?”

原以为是温如海的勤学好问发挥了巨大作用,没想到却是一向淡定的秦风童鞋没搞清楚事实。看着另两人也是一副竖起耳朵聆听的样子,我火了。

“笨蛋!这当然是师傅编造的故事!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不切实际的东西!”

我推开椅子站起来,闲闲地道了一句,“我回房了!”然后拍拍PP,潇洒地走人。

“飘云——”

忽视忽视,老妈这是在装好人帮着师傅逗我玩儿呢!

“想知道你为什么失忆了么。”

我立即竖起耳朵,回头,瞪了他们一眼。“你们得指天发誓,不得对我说谎!”

老妈笑嘻嘻地。“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们一直都在骗我!”

“除了我不是你亲妈,他确实是你亲爹这件事,其他时候我可没有说过一句谎言。”老妈叹了一口气,满脸无辜地看着我。“我也知道,谎言说多了,对孩子的成长不利。”

我的成长已经够不利的了!

看我还在踟蹰,师傅又下了一剂猛药。

“想知道这四个月你去了哪里么?”

“不是说我昏迷不醒一直在住院么?”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们一眼。

“那天你不是一直趴在门缝后偷听了么?”师傅耸耸肩。“若真昏迷不醒四个月,你还能有这等好气色在醒来的第二天去追贼,还能在今天去坐云霄飞车?”

我咬咬牙,暗骂一声老狐狸,乖乖的挪回桌边,坐下。“说吧,我洗耳恭听。”

“忆寒,你来说。”师傅把发言权交给了表哥。

“我我我——我不知道哇!”宋忆寒受宠若惊,有些语无伦次。

“就说你知道的。”

“呃——那个,事情是这样的……”

数日前,宋忆寒不知因何缘由,挂在了树上,就是石门森林公园里那棵有数百年树龄的老榕树,长得枝繁叶茂的,树冠十分巨大,在上面横躺十几个人也没有问题。

他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全身腰酸背疼,后背被什么东西扎得麻麻痒痒的,很不舒服,前还趴着一个人,压得他呼吸困难。在意识不甚清晰的情况下,本能地伸手推开,却不料那人翻身直往下坠的时候他才发觉了情况不对劲,立即伸手捉住,连带着把他给一块扯了下来。

宋忆寒被突发状况惊出一身冷汗,立即甩出鞭子缠绕在树枝上,减缓了他们下坠的势头,他就抱着那人挂在树上晃荡着,惊得不远处经过的公园管理员大呼小叫,急匆匆地赶过来看个究竟。

这时他才发现怀里抱着的是谁。

……思云。

看她脸色苍白,双目紧闭,粉唇微张,一副毫无知觉的模样,宋忆寒有些不知所措,手一松,两个人直接掉到地上,他就势一滚,减缓了冲势,这才没受伤。

只是让他心焦的是,在这么大的动作幅度下,思云居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思云!思云!你醒醒,不要吓哥哥!”他边摇晃着她的肩膀,一边轻轻拍打她的脸颊。

“喂!年轻人,拍拖就拍拖,爬到树上去干嘛?掏鸟窝?你知不知道这是很不文明的行为,也很危险啊!”

一位大哥气喘吁吁地跑到他们面前,双手叉腰地数落他。

宋忆寒皱眉。他不记得有带思云爬到树上去掏鸟窝,即便有,那也是很小的时候的事情。可是现在……

对啊!他跟思云怎么会在树上?

“喂!我说,你女朋友一动不动的,是不是摔到哪了?还不快点送医院?”那三十出头的汉子急了,有些语无伦次。“哎呀!我说你们不要乱来啊,不要妄想通过这件事威胁我们公园要赔偿啊!我可是有亲眼看到你们从树上掉下来的!你自己看,公园有张贴告示提醒游客,已经尽到告知的义务了,你们不遵守规章制度,我们概不负责!”说着,又指指不远处的一个木牌,上面用黑色墨汁书写了几个大字:“请勿攀爬树木,否则后果自负!”

宋忆寒哭笑不得。这里的人不但穿着打扮奇怪,说的话也很奇怪,可现在不是深究的时候,思云的安危才是第一位的!

伸手上下揉捏一番,确定她没受重伤,只是一直昏迷不醒也不是个办法……

“附近有没有医馆可以请到大夫?”他抱起思云,急切地看向那名男子。

男子以奇怪的眼光看着他,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按了几个号码。

“喂,120吗?我们这里有一位急救病人,昏迷不醒,在石门森林公园里的大榕树下!对对,从大门进来沿着左边那条道路一直走!对,就是那个上过电视的那棵百年老榕树!”说完,他叮嘱宋忆寒看护病患不要轻易移动,然后跑到门口接车去了。

。。。。。。。。。。

“之后,我们接到医院的通知,说是区医院接诊的一名病患,很象四个月前失踪的你,而且还穿着戏服,于是立即驱车前往,这才把你接了回来。”老妈缓缓补充道。“之前一直寻不着你,你爹跟我,还有几位叔叔阿姨都很焦急,不但报了警,还四处散发了传单,也幸好我的大学同学都在各个医院工作,之前早已通好气了,有什么迹象,或是……怕你有个万一,就立即通知我们,所以……”话说至此,老妈声音有些哽噎,眼圈微红。

我听得有些晕呼呼的。

什么叫做“躺在树冠上”?而且,没事我爬那么高干嘛?为什么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于是,目光凶恶地瞪着忆寒表哥。

“喂!你不要这样子看我!我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跟我一起躺在树上!”宋忆寒急切地辩解。“我……呃,你师傅——哦,不,你爹找到我的时候,也问过话,可是,我真的不记得有带着你爬到树上啊!”

“那你还记得什么!”我猛拍了一下桌子,杯子震得叮叮当当一阵响动,温如海吓得一抖,茶水泼了出来。大家立即侧目,我赶紧缩手,讪讪地看着大家,有些不好意思地鼻子。“呃,我只是心急而已……”

“可以理解。可是,我们比你更急。”师傅幽幽道了一句。“我比你更想知道,这四个月,你究竟跑到哪去了。”

“我我我——没有乖乖上学也没有在家呆着吗?”我歪着头,作深思状。

师傅丢了一份考勤记录给我,从三月底开始,我一直缺课,直到五月份老妈给我办了休学手续,才中止了记录。

“那,我失踪前真的在拍电影?”

师傅点点头。

“最后一个见到我的是谁?”

“剧组成员,还有你张叔叔。”

“当时什么情况?”

“就是,你拍掉下悬崖那出戏,安全绳突然松脱,大家奔到‘悬崖’边的时候,只看到你的身影一闪,然后不知为何,突然起雾,就失去了你的踪影。”

“悬崖?本市有悬崖么?”我质疑。

“一个四五层楼高的陡坡,地产开发商挖出来的,后来公园给填土种上植被,坡下都是软绵绵的草皮,估计你皮厚的,往地上滚一滚,也摔不着。”师傅言语间带着揶揄,不就拐着弯说我胖了么!可是我也懒得反驳,因为我想知道的是——

“啊——为何我一点印象也没有!”双手抱头,继续深思。

“当时就不见了你的身影,吓得你张叔叔跟一大群人顺坡滑下,四周找了一遍,可你就象凭空消失了一般,遍寻不着。”

“凭空消失?”我咬牙切齿道。“灵异现象?”

想到这一层,一个激灵,视线飘向那两只。莫非,真的是妖孽?

“悬崖……”温如海神有些恍惚。

“悬崖啊——”秦风若有所思,努力回忆。

只有宋忆寒一脸茫然,看看我,又望望那两个。“跟悬崖有关系么?我醒来的时候只看到一片蓝天白云,阳光照得我眼花,周围空旷得很。不过,不远处倒是有一个山包。”

“好了,再想下去也想不出什么。”师傅打断了我们的胡思乱想。“都说说你们来到这里之前,都在做什么。”

“沙漠。”温如海第一个回答。“我娘带着我回中原,遇上沙暴,昏天暗地的,我躲在骆驼身旁睡着了,醒来就在这个奇怪的地方了。”

“时间?”师傅满脸兴味,打量着温如海。

“惊云二十年。”

“惊云二十年!?”宋忆寒跟师傅都被唬了一跳,然后,两人面面相觑。

“我在修炼。”秦风倒是回答得简单明了。“师傅他老人家使了个计谋把我困在山顶,说是不能在日落前走出来就没有饭吃,之后,山林起雾,我在林子里迷路了,就藏身在树上眯了一晚,醒来的时候就到了这里。”说着,秦风顿了一顿,看向温如海,意味深长说道:“温如海当时就躺在我身旁,我记得,那是一个坑洼的地方。可是,他却不认识我。”

“时间是——”

“惊云二十四年。”

听到秦风的答案,宋忆寒松了一口气。“我就说嘛,是惊云二十四年!”

师傅脸上挂着笑容,“你们确定?”

“确定。”

“没发觉身上有什么不对劲?”

“……没,没有。”

“忆寒可还记得,惊云二十四年,你多大了。”

“十八。”

“那你该不会忘记,我找到你的时候,你是在发顶束冠的吧?”

“……”

“你至少二十,行过冠礼了。”

宋忆寒哑然。秦风有一丝触动。

“秦少侠可是想起什么了?”师傅又把目光转向他,笑眯眯的。

36-40

第1卷 第36章 混乱的一天

“暂时没有。”秦风淡定地回答。其实,他也只是想起,自己来的时候也是一副成年男子束冠的装束,跟记忆中的十九岁差了一截。莫非,自己的记忆也缺斤短两了不成……

师傅叹了一口气。“你们想不起来不奇怪。我花了将近十年的时间才想清楚前因后果。”

“十年!”秦风跟宋忆寒这下是忍不住了,不由惊呼出声。“前辈的意思是说,晚辈得在懵懵懂懂的情况下生活十年,才有可能弄明白最近发生的事情?”

“差不多吧。”师傅有些遗憾地瞥了他们一眼,又把目光转向我,略带歉意地说:“所以,飘云,爹爹不是不要你,只是,这些年,一直没有想起你……”

我瞠目结舌地瞪着他。

“你你你——”居然,把我忘得一干二净……

老妈安抚似的抓起我的手拍了拍。“飘云,莫要怪你爹了,当年我找到他把你交给他的时候,他虽然将信将疑,却是死活也不肯承认,只是他认得你身上的玉佩,这才勉为其难的收你为徒。因为城里人多嘴杂,为避开闲言碎语和一些无聊村民的窥探,就决定把你们送往桂林的姥姥家,之后,我也申请分配到那里工作,一直到城里重新扩招医务人员,才在同学的帮助下又调回省城。所以,你小时候一直在乡下生活,村子后头就是一片山林,倒也方便你们做一些常人无法理解的事。”

什么叫做“常人无法理解的事”……老妈形容得可真贴切,小时候我可没少吃苦头,隔三岔五的就被吊起来揍……

“好了,既然都说开了,你们慢慢聊,我还有事,先走了。”宋如丽朝大家亲切的笑笑,起身抓起挎包,优雅地转身出门。

“妈……”我跟着出门,有些难过,犹豫着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

她笑了笑,抬手轻轻捏了我的圆脸一下。“要是我也有你这么可爱的一个女儿就好了。”

“你不是一直都把我当女儿的么。”我扁扁嘴,明明有很多话想要对她说,却是不知从哪说起。

“我真有一个这么大的女儿就好了!不用再生养,多轻松!对了,国庆节的时候我结婚,你记得带上你爹前来参加我的婚礼哦!可不许驳我的面子!”

什么?结,结婚?!老妈你到底多大了?

我吓得恍了一下神,她却咯咯咯地娇笑着蹬着高跟鞋下楼了。

不一会儿,响起汽车引擎发动的声音。她终是走了。

只是,这一次,没有再把我带走。

这一夜,大家都睡得很不踏实,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各自在脑海里盘算着什么。直到很晚,还听到隔壁房里传来嘀嘀咕咕的说话声。

躺到半夜,实在无聊,爬起来上网,翻看了几本小说,都是有关穿越的,可是,那只是小说而已啊!这样的混事怎么就发生到我头上了……而且,基本上都是魂穿,投胎,本尊穿的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那么大一个人,怎么能够说不见就不见了,比被外星人抓去做实验更不可思议……

而且,师傅老爹说,我还有一个双胞胎妹妹,就是忆寒表哥经常唤错的那个名字。思云……思云?好熟悉的名字!

想到思云,没来由的脑子里突然划过另一个名字——蓝月。

蓝月,象女孩子的名字。那么她跟我,又是什么关系呢?

烦啊……

早上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有点混沌,便闭着眼睛抱着被子滚了滚,不小心滚到墙壁上,还带着点温度,墙壁好像还动了一下,于是顺着原路又滚了回来,却不想一头撞在硬物上,哐的一声还挺大声的,我‘哎哟’叫唤了一声,连人带被地滚到床下去了。

T***!又撞到梳妆台了!哪天我把它当柴劈了!

迷迷糊糊地爬起来,手刚搭上床沿,就听到床上传来低沉的闷笑声。

这下想不醒都不行了,我惊得睁大了眼睛,抱着毛巾被快速站起来,瞪着那个发声的物体——

“温如海!你怎么跑到我床上去了!”估计那几只都没醒,不想扰人清梦,我只好压低了嗓音。

那白玉般的脸上,长睫微颤,象蝴蝶抖动着羽翅般,我一阵冲动,真想拔下来贴自己眼皮上。他困乏地眨了眨眼,那双蓝眸眯得细细的,只睁开了一条缝,又闭上了,淡紫色的薄唇轻启,嘟囔道:“秦风一大早跑到我床上了,跟忆寒唧唧歪歪了一早上,我困嘛,被他们挤下床,就躲这里来了……”说着,还很配合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翻个身,继续睡。

“你你你——”我指着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把毛巾被随手丢在床上,我蹑手蹑脚地溜到隔壁书房门口,探个脑袋进去,果然,看到两个人摊手摊脚地占满了整张床,只是没有在说话了,都在呼呼大睡。

终于说累了?

偷偷溜去师傅的主卧瞄了一眼,空的,他老人家早就不知道跑哪去了。

咬咬牙,又走回自己的房间,看着缩在床的一侧小心翼翼地挨着床沿睡的温如海,眼下有淡淡的影,估计昨天聊了一个晚上没睡好,今天早上又被秦风赶了出来,确实困了,便由着他去,自己跑到客厅沙发上补眠去!

这一觉,就睡到了中午,厨房传来些微声响和小小声的说话声,还有碗碟碰撞的声音,由不得我再装死,只好揉着眼睛爬起来。

睡眼朦胧中,看到秦风在餐桌前摆放碗筷,温如海正拿着几个**蛋站在微波炉前犹豫着。

“啊!别把**蛋整个放进去!!!”

话音刚落,嘭的一声巨响,微波炉门炸飞,可怜的温如海两手抱头蹲在地上,瑟瑟发抖,一双漂亮的眼睛带着惊惧和恐慌,水盈盈的,满脸无辜地看着我。

秦风则是在危险来临的刹那轻飘飘地跃到了我身旁,距离案发现场至少5米。他看看我,又看看温如海,脸色发白。

宋忆寒提着裤子从卫生间里奔了出来,看到现场的惨况,脸都吓绿了。

看着一片狼藉,我心痛得直滴血……

老天啊!来个响雷,把我霹回古代吧!

与其让他们穿来祸害人间,不如我穿过去改变历史算了……

“喂!你没事吧!”

快步走至温如海面前,一把拖起他,仔细检查一番,除了某些不知名的杂物沾到头发和衣服上,看起来没什么大碍,只是身子一直抖着,看来吓得不轻。

“**蛋不是还在你手上么?怎么跑微波炉里了?”我把他的手摊开,把那两只被他捏碎的**蛋扔了。看着黏糊糊的玉手,有些可惜那滑溜溜的蛋清,抬头望望他,他正不知所措地看着我,那光滑得象剥了壳的**蛋似的脸蛋,泛着柔柔的光泽,怎么看就怎么让人嫉妒。啧啧,真想咬一口上去……

“来来来,废物利用。”把他拖到洗手池旁,我赶紧用水湿了脸,再用毛巾擦干,然后一点一点地挑开玉手中的碎**蛋壳,再用两指沾着蛋清,均匀地涂抹到脸上。

温如海一脸古怪神色的看着我,张唇欲言又止,最后只是撇撇嘴,从鼻孔里不屑地轻哼一声。

我白了他一眼,然后闭上眼睛,认真地涂抹眼睑和眼角。“蛋清可以美容!会让皮肤紧绷,滑嫩嫩的!浪费了多可惜啊!平时我想用还得看师傅煎完荷包蛋之后蛋壳里还剩多少呢!”

耳边听到轻笑,接着,那冰凉的手抚了上来,带着滑腻腻的触感,在我脸上大把大把地胡乱蹭着。

“哎呀——你!你轻点!”

刚想睁开眼,凉丝丝的手掌突然覆在眼前,鼻尖嗅到一丝香甜的味道,带着些微温热的气息,接着,唇上拂过一个轻柔的东西,快得还没让我反应过来,又瞬间离开。

我一把拉下他的手,睁开眼睛,不满地瞪着他。他脸色微红,快速地别开眼,抽回手,立即转身出去了。只是,我怎么感觉睫毛有些重,看不太请东西?

转过脸,对着镜子,镜子里突然多出了另一张脸,对着我大呼小叫。

“啊!飘云!你怎么屎都糊到眼睛上了!”

“你才眼睛上糊屎了呢!”我涨红了脸,凶他。

忆寒表哥一脸欠扁的表情看着我,嘻嘻笑道:“我是说眼屎啊——你看,眼睫毛上沾了点。”

我立即对着镜子照——

“混蛋!那是**蛋清!”回头抡起拳头捶他,他得意的哈哈大笑,飞快地跑开。

收拾完残局,早餐中餐一块吃了,席间发现温如海偷偷舔嘴唇,我问:“菜咸了?”

他摇摇头,赶紧低头吃饭。隔了一会儿,才含着一口饭闷闷地说:“生**蛋的味道一点也不好吃……”

“谁让你吃生**蛋了?当心拉肚子!”我皱眉。该不会他把手上的**蛋清都舔干净了吧?于是用奇怪的眼光看他。

他只是一昧地笑,有点傻气。这个笨蛋,吓傻了?

秦风白了我们一眼,抬眸看着天花板,叹气。

第1卷 第37章 超市之行

宇国,凌。

清幽的竹林间,建了一座别致的小凉亭。一位身穿宽松大袍,只在腰间系了一条丝带堪堪束着腰身的夫人,正躺在亭子里的竹塌上假寐,不时用手打着扇子,嘴里念叨着:

“真的找不到人吗?”

随侍一旁的中年妇人立即恭恭敬敬地回话:“回夫人,仍未寻着他们。”

夫人低咒了一声什么,有些气闷。

“那几个混小子呢?他们家里人不管?”

“几大家子也有四处奔走,只是遍寻不着……”妇人擦擦额头的汗,接着汇报:“不过,前两天,魔君倒是上宋府兴师问罪去了。”

“哼!她养的好儿子!逼得我女儿连我这个亲妈都不顾了,愤而辞世,直接给我从悬崖上跳蹦极,我还没找她理论呢!”夫人气愤地冷哼一声,把扇子随手扔在石桌上,端起冰镇西瓜汁啜饮了两口,又气不过地说:“那个死皇帝!敢纵容他女儿跟我女儿作对,还妄想染指我家女婿,老娘废了他!”

妇人冷汗涔涔,白着一张老脸看看自家夫人,暗自叹气。

虽然唤她一声夫人,却也是自己从小跟着服侍的大小姐,多么端庄秀丽的一位大家闺秀,自从那次意外之后就情大变了,变成完全陌生的一个人,胆敢堂而皇之的逃婚,在江湖上兴风作浪,又看上了凌铁山庄的长公子,还直接上门去提亲,连着三次提亲不成功最后还用了些手段逼婚……

认真想想,觉得两位小小姐的来历都有些可疑……

“想什么这么出神呢?玉姐。”赵敏闲闲地瞥了身旁这位跟了自己二十多年的侍女一眼,“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还不待见着有人找到他们了呢。”要真寻着了,一准是尸体!倒不如这样消失得无影无踪的来得干净。

那几人,莫不是又玩穿越了不成?可是,这一回四个人一块消失,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咋滴自己就没穿回去呢?

赵敏透过竹林看着发白的天空上漂浮的朵朵白云,仰天长叹。

“夫人,温家家主前来拜访,不知夫人是否接见。”

凉亭外,林荫小道上,一名丫鬟恭恭敬敬地垂手站立。

“不见!”赵敏冷了脸,随意往竹塌上一躺,闭上眼,翻了个身,冷哼一声。“就说我午睡未醒,不接受拜访!”

“可是——”丫鬟犹豫了,说话有些结巴。“他他他——”

“可是,我已经进来了。敏敏待要如何?”

听闻那道如三月春风般的温和嗓音传来,赵敏翻身坐起,火大地随手甩了个杯子出去。

“滚!你们温家没一个好东西!!!”

。。。。。。。。。。

“飘云,我们这是去哪?”

“超市。”

“自选商场?刚才不是路过一个了么。”

我回头看看秦风,又看看刚路过的利克隆超市,耸耸肩。“那个超市没有我要买的东西。”想不到,秦风童鞋的学习能力还挺强的,知道超市等同于自选商场。可是,街边小超市没有微波炉卖啊!

正想着买什么牌子的微波炉,还是照原来的型号买个新的,突然撞上走在前面的人。

“喂!表哥。没事不要突然停下来,拦在路中间算什么嘛,杵在这里象电线杆似的,阻碍行人通行!”

我揉揉鼻子,绕过他,视线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我们正好停在一间粉红色的店面前,招牌上几个古灵怪的大字,十分显眼。

情、趣、内、衣、店。

噗——

这这这——

他想干嘛!

正在我冥思苦想着怎么把他给劝走的时候,秦风跟温如海也停下了脚步,一起看过去。

啊——温如海,不许看!

我急了,不知为何,就是不想让温如海的脑子里存着这些不该有的遐思。至于秦风跟表哥——我想管也管不着啊!摆明了那两个是强人,比我强太多了!

“内衣?”宋忆寒眯了眯眼眸,满脸兴味。“还带情趣的?”

完了,这小子兴致来了!

“那那那——那是女子内衣!不关你们男人的事!”赶紧故意站在温如海面前拦着,结果发现,这小子比我高了大半个头,本挡不住他的视线。他垂眸,疑惑地看了我一眼,又看向橱窗,开始眼冒星星。噢,天哪!温如海,别跟表哥学坏!

秦风看着橱窗里的模特展示,又望望我,意味深长道:“原来,那么一丁点破布料,真的是衣服啊……”接着语音一顿,话锋一转,略带歉意地说:“上一次本公子冒犯了姑娘,实乃无心之过,还望飘云姑娘不记前嫌,忘了过往的不愉快。”

我一头雾水。上一次……哪一次啊?

他轻咳一声,顿了顿脚,那造型别致的皮凉鞋在地面上轻轻蹭了蹭。

视线向下,我盯着他的一双玉足发呆。

那个——他指的,莫不是刚来的时候在我家楼下踩着我的小内内却不移开脚的那一次?

太、太丢脸了!我脸色一红,差点想掩面泪奔!原来,他真的没有见过这样的东西……

原以为他们很快就会离开,谁知,宋忆寒跟秦风十分默契地对视一眼,径直往前去了,直接拉开玻璃门,闪身进入。我看到,那看店的美眉一脸惊讶外加满脸惊艳地看着他们,有些手足无措,不知是该上前介绍产品还是该避开,然后,又转过脸来,视线在我身上打转了一圈。

我呆了,不知脸上应该摆出什么表情,只好别过脸,跟温如海面面相觑。

结果,温如海扔下一句“等我”,也很潇洒的进去了,把我一个人丢在原地。

头顶是毒辣辣的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照下来,在地面上形成一个个斑驳的影和光点。可是,为何我却觉得今年夏天的阳光冷冽无比?

一阵风吹过,身体不由自主的抖了抖。

祸水降临,寒啊……

有些气馁,又有些尴尬,我没敢跟进去,一直在人行道上瞎晃悠。可不可以装作不认识他们?好想逃……

可是,既然师傅说他们是另一个世界的人,经济发展水平不过相当于历史中的明朝,按理来说也算是封建社会,他们怎么可以如此堂而皇之的登门入室,去选购女子衣物呢?莫非,我们的认知有偏差,还是那里的民风太开化?

我迷茫了。

他们,真的是古人么?

那三只不按常理出牌的家伙在内衣店里嘀嘀咕咕了不到十分钟,终于出来了。幸好,什么也没买。

我松了一口气,在店员和其他路人暧昧目光的注视下,逃之夭夭。

不一会儿,终于来到目的地。

站在巨大的广告招牌下,那三只抬头看了看。

“沃尔玛?”秦风转脸看向我。“听名字不象是本土的。莫非是专卖洋货的地方?”

我嘴角抽了抽。“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待会儿跟紧点,不要走散了。”

看到我站到了自动扶梯上,他们满脸好奇地跟上。

温如海看看我,又看看脚下的阶梯,正在往下缓缓移动,他嘴唇动了动,咽了一口口水,把疑问吞回肚子里。

“自动扶梯。”我好心解释。“也称电梯,通电才能运转的。”

“就跟家里的电器一样,要电线?”

我胡乱的点头。其实,我也没考察过电梯的内部结构啊!不过既然是要接电源的,这样说也没错。

踩到地板上走了几步,温如海还回头看了看,被我拖走了。再不走,挡在那里多碍事!又不是供人观赏的雕像。

秦风跟忆寒表哥倒是没有太大的惊奇,师傅的武馆租用的场地也有这样的自动扶梯,他们要惊奇也早就惊奇过了。看来,还是如海孤陋寡闻,以后每天都得带着他出门逛逛,多认识一下周围的环境才行。

进了超市,那三人深吸一口气,压低嗓音惊呼一声,便不知要说些什么才好了。

我拉了一辆车,示意他们跟上,结果发现这几个本就没在看我,而是慢腾腾地沿着一排排货架间的走道走着,目光正在四处扫,恨不能把所有的东西尽收眼底,储存到脑子里,再带回家慢慢消化。

我有些哭笑不得,只好站到他们身旁,劝道:“好了,一边走一边看,看看有什么需要添补的,今天一并购置了。”

三人看着我,脸上有一丝动容,温如海更是满脸兴奋,问:“这些,真的可以随意拿么?”

我白了他一眼。“可以,但是,出门的时候要交钱,你们掂量着点。”

“哦。”他并没有被我的话给打击到,仍是兴致高昂,跑到货架前,这个拿起来,那个又放在手上瞅瞅,再小心翼翼地摆回货架上,然后转向下一个目标。

秦风跟宋忆寒没有故作矜持,他们的兴致不比温如海低,这样一来,大家算是散开来自由活动了。

我站在走道中间,推着推车,愁眉苦脸,视线不由追随这个的身影,又看看那个的背影,接着再关注一下第三个的侧影,看到他们逛完一排货架了都会自发地晃过我身边穿过走道,接着逛对面的一排货架,心里不由得自我安慰了一下:看来,也都是懂事的,还知道让我放心,不敢离开太远距离。可是,我的微波炉啊……

往前继续行进,我的移动速度堪比蜗牛,视线依然不敢离开那三只,然后,发现情况有些不妙。

温如海,居然站到了卫生用品区……

那里堆的是——卫生巾……

脸色一绿,我在心里暗咒了十多遍,咬咬牙,在店员奇怪目光的注视下走上前,把温如海童鞋手中的安尔乐放回货架上,然后,把他带离了这个让人尴尬的敏感区域。

他乖乖地任我拉着,没敢乱吱声问一些让我更难堪的奇怪问题,跟我一块站在过道上。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拍拍他的肩膀,指着不远处的读书天地。“那个,去看看有什么喜欢的书,买几本回去看吧。”

他安静地看着我,那双温润的蓝眸柔得几乎可以滴出水来,直看得我心慌慌的,心头小鹿直跳,不知该把自己的视线往哪放。

“你……你干嘛这样看我!”我有些羞恼,瞪他。

只见那淡紫色的唇角微翘,他腼腆地笑了笑,白皙的脸颊扑上两坨粉霞,有些羞涩地跑开了。

我望着他的背影,有些呆怔,脸上一阵发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这个奇怪的家伙!脑子里肯定想了不好的东西!

不过,那个笑容,好熟悉……好像,在什么地方,在什么人脸上,也有看到过这样温暖和煦的笑容,象三月的春风般,吹得人的心头暖洋洋的……

车子上一阵响动。

低头一看——几袋洗衣粉,两瓶洗洁,沐浴,洗发各一瓶,稳稳地放在推车里,牙膏牙刷香皂毛巾也各放了一些。

“怎么没看到食品?”秦风平淡地瞥了我一眼。“家里米不多了吧。面条也要买些回去存着。还有**蛋,油。调味品好像也要添一些……”

没想到,他了解得还真仔细。看来,带他逛街,倒是省事,不象那两只,一个只是好奇,什么都看,另一个——

目光溜了一圈,搜索到那只花蝴蝶的身影,我的脸再次绿了。

宋、忆、寒!他什么时候走到温如海刚才站着的地方了?!而且,他的手上——

OB?!!!

哦,天哪!赶紧找个地方挖条地缝把自己给埋了算了……

我不认识这些古生物!!!

第1卷 第38章 暂时想不出标题了

宇国,宋府。

“还没找到老二吗?”

“回爹爹,二弟跟飘云依然杳无音讯。”宋亦辉垂手站立在书房门口,对着父亲恭恭敬敬地回话。

宋沐文站在窗前,看着院中郁郁葱葱的树木,心里头一片霾。

这几天侧夫人哭哭啼啼的,连饭也不肯好好吃,也不听别人的劝,甚至还把他给拒之门外,整日的锁在房间里,做了个小人,拿针使劲地扎,嘴里嘀嘀咕咕地诅咒着什么。幸好,昨天把二女儿给请回来了,也好陪自己的娘亲说说话,开导开导。只是,一直找不到人,别说无法向自家人交代,更不好向凌铁山庄交代了。

飘云,可是他们的心肝宝贝啊,又是凌兄弟的遗孤……

“爹,要不,我偷偷的把那可恶的公主抓来,给二娘扎上两针,让她消消气?”宋逸湘一脸森寒,浑身冒着冷气地提议。

“三弟,切不可乱来。对方可是皇族。”宋亦辉立即出声制止。其实,出于私心,他又何尝不想这么做。可是,大事当前,总得有一个人保持清醒冷静。

宋沐文转身看着自己这两位同仇敌忾的儿子,暗自叹气。这几个孩子,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啊!

“思云——她有没有说些什么?”犹豫了半饷,终于问出这一句。

宋亦辉与宋逸湘面面相觑,又一齐看向父亲。

“好像,思云妹妹(飘云的孪生妹妹)在凌的日子过得不错。蓝月(宋府三小姐)也一块儿留下了。”这是宋逸湘得到的第一手消息。她们两个,在凌的日子真可谓是乐不思蜀,过得风生水起啊!

“不过,据传言,温家家主前往凌所在的山谷去了。”宋亦辉补充道。

“碧泉(温家家主的名字)?”宋沐文满心疑惑。“他真的找到凌了?只是你赵姨现如今正在气头上,他还敢撞上去讨骂?”一想到那个温文儒雅的男子有可能遭到的责难,他心里又有些同情了。赵敏的厉害,他们这一辈人有目共睹,唯恐避之不及。

“据说,神医只是去求一句话。”

“什么话。”

“这就不清楚了。”凌内线传来的也就只有这个信息,至于谈话内容,除了当事人,别人自然是无法探听到的。宋亦辉有些无可奈何。说实在的,他也很想听八卦。特别是当他弄清楚了飘云跟思云的身世之后,对八卦的兴趣与日俱增。

“那,线人有没有说,你赵姨对于这几个人的失踪,是什么样的态度。”宋沐文紧盯着自己的儿子。

“她说:‘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我还不待见着有人找到他们了呢。’这是当时赵姨对她的贴身侍女亲口所说,线人一字不漏的记下了。”宋亦辉倒是没有琢磨透这句话的涵义,只好把原话转述给自己的父亲。“不过——据线人传报,赵姨一点也不担心,好似,她知道他们的去向一样。她生气的,只是温如海跟公主闹出来的糗事,让她放不下面子而已。”

“好!很好!”宋沐文点点头,语气生硬地说道:“既然她都不担心,我们也不用找了!这些事,留给听风楼担心就好!”

宋逸湘还想说些什么,可是看父亲脸色不虞,又把到口的话咽了回去。

父亲这是在生气呢!毕竟,丢了个儿子,生死未卜的,任谁心里都不好受……

听风楼。

观星阁。

“什么?”一头发花白胡子雪白的老头从躺椅上跳起来,惊诧的浑厚嗓音响彻楼宇。“宋沐文那只老狐狸居然撒手不管了?!”

“回楼主,据线人的汇报,宋府似乎是有这个打算。”门徒跪在门外,低垂着头,恭恭敬敬地回话。

听风楼前楼主——在现任楼主秦风失踪以后不得不回来接手这烂摊子的武林泰斗——前前前任武林盟主司马光义,在接到这个消息之后,十分不满。

“他个熊!这帮乌王八羔子,居然一个两个都想打我听风楼的主意!想免费借用我听风楼的势力查探消息?门都没有!”

“那楼主的意思是——”在门外静候的众人小心翼翼地询问。

司马光义伸手捋捋花白胡子,沉吟半饷,道:“凌跟凌铁山庄,什么态度?”

“凌的主似乎一点也不担心,天天吃喝玩乐,还把上门求见的温家家主给赶了出去。”门徒在仔细斟酌措辞。“凌铁山庄——也在按兵不动。只不过——”

司马光义丢了一个白眼过去,大有‘如果你不赶快给我吐清楚说明白我就把你给怎么怎么了’的模样。

门徒抖了一下,哭丧着脸说道:“据传闻,凌铁山庄已经有人启身前往京城了!只是,属下实在是查不到是谁进京啊!”

“那铁老夫人——”司马光义眸中光一闪。若是老夫人出手,怕是京里要闹翻天了。现如今,皇里已经没有人可以压过她的势头了。

“仍坐镇凌铁山庄。”

“哦?那是凌庄主亲自赴京?”虽然有些小小的失望,不过这一位前往的话,效果应该也不差。

“凌庄主仍在主持武林事务,好端端地当着他的武林盟主。再过两个月就是武林大会,有许多繁杂琐事缠身,应该不会在这个时候抽身。况且,这两日他在泰山处理两个帮派的纷争,分身乏术。”

司马光义觉得有些无趣。最厉害的不出来,他也兴趣缺缺。不过,究竟是谁动身前往京城呢……

摆摆手,挥退众人,他转身走向一个神龛,打开机括,从壁龛里掏出一张画卷,小心翼翼地平铺在书桌上展开,认真仔细地端详。

画上,是一名长身玉立的俊逸男子,约莫二十三四岁的模样,神采飞扬,正是年少得意时。

司马光义眸光微暗,似怕惊醒画中人般轻声呢喃:

“凌兄弟,自那日华山一别,也有十五载了。若你泉下有知,也定会保护风、云二人平安无事的归来,让二人完婚,也算是了却你我的一桩心事……”

。。。。。。。。。。

“飘云!”

远远的传来呼声,我不得不停下脚步,转身看去。

“小香,是你呀。”看着飞奔而来的人影,我朝她绽开一抹开心的笑容。

“你这家伙!躲去哪了!这几个月都找不到你!”温香抡起拳头在我肩膀上轻轻地捶了一下,嗔道:“毕业以后我们高中同学都聚会了几次,怎么找不到你?”

我讪笑,不知该作何解释。

温香拿眼光偷偷瞄喵我身后,小小声问道:“这几个,你拍戏的剧组的?蛮帅的嘛!不介绍介绍?”说完,朝我暧昧地眨眨眼。

我嘴角抽了抽,回头看看那三只。一个抱着微波炉,一个拎了两袋米,一个提着两大袋子的生活用品,实在是——形象不怎么好。

我摇摇头,道:“是我请来的挑夫,帮我搬东西的。”

噗——

我听到有人嗤笑一声,回过头看去,忆寒表哥立即敛了笑意,一本正经地看着我们。不过,他的眼神,一直粘在了温香身上,我突然心里有种不妙的感觉。

第1卷 第39章 酒后会怎么样

拗不过温香的强势邀请,说好了晚上同学们聚一聚,择日不如撞日,我便也应下了。只是,看那温香的眼神,总有那么一点不对劲。老瞄着我身后这几个干啥咧?又不能吃。吃了不但会糁牙,还很有可能会吃坏肚子,多不划算啊!

又看了看身后这三只,我哼了一声,拎着一袋食品伸手招计程车。

回到家,没想到师傅已经找来装修工人粉刷墙壁,难怪我说怎么一大早不见他的身影,原来是忙正事去了。

他看着忆寒表哥抱回来的新微波炉,皮笑不笑地问:“咱家谁那么能耐,拿**蛋做炸弹?”

“不都是蛋么。都说了做导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我看那炸弹的威力也不如咱家的**蛋大。”我也皮笑不笑的回他一句。

那三人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地把东西交给我一样一样放好,然后接过师傅手中的相片,挤到沙发上抢着看去了,用江浙一带的方言叽叽咕咕地小小声谈论着,还不时指着某张相片大笑。

我心痒痒的,但是,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于是,贼兮兮的凑到师傅跟前。

“师傅——”

他白了我一眼,伸出小手指掏掏耳朵。“你叫我什么?我听不清。”

哼!不就是终于当上爹了么!拽个什么劲!

“爹——”

“跌什么跌!年前买了紫金矿业,现在业绩出来了,给十配一股呢!别一开口就是跌!多晦气。”

……还蹬鼻子上脸了!

我咬咬牙,讨好地给他捶肩膀按胳膊,把遇上高中同学的事说了一遍。

“晚上聚会?行!但是,要带上他们中的任何一位,给你当保镖。”

噗——

不能吧?怎么到哪都得让我带着这几个拖油瓶啊!有男同学向我示好怎么办?还有,被人揭老底了怎么办?让他们知道了我以前的YY对象,多糗啊!

我暗恨得牙痒痒的,虽然不满,但也只敢腹诽,只好勉为其难的接受了老爸的条件。

当我带着忆寒表哥出现在众人眼前的时候,一阵哗然。

“飘云!你这个色女,比我们还狠啊!我们都是一拖一,如果不是带上自己那口子,就是带了小姐妹来,你倒好,左拥右抱了不说,还一拖三,各个都绝色!刻意气我们的是不?”

某女狼指着我尖叫,然后,眼睛直往门口瞄。

“猴子,少废话!我哪有一拖三,这不才带了一个么。”我讪讪地笑道。

“哗——露馅了露馅了!才、带、了、一、个~~~看你说的多委屈,那就是承认有三个了?!”我的同桌阮玉不依不饶。

“我都说了,没骗你们吧?人家下午逛街的时候还带了保镖兼脚夫,专门帮她拎东西呢!”温香同学不忘在一旁添油加醋,满嘴酸溜溜的语气。“不过,怎么只带了这一位啊?那俩长头发的呢?藏起来了?还怕我们抢了不成!”

不等我作答,一只禄山大爪把我拉了过去。“罚酒!上两次你没来,这次要补上!”说完,给我倒了三杯啤酒摆在眼前,啪的一声放下。“你敢不喝,我让你那位帮你喝!”

靠!这帮狼女!

“小妞,拜托,注意点形象啊!”我拍开小猪的手,扯扯裙子,朝忆寒表哥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

听到我们的不良对话,宋忆寒有一丝诧异,而后优雅地笑笑,独自坐在一旁。然后,别人带来的男朋友,或是我高中的男同学,开始跟他聊天。幸好,不该说的,忆寒表哥守口如瓶,只回答他知道的,或是我吩咐过的。没想到,他最近学的东西可真多,真健谈啊……

看他大方得体的言谈举止,我心想:让他跟来也没错。可惜的是,他的气质,跟周围的氛围,环境,还真是不太衬得上。如果换上温如海跟秦风坐在这群人中间,更显得格格不入了吧?搞不好秦风一句不合,掀桌子都有可能。

幸好没带那两只惹事的来……

不过,临出门的时候,温如海好像有些不太高兴呢。下一次,再带他出门好了……

这一晚,宾主尽欢。

抱着麦克风吼了一晚上,又灌了两三瓶啤酒润喉,我也差不多了。原本,我对酒就没有多大的抵抗力。虽然出门之前老爸有交代绝对不可以喝酒,可是,我都十八岁了,喝几杯啤酒不碍事吧?

晕乎乎地跟大家道别,垫着脚尖,轻飘飘地被人牵着走,脚步踉跄着,好像老是踩到某人的鞋子,我努力睁大眼睛,瞪着眼前那时明时亮的身影。

眼前朦朦胧胧的,好像,什么时候,也有人象现在这样,迎着晚风,牵着我的手走过夜间的小巷。那忽明忽暗的街角的烛火,那飞檐尖顶的庭院大门前高挂的灯笼,那屋前檐下放置整齐的气死风灯,也曾让那人的身影镀上一层模糊的橘色光芒,看着特别的亲切,柔和,温馨,让人心生向往,也——昏昏欲睡。

然后,他为我打开房门,转过身来,对我说……

说——说什么来着?

而且,脸……他的脸……

我甩甩头,想再看仔细些,凝聚视线,却仍是那个高大健硕的背影,跟先前那个不一样。

好奇怪。刚才脑海中想到的,究竟,是什么时候的事?那个模糊不切实际的纤瘦身影,究竟是谁?

歪着脑袋跌跌撞撞地继续往前走,开始忘掉那个模糊的身影,专心肖想眼前这一位。

身材——真好啊……

涎着口水,不知什么时候,狼爪开始往那柔韧有劲的腰上去。

真结实……

再,这胳膊也很结实,不愧是习武的料。

被人握着的手紧了紧,暖暖的,带着些微汗意,几个音符自前方飘过来,我居然没听明白。

“啊?你桌,怎么?(你说什么)”完了,说话舌头都打绞,我有醉得这么厉害么?

话音刚落,一头撞上前去,眼前冒出一片星星。

晕,身板太硬了也不好!

“透死了。(痛死了)”揉揉额头,我嘀咕着,不满地抬头。

一个黑影逐渐向我压下来,我睁大了眼睛,看着那双越来越靠近的眼眸,燃着意义不明的火苗,便朝他嘿嘿嘿傻笑道:“你,想亲我?”是的啦!电影上不都是这样演的么!

那双邪魅的狐狸眼眯了眯,眸光清亮了些许,带着些微笑意,低沉富有磁的嗓音问道:“你,不闪躲?”

“耶——我为什么要躲啊!亲亲又不会少一块。这样好了,”我朝他竖起一手指,晃了晃。“亲一口100块钱!”

他的眸光更深了,咬牙切齿道:“飘云!一个女孩子,怎么可以说这种话!”

“耶——我——”

话没说完,一个温暖柔软的事物突然压了上来。

第1卷 第40章 醉酒后遗症

唔唔——

本能地张嘴就咬,一阵抽痛声过后,某个不老实的湿漉漉的柔软事物突然闯了进来,在我口腔里肆意妄为。

我有些呆怔。待反应过来,立即抡起拳头朝对方身上砸去,只是,乱动的双手很快就被人抓住,反扣在身后。

靠……我居然被人非礼了?哪个混蛋吃了雄心豹子胆!

再一口咬下,被他躲开,然后一只手扣住我的下巴,继续侵略。

唔——嘴唇有点痛。不过,恼怒归恼怒,感觉——似乎也不坏。

他的技巧真好,唇齿间酥酥麻麻的,撩拨得我心痒痒的,有种飘飘然的感觉,身体很快燥热起来。

正想回应,突然一阵强烈气流袭来,吹得我头发衣裙翻飞,跟眼前玩亲亲的互动对象分开了。而且,现在我真的是飘飘欲仙啊,大风刮过,身体一轻,整个人飘了起来,直朝后飞去。

嗯嗯,这个感觉真不赖,凉风阵阵从耳边呼呼刮过,吹散身上些许燥热,然后我看着夜空中缓慢移动的星星,居然有种在空中飞翔的感觉。心里一高兴,突然大吼一声“我要飞得更高——”,接着就看到一个白色影子飞速窜至身旁,我立即撞入一个不太柔软的怀抱里,双手把我紧紧圈住。

据经验,又是一男的。赶紧伸手揩油,转过身去正面环抱住他,把脸埋在那厚实的前蹭了蹭。先擦掉刚才沾在唇上的口水再说……

被我抱着的那个人身子有些僵硬,伸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然后把我推开些许。

盯着眼前那张如花似玉的绝美面孔,虽然有点冷淡,却丝毫无损他的美感。我咧嘴一笑。

“嗨!美人,给大爷笑一个!”然后伸手上他的脸,勾起他的下巴,捏了捏。

不安分的小手被捉住,男子低叹一声,“你这个净惹麻烦的家伙!”说完,把我的身子旋转过去,让我看清前方不远处纠缠在一起的两个身影。

“哇!他们在大街上H啊!真激烈!”我满脸兴奋,身体里的某种不良因子蠢蠢欲动。

“耽美耽美!”

“BL真人现场版演示啊!”

“小受,反攻反攻!不要老是被压着啊!”

正想喊出更劲爆的词汇,脖子上一痛,眼前一黑,我——华丽丽的晕鸟。

靠!谁这么不厚道,居然在关键时刻打晕我……

******

秦风冷着脸,拎着晕迷不醒的某只可恶生物走上前,一手挡开一个,再一脚踹开另一个,怒斥道:“为了这个笨女人拳脚相向,值得吗?她本就不在乎你们的感受!”

温如海擦擦嘴角的血迹,扶着墙壁摇摇晃晃地站起来,喘着气,一双水晶珠子般晶莹剔透的蓝眸恶狠狠地瞪着对面那个情况比他好不到哪去的男子。

宋忆寒蹲在路灯杆下,朝地面狠狠地唾了一口,嘴里骂骂咧咧地,扶着灯杆站起来,一只手还捂着肚子,脸颊抽搐着,不住抽气。

“给凌前辈看到了,他会怎么想你们?”秦风心头一片烦躁,差点就想把胳膊上挂着的某个祸水给扔地上。可是考虑到后果,又忍住了,真是个打也打不得骂也骂不得的主。他生气地夹紧了手臂。

呃——的一声,声音听上去不太妙,没等大家反应过来,某只可恶的生物嘴一张,在大家表情各异的彩脸色中吐得唏哩哗啦,一地秽物,带着冲天的酒气。两人立即跳开,远离“垃圾场”。秦风吓得手一抖,想把手里的麻烦扔了,却又觉得此举不妥,只好在原地呆站着,看着自己裤子上鞋面上沾到的秽物,脸色郁,头顶乌云密布。

某个不怕死的还一边吐一边难受地哭喊着。“天煞的!不知道人家吃饱了撑的!哪个混蛋还使劲压我的肚子!坏死了!”

温如海跟宋忆寒忍俊不禁,想笑,却又牵扯到脸上的伤处,站在一旁捂着唇角直抽气。

一时间,现场气氛诡异。

秦风黑着脸,恨得咬牙切齿,手上也不老实,报复地狠捏了一把。却不想,捏错了地方……

他脸色一红,话也不多说一句,急匆匆地拎着某不详生物走了。

今天晚上,真是晦气死了!

******

头好痛!

啊——腰也好痛!好象快要被折断了一样!

唧唧歪歪地从床上爬起来,我晃晃脑袋,只觉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又立时躺下。

天哪。昨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怎么我感觉象是全身零件被拆了重组一般?特别是右边口,象是被谁狠抓了一把,隐隐作痛。

嘶——抽了一口气,揉揉部,盯着转来转去让人晕乎乎的天花板,我翻了个身,趴在被子上,闭上眼睛继续睡。

只是,怎么睡都不踏实,后背象被两钢针刺到一样凉拨凉拨的,盯得我身子僵硬,感觉象睡在钢板上。

我翻了个身,脸冲门口,悄悄打开眼皮,眯了一条缝看出去。

果然有人!而且,看上去好眼熟。

我朝他眨眨眼。

“起来!”一声低吼,把我惊得从床上蹦起来,又是一阵天旋地转,软软倒下。

一只冰凉的大手伸过来扶着我后背,把我身体扶正,另一只冷冰冰滑嫩嫩的手朝我脸颊上拍去。

“你给我清醒点!别给我装死!”

哗——

有没有必要说得这么咬牙切齿,好像我欠了他十万八万似的?赌气地一把拍开他的手。

“温如海你给我——啊!——”

话没说完,一阵转体180度,我被他拎着胳膊提起来,带出卧室,直往卫生间拖去。

“你你你——呀!斯文点!”他把我一把推到洗脸盆前,抓起盆里泡着的热毛巾,朝我脸上擦去。

唔——

擦完脸,没等我发表意见,又捏着我的下巴逼迫我张开嘴,丢了不知名的东西到我嘴里。

“给我嚼!嚼完了吐掉残渣再用水洗漱,把口腔清洗干净!”

看他处于暴怒状态,我没敢反驳。这小子吃火药了?脾气那么大。难得看到他生气的样子。不过,他究竟给我吃了什么?牙膏?也不太对,倒是跟口香糖差不多,只不过没有粘,跟嚼薄荷叶或是茶叶的感觉一样。

我使劲地咀嚼着,斜眼偷偷看他的脸色,差点没憋住笑。

他的脸——青一块紫一块的,跟个花猫似的。

我拿手肘捅捅他,揶揄道:“喂,我说,你昨天跟人打架去了?怎么弄得那么狼狈?”

他白了我一眼。可是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瞪起人来没什么气势,倒显出几分可爱来。

“我才一个晚上不在,你就出去野了?”我拍拍他的肩膀,叹道:“早知道你有这个心,以后你出门的时候我帮你打掩护,不跟他们几个汇报,你只要到时间了安全回家就好!”然后又很八卦地凑到他面前,嘿嘿一笑,“是不是为了女人出手啊?”

温如海脸色郁,伸手捏我脸颊,闷声道:“吐出来。”

我乖乖照做。他又递一杯水给我。

“漱口。”

漱完口,我斜眼看他。“接下来干嘛。”

他犹豫了一会儿,递了个大毛巾给我。“洗澡。”

我嘴角抽了抽,眼睛瞄了瞄身上,居然还是昨天的衣服。

抬头,疑惑地看他。“昨晚我居然没洗澡就睡了?”

“醉成那样,谁帮你洗?”

“那……那……我怎么回来的?”对于那些印象,实在是很模糊。总不会是表哥把我拖回来的吧?那,再然后——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

脑子里一片模糊。

“真应该找一个丫鬟来侍候你的。”他低叹一声,转身出去了。

我望望紧闭的门,再看看镜子里皱巴巴的衣服,拎起衣领嗅了嗅——

呃——臭死了!一把拉开门,吼了一声:

“温如海!给我把我床上的被单毛巾被枕套都拆了,丢洗衣机里!枕头拿出阳台去晒!”

客厅里某人应了一声,起身往我房间去,我放心的关上浴室门。

要是我知道他会翻看到那些东西,打死我也不敢使唤他帮我做事!

事后,我心里那个悔啊!

41-45

第1卷 第41章 有苦说不出

洗完澡,通身舒爽,全身毛孔象是张开呼吸般,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我懒洋洋地躺在阳台的竹躺椅上晒太阳弄干头发,却发现房间里很长一段时间没了声响,除了洗衣机工作的单调机械声。

疑惑地透过拖玻门朝客厅里看去,温如海同学居然不见了踪影。

这小子,跑哪去了?不会真的象我刚才说的那样,出去找乐子了吧?

抬头望望天空——太阳毒辣得很,他就不怕晒脱一层皮?而且今天星期一,这才中午不到,街上不会有什么娱乐活动。

“如海?”试探地唤了一声。

没人回应。只是从书房里传来些微声响。

上前敲敲门,里面传出模糊的声音回应我,很久,房门才打开,某人脸色怪异地出现,却也只开了一条缝。

“你没事吧?是不是发烧了?”看他满脸通红,烧得那些青紫红肿的伤处都变成了猪肝色,我关切地伸手探向他的额头。

谁知,这小子却象是躲瘟疫一样的躲开我的手。“啊!别碰我!”然后,发觉语气不对,又有些歉然地看着我,却是极快地把视线调转开,嗫嗫着嘴唇说:“我,我没事。只是有点头晕。睡,睡一觉就好了。你,你忙去吧。”

没等我答话,“嗙”的一声,门扉就在眼前关上了。

看着紧闭的门,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温如海同学,你这是在玩儿我呢?

撇撇嘴,回到客厅里打开音响和DVD,故意把音量调得大大声的,看本年度柯南电影版。谁知,此举恰好为某人掩饰了他的“恶形恶状”,以至于让我忽略了温小宝宝在房间里干了什么坏事。

电影看到一半,他终于探了个头出来,然后又缩回去。

我皱眉,心里有一种直觉——他在躲我!

不一会儿,电话铃响了,我顺手拿起话筒,原来是秦风打来的,跟我聊了两句,问候一声,然后直接找如海听电话。

刚才我接电话的时候眼角余光瞥到,温如海象没事人一样从房间里出来,手里似乎抓了一团东西,估计是衣服还是裤子什么的,闪身快速进入卫生间。

“如海,”我喊了一声。他慌慌张张地从卫生间里探头出来。“什,什么事?”

“电话。秦风找你。”把话筒搁在方几上,我转过脸继续看柯南,把音量调小,然后竖起耳朵听他们谈了些什么。

“我要出去一下。”放下话筒,温如海跟我解释。

“怎么了?”

“那边好像出了点问题,有个学生扭伤了。”

“送医院不就好了。”到武馆习武强身健体,哪能没有跌伤扭伤的,我小时候就没少吃苦头,摔了不知多少次。按师傅的说法:摔摔更健康,小孩子就是跌大的。我不也健健康康的长这么大了么。

“就医也要钱吧?不过一个小事情,我去看看。”温如海说完,回到房间里拿了一个小盒子,然后换上鞋子出门。

看着关上的房门,我忘了问他:他去了能干什么?有师傅在,脱臼跌打扭伤,那双温厚的大手捋两捋不就完了。事后我才知道,原来是秦风这厮扭得不到位,让那可怜的娃伤情加重,温如海同学——是去亡羊补牢的。

又盯着电视看了一会儿,洗衣机终于工作完毕,一个劲地呼唤人。

晾好床单枕套和毛巾被,突然想起,刚才好像有看到温如海换下衣服拿到洗手间去了,于是走进去一看,果然在盆里浸泡了一条月牙白色的裤子,看上去,象是睡裤。

幸好不是三角形的那条。

我吁了一口气,抓在手上掂量了一下,丝质的,看来不能用洗衣粉,只好倒了些洗衣泡着。等到搓洗的时候才发觉有些不对劲,那些滑滑腻腻的是什么啊?难道放的洗衣太多了?

在水龙头底下冲了好一会儿,直到手上那种奇怪的感觉消失了,又过了两次水,才把裤子拿到阳台去晾干。丝质衣物最难侍候了,不能拧不能晒,只能挂着干,滴得阳台湿漉漉的。我只好在那裤子下方放了一个盆接水。

抬起头,伸伸懒腰,看着挂得满满当当的晾衣杆,我总觉得有些奇怪,好像少了什么。

视线一一扫过,除了我的裙子,都是棉布料子的素色衣裤居多,若有印花的T恤,一定是忆寒表哥的,而睡衣裤——丝质棉质的都有,就是没有化纤的。

这个不奇怪,男人都不太喜欢化纤布料,太薄,出了汗容易黏在身上显现出来,后背湿一大片的,有些不雅观。可是——

我的目光停留在那小巧可爱的小内内上,跟蕾丝花边衣挂在一起,正安安静静地挂在阳台最靠边的地方,另一条深色的男装内、裤,有些旧了,是师傅的。其他……

怎么回事?居然没有其他的?

我又仔细看了一遍。真的!没有那三个男人的内、裤!

别说三角的,连平脚的也没有!

他们,不会洗了澡不换吧?

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这也太脏了……看他们平时外表光鲜亮丽的,怎么可以这么不注重个人卫生。要知道,现在可是大热天啊……

不过,这几天全是我洗衣服,好像,真的没有帮他们洗过内衣裤……

认真回想了一下,我的身体越来越僵硬,脑子里突然记起,好像上大学的时候有听同宿舍的女生们八卦,说男生宿舍臭气熏天,有好些男生都是积攒了一周的衣物塞在床底,等到周末才一块洗的。当然,那时候是冬天,天气比较凉,不想天天碰冷水也情有可原。可是——秦风和温如海,还有表哥,不大象是这种人啊?只不过这世间,凡事都有例外。若论年龄,他们三个跟大学生也差不多,那么行为上也……

想到这些,我脸色发绿地晃进书房,果然在房间里闻到了一丝淡淡的,有点腥甜发腻的味道。

我皱着眉头,开始四处翻找污染源。

没有!到处都没有!床底下和衣柜里都翻看过了,书柜最底层也找过了,枕头底下,凉席底下也掀开看了,没有污染物!

再晃到师傅的主卧,也没有发现可疑物品,甚至连一丝异味都没有。

问题就出在书房里!可是,究竟藏在哪?

再次晃回书房检查衣柜,打开完所有的柜门和抽屉,这才发现,其实衣柜里的衣物原本就不多,都只买了夏天的,秋冬两季的还没有添置,甚至连衬衣,领带,马甲,西裤等需要在正式场合着装的,也没有。衣柜里,不管是折叠了放置的,还是挂着的,除了那两套疑似戏服的古装长袍,余下的全都是休闲服,宽宽大大的那种。休闲裤无一例外都是松紧带的,或是运动装要绑绳子的那种。

我傻眼了。

这个衣柜结构简单,没有暗格,别说换下的内、裤,连干净的内、裤也毫无踪迹!

脑子晕乎乎的再次进入主卧,果然,衣柜抽屉里只有几条师傅老爹的半新的内、裤,要不是知道这玩意不好混着穿或是借给人,我还真怀疑秦风是不是跟老爹共穿一条裤子的!

噢,天哪!他们几个,难道不穿内、裤就满大街的乱逛?那不是特吓人么?这究竟是什么世道?

“你是在找这个吗?”

身后传来的声音吓得我腿软,差点没站住脚。

我身体僵硬地缓缓转过身,温如海手上拿着一本书,站在门口。他正沉着脸,凝眸看着我。

我有些心虚地别开视线,目光却不经意间扫过某处,一想到里面可能什么都没有穿,脸上就开始发热,最后竟然烧了起来。

“我……我……没有……”

“你一个女孩家,怎么能够看这些书?”

听上去,他的声音有些严厉,甚至是含有责怪的意味。

“什么书?”我疑惑地抬头。

“花、花、公、子。”那两片淡紫色的薄唇一张一翕地道出让我震惊的话语,如雷贯耳,把我轰得外焦里嫩的,头顶直冒青烟。

“不,不是我的!”我涨红了脸,反驳。

“狡辩!明明在你床底下发现的。”

我傻眼了。

看着他那眸光复杂的蓝色眼珠子,我直觉自己被他鄙视了。

啊啊啊!冤枉啊!真的不是我的!可是——看他一脸认真的神态,我这下可真是有苦说不出哇!

第1卷 第42章 祸乱

就算说这书是忆寒表哥的又怎么样?总归是在我床底下发现的,少不了要被人猜疑。

躲开那双蓝眸中透露出来的奇怪目光,我闷闷不乐地溜回沙发上坐着,继续看碟。

“我知道。是忆寒的。”温如海藏好书,也跟着到了客厅,坐在我身边。

“知道还问我!”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可是你不应该偷偷拿去看的。”

我扁扁嘴,小小声地嘀咕着:“有什么好看的,都是裸女,还不如看我自己。”人家那天没收了以后也只不过是好奇地翻看了一下下。

噗——

温如海没憋住笑,才漏了一声,又板起脸来一本正经道:“就算画的是男的,你也不可以看。”

“男人有什么好看的!不就是攻和受嘛!一杆子直到底!”一时心急口快,说溜嘴了。我赶紧伸手轻轻拍了拍嘴唇,偷偷瞄了他一眼。

果然,他不满地瞪着我,嘴唇动了动,却没吭声。

半饷,才听到他闷闷的问:“什么是——攻和受?”

我嘴角抽了抽。这个问题,可真是高深啊……要不要给这个小古董灌输一些不良理论呢?看他这么羸弱容易被人欺负的样子,真是极品受的典型外貌特征啊!难怪师傅从来不敢让他自己出门,原来是出于私心要保护弱者……

我润了润喉咙,刚想回答,却看到他的视线落在了阳台上,两眼发直。紧接着,他低呼一声,站起来往卫生间冲去。不到五秒钟,又冲了回来,快速走到阳台上。

“有什么问题吗?”我跟着走到他身旁。“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落在裤兜里了?可是我洗之前有确认过,口袋里都是空的。”昨天还在师傅的口袋里掏出几百块钱呢!还有买东西的发票我也放出来了。“我洗衣服,你放心!”我拍拍他的肩膀。

他转过脸来看看我,有点心虚的别开视线。“没,没什么。”

“对了,你们初来乍到的,东西没买齐吧?比如——内,内……”内了半天,这个词我愣是没说出口,只觉脸上发热,真想挖一条地缝钻。啐,我干什么要这么**婆,他们爱穿不穿,裸奔最好!

他奇怪地瞥了我一眼,叹了一口气,身子一软,往后斜倚在门框上,有气无力地说了声“我累了,睡一会儿”,然后恹恹地回自己房间。

这小子,昨晚偷**狗去了?看了看时间,离中午饭差那么一会儿,于是跟他说一声出门买东西,拎上包包,闪人!

可惜天公不作美,从超市里出来的时候,天降暴雨。我只好站在超市门口,看着密集的雨帘,发呆。

手机铃声响个不停,开始没注意,当大家都看向我的时候,才发觉,好像声音是从我的包里传出来的。

靠!谁偷偷把铃声换成了吉祥三宝?!原来我用的可是小狗的叫声!

“喂?”我没好气地翻开盖子。

是温如海。

“哦,不用了!你乖乖呆在家里,不用麻烦!这雨下不久的,我一会就回去。”

笑话!让他出门送伞,这人生地不熟的,走丢了怎么办?被人贩子拐了怎么办?长那么祸水,少给我添乱。

看了看手里拎着的雪糕和冰淇淋,怕是等久了会化掉,我咬咬牙,把背包往头上一顶,趁着雨势减小,冲了出去。

结果,刚跑到小区大门,该死的老天爷跟我作对,雨越下越大,简直跟从天上倒水下来似的,直把我淋了个通透。等我进了楼梯间,身上已经没有一处是干的了。

“啊——帮我把这些都放到冰箱最上面那一层!”刚进家门,我把一整袋冰淇淋丢给温如海,然后甩掉鞋子,扔下背包,光着脚丫直奔卧室,拿了睡衣就往主卧室的卫生间奔去。没办法,只有师傅房里的浴室有浴缸,淋了雨,得好好泡个热水澡!

哗啦一下拉开门,我傻眼了。

这个……这个是什么状况……浴室里烟雾缭绕,到处都是泡泡,本就看不到浴缸了,依稀只看的到一个人影。

“啊!你怎么可以把我的沐浴露都挤完了!满屋子泡泡!”

“你这女子!好不知羞耻!怎可在本公子沐浴的时候窥视,轻薄于我!”

“……”对上那双含着薄怒的眼眸,我讪讪的抿抿唇。算了,有美色看,多看两眼吧……

不过,他说了什么?轻薄?我轻薄他?好怪异的名词……

只见秦风一头乌丝高高束起,在头顶绾了个发髻,用一白玉簪子别着,双颊热得红扑扑的,全身赤果,白皙的肌肤上隐隐透着粉红,丰润的红唇娇艳欲滴,直看的我心头猛跳,几欲鼻血喷薄。不过,身体表面大面积被泡沫遮挡,下面只露了光洁的脚丫子,上面,也只有头脸膛和一只手臂露出来,正在拧开水龙头,跟那些胡乱飘飞的泡泡奋战着。其他重要部位——唔,那些泡泡还真是碍事……

“看够了?”那嫣红的唇轻启,声音有些冷。

我哆嗦了一下。

“还不出去?”

看他的神态那么平淡自然,我有些奇怪。

“你不会觉得害羞或是难为情?”

“我为何要觉得害羞和难为情?”他反问,手上动作也没停下,打开了蓬蓬头。“在家里,一般都有两三个丫鬟侍候本公子洗浴。”

我吃了一惊。这么说,他早就被人看光光了?貌似,家里面还挺有钱,还有丫鬟侍候。那另外两个……

哑口无言中,看着急速冲下的水流把那些泡沫扬得更高了。

天哪!他到底倒了多少沐浴?!好像,昨天带他们逛超市的时候刚买了一瓶大的……

我脸都绿了。

头上突然盖下一条大毛巾,遮挡住所有视线,然后,我被人拉开,推回自己房里。

一双手不怎么温柔地使劲揉着我一头湿漉漉的乱发,接着,擦身子,甚至连部这样敏感的地方也没有放过。

“你你你——”我双手护,结结巴巴地说:“你,吃,吃我豆腐!”

头上挨敲了一下,温如海停止了动作,有些恼怒地说:“自己擦干了换衣服!浴室暂时没有空的,他们一人占了一个!”

他们?那两个,没事跑回来干什么?

关门,落锁,换好衣服出门,拿了电吹风吹头发,忍不住打了两个大大的喷嚏。

“看吧,患风寒了吧。有空盯着男人看不如早点换上干爽的衣物。”温如海一脸郁地看着我,把一碗冒着热气的黄澄澄的汤水端到我面前。“赶紧趁热喝了。”

嗅了嗅,轻尝一口,原来是姜糖水。

忆寒表哥很快就出来了,一套中式开襟睡袍松垮垮的穿在身上,腰间只系了一条带子,露出前一大片小麦色的皮肤,头发半湿,凤眼微挑,透着点点邪魅的色彩,半眯着眸瞥了我一眼。

真、真养眼啊!

我吸吸口水和鼻涕,温小宝宝抽出纸巾,凶巴巴地朝我脸上抹,把我的脸转向他。

嘶——痛死了!

我抽着气,瞥了温如海一眼,又看看表哥的脸,满腹狐疑。“你们——昨天跟人打架了?怎么这脸上挂的彩,一个比一个还要彩?”

两人互瞪一眼,冷哼一声,别开脸,各自忙去了。

不会吧,吃火药了?

我惴惴不安地看着他们,一个摆碗筷的时候弄得特大声,恨不得把碗给砸了;另一个抡起菜刀砍烧鸭的时候汁沫乱飞,一刀刀落在砧板上嗙嗙响,就象在剁仇敌的一样。结果,最后“喀喇”一声可怕的响声过后,我家那寿命只有两年的厚达8公分的实木砧板裂开成两半……

我抱起布偶老虎,缩在沙发上瑟瑟发抖。

之后,觉得客厅里空气太冷,赶紧重新找了毛巾和睡裙,逃难似的奔进浴室,关上房门隔绝外间的冷空气,洗刷刷去。

秦风半个小时后才出来,那个时候我早就洗好澡吹干头发了。这厮,还真耐磨啊,前后洗了差不多45分钟,当我家是开桑拿的?

我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他象是知道我心里所想,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只是照说明倒出适当的分量涂抹全身而已。”

“适当的分量?”

他毫无罪恶感的一笑。“对。适当的分量,均匀涂抹全身,每一寸肌肤。”最后几个字,还特地加重了语气,咬着牙说的。

我的心直抽痛。这不跟我小时候一样么?涂花露水的时候,全身上下都倒,用了大半瓶,整得房间全都是超强的香味,蚊子远离我三天,让我好眠了三天,老妈却在刺鼻香味的荼毒下熬了三天,最后鼻子嗅觉都没有以前那么灵敏了。

唉——

我嚼着夹带着木屑的烧鸭,端起崩了一个口的碗喝粥,心里不知该作何感想。

这三个祸乱,啥时候才能正常一点!

第1卷 第43章 司马光义到访古代

端起玉碗,拿起白瓷小勺缓缓拨了拨浓稠的汤羹,赵敏轻轻吹了吹,把勺子往嘴里送。

鲜美的汤羹滑入口,甜而不腻,在唇舌间打了个转,缓缓咽下。

砸咂嘴,赵敏叹道:“玉姐的手艺日渐涨了!这等美味,怕是里的某位大哥和众嫂嫂们也尝不到呢!”

随侍一旁的玉姐赶紧躬身行礼,惶恐道:“夫人谬赞了。不过上不了台面的小手艺,哪能跟御厨子相提并论!”后背汗涔涔地湿了里衣。这个主子也真是的,夸下这等海口,就不怕给自己招来横祸。眼睛赶紧四下里瞄了瞄,还好,侍卫和丫鬟们离得较远,应该听不到,不碍事。

赵敏看她那副惶恐的模样,心里暗自得意。

忠仆就是好使唤啊!幸好当初逃婚的时候果断地把她顺带拐走,这才没委屈自己的肚子!

美味当前,要是再有几个美男供自己消遣使唤,生活就更完美了!

视线瞄向不远处垂手静候着的俊美小厮,顿时觉得心头有只猫在挠爪子,心痒难耐。一想到自家那个死鬼到现在还在某个地方逍遥快活,也不知头顶那枝杏花伸出墙外了没有,她就不由觉得一股怨气由心底冒起,跐溜跐溜地泛着酸气。

他娘的,飘云在那边都有个“妈”了,对自己这个亲妈将信将疑,好吃的好玩的没少弄了去,还跟思云私下里偷偷商量怎么把那些古怪玩意悄悄地运送出去。这俩丫头,胳膊肘尽往外拐,真是找打!

忿忿地把碗里的琼浆玉一口饮尽,把碗搁在桌上,赵敏郁闷极了。

“当日,跟大小姐在一块的,都有谁?”她懒洋洋地趴在竹塌上,拉了一旁的自制风扇的绳索,那竹篾制成的三面扇子立即呼呼呼地随着转轴自己转了起来,带起阵阵风声。只可惜,扇出来的风也是热的。

赵敏烦躁地抓起冰镇过的黄瓜切片,往自己脸上贴。

“除了失踪的那三位少侠……”玉姐小心翼翼地选择措辞,没想到,噗——的一声,赵敏一个忍俊不禁,笑了。

少侠。好有趣的称呼。她有多少年没听到过了?成亲的头几年,耳边听到的都是“大侠”“大侠”的称呼,那个死相,脸上摆出一副义正言辞的模样,真当自己是“大虾”呢!

“呃,”玉姐轻咳一声,只道是让夫人想起了年轻时的荒诞岁月,便俯身在她身旁低声道:“听说,那日正午,除了大小姐和三位公子,还有静玉公主和她的侍女也在场。”

“静玉?”赵敏有些惊讶,遂又忿忿不平。

“那个小贱人!抢什么不好,连我家女儿的男人也敢抢!”她咬牙切齿道。脸上肌一抖,几片黄瓜跟着跳舞。“那温家小公子也真是的,整个一狐狸,四处散发男荷尔蒙招蜂惹蝶,不但招来母的,连公的也招来了。我倒看不出他有什么好,不就一张脸皮漂亮了些。还是宋府的大公子合我心意,头脑好,心思敏捷,为人圆滑,做起生意来一套一套的,要是我手中的生意交给他来打理,指不定利润翻了几番呢!即便不能日进斗金,起码也可以日进斗银啊!飘云的眼光,真差!她爹怎么就教出这样乖张的孩子?”说完,皱眉,在想着该怎么样才能把飘云的眼光转到江南地区最有钱的接班人身上来。要是自己再指点一二,不愁日后没钱花。

玉姐抹抹额头的汗水,视线又朝四周快速扫视一番,一阵心虚。

主子说的话,越来越离谱,越来越肆无忌惮,这老爷要是回来了,还指不定被怎么欺负呢!只是,世人皆以为老爷早已亡故,为何夫人却一口咬定他仍健在?这不,都十五年了,老爷别说露脸,就连逢年过节的书信问候和礼物,不也没送来么。只不过看这大小姐的模样,倒是没吃什么苦头,养得珠圆玉润的,比从小在富商家中长大的二小姐更显富贵……

赵敏斜睨她一眼,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懒洋洋地说道:“我自然知道他们在哪里,只不过,懒得跟你们解释而已。”

“哼!老夫就知道你这妖女躲在这深山老林作威作福的,必有古怪!”一声宏亮如钟的宽厚声音传来,引得凉亭中的主仆二人一惊。

周围侍卫居然没有发现外人闯入?

赵敏眨眨眼,看着出现在竹林中的头发花白胡子雪白的老头子,满脸不解。

山谷外围埋了那么多地雷,怎么就没雷死他呢?

正疑惑着,远处一抹蓝色身影和一抹粉色身影快速闪开,偷偷溜出园子。

“思云!你居然敢放外人进来对付你娘!”赵敏气急败坏地吼了一声,那两人跑得更快了,不一会儿,就不见了人影。

要不是怕那闲不住的两丫头误踩地雷,她才不会把那些机关告诉她们呢!

司马光义看着眼前慵懒娇柔的妇人一脸怒容,不由感慨。

凌老弟啊凌老弟,真是一步错,步步错啊!昔日风流潇洒的英雄俊杰,怎么就招惹了这个好吃懒做、无恶不作、唯恐天下不乱的女子呢?看看她这副模样,哪有一点当家主母的风仪!连最基本的待客之道也做不好,就算不欢迎他这老儿,起码也要装装样子嘛!

赵敏斜睨他一眼,懒洋洋地起身,伸手随意一指,道:“司马先生,请坐。”

司马光义嘴角抽了抽,无奈地坐下。这个女人,居然连对长者的尊敬也没有!

玉姐恭恭敬敬地垂手站立一旁,不远处候着的丫鬟倒是动作利索,立即奉上香茗。

“不知司马先生今日前来,有何要事相商?”赵敏挪到凉亭中的石椅上,坐直了身子,挥手示意下人把那张躺椅搬走。

司马光义目光胶着在那竹制的躺椅上,又看了看在一旁呼呼扇着的自动旋转的三面扇子,目露光。

没想到,这个不务正业的妖女倒是懂得享受,山谷里稀奇古怪的玩意多不胜数啊!

他收回目光,呵呵一笑。“弟妹这些年辛苦了。”一个妇人自己组织和管理这么庞大的队伍,不借助任何外人的力量,就靠着这些奇特的玩意和念头发家,实属不易。凌兄弟娶到这样的女人,虽然无奈,却也相得益彰,怎么看,都不失为一桩完美的婚姻。虽说他更赞同凌某人娶他的侄女,可惜——缘分未至啊!

赵敏撇撇嘴。“孩子又不是我养的,谈不上辛苦。”

“那么,那两个女孩——弟妹打算如何处置?”自己亲生的虽然有人帮养着,可是,捡来的那两个,也算是她养大的,总要有个交代吧。

“我又不知道是谁家丢的孩子,能怎么着,养大了嫁人呗。”赵敏可没有忘记,十年前有心人士送上门的那一对双胞胎女孩。虽说两岁多的时候就送到了凌铁山庄给养育,八岁不到又送了回来,可是,就算模样儿变化再大,自个儿生的女儿自己怎会认不出?摆明了正主儿被人掉包弄走了!要不是她早就揣测到十五年前发生的事情绝对不是意外,又怎么会韬光养晦的隐忍了这么多年?只等着那个倒霉的夫君一回来,就实施计划打击报复。却没想到,这次回来的只有大女儿,不到半年又不见人了。

“若是我听风楼助弟妹一臂之力,帮你找到女孩的家人,了却你的一桩心事,不知弟妹可否应允老夫一个要求?”司马光义双目炯炯地看着她。

“说吧,只要是我办得到的。”

“我想为徒儿说一门亲事。”

噗——

一口茶没憋住,呛着了。

“司……司马先生,”赵敏咳个不停,喘了好一会儿才顺过气来。“我说,你这胡子一大把的,徒弟都跟我差不多年纪了吧?”想叫我女儿嫁给你徒弟,来个老牛吃嫩草?没门!让我改嫁给你最有前途的徒弟还差不多。

赵敏无耐地翻了翻白眼。

司马光义心知她会错意了,捋了捋胡子,呵呵笑道:“不才,老夫十多年前收了一个小徒,虽说子有点冷,品行却是极好的,行事稳重,作风正派,不骄不躁,倒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儿郎。你跟凌兄弟的亲女若是嫁与他,定会衣食无忧,安全无虞地度过一生。”

衣食无忧?这个赵敏倒是不怎么动心,反正自己也还算富庶,养得起这一票人。让她在意的是安全无虞……此次报复行动,少不了要惹上天大的麻烦,女儿确实需要一个安全的环境。

看对方有些动心,司马光义心里暗自高兴,就又加了一把劲。

“日后,这听风楼可是全归我这徒儿打理的。”

赵敏心花怒放。听风楼的实力她不是不知道,她开心的是——如果女婿是听风楼楼主,那她以后不是可以挖掘到更多的八卦了么?想要威胁别人要点钱花花,不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好,我应允了。”赵敏高兴的点头,却也没忘了原则。“前提是:我家飘云或是思云不反对的话。”儿女的婚事,也要当事人首肯了才算数!不然,强扭的瓜不甜啊!

远在二十一世纪的秦风同学正在街上走着,只觉背后一股风刮过。他忍不住打了个寒噤,朝四周看了看。

怪事了,温如海又没有在身后跟着,怎么会觉得冷呢?

抬头眯眼看了看刺眼的阳光,摇摇头,继续朝武馆的方向走去。

他不知道,赵敏也不知道,所有的人都猜想不到,二十一世纪还是炎热的盛夏,可是在宇国,却已是夏末,很快就会迎来凉爽的秋风了。

两个世界的季节和气候,一直都是同步的,可是,现在却相差了差不多两个月。

时间的步伐开始偏离了轨道,朝着无法预料的方向前进。

第1卷 第44章 一梦了无痕

最近温如海总是做梦。有小时候的事,也有长大了以后的事,更有些模糊的影像,让他辨不清究竟是曾经发生过的事情还是纯粹的梦境。而昨晚做的是——

——春梦。

而且春梦的对象是——

“温如海!你快点给我起床!都九点了,还睡?”

某个不甚温柔的、一点女人味都没有的小女人,一把掀开他的被子。身上灌进些微暖风,温如海皱眉伸了神懒腰,却没发现,自己的睡容和憨态都被人看了个光。

他仍然以为,还是在那无边无际的梦中。反正不管梦里梦外,那名女子一直都是这么吵吵嚷嚷的。

真是怪异的梦。

他砸咂嘴,纤细的手不自觉地抚上某处,揉了几下,嘴里嘟囔了几句什么,然后歪过脸,用细薄的脸皮蹭了蹭绵软的枕头,手上动作却没停下。大概觉得隔着一层薄薄的布料碍事,那只手居然伸到裤子里头去了。

我瞠目结舌地瞪着他,早已经猜到那是什么部位,只觉得脸上一烧,赶紧扔了毛巾被落荒而逃。

天哪!他他他——他在做什么?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自、慰?

刚才隔着裤子看到的那撑起来的——

不敢再想下去,我打了一盆冷水,把整张脸都没了进去。

直到憋气憋得难受,肺部快要爆炸了,才把脸抬起来,深呼吸几口气,又继续把脸沉到水面以下。

果然啊,书上说的一点也没错,男人早上起来,某些部分比他本人还要神,这是正常的生理现象。可是让我亲眼目睹,还是太震撼了。

擦干脸上的水,脑子暂时处于空白状态,我也不知道机械地做了什么,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温如海已经睡眼惺忪地坐在餐桌前吃早餐了。而我,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本书。

《人体结构生理学》。

翻开的那一页,正是第33页,第五节,男XXX系统。

视线在那页面上停留了好一会儿,我才弄明白其中的意思,立即吓得手一抖,赶紧把书本抛开,满脸通红地抽出纸巾使劲地擦手。

完了又觉得不对,这不是大一的时候教过的课程么?虽然只是略地学了一下,但是,也算科学知识吧?记得当时讲师语速极快的讲解完这两个章节的时候,教室里还静默了很久呢!那个时候谁敢乱说话啊?就怕别人用鄙视的目光杀死你,把你当成思想特不纯洁的猥琐份子来看待!

我心虚地擦擦汗,刚想把书本收起来,温如海却已经解决了温饱问题向我走来。

“这是什么书?”他好奇地从我手里抽走课本。

我暗恨得想咬舌自尽。

“没、没什么,我上学的时候看的课本。”刚要从他手中夺回课本,他却伸手轻轻挡开,目光扫了书皮一眼,满脸惊讶地说道:“咦?人体结构?”然后不顾我的反对,随意翻看了几页,嘴里啧啧称奇。“有意思。是这里的医书?”

看着他那熠熠发光的眼眸,闪着一抹生动的湛蓝色彩,清澈透明,象洁净的天空一样纯洁无瑕,我有些郁闷,不好意思拒绝,便胡乱的点头。

“可否借我几天?”他满脸兴奋。

我嘴里有些苦涩。看来,他的脑子倒是简单,完全没往不好的地方想。原来,只有我一个人特不纯洁……于是我又心虚的点点头。

“你,你喜欢的话就拿去看好了。反正我们该学的都学了。”这是实话。大学也就教了一点点皮毛。

看他兴高采烈地捧着书本转回自己的房间,我跟了过去,犹豫了一会儿才说:“师傅有交待我,说你今天若是没有什么事,可以上药用植物园去看看。”

“真的?”他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看的出来,他是真的很想去,而不是为了敷衍我或是成全师傅的好心。

不过,药用植物园有什么好看的?自从建成以后,我还真是没去过。

顶着遮阳伞进了大门,我还在为那区区二十元钱心痛。

没想到,这个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也要收门票!其他公园都免费开放了,药用植物园显然不在公园之列。莫非这里有珍稀药材不成?

看着稀稀落落的人群不时地在远处晃过,我收了遮阳伞,跟温如海踏上幽闭的小径,沿着指示牌一路观赏。

逛了十五分钟以后,我对这里的印象分开始提升。

园内林木苍翠,藤蔓纵横,加上棚架点缀其间,遮挡了猛烈的阳光,更添丝丝舒爽的凉意。偶尔经过横跨在溪流上的一座座小木桥和石桥,为这次出游添加不少雅趣。小道两旁绿树成荫,曲径通幽,一簇簇一丛丛环绕在身旁的植物形态各异,点缀其中的鲜花烂漫,芳草萋萋,甚至有很多叫不上名字的漂亮的花卉,没想到也是可以入药的。我不由啧啧称奇。

温如海倒是没有我这么惊讶,仿佛整个人都融合到这药草园里一般,眼眸中偶尔闪过一抹妖异的蓝光,倒让他更显得象是这出尘的仙子,掌管着这百花百草的生命。

……仙子?

我摇摇头,为脑海里突然闪现的这个词哭笑不得。他分明就是妖。

忍不住伸手碰触他一下,还是冰冰凉凉的感觉。他回眸朝我笑笑,反握住我的手。

看着那只莹白的玉手,我嘴角抽了抽。这只手,不是早上伸裤子里去的那只么……

啊呸呸——

赶紧甩掉不健康的思想!手心里直冒汗,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抬头看天,只看到一个黑影在树枝上快速荡过。

又是一只。然后,接二连三。

“猴子。”温如海双目闪闪发亮。在最后一只荡过去的时候,他突然放开我的手,纵身一跃,在树干藤蔓上轻点几下,飞身直上。

我张着嘴,呆——

不到十秒钟的时间,那抹轻灵的蓝色身影又降落至我眼前,手里多了一个玩意。

一只小猴子。

全身黑色的毛,头顶的毛发是竖起来的,下巴一圈白色的毛。

黑叶猴。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刚才进园子的时候有在简介上看到过这种猴子的照片,好象是国家一级保护动物。

我以为他只是抓来给我看看,没想到,他却说:“这猴脑做药材不错,可以治疗一些疑难杂症。就算没病,平时吃着,对身体也是大有好处的。”

我脸绿了。

坐车往家里赶的时候,温如海满脸委屈,一直小心翼翼地观看我的脸色。

我盯着他手里抱着的背包,咽咽口水,浑身不自在。

包是我的。可是,里面装了蛇。

因为在药用植物园里劝他放开了那只小猴子,他一直有些不满,可还是兴致高昂地参观完了园子。之后出到外面等车的时候,这小子居然目光锐利地在距离路边三十多米远的地方发现了一条蛇藏在树荫底下,然后捉之,弄晕,拔毒牙。

再然后——他说什么也不愿放生了,还说要回家做蛇羹给我们吃,慰劳一下大伙儿。在我打电话询问师傅大人之后,没想到,师傅居然准许他带猎物回家!

之后,我的背包就贡献出来给他装猎物了。

蛇很美味,凉拌蛇皮弄得也很爽口,看来,温如海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他的厨艺不比我的差。可是,我的心思却放在了下午所看到的事实上。

他会轻功。

除了捉猴子的时候向上跃起的高度和灵敏度,他横冲出去捉蛇的速度也很惊人,只在地面或是一旁的树干上轻点了几下,掠过草地,很快又折返回来,动作快得我几乎反应不及。可我还是把他的一切行为都牢牢记在了脑海里。

我把这一切都跟师傅说了,师傅老爹我的头,说:“温如海有望比其他人更快恢复记忆。要是你想弄明白这四个月在你们身上发生了什么事,还得跟他多多接触。”

“要对他有求必应么?还是对他拳打脚踢敲他的脑袋?”我白了他一眼。

师傅嘴角抽了抽,只留给我一句话。

“要创造你们自己的回忆。”

我们的回忆?

……

半夜,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很久都睡不着,眼前晃过的都是蛇的身影。

T***,杀生果然不好。

可是,那条青翠欲滴的小蛇,怎么会跑到我的梦里?

还有,那个波涛汹涌的蓝眼睛美眉,又是谁啊?那个妖艳的褐色头发的外国女人,丰润的唇一张一翕的,对我说了什么?她们的手腕上,都缠着这样一条翠绿的小蛇,远远看去,好象手镯……

最要命的是,跟我在床上翻滚,抱着我又啃又咬的,是谁?

正在思维混沌,今夕不知何夕的时候,不经意间对上那双如海般深邃的魅惑蓝眸,我“啊——”的一声,猛地翻身坐起,直喘着气。

天已经大亮。

身上,汗湿透了。

腿间,是滑腻腻的感触。

我脸一红,暗唾一声,赶紧下床洗漱。

第1卷 第45章 温如海真是个人才

宇国。皇。

“母后——”一名身穿锦裙,上着大红牡丹刺绣抹,香肩只披挂了一条透明粉纱的丰腴少女,跨过门槛,朝凉塌上的一名雍容华贵的妇人走去。

“玉儿,来了。”吴皇后微微睁开眼帘,看向自己的爱女。

静玉公主目光朝四周的女人扫视一眼,那些下人们自然识趣的退下,唯有吴皇后的贴身女官荣嬷嬷留下了。

“母后,”静玉公主小鸟依人一样的倚向母亲。她心知荣嬷嬷不是外人,便也不再顾虑,跟皇后倒起了苦水。

“你是说,那温公子,不见了?”吴皇后坐直了身子,荣嬷嬷贴心地在她身后垫上一个软枕,让她倚靠得更舒服些,然后,执起一旁女留下的扇子,轻轻帮她们扇风。

房间里的闷热消散了些许。

“什么不见了!那是他们的托辞!”静玉公主忿忿地指责道:“定是那小妖女把人给藏起来了!哼,当娘的不是什么好东西,这做女儿的自然也就更不是什么好东西了!”(原谅公主骂人用词匮乏,皇里长大的,都这样。)

“玉儿,不可乱说话。”一提起那名女子,吴皇后心里就很不是滋味。原本,这后位也轮不上自己的……

她微阖眼帘,复又张开,目光犀利了些许。

“玉儿,你要跟母亲说实话,这次的事情,你真的没有从中作梗?没有使小子胡来?”

静玉公主心里打了一下小鼓,却不肯承认自己有害人的嫌疑,遂皱起了小脸,可怜兮兮地说道:“母亲还不知道玉儿么?就算是借玉儿十个胆,玉儿也不敢胡来啊!再说了,他们都是江湖人士,岂是旁人可以威吓胁迫的!”反正错又不在自己,是那个笨女子自己气不过才跑开的。他们自己有间隙,也只能说明两人意不坚情不浓,所以,自己借机靠近温公子,又何错之有!

吴皇后静静的审视着自己的女儿,发现她目光虽然没有闪躲,却是泛起一丝小小的涟漪,想必是在气恼:这世上居然还有人胆敢跟一国的公主争男人。公主的骄傲身份让她不愿低头认输,所以,结果也只能有一个——她必然是赢的那一方。

皇后轻叹一口气。

“你确信,温公子于你有好感?”

一提到这,静玉就来气。原本他对自己就有好感,要不怎么会三番两次的出手帮助自己?要不是那个讨厌的女子出来捣乱——

“母亲,孩儿确信,温公子对玉儿是有感情的。”

看着女儿那双毫不退缩的眼眸,皇后犹豫了。

看玉儿的神态,不象是在说谎。可心里头又隐隐有些奇怪的感觉,觉得事情可能不是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

“皇后,”看出自己主子的困惑和犹豫,荣嬷嬷在这个时候进言。“既然是公主看上的,必定是人中龙凤,岂有让人的道理,这有损天家的威严啊。”

吴皇后斜睨她一眼。

“老奴的意思是——”说着,她俯身,在皇后耳旁嘀咕了几句。

皇后抬抬眼眉,静玉则是满脸喜色。

饭要吃,衣要穿,日子照样过。

只不过,温如海最近不知道在忙些什么,经常跑到阁楼上,一呆就是一整天。

我上去巡视了一番,发现阁楼的货架上堆了许多瓦罐,散发着阵阵中药味。阳光照不到的暗角落里摆满了小小的花盆,里面不知道种植了什么,有些已经破壳出土生发芽了,有的却是光秃秃的一杆子,看不出究竟是啥玩意。

靠窗的书桌前,翻开放置着一本大大的书——《本草纲目》,还是带图的装本。书的一旁,搁置了文房四宝,平铺在桌上的纸张上密密麻麻地用小楷记录了许多字,有的地方还用红墨做了记号。没想道,温如海这小子的毛笔字写得还不错!

靠墙的书架上,堆了几本书籍,都是有关医学和制药的,有中医的,也有西医的,我的大学课本《人体结构生理学》就放置其中,还有古籍译本《伤寒杂病论》。

我咽咽口水,继续参观。

阁楼里没有床,只在地板上放了一张席梦思床垫,平时都是立起来靠墙放置的,现在却是平放在地上。床垫上还铺上了凉席,放置了枕头毛巾被,看那花色,浅蓝的水纹样,应该是温如海从书房搬上来的。他不会晚上也搬到这里来睡了吧?原本我也想过要搬上来自己逍遥,床垫就是那时候心念兴起随意买的,可是这里夏天太热,冬天又太冷了,没想到,我没住上几天就荒置的东西,现在倒派上了用场。

目光顺着床垫看过去,靠楼梯的墙角下,放了几个大玻璃罐,每个罐子里,都浸泡了不同的生物。

第一罐,十几只小鸟加中药药材。我抿抿唇,看下一个。

第二罐,大壁虎七条。哦,不,也许是蛤蚧。嘴角抽了抽,继续看下一个。

第三罐,人参一堆。有一个很大,隔着玻璃看上去,已经赶上我三个手指头那么了。我砸咂嘴,目光继续往下溜。

第四罐……

蛇。而且还泡了三条。大罐子前面的小罐子里,泡了蛇胆,绿油油的。我的脸也跟着绿了。这小子,还真敢明目张胆的杀生啊。

第五罐——

呃——

我忍不住一阵反胃,冲到楼下卫生间里,把早餐都吐了出来。

“怎么了?又吃坏肚子了?”客厅里传来一个不怎么正经的声音。

我赶紧漱漱口,擦干净嘴巴走出来。

“今天你怎么在家?”我打量着他,有些困惑。

忆寒表哥耸耸肩,翻看着报纸。“没办法啊!最近如海比较忙,到处去挖宝贝呢!”

自从那天家里遭劫匪之后,师傅老爹就安排了他们三位中的任一位来当我的跟屁虫。这也是我最近才琢磨出来的。

“你不用去武馆帮忙么?”听说最近学生比较多,人手有些紧张,这家伙怎么敢这么清闲?再说了,放我一个人在家,不会真的出什么事啦!上一次纯粹是温如海这笨蛋自己引狼入室,谁叫他要开门跟陌生人说话的!

跟忆寒表哥聊了一会儿,这才知道,原来老爹聘请了两个跆拳道老师,秦风最近是边学太极边教学生。表哥主要负责副业,在武馆的一个角落开辟了一块地方出来改为休息区,摆上桌椅,再添个货柜冰柜小厨房,专门负责茶水点心,给孩子们的家长消费用的,免得他们在一旁干等着多无趣!主要目的也是为了增加收益,因为舍得花钱送孩子们来上兴趣班的,多半是富裕的家庭。

正聊着,温如海兴致勃勃的回来了,手里拎着一个大布袋。

看着那不断蠕动的布袋,我心里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什么东西?”我离他稍微远了些。

他神秘兮兮的说:“好东西!我找了很久才捉到的!今晚可以做个十全大补汤了!”

我只觉得后背一阵发寒。

没想到,忆寒表哥倒是很兴奋。“又是什么野味?打开来看看。”

温如海抖了抖布袋,滚出两个球。

定睛一看——有些眼熟。曲卷成一团的身体上有着硬硬的鳞甲。

这个、这个不是上过电视的穿山甲么!乖乖!他居然弄来了国家二级保护动物!

“你,你你——去哪里买的?”我脸绿了。被森林公安发现,要关上几天的!

忆寒表哥嗤道:“哪用的着买,肯定是去山上捉的。自己动手捉来的野味吃起来才香!”

“吃、吃?”我指着那可怜的两个球,有些口吃。“你们,居然要吃它?”

“嗯。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温如海困惑的看着我。

“嘻嘻,她是没见过这些东西,大概害怕了吧!”宋忆寒不以为然,用脚踢了踢大的那个球,只见那小动物蜷缩得更紧,骨碌碌的滚到餐桌底下去了。

表哥意犹未尽的嬉笑着抬眸,对我说:“飘云啊,其实,只要是活着的动物,都可以入口的!特别是这些山野中的生灵,比圈养的要美味多了!今晚如海亲自下厨,你就知道什么叫做野味了!”

“不许杀生!这个是国家保护动物!”我虎视眈眈地瞪着他们,对方只是莫名其妙地看着我。

“什么国家保护动物?受保护的那些不都在动物园里么?”温如海回想了一下,接着说:“比如——老虎,孔雀,猩猩,很多种类的猴子,还有大象。我知道那些都不能杀来吃。可是,住在山上的,没设置保护栏啊!而且,动物园里关了鳄鱼,市场上不也有售卖鳄鱼的么!”

我无语。

啊——再这样下去,我要被他们气疯了!

“你、你等一下,不管怎么样,先问问师傅,让他跟你们说。”

十分钟后,温如海有些沮丧的拎着布袋里的两个球去放生了。

两个小时后,他又风尘仆仆地带了一只羽毛色彩斑斓的大鸟回来。

我头晕。

不好训斥他什么,安顿他吃错过了时间的午饭,把在一旁垂涎欲滴的表哥赶走,然后把那只漂亮的大鸟关在卫生间里,喂了些水米,就是不许他们动刀子!

温如海弯起眉眼儿,笑眯眯地说:“飘云若是喜欢,明天我去捉更漂亮的给你。”

我的心脏有些不堪忍受负荷,一半是被他的话给惊吓到,另一半是被他的灿烂笑容给迷花了眼。平定一下心绪,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把他拖到房里。

谁知这小子居然莫名的脸红,傻站在门口,两手有些紧张的抓着衣襟,轻轻搓揉。

46-50

第1卷 第46章 空中飞人

“想什么呢你。”看他踟蹰不前,我皱眉。“怎么不进来?”然后坐到桌前打开电脑,点开网页。

他松了一口气,好奇地凑过来。“小一号的电视?”

“电脑。不过你想看电视节目也可以。还有,你想要查什么资料,在这里输入就可以了。”我示范着,然后打开受保护的野生动物这一栏。

“看到了吗?这些,都不能捉,更不能吃!要坐牢的!”

温如海睁大了眼睛。“这,这么多种?”

“其实,这些动物的数目稀少,我们能遇上的机会也很少,所以,你以后也不要费时费力出门去弄一些奇怪的东西回来了。又不是非要吃这些动物不可。”

温如海抿抿唇,虽然有些不赞同,却还是肯定的点点头。

不错,孺子可教也!

结果,这小子发现了电脑的好处,整天缠着我,让我在一旁协助他查资料。没办法,他不会拼音,更不会五笔,所以打不出完整的句子,我只好舍命陪君子了!

电脑被人征用,介于房间里有一尊大神,耽美漫画是不能明目张胆的看了,我整天无聊得在床上打滚,心里那个悔啊!

现在,白天我睡着的时候比清醒的时候还多,晚上再爬起来疯狂上网,成了名副其实的夜猫子。

不过,总感觉,温如海趁我睡着的时候对我做了些什么……

我抚着嘴唇,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偷偷瞄了瞄他的身影,那纤瘦的身姿坐得端正笔直,正一丝不苟地低头抄写着什么。是——错觉吧……

从床上爬起来,探个脑袋到梳妆镜前看看,下唇有些微红。抿了抿嘴唇,有种刺痛感。

不会是被蚊子叮了吧?可是又不觉得痒……

“如海。有没有防蚊虫叮咬的药?要气味清爽些的。”商场里卖的味道太冲,每次闻到总想打喷嚏。

温如海有些诧异的回转身。“房间里有蚊子么?”他记得自己早就撒过药粉了。

“不知道。我嘴唇被叮了。”我用食指擦了擦下唇,更显红艳。

谁知,从镜子里看到,温如海脸色逐渐涨红,有些不自然的说:“我回头给你弄一个驱蚊虫的药丸子挂身上吧。”

这小子,脸红个什么劲啊?不过,他会制药——我双目熠熠发亮,转过身来盯着他,兴奋地问:“有没有防蛇蚁的药水涂在脚上,以后走在草丛里也不怕蛇和蜈蚣会爬过来?”

“你要是怕那些东西,跟我走在一起不就没事了么!”

我扁扁嘴。“万一我自己一个人的时候呢?”

“以后出门我尽量陪你,不会让你落单的。”他信誓旦旦地回答。“再说,药水药粉都有时效,也不是长久之计。”

可你也不是长久的啊!我很想对他这么说,却又觉得这样的话语会让他误会和难堪,便把话咽了回去。不如——跟他学习怎么打蛇好了!

“最近飘云这丫头都上哪去了?每次回来都不见人影。”看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少了平时那个欢快的笑脸相迎,凌文宇皱眉,心里有些不舒服。

“大概是跟如海出去玩了吧。”秦风把食品拎到厨房放好,转身上阁楼去倒酒。

“多倒两杯下来!”宋忆寒吆喝了一声,开始在案板上作晚餐的素材。“我要蛤蚧酒。”

“知道了。”

每天累了一身汗,在武馆洗完澡全身舒爽的回来,再细细品上一杯药香味浓郁的酒水,是件很惬意的事。

秦风有些爱上这种有规律的生活了。虽说在宇国的时候能真正让他心的事情并不多(他完全忘记自己当楼主的事了),日子也过得比这里的滋润,不过,换一个生活环境,倒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权当来度假。当然,这也只是一时心血来潮的想法,如果——

永远都回不去了呢?

盯着窗外的晚霞,殷红如血。

秦风眯了眯眼睛,清亮的眸中跳跃着两簇小火苗。

突然,在那漆黑的瞳仁中,映出一个人的身影,在房顶上欢快的跳跃着。衬着火红的天空背景,那舞动着的影子,居然带出一种鬼魅般的色彩,又似衣袂飘飘误入凡间的仙子——如果他的衣服再飘逸些的话。不过,他腰上绑的布带,不正是自己的白练么?!

“胡闹!”秦风低骂一声,仰脖一口灌下蛇酒,却不想吞咽太急,呛着了。

正咳得难受,那个人也跳到窗台上爬了进来。

“咦,回来了啊。”温如海大咧咧地从桌子上跳下,若无其事地走到他身旁,伸手拍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

“怎么,这酒的味道不对?不对我也没办法,这里的药材跟我们那个世界的不完全一样。我也是研究了很久才一样一样加进去的,这才没几天呢,味道应该出不来这么快。”

秦风砸咂嘴,抹掉唇边的水渍。“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温如海笑嘻嘻地答道:“飘云搭公交车,说要跟我比比谁先到家。看来,是我赢了。”

话音刚落,楼下传来开门声,某人咋呼着一阵风似的冲进门。

“人呢人呢?没回来吧?”我四下里张望,只看到在厨房里忙碌的表哥和师傅。擦擦额头的汗水,把背包随手一扔,身体瘫软在沙发上,我喘着气嚷嚷:“终于赢了,我先进的家门!你们两个,待会如海回来了,要帮我作证啊!”

师傅丢了条干毛巾给我。

“擦擦汗!还有,你输了。”

“啊?”我立马从沙发上坐起身子。“他回来了?什么时候的事?”拿毛巾抹了一把脸,顺手接过师傅手中的橙汁,仰头咕咚咕咚的两大口饮尽。

“比你早了半分钟,从阁楼窗子里爬进来的。”师傅抬眸看了看天花板。就算他不上去也没见着人,可是楼上的些微声响并未能逃过他的敏锐感觉。

我霍的一声站起来,把杯子重重的放在茶几上。

“温如海你给我下来!”

楼梯转角走出两个人,一人一手端了一杯透明的黄色体。走后面的那个,正眉眼儿弯弯的笑着看我。“飘云你输了哦。”

“不算!今天只能算是平局!我从楼底下跑上七楼也花了半分钟!”妈呀,差点没累死我,跑到我腿软,没想到还是比不上他这个在屋顶蹦跶的。

“愿赌服输。”秦风闲闲地说了一句。“谁让你爹买房子的时候没有买底层的。”

“你!”

“吃完饭再说。”师傅揉了揉我的头发,阻止我们继续探讨这个话题,把我往房间的方向推了推。“换掉这身衣服,湿漉漉的,跟水里捞出来似的!平时练功也没见你这么卖力!”

我撅撅嘴,从背包里抖出两个半死不活的猎物,交给师傅。“这个是犒劳大家的,今晚就喝龙凤汤吧。”想了想,又美滋滋的补充道:“山**是我抓的,蛇是他捉的。”

“行啊你,居然能空手捕捉猎物了!”师傅笑眯眯的拎了那两个倒霉的动物进了厨房。

我吐了吐舌头。其实,那只珍珠**是从农舍的**圏飞出来的,在地上摔了个跟斗,被我逮了个正着,好捉得很!温如海当时在林子的另一头挖药材,没看到。不过,我有扔了二十块钱人民币在**圏里啦!

喝汤的时候,馋得我多灌了两碗,却也没忘记弄清心中的疑惑。

“九曲弯温泉离这里至少有三四十公里,路上房子又少,你怎么蹦回来的?”

这话问的当然是温如海。我怎么也不愿意相信,他真的是用轻功飞回来的。

“当然是乘车回来的啦!”温如海啃着**腿,若无其事的回答。

“你,你果然使诈!”我气得脸红。“说好了你使轻功回来的!”

“没有啊!我只不过跳着跳着就跳到车上了而已,中途还换了几次车子呢!”他毫无愧色地反驳,然后如数家珍似的一一道出:“先遇上卡车,然后是皮卡车,公交车,越野车,还有110。最后路过小区围墙外的是一辆小轿车,我看差不多到了,就翻墙进来爬楼顶。不信你问秦风,我可是光明正大的从窗户进来的,双脚可是没有沾到地面哦!”

我跟师傅脸都绿了。秦风跟宋忆寒嘴角抽了抽,头也不抬的吃饭,不发表任何评论。

赶紧三两口扒完饭,我火大的把碗筷往水池里一丢,冲到客厅打开电视,转到本市新闻频道。

“……今天傍晚时分,正值下班高峰期,繁忙的公路上惊现空中飞人,目击市民有数百人,有的市民还试图用手机摄像,只是那个人影躲闪得太快,没有留下清晰的影像。据说,……”

啊啊啊——

温如海你好样的!居然连电视都上了!明天开始,我们大家都不用过安稳日子了!

第1卷 第47章 屋顶的风景

“不要不要我不要!我不要剪头发!”

某只生物双手抱头,披头散发的满屋子乱窜,毫无形象可言。

忆寒表哥很配合的去堵截,秦风悠闲的坐在沙发上翻看报纸,师傅满脸无聊的换着电视频道。

——而我,黑着脸站在客厅里,一手叉腰,一手握着张小泉,咔嚓咔嚓的张合着剪子,就等着猎物落入“法网”。

书房里一阵扑腾,然后——

“啊!温如海!你给我下了什么药!我全身痒死了!”

一阵风刮过,吹得我头发乱飞,差点没把我刮倒,一抹蓝色人影快速闪到楼梯上去了,直奔阁楼。身后,忆寒表哥骂骂咧咧地双手不住在身上挠着,跺着脚,走出书房。

楼梯转角突然探出一个脑袋,恶狠狠地说:“再强迫我,让你一个月不举!”

忆寒表哥抖了抖,停下脚步,有些无奈地看向我们。

“我来!”我抡起胳膊活动了一下,“我不怕不举!”然后蹬蹬蹬地爬上楼梯。

三个男人的嘴角抽了抽,心想你就算是想举也没办法举,功能不齐全,功用完全不一样啊!腹诽归腹诽,师傅还是小心的叮咛:

“飘云,小心剪刀,莫伤人。”

“知道了!”

“要是他实在不情愿,就不要勉强了。”师傅叹了一口气。虽然某个嚣张的家伙闯了祸,不得不为他改变一下形象以避开众人的耳目,可还是要尊重个人意愿的。

“哦。”我满不在乎的回答,心想一个男人没事留这么长的头发干嘛,就算再怎么古人,象秦风那样的披肩长度也足够了,不就束一个发髻嘛,多清爽!象温如海这样,不男不女的——

还没想好怎么对付他,刚踏上阁楼的地板,迎面一阵怪风扑来,我突然觉得鼻头有些酸涩,眼眶周围发热,然后,大颗大颗的眼泪悄无声息的沿着脸颊滑落,滴溅到地板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吧嗒吧嗒声。

楼下三个人抬头望望天花板,低声哀叹,不约而同的摇摇头。“可怜的娃。当灰了。”

宋忆寒看到秦风一副没事人的样子,火大的挨过去,坐在他身旁,使劲往他身上蹭。

秦风开始只是皱眉,稍微挪了挪身形,不一会儿脸色古怪地瞪了宋忆寒一眼,开始挠手臂。然后,又开始挠腿,最后,全身都痒。

“你身上长虱子了?”秦风怒瞪着他,又挪了挪位置。凌文宇在他靠近之前,识趣地坐到隔壁短沙发上去了,以防自己也遭了暗算。

宋忆寒满脸苦涩。“那小子的药越发的毒辣了!现在居然可以通过身体接触来传播!以前都是只用到攻击的对象身上的!”

闻言,秦风脸色大变,立即扔下南国早报,起身朝卧室走去。

宋忆寒也反应过来,朝卫生间奔去。

凌文宇抬眸,奇怪地看了看天花板。这么久了,怎么楼上一点动静也没有?

******

我哭得一塌糊涂,心知又是温如海搞的鬼,抹抹眼泪,恨得咬牙切齿地朝他走去。

他正坐在窗台上,吹着晚风,带起一缕缕秀发拂到白玉般的脸上,有那么点风中凌乱的奇妙感觉。

一双蓝眸在黑暗中闪闪发亮,衬着身后暗蓝色的天幕,丝毫不比夏季夜空中的璀璨明星逊色。真是祸水啊……

被他这么一瞬不瞬地盯着,我只觉得喉头发干,脸上有些热,咽咽口水,刚想说些什么,就听到楼下传来两个人的惊呼:“啊!烫死了!”“温如海你给我下来!”接着又是骂骂咧咧的低咒声,和着哗啦啦的水声,听上去有些诡异。

没等我弄明白是怎么回事,一股寒气突然逼近,眼前突然出现一张放大的俊脸,我的“啊”字还哽在喉咙里没出来,冰凉的手指突然点上我的脖子,轻轻一按,我立马出不了声,只能惶恐地瞪着他。

趁着楼下一阵兵荒马乱无人顾及的时候,温如海这小子居然抱着我跃出窗外!

我睁大了眼睛,惊慌失措地伸出双手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他趁势在我脸上亲了一口,冰凉冰凉的,湿哒哒的,都是口水。

我又羞又恼地瞪他,他脸上挂着偸腥得逞之后的满足笑容,蹦跶了两下,把我带到楼顶,放下,压低了声音在我耳旁说:“不要出声,让他们忙。”

我有些不赞同,害怕地摇摇头。

他轻叹一声,拉着我在屋顶上坐下,然后自顾自地躺下,双手交握着搁置在脑后,双眼盯着天空,嘴里小小声的不知念叨着什么。

往四周围看了看,风景不错。只是我们所处的位置不太安全。

这是一个缓坡。说白了,我们小区住宅楼的屋顶是斜的,中间是屋脊,往两旁逐渐向下倾斜,只有在阁楼的房间上方突起一个三角形的拱顶以保证阁楼的高度不被压低。而阁楼在向南的那一面,也就是在屋脊的那一边。我们现在是在北面,万一不慎滚落下去,可是没有任何缓冲的地方。

我胆怯地紧挨着温如海躺下,支起膝盖微微屈腿,双脚后跟死死地顶着屋瓦,左手紧紧地拽住他的腰带。万一有什么不测,把他一块儿拽下去!

谁知,这家伙居然得寸进尺,手一伸,托起我的后脑,手臂直接绕过我的肩膀搁在我胳膊上,把我揽在怀里。然后,又明目张胆的亲了我一口。

这个混蛋!

我转过脸,恶狠狠地瞪他,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眼泪止住了,只是睫毛上还挂着泪珠,折着对面住宅楼照过来的灯光,竟让我看不真切眼前的景物,糊上一层朦胧的光晕。

那模糊的面容逐渐靠了过来,我眨眨眼,润掉泪珠,看清了那双蓝眸。不似白日里那么蓝,反而显得有些深邃,象海洋的颜色。眸中,闪烁着我看不懂的光芒。

好像,这小子有点兴奋。他想干嘛?

我紧张地竖起寒毛,往后缩了缩,却是整个人缩到他臂弯里,进退两难。

冰冰凉凉的唇再次凑了过来,那弯弯翘翘的眼睫毛太长,刺到我的眼皮了,我赶紧闭上眼。

这次遭袭击的是嘴唇。而且,还很鲁的被蹂躏了。毫不怜惜的,他就这么直接咬了上去。

没错,是用咬的。

我吃痛地张开嘴,灵巧湿润的舌尖溜了进来,纠缠上我的。

虽然很想推开他,可是鉴于这里是八楼楼顶,我没敢乱动。结果这小子得寸进尺,空出来的那只手开始在我身上乱,还专挑多的地方。(—_—!!多的地方……)

孰可忍,孰不可忍!

把力量集中在手上,我抡起拳头,一拳朝他挥去。

他从我身上抽回手,轻松的握住我的手腕。

看我气急败坏的样子,温如海吐吐舌头,把脸凑近我,拿鼻尖在我脸上蹭了蹭,呢喃道:“乖一点啦。我们之前也没少做这样的事啊!”

之前!之前我都不认识你好不好!认识你也不过是近二十天的事!

嘴唇张了张,仍然出不了声。

快点给我解!我用眼神示意。

“不解。”没想到,这小子的悟还挺高,可是他的答案实在是令我很不满意。

“你听我把话说完,就知道个大概了。”他一脸认真地看着我。

不管我同意与否,他把我困在怀里,自顾自的说开了。

断断续续的,从那柔润的薄唇中,迸出一些让我震惊不已的话语。

第1卷 第48章 圣旨到古代

宇国。碧泉山庄。

温府大堂,跪了一地的人,黑压压的一片。

温落霞那双不安分的蓝眼睛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心下惊叹:她从来都不知道自己家里养了那么多闲人!看来,明天得找个把不怕死的来试炼一下新药了……

温碧泉斜眼看了一下,发现妻子又走神了,就从长袖中伸出手指,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温落霞立即转动眸子不满地瞪了他一眼。

温碧泉象是没有看到般,垂下头,微微阖眼,昏昏欲睡。昨天研究一个病患的疑难杂症到亥时,实在是困啊……

一个哑如公鸭般的嗓音在静谧的大堂响起: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温氏嫡子如海,品学兼优,才思敏捷,……甚得朕心。因救助公主有功,朕念其善,忠良,特赐瑞王封号,赐住京城宅邸一座,赏仆从二十人,婢女二十人,另御赐黄腰围一件,赏金玉器皿十八件,珍玩古董十件,珍奇异兽一对。……特宣召温氏如海觐见,即日启程赴京。册封仪式择日再议。钦此——”

温碧泉的神智终于惊醒了大半。温落霞顾不上礼仪,睁大了湛蓝的眼眸死死地瞪着那张明黄色的长方形布料,脸上表情古怪,看不出喜怒。

王公公折好圣旨双手捧着,对温家二位家主笑眯眯地说:“恭喜温神医,恭喜温夫人!二位养了个争气的好儿子啊!圣上御赐的吉祥物品的礼单随后附上,还烦请小公子接旨。”说着,双手小心翼翼地捧着圣旨向前递出,随侍的人立即托着个铺垫了明黄色绸布的长方托跟上,托盘里放了一张大红纸,上面密密麻麻地写了好多字。估计就是那礼单了。

温碧泉犹豫了一会儿,没有伸手接。

王公公顿觉奇怪,四下里看了看,发现跪在两位家主身后的一男一女穿着打扮很是不俗,跟其他家仆完全不一样,料想着这就是温家的公子小姐,便和蔼地发话了。

“这位小哥和这位小姑娘,抬起头来,咱家看看!”

温如墨和温如晴依言抬头。温如墨垂眸敛目,规规矩矩。温如晴一双明亮的蓝色大眼睛很不安分的滴溜溜乱转,模样儿跟她的母亲倒是有几分相似,只不过没有母亲的妖娆美艳,倒显出几分清纯可爱来。

又一个碧眼的,跟那猫儿一样!里来的诸位人惊叹。

“这位——想必就是圣上亲封的瑞王了吧。”王公公把视线转向垂眸不语的温如墨,妄下断语。“真是一表人才,又守规矩,合礼仪,这从容不迫的气度,尽显大家风范啊!难怪叫圣上看对了眼。”说着,敦敦的脸上堆满了笑容,刚要上前一步扶起,温如墨却突然弯腰,垂头叩首,温言道:

“承公公吉言,晚生温如墨,并非舍弟如海。”

王公公一愣,脸上肥抽了抽,心想这马屁拍到了马腿上,却又不好收回手,遂转了个方向,扶起温碧泉,故作惊奇的问道:

“怎不见小公子?”

再瞥眼看向那沉默的英俊青年,果然,微垂的眸子中闪烁的光芒是黑色的,不似公主说的那般“一双碧眸湛蓝如海”。莫非这就是传言中温家收养的那个医术高超却又来历不明的孩子?

“回公公,怕是让公公辛苦走这一遭了。”温碧泉态度恭谨地说道。然后用眼角余光偷偷瞄了自己的妻子一眼,发现这个女人居然身体微微往后坐,然后双手撑着女儿的手臂站了起来。果然没有下跪,敢情坐地板上去了。这宽大的裙摆就是好遮掩啊!温碧泉酸溜溜地想着,自己又何尝想跪这阉人……

温落霞看丈夫的脸色不太好,心知他在恼什么,得意地上前一步,款扭腰肢,丰腴的身躯挤开他单薄的身子,凑到正满脸疑惑不解的王公公面前,嫣红的薄唇轻启,幽怨地说道:

“公公有所不知,今儿个咱们温家怕是不能接这道圣旨,要辜负圣上的一番好意了!”

说着,轻摇香味扑鼻的手帕,故意在脸颊上胡乱地抹了一抹,作抽泣状,露出一副悲痛欲绝的表情。

温碧泉和温如晴嘴角抽了抽,装作没看见,赶紧低头,配合着露出一副伤心不已的表情来。温如墨眸光沉了沉,选择继续低头沉默不语。

“哦?夫人何出此言?”王公公满脸不解。

“小儿……小儿前些日子与家里失去联系,至今仍音讯全无,遍寻不着,真是生不见人,死不见尸啊!你叫我这个做母亲的如何放心得下!”说着,温家当家主母掩面嘤嘤的啜泣起来。

王公公大惊。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看到自己的女人把脸埋在手帕里偷偷地用怨毒的目光撇向自己,温碧泉苦笑着摇摇头,赶紧上前解释事情的缘由。

“坠崖?”王公公脸色变得灰败。

“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静玉公主一直坚信她未来的驸马躲藏在家中,还给了自己不少好处让自己一定要把那位据说是俊美无双的温家小公子给顺道带回京城,安置在圣上赐住的府邸里,就等着皇上召见以后赐婚。没想到,那小公子居然下落不明,生死未卜?!这叫他如何向圣上交代,又如何向公主交差?

看那阉人如此惊惶,想必是收了别人好处来给人当枪使的。温落霞把手里的香帕甩得更起劲了,开始嚎啕大哭。

温家其他人一起在心里向老天翻白眼。

“那这圣旨——”王公公很为难。圣旨里没说明温小公子的父母家人可以代收啊!这封王的事,还有这赏赐,也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人可以冒名顶替领了去的。

温碧泉赶紧不失时机地上前婉言规劝。“既然爱子下落不明,这圣上的手谕也算是花开无主,还望公公把圣旨带回,在圣上面前为温某人多多美言几句。如若有一日爱子归来,温某人必定携爱子前往京城,亲自向圣上请罪!”

看王公公面色缓和,温碧泉立即趁热打铁地继续给他灌**药。

“只是这次坠崖事件实在过于凶险,即便寻得人回来,怕是不死也要去了半条命。到时候缺胳膊少腿的,或是痴傻不识事了,——怕是见着了圣上会惊吓到龙体啊!”

看他说得玄乎,王公公咽了咽口水,不敢不信,却又不敢全信。

正犹豫着,忽听那小姑娘说道:“这位伯伯,我哥这次真是遇上祸事了。若他本人在场,岂有不为皇上的赏赐心动,亲自叩谢隆恩的道理!这可是别人一辈子求也求不来的福气!若是伯伯不信,回去了大可问问静玉公主,那日从公主府出来,哥哥究竟去了哪里,没准公主知道得比我们更清楚呢!”温如晴把话题的矛头对准了她的假想敌。

这声充满了人情味儿的“伯伯”可是叫得王公公心花怒放,神爽利了许多。再一细想——也对!皇上的赏赐,可是多少人求也求不来的美事,岂有自动放弃的道理!再说了,既然小姑娘肯定公主也是知道此事的,何不回京跟皇后汇报以后再斟酌一番?

送走了里来的人,温落霞立即斜眼看自己女儿。

“不错啊!这小嘴儿可是一日比一日尖利了,跟刀子似的。”

如晴撇撇嘴。还不是跟赵姨学的!然后又皱眉。“母亲,你又弄了什么毒,尽把这帕子往那胖子身上挥。臭死了!”

温落霞嘿嘿一笑,得意地说:“我想知道这没了下边的男人,想要又要不着的那股火苗在身体里窜烧的时候是什么滋味。万一那玩意儿要是切除得不干净,没准儿,还能派上用场呢!”

话音未落,温家家仆们抱头鼠窜,赶紧自己配置解药去了。

温碧泉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的,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就没一刻消停的。”然后,满脸无奈的叹气。

“遇上你这个瘟神——医,我才叫倒了八辈子霉呢!”姓温,偏偏还被人拥趸为神医,不是瘟神是什么!自己弄出来的毒刚卖出去没多久,又让他的解药给解了,让人平白无故的认为自己的毒效果不佳,白白坏了毒魔魔君的名声。魔君很没营养地白了他一眼。

“那是因为你倒霉的那八辈子没遇上我。”温碧泉闲闲地回嘴。

“你!”温落霞蓝眸圆睁,气呼呼地一跺脚,转身就走,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今晚你有种就别进我的房!咱们分居!”

如晴满脸同情地看着自己的老爹。

神医等那抹妖娆的身影走到侧门,眼看就要转身出门了,他才望天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状似无意地自言自语:“怎么办,这心里头猫爪子挠着似的,痒痒的。最近解药刚好卖完了,为了不浪费药材,我还是委屈自己到秦楼楚馆去住上一宿罢了……”

话音刚落,一阵风似的,那抹花花绿绿一大团的身影又闪了进来,双手叉腰,吼道:

“姓温的!你刚才说什么?别以为我听不到!就你这瘦不啦叽的身子板,还敢出去偸腥?!还不快给我滚过来跪磨盘去!”

神医慢腾腾地挪了过去,双手背在后背,向女儿比了个“V”字的手势。

温如晴心知这是从赵姨那里学来的奇怪东西,表示成功,胜利。于是,她又满脸同情的看向母亲。

母亲咋就这么容易上当捏?那今晚还不是便宜了老爹么?闻了那啥药的老爹还不生龙活虎似的需索无度?

看着老爹唯唯诺诺地被母亲扯着耳朵走了,她又想起两个人——那个笨蛋飘云,还有自己哥哥。这两对,不愧是扮猪吃老虎的典型代表人物。自己要吸取教训,以后可不要被男人吃得死死的。

温如墨看着互动的三位家人,脸色平静,不言,不笑。一双漆黑的瞳仁毫无波澜,那浓墨般的色彩,更深,更沉了。宛若古井。

第1卷 第49章 找悬崖跳回去

在屋顶上吹了大半夜的风,睡得正沉,却被人摇醒,然后很不人道的,一股大力把我扯了起来。

我嘟囔着睁开眼睛揉了揉,突然透过指缝迸出一个红红的,扁圆形的圆盘映入眼帘。

我吃惊地挪开手,看着那个蛋红般的圆球一点一点的爬了上来。

乖乖,日出啊!我有多久没看到了?

记得最近一次看日出是跟师傅在林子里习武。那时候还没有上高中,学习任务不是很繁重,师傅老爹经常把我拎到附近的山头揍上那么一顿,打得我满林子的跑。练完了,让我自己爬树。在我以为足够高了再往上爬那些细小的枝桠就无法承担我的体重的时候,我颤巍巍地两手紧抱树枝,腿也夹得紧实,得意地看向师傅。他嗤笑一声,蹦了那么几下就蹦到我身旁的枝叶上,稳稳地站着,然后,一双细长的眼眸鄙夷地斜眼看我。

我正猛吞口水象看怪物一样的看他的时候,太阳出来了。

就跟现在看到的一样。不过,那时候林间的雾气更重一些,那太阳也更象煮熟的蛋黄,而不象现在这个,红得就跟喂了苏丹红的海鸭下的蛋的蛋黄似的。看来,这环境被污染了,太阳也顺应潮流成为污染物了。

“好饿啊。”我嘀咕了一句,肚子也很配合的咕噜咕噜直叫。丫滴,你就不能给我争气点,不就昨晚少喂了一顿宵夜嘛!我盯着扁下去的肚子,有些郁闷。

温如海嗤笑一声,嗔骂道:“没情趣的馋猫。”然后拖着我的手站起来。“下一次带你去海边看日出,那场景才叫壮观。”

“切。海上升明月,泰山观日出,林间染晚霞,雪中赏红梅。这四样景色才美!”

“行啊!你若想看,我都携着你去!”

刚想点头附和,不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尖叫,貌似是对面楼里传来的。

我们站稳脚跟,疑惑地看过去,对面住宅楼顶楼的一位中年妇女正站在阳台上吃惊地瞪着我们,然后朝屋里喊道:“老公!快打电话报警!对面有一对情侣要跳楼啊!”

叫喊声刚停,其他楼层的住户也有了动静,有些早起的人纷纷打开阳台门或是打开窗户探头看了出来。

我回过神来,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立即拉着温如海踏着屋顶的瓦片朝屋脊的另一边跑去,途中不慎踩坏几块屋瓦,脚下发出喀喇喀喇的脆响,有些恐怖。

XX的!开发商居然偷工减料,给我们用劣质材料!

顾不上有没有残落的瓦片掉下楼砸到人,我们终于重新回到阁楼里。

温如海立即被秦风跟忆寒表哥逮住拖到角落里威逼利诱拿解药去了。我故意忽略师傅狐疑的目光和欲言又止的神情,缩回自己房间,仔细回味温如海说过的每一句话。

只是,有可能么?那样的事情,有可能发生过么?

“他说我到过宇国。”吃早餐的时候,顶不住众人有魄力的目光,我还是老实交代了。“可是,我一点印象也没有。”

六道极具杀伤力的视线又扫向某人。

温如海嘴里含着食物含糊其辞。“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们就这么认识了而已。”

“时间,地点,证人,确切事件。”师傅简单扼要地提问到点子上了,就跟辅导我写小学作文似的。

温如海差点噎着,秦风体贴的递上一杯水,忆寒表哥很有爱的拍拍他的后背帮他顺气,拍得如海的脸色都绿了,差点没把咽到食道里的早餐给喷出来。表哥同志,你这是公报私仇!我咬牙瞪着他们。

润了润喉,犹豫了一会儿,温如海才磨磨蹭蹭地说:“我只记得一些片段——”

“比如?”忆寒表哥很没耐心。

温如海刚想回答,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敲得贼大声,还很急切。

师傅示意我们几个回避,我们立即端着盘子瓶粥碗闪进书房。

“凌先生,打扰您了!我们是小区物业的保安。事情是这样子的,有住户反应,今天清晨……”

听着师傅跟两名保安周旋,还带着他们上了阁楼查看,秦风跟忆寒表哥眯起眼睛,斜眼看向我们。

我一副没事人的样子抱着瓶猛吸。温如海也若无其事地端着粥碗吸哩呼噜地喝粥。

房间里,发散着淡淡的食物的香味,和一丝丝恼人的尴尬气息。

待保安离开后,我们重新坐在餐桌旁。

“满意了?这下咱们家算是出名了。”师傅一脸郁闷地看着我们。“说吧,你们都想起了什么。”

温如海眨眨细密的长睫,诺诺道:“我,我一紧张,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宋忆寒一口差点没喷出来。我咧开嘴直乐。行啊温如海!居然敢这样子玩弄师傅他们的感情!

“我是昨天晚上听到邻居家里传出的一首曲子,才莫名地想起一些东西的。”顶着那三个男人杀人的目光,温如海直截了当的说开了。“大概是——这样的曲调……”

听他哼出来的曲子,我马上明白了。

“梦里水乡?江珊的那首?”

没等师傅示意,我立即屁颠屁颠的跑去打开音响,翻出歌碟播放。

“就是这首!”听着熟悉的旋律,温如海直点头。“不过,当初我听到的,只有古筝曲,没有这么丰富的配乐。”

“经你这么一提,好像,我也有些印象了。”秦风蹙眉,思索了一会儿,不确定的回忆道:“似乎,是在什么人的庆生宴上……”

“是在忆寒的及冠礼上!”温如海双目熠熠发亮。“那天好多人来祝贺!宋府的叔伯旁支的亲戚们都来了呢!”

“为何我自己的事,我一点也不记得!?”宋忆寒双手抱头怪叫。

我满脸同情地看着他。“都说当局者迷,这话一点不假。不过话又说回来,宇国也有这首曲子么?真是奇怪……”

“就是你弹的啊!”温如海脸色古怪地看着我。

我吞岔一口气,呛着了。

“你当时顶着宋府三小姐的名头住在宋府啊!是亦辉大哥把你带回去的。有一次你半夜逃跑,我还把你逮了回来。”温如海洋洋得意的神情,让我很想掐他的脸。

“为何我要逃跑?肯定是你们虐待我了!”

“哪有,是你自己做贼心虚,包袱款款的卷了财物就跑。什么东西值钱,你就把什么东西往身上藏,真是有够贪心的。”

看着大家鄙夷的眼神,我有些无地自容。师傅咳了一声,提醒我们言归正传——

“怎么到了这里的?”

大家面面相觑,温如海沉默了一会儿,小小声说道:

“好像是——摔悬崖摔的。”

师傅猛地一拍桌子——

“等的就是你这一句!想当初,我也是抱着飘云摔下悬崖摔过来的。”

“啊?老爸!你别吓我!”我捂着小心肝,后怕地摇摇头。莫非悬崖下有时光隧道?可万一没有,我不就成饼了么?这样的事情,听了一百次,还是觉得很诡异!

“经前辈这么一提,晚辈倒是想起一些事。”一直在思考问题的秦风终于发话了。

“听风楼曾接过一桩案子。十多年前,一名男子带着不足三岁的幼女失踪,据说有人最后看到他们出现的地方,就是在一个断崖边。”

“谁看到的?又是谁传的话?”师傅来了兴致。

“晚辈不知。只是在卷宗上看到过这样一条记录。”秦风顿了顿,有些不太肯定的问:“当时要找的,该不会就是二位吧……”说着,狐疑地看了我们两眼。

“而且——寻人的赏金高得吓人,还不止一方人马,也不知是敌是友,甚至连师傅他老人家也不敢轻易开罪这些人物。这倒让晚辈十分好奇凌前辈的身份……”

师傅嘿嘿嘿地笑着,不好意思地脑袋,把短得象刺猬头的发丝往后拨了拨。“现在还谈什么身份,不都是平民小百姓么!”

“凌……”宋忆寒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我三娘姓凌。我家思云妹妹从小就是三娘带着的,三娘待她特亲厚,也特严厉。难道——前辈跟凌家真的有什么关系?”

师傅下巴,眨眨眼,有些狡黠地看着我们,故作惊讶道:

“咦?我没跟你们说过吗?宋沐文那老狐狸娶的第三房夫人是我亲妹子啊!我家妹子对我女儿好那是自然的。狐狸的第三个儿子——叫宋逸湘是吧?那可是我的亲外甥啊!”

我跟忆寒表哥的嘴巴张成一个O型。

“所以,论辈分,我说你是飘云的表哥也不算说错。”师傅一本正经地答道。“在你来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你的身份了。当初你爹给你起名字的时候,我还帮忙翻书本查看了呢!”

看着我们一副傻愣愣的表情,师傅心满意足地继续大放厥词:

“当务之急,就是找悬崖跳回去!”

我晕倒。

第1卷 第50章 穿越并非易事

“这里,真的可以穿越回去么?”

忆寒表哥疑惑地问道。

别说他了,大家都很怀疑。就连我这个曾经通过这条暗道穿越过一次的当事人,现在也不确定了。因为——我本啥记忆都没有啊!而且,周围环境空气清新,朗朗晴空中无雨雪无风沙无云层无薄雾,不是灵异现象出现的好时机。

这里正是上次拍摄的外景现场,就是差不多五个月前我莫名失踪的那个陡坡。

“这么矮,都可以看到坡底草地了,怎么可能发生灵异现象?”秦风皱眉。

话虽如此,他却是第一个往下跳的。真是心急啊……就这么急着赶回去?古代有什么好,没水没电,在家待着不爽;交通工具落后,出门也不方便。

我瞪着他,只见他轻松落地,又往前俯冲打了一个滚,然后若无其事地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抬头眯着眼睛看我们。

我们面面相觑。看来,没发生奇异事件呢。

“地点是这里没错。是不是时间不对?”师傅喃喃自语。

“我说,就凭我莫名失踪一次,你就确定这里一定可以每次都灵验?”我斜眼看他。

师傅下巴,沉思。

然后,大家接二连三的跳下去了,衣袂飘飘,很有仙风道骨的潜质。

结果——真的什么奇迹也没有发生。

唯一发生的事情就是:我的落地姿势不对,在地上摔了个大马趴,还是脸朝下的那种。

“飘云,你背那么大一个包袱做什么?嫌自己不够重么?”温如海拍了拍我的背包,把我从地上拽了起来。草地上,出现一大字形的浅坑。

我呸掉嘴里的沙土,抹掉脸上的泥巴,朝地上狠狠地唾了两口。

“呸!晦气死了!”

“你还真是够沉的。”大家围在一旁研究那坑。温如海把我头发上挂着的草屑拍掉。

“究竟包里都装了什么?怎么那么沉。”

“相册。书。”还有女子的卫生用品。最后一句我自动消音。

师傅赞许的揉揉我的发顶,然后带着我们几个围着这个陡坡又转了两圈,还是没什么发现。

太阳升得老高了,在游人和公园管理员的奇怪目光注视下,我们若无其事的走人。然后,该上班的上班,该买菜的买菜,该回家看书的看书。

拎着一天的伙食进门的时候,温如海正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什么,还不时发出轻浅的笑声。看到我进来,只是眨了眨眼,又低头津津有味地继续翻看。

这家伙,居然偷看我的相册!

从冰箱里拿了一盒冰淇淋出来,我坐到他身旁。

“喂,再跟我说说宇国的事。我过去以后,是怎么跟你认识的?”

他认真想了一会儿,才说:“好像,我们是在某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认识的……”

“不是说我失踪的那天是农历二月十四么?月亮应该很圆了吧?”

“哦……可是,我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是晚上。”

“大半夜的你出门干什么。做坏事?”

“怎么可能!”他不满地瞪了我一眼。“好像,我是去执行一个什么任务……”

“谁派你去的啊?这么瘦弱,还执行任务!”我捏了捏他那没几两的胳膊。

他不高兴的撇撇嘴,突然伸手握住我的手腕,把我即将送入口的一勺子冰淇淋转移到了他自己的嘴巴里,一口含住,咽下。

盯着那粉紫色的薄唇,我咽咽口水,喉咙有些干,脸上有些发热。

昨天,就是这个柔嫩的薄唇,亲了我……

“还想起了什么?”我随口问了一句,赶紧收回手,心虚地别开视线,心跳得厉害。

清新淡雅的香气萦绕在身旁,让我有些窘迫。他离得好近,那纤瘦的手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要听真话吗?”他这么问。

我犹豫了一会儿,点点头。没理由听假话啊?不管发生了什么事,只要不太雷人就好。

他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说:“如果,你——你发现自己已经不是……不是……”这后半句就这么哽在了那里,他那一张粉白的俊脸涨得通红,却是怎么也说不出下面的话了。

“我已经不是什么?”我疑惑地看着他。

温如海的脸已经红到耳去了,嘴唇嗫嗫了一下,终于泄气般软倒在沙发上,有气无力地说道:“没什么。也许是我的错觉。”

“什么错觉?”我决定跟他耗到底。是关于我自己的事情耶!怎么可能放过。

“我只想知道,现在的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静默了半饷,他终于恢复常态,却是问出这样不着边际的问题。

“我现在对你的感觉,跟我之前做过的事情没啥关系吧?”不管我现在是怎么想、怎么看的,过去发生的事情都无法改变啊!

“可我就是很想知道。”温如海一本正经地看着我。“我想知道你对我的看法。”

“你?很不错的人啊!虽然有时候任了些,行为古怪了些,说话奇怪了些,但是总体来说,还是个很不错的男人。”我给他作出客观的评价,然后又补充一句:“当然,如果你保证以后不再捉弄我,不再对我使坏,不随便往我身上搁药粉,就更完美了。”

不管怎么说,虽然家里这三只妖男有的时候确实是不安常理出牌,可他们行事光明磊落,作风也端正(表哥同学偶尔的出墙表现可以忽略不计,反正也没有真的跟女人搞出什么绯闻吵上门来),秦风同学更是嫉恶如仇,是非黑白分明,很有大侠风范。放到他们那个世界,应该够得上是好男人的标准了吧?虽然在现代看来,还差了那么一点点——没钱,没车,没房。

温如海听完我的自由言论,一脸郁悴。他扁扁嘴,幽怨地瞪了我一眼,起身,抱着我的相册回房。

我屁颠屁颠地捧着冰淇淋跟上,他又坐到书桌前打开电脑,开始埋头苦干。

这家伙!闹什么别扭嘛!我盘腿坐在床前地板上,边吃冰淇淋边盯着他的侧脸。

多漂亮的一个人,咋滴脾气就这么不好拿捏呢?要是各个都象师傅一样温吞的子,多好!

可是,他那句没有说完的话,还是让我介怀。

“如果你不是——”

不是什么?不是学生?没可能,我只是休学了而已。身份确定完毕。

不是现代人?这个师傅已经确切的告诉我了,不是就不是,没啥奇怪的。大不了回不去了在这里继续享受现代人的生活待遇也不错。历史时代确定完毕。

不是女人?靠!虽然前那两个小了些,却也是该凸的凸该凹的凹。下面不该有的也没有多出来。别确定完毕。

不是……

不是……不是人类?不是地球人?

越想越离谱了,寒……

究竟不是什么嘛!我抓抓头发,郁结了。

中午睡觉的时候,莫名其妙的又做了那个梦。那个很黄很暴力很不纯洁的梦。

跟上次不同的是,我想起了那个男孩的面容。

没错,是个男孩子。虽然也是蓝眼睛,可是,却不是温如海。

那是个只有13,4岁的少年,名叫——玄羽。

我惊得翻身坐了起来,全身都汗湿透了。

51-55

第1卷 第51章 避风头去

浑身不自在的走出卧室,正想着要不要去医院检查一下我刚才得出的结论,就听到客厅里传来热闹的打斗声。

温如海正半靠半卧地横在沙发上津津有味地看电视,眼都不怎么眨,身体把我的布偶老虎压得都变形了。看到我出来,他只是稍稍关注的瞥了我一眼,又把目光转向电视屏幕,咧嘴偷着乐。

我盯着他的脸看了一会儿,否定了心里的猜想。

再怎么相像,都不可能是同一个人。光是年龄和身高上就差了一大截。

我只失踪了四个月,即便那段时间我真的在宇国遇上了他,跟他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关系(比如梦见的那些乌龙事),可是,他生长发育得再好,补品吃得再多,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从一个14岁的孩子快速成长为一名20岁的男子。所以,温如海,肯定不是那名叫玄羽的少年。

那么,究竟是谁,对我做了那种事?虽说温如海同学勇于坦诚跟我有不清不白的关系并愿意承担责任,可那也只是他的片面之词啊!

心情郁闷,我口干舌燥地转向厨房找水喝,却猛然瞥见冰箱前摆了一尊庞然大物,而冰箱门大开,丝丝冰寒的白色雾气直往外冒。蹲坐在冷气前的某人闭着眼享受,脸上一副心荡神驰的表情,还不住地扯着运动背心的领口,让那冷气往里灌,嘴里则是舒服地哼哼着:“好凉快。好舒服——”

“宋忆寒!你给我差不多一点!”一声怒喝,我站到他身后,伸手一拎,就把他从地上拖了起来,然后用脚勾上冰箱门,嘭的一声关上。

“难怪我前几天交电费的时候怎么比上两个月多了那么多,原来是你天天在拿冰箱当空调享受!”我回头,怒目瞪视着他。

他悻悻然地辩解:“太热了,风扇吹出来的风都是热的……”

“那好歹也有风吧?要是混到古代,这种天气你要怎么办?”我就不相信这家伙在那个什么宇国会象现在一样穿得那么凉快!还敢嫌吹风扇热?

忆寒表哥却笑嘻嘻道:“往年这个时候都住在避暑山庄里,周围不是水就是竹子,住的房子全都是竹子作的,吃饭的时候都有丫鬟侍从在一旁打扇子,怎么会觉得热。即便是穿了长袖长裤,身上也是丝毫不见出汗的。”

我看看温如海,他也微微点头表示赞同。只是跟那双蓝眸对视的瞬间,让我莫名的心虚,立即别扭的别开眼去。

太、太象了。那双眼睛……

我把表哥偷偷拉到一旁,小小声询问:

“温如海家中有弟弟么?14岁左右的。”

“没有啊,”表哥有些疑惑。“他是家里最小的儿子,上头倒有一个哥哥,不过跟他不亲。你问这个做什么?”

啊?没有弟弟?那——那个死小鬼又是谁?

看我神色不自然,忆寒表哥好心的问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什么?跟哥哥说说,没准哥哥可以帮你。”

犹豫了半饷,我才问:“玄羽是谁?”

忆寒表哥脸上表情有些古怪,偷偷瞥了沙发那个方向一眼。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温如海果然竖起了耳朵,满脸好奇地看着我们。

宋忆寒轻叹一口气。“我以为你想到的比我们多,却不料,你连状况都没搞清楚。”

“少说废话!到底是谁!”我凶他,揪住他的襟。可惜,他身上就穿了一件背心,还是肩带特细的那种。我稍微用力一抓,嘶喇一声脆响,肩带断裂,把那感的背心扯成两半。前面那一片就抓在我手上,后面那一片飘飘然落地。而我们家可怜的忆寒表哥,石化般站在我面前,光着膀子。

我双目熠熠发亮地紧盯着眼前的大好景致。

哗——好紧致的皮肤!好结实的肌!肌,腹肌,三角肌,臂肌,瞧这腰,瞧这腿!

啧啧——我吸吸口水,暂时把玄羽的事抛到脑后了,笑嘻嘻地对表哥说:

“你就这装束往武馆门口一站,保准不用贴海报宣传,就可以把本市的一半人口吸引来了。”当然,另一半也会跟着来,不过是来找你干架的。

忆寒表哥回过神,朝我脑门上重重的一敲——

“没见过你这么鲁的女人!要撕,你也应该去撕扯他的!”说着往温如海一指。“你不是要找玄羽么?他就是玄羽!温家小公子,名如海,字玄羽!你们那些偷偷的小动作,我们三个人早就发现了!”说完,忿忿地往书房走去。我看到他的一张俊脸,涨得通红。

没想到,这个花花公子这么不经调戏。他不是脸皮很厚的么?!

视线刚从他身上移开,就发觉某座冰山晃到了眼前。

温如海黑着脸,眯着眼睛,危险地看着我。

“撕扯男人的衣服很好玩?”他伸出手指点点我的手,我立即把那破布丢掉。手背象被冰锥戳了一下,有些刺痛。

额头冒出几滴冷汗,我悄悄后退一小步。

“玄……如海……”我正为刚刚从表哥那里听到的事实震惊不已,自然不太敢接近他。说真的,就算所有人都这么说,我也不愿意相信——他跟我梦到的那个玄羽是同一个人。“你、你到底,多、多大了。”

“二十。”他毫不犹豫的回答。

“宇国——是不是有什么奇怪的武艺,或者什么珍奇药物,可以让人从14岁一下子长到20岁?”

“你看科幻故事太多了。”他我的脑门,满脸宠溺,象在一只小猫。

“可是,你刚来那几天,一直都说自己是14岁啊!”我拍开他的手,不死心的追问。

“我失忆了。”

“你14岁的时候啥模样?”

他支起右手下巴,犹豫道:“恩——比你高一点,脸颊比较有,身材壮实,眉毛比现在的淡,眼睛没有这么长……”

越听他说下去,我脸色越是发白。

难道我穿越的时间不对,过去的时候,刚好遇上了14岁的如海?

没等我仔细询问,师傅跟秦风回来了,我们的对话也告一段落。

“收拾东西,去北海玩两天。”师傅这么吩咐道。

“咦?为什么啊?”我高兴得直想欢呼,可还是习惯的问清楚原因。

师傅脸色变臭了,不屑地冷哼一声。

秦风微微一笑,接过我的话,“遇上行业竞争了。那个小区周围新开了一个茶餐厅和一个酒吧,有人告到工商局,说我们在场馆一角开辟的茶室没有营业证和卫生许可证。”

我吞吞口水。

秦风说的这些现代词汇真是越来越顺溜了。

“关门?”那钱……

“不。交给宋如丽女士打点。那两个跆拳道教练这两天也在,武馆正常开放。只不过我们刚好教完一个教程,两天以后才开新课,教别的拳法,正好孩子们也可以休息两天。但是,日后方便家长休息的茶室是不能再开了。”秦风不无惋惜的说道。

原来是这么回事。幸好不是很严重。

我松了一口气。

只是让我们大家始料不及的是,这一离去,却永无归期了。

第1卷 第52章 穿越的方式囧

简单收拾行李,吃过晚饭之后,师傅心血来潮的带我们到江边散步。

路过社区公园的时候,原本同行的这三只还在小小声的交谈着什么,可一到了比较暗的地方,他们就浑身不自在的散开,往前走快了几步。

温如海回头看了看我,犹豫了一下,终是走慢了些,等我跟上了就牵着我的手走。

看他浑身不自在的模样,我往前后左右瞄了瞄,心下了然。

这里是公园。草木繁多。

在那些比较隐秘的地方,有树木遮掩着,自然会有些微妙的事情在大家眼皮底下发生。比如——

右边灌木丛后亲密拥吻着的这一对。

还有左边树荫底下头靠头肩膀挨着肩膀紧紧靠坐在一起的那一对。某狼的手还很不CJ的放在某女狼的身体某部位上。

视线偏转一下方向,稍远些地方的长椅上,也是重叠在一起的两个人影,如胶似漆。

在草地上牵手散步和搂腰揽肩膀散步的,更多。情不自禁的接吻的,偶有发生。

当然,也有遛狗和遛小孩的。

而我现在,在遛温如海。师傅在遛秦风和宋忆寒。这三只,真是具有攻击力和威胁的高级犬啊……

温如海握着我的手紧了紧,带着我在公园小道上快步穿行而过。我偷偷打量他,发觉他的脸真是红得可爱。再看看前面走在路灯树影下若隐若现的秦风和忆寒表哥的背影,头都不偏转一下,目不斜视的样子,保持着一个姿势直向前行走。靠!这是散步么?怎么整得跟行军打仗似的?也不怕消化不良!

来到江边,吹着凉爽的晚风,拂去些许闷热,大家都松了一口气。

“你们两个!磨磨蹭蹭干什么呢!”忆寒表哥终于很不满的发牢骚了。

这家伙!看他最近那么老实,晚上都没有出门乱来,绝对是欲火积郁很久了!莫非被刚才在黑暗中看到的那些,给刺激到了?不过,明天到了海边,那还不乐死他?就不知道秦风这个古董君子会是什么表情了……

我悄悄靠近师傅,问:“老爸,你不怕他们几个去了海边不想回来?”

师傅一愣,然后象是才想起来似的,拍拍脑门。“我都忘记了,他们没见过那种场面……”

嘎嘎嘎——我奸笑三声。突然又想起来一件事。

“那个,到了海边总要下水的吧?你帮他们准备泳裤了没有?”总不能让那三个裸泳吧……虽然我很乐见其成。

师傅的面部肌极快地抽搐了一下,然后掏掏口袋。刚好,有几张百元大钞。

“走!买衣服去。”

不由分说,他率先沿着河堤的景观大道向前走去,目标是临街的商铺。

“前辈,晚辈的替换衣物足够了,真的不需要再添置了。”

乖乖,秦风说出来的话就是动听!我拍拍他的肩膀,问:

“以前你们游泳的时候,都穿的什么下水?”

“游泳?是——泅水的意思么?”他们开始揣测话里的意思。

我点头。没想到古今的叫法都不一样。

“当然是穿裤子下水的了。”忆寒表哥白了我一眼。

“呃,其实,很多时候是不穿的……”这是温如海的答案。

啊——裸泳?真的有裸泳的?

我一脸惊讶的看着他。没想到,混血儿就是与众不同,真开放哪!

“不过,明天去的是海边吧?我们没有下到海水里泅水的习惯。”秦风淡定的回答。“杭州也临海,只是我很少去到海边。也只有八月十八观潮的时候去过数次。一般海水的盐度太浓,若是沾到身上,等水干了,会留下一层海盐。”说着朝我瞥了两眼,又别开眼去,低声道:“况且女孩子海风吹多了,对皮肤也不好。”

我朝天翻了翻白眼。这个男人,怎么这么无趣呢!要是让他们身临其境的体验海边浴场的氛围……

对于第二天的到来,我更是多了一丝兴奋和期待。

只是身旁这三只,趁师傅去买东西的时候,开始欣赏江面的景色。特别是对于横跨大江南北的桥梁,就只有仰望和惊叹的份了。

短短的江面上,在建的桥梁一座,正式通车的有三座,其中一座还是六七十年代的作品。桥上车水马龙,车灯匀速闪过,晃得人眼花。再加上桥的护栏外悬挂的彩色灯泡,变幻着不同的色彩,跟河道两岸的景观灯遥相呼应,再配上我们身后的高楼霓虹灯,与水中的倒影一起,交织成一幅幅绚丽的彩图,直看得他们三个傻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我这才想起,我们一直住在城区中心,极少到江边来,他们应该是没有见过大桥吧?于是等师傅回来,又拉着他们到桥上走了一个来回。

走在引桥上,看着桥下飞速驶过的车子,再看看桥上排着长龙缓缓通行的车流,温如海终于弄明白了让他一直很困惑的某个问题:

原来,在旱地上修建立交桥是为了方便车流通行,行人都走桥底下,就跟这水流似的,更是避免了交通事故的发生。书本上形容人群或是车子川流不息,倒也贴切。

这一晚,他们四个在河边夜市摊坐到很晚,拼啤酒,吃烧烤,炸冰淇淋,炸香蕉,聊着不着边际的话题,让我有听没懂。看他们边说话边小心翼翼地瞥向我的表情,让人郁闷。

最后,我只好买了一个夜光风筝,跑到广场上放,给这几个奇怪男人一个自由聊天的空间吧!臭老爸!居然把我当外人!

“前辈打算就这样子生活下去么?”秦风状似无意的挑起话题。

凌文宇苦笑。“十五年,可以消磨掉很多东西。”

“真的……毫无办法么?”秦风不由皱眉,英气逼人的眉宇间涌起一抹淡淡的焦虑。

宋忆寒对着瓶口灌了一大口冰啤酒咽下,憋闷极了。来到这个超级疯狂的世界一个月,没遇上合心意的女子。漂亮的女人自己不够钱泡,要不是名花有主就是怕她们不干净。大学女生又太贪图享乐,自己没时间奉陪。女中学生嘛,事后又怕纠缠不休脱不了手。良家妇女——目前他还不清人家的底细,不好胡乱下手……

靠!这里怎么就没有秦楼楚馆!那些街边的发廊实在又太肮脏了,简直就是流莺和暗娼!本少爷怎么可能看得入眼!

一个月啊一个月!可憋坏他了!

想到这,视线不自觉的瞥向某个在拽着细线狂奔的少女。这个笨女孩,来回跑了三次,风筝都没放上天。真怕再给她折腾下去,那个新买的玩具也会被她给摔坏了。

看着那被风吹起的裙子下露出的一截玉腿,他喉头一热,立即咕咚一声,又咽下一大口啤酒,却是倒得太急,从嘴角溢出些许。那些琥珀色的体带着细小的泡沫,沿着颈项缓缓滑下。

宋忆寒一抹嘴,把酒瓶重重的拍在桌子上,闷声道:“要不换换其他方式?比如——车祸?”最近看了几本小说,都是车祸穿越的。

三人抽搐着嘴角看他。

“你嫌命长?就这么想死?”秦风毫不客气的拍了他的脑袋一下。“欲火烧身连脑袋都烧坏了?”

温如海撇撇嘴。“车祸不好,车祸都是主角死了以后魂穿的,到了那边还得另外找身体附身。”

秦风点头。原来,他也有看这些杂七杂八的小说。

“要不,我们找口古井,往下跳?”温如海很认真的思索了一番,终于得出结论。最近他刚好迷上了《犬夜叉》。

凌文宇仰天长叹。穿越小说害人不浅。害了现代青年还要害他们宇国的英才俊杰,真应该全面禁止一把火烧了的。

“现在哪里还有水井给你跳,我看,还不如发大水的时候等着往江里跳好了。”秦风考虑比较周全,他认为大家都会水,即便不能穿越,也不至于翘辫子,再爬上岸就是了。

“不好。”宋忆寒摇头。跳江,那么多人盯着,太丢脸了!“要不,去卫生间里在马桶旁边候着,看着白光一闪,我们就——”

“好了!都给我闭嘴!”看他们越说越离谱,凌文宇赶紧打住话题。“今晚大家回家好好睡一觉,明天才有神旅游!”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回去以后把飘云那些毫无营养的书本都给卖掉了才是。

“老板!埋单!”一声暴喝,吓得老板赶紧打了个九折才颤巍巍的递上账单。

(其实我个人觉得,他们比较适合吃霸王餐。真的……)

第1卷 第53章 北海之旅

“各位旅客请注意,由南宁开往北海的K9309次列车现在开始检票,请大家携带好……”

广播在候车大厅响起,那三个兴奋不已的家伙已经迫不及待的拎上包裹站起来了。看着拥挤的人群,温如海好奇的问:“这车子,真的坐得下这么多人么?”

“平时你们看电视没看到过?”天天候在电视机前的人,会没见过火车?

三人一致摇头。也许最近看古装剧看多了。要不就是电视剧播的豪门恩怨里那些男女主角出远门乘坐的都是飞机和豪华游轮。

“其实,要是有短距离的航班的话,我更想让你们搭一次飞机。”师傅不无惋惜的说。

谁知,某人很不合时宜的怪叫:“打飞机?”然后,一脸古怪神色地看着咱们家伟大的师傅,那寓意不明的狐狸眼里写满了暧昧和同情。

周围有人听得出话中隐晦涵义的纷纷扭头观望,秦风立即走远了几步,跑到另一列队伍后,装作不认识我们。温如海一头雾水,迅速朝秦风靠拢,远离周围人群那些或鄙夷或暧昧或燃烧着不明火焰的诸多奇怪视线的围攻。

师傅僵了一会儿,突然明白过来,脸色发黑,立即拖着我的手大踏步朝前走去,把那只引起小小骚动的满脑子不CJ思想的骚狐狸给抛在身后。

我想笑又不敢笑,憋着一口气,跟师傅悄悄说:

“那也不成吧?这三没有身份证,过不了安检。”还飞机呢!多奢侈!我也只坐过一次而已。

师傅叹了一口气。

经过检票口的时候,大家顺着着人流鱼贯而入。走出玻璃门,来到站台上集合,他们三个不约而同的惊叹一声,左右望望,有些不知所措。温如海回头看看我,再看看手中的车票,开始寻找车厢号。

看来,这几个虽然不懂事,却也不笨。

火车开动的时候,我们终于松了一口气,那三个又叽叽喳喳的拌起嘴来,为一些芝麻绿豆的小事争论不休。折腾够了,又开始吃东西,喝饮料,没一刻消停。等他们的兴奋劲头过了,终于安静下来,我从包里翻出两幅扑克牌,啪的一声放在桌子上。

“打牌!”

宇国,皇。

上书房。

惊云皇帝正在批阅奏折,一名人恭恭敬敬地进门,行礼。“皇上,静玉公主在殿外候着,说是有要事求见。”

皇帝头也不抬,认真专注地看完一本,用红墨圈上两笔,又三言两语的注明,然后把奏折放置到桌角,随手又拿起一本标注了加急符号的奏折翻阅。一直随侍皇帝身旁的林公公立即小心翼翼地拿起先前那本,只听那威严的声音吩咐道:“即刻送往刑部,这个案子一定要审个水落石出。”

“下官领旨。”

待林公公的脚步声走远,把手中这一本今年黄河河水又溃堤的奏折看完,宇文惊云这才把目光转向一直静候在门边的人。人静立不动,一直保持着两手交握,微微低垂着头的姿势。

“公主能有什么事,让她到皇后那里稍事休息,待朕晚膳之后再议。”宇文惊云眉头都不动一下,稍嫌冷淡地吩咐。“今天,朕就在中用晚膳吧。”

“遵旨——”

待殿门阖上,皇帝这才轻轻舒缓一口气,略显疲态的把整个身体靠坐在龙椅上,闭目休憩。

也许——当年抢这个位置本就是个错误的选择。

难怪几个弟弟都很干脆的放弃了争斗,宁可作一个闲散王爷四处游逛,也不愿涉足到这一潭深水里来。皇帝,还真是个劳碌命!

是谁说皇帝最大,说话有如神旨,无人敢不听?那现在下边贪赃枉法阳奉违的官员又作何解释?

又是谁说皇帝三六院,网罗尽天下美女,想要谁就是谁,可坐享齐人之福?老六家新纳的侍妾都比自己里最漂亮的美人还要风骚上些许,那叫一个勾魂!还有上一回微服出巡到江南看到的那些温婉可人的女子,怎的不见选送到里来?那帮老古董居然说要按祖制,后里只能选入品阶至少在五品以上的官员的千金小姐,还说什么一切都是为了将来皇子们的高贵血统着想。怎么就没有人考虑过他这个皇帝的感受?

也不是说自己的妃嫔有什么不好,只是被人筛选过后才轮到自己挑——心里实在是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还有当年那个高呼着“我死也不要近亲结婚——”的奇怪表妹,最后也是包袱款款的离家出逃辗转到江湖上厮混去了,直接把他这个皇帝——当时最有权势的皇子给抛弃了。就连自己的母后——现在的太后,想起当年被拒婚的事情就恨得牙痒痒的,而自己可怜的姨娘——那个没良心的女人的亲娘,整日以泪洗面,直呼造孽啊,赵家怎么就生出了这样大逆不道的女儿。据说现在他们家里人还是拒绝承认她。

不过,她成亲以后日子倒过挺滋润的。若是当年让她入了,恐怕现在就不会再看到她露出开心的笑颜了吧?

那个没心没肺,却又诡计多端的女人。

那个明明淡薄名利,却又一定要把金钱牢牢掌握在手中的女人。

那个明明不喜欢自己,不喜欢皇,却又屡次三番夜探上书房献上治国良策的女人。

那个——姓赵名敏的女人……

……

“阿嚏!”赵敏睁开眼睛,搓了搓鼻子。“靠!谁在背后喃我!”

玉嬷嬷上前关了自动转的扇子,把一床薄毯盖在她腿上,温声劝道:“夫人,起风了,要注意添衣盖被子,莫着凉。”

赵敏四下里看看,又望望天,蓝得一塌糊涂,连一朵云彩都没有。

“玉姐,你说,这样一碧如洗的天空,会不会突然出现异相?”

话音刚落,空无一物的天空突然响起一声炸雷,在山谷间轰鸣不已,直震得人的身体发颤,有瞬间的晕眩。

玉嬷嬷也吓得抖了一抖,嘴角抽了抽,老实说道:“夫人,有些话是不能乱说的。举头三尺有神明。”

赵敏想了想,摇摇头。“我不信。跟我去南山脚下的矿洞看一看。”

想到那里存放着的东西,两人没再多言,立即动身前往。

远远的看到海岸线时,秦风他们还有些不敢确信。待到了近前,看着沙滩上的情景,那三只妖男果然如我想象般,石化了。

“喂!拜托,不要张着嘴流着口水盯着别人看!很不礼貌的!”我踹了忆寒表哥一脚,他一个没站稳,往前趔趄两步,差点撞到经过我们面前的美眉。美眉们立即敏感的回头,看到是我们,十分风骚的抛了几个媚眼,娇笑着继续前进,只不过,偶尔会偷偷回头,嘀嘀咕咕地说着什么。

忆寒表哥半跪在沙子上,双手撑地,盯着逐渐走远的那三个美眉——那挺翘的六瓣的,一颤一颤的——

“咳咳,”发现我们在看他,他不好意思地站起来,拍了拍手,解释道:“脚滑了一下。”

“脚滑怎么会流鼻血?”我掩嘴窃笑。然后回头望望另两个,不由大惊失色。

T***!全都给我流鼻血?!连师傅这个为老不尊的也是?!!!

第1卷 第54章 我的比基尼呢

“想什么呢你们!满脑子龌龊思想!”我忿忿地瞪着他们。没想到,连秦风这样淡定的谦谦君子、古董男人,居然也……

“我哪有龌龊!”忆寒表哥立即否定,伸手随便抹掉鼻血。“我这是太阳晒的!太热了!”说完,掏出镜片圆圆的墨镜戴上,右手张开,不住地朝脸上扇风,只是,眼镜下的视线,瞄准的方向有些可疑。

秦风脸色微赧,极不自然的轻咳一声,用餐巾纸摁掉鼻血,随手一丢——嗖的一声,那一团废纸直奔十五米开外的垃圾桶,准确进入。他悠闲地说了一句:“最近芒果荔枝吃多了,上火。”然后掏出琥珀色的宽幅墨镜往鼻梁上一架,大大方方地朝前走去。忆寒表哥立即跟上,两个人交头接耳,看着前方嘀嘀咕咕地商量着什么。

温如海用丝帕擦了擦,又放回裤兜里,轻轻揉着鼻子,脸色绯红地解释:“我鼻粘膜脆弱,容易流鼻血。”他偷偷瞥了我一眼,有些心虚地推推架在鼻梁上的墨镜——还是我上次给他的那个,也跟着那两个不良分子走了。

乖乖!海海可专业多了!鼻粘膜脆弱——这样的医学术语也给用上了!

我哑口无言,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朝蓝天白云大海沙滩美女奔去。

然后,回头,瞪着师傅,我咬牙切齿道:“都是你教出来的好徒弟!”别以为我不知道他天天教秦风和宋忆寒习武,又偷偷指点温如海修习内功心法,把我晾在一边,完全不把我当作女儿!“我要告诉老妈,说你虐待我!还有,你见异思迁,看到女人就流鼻血!”

师傅老爹一脸正色,理直气壮地说:“飘云休得胡说!为师的只是刚才运气的时候不小心气岔,有点走火入魔。你不用担心,师傅没事。”然后很慈爱的我的头,指指地上,“乖,帮哥哥们看着背包,这几个混小子也真是的,自己的东西不小心弄掉了都没发现。”说完,脚底抹油的一溜烟跑了,朝银滩管理处走去。

这帮混蛋!女人有什么好看的?背包掉地上了都没有发现!

愤恨地朝地上横躺着的包裹踢去,结果踢到某个硬物,硌得我脚趾头生痛。

靠!还有人带了砖头来?赶紧蹲下,好奇地打开检查。

豹纹包里装了一些衣物,一本书——《金瓶梅》,还是装本!另附带某些安全能不是很高的塑料薄膜,有四五盒,各种颜色、外形的都有,貌似,看外包装的说明,有一盒还是带着突起的小刺的。

手抖了抖,忍住了拆开一个打开研究那些小刺的手感好不好的冲动,又翻开一个黑色的皮包,面上是那条长长的白布,卷做一团,跟两三套衣物放在一块,几本书——《唐诗宋词》《古琴曲谱》《天工开物》《三言两拍》《史记》《论语》《吕氏春秋》……我默。一堆书加起来都没有最底下的那套《三国演义》厚。看不出来,秦风还是个博学多才、兴趣爱好广泛的人,平时看他也没那么活跃啊?真是个奇怪的男人。

剩下那个迷彩纹的行李包,应该是如海的吧……

要不要打开看看?可是——万一里面窜出一条蛇怎么办?

正犹豫着,手刚放到拉链上,头上突然云密布,背后被几道灼热的视线刺得几乎要穿上几个大洞,我颤巍巍地转过脸,果然是那三尊大神。

慢吞吞地站起来,我低头认罪,用细如蚊子的声音说:“我,我不是故意要偷看的……”

肩膀被人用力拍了拍,忆寒表哥一脸严肃地说:“飘云!”

我心虚地闪躲着他们灼人的目光。“干、干啥?我真的没看到你的包里放了什么……”

谁知,那三个人却异口同声说:“快点换上游泳衣吧!”

“啊?什么?”我一头雾水。

“你们几个!给我过来搬东西!”一声怒吼,暂时打断了大家的遐思。

就这样,师傅拎着两把大伞,秦风和温如海一人拎着两把沙滩椅,忆寒表哥背着所有的背包,我拖着充气床,抱着游泳圈和气排球,朝游人相对比较少的沙滩一隅走去。

“啊!”一声惊呼,阻断了我们前进的步伐。

“那里有两个人头!”忆寒表哥脸色有些发白,伸手指了指。秦风立即挡在了我面前。

温如海驻足端看了一会儿,说:“活着的。”

我嘴角抽了抽,一把推开秦风,顺着他们的视线看过去,果然,沙滩上只露出两个脑袋,一动不动的,正在闭目休憩。

“哈哈哈……”我哈哈大笑。

埋在沙里那两人大概是听到我们的对话,立即张开眼,朝我们笑笑。只是,那情形看上去有些诡异。宋忆寒的寒毛立即竖了起来。最明显的,就是他那刺猬头上的几头发,站得更笔直了。

秦风的嘴角不自然的抽了抽,只见那两名男子先是让手破土而出,接着膝盖动了动,拱出沙坑,最后整个人爬了出来。

我推推身边这两位。“走吧。”

结果,刚在师傅选好的营地上撑好大伞,把沙滩椅和行李随手一扔,那三个就迫不及待的挖坑想把自己埋了。

“去换下衣物再埋!别糟蹋衣服!”师傅踹了他们几脚,把昨晚刚买的泳裤扔给他们。那三只立即飞速跑开。

接着,师傅把我的小包裹丢给我,里面放的是大浴巾和我的游泳衣,那可是我昨天亲自收拾的!于是,我也乐呵呵地朝更衣室跑去。

。。。。。。。。。。

“感觉怎么样?”某人一边换下衣服一边问。

“有些难受。勒得紧紧的。”被问话的那个扯了扯裤头和腿上绷得紧紧的裤脚。“比飘云买给我们的那些小裤子还紧。”

“是不是凌前辈买得太小了?”第三个人伸手捋了捋裤子里裹住的那个啥,皱眉。“感觉怪怪的,这个小东西怎么摆放都难受,象是被绑住了一样。”

另两人斜眼看他,嘲讽道:“你倒希望它每天都不受束缚的策马奔腾。”

“不,”那厮居然一脸正经地说:“我希望它每天都被女人夹得紧紧的。”

秦风跟温如海差点没被这句话给呛着。

“下流!”温如海羞红了脸,恼怒地瞪了他一眼,换好衣服,在腰上裹上大浴巾,出去了。秦风忍住了要揍人的冲动,跟着出了门。不一会儿,宋忆寒拎上换下来的衣物,也走了。

三人两前一后的离开没几步,只听到隔壁女子更衣室里传来一声咆哮:

“T***!我的比基尼呢?!!!”

不用看,光听声音就知道是谁在发飙。

三人摇摇头,逐渐走远。

“比基尼是什么?”温如海好奇地问。

“应该是泳装的别称吧!”秦风解释。

“不知道飘云穿上泳装,会是什么样子?”宋忆寒一脸欠揍的表情,看他眼里冒着的奇异光芒,就知道这小子没往好处想。

。。。。。。。。。。

等我用大浴巾裹着全身,头顶冒火的回到营地,只看到戴着不同墨镜的四个脑袋露在沙滩上,让我有一种想冲上前一脚踢飞的强烈欲望。

咬咬牙,装作没看到,故意从他们身体上的某个部位重重踏过,果然引得他们怒目瞪视。宋忆寒更是生气的怒斥道:“飘云你好生可恶!哥哥我好不容易才哄得它软下去,被你一踩,又翘起来了!”

另三个人立即转动脑袋看他,满脸鄙视。

我从师傅身上挪过来,一脸坏笑地在忆寒表哥掩埋在沙滩下那该死的部位上站定,抬脚作势就要重重的踏下去。

谁知他的动作比我更快,只见从沙里腾出一只手,朝我一挥,面上一阵风拂过,我向外轻飘飘地摔了出去。

“啊——”一屁股坐在沙上,往后一倒,我摔了个四仰八叉,在毒辣辣的阳光照下原形毕露。

“……”

现场一片静默,半饷,才有一个声音小小声的说:“飘云穿得好奇怪哦。跟其他女孩子的不一样。”

“对啊。游泳衣怎么还有那么长的裤腿?”秦风已经拿开了墨镜,上下打量着我。

“你去问我爹——”说到我的痛处了,我生气地抓了一把沙子朝他们甩去。

“身材不好不要怪你爹,那是你后天养成的,谁叫你天天都吃那么多。”

“吃多了有什么用,都没长对地方。”

“是啊,反正…又没发育,穿什么都一样。”

你一言我一语的打击完,他们甩甩头,抖掉沙子,重新带上墨镜,又埋回沙堆下,闭眼睡觉。

我火大的眯了眯眼睛。看情形,这几个,又在练功?

练吧练吧,走火入魔最好!

暗自腹诽着,我觉得有些无趣。左右望望,突然心生一计,拿起几瓶饮料,蹑手蹑脚地放在男人们该死的部位上,然后找了一棍子,沿着饮料瓶的位置往外画两条腿,再在沙滩上写上五个大字……

第1卷 第55章 记忆的泡沫

“嘻嘻——”几名女孩子嬉笑着走过。“好丢人哦。”

“可是,看上去,他们长得好帅,怎么会是这样……”

“帅又怎么样,还不是想女人想疯了?”

“就是。好猥琐哦……你们看,这是什么字?”

少女们好奇地看着沙滩上的几个大字——

“请、尽、情、享、用……啊——真是的!真不要脸!”

说完,大家嘻嘻哈哈地跑开。宋忆寒早已睁开眼,垂涎欲滴的看着她们前凸后翘的身材。然后某个部位一动——扑的一声,什么东西倒在了沙滩上,就在自己平躺着的肚子正上方,还咕咚咕咚地冒着水声,弄得自己的肚子湿湿的,凉凉的。定睛一看——原来是橙汁。当视线瞄向不远处耸立在另三人胯上的饮料瓶时,他恍然大悟,立即爬出沙坑,气急败坏地叫道:“秦风!快睁开眼!看看你身上!”

然后,沙滩上开始上演男追女跑的经典剧目,不一会儿,四个人扑腾到了海里,我猛地一个深潜,双腿并拢一摆,两手拼命划水,象条鱼一样游离那六只魔爪。

噗——

海面上冒出三个脑袋。

“飘云怎么滑得跟个泥鳅似的!”秦风吐了一口咸水,盯着在十五米开外露出水面的脑袋,正朝他们幸灾乐祸地笑着。

“好像在电视上看到过,那个什么运动会的游泳运动员,就是穿这身奇怪的泳衣夺冠的。”温如海看过的电视不可谓不多。

“鲨鱼皮式样的泳衣?”宋忆寒一知半解。

我朝他们做了个鬼脸,深吸一口气,潜入水中。

再浮头时,又游开了七八米,然后,我看到岸上有几名女子下了水,逐渐朝他们靠近。

她们暗送秋波,那三只居然没有想要离开的意思,反而是饶有兴趣地打量她们,然后轻声交谈着什么。看忆寒表哥那副色迷迷的表情,蠢蠢欲动的样子,就知道准没好事。

以前听某些男同学私下里谈论,说海滩上有陪泳的女子,一个小时30至50元不等,可以在海水的遮掩下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比如亲亲什么的,价钱合适的话还可以上宾馆去开个房间热情奔放一下。莫非——他们正在谈论这样的龌龊事?

我眯了眯眼睛,戴上护目镜,深吸一口气,下沉,潜到水底,朝他们快速靠近。

看到十几条美腿近在眼前,我仔细区分别,然后在穿白色泳裤的某狼身边那个花花泳衣包裹的屁屁上了一把,满意地看到美眉的腰扭了扭,之后又朝那白色泳裤包裹的屁屁上狠狠地捏了一把。结果那两条修长的腿一蹬,差点没踢到我,吓得我赶紧闪人。

游开些距离,我浮头呼吸,背对着他们。

稍微侧脸,眼角余光瞥到温如海满脸通红,被一女子纠缠。

靠!怎么是他?白色不是秦风同学的专用颜色么?我眨眨眼,把手伸出海面,有些发傻地盯着。没想到,海海的手感比那女的还好,好有弹的PP!

嘿嘿,咧嘴一笑,瞅准个人的方位,我再次潜水,朝秦风同学游去。

这次,成功地在那坚实有力的腿上了一把,差点没到前面某处。

秦风同学的反应比如海还大,两腿一蹬,身体一沉,手一伸,朝我那只捣乱的小手抓去。

靠!他身上还长了眼睛不成?

我堪堪避开,朝外游去,却不想被人一把抓住脚踝,直往后扯。然后,两个人扭打在一起。再然后,我被另两个前来支援的捉住手,抱住腰,抬出水面。

“这下抓住你了吧?!看你还敢逃!”

“快向哥哥们认错!”

“我才没有错!是你们思想不纯洁!”我挣扎着手一甩,拍到了某人坚实的膛,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死死按住。靠!按就按了,干嘛一定要按在某个点上?这是你自找的!我手指一收,拧了一把。

嘶——某人抽气声就响在耳旁,我眼光一斜,原来是忆寒表哥。他脸色憋得通红,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把她扔远一些!喂鱼!”

“啊——放开我!你们这群色胚——”

话音未落,身体已呈抛物线状,直往外飞去。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目光所及,只有蓝天白云,还有热辣辣的太阳,逐渐西去。

好像,在哪一天,我也曾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那天,胳膊被扯得生痛,手腕几乎断掉。

手……

手表……

抬起自己的左手看着,手腕处的红痕和印记早已消失,皮肤完好如初。可是,之前,那里一直带着腕表。然后,某一天,有人捉住我的手,是那么用力,那么的紧张,紧张到那冰凉的手心里都是汗。再然后,手表松脱,表盘在腕口处印下一道深深的红痕,我的身体急速下坠,他抓着我的腕表,在上方挣扎着哭喊,只是被某人抱住腰死死地拖着,才没有随我一起掉下来。

几滴水珠滴落在脸上,甚至有一滴直接滴溅到了眼睛里,水光模糊了我的视线。

那一闪而逝的蓝光,是表盘上的蓝色荧光,还是他悲痛的眸光?

他的身后,有一个白色的身影,紧紧地贴近他,制住了他的所有动作。

再旁边,有两名衣饰华丽的女子,以袖掩嘴,看着我坠落。那描画得很妖冶的眉眼里,尽是残忍的笑意……

嗙——的一声巨响,我的身体落入水中,直朝海底沉去。

头顶上方是蓝白交错的奇幻色彩,水波晃动,晕开一圈圈裂纹,就象记忆的泡泡,一个个散开,又炸裂。看着迅速游近这一片水晕的三个人影,刚要想起些什么的头脑突然迷糊,被眼前的美色迷惑。我暂时忘记了那些对我至关重要的回忆,只顾着欣赏美男裸泳图——只可惜是半裸的,那泳裤还真是碍事!刚才真应该趁着他们跟美眉们调情的时候把他们给扒了的……

想归想,看着他们一头扎进水里,我摆摆腿,朝远处游去,每游三米就浮出水面换气,他们也不再为难我,跟着我一块前进。

折腾了一个小时,看着秦风借助内力在水里搅出一个直径约有一米的漩涡,还把我丢进去旋着玩。我头晕。

忆寒表哥猛地跃出水面在海面上点水行走了五六步,飘出了有十米远,我震惊得无法言语。水上漂?

温如海捏捏我的圆脸让我回神,然后他一头扎进水里。五分钟后,就在我准备呼叫救生员前来搜救的时候,这小子终于浮头,伸出手,献宝似的朝我献上一条长约两米的海蛇。

我吓得立即往回游。

“啊——飘云要是不喜欢这个,我可以给你弄条大一点的鱼!”

“少说废话!都给我回去,师傅等急了!”嘴上虽然这么说,其实脑海里浮现的是温如海同学骑在鲨鱼背上在海洋里遨游的场景。我摇摇头。也许他想骑的是鲸鱼……

等我们气喘吁吁地上了岸,看到师傅左拥右抱地身边环绕了四个感女人,正在帮他揉肩膀捏胳膊捶腿的,剩下一个还体贴的拿起饮料递到他嘴边,让他就着吸管饮用,真是道不尽的妩媚妖娆,一个两个风情万种,还不断地朝我身边这几只抛媚眼。

我们傻眼了。

然后,我做了一个让我一辈子都佩服不已、让老妈赞不绝口的举动——

转身一把抓过温如海手里的蛇,朝他们甩去。

第1卷第56章海滨拾趣

遮阳伞下怨气十足,师傅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抱着一个椰子,着一大大的吸管猛吸。

我被随便丢在了行李堆旁,坐在游泳用的充气床上发呆。他们一人占了一张沙滩椅,总共也就只租了四张,本就没有我的份!打从下午把那几个女人吓跑之后,这帮混蛋就没给过我好脸色!

我瞥了师傅老爹一眼。他悠闲地吹着哨子,哼着小调,闭眼休憩。丫滴,居然敢骗我们说帮大家找了几个按摩师来推油涂防晒霜,我看本就是他自己享受完了想拒付款!让我给赶跑了,不正合他意么?

老爹斜眼看看我,咧嘴一笑,从包里出几支什么霜什么的,丢给我。

“都涂上,不然到了晚上掉皮,有你们受的。既然你们都回来了,也该到为师的下水乐呵乐呵。”说完,大摇大摆的朝海水走去。

盯着他那古铜色的皮肤和健硕的肌,我咽咽口水。

T***!我妈可真是个幸福的女人啊!再看看身边这几位——

我眼睛一亮。对了!可以帮他们涂那些什么霜,直接接触美男耶!

刚捧着那些化妆品靠近,美男一号毫不客气地对我说:“去打水来,本公子要冲掉身上的盐分。”

美男二号瞄着不时走过的泳装美眉,叹气,着心口说:“哥哥口痛,帮揉揉。”靠!你那口痛是被我用力捏的好不好!

剩下那个,看了看我,从自己的包里另外掏了一小瓶膏药出来,递给我。“你涂这个好了。养颜,美白,可以保持肌肤细腻紧致光滑。”

我感动地看着他。谁知,某人却冷言冷语道:“他是嫌你不够美,也不够白,皮肤又干燥又松弛。”

我立定,呆住。

“秦风你给我闭嘴!少歪曲我的意思!”温如海火大地从地上抓了一把沙子朝秦风撒去。

秦风抖掉头上的沙子。“那我换个说法。你不就是想把她养白了养嫩了自己吃掉么。”

温如海满脸涨得通红,恼羞成怒,却又不敢反驳,然后翻了个身,趴在那里生闷气。忆寒表哥在一旁瞎起哄。

我嘴角抽了抽。

想吃我?脑子被太阳晒坏了还是被海风腐蚀了?于是奔向不远处的一个简易更衣室,问管理员要了一桶水,我又飞奔回来,朝他们泼去。

由于秦风离我最近,那桶水几乎是从秦风同学头上兜头淋下去的。

“都给我滚去冲冲冷水!让头脑清醒一下!”话刚说完,我又后悔了。因为,秦风眼中那一抹一闪而逝的凶光,和瞬间爆发出来的杀意,让我的小心肝抖了又抖,吓得我一屁股坐在沙滩上,水桶滚落一旁。

宋忆寒这个混蛋终于发现苗头有些不对,赶紧把秦风拖了起来,拉着他往更衣室走。

温如海诧异地看了我一眼,也跟着去了。

等他们三人冲洗完毕,挂着湿漉漉的头发回来,又引来了某些人的注目和指点,甚至有人拿起手机和摄像机对着他们猛拍。

他们这副模样,还真象是水妖……

“飘云好偏心眼,眼里都没有我这个哥哥。”宋忆寒趴在大浴巾上,不满地嘀咕着。

“今天到了海边,你的目光可没在我身上多做停留,还好意思说我?”说着,掌上力道加重,使劲地搓揉,恨不得在他身上搓下一层皮。XX的,他的身材好得没话说!只是今天被晒得黑了些,没有平时的小麦色漂亮。斜眼瞥了秦风一眼,也——很有看头。他闭眼享受着海海推拿和按摩服务的模样,象一只尊贵的猫。真想偷袭他们……

我砸砸嘴,把忆寒表哥推开。“好了!涂完了!”

“还有这里啊!这里!”他翻了个身,脸朝上,伸手指了指膛和腹部。

“这些你自己涂得到!”我把那支油膏丢给他,脸红的别开眼。只是目光若有似无的瞥过,好像被包裹着的某处,有抬头的迹象……

啊!真是好邪恶!怨念啊!这个混蛋!

手上一用力,身下哎哟一声轻呼,我回过神来,温如海转过脸,幽怨地看着我。

糟糕,差点忘了现在是帮如海服务,下手重了些。我赶紧陪笑,放柔了动作,在那被晒得红彤彤的后背认真涂抹,不放过每一寸肌肤。

混血儿的皮肤就是好!怎么晒都不黑,只是红得有些刺眼。而且,他的身材好纤瘦!纤细的胳膊,纤细的腰肢,纤细的小腿,白玉般的裸足……

正流着口水欣赏,身后突然传来鼓乐声,还有人用蹩脚的汉语吆喝着什么。

我好奇的回头,傻眼了。

四名皮肤黝黑的女人,头带花环,脖子上也挂着长长的一串花环,正在边唱边走边卖力的扭动着敦敦的腰臀,腰上的饰物飘飘悠悠,随着脚腕上的铃铛清脆声响一摇一摆,配合着手上,脚上的动作,那些遮不住春光的草裙有节奏的颤动着。女人们那用三指宽的布带围着,或是只用两个三角形薄薄布料遮挡着的部分,跟着节奏一抖一抖的,也很有看头,真是波、涛、汹、涌、啊!

那些女子显然不是中国人,倒有些象是美洲土著,她们身后跟了四名男子,穿着大花的短袖衫,及膝的沙滩短裤,其中两名在卖力的打鼓,一名举着广告招牌,剩下的一个估计是团长,正拿着喇叭在大声吆喝。

听他说着不太流利的汉语,再看看招牌上的中英文结合,原来是在给夏威夷旅游做推广。

夏威夷啊……我好想去……

看着那一队人马走过,大家砸咂嘴。

“我想去夏威夷。”宋忆寒两眼冒光。

“不可能,你们没有身份证。”我倒是有机会跟师傅一块儿去。只是留下这几个看家,又不太放心。

“可是,到这里来也没用上身份证啊!”他们还是不太了解现状,坐火车和坐飞机,可不是一个级别的。

“不就是海岛嘛。你们要想去,待会儿我就可以带你们上岛,明天还可以潜水。”师傅不知什么时候溜回来了,用毛巾擦着脸,拿起矿泉水猛灌。

“老爸,你说的——该不会是涠洲岛吧?”

得到肯定的答复,大家欢呼雀跃地收拾东西,又把租借来的器具全退了,跟在师傅身后,朝码头走去。

太阳下山的时候,我们终于踏上了涠洲岛。

只是大家谁都没有注意去收听广播:

第八号热带气旋的强度已经升级为台风,正缓慢的往中国南海靠近。

第2卷1-5

第2卷 第1章 有去无回的旅途

海岛的风光确实不错,从地图上看,整个岛屿的形状就跟个弓形的翠玉似的。

我们选了南边一处稍微往海面延伸出去的地方,坐着吃晚餐,这样月升日落都可以欣赏个一清二楚。

看完日月更替,乘着月色,吹着海风,四个大男人又兴致勃勃地跑到西边沙滩上,从旅馆餐厅里搬了两件啤酒,又要了一些,边喝酒吃烧烤,边聊天,然后四仰八叉地躺在沙滩上睡觉,连旅馆都不住了,只租了一个帐篷,把我跟行李扔在里面存放。敢情,我就是最大件的行李。

帐篷里十分闷热,睡得昏昏沉沉的,我就这么突然惊醒了,浑身黏糊糊的,尽是无法畅流的汗意。我蹬蹬腿脚,打开帐篷,探个脑袋出来。

外面的海风也是闷热的,而且还很微弱。

睡眼朦胧地爬出帐篷,打了个哈欠伸懒腰,我砸咂嘴,开始发呆。

海平面上,那个米白色的圆盘,有些诡异,看上去好像是半透明的,可以看到她后面飘渺虚幻的星际。若我没有看错,月亮后面有一个很大的星球,发着幽蓝的光芒。

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再次确信,我看到的是星球,不是天上那种一闪一闪的遥远的星星。而且,那个星球的边缘貌似比月亮还大,微微露出一圈蓝色的光晕。感觉,我是在透过月亮看另一个地球。

我揉揉眼睛。

睁眼再看,月亮又恢复了正常,不再是透明的。可是,那蓝色的光晕还在,似乎在皎洁的月球表面镀上一层模糊的蓝,似幻似真,就象是被整个深蓝色的天幕和海水氲染了一样。我记得,在古书描绘中,月白色——指的是浅到发白的青蓝色。莫非,古代的月亮真的是蓝色的?更令人难以置信的是,我的视力啥时候这么好了,连月海和那些环形山都看得到?那个象疤痕一样的陨石坑,还真是壮观啊……

“看多了日出日落,海上升明月昨儿也见识了,现在看着月沉西海,倒也是个不错的景致。”

身后突然有人发出感叹,把我吓得往前蹦了两三步,这才捂着小心肝回头。

“秦风!大半夜的,装神弄鬼啊你!”我指着他,语音有些颤抖。

一身白衣,下面露了光溜溜的两条修长的美腿(当然有穿裤子,不过是很短的短裤,8是内裤,亲们切忌勿想歪了),光着两脚丫,披头散发的,再加上那白玉般的脸蛋,红红的唇,晶亮的眼眸,怎么看怎么象贞子。

“大半夜?现在已是寅时末,很快就到卯时了!”忆寒表哥也醒了过来,揉着眼睛站在秦风身后。“还在山上习武的时候,卯时可是要在练场点名的,迟到者,当天的早膳和午膳都免了,还得再加两个时辰的锻炼。”他揉揉脖子肩膀,抡起胳膊转动,竟然发出咯咯咯的骨骼磨合的声响,听得我全身**皮疙瘩集体站立。好、好恐怖的声音……不过,他刚才说的——

卯时点名?莫非古文献记载的点卯,就是由此而来?

我看了看腕表(新买的),计算了一会儿,子丑寅卯——卯时大概是从早上5点到7点。靠!那不是5点钟不到就要爬起来了么!现在4点55分,难怪他们这么早就醒了,原来是习惯使然。再看看横在沙滩上睡得歪腻腻的某人,披着月色,那光洁的肌肤竟似镀上一层浅蓝,泛着珠玉般的光泽。可是——

“他为什么没穿衣服!”我指着挺尸状的温如海,怪叫。哦,说错,裤子是有穿着。

“昨晚喝多了,酒水都倒在身上,他又懒得洗澡,干脆脱掉扔了。”秦风解释着,停顿了一会儿,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异光,蹑手蹑脚的朝另一个挺尸状的人走去。

忆寒表哥也象个贼一样,悄悄靠近。

偷袭?

我突然来了兴致。一直想知道师傅的真正实力,只是苦于本小姐能力有限,无法探知真相。听如海提起过,秦风的身手不错,忆寒表哥也不是泛泛之辈,他们两个联手,怎么着也会让师傅吃点苦头吧……

正想着,两人同时出手,朝师傅打去,看那架势,居然没有手下留情。我有些呆愣。

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原本在地上躺着一动不动的人,突然整个身形往后一缩,立即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秦风跟宋忆寒的掌风和拳头先后在沙地上砸了个坑,就在师傅脚下不到半米的地方,一时间,沙土飞扬,让我看不清沙尘包围中的情形。只见师傅一声沉喝,两个人影斜飞出那团沙雾,往海水里坠去。

只见那白色身影就势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稳稳的立在水中。另一个则是头朝下的伸手一拍,在海面击出一层浪花,借力翻转身,也站到了水里。

“好身手!”师傅拍拍身上的沙土,朝他们走去。眼看着那只大脚就要踩上温如海,我吓得尖叫一声,地上的人正好翻了个身,堪堪避过被脚踩踏的命运。

师傅顿住脚步,半蹲下身子翻开温如海的眼皮。

“靠!这臭小子睡着了都能避开!真是妖孽!”说完,跨过那蜷缩起来的身子,继续朝秦风他们走去,顺便丢下一句话,“飘云,把这个碍事的家伙拖到帐篷里去!他的肤质不适合晒太阳!”看他那脚步虚浮的样子,一定还没醒酒,连平时为人师表假装斯文的表面功夫都懒得作了。我怎么会有这种老爹……

眨眨眼,看他们三个又在水里噼里啪啦的打了起来,也不怕扰民,我赶紧爬到温如海身边,学师傅的样子,翻开他的眼皮。

果然,还没醒。那蓝色的瞳仁涣散无光,微微向上藏了一半到上眼睑里。借着远处旅馆的角灯斜照过来的光亮,那长长的睫毛披着橘色的光芒,在白皙的脸庞上投下淡淡的影,竟显出几分可爱来。只是,他身上还散发着酒味,估计昨天喝了不少。

瞄了瞄沙滩上篝火旁东倒西歪的酒瓶子,少说也有二十瓶啤酒,还有三瓶白酒。这帮混蛋,居然敢污染美丽的海滩。

我两手伸过他的腋下绕到他前,让他的头靠在我肩膀上,抱起他的上身在沙滩上拖行了一会儿,又气喘吁吁地停下脚步,一屁股坐到沙子上。他身子一歪,全压到了我身上。

看不出,这么瘦的人,居然这么沉。

我推了推他,他居然歪歪斜斜地往外倒去,赶紧又一把扯过,让他靠在前。

“喂,如海!醒醒!你知不知道你很重啊!”我伸手掂起他的下巴晃了晃,那头长发沾着沙子,磨蹭到我的胳膊,竟有些刺痛。

干脆停手,就这么抱着,两个人一清醒一昏睡,坐在沙滩上看月落。

“下一次带你去海边看日出,那场景才叫壮观。”

“切。海上升明月,泰山观日出,林间染晚霞,雪中赏红梅。这四样景色才美!”

“行啊!你若想看,我都携着你去!”

……

莫名的,突然想起那天在屋顶上他对我说过的话。

我认真的打量着他,轻轻拍掉他脸上的细沙。

真是,多漂亮的一个娃!皮肤细细嫩嫩的,五官又致(虽然格有缺陷,忽略!),有这样的儿子,他的母亲一定很骄傲。

抓起他垂放在沙滩上的手,白皙纤细,手指修长,指甲修剪圆润整齐,一个个珍珠红的粉色,十分漂亮。再看看脚丫子,也是修长型的,第二个脚趾略长,跟我那圆圆的脚趾头一比,显得斯文秀气多了。(某泡偶然看了那些美女模特的脚——实在是太感了!!!^O^)

撩起垂在他耳边的长发,我把唇凑过去,在他耳边轻声说:

“再不起来,就来不及看海上日出咯——”

正说着,身后突然出一道道光芒。我回过头,朝阳的红光透过林木的缝隙照了过来,只是,还看不到太阳的轮廓,被高出的地表遮掩住了。与此同时,那轮白月也逐渐沉到海平面上,掩去了一半身影。

那双蓝眸缓缓张开,映着逐渐西沉的明月,淡紫色的薄唇动了动。

“若你想看,我会一直陪着你看。日后,我们有的是机会。飘云……”

第2卷 第2章 有去无回的旅途

这鬼季节,太阳一出来便热得受不了。

我赶紧一鼓作气把温某人拖到林子里,正对他上下其手为所欲为,他也很配合的哼哼着一脸享受的样子,却不想那两只魂不散的瞬间出现在眼前,遮住了头顶的大部分阳光。

“飘云,你在干什么——”忆寒表哥测测地半低下身子瞪我。

我倏地缩回手,悻悻道:“没,没干什么。”

“刚才你的手在哪里——”

“我,我在帮他拍沙子。”脸红一下,我往后退了些许,然后站起来,拍掉身上的沙子。

“哼!你爹在餐厅等着你吃早餐,你却在这里偷吃人!”

“我哪有偷吃!”

“那就是明目张胆的吃咯?要是我们不及时赶到,你早就把他吃干抹净了!”

“你胡说!”

“那你脸红个什么劲。”

“我,我哪有脸红!那是太阳晒的!”

看着那两人唧唧歪歪吵闹不休地往前走去,秦风轻轻踢了踢地上那个。

“别给我装死,都走远了。”

温如海睁开眼,定定的看了秦风一会儿,然后不满地撇撇嘴,拉长手脚伸了个懒腰。

秦风视线停在某处,凉凉地说:“别再躺着了,那里都直起来了,你就不觉得难受么。”

温如海赶紧坐起来,目光接触到某处,大窘,赶紧用手挡住,又气又恼地抓了把沙子扔出去。

“走开!”每次都坏他好事!

秦风眯了眯眼眸,然后俯下身,在他耳旁说了些什么。

“真的?”温如海一脸喜色,却又有些犹豫。

“我言尽于此,就看你自己怎么做了。”秦风继续煽风点火。

“为什么你要帮我?”温如海满脸疑惑。

秦风耸耸肩,一副“真受不了你”的表情,然后举步往回走。只是转身的瞬间,脸上洋溢着阳光的表情瞬间沉下来,如寒星般的眸子里突然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冷光。

秦风回到帐篷里,收拾行李。

他打开自己的行包,看着那白练,发呆。把那冰凉如丝的凉滑器物抓在手中,细细抚,脸上有一丝怅然。

“想家了?”温如海也跟着进来,在自己的包里翻出一件衣服穿上,然后开始打理一头秀发。

“你不想?”秦风斜睨他一眼。

温如海点点头。“不知为何,我不想回去。总觉得回去了会有什么麻烦在等着我。”

“也许吧……”秦风有些犹豫。没有麻烦,他们就不会来到这个奇怪的地方了。“可是,再麻烦也得回去吧?毕竟父母亲戚还有朋友都在那边。”至少在宇国,他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不象在这个社会,束手束脚的,规矩多,法律条文框框架架的一大堆。可要说到平等,这里也不见得比宇国的律法更平等。

温如海扁扁嘴。“可是我想跟飘云成亲了再回去。”他讨厌横生枝节。每次梦中惊醒,那种失去一切的感觉让他心悸,忧心焦虑。而且他隐约觉得,回到宇国,肯定有人暴干涉他们的事。虽然他并不畏惧权势,可是飘云是个胆小的人,没准三两下就被人家说服了。

“你确信,她们是同一个人?”秦风背上两个背包,又拎起一个,温如海背上剩下的两个袋子,然后两人开始动手拆帐篷。

“直觉上应该没错,可是我们都没有印象了。除非,我能够……”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想起那些旖旎的画面,不由悄悄红了脸。他自幼辩毒试毒,知道有很多东西是不能单凭眼睛和耳朵去分辨的。有时候,看到的、听到的不一定就是真实的,更多时候,他相信自己的感觉,包括嗅觉,味觉,和触觉,以及身体对于某些特殊药物作出的反应。飘云身上,貌似残存有他们家的暗香,撩拨得自己心神不定……

看他腼腆和犹豫的神态,秦风叹了一口气。“今晚你姑且一试,我看飘云对你也不是没有意思。话说,现代人思想不是都很开放的么?只见了一面就滚床单的比比皆是,也不差你们这一对。我想办法引开凌前辈的注意。”

两人打定主意,不再多言,赶紧把帐篷退了,吃完早膳,一块去潜水。

一整天,大家都在惊叹中度过,眼睛都快要看不过来了。

没想到,海底世界原来是这个样子的,这要到了宇国,本是连想也不敢想的事情。看来,误打误撞的混入这个世界,倒也不是坏事。起码眼界开阔了很多。

温如海停在珊瑚丛面前,小心翼翼地伸手去触。

一直以为珊瑚是宝石,特别是红珊瑚,十分的珍贵,千金难求。没想到,居然是有生命的动物!

看着那些色彩斑斓的热带小鱼躲藏在珊瑚丛中,小心翼翼地探头出来吐泡泡,他眼疾手快地伸手一捉,捏住它小小的身子,抓在手中晃了晃。

我脸都吓白了,想要说些什么,却只吐出了一串泡泡。

师傅朝他摆摆手,他又乖乖地放掉了。

我们大家松了一口气,在潜水教练紧迫盯人的眸光中继续往前潜游。结果,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

温如海这小子死不改,去抓电鱼!只因为那宽宽扁扁的鱼埋在沙里伪装得太好了,只露了尖尖的尾巴,温同学好奇,伸手去了一下,那鱼一惊,噼啪一声,一道蓝光闪过,然后尾巴一甩,急速往前窜。之后,我们就看着可怜的娃僵直着手,身子一动不动的往下沉,吓得大家赶紧手忙脚乱的把他往上拽,拖到游艇上去,宣告这一次的潜水活动结束。

我只觉得肺部憋得难受,即便其他几个身怀武艺,脸色也显得有些发白。当然,更多的可能是被吓的。

温如海——还活着吧?

潜水教练立即按压他的心脏,又低下头做人工呼吸,没想到人家的唇还没沾上如海的,就被秦风给一脚踹到水里去了。

一船人默。

秦风指指我。“你来。”

我眨眨眼。靠!我又不是专业的!可是,在他那要杀人的目光中,也只能硬着头皮上,死马当活马医吧。幸好以前有做过紧急抢救的训练,又有师傅在一旁指导,一番努力之后,那家伙终于脸色发青的清醒过来,双目有些无神地看着天空,那淡紫色的唇,居然变成了乌紫色。

我们满脸焦虑地询问他身体有什么不适,他安静了一会儿,似乎在组织语言,结果迸出了一句足以气死人的话。

“原来,这就是触电的感觉。”

我们忍住了把他暴打一顿再装到麻袋里绑上大石头沉入海里的冲动,跟教练和陪同陪个不是,然后郁闷地返航。温如海识趣地闭紧了嘴巴,乖乖躺着。

原本我们打算下午就返回北海,送温如海到大医院里去检查身体,结果用过午饭休息了一会儿,开始起风了。

“不是说台风在福建和广东沿海登陆么?”看着窗外逐渐压下来的云层,师傅皱眉。

“听广播说,台风突然转向西方行进,并逐渐增强。估计今天傍晚或是再晚些时候将要在广西和越南北部登陆。”餐馆的老板娘边回答着,一边切了个木菠萝请我们品尝。

这个被温如海命名为树上的疙瘩的东西,其实是一种热带水果,俗称菠萝蜜,多鲜美,汁水甜蜜,籽可以煮熟了吃,有点象花生的味道。

“台风很可怕么?”温如海一边津津有味地吃着黄澄澄的果,一边漫不经心地询问。

秦风跟宋忆寒也有些弄不清状况,抬头望望天色,仍不忘了往嘴里填食物。对于这些从来没有见识过的热带水果,他们可不会放弃品尝的机会。

“很快,你们就清楚了。”师傅叹了一口气。

果然,下午,台风边缘扫到了海岛,所有渔船停航。台风中心正以每小时80公里的速度向西行进,很快的,大家就见识到了台风的威力。

看着屋外肆虐的狂风携带着暴雨敲打在窗玻璃上,那三人定定地站在窗前,睁大了眼睛。

第2卷 第3章 有去无回的旅途

天气这么恶劣,哪儿也去不成了。师傅早早的就把我们撵去洗澡,然后聚在房间里打扑克。晚饭过后,继续打。

到了八点多,突然停电,原因无他,又是台风惹的麻烦。幸运的是,没停水。

点着蜡烛又玩了几局,实在是无趣,大家早早回房休息。我换好衣服正想就寝,突然听到敲门声。

“有事?”

看到出现在门口的温如海,我有些惊讶。

“给你送宵夜。”他把手里的托盘托高了些,好让我看清。鼻尖飘过一阵甜甜的香味,有莲子的清香。

我赶紧拔开保险栓开了门让他进来。

“嗯,好吃!你要不要也来点。”嘴上虽然问得客气,可我下手毫不含糊,三两下就吃完了,把碗放到桌子上。

“我吃过了。若是你还想吃,我再上厨房去……”

“不了,我吃饱了。谢谢。”我委婉的拒绝了他的好意。睡觉前吃甜食,存心让我发福啊!又不能做运动消食,还不全得消化吸收了?

看他踌躇着没有要走的意思,我心里有些奇怪。

“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

“唔……”他支唔了一会儿,终于鼓起勇气抬头看我。“那个,今天,谢谢你救了我!”

“呃,是大家救了你,我只不过抢占功劳而已。”我赶紧摆摆手,脸开始发热。要不是秦风一脚把那教练给踹了,还指名道姓的要我来,我能出头么?这万一把人弄死了,还不是算到我头上?回想起今天他躺在甲板上毫无生气的脸,我的心脏不由又是一阵紧缩,有些后怕。不过,他那薄唇虽然冰冷,却很柔软……

“我对此很好奇,这样的施救方法,要如何进行才是恰当的呢?”

他那双清亮的蓝眸,正诚挚地看着我,我吁了一口气。原来是问这个!看他平时那么勤奋好学,专心研究医学上的东西,想必是对我们用的这一套急救方法感兴趣了。我一下子来了信心。

“这个,一般是用在遇险者心脏骤停,无自主呼吸的情况下。这样的危险情况多发生自溺水者,或是被电击中的人——”今天,他可是两样全占了。

看温如海一脸认真地仔细聆听,我示意他躺下。“我来给你示范。”亲自实践的可比道听途说的强。反正今天我也对他作了好几次人工呼吸,不差这一次。

“首先,把下巴微微抬起,头往后仰,要保持气管通气顺畅。然后用手捏住遇险者的鼻子,以防气体漏出。接下来作人工呼吸,就是这样……再然后是心脏复苏术五次,力道要把握好,适当的给予心脏压力让它恢复跳动。再继续作人工呼吸……唔……唔唔!”

我赶紧伸手拍他。

放开我!

很想对他这样吼,只可惜嘴巴被堵了个严实,一丝声音都泄露不出来。那纤细的手牢牢的扣在我脑后,死死地按压着。

一阵天旋地转,我们对调了位置,我成了下面的那个。

嘴巴好不容易重获自由,立即深吸一口气,刚想叫唤,又被他给堵上了。这一次,连舌头都伸了进来,有些急切地在我口腔中撩拨逗弄,肆意纠缠着我的唇舌。那手,则是紧紧地抱住了我,让我无力挣扎。

我有些懵了。

他这是要学习急救呢,还是想要让我窒息死?还是想做点别的什么……嗅到他身上带着香草味道的甜甜气息,我的脸皮和身子很快升温,逐渐热乎起来。

心脏如擂鼓般跳动,生怕藏不住,突然就这么蹦出口。幸好,口附近有东西压着,一阵冰凉的感触直接袭上了皮肤。我兀自猜测,应该是那不安分的手伸了进来。

果然,那滑嫩嫩的手掌开始给我作心脏复苏术。不过,这手法和力道掌握得可不太好,位置也有些偏离。刚才我给他示范的时候是用按压的,他给我用揉的,顺便还捏一捏,再停留在某一点上打转,玩弄。然后,情况似乎有些不妙。我好像有感觉了……

虽然很清楚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我还是喘着气推开他,调笑般的说了一句:

“行啊,如海,现学现用啊。做人工呼吸有象你那样,把舌头伸进来的么?那还不把人家给憋死?”

一句话刚说完,他果然又堵住了我的嘴巴,然后惩罚的在我唇角轻轻咬了一口,闷声笑道:“既然飘云救了我,又在大庭广众之下轻薄于我,本公子只好含泪以身相许了。”

以身相许你个头!

我双手撑着他的肩膀推开些许,把垂到他脸颊的秀发往后拨开,露出那张致的脸蛋,然后一本正经地对他说:“如海,做这种事,是要两厢情愿的!不可单方面强求!你刚才有没有询问过我的意思?”

他眨眨眼,有些困惑。

“飘云是不喜欢我么?”

啊!这个不是问题的重点!

“喜欢是一码事,可是,喜欢并不一定要做啊!”我喜欢的人多了,要是各个都来一腿,我还用活么我?

“既然喜欢,为什么不能做呢?”他还是不明白,拍开我的手,整个人趴了上来。

呜,好沉。而且,好热。

我握紧拳头,稍微避开脸。正犹豫着要不要一拳把他打飞,他却突然抓住了我的手,一拨开我的手指,那圆润细腻的指尖在我的手心里画圈圈,痒痒的,麻麻的。我突然全身松懈下来,居然提不起一丝力气。

“飘云早上不也对我做了些小动作么?若是那时候我醒着,大概,早就……”

他轻喘了一声,没有把剩下的话说完。那带着丝丝热浪的呼吸喷薄到我的颈脖上,很痒,酥酥麻麻的,心底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呼之欲出。我赶紧咬住下唇,咽下已经滑到唇边的呜咽。接着,柔软的唇也凑了上来,在我的肩脖上细细的舔吮,一路往下,又往上,来回舔弄,然后咬住我的耳垂,轻轻拉扯,用软软糯糯的声音细声细气的继续述说衷肠:

“我喜欢你,所以,我想对你做这样的事。”

心跳莫名加快,眼眶突然有些发热,脸皮烧得更厉害了。我张了张嘴唇,却不知要如何反应,只是,身体有些颤抖。

大概是发觉了我的怯意,温如海拨开我额前的刘海,在我的额心轻轻印下一吻,用鼻尖轻蹭我的脸,轻声道:“不会痛的。相信我。我只是想让你感觉到我的存在而已。也许你没有发现,每次你看向我们的目光,总是带着一种欣赏的意味,可是给人的感觉,就象是在看从书本中走出来的角色一样。若我跟秦风还有忆寒真是书中的人物,你莫要忘记,原本,你也是那书中的一员。”

我明白他的意思,他在提醒我:我们都是宇国人,都不属于这个世界。可是——

“嘘——不要说话,只需用心感受。原本,我们就是一对儿——”话音未落,他猛然往前一压。

“啊——”叫声刚吐出一半,又变成了吸气声。

嘶——痛痛痛!

这个混蛋!趁我不注意,啥时候把我的小内内脱了?居然一声不吭的就这样硬闯进来!

“很痛么?”他停住。一滴汗滑落,滴在我的唇角。

“唔,有点。”我模糊不清的回答。其实也不是很痛,只不过,感觉太奇怪了。我紧张的又把手握紧,却不想跟他十指纠缠在一起了。

“那我轻一点……”他呢喃着,开始缓慢的节奏。

透过窗帘映入房间的闪电,瞬间照亮了我们。我盯着他,有些发愣。他的侧脸,真是好看得紧。还有那双熟悉的蓝眸……

秦风说的对,他果然是玄羽。

我缓缓闭上眼睛,试着放松自己。

第2卷 第4章 有去无回的旅途

真饿啊……

昨晚要是我知道这混蛋需索无度,运动量这么大,我多要两碗甜汤喝就好了。

盯着眼前的绝色容颜,我轻叹一口气,开始发呆。

一大早起来就看到美人的睡脸,不可谓不震惊。更奇怪的是,对于这样的事情,我并不排斥。两个人躺在一起的情景好像经历过不止一次。看来,我们之间早就暗通款曲了。而且——

身体某处并不是很痛,只是有些酸胀。可以确信我早已不是第一次偷尝禁果。

天哪!不知不觉中就把自己给卖了,而且还卖得如此彻底,我却是一丁点记忆也没有!宇国的风气有这么开化么?这帮古人究竟接受了什么样的教育……怨念啊怨念……

“很痛?”正在我忿忿不平地咬被单的时候,身旁突然窜出一个低沉暗哑的声音,然后,微凉的臂膀环上我的腰,凉滑的大手轻轻抚上我平坦的小腹。

温如海凑近我的颈脖,轻轻的吻了一下。几缕发丝落到我肩膀上,痒痒的。

我缩了缩脖子,放开被单,转过脸面对他,却不敢看那熠熠发亮的眼眸,只好把视线停留在可爱的锁骨上,伸出手指戳了戳。

“我们第一次,是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发生的?”

他抓住我的手,放到自己唇上,细细的摩挲,一一手指咬过,沉吟了半饷,才答道:“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发生的。反正是你强迫我的……”

我立即抬眸瞪他。“别以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就可以随便敷衍我!”

他轻笑一声,扑上来又是一番啃咬,嗤嗤笑道:“别露出这么可爱的表情,会让我把持不住的……”

正被他上下其手的吃豆腐,我也不甘示弱的反咬的时候,突然传来敲门声,把我们吓得魂都飞了。

慌忙找衣服套上,我们两个的脸红得象番茄。

“啊!我的内、裤呢!你丢到哪去了?”我在被子中枕头下床单下桌子上都翻找了一遍,愣是没找着。

“好像……昨晚,你原本就没有穿……”他拎起裤子快速套上,红着脸回答。

我翻翻白眼。难怪说昨天他给我卸下全身武装的时候怎么这么神速呢,原来是我漏上最后一层防护措施。无奈,从包里找了干净的裤裤穿上,再套上宽大的睡裙。

看他穿好衣服贴在墙角站着,我伸出食指压在唇上嘘了一声,然后故意拖拉着脚步往门口走去,一边装作不高兴的出声询问“谁啊”,一边凑在猫眼上往外看。

某位翩翩俊公子一身白衣,衣冠楚楚,脸色略显不耐的在门前站着。我悄悄打开个门缝,揉了揉眼睛,装作一副刚睡醒的样子,小心翼翼的询问:

“什么事?”

“忙了一个晚上,不饿么。”秦风淡淡的问了一句,瞥了我一眼,微冷的目光盯得我小腿肚直打抖。

“我,我换好衣服马上下去!”

刚想关门,他幽幽说了一句:“穿高领的衣服吧,小心你爹看到。”说完,转身大踏步离去。

我关上门冲到镜子前,伸长脖子上下左右检查个遍,然后回头幽怨地瞪着温如海。

“我没有带高领的衣服啦!怎么办?我爹会看出来的!”

他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尖,在我脸上香了一口,拿起梳子帮我梳头,安慰道:

“别担心。我有办法。”

十五分钟后,我一边挠着脖子和胳膊下楼,坐到餐桌前,一边不住的发牢骚。

“好痒啊!全身都起红点了!”

老板娘端了馒头上来,看到我身上的红斑,“哎呀”一声,笑道:“姑娘这是吃木菠萝过敏呢!没事,回去涂点绿药膏,喝两天凉茶就好!”

师傅拉过我的手看了看,安抚似的拍了拍,说:“不要紧,马上就回陆地了,北海的大医院应该有治疗过敏的药物。大不了回南宁再上医院开药也行。”

“这样的小事找如海不行么?他应该有办法吧?”忆寒表哥奇怪地看了我一眼,皱了皱眉头。

能找他帮忙才怪!这就是他下手不知轻重弄出来的效果!才一点点粉末沾到我身上,就成这样了!

我哼了哼,不语,低头喝粥。

“如海也不是什么药都有备着,这里的药物品种本来就不齐全,有很多药他自己也没弄清楚,万一越治效果越差,岂不是让飘云难过?”秦风剥了一个茶叶蛋丢进我碗里,又帮我倒了一杯牛。

我接过杯子,心虚的看了他一眼,道了声谢,然后一声不吭的吃早餐。

十分钟后,温如海也下楼了。看他满面春风,神采奕奕的模样,我有些气闷地别过脸。

臭小子……

。。。。。。。。

“这样的天气,没问题吧?”

秦风看着压得很低的云层,有些忧虑。我也担心地看着师傅。

此时,海上的风浪还是蛮大的,小小的渔船在水中晃荡着,有种岌岌可危的感觉,生怕它下一瞬间就会在巨浪的侵袭下四分五裂。

“没办法。今天要回去,也只有这位兄弟肯载我们出海。他老婆在北海市医院住院,快临盆了,他也是情况紧急才想着要赶过去的,要不然,今天本就没有船回去。”师傅有些无奈,脸色并不比这天气好多少。

“非要在今天回去啊?明天不行么?”我拎着包包,不满地踢了踢码头边上的石柱。

“你师傅从不失信于人。”秦风率先踏上踏板,轻轻一跃,跳上摇晃不已的小船。

忆寒表哥也无奈的补充道:“说好了只休息两天的,今天都第三天了,武馆那边的学生们可不知道我们在这里耽搁。万一让人说闲话,影响了声誉可不好。现在离开,到了北海再乘车,少说也要中午才能到南宁。”他拍了拍我的肩膀,鼓励我。“走吧,反正大家都会水,就算掉海里游着回去也没什么。”

“讨厌!少说不吉利的话!”我捶了他的肩膀一下,跟着上船。

也许真是表哥这乌鸦嘴害的,原本只是天,东南风3至4级,正好顺风把我们送往北海方向,没想到船开了半个小时,在前不见大陆后不见岛屿的时候,天色突然暗了下来。感觉,那沉沉的云层就压在头顶,随侍都可能塌下来一样。

我抬头望望天,又望望他们,嘀咕了一句:“我不怕,天塌下来,也有你们顶着。谁叫你们比我高。”

温如海在一旁偷笑,悄悄朝我作了个鬼脸。我朝他呲呲牙,视线扫过他的脖子,发现衣领下隐隐有一点暗红,于是,又脸红的移开视线,一时间觉得有些尴尬。

“你们看!那是什么?”忆寒表哥的叫喊声暂时打断了我们的眉目传情,大家一起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

“哗——龙卷风!我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呢!”温如海站在甲板上,双手紧紧的握住栏杆,全身都冒着兴奋的小火苗。

“好像,情况不太妙。”师傅皱眉,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那个奇怪的水柱。

秦风也站到了船头,视线扫视一番,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他微张着唇,颤着手指向船后方。

很少看到他失态的模样,我们都很好奇,于是大家一起回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当场吓得面如死灰。

第2卷 第5章 又见穿越

“今天上午,在北海至涠洲岛航线的海域上,发生一起沉船事故。经过岛上村民辨认,海事局打捞上来的船只碎片的确是该岛一户韦姓人家的渔船。据村民回忆,该船是在上午九时左右离港的,船上除了船主、船主的侄子之外,还搭乘有另外五名游客。已搜救上来的两名男子现在北海市第一人民医院就医,两人暂无生命危险,只是一直处于昏迷状态,无法向警方提供更多的有效信息……目前,当地政府还在组织人力进一步搜救失踪人员,并调查事故的原因。本台将继续关注事态的发展。下一则新闻……”

宋如丽盯着电视屏幕,发呆。

她今天上午九点多的时候刚接到凌文宇的电话,说是他们会尽快赶回南宁,当时,好像是在船上打的手机,她在话筒里还听得到海浪拍打的声音和渔船的马达声。凌文宇带着飘云和那三名男子,刚好凑够五个人……

宋如丽心里一紧,立即拨通北海市第一人民医院的电话。

痛……

全身都痛死了……

宋忆寒只觉得身体变得不再象是自己的,而是七拼八凑组合起来的一样,全身上下找不到一丝完好如初的感觉。

他是不是快死了?

意识在黑暗中浑浑噩噩的飘浮着,脑子一片空白,口憋闷的慌,火辣辣的,似乎快要爆炸了。

正当他在黑暗中挣扎的时候,突然一股暖暖的气息灌入口中,逐渐向整个腔蔓延,舒缓了先前的不适。接着,凉滑细腻的手抚上他的膛,用力按压着,把那混浊的气体又从腔压了出来。如此反复数次,他终于被迫呛出一大口污浊的体,和着泥沙,由唇齿间喷了出来。

“咳咳——咳……”猛然灌入口鼻的空气让他有些不适应,膛剧烈起伏着,那股烧灼般的感觉却是被吸入肺部的新鲜空气给浇熄了,只是,仍然有种被挤压般的难受感。

“好了好了,吐出来就好。没事了。”一只略微冰凉的手在他后背轻轻拍抚着,另一只手则是捋着前,帮他顺气。

宋忆寒大口大口的喘着气,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现在是什么状况,只觉得前那凉丝丝的触感撩人得紧,立即伸手一把捉住那滑嫩嫩的手,全身虚软无力的朝身旁的人靠了过去,然后,另一只手发挥了吃豆腐的本能,自动的揽上那人纤细的腰肢,偷偷揩油。感觉,救命恩人的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而且,这身板怎么又瘦又硬,完全没有女人独特的柔软……可是,这手的触感不会错,分明就是女人的纤纤玉指……

悄悄睁开一条眼缝看去,由于逆光,看不太真切,直觉对方是个美人,有一头十分顺滑的乌黑秀发,漂亮的脸蛋,只是那眉眼——怎么看上去有些熟悉?

正当他舒服的靠在美人的腿上叹息的时候,美人突然发飙,一把拎起他的襟,朝他怒吼:

“宋忆寒你给我起来!少给我装死!”

宋忆寒吓得抖了抖,立即睁开眼睛,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又赶紧闭上眼,伸手挡住头顶的阳光。

“好刺眼……”他嘴唇嗫嗫着说了一句,别开脸,开始逃避眼前的事实。救了他的确实是美人,只是——这个美人他可惹不起。

“少给我装蒜!”温如海随手把他扔在草地上,兀自站了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看地上躺着的某人没有要动身的意思,他又伸出脚尖轻轻踢了踢。“喂,我说,你的包里怎么尽是这些奇怪的玩意?一点实用的都没有!”

“我头好痛啊……”宋忆寒嘟囔着,赖在地上不起来,决定对他视而不见。

“起来!”温如海叹了一口气,蹲下来扯了扯他的衣领。“给我找人去!他们都不见了,现在就只剩下咱们两个!”

“什么?”宋忆寒一骨碌坐起来,又是一阵头晕目眩,身子软软的躺倒。温如海赶紧扶住他,把他往树荫底下拖,埋怨道:

“我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跟女人一样娇弱了!”

靠着树干休息了一会儿,宋忆寒才睁开眼睛,四下里张望,脸上闪过一丝异色。

周围林木成荫,碧草茵茵,不远处就是一条河流,正缓缓的向东而去。河岸两旁是大大小小随便堆放的鹅卵石,静静的躺在被水湿润了的沙土上,象一个个破土而出的瓜果。当然,如果真是瓜果的话,他就更高兴了,现在肚子有点饿。只是,这样的景色,怎么看都不象海岸。

“这是哪里?我们不是在海上吗?怎么漂到这里来了?”千万不要又掉到了奇怪的地方……

“我也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总之,没看到大海,也没看到居民。”温如海心里的疑惑不比他少。自从遇上那个可怕的龙卷风,把他们连船带人的刮跑,他就一直紧闭着眼睛,伸手随便抓了一个东西,死死的抱着。直到落入水中,他才赶紧丢掉手中的东西,浮出水面,往岸上爬。等他坐在岸边喘息的时候才发现水里慢慢浮起来一个人影,这才下水救人,没想到捞上来的是忆寒,以及他的行李。看他一副快断气的样子,才想起飘云教的紧急救援法,虽然嘴对嘴的给这个花花公子渡气有些恶心……

思及此,他赶紧擦擦嘴唇,又唾了两口,然后从忆寒的背包里翻出口香糖丢到嘴里使劲的嚼。可惜自己的包包不见了,里面有很多种子和药材的说……早知道当时就应该抱紧飘云,不然抱紧自己的背包也不错啊,没想到却抱错了人。

温如海斜了宋忆寒一眼,又催促道:

“快点走啦!万一他们也落到水里摔晕了,那可就危险了!”

宋忆寒喘了一会儿,背上旅行包站起来。如海说的没错,找人的事情刻不容缓。

于是,两人深一脚浅一脚的沿着河岸往下游走去。

凌文宇一直保持着神智的清醒。

从龙卷风来袭,到船只解体,再到飘云从自己手中脱离,他一直都没有昏迷过去。虽然当时他确实很想就这么闭上眼睛等死。

最后,他抓住了秦风的白练。白练的那一头绑了什么,当时在高速旋转的风中他并不知道,也看不真切,只觉得随便抓住了哪一个也是好的。没想到——

看着眼前几个旅行袋,被白练紧紧地绑在了一起,他开始怀疑秦风的头脑在灾难来袭的那一刻是不是出了差错。

抬头望望四周,他再次确信,他跟那四个孩子走散了。

看周围的景致,没准——又穿越了。只是不知穿越到了哪里。

6-10

第2卷 第6章 倒霉的穿越

摇摇晃晃的,颠簸得难受。

我翻了个身,睁开眼睛看了看,只觉眼前一片昏花,脑子晕乎乎的,有种恶心的感觉。

闭上眼睛喘了一会儿,还是觉得气闷,我又睁开眼睛,呆——

这是——车厢里?

我挣扎着爬起来,一阵头晕目眩,又软绵绵的倒下,撞到了躺在地板上的人。我赶紧转过脸看看是谁这么倒霉当了我的垫,没想到却是熟人。

“喂!秦风!你醒醒!”我挨着车壁靠坐起来,抓着他的肩膀摇晃了两下,没想到这小子睡得象个猪一样,雷打不动,怎么晃都不醒。

莫非——死了?

我吓得手一抖,把他扔下,他那可怜的脑袋咣的一声直接撞到木板上,声音有些恐怖。

这么大的动静,居然都没把他弄醒,我咽了咽口水,远离他,爬到车尾坐去了。

“开门!快点开门!这里有死人啊!”我使劲拍着车门,觉得十分怪异:这究竟是什么交通工具,窗子又窄又小,木门也封得严严实实的,憋闷死了!

外面无人回应,只是车速更快了,也颠簸得更厉害了,四周围传来嘚嘚嘚的有节奏的声响,貌似是马蹄声。

马蹄声?

我赶紧趴到窗子前,往外看去,只看得到道路一旁的景色,林木茂盛,杂草丛生,没有人烟,看起来象乡下的林子。

靠!不会是被龙卷风刮到十万大山了吧?这也太扯了!

刚想扯开喉咙继续呼叫,车子不知压上石头还是木头什么的,突然往上抛起,颠得我再次倒地,又扑到了秦风同学身上。

这一回,我听到了他的心跳声。原来是活的啊,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我把手伸到他鼻子下,只觉得他的气息很虚弱,呼吸十分缓慢,而且,他紧皱眉头,脸色很苍白,似在隐忍着什么,就象是受伤或是生重病了一样。我赶紧爬起来坐好,仔细按他的身体各部位,没发现骨折或是外伤。可他为什么不醒呢?我轻轻抱起他的头,了脑后,发现有个地方肿起来了。不会是撞到脑袋产生淤血了吧……那可麻烦了!

“吁——”

车头传来某大叔的声音,车子缓缓停下,终于不再颠簸,我赶紧大声呼救:

“开门啦!我朋友受伤了,得赶紧把他送到医院去啊!”

“臭丫头,吵吵嚷嚷的,仔细我把你嘴巴给堵上!”

某大叔十分不耐烦的呼喝了一声,然后车厢后门传来开锁的声音。

靠!居然还上锁了?这不是赤果果的囚禁么!乌王八羔子!

我愤怒地瞪着木门,轻轻地把秦风放下,挪到门前守候。待那门一开,我抬脚朝门前的人影狠狠的踹上去。

“啊——”某人很不幸的被我踢翻在地,摔了个四仰八叉。

我立即从车上跳下来,目光极快的扫视一圈,傻眼了。

除了倒在地上骂骂咧咧的挣扎着爬起来的大叔,还有四个大汉骑在马上。

骑在马上也就罢了,偏偏还穿着奇怪的衣服,梳着奇怪的头发!而且,看到我的英勇壮举,那四名大汉立即抽出背上的或是夹在马鞍下的刀棍等兵器,虎视眈眈地朝我围拢过来。

“臭丫头!活腻了,居然连刘二叔都敢踢!”

“还不快向刘二叔磕头道歉!仔细他把你卖到黑窑子里立下死契,一天给你接八个十个穷鬼,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这,这究竟是什么状况!

看着凶神恶煞的几名男子,我退后一步,后背贴上了板子。回头看了看,原来刚才我乘坐的真的是马车啊!可是——这也太落后了吧?

从地上爬起来的那个大叔看到我被吓着了,咧嘴露出大黄牙嘿嘿笑道:“丫头,现在知道害怕了?哼!看你细皮嫩的样子,也是个没见过世面的!二叔我大人不计小人过,不跟你计较,只要你这一路上安分点,给我照顾好公子,二叔我自然给你寻个好去处!不会让你太吃亏的。”

说着,他伸出干瘪枯瘦的手,猥琐地朝我脸上来。

“啊!”一阵鬼哭狼嚎,大叔捂着眼睛退开,站在那几名大汉身后直抽气。

我有些抱歉地看着他,甩了甩手。

不怪我啊,只是看他那表情太欠扁,拳头忍不住招呼出去了。

大叔气急败坏地吼道:“给我教训那个臭丫头!不给她吃点苦头长个教训,我就不配在这条道上混了!”

十五分钟以后,我被人绑成个粽子状,重新塞回马车里。车门再次锁上,车子又摇摇晃晃的上路了。

跟刚才不同的是,我身上痛得厉害,鞋子也给扔掉了。

呜呜呜——被人狠揍了一顿,这帮人是不是男人!居然敢动手打女人,还拿马鞭抽我!天杀的……

我哭得唏哩哗啦的,看秦风这死猪居然无动于衷的躺着,便气不打一处来的朝他身上擦鼻涕,抹眼泪,完了,朝他胳膊上狠狠的咬了一口。

谁知,他纹丝不动,依然没有清醒的迹象。情况有些不对劲。

我停住哭声,收了眼泪,朝上拱了拱,对上他的脸。

“喂,再不起来,我就要非礼你了哦!”

没有反应。

“我真的要轻薄你了哦!”

还是没有动静。

我把脸凑上去,咬他的脖子。咸咸的,有些黏腻。

牙齿紧贴着血脉,感觉到薄薄的肌肤下静静流动着的血,我居然莫名的兴奋起来。好想一口咬破啊……天哪,难道我是变态不成?

赶紧松口离开他的脖子,我把头靠上他的肩膀,开始想别的计策。

看秦风这样子,应该是被人下了药。而且经过刚才一场混乱,我想,我们应该是离开海岸,来到内地了。再看那些男子的装束,搞不好,我们真的穿越了也不一定。可是,究竟穿越到了什么地方?是不是秦风他们经常谈论的宇国?由于刚才太震惊了,忘了问那几个男人,现在再去询问搞不好人家以为我耍什么花招,还不一定待见我。

唉——

我伸了伸脚,身子一侧,把腿阁到秦风身上,蹭了蹭,却不想他穿着中裤,而我穿的又是牛仔短裤,两条光溜溜的小腿碰到一起滑腻得很。心里一动,我悄悄抬头看了看,认准了位置,然后屈腿,让膝盖往上,小心翼翼地朝某处挪去。

如果某处清醒过来的话,这个男人应该也会跟着醒吧?

应该是这样的吧……

第2卷 第7章 情况不妙

男人——

果然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

感觉到身旁某只呼吸急促,有要转醒的迹象,我吃力地抬起身子,看了看被我的膝盖蹭了大半天的地方,正悄悄的抬头,只是隔着裤子,不太明显。

我的膝盖都酸死了,才有这么一点点效果,果然没有手好用。我转过脸,打量着秦风。

这小子的脸色依然苍白,只是两颊浮起淡淡的红晕,透过窗外漏进来的阳光,显得有些可爱。俊秀的眉微微皱起,似忍耐得很痛苦;两片丰润的红唇不满的嘟起,微微抿了抿,然后,张开,轻轻喘息,由喉咙深处发出细碎的声音,十分的——色,情。

天哪!我是不是玩过火了?万一这下没把他弄醒,倒是让他做了个春梦自己梦遗了怎么办?事后要是让他知道是我干的好事,他一定会把我给宰了的!

我赶紧放下膝盖,改变策略,把脑袋挨到他的脸上,拿乱蓬蓬的头发蹭他。这样。他应该会觉得很痒吧?

果然,不一会儿,他打了个响亮的喷嚏,然后又接连打了两个,喷得我头上脸上都是口水。

呸!亏大了!我把脸埋到他衣服上,使劲地蹭。

等我抬起头,正好对上他那双迷蒙的眼眸,看上去不太清晰,有些涣散。

他嘀咕了一句什么,昏昏沉沉的又要睡去,我赶紧凑上去一口咬住他的脖子,他果然吃痛地轻呼一声,又张开眼睛,看向我。

“飘云……”秦风的声音虚弱的很,跟平常的样子完全不同。

“喂,我说,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我瞪着他,然后视线往下瞄。小家伙果然不负众望,终于颤抖着站了起来。哦,也许是马车颠簸才会颤抖的。

他皱了皱眉,重重的呼出一口气,叹道:“我内急。憋得难受。”

老兄!你那不是内急!我很想这样吼他。但是鉴于目前情势对我们不利,我转换了思考方式,借着这个机会,用力地蹬着两条腿去踹车板。

“停车!快停车!我要尿尿!”脚板被撞得生痛,我咬了咬牙,继续踢。只是这个动作让我有莫名的熟悉感,貌似在何时何地,我也曾经历过类似的遭遇。那个时候躺在我身边的,好像是——女人?然后车门打开——

“叫什么叫!臭丫头!少给爷找麻烦!”一声鲁的暴喝,打断了我的思绪,脑海中刚刚浮现出来的身影突然间又被击得粉碎。好不容易拼凑起来的记忆,就这样被这个讨厌的男人给破坏掉了。

我愤恨地瞪着他。

那个鲁的男人一把拎起我,把我拖下马车,往路旁的草丛里一推,喝道:

“要屙就快点!少给爷耍花招!”

我气得浑身发抖,朝他吼道:“你在一旁看着,我要怎么屙!还有,我的手被绑着,怎么除下裤子!”

只是话刚说出口,就觉得有些不对劲,我咬咬牙,警惕地看着那几名脸上浮起猥琐笑意的男子。

“莫非丫头是暗示爷几个来给你宽衣解带不成?”一名男子笑着说道,其他几人立即浪荡地笑了起来。

“看你这丫头衣不蔽体的,想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家的小姐,这光溜溜的腿,好生诱人啊!挠得爷的心里可是痒痒的——”说着,一只大手毫不客气的朝我脸上伸来。我赶紧偏过头避开,恼怒地瞪着他们。

正当我满脸通红气得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车厢里突然传出一个软绵绵的声音:

“扶本公子下车,本公子要解手。”

声音虽然虚软无力,但那几名男子听闻之,脸色大变,全身紧张的戒备着,寒毛都竖了起来,大气不敢出地瞪着洞开的车门,甚至连他们握着兵器的手也是颤抖着的。

我心下奇怪:秦风有这么可怕么?怎么他们象是遇上洪水猛兽一样,满脸畏惧啊!

跟马车夫一起坐在车头赶车的刘二叔也被惊得跳了下来。我看到他抖着手从袖子里出一个纸包的东西,悄悄握在手心里,然后他艰难地拖着两条腿,颤巍巍地朝车门挪去。

待到门边,他正了正神色,一脸谄媚地笑着朝车厢里作揖,恭恭敬敬地说道:

“公子醒了?真是叫老夫吃惊呢!原以为傍晚进了城给公子安顿好处所,待一切安排妥当了,公子才会转醒,亦可免去这舟车劳顿的苦楚。没想到,公子却提前两个时辰醒来,这隐在体内的醇厚内息,实在是教人佩服,让老夫不得不防!”

“你居然给我喂软筋散和化骨散?”

虽然看不到秦风的脸色,但是我知道他现在很生气。他的语气即便不够强硬,却也冰冷得很,如果他能动手,一定会把这些胆敢冒犯他的人都宰了吧?好冷啊……

我哆嗦了一下,然后发现马上那几个大汉也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大概跟我一样,都感觉到了杀气。甚至连那几匹高头大马,也觉得情况不妙,往后退了几步。

“公子莫要生气,”大叔擦擦额上的汗,把手中的纸包打开,往车厢里一撒,他立即掩鼻退后几步,吁了一口气。“待进了城,自是好吃好喝的供着公子,自此衣食无忧,荣华富贵不断,届时,公子指不定还要感激老夫呢。”

秦风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回应:“你个龌龊小人,又怎知本公子家境不堪,无法做到你说的那样?我家不缺钱!什么荣华富贵,也只不过是……”

说着说着,声音渐渐的小了下去,然后车厢里传来什么东西倒下的声音。

“秦风!”我赶紧冲了过去,没等我看清,一条帕子突然捂住我的口鼻,一阵奇异的药草味道直冲进鼻腔,把我熏了个七荤八素,然后,我两眼一闭,光荣的晕了过去。

“二叔,我怎么听着秦风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啊。”车子往前行了一段路,一名穿褐色马褂的男子终于忍不住发问了。

“是啊,这秦风,莫不是名扬四海,享誉武林的那个清风公子?据传闻,那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现今我们捉来的这个,模样儿也实在是俊得很。”另一名留络腮胡的大汉也有些犹豫地附和道。

“如果真是那个清风公子,你以为我们还有命在么?”刘二叔嗤了一声,不以为然。“当初我也有琢磨过他们的身份,只是看那两人穿得不伦不类的,身上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有,倒是有一两件古怪的小玩意,跟那西洋的舶来品似的,指不定是由海外归来的商旅!谁不知道清风公子是个遵守传统礼教的好男儿,极少接近女色,更遑论跟此等低俗的女子紧紧的抱在一块跌落江中殉情?单就此男子的所作所为,就可以断定他不是我们所谈论的那个秦风!你小子,少给咱宇国的名公子脸上抹黑!”

“对啊!”一青衣男子也拍了拍额头,顺便了光溜溜的脑袋,补充道:“据说,清风公子的兵器是世上独一无二的冰魄寒蚕丝织造的三丈白练,从不离身,适才在那男子身上并未搜到任何兵器,只有一柄奇怪的工具小刀,想来断不可能是那个清风公子了。”

“所以,你们还担心什么!赶紧到了城里,交了差事,哥几个换了银两,上丽春苑吃香的喝辣的去!”

“上丽春苑还吃吃喝喝做什么!赶紧叫上几个媚儿娘滚床单才是!”

“哈哈哈……老六说的对!这一回找来的可是极品,换来的银子够我们吃喝一阵子了!”

“那臭丫头要怎么处理?看起来不太值钱……”

“一块卖了!看那公子如此护着这丫头,给鸨母捎去,日后也好让他们两人有个牵制不是?”刘二叔开始美滋滋地打起了自己的小算盘。

凌文宇背着大小不一的几个包裹,独自踏上了旅途。

他沿着官道赶到临近的城镇,才确信,自己终于回来了。在事隔十五年之后,终于回到了宇国。

这一刻,他喜极而泣。看着过往的行人和既熟悉又陌生的环境,他心情飞扬,随意进了一个热闹的酒家,豪迈地点了满满一桌子菜,大快朵颐。

如果这个时候,那几个调皮的孩子也在就好了。

飘云从自己手中松脱出去的时候,他好像注意到:飘云撞上了一个白色的身影。当时,身穿白色衣服的,只有秦风。也许就是那个时候,秦风手中的白练才会松脱的吧。为了捉住自己的笨女儿,他把那堆相当碍事的行李丢了。不过——秦风的旅行包里装的书籍可真是国之瑰宝啊!随便拿出一本,都可以让宇国的才子和老学究们**飞狗跳好一阵子。现在,估计飘云有秦风护着,想来也不会出什么大事,只是另两个小子,就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在龙卷风袭来的时候,他好像看到忆寒跳到海里……

希望大家都没事。

这么乐观地想着,他干完最后一口酒,然后神采奕奕地唤来小二结账。

“这位客官,您这一桌酒席,一共是一两六钱银子。”

凌文宇微醺地点点头。一点也不贵!很厚道!他伸手掏了掏口袋,脸上愉悦的表情突然僵住。

第2卷 第8章 擦肩而过

凌文宇不是没有钱。只是,他口袋里的钱夹,只装了人民币和美钞,没有银子银票。

他只得把那几个旅行包又搜索了一遍,在小二越来越黑的脸色中,终于在秦风的背包的夹层里出了一团被捏合在一起的亮闪闪的金属物。

没想到,秦风还记着带上这个。

“这个——我想应该是够了的。”凌文宇一边说着,一边从那一团金属上拧了一小团下来,掂量了一下,递给小二。

小二抹抹额头上的汗水,点头哈腰的接过,赶紧跑到柜台那里称量,共一两十钱,比账单上还多了4钱。给掌柜仔细辨认了银子的纯度,确认是成色极佳的纹银,小二又诚惶诚恐地拿了一小串铜板跑回来,找给凌文宇。

凌文宇摆摆手,直说是打赏的,那小二乐呵呵的收下了,又仔细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凌文宇正看着地上的一堆行李发愁,听到小二问话,便问:“这位小哥,能否帮我找个大一些的箱子?要结实的可以手提的,藤编的或是竹篾编制的皆可。最好是一揽阁的出品。”

小二略显惊讶,答道:“这位客官,此处并无一揽阁。”

没有?想当初自己离开的时候,一揽阁的箱包以揽尽世间万物名闻天下呢!即便是边陲乡镇,一揽阁也开有分店,这才多少年,这个老字号的牌子就倒了?

看凌文宇懵懵懂懂的样子,小二试着解释:“其实,我们这里的——”

“小武,到那边帮忙去。廊道那边的雅间走了几桌客人,帮着收拾清理去。”掌柜的走了过来,把那小二支开,然后,朝凌文宇作了个揖,笑道:“这位客官,想必是在外游历已久,近日才回到宇国吧?”

看凌文宇默不作声,以为被自己说中了,掌柜的得意的笑道:“其实,这一揽阁只是个旧称,也并未倒闭,只是十多年前被人买下了,已更名为‘拢云阁’。莫说您要藤编的竹制的箱包,就算您是要真皮包,帆布包,拢云阁里也应有尽有!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做不到的!”

拢云阁?

凌文宇将信将疑,问清镇上分店的方位,谢过店家,左一个右一个肩上再两个的拎起旅行包,朝店家指的方向走去。

******

“小姐!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与大堂仅一帘之隔的雅间里,轻轻的响起一个充满好奇的声音,听上去,象是名少女。

“都说了不要叫我小姐,要叫姐姐!”另一名穿紫色衣裙,打扮很是普通的少女纠正道。她一口干掉杯子里的茶水,把茶杯一搁,站起身,经过柜台前,随手扔下两粒碎银,然后拉起先前问话的那名作丫鬟装扮的少女的手,疾步走出店门,却是差点撞上迎面而来的一群醉得东倒西歪的酒鬼。两名少女赶紧闪身避开。

“哟!小美人!这么急着上哪去啊?过来陪爷喝两杯!”一名络腮胡子大汉醉眼朦胧地看着眼前娇滴滴的小娘子,心里痒痒的,伸手就要朝穿紫色衣衫的少女脸上去。

“臭男人!挪开你的脏手!要真触着我家小姐,仔细姑我砍了你的狗爪子!”跟在少女身后的丫鬟厉声呵斥,拎起腰间的佩剑,用剑鞘打开那只不规矩的大手。

络腮胡大汉哀叫一声,左手抱着被敲疼了的右手,跪趴在地上鬼哭狼嚎。

其他几人看到自己兄弟吃亏,借着醉意开始撒泼。

“臭丫头!别不识好歹!爷我有的是钱!来,笑一个给爷看看!”

“哼!看你家小姐的模样也不怎么样,想来在家里也是个不得宠的!不如就从了爷几个,只要侍候好我们,爷我保管日后让你吃香的喝辣的,日日笙歌,乐不思蜀!怎么样啊——”说着,那穿青衫的光头伸手就朝丫鬟前高耸的柔软去。

“呔!找死!居然敢打你姑我的主意!活腻了你们!”丫鬟怒不可遏,娇喝一声,手一横,眼前一道寒光闪过,一束冰虹直直的朝那几名男子砍去。

看到凌厉的剑锋袭来,几名醉汉酒醒了几分,立即往一旁倒去,或是在地上打滚,堪堪避开气势如虹的冰冷剑锋,却还是有一人被划破了身上的衣裳,胳膊上立时留下一条血痕,殷红的血喷了出来。

好快的身手!

几名醉汉连滚带爬的躲到街对面的商铺门前,又是一阵**飞狗跳,把那些购物的路人和行贩的商户给弄了个人仰马翻,货品散落一地,大家由高声叫卖变成了高声叫骂,纷纷指责那几个无良之徒。

怒火中烧的恶徒们从地上爬起来,刚想出手伤人,看到有几家商铺的护卫或是镖师走出了店门,怒目瞪视着他们,大有上来教训一番的派势。几人心知今天惹了众怒,不好在这个时候发作,便灰溜溜地夹着尾巴跑了。临行前,那个身穿褐色马褂、捂着流血的手臂的男子凶恶地撂下狠话:

“臭丫头!你等着!爷爷我回头收拾你!”

丫鬟嗤笑一声,不屑的说:“就凭你们?下下辈子也沾不着姑我的一手指头!”

看那些醉鬼狼狈不堪的离去,紫衣少女拉了拉丫鬟的袖子,嗔道:

“好了,蓝月,把人吓跑就行了,你还想追过去砍了他们不成?”

“哼!就算砍了这些狂徒又如何!他们敢出手碰触你,就应该仔细自个儿的脑袋!断他们一只手,还便宜了他们呢!”蓝月回转身,掏出丝帕抹掉剑锋上的污渍,剑入鞘,然后举头张望。

“哎呀,小姐。那个大叔不见了呢!”

耽搁了这么些时间,还看得到人影才怪!思云朝她丢了个白眼,转头看向刚才那位大叔消失的街角,有些失望。

那个人,脚步稳健,踏在地上的声音却很轻浅,经过门廊的时候,那些垂在栏杆前的薄纱纹丝不动,竟象是无人经过一般!这分明就是一个武林高手的修为!即便是刚才自己刻意放轻了动作经过门廊,依然带起了很细微的风,薄纱轻微的晃了一下。

思云叹了一口气,有些不甘。没想道,就这样与高手失之交臂。原本自己还想跟他拜师学艺,让武艺进些,也好打发这无聊的时光来着。

“小姐,是不是想跟上那大叔,一探究竟啊?”蓝月神秘兮兮地靠近,小小声问道。

“嗯。”思云整了整衫裙,迈步离开众人探寻的视线。她可没忘记,就在刚才,自己还是事件的主角,众人关心的对象。

“我们可以赶到拢云阁啊!那大叔不是要买袋子么。”

“你确定我们到那以后,他还在?”以那人的高强武功,早就离开了吧?可是,为何自己总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他。那面容,说不清的熟悉……

“不试试怎么知道?走啦!”别说思云,就连蓝月也看出了那人的不寻常。高手啊!要是回去跟三哥念叨上那么两句,以逸湘哥哥的子,定然会迫不及待的要把人找出来一比高下吧?不过,目前最重要的事情是找出那只花花蝴蝶二哥,究竟流连到了哪家姑娘那里!她才不相信二娘说的,那只死蝴蝶掉山崖底了呢!以他的轻功,就算被人推落山崖,没准也早在别的地方飞上来了。失踪了这么久,一定是在姑娘家的闺房里养伤!

两人各有所思,朝拢云阁走去。

******

凌文宇隐在街角的暗处,抛着几颗小石子,目光若有似无的又瞥了那两道纤细的背影一眼。看来,两个少女也不是泛泛之辈,本就不用自己出手救人。

待她们走远了,确信她们听不到这边的动静,他才把手中的小石子随手扔掉,拍拍手,走人。

此时的他,和她,并没有意识到,距离如此近的两人,居然是分隔了十五年未相见的亲人。只因为,思云跟蓝月一时心血来潮,弄了两个面具戴上,这才让凌文宇认不出来,与她擦肩而过。

凌文宇决定避开麻烦,暂时不上拢云阁,先找个客栈安顿下来。

******

“啊!放我出去!”

任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被关在小黑屋里,都会有这样的正常反应吧?

而现在,可怜的我,就被人关在了这个堆满柴火的房间里。

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柴房了。

第2卷 第9章 穿越之宝地青楼

靠坐在斑驳的墙角,我开始思索事情发生的经过。

在马车上,因为不合作,我们又被药迷晕——

也许是今天白天,也许是昨天白天的事,后来不知被带到了什么地方,我一觉醒来就进了小柴房,没有人招呼也没有人跟我解释。结合之前那几个大汉的对话,可以肯定:我被绑架了。绑匪当然不可能通知我的家人勒索赎金,那就只有把我卖了换钱。

卖……

那么,我现在究竟是已经被卖了还是没找到买主?而且,那些无良人贩子,居然把我当商品一样随手扔在这里!!!

“啊!王八蛋!等我出去了一定宰了你们!”我随手捡起一木柴,咬牙切齿的一用力,啪嚓一声,手腕的木柴应声断裂。只是,折断的只有中间那一截,被我双手握住的两端,居然化成木屑,扑簌簌的从我手心里滑落。

靠,连木柴也这么不堪一击,这是哪户倒霉人家啊,居然买来这些伪劣柴火!就连我,也是冒牌的古人,难道他们没有看出来吗?我穿的可是短裤啊,短裤!这么现代化的产物他们居然也会看走眼,就不知道那个真正的古文物秦风同学被如何处理了。

拍拍手站起来,我趴在门缝上,开始新一轮的狮子吼。

许久,就在我口干舌燥打算拆门掀瓦的时候,几个拖拖拽拽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的传来,停在门前。来者,提的居然是纸糊的灯笼,还真是够环保的。

听着门外传来铁链的响动声,我心里一动,立即闪身到门后。上一次他们骑马,我没有及时跑掉,被抽了一顿。这一回可没有那四条腿的畜生来追我了,指不定我可以……

待门打开,那两人打着灯笼进门的时候,我从他们身旁飞速窜了出去,不想撞上了门外守着的人。

“啊!臭丫头!居然敢跑?”

被撞到的人脚步趔趄地退后几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嘴里骂骂咧咧的。

我哪里顾得了这么多,揉着撞疼了的额头,也不看路,直朝那灯火通明的地方跑去,一路上踢飞了几个木盆木桶,踩坏了不知多少花盆瓦缸,一阵**飞狗跳,撞得那些黑暗中的人影怒骂声不断。幸好踢飞的不是铁桶,不然不是砸死人?古代,就这一点好!

连续爬了几道墙(原谅我搞不清方向找不到门口),终于翻身进入一个花园,花红柳绿宴浮桥,莺声燕语萦枝头,假山奇石亭阁一样不缺,很是雅致漂亮的庭院,四周围点了不少玲珑别致的灯,别有一番情趣。而紧连着花园的,前方不到百米的地方,是一座有着长长回廊的灯火通明的三层阁楼。

院子里嬉戏打闹的男男女女看到我突然闯入,呆了呆,一时停顿了动作,满脸诧异地打量着我。

我看着他们,也呆了呆,忘了逃跑的目的。

乖乖,这里的美眉可真漂亮,一个两个轻纱裹体,内里仅着各色各式的抹或肚兜,隐隐还看的到那肚兜上的绣纹;腰上用编绣美纹饰的腰带束腰,勒得那纤腰不盈一握,真怕就这么勒断了;下摆身着坠地的纱裙,纤细的美腿掩在期间若隐若现,引人无限遐思。

这样的装扮别说是男人,就连我这个正常的女人看到了都忍不住要流鼻血。实在是——太热辣了!

我好奇地打量四周,回廊上间隔有序的挂着椭圆形的红灯笼,廊柱间还挂着淡黄色的纱帘,正随风飘扬,象轻姿漫舞的女子的衫裙。隐在纱帘后的人影影绰绰,只看的到一个轮廓,却也辨得出别,他们双双对对的举止亲昵,旁若无人的卿卿我我。

我大奇,没想到,这里的民风还挺开放的嘛!情侣拍拖不在公园,在酒楼?够热情,够奔放!不过,这些男人的举止也太下流和猥琐了些,那手放的地方实在是——

啧啧——

我一边摇着头,直叹世风日下,一边举步朝院子的出口走去。

沿途的“情侣”们看着我的奇怪装束,在一旁窃窃私语,指指点点。坐在一楼廊下某个体态丰满的男子啪的一声收了折扇,携着美人步履蹒跚地向我走来。

“宛秋,这是你们楼里新来的妹妹?”富态男子在我身前站定,醉眼朦胧地打量着我,拦住了我的去路,涎着口水笑道:“这小腿儿真不错!纤长秀美,不显细弱,很有感,上去定然让人销魂噬骨,爱不释手哇!”

在那胖子的手上来之前,紧随而至的美女娇笑着捶了那胖子的膛一下,嗔道:“马公子,怎的见了新人忘旧人!真是好伤宛秋的心——”而后,美女作掩面状,摇着丝帕假装在眼圈抹了一下,却是在偷偷打量我,朝我使了个眼神,示意我快走。马公子把手转了个方向,搭上女子的肩膀,麻地揉捏着,最里说着些调情的话。

我立即会意,打算绕过他们登堂入室,堂而皇之的从大门溜走,不想身后传来了一阵骚乱。

“快抓住那个女的!衣衫不整的那个!”

原来是追兵到了。

有没搞错?我都跑到别人的地盘上了,他们怎么还敢明目张胆的抓人?就不怕我报官么?

来不及细想,我撞开死胖子,在他倒地鬼哭狼嚎的时候,直奔进了亮堂堂的大堂,目光急切的四下里搜索着出口。只是,大堂里的火爆场面让我有些失神,我不由瞪大了眼睛,不知所措地绕过桌子和人群,沿着空落的地方边走边看。

群P啊群P!虽然那些妖娆的女子没脱什么,可也没穿什么啊!太强悍了!

而且,这男人左手揽一个右手抱一个也就算了,可这两个男的抱一个女的,又算是怎么一回事?3P?

我怎么觉得这里很象是——妓院?

我抖着腿,举目四望,除了墙壁就是柱子,除了座椅就是人头,连个窗户都没有,倒是那悬挂在墙上和天顶的灯笼,以及随风舞动的纱绸把我晃了个眼花缭乱,最后才发现,在大堂两侧各修建了一道楼梯上行至二楼,可是,没看到出口哇!

又站了一会儿,我终于发现,往来的男子,衣冠楚楚的那些,是经由一个雕花的墙体拐弯进出的。莫非是影壁?

我跟随那些男子往外走,结果刚绕出影壁,一旁窜出三四名大汉,抓住我就往地上按,我还没反应过来,才蹬了两下腿,就被人给捆了个结结实实。我张嘴破口大骂,嘴里立即塞了一团棉布,然后兜头又蒙了一个布袋,隔绝了外界的视线,眼前顿时一片昏暗。感觉,我被绑成粽子的身子,让那几个大汉给扛了起来。

“好美的腿。”有男子在一旁小小声的议论。

“可惜皮肤黑了些,要是将养些时日,定是秀色可餐,极其诱人的。”靠!我好不容易晒了两天太阳才晒出来的健康肤色,居然想把它养白?找死!

“不错,子够辣,我喜欢!只是那好像小了些,不盈一握啊!”……娘的,尽揭我的短……

“小?赵兄这你可就不知道了,这说明此女子年少未长开,正是鲜嫩可口的时候。”小你个头!姑我芳龄十八了!

“看来过不了几天,捥春阁又有开苞盛宴了。柳嬷嬷,赵某说得对也不对?”一男子嬉笑着朝站在门内迎来送往的捥春阁鸨母询问道。

我呜咽着踢蹬着两条腿,被那几个大汉带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距离那些评头论足的声音越来越远。最后,貌似又被扔在地上,这一次连绳子也没给我解开,只是把兜头的布袋扯去,嘴巴却依然给我堵着。

这下,连逃跑的希望也没了。我泄气般瘫软在地上,喘气,肚子开始不争气的咕咕叫起来。

天杀的!从掉到这个奇怪的地方开始,我就没吃过东西,也没喝过一口水!

这帮混蛋,居然敢虐待我……

昏睡过去之前,我只想到了肥得冒油的香喷喷的北京烤鸭。

“我要见跟我同行的那位姑娘。”

秋苑,明月居里,传出一个低沉暗哑,软弱无力的声音。

“您这不是为难老身嘛!公子,不是我们不让您见,只是——您被送来的时候,只得一人,并未见其他啊!”

秋苑的鸨母杨氏甩着香帕,圆润的脸上堆砌着和蔼的笑容,正笑盈盈的打量着塌上的俊美男子。从事这个特殊行业十数载,她也是第一次遇上这么一个难以用言语形容的男子。在他面前,所有的形容词都是匮乏的,就一个字:美!天仙下凡,也不过如此了!

只不过麻烦的是:此男子内力深厚,恐怕武功也属上乘,不得不每天趁他昏迷的时候给他灌下大量药水,再在屋子里燃上一些烈的熏香,让他气力全失,羸弱不堪。只待十五天过后,他就形同废人,再也不能习武,到时候再慢慢调养身子,教他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待调教好了,挂牌推出,准轰动整个荣城!届时,还愁自己的银两回不来么?这次买卖,可真是值啊!主子也必定会夸自己手段了得吧?

看着眼前妇人满眼算计的光,秦风暗自嘲讽,低声道:“嬷嬷可知我是何许人?”

杨氏敛了心思,眉眼儿弯弯的笑道:“公子可愿据实以告?”这也是她最担心的事情,就怕买了个碰不得的主。不过这世上,除了皇亲国戚,还真没有她不敢碰的人。哦,漏算了一个,那个蓝眼睛的家族成员,也是动不得的。虽说那个家族的孩子也漂亮得紧,特别是那家的小公子,见过他的人无不惊为天人,让人垂涎欲滴,那些大老爷们谈论起小公子,真是恨不得……

唉,只是那个家族女主人的报复手段——有些恐怖。

再看看眼前这一位,黑乌乌的眼珠子,一点蓝色皆无,杨氏遂放下心来。

把杨氏脸上的表情变化都看入眼中的秦风自知遇上了难缠的主,指不定是个后台强硬的,仅凭一己之力,怕是难以脱身。可是自己又不想搬出爹爹的名头和师傅的名号给两位长辈脸上抹黑,更何况,若是让道上的对手们知道自己被人卖到了风月场所,日后还有何脸面在江湖上混?所以,无论如何也得找个帮手……

“若是那姑娘不在,本公子就此辞世,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了。”说完,他闭上眼睛,不再理会嬷嬷。

“哎哟,公子说的这是什么话!这年纪轻轻的,大好人生还在等着您去享受,怎么可以泄气呢!况且,你帮嬷嬷一个忙,嬷嬷又岂会亏待你?再说了,以公子天人之姿,指不定被达官贵人给看上,立刻赎身出去了也不是不可能!”

絮絮叨叨劝说了半天,看他一副视死如归决绝的模样,杨氏心里犯嘀咕了。莫不是装的?于是也没把这事情放在心上,又好言相劝了几句,得不到公子的应答,她只好悻悻然离去。

一连两天,秦风是梗着脖子拒绝进食,即便强行灌入,也收效甚微,多半被他吐了出来,被褥倒是换了几床新的。

到了第三天,眼看着他干脆连醒来都不愿意,只一昧的沉睡(那些熏香也确实有催眠作用),杨氏这才慌了。死了一个人没什么,可要死了摇钱树,就得不偿失了!这可是她大出血花了100两纹银买来的!真让这么个谪仙的人儿死在秋苑,被外人知道了,日后谁还敢把好儿郎往她这儿推销?若是上头知道了,她岂不是要被……

杨氏颤着手了脖子,想到后果严重,赶紧吩咐人上城西的捥春阁去把那姑娘给带回来。当初也是她考虑不周,人家一送送俩,定是有用意的,自己却把没用的女人给转手卖了。难到真象人伢子说的,这是一对苦命鸳鸯,投河自尽的?

我正在柴房前的院子里劈柴,晒得两眼昏花,突然听到一个声音在身后唤道:“飘云姑娘,出来,柳嬷嬷叫你!”

“叫什么叫!没看到我正忙着啊!”我抡起斧头,啪的一声把那碗口的木头砸了个粉碎。

躲在门外的人吓得赶紧避开,抖着手丢了钥匙进来,颤声道:“嬷嬷说,你可以收拾东西走了。”说完,呼的一下,人影飞快的跑开。

我愣了愣,突然欢呼雀跃地跳起来,牵动脚上的铁链丁零当啷一阵响。

T***!这帮王八蛋,居然拿链子锁我!看我找到爹爹师傅了怎么收拾他们!

忿忿地把锁链打开,我回到下人房里换上我来的时候穿的T恤和牛仔短裤,大摇大摆地出了门,临走,还跟院子里的姐妹们打了声招呼,大家无不羡艳地看着我。

谁知,我刚走出后门,就看到柳姓鸨母跟一名妇人在悄悄谈论着什么。我刚想沿着墙角偷偷溜走,却被那妇人叫住了脚步。

“这就是飘云姑娘吧。”

“是。有何贵干?”我疑惑地打量着她。

“有一位公子想见你。”

“不见!”我一口回绝,转身就走。

“是跟你一块落水的公子。”

我停住脚步。

“他一心求死,快要撑不下去了。”

好吧好吧,我烂好人,我同情心泛滥,我去见他成了吧?可是,秦风会自杀?鬼才信呢!

第2卷 第10章 新的盟友

来到这个什么秋苑的当天,睡美人终于在本公主的深情麻辣热吻之下给弄醒了。

当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某只濒危动物挺尸般的躺在床上,毫无生气。我一问之下,原来是绝食了三天,只灌进了一些汤药,其他什么都没吃。敢情是饿得没力气爬起来吃饭了,躺在那等死。

于是本小姐当机立断,让厨房做了一锅清粥,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自行舀了五碗粘稠的吃掉。娘的,太饿了啊!揽春阁的管事克扣我的口粮,一天只给我吃两顿,每一顿只有一碗稀得象水一样的清粥漂了两半生不熟的青菜叶,干粮就只有一个硬得象木头的老面馒头,每天又指使我做大量工作,这才三天下来,本小姐的牛仔短裤包得都没有那么紧了,裤头松到可以加塞两手指头进去。而现在,正是补食的大好时机!

就这样,杨嬷嬷的脸部直抽搐着,虎视眈眈的看着我吃饱喝足后,我终于恋恋不舍的放下粥碗,在睡美人枕下又垫了两床薄被让他靠坐着,然后用勺子舀了一勺稀释了五倍的粥水含在口里,嘴对嘴的给他哺育,诠释了人类确实是哺动物的最伟大真谛。

哺喂到最后,某滑腻腻的舌头居然意犹未尽的探寻到我嘴巴里找吃的,于是我咬了他一口,睡美人就醒了。

可是两天过后——

靠!凭什么想不开的处于濒死状态的某人吃香的喝辣的象尊活佛一样供着,我这个健健康康的大活人要象个奴隶一样供他使唤?!在这里,男人居然比女人还金贵?什么世道!

我忿忿不平地用力拧干毛巾上的水分,嚓啦两下,听上去有些不妙,似乎,把毛巾拧坏了。

抖开一看,毛巾果然破了一个洞。

秦风嘴角抽了抽,似笑非笑的看着我,然后伸出三个手指比了比:“第三条了。”

看到他软绵绵的趴倒在贵妃塌上抱着软枕半眯着眼睛享受的慵懒模样,我就来气。

“喂!你就这么柔弱吗?连起床活动一下都不行?怎么比女人还娇贵!”我气呼呼的说着,手上动作也不停,直接拿起破毛巾朝那娇嫩得可以挤出水来的脸蛋抹去。

他低呼一声,直抽气。

有没搞错,有这么痛么?虽然我的动作算不上温柔,但是也不鲁啊!

我挪开毛巾,果然看到他脸上泛起粉粉的红色,不是健康自然的粉色,倒象是红血球和血小板突然聚集引起的颗粒状的过敏症,有点象擦伤。

我把毛巾扔到脸盆里,小心翼翼的双手捧起他的脸,仔细查看。他皱着眉头,似在忍耐着什么。

“怎么了?别吓我哦。我不经吓的。”我朝他脸上轻轻吹气,他却避开我,开始伸手扯衣服,嘴里嘟囔道:“你别靠这么近。好热……”

看他双手都是无力颤抖着的,我赶忙扶着他躺下,帮他把衣襟拉开,露出大片膛。原本在海边晒出来的小麦色,如今已经褪色,呈现出一种病态的泛着青色的苍白来。

我不由吓了一跳。

“你怎么——减肥减得这么快?”没天理啊!天天好吃好喝的供着,没道理比我这个吃剩饭剩菜的使丫头还憔悴啊!

秦风半睁着眼眸,只顾着喘气,一双黑瞳毫无神气。我慌了。

“秦风,你没事吧?”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睁开眼睛,一把扯住我的头发拉下,在我惊呼出声之前,堵上了我的唇。我立即反的闭嘴,屏住了呼吸,不敢置信地瞪着他。都这个时候了,他居然还想着吃我豆腐!

我刚要发飙,他却突然离开些许,低喘着在我唇边说道:“现在门外没人,你认真听我说……”

嗛,原来刚才他装作不舒服的样子是演戏给外人看!估计那个监视的跑去请嬷嬷了。我立即把他扶好躺下,凝神细听。

“他们每天都在房间里燃那种可以让人丧失意识的迷香,然后给我灌下大量化功散和软筋散。这对于内力越是深厚的人,损害越大,可是对于没有内力修为的人来说,只不过是刺鼻一点的熏香,让人犯困而已。”

难怪我说怎么这两天在外间睡觉特别香甜呢,原来是空气型的安眠药。

“这就是你不能动,而我却没事的原因?”我把枕头挪正,让他躺得舒服些。

他虚弱的眨眨眼,算是赞同,连点头都极其困难。可见,刚才他是拼了多大的勇气才一鼓作气堵住我的嘴阻止我的呼声。我有些愧疚的他的额头,表示安抚。

“你希望我灭掉那熏香?”

“得找个藉口才行。”他朝我眨眨眼,我俯身下去,他在我耳旁轻声交代了几句。

杨嬷嬷进门的时候,秦风同学正半伏在床上呕吐。

我把盆子放在床前,满脸焦急的坐在床头轻轻拍抚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则放在他肚子上温柔地按摩着。

“怎么回事?”看得出来,嬷嬷对这株摇钱树还是很关心的。

“不知道,他只说反胃。大概是吃了什么不好的东西。”我恶狠狠地瞪了他们一眼。

杨嬷嬷回头,每天负责给我们端送饮食的小厮吓得脸色发白,猛地直摇头,颤声道:“不是我。我不知道!我都是直接上厨房端的,一路上都有盖着盖子!”

嬷嬷冷声道:“路上可有遇上什么人耽搁了?”

“经过摘星楼的时候,雪公子和玉公子曾经让小的停下来问话。”小厮象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立即转移大家的视线。

“可有动过这食盒。”

“他们是想看来着……”

“究竟动了没有!”

“小的、小的谨记嬷嬷教诲,未让他人碰触。只是闪避得太急,清粥泼出来些许……”说来说去,还是不能躲开嫌疑,那个送饭的小厮也蛮可怜的。我满脸同情的瞥了他一眼。

放在某人肚子上的手突然微痛,我立即回过神,关切地看向秦风同学,然后随手在桌子上拿起一条丝帕,帮他擦嘴,又端过茶盏,喂他一口茶水让他漱口。

看他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我忍住了把茶盏扣他脑袋上淋他满头热水的冲动。娘的!这个罪魁祸首!出的什么馊主意,居然让我按压他的位催吐!

“杨嬷嬷,大夫来了。”门外一小厮恭恭敬敬的通报。

“进来!”

话音刚落,门帘掀开,走进一位身材娇小的男子。说他身材娇小,因为他比我还矮一点点,身子骨却是十分苗条,至少那腰肢比我的细,胳膊也很纤细,一副手无缚**之力的柔弱模样。说他是男子,因为——模样虽然很女人,可那是平的!真是万年小受之典范啊!不过,那张脸——

“啊——”我惊讶地掩嘴失声低呼。

那小个子大夫奇怪地看了我一眼,把药箱放在桌子上,搬了张圆凳坐到床前。

我偷偷打量秦风的神色,他却是一脸平静,面无表情地伸出手让那大夫诊脉。

“飘云姑娘似乎识得我们秋苑的大夫?”杨嬷嬷不动声色地坐在桌子旁,抬眼打量我们三个。

我一脸茫然的看向她,摇摇头,又盯着大夫的脸看,然后,脸上摆出一副十分花痴的表情,就差没有流口水了。

杨嬷嬷轻咳一声,示意我跟她出门,不要打扰大夫诊脉。

刚下了楼梯,她立即用带着警告意味的语气对我说:“秋苑的公子各个都是上好品质,脸蛋和身材俱是极佳的,希望飘云姑娘安分守己,不要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念头。”说完,还飞了两把冷冰冰的眼刀给我。

我立即诚惶诚恐的摆手,口齿不清地辩驳:“我我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以为他是女的……”然后,圆脸可疑的浮起两坨红云。

杨嬷嬷得意的笑了。“嬷嬷我亲自挑的孩子,如何会看走眼!男生女相,娇柔可人,这可是小倌当中最好的卖相了。”转而神色一变,皱眉,一脸嫌弃地看着我,鄙夷道:“难得秦公子对飘云姑娘如此上心,飘云姑娘也太不识抬举了吧?有了这么一位绝色的情郎,居然还敢肖想别的男子,象你这样俗女子的品——也真算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我真为秦公子不值。”

“谁说我的情郎姓秦?我唤他琴枫,因为这是他的名字!对牛弹琴的琴,停车坐爱枫林晚的枫!”我不满地瞥了这个自以为是的老女人一眼,生气地辩驳。

“哦,那他姓什么?”

“他姓——”我只作了一个口型,立即回过神来,满脸戒备地瞪着嬷嬷,厌恶地看着她,不耐烦地摆摆手。“他姓什么又岂是尔等可以知晓的!都说好了不追究我们的来历了,你还旁敲侧击的打听,真是讨厌!”说完,我煞有介事地跺了一下脚,气恼地转身上楼,看也不看那个胖女人一眼。

“飘云姑娘可要好生侍候好公子!若出了什么差池,仔细你的皮!”身后,传来那个洋洋得意的声音。

我故意没听到,生气的掀起门帘进门,把那竹制的帘子摇得啪啪作响。

杨嬷嬷神采奕奕的转身往自己的居室走去,目露光。

楚——那位公子姓楚!

看那丫头的口型,虽然她没有直接说明,可是,那口型,无外乎楚,舜,卒,初,岀,褚,储,这几个可以作为姓氏的同音字!而楚姓,是南方氏族的大姓!只要着人去调查一番,就可以知道楚家有没有走失某位公子了!之前一直怀疑琴枫公子的来历,无论怎么查都没有头绪,可是看他一身尊贵的模样,定不是寻常人家的孩子。幸好——

看来,把那个笨丫头接来,虽然吃得多,却也不是全无用处的。至少,可以利用她的没心机和心大意……

目送大夫出门,许久,我的思绪都转不回来。

袖子被人轻轻扯了一下,我转过脸,对上秦风略为疲惫的脸色。

“大夫怎么说?”还是对他的身体表示关注吧,若他一直病怏怏的,我们谁也逃不掉。他需要我帮他打掩饰,我又何尝不是需要他的轻功把我带出去。娘的,秋苑的围墙比揽春阁的高多了,至少五米,守卫也多了一倍不止,白天晚上都一样多,没一刻松懈的。敢情这里关的全是男人,比女人难控制些。

秦风沉默了好一会,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看出来了?他跟一个人很象。”

“不是很有印象。”我耸耸肩。“毕竟那个影像只存在于我的记忆中,至于跟他真实接触过的事情,我忘记了。”

“所以你见到他的时候才那么惊讶。那老女人差点就怀疑到那个大夫头上了。”

“不是差一点,我敢说,那大妈一定已经怀疑上了。”我往秦风额头上盖了一条凉水浸泡过的毛巾。最近,他很怕热啊。

“这对我们很不利。”秦风皱眉,不满地瞥了我一眼。

“有什么好不利的?她养的人,自然是为她做事的。他们互相怀疑,最好来个窝里反,对我们不是更有利么?”

秦风叹了一口气,把额头上的毛巾扔到脸盆里。“可是刚才,那个男孩已经答应帮我的忙,减少那些毒药对我的伤害。”

我不敢置信地瞪着他。“理由?这对他有什么好处?”

“我们离开的时候带他一块走。”

啊啊啊——秦风!你居然搞耽美!

“别用那么色情的眼光看我。”秦风不满的瞥了我一眼。“我对他没那个意思。”

“那你对谁有意思?”

秦风贼贼地一笑,朝我勾勾手指,一双乌溜溜晶亮的黑眸一闪一闪的,宛若夜幕中的寒星。以为他有什么话要说,我上当地俯身,却被他一把抱住。刚想发作,他悄声说“嘘——有人来了。”我立即停止了挣扎,乖乖地趴在他身上任他抱着,然后,居然有一点脸红,有那么一点点心跳加速的感觉。

要是我知道外面本没人,纯粹是这祸水在耍我,姑我肯定一爪拍飞他。

不过我心里还有疑问,跟他悄悄咬耳朵:“为什么要误导嬷嬷说你姓楚?”

“因为楚家有一位俊美的公子失踪了。”这可是听风楼很早就得到的情报,不知现在这个时候搬出来合适不。他也无法考究那个楚公子在他们消失的这段时间回家了没有,希望瞎猫碰上死老鼠,那个楚公子真的是人间蒸发了。

11-15

第2卷 第11章 菊花朵朵开

“回嬷嬷,楚老爷的侄儿确实失踪了。”

听到暗线传来的消息,杨嬷嬷嘴角微微上扬。

正在一旁摆弄药材的润玉的手停顿了一下,又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工作。

“不过,楚公子是在六年前失踪的,当时约莫十三四岁,据说是被歹人掳走的。”那名男子继续报告。

“哦。”杨嬷嬷眉梢挑了一下,摆摆手,挥退了黑衣男子。

十三四岁,事隔六年,正好十九,跟那个琴枫公子倒也对得上。只是有心人士要查到楚公子失踪的事情并不难,况且,要冒充一个失踪六年的人,实在是太容易了!不过,冒充他又有什么好处?好隐瞒自己的真实身份?

杨嬷嬷嗤笑一声,暗道:“琴枫啊琴枫,不管你是真琴枫还是假秦风,不管你是什么来历,我都不可能放你走的。”上头,对他的兴趣可大着呢。自从把他带回来的那天,他在床上昏睡不醒的模样叫那位贵人看过之后,惊为天人,贵人就更不可能放手了!希望,不要出什么差错才好……

边想着,她一边漫不经心地瞥了那个孩子一眼。

润玉在窗前的桌子上称量药材,十分专注的样子,不时在纸上记录着什么。一张稚嫩的面容,居然显现出一种成熟妖娆的姿态。那双浓墨似的眸子,象一潭古井,深得看不到底,激不起一丝涟漪,就象是个历经沧桑的人……

杨嬷嬷闪了一下神,微微眯了眯眼睛。

这也不是个省事的主……他真的只有十四岁么?

润玉被带回秋苑,是在半年前,当时是在地下奴隶市场上竞拍来的。初入苑子的时候,他死活不依的抗争了一阵子,整得后院**飞狗跳,那些娇滴滴的小相公们上下一心的集体腹泻,只有几位被官爷接出府的名伶幸免于难,勉强维持了几天秋苑的台面。自己则出面请动了全城的大夫来为相公们诊脉开药方,可谓是全宇国闻所未闻的事。然后小厮们熬了一晚上的药,弄得整个苑子都是袅袅青烟和药草的味道,又手忙脚乱地分发到各个园子里给小倌们饮下。也幸好时值开春,各个大老爷们都忙着官职和生计,小倌们要接的客也不是很多,没有造成太大的损失。

事后调查,没想到问题竟出在水井里。有人在井水中投药。

当时并不知道是润玉做的,直到半个月过去,有一位身体较弱的小倌奄奄一息,怎么治都治不好,而该死的那又是府台大人喜欢的可人儿,得罪不起。正当自己愁眉不展的时候,被关了半个月的润玉竟然让看管他的守卫来传话,说是有法可治,这才放了他出来。

最后,润玉承认是他投的毒,惊得整个秋苑的人惶惶不安,不知这个被关起来的孩子是如何下的手。那时候,自己杀他的心都有了……

可是看着这张水嫩嫩的脸蛋,教人怎么忍心下手!

杨嬷嬷轻叹一声,伸手揉按了一下眉心,眼也不抬的问:“如何,明月居那位公子,得的什么急病?”

润玉把药材小心翼翼的分类包起来放好,抓起棉布擦擦手,这才不冷不热的回答:

“你自己做的事情,自己心里清楚。”

杨嬷嬷讪讪地说:“可是不喂他吃那些药,我这心里不踏实。”被他挣脱了可不得了。把他送来的那几个人说:那公子身手非凡,放一两百个护院也不一定看得住。直唬得自己一愣一愣的。原本秋苑也不欲招惹武林人氏,可这模样儿又实在是教人舍不得放手。再加上那位贵人恰好撞上,当下就预定了,交了一大笔酬金,让秋苑给调教调教,自己如何敢拒绝?这可是一大笔钱财啊……

“欲速则不达。”润玉冷冷地说了一句,开始研磨药粉。

“那你可有良方?”杨嬷嬷也被润玉的脾气给气恼了,开始冷下脸色。“别忘了,你还是我秋苑的人,只要我不放你,你哪里也去不了!即便有人助你逃了出去,秋苑也会有办法把你捉回来,让你生不如死!”

润玉冷笑道:“嬷嬷不必提醒,润玉有自知之明。可嬷嬷也不要忘记了,润玉跟您可是有两年之约的。如今才过了半年,莫非嬷嬷反悔不成?”

“你!”杨嬷嬷指着他,气结。

当初为了让润玉救府台大人的小相好,自己确实许了他,两年之内不让他挂牌接客。看他身子板这么瘦小,估计等长开了效果会更好,也更卖得好价钱。可这半年来,自己好吃好喝的供着他,要什么奇奇怪怪的药材也派人四处搜罗给他捎去。好东西确实下肚了,可愣是没见他长,倒是长高了一点点。真的只有一点点!证据就是——制作夏天的衣物的时候,润玉的裤子做长了不到一寸,离她的宏伟目标可还差得远。

“你老实跟嬷嬷说,是不是你吃了什么奇怪的药,抑制了身体的生长?其实,你不止十四岁了吧?”杨嬷嬷的神色有些凶狠。

润玉诧异地看着嬷嬷,奇道:“嬷嬷真是料事如神!不知嬷嬷是如何得知此事的?”

杨嬷嬷洋洋得意地刚想说话,只听润玉又补充道:“可是,若真有这样的珍奇药物,我想市面上早就卖疯了吧?怕是千两黄金也难求一粒!”说罢,还煞有介事的长叹一声,接着道,“只可惜,这样的药物于润玉何用之有?真要说起来,嬷嬷和那些嫖客才更应该千方百计的找寻这种药来吃,不对么?”

看他嘴角挂着讥诮嘲讽的笑意,杨嬷嬷心知被他摆了一道,却又莫可奈何,只狠狠地留下一句“若是你配的药出了什么差池让那公子跑了,你就等着替那公子接下双倍的客人恩宠吧。”语毕,撩起竹帘甩手离去。

润玉敛了笑,盯着桌子上撵药的小石磨,发呆。

……秦风……

终于,又见面了……

可是他却不认识我。

想起当年他转身离去的那一幕,自己的心里就隐隐作痛,绝望再次升起。那时候,为什么他没发现躺倒在草丛中的自己。为何……他救走的不是自己……

润玉那如枯井般死寂了六年的黑眸,第一次出了骇人的寒芒,一双粉拳,捏得死紧。

“讨厌啦!要洗你自己洗!”

我抱起秦风,把他一把扔进木桶里,等他全身都浸泡在水中了,才上前一步,踩在沓脚的板凳上,手忙脚乱地帮他扒衣服。

没错,是用扒的。湿了水的衣服全贴身上了,不扒怎么成。

“你这个鲁的女人,就不能温柔一点么。”秦风倒是若无其事的把脱下来的湿漉漉的裤子挂在浴桶边沿,没有直接递给我。算他还有点羞耻心。然后我很白目的问了一句:“对了,你的短裤呢?”

“外面的还是里面的?”他嬉皮笑脸地斜睨我一眼。

“要死了!外面那条是中裤!当然是里面的!”我用两手指掂起那湿裤子,甩到盆里。

他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我,然后脸上浮起两朵红云,做娇羞状,嗔怒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可以问我要贴身衣物,真是羞死人了……”

T***!这几天睡都睡一块了,衣服都洗晒了好几回,还怕我看那点破布料?

我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我只是觉得若是照那样式做出几条,卖给其他公子或许是个不错的生意。”多感,多养眼啊!我无限YY着。

“少在那里异想天开,你以为真象书上写的那样,穿越女靠作这些破衣服能混个风生水起赚一笔钱?少做梦了。布庄衣铺里的能人不少,他们的奇思妙想可不比你这点小**肠肚逊色。”秦风恢复正常神色,靠在浴桶边上,任由我给他按摩肩膀和手臂。

他天天躺在床上或是靠坐在软榻上,原本漂亮结实的肌有些松弛,我专心致志地帮他做按摩,没一天敢落下的,不就为了逃跑的那一天做准备嘛,到时候肌萎缩了抱不动我怎么办。都怪那该死的黑心鸨母!

帮秦大侠洗白白完毕,丢了条毛巾让他自己遮羞,我抱起美男出浴,把他扔在屏风后让他自己擦干了穿衣服,然后轮到我洗。

一开始,我是死活都不愿意用他洗过的水,可是除了这一桶热水,我要想洗澡就得到后院去跟那些小厮挤一个澡堂。我是没什么意见啦……

可自从我第一次大驾光临澡堂就惊得大家**飞狗跳盆飞桶打,外加几个孩子在光着屁屁落荒而逃的时候不小心扭伤了脚让秋苑其他人的工作量剧增之后,杨嬷嬷一声令下,在澡堂外挂了个“女子和禽兽”禁止入内的牌子,我的洗澡水就完全没了着落。

幸好锅炉房的大叔慈悲心怀,准许我每天打一盆热水回来干洗……(就是用毛巾湿了水,拧干,擦身子。)

娘的,真***重男轻女!

洗完澡,我端起一木盆的衣服到后院去清洗。

也不是鸨母小气不给我们派小厮,只不过被秦风拒绝了,就怕那些手脚不干净的在我们的衣服上做手脚。

想想也是,万一哪个坏心眼的撒些痒痒粉或是虫卵什么的,那不是我们自己受罪么?在这种情况复杂的地方,还是小心点好。

到了后院,看着一朵朵含苞待放的小花,我心里那个美啊!这也是我为什么自愿帮秦风洗衣服的原因之一。

这些——各个院子里的有点名气的小倌的跟班小厮,全都是十一二岁的男孩子,各个水灵灵的鲜嫩着呢!当然,也有没派小厮,得自己下来洗衣服的不怎么红的过气小倌,可那也是一朵朵盛开的菊花啊!

我一边搓洗衣服,一边四下里放电,身旁立即空出一大片地方。

直到一个人的到来,洗衣场的雏菊,嫩菊,盛菊,这才走了个干干净净。

第2卷 第12章 各行各路

是润玉。那个奇怪的大夫。

“你好。”我朝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他却看也不看我,径直走到离我两米远的地方,蹲下,放下木盆,洗一堆棉布纱布什么的。真是——好没礼貌!

虽说秦风跟他达成了共识,可我还是觉得这不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

我悄悄打量他的侧脸,确实好看得紧。下巴尖尖细细的,鼻子挺直,粉嫩的唇,漂亮的眼睛,细致的秀眉,乌黑的秀发梳理得服服帖帖的,皮肤很白,胳膊和手都很纤细,完全是一个没长开的少年的身体。越看就越觉得,这个大夫长得跟玄羽还真象!要不是秦风早就跟我说过玄羽小朋友就是如海的缩小版,我差点要怀疑,记忆中那个模糊的少年就是眼前这一位。可惜,他的眼睛不是蓝色的。

欣赏够了,我收回视线,安静地洗衣服。

最近,看到的美男子太多,而跟我天天打照面的那一个,又是祸水中的祸水,是以我对这些遍地盛开的朵朵菊花已经完全免疫了。欣赏归欣赏,可我早已没有了初来乍到时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虽说美人养眼,可看多了伤身啊!娘的,如果我是男人的话,会不会已经不举了?

寒……

我又偷偷瞄了润玉一眼,希望他给点什么暗示,谁知他却是只顾埋头清洗那些杂七杂八的布料,看都不看我一眼。

我撇撇嘴,继续搓洗衣服。

就在我漂洗最后一件衣物的时候,因为是宽大的睡袍,浸到水里会扩展开来,而润玉也在清洗一块较大的棉布,正在水里抖开。然后我发现,一个小油纸包从那花格子棉布下漂了过来,正好漂到我洗的睡袍下。

我很惊讶,立即不动声色地把那个油纸包卷在睡袍里捞了起来,拧干衣服上的水,把衣服放到盆里,走人。

“如何?他给的是什么东西?”

晚上跟秦风一块躺在床上,我凑到他耳边小小声问道。

秦风把脸埋到我脖子上,小心翼翼地掏出那个油纸包,我侧过身,帮他遮挡住一切可能潜在的窥探视线。

他只嗅了一下,便轻笑道:“他倒真的弄到这样的药。”然后,仔细地把那些粉末舔干净,随手把纸张往枕头底下一塞,伸手过来抱我。

“喂!不要得寸进尺!”我敲了敲他的脑门,把他推开些许。

“安静一点。既然大家都认为我们是一块跳江殉情的,你就不能装装样子当我的私奔的小情人么。”秦风又蹭了过来,把脸贴在我脖子上,双手却是毫不放松地环着我的腰。今天,好像他比往常有力气了些。

这是好现象。

我磨着牙,忍耐,忍耐!

半饷,在我以为他睡着的时候,他却模模糊糊地说了一句“你身上的味道好香。”然后,开始打起轻微的鼾声,梦周公去了。

感觉环在腰上的手放松了力道,我知道秦风又睡死过去了。因为房间里还燃着那味道独特的熏香。虽说没有前几天的那么浓郁,那是在润玉大夫的帮助下,才说服了嬷嬷减少用量的,可还是有催眠的作用。特别是对于秦风同学来说。

我低叹一声,伸手脖子上挂着的饰物。

一个镂空雕刻着繁复花纹的小圆球,里面裹着的是一颗颗圆滚滚的黑色珠子。

大家都以为这是一个普通的饰物,女孩子手工制作的玩意,其实里面装的是药丸。那是温如海亲手帮我挂上的,说是可以防蚊虫叮咬,蛇蚁等爬行动物也不会轻易靠近。一开始我还不相信,可到了这里,从揽春阁到秋苑,不管白天晚上,不管是在野外还是室内,我都没有做过任何防护措施,却从来没被蚊子叮咬过。原以为这里四处点燃熏香,有驱蚊的效果,可看到门外的小厮和护院偶尔挠手挠脚抓痒痒,就知道其实院子里还是有蚊子的。看来,果然是温如海牌驱蚊药起了作用。

如海……

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有没有回家?还有师傅老爹和花心的表哥,他们有没有顺利的穿越回来?大家是不是在找我们?

透过床帘外挂着的薄纱看向窗外明月,我不由叹了一口气。

刚来的时候月亮还蛮圆的,现在,都已经弯成小船一样了,再下去,就变镰刀了。不知道秦风什么时候才能恢复……

“喂,怎么还没睡。”

宋忆寒脱掉外袍外裤,钻进被窝里,望向全身沐浴在月光中的某人。

温如海坐在窗前看着天上弯弯的月牙儿,扁扁嘴。

“今天都二十五了。”

“哦。那又怎么了?”管他十五二十五,困了也得睡觉啊!宋忆寒打了个哈欠,把脸放在枕头上蹭了蹭。恩,天字号客房果然是最干净的,连床褥都散发着淡淡的香薰草的味道。

“我们分开有十天了。”温如海耷拉着头,趴在桌子上,满脸不高兴地晒月亮。

“那不是没遇上他们么!”宋忆寒出声安慰道:“放心啦,回到这里,你还怕他们找不到回家的路?”要不是如海这个死心眼的不愿回去,指不定现在他都回到杭州,跟思云妹妹花前月下暗通款曲去了。

说来也确实令人震惊,一路上听到的传闻,最让百姓津津乐道的是——

前些日子皇上居然下旨封温家嫡子为瑞王,还在京城赐了府邸,赏了不少宝贝,顺带的连供他使唤的下人也准备好了,只待某人赴京,一切荣华富贵皆信手掂来。世人都在揣测这个温氏嫡子是何许人,居然得到皇帝的赏识,封了个异姓王爷来当。街头巷尾的居民言谈中无不羡艳嫉妒,可当事人却是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赖在沿途的客栈里死活不肯回家问个仔细,更不用说直接去京城找皇帝老儿高高兴兴的“谢主隆恩”接下那一堆赏赐了。

没准,那些赏赐里面,就有某个女人。而这某个女人——不用说,白痴都看得出来,皇帝这是给自己的女儿招驸马。

“喂,我说。你要真不放心,想早点找到飘云,回家把你养的蝴蝶虫子什么的放出来,不消一天,定能满足你的愿望。你们早点成亲能避开祸事也好。”宋忆寒好心的提醒。他听如海提起过,飘云身上残存有温家特有的香味,那些蝴蝶虫子什么的,就是为了寻人用的。

“我一回去就会被人打包好装进马车里直接拉到京城去卖了,还有机会等我的蝴蝶找人?”温如海幽怨地瞪了他一眼。祸事?忆寒形容得倒是贴切。也只有他们这些身世背景都不错的纨绔子弟才会把公主当洪水猛兽一样唯恐避之不及。正常男人都不愿意娶公主,这不等于搬了一尊大佛回家摆着么,连家中长辈都要跪拜公主,对长辈多不敬啊!自己还不能纳妾,多委屈!虽说跟飘云在一起的话,纳不纳妾自己也不在乎,可——就怕有个万一吧?

“我就奇怪了,你是什么时候招惹上公主的?又是哪位公主?”宋忆寒干脆爬了起来,盘腿坐在床上。

“若我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事,还用的着躲么?”温如海抓抓头,死活也找不到一点头绪。

宋忆寒也有同感。虽然人是回来了,可忘记的事情却是怎么也想不起来。

“那你想怎么办?”这几天玩也玩够了逛也逛够了,要不是他大义凛然的舍身去赚钱,每天夜里上寡妇家串门或是到千金小姐的闺房里私会,他们现在哪有银子住这天字号的客房?想起被自己用掉了整整两盒的现代化产物——能控制人口增长的那种薄膜,这可是用一个少一个的啊!他现在可痛死了。剩下的三盒说什么都要留给思云妹妹试用,特别是外表上点缀了一个个小突起的套套,感觉一定与众不同!

“要不,我们上听风楼去打探。”这是不用暴露自己的最好方法。

“上一个镇子不是刚去过听风楼分堂么,那些门徒一个个高深莫测的,问十句也搭不上一句的样子。”

“莫不是——秦风没回来?”

说完,两人对视一眼,一起叹气,忧心忡忡地躺下,却怎么也睡不着。

最后,温如海还是同意了先跟宋忆寒回宋府别苑躲避一阵子,待在宋府打探清楚情况了,再另做打算。

次日,两人骑着偷来的马往东行进,却不想在距离县城不远的林子里被人拦下了。

一个花白胡子的奇怪老头正气呼呼地瞪着他们。

不待两人询问,一阵掌风突然向他们袭来。

“啊!司马前辈!为何打我们!”宋忆寒从马上摔下来在地上滚了两滚,一头栽倒在草丛里,啃了满嘴泥土。

温如海被制在老头手中,全身动弹不得,一双清灵的蓝眸泪眼涟涟地瞪着老者。他咬着下唇,又羞又恼地任那糙的大手在自己身上索一番,把几包药粉和几个小瓷瓶缴了去,这才替自己解了,把自己扔在宋忆寒身旁。

“臭小鬼!我还当是谁在打探听风楼当家的呢!原来是你们两个小兔崽子!”司马光义认出两人,哈哈大笑。之前听说有两位年轻人乔装打扮前来打探秦风的行踪,于是他立即派人暗中盯紧了他们。看到他们今天离开客栈时偷了两匹马,暗线立即上报,自己便悄悄跟了上来。没想到,却是熟人。

“秦风回来了?”温如海脸上露出喜色。

“回来?”司马光义有些诧异他们的说法。“之前你们究竟去了哪里?难不成离开宇国了?”

第2卷 第13章 蝴蝶

两人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

最后只好扯了个慌,说是到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奇怪地方,跟那里的居民相处了一段时日,最后因水土不服,让人家给送了出来。

司马光义心知两个孩子在隐瞒一些事实,可知道自己的徒儿一直活得好好的,也不再追究那些无关紧要的经历。

得知听风楼也没有秦风和飘云的消息,温如海有些失望。

“中秋将至,你们既然回来了,也该回家看看,家中长辈可都惦记着呢。做孩子的,不能不孝。”司马光义看着温如海的脸色,以为他在担心赐婚的事而不愿意回去。可皇帝决定的事情,谁也无法阻止。这孩子,自求多福吧!

温如海想着自己的心事,没注意对话中的细节,可一旁的宋忆寒却听得一清二楚。

“中秋将至?”不是才六月下旬么?他记得,躺在海滩上看月升日落的那天,正是历六月十五,第二天中午,他们就被龙卷风刮回来了。莫非——时间上存在差异?

“前辈,今天不应该是六月廿五么?离中秋还有一个多月吧?”宋忆寒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谁说的!”司马光义瞪了他一眼,瓮声瓮气道:“臭小子!我看你在世外桃源待久了,天天美女环绕,乐不思蜀,忘了时间吧?今天是七月廿五,中元节都过了十天了!”

“什么?”一句话,把温如海跟宋忆寒惊得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

“那——我们究竟离开了多久?”

这两个小子,摔到悬崖下面摔傻了?司马光义看着他们,摇摇头。

“六月十五日午时,不知你们几个跑到断肠崖上做什么,据说是一个接着一个的往下掉。静玉公主和她的侍女可以作证。几名侍卫离得太远,看不太真切,不过,也都可以算是目击证人吧。自那天起,就再没人见过你们。你们的爹爹求助于凌,还有我听风楼,不知派了多少人马前往搜索,连只鞋子都没找着,更别说人影了。莫非,你们凭空消失了不成?还是那世外桃源的原住民把你们给救走了?”

两人呆怔了一下,道:“一言难尽。”遂打马疾驰,往下一个城镇奔去。

休整了一个晚上,司马光义跟他们讲解了时下的大致情况。

得知自己被授封为瑞王的事情因为自己没有前往接旨而暂时搁下,温如海总算是松了一口气。当下,更是坚定了他一定要尽早找到飘云的决心。温家,估计那个刁蛮的公主派人盯着,暂时不能回去了。

第二日中午,接到听风楼飞鸽传书的宋府三公子宋逸湘大驾光临。一见面,他就狠揍了自己的二哥一顿,直打得宋忆寒躺在床上半天动弹不得。

“你这混哥哥!你可知二娘为了你日日以泪洗面,形容憔悴!爹爹和三娘为了寻你四处奔波,日渐消瘦!还有大娘,终日劳整个家,现下已经病倒,卧床不起!家里的重担全都落到了大哥身上,原本大哥相好的亲事也只能耽搁了……”

看到三弟弟微红的眼眶,宋忆寒把哽在心里的话给咽了下去。娘的!他也不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失踪啊!虽说穿越一回也蛮好玩的……

他哼了哼,挣扎着在床上蹬了一下腿脚,全身酸痛,象被车碾过一般。这个混小子,还是跟之前一样张狂,下手不知轻重。

温如海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有些畏惧。原来,江湖第一公子的名号也不是随随便便就可以挂上的,出手那叫快狠准!

他咽咽口水,不安地往白胡子老头身边挪了挪。

司马光义捋着胡子,满脸赞许地看着这位红衣公子。虽然宋逸湘的武学不是自己所传授,可这个身子骨奇佳的习武奇才不啻于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武林奇葩。虽说自己的宝贝徒弟秦风也不差,可相比之下,还是宋逸湘更胜一筹。秦风的思虑总是多了一些,不象眼前这位,江湖儿女味道十足,想打就打,想揍就揍,该出手时就出手,出完手再后悔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可是,自己就是喜欢这样品的娃儿啊!据说,他收拾的歹人不比各地官府捉到的少。

“司马前辈,别再打我的主意了,咱们的武学不是一个路数的。”宋逸湘知道他在想什么,适时地打断老人家的沉思。

司马光义的嘴角抽了抽。臭小子!

刚才运动了一番,有些汗意,宋逸湘扯了扯衣襟,坐下,随意往软榻上一躺,摊开手脚,散热。昨晚刚收到飞鸽传书就立时出发,他赶了一整个晚上外加一个早上的路才到的客栈,可怜的赤月马四条腿都在打抖,怕是要让它好好休息一整天了。

“对了,秦风呢?”他喘着气问。“还有,飘云呢?”

“我们没在一块儿。”温如海给出了最简短的答案。

“何故?”

“走散了。”

“哦。”凡事不加以深究也是逸湘同学的优良品质。温如海看看他的脸色,小心翼翼说道:“那个,我们遇上你舅舅了。他——关照了我们一段时间。”

“哦。”宋逸湘还是很简单的应答,一副不太关心的样子。前不久他也刚见过舅舅,正为武林大赛的事忙得焦头烂额呢。

只是司马光义心下奇怪,既然遇上了凌庄主,为何凌庄主没有告知他们这几个孩子已经回来的事实?

(介绍一下人物,免得大家看的一头雾水。凌铁山庄庄主是宋逸湘生母的二哥,凌文宇是大哥,所以宋逸湘有两个舅舅。)

“是、是你大舅舅,凌文宇。飘云的爹爹。”温如海知道他会错意了,又补充了一句。

“什么?!”宋逸湘还没有反应过来,司马光义却被这名字给惊得跳了起来。

“凌文宇?你说凌文宇?”老爷子双目圆瞪,白胡子一翘一翘的,满脸不敢相信地看着温如海。情急之下,他一把抓住温如海的前襟把这个可怜的娃给拎了起来。“你说!那凌文宇——模样如何?年岁几何?他现在何处?”

温如海被他晃得头晕,脸色涨得一片通红,思绪有瞬间的空白。

被司马光义一吼,宋逸湘这下算是反应过来了。他拍拍老前辈的肩膀,示意他把人放下,然后拍了拍温如海的后背给他顺气,又倒了一杯茶给他润喉,看他缓过劲来了,这才问道:

“我如何识得我大舅舅?”连他这个当外甥的都不记得这位长辈的模样了,听他娘亲说,大舅舅在他还不到四岁的时候就带着表妹飘云失踪了,温如海怎么会认识他?

宋逸湘狐疑地看了趴在床上装死的二哥一眼。

宋忆寒点点头。“我们在舅舅家住了一个月,全仰仗舅舅接济。”

“他人呢?”

“走散了。”

“走散!这么大一个人还会走散?”司马光义激动地怒吼。发现自己过于兴奋的举止引起三位小辈的侧目,他假装伸手捋了捋胡子,咳嗽一声,道:“那么,把他的模样说个大概,我让听风楼全面搜寻。”

当天,司马光义手头能派出的鸽子全都放飞了,当晚,附近百里地的听风楼分堂堂主据字条上的描述,开始委派人员全力搜索一名短发中年男子。五官特征只说了个大概,就头发短至寸许这一点,只要对方不戴上假发,还是很容易找到的。恰好姓凌的大叔十五年后故地重游,边走边玩,正在兴头上,没有故意闪躲的打算,于是,他在某个城镇里被人逮了个正着。

结果当然是——

凌某人在不知对方用意和来历的前提下,打伤了听风楼的十几个门生,跑了。

待司马光义带着三个晚辈赶到的时候,只看到躺在医馆里养伤的一群可怜的年轻人。

“你的人打他?居然敢打他?”宋忆寒满脸激动。

司马光义有些尴尬,辩解道:“当初太急切,忘了交代清楚让他们以礼相待——”

“太可怜了。”宋忆寒却是满脸同情。

“听风楼的人应该还不至于能伤及他——”司马老儿心里泛起小小的愧疚感。那个人,不会这么不经打吧……

“不是,”宋忆寒摇摇头,一脸悲切地指着那些断胳膊断腿的人。“我是说,他们太可怜了。前辈应该及早告知他们,那位短头发的大叔,是地狱罗刹,不是常人能应付的。”

司马光义的眼皮跳了跳。他就知道!凌文宇不是那么好惹的!这下可好,被自己的人胡搅蛮缠一次,指不定那只狡猾的狐狸又躲起来了!

正当大家一筹莫展的时候,只听窗前传来小小声的惊呼。

“咦?”温如海看着窗外的花丛,几只蝴蝶在追逐嬉戏。然后,一只点缀着蓝色闪亮斑点的凤尾蝶,停在窗棂上,抖着优雅的薄翼,朝他的手指慢慢爬去。

秋苑,明月居。

看着在花丛中飞舞的一群蝴蝶,我不由玩心大起,想捉一两只放在书桌上玩,没有蛐蛐,斗蝴蝶也不错。刚伸出手打算实施犯罪行为,却不想在花园躺椅上晒太阳的秦风同学及时唤住我。

“飘云,过来!”

我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又看看那只漂亮的蓝色凤尾蝶,砸咂嘴,有些惋惜的朝秦风走去。不想,那只蝴蝶不怕死,飞到我面前晃了一下,突然在我头发上降落。

第2卷 第14章 大难当头不自知

“夫人,有他们的消息了。”

杭州,碧泉山庄,温府。

听闻下属传来的线报,温落霞满脸喜色。

“备马!我要亲自前往!”说着,她提起宽大的裙摆就要急匆匆的往外走。

“呃,”静立在厅中的下属愣了一下,又道:“只是分开了两处,不知哪一处才是公子所在。”

温落霞顿住脚步,眨眨眼。那两个人居然没在一块?失踪了一个多月,居然没在一块?她还以为等他们回来自己就可以等着安排产室了呢!不对,是先准备喜房!也不对,好像忘了替儿子下聘礼了……可是一想到要跟赵敏那个坏女人打交道,她就恨得牙痒痒的。幸好飘云的子温吞,不象她娘。

温家主母双手抓着小手帕放在唇下咬着,拧着眉,纠结中。

温碧泉刚步入厅堂,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可爱的西子绞帕图。虽然此西子的身材丰腴了些……

“夫人为何事困扰?”温家当家的悄悄摆手,挥退了自己的门生。前来通报的某人一晃眼就不见了。

“有如儿的消息了。”落霞抬起水盈盈的碧眸,有些激动地看着自家男人。

“恩。这下你可以安心吃饭睡觉了。”温碧泉安抚似的拍拍她的后背,把她揽在怀里,大手在腰间着,悄悄的吃豆腐。

“我一直都很安心的吃饭睡觉啊,你没看到我的脸色依然红润,皮肤依然白皙么?”落霞抬起五官致的小脸,朝眼前这位朝夕相处二十多年的温文儒雅的男子眨眨眼。

“我知道。”你只是不能安心的玩弄那些毒药,最近经常配错剂量,毒死几头牛几只猪,又失手害得全府的人上吐下泻而已。

温碧泉伸出手指宠溺的轻点她高挺的鼻尖,然后俯下头,在那嫣红丰润的唇上印下一吻。

“什么时候动身?”他低声询问着,如蜻蜓点水般的唇吻细细密密的落在她的脸颊,耳垂,脖子,复又回到娇艳欲滴的红唇,有一下没一下的啄吻。

“呃,”落霞半眯着眼眸,十分满足地享受着这难得的温馨。她伸出小手抓住那两只不老实的大手,低喘道:“现在还有时间,不如,我们到床上好好商量?”

温碧泉眼皮跳了跳。他这是自掘坟墓。他都忘记这只挠人的小母猫有多久没跟自己撒娇了。貌似,自从儿子失踪后,他们就很少做那事儿了……

“一切听从夫人的。”他唇角含笑,温和的笑笑,揽着那丰腴绵软的腰肢往卧室走去。凛着男子五日一泄,一月坚持四至六次房事的养生之道,还是先陪夫人滚床单吧。白天做,更有益于健康。恩,姿势花样也可以玩多些。

于是,可怜的温如海同学和飘云同学的安危暂时被这对无良父母抛到了脑后。

“飘云!不要——”

没等秦风把话说完,我已经伸手把那只蝴蝶捉住。

“你看!好漂亮的凤尾蝶!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发着荧光蓝的!”

说着,我把这只蝴蝶献宝似的带到秦风眼前。

秦风抚额轻叹,有气无力的说:“放了它吧。”

“哦。”我平摊手掌,那只凤蝶在我掌心中爬着,却不急于飞走,而是张开薄薄的翅膀,一张一合的抖擞着。我的手掌心痒痒的,差点想一巴掌拍飞它。过了好一会儿,它才恋恋不舍的拍着翅膀飞走,还在我头顶盘旋了一会儿。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没想到,我也有招蜂惹蝶的本事。”看着消失在天空的那一小点蓝色,我嘻嘻笑道。“秦风,你说,那只蝴蝶是不是公的?这里住的都是男人,就我一个女的。它不会靠触角分辨出来了吧?”那个圆滚滚的杨嬷嬷老了,不算。

秦风不语,看着蝴蝶飞走的方向,脸上洋溢着浅浅的笑意。明媚的阳光照在那白皙的脸庞上,竟有一种说不出的妩媚动人。

我不由得愣了一下。好像,秦风跟之前有些不一样。住在我家的秦风,张扬,凌厉,眉眼冷峻,就算再怎么美,也流露出男子的气概,带着一丝让人不容拒绝的英气。可是现在看到的,却是极尽展现出妩媚姿态的,一个阳刚不足,略显柔的妖冶男子。那漂亮的眉眼婉转间,不经意的流露出一种挑逗引诱的媚态。

我的心抽痛了一下,手却不由自主的伸了出去,一把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脸转向我。

他吃痛的抽气,那致可爱的尖下巴立即浮现出一个红印。

靠,连皮肤也变得如此细腻敏感了。

“做什么!”秦风有丝恼怒地瞪着我。只是,毫无魄力,倒有一丝娇嗔。声音也是甜美柔弱的,有些暗哑。原先他的声音就很悦耳动听,可那是正常的男子声音!现在——

“秦风,老实跟我说,你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一脸严肃地看着他。

他有些莫名其妙,在躺椅上伸直了手脚,摆了个舒服的姿势,不解的反问:“我只是身体无力而已。怎么了?之前不是一直都这样的么?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药和熏香的作用。”

我深吸一口气,有些生气。然后又细细的回想起最近发生的事情,究竟有那些不正常的,突然发现一个严重问题——

我俯下身,凑在他耳边轻声问道:“最近,我好像没有看到你刮脸?”

闻言,他蓦地睁大了眼睛,突然伸手捂上自己的下巴,手却是颤抖着的。

看来,被我说中了。

“早上,那里……有没有站起来?”问男人这样的问题,我自己都觉得脸红。继而又联想到还在21世纪家中的时候,某天早上温如海睡得迷迷糊糊的,伸手自己那个啥的情景,脸更是热得要烧起来了。

可是,跟我的情况正好相反,秦风的脸色是愈见发白了,那嫣红的唇抖擞着张了张,却是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我的心,沉到了谷底。

他们——居然给他用激素!当然不会是注的,定然是下在食物中,或是通过别的途径加注到他身上的!

这帮混蛋王八蛋!全都该死!!!

我愤怒的挥手一拳捶到躺椅的扶手上,出乎意料的,咔嚓一声脆响,扶手断裂了,被我的拳头砸到的地方,却是化成木屑,纷纷掉落。然后断开的那一块,滚落到一旁的草丛里。

我们两个盯着坏掉的扶手,默——

这是红木制的躺椅,是很硬的红木,什么类别我不知道,可是那天三个侍卫吃力的抬进来安放在明月居花园里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这是贵人交代嬷嬷特地放置在公子居所里的,盼公子喜欢。”

至于是哪个贵人,我们不知道,也不屑于了解。但是,躺椅雕刻繁复,漆上了光亮的红漆,看上去——真***贵!就跟21世纪的那套天价龙床,龙椅,龙桌,龙塌一样的气派!那套龙什么家具,貌似开价三千万人民币。也就是说,类似躺椅这样的级别,至少值个两三百万人民币,转换成这里的银子……

我心虚的缩缩脖子,嘴唇嗫嗫着说:“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没钱扣罚……”

秦风眯了眯眼睛,那双妩媚的眼眸突然闪过一抹光。

他握住我的手,急切的说:“飘云,也许我们可以——”

“飘云姑娘!”一个声音由院子门口传来,打断了我们的谈话。“嬷嬷有请姑娘借一步说话。”

那个胖阿姨找我做什么?

我疑惑地看向秦风,他也满脸不解,却还是放开了我的手,掩下心中的兴奋,微笑道:“等你回来再商议。”

我懒洋洋地拖着脚步往门口走去,到了院门还回头看了秦风一眼。他靠在躺椅上,一手搁在额头,另一只手搭在完好的那只扶手上,纤细的手指轻轻敲击着厚实的木头,挣扎思索着什么。大概是发觉了我的视线,他抬眸朝我温和的笑笑,摆摆手,示意我不用担心。

沐浴在阳光中的秦风是清纯透彻的,带着明媚的气息,一扫之前颓然的郁。也许,他是找到了出去的方法。只是,过分白皙的脸庞让他显得象个易碎的瓷娃娃,让人莫名心疼。他的美,跟温如海不是一个类型的,无法比较。可是,我却更欣赏他落难之前的那种干净纯然的阳刚之美。希望,能尽快出去,找到温如海,想办法让秦风恢复。虽说温如海还是个菜鸟,可也比我们强。

我朝他笑笑,转身离去。

事后我很后悔,那一刻,我应该留下来的。只是涉世不深的我们,无法了解这个复杂的地方,人心有多么的险恶,又是多么的肮脏。

秋苑,听雪居。

“今日,新来的那位,要施行初次调教?”

一只纤纤玉手拿着个长柄小勺,小心翼翼地倒了一些食料到鸟笼里。一只色彩斑斓的鹦鹉扑腾两下翅膀,温顺的低头啄食。

“回公子,暗房昨儿就准备好了的,想必是今日要对新人进行调教了。”随侍一旁的小厮恭恭敬敬的回答,满脸羡艳的看着眼前飘飘欲仙的白衣公子,脸上堆满了笑意,幸灾乐祸道:“听说,这回是冬嬷嬷亲自动手,定要挫挫那位公子的傲气。”

雪儿的手一颤,乌黑水灵的瞳仁蓦地收缩,嫣红的柔唇不自觉地抖着,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第2卷 第15章 秦风的劫难

秋苑,管事房里。

杨嬷嬷半躺在塌上,微微阖眼,嘴里叼着一肘长的水烟烟管,有一下没一下的吸着。

半饷,待我等得不耐烦快要发毛的时候,她才抬起眼帘,伸手招呼我。

“飘云姑娘,坐。”

我在门边一张圆椅上拘谨地坐下,跟她面对面,心里不由得直打鼓。这个胖阿姨找我来干什么,不会是又要让我去说服秦风同学接客吧。这样的事情之前也提起过两三次,只不过每次都被我给挡了回去。谁叫我扮演的是跟秦风私奔的小情人呢……他娘的,小倌的情妹妹这一角色,还真是不好当啊!

“你们,来秋苑也有十多天了吧。”杨嬷嬷悠悠地吐了一口白烟,屋子里顿时弥漫着有些苦涩的味道。这么难闻还抽!抽死你!

一边腹诽着,我嘴上也没忘了回答:“他被您强行留下也有十三天了,我来这里刚好十天。”算上路上被人拐卖的那两天,我们都穿越回来半个月了,却是跟外界完全失去了联系,也不知道爹爹和表哥还有温如海他们究竟怎么样了。海海不会也被卖到这样奇怪的地方吧?忆寒表哥就算了,他也应该尝尝被人压倒的滋味!

唉——还是现代社会的手机电话通讯好啊!我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哦?原来过了这么久了。”嬷嬷点点头。“不知飘云姑娘有何打算呢?跟在这样一个被家族遗弃的公子身边,还得四处躲藏着过日子,一定很辛苦吧。”

“不辛苦不辛苦,只要嬷嬷您肯放人,再多的票子和银两,我们也会想办法双手奉上的。”终于决定跟我们谈判了?我心里一阵兴奋,怕她不答应,又加重了筹码,“如若嬷嬷不相信,我们可以立下字据,按上手印,定不会让嬷嬷您吃亏的!”

杨嬷嬷眯了眯眼眸,脸上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问:“姑娘打算出多少银子为公子赎身?”

啊?这么快就谈到价钱上了,这我可没算过!

“嬷嬷稍等!让我算算!”

我掰着手指头仔细盘算了一会儿,按照普通民众一个月平均收入一两二钱银子计算,少说也要花上十年的个人收入来帮普通妓子赎身。花魁就更贵了,而作为这么大一个青楼的花魁,还是个干净没破过身的,又是作为摇钱树培养好吃好喝供着的,少说也要——要——

“呃,嬷嬷您就开个价吧。”我还是拿不定主意,只是心里想着:不管她开出多少,都先应承下来!只要我们出去了,回头叫爹爹师傅铲平这里,再把她吊起来毒打一顿!虽说秦风吃了不少补品和珍贵药材,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给他喂些奇奇怪怪的东西,把他弄得女里女气的!咱家秦大侠啥时候才养得回来原来的身子骨啊?

我抿抿唇,虎视眈眈地瞪着杨嬷嬷。

她那圆滚滚的身子动了动,把手中的烟杆子搁在小几上磕了磕,放下,终于坐直了身体,舒服地靠上身后的软枕,一脸正色地对我说:“嬷嬷要的不多。”然后朝我伸出一个巴掌。

“五千两?”貌似价格很公道,秦风确实值这个数。平时我跟秦风闲聊中,得知宇国秦楼楚馆中让人给赎身的女子最昂贵的身价便是五千两纹银。竞拍清倌的第一夜,最贵也不过千两纹银。比穿越小说中花一万两黄金白银竞买女主初夜的那些漫天要价的故事情节要便宜多了。原来,小说真的是夸大其词的。

我刚想满口答应下来,杨嬷嬷却不屑地哼了一声,冷言道:“姑娘也太看低公子了。如此完美的人儿,就值这么点?看来,你对公子的情谊,也只是贱浅薄得很。”语毕,端起小几上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手指掂着杯盖拨了拨,这才慢慢地啜饮了一口。

靠,本来我想说人都是无价之宝,可要真那样,那不是让秦风一辈子都不能赎身了么!

我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莫非是——五万两?”这个也可以接受。虽说贵了些。

“对。五万两,”杨嬷嬷满意地点点头,接着道:“我要的是黄金。而且,得交现货,不接受欠条和银票。”

我倏地站了起来,咬牙切齿道:“嬷嬷别欺人太甚!”五万两银子尚且有可能弄到手,秦风家里应该蛮有钱的。可是,黄金!还***现货!你当我家是开金铺的?就算住的是金屋子,也不能任你开抢啊?!

我冷冷地看着嬷嬷,满眼厌恶。“既然嬷嬷没有谈判的诚意,我也不欲在这里浪费时间和口水。嬷嬷请自便。”说完,鲁地撩开帘子,甩手走了。

离开管事房的时候,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

这死肥婆明明知道我们受制于她不可能一下子拿出那么多银子,更何况是金子?她却又虚情假意地把我叫去,让我在那憋闷的房间里待了那么久,目的是什么?难道是——

秦风?

想起转身的一刹那看到的那一抹明媚的笑容,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虚幻缥缈,让人有一种抓不住的感觉,我的眼皮突然跳个不停,心里的不安在扩大。

离明月居越近,心也跳动得越厉害,我压下心中的恐慌,加快了步伐,几乎是一路小跑着奔进了院子。

门口没有人。

没有小厮,没有侍卫。

这不正常。很不正常!

脚步慌乱的奔上二楼阁楼,房门是洞开着的,我几乎可以立即感觉到,房间里没有人!但我还是不死心的搜索了一圈,里间外间,床下衣柜里,连起夜用的小隔间的布帘也被我一把扯了下来,里面放置了一个马桶。

没有!没有人!哪里都没有!

“秦风!”顾不上唤他楚公子还是别的什么称呼,我在房间里大声叫喊,使劲地摔东西,砸门窗,眼泪突然不受控制的滚落下来。

可是,没有动静,没有人理会我,也没有人前来制止。这里,就象是个空无一人的鬼宅一样,处处透着晦涩暗的气息。

我奔出门外,几乎是顺着楼梯滚下楼,鞋子掉了也不知道,只知道跑出院子,到隔壁几个院子打探,却被门外的守卫拦住。只有一个院子的小厮奉了他主子的命出来安慰,说是秦风没有事,过一会儿就会送回来。

我将信将疑,就这么懵懵懂懂地又回到空无一人的房间里。

又坐了很久,也许不久,总之是我等得很不耐烦了,霍地一声站了起来。

“啊!老天!我恨你!为什么要让我穿越又不让我安生!!!”

我举起天天都焚烧着那股恶心味道的熏香的香炉,呼的一声,重重的扔了出去。楼下传来数声惊呼,接着是人群慌乱的脚步声和谩骂声。刚才传来那声可怕的闷响,该不会是砸到人了吧?

“哈哈哈——活该!活该!我砸死你们这群疯子!”伸手一捞,不知又捞到了什么东西,硬邦邦的,我随手一甩,就这么从窗口扔了出去。

又是数声惨叫。

“快!快上楼去制止那个女人!她疯了!她疯了!居然砸伤了冬嬷嬷!”

“快去请大夫!”

“不不不,快去跟杨嬷嬷说一声!”

“别吵!赶紧护住公子,把他挪到安全的地方!”

有人急匆匆的跑出了院子,有人脚步凌乱地直奔了上来,我伸手抓起一张红木圆椅,嗙的一下敲在门框上,坚实的红木门框立即木屑四溅,凹陷一大块下去。我只瞥了一眼,并不觉得有何不妥,整个人就这么气势汹汹地站在门前,瞪着奔上楼来的几名侍卫,抡起椅子就砸。

看他们躲避不及被打个正着,一人倒则众人倒,狭小的楼梯上尽是横七竖八的讨厌鬼,我心里觉得解气了些许。

正想进屋里抡起第二张椅子进行攻击,却突然听到有人呼唤我的名字。

“飘云……”

声音虽然很微弱,不仔细听本听不到,但是不知怎的,我就是敏锐地听到了。确切的说,是感觉到了。

我随手把椅子一扔,阻在楼道上的第一个倒霉鬼又被砸了一次,刚爬起来的身子又趴了下去,干脆不动了。

越过二楼走廊的栏杆,看到院子里的花架下,几名侍卫抬着一个软榻,一头乌黑的秀发从薄薄的月白色的丝被中露了出来,散落在枕头上,那莹白的侧脸隐在乌发中,更显苍白。在逐渐西斜的阳光的照下,他露在薄被外的皮肤泛起一层浅浅的荧光,看上去,就象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从发梢到脸,再到身子,都是湿的,透过那层薄被显了出来。

“秦风!”我尖叫一声,泪水立即模糊了眼眶。

顾不上眼前拦着的障碍物,我踩踏在那些血之躯上,飞奔下楼。遇上站着阻拦的,用力一把撞开,让他滚下楼,或是从栏杆上翻下去。这些人,怎么不去死!

好不容易磕磕碰碰地到了那人身前,却不敢看他。

站着抽泣了一会儿,我抹抹眼泪,蹲下来,伸手轻触那柔嫩的脸庞。

还好,是温热的。

拨开粘在他脸颊上的汗湿了的凌乱发丝,终于看清了那张日夜相伴的面容。虽然只是侧面,却也认出了,正是秦风。

大概是感觉到我的存在,他那浓密的睫毛轻颤着,挂着晶莹的水珠,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

象他这么骄傲的人,要遇上什么样的事情,才会让那冰冷的泪水滑过脸庞?

我不敢想象,只是伏在他身上低声啜泣着。

16-20

第2卷 第16章 潜逃

大家以扰乱秋苑社会治安的罪名把我抓起来了,直接打包送到了BTBOSS杨嬷嬷面前。

杨嬷嬷的脸色很平静,看不出喜怒。

“飘云,虽然你的专情让身为女人的嬷嬷我也为之动容,但是——”

我霍的一下冒火了,口不择言骂道:

“你也算是女人?有你这样丧尽天良的女人么!你这是逼良为娼!你恶毒,刻薄,为老不尊!你——”***,你算哪门子女人?女人有反过来攻小攻的么!女人只能当小受!你这个老受!没有攻愿意扑的胖受!

“住嘴!”

被她那狠恶毒的眼光瞪着,我赶紧闭嘴。看着她手上尖细的簪子,真怕她失手一下子戳到我嘴上。貌似这样的惩罚电视剧里常演。我戒备地看着她的动作,悄悄往外挪了些许。

杨嬷嬷咽下怒火,端起茶盏轻呷一口,又慢条斯理地劝说。

“飘云姑娘是个明事理的人。咱们可是正正当当开门做生意,官府里有备案的!既然你的小相公进了我的门,就得按我秋苑的规矩办事!”

娘的!他还上了我的床呢!进了你的门顶个鸟事!又没进你身上前门后门!

我抹抹眼泪,吸了鼻涕,恶狠狠地瞪着杨——不,应该是狼嬷嬷,不甘的反驳道:“我把丑话说在前头,你这是逼良为娼!我们可都没有给你签卖身契,就算你手上有,也不会是我们的笔迹,闹到法院——不对,闹到官府也是件冤假错案,是你们私下里囚禁和逼迫我们,侵犯了我们的人身自由!到时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我怎么一早没想到这些呢!我们本就没有签卖身契啊!即不可能是父母卖掉的儿女,更不是自己卖身葬父的戏码,却白白的在这里混了这么久。

谁知,杨嬷嬷满脸不屑,嘲讽道:“姑娘,我不妨跟你说实话,这秋苑,就是官府开的,飘云姑娘还想告到哪里去?”

我傻眼了,被吓的不轻,泪水完全缩回眼眶里去了。靠!这里是官窑?!

“秋苑里的公子,多是欠了别人的钱而还不起的穷苦人家的孩子,父母欠债潜逃,孩子自然得卖身抵债。再有就是罪臣之子,家里族人有当官的被抄家灭门的时候年龄不足十四岁的孩子,不管男女,都得入奴籍,永不能赎身!”

“可是,这两点,我们都算不上吧?”我黑了脸色。咱一没欠钱二不是罪臣之后……

“姑娘莫急!这不还有第三点么——”杨嬷嬷故意拖长了语调,斜睨我一眼,森森地笑道:“这第三点,就是外国潜入我国的奸细!没有通关文碟,查不到来历,却又不能说清楚自己的身份和来到宇国的目的的,也要充作官妓!”

我吐血!从哪点看出了秦风跟我是外国人?

大概是猜出我心中所想,那个胖女人得意洋洋的从五斗柜里掏出一套衣物丢在桌子上。

“飘云姑娘可否跟嬷嬷解释,这些是哪个国家的服饰?”

这是——秦风同学在中华人民共和国NN市梦之岛购物中心购买的休闲服……

“姑娘莫忘了,明月居中,可还存着姑娘的那身衣物,希望姑娘妥善保管,莫要让人抓住把柄才是。这里人多口杂的,万一有些口风不紧的说漏了嘴,官府上门来提人可就不好了。届时,以琴枫公子的姿色,定会入官老爷的眼。与其被那些不干净的官爷带回府邸做禁脔,日后玩腻了送人,或是请上几位有断袖之癖的同好共同狎玩,不若在嬷嬷这里呆着,嬷嬷还会帮忙看人把关,定不会让公子吃亏的!”

一番话,看似处处为我们着想,实则为了满足她自己的私欲。可是,我无法反驳。因为,我们赌不起。男人玩弄男人的手段之残忍我在耽美小说里看多了,搞不好真的会死人。以秦风高傲的子,断不可能为了让自己脱困而报上家族名号,让父母宗族蒙羞,不然一早就说了,哪里还会借用楚公子的名头。

看来,秦风落入女人手里算是安全的,落入男人手里是绝对的不安全!

我抽抽鼻子,凄凄艾艾地往明月居走去。

虽然杨嬷嬷对我大为赞赏,大有说服我留下来当她的接班人的意愿,可是——

一想到我要当老鸨天天面对着这些个水灵灵娇滴滴的男人,我就不由全身都起**皮疙瘩。

我可以容忍男人长得比我漂亮,天天欣赏也很赏心悦目。可一想到身边所有的的男人都比我漂亮,比我更女人,我不抓狂才怪!

不行,为了恢复女人的自信,我要尽快离开这个菊花朵朵开的地方!看久了花多眼乱,我得赶紧爬墙出去找我的那一朵小花好好栽培才是。

回到明月居,已是掌灯时分。

院子里站着的小厮提心吊胆地看着我,胆怯地说:“姑娘,公子不肯起来用晚膳。”

想必是下午我拆房子的英雄壮举吓坏这些柔弱的花朵了。别说他们,就连五大三的侍卫,也被我打伤了好几个。至于那个负责调教小倌的冬嬷嬷,脑袋给香炉砸了个大洞,貌似现在还昏迷不醒的样子,搞不好还会就此一命呜呼。我说那头狼嬷嬷怎么会对我不予追究,原来是因为他们两个有过节,这一下砸下去,没准她心里暗爽呢!这些都是小厮偷偷聊天的时候被我听见的,看来,他们对那个冬嬷嬷也颇为不满。

冬嬷嬷……

居然敢动秦风,不知她的手段究竟如何残忍,居然把秦风整得下不了床……

忧心忡忡地进了一楼的房间,我挥退两名随侍的小厮,关上房门。

进入里间,映入眼帘的那张雕花大床还是让我震撼了一下。

房间里的光线有些暗,只在桌上燃了两支红烛,摇曳着火光,映得房中的景物影影绰绰,可也足够我看清周遭的事物了。

原来,一楼的所有家具,跟那个被我弄坏扶手的躺椅是一套的。这就是在21世纪价值三千万的家具!也许还要更贵一些。幸好我砸坏的二楼房间里的家具没有这么名贵……我咽咽口水,开始考虑要不要接班当老鸨。不然光是赔偿那些破损的家具门框窗子,我卖身一辈子在这里打工也赔不起。唉——

我拖着脚步走向雕花大床,悄悄凑近,看着那可爱的睡脸,伸手戳了戳。

秦风紧皱着眉,不安地动了动,往被子里缩了一下。

我把手伸到被子里了,还好,已经有人帮他换好衣服了,下午回来的时候,他可是一丝不挂地被人抬回来的。想到他所受的屈辱,现在又憋着气不肯吃饭,我咬咬牙,把他摇醒。

“秦风!你给我起来!吃了东西再睡!”再怎么赌气,也不能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不养好身子,怎么跑路?我还指望他呢!

他张开水汪汪的眼眸,瞥了我一眼,又别开眼,继续把脸埋在枕头里,闷声道:“不吃,饿死拉倒。”

“你!”我气结。

看他对我不理不睬的,我无计可施,开始在房间里转圈圈。

走到桌前,看到送来的都是汤,粥,羊,果汁等流质食物,我有些奇怪,遂打开房门,问守候在外的小厮:

“为何都是这些填不饱肚子的?公子不到半夜会饿的!”

小厮恭恭敬敬地答道:“嬷嬷交代,公子今晚只能吃这些,可不能被那些粮杂食污了肠道。这下午好不容易才清洗干净的……”

轰的一下,我只觉全身的热血直往脸上涌。

原来,今天下午,他们居然把他给……

嗙的一声关上门,我冲进内室,一阵风似的奔至床前,掀开被子,把人拖了起来。

“秦风你给我说清楚,他们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过分的事?啊?你快跟说我!他们打算要对你做什么?”

秦风皱着眉,恼怒地看了我一眼,又阖上眼帘,有气无力地说:“没什么,只做了他们该做的。”说完,身子软绵绵地朝被褥上倒去。

“什么叫他们该做的?啊?”我气急败坏地又要把他拖起来,不想牵动到某处,他轻声痛呼,又赶紧闭口,咬牙隐忍着,眉头都皱到了一块,额上浮起薄薄的汗珠。

看他半坐着的姿势,却无论如何也要侧着身,不愿某处挨上床板,我突然有些明了:为何他一直侧身躺着,为何他不愿坐到桌前吃饭,就算是坐在床上吃都不肯。

我把他推倒,伸手扯他的裤子。

“不要!”他果然惊恐地睁开眼睛,伸手阻止,可惜心有余而力不足,被我的蛮力压制住了。很快,我就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不由得悲从中来,又惊又怒。

秦风双手掩面躺倒在被褥上,急促喘息着,嘴里一直小小声地说着“不要”,“不要看”。

我深吸两口气,慢慢平息怒火,沉声道:“钥匙呢?”

沉默。

想也知道,肯定不会在他身上。

我自嘲地冷笑。好你个杨嬷嬷,简直是披着羊皮混在羊群中的恶狼。即便你关的这一群是名副其实的狼,可那也是小狼崽,你这头母狼也忒狠了。

正当我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找工具想法子打开那个恶心可怖的道具的时候,突然响起了敲门声。我愣住,赶紧放下雕花圆拱门上的纱帘,把内外间隔开,阻挡旁人往里窥探的视线,这才把门打开。

一位清秀可人的小厮微笑着鞠躬点头,用脆生生的声音说道:

“飘云姑娘,嬷嬷交代,有贵客相中了琴枫公子,半个时辰后就会上明月居来,望您识大体,回避一下。待明天清晨贵客走了,您再回来服侍公子就是。嬷嬷一定会好生看待姑娘和公子的。”说着,把一串珍珠项链和一对玉镯子以及两张银票交到我手中。“嬷嬷说了,下午的那些话,希望姑娘考虑一下。这些饰物是嬷嬷赏您的,说您服侍公子有功。这两张银票,一共是一千两,是公子初次的渡夜资费,这只是一半。另一半,等成了好事之后,贵人会亲自打赏。”说完,那孩子又恭恭敬敬地朝我行礼,走了。

我看着手中的物品,呆——

一千两?不对,两千两?秦风一个晚上值两千两?!

我是应该欢呼雀跃呢,还是应该抱着秦风痛哭涕流?

回到里间,秦风已经把裤子提起来穿好,他侧趴在枕头上看我,表情木然,看不出什么心思。

我叹了一口气,坐在床前椅子上,跟他面对面地发呆。

“你可以自行离开。”半饷,他才这么说。

“我不会飞。”我开始后悔,为什么没跟老爹学轻功。

“可以爬墙。”

“那么多侍卫,没等我爬上墙头都被踩下来了。”

“你未必会输给他们。”

这倒是实话。经过下午那一战,我发现,这里的护院也不怎么样。还是我身手太好了?我开始思考秦风提议的可能。

“出去以后,找到听风楼的据点,就说我有难。”秦风开始考虑自己的后路。

“谁会相信我?”

秦风定定地看着我的脸蛋,象是突然想起了什么,道:“你就以这个面目去跟听风楼的人说,你要找宋府的人,他们定会帮你联系上的。因为,刚才我突然想起来,你的画像在听风楼里有挂着,大家应该不陌生才是。”

我的画像啥时候挂到听风楼里去了?那是思云才对吧?

没有时间商量那么多了,我一边收拾东西,一边思索着最佳突击方案,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到秦风,看到他死气沉沉地趴在床上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心里不由又是一阵抽痛。

把桌子上的食物吃了个干干净净,我走回床前,把他拎了起来随手放在一旁,开始撕扯床单和被面,扯成条状,打结,一段段的接好,又作了一个简易的鹰爪。

他奇怪地看着我。

当我蹲下来打算把他背上时,他挣扎着死活不同意。

“你疯了!这样做我们两个谁都走不掉!他们不会拿我怎么样,可是万一你被捉回来的话,会有什么样的下场你自己清楚!”

靠,臭小子,还有力气捶我!

“那你呢?!你就心甘情愿这样被人上了?爆菊花哦!屁屁很痛的!裂开会出很多血哦,大大的时候痛不欲生,最容易长痔疮了!还要防止括约肌松弛,便便会夹不住直接往下掉,一边走一边掉,到时候某个器官使用过度了还会松脱——唔唔唔——”

我越说越恶心,恶心得我刚吃下去的东西都想吐出来了,秦风终于气得脸色发黑地伸手捂住了我的嘴,然后干脆利落地爬到我背上。我赶紧用布条把他捆在我身上,绑了个结结实实。

要死,一起死吧。

“到时候情况不对,把我扔下好了。”他把头埋在我脖子上,闷声闷气地说着。那热乎乎的气息,吹得我脖子寒毛直竖。

我伸手拍了拍他的屁屁往上托高些许,他僵硬了一会儿,然后我听到耳边传来清晰的磨牙声。

靠,这个困兽要真被我带出去了,会不会变成猛兽?

心虚地冒了一把汗,我们两个连体婴悄悄潜到大门边,打开一条缝,观察门口的警备情况。

正数着人数,突然院子外头传来一阵骚乱,有人高喊着“有刺客”,便呼啦啦的往北边跑去。

北边,是嬷嬷的账房和管事房,我看来的不是刺客,是梁上君子才对。

连老天都在帮我们,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趁着院子外吵杂,我一拳打晕门口值勤的小厮,秦风则是解决了另一个,然后让他们靠着门框站好,装装样子给院门外的侍卫看。

四周扫视一番,确认无危险,我猫着腰,背着个大秤砣沿着屋檐下的影走。来到墙边,刚想爬墙,突然从回廊下窜出一道黑影,吓得我差点就要惊声尖叫,幸好秦风同学眼疾手快地点了我的哑,让我张口无声。

那个黑影也发现了我们,悄悄靠了过来。看他那瘦小的身形——

“是润玉。”秦风在我耳边小小声说。

“现在就要走么?”果然是润玉。

听到他问话,我下意识的点点头,也不管人家看不看得清。

“再等等吧。一会王爷来了,守卫少不了要在各大路口集中警备。刚才我在东边的几个院子里燃了迷香,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生效。从东边出去要安全很多。”说完,黑暗中那闪亮的大眼睛好奇地看着我,又看看我身后那位。

我咧开嘴,露出白森森的牙齿,朝他友好的笑笑。

没办法,不知为何,来到这个破时空以后,我的力气突然大了很多,经常会不小心弄坏东西,在揽春阁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不然那里的鸨母会让我去劈柴还在我脚上锁链子么。现在身上只不过背了一个秦风,行走貌似没什么困难,只是运动起来有些不方便而已。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不一会儿,就听到院子外头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朝明月居走来。

“快!他们发现了!快从东边走!”润玉急道,然后率先朝东边的围墙跑去。

秦风想都不想,在我耳边悄悄说:“我们走北边。”

当双方各自站到墙头遥遥相望的时候,润玉跺了一下脚,愤恨地翻墙离去。我也跳下围墙,一路践踏着花草,穿过一个空落的院子,竟意外的没有遇上人。想必是今晚这个院子还没有包出去吧!Lucky!

翻过第二道围墙往下跳的时候,把园子中的一男一女——不对!是一男一男,给吓了个半死。

看着假山上亭子中衣衫半解的两人抱在一起,真是活色生香啊!只是一个美艳无瑕,另一个却是犷豪迈,我看我除了头发以外全身的毛加起来也没有那个壮汉前那一簇杂毛多,不由得对那个白嫩嫩水灵灵的可怜的娃倍感怜惜。

我摇摇头,拍拍秦风的屁屁走人。

在壮汉的怒吼声中翻过第三道围墙的时候,守卫终于发现了异常,冲进了之前那个院子,只是暂时看不到我们的踪迹,定是在安慰那个可怜的被吓阳痿了的可怜的壮汉。我只好加快了步伐。

这时,东边也传来了异动,想必是润玉被人发现了,盼他自求多福吧!

穿过一个狭小的过道爬墙翻进第三个院子的时候,看到的场景让我肝火上升。

三P?居然让那两个又老又丑的男人用玩具去玩弄那么纯净的男子?

衣衫尽褪,躺在草丛里满脸绯红却又双目无神地盯着天空发呆的那个身形妖娆的少年我认识,是听雪居的雪公子,之前跟他见过几次面,惊为天人,疑是仙子落凡尘,姿色不比秦风差,只是没有秦风这种傲气和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然的美感。相较来说,男人更希望去征服秦风这样欠扁的人,就好比一头豹子和一只小猫摆在你面前,当然是驯服豹子更有优越感吧?

但是——我也见不得小猫被人欺负!

我背着超大的包袱落在他们面前,雪儿涣散的目光突然凝聚,诧异地看着我们,然后他发觉了什么,一声惊呼,一双小手惊慌失措的捡起地上的衣服料子遮住重要部位,满脸羞涩,连凝脂玉肌般的身子也泛起异样的潮红。那两个老鬼则是盯着我身后的包袱,眼都直了,开始流口水。

我厌恶地上前一脚踢翻一个,在他的哀号声中抢过他手中的圆柱形道具,一把到他大张着的嘴里。若是我没有看错,刚才这个玩具还在某人的某处。咳,我是不是太恶心了些?另一个胖老头见状,两眼一翻,晕了。

靠!这倒省了我的麻烦!

“多管闲事。”包袱同志很不满地在我身后嘀咕。

果然,这一耽搁,身后的追兵也到了。

看着围在十步开外的熊熊火把,约莫十五六个侍卫手持刀剑枪棍,虎视眈眈地瞪着我们,我有些气虚。估计外面还有更多闻声赶来的。

秦风伏在我背上,悄声说:“小心右边第三个使鞭子的,其他人碍于我,不敢出狠手。”

我瞥了一眼,果然,那人把手放在了腰上。虽然他手中已经握了一把刀,可是,我想,鞭子才是他出其不意的武器吧?T***,居然想跟我玩的!

回头望望高约六米的围墙,我实在是没有把握靠这简单的攀爬工具背着这么大的包袱爬出去啊!再看看身旁已经穿好衣物的雪儿,他也望望我,朝我露出一个倾倒众生的魅惑笑容,霎时,宇宙万物顿然失色。

我敢说,我听到了秦风的抽气声。我也敢打赌,秦风的喉头在咯咯作响,咽了不止一口口水。这年头,祸水对祸水也会有感觉?秦风你还是不是男人!

我忿忿地甩了一下头,看到雪儿悄悄朝前迈出的脚步,暗道不妙,心知他在情急之下打算以卵击石为我们赢取时间。我立即伸手拉住他,在大家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抓起他的腰带往上一抛——

第2卷 第17章 逃了两只漏了一个

数声惊呼,连我也差点想惊声尖叫。

娘的!玩太票了!我只是想借点力给他,让他在墙头趴那么一会儿等我背秦风上去之后再拉他一把的!没想到,他却越过墙头飞出去了!我这一身蛮力什么时候变成暴力了?

大家都没有反应过来,只有秦风这混蛋贴着我的耳朵说:“飘云,要不,你也这样把我丢出去好了,顶多摔断腿而已。”

我深吸一口气,想发作却又发作不得,眼看着雪儿就要在墙的那一头摔个七荤八素的,救之不及,却忽闻马匹的嘶鸣声传来,墙外也是数声惊呼,一群男人高喊着“有刺客!”“快保护王爷!”,然后就是一片混乱吵杂的脚步声。

靠!雪儿居然砸中了王爷?这也太巧了吧?

只听一男子儒雅的声音传来:“大家莫慌,是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不是刺客。”听着声音很是好听,只是总带着那么一点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小美人儿,叫什么名字?本王一见你,甚是喜爱。日后,你就从了本王,如何?”此时,那个儒雅的声音已经变质,变得有些轻佻了。

“王,王爷……”雪儿唯唯诺诺的,估计是被吓傻了。

我一听,火气上升。刚出狼窝,怎么可以让雪儿再入虎口!这黑灯瞎火的,堂堂王爷怎么会走到青楼墙外的巷子里来了!肯定不是什么好鸟,非奸即盗!

看着满脸戒备地紧盯着我们的一群如狼似虎的侍卫,包围圈有愈围拢愈缩小的趋势,我咬咬牙,转身,把手中简易的爬墙虎往上一抛——

第一次没勾中墙头的瓦楞,那个简陋的勾爪喀喇一下掉了下来,直直砸向我。

我头一偏,噗的一声,身后传来一声闷哼,秦风同学彻底没了动静,直接瘫软在我背上。

啊啊啊!运气太背了!居然把秦风给砸晕了!

“弟兄们!上!捉住了有赏!”不知谁喊了一句,那些不长眼的刀枪棍剑纷纷向我攻来。

手忙脚乱地躲开四五杆枪的攻击,又随便抓了棍子挡开刀剑,情急之下我突然想起秦风跟我说过的话,便赌上一把,大声吼道:

“谁敢打我我就把背上那个让给你们打!打死了一了百了,我看你们怎么向嬷嬷交代!”

果然,话音刚落,大家停止了攻击,只是手中的兵器仍指向我,领头的那一个,以一副猫捉老鼠的姿态,戏谑般看着我。

“哼!谅你也逃不出去,我等就在这里守着!王五,去通知嬷嬷过来,就说新来的小公子在这里!”

一名侍卫领命离去,院子外有不少人影点着火把纷纷向这边靠拢,我急了,转身,看着夜色中黑沉沉的高墙,愤恨地一拳打了上去。

一个沉闷的撞击声响过后,嘎啦嘎啦数声脆响,墙头瓦片纷纷掉落,墙体,出现了一条裂缝。

我呆——

身后侍卫们倒抽一口气,往后退了一步。

我盯着自己的拳头,脑子灵光一闪,很快的闪过一些画面。比如,在家里我把温如海扑倒,一拳捶向地面的时候……还有我被关在揽春阁柴房里拧断那手臂的木柴的时候……

我突然信心大增,憋足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集中在右拳上,猛地朝那裂开的墙体打去。

轰隆一声巨响,高墙破了一个大洞,墙体剧烈的晃动着,然后逐渐往两旁崩塌。

不断掉落的砖头石块扬起阵阵尘土,墙外人仰马翻,人们一边呛咳着一边还不忘了高呼“墙倒了!”“保护王爷!”,结果吸入更多的沙尘,咳得更难受了。

我捂着鼻子,眯细了眼睛,小心翼翼地踩踏着破砖碎石往外走,很快便在尘土飞扬中看到了骑在马上的两个人。

两位都穿白衣,只是后面的那一位明显的在衣服上绣了金丝银线,头上戴着金冠,在灯火的照耀下闪闪发亮,此时他正以宽大的袖子掩着口鼻,另一手挥舞着指挥那些乱作一团的兵士,约莫有十几二十个的样子。看来这位就是王爷。

雪儿偎依在所谓的王爷身前,微微眯着眼睛看我,嘴角翘起个好看的弧度,那双乌黑的眼眸,闪烁着不知名的光彩,熠熠发亮。

他朝我伸手,顺便把身后的王爷推下马。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这么不经意的一推,却是准确无误地把那个身份尊贵的男子给推到了两米开外的王府随行侍卫的身上。众侍卫们赶紧手忙脚乱的接住自己的主子,生怕他摔着了。

雪儿伸手拎起我背上的人,嚓嚓两声,也不知他用什么割的,我身上一松,那些把秦风跟我牢牢绑在一起的细长条床单和被面应声而断,挂在了我身上,显得有些滑稽。

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把秦风扯到了马上,护在自己身前,然后用清冽悦耳的声音对我说:

“飘云姑娘,情况紧急,雪儿这就先带着公子脱险,请您务必跟上。一匹马载不了三个人,雪儿只好出此下策,委屈姑娘垫后了。”语毕,朝我露出一个妩媚之至的笑容,媚眼儿弯弯,深情款款地凝视了我一会儿,遂打马冲出混乱的场面。

我有些懵懂,看着他唇边那抹奇怪的笑容,心里觉得很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为什么。

“快!快抓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围墙里跌跌撞撞地冲出一群人,手拿棍刀剑,朝那疾驰而去的马儿追去,却是忘了注意,现在还有一个灰头土脸的我站在原地。

王府的侍卫们不干了,骂骂咧咧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王爷面前,居然敢如此嚣张!”“还不速速下跪行礼!”“那个无礼的公子究竟是你们什么人!”

秋苑的守卫们被人拦住去路,满脸不快,但是听说对方是王爷,嚣张的气焰一下子矮了很多,不得不纷纷下跪行礼,嘴里喊着“草民叩见王爷”“王爷恕罪”等等。而站在两群人中间的我,就显得有些突兀了。

“呔!你是什么人!见了王爷居然还不跪下!”

被人一喝,我终于回过神来,看着那名尊贵的白衣男子摇摇晃晃地在侍卫的搀扶下站起来,满脸怒色,我暗道不妙,脚下运足了劲,大吼一声:“不关我的事!墙是他们推倒的!”然后象兔子一样嗖的一下窜了出去,朝马儿飞驰的方向狂奔。

好你个狠心的雪儿!事情发生的前后两分钟不到,就被你钻了空子把人给劫走了!娘的!把姑我一个人留下来当替罪羊,够狠,够歹毒!我***怎么就看走眼了!

身后传来两群人马大呼小叫的声音,听那纷乱吵杂的脚步声,估计是冲着我来的,貌似要追上来了。

狂奔了一段距离,眼看前面是一堵墙,我一心急,大喝一声,气运丹田,足下生风,往前一窜,几步踏上墙壁,一跃而上,稳稳地踩在墙头,然后往旁边的大树跳去,又沿着树枝踩到树梢,足尖轻点,把树枝当成晃动的踏板,往下用力一压,借着枝干反弹的力道往上一弹,跃到临近的某座阁楼的楼顶,动作一气呵成,干净利落,丝毫看不出来,我是第一次做这样的危险动作。

沿着屋瓦爬到屋脊上站好,我回头,只见围墙外红彤彤的一片,照亮了街道对面宅院的外墙,火光映照的墙面上密密麻麻的都是晃动的人影。

“你们,去搜那边!你,带着六个人,去搜这边!你,带着他们五个人在这里守着!剩下的,跟我绕到前门,从大门口进去搜索!”

“是!”众侍卫齐声喝道,脚步整齐有序的分散开来。

靠!王爷居然带来了这么多人!再加上秋苑的那些守卫,少说也有三四十个!之后还有不断增加的,我这下是翅也难飞了!

抓抓头发,我心里万分焦急,小心翼翼地挪到屋檐上趴着往下一看——

乖乖,至少有三层楼高啊!少说也有十米,怎么可能跳下去!万一摔断腿,那不是等着被人发现了活捉回去大刑侍候么?

再看看刚才搭桥跳过来的树枝,已经弹回原位,在这边本够不着,我欲哭无泪,又爬回屋脊上,趴在那里等死。

正当我情绪低落的时候,身旁突然传来噗嗤一声,某人欠扁的笑道:“我还以为遇上女飞贼了,没想到是只三脚猫。”

我吓得身子一抖,一脚踏破一个屋瓦,眼看着那半截破瓦片就要沿着倾斜的屋顶滚落,一只大脚轻轻松松地用脚尖掂着,再一踢,那破瓦片朝我直直飞来。

我伸手一挡,手臂发麻,痛得我眼泪直飙,身子一歪,从屋顶上滚落下来。

我咬牙隐忍着,绝不要在这个时候发出声音被人发现!

待滚到屋檐边,我伸手一抱,抱住了那向上飞起的尖尖檐角,身子挂在半空中晃荡着。

眼角余光瞥到距我不足一米远的地方站着的那双脚,我不由愤恨地抬眸,瞪向脚的主人。

一袭黑衣,黑得一塌糊涂,一点杂色都没有,就连那人的脸,也是黑麻麻的,只露了一双灿若晨星的眼眸,正眯得弯弯的,似笑非笑的俯视着我。

第2卷 第18章 麻烦不断

黑衣人抬起右脚,踩上我的手,我又惊又怒地瞪着他,想挪开他的脚,又怕松手了摔下去。

正为难间,手背传来隐隐的刺痛,我咬咬牙,把心一横,突然腾出右手朝他的脚踝抓去。

他一愣,动作停顿的瞬间,我又飞快地从那脏兮兮的鞋底抽出左手,一并抓住他的脚踝,用全身的重量把他使劲往下拖。

T***!不让姑我活命,我连你也一起拉下水,做个垫背的也不错!曹地府有这么一个身材不错的男人同行,值了!如果是个美男,就更赚到了!

果然,被我这么一扯,他身子一歪,一头朝下栽倒。

身体急速下坠的瞬间,只见他身体一弯,伸手抓住我的腰带往后提了提,然后一个急速转身外加一个筋斗,稳稳落地。

真的是——很稳,很脚踏实地。

别问我怎么知道的。T***,地面就颠倒在我的头顶,我的一头乱发都扑到了泥土上,当成扫把一样的扫地,我能不清楚么!而那该死的一双大脚正踏在草地上,距离我的鼻梁不到一尺!

“还不放手?”他拎着我的腰带抖了抖,丁零当啷的,我藏在怀里的玩意擦过脸颊一个劲的往下掉,滚落在地面上,挂在脖子的珍珠项链也吊到了头顶,一晃一晃滴。

悻悻地放开他的脚踝,我伸手去捞那些宝贝,却不想被他随手一扔——

我象个番薯一样在草地上滚了两滚,赶紧爬起来,再次扑向那些从秋苑里顺来的东西。

“你就这么宝贝这些垃圾?”黑衣人不屑地说了一句。

“饱汉不知饿汉饥。”我把鎏金的梳子,簪子重新踹到怀里放好,又袖袋,那两张银票还在,这可是秦风同学的初次渡夜资费啊!幸好我有先见之明,把嬷嬷打赏的镯子珠链都戴身上了,不易丢失。可是一想到秦风的处境,我心里就有些不是滋味。他该不会又被雪儿捉去卖了吧……

唉——我叹了一口气。美人,如此命运多舛!

“悲秋伤春的,这可不似你的子。”黑衣人戏谑地笑道。

我懒懒地瞥了他一眼,不想搭理。他却突然蹲下身子,用袖子在我脸上胡乱抹了一把,我赶紧避开,皱眉,喝问道:“干嘛?”

他却不答话,只是一手扣住我的下巴,又掏出手帕小心翼翼地擦干净我的脸蛋。

我刚拍开他的手,他却极快地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心翼翼地打开,以两指掂起一个薄薄的事物。

我眼睛一亮。

“快!你们去那边搜索!你们,跟我一起搜这个院子!”

说完,一群侍卫兵分两路,领头的侍卫队长带着七八个人,进入这个无人看守的院子。

不一会儿,他们就发现了藏身在草丛里的人。

“谁在那里!出来!”众侍卫亮出兵器,悄悄围拢。

草丛动了动,只听闻女子低声唾骂着,带着些许娇媚和不满;也有男子的声音,在骂骂咧咧地低咒着什么。然后,一名女子香肩半裸,头发凌乱地从草丛里爬了出来,娇媚的脸上带着慵懒的神态,一双水雾般的丹凤眼楚楚可怜地看向众侍卫,有些被吓着的样子,脚下一软,坐到了草地上,娇艳欲滴的红唇微颤着,说不出话来。

侍卫们看到这香艳火辣的场景,差点没喷鼻血。不用说,是人都知道刚才他们在这里干什么。

果然,一名光着膀子的男子也很快的钻出草丛,还一边提裤子一边捥着裤头上的绳结,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鲁的方言。他抬头,看到眼前一众男子,不由得怒目圆瞪,瓮声瓮气地责问道:“官爷,我这是犯法了?”

侍卫队长悻悻然道:“并无。”

“那你们这是——”

“你只消回答我几个问题就好。”

男子撇撇嘴。

“可见着一名圆脸,大眼睛,身材彪悍的女子?”

男子摇摇头,“未曾。”

坐在地上的女子赶紧拢了肩上的衣料,遮住雪白的肌肤,羞涩的垂下头,颤声道:

“小女子……小女子有看到树上跃过一个黑影……”

“香儿莫要胡言乱语!我都没有看到,你凭什么就看到了!”男子鲁地打断她的话语。

“可是……可是我躺在地上,你趴在我身上,当然看不到树上的影子了……”

侍卫们发出闷笑声,觉得这名女子够风骚,这样的事情都敢说出来。

“你!”男子愤恨地一跺脚,骂道:“你这小蹄子,口无遮拦,不知羞耻!”

“我哪有!”女子满脸委屈。

“好了好了!二位休得争吵。”侍卫队长制止他们的胡言乱语,赶紧问正事。“姑娘既然看到人影,那么,那个人影往哪个方向逃窜了?”

女子抚着心口,喘了一会儿,才颤巍巍地指着院子里唯一一幢建筑物,说:“那个影子,由树上跃到屋顶上,就,就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了……”

“消失?”侍卫队长皱眉。

“小,小女子视线看不全,也许,从屋顶跳到别的地方去了也不一定……”看到大家沉下来的脸色,女子又吓得赶紧俯身在地上,抖擞着不敢说话了。

“搜!”侍卫队长大手一挥,众人散开,点着火把在院子里仔细查看了一遍,无人。之后大家又进入阁楼搜索,也没有发现任何人影。

“报!这个院子里没有发现可疑人士!”

侍卫队长点点头,然后又回头看了看衣衫不整的男女,厌恶地皱了一下眉头。这里是风月场所,这样的戏码随处都在上演。他不耐烦地挥挥手。

“撤!”

一群人又呼啦啦地走了个一干二净。

我直起腰,擦擦脖子上的汗水,呼出一口气。

娘的,蹲得我腿都麻了。又看看身旁的男子,已经利落地穿好衣物了。

“多谢壮士相助!”我朝男子抱拳,诚恳地道谢。

“不客气。都是一家人。”他朝我笑笑,突然凑近,在我耳边小小声说:“弟妹落难,我这个做哥哥的怎么能够袖手旁观呢?”

“什么弟妹?”我疑惑地看着他。

黑衣男子微微一笑。“我姓楚。你不是跟我弟弟私奔了么?飘、云、姑、娘——”

咦——

咦咦咦???

我囧……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这雪儿救走秦风策马直往城门口奔驰的时候,秦风被颠簸醒了。

待他看清把自己揽在怀里的是何许人,不由大吃一惊,立即挣扎起来。

“放开我!飘云呢?你把飘云怎么了!?”

雪儿嗤嗤一笑,眉开眼笑地说道:“你的小情人啊,在后面帮我们挡追兵呢。”

秦风大惊失色,怒斥道:“她那烂身手,挡什么追兵!迟早要抓回去被吊起来拷打的!”

“嘻嘻,你对她可真是一点也不了解。”想起那瞬间倒塌的高墙,雪儿心有余悸。即便是自己尽全力一击,也未必做得到那种程度。飘云……真有意思。

忽略秦风的打骂,雪儿自顾自的赶路。反正就他那点力道,也只当是挠痒痒。只是嫌他烦,还是把他双手捉到身后用腰带绑了起来。

“再烦我,就把你送回去。这样子飘云姑娘的一切努力就白费了。”

秦风立即住嘴,愤恨地瞪着他。

“嘘,要出城了。”眼看城门近在眼前,雪儿正了正神色,放慢了坐骑的速度,暗含警告的瞥了秦风一眼。

“站住!什么人!为何这么晚还要出城!”守城军士远远的就看到了他们,立即戒备起来。

雪儿把掌中的令牌抛给那个将领,驾驭着宝马,慢悠悠地晃到城门下。

“是,是王爷的令牌!快打开城门!给这位公子放行!”

厚重的城门咯吱咯吱的打开,两人一骑就这么大摇大摆的通过。

“公子!莫忘了这个——”城门官毕恭毕敬地双手递上金令牌。

雪儿摆摆手,“本公子只是向九王爷借来一用,官爷替我还回去即可。”

“遵命!”

众将士目送那谪仙般的公子离去,直咽口水,久久不愿关门。

不一会儿,身后又传来马蹄疾驰的声音,将士们反应过来,立即关上城门,转身怒瞪着又一拨要出城的。这次来的是两方人马,一队,正是王府侍卫,另一队,是秋苑的护院,众人皆是满脸焦急的样子。

“王统领,您这是——”守城官认出了王府的侍卫统领,立即客气地上前搭话。

“有没有看到两名清俊的男子出城?”王统领不耐烦地询问。

“这——刚才确实有两名男子携伴出城。”

“什么!你居然敢私自放他们通行!?”王统领暴跳如雷,刚要斥责,却看到守城官小心翼翼地捧上王爷的令牌。他愣了一下,联想起事情的经过,心知被那贴着王爷身子的小倌盗走了信物,遂恶狠狠地朝地上唾了一口,闷声道:“回府!”

傻子才会出城追人,他们骑走的可是王爷的爱驹,西域商人献上的千里马!谁追得上?

另一边,幽暗的山道上,雪儿悠闲的打马前行,不紧不慢的赶路。

秦风别扭地挣了挣,冷声道:“这位少侠,可以放开在下了吧?”

“不急不急,待我们找到落脚的地方,帮大侠你解了药才好放手。”雪儿笑嘻嘻地说着,把马赶离了道路,往山上走去。

此时,幽蓝的夜空中看不到月光,群星璀璨,象一只只清亮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滚在草地上的两个人,正衣衫不整地纠缠在一起。

“你究竟想干什么!”某人怒道。

“帮你解毒啊!”某人正玩得不亦乐乎。喀喇一下,用蛮力扯下了某个可怜男子被强迫戴了一个下午的道具,然后轻轻拔出,随手一扔,不知滚落到哪里去了。

嘶——某人痛得倒抽一口气,语气愈加恶劣。“滚!本公子什么时候中的毒!你少危言耸听!”

“媚毒也是毒啊!”某人好心的劝解,开始宽衣解带。

“你才得了梅毒呢!”显然,受过21世纪教育的某人耳误。

“要是我不帮你,待会儿发作的时候你会很辛苦。而且,现在的你内力消逝得差不多了吧?”自己没记错的话,他来了正好十五天。十五天,是由一个大侠变成贫民的过程。待今夜一过,这个可怜人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跟废人一样。这些,是沦落秋苑的历代大侠小侠们的痛苦经历,甚至有个别因为受不了心境落差如此大的转变而自杀。自己——算是异类。

某人有气无力地任人摆布,听他这么一说,已经拔出异物的地方果然开始起了微妙的变化——痒,热。

呼吸开始急促,正在他身上胡作非为的某人俯下头,轻声询问:“你确定你不需要我的帮助么?会越来越痒哦!不然你以为今天为何要帮你安排客人?就是为了帮你解毒用的!”当然,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让他在迷茫中自己放弃最后一丝真气。可是自己当然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难得遇上一个强有力的对手,怎么可以让他废了!少不了要牺牲一下自我,渡些真气给他了。

“要不要?不要我就走了哦!你自己等着做贫民吧。”武林中的贫民,意为无内息无武艺者。平民尚可靠勤学苦练修得武艺,可是一旦成为废人,就再也不能习武了,身子只会一天比一天差,最后英年早逝。所以,这些人统称为贫民,意指一无所有者。

秦风忍受着身体的煎熬,紧咬着牙关,可是,全身的力气还是不可避免的从四肢百骸流逝。

他慌了。

那个人说的都是真的。润玉跟他提醒过的事情,也是真的。

双手握紧拳头,放开,再握紧,抓起一层带着青草的泥土,又放开。在意识模糊前,他依然不肯低头,只是梦呓着某些人名,全身热得难受。直至晕厥,他都不愿意放弃自己的尊严,开口求人。

雪儿叹了一口气。

搞不懂这些思想顽固的大侠,死要面子活受罪,以为晕过去就行了?自己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的,不然不是白白救他出来了?

为了大侠的面子,他都狠下心把那个活蹦乱跳的姑娘撇下扔给那群狼了,不就为了避开闲杂人等,才把他带到这荒山野岭来办事么?这个别扭的家伙居然还不领情!

雪儿生着闷气,做了一下准备工作,然后提枪上阵。

由开始到结束,他只有三个感觉:紧,爽,累。

完事后,他趴在吸收了他一半功力的某只大侠身上,喘气,感觉自己快要死了。

T***!他这是救人呢还是自杀?十四岁出道,当了六年小倌,吸收接纳无数哥哥弟弟大叔大伯的纯阳元气,连老爷爷都被他弄死了两个,鸨爹也给他整死了,好不容易修来的一身内力,现在渡了一半给大侠,日后自己怎么行走江湖怎么逃脱猎人们的追捕避免再次被卖进青楼?烦啊……

本来只想渡一成的,没想到大侠的滋味不错,自己贪欢了些。都是美色误事。

唉,第一次当小攻就成这样了,好累。以后再也不要当小攻了……

雪儿嘀咕着,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感觉趴在身上的娇小身躯终于平缓了呼吸,秦风突然睁开眼睛,那双比天上的晨星更璀璨的明眸闪过一抹寒芒。

这个人,居然是修习房中术的!这世间肯练习这种毒邪门功夫的男子,只有一个家族的传人——

江汉平原的楚家!

他一直在冒充楚家的小公子,没想到,正主儿一直待在自己身边!

秦风只觉得冷汗直冒。

只听说过有女子采阳补,或是男子采补阳的,没想到,却让自己遇上了一个另类!

放置身侧的拳头握紧,他很想把身上这碍事的家伙给扔到山谷下喂野兽,但是——怎么说人家也算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吧?还大公无私的渡了相当多的内息给自己。可这样的渡气方式,简直是闻所未闻!日后若是被人知道自己让男人享用过了,他秦氏家族的面子往哪里搁?

秦风咬咬牙,闭上眼睛,开始思索怎么做才能让身上这个奇怪的家伙闭紧自己的嘴吧。

还是,找温如海喂他吃点毒药,把他变成白痴吧……虽说这样做歹毒了些……

第二天,正在修补围墙的秋苑迎来了两位贵客,其中一名是年轻男子,长得俊逸潇洒,只是脸色有些沉,一双乌黑的眼眸深邃得象是激不起任何波澜的古井,透露出死亡的气息。

正在监督工人砌墙的秋苑副管事抖了抖,脸上的笑容都僵硬了。其他人停下手上的工作,原本正汗流浃背的身子,一瞬间就象是被寒流席卷般,冷得大家打了个哆嗦,全身寒毛和**皮疙瘩都站了起来。

这股寒意,不是来自于那名男子,而是来自他身后的一个黑影。

那个黑影披着大大的斗篷,带着尖尖的圆帽,遮住了他的大半面容,只看的到一个致小巧的下巴。

只见他在被损坏的围墙前站定,伸出一只手,一只很白皙细腻的玉手,掂起滚落在地面上的碎石砖块,用一种魅惑人心的声音说道:“就是这样的墙壁,阻碍了他回家的脚步么。”

原来是一名女子。众人松了一口气。

副管事擦擦额上的汗水,刚要上前询问一二,却突然瞥见女子白皙的手腕上那一抹青翠冰寒的绿色,似乎还吐出了一丝红红的细线,发出滋滋的极其细微的声响。

他的脸色倏地变得死灰,两眼一翻,一头栽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天要亡秋苑矣!!!

第2卷 第19章 原来他是狼

“喂,你弟弟到底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

我一边就着萝卜干喝白粥,一边好奇的询问,然后又伸手脸蛋,绷得紧紧的。

这个面具还真是好用!让我逃避了昨晚上官府的追查,又大大方方的住进客栈,现在,还能在光天化日下顶着被王爷追捕的风险坐在路边摊吃早餐。不远处的城门口,正贴着我跟雪儿的悬赏通告。只是,为何没有秦风的?

我纳闷了。

难道又被捉回去了?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胃口差了些,勉强吃完三个大馒头,两碗稀饭。(—_—!!这样都叫胃口差……)

楚离用手撕扯着白面馒头,一边往嘴里塞,一边漫不经心地回答:“哦,我那不成才的兄弟啊,叫楚玉。”

“怎么走丢的?”

“被人贩子拐走了。”

“啊?那多可怜!走丢的时候多大了?”

“十三岁吧……也许十四。”楚离虽说是在回答我的问题,可这眼神一刻都不安宁,四处扫着。然后,他的视线突然定在某处,移不开了。

我好奇的回头,差点没把刚含到口里的粥喷出来。

天哪!西方魔幻的真实版本!

宽阔的城门前的官道上,漂亮的四匹大白马拉着南瓜车,还是四门的!车门上部是窗子,墨绿色的窗帘半掩,用金色的流梳低低的束着,遮住了车厢里的人影。车头坐了两名马车夫,皆是笔挺的西洋男子装束,内里是白色滚花边的衬衫领口和袖子,外套是墨绿色的,前两排金色扣子,袖口也钉着两颗金色的小一号的扣子,同色系的紧身裤,金色长靴。帽子——果然是白色羽毛的西式卷边三角帽,就是中世纪欧洲贵族的仆从的典型装束啦!连腰间的佩剑也是西洋剑!

啊啊啊——

外、国、使、者?

不过,貌似南瓜车厢外头后位背向而坐的两名男子是中式武夫打扮,黑色短襟上装,束腰,黑色的宽松长裤,脚上穿的是布鞋,背上背了两把大刀,跟车头那两位形成鲜明的对比。好一个中西合璧!

我咽咽口水,刚想询问楚离同学车里的人是什么来历,却没想到他一脸严肃的拉起我,丢了几个铜板在桌子上,拖着我转身就走。

耶?人家还没吃饱呢!

不等我发话,他压低了声音说道:“我们换个地方再吃。荣城里还有很多好吃的零食呢!”

我砸咂嘴,依依不舍地离那马车越来越远。人家只不过好奇,车里坐的是什么人嘛!如果是外国的王子或者贵族,金发碧眼那种,那不是很有看头?想想就兴奋!

如果海海也是金发——

啧啧,那多养眼啊!在家里的时候我怎么就没想到要把他的头发染成金色呢?

“我好像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

南瓜车里,正用丝帕摁鼻子擦鼻涕的魔君同志不确定的嘀咕着。那顶用来遮掩面目的大尖顶帽子被她随手扔在一旁,斗篷则是用来垫在屁屁下面了。死赵敏!给她出的什么馊主意!居然让她顶着这么奇怪的帽子穿着那么奇怪的斗篷招摇过市!不过,还挺有神秘感的……

“母亲,也许,您患了风寒也不一定。”怎么还可能嗅到其他味道?温如墨恭顺的回答,放下以指撩起的窗帘。若是他没有看错,刚才坐在路边摊吃饭的那名女子的背影,跟那个人可真象。只是,与她同行的不是熟人,而且那张脸蛋——

“我都说了不是风寒!是感冒!”魔君吸吸鼻涕,打断他的沉思。要不是跟那死鬼滚完床单忘了盖被子,昨晚又没休息好连夜赶路,自己今天至于这样么!拿秋苑那帮混蛋撒撒气也是应该的。只是没想到连秦风这样厉害的娃也给关进青楼里,还连累自家媳妇,真是世事难料啊……不知道自家宝贝又是何种光景了。

呜呜呜……我家小海,那么漂亮的娃……那么白白嫩嫩的小PP,自己小时候还帮他洗白白来着,可不要让人摘了那朵小菊花去哇!!!谁敢爆小海的菊花,她就爆了他们全家!

想到这些,魔君忧心忡忡,开始习惯的咬她的小手帕。回去,要多研究一些让人生不如死的毒药才行。

孩子他爹,可千万要找到儿子啊!

“刚才为何拉着我走开?”

我挣脱那只温厚的大手,有些不满地瞪着他。

楚离微笑道:“那个车子里的人,全身剧毒。”

这——

答案跟我想的不一样。我以为他在避开熟人。

“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他是搜毒犬转世投胎不成?

“喂,你们听说没有?刚才秋苑里病倒了很多人!全城的大夫都被请去了呢!”

我没有听到楚离的回答,却是听到一路上小贩的窃窃私语。

“活该!谁叫他们抢了那么多良家男子去当小倌!这男子跟男子之间行那等事,本就是有悖天理!这下遭报应了!”

“是啊!好好的儿子,却做了娼妓!那些做父母的哭天抢地的,就是没斗得过人家,弄得家破人亡的。”

“可怜那些男子,就算出来了也不知道还能传宗接代不。听说被整得不成人形,挺惨的。”

“是啊。上次我在秋苑门口见着一个,不男不女的,风一刮就能刮跑了,就算从良回家,也不能做劳力为家里挣钱养家糊口了,还得家里将养着。”

“听说他们都死得很早……”

“造孽啊……”

“……”

秋苑出事了?

我回头望望楚离,他却是一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样子。

我立即一路小跑着往秋苑的方向走去。还没到街角,他一把拉住我。

“我问你,你回去能做什么?”楚离霸道的封锁了我的去路。

“我只是想回去看看!”我一把推开他,他后退着趔趄了几步,不敢置信地瞪着我。

我错愕地看看自己的手掌。貌似,最近我的力气大得惊人。

把他甩在身后,我一路奔跑着前往秋苑。即便秦风被雪儿救走了,还有一个人我不得不去打听。那个——跟如海,不,应该是跟玄羽长得很象的男孩!昨天我带着秦风逃走的时候,他往另一个方向逃了!就怕他被捉回去,会被他们折磨得很惨的……

刚跑到下一个巷子口,身后一阵风扫来,我只觉得后背,肩膀,和脖子被人狠狠地戳了几下,然后就失去了知觉。

醒过来的时候觉得身体很是沉重,脑袋也有些沉重,我睁着眼睛,一脸茫然地看着头顶的粉色罗帐,发呆。

“醒了?”是楚离的声音。

我缓缓转动脖子,看向他。

他正站在窗前,迎着微风,吹拂起一头柔软的秀发,有几捋乌丝俏皮的落在粉色的唇角,平添一种异样的风情。

他笑吟吟的看着我,眉目含情,把我震得头脑一片发白,不知所措。

虽然一直猜测他是戴着面具接近我的,可没想到他的真面目居然是这样的!

不是很美,既不象秦风雪儿那样的妩媚可人,又不象海海那样的妖娆魅惑,更不象某俊基那么娘。若要认真说,他的气质有些象忆寒表哥——那只骚狐狸,全身放电那种。

我咽咽口水,看他逐渐靠近,心里有一种不妙的感觉。

“你你你——”你想干嘛?虽然我很想这么问,但是猜到他给的答案多半不会好,遂换了语气,怯生生地说:“我口渴……”喝水总行吧?

他有些恍神,脚步顿了一下,大概是我的反应跟他预想的不一样,却也只是迷惑了那么一下下,又缓缓朝我靠近。

“你想喝水?嗯?”

靠!说话归说话,靠那么近干嘛!不但把手搁在枕头旁,还故意朝我脸上喷气!

看着他近在眼前的脸蛋,我有些气闷,却也只能放软了语气,向他示弱。

“小女子不知为何突然晕倒了,多谢楚公子相助。只是不知为何,小女子全身酸楚,动弹不得?”

“呵呵——”他低声闷笑,伸手抚上我的脸颊,用暗哑低沉的嗓音魅惑道:“你很有装傻充愣的天分,戏也演得十足好。这小嘴儿——真是让人又恨又爱,这么甜美的声音,每每说出来的话语却是让人哭笑不得。真想看看你慌乱的样子……”说完,那温热的大手搁在我的裙子上。

咦?

咦咦咦——

他想干什么?难道,他是一匹狼?

“终于舍得变脸了?”楚离老神在在的看着我,手上的动作却没停下,象拆包装盒上的彩带一样,慢条斯理的扯开我裙子上的绳结。

“喂,你究竟想干嘛?”这句该死的会让女主陷入不明危险中的潜台词我终于不得不说了。

“自然是——跟姑娘水到渠成,成就好事!”他嬉皮笑脸的,没个正经样,不一会儿就拆开了外包装,把我的裙子扯下,扔到床尾去了。

我眼皮跳了一下,哭笑不得。就我这等姿色,他也想要?街上走过的漂亮妹妹多了去,比我还水灵还鲜嫩的大有人在,怎么就瞄上我了?

“我说,你是不是饥不择食,老眼昏花了?”

“不会,我挑人向来只看气场,不看外貌。那些花瓶,只会损耗我的气。还是飘云姑娘这样气场强大的好,定能把我喂得饱饱的。”说完,楚离又笑嘻嘻的褪下我的长裤。

然后,他愣住了,盯着我的第三层包装,不知如何下手。

我得意的笑。没见识的古人。

第2卷 第20章 他终于找到我了

“啊!你做什么要弄坏我的拉链!!!”

一阵刺耳的刷拉声响过后,我再也躺不住了,暴跳如雷地一脚踹开他,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蹦了起来,然后冲到桌前起一把椅子就要收拾他。

楚离很是吃惊,张嘴看着我,动作极快地闪避开我的椅子攻击,低骂了一声“蛮女”,然后姿势极其优雅地跃到窗子上,不满地瞪着我,满脸幽怨。

你幽怨个啥?你不满个啥?姑我让你白了一下腰又看了一下大腿都没跟你收费呢!

**起另一张椅子,全身戒备地瞪着他。

他悻悻地说:“失算了失算了!没想到你功力如此深厚,居然轻易就解了,坏我的好事!真不知道你是从哪里来的妖女!”

“你才是妖男呢!难到我还得躺在床上装死等你吃干抹净不成?!”我没好气地答道。“你真是——下流!龌龊!脑袋瓜子里满满的装的都是蝌蚪!”

楚离翻翻白眼。“你又不是没做过,还介意那么多干啥?做一次跟做两次有什么区别?反正我不说你不说,你男人又不会知道!要不是看你功力不错,我才懒得搭理你。浪费我的时间和银子。”然后他朝我作了一个鬼脸,伸出大手往脸上一遮,换了一张脸,正愈飞出窗外,突然又顿住,问:“为什么说我脑子里装的是蝌蚪?跟我要做的事情有什么必然联系么?”

我被他问住了。糟糕,把二十一世纪的常识给搬出来了……

“呃,意思——说你是癞蛤蟆。”癞蛤蟆小时候也是蝌蚪吧?汗……

他嗤笑一声,凉凉地说道:“那也得看你是不是天鹅。哼,丑小鸭。”语毕,身子往外一跃,腾空而起,轻飘飘地飞走了。

我眨眨眼。

咦?就这么干脆利落的走了?我还以为要把客房拆了跟他打一架呢!没想到,这个男人倒也坚持原则,不使用暴力对付女子。

为了防止他假装离开实则在屋顶上蹲守(象昨天晚上一样),我赶紧趴到窗前,看到那个在屋顶和树梢上轻松蹦跶的身影,离客栈越来越远,我不由放下心来。说真的,他的姿势很不赖,象只自信满满在天空翱翔的鹞,不一会儿就看到他钻到了某幢阁楼里。

汗……又祸害谁去了?!

看来那厮不是翱翔的鹞,而是觅食的鹰!敢情我就是他找的一份快餐!不过,他的所作所为,跟我以前遇上的某个人很相似啊!究竟是什么时候……

我晃着脑袋,抓抓头发,仍然没有想起来曾经对我做过这种事情的男子是谁。感觉,应该是熟人……我不会真的背着海海搞外遇吧?

囧……

正在房间里换衣服,身后传来微风,吹得我后背凉丝丝的。

莫非我忘记关窗户了?不过这里是三楼客房,对面没有比这个客栈更高的楼层了,应该不会被人偷看吧!

继续脱,直到只剩蕾丝花边的小内内,我这才打开包袱,挑出新买的衣裙换上。

打好最后一个蝴蝶结,我开始找镜子,没想到,一转身,就看到一个身影静静的站在窗前,把我吓得不轻,立即反应过度的起椅子就要砸过去。

“是我!”他灵敏地跳到一旁,瞬间移行至我身前,一把握住我的手,把椅子夺走,轻轻放下。

我看着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海?”

“恩。”他伸手揉揉我的头发,脸上洋溢着暖暖的笑意。“我来接你了。”

我定定的看着他,脑子一片空白。

他凑上前,在我额上轻轻印下一吻,之后又吻上脸颊,眼睛,最后是嘴唇,蜻蜓点水般碰触了一下。

“怎么了?看到我,不高兴么?”他轻轻捏了捏我的圆脸,抿唇笑着。

“如海……”我他的脸,总觉得他的笑容有些刺眼。

他事先并不知道我在这个客栈里。貌似我被楚离打晕之前,并不是以自己的真面目示人的。那么,这家伙是怎么找到我的?

下意识的,我伸手揉他的脸蛋,使劲掐,用力捏,双手捏着他的双颊往外拉,痛得他直抽气,眼泪水很快就聚集在眼眶里,汹涌而出。

“飘云!你轻些!我知道你恼我怨我,怪我当时没有抓住你,让你吃苦了!可是,我一直都很担心你,一直都在找你啊!”

听他这么说,我立即松开手,双手叉腰责问他:“当时?什么当时?”

他幽怨地看了我一眼,抿抿唇,道:“刮龙卷风的时候啊!没想到,你还在生我的气……”

!!!原来是真的!

“我以为你戴着面具……”我悻悻地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吐吐舌头。看着那两坨被我下狠手蹂躏得红彤彤的脸颊,赶紧帮他搓搓,揉揉,又吹了几口气。

他一把拉下我的手,轻轻抱住我。“好了,找到你,就什么都不痛了……”

我有些感动。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记挂我。

就势把脸埋在他前,我伸手环住他的腰,深深吸了一口气,鼻尖,萦绕着的都是他那独特的香甜气息。

真的,是如海的味道……跟他接触过几次,对这个味道早已熟悉。

我真笨啊!早就看到他的蓝眼睛了,怎么还会认为他是假冒的?就算别人戴上面具,眼睛也不可能作假啊!这里又不是二十一世纪,到处都可以买到有色隐形眼镜……

“对了,你刚才说什么——以为我戴了面具?”温如海把我推开些许,按着我的肩膀让我坐在床沿上,然后转身到桌前倒了一杯茶递给我。

我一边喝茶润喉,一边把遇到楚离的经过说了一遍,不过,他欲对我行某某事的那一段,给我自动蒸发掉了。

“楚离?那家伙居然敢打你的主意?”温如海很生气,皱着眉头看我,又有些不解的说道:“可是,依他的子,找上你,对他并没有任何好处啊!”

“他究竟想要什么好处?”我对这点很好奇。从昨晚开始我就知道他救下我必有所图。总不会真的是为了跟我春风一度吧……虽说今天他确实有这样的打算,可是昨天他就住在我隔壁,为何不趁我睡着的时候动手?

温如海脸色微赧,有些尴尬地支唔了半天,才下定决心对我说:“总之,你以后不要跟他有来往!他是专门修炼一种邪门武功的!就是,就是,采补阳!女子的武功越好,内力修为越是上乘,他就越想跟人家,跟人家……那个……恩,总之就是这样的意思啦!”说完,脸色已是通红一片,直红到了耳去。

海海,你直接跟我说他专修房中术不就好了?用得着拐那么一个大弯的解说么?武侠小说我可没少看,咱理解能力还是超强的。

我低叹一声,大概是受到他的影响,脸也不由热了起来,最后,身上也开始发热了。

好想……脱……

可是,刚才好不容易才穿上的,打了三四个蝴蝶结呢。莫非天气突然变热,房间里升温了?

我坐立不安,捂着怦怦直跳的口,又了滚烫的脸颊,头脑开始发晕。

“怎么了,飘云?”温如海发现了我的异常,伸手抚上我的额头。“天!怎么这么烫?你赶紧躺下,我帮你诊脉。”

感受着他手心里传来的阵阵凉意,我舒服地喟叹一声,不由自主地抓住他的手,直往我的脸上,脖子上蹭,最后,撩开衣襟,把他的手贴到口上,降降温。可是,我还是觉得很热!

“这里有空调就好了。”我嘀咕了一句。

温如海拍拍我的脸,又气又恼地笑道:“飘云,都说了不要吃陌生人给的东西,你怎么就不听话呢?”

“我没有吃啊!”快中午的时候才吃的早餐,白粥和馒头还有萝卜干都是我自己点了端到桌子上的,楚离本就没有机会下手嘛!

“既然没吃,这媚药是何时下的?”

咦?我睁大了眼睛盯着他。媚药?

“不会是你动的手脚吧?刚才你给我倒了一杯茶。”虽然热,虽然头脑发晕,可我的思维还保持着清晰。除了早餐,我吃过的东西就只有这个了。

温如海起身离开了一会儿,只听“乓啷”一声巨响,他又低声咒骂着什么回到床前,一把抱起我。

“走,消火去。”

耶!我赶紧向他示好地伸手环上他的脖子,蹭了蹭。“在这里不行么?”

“不行,时间不够。”

“为什么?”你想做多久啊啊啊!?

“我爹在路上,估计这会儿也该进城了。你想他撞到我们的好事?”大概是猜出我心中所想,他不怀好意地笑道。

我赶紧摇头。“可是,我好热啊。”

“忍忍,很快就不热了。”幸好楚离下的药不是很霸道,也不是非要做那种事才可解。温如海暗酌着,加快步伐,来到一个池塘边。

事情的结果就是——

“阿嚏!阿嚏!”

我打着喷嚏,躺在床上,床前坐着一个人,正在看书,时不时的给我端茶递水,兼顾给我擦鼻涕。

忆寒表哥和一名穿大红衣服的年轻男子,则是无聊地坐在桌前,瞪着我。

门口飘进一个人影,端着热气腾腾的汤碗,逐渐向我靠近。房间里弥漫着浓浓的药香味。

啊——饶了我吧!我都喝了三天药了!苦哇!

混蛋楚离!下次别让姑我遇上,仔细我拿鞭子抽你!

21-25

第2卷 第21章 据说我妈叫赵敏

晃悠悠地躺在马车里,即便身下垫了两层被子,又特意买了三个抱枕给我扑抱着打滚,我还是觉得浑身难受,颠簸得快要散架了。

斜眼看向温如海,一副闲适的样子,抱着书本啃了半天也没舍得放下,也不管我是不是有什么需求,倒是温爸爸勤快的给我端茶倒水,搞得我很不好意思,谢了又谢,点头象捣蒜。

幸好,温碧泉同志到了一个小镇下车,跟温妈妈汇合去了。

我趴在车上看着惊天地泣鬼神的感人场面,觉得——很麻。温妈妈抱着她老公撒娇也就算了,可是干嘛抱着她儿子哭?还亲额头亲脸蛋呢!那双白嫩嫩的手,把海海抱得死紧,本就是在揩油!

看着她那娇若芙蓉,艳若桃花的脸蛋,我磨着牙,暗酎:这母子俩有奸情!

最后,失态的温妈妈总算是注意到我了,把我从车上拖下来又是一顿狂轰滥炸。

拿什么炸的?当然是人炸弹。她那富有弹高挺的往我面前一挺——唔,挤得我肺部严重缺氧,呼吸困难。幸好她很快放开我,然后给了我跟温如海一样的待遇:把那红艳艳的大嘴巴贴在我的额头和脸蛋上各‘吧唧’了一口。

靠,这外国女人,占我便宜!

“飘云啊,怎么你一点都没长大,还是这么小!我家海海会不喜欢的啦!”那乌发碧眼的妖艳女人附在我耳边偷偷说着,然后,意有所指地伸出一个指头轻轻点了点我的部。

被她这么一说,我只觉脸上发烧,原本昂首挺的,也不得不含收腹了。在她面前,还是不要凸显自己的缺点了吧。

又寒暄了一会儿,温家两老先行一步,回温府打点聘礼,准备直接给我家丢过去,连媒婆都聘请好了,就等我们俩人一回来,立即开始行六礼,办合法手续。敢情,这是早有预谋的。

当温妈妈的专用马车从客栈后院拉出来的时候,我的嘴角直抽搐。

没想到,她就是那个坐在南瓜车里的灰姑娘,那天在荣城城门口,我居然与她擦肩而过。难怪楚离逃那么快,还说车里的人全身剧毒,对方可是大名鼎鼎的毒魔魔君啊!当然是全身剧毒——

我打了个寒颤,搓搓手臂,赶紧拍身上的衣物。

“怎么了?”送走父母,温如海回转身,奇怪地看着我。

“我怕沾上毒。”

“胡说!”他满脸不高兴的拉过我,把我又塞回马车里,跟着自己也爬了上来。“我娘亲怎么可能给你下毒!”

“不是啦,我是怕她全身都有毒会不小心沾到我身上啊!”

“才半个月没见,你变笨了?”温如海扁扁嘴,把我按躺在车厢里,随手丢了一个枕头给我,自己在一旁坐下。“若真是这样,最难受的应该是她本人吧?那她岂不是全身皮肤都会烂掉?再说了,你见过全身都带毒的毒蛇么?”

我摇摇头。看来,世人传言也不尽可信。有些东西,越传越玄乎,谣言,就是这样产生的。既然没有受到毒害,我趴下来,继续养神。

车厢里暂时安静下来。

“那个,秦风真的回家了?”憋了半天,我还是忍不住想说话,打听一下熟人的下落。

“嗯。”温如海轻轻点头,不欲多言。只是车外有人忍不住,掀开帘子窜了进来。

“你跟秦风,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他回去以后就病倒了,到现在还在闭关,不愿见客。”

噗——

我正喝着茶,被表哥这么一问,忍不住,喷了。

见,见客……

这个正牌表哥的形容,还真是让人不得不想歪了。

只见宋逸湘一脸正色的看着我,那张漂亮得惨绝人寰的致面容上,还是没有任何表情。

说他是冰山也没错,自从三天前我们相遇以来,我还没在他脸上看到过第二个表情。

不喜不怒,不愠不火,就是这么平静刻板,只偶尔从他眼中读出一丝情绪,却本猜不透他想表达什么样的感情。我几次想伸手他的脸蛋,看看是不是石头雕刻的,怎么会每一处每一分都雕琢得这么完美,计算得这么确,就象希腊神话里那些天神的雕像似的。

只是碍于他全身不怒自威的那种冷然的感觉,还是——算了吧,万一他一个不爽把我给砍了怎么办……腰间的那把佩剑,可是从来没离开过他身上,想必也不会是为了好看才挂的……

我收回视线,轻咳一声,润了润喉咙。

“那个,我也不知道他究竟是怎么了,也许水土不服吧。”说多错多,在秋苑里发生的事情,我怎么可能道与旁人?秦风——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却被人整成那样,连我看着都心酸。现在好不容易摆脱,他一定不愿回想起那段黑暗的日子。就让那短短的十多天,湮没在我们的记忆中吧!

“对了,秋苑现在是什么状况?”我决定转移话题。原本想去看看润玉小朋友的,被楚离这么一闹,耽搁下来了。

逸湘表哥淡淡的瞥了我一眼,抿抿唇,然后出其不意的踢了温如海一脚。

“哦,你说秋苑啊,还能怎么样,照常营业呗。”温如海终于放下书本,给宋逸湘端了一盏茶,一边回答我的问题。“人家又没有犯法,都在官府里备案的,总不能拆了吧?给他们吃一次苦头教训一下就算了……”

事后,我才知道所谓的“吃苦头”和“教训一下”的真正涵义:秋苑里的银子,全都被人偷走了!然后从上至下,从鸨母到劈柴的小厮,全都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病了三天三夜,上吐下泄的,差点没把肠子都拉出来。最严重的是——那些小倌卖身的字据一夜之间全都被冥火烧了个一干二净!不用说,光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干的好事。

逸湘表哥不置可否,依然是惜字如金,低头啜饮香茗。我看,除了他感兴趣的问题,其他时候估计他都懒得多说一句话。这三天来,他问得最多的,就是我爹的事,对我这个表妹倒是不怎么关心。真是个怪人!

“怎么,飘云对秋苑念念不忘?是不是看上哪位小倌了?”门帘一掀,又钻进来一个人。这么轻佻的声音,又说着欠扁的话语,定是宋忆寒这只花狐狸。

温如海一视同仁地倒了杯茶水递过去。他们一路在阳光下跟着,确实需要补充水分。

我不得不坐起来,把被子枕头全堆到车头,给他们腾地方。

“说吧,这次又看上谁了?那秋苑可是咱宇国数一数二的青楼,卖的都是娇嫩的菊花呢!规模仅次于京城的秋水漪澜!一想起那里的曲水流觞和酒池林——啧啧,那真叫一个销魂啊!”忆寒眯着眼睛,端着茶盏深吸一口气,又呷了一口香茗,砸咂嘴,似回味无穷地述说着。

我嘴角抽了抽。没想到,忆寒这样的桃花眼,也会去赏菊。他不是最爱女人的么?

“京城——真的也有这样的地方?”那不是在天子脚下么?皇帝在那里上班哟!搞不好哪天我到街上晃晃,跟微服私访的皇子老子擦身而过也不一定。

我不由两眼大放异彩。

“你不知道,京城啊——”看到我来了兴致,忆寒表哥立即向我献殷勤。

“再多嘴,我就把你丢出去!”

温如海终于听不下去了,啪的一下阖上书本,把书籍全都放回壁柜里,生气地瞪着宋忆寒。

“你凶什么!不就是京城嘛,怎么说不得了?不就是你在那里招惹是非嘛?难不成这辈子你都不再踏足京城,就这么窝在杭州?畏畏缩缩的,你还是个男人么!”宋忆寒也毫不示弱的回瞪他。

“你给我住嘴!”温如海涨红了脸,生气地辩驳。“我的事,我自己解决,不用你说三道四!别吃不到葡萄就打我家的主意!”

“怎么就算你家的了,再怎么说现在也是我宋府的人!”宋忆寒跟他较上劲了。

我咽咽口水。他们斗什么气?什么你家我家的?

“我说——”我扯扯这个的袖子,又拉拉那个的衣襟。“你们吵什么吵?不管京城还是杭州,我只想问一句——我们这是上哪去?”

“回家!”两人异口同声答道。

“回,回哪个家?”我弱弱的问了一句。我一直都不知道,我在这个世界的家,究竟在哪里,又是怎么样的,家里还有些什么人。从他们的交谈中,我也只知道:除了父母,我还有一个孪生妹妹。其他的亲戚,貌似蛮多的,暂时顾不过来……

车厢里静默了一会儿。那三只看看我,又凑个脑袋叽里咕噜地商量着什么。

“这样不好……”“不行……”“不妥……”

我无聊地等了一会儿,他们三个终于分开,重重地呼出一口气。

“我们,带你上你母亲那里去,只有那里才是最安全的。”温如海作为代表站出来发言。

我一听,来劲了,立即直起身子。

“我母亲在哪?她叫什么名字?多大了?漂亮不?有钱不?房子大不大?十五年不见,她有没有给我找后爹啊?”

那三个抚额叹气。

“具体情况我们也不便在这里跟你细说,只告诉你,你母亲叫赵敏,住在——”

“什么?”不等温如海说完,我立即打断他,激动地捧着脸尖叫:“赵敏?张无忌的老婆?那个险恶毒的女人?”

第2卷 第22章 各自的心思

经过那三人反复解释和强调,我终于打消了张无忌是我爹的念头,也终于确信,这里不是元朝末年的动荡年代,也没有什么碧血剑屠龙刀,更没有朱元璋和明教。

呜呜呜——我本着演戏一定要保持最佳状态的决心,刚想说来客串一下“倚天屠龙记”里的小配角,没想到,现实和幻想的差距是如此之大!

都怪老娘!她怎么能够叫赵敏!她怎么能够起这么雷的名字糊弄我!!!

“对了,我妈——我娘是做什么营生的?”老爹跟我在另一个地球上逍遥快活了十五年,老妈以什么为生计?总不会改嫁了让别的男人养着吧?这样的话我又多了一个后爹啊……

“不知道。”这一回那三只意见相同。

“啊?哦。”如果她穷困潦倒,我要不要考虑先上温如海家里骗吃骗喝一段时间?要不,跟两个表哥回宋府去做米虫也不错,我姑姑不是宋三夫人么,都养了我妹那么长时间,再养我个一年半载的不是问题吧?还有——

“啊——我爹呢?我爹他怎么样了?他穿过来了没有?”天哪,我怎么把他给忘了!秦风我见过了,现在温如海跟宋忆寒就在我面前,唯有老爹——

“跑了。”宋忆寒回答得简单明了,只是言不达意。

“什么跑了?”把我丢下,不要了?还是自己逍遥快活去了?

三人面有难色。

“就是……跟舅舅有老交情的一位世伯,没跟手下人说清楚就派人前去围堵捉拿,把舅舅吓跑了。”

“怎么可能吓跑!我爹那么厉害——”

“确切的说,他把三十几名大汉打翻在地,消失了。到现在也没有发现他的踪迹。不过你放心,我爹也加派了人手寻找舅舅,指不定,他自己先回家看望舅妈了呢!”宋忆寒补充完毕,安慰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只不过那只禄山大爪停留的时间长了两秒,那双水汪汪的蓝眸立即瞪了过来。他挑衅似的回瞪。两人视线交错中闪出一片火光。

我装作没看见,别开眼,数窗外的蜜蜂。

据说,就是这些蜜蜂帮助温如海找到了我,而我前几天在秋苑里见到的那只蓝色凤尾蝶,是魔君伯母养的。莫非最近我走桃花运四处招蜂惹蝶?还是他们温家孵化出来的虫子比较善解人意?

我默。希望是前者。十八年来第一次走桃花运啊……而且还招来了这么多朵桃花——也许当中混有菊花。

我抓抓头,开始想念秦风同学。那家伙,没变成菊花吧?过几天等我安定下来了再去探望他吧!

傍晚,我们终于一路摇晃到了金陵——在江南地区仅次于杭州的大城市,貌似比我待了半个月的荣城规模要大些。

吃饭的时候,那三只又商量开了,在我的归属问题上产生了分歧。

逸湘表哥的意思是:先带我回杭州,跟他娘——也就是我姑姑见面,剩下的事情再听长辈的,看看他们怎么安排。我对这样的提议没有意见。

忆寒表哥的意见是:赶紧把我送到我娘身边,好让我们母女团聚。看他说得情真意切,眼中满满流露出的都是对我的关爱之情,我不由感动得——

“算了吧,你到了凌也看不到思云。早些日子,她跟蓝月跑了,还把舅妈的一座矿山炸崩了,舅妈现在正想找人撒气呢!”

听了宋逸湘一席话,忆寒表哥立即噤声,不再发表任何意见。

靠!敢情这花狐狸想借着送我回家的名头上门去看我妹!我对他的感动立即消逝得无影无踪。小样!就这样还想当我妹夫!我得把他的恶形恶状告诉思云才行。

最后,我们把视线投向温如海。

“我想,我们还是按照原定计划,先送飘云回凌吧。赵伯母一定很想念她。”温如海似乎一早就打定了主意,很坚定,也很坚决。于情于理,这确实是最好的安排。姑姑姑丈再怎么想我,都不及老妈对我的思念。

“可是,你知道怎么去凌么?”逸湘表哥问。

温如海摇摇头。其实,之前他有去过凌,不巧的是,那段记忆没了。

“我去过三次尚不记得进出山谷的路途,你只登门一次,又怎么晓得如何走出迷阵!”

一句话,打消我们所有人的争执,最后终于决定——向杭州进发!

*

凌,逍遥谷。

赵敏正在研究开发新产品,忽闻暗探传来线报,说是要直接面见自己。

她脱下白大褂,摘下手套,转身出了密室。

“说吧,什么事这么急?”

“回主,凌大侠已于今晨回到凌铁山庄。”灰衣人恭恭敬敬的递上一张小纸片。

赵敏简单的看了一下,对上面的繁体字还是很头痛。

“小姐呢?”那死相回来干什么!关键是——自己的女儿去哪了?不会是穿过去了一脚把老头子踢下悬崖让老头子一个人回来复命吧?

灰衣人揣摩了一下,不解的询问:“不知主问的——是哪位小姐?”除了两位亲小姐,还有两位收养的。不巧,四位小姐都不在。

赵敏只觉得头更痛了。养女到处乱跑也就罢了,可是,思云居然敢炸了她的矿山之后携着蓝月潜逃,真是够胆识!飘云怎么就不象她妹妹那样彪悍呢?居然让那什么公主给欺负到头上来……

她摆摆手。“我指的,当然是一个月前失踪的大小姐。”

“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查探。”

凌毕竟与外界联系不多,不似听风喽,或是杭州宋府那些探子们那么有能耐,可以到处去挖小道消息。因此,这个闭塞的山谷对外界的反应还是慢上些许的。

要是有电脑电话就好了。

看着灰衣人消失的身影,赵敏扁扁嘴,继续钻回密室里搞研究。

只是实验越做越糟糕,她心里脑海里想的,都是那个男人。

从飘云口中得知孩子她爹并未在另一个世界娶妻生子,自己还是有些得意的。可是听到飘云口口声声唤那个名叫宋如丽的女人做妈妈,她很妒忌。该死的凌!居然让自己的女儿叫别人做妈!还敢说他跟那个女人没有一腿?我扎个小人戳死你!

远在数百里之外的凌文宇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

最近听风喽闭门谢客,不接任何任务,急坏了某些人。

比如,正在金碧辉煌的屋宇下赏花斗鸟雀的母女俩。

“母后!外界都传言,说是温公子回府了!您看——”静玉公主言下之意,就是把之前的把戏再拿出来显摆一次,让自己的准驸马风风光光的当个闲散王爷,再热热闹闹的迎娶自己。

皇后手抚额头,轻叹:“缓一缓吧。最近你父皇为黄河决堤的事情忙得转不开身,无法分心出来做别的事情。”

皇上——有六七日不曾踏足中了。可也没见他招其他妃嫔侍寝,只在两位新晋的美人那儿用过三两次晚膳,每次都是早早离席回御书房批阅奏折,或是跟大臣商量朝中大事去了。可见,这次灾情很严重,他的心思没有放在任何人身上。

想到这一点,皇后的心情好多了。

静玉得不到母亲的支持,很是别扭,却又莫可奈何。总不能找借口混出皇吧?上一次自己偷偷打扮成女出门,却不想路遇劫匪,吓得她魂飞魄散,幸好那个温润俊雅的男子出手相救……

虽然回以后被母后狠狠的训斥了一番,还关了三天的禁闭,她却觉得值!

机缘巧合下认识自己的良人,如何不值?只是那一次,以为萍水相逢,再无相见的日子,她还为此烦闷和难过了许久。

第二次是带着女和侍卫出门游玩,却不想自己受不了酷暑和汹涌的人潮,突然中暑晕厥,又是他在危急之时伸出援手为自己解暑,还细心体贴的开了调养的药方给自己回慢慢调理,教她如何不感动?

本以为姻缘天注定,可是,为何他身旁跟着那个没规矩,不知礼仪羞耻的女子?还大咧咧的在光天化日之下调戏她的良人,让那位温公子难堪!

静玉想起那个姓宋名飘云的俗女子,就不由恨得牙痒痒的。

可一想到那天在悬崖上,温公子对着那个下坠的身影伤心欲绝的哭喊着的神情,她更觉得羞愤难当。

他是她的!明明是她看上的人,他也对自己笑得如此和蔼亲切,如此甜蜜温柔,为何还要记挂着别的女人!更让自己始料不及的是,在自己劝说无效,打算先行回搬来圣旨把他架走的时候,他却纵身一跃——跟着下去了!连带的,他身旁那位公子也跟着遭了殃,被他拖了下去。

当时自己吓懵了,脑中空荡荡的一片,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事实。

原本她只打算对付那名女子,本没想过会牵连别人。却不想,那女子身旁英雄俊杰辈出,不但有江南首富的公子哥儿守护,还得到了温公子的青睐,身后更是有一个俊美非凡的白衣公子魂不散的时时跟踪盯人,让自己本就无从下手。好不容易逮着机会把她约了出来,却不想是这样的结果。

当时,他们就应该摔死了的。

可怪就怪在,山崖底下一具尸首都没有,倒是有几堆白骨,看上去死了也有好些年头了。

众人都猜测,那几位公子算是武林奇侠,身手非凡,指不定使轻功逃出生天了。

可是自己心里很清楚,那天,没有人上来。

事后,她偷偷下令暗杀了当日在场的所有侍卫和女,即便是自己的贴身女也没能幸免。

母后虽然奇怪,却也没有过问。这件事,就这么被瞒下来了。

之后,她又哄得父皇给温家下了一道旨意,封赏温如海,意欲试探对方的口风,却不想,那几人就象是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一般,杳无音讯。直至昨天,才由旁人口中得知,荣城的城门口挂了两张通缉令,其中一位,就是飘云。

罪名是——冲撞王爷。

静玉的心中突然有了计谋。

第2卷 第23章 重温旧事

这日,我们终于静悄悄的潜回杭州,暂时在闹市区的宋府别院落脚。

看着满屋子的名贵古董,以及镶嵌了金玉的屏风,顶梁柱,还有雕梁画栋的回廊,喷瓷彩绘的屋宇飞檐,我不由双眼直冒星星。

“又不是第一次来了,怎么还是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温如海熟门熟路的避开仆役和丫鬟,把我带到一个开满鲜花的院子里,然后进了二楼的屋子,关门,落锁。

我立即全身寒毛直竖,惴惴不安地瞥了他一眼,发现他站在书架前找书看,便又放下心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四下里打量这个屋子。

这也太——那个啥了吧?满屋子的金银器皿,还有玉雕石刻,床柱上镂空雕花的纹饰里还镶嵌了宝石珍珠进去,闪闪发亮的,我真想上前抠几粒下来当弹子丢着玩啊!

床很特别,是居中放置的,四面不挨墙,除了床头,从三个方向都可以轻易的上下床。立在西边墙前的五门衣柜也很别致,柜门上雕刻着繁复的纹饰花样,跟那张床倒是一个格调的。估计,这回不是三千万一套的家具了,我看至少值五千万人民币。这宋府,还真是有钱,我先上这来消磨时光倒是走对了。

我一边感叹着,一边拍拍,象是在造访古迹般,真想在漆得光可鉴人的木头上刻下自己的名字——飘云到此一游。只是这么做,会不会被两位表哥劈了?

我摇摇头,甩掉那些可笑的想法,不知不觉脚步移至窗前。比窗棂矮了一分的案几上摆了一架古筝,我轻轻拨动琴弦,从指尖流泻出清越悦耳的琴声,余音袅袅,十分优美,不由得顽皮地又拨了几个音节,慢慢串成一个曲子,就这么随意弹奏起来。

一曲未了,貌似弹错了几个音符,我突然失了兴致,继续参观古建筑。

窗户旁的墙面上搭了一个架子,上面放了一管萧,一支笛,并不是我擅长的乐器,就不好班门弄斧了。其实,我也没什么可擅长的,古筝弹奏也只是勉强可以上得了台面。

正想走开,一只修长白皙的玉手已经越过我的肩膀,掂起那支玉笛。

我顺着他手上的动作看过去,温如海已把玉笛凑至唇边,试着吹奏了几个音符。

发现我在看他,他微微笑道:“合奏一曲,如何?”

我眨眨眼,直言:“我不会吹箫。”

他愣了一下,漂亮的淡紫色薄唇张了张,“我没说要你吹箫……”话未说完,他似是想到了什么,那张俏脸却已是涨得通红,赶紧咬了下唇,别开眼去,有些气闷地哼哼道:“你……你龌龊……”

我有些不着头脑,结巴道:“我,我怎么龌龊了?我只是不会吹箫而已。真的是没有机会学,不会吹嘛……”吹箫可是个技术活……

但是,为什么我觉得这个词怪怪的?再结合眼前这位不知为何突然害羞的某人——脑子灵光一闪,突然想起在某些书上看到的稀有名词——吹箫?!莫非,他指的是那个意思?!

啊啊啊——

“温如海!你不纯洁!”我涨红了脸,又羞又恼的指责他,然后赶紧朝地上呸了两口,以手捂唇,满脸幽怨地瞪着他。感觉,要是我再让自己的嘴巴这么暴露在空气中,就真的会被他用那啥啥啥给亵渎了一般。

“是你自己先提出来的!”他十分尴尬,涨红了脸吼我,在屋子里气哼哼的直跺脚。“我只是想跟你来一曲琴箫合奏——不对,是你弹琴,我吹笛子,你究竟想到哪里去了!”

“那你脸红什么。”我终于平缓了心绪,觉得刚才的确是我小题大做了。

“还不是因为你的话——”他顿了顿,缓了口气,把笛子搁回架子上,一把扯过我,从背后抱住。“飘云,你怎么会看那些乱七八糟的书?”

“什么书?”我戒备地竖起耳朵。

“就是——你家里床底下的那些书啊!衣柜最下层也藏有哦。”他亲昵地揉了揉我的发,凑个嘴巴上来,轻轻地咬我的耳垂。

我缩了缩脖子,躲开他的第一轮攻击,老脸偷偷红了。原来是那些该死的小说误事!怪不得,我说他怎么会知道这么歧义的用在某些场合某些动作上的代名词呢!可是——

“你怎么可以偷看我的东西!”那是我的隐私啊!我不满地撇撇嘴。“还有谁知道了?”

温如海嗤嗤的偷笑。“就你那点小把戏,能瞒住谁?”说着,又偷偷的咬了我的脖子一口。

“你!”我躲开他的第二轮攻击,转过身去推开他,又羞又恼地怒斥:“你们!都看到了?”

他点点头。

“我爹也知道了?”我额头冒出几滴冷汗。

他眨眨眼,犹豫了一会儿,不确定的说:“应该——吧?”

啊!!!死了死了!师傅老爹知道我骨子里就是一个腐女了!亏我在他面前还装得那么乖巧懂事!我双手抱头哀鸣。

噗嗤——

温如海展颜一笑,又把我拥入怀。“过来,让我亲亲。”

我在反抗和顺从之间犹豫着,他却直接把我往床上带,一下扑倒。

脸上口水湿哒哒的,腰上横了一只狼爪,正肆无忌惮地四处横行。

“混蛋!你就了,不要往下!”我一把捉住那只柔嫩滑腻的手,放到唇边张口就咬。那修长的手指却顺势滑入我口中,恣意逗弄着我的舌尖。

我忍了忍,愣是不舍得把牙齿阖上。要真在那白葱般的玉指上留下两个牙齿印,被人误以为是狗咬的多不好。

他眯起眼睛笑了,象只偸腥的猫,却也只是抱着我亲吻,并未再作出更多动作。即便只是这样,我也招架不住了。

“有没有想起什么?”唇与唇离开的瞬间,他轻喘着问道。

我脑子迷迷糊糊的,顺口接道:“恩,我觉得,在思云的房间里做这种事不好。”

“还有呢?”他轻声呢喃,继续诱哄。

“蓝月跟小绿会发现的啦……”我皱着眉,推了推他。他却象一座大山一样,把我压得死紧。“起来啦,我好热……”

“那么,你是想要我帮你呢,还是想吃散热的药丸?”说着,温如海变戏法似的,不知从哪里出一颗药丸,递到我眼前晃了晃。“清凉解渴润喉散热解毒的良药哦——”

我瞥了一眼,不满的嘀咕道:“作得象便便一样,谁要吃啊……我还是吃你好了……”

不等我说完,他满脸幽怨地从我身上爬起来,扁扁嘴。“你的嘴巴还是跟以前一样毒。我的药看上去就这么不堪么?这个还是改良的。”

我突然惊出一身汗。

靠!刚才那个场景和对话,我说怎么这么熟悉!这不是几个月前才发生的事情么?

我赶紧爬起来指着温如海——

“你给我吃了什么?”

“什么也没有啊!”

“不是!我指的是——上一次,你究竟给我吃了什么?为何我泪流满面哭得一塌糊涂?”

“只有那一次么?还有呢?”他得意的笑,眉眼儿弯弯的象只小狐狸,就跟宋府那些大小狐狸一样!

“啊!!!还有我在宋府山庄冒充思云的时候——”

声音突然顿住,许许多多的人物和图像,潮水般涌入脑海,有些只是一闪而逝的模糊影像,有的却是很清晰和真切的鲜活的人和事物。

思云,蓝月,小绿,亦辉大哥,宋老爹,三位夫人,还有管事和侍卫大哥,还有千岛湖那次我落水……等等,我在宋府发生的诸多事情和麻烦,一一浮现,直把我轰得有些不知所措,不知该怎么把这些事情串联起来。

我喘了一口气,慢慢平复狂跳的心,再仔细回想住在宋府这几个月的点点滴滴,脸上一阵红一阵青的。有甜蜜的回忆,也有委屈的过往,有遭遇匪徒和窃贼时的愤怒和不甘,还有跟某个人在一起……

我摇摇头,把脑海中那些香艳旖旎的画面直接过滤掉,不敢看温如海那带着点点魅惑色彩的俊脸,弱弱地问了一句:“那个——怎么没看到蓝月和小绿?”

“终于想起来了?”温如海双眼熠熠生辉地看着我。

“恩。”我点点头。

“那你可有想起来,我们是怎么坠下山崖的?”房门突然打开,花花绿绿一大团身影一阵风似的闯了进来。另一抹绯红色的身影也缓缓步入。

问话的是忆寒哥哥。

我眨眨眼,不解地看向他们。

温如海立即起身走到香案前,熄灭了香炉里的熏香,一股淡雅的香味逐渐消散在空气中。

“抱歉,为了让你想起来以前的事情,我只好从我爹那儿弄来了一些香料。这个方法也是他教我的,不然我跟你忆寒哥哥想不起这么多事情。”他把香炉搁到窗前,让那香味散得更快些。

我有些气恼。他对我故作亲热,是为了——

“飘云,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温如海有些无奈的走到我身旁,贴上我后背,让我面对两位哥哥,“跟他们说说,你都想起了什么。忆寒跟我记得不全,有些弄混了。不过我们一致认为,有人要对你不利,不然你也不会跑到那么偏僻的地方去。”

我哑然。正想理清自己的思路,突然感到身后腰下某处,被什么东西顶着。悄悄伸手了一把,却是……

好你个温如海,你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真小人!

第2卷 第24章 我成了通缉犯他却是被害人

我故意一边背着手逗弄温如海,一边回答两位哥哥的疑问。某只凉丝丝的手一把握住我那只捣乱的手,却还是不可避免地被我作弄到了。

不错嘛,小家伙很有神,看来他对我也不是全然没有感觉。在给我设陷阱的时候,他也不可避免的往下跳了。我对他的怨怼减少了许多。

说实在的,我刚才也只是想起来在宋府生活的事,应该是触景生情吧!之前曾在这个房间里住过一段时间,发生的点点滴滴也逐渐回归大脑,可是,至于忆寒哥哥说的坠崖事件,我是真的没有印象了。

打发走那一对兄弟,温如海气恼的拨开我的手,刚想对我做点什么,却又风风火火的闯进来一个人。

来者正是宋府三夫人,宋逸湘的亲妈,我老爹的亲妹妹——凌含湘,十足的大美人。久不见面,竟感觉她分外亲切。

“姑姑。”我赶紧打招呼,温如海弱弱的唤了一声“凌夫人”,便识趣的离开。走的时候他小心翼翼的迈着步子,细嫩的脸蛋上一片绯色,不知是羞的,还是恼的。

活该!谁叫他刚才用那种手段故意逗弄我!温如海你小子就给我憋着吧。

凌夫人并没有注意我们两个的神色,她看到房间清场了,急忙拉着我的手坐到桌前,满脸关切的询问:

“飘云!你怎么会惹上王爷的?居然还贴出了通缉令!连杭州城门上都贴着你的画像,府衙的捕快正全城追捕你呢!你姑丈脱不开身,就是因为知府大人突然造访,把他给缠住了。姑姑是寻了个藉口偷偷跑出来见你的。”

不会吧?那小气王爷居然来个全国通缉?把他推落马的是雪儿又不是我!

我只好把最近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一遍,只是该省略的我全都省掉了。

凌夫人义愤填膺地怒斥:“好个秋苑!居然敢私自扣下你们不上报官府!要知道,你们四个人的画像,在你们失踪的第五天,就已经递交给官府帮忙寻人了!各地府衙我们都打点好了,没想到,那些狗官居然收了钱不办事!”

收了钱帮你办事的那还叫官么?那叫匪!

“这个,是全国通缉么?”我忧心忡忡地看向凌夫人。

“这我倒不清楚。杭州城是昨儿才贴的告示。可照你这么说,事情应该是在八天前发生的,为何事隔这么多天才把通缉令传达杭州呢?”凌夫人眯了眯眼眸,思索中。

“不管是什么时间传到的,我是通缉犯已经是板上钉钉子的事实。那么现在,我应该如何应对?如果在这里停留,会不会连累你们?”我开始运动为数不多的脑细胞。这一路上吓都吓死了一堆,之后又憋闷死了一堆,然后又有病死的,估计现在存活在脑子里的细胞确实不多,暂时想不出什么法子。

T***,早知道穿越这么不好玩,我还不如不去涠洲岛旅游了,在家坐在电脑前打怪兽和跑车多好!怨念啊……

“飘云,你别想寻藉口溜走。我就不信偌大一个宋府,保不了你!”凌夫人显然会错意了,伸手轻轻点了点我的额头,立即拍飞我脑中残存的幻想。

“我没有想要走啊!”我委屈地抱着头揉着前额。在这个节骨眼上离开他们的保护,那不是自己找死么?我可不想刚出青楼又进大牢里呆着。虽说这两个地方确实是穿越的宝地,跟穿越女主们最有缘分。可是——牢房耶!哪比青楼好!要真住在笼子里,铁笼子当然没有金笼子来得舒适。

“你且安生在这里住下,你逸湘哥哥会照顾你。你就乖乖的,不要到处乱跑了。”凌夫人交代完,出门唤了宋逸湘,又仔细叮嘱一番,这才急匆匆的离去。

我跟重新踏进房门的那三只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大家都没想到,事情会变得这么严重。幸好今天早上我们是偷偷混在商贩中进城的,马车都直接遣回邻镇了。

跟他们没聊上两句,忽闻侍卫在院子里大声通报:

“二少爷,三少爷!外面来了几名衙门的人,说是奉命带了搜查令前来搜查苑子!”

“靠!居然欺负到头上来了!”宋忆寒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快步行至门前冲楼下怒吼:“你且让他们等着!就说本少爷要沐浴更衣好好梳洗一番,摆好香案燃上三炷香拜过祖上先人了,才能放他们进来!免得遭了晦气败了我家祖业!先祖若是地下有知,定不会放过那些恣意侵扰的恶人!”

哗——忆寒哥哥好厉害!我眼冒星光地看着他,钦佩之情油然而生。敢情他这伶牙俐齿是靠哄女孩子练出来的?

看他回到桌前坐下,慢悠悠地品茗吃点心,我拿手肘捅捅他。

“喂,还不快去沐浴更衣焚香燃烛?官爷还在等着呢!”

他斜了我一眼,扁扁嘴,阳怪气地说道:“急什么,他们爱等,让他们等去。”

“可万一真要拦不住了,闯进来怎么办?”我还是十分担忧自己的安全。

“能怎么办,让他们搜呗!他们要找的是飘云,关我们何事?”

我吃惊地瞪着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可是,我,我就是飘——”话说到此,我突然醒悟过来。“罢了,再假冒一次思云吧。”

“妹妹不笨嘛。”宋忆寒笑嘻嘻地赞了一句。

“那是当然!”我骄傲的挺了挺,他笑得更欢了,桃花眼眯得弯弯的,视线不自觉的闪过我前。

靠!这只臭狐狸!

“可是,你要如何证明?思云妹妹琴棋书画样样通,能文善武。你要怎么瞒过所有人?知府大人只需唤来他的女儿,跟你对弈一局便可分晓。”宋逸湘冷冷地道出了事实。

据说,杭州知府的独女严春晚,是个大才女。而江南首富宋沐文的掌上明珠宋思云,是个大财女,却也很有才华。而我飘云,也是个大“才”女,豺狼的豺。

我羞愧的在房间里掩面泪奔。

半个时辰过去了,侍卫传报,那几名官差还在候着。

宋忆寒有些诧异。

“以往他们都会知难而退,为何这一次却如此刻板不知变通,紧咬着不放?”

宋府两位少爷面面相觑,最后宋忆寒决定出门看个究竟。

温如海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没有吱声,脸色有些郁。我扯了扯他的袖子,问:“你会不会易容啊?往我脸上涂涂抹抹的,换一个容貌啊!”

他反握住我的手,轻柔的捏了捏,道:“这样的易容方法我不是很拿手。再说了,手边没有现成的药物,弄不好很容易看出破绽的。”

“那你会什么?”我有一丝急躁,语气大概有些冲,带着些微埋怨的意味。

温如海清亮的眸子黯了黯,微微低头思索了一会儿,道:“有人皮面具,可惜是男子的……”

男子也得扮演了!现在哪还顾得上这么多啊。

谁知,一直没说话的宋逸湘却开口了:“我有办法。烦请如海回避。”

温如海有一丝恼怒,抿紧了唇瞪着我们,然后咬咬牙,不甘不愿的转身离去。

逸湘哥哥不信任他,他一定很难过吧?被他人排斥的感觉并不好受。难怪宋府的生意可以做这么大,原来是小心使得万年船啊!

可我还是很不满地瞪了这个象冰块一样的表哥一眼,权当是替海海发泄郁愤。

宋逸湘在房间各处巡视一圈,关上所有门窗,把我拖进衣柜里,打开暗门,带着我一块走了进去。然后,他又伏身在暗室门口整理好那些衣裙,码得整整齐齐的,教人看不出一丝端倪,这才关上暗门,落锁。之后,又关上第二道门。

顿时,我们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我不想这唯一的逃生通道被外人知晓。”他只解释了一句。

看来,这个通道并不是为我准备的,只是,不巧今天被我借用了而已。

可是,在这里也并非万无一失。比如——

“若是走水了,你以为这里还是逃生通道?”到时候不是被闷死就是被烧死,还逃个P。我语带嘲讽地小小声咕囔着。

冷不防手被他握住,宋逸湘一言不发的拖着我一路往下行,我磕磕碰碰地绊着腿脚,被迫半拖半拽地跟着他的速度走。靠!这个闷骚的大理石雕像生什么气嘛!

下行不久,我就嗅到了泥土的气息,然后,又是黑下楼梯。宋逸湘走得很快,我几乎是滚着下去的。

“哎哟!你急什么!后面又没有狼追着我们!”我甩开他的手,揉了揉胳膊和腿,貌似擦伤了。

这个鲁的男人!

“从二楼房间下到这里,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你还认为失火的时候我们躲不过么?”惜字如金的某人终于开口说话了,只是语气不怎么友好,看来刚才我的质疑伤了他的自尊。他老爹有钱,什么事情办不到?区区一条暗道而已。

我很没有诚意的道歉,他又不说话了。

“我知道你家为什么这么有钱了。”我凉凉地说了一句。

他不答话,只是牵着我的手往前走。

“小样儿,看你惜字如金的模样就懂了。敢情你家的钱是省下来的。少说一个字就省下一个铜板还是怎么的,你就不能多说两句?”我郁闷。

他停下脚步,闷了好一会儿,才低低说了一声“对不起”,然后又拉着我走。只是这一回脚步放慢许多,让我恰好跟得上。

好端端的,道什么歉?

我觉得逸湘表哥对我的态度有些奇怪,不似漠视,也不似讨厌,却又很别扭,感觉,他一直在生闷气。

看他真的没有要搭理我的意思,我只好噤声,老老实实地走着。

拐七拐八的,又是往上爬又是往下走,约莫行了半个个时辰,眼前终于隐隐约约的有了些光芒。

我眯着眼,觉得外面的光线实在是太亮了,不想宋逸湘立即在我眼前蒙上一条布带,这才带着我走出狭窄憋闷的地道。

迎面扑来一股凉爽的风,我作了两次深呼吸,刚要开口询问,宋逸湘却是突然抱住我的腰,往上用力一蹬,我只觉两脚腾空,立即吓得要死,哇哇大叫着伸手抱紧了他。

“放手!”某人气急败坏的在我耳旁吼道。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脚下空荡荡的,裙摆被风吹得哗啦哗啦作响,我刚想开口说话,却是灌了满嘴风,又赶紧闭上,一个劲的摇头,双手死也不愿放松,抱得更紧了。

宋逸湘深吸两口气,紧贴着他膛的我自然是感觉到了,以为他生气了,赶紧松开一点点,转而往下,到了他的束腰,一把拽住。我听到他磨牙的声音,有些恐怖,可也顾不上这么多,毕竟,我们很有可能在玩蹦极呢!

他突然停下,搞不清状况的我微微松了一口气,以为到地面了,刚想扯下蒙眼的布条,却不料宋逸湘这混蛋趁我松手的瞬间,一把拎着我的腰带把我丢了出去。

“交给你了!接着!”他不知对什么人喊了一句,我立即腾空,呈抛物线状朝外甩了出去。

“啊——”我害怕地挥动着手脚,顺手一扯,拉下蒙眼的布条,只看到蓝蓝的天,白白的云,草木青葱的山峦,还有不远处站在青翠树丛中的一抹白色身影。那修长英挺的身姿迎风而立,衣袂飘飘,颇有那么一股远离尘世的仙风道骨的味道。

看到熟悉的容颜,我睁大了眼睛,立即张开手脚,朝他扑去。

一声闷哼,他算是勉强接住我,却是重心不稳的往地面倒去,两个人滚在一起,沾了一身泥土。

“秦风!你身体没有差到弱不禁风的地步吧?连一个人都接不稳?”身后,传来宋逸湘的声音。

我赶紧爬起来,回头看去,只见他站在对面半山腰的一株大树上,一身红衣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发带和衣摆随着山风翩翩起舞,就象是树上突然生出一团火,妖艳诡异得很。

而我们之间,隔了一道不深也不浅的沟壑,约莫有七八米。山沟下,是一条静静流淌的溪流,小溪两旁的山体,全是郁郁葱葱的草木。

天哪!他居然就这么把我给扔过来了?万一摔下去怎么办?这个高度,少说也有五六层楼啊!

我咽咽口水。

秦风爬起来,拍拍身上的泥土,戏谑般笑道:“你不知道你扔过来的,跟一头小猪没什么区别么。重死了。”

宋逸湘嘴角咧了一下,朝我们一抱拳,道了声“先走一步”,几个纵跃,飞到山的那一头,不见了踪迹。

我转身,好奇地打量秦风。

他的皮肤依然很白,不过肤色比起在秋苑的时候要健康多了,透着淡淡的粉红;眉眼一如既往的漂亮,一双杏眸透着点点妩媚,半开半阖;挺拔俊逸的身子正斜靠在树干上,双手环,就这么懒懒的站在那里,任我打量。一袭白衣纤尘不染,浅灰色束腰,袖口也是浅灰色有绣纹的护腕扎紧了,露出白玉般的纤长优美的手,左手拇指上戴了个翠玉扳指,很是抢眼。

这妖孽,越长越漂亮了啊。

我眨眨眼,朝他靠近,拿肩膀撞了他一下,贼兮兮地笑道:“喂,身体好点了没?有没有虚不受补啊?”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头,揉了揉被我撞到的胳膊,嘀咕了一句“疼”,便把身体靠在我肩上,全身的重量压了上来,自动自发的爬到我背上,挂着。我赶紧调整了姿势把他背起来,紧张地问:

“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嗯。”他低低的哼了一声,伸手朝前方指了指,懒洋洋地说:“到那边去。”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我背着他爬了一百多级台阶,才上到山顶的一个亭子里,把他放下,然后气喘吁吁的倒了一杯茶喝。连灌了五六杯才解渴,我又自来熟地抓了桌子上的点心就吃。

他瞪着我,拿起茶壶摇了摇,又掀开壶盖看了一眼,心痛地嚷嚷道:“我的明前龙井!你居然喝完了!”

“那么小气做什么,再加点热水不就成了。”

“那你去打水上来啊!”他气恼地哼了一句。

“打就打!水源在哪里?”

“就是刚才你飞过来的那条小溪。”

“什么?”我跳了起来。“你耍我?”

他懒洋洋地朝亭子里的躺椅上一倒,翘了个二郎腿,端起石桌上的书本,看也不看我一眼,不冷不热地说:“你自己看着办。要是你不把我侍候好,今天就留你在这山上过夜。”

看着他一脸淡然的神情,我心想:莫不是他还在恼我没有保护好他,被那雪儿劫走了?雪儿不会对他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吧……

我摇摇头,认命的拎起一旁的大铜壶,嘀咕着朝刚才来的路走去。

“你这么捉弄她,待会她生气了揍你怎么办。”从亭子下方的石基里钻出一个人影,拍了拍身上的尘土,一脚踹上石门,那石门发出一声闷响,又紧紧地与旁边的石块贴合在一起,不留缝隙,教人本就看不出来那里有一道暗门。

“她不会。”秦风淡淡的瞥了那人一眼,漫不经心道:“知府大人离开贵府了?”

宋亦辉大步迈入亭子,一撩衣襟,坐在他对面,淡然回应道:“就知道那老狐狸没安好心,故意留在主宅耗着爹娘,让他的手下上别院搜查去了。”

“这口气你们也咽得下?”

宋亦辉露出一个狐狸般的笑容,眯了眯眼睛。“我爹自会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的。”

秦风微微一笑。“这也不怪知府大人,毕竟他也是顶着上面的压力来的。”

“看来,秦兄弟对这事早有计较?”宋亦辉正了正神色,朝他一拱手。“可否指个方向,予宋某人方便?”

秦风不语,托腮看着他,手掌心向上的朝他伸出手。

“能不能不要跟我谈银子?我们谁跟谁啊!说到银子,多伤交情!”宋亦辉嘴角抽了抽。

秦风扁扁嘴,把手往外伸得更远了些。“拿来!咱们不谈银子,谈交情!没有交情,免谈!我最讨厌别人欠我人情!”

“行行行,怕你了!”宋亦辉一脸无奈地从袖袋里出一包东西,递交到他手上。

秦风打开纸包,一股清香逸了出来。他心下一喜,凝神细看——颗颗圆滚,粒粒肥厚,色泽赭红鲜亮,却是他从来没有见过的,但绝对是好茶!

“这是——大红袍?”他不确定的问。

“虽没见过,但你却一眼就认了出来,可见也是思慕已久的,不若就做个人情送于你了!”宋亦辉摆出一副壮士断腕的神态。

真是大红袍!这可是他寻了很久都寻不到的好茶!这一包少说也有二十钱吧?秦风眉眼笑得弯弯的,脸上多日的霾终于放晴。有钱就是好啊!狐狸家从来不缺好东西,从他那里讨要人情是对的!

“成交!”他兴奋地又把茶叶小心翼翼的包好,放入腰间锦囊,然后掏了一张纸片出来,交到宋亦辉手上。

宋亦辉看着纸片,眉头皱了皱。之后,他手指轻轻搓捏,那纸张立即化成粉末,消散于风中。

“既然知道事情缘由,宋某不便逗留。秦兄弟好生休养,早日恢复才是!”宋亦辉拍了拍他的肩膀,略有惋惜的叹了一声,起身离去。

都说民不与官斗,可这民都被官欺负到头上来了,放手一搏,又有何不可?

秦风揉了揉胳膊,捶捶腰腿,继续懒散地卧倒在躺椅上看书。没想到,这一等,就又去了大半个时辰。

“我以为你把我家的壶拿到城里当了换盘缠跑路呢。”

我气喘吁吁地提着满满一壶水回来,就听到某人戏谑的笑语,十分欠扁。我真想把这一壶水都倒到他身上去。

秦风笑笑,丢了条帕子给我擦汗,然后捏捏我的圆脸,指着亭子外头一个支架对我说:“去,把水壶端到架子上,然后调整一下周围的镜面。”

顺着他的手指往外看,我不由咋舌。

古典式的太阳能锅炉?亏他想得出来!看来他也没在我家白混这一个月啊!

把十二面镜子的方位调整好,我头顶快要冒烟了,赶紧窜回亭子里坐好。

“我说,为何我跟雪儿被通缉了,你却没事?”我擦着一头汗水,满脸疑惑。

“因为,我是被你们劫持的,只能算是失踪人口。”

“什么?”就这样,我成了通缉犯,他却成了被害人?

第2卷 第25章 海海家的歪理

天理何在?天理何在?!

明明我是最无辜的那一个!我哀怨地在亭子里转圈圈。

“别转了,转得我头晕。”秦风抬腿给我就是一脚,差点把我踢出亭子外头。眼看着我撞上栏杆就要一个倒栽葱的摔出去,腰上一紧,什么东西缠着我,又把我给扯了回来。

“谋、谋杀!”我被吓得不轻,抚着心口,惊魂未定地看着他。这边虽然不是万丈深渊,可这么高的山头,我一路滚下去也会散架的!

“我没想到你这么不堪一击。”秦风毫无悔过的意思,收回缠在我腰上的白练。“真不知那天你是怎么把我带出秋苑的。”

“拆墙!”我骄傲地一挺。

“哦。过两天我打算拆掉花园的东墙,把两个院子合在一块,你上门提供服务怎么样?有工钱发放哦!墙是单砖的,六尺高,比起秋苑那堵高墙来说,只能算是小巫见大巫,对于你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的事,你不会介意吧?”

看着他半认真半狡黠的眼睛,我摇头。

“不妥。”

“为何?”

“我对你家的墙壁没有怨念。我只有特别讨厌一样东西,才会有毁灭他的愿望。就比如:我打架的时候下手特别狠,可也没见打死人,因为我不想那人死在我面前。可是我生气的时候摔东西或是捶墙壁,就会有很惊人的成效。”这个我从两年前开始就发现了,一直瞒着师傅。最近在揽春阁和秋苑被人指使着做这做那的,我憋闷之下确实做了一些比较过分的事。

秦风一手托腮,认真的想了一会儿,朝我勾勾手指。

我屁颠屁颠地挪至他面前,讨好的帮他揉肩膀按胳膊。宋逸湘臭表哥既然有胆把我放在这里,想必有他自己的用意,我不讨好一下这个地主怎么行?

“说说看,你在揽春阁都干了些什么,嬷嬷没逼着你接客?”秦风闭眼享受我的按摩,象闲话家常一样开始跟我聊天。

“哦。”

第一天,因为我太暴,不好调教,不知那嬷嬷怎么看出我不是雏鸟了,直叹晦气,说买了个赔钱货,就把我派去洗衣服。

“你把人家的衣服搓烂了?”秦风很不合适宜的了一句。

我点头。谁知道他们的衣服这么不经洗!被我放在大木盆里用力踩上两脚,就坏了好几件!可是其他洗衣妇都是这么洗的啊!说白了,那些漂亮姑娘身上穿的衣服,多半有我们的脚丫子味,只不过被熏香掩盖过去而已。

秦风嘴角歪了一下。“后来呢?”

“我被他们拿鞭子象征的抽了一顿。”

秦风皱眉,脸色有些郁。“他们居然打你?有没有受伤?那时候怎么不对我说……”话没说完,又紧紧的闭上嘴巴。大概是他也想起来了,那时候他比我还要虚弱吧!一个需要旁人照顾的人又怎么可能照顾我。更何况,我们两个也没在一处。

我赶紧转移话题,给他讲些好笑的。

第二天,我去厨房当了使丫头,结果控制不好火候,添的柴火太多,那个灶台过热温度太高,就这么爆裂了,灶膛里的明火窜了出来,火舌舔到一旁的柴堆,就这么点燃了。

秦风象看怪物一样瞪着我,半饷,才摇摇头。“怨不得你。你家里不用柴火,都用煤气和电器做吃的。”

我赶紧点头。知我者,秦风也!

“后来呢?就这么烧了他们的厨房?”

“没有。只烧了一角。想不到那口烧开水的铁锅那么禁不起折腾,火才燃起来没多久就爆裂了,满满一锅水都倒到灶台里,那火就这么灭了大半,剩下的火是闻讯赶来的厨师和小厮,丫头们扑灭的。”想起那天的情景,我就觉得好笑。原来在古代纵火是这么容易的事情!

“然后,又被鞭子抽了一顿?”秦风上下扫视我一圈,好像要透过我的衣服看到里面的鞭痕似的。

“没有啦!饿了我一天,关柴房给我闭门思过去了。”我叹气。那天我实在是饿得慌,这辈子,大概是第一次尝到饥饿的滋味,真的很难受。幸好天不亮,就有人给我端水送馒头来了。

“让我猜猜——第三天,你在柴房劈柴?”秦风下巴,挑着眼角斜睨我一眼。

“哇!你太神了!这都能猜到!”我用力拍他的肩膀,拍得他呲牙咧嘴。然后,他肩膀一抖甩开我的手,恼怒地瞪我。

“你知不知道你下手很重,很痛啊!”他揉揉肩膀,抽气。

“大老爷们的,怎么比我一个姑娘家还娇贵!”看着他白白嫩嫩的脸蛋我就不爽!凭什么,身边的男人一个两个长得比我还要漂亮!就算苏杭再怎么盛产美人,也不能就这么埋汰我啊!好歹我也是女大十八变的花样年华!

“早知道秋苑的膳食有这么强的美颜效果,当初我就应该自己偷偷吃掉,给你吃我那份粮!”一想到他天天吃的珍馐,我吃的粮干饭,连汤都没有,我就一肚子气。

“若是连你也中招了,我想那天我——我们也不可能顺利逃脱。”秦风冷冷地瞥了我一眼。

我被他眼中顿生的寒芒和一闪而逝的杀气给吓到了,立即点头。

“对对!要害就害你一个好了,反正你长得这么祸害。幸好我没有吃……”看到秦风身上突然迸发出来的戾气,我赶紧住嘴,几步挪到亭子外,紧张地说:“我去看看水烧开了没有!”语毕,拔腿就跑。

秦风绝对是洪水猛兽!刚才我没有看错,他真的想杀了我!那句突然断开的话,我知道他想说的是什么。那天万一我们没有逃掉,他的清白就要不保,这可是他一辈子的污点!即便第二日魔君母子寻上门来把我们带走,可是已经发生的事情是无法改变的!就算是杀光所有知情者,把秋苑上上下下四百多口人都活埋了,时光也不会倒流,秦风依然会记恨一辈子。

我是不是知道的事情太多,犯了他的忌讳?

心脏一阵扑通乱跳,我忧心忡忡的奔至太阳灶前,看到壶盖和壶嘴在噗嗤噗嗤的冒着热气,便伸手去提下来。不想那提耳太烫了,我几乎要把铜壶扔掉,可一想到还要再走一个小时的山路到下面小溪去打水,只得忍痛放下,换了个手,用裙摆在手掌上绕了几层,这才提起只剩了半壶水的铜壶,小心翼翼地往亭子走去。

把壶搁在桌子上,我没敢看秦风的脸色,只顾着对右手吹气。

一道红红的烫痕横在掌心,我痛得皱了皱鼻子,一只白皙的手伸过来,握着我的手指,张开。接着,秦风把脸凑了上来,朝我的掌心轻轻吹气。

“没见过你这么笨的。”那两片粉粉的唇,还是这么刻薄。

我抬眸快速的看了他一眼。他眸光半垂,眼帘微阖,视线停留在我的掌心,神情专注而平静,一点也看不出他在为我担心,连一丁点的怜惜之情也看不到。

靠!这个男人,稍微对我表示一下关心会死啊!亏我在秋苑的时候那么照顾他!

我扁扁嘴,不满的移开视线,目光不经意间瞥到不远处树荫下站着的一抹月青色身影,不由“啊”了一声。

开始我以为是温如海,看身形很象,可再一细看,那模样儿却不是。

那是极其平凡的一张脸,毫无特色,丢到人群里绝对找不出来的那种。可就是让我感到莫名的熟悉!

秦风似是早已发觉闯入者,视线顺着看过去,面色波澜不惊,只朝那人点了点头。

“你来了。”

陌生男子快步朝我们靠近,轻轻一跃,跳过栏杆跃入亭子中,忿忿地瞪了秦风一眼,一把扯过我,抓起我的手查看。

“啊——痛痛痛!你轻点!”我刚想从他手掌心里抽回手,却被他一把搂住腰,往亭子外拖。

“喂!你放开我!”我叫得大声,结果他手上力道更大了。

“啊啊啊——非礼啊!”

我急了,口无遮拦地怪叫着,乱蹬着两条腿,差点没一脚踹到秦风身上。他快速闪开,低骂了一声“蛮女”,然后拍拍身上本就不存在的尘土,一脸戏谑地看着我们。

“你给我安分一点!”抱着我的那名男子被我挣得不耐烦,低吼了一声。

我立即停止挣扎,不敢确定地瞪着他。

“如,如海?”听声音是很象,可这脸——

一双深蓝色的眸子恼怒地回瞪我一眼,直看得我的小心肝扑扑直跳。他却又别开脸,紧抿着唇,半挟半拎的搂着我的腰就这么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我回头看看秦风,他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条手帕朝我挥了挥,一副“你自求多福吧”的表情,然后坐下,自己续了水泡茶,接着看他的书。

我怎么看都觉得,他们两个是串通好了的?

温如海一路挟着我下来,只用了不到10分钟,而我刚才花了差不多40分钟才从山顶走到这里。有轻功就是好!我一脸羡艳地看着他。

他把我放下,扯着我的手浸泡到水里。

清澈的溪水滑过肌肤,减缓了手掌心的烧灼感,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

我放松了身体,任他握着我的手,就这么静静地蹲坐在溪边的石子上。鞋子湿了,不管;裙摆(衣服下摆)湿了,不顾,我们只是安静地呆在那里,保持着一个动作,发怔似的看着彼此的手。他那白皙的玉手,在阳光下泛着荧光,有一丝朦胧的幻觉,纤长的手指就这么紧紧的握着我的手腕。而我的手,在粼粼波光中,在光与水的交错中,竟有些象水生动物——八爪鱼。

我嘴角抽了抽,偷偷抬眸打量他。

呃——咋一看到那张平凡无奇的脸,还真是不怎么舒服。

“那个,你能不能把面具摘了?这样会让我误以为是跟别人在一块儿,我会忍不住出手揍你的。”

温如海愣了愣,瞥了我一眼,嘟嘴道:“要是我原本就长成这样呢?你就不会喜欢了,对么?”

虽然我很想一本正经的对他说:“不会,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喜欢的。”可是,这样麻的哄女人用的话我可说不出来。而我脸上的表情也一定泄露了我的心思,温如海的眸光突然变深,有些恼怒地瞪着我。

“原来,你是冲着我这张脸才喜欢我的!现在看到比我好的,你就存着别的心思了,对不对!”

啊?这什么逻辑思维?我一下没反应过来,傻了。

他气恼的甩开我的手,把我拽起来,然后掏出手帕擦干我的手,从怀里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一些绿色的粘稠体在我手心里,再以两指轻轻揉开,均匀涂抹在那一道红痕上。

手心里的丝丝凉意拉回了我的神智,我终于反应过来他刚才话里的意思,赶忙辩驳。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我哪有对别人存了心思。你可不要冤枉我!”

显然我的话很没有说服力,温如海摆明了不信,直接用行动来表达他的愤怒。

“那就证明给我看!”

他鲁的揽过我,俯下头,把唇直接贴了上来。

我两手啪的一下贴上他的脸,把他推开。

谁知,这一举动触怒了他,他抓着我的手,蛮不讲理的吼道:“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不愿意跟我好!”

“你——我说,你生什么气?该生气的是我吧?”靠!我是被骚扰被非礼的那一方啊!而且——

“你顶着别人的脸亲我,我晚上会做噩梦白天会做白日梦的!”我别开眼,实在是不想看到那脸。太奇怪了。

温如海愣了一下,赶紧扯下那张薄薄的面具,随手一丢,然后抱着我继续完成刚才没有得逞的“恶行”。

被他吻得七荤八素的,我有些不知天南地北,不知不觉就被他推倒在了草地上,继续接受他的唇舌的肆虐。

前一凉,我觉得情况有些不妙。

“呃——那个,如海。”我拍拍他的肩膀,他轻哼一声,从我前抬起头,两眼雾气迷蒙的看着我。那两片淡紫色的唇,印着青白天光的,泛起一层浅浅的桃红色,妖冶得不像话。一张白玉般的脸庞,反着粼粼水光,更是有一种妖艳魅惑的感觉。

我咽咽口水。

好想吃了他!可是,现在时机不对吧?我可没有打野战的习惯!而且,我全身都扎在草堆里,奇痒无比啊!这小子倒是一脸享受的趴在我身上吃大餐,对我何其不公?!

我推推他,“可,可以了吧?我,我不想在这里……”说着,老脸不由一阵发热。

他喘着气,眨眨眼,神智慢慢重新凝聚,那双水润的蓝眸也逐渐清晰起来,有些不知所措的看着我。

半饷,他垂下头,靠在我肩上,嘴里喃喃地说了一句“对不起”,却是没有要起来的意思,双手紧紧抱住我,身子缓缓地磨蹭着。

我叹了一口气,感觉到腿上被某个又硬又热的东西给抵着,只觉得全身的皮肤滚烫得快要烧了起来。幸好旁边就是小溪,待会让这欲求不满的家伙下去泡个澡醒醒脑也好。虽说这样对他很残忍。两次了啊!一天两次不能畅快地泄火,正常男人都受不了吧?何况是这个异常的?

我怜爱地他的头,伸手环住他的肩膀,轻轻拍了拍。

二十岁的男人都是冲动型的,可以理解。

温如海平缓了呼吸,在我唇上亲了一口,然后从我身上翻身下来,躺在一旁,一手搭在额上,视线不知瞄向了哪里。

我微微侧过脸,认真打量他。

我无法完整阐述他的美。双眼滟秋波,两颊凝春雪,长发扑泻在茵茵绿草上,黑玉一般,焯焯冉冉,光可鉴人。

看他的身量,不似寻常武者那般魁梧,也不似女子那般千娇百媚,只是高挑纤瘦,十分优美。从情感上来说,他像海,时而平静温和,时而波涛汹涌,有些让人把握不住,你只能跟着他的思绪走,沉浮其中。他亦像罂粟,一旦尝过味道了,就会想继续品尝下去,令人无法自拔。

这样的男子,我究竟修了几辈子的福气才遇得上,他居然还怀疑我看上了别的男人?

他说的那个比他还要好的,不会是指秦风吧……貌似刚才秦风贴近我的时候,情形有些诡异,好像是要故意做给什么人看的一样。不会是知道海海来了故意气他吧……

我扯了扯那滑不留丢的秀发,小小声问:“怎么想到要易容?官府找的不是我么?你跟着瞎掺和个什么劲!”

温如海轻轻呼出一口气,道:“明着是跟你过不去,实则是要引我出来。”

“啊?为什么?你什么时候惹事被官府盯上了?!”

我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莫非是——他们把秋苑洗劫一空的事情被发现了?即便没有人告诉我,我也敢肯定,那些钱肯定是这几只小狐狸卷走的,小倌的卖身契也是他们手痒痒了一把火烧掉的。

温如海皱着眉头,不满地扁扁嘴,没好气地说道:“还不是因为那个疯女人!”

我耳尖地听到“女人”一词,立即敏感地抓住要点,反问:“什么女人?谁的女人?”

温如海一副说错话想咬舌头的样子,懊恼地别开脸,不敢看我。

“喂!你给我说清楚!”我翻身爬到他身上坐着,双手叉腰瞪着他。

“没什么。某个不知死活的女人觊觎你家相公我的美貌,跟官府私下里勾结了想要捉拿你来要挟我。”话虽这么说,听上去很严重,可他看向我的眼神怎么不大对劲?

我低头,只看到一双禄山大爪也在这个时候伸了上来,一把握住我的,轻轻揉着。

T***!这个混蛋居然解开了我的衣服!难怪我说怎么凉飕飕的!

“滚!不要我!”我一把拍开那两只形状优美的狼爪。

温如海这小子象打了**血一样,不管不顾的再次把我扑倒。

“我想要我好想要!让我抱抱嘛!”

想要你个头!你以为老娘是糖,拨开了就可以吃?

“不要!我才不要跟你打野战!多难看!树上还有一群鸟盯着呢!”说不定有多嘴的鹦鹉和八哥啊!

一把石子甩了出去,呼啦啦的,鸟群受惊飞走了。

“这下没有鸟观看了,我们开始吧。”某狼伸手撩开我的裙子,抓住我的脚踝。

“不要!不久前我们才做过的!哪有那么快的!”姑***月事也是一个月才来一次的!

“我爹说,不识情事滋味的时候不做也就罢了,可是既然开荤了,一个月少说也要来上那么两三次的!象我这般年纪的男儿,一个月的房事以五至六次为佳!乖一点,让我抱抱。”

靠!有这样的老爹么!?居然这么教唆儿子?

我挣开他,往前爬行了几步,又被他拖着脚踝拽了回去。

“我娘说,要锁住男人的心——”

“就要捉住男人的胃!”这么浅显的道理我懂!可是姑我做的饭菜连秋苑的厨子都比不上!

“不对!”温如海终于把我压倒,双手制住我的手腕,扣在头顶,气喘吁吁的接着说完刚才被我打断的话语。

“我娘说,要锁住男人的心,就得帮他怀个娃娃!”

靠之!你想让我奉子成婚?不行,他的那个乌发碧眼的妖艳的娘亲也是个异类!敢情海海是他老娘未婚先孕来的最后再母凭子贵威胁海海他爹成亲?这一家子,真是——

“呔!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敢强迫良家民女!你个死小子活得不耐烦了?!”

一声娇喝,如晴天霹雳,炸响在我们上方。接着,两个矫捷的身影从天而降,带着急速的风声,朝温如海的后背袭来。

温如海立即抱着我往右侧滚了两滚,河滩上的石子硌得我全身都痛,忍不住痛呼出声。他立即抱起我飞跃了几步,稳稳地站在溪流中。

没想到,一个湖蓝色的身影立即攻到了,直取温如海面门,一抹寒光晃过我眼前。我连惊叫声都来不及发出,下意识的伸手往外一拍,把那只危险的拿着凶器的手推开些许,偏离了原来进攻的方向,险险的贴着温如海的脸侧划了过去,几缕发丝齐齐划断,切了个整齐的切口。

温如海吓得脸色苍白,血色尽褪,又抱着我退了几米,退到了齐腰深的水中。

这时,双方才定下身形,互相打量。

“咦?怎么是你们?”对方看着一身狼狈的我们,惊呼。

我虽然没见过她们——的脸,但是那声音——

“蓝月!”

我咬牙切齿道。

26-30

第2卷 第26章 我有两个未婚夫

“飘云你害我!”

蓝月身后那名作妇人打扮的女子站在河滩上,指着我怒吼。

“谁呀这是——”我看看蓝月。呃,她化妆得真是巧妙啊,脸颊上两坨红晕,似是有肺病的样子,红晕上还布满了麻子,脑后梳了两条麻花辫,身上穿的蓝色碎花棉布衣裳,一副标准村姑打扮。只是这身量——有这么高挑的村姑么?

蓝月白了我一眼,跃回岸上,脱鞋子倒水。

温如海把我抱上岸,放下,然后对那两人点点头。

“见过思云姑娘,见过宋三小姐。”

两人轻哼一声,抿唇瞪着我们。

我张了张嘴——

思云?

“穿好衣服啦,成何体统。”思云拉长了语调,不满地朝小溪里丢石子。“咱们还未出阁呢!你跟姐夫能不能不要处处留情?还天为衿被地为床,也不怕晴天打雷。”

我发窘地扣好襟,然后踹了温如海的小腿肚一脚。他咬咬牙,忍着。

不一会儿,大家拾来一堆柴火点燃,温某人跟宋三小姐打野味去了,留下我跟思云姐妹俩叙旧。

“姐姐你可真有本事,居然还能激得官府为你请来画师画像,还一连贴了几十个城镇,连偏僻的小村落也知道了您的尊姓大名,可真是给咱爹娘脸上贴金啊。连小妹我也跟着沾光,顶着一张跟你一模一样的面容寸步难行,满世界逃命。现在,连宋府都不敢回了。”思云拿着棍子,漫不经心地撩着柴火。

我愤愤不平道:“不关我事!是那狗官收了人家的好处,故意跟我作对!”

“狗官?你知不知道张贴告示是京官的指示?那是刑部发的通文啊啊啊——”思云揉揉太阳,“说吧,你怎么招惹王爷的。怎么这样的好事从来没我的份?”

我把事情经过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只是把秦风同学的名讳隐去,只说是我自己拆了墙救了一个名叫雪儿的男子出来。

“然后那小倌把王爷推落马,逃了?”思云抓住了重点。这个才是关键!“难怪我说怎么贴的告示上有些城镇是你们两共同犯案,可是到了杭州这边却只得你一个了。”

莫非那雪儿被抓回去不成?可是秦风明明已经获救……

想到秦风刚才的狠历气势,我不由打了个寒颤。这小子,该不会为了“杀人灭口”,又把人家卖回去了吧……

“对了,什么时候你跟秦风又有一腿了?”思云莫名其妙问的这一句话,差点没让我被口水给呛着。

“此话怎么讲?”

她看我也是一头雾水的模样,眨眨眼,凑近我,神秘兮兮地笑道:“你不知道啊——咱们娘亲,收到两份礼金哦!就等你首肯了,定下日期,聘礼立马就可以送上门!”

“什么礼金?什么聘礼?”

“咦?你不知道啊?就是定亲的礼金啊!”思云用暧昧不明的眼光瞥了我一眼。

“谁,谁定亲?”我结结巴巴道。

“你啊!”

“跟谁?”温家是有跟我提起这事,可是,怎么会有两份礼金?

“温如海,还有秦风啊!”

啊啊啊——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这么抢手了?秦风——这事怎么会跟秦风扯上关系?

扑通——

某种物体落地的声音引起我们的警觉,我跟思云立即回头,只见如海在溪边静静的站着,一脸茫然。他手中还沾着几带血的羽毛,脚下是三只奄奄一息的山**或是别的什么鸟类。

“原来,我听到的那些都是真的……”温如海喃喃自语。

“什么?你居然帮我定了亲?”

秦风双手一颤,捧在手中的茶盏差点没摔到地上,茶水洒了些许出来,沾到他那洁白的衣袖上,立即氲染开一片污渍。

他恼怒地把茶盏往桌子上重重一搁,杯子与杯盘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震得桌子对面的司马光义不好意思的捋了捋胡子,咧着嘴讪笑。

“胡闹!”秦风气恼地一甩袖子,往后一挨,靠上椅背,以手按摩太阳,只觉得那里的血流动得飞快,在突突突的跳动着。

“风儿,这个——你都年满二十一了,是该寻户好人家的女儿成亲了。都说男儿当以家业为重,可不成家,如何立业?成家立业成家立业,不娶房贤淑的娇妻为你在家里撑着打点,你如何放心游走于天下拓展自己的宏图伟业?”

秦风额上冒出一个叉叉,深吸两口气,这才平缓了心绪,道:“师傅的话,徒儿赞同。”

司马光义脸上一喜,却听得他那宝贝徒弟又补充:“可是你确定你给我定下的,是一位贤、淑、的美娇妻?!”他在“贤淑”二字上,刻意加重了语气。

“呃,”司马光义在心里盘算了一下。飘云的画像他是见过的,虽没见过真人,可却见着了双胞胎中的另一个——思云。思云姑娘虽然不是江南美女类型的温婉可人的千金小姐,可也尽显大家风范,举手投足间自是透着一股英气,颇有那么一种浑然天成的傲气。两人既是双生子,想来那个飘云也差不到哪里去。

“为师虽未见着飘云姑娘,可也略闻一二。想来,凌兄弟亲自教养的女儿,定不会比旁人的差。想当年,那凌文宇跟赵敏,也算是武林中人人羡艳的神仙眷侣,他们的女儿,自然传承了父母身上诸多优点……”

优点?还诸多优点?!

那个臭丫头身上哪有什么优点?除了力气大,其他倒看不出还有哪点好的!可是,他们秦家要个力气大的女人做什么?拆房子?

她不但小气,买东西的时候斤斤计较,买荔枝的时候明明都称好装袋了还要再从摊贩那儿抓了几个丢袋子里,跟她走在一起都觉得丢脸!她为人鲁,动不动就从嘴里飞出一串不堪入耳的脏话;还很莽撞,做事不先想想后果,只顾着自己的意愿自己的感受;还有——骄傲,自己做了些微不足道的事情就沾沾自喜,向大家炫耀;还有贪吃贪玩不学无术看一些乱七八糟的书。字写不好,琴弹不好,围棋不会下,绘画只画卡通和素描,连茶都泡不好。这样的女子,如何做当家主母?当成宠物养着玩倒是可以给自己增添不少乐趣。

回想起在秋苑的短短十几天——唯有她的细心和对自己无微不至的关怀,勉强算得上是优点。可是,这又不是专门针对自己的,换成是如海或者忆寒落在那样的处境,她也会一视同仁的对待吧?怕是小猫小狗落难了,她也会爱护的!

而且——如海若是知道司马师傅擅作主张为自己提亲去了,他会怎么想?会不会认为自己跟飘云待在秋苑的时候,摩擦出什么火花来了?

如海……貌似也是个很小气的人……

为了个笨女人损害他们俩多年的情谊,搞不好还跟魔君结仇,可真是不值……

看着秦风脸上晴不定的表情,司马光义以为他想通了,下巴,呵呵一笑。

“徒儿莫要担心,这亲事,为师是跟你赵姨商量好了的。只要她那丫头也点头同意,这事就算成了!就凭你的样貌,家世,在江湖上的地位,丫头定不会推拒!这还不是水到渠成的事儿么?你就等着作新郎官吧!哈哈哈……”

那丫头会点头同意才怪!

秦风嗤了一声,不冷不热的说:“徒儿乃家中长子,风儿的亲事就是家里的大事,这事儿我得凛过爹爹和几位叔伯,询问过他老人家的意思才作数。”

虽说他自六岁起就跟着几位师傅四处学艺,游遍大江南北,几乎踏遍了除南蛮和大理等少数民族聚居地区以外的宇国大部分领土,跟在司马师傅身边习武的时间也最久,跟这位老者也最是亲厚,对司马前辈的儒慕之情甚至超过了自己的爹爹,可是,毕竟他姓秦,若是家里为了家族利益的需要也给他相中了某位姑娘……

只是,娶一个自己不爱的,甚至是没见过面的女子,自己真的不介意么?

秦风心里有些不确定。

之前对于亲事,要娶谁要跟谁共度一生,他确实不怎么关心。不就是个摆在家里看的女人嘛!若是不喜欢,娶多几房姬妾不就行了,之前自己也曾在家里养了三四个歌姬来满足自己生理上的需要,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宋府那几位公子哥,除了老三修习的是至纯至阳的绝密武艺暂时不能近女色,另两位,加上他们的堂兄弟,可早早就把身边的丫鬟收房了。温如海若不是身体受了禁制,想必他的母亲也早就给他安排通房丫头了吧?有钱人家的男子,没几个不是一妻多妾的,有的甚至不立妻室,只立平级的数位夫人分管家事,也照样过得和乐美满,风平浪静。(比如,宋老爹一家子。)

可自从见识了那个世界的奇怪文化之后,他对于爱情这种微妙的东西,隐隐有了想法,只是不怎么成熟,目前连探索阶段都算不上。因为——他还没有遇上真正值得他投了心思去探索的女人。

可这亲事——

怎么来得这么突然?!而且还是自己的师傅亲自出面提亲!

“师傅,您老实告诉我,这里面,是不是还有什么隐情?”

秦风回转身,目光炯炯地瞪着那花白胡子的老头,恨不得在他身上盯出一个大洞来。

司马光义手上力道没把握好,差点把自己的胡子扯下。

他心虚地下巴,端起茶盏呷了一口,摇头晃脑地说:“好茶!好茶!”

秦风抱起茶壶,直接对着壶嘴灌了两大口,然后抹抹下巴的水渍,眯眼看着他,跟着点点头:“确实是好茶!”

老头嘴角抽了抽,心痛不已。

武夷大红袍啊!千金难求!好不容易今日寻到徒儿,跟他报告好消息,这才骗得他亲自冲了一壶来过把瘾,怎么可以让他独自霸占了呢!还对着壶嘴喝,多不雅啊!他的爱徒什么时候这么没风度了?

看那老头脸色郁,抿着嘴生闷气,眼睛却直盯着茶壶,没有要回答自己问题的打算,秦风额头再次爆出一青筋。

他起身走到门边,作了个手势。

“师傅,请!徒儿身上顿感困乏,神不济,不便接待。园中景色尚可,师傅请移步花园赏景,待小徒稍作休憩,再一块用个晚膳,好好的给师傅接风洗尘,可好?”

明着对他恭敬,实则是在赶客,司马光义如何不懂?他脸上的表情更郁了。

而且,秦风的私宅里藏着不少珍贵水酒,还有特意从里挖来的御厨为他掌勺……

司马光义砸咂嘴,红了老脸,心虚地解释:“那是因为——为师的早在收你为徒之前,就已经跟凌兄弟定下儿女亲事了。”

“那也是你们两家结为亲家,怎么会扯上我?”秦风奇道。

“可是,我们定下的,是我教出来的最厉害的徒弟娶他家女儿啊!老头子我都一大把年纪了,儿子女儿都可以当你们大伯大姑,怎么可能去娶凌家那么小的女娃嘛!”

“这又干我何事?”秦风决定撇清关系。

“徒儿不厚道!莫非你忘了入我师门的时候,曾指天发过誓?”

秦风想了一下,摇头。“不记得了。我是曾经发誓不背叛师门,不做对师傅不利的事,别的……”你指望一个六岁的娃娃记得什么?勉强认得几个字都不错了。

司马光义看他的态度有些松动,赶紧从怀里掏出一张泛黄的纸,小心翼翼地打开,摆放在秦风面前。

秦风看着上面的条款,果然有一条写着“自愿娶凌氏亲女”的字样,而纸张的下面,写着歪歪扭扭的“秦风”二字,还盖了个红红的小手印在上面。

他一阵晕眩。

凌,正堂。

赵敏看着手里的大红包,笑得合不拢嘴。

想不到,卖女儿还卖得这么多钱,真是没让自己白白辛苦怀胎这十个月啊!而且,这两个女儿还不用自己心,一晃眼就十八了,自己一分钱养育费也没出过,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看着手里的红包,礼金相当,列出的聘礼礼单也实力相当,真是让自己为难。

要是能把思云均给其中一个就好了。怎么都定的飘云呢?再不行,家里也还有两个非亲生的女儿啊!哪一个不比飘云那野蛮的娃漂亮?

“母亲——”

正思索着,门口响起一个清脆悦耳的声音,一抹鹅黄色的身影步履轻盈地飘了进来。

“佩儿,回来了?”赵敏笑吟吟地看向自己的养女。

凌佩,当年被人掉包送回来的那对双胞胎中的妹妹,现在已经出落成一个落落大方的小美人了,模样儿十足的俊,一出门准又是个招蜂惹蝶的主。只是,她子有些冲,还有些刁蛮,比飘云还要蛮横些,一身傲气直逼思云。唔,这个娃比较难教化,可自己就是喜欢她那泼辣劲!倒是老大凌倩的温柔婉约,知书达礼,一副标准的淑女样,有些让自己招架不住。

“母亲,听说——有人上咱们家提亲来了?”凌佩大咧咧的坐在赵敏身旁,两眼充满好奇,盯着那两张折了好几折的大红纸,上面用金粉点缀着密密麻麻的字。

“这是什么?”她欲伸手拿起那两张礼单,赵敏心里暗道不妙,比她动作更快的把那礼单捏在手里,压在自己口,嗔道:

“这是叔叔婶婶们孝敬你娘的财物,我还没看过,将来预备着养老用的呢!你们啊,迟早都要嫁出去的,到时候只剩我一个,孤苦伶仃的,不趁着现在还能动多捞点好处怎么行。”

这两姐妹,比自己那一双女儿年长几个月,如今早已过了十八岁,是该给她们许个好人家了。

“母亲说的什么话,佩儿要一辈子陪在母亲身边,哪儿都不去!”凌佩开始撒娇,试探着询问:“听说飘云妹妹找到了?”

“嗯,”赵敏含糊其辞。“这不,那丫头四处惹下桃花债,给我招了两门女婿,上门抢亲来了。”

“是哪家公子?”凌佩关心的是这个。

“秦家长子和温家嫡子。”

凌佩无比羡艳,不满地嘟着嘴发牢骚:“母亲偏心,只管给妹妹找好的,却不顾佩儿和姐姐的死活了。”

“妹妹说的这是什么话?”凌倩迈步跨过门槛,刚进得厅中,就听到了凌佩的话语。

“这是飘云妹妹的缘分,能攀上这样的好亲事。也是咱们家的福气!”她不紧不慢的说着,唇角含笑,眉眼弯弯的,如沐春风,竟似真的沾了喜气的样子,走至二人面前,朝赵敏微微屈膝做了个万福,恭恭敬敬的唤了声:“倩儿给母亲请安了。”

赵敏只觉全身**皮疙瘩都站了起来。她赶紧摆摆手。“倩儿,坐吧,无需多礼。我不是跟你们说过么,一家人,不用那么生分的。”飘云和思云可从来不跟她讲究这些,一进来不是找吃的就是巴在自己身上讨要好玩的事物,然后达成目的了拍拍屁股走人,有时候连个“谢”字都不会说,只认为自己满足她们的要求是天经地义的事。

唉——同样是女儿,怎么就差了那么多呢?

母女三人闲聊了一会儿,无非就是赵敏询问她们在外面玩得如何,钱够不够花,有没有认识什么青年才俊,遇上什么新鲜事,两人都一一作了回答,不知不觉就消磨了一两小时的光景。

一块用过午膳,两姐妹跟母亲告退,回到自己的院子。

遣退了丫鬟,掩上房门,凌佩的脾气就上来了。她横手一扫,把桌上的茶盏扫落,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第2卷 第27章 凌文宇归来

“妹妹这是何故?”凌倩眉头也不皱一下,施施然在窗前坐下,从洞开的窗户看向院子里繁茂的花草,又掂起桌上未完成的刺绣,比对着院中的景物,慢慢绣起花来。

“姐姐!难道你就一点也不生气么?”凌佩撅着嘴,来到窗前,一下子跳到桌子上坐着,晃着两条腿,满脸不甘地看着自己的亲姐姐。每次感到委屈,她都会对倩姐姐特别的依赖。因为之前也试着对母亲撒娇,却每次都被母亲说教,教她如何隐忍,如何谦让,不要无理取闹,什么不是自己的强求也求不来,注定是自己的谁都抢不走。

话说得好听,可自己心里就是不舒服嘛!

“你说说,这算什么,我们跟母亲好歹也有十五年的亲情,那两个妹妹也不过才上这儿叩扰了十天半个月的,母亲的心就完全偏到她们身上了!”

“血浓于水,这话一点也不假。”凌倩微微一笑。“可是,我也没看出来母亲特别宠她们啊?至少对于飘云,母亲想拿棍子揍她的次数还少么?”

凌佩稍微想了一下,点头。确实,只要那个飘云伸手摆弄那些花费母亲大量时间和心血做的机械,多半会弄坏。她才住了短短十天不到,就弄坏了两台自动风扇,一个水果搅拌机,还有一个旋转木马。虽说那旋转木马是孩子们小时候的玩具,可放置在大花园里也好作个念想,偶尔管家的孩子也要玩的,不知那个鲁的飘云怎么弄的,居然散架了,气得母亲当场拿起棍子就要揍她。现在,那里被围起来了,说是有时间了再重新拼搭起来,留给她的第三代玩。

第三代啊……

“想什么这么出神?”凌倩推了她一下,凌佩才回过神来。她讪讪地说:

“不管怎么说,母亲也不应该在我们两个还没出阁的时候就给妹妹定下亲事。我觉得这一点也不公平!”

“可人家为什么上门求的是飘云妹妹,不是思云,也不是我们呢?这你想过了没有?”凌倩漫不经心地问着,可下手的针线活丝毫不慢,不多时,一朵栩栩如生的盛开的秋海棠跃于丝帛上。

看妹妹抿唇不答,满脸不高兴,凌倩叹了一口气,收针,咬断线头,把那方绣品平铺在桌子上。

“你自己也清楚,飘云妹妹跟温公子是两厢情愿,不是你最先遇上他们的么?当时你还跑回来跟我说,他们俩人好不知羞耻,孤男寡女的在野外居然相拥而眠,还衣衫不整的,有辱斯文。当时你是这么说的吧?”

凌佩低头不语,嘴巴撅得老高。

“现如今温公子上门提亲也是应该的,难道让他白白占了飘云妹妹的便宜而不用承担责任么?换作是别人家的女儿受了这样的委屈,怕是要含羞自尽了!如果是你,你会怎么做?”凌倩一脸正色地看着她。

虽说赵敏待她们亲如母女,可毕竟不是亲生,母亲有偏颇有什么不周到之处,也是因为看到亲生女儿,心绪起伏太大使然。她含辛茹苦养育她们十数载,没有把她们转手卖掉,已算是仁至义尽。当下她们要做的,只是承欢膝下,尽好一个女儿的本分,将来寻个好人家嫁了,便也罢了。只怕这份养育之情,她们是永远都报答不了的(因为赵敏什么都不缺,只缺银子和男人),又岂敢在此时多事?

听完姐姐一番话,凌佩更烦闷了。

她思前想后的,脸色晴不定,看姐姐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又继续穿针引线做女红,她生气地一把夺过荷包,气呼呼道:

“姐姐可否听我把话说完?”

“你说,我听着。”凌倩皱眉,对这个妹妹实在有些烦了,遂无奈地放下针线包,起身,倒了两杯茶,端了一杯递给佩佩,自己捧着另一杯,轻轻啜饮。

凌佩一口喝完,把杯子搁在桌子上,抹抹嘴,神秘兮兮地说:“姐姐可曾想过母亲和从未见面的爹爹,是什么身份,做什么营生的?”

凌倩饮茶的动作一顿,奇怪地看着妹妹,反问一句:“这与我们何干?”做了别人家的养女,难道还得关心和质疑家主的身份不成?荒唐!

凌佩一副“你真迟钝”的表情看着她,扁扁嘴,道:“姐姐可知咱们小时候待过的凌铁山庄是什么来头?”

凌倩皱眉,摇摇头,很平静地说:“不管周围的人,事,物如何,也无法改变我们的身份。这是天注定的事实。”

“那你可知,为何我们成为弃儿,成了母亲的养女?!”凌佩对这个榆木脑袋的姐姐也来气了,语气重了些。

凌倩那清澈的眸光有些黯淡。“家门不幸,遭遇横祸,外面是这么传的。”

“好一个家门不幸!姐姐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何咱们家会遇上横祸么!”凌佩灼灼逼人,眸中闪过一抹狠历。“凌铁山庄既为武林第一大庄,庄中出过三任武林盟主,为何对这样的事情不闻不问,不惩罚恶徒,铲除奸佞?更何况,当初走丢的明明是他们的至亲子孙,为何送了我们过去充数,他们也丝毫不敢声张,不上报官府,只这么隐瞒下来了?”

凌倩的眉头拧得更深了。这些,她不是没想过,可是——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因为她对过去的事情从来都不关心,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失去的东西,消逝的家园终究是回不来了,何必增添自己的烦恼去想这些有的没的?更何况,母亲待她们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只是每当夜深人静,逢年过节的时候,她才偶尔露出一丝恍惚和思念的神情,眼中那一抹落寞和孤寂,她却是从小就记在心里了。

母亲——终究也是形单影只的。虽然她跟很多叔叔伯伯传出绯闻,可却从来没见她真正对别人上心,想来她对凌爹爹的感情,是很深厚的。这让自己更好奇了,那个从未谋面的养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子?居然让一个女人,死心塌地地守了这么多年?

“姐姐,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凌佩伸手拍了拍凌倩的小脸,又气又恼地把她的视线调转到自己身上来。

看姐姐那兴趣缺缺的神情,凌佩咬咬牙,狠声道:“若我说,我们的亲爹亲娘,咱们家,是凌家叫人毁的呢?”

凌倩一惊,手一抬,想捂住妹妹口出狂言的嘴,不小心打翻手边的茶盏,剩余的茶水和茶叶残渣泼了出来。

凌倩掏出手帕擦了擦手上的茶渍,抬眸看着自己的妹妹,厉声道:“佩佩,东西可以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

看着姐姐的狠历神色,凌佩有一丝畏缩,可她嘴上还是不肯放松地嚷嚷着:“若不是他们,为何武林盟主对咱们全家被灭门这样残忍的事情无动于衷?”

“你究竟都听谁嚼的烂舌头!也不怕自己被人利用了!”凌倩很生气。“那些下作的人说的话,你也信?”

“不是下作的人!是身份尊贵的人!”凌佩亘了脖子跟她较真。“他们势力庞大,手段了得,自然有法子查明真相!难道姐姐不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么!”

凌倩犹豫了。

原本她也不欲追究过去的事情,可万一凌佩说的是真的,母亲收养她们另有隐情,还可能利用她们来达成某些目的,那又另当别论了。自己虽然不反对寄人篱下成为别人的养女,可要让自己成为某些人手中的棋子,她的心里还是极其排斥的。

虽说她从不认为赵敏有害她们的心思,可这件事确实从头到尾都透露着团团疑雾。

凌倩深吸一口气,抬眸,目不转睛地看着凌佩,冷静地询问:

“你先告诉姐姐,这些事情,都是谁跟你说的,又是在什么样的情形下,人家是刻意接近你,还是意外遇上的?”即便是意外,也不排除假装意外,端看对方是什么身份,有何目的。凌倩虽然不大管闲事,可要是闲事找上了她们,自己也不能放着不管。要不光靠凌佩这样思想简单子冲动的人,多半要被人骗得团团转,就跟那个飘云一样。

现在想起来,她倒认为飘云跟凌佩才是姐妹,而自己跟思云,倒象是一个窝里的。

凌佩看到姐姐的态度有些松动,立即凑上前,跟她悄悄咬耳朵。

……

“什么?!”凌倩激动地站了起来,身后的椅子被她撞倒了也顾不上扶起,只是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自己的妹妹。

凌佩肯定地点点头,一脸严肃。“那个人的身份,不会假。我看到她进出…门的令牌了。随行的丫鬟和侍卫,自然是从那里头带出来的。如此尊贵的人说的话,还会有假么?再说,她为何要欺骗我们?”

凌倩作了几次深呼吸,好不容易恢复常态,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手却颤抖得厉害。

她缓缓饮下热茶,道:“那,飘云跟思云的身份……”

“说不准。也许很尊贵,也许一文不值。也许,有可能也姓凌吧……”凌佩眯了眯眼睛。希望,她们最好是不知从哪里来的野种,身份不明更好!

“我要回去休息了。”凌倩没有表态,只是随手掂起自己的绣品,打开房门走了出去。

凌佩不屑地撇撇嘴,暗讽了一句“没骨气”,遂又关上房门。不一会儿她又打开门,朝着院子外头高声呼喝:“来人!帮本小姐收拾屋子!”

两位丫鬟自院门口应声而入,拿了扫帚簸箕抹布,为凌佩小姐清理房间里的碎瓷片。

一抹深棕色人影躺在屋瓦上翘着二郎腿,头枕着一个毛茸茸的布偶老虎,手边还放着两个防水旅行袋和一个大帆布包,里面满满的装着一路上买来的礼物。现在看来,要不要把礼物全送出去,端看自己的心情了。

“赵敏啊赵敏,你教出来的女儿也不怎么样嘛……”

那个凌倩看起来气质不错,应该是个好姑娘。可一旦怀疑的种子在心里生,不及时拔除的话,日子久了,就会腐烂,发芽,再茁壮成长为一棵名为嫉恨嫉妒或是嫉什么的大树,到时候,他们家可真是麻烦不断啊……

后里的女人们,怎么就不能安分一点守着那个金灿灿的人想着怎么爬上龙床争宠呢?非得找自家的麻烦!真是晦气!

凌文宇暗唾一声,懒洋洋的从屋瓦上爬起来,不想眼前一抹寒光疾速闪过,直刺向自己的颈脖。

他有些恍神,堪堪避过,还来不及看清那道进攻的人影,寒光一闪,利剑又攻到了面前。

凌文宇长腿一伸,随脚撩起屋瓦上的某样东西,朝那人踢去,自己则勉强躲过利剑,却还是被凌厉的剑身带起的厉风划过脸颊。脸上一凉,似乎划破皮了。

他心下恼怒,没想到刚第一天上门,就被某个不知死活的无名人氏给划花了脸。此事若传了出去,自己这个前前武林盟主还有何颜面面对天下人?脸皮破了虽然不重要,可男人的面子丢了却很严重!

凌文宇敛了心思,立即飞身退开数尺,挺直腰杆站在了屋脊上,冷眼扫视。

只见对方一剑劈开飞至面前的障碍物——那只布偶老虎。凌文宇脸上一寒——不好!那个是宝贝女儿的最爱!后来转手给某人了,也成了某人至爱的玩偶,还装在袋子里四处带着旅游,如今却被划破了!好踢不踢,为何踢中的是这个?

他满脸懊恼,虽有心上前抢回,却救之不及。凌文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玩偶中的棉花跑了出来,随风飘扬。更让他意想不到的,是随着棉花飞出来的东西。

花花绿绿一团团,红红紫紫的粉末,随风飘散开来。

凌文宇下意识的屏息,立即封闭周身几个大,然后又往上风向飞去。直退了数丈远,站立到山坡上一株较高大的树上,他才缓慢的恢复了呼吸。

看着躲避不及的某人重重的从屋顶上摔落下来,摔到屋檐下的蓄水缸里(积蓄雨水灭火用的),把水缸砸了个稀巴烂,人却倒在地上横流的污水里抽搐着,还不住的翻滚哀嚎,声音很是凄楚可怖,凌文宇在心里替他悄悄捏了一把汗。真可怜……

原来,温家的小鬼带上这个超级占地方的玩偶,是有用途的。

他脸,突然觉得那道小小的伤痕本就不痛不痒。比起那个倒霉的男子,自己脸上被划了这么浅的一道伤口,还是很有面子的。

等那团奇怪的五彩云雾散尽,又亲眼目睹飞过上空的鸟雀成群成群的往下掉,凌文宇背后冷汗涔涔。自己平时没事绝不动温如海的行李,果然做对了。不然——噩梦啊。

他飞身到那乱作一团的人群中,已经倒地两名丫鬟,一位小姐,还有三个侍从,外加形状凄惨的那名身手不错的男子,共计七个人遭了温如海的毒手。其他鸟兽十数只。看来,今晚有野味吃了。

院子里的其余侍卫,深知那团云雾的厉害,也是现在才敢进门。他们全身戒备地盯着突然冒出来的陌生人,握紧兵器,把凌文宇团团围住。

“闪开闪开闪开!谁敢打我女儿的主意!不要命了是不是?”

一声娇喝,众人纷纷让开一条道,一名披头散发的女子气势汹汹的站在院门口,双手叉腰,昂首挺地迈步走了进来。

凌文宇嘴角抽了抽。他有些明白,飘云的子象谁了。难怪,养女也是如此。

杭州城郊,秦风同学的私人宅院,饭厅里。

司马光义盯着眼前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容,背后冷汗涔涔。

这两姐妹的模样儿是不怎么着,那是相对于杭州的美女而言,特别是跟一旁这个杏仁眼,菱唇,一笑起来脸颊上有着两个深深的小酒窝的美人儿比起来,飘云两姐妹还真的是跟美女沾不上边。

而且,她们的吃相——

“别跟我抢!那是我的!”嗖的一下,思云碗里的**腿被抢走了,还不是用筷子夹走的,直接用手抓的。

我一口咬上**腿,撕扯下一大块,往嘴里送,斜眼看向蓝月。

蓝月对我怒目相向。

凶什么凶!明明是我先放筷子上去的,只不过用不惯秦风家里的象牙筷,手滑,夹不住而已!她倒好,看我一击不中,立即把**腿夹到思云碗里!哼,功夫好又怎么着,我用手抓也不比你慢!

隔着我们,思云有想摔碗的冲动,可好歹还是维持了大小姐的矜持,坐在我们之间一声不吭的埋头吃饭,只是嚼东西的声音有些吓人。思云妹妹,你确定你是在吃饭,不是在吃碗?

我担心地看了她一眼,真怕她把牙给咬断了。

另一边,气氛也是诡异得很。

不知为何,那个死老头一定要安排秦风坐在我身边,他坐在秦风身边,把温如海给挤到蓝月身旁,跟我成了对角。温如海一脸幽怨地把筷子含在嘴里,象个要不到糖吃的孩子,眼巴巴地看着我。

我赶紧伸个碗过去,以眼神示意。“我想吃你面前的八宝蔬。”

温如海笑眯眯的,眼睛闪亮闪亮的泛着水润的蓝色,立即殷勤的为我夹菜。

不想,蓝月眼疾手快的勺子筷子齐上,气势磅礴的一夹,把只剩了没几的蔬菜全夹到自己碗里,然后津津有味的嚼着,嘴里不住赞叹:“好吃!能把蔬菜做得比鲜还美味的,也只有这位从里来的御厨了!思云,你尝尝!”说完,大方的分了一半到思云碗里。

温如海看着只剩了两个小蘑菇的盘子,欲哭无泪。他抬眸,埋怨地看着蓝月。只是碍于对方是姑娘家,他一个大男人也不能怎么样,总不能一出手就毒倒一桌子人吧?

我哭。

据说,那是用汤过水,青菜淋上**油翻炒,蘑菇用猪油清炒,金银草用花生油炸上两秒钟,还有其他几种蔬菜,用不同的茶油,菜子油,核桃油,玉米油等,一样样炒出来再装盘的啊!这不整得跟慈禧太后吃的斋宴一样么!而且,这位前任御厨最擅长做素菜,我才尝了一筷子!

我砸咂嘴,心痛地坐下。

刚伸直了腿,立即有人一脚踢了过来,惊得我一跳。

估计了一下方位,只有那老头和温如海会踢得到,可是老头不会无缘无故踢我,那么是——海海?我满脸不解的看着他,以眼神询问:有事?

他一脸歉意地看着我,眨眨眼。

桌子下的脚踢得更厉害了。

靠!什么意思嘛!

我不满的顺着那脚的方向踹过去,只见那老头抽了一口气,立即耷拉下胳膊揉着小腿,不满地瞪了秦风一眼。

秦风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师傅,您踢错人了。还有,徒儿也没有踢您。”然后自顾自的夹菜,吃酒,目不斜视。

我立即知道了罪魁祸首是谁,斜了一个眼刀飞过去。

“老爷爷,您老踢我干嘛?我这脚放的不是地方,碍着您了?”

老头儿脸上讪讪的,随口答道:“飘云姑娘,可还有什么想吃的,尽管点,不用客气!”

“不用了,谢谢老人家好意,我吃饱了。”我假惺惺地放下筷子。

臭老头,这样子问我,莫不是嫌我吃得多,在点醒我不成。

我扁扁嘴,抓起口布擦嘴。

秦风嘴角翘了一下,偷偷笑了,又怕被人发现,赶紧敛了神色,对着院子里唯一一个仆役说:“上水果。”

饭后,在分配房间的问题上,大家的意见又产生了分歧。原因无他,因为这个院子不大,除去主人房和下人房,只有三间客房,都是单床的。

最后,决定女的两间,男的算上主人,也是两间,自己安排。看蓝月跟思云粘得那么紧,我理所当然的自己占了一间。

参观完秦风的院子,我这才发现,秦风真是个懂得享受的主。

院子不大,只零星的种了些普通花草,屋前没有遮挡光线的树木,房间采光条件和通风条件很好。加上整个庭院座北朝南的建在半山腰,坐落在山林间,周围林木环绕,空气清新宜人,很适合居住休养。

屋子里的门窗,家具都是上好的木料制成,房间里的日常用具一应俱全,每个房间都有独立的起夜用的隔间,大半夜的不用担心内急了要跑到户外去边放水边喂蚊子,还得担心自己是不是会掉到茅坑里。

我高兴的在床上扑腾了一会儿,突然想起,我没有替换的衣服!待会洗澡了拿什么换?遂起身出门找人询问。

刚开门,就遇上一个人,门神一样的堵在我的门前。

“有事?”我奇怪的看着他。

第2卷 第28章 秦风和温如海

“给你。”秦风递了一个小包给我,还是用塑料袋装的。

“哦。”我好奇的接过,翻开看了看,里面还有一层包装,绵绵软软的,象是衣服料子或是丝巾什么的。“谢谢。”我朝他点点头。

他脸色有些不自然,思考了一会儿,才轻声说:“那次,是我不对。我并不知道——呃,那个,是衣服。这个是买来给你赔礼的。”

咦?赔礼?赔什么礼?

刚想发问,他却突然转了话题。

“晚餐吃好了?”

“还好。”我撇撇嘴。要不是蓝月捣乱,我会吃得更舒服。

“蓝月没有恶意,只是跟你不对版。”

“凭什么?!”那还叫没有恶意?

“看来,有些事情你还没有想起来。”秦风低叹一声。“之前在京城的时候,逸湘主要负责你的保护工作,可是却被你给偷偷溜掉了,最后还落得个坠落山崖,下落不明的下场。再加上忆寒也跟着失踪了,宋老爷勃然大怒,逸湘他可是被宋府家主以家法杖责了二十大板,趴在床上休养了三天才下的地。蓝月讨厌你,也情有可原,毕竟他们是亲兄妹,手足连心。象逸湘那么骄傲的人……你确实给他落了一个大面子。要知道,他的武功在武林上的排名,不出前十。你能在他眼皮底下溜掉,确实——匪夷所思。”

我咋舌。乖乖!表哥那么厉害啊!

难怪我说怎么逸湘哥哥对我的态度那么差呢!唔,可是,那小子还挺尽职的,安全把我转移出来了。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全都想起来了?”我有一丝兴奋。“快告诉我!那天我们是怎么坠崖的!是不是有人要害我们?”

“好记忆不如烂笔头。这是你打小就知道的,不是还在自己房间的书桌上方贴了一张醒目的纸条么?”秦风笑道。

我嘴角跳了跳。看来,这几个混小子没少混进我的房间里翻看我的东西。

怒!

秦风笑吟吟的捏了捏我脸上的,揉了揉。“所以,我也有写手札的习惯啊!”

看我有些不明白,他又补充了一句:“就是写日记的意思。”

“哦。”我点点头。原来他不是想起来那些事情,而是看了日记揣摩出来的。坠崖当天他也跟着我一起下来了,当然没有时间写那天的事情。可是——

“我们只要回到当时坠崖的地方,说不定可以想起来某些事情!要真是有人蓄意谋杀,还可以再次把那人钓出来啊!”我满脸激动地一把抓住他的袖口,又忿忿道:“这次看我不把他踩扁!”

秦风没有表态,只说了一句:“我看有人并不愿回到那里。”然后,视线转向不远处的花圃。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夕阳的微弱光芒渐隐处,一个身影向我们走来。他的身形颀长秀美,乍眼看去,似自火中而出。浅蓝衣裳,粹白丝绣。赤黑发丝轻盈飞扬,如蝶一般连翩起舞,妖媚窈娆,优雅脱俗,宛若花间灵,又似暗夜使者,在宣誓着夜晚的降临。一双幽蓝的明眸,正闪烁着不知名的寒光。

玄羽……我突然想起他曾经的名字。这名字,可真是太贴切了。

秦风微微一笑,若无其事的打招呼:“你来了。”

温如海不语,视线转向我的手——正搭在秦风的衣袖上。

我象是被火烧着般,赶紧缩手。

“你们慢慢聊,我有事先走一步。”秦风朝他轻轻颔首,欲转身离去。

渐暗的天光下,他的侧颜含着淡笑,虽然因光线不足而眉目不清,却又美丽至了极处。并非绝色姿容的美丽,而是那充满生机和希望的美丽,粼青烈焰一般的美丽,宣誓着对生活的渴望和执着。

突然想起在秋苑的那些日子,靠药物抑制和美食材装点起来的孱弱身躯,停留在他身上的那层浮华的艳丽,就象漂在水面的氤氲雾气,仿若随时可以被风吹散消逝般,让人无端的心痛,惊慌。如今,秦风的气色看起来不错,虽然身子骨还有些虚弱,不过,他——应该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是那么坚强,那么骄傲的一个人……

我望着他的背影,发呆。

“对了,”临出门,秦风回转身,那抑扬顿挫的声音自微凉的晚风中传来,悠扬清醇,就象是潺潺流过的溪水般悦耳,“现在上山去看日落,倒是个不错的景致。”语毕,他微微一笑,转身施施然离去。

啊啊啊——秦风!拜托你不要有事没事就露出这样的笑容!

我一阵目眩。

“着迷了?”身旁传来测测的低沉声音,醋意十足,酸得我腿都软了。

我赶紧摇头摆手的澄清。“没有没有,绝对没有着迷,我们去看日出,看日出。”

同手同脚摆动着走路,跨过门槛的时候,脚下一个不稳,我朝地面摔去,结结实实地摔了个狗啃地板砖,痛得我牙直打抖。

屁屁上踏了一只大脚上来,踩了踩,森森的声音再次响起:“这个姿势不错,今晚我们就试上一试。”

我象是被蛇咬到般,嗷的一声怪叫着,捂着屁屁从地上一蹦而起,把手上的东西往桌子上一摔,转身指着双眼发着幽蓝光芒的某狼,怒斥:

“你想干什么!”

温如海手于站在门前,身子斜靠着门框,若无其事道:“带你去看日落啊。日出嘛——要是你明天早上能够赶在太阳出来前爬下床,我也会带你去看的。”

“闭嘴闭嘴闭嘴!”我抓狂。不要说这么暧昧的话!可是,秦风的提议还是值得一试的。

不消五分钟,我们爬到了山顶(其实,是用飞的),正好赶上看夹在两座大山间的那大半个红球。

好美!好有诗意的景致!这样的画面我只在电视上杂志上看到过,亲眼所见,这还是第一次。

夕阳染红了天边,给万朵云霞染上了瑰丽的色彩。山下一片片的田野,拢在昏暗的影中,一条宛如玉带的河流宛转的向远方延去。河上粼粼波光,星星点点,就象是点缀在衣带上的金银绣线,正发散着柔和的微光。

……衣带……

我为自己超乎常人的想象力汗颜。

“想什么?脸上的笑容怎么这么奇怪。”温如海冷不防的咬上我的耳朵,一股热气直钻了进来。

我缩了缩脖子,讪讪道:“没,没什么。”

他不依不饶的的继续咬上我的脖子,双手也绕到我前,伸入衣襟里或轻或重的揉着。

“真的没想什么?”细密的亲吻落在肩膀上,颈背上,伴随着低沉柔和的嗓音和逐渐重的呼吸,我似受到蛊惑般,全身跟着热了起来。

“不,别这样……不要在这里……”我伸手抓住他的爪子,想要拉开,却被他稍微用力一握,一阵酥麻的感觉由口传开,逐渐蔓延直全身。四肢一软,我就要往地上跪去,反而被他两手撑着前,又把我托了起来,紧紧抱在怀里。然后,他的膝盖一顶,从后边分开我的双膝,一条腿挤了进来,隔着几层衣料,缓缓地磨蹭着我的…

身体一阵战栗,我不由低吟出声。他嗤嗤轻笑着,凑到我耳旁直吹气。

“舒服么?”

脸上拂过一阵热气,我脸皮烧得滚烫,身子也愈发热起来。

“放,放手。”我咬牙切齿道。只是不知在这样的状态下究竟还有几分真实的怒意,怕是看在他的眼中,全是媚态了罢。

“好。”谁知,他却爽快的答应了。

我正诧异着,被他抱至一棵枝叶繁茂的大树下,然后他放开了我,把我的手按在枝干上,低声吩咐:“扶着。”

不知他打的什么主意,我依言照做,谁知他却在身后飞快的撩起我的裙子。

我低呼一声,不待我反应过来转身给他一拳,亵裤已被除下,一纤细微硬的东西突然入侵。

“啊——”被异样的感觉弄得心慌,因为看不到,恐惧的成分更多些,我开始挣扎。

“别乱动!一会习惯了就好!”他在我身后坏坏的笑着,伸手抱住我的腰,身子跟着也紧紧的贴上我后背,压制着我的挣动。然后,那邪恶的手指,开始在我体内撩动。

再然后,是两手指……

……

“不,不要了……”我低泣着,哭得全身都软了,双手无力的抱着树干。也很有可能不是哭软的。因为,这个混蛋一直在我身后卖力的动作着。

一想到我正以这种羞耻的姿势被某人肆无忌惮地XXOO,再OOXX,我就不由得怒火中烧,却又很快被他撩拨为一簇簇不知名的小火苗,烧得我身体里痒痒的,不自觉地扭摆着腰肢去迎合他,自动需索起来。

衣裳已被汗水浸湿,发簪早已掉落到不知什么地方去了,凌乱的头发扑泻下来,沾在肩膀上脖子上,脸颊额头也贴着碎发,让我觉得奇痒无比,遂下意识地甩甩头,抖抖肩膀,身体一阵颤抖。身后某只没有节制的狼伸出狼爪拍拍我的屁屁,用带着某种浓厚色彩的暗哑嗓音低叱:“乖,别夹这么紧,我会忍不住的。”然后,故意用力的往前顶了一下。

“啊——”我几乎没有力气叫出来了,只在嗓子里发出破碎的低哑的嘶鸣,全身几乎瘫软得挂在树枝上。这小子象是受到鼓舞般,更加卖力地冲刺。

混蛋!臭小子!居然敢我?看我怎么收拾你!

不让我夹紧是么?我偏就不让你如愿!

咬咬牙,我使上吃的劲,全身用力绷紧了,他果然呼吸急促地低呼一声,身子往前重重的一撞,差点没把我一头撞到树干上给脑袋来个大包留念。幸好他及时收紧双臂,紧紧地揽住我的腰把我往后拖,让两具躯体贴合得毫无缝隙。

我全身虚软的抱着树干,缓缓下滑,双膝终于承受不住,直接跪在胡乱丢了一地的衣物上。身后,某人还跟我紧紧的连系在一起,肚子里一片黏热,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妙。

温如海伏在我背上直喘气,断断续续发出含混不清的声音。

“飘云,你!……好,很好!够狠辣。我喜欢。”

“温如海……你……够,够生猛……够歹毒!”可是我可不可以不喜欢啊啊啊——

我在心里无声的抗议着,血泪横流。

他怎么可以做这种事!做这种事也就算了,怎么可以在荒山野岭上做?在荒山野岭上做也就算了,怎么可以用这种姿势?!

呜呜呜——人家又不是小猫小狗!

我抬手抹了抹不知何时从眼眶里滚落出来的泪水,委屈地低声啜泣起来。

半饷,他缓缓退出我的身体,转过我的身体面向他,抱在怀里轻声安抚着。

“是不是不舒服?哪里痛?”一只手轻拍着我的后背,另一只手温柔地抚弄着我的头发,细细的一丝一丝的捋顺。

我摇摇头,偎依过去,把脸贴上他的膛,静静的聆听那强有力的心跳声。

并不是讨厌他,只是——做这样的事情,让我觉得很难为情。即便是荒山野岭人迹罕至,可也不等于说不会有人来啊!这不,四位武林好手还住在半山腰呢。象今天中午,就被蓝月跟思云撞见了……

我伸手揽住他的腰,泄愤似的把眼泪鼻涕蹭在他身上。叫你欺负我!

他嗤嗤的低声笑着,低头把唇压上我的额头,吧唧一声,来了个又清脆又响亮的热吻。

我努努嘴,抬头,一口咬上他的脖子,然后张开手脚,八爪鱼一样的缠上他的腰身和腿,突然发现,这小子好像长得比一个月前壮实了。刚来我家的时候,他可是瘦得跟个豆苗似的,现在——

我的手不老实的在他身上来去,一边感叹着他皮肤的细嫩柔滑,一边吃了不少豆腐。温如海怕痒的一边缩着身子躲避,一边忍着笑意,抓住我的手,带往某处。

指尖突然触上某个热热的东西,我伸手一握,立即吓得甩开,暗唾了一声:

“呸!不正经的东西!”这个混蛋!刚完事多久,居然还敢硬起来!真不知节制!

我腰酸腿软的爬起来穿衣服,着一件穿一件,却发现袖子特长,又赶忙脱下,丢给他。

“我的衣服呢?”

磨蹭了半天,在温如海的帮助下,我总算是穿戴整齐可以见人了,可也被他吃了不少豆腐去。没想到,他真的是个夜视眼,连我身上缺了什么饰物少了什么衣物都一清二楚。

我扁扁嘴,脸色发窘。亏我刚才趁着树下黑暗辨不清事物,还在他面前大咧咧的光着身子爬来爬去的找衣服,没想到都被他看光了!难怪他一直在嗤嗤嗤的闷笑!这个混蛋!

我一肚子火,骑在温如海牌俊马上乘着夜色返回。

看着天上一闪一闪的星子,就好像是一只只带着窥探意味的眼睛,想到刚才事情都被老天看了个光,我不由满脸怨气地瞪着它们,突然看到东北角的天空中有流星划过。

“快许愿快许愿!流星啊!”

温如海顺着我的手指看去,又是一颗流星划过。

我赶紧闭眼,双手合十放到前,默念了一句话。

一个带着笑意的温润柔糯的嗓音突然在夜空中响起。

“温如海跟凌飘云,生生世世,白头偕老,不离不弃。”

这一句誓言,乘风飘出很远很远,似乎在群山间荡响了回音般,一直萦绕在耳边,震得我心头有一丝感动。鼻子一发酸,眼眶发热,眼泪——被我用力一吸,缩回去了。

我拍拍他的肩膀,幽怨地说道:“干什么要说出来?给人家听到就不灵了!”

温如海哑然,半饷,才憋屈地回了一句:“下一次我会在心里默念一百遍的。”

我安抚似的他的头,一夹腿。“驾!给我赶快!我要洗澡睡觉!身上黏糊糊的,难受!”

温如海牌骏马果然听话的撒开两蹄,在树林里蹦跶着,一路安全地把我送了回去,可怜我一张圆脸,被风吹得都起皱了。想开口叫他跑慢点,呼呼的风直灌进嘴里,腮帮子都吹鼓起来了,我赶紧乖乖闭嘴,生生咽下一大口空气。估计,还顺便咽下了几只小虫子,倒胃口得很。

回到自己房间,不知谁给点了一支蜡烛,已经烧了一半,桌面上还放了两支,我赶紧全燃上了,就着摇摆不定的光亮打水洗脸漱口,然后把温如海给轰了出去,关门落锁。

虽然知道这小子留下来打的什么主意,可一想到在涠洲岛那次,我就心有余悸。

在野外他或许会有顾忌,不敢太大动作怕我磕磕碰碰破了皮。可换作是可以随便滚的床,这小子没准会弄到天光见白,我准得难受上一段时间。再加上周围住了四个比我们身手强太多的人,我可不保证即便堵上嘴巴一声不吱就不会让他们发现我们在干什么。

还有,弄脏了的床单要怎么办?这里可是秦风的私宅!总不能让人家的杂役帮我们洗吧?

综上所述,只好把满腹委屈的温宝宝赶走。即使是他举双手双脚发誓他绝对不会动我,也不能相信!这小子虽说不是个随便的人,可他随便起来不是人!

泡在早已准备好的热水里细细清洗一番,我爬出浴桶,光着脚丫子裸奔到床前,捞起毛巾擦干身子,然后打开秦风给的那个小包,拆开内包装一看——

粉紫色的蕾丝睡裙?

另一件,居然是镂空花面,里衬纯棉的无肩带式衣!哦,还附带绳结型的小裤裤一条,要不是我把袋子倒过来,估计也不易发现。因为,那条只围了一圈横线(估计是裤头),一前一后缝上了两片薄薄的蝴蝶型布料,下方是两条并行的系带连着前后两片布蝴蝶,最下方完全真空——

啊啊啊——这也算是裤子?

我目瞪口呆,感觉象是被雷霹到般,外焦里嫩的,小心肝直颤抖。

秦风同学……我只想到你闷骚,可没想到你居然闷骚到直逼忆寒表哥的风骚!!!搞不好,比宋忆寒更甚之!

观赏完毕,我木然的套上睡裙,然后收好那一套惊天地泣鬼神的小衣裤,翻身上床,扯上薄被,睡觉。

覆在光裸身躯上的柔滑丝料,摩擦着我的皮肤,居然让我产生异样的感觉,好像,覆在身体上的是他的手,柔滑细腻的掌心由肩膀,一路滑向膝盖。而我跟他,正如在秋苑的数个夜晚,相拥而眠。那个时候明明是他身体差姑才去帮他暖被窝的,那小子还一副缺乏安全感的样子,把我搂得死紧,故意把脸往我心口上蹭,说什么听着人的心跳声睡得更舒服。

臭秦风,一定是故意的……故意吃我豆腐……

我把头缩在被子里,低声呢喃着,模模糊糊的睡了过去。

窗外闪过一个身影,手指轻弹,一股细微的风,速度极快的扑向桌面,呼的一下,三支蜡烛尽数熄灭,房间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中。

那人伸手推了推房门,发现已经上了锁,暗自嘀咕一声什么,这才安心离去。

温如海在溪边洗完澡回来的时候,秦风还在烛火下看书。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他轻手轻脚的走入内室,换了身干净衣物,随手把脏衣服扔在椅子上,遂来到秦风身旁,拿起一本书翻开。

《资治通鉴》。

“咦?为何是那个世界的书?”他的行李都不见了,秦风跟飘云又被人暗算,,折腾来折腾去的,怎么可能还保留有自己的行囊?

秦风抬眸,笑笑。“凌前辈遣人捎来的。”

温如海诧异地张了张唇,露出满脸喜色。“前辈也回来了?太好了!飘云知道了一定很高兴!”遂起身就要出门,告诉她这一天大的好事。

秦风一把拉住他。“才睡下,就不要去折腾她了。万一兴奋过度,今晚睡不着怎么办?这段时间你们又是寻人又是赶路的,必定累了。明天说不准会发生什么事情,还是留点神的好。”

温如海点点头,把他手中的书本抽掉放在桌面上。“你也睡,你的神看上去比我们还差。”

“这样啊。”秦风叹了一口气,垂眸不语,只是把书本收放作一摞,摆在桌角左上方,远离烛火。

温如海撩起他垂在肩上的湿漉漉的秀发,奇道:“为何不用内力催干?看,后背都湿了。”

秦风皱眉,起身要去找毛巾,温如海阻止了他,好奇心大起。

“要不,我试试我最近的功力如何?”

第2卷 第29章 他们的故事

温如海撩起秦风后背湿漉漉的一撮头发,挤了挤水,然后握紧,开始往手心里传输内力。

只见从发端升起丝丝白烟,温如海心下一喜,却见秦风打了个冷颤,立即挥开他的手跳开,抖着唇怒道:“你,你这是要帮我弄干头发还是要把我的头皮都冻起来?”

看着秦风苍白的脸色和冷得直打哆嗦的模样,温如海赶紧绕到他身后,一看,原本淌着水的发尾已经冻了起来,硬邦邦的,黑色的发丝间夹杂着一粒粒亮闪闪的冰凌,那层薄冰甚至延伸至颈脖处的发丝,正呈现出生硬的状态贴着后背。

“对,对不起……”温如海十分困窘地道歉。他怎么会不知不觉使出玄诀?这个内功心法,他都有多久不练习了。自从遇上飘云,被她破了玄诀之后,这个内息修为早就被自己抛弃了!但是,从飘云身上偷渡来的那么一点点功力,自己也没能很好的正常发挥运用。难得出手,没想到还是自家的本事管用。

温如海抿抿唇,又把秦风按坐在桌前,从桌上抓了一支蜡烛,放到秦风身后帮他烘干头发。

秦风哭笑不得。“我说如海,你可别把我的头发烧了,哥哥还不想做和尚。”

温如海的脸色更糗了。看那冰化得差不多,变成水滴淌了下来,他又扯过毛巾,两手飞快的搓着,尽量弄干头发。

秦风叹气:“要是有电吹风多好。”

是啊,要是有电吹风多好……温如海心里很赞同他的说法,可是——

“没有电也做不到吧?”

“在房顶接天线,哪天打雷的时候再接细金属线到房间里不就可以通电了么。”秦风想当然道。原理大概差不多吧?貌似在书本上看来的,电的始祖好像是通过风筝上的金属线把天雷引下来的。

“好像……不妥。”温如海看电视新闻报道里有说过:雷电频发地区,经常有人和牛羊等牲畜被雷霹死的。即使是一般雷雨天气,站在大树底下也容易被雷霹。这个是小学生都知道的常识。再加上自己在海底潜水的时候被电鱼给电晕的事件让他心有余悸,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恐惧感。于是,这个关于电的话题暂时没有得到两人的一致意见。

不过,电吹风的工作原理还是可以试试的。

温如海把秦风的秀发抓在手里握成一束马尾状,然后用力吸了一口气,鼓起腮帮子,呼——的一下,吹出大大的一口气。

只见房间里突然窜起一股气流,桌面上的烛火剧烈晃动了两下,嗖的一下灭了,随之,蜡烛啪嗒一声,连着烛台一起倒下,由桌面滚落地面,断成两截。

而在房间另一边,被那股强风正面刮到的地方,脸盆架倒了,铜制的洗脸盆哐啷一声砸到地上,在这静谧的夜里特别突兀,犹如夜空中炸开的响雷。接着是圆椅倒地的声音,估计是被脸盆架砸到了。

秦风额上青筋突起,双手握成拳,紧了紧,又缓缓张开,然后深呼吸两口气,慢慢平息怒火。

温如海被突如其来的状况惊呆了,听到秦风吸气的声音在黑暗中传来,立即甩开手中抓着的头发,嘴唇嗫嗫着说:“弄,弄干了。我,我先睡了。”说完,蹬蹬蹬的直朝大床奔去,两脚一蹬,蹭掉鞋子,一骨碌滚到床里头,手一伸,捞到被子就往身上盖,再把脑袋缩到被子里,闭上眼睛装死。

“风儿!出什么事了?”

隔着门板传来司马光义的声音。

即便他再贪杯,再怎么烂醉如泥,作为一个武林高手,该有的警惕和戒心还是有的,更何况是半夜里传来那么大的响动?

秦风平静地回道:“师傅,无事。一只野猫突然窜了进来碰倒桌椅而已。”

司马光义嘴角抽了抽。野猫?好大一只啊!连那厚重的实木圆椅也推得倒?别以为他没感觉到刚才那股强大的内劲突然爆发!不过,看徒儿气定神闲的样子,想必姓温那小子没占到什么好处。好你个秦风,嘴上说着对飘云不介意,私下里却跟温如海这个小屁孩内斗,这还叫不介意么?

司马光义捋捋胡子,笑呵呵的走开了。

秦风知道师傅那揶揄的笑声是什么意思,他更郁闷了。

把被大风刮掉的椅子架子扶起来放好,又搁好铜盆,他无奈地低叹一声,伸手捋了捋头发,头发是吹干了,可被某个不知轻重的家伙弄得更乱了,几乎绞作一团,还有一部分都竖了起来。

找到梳子梳了半天,才把头发梳顺,秦风的眼皮都在打架了,赶紧走到床前,把已经入睡的某人往里推了推,跟着钻进被窝。

另一个房间里,趴在窗边打算看热闹的蓝月看到主屋那边又恢复了平静,不满地撇撇嘴,嘀咕着又爬进被窝里。

“我还以为他们会大打出手呢!”

“为何”思云不明所以。

“那还用说嘛!当然是为了你姐姐的婚事!”

“我不认为秦风对姐姐上了心。”

“礼金都送上门了!他还敢收回不成?那不是给你娘落面子么!”蓝月也很奇怪,以秦风这个人的眼光,怎么可能看上飘云那么野蛮又不学无术的女子?肯定是被逼的!可怜啊……

思云沉默半饷,问:“你有没有觉得,他们三位的出现,跟之前有什么不一样?”

蓝月想了想,道:“魔君的儿子变厉害了。秦风变弱了。飘云嘛——没什么变化。”

“你觉得,刚才是谁出手?”

“温如海!”蓝月咬牙切齿道。她可没有忘记,那个臭小子拆了他们家别苑的一座两层阁楼!刚好那段时间飘云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害得她这个当贴身保镖的被罚面壁念了三天经,还不给东西吃!小绿还有几个护院更是被罚了一个月的薪饷,大家哀声怨道的,跟着那个惹事生非的女人,真是倒霉!之后是二哥被关柴房,再下来就是一个多月前三哥被打了二十大板子……

唔,好像自从飘云来到他们家以后,大家就没有好日子过了。要不是大哥偷偷瞒下了千岛湖剿匪的部分事实,估计大哥也会被揍得很惨的……

“唉——真不知你那个双胞胎姐姐的子是谁惯出来的!我爹跟我的娘亲们,也太纵容她了!”蓝月唉声叹气的,恹恹地趴倒在被褥中,把脸埋在枕头上。

“还能有谁!不就是我爹惯的嘛!”思云随口答道。

蓝月心思一动。“你说,这一次你爹会不会也跟着出现?”

“不知道!我们离开凌的时候都没有收到消息!”出谷的时候还把母亲的矿给炸塌了,要不是她们两个逃得快,指不定现在都被吊起来打了。那次飘云才毁了个旋转木马,母亲就已经怒火中烧顺手抄起一木棍就要打下去,要不是玉嬷嬷拦着,飘云又逃得飞快,少不了要受皮之苦。怎么看,母亲都很宠那两位收养的姐姐,对她们姐妹俩倒是严厉得很。飘云还一度怀疑,赵敏是不是她们的生母,怎么跟晚娘的嘴脸一样,自己那时候还笑着安慰她呢!不过,话说回来,母亲知道的古怪玩意可真多。她也很想知道,自己的亲爹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居然娶了这么一名与众不同的女子。

“要是能早点见到爹爹就好了……”思云低声呢喃着。

“别想了,睡吧!”蓝月推了推她,掩嘴打了个哈欠。“明天,我要回家看看!说不定那个花心的二哥也回来了呢!问问他这段时间都干嘛去了,顺便打探一下那通缉令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也化了妆跟我一块回去吧?反正咱们的钱也花光了,去哪都不方便。”

思云想了想,暂时只能这样了。

睡到半夜,温如海突然被身旁的呓语惊醒。

“不要……不要碰我……”

他下意识的伸手揽过去,自己反而吓了一跳。手中的触感——绝对不是飘云。

刚想一脚把对方踹下床,却突然想起,这里是秦风的房间。

他赶紧缩回手脚,却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因为秦风一个劲的朝他身上挤。于是,他往后挪了挪,伸手拍拍秦风的肩膀,低声询问:“不舒服?”

对方没有回答,只是咬着牙打抖,不一会儿就缩做一团,钻进他怀里,自动自发的靠上他的膛,伸手揽住了他的腰。

温如海冷得打了个寒颤。

不对,不是他冷,而是秦风的身体很冷,体温比平常低太多了!

他突然想起下午刚见到秦风的时候那张白皙的面容,白得有点不正常。犹记得,大家在海边晒了一天太阳,除了自己晒得发红,那几位,包括飘云,早就晒成小麦色皮肤了!即便是足不出户休养大半个月,也不可能让皮肤变得这么白皙嫩滑!这不,飘云的脸蛋和手还是红彤彤的呢!

感觉到身旁传来的呼吸较往常急促,心率有些快,温如海下意识的伸出手,找到薄被下秦风的手,一把搭上脉门,细细的探寻。

半饷,他脸色凝重的放开秦风的手。

本以为秦风是内力损耗过度,身子虚弱,没想到,比他想象的更严重。

秦风的内息很弱,却不是使用过多损亏了,而是——正在缓慢的向外发散,由身体里逸出!虽然逸出的过程很缓慢,但还是被敏感的温如海发现了!

他跟飘云在秋苑,到底遇上什么事?

温如海皱眉,慢慢回想起在荣城找到飘云的情景。

那一天,爹爹带着他跟宋府两兄弟刚入城,就看到城门上悬挂的告示,居然是两张通缉令,其中被通缉的一个人,正是飘云。

他急忙放飞了父亲带来的蜜蜂,很快便找到了正在客栈三楼房间里边哼着曲儿边换衣服的飘云。看到她安然无恙,似乎还过得不错,自己心中的大石头才算是落了地。

只是那时候,秦风就已经不在她身边了。想到秦风的功夫比他们厉害不知多少,不会有人欺负了去,自己也就没把这个事情放在心上。之后又传来秦风已经回到杭州的消息,大家这才算是真正放心了。而飘云一直对在秋苑的事情闪烁其词,大家也都是明白人,隐约知道发生了一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就不再追问。

据说,秋苑倒塌的那堵高墙是飘云捣毁的。开始的时候他还暗自揣摩是不是秦风毁了墙自救,而飘云为了掩饰秦风曾经待在秋苑里的事实,才夸大其词说是自己砸烂的。毕竟,象秦风那么骄傲的人,若是传出去被外人知晓这一段经历,定会落他面子。

可是这件事情大家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飘云在野外露宿的时候连一只兔子都抓不到,又怎么可能摧毁两丈高的砖石墙!于是,这件隐晦的事情就暂时被大家抛到了脑后。

可现在看来,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秦风的症状,象是服药过量或是吸入大量毒雾所致。

就象自己平时用来作弄人的软筋散,化骨散,也只麻痹敌人一两个时辰,让对方动弹不得,若是用多了用久了会不会产生别的副作用,自己从来没有试过。要不,明天跟爹爹打声招呼,让爹爹上门看看?

温如海一边想着,一边下意识的伸手环住秦风,让他靠在怀里睡得舒服些。

原本自己发过誓,除了飘云,自己的怀抱不再向其他人敞开,可是……秦风是男人,又是待自己最好的哥哥,现在他生病了,需要自己照顾,抱他一个晚上,应该不要紧吧?(飘云咬着小手帕,泪眼涟涟的控诉:要紧要紧!很要紧!我的两个未婚夫怎么会抱在一起睡了啊啊啊——)

心里嘀咕着,温如海伸手点了秦风的睡,让他睡得更深沉些,果然,不一会儿,秦风不再梦呓,身体放松,躺在他身侧安详地睡了过去。

温如海却睡不着了。

身旁躺了一个大冰块,自己能舒服么?

他突然想起,小时候也经常被秦风抱在怀里睡觉的情景。

那个时候,他们才十四五岁的年纪,正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天不怕地不怕的时候……

第2卷 第30章 年少轻狂时

小时候的温如海经常被宋府那两个无良姐姐打扮成女孩子的模样四处招摇撞骗。

好端端的一个男娃,原本就长得雌雄莫辨,宋影月和宋惜月只需给他套上花裙子,再梳上辫子在脑袋两旁盘成两个圆髻,别上两朵小黄花挂上两条珠链子,他就变成了活脱脱一个漂亮女娃的模样。

海海小朋友只除了站着尿尿的时候姐妹两围在一旁帮着打掩护,其余时间一律任大姐牵着手在大街小巷乱逛。而他只需要在眼上蒙着布带,每到一个摊点前就故意嗅嗅鼻子,然后用脆生生的嗓音询问摊贩“这是什么”,姐妹两在旁边叹息这娃儿多么命苦,自小患有眼疾,怕见光什么的,再象征的在眼睛下方抹上几滴口水,一般都会博来大叔大婶们的同情,买的食物糕点的分量绝对足,顺便还附送一份给“可怜的患有眼疾的小女娃”。

于是,这三人吃遍美食一条街只花了一半的钱,省下一半零钱去买珠花和弹子。

然后姐妹两感叹,如果自家小弟在就好了,定又可以再找些名头翻着花样玩。

不久,宋亦辉和宋忆寒也发现了这一好处,纷纷效仿,带着这个“有眼疾的妹妹”窜到了另一条街去搜刮民脂,屡试不爽。而如海小朋友的听觉和嗅觉,就是在那个时期锻炼出来的。

可见,这个漂亮娃娃实在是一个会移动的五折贵宾卡,短时间内有效。要发挥他的长效作用,唔……有些困难。

大概是因为人种不同的关系,海海同学在魔君同志的悉心照料下,个儿窜得很快。有相当长一段时间,他的生长发育状态跟年长他两岁的宋亦辉同学齐头并进,直闹得忆寒同学心里很不痛快,经常被自己的娘亲用来跟某个非正常人类比较。最后,他干脆自请去习武锻炼身体,免得在家里丢人现眼。

于是,宋府二公子继蓝月和逸湘之后,第三个踏上习武之途。而留在家里跟着老爹学习经商的,就只剩下宋亦辉一人,传承家业的沉甸甸的担子,全落在了这个不满十四岁的男孩身上,自然减少了很多玩乐的时间。

宋影月和宋惜月也逐渐长大,要学习很多女孩子的功课,不能再跟温如海同学厮混在一块儿,不知不觉的,这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大叔见了会想歪的小正太就这么被人冷落了。

温如海只好回家逗妹妹玩,顺便跟母亲学习一些用毒防毒的知识,再然后,他的姥姥和姥爷来信说很想念他们,于是魔君带着兄妹俩回国探亲,只留了神医爹爹在家里挣钱。

这一走,就是两年。

再次踏上宇国国土的时候,温如海已经十三岁半了,模样儿水灵灵的鲜嫩,长得那可真叫人神共愤啊!就连其妹都不愿跟他站一块儿,嫌他盖过了自己的光芒。众人见了他们也直夸:“姐姐模样儿可真俊!”某些人眼中,甚至露出赤果果的强烈的占有欲。

于是魔君同志只好给自己的宝贝儿子蒙上面纱,丢在驼队最不起眼的角落里埋没他的光芒,而自己则带着女儿,趾高气昂的坐在领头人的马车上吃香的喝辣的,只吩咐了扎伊尔大叔和他老婆照看好自家的祸水。然后,他们的驼队彻底的跟中原人的驼队分开行走,以避开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的觊觎。

直到,一场异常猛烈的大沙暴阻断了众人的行程。

那应该是一年当中最炎热的日子,不应该出现沙尘暴的。

可那股诡异的风,就这么刮起来了。

正如温如海所回忆的,他被母亲和叔叔婶婶安顿好躲在骆驼身侧,抱着骆驼脖子睡着以后,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待他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跟母亲和妹妹以及他们的驼队彻底分开了。

他被关在了一个大屋子里。

这个空旷的屋子里,还关了十来个跟他一般年纪的少年,也有少女。

“啊——妖怪!”看到他醒了,有人惊呼,立即满脸惊恐的退开数尺远。

“不会吧?我看,应该是西域的孩子吧?”也有人识货,看出了他跟他们的不同。

温如海眨眨眼,伸手朝脸上一——蒙面的纱巾已被除去。他赶紧低下头查看:身上的珠宝首饰早已不翼而飞,唯一一把防身用的雕花小匕首也被人拿走了。

“这里是什么地方?”温如海不记得自己有到过这样的地方,母亲也绝对不会在这样奇怪的没有安全感的地方落脚。

“啊!他会说流利的云京话!”一个孩子惊恐地瞪着他。(云京:宇国都城。)

“那些蓝眼睛的西域人不都是满身羊膻味的么?他身上怎么这么香?”一位少女小小声地嘀咕着,看向他的眼中充满了敌意。

“哼!长得不男不女的,定是妖怪!”另一名少女也是又嫉又妒地瞪着他。

“妖怪!都是因为你我们才被抓到这里来的!”有人怨愤地朝他低吼,于是大家纷纷附和,开始你一言我一语的攻击还搞不清状况的温如海。

“我不是妖怪!”温如海很生气,理直气壮地跟他们辩驳。

“还说不是!长着一双蓝眼睛,皮肤苍白得跟个鬼似的,嘴唇又透着不同寻常的紫色,不是妖怪是什么?!”

“就是!难怪我说这些日子怎么会刮大风呢,原来是你这个妖怪搞的鬼!”

“妖怪!害得我家的商队无法前进,在绿岛驻留,我爹爹和叔叔他们都被强盗打劫了!都是你害的!”

“他就是个害人的妖怪,还跟他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打死他!”有人怒吼着,脱了鞋子朝他身上丢去。

“对!砸死他!”其他人也拿起身边趁手的东西,鞋子,皮带扣,或是拔下手上的护腕,拆下靴子上的鞋帮子,纷纷朝温如海砸去。

一张嘴辩不过这么多人,温如海又气又恼,一边闪避着,一边恨得咬牙切齿,他双手护着头站了起来,众人立即吓得往后退开。

因为,眼前这个“妖怪”长得比他们所有人都要高大。十三岁的男孩子长到一米六五以上,在中原,已经算是很高了。而温如海将近一米七的个头,在同龄人中自然是鹤立**群,立时高出一截来。

“怕什么?我们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他一个么?”有一位只比他矮上那么一丁点的十五岁的少年不服气地站了起来。然后,他在众人殷切的目光和不断加油打气的呼喝声中,跟温如海厮打在一起。很快,有几名少年也加入了战局,寡不敌众的温如海很快就落了下风。

“你们都在干什么!”看守孩子们的守卫刚吃饭回来,就发现了屋子中的吵杂,立时开门冲了进来,挥舞着大刀呼喝。

众孩子立即作鸟兽散,缩在墙角,一脸戒备地瞪着凶神恶煞的大汉。

“五哥,魔君下令了,再拎两个孩子出来,试验新药。”门外传来另一名男子的声音。

那个拿着大刀的汉子朝地上唾了一口,骂骂咧咧地朝孩子们走去。

而被打得全身酸痛,躺在地上半天起不来的温如海同学,自然成为首选对象,另一个,则是被大家推出来的一名斯文俊秀的男孩。他被大家排挤的原因,无非是他既不帮大家打“妖怪”,又不在旁边呐喊助威。

看着那两人被大汉们带走了,屋子里的少女们小小声议论:“你们有没有发现,刚才那个一声不吭的男孩子,跟那个蓝眼睛的长得很像啊!”

“嗛,搞不好是一个爹两个娘生的杂种!自家兄弟被打,他当然不敢吱声了!孬种!”有人鄙夷地暗讽道。

“我倒是更欣赏蓝眼睛。那拳头招呼到我脸上来,毫不含糊。”那名挑起事端的大男孩,揉了揉被揍得鼻青脸肿的猪头脸,眼睛盯着紧闭的房门,心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温如海被人拽着胳膊来到室外,这才惊讶地发现,他现在是在一座山的半山腰,那大汉正拉着他走在一条羊肠小道上,向山顶走去。一旁是丛生的杂草,另一旁却是山崖,虽不是万丈深渊,可掉下去也绝无活命的可能。

他暗自思酌着怎么样才能逃脱,却见远处一座高台上,两名黑衣男子一人肩上扛了一样事物,疾步走至高台围栏边,停下,然后动作一致地伸手扯下肩上背着的物体,往山下扔去。

那两个物体一动不动,就这么直直往下坠去。

可温如海看得清清楚楚,那分明是两个少年的身形!

“啊!——”身后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那名跟自己一块被带出来的少年立即一边叫骂着一边又踢又打地挣扎起来。温如海下意识地回头,不由一怔。那张脸……

“快走!看什么看!再看,连你也一块丢下山去!”拽着自己胳膊的那名大汉手上使了劲,扯着他往前一带,一个趔趄,温如海脚下一滑,一条腿突然腾空,鞋子磕到山边的石块,脱脚而出,随着那些碎石块往山下掉去。

他立即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双手死死的拽住大汉的手,被人家拖着一路前行,磕磕碰碰地到了山顶的一座大殿里。

自知难逃一劫,温如海不敢做太大的反抗,反倒是那个不知死活的小鬼,挣扎得厉害,被人给捆了起来。他们被迫灌下了一些不知名的汤药,还喂了许多奇奇怪怪的药丸。对于这些,温如海不是很害怕,因为他可是毒魔魔君的儿子!自小家里的毒药补药可不是白吃的,对于普通毒物他早已有了一定的抗药。

看来,这些奇怪的大叔似乎并不想要他们的命,只是拿他们当试验品,只要自己熬过了毒发的时间……

有了自己的打算,温如海变得更加谨慎。他一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周围环境,一边假装中毒般昏昏欲睡,好让守卫们放松警惕。

果然,两个孩子半死不活的状态让大人们扔掉了戒心。看守只是随意把他们丢在一个小房间里,就坐在门口你一言我一语的唠嗑起来。

“六子,你说,这两娃儿能不能活着见到明天的太阳?”

“我怎么知道!他们能见着今天的落日已经很不错了!现在是未时,再过两个时辰,太阳就下山了!先前那两娃儿不是毒发身亡了么?从辰时末服药到午时一刻没了气,又被魔君摆弄来摆弄去的检查了许久,放了满满一盆子血,眼看着没用了,这才丢下山去的!”

“唉,多俊的娃,说没就没了!卖给人伢子指不定还能换好些银两呢!”

“唭!就你这点出息!卖给人伢子哪有卖给窑子钱多?没看到这一回抓来的都是俊美得让人垂涎的娃?”

“那为何又……”那人边说着,语气中流露出太多的惋惜。这扔下山的,可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你这人就是不开窍!这些孩子卖进窑子换来的钱,又怎么可能比得上长生不老药?”

看对方一脸不解,六子嘿嘿笑着,凑近那人,悄悄耳语道:

“你不知道啊,我听上头说,魔君是要用这些娃儿来炼制长生不老药!”

“什么?”另一人显然来了兴趣,跟老六凑得更近了。

“听说,他要让孩子们吃一些奇怪的药材,然后……”

温如海看着窗外越凑越近的两个人影,当机立断的,立即撕开腰带的尾端,从里面出一包药粉,朝那两人撒去。

一阵异香飘过,正聊在兴头上的两人本就没有注意,不知不觉吸入香粉,打了两个喷嚏,开始昏昏欲睡。

温如海心下一喜,悄悄移到门边,伸手拉着门扉,没想到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打开了。看来,那两个汉子实在是大意,太轻敌了。

他刚想偷偷溜走,突然想起屋内还有一人,又赶紧奔回来,扶起那个少年晃了晃。少年已经完全陷入昏迷中。

他立即掰开少年的嘴,喂了一颗药丸给他,然后背起少年,偷偷的朝山下跑去。

因为害怕被奇怪的大叔们发现,温如海不敢走山道,一直挑杂草丛生灌木密集的地方走,一路上倒也安全,没有被人发现。直到快到半山腰关着那一群孩子的大屋子附近,他才遇上了一个人。

一个白衣胜雪,衣袂飘飘的俊美少年,拦住了他的去路。

阳光泻下,映照着白衣少年的俊朗眉目,淡雅如玉,好似九天上云开月出,江畔边夜淡花明。

温如海从未见过这么美的人。

一双杏仁眼便似瑜玉,铮明瓦亮,漆黑剔透。小巧挺翘的鼻子下,缀在白皙皮肤上的嫣红菱唇,似红梅花瓣落于白雪,令人心惊。数缕青丝落于前,云发丰艳,衬着衣衫,黑白分明。少年身材颀长,孑然儒雅,一身风流。他没有宋逸湘的惊艳邪魅,狂放张扬,却比宋逸湘多了十分的娴静温柔,浩然正气。

一眼看去,就让人很难忘记。这是一个充满阳光气息的大男孩,而不会让人误以为是女子。

此时,他打量温如海的眼光中,除了惊艳,更多的是猜疑。

“这位……”少年犹豫着,不敢确定对方是姑娘还是小兄弟,因为眼前那张漂亮的娃娃脸分明是女生长相,十分柔妩媚,可是看他的部,却又是平的。更糟糕的是,对方还没有长喉结,教他无从辨识。

白衣少年囧了一会儿,正想着怎么问话的时候,山上突然传来一阵骚动,有人高喊着什么“他们跑了!”,然后就响起数声轰鸣,高空中散开数朵赤红色的烟雾礼花,向山下的门徒发出了警告。

温如海暗道糟糕,越过少年,深一脚浅一脚地背着昏迷不醒的某人往山下狂奔。

少年轻松地飞跃至他身前,温如海立即满脸戒备地瞪着他。

“你跟他们是一伙的?!”

“不是,”少年简短的作了自我介绍。“我叫秦风,正在修行中。因为两具尸体突然落下惊了我的马,你的鞋子又差点砸到我,我心里觉得奇怪,就上来了。”

说着,他从腰后挂着的小包袱中掏出一只绣花镶金丝银线的皮靴。

温如海松了一口气,接过靴子赶紧穿上。秦风注意到,这个漂亮娃娃的脚底已经磨开了一些血迹。

他看了看昏睡着的那个累赘,皱眉。

“你弟弟?”秦风指了指累赘。

“不是。”温如海摇摇头。“萍水相逢而已。”他穿好靴子站起来,背着少年继续走。

秦风朝山上跑去。

“你想做什么!快下山!他们很快就会搜寻到这里了!”温如海一脸焦急。

“我刚才在树上看到这边有一个大屋子,门口有人看守,从窗子里似乎看到几个人影在屋内。我去放他们出来。”秦风平静地回答。

“现在放他们出来,多半也会被捉回去的!”

“我明白。可是,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秦风让温如海先走,自己几个纵跃,窜到大屋子那边去了。他只说“放”他们出来,可没说一定要救。

温如海愤恨地跺了跺脚,脚底一阵抽痛,痛得他立即紧咬牙关,背着那个累赘朝山下狂奔。他的轻功很烂,现在背了个人,本飞不起来,只是比寻常人快了那么一点点,却也把他累了个半死。

还没跑到山脚,就被由山下往上搜寻的壮汉们发现了,两人又被逮住。

当他愤恨不甘地挣扎着被人捆了个结实的时候,那个白衣少年不知从哪里又窜了出来,挥起手中的白绫把那些壮汉们打了个落花流水。

虽然很佩服少年的身手,可看着越聚越多的坏人,温如海急了。他不愿少年被自己拖累了,遂大声喊道:“你快走!不要管我了!上京城到瀚海医馆找我爹爹,他会想办法赎我出去的!”

“你爹叫什么名字?”秦风一边痛揍着七八名汉子,一边不紧不慢地询问。

“温,温碧泉!”

“什么?”秦风突然停下动作,愣了。其他三四名男子也有些发傻,大家停止械斗,瞪着温如海。当然,也有不知神医名字的不怕死的男子挥舞着大刀冲了上来。

“不玩了!”秦风三两下解决了不怕死的那三人,朝那几名傻愣愣的汉子狠狠一瞪,那几人立即丢下手中兵器,仓皇飞奔下山,从此从良,隐姓埋名回家耕田种地去。是人,都不愿得罪神医的,更何况神医的口碑还很不错。

“你叫什么名字?”秦风一把拎起温如海,也不解开他身上的绳索,就这么把他往肩上一扛,大步流星地朝山下走去。

“温,温如海!”温如海蹬了蹬腿,发现对方没有要放开自己的意思,遂不满地挣扎着。“快放我下来!”

“安静点!”秦风心情不爽地拍了拍他的屁屁。这下他可以肯定,这个漂亮的娃是男的。手长脚长的,沉死了!

把温如海搁在马上,秦风又撂倒几名妄想拦下他们的匪人,打马扬长而去。两人由于刚才的突发状况,完全忘了还有另一个人躲在草丛里。

在温如海再次被捉住那一刻起,润玉就从他背上滚下来摔醒了,只是他一直装晕,这才没有被大汉们捆起来。

待周围安静下来,他翻身坐起,瞪着那两个人离开的身影,发呆。

想叫,却又叫不出声来,也许是吃了那些奇怪的药的关系,也许……是他本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他们。

润玉收回视线,开始寻思着怎么下山。

托秦风的福,他放跑那一群少男少女,分散了山脚下不少守卫的注意力,润玉小心翼翼地躲开了零星的守卫,顺利脱险。只是他跟温如海都没有料到,这一天被强行灌下的那些奇怪药物,给他们日后的生活,带来极大的烦恼。

那个冒牌魔君寻求的长生不老药,在温如海家的一剂药丸的推波助澜下,终于试验成功了。只是,除了润玉,无人知道这个事情。

******

“你老跟着我做什么!我已经放开你了!”

秦风看着一路跟在他身后的那个脏兮兮的少年,一点也看不出两日前的光鲜亮丽,象个被人丢弃的布娃娃,脸上灰蒙蒙的,无打采的躲树荫下看着他。他别开脸,坐在棚子下继续喝大碗茶,大口的吃包子。

身后传来某人猛咽口水的声音,还有肚子咕噜噜的叫声。

秦风十分无奈。他只是仰慕温家家主的名声,顺手救走神医的儿子,到时候有什么需求也好跟神医讨个人情。却没想到,温如海也是魔君的儿子。

魔君,那可是个大家都不愿沾惹的人物。即便她欠了谁人情,也不会有人傻到要跟她去讨人情。喂你两颗毒药再低价卖给你解药就算是把你的人情还清了。多么简单便捷,让人无话可说。

麻烦啊麻烦,他怎么会遇上这么倒霉的事。可是听风楼怎么从来都没有传出:说是神医和魔君成亲了呢?难不成是神医被魔君下了药给强行那啥了不成?据传闻——魔君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好长时间,该不会真的相夫教子去了吧……

一想到这么耸人听闻的消息就这么活生生的摆在自己面前,秦风不由得打了个寒颤。要是他把这个消息带回去,师傅定会大大的奖赏他一番,可是——

他宁愿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愿被魔君知道他已经知晓了她的家事,那不是要招来她的嫉恨么?

秦风脖子,只觉得脖子后凉飕飕的,好像有刀架上去一样。

他悄悄回头,看看那个少年还在不在,却发现树下空无一人。

秦风心里有些空落落的。他转回头,闷闷地继续吃早餐,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对话声:

“那个,我要是跟你走的话,你真的会给我买好吃的,穿漂亮的衣服么?”

“那是当然!小公子要是不相信,现在就跟我走一遭,红姨绝对不骗你!到时候您说什么,就是什么!”某个女人在不遣余力的诱哄着。

“真的?”某人很高兴,语调不由轻松了许多。“那,现在可以买两个包子给我么?我好饿。”

秦风似乎听到身后传来吸口水的声音。然后一名小厮打扮的男子来买包子,又跑了回去。那个笨蛋接过包子,狼吞虎咽地吃起来。要是刚才他没有看错,那名小厮在包子上撒了一些白色的粉末……

一名衣着艳丽的妇人牵着少年的手又向前走了一段路,那小厮则在身后亦步亦趋地紧跟着。到了街头拐角,少年果然脚步踉跄着摇摇欲坠,往后栽倒,小厮立即上前把他背起,拐入转角,不见了。妇人掩不住脸上的喜色,紧跟着离去。

秦风冷了脸色,一口灌下茶水,打马跟上。

才走到巷子中,就看到两个人横躺在道路中,而那个应该晕迷不醒的人,正在两人身上索着,把荷包首饰往自己兜里揣。

秦风嘴角抽了抽,想后退,已经来不及,想转身离去,巷子太窄,马儿转身也要时间。于是,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少年郎,就这么面对面地互相瞪着。

“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脸黑心热,是怕我被人骗了吧?”温如海笑嘻嘻地奔到马前,朝他伸手。“载我一程。”

秦风脸色糗糗的,扁扁嘴。“别自作多情了。我只是路过。”

路过?骑马路过这么窄的巷道?温如海也不点破他,那温顺的马儿,道:“可惜,要是你不带上我,会很麻烦的。”

秦风神色一紧,有些恼怒,斥道:“你对我的马做了什么?”

温如海奇怪地看着他。“你的马这么大,得下多少药才管用啊?你怎么不关心一下你自己?”

秦风闻言,脸色更臭了。但是,鉴于魔君名声在外,他怎么敢赌这个狡猾的男孩有没有对他下手?于是,只好认命地带上这个麻烦的家伙。

最后,皆大欢喜。魔君很高兴,神医很高兴,秦风的师傅更高兴,而医毒一家亲的事情,也就不成为秘密了。自此之后,温如海的生活安定了许多。有这么厉害的一个朋友兼保镖罩着,谁敢打他的主意?

就连他修炼玄诀的时候,也是秦风在一旁帮助他引导真气呢!

那个时候,他很怕冷,全仰赖秦风在一旁给他采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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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卷 第31章 反其道而行之

而现在,情况相反,却是秦风惧冷。

没想到这么厉害的人也有需要他人保护的时候。

温如海突然觉得自己长大了许多,可以成为独当一面的大人了。于是,他跟秦风贴得近了些,悄悄跟他作比较。

唔,自己的肩膀好像跟他一样宽了;再使劲伸长脚——哇,好像跟秦风差不多一样高了!还有手——温如海把两个人的巴掌对接在一起,发现他的手指比秦风的要纤细修长些,只长了那么一点点。秦风常年使用兵器,勤学练武,手指关节有些突出,可是——他怎么把老茧磨得那么光滑了?温如海不死心的又了。真的,秦风原本糙的手,变得十分圆润柔滑。反倒是飘云的手……

回想起一路上护着飘云回来,每次牵着她的手都会触到她掌心里的薄茧,温如海心里就很不舒服。作为男人,不能保护好自己的女人,不能让自己的女人衣食无忧,每天象猪一样简单快乐的生活着,反而让她屡次身处险境,自己是不是做得很失败?

他在心里小小的鄙夷了自己一下。

想到今天晚饭后还让飘云抱着糙的树干作那么激烈的运动,都忘了仔细查看她的手磨破皮了没有,温如海就不由又是一阵懊恼。下一次,还是让她舒服的躺在床上吧……不过,今天,好刺激喔!从忆寒那里偷看来的花花公子,还真是不错。

脑子一转向那些绚丽旖旎的画面,就收不回来了。温如海胡思乱想着,在想五天以后该玩69还是玩藤缠树,身体不由燥热起来。他低咒一声,开始烦恼加郁闷地阖眼睡觉。

这个初尝情滋味的男子,开始食髓知味了。对于某个倒霉的女人来说,幸哉?苦哉?

天边泛白的时候,秦风皱了皱眉,突然惊醒。

看到窗外的天色,习惯早起的秦风心知误了时辰,赶紧起身,没想到被身上的重物压着,一下子没坐起来。

他恼怒地拨开重物,却发现是温如海的胳膊和腿脚,象个八爪鱼一样把他抱住了。

秦风一怔,扁扁嘴,轻手轻脚地挪开障碍物,动作轻缓地下床,然后把自己的枕头塞到他怀里。温如海果然顺势收紧胳膊抱着,蹭了蹭,嘴里嘟囔着什么,然后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嘿嘿傻笑了一声,之后又皱眉,呢喃着什么“飘云你不厚道……”。

秦风哑然。这小子,做春梦?难怪,刚才顶在自己腿上的某个玩意那么神。

他打量着这个手长腿长的家伙,叹气。很久没有跟在他身旁一块睡觉看书监督他做功课,什么时候这小子长那么壮实了?吃泡打粉也没有长这么快的。莫不是在那个世界吃猪快长了不成。

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好笑,秦风摇摇头,梳洗完毕,出门找自己的师傅习武去。

司马光义正坐在山顶,凝神运气,过了大概一盏茶的时间才缓缓收功。

他睁开眼眸,看着万丈霞光,只淡淡说了一句:“风儿,来了。”

秦风正想应答,不料司马光义突然发难,看也不看地转身朝他挥了一掌。

这一掌力道不大,只用了不到两分的内力,秦风习惯的提气应对,却猛然发觉自己体内的真气稀薄,不能正面相迎,他立即快速移开身子,堪堪避开凌厉掌风的正面攻击。师傅即便只用了两分力,也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承受的。

擦身而过的掌风依然吹得一袭雪白的棉布衣袍呼呼作响,象迎风招展的旗帜,若是力道再大些,几乎可以把自己刮跑。

秦风定下身形,喘了一口气。

司马光义皱眉,当下又连发了数掌,一掌比一掌威力更甚,直刮得那些灌木杂草沙石乱飞,树木枝叶纷纷断落,被一阵一阵的掌风扫起,纷纷扬扬在山头飘荡,宛如一只只风中凌乱的羽蝶。

秦风有些心惊,却还是沉着应对,靠快速移动的身形躲开攻击,一时间倒也没吃什么亏。

“风儿!你什么时候学会这些旁门左道了?为何不正正当当的跟为师的练上两手!”

司马光义虽然很不满意他的闪躲,觉得这是懦夫才会有的行为,可也为他那湛的轻功和快速移动的步伐赞叹不已。若是他没有看错,这个类似于凌波微步的步法,可不是他传授的。他司马家族向来喜欢靠实力应战,不靠卓越的轻功。秦风的轻功,是跟另一个师傅学的。但是,这小子今天使出的步法,却又跟那个死老太婆的不一样。

臭小子!难不成消失的这一个月,还拜了别的师傅不成?而那个有资格成为他新任师傅的人选,除了那个人,不作他想!

司马光义想到这一层,心里是惊喜交加,却又有些嫉恨的磨牙,下手更快更狠了。

一番试炼下来,秦风除了发丝和衣裳被吹得凌乱些,有碍观瞻之外,依然是毫发无损。师傅虽然武功比他好,但全仰仗雄厚的内劲。而内力从运气,提升,再传输到掌心或是拳头上,腿脚上,也要花几秒甚至是更长的时间,只要不跟他硬碰硬,也不来个近身搏战,自己要闪躲开,并非难事。他对自己的速度向来有信心。

秦风暗自松了一口气。

却不想,司马光义转换了进攻的方式,快速运掌如风,两掌齐发,上下左右多个方位的朝秦风袭来,立时封死了他所有的逃生方向。

秦风一惊,心里暗暗叫苦,只好凝神屏息,双手护,生生受下这一波侵袭。

待一股压力迎面扑来,他脑中突然闪过由某本书上看来的“物体运动的惯”,以及,坐云霄飞车之后凌前辈曾说过的话语,要顺应自然的力量。于是,借着那股强烈的风势,秦风散开自己的内息,放松身体,沿着风向朝外直直飞了出去。

司马光义救之不及,大吼一声,满脸懊恼的就要扑上来,却不想有人比他叫得更大声。

“啊——”

某女尖叫过后,秦风感觉自己后背突然撞上一个柔软的物体,一起被他撞飞了出去。

“哇啊啊啊——”某人的尖叫持续着,双手双脚不知死活的从后面巴上了他的身体,象只猴子一样挂在自己背上,秦风只觉得自己的耳膜快要被那可怕尖锐的叫声穿刺了。他咬牙切齿的低声骂道:“飘——云!你给我住嘴!”

我立即乖乖的闭上嘴巴,牢牢地抱紧他,免得灌了满嘴风。

谁知,这家伙非但没使出轻功稳住脚步,反而拿我当垫背的,一下子撞到横在身后的树枝上,脆弱的树枝应声而断。连撞了几棵树,这才落地。我抱着他在地上滚了几滚,摔得七荤八素的,终于在翻滚了不知第N圈的时候止住继续运动的势头。秦风这混蛋还不偏不倚的压在我身上,重死了。

“你没事吧?”某重物立即从我身上爬起来,满脸焦急地询问。

“飘云!怎么样了?伤得重不重?”一个满头满脸花白的大脸也凑了上来,急切地问着,顺手抓起我的手,搭上了脉门。

我只看到头顶的东西全都在转圈圈,冒着一颗颗星星,身子实在是痛得象要散架了一样,躺在坑洼不平的地上只有抽气的份,半天说不上一句话来。

半饷,那老头放开我的手,安抚似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哈哈大笑。

“好姑娘!身子骨不是一般的强壮,没事!将来定是个好生养的媳妇!给我家风儿生十个八个娃绝对没有问题!”

被他的话吓个半死,我刚想开口反驳,不小心被口水呛着,咳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我赶紧活动一下筋骨,一骨碌坐起来,喘着气指责:“老爷爷,您是坐着说话腰不嫌累,你哪只眼看到我没事了?告诉你,我全身都在痛,没有一处完好的!还有,我……”我跟你家风儿能有什么事?最后半句话被我咽下,噎在喉咙里。因为,此时秦风正满脸通红,又羞又恼地在那老头身后气哼哼的,看他张牙舞爪的样子,没准想要一掌拍死他家老头。

发觉我的视线,秦风飞快地瞥了我一眼,赶紧收起想要对师傅不利的爪子,极不自然地别开眼去,往后退了一步,脸色微赧。

“臭小子!离那么远干嘛?还不赶紧送飘云姑娘回去!”司马光义站起来,瓮声瓮气地哼了哼,朝秦风背上用力一拍——他脚步一个趔趄,差点没扑到我身上。

“啊——”我怪叫一声,赶紧爬开几步远,扶着就近的树干站了起来,揉着,恶狠狠地瞪着他们。

司马老头立即别开视线,边说着“小老儿还有要事,先走一步”,一边视线不知飘向了哪里,气定神闲地下山去了。

秦风看着他的背影,哑然。

半饷,他才转向我,语气淡淡地说:“对不起,让你受牵连了。”

我哼了哼,稍微背转身,继续揉着两团。娘的!后背痛死了,可也不及被他背上蝴蝶骨压到的前痛!那啥本来就不大,被他一压,变飞机场了怎么办……

“反正原本你的也不是山丘,压压弹更好。”谁知,那死小子不冷不热地说了这么一句。

“你!”我怒目瞪视。

“要不,哥哥帮你揉揉?”他眯了眯那好看的杏仁眼,用宋忆寒的口吻跟我说道。

我恶寒,冷不丁地打了个寒颤,立即摆摆手:“不,不了。我自己揉就好。”

他嗤嗤笑着,满脸戏谑地看着我,揶揄道:“还是——让如海帮你看看?”

我羞得红了脸。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正经了?遂怨愤地瞪了他一眼

看我快要憋出火来了,秦风终于敛了神色,一本正经地看着我。

“你跟踪我?”

我点点头。

“为何?”

“好奇。”

“好奇心足以给你带来杀身之祸。往往很多人欲探知他人的秘密,就为了满足自己那微不足道的猎奇心理。可是,秘密之所以被称为秘密,就是不希望别人知晓。如果你不小心知道了别人不欲为人知的事情,你猜会发生什么后果?”说着,秦风靠近我,把手搁在我的脖子上,轻轻抚弄着垂在我肩脖上的发丝。

被那纤柔冰冷的指尖触到,我浑身起了**皮疙瘩,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秦风不欲为人知的秘密——可是我已经知道一件了!怎么办?!

我的脸色突然变得很不好。

以为我对刚才的事情感到后怕,秦风轻叹一声,拍了拍我的肩膀。

“以后不要随便跟在别人身后,很容易被祸事波及。”他的神色有一丝萧然,语含警告。

我再次点头。

“还有,你爹已经回到凌了。”

乍一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我暂时没反应过来。

“昨晚送给你的那套贴身衣物,原本就是为了赔礼用的。那次不小心踩坏了你的衣服,之后一直没有时间……唔,也找不到适当的理由……”

秦风艰难地组织语言,缓慢地述说着。大意就是:他初到我家的时候在楼下不小心踩了我的蕾丝小内内,一直愧疚于心,所以在某天跟我逛超市的途中偶然发现了女子专用的服装店(就是卖情趣内衣的那家啦!),就跟宋忆寒研究了数日,最后才决定买了那一套打包送给我。可是由于温如海同学天天泡在我身边,怕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他也就一直没敢贸然出手,就这么随时随地随身带着,看哪天找到机会了再给我。这一拖,就过了很长一段时间。

原以为那些行李葬身大海,没想到却被我伟大的爹给捡着了,不久前才托人把行李送来。

说来说去,这个闷骚男居然闷骚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这下我总算是回过神来了,抓住了他这一番话里的重点——

我那伟大的老爹也成功穿越了!!!

有什么比这个消息更让人激动和兴奋的?去他的通缉令,去他的秋苑!我要叫老爹把那里铲平!!!

一扫之前的霾和不快,我满脸愉悦地飞奔下山。

回到院子里的时候,蓝月跟思云已经吃完早餐了,正在打点行李准备回府。

温如海含着勺子,可怜巴巴的看着眉飞色舞的我,然后又不满地瞥了随后进门的秦风一眼。那水汪汪的蓝眸似在诉说:你们有一腿,你们背着我做坏事。飘云你明目张胆地红杏出墙,秦风你扛着铲子到我家墙角挖红杏……

我故意没看到他那幽怨的眼神,扭了扭腰,挥了挥胳膊,低咒道:“不知昨晚为何闪了腰,害我一个晚上没睡好。”

温如海立即乖乖的低下头,装作没听见,埋头认真地数着米粒喝粥。

秦风眼角眉梢跳了跳,假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回房沐浴,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袍出来。

“这就走?”看着收拾完毕整装待发的两位少女,秦风有一丝讶然。

“我们不能总是遮遮掩掩的吧?又没犯事,凭什么要躲着人?”蓝月傲气十足地说道。

这几天她们没想好对策,又身在异乡行事多有不便,两人自是收敛些。可如今到了自家的地盘上,有老爹撑腰,还怕了那子虚乌有的罪名不成!这可是她们突然想通的!

“既然他们那么想找到姐姐,我就出面会会,看看是不是连我这个不是正主儿的,也敢拉了去审问。”思云平静地说道。

“我真的没有犯事!我连那花心王爷一手指头都没有碰过!还差点被他家的马蹄子给蹬到了!那粝的马尾巴还扫到我脸上呢!臭死了!”我咬着一口软糕,含糊不清地说着。“定是那雪儿诬蔑我!”

“既然如此,我们就更没有必要闪躲了。”蓝月哼了哼,“我们要反其道而行之!打他们个措手不及!”语毕,斜睨我一眼,大概在怪我怎么净给他们家惹事。

我不好意思的鼻子。

看你们那么拽,暂时不跟思云说那件事了!等她帮我吐了这口恶气再说!

那两人终于洒脱的走了,这一回连面具也不带,就这么趾高气昂的由城门口通过,想必会引起一场不大不小的骚乱。希望,知府大人能压住势头才好……

吃完早餐,温如海给秦风做完针灸和药浴,又借名头来帮我检查身体,实则——

本就是明目张胆的调戏!

“这后背是怎么回事?青青紫紫的,又摔去哪了?”温如海在我光滑的背上揉揉捏捏,一边涂药,一边不紧不慢地乱吃豆腐,不老实的狼爪逐渐往下挪动。

靠!我摔伤的是背部!被严重撞击的也是背部,这小子扯我的裤子干嘛?我赶紧伸手提住。这个姿势,让我有心理影。

“乖,放手啦,我检查一下屁屁有没有摔伤。”某狼用甜甜糯糯的嗓音诱哄着,十足的腻死人。我打了个寒颤。

“不劳您费心,我的尊臀天天忍辱负重,怎么可能有事!”我赶紧翻身坐起,一把提起裤子,把带子绑了个结实,然后大义凛然地指指前。“这里,这里遭受重大打击,被某生物整个的压上来,很痛。”既然要保住身上最重要的部位,自然要无私的奉献出某些好处转移他的注意力。

温如海果然黑了脸色,一把撩开我的衣服。

第2卷 第32章 回家

“咦?这个,我怎么从来没看到你穿过?”他满脸诧异地指着蕾丝内内,伸手指勾了勾,用松紧带弹了我一下。

@¥,&,!我忘了,现在穿的是昨晚秦风刚送上门的……

要是被眼前这一位知道别的男人送给我这些不靠谱的东西,指不定会把我的骨头都给拆了,别说今天,我三天都不用下床了。

我怕怕地说:“我,我的私人物品,你怎么可能全看到过……这是,新买的……”怎么海海的话外之意,让我觉得自己无时无处都处在他的严密监视之下?

更奇怪的是,这家伙没有象平时一样带着有色眼光打量我,更没有狼大发的扑上来狂亲乱啃一气,他只是狐疑地瞥了我一眼,就伸手握住我小巧的包包,例行公事的检查一番,又帮我套上衣服。

“没事,不知是秦风那一下撞得不重,还是你皮厚抗打击力度比较强,总之,除了跟之前一样小,没有异常。”意思是说,连打肿变大的可能也不会有。

温如海以医者对待患者的口吻分析完,站起来,我的头,在我额上亲了一口,转身收拾东西去了。

我傻眼了。

啊啊啊——难道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不成!

我盯着窗外高挂在半空的烈日,觉得今天的太阳特别刺眼。秦风这小子不厚道,趁着我不在,提前给海海打小报告,要不然,海海怎么可能知道我是被撞了才摔成这样的?还以为他会寻究底一番,然后摆出一张醋意十足的生气可爱的小嘴脸,那副幽怨的小可怜的样子,很卡哇伊,让人有种要肆虐一番的欲望。可没想到这么快就露馅了。

“走了。”温如海拎着一个小包裹,站在门边催促。

“去哪?”我总觉得没在状态中,今天的一切都透露着种种诡异。

“回家。”

“回家?回哪个家?”宋府(姑姑家)?温府(未来夫家)?凌铁山庄(家)?凌(老妈家)?貌似,大家都不缺钱的样子,随便去哪里都可以当米虫……我美滋滋地想着。

“原本是打算把你送回凌铁山庄的,可你这么一问,我也不太确定了。”

“凌。”温如海的话音刚落,门外又传来另一个魂不散的声音。

秦风也已整装完毕,背着另一个世界买来的旅行袋,全身白得发亮的象个节能灯一样站在门外。

我没有意见,不管去哪里,我都是个只管花销没有收入的主。本姑娘果然是好逸恶劳的九十年代出生的大好青年。

“走吧。”我怀揣唯一的一件睡衣,两手空空的出门。秦风家里值钱的玩意虽多,可没一件可以让我顺走的。金银首饰没有,珠宝玉器也没有(要有也挂他身上了),总不能带上那些古董花瓶吧?

“不带走一两样东西作纪念?”似是知道我心中所想,秦风打趣道。

我白了他一眼,立即转身进门转了一圈,然后抱了那个雕花的铜盆出来,顺便连他家的绣花毛巾也捎上了。

温如海嘴角抽了抽,跟秦风快速地对视一眼,一起叹气。

“我以为,你会抱着马桶出门的。”秦风戏谑地说完,脚下抹油般,人影一闪,就窜到了十米开外,跟他师傅牵马去了。

我忍住了把铜盆朝他身上砸去的冲动,咬牙切齿地把脸盆塞到温如海怀里,气势汹汹地吼道:“帮我拿着!”

温如海依言接过,眼巴巴地看着我。“你要这样的东西干嘛?”

“路上露宿野外的时候煮汤用的!”

“哦。我以为你打算当掉这个换银子呢。”

唔,海海果然比我深思熟虑。我开始考虑这个问题的可能。

“开玩笑的。咱们不缺银子。”温如海立即打破了我的幻想,推了推我。“走啦,趁着思云跟蓝月在东城门闹事,我们由西城门出城。”

我不满地撇撇嘴,翻身上马。

看来,他们都商量好了,就我一个人不知道。真见外!

四人四骑,缓缓穿越山林。

到了林子外头较为平坦的小道上,停着一辆马车。车夫正靠在车架上闭目养神,听到声响,他稍微张开眼帘瞥了我们一眼,朝我们点点头,沉声道:

“东西都在车厢里。”

秦风不语,微微颌首,算是打过招呼,然后跃下马,径直爬进马车里。温如海把我一块推了进去,然后自己也跟了进来。

在我诧异的目光中,温如海灵巧的双手在秦风脸上一番涂抹,不一会儿,就把他装扮成一个脸色苍白,双目无神的病痨子。秦风还刻意地把头发披散了,斜斜地靠在车厢角落里,看上去真象那么一回事。

然后,温如海捧起我的脸,开始在我脸上涂涂抹抹,把我眼角往上斜拉了些许,又涂了些不知什么的胶状物固定住,最后,打开一个木匣子,拿起一团棉花,沾了胭脂水粉往我脸颊上扫。

完事后,我立即找镜子,却发现没有带。

秦风笑嘻嘻地递了个铜盆给我。“将就着用吧。”

我再次忍住了把铜盆扣在他脑袋上的冲动,抱起铜盆,用袖子擦了擦盆底,仔细端详起来。

说真的,不得不佩服温如海的手艺。被他这么一弄,我那又圆又亮的大眼睛,立时变成一双细长的狐狸眼,原本弯弯的秀气的眉,给他画成了斜向上挑起的远山眉,看上去有些狡黠,象个腹黑女。只是,我的发型——

“怎么给我梳双髻?看上去象丫鬟。”

“你本来就是我的丫鬟。”病公子绵绵软软的声音传来,有气无力的,好像随时都会断气的样子。我吓了一跳,立即抬眸看去,秦风已经腻歪歪地半坐半躺在车厢里,后背垫了个靠枕,身上盖了一层薄被,两腿伸直了,舒服的交叠着,手上则捧着一本书,借着窗外泄进来的光线看着。

而我的对面,坐着一位中年男子,面容平凡无奇,身形削瘦。他冷凝着脸,正在细细地为病公子把脉。

“如,如海?大叔?”我指着他,差点没跳起来。

“姑娘唤我金大夫即可。”温如海刻意压低了嗓音,朝我眨眨眼,然后语带不满地补充,“刚才那声大叔——唔,真刺耳。”

“金大夫?那这位是银公子了?!”我指指秦风,又指指车外。“莫非赶马车的是铜车夫?你师傅扮成铁管家?”乖乖,金银铜铁都齐全了!

秦风暗恨道:“除了姓氏,身份都叫你猜对了。看来,我家的丫头可不是一般的聪明。不过,本公子看你最近缺少锻炼,要不要下车走走?”最后一句话,他是咬牙切齿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威胁意味十足。

我立即换上谄媚的笑脸,讨好地帮他捶腿揉肩膀按摩胳膊,又端茶倒水,拿水湿了毛巾帮他擦脸擦手。

可是,我在这里忙里忙外的讨好金主,有人不满意了,哼了一声,斜眼看我。那冷冽的眼光象两把刀子,扎在我身上刺痛刺痛的。我赶紧又转移了讨好的对象,给“金”大夫端茶倒水打扇子,还体贴的掏出毛巾帮他擦那些本就看不到的汗。

温如海糗糗地瞪着我,撅嘴,然后他别开脸,喂“李公子”喝药。“李公子”一副暗爽的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我,貌似我的痛苦就是他最大的快乐一样。

唉,我这丫鬟当得憋气,里外不是人啊。

没等我哀怨多久,颠簸的车子变得平稳,周围逐渐热闹起来,想必我们已经进入市区了。

正在我无聊得直打瞌睡的时候,车子突然停下,车外传来男子的呼喝声。

“站住!干什么的!”

“回官爷,我家公子是上西山温家求医去的。”车夫恭恭敬敬地答道。

听着这个有些熟悉的声音,我稍微挑开布帘,朝外偷偷瞄了一眼。

原来已经到了城门口。

丈许高的漆红大门前一边一列守城兵,正在对进出城的百姓逐一盘查。一名高大的男子站在车旁打量着车夫,似是发觉我的窥视,他锐利的目光突然扫过来。我吓得立即放下布帘。

“既是你家公子寻医,为何有女眷在车内?打开车帘!本伍长要好好检查!”男子的大嗓门一吼,眼前突然一片明亮,车帘已经被人挑起来了。

“官爷,这——我家公子病得不轻,吹不得风啊!”骑马跟在我们身旁的老“管家”急了,立即上前阻止。

“有何见不得的!你家公子吹不得风,我进去查看就好!不劳您老费心!”那小队长模样的男子说完,立即探了大半个身子进来,视线逐一扫过我们的脸。

“官爷——这就是我家公子,这位是随行的大夫。我是我家公子的贴身丫鬟。”我立即迎上前,陪着笑脸解释。没办法,当丫鬟的自然坐得离门口最近。

那名高大的男子端详着我的脸,有些犹豫。他从身后的背囊中抽出一幅画,打开,又看着我的脸比对,漫不经心地随口问道:

“你家公子?姓什么?”

“公子姓李,是城中李记米行李老板的小儿子,自小身体就不好……”

看那小队长对我的话不是很关心,我好奇地凑上前,不由暗自称叹。这画师画的——还真是抓住了我的七八分神韵。

“哟!这是哪家姑娘,长得可真水灵!一看就知道是个金贵的主儿!莫不是哪个大户人家走丢的小姐不成!”我看着画像,假惺惺地发出感叹。

小队长冷哼一声,瞪了我一眼。

我赶紧讨好地向他抛媚眼,眨了眨那双被拉长了的狐狸眼,他却是无动于衷,又看向车内,没有要走开的意思。

靠!你们要找的不是我么!看车里的男人干嘛!

“这位官爷,这个,是我家公子的一点心意。请官爷行个方便,让我家公子尽早就医诊病才好。”说着,“金大夫”伸手朝小队长的手里塞了一样什么东西,明晃晃的,有些刺眼。

小队长立即收了画像,把那东西揣进怀里,和颜悦色地说:“那就不耽误公子就医了!”他摆摆手,豪迈地呼喝:“放行!”

果然,有钱能使鬼推磨。

放下布帘,我松了一口气。车子摇摇晃晃地继续上路了。

“长得水灵,金贵的主儿?”秦风嗤嗤笑道。“我家丫头,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你给我闭嘴!我哪里长得差了!”老脸有些发热,我恨不得把秦风那张欠扁的笑脸用纸给糊起来。

“不过,那看门的手里拿着的画像,画得真致。”温如海恢复了平常的声音。

“跟我的比起来,如何?”秦风也敛了笑意,坐直身子,一本正经道。

“唔——你画的人物有神韵,更胜一筹。不过,他的也不差。”

“莫不是廷画师所作?”秦风犹疑道。

“,廷画师?”我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了。靠!那个王爷也太看得起我了吧?刚才我真应该把那幅画给买下来的!廷画师啊!专为皇帝妃子们画像的啊!要是我的画像传到皇帝那里,我跟皇帝会不会发生些什么——

正无限丫丫着,我没有留意温如海那蓝色眸子中泛起波涛汹涌的寒光,但是,他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还是把我给冻着了。

“喂,我说,你不要有事没事就散发冷气好不好?很冷耶!”我搓了搓手臂,朝秦风靠近,取暖。差点忘记,温如海在21世纪的时候就是我们家的天然空调。

他一脸郁闷地看着我,朝我伸手。“过来!”

我望望秦风,秦风装作没看见,继续看书。

我低声咒骂着,扯过秦风的被子裹在身上,滚到了温如海面前,他一把把我搂进怀里,扯掉我的被子,扔回秦风身上。我打了个哆嗦。

“很冷?”他缓和了语气,换了个姿势,让我靠坐得舒服些。

“还好。”我伸直腿,踩到秦风的脚上,秦风立即缩脚,不满地瞥了我一眼。

车厢里暂时沉默下来。

半饷,温如海叹了一口气,揉了揉我的发旋。

“飘云,对不起,这件事——也许跟我脱不开干系。”

“关你什么事?你也招惹了王爷不成?”我回头,好奇地看着他,又立即别开眼。妈呀!大叔的脸!跟他靠这么近,我有心理影啊!

我挪了挪位置,坐到他身旁,故意别开脸去不看他。

“喂,我说,你就这么不待见我?”温如海不高兴了。

“拜托,你叫我对着一张大叔的脸,心情怎么可能好起来!”

温如海冷哼一声,伸手一捞,又把我抱住。“这样的情况你必须尽快习惯。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们基本上要以这样的妆容面对他人。”

“为啥?”我是通缉犯,易容尚可理解,他们这么帅,为啥要遮遮掩掩?有那么厉害的老头在一旁护着,还怕再次被人拐卖不成?我本来还想着一路上有帅哥看,可以养眼顺便陶冶情的!

“唔……总之,你只是个诱饵。有人要找我,就必须先抓住你。”温如海没有正面回答,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你只需记住:不论什么时候,都不要落单,也不要轻易相信他人,随随便便赴约。更不能随意向他人泄露你的身份,还有我们的身份。”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这下我更好奇了。谁要找我家海海的麻烦?

“莫非是——仇人?”联想到这个问题的可能,我一阵兴奋。魔君的儿子啊!没有三两个仇家怎么行!“我们会不会被人追杀?半路上会不会遇到土匪啊山贼啊什么的?”一想到将要遇到的事情,就很刺激!不过,有他们在,我怕啥呢!那老头子双手一挥,温如海再把大把大把的毒粉一撒——

“给我闭上你的乌鸦嘴!”车里的两人对我的恶形恶状早已见怪不怪,但是车外的那个坐不住了。

这个声音——

我掀开车帘,探头出去,只看到他的背影,那身段——啧啧,象只浑身戒备着随侍可以扑击猎物的豹子,比忆寒哥哥要壮实些。

“表哥?”我不确定地唤了声。

“哼。”他用鼻孔回答。

啊啊啊——真的是逸湘表哥!天妒红颜,又一个美男被雪藏了!居然化妆成毫不起眼的车夫!

“忆寒哥哥怎么没有来?”知道他为了我的事情被打了二十个板子,我有些过意不去,爬出车厢坐到他身旁跟他套近乎去了,顺便帮他端茶递水。

“思云妹妹刚回来,他怎么可能走。”还好,逸湘表哥对我的态度不算太坏。

我吐吐舌头。那个花花公子,终于泡正主儿去了。可是,思云妹妹貌似很不好搞定。

我们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着,大致知道了宋府的情况,知府大人果然没敢太为难思云,本就不敢抓人。因为,思云本来就是以宋府三小姐的名义一直在杭州住了十五年,前些年及笄的时候,前任知府大人还亲自上门祝贺去了,现任的这个,自然知道有这一回事的。

当表哥说起今年赈灾的钱粮宋府要打一半折扣的时候,我偷着乐。

那个知府大人这下知道惹毛老虎了吧?虽说官大一级压死人,可人家财大气,你的小胳膊也拧不弯人家的大腿,是不?父母官也要靠当地百姓供养的呢!这个政绩工程,还不是得靠那些商户撑着!

太阳西斜的时候,马车终于晃悠悠的晃到了西山温家的地盘上。温如海家,近在眼前。

第2卷 第33章 秘密

看着布满云雾的山道,以及隐藏在雾气中的嶙峋怪石和奇形怪状的草木,我心里生出一种莫名的亲切感。也许,以前我真的来过这里,走过这条山道,说不定,还在里面小住了一段时日。

马车行至一块巨石前,温如海出来替换了逸湘表哥,把我哄进车厢里,他亲自当起了车夫。我想掀开帘子偷看,被秦风制止了。

“往里走都是毒物,小心不要中招了。”

我立即乖乖放手,往车厢里缩去。“可是,司马前辈他——”

“那个老怪物,不用管他!他可没少闯碧泉山庄!”逸湘表哥毫不客气地堵了我的话。看到他那冒着小火苗的眼眸,我赶紧闭上嘴巴。

想不到,咱家表哥对前辈也是毫不客气的,一点也没有当晚辈的自觉。再想想那个蓝月——啧啧,宋府教出来的孩子,一个比一个倔强。

秦风坐在角落里闷笑。宋逸湘的表情更难看了。原本戴了面具就够让我郁闷的,现在板起那张犷的脸皮,我更觉得全身不舒服,不一会儿,有些反胃头晕,昏昏沉沉的往一旁倒去,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

“她果然扛不住。”

“废话!没有内力怎么扛?”

“喂!金大夫,丢两个药丸进来!有人被毒倒了!”

朦朦胧胧中,感觉有人靠近,往我嘴里丢了个药丸,入口即化,不一会儿,全身暖洋洋的,甚至有一股热意,由小腹逐渐向四肢漫延。那人将我平放在绵软的被褥上,我很想就此沉睡过去,可是,身体明明已经休眠,意识却还清晰,连他们的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

“逸湘,你怎么看你这个表妹?”

“鲁,野蛮,做事不思前想后,净给人找麻烦。”

“你觉得她的功夫如何?”

“不知道,没底。总之,打不过我就是了。”

“……”秦风磨牙的声音。“我是说,她的身手,你看出是什么路数了吗?”

“我又没见过她打架,怎么知道!不是我舅舅教的么?不过,我娘跟我提起过,舅舅是个很厉害的人,怎么会教出这样的女儿?”

我的眼皮跳了跳,很想就此醒来驳斥他们,可惜,身体动不了。娘的!他们是不是给我吃错药了!

“先别管你舅舅的事。我且问你:一堵丈许高,厚度有两尺,大概是四五块青砖并列砌成的墙,不使用内力,你有几分把握可以瞬间打破?”

“使用榔头斧头什么的,或许花上半刻钟即可破之。”

“不借用工具,徒手。”

“不可能!你小子在耍我?”宋逸湘表哥的脾气确实火爆,一句不对盘,就跳起来了。

“放手放手,别拉拉扯扯的。这都多大的人了。”

“你该不会想说——秋苑那堵墙是你拆的吧?拆到功力都没了?”宋逸湘戏谑道。

“这个得问你表妹。她动的手。”

“怎么砸的?拿你的头往墙上撞?”逸湘表哥对秦风的态度有够恶劣的……

“滚!你用你的头撞撞看!你当别人也象你一样,练了个铜头铁骨么!”秦风同学也是个有脾气的……

“羡慕我就直说!你想练,还没这本事呢!十六岁就爬女人床的臭小子!我二哥都被你这个做师兄的带坏了!”

“那是我有本事让女人倒贴!我可是连花娘都没有沾染过!哪像你,十九岁了,连女人都没过。一辈子当处男去吧!”

……

话不投机半句多,两个人终于在车厢里打起来了。书本,算盘珠子,木质的托盘,全都盖到了我身上。当一个茶杯扣到我脑门上,杯里残留的茶水和茶叶渣沿着我的额头缓缓流淌到头发上的时候,我终于忍无可忍,身体里积蓄的小火苗倏地一下子点燃了。

秦风!你够歹毒!宋逸湘!你也够狠!

我想直接晕过去,无奈温如海牌的药太好,只保我身体健康,不管我的神有没有遭受迫害。

正憋屈着动弹不得,一阵风迎面扑来,大概是门帘被人卷起,有人闯进了这个狭小的空间。

一阵奇异的香味飘过,那两人惊呼一声“如海你——”,很快便没了下文。

感觉我被人快速抱起,然后是两个重物落在车板上的声音。

温如海挟带着怒火的声音在我上方测测地响起。

“要不是看飘云也在车上,我真应该把车子驶进蛇里让你们跟我家宝贝好好相处一段时间磨磨子的。”

说完,一只柔滑的手抚上我的额头,帮我拨开那些茶叶渣,又擦干脸上的水渍,然后,某个温温软软的东西压上我的唇,厮磨了一会儿,才意犹未尽的离开。

听着车外凌乱的马蹄声,我的心也跟着凌乱起来。

温如海,你确定那些马会自己跑到你家?

可惜我们心意不通,这个色欲熏心的家伙没有要离开的打算,抱着我继续啃,双手也不老实地伸进衣服里。娘的!早上自我贡献让他,他偏要装大度,不!现在倒好,趁我没有反抗能力乱吃我的豆腐!这个伪君子!

我身边的男人,一个两个,没一个省油的!

幸好,外面传来快速靠近的马蹄疾驰的声音,阻止了他继续深入研究探讨的动作。很快,那有节奏的声响停在了我们的马车前,车子跟着停了下来。

“金大夫?”来者不确定的询问。

“唔。府里情况如何?”温如海帮我整了整衣衫,动作轻柔的放下我,掀开帘子出去了。

隔着布帘,他们又刻意压低了嗓音,我只隐约听到什么“嬷嬷”,什么人“派来的”,“监视”等字眼,其他内容,很模糊。

温如海跟那人嘀嘀咕咕商量了一会儿,又掀开帘子进来,抱起我靠坐在车壁上。车子继续前进。貌似,换了个车夫。

被他抱在怀里,我的鼻息间嗅到的,都是那股淡淡的,香甜的清凉味道。

看来,不管他这张脸怎么变换,声音再怎么刻意隐瞒,身上的味道是不会骗人的。就象秦风,大多数时候他身上飘着淡淡的茶香味,而且还是绿茶的清香;忆寒哥哥身上多是其他女人的脂粉味,偶尔也有沐浴的香味;逸湘表哥多是木叶的芬芳和着碧草的清新,带着阳光的暖香,说明他经常爬到树上睡觉或是在草地里打滚晒太阳。可是不管怎么说,这几个男人身上,还是男人味十足,荷尔蒙过剩,跟他们待在一块,我很有压力感,感觉象是误入狼群的小羊羔一样。

如今,我这只可怜的小羊羔,正缩在某只狼的怀里,继续忍受狼爪的侵袭和狼吻的荼毒。

好不容易熬到睡着,还是没有走到温如海家。娘的,这小子该不会是为了给自己家省口粮,打算就这么让我们一觉睡到天亮吧?

果真如我所料想的一样,待我身体可以运动自如的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我眨眨眼,跟眼前那一双漂亮的碧蓝碧蓝的大眼睛对视着。

然后,某只柔嫩嫩的爪子伸过来,搓了搓我的脸,那嫣红丰润的唇瓣轻启,说出一串奇怪的中文。

“这手艺真差,近看,还真是糙。那家伙出去厮混一个多月,本事没进步,桃花债倒是惹了不少。你是他第几个女人?”

从那双明净晶亮的蓝色大眼睛中看到,我脸上的伪装还在,还是那双狭长的狐狸眼。可是,这个少女是怎么看出来的?

我把她推开些许,翻身坐了起来,全身戒备地瞪着她。“你是谁?”

“这话该我问你,你又是谁?怎么会在我哥哥的房间里?”

我怔愣了一会儿,才捕捉住她话语中的重点——温家!哥哥?那她是——

“如晴?!”我指着她,差点跳起来。温如海曾经提起过,他有一个妹妹叫温如晴。

“哗,哥哥连我的事都跟你说,看来,你在他心中的分量不轻。”温如晴眨眨眼,那弯弯翘翘的蝴蝶羽翅般的浓密睫毛一扇一合的,好象洋娃娃!

好可爱好可爱!我一激动,想要抱抱她,她突然出其不意的凑近,伸手上我的,还恶意的捏了捏。

“耶?怎么跟那个笨女人的一样小?”

我石化中。

“唭,哥哥真没眼光,找来的女人一个比一个平板,腰也是一个比一个的。”

我的表情裂。

她挺了挺,一脸骄傲的说:“怎么也要象我一样,胀得象个馒头,男人才会喜欢啦!象你这样的小樱桃,很快就会被我哥哥甩掉的!就象那个什么飘云一样,最后还不是被公主给比下去了么。公主的就比你的大!”

我彻底崩溃了。

别看这家伙年纪不大,心眼可不小,还懂得搬出其他女人来打击我。不过——

“什么公主?”我眯了眯眼睛,抓住了敏感话题。“还有,你哥哥惹了很多桃花债?”

如晴眨眨眼,抿紧唇,知道自己说错话,突然变了脸色。

“那个,我还有事,先走了。”她心虚地说完,转身蹭蹭蹭地朝门口奔去。

“站住,”我赶紧上前一步扯住她的裙带,谁知,她却用一种奇怪的眼光打量我。

“你不怕中毒?我全身上下都是毒耶!”

我差点想把她脱手甩出门外,但一想到魔君都抱过我了,不也没事么?温如海也说过,他们温家的人也是正常人,不可能全身上下都带毒。于是我定下心,开始威逼利诱。

“你要是不跟我说清楚公主的事情,我就到你哥哥面前去告状。”

“哇!你这个险的坏女人!居然敢威胁我?我要叫哥哥休了你!”她睁大了眼睛,双手叉腰,不甘示弱地瞪着我。

我咬牙切齿道:“好!很好!那我们还等什么?走吧,一块到他面前闹去。”说着,装模作样地拉她出门。

“等等!别,别冲动,我怕你了,行吧?”温如晴果然还是很怕哥哥的。“但是,这件事情你知道就好,不要再传给其他人哦!更不许跟哥哥说,是我告诉你的!”

为了知道事情的真相,我郑重其事地点点头。

“好!只要你都跟我说清楚了,我决不为难你!”

得到我的保证,温如晴断断续续的跟我讲了个大概,无非就是某位公主看上如海,一心想要嫁给他,就把她的绊脚石——我,给弄到悬崖底下去了。

谋杀!这是蓄意谋杀!

而且,温如海一定知情!

难怪我说有些时候他怎么会闪烁其辞,死活都不愿到京城去,原来是在躲人!这就是他不欲让我知道的秘密?联想起昨晚在马车外,那两人私下里说的什么“派来的人,监视”等等字眼,莫不是说:那公主派了人来监视他?

难怪他说事情由他引起,我被通缉只是某些人想要通过我找到他。难怪我们都要易容出行,处处小心谨慎。难怪,他拒绝到出事地点,就是怕我触景伤情,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难怪——那个人有通天本事,可以广下通缉令,居然连杭州知府也不得不冒着得罪宋府会产生某些严重后果的风险,而上门叩扰。

——静、玉、公、主!这笔账,我暂时记下了!

我不由怒火中烧。

温如晴见势不妙,赶紧怯怯地叮嘱我绝不可泄密,这才仓皇奔走。

漫步在花园小径上,温如晴回头看了看窗户里的那个陌生女子,心里充满了疑惑。

那个女人——好强烈的气势,却又莫名的熟悉。要是飘云象她那么凶猛就好了,就不会被公主欺负了。可是——

“飘云姐姐……”

温如晴那双漂亮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水,扑簌扑簌地滚落下来。

原以为哥哥带了飘云姐姐回来,自己还满心欢喜地偷偷跑去看,可是却换了个女人。虽说她化了妆,掩饰去她的真面目,但是,那气质怎么看跟飘云都不象。飘云姐姐要笨些,可爱一些,更好相处一些;那个女人,象狐狸,不但会威胁自己,身上还若有若无的散发出某种波动,而且,她不惧毒。刚才自己偷偷放了小青出去咬她,小青却缩在自己的袖子里不愿过去。如果是飘云的话,早就吓得面如死灰地任小青乖乖的舔了。(—_—!!海海做的防蛇蚁毒虫的药丸终于生效了。)

最后自己又故意说漏嘴,搬出公主去刺激她,让她知难而退,没想到,那个女人居然嫉恨的全身冒出了怒火!如果公主在她面前,会不会被她拆了?也许,她未必会输给公主哦!

不如,让这个女人待在哥哥身边,等她收拾完那个讨厌的公主,最后自己再来收拾她……

要不,今天中午先给她下点吃不死人的毒药吧……

温如晴胡思乱想着,在花园一隅搭起的一个简易供桌上燃上三炷香,拜了拜,口里喃喃地叨念着什么“姐姐一路走好”“在天之灵保佑”什么的,把香烛在香炉里,然后又摘了一束花,在花瓶里,她就坐在供桌前的石块上盯着袅袅升起的轻烟发呆,不一会儿,又开始偷偷抹眼泪。

温如海一直在旁边观察她的一举一动,由她仓皇逃出自己的房门开始,他就发现她了。这丫头,果然对自己带回来的女人不放心。

昨晚那三只昏迷了一个晚上,一路由马车拉着进了大院,做足了戏给那个老女人看(里派来的嬷嬷),好不容易把她吓走(就说那几人得了传染病),他立即找父亲简单汇报了秦风的身体状况。

父子俩商讨了一个时辰才确定给秦风用什么药水来蒸浴,之后又亲自配药,亲自烧水,亲自服侍秦大公子到浴桶里过毒,泡了大半个晚上,还得不断的往灶里添加柴火保持水温,快天亮了还得弄醒宋逸湘和司马前辈,让他们两人试着给秦风渡几分内息,没想到还真成功了。可是一次又不能渡太多,四个人又商量着日后的疗程,总算确定了比较稳妥的方案,自己这才招呼了众人用早膳,最后终于寻得时间回房看看。

没想到——

如晴没有大嘴巴的跟飘云说些什么不好的事情吧?

温如海不放心的透过洞开的窗户朝房里瞄了一眼,没看到飘云的人影。他悄悄走至如晴身后,看到那供桌上供着的牌位,不由火冒三丈。

这丫头!居然——

刚想拎她起来揍一顿,却看到那泪流满面的脸庞,哭得凄凄艾艾的,好不伤心,温如海心里又有些不舍了。

父母只告知如晴他回来了的事实,而没有说飘云跟自己一道回来了,就是考虑到她年纪小,怕她嘴巴管不住,跟旁人说了去。可是,看她哭得这么伤心,再继续隐瞒下去,对如晴不公平吧?

温如海叹了一口气。

如晴回头,抹抹眼泪,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呜咽道:“花心萝卜!”

温如海也不恼,笑嘻嘻地坐在她身旁。“哥哥告诉你一个事情,你要发誓不许再告诉第二个人!”

“没兴趣!”温如晴扁扁嘴,掏出手帕摁鼻涕。

“你没兴趣我也得说。这个牌位啊,可以撤了,摆在这多不吉利!大活人的,被她看到了可不好!”

如晴停了抽泣,显然听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她抬起泪汪汪的眼眸,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你是说——姐姐没死?”

“我有说过她死了么?”

“那——”如晴眼睛一亮,满脸期盼地看着他。

“你刚才不是已经见过她了么?”

“……”

看如晴半天没反应过来,温如海朝自己的房间努努嘴。

谁知,如晴的反应跟料想中的不同。没有兴奋,没有激动,而是——

恐慌。

她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瞪着自己的哥哥,伸手指着房间的方向,嘴唇颤抖着,无声询问道:她?

温如海点点头,满脸笑意。

温如晴粉嫩的小脸蛋刷地一下变得苍白。

完蛋了……

第2卷 第34章 秦风走光

这几天温府很平静,平静得有些不正常,连一向对府中大小事物漠不关心的魔君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同寻常。

她找来了自己的儿子。

“小如!这几天有没有勤奋播种?”

温如海忙完秦风的事,刚坐下喝杯茶喘一会儿,就被大驾光临的母亲给呛着了。

“娘……娘,你儿子我还未及冠,飘云还未过门,这事,是不是之过急了?”总不能让飘云带着球拜堂吧……

“怎么可能不急?你知道你爹在上面顶了多少压力么?咱们面对的可是一国的公主!要不是你爹医术了得,那些达官贵人们欠了他不少人情,不敢对咱们家来硬的,你早就被那蛮横的小妖女给捉回去当面首了!”(面首指古时富户女子豢养的小白脸,男子养的一般唤为娈童或是男宠。)

温如海黑了脸色。“她敢!”

“唔,她是不敢,这不还有老娘帮你罩着么。但是她老爹随便大笔一挥,递一道圣旨下来,就算公主不敢暗地里抢,明着把你绑上花轿去拜堂,你也无可奈何!总不能抗旨不尊让我们温家来个满门抄斩吧?”魔君悠闲地捧起自己特制的八宝茶慢条斯理地喝着,一边暗自盘算。

“要不,明天找来族长,再请上飘云她爹娘上门,咱们把亲事先办了?到时候生米煮成熟饭,公主也无话可说,她总不见得甘愿做小的吧?”

“律法不是规定男子未及冠不得娶妻么!就算行过礼拜过堂,官府也不作数的,本不给你上户籍,只能算纳妾。”

“提起这个我就来气,这都要怪赵敏那个妖妇!”魔君一想起这事,就恨得牙痒痒的。

想当年,就因为她嫁入中原和亲的时候看上了孩子他爹,把联姻的某皇子给甩了,色诱孩子他爹怀上宝宝。当她兴冲冲地告诉孩子他爹这个天大的喜事,欲逼他奉子成婚的时候,却发现,孩子他爹未满二十,不能娶妻,只能纳妾。魔君这个心高气傲的,自然不甘愿做了小妾再扶正,给自己的人生平添一个污点。而想要提前婚娶,必定得有圣旨下达,官府才给你登记造册,平民百姓,是不能逾矩的。原来,到了宇国,离开皇家的荫庇,她也只能算是个平民。于是她憋着一肚子火,好不容易等温碧泉同学挨到二十周岁生辰,行过冠礼,她才挺着大肚子,强拖着他拜了堂。

为何这么急?因为她不想自己的孩子一出世就被人说是个非婚生子,低人一等,所以,必须赶在孩子出世前成亲。

没想到折腾了一天,劳累过度,当晚,孩子居然迫不及待地提前降生了。

别人家是洞房花烛夜,忙着造小孩,他们同样是洞房花烛夜,却忙着生小孩。

早产儿的身体很虚弱,几乎不会哭叫,只发出小猫一样的微弱声音,连稳婆和几位前来帮忙的老嬷嬷,都在惋惜,不知这孩子能活过几日。

当时的新郎官还没有成为神医,只是御医院一名普通的御医,对孩子的濒死状态束手无措。而当时的新娘子已经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毒教的魔女,只是家里人都不知道她这一重身份而已。

为了这个得之不易的孩子,魔君背着丈夫,偷偷用邪门的药物给孩子吊命,然后拖着产后虚弱的身子,向一个人求救……

“娘娘,娘娘?”

看到母亲突然陷入沉思,温如海心里觉得奇怪,不由出声叫唤,推了推她的胳膊。

魔君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她看向当年差点夭折的孩子,如今已经长这么大了,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

“娘娘,刚才您说的,律法的事情,跟赵姨有什么关系?”

“哼,谁知道你赵姨发什么疯,帮着皇帝老子修改了一大堆律法,还是强制执行的,连处罚条例和赔偿金额都计算得一清二楚。害得多少有情人不能及早双宿双飞,哀声怨道的,背后都不知被人唾了多少口水!”魔君忿忿不平的说道。

这个做法——怎么跟那个世界的律法如此相像呢?

温如海暗自思酌。他听说过关于自己早产的事,爹爹为了医治好自己孱弱的身子而发愤图强,潜心钻研医术,最终成为一代名医。那时候他还觉得奇怪,为何娘亲非得等怀胎七月了才成亲……

“夫人,少爷!山脚下来了一辆马车,说是前来寻求神医治病的。”

厅堂外的通报声暂时打断了两人的思绪。

“可有邀约和拜贴?”魔君不耐烦地询问。夫君在家就这一点不好,天天都有人登门拜访,要不是山上那些毒物和迷阵让大家望而却步,指不定自家的门槛都给人潮踏平了。

“这倒是没有。”仆役小心翼翼地回话。

“没有你还来回什么话!把他们赶走!”

“可是——他们有让小的捎来信物。”那仆役说着,恭恭敬敬地双手捧上一块美的玉佩。

魔君只瞥了一眼,也不接过,嗤笑道:“不就一块上好的羊脂玉么,咱们家不知有多少!这就想求老爷诊治?还给他们!另去库房拿一枚明珠打发他们,就说是赏他们的路费,打哪来的,回哪去吧!”

仆役犹豫着,悄悄看向温如海。

温如海心里一动,接过玉佩。

“请他们进来吧。”看到那玉的纹饰和字样,他多少有猜到了来人的身份。

“如儿认识?”魔君有些意外,不满地瞥了他一眼。

“是孩儿的朋友。娘娘应该不陌生。”

魔君扁扁嘴。“我没时间跟你们年轻人胡闹,你们慢慢玩儿。要真找你爹有事,就说他没空!”说完,拍拍屁股走人。那死相都几天没回房跟她一块睡了,每次都月出而去月落而归,整一个夜猫子!要不是如儿也在一旁跟着,她简直要怀疑,自己的男人是不是滚到别的女人床上去了!还好,他白天还在自己的眼皮底下呼呼大睡,眼看这快中午了,得回房喂他吃饱了继续睡才是。

魔君离开没多久,温如海吩咐仆役把客人引导到后山小院,便回自己的院子休息。这几天,他跟爹爹忙着帮秦风恢复内息,皆是白天睡觉晚上配药,都没能好好的跟飘云说上两句话,原本想让如晴陪着她聊天解闷,谁知那小丫头死活不肯,一转身就不知道她躲到哪里去了,看到飘云就犹如老鼠见了猫,闪得比兔子还快。

之前如晴不是对她念念不忘的么?怎么现在又变成刻意疏远了。真怕飘云想歪……

温如海摇摇头,用清水洗了把脸,满脸疲惫的回房休息。

秦风的身体一天比一天好起来,我自然是高兴的。趁着其他人不在,我趴在桶边半开玩笑的打趣他。

“喂,要不要我抱你出浴啊?”

秦风丢给我一个白眼,抿抿唇,声音有些暗哑地说:“要是你不介意如海知道的话,我无所谓。”说完,还大咧咧地张开双臂,作势就要跟我来个拥抱。

我没有避开,就这么笑眯眯地看着他。

看到吓不了我,他觉得有些无趣。

“你这女人,怎么这样,一点羞耻心都没有。你就不会避一下嫌,脸红一次给我看看?”

“我们之间能有什么嫌可避?即便脱光了躺在一块,别人也是不信的。谁不知道秦大公子这么骄傲一个男人,何时把周围女人看入眼里去。”

这是我经过长期观察得出的结论。不管在21世纪还是现在,他从来不忌讳跟女人单独相处,就是因为他有自信,他对那些刻意靠近的女人绝不会动心,也不会让她们有机可乘。所以,跟他在一块是安全的,比跟海海,忆寒,逸湘表哥待在一起要安全多了。我真好奇,将来秦风会娶什么样的女人。虽说他也向我提亲了,可我觉得我们成亲的几率为零。

“你——”秦风脸色渐渐涨红了,显然被我说中了心事。

他咬咬牙,眨眨那双灵动的眼眸,突然诡异的一笑。

“不避开,那你可就要看清楚了——”

话未说完,他猛地从浴桶里站起来,哗啦啦的清水由光裸的肌肤上滑落,吓得我一声尖叫,赶紧捂上眼睛。只是,脑中仍是刚才看到的那一片雪白的肌肤,和两点嫣红。再往下——黑乎乎的一片。

我的妈哟!我连如海的都没敢光明正大的看,这下叫我看一个毫无关系的男人的那啥,会死人的啊!呜呜呜——我纯洁的大眼睛,被污染了!

话虽如此,可我还是忍不住张开指缝贪婪地偷看。

唔,身材不错,没有那么瘦了。双腿修长优美,腰身很感,没有赘。屁屁也够挺翘——可是,为什么连屁屁也是黑色的?正想仔细研究,眼角余光突然扫到门口那个蓝色的身影——

我赶紧冲出门外,把那人撞得退后了两步,顺手嗙的一下关上房门,隔绝了门外的视线和门内的风光。

然后,我对着一脸呆若木**的某人陪笑。

“那个,刚才我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看见……”边说着,边灰溜溜的往墙角挪去。

“我要把这情报卖给听风楼的死对头……”她这么威胁道。

第2卷 第35章 我要放手么

“蓝月!我跟你有仇?”

我回转身,瞪她。

“唔,要不跟如海说也不错。他这个媳妇还没过门,就红杏出墙了。”蓝月煞有介事地考虑着,挑衅地看着我。

嗤——

我冷哼一声。“要出墙也是他先出吧?圣旨都搬出来了哦。”

“哗——原来你已经知道这事了!看来你们两个已经恩断义绝,难怪你这么快就找到新欢了。那我更应该促成温小公子跟公主的婚事,怎么说也要让咱们杭州出一个驸马爷,让咱们杭州百姓脸上也沾沾光才是。”蓝月幸灾乐祸道。

“是哦——要不要再让公主介绍她哥哥给你,让杭州再多一个王妃?我看象你这样骄傲的女人,也只有皇帝的儿子才入得了你的眼!”我立即反唇相讥。“指不定啊,你们家的皇商就是靠卖女求荣来的哦!”宋府大小姐嫁给京城某高官的儿子,据说那个姑爷也是个官,正靠着他老子的薄面慢慢往上爬。这个事情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

“你!”蓝月对我怒目瞪视。“你少血口喷人!”

“哼,官商勾结,狼狈为奸,这话一点也不假。难怪你们家那么有钱!”我不依不饶继续发泄隐忍了两天的怨气。“要不你在城门口闹事,怎么不见把你抓起来关进大牢里?若不是你家跟知府通气,现在你哪能大摇大摆地在我面前出现?”

“飘云!”“姐姐!”

身后传来两声呵斥,我立即乖乖住嘴,回转身。一双妙人儿就站着不远处的回廊下。

“飘云!你——”忆寒哥哥指着我,说不出话来。他烦躁地在原地转了两圈,抓抓头发,忿忿地一跺脚,走过来一把拉起满脸倔强的蓝月就走。

思云又气又恼地瞪着我,双手紧握成拳。“我要是比你早出生那么一个时辰,现在定会给你一巴掌让你好好清醒清醒!你简直是——不可理喻!”说完,也是满脸怨气地转身离去。

真不愧是一个家里长大的小孩!连脾气都一个样!

什么叫一丘之貉,现在我总算弄明白这个成语了!

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我心里积郁着一股怨气,隐忍着不能发泄出来,很是憋闷。

“别拆房子。要不要借我的枕头让你捶一捶?”身后房门打开,仅着白色中衣的秦风半靠在门边,肩上垂着半湿的发,衬着沐浴过后粉扑扑的脸颊,双唇红艳艳的,很是感,有那么一些挑逗的意味。

我白了他一眼。“好戏看完了,舍得出来了?”

“啧啧——”他摇摇头,叹道:“脾气怎么这么大,跟吃了火药似的。”

我抿抿唇,撇过他,从房门前经过,往回廊的另一侧走去。他却一把拉住我的袖子。

“过来,陪我聊天解闷。”

“凭什么?”我甩甩手,居然甩不开。“放手!”

“不放,你把前来看望我的人都给吓跑了,不做些赔偿怎么行。我还指望着从他们嘴巴里撬些新闻出来的。现在,你让我一个人怎么打发时间?”秦风装起了无赖。

听他这一番掺杂着古今词汇的言语,我心情复杂。刚才,忆寒哥哥手里确实拎着某样东西,想来应该是前来探视他的礼物。我差点忘了,这家伙不久前还是个脸色苍白的病人。

坐在窗前灌了几杯茶,我慢慢平静下来,刚才那股无名怨气也逐渐消散无弭。

“气消了?”秦风端了一盘点心回来,放在桌面上,随手掂起一块就往嘴里送。

“我没有生气。”

“哦。”他嚼着点心,点点头,若无其事的说:“那就好。那你现在可以走了。”

靠!我瞪着他。“不是你留我下来聊天的?”

“哦。”他端起茶杯,学着我的样子,咕咚一口干完,又续满一杯,继续干完。连喝了五杯,才意犹未尽的用袖子擦擦嘴巴,抓起点心继续吃。

我额头上爆出一个叉叉,正想发飙,那只莹白玉手突然塞了一块点心到我嘴里,他嘴里含着东西口齿不清地说:“尝尝这个,好吃。”

我憋着火气把那香甜的点心囫囵吞枣一样咽下,没尝出什么特别的味道来。

“我吃完了,你可以说了吧?到底留我下来想干什么?”这家伙,绝对不是跟我聊天这么简单。我皱着眉头,不满道:“还有,你能不能不要吃得这么——这么——”

“狼狈?”秦风伸出舌头,把手指上的点心碎屑舔干净,末了,还砸咂嘴。

我深吸一口气,点点头,有一种想要朝他脑袋上倒扣茶壶的冲动。知道自己吃得狼狈还这样?

“原来飘云不喜欢看到我这样的吃相……”秦风一手撑着下巴,若有所思。

“那是当然!一点也不优雅!跟你的外貌不符!”看惯了他清雅恬淡的样子,突然变得这么俗,真象吞了一只苍蝇一样让人难以接受。

“可是,我都对着你这样的吃相一个多月了……”

我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我以为你看到别人象你一样会很有亲切感的。”他眨眨眼,脸上摆出一副委屈的样子。

我无语,心里有一丝别扭,赶紧端起茶杯喝茶,掩饰发窘的脸色。

“别拐着弯骂我。日后我收敛些就是了。”

他抿唇一笑。“如此,甚好。日后我爹见着你了,不至于给他留下太坏的印象,免得他老人家怪我给他找了个登不了大雅之堂的长媳妇丢他的脸。”

噗——我一口茶喷了出来,秦风不知从哪里掏出一把扇子,刷的一下打开,立即隔开了那些喷薄而出的茶水茶末。

“呸呸——你说什么鬼话?”我连唾了两口,吐掉茶叶梗,不敢置信地瞪着他。

他一脸嫌恶地掏出丝帕把那把白玉柄的扇子擦干净,不满地嘟囔着。

“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对我的扇子不满还是怎么着,净糟蹋它。”

“别给我岔开话题!”我伸手按住他的扇子,灼灼逼人地瞪着他。“刚才你说什么——难登大雅之堂的长媳妇?”

“咦?不是你说的——如海红杏出墙?那你现在不就是我一个人的了么?我是秦家长子,你嫁与我,自然是我家的长媳妇。”

“我什么时候变成你一个人的了?还有,你又不是我的谁,我凭什么要嫁给你!”我涨红了脸朝他吼道。

“我是你未婚夫啊!”他一脸无辜。

“……”

忍住,忍住,不能生气。对方大病初愈,打不得。

我抓紧拳头,又放开,最后,深呼吸两口气,慢慢平息怒火,跟他讲道理。

“那个,婚姻乃人生大事,不能这么随随便便就定下亲事,要讲求两厢情愿。”

“无所谓啊!要是觉得不合适我还可以纳妾,你只要尽好当家主母的本职工作……”

“这事我还没有同意!”他娘的!居然考虑着纳妾了!

“可是你爹娘没有拒绝啊!父母之命,媒妁之约,做子女的当然要遵从家中长辈的安排,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住嘴!现在讲求的是恋爱自由!这都什么时代了你还——”这么迂腐。

话说至此,我突然噤声。

望望他那斜开襟的中衣,又看看我这一身丝绣的锦服和拽地的长裙,我顿然醒悟,倏地站起来,蹭倒了身后的椅子。那木制的圆椅哐啷一声摔在地板上,发出沉闷的滚动的摩擦声响,敲得我的心也跟着沉闷起来。

这里是——宇国,不再是我21世纪的家。这里的人有他们的生存方式和思考模式,跟我的要求,以及跟我十五年来的生活习惯不一样。

秦风是这个世界的人,忆寒哥哥是,如海也是。就连我那在现代社会生活了十五年的老爹,他原本也是这个世界的居民,有自己的家,自己的妻儿子女,还有自己的父母、兄弟姐妹,或是其他的什么亲戚。

可是,我只有自己,和师傅。

当师傅的身份升级为老爹,我还不太习惯,就仓促的来到了这个时空。还没有经历与亲人重逢的喜悦,又被迫先尝试了许多无奈和屈辱。

这里的社会不发达,法制不健全,一个人走在街上都没有安全感。就连呆在家里或是住在客栈里,也得堤防官府的盘查。更何况我本就没有过错,最后还是无妄的招来一纸通缉令。

而且,思云明明是我的孪生妹妹,对我这个姐姐也不亲……

秦风敛了脸上的轻浮神情,扶起椅子,拍拍我的肩膀。“坐。”

我别扭地退开两步远,也不看他,甩甩袖子,走人。

“你死定了,居然惹飘云妹妹哭鼻子。”一抹红色的身影从屋子后边的窗户翻了进来。

“我只是让她尽快认清事实,尽早融入这个社会而已。省得三天两头的你们就要跟她吵架,还不是因为你们看不惯她的言行举止,对她过于挑剔造成的。”秦风白了他一眼。

飘云对男子过于亲昵的举止,确实惹人生疑。可是,在那个世界待了一个月,他也或多或少的了解,这只是朋友间极其自然的一种相处模式而已。只要不发展到滚床单做那种事,不过分的拥抱接吻,基本上都算是正常的。拉拉小手都很正常,又不会突然蹦一个小孩出来。

秦风甚至觉得,有这么一个调皮的妹妹在身旁给他逗着玩,倒也是件不错的事情。难怪以前温如海总会跟他提起:他家那个古灵怪的小妹又做了什么坏事闯祸了,又被他母亲教训了。

一按开始还以为他在埋怨,久了才发现,温如海是在向他人炫耀:他有一个宝贝妹妹。

难怪,思云跟蓝月的脾气那么倔,定是被宋府那几个兄姊宠出来的。

秦风扁扁嘴,走到窗前,往外探头。

“他们呢?”

“啐,被你们秦家未来的当家主母一气,谁还敢来啊?你倒好,躲在屋里看戏。”宋逸湘把小包裹放在桌面上,不满地撇撇嘴。“呐,这是忆寒带给你的,藕香居的点心!”

秦风打开食盒看了一眼,挑出两种咸点放到盘子里,又把食盒包好。

“给如海送去吧,我不吃甜点。”

“如海房里自然送了一份,主屋那边也送去了,这份是专程给你挑的。”宋逸湘在最后几个字上加重了读音。

秦风警觉地扫视一圈,视线又落在宋逸湘的脸上,以唇形询问:屋子周围有人?

宋逸湘摇摇头,回之以唇语:有不明生物。

秦风哑然。魔君养的毒虫毒草什么的有很多,可是,虫子总不能听得懂人话,再向它们的饲主报告吧?

他坐下来,边吃点心,边跟宋逸湘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着,然后展开藏在点心中的纸条快速查阅,再一口吞掉。坐在他身旁的宋逸湘差点没瞪着眼睛打翻茶杯。

这人,做事真绝,还真是一点痕迹都不留。

待两人无话可说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房间里安静下来。不一会儿,一只体型极小的鸟儿从藏身的花盆下钻出,由洞开的窗户快速飞走。

一个茶杯朝它迅疾飞来,眼看着就要打到它身上,它却突然来了个九十度大转弯,身形猛地一顿,待茶杯擦过,它才又扑腾着翅膀往另一个方向飞去。

第二个,第三个茶杯也被它以这种诡异的方式偏开了,越飞越高,越飞越远。

“!这究竟是怎么玩意?怎么都打不着它?”

宋逸湘站在窗前,瞪着天空中已经看不到的小黑点,愤恨地捶着窗棂。

秦风赶紧挡开他的手,可惜,窗框上已经凹下去一个坑了。

他扁扁嘴。这家伙,力气跟飘云倒是有得比,真不愧是表兄妹。可现下他关心的是——

“宋逸湘,你把神医送给我泡茶用的养生茶杯摔坏了。”秦风测测地指责。

“要什么紧,才破了三个。到时候你上我家拿去,要多少有多少。”宋逸湘研究着窗框,看看要用什么方法才能把它复原。总不好意思让神医叔叔破费请人来修吧?他们都在这里白吃白住的叩扰那么多天了。

“你家有这种杯子才怪!这是用特制的药材、矿物,和在土坯里,再在药水中浸泡一个月,晾干,之后才按照瓷器的制作工艺一步步完成的!这一套总共只有六个!”秦风怒道。虽不能说是世上仅此一套,可却是他从神医那里好不容易才弄来的宝贝!

“小样儿,你直说是你的药罐子不就好了,害得我还陪着你一起喝,这都不知损了我多少力去了。”宋逸湘呸了两口,毫不示弱的反驳。

“你……”

刚踏入院门的宋忆寒抚额轻叹。老远就听到这两个人的争吵,他们,还真是一刻都不肯消停。真不知是天生的对手,还是冤家路窄,或是狭路逢英雄,从两人第一次在比武大会上交手开始,这样的争吵就没有停息过。

不是说英雄惺惺相惜么?他怎么看这两人,都是两看两相厌呢?

果然,不一会儿,就听到房间里传来打架声。而他们也很有原则的没有运用内力和武术,只是象寻常男子那样光明正大的靠力气和技巧搏斗。

只是不知这一回,又要损坏多少家具了。

离开秦风的院子,秉着绝不能离开花园和各客房相连的回廊的原则(魔君一早就警告过我们了,走错路了,进错别的院子了,出了事倒在什么地方睡死饿死晒死,她概不负责),我只能一脸郁悴的在花园里乱走。

突然,一阵嗡鸣声从身旁花丛飞过,我下意识的伸手一拍——

Pia的一声,不知什么东西被我拍飞出去,滚落到花草中,没了声息。

靠!不会是拍中什么有毒的虫子了吧?

我大惊失色,立即查看自己的手掌心,只有几滴血迹,正沿着掌心纹路缓缓下滑。

赶紧跑到刚才那个物体掉落的地方检查,没发现什么东西,应该是那玩意儿极小,速度又很快,而且跟土壤颜色接近,人的眼不好分辨。

妈呀!万一是毒虫怎么办?

“见血封喉”四个亮闪闪的大字突然晃入我的脑子。

取了几张树叶擦掉手上的血,我立即转身朝温如海的院子奔去。

房门紧闭。

我绕到窗前,往里看去,屋内看不到人影,只在小厅中的圆桌上看到盖着盖子的膳食,看那上去象是没动过的样子。

我撇撇嘴,又绕到门前,敲了敲。

没反应。看来是睡死了。于是只好爬窗。

经过房门的时候,我瞥了一眼门扣,发现是打开着的。走上前轻轻一拉,没拉开,用上一点劲,才把厚重的两扇门扉拉开了。

迎面扑来一股凉爽的风,带着花园中不同的花香味,吹散了心头一丝烦恼。

娘的!居然没锁门!我刚才在门外怎么就没想到要推一推呢!都怪这门做得太好了,合上的时候居然连条缝隙都不留!

我咬咬牙,暗骂自己是笨蛋,居然用现代人的眼光来衡量古人的作风。转身,穿过小厅的雕花拱门进入内室,果然看到床上躺着一个人影。

蹭掉鞋子踩上矮塌,爬到床边,看着他那恬静安详的睡容,居然不舍得叫醒他了。

都说男人睡觉的时候象小孩,这话一点不假。

我很少能够仔细端详温如海的睡颜。因为跟他独处的时间虽不算少,可每次都是我先入睡,醒来的时候他却早已起床。倒是我的不雅睡姿,被他看了去。夏天的时候几乎横占了大半张床,有时候被子枕头都掉到床下了,我还是睡得象只猪一样,雷打不动。这是老爹的形容。

我吃东西的时候也很不文雅,子又急,身材又没有蓝月和思云好,连如晴都比不上,你说温如海他多好一个娃,怎么会看上我呢?

我抱膝坐在床前矮塌上,傻乎乎地盯着他的脸,发呆。

这么漂亮一个娃,公主看不上,那才是不正常的。

可是,现在公主真要抢走他的话,我该怎么办?

秦风那一番话又是什么意思,是劝我放手么?

第2卷第36章究竟是谁的错

“怎么了。一直坐着不吱声。”

一声天籁,惊醒了我。

一只略微冰凉的手抚上我的脸,轻轻摩挲。

“想什么呢?这么入迷。”

他半抬起身体,凑上前,在我脸上亲了亲,如蜻蜓点水,温柔而缠眷,轻轻在我脸上滑过,最后落到唇上,辗转着吮吸了一会儿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怎么一副苦恼的表情?这可不象你。”温如海从床上翻身坐起,伸了伸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完了,还意犹未尽的砸咂嘴,揉了揉眼睛,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看到你在认真的思考问题,很诡异。别用一张娃娃脸摆出一副大人的模样做深思状,这会让我很困惑的。”

刚说完,他又倒下了,抱着被子在床上滚了滚,嘴里咕囔着“真不想起床”还是别的什么胡话,娇憨十足,踏在被子外的那只脚一直在被面上蹭着,然后,还伸手撩开衣服下摆在腿上挠痒。

我瞪着被他抓出几道红痕的光裸白皙的大腿,张口结舌。

没想到,他也有这么——“豪放”的时候。简直是毫无形象啊啊啊!跟他那张温柔可爱又妖魅无比的脸蛋一点也不配!

今天究竟怎么回事?先是秦风的怪异举止震了我一把,现在又是如海毫无掩饰的囧态电了我一下,搞得我也囧囧的。

不过,这小子的恶形恶状,貌似跟我每天早上赖床的时候一样……他该不会象秦风一样,又在模仿我的动作吧?

我扁扁嘴,满脸不高兴。这几个无良男子,把我平时的言行举止都给记下了,真讨厌!

站起来拍拍裙子,我转身就要离开,却突然听到他在叹气。

“这几天好累。”嗓音有些低沉沙哑,不会是感冒了吧?

我回过头,认真查看他的脸色,果然,一脸倦色,显出些微疲态,黑眼圈也隐隐浮现在眼下,给他的美丽打了个折扣。

犹豫了一会儿,我还是忍不住问了。“晚上都不睡的么?”

他摇摇头,把手遮在额头上。“要照顾秦风,他晚上不能受寒,必须泡在药池里,不断的加热。白天多晒太阳,身体才好得快一些。”

“还要多久?不能让你家的仆役做么?你——”这样辛苦,会让我心疼。最后一句,我给咽下去了。

“他不愿别人经手。秦风有洁癖,不喜欢不认识的人碰他。即便认识的,也不是人人都可以接近的。”

靠!那个别扭的男人!在秋苑,我都不知过他多少次了!难怪他一开始就满脸幽怨地摆出一副凄苦的模样给我看,让我侍候他洗澡睡觉穿衣吃饭!原本嬷嬷也调配了两名小厮专门服侍他的……

一想到在秋苑的那段日子,感觉就象在做梦一样不真实。那一群群怒放的菊花,不知最终会落个什么样的下场,我就不由感到一丝悲伤。原来,以前在书上看来的那些,全都是假的!什么妖娆多姿的小受,做那种事的时候会舒服会浪叫还是会别的啥,都只是作者的臆想!其实……每晚夜深人静的时候,从相邻的院子发出的那些不正常的嘶叫,即便压抑得再小声,还是丝丝穿透院墙,落入我的耳中。真庆幸秦风在那个时候早就熟睡了,不然,他会作何感想?

还有逃跑那天,不小心看到雪儿被那两个老头……

我突然一阵反胃。

对了,秦风一直没有提起雪儿的事情,他究竟把人家给怎么了?按他的子,极有可能把那个擅作主张把他给拐跑的小倌给灭了……

我只觉心里一阵发寒,不由抖了抖。

“想男人都能想到恶心发抖,不知刚才在你心里的,究竟是个什么样的男人。”

温如海幽怨的声音把我拉回现实。

我回过神,眼前一双幽蓝的眼眸,正隐含着怒火瞪我,那两片状似薄冰的粉紫色唇瓣,透着珍珠般的色泽,抿得紧紧的。半饷,才微微张开,吐出刻薄的字眼。

“被你看上的男人,真是倒霉。”

熬——

居然敢这样说我!我那是在缅怀历史!

我柳眉倒竖,双眼一瞪,怒道:“我就是看上别的男人了!怎么样?”

他冷哼一声,恶毒地说:“不怎么样。反正你也是我用过的,我也不吃亏。”

我咬咬牙,生气地伸手一把扯住他的头发,扑上前去,恶狠狠的对他说:“我也正打算把你甩手给别的女人!就算是那个什么公主要吃,也得捡我吃剩下的!”说完,张嘴就咬,然后腾出另一只手,抓他身上敏感的地方。

他果然受不住了,尖叫着闪躲,象一条灵巧的蛇,滑溜溜的,本就捉不住,不一会儿就从床头滚到床尾去了。而我也惊讶的发现,这家伙,除了身上那一件睡衣,什么都没有穿!那里——那个啥,若隐若现……情况有些危险……

我正愣神想着是该撒腿就跑还是应该找绳子把他绑起来继续肆虐的时候,他却突然捉住我的脚踝,往床里拖去。

“啊——”我一个重心不稳,往后栽倒。一只手稳稳地托住我的头,避免后脑勺直接撞到床栏上。

四目相对,除了怨火,就是怒火。说不清谁更生气,谁又委屈了谁,只是就这么毫不示弱地互相瞪着。

最后,我们怎么会做起这档事,连我也搞不清楚,大概是两人都觉得,这样是最好的解决方式。

可是,大白天的……

我一阵头晕,心虚的闭上眼睛,赶紧用手背堵上嘴,避免泄露更多的心声。

他却不依不饶的拍开我的手,紧紧扣在我头顶,身体却是一下比一下更用力的撞击着,象是要把我刺穿了才甘心一样。我痛得皱眉,唇齿间泄露的声音逐渐增大。

“你睁开眼给我看清楚!现在对你做这种事的,是谁?”温如海喘着气,低声喝问。

我的眼皮抬了抬,瞥见那波涛汹涌的蓝色幽光,又疲惫的阖上。

死小子,待会我下床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你不说,我当你没看清楚,今天你就别想下床了。连自己的男人是谁都没弄明白,你还有何颜面出去见人?不许再想别的男人!”他浑身散发着怨气,突然俯低身子,一口咬上我的脖子。

“啊——”再也憋不住,我终于叫出声来。“温如海你这个混蛋!你这个四处沾花惹草的萝卜子!除了欺负我,你还会干什么?你不就是想对我鲁些然后希望我讨厌你,刺激我去找别的男人好把我推了出去嘛!这样你才好和公主来个双宿双飞,风风光光的做你的驸马爷!”说着,我居然觉得莫名的委屈,低声啜泣起来。“你就是嫌我烦了!看我厌了!”

温如海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原来,这几天你一直躲着我,是为了这件事。”

我扁扁嘴,撇过脸,抽泣着,把眼泪鼻涕蹭到床单上。

他伸手抹了我的脸一把,随手不知擦在什么地方,身体又缓缓摆动起来。

我哭得更大声了。

“别哭了。乖。”他抱起我,让我靠在他的身上,随着他的动作一起摇晃,那张气死人不偿命的紫色薄唇说出的话还是那么刻薄。“本来就不漂亮,就一双眼睛还能看。再哭得一塌糊涂的,更丑了。”

呜呜呜——“你果然是嫌我不漂亮,才看上公主了……”

“唔。其实,公主没你好看,真的。”他亲了亲我的嘴巴,搂紧我的腰,由下往上用力顶。我赶紧伸手扶在他的肩膀上,吸吸鼻子,抽噎着说:

“那是她身材比我好……”

“唔。都穿着衣服,谁知道她身材怎么样……”他托起我的身子,又放下,如此数次,我只觉得身体深处被他摩擦出火来了。

“……热……”我皱眉隐忍着,嘴巴不饶人的继续数落他。“你就是想脱公主的衣服看!”

“唔,其实我比较想脱你的……这衣服还真碍事!”边说着,他手上也没闲着,开始胡乱扯着我的上衣。

我低头看了一眼。靠!身体某处紧密贴合着,可衣服还挂在身上!真是有够靡乱的……赶紧脸红耳热的伸伸手,配合他把多余的布料除去。完了才觉得有些不对劲——我不是正在跟他吵架的么?

抬眼疑惑地看向他,那如花似玉的容颜正眯着眼,一脸坏笑地偷偷瞄着我的身体,然后,感觉某只狼爪放到了那绵软的地方……

我抬起手,一巴掌朝他脸上甩去。

“流氓!”

啪——

一声清脆的巴掌声在房间里响起,惊得树上那三只抖了抖。

“喂,怎么样了怎么样了?让我看看!”一只狼爪从红色的袖子中伸出,就要抢那个圆柱形的东西,白衣男子立即伸手挡开,另一只手拿着那个圆柱形的东西正对着房间的窗户,透过花格子往里窥探,粉嫩的红唇嚷嚷着:

“急什么,说好了一人一分钟。我这才看了三十秒。等一下!”

另一个身穿五彩丝线织就的锦衣华服的男子坐在另一枝树枝上,不耐烦地搓着双手,埋怨道:“秦风你倒是边看边讲解啊!别闷葫芦似的!”这是他从那个世界带回来的东西,今天好不容易有机会派上用场了,偏偏被那两个无良的家伙抓到自己的现行,一块分享了去。

事情得从那个笨女人爬窗户开始说起。

宋忆寒只是偶尔路过,被他不小心看到有女子胆敢爬窗户,而且还是爬进温如海的房间,他立即来了兴趣,远远的藏在树上偷看。谁知,那女人只是坐在床前发呆,半天都没有行动,他只好兴趣缺缺的走开。刚走出院子,就听到两人的对话,开始是很平和的,他逐渐走远了,才听到传来的对话声变成了吵架(习武人的耳力非一般的好),于是他又折返回来,怕那两人一句不合大打出手,出了什么意外对魔君也不好交待。

没想到刚走入院子,就听到异常的声响。

经常眠花宿柳的宋忆寒同学立马就知道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他兴奋地绕着屋子转了一圈,才找到这个距离这个位置的这棵大树,适合观赏而又不易被房间里的人发觉。结果他兴致勃勃地爬到树上才发现,卧室的窗是雕花木格子的,本就看不清房间里的人!

再一想,自己有带着那个圆筒状的宝贝出门,就是为了旅途中观景用的,他立刻一路飞奔回房,拿了那个宝贝就跑,没想到半路教秦风和宋逸湘远远地看到了。那两人机灵得很,一路不动声色地跟着,等到自己开始津津有味地观赏现场版的激情大戏,那两个家伙才蹦到树上来要求跟自己分一杯羹,然后,事情就变成了这样——

“我说逸湘啊!你不是不需要知道这些的么?凑什么热闹?”宋忆寒一脸不满地看着自己的弟弟。

“谁说不需要知道的?我只是暂时不能实践而已。过些日子等我大功告成,什么女人我不能碰?”一袭红衣的少年说完,举起望远镜,瞄准了窗户。“哇靠!这样本就看不到什么嘛!不过,这玩意看远处的东西还真清楚。”

跟着哥哥和秦风混久了,宋逸湘对那些现代词汇琅琅上口。可也只敢在这两个人面前说说而已。万一被他老爹知道了,铁定要跪钉了钉子的木板。

“那挺翘的屁屁还真白啊,不知是如海的还是——谁的?”时间到了,他把望远镜递给哥哥,疑惑地补充了一句。

秦风差点没笑掉牙。原来他真的没有看到什么,因为就在刚才,自己的时间快到了的时候,那两位又采用正常姿势了。女下男上。以这个角度,确实看不到女子的脸。

“温如海有侍妾么?”宋逸湘还是在一旁呱噪的胡乱问着。在他的潜意识里,即便温如海跟飘云表妹有过什么,可在定亲之后、成亲之前,还是应该遵从“男女授受不亲”的惯例的。

另两人白了他一眼。这孩子,学识浅薄。

宋忆寒举起望远镜,一声哀嚎。

“完了!他们居然下了帐帘!什么都看不到了!”他的现场版A片啊!

听他这么说,另两人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装作若无其事一样轻飘飘的飘走了。宋逸湘还顺手把那个望远镜抢过来,带走。

宋忆寒再次哀嚎。

“我总觉得,有人在偷看我们。”

我缩在温如海怀里,身子累得发酸,昏昏欲睡。

“恩。看不到什么的。不用管他们……”他爱怜地揉揉我的发,亲了亲我的唇,把我揽在怀里,关切地询问:“累了?”

我连头都懒得点了,只用从鼻息里轻哼一声,算是回答。

“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经他这么一提,肚子真有点饿了。可我又懒得爬起来,而且刚才在秦风那里吃了几个点心,应该可以撑到晚上吧……

“你躺着就好,我去拿吃的过来。”说着,他穿上睡衣,掀开帘帐,钻了出去。

经过窗户前的时候,温如海瞥了院子外那棵高大的树木一眼。

明天,是不是该给他们几个一点教训呢……

又过了两天,月亮快圆了,我突然想起:我农历的生日不是到了么?于是兴奋的拉上思云,要跟她一起办生日。

结果思云一脸奇怪的看着我。

“姐姐,你是不是摔傻了?我们的生辰上个月就过了啊!”

“今天不是七月十四么?”我一脸疑惑。

思云被我给吓着了,伸手了我的额头。

“明天就是八月十五了!今天怎么可能是七月十四?!中元节都过去一个月了!”蓝月在一旁咋呼。

我傻眼了,赶紧又去找来温如海。

“如海!今天多少号?”“十四。”

“几月?”“八月。”

“可是,我们过来的时候不是农历六月十五么?”

“那是那个世界的算法,因为那边有闰月,可宇国历法没有。我们回来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七月十五了。我也是最近才知道的。怎么,你一直不知道么?”温如海放下手中的药材,用棉布擦擦手,走过来抱起我。

“我怎么可能知道!这里的人说日期的时候都是直接报日子,从来不沾上月份!比如说初一上香,他们就不会说几月初一。又比如要办什么事,直接说这个月十八,或是下个月廿二,我本就不知道是几月嘛!现在,我的生日都过了!”我扁扁嘴。

我十八岁的生日啊!这么重要的日子,怎么就这么过去了!我还计划着要举办一个隆重的成人礼呢!

“只要你想过,每一天都会是你的生日。”他安抚似的揉揉我的圆脸,满脸宠溺地问:“说吧,今天想要什么礼物?”

我的好心情都被他们给吓没了,撅着嘴,不吭声,伸手把玩他的头发,卷成方便面的形状。

“对了,昨天你父亲托人捎信来,说是要跟你母亲四处走走,暂时不接你们回去了,还嘱咐你在咱们身边安静地待着。”

“信呢?”我更生气了。这对无良父母!居然连亲生女儿都不要了!

“在我爹那里,因为是写给他的。”温如海说着,在我脸上偷偷香了一口。“不过他有送礼物来哦!”

我眼睛一亮。“什么礼物!”老爹果然还记得我的生日!

两分钟后,看着温如海抱在手上的东西,我囧——

“这不是我放在家里的玩具么!怎么到了你手上!”

那个布偶老虎……啊啊啊!肚子居然开了个口子,还上了拉链!

“它怎么到了这个世界的?!”玩具也穿越?

“那个,是我装在旅行包里,原本用来装药粉的……”

“你是说,我爹带着你的行李?”貌似,秦风的包包也是他给捡到的。老爹他连我都不顾,专门当行李员?不知道我的行李……

正想着,温如海果然变戏法一样把我的背包给拿了出来。

我一阵欢呼雀跃,赶紧打开检查,然后,有些失望。

“少了什么?”温如海跟着在包里翻了一通。

“我的书……”我满脸沮丧。衣服都还在,一件不少。

“那些画有春图的?”

“什么春图!那是漫画!”

“哦,信上有提到:那些书籍你母亲打包收起来了,据说还很高兴的样子,你爹可是一脸的愁云惨雾。”

噗——被口水给呛着,我拍了拍口。这个老妈——怎么这样!居然跟女儿抢漫画看!

“我们要不要试一下漫画上那些姿势?比如——69什么的。”温如海贼兮兮地看着我,眼睛闪亮闪亮的,充满着兴奋和好奇。

我无语。他这个动不动就想跟我嘿咻嘿咻的习惯,可不太好……我想想,从和好那天开始,连着三天,他每天晚上都跟我办事,早就超过一个月六次的承诺了!男人的承诺还真是一文不值……

“别想着69了。”门外传来一个测测的声音,打断了我们小小的甜蜜温馨的梦想。

两个人四只眼睛,刀子一样齐刷刷地向门口。

秦风刷地一下打开玉扇,遮住半边脸。一身枣红色衣袍的逸湘表哥也来了,以袖掩嘴,满脸怨愤地瞪着我们。忆寒表哥没来,据说这两天他拉肚子,已经虚脱了。我想他是得罪温家的什么人,被人下药害的。好可怜……

“秦风!你不知道坏人好事要被马踢的么!”温如海没给他们好脸色。

秦风以扇遮面,只露了一双乌黑透亮的眼睛,恶狠狠地瞪着我们,冷哼一声。

“在下只是来告知二位怨侣——”

“飘云,什么叫做六九?”宋逸湘以手掩嘴,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那双琥珀色的眸子充满了好奇的色彩,宛若明亮的晶石。我差点笑喷了。

“宋逸湘你给我闭嘴!我有重要的话要说!”秦风挡在他身前,气得满脸通红。

“什么重要的话?”我看着这奇怪二人组,怎么看怎么觉得诡异。

“你爹跟你娘,在前往京城的途中遇袭了。”

“什么?!”我跟温如海惊得立即站起来,跨坐在他腿上的我差点没摔地上。他立即伸手慌张地扶稳我。

“秦风你没骗我们吧?昨天晚上我爹刚收到凌前辈的信……”

“听风楼今天早上刚得到的信息,你愿意相信哪个。”秦风面无表情地说完,突然冲到温如海面前,一把放下手中遮面的扇子,吼道:“你小子快点给我解药!要不我就不告诉你具体情况!”

看着他那两片红得似要滴出血来的嘴唇,我的头脑一片空白。

再看看宋逸湘,那丰润的双唇是深深的桃红色,衬着那雕像般的脸蛋怎么看怎么妖异。

我想,温如海的淡紫色的唇彩,搞不好是他臭美,自己弄出来的……

可现在我应该关心的是——

“什么?你说我父母亲怎么了?”我一把抓住秦风的衣襟,满脸恐慌地质问。

第3卷1-5

第3卷 第1章 奇怪的数字

拜别温家家长,我们再次踏上旅途,心境跟之前有了很大的不同。

之前是为了奔逃躲藏,现在是为了寻人和查找凶手,气势汹涌了许多。

司马前辈回听风楼处理事情去了,尽快查清袭击者的真面目,以及我爹娘的下落,顺便跟宋府家主商量对策。我姑姑听到这则消息,当天中午就赶到了碧泉山庄,打算跟我们几个小辈一块启程。

有长辈在,大家都收敛了许多。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纷纷着骑装,跨骏马,只除了一个人,那就是我。

我是坐马车的。

上一次骑马有点蹭破大腿的皮,原本不想说的,可还是被温如海发现了。别想着是他温柔细心,这家伙怎么知道的明眼人一想就通。还不是跟他那啥的时候看到的……说起来就丢脸,所以这一回直接拉了辆马车专门为我服务,大病初愈的秦风同学也跟着沾光,抱着行李书本挤了进来。于是,一辆四匹马拉的车子,携着十几骑形色各异的男女,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第二日,行至中午,有人中暑,被姑姑毫不客气的丢进了马车里。

中暑的不是别人,正是温家“弱不禁风”的温小公子——如海同学。

我跟秦风斜眼看他。

温如海闭眼假寐,装作没看到我们。

我撩开布帘看看外面的太阳,确实有些猛烈。虽然已是中秋时节,气温凉爽了许多,可这秋天的天气最不好掌控,晚上要盖被子,白天却还是晒得你头晕。再看看车后跟着的八名侍卫,皆是仅着单衣,轻装上路,却也被汗水浸湿了衣服。看来,穿了华丽骑装的温如海同学不晕倒才是怪事,谁叫这家伙要套了两层衣服在太阳底下晒的。

我跪坐在他面前,替他解开衣襟,脱了外面那一层绣袍,帮他擦汗。

一张粉嫩的脸蛋晒得通红,从不轻易出汗的他,难得的,居然浮起了些许汗意。

他睁开眼睛,有些无打采的看着我。

耶?不是装的?

秦风帮他倒了杯茶,又灌了四五杯,这家伙才缓过劲来。

“怪事,今年气温怎么这么反常,倒不象是八月,反而象是七月了。”秦风翻开书本,仔细翻阅了往年的气候变化。没想到,他居然是个博学多才的人,什么知识领域都涉及,连万年历都带上路了。

“若是加上闰月,现在确实是七月。”我嘟起了嘴巴。人家应该昨天才过的生日,今天却是中秋了!可惜,宇国没有中秋节,也没有月饼,这让我更加郁闷了。难怪说老爸老妈怎么会把我跟思云丢下自己快活去了呢!

“会不会是受到那边世界的影响?”秦风皱眉。

“也许。”看着车外的景致,回想起我们五个人开车去动物园游玩的情形,我心头不由浮起一抹惆怅。

窗外的景致大同小异,不管到了哪个时空哪个朝代,它们一如既往的静立于大地上,埋于土壤中,默默地守着日月更替,星辰变换,迎接春来暑往,秋去冬归,日复一日地注视着沧海桑田的变更。若是植物也有感情,不知它们又是何种心绪了……

“这辈子,也许,再也去不了动物园了。”秦风似是被我的情绪影响到,幽幽叹了一句。

“嗯。”我懒洋洋地趴在窗前,哼了哼。

“我家的动物也很多。”这话是温如海说的。但是他家的动物……能么?

“我想念的是云霄飞车。”我打了个哈欠,有气无力地补充一句。

这次没人吱声了。谁都知道,在这个时代是不可能的。有旋转木马坐都不错了。

大家不约而同的叹了一口气。

把脑袋伸出窗外,我抬眼偷瞄忆寒和逸湘表哥的挺拔身姿,束得紧紧的腰身,裁剪合体的衣裳,贴合着宽阔的肩膀,显得那背很壮实。修长的腿夹着马肚子,黑色短靴踏在马蹬上,看似清闲随意的一踏,却时刻蕴含着力量,蓄势待发。我猜想,那裤子遮掩下的肌定是健美有力的。

吸吸口水,视线转向一路都在窃窃私语的思云和蓝月,发现她们的身材也很窈窕优美。

蓝月高挑纤长的美体并不娇柔,不似一般女子那样削肩,小蛮腰上佩戴着的短剑也不是拿来看的,全身一种萧然的气势,让人只敢远观不敢靠近,真真是一朵带刺的玫瑰。思云妹妹略矮些,跟蓝月站在一块到显得玲珑可爱,骑在马上,也显现出江湖儿女不拘小节的娇憨味道来。比起蓝月的活泼好动,思云倒是安静沉稳多了,比起我这个姐姐——确实要好了不知多少倍。

我扁扁嘴。宋府养的几个小孩都很不错,也许,他们只是跟我不对盘而已。看来,我有必要扮演一下淑女了,不然岂不是被他们瞧不起?给我家海海挣一点面子吧。

当晚,我们在一个小村子附近的山林里落脚。

正分散开准备晚餐的材料,就有三两只小鸟落到树枝上,咕咕咕地叫着。

我嘴馋地从地上捡起几块石子,用力朝小鸟丢去。

第一只扑腾着翅膀飞走,第二只也效仿,第三只大概是被前两只打开的翅膀挡住了视线,稍微停顿了一下,就被我的石头砸中了,一个倒栽葱,从树枝上掉下来,在地上拍打翅膀挣扎着。

我高兴地跑过去捡起笨鸟,拎起它的两条腿倒挂着往回走,还不忘把拾来的柴火一块背上。这下,他们不会再嘲笑我打不到猎物了吧?

“喏,给你!”我把小鸟扔到负责宰杀清洗猎物的侍卫面前。

他诧异地看了我一眼,拎起小鸟看了看,然后满脸苦恼地跑开。我好奇地跟了过去。

正坐在火堆旁削尖树枝的秦风看到自家侍卫走来,便出声询问,那人在他耳旁低声说了几句,又朝我指了指。秦风抬眸看了我一眼。

隔着火光,看不太真切他的神色,只见他朝我招招手,我立马屁颠屁颠地奔了过去。

“你打的?”他脸色古怪地看着我。

“是啊!怎么,不信?不信我再打一个给你看!”我昂首挺,拍拍膛保证。

秦风嘴角抽了抽,满脸郁闷地说:“你知道这是什么?”

“鸽子呗!”

“知道你还打?”

“鸽子好吃啊!”

“你想吃,到了大城市里随便你怎么吃!可是,在野外不要随便打!这是信鸽!”他终于忍不住了,咬牙切齿道。

“你家养的?”我泄气了。没想到,这个是通讯工具……

身后有人不合时宜的噗嗤一声笑了。

“早知道她不管做什么都会出乱子的。上一次放一把火差点把林子烧了,我们都险些成为烤羊了呢!”

不用看也知道,又是蓝月这惟恐天下不乱的女人。她说的上一次,应该是我第一次穿越的时候的事情吧?难怪刚才他们要把我支开,不准我靠近柴火呢!

“算了,下不为例。”秦风头痛地揉揉太阳,从鸽子腿上拆下一个小件的东西,把那奄奄一息的鸟扔回给侍卫。估计是报废了,可以吃了。

“可若是我打下的是别人养的鸽子呢?”我不服气地问了一句。刺探敌情的大好机会啊,比窃听电话还刺激!

“天上飞的鸽子,有九成是听风楼养的。若是你不介意打下的第十只是别的什么人养的,那你就天天瞄准了天空找这些可怜的鸟儿吧。”蓝月的话,很不中听。可是,她居然打到了两只兔子,思云跟忆寒哥哥也捉了三只山**回来。

“别吵了。”秦风看我要还嘴,立即阻止我们的战火升级。他一手拿着那张小小的纸片端看着,一手着下巴沉思。我凑上前去偷看,他也不避开。

“4212,416,什么意思?”

秦风满脸不解,然后又看了看那个小竹筒。“貌似,这不是听风楼的鸽子……”

“哈哈哈——”我得意的大笑三声。蓝月悻悻的去宰杀猎物。

晚餐,果然奖励了那只倒霉的烤鸽给我,另外还加了一只烤羊腿,只是谁也猜不透那两行数字是什么意思。

我看着围坐成一圈的同伴们,心里一动,突然冒出一句:“会不会是在说我们?有人,在向别人报告我们的行踪!”

“何以见得。”姑姑把切好片的羊放到洗干净的大片树叶上,递给思云和蓝月,又用匕首帮我剔除烧焦的烤。

“四,指的是我们有四名女子!”我开始兴致勃勃的解密工作。

“也有可能是四匹马拉的车子。”蓝月闲闲地回了一句。

“没错!”我伸出油腻腻的爪子想拍蓝月的肩膀,被她灵巧的躲开,然后瞪了我一眼。

“416,指的是我们有四匹马拉车子,十六匹单骑!”我异想天开。这是刚才数在河边吃草的马的时候发现的。

“那4212呢?”姑姑笑笑,不以为然。

“我们的队伍共有四名女子,十四名男子,其中我跟温如海两人是待在马车上的。剩下的十二人,自然是骑马前行。”秦风显然猜到了我的思考模式,替我回答了。

我赶紧兴奋的点点头。

“可出发的时候,只有我跟飘云待在车上,温如海是今日午后才上车的。也就是说——”

“我们是在今日午后才被人盯上的。”凌含湘姑姑迅速作出反应。“一路上我们并未经过城镇,专挑偏僻的山路走,能发现我们的,除了沿途的村民,就是山里人了。”

“今晚做好准备,应备山匪来袭。”秦风肃着脸色,下令道。众人纷纷应和。

话虽这么说,可是大家或多或少还是对这样的解释持着怀疑的心态,只是晚上露宿的时候全都分散开了,离篝火远远的,全都挑了处于上风处的枝叶茂密高大的树木当栖身场所,对聚集在中间的二十匹马形成半个包围圈,只留下了四名侍卫守在篝火旁,装作是值夜的守卫。凌含湘,蓝月则留在马群围拢的三个简易帐篷里,偶尔进出,晒晒月亮,聊聊天,一副闲适的模样,当做诱敌深入的饵。

我为他们捏了一把汗。

逸湘表哥轻声说:“不用紧张,我娘跟蓝月超乎你想象的强。”

我不敢吱声,点点头。

“温如海分发的药,你放好了?”那声音几乎是贴着我的耳朵说的。我一阵燥热,仍然不敢吱声,抱着树干继续点头。反正再怎么黑怎么暗,他们习武之人,自然看得分明,一个两个猫头鹰似的。

逸湘表哥把我安放在树杈上,开始用布带把我的腰绑在大的枝干上。不为别的,就为一会他离开杀敌的时候,我在树上待得安心一点,让他们省心一些,以免我被那些不太好明说的场景吓得失手滑下大树被人捉了去。

总之一句话,我是累赘,是包袱,要有当包袱的自觉。

我扁扁嘴,双手双脚紧紧抱着树干,脸颊枕在我绑好在树枝上的绵软布包上,睡觉。布包里装的可是我的衣服和魔君给的钱财呢!万一他们全军覆没,我也好自己游走江湖千里寻亲,对不?毕竟山匪一般都是几十个人一块出动的,若是不小心遇上梁山那一群,一百零八个……哼哼……

这一夜,不知为何,我睡得特别深沉,连梦都没有。

待我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躺在马车上了。嘚嘚嘚的马蹄声,和咯吱咯吱响的车轮滚动声,让我一下绷紧了神经,不敢贸然睁开眼睛。

我究竟是在原来的马车上,还是象上一次那样,被人给捉住了?

悄悄睁开一条眼缝,被明亮的阳光给刺激到,又立即闭上。

身旁有人呼出一口气。“终于舍得醒了?”

是温如海。

我立即睁眼,一骨碌翻身坐了起来。

看着眼前或关切或鄙视的目光,我朝他们咧开嘴,不好意思的笑笑,伸手简易地梳理一下头发,拍拍脸颊,让自己醒脑,问:“昨晚一场虚惊?没有人袭击?”

思云噗嗤一笑。蓝月臭着一张脸,撇撇嘴,朝秦风跟温如海说:“你们作证啊!我出去收钱了!”语毕,掀开车帘,探头出去,吼道:“都听到了没有?谁猜错的,交钱!”

立即有人哀声怨道,不满地回嘴:“大小姐(飘云姑娘)!你怎么会是这样的,太让我们失望了!”然后是大家纷纷解开荷包抛出银两,在蓝月手中撞击的声音。

我一头雾水。

第3卷 第2章 如此特训

秦风好心解释:“他们赌你昨天醒来还是今天醒来,昨天赌输的已经交赌金了。今天这些,是赌你知不知道当晚发生的事情。”顿了顿,秦风又笑道:“看来,你睡得真香甜……”

“跟猪一样。”蓝月坐回车子里,开始数银子。

“比猪还过分。猪还晓得爬起来吃东西,你只晓得睡了个天昏地暗!”温如海在一旁咬牙切齿道,满脸幽怨地瞪着我。

我抓抓头发,怨念中。任谁一醒来就被人指责,脾气再好也会冒火。

经秦风同学好心解释,我了解了事情的大概。

原来,遭遇山匪袭击是前天晚上后半夜的事,只不过我那时在树上睡得正熟,大家什么时候打起来的都不知道。山匪来了四五十人,被大家制服了四十三个,有一两个漏网的,在逃窜的时候撒了一把药粉,幸好大家提前吃了温家的良药,没什么大碍,可也无心恋战,只管照顾好自己人,就放他们走了。最后清点人数的时候才发现少了我,逸湘哥哥吓得脸色灰白,大家赶紧分头四下寻找。

无奈林木太多,刚经历一场乱战,偏离了原先的驻扎地很长一段距离,况且那么大的动静,是人都不可能睡得那么死,大家久寻不着,便猜想那几名山匪逃窜的时候是不是遇上我,把我给带走了。姑姑闻之,勃然大怒,狠揍俘虏,逼问他们老巢在哪,把他们打得一个个都成了猪头,要不是大家劝着不要轻易杀生,把他们交给官府处理,怕是那四十几人都去见阎王爷了。

直到天边见白,附近村民加入搜寻,才在某棵大树的枝杈间发现了我。

“逸湘哥哥把我绑在那里的!他怎么可能不记得了!”我嘴里咬着干粮,含糊不清道。肚子空了一天,确实饿得慌。“还有,那些山匪的药粉是哪来的!居然让我昏睡一天两夜!”

“那小子一兴奋起来就会暂时忘记一些事情。那日凌晨,他一口咬定他是把你绑在另一棵树上的。”秦风抚额轻叹。若不是某人误导,大家早就找到人了,何至于要惊动村民。

“那些药粉绝对不是我们家造的!香味不同,原料配给的比例也不一样。”温如海赶紧撇清关系。“还有,平时你躺在床上的时候跟全武行似的,早上起来都没个安稳样,怎么前天那么安静,乖得象只小猫?”

边说着,他一边在身后帮我梳头,随意梳了两辫子再捥成双髻,了两短簪固定好。又是丫鬟发髻……我在心里哀叹:不知这一回又要当谁的丫头了。

“想帮你婆家省药也不是这样省的,给了你的防毒药丸居然没吃,平白吸入那些雾气伤身体。”蓝月抛着手中满满一袋银子,笑得心花怒放。

“我又不确定那天晚上是不是真有人来袭击,那只鸽子不是被我们截下了么?再说了,是药三分毒,我原本打算等真有劫匪找上我们了再吃,要是虚惊一场,那不是浪费药材么?而且,后来我都睡着了,哪里还记得要吃药。”

我撇撇嘴,从袖袋里出那颗药丸,递给温如海。

他一脸无奈地看着我,把药放回小瓦罐里。

车厢里安静了半饷,突然由车外传来询问声:

“飘云,你爹有没有教过你什么内功心法?”

是姑姑。她一定担心了。

我撩开帘子,恭恭敬敬地回话。“爹只教了我一些防身的武术,还有走路要轻,呼吸要轻,动作要快。”

“哦。那你是如何学的?”

姑姑骑马走在前边,没有回头,象是随意的问话,跟在她身后的逸湘表哥脸色黑黑的,回头不满地瞪了我一眼。骑马与我们的车子并行的忆寒哥哥无声的笑着,眼光越过我,不失时机地瞥向了车厢里。

我赶紧把整张脸凑上,堵在车窗前,挡住他的视线,嘴里也不忘记回答姑姑的提问。

“爹爹怎么做我就怎么学啊!”

答了等于没答,大家一齐翻白眼。

“有什么不对吗?”我疑惑。

“没有不对,你做得很好。”姑姑终于回眸,给了我一个鼓励的笑脸。

我再次兴奋得冒泡泡。美少妇啊!成熟又有韵味的女人!要是我到了她那个年纪,有那样的风采,让我少活几年也值啊!抬眼瞄瞄表哥,原来美丽是可以遗传的。

又跟姑姑唠嗑了几句,她很满意,心情也舒坦多了。

我坐回车厢里看着对面的思云,突然很想知道,我妈是不是圆脸的?不然咋整得我跟国宝似的?看咱爹的基因,也很优良啊!怎么我就没有遗传我爹多一点,象蓝月这样的身材呢?

正郁闷着,终于出了林区,前方是一座城池。大家不约而同的松了一口气。

打尖,沐浴,用膳,这三件事忙完之后,姑姑交代我们不要乱跑,跟秦风各自忙去了。唔,大人,事情总是很多的。我突然很不想长大,就跟咱家海海这样科打诨的过日子也不错,当米虫多好!

可是,进城之后,温如海文静了许多,跟在家里还真是不一样,莫非这小子双重格不成?于是,有事没事去骚扰他,他却一反常态的没有把我抱过来就这样那样的非礼,而是保持着良好的谦谦君子的风度,对我恭谨有加,相敬如宾。

我郁闷,赌气自己一个人逛街去了。逸湘表哥远远的跟着,也不靠近,我更郁闷了。

终于,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温如海忍不住潜入我房中,趴在我身上压得死死的。

“你这个小妖!”他嗔怒,扑上来照着我的嘴唇就是一口。

我由猪升级为妖了,可喜可贺。赶紧发挥妖的专长,抱住他使劲地蹭,亲亲的,不一会儿,就蹭出火花来了。

“别,”他喘着气,伸手握住我捣乱的小手,远离危险的弹药库,把我困在怀里,停止了进一步的动作,只是有一下没一下的亲吻我的耳,弄得我酥酥麻麻的,一下子就软了,不想动了,懒洋洋的缩在他的怀里。

“今天你不理我。”我幽怨地把脸埋在他前,找着那颗小点点,伸出舌头舔了舔。

温如海的味道……带着淡淡的甘草的香甜味。好吃。继续舔,吸……

“唔,大白天的,又不是在家里,哪能轻易让别人看了去。”他叹了一口气。“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对你的非分之想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每次你一靠近,我就想做些什么……唔,别捣乱!”低喘一声,他把我的下巴掂起,远离那颗可爱的小点点,然后,低头,咬住我的嘴唇,使劲地啃着。

隔着裤子感觉到那火热的硬物,我全身发热,脸皮都烧了起来,伸手环住他的脖子。

似是感觉到我的蠢动,他退开些许,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然后叹息。

“不可以。”

“为什么?”我不满地嘟嘴。

“左边是秦风和我的房间,过去一间是宋府两兄弟占着。右边是你姑姑的,再过去是蓝月和思云的,你想,待会你姑姑回来会怎么想?你保证你可以一声都不出?就算不吱声,可总会弄出些什么响动吧?”

是啊,每次一闹腾起来,温如海是克制不住的。我愁眉苦脸。其他人都知道我们是这种关系也就罢了,毕竟都是年轻人,谁没有个热血的时候,搞不好他们憋在心里还想偷看呢!可是长辈在的话就不一样了。

代沟啊……

“我们可以去你的房间,把秦风赶过来这间。”真不想放过任何一个跟他独处的机会。伸出狼爪,继续我的诱惑大业。

“就算我们住到隔壁院子去也没用。你姑姑——功夫不比蓝月和思云差。”言下之意,不管有什么风吹草动,她都听得到。

我咋舌。只好在他的诱哄下乖乖睡觉。

最近很是奇怪,特别眷恋温如海那暖暖的怀抱,和凉丝丝的手,上去很舒服。该不会是他给我吃了些什么媚惑的药吧?

迷迷糊糊的,他什么时候走了都不知道,只隐约记得他给我整理好衣服又盖好了被子。

一夜无话,第二天醒来,已是日上三杆,大家都整装待发,正聚集在院子里的石桌旁低声议论着什么,唯独缺了那抹白色的身影。

看到我出门,姑姑满脸关切,朝我招招手。“飘云,你来看看,可认得这些是什么事物。”之后,又转身吩咐一名侍卫去端早膳。

我坐在她身旁,好奇地看着石桌上的白纸。白纸中放着几颗细小的颗粒状的东西。

“这是——子弹?”我脸色骤变。

“怎么可能!子弹不是圆柱状尖头的么?”宋忆寒惊道。然后,他脸上也露出惧色。

温如海张唇“啊”了一声,没了下文。

这两个,看电视看来的吧?子弹使用前确实是圆柱状尖头的,可是——摆放在纸上的这几粒,是出膛后撞击到硬物上的子弹头,早已变形了。大学军训的时候我们上过击课,见过这样的形状,只不过没有这几粒那么小。

新型武器?这个世界居然有人使用手枪?

我背后冷汗涔涔。

“这个……姑姑是从哪里得到的?”天啊!要是真有人随身携带手枪,我周围这一群武林高手顶个屁事!一枪一个,故事完结,大家重新投胎穿越去!

看到我的脸色,以及忆寒,如海的反应,凌含湘心知事态严重,立即给我们说出了这些东西的来历。

原来,就是在我爹妈被袭击的地方找到的。有的是在树干上挖出来的,有的是在地上捡到的。

我咽咽口水。该不会是我爹偷偷携带军火过来吧……以他的身手,有必要么?连秦风跟忆寒哥哥联手都打不赢他。而且——

“飘云,会不会是你爹带来的?”忆寒跟温如海显然也想到了。

“上火车的时候有安检。”我否定了这样的想法。

“可是他连那把剑都带上车了。”宋忆寒跟秦风在海岛上与老爹交手的时候,他们有械斗的迹象。

我郁闷了。没想到,师傅这个老狐狸为了自己那把从不离身的宝贝,居然躲过了安检。可是,他带枪干嘛?我也从来没看到他有私藏枪支啊!

“飘云,这个细小的东西,很厉害?”姑姑打断了我们的眉来眼去,满脸疑惑。

“厉害的不是子弹,是装满子弹的手枪。”宋忆寒解释道。大概意思就是:手枪发的子弹可以瞬间穿透人体,速度比弓箭快很多。

宋逸湘不语,从桌上掂起一粒压扁变形的子弹头,手轻轻一挥,也没看他有什么大的动作,只见眼前一道极细的黑线晃过,啪的一声,那粒子弹头已没入院子里唯一一棵树的树干里。

其他人还没看出什么名堂,我却已经跑到大树跟前,仔细查看。

乖乖,居然没入树干两公分!要是让他打到血之躯上,那还不跟子弹打到似的?

看到我满脸羡艳,一脸崇拜的瞪着他,宋逸湘有些意外。那丰润的唇瓣轻启,有些犹豫地询问:“飘云妹妹——看得到?”

“看得到啊!”我有些奇怪他的问法。又不是瞎子,怎么会看不到?

宋逸湘回头,扫视一圈。侍卫们立即摇头,只有那小队长犹豫了一会儿,说:“只看到公子出手,具体方位没看清。”

蓝月挑挑眉。“我也看到哥哥出手了,大致方位是那棵树,只是具体位置没看清。”

思云看着我,嘴唇嗫嗫道:“原来,姐姐是真人不露相。妹妹也只看出了哥哥朝树干上扔的,只是高低位置没看清。”

我有一丝诧异,看向温如海。他一个劲的摇头。“我什么都没有看到。”这个——笨蛋!

姑姑跟忆寒哥哥是完全看清了子弹前进的方向,说明两人实力相当。可是,我跟他们实力不相当啊!

我眨眨眼。

“张武,带着众侍卫出去守着院门,谁也不要进来。”姑姑的声音里有一丝兴奋。

蓝月跟思云显然猜到了姑姑的想法,也兴奋地摩拳擦掌。那三个男人默,用有些怜悯的眼光看着我。我一头雾水。

不一会儿,逸湘哥哥拿来一包颜料粉末,倒入桶里。忆寒哥哥用衣摆兜了一大堆石子回来,也倒入桶里,摇晃两下,把颜色均匀沾抹在石子上。

完了,他们让我站在院子中。我怕怕地看着他们。

“飘云,”姑姑朝我和蔼的笑笑,有些狐狸样。“待会儿,不许跑出院子,明白?跑出去了今晚没有饭吃哦!”

我点点头。

“好了!你们——给我用石子砸!”

姑姑一声令下,她这几个孩子哪里敢不听?好歹名义上她还是他们的娘呢!于是,一颗颗沾着红色颜料的石子雨点般朝我身上飞来。

妈呀!我还以为是在玩什么游戏,原来是在考验我的能力给我做特训!这一招特歹毒了,跟当年师傅老爹训练我的时候一样!好——狠——啊!

我尖叫着闪躲,可是石子象是长眼般,净往我身上招呼,我不得不上窜下跳地避开。

“你们几个!速度快一点,砸中飘云的有赏!”姑姑兴致来了,原来还是一次一颗的,现在一手一把,两手一起抓,全往我身上丢。大家依言照做。

不一会儿,桶里的扔完了,大家又捡滚落了一地的石子丢,两位哥哥懒,直接用脚踢,弄得院子里烟尘滚滚的。温如海抱头缩在角落里,以帕捂住口鼻,可怜兮兮地看着我,然后,伸手指指那棵树。

如此连番攻击下,我身上也挨了几下,痛得我眼泪直飙,得到他的指示,赶紧几下窜到树上,折了一树枝挡开石子。

T***!不准我逃出院子,可没说不准我使用工具挡!

树枝断了一再换一,这几个混蛋,还真舍得打!

到最后,不知怎的,蓝月也折了树枝跟我干起架来。其他几位见状,停了疯狂的石头攻击,坐在一旁悠闲地喝茶看戏。温如海赶紧从墙角挪出来,扯了扯我姑姑的袖子。

“不急,咱们一家人,下手都有分寸,再说了,飘云皮厚的,伤不到筋骨。”她笑眯眯地解释。

我气得七窍生烟,下手狠历了些。

蓝月你找死!居然挑我生气的时候招惹我!

姑姑是长辈,我惹不起,两位哥哥比我厉害,我不敢惹,海海跟思云是我亲属,我不想惹,就你跟我没什么关系,不找你晦气找谁的?

于是,你来我往的过了几十招,原本我是很硬气的,无奈太久不运动,手脚有些懒惰,再加上刚才跑跑跳跳那么久,早已乏力,遂慢慢落了下风,只躲不攻了。

一击过后,趁着两人身形分开之际,我赶紧退开几步远,喝道:“停!”

蓝月收势,立定,吐纳一口气,挑挑眉,道:“怎么?认输了?”

我撇撇嘴,十分不满。“你叫他们拿石子丢你,丢完了咱们接着比。”

“哈哈哈……”姑姑大笑,上前拍拍我的肩膀,满脸赞许。“不用比了!姑姑心里清楚了!来来来,歇一会儿。”说着,亲热地拉着我的手,让我坐在石椅上。

思云赶紧给我倒茶,温如海出门去端了一盘包子点心回来,然后站在身后体贴地给我按摩肩膀胳膊。忆寒和逸湘哥哥则是数我身上中的印记。

我在心里翻了个白眼。

老爹,老妈!你们的女儿我,被人欺负了!

第3卷 第3章 林间偶遇

梳洗完毕爬上马车准备离开的时候,秦风同学回来了,跟着我上了马车,倒头就睡,满脸疲惫和倦色。

“昨晚偷**狗去了?”我抱着枕头,在绵软的铺被中打滚。

嘶——痛死了!那几颗石子究竟是谁打中的!真是一点情面也不给!

秦风皱眉瞥了我一眼,往一旁挪了挪。

温如海赶紧由车头挪到车尾坐着,给我们两个伤病患腾出了大半空间。而蓝月和思云早被我赶下车骑马去了,这一回她们倒没和我争辩,配合得很。我发现逸湘表哥好像是松了大大的一口气,嘀咕着什么“以后不用怕她躲不过别人的暗算”还是什么的,估计是认为我有自保的能力不用再跟着我瞎转悠了吧。他这个保镖当的,委实屈才了。

唔,看来,他们的身手,离师傅有一大截,不过貌似大家也没有尽全力的样子。可是,我这样究竟是算厉害呢还是不厉害?

看秦风困乏的闭上眼睛就想睡觉,我推推他。

“喂,问你个事。”

“说。”

“我厉害不?”

“……”

“下一回我们打一架吧。”

“……”

“不然我这心里憋得慌啊!”

“你意欲如何。”他挑挑眉,眼眸迷蒙得快要看不清人影了。

哇呀呀——好可爱!要是海海不在,好想吃他豆腐!

我咽咽口水。“总得发给我个证书什么的吧?不然无法证明我的级别啊!我都不知道跟大家的差距有多大,到时候无法判定对手是比我厉害还是比我软弱啊!总不能每次遇上危险都叫我撒腿就跑吧?多没骨气呀!”

“识时务者为俊杰。”秦风回答完毕,闭眼,睡觉。

温如海在一旁偷笑。我瞪了他一眼。也不知是谁刚才抱着头躲到墙角去了!

车外也传来几声轻笑。蓝月戏谑道:“下个月召开武林大会,飘云姐姐倒是可以上场试炼试炼,看看你究竟在武林排名第几。”

我一听,眼睛瓦亮瓦亮的。武林大会!!!

“蓝月,不可怂恿飘云!”姑姑呵斥。蓝月嬉笑着,打马上前小步奔跑起来。

“姐姐没有内力吧?光靠速度是不行的。毕竟上场交手,难免有正面交锋的时候,万一遇上内力深厚的对手,大掌一挥,两手全方位的封死你逃生的路线,你若是不想跌落擂台,就必须生生的接下对方的掌风,到时候少不得要震伤五脏六腑的,本就无法再进行下一场比试,多不划算!”思云倒是为我仔细分析了厉害关系。

我憋闷着,继续横躺在车厢里,养伤。温如海体贴的在秦风身上盖了一床薄被,然后跪坐在我身旁,撩起我的衣裳,在那些淤青的肌肤上按揉,不断的把手掌心里的药汁揉开,渗入我的皮肤里。

身上一阵清凉,全身顿时舒爽了许多,我阖上眼帘,享受着他的服务。好想亲眼看看真正的武林大会啊……

到了下一个镇子,看到城门口没了我的通缉令,我有些奇怪。现在才想起,之前那个城也不再有官兵大肆地在进出城的时候搜捕了……

“有姑姑在,只要不是他的授意,谁敢通缉你。”姑姑骑马走在车子一侧,给我作出了解释,然后又满脸不屑地说:“原本就是有人故意捣乱。没想到,呆在高墙大院里,还不老实。”

“谁呀?”究竟是谁想要陷害我?不是那个王爷么?

“这事,飘云就不用再过问了。只是记着以后做事不可莽撞,凡事三思而后行。有些人,能离多远就走多远。”凌含湘嘱咐了一句,打马上前,跟侍卫队长商量事情去了。

我一头雾水。

这一次没有多做停留,在酒楼里简单用过午膳,给马匹补给之后,我们分成两队,姑姑带着一队继续北上,沿途打听我爹娘的行踪,蓝月和思云跟着走了。忆寒哥哥自然是随着思云去的。可看思云妹妹对他的态度——二哥他情路艰辛啊!

“我们现在要干嘛?”

跟姑姑他们分道扬镳之后,我顿时觉得轻松了许多。果然,有家长在,玩起来还是不能尽兴,做事也不敢放开手脚。

秦风一脸凝重,靠在马旁。从昨天开始,他的神色就不太对劲。

一身红衣的美人表哥坐在树荫底下,取过一片树叶,擦干净,无聊的吹着哨子,

我跟温如海面面相觑,他耸耸肩,表示不知道。这也是个不能话事的。

剩下的张文张武两人是姑姑特地给我们留下的护卫,自然也是只有听令的份,不发表自己的意见。

半饷,秦风思索一番,才抬眸看我,沉声道:“飘云是想要到事发地点看看,还是往西寻去?”

“先去事发地点!再往西行去!”我立即表态。

逸湘表哥丢了树叶,伸了伸腿。“事发地在南方一片林子里。往西去,是荣城。”

我一愣,哑然。

荣城啊……

赶紧偷偷看向秦风,他一脸淡然,看不出什么表情。这小子一直脸色郁,该不会是想起什么不好的事情了吧……

我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拍着姑姑给我挑的比我还要高出许多的骏马,挣扎着爬上马背。温如海在身后推了我一把,我赶紧抱住马脖子,再扯缰绳。唔,姿势有些难看。

众人转过脸,当作没看到。

我咧嘴朝秦风笑笑,“走吧,咱们报仇雪恨去。”

秦风闻言,一笑置之。

臭小子,不要对着我露出这样魅惑众生的笑容!当着温如海的面色诱我?

不过说来也奇怪,大家这一路上,刻意给我跟他们两个待在一块儿,啥意思嘛?总不能叫我一嫁嫁俩吧?

郁闷。

走了差不多一个时辰,在秦风的指引下来到事发地点,我翻身下马,果然在一些被蹭开的草皮附近发现掉落的弹壳。

靠!真的有人携带枪支弹药来到这个宁静的世界了!万一传到皇帝耳朵里,发现世间出现那么厉害的武器,还不知道要掀起什么样的风浪呢!

“看来,这里应该经过激烈打斗。”

顺着秦风的声音和目光,我看向不远处呈扇形断了一片的林木,哑然。而扇形的圆点,正是我捡到弹壳的这个地方。很显然,持枪者还会发动什么冲击波,应该是占了上风的。

“好厉害的内功。”

逸湘表哥站在齐腰折断的树木旁,手上掂着一树枝,撂下贴在断木上的破碎衣料。

“黑衣啊——真是见不得人的组织呢。布料一般,也不是什么高贵的主。”说罢,甩手丢掉。

黑色,不管到了哪都是非正义一方的代表色。

“大白天的,穿黑衣服干嘛。奔丧?”秦风嗤笑,研究林木上的划痕。“刀痕,剑痕,有倒刺的鞭痕,匕首,流星……全都是利器划开的痕迹,看来,你爹你娘招人嫉恨,招招下狠手。”

“草叶上有迷幻药的粉末。还有毒药。”温如海从草丛里沾起一些东西,放到鼻子底下嗅了嗅。这个习惯不好,随便碰触不明药物。

“你家卖的?”我凶他。“记得回去洗手了才可以碰——吃的。”原本想说“碰我”的,无奈这个用语太暧昧。不过,在他看来,我跟可以入口的食物没什么两样……

于是,又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温如海拍拍手,委屈地看着我,扁扁嘴。“就算是我们家卖出的药品,可也不能说是我们家犯的事啊!”

“哼!宇国真应该成立药品监督管理局!省得全世界都可以买到毒药!”还有春药媚药化功散什么的……唔,真是祸害众生。

“出售的药物,药房都作有记录。欲购买剧毒物质,是要拿着官方的批文才能买的。包括砒霜,鹤顶红,断肠草,七日醉,还有民间最普通的毒鼠药。”秦风跟我解释。“当然,也有的人不惜花重金贿赂药铺掌柜,抹消记录,只不过把他购买的剂量悄悄匀到别的合法买家账单上。”

靠!原来平民百姓想服毒自杀也是很困难的!我咋舌。

“那青楼里的药物……”话刚出口,我立即噤声。娘的,怎么触犯了秦风的禁忌。赶紧朝地上唾了两口。

温如海白了我一眼,转身走到马旁,找水喝。

秦风眯了眯眼,趁着他人不注意,突然凑近我,低语:“飘云对秋苑念念不忘?可要回去看望公子们?”

我赶紧摆摆手,摇摇头,窜到温如海身边去了,一把抢过他手中的皮囊,仰头往嘴里猛灌水。喝得太急,又在那里呛个不停。娘的!真是诸事不顺,喝水都塞牙缝!

正在我们搜寻无果,打算离开的时候,远处密林里突然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的向我们这个方向驶来。

秦风不语,与逸湘表哥一起,站到了我跟温如海面前。另两人也浑身戒备起来。过后我才知道,如果没有毒粉药粉,温如海的防御力为零,攻击力不详。也就是说,这小子为了自保,必须一路上不断的就地生产毒药,简直就是个会移动的毒药库。

看着逐渐出现在树影枝叶中的三三两两的身影,其中还间杂着几抹粉粉蓝蓝的水嫩的色彩,料想对方有女眷,大家不由松了一口气。

大概是觉得对方不配作他们的对手,逸湘表哥干脆率先上马,打算不声不响的离开,秦风作了个手势,阻止了。

“小姐!前方就是老爷和夫人遇袭的地方了!”一名年轻男子的声音响起,接着,人也出现在我们面前。看到我们,他显然是比我们更吃惊,张着嘴“啊”了一声,立即翻身下马。

“小的见过表少爷!见过小姐!”男子疾步行至我们面前,朝逸湘表哥和我恭恭敬敬的行礼,然后又对其他人作揖。“见过秦公子,温公子安好!”

大家没做声,只是朝他微微点了点头。

秦风不再拦着宋逸湘,他自己也打算上马走人,却被随后走出密林的女子唤住了。

“表哥,稍等!”那银铃般悦耳的声音刚停,一抹轻灵的粉色身影就打马窜至跟前。

原本笑盈盈的脸在看到我之后十分吃惊,少女呆愣了半饷,才换上一脸惊喜,翻身下马快步朝我走来。

“飘云妹妹?”她不确定的询问。

我一头雾水,看向温如海,以眼神询问:谁呀?

温如海显然是不太记得还有这一号人物的存在,无助地看向秦风。看来,这小子的记忆也不见得比我恢复了多少。

“凌佩姑娘好。”秦风为我们答疑解惑。听风楼的情报网不是盖的,就算他不记得,也有资料可查。

我也立即跟着应道:“凌姑娘好。”

大家脸色古怪地看着我,那名少女更是变了脸色,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嘴唇张了张,不知要说些什么。

逸湘表哥虽不愿开口,也不得不解释:“飘云,这是你二姐。”

我仔细回想了他们相互间的称呼,突然想起,我那个母亲收养了两个女儿,只比我跟思云大几个月,眼前这位莫不是——

于是我只好讪讪地笑着解释:“对不起,我的记忆有些——”

“飘云妹妹这些日子有些烦心,跟你闹着玩呢。”逸湘表哥出人意料的快言快语地截断了我的后半句话。秦风也不着痕迹地瞥了我一眼。看来,大家都不欲我们失忆的事情被别人知道呢!估计他们跟这两位小姐也是不熟的。

我不好意思地鼻子,苦着脸,摆出一副烦恼的样子,幽怨地说道:

“爹跟娘也不知怎么样了,我的心里……”说着,硬是挤出几滴眼泪,要哭不哭的,吸了吸鼻子。

靠,太久没演戏了,动作有些生疏!不知这样的表情逼真不?

凌佩扁扁嘴。“妹妹这是怪姐姐没照顾好爹娘呢!原本我们也说着要一路跟随的,可是爹爹趁着晚上大家不注意,带着娘亲走了!”

“他们可有说了要去哪里?做什么?带了几名随从?”我抬手抹掉半天掉不下来的眼泪,急切的询问。

“只听说爹爹要秘密上京城。随行的只带了两名侍卫,一切从简。”

听她嗲声嗲气地说着爹爹二字,我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京城……

秦风跟宋逸湘对视一眼。看来,所得情报不假。

第3卷 第4章 母亲的养女

我恹恹地趴在窗户前,看着院子里那只轻飘飘的粉色蝴蝶围着秦风跟逸湘表哥打转,怨念ing。

现在想起来,在林子里,表哥打算策马离去的决策是对的,要不,也不至于被这个拖油瓶给缠上了,还得等另一个——我亲妈闲着无聊收下的养女。据说,当年老爹带着我失踪,思云被宋府收养以后,不知哪个混蛋从哪里弄来这两个冒牌货,直接送给抚养,之后又转手到了老妈那里,把我应得的那一份福利都享尽了。

我扁扁嘴,无聊地吹着皂角水,一个个泡泡飞飞扬扬,从敞开的窗户飘了出去。

身后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拿指甲戳那些五颜六色的泡泡,在我眼前一个个爆开,皂水溅了我满头满脸。

“干什么!”我回头,怒视。

温如海把脸凑到我面前,紧挨着我的脸颊擦过,他那柔滑的脸皮若有似无的蹭过我的脸蛋,几缕乌黑的发丝拂过我的面颊,带着缕缕清香,在烦闷的空气中漂浮。我心里的憋屈居然消减了些许。看来,他又在身上涂那些宁神的香料了。这小子,没事总把自己弄得香喷喷的。

我侧转头,看着他那致得让我嫉妒不已的侧脸,正鼓起粉腮,嘟着粉紫色的薄唇,呼出一口气,把盘子里所剩无几的皂水吹完。以五彩的圈圈作背景,衬着弯弯翘翘的长睫,蓝宝石般的瞳仁,那模样儿居然有几分俏皮,几分可爱,生生透出一种极致的妩媚来。

我忍不住在他脸上吧唧一下,亲了很响亮的一口,跟他一起趴在窗前,努力把那些泡泡吹远。烦恼烦恼快飞走!我在心里默念。麻烦的人物也赶紧给我消失!

空中扬起一串串轻飘飘的透明圆球,朝院子中那几人飞去。

那只粉红色的蝴蝶终于注意到我了,睁大了眼睛,好奇地看着漫天飞扬的泡沫。然后,凌佩咧开嘴,朝我挥挥手。“飘云妹妹,待会姐姐来了,我们再一块上路!再等等哦!”

我皱着鼻子,还她一个不太自然的笑脸。

靠,还想着跟我们一块上路?我还以为只是跟我聚聚,聊聊家常,谈谈老爸老妈的事情呢!没想到,还真吃定了我们!

趁那女人对表哥撒娇,我立即不满地瞪了秦风一眼。都是你惹来的!

秦风只淡淡瞥了我们一眼,嘴角挂着一丝笑容,有些怪异。

“那些泡泡里有毒!”我大吼。

院子里那三人立即手忙脚乱地避开,红衣服那个比较狠,嗖的一下飞了个什么东西过来。

我赶紧缩进房间里,把温如海也扯了进来,蹲在桌子前,避开那个亮闪闪的玩意。

啪的一声,身后墙壁似乎被什么东西打上了。

回头瞄了一眼,我身上立即冒冷汗。

***!表哥,算你狠!居然敢给我甩刀子!

温如海则是比我反应更快的用支毛笔撑起一条白色的手帕,伸到窗户外挂着。

院子里的人安静下来,忿忿地骂了几句。

趁那几个人窥探不到,我拍拍如海的脸,亲了一口以示奖励,悄声询问:“秦风究竟打的什么主意?我怎么觉得这两天他的表情有些反常?”

温如海摇摇头。“不知道。”

“晚上住店的时候你不是都跟他躺一块的么?你们都聊些什么?”我很好奇,为啥这两个都不分房睡?就算是为秦风疗伤,好像也早已断药了。“莫非,你们有什么私情?”长成那样,想让我不怀疑都难。

温如海立即斜眼看我,嗔怒道:“他回来的时候我都睡着了,哪有时间聊天!再说了,我不是都在你房里待到你睡着了才爬回去的么!”

“是哦。”我点点头。鉴于咱家海海对我比较生猛的表现,可以排除那个原因。

“也许——为了节省开支?”温如海异想天开。

“靠!就凭宋府庞大的金库,会在乎这几个小钱?逸湘表哥的红衣一天一换,花色料子不尽相同,裁剪的式样也有差异,本就是一路穿一路扔!这样的败家子,会替宋府省钱?别说他了,就连我姑姑,还有思云蓝月,忆寒哥哥也是一个德行的!还有,没看到姑姑给我准备的包袱么?换洗衣服只有三套,其他全是银票!就算我一天买一套衣服也花不了那么多!

“再说秦风,最败家!白衣一沾上灰尘,立即换掉!一天两套算是少的!你说,这样的人,会省那几个房钱?”我没好气的白了温如海一眼,卷起他的头发放在手心里玩。

温如海委屈的扁扁嘴,有些沮丧。“我也有天天换洗的……”

“败家!”我立即下了结论。这里的衣服,一件的料子顶现代社会的三件啊!真***浪费!

他抿紧唇,憋屈的爬上床,趴在床上不理我。

我赶紧很狗腿的爬到他身上安慰他。再不讨好他,就没有可以让我欺负的人了,谁叫我身边的人如狼似虎,一个两个都比我厉害,让本小姐到了这里觉得低人一等,说话都不敢大声。而且,为了天气转冷的时候有一个可以给我暖床的,还是要搞好跟小男朋友的关系的。总不能爬到秦风床上或是爬进表哥被窝里吧?忆寒哥哥那里更是不用肖想了,啥时候他爬上我的床把我当成思云给那啥了都有可能……唔,不知道他们进行到哪一步了。

还有——

秦风最近都在忙些什么啊?

为何他看向我的眼光怪怪的?我身上有什么是值得他介意的?还是——临近荣城,这小子对我起了杀念?

想到最后一点,我不寒而栗。

赶紧把温如海翻过身来,在他嘴巴上咬几口,然后朝他伸手。

“给我药。”

他满脸不解,刚想爬起来在我身上亲亲以确定有没有事,我又把他推倒。

“给我那些可以解毒的。最好是万能的,吃了以后百毒不侵那种。”

“怎么可能!除非你从小就象我一样泡药水,吃很多很多的药!但是,那也只能预防大部分的毒,万一真误食鹤顶红和断肠草,还是要及时呕吐出来清洗肠胃啊!”温如海有些好笑的看着我。“还有,被毒蛇咬了,也还是要吸出毒血,直到血干净了,再敷上药汁才好得快。”

“靠!书上说的都是假的!?”我横他。“那些吃下去脸色立即红润,增长十年八年功力的呢!”

“那是小说!跟现实不一样嘛!”温如海抱着我在床上滚了滚,把我压在身下,嘴巴一边玩亲亲一边仍不忘为我解释:“要是满世界都有解毒良方,我娘还会被人称为魔君么?再说了,你在那个世界生活了那么久,也知道有些毒蘑菇的毒素是摧毁人的中枢神经,让人无法自主呼吸的吧?真要遇上那些,别说我娘,连我爹出手也无法救治。21世纪怎么样,这里也还得怎么样。人的生命呐,就是这么脆弱。你还真当我们家的人万能啊?”

啊啊啊——魔君一家子果然也只是凡人!他们只是医理药理和制毒使毒的方法比一般人研究得透彻些,了解得全面些,家里准备的药材毒物多出许多而已。其实很多老百姓也会自己找毒药杀老鼠灭蟑螂的。

我有些泄气,却仍不死心。

“那轻功——好学不?”不能防身,总可以逃跑吧?

温如海叹了一口气。

“现在你就是想学,也晚了。已经错过最好的学习阶段了。况且,轻功只是短时间内有效,不能持续太久。靠轻功从这个城市飞奔到另一个城市,不现实,也不太可能做得到。长途跋涉还是骑马好。

“书上描写的轻功一蹦三丈高是不可能的。秦风轻功算是顶尖的了,他平地一跃也只有丈许,要是在墙面上或是在树干上轻点几下,借力憋着一口气往上蹦还可以更高些,端看双脚的着力点和要攀爬的物体的高度。可要带上一个大活人,那就不是打一半的折扣了,而是要减少七八成的威力!就象我,带着你,也只能翻过两米多高的围墙而已。”

温如海拍拍我的头,安抚似的揉了一下。

“所以,别想些有的没的,老老实实待在我们身边吧!”

我更加郁闷了。其他都没仔细听,但是有一句听进耳朵里了。秦风的轻功算是顶尖的……

啊啊啊——天要亡我!

我抱紧温如海,啃他的脖子,呜咽道:“要是秦风袭击我,我有多少分把握可以逃掉?”

“机会是——”

盯着那两片粉紫色的薄唇,我立即竖起了耳朵。

“零。”谁知,这小子很不给面子的道出了事实,击碎我满心的希望。

温如海!我恨你!

背转身去,我枕在他的手臂上咬着他的袖子怨念ing。

“不过,你逸湘哥哥略胜一筹,有那么一分把握可以赢他。他们两个交手,十次有五次是逸湘赢。”

“那不是一样么!”我开始愤恨地咬他的手指,在那纤白的指上留下一个个齿痕。

他嗤嗤笑道:“我还没说完呢!剩下五次秦风赢三次,有两次算平手。”

靠!打斗也打出平局来?就象我跟蓝月那样?不过,咱表哥好歹也多赢了两局。

唔,看来,日后得讨好逸湘表哥才行。我得寸步不离他身边……

“你是不是招惹秦风了?”温如海把我翻过身来,掏出帕子擦掉我嘴角的口水,然后顺便擦掉他手上的。

“没有没有,借我十个胆也不敢惹那尊大神。”呜呜呜,我也不是刻意要招惹他的呀!现在可不可以反悔,不去荣城了?早知道我就跟姑姑北上了。

鉴于对自己的小命忧心忡忡,因此,凌倩来的时候,我也没有给她好脸色。

“飘云,不要担心,舅舅那么厉害,无人伤得了他。我娘说,除了司马前辈,舅舅在武林上暂时没有敌手。”逸湘表哥以为我在担心爹娘的安危,赶紧出声安慰。

“我知道他很厉害……”秦风都打不过他,他当然厉害!更何况他还带了枪!

“可是……”我是在为自己的小命担忧啊!

心里哀怨着,我悄悄瞥了秦风一眼,没想跟他的视线对个正着,赶紧心虚地别开眼。

秦风微微一笑,给我碗里夹了一个红烧**腿。

“你烦恼的时候不是最喜欢用食物来转移注意力么?这是你爱吃的,就把它当烦恼吞下去吧。”

我幽怨地一口咬上。秦风,这可是你说的!我把它当成你给吃了!

饭桌上,秦风坐我左边,不时地往我的碗里堆食物,温如海坐我右边,安静地吃饭,目不斜视,只偶尔为我擦擦嘴,看上去和睦极了。其实,这小子的手一直搭在我腿上,久不久就拧一下呢!好死不死都是在秦风笑吟吟地为我添菜的时候!再加上表哥这个惟恐天下不乱的为我盛汤盛饭,死了!我的大腿肯定青紫一片了!

还有对面凌佩姐姐丢过来的火辣辣的眼神,象钢筋一样钉在我身上,那叫一个难受哇!

靠!齐人之福也不是好安享的!

正当我在水深火热之中天人交战的时候,凌倩姐姐冰冰柔柔的话音响起:

“飘云妹妹,这次的事情,姐姐们也有错。”

唔——不会是你们派人拦截的吧!我放下汤碗,洗耳恭听。

“若不是佩佩缠着母亲让她也带上我们,估计爹爹也不会在大半夜的携着母亲离家。至少,可以等天明了,准备好车马,再带上侍卫一块上路的。爹爹一定是怕我们跟上,这才提前走的。”

凌倩说完,叹了一口气,神色黯然。

我赶紧给大小姐递茶水。她朝我柔柔的一笑,十分淑女的接过,还不忘道谢。

我汗颜。这是迄今为止我见过的最淑女的女人了。比起思云的骄傲,蓝月的娇蛮,这一位显然更象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看来,咱老妈教育有方。

凌佩听到姐姐说她的不是,立即嘟起粉唇,不满地分辨:

“可是,人家只是想要跟爹爹好好亲近亲近嘛!爹爹他——好似不喜欢佩佩呢!”说完,开始绞手帕,满脸委屈,摆出一副小女儿的姿态。

我再次汗颜,赶紧又倒了一杯茶水递过去。

凌佩只是接过,即不道谢也不喝,垂眸盯着茶盏里冒出的热气,眼眶微红,双目泪盈盈的,那水珠要掉不掉的样子,十分的楚楚动人,感觉象是受了多大的委屈一样。

靠!大姐!你也太会演戏了吧?

不过,不得不说:这对双胞胎看上去是比我跟思云要漂亮些。只是她们的容貌略有差异,一眼看去就可以分辨出来,不象我和思云,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看身旁这三个男人没什么表示,我很不爽,立即好言劝慰:

“那个,姐姐们不必自责,爹爹他老人家一向如此,想到什么做什么,雷厉风行惯了,时常把我一个人丢在家里就失踪那么两三天的事也偶有发生。”

秦风跟温如海瞥我一眼,垂眸不语,摆明一副“不是我的家事我不知道”的表情。

逸湘表哥闷了半饷,眼看就要冷场,某女的怨念在餐桌上缠绕,他只好附和道:“兴许舅舅跟舅母久不见面……唔,想单独相处一些时日也有可能。这不,连飘云跟思云妹妹的面都没见着,就四处游山玩水去了……”

我赶紧摆出一副比她更幽怨的样子,一个劲的点头。

“自从分别以后,我都有一个多月没见着母亲的面了……”边说着,我边挤出几滴博取大家同情心的眼泪。

T***!跟我装?好歹我也当过一段时间的蹩脚演员!况且,那可是我亲爹亲妈,他们连我都不惦记着,凭什么要惦记你们?

“姐姐!你都看到了!表哥都只顾着飘云,为她说好话!眼里可曾有我们?”

凌佩回到客房里,愤恨地坐在床沿上,使劲地绞着小手帕。可碍于不远处的客房里住的都是武林高手,她的声音也刻意压低了几分。

凌倩不语,坐在窗前不知想着什么。

“姐姐——”凌佩懊恼极了,起身,走到她身旁坐下。“你说,爹娘去京城做什么?”

凌倩平静地答道:“这与我们又有何干系?”

“你!”凌佩愤恨地一跺脚,怒道:“你就不关心一下他们的行踪?你就不想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

“知道了又如何?”凌倩抬眸,冷静地看着她。“他们连亲女都不曾重视,对我们,也算是尽了道义!”

“他们很有可能是我们的杀夫仇人!”凌佩咬咬牙,恨声道:“要不,爹爹为何不解释这十五年来的行踪?”

“他是长辈,无需向我们解释。”凌倩轻轻拍了拍她的脸蛋,“你给我冷静一点。别一天到晚想这些有的没的。我问你:爹爹去京城的事情只跟我们提起过,什么时候走的也只有凌的人知晓,可为何会有人在半途设伏阻击他们?”

凌佩拍开她的手,又气又恼地反驳道:“我怎么知道!也许爹爹回来的时候就被人盯上了也不一定!”

看着妹妹有些闪躲的眼眸,凌倩的眉头微微皱起。

“你可愿对姐姐发誓,没有向他人透露爹娘的行踪?”

“我绝对不会作出对自家人不利的事情!如若不然,天打雷劈!”凌佩气呼呼地看着自己的姐姐,撂下狠话。

只是,她说的自家人指的又是谁,就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了。

待屋子里熄了灯,仰面躺在屋瓦上的两人看着满天星辰,沉默不语。

第3卷 第5章 再入荣城

“你怎么想的?”

进了房,掩上房门,宋逸湘就迫不及待的开口了。

“大小姐所言不差,若不是他们凌的人泄露那两人的行踪,那些杀手又怎能截击得如此准确。”秦风手脚轻巧的解下衣物,动作麻利的泡到浴桶里去了。

“杀手?舅舅十五年未露面,谁要跟他玩命?再说,我舅母也不是好惹的。”宋逸湘坐在窗前,看着对面黑漆漆的屋宇,眯了眯眼眸。那两个表妹,自己也只是第二次见面而已,没想到居然是小心眼的女人……唔,还是自家妹妹的豪爽率直可爱些。再不济,飘云这样的惹祸也要比那两个好一些,起码不会东想西想的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

“你——”看着他那俊逸刻板的侧脸,秦风只说了一个字,又噤声不语了,嘴角浮起一抹奇怪的笑容。他有些明白飘云偷偷跟他说的何谓“阿波罗雕像”了。眼前这一位,还真是完美的演绎了雕像的特质:刚强,冷硬,映照在蓝白的月光下,那张俊脸真象是用大理石雕细琢出来似的。

“大男人吞吞吐吐的成何体统!少在那里给我装淑男!”宋逸湘见不得别人在他面前装深沉。家里要面对大哥跟老爹这样的险家就够了,出门在外,他可不愿身边的人带给他压抑感。

秦风被他的话给噎着,扁扁嘴,掬起一捧水浇到身上。“过来给我擦背。”

“你想死?”宋逸湘的脸更冷了,只是身上窜出来的火气遮掩住了那张俊颜上的些微寒意。

“你要动手请便,现在的我不是你的对手。”

唔。这下轮到宋逸湘噎着了。他隐约知道了秦风的用意。

认命的走上前,他把手掌心贴上秦风的后背,运气,把些许内力缓缓的渡了过去。

秦风闭眼,摒除杂念,安心的享受那醇厚的内息在经脉游走的舒适感,再慢慢汇聚于丹田,身体逐渐热了起来,天灵一阵清明。他呼出一口气,动了动手指,握成拳,又放开,如此反复数次,连四肢也感受到了久违的热意。

“成了。”秦风启唇轻语,肩膀一抖,后背肌往外一弹,弹开那厚实的手掌。

宋逸湘立即收功,盘腿坐在窗前桌子上,运气一周天,缺少了些许内力的身子这才舒缓过来。

待他睁开眼的时候,秦风已经就寝了。

混小子!吃饱喝足了对他这个施力者不闻不问!刚才真应该先揍他一顿再给他补充内力的!

忿忿不平地腹诽着,宋逸湘也脱了外袍,跟着爬上床,把秦风挤到床里。

“你不会小气到连多开一间房也不愿意吧?”秦风向个背给他,闷声问了一句。

“大爷我有的是钱!又不是没钱开房!可我房间隔壁住的是飘云,听着她那小猫似的叫声,这一个晚上都不用睡了!我娘在的时候他们还收敛些,这下她走了,他们还忌讳谁啊?”

秦风闷笑。

“等你尝过之后,就食髓知味了。下一回我带你去飘红苑吧,那里的女人是京城最好的,不比杭州揽月楼的差。”

“少来!女人发嗲起来麻烦死了!哭哭啼啼的更是厌烦!”

“你迟早要成亲的。”

“我爹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没意见!还不是娶回家摆着看的,爹娘高兴就好。”宋逸湘对女人没什么想法。对于他来说,女人就象是异种生物一样奇怪,打不得骂不得,还不能太鲁,万一自己一个不小心弄疼人家了,那眼泪一飚起来会让他吓得手足无措,想要落荒而逃。更有的时候,看到女人无理取闹,他想砍人。

不过,说到成亲,他还想起一件事。

“喂,你是不是打算放弃飘云了?”

秦风默——

他翻过身平躺着,盯着帐顶。

“你希望我娶她?”

“那个,我觉得你比温家那小子好。”

“……”

“别跟我说什么贞洁,现在的大家庭,哪个男女还固守这一套的!你府上那几名姬妾还不是有两个是从青楼里混出来的。你对她们都不介意了,跟我表妹还介意什么!少不了让我爹多给她添置多一些嫁妆就是。”宋逸湘把此事看的相当轻松。“说吧,想要什么,列个表出来,我负责帮你弄去。”

秦风彻底无语了。这个不识情滋味的混账,居然打鸳鸯。温如海对飘云的心意明眼人一看都明白,就只有这个混账东西会漫不经心的说出这样的混账话来。

“温如海为何不行?”

“他甩不开那个公主,人家说得有鼻子有眼,都有过肌肤之亲了,怎么可能说不要就不要。”

秦风一惊,翻身坐起来。“什么意思?”

“你跟飘云失踪的那段时间里发生的事。见过那个蓝眼睛的男人与公主相邀游湖,看戏,赏景的,上至皇后,下至扫地的女还有守门的禁卫军,皆可以作证。”

“不可能!那个时候——”

“那个时候温如海正跟我二哥在一块,对么?”

“是。”

“谁作证?别忘了,温如海一直戴着面具,以另一个容貌出现在他人面前。知道真实情况的,只有我们几个而已。”宋逸湘冷笑。“我们是他的至交亲友,比起满皇上下的人,谁的说辞更有说服力?”

秦风一句话都答不上来了。他能想到的只有一点——

有人在利用温如海的弱点来陷害他!或者说——这只是那刁蛮公主自导自演的一出戏?可是,又是谁冒充了如海?蓝眼睛的人在宇国并不多见……

“这事你是如何知道的?”秦风心知自己大意了,这段时间为了忙自己的事情,忽略了那一对怨侣。

“宋府,自然有特殊的信息渠道。当然,仅限于家族的个人事物而已,对听风楼没有威胁。”说完这一句,宋逸湘打了个哈欠,不欲多言。“睡吧,明天还要赶路。”

秦风磨磨牙。都说到这份上了,叫他还怎么睡!

于是,赌气的又背过身去。

这一日,终于到了荣城。

看着久违的城墙和熟悉的街景,我不由感叹:这个世界真小。

安顿好两姐妹和她们的随从,又吩咐张文张武盯紧那两姐妹,我们一行四人大摇大摆的当嫖客去了。目标当然是——秋苑。

“哟!几位爷!今儿怎么来得这么早啊?”鸨母摇着把扇子,扭着丰腰款款行来。看到逸湘表哥,她立即眼冒金光,满脸惊艳,目光在他脸上逗留了好一会儿,又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的身姿,好似在估算他的身价,最后叹了一口气,这才依依不舍的移开,看向蒙头蒙脸的秦风和温如海,还有我。

其实,我们也只是戴了个垂着纱帘的斗笠遮住容貌而已,不过,看上去好象电视剧里的大侠跟侠女哦!我心里暗爽,感觉跟拍戏似的过瘾。

“这位嬷嬷,借一步说话。”秦风刻意压低了嗓音。

鸨母不解,上前一步询问:“公子的意思是——”

秦风比了个手势,鸨母立即两眼放光,瞥了一身红衣的某人一眼。好巧不巧,温如海此时也伸手撩开垂在眼前的纱帘,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又快速放下,坐到桌旁跟宋逸湘小小声地嘀咕去了。

鸨母倒吸一口气,咽了咽口水。她的目光,变得更为贪婪和猥琐。

“公子请随我来。”她挥挥手中的香帕,掩嘴窃笑着先一步离去,脚步几乎是亟不可待的。经过侧门的时候,她尖细着嗓音说道:“去,给我好好伺候那两位公子!上今年新采的明前龙井茶!要用城外圣山的山泉水冲泡!若是服侍不周,仔细你们的皮!”

那两名看门的男子立即恭恭敬敬地应了一声“遵命”,一个找茶叶,一个烧泉水去了。

只是我有注意到,他们好像作了个手势。

哗!秦风果然料事如神,有戏!就连温如海掀起纱帘的动作都是那么的及时,自然,分寸把握得恰到好处!T***,这几个男人,真有演戏的天分!

我暗自腹诽着,跟在秦风身后,当个称职的小跟班。

到了北苑的管事房,先前领路的鸨母果然恭恭敬敬的跟里面的人通报,看来,里面的那个才是大主子。

只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既然生意上门,岂有拒绝的道理。进来吧。”

果然是杨嬷嬷。

我深吸一口气,平静了翻涌的心情,抬脚就要随秦风迈入房间,却被他背在身后的手势阻止了。

莫非有诈?

我顿住脚步,侧身站在了门旁,象尊门神,全身高度戒备着,耳朵竖了起来,就怕房里的人对秦风不利,我还可以做候补,闯进去给他助威。

房间的隔音设施做得不错,只要关上门,站在门外的我几乎听不清里面的说话声,只是椅子倒地的声音,还有瓷器碎裂声,还是比较好辨认的。看来,嬷嬷认出秦风了,不知秦风会怎么对付她呢……

与此同时,前院传来吵杂声,不一会儿,就有小厮惊慌失措地朝这边奔来,满头大汗,一脸的惶恐。嘿嘿,逸湘哥哥终于出手了哦!这些人想给温如海下药,那不是找死么?

那小厮跑到跟前,欲推门而入,我伸手拦住。

“嬷嬷在里面接待贵客呢!”

“我有急事凛报!你又是何人,怎么会在这里?”小厮甩开我的手,刚想推门,又被我拦下。

“放他进来吧。”隔着门板传来秦风清冷的声音,然后,他就这么大大方方地走了出来。随着他一起出来的,还有两名面无表情的黑衣男子。

“二位辛苦了。回去看赏。”秦风朝那两人点点头,两人微微垂首,猛地拔地而起,倏地一下,就在房檐上不见了人影。

我张口结舌。那两个黑麻麻的东西——是人?啥时候进去的?我怎么不知道?

赶紧朝里张望,秦风立即用身体挡住我的视线,伸手把我的脸又转了过去,低声呵斥:

“小孩子不要多管闲事!”

我喷——

“我我我——我什么时候是小孩子了!”

话音刚落,先前推门而入的那个小厮尖叫着连滚带爬地退了出来,慌慌张张奔出了院子,脸色苍白得象鬼。

这下我更好奇了。

“你杀了她?”

“没有。”

“那?”

“让她生不如死,后悔活在这个世界上而已。”

我咽咽口水,颤声询问:“你怎么做的?”

秦风顿了顿,突然朝我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不会想要知道的。”

面对如斯美男,我背后窜过一股寒流,竟然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一路走着,不断的有人跑进院子直奔管事房,可是又尖叫着狂奔而出,脸色一个比一个的恐怖,象是看到鬼一样。

虽然心痒难耐,真的很想知道秦风究竟对那个胖女人做了什么,让那些人如此恐惧,可是回头看看秦风那似二月春风般的笑容,突然觉得天空的太阳暗了许多。(注:二月春风似剪刀。)

回到大厅,已是一片狼藉,某团火焰正一脚踏在桌子上,手里随意挥舞着一桌子腿。只见他轻轻一甩手,那木头直接没入墙壁,只留了一半在墙面上,墙上的灰沙立即扑簌簌的往下掉。围着他的十数名护院已是吓得全身发软了,手抖得连兵器都差点握不稳。

地上倒着更多的护院,哼哼哈哈的哀叫连连。

难怪我说北院怎么没人呢,原来都到前院来了。可是,这里的武夫不及全苑的一半,想来大家吸取了教训,上次被我带走两个,这一回把责任落实到各个院子的守卫身上,都看护各院的菊花去了。

杨嬷嬷人不笨,只可惜——惹上了不该惹的人。

“对了,那个润玉,不知还在不在这里?”

正欲跟随他们离开,我突然想起那个与如海年少的时候有几分相似的少年。

秦风皱眉,低声骂了一句“多管闲事”,拉起我的手就要走。

“喂!好歹人家也帮过我们吧?”我挣脱他的手,站到如海身旁。“如海我跟你说,润玉跟玄羽长得很象!开始我看到他的时候还以为——唔……唔唔唔!”

秦风这混蛋!居然敢堵着我的嘴巴挟着我走!

“等等!”温如海追了出来。“飘云你说的可是真的?”

“唔唔唔——”出不了声点不了头,我只好猛眨眼睛。

温如海二话不说,转身奔进内院。

6-10

第3卷 第6章 刁难

回客栈的路上,温如海一直沉默不语。

秦风没好气的斜了我一眼。逸湘表哥置身事外,什么也不知道,乐得个清闲。大概是很久不舒展拳脚,如今一爆发,火气舒缓不少,他神清气爽的跟在我们身后走着,还不时的窜到临街店铺里去这个,又看看那个,为宋府进行市场考察。

路上行人纷纷回头,对我们指指点点。不少姑娘满脸娇羞地扔了手帕香囊荷包过来,我特地买了个包袱皮,替他们收着了。

走到半路口渴,我随意往路边凉茶摊一坐,其他几位都得停下脚步,迁就我。

端着大碗茶喝的时候,我还蛮有成就感的。

“来——消火消火!”我端着茶碗去碰他们的碗,发出叮咚的脆响声。

刚才虽然没有找到润玉,可我心里还是高兴的。至少说明:那少年已经脱离狼窟了。

“喂,我说,润玉是你亲戚?”我踩了闷不吭声的温如海一脚。

“呃。也许。”他心不在焉的回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盯着茶碗发呆。

“哦。”我点点头。不回答就算了,权当他是看着茶水中的倒影自恋。

秦风往茶里加盐,怎么看怎么诡异。这小子,他确定他原本想要加的不是糖?

看着他皱眉一口喝完,买单,我也赶紧把那味道实在是不怎么样的茶水干了。

我们站起身刚想离开,突然看到周围百姓神色慌张的四下里走窜,小摊贩们也赶紧收拾了家当或背箩筐或挑担子或推车的快速闪人,街头巷尾不知何时涌出一大群官兵,把我们的进途和退路给堵了个严实。

我有些不知所措,不是说通缉令撤了么?莫非只是做给我们看的,暗地里继续抓捕?看来还是我们大意了。

“不知官爷围堵小民,是何用意?”秦风不紧不慢的走上前,朝那位身穿官服的头目模样的男子温声相询。

“下官不敢对公子不敬,只是为寻人前来。不知诸位当中,可有一位温姓公子?”那小头目的语气倒是客气,只是行为看不出一丝客气和敬意罢了。

我们面面相觑,秦风面有难色。

温如海微微皱眉,旋即冷了脸,沉声道:“在下温如海。”

那小头目脸露喜色,立即翻身下马,朝温如海一拱手,恭恭敬敬地说:“下官孟琴,见过温公子。”

温如海斜眼看着他,也不搭理,只是从宽大的袖子中伸出手来,牵住我的手,用力捏紧。我痛得脸抽筋,伸脚踢了他一下。

看到我们无人搭理,仍然我行我素的暗地里打情骂俏,孟琴同志脸色有些僵硬。他更贴近了些,微微低下头,半弓着腰,轻声道:“不知温公子可否卖下官一个面子,随下官去见一位故人——”

“不见。”温如海很干脆的拒绝了。“本公子没空见一些无关紧要的人。”说着,牵着我的手推开拦在面前的人就要离去。

“温公子!”孟琴急了,撂下狠话。“难道公子连皇后娘娘的面子也敢拂了么?”

温如海倏地转身,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就象是在看一个死人。我突然觉得周围的空气有些冷。

紧跟在身后的逸湘表哥也绷紧了神经,全神戒备。

周围的空气凝结了。原本近在眼前的士兵们身形微动,悄悄往后退了些许。

“现在才想到要避开,不觉得太迟了么?”秦风刷的一下打开扇子,微笑着站到我身旁,满脸不屑地看着眼前那个冷汗直冒的男子。

“虽然你很有胆识,但是我不得不说,你很愚蠢。”温如海薄唇轻启,嗤笑道:“正好,你也替我给那个人传个话:见我一次,就减少十年寿命,不知她是否还愿召见?”语毕,拉着我从容地通过包围圈,居然真的无一人敢阻拦,还纷纷避让开,留出一条通道让我们通行。

我呲牙咧嘴,朝他们作了一个鬼脸,趾高气昂地跟着咱家帅哥走了。

回到客栈,我们收拾行李,立即上路,没想到,守城的兵士居然不放行,说什么要有知府大人的文书才可通行。

“那为何他们可以通行?”宋逸湘十分不满,指着身旁进进出出的各色商贩旅人,大声责问。

“他们都是经商的,维系着荣城与各地的商贸往来,本官自是不敢怠慢,以免贻误了城中百姓的衣食住行。诸位既然难得来荣城一趟,不如多住些时日,好好领略一下城中的秀丽景致,一切开销,都会由知府大人亲自料理。”

城门官对我们算是陪尽了笑脸,好言好语的劝慰着。

宋逸湘嗤笑一声,道了一句“你且给我等着”,便又打马往回走。

“逸湘表哥干嘛去?”看着那抹艳丽的红色身影消失在街头转角,我很好奇。不会是搬救兵去了吧……可这里又不是宋府的地盘,还能有人比知府大人更大不成。

秦风微笑不语,带着我们进入离城门不远处的茶楼里,坐在窗旁,上了满满一桌点心,好茶好水的享受,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凌倩和凌佩默不作声,安静地坐在一旁,只是凌佩的视线,会偶尔瞟出窗外,不知在看些什么,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笑容,有些诡异,好像在等着什么人或是等待奇迹出现一样。我心里对她的感觉,更糟糕了。总觉得,她有什么谋……

不到半刻钟,一个火红的身影又突然由街角窜了出来,大声吆喝着。随着他的呼喝声一起出现的,还有一群奔驰的骏马,每匹马的身上,驮着两袋货物。在马群之后,还跟着三名赶马人,挥舞着马鞭,调整着骏马前行的方向和控制着它们的速度。

我傻眼了。这不会是凌佩在期盼的奇迹吧?她有这么神?还是跟逸湘表哥商量好的?

下意识的看向凌佩,却发现她脸色有些难看,脸上那抹若有似无的笑容也僵硬了。

怎么,这不是她希望看到的么?

秦风一声令下,“动身。”我们立即收拾好自己的东西,三三两两的出了茶楼。临走的时候,还不忘了让店家把桌子上剩下的没动过的点心都给我打包带走。

秦风拿扇子轻轻敲了我的脑门一下,笑道:“就你这点出息,一会路上可不会缺了你的吃食。”

再次来到城门口,宋逸湘骑在高头大马上,领着十几匹骏马,趾高气昂地俯视着守城官,朗声道:“官爷!我这马上载的都是蔬果粮,要运到下一个镇子去贩售,你可不要阻断我的生财路!这可都是荣城百姓辛苦劳作才得来的收成!若是迟一天放行,这瓜果蔬菜腐烂败坏了,你可担不起!对不对啊,几位小哥?”

第3卷 第7章

赶马随行的几位男子原来是城中的商贩,他们看到我们被拦下了,怕耽搁了自己的生意,立即跟官兵们理论,还拿出了官府的经商行文。

在城门官难看的脸色中顺利混出城,我不由对逸湘表哥竖起了大拇指。

“这样的方法也只有你想得出来!你就不怕守城的那几位死活不依?”

“啐,就这点出息,还敢拦着我们?他们若不放行,马行的总头还有荣城商贩的代表岂肯善罢甘休!我倒是巴不得他们不放我们走,咱们好在一旁看好戏,看他们的城官和百姓是怎么打起来的!”一身红衣的某人不屑地哼哼,那张英俊的石刻雕像脸让人看了就恨得牙痒痒的。

嚣张。嚣张啊!咱表哥啥都好就是格不太好!眼光太高,一副睥睨天下的样子。大概除了自家人和几位亲近的友人,谁都不被他放在眼里。也不知我那姑姑是怎么养的儿子,难道他不知道谦虚是一种美德么?真是教育失败啊。

我扁扁嘴,感慨:“有钱就是好办事!”

表哥皱眉,满脸不高兴地横了我一眼,抿抿唇,骑马跑前边去了。

秦风似是看出我心里所想,笑着解释:“逸湘是个情中人,他不会拐弯抹角的做事。既然是官府自己定下的规则,咱们何不遵从,做得天衣无缝,让他们无话可说?若不是为了日后行走方便不落人话柄,让大家都过太平日子,依他的子,方才就应该拔刀相向打马冲出城了。单就这一点,你就应该多夸他两句。”

唔,有道理。上一次我胡来不就被通缉了么。看来,表哥骄傲归骄傲,还是有脑子的。

“可是,我们要那么多马做什么?”看着身后紧跟着的十几匹骏马,我发愁了。

随行的货物都是食品,一路上可以吃掉,可是,剩下的那些马要怎么办?这里又不是草原,可以挤马喝茶,或是策马奔腾,总不能也宰吃了吧?

“笨。”秦风把扇子合拢,伸手用扇柄敲了我的脑门一下。

我抱头躲开,差点没摔下马,幸好一旁的温如海眼疾手快地伸手扶住。只是,自从出了城,这小子就一直沉默不语,感觉怪怪的。

我很好奇:皇后为什么要找他啊?不是说他跟那个什么公主一点关系也没有么?

这几天我有认真学习律法,其中有一条就是:皇室中人也不能随意给他人逼婚,指婚,以免酿成惨剧。

据说就是因为前任皇太妃为了给自家侄孙女指一门好亲事而硬要拉郎配,看上某大才子,把自己的侄孙女指配给了才子。不巧,才子早已与情人私定终身,此举无意于生生拆散一桩姻缘。可是,皇家天威,谁人敢违抗?最后,新郎在新婚当日把新娘羞辱了一番,让自己的书童抱着公**跟新娘拜堂,然后他抱着情人坠崖,以死来指责命运的不公和天家的无情。新娘接受不了事实的打击,觉得自己颜面尽失,终日郁郁寡欢,最终选择了投湖自尽。

这事在民间传得沸沸扬扬,因为那个才子的名气,很多文人学士都扼腕叹息。明着不说,可背地里抵触皇室的人不少。一连数年,参加科举考试为国效力的英才俊杰锐减,即便有报名中榜者,也是已经有了妻室子女的,更多的优秀者却选择了放弃这个飞黄腾达的机会而跟红颜知己畅游大江南北,做一对世人羡艳的神仙眷侣。

让皇帝和吏部官员更为烦闷的是:那一段时间,很多官职居然无人可用,都是一群已经一只脚踏进棺材的半老头子在朝堂上举荐自己的门人食客,为自己的门生铺路,到处都是结党营私和拉帮结派的人。这样的朝堂,如何能高效运作?

当然,陈世美之流也偶尔有之,可这样的男人对公主又会有几分真心,对皇室又会有几分尊重?

是以,先皇打破了把公主指婚给状元的这一不成文的规矩,下令禁止后中人再把手伸向民间,以权势压迫百姓,这才重新笼络人心,维护了皇家的些许颜面。

所以,量那皇后也不敢对我家海海乱来的!

想到这一点,我那躁动不安的心终于慢慢平静下来。

骑马靠近他,盯着那美得有几分妖魅的容颜,我不由心花怒放。小样!长成这样,难怪公主会看上了!可是,本小姐又岂会放手?

我笑嘻嘻地扯了扯他的袖子,然后,在他转过脸来的一瞬间突然扑过去,吓得他慌了神,赶紧伸手抱住我,差点没两个人一起滚下马。

“你……”温如海又气又急,抱着我在马背上面对面的坐好,却又不知该如何指责了。

“我困了嘛!”把额头抵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我故意眯眼,然后把脸埋到他怀里,双手自动环上他的腰背。

唔,姿势有些暧昧,而且,很不舒服,屁屁后头硌在马鞍上了。幸好马儿听话,停下了,不然我还不被颠得屁屁上都是青紫的痕迹啊!

温如海感觉到了我的不适,立即抱着我跳下马,站在道旁发窘,脸色开始红了。

走在前边的逸湘表哥只是回头极快的瞥了我们一眼,又面无表情的向前行进。

秦风见怪不怪,目不斜视的骑马经过。

张文张武一个两眼望天,一个望着我们对面的林子,把我们当成路边的杂草杂树,无视之,大摇大摆的经过。

凌氏姐妹满脸通红的路过,凌佩还偷偷斜了我一眼,脸红到了耳。只是她咬牙切齿做什么?我既没挡她的道,又没抢她的男人。唔,她的态度很有问题。还有那个冷着一张脸对任何人都彬彬有礼语气温柔却又满脸疏离的大小姐,有她在,我更显得不上道,完全被她给比下去了。回头跟秦风商量一下,是不是该把这两个麻烦的女人给甩开。

果然,同相斥的道理古今通用,特别是对于比我漂亮的美眉,我那小小的自尊心有点受到伤害。

剩下的几位老妈家里的护卫,满脸困窘地快速经过,有的脸皮薄,脸红到了耳,跟涂了**血似的。靠,大男人的,有什么好害羞的!叫老爹炒了他们,换几个成熟懂事的!

“闹够了没。”待浩浩荡荡的人马全走到了前头,温如海把我放下,轻叹。

我双手不老实的在他身上揩油,腻着声音道:“人多碍事,我只是想跟你单独呆一会儿。我们在拍拖啊!总不能跟着一大群电灯泡吧?”

大概是听懂了我的话,噗嗤一声,温如海轻声笑了,眉眼儿弯弯的,祸水十足。

“最近怎么这么粘人?往时不是都小心翼翼的避开的么?”他捏了捏我的圆脸,满脸宠溺。

靠!死相!露出这么倾倒众生的笑脸干什么?看着那粉嫩的薄唇,我恨不得一口咬上去。

“以后不准对着别人笑!”我凶道。“只准笑给我一个人看!”

“好。”他很爽快的应下了,在我唇上偷香一口。

“只准抱我!不准抱别的女人!男人也不许!”

那双漂亮的蓝眼睛给了我一个白眼,然后他突然凑近,贼兮兮地在我耳旁轻声道:

“我知道了。飘云磨磨蹭蹭的避开众人,莫不是想跟我尝试在马上云雨一番?”

一个激灵,吓得我腿打抖,立即推开他,转身找自己的枣红色小母驹逃离现场。没想到,那两个牲畜居然公然在路边林子里做起那等传宗接代之事。

我气得直跺脚,温如海在身后哈哈大笑,伸手蒙上了我的眼睛。

幸好,马儿比某人有节制多了,不到一刻钟就完事,要不,我还得考虑是不是把那匹大马给骟了,这季节都能发情!

待马儿亲昵够了,吃饱喝足了,温如海重新抱着我上马,让我坐在前面把头靠在他的肩膀上,慢慢遛着,一路看风景,远远的跟着前边丛林中若隐若现的大队人马。

“喂,最近你话少了许多。是不是有什么不高兴的事情自个儿憋屈着。”我晃了晃脑袋,舒舒服服的靠在他身上。

“没事。”他收紧了环在我腰上的手,垂头,把唇吻覆上我的耳朵,轻轻咬了一口。

最好没事。我闭眼休憩,晃着晃着,不想就这么睡着了。

“公子。”

两名黑衣人从一侧的林子中突然现身。

“唔。情况如何。”温如海装作没看到他们,一边缓慢前行,一边低声询问。

“最近京城的谣言传得很泛滥,说是您对公主始乱终弃。”黑衣人藏身于草丛中跟随着一路前行。

“假冒我的是何人?”温如海俊颜冷凝,身上的气有些重。缩在他前的某人不安的动了一下,他赶紧伸手轻轻拍抚,和缓了身上的寒气。某只猪又乖乖的睡了。

草丛中的两人擦了擦额上的冷汗。

“这——由于事情发生也有一段时间了,现在要寻找线索,有些难。”一人艰难的说。

“只是,那人必定是通易容术的,据说连眼珠子也是蓝色的,声音,体态,举止等,更是模仿得惟妙惟肖。”另一人补充道。“还有,公主已经出了,去向不明。”

温如海垂眸沉思,不语。

“更奇怪的是,最近有一股不明势力在秘密搜寻什么人。据我等探查,皇禁卫军有两支小分队目前不在皇城里。”

“那股势力也有可能是别的新兴团队,说不准禁卫军随行保护公主出京了。”

两人一唱一和的,把最近京城里发生的大小事情准的说了一遍。所有的动向都表明,事情的发展对他很不利。

温如海微微颦眉,轻轻挥了挥袖子。那两个黑影又倏地一下消失在丛林中,犹如一阵风刮过,不留痕迹。

“出来吧。”温如海转过脸,面无表情地看向身后的草丛。

风吹过处,青黄的草叶沙沙作响,可却并无人影出现。

温如海皱眉。

刚才绝对不会是自己的幻觉!草丛中,确实有什么东西在潜伏!

他平缓自己的心绪,和缓了呼吸,目光犀利地扫过眼前一片半人高的荒草。道路两旁的树木枝叶随风舞动,在阳光的照下在草丛中投下光怪陆离的影,象骇人的凶猛怪兽,随时都会扑上来一样。

温如海绷紧了神经,高度戒备着,视线终于定在了草丛的一处。

风暂时静止,他却突然由马背上一跃而起,避开了侧旁疾而出的一抹黑影。那枣青色的大马在他一踢之下,惊吓得向前猛窜几步,嘶声鸣叫,不安地喷着响鼻,躲开了致命的一击。

温如海伸手往腰上一扯,腰间攀着的软剑出鞘,狠狠地斩向草丛中的黑影,又极快的抱着某只熟睡中的生物飞跃开来,稳稳地立在道旁树木的枝头上。

红色体喷而出,飞溅在草叶上。一条三尺长,通体黝黑暗红相间的蛇断成数截,横尸当场。

温如海眯了眯眼眸,看向草丛中现身的少年。

他的嘴唇张了张,惊异不已。

“润玉……”除了这一个名字,他不知道自己要跟他说些什么。

少年冷眼看着他。

“表哥功夫不错,大有长进,再不似当年那般无用了。”润玉鲜艳的红唇微启,嘴角翘起一抹嘲讽的笑意。“我还以为,你连我也不认识呢。看来,我对温家还是有些用处的,不然,舅舅又为何派人寻我。”

温如海盯着他的脸,沉默不语。除了眼眸的色彩,眼前的少年只比当年的自己矮了些许,难怪飘云看到他了会如此诧异。只是——

“你中了何毒,为何长不大?”这个一直是温家的疑惑,也是自己亟欲弄清的事情。现在的他仍然怀疑,究竟是跟飘云行房之后解了毒,还是自己走火入魔功力散发冲破了什么禁忌。

润玉也在暗自打量着他。

“没想到,那种药也会有失效的时候……”

“什么药?”温如海眸中蓝光一闪,急切地看着他。

润玉嘴角噙着一抹诡异的笑容,讥讽道:“我为何要告诉你们?”

这长生不老药的秘密,只自己一人知晓就好!关键是:为何他可以突破那个禁制顺利的长大了!

第3卷 第8章

正当润玉抛出袖中的毒药粉末打算遁地而逃时,一阵狂风卷过,眼前只见白光一闪,一个不知是什么事物的白色物体在面前疯狂的舞动着,阻隔了两人的视线。那白色柔软事物旋动带起的狂风更是把漫天的粉末全都逼了回去,弄得润玉自己满头满脸都是,被迫吸入不少,很快就人事不省,倒在地上无力动弹。

“靠,这么快就倒下了,这小子真是没用。”

秦风收起三丈长的白练,盘回腰间,慢悠悠地从一旁的草丛里走了出来。

温如海嘴角抽了抽。他是第一次听到秦风骂脏话,虽说是那个世界的流行语,可这也太……有损形象了……

“这小子真是你表弟?”秦风走至润玉身旁两步远的地方,站住,仔细琢磨着那张似曾相识的娃娃脸。“唔,下巴尖了些,眼睫不如你的浓密。还是你小时候好看些,脸上的,掐着好玩。”

温如海身形一闪,差点脚下打滑摔下来。他黑了脸色,从树上跃下。

“别离他那么近,小心有诈。”他出声警告。毕竟,润玉是他姑姑的孩子,自身对药草毒物等奇怪的东西还是具有一定的防范作用的,难保他不是诈死。

秦风漫不经心的嬉笑道:“我这不是没敢靠近么。”话虽这么说,可他的动作却一点也不含糊,一脚踏上地上那只洁白莹润的手,只听咔嚓一声脆响,那纤细的手骨似乎折断了,几银晃晃的尖细的针状物从指缝中滑落。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惊飞林中群鸟,扑簌着翅膀往远处飞去。

在不远处骑马缓慢前行的宋逸湘身形一顿,头也不回,继续带着自己临时组织的商队前进。

凌氏姐妹好奇的回头张望,却只看到茫茫山林和丛生的杂草,再不见其他。

“表哥……”凌佩怯生生的开口道:“是不是秦大哥和妹妹他们出事了?”

宋逸湘有些不理解这个缠人的表妹,一时一个样。他不耐烦的挥挥手,道:“不碍事,他们只是去处理一些琐碎的事务,很快就会赶上来。我们暂且先行一步。”

“那么,可否请表哥告知,我们这是要上哪去?”一路上都没吱声的凌倩倒是难得发言,却问到了重点上。

宋逸湘回眸瞥了她一眼,看她毫不回避的直视自己,落落大方,目光清澈坚定,有那么一股大家闺秀不容人冒犯和亵渎的气势,心里不由有些佩服。这也不是个好糊弄的主。怎么飘云就没学得她三分呢?舅舅对女儿的教育有些失败啊!

他感慨道:“我们这是要往凌铁山庄去。姥姥久未见二位妹妹,心里记挂,妹妹们暂时在那儿住下,与她老人家共享天伦之乐。至于——”

“不要!我要去寻找娘亲!”凌佩急切的反驳。“爹娘下落不明,你叫我们如何能够安心住下?表哥若是嫌弃我们碍手碍脚,不如我们分头找寻好了……”说着,眼眶一红,目中顿时晶莹一片,眼看着就要落泪。

宋逸湘很头痛。他讨厌女人,就是因为女人动不动就哭,看着心烦。

可是,这是自己的表妹,即便不是有血缘关系的,好歹也是舅母收养的,不好驳了她的面子啊……

正当他左右为难的时候,不远处传来一道清朗悦耳的声音。

“既然姑娘如此提议,那就分头搜寻好了。”

闻言,凌佩脸色有些不好,立即回眸瞪向来人。

大家纷纷回头,却原来是秦风和温如海,一人各自带着一个人归队了。温如海抱着的呼呼大睡的那个大家认识,只是秦风随意搭在马背上的那个……

迎着大家探寻的目光,秦风脸上不见喜怒,也不欲解释那名陌生少年是谁,只是很平静的说道:

“虽说凌氏姐妹就这么上路有些不妥,毕竟是大家闺秀,若有什么闪失,不好向凌赵主交代,对大家也没有好处。”

他顿了顿,看着面无表情的凌倩和脸露得色的凌佩,转言又道:“可是,在遇上我们之前,大家不也这么过来了么。想必这次出门,二位姑娘是做了充足的准备可以应付突发状况的。秦某人俗事缠身,还有一些私事需要处理,不便打断姑娘的寻亲之旅,不如就在下一个镇子分道扬镳。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语毕,他看向凌的守卫们,以目光询问:有能力保护主子么?

一名青衣青年立即出列,朝他们拱手抱拳,豪气地应道:“在下赵构,请秦少侠,表少爷放一百个心,我等势必护小姐周全!”

凌倩松了一口气,微笑道:“是小女子疏忽了,耽误了公子太多时间。就依公子所言,在下一个镇子补充粮草之后,分开行事吧。”她早就想离去,只是碍于表兄的情面和妹妹的哀求才不得不留下的。

凌佩脸上有些焦急,可话头是自己挑起来的,也不好再反驳,只好闷不吭声地别过脸去。

秦风扫视一圈,把各人的表情看入眼底,嘴角噙笑,道:“如此,甚好。”

到了镇子上,他们几人兜售马匹去了,我坐在客栈房间的窗户旁,手捧菊花茶喝着解渴,目光却不时瞟向被五花大绑捆在床上的某人。

润玉无打采的躺在那里,象一棵蔫了的大白菜,手脚都被绑在床柱上。也不知他怎么得罪了秦风,右手骨折了,拿纱布包了个结实,象个粽子,怎么看怎么好笑。可怜的娃。

我乐颠颠的挪至他身旁,伸出手指戳他的脑门。

“自作自受!谁叫你要惹毛了秦风!被揍了吧?”

润玉满脸不甘,忿忿地嚷嚷道:“下次若是让他落入我手中,仔细我怎么——唔唔——”

我一把把包子塞到他口中,堵住他的话语。“吃吧吃吧,一会饿着了别说我没有喂你。”

说真的,我不喜欢听到从他人嘴里吐出什么恶毒的语言,特别是针对几位哥哥的。我天天跟他们呆在一块儿,象窜在一绳子上的蚱蜢,咒他们不就是咒我倒霉嘛!听着多不吉利!

看着那白皙粉嫩的脸颊涨得通红,我眨眨眼,伸手了。

靠!果真滑溜溜的,让人爱不释手!再看看身材——啧啧,一整个极品受的模样啊!难怪他会被人卖到秋苑里去!当初我把小一号的如海当成某人的男宠,也没什么不对啊!

想起以前如海还是这个模样的时候对我的恶形恶状,我不由心痒难耐的想要打击报复,于是,手下也毫不客气的继续揩油,又捏又掐的,捧起那可爱的小脸蛋仔细研究起他的发丝和五官。

唔,还真是跟小如海象了个**分,只除了眼睛和唇彩。

那双晶莹璀璨的黑色眼眸正愤恨地瞪着我,几乎可以冒出火来,却又漂亮的紧,比晨星更明亮,宛若黑曜石般,弥足珍贵。跟秦风那清亮的星眸比起来,毫不逊色啊……这个宇国的男人,怎么一个生得比一个好看呢!我怎么就没有遗传老爹的容貌,莫非我亲妈是个丑女,我是他们的中和?

(正在湖边擦拭枪支的赵敏突然打了个喷嚏,手指一收紧,嗙的一声巨响,火光一闪,枪口冒起一缕白烟。一只由半空中飞过的大雁不幸中弹,光荣牺牲,掉了下来,砸在湖水中,四溅的水花弄了蹲在湖边洗脸的凌文宇满头满脸都是。

“老婆,好枪法。”凌文宇抹抹脸上的水,捞起不远处的某鸟类的尸体,直接拔毛放血开膛破肚。午餐有着落了。

赵敏嘿嘿讪笑。“死相!人家这不是久不玩枪,生疏了嘛!”

凌文宇冷汗涔涔。在林子里遇袭的时候,也不知是谁下手那么狠,一枪撂倒一个,枪枪都打在腿上,而且还是靠近部的地方,想取出弹头都难啊!这个女人……唉!当初自己怎么就看走眼了呢!也不知飘云和思云谁更象她一些……)

看着润玉愤恨的眼眸,我拔出他嘴里的包子,笑嘻嘻道:“乖,再吃一口。来,张开嘴。啊——”

“我不是小孩子!”吼完这一句,他抿紧唇瓣,又气又恼地瞪着我。这模样儿,倒是跟小如海生气的时候十足的象了。欺负到他,我很有成就感,突然怀念起跟玄羽相处的那短短的时光。再想到现在长大了的如海,只有我被欺压的份,心里有点酸溜溜的,很不是滋味。

“笨女人,就你这样,迟早被表哥甩掉。”某不良少年嗤笑道。

“切,他想甩掉我?下辈子吧!”我不以为意,放下手中的包子,抓起床前茶几上的点心,继续就着茶水吃。

“猪才会象你吃那么多。”不良少年继续打击我。“娶了你回去只会坐吃山空,什么都不会做。表哥很快就会对你厌倦的。”

我瞥了他一眼,眯了眯眼眸,测测地说:“信不信我把你扒光了让你挂窗外吹风,让你头脑清醒清醒,究竟现在在这里谁才是老大。”

润玉吓了一跳,喉咙动了动,突然住了嘴。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

我侧过脸,继续打量他那一副乖巧的模样。

就是这副满脸无辜却又稚嫩的模样欺骗了我和秦风。

我们早该想到在秋苑的时候,这小子刻意接近我们是有目的的。

他是温家的另一支传人,对那些形形色色的药材又怎会陌生呢!可是,他却任由嬷嬷继续给秦风下药,搞不好那些药也是他配置的,最后只留了一手,护住秦风的心脉和些许微弱的内息,然后算准了我们出逃的时间,再适时的出现,并“好心的”为我们引路。

他这样做,对他有什么好处呢?

想借着救出秦风的名头来求秦风为他办事?可是最后为何又不跟我们走了呢?

这一切都是秦风的揣测,事实如何我无从得知。总之,从如海口中知道,润玉使毒的手法不比他差。这样的一个人,难怪在秋苑里也丝毫不会感到不自在,还按部就班的让事情朝着自己预期的方向发展,真是让人防不胜防,不能小觎。

正胡思乱想着,突听身旁某人闷声道:“笨女人!快放开我!”

T***,现在还没学乖,居然乱给我起花名?

“不要,秦风有吩咐我看好你,不能解开你身上的束缚。”我舔舔手指上的点心碎屑,抓起下一块继续吃。

谁敢放开这个危险份子?一个不慎,万一被他给毒死怎么办?

“我要解手!”他突然给我来了这么一句,我差点没被噎死。

耶!这倒是个难题!

我眨眨眼,瞪着他。“真的?”

他脸色绯红,坚定的点点头,那水盈盈的大眼睛,正可怜兮兮的看着我,好象小鹿班比!我毫不犹豫的点点头。“好。”然后起身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润玉皱眉,不耐烦地催促:“你给我快点!别磨磨蹭蹭的!没有剪刀可以用手解开绳结啊!”

“谁说我要找剪刀的!”我白了他一眼。

“那你——”他抿抿唇,满脸委屈。“麻烦你快点!我憋不住了!”说着,不安地扭动了一下身躯。

那副泫然欲泣的样子,还真象是有那么一回事。

靠!姑我要是被你骗到我就不姓宋!不,是不姓凌!

趾高气昂地在房间里看了一会儿,一无所获,我只好叹气,认命地走到桌旁,把壶里的菊花茶倒到花盆里,然后拿着茶壶走回床边,唠唠叨叨地喃着:

“将就着用吧,一会退了房换一间客栈好了。”这个客栈的茶壶我是再不敢用的了……

边说着,手上动作也没停,掀开被子开始给他宽衣解带。

润玉急了,结巴道:“你,你想干什么!”话没说完,嫩白的小脸已是一片通红。不为别的,只因他的外裤被我脱到了膝盖。

然后,我的魔爪继续伸向雪白的亵裤。

“啊——不!不要了!你给我滚开!”他突然用力地挣扎起来,那纤细的腰肢扭动不停,宛若灵蛇,害我老半天翻找不到亵裤的带子。

“你给我安静一点!不是要尿尿嘛!要尿就给我尿到茶壶里!姑我好心帮你倒了!再乱动,逼着你喝下去!”我气急,口不择言的吼道。

这小子存心是在刁难我!想当初秦风载在我手里的时候还不是任我搓圆就圆捏扁就扁,洗澡、上WC全都是我在劳,权当他是个巨型婴儿,就差没给他换尿布了!唔,不过,我有不小心瞄到,他那里……挺壮观的……

只是那小子一副享受的样子,没有丝毫扭捏,完全把我当成他的使丫头或是侍妾N号,一点也不害臊!再想起在我家浴室弄得满屋子泡泡的那次,他也是一副满不在乎任君观赏的模样,自己洗自己的,我就不由恨得牙痒痒的。他不知道我看多了会长针眼么!

边想着,手下也没放弃,力道大了些。谁知,润玉闹得更凶了,眼泪很快就飚了出来。

“飘云,适可而止,没看到人家不愿失身于你么。”

身后传来一个凉凉的声音,半讥半讽地说着。

我回头,果然是秦风。

“他说他内急,总不能让他在床上解决吧?”我理直气壮地回道,然后把茶壶往他面前一递,“要不,你来!”

“这小子说的话你也敢信?”秦风耸耸肩,走至面前,轻轻推开我,站在床边眯着眼眸,不怀好意地俯视着润玉。

润玉更显惊慌,睁大了水汪汪的眼眸,有些害怕地看着秦风,身形不自觉地往床里缩了缩。

“喂,你给我和善一些,别吓着小孩子。”我推推秦风。谁知他象木头一样杵在那里,动也不动。

“小孩子?”秦风皱眉,复又舒缓开来,戏谑道:“十九岁的小孩子?”

我被他的话给吓到,口水吞错气管,呛着了。

“十,十九?”比我还大?

“十九。”秦风肯定的点点头。“温如海只比他年长一岁。”

妈呀!温家生的都是奇人,吃药吃多了有返老还童的功效?温如海快二十岁了也是十四五的模样,还是我这剂催熟剂给催熟的呢!

我有些不敢置信地瞪着润玉。

润玉冷了脸,不屑地轻哼:“以多欺少,算什么好汉!有本事,放开我,我们光明正大的对决!”

秦风笑笑。“好啊!”语毕,上前一步,伸手就要脱他的衣物。

“你想干什么!”润玉怒道,满脸涨得通红。

“既然要光明正大,自然得坦诚相见了。”秦风手上动作也不停,只是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鼻子,识趣的退出门外。

靠!秦风你够狠,够歹毒!挡不住人家的药粉就要来个赤身搏战,就你这身架,我背着你都嫌重,更何况人家只是一个豆芽似的还没发育完全的少年?按温家诸人的实力,这润玉也是个没什么内力的,若没了毒药的帮助,秦风一掌过去还不把他给拍死?秦风这是公然的挟私报复!

可怜的润玉……

我坐在门外阶梯上,仰天长叹,静待里面传来哀嚎声,然后想着待会怎么去收拾残局和安抚某人脆弱的心灵。唔,本人还是很有大爱的。

“飘云,怎么了?”

温如海总算回来了。

“我在想,如果你没有药啊毒啊什么的在身上,能接下秦风多少招。”我瞄着他那纤长的身形和柔韧的腰肢,眨眨眼,作出一副深思状。

温如海被我的问题给吓着了,愣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他抬眸看向紧闭的房门,有些不敢置信。“他们在里面?谁先出的手?”

我耸耸肩,刚想发话,身后房门突然嗙的一声被撞开,某个人一阵风似的闪了出来。

不待我看清,温如海被那人拖走了,几个飞跃,出了客栈的围墙,往远处飞去。

我回头望望洞开的房门,傻眼了。

靠!只留我一个,不怕我被人给毒死了?

第3卷 第9章 情况有变

两人飞身来到一个荒芜的院子,秦风在半空中把温如海扔下,不待后者站稳,他已经一掌急速挥了出去。

温如海大惊失色,在地上打了个滚,堪堪避开。

没等他爬起来,第二掌又至,打在他肩膀上,把他整个人横扫到了一旁的围墙上,墙体顿时开裂。

所幸的是,秦风连一成内力都没有使上,只是比常人多用了些力道,温如海这才不至于受伤。可是灰头土脸的形象,也着实让他恼火。

“秦风你疯了!”他靠着墙体站起,横眉竖目地瞪着对方,衣袖下的纤手微动,一包药粉已然落入手心。

“你把药收起来,且让我打上两三拳消了火再说!”秦风比他还凶,双唇紧抿,那漂亮的眼睛几乎可以喷出火来,双脚稳稳地踏在地上一步步逼近,在石板路上留下一个个清晰的脚印,入地三分。

温如海咽了咽口水。原来秦风不是没使上内力,他是顾全他们的情谊才没对他痛下杀手,手上的力道全转移到脚上了。可是——

“为何?我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对犯了你的禁忌么?”他可不想平白无故成为他的出气筒!

“哼!你心知肚明!”秦风怒叱。看到他一副无辜的样子就怒火中烧!

“若是你想通过今天的事情来劝我退掉飘云的婚事,那你就打错如意算盘了!原本我也不想跟你争,可你使出这种招实在是太下作了些!这婚事,我还真不能退了!虽说我对别人用过的东西——特别是女人,毫无兴趣,可也不能让你称心如意白白捡了去!”

被人这么训斥,温如海纵然再好说话,也是有脾气的,更何况事情牵扯到飘云身上,他更是火冒三丈。

“你混蛋!居然敢这样子说飘云!”他把手中药粉重新放好,飞身扑了上去。

两人展开近身搏战,与武学无关,与秘笈无关,与家族恩怨无关。这纯粹是男人与男人之间力学的较量。

一时间,院子中飞沙走石,尘土飞扬,两个大男人滚在地上你来我往的挥动着拳头蹬着腿,短时间内倒也分不出高下。只是,形容狼狈,全无平日里的翩翩俊公子的模样,倒象是两个顽童为了争夺心爱的宝贝在大打出手。

宋逸湘赶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诡异的情景。

唔,这两人的感情真好,就象他跟他二哥一样,平时联络感情加深印象的时候都是靠蛮力来解决问题的。不过,一般情况下都是他二哥先输了气势,被他揍得毫无还手之力。可现在看来,温如海的气势比秦风更猛烈些,秦风只是怒火滔天,却并不怎么下狠手,可因着常年习武的关系会使巧劲,倒也没落下风,让温如海着实吃了不少苦头。

宋逸湘观战了一会儿,顿觉无趣。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

“喂,打完没有?打完了就罢手,我有话要问。”一身红衣飞入场中,站在两人身旁,毫不客气的伸脚踢他们。

有人打扰,战事暂告一段落,温如海略占上风,骑到了秦风身上,累得气喘吁吁,手已经无力再抬起来了。

秦风躺在地上冷眼看着他,火气只消减了一半。另一半——得靠拆房子毁城墙来泄愤。

“我说,”宋逸湘拍拍温如海的肩膀,板着个脸问:“飘云呢?怎么没跑来看热闹?”

温如海一惊,回过神来,立即站起身,边整装拍衣服上的尘土,边惴惴不安的反问:

“她不是在客栈里吗?我们出来的时候她还坐在阶梯上发呆。”

宋逸湘一怔,眨眨眼。“可是,我回去的时候没有人啊!房间乱作一团,连那小子也不见了。”

闻言,温如海脸色叵变,立即飞身离去。

宋逸湘的脸色也变得难看起来。他磨着牙,恨声道:“这次飘云若真出了什么意外,我定不会放过你们两个!”语毕,狠狠的瞪了秦风一眼,飞身朝另一个方向搜寻而去。

秦风有些没反应过来。

在客栈里的时候,他被润玉的真实情况给惊吓到了,仓皇逃离房间的时候,好像,忘了把润玉给重新捆上。当时在那样的情况下,他怎么可能再接近那人一步!那个……该死的……

怔愣了好一会儿,他才从地上缓缓起身。

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火。

说不定,连如海也不知道这个秘密呢?不管是有心的还是无心的,润玉若是从小就刻意隐瞒身份,长大以后又停止了发育,确实教人无法辨识别。自己初次遇到如海的时候,不也把他当成女孩子了么?可结果却是个小子。所以,想当然的,就认为润玉也是男孩。可没想到……

秦风冷凝了脸色,飞身朝与客栈相反的方向追去。希望飘云那笨丫头福大命大,不要被某人拿来当出气筒。

……

呜呜呜——老天为什么对我这么不公!

我缩在墙角,看着不远处在剥蛇皮洗蛇的那个纤瘦的身影,不敢随便乱动。

不一会儿,他——应该说是她,架好柴火,把用树枝串好的蛇放在火上熏烤,然后拾起小石子仔细清理蛇皮上黏连的末,还不忘了随手翻动烤得半熟的蛇。

破庙中很快就浮起阵阵烤香味,伴着滋滋的声响,以及油沫滴入柴火爆出的噼啪火星,再和着篝火映照下那张若隐若现的柔绝美的面容,别有一番景致,让人垂涎欲滴。

若果是海海在该多好。

我咽了咽口水。

说真的,看她绑着绷带的右手行动不便,我很想上去帮忙,可是,面前横着一条两米长的黑黝黝的玩意儿,还不住的吐着红艳艳的蛇信子,那两点冒着绿光的眼珠子着实让人胆寒,我纵使有那个心也没这个胆哇!只好作罢,老老实实的当自己的看客。

没想到,蛇熟了,润玉这死小鬼完全忘记了我的存在,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喂!我饿了!”我很不满她的待客之道。即便我是俘虏,也不能虐待啊!

“今天在客栈的时候你不是吃了很多吗?够你一天消耗的了,晚上不吃也没什么,死不了就是。”她看也不看我,三两下就把烤蛇给吃光了,末了,还伸出舌头舔油腻腻的手指和掌心。

我郁闷地看着她,扁扁嘴。“你究竟想要怎么样,我又没招惹你!我们两个没仇吧?”再说了,她的衣服还是我帮忙穿上身的呢!早知如此,不如一早就让她裸奔好了。

她皱眉,作深思状,半饷,才慢条斯理的回答:“可是,我们也算不上朋友吧?你就当自己被绑架得了。至于要拿你怎么办——等我想好了再说。”说完,打了个哈欠,挪到破败的庙堂里,在地上铺些杂草,就这么睡了。

待篝火熄灭,我眨眨眼,逐渐适应黑暗,悄悄站起身。那条蛇也竖起了头颈,盘着身子半立起来,滋滋地吐着蛇信子,与我对峙。两颗闪着黄绿光芒的眼珠子在黑暗中尤为惊悚,伴着凉丝丝的晚风,象在上演聊斋故事。

靠!愚忠的蠢东西!你家主人都把你的同伙吃了,你还尽职个屁啊!

我把脖子上挂着的镂空小球掂起来晃了晃,那蛇果然有些畏惧,后退了半尺。

嘿嘿,看来,温如海弄的东西比润玉的宠物要厉害些。

在蛇的注视下我缓慢移动到摇摇欲坠的山门前,正想转身开门脱身,却看到润玉突然爬了起来,双目如炬地看向我。

迎着那寒星般的眸子,庙宇里的温度突然下降了几度,我不由打了个寒颤。

她朝我快步走来,我刚想出声辩解,她作了个噤声的手势,轻轻嘘了一声,我立即乖乖闭嘴。任由她拉着我朝破败的庙堂内快步走去。

我们刚爬到巨大的横梁上藏好身子,庙门就被人推开了,发出欸——的一声悠长的怪异声响,在这静谧的夜间尤为恐怖,很有拍鬼片的氛围。

我心里一阵兴奋和紧张,突然很想笑。被身旁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恶狠狠的一瞪,又把笑意敛去,摆上一副扑克脸。润玉满意的眨眨眼,示意我看向下面。

只见几名黑衣人鬼鬼祟祟地潜入破败的院子,围在那堆刚熄灭不久的灰炭前。

一人伸脚踢了踢,悄声道:“老大,还热乎着。”

“老子当然热乎着!你个死小子还当我冷冰冰的啊?”另一人伸手揍了那人一拳,某人哎哟一声痛呼,退了两三步。

其他人噤声。

“给我好好搜搜,看这里面莫不是藏了人!”

老大一声令下,其他人立即散开,在院子和庙堂里四下搜索。至于趴在横梁上看戏的我们,由于身形比男子小上许多,又处于完全黑暗的角落,当然不易发现。

“老大!庙里无人!只是有人借宿的痕迹!”

“柴火堆旁有散落的蛇骨头,再无其他食物!貌似,只够一人果腹的样子。”

属下们纷纷报告自己的发现,老大点点头,然后召集大家把头聚在一起,低声耳语一番。众人立即往墙角下站,纷纷用袖子掩住口鼻。

我猜想到他们要干什么,立即伸手捂住鼻子,润玉却突然向我脖子上挂着的小圆球,递到我眼前。我不明所以,她用那个小球轻触我的手背,正是我嘴巴的位置,我立即会意,把手挪开,含住那小球。顿时,一股淡淡的薄荷香气弥漫在唇齿间,带着一抹甜甜的味道,我的头脑登时清明了许多,改用手捏住鼻子,用嘴巴呼吸。

再看向下面,已然浮起一层薄薄的雾气,在庙中弥漫开来。

润玉不知往嘴里丢了什么,跟我一样含着,正聚会神地盯着那几名不速之客。

半刻钟后,待那雾气散去,横梁上哗啦一声响动,那条不知何时爬上梁柱的蛇摔了下去,在落地的时候发出沉闷的声响,身子曲扭着往前滚了几滚,落在阶梯前,就这么横尸在地上,不动了。

“老大!这里有一条蛇!”

有人眼尖,立即惊呼。

众人围了上来。

老大踢了踢,嗤笑道:“连这等毒物都不能抵挡迷迭香,庙中即便有人,也多半被迷晕了!”

“老大可以说了吧?我们这次的任务是——”有人迫不及待的追问。

“上头交待,无论如何,一定要除去那个宋飘云!”老大测测地说。

我一听,不由一惊,浑身打了个寒颤。润玉赶紧伸手按住我的肩膀,示意我切勿轻举妄动。

靠!我哪敢动啊!我这是被吓的!

我定下心神,再次蛰伏。

“就是上一次在城门口看到的通缉令上的那位姑娘?”一个略微低沉的声音询问。

“是。想必诸位也见过那画像,就不用我多费口舌再描述一番了。”

“可否告知,此女子是哪一家的女儿?”显然也有心细不喜惹麻烦的人。“若只是普通人家的女孩儿倒也罢了……”

“不妨跟大家说开了!此女乃杭州宋氏家族宋沐文的养女——”

“那我们何不绑了她敲诈一笔钱财再归隐山林?”有人心急,打断了老大的话语。

“宋沐文乃前任武林盟主,又是江南地区最有钱的大财主,谁没事会招惹他?”也有不赞同的,立即反驳。“这事太危险,我退出。今日的事情,就当我没听过也未曾到过此地与弟兄们见面。”语毕,那人当真要走,却又被老大的下一句话给顿住了脚步。

“罗兄弟可还愿见到你的娇妻和耄耋老母?”

“大哥这是在威胁我?”那人寒声道。

“我怎么会有本事敢威胁你!”老大长叹一声。

“老大,罗大哥说的是。杭州宋府,不是我们招惹得起的。”又有一人打退堂鼓了。那群来历不明的男子,显然起内讧,分成了两派。

我心里五味杂陈,乖乖趴着,看戏。

“你们当我愿意接下这个棘手的任务?”老大有些气急。

“那为何又——”

“咱们之前做过什么,都教人捏在手心里了。”老大长叹一声。

“怎么会……”“我们不是已经抛却一切过往隐姓埋名的安心做良民了么!还助官府劝降了几个拦路抢劫的山寨,收服了不少盗匪!”

“明明说好我们将功抵过,就网开一面,不再追究前尘往事的!”显然有人气不过,手中的兵器碰撞到什么,发出清脆的声响,在这深沉的夜色中委实吓人。

“都别吵了!”老大低吼一声,大家立即安静下来。

半饷,只听得到夜风中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

“这是官府的意思?”姓罗的那位显然还是不愿妥协。

“是,”借着微弱的星光,我看到那个当老大的颇有些无奈的点头。

“当今圣上治世贤明,不是个昏庸无道的人,官府断不可能作出这样不明智的举动。”

“所以,县太爷也是顶着上头的压力愁眉苦脸的来求我们的。”老大沉声道。“刘知县治理咱们一方水土,百姓安居乐业,他确实不曾做过昧良心的事。”

姓罗的沉吟半饷,才道:“一定要杀么?不能把她藏起来或是改变面貌让她永不再被人发现么?让一个人在这世上消失,并不一定非得以死收场。我们不也……”

其他人沉默不语。

老大深吸一口气,象是突然下定了决心,低哑着嗓音说:“就按罗兄弟说的办!先找到那女孩,告知她详情,看她愿不愿意配合吧!到时候再找一具身形相同的女子的尸首化妆成那副模样交给上头看!反正人死了,皮相总是会有变化的!”

众人商量完毕,又得知如今我就在镇子上,便分头行动,在夜色中隐去了身形。

看他们的身手,虽然不比逸湘表哥和秦风厉害,却也是不弱的。至少温如海不是他们的对手。只要他们带多几位帮手,有七八个人截住表哥和秦风,再有一人引开温如海,剩下的人完全可以避开张文张武潜入房中把我掳走。

幸好,现在我不在房间里。

我只觉后背一片冰凉。

“喂!快下去!”润玉看我在发呆,不满地推了我一下。

我立即抱着柱子滑下,然后伸手接住她。简直是瘦得没几两,难怪那么扁平,没人当她是女人。

“多事!我自己能下来!”她一把推开我,很不领情的走出庙堂。

靠!死倔脾气的小鬼!我不是看在她右手骨折的份上怕她有什么闪失才出手帮忙的么!

“别磨磨蹭蹭的,要想活命,从现在开始,你要听我的。”润玉一副老成的样子,领着我爬出破庙的围墙。

我正奇怪她为什么不走大门的时候,她突然拉着我挨在墙边坐下,躲在半人高的草丛中,把身形完全隐进围墙的影下。

不待我出声询问,突然感觉空气中有些许微妙的变化。

说不上为什么,总之就是觉得很压抑,很憋闷。

我屏息静气,大气都不敢出。虽说平时我的呼吸轻浅,教人几不可察,可是在这样令人生畏的强大气息前,我还是多加了一分小心,努力把自己的气息隐去。

第3卷 第10章

虽说周围听不到一丝人类活动发出的声音,只余风吹动草木发出的飒飒声,但是,我还是敏锐的感觉到,有某种生物在缓慢靠近。

即便再怎么讨厌蛇蚁蚊虫,我现在却无比希望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那些不会思考的生灵。可惜天不从人愿,出现的不是蛇,而是——

润玉突然站起来朝前猛冲出去,快得让我连阻止的机会也没有。

然后一个黑影以更快的速度向她掠去,在五米开外擒住那纤瘦的身形。

寒光一闪,一片冰芒从润玉手中疾而出,黑影立即疾退,伸手一挥,打掉一寒光闪闪的细小玩意,再次飞身直上,落在才跑开没几步远的润玉面前。

润玉脚步急转,朝右侧跃开,避开黑衣人的第二抓,随即撒开一片粉末,在漆黑的夜色中散发出五颜六色的奇异光芒,乘着夜风,朝黑衣人吹去。

黑衣人再次疾退,在距她几步远的地方站定,挥掌,以掌风拂散那五彩烟雾,沉声道:

“小兄弟可是魔教教徒?”

那平板的声音无高低起伏,听不出他的喜怒。若他是所谓的正义人士,润玉回答“是”的话,多半要被教训。可也不能回答“不是”,万一对方是黑道上的人,那不是同样对她不利么?润玉显然也考虑到这一点,沉默中。

我为润玉捏了一把汗。

“我只是个无名小卒,何须大侠记挂。只是不知大侠深夜至此,所为何事,又为何贸然对我出手。”润玉的声音略微低哑,似少年又似女中音,还真的是雌雄莫辨。

对方嗤笑道:“想必刚才趴伏在庙中房梁上的就是小兄弟了。既然我们的计划教你听了去,又怎敢放心让你独自离去。不若,小兄弟随在下回村里暂住一段时日,待我们事成之后,再放你离去。如何?只要跟村长说明缘由,想必大伙儿是不会为难小兄弟的。”

我心下一惊:这人刚才也在庙宇中?为何我只看到七个人,也确实感觉到他们都离开了,怎么还有一个潜伏的?莫非此人武功太高强,我们无从察觉?如果他至始至终都没有现身而一直潜伏在附近,那我们两个的行踪不是都教他看了去么?我这样躲着还有啥意义?

可是,贸然跳出去的话——那不是白白送死么?他们找的正是我啊!

思前想后,我现身也不是,不现身也不是,只好继续猫着,等他发现我了再说吧。

“原以为你们会一起离开,没想到,你半路又折返回来。为何不通知其他人你们的计划教人听了去,让大家都留个心眼?莫非大侠还存有什么私心不成?”润玉讥讽道。

黑衣人有些苦恼,低叹一声。“小兄弟有所不知,此事太过凶险,拟定好的计划不能随易更改。我等也是受人胁迫,身不由己啊!”

“哼!好一个身不由己!身不由己就可以随意杀人了么?你怎么不去死?死了就没人会威胁到你了!”

靠!润玉你的嘴巴也忒毒了一点,有这样咒人的么?我汗颜。

“若只有在下一人独活,死不足惜。只是——”他顿了顿,突然冷了语气,全身散发出一股迫人的森寒气息,沉声道:“家中尚有老母和妻儿,在下若不完成此次任务,他们定无活路。为了他们,即便事成之后要遭受凌迟之刑,千刀万剐,在下也万死不辞!那位可怜的姑娘那儿,我自会亲赴地狱,向她赔一千个一万个不是!来生做牛做马,任她奴役!”

语毕,风声顿起,黑衣人周围五尺之内的草木落叶断枝围着他缓慢的旋转着,逐渐向上攀升,形成一股小小的龙卷风。

我张着嘴,看呆了。

乖乖,这什么功夫!好神奇啊!莫非是某人的小宇宙爆发了?

润玉同学看情形不对,自然是飞速逃开,可哪里快得过那人的掌风?

只见黑衣人双手合掌,大喝一声,用力向外一击——那股奇异的气流划破夜空,挟带着强大的气势向润玉袭去。

按理说风速应该是看不到的,可是,事实就是这么奇怪,我确实看得到那气流的异动。气流所过之处,似一把利刃刺穿周围的空气般,破空而出,半空中飞起的落叶皆被往两旁推开,任那无形的风刃直取润玉的后背。

来不及多想,身体比大脑行动更快,没等我思考如此贸然行动的后果,我整个人已经朝瘦弱的润玉飞奔而去,不由自主的张开了两手,想要把她推开。

可惜,我扑了个空,整个人摔趴在地上。那股强势的风刃由我身体上方呼啸而过,刮得我的衣服裙子头发一阵胡乱飞舞,跟在北海遇到的台风似的,真怕衣服被吹开了待会儿我得裸奔。不过现在是夜晚,裸奔也没什么人看到吧?

更郁闷的是,部遭受重创,原本就不大的两个包包,这下更扁平了。

我揉揉,头晕脑胀的翻身面朝上躺着,只看到半空中一个人影慢慢降落,不偏不倚地砸在我身上,压得我差点没连早餐都吐出来。

然后,缠在润玉腰上的白练缩了回去。

靠,救兵到了。

可是秦风你也太歹毒了些,就不能稍微挪点地方把她放我身边么。

风声过后,周围异常安静。

我推开润玉。显然这娃已经吓傻了,睁大了水润的眼睛,张着红艳艳的小嘴儿,僵直着身体任我摆布。

我半拖半抱的把这个大型布娃娃挪到了先前的围墙下,再次藏身于影中,还得小心翼翼的避开她绑着绷带的右手,又重新帮她整理了衣服,她这才缓过神来,大大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开始喘,心跳得飞快,连我也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喂,你心悸啊?”我拍了拍她的小脸。

润玉回神,幽怨地瞪了我一眼,然后很不高兴地嘟着嘴巴撇开脸。这神态——跟某个人倒是十足的象了,真不愧是表兄妹。

忍住了把她扑倒亲亲一番的冲动,原本还想好好安慰她的,可是那边秦风跟某人对峙着,不好让他分心,我只好又看向他们,顺便帮秦风留意周围有无危险。

“没想到,我一介草莽,何德何能,居然能引来江湖四大公子的清风公子。”黑衣人全身戒备着,语气不复之前的轻松和随意,似乎对秦风的出现有些意外,却也不见他有一丝害怕和退缩的情绪。这个人,怕也是不简单的……

“尉迟兄言过谦虚了。”秦风朗声道:“谁人不知尉迟家长公子的武学修为跟秦某人不相上下,若尉迟兄自称草莽,普天之下,又岂有人敢称侠义之士?”

一语过后,沉默。

令人窒息的沉默。

之后,那人长叹一声,道:“传言你当了听风楼主,不想竟是真的。”

“不敢。”秦风朝他抱拳拱手。“司马前辈错爱,让小弟捡了个现成的便宜。”

“司马前辈……他还好么?”黑衣人犹豫了好一会儿,才把一句话说完整,语气里满是惆怅。

“尉迟兄何不亲自登门拜访?”

听闻秦风这试探的言语,黑衣人突然冷了气息,道:“不必了!在下还有要事在身,不日即离去!只是尚有一事不明,还望秦兄弟不吝相告。”

“何事?”秦风也敛了神色,全身紧绷着戒备起来。

“不知那位使毒的小兄弟与你是何关系,为何要阻拦我将他带走?”

“这……”秦风瞥了我们一眼,脸上显出古怪的表情,不答反问:“为何尉迟兄要与一个孩子过不去?”

“这与你无关!他知道了一些不该知道的事情,在下只是想请他到寒舍暂住一段日子避开风头而已!待事成之后,自会毫发无损的放他归来!”

“不巧,那孩子是我友人的表……亲,友人托我找寻了一个下午,这才好不容易找着了,又岂能让你带走?”

黑衣人冷哼一声,道:“那孩子究竟是什么来路,值得清风公子如此大费周章,还携带帮手来寻,居然让我毫无所觉!”说着,朝我们的方向挥了一下手,一股劲风袭来,吹倒眼前一大片杂草,让我们无所遁形。而风势恰到好处,在来到我们面前的时候已经消散无形了。

好厉害的功夫!出手拿捏得当,不知秦风对上这个人,会有几分胜算?万一不敌,又当如何?

我突觉背后冷汗涔涔。

“既然来了,就请现身吧!姑娘。”黑衣人诚挚相邀,朝我拱了拱手。

看来,刚才我那一扑动作太快,夜色又黑,他估计是没看清我的模样。可是——现在我又怎么敢跳出去让他看个仔细?

我与润玉面面相觑。她赶紧从荷包里出一个小盒子,在我脸上涂涂抹抹,之后又掏出一条手帕,把我的大半个脸蒙了起来,只露一双眼睛。

我们灰溜溜地站到了秦风身后,一边一个,探了个脑袋朝前看。

对面黑麻麻的,那人的身影已经隐入夜色下的树影中,只看得到一双晶亮的眼眸,在黑暗中散发出幽冷的光芒。

我缩了缩脖子,小手不安的放在秦风的腰带上。

“姑娘师从何人?”自从我出现后,那人就一直盯着我,现在,他的声音更是难得的带上了一丝诧异。

“我爹。”我老老实实地回答。

秦风的身子抖了一下,我瞥了一眼,只见他脸色古怪,似在憋笑。润玉则是毫不给面子地噗嗤一声笑了,一口白牙在黑暗中显得有些诡异。

黑衣人吃了个瘪,却依然兴致勃勃,不依不饶的继续追问:“不知令尊如何称呼?”

“凌文宇。”

“凌……凌文宇?可是凌铁山庄前任庄主,十多年前不知因何原由突然退隐的武林盟主?”黑衣人象是打了**血,突然莫名地兴奋起来,朝前迈出一大步。我立即后退一步,不想拖着秦风也往后退,有点灭了自家人的气势。他两手往后一伸,一边一个,拍开我们的手,然后,忿忿地瞪了我一眼,又转过脸对润玉发出无声的警告。

润玉鼻子,幽怨地瞥了我一眼。

靠!我们这么扯下去也许真的会把秦风的腰带给扯下来!难怪他生气。至于黑衣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什么,我无瑕顾及,反正只需记得他是要找我麻烦的就好,其他都不重要。

我朝润玉挤眉弄眼,示意她:我们先走,留秦风垫后。

她点点头,悄悄退开。我也如法制,一步一步地往后挪。

不想那黑衣人铁了心,一定要找我的麻烦,突然越过秦风窜到我面前,吓得我哇哇大叫:

“啊!不要杀我!我不认识你!我才来没几天,什么都不知道!”

然后,我转身抱头鼠窜,一溜烟地往前一蹬,不知为何,才跑了几步就撞到一堵厚实的墙,把我撞了个七荤八素,一个反弹,一屁墩坐在地上,仰面躺倒,眼前直冒星星。

他令堂的,这荒野上怎么立了墙?

“飘云,跑什么?后面有鬼追你?”一抹红色的身影突然晃至我视线范围内,一边伸手揉着坚实的膛。“你这一撞,可真是非同凡响……”

“表哥!”我大喜。“有人要杀我!”

“谁?”逸湘表哥那张俊美非凡的脸摆出一副冰雕样,寒气逼人。

“他们!”我伸手朝后一指,逸湘表哥立即眯了眼,朝我手指的方向看去。

“好远!你跑那么快,他们追不上的啦!”

宋逸湘把我从地上拖起来,为我拍掉身上的杂草和土屑。

我疑惑地回头,自己也不由吓了一跳。

靠!一身白衣的秦风离了至少差不多一百米远!可是,我记得只跑了几步啊!莫非他们挪地方了不成?

此时,润玉也刚好赶到,喘着气,怒目瞪视着我。

而那边,大概是两人一言不和,交上手了,打得天昏地暗飞沙走石,风声呼呼作响。我们隔着这么远,那些草叶树枝被打中撕碎折断的声音依然清晰可闻,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哗,现场版的武侠剧啊……

“跟秦风交手的是谁?身手不错!”逸湘表哥目露光,有一丝兴奋,似乎全身细胞都活跃起来一般,脸上容光焕发,象个找到新鲜玩具的小孩,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

我跟润玉面面相觑,一致摇头。“不认识。但是很危险。”

“要杀你的就是那个人?”他语气欢快的说道。

我愁眉苦脸。“表哥,他要杀我,你高兴个什么劲?”

“无妨。表哥罩你。”他拍拍我的肩膀,说完,也不顾我们的意愿,一手一个,拎着我们往回走,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我们两个小鬼夜间行走不安全,得有大人跟着。说白了,就是把我们放在他眼皮底下他才安心。靠!怕我出事,那就天天把我挂裤腰带上啊!

可惜这个蛮牛决定了的事情是不可能改变的。

不一会儿,他就把我们扔在一旁,朝黑衣人出手,硬生生地把秦风给挤兑了出来。

表哥出手,果然不同凡响,破坏的林木面积更大了。周围被他掌风扫到的地方,基本上是林木成片倒下,就跟老爸老妈遇袭的现场情况差不多。

我咋舌。这小子打**血了?

秦风乐得清闲,盘腿坐在我们身旁看红与黑的较量。我想,这时候应该有一套茶具给他自斟自饮会更贴合他的心境。

润玉坐得离我们远了些,周围某些生物爬来爬去的,在草丛中沙沙作响,很快就在她周围围成一圈,把草丛都压趴了下来,偶尔还听到滋滋的恐怖声音。

我咽咽口水,挪到秦风另一边,讨好地帮他捶腿掐腰捏胳膊。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舒服地放松了身体,任我胡作非为,就跟在秋苑的时候一样。

“你说他要杀你?你这个惹祸不简单啊!什么时候又惹上这一号人物了?”

我幽怨地帮他揉着肩膀,扁扁嘴。“不知道啊!还不止他一个呢!”

他一愣,抖着肩膀奇怪地笑了一声。“确实有人不想看到你舒服地活着。因为你坏了人家的好事。”

“喂!死没良心的!我回来以后一直跟你在一起,啥时候惹事生非了!这些人,我统统不认识!”

“你确实不应该认识此人。”某个黑麻麻的大件东西扔在我们面前,扬起一阵尘土。一只暗红色的绣金线短靴踢到那人身上,让他翻了个身面对我们。

“尉迟风,既不屑于跟黑道同流合污也不投身白道,是个灰色的存在。你爹不可能知道这等小角色的存在,所以你当然不会认识。”秦风好心地为我解释。

“他们特立独行,基本上极少在江湖现身,所做之事也多是行侠仗义,可却罔顾律法,专门盗抢富商富户。百姓虽不排斥,却让官府相当头疼。我们家的货物跟钱粮也曾经遭到他们的盗劫,可他们除了留一小部分为己用,其余皆是散发给贫困人家,让我们除也不是留也不是,只有生气的份。只是不知这次为何,却干起了杀人的勾当!”

逸湘表哥说完,狠狠地一脚踏到那人的腿上,脚下微微使力,只听得骨头嘎啦嘎啦的响声,更为这静谧的夜晚增添一份恐怖气息。那人虽然痛得额上冒汗,却连眉头也不皱一下,确实是条硬汉。

“等等!”我出声阻止。

逸湘表哥有一丝诧异,挪开了脚。

“他也是受人胁迫,全家老小都捏在别人的手心里,由不得他。只要他告诉我们幕后黑手是谁,我们自会解决。不如就……”

“不能放了他!他想杀你耶!”润玉远远的出声制止。

黑衣人蓦地睁大了眼睛,视线定在我脸上,嘴唇动了动,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11-15

第3卷 第11章

“为何不给他解?”

想也知道,这人被逸湘表哥点了,说不出话。可我很想知道他到底想对我说什么。如果是暗恋的话就不必了。不过看他听到我爹的名字的时候那么兴奋,总不会又是爹给我胡乱定下了什么亲事吧?寒……

“不能解,万一他自杀怎么办。”润玉很不赞同地挪了上来。“把他交给我来处理!”盘在她腰上的蛇滋滋吐着蛇信子,那红红的尖细的分叉离黑衣人的脸不足一尺,晶亮的唾涎了下来。某人终于有些不忍地皱眉。

我们一致斜眼看她。靠,这人交到她手上还成人样么!

秦风刻意避开她,绕到我身侧站定,当众开始解腰带。

“死相!你不会饥不择食到连男人也上吧!”我的心扑扑扑乱跳,脸上一阵发热,赶紧退开两步,眼睛却是一眨也不眨地盯着秦风的动作,脑子里突然回响起一首热辣辣的歌曲。脱脱脱!外套脱掉,内衣脱掉,毛脱掉!统统脱掉!

秦风的动作顿了顿,鄙夷地瞥了我一眼。“我对平的,没兴趣。”然后很不怀好意地扫视了我的小馒头一眼。

我囧。可一想到有一个比我更平的,赶紧看过去。

润玉果然生气了,脸色有些发绿,象鬼。

艳鬼。

而她身后,确实浮现出一个狰狞的鬼脸。

我目瞪口呆,浑身寒毛直竖,却是一声也发不出来。

那只皮肤皱巴巴的干枯的鬼手伸了出来,朝润玉肩膀上拍去。

“啊——”尖叫声终于冲破喉咙,我一拳头朝那鬼脸打去。逸湘表哥也发现了异常,举掌挥了过去。

润玉显然很聪明,立时蹲下身子,双手抱头朝前一滚,还不忘飞出一排绣花针,闪着幽蓝的光芒,大概是淬了毒的,直朝那鬼脸飞去。

鬼脸宽大的袖子一翻,裹住寒光闪闪的银针,又一甩,银针朝我们飞来。

为避免殃及自己,我立即收手,往后退开几步,闪身躲到秦风身旁。秦风大手一挥,手中白练随意舞动了几下,银针落地。

我终于知道刚才他从腰上解下的是什么了。

与此同时,润玉同学也滚到了我们脚下,蹲着身子极快地拍开尉迟某人的嘴,丢了什么东西进去,还点点他的喉咙。只听咕咚一声,尉迟同学做了个吞咽的动作,然后,他怒目瞪视着润玉。

我这才发现,尉迟风同学样貌虽然不是俊美型的,五官却也十分标致,只不过生得有些犷,浓眉大眼,国字脸,厚嘴唇,典型的北方男人的优良品种,一双黑眸光大盛,显示其有充足的内力和实力,随便伸一个指头就能把我跟润玉同学捏死。

我赶紧又躲到秦风另一侧,一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润玉同学的动作,一边拿眼角余光瞄表哥那边的战况。目前两人势均力敌,还看不出结果。又抬眼偷瞄秦风,他正板着脸,紧抿着红润的唇,吊着眼角,目不转睛地观看现场直播,完全忽略了脚下的情况。

要命的是——润玉擅自解开了尉迟风的道,他立时窜起来,右手快速出击,勾成鹰爪的态势,扣向润玉的喉咙。

我尖叫一声,失手把秦风推了过去。

秦风脚下没留意,绊到什么事物,一个趔趄,直朝尉迟风和润玉身上倒去,三人全无防备,立时滚做一团。

我看看自己的手,脸色发白。哇……我居然推倒秦风了耶……换作在床上该多好……

“蛮女!”秦风怒斥一声,立时架开尉迟风的鹰爪,推开碍事的润玉,一个鲤鱼打挺,一跃而起,两人打了起来。

“润玉你这是在帮我们还是要害我们!”我朝抚着喉头咳个不停的润玉怒吼。“刚才是谁说怕他自杀不能帮他解的!”

润玉咳了半天,缓过劲来,测测地说:“尉迟风!你给我听着!杀了那个鬼手,我给你解药!”

尉迟风冷哼一声,不搭理,招招都下狠手,直取秦风要害。秦风冷凝着脸,小心应战。

我听温如海说过,秦风的武功只比逸湘表哥差那么一点点,既然逸湘表哥刚才不到一刻钟就能取胜,想来对于秦风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可是看着他愈显苍白的脸色,我有些担心。该不会是内力没恢复吧……

“尉迟大哥!你不想见你家中老母和娇妻稚儿了吗?”我朝他吼道。

果然,他的动作犹豫起来。秦风见机,虚挥一掌,立即退开。两人各站一方,防备地相互瞪视着。

“他个熊!这什么破招式!”另一边,传来逸湘表哥的怒斥声。看情形,他陷入苦战了。

那个老鬼,貌似不弱。要不怎么他都到了我们身后却无人发觉?

尉迟风只看了他们一眼,略微思索,立即加入那边的争斗,招招都是夺命的架势,亟欲杀死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老者。润玉的毒和我的话语对他还是起了一定的震慑作用的。这么说来,那老鬼不是他们的人,可又为何而来?

我看看润玉,她正全神贯注的观战,小脸儿白白的,估计是被吓的。

莫非她认识老鬼?刚才老鬼神不知鬼不觉的潜近,貌似也不欲惊动我们,只想悄悄带走润玉的样子。若是冲我来的,早就一掌拍死我了。

转过脸,我睁大了眼睛看着那个老鬼。唔,他那枯瘦干瘪的爪子真难看,可是,却很灵活,威力也不小,逸湘表哥基本上是不敢跟他直接接触,衣袖都被撕开几道口子了。眼看无法尽快取胜,表哥他从腰间拔出了一把冒着幽深红光的短剑,直接朝那鬼爪砍去。

令人意外的是——那爪子被剑砍到,立即冒出星星点点的白光,发出尖锐刺耳的金属撞击声。

靠!假手?还是金属做的?难怪表哥徒手打了那么久都赢不了!

我愤愤不平地在一旁挥舞拳头呐喊助威:“砍他狗腿!砍他胳膊!砍他爪子!”

“不对!砍他脖子!”某人吼得比我还凶。“尉迟风你给我认真点!究竟还想不想要解药了!”

我立即噤声。润玉……你确实够歹毒……

果然,原本只是消极应战的尉迟风同学脸色一变,全身气势暴涨,象是刮起一股凛冽的小风暴,朝老鬼全力出击。

这下我总算看出来了,他是使剑的。只是他那把剑有够诡异,居然是透明的!要不是看得到剑锋划破空气的痕迹,我还以为他手上只握了一个剑柄来唬人。不过,他的招式有些眼熟啊……

“我想,他跟你师傅有些渊源。”秦风不知何时站到了我身旁。

“我怎么没听我爹提起过?”

“那时候你才多大?跟你说了你也记不住吧?”秦风鄙夷地斜了我一眼。

我鼻子。老爹确实从未跟我提起宇国的任何事情。大概是他也没想到能有回来的那一天吧!

“尉迟兄年届三十,你师傅带着你坠崖的时候他也有十四五岁了吧?兴许,他这一套剑法就是从你爹那儿学来的,只是不完善。后面的招式想必是他经年累月自己琢磨的,倒也算个人才。”秦风自己是个人才,自然惜才,所以刚才没有痛下杀手。

“哦。”我点点头。难怪刚才他听到我爹的名讳时那么兴奋,原来是曾经的熟人。那他算不算我师兄?可是——我爹抱着我坠崖的时候,也不过二十多吧?哪来那么大一个徒弟?

“飘云……你爹真的是凌文宇前辈?”润玉十分羡慕,看向我的眼光也与之前大不相同,就象是——想要把我当佛像摆在神龛里供起来一样。

我神清气爽,立即飘飘然起来,却又有些不着头脑。“我爹在这里很出名?”

她猛眨着眼睛点头,满脸崇拜。

“有多出名?”我十分好奇。怎么我一路行来,从来没有人跟我提起过?听到的都是我妈如何的诡异,如何的狡猾,又如何的能干,风流。关于爹爹的传言,可谓少之又少。

润玉滔滔不绝地说了一大堆,越说我越迷糊。

“可是,那不是十多年前的事了么?还惦记着他干啥?现任武林盟主不比他更出名么?他退隐之后,武林的最高领导权怕是早就更迭数次了吧?”

润玉摇摇头。“不一样。近百年来,能被人尊称为武林皇帝的,只有凌前辈一人。有道是:朝堂上有文惠帝,江湖中有凌武帝。文帝以政治良国,武帝以拳平天下。”

我喷——

“你,你别吓我!”T***,谁敢跟皇帝平起平坐?还让人摆在一起相提并论,那不是灭了皇帝的威风么!?这算不算功高盖主?照她这么说,我爹离死不远了!

搞不好,当年老爹坠崖另有隐情……难怪我说最近怎么这么不太平,没准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了!

就在心烦意乱间,噗——某声不太动听的声音响起,接着象是开了水龙头关不上的哗哗水声,伴着噗嗤噗嗤的气泡破裂的声音,在这静谧的夜晚尤为恐怖。一股浓厚的腥臭味立即在夜空中弥漫开来。

我只觉一阵恶心反胃,立即掩嘴闪到一旁干呕。

噗通一声,某物体倒地的声音响起,那腥臭味更浓了,只是水声小了些,唯有噗噗的冒出泡沫的声响。

靠。杀人,就这么简单!

待我舒缓过来,秦风立即递了一条香帕给我,我毫不客气的掂起来抹嘴巴。

“这下满意了?”我斜眼看着润玉。

她冷凝着脸,不语,上前查看那具尸首。更令我反胃的是,她居然敢伸手到那颗滚落在地的人头上掐掐的,用力一扯,一张薄皮撕了下来。

恶——

我再接再励,努力把隔夜饭吐出来。这年头,变态多啊!要习以为常!可是,我家海海千万不要摆弄尸体……

奄奄一息地趴在表哥身上往回赶的时候,沉默了半天的木头同学(尉迟风)终于开口说话了,遣词用句跟他一样俭朴可爱。

“解药。”

“没有。”润玉同学回答得也很俭朴。

“你!”身旁气大盛,风阵阵,草木沙沙作响。我搂住表哥的脖子,把半个脸埋在那坚实得象石头的肩窝里,眯了条眼缝看他们。

“禁欲十天自然解了。”润玉不知死活,口无遮拦。

“不是毒药?”

“不是。”

木头眯了眯眼睛。润玉很聪明的闪到秦风另一侧,夹在表哥和秦风之间。秦风故意引发木头的怒火,道:“只是让你不举而已。记住,千万不要同房,一沾上情欲就完了。”

木头不屑地冷哼一声。

“一辈子不举。”润玉很毒的又加了一句。

木头只是两手交互着捏了捏,指尖骨骼被他捏得嘎啦嘎啦作响,听得我头皮发麻。他沉声道:“我儿子都可以拿砍刀劈柴了,女儿再过个几年都要嫁人了,刚生的娃也是个男孩,只要帮他寻了个好师傅传授他武艺,我还有何忧虑?行房,不就是那么点屁大的小事!”

大概是觉得自己说得俗没有顾及到有女人在身旁,他又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看我。

我们哑然。润玉无趣的鼻子。秦风扁扁嘴,有一丝不满。他这么俊连个老婆都没有,人家只是一普通人,妇女儿童都拐到手了!难怪他拼死也要护家人周全……

“是何人要杀我?”我对这个比较关心。

木头沉默。

“你也知道我爹是什么人吧?何须忌讳?”我突然觉得老爹的形象无比高大,自豪感油然而生。

木头呼出一口气,仰望夜空,幽幽叹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率土之滨莫非王臣!”我很快接了下句。

“姑娘这下可知我们为何为难了?”他满眼希翼地看着我,希望我明白他们的苦楚。

“不知。我只知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朝他眨眨眼。他一口气上不来,噎着了。

秦风闷笑。

我们就这么一路八卦着有说有笑的往回走,完全不把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放心上。

一个黑影立在林中一株大树上,远远地看着那一群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眸光黯了黯。他身形一顿,倏地飞身跃起,朝相反的方向飞去。一声低喃极快地消逝在夜风中。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微臣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臣妇叩见皇上!皇上还是那么神勇俊朗,气度不减当年!”

一对中年夫妇恭恭敬敬地跪在御书房的地板上,朝龙椅上的那抹金黄色人影叩拜。

“二位无须多礼,平身吧。”宇文惊云淡声道。“赐座。看茶。”

一旁立即有四名人上前看座。

“谢皇上恩典!”夫妇二人又恭谨地鞠了一躬,方才在沉重的红木椅上落座。女立时捧了香茗上来,动作轻缓地搁在茶几上,说了几句吉言,便站在他们身后立定。

宇文惊云挥挥手,闲杂人等全都依次退下了。

眼看着厚重的雕花大门阖上,赵敏立即兴奋地站起来,直奔龙椅,站在文惠帝身侧帮他捏胳膊揉肩膀,嘴里也没闲着,絮絮叨叨的。

“表哥!这么多年没见你,表妹心里想你想得紧!这心心念念的,都是丰神俊朗的您呢!”说着,拿起搁置在案几上的小木棰,殷勤地帮他捶肩背。“这宇国上下,谁人不知表哥的丰功伟业,谁人不夸赞表哥是个贤明的圣主啊!”

宇文惊云扯了扯嘴角,苦笑道:“无事献殷勤,必有所谋。”说着,顺手把镶玉的白瓷茶盏搁在几案上,伸了伸腿脚。“说吧,这一次,为的又是何事?”那慵懒的神态,怎么看都不象是一国君主所为。凌文宇眼皮跳了跳,垂眸不语。

“没事就不能来看您啊!表哥真见外!”赵敏嗔道。

“你应当多去太后那儿走走,这些年没见你,她老人家惦记着呢!”宇文惊云责怪地瞥了她一眼。

“那我先上姨母那儿看看,你们聊!”赵敏扭着腰肢,迈着猫步朝侧门走去。末了,还不忘回头再次声明:“表哥可不许欺负你妹夫哦!仔细我在姨母耳旁吹风!”说完,大咧咧地走人。

待房间清净了,两个男人一块叹气。

“弟妹这子,九弟可还吃得消?”文惠帝安详地打量着多年不曾谋面的弟弟,心里无端生出一番感慨。“若是当年敏敏入了,怕是要幽怨一辈子,郁郁寡欢了!”

“是臣弟夺爱,对不住皇上!”凌文宇立即跪下,朝心思有些恍惚的某人行君臣大礼。

“起来吧!我也没有怪你的意思。”宇文惊云摆摆手。“当年若不是你们相助,我这皇位也坐不稳!”

凌文宇松了一口气,起身,重新落座。

“敏敏——仍然不知道你的身份?”文惠帝很好奇,若是让赵敏知道她一心想逃离皇不欲与皇室中人扯上关系,结果到头来还是嫁了个王爷,不知作何感想。

“既然太祖皇帝定下了祖训,儿臣自当谨记于心,岂可违背先祖初衷。这身份的事,除了母亲和臣弟,自是无人知晓。连十二弟也不晓得。”(十二弟,凌文宇一母同胞的弟弟,当今武林盟主凌松,按皇室中排序在第十二位。因为还在襁褓的时候就搬离皇,所以随母亲娘家姓。凌文宇原名宇文凌云。)

宇文惊云低叹一声。“委屈九弟和十二弟了。”

凌文宇笑笑,毫不介意。“男儿志在四方,当为国奉献绵薄之力。”

第3卷 第12章 中来人

从交谈中,文惠帝终于得知,眼前的武林皇帝——宇文皇室安放于民间用于平衡江湖各方势力,以牵制武林侠士动向的棋子——自己的亲弟弟宇文凌云,曾在十五年前一度失踪,近日才得以寻机会返回。也就是说,这十五年来,江湖上的繁琐杂事都是由皇太妃(凌文宇的母亲,凌铁山庄的老夫人)托人代管的,如今有些失控,出现了一股灰色的中间力量,不在他们的掌握之中。而二十多年来一直不见动静的魔教和黑道人士,近日来也蠢蠢欲动,意向不明。

“居然有人意欲行刺你?”

听闻自己的弟弟两次遇袭,宇文惊云有些不敢置信。

九弟的身手如何,他不是很清楚,因为自己毕竟不是江湖人氏,作为太子来培养的时候,也只学了些自保的功夫,登基之后国事繁忙,更是无瑕顾及再练什么武功,个人安危全仰仗自己的锦衣卫和护龙卫。可九弟在江湖上的地位,他也略有耳闻。被人尊称为江湖皇帝,自然是武功盖世,无人能及,人品各方面又是极好的,很得大家的敬重,又怎么会有人肖想要除去他呢?现如今他也早已不在盟主之位上,更不是什么庄主财主,杀了他又有何好处?

宇文惊云颦眉,以指关节轻叩龙椅的扶手,又抬眸看看九弟淡漠的表情,心下一凛。

“莫非九弟已有头绪?”

“不敢。”凌文宇垂眸俯首。

“说。皇兄恕你无罪。”

在这个弟弟面前,文惠帝并不觉得自己高高在上。毕竟,这江山还是由他们两个人共同守护的。自己虽在朝堂之上,官员由自己任用和委派,可九弟在民间行使监督的职权,确实暗中查处了不少贪官污吏和鱼乡民的恶霸,顺便还暗地里助朝廷剿灭了许多山匪路霸,要不,自己登基继位这些年来,人民何以安居乐业,国事何以蒸蒸日上?

单就人口在二十年之内翻了一番,农作物收成涨了三倍这一点来说,九弟和九弟妹功不可没!更何况,日益强大的军备配置和兵士们的训练,也离不开赵敏的奇巧构思。若不是这个古怪的表妹总是出人意表的想出一些奇怪的花招作弄自己后里的女人,自己真的有些心动,想把她纳入后。无关情爱,只因特殊。

这世上,也仅此一人敢在面对自己的时候依然谈笑风生,以睥睨天下的气势笑侃江山。

只可惜,她是名女子。

也庆幸,她只是一名女子而已……

看着凌文宇有些为难的神色,宇文惊云猜到了两分。

“九弟莫非怀疑是我皇室中人暗中作梗?”

“臣惶恐。”凌文宇立即跪地行礼。

“起来吧。”宇文惊云低叹一声。“若真是朕的后中有人坐不住了,贸然手江湖事务以期达到什么目的,朕绝不姑息!”

语毕,看凌文宇没有要起来的意思,他不由皱眉。

“九弟这是何意……”

“微臣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讲!朕恕你无罪。”

“恳请陛下收回护龙卫和锦衣卫的调遣权!臣弟实在不想贸然出手伤了皇城的忠实护卫。毕竟,他们是经过千挑万选出来的,又历经艰苦磨练,有超强的作战力和凝聚力,其价值和作用也非同一般,若有什么折损,对陛下将是个不可估量的损失。”

“!!!”

宇文惊云惊讶万分。这怎么可能!?护龙卫只负责保护历代皇帝的安危,从不离皇帝左右,锦衣卫更是负责皇安全,从不踏出皇城一步,又怎么会……

“你是说……”

“臣弟与臣媳前几日遇袭,疑是部分护龙卫和锦衣卫所为!当然,其中也不乏江湖势力手。”

“九弟休得胡言!朕不曾……”宇文惊云话说到一半,突然闸住。

九弟不是在怀疑自己,而是意有所指!既然他敢如此说,就说明他有确凿的证据!

宇文惊云慢慢回忆。好像,不久前,太子生辰的时候,出了一些意外,受了点伤。皇后受到惊吓,哭泣着央求自己分拨一支护龙卫给太子调遣,以护太子周全。看太子平日里行事稳重,也是个有担当的好男儿,将来也确有打算传位予他,于是自己调拨一支护龙卫和一队锦衣卫护他周全,供东调遣。可他怎么会——?

心里象是梗了一刺,宇文惊云沉了脸色。看来,有人羽翼已丰,等不及要振翅高飞了!即便不是太子的本意,跟东的某位……也是脱不了干系的。

“这事,朕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给九弟一个交代!”宇文惊云正色道。

凌文宇叩谢隆恩,末了,思量一番,还是把飘云的婚事提了出来。

宇文惊云终于缓和了脸色,笑意挂上眉梢。

“九弟好福气,养了个好女儿!不知是如何优秀贤淑的女子,居然引得秦家和温家的公子竞相上门提亲!过些日子,重阳将至,找个机会带上你那双女儿,让朕好好瞧瞧!朕这做大伯的,还从来没有看到过她们呢!”

凌文宇唯喏着应下了。

待夫妇俩离去,文惠帝才想起,自家的静玉貌似前一段时间也跟某青年打得火热,频频出约会,传得皇城里沸沸扬扬的。原本选驸马乃皇族大事,这嫁公主的事自然马虎不得,但是孩子们情投意合,又有皇后在一旁盯着,自己这个当爹的就不要瞎参合了吧!只要对方人品好,相貌、以及家境如何无所谓,公主喜欢就好!

那个青年姓什么来着?好象有听皇后提起过,姓……温……

……怎么又是姓温的?京城好似并无温姓大户……

宇文惊云脸上挂着古怪的笑容,眼皮跳了跳,却也没深究,翻开奏折,继续批阅。

“喂!我说,你究竟跟皇帝表哥谈了些什么?他没有为难你吧?”

赵敏对于丈夫突然进京面圣的举止很是不解。

“你不是要我调查那些吃了你的子弹的蒙面人么?”凌文宇回到京城的小宅院,倍感亲切,舒服地躺在躺椅上伸了伸懒腰。

“查出了又怎么样?打都打了。他们不来,也还会有别的人来骚扰的!有人就是看你不顺眼嘛!”赵敏赶紧上前帮他揉腿,手握成拳轻轻帮他捶着膝盖,有些心痛地说:“跪疼了吧?都叫你不要去见表哥了!每次见了他都讨不到什么好处,还平白无故要跪来跪去的!”

“这就是你不想入的原因?”

“嗯。”赵敏轻哼一声,算是应了。她上姨母那儿还没跪下,就被姨母给扯起来了。那个太后啊,嘴上虽说埋怨自己没有嫁进里陪她这个老太婆闲唠嗑,可还是打心里喜欢自己这个做外甥女的!自己远离表哥这尊大神,果然是作对了!

凌文宇失笑。他早该猜到的。那个世界的教育啊……

“我都说了,还是我们那边好吧?有水有电有气,不用天天担水砍柴;出门交通方便,汽车火车轮船飞机随便搭,只要你有钱!联络他人方便,手机电话电脑QQ随便用,还有,鸽子不传信,是拿来吃的!看病就医方便,购物方便,娱乐方式多样化,孩子读书就学方便……”赵敏满脸向往。

“就业不是很方便。”凌文宇突然很煞风景地冒出一句。

赵敏被噎住。

“房子也不好找。想要我们家占地那么广的几乎不可能。”国家级的人物也没这个殊荣。

赵敏朝天翻了翻白眼。

“想要象你一样胡作非为随便挖矿制作军火更不可能。”凌文宇笑吟吟地伸出手指头轻轻刮了她的鼻子一下。

赵敏不满地努努嘴。

“最糟糕的是,男人还不能三妻四妾,连有需要的时候想要找个好一点的青楼都没有……”

“滚!去死啦!你虫入脑啊!”赵敏火冒三丈,蹭地站起来,抡起手边的茶壶就要往他头上扣去。

凌文宇笑嘻嘻地捉住她的手腕,把茶壶夺下,搁在桌子上,然后就势把那只浑身炸毛的象猫一样的女人搂进怀里,悄悄咬她的耳朵。

“其实那里也没什么好的,AIDS啊,还有SARS,禽流感猪流感什么的病毒满天飞,一不小心就中招了,连肝炎也可以通过这种途径传播,为夫的哪有这等胆色去跟病毒抗衡,我还想健健康康的活个三四十年呢!还是老婆安全。”语毕,大手不老实地上下着。

赵敏抿紧唇,半推半就。不一会儿变被动为主动,如狼似虎,爬滚打全数用上。唔,要是自己的男人不能满足自己,那就说明他在外面偷吃过了。所以,绝对不能放松的。

凌文宇被压倒在床上的时候暗自叹息:自己不应该招惹女人的……

尉迟风同学果然是老爹收的第一批弟子,鉴于我是他恩师的女儿,尽管他对我的身份依旧半信半疑,却也不欲再为难于我,很快就请辞,赶回他们隐世的小山村去转移他那一家子,以免再受人要挟。只是其他同伙的行踪和动作,就不是他所能控制的了。至于究竟是何人雇了他们,他不是主事者,一时间倒也说不上来。只是从他的话语间隐隐猜出,应该跟皇室脱不了干系。

逸湘表哥跟秦风倒也豪迈,给足了人家盘缠和生活费,挥挥手送走瘟神。剩下的,就是处理润玉的问题了。

“说吧!”秦风拉了一张椅子坐下,闲适地晃着白玉扇子。“说说看,那个鬼手跟你是什么关系!为何他一定要捉你?你又为何一定要置他于死地?”

众人把视线投向了站在房间中央惴惴不安地揉着衣角的润玉同学,一条胳膊用木板夹着,打了绷带挂在脖子上,再衬上那纤瘦的身形,看上去楚楚可怜,让人不由心生怜惜。

只可惜,她那泫然欲泣,眼泪汪汪的表情和小鹿般可爱灵动的大眼睛,对现场的所有人毫无作用。

第一,温如海虽然是她表哥,但是,他一直认为她是男孩,自然不会护着他。我也懒得跟他说明,要不转移了一半注意力到这个表妹身上可怎么好。在这个时代,表哥表妹成亲也不是什么稀奇事。

第二,逸湘表哥对男人女人都免疫,不知道何为怜香惜玉。

第三,秦风虽然知道她是女的,可是鉴于他只喜欢波霸——他有明确表示过的!所以,对这个完全没发育的少女没有感觉。

第四,我是女人,基于同相斥的原理,还有她用蛇和毒药恐吓我把我带走让我落入险境,意欲对我图谋不轨,我自然更不可能帮她说话。

综上所述,润玉同学成为我们的众矢之的,被围堵在了房间里。

“为何要把飘云带走?你不知道这么做很危险么?”温如海的脸色很不好看。在他得知昨晚的一场恶战之后,更是没给这个表亲好脸色。他甚至还一度怀疑,昨晚趁着秦风和逸湘不在,那些偷偷潜入客栈后院的黑衣人是润玉引来的,却没想是专门为寻我而来的。也幸好,他们发现我不在客栈内,悄然而退,没给我家海海惹麻烦。

“我哪知道她是个麻烦啊!要知道我也不会带她出去了,留下给你们背着这个大麻烦多省事。”润玉嘴硬的反驳。

“你!”温如海怒目相向。

“别岔开话题。那个鬼手跟你究竟有什么过节?我很怕日后你继续跟着我们也会成为第二个麻烦。”秦风端起茶杯呷了一口,眼睑下有淡淡的影,想必是昨晚没睡好。

“那破老头,究竟什么来历!”逸湘表哥摆了个臭脸,戾气十足,看他一副神不济的样子,估计昨晚也没怎么睡。这两只,该不会是一个晚上都在研究什么吧……

润玉有些心虚,却是强硬地梗直了脖子,来个死不认账。

“我不认识那老东西。他那么丑。”意思是说,她只认识长相俊美可人的。比如,眼前这几位——

秦风跟宋逸湘肝火旺盛。

“把她卖了吧!这样大家都省事!”我作了一回恶人,测测地笑道:“正好,少一个吃饭的又可以补充盘缠,润玉也可以在秦楼楚馆里天天看美人,她一定很感激我们的。”

润玉恶狠狠地瞪我。

小样!昨晚让我饿肚子,浪费我的美容觉不说,还让我恶心了一把弄得今天肠胃不适,吃什么都反胃。

“再不说我就要上蜡烛鞭子了!”我威吓她。

只可惜,没等我的恐吓生效,门外传来张文的声音。

“三少爷,有人求见。”

“不见!”逸湘表哥的心情还没调适过来。

“来人持着中的信物,属下拦她不住。”张文的语气中有着一丝不甘。“现已往这偏屋走来了。”

我们愕然。

很快,客人被引了进来,由秦风和逸湘表哥亲自接待,温如海跟我还有润玉回避,偷偷翻窗溜出了客栈。却不想,走后门也要被突然冒出来的官兵盘查,吓了我一大跳。

幸好有温家这两只妖孽在,我们临出门的时候换了副面孔,而润玉的右手骨折又给了我们上医馆求医的好藉口,那个小头目只是盘查一番,爽快的放行。

我正高兴地在街上乱逛,打算体会一下久违的市井生活,润玉靠近我悄声说道:

“有人跟着我们。”然后,她装作体力不支手抽筋的样子,斜靠在我身上。

我诧异地看向温如海,他并不搭话,只是快速地眨眨眼,算是认可润玉的说辞。

我顿时没了逛街的欲望,郁闷地半拖半扶着“脸色苍白”的“小公子”前行,一路闲着没事找路边摊贩询问医馆的具体位置,还要求是镇子上最好的。

没办法,谁叫我扮演的又是丫鬟角色。不,这回更糟糕,直接扮演润玉“小公子”的娘,那肤色暗黄的面具平白的让我的年龄徒增了十几岁,梳了个妇人发髻,还在我腰上填充了一圈不知什么玩意儿,热得我够呛。

刚好,减减腰部的肥吧,口绑两个馒头,正好饥饿的时候可以解馋。只是,温如海这小子的目光怎么这么诡异?寒啊……

“尺骨骨折。姑娘的手只要固定好,五至七日换一剂药,在换药之时再用老夫开的药水浸泡半个时辰,坚持一个月即可痊愈。切忌提重物,切忌压着,切忌扯着,切忌做太频繁的动作……”花白胡子的老大夫帮润玉把完脉,摇头晃脑地说了一堆切忌。温如海原本心不在焉的,可大夫的下一句话把他给惊了个魂飞魄散。

“我看姑娘身形仍未长开,气血积郁,莫不是幼时误食了什么丹药不成?”

一语既出,润玉吓得跳了起来,牵扯到患处,痛得她呲牙咧嘴。

她顾不上伤痛,用力推开我,转身就跑。

温如海上前一把扣住她的肩膀,立即点了她身上几大,沉声喝问:

“你不是我姑姑的孩子!你究竟是谁?!”

听他这么说,我料想到事情有变,立即把其他病患赶出医馆,关门落锁。那老大夫和他的夫人、药童吓得不轻,缩在柜台后面瑟瑟发抖。

第3卷 第13章 我又失踪了

“我娘没这个福分,当不了你姑姑。”润玉的嘴角扯了扯,无奈动弹不得,只好转动着眼珠子拿鄙夷的目光向温如海。

“你假冒他人接近我们,意欲为何?!”温如海把她随手丢在了医馆给患者躺下检查身体的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算他好心,还懂得把她骨折的手放置在前。

“对啊!你想干什么!”我双手叉腰站在温如海身旁瞪视着她,为海海加油助威。“我想起来了,你喜欢帅哥,所以看准了我们几个,赖着不走了,对不对?”

润玉朝我翻了个白眼。“不要太激动,馒头掉了哦。”

我赶紧低头。

靠!前那两团一高一低,影响形象啊!赶紧撩开衣服把馒头取出来,自己咬着一个吃了,还不忘把另一个递给海海,含糊着说:“早餐没吃吧?将就吧。”

温如海抖着手不敢接,目光幽怨地瞪着我。

死相!别拿那副恐怖的嘴脸对着我,很倒胃口啊!我别开脸去,无法忍受这小子顶着另一个模样,一脸麻子,还一副含情脉脉的样子。想想就恶寒。

“喂!医生,给我一杯水!有牛更好。”我奔至柜台前,敲敲案板。

那两个药童吓得抱做一团,老大夫倒是不怎么怕了,从柜台里钻了出来,眼睛滴溜溜地乱转着,估计在想办法打发我们这三尊瘟神。那夫人也缓和了神色,小心翼翼地探头询问:“这位——大婶,何谓牛?”

……大婶……

这词听着真刺耳。

“给她一碗羊即可。用三分清水兑了。”温如海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这好办。赶巧后院里养着山羊。”夫人借机闪身躲到侧门的布帘后,往后院走去。

老大夫趁势也跟着溜走。

“我劝老人家不要使什么坏心眼,我们只是吵架而已,不会祸及医馆,殃及诸位的命。待事情解决了,自会离去。”说着,温如海甩了一个小物件给那老者。

老大夫接过一看,吓得冷汗涔涔,又抖着手把那物件送回温如海手上,白花花的山羊胡子抖了抖,嘴唇嗫嗫着说不出话来。

我干吃完馒头,一个劲的打嗝,恰好夫人的羊也送到了。

她把碗递到我手上,悄悄地朝老头子挤眉弄眼。

老大夫一个激灵,立即阻止我。“姑娘且慢!这羊怕是没煮过,喝了容易拉肚子。且让老夫重新为您端一碗。”

看来,那夫人在碗里下了什么料,只可惜温如海不知用什么手段震慑了他们,那老头子害怕了。莫非那小小的物件是温家的信物,见此物如见魔君?

最后,我不但喝到了香喷喷的羊,还吃到了美味的药膳粥,真是赚到了!

温如海也很客气的给足了银两,还诚恳的跟他们道歉,然后背上嘴巴比砖头还硬的润玉,携着我从医馆后院翻墙跑到隔壁邻居院子里。如此越过几个院子,我们这才大摇大摆的从某布庄的后院晃到前堂,从正门走出,把店家吓得不轻,连阻拦和责问都忘了。

出了门往医馆的方向一看,刚刚打开大门重新营业的医馆门前果然有两个男子鬼鬼祟祟地朝里看着什么。

温如海冷笑一声。“不知是来寻你的还是来寻我的。带上你,果然是麻烦。”

润玉扁扁嘴。“是你风流债欠太多了。”

温如海咬咬牙,不知他作了什么小动作,趴在他背上一动不动的润玉直抽气,牙关直打抖。末了,她一口咬上海海的脖子,死也不松口。一抹红色体从她唇齿间溢出,沿着那优美白皙的颈项蜿蜒而下,看得我触目惊心,恨得牙痒痒的,真想一巴掌拍飞她。

啊啊啊——居然敢咬我家海海的脖子!那是我的专利!

我正想上前掰开她的嘴巴,却看到她那双清亮的大眼睛里氲满了水汽,很快就汹涌而出,化成大颗大颗的泪珠滚了下来。

我愕然。目光向下,看向温如海托着她屁屁的手。果然,这小子在使劲的拧人家的大腿。拧那处细嫩的有多痛,我自己深有体会。平日里跟他欢好的时候他可没少咬我的腿,弄得青一块紫一块的,白天看着自己都心痛。

这死小子!

突然觉得,也许我应该狠狠的揍温如海才是。流氓啊!这样欺负女孩子,还是男人吗?

我掏出手帕,帮润玉擦去满脸泪水。她呜咽着松了口,把脸埋在海海的肩头,伤心地抽泣着,把鼻涕眼泪都擦到了他的衣服上。

温如海紧抿着唇,泪眼涟涟,愣是吸着鼻子不让眼泪掉出来。估计他也痛得够呛。我赶紧用袖子帮他擦眼睛,再抹在那个看上去挺吓人的齿痕上。最后干脆在他脖子上绑了一条手帕,止血。

其实,我家海海也被欺负得相当可怜,都见红了……

这两人就象是浑身竖起豪针的刺猬,互不相让,拿针扎着对方,行事作风何其相似。要说他们不是亲戚,打死我都不信。

我摇摇头,问:“现在要去哪?”客栈暂时不能回,又没有梨园戏台什么的可以消磨时间,连麻将馆都没有,郁闷啊!

没人吱声。不过,温如海用行动作出了回答。

走到郊外小河道旁,我给别扭的两个人留了空间独处,自己躺在还残留着一抹青绿色的草丛上,张开四肢晒太阳。

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快两个月了,却是一点头绪也没有。不但没想起以前的事,连老爸老妈的面都没见着。思云妹妹对我不亲,表哥虽然对我的态度有所改观,可是脾气又烂得可以,跟他没有共同语言。深解我意可以用来打趣嬉闹的忆寒哥哥又泡妞去了,唯一可以聊天的对象秦风同学又忙着自己的事,没有多余的时间放在我身上。温如海……跟他在一起做运动的时间比说话的时间还多,一整个发情的狼!

我真的好想要一个可以无话不谈的朋友!闲暇的时候还可以一起打牌搓麻将!

可以一起下酒馆,上茶楼;可以一起游泳,攀岩,跑步,做各种运动;还会捧着耽美小说跟我交换意见以及讨论SM节目……

可是,这样的人才上哪找去?感觉这一切离我好远啊……

我扁扁嘴,暗唾一声,在草丛上滚了两滚,却不想滚到一双黑色的短靴面前。

鞋子是黑的,长裤是黑的,束腰的短襟也是黑的,全身黑得透不出一丝光彩。

逆着阳光,我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觉得眼前的人身形很高大,一片影笼罩在我身上,沉而压抑。

我眨眨眼,还没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就感觉自己身体一腾空,已经被他抓在了手上。

尖叫声还没冲出喉咙,脖子上一痛,眼前发黑,我晕了过去。

意识陷入黑暗之前,只听到润玉的尖叫和温如海的怒吼。之后,便是呼呼的风声。

等我再次清醒过来的时候,完全置身于新天地。

“姑娘,奴婢服侍您梳洗可好。”

两名身着粉蓝色衣裙的娇俏少女满脸洋溢着明媚的色彩,笑容可掬地看着我,为我端来了梳洗用具。

我哑然,抬眸冷淡地瞥了她们一眼,然后爬出被窝任她们摆弄。

“姑娘,今天梳个流云髻,可好?”长着鹅蛋脸的少女小心翼翼地询问。

“随便。”我半阖着眼帘,依然觉得睡眠不足。

梳洗完毕,又穿好华丽丽的衣裙之后,她们把我带至梳妆桌前。

盯着桌面上还有珠宝匣子里的亮闪闪的首饰,我的眼睛也跟着变得亮闪闪的,人一下子神了许多,睡意全无。

“姑娘,您看这翠玉的簪子可好?衬姑娘这身衣裙很是抢眼呢!”那名长了一张尖尖瓜子脸的少女掂起一支簪花,通体碧绿,只在雕花处有一抹绛红,镂空雕了一朵小巧的牡丹,还串了一荧绿色的细线,下面坠着一颗泪滴状的红色玛瑙,很是致可爱。

我点点头。随她们怎么弄,反正又不是花我的钱买的,不小心摔坏了我也不心痛。要是能全挂在我头上身上最好,逃跑的时候不愁没钱花。

两名丫鬟手脚麻利地在梳妆桌前摆弄起我的发型来。然后,又是帮我描眉涂粉擦胭脂上唇彩,往我身上挂首饰,不厌其烦地问我这个如何那个如何,我一律点头。即便让我穿着透明的薄纱半裸着晒太阳,我也认了!

半个时辰后,妆成,鹅蛋脸的少女为我调弄着铜镜的角度,甜甜的笑道:“姑娘,您看,今天这个妆扮可还合您的意?”

瓜子脸少女立即搀扶着我的手臂,让我身子微微侧向,好让我就着充足的光线,把镜子中那个装小美人看个清楚。

靠!我的圆脸给她们修饰得真是贵气十足啊!佛要金装人靠衣装这话儿可是一点不假!之前我怎么就没发现其实我也算得上是杨贵妃级别的小美人呢?温如海这死小子真是捡了大便宜了。

我挺挺不怎么大的,傲然的扫视一圈,道:“走吧。”说着,昂头挺抬脚阔步往门口走去。

两个丫鬟面面相觑,满脸诧异。

“姑娘这是要上哪去?”鹅蛋脸怯怯地发问。

“不是要去见你们的主子么!”这下轮到我诧异了。把我打扮得花枝招展的不就是为了跟某人见面么!不然把我抓来干嘛?好吃好喝的供着当猪一样的养?天下哪有这么便宜的好事!

两个丫鬟有些为难。

“姑娘,没有公子的召见,是不可以私自到前院去见公子的。”还是鹅蛋脸发话,看来,她比那个瓜子脸要有主见一些。

靠!还召见!你当你家公子是皇帝啊!我翻翻白眼。

看来人家幕后主谋目前还没做好准备,不愿接见我……

“那我现在要做什么?”

“若是姑娘高兴,只要不出这个院子,做什么都可以。”鹅蛋脸松了一口气。瓜子脸又笑吟吟的补充道:“飘香苑里有书房,琴台,还有绣房,茶室,这都是公子特意为姑娘准备的。”

汗……当我是才女么?准备的都是啥玩意?

那啥公子的,他确定他找对人了么?莫不是错把我当成思云绑了来?这些东西应是思云才会用的吧?我也只会将就着弹几首曲子而已。不过,这么久没碰古筝和琴,贸然出手也不好啊,惊扰到花花鸟鸟怎么办……

我扁扁嘴,无聊地在院子里转了转,突然转身,问:“你家公子是做什么的?”

丫鬟们一惊,忐忑不安地回道:“奴婢是在姑娘进府以后才买来的。总管说是怕姑娘独自一人在此居住,勾起思乡之情,这才从人伢子手上买下奴婢们,专为侍候姑娘。至于其他——总管并未多言,奴婢也只知这里的主子是平公子,只是,并未见过公子本人。”

“听说姑娘也是江南人氏,奴婢是从扬州来的。”瓜子脸努力在脸上堆起了笑容,指了指鹅蛋脸。“小桃红姐姐是杭州人氏。”

听着熟悉的杭州话,我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靠!我想听的是白话!特别是NN白话!要不广东粤语也行!这宅子的主人有没有一点创意啊!真是扫兴。

想来两个丫鬟也是不知就里的,只是,我听出了她们话中的重点——

“你们是在我进府以后才买来的?”

两丫鬟点点头。

“你们来了有几天了?”

“两天。”

我有些受到惊吓,不敢置信地瞪着她们。“两天?!”

“是。”

“我昨天睡了一天?”猪啊!

丫鬟们有些不理解。小桃红道:“昨儿一早姑娘不是在琴台弹琴,之后又在书房看书么?午后倒是在茶室小睡了一会儿。这个,算不上一天吧……”

我仍不知道名字的那个瓜子脸也点头附和。“膳食都是在院子里的春风亭用的。对了,姑娘,我看着这个时间早膳也该准备好了,要不要现在传膳?”

我咽咽口水,赶紧申辩:“你们弄错了!我不是昨天你们服侍的那个小姐!快带我去见那个什么平公子!要不见总管也行!总之来一个能说得上话的!我不是思云那臭丫头!我是她姐姐,飘云!我们只是脸蛋长得一样而已,身材是不大一样的!思云的比我大,腰比我细,走路比我拽……”

靠!究竟是哪个不长眼的!居然把我当成思云给拐了回来!还有,思云这家伙现在又躲去哪里了?难怪这里准备了琴室茶室,全都是冲着她的兴趣爱好来的!

谁知,丫鬟们并未吃惊,只是有些怜惜的看着我,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态。

“姑娘又犯糊涂了不是?”小桃红亲切的拉起我的手,婉言道:“奴婢们当然知道姑娘的名讳啊!姑娘本名飘云,这飘香苑,可不就取了姑娘名讳中的第一个字!可见公子对姑娘也是用了心的!”

“是啊!我跟小桃红姐姐昨儿服侍了姑娘一天,怎么会认错人呢?姑娘莫不是在怨公子昨日没有留宿,还在生气不成?”瓜子脸微微笑着,在前引路,一路把我带到了春风亭里。

不一会儿,膳食送了上来,看起来虽然清淡,却也颇为致,十分开胃。清粥小菜包子点心,都是小一号的,甜咸搭配,甚合我胃口。

我一边低头掰着包子,吃着小米粥,脑子开始冷静下来。

结合那两个丫鬟的话,“我”在昨天之前就已经入住这个院子了。但是我可以肯定,昨天那个不是我,也不会是思云!思云是什么人?身旁跟着蓝月跟忆寒哥哥,怎么可能轻易就被人掳走!只有我这倒霉的,跟了如海这个温吞的家伙,又被润玉搅局,这才让人有了可乘之机,打晕了搬来这里当佛一样供着。这下逸湘哥哥又要暴跳如雷了……

可是,他们究竟有什么目的?

我明明是昨天才带到的,为何又制造假象,让下人们误以为我早已在这里住下了呢?那个假冒我的又是谁?究竟是什么人,无聊到这种地步……

心情郁结的用完早膳,我开始考察地形,也不忘了打听我在这里的身份。

结果实在是让我汗颜。

“我”是平公子的小妾。还是没有名分的那种。无怪乎丫鬟们称我为“姑娘”,而不是“夫人”或“姨娘”。

据说我住进这个院子也有大半个月了,是平公子比较宠爱的女人之一,隔三岔五的他都会上飘香苑来跟我燕好一番,对我可谓是极尽宠爱。一般在他留宿的第二天“我”身子都虚弱得下不了床,见不得人。

恶寒啊……我怎么觉得他们在说的是我家海海?还是说——饥饿的男人都这样?

我心虚的抹抹额上的汗水。

不行。一定要想办法离开这里!我可不想跟某公子假戏真做了。如果他模样够俊俏——还是不行!再怎么俊俏,也只能看看而已!漂亮的男人我见得还少么?我这不也没敢对秦风和逸湘表哥有啥非分之想么!海海你这小男人,遇上我真不知是你几辈子修来的福气!真应该叫他帮我做个牌坊立在家门口的!

乓啷——

看着那个暴跳如雷的红色身影,秦风很头痛。

润玉也很头痛。温如海窝在房里,已经一天没出门了。膳食都是她亲自端送的,全都原样端了出来。

昨天里来人,指明要见的是宋逸湘,可真巧啊……

第3卷 第14章 平公子

“姑娘,管家求见。”柳翠站在门外通报。

咱家小柳翠啊,就是瓜子脸那个丫头,跟小桃红的名字倒匹配。这大户人家连给丫鬟起名都这么有艺术感。啧啧……

“请他进来吧。”我无聊地翻看着《民间奇闻异事》。

在这个莫名其妙的地方呆了一天,除了知道名字的两个丫鬟,还有前来送膳食的使丫头,其他人倒是没遇上。就连早上天不亮就起来打扫院子的小厮,也没让我这个超级大懒虫给见着。不知平公子的管家是个什么样的角色,看看能不能跟他通融通融,把我这个正主儿给放了,让那冒牌的回来重新享受宠妾的生活……

“周兴平见过飘云姑娘。”

一名身着灰蓝色长衣,头戴同色布帽的男子撩开门帘进入书房,在门边恭身站定,看上去不超过四十岁的样子。他微微抬眸看了我一眼,又垂眸,两手垂放于腰侧,恭恭敬敬地说道:“不知姑娘这几日过得可还习惯?如有何需要,只须跟丫鬟提起即可,各房管事那儿自会有人料理。”

我上下打量着他,他却不再看我,只摆出一副恭谨的态度站在那儿,看不出深浅。

娘的,看上去不好对付啊!

“我们之前见过面?”我试探道。

“姑娘进府第二日,公子把姑娘介绍给府上各房姨太和管事的时候,曾有过一面之缘。”周某某顺溜地答道。

“你确定?”

“周某虽然算不上什么人才,对于各人的面相和身形还是识别得清楚的。”他回答得很自信。

“放屁!瞎了你的狗眼!仔细看看我是谁?!”我把茶杯朝他面前狠狠一摔,那脆弱的瓷器立即摔成几瓣,茶水四溅,茶叶渣扑在地板上,象一坨不怎么开胃的东西。

我从袖子里掏出手帕擦擦嘴,冷声吩咐两个丫鬟收拾残局。桃红柳翠战战兢兢地清扫完毕,又给我换上一杯香茗。

我平静的低头品茶,连看也不看那个男人,慢条斯理的继续发问:“姓周的,我再问你一次。你可看仔细了,你家公子纳妾第二日,你见着的是谁?”

周管家沉默了一会儿,答道:“周某人见着的自然是飘云姑娘。”

“哦?”这回算他聪明,没有直接说见的是我。我挑挑眉,一口气问出一堆问题。

“哪个飘云姑娘啊?姓什么,是什么来路,家住何方,父母何人,家中境况如何,可有兄弟姐妹,又是何人做的媒?”

一番问话下来,谅那周兴平有再多心思,准备再充分,也不可能一一回答上来。

果然,他额头冒出几滴汗,思虑了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回答:“飘云姑娘的事情,只有我家公子清楚。公子不欲让我们这些下人知道的事情,我们又怎敢逾矩,四处打听姑娘的旧事呢!如果姑娘觉得周某因对姑娘的身世不了解而怠慢了姑娘,请姑娘责罚!”

靠!好一只老狐狸,把事情推个一干二净,全赖到他家主子身上了!若是那个什么平公子一日不见我,那我岂不是得在这里当深闺怨妇!?

我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撂下狠话。

“老实跟你说,我不是你们公子纳进门的小妾!这话我只说一次,今日你们且给我记着!我,凌飘云,昨天才进的府,一醒来就看到了这两个丫头,之前在府上发生了什么事情,我不知道,也没有参与!跟你们公子欢好的另有其人,我只是被人掉包了,代人受过而已!不知几位,可听明白了?”

桃红柳翠目瞪口呆,周管家只是微微蹙眉,沉声道:“姑娘说的,周某并不知情。周某只知姑娘一直安分守己,并没有做错事,何来代人受过之说?今日之事,待周某回过公子,再做定夺。望姑娘谅解。”

看他那平静无波的表情,我恨得牙痒痒的。

T***,浪费我口水说了这么半天,他还在给我装蒜!

我霍地一下站了起来。

“跟你家公子说,我要出去!要不就给我爹娘传个信,让他们进来!”想算计我?没门!等我师傅老爹来了,拆了你家房子!

谁知,那管家却是十分和气地看着我,温声询问:“莫非,姑娘对下人们的服侍不满意?”说着,眼光犀利地瞥了桃红柳翠一眼。那两丫头吓得立即跪地,嘴里直呼“姑娘饶命”,“饶了奴婢这一次吧”,还不住地磕头,吵得我头痛。

她令堂的!我年纪轻轻就受人跪拜,这不是让我折寿么!我赶紧摆摆手。

“起来!再看到你们跪我,以后就都不用再站着了,我直接打断你们的腿了事!”

两个丫头吓得瑟瑟发抖,偷偷瞥了管家一眼。大概是得到什么暗示,她们终于唯唯诺诺地站了起来。

我转向管家,冷笑道:“周管家何必做戏给我看?今天这事情怕是这两个丫头也不知晓吧?怎的偏偏就在我被拐进府前一天买了她们来?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你且告诉我,之前假冒我的那名女子在何处,唤她过来,让她原来怎么做的,今后就怎么做!至于我——”

我顿了顿,看着眼前那毫不吃惊的脸孔,心里不由嗤笑。若说他不知情那才有鬼!不然为何脸色连变都不变一下?怕也是主谋之一吧!再不济,也是个帮凶!

“至于我,”我清了清嗓子,婉转说道:“打哪来的,就送回哪去吧!”

“莫非飘云姑娘嫌本公子招待不周,让姑娘屈居于此,埋没了姑娘的才华?”

窗外人影一晃,随即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暂时打断了我们的对话。

我好奇地朝门口看去。

一名身穿月白色素锦袍的男子缓步踱进书房,带着些许鲜花的芬芳,和着门帘缝隙中透进来的暖煦阳光,全身竟似散发出一种柔和的光泽,亲切可人。

他的五官极其普通,看上去却又在脸上点缀得十分恰当,眉清目秀的,年纪估着不会超过二十五;举手投足间尽显大家风范,端的是风雅,让人心生向往,欲与之结交。

看到他的一瞬间,我的脑子里突然闪过一个人影——

秦风。

只可惜,他没有秦风这妖孽那么漂亮迷人。只能说,气质上有些相似,却唯独少了一份傲气。若真要说起来,秦风就象是个骄傲的孔雀,老把自己当凤凰。眼前这位公子虽然也想当凤凰,却有足够的自我认知,老实的做他的锦毛**。秦风与他,就象是孔雀和锦**。总归一句话,都不是什么好鸟。

“见过平公子。”我有些拘谨地朝他行礼。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正主儿了,我还没想好对策呢……

“我以为,飘云不待见我,会冷落我,跟我来个抵死不相认呢。”平公子笑笑,突然伸手揽过我,把我抱了个满怀,低头快速地在我唇上偷了一个吻。

我如遭雷击,傻眼了。

某狼再接再厉,继续啃咬我的嘴唇,双手也开始不老实地在我身上索着,在我唇边低喃:“昨夜没在这里留宿,飘云可是怨我了……”

我被他的话吓得清醒过来,用力推开他,扬起巴掌就朝他脸上甩去。

“流氓!”我怒斥。

却不想他闪躲很快,一下偏过脸,抓住了我的手腕。

“飘云这是何故?”姓平的皱眉,“我一直以为你是个通情达理的好女子,却不想你也是个小心眼的。难道之前你的容忍和包涵,都是做给旁人看的么?”说着,他放开我的手,撩起长袍在椅子上坐下,脸上神色不虞,斜眼看着我,颇有那么一点审视的意味。

我抬起袖子用力的擦嘴唇,恶狠狠地瞪着他,暗唾道:“你心知肚明!何必编派我的不是!我跟你玩弄于掌心的那个小妾,本就不是一回事!”

“这……”听了我的话,他有些无奈。

“飘云是不是误会了?我从来就不曾想过要把你玩弄于掌心,也不曾把你当小妾看待!虽然你现在暂时进了我的房侍候我,可是,我们还未正式拜过堂,外人并不知晓我们的关系。当初不是说好了,你先在我府上住下,由我出面去解决你父母的事情么?”

听了他这一番说辞,我有些迷糊。这又是什么状况?怎么跟我爹妈扯上关系了!

看我不相信,他又补充道:“这不是飘云要求的么?你说过,只要我寻到你的父母,你愿以身相许!”

我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结巴道:“这,这都是什么时候的事?”该不会是冒充我的那个女人连平公子也给骗了吧!

“八月十七。那日我跟友人路过襄阳,看到飘云欲投河自尽,便出手相救。那时从飘云口中得知,令尊和令堂遭暴徒袭击,下落不明。飘云孤身一人搜寻了两日,无果,这才想不开的……”

说着,他看向我的目光逐渐放软,变得柔和,暧昧起来。

我的小心肝颤巍巍的。

娘啊!那个时候我在干什么?好像是窝在杭州城秦风家里躲避官府的搜查。

……不对,八月十五我们就上路了,八月十七应该是在某个小镇落脚?貌似那个时候姑姑跟思云他们还在。只可惜我们一路都是隐姓埋名前行,并无太多人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关键是——

哪个混蛋那么坏,借用我的名头稀里糊涂的给人作了小妾?还以身相许咧!我呸!

看来,跟这个平公子也是说不清楚的。

忽视掉放到我腰上揩油的狼爪,我不动声色的挪到窗前,悲秋伤春地叹了一声:

“终日呆在这里好无聊!我都要闷得发霉了!”

身后传来噗嗤一声轻笑,某人十分不要脸的靠了上来,环住我的腰,在我耳旁直喷热气。

“这有何难。只要飘云不怕遇上仇家,我就是天天带着你出门,又有何惧!”

忍受着爬在脖子上的毛毛虫般的感觉,我故作惊喜:“公子说的,可是真话?”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狼爪到腿上,揉了揉。我一阵反胃。

“那我现在就要出门!我要游湖!我要看湖光山色!”我转过身,轻轻推开他。“公子稍等,我去换一身衣服就来!”说完,不等他答应,赶紧溜走。

T***,再不走,老娘这座大碉堡就要沦陷了!在没弄清事情原委之前,我怎么敢轻举妄动?我连他的身份都不知道!万一是那什么亲什么戚的,我要敢对他不利那不是死定了!上一次王爷那单事弄得我现在还心有余悸,还是先明哲保身吧……

平公子目送少女离去,脸上一直挂着的笑意隐去。

“公子……”一个黑影从书房横梁上飘然而至。

平公子漠然的转身。“这事,你是如何看的?”

“虽然感觉不到姑娘身怀绝技,又探不出分毫内力,可是,姑娘行走的时候脚步轻缓,几乎落地不闻声,象是轻功极好的高手所为。”黑衣人如实凛报。“况且,上一回十八王爷在荣城受到惊吓,据说还是姑娘打破了秋苑的院墙引起的。也有的人说是那位与姑娘同行的小倌出的手。”

“十八王爷的事我略有耳闻。可是,她既是高手,明知事情有诈,又为何不偷偷离去?”

“这……属下不知。要不,让属下今晚试探一番?”

“……不必了。”平公子冷凝着脸色。“这宅邸偏僻,只为接待一些身份特殊的人所用,院中并无机密要件,即便她掘地三尺,也挖不出什么来。你只需密切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就好。若是她有什么异动……”他微微蹙眉,沉吟半饷,终是无奈地叹了一声:“即便她把这里闹翻天了,我也不能拿她怎么样。毕竟,还是要卖凌主一个面子的。”

“那云姬姑娘——”黑衣人终于抬眸看向自己的主子。他需要从他的眼中看到确切的信息和指示。

平公子冷笑道:“一个已经没有用处的女人该如何处置,也要问我?”

“属下明白了。”黑衣人躬身退去。

“等一下!”

黑衣人顿住身形。

“看在她曾经为我做事的份上,买个上好的棺材葬了吧。”

“遵命!”

书房里又恢复了宁静。

平公子看着秋日中瑟瑟的落花,低叹了一声。

“云姬,莫怪我狠心……”

若不是你身形脸型与她长得太过相似,该有多好……

第3卷 第15章 讨厌的男人

坐在马车上出了门,我尽量远离某公子,他只是笑笑,也不勉强,坐在我对面,半挑了车帘,悠闲地为我介绍沿街的景致。

我小心翼翼地跟他扯闲着,默默的记下沿途的标识物。可惜楼宇造得都差不多,街道除了宽一些窄一些,基本相似,那些商铺店家的牌匾又看不清,只靠迎风招展的幡旗,偏偏用的又多是相同的字,只是字体不同而已,实在是不好记。

一路下来,“来福”,“福临门”,“富贵”,“祥瑞”,“四喜”,“宝来”等名称,大量使用,什么吉祥喜庆就用什么,还真是没有创意。

平公子象是看出我的意图,摇了摇扇子,眯了眼睛笑道:“飘云这是在认回家的路啊!还怕本公子在路上把你给撇下了不成?”

我有些窘迫,回了一句:“非也。只是想识得此地的乡土人情罢了。”

“这好说!飘云喜欢什么,只要你开口,本公子悉数为你寻来!不管吃的喝的,弹的唱的,还是书画古玩,只要是这镇上有的,定不会让姑娘失望!”他信誓旦旦的说完,合拢了扇子,轻佻的挑起我的下巴,凑个嘴上来就要亲我,我赶紧别开脸,感觉那温润濡湿的柔软在脸颊上擦过,心里满满的都是抗拒和反感,却还是硬憋一口气忍住了出手揍人的冲动。

“飘云对我疏离了呢。”平公子轻叹一声,离开些许,幽怨地看着我。

我心里象吞了一只苍蝇,别扭地别开眼,看着布帘外摇晃着往后退的街道,决定还是再努力一番,跟他解释清楚。

我正了正神色,想好最简洁的发言辞,诚恳地说道:“那个,平公子,其实我……”

“公子,码头到了。”马车恰在此时停下,车夫的声音隔着布帘传了过来。

平公子一拍扇子,开心的笑道:“总算到了!”说着,率先下车,又撩开布帘,朝我伸出手。

我扶着他的手刚想跃下,他却出其不意地反握住我的手,用力一扯,把我整个人扯入他的怀中,收紧双臂,紧抱着我出了马车。鼻子和脸蛋蹭到他那柔软的丝质衣料上,我还是觉得很痛。因为他的膛很结实,硬死了!娘的,象撞在木板上一样。

我抽着气,鼻子,突然发觉两人的姿势很暧昧,便挣了挣,却发现他双手很有力,本挣不开。我红着脸低叱:“放开我!”

“嘘,乖一点。至少在人前不要对我这么无情。”平公子有些不满地看着我,俯低头,在我耳旁悄声说:“飘云说要出来,我立刻就带你出来了。怎的这下又不高兴了?要不,我们现在回去?”

我一个激灵,赶紧摇头打着哈哈。“不,不回去了。游湖,我们游湖。”笑话!回去了我还用跑路么!院子里的侍卫们天天闲逛不说,就连出门也是这么大阵仗,居然带了六名带刀侍卫随侍车旁!一路上的保护更是严密,沿途商贩百姓都不敢靠近马车,车马所经之处,吆喝声和叫卖声都减轻很多,可见,这位平公子在镇上也算个人物,只是不知他究竟是什么来头?

正疑惑着,他抱着我到了码头上,远处随即传来几名男子的调笑声。

“平大哥!怎么那么慢,就等你们了!”

“一会儿你要自己请罚,让我们等了许久!”

“好说,好说!”平公子放下我,笑嘻嘻地打开扇子,步态优雅地朝前走去。

听这半嗔半笑的语气,一点责怪的意思都没有,应该是交情极好的朋友吧?

我好奇地看过去。

水波粼粼,湖光荡漾,在离岸十多米远的水面上,停靠着一艘装饰得相当典雅的两层楼高的游船。游船上有几位锦衣华服的青年靠在甲板上的栏杆旁,正笑吟吟地冲我们招手。

平公子扶着我上了一艘小艇,艄公划着桨,摇摇晃晃地朝大船靠近。

待我们二人登上游船,岸上那几名侍卫不知何时也来到了我们身旁,带起一阵微风。我心下一紧——娘的!都不是省油的灯!居然还能飞上来不成?

对于今天的逃跑计划不抱太大希望,我老实本分地随平公子朝那几位公子走去。

甲板这一层是一个四面栏上雕花木格子飘窗的大厅,里面只摆了两张红木桌子,都是靠右舷摆放的,桌子之间用低矮的雕花屏风隔开。船沿的桅栏上,嫩黄色的纱缦整齐地挂着,遮挡些许阳光,随风拂动,飘飘扬扬。飞起的纱帘触到悬挂在窗前的风铃,偶尔叮叮作响,别有一番情趣。灿烂的阳光透过纱帘挥洒进来,在船舱中浮起一层朦胧的色彩,洋溢着暖暖的气息。

大厅的整体设计和布局按现代人的眼光来看,算得上是五星级宾馆的餐厅,简约而不失雅致,不管在这里吃饭或是聊天挨过无聊的时光,都是个不错的选择。

我放松了心情,呼出一口气。

平公子的几位友人,就站在靠船头的桌旁恭候我们。

一阵寒暄过后,平公子把我介绍给他的几位好友,我按照礼节,屈膝行礼:“飘云见过各位公子。”

“幸会幸会。”众人也纷纷见礼。“原来这位就是飘云姑娘!”

“平大哥!怎么藏宝似的把飘云姑娘藏那么好啊!这都在景县住了几日,居然才第一次让我们见着了嫂子。”温润的声音,很好听。只是,说的话不怎么中听。

“是啊!难道还怕我们把她吃了不成?”这一个,放荡不羁的,却又有些轻佻。

嫂子?一抹讥讽的笑意隐隐挂上唇角,我立即以袖半遮面,掩着唇,悄悄红了脸,以半嗔半怨的眸光看向那几位公子,埋怨道:

“公子这番话可真是折煞小女子了!平公子乃人中龙凤,气宇非凡。小女子一介山野村妇,岂敢高攀!”小样!背台词背台词,姑我很久没上镜了,且跟你们周旋一番!

“飘云姑娘太过谦虚了。姑娘知书达礼,温婉可人,又岂是那些山野村妇可以比拟的!”

“若乡野间真能偶遇象姑娘一样的佳人,便是金屋藏娇,魏某也是心甘情愿的!”

另两人忙不迭地继续给我戴高帽,我忍住朝天翻白眼的冲动,悄悄抬眸看了姓平的一眼,他一直在笑眯眯地看着我,发现我的视线,立即亲昵地拉过我,逐一为我介绍:

“这是魏公子。”眼前男子身着藕色暗花长衣,腰间束玉带,身形修长,面色——靠,居然打粉?那张粉白的容长脸上一双细眉弯弯的,虽不明显,但是我总觉得有修饰过的痕迹,狭长的眼眸有些促狭地看着我,含着一丝不明意味。原本也算是个好看的男子,可是被他这么一弄——

我咽了咽口水,脸上挂着假笑,微微屈膝。“见过魏公子。”

“妹妹免礼。”他朝我抛出一个暧昧的笑容,伸手虚扶一把,却故意“不小心”地捏了我的手一下。

我不动声色地避开,立即转向身穿青色长衫的男子。他朝我抱拳拱手,朗声道:

“在下姓焦,平大哥虚长我一岁,妹妹若不嫌弃,唤我二哥便可。”

我差点破功,忍不住憋笑。姓——焦?

焦二?我还焦耳咧!这声音便是刚才那放荡不羁的。再看他相貌,原本也是个俊公子,只可惜生了一双桃花眼,一副色迷迷的样子,把纨绔子弟的本色发挥得淋淋尽致,倒比不上忆寒哥哥的英姿飒爽了。忆寒哥哥有时候虽然笑得很色情,人却还是不错的,虽然他也经常吃我豆腐,却不至于让我心生厌恶。只是眼前这几位——

啧啧,什么叫一丘之貉,什么叫臭味相投,如今我算是清楚地明白了。敢情,今天这群富家子弟偕同游湖来了!

剩下两人,李公子王公子,看上去倒很正常,一表人才,谈吐不凡,出口成章,也是有学识的。

那个李公子,声音温润动听,只是,他们的高谈阔论,我不怎么爱听。无非是家国大事,朝堂又颁布什么政令给灾区百姓减赋,责成地方官员安抚难民,分发救济粮什么的。之后又是某某官员贪赃枉法顶风作案被拿下,正交由刑部审讯;某某大臣家又嫁女儿娶媳妇,跟哪个官员攀亲了,日后对朝堂会产生什么样的影响等等,全都是宇国的政治,是我不曾涉及甚至连听都没有听说过的。枯燥死了!

我开始怀念跟温如海秦风他们呆在一起的日子。虽然不算太平,却是有趣多了。

再看看眼前这几位,姿色比咱家小妖妖们差了一个档次,一副满腔热血欲一展抱负为国家做贡献的样子,完全提不起我的兴趣!一群衣冠禽兽,还不如赤果果的色狼……对不起,海海,忆寒哥哥,我绝对不是在说你们!

看我满脸无趣,一声不吭的坐在窗旁,魏公子收起折扇一击掌心,夸张的叫道:

“哎呀!哥哥几个只顾着谈家国大事,倒把妹妹冷落一旁了!”

经他这么一提,大家总算是顾及到我的心情了。

“冷落了飘云妹妹,是我们的不是。”李公子客气地为我续了一杯热茶,王公子赶紧讨好地把他面前的点心推至我面前,带着歉意说道:“刚才是哥哥们疏忽了,没照顾好妹妹,请妹妹见谅!”

靠!刚才你们唾沫横飞的,口水都沾上面了,谁还敢吃啊!

我皮笑不笑地说道:“男儿志在四方,当为国尽忠,为君分忧。诸位公子乃栋梁之才,妄议朝政也是应该的。”

众人脸色变了一变,我犹不自知,端起杯子小小口的喝茶。

“原来,飘云认为我等是在妄议朝政……”平公子沉吟,轻忽忽地飘出一句。

我额上冒出一滴冷汗。

台词背得太顺溜,终于说错话了?电视剧看多了,片子里的皇帝经常说什么“妄议朝政”,莫非不是我了解的那个意思?

我抬眸,怯弱地看着他们,小心翼翼的说:“那个,莫非小女子说错话了?”

“哪里!飘云倒是给我们提了一个醒。”平公子意味深长地看着我,突然拉过我,搂住我的腰,在我脸上亲了一口,笑嘻嘻的说:“既然飘云不喜欢,那我们就不说了。今日秋色正好,大家游湖赏景,只谈风月,不谈政事!”

“对,对!今儿只谈风月,不谈其他!”其他人赶紧附和。

我脸色黑了一下,很想拍开他的狼爪,可要真在这么多人面前驳了他的面子,他会怎么对付我?这船上还有数名高手呢!

大概他也发觉了我的不快,没有再进一步的亲热举动,只吩咐在船舱角落里侍候的小童去拿一些玩乐的道具来,供大家消遣。

不一会儿,小童收了茶具点心去,又在我们每人身后架设了一张小几,重新摆上茶具零食。猜骰子,玩纸牌的声音轮流在桌上响起。

这一个上午,也就这么过去了。

在游船上用过午膳,小憩了一会儿,不知谁人请来的花娘,在船上吹拉弹唱的,让我倍觉烦躁。

“飘云妹妹,这调子可是江南小调,正是你家乡的曲子,你可会唱?”某人眯着桃花眼不怀好意地打量着我。

“对啊!飘云妹妹何不唱一曲!”浪荡子跟着起哄,让我倍感屈辱。

姓焦的!居然把我跟这些舞姬歌伶相提并论,你有种!

我心里发恨,真的很想撕破脸皮大闹一通给他们一人脸上来一拳,然后再跳湖来个水遁,可是目光一触及平公子那状似温和无害的笑容,却又心惊跳。他的眼神,有些冷。

用眼光瞄瞄分散在四周的侍卫和家丁,我立即敛去身上的戾气,装作害羞的样子,放软了声音:

“只是,她们弹的曲子我并不熟悉,不如,我自编自唱一曲,为哥哥们助兴。如何?”

这个提议自然无人反对。于是,一曲《亲爱的,你怎么不在我身边》就这么飘荡在湖面上。

温如海,不管你在哪里,快点给我滚出来!姑我没有耐跟这帮衣冠禽兽继续周旋下去了!仔细我发狠了谁都不好过!石头堆砌的墙壁都敢拆了,我还怕拆这木船不成?!

只可惜,歌声没有唤来该来的人,却意外的引来了另一群狼。

“刚才是哪位姑娘唱的曲子?我家公子有请!”

一个宏亮清越的声音从船的另一侧悠悠传来。

一艘超级豪华的游船,朝我们的船缓缓靠近。

看着对方大船上极尽奢侈和夸张的贴金纹饰,和船舱里嬉笑打闹的衣衫不整的男男女女,我傻眼了。

船头迎风飘扬的大红灯笼上,挂了四个大字:秦,齐,舒,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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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卷 第16章 救人还是仇人

湖面反的阳光白花花一片,教我几乎睁不开眼,看不清对面游船甲板上那几人的样貌。

腰上一紧,我被搂进一个温热坚实的怀中,一个温柔如水实则又满含威胁的声音悄然在耳旁说道:“怎么,飘云认识他们?”

我回眸瞥了平公子一眼,他的脸上挂着温和的浅笑,只是这份温暖并未抵达眼底。那幽深的眸光——有点冷。

“不认识。”我转过脸去,望望对面船上嬉闹着的人,又看看那挂在最高处的大红灯笼,斗大的“秦”字龙飞凤舞的,十分惹眼。

我咽了咽口水。秦……

不管是不是,机会只有一次……

“怎么,莫不是姑娘看不上我家公子,不愿现身,拂了我家公子的面子不成?”对面船上那个小厮模样的人看我们久未有反应,又扯着喉咙喊开了,十分的嚣张。“别给你敬酒不吃吃罚酒!知道我家公子是谁么!我家公子看得上你,是你的福气!这可是天大的面子!别给脸不要脸!”

我汗……看来对方也非善类。

平公子的脸色沉下来,紧挨着他的我,也感觉到了一丝丝难以抑制的怒气。我挪了挪脚步,打算离开他远一些,却不想,他砸在我腰上的手,更紧了,把我整个困在他前,那低沉柔和的声音听着有些毛骨悚然。

“飘云莫不是故意——四处招蜂惹蝶?难道本公子晚上对你还不够好么?”边说着,边俯下身来,把唇凑到我的脸颊上轻轻的磨蹭着,状似暧昧亲昵。可是我的腰——被他掐得好痛啊!

我暗自叫苦。

“喂!我说你们还讲不讲理?人是我们带上船的,自然是我们的人!你有什么资格跟我们抢?你知不知道你家小爷我是谁?”

姓焦的估计是平时嚣张跋扈惯了,自然咽不下这口气,扯了嗓门跟对方叫骂开了。

我再次汗颜……这也是个没脑的。没看到人家都拽成那样了么?对方才出来一个小厮,这边却跳出一个公子去骂街,气势上就输人一等,真是有辱斯文啊……

那个嚣张的小厮果然哈哈大笑一番,又在那里骂开了。无非就是夸自家公子多么英俊潇洒多么有文采武略,什么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其他人都不及他家公子的一手指头等等,诸如此类的赞美人的言辞,简直是被他说了个天花乱坠。

焦公子气急,又要回嘴,平公子突然发现情况不对,立即喝止了他的进一步举动。

“大哥!他们算什么东西!你就任他们这么折辱?飘云姑娘可是您的人!”姓焦的急了。

“住嘴!你可知那是何人?”平公子口气严厉了些,隐隐带了一丝怒气。

“怕什么!不就是那四个只会弹琴说爱吟诗颂曲在女人堆中打滚的花花公子么!平时我早就看他们不顺眼了!如今正是扳回一成的好机会!”焦公子满不在乎地说。

油头粉面的魏公子啪的一声收起折扇,在掌心里一拍,恨声道:“是啊!今天他们实在是太过嚣张了!要是不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看,还当我们是好捏的软柿子呢!”想必,他也在那伙人身上吃过苦头。

“是可忍孰不可忍!大哥何须顾及他们的颜面!”王公子也在一旁起哄。“他们即便声名远播,也是褒贬不一!如今正好借这名头,挫挫他们的锐气!也好让那四个纨绔子弟知道,这京城也不乏名流之士,能盖过他们风头的,大有人在!”

名流之士?就凭你们?就你们这样还敢说人家是纨绔子弟?

我无奈地翻了翻白眼。不过至少我得到一个有用的信息:他们都是京城人氏。不管是这边船上的还是那边的几位,估计都是大户人家的孩子,趾高气昂的。搞不好还是敌对的两股势力,两看两相厌的那种。

之前我一直小心隐忍着没敢对平公子出手,算是做对了。不然,后患无穷啊……

在五人当中最淡泊名利的李公子虽说迂腐,却也理智。他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

“何必跟这等俗人计较。既然他们要见飘云姑娘,让他们远远的见上一面就是。然后再告知他们飘云姑娘已经名花有主,是大哥的新宠,谅他们也不敢当众撂了平大哥的面子。古人云:君子不夺人所爱。既然琴棋书画四公子自诩为本朝最风流的士子,自然是晓得这个道理的。”

平公子脸色稍霁,微微颌首。“是这个理。如此——”他把我往外轻轻推开些许,淡笑道:“就请飘云姑娘与他们见上一面,又有何妨?!”

语毕,他牵着我的手,漫步走出船舱,来到船头甲板上,对上那个得意洋洋的小厮。

那小厮一看,伸手一拍额头,“哎哟”惊叫一声,脸上立即堆满笑容,谄媚地笑道:“我道是谁呢!原来是平公子!瞧我这嘴——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啊!”说着,还真的伸手在自己脸上噼里啪啦的拍打起来。

“畜生!平公子也是你叫的!”

那乱哄哄的豪华船舱里终于走出来一人,大声呵斥:“还不快滚!尽给本公子丢人现眼!”说着,一脚朝那小厮踹去,把他踹得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到地上滚了两滚。

小厮唯唯诺诺地爬起来,半躬着身子,揉着屁股一拐一拐的下去了。

凶巴巴的男子这才隔着丈许远的距离站在铺着红地毯的船头上朝我们作揖赔礼,笑嘻嘻地说:“下人有眼无珠,不识平公子大驾光临,多有冒犯,还望公子大人不计小人过,不与那等贱民计较才是。”

平公子冷哼一声,不语,只斜眼看我。

我立即转开视线,看向对方。

那人……外衣居然没了,只穿着淡黄色中衣,衣带半解,膛露出一大片小麦色肌肤;束发的带子松了,如墨般乌黑的秀发有些凌乱,披散在肩头,几缕俏皮的发丝滑落到光裸的前,更添一分情色的味道。

再看他的脸……

我咽了咽口水。

娘哟,钟汉良同学也穿越了?虽说距离有些远又逆着水光看不太清楚,但是,给人的感觉,就是那个啥啥啥——逆水寒里的那个——

“顾惜朝?”我突然迸出一句,手指着他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两鬓垂下两条清汤挂面,可真是太像了!

他也满脸讶异。“姑娘认识在下?”

噗——

不会吧?真的同名同姓?

正在惊愕间,平公子突然拉下我的手,紧紧地握在手心里,冷眼看着对方,道:“适才,我的爱妾高歌一曲扰了诸位雅兴,公子执意要认识,让云儿心中羞愧,十分为难。若不是怕耽误大家行程,怯弱的云儿也不会轻易出来让外人见着!这下公子高兴了?”他的声音冰冷,满含责怪,好像让我抛头露面是令他多么难受的事情似的。靠,真会装!

那男子笑嘻嘻道:“难得今日遇着同乡,顾某想与姑娘多聊一会儿,也不行么?”

平公子眯了眯眼眸,看向我,突然展开一个笑颜,温柔而多情,却看得我心惊跳。

“飘云与顾公子是旧识?”他凑近我,用只有我听得到的声音低声呢喃。

我小心肝颤巍巍地抖着,正想回答说“不是”,那人却隔着湖面哈哈大笑:“平公子!何必为难一女子!飘云姑娘既然唤得出在下的名讳,自然是见过面的!还怕我们使诈不成!”语毕,他纵身一跃,直直地朝我们飞来。

平公子脸色叵变,身形疾退,连带着我也被他拖着往后退。静候一旁的家丁和侍卫突然拔刀出来,全神戒备,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我有些傻眼了。然后开始衡量两边对我的好处。

跟着这个阳怪调的平公子肯定是没什么好下场的,自从上了贼船我就看得出来这家伙已经知道我是冒牌的,还让他那些狐朋狗友来试探我,可他却一直装作不知,还对我故作亲热,为何?还是说,他原本要找的就是我,之前那个只是他找来的替身?究竟是什么意思嘛……而且他还提到了我爹妈,莫非跟他们遇袭失踪的事件有关系不成?

至于另一边,我完全不明他们的来意,只好静观其变了。

我退回到船舱里,看双方如何应对。

只见那个酷似顾惜朝的男子已经跃至两船之间的水域上,他一扯腰带,那原本就半挂在身上要掉不掉的淡黄色中衣突然完全敞开,迎风飘扬,须弥,就飘飘然落入湖中。

看着完全暴露在空气中的壮身躯,我的双眼直冒泡泡,几乎要捂着脸尖叫——

娘哟!若是我家海海有他这样的身材,多销魂啊!

更让我吃惊的是——那人手中长长的腰带在空中一抖,完全展开,变成一条两丈余长,半尺宽的黑练,堪堪绕过船的桅杆和围栏,又绕过那几名碍事的侍卫和家丁,直直朝我袭来!

“啊——”

酝酿了多时的尖叫终于冲出喉咙,可却无法阻止那灵蛇般的黑练,眼看着就要缠上我的腰身。平公子大怒,唰的一下打开折扇,生生朝那柔韧如丝的黑练劈去。

黑练的准头一偏,撞向一旁的桌椅,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木头应声而裂。

我背后冷汗直冒。

他居然是来取我命的!

平公子显然也被刚才的变故吓了一跳,狐疑地瞥了我一眼。我赶紧脸色发白地冲他直摇头,以口形说道:我不认识他。

他又立即转过脸去,全身戒备着。焦公子和王公子也各自了兵器,站到他身旁。

魏公子李公子则是在船舱里安抚那几位吓得花容失色的歌妓和舞姬,把她们护到安全的角落里,远离械斗场所。

一击不中的半裸公子在空中打了个转,手腕一抖,黑练象是有生命般,直接缠上了船沿的栏杆。

只见他借力一提,差不多坠到水面的身子又猛地拔高数尺,直飞扑向船头。侍卫家丁们大惊,纷纷举刀迎了上去。

看他们正打得热闹,我身后突然响起数声惊叫,还没等我回过神去观看发生了什么事,腰上一紧,一股力道猛地向后一扯,我整个人朝后飞去。

之后是天旋地转,风声呼呼,我只知道自己的身体腾空了,然后落入某人手里。

正想来个抵死抗争坚决不从,那人却手脚麻利地拿绳子还是布带什么的把我捆了个结实,之后就大摇大摆的在平公子和焦公子等人的怒吼声中把我给劫持到了那艘超级豪华的游船上。

我彻底傻掉了,有一种世界末日来临的感觉,只觉得前途一片黑暗。

不,不对,不是前途黑暗,而是我周围围满了人,挡住了光线,黑压压的脑袋一个顶着一个,一双双充满好奇的明亮的眼睛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这是什么状况?想把我给生吞活刮了么?

我抖了抖,怯怯地瞪着他们。

“她的脸好好玩哦,的。”某只不知死活的狼爪毫不客气地上我的脸,拧了一把。

我嘴角抽了抽。

“可是,长得不怎么样嘛!楼主怎么会看上这样的丫头!”某女声带着些微醋意的话语,立即引起连锁反应。

“是啊!书信都寄到老爷手上了,就等老爷点头同意了!”

“那香香姐姐和湘湘妹妹怎么办?她们对公子可是痴心一片啊!”

“那两个狐媚子怎么可能当上主母嘛!还是陆家的三小姐好!”

“胡说!我们的右副使才真正有主母的气势!”

“张家的四小姐好!不但样貌好,琴棋书画,女红女艺,无一不!”

“都别吵了!再怎么好,有谁的样貌,武艺,配得上楼主的?”一言既出,大家果然安静下来,不再吭声。

半饷,终于响起一个怯怯的声音,小小声说道:“别说样貌和武艺了,怕是连琴棋书画四艺,能及楼主一半的也不多见。”

大家更沉默了,周围的气氛有些压抑。最终,全都化为一堆叹息。

我眨眨眼,蠕动着身子,小心翼翼地询问:“请问——那个,你们楼主是谁啊?”

唰唰唰,几十把眼刀飞了过来,把我刺得千疮百孔。

此话象是一个炸弹,把这些得不到某楼主青睐和宠爱的“深怨妇”们给炸毛了。

“你居然敢不知道我们楼主!”

“我真为楼主不值!竟然要奉什么师命娶你这样没心没肺的女子!”

“简直就象一朵鲜花在了牛粪上!”

“红袖,你说反了!是楼主这朵鲜花被屎盆给扣上了!”

“盈袖!你也说得太恶心了吧?”一旁有人起哄,场面更混乱了。大家推搡着挤来挤去的笑骂打闹着,我的腿,脚,身子偶尔被踩到,还有人不失时机地抓着我的头发扯了一把,痛得我眼泪直冒,在眼眶里打了好几个转,愣是没敢掉下来。

靠!整人也不带这样的!看这一群风情万种的女人,定是哪个青楼里栽培的,我怎么可能认识她们老鸨嘛!

“你们在这吵嚷什么!还当着客人的面,成何体统?!”一个带着些许怒意的声音传来,周围这一群乱奔乱跑滚作一地的小猫们终于安静下来,怯怯地看向来人。

“左副使!”一群香肩半露衣衫不整的女子朝说话的男子盈盈下拜。

几乎听不到声音的脚步在我头顶上方停下,我只感觉到轻微的气流流过,头皮一阵发麻。这个人,不简单。轻功不比我老爹差啊……

我正躺在地板上费劲地昂头朝上看去,只见一只大脚朝我狠狠踏来。

我大惊失色,立即朝一旁滚开,然后一个鲤鱼打挺,快速跃起,又朝后迅速退开几大步,稳稳地坐在靠窗边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看向刚才欲对我行凶的男子。正是那个脱了上衣的狠历男——顾惜朝同学,他正一脸错愕地看着我。其他男女也是脸色怪异,不敢置信地瞪着我。

“乖乖,早知道你留了一手,刚才我就不应该去掳你的,还牺牲色相,让那几个奸人占了便宜去。”狠历男着下巴,摇摇头。“莫非我们此次行事反而坏了姑娘的大计不成?”

我一头雾水。“什么大计?”

“你不是故意留在吴平身边监视他的?”

“哪个吴平?”我不解。

他怒,被自己的口水给噎着了,呛咳了两声。“就是,那个平公子!”

“哦,我以为他姓平。”

他再次怒,看我满脸无辜又无比真诚地看着他,只好逐渐平缓气息。“你真的没有想从他身上打探到什么?”

“没有!其实我早就想跑路了,可是侍卫和家丁跟得紧。”我如实回答。

“就你这身手,还怕那二三流功夫的草包侍卫家仆?”男子嗤笑,冷冷地斜睨我一眼。

“我又不会轻功,怎么跑?”

“你这样叫做不会轻功?”一名穿红色肚兜只在肩头披了一条粉色薄纱的妖娆女子怪叫。

然后,大家看向我的眼神更是愤慨,几人围在一起嘀嘀咕咕,偶尔有人抬头偷偷看了我一眼,又窃笑着低头继续商量。

这些奇怪的男男女女,想干什么?我看看他们,又看看手边茶几上的点心,趁着大家不注意,飞快地塞了一个到嘴巴里,三两下就下肚了。之后,是第二个,第三个。

半刻钟后——

“啊!你们这些丧心病狂的恶魔!快放开我!”

我双脚踏在水面上浮着的一条薄纱上,两只手腕被捆了个结实,一条长长的缆绳连接着我与船尾,任那游船拖着我走。

第3卷 第17章 熟悉的身影

“快!你们再给我划快一些!”没人的左副使身上只挂了一件半透明的前开襟睡衣,一边嬉皮笑脸地诱惑我一边大声呼喝着船上的所有成员,大家更是卖力地抡起船桨,没有船桨的就抡起被拆卸下来的桌子腿椅子腿,胳膊不停划动,豪华游船沿着湖岸快速朝前方的河道挺进。

我光着脚丫使劲踩水,踏着船尾拖出来的一条长长的薄纱,勉强可以在水面踏步,可是,看着越来越近的河道,那翻滚的白浪泛起有一尺高,很是吓人。若是等游船开进了河道,即便他们在我脚下垫着竹席,我也是站不稳的,那还不把我给拖在水里淹个半死?

想起刚才那个左副使一脸嚣张地对我说:“想上船?那就自己爬上来!不然今晚就在水里泡着过夜!”我气不打一处来,咬咬牙,猛然憋足一口气,双手用力一扯缆绳,纵身一跃,离开水面半米,一脚踏在缆绳上,飞速朝船尾奔去,直扑向那个嚣张的人影。

居然敢让姑我在水面做跳梁小丑!找死!

“顾惜朝!吃我一记拳头!——”

阿嚏——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温如海揉揉鼻子,用带着浓厚鼻音的软软糯糯的声音询问。

秦风捧着手中书信一目数行地阅读,但笑不语。

如海全身虚软无力地抱着软枕躺在车板上,不满地伸脚踢了踢秦风。

秦风把信递给他。

“我头晕,你念出来就好。”温如海吸吸鼻子,一头埋进羽被里,蹭了蹭,闭上眼当听众。秦风斜睨他一眼,戏谑道:“我以为你百毒不侵,想不到小小的感冒病毒也能打败你?”如今说伤风,风寒都不够时髦,要说XX病毒入侵,这才显得人类的机体有多么顽强,被毒了那么多次还不死。

温如海撅着粉紫色的小嘴儿,掏出第六张帕子遮着口鼻,再次打了个响亮的喷嚏。

“晚上睡觉不老实,踢被子呗!”车外某人讥讽道。

“离开他贴心的小棉袄就过不下去了,寻死觅活的,象个娃娃寻不到母亲一样。”另外一个也不失时机地落井下石。

“他的小棉袄还没有降生,怕是取暖用的小火炉被人家拎走了忘了送回来。”之前那人补充道。

温如海扁扁嘴,竟意外好脾气地没回嘴。也许是知道飘云的下落,心里平静下来了。

秦风咧着嘴闷笑,撩开窗帘,瞥了一眼在车旁随侍的“金童玉女”。

宋逸湘板着个脸骑在马上,目不斜视,一身大红锦袍,用金线在整个衣摆和袖口绣满了各种形态的牡丹,尽显富贵,腰间束一金色腰带,整个人就象一座可以随意移动的金碧辉煌的雕像,太阳光一照上去,金光闪闪的,直扎人眼。真怕半路遇上打劫的直接把他劫了回去放到道观里当神像供奉起来。

另一个——

同样是板着脸,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白玉般的小脸上,雕琢着致的五官,一身月白色的衣裳,在阳光的眷顾下浮起一层朦胧的光晕,更衬得她象个美玉雕细琢出来的童子似的。

若是家里能摆上这样一对招财童子,该有多好!可就怕不是来招财的,而是给他散财的!不管“金童”还是“玉女”,自己这辈子怕是没这个福分享受了。

转头又看看横躺在车厢里的那一尊玉人,昏昏欲睡的,完全没了适才的神。他俯身凑到那张浮起粉色薄云的白玉脸庞面前,突然发觉,对方呼出的鼻息很热,遂伸手一探。

“停车!”秦风喝道,眉头不由拧了起来。

“怎么了?”宋逸湘出声询问。

“附近有没有河道或是泉水溪流?他发高烧了。”

闻言,润玉立即掀开车帘进入,在车上壁龛里索一番,找到一个白色小瓷瓶。

她拔开瓶塞,嗅了嗅,然后倒出两粒黄色药丸,塞进那滚烫的紫色薄唇中,秦风立即捧起水袋给他喂水。

“他的病情,再拖下去,怕是不妥。”润玉也有些担心。自己就跟在身旁,若是表哥出了什么事,不但对不起舅舅,也有辱他们医药世家的盛名。虽说舅舅早就因为魔君的事情而被家族除名了,可好歹还存着血缘关系。

秦风也知道发烧这种事可大可小,最严重的甚至会危及命,当下不敢马虎或是存了什么侥幸心理,立即安顿病患重新躺下。看来,这几天他们一直马不停蹄的赶路,怕是加重温如海的病情了。

几人一合计,决定到附近的村子里借宿,少不了要耽搁两天给温如海的身子补一补,让他尽快恢复。

张文张武不敢耽误,立即张罗投宿的事宜。

京城,朱雀大道东四里的巷道深处,一座毫不起眼的民宅的小院子里,两人正躺在树荫下的躺椅上,你亲亲我我你,百无聊赖地唠嗑着。

“老公,我们玩的时间也够久了吧?是不是应该飞鹰传书去召唤女儿女婿们了?”赵敏翻了个身,压在某人身上,懒洋洋地磨蹭着。

凌文宇苦笑。何止玩的时间够久了?简直是太久了!也不知是谁害的!

他轻咳一声。“那个,能不能请夫人高抬贵手,不要老压在为夫的傲人之处蹭来蹭去?”

“什么你的我的,你的不就是我的么!还分那么细,真见外!”赵敏横道,然后又煞有介事地一捏——

“看!他听候我的召唤,站起来了吧?”

凌文宇咬牙切齿。被你这么来去的,能不硬么?当我无能啊?

“既然都这样了……”赵敏沉吟,脸上笑靥如花。“不如,等睡一觉起来再想别的事吧。”

睡觉的含意,大家都是成年人,自然心知肚明。凌文宇暗咒着,再次认命地爬上才离开不超过两个小时的床榻,然后开始专心致志的在自家不太肥沃的土地上耕耘。

老两口乐得欢,却苦了小两口。

思云一行在三日前就到了京城,早就四处明察暗访过了,却无人见过凌文宇和赵敏,不死心的几个孩子趁着凌夫人不在,继续在街上闲逛。

“思云,快看!那不是魔君家的小公子么!”

蓝月眼尖地瞥到一个身影,立即扯了扯思云的袖子。

思云放下手中摊贩摆卖的弹珠人,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一抹蓝色的身影在街角一晃,进入一条巷子。

“你确定?”思云疑惑地问。

“背影很象,侧面看也象。”蓝月肯定地点点头。以她的眼力,不会认错。

“二哥哥也看到了?”思云转过脸询问身边的花样男子。宋忆寒立即把视线从一群仕女身上掉转回来,满面春风地看着思云,笑吟吟道:“哥哥没有留意。”

“我忘了哥哥从来都不看男人的。”思云眯了眯眼睛。

“不,不是这样的。思云你听我说——”看那两人朝前走去,宋忆寒赶紧跟上,絮絮叨叨地解释着。

“此地无银三百两。”蓝月白了他一眼。

“妹妹,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哥哥。”宋忆寒满脸幽怨地作西子捧心状。

“废话少说,你给我飞进去看看,这里面究竟藏着什么人?”蓝月虎着脸,指向不远处的高墙。

宋忆寒犹豫。

“怎么,这就怕了?莫不是哥哥从没在大白天爬墙不成?”蓝月嘻嘻笑道,然后又凑近前,悄悄跟他咬耳朵。“可是,红杏不管白天黑夜都会找机会出墙的,对么?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以前的恶劣事迹。”

宋忆寒瘪了。

他确实没在白天找过女人,只是包了花船带了十多位花娘一起游湖而已。可是,那一次大哥也在啊!自己可是什么坏事都没有做!况且这半个月来自己一路上多有隐忍,万一待会误入某小姐的闺阁,看到不该看的,自己突然化身变成狼怎么办?

正犹豫着,忽然听到蓝月小小声说:“有人出来了!”

大家闪身躲在一个铺子前的花坛后,用繁茂的枝叶遮着。

只见一名身穿蓝色长衣的年轻男子偕同一名蒙面纱的女子和一名丫鬟出了门,候在门外的轿夫立即掀开轿帘,男子十分宝贝地扶着那蒙面女子在轿中落座,随后他也跟着踏入。不一会儿,轿中传来女子银铃般的笑声,和男子说话的声音,听上去甚是愉悦。丫鬟也跟在一旁,满脸羞涩,洋溢着幸福的光芒。

看着那四人抬的轿子逐渐远去,三人惊愕了半天,店里的伙计出门咳了一声,大家这才回过神来。

“那个人,是不是温如海?”蓝月瞪着逐渐消失在人海中的轿子,惊疑不定。

“不知道。如果不是的话,他会是谁?就算是易容的,那脸蛋也太完美了!简直无可挑剔。”思云也瞪着人潮汹涌的前方,满脸不解。

宋忆寒没有做声。他眯了眯狭长的狐狸眼,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踱到刚才那几人出现的院门前,不经意地抬眸瞥了一眼门匾——

瀚海医馆。

这个,这不是温家在京城的产业么?难道刚才那名男子真的是温如海本人?

宋忆寒眨眨眼,突然想起,他们好像有很久没有联系逸湘和秦风了。那几个人,一路南行,再向西,再北上往京城,没有这么快吧?

看来,是时候上听风楼好好打探一番了。

“把那灯笼收了,挂上我们自己的。”惜朝吩咐道。

“是!”两名船员应了声,憋着笑,把红灯笼放下,然后重新撑上四个更大的,一边两个分挂在船头两侧的木杆上。

新换上的紫色灯笼上贴着大大的四个金字:“千娇”,“百媚”。

我默……

“姑娘们!开工了!”红娘——就是那名身穿红色肚兜披着薄纱的女子,拍拍手,一群女子立即嘻嘻哈哈地重新披挂整齐,打扮妖娆的粉墨登场。

“你!杵在那里做什么!赶紧过来梳妆打扮!就你这模样,待会怎么见客!别坏了我们的名声!”红娘双手叉腰,凶我。

我赶紧屁颠屁颠地跑过去,闭紧眼皮,任她们在我的脸上涂涂抹抹。

“红娘,这里就交给你了!我先走一步。”俊朗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红娘恭谨地应了声“是,左副使慢走”。我闭着眼睛看不到他,只好伸手摆了摆。“慢走,不送!不许记仇!”

他嘿嘿奸笑,低声说了几句,估计是在跟红娘交代什么。我偷偷眯开一条眼缝,只看到他们两人奸佞的小人嘴脸。之后,心情不太爽的惜朝同学顶着一个熊猫眼走了。

那是我昨天失手打到他脸上的证据。当时揍了他一拳的我可真的是吓懵了,还骑在人家身上,把一群小猫们惊得魂飞魄散,差点就要冲上来群殴我。幸好左副使同学很有爱,挥退了她们,把我拎起来拍着我的肩膀咬牙切齿地连说了三个“好”字,就这么放过我了。害得我提心吊胆地在船上猫了一个晚上都没睡好,也没看到他对我有什么实质的惩罚。

现在这瘟神终于走了,我心情轻松了许多。

化妆完毕,我瞪着镜子中那个粉可爱的小女生,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娘哟!这个看上去不超过十四岁的小萝莉是谁!

“这这这——这是我?”我指着镜子,镜子里面那水嫩的娃娃脸也指着我。

“唔,”红袖含糊应道:“你现在的身份是新买来等待客人竞价开光的雏妓,名叫香云,平时我们都唤你小云,记住了么?”

我立即满脸兴奋地点头。“我家住荣城,因兄长欠下赌债被卖,对不对?”

红娘差点没被我的话给噎着。

“你,你为什么这么高兴?难道你一点也不觉得委屈和受到了侮辱么?”众人用一副看怪物的眼光瞪着我。

“我当然觉得委屈和受到侮辱了啊!”我揉揉眼睛,把眼睛揉红,然后扁扁嘴,摆出一副难过得要掉眼泪的模样,使劲往眼眶里聚集泪水,顿时,眼前模糊起来,眼里水光一片。

众人“哗——”的低呼一声,议论纷纷:

“左副使这一招不管用啊!本就吓不到她嘛!”“我看那丫头玩得不亦乐乎!”“要不,直接把她推到台上挂牌竞价好了。”

“不好!”我立即敛了眼泪,反驳。

“怕了?”红娘戏谑地看着我。

“不是,”我轻咳一声,装作满脸娇羞的样子,用细如蚊蝇的声音说道:“我,我已经不是完璧了……”

噗——

这一次红娘没忍住,终于吼了出来。“什么!楼主已经对你出手了?!”

众女子立即满脸愤慨地瞪着我,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

“快别吵了!已经进入护城河水域了!”舵手朝我们传达最新路况。

众人立即敛了情绪,娇颜挂上最迷人的笑容,媚眼如丝,颊若朝霞,唇如娇花,一副欲语还休,无声胜有声的模样,要多妩媚就有多妩媚,要多妖艳就有多妖艳,简直让人看花了眼!

大家各就各位,或站或坐,或躺或倚,摆出一副慵懒的姿态。坐在船舱中间的那几位,更是拿起乐器弹奏起来。一时间,丝竹声,鼓乐声,在荡漾的水面上逐渐传了开去。

我不由感慨:皇帝的后,也不过如此了!

赶紧找了个地方,紧挨着一个年纪比较小的姐妹坐下。

红娘看向我,嘴唇动了动,没说什么,只是叹了一口气。

进入护城河在外城这一段,水面突然变窄,所有入城的船只都要排队等候检查了才能放行。

我们的游船刚进入队伍的序列中,立即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周围船上的乘客或是船员争先恐后地走上甲板,指指点点地朝我们看来。其中不乏大声吆喝着跟船上姑娘调情的男子。

我不由汗颜。周围的女子比我还豪放,言语上更是尖锐刻薄,还携带着俗的地方话语,肆无忌惮地奚落那些男人,就象家常便饭。看来,众姐妹们还是给我留了几分薄面的。大概是顾忌到我跟秦风的关系吧!

秦风这臭小子,不但不退婚,还弄得人尽皆知……

“快看!四公子的船!”

不知谁喊了一声,呼啦啦一下子,我身边的姐妹们直往一个方向奔,全都挤到船头船尾和左舷去了。其他男船员和护院保镖之类的立即训练有素地集中起来,站到了右舷上,还伸出鹰爪勾和布袋麻绳鞭子什么的,把船舱中多余的物品全都往右舷拉去。

船身剧烈地晃了一晃,终于又慢慢的恢复了平衡。

我脸都绿了。

这是什么状况?刚才差一点就要翻船了啊!

身后传来一片惊呼和尖叫,我赶紧挤入女人堆里,探头往外看。

河道上缓缓驶来一艘豪华游船,居然跟我们这艘船的装潢一模一样!那高高挂起的大红灯笼上,正是四个斗大的汉字——

秦,齐,舒,华!

我趴在栏杆上看向我们这艘船的船身,那镀金的装饰物居然全没了!那豪华大气的雕刻,全都换上了雅致妩媚的花纹!

天哪,怎么才一个晚上,我们就挪窝了?这么大动静,为何我没有发觉?

正疑惑着,那豪华游船逐渐靠近,从我们眼前缓慢地驶过。船上仙乐飘渺,歌声阵阵,不时地和着男子爽朗的笑声和女子的娇声软语;透过半开的花窗,只见数个婀娜多姿的身影,正在翩翩起舞。

那船一直在主航道上行驶,一路越过许许多多排着队等待放行的船只,朝码头靠近。

“特权阶级”这四个大字立时在我的脑海中浮现。

刚才红娘提起,说右边的水道是进城的,左边的水道是出城的,中间不能停船也不能随便通行,若有违抗者,立时拿下关进大牢里。可是,如今他们就这么堂而皇之的过去了,不是权势滔天的特权阶级又是什么?搞不好还是皇亲国戚呢!

身旁一声叹息。“四公子还是这么张扬,可却又让人心生向往。”

“他们今天都没露脸呢!”“是啊!好可惜,原以为这一回可以目睹真容的。”

“怎么可能嘛!连京城的大户小姐们想见上他们之中任何一人的面都是那么的困难,我们又怎么可能见到嘛!”

“若是能与他们结识,死而无憾了!”

“切,不就是男子嘛!我呀,有楼主就够了!”

“小点声,想让别人听到么?”红娘立即阻止了口无遮拦的盈袖。

“我们百媚楼的楼主难道会比他们差么?”盈袖立时转了口风,扯到她们的“正当行业”上了。看来,这妞的反应不错。只是,昨天她说的那句“鲜花被屎盆扣上了”,让我很不爽。十分的不爽!大家都说秦风是鲜花,我认可!可是,我这么可爱一个娃,怎么就跟屎盆扯上关系了呢!怎么说我也是棵草或者绿叶嘛!

我白了她一眼。

红娘挥挥手,大家散开,回到船舱里,继续吹拉弹唱,练曲儿。

我百无聊赖地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开始思考这次劫持事件的真相。

经过刚才的所见所闻,我知道京城四公子身份特殊,周围的人都很忌惮他们,却又敬仰,亟欲攀交结识,可见那四个家族的社会地位不低。

只是,那个平公子,还有他的几个狐朋狗友,似乎并不惧怕他们,不但嫉恨,还敢出言挑衅,可见,他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家世背景与四公子应该是旗鼓相当的。但是,好端端的,掳走我这个毫不相干的民女做什么?我又没招谁惹谁,却平白无故地担惊受怕了好几天。

我撅撅嘴,郁闷中。

待官兵检查完毕,终于放行。

船缓缓驶向内河,经过那巍峨耸立的水城门的时候,我小小的感动了一下。太壮观了!跟北京的大前门和钟鼓楼似的!

还有沿途看到的人来人往的热闹集市,修建在河边的楼宇亭阁,架设在人工开凿出来的弯曲河道上的拱桥,就象是看到了活过来的清明上河图,真漂亮!

只是,这份喜悦的心情并没能维持太久,很快就被一道突然闯入眼帘的很不协调的风景给打破了。

看着在河边柳树下携手漫步的那一对男女,我目瞪口呆。

女子蒙脸,面貌如何我不知道。只是,那完美得近乎妖魅的男子,那弯弯的秀眉,微眯的眼眸,淡紫色的唇瓣,还有修长的身形,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

若只是凑巧长得一样也就罢了,让我无法忍受的是——那双邪魅的眼眸中一闪而逝的幽蓝光芒。

造物主造人不带这样的。

温如海,你死定了。

第3卷 第18章

那人似有感受般,蓝眸一闪,堪堪撞上我的视线,没等我把他身上瞪出几个大洞来,一群狂蜂浪蝶涌至我面前,前后左右堵了个严实,把我给挤到后面去了。

“快看!那位公子好美!”“天哪!要是把他拐入咱们百媚楼,天天对着那张脸,该是多美妙的一件事!”“对着那张脸有什么用,能享乐子啊?应该把他拐到裙下才是!”

“叫楼主把他拐来,卖了吧!”“红袖,你这话说得可不对,咱们没开设小倌的服务吧?”

“这样的客人,叫我倒贴我也愿了!”“嗛,倒贴我可不愿!卖给谁不是卖啊!给那么漂亮的男人白白占了便宜去,能当饭吃吗?”

“……”我无语了。刚冒出的一簇小火苗让她们的口水给浇熄个干净。

一只纤手在我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我回眸。是红娘。

“认识?”

“嗯。”我点点头。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不一定是真实的。”她颇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

“哦。”我有些疑惑。她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这是公子交代下来的,我只是原话转达。他还吩咐我们看好你,说是到了京城,不管你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要轻举妄动,更不要脑子发热直接撞到别人的枪口上。有什么事,等公子到了京城再说。”

我眨眨眼。“你是说——”

“我什么也没说,只是在转达他的话语。你想要知道真相,就安安静静地呆在我们身边等候时机。不知香云姑娘可做得到?”红娘似乎并不愿多言。

我犹豫了。温如海明明就在岸上,为何不让我上去问个清楚?还有,我介意的是他身边的女子,为什么身形看上去这么眼熟?之前,我应该在什么地方见过她……

“香云?刚才我说的,你可都听到了?”红娘的语气有些严厉,还处处提醒我现在的身份和名字,真是个有心人。

看我抿着唇不作答,她叹了一口气。“其实,大家都是为你好,怕你再出什么意外,这才不得不防小人暗算。有时候,即便是至亲之人,也是信不过的……算了,那些陈年往事不提也罢。我话说至此,姑娘好自为之。”

听她一席话,想来也是个有故事的女人,在许多事情上看得要比我通透和明朗些。我深吸一口气,点点头。只是心里的小疙瘩一时半会解不开,这让我十分别扭。

红娘终于松了一口气,捏捏我脸上的,戏谑道:“这才是个听话的乖丫头!我定不会亏待了你!往后,只要你乖乖的,想要挑什么样的客人,拒绝见什么客,红娘我都准了!”

汗……大姐,你也太入戏了吧?

“如海哥哥,这些都是什么人?怎的这般不知羞耻?”静玉好奇地看向那香风飘渺的花船,船上风情万种的女子正挥着香帕,咯咯咯的笑着,对他们招手和抛媚眼。

不,说错了,是对她身边这一位暗送秋波。

静玉有些生气。

她转过脸,看到身旁的男子也在望着花船,若有所思的样子。一双幽蓝色的眸子,从侧面看过去居然带着些许浓雾般的墨色,不似正面看到的那么温润清亮。

“如海哥哥?”静玉疑惑地又唤了一声,伸手抓住他的袖子。

男子回过神,转动蓝眸看向她,那淡紫色的薄唇一抿,无端的牵出一种妩媚的风情。

静玉看得有些痴了。

男子温和地笑道:“想不到,区区一个菊花节,也能招来那么多的花娘云集京城。看来,过不了几天,城里又要热闹一番了。”

静玉不高兴地扁扁嘴。“什么菊花节嘛!不就是在聚星阁前面的广场上摆上成千上万盆菊花供人践踏!每年都这样,百姓挤都挤死了!最后还不是京都府尹出动军队在现场维持秩序,一点也不好玩!”

“小静不是最喜欢热闹的么?”男子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满脸宠溺。

“人太多就不好啦!不如,今年你随我进,咱们跟父皇母后,还有我的兄弟姐妹们一块赏菊!好不好嘛!”静玉满脸期待地看着他,扯着他的袖子摇了摇。

男子有一瞬间的恍惚。

这个场面,好熟悉。小的时候,那个有着漂亮蓝眼睛的小女孩也是这样眼巴巴地缠着她的哥哥,一双小手紧紧地抓着那长长的衣袖晃动着。只是,那个当哥哥的男孩很不称职,嫌小女孩烦,总是把小女孩撇下,自个儿跑到外面去跟别人家的孩子玩。最后,都是自己去安慰满脸泪痕的小女孩,给她讲故事,陪她玩游戏,哄她吃饭睡觉。可是,她从来都没有唤过自己一声“哥哥”,在她的眼中,只有那个跟她有着相同眸色的男孩,才是哥哥……

男子眯了眯眼眸,再次睁开,那晦暗的眸色又变得清亮了。他微笑着点头应了一声“好”。

静玉满脸雀跃,脸上洋溢着一层淡淡的幸福光芒。

男子垂眸看向荡漾的河水,粼粼波光将自己的面孔和身形扯得曲扭变形,再击得粉碎。

待一波平静,下一波又袭来,周而复始,那个倒影始终凑不成一个整体。

……我不是温如海……我永远都替代不了他在父亲心里的地位……可是,只要他离开家,离开父亲,父亲就会注意到我了,如晴也会认可我这个哥哥吧?只要如海当上驸马,入赘皇室,他就会远离温家了!而父亲也会因着跟皇室攀亲带故的关系,重新被家族接受和认可吧?父亲在民间的威望那么高,回去做家主也不无可能,怎么可以被那对母子给耽误了!

他握紧拳头,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让父亲和自己的名字,重新列入族谱!

皇,御花园。

一名雍容华贵的女子在数名女人的簇拥下,惬意地在花丛中漫步。

“凛皇后娘娘,吴平吴公子求见。”有人在一旁通报。

皇后顿了顿脚步,挥挥手。“让他进来吧。”接着,继续向明湖旁的亭台走去。随侍的荣嬷嬷见状,朝紧随其后的女使了个眼色,两位机灵的女微微颌首,悄悄退了开去。

待皇后刚在亭子中落座,先前那两名离去的女也回来了,手里还端了茶具。不一会儿,御厨房里的女也奉上了各式点心,俱是新鲜出炉的。

皇后朝荣嬷嬷看了一眼,荣嬷嬷会意,喝退了女人,让他们到花园里候着,自己则留在皇后身旁侍候。

不多时,平公子在人的引领下走了进来,远远的就在亭台前的阶梯下跪叩。

“皇后娘娘金安!侄儿给姑母请安来了!”

“起来吧。”吴皇后看着弟弟的孩子,脸上不由漾开了笑容。她朝他招招手,“来,到姑母身旁看坐。”

“谢皇后娘娘!”

待平公子落座,皇后忍不住问了:

“平儿,今儿怎么这么有空来看望姑母。怎么不带上你的新宠去那些士族公子的聚会上露个脸?我可是听旁人说了,你对那名女子,可真真是宠上天去了!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星星给摘下来献给她呢!”

“姑母,我今儿来此,可不正为她的事!但求姑母为侄儿做主!”语毕,平公子满脸委屈地下跪,又给皇后磕了一个头。

“起来回话!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吴皇后满脸诧异。

听完吴平愤慨激昂的控诉,皇后的脸色有些不好看。

“这名家的公子,胆子也特大了。他们怎么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眼里还有没有王法了!”

荣嬷嬷见状,赶紧上前抚慰。“依老奴看,这年轻人血气是旺盛了些,可也不能全怨他们!要怪,也怪那女子,使的什么狐媚之术,连京城赫赫有名的四公子也给勾了去。这传出去了,不是叫天下人看笑话嘛!”

皇后一听,心知她的意思。四公子不好得罪,家父都在朝为官呢!还是一品二品的大员。可是要对付一名小小的侍妾,还需经他人同意么!自己一个手指头就可以捏死她!就象当初对那个……

想起往事,她心神一凛,垂眸看向杯中的茶水,随手拿起小勺子把茶水中的蜜糖搅匀。

吴平半天等不到她的回应,不由好奇地抬眸,小心翼翼地询问:“姑母……?”

“我说荣妹子,”皇后放下勺子,端起茶盏轻轻呷了一口,不由皱眉。“今儿这蜂蜜怎么这么甜!实在是腻味。”

荣嬷嬷赶紧上前,给她换了一杯清淡的。

皇后饮过之后,心满意足地喟叹:“这茶呢,就好比女人。甘甜的虽好喝,可喝久了也腻味,还不解渴。偶尔换换清淡口味的也不错。你说是不是啊,平儿?”说着,她抬眸,慈眉善目地看向自己的晚辈。

吴平的心微微下沉,知道这一回自己着实是给那嚣张的四公子落了面子,怕是申诉无门,遂无奈地说:“侄儿知道了。谢姑母点醒。只是让那飘云就这么跟着四公子在京城里四处游山玩水,怕是表妹知道了会不高兴呢!”

皇后端茶杯的手一顿,把杯子重重的搁在桌子上,问:“哪个飘云?”

“自然是跟温公子相好的那一位。”

“胡说!现在谁人不知跟温公子相好的是玉儿!温公子是宇国未来的驸马爷!”皇后有些生气,语气不由提高了些。怎么可以让那个女人跟自己的女儿相提并论!

“娘娘息怒!”荣嬷嬷跟吴平立即下跪磕头。

“是谁惹了咱们皇后,生这么大的气?”一个威仪的声音由不远处的花丛后传来。亭子中跪着的两人立即朝向声音传来的方位,高呼“奴婢(臣子)叩见皇上,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而后恭恭敬敬地将头抵在地板上,大气都不敢出地低伏着身子。

皇后站起身,朝前走了两步,下了阶梯,迎接突然而至的皇帝。

“臣妾叩见皇上。”她垂眸敛目,微微行了屈膝礼。宇文惊云一把扶住她的手拉了她起来。“皇后免礼。”说着,径直走到桌旁坐下,挥挥手。“都起来吧。”

两人谢过皇上,起身,荣嬷嬷利落地行至桌旁为皇帝斟上茶水,又为皇后续满一杯。吴平则是安静地站至一旁。

“平儿,今天你先回去吧。你的事,本自会向皇上说明。”

吴平叩谢皇恩,躬着身退下了。至始至终,他都没敢抬眸偷偷看一眼那个坐在宇国最高位上的男子。虽说他是他的姑丈,只是,吴平从来都没有看清过他的样貌。这就是天家与百姓家的不同!但是,飘云被人劫持的事情,如何向太子说明?

他一脸郁地离,朝太子党朋经常聚集的会所走去。

待女们重新置上茶点,吴皇后立即把事情的原委跟皇上说了一遍。

“那个飘云,究竟是什么来路?”宇文惊云皱眉。这名字怎么跟九弟家的女儿取的名一样?只是,九弟跟赵敏曾提及,他们的女儿不是特别漂亮,就是一双大眼睛比较招人,圆脸,身材饱满,很有神头,一刻都闲不住。据说——跟赵敏有几分相似。既然姿色不出众,应该不会让那四大名家的公子哥儿看上。那么他们谈论的,另有其人。

再看皇后,显然也在思考,想必是不甚清楚那民女的情况,不知道要作何解释。

“既然是吴平的小妾,想来也是个不重要的,让他上门去讨要回来不就好了,何必劳动到皇后!”宇文惊云状似关心地瞥了她一眼,吴皇后心跳如雷。

他这是在怪她管得太宽……皇后的职责,只是掌管后,断不可把手伸向民间。当今皇上,最看不惯后妃嫔的娘家人在地方上依权仗势的欺人。

吴皇后立即低眉顺目地应了声“是”。

她抬眼偷看皇帝的脸上并无责怪和不耐,又立即展开笑颜,愉悦地说:“皇上,有件喜事,臣妾得向您报备。”

“哦,说来听听?”宇文惊云来了兴致。

一刻钟后,他皱眉。

温家……上一回下旨给那个什么温如海封王的时候恰好他销声匿迹了,旨意算是作废。这种过期不候的好事可一不可再,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让他找什么名头封王封地的他可不干,众皇子王爷们会不满,百姓也会有异议。

“温如海——人品如何?”这名字不熟,朝堂上没人提起过,也没在江湖排名上看到过他的名字。新人?

“那孩子的人品自然是好的!人也俊,皇上看到了一定会喜欢的!”皇后笑逐颜开。“不知皇上可还记得以前在太医院当医正的御医温碧泉?这温如海,正是他的嫡子!据说他现在是——”

“神医温碧泉?”宇文惊云吃了一惊。

皇后正要作答,却不料皇帝说了一句“这婚事不成,静玉不能嫁给他”,差点没把皇后给吓晕。

“为何?”皇后稳了稳心神,满脸不解。

“温家已经向凌府提亲。”

皇后暗惊。皇上怎么会知道?这事虽然在江湖上传了几日,可没传到京城来啊!从来不过问江湖事的他,是如何晓得的?

宇文惊云漫不经心地瞥了一眼皇后的神色,心里明白了几分。难怪九弟要亲自携赵敏进,还特意向自己提及飘云的婚事,原来是为了防患于未然……看来,这件事,在九弟进之前皇后就已经手了。

“总之,静玉的婚事我另有安排。皇后就不必再心了!”宇文惊云冷了脸色。

“皇上!不可!”皇后心急如焚,哀求道:“静玉……静玉那孩子已经跟人家……”

“这就是你教出来的好女儿?”宇文惊云知道她想要说什么,立即截断了她的话语。只是他很怀疑,自己怎么会有这么蠢的女儿,堂堂一国公主,何至于要委身于人!传出去简直是贻笑大方!还是说,这只是女人为了达到目的所必须的手段?

若事情真如皇后所说,那个温如海也不是什么好人,明明已经定了亲,还胆敢招惹公主!嫌命长吗?可话又说回来,神医的嫡子,又岂会是这等奸佞之徒?怕是其中有什么误会和陷阱……

此事,还得与九弟和九弟妹商量过后再议。

雪儿在街上无聊的闲逛,突然瞥到一抹熟悉的身影,正鬼鬼祟祟的在街道上密集的人群中穿行,似在跟踪什么人。

他立即跟了上去。

随着那个人影穿街走巷,来到荒芜的古河道边。除了三两只昏鸦站在枯木上,几乎看不到其他动物,僻静得可以。

不是吧?他们把约会的地点选在这里,也太没有情调了吧?

雪儿看向远处正在争执和辩解着的一男一女,还有站立在不远处的另一名蒙面纱的女子,顿觉无趣。又是争宠的戏码。

男的,他不认识,只看得出是很漂亮的一个男人,身子骨又好,若是捉到秋苑,定能卖个好价钱。只可惜——秋苑倒台易主啦!现如今好似又装点成脂粉味十足的青楼了,也不知东家是哪个,那些小倌又被卖到哪里去了……

正想转身走开,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惊呼,然后扑通一声,雪儿诧异的回头,只看到那美男子有些惊慌,手足无措地站在岸上想找棍子或是绳子之类的东西。而之前与他争吵的那名女子,不见了踪影,估计是掉到水里去了。一直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的蒙面女子突然走上前,撒娇般的半拖半拽地把男子给拖走了。

雪儿不由怒从中来。这是赤果果的谋杀!这人,还是男人么!就算再怎么不喜欢人家,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可让他感觉更奇怪的是,那男子明明是很担心和后悔的,为何那张致的面容却只显现了半分愁容,看上去有些呆板呢?而且,他的眼珠子远远的看去分明是黑色的,为何从近旁经过的时候,却又变成深蓝色了呢?

雪儿猫在灌木丛中透过枝叶的缝隙一直盯着那人的脖子看,完美得无懈可击,没有色泽拼接的痕迹,连过渡色都没有。靠!若是易容高手,这一手也太厉害了!他仔细地打量男子的脸型和身材,连头发的色泽和长度也不放过,誓要把他的动作举止和细微之处看个透彻。之后注意到他的手,十分的纤细修长,指甲修剪齐整,指头不似寻常人那么圆润,微微尖起。

他的身高……跟秦风差不多……而且,身上的花香味,很是独特……

待那两人走远,雪儿又潜伏了一会儿,看到远远的有几个侍卫装扮的人影也跟着那一对男女离去,他这才从灌木丛里爬了出来,拍拍衣服上沾带着的草叶,赶紧奔至河岸边,探头朝水里看去。

没有人影。水面平静无波,就好似刚才这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一般。

该不会命案已经坐实了吧?

他低咒着,脱掉外袍扔在岸上,然后小心翼翼地攀着用乱石堆砌起来的河堤,爬到河面上,伸长了脖子朝下看。

这一看,不得了。

一名少女紧贴在河堤旁,全身浸泡在水中,只露了脑袋在水面上,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满脸戒备地瞪着他。

雪儿松了一口气。幸好,人没事。这女娃的脸蛋圆得可真讨喜,只是这眉眼看上去怎么这么熟悉呢……

他试着展露一个最亲切的笑容,放柔了声音,安抚道:“姑娘莫怕,我不是坏人。我只是看到你落水……”

“雪儿!你丫的快点把我弄上去!不然老娘拆了河堤再拆了你!”

雪儿有些懵了,被这熟悉的声音雷得焦黑焦黑的,直觉这是一个噩梦,自己一定没有睡醒。

“大白天的,出现幻觉了……”他喃喃自语。

“别想逃!你要是敢逃我让秦风灭了你!”我紧扒在河堤凹凸不平的石块上,咬牙切齿地瞪着他。娘的,水太凉了,腿抽筋,这河堤足有四五米高,本就爬不上去!不然我也不指望这个逃兵下来救我了。

两个人好不容易爬到岸上,他立即披了一件外袍给我,一边掏出手帕给我擦脸擦头发,唠唠叨叨的。“好端端的,怎么去招惹人家的男人?这下吃亏了吧?”

“放屁!那个死男人冒充我男朋友,顶着一张相同的脸四处招摇撞骗!”我恨声道。“姑我刚想揭穿他,这丫的居然伸手堵我的嘴。谁知道他的力道那么大,刚好我又站得偏,这才落水的!”我一边控诉着某人的罪行,一边拧着裙子上的水。

雪儿哑然。然后他突然间脸色变得粉白,抖着手指着我的脚下,颤声道:“血……”

我低头一看——

娘的!天公不作美!怎么这个时候来葵氺?!难怪刚才我就觉得肚子痛得快没力了,外面滴的水是冷的里面流的水是热的。

“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想办法把我弄去医院!”刚吼完,一阵剧痛突然袭来,我全身冷汗直冒,两眼一黑,不省人事的倒下。

第3卷 第19章

“这位公子,令夫人小产了。”

大夫脸色略微沉静地说完,吩咐稳婆和打下手的女仆一些注意事项,而后到后堂去督促自家婆子烧热水,又准备好剪刀匕首和干净的棉布放在沸水中煮开,之后擦干手,开始抓药,称量,再一包包分开包装好,递给一直没有回过神来的雪儿。

“年轻人!”中年大夫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道:“你们还年轻,日后有的是机会!这一次落下的,本是死胎,在母体内积郁也有些日子了,落得正是时候。你也不要太难过!若不是此次意外落水引起胎儿滑落,再让那死胎继续盘踞在母体内,怕是会引出更大的麻烦呢!比如突然血崩或是……”

雪儿傻乎乎地看着眼前男子一张一翕的唇瓣,脑子乱哄哄的,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可他还是抓住了一个重要信息,那就是:笨丫头的孩子没了!而孩子他爹,很有可能是秦风……以他们两人在秋苑的暧昧和交情,不是秦风干的,说不过去啊!

大夫交代完这段时间他们需要注意的事项,又把开好的药方和药包交到他手中,这才转身进入内室查探情况。

雪儿盯着手上的三个药包,和一张写满了处方的薄薄的纸张,欲哭无泪。

天哪!万一被秦风知道他的女人小产的时候自己正在身旁,他会怎么想?上一次为了救他,帮他保住一息内力,自己累个半死,却还是被那个薄情寡义的男人给卖到了青楼里!虽说秦大公子急需盘缠回家,可整人也不带这样的!自己好歹也算他的救命恩人吧?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还把自己扒得只剩一条裤衩,趁自己昏睡补眠的时候就这么大咧咧的把自己给卖了!

雪儿愤恨地想着过往,正在考虑是不是把那倒霉的女人丢下,自己赶紧逃命到天涯海角去的时候,突然心头猛跳,周身被一股强大的气息压得透不过气来。

不。不是一股,是两股!

习武人的身体感官特别敏锐,更别说是他们楚家修习邪恶内功的这几名小主。就象他的二哥楚离可以准确判断出身边的女子是不是最佳猎物一样,雪儿——既楚家三公子楚玉,对于习武男子的气息反应更为敏感。

待那强大的内息逐渐靠近,隐隐又感觉到了第三股奇怪的内息。虽说有些虚弱,却很醇厚,又有些冷之气,之于他来说,就象是甘甜的泉水酿造出的美酒,欲一饮为快,撩拨得他心痒痒的。

雪儿小心翼翼地挪到门边,朝街上看去,差点惊得魂都飞了。那一抹夸张的红衣——

宋、逸、湘!

虽然宋楚两家并没有很深的交情,可是,丝绸布帛和瓷器等生意还是偶有往来的。两地的茶叶市场也有颇多交流,楚地和江南一带百姓之间的通婚更是频繁,所以,楚家的人知道宋府几位公子的情况也不是什么稀罕事。他甚至还知道宋二公子的风流韵事,以及宋三公子被大家私下里戏称为武痴、冰火美人,史上最纯情的男人、武林第一处(男),等等乱七八糟的称号。当然,这些称谓绝对不能在那火爆脾气的美人面前说,不然你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可是,武林第一处这个时候到京城,莫不是凑热闹来参加菊花节的?这个除了崇尚武力,偶尔看书、经商,其他不管什么事情都不曾放在心上的男子,什么时候也对这些春花秋月的事情感兴趣了?

雪儿咽咽口水,眼看着马车快要来到医馆前,他赶紧转过脸去,装作没看到他们的样子,提着药包又往医馆里走。

随行的两名车夫功力一般,骑马的女子倒没什么功力,不过有些眼熟,貌似在哪里见过……只是,让他更为关心的是:车子里坐的是谁?那两位并没有露面的男子的功力绝对在楚家所有武者之上……他赶紧在脑海里排除跟宋逸湘相关的所有人员,看有没有自己的仇家,或是楚家的宿敌,然后开始设定最佳逃跑路线。

车轮在青石板路上滚动的声音突然停下了,雪儿全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直觉告诉他,来人很危险,情况很不妙!

他站在柜台前瞪着盛放药材的一个个抽屉,一动也不敢动,两只耳朵竖起,仔细聆听身后的动静。

车里传出轻声的咳嗽,之后是一个让雪儿熟悉得不能再熟的声音,犹如地狱里的恶魔在向他召唤。雪儿全身僵硬,冷汗直冒,腿开始打抖。

“我看你的药也快吃完了,刚巧这里有医馆,要不要先配置一些备着明日的?”

果然是那个恶魔……

“不用了吧?再走不到半个时辰就到瀚海医馆了,到了那儿随便用什么好药没有。”润玉随口回了一句。

这一位,真是他的仙女姐姐啊,说到他的心坎里去了!

对!听仙女姐姐的话,快快走开!这里没有好药给你们用!雪儿心里默念着,脸上喜忧参半,快要把药柜瞪出一个窟窿来了。一旁的药童看到了,挪了挪位置,不敢打扰这位小相公。小相公的夫人刚刚落了孩子,想必他正伤心难过呢!不过,那也没必要把药柜盯出一个窟窿来吧?药童疑惑地看看药柜,上面什么也没有。

大夫从内堂走出,朝雪儿点点头,道:“公子,令夫人已无大碍,现在神智清醒了许多。她唤你进去,有些话想要对你说。”

雪儿如得到赦令般,赶紧腿软脚软的朝后堂奔去,拐弯的时候还不小心撞倒了椅子,痛得他膝盖发麻,却本顾不上停下来揉一揉,一溜烟地闪身到布帘后,不见了。

宋逸湘和润玉不约而同地看过去,心下有些奇怪。这人慌里慌张的做什么?润玉只觉得那人的侧脸和身形很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那个人,有些面善。”她喃喃自语。

宋逸湘淡漠地瞥了她一眼,道:“我没有印象。”

“怎么了?”秦风撩开窗帘询问。

“没什么。”宋逸湘摆摆手,示意张武赶车走人。

车子刚启动,温如海突然出声:“等一下!”张武又勒紧马缰绳,把车停下。

秦风满脸关切地询问:“哪里不舒服?”

温如海脸色微红,小小声道:“我要解手。”

车外几人吁了一口气。

车帘掀开,温如海跳下马车,径直步入医馆。

正要开口问话的药童被他的天人之姿惊得恍了神,张着嘴,暂时说不出话来。

温如海皱眉。

很强烈的血腥味。还在车上的时候远远的就嗅到了,当时并未在意,因为象医馆这样的场所,每日救死扶伤的,血腥味长久驱散不开,比寻常店铺是要难闻些,一般都被药材的味道掩过,普通百姓不易察觉。可让他在意的是,挂在窗子旁袋子里的蜜蜂一直振动着翅膀,嗡鸣了好几次。他打开袋子,那蜜蜂却又不飞了,只在窗沿爬来爬去,让他很是困惑。

还有,刚才秦风突然掀开窗帘,随着微风飘散进来的一抹极淡的香气,让他有些介意。

现下进入医馆,那股熟悉的味道飘忽忽的,若有若无,完全被血腥味和浓浓的药味掩盖了去。那是飘云身上的倚萝香……

可是,秦风不是说她在青楼里玩得乐不思蜀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怎么了?”秦风跟了进来。

还没等温如海说出心中的疑惑,内堂突然传出仓促的脚步声,由一帘之隔的门后向远处奔跑开去。随之响起一名妇人有些拔尖的声音。

“哎——公子,我说公子,你跑什么?哎哟!你怎么爬到墙上去了?你还没付诊金呢!孩子没了可以再生过一个,可夫人不能不要啊!哎!别跑!怎么会有你这样的,你还是不是男人了!”

之后又传来一道逐渐远去的声音,清晰地传入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那个女人不关我的事!她相公就在外面,你们自己找他要银子去!”

咋闻此声,秦风脸色叵变,立即掀开帘子,施展轻功追了过去。可是随后房间里传出来的声音更是惊得他差点没从屋檐上摔下来。

“雪儿!你要是敢逃走,老娘废了你!”

这一声不太响亮的娇喝,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有气无力的谩骂,却把医馆内外的人吓得魂都飞了。

秦风原本想翻身下来看个究竟,可是那抹蓝色的身影反应比他还快,几乎是扯掉门帘又撞开房门扑进去的;随后,一个红色的身影更是象风一样刮了进来,直奔房间,还把一位端着铜盆走出门口的妇人给撞倒了,那红色的体泼了一地。

秦风的瞳孔蓦地收缩,眼里看到的,满满都是那四下飞溅开的赤红。

他只觉得全身的血瞬间冷凝了。

待他回过神来再次抬眸望向远方,哪里还看得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秦风咬咬牙,气恼地从屋顶跃下,心情沉重地走向那被撞开的房门。

飘云她——怎么会在这里?还有那些血……

该死!要是她出了什么事,他一定不会放过楚家!

“出去出去!我说你们这几个大男人,快点出去!别在这里招了晦气!”秦风还没走进房门,一位身体强壮的妇人把温如海和宋逸湘给赶了出来。“没看到那位夫人不想见你们吗?妇人之事,何时轮到你们这些臭男人来手了?平时怎么不多关照她一点?孩子都死在肚子里那么久了都不知道,你们是怎么当哥哥的?啊?”说道激愤处,她的声音不由拔高了几分。

“孩子?你说孩子……死了?”温如海站在门外,身子晃了晃,只觉眼前发黑,几乎站不住脚。

秦风跟宋逸湘赶紧上前扶住他,却不知要如何宽慰,三个人象木头一样的杵在那里,满脸迷茫。刚进门的润玉也被这个消息吓得有些懵了,不知所措地看着大家。

死雪儿!你这个胆小的逃兵!第二次放我鸽子了!

我把脸埋在枕头里,眼泪一个劲的流,很快的,枕头就变成冰凉一片。

挪了个位置,我继续掉金豆子。

雪儿你这个笨蛋!怎么会把他们给引来的?现在叫我要怎么面对他们嘛!

想到刚才那个人突然闯入,就这么站在房间里,痴傻的看着我,我这心就如刀子剜似的难受。

孩子被我弄没了,温如海会怎么想?他会不会责怪我?会不会讨厌我?

我把头全都蒙在被子里,咬着被子,默默地哭泣着。

床边一沉,一只冰凉的大手抚上我的发,轻轻揉了揉。

“飘云是在怪我么?”那温润的声音低沉暗哑了许多,压抑着太多情绪,支零破碎的嗓音好不容易才拼凑成一句完整的话语,却又哽咽着,让人听了十分难受。

“对不起,是我不好,我没有照顾好你们……”温如海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不,不是……你的错。是,是我不听话……到处乱跑……”

我终于压抑不住,抽抽搭搭的逐渐放声大哭起来。为他,也为我自己,更为那个倒霉的小鬼,摊上我这个不负责任的母亲。来到这里快两个月了,月事却是一次也没有造访,我还满心欢喜的以为是穿越综合症,由于时空错乱造成内分泌失调和生物钟的紊乱才导致月事的延迟。却没想到,原来是情深种,早已开花结果了。现在,果子没熟就掉了,我找谁要赔偿去?

“对不起……我不应该离开你和宝宝太远的……”温如海十分懊悔地爬到床上,把我的脸转向他,然后他把脸贴上来在我脸上轻轻磨蹭着,陪着我一起默默的流泪。

那滚烫的泪珠滑落到我脸颊上,我的眼泪掉得更凶了。他伸手抹了抹我的脸,就这么抱着我一起躺在狭窄的床上,环着我的腰,一只手轻轻按在我的肚子上,缓慢的揉抚着。一股暖流透过那微微颤抖的手,逐渐在我身上漫延,流向有些冰凉的四肢。我往他怀里缩了缩,低声抽泣着,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房间里的空气有些沉闷,门外院子里传来断断续续的低语声,大概是大夫在跟逸湘哥哥解释我的身体状况和出事的原因。我抬眸偷偷瞥了一眼,温如海也正全神贯注地聆听着,环抱着我肩膀的那只手紧了紧,那薄薄的紫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被泪水浸泡过的蓝色眼眸几乎凝结成了冰点,有些冷酷,宛若晶亮的蓝宝石。白玉般的脸庞依然美丽,只是,显得……缺少了一丝生气……

我心绪复杂地垂眸,盯着他那漂亮的锁骨,伸出手指头在上面画圈圈。

对不起,如海。

其实……孩子没了,我并不是很难过。

真的。

这个小东西突然跑到我的肚子里住下,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我没想过这么快就会有宝宝的。

我们都还太年轻了,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还不适合做一对称职的父母。

我不敢见你,只是怕你责怪,讨厌这么自私又不负责任的我。

如果你知道了我这任的想法,你还会象之前那么疼我、爱我,和宠我么?我真的……不是个好女人……

我胡思乱想着,在他前画了几十个圈圈,把衣服都弄出一圈一圈的褶皱了,他却是一点表示都没有,只有沉默,再沉默。

我有些心凉了。他就这么在意这个孩子么?

深吸一口气,我鼓起勇气刚想开口,他却突然伸出手指点上我的嘴唇,沉声道:“嘘,什么也别说,什么也不用担心。你现在只需要好好的休息,养好身子了再给我生一堆宝宝。其他事情,不是你该心的。凡事有我扛着呢!”

我乖乖闭嘴,有些幽怨地瞪着他。他果然还是在乎孩子的。可是——

“生一堆宝宝?你当我是猪啊?”我白了他一眼,吸吸鼻子,把未干的眼泪鼻涕都往他身上擦。古代的男人果然都把女人当成生小孩的工具!

脸颊紧挨着的膛震动着,头顶上传来闷笑声,我愤恨地捶了一下他的胳膊,却被他一把抱住,紧紧地圈在怀里。某只狼爪在我头上揉了揉,又捏捏我的圆脸,只听他幽幽叹道:

“若你真象猪一样的吃吃了睡睡,我高兴还来不及呢!猪哪有象你一样到处乱跑的。”

“你说的那是圈养的!野猪还会爬山打野兔,饿了还会到地里拱麦苗吃玉米呢!”

“原来飘云想当野猪哇。”

“你才想当猪呢!”

“我本来就属猪。我要是当猪了,你养我?”

“你!”我生气地一把推开他,看着他那贼兮兮的笑脸,知道被他无端逗弄了,只得又羞又恼地转过身去,背对着他,自己憋闷去。

门外几人抬头看看天空,晴朗的天空突然飘来一朵乌云,大家顿时无语。

“身旁明明跟着一个学医的一个使毒的,却没有人知道在我们当中混了一名孕妇。”

秦风无聊地晃着白玉扇,状似无意地迸了一句话出来。

温如海脸色黑了。他抱着某只呼呼大睡的猪,给她挪了个好位置,扁扁嘴,不语。

在车后紧跟着的润玉自然也听到了,神色不虞的紧抿着唇。

宋逸湘望望她,难得的为大家说了一句好话:“这俩表亲都嫩着呢!哪有机会接触孕妇!怕是连男人跟女人的脉象都分辨不出来!”

秦风噎着了。照那小子这么说,把自己也连带着骂了进去。他不正是分辨不出某人的别才闹了个大乌龙的么。现下那假小子不要他负责,已经是给了他极大的面子。不然真要把她迎进家门,会让父亲误以为自己有龙阳之好的,后院那一群侍妾还不把他给吵死?那多丢脸啊!

秦风撇撇嘴,憋闷地坐在一旁,不再多话。

到了百媚楼,已是午后,红娘早已接到通报,领了花花绿绿一大群人跪在大堂里,等候发落。

“跪那么笔直。又不是过年讨要红包,我可没有利是发派。”秦风扫视一圈,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属下没有尽职,但凭楼主发落。”众人俯首。

润玉咋舌。乖乖!原来秦风是开青楼的!看他那张禁欲的脸蛋,还以为他是个卫道夫,不食人间烟火呢!没想到原来他天天坐在花丛中早就对女色免疫了!

看着那些凹凸有致丰腴妩媚的身材,她猛咽口水。然后又看看自己平坦的身材,突然第一次发觉:长生不老也不是什么好事。不过,幸好自己服药的时候不是个还穿着开裆裤的娃娃,不然,这一辈子可不就全毁了么。

秦风微微皱眉,也不看那一群女子,径直越过她们朝后院走去。

“属下失职!恳请楼主责罚!”红娘突然出声,朝前跪行两步出列,双手捧着鞭子高举过头顶。

“靠!秦风你居然还玩SM!”

某个沙哑的声音很不合时宜的响起,惊得花枝乱颤,众女纷纷抬头,然后,吸气声此起彼伏,有些人捂着嘴差点就要尖叫出来。

秦风沉了脸。温如海满脸歉意地看着他。“抱歉,我没留意她醒了。”然后又低下头对我说:“飘云乖,不可以在这里捣乱。”

秦风摆摆手,吩咐两名侍卫领着我们一行人下去休息。

我赶紧趴在海海的肩膀上,探个脑袋,目露光地看着秦风,朝他比了个“V”的手势。“秦风加油!记得要点上蜡烛玩哦!还有夹子!铁夹子最好——唔唔唔——”温如海堵了我的嘴,又羞又恼地抱着我飞速离开。貌似,秦风的脸色更黑了。

“红娘听令!派十个人给我看着飘云姑娘,一步也不要让她走出房间!她若是敢乱动,拿条铁链把她锁了!”

“属下领命!”红娘的声音十分兴奋,看来,这是她向往已久的工作。或者,她早就对我心有不满了,伺机报复。

呜呜——秦风,你也太歹毒了吧?

“这几天情况如何。”待人都散得差不多了,秦风终于谈起了正事。

“秦三公子昨夜在醉红阁留宿,今天辰时才离去,说是找楼主有要事商议。”红娘恭谨地回道。

秦风沉吟半饷,才道:“今晚我找时间回府一趟,你替我安排一下。”

“属下遵命。”

当晚,宇国京城临安侯府张灯结彩,据说是临安侯的长公子外出游学归来,侯爷心中欢喜,大肆办宴席,为长公子接风洗尘。

一时间,朝臣趋之若鹜,纷纷携带妻女登门拜访,只为一睹京城四大名公子之首的秦公子的风采。整整三日,临安侯府门前车水马龙,应不睱给,侯府众人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神,生怕怠慢了宾客。

我的耳倒是清净了许多。

第3卷 第20章 引蛇出洞

周围的人表面上跟往常一样,见到我了都有说有笑,想着法子给我寻开心,可我依然感觉得到,这股怨气在大家的心里盘亘着一直没有散去。

这些天,我哪里都没有去,安心待在房间里养身子,吃饱了没事干就看书,看书困了倦了就睡觉,完全遵从猪的生活理论。可就这么好吃好喝的供着,我还是不可避免的消瘦下来,整个人郁悴了许多。

温如海每天都会笑着跟我道早安,殷勤地给我喂食,然后一整天的陪着我,看上去再正常不过了。可只有我清楚,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他会悄悄的从被窝里爬出来,坐在窗台上吹夜风,晒月亮。

清清冷冷的月光流泻在他身上,平添一份忧伤的气息。那海水般深邃的眼眸中,再也沉静不下来,一波波的怒浪翻涌而出,将他平日里温润和煦的气息完全湮没,升腾出一片刺骨的寒意和骇人的杀机。就连吹进房间里的风也是冷的。

他动怒了。

我安静的躺在被窝里,选择了沉默。

因为他是等我“熟睡”了以后才爬起来的,说明他不愿让我知道他失眠,更不愿让我知道其实他很在意孩子的事情,怕增加我的心理负担。所以,我唯有保持沉默,装作不知道,不想让他再为我担心。可是,他一直这么压抑着,更让我难受啊!

每天,他都坐到天边见白,才活动一下筋骨,最后还不忘用双手搓遍了全身,等身体稍微暖和了,才重新钻进被窝里,装作沉睡的样子躺在我身旁。唯有此时,我才得以重新入睡,然后早上九点整会被他准时抱起来洗脸漱口,喂些羊或者粥,吃完继续补眠,一觉到中午,雷打不动。

大家都以为我小产后体虚,需要充足的睡眠,所以都不敢贸然打扰我,我更郁悴了。我这是被迫失眠害的!据说象猪一样的日子我还得再过上十天半个月的,真怕再这样下去我会被整出忧郁症来。我开始考虑是不是应该跟如海说清楚:其实我现在还不想要孩子,那个孩子没了对我的打击不是很大。可是那样一来,会更伤他的心吧?

真是郁闷。

第七天,温如海陪着我吃完早餐,只说有事出去,晚上才回来,叫我中午不用等他吃饭了。我乖巧地应下,又抱着他啃了几口才放他出门。然后我开始翻箱倒柜地找海海平时写的东西。正看得上瘾,一个红得似火的身影走了进来。

他看到我坐在桌前,愣了一下。

我对于他就这么贸然进入一名女子的房间而不敲门警示的行为十分不满。这不,我正在偷看海海的日记,就被他抓了个现行。

逸湘表哥也发觉了我的怨怼,有些不好意思地伸手挠挠后脑勺,道:“我以为你还在睡。”

是啊,平日里这个时候我确实是在睡觉。

“躺得身子都懒了,再睡下去真怕我以后跟床板一样宽了出不了门。”我状似不经意地把桌上的纸张收整好,放到了床头。

逸湘表哥神情有些局促,眼睛转了一圈,接不上话了。

“找我有事?”我端起茶杯喝水,好奇地看了他一眼。这家伙,最近长高了啊……

“呃,我是来找如海的手札的。上面有些细节我们需要推敲一下。”逸湘表哥大概不会说谎,很快就老实交代了。

那不是我刚才正在看的吗?

“什么细节?是关于我几点起床几点吃饭还是几点睡觉的?”我瞪了他一眼。他凭什么可以看如海的日记!那上面写的全都是我的衣食住行!甚至连晚上做了几次摆了什么姿势都详细记录下来了!那是我的个人隐私啊啊啊——

虽说不是每一天都有记录下来,比如在野外宿营那些,就省去了很多天,直接写了周记,或是旬记,有时候只用寥寥数语概括。可是——这也太疯狂了吧?

宋逸湘脸红了,只是在他那古铜色的肌肤上实在是看不出来,我是猜的,因为这小子的表情很别扭。他啐道:“你们那些私房事,小爷我没兴趣!我只需要打有特殊符号的!”

“什么特殊符号?”我不解。我都看了一个上午了,啥符号都没看见,连正常的标点符号都少用,能省就省,害我阅读起来有障碍。

宋逸湘不答,径直走到书柜前,从最上面一格我本就够不到的地方拿下一沓纸。

“等等!给我看看!”在他出门前,我终于拽住了他的衣袖。

显然是忌讳我的身体状况,他很给面子的没有象往常一样把我推开或是就这么随手把我扔在某个地方,而是很好脾气地说:“飘云,哥哥们不希望你再搅和进去。你的事情,有哥哥们心就好。你继续乖乖的当你的小猪,好不好?”

“既然是关于我的事情,我更有权利知道了!不要什么事都替我做主,不要以为把我藏在身后护着就是对我好,我不是三岁小孩,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我横道。

“不要任!”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严肃,看向我的目光有些凶。

我吓了一跳,立即松手,往后退了一步。

宋逸湘自觉失态,缓和了语气。他拍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坐下。

“孩子的事情,我们很抱歉。”

“不,这跟你们无关。那是我没尽到保护自己的责任。”我也正色对他说。实在是不希望他们再背着沉重的思想包袱,这整件事情,其实他们一点错也没有。

他定定地看着我,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中看不出任何思绪。

我毫不示弱地与他对视。

嗤——他突然笑了,笑得有些无奈,也有些恶毒。

“我讨厌你。”那嫣红的丰润唇瓣吐出令我意想不到的话。我瞪着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讨厌你的自以为是。

“讨厌你的薄情寡义。

“讨厌你的无知,讨厌你的无用,更讨厌你的盲目和无理取闹。”

那微微颤动着的唇瓣继续说着刻薄的话语,让我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这次的事情,温如海受到的伤害比你更大。你只是失去了一个孩子,而他不但失去了孩子,更失去了一个男人的尊严。恐怕他日后看到你,都会不由自主的想起这一件事,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他保护不了自己的女人。他是个失败的男人。

“你无法想象,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自己的女人当着自己的面被人掳走是什么感受,还不包括这个女人是否受辱,是否不贞。我真的很想问你:在平公子府上住的这几天,是不是觉得很好玩?据说,你是他的爱妾,两人如胶似漆,他对你可谓是万般宠爱,有求必应。这些,下人们都可以作证。”

“那不是真的!我跟他什么都没有发生!”我愤怒地反驳。

“谁可以证实?孩子是在那几天死在你肚子里的。”宋逸湘冷冷地说道。原本可以带给人暖意的琥珀色,如今让我看到的却是彻骨冰冷的寒意。

“为什么不找机会逃跑?那里的侍卫,除了平公子身边跟着的那一位,其余的都跑不过你!”

“我怎么可能知道……”

“所以说,你的无知让人心生厌恶。对自己的无知,还有对他人的无知。”

我被他说得一句话都反驳不了,张口结舌地坐在床上,气得全身发抖。

“在船上的时候被人侮辱了为何不敢还手?为何不象在千岛湖那样奋不顾身地跳到水里逃逸?你不是对自己的泳技很有信心的么?被人调戏,被人胁迫,却怒不敢言,这不是无用是什么?”

听着他那戏谑的话语,再配上满脸不屑的表情,我气炸了。

虽然他说的句句属实,可是,那并不表示他可以随意侮辱我!我霍地一下站了起来。

“是!我无知!我无用!我不听大家的劝告,盲目的去跟踪那个冒牌货,最后不小心掉到水里是我活该!跟其他人没有任何关系!这下你满意了吧?”

“小心气坏了身子。”宋逸湘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

“不用你瞎心!往后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姑姑那边我自会去向她说明,就不委屈你这个武林高手当我的保姆了!”

“看,又无理取闹了吧?”他却是一点也不生气,伸手揉了揉我的发旋。

我一把拨开他的手,怒目瞪视着他。

他轻叹一声,道:“我还有事,先走了。你好好想想,反思一下自己的所作所为,不要再给大家拖后腿了。”

看着那火红的背影,我的火气也跟着越燃越旺,烧得我想拆房子。

“对了。如海今天……去了静玉公主那儿,也许中午不回来吃饭了。”那个讨厌的红彤彤的身影又转了回来,丢下这么一句话,然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走了。

什么意思?

我拧着眉头思索。

***!这句话还真的撩拨起我的兴趣了!管他什么警告,都被人讨厌到这份上了,再让他们多讨厌一次也算不上什么!姑我豁出去了!今天就去看看那个魂不散的静玉公主究竟是何方神圣!

留下一张纸条跟大家告别,我收拾了一些衣服打包好,可恨的是,房间里居然连一个铜板也没有找到,更别说碎银和银票了!这几个混蛋,防我跟防贼似的!最后我只好把所有的首饰包在衣服里带上,三两步蹭到窗前,探头往下看。

一阵风刮过,吹得我头发乱飞。靠!很有气氛嘛,连天气都这么配合我的心情。多萧瑟的秋风啊!我眯了眯眼。刚想爬窗,哗啦啦几声,床头的纸张逐渐散开,飘落了几张到地板上。

我回头,瞪着地板上写得密密麻麻的纸。

心里有一丝触动。那是温如海的日记……字里行间写的虽然麻,可都是他的心血啊!他对我观察得这么体贴入微……虽然感觉很象我中学的时候写的动物饲养观察日记,可我还是好想带走。

我左右为难地转了几个圈,最后把心一横——

不管了!就算是他的私人物品也要带走做个留念!免得留下来被其他人看到了,那不就跟他偷拍了我的“艳照”被别人看到一样嘛?我可不想走到哪都在背后遭人议论,说我脚板长了一颗红痣或是大腿某处长了一颗小小的黑痣……那多别扭啊!

坚决带走!免得又让他“睹物思人”,终日郁郁寡欢!

把那几乎有十公分高的一摞纸打包好放在包袱里,我爬上窗沿,攀着撕扯成长条状的床单,一路下滑到一楼,左右瞄瞄,闪人!

百媚楼外,一辆朴实无华的马车缓缓离去。

“你确定她没有看出来?”一名头戴紫金冠,身穿黑色锦袍的男子摇了摇手中的画扇。

身穿红衣的男子微微一笑,伸手用力撕扯下脸上紧紧黏贴着的薄薄一层面具,揉了揉面颊,舒缓了肌,这才缓缓答道:“小民的易容技巧连令妹都能骗过,殿下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坐在他对面的黑衣男子轻笑一声,道:“可你上一次不也没骗过那丫头么。”

红衣男子垂眸,唇角扬着一抹讥讽的笑意。“那一次,我没想到她真的有胆子突然靠上来紧贴着我,居然让她发现我身上的味道不同。看来,那丫头对如海倒也上心。”

“哦?”黑衣男子微微挑起眉毛,满脸惊奇。“她还能分辨出味道?怎么跟只小狗似的。改天,真的要好好逗她玩玩。”

红衣男子失笑。“劝殿下莫打她的主意,小心被她反咬一口。她也只是闻惯了如海身上的味道而已,对其他事情是不会在乎的。这不,跟她关系有些疏离的宋逸湘,她不也没放在心上,没认真仔细的瞧过么。”

黑衣男子笑笑,突然收了折扇,正色道:“可是,就这么拆散他们,你真忍心?那可是你亲弟弟。”

“小民让弟弟当上驸马,这又何尝不是对他好。一生衣食无忧,尽享荣华富贵,又有那么温婉可人的公主相伴,这可是千万人烧香拜佛求也求不来的好事!”

“静玉那丫头温婉可人?那你怎么不考虑亲自迎娶?”黑衣男子脸上露出高深莫测的表情。

“若我当了驸马,谁来接掌我爹爹的家业,谁来为你鞍前马后的尽绵薄之力?”红衣男子戏谑地看着他,估着快到地头了,开始换下这一身惹眼的红衣,套上自己平日里穿的藏青色外袍。

黑衣男子眯了眯眼眸。他说得不错。可是,总觉得眼前这名男子让人捉不透,不太好控制。最怕他是釜底抽薪的那种狠角色……

“殿下,公主府到了。”门外传来仆从的通报。

“温公子来了么?”两人下了车,黑衣男子状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

“凛殿下,温公子先前是来坐了一会儿……”仆从有些犹豫。

两人顿住脚步。

“说!做什么吞吞吐吐的!”黑衣男子有些不高兴地喝了一声,吓得公主府的仆从立即下跪,战战兢兢地说道:

“温公子今日是有来过,可是一杯茶都没有喝完,就被人给请走了!”

“是谁这么大胆?居然敢上公主府来抢人?”黑衣人冷了脸色。

“是……是临安侯府的长公子!秦大公子突然造访,说是找温公子有要事相商,事关人命!公主不得已,这才让他们走了……”

是他?两人极快的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诧异和震惊。

显然,他们都没有料到那个人会突然手。可是,他怎么会动作如此迅速?他们前脚刚到百媚楼,那人后脚就跟着上公主府来提人了?这不就说明——他们的一举一动其实也在别人的监视中?

今天好不容易用种种理由骗开了宋逸湘和温如海,就是打算趁着秦风在临安侯府里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无暇顾及青楼里的事务,这才对飘云使了离间计,逼着她自己离开安全的居所而不让他人察觉,然后他们隐藏在暗处的人才好顺利的拿下那丫头。那么现在——

“枭!快去联络其他人,看他们有没有得手!”

“属下遵命!”车夫说完,身影一闪,消失在繁茂的树木中。

黑衣男子烦躁地在公主府的前院里踱着方步,焦急地等候消息,那些很没有眼色的仆人颤巍巍地上前,询问:“殿下,公主一直在生气摔东西,殿下要不要去劝劝她?”

那鹜的眼神冷冰冰地斜睨仆人一眼,吓得他噤若寒蝉,赶紧躬身退下。

娘咧!这一个火气比房里的那个还盛!今儿到底是怎么了,主子们把火药当饭吃了?

出了百媚楼的势力范围,确定无人跟踪,我大咧咧地窜到大街上,泄愤般地把所有摊贩的东西都了一遍,可我就是不买!呕死你们!

逛到成衣铺,窜进去,不管男装女装,合身的不合身的,全都拿来试一遍,若是有人质疑我没钱买衣服只是出来捣乱的,我就从兜里掏出温如海给我买的首饰摆在他们面前,这样他们就没话可说了,只当我是离家出走的不良少女。看来,海海送给我的首饰还是蛮贵的。

玩换装游戏玩得高兴,我自己也没有想到,因为一时兴起逛到人多的地方,又逃过一劫。直到雪儿不知用什么方法骗过店家的眼睛混了进来,把我堵在更衣室里,吓得只穿了一个红色小肚兜的我差点要高声大喊“有贼!”,却被雪儿点了哑,然后两个人站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21-25

第3卷 第21章

“我的小祖宗!你究竟惹了什么人,怎么外面那么多盯梢的?别想着再东逃西窜了,待会怎么死的都不知道!”雪儿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接过我手中的衣服给他自己换上,然后从他随身带着的小包包里掏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拎起一张薄薄的东西开始在自己脸上黏贴。

一分钟不到,看着眼前跟我一模一样的脸蛋,我惊得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靠!这不是思云么!除了眼睛比我的小,眼神不太好,身材比我高大,还真的是可以以假乱真啊!

我张了张嘴,无奈这小子封了我道,暂时说不出话来。

只听他碎碎念道:“要不是为了讨好你家的秦大公子,让他大人不计小人过好饶过我放我一条生路不再追究前嫌,我至于要搅这趟浑水么!早知道你的宿敌那么多,我宁可被他关小黑屋吊起来打也不该自告奋勇的前来替下你!”说着,他拉过我,比划了一下,只听他身上骨骼传来咯咯咯的恐怖响声,不一会儿,原本足有一米七的身长就与我齐平了。

我的眼珠子快要瞪出来了。

“羡慕吧?分筋错骨术,我师傅生平的绝学叫我偷来了。连秦大公子和宋逸湘这个武林第一处都不会喔!不过,女娃子学这个不好,会影响宝宝睡觉的地方的。所以,你不需要用这种崇拜的目光看着我,我不会教你的。小爷我只是个传说。”雪儿故作为难地说完,还煞有介事地捏了捏我的脸蛋,然后开始动手在我脸上涂涂抹抹。

我气得直翻白眼。谁要学那种恐怖的会影响身体发育的奇怪招式了!这个人,还真是自恋!

“呐,这个是秦风的信物,一定要拿好!一会儿趁乱你就从后院翻墙到隔壁邻居家偷偷溜走,记住,一定要翻墙去隔壁邻居家,别走这里的后门!后门没准也有人等着逮住你!你最好从隔壁的宠物店的正门走,到了朱雀大道上找人询问临安侯府在哪里,要不你就直接问朱雀大道东二巷的具体位置,那一整条巷子有一面围墙全是秦风家的,另一面是王府,别爬错墙了!”

说完,雪儿把一块冰凉滑腻的玉佩挂在我脖子上,然后他一把抱起挂在架子上的一团花花绿绿的衣服,撩开门帘就往外冲。

一帘之隔外一阵骚乱。

“哎呀!有人抢衣服了!”

“快!快拦住那个丫头!我就知道她挑了那么多漂亮衣服去准会心生歹意,起了贪念!”

“我就奇怪她怎么换个衣服也要那么久,原来是要抢劫!”

然后是纷乱的脚步声和人群的惊叫声逐渐远去。

啊——

我张了张嘴,才发现这小子居然忘了帮我解!

更糟糕的是——

我身上只穿了一件大红肚兜!裤子裙子倒是穿齐整了,换作在21世纪就这么出去也没什么,可是,这里是封建社会,我就这么穿个露背装出去准会被人们抓去浸猪笼!雪儿你害惨我了,这不是存心教我出洋相么!

咬咬牙,我背上包袱,一把扯下门帘当披风裹在身上,探出头望望,没发现后门在哪个方向,便跟着从大堂冲了出去。原本刚刚平息的骚乱又再次上演,好在人们的注意力已经被之前那一位给吸引了去,我的逃跑顺畅了许多。

只是,人背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缝。说的就是我这种人。

我是顺利的找到朱雀大道了,可是,有谁跟我说说,这人山人海的到底是怎么回事?

想找一个路人来问问,才发现现在的我只是个哑巴,连手语都不会比划。

最后,勉强从人们的交谈中得知今天是万寿节的第一天,明天就是重阳节了。

万寿节,也是一年一度菊花节的开始,直到九月十五,前后共八天。最后一天,是在平湖上观赏秋月的最好时节。届时,皇帝将亲临皇城城门,与民同庆,共同赏月,欢度佳节,庆祝来年也如今年一般风调雨顺,五谷丰登,四海升平。据说那天晚上还会放焰火,气氛与春节一样热闹。

而重阳节,是各家祭祀先祖的重要日子,今天出门的百姓,多是来采买烛火贡品和选购几盆漂亮的菊花回家摆放的。朱雀大道,往南一直延伸到聚星阁广场,在道路两旁全堆满了菊花,广场上更是搭起了高台,堆放了菊花中的珍稀品种,不少市民就是拥挤着前往那里观看的。

娘咧!我可不想被人群挤到广场去,那几朵破菊花,有什么好看的!我要找东二巷!

奋力地往回挤,我又发现了另一个让我伤心的事实。我现在站在西边,而东边,正在对面一百五十米开外的地方!

T***!没事修这么宽的路做什么!看着黑压压的人头,我苦恼极了。

如果我会轻功……

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我会一点点轻功啊!既然在水面飘着的轻纱上都能跳了,在这人头上跳又有何难?

顺着人流挤到一个巷子口,我闪身进入,摩拳擦掌地攀在墙上就要往墙头上爬,突然身后响起一名女子凶巴巴的声音,惊得我差点没从墙上摔下来。

“老公!快点!这么晚才起床,等到了中午就只有残菊给你看了!”

一名穿着朴素的妇人从巷子深处缓缓地踱步出来,约莫三十来岁的样子,脸色不太好,满是怨怼的情绪,一张犀利的菱唇紧抿着,圆脸,大眼,远山眉,小巧挺翘的鼻子,头发随意用头绳束起一个马尾辫,就这么简单地挂在脑后,要多清爽有多清爽。身着青黄色上衣,同色短裙,深青色长裤,腰间深绿色束带上别着一把致小巧的匕首,整个人看上去有一丝不同于寻常妇人的味道。

英姿勃发。同时还有不容忽视的——煞气。

只见她抬腕做了个熟悉的动作,看了看盘在手腕上的有些反光的熟悉事物。我的眼珠子瞪得快要掉出来了。

手表!这个女人居然带着手表!!!

心里一阵兴奋,我刚想跳下来跟她套近乎,却见她敏捷地纵身一跃,一脚蹬在对面的墙面上,两手一伸,堪堪攀在墙头,把身体往上一带,再一个翻身,便稳稳地坐在了墙头,动作干净利落,看来平时她也没少干这等事。

妇人伸手拂了拂秀发,抬眸四下里张望,总算是注意到跟她隔着一条巷子又藏在树影下的我了。她的脸色有些尴尬,朝我露齿一笑。

我也嘴角抽筋地朝她笑笑,然后奋力爬上墙头坐稳,与她面对面地相视,无语。

“敏敏,走了。”一名身穿藏青色衣衫的男子不知什么时候来到的,悄无声息地落在对面墙上,站在妇人身旁,把她拎起来抱在怀里。

“死相!叫我等这么久!太阳升顶太晒了,我不去了。”

“别闹了,明天就去接她们回来一块过节,你这样也不怕孩子们笑话。”

“那两个臭小鬼,把我的地盘弄得一团乱就拍拍屁股走人,也不见你说说她们!都说女儿是父亲前世的情人,这话一点不假,你偏偏还让我生了俩!你说你前世有多花心?哼!”妇人不满地哼哼着,顺从地爬到他背上,然后回头朝我不好意思地笑笑,拍拍男子的肩膀,伸手一指——她身下那个人体飞行器就这么一蹬腿,窜到民房屋顶上,三两下蹦跶着,没影了。

望着那熟悉的侧脸和背影,耳边回荡着多日不闻的声音,我感动得直流眼泪。

虽说老爹你找了两把小刷子贴在嘴唇上,可这易容方法也太次了吧!别以为多了两眉毛就是陆小凤!

死老爹,到底是有了媳妇忘了娘——不对,是有了媳妇忘了女儿,居然没有认出我来!刚才那个圆脸的女人,肯定就是我亲妈了!她居然也没有认出自己身上掉下来的!(废话,这团都长那么大了,能认出吗?)

雪儿!我恨你!!!

啊啊啊——

我朝天无声地嘶吼,一张纸从我头上滑落,我赶紧伸手接住。

五十两银票。

上面只压了一片树叶。

我不由冷汗直冒。

不容置疑,绝对是老爹干的!

靠!他这究竟是认出我来了还是没有认出来呢?这么大方,一出手就是五十!如果是随随便便的给了一个陌生人,那他不是太奢侈了么?五十两啊,够我一个人吃喝好几年了……回头我要跟老妈说说,别让老爹手头有钱才是。给他这么乱花,家里要吃穷的。

把银票塞在肚兜的夹层贴身放好,我两手一裹紧“披风”,把自己兜了个严实,然后在墙头起跑,冲刺,再纵身一跃,飞离围墙,朝那些黑压压的人头踩去。

凌文宇突然停了下来,站在高高的屋顶上,回头张望着什么。

“喂,怎么停下了?脚扭着了?”赵敏把头搁在他肩膀上,朝下望去。

妈呀!怎么站得那么靠边?不小心摔下去怎么办?这有五层楼高啊!当下她不敢乱动,老实乖巧地趴在他后背,伏身当一只温顺的小猫。

“刚才那女孩,你看到了?”凌文宇驻足观望了一会儿,背着她继续朝广场飞奔而去。

“唔。打扮好奇怪。”赵敏模糊地应了一声。“怎么了?认识?”

“何止认识,简直是太熟悉了。”凌文宇失笑。这十五年也不是白养的,一个眼神就可以出卖她。不过,谁帮她整的妆容?有些恐怖。眼看那里离临安侯府不远了,她应该是安全的。虽说这几天京城不太平,不过,他相信孩子们的能力,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闹去,自己还是不要瞎掺合了,盯着最大的那个不要让他有什么异动就好……

“如海,好些了么?”秦风垫高了软枕,让“病人”靠坐得更舒服些,然后给他换浸泡过冷水的湿毛巾。

温如海白皙的肌肤上泛起一层薄薄的雾气,显得脸颊那两团酡红更甚,有一种醉酒之后的憨态,煞是可爱。

他挥挥手,扔掉湿毛巾,嘟着嘴不安地在床上蹭来蹭去,双手好想去抓某个兴奋得正起劲的朝气蓬勃的东西!

“喂,给我挺着点!别在我面前自z慰!那会让我很没面子!”秦风的脸色有一丝赧然,不满地嘀咕道:“都说了我府上的侍妾随便你享用,你却死活硬撑着。就算飘云来了也不能做什么吧?大夫可交代过了,她这一个月都得禁房f事。”

温如海愤恨地咬咬牙,露出一排可爱的珍珠白的贝齿,怒斥:“静玉那个贱人……”

“敢骂当朝公主是贱人的,也只有你一个了。怎么不怪你自己不听话,跑到别人家里乱吃东西。”秦风给他泡了一杯清心的菊花茶。“三岁小孩都知道,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乱吃。你倒好,仗着自己不怕毒又有辩毒的本事,人家上什么你就吃什么。这下吃错药了吧?”

温如海幽怨地瞪了他一眼,接过杯子,一口干完,哑着嗓音道:“不够,再来一杯,要冰的!”

秦风干脆把一盆冰水放在床头,温如海自己撩了冰凉的湿毛巾盖在那滚烫的火热上,终于舒服地叹了一口气。

第二杯茶奉上,他又一口干完,身上马上浮起密密麻麻的汗珠,中衣都湿透了。

“什么药这么厉害?”秦风有些束手无措,真的很想立即招他的美妾进门。

“不管是什么药,我只想知道,究竟是谁交给她的。这药在市面上应该是没有售卖的。”温如海一手遮在额头上,紧闭着眼睛,长长的睫毛颤动着,说明他忍得确实难受。

“除了你们温家的人,还会有谁?”秦风状似无意地提了一句。

淡紫色的薄唇蠕动,温如海没说什么,微微皱起秀丽的眉峰。

“都说会叫的狗不咬人,这不会叫的,就更应该防范了。”秦风走到桌前,翻看这几天收集到的某些人的动向。虽说一切尽在掌握中,可他始终觉得,有那么一些因素是自己所不能控制的。在对方没有作出实质的伤害之前,他们什么都不能做。毕竟,现在还没有真正出现伤亡事件……

前院突然传来吵杂声,秦风舒缓了眉头,笑道:“会叫的吉娃娃来了。”

温如海微微睁开眼帘,扁扁嘴,有气无力地说道:“这一只叫得大声,咬人也狠。可她就是不敢咬坏人。”

秦风窃笑。“她也不咬好人,她只咬你。”

嗖——湿毛巾带着某人的体温朝秦风甩去,秦风偏头避开,伸手接住,突然间想起刚才这毛巾覆盖的是什么地方,他赶紧把毛巾丢回盆里,嫌恶地低叱:“你也太恶心了!”

“有什么恶心的,我就不信你小解的时候不用手掏出来扶着。”

“那也是扶我自己的!”秦风涨红了脸,有些气恼。

温如海看着他,眨眨眼,突然问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的侍妾……有没有,用嘴……”

秦风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红云飞上双颊,有些别扭地别开眼,哑着嗓子道:“那是我的个人隐私!无可奉告!”说完,逃也似的溜出了房门。

“真难得。那小子也会脸红啊……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温如海想着秦某人脸上可疑的红云,一边暗自揣摩着他究竟有没有做过那种事,一边又在计划着待会应该怎么哄骗某人贡献出她的小嘴。然后,在他忍不住用手慰藉某处的时候,房门被撞开了,一阵风刮了进来。

“啊——秦风!赶快把你的女人弄出去!”温如海赶紧缩进被子里,遮住了大片春光,满脸惊恐地大叫。

“拜托你看仔细一点,我身边有这么丑的女人么。”秦风拎着我的披风,把我连人带包裹的丢到床前。我两眼泪汪汪地看着温如海。

“飘云?”他不确定地问了一句。

我点点头。

“你的脸——”

“雪儿干的!”我愤恨地一抹眼泪,手背上又划下一道颜料,脸上纵横交错的,更可怖了。温如海软绵绵地躺倒在被褥上,两眼无神,喃喃道:“我都被你吓软了……”

洗完白白,我连衣服都懒得套上了,直接用大毛巾裹住,然后光着脚丫子飞奔至床上,一把掀开被子——

真是秀色可餐啊!

白皙的身躯压在乌黑的秀发上,那种视觉的反差,十分令人震撼。不是谁都可以做到这一点的!秦风我不敢说,至少忆寒和逸湘的肤色都无法满足这一要求。

我俯低身子,轻轻亲吻他的额头,他微微睁开眼睛,蓝色的眸子,雾气氤氲,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正可怜兮兮地看着我。淡紫色的唇,因为极力隐忍的原因,下唇被咬出一排深浅不一的印记。

怎么看,都象是躺在这里乖乖待宰的小羊羔!太可爱了!秦风你面对如此绝色都不动心,简直禽兽不如!(是禽兽就应该扑上去!)

我亟不可待地把他按倒在床上,从嘴唇开始啃起,到锁骨,再到那可爱的小红豆,一路向下,舌尖在那浅浅的椭圆形的肚脐眼上轻轻打转,刻意避开最需要安抚的地方,一直咬到雪白优美的小腿肚,留下一排晶亮的银丝和浅浅的齿痕。

温如海难以抑制的全身轻颤着,咬紧了下唇,从鼻息里哼出难耐的愉悦的声音。

我有些了解为何他平时喜欢居高临下的逗弄我了。这幅光景——真***让人有强烈的征服欲!

我坏笑着掏出了绳子……

第3卷 第22章

难得温如海居然乖乖的躺好,顺从的举起双手让我绑在床头上,一双雾气朦胧的蓝眼睛里满是好奇,隐隐含着一丝兴奋。

靠!他该不会是有受虐倾向吧?那我岂不是还得再弄些东西来?

……

“大白天的,飘云要蜡烛进房间里干嘛?”刚回到百媚楼就听说某只小猪失踪的消息,宋逸湘同学急忙往临安侯府赶,总算知道猪的确切信息了。他刚进入接待客人用的院子,就看到丫鬟端上两红烛送到了房间里。

秦风回头看看他,继续倚坐在院子里的美人靠上看书,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你要跟她多亲近亲近,免得她认不出你。”

“怎么可能认不出!就我这模样随便往哪儿一站——”宋逸湘说到一半把话打住,显然想到了什么。他有些愤恨地问道:“怎么,有人冒充我带她走?”

秦风耸耸肩,“不知道,反正据说是‘你’上门见了她一面以后,她就不见了。听姑娘们说,‘你们’在房间里吵架了,还吵得很凶。”

“胡说!我一早就出门了!还特意交代了红娘说我中午不回去用膳,怎么可能中途折返!要怪也怪你养的姑娘们,真是眼拙,连小爷我都分辨不出来。”宋逸湘不甘示弱地反驳。“再说了,我什么时候进过女眷的房间?连我亲娘的居室我都甚少踏足!姐妹几个的要不就是丫鬟通报,要不我就在门外唤一声而已!男女之间,能有什么话非要面对面的说不可!”

秦风差点没被他这番话给击倒。男女之间如果不面对面的说话,那不就是有很多事情都不能做了么?

他憋着笑,摆上一副正经的表情,道:“这话你留着待会儿跟飘云解释去。”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房间里响起某人声音低哑的痛呼,把他们两人惊得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宋逸湘大声说着,身形微动,就要冲上前去看个究竟,却被秦风扣住了肩膀。“等等!万一闯错,可别坏了人家好事。”

“飘云!你居然敢拿蜡烛滴我!烫死了!快解开我的手!”房间里传来温如海暴跳如雷的声音。之后是某人的安慰声和偶尔传来的窃窃私语声,外边听不清楚。

“如海他做错了什么?飘云为何要对他用刑!”宋逸湘满脸不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门,似乎想要瞪出一个大窟窿来。

秦风心痒难耐,实在是好奇得紧。他虽然看过书上的描写,却没有真正尝试过。而且那些书,还都是在飘云的房间里看到的。他拉过红衣少年,小小声询问:“望远镜呢?借来用用。”

“那个啊,思云和蓝月今天要去赏菊,带走了。”

秦风气馁,认命地坐在美人靠上,继续抓起书本翻看。

我直朝温如海被烫到的地方吹气,伸手轻轻揭掉斑驳的红色烛泪,这小子痛得直抽气,白玉般的膛已泛起点点红潮,都是被烫的。

我试着在自己手臂上滴了一滴,除了烛泪直接接触到皮肤的头几秒钟烫人,冷凝之后却是没什么大碍的。这娃,皮肤也太嫩了吧?还是我皮厚?

“很痛?”我趴在他身上,俯视着他。

他眼角噙着泪,抿着嘴点了点头,然后无意识地拱起滚烫的身子蹭我。我有些尴尬,因为某物一直摩擦在我肚皮上,要命的烫人。我差点忘了,这小子是被下了药的,忍了那么久,一定很难受。T***,他就不会自己动手,还非得要我来帮他不成?

侧躺在他身旁,盯着那完美的侧脸,我安抚似的亲了亲他的脸颊,一缕一缕地拨开被汗湿透了黏贴在他光洁的额头和脸颊上的秀发,这才发现,在他的右耳耳垂后有一颗极其细小的黑痣。我凑唇上去,含住那小巧的耳珠,轻轻咬着。聆听着从那淡紫色薄唇中逸出的吟哦,我突然向下伸手,一把握住,稍微用了点劲……

在他达到顶点的那一瞬,那双半阖着的眼睛突然张开,长长的羽睫犹如张开翅膀的蝴蝶,轻轻颤动着;粉紫色的唇无意识地张着,却是连声音也是多余的,只余急促的呼吸,象是奏起了美妙的乐章,在无声的世界里传播着。

令我诧异的,是他的瞳仁的颜色。平常总是流露着慧黠的清澈透明的蓝色眼瞳,此时已变成妖艳的蓝紫色,水气氤氲地闪动着魅人的柔光,宛若紫晶一样漂亮。这一奇异的变化,直震得我大脑一片空白,无法思考。

平常办事的时候,我都是习惯的闭上眼睛,只因为那么一丁点微不足道的女孩子的矜持,不敢看他。就算偶尔开着眼,我也是看向床帘,或是盯着他那白皙的颈项和紫唇,舔上一舔。我从来不曾注意过他的眼睛会有什么变化。现下乍然看到,才知道之前我错过了多少彩。

这个,只属于我的,独一无二的,无人能取代的男人,就这么抛弃了他的所有尊严,委身与我,向我求欢。

即便被人算计,憋得难受,他也只是紧咬着牙隐忍,等着不知道会不会前来的我。在等待的时间里,他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紧张?不安?还是犹豫?若是我再迟到那么一时半会儿的,他是不是会失望,会难过?

其实我奋不顾身地飞扑到临安侯府墙上的时候,就已经见识到了秦风豢养的美妾的威力。一个个美若天仙,身姿奥妙,妩媚娇柔,仪态万千,就算蓝月来了,往她们中间一站,也会立即被湮没了。我跟思云这样的姿色,连站脚的地方都没有。

想起刚进门前秦风对我说的那一番话,以及我今天早上翻看的那些记录着我生活的点点滴滴的纸张,我不由对身下的人又添了几分怜惜,满满的爱意突然充盈在心头,胀得我几乎透不过气来。眼角有些湿润,我吸吸鼻子,决定好好补偿这可怜的娃。

眼看那妖异的紫色由眼眸中逐渐消退,转而又变成湖水般纯净透澈的蓝,温如海终于从失神状态下清醒过来了。他张了张唇,没发出声音,眼珠子一转,突然看向我,然后,莫名的脸红起来。

我故意虎着脸看他,他不明所以,有些紧张,稍微动了动身子,伸出小巧的舌尖舔了舔嘴唇,有些怯怯地看着我,小小声问:“那个……能不能把我的手解开?”

“不可以!”我凶巴巴地说。

他有一丝愕然,满脸不解。

“哼!今天要不是秦风把你带回来,现在你就应该躺在公主的床上跟她寻欢作乐,欲仙欲死了!哪里还记得我!”我爬了起来,把手放在床单上擦了擦。

温如海脸色忽变,那抹潮红逐渐消褪,只余苍白。

“原来你跟我说的中午不回来吃饭为的是这个啊!”我故意鄙夷地斜眼看着他。

他紧抿着唇,不高兴地瞪着我,膛剧烈起伏,身体轻微颤抖着,估计是被我气的。可是他却倔强地一句话也不跟我解释。想必是他原本打算跟公主解开误会,可没想到公主险恶毒,事情弄巧成拙,最后反而让我误会了。在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况下,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力的吧?

突然间觉得,他这幅委屈的样子也很可爱。我体内的暴虐因子蠢蠢欲动。

秦风说过,药效发作之后他的身体一直无力,连下来走路都困难,难怪随便一条布绳都能捆住他。这也是那个讨厌的公主算计好的吧?敢跟我抢男人,死定……死是死不了,可我也不能就这么便宜了她!

不过,在解决公主的事情之前,我决定还是先解决眼前这一位的需要。

突然很想看到他哭泣的样子。蜡烛不能用,别的东西总可以用吧?

于是,从他身上爬下来,我兴致高昂地在房间里翻箱倒柜地找道具,最后,终于找到了几夹在书页中当作书签使用的漂亮的羽毛。

看到我手中拿着的物体,温如海神色慌张地开始用力挣扎起来。

“飘云,不要这样子……”他睁着水润的蓝眸,带着哭腔哀求。

“哼!你说不要就可以不要啊?”我把羽毛轻轻拂在他的脸上,他立即别开脸,身体抖得厉害,皮肤泛起**皮疙瘩。

莫非有羽毛过敏症?

我把那柔软的羽尾扫过他的眼角眉梢,沿着光滑细腻的脸蛋一路下滑,来到颈脖处打圈圈。他微微闭着眼,一排贝齿紧咬下唇,鼻息里却不可抑止地发出轻微的哼哼声,脸颊愈来愈红,直红到了耳,就连身上的皮肤也泛起了一层浅浅的玫瑰红。

他的反应……有些奇怪。我扣住他的下巴让他张开嘴,断断续续的低吟泄露了他的心声。

靠!这小子,原来不是害怕和过敏,是在暗爽!

我气恼地一口咬上他的唇,堵住那恼人的声音,他的舌头立即如灵蛇般滑进我的口腔,纠缠上我的。

这坏东西,居然反调戏我?

没等我作出反应,一阵天旋地转,身上一沉,他翻身骑到了我身上。

清澈的蓝眸狡黠地眨动着,淡紫色的薄唇微微翘起,他把双手缓缓的举到我面前。

——绳子已经被他挣脱了。

“让我好好想想,应该怎么惩罚飘云才好呢?”某只不良生物歪着头,微微眯起眼睛,眸中闪过不明的色彩。那灵巧可爱的舌尖,在唇上轻轻舔了舔。

我咽了咽口水,只觉得世界末日到了。

“哇哈哈哈哈——痒死了!不要啊!”有人笑得快断气了。

“那就这样……”

“呜呜呜——不要了,我的腿夹得好累……”

“要不就换这边……”

“这里不行!”某人歇斯底里的尖叫。“老娘不玩耽美!玩耽美我也不做零号!”

“……那就用……”

“……”小小声的,“一次,就一次喔!”

两人似乎达成了一致意见,然后闹腾了足足有半个小时的房间再次安静下来。

秦风额头暴起一个青筋。

耽美?!连耽美都玩上了!这一对思想龌龊行为放浪的——

目前还真的没有恰当的名词可以形容这两人!

幸好相邻的几个院子都让他提前遣散了人手,只在外围留了执勤的侍卫,自己是不得已怕有人误闯才坐在院子中帮他们望风的。做主人的做到他这份上,算是仁至义尽了。

他仰天长叹一口气。

宋逸湘盘腿坐在桌子上运功一周天,睁开眼的时候,那房门还是紧闭着。刚才专心提息运气,并没有听到外界的吵杂声,这也是他的内力为何如此纯的原因。宋逸湘习武的时候可是从不打马虎眼的。

他抬头看看升到顶上的太阳,突然觉得肚子有些饿了,开始发牢骚。“他们在房间里呆这么久是在做什么?就算是睡觉也要有个度!”

“春宵一刻值千金。”秦风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吩咐婢女奉上点心。

“明晚的宴席——你去不去?”宋逸湘突然问了这么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秦风抬眸看了他一眼。“你家中谁人赴宴?”

“我娘呗。”红衣少年漫不经心地咬着软糕,就着茶水,吃得津津有味。

“随同的都有谁?”

“思云。还有我。”

“飘云怎么不……”

“飘云跟着舅舅和舅母。”

秦风差点被茶水呛着。这算什么一家子?一对女儿分开入场?

“可是舅母不顾舅舅的反对,一定要带上那两姐妹。”

“凌倩和凌佩?”秦风心里有些犯堵。他很不喜欢那姐妹俩,有她们的地方,一般都不会太平。“怎么她们也到京城来了?”

“按理说是不应该带的。可既然来都来了,也不能丢下不管。好歹舅母独自抚养她们十五载,怎么说感情上也算是跟亲女一样了。”宋逸湘拍拍手上的点心碎屑,给自己续了一杯茶。

“这样啊……”秦风沉吟,突然唇角微微翘起,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说不定,明天会上演一出千载难逢的好戏。既然如此,我跟我爹说一声,明天就随他出席吧!这么多年没有回来,是该好好感受咱们宇国朝堂的风气了。”

宋逸湘看着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问:“你是不是将来打算继承你爹的爵位?”

秦风微微一愣,道:“为何你会有此想法?”

“临安侯没有嫡出的子嗣吧?你身为长子,不是你来接续他的爵位,还会有谁?”

“我不是还有一个弟弟么!再说了,我爹身体健朗,身子骨好得很!指不定等他抱上孙子了直接把爵位传给长孙也不一定。反正没有嫡子,谁生下的孩子都一样。”

说到孩子的事情,宋逸湘突然有些黯然。

秦风知道他在想什么,也噤了声,神色有些严肃。

“孩子的事,一定不能让长辈们知道!”

他不敢想象,如果魔君知道她的第一个宝贝孙子就这样莫名其妙的没了,会发什么疯。凌前辈和赵敏或许表面上不会做什么,可就怕他们暗地里下手,那样一来,吴家少不了要吃苦头,皇后必定会震怒,也会让皇帝面子上过不去。

至于温如海的哥哥,若真有充分的证据证明是他动的手脚,冒充温如海骗取了公主的感情,必定会被判以欺君之罪处以死刑。这样一来,温家势必受到牵连,而公主的声誉也会受损。作为一个帝王,是绝对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的。

最坏的情况就是:不管事实真相如何,天家的人都会一口咬定与公主出双入对,形影不离的在京城里瞎混了一个月的人是温如海。皇城的人,护卫以及周围的百姓可以作证。就算他们站出来指证这一个月以来如海确实跟他们呆在一起,又能如何?他可没有忘记,这一路上,为了避开某些人的查探和追踪,他们很多时候都是带着面具在百姓面前出现,见过他们真实面貌的人可谓少之又少,如何请他人作证?

如果温如海这驸马的身份坐实了,飘云该怎么办?他们总不能偷偷跑出国境去私奔吧?

看着秦风陷入沉思中,宋逸湘的心里莫名烦躁起来。

那两人的午膳是端到房间里享用的,秦风一点也不觉得奇怪。奇怪的是为何晚膳的时候飘云也不出来一块吃顿便饭,这对于贪吃的小猪来说非常的不合理。

“你不会不顾大夫的忠告把她给吃了吧。”秦风瞥了神清气爽的某人一眼,夹了一只**腿到他碗里,又给宋逸湘夹了一只,然后自己吃**脯。

“你说反了,是她吃的我。”温如海满眼笑意。秦风只觉得十分的刺眼。

宋逸湘什么都听不明白,只顾闷头吃饭长身体。这娃的心思很单纯:只要飘云没事,他就不会被批评。所以,他打定主意不管发生什么情况都要赖在飘云身边。再来一次今天早上的事件,估计他也不用在宋府呆下去了。

秦风回头吩咐丫鬟:“去跟厨房说,给飘云姑娘熬一碗鱼片粥,再热一碗加了**蛋的羊端过去。”

“是。”丫鬟应了声,刚想退下,温如海赶紧唤住她。

“不要那两样!”

“那要吃什么?”秦风不解。“大夫说粥和羊是最好消化的。”

“面!她最近只吃面食!”温如海一口咬定。“早上可以吃包子点心,还有蜜糖水,羊牛和粥类食品都可以免了。中餐晚餐就下面条,**丝汤面,大骨挂面,羊荞麦面,牛拉面,三鲜面,八珍面,都可以。”

“不吃饭?”

“如果米饭不是白色的,可以考虑。”温如海一脸严肃的说。

秦风联想一下前因后果以及他话里透露的意思,脸色突然发绿了。

——温如海,你够狠。

第3卷 第23章 有其母必有其女

我,恨,温,如,海!

昨天刷牙漱口差点没把嘴巴里的粘膜给刷破了,那奇怪的感觉一直挥之不去,让我觉得混身难受,胃也跟着抽筋。那小子居然一点反省的意思也没有,还抱着我大言不惭的说等我身子好了要玩什么69……

呸!死色狼!真不应该给他翻看我那些乱七八糟的书!多乖的一个宝宝啊,怎么就变质腐化了呢?

我开始深刻反思自己的过错,不应该太迁就他的。可是,美色当前,叫我不动心也难啊!当初在秋苑的时候,看到秦风那柔弱无力的样子,我也是很有把他扑倒的欲望的。要不是顾及冲动的后果,以及从骨子里知道秦风是个什么样的人,没准他一早就遭我毒手了,然后,我现在也应该横尸街头了。

逸湘哥哥跟忆寒哥哥也很不错,可是,怎么就没一个省事的呢?就连雪儿这个本应该乖乖当小倌的人,也比我有胆色多了。

唉——

认命的低叹一口气,今天无论如何我是不能再赖在房间里了,总要出门见人的。

穿上秦风同学为我准备的居家服饰,看那领口开那么低,就知道那小子是故意的。于是招来丫鬟,给我找了一条丝巾围在脖子上再打了一个花样,看上去也不算突兀,便随着神采奕奕的温宝宝出了门。

令我意外的是,思云,蓝月和忆寒哥哥也来了,还有两位我没有见过面的公子小姐,大家围坐在桌旁,有说有笑的,看到我们进来,熟络的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传早膳。

“这是舍妹,秦雅。舍弟,秦颂。都比你年长。”秦风为我介绍那两位从未谋面的男女。

难怪我说怎么这一个两个漂亮得跟SD娃娃似的!有秦风这样的哥哥做榜样,做弟妹的当然不能差到哪里去。想来他们爹妈也是难得的绝色姿容,遗传基因太优良了!

我赶紧跟他们道了声早安,他们也笑着跟我回礼,然后视线一直在我和思云身上打转,满脸好奇。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不就是双胞胎少见,想要仔细分辨我们的不同么。我转过脸看看思云,没想到思云也正在看我。大家有些尴尬,相视一笑,又别过脸去。

在丰盛的早餐陆续端上来的时候,坐在我左手边的思云凑到我耳旁,悄悄问道:

“姐姐,今天天气也不算冷,为何围上丝巾了?不过,这个花式做得可真好看。”

我嘴角抽了抽,看她神色中并无戏谑,只是再寻常不过的关心和好奇,便知这纯洁的娃没往坏处想。我低叹一声,幽怨地解释道:“你不知道秦风家里的蚊子特歹毒,叮得我全身都是包。”

噗嗤——

宋忆寒这小子憋不住,喷了。

秦风也在憋笑,紧抿着唇,努力维持主人的良好形象,粉白的脸蛋憋得微微泛红。

秦颂脸色有些古怪,看看宋忆寒,又看向自己的哥哥,然后观察我身边某人的神态,心下了然,便垂下眼眸,暗自低笑,唇角翘起一个优雅的弧度。秦雅也是微微笑着,打趣道:“是我们招待不周,让飘云妹妹受委屈了。”

“哪里哪里,是那蚊子太猖狂,赶都赶不走。”

话音刚落,坐在我右边的温如海狠狠地踩了我的脚一下。我立即呲牙咧嘴地回了他一脚。

在座的多半是习武之人,这样的小动作自然是瞒不过大家的眼睛。大家心知肚明,低笑不语。

把众人的反应看在眼里,我突然觉得,太早把自己交付出去,未必是好事。特别是在这个思想不是很开化的年代。如果海海最后没有娶我,我不就成了残花败柳,娃荡妇了么?是不是就嫁不到好人家了?

我为自己突然迸出来的想法冒了一下冷汗,赶紧低头吃东西。

当我看清桌子上摆的都是些什么食品,脸都绿了。

他们一人捧着一碗鲜嫩可口的鱼片粥,有的还吃着玉米糊糊,思云妹妹跟逸湘表哥面前还摆着香喷喷的牛,饭厅里飘散着淡淡的香味和鲜美的鱼的味道;蓝月跟忆寒哥哥喝的是豆浆,还把炸油条泡进去沾了沾,拎起来就咬。看着那点点滴滴的白色体,我突然有些反胃,胃口全无。

坐在对面的秦雅第一个发现了我的不适,满脸关切地询问:“怎么了,是不是昨晚没睡好?脸色好差。”

温如海立即反应过来,暗道一声糟糕,他放下手中的小笼包,赶紧拉起我转身就走。

身后传来秦风有些森冷的声音,叱问道:“谁准备的早餐?昨儿我不是刻意交代过了么?”

“这……是我吩咐厨房准备的。平日里宋府几位公子小姐都喜欢吃这些啊!”秦雅有些委屈的声音悠悠传来。

“秦风哥哥,这些食品很好,我们都很满意!”不明就里的思云和蓝月赶紧安抚秦氏兄妹,宋忆寒也在一旁好言相劝,“一个早餐而已,何必劳师动众。”

走出饭厅门口的时候,只听秦风低声吩咐了一句“赶紧下面条去”,之后他们又说了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因为,温如海已经拖着我走到了回廊上,拐了几个弯,就到了漂亮的花园里。

四周无人,我一把甩开温如海的手,怒道:“这下你满意了?”

那双漂亮的蓝眼睛一瞬不瞬的看着我,我也不甘示弱地回瞪他。

“我喜欢你。”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把我吓了一跳,暂时找不到回应的话语。

“所以,我想对你做任何事。”他的语气很霸道。我有些羞恼。

“哪怕是我不愿意,你也要——”

“你不会不愿意。”他认真地看着我,那粉嫩的紫唇缓缓道出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的事实,“从很久之前开始,我就知道你不会不愿意。”美艳的唇角微微上扬,“你打骨子里喜欢我,本就不舍得放手。”

啊?我张着嘴,有些呆怔地看着他。

“每次你看向我的目光,总是一副恨不得把我给吃了的样子。”他慢慢回忆着,突然有些不爽,“当然,你看向秦风的目光也很猥琐,甚至你对逸湘也有非分之想。还有,因为忆寒道行比你高深许多,你拿他没辙,所以才不敢肖想他的。”最后一句,温如海几乎是磨着牙说的。

我我我——我表现得有这么明显么!?我继续仰望那绝美的面容,发傻中。

“我知道,你喜欢一切漂亮的人和事。每次坐在电视机前,看到那个什么顾惜朝,你会两眼冒光。看到某个小国的俊基,你会垂涎欲滴。看到那个什么乐队,神起什么的,你会张着嘴在那里无声的尖叫。”他毫不留情地控诉着我的累累罪行,痛心疾首。

我开始反省,我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说,十恶不赦。

“所以,我自动送上门,飘云又怎么忍心拒绝,怎么会不喜欢呢?”

这一句——听着有些刺耳……

“若是换了别人对你做这种事,你早就一拳挥出去把人家打趴下,然后再补上两脚了。”

这一句,很中听!温如海你真是太对我的胃口了!

“我都已经顾及你的面子知道你脸皮薄不敢对我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所以昨天我可是很大公无私的把自己完全献上让你玩了个尽兴,你还有什么好不满的?”他伸手捏了捏我的鼻子,又捧起我的脸蛋啃了一口。

“我对你做的事,正是你所希望的,你可不许再无理取闹,也不许生气了。啊?”

那半撒娇半耍赖的语气,让我实在是——很无语。貌似,他说的也没错,我确实是很想对他这样那样来着。只是,为什么掌握主动权的从来都不是我?!还有,明明我一直都很生气的,可被他这么一说,好像我没有生气的理由和立场,而应该是他生我的气才对……

完了完了,我被他越绕越糊涂了。为什么我不能生气嘛!

温如海,你前世一定是个斤斤计较睚眦必报的小女人!

看着那如胶似漆的两个人卿卿我我的往客房走去,秦风跟宋忆寒从树丛后闪身出来。

“乖乖。如海这是在给飘云洗脑呢!”宋忆寒心里酸溜溜的,有些不是滋味。他怎么就没遇上这样的好事?那姐妹俩怎么相差那么多?

秦风默。

该说是如海长大了懂得哄女人了,还是飘云太笨被他给拐进去了?

“姐姐也太好哄骗了。”又两个人影从树上跃下。思云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裙摆。

蓝月不知道要发表什么见解,只好问了她最想知道的:“女人玩男人……要怎么玩?”

秦风突然觉得有些冷,下意识地瞥了蓝月一眼。蓝月一手着下巴,转动着眼珠子在思考着自己的问题。这个问题,自然没有人愿意为她解答。秦风突发异想:如果把蓝月招进即将开张的千娇阁里当老鸨,一定很有震慑的效果。千娇阁——是听风楼旗下的第一家男娼馆。

一身红衣的某人依然端着他的早餐坐在树上吃着。最近快破关了,消耗很大,等自己领悟了最高奥义,冲破最后一层关卡,必定功力大增,到时候秦风就再也没有赢自己的可能了。他要做得比舅舅更出色!那个武林盟主的位置要不要倒是无所谓,只要武林的年轻一辈无人能打赢他就好。他一定要把那个一直排名在他前面的慕容山庄的少庄主给比下去!至于老一辈嘛——来日方长!

宋逸湘美滋滋的想着,把杯子里的牛喝完,手指稍微用力,几乎是毫无声响的,那个透明的玻璃杯由底部开始风化,一点一点的粉末往下掉,最后完全随风飘散在空气中。

秦风不动声色地回眸看了他一眼,眼色微沉。

他讨厌一切超出他的可控力之外的东西。或者人。

巳时(早上十点),原本闲着无事,分散在各个院子里玩乐的公子小姐们突然被秦老爹唤到了前厅。

看着厅堂里一箱又一箱的明艳耀眼的东西,我不明所以,好奇地问:“这些是什么?”

“礼服。”意外的听到了久不曾听闻的声音,温和,却又带着点点严肃。

“姑姑!”我喜出望外地看着她,赶紧三两步奔至她面前。“我好想你!”

“知道想我了?怎么这么久也没想过要给姑姑写信?”姑姑娇嗔地回了一句。

我的毛笔字不好看嘛!实话当然不能说,我立即转移了话题。“姑姑,昨天我有见到我爹和我娘了!”

大家颇感意外,姑姑也有些不敢相信。“昨晚我跟你爹娘一块用的晚膳,怎的不见他们提起?”

想起见面的过程有些尴尬,我别扭地说:“那个,当时只是一晃眼就过去了,他们并未注意到我。”

姑姑并未多疑,她点点头,柔和的笑笑,牵着我的手站起来,又伸手示意思云过来,将我们带至厅堂的主位前。

“这位是临安侯秦公,你们一定还未见过吧。”

听姑姑这么说,我跟思云赶紧屈膝行礼问候,“民女见过侯爷。”

秦风他爹愣了一会儿,忽又展开笑颜,乐道:“好,好!如此一对妙佳人,荣国夫人好福气!”(事后我才知道,荣国夫人是我妈的尊号,皇帝亲赐,可是我爹却跟荣国公没啥关系。)

他定定地打量了我们好一会儿,笑吟吟地问:“哪位是飘云?”

我赶紧上前见礼。

“嗯,不错!浑身透着一股子贵气,落落大方,灵秀十分!我家风儿眼色不错!”

一句话说得我有些汗颜,厅堂里的气氛突然起了微妙变化,有些诡异。

秦风赶紧上前打圆场。“爹,时候不早了,午时就要出门,几位妹妹打扮起来也颇费时,这事,日后再议也不迟。”

秦老爹爽朗的大笑,又打趣了我们几句,这才吩咐下人把箱子送到各人的房间里。

在七八个丫鬟嬷嬷们帮我梳妆的时候,我突然想起,温如海刚才并未出现在大堂,好像他在秦老爹召见我们之前就离开了,还说什么下午再见面。可是,一会儿姑姑就要带我跟思云去赴什么宴,我该怎么通知他啊?爽约可不好,免得到时候他又生闷气。

“那个,能不能帮我请你家长公子过来?”头上有四只手在动作着,身前又有两人半蹲半跪着,一人抓起我一只手,涂涂抹抹,兼修剪指甲,描指甲花,还顺便帮我磨掉掌上的老茧,我本连动都动不了。

“公子也跟姑娘一样,在着礼服呢!这会儿可没有人走得开。”一位二十出头的女子笑吟吟地回答。

我不解。“他也要出席宴会吗?”

几位丫鬟噗嗤一笑,打趣道:“往年是不去的,可今年姑娘不是来了么,公子不去怎么行!”

“再不看紧一点,真叫那温家的小公子捷足先登,我家公子可不肯!”

“飘云姑娘你可不能拂了我家公子的好意,我家公子对姑娘可紧张了!”

“是啊!这不,知道您要来,他把留香院周围几个院子的仆从都遣走了,怕打扰到您休息呢!”“他甚至还亲自守在院子里,就怕那些个没眼神的乱走乱窜,冲撞了姑娘,惹姑娘不高兴!”

这最后一句,莫不是在说他的美妾们?

我汗颜。

可是……

“我们究竟要出席什么宴会?”我终于鼓起勇气问了这个一直困扰我的问题。

“姑娘居然不知道?”丫鬟和嬷嬷们满脸惊讶,十分的意外。

看我一脸茫然,她们异口同声道:“当然是进里参加秋菊宴了!”

“什么?进?”我被惊吓到了,霍地一下站起来,头发不知被谁扯了一下,我又立即被人按坐下来。大家又手忙脚乱地重新帮我梳理刚才不小心被扯到的地方。

我头脑里一片空白,不管她们说什么问什么我都听不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装扮好了,也不知道我是怎么被她们带出房间的,我只觉得飘飘然,走起路来一点真实感都没有。看着眼前花花绿绿金灿灿的一堆人偶,我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我也是他们中的一员,只觉得这些SD娃娃制作美,抱一个回去摆在家里天天帮他们脱衣服换衣服一定十分的赏心悦目。

眼前一个熟悉的人影满脸激动地在说着什么,我眨眨眼。

这人谁啊?

半饷,屁屁上被人用力拧了一下,我才吃痛地回过神来,怒斥:

“谁?谁拧我屁屁!”

“我!你妈!”那个圆脸妇人满脸怒容,叉腰瞪着我。“说!刚才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要是把这些SD娃娃抱一个回去摆在家里天天帮他们脱衣服换衣服一定十分的赏心悦目。”我毫不思索地答道。

啪——

脑门上挨了一下。周围人猛吸气。

“之前在房间里都想了什么?丫头们问你话你居然一声不吭,平白吓坏人家!”老娘气势汹汹。

“哦,我在想北京故,**,还有全聚德烤鸭。”

“这就对了!”老娘笑嘻嘻地猛拍手,然后挥挥手,豪气万千地说道:“走!咱们上皇吃烤鸭去!”

众人绝倒。

传言凌主赵敏神思敏捷非常人所及,经常出口成章一鸣惊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秦风低叹一声:有其母必有其女。

第3卷 第24章 初入

一路上,我跟思云共坐一个四人抬的轿子,两人俱是第一次参加这个宴席,所以都找不到相关信息,我只好随意问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和礼仪,思云都一一解释。我不由佩服:我这个妹妹被姑姑洗脑洗得相当彻底。

“你什么时候得知今天要参加这个宴席的?”我对于自己一直被蒙在鼓里的事耿耿于怀。

“今天。用完早膳后,三哥哥跟我说的。”

心理稍微平衡了些,这娃也是被拐骗来的。可我愣是不明白,早一点告诉我们会死啊!

思云象是猜到我心里所想,平静地说道:“要是说得早了,怕有人提前溜掉。”停顿了一会儿,又补充:“我猜的。”

我被噎着了。这个“人”,莫非暗指我?

我扁扁嘴,无语。

确实,如果早知道今天要进,没准我昨天就跑路了。

“姐姐在害怕什么?”思云一眼就看出了我的退缩。

“怕被皇帝砍头。”

她轻咳一声,讪笑道:“平白无故,皇上砍你做什么。”

“怕说错话,做错事。”我抿抿唇。我可没有忘记,皇是个吃人的地方,而且,还有一个叫静玉的公主对我家海海虎视眈眈,难保她待会儿不跳出来找我麻烦。

思云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道:“姐姐若是不放心,一会出了轿子,我们调换一下身份好了。”

耶?这也行?

我有一丝动容。可是——

“欺君是大罪吧?”我紧张地看着她。

“你不说我不说,爹娘不说,姑姑不说,哥哥们不说,谁会分辨得出来。”

“如海他能分辨!”

她又轻咳一声,讪讪地说:“他更不可能说了。要不,不就落实你欺君的罪名了么。”

……对呀,温如海是断然不会出卖我的。

“可是,公主的事……”我犹豫。

“就是因为有公主梗在那儿,我才决定帮你教训一下她的。你不是她的对手。而我——早就看她不顺眼了。”思云冷了脸色。

我两眼雾气朦朦地看着她:思云,你对我太好了!我确实不敢对公主怎么着,除非她落单,我可以狠揍她一顿!可一国公主会有落单的时候么?那不就说我报仇无望了?所以——

我一把握住思云的手,郑重其事道:“一切都交给你了!”

她狡黠地笑笑,“妹妹的事,就是姐姐的事。我这个做姐姐的怎么可能看妹妹受了委屈而无动于衷呢!”

我哑然。你不要这么快入戏好不好,这样让我这个当姐姐的很没有面子的。

当下交换了信物,把爹妈给我们的玉佩换了过来。然后又犹豫了半饷,我把如海送给我的那个防蛇蚁蚊虫的挂饰给了她。她垂眸,仔细辨认一番,又嗅了嗅,只说了一句“好东西”,就把那镂空雕刻的珠子挂脖子上了。

到了皇城外,所有人必须下轿,下车,下马,我们自然也不例外。

看着皇城外广场上(类似于故门前的午门)三三两两站立着等候的人们,一个个打扮得跟孔雀似的,金灿灿亮闪闪,不管男女,全都擦粉描眉,再涂上红艳艳的嘴唇,咋一看去还以为是面人娃娃的聚会,真是令人叹为观止!

我下意识的回头看向秦风一家子,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没吓得滚到地上。

T***!秦风,你可不可以不要这么吓人!

他似是感受到了我的目光,抬眸瞥了我一眼,唇边挂上一个恬适的笑容,若无其事地冲着我笑笑。

我无语地朝天翻了翻白眼。都说一白遮百丑,可秦风你脸上打的粉也太厚了一些。再遛了秦雅和秦颂一眼,也是厚厚一层粉底,倒把他们平时优雅美丽的姿容给遮掩了不少。莫非皇里时下流行这个?还是他们刻意为之,不欲让人发现他们的美丽,怕被贪恋美色的有心人氏看上,然后向皇帝老子或是太后皇后恳求指婚什么的。

这也不无可能。

听着身旁大叔大婶们假惺惺的相互恭维的话语,还有刻意提到“我家有女初长成”“你家公子贵庚,婚配否”之类的暗示,我更加确定:没准这是皇家借着开宴会的名头搞的一次大规模的相亲活动,而相亲的对象,就是京城的高官子弟。

难怪蓝月和忆寒哥哥没有赴宴,他们只能算是商贾世家,老家还在杭州,够不上资格。逸湘哥哥因为姑姑的身份才得以沾了点光。貌似姑姑是皇帝的义妹什么的,还有个响亮的名称叫做荣华夫人。当然,宋老爹跟荣华公也沾不上边。这个皇帝,摆明了重女轻男,封了我妈再封我姑姑,愣是不鸟我爹跟姑丈。

眼睛滴溜溜地转着,我意在挖掘美人,却不想老娘一声娇喝“飘云!”,我赶紧收回心思,刚想屁颠屁颠的跑上去,不料思云比我反应更快,两步窜到老妈身旁,撒娇似的牵起了她的手。老妈慈爱地点点她的鼻子,叽里咕噜地跟她说着什么。

我咽咽口水,想起现在我是“思云”,赶紧朝姑姑的方向挪去。

宋逸湘诧异的瞥了我一眼,没吱声。这小子,莫非看出来了?

看着这个超大号的一身艳红的SD娃娃,就跟希腊神话里的太阳神阿波罗一样,全身散发着火焰般的耀眼光芒,几乎可以燃尽接近他的一切事物,我不由垂涎。偏偏他的冷漠眼神,浑身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冰冰的气息让周围温度降温不少,一张轮廓分明,十分个化的英俊脸蛋脂粉未施,素颜朝天,完全展露男子本色,象古天乐一样的肤色跟周围粉扑扑的面人比起来简直是天壤之别。这种冰与火交融的感觉——

表哥!你太酷了!我满眼崇拜,朝他靠近。

他抿抿唇,突然抓住我的手,小小声说:“我没有跟你吵架。”

我一怔。

“昨天,我没有跟你吵架。”他皱眉,又重复了一遍。

我定定的看着他,再跟昨天那个张狂得讨厌的男人一对比,才发现他的个头没有昨天那人那么高,甚至比秦风和如海要矮些,而且他的琥珀色眼珠子,真是晶亮透澈,仿佛可以看得到底,纯净得就象两颗毫无杂质的琥珀色水晶,毫无暗晦涩的感觉。再一想想昨天那人的冷冰冰的眼神,带着一种莫名的狠和恶毒,我心下了然。

又一个冒充的。

仔细回想一路上与逸湘哥哥相处的点点滴滴,这才发现,他的面孔基本上是不带情绪的,即便突然生气,发怒,也只是瞬间的事情,眼眸中始终带着一种淡漠的疏离,十分的淡定,平静无波,不惊不惧,不喜不怒,仿佛是一位遗世独立的世外高人,可又该死的不容忽视。穿成这样,想让人忽视他都难啊!

我深吸一口气,回握住他的手,捏了捏,悄声道:“我知道的。他没有你帅。”然后手指头不老实地在他掌心里画圈圈。

脸红吧脸红吧,快点脸红给我看看。我要看咱家表哥害羞的样子,一定很可爱!

他歪着头看我,突然朝我展颜一笑,眉眼儿弯弯的。趁我愣神的一小会儿功夫,他把手抽走,又恢复了一脸平静和淡漠。

我暗咒:靠!这个不开窍的!下一回趁他洗澡的时候直接闯进去!我一定要让他对着我害羞地脸红一次!温如海红彤彤水嫩嫩的娇羞小脸儿我见过了,秦风纠结郁闷的粉扑扑的脸蛋我也见过了,忆寒哥哥这个情场老手昙花一现般的恼怒羞红的眉眼我也见识过了,只有这一个——宋逸湘,你成为我调戏古代美男的终极目标!

“宣——各王侯将相,朝臣名士,携眷属觐见——”

一个高昂拔尖的声音很突兀的在广场上空响起,原本议论纷纷的嘈杂人群立即安静下来,只听到一片齐唰唰的整理衣服冠帽的布料摩擦声。

姑姑也不例外地把我扯到她面前,抚平我衣服上的褶皱,又拍了拍我裙子上本就不存在的灰尘,最后才捧起我的脸蛋审视一番,满意的点点头。“姑姑平时跟你说的,都记住了?”

我乖巧的点头。“思云记下了。”

她展露出一个倾倒众生的笑颜,领着我跟逸湘哥哥,朝右侧的门走去。老爸老妈带着思云走在我们前面,而秦风他们家,跟在我们后面。正门,紧闭着。

这就是天威。除了皇帝,无人能走正门。

我无限唏嘘感慨。

皇近在眼前,我有些莫名的紧张,转而又有一丝兴奋。我这是要跟皇帝老子一块吃饭啊!还可以见到皇后和宠妃,还有诸位皇子公主!哇——好狗血,好变态!

入了门,听着在门内恭迎的人们点头哈腰一脸谄媚地报着一溜的名号,才知道这个门走的全是王爷,侯爷,还有皇帝亲封的高品阶的夫人,士大夫。想必,左侧门走的是朝臣和京官,还有那些名流士子了。

我终于有了觉悟:进了这个门,全是靠品阶说话的。于是,为了不出乱子,我打定主意待会儿除了吃东西,看歌舞表演,不干别的。有机会就逛御花园,没机会就不乱走了,顶多上御厕蹲上三两次,过把瘾。总之,一切穿越女在皇里有可能遇上的狗血剧情,姑我拒绝上演。绝对不给自己制造跟皇帝或者皇子,王爷单独相处的机会!逸湘表哥,乖乖的做我的跟班吧!待会儿就算上厕所我也得拉着你一块去!

随着浩浩荡荡的庞大队伍漫步在皇里,触目所及都是红墙金瓦,飞檐尖顶,雕栏画栋,层层叠叠的楼宇亭阁掩藏在厚重的墙内,几番真实,几番扑朔迷离,教人看不真切。

到了一处雄伟壮观的大殿外,数名人引领我们进入偏殿等候,在人唱声报到自己名号的时候才能从正门进入,对号入座,本不存在谁迟到谁今天身体抱恙不能前来参加宴席的情况。皇帝请你是给你面子,迟到和不来那不是驳了皇帝的面子吗?谁会嫌自己命长敢作出这等忤逆的大事。

看来,我又被电视忽悠了。

进入大殿(延福殿)——真***大,柱子果然都是雕龙的,有好几十。柱身漆红,盘龙描金,龙鳞片上还用不同色彩的颜料细细的描线,龙眼睛也是各色的,不过总的看来黑色龙眼居多。栩栩如生的群龙正在大殿中翱翔,这效果,十分震撼人心。

大殿尽头正中是金灿灿的龙椅,大殿两旁才是宾客席,每一侧各有三排,中间空着一大片场地,想来是才艺表演的地方。我们绕道。

由于我妈跟姑姑地位相等,按规矩,得分坐两边,都在第一排的位置上,我跟思云隔着舞池遥遥相对。思云那漂亮又有神气的大眼睛一翻,斜眼看向上位。

我也随着她的视线,不经意间朝上座扫了一眼。

除了比我们先进门的几位王爷王妃以及他们的孩子,还稀稀落落的坐着几个少年少女,看他们那一身贵气的穿着打扮,以及刚才这一路上并没有见过他们,我断定:这就是皇帝的孩子了,从后直接过来的。

眼睛象探测仪一样的扫描,并没有发现有哪个对我们饱含敌意的。

我又看向思云,她低垂着头,轻轻吹着茶盏里的茶,微微摇了摇头。

哦,原来静玉公主不在。我也低头喝茶。不过我心里有一丝疑惑:思云是怎么认识静玉公主的?

抬眸看看表哥,他正盯着满室的金龙,沉思。

“喂,想什么?”我用手肘捅捅他。

“我在想:如果遇到突然袭击,藏身在哪个地方才是最安全,最有利于还击的。”他一本正经道。

噗——

我喷。

“这里是皇,坏人哪有那么容易混进来!”我赶紧掏出手帕故作矜持地擦擦嘴。

“外人自然混不进来。就怕里面养着的突然出手。”他一脸漠然,平静地诉说着事实。“我们可是什么武器都没有带。”

我愕然。

凌夫人微笑着看了自己儿子一眼,满脸赞许。“湘儿说得不错。不管身处何地,何时,有何人在你身旁,断不可忘了逃生的路途。关键时刻,还得靠自己。”

“思云明白。”我立即微笑着应下。

姑姑低声吩咐我们不要乱跑,然后转过身,与王妃们聊天去了。

大殿里的气氛明显比在皇大院内行走的时候要轻松多了,可以说话,可以窜走到熟人的位置上聊天,也可以闪身到暗的地方窃窃私语。可象我妈这样吃东西的,少见。

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妈一点也不放过她面前的瓜果和开胃小菜,还一个劲的劝思云吃。可怜的思云苦着一张脸,学着我平时的样子,大口吃水果,老妈这才满意的点点头,嘀咕了一句什么,我看到我爹嘴角在抽搐,思云差点被噎着。

看她一脸英勇就义慷慨献身的表情,我不由对她同情万分。

她朝我招招手。我扯上表哥,乐颠颠地奔过去,帮她排忧解难。

老妈敏锐地瞪了我一眼,满脸狐疑。我赶紧乖巧地唤了一声“娘”,拘谨地看着她,她犹豫了一下,又看看“飘云”,这才笑眯眯地点点头,“坐”。真是惜字如金。

我垂涎地看着哈密瓜(这是贡品,市面上没有售卖的),刚想伸手,眼前红影一闪,一个剥了皮的葡萄塞到我嘴里,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

“思云平时不是最喜欢吃葡萄么?”逸湘表哥朝我眨眨眼,我会意,掂起葡萄自己剥皮,眼睛却是盯着哈密瓜,满脸惋惜。然后,表哥不着痕迹地把“我”的喜好说了出来,还不时地跟“飘云”作对比,惹得“飘云”咯咯咯的笑,我也腼腆地微笑着,赶紧把这一切默记在心。

不吃辣,不吃太油腻的东西,甜食少吃,喜欢吃酸的,多吃青菜少吃,山珍海味不忌。我松了一口气。幸好她不忌口山珍海味,不然我不是白来这一趟皇了么。

老妈不满了,问:“思云怎么忌口这么多东西?那可不行!不管什么食物,都要吃一遍的!不然不是白来这里了么!到这里来,就是要吃够本的!”说着,硬塞了一块哈密瓜到我嘴里。我喜极而泣,赶紧顺从的嚼碎了咽下。知我者,莫若母!

老爹笑眯眯地看着我,悄悄朝我竖起了手指,比了个“V”字。

我被呛着。这个老狐狸,不管我变成什么模样,以谁的名义出现,他都会第一眼看出来!一起生活了十五年,感觉就是不一样!

正母慈女孝其乐融融的享受着天伦之乐,一声高亢尖锐的嗓音穿破整个空间,高呼“皇上驾到”,惊得众人纷纷归位,最抢眼的,莫过于我跟一身红衣的表哥了。

因为,我们两个是横穿过中空地带,直奔到对面的。众人的视线纷纷落到了我们身上,让我很不舒服。

姑姑没说什么,在原来的位置上跪坐着,我跟表哥赶紧跪下,整理一下仪容,然后学着姑姑的样子,俯低身子,叩拜。

那高亢尖锐的嗓音再次响起,宣告这个国家的最高领导人和他老婆隆重登场,我只张了张嘴,怕喊错,没敢出声,只听周围齐喝三声万岁,再喊了三声千岁,然后是裙摆拽地的声音从面前拖过,带起一阵微风,混合着浓郁的香气,扑面而来。

我很不合时宜地打了个喷嚏,顿时场上安静得落针可闻。

我后背冷汗直冒。

完了……

第3卷 第25章 金銮殿

我屏息,大气都不敢出。

不远处的脚步顿了顿,继续前进。

皇后,我诅咒你!居然使用劣质香水!

过了一会儿,估着大Boss坐下了,才和缓地说了一句“平身”。听着耳边传来悉悉索索衣料摩擦的声音,我也跟着坐直身子,安分守己端正地跪坐在桌案前,腰挺得笔直,眼睛连眨都不敢眨,直直地盯着自己的鼻尖,入定。

姑姑赶紧出列,向领导赔罪,大意是说我什么初到京城水土不服,身体不适,偶感风寒,惊动了圣驾,请求皇上开恩什么的。坐在我身旁的表哥推了我一下,我赶紧出列,跪在姑姑身后,跟着请罪,心里则是把皇帝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

娘的,开个宴席也要叫我们跪坐着吃饭!他倒好,自己坐椅子,真是坐着说话腰不累!封建社会烂透了!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听着那平静无波的声线,让人无法猜透皇帝究竟有没有生气,我只好依言抬头,却谨记着姑姑的教诲——绝对不能抬眼偷看!直面弑君,万一让皇帝一个不高兴,杀!

我抖了抖。虽然我有这个贼心欲一窥龙颜,却真的没有这个贼胆。皇帝,究竟帅不帅呢……

“看来,朕这外甥女身子骨是差了点,这才中秋,就已经如此畏寒了,须得好好调养才是。”皇帝的心情好像不错,只听他吩咐道:“神医今日也赴宴,不若让他为思云诊治一番,对症下药,也好让含湘妹妹早日放宽心。”(含湘:姑姑的闺名。)

“谢皇上恩典!”姑姑叩首谢恩,我也依葫芦画瓢的照做,只是心里直犯嘀咕:畏寒你个头,我这是吓的。

待我们归位坐好,以为无事了,却不想皇帝又问:“怎的不见飘云?”

我一惊,暗想这皇帝怎么会认识我,不由抬眼看向对面,思云立即出列,朝着皇帝叩首,柔声道:“臣女飘云叩见皇上,皇上万福;叩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看着她那标准的礼,恭敬的姿态,婉柔大方的语气,我有些明白她为何提议要跟我对调身份了。第一,我连自己该自称“民女”还是“臣女”都不知道,一开口准闹个大笑话。二,我这名字在座的都有可能听到过,就因为那张通缉令,估计今天对我提出质疑或是找我麻烦的人只多不少,只怕我被他们惹恼了会气得拍桌子,也会因为礼数不周给自己招来不必要的祸事。所以才让思云顶替我么?莫非这是大家商量好的,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我瞄瞄姑姑,她一脸平静;又看看对面的老爹老妈,老爹不用说,肯定是心安理得,气定神闲的在打坐;老妈则是狐疑地看着我,又看看在大殿中央服服帖帖跪叩着的思云,脸上有些犹豫。然后,她在老爹耳旁悄声说着什么,大概是发觉两个女儿的身份换错了。老爹立即露出满脸迷惑的表情,表示自己不知情。

我心里偷着乐:老爹!真有你的!

正低头偷笑着,没留心“飘云”跟皇帝说了些什么,只听大Boss重又唤我出列,我赶紧爬了出去,假装斯文地走到“飘云”身旁站定,刚想再次下跪行礼,皇帝却免了那繁琐的礼节。

看到我们站一块,一模一样的面容,一模一样的打扮,立即引起许多人的惊叹,在下边纷纷交头接耳。只听有人问:“这究竟是谁家的女儿,竟生得如此标志可爱!”

“看那模样儿就知道是荣国夫人亲生的,这还会有错不成!”

“荣国夫人的亲女怎的交由荣华夫人带着?这不合适吧?”

“有什么不合适的,荣华夫人正是荣国夫人的小姑子,这姑母帮着教养亲侄女的,可多了去了!”

“可是,荣国夫人的两位闺女我昨日才有幸见着,模样儿要更清丽些,身子骨也更削瘦些。跟眼下这一对娃娃脸的孩子也差太多了吧?”

“其中定是有什么缘由……”

……

被上百双眼睛齐刷刷地盯着的感觉,确实不怎么好受,更何况还有一些是不怀好意的。感觉,比我在学校参加演讲比赛的时候还要紧张。

我心痒难耐,很想看看究竟哪一个才是静玉公主,却听那拔尖高昂的声音再次响起:

“太后驾到!”

我晕!更大的Boss来了,又是一番跪拜。

趁着大家高呼“太后千岁千千岁”的时候,思云冷不丁地给我放话了。

“一会你别多事!一切有我!”

即便周围的声音大如洪钟,在大殿内震得嗡嗡作响,那抹清灵的声音还是直直地窜入了我的耳朵里。

汗……我敢多事么?事情不找上我都是万幸了!

叩拜完毕,太后显然是发现了我们,立即招我们上前靠近些。那和蔼的声音,隐隐还带着喜悦之情。

“原来,这才是敏敏的孩子!快,快上前来,到哀家身边来!让姨祖母看个仔细!”

虽然被她的话吓得有些反应不过来,不知这姨祖母又是怎么来的,我还是随着思云的步子和动作,小心翼翼地挪到了大神面前,跪趴在她的膝头,悄悄抬起脸打量她。

思云甜甜的唤了声“姨祖母”,我也跟着照做,然后展开一抹自认为还算不错的笑容。

谁知,太后老人家看到我们,居然眼眶一红,眸中隐现泪意,把我脸上的笑容都吓僵了。妈呀!这算怎么回事?

一只胖乎乎的,又略微有些皱纹的手上我的脸,有些颤抖,我不知所措,看向思云。思云只是昂着圆脸,脸上散发着淡淡的珍珠般柔和的光泽,满脸儒慕之情,就这么认真地看着太后。

“孩子,这些年,你们受苦了!你们祖母,竟然没等到你们,就这么去了!”老人哽咽着说完,流下两行浊泪。

思云跟着呜咽,伸手抹泪,低泣着唤了一声“祖母”,然后伏在太后的膝上,压抑着哭声抖着肩膀,嘤嘤地哭了起来。我事先没有准备,憋不出眼泪,也跟着抹眼睛,使劲把眼睛揉红,然后开始酝酿情绪,快速地在脑子里搜索情报。

之前思云有跟我提起,我妈跟皇帝是表兄妹,那么太后跟我外婆就是亲姐妹。也许是当地习惯使然,老妈的妈也称为祖母,所以,她自称姨祖母也不算错。

突然得知自己的外婆早就不在人世了,心里还是有些难过的,这样想着,我的泪意也很快就涌了上来。

就这样,金銮殿上,初次见面的祖孙三人抱头痛哭。

“母后,”距离我们极近的皇帝也有些感慨,宽声劝慰道:“请节哀。身体要紧。”

“是啊,请母后保重凤体。”皇后也发话了,婉转地提议:“母后若喜欢这两个孩子,留她们在中多住几日陪陪您,也可解长久以来的思慰之情。”

“是啊,皇!若是您想天天看到她们,让她们嫁给皇兄,当了我的皇嫂,不就可以经常见面了么?”身后突然迸出一个女孩子娇滴滴的声音,看似天真,实则险无比。

我立即想到一个人——静玉公主!

于是,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却发现是一个年龄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女,她正眨着清亮的大眼睛,好奇地打量着我们。看到我回头,那稚嫩的小脸上立即展开一抹甜甜的笑容,有些羞涩。

“姐姐做我的皇嫂,好不好?这样皇祖母就可以天天看到你了,她一定会很开心的!”少女满脸期盼地看着我。

我哑然。小鬼,你真多事!

皇后立即趁热打铁,抢在我跟思云前面发言。“是啊,母后。暖暖说的不错。我看着这两个孩子也实在是喜欢,不如,趁着今天这大好的日子,就给她们跟皇儿定下亲事吧!”

“这亲上加亲的事,还是算了吧!”不等皇后说出她中意的人选,皇帝不紧不慢地发言,一口否决皇后和那个没脑子的公主的提议。他面无表情地说:“朕的两位外甥女已经许了人家,不久即择日完婚。皇后还是莫要再打她们的主意了。”

任谁都听出皇帝有一丝不悦,原本大殿上刚响起的一片附和声立即消散得无影无踪,想来也是些见风使舵的官员,这下看到讨不到什么好处,又退缩了。

皇后有一丝尴尬,却依然保持着温婉的笑容,柔声道:“既是这样,本也不好擅自做媒了。不知飘云姑娘跟思云姑娘,许的是哪个人家?”

“是啊,跟姨祖母说说,究竟是那户人家的公子有这么好的福气?”太后来劲了,人一下子神利爽了许多。

后女人,果然离不开八卦的生活。特别是民间八卦。

我跟思云面面相觑,立即“娇羞”的垂眸不语。

老爹老妈的作用终于开始发挥了,两人齐刷刷地跪在大殿中,俯首。

“凛太后,杭州碧泉山庄温家,临安侯秦府,已向小女提亲。”

此言一出,周围人议论纷纷,有羡慕的,也有妒忌的,我无暇顾及。看着父母亲的乌黑发顶,心里突然有些难受。我的父母,居然要跪这些人……

我下意识地朝他们走去,思云也立即跟着我退下。作为晚辈,我们两个竟是心意相通,直接跪在了老爹老娘的身后,权当是在给他们尽孝了。(***!膝盖真痛!待会一定要把这个损失给吃回来!)

“求太后成全!”我们异口同声道。

“如此,也算是两桩好姻缘。”太后无限唏嘘,缓和了声音。“敏敏,你们不用多礼了,坐下说话。”

周围立即一片附和声,纷纷称道,也有人满脸喜色的立即向爹妈祝贺。我突然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幸好低着头,无人发现我脸红。不过,涂了那么厚的粉,应该也看不到吧……

可也有不知死活一定要与我们作对的人。

“可是,如海哥哥不是喜欢六皇姐的么?前一段时间还天天带六皇姐出门游湖,看戏呢!”

这声音——还是那个叫暖暖的臭小孩!这死小鬼,一定是得了皇后和静玉公主的好处!

“对哦!如海哥哥还帮我们做了许多防蚊虫的小球球挂在身上!”这一回是年纪更小的皇子出声了,其他小公主小皇子也点头,七嘴八舌地说开了。

我无语了。那个冒牌货,表面功夫做得不错嘛!居然还懂得收买人心!

果然,周围又是一片议论声,这回更多的是在说:数次见到一名蓝眸乌发的男子与公主携伴出游,而温家的小公子,恰好正是蓝眸。

我朝思云挤挤眼,她立即会意,满眼怨恨地朝上位瞄去。看她的目光,静玉公主应该是坐在我这一侧。我好奇地想伸头一探究竟,皇帝轻咳一声,朗声道:“诸位爱卿,你们谁人可以辨识出,朕的这一对外甥女,哪位是飘云,哪一位又是思云呢。”

话音刚落,大家立即看向悠闲地坐在桌旁的我们,为难了,不知皇帝这又是何用意。

“猜中有赏!”皇帝来了兴致,看着下面一群人,满脸戏谑。

一听说有赏,大家兴致高昂,跃跃欲试。

“猜错了,就回去面壁思过,扣罚一个月的俸禄,再写一份说明你们自己有眼无珠的检讨上来,年终考核的时候记上一笔!”皇帝又补充了一句。

这一句比前面那一句威力更甚,众人立即蔫了,噤声不语。皇帝的言下之意很明了,就是:大家眼里看到的,未必就是真的,也有可能把相似的人给错认了。

可是,这世上除了双胞胎,真的还会有如此相似的人么?

此事虽然费思量,可大家还是选择了明哲保身,不再乱说话。

太后被这一前一后众人脸上的变化给逗乐了,皇帝征得她的同意后,延误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宴会终于正式开始。

席间觥畴交错,杯光盏影自是不说,那是男人们干的事,我的兴趣全扑在食物上,偶尔会抬头看歌舞表演,欣赏乐师中的帅哥,冷不丁身旁有个熟悉的声音亲切的问了一句:“飘云,食物还可口吧?”

我点点头,嘴里嚼着刚端上来的热乎乎的水晶糕,含糊着说:“你尝尝。这个很好吃。”随即递了一块过去,目光却是直直地盯着正在表演的剑舞。靠!那男的身形真好!动作姿势也很优美,目光不经意间扫上我的时候还晓得要微笑示意,很有风度啊!

旁边那人并没有接过点心,只是悻悻然说了一句:“你果然是飘云。”

我吓得被软糕噎着,梗在喉咙里,有些惊慌地转过脸,瞪着他。

26-30

第3卷 第26章 一群温如海

大概是看我憋得满脸通红,身后有人轻轻的给我来了一掌,身旁那人眼疾手快的拿丝帕一拦,把我咳出的食物渣全给兜着了,随手丢进桌角的一个专门盛放果核的盘子里。

我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被你看出来了。”

李公子叹了一口气,在我身旁坐下。

我悄悄往后瞥了一眼,那抹大红色的身影还在,让我顿时安心不少。逸湘哥哥还是很尽职的,想来这人也是经过他的同意才有机会接近我的。

看李公子垂首,微微皱眉,似在犹豫些什么,我微笑道:“怎么,李公子有心事?”

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抬头,一双清亮明净的眼眸直直的看向我,诚挚地说道:“前些日子,平公子冒犯了姑娘,那也是出于他对姑娘的喜爱之情,并无其他想法。在船上,我们几人若有得罪之处,还望姑娘谅解!李某在此代平公子和其他几位公子向姑娘陪个不是,请姑娘高抬贵手,饶恕他们这一回吧!”语毕,他端正地跪坐在我面前,深深地低下头,朝我鞠了一躬。

我被他这一席话弄得一头雾水,不解地看向逸湘哥哥。

他朝我轻轻摇头,满脸疑惑,说明他对此事并不知情。

“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赶紧把李公子扶起来,刻意压低了声音,不想让旁人听到我们的谈话。

这件事对我来说确实不怎么光彩,在船上被人家调戏了居然不知道要反抗,让老妈知道了肯定会嘲笑我一番,再虎着脸揍我一顿说她怎么会生了我这么没用的一个女儿。刚才李公子这么一鞠躬,已经引起好些人的注意了,就连跟秦风聚在一起的几位公子,也频频向我们这边看过来。我朝秦风摆摆手,表示没事,他只是轻笑,垂眸不语,其他几位公子也微笑着朝我轻轻点头。

李公子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脸色有些黯然。他又蘑菇了一会儿,才面带涩意,小小声说道:“他们……生病了。”

看他一副羞于启齿的样子,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

靠!生病了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病毒,跟他们沾了一会儿还会传染他们不成!秦风跟表哥他们天天被我黏着,怎不见有事?我朝天翻翻白眼,很想跟他说让他们请大夫去,李公子却又满脸焦急地补充:

“是……事关男人面子的病!此事,怕是与通医术者脱不了干系!刚才听到令尊令堂大人说姑娘已经许配给了温家,在下立即就想明白事情的缘由了!还望姑娘与温公子通融通融,多多美言两句!至于平公子与姑娘有何恩怨,在下并不清楚,可是,魏公子,焦公子,和王公子,与姑娘素来无仇,若是温公子借此事迁怒于他们,岂不是伤及无辜?”

我眨眨眼。莫非我家温宝宝暗中动了什么手脚?

“他们到底得了什么病啊?”我十分好奇。男人的面子……男人的病……脑子里突然很不CJ地想起还在现代社会的时候电视里播放的广告:“男子的福音!女的福!治疗男子不孕不育症,请到XXX医院!治疗yy短小,xx过长,阳w早x,本院不开刀,不住院,无痛苦……”

噗——

我突然很想笑,可是看到李公子脸色又白又红,一副纠结到恨不得找地缝钻的模样,又对他万分同情。这么一个中规中矩俊俏的公子哥儿,要跑来跟我一介女流之辈说这些,一定是下了很大的决心。虽说我不怎么喜欢平公子和那个油头粉面的魏公子,还有那个嚣张的焦公子,可对王公子和李公子的印象还是不错的。

我安抚似的拍拍他的肩膀,道:“这事,我会先问过如海!如果不是他做的,我也无能为力哦!”

他松了一口气,又深深地朝我鞠了一躬,“多谢姑娘不计前嫌!日后若有什么需要用到李某之处,子安定当鼎立相助!”

看着他施施然告退离去,有些萧瑟的背影,我扯扯那红艳艳的衣袖,问:“这人是什么来头?”

逸湘表哥瞥了那个身影一眼,一脸淡漠地说道:“跟我没什么关系。”

我无语,有些气闷。

他侧过脸看看我,伸手揉了揉我的头,道:“跟小猪也没什么关系。”

我很想拿酒壶敲他。

“李子安,惊云二十四年的举子,同年殿试高中探花,甚得圣宠,现任翰林院学士,官居四品,兼御书房行走一职,腰配银鱼。即便不上朝,他也有直接面圣的资格。”秦风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我身旁,自己倒了一杯酒就喝。

“你的爪牙真是无孔不入。”我也偷偷倒了一点点酒在杯里,伸出舌头舔了舔。味道是很香醇,可怎么这么辣!我吐了吐舌头。

“怎么,思云妹妹莫非看上人家了?”秦风戏谑地看着我,转动着手里的酒杯。杯中的那透明体在烛火的照下,反出粼粼波光,映照在他白皙的脸庞上,象闪闪发亮的珍珠光泽,十分耀眼,衬得眼前那张绝色姿容有些不真实。

看他那漫不经心的样子,我很想撕裂他的伪装。

“你打算娶我?”我突然问他。

这句话果然成功地把他给吓着了,连一旁的表哥也被我呛到了。

“刚才在大殿上所有人都有听到哦,你跟温如海同时向我们家提亲,既然‘姐姐’跟了如海,那你不是要娶‘我’了么。”

秦风瞪我,我一脸奸诈地看着他。

“这个问题,确实很难办啊……”他光溜溜的下巴,一手轻叩桌面,沉思。

“不娶的话,那可是欺君哦!”我出言恐吓。当然,你要是敢娶,忆寒哥哥绝对不会放过你!他会趁你不在的时候爬墙,挖你墙角,再给你扣上十几二十顶绿帽!到时候生的小孩是谁的都不知道!

想到秦风同学的美好前景,我奸笑。

秦风瞥了我一眼,看着我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他心中有气,便突然换了个话题。

“刚才,子安向你赔罪了?”

“啊?”我一怔。“哦,他是道歉来着,还说平公子他们生病了,不能亲自前来致歉,说是如海对他们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可是,如海这几天都跟我在一起,他没有时间去害人吧?”

“你以为他要害一个人,非得亲自动手不可么?”秦风拍了拍衣袍,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既然已经道过歉了,我也可以适当的减缓他们的痛苦。不过,那平公子,是决计不能就这么算了的!”

听他话里的狠意,我也不好再说什么。有些人,命该如此,那是他们咎由自取。

“你们还是赶紧换回来吧,不然待会儿散席后,麻烦就大了。”秦风拍拍衣袍,给我留下一句莫名其妙的话,“如海他就在这皇里。”然后,他施施然站起来,迈着悠闲的步伐,又回到他那个小圈子里,跟那几位公子谈笑风生,象是刚才只是过来与我打了一个招呼一样。

我心头猛跳。

温如海居然真的来了!就在这皇里!

可是,他为何不现身?刚才皇帝说如海他爹也会出席这次宴会,为何我没有看到?

……如海在这皇里……如海,皇……

……皇=后……?!

我被自己的想法弄得很囧,赶紧拉上表哥,朝对面快速移动。

半刻钟后,距离大殿有差不多两公里的御用茅厕里,我跟思云叽叽咕咕着交换回自己的东西。

确定这个华丽的星级厕所里无人,思云小小声问:“如海哥哥真的也来了?”

“恩。”我肯定的点点头。不知为何,反正就是对秦风的话坚信不疑。

“那——他是不是被藏起来了?”思云看看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道。

我恨声道:“就算他被皇帝看上了纳进后里,我也要把他给抢回去。”

思云差点没脚滑摔跤,怒斥道“你说话给我小心点!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委屈地扁扁嘴。“我这不是心里焦急么。”

“急也要思前想后!咱们一家人的脑袋可都栓在你脖子上呢!”

“我又不是怪兽,要那么多脑袋干什么。”

“……”她磨磨牙,泄气般地叹了一口气,然后走上前帮我整理腰带和服饰,帮我把松开的衣襟和裙头拉好,嘴里还不忘碎碎念:“总之你得记住,进了这皇,咱们的命就不是自己的了,全都捏在天家手里呢!你呀,言行举止都要注意一点,别看太后喜欢咱们,皇上又帮着咱们说话,可万一真教人抓住了你的小辫子,这里的规矩多着呢!哪一条不会整得你死去活来呀……”

盯着她那弯弯的柳叶眉,尖尖的小巧可爱的下巴,衬着一张娃娃脸,嫣红的菱唇一张一翕的,显得刻薄犀利,又透着些感,我不由看傻眼了,傻乎乎地问了一句:“你说如海他怎么就会喜欢上这张小脸了呢?本就不漂亮嘛。”说着,伸手在她那明显比我少了一两的圆脸上掐了一把。

那双黑乌乌的明亮大眼睛立即不满地瞪着我,哼了一声,甩袖转身出去了。

“哎——在外面等我啊!我要便便,大号的!别丢我一个人在皇里乱闯!”我朝她喊了一声,那华丽的身影僵了一下,立马象躲瘟疫一样飞快闪身出门帘外,逃之夭夭,我不由讪笑,俺家小妹也蛮可爱的嘛!之前怎么就没跟她多多亲近,联络联络感情呢!

这一次蹲坑,害我损失了一条苏绣丝帕。并不是象秦风很久之前说的那样,用丝帕擦屁屁了(御厕里都备有手纸,很柔软),而是在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掉到坑里了。

我囧……

正舀水洗手的时候,又进来四人,三名官家小姐,一名走在后面的,貌似丫鬟,可却又身着华丽的装束,身份有些模棱两可。

大家打了一个照面,不由愣住。

一左一右两位小姐脸色古怪地进了隔间,放下布帘,解决内急去了。余下那两位,朝我放出恶毒怨恨的目光。

我眨眨眼,看着那张有些熟悉的面孔,以及她周身散发出来的怨气,恍然大悟。

——静玉公主。

什么叫做冤家路窄,***,我们这两个冤家还真的路窄到厕所里聚首来了!别人上厕所都不许带丫鬟(丫鬟没有资格进),这个随身服侍的,应该是她的贴身女,难怪衣着比寻常官宦商贾家的丫头要华贵些。

我不知道要怎么向一个同辈的女孩子行礼,即便她贵如公主,于是,只好傻站在那里,两个人大眼瞪小眼。

正僵持着,门外突然刮进一阵风,小小的御厕里顿时蓬荜生辉,那亮闪闪的光芒刺得我有些睁不开眼。

“飘云!怎么那么久!你姨祖母正找你呢!”

太好了!老妈每次的登场方式都是与常人不同!我松了一口气。

老妈显然发现气氛有些诡异,她狐疑地看向对方,满脸犹豫着说道:“你是——我的哪个外甥女吧?”

什么叫一击必中!老妈这一招太歹毒了!她居然用自己的长辈身份压迫小一辈的!她就不觉得脸热么……

静玉公主不得不微笑着朝老妈点点头,温婉的说道:“静玉排行第六,见过表姑。”她身后的女也立即满脸堆笑的朝我们行礼。

“不用多礼不用多礼!皇帝表哥说过,人有三急,如厕的时候,晚辈遇上长辈,下位者遇到上位者,无需行礼,只需容让即可。”老妈狡黠地笑着,一把握住我的手,自来熟的介绍道:“飘云啊,这位是你的表姐!你记住哦,以后遇上排名在八之前的公主,还有排名在七之前的皇子,都是你的表哥表姐!”

我赶紧朝黑着脸的某人笑笑,甜甜的唤了声“飘云见过六表姐”,不等对方答话,又立马被老妈牵着手走了。

“小静啊,表姑找你表妹有事,先走了!你慢慢享用!”

这是嚣张的老妈留下的最嚣张的一句话。在厕所里,享用个什么劲啊……

出了暗香萦绕的御厕,猛然接触到外边的清新空气,我不由深深的呼吸了两口。

“你这丫头,就没一天让人省心的!上一个厕所也能让你呆上半天,里面的檀香再名贵,值得闻这么久么?就不怕惹得一身臭!”老妈果然又凶我了。

我委屈地扁扁嘴。“谁知道她这个时候也内急,我刚想出来就遇上她们了。”

“不是说你失忆了么?怎么会认出她的?”

“潜意识。这是女人的直觉!”我骄傲的一挺。

“希望待会你的直觉会发挥作用!”老妈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拖着我走了。不远处的思云和逸湘表哥看到我们走来,不由松了一口气。

从老妈口中得知,原来,在我跟思云离席后,静玉公主跟两名千金也离席了,秦风同学怕发生什么状况,这才跟老妈打了声招呼,老妈丢下一桌子美味,急切的寻女来了,不就是怕我吃亏么。有这样的妈,真不知是我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不过——

“妈,你说我的直觉发挥作用,指的是什么事?”

老妈看看我,再次确认:“你是飘云吧?”

“是。”我肯定的点点头。

“不会再骗我了吧?”

“不会。刚才我只是怕礼数不周又被公主惦记着揪我的小辫子,这才跟思云换着玩的。”

“难怪,我说怎么感觉那么奇怪,居然让我一点错都挑不出,想揍你都没有借口。害我别扭了一个中午,御膳房作的菜我都没有吃出味道来,真是亏大了。”

我脸黑。思云在一旁窃笑。

宴会散席之后,我终于明白老妈说的那一番话是什么意思了。

面对这样的状况,莫说是潜意识和直觉,哪怕再借我两个放大镜,两台显微镜,怕是也无法分辨出来。

御花园明湖畔,站了两排男人,身穿各色衣服的都有,只是身高,体型,走路的姿态,说话的语气,全都是一个模子的。更恐怖的是,所有的人,都向我们展示了唯一的面容。

——白肤,乌发,秀眉,琼鼻,蓝眸,紫唇。

我咽了咽口水,这个视觉上的冲击带给我的感觉实在是太强烈了,太震撼了!整人也不带这样的!T***!一共有二十四个温如海同时出现在你面前对着你腼腆的微笑,会造成什么样的效果?!

“姐姐,好多姐夫啊……”思云显然也被震了一把,有些语无伦次。

秦风和逸湘表哥瞠目结舌地站在我身旁,吐纳了好几口气也没有说出话来。

老爹早早就置身事外,躲到花园凉亭里喝茶,看戏去了。

老妈拍了拍我的肩膀,吸吸口水,喃喃道:“二十四个啊……每天一个轮完一个月还剩下六天刚好是你大姨妈来的时候,多么幸福美妙的事……”

我猛点头。

正在我们母女俩无限遐思的时候,身后一声很不合时宜的尖叫,打破了我们的美梦。

老妈跟我愤恨地回头。

原来是静玉公主和她的贴身女到了,还有几名皇子公主俱已到场,皇帝跟他大老婆也来了。大概是怕太后受不了这么大的刺激,没让她老人家前来观赏美男荟萃图。至此,到场的人,全都是跟温如海有直接或者间接关系的。

大家又是跪叩一番恭迎圣上,之后我们终于从皇帝的金口里了解了他的意图——

“既然诸位都说这一个月是与真正的温如海相处,那么,就请诸位费些心思,从他们当中选出你们认为对的人吧!”

第3卷 第27章 真真假假温如海

得到圣谕,年纪小一点的皇子公主们早就乐颠颠的跑上前去查看了,满脸好奇的这个,那个扯一扯,玩得乐不可支。

那一群绝色美男子也笑眯眯地与他们相处得颇为愉快,动作姿势语气等毫无破绽。要命的是——如海那一头飘逸的长发,大概是为了配合其他人,剪短了,在座二十四人的秀发长短都差不多,更奇妙的是,有十二位是刻意把头发弄曲卷了的,也不知是谁这么大手笔,居然把他们烫成了大波浪。

我傻眼了。这样叫我怎么分辨得出来嘛!

静玉的脸色也很不好。她咬咬下唇,朝坐在花园凉亭里悠闲喝茶的皇帝老子一鞠躬,柔声道:“父皇,女儿有一事不明。”

“免礼。说吧。”皇帝的声音平静无波,看不出喜怒,只是就这么温和的看着你,倒叫人有些胆怯了。

“不知父皇今日究竟是何用意?”静玉在说话的时候,求助似的看向了皇后。

皇后也是一头雾水,看到女儿求助,岂有不帮的道理。她也柔声问道:“是啊,皇上,今日这一出,不知事出何因?”

皇帝看了看她们,抿唇笑而不语,只是把目光瞥向了在一旁静候的两个人——魔君和神医夫妇。

神医温碧泉赶紧上前见礼,恭谨地说道:“回皇后,回公主,小儿自失踪归返,臣等也只见过他寥寥数面,其余时间,他皆是在友人的相伴下在外游玩,与家中并无书信往来,至于他去过什么地方,又遇上了什么人,臣是一概不知。对于京中传言小儿与公主携伴出游一事,以及秦公子一口咬定小儿一直与他同行,并未提前到京一事,臣愚昧,实在是无法辨其真伪。”

“神医伯伯可以让如海哥哥站出来说清楚啊!”静玉满脸委屈。“皇城里这么多人都看到了我们携伴出游,这还会有假么?”

“小儿说的,公主殿下一定会相信么?”温碧泉双手拢在袖中,淡定地看着她。

静玉扁扁嘴,道:“只要他说的都是真话,我相信。”

御花园中的皇族和侍者有一丝动容,议论纷纷,直夸公主大度。

“如何得知他说的是不是真话?”魔君幽幽然了一句。“是以皇城的证人证言为准,还是以秦公子和宋三公子的证言为准?我家宝贝可与我说过,他与公主毫无瓜葛,这一路上游山玩水都在闲逛着呢!你们说说看,他这一句,是真话还是假话?”

众人哑然。按照皇城诸人的认知,这一句,无疑是假话。

这确实是个问题,即便真正的温如海站出来说了真话,不管对哪一方有利,另一方都会极力辩驳,然后事情又会回到原点。

“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魔君转了转她那美艳动人的蓝眸,笑嘻嘻道:“就据两位姑娘对我那不争气的儿子的了解,把他给挑出来吧。挑对了,说明你们有缘,我把他洗干净了打包好送上大红花轿,直接给姑娘抬上门去!”

乖乖……好有诱惑力啊!

“挑,挑错了呢?”我咽咽口水。能不能打包全收了?

魔君挑挑眉,很不满地瞥了我一眼。温老爹只是笑眯眯地看着我,笑而不语。

“既然再无异议,那就——”皇帝慢吞吞的开口了。

“有!”我举手。突然觉得此举很不妥,又立即把手放下。

“不知飘云又有何见解?”皇帝表舅和颜悦色地看着我。

“这个,光靠看是看不出来的吧?”我嘴唇嗫嗫着,小心翼翼地询问:“可不可以看……”

噗——

悠闲地坐在亭子里喝茶的老妈没忍住,喷了。她伸手指向我,尖叫:

“飘云!你家公家婆还坐在这里,你居然敢当众调戏别的男子!”

话虽这么说,可老妈你为何两眼冒光,满脸兴奋啊?你这不是怂恿我做坏事么……

我鼻子,认命地退下。

皇帝脸上的笑容只是僵了一下,又立即恢复常态,朝向自己的女儿,语气和缓地问道:“静儿可还有别的建议?”

静玉犹豫了一会儿,鼓起勇气抬头。“女儿可以借用自己饲养的宠物么?”

靠!她这一招真损!谁不知道动物的感觉比人类的敏锐啊!照她这么说,我应该去抓一些狂蜂浪蝶来放飞咯!

皇帝犹豫了一会儿,看向魔君夫妇。

魔君耸耸肩,妩媚地笑笑。“不巧,刚才我让他们全都进入花池里浸泡了一个时辰,又服用了一些可以让身体生香的药丸,估着这会儿也该生效了。若是猫啊狗啊的宠物,是分辨不出来的。若是我碧泉山庄饲养的生灵,那就不好说了。”

众人的视线齐刷刷的看向静玉公主。

公主脸一红,从女手中接过一个用锥子扎满孔的小匣子,打开,飞出两只漂亮的蝴蝶,扑展着泛着蓝色亮光的薄翼,拖着有一寸长的凤尾,在花园里盘旋了一会儿,摇摇晃晃的,突然落在我肩膀上。

众人默。

我晃晃脑袋,伸手挥开蝴蝶,一本正经道:“我不是温如海。”

众人哄笑。老妈更是笑得花枝乱颤,抖着手帕掩嘴乐道:“我不知道我生的女儿居然可以招蜂惹蝶,这是当母亲的荣幸!”

皇帝也笑道:“敏敏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啊!如此有趣,朕心里实在是喜欢得紧。”

皇后有些怨毒地看了老妈一眼。我突然担心起老妈来了。

老爸给了我一个安抚的眼神,我静下心来,开始想对策。

眼巴巴地看着魔君收了那两只蝴蝶到她自己带来的木盒里,静玉只好放弃了她一开始的打算,跟我一起在人群里转了一圈,没什么收获。

不得不佩服温老爹和魔君的手艺,这化妆的技巧真是盖了,每一个都很象,确又每一个都不象,总感觉缺了点什么。

我从一堆温如海中穿行出来,再次提问:“他真的在这里面么?”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魔君夫妇。

魔君犹豫了一下,悻悻地说:“我只能肯定,如海就在大家的眼皮底下。”

老妈差点没被自己的口水呛着,跳起来指责她:“我眼皮底下是一整个御花园!怎么找?”

魔君扁扁嘴,白皙的玉手使劲的绞着丝帕,满脸幽怨,不语。那神态,跟如海简直是如出一辙!不愧是母子。

温老爹出声安抚道:“随同微臣夫妇一起进的有十三位身形体态相似的男子,加上犬子,臣等一行共十六人,进入御花园的时候是经过严格审查的。”

“那又为何会多出了十人?”皇后抓住了重点,眼神凌厉地看着神医。

“朕觉得温爱卿的这个提议甚是有趣,便又从禁卫军中挑出十人,给这个游戏增加一点乐趣。”皇帝闲适地说着,然后漫不经心地瞥了皇后一眼,似笑非笑道:“莫非皇后觉得朕这么做不妥?”

“臣妾不敢。”皇后温婉地笑笑,柔和了声音,道:“既是皇上的意思,自然是有一定的道理。只是难为那两个孩子了。”语毕,微微叹了一口气,完全表现出一位母亲对儿女的宠爱和关切之情。

皇帝挑了挑眉,但笑不语。

我跟静玉面面相觑,从彼此的眼中读出了一丝无奈。

皇帝为了打消大家的疑虑,还特地传了专司御花园护卫职责的禁卫军统领过来,他也如实的报告,自从神医夫妇携从十四名年轻男子进入御花园,就再也无人出去。其中,确有一名姿容绝美的男子,大家都认识,正是温府小公子。之后,又从禁军中挑出了十名兵士,一并送入了桃花坞的西暖阁,交给神医夫妇易容,装扮。

“无人踏出这御花园?”静玉公主还是不死心的问了一句。

“回公主,今日这御花园只进不出。哪怕是前来递送茶水点心的女侍者,也都是被拦在了这御花园里。后来只好让御厨房的人把瓜果点心奉送到门外,再由里面的女侍者把食品端入亭子中,供圣上、娘娘,以及皇子公主,和诸位大人、夫人们享用。此事事关主子们的安危,末将不敢妄言。”

听完他一席话,我头脑中极快地闪过一个念头,转瞬即逝,快得让人抓不住。十六加十,应该是有二十六个人在暖阁里呆过……

静玉也不再疑神疑鬼,复又转到一群美人中,这个看看,那个瞅瞅,间或的还问了几句什么,美人们自是对答如流,她又失望的转回亭子中,闷头喝茶。

“真的——不能靠近他们看吗?”我看着一群美人,再次痴心妄想。

皇帝表舅轻咳一声,终于放宽了限度。“可以近距离观看,不得骚扰。”敢情是怕我骚扰人家来着。

我扁扁嘴,走入花丛中,再次在他们面前站定,突然指着天空大声说道:“如海,你头上飘过一朵白云!”

噗嗤——

亭中众人忍俊不禁,笑着探头出来往天上看。眼前一群美人,也是笑得乐不可支,纷纷抬头。我的视线极快的扫视一圈,立即盯着其中一名与其他人明显不一样的,心下了然。看来,刚才我的猜想不错……

“飘云啊,你确定你说的是白云,不是乌云?”老妈就是爱损我。

“管他白云乌云,反正我已经知道了!”我骄傲的一抬头,挑衅的看向静玉公主。“我先找出来就是我的了!”

“等等!谁规定你先找出来就是你的?”静玉果然恼羞成怒,不依了。

“那表姐你快找啊!”我好笑地看着他。

“你!”静玉气红了脸,开始不讲理了。“你先找出来了,若我也找到同一个,也不能说是我错!”

“要不让给你先挑好了。”我窜到老妈身旁,在她身上蹭了蹭。老妈偷偷拧了一下我的大腿。我扭着腰闪开,窃笑着,偷偷斜眼看向某人。

那人安静地坐着,不语。

皇后悄悄在静玉公主耳旁说了一句什么,静玉立即高兴的招了那二十四个人过来,让他们伸出手,平摊在大家面前。

很快,手上有茧的十名禁卫军被拼出人群,剩下的十四人,双手居然都是白皙水嫩的,让人挑不出刺来。

不得不佩服温爸爸的用心良苦,连这一招都防到了。

静玉开始皱眉。她抬眸,狐疑地看看这个,又望望那个,有些犹豫不决。

皇后又在她耳边悄声说了两句,大概是注意观察眼睛鼻子嘴巴什么的。

很快,在我们面前只剩下四人了。

皇后不愧是身经百战,在后中打滚了半辈子的女强人,眼神够歹毒,认人很有一套。

静玉骄傲地斜睨我一眼,嘴角噙笑,灼灼逼人地说:“若是我先挑出来了,飘云表妹可服?”

“若表姐挑错了,表妹我自然不跟你抢。”我心里有些焦急,嘴上却看似很轻松地说道:“若是表姐挑对了,也不能说我眼拙。大不了把那二十三人与正主儿再聚一块,统一着装,眼上蒙上布巾,让我挨个儿再挑过一轮就是了。若我没挑对,那就说明我们缘浅福薄,此事,就此作罢。若是我也挑中了,这事,还真分不出高下了!一切但凭皇上做主!”

大家听我这么说,皆是一愣,转而又议论开了。

皇帝高深莫测地看着我,笑道:“既然朕的外甥女这么有把握,那就由静玉先为朕揭开谜底吧。朕,可是等得心痒难耐啊!”

静玉以一副胜利者的高傲姿态看着我,冷笑道:“飘云表妹承让了!”说着,一把抓过其中一人的手,把他带到大家面前。那名男子面无表情地看着我们,只是朝皇帝和皇后俯身行了一个标准的礼,大概是有些紧张,嘴唇张了张,说不出话来。

我松了一口气,皇后却是有些紧张地盯着那名男子,生怕出错。我也认真地打量起被静玉看中的那名男子,没想到,他的眼睛蓝得如此纯粹、好看!这个……绝对不会是伪装,这是真正的蓝眸!难道我之前的猜测全都错了不成?

我有些惊慌地看向依然端坐在亭子中的那人。

“飘云?”老妈拍拍我后背,温和的声音中透出一丝不安。“到你了哟!”然后她又压低了嗓音,悄声说:“这个的眼睛没有伪装!看你的了!”

在大家的瞩目中,我心里敲着小鼓,惴惴不安地挪着脚步来到静玉挑选出来的那人面前,盯着他看了五秒钟。

然后,我突然转身,奔向魔君,一头扎入她怀里,环抱着她的腰,不依不饶地说道:“你怎么可以这样!你怎么可以作出这样的事!居然一点提示都不给我!我不管了,我一定要跟你回去!”

魔君脸上露出苦笑,手放在我肩膀上,安抚似的拍了拍。思云上前来欲劝说,被秦风拉住了。

“飘云表妹,愿赌服输哦。”静玉神情愉悦地说道:“温伯母也是一片好心,只为了彰显公平。你怎么可以责备她。”

“可是那也太过分了!我跟他这么熟,居然一点暗示都没有!”我怒道。“害我差点就要认错人了!”

“原本就是公平竞争,在皇上面前,众目睽睽之下,何人敢作弊。”皇后闲适地端起茶盏,轻呷一口香茗,满心欢愉。

我有些狐疑,问:“难道皇后舅母刚才对表姐的提示,不算作弊?”

皇后差点被呛到,轻咳一声,委婉地解释:“本只是教会公主如何辨识他人的伪装,至于最后如何选择,全都是公主一人自己拿的主意,与本无关。大家说,是不是啊?”

亭子中的主人和客人们闻言,低头默默的喝茶,不语。也有不懂事的连声道是。比如——那群未成年的皇子公主们。

“皇帝表舅,刚才有没有人作弊?”我满脸希翼地看向皇帝。

皇帝犹豫了一会儿,转动眸子扫视一圈,拖长了声调问:“诸位爱卿,认为如何?”

“无人作弊。”沉默了一会儿,老爹第一个发话了。

“从头至尾,未发现有作弊行为。”温老爹是第二个点头同意的。他还煞有介事地回过头问那个禁军统领。“对不对啊,杨统领?”

“末将一直负责维护场内警备和护卫任务,未发现有作弊者!”杨统领朗声答道。

静玉满脸欢喜,骄傲地看着我,“听到了么?大家都说没有作弊哦!”然后又转向皇上,撒娇道:“父皇——您要为女儿做主!”

皇帝看了她一眼,挑挑眉,道:“既然诸位爱卿都说没有作弊,那就没有吧!只是——”他顿了一顿,看着我,突然哈哈大笑,朝我招招手。“丫头!过来!”

我慢腾腾地挪了过去,跪伏在他脚边,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表舅。

他爱怜地抚着我的发,问:“飘云,是如何发现的?”

“大家抬头看云的时候。”

“你这朵云,飘得还真是时候啊!”皇帝感慨,突然直截了当地说:“说吧!想要什么嫁妆,朕都准了!”

我立即目露光,开始打细算。

“皇上!”“父皇!”皇后和静玉公主惊叫。

“那个,皇上表舅,我可不可以回家跟我妈……跟我娘商量过了再列个清单出来?”我摆出了一副市侩的小人嘴脸。

“你呀,真的是完全从你母亲那得到真传了!”皇帝宠溺地轻点我的鼻头,然后看向自己的女儿,有些惋惜地叹道:“静儿,愿赌服输。也说明你并未真正的认识温家公子。改日,父皇定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父皇,女儿不依!”静玉委屈地跪在皇帝面前,双目泪眼涟涟的哭诉:“明明是女儿赢了,为何要让给那个小贱……小表妹?”

皇帝冷凝了目光。纵然静玉把几欲脱口而出的脏话给咽下去了,可还是逃不过皇帝的敏锐听觉。看来,孩子们平时娇纵惯了,是该用心管教了。

“你若真心想嫁给今日你选中的人,并无不可。”皇帝面无表情的说道。

静玉面露喜色。

“但是,朕有条件。”皇帝抬眸,看向安静地站立在亭子中的那名蓝眸男子,对方也很坦然地看着他。

众人屏息,看向这气氛诡异的两人。

“第一,他的身份要配得上你。第二,他愿意娶你,并诚心的对你好。以上两点,不知这位公子可否做到?”

静玉有些忐忑,不安地看向那名——她一直认为是温如海的蓝眸男子。

男子朝皇帝深深地鞠了一躬,朗声道:“阿卜杜拉王朝现任国王第三子,乔伊—米歇尔—伊凡—米诺斯—@¥,&*王子,拜见宇国最伟大的皇帝。愿真神保佑陛下身体安康,国富民强,愿真主保佑我们两国友谊长存,永远不违背盟约。”

听着他那一长串名字,还有不是十分流利的汉语,我们傻眼了。皇后跟静玉公主更是惊得六神无主,不敢置信地瞪着那名男子。

最后一轮才被淘汰的那三人还站在亭子外,发现事情已经进展到这一地步了,立即除去伪装,上前一步,站在那什么什么王子身后,朝皇帝皇后恭敬地行礼。他们三人全都是真正的蓝眸乌发,其中一人,正是作男装打扮的魔君。

只见她蹬掉脚上鞋底超厚的皮靴,穿着袜子直接踏在地板上,朝帝后行了一个标准的中原礼节,笑着解释:“这是我哥哥的第三个儿子,是代表米诺国国王前来向伟大的宇国皇帝请求联姻的。”

咳——

皇帝轻咳一声,周围的人立即识趣的把所有皇子公主都给请走了。

我们这一干不相关人氏也立即被清场。

离开前,静玉公主目光呆涩地看着脱去一身女装的温如海,嘴唇张了张,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温如海整了整妆容,衣着单薄地朝皇帝皇后行礼,皇后睁大了眼睛瞪着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然后,温如海熟络地用他们家乡的语言跟他的表弟打了一声招呼,便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魔君在暖阁里穿上女准备的鞋子,整理好妆容,再次站到了外国使团身旁,充当起大使的角色,为两国的友谊架起了桥梁。

至此,这场闹剧终于落幕,结局还算圆满。

应该……圆满吧?

第3卷 第28章 番外身世一

走出门的时候,遇上了意想不到的人——

太子。

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大概是刚从什么地方赶回来。

他驾御着一匹通体雪白,连杂毛都没有的白马,手里握着一把通体雪亮的剑,银色的剑鞘被夕阳照出粼粼耀眼的光芒,绣金丝鸟兽纹的白袍被晚风轻柔地一拂,哗哗地随风起舞,黑亮长发用一月白色发带随意地束起,发顶未束发冠,只在紧束的发间了一支白玉簪子作衬饰,两鬓的黑发只得放荡不羁地垂落肩头迎风而动,几缕垂在额前的碎发被晚风拉出了一道道细纹,堪堪飘荡在他一直掩在银色面具后的面庞前。

一双婉转水润的星眸,淡淡地瞥了我们一眼。

老爹老妈,姑姑,秦爸爸,温爸爸,立即上前见礼。

“臣(臣妇)见过太子。”

我们一群小辈赶紧惶恐地行礼。“臣子(臣女)见过太子。”

“免!”太子惜字如金,跳下马,无意久留,大步流星地径直朝门走去。

大家起身,秦风微微抬眸,想要看看这个传说中的太子是何方神圣,却不想太子经过他面前的时候,脚步停下了。

“这位小哥生得好生俊俏,谁家公子?”他伸出手中紧握的马鞭,轻佻的托起了秦风的下巴。

众人神色大变,秦风黑亮的眸中蓦地翻涌起一股戾气,凶狠地瞪着他。

“哟,眼神不错嘛!本太子还以为只是个无用的玩物呢!”太子嫣红的唇瓣微微翘起,戏谑般笑道。

秦风身子僵直,微微颤抖着,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拳头握得死紧。

秦少言(临安侯,秦风他爹)赶紧站到他身侧,伸手握住他的手,无声地安抚着。只见他躬身对太子和颜悦色地说:“回太子,这是犬子秦风。近日才返家,对朝中诸多规矩尚不熟悉,如有冒犯之处,还望太子高抬贵手,莫与小孩子计较才是。”

“小孩子?”太子象是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般,哈哈大笑。

“确实是嫩了些。小兄弟总是缩在父母的羽翼保护下,不食人间疾苦,又怎会长大呢!”他唇角虽含着笑意,眼神却是冷漠无比,原本水润动人的明眸甚至带着一股寒的气息。一截白皙的玉指蓦地按上秦风的粉唇,轻轻摩挲着。

“这脸蛋,还真是粉嫩得紧啊,让人看了就心生喜欢……”边说着,那拇指却是意图侵入紧闭的牙关,秦风又羞又恼地撇开他,后退一步,满腔怒火几乎就要爆发。宋逸湘全身紧绷着戒备,一旦发现势头不对就先打晕秦风扛起他就跑。并不是说那太子有多厉害,只是,他不想自家被皇帝老子抄了。

现场气氛一触即发,我跟思云还有温如海都吓傻了。

“我说外甥!你是个要做大事的人!何必跟一个毛头小子较真!”神奇的老妈居然不怕死的上前一步,抓住了太子的手,把他拖行开两步,指着我们道:“呐,这两个是你表妹,你表姑我的亲生女儿,日后见了她们要绕道走,可不许欺负她们!不然……哼哼……”

在太子惊愕的目光中,我们只来得及跟他道了声好,老妈拍了拍他的肩膀,又把他转过身去,往门里送。“你爹在跟外国使节密谋什么,你最好别去打扰。仔细那西域使臣看到你了,硬要把什么公主郡主的强塞给你!有什么事吃完饭再说!”

语毕,两人也已经到了门口,老妈把他往里一推,熟络地跟守门的侍卫大哥打了声招呼,一直在旁等候着的替太子牵马的侍卫也赶紧跟了进去,全身都被汗湿透了,额上的碎发,凌乱地贴在了皮肤上。

他感激地朝老妈看了一眼,微微颌首,轻声道谢。

看着厚重的朱漆大门缓缓关上,门内那一抹异常清亮的凌厉眸光已被屏蔽,我们都松了一口气。只是,某个人气难平,正全身冒着火。

夕阳余辉映衬出的泛着橘色光芒的倔强身影,那英挺的身姿,姣好的容貌,迎风翩迁翻飞着的白色衣椐,蕴含着复杂光芒的漂亮眼眸,紧抿的红唇,绷紧了的娇俏可爱的下巴,怎么看怎么……奇怪……秦风的脸色,不似被人调戏后的恼怒,而是有别的原因。是震惊,和一种莫名燃烧的情绪。

我正想上前问话,临安侯却是立即跟我们告辞,半拖半拽的把自家儿子推上在门口等候的侯府马车,急匆匆的走了。

俊逸修长的身影一闪,利索地钻进了马车里。布帘放下的时候,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眸在暗之处亮得骇人,透过车帘的缝隙,正直直的盯着皇的方向,很快便隐没在了黑暗中。

被太子这么一激,秦风变身成野兽了啊……可是,太子也太失态了吧?居然明目张胆的在门口调戏朝臣家的公子?就不怕别人参他一本让皇帝废了他么?真是的……

再望了那高墙深院一眼,我回过头,问:

“妈,我们现在要去哪里?”

秦风家里现在暂时不能去了,这小子心情不好,需要调整。看他老爹的样子,大概有什么话要对他说,不欢迎外客。

老爹了我的头,犹豫着解释:“原本咱们家在京城也有宅院的。只是你母亲嫌弃,卖掉了……”

“废话!天子脚下不好犯事!一年到头也没几天住的时间,还要花钱雇人打理,多浪费资源啊!留着那些地产又不能生金蛋,不如卖给有需要的人!”

老妈骄傲地一昂头,亲昵地挽起老爹的手臂,大咧咧地又补充了一句:“走!去住本市最昂贵的总统套间!”

众人哑然,对她那些听不太懂的话语已经见怪不怪了。

“穿成这样去?”思云满脸怪异。

我们低头看看,唔——确实,走在大街上会吓死人,而且,裙摆那么宽大那么长,免费扫大街确实很不划算,清洗起来很麻烦。虽说不是我动手清洗。

“如果凌兄弟不介意……”温老爹有些为难的开口了。言下之意,我们可以上他家去住上几天。

“这不成。”老爹一口回绝,大义凛然道:“就因为孩子们定了亲,更不能坏了规矩。”

“什么规矩?”我懵懂地看着他们。

“男女授受不亲。”老爹沉着脸,一本正经道。

噗——

我们都已经亲了那么多回了,还怎么“授受不亲”啊?

“订婚前偶尔见面多多亲近相互了解是允许的,可是一旦确定了婚事,就不可以逾矩。你们的婚事皇上也认可了,更不能不顾礼节的再腻在一块儿,以免落人话柄说我家女儿不顾礼义廉耻与温小公子私相授予象是等不及要嫁出去一样……”

“停停停!”我赶紧阻止老爹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转而向老妈求助。

老妈瞪我一眼。

“急什么!才十八岁,过两年再成亲!多陪我两年!”她的答案更令人心寒。

温如海和我立即苦了脸。

什么破规矩!定亲了以后才避嫌?虽说成亲前男女双方是不能见面的,可是——婚期不是还没定下来么?

一时无话,大家分乘两辆马车,晃晃悠悠地朝京城最繁华的酒楼驶去。

“姐姐是如何看出如海哥哥假冒了魔君的?”马车才启动,思云就心痒难耐的开口了。

宋逸湘和如海也看向我,满脸好奇。

我捋了捋衣裙,昂首挺地摆出一个优雅的姿势,大言不惭的说道:“直觉!”

“真有直觉的话怎么一开始还在男人堆里晃荡了那么久。”温如海摆明了不信,斜了我一眼。“莫不是想全部收了不成。”这后半句,可真是酸得很。

我囧——这小子的嘴巴,怎么这么歹毒。莫非偷听到我跟老妈的谈话……

我轻咳一声,掩去窘态,正色道:“是这样子的——

“首先,蝴蝶给了我提示。

“其实,当时我也是想靠公主放飞的蝴蝶来确认的,没想到蝴蝶只在我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并不往那群人飞去,而是直接飞进了亭子里。当时我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如海不在那二十四个人里面。”我顿了顿,瞥了温如海一眼。他只是眯着月牙儿似的眼睛笑笑,不语。

“当时我以为亭子里那一位就是魔君,收回自家的蝴蝶也没什么奇怪的,所以我就在人群里转了一圈,想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却是毫无头绪。那一群人,就象是刻意商量好似的,模仿得惟妙惟肖,一点刺都挑不出来。当时我就想:即便如海不能明着帮我作弊,至少也会下意识的做一些小动作提醒我嘛!比如眨眼睛动动手指头什么的,可是居然没有人鸟我!”

“那你又怎么……”思云还没把话说完,我又接口道:

“师傅……老爹说过,在特殊场合下,没有问题才是最大的问题。因此我断定——二十四个人都有问题!”

“所以你才会问,如海在不在那些人里面?”宋逸湘有些明白了。

“是。”我点点头,看向温如海,笑吟吟地说:“没想到,那位‘魔君’给我的答案不象是答案,反而更象是一种提示。他说——”

“他说大家要找的人就在大家眼皮底下,然后舅母就跳出来说:她眼皮底下是一整个御花园,要怎么找?”逸湘的记忆力不错,大家说过什么做过什么他都心中有数,大概,这是作为一名武林高手必备的优点吧。

那个时候也多亏了老妈跳出来搅局,把众人的注意力引导到更大的范围上去了。接着温老爹和禁军统领的证言,更是证实了如海就藏身在御花园中,从他们化妆易容的暖阁里出来后,并没有逃遁,所以最后皇后和公主的视线才又转移到了那二十四人身上,一个个的仔细挑着。可是我却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

进入暖阁的除了二十三名模仿者,以及温如海本人之外,还有魔君夫妇。也就是说,这二十六个人都有易容成他人的机会,没准我家海海也换了个面貌呢?

所以第二次转入那一群cospyer中的时候,我才故意说“如海,你头上飘过一朵白云!”,目的就是为了确定心中的猜测。若是真正的海海也在其中,按他的子,必定会又羞又恼地红着小脸儿抬头观望,可是,显然他不在那一群人中。只不过让我意外的是,我发现了一名衣领扣得很高的人,他笑着昂头望天的时候,那个喉结有些走形,下移了些许,并不似寻常男子那样。我就猜想,这应该是女子冒充的。而能够进入暖阁借机易容的女子,唯有魔君。

然后我就明白了,为何二十四人中有一半都把头发弄卷了,那是因为魔君本身的头发就是微微曲卷的!她大概是想掩饰自己存在于人群中的事实吧。至于她那个外国侄儿和随从,虽说也是蓝眸,曲卷的乌发,却是完全在我的意料之外。所以,当老妈悄悄跟我说公主挑出来的那名男子是真正的蓝眸的时候,我才会有些心惊。可是跟那人对视几秒钟,我就确定他不认识我。那全然是一种看着陌生人的眼神,有着揣摩和探究,并无熟络的感觉。

最后,我才把目标锁定在了坐在亭子中的“魔君”身上。“她”太安静了,刻意避开了所有人,独自坐在最边上。更何况,一双蓝眸,本不用掩饰,就这么大咧咧的摆在那儿给人看。

“可是——万一猜错了呢!没准魔君在的话也会这么安静呢?”思云真是个好奇宝宝,继续发挥她那打破砂锅问到底的作风。

我朝温如海抛了个媚眼,指着他痞痞地说道:“他的没有那么大!”魔君我是有近距离观察过滴!还被她抱了个满怀,那次见面简直差点没让我窒息!真是波、涛、汹、涌啊!

温如海脸色一僵,恼怒地伸手把我捉过去,挠我痒痒。

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一头扎进他怀里,趁着全身趴在他身上,坐在我身后那两人视线看不到的时候,狼爪一把抓上他的……

温如海闷哼一声,脸色迅速泛红了,尴尬得想推开我,又怕被那两人看到,只好就着这个姿势,更是抱紧了我,在我耳旁咬牙切齿的低声说道:“放手!”

我抬起头,朝他做了个鬼脸,手上胡乱地揉了揉,在他猛吸一口气的时候,突然一口咬上他的嘴唇,没等他反应过来,迅速撤退。目光刻意朝某处瞄了一眼,似乎有抬头的迹象。

我险地笑着,挤到思云和逸湘中间,一屁股坐下,把宋逸湘给赶到对面跟温如海并排坐去了。温如海随手拿起一本书,搁在了膝盖上,以做掩饰,整个脸颊红扑扑的,煞是好看,让人想一亲芳泽。

可是——现在车厢里逐渐暗下来了,温如海你确定你看得到那些蝇头小楷么?

我掩嘴偷笑,打趣道:“要不要我拔下一金簪给你借点光。”

听我这么说,他合上书本,悄悄往里挪了挪,并拢了双腿,又羞又恼地瞪我。一双满含委屈的蓝眸,水波潋滟,更添妩媚,有一种别样的风情。

不得不承认,之前温如海跟我说的那些都是对的,是我肖想他很久了,所以,才会任他对我胡作非为。

可是,成亲前让我隐忍着不能跟他见面,那绝对是酷刑!

我磨磨牙,满脸郁悴。

逸湘表哥认真地看着我跟思云,突然冒出一句:“妹妹们就这么并排坐着都不说话,还真不好分辨。”

思云跟我对视一眼,笑笑。那种感觉真的很奇妙,就象在照镜子!

我抬起袖子掩住半张脸,只露了一双眼睛,笑盈盈道:“这样呢?还看得出来我们是双胞胎么?”

温如海瞥了我一眼,扁扁嘴,“就算是你把整张脸都蒙起来了,我也分辨得出。”

宋逸湘笑了笑,却又突然僵住,象是猛然想起什么。

“啊”了一声,他指着我,刚想说话,温如海却象是也想到了跟他同样的问题,突然捂住他的嘴,朝他吼道:“不许说!不要说出来!会死人的!”

宋逸湘立即乖乖闭嘴,只是,那琥珀色的眼瞳蓦地收缩,脸现惧色。

温如海脸上的血色也瞬间褪去,呼吸变得沉重起来,那双清亮透澈的蓝眸,宛如将要掀起惊涛骇浪的海洋般,颜色变深变浓,深邃不安。

他们两个,究竟怎么了嘛!

我跟思云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

皇城,东,翔龙殿。

宇文锐挟着满腔怒火回到自己的寝,心思不宁。

刚才在门口,他确实失态了,这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状况。

不知为何,看到那个人,那么干净,恬适,宛若谪仙般安详的站在自己面前,他就觉得心绪难平,口似积郁着一腔怒火,气闷不已。隐忍了那么多年的怨怼,暗的负面情绪,终于在与他对视的那一刻,撕破自己刻意的伪装,汹涌而出。

那双毫不示弱的看着自己的乌黑眼眸,清亮动人,纯净得象是两汪清泉,却没有流水的温柔,只有凛冽的冰寒,和狂怒的暴风。

他跟自己是同一类型的人。隐忍,耐心,喜欢掌控一切,不喜欢超脱自己控制的意外。

可是,今天确实是个意外。

明明知道他不是那些胆小怕事谄媚阿谀专门奉承的花花公子,可自己就是忍不住出言挑衅,挑逗,甚至轻薄他。只因为自己讨厌他,讨厌他一副清高的置身事外的冷漠表情,讨厌他那张脸。那张——

跟自己记忆中一模一样的脸……

宇文锐缓慢地解开面具后的结扣,颤着手,小心翼翼地摘下脸上的银色面具。

有多久,不曾照镜子了?

他记不清了。

好像自从那一夜过后,他就刻意把自己的面容隐藏起来,不再在人前露脸,只为了避免再次挑起那个人的记忆。

那个……把自己当成别的女人的失魂落魄的男子,

那个……被自己称作父皇的男子……

在抱着自己的那一刻,男子眼里翻涌而出的痛苦,落寞,那丰厚的唇瓣低声吟颂着的名字,在耳旁温柔的响起。这诡异的一切,深深触到他心底,让他忘了挣扎和抵抗,也无从挣扎和抵抗。

那个时候,他只有十二岁。父皇三十六岁。

那一天夜里,风雨交加,电闪雷鸣。

父皇喝醉了。

他——把自己当成母亲了吧?自己从未谋面的母亲……

父皇口口声声说自己是皇后所出,二皇弟才是死去的贤妃难产所生,为此还特意在贤妃下葬的时候封了谥号,为孝贤正德皇贵妃,以皇贵妃礼厚葬。然后,顺理成章的,刚产下龙子的吴妃(当时还不是皇后,)就接过了抚育二皇子的重任,把他视同己出。得知这一结果的贤妃的兄长李大学士心里感激,最终成了支持吴氏的一道不可忽视的力量,吴妃的势头一时无人能及,吴家在朝中的地位更稳固了,也为她日后登上后位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虽然一直在中长大,可是宇文锐自小就知道,母后不喜欢他。她喜爱二皇弟更甚于自己。

从他懂事开始,就从周围一些人的神态中隐约看出些什么。那个时候他天真的以为也许自己才是贤妃的孩子,二弟实乃皇后所出,父皇弄错了。或者说,是父皇刻意弄错的,就是为了防止皇后娘家势力过大,被日渐膨胀的私欲冲昏了头脑,所以才刻意指认自己为皇后所出,最终册立为太子,以自己的存在时刻提醒吴家,不要有不该有的想法和念头。

皇后,是恨的。

恨父皇的专断无情,也恨自己的存在。

所以,在人前,她尽量扮演一个好母亲,扮演着一国之母的角色。人后,她却会用不屑的目光看着自己,虽然言语依旧温软,举止依旧有礼有度,可是,却给人一种拒之于千里之外的感觉,冰冷而陌生。

而他,依旧敬她是母亲,敬她的哺育之恩,敬她的大度(虽说有一些私心),从不在生活上为难自己,也不会在人前给自己难堪。这样的女人,能屈能伸,审时度势,在后里一手遮天,却又偏偏对所有人都客气有礼,从不偏袒和维护谁,尽量让妃嫔们雨露均沾,是以,皇室才能迅速开枝散叶,让众多皇子公主在父皇膝下承欢,太后和朝臣更是对皇后赞不绝口,他也打心里敬爱母后。

直到那一天,突然从父皇的口中听到一个陌生女人的名字。

他一直抚着自己的脸颊,细细描绘自己的眉眼,呢喃道:

沉香。

这个名字,一直缠绕在耳边,困扰了他九年。

可是,已故贤妃的闺名并不叫沉香……

……

宇文锐微微阖上眼帘,不再看镜中那张美丽绝伦的面容。

他轻轻的把铜镜反扑在桌面上,复又张开眼眸,透过洞开的窗子,看向挂在树梢上的明月。

初九了,月儿虽然逐渐饱满,却仍是只有一半。另一半,依然隐在黑暗中。

******

“父亲,我想,你欠我一个解释。”

秦风回到侯府,第一件事就是扯下身上所有繁琐累赘的装饰,然后把脸上厚厚一层脂粉洗去。

“那个太子究竟是什么人!”他转过身,双目透着冰冷的寒光,一瞬不瞬地瞪着秦少言。

秦少言看着眼前那张绝美的容颜,一时无语。

“别跟我说你偷龙转凤把自己的孩子给弄进去了!”秦风唇角挂上一抹讥讽的笑意。以自己的眼光,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隐藏在那张面具下的容颜!那微挑的杏眸,丰润的唇瓣,饱满的唇形,那微微翘起的白皙的下巴,活脱脱就是自己的翻版!

“还是说,你希望我去质问太子殿下?抑或是——直接问皇帝陛下?”他咬着下唇,满脸怨怼地坐在父亲面前,浑身缠绕的怒火久久不能散去。

他被人调戏了!居然在众目睽睽之下,被一个有可能是自己的哥哥或者弟弟的男子调戏了!那一刻,他真的想狠狠揍那人一巴掌。要不是顾及这么做的严重后果,说不定现在太子已经被他揍得连他妈都不认识了。

秦少言垂眸,微微阖上眼帘,满脸倦色。

“我不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

二十三年前。

文惠帝登基也有一段时间了,国内局势渐趋稳定,大家安居乐业的,原本也没什么大事,唯一的大事就是谁家娶媳妇了谁家又新添孙儿了,邻里间甚是和睦,其乐融融。

这日子悠闲了,那些附庸风雅的事也就日益渐长,秦楼楚馆的生意更是红火。

正年少风流的秦三少秦少言同学,博学多才,能文善舞,聪慧过人,仗着自己在民间博得的宇国四大才子的名头,更是不顾父母的劝戒,日日流连花丛,一整个纨绔子弟的形象,不思上进。偏偏他的文采极好,五步能诗七步能文,一炷香的时间可以画出一副美绝伦的画作,当场叫卖甚至得银数百上千两,父母也不好说他什么,毕竟,他也不是在家中白吃白拿,秦少言同学在外厮混花掉的银两,也不及他带回家中贴补家用的多。即便老父再恼,但看看另外两个不成气候的儿子,比老三还要没脸见人,也只好作罢,由得他去了。

直至某一天,秦三少遇上了香飘苑的当红花魁——沉香,当即被迷了个七荤八素,丢了一颗心去。

据说,沉香是当时有京城第一美人之誉的大才女,因家道中落,祖辈让前前皇帝抄了家,母亲沦落风尘,她便是那在风尘中出世的第二代了,父亲不详,多半是她母亲的某位恩客。如今,母亲红颜已老,却苦于无法脱离奴籍(她家被抄的时候,女眷和孩子全部充妓,入奴籍),只好留在香飘苑当了个老嬷嬷,打理园中事务。而沉香,因其天生丽质,在青楼中脱颖而出,继续接替母亲的职业,让那鸨母推上了前台。

秦三少遇上沉香的时候,恰逢沉香姑娘开苞之夜,一见倾心。

秦少言同学为博美人一笑,自是砸下重金,又仗着自己才高八斗,风采绝伦,应对出沉香写的对子和诗句,过五关斩六将,终于得以登堂入室一亲美人芳泽。

一夜缠绵过后,他有意要给沉香赎身带回家当宝贝疙瘩宠着,沉香却只笑笑,答:“若公子考取了功名,沉香尚可考虑做小,面子上也风光,母亲也放心。若公子终日这么厮混下去,倒不是个办法。公子总有年华老去和思源枯竭的时候,届时,公子又当如何?”

秦少言一想,也是这个理,于是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为参加科考做准备去了,把秦家老父惊得不知所措,以为自己儿子撞了邪,秦母更是吓得三魂丢了两魂,赶紧日日吃斋念佛诵经,为儿子祈福。

一晃一年过去,期间两人虽有十数次见面欢好的机会,秦少言却发现,沉香逐渐沉默寡言起来,即便笑的时候,也很勉强,眉宇间尽显愁绪。几次旁敲侧击的打探,沉香只抿唇答:“是奴家配不上公子。”

“如何配不上?我家也不是什么显赫人家,只不过祖上经商家境殷实,这才供得我爹爹和我们弟兄几个的日常开销。若真要论起家世,姑娘才是真真正正的官家小姐!莫不是姑娘看不上咱们这些商贩家子,心生悔意?”

一番话说得沉香只有流泪的份,却也不敢再提这事,只是,秦少言多留了一个心眼,最后终于从香飘苑的小厮口中打听到:近来有一个神秘的客人看上了沉香,一年下来也到沉香屋里留宿了十多次,跟自己平分秋色。

秦少言怒不可遏,立即去质问鸨母,为何自己明明给付了足额的包月资费,不曾间断,期间还赠了几幅字画挂在香飘苑大堂和沉香屋里,为香飘苑提高了知名度,嬷嬷却还如此黑心,把沉香往火坑里推?

鸨母满脸为难,悉数退还秦三少这一年的嫖资,还多赔了两倍,权当是买下那些字画的。在秦少言怒火燃烧的目光中,徐娘半老的鸨母冷不丁的抛下一句:“沉香自有大老爷照顾,公子就不必费心了。”

“既是如此,为何那官人不包下沉香,依然让她接了我?可见那人对沉香也并非喜爱,只是一时迷了眼,只顾满足自己的欲!”

一番话说得鸨母脸色剧变,赶紧掩了他的嘴,低声呵斥:“此人权势滔天,我们得罪不起!望公子好自为之,莫要生事为难我们才是,仔细惹火烧身,届时大家都讨不到好处,还平白的丢了命去!”

一番训斥下来,看秦少言似乎冷静了些,鸨母叹了一口气,道:“这事我也不瞒公子,那人极其尊贵,身份不欲为外人知晓,这些日子允了公子在沉香房中留宿,一是因为沉香坚持,再一个,也是借公子的身份晃了外人的眼,挡住他人的流言蛮语和猜测……”

秦少言似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脚,怒涨的火焰一下子消弭无形。

那个人权势滔天……得罪不起……

也就是说,是在朝为官的。还是个大官。

当时的花花公子秦三少也只能想到这一层,可是他却并没有气馁,依然不屈不挠的给沉香下了聘书,附上了聘礼礼单,只等自己科考中举的时候,封个一官半职的,一并把这个如夫人纳了,来个双喜临门。原本想娶为正室,可一看老爹在听说自己要纳青楼妓子为如夫人的时候已经气得在床上躺了三天,自己也不好再给他更大的打击,先把沉香娶回家放在如夫人的位置上再说。

身陷情网的年轻男子,并不知人情世故和人心的险恶,更不识官场行风。他只单纯的认为,只要自己爬上官位,日后在官途上不出差池,也不会有人敢拿他怎么样。

这样的男子,实在是自负又可爱。

握着手中的聘书,沉香未说什么,只是淡淡一笑。

鸨母张口欲言又止,可是看着眼前两人,一人固执不已,一人淡然处之,默默相视,她的一切言语终是化作一声叹息,飘逝在风中。

惊云四年,秦少言果然一举夺魁,中了状元。

想来,他的文采也不是靠别人吹捧出来的,确是真材实料。

放榜那一日,秦家举家欢庆,秦父秦母却也开始忧心忡忡。因为如夫人不日即将进门。可试问一名妓子,嫁给当朝状元,是个什么概念?

都说风流才子多春思,家里纳一两个花魁名妓做侍妾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关键在于——秦少言并无其他侍妾,连通房丫头都没有,才满十六岁就爬到某名伶身上完成了他的成人仪式,之后一直流连花丛,也没想过要收谁纳谁。可他一动情,却又是花魁,还是全宇国最有名气的那一个。

“怎么办?”秦父问。

“照儿子说的办呗!”秦母答。

“可儿子是状元。”秦父扁扁嘴,满心不甘。

“可他是因为那个妓子的一句话才决定考状元的。”秦母数着街坊邻里送上门的贺礼。

“娶妓子,毕竟名声不好。”秦父皱眉。

“若不是为了那个妓子,他本就不会考取功名,哪来的名声?之前没科考的时候,不也就那点破名声,又不能当饭吃。”秦母继续拆开街坊邻里送来的红包和礼金,满面红光的数着。

秦父不再言语,跟妻子一起数钱。

让大家意想不到的是,揭榜第三日众举子在金銮殿上面圣的时候,皇帝居然把自己的妹妹——婉容公主指婚给当朝状元,秦少言同学一下子由状元升级为驸马,一时风光无限,街头巷尾无不议论纷纷,众人满脸羡艳。

这下子,连京官也惊动了,秦府的院子和几间平房立即被更大件的贺礼填满了。

秦父秦母望着小山似的礼品堆,无语。

同一时间,丞相府传来噩耗,说是当朝丞相最最宝贝的小女儿——当今太后的亲亲外甥女赵敏小姐,投湖自尽了,所为的只不过一个情字。

据赵敏小姐的贴身丫鬟玉儿声泪俱下的控诉:赵敏小姐意属秦三少已久,二人眉来眼去的神交了不少荒唐岁月,诗词歌赋字帖书画等也多有交流。当初得知秦三少意属一青楼名妓,赵敏不以为意,很大度的允了,说是风流才子多春思,即便家里讨了几房侍妾也是应该的。原本丞相也应了小姐,说是只要秦三少考取功名,立即恳请皇上为他们二人指婚。没想到,风流才子的功名是考取了,可是没等丞相发言,皇帝就直接把公主许配给人家了,可怜的老丞相只好心情郁闷的等着下朝回家再劝劝女儿。却没想,刚出了门,就等到了家仆传来的噩耗,惊得他老泪纵横,几欲晕厥过去,还是家仆把他抬回家的。

此事,立即惊动了太后。

太后膝下无女,只得三子。当今圣上,是她的长子,下面还有两个少年皇子。而太后的孪生妹妹林氏,嫁给丞相多年,却只得一女,就是赵敏。丞相府虽说也有侧室生的几个男孩,不至于断后,可这嫡亲的孩子,就只得赵敏一个,还是个女娃。不管太后还是丞相夫妇,对这个唯一的女娃是极其宠爱的。

这下赵敏没了,这事得怪到谁的头上去?

当下太后立即摆了銮驾,直接前往丞相府探视。

赵敏昏迷了一个时辰才清醒过来,期间心脏一度停跳有一刻钟之久,当时太后动怒,就要斩了随行的几名太医,幸得温家传人劝阻,说是小姐并未泛死气,应是被淤泥水草等杂物堵住气管导致呼吸不畅这才昏迷的,遂自动请缨,请其他人回避,他自有法子施救。

在以人头担保之下,太后和众人守在厅中,留温太医与半死不活的赵敏独处一室。

果然,不多时,房里传来咳嗽声,和女孩子的惊呼。

太后和丞相夫妇欣喜若狂,立即入内查探,赵敏果然又活了过来。

太后立即开导她:“嫁给那风流成的男人作甚?若你有嫁人的意思了,姨母帮你做主,自然寻了比他更好的!再不济,嫁给你表兄,当一国之母如何?”

第3卷 第29章 番外身世二

至于太后是如何劝慰赵敏的,日后赵敏又为何在前往皇的途中逃逸,甩了当朝皇帝一个大大的面子,那已是后话,暂且不提。

再说这秦少言,二十二岁考取状元,又被皇帝招为驸马,赐了一座府邸,另赐十多名女人侍候,赏珍宝摆件无数,自是荣耀无限,风头一时无人能及。

秦少言倒也不是那心高气傲不识事的,金銮殿上不敢当众驳了皇帝的一番好意,可事后却执意要找皇帝退婚,说自己虽未婚配,却是心有所属,怕辜负了公主。

皇帝却象是突然忙起来一般,只说此事稍后再议,就避而不见。而秦状元也很聪慧,绝口不谈婚事,反正公主嫁不出去急的又不是他。

秦三少照例天天到香飘苑报到,日日与沉香纠缠嬉戏,极尽讨好之能事。当然,两人对赵敏的事情也略有耳闻,秦少言虽欣赏此女子的才智,两人互有书信往来,神交已久,却从未想过要与她结亲,只把她当红颜知己,是个可以畅谈人生,互诉理想的女子,却没想到,她一怒为蓝颜,居然如此轻易了结自己的生命,想来也是个为情所困的可怜女子。

幸好,她活了过来……

可是之后,赵敏却象是完全忘记了他这个人的存在,再无一星半点的消息与他。只听说,太后有意让皇帝娶她,估计,也是个当皇后的命。

秦少言不由唏嘘感叹:生在皇家,果然身不由己。

“虽说他们身不由己,可也是富贵命!不似你!”沉香把桌上的古琴搬了下来,自己盘腿在地上坐了,把琴搁在膝上,开始试音。

“我?我怎么了?即便不靠那赏赐,秦某也可以保娘子衣食无忧,不辛劳作一辈子!”秦少言有些不高兴地撅撅嘴。“更重要的是——咱们不需要日日给人跪拜叩头,不用委屈了自己的膝盖!”

沉香噗嗤一笑。

“你呀——原来是为了不给公主磕头才不愿娶的公主!可人家公主怎么就看上你了?你说你,欠下的风流债有多少?这还只是明面上的,暗地里不知摔碎多少少女的芳心呢!”沉香漫不经心的抚着琴,嘴上不忘调侃他一两句。

“娘子说得对!这都是为夫的不是。”

秦少言忙不迭地应着,看着心爱的女人,目中柔光一片,连日来紧张的心绪也得以舒缓。他坐到她身旁,伸手拨弄琴弦,两人一起抚琴,共奏一曲《鸳鸯戏水》。

“下月初八是吉日,咱们把婚事办了吧。”

沉香手一颤,弹错一个音节,秦少言却突然拔高音阶,把这一错音晃了过去,外人听来仍是清韵隽永,悠扬亘古的琴声,依旧悦耳动听,缠绵悱恻,惹人无限遐思。

一曲终了,沉香终于点头。“好。就依公子的。”

状元郎喜滋滋的回家。

当晚,却在香飘苑外的湖面上传来悠扬的琴声。一曲《凤求凰》被人弹奏得凄凄楚楚,艾艾戚戚,宛若在述说着哀思愁怨,孤苦无依的凤鸟在引吭高歌,悲戚凰鸟的无情抛弃。

曲未终,弦已断。琴声戛然而止。

沉香倚在窗旁,泪流不止,泣而无声。一夜无眠。

第二日,文惠帝突然传召秦状元入,商讨迎娶公主的事情。

说是商讨,也不过是皇上一个口谕:“下月初八吉日,把婚事办了吧。”

秦少言双拳紧握,低垂着头,不语。

“秦爱卿可有异议?”

闻声,秦少言抬头,笑。“想来公主也是不得宠的。”陛下这么急着把她嫁出去。

御书房中两人对视,眸中浪涛汹涌,互不相让。

“秦爱卿家中父母兄长尚安好吧。”皇帝冷不丁的说了一句。

秦少言眸光突然变得锐利起来,他咬着红唇,愤怒地瞪着那个一身明黄的男子。

“识时务者为俊杰。”这是皇帝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这一生,两人初次交锋,却也是最后一次针锋相对。之后,即便有交集,也不再交谈,无非是“臣叩见皇上”“爱卿免礼”之类的应付似的客套的场面话。谁让他们一个是君,一个是臣呢?

没几天,里突然来了封赏,册封秦少言为临安侯,正在修建的驸马府也随之扩大了三倍,小桥流水假山奇石应有尽有,大小院落有八处,园林宽广,草木繁多,整体规模仅次于皇上的胞弟十二王爷的府邸,赏赐却是文惠帝登基以来开出最多的。

一时间,朝臣和百姓议论纷纷,说皇帝如何的宠爱婉容公主,驸马爷捡了个现成的便宜。连太后也有些不满了,只是,嘴上也不好说什么,终归是自己的儿子,又是当朝皇上,嫁的又是皇家的女儿,也算是弥补自己对婉容的漠不关心吧!于是,太后便只催促他:“赶紧把赵敏娶进来陪哀家说话!”

皇帝犹豫了一会儿,点头允诺。

谁知,丞相府里却是十分的安静。

虽说大家刻意隐瞒外界的传言,小心翼翼的伺候着大小姐,赵敏小姐却象是突然变了个人似的,面色平静,终日领着贴身丫鬟玉儿闲逛,把府中的楼宇亭阁看了个通透,又在老爷的书房里翻找一些杂谈轶事等书籍阅读,全然不理身外事。

众人喜忧参半,不知大小姐现今的状态是好事还是坏事,只能默默地看守着。

只是,不到一个月,小姐就对那些奇奇怪怪的书籍厌倦了。

这天,赵敏百无聊赖地斜躺在贵妃塌上想事情,一动不动地趴了有大半个时辰,下人们开始担心了。

“小姐,要不要唤三少爷来跟小姐下棋?”玉儿小心翼翼地询问。

“不要!没心情!”老娘只会下五子棋象棋军棋,不会围棋!赵敏沉了脸色,把手中的饼干捏碎,丢入池子里喂鱼。

“要不,奴婢把小姐的琴搬来……”

“不要!我手累!”作死啊!自己又不会弹琴!自小五音不全,连儿歌都唱不完整的!

“要不,绣花……”

“不要!眼睛痛,手更痛!”前两天刚想试着尝新鲜,谁知手指就被针给扎到了。她还毫不气馁地绣了二十六针,被扎了六次,最后只好放弃。自己以前在家里的时候穿针引线缝补衣服也没有这么逊啊!莫非到了这里退化了不成?

看着自己粉嫩白皙的双手,赵敏再次叹气。

“那个——姓秦的,快成亲了吧?”沉默了半饷,她终于还是问出声了,纯粹是好奇。她真的很想知道,究竟是如何出色的男子,引得这个芳龄不到十六岁的少女绝然的投湖自尽。这么显赫的身世,这么丰厚的家底,何愁嫁不到好人家!

此时的她并不知道,一家老小都瞒着她,已经把她卖给太后当媳妇了。

听得小姐突然迸出这么一句话,玉儿吓得脸色土灰,不远处立即有小厮飞快的奔向老爷夫人的房间,报告这一消息去了。

赵敏知道自己又说错了话,看着那飞奔而去的身影,心里后悔不已。她真想一枪蹦了那多事的小厮。

果然,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家老小都来了,围着她嘘寒问暖的,又是宽慰又是劝解,婆婆妈妈的说了一个时辰,让赵敏心力憔悴,最后干脆闭眼装晕,又闹得丞相府一阵**飞狗跳,不得安生。

秦少言!这个梁子结大了!

赵敏磨着牙,暗恨道。

因着她这一疏忽,说溜了嘴,丞相府里兵力大增,太后特意调了自己的亲卫,拨了一半人手过来,专门围护在小姐的院落周围,日夜紧盯着,以防小姐又出了什么意外。赵敏的逃跑计划暂时被耽搁下来了。

转眼,到了初八这一日,临安侯府张灯结彩,等着状元郎——也就是新近才册封的临安侯,迎娶婉容公主过门。谁知众人左等右等,快到吉时了,仍不见新郎官的影子。

里来的人正欲到驸马爷的房间里一探究竟,却不想,遇上从后门进来的一顶花轿,八人抬着,四名丫鬟作陪,意为四平八稳,媒婆司仪一应俱全,还担了不少箱笼,整整齐齐的码放在院子中。这一列迎新队伍为首的,正是身着大红喜袍的临安侯秦少言。

人脸色剧变,正欲上前问个究竟,临安侯却笑着对他们说:“官人少安毋躁,待我完成这一礼,自会去迎接贵公主。烦请官人不要冲撞了新娘才是。”然后,他肆无忌惮的,按部就班完成一系列婚仪。

虽说秦家父母抖着身子,僵硬着头皮接受了新人的跪拜,可是这大红的喜色看在他们眼中,却变成了漫天的血光。

然后,秦少言把新娘送入洞房,又喝了合卺酒,温言安抚一番,这才动身前往皇,迎娶公主。

当即就有人悄悄潜回皇,把这一消息报告给了文惠帝。

皇帝没说什么,只是双拳紧握,眸色黯了黯。

“父亲接回公主,当夜留宿何处?”

秦风垂眸望着已经冷掉的茶水,伸出手指轻轻拨弄着杯耳。杯中水纹一圈圈散开,颤着微微的波澜,把映在茶水中的绝美面容晃开,又逐渐聚拢,慢慢的组成另一张绝色容颜。

透过这杯凉透的茶,秦风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母亲,正穿越二十多年的时光,与他默默对视。他也不象父亲,也不象自己见过的其他男人,那定是与母亲极其相似了。

他端起茶盏缓缓饮尽,入口的茶水却不似以往甘醇甜美,而是苦不堪言,满嘴涩意。

那股凉意,直透入心底。

秦少言只是在无声的哭泣着,泪流满面。

秦风丢了个帕子给他。没见过这样当父亲的,都四十多了,还象个孩子一样的哭。

秦少言擦了把脸,哽咽道:“那天,我自然是把公主送入新房之后想去你母亲的房里,却不想被众亲友拦住,拖到大厅喝酒去了。”

“后来……我喝得醉醺醺的回来,头重脚轻的,抵不过那些身强力壮的小厮和人,他们合力把我推到公主的新房里,在外面把门反锁了,任我叫喊着拍打了大半天,也无人应我。”

秦风瞥了他一眼,不冷不淡地说:“人都是皇家赏赐下来的,要不就是公主带来的,怎么说都是天家的人,又岂会帮你?”

秦少言吸吸鼻子,点点头。“是。所以我到了第二日才得以出门。”

看着儿子一双冰冷的眼眸,他又补充道:“那日我没有碰公主!直到她逝去,仍是完璧。”

秦风忍不住出手拍了他肩头一掌,怒斥:“有你这样当男人的么!她只是个棋子,是政治的牺牲品!你是她的夫君!既然娶了,就要护她周全!”

“可我只爱沉香!”秦少言也怒了。

“那样的女人……”话说一半,秦风突然顿住。毕竟,“那样的女人”,正是他的生母。

“不许说你母亲的坏话!”秦少言看到自己儿子满脸不屑,恼怒地推了他一下。

秦风纹丝不动,只是冷着脸看他。

整件事,只要有头脑的人想一下就想得通了。

当天晚上,沉香的老相好,必定会造访。一边是丈夫的洞房花烛夜,另一边却是自己的洞房花烛夜,两人毫不相干,各得其所。若说她不情愿,只要大声呼唤,闹得全府皆知不就好了。贞妇烈妇又不难当,即便死了,日后也留个好名声不是?却是一声不吭,任人享用,还珠胎暗结。

秦风可没有忘记自己的生辰,他正好是次年三月出世的,距离父亲大婚,正好九个月还要多。可是,太子又是怎么回事?

他又把目光扫到心机太过单纯的父亲身上。

“你母亲,一连几天都不理睬我。”秦少言郁悴地回忆着。“直到公主回门,又过了数日,她终是走出自己的院子,却是去向公主请安的。之前我早已允了她,不用向公主请安,只需上爹娘那儿走动就好。”

秦少言扁扁嘴,有些不理解,皱眉。“之后……”

“然后,公主也和颜悦色的认下了这个如夫人?让你三天两头与她亲热去?”如果一直不许你进房,肚子里的孩子也无法说明出处吧?秦风暗讽道。想来那公主也是知底细的,只不过是为上位者行监视之职,顺带绊住父亲的脚步而已。

“请不要这样说你的母亲。至少,她给了你生命。”秦少言一脸认真的看着他。

“你没有爱过人,所以,你不明白那种深入骨髓的痛。也无法理解,她离去那日,天地间刹那变色的感觉。”

那一刻,呼吸已经停止,心脏不再跳跃,时间就象是静止的溪流,周围安静得没有一丁点声音,万物皆圆寂般,随她而去。

秦少言甚至觉得,当时自己的灵魂也随她去了,一连数日,都不知道身边发生了什么事,所有的一切事宜,都是父母兄长办的。那时候他依稀记得,母亲突然间苍老了十数岁,抱着自己痛哭。可是,他的视线一直是模糊的,笼罩在一层血色中。事后他才知道,那日自己落下了血泪,双目流出的,尽是粉色的泪珠,让所有人都惊惧不已。所以,母亲才会如此悲恸。

幸好血泪只流了一日,第二日双目便干涩得再无一滴泪水了。只是神游的状况一直没有改变,持续了七日。

直到,那个人前来吊唁。

那个,一脸沧桑,神色萎靡的男子,放下所有国事,微服出,只为了前来看她最后一眼,送她一程。

直至那日,他才明了,为何那人一直与自己过不去。也终于悟透,当日香飘苑的鸨母说的权势滔天,招惹不起的真正涵义。这样的人……如何忤逆?又怎敢忤逆?

秦少言静静的看着他。

漫天的白色花雨,隔绝了他们的视线。

出殡那日,临安侯府的寒梅尽落,之后三年,不曾开花,宛若随着那一缕香魂逝去般,梅花魂也跟着香消玉殒,追寻故人而去。那是她亲手栽下的梅树,却只为她开了一次花。

梅树三年始吐蕊,她也只在这个院子中住了三年而已。

直至,两位如夫人被纳入府中,带着各自的孩子,那满院的梅树才重新抽枝,发芽。

——

“你确定梅树不是生病,惹上病虫害了?”秦风贸然提问毫不相干的问题,直噎得秦少言说不出话来。这么悲伤的,这么有美感的故事,当事人还是至亲,儿子居然不当作一回事?

他怒目瞪视着自己的儿子。

秦风有些悻悻然。说实在的,即便人情世故看得通透,可他对于这些爱恨情愁,不是很理解。

“那太子又是怎么回事?”这才是秦风一直关注,却又想不透的事情。

“我也不知道那孩子是怎么来的……”秦少言满脸迷惑。“你出世那一日,比预产期提前了。当时为父的与公主前往皇参加喜宴……”

——

那日,十二王爷新婚,迎娶护国大将军之女为正妃。身为驸马,秦少言自然要陪同公主前往参加皇上胞弟的喜宴。

待酒席散尽,他回府,安顿好公主歇下,自己提了一盏灯笼立即赶往凝香阁,却见到令他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一幕。

红。满目赤红。铺天盖地的红。

才步入院子的时候他就觉得心慌不已,一股难闻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当时他最天真的想法就是:沉香在生孩子,那些血腥味是正常的。

可当他在房外唤了几声,整个院子却静悄悄的无一丝生气的时候,他这才发现情况不对,立即破门而入。之后,就是让他炫目的血色。

房间地板上,横七竖八的躺了几具尸首,看装束,应该是院子里的护卫和丫鬟。

几盏明晃晃的风灯下,床帐已经被人撕扯下来,扔在床尾。床的四周全都燃上了烛火,照得那一室的红更是恐怖和诡异。

更令人胆颤心惊的是,床边围了两个女人,正叽叽咕咕商量着什么,其中一个,手执利刃,就要往沉香的肚子上划去。

秦少言惊呼一声,抢上前去制止,却被人一掌打翻,然后又被几支银晃晃的针刺中,他当场动弹不得,只能瘫坐在地上那一堆尸体中,嚎啕大哭。之后,他的下场可想而知,连哑也被点了,就只能坐在那里干瞪眼,愤恨地瞪着她们。

泪眼涟涟的秦少言当下立下誓言:若是沉香有个三长两短,他也不独活了!即便下地狱,他也要拉这两个丧心病狂的女人下去!

似是感受到他悲愤的目光,一双泛着幽蓝光芒的美目滴溜溜的打转,斜斜的瞥了他一眼,把他惊得魂都飞了。

那是一个十分美艳的妇人。

说她是妇人,因为她的一头青丝高高挽起,用棉布包着,整个人看上去十分的端庄,典雅;羊脂般白皙的脸庞上,雕琢着致完美的五官,浓眉,深目,高鼻,丰唇,微尖的下巴,显得坚毅,强势;丰厚的耳垂上挂了一个圆圆的银环,正中是一颗蓝色泪滴石,折周围的烛火,散发出炫目刺眼的蓝光,更添一种妖冶的风情,全然没有中原女子该有的柔和温婉!冰晶般的蓝眸更是不容忽视,泛着冰寒的冷意。这是——

西域人!

秦少言惊得不知所措,被吓到了。

秦家跟西域商贩并无往来,更谈不上有什么冤仇,为何这女子要半夜潜入家中行凶?

“魔姐姐,快看!孩子还有心跳!”另一个充满激情的兴奋声音拉回秦少言的心绪,听上去十分耳熟,可是隔着一层棉布,又有些生疏了。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提到了孩子!

孩子!他和沉香的孩子!

还活着!

秦少言眼眶一热,热泪滚落下来。他赶紧眼巴巴的看向那名由床边站起来的女子,那双沾满血色的纤细小手中,正小心翼翼的捧着一团小小的,皱巴巴的,全身红彤彤的团。

女子身形纤瘦,也是布巾包头,只不过不同于西域女子的是,她还在口鼻上蒙了丝帕,一双明亮的大眼睛在昏暗的室内熠熠发亮,十分有神气,弯弯的眉毛,平添一份秀气,那眉眼看上去竟有几分熟悉……

秦少言无法出声询问和答谢她们的努力,只好焦急的看看那团呼呼的小东西,又看向躺在床上生死不明的沉香,无计可施。这一刻,他无比痛恨自己,为什么不会一星半点的武艺,保护不了他们母子平安。

两名奇怪的女子并不理会情绪低落的他,各自分工忙碌着。

一位俯身在床前飞针走线,忙着给产妇缝合伤口;另一位忙着给孩子清理口腔内残留的物体,还嘴对嘴的给孩子过气,很快,她熟练的拎起孩子的脚踝,把他倒吊着,一巴掌拍向那粉嫩的小屁屁——

哇的一声,虽然不是十分嘹亮,可这令人激动的哭声,宣誓了一个幼小生命的诞生。

那一刻,秦少言哭得不能自己。

秦风囧——

“父亲该不会想说:是魔君和赵敏救的我吧?”以那两个女人的恶行恶状,确实有半夜爬墙到人家家里的可能……而且会剖腹产这样高难度的手术的,只有那个奇怪的赵敏。幸好魔君也是医毒兼修的好苗子,她的施针术,自己是见识过的,只能用三个字来评价:快,狠,准。

秦少言抽抽鼻子,掂起手帕擦干眼泪,低泣道:“赵敏我是认识的,可是那时候并不识得魔君,只知道她叫莫……莫什么来着……”

“外国名字,不记得也罢。”秦风伸手抚平父亲紧皱的眉头。

一个文弱的男子,只有那么点花花心肠,看到那么惊悚的场面而不昏倒,确实难为他了。更难得的是,那个时候他居然不顾自己的安慰只想着那个不知道死活的女子……

“谁下的手?”即便无人说明,秦风也知道那天晚上定是有人偷走自己的大哥了。

“第二日,官府在城内一所偏远的废弃院子里发现了咱们家的两个仆役和一个丫鬟,全身是血,被人乱刀砍死……”秦少言慢慢回忆着。

“他们……身上还带有一些细软,只是都被人搜刮走了,只在一张空了的包袱皮里发现一粒不小心被蹭掉的珠子,旁边草丛还滚落着几个铜板和一个乌木钗……”

“然后官府就下结论是这几个家仆勾结盗匪洗劫了临安侯府,最后偷到凝香阁,遭遇反抗,他们看到事情败露,就把凝香阁里的人都杀了?”秦风唇角凝着一抹冷酷的笑意。

“没有洗劫侯府,”秦少言缓缓摇头,两眼迷离。“你的祖父祖母房里没事,只是他们院子里的下人都被迷晕了。那时候我们刚回来,不想惊动老人,故而没有去通报,所以没有注意到异状,公主只说乏了,就回房休息去了。第二日醒来,丫鬟仆妇们才发现,公主的院子里丢了不少东西。”

秦风眯了眯眼。这群杀手冒充盗贼还真是冒充得彻底,外行人本就看不出来,这是有预谋的谋杀。只是谋杀的对象是——

“那天死在房里的,都是些什么人?”

“是一直在侍候沉香的丫鬟和仆妇,还有两位稳婆。”

稳婆?也就是说,当天晚上沉香就知道自己临产?可是——为何爹爹不晓得?

秦少言也满脸困惑,嘴唇嗫嗫道:“只是,中午我们赴宴的时候,沉香并没有腹痛的迹象,家里也没有请稳婆,想必是我们赴宴之后她才知道自己要生了。”

……事情……绝不是那么简单……

因着敏感的职业习惯,秦风可以推测出,那些人中有人得到了什么命令,所以就趁着爹爹不在的时候下手,目标很可能就是孩子。卷走财产,只是要掩人耳目。

也许当天晚上沉香误食了催产的汤药,所以孩子才会提前降生,才会有人去请了稳婆前来助产。而那些居心叵测的人抱走孩子之后,就把当时在场的人都杀了灭口。留沉香一命,大概是不想得罪那个人。又或是他们太有自信,知道沉香就这么出血下去最终也会一命呜呼,本不用他们动手。只是他们没有料到,肚子里还有一个……

即便他们知道肚子里还有一个,大概也不会想要去救助了,正好让孩子死在腹中,造成产妇难产的假象,一尸两命。这样谁都不会知道其实已经有一个孩子被抱走了。

真是……好毒的计策!

如果真的是那个人下达的命令,那就太恐怖了!

在废弃院落中发现的三具尸首,大概已是弃子,也只有被灭口的命运。整件事情,知道的人当然是越少越好。

……皇室么……

秦风蓦地握紧了拳头,有些气愤难平。

“那么,爹爹是怎么把我出生的事情瞒下来的?”他不相信他的懦弱老爹会有这样的智谋,可以躲过那个人的眼线。

“我,我原本并不想把你藏起来的……”

“又是赵敏?”这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女人的可能最大,魔君只是辅助。只是,这两个人是如何走到一起的?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秦少言的答案是肯定的。

——

当时赵敏就觉得整个事情很不对劲。

要说她为何会出现在临安侯府,就因为她一直很好奇:那个秦某某长什么样,居然有人要为他投湖自尽,所以,才趁着全家去参加十二王爷的婚宴的时候从宴席上偷溜出来。只是她全然忘记,临安侯也随公主参加宴席去了。之所以她没有看到他也没听到唱号,全因为丞相府的老少爷们和娘们把她哄得四处溜达,只要有临安侯在的地方就绝对不会有她赵敏出现,两人这才在宴席上错过了见面的机会。

王府离临安侯府很近,拐几个小巷就到了。虽说那些小巷很长很长。

没想到,赵敏刚爬进院子,就闻到了浓烈的血腥味。

这一个院子很黑,没有烛火,比不上相隔几十米开外的主院。

原本想退缩折返回宴席上,可转念一想,万一还有活口在怎么办?于是决定先救人。

待她往里走,才发现花丛中藏着一只猫。一只有着闪闪发亮的蓝色眼瞳的猫,毛茸茸的。只是,那猫的眼睛有些奇怪,象极了人眼。

她笑笑,朝着那猫“喵喵”的叫了两声,一个突兀的女声差点没把她吓得转身就跑。

“叫什么叫,我又不是猫。”话音刚落,花丛里站起来一个人。一个有着蓝色眼眸的高个子女人,头上顶着微曲的卷发,一口不是很地道的汉语,听上去有些生硬。

“老外?”赵敏乐了。这可是她在这个世界混了那么长时间,第一次看到外国人啊!

“……”魔君默。这是她到了宇国,第一次不被人歧视,对方也不害怕她。

两人没有多做停留,在第一时间确认彼此都无恶意之后,立即搜索房子,很快,就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沉香,以及那几具尸首。

“还有救。”魔君下了定论,立即给沉香施针止血。

赵敏忙不迭的到处找蜡烛和风灯,全都点燃了。看着魔君熟练的手技,她不由暗自惊叹。会中医针灸就是好啊!

“这些,莫非是产前大出血?”她指着女子完全浸染了血迹的襦裙。可是,女子的腹部却又不象是足月待产状况。难道是小产?

魔君把过脉之后,沉吟:“大概是接近足月了,被人催产害的。现在肚子里还有一个,还活着!不尽快把他弄出来,孩子会窒息身亡!”

赵敏吓了一跳。妈呀!双胞胎?可之前那个呢?强盗杀人,不会就是为了抢走那个小孩吧?什么世道……

只是产妇已然陷入重度昏迷状态,本无法靠她自己的力气再把孩子生下来。

魔君为难了。虽然她在学习过程中看过别人如何给小孩子接生的,可是,那些产妇全都处于清醒状态,多多少少也用力把孩子给推挤出来。这晕迷不醒的,她可是头一遭遇上。难道要放弃这个孩子救活母亲?或是为了救孩子,剖开妇人的肚子,杀**取卵?

看魔君为难的脸色,赵敏不语,用帕子遮了口鼻,从炉子上烧得滚烫的开水中,用筷子捞出一把刀刃极薄的匕首,放在干净的帕子上,风干,然后又在另一个热水盆子里撒了点盐,洗干净手,又用微烫的热水浸泡干净双手,这才手握匕首,一副磨刀霍霍向猪羊的样子,站到产床边,用热毛巾把妇人的肚皮擦洗干净,又用白酒擦拭一遍,然后举着匕首在妇人的肚子上比划着。

魔君吓得脸色发白,赶紧握住她的手。

“你针线活做得好么?”赵敏一脸平静的看着她。

魔君咽咽口水,点点头。

“去弄点坚韧的线。要细!韧要好!相信银针你已经准备好了,一会我弄完了你把伤口缝起来就好。现在你先去把你的手跟针线全都消毒了,最好是用烈度白酒消毒。不然最后弄个感染并发症就不好了。”赵敏双目炯炯有神,继续交代。“还有,多弄些干净的棉布,有纱布最好,全都要彻底消毒干净!”

魔君并未多说什么,依言行事。

两人正忙着,那个莽撞的姓秦的男人闯进来了。

魔君讨厌被别人打扰,直接以银针封了他的道。

之后,一切顺利。出乎想象的顺利!

看着沉浸在喜获麟儿的愉悦中的男子,还不住的跟完全没有意识的爱妾低声呢喃,赵敏与魔君对视一眼,决定还是不要把第一个孩子被人抱走的事实说出来了,免得徒增别人的烦恼。

她们简单的清理了现场,跟临安侯说明了事情的严重,以及产妇身体极度虚弱,不能受到任何惊吓,要时时有人看护和诊治。临安侯虽心存疑惑,可赵敏的为人他还是相信的,更何况,这两位不速之客还出手救了自己的爱人和儿子?于是,不管恩人说什么,他都依了。

幸好那晚院子里的侍卫不知道干嘛去了,幸好主院的下人们都被药迷倒了,幸好相关人员都被杀了,所以,无人料到沉香还活着,也无人知道一个幼小的新生命降临人世。

就这样,沉香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在昏迷中,跟自己的儿子连夜被送到一个隐蔽的民宅里暂住。那里,是魔君为自己找的落脚点,不但安全,还很安静和实用,离米诺国的大使馆也很近,只隔了几个巷子,有什么事也方便逃逸。

而此时的皇,正忙的不可开交。

所有人都在迎接文惠帝第一个皇子的降生。

当那个幼小的生命包裹在襁褓中被嬷嬷抱出产房,交给在殿外焦急等候着的那个明黄色的身影时,嬷嬷高呼一句:“恭喜皇上贺喜皇上!这是位皇子!是吴娘娘所出!”

众人欢腾,高呼万岁,恭贺万岁千秋万代。

喜报传到太后那里,太后喜极而泣,不顾众人劝阻,即便更深露重,也要亲自前往,抱一抱自己的孙子。

可怜的吴妃在产室中还在受折磨,却是嘴里塞了布巾,呜咽着不能哭出声来。

她的孩子还没有降临!那个不是她的孩子!

她在心里大声的控诉着。

可是,又有谁听得到呢?

同一产室的李贤妃已经在一个时辰前香消玉殒,她的孩子也早就死在肚子里了。而她,是服用补药过多,虚不受补才死的……那是,自己吩咐太医院的太医……

不不不!不是自己!不是自己的错!产妇都会服用补品,是她自己不好!是她身体不好!虚不受补……

多么讽刺!生在皇家却不能享用山珍海味,那要怪谁?既然不能坐享其福,就不应该进来争宠!还妄想靠诞下皇嗣一步登天!做梦!

还有那个孩子……对了,孩子,我的孩子!

吴妃头脑一片清明,忍着剧痛,又过了半个时辰,文惠帝的第二个儿子终于出世。

“只可惜,在孩子出生的时候,李贤妃娘娘因失血过多,不治身亡……”

门外有人说了这么一句。于是,众人难掩悲痛的哭了几声。

吴妃闭上了眼睛,身体虚脱了。

头脑中只回响着那个伟岸的男人对她说过的话:

“你将有两个孩子。若都是男孩,不论将来朕立谁为太子,你都会是他的母亲。你可明白?”

她如何能够不明白……

皇上的良苦用心。

第3卷 第30章 谋诡计

“母后……母后?”

亲昵的呼唤声唤回吴皇后的神思。她转过脸,浅笑晏晏的看着自己的儿子。

“智儿,来了?若是今日无事,陪母后散散心。”

“儿臣遵命。”宇文智恭恭敬敬地扶起皇后,往御花园行去。身后远远的跟了十数名女人,拉起了长长的仪仗。

想起昨日发生的事情,皇后不由叹了一口气。

“母后可是在为六妹妹的事情忧心?”宇文智随口问道。

“是不是你六妹妹远嫁,我并不清楚。只是,你父皇居然同意了米诺国三王子的求亲,让我颇感意外。原以为,他们会送一个公主过来联姻的,却没想到,这一回是讨了咱们的公主过去。你说,我们这些做母亲的,如何放得下心?毕竟,这一去,可就永无归日了!”说着,皇后满面愁容,眼中隐隐浮现水光。她掏出帕子轻轻按了一下眼角,掩饰失态。

宇文智垂眸,沉默了一会儿,轻声安抚道:“听说,除了国君,米诺国的几位王子皆是只娶了一位妻子,并无嫔妃,妹妹嫁过去,断不会受气。更何况,三王子的母妃是从宇国嫁过去的,之前也算是本国子民,对妹妹必定是宠爱有加的,不会存在婆媳之间的不和。”

皇后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朝身后轻轻挥手,示意人退下。

待侍者都退到听不到他们谈话声的地方,她才转过脸,看着自己的儿子,冷声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你不就想借助米诺国的力量与太子抗衡么!若是别的公主嫁过去也就罢了,若是自己亲妹妹嫁了过去,你也好脸上有光,对不?”

“儿臣不敢。”宇文智微微俯首。

“你有什么不敢的?”皇后恼怒地看了他一眼,“你连自己的妹妹都敢算计,还有什么不敢的?那个冒牌货是你特意找来的吧?”

宇文智蹙眉,噤声不语。

“不说话我当你默认了!”皇后越想越来气,继续唠叨。“可怜你妹子居然没有察觉,就这么一头扎进去那温柔的陷阱里!幸亏我得知温如海的行程,欲寻了他来,没想到这小子软硬不吃,几次三番跟我作对!要不是忌讳他母亲的身份,我早就……”话已至此,皇后觉得再说下去有些危险,立即住了嘴。

“母亲与孩儿想法一致,皆想借助温家的颜面!魔君的势力不容小觎,神医的名声也是个很好的幌子,只可惜……”宇文智顿了顿,惋惜道:“只可惜,小静跟温小公子相识太晚。而且,那温如海,眼光也实在太差了些。那样一个不守规矩的丫头,又不漂亮,有什么好的?静玉可比那丫头可爱多了!”

“你不是说过,那丫头是你表哥的爱妾么?怎么你表哥这一回又不肯出面了?”皇后对于自己外甥突然退缩的行为很是不满。

原本商量好了让吴平当众指认飘云是他的小妾,然后再把那个没脑子又胆小的丫头连哄带骗的拐过来的。当时他们也有充分的证据证明平公子跟飘云的“亲密无间”,因为在飘云被迷晕的那一日,已经使唤丫头婆子把她全身上下隐蔽的特征都看光了,包括腿上的胎记脚底的红痣,还有腰间的黑痣等等,俱已抄录在纸上,让吴平牢牢记住,只待一闹上公堂,就如实说出,这样还不能服众么?就算是虚的也给她坐实了,看那赵敏还有什么话好说!

没想到,前几日再找到吴平,他居然不愿见客,说是生病了。特意派遣去的太医也被拒之门外,只说是隐疾,不敢劳太医大驾,他们这个计策就这么被耽搁下来了。

如今温家与凌家已经定亲,还是皇上做的主,再搬出这个事情,无异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无端的与两家结怨,让皇帝面子上不好看而已。

“也许,天不与我!”皇后仰天长叹。为何每一次都是差那么一步呢?现在如此,十五年前亦如此……

宇文智颇有同感,现在太子回来,他感觉压力更大了。

“昨日太子刚回,就与父皇彻夜长谈,不知究竟是为何事……”原本理应是他去当河道监察使的,太子却把这份差事抢了,摆明了要跟自己争功劳!一想到这事,宇文智就有些忿忿不平。

“前一段时间太子代你父皇巡视黄河水患,据说查处了一批贪官,大概,现在是在为处理后事而忙。毕竟,旧的官员下来了,得有新的官员顶上,这灾民要安抚,家园要重建,不知又要国库拨出多少银两了。”皇后虽不干政,可对这些程序也不是全然不知。更何况,她的兄长也曾经暗示过,最好能在皇帝耳边吹吹风,安排吴家的人手接替那些肥缺。可是,虽说她是一国之后,皇上却不是那无道昏君可以任自己随意搓圆捏扁啊!她敢保证,不管自己提名谁,谁就会被外放得远远的,永无翻身之日。

虽说她可以借用此方法陷害某些看不顺眼的官员,可这皇上也不是傻子,心里清明着呢!难保他不会顺着自己话,真的把那些与吴家毫无牵连的官员给提拔上来。所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自己还是哪凉快就待哪去吧。

“若是能借助商贾的财力和江湖的实力就好了。”宇文智突然迸出这么一句。那个自称是温家长子的男子,这几日竟似完全消失了一般,遍寻不着,让他十分烦恼。现在,正是需要他的时候。需要一些不为人知的药……

听他这么说,皇后的脚步顿了顿,脑海里突然晃过一个人。

“你有没有觉得,李家公子昨天的态度有些奇怪?”

“李子安?”宇文智一愣,赶紧把昨天宴席上看到的事情在脑海中快速的过了一遍。

“对,就是那个李子安。昨天不知为何,他突然跑去跟那个丫头谈了一会儿,又是作揖又是鞠躬的,似乎是在——表示歉意,或是表达好感。”

“他跟那个丫头没有交集吧?”

“他们两个没有直接关系,可是那两人跟你平表哥都有很微妙的关系。”皇后步入昨日看戏最后却弄了个灰头土脸的亭子中,坐下。远远跟着的女们看到,立即殷勤的跑去端茶递点心。

“李子安……是故去的李贤妃的侄儿吧?”宇文智沉吟,道:“莫不是——他跟那丫头达成什么协议了?”

“这我倒不担心,赵敏不会让她的女儿过多的接近朝臣。我只是奇怪,平儿患病不能前来也就罢了,怎的不见魏焦两家的长公子?王家次子昨日也未前来赴宴,我还在寻思着是不是要把九公主许配给他,正想再跟那孩子谈谈。没想却没见着人。”

“兴许,他们几人有什么事……”

皇后冷笑一声。

“这几个孩子,能有什么事!哪次皇家宴席他们不是第一个到场的,生怕被人落下咯!”

她端起茶盏啜了一口,又放下杯子,叹道:“只是那四大家的公子,着实恼人!终日流连烟花柳巷,本不欲与我等结交!”一想到里几位春心初绽的公主,还有族里未出阁的闺女对那四人的向往,她就不由恨得咬牙切齿。

若是秦齐舒华四家的公子有参加科考的决心,愿意入仕途也就罢了。届时以他们的才华,考个好名次自不在话下。待到金銮殿上面圣那日,让皇帝提点提点,把公主或是朝臣的女儿指给他们,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只可恨,那四人象是吞了秤砣铁了心般,横竖不踏入官场一步!只可怜他们身居一品要职的老父们捶顿足,直叹家里养了个不孝儿。

“要想与他们结交也不难。那几人,自视清高,只要找个文采比他们更好的……”

“谈何容易!”皇后白了自己儿子一眼。“这话谁不会说!关键是:找谁?”

“不比琴棋书画,比其他的也是一样。”宇文智笑笑,“秦家长公子可是个武学奇才,只要找人痛揍他一顿,让他甘愿俯首认输,再答应我们一件事不就成了。武林人士,最讲道义。”

“江湖的事,我一个妇道人家,如何晓得。”皇后对此嗤之以鼻。那些人,只会打打杀杀,然后拿钱走人而已,本就不会替人分忧解难!十五年前她吃过一次亏,白花花的银子付了出去,却没达到预想的效果。最后还得再花一次钱,把当年犯事的那些人又杀了个干净。实在是——费神劳力啊!

“母亲忘了父皇的义妹——荣华夫人么?按辈分也算是我姑姑,她有一个儿子,据说身手极好。我那个表弟,跟秦公子有过节,从初出道开始就一直斗了。兴许可以给他下套子。”

经儿子这么一提醒,皇后突然想起昨天看到的那名一身红袍的大男孩,很漂亮的一个娃。这一路上也查探到他与那个臭丫头同行,却没想到过他是这么厉害的人。只是——

“他肯么?”那个孩子,好像对生人很疏离。

“儿臣自有妙计。”宇文智微微一笑,有成竹道。

只要秦风负伤,他就有办法捉住他。

他身边也不乏能人异士,捉住一只受伤的豹子的能力还是有的。届时把在秋苑的那些龌龊事再上演一次不就好了。虽说他对男欢之事不是很热衷,可自从那次在暗室中窥视到那具强健有力的身躯,那不同于女子的柔韧腰身,那纹理优美的肌肤,骨骼,那修长矫健的双腿,挺翘的粉臀,以及被迫暴露在众人眼前的最羞耻的秘密……

第一次,他对男人有了反应。

突然觉得征服女人没什么值得骄傲的,玩弄小倌也没有提起他太大的兴趣。说白了,除了进去的地方不一样,刻意逢迎讨好的小倌跟女人区别不大,皮肤一样是滑腻腻,水嫩嫩的,就连那承受之处,也是经过特意调教的。可是,强健有力的男人不一样。

他派人捉过几个习武的男子,他们被强行进入的时候那羞愤欲死的表情,那恨不得把自己吞噬了的愤恨眼神,让他觉得有一种把人狠狠的踩在脚下,随意践踏他们的尊严的优越感。可是再愤恨再抗拒又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得乖乖的俯首称臣?特别是那些有家室的武林人士,只要拿他们的家人威胁,他们本就毫无抵抗之力。当然,那些欲拼个鱼死网破的,或是武功太高强的,不能真的冒犯。不然他就得损失更多的人力,搞不好还会被反咬一口。

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情,他不会也不愿去尝试。

可是……秦风是个意外。虽然他比其他人更危险,更可怕,也更难以制服。

可是,他太想要他了。

以秦家的显赫家世,定会把这样的事情当成屈辱,秦风断然不敢外泄。

所以,自己任由那个骄傲的人把秋苑捣毁也不觉得可惜。原本也只是个销金窟,玩玩而已,让那个可爱又可怕的美人儿拆了消消气也好。只是那天晚上他能顺利逃脱,实在是出乎自己意料。他被下了那种药,身体却恢复如此之快,定是与某人苟合,磨去药了。

他的第一次没有让自己享用,确实让自己有些失望。

究竟是谁,居然胆敢侵犯如此完美的尤物?那一天,附近也没有传出有哪个男子死于非命啊!以秦风的子,清醒过来了不可能不杀人泄愤。还是——

药效不佳?

宇文智不由皱眉。那种药用在其他武林人氏身上都很有效,肯定不是药的问题!而且,这还是温家出品的秘药,断不可能有错。

不管怎么说,要是能找到那个强要了秦风的人最好,若是不能,那就由自己再来上演一次吧!此人,他势在必得!

不管是秦风的人,还是隐藏在他身后的势力,他都要想办法弄到手!

第三日,京城最大的布庄,云想衣裳。

“宋逸湘!你出来!”

秦风手里握着一封书信,有些气恼的闯进了临街铺面后的院子里。

凌夫人这几日走亲访友去了,她那宝贝儿子觉得被一群婆娘和千金小姐围观是一件很蠢的事,于是拒绝随母亲前往,天天在房间里打坐修习内息,除了吃的,其他人物事物概不接见。秦风要找人,也只能硬闯了。

“小的见过秦公子!”

正打扫院落的小厮看到贵人上门,立即恭敬的行礼。

“你家公子呢?”秦风问。

“二公子跟思云小姐蓝月小姐游湖去了……”

“我问的是三公子!”

“三公子一早就出门了,说是要去赴约……咦?不是跟秦公子您约好的么?”小厮有些奇怪。公子明明都出门了,为何约会的另一方还在这儿?

“他真的有约我?”秦风还是不信。那个冰块没事找他打什么架?吃饱了撑的?还是最近太闲了无所事事?

“三公子出门前是这样交代的,还叫我们备好伤药和药酒还有纱布木板什么的等他回来……”

不待小厮说完,一阵风刮过,那抹白色的人影已经不见了。

“奇怪,明明是秦公子约了我家公子,为何他不在那等……哪有赴约的等邀约的道理,这不主客颠倒了么。”小厮喃喃自语,摇摇头,继续做清洁工作去了。

日上三杆,一身红衣的男子站在桥头,脸色愈来愈黑。

他在这里站了有一个时辰了,约他的那个混蛋还没有到场。

把手中的书信打开又看了一遍,地点没错啊!不就是驿外断桥边么,还卯时三刻呢!现在都辰时正了!

驿外断桥边,寂寞开无主。

泮池碧水浮白鹅,广厦幽藏池边林。(出自《卜算子、咏梅》和佚名杂诗。)

——这个莫名其妙的诗句,怎么看都是这个地方嘛!

宋逸湘回头,看看那巍峨的殿宇,藏在林间深处,金瓦红墙若隐若现,那金灿灿的屋瓦反的阳光刺得他睁不开眼。

又转过头,看着眼前的湖水,碧波荡漾,靠岸边的湖面上有一群白鹅正在戏水。

这个湖叫未名湖,地处皇后山的山谷中,与皇御花园里的明湖是水脉相通的,每年秋冬两季,由北方冰原飞来的鸟儿要在这里越冬。为了方便里的妃嫔赏鸟,让她们在冬季也有个寻乐的好去处,这一带虽在夏季的时候对外开放,过了立冬那一日,便就归皇家侍卫接管了,擅闯者可是要问刑的。现在他们在这个时候来,也不算是越境。可是……

没事跑到这个适合男女偷**狗的地方来干什么?

宋逸湘恼了。

又等了一会儿,除了天空的飞鸟扑飒着翅膀飞过,水中的白鹅依旧在戏水,林间的松鼠也开始出来觅食之外,再无其他生灵造访,他这才怒气冲冲的往回赶。

临安侯府,流馨苑。

“秦风!你给我出来!”

宋逸湘看着被一群美女环绕其中的翩翩俊公子正懒洋洋的躺在躺椅上晒太阳,还不时的这个的腰肢,揉揉那个的部,这个香一口那个亲一下的,他就气不打一处来。

健步上前,正想揍人,不想却发现自己认错人了。

“哟!逸湘兄。今日怎么这么有空?你不是跟家兄切磋武艺去了么?”秦颂正跟美妾们乐呵着,突然眼前迸出一个大红色的人影,着实把他吓了一跳。不过——

“对了,你不会是把我大哥打得找不到回家的路了吧?怎么说也给咱们留点面子,把他背回来啊!这不是为难小弟又要备车马去寻人么!”秦颂很不正经的嗤笑着,伸手捏了身旁小妾的香臀一把。那衣衫半解的粉衣女子娇羞的扭着腰臀闪避,咯咯咯的娇笑着,立即伸出香葱小手,毫不避讳的抓向秦三爷的裆部。

“哎哟!我说喜儿,这可违规了啊!一会看我怎么罚你!”秦颂口上虽这么说着,大手却覆在那捣乱的小手上,带着她一起动作起来。身旁其他女子立即不依不饶地尖叫着,嘻嘻哈哈地推搡作一团,七八只小手拉扯着某狼的衣服,不一会儿就差不多把他扒成光猪了。

看着眼前混乱又香艳的场面,宋逸湘有些呆怔。

“秦风真的——找我比武去了?”他不确定的询问。

“是啊!走了有一个时辰了!”秦颂示意自己的美妾们稍微退开,整了整衣衫,奇怪地看着宋逸湘。

“怎么,你们没遇上?”

“没有啊!我等了有一个多时辰!未见他赴约!”

“是不是地址弄错了?”秦颂坐直身子,把裤腰带扎好。

“怎么可能错!不就是未名湖畔嘛!”宋逸湘气哼哼地说着,把手中的纸张递给秦颂。

“驿外断桥边,……广厦幽藏池边林。卯时三刻?”秦颂皱眉。“这是谁写的?”

“不是你大哥的字迹么?”宋逸湘仔细回想了一下,秦风是惯写这种字体的没错……

“虽然很相似,但是我敢肯定,这绝对不是大哥的字!”秦颂抬头,目光锐利地盯着他。“这书信是谁交给你的?”

“不知道!这信转交到我手上的时候,我的家仆只说是临安侯府的小厮送来的!还说是他们大公子交代一定要我亲阅……”

“你的家仆如何确定送信那个是不是我家的仆人?”秦颂有些气急败坏。“我们上当了!快!快联系百媚楼和千娇阁!”说着,他手忙脚乱的套上衣服,略的打理一番,急匆匆的出门了。

宋逸湘愕然,立即往家里赶。

以秦风这么谨慎的子,定会先去向自己确认的!

等他回到云想衣裳,果然从小厮口中得知:秦风在一个时辰前上门声讨了一会儿,看到自己不在,又走了。

他定是去赴约了。

可是——

赴谁的约?自己本就没有约他!

以秦风的身手,别人也不能轻易从他手上讨了好处去。可就怕那些人是有备而来,玩的……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话说秦风离开云想衣裳,施展轻功出了城,直奔约会地点。

眼看着越走越偏远,他不由皱眉。这冰块怎么搞的,选了这么个僻静地方,莫不是想拼个你死我活埋骨山林间,从此两不相见耳清净不成?看来他在京城待太久闲的皮都痒了,一会非得好好教训他一顿才行。

到了群玉山脚下,他仔细辨识方位,朝瑶台飞跃而去。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本诗句借鉴李白《清平调》)

——指的就是半山腰依临仙池而建的瑶台吧?那是一个修筑了一半尚未完工的亭子,起始年代不详,可到了春秋两季雾气袅袅烟雨迷朦的时候,登上亭台往临仙池里一望——

那可真是有羽化登仙的感觉!

池子里泛着一层薄雾,烟雾缭绕,似幻似真,让人误以为错入王母娘娘的瑶池!故而那个未完工的亭子,也被人戏称为瑶台。

如今,瑶台近在眼前,秦风却警觉起来。

山林间弥漫着一层薄雾,遮掩着周围的林木若隐若现。在太阳光照不到的山的背处,十多丈开外,数米高的瑶台上,一抹绛红色的身影,面朝临仙池背手站立着,颇有一种遗世孤立,远离浊世的翩翩佳公子的意味。只可惜,前往瑶台的山道上列队站着一排侍卫,破坏了这难得的景致,看装束,应该是中侍卫。

秦风转身欲走,一个爽朗的笑声止住了他的脚步。

“怎么,秦公子既已到来,却不愿见本皇子不成?”

对方都摆出自己的名头了,难道自己还能见了皇子不行礼?有几个脑袋都不够掉的。不得已,秦风强忍着心中的厌烦,面上不动声色的朝二皇子宇文智施礼。

“免礼!来来来,秦公子,与本皇子一同品茗闲话时事!咱们今日也算结识了!”

秦风压下心中的怪异,硬着头皮上前,一路感知着周围空气的微妙变化,知道除了自己看到的那十多位侍卫,林间至少还隐藏着二三十名不明身份的武者。也许是侍卫,也许是武林人士,总之,今天自己是留也得留,不留也得留了。他不由得头痛,更是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小心翼翼地行事。

宇文智看着已经进入亭中的那张绝美的面容,那柔韧的腰肢,修长的双腿,矫健的步伐,无一不在挑战着他的克制力,撩拨得他越发的心痒难耐,有些坐不住了。

他上前一步,亲昵地牵起秦风的手,拉着他在石椅上落座,秦风立即厌恶地缩回手,朝二皇子抱拳行礼,问:“不知殿下今日约臣子前来,所为何事。”

这下他确定,那书信是借着宋逸湘的名头约他出来的。试想一下,不怎么喜欢诗词歌赋的那个冰块又怎么可能写出这么婉约的接头暗号!而且还是从某本书上抄录的,没准是赵敏一时得意,不小心泄露出去的……

看今日这阵仗,二皇子欲与自己结交,大概是为了平衡中势力借自己的人脉与太子抗衡。现在后列位皇子中太子势力独大,又深得皇上的信任;也许二皇子心有不甘,总想着找法子扳倒一二。也许——他自己也想登上太子之位?至于太子……

一想到那个人,秦风的心不由一紧,思绪有些混乱。

哪知,这二皇子也不跟他谈什么朝政,反而谈起了山川美景,风月之事,以及询问着从杭州到京城这一路上有什么好玩的好笑的趣事,他只好耐着子一一作答,不知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原以为两人就这么无聊的闲扯下去,宇文智却突然问道:“听说秦公子途经荣城,惹了些事端?”

“不知殿下这是何意?”秦风立即警觉地抬眸,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没什么。本皇子只是随便问问。”宇文智故作潇洒的摇着扇子,随口说道:“十八皇叔路过荣城那日,不想美人意外投怀送抱,让他一时迷了眼,一个不小心,被美人推落马,摔了个筋斗。而后,那美人似乎携着一男子逃离现场,下落不明。十八皇叔对美人一直念念不忘,欲寻之一诉衷肠,以解相思之苦,却终不得见,让他颇感遗憾。”

话至此,他顿了顿,偷偷观察了秦风的脸色,发现他不为所动,不由有些失望,继续说道:

“重阳这日宴席散后,十八皇叔觉得秦公子甚是面善,忽而忆起,那日美人劫走的那名男子,与秦公子有**分相似!可是,据荣城知府报告,只说逃走的那两名男子皆是小倌,是从秋苑外逃的,秋苑的奴和小厮们都可以作证。虽说面貌相似,可不管怎么说,跟秦公子定是全无关系的。试想,临安侯府的秦大公子,身份何其尊贵,又怎么可能是区区一名小倌呢!定是那些下作的人眼拙,十八皇叔也酒醉灯谜的两眼昏花,看错了!秦公子,你说,对也不对?”

秦风依然不动声色,冷淡地说道:“此等龌龊事,与秦某何干?臣子与十八王爷断不可能相识!若是殿下没有其他要事,秦某还有事,先行一步。告辞了!”言罢,起身欲走。

让秦风意外的是,二皇子没有强行挽留他,只挥挥手,让众侍卫放他通行。

他脚步连顿也不顿,径直下山。

不想,方来到河滩乱石处,就遇上了埋伏。

他冷凝了眸光,提气,全身戒备着,蓄势待发。

那狗皇子!究竟想干什么!

群玉山,密林里。

我盯着脚上拴着的链子,苦恼中。

老爹真够歹毒的,吃完早餐把我哄出来,说是带我去游湖,还大言不惭的说什么“忆寒哥哥带着思云和蓝月先走了,因为我睡懒觉,才没有叫醒我”。

结果——

他娘的!这是什么鸟不拉屎的地方?还游湖呢!别说水了,连个人影都没有!求救都没有人会听到!

“飘云,你有很长时间不习武锻炼身体了吧?”

——以上是老爹把我带到这林子之后对我说的话。然后,他突然对我出手。

“今天天气不错,看你神头也足,不如就呆在这里好好领略一下自然风光呼吸大自然的新鲜空气吧!什么时候解开了,就什么时候回去。我跟你娘说一声,大概中午不用做你的饭了。太阳下山前要是还不见你回来,我会让思云蓝月还有你的两位表哥玩一次夜间大寻宝活动。相信,他们一定对你这个宝贝十分的好奇。至于为父给寻宝人的奖励就是——谁最先找到你,谁就可以使唤你一个月!你可服气?这是对你疏于学习惰于习武的惩罚!”

——以上是老爹把我狠揍一顿以后,在一刻钟前对我说的理直气壮的话。

T***!那个老不休的!不就是看我这两天老是泡在老妈身旁跟她抢漫画书和耽美小说看,闲我碍事么!想跟我妈玩亲亲直说啊!顶多我避开就是了,何必用这么极端又极不人道的手段!还把我用铁链捆得跟个粽子似的!大不了,就象对付凌氏姐妹那样,把我送进皇里跟皇姨祖母作伴去啊!至少还可以天天吃御膳房做的东西……

臭师傅!臭大叔……

我碎碎念着解了一刻钟,终于把手挣脱了,手腕都磨破皮了!

现在还剩下脚上那……

半个时辰后,正当我无计可施,已经放弃了自救的打算,在山上树荫下躺在厚厚的枯叶上睡大觉的时候,山下突然吵杂起来。

“别让他跑了!叫前边的弟兄们拦住他!”

“中了软筋散和化功散还能飞奔这么远,实在是太小看他了!”

“不愧是武林奇侠!把我们带来的人打死打伤了这么多!一会逮住他了,新帐旧账一块清算了!”

“嘿嘿,你们下手可悠着点,这位小爷可是主子看上的尤物,伤不得!顶多——主子尝过之后,什么时候玩腻了,再求主子把他讨来,兄弟几个也好轮番上阵,尝尝这富家公子的美妙滋味!”

“废话少说!我看他也力竭了,快拿绳子和网兜来!”

又是一阵叮叮当当的兵器相交的声音,伴随着几声尖利的惨叫和重物倒地的声音,还有皮被切开的恐怖声响,貌似还有哗哗的水声。

这附近没有水……不会是在放血吧……

我不由得毛骨悚然。

放眼往山下看去,果然看到人头攒动,几十上百人围攻一名白衣男子,却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不敢靠太近,偶有不怕死突然欺身上前的,也被那白衣男子挥舞一道银光三两下结果了。

可是,很显然,白衣男子有些力不从心,膛剧烈起伏着,不时的以手中的长剑撑地,以平衡摇摇欲坠的身形。看他那略微脏污的白衣,染了一些红色,可是并没有发现身上有血滴落下来,应该不是他受伤了,没准是那些被他砍到的人溅上去的。

真厉害啊!以一敌百?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

我满脸崇敬地看着他。不过越看越觉得——咋地这娃这么眼熟……

正观望着,只见有人拉了大网出来,有的掏出了绳索,逐渐向白衣男子靠拢。

男子扶着身后的树木站着,扔下手中长剑,解下了腰上缠绕着的——

白练!?

秦、秦、秦——

秦风?

我囧……

31-35

第3卷 第31章 秦风这个混蛋

眼看着那小子突然爆发,来了一招眼花缭乱的白绫乱舞,那三丈长的布条忽左忽右的袭向周围人群,直击得他们哭爹叫娘,口中鲜血狂喷。

想必那条从不轻易示人的白绫,舞动起来是挟带着内力的。因为,我亲眼看着那白色的布条变得象钢管一样坚硬,直直的刺穿人体,串糖葫芦似的一连穿透三四人,再用力一拔,带起一片血光。或是白练丝薄的边缘划过之处,皮开绽,血花飞溅,直看得我胆颤心惊。

秦风……是残忍的……

他那冰冷的双目和周身携带着死神般的森寒气息让人无法忽视。可是,为什么那些人不愿放弃?居然如此漠视生命……

一阵狂风刮过,宛若灵蛇的白练顺带的卷起其中一人,狠狠的摔动着朝其他人席卷而去。只听数声惨叫,砸中了围着的人群,甚至还听到了疑似头盖骨碎裂的声音,我的小心肝怦怦直跳,估计那个象链球一样被转得飞快的人,或是他的同伙完蛋了。

果然,秦风手一抖,白练一松,那个男子象个毫无生命迹象的布偶直直撞向刚被狂风扫过的人群,又是一片哀嚎,倒地七八个人。

如此这般硬撑着又诛杀了十多人,秦风终是不支倒地,斜斜地倚在树干上,两眼喷火的瞪着这群乌合之众。

我突然想起《天鹅湖》中的《天鹅之死》那一幕。那白色的天鹅翩翩起舞,踏着死亡的舞步,迈向整场舞剧的高氵朝,然后缓缓谢幕。

我急了。

秦风,你千万不能有事!不要轻言放弃!

于是,更愤恨地扯着铁链,却又不敢发出太大声响,怕让那些暴徒发现了先来对付我。

人群逐渐围拢,靠近。那优雅的白衣男子抽出腰间玉扇,用力一拔,随手一甩,几声惨叫,只见倒地的十数人喉间着什么,直没入柄首,鲜血潺潺流出。其他人又惊又惧的立即呼啦啦的退后,大声呼叫着“他还有暗器!”,之后,在那白天鹅周围,又空出好大一片地方,宛若形成一圈无形的空气薄膜,隔绝了他与凡世间的纷争。

绝美的脸庞迎着微薄的日光,带着浅浅的笑意,象引颈悲歌的天鹅。

一柄尖锐小巧的匕首泛着幽寒的白光,抵在了白皙的颈项上。

嫣红的唇瓣微启,双目定定的注视着一个方向,说了一句什么,眼看那手要动,我大叫一声,用力往前一蹬,脚踝上蓦地一痛,直痛到心里去,背后立即冒出一片薄汗。

忽略突如其来的痛楚,我的身形忽地拔地跃起,直往山下飞奔而去。

身后传来咯吱咯吱的声响,听上去有些不妙,我已无瑕顾及。脚下似乎还缠着那铁链,蹭到树枝发出叮呤哐啷的杂乱声音,立即惊得山下众人回头朝我这边看来。

嗙的一声,困住我的那株大树轰然倒地,惊飞林中群鸟,扑飒着翅膀呼啦啦的向远处飞去。

山上离山下也不过三四百米的距离,短跑也就是不到一分钟的时间,不过一眨眼的功夫,我就到了大家跟前。

趁着众人恍神的瞬间,我身形一晃,穿过人群缝隙,躲过突如其来的棍袭击,朝那个血染的白色身影直直飞扑过去,一把夺下他手中小刀,叼在嘴里,扛起他就跑。

这个乖娃娃象是吓傻了,没反应过来似的,任由我把他扛在肩膀上,一动不动。

“飘云……?”他低喃了一声。

嘴里叼着刀柄,无法说话,我只好伸手拍了拍他那有弹的屁屁,算是回答。

他身形一颤,也不挣扎,只乖乖伏在我肩膀上,然后,伸手轻轻了我屁屁一下,算是回报。

T***!这个时候还跟我计较这么多!又不会少一块!

没跑出多远,那帮人总算是反应过来了,立即挥舞兵器呼喝着朝我们追来。

“快!快拦下他们!别让他们跑了!”

“男的献给主子!女的大伙儿留着自己享用!”

“看我不XXOO那个小贱人!居然敢坏爷爷我的好事!”

汗……我怎么觉得我的处境比秦风还要危险?顾不上看路,我一直朝着爹爹带我来的方向飞奔而去。

总以为扛了一个人会影响速度,没想到,身后那群家伙也不怎么样,一直跟我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我累得气喘吁吁,他们也一样,身形越来越笨拙,有些干脆停下来歇一口气,坐在路边石头上直抹汗。

我边跑边回头,确定暂时没有危险,便停了一会儿,调整一下姿势,让秦风自己趴在我背上,秦风却是一言不发,先帮我取了脚上的铁链,又收了他的那柄薄刃,这才爬了上来。然后我拎着铁链背起这个祸水接着狂奔。

到了一个岔路口——

“往右。”他伏在我耳旁低声说道。

“可是——”爹爹带我来的时候是左边……

“往右。”口气强硬,不容拒绝。

我扁扁嘴,背着他往右边的乱石堆跃去。他从我手中夺下铁链,朝路的左边林子抛去。嘡啷一声,铁链掉在了草丛里。

趁着拐弯,后面的人看不到,我立即躲入胡乱堆砌的巨石堆中,小心翼翼的前行,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杂乱无章的脚步声由远处跑过,有人发现了那个链子,大呼小叫着,众人跑入林子里去了。

我刚想松一口气,不想秦风却说了一句“远处有马队朝这边来了”,吓得我一个激灵,立即背起他朝湖边奔去。不走的是傻子,待那群亡命之徒跟骑马的遇上,立即就明白我们没有走那条道了。只是——

“你怎么知道有马队?”我可是一点声音也没有听到!

“虽说我身体暂时无力,可这听觉和视觉还有嗅觉一如既往。来人离我们大概还有五里地。”

“那我们怎么办?马很快就追上来啦!”不过,他怎么这么肯定不是前来搜救我们的?

“进入水中。游过去。”

看来,他很相信我的泳技。

下了水,在岸边拔了两长长的芦苇,我们深吸一口气,潜水,尽量靠着岸边潜,特别是背处的山脉挡着阳光,很容易隐去身形。

游到湖对面,我躲在大石头后悄悄探了个脑袋出来,果然在我们早先下水的地方,停了几匹骏马,那几人正在岸边石头上仔细辨认着什么,又往湖面上四处张望。

只是,那一身大红的衣物,让我有些激动。

刚想闪身出去朝对面挥手大喊,秦风捂住了我的嘴巴,靠在我身后急喘着,低声道:“不是宋逸湘!”

我立即又缩回来,以眼神询问:“为何?”

“早上我见过他。那些人,就是他招来对付我的……”

我睁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以唇形示意:“耽美狼?”

秦风苦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靠!看那身形也不错啊!想象着秦风被那一身红衣压在身下为所欲为,我不由双目散发出璀璨的光芒,亮闪闪的,直盯得秦风脸色迅速涨红。他又羞又恼地瞪着我,怎么看都很——妩媚,一点气势也没有。

哇靠!那我不是无形中破坏了人家的好事吗?

俗话说:拆散一桩姻缘,会被马踢死!难怪对方连马都骑来了!

我又悄悄探头看了一会儿,对方终是一无所获,走了。

我松了一口气,却不想身后贴上一具火热的身躯,把我紧紧的压在了石头上。某个神抖擞的东西,正顶在我腿上。

我吓得一个激灵,立即回转身,一把推开他,一脸正色道:

“秦风,这样是不对的。常言说:朋友妻,不可欺……喂!你没怎么样吧?”看着他被我推开后并没有站稳身形,而是缓慢的倒在水面上,我又赶紧扶住他,托起他的头,以免他沉下去。

他目光涣散地看了我一眼,又盯着蓝天白云,皱眉,有些苦闷地说道:“难受。”然后,全身脱力,就这么摊开手脚轻飘飘的浮在水面上了。

盯着他腰下五寸已然站起来的东西,我咽咽口水,想一掌拍晕他了夺路狂奔,可另一个声音却在我脑海中蛊惑道:把手按上去,为他解除痛苦吧!

天使的声音又蹦出来,抗议道:你已经是有未婚夫的人了!怎么可以再别的男子的XXX?

小恶魔一脚踹开天使,再次吼道:你不救他,他会涨到爆,憋闷而死!

小天使:你想想温如海,那么漂亮一个娃,你怎么舍得辜负他,背叛他?你忍心看到他难过的泪眼么?

小恶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佛曰:我不下地狱,谁下地狱?

小天使指责小恶魔:你本来就在地狱好不好!

小恶魔再次踢飞他:滚!你再不出手,他就等着去见上帝了!

这下那一团白光再没出现在脑海里,因为,一声细碎的呻、吟,惊回了我的神智。

低头看去,不知何时,我的手已经握在那个地方上了。感受到掌心中的滚烫和硬度,我吓得立即把手松开,使劲地在水中搓洗着,有些窘困地朝秦风看去。

他半阖着眼,嫣红的唇微张,急促的喘息着,白净的面皮上泛起两团桃色,红扑扑的就象是瓷娃娃的脸,煞是好看。

“喂,你还是自己来吧!”把他平摊在水面上的手挪到他自己的东西上,我吃力地托起他的身子,往岸上拖去。谁知,人是拖上来了,可是他全身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力气。我一放手,他就这么软趴趴的倒卧在湖岸边了。

抓住他的手臂晃了晃,发现他的手象一个玩偶一样垂着,还真的是没有自主行动的能力。看来,秦风太厉害,就连想上了他的那个一身贵气的男子也忌惮他的身手,非得把他弄到一点力气都没有,毫无反抗地任由人狎玩。

靠!这不跟奸、尸一样了么!那男人有这等癖好?真变态!

看秦风的眉头越皱越紧,晓得他憋得难受,我赶紧解下他一身血衣,裤子也没放过,直接把他扒了个光猪猪,然后把衣物平摊在石头上晾干。

虽说在秋苑的日子没少看他这一身白,可现在再次看到,还是让我忍不住膜拜。

习武的男子,身材果然一级!

大概是药效发作的关系,白嫩嫩的肌肤变得通透光滑,染成了玫红色,比起温如海的透明得象是水晶般玲珑剔透的皮肤质感不同,秦风的肌看上去比较厚实,三角肌和腹部的六个小方块隐约可见,手臂和腿的筋腱看上去也很有力,再配上一米八几的身高——啧啧,除去那张脸,整个身体怎么看,都跟小受无关嘛!那红衣的变态怎么会想要上他?也不怕自己被反扑了。

视线再扫过平坦的小腹,那可爱的小肚脐,黑色丛林……

我咽咽口水,下意识的别开眼。却又忍不住偷偷看上一眼,再转开视线。再偷看。

看那东西实在是可怜,颤抖得厉害,顶端冒着亮晶晶的露珠,无声的哭泣着,我两眼一闭,把心一横,暗道一句:温如海我心里只有你我把他当成你来享用了谁叫你不在害我终日郁郁寡欢受不了美色的刺激和诱惑你要负很大一部分责任。

忏悔完毕,伸手抚上粉色的那啥,才握了十数下,看那小可爱弹跳了一下,立即收紧手——

“咳咳……我呸!秦风你能不能矜持一点!出来之前不会提醒一声吗!搞突然袭击?我擦!”

赶紧闭着眼睛狂奔到湖边,伸手掬了两捧水来洗脸,却是怎么洗都洗不干净,感觉脸上滑腻腻的,一过去都是油脂的粘状物。恶——

我拍拍,蹲在水边洗了半天,总算是觉得清爽些了。

暗唾一声,往回走,不期然的,看到小秦风又有抬头的迹象。

我无语了。

这药的分量,下得可真足啊!这前后才不到五分钟,又……

…………

……

两个小时过后。

“秦风,你够了没有,我手好累……”揉着发酸的手腕,我恹恹地抬起头,可怜兮兮地看着他。

“哼。”他只哼了一声,冷冷地斜眼瞥了我一眼,然后动了动身子,伸出修长有力的腿蹭我。不言而喻,我得继续工作,直到这位大爷满意为止。

认命地伸出颤巍巍的手,再次扶上其实已经不怎么神了的小秦风。吐了那么多次,还有料才怪。刚才明明已经很稀释了,估计蝌蚪都在前面几次跑光了,他就不怕尽人亡以后生不出小孩?

待小秦风站直,我刚想再努力一把,他却突然捉住我的手,翻身坐起,一把搂过我,俯首在我耳旁低声诱惑道:“这次,一起吧。”

嗯?一起什么?

我不解地看着他,只见那绝美的脸庞上浮起一抹奇怪的笑容,让我觉得有些怕怕的。

不待我出声询问,他突然伸手扯我的衣服。

“啊!你,你想干什么!”我赶紧护住,意欲挣开他,却不想这小子什么时候恢复体力了,力道大得我本不是他的对手,三两下就把我的衣服除下扔到一旁的石头上。

“穿着湿衣服,会生病的。”那温婉悦耳的声音虽动听,说的话也很在理,可是,我怎么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身体被湖面上荡来的风一吹,立即起了**皮疙瘩,我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看,着凉了吧?”他舔着我的耳垂,低声笑道。

“这是谁害的?!”我怒斥。

“让身体发热,出一身汗就没事了。”他若无其事地说着,熟练地把我的两手扣在身后,另一只手开始在我身上煽风点火。

我面红耳赤地蹬着两腿,却怎么也挣不开身后那有力的身躯,只好骂道:“秦风!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你要是敢强X我!我死都不会放过你!”

“我不跟你做。你太嫩了。”

听他这么说,我愣了。“那你——”

他嗤嗤笑道:“我只是想要回报你刚才付出的辛勤努力而已。”语毕,那灵巧的手指也来到令我难堪的地方,探了进去。

“啊!不……不要这样……”我呜咽着,想要摆脱他,只是挣扎扭动着的身体本就抵抗不了那可恶的手指。灵巧圆润的指腹象是牢牢吸附在那一点上,起劲地撩拨着,按揉着,伴着yin靡的声响,我的体温也逐渐升高,全身燥热,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就这么咬着牙忍耐了一会儿,眼前突然一片模糊,思绪不受控制般,什么都想不了,只觉得头脑里白茫茫一片,电闪雷鸣。我本不知道自己在尖叫什么,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抽搐,还不由自主的摆动身体。

直至全身瘫软下来,倒在他怀里大口喘息着,我仍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心脏快要跳出口了。

双眼直直地朝上望着,无法聚焦。

过了好一会儿,我回过神来,才发觉秦风正好笑的看着我,朝我伸出手,在我眼前晃了晃。

那修长白皙的手指上,粘附着透明的粘,直流到掌心,一片晶莹。

我觉得十分委屈,羞愤地直掉眼泪,哽咽着控诉:“你欺负我!”

“有吗?我以为,飘云会觉得很舒服呢!”秦风眨眨眼,笑。“女人就爱口是心非。”

我恼怒极了,却又不能真的拿他怎么办,只能蜷腿抱坐着,生气地瞪着他。

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笑着俯身抱起我,我下意识的一个巴掌拍过去,他也不闪躲,生生接下我这一耳光。

“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些,再打多两下又有何妨。”他若无其事的说着,顶着脸上的五指红印。

我羞愤愈加,挣扎着想从他怀里蹦下来,他却把我抱得紧紧的,朝湖水走去。

我缩在他怀里嚎啕大哭。“秦风……我恨你……”

“怎么,觉得这么做对不起如海了?”他一点反省的意思都没有,还手脚不老实的帮我清洗起身上的污渍。这时我才发现,肚皮上和口也有斑斑点点的白色粘。

“这是……”

“是我的。”他脸不红气不喘地说完,伸手帮我搓洗掉那些高蛋白的不怎么营养的东西。

我的脸绿了,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有什么好哭的!又没有其他人知道!”

“你是故意的……”我终于明白了他说的“一起”是什么意思。是一起高……潮……

“呜呜呜……我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我才不想跟你一起呢!

“是,我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所以,如海不会怪你,你爹娘也不会怪我。”

清洗完我,他开始清洗自己,满脸不在乎的在水里游了十来米,又返回来,大概在试试自己还有几分力气。

看他那毫不愧疚的面孔,我气得咬牙切齿。

这人怎么能够这样?!明明对我做了那么过分的事,却还当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样子!被海海知道了,他会怎么看我?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倒霉,救了一匹狼……

正磨着牙,肚子很不争气的叫了几声。

我有些羞愧的低下头。说真的,如果不靠他,今天中午我是吃不到东西的。我不会捕捉猎物……貌似,连生火都不会……可是,我不想跟他呆在一起……

想到自己莫名其妙被他就这么玩了一把,我躲在石头后面继续委屈的掉眼泪。

秦风游了过来,把我抱上岸。

被冷风一吹,我打了个哆嗦,又是一个喷嚏。他连忙搂紧了我,紧贴着他的身体,然后,一丝暖暖的气息从他身上悄悄渡了过来,不一会儿,我整个人就暖烘烘的了。

“内力恢复了?”我抬眸,泪眼朦胧的看着他,声音有些哽咽。

“嗯。”他点点头,“只有一半。”说着,伸手抹掉我脸上的眼泪,然后起身麻利地穿衣服。我也赶紧拾起自己的衣服套上。

坐在火堆旁烤野兔的时候,秦风突然问:

“还生气?”

我扁扁嘴。“没有了。”

“下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救我么?”

“救!”我毫不犹豫的回答。

他笑了。“为什么?不怕我非礼你了?”

我摇摇头。“不知道。可是,我不喜欢这样……”

“那是我们共同创造的秘密!”

“我才不稀罕呢!”我白了他一眼。

“可是我会介意。”他突然一本正经的看着我。“我会介意不经意间被你看到我最不堪的状态。这事关男人的面子和自尊。”

“所以,你才对我作出同样的事情,来堵我的嘴!?”我生气的质问。

“我又没有堵你的——嘴。”说到“嘴”字,他还恶意地拉长了语调,一脸坏笑。

“你!”我怒目瞪着他,气得牙痒痒的。

“你技巧太烂了。要不是被下了药,任凭你揉上一天,我本就不会……出来。真不知道如海怎么会对你这样的小笨蛋动心,要样貌没有样貌,要身材没有身材,要技巧没有技巧。对着你,我还真是动不了邪念。若换了我家任何一个丫鬟在这儿——”边说着,秦风露出一副向往的表情。

“滚!是谁满眼迷乱的蹭着腿儿勾引我的!”我有他说的那么不堪吗?如海每次见了我都会两眼发光!

“是谁迫不及待的把我衣服都撕了?然后又垂涎欲滴的看着我的……那里?”

“有什么好看的!横竖都是萝卜,又没有如海的大!”

秦风的脸色沉了沉,眯起了眼睛。

我缩了缩脖子。男人最忌讳某处被别人给比下去。死定了……

“他技巧没我好。绝对不能让你有刚才那种飘飘然的感觉。”秦风满脸不屑地说道。“其实,刚才你爽死了吧?连自己倒在谁的怀里都忘了,还叫错名字,真是教我伤心。”

看他毫无悔改的意思,一点歉意也没有,我更是火冒三丈。

“下次,不救你了!”

他却笑了,一双狡黠的眼眸眯成了弯弯的月牙儿,透着点点星光。“你不会。不管再发生多少次这样的事情,你都会尽自己的能力出手的。就算你的武艺再怎么菜鸟。”

我无法反驳,只能扯下一只兔腿子,泄愤般大咬一口,却又被烫到舌头嘴唇,赶紧吐出来直吹气。呸!真***晦气!

秦风的视线停留在波光潋滟的湖面上,叹气。

“我是个睚眦必报的人。别人对我好,我不一定非要对他好。可是,若有人对我不好,我就会加倍奉还。我不喜欢自己的秘密被别人掌握在手里,可我却抓不到他一丝一毫的把柄。我已经习惯那种掌控一切的生活了。”

我沉默,翻弄着篝火堆上的兔子和烤鱼,安静的听着。这小子,怎么这么别扭!

“飘云的秘密若是被别人抓在手心里了,你会怎么做?”

我犹豫了一会儿,答道:“不知道。顶多他敢说出来我就敢揍他,把他揍到连他爹妈都不认识!”

秦风噗嗤一笑。“这倒象你的作风。可是,秘密一旦被人说出来,就不是秘密了。若是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你不会觉得难堪么?周围的人会怎么看你?有时候,某些不能为外人说道的事情,是致命的。”

“那要怎么办?”我本来就没什么魄力和势力去威胁人家嘛!

“两种办法。一,杀了他灭口。这世上只有死人不会开口。”

我后背冷汗涔涔。看来秦风对我还算是仁慈的,没把我给宰了。

“二,捏住他的把柄,让他这辈子都要把你的秘密烂在肚子里,永远没有说出口的机会。所以——”

所以?

我不明所以的看向他。

“你不用再担心平公子的事情了,”秦风如沐春风般,满脸快意,脸蛋明艳得象天使,说出来的话语却冰冷刻薄得象恶魔。“他已经完全成为废人,要靠着特制的药物才能够行人事。这个药,只有听风楼有。自然是你家亲亲夫君做好了交给我的。我一个月只打算给他一粒,让他舒缓一次。”

我惊讶地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幸好京城名贵药材多,如海才能那么快做出这种毒的药丸来制住他,不然,重阳节在金銮殿上,他胡言乱语爆出你的事情的话,可不太好解决。”

“我跟他什么事情都没有啊!”我一头雾水。

秦风白了我一眼,暗骂一句“笨蛋”,然后把事情的起没原原本本跟我说了一遍。

我再次冒冷汗。

这倒是我不曾想到的……

万一吴平当着众朝臣的面直接向皇帝讨要我,还把我身上所有隐秘的特征都说出来,这还真不好解释了,即便有人站出来证明说我跟他绝对没有一腿也不会有人相信。到时候就算皇帝卖老妈一个面子,同意温如海跟我的婚事,怕是我也要背着一辈子的污点嫁给他,那温家岂不是脸上无光?我不就成了水杨花的代名词么?

***!这古人怎么能这么歹毒呢!难怪如海跟秦风会这么生气!

“谁干的!”我火大了。居然敢暗算我!

“这事,飘云无需心,只要乖乖待在家里当你的小猪不要到处乱跑就好。我自有安排和部署。”

“可是,你不也到处乱跑被人暗算了么!”我白了他一眼。

秦风冷哼一声,测测地说:“这事,我自会讨回公道。”

傍晚,我们一路走着回家,一入城,就找了家成衣店给秦风换了一身衣服。然后,秦风把我送到了朱雀大街东四巷的民居里,却看到家中一片凌乱,老妈正在甩鞭子鞭打着一个木桩子解恨。

秦风抱着我从墙头轻轻跃下,把老妈唬得退后了一步,一手抚在口,吓得差点喘不过气来。另一只手,却是极快速地掏出一样东西,对着我们。

我立即两眼大放光芒。

手枪耶!

看清是我们,她拉长了脸,冷哼一声,进房间里去了。

里面传来翻箱倒柜的声音,不一会儿,她又冲出来,尖叫:“这帮笨蛋!把信号弹都拿走完了,叫我怎么通知他们回来吃饭?!”

哦,连信号弹都发明了。老妈真伟大……

“甭管了!咱们先吃饭!飘云一定饿坏了吧?来来来!秦风也一块坐下,尝尝阿姨的手艺!”

“他们干嘛去了?”我看着沸腾的汤水,吸吸口水。火锅啊!我有多久没尝到了!

“找你们去了。”老妈把大白菜倒了进去,捞了捞,加了几滴油。

“找不到不会自己回来么?”我忙着给秦风的味碟里添酱料。

“找不到就不用回来了。他们走之前我是这么交代的。”

秦风跟我面面相觑,默。我们都坐在这里了,他们怎么可能找得到我们。

老爹和两位表哥,也蛮可怜的……

******

当夜,皇,御书房。

文惠帝正在思索着怎么重新安排官吏接手黄河泛滥区,安置百姓生活,门外突然传来通报声:

“皇上,太子求见。”

“宣。”

语毕,门开,一阵凉爽的晚风吹入,一身白色襦衣的太子迈过了门槛。

文惠帝抬眸,招手欲唤他过来,可是一对上那双眼睛,猛然觉得气氛有些不对。

“你,究竟是谁?”

第3卷 第32章 向结局迈进

“皇上好眼力。”来者除下遮面的面具,露出一张姣好的完美无瑕的面容。

宇文惊云双眸都看直了,乌黑的瞳仁蓦地变得深邃迷茫,有些无措。

“你……沉香……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

“陛下想知道的是,为何母亲还会诞下我,对么?”秦风在距龙案还有五步远的距离站定,淡定的与一国之君对视。然后,他缓缓下跪,行了个标准的礼。

“臣子秦风,叩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宇文惊云回过神来,掩饰自己的失态和激动的情绪。他深呼吸两口气,这才神色复杂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和缓了声音,道:“平身。”

他自称臣子……他没有叫自己父皇……

宇文惊云有些落寞和失望,待秦风站起来,他摆摆手,示意他坐下,大有要来个秉烛夜谈的架势。秦风落落大方的在他身旁落座。随侍皇帝二十多载的老侍奉上香茗,恭谨的退下。

“刘侍君,去唤太子前来。”

那老侍身形一顿,应了一声“奴家遵命”,便退出了御书房,低声交待了在门口守卫的侍卫几句,脚下不敢怠慢,立即前往东。

“临安侯——可还安好。”沉闷了半饷,皇帝总算开口了。

“多谢皇上关心。家父身体尚好,衣食无忧,也无甚要事。宇国如今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这全托皇上的福。有如此圣明贤主,实乃百姓之幸,国之大幸!”

秦风吹溜拍马一遛弯的下来,脸不红气不喘,却听得文惠帝浑身不自在。当日,他怎么就没注意到随临安侯赴宴的长公子的模样呢?那厚厚一层白粉,倒是堵了他不少眼力,以为又是一个纨绔子弟。看来,自己老眼昏花了!只是,他实在是没有料到,沉香又留下了一个孩子。而且,他们长大之后会是这副模样,身上完全没有自己的影子……

“行了,别给朕带高帽了!说点实在的。”宇文惊云坐直身子,正色道:“风儿突然造访,不会没有来由。你可是要讨个一官半职,为国家尽忠,为朝廷效力?”语毕,双目璀亮,有些殷切的期盼。他能不动声色的冒充太子进了门,还一路畅行无阻的来到御书房,说明也是个有胆识的,不但有心计,甚至还有一点点——傲气。他本就没有把里的侍卫放在眼里。如今看他行走的姿态和脚步的轻缓,想来也是个习武的好手。若是有他相助,太子往后的路会好走很多!

听九五之尊这么说,秦风心里暗自嘲笑:以为他是来巴结讨好的?名利,就真的这么重要么?

他面上不露声色,微微俯身,姿态恭敬地回道:

“皇上抬爱了。臣子此番前来,并不是为了谋求一官半职,而是——前来讨要说法的。”

宇文惊云有些失望,听到他说讨要说法,不由皱眉。

“你可是在怪朕,当日为何只带走你兄长,却没有带走你?”难道,他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想前来正名,混个皇子当当?看他一身傲骨,飘逸俊秀不带一丝浊气,以为是个懂得审时度势又安分守已的,没想到,却也是个趋炎附势的。

思及此,宇文惊云不免感到一丝烦躁和忧虑。若是当年之事被人揭穿,势必引起轩然大波,朝廷动荡,后纷争又起。如此一来,太子的地位岌岌可危,皇后也有藉口趁势要求废太子改立二皇子为储君,吴家党羽更会蠢蠢欲动,危及到江山社稷……

秦风仔细观察他的神色,知道他想歪了,心中嘲意更甚。他抿唇一笑,道:

“皇上放心,臣子既是临安侯之子,断不会为难皇上,前来讨要爵位和名分,也不会提出那些不合时宜的要求。臣子只想知道,当初——为何欲置母亲于死地?”这后一句说出口,语气已有些凌厉,灼灼逼人。

宇文惊云有些呆怔,忽而又放开了心怀。

是了,这才是这个孩子的气势。他原本生活得无忧无虑,无拘无束的,又怎会甘愿踏入深潭,污了自己?那个男人倒是懂得养儿子!让他避开这污七八糟的京城二十年,过自己想要的生活,瞒得天衣无缝。若不是他今日突然造访,自己是不是一辈子都不会知道,还有一个孩子流落在民间?

忆起当年之事,心中仍旧有痛。宇文惊云低叹道:

“当年,并非父皇不要你。实在是没有料到,她怀的是双生子……”

原来,当年吴妃跟李贤妃临产的时候,沉香也快到临盆的日子了,相差不到半个月。

加之李贤妃身体状况不好,有难产的先兆,皇帝便动了心思,打算来个偷龙转凤,把沉香的孩子接进来,让他替他的母亲享有荣华富贵,和她应得的一切尊荣。

所以,他下令在临安侯府守候的侍卫和丫鬟,给沉香催产,务必要在夜间把孩子悄悄送进皇,交给他事先安排好的稳婆和嬷嬷。

戌时末,李贤妃殁了,连带着腹中的孩子也没能活下来。

皇帝虽然伤心,也着实动情的流了几滴眼泪,可是当他看到那个稚嫩娇小,身子瘦弱的孩子被影卫抱来时,还是个男孩,心底立即被狂喜的情绪给填满了。可是皇帝并不知道,他的手下只完成了他的一半命令,却未遵照他的指示好生安抚和善待沉香,而是杀尽知情人,任由沉香流着血,逐渐接近死亡。也因为影卫的疏忽,当时并没有人知道,沉香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

至于如此忠实于皇帝的影卫为何要把沉香逼入绝境,大概是因为他们讨厌沉香不干净的身份,认为一个妓子凭着几分姿色就把当朝皇帝迷得神魂颠倒是极不光彩的事情,给皇家脸上蒙尘,所以才欲除之而后快。

“为何,当初不把母亲接进,给她一个名分?”秦风对这个男人的说辞没有表示什么异议,只是平静地询问自己想要知道的事实。因为,皇帝告诉他的那些,他自己多少也猜得出来。又是一帮愚忠的随从自作主张干的好事。

听他这么问,宇文惊云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他微微阖上眼帘,压抑着嗓音说道:

“不是不想把她留在身边,而是因为——她不愿意……”

当年微服出巡游街坊,探访民情的时候,青天白日的,不知为何,文惠帝竟鬼使神差的徒步走进了烟花柳巷。

那一日,楼宇亭阁上的惊鸿一瞥,成就了这对怨偶的孽缘。

沉香对他是有情谊的。她看着他的时候,那双清亮的明眸中有依恋,有赞赏,更多的,却是满心的欢愉和爱慕。

他想,沉香是真的喜欢他。

他们相处的时间虽短,一年里也不过见了十数次,可是每次沉香见到他,都是欢欣雀跃的。他也听说过那个风流才子与沉香之间的事情,可是,在他基初定的时候,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让那些老夫子老臣们抓住这件事不放,那会对沉香的命造成威胁。而且,他也需要暗中谋划一些事情,更要给沉香洗白了身份,方便日后光明正大的迎接进。

因此,他只能放任风流才子与沉香继续纠缠。只要某天那个男人对沉香腻味了,弃她于不顾,自己再好生安抚,沉香必定会对自己心存感激和敬意,他们往后的日子可长着呢!

可没想到,有一日,沉香突然问他:“爷,你会把沉香接回府里,日日相伴么?”

宇文惊云有些错愕,待弄明白她的话,立即答道:“会!可是——”

“可是,现在不能,对么?”善解人意的沉香立即明白了。那双清澈的眼眸中并无责怪,也无伤心难过,只是就这么定定的看着他,看得他没来由的一阵心慌。

“沉香,你听我说——”

“爷是个做大事的人,不必拘泥于此。”沉香没有给他机会把话说完,笑着下了断语。

“你且与我一些时日。”宇文惊云有些烦躁,饮尽杯中透明芬芳的体。“只待我身边的局势稳定下来了,必定前来迎接你!”

还要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一年?两年?

沉香心中微微苦涩,径直走到窗边,看着河岸边的翠柳,又是春到抽枝时。可是,自己的青春却不是永久的。

她轻声叹息:“只是沉香的身世……”

“你的身份,我会帮你洗白了!让人再也抓不到你的一丝痛处!你,将会是个好人家的小姐!”这是他最后一次离开香飘楼之前给的承诺。只是,当时的他们谁都没有料到,这个承诺却永远也没有兑现的一天。

听着他的豪言壮语,沉香并未感到激动,只是满心的惆怅和无奈。

他终究是介意自己的身世的……

相比起来,倒是那个不畏世俗眼光的痴儿更可靠些。而且,他居然为了自己一时的戏言,真的参加科考去了。

想起那个孩子气却又潇洒放荡不羁的男子,沉香唇角不由微微翘起。他倒是爱胡闹,不怕死。

视线不经意间扫过楼下渐行渐远的马车,朴实无华,内敛却又豪气,倒不似一般官宦家的子弟。那个叫黄三爷的男子,究竟是什么身份呢……

正想转身进屋,却看到一名男子在街角直直地跪下,双手恭恭敬敬地奉上一卷明黄色的事物。那名男子,正是京都府尹,而他身旁也跟着跪下一人,却是吏部的崔尚书。

马车里伸出一只手,挥了挥,那两人这才起身。

这些达官贵人,沉香虽然不用陪他们留宿,却也见过几面,一块弹琴喝过酒,自是认得。若是她没有记错,尚书至少是二品以上官职,京都府尹为四品。那么,那个黄三爷的身份……

她突然觉得心脏一阵绞痛,痛得她快要呼吸不过来。

娘说:她外祖父是被人污蔑的,前一任皇帝听信谗言,抄了他们家,扶持了吴家。

一个家族的兴亡,不过在帝王的举手投足间。那个,翻手为云,覆手是雨的男子,从来都是薄幸的。

按理,他应该是她们家仇人的儿子。

沉香瘫坐在床沿,脸色灰败。

宇文惊云没有想到,沉香会答应那人的求婚。

他更没有想到,那个风流才子会以侧夫人之礼迎娶她进门,而且,就赶在跟公主大婚当日,赶在公主进门之前先娶了她。因为,公主过门之后,驸马三年内不能纳新人。这是历朝历代沿袭下来的规矩,并非他们宇文家刻意为之。

原以为,自己压了一个公主给他,他会有所忌惮,会有所收敛,也会让自己赢得三年的时间。哪知,俗礼伦常,皇命父训全不在那个男子眼中。他的眼里,唯有她而已。

这次迎亲虽有悖常理,也极大的驳了皇家的面子,幸好太后并未知道此事,自己亦吩咐所有知情人把事情压了下来。可是,却再也不能妄动那个人。因为,她已在他的羽翼保护之下。她现在全仰秦家的鼻息而活。

她,已是他人的新妇……

也许,这样最好。

毕竟,那个男子给她的,比自己所能给的,还要更多。他对沉香的爱,不输给自己。

公主大婚,他这个做兄长的竟然破天荒的前往观礼,大大提高了婉容的地位,长了临安侯的面子。众人亦趋之若鹜,纷纷献礼。他唯有苦笑。

也许喝高了,伤心难过之余,他竟然闯入后院。

整个府邸里,除了秦老爷秦家主母住的主院带了自家的几个丫鬟小厮,其余下人,都是里赏赐的。看到自己的主子进门,做属下的无不惶恐行礼,他自然是轻而易举的挥退了所有人,步履蹒跚的往新房走去。

推开房门的时候,看着满室朱红,象只张开血盆大口的怪兽,宇文惊云满目赤红,全身戾气暴涨,全然不知此时的他已经化身成怪兽。

那一夜,是属于他跟沉香的,真正的洞房花烛夜。却也是最后放纵的一夜。

不顾柔弱女子的哭喊厮打,他强势的要了她,极尽缠绵,乃至于她晕死过去,他也不肯放手。直至东方天际见白,自己筋疲力尽的趴倒在她身上,这疯狂的一夜才宣告结束。

事后,看着凌乱骇人的现场,他稍微有些清醒,这才发觉自己做了多么残忍的事,深感懊恼。可是他并不后悔,只吩咐下人好生侍候着,遮掩一下就过去了。日后,不管她提什么要求,想要什么,只要是他做得到的,他都会满足她!

沉香自那日过后,沉默不语,也不见任何人,包括她的新婚夫君。

秦少言以为她在恼他大婚当日没有留宿在她房中,也不敢贸然闯入,顺着她的子,只在门外好声好气的劝说,又是抚琴,又是吹箫的,来传达自己的思念之情。可惜收效甚微。

宇文惊云以为沉香心里还是有自己的,不待见那风流才子,心下遂喜,便暗示婉容公主有时间就带着沉香进里来散散心,以向天下昭示:公主是多么的大度,处处顾着驸马爷的面子,顾着家中以和为美。

只是,他终是不能再见到沉香。

婉容公主倒是经常进来陪伴自己的生母和太后,见到皇帝了也只说:“沉香足不出户,哪里也不去,哪怕是到庙里求神拜佛的善举,也从来不屑于去做。沉香只道:世上若真有神佛,这世道也就不会这样子了。”

宇文惊云有些黯然。她还是恼他的。

从下人处得知,临安侯终日与沉香厮混在一起,他又有些不相信,几次潜入侯府,远远的看去,那两人果然如胶似漆,言笑晏晏的在花园里调情。

即便是自己下旨召见临安侯,沉香也会随车前往,然后在门口等候自己的夫君,让他永远也找不到机会私下里见上她一面。甚至她生下孩子之后,完全失去了踪迹。

那时候的宇文惊云只是单纯的认为,她恼他夺走了孩子,便来个死不相见。其实,他又何尝不是私心的以为——只要孩子在他手中,沉香就一定会露面?哪知,造化弄人,这纠缠不清的三个人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不知道:孩子有两个。他们一直都认为,自己手中那一个才是唯一的。

直至,沉香逝后七天,要出殡了,婉容公主才告诉了他,让他见上最后一面,送她一程。

忆完往事,御书房里霎时陷入了沉寂之中。

“皇上可知,臣子的母亲是怎么死的?”

秦风看着眼前这个黯然神伤,却是永远也不能在人前落泪的男子,心中生出微微的怜悯。生在帝王家,果然不好!看似光芒万丈,实则——

处处受制于无形的东西,终身束缚。

果然自己还是适合在江湖上鬼混的。换到这种委屈憋闷的环境,迟早得闷死,要不就是心理变态!赵敏在皇帝迎亲当日逃掉,果然是明智的选择。

秦风只要一想到那个该死的二皇子敢对他下手,就不由得心火旺盛。

先打听一下那个色欲熏心的蠢皇子在皇帝眼中有多少分量才好下手整治……他也不想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来打击报复。虽说让一个人死很容易,可是让一个人活着受罪更符合自己的心境!就象那个吴平……

“你母亲的死因,我并不清楚。”半饷,皇帝才有些疲倦的回答,往后一靠,身子陷入柔软的抱枕和靠背之中,以两指揉按着眉心,微微蹙眉。

“她是被人毒死的。”秦风淡漠的瞥了他一眼。

看神态,皇帝是知情的。只要派人彻查,必定清楚原因。他不是没有查探,只是知道事实真相之后让他感到震惊和无法接受,故而不再深究,也让那些人一直逍遥法外。

秦风突然对这样的男人感到很失望。

“其实,是公主下的毒。”他刻意放软了声音,却还是惊得坐在龙椅上的人浑身一颤,蓦地睁开了眼睛。

原本有些黯淡无神的眼眸突然变得锐利森寒,象只蓄势待发的枭鹰。宇文惊云冷冷地看着他,沉声道:“孩子,不要听那些下作之人乱嚼舌头!你母亲是——”

“病死的?还是寿终正寝,怀着臣子尚未出世的妹妹?”不待他说完,秦风立即抢过了话头,双目直视帝王,满脸悲愤。

宇文惊云一声低叹。

“事隔十九年,如今你又翻出这个事情,究竟是何用意?”他眉头深锁,满脸不赞同。“虽说你母亲年纪轻轻就殁了,实在让人惋惜,可朕也有好好的补偿!每年的赏赐,全都是里最好的!除了太后,都是先给临安侯府送去,十几年如一日,从不间断,绝无二心!”

好一个绝无二心!秦风怒极反笑。

“皇上认为,这足以弥补家父的丧妻之痛?以及臣子的丧母之痛?”秦风双手紧握成拳,微微颤抖着。他垂眸,掩饰眸中的怒火和讥诮。

这,就是帝王之情!

宇文惊云自知自己对这孩子多有亏欠,伸手想抚上他的肩膀,却又有些哀伤的缩手。他,终究无法堂堂正正的成为他的父皇。

“生在帝王家,朕——也有朕的难处。”

“包括纵容后毒害大臣的妻妾?”秦风怒极。他算是看出来了,为了维护天家的颜面,这名男子可以牺牲任何人。

宇文惊云深吸一口气,难过的蹙眉。“你都知道了。”

“纸总归包不住火。”

“你想要朕给你什么样的交代。”

“臣子只希望接下来的事情皇上能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以理论事,而不要看人行事。”

宇文惊云抬眸,明的双眸在他脸上窥探,想看出些端倪,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

“你想扳倒吴家?”这是他猜到的唯一一个答案。

“与吴家无关。臣子只想恳请陛下还母亲一个公道。”秦风也不拐弯抹角。“再有,二皇子若是日后出了什么事,那也是他咎由自取,请皇上秉公执法。”

“何故?”宇文惊云挑挑眉。他一向不看好那个儿子,随他闹去,只要不做得太出格就好。虽然,他与朝臣往来密切,可自己为太子安排好的一切,不是他们随便结党营私就能够扳倒的。更何况,九弟也已回来了……

“他的行为,实在是令人不齿。”秦风冷声道。难怪太子要整日蒙着脸,要是他的身边有这样一个狼子野心的兄弟,怕是早就搬出去自己住了。想来,太子也是可怜,难怪他看到自己一副逍遥闲适的样子会生气,换作是他被关在这个暗变态的皇里,他也会生气。

“只要你做的事情都是正当的,朕绝不追究你的责任。”

这是作为帝王能够给的仅有的承诺。毕竟,二皇子也是他的血,甚至比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孩子还要亲厚些。眼前的孩子虽然让他疼惜,却也是别人养出来的,心向着哪边仍是未知。

得到帝王的承诺,秦风此行的目的也已达到,便施礼告退。

来到门前,他脚步一顿,侧目看了暗的角落一眼。

微弱的橘色光线跳跃着,墙角书柜后露出一小截白色的绣金线衣袂。似乎是察觉到什么,那一抹氲染了橙色的洁白往后微微退去,完全隐入黑暗中,只余一双软底鹿皮短靴。

秦风微微颌首,算是行过礼,然后从怀里掏出自己带来的金面具,往脸上一罩,打开殿门,隐入魅影重重的庭院,迅速离去。

“若有他的助力,朕的江山也可以安心的交付予你了。”

良久,空落的房间里再无一丝声响,只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

“……若是可以,儿臣只希望能够与他交换身份……”

数日后,京郊某农庄。

一间暗香浮动,装点奢华的房间里,两个人影一站一躺。

“雪儿,辛苦了。”

秦风摇着扇子,笑眯眯地看着双手被缚在床头,双腿被拉开到极致,分开绑在两边床柱上的妖娆妩媚的少年,不着寸缕的光洁身子上的完美景致,纤毫毕现。雪嫩白皙肌肤上衬映着红紫的淤痕,斑斑点点,期间夹杂着一道道细长的红痕,有些怵目惊心。

看着凌乱床褥上晕开的星点暗红,宛若一朵朵盛开的红梅,妖冶明艳,秦风不由皱眉。

“他对你动?”还弄到出血了。那二皇子也真是禽兽……

雪儿不屑的哼了一声。“那不是你特意提供给他的书么?那个什么SM调教手册,还真***不是人干的事!也不知是哪个禽兽撰写的,亏你还视若珍宝的藏着。”

秦风哑然。其实,那些乱七八糟的书都是飘云带来的。貌似,赵敏还在上面做了注解,说明蜡烛要用什么原料的,鞭子要用什么材质的,钉挂饰之类的该如何消毒以后再穿刺到XXX部位,还有该如何紧急应救,避免伤亡情况的发生……

唔,他很怀疑,赵敏之前是干什么的,不但通晓医学知识,对刑讯逼供更有一套,那个二皇子的凄厉尖叫声也不是装的。皇后……怕是坐不住了。

他只开了个头,剩下的完全交给赵敏来处理,这是他们当初就商量好的。

与夫君女儿失散十五年的怨恨,那日日担心,受怕的日子,再加上之后的迫害未遂暗杀未遂,种种积怨,不是一下子解得开的。就看太后站在哪一边,疼爱谁更多一点了。

秦风没有想到,本不用自己谋划,赵敏就给他铺好了后路,还把他跟这次的事情撇了个干净,让皇后抓不住自己的一丝把柄。只要自己不出面,太子——应该也是安全的吧?

他不会忘记,当九五之尊和皇后突然驾临这个偏僻的农庄,看到房间里那疯狂又龌龊的一幕,脸上的表情何其彩!帝王震怒之下狠狠地打了宇文智一巴掌,直打得他嘴角开裂,脸都肿了半边,吓得皇后嚎啕大哭,不顾威仪的给皇帝下跪,替儿子求情。估计皇帝会趁着这个机会铲除吴家吧!

谁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生的儿子会打洞?这天家教养出来的孩子也不过尔尔。

秦风解开雪儿的束缚,看着他的小丫丫上穿刺的铃铛,有些头痛。

“这个……能除下来么?”

“废话!我可不想一走动就弄得人尽皆知!”雪儿把腰一挺,那软软的东西弹跳了一下,突然蹭到秦风的指尖,带着微微的热度,把秦风吓得往后退了几步,脸色微红。

“你脸红个屁啊!又不是没过!”雪儿看他闪躲,十分不满。

“要也是我自己的!”秦风很白目的反驳。不知为何,这个世界上,只有极少数的几个人能够让他暂时丧失理智,口不择言,脑子里就象糊了豆腐渣,整个成了猪脑。很不幸的,眼前这一个绝对有激怒他的本事。

“切!我的你又不是没接触过,再说,我成这样,也是你害的!你不负责,谁来负责?”雪儿盘腿坐着,耍起了无赖,还不知羞耻的仔细观看那个小铃铛,伸手拨了一下,房间里立即响起清脆悦耳的声音。

他叹息,嘀咕道:“堵住口子了,都尿不出来。”

秦风立即面红耳赤的闪身出门,逮了一个人进来,推到床前。

“他这样,你可能医好?”

“能。”来人只应了一声,便俯低身子,仔细检查雪儿身上的伤痕,打开自己随身携带的医药箱,开始调配药水。

雪儿抬眸,好奇地看向来者,立即吓得脸色灰白,往床里头缩去,使劲蹬着两条粉嫩白皙的小腿,尖叫道:“啊!别碰我!你这个女梁国来的变态蒙古大夫!”

银光一闪,尖细的银针刺入那具白嫩嫩的身体,雪儿立即泪眼涟涟的瘫软在被子上,动弹不得。他呜咽道:“呜呜……我不要跟你走……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就因为你比他们正常,我才选中你了。”润玉一脸冰寒地说着,纤纤玉手扶上那颤巍巍的小东西,从药箱里掏出钳子。

“啊——”

房间里传出凄厉的惨叫,秦风在院子里也不由捂紧了耳朵。

对不起,雪儿,润玉太强悍了,我招惹不起,只好牺牲你了。你就乖乖的当人家的夫郎吧!反正你也习惯被人上了,被男人上和被女人上没多大区别。唯一的区别就是——日后润玉的孩子还得靠你来繁衍了……

房间里,润玉专心致志的以唇齿、口舌来帮雪儿舔去某处冒出来的细小血珠,直弄得没经过这种阵仗的雪儿娇喘连连,有些目眩神离,不一会儿就交代在人家嘴里了。正晕乎乎地躺着,唇上压过一片冰凉濡湿的事物,一股清甜的泉水注入口中,雪儿正口干舌燥,立即砸吧着舌头畅饮,喝完一口不够,还要。

润玉诡异地笑着又喂了他几口,直至他通体舒畅了,才收了那水囊。

“刚才那是哪里的泉水?好甜。”雪儿砸咂嘴,意犹未尽。

“那是我国的圣水,孕子水。”

雪儿呆怔了一会儿,待想明白她话里的意思,彻底傻掉了。然后,吓得完全晕死过去。

秦风手捧女梁国的详细资料,看得正入迷,房门突然被撞开,一抹蓝色的身影一阵风似的刮了进来。

秦风抬眸淡淡地瞥了一眼,又垂眸,继续看书。

来者一把扯开他手中的书本丢掉,一屁股坐到桌子对面的椅子上,喘着气斥道:

“吓死我了!还以为你被我那奇怪的表妹带走了!”

秦风倒了一杯茶,递到他面前,悻悻地说:“幸亏你的信来得及时。”

温如海端起茶盏一口饮尽,又自己斟了一杯,再次喝完。

四五杯茶下肚,他才觉得舒服了些,涨得通红的脸色这才缓和过来。

“不是在杭州布置新房采买器物么,怎的又跑到京城来了?”秦风递了一条帕子给他擦汗。

温如海抹了一把脸,扁扁嘴,上下打量他一番,满脸狐疑地问:“润玉没对你出手?”

秦风脸色有些古怪,似笑非笑地说:“还好,她说我被太多女人糟蹋过太多次了,身体已是不洁,不适合嫁给她。倒是雪儿那个笨蛋,只知道搞耽美,连女人都没碰过,教润玉看上了。”说着,不由感叹,“没想到,女梁国允许男的XX男的,还有不少强悍的妻主让自己的夫郎在她面前上演这种……龌龊的事情,还说那是情趣。若是女的XX了男的,那男子就被视为不洁。跟我们这里的情况倒是完全相反……”

温如海擦擦额上流下的一滴巨汗,又有些疑惑。

“逸湘不是最纯洁的么?怎么不……”

“谁打得过那座冰山?”秦风白了他一眼。“就算现在下药把他带走,日后也会被他打死吧?”

他也有出主意让润玉找宋逸湘,没想到润玉一口否决,说“生命诚可贵”。其实秦风是很想告诉她“爱情价更高”的道理的。只是润玉已经看上了雪儿,这事只好作罢。

难怪润玉这些年老是往小倌院里跑;

也难怪她一个学医的竟然不知道飘云怀有身孕(女梁国都是男生子,润玉从来没见过女人怀孕。);

更难怪,秦风把她扒光看光了,她也没表示要以身相许逼他娶她……

秦风一想到相关联的种种诡异的事情,不由感到后怕。

温如海也是,后背冷汗涔涔。

真是,好险哪……

原来,当日还在京城的时候,润玉就去拜访了温家家主,并详细说明了现今自己的情况和母亲的情况,让舅舅舅母不用担心她们,还大言不惭地说:她是来寻夫的。

神医和魔君虽然觉得她说的那些东西有点不可思议,却也没有深究,反正各国有各国的生活习惯,女梁国纵使再怎么奇怪,那也是人家的事情,与他们无关。

可也是那一次谈话,润玉无意中说溜嘴,把飘云落胎的事情说了出来,魔君夫妇勃然大怒,立即找来赵敏,把事情又添油加醋的说了一遍。

赵敏当时没有表态,可大家都知道,这事没完了。以这个悍妇护短的子,不找人泄愤是不可能滴。

因为魔君长相太引人注目,身份摆在那里又太吓人,不可能有太大的动作,所以,这事儿就全权交给赵敏来处理了。温家的人为了避嫌,立即启程离京,回杭州布置新房去了。当然,他们有留下足够的药物毒物交给赵敏,让她掂量着使用。

而温如海也正是在回家的路上听自己母亲谈起,说润玉是女梁国的人。他这才觉得秦风处境危险,赶紧飞鹰传书提醒。

“你爹娘没训斥你?”秦风以手撑着下巴,闲适地看着满脸疲惫的温如海。

“我娘打了我一顿。说:这么大件事为什么不早点告诉他们。”温如海委屈地扁扁嘴,揉了揉屁屁。长这么大还被老娘打屁屁,确实有些丢脸。

“然后呢?”

“然后我就说,冒充我的那个人,可能跟墨哥哥有关。”

“他矢口否认,对么?”

“是我娘和我爹否认。他们说墨哥哥这段时间一直在杭州,天天都跟他们一块吃饭,一块研磨药物,并未离开。”

秦风傻眼了。

这个……怎么跟他们之前料想的不一样?

“不是他人假冒?”他蹙眉深思。

“我娘的鼻子比狗还灵,谁瞒得过她?不过,在爹娘启程来京之前,我爹让他提前几天赴京打点。”

“也就是说,最后这几天,他并非没有嫌疑。”

温如海有些不赞同,他是不怎么讨厌这个哥哥的,哥哥平时帮了爹爹很大的忙。遂向秦风解释道:“据京城瀚海医馆的大夫和跑堂的说,墨哥哥是在飘云落水的第二天才到的。比我们晚了一天。之后,他每天都呆在馆子里布置客房,带着随侍的仆役采买物品,还查看各分号的药材进货情况,至于账本,他表示不关心,只说等爹娘都到京了再交给娘亲看。”

好心细的人,好有心计。

秦风不由暗叹。越是查不到异样的人就越有问题。不然,二皇子和平公子他们的药是从哪里来的?也可以说是托人买的,可也要温家有卖的理由!

但是现在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除了温如墨,暗处还有一个人在算计着什么!

究竟会是谁?

第3卷 第33章 祸事临头

正在自家院子里晒太阳,视线不经意间看向墙头,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一个湖蓝色的身影,如清风般掠起,直直的朝着我所站立的方向飞奔而来。

那蓝色的飘逸身影如翩翩飞舞的蝴蝶般,衣袂招展,黑发如雾,飘飘然落在我身前,见我一双眼睛定在他脸上半分都没移开,唇边顿时溢出一缕甜美温和的笑意,双颊因为刚才的运动,隐隐透出一片红晕。透澈清亮的蓝眸在我身上打了个转,手指上我的脸,揉了揉,半眯起眼睛,微微翘起嘴巴道:

“小猪,见了我怎么是这副表情?”

我眨眨眼,突然伸手一把上他那滑溜溜的脸蛋,捏起两颊上的,用力往旁边一扯——

“啊——飘云!你脑袋被驴踢了?!居然掐我!”

漂亮的蓝眸立即浮上一层水光,他挣脱我的魔爪,伸手揉着红彤彤的脸颊,退后两大步,蹲在墙角画圈圈,满脸委屈。

“原来飘云一点也不想看到我,亏我还日夜兼程的赶回来想跟你温存一番。”

我松了一口气,立即跑过去蹲在他身边,拍拍他的头安抚他,然后跟他一起数蚂蚁。

“怎的突然跑回来了嘛?也没有给我留个口信,害我以为又是哪个家伙假冒的。”

温如海扁扁嘴,一把拉着我站起来,双臂圈住我,把我的头按在他前。

“你闻闻,别人身上会有这种味道么?”

听着那沉稳有力的心跳,感受着一丝丝暖煦的气息,鼻息里充斥着满满的都是独一无二的淡淡香甜味,我忍不住伸手环住他的腰,捏了捏,说:“闻不到。”

“……”

紧挨着的膛重重的起伏着,蹭得我的脸热乎乎的。嘿嘿,这小子,还是那么容易生气。

在他怀里昂起脸,看着一双水晶般的蓝色眸子正又气又急的瞪着我,我奸笑着说:“脱光光了,让我仔细分辨一下!该有的都有了,我就相信你是真的!”

蓝色的眸子突然颜色变深,危险的眯了起来。“你在引诱我。”

我紧贴着他,扭着腰往他身上蹭了蹭,果不其然,肚子上立即顶了一个东西,热乎乎的,大有愈来愈硬的趋势。

靠!大白天的发什么情!

小小声嘀咕着,小手也不老实的绕到他身前,往下索着,一把握住。

隔着布料捏了捏,头顶上传来吸气声,他气息不稳地说:“你在玩火。”嗓音有些暗哑,有些急促,却让人莫名心动,我立即有了想丫丫他的念头。

没等我付诸行动,双手被他抓住扭到身后,细细密密的亲吻铺天盖地席卷而来。

战场从树下滚到草地上,从室外转移到室内,从桌子上移动到贵妃椅上,又从贵妃椅爬上雕花大床,压得这老旧的古董咯吱咯吱作响,真怕它什么时候就这么坍塌,寿终正寝了。

浑浑噩噩间,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比如,关门了没有,衣服有没有落在外面,却被这小子的野蛮攻势弄得目眩神迷,把那些事情暂时抛到脑后,只顾着感受肚子里热乎了多少次,他的蓝眸变色多少次,其他的什么都记不起来了。哦,还记得中途歇战两次,可是这混蛋也不退出去,只趴在我身上喘了好一会儿,换个姿势,又继续跟我进行最亲密的接触。

最后,不知折腾了多久,我们终于相拥着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貌似,小如海还埋在我体内……

“这草地怎么被碾压成这样了?”

刚翻墙进来,思云就发现了院子里的异状。

爹娘又进去了,不知道这几天在忙什么,只听说皇里闹得**犬不宁。二老也不许他们作晚辈的过问这些事,只叫他们在家里乖乖呆着,不管谁来找他们都不要理会,还要注意周围的安全。是以,忆寒蓝月就天天跟着思云逛街,宋逸湘就在院子周围看着飘云。

刚才在望远镜里看到那个蓝色的身影翻墙而入,虽然宋逸湘有怀疑过是不是冒牌的,可是看飘云的态度,又看他们两个接下来所做的事,估计是真的,他就从隔壁邻居家的屋顶上蹦跶开了,跃到更远的树上打坐调息,眼不见为净。

“大概是飘云又在搞什么名堂。”蓝月唠叨着,进厨房里烧开水泡茶去了。

“也许是滚在地上练瑜伽吧。”宋忆寒笑道。小猪天天嚷着自己又长了,要减肥,于是,刚过完十五就开始做瑜伽和有氧,这草坪被压坏又不是一次两次的事情。更夸张的是——她居然把房间里的棉垫搬到院子里,结果,被她老妈抽了一顿,罚她洗了一个星期的碗。

这次,还不长记?宋忆寒不由摇头。

三人有说有笑的在院子里坐了一会儿,突然听到主卧室里传来细微的声响,还有床铺被压得咯吱咯吱响的声音。思云大惊,与另两人面面相觑。

“贼?”蓝月道。

“不可能,戝摇床干什么?”思云一口否定。

“也许是想看看床底下有没有宝藏。”蓝月站起来,拔出随身携带的短刃,迅速朝窗户靠近。

宋忆寒默不作声,脸色微赧。他多多少少明白房间里发生了什么事。只是,这大白天的……

果然,只看了一眼,蓝月就红着脸立即退了回来,然后,她牵起思云的手,急切的说:“我们走吧,继续逛街。我想起来了,刚才那个翠玉簪子上镶嵌的蓝色海珠的色泽很好看,正好配我这一身衣裙。我们杀个回马枪,压压它的价钱。”

思云诧异。蓝月傻了?谁不知道看上的东西要当即压价,要不就不动声色的多走几家,货比三家后再派一个商家不相熟的人回来购买,哪有自己回头再论价的?这不是摆明了让商家吃定你了么?多不划算!

她看看宋忆寒,后者只是脸色古怪的笑着,并未阻止。

于是,一行三人又出了门。

思云到了街上才想起来问题的严重。她一把拉住蓝月。

“蓝月,刚才房里的可是我爹娘?”

蓝月双颊泛着红色,轻轻点了点头。

“可是,他们不是进了么?”思云奇了。

“也许——提前回来了。皇上也不是天天都有空接见他们的。”蓝月胡乱扯了个藉口。

“那,他们在房里干嘛?”思云继续打破砂锅问到底。

蓝月烦了。“我说表姐,夫妻在房里还能干嘛?”语毕,娇嗔地瞪了她一眼。“他们在数金银细软!我没想到,舅母的私房还真是多啊,晃得我的眼都看不过来了!”

宋忆寒差点没被自己的脚跘着摔倒。蓝月,真有你的……

“这样啊。难怪要借口进,好让我们趁他们不在的时候偷偷溜走,他们再杀个回马枪。只不过不知道飘云跟逸湘哥哥上哪去了,刚才我往她房里看了一眼,本就没有人。你说她会不会是被我娘轰走了?”思云不再疑心,牵着蓝月的手有说有笑的走了。

宋忆寒仰天长叹。大白天的就干这种事,他也好想跟思云躲在房里“数细软”啊!

不过,说到三弟,貌似从某个巷子经过的时候,他有在某个民宅院子里的一棵大树上看到一抹艳红的身影。虽说隔了舅母的小院落有蛮远的距离,可在那么高的高度,也看的清院子里的景象。那红衣人必是逸湘无疑。这么说,那个时候飘云正在附近闲逛?

宋忆寒摇摇头,心不在焉的继续前进。

…………

……

“他们走了?”我软绵绵的趴在温如海身上,以唇形问道。

温如海点点头,两手不老实地了上来,一把握住我身上最多的地方。然后,一口含住一个,另一个包裹在他手中,轻轻挤压着玩弄,嘴里还含糊不清地说“好像大了一点”。

我眉开眼笑,有些害羞地看着他。“真的?”

他眯着眼睛看我,点点头,趁势用牙齿轻咬着那红点扯了扯。然后,新的一轮攻击开始。

也许是动作太大,也许是古董床太老旧经不起折腾,一番激烈运动过后,我们正趴在乱作一团的被褥中喘气歇战准备再战,温如海突然情难自禁的把我翻了个身,扑上来朝我肩膀狠狠地咬了一口。我吃痛,两腿儿一蹬,咔嚓一声,再伴随着嘎吱嘎吱数声怪异的声响,天地突然变色,“轰”的一声巨响,我们两个抱作一团,连着被褥一块陷了下去。

远处听到响动的宋逸湘立即张开眼眸,随手拿起背上的望远镜,朝房间扫视过去。

透过半开的窗户看到房间里的惨况,他嘴角抽了抽,放下望远镜,叹气。

今晚舅舅舅母回来了,他要如何帮他们圆谎?

我们狼狈地从床帐里爬了出来,身上裹着被子,看着眼前的惨况,有些心悸。

“怎么办,把你家的床压坏了……”我从被子里伸出小手,扯了扯他的一头秀发。

温如海诧异的看着我,粉紫色的薄唇微启:“这里不是你的房间么……”

我眨眨眼,环视一周,突然想起我们是在自家的院子里一路杀进房里来的。可是,这不是我的房间……

视线扫到窗前的书桌和文房四宝,我脸色骤变,赶紧从地上捞了衣服就穿。

“快!快离开这里!”

温如海也赶紧捡起自己的衣服手忙脚乱的穿起来,脸上的色彩变幻得真彩,一会红一会青一会白的。只可惜,大概是心虚或是害怕,他的手抖索着怎么都系不好衣带,竟急得快哭了出来,一双漂亮的蓝眸闪耀着晶莹的水光。

“哭什么!”我暗咒着古代的衣服复杂,绑了一层又一层,还不时的得安抚他的情绪。

他扁扁嘴,带着哭腔说道:“这里是你爹娘的房间,对不对?”嘶喇一下——衣带被他扯断了。这下他急得眼泪都掉出来了。

“别怕!去跟逸湘表哥串口供,就说我们一早出门了!”我赶紧把那断裂的带子缚上,在他腰上裹了个严实,又帮他把外衣套上。天凉了,衣服多就是不好办事。他也帮我把裙带绕了一圈又缚在腰侧,然后帮我梳头。

整装完毕,我们把散落一地的被子折好,然后丢在坍塌下来的床铺上,两人做贼心虚的掩上房门,逃之夭夭。

到了巷子里,我挥挥手,一个红色的人影悄无声息的落在我们面前。

我立即涎着脸,眨着明亮的大眼睛,含情脉脉的看他,然后点头哈腰很狗腿的拉着他宽厚的手撒娇似的摇了摇。

“表哥——”

逸湘表哥抿抿唇,脸色有些不大好,喝道:“闯祸了吧?”

温如海不好意思的低垂着头,乖巧的躲在我身后,象个受委屈的小媳妇。

“贪欢误事!”宋逸湘一副大义灭亲的样子,恨不得把我们两个囗夫囗妇给捆了扭送到官府去,浸猪笼。

“那个……我也不需要你说什么弥天大谎,爹娘问起,你就说我们一早出门逛街了。”

“你们?”琥珀色的眼眸眯了眯。

“错。是我跟你,就我们俩。没有人知道如海来了,他可以暂时先到秦风那里避一避。”

“然后呢?床是谁弄毁的?”

“贼。”我斩钉截铁的说。

“不巧,蓝月趴在窗户上看到了。”

我囧……

死蓝月!没事蹲墙角干什么!

“那那那——我不就不用遮掩了,乖乖在家等死?”这下我也害怕了。被老妈知道,准得又抽我一次!虽然不重,但是很痛!还是不带伤的那种毒的手法!

哦!买疙瘩!我可怜的惨遭如海蹂躏的小屁屁啊~~~~怎么可能再经得起老妈的暴对待?

当一红一蓝一花,三团诡异的云雾降落在秦风面前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示出太大的惊讶,只是吩咐仆从再添三副碗筷,又添了几道菜,然后安排我们入座,先解决迟到的午膳。

逸湘表哥目不斜视,以军蚁行军的速度解决了桌子上差不多三分之一的食物,然后,很不合时宜的打了个饱嗝。我绞着小手帕,满脸羡艳地瞪着他。

我第一次得了厌食症。

真的。

只勉强吃下了一碗饭,两只**腿(一只烤的,一只炸的),半条石斑鱼,两块现磨豆腐,半碟子青菜,外加两个灌汤包,和一碗双皮。

温如海满脸担心,以眼神询问:怎么吃得这么少?

我扁扁嘴。不爽。

秦风在我们三人神色各异的脸上扫视一圈,脸上挂着欠扁的笑容,如沐春风般,依旧斯文俊雅的慢吞吞地数着碗里的米粒,偶尔夹一筷子青菜或是豆腐,不沾荤腥。

我很看不惯他的淡定从容,撅着嘴,伸出筷子头敲了敲碗,“秦风,我要吃你的豆腐。”

咳咳——

他似乎被呛着了,轻咳两声,落落大方的从他面前那盘子里夹了两块豆腐到我碗里。

“我要那个小蘑菇。”我特意在“小”字上加重了读音。

他终于难以忍受的放下了碗筷,端起汤碗啜饮一口,用帕子擦擦嘴,才心情恶劣的问:“说吧,又要我帮什么忙。”

“我今天要在这里打扰一个晚上!”嘿嘿,有门儿!敢不答应,我就把上一次他在湖边欺负我的事跟温如海说说!

秦风拿眼角瞟了温如海一眼,后者只是低着头,羞答答的不说话。

“出什么事了?我记得,你爹娘不允许你外宿吧?”他挥挥手,一旁的仆役丫鬟立即撤下满桌狼藉,换上茶水瓜果点心。

***!有钱人就是会保养,吃的用的全都是最好的!不知我家老爹老妈的钱够花不……

我啃着哈密瓜,含糊道:“唔,只是住一晚,跟如海聊聊天。在家里有家长在,院子又小,不方便。”

秦风嗤笑,凑近温如海说了一句什么,温如海立即脸红了。

事情就这么拍板定下,当下遣走逸湘表哥去跟家里说一声,我放下了大半个心,滚到房间里睡觉去了。

没想到,睡意正浓,皇城里的天地已然变色。

保帝派和皇室嫡亲派双方人马居然在皇里闹开了。而此时,我跟温如海正抱在一起呼呼大睡,两耳不知窗外事。

申时初(下午3点),京城已经戒严,临安侯府也是严阵以待,齐聚了各路好手。这些人的来路,不用说,定是秦风的手下。

而正在此时,里却来了一道旨意,宣临安侯及其长子进面圣。

秦少言与秦风对视一眼,不由会意的笑了,当即换了朝服,随宣旨的公公入。

申时三刻(下午4点半),刚起床已经梳洗完毕的我正无所事事的看书练毛笔字,温如海继续赖床,抱着被子在床上打滚,做着各种火辣大胆的挑逗动作,我就是不鸟他!

然后,两个表哥带着思云突然闯了进来,还拎着一位肤白唇红的公公,手里抱着一卷明黄色的绸布,满脸惧色地瞪着我们,身子抖得跟筛糠似的,满头大汗。

表哥们架着公公,让他抖着嗓音宣旨完毕,立即松手。可怜的公公吓坏了,腿软得居然站不住脚,瘫坐在地上,双目无神。

秦府的丫鬟嬷嬷们闻讯赶来,把男人们以及半男非女的生物赶出门外,把温如海连被子带人的一裹,一并扔出门外,然后关上门,手脚麻利地帮我跟思云打扮起来。

我满脸茫然。

为啥叫我们进啊?

第3卷 第34章 再次入

金銮殿上人不多,就两列侍卫,还有认识的不认识的稀稀落落几个人,气氛异常凝重。

更诡异的是:老妈居然还装模作样地捏着小手帕抹眼泪,跪在太后面前哭得好不凄楚。

看到我们进来,她的哭声扩大化,直听得我心里发毛。

我跟思云赶紧跪下,低垂着头,开始酝酿情绪和眼泪。

老妈这卖的又是哪出?

“皇姨母!只可怜我那早逝的母亲,连自己的亲外孙女都没有见过,就这么去了!她到死……也没有原谅我这个不孝女啊!吾欲养而亲不待,老天何其不公,何其残忍!您教我这个做女儿的颜面往哪里搁?您教我百年之后到了黄泉地府如何面对娘亲和列祖列宗?连自己的孩子都看不好……呜呜呜……骨分离,让她们流落在外十五载……”

老妈声泪俱下声情并茂地哭诉,跪着叩首。“但求皇姨母为那两个可怜的孩子讨回公道,为敏敏做主!”说着,她抬起头,泪眼涟涟,用充满怨恨恶毒的目光看向皇后。

我们也立即跪爬着上前,在太后面前放声大哭。“求皇姨祖母为飘云(思云)讨回公道!”

太后泪洒衣襟,拿个帕子抹眼睛,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思云趁势爬上前挨到她跟前,抬头,睁着黑乌乌的大眼睛,抽搭着说:

“都说姥姥跟皇姨祖母是双生女,样貌自是不差,思云虽然没有见过姥姥,可是看到皇姨祖母,就象是亲眼见到了姥姥。思云这思念之心,也算是有了着落。若是皇姨祖母不嫌弃,思云——就把您当亲姥姥一样,身前身后的侍奉着,为母亲略尽孝道!”说着,抬起手举着帕子,帮老太太抹眼泪,轻声安抚。

这一招很受用,太后慈爱地拍拍她的手,逐渐平静下来。

T***!思云跟老妈不去拍戏太浪费了!

看那老太太的视线缓缓扫下来,我赶紧低头抽着肩膀。装哭,谁不会?

半饷,太后终于出声了。

“敏敏,你说说,这十五年前,究竟出了什么大事,居然害得你们母女离散,夫妻不能团聚?”

老妈忙不迭的把当年发生的事情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

“你是说,在甥女婿失踪之后,有人送了一双女儿给你?”太后总算是听明白了。

“回太后,那俩人,可不是当年送回来的!那双女儿,也不知是何人扔在了凌铁山庄山门前,是我婆婆家的侍卫把她们抱上山,交给了我的婆婆和小叔!婆婆含辛茹苦抚育那双女儿,并遣人来信告诉我,让我不用担心,然后我家小叔就派人四下里搜寻夫君,却是——”老妈边说着,一边应景地抽泣一声,哽咽着说道:“当时怎么都寻不到他……”

“我苦苦等了一年,夫君依然杳无音讯,只是从婆婆的来信中得知,那一双女儿身体健康,跟婆婆也亲近,我就同意婆婆,让女儿们在她身边多待几年,替我这个不孝的儿媳讨她老人家的欢心。至于夫君——这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这心里也堵得慌,也没有心思面对一双女儿,怕是……触景伤情……”

听老妈这么说,太后低叹一声,拉起她的手揉了揉。“孩子,难为你了。”

之后——

凌倩凌佩在凌铁山庄待了五年,学习基本的礼仪,女红,顺便跟着我叔叔的两个公子一起上学,八岁的时候才回到了老妈身旁,当时还顶着我们的名字,叫凌飘云和凌思云。只是老妈仔细辨识一番,发现送回来的并不是自己的女儿,赶紧遣人上凌铁山庄去询问,得知五年前送上山的就是这一双女孩。那时候她才知道,孩子们早就在出事那一天被掉包了。

为了不让人起疑心,她以不忍睹物思人为由,给两个孩子换了名字,叫凌倩和凌佩,并请了西席继续教她们读书识字,还请了武师教她们习武。之后,她一边抚育养女,一边暗中查访自己的夫君和女儿的下落,终不得返。

“这就是这么多年来你一直不愿携带孩子回家看望你父母的原因?”太后脸色仍有些悲伤。

“是!敏敏的亲生骨未寻回,怎敢带了毫无血缘关系的孩子见爹娘,去欺瞒他们?若是让他们空欢喜一场,那不是更加深我这个做女儿的罪孽了么?”接着,老妈低叹一声,有些幽怨地说:“只是,敏敏逢年过节的都有寄送礼物予爹娘,十年前也回京探视过一次;五年前爹爹辞官告老还乡的时候,敏敏亦探访了爹娘和兄长,还一块在京城过了端午节,之后就随着赵家的车马到了济州。待爹娘安顿下来,敏敏才雇了车马回家。没想到,第二年,我娘就……”

她停顿了一会儿,抹抹眼睛,压抑着嗓音继续说:“是我的两个孩儿福薄,没能见上她们姥姥一面,让姥姥疼她们亲近她们。”

待老妈说完,老爹也适时地补充,在他坠崖之后,被一个隐世高人所救,带着我在一个偏僻的小村落隐姓埋名地生活了十五年,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清贫啊!开始头几年他在养伤,完全没有时间照顾我,而小山村偏僻,没有什么好的西席和女官教我礼仪,所以,我如今成了这样大大咧咧不识礼数的格,实属无奈。

我冷汗涔涔……老爹撒谎吹牛也是不打草稿的。我甚至看到老妈翘起了她那狐狸尾巴,满脸得意。老爹则是含情脉脉地看着她,欲语还休。

这对夫妻,真速配……

大殿中众人不由感慨唏嘘,跪在我们身后的凌氏姐妹更是哭得泣不成声。

想想,她们比我们更可怜,目前还没有跟亲人团聚。

“天可怜见的。”太后赶紧让我们平身,又给老妈老爹赐座,然后看向自己的儿子。“皇上,您看——”

“太后。这事,朕已经调查得差不多了。”皇帝温言安抚,终于开始发挥他的余光和余热。他挥挥手,沉声道:“带人犯!”

不一会儿,两名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被侍卫们五花大绑地押解上来。他们形容憔悴,头发蓬乱,双目无光,有些呆涩地看着我们,象是不知道周围发生了什么事。

侍卫朝皇帝和太后行礼,向帝王呈上一纸供词。

皇上接过,抖开纸张认真地看了好一会儿,才递给太后。

“请太后过目!”

太后不解。“这事你自己看着办就好,哀家就不过问了。我这外甥女和甥女婿的事,还得你多多费心,还他们一个公道才是!还有凌氏姐妹,也要尽快找到她们的家人。”

皇帝有些为难,然后执笔在空白的纸上写下两个字,端在手心里摊开给太后看。

太后一惊,面色有些难看,立即朝身旁静立的侍使了个眼色。

于是,除了帝、后,太后,以及刚带上来的两个人犯,其余人等全部退下。就连侍卫们,也被喝退到殿外守候。

在偏殿里,我们见到了秦风和他爹。太子和另一名皇子,还有静玉公主也在场。

看到我们,他们有些意外。我也十分意外。这太子天生自卑还是怎么的,老挂着一个面具?不能见人吗?

大家又是互相见礼,寒暄客套一番。

秦风笑眯眯地朝我招招手,我看看思云,她若无其事地在爹妈身旁坐下,老爹老妈在低声商量着什么,没注意我。我只好自己往秦风的方向蹭去。跟在我们身后的凌氏姐妹这回倒安分多了,老老实实地靠门坐着,不语。

我对她们深表同情,连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都不记得了。

“小猪,想什么?”秦风在我脑门上弹了一下,拉回我的注意力。

我凑近他的脑袋小小声嘀咕:“那个,她们俩的身世,你应该调查得出来吧?”

“我可不干亏本生意!”秦风打开折扇,故作潇洒地摇了摇。

我一把抓过扇子,仔细研究一番,终于得出结论:这是一把普通的扇子,不是那把可以抽出匕首杀人的。

我有些失望地又把扇子还给他。“喂,别这么势利,好歹我也帮了你不少忙。”

“比如?”他斜睨我一眼,眼光有些妩媚,有些暧昧不清。

我赶紧心虚地低下头,心怦怦怦直跳得飞快。妈呀!这个妖孽,大白天的发什么骚?居然冲我抛媚眼……

“你脸红个什么劲?大白天的发什么情!”秦风突然凑了上来,伸手捏了捏我脸上的。我立即痛得眼泪直飙,伸手捏他的手。

小样!居然把我的台词给抢了去!

秦爸爸在一旁轻咳一声,秦风立即老实了,正襟危坐。

我一屁股坐到他身旁,如数家珍地跟他汇报我的政绩。

“呐,我救过你两次。”秋苑一次,那个什么湖边一次。怎么着也该给我尝点甜头,帮我做点实事吧?

“唭,你不提醒,我还差点忘了!”他收起折扇,有些恼怒地朝我头上一敲,低叱道:“当初若不是你一头撞到我身上把我撞晕过去,爷也不至于差点溺水身亡,被人给抓了去!”

“什,什么时候的事?”我抱着头揉着很快就鼓起来的一个包,眨眨眼,满脸委屈。

“刮龙卷风的时候。”秦风脸色郁。

“我我我……我不记得了……”

“我可记得很清楚,原本是你爹拉着你的,大概是你太沉了,他拉不住,就这么让你松脱了。然后你就朝我直直撞来。”

“你不会避开啊!”这么好的身手是干嘛用的?

“在那种情况下,你怎么不直接蹦到海里去?”他柳眉倒竖。

我自知理亏,鼻子,小小声说:“人家那不是身体不受控制么。”难怪。那时候我说怎么头那么痛,一下子就被撞晕了。原来是撞到铁板上了……

“可是,我不也救了你出去么。前些日子又帮了你一次,咱们两清了。”我有些心虚。秦风同学对那些黑暗的日子还是有心理影的。

“那不算!前几日被武林人氏围堵追捕,也是因为那个人在那种地方见过我了,才会对我起了歹念,你救我也是应该的。若不是你,其他人岂会这么轻易就注意到我的行踪给我难堪?现如今,本公子的出行都受到了很大的限制!说穿了,都是你惹的祸!你,得,补,偿!”最后一句,他几乎是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来的。

我抖抖索索。“什,什么补偿?我没钱……”老爹老妈啊!你们没看到你们的宝贝女儿正在被人欺负么?我求助地朝二老看去,他们兀自聊得起劲,没看向我这边。老爹似乎提了个什么提议,老妈不依,正跟他争个面红耳赤。至于思云,已经入定了,在想着自己的心事,脸上露出微微苦恼的表情,时而微笑,时而皱眉,有些酸酸甜甜的感觉。这个时候还能思春,我服了她了。

只好又把目光掉转回来。

秦风眯眯眼,凑近我,在我耳旁轻声说了一句。

我立即羞得满脸通红,捂着耳朵跳起来,怪叫:“秦风!你太狠了!我不干!我可不想——”

突然发现大殿里所有人都向我看来,那数十把眼光飞刀刺在我身上的威力不可谓不大,我立即乖乖住嘴。靠!那么丢脸的事情,我怎么说得出口!于是赶紧又坐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扯扯衣摆,摆出一副大小姐的淑女样,目不斜视。

“那就换一个你力所能及的?”秦风端起茶盏,一手掂着碗盖,轻轻拨开漂浮在水面上的茶叶,若无其事地说道。

“只要我做得到的!”只要不是刚才他提的那个变态要求就好……

“不再推辞?”

“不再推辞!”

“那好,我也不为难你。”他轻啜一口香茗,把茶盏轻轻搁在茶几上,再次凑近我,低语:“……”

我立即苦了脸,小小声抗议。“再换个要求成不?”T***!这叫不为难?比刚才那个变态要求更为难啊!

他不语,斜着眼看我,那纤细修长圆润的指头搁在椅子扶手上,轻叩着。

然后,我看到雕刻着神兽的红木椅扶手上,裂开一道长长的细纹,还有继续开裂下去的趋势。

我立即乖乖闭嘴,深吸一口气,霍地站起来,撒开脚丫子猛地朝那个穿着一身深色华贵礼服的男子冲去。

趁众人错愕还没回过神来的时候,我一头撞到他怀里,嚎啕大哭。

“表妹,这是何故……”

二皇子宇文智有些不知所措,本能地推开我,却不想我突然抡起巴掌,噼啪两下,给了他两耳光。

他呆愣了。

众人也傻了。

一时间,抽气声过后,大殿里听不到任何声音,我只觉得自己心跳得飞快,赶紧后退两步,小手按在心口,恼怒地瞪着他。

那白嫩嫩的脸蛋慢慢浮起两个巴掌印,红艳艳的,很是吓人。

看着他慢慢升腾起来的怒火,染得双颊绯红,双目露出骇人的眼光,全身散发出狠冰寒的戾气,一副欲置我于死地而后快的样子,把我吓得又退了两步,回头冲着老妈大喊:“妈!表哥欺负我!”然后,立即双目泪涟涟地奔到老妈身旁,缩在椅子后面,只露个脑袋出来怯怯地看着大家。

“飘云!你怎么可以出手打皇子!”这是老爹吼的。他一把抓住我的衣领,把我拎了出来丢在大殿中央,怒斥:“还不快向你二表哥赔礼道歉!”

“我不要!”我扑上去抱住老妈的大腿,泪眼涟涟地哭诉:“妈!那个表哥是坏人!他派人暗杀我!”

“飘云,没有确凿的证据,休得胡言乱语!”老妈呵斥着,只是,她的眼睛闪闪发亮,脸上那幸灾乐祸的表情跟她说的话有些不搭调。我小小的汗了一把。看来,老妈还是站在我这边的。而且,她肯定知道了什么……

老爹沉着脸,怒斥:“飘云你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居然敢污蔑皇子!”

切!老爹摆明了是个踩低就高的小人!

“是真的!我有人证!”我扁扁嘴,哭得一塌糊涂,呜咽道:“还有……还有我的宝宝,还在肚子里的时候,就莫名其妙的没有了!我——”

“你说什么?”老妈一把将我从地上拎起来,扣上我的脉门,脸色有些凝重地探着。然后,她也跟着泪流满面,抱着我放声大哭。

“我苦命的儿啊!你怎么就没有看好我的小外孙呢!可怜那孩子,竟没来得及让姥姥看上一眼,就这么的去了!”她把脑袋搁在我肩膀上,边哭边在我耳旁小小声地恐吓:“终于敢说出来了?居然瞒了我那么久,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

被她这一吓,我的眼泪缩了回去。

娘咧!秦风你这个混蛋,出的什么馊主意,害死我了!

被我的话震得神游体外的老爹终于回过神来,抓住我的另一只手,细细地把脉。

“都,都没有了,还什么……”我缩缩手,那只大手却紧握着我不放。

“都过了大半个月了……”我再次甩甩手,这次终于甩开了。

老爹有些失神,那犀利的薄唇张翕了两下,嗫嗫道:“原来,这些日子你气血两亏,是因为这个原因……”

知道我气血两亏还抓我去搞什么特训!恶魔!我不满地哼了哼。

老妈更是火冒三丈。

“哼!还说孩子大了由不得爹娘,整日让她在外奔波劳碌的。这下好了吧?被人追杀不说,连孩子都弄没了!你赔我的乖乖孙!”说着,狠狠地捶了一下老爹的肩膀。

老爹垂眸,沉默不语,脸色沉地退到一旁。思云也回过神来了,诧异地看了我——的肚子一眼。

“小姑,姑丈,”宇文智上前一步,面色郁,隐隐含着怒火。“我想,这事定是存在误会。本皇子怎么可能指使他人谋害表妹?再说,在见到表妹之前,本皇子还不知道她长什么模样呢!又如何会对表妹肚子里的孩子不利?这样做,对我毫无助益!”

“你骗人!上次前来刺杀我的人已经交代了,说是二皇子指使的!还说他们的家眷被那主谋者派人看守着,要是敢不服从命令,杀无赦!”我指着他的鼻子撒泼,满脸委屈。

“你!”宇文智目露凶光,双手紧握成拳。老妈立即把我护在身后。

“我说外甥啊!有话好好说嘛!何必动怒?若是我家丫头在胡言乱语,我即刻当着皇上的面撕了她的嘴!让她给你磕头赔不是!”

我吓得立即捂住自己的嘴。***!这都是秦风逼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哇!老妈你怎么这么歹毒?于是,赶紧求助地看向秦风。

这厮悠闲地轻轻拨弄着手腕上的佛珠链子,闭着眼,入定了。

我又赶紧伸手捏了老妈的屁屁一把,扯扯她的衣尾,提醒她说话注意一点。可她居然不鸟我!

“可万一,事实如此,”老妈拖长了语调,顺带的往后踢了我一脚,让我安分些。“智儿啊——你说这事该怎么算呢?”

“哼!无稽之谈!本皇子既然没有做过,又何须忌你们!待会儿,定向父皇讨回公道!小姑可需记得自己说过的话!”宇文智恼羞成怒,一拂衣袖,走了。

“殿下,皇上吩咐过,任何人都不能离开这里。”站在门边象尊泥雕一样的某公公一拂拂尘,微微躬身,满脸恭敬的拦住了宇文智的去路。

“让开!本皇子要如厕。”宇文智生气地推开他,跨出门槛,朝左走了。公公并没有说什么,依旧站回原位,象尊门神。

秦风起身,拍了拍衣袖和衣摆,举步向门口走去。

老爹也站了起来,却是拦住他的去路,在他背上拍了拍,语重心长道:

“贤侄啊!这适合我们此等尊贵身份的厕位只有两个,刚巧老夫也要如厕,贤侄知道尊老爱幼的道理,不会与老夫为难吧?”

秦风似是被定在了那里,动弹不得,却还是恭敬的行礼,以手势请老爹先行。

老爹也跟着出了门左拐,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秦风脸色发白的退了回来,靠坐在椅子上,微微昂着头,整个人萎靡了许多。只见他膛剧烈起伏,喉头微动,似在隐忍着什么。

我满脸关切地询问:“秦风?你没事吧?”

他微微阖上眼睛,轻轻摇了摇头。可是,我明明看到他的唇角溢出了一丝鲜红的体。

一声尖叫——我的,立即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

老妈和思云围了上来,凌氏姐妹虽然也很关切,却碍于身份,没敢靠太近。静玉公主更是傻乎乎地坐在对面,有些不知所措。大家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太医!快去宣太医!”守门的泥雕门神们终于反应过来了,大呼小叫的,立即遣了两名侍卫去御医院。

我急惶惶地帮他抚顺气,却不想,手刚上他的膛,他吐得更厉害了,朝我脸上喷了两口血。我被吓傻了。

急得老妈一把推开碍事的我,把秦风扶正,思云立即把手贴上秦风的后背给他渡内力;秦爸爸更是用力握住他的手,轻拍他的脸颊,跟他说话,眼中已是隐忍了泪意。

秦风,似是晕了过去,紧闭着眼。

我坐在地板上,脑子一片空白。

脸上黏糊糊的,伸手一抹,袖子染上点点猩红,怵目惊心。我呆——

一抹白色绣金线镶珍珠的衣袂出现在眼角,清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宛若降世的天使。

“把爱子交予我,可好?我定会护他周全。”

抬头,只看到金光闪闪的面具,还有乌发上顶着金灿灿的紫金冠,晃得我眼晕。

大殿里一片静默。

看着那人抱着秦风出了门右拐,我这才想起太子的龌龊心思,一把抓住老妈的袖子。

“妈!太子不是对秦风有那点意思么?你怎么可以——”把人交给他……

后半句话还没说完,头上就挨敲了一下,老妈瞪着眼儿,满脸怒容。

我鼻子,噤声了。

大殿里愁云惨雾,谁也不知道,秦风是什么时候中招的。唯一的解释就是——

老爹拍的那两掌太重了。直把可怜的秦风同学拍到内伤吐血。

接下来公公带进门的人,更是叫我吃惊。

那个人明明就是温如海,可却又不同。

他的眼眸是黑色的。

虽然一身土蓝色布衣,却无法掩饰他的儒雅气质和一种高贵的品质。

他就这么静立在那里,目光淡淡的扫过凌氏姐妹,有些激动。

谁知,有人比他更激动。

静玉公主见到他,尖叫一声,冲上去对着他又打又骂,毫无公主的优雅大度,全然一整个泼妇的形象。那人也不还手,只是由着她闹,微微皱眉。

侍卫赶紧隔开他们。

静玉公主一屁股坐在地板上,嚎啕大哭。

我们傻眼了。

这就是那个冒牌货?靠!那脸皮是真的还是假的?莫不是那次在御花园里遗留下来的历史问题?

似是看透我们心中所想,男子略表歉意的微微一笑,伸手扯下了脸上的薄膜。

“啊——”思云惊呼,伸手指着他,说不出话来。

“思云妹妹,很久不见了。”

…………

……

半个月后,秦风的身子总算是康复了。

出于对老爹的愤怒,还有老妈正在和老爹冷战,家里**犬不宁电闪雷鸣,我只好再次打扰秦风,搬到他家里借住。

思云自然是跟忆寒表哥鬼混去了,据蓝月透露,他们貌似已经进行到手牵手的程度了。

我吐血。我跟如海都没牵过手,就直接滚床单了。反正这事最后也要干的,迟一点早一点又有什么关系。

小心翼翼地喂了一颗剥了皮的葡萄到秦风嘴里,我讨好地帮他捶着腿,很狗腿地问:

“那个,听风楼现在归谁管?”

秦风淡淡地瞥了我一眼,有些不高兴地扁扁嘴。“你爹。”

“……”我无语。貌似,踩到地雷上了。

“听风楼原本就是他一手创办的,他要回领导权也没什么。只是,不让我回去,我很委屈。”说着,粉嫩的唇不满地嘟了起来,满脸幽怨。

我赶紧递了一杯茶给他消消火。

这厮装大爷,直接就着我的手喝茶,连接都不接。我额头爆出一个青筋。

他舒了一口气,靠在贵妃椅上恹恹地说:“怎么办?你爹说听风楼是你跟思云的嫁妆,要在两个女婿中挑一个做继承人。我该怎么办?”

这关我什么事?我朝天翻了翻白眼。

不想,这小子直接扑上来抱住我的腰,一扯,我步履不稳地倒在他身上,被他抱了个满怀。

“哎哟!”我揉了揉被撞疼的鼻子,可是出声痛呼的却不是我。

“飘云!为何对我这么热情?就算我如今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可好歹也是个一品侯的公子啊!你怎可调戏于我!”

这小子!说什么胡话!

我挣扎着从他身上爬起来,手上也没闲着,趁机揩油,他更是又羞又恼地瞪着我,白嫩嫩的脸皮烧得通红。

靠!他什么时候会对女人的调戏感到害羞了?

没等我想明白,背后突然有什么诡异的生物靠近,一片寒,冷飕飕的,象是背后灵。周围的温度骤然下降。

我立即敏感地回头。

“啊!温如海!你放我下来!”身体突然腾空,我被人夹在腋下朝房间走去。

秦风那幸灾乐祸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如海!记得我上一回告诉你的那件事!”

温如海冷哼一声,嗙的一声关上门,门板弹了一下,摇摇欲坠。

他把门扣死了。我突然觉得寒毛直竖。

他点了我的哑,把我直接扔上-床,然后用布带把我的手捆个结实,又拉到头顶,绑在床栏上。

我蹬着腿踹他,却被他一把捉住,绑了一只在床柱上,另一只握在手中,仔细地把玩,然后变戏法似的,掏出一羽毛挠我的脚板。

哈哈哈——我无声地大笑着,虽然气息尚通畅,声音却是没有的,正方便了某人做坏事。

那绵软的羽毛沿着我的脚踝一路向上,来到令人羞耻的地方,我全身都痒得打抖,却是无力抵抗他的恣意妄为,只得两眼冒着水光,可怜兮兮地请求他放手。

不想,那羽毛撩拨了一会儿,冰凉圆润的指尖突然袭了上来。

心里突然慌乱起来,思绪不受控制的回到那一日,在湖边发生的一切,历历在目。

两汪蓝色的清泉,就象那一池湖水,在我眼前缓缓晃动。教我分不清这里究竟是在室内,还是那时的湖岸。

他是谁?

秦风,还是如海?

突然觉得委屈,眼泪不受控制的掉了出来。

那手指仍不疾不徐的在我的……上滑动着,或轻或重的按抚。

我闭上了眼睛。

正在我尖叫着攀升到顶点的时候,一个火热的硬器突然闯入,完全充实了那种虚无缥缈的浮在云端的感觉。跟那一日,完全不同。

“叫我如海。”一声低喃宛若天籁,直接划破白茫茫的思绪,我的脑海突然清明起来。

“如海……如海……”不知手何时解开了,我抱着他的脖子嚎啕大哭。

“乖,不哭。以后不许再自己做这种事了!”

“嗯,”我点点头,奇怪的反问:“什么事?”

他的脸色绯红,很不自然的说:“就是,自……慰。看你舒服得直打颤,就知道平时你没少干这种事。”

……

……

我咬咬牙。

秦风!我恨你!

第3卷 第35章 真相

“我爹为什么要把秦风打到内伤啊?”

缩在如海怀里,我一边把玩他的秀发,一边漫不经心的问。

“别说你爹了,换作当时是我在场,我也想揍他。”

“为嘛?为嘛?”我拿脸在他光滑的膛上蹭啊蹭的,从他的左边滚到了右边,继续蹭,小手不老实的在他身上。

他一把抓过我的手,按在口。“别胡闹了!我自制力差。”

我立即老实的待着,把腿横到他的腰上。

“他——把你陷于险境,置你的安危于不顾,你爹当然生气。”温如海顿了顿,又补充,“我也很生气。”

“有啥危险的。二皇子武功又不好。”

“可是你打了他两巴掌。光这一条,就可以以下犯上的罪名置你于死地。”他难得的口气有些严肃,伸手揽着我,温柔的在我后背拍了拍。

我抖了抖,耳朵里回响着一个词——

以下犯上……

死秦风,居然敢把我推上前线当枪使。

“可是,那皇子派人暗杀我,我终日惶恐不安,孩子这才没了的。不打他我不解恨。”我不满地扁扁嘴,伸手拨弄近在眼前的小红豆。

“可是,没有证据吧?”

“秦风说,那些参与暗杀行动的武林人士愿意指认!上次那个尉迟什么的,不就是个很好的证人么!那些被控制的家眷也可以指认啊!”手指揉啊揉的,那半透明的粉红色豆豆终于颤巍巍的顶起来了。

“那些恶徒虽然被我们抓住了,为了保命他们可以顺着我们的意说自己是二皇子派来的,可是,一旦我们把他们交给官府,他们也可以反咬一口说他们是太子的人,在为太子办事。然后在刑部审讯之后再畏罪自杀,来个死无对证,那不就坐实太子的罪名,让太子背黑锅了吗?弄不好,还会让人误认为是太子杀人灭口呢!”

“还有这等事?”我的手停下了。“可是秦风跟我说——”

“秦风虽然有人证,可是证据链条并不完整。”温如海低叹一口气。“他还缺一环,就是,要抓到二皇子身边的亲信。这个人,必须是他最信任的人,是他另外培养的心腹,让人一看到就绝对跟太子沾不上边。”

“所以?”我脑子有些模糊,似懂非懂。

“所以,秦风才会教唆你去打二皇子两巴掌,把那些事情抖出来,逼他出手。”

“可是,这跟我爹又有什么关系?”

“你爹原本想放二皇子一马,不要把他逼上绝路,你母亲不知怎的,在这一点上与他意见相左。想来当时你母亲已经知道孩子的事情了,而你爹还被蒙在鼓里。他们两人在大殿上窃窃私语的时候教秦风给听到了。”

“怎么可能!离那么远!他们又讲得那么小声!”我有些不敢相信。老爹跟老妈交谈的时候,声音小得我本就听不到!还以为他们在用唇语交谈呢!

“秦风有个绰号,大概很少人知道。还在师门的时候,他曾被人戏称为顺风耳,耳力自然是常人所不能及的。只是,到了江湖上,他很聪明的把自己这个优点给隐藏下来了。”

“哦——”难怪,那天他能听到五里地之外的马蹄声。

“后来——”

后来,那二皇子真的坐不住了,借口上厕所,派了心腹前往那些武林人士的落脚点,欲把他们赶尽杀绝,以绝后患。之后,他又飞鸽传书给那些监视尉迟风等人的家眷的杀手,让他们把那些手无寸铁被监禁起来的无辜者杀了。不想老爹跟出去之后,立即联络了自己的旧部,监视二皇子手下的动向,趁那些人行事的时候一网打尽;传信的鸽子自然也在飞越城头的时候被人给打下了,取得了二皇子的手迹。可也有几个硬气的杀手发现情况不对,立即用匕首抹脖子或是吞毒药自尽。之后,来不及自杀的那些全都被卸了胳膊腿脚,下巴生生被弄脱臼了,让他们求死不能,只等着接受审问。

总之,现场那叫一个混乱。幸好那些受胁迫的武林人士并无大碍,只有个别吞不下这口气的硬汉在跟二皇子的心腹混战的时候,受了点伤。

其实,他们也不想害人的。只是愤怒而已。

据说他们的眷属还在老家,之前看守他们的杀手们没有接到命令断然不敢动手,老爹已经秘密派人前往营救了。

“难怪,我说那天老爹怎么上一个厕所就去了大半天时间,天黑了都不见回来。”我的手指无意识的在温如海前画圈圈,顺便捏了捏那可爱的粉点点。“可是,这件事,原本正是秦风要做的吧?”

“秦风在京城的势力不足,他能借用的只是太子的人脉,还有四大家的公子私下交好的对象。”温如海把手覆在我的手上,摩挲着我的手背。

对哦。他的两家青楼刚开张不久,情报工作也只是靠以前留守在京城的线人来做。

“秦风虽说是司马前辈特意培养的听风楼的接班人,可并非真正的原听风楼主指定的接班人,所以,按听风楼的应急机制,他只能算是代楼主,掌握全国各地据点和人员动向,唯独缺了京城的部署。比起你爹的手腕,他还差了些。也许是心高气傲,或是年少气盛,有些急功近利了。总之,京城的旧部还牢牢的掌握在你爹手中,秦风甚至不知道京城的据点有多少个,又有多少可以调用的人马。只是他隐约知道,听风楼在京城的势力,就象一潭深不可见的池水,他却只能站在边上看着,触不到。”

靠!秦风的权利被架空了!

可怜的娃……

“我一直以为,司马前辈是前楼主。”我把手滑到他肚皮上,轻轻的画圈圈。

“司马前辈在一次酒后只说是代人管理,秦风这才起了疑心。因为,司马前辈貌似对楼中的许多事情也不太上心。秦风一成名,他就把所有的事情都丢给他了,唯独专心搜寻十五年前失踪的那个人。而且,听风楼有一条禁令,就是禁止楼众饮酒,怕饮酒误事,偏偏司马前辈是个嗜酒之人。这样的人,如何服众?”

“那怎么会怀疑到我爹头上?”

“你认为,倾听风楼之力都查不到来历的人,会没有问题么?”温如海我的头发,亲了亲我的额头。

“那个,他不会是用我做诱饵来逼我爹出手吧?!”

“大概,原本这就是他的意思吧……”温如海说得也有些不确定。“所以,他事后找到我,让我替他跟你道歉。”

我扁扁嘴。真没诚意!“他怎么不亲自向我道歉。”

“他从来不向女流之辈低头。”

我吐血!

秦风这个臭小子!太别扭了!

“那,我爹究竟是什么来头?”这个才是我现在最感兴趣的!

“不知道。秦风一直都不到你爹的底牌。除了知道他是前前任武林盟主,却在夺下盟主之位的那一天立即举荐宋沐文(宋忆寒和宋逸湘的老爹),把他推上盟主之位,而后他就在江湖上销声匿迹了。听风楼关于这位神奇大侠的资料也很少,只知道他是凌铁山庄铁老夫人的长子,下有一弟一妹,生父不详。再加上他带着你在那个世界生活了十五年……”

“等等——生父不详是什么意思!”我爬起来,把他压在身下,虎视眈眈地瞪着他。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温如海抖着小心肝,轻拍我的腰侧,算是安抚。

我咬着大拇指。

莫非老爹是私生子?

难怪他的脾气那么古怪!就是欠了父亲的教导!那我岂不是没有爷爷?

过了一会儿,我放弃了自己的手指,咬着那片白皙平原上的一抹粉色,啃得那小红点拔尖拔尖的挺立,上面沾染了亮晶晶的口水,更添妩媚。

既然是我想不明白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车到山前必有路。

咬完一边,再啃另一边,直啃得某人娇喘连连,身子老是拱起来蹭我。那滑腻腻的冰凉的手,也很不客气的上我的……

我直起身,跪坐在床边看着他的娇态,伸手弹了一下硬邦邦的那啥,那透明的泪珠立即由顶端滚落下来,滑到细腻光滑的肌肤上,一片靡丽的色彩。

我俯身,在那可爱的小如海上亲了一下,泪珠滚落得更欢快了。

看着他满脸绯红,双目半张半阖,难掩欢愉的神色,十分秀色可餐!我咬咬牙,突然蹦下床,捡起自己的衣服飞快的罩在身上,然后跑到门边开了锁,打开门窜了出去。前后动作连贯,一气呵成,不到半分钟时间。

温如海傻了,蓦地睁大了幽蓝水润的眼眸,张着粉嫩嫩的淡紫色薄唇,说不出话来。

我站在门边,奸笑道:“听说,你挺喜欢自——慰的,看你刚才舒服得直打颤,就知道平时你没少做这种事。所以,还请自力更生吧!一只手不够就两手一起抓吧!”

话音刚落,一个枕头朝我丢来,我立即夺路而逃,还体贴的为他关上房门。

扑的一声轻响,枕头撞到门板后落到地上。

“飘云!我跟你没完!——”

一声嘶吼,响彻云霄。

哦哦哦——某只欲求不满的野兽发飙了!

我裹紧身上的布料,忽视院子中凉亭里那几个熟悉的身影,转身跑到隔壁房间去了。

然后,一个红色的身影被我扔了出去。

宋逸湘站在屋檐下,瞪着紧闭的房门,紧抿着唇,双手提着裤子。

亭子中传来几声讪笑。

“秦风!借绳子。”他毫不在意的提着裤子朝凉亭走去。

“呀!表哥(三哥)!真讨厌!”思云跟蓝月捂着眼睛跑了,秦雅也赶紧满脸绯红地带着自己的丫鬟退下。

“靠!你也太随便了吧!简直是没有羞耻心了。”宋忆寒又气又恼地瞪着自己的弟弟,眼巴巴的看着思云跑远了。

“我又没露什么!要说到羞耻心,你比我更没有那东西吧?而且,羞耻心能当饭吃么?”宋逸湘气势汹汹地反驳。

宋忆寒哑口无语,闷头喝茶。

秦风笑笑,看了看那紧闭的房门,估着如海也差不多该完事了,便朝另一个喊道:

“飘云!把你表哥的裤腰带拿出来!好端端的,解手还遇上你这样的悍妇,尿都憋回去了!”

十秒钟过后,“嗙”的一声,衣衫不整的两个人踹开门走了出来。两人对视一眼,胆小的那个立即缩了回去。

温如海立即奔过去,在房门关闭之前硬挤了进去,然后关门落锁,只听房间里传来某人歇斯底里的尖叫,貌似被揍了。不一会儿,那条红褐色的裤腰带被扔了出来。

秦风笑笑,抛出白练,把那腰带扯过来,递给宋逸湘。

“他们这样,不会出事么?”宋忆寒满脸羡艳。

“偶尔闹着玩。”秦风自己斟了一杯茶。“基本上是四五天才闹一回,也不算太吵。”

“你就这么喜欢听墙角?”宋忆寒脸黑。四五天一次……自己都有几个月没找女人了。呜呜——思云太保守了!现在才准许他搂着那纤腰一会儿!还只有五秒钟不到!再接下去的步骤还有亲亲(嘴巴以外的其他地方),接吻,离XXOO还有很长一段距离啊!不知那些套套到保质期了没有……

唉,他怎么这么命苦……

秦风白他一眼,嘻嘻笑道:

“我就算是住在离他们最远的院子里也听得到奇怪的声音,想不听也不行啊!天天看小妾们弹琴跳舞,我更肾亏,不如听墙角。”

宋忆寒恨得咬牙。

“他们这么闹倒是亲热,可是,舅舅跟舅母这些日子闹得才厉害,真不知那老两口有什么好吵的?这都多少天了!”宋逸湘发牢骚。要不是那两个不负责任的又把表妹丢了出来,他也不会被母亲留下了。

“今天已经不吵了。听思云说,舅母卷了钱财自个儿跑了。”宋忆寒有些无奈的摇头。

“啊!”一声惊呼,一个人影冲到他们面前,坐下。

“我妈为什么要跑?”我端起秦风面前的茶,一口干尽。“什么时候的事?”

“今天凌晨。”宋忆寒继续汇报着从思云那里听来的小道消息。

温如海整理了衣着,跟着出来了。“不是说床头吵架床尾和么?怎么闹成这样了?”

“对啊!而且,舅母跑不过舅舅吧?”宋逸湘满腹狐疑。

“可是,舅母有很多药,都是魔君给的。放倒十个舅舅都没有问题。”

温如海默。自己母亲跟赵敏的关系非一般的好。

“他们到底在吵什么啊!”我实在是想不明白。更为难的是——

“这下我要去哪里住?”

“继续在这里住吧!伙食费给我记着。要不,当我的贴身丫鬟来抵消?”

我跟温如海恶狠狠地瞪了秦风一眼。

“你爹下手真重……”秦风揉揉口,轻咳一声,皱眉。

我继续瞪他。装,装,我让你装!

“好好,我认错。那天是我不对,把你推到浪尖风口上了。可我也好生把你将养着半个月了不是?天天燕鲍参翅的轮着吃,我都穷死了……”

我朝他伸手。

“干嘛?”他一脸戒备。

“继续让你穷,我要逛街。钱,银子,银票。拿来。”

“我没有……”秦风装软弱。

“你开的青楼不赚钱?”我凶他。

“你爹接手了。”他可怜兮兮地看着我。

我无语。

唔,貌似,秦风最近被剥夺了很多权利。还被皇帝老子禁足了。

我转向忆寒表哥。这小子果然大大方方的掏了一张一百两的银票给我。

我拖着温如海屁颠屁颠的走了。逸湘表哥自然是跟着我走的,忆寒更是迫不及待的找思云去了。

一下子,人走了个干净。

桌子上的茶水逐渐失去原有的温度,变凉。

秦风倚靠在美人靠上,再次捧起了书本,思绪,却飘向了半个月前,他受伤的那一天……

…………

……

那日自己醒来,却是在太子的寝。

而他也看到了太子的真面目。

果然是自己一母同胞的兄长。只是,他的眉宇间带着些许郁,显得整个人有些沉,不好相与,甚至那致的杏仁脸比自己还要清减些,想必是里的生活不好过。

两人什么话也没有说,就这么静静的对视了一刻钟,直到女前来敲门送上汤药,太子才重新带上面具,接了汤药过来,用银针试过了,又倒了一点出来给窗子前的鹦鹉饮用,一刻钟后鹦鹉无事,这才敢让自己服用。

秦风突然觉得莫名的悲哀。自己在家里吃饭,可从来都不用防备这么森严。

服用完汤药躺下的时候,他抓着太子的手,略显疲态的说:“我会助你。”之前没有答应皇帝,是因为他也不想搅进后夺嫡的浑水中。可是现在,他却不得不重新思量了。毕竟,血浓于水。也许他不一定是皇帝的儿子,可肯定是自己的哥哥。

太子的处境相当不妙。只要他们的身世一曝光(难保皇后不会这么做),太子必定被废,甚至很可能因为怀疑他血统不纯正而招致杀身之祸。不但太后不容他,朝臣更不会支持他!

混淆龙脉,这可是诛九族的重罪!

秦家一家老小,加上老家的宗族长房一脉,旁支两脉,全族上下840多口人,都将因这场突变而被赶尽杀绝!

他相信那个狠戾的皇帝绝对做得出来,那个自私到顶点的男人……

自己倒突然希望,他们真的不是他的后代。也许,秦少言做他们的父亲,才是最合适的。只是……沉香已死,当年的事亦死无对证。想起来,自己的母亲才是最狠绝的!让两个男人为她抱憾终生,却始终紧咬着孩子的身世秘密,带入黄泉之下……

事已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他们也只有为自己做好万全的准备。

大概是看出了他的担忧,宇文锐拍拍他的手,安慰道:

“莫怕,一切有哥哥。”

秦风差点没被噎着。

第一次,有人以哥哥自称……还带着满脸的宠溺安抚自己。

自己小时候,也是这样逗秦雅秦颂的吧?他的神情有些恍惚。

“我直接统领两路护龙卫,必要的时候可护我安全。”宇文锐坐在床沿,为他擦拭额头浮起的汗意。

“那次赵敏和凌文宇遇袭——”

“不是我做的。”不待秦风说完,宇文锐立即否认。“那个时候我还在黄河河道沿岸救灾,不能分心。而且,杀了他们对我没有好处。”

“可是——”

“那些杀手虽然是里的禁军,却不是我麾下的。”宇文锐相当聪明,每一次都赶在秦风出口询问之前把话说全了。

秦风扁扁嘴。“我说两句话不至于会气短吧。”

宇文锐笑,“可是震动到口,毕竟会不舒服吧?”

秦风乖乖闭嘴了。难得遇上一个比自己强势的。当然,那个红得一塌糊涂的冰山除外。那座冰山一向都很强势。

“皇后也有私下调动禁卫军的能力。”宇文锐伸手拨开沾在他脸颊上被汗湿了的发丝。

“能力?”秦风捕捉住重点。

“后是没有这个权利的。可是,皇后有这个能力。”宇文锐点点头。“李氏一族效忠于帝后,不手皇子们夺嫡的事。他们也许不会出手帮任何一个皇子,可是,京畿护卫统领却是已故李贤妃娘娘的亲弟弟,你想,皇后想借点人帮她做点事,李统领会不答应么?只要不是冒犯了皇家的权利,在江湖上杀一两个人,也是轻而易举的事吧?”

秦风默。

“事后,皇后会把这一切都推到我身上,说是护龙卫干的。”宇文锐笑着,却笑得有些森寒。“只可惜,原本要派二皇子去做河道监察使的,被我抢下了。所以,那一次暗杀,即便凌文宇能认出是里人做的手脚,却也无法扯到我身上。”

秦风突然觉得有些冷。看来,这个哥哥跟自己比起来,那险恶毒的心肠丝毫不比自己逊色。

唔——他确实承认自己有些险恶毒……

“他们暗杀飘云,只是要给凌文宇一个下马威和警告。毕竟,思云身手不错,警觉高,凌夫人又时刻看着,不易下手。只有不会轻功,武功又是半吊子水平的那个笨丫头,再加上她身边跟了个武功也不怎么好,还和静玉妹妹纠缠不清的傻小子,下手的机会总要多些。总之,万一他们出事,静玉也脱不开干系就是了。正好可以混淆视线。”

秦风汗颜。那些人本没把他跟宋逸湘放在眼里。只要派出一堆高手,缠住他们,那两个笨蛋还不是手到擒来的事。毕竟,只要提早防备,温如海的毒药也不构成威胁。

“可后来,为什么又不杀那丫头了?”

“因为留着活的比死的更有用。”宇文锐拧了一条湿毛巾,轻轻擦拭秦风脖子上的汗意。

秦风想了想,立即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凌文宇身上有什么东西是他们亟欲想要得到的?”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事情。”

宇文锐自在地拿起一个苹果,检查上面有没有针孔,又嗅了嗅有无药水的味道,然后泡到水里用力搓洗一下,又用煮沸的开水烫过,这才风干了,用自己从不离身的匕首削皮。

“莫非,十五年前……”秦风联想到事情的前因后果,思绪豁然开朗。

“是啊,十五年前我才六岁呢,即便有心想要指使禁卫军暗杀他,怕是也没有这个能力吧?”宇文锐笑得那叫一个……刺眼。

秦风想到自己偶尔也会露出这样险恶的笑容,全被飘云他们看了去,不由有些心虚。

“江湖上的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听风楼的记录里,甚至没有十五年前那一次暗杀事件的调查记录,就象是被人刻意抹去一般。可是,太子的情报甚至比自己的还要全面,为何?

“因为我是太子啊!有些事情,自有人向我汇报。”宇文锐削了一片苹果递到他唇边。秦风张口咬住,把那酸涩的滋味咽下。

“皇家有一个很大的情报机构,专门培训特务,窃取天下人的秘密。只要皇帝想要知道些什么,派特务们去调查就是了。只有掌握了别人的弱点,才能让那些人为你卖命。而且,那个情报组织必须是天家最信任的人来领导。我估计,应该是某个王爷。不然交给谁都不放心啊!”

闻言,秦风突然愣住了。

又一片苹果递到唇边,他嚼了嚼,食不知味的咽下。

王爷……

心,莫名抽痛。

他从来没想到这一层关系。

一直以为,听风楼是江湖上最大的情报机构,却忽略了它存在的真正意义:谁最需要它?当然不是那些草莽之辈。

一直以为,江湖就是江湖,朝廷就是朝廷,却忘记,朝廷从来都很忌讳江湖的存在,听风楼能够在江湖上屹立不倒,又何尝不是与朝廷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一直以为,听风楼从来不涉及天家的事情,是因为不想惹麻烦上身,谁又料到,那是统治者刻意为之?那个……真正的听风楼的主人……

他无力的阖上眼睛。

突然觉得很累。他讨厌被人利用。

凌文宇……宇文凌?抑或是——宇文凌云?

算你狠。

之后,他睡得迷迷糊糊间,貌似有人进来,周围气氛很凝重。

“这就是那孩子?”

太后的声音,有丝诧异和惊喜。

“天哪!真是跟太子一模一样啊!”赵敏惊呼。“怎么……怎么会是双胞胎?我以为老天独爱我一个,给了我一双女儿,却忘了眷顾表哥呢!”

这个女人……真会装。

“太后!不要听信他人谗言!他们不是龙脉!他们不是皇上的孩子!他们是临安侯的孩子!”皇后歇斯底里的尖叫。“日子本就对不上!临安侯大婚之后九个多月,孩子才出世!正好跟臣妾同一天临产!就算皇上之前怎么宠爱那名女子,那也是过去!之后皇上并没有再见过那名女子,婉容公主可以作证!”

“皇上,皇后说的可属实?”太后的声音冷了许多。血亲果然还是排在第一位的。

“可是,婉容表姐都逝世那么多年了……”赵敏小小声道。意思是:死无对证啊!

房间里突然安静下来,静得只听到秦风重的喘息。

良久,才听到衣料悉悉索索的声响。

“太后恕罪。”大家都没有料到一国之君会突然下跪,吓得所有人都跟着跪下了。

“父皇(皇上)!”

太后也震惊地呆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婉容成亲那日,我喝高了,误闯新房……”

“谁的新房!”太后怒斥。

“……沉香的……”皇帝犹豫了很久,终于鼓起勇气说出这个埋藏在心底二十多年的名字。

“你……你这个……”太后颤着手,指着他,却怎么也说不完整。她总不能骂自己的儿子是畜生吧?

“姨母!”赵敏赶紧上前一步扶她坐下,抚着她的后背安慰道:“您莫气坏了身子!”然后又转向皇帝,“表哥!你真是禽——秦风的生父?”她硬生生的把“禽兽不如”这四个字吞回肚子里,很伤身啊!

“这,还有假么?”皇帝站了起来。“太后如若不信,可以传唤当年被派遣到临安侯府侍奉公主的人前来对质。”有些人是随着公主出嫁,安排到秦府的,在孩子出世当晚被杀了几名,可也还剩下差不多一半人知道新婚当天的事情。只不过在孩子出世以后,沉香突然失踪,临安侯说留着他们在空落的院子里也无用,就把他们遣送回来了。

太后觉得事情很荒唐,可是,一国之君又岂敢拿自己的亲生骨当儿戏?!当下便信了七八分,却又落不下这个面子,只冷哼一声,别过脸去,不语。

赵敏赶紧给她奉上香茗,适时提点:“那秦家,祖上也不见有谁得了双生子的,连外家也全无这样的好事。倒是姥姥家云家,先祖有诞下双生子的先例,还不止两三位老祖宗沾了这等喜庆呢!我看哪,皇帝表哥和我,都是得了祖上的荫庇!子女成双成对降世,这是别人家烧高香求也求不来的!皇姨母又何必为这两个孩子的出身烦恼?若是皇姨母看不惯,不喜欢,大不了把他们赶出贬为庶人就是了!”

这一番话说完,尽是给云家脸上贴金,云太后自然气消,心里更是全信了,当下很不赞同赵敏的提议。

“谁说哀家不喜欢,要赶走他们了?我只是……”

“甥女知道!皇姨母是喜欢他们,希望他们留下来!”赵敏立即笑眯眯的接话。

太后知道自己又被外甥女算计了,指着她的额头嗔道:“就你嘴贫!”

皇帝松了一口气。

“算了,别打扰这孩子休息,到外边说去。”太后扯了赵敏的手就走。

一旁的皇后看到自己指责太子混淆龙脉,要废掉太子的计谋失败,急忙跟在太后身后。

“太后,智儿也是皇上的亲骨啊!为何又要对他如此残忍,把他关押起来,严加看管?”

太后在外间的软榻上落座,不解地看向皇帝,“有这等事?”

皇帝怒斥:“那个逆子!居然在京郊包了一家农庄,狎玩娈童,还使尽种种极端龌龊的下作手法!实在是让人看不下去了!”说着,他看向皇后,冷嘲道:“那日皇后与朕一同前往,亲眼目睹,莫非皇后忘了不成?”

“京城的王公贵愦,高官富户豢养娈童的也不少见,为何独独针对智儿——”

“闭嘴!你自己做过什么事情自己清楚!智儿如今变成这样,全都是你的纵容和宠溺害的!现今他才出来两天,却又不知所踪。你说说,这个儿子,你是怎么教的?”

“皇上!臣妾冤枉!”皇后泪眼涟涟,立即叩首。“求太后为臣妾做主!臣妾一心养育皇子,全心全意为皇上打理后,从未偏袒过谁,后妃嫔雨露均沾,从未有人争宠、暗地里使绊子,臣妾何错之有?”

太后有些动容。

确实,这十多年来,自吴后掌管后,没发生过任何一个皇子公主妃嫔意外死亡的事件,就连滑胎的事也极其罕见,堪称宇国开国以来最安全和稳定的后了。

她抬眸看向皇帝,神色有些松动,遂开口道:“皇上……”

“太后,”皇帝立即截住她的话语。“那是因为朕跟她有过约定。”

太后错愕地看着他们。

“当年锐儿和智儿出世的时候,李妃已难产身亡,连着腹中的胎儿也一并……辞世了。”

“什么!”太后震惊地站起来,却又双腿一软,堪堪坐下。赵敏赶紧扶稳了。

“所以朕才自作主张把沉香的孩子接入皇。可是作为皇长子,没有母亲的庇护是不行的……”

之后皇帝允之以后位,吴氏这才把两个孩子都认了下来。可是为了安抚李氏一族,不能跟他们说大人孩子都没有保住,只好把迟一些诞生的二皇子说成是李妃之子,交由吴妃——也就是现在的吴皇后抚养,这样即可保证李家的忠诚,又为吴妃获得美名,为其日后登上后位确立良好的口碑和奠定坚实的基础。

哪知,皇子逐渐长大,皇后却有了扶自己的亲子为下一任皇帝的心思,便打起了太子的主意。

“皇后,事情可是这样?”太后严厉地问。

“太后!臣妾绝对不敢存有这样的心思!定是有人污蔑!求太后明察!”皇后哭得泪眼涟涟,好不凄楚。

“莫非皇后忘记当年李妃是怎么死的?”

皇后错愕地抬头,满脸不解,“皇上这是什么意思……”她的脸色微微发白。

“传——证据。”皇帝的脸色有些痛苦,带着一丝悲愤。

之后,御医院的医正调出了二十一年前的档案,上面详细的记录着李妃娘娘死前服用过的药膳和补品。

那些东西都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李氏的身子单薄,体弱虚寒,不能服用大量补品,只能注意饮食健康,小小的调剂一下,象这样日日喂服,难免上火,会给身体造成很大的危害,继而难产。

赵敏立即明白症结所在。

说白了,这就是不注意饮食而引起的妊娠高血压。李氏绝对是突发脑溢血死亡的。

想不到,杀人也可以通过这种隐蔽的手法。

靠,当年没进算是做对了,不然,她自己都没有把握斗不斗得过这个皇后。

思及此,赵敏看向皇后的目光闪闪发亮,肃然起敬。这个女人,是为斗而生的。

结果皇后哭诉,说自己并不知道李氏不能服用补品,只当是人踩低就高,都把好的端给了自己,冷落了李妃娘娘,便吩咐御膳房做了同样分量的膳食和补品送到李妃的寝。

太后信了,只怪那御医昏庸,没尽到保护龙嗣的责任。可惜当年替李氏保胎的御医数年前已经仙逝,此事无从考究,只好作罢。

而后,皇上又抖出皇后唆使婉容公主毒害沉香的事情。

当年婉容不得夫君宠爱,经常进陪太后、皇后聊天。皇后曾向御医讨要一份宁神的方子,只说自己夜间烦躁,失眠。御医便给她开出一剂药方,说是有凝神定气的功效,只不过,是药三分毒,不能过多服用,过量服用的话,也许会长眠不醒,重症者会造成死亡。这一个方子,在御医院的档案上留有底,并注明了年月,正好是在沉香死前半个月的事情。

而沉香,正是因为过度服用安眠汤药造成死亡。那药渣的成分,跟御医开给皇后的一模一样。

可是,这也只能说是一种巧合。

当时也许沉香晚上确实睡不着,也许秦少言在婉容面前提了一下,也许婉容无心问了皇后,皇后就把这样一个方子给了她,之后为何会加大了剂量,导致沉香死亡,已无从考究。

因为,在沉香下葬之后的第二个月,婉容公主也跟着去了。也许是心虚内疚,也许是积郁成疾。也许……猜测有很多种,可事实只有一个:药方是从皇后手里拿来的。因为民间的大夫,不会开出其中几味名贵的药材。

听完皇帝的控诉,赵敏对皇后更加崇拜了。

靠。连安眠药杀人都用上了。

房间里安静得可怕。

“再有,便是十五年前的事。”皇帝突然开口。

赵敏一愣。

秦风突然睁开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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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卷 第36章 结局一

秦风突然睁开了眼睛。

只怪自己想事情想得太沉迷,居然忽略了周围的动静。

待看清站立于自己面前的男子,他不由浮起一抹苦笑。

即便自己完全清醒,或是身体处于最佳防御状态,怕是也无法抵挡眼前男子突然出手吧?更别指望守护在院子周围的护卫能够拦下他了。

他立即起身,朝对方作揖,朗声道:“晚辈见过凌前辈。”

凌文宇脸色郁,浑身散发着一股怨气,直直地瞪着秦风,一副恨不得把他的骨头拆了的样子。

“前辈请坐。”秦风恭恭敬敬地把软榻让座给这只心情不太好的老虎。

凌文宇毫不客气地坐下。

“你跟你婶婶说了什么?”语气十分不善。

秦风正在为他斟茶的手一顿,又继续斟了八分满,这才把茶壶搁在小火炉上。

他掂起湿毛巾擦了擦手,嘴角浮起一个好看的弧度,低声喃了一句:“婶婶?”

“别装了。我想你心里清楚我们的关系。”凌文宇的心情很不爽!

“不知晚辈跟前辈又是什么关系?”秦风满脸诧异,故作不解。

凌文宇额角爆出一个青筋。

“秦,风!”他咬牙切齿道。

“凌前辈既然唤我秦风,应当知道咱们之间——没什么关系吧?”秦风闲适地笑笑,接着又化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把扇子收起,一下击在掌中,满脸兴奋地说:“还是说——前辈看上晚辈,欲招为女婿?如此——”说着,他收起玩笑,起身整了整衣冠,朝他恭恭敬敬地行礼。“如此,晚生见过岳父大人!不知岳父大人打算许配哪个女儿与晚生?”

凌文宇崩溃。

他一把拎过秦风的衣领,两人鼻尖对鼻尖地相互瞪视。

“你想乱伦?”

秦风嘴角抽了抽,嗫嗫着说出一句:“不想。”

“那你还敢唤我岳父?”

秦风眼皮跳了跳,扁扁嘴。“可是,你们家没退婚……”

凌文宇怒,咬牙切齿道:“明天,我会让管家把秦家的聘礼退回来!”

“理由?”

“……”

“总不能说咱们是叔侄关系吧?”秦风适时点醒。

“唔,让我想想……”象秦风这么出名的人,冒冒失失的推掉他们家的聘礼确实不像话,会给临安侯府带来麻烦的。XX的!当初敏敏接下聘书的时候怎么就那么爽快!

“所以,还是赶快把思云也嫁出去才好吧?这样两个人都有主,男方身世背景强大,别人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说:晚生福薄。”

凌文宇眯了眯眼。“思云?嫁给宋府的那个花花公子?”

秦风刚想点头,对方又立即答道:“我不同意。”

秦风知道他顾虑的是什么,解释道:“忆寒只是年轻气盛而已。总不能让一个大男人天天憋着。再说了,前辈成亲之前,怕是也尝过不少女子的曼妙滋味了吧。”

凌文宇被噎着了,脸色了。

他放开秦风,把他推倒在软榻上,拍拍他的肩膀。秦风全身绷紧,凝神,运气。

凌文宇看到他全身戒备的模样,笑得有些局促。

“我只是弹掉贤侄肩膀上的灰尘而已。”说着,伸出两个指头弹了弹秦风的肩膀。秦风只觉得手臂一阵发麻。

“不劳前辈大驾。”秦风欲哭无泪。妈呀!这是威胁!赤果果的威胁!

“唔,贤侄身体尚未完全康复,还是不要乱动的好。”话音刚落,身上一沉,秦风发觉自己已经动弹不得了。

怎么感觉,眼前这名男子在吓唬他,就象他吓唬飘云一样?

唔……果然,虎父教不出犬女,平时拿飘云当玩具,果然是不对的!现在遭报应了吧?

他咽咽口水,小心翼翼说道:“不知前辈来找晚辈,有何要事相商?”这一回,态度恭谨了许多。

凌文宇俯身看着他,暗中赞许:识时务者为俊杰,秦风不笨。

他也正了神色,问:“那天,在我离开的那段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赵敏是不是听到些什么传言?”

秦风犹豫了一会儿,道:“那天,皇上道出了十五年前,皇后擅自调用李氏家族手中兵权,暗杀一位江湖人氏……”

凌文宇那双漆黑的瞳孔蓦地收缩。

他喃喃自语:“竟然是她?”

对于凌文宇的反应,秦风丝毫不感到意外。

“晚生知道前辈不欲追究过往,想必前辈心中也清楚,当年的事情跟皇脱不了关系。只因着血缘这一层关系,您才看开了的。从前辈对二皇子殿下的态度就可以看得出来,您从来都是把天家的事情放在第一位的。”

“是。”凌文宇毫不否认。他当日拍秦风两掌,除了飘云这一方面的原因,也是在恼秦风的刻薄和小心眼,连自己的兄弟都不放过。

“宇文智,可是你的亲兄弟。”凌文宇看着秦风,冷声道。

秦风笑,脸上象是绽开了一朵花,只是那笑容有些冷,原本映照在白日天光下的粉色脸颊,竟似蒙上了一层寒霜,宛若冰山上的雪莲,让人不敢亵渎。

嫣红的唇瓣轻启,秦风轻飘飘的说:“可是,有哪个亲弟弟,买通两百多名暴徒前来捉人,只为了XX自己的哥哥,让哥哥当禁脔的么?”

凌文宇倒吸一口气,猛地退后两步。

半饷,他才艰难地吐出一句:“他……并不知道你是他的哥哥……”

“所以,只要不是兄弟,只要被他看上了,就可以为所欲为?”秦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捧在手心里。冰凉微颤的手心终于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若不完全把他压制下去,让他永无翻身之日,前辈以为,他一朝得势,会放过我么?”他嗤笑一下,冷冷的说:“只怕到时候,世上再无秦风,只不过在某个府邸里多了一个玩偶罢了。指不定,还会连累舍弟舍妹。”秦雅和秦颂,也是十分漂亮的孩子……

想起那天的事情,他现在还有心里影。这样的仇恨,他怎么可能拖着不报?为免夜长梦多,那个人早点死了他才安心。

他的忍耐力一向很好,秋苑那次,已经是极限。只因查不到幕后老板,他才把怒火完全发泄到了那个鸨母身上。如今看来,秋苑应该是二皇子一时兴起自己办来玩的,因为不上心,所以即便被毁了也不心痛。全国不知道还有多少这样的非法拘禁和强迫民女民男卖Y的青楼,又有多少少年少女还处在水深火热之中。

再想到雪儿的乖巧玲珑,混不把这种事当一回事,心底就有一丝隐隐的发痛。

虽说雪儿是一个标准的虐受,可是……在被施暴的过程中,仍然会痛吧?

他无法想象,若是那天自己被捉住,又经历了那些事,现在是否还会如此悠闲的坐在这里晒太阳,还会这么漫不经心地品茗观花赏景?

杯中蒸腾的雾气,逐渐迷蒙了双眼。

“对不起……”

一只温厚的大手抚上他的头,轻轻揉了揉。然后,十几柄轻薄锐利的白玉柄的匕首被放到了桌面上。正是那日暴徒们围攻的时候,他最后一击,用力甩出去的扇柄。

秦风诧异地抬眸,视线直直撞进对方深邃迷离的黑眸中。

“那个——”秦风知道他误会了,赶紧解释。“那个,前辈不必挂心。晚辈没有被那些人捉住,也没有遭遇到你头脑里想象的那些污七八糟的事情。”

凌文宇定住,脸上肌抽了抽。他刚才确实想了一些污七八糟的事情……汗……

秦风深吸一口气,接着补充:“那日,是飘云救了我。此事,还得多谢前辈有先见之明,把飘云放在那深山老林里——特训。”

凌文宇有些囧,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来了。这事,从来没有人跟他提起过。但是,他有些不敢相信。

“飘云?她能从那些亡命之徒手中救下你?”

秦风点点头。“她没有出手揍人,只是冲进人群里抓起我就跑。”

“抓起?”凌文宇脑海里浮现老鹰抓小**的镜头。可是,貌似,飘云比较象那只满地乱跑的小**,秦风才象老鹰。

看着凌文宇正在YY着什么的神情,秦风知道他又想歪了,赶紧换了个说法。

“唔——是扛起。扛在肩上。”

“你有多重?”

“大概,七十多公斤。”

“哦,”凌文宇了然的点点头。“下一回,让她背着150斤的石头特训。”

这下换秦风囧了。

飘云,不要恨我……我只是实话实说……

之后,秦风把那天的事情跟凌文宇大致说了一遍,只是隐去了湖边那一幕迷乱之举。

“我想,飘云不是不会轻功,而是她运用有误。她把我们的纵跃,飘越,提气轻身,全转化为平面的奔跑。”秦风说出自己的看法。

唔……所以,才会跑得比寻常人快么?背着140多斤的重物跑得比一群大男人还快,确实不能用普通人的眼光来看她了。

原来,自己的女儿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凌文宇下巴,在思考着什么。

“还有,前辈可以瞬间击毁一座高丈许,两砖厚的墙体么?”

秦风刚问完话,凌文宇满不在乎的轻笑。“金砖砌的?有点难度。”

秦风被噎着。他扁扁嘴,补充说明:“石头砌的。但是,不能用内力。”

“榔头?锤子?”

“徒、手!”秦风咬牙切齿。

“不能。”虽然是大师级别的人物,可也不会乱抬身价。凌文宇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

秦风有些失望。“我以为,那是前辈特意教飘云的防身术。”

凌文宇愣了一下。“你该不会想说,飘云可以一下子击毁一道墙?”

“确实如此。”

“什么时候的事?”

“刚回到这个世界的时候。”

“定是发生了灵异现象。”凌文宇对答如流。

秦风想吐血。

他突然觉得,这一家子都很有问题,大概受赵敏影响太深刻了,只有思云正常一点。

“那丫头现在在哪里?”

秦风刚想回答说,他们逛街去了,不想凌文宇身后突然迸出一个清脆的声音。

“我在这里。”

凌文宇立即回头,一言不发的举掌攻了过去。

“啊!——”一声凄厉的尖叫,惊飞树上群鸟,一个粉色的人影从亭子的阶梯上飞了出去。

秦风看的目瞪口呆。那不是……

凌文宇收手,只觉一股内息反噬回来,震得自己的手臂有些发麻,直抵肺。

他轻咳一声,凝神运气,把那股内息强压下来,慢慢在体内消化。

然后,一股凌厉的风势迎面扑来。

定睛一看,眼前一团火红,耀眼夺目,宛若初生的朝阳。那微微发红的手掌已经攻至面门。

他立即疾退,跃出亭外,站在二丈余远的地方,打量来者。

在他身后的秦风见势不妙,赶紧滚下软榻,堪堪避开那凌厉的一掌。掌风过处,原本他躺着的地方突然爆裂开来,那坚实的红木化为木屑和粉末,四下飞散;蜀绣织就的软席,就这样子化成团团棉絮和破裂的布片,扑得自己满身都是。

秦风怒吼:“宋逸湘!赔钱!”

一身红衣站在他面前,把他拉起来,检查了一下,确认无事,这才轻轻推开他,问:

“那人是舅舅?”

“不是。”

话音刚落,红衣立即跃出亭外,直扑向凌文宇。

两人在院子里打得飞沙走石天昏地暗,秦风赶紧端了自己的茶具,唤来小厮重新在院墙脚下安了座椅,自斟自饮的看戏。

“恶——”

我抚,蹲在墙脚吐得唏哩哗啦,刚才在街上吃的小吃和点心,全都被那突如其来的一掌报销完了。

“好点了没?”温如海满脸焦急的看着我,又是帮我拍背又是帮我抚的给我顺气,然后拿手帕替我擦额上的汗。可我觉得,全身都被汗湿透了。

呜呜——刚才那一掌太狠了!那个人绝对不是我爹!老爹虽然对我很严厉,在我不认真学习的时候偶尔会揍我,但是他绝对不会对我运气出掌的!那是个冒牌货!

这年头,怎么那么多人喜欢化妆成别人的模样?想犯罪了以后推脱责任么?T***!搞不好老妈就是被这个冒牌货给骗了!

吐得差不多了,终于缓过劲来,我擦擦唇角,站起来,觉得还是有一点闷,又靠在如海身上喘了两口气,接过秦风递上的茶水,一口干完,这才觉得身体有些劲了。

我把温如海推到秦风身边,转身,叉腰,气势汹汹地指着那个冒充老爹的男子,喝道:

“表哥!揍他!把他打得他爹妈都不认识去!我让你冒充!让你打我!”

秦风在一旁窃笑。

“笑什么笑!看我出丑你很开心?”我凶他。“莫非是你故意叫那人打我的?”

闻言,温如海狐疑地看向秦风。

秦风但笑不语,只俯身在温如海耳旁说了一句什么,如海的脸色变得有些晴不定。他抬眸看向我,欲言又止。

我正想威逼利诱,身后一阵风刮过,衣领一紧,双脚腾空,我突然被人凌空带起,转了个圈,面前立即压来一股汹涌的气流。

看着眼前翻飞的艳红色衣袂快速袭来,我吓得六神无主,本能的举掌向外,猛地吸了一口气,憋着。

“卑鄙!”逸湘表哥大喝一声,眼看那一掌就要打向我,他堪堪地顿住脚步,却收不住凌厉的攻势,只好把掌风往外划开,直吹得我衣裙飘飘,差点站立不稳。然后,他整个人就象一只张开翅膀的火红蝴蝶,由着惯,朝我身上直直撞来。

我下意识地伸手抱住他,一股冲势,带着我们两人朝后撞去。

后面不远处,是围墙。

一阵地动山摇,土崩石裂之后,墙上砸开一个豁口,地上也——压出一个大字。

院子中的丫鬟嬷嬷们吓了一大跳,纷纷惊叫着逃避。

我仰面躺在地上,看着白晃晃的天空,有些晕眩。这一下,撞得我好痛……

逸湘表哥埋首在我前,深吸两口气,猛然抬头,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看着眼前那双琥珀色的眼眸,熠熠发亮,正含着一种不知名的火光,我嘴角抽了抽。这小子,该不会以为我毁了他清白,想要灭掉我把?

我拍拍他的肩膀,把他推开些许,喘着气道:“不要、迷恋、姐,姐、只是个、传说……”

谁知,这家伙象打了**血般兴奋,快速爬起来拎起我,使劲摇晃着嚷嚷:

“传说?!这不是传说!你会金钟罩?你居然练成了金钟罩?!快告诉我!你师傅是谁?谁教会你这一招的!”

我被晃得头晕,得瑟着断断续续的回答:“什、么、金、钟、罩?我、不、知、道!”我只有罩!

“原来,我所猜不差,真的是金钟罩。”

身后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惊异地看过去。

靠!那个冒牌货!连声音也装得那么象了!

大概是看我面色不善想骂人,秦风赶紧在那人身后露脸,朝我点点头,说:“这是你爹。”

我立即把酝酿到唇边的脏话咽下,囧——

为啥?为啥?!为啥我爹要打我?!!

我装晕。

表哥盯着老爹,又看看挂在他手上的我,满脸愤慨地朝秦风吼道:

“秦风!你不是说他不是舅舅吗?!”

秦风摇摇扇子,戏谑道:“他的确不是我舅舅。可我又没说不是你舅舅。”

宋逸湘压下怒火。“既然是舅舅,又为何要……”

老爹不答,只是拍拍他的肩膀,呵呵笑道:“年轻人!有前途!真是后生可畏!”然后低头看着地上被压碎了的青石板砖,啧啧称奇。

温如海赶紧把我从宋逸湘手中接过去,满脸心痛,又是帮我擦脸又是帮我拍掉身上的尘土,急得快要哭出来了。“没事吗?”“没事吧?”一边絮絮叨叨的询问,一边帮我把脉,这里按按,那里捏捏的,检查全身上下有没有哪里损坏了。

我挂在他身上,欲哭无泪。“表哥好硬……象石头一样……”

宋逸湘跟老爹一起走过来,听到我的抱怨,回了一句:“表妹好软,好多。”

温如海面色不善,老爹脸黑,秦风望天,装作没听见。偏偏罪魁祸首象是无所察觉,落落大方的坐在我身边,端起茶就喝,满脸好奇的看着我。

“舅舅说他并未教过你这个功夫,你去哪学来的?”

“我无师自通。”我心中暗恨,这人居然可以如此光明正大的吃了我的豆腐还装作一副没事的样子!然后又瞪了老爹一眼。“你居然敢打我!”

“不要怪爹爹出手,”大手抚上我头顶,揉了揉。“我只是没有听到你走路的声音,以为你是假冒的。”

“骗人!”我的声音你都听不到,你还是大师么!

“是真的。”秦风在一旁补充道,“我正跟凌前辈谈话,你突然出声应了一句,把我也给吓到了。若是前辈不出手,我也会出手的。”

“我只是放轻了脚步,偷偷的潜过来听你们在说什么。”我委屈的扁扁嘴。真的,只是比平时轻了一点点!就象掂着脚尖走路那种啦!

“伤着哪里了没有?”老爹终于表示出他的关心,貌似没什么诚意。难怪老妈跑了。肯定是被他给气跑的。

看我抿着嘴不说话,温如海替我回答:“没有大碍,只是被撞疼了,就怕身上有淤青。一会儿擦点药酒应该就没事了。”

谁说没事的!我不满的瞪了温如海一眼。吃里扒里!

“跟我想象的一样。”老爹点点头,眯着眼睛下巴。“你打小就不怕摔,不管从树上掉下来还是从三楼阳台摔下来,地上都被你砸出一个坑了,你只是哭着喊痛,偏偏上医院检查,什么事都没有,周围人都说你福大命大。当初,我还怕你摔坏脑袋了。不过,医药费倒是省了不少。”他不好意思的笑笑。

“我已经摔笨了。”

“哦,你还有自知之明。”众人点头。

我崩溃。

老爹又安抚了几句,拍拍我的头,让我乖乖待着不要乱跑,等他找回老妈了再来接我们,然后跟秦风离开了。

临安侯府,书房。

“如今,可以对我说实话了?”凌文宇淡定的看着秦风。

秦风朝他行了个大礼。“愚侄见过九王爷!”

凌文宇赶紧阻止他这一拜,厉声喝道:“秦风!你要记住一点,不管在任何时候,都要牢牢记住我们的身份!”他深吸一口气,缓缓说道:“我不是王爷,你也不是皇子!”

“晚辈记住了。”秦风脸上的表情平静得无一丝痕迹。

那天……为了大局着想,也为了顾及皇家的面子,太后跟皇帝虽然认下了他这个皇嗣,却只能暗地里许他好处,并载入族谱,暂不对外宣扬。他心里也明白,自己不过是他们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幸好,他不想进那个森龌龊的地方生活。更不想与那些肮脏的人同在一个屋檐下。

思及此,秦风的唇角不由噙着一抹冷笑。

凌文宇似乎并没有留意他的心情,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坐下。

“那天我离开以后,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太子把我扶到东养伤,皇里最有分量的三个人前来探视。然后当着太后的面,皇上把皇后的数条罪状罗列出来,其中就包括十五年前,皇后擅自调用李氏家族手中兵权,派遣数百名禁军刺杀您的实情。虽说当年那些兵士差不多死绝了,可也有漏网之鱼,教皇上的暗卫找着,让他们录供画押,皇后自是百般狡辩,抵死不认。”

“那些人证自然是假的。”凌文宇笑。

秦风有些错愕。

“当年追杀我的人,我已经杀死一半,在我掉下悬崖后,一路追着我们的沐文兄(宋府老爷)看到我遭遇不测,为了泄愤,又杀了另一半,直至只剩下最后五人。那些杀手以思云的命做要挟,沐文兄无奈,就派了含湘(三夫人,凌文宇之妹)一路跟着他们,直至他们安全逃出,才把思云抛给了含湘带回。待三日后宋府派人搜寻到那几人的落脚点时,那五人死了也有两天了。也就是说,在他们逃离杭州之后不久,就被人暗中杀害了。怎么可能留下活口?”

秦风呆了呆,立即想明白了。“婶婶找人来冒充?”

凌文宇无奈的笑笑,“应该是。”

“难怪,皇后会歇斯底里的否认。”秦风双眼熠熠发亮,盯着凌文宇,似是要看穿他一般。“莫非前辈身上带着什么东西,是她亟欲想要得到手的?”

“这个,日后你若有幸接手我的事情,自然会知道。”

秦风有些悻悻然。“我以为你比较中意宋逸湘。”

“呵呵,那个孩子,只知道打架。跟飘云倒是有些相似。不爱动脑子的人,果然比较坦率可爱。”

言下之意,秦风很不坦率,也很不可爱!

秦风不满地撇撇嘴。

接下来,便有另一拨证人指证皇后下令灭了张家满门,抢走一对双胞胎女儿连夜送到凌铁山庄。物证就是当时孩子身上穿的衣裙,皆是贡品中的丝帛制成,每一针每一线自是非凡。

原来,当年皇后自作聪明,认为赵敏深得太后喜爱,中又多有赏赐予她,以赵敏的情,家用定是不同于寻常人家的物品,所以孩子身上穿的,也应当是这些不俗之物。只是她漏算了一点:赵敏很抠,很小气!在孩子会安静的坐下来读书写字之前,平日里穿的都是民间上好的棉布,绝对不会用丝绸和锦帛!用她的一句话说就是:“孩子活泼好动,打打闹闹的一不小心就钩坏衣裙;再说,她们长那么快,一年得做一次新衣,全用贡品多浪费!一切从简!”

所以,在这一点上,皇后露馅了。张氏姐妹(凌倩凌佩)也证实,她们从八岁来到赵敏身边,一直到及笄,日常穿着全都是镇子上买来的棉布,只有逢年过节等喜庆的日子,赵敏才会让她们穿丝织品和锦裙去串门。

而凌铁山庄递交上来的那两套三岁小女娃的衣裙,却是罕见的大红蜀锦夹金线绣百雀的裙袄。据查,当时这些贡品只有四个人拥有:皇后,赵敏,临安侯,长公主。

而长公主的那匹料子当年就做了一套冬装衣裙,里外一共六件,连布头也没剩下多少。临安侯府的料子还在自家库里,丝毫未动。赵敏的那块料子,也给她拿去制成衣裙了,不过只有上下各一件,剩下的料子应该是足够制成两套娃娃裙的,谁知,这个女人却是把上好的锦缎拆开来作了大大小小不同形状的抱枕,这个趣味——实在是很恶俗……

大概皇后得到的情报不详,误以为剩下的料子给孩子做了衣裙,而凌文宇出事那一日,孩子们身上的确穿着大红色的绣金线棉袄棉裙。于是她便忍痛割爱的拿自己的那一块料子裁下部分,给张氏姐妹各作了一套,给自己也作了一套,以晃过后众姐妹的眼睛。

当所有的证据罗列在皇后面前时,她崩溃了。

只不过,这个女人仍是放声大哭,只说是自己同情怜悯赵敏丢失了一双女儿,怕她想不开,就自作主张的去偷了一对来,又觉得孩子的面貌有些差异,便送去凌铁山庄交给老夫人抚育,待过个五六年,孩子长大,面貌与幼时自是不同,赵敏也不会认出来。当时她的考虑完全出于一片好心,只为了让赵敏安心,让太后和皇上放心。她还口口声声的说:她绝对没有想要伤人命!是那些人抢走孩子以后看到张家家境殷实,便起了歹念!

听完秦风的叙述,凌文宇感叹:

“怎么可能!若不杀人灭口,张家自然会在女儿被抢之后上报官府,官府自然会寻人。这一寻人,只怕凌铁山庄会起疑。皇后当然不可能让事情功亏一篑。而且,当年我遇险的事,并无太多人知晓,皇后又从何处晓得?这不是自己露了马脚么!”

“前辈说的是。”秦风点点头。“幸好,当年张家长子已被张员外送去拜师学艺,侥幸逃过一劫。他是第二年春节回家过年的时候,才知道家门遭遇惨事的。之后,他一边潜心学武,读书认字,一边暗中寻访自己的妹妹。”

“那个孩子——可是你宋叔叔数年前救下的那个书生——张道岩?”

“正是。”

“只怕,宋沐文看出那孩子对思云心术不正,便逐了他去。却没想过,那孩子只把思云当妹妹看待……”凌文宇长长吐出一口气。

其实这些事情他只需要让听风楼报告给他即可,可是这些日子赵敏天天与他闹,不给他好脸色,他也不敢偷偷的去见自己的下属,这才错过了这么多的彩。

一想到赵敏那个别扭的女人,他脸一沉——

“赵敏为何会知道我的身份?”凌文宇的语气突然变得严厉起来。

秦风嘴角抽了抽,狡辩:“那一天太后和皇上都在,大家说了那么多,赵敏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不可能!莫说太后不知道我的身份,就连皇后也查不到!这个秘密,只有历代的皇帝在继承皇位的第二天,才由他的影卫递上听风楼的宣誓书!”凌文宇眯了眯眼睛,语气有些森。“莫非——你是歪打正着的猜出来了?”

秦风两眼眯得象狐狸,讪笑:“晚辈怎么可能如此神算……”

“里线报说,皇后被暂时禁足,等候发落;太后跟皇上退下之后,赵敏仍逗留在东,见了你一面。从东出来,她的神情整个都变了。若不是你跟她说了些什么,她如何会知道我的事情?”

“晚辈真的什么也不知道……”

“我看你的身体仍未完全康复,还应该在床上躺一两个月的。”凌文宇若无其事的把玩着书桌上的狼毫,一戳一个洞,一戳一个洞,把上好黄花梨木制成的光滑的桌面戳成了马蜂窝。

“我只是情难自禁的唤了她一声九婶!”秦风立即很没骨气的招供。

凌文宇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咬牙切齿道:

“我也很——情难自禁啊!!!”拳头紧握,嘎啦嘎啦作响。

一阵风拂过,书房门只开合了一下,便不见了他的人影。

秦风软绵绵的躺倒在地上,吓得心脏不受控制的狂跳。只是他很悲哀的发现,他完全动弹不得,也出不了声。直到晚饭的时候丫鬟前来寻他用膳,才大呼小叫着唤人来把公子搬到寝室去。然后,秦风很给面子的感冒发烧,在床上躺了三天。

深秋时节,任谁在冰冷的地板上躺了一个下午都会是这种下场的。

凌文宇,已经是很给他面子了,没让他在床上继续躺一两个月。

又过了数日,依依不舍的送别了温如海,他真的要回去布置我们的新房了,我整个人完全闲了下来。虽说原来就很闲,可好歹还有海海逗着玩不是?现在——

只有那个红彤彤的全身透着喜庆的男人作陪了。思云跟忆寒表哥早就不知道上哪鬼混去了。

“喂!我已经不用你保护了好不好?老是跟着我,你不觉得烦嘛?”

逸湘表哥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不烦。”然后象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事情,他满脸大放光华的盯着我,十分诡异地说:“要不,我们互相丢着玩吧!”

“不要!”傻子才做这种事!自从知道我身上有那种莫名其妙的武功,他就把我丢沙包一样的玩儿!一句话——不怕我摔着!就怕我不摔!

结果出乎意料的,我倒是给他扔出一身轻功来了。虽说仍然很烂,可是再也不用攀墙爬树了!只需要用力往上蹦,再在墙面或是树上轻点几下,就可以站到上面了。顶多稳不住身形再伸手抱住墙头或是树枝。

唔,原来轻功是这样子练出来的。难怪小说上都写:轻功要从小练起!敢情是那些当师傅的只能把小孩丢来丢去,丢不了大人?很有可能啊……要不,等我的孩子五六岁了,我跟如海丢着玩儿?

正无限丫丫着,丫鬟前来通报:

“飘云姑娘,有一位姓张的姑娘前来找您!不知您是否要接见?”

“谁呀?”在这里还有谁认识我?

“小的并不识得。”丫鬟恭恭敬敬的回答。“她只说是姑娘的故人。”

“莫非是舅母之前收养的张家那两位小姐?”逸湘表哥解释道。

“哦。”大概也只有她们了。

随丫鬟出门,看到的果然是凌倩——原名张静娴。

她朝我微微一笑,上前一步,牵起我的手,柔声道:“我们要走了。只想最后见妹妹一面。”

我点点头,有些呆怔。

她长得相当漂亮。杏脸桃腮、雾鬓云鬟、皓齿蛾眉,一身落花水粉裙,更衬得那娇羞姿色,清雅了几分。完全的小家碧玉,跟我不是一个类型的。

我有点小小的自卑。

大概是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也寻回了自己的哥哥,心里踏实多了,她身上原本冰冷凉薄的气势也消散于弥,倒显得有几分和蔼。

张静娴看我不说话,叹气。“妹妹可还在恼静芝(凌佩原名)?”

我摇摇头,笑道:“我只是看姐姐生得好看,有些看出神了。”

她粉腮更添一抹羞色,娇嗔:“妹妹怎的没一时半会安分的!竟说些混话!”

我嘿嘿一笑,“姐姐都要当主母了,怎的还这么害羞。”这个婚事,是太后给她指婚的,听说夫家赵老爷是当朝三品大员,在地方上任职,离杭州很近——不就隔壁苏州嘛!赵老爷的第二子——也就是凌倩要嫁的那个人,也在地方上任职,就在再隔壁一点的杨州任知府,食俸五品。想来,也是为了弥补皇后犯下的过错,才给她高攀了这一门亲事。

对此,张道岩那家伙自然是十分满意的。

张静娴也很满意。只是张静芝……

“哼!”

果然,想什么来什么。一脸愤懑的张静芝正站在巷子另一边,满身怨气。

张静娴不好意思的朝我笑笑,瞪了妹妹一眼。“向飘云道歉!你往时惹的事情还少么!”

张静芝转身,朝巷子那一头走去,嘴里嘀咕着:“道歉可以,可是,我才不要让那么多人看到呢!”

张静娴噗嗤一笑,摇摇头。“这孩子……”然后她有些不安地看着我,以眼神询问:可以接受她的道歉么?

我一点也不介意。那小妞,跟我一样么!做错事认错的时候尽量避开人,怎么可以让不相干的人看到她低头认错嘛!

我若无其事地跟了过去。

待离开她姐姐有一段距离了,这家伙果然顿住脚步,转身,愤恨地瞪了我一眼。

她的目光有些恶毒,我吓了一跳,后退一步。

不想,她突然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朝我磕头。“对不起!”

妈呀!让人这么跪,我会折寿啊!赶紧上前扶起她。“姐姐这是何意!”

她抬眸,目露凶光,眼前突然寒光一闪,朝我口直刺过来。

第3卷 第37章 结局二

她抬眸,目露凶光,紧扣住我的右手,眼前突然寒光一闪,朝我口直刺过来。

“都怪你!太后居然让我嫁给那个什么副将!还在关外镇守边城!我很你!!!”

那充满恨意的尖叫声刺得我的耳膜发疼,眼见那抹寒光已至口,避之不及,我只得本能地伸手抓住。

一阵尖锐的痛楚由口袭来,直击大脑,我立即用力握紧手,阻止那冰冷的事物继续刺入更深。手心冰凉一片,接着倏地一热,一缕缕温热粘稠的体热烫了手心,源源不断地由前往外涌。

我低头,紧盯着心口潺潺冒出的红色,嘴唇张了张,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不远处传来一声尖叫,一抹粉色的身影跌跌撞撞地冲了过来。站在临安侯府门前执勤的几名侍卫见情况不对,也立即挥舞兵器大声呼喝着冲了过来。

手心被利器拉扯得更痛了,皮似被撕裂般,一股力道在往外抽那凶器。

我抬头,狠狠地瞪着眼前被仇恨蒙蔽了眼睛的少女。接触到我的目光,张静芝有些惊慌,却是更用力地往外拔那刀子。

我紧咬牙关全身紧绷着,右手翻转,反握住她的手,收紧手掌,用力一握——

嘎啦嘎啦几声脆响,那张充满恨意的面容突然曲扭成一个可怖的模样,红唇蓦地变白变紫,她大叫一声,手一松,抱着左手跌坐下来,泪流满面,痛得满地打滚,不住的哀嚎。

我盯着自己的手,握成拳,又放开,果然感觉有些不一样。

“气场。”

耳边回响起爹爹到访的那一日,逸湘表哥好心为我作的解释。

“只有在突然遭受外来力道冲击的时候金钟罩才会显示出它的威力。它可以护住你的身体,减缓外力的作用。”

“哇!那我岂不是刀枪不入?”那时,好象,我很高兴也很得意……

“不。锐器还是可以伤到你的。比如刀枪剑,弓箭,匕首,针,尖刺。”那抹红色的人影继续为我答疑解惑。“还有,若是舅舅对你全力一击,完全可以破开你身上的气场,给你重创。所以,内功越是强大的对手,你的金钟罩对他也就越没有作用。当然,如果他只是使出一半不到的力,那些力道会反作用到他自己身上,造成内伤。而你,因为马步扎不好,下盘不稳,一样会被打飞出去。虽然不能重伤你,可是也会让你短时间内感到不适,或是被震晕。到时候再上去给你补一刀,你一样也要完蛋。”

——表哥,有必要对我说得这么恐怖么?为什么非要给我“补一刀”,然后“完蛋”?

那个臭乌鸦嘴……

我太大意了。

以为她们只不过会点花拳绣腿,奈何不了我。以为自己速度够快,可以避开任何攻击。可是,距离太近了……她跪下来,本就是故意引我上前……

果然,相信什么气场组成的金钟罩,不如自己穿上铁罩。

看着左没入一半的刀刃,和自己的一双手,左手是湿漉漉的血色,右手却依旧洁白无瑕,恍然生出一种一脚踏在地狱业火中,一脚却踩在天堂浮云上的感觉。

口流出的血温热如故,身体却逐渐失温。

我的视线有些模糊。

张静娴冲到我们面前,只看了妹妹一眼,立即撇开她,上前一步靠近我,不想有人比她更快,一拂宽大的袖袍,把她推至墙边,跌坐在那满地打滚的少女身旁。

那张漂亮的面容呆了呆,立即惊慌失措地跪地磕头,满脸焦急地说着什么,一旁已经停止打滚却仍是泪流满面的躺在地上的少女似乎痛得失去了辨识的能力,双目无神地看着我们,浑身狼狈。

那抹红得似血的人影紧紧地拥着我,手臂竟有些打颤。

我安抚道:“表哥,别抖了。抖得我……心痛。”说着,喘了一口气。说话也这么累,我是不是不行了?好痛……身体好冷……

红衣表哥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扫向我,眼里怒浪翻腾,充斥着浓郁的酒红色,瞬间闪过一抹嗜血的光芒。

野兽。

我暗骂一声。

不想,他却突然离开我身边,一步一步的朝那姐妹两走去,全身怒火暴涨。张静娴只是抱紧了自己的妹妹,哭着求饶。

我眨眨眼,身体确实不抖了,可是,他都走开了,谁在支撑我?背后还靠着暖暖的物体呢。

扭着僵硬的脖子想回头看看,那人却道:“别乱动。”

清越悦耳的声音。宛若风中飘摇的风铃。

秦风。

暖暖的气息呼出在耳旁,拂动几散落的发丝,撩得我的脖子和面颊痒痒的。

身体周围萦绕着淡淡的茶香味,和着暖煦的温柔气息,把我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的,昏昏欲睡。

“不许睡。”

唇上一痛,有些发麻,我又睁开眼睛。

阳光泻下,眼前的男子俊美无双,淡雅如玉,好似九天上云开月出,江畔边夜淡花明。

我微微一笑,也不知笑出来没有,嘴里轻轻吐出一个名字。

不知叫的是他,还是如海,亦或是别的什么人。

“不要睡……求你……”

脸上有些温热的湿意,沿着我的眼角缓缓下滑,直达耳际,湿了发鬓,逐渐冰凉。一如我的身体。

秦风,你作弊,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我贪生怕死,哭了呢!

我,其实并不爱哭的……

黑暗降临,时间象是静止般,周围听不到一丝声音,瞬间永恒。

犹记得那日春暖花开,江水乍暖还寒时,我正跟某只情窦初开的小狼在床上闹得欢,房门突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打开了。

日光渐隐处,一个身影站立于门外,颀长秀美,乍眼看去,似自霞光中而出。浅绿衣裳,粹白轻纱。风吹起,衣袂翻飘,如蝶一般连翩起舞,骄傲优雅,高贵脱俗。赤黑发丝高束于顶,双眼滟秋波,两颊凝春雪。

这是我跟秦风第一次见面。

那时,温如海正帮我解毒,我们的行为和姿势——有些不堪。

脑海中忽的划过一句话——“在我一生中最猥琐的时候遇上你。”

他呆怔了一瞬,举起手中的食盒,朝我笑笑,以动作示意,他只管送吃的,不打扰我们,请继续。我就这么很没骨气的晕了过去,全身发烫。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原来,因着他的迟到,竟是一生的错过。

那一天,若是如海探出我身上有那些莫名其妙的内息,他是不是不敢动我?是不是会等待秦风来为我解毒?然后,结局是不是会有所不同?

记忆冲开阻隔,犹如溃堤的河坝,思潮源源不断的涌现。

那日,阳光明媚,春色正好,宋府花园,粉蝶纷飞。

一身蓝衣的少年从天而降,让我惊为天人,误以为九天仙女落凡间,林间灵惹尘嚣。只是,他直直砸在我身上,落地的姿势实在是跟仙子和灵相去甚远。

他第一次抱起我,稚嫩的脸蛋红扑扑的,有些涩意,又故作老成,一双清澈的蓝眸好奇地打量我。

我第一次跟男孩子如此亲密接触。而且,还是个古装混血儿,心底的震撼难以言喻。

以为他是家养的男宠,我出言调戏。他生气了。第一次揍我屁屁,第一次给我下药。然后,很没有风度的跑了。

再次见到他的时候,我的身体已经不受控制,甚至不知道面对的人是他,扑倒他就咬。

结果当然是——我被反扑了,还被他吃干抹净了。

那天,最深刻的感觉就是热。他不知节制的索取,在我身上留下了满满的都是他的痕迹,他的味道,以及,身体深处的……他给予我的痛楚。有种酸酸涨涨的甜蜜感觉。

那是我们的第一次,没有沟通,没有调情,就这么懵懵懂懂的做了。可是,我不后悔。

第三次遇上他,我没有认出来。因为,他已经长大了。由青涩可爱的少年,蜕变成为妖娆妩媚的男子。据说是被我破功了。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他的名字。直到第四次,在他家的温泉中相遇,他霸道的把我留在他的房间里,虽然什么都没有做,可是,我总算是真正的认识了他。

那个名叫温如海的可爱的小男人,自私又狡黠,聪慧中还带着一丝愚钝,明明很单纯,却又总是表现出自己是个大人,偏偏做的事情,有时候让人哭笑不得。

可是,我还是不由自主的喜欢上他了。

直到那个女人的出现……

…………

“嗯——”

口一阵剧痛,我哼了一声,蓦地睁开眼。

视线撞入一双如点漆般墨黑的眼眸,沉着,冷静,不带一丝感情。

发觉我在看他,他眼中露出一丝诧异,却象是石子投入古井,那丝涟漪很快就消散于弥,平静得兴不起任何波澜。

除了眼神有些死气沉沉,他的五官倒也端正,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全都高高束起,扎在头顶的蓝色布巾里。

虽然跟他见面的次数不多,可我依稀有些印象。

他是——温如海的哥哥。

可是,飘散于血腥味中的那丁点香味,怎么那么熟悉?

温热的大手在我前来去,我有些难以忍受,嘀咕了一句:“丫的,把我推下水,你竟然还敢来我……”然后,又逐渐昏睡过去。

温如墨手一顿,看到刚拔出利刃的伤口上还在不断的渗出血,顾不得多想,立即从一旁的医童手中接过干净的棉布,吸掉血水。如此换了十多条布巾,清理干净伤口,他才小心翼翼的撒上药粉,然后用纱布折成好几叠,覆在伤口上,再用柔韧的布带把那巴掌大的纱布裹起来。

看着那对小巧挺翘的可爱玉兔,他有些为难。

因为是女子,口正中是凹下去的,裹的话势必贴不牢覆在伤口上的纱布,稍微有些动作,那纱布定会松脱,伤口难免会再次裂开。他只好试着对角错开包扎,由左肩斜跨过口再从右腰上绕过。

示意医童轻轻按住压在伤口上的纱布,他动手撕下她的上衣,开始用干净的白色布带包扎。

映入眼帘的,是光洁的皮肤上逐渐褪色的淤痕,深浅不一,呈青紫色,或是深红色。还有牙齿啃咬的痕迹。

晓是见多识广的温如墨,咋一看到这些暧昧的痕迹,也不由得老脸发烫。

他那个混蛋弟弟离开也有三四天了,淤痕仍未消,足以想象他们临别前有多疯狂。

他定了定神,继续手上的工作,不想外边却传来吵杂声。

英挺浓密的眉毛不由拧紧。

不是交代他们在外面候着,不要进来打扰和高声喧哗么?

正想着,门嘭的一声被推开,一个女人冒冒失失的闯了进来。

门外数人也伸长了脖子,待看清房间里的景象,又赶紧别开眼去。温如墨下意识的用身体挡住,然后怒目瞪视着那个打扰了他工作的女子,正是失踪了好几天的赵敏。

“赵姨。”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目不斜视的继续手上的工作,冷静地说道:“麻烦您关上门。”

“等等!”赵敏握住他的手腕。“伤口深不深?伤在何处?缝针了没有?”

温如墨有些诧异,答:“正中心口,深约两寸,裂开两指宽,未缝针。”

赵敏脸色灰败,声音有些颤抖。“血……出血多不多?”

温如墨示意她看放在一旁的脸盆。两盆满满都是红色的水,另一盆堆放着一坨坨染血的布巾。

她的身形晃了晃,突然发怒。

“出了这么多血!你居然不给她输血!你这个医生怎么当的!”

不待温如墨答话,她又转身奔了出去,一把揪住在走廊下满脸焦急的走来走去凌文宇。

“血型!飘云的血型!”

凌文宇被她吼懵了,停顿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O型。”

“你呢!”

“B型……”凌文宇有一丝委屈。他的血型跟女儿的不一样。

“好。那我肯定是O型。”赵敏松了一口气,转身就要进门。

“没有输血的工具。”秦风突然冒出一句。

赵敏的脚步停顿,又转身抓住凌文宇。

“你这个笨男人!回来的时候怎么不带上输血袋和针头针管?!带那些破书回来有什么用!”

凌文宇苦笑。不语。

书是飘云跟秦风还有温如海带回来的,他什么都没有带,只带了自己回来。可是,这女人不是也跟飘云抢着看书么……

“等等——我想起来了。”赵敏突然想起些什么,又赶匆匆的直奔厨房,一边跑还一边大叫着朝凌文宇吼道:“你去把我床头柜里的那一套针具拿来!”

半个时辰不到,一套简易的带针头的输管作好了。

针头是魔君送给她的,中空,输管由羊肠取代,油脂剥离得很干净,还特意消毒了好几遍。

一切准备就绪,赵敏往飘云的静脉上扎针,当她想要给自己扎针的时候,秦风阻止了。

“赵姨,还是我来吧。我也是O型血。”

赵敏犹豫。

“您还要在一旁控制血流量,这事的确除了你,真的没有其他人可以帮忙。”

“你怎么知道你是O型血?”赵敏怀疑地看着他。

“出于好奇,我们都有验过。如海是A型,忆寒是B型。”秦风看她不信,笑笑,“凌前辈可以作证。”

赵敏回头看她家的那口子。凌文宇点头。他也是一时心血来潮带那几个小子上医院去参观的,顺便作了身体检查。

“等等!我也可以献血!”红彤彤的人影挡在他们面前,捋起了袖子,刀子都亮了出来。

只见他在手腕上一划,鲜血直涌。

宋逸湘把手一伸,豪气万千的说:“用我的!秦风身体没全好!”

赵敏黑着脸,眯了眯眼睛。“你O型的?”貌似她记得,去了那个世界兜了一圈的是宋府老二。那么这个老三是怎么得知自己的血型?

“什么藕型?”这个笨蛋果然不懂。“虽说我这手长得不像莲藕……藕臂不都是形容女人的嘛!秦风也不是女人!为什么他是藕型我不能是?”

“给我老老实实到旁边呆着去!”凌文宇心力交瘁,不耐烦的把他衣领一拎,扔到一边去了。一旁候着的丫鬟妈子们立即手忙脚乱地帮他包扎伤口。

红色的身影委屈的蹲在墙角画圈圈。

秦风偷笑。

“那就麻烦你了。”赵敏松了一口气,拍拍秦风的肩膀。

若不是没找到思云,她真的不想用外人的血。不管怎么说,有血缘关系的血是最好的。宋逸湘的关系亲近是亲近,可是,没有确切的检测方式,她不能冒险。那些武侠小说中的过毒大换血,都是瞎编的!T***,保准血型一错就死人!

虽说秦风也许跟飘云有那么一丁点血缘关系——可也只能是,“也许”而已。

赵敏并不确定他是不是表哥的孩子。按日子上来说,九个半月,已经足月了。

可是,双胞胎足月出生的,极少。大概只占了不到5,的比例。飘云思云出世的时候,也只满九个月,多一天都不肯等,非要在农历七月十四的时候出来,当时她差点没气得一口气憋过去了。七月十五中元节,多好!干嘛非得在鬼节出来!

每当给这两个小东西过生日的时候,她就特别郁闷。后来张氏姐妹顶了这个身份,她才心理平衡了一些。(祸害他人的思想意识很深刻。囧……)

秦风跟太子不但足月出来,还是催产的,偏偏体重不足,这太不可思议了。

飘云出来都有差不多四斤半,思云也有三斤八两,可是秦风只有三斤。太子多重她不知道,想来也差不多。但是她很清楚,临产前两周,胎儿长得很快。九个半月的产儿才这么一点,确实有些营养不良。只能说,他们——也许是临安侯的孩子。

小时候的秦风她是见过的,还抱过亲过蹂躏过。

那个时候的秦风,眉眼儿象秦少言,眼角上翘,眉毛淡淡的,弯弯的,鼻子和嘴巴倒是象母亲,难怪秦少言如此宝贝他。只是秦风小时候并不叫秦风,叫秦胤辰,小名辰辰,与沉谐音。秦风这名字,还是他习武之后司马老头替他改的,说这样有气势,够气魄!T***,就因为名字这么一改,订婚的时候自己就疏忽了,没想到他就是那个二十年前在自己身上撒了一泡尿的臭小鬼!

看着安静的躺在书桌上的秦风,赵敏思绪回转了几圈,神色有些复杂。(为什么躺在书桌上——因为书桌比床高。输血需要。)

长大的秦风,更漂亮了。真没见过男人还能长得这么漂亮的,却又该死的毫无女气,比温家那妖魅邪气的小子要有男人味多了。也比自家老公斯文秀气多了。

那强健有力的手臂微微下垂,手臂弯静脉处了一个针头,红色的生命体正通过半透明的管道潺潺流出,缓缓流向自己女儿的身体中。

温如墨正在一旁记录着什么,并看沙漏计算着时间。

唔,她忘了问秦风有没有什么不稳妥的病了,听说他的女人蛮多的。万一有些什么不干不净的病……

赵敏摇摇头,甩掉那些混乱的思绪。

“赵姨。”温如墨轻声呼唤。

赵敏回眸,朝他笑笑。“谢谢你,小墨。”如果不是他救治及时,恐怕……

温如墨公式化的点点头,“不用谢。救人乃医者的职责所在,我只是尽了我的本分。晚辈倒是有一事相询……”

“可是要询问这些方法我是如何得知的?”

温如墨摇摇头。“我想说的是:按理说这一刀刺下去,正中心脏,应该……”大概后面的话有些隐晦和不吉利,他也不说全,接着说他刚才检查出来的。“那一刀的位置准,想来凶手亟欲置她于死地。只是,飘云的心脏好像是长于右侧,所以那一刀并为对她造成致命的伤害。只是,出血多了一些。”

赵敏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什么?”心脏右置?

温如墨继续公式化的报告:“不单是心脏,飘云姑娘全身的脏器似乎跟我们完全相反,肝脾位于左侧,位好像跟我们的也有些不同……赵姨,赵姨?您没事吧?”

赵敏呆——

刚才进入院子时看到大家的脸色,她已经绝望了,所以才不顾众人的反对直接破门而入,生怕迟了,就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孩子。看到那么多血,还有致命的受伤之处,她心底已是一片悲凉,就把怒火发泄到温如墨身上,又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想给飘云增加一点新鲜的血让她多活上那么几小时,哪怕是几分钟,也好祈盼奇迹的降临。

没想到……

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不知不觉,已是泪流满面。一只温热的大手抚上她的面颊,抹去汹涌而下的泪水。赵敏哽咽着说:“之前我跟你说的,都是真的。如果……如果飘云没了,我们就离了……”

“嗯,”凌文宇轻哼一声。“我知道你是认真的。”

赵敏哭得更凶了,肩膀抽搭着,上气不接下气。

“别哭了。孩子这不没事了么。”凌文宇柔声安慰。

“呜呜……她没事我很高兴……可是,我离不成婚了!”赵敏拍开他的手,掩面大哭。她的二婚计划泡汤了!

凌文宇黑着脸,囧……

“我说二位,打情骂俏请到隔壁。我听得很堵,有些不舒服。”秦风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句。

两人抬眸看过去,只见秦风脸色苍白,有些脱力。凌文宇立即面露忧色。

赵敏一把跳起来,擦干眼泪,一边走过去一边不好意思的说:“我忘了看时间,这导血管又这么,好像要你的血要得太多了。”说着,拔掉针头,拿棉花给他压住针孔。

秦风眼前一黑,彻底晕了。不知是被气晕的还是失血过多晕的。

温如墨赶紧又在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数日后,京城一处豪华的酒楼,三楼某个雅间。

“谢谢墨兄弟。”张道岩对他鞠了一躬。“如若不然,小妹此番必死无疑。”赵敏的子以及凌文宇的手段他很清楚。怪只怪自己的小妹,生得这么愚钝,被人利用了都不知道。

“大恩不言谢。日后我若有需要你的地方,你——”话已至此,温如墨却又不说了。“罢了罢了。我不再肖想别的了,只求安稳度日就好!”他摆摆手,自顾自的坐下,喝一口茶,吃一粒干。

“只是,令妹活罪难逃吧?”楚离转着茶杯,嗤笑道:“这一路上她没少帮公主和二殿下的忙,可是到头来呢?得了什么好下场?公主一句话,她就信以为真,还真的以为飘云能有这么大的能耐劝说太后把她指婚给那个副将?真是——”愚蠢!

张道岩脸色郁。“别说她了,连我也被蒙骗了。我原以为,当年的事情真是赵敏所为。既然交到她手上的人不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她为何不跳出来揭穿和大吵大闹?所以……”

“所以,你对赵敏十分反感,甚至深恶痛绝。结果没想到你自己被人利用了?”温如墨淡淡的瞥了他一眼,继续低头吃东西。

张道岩垂眸,有些懊悔。“是我太心急。况且,当年张家跟赵敏确实有一些过节……”

“你以为赵敏是那种不辨是非黑白的人?她只是跟你母亲在买玉石的时候吵了一架而已。可是,这件事她本就没放在心上,过了那个镇子她就全忘光了。”楚离仍旧是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而且,赵敏本就没让你的妹子见过太后!以她的聪明,她怎么可能带上两个假冒的女儿进面圣去犯下欺君之罪!皇后这个算盘,打得也太次了些。活该皇后这次是赔了女儿损了儿子又折兵啊!”

“你碰公主了?”温如墨夹菜的手顿了顿,听到楚离说“没有”,这才继续往嘴里送。

“我只是让她尝到了情/欲的滋味而已。”虽然没有真的做,可是她全身上下哪一处地方他没看过没过?若不是忌讳她的身份,早就成残花败柳了。只不过,楚离也有自己的原则,从来不打没把握的仗,不吃啃不动的骨头。公主虽然也是女人,身材却比青楼那些妞儿差多了。他实在是提不起兴趣。

“我还有一个问题。我的那些药,从谁的手里出去的?”温如墨总算是吃好了,掂起帕子抹抹嘴。

两人沉默。

“不愿说就算了。那么,就此收手?”温如墨看了两位损友一眼。

两人点头。

温如墨低叹一声。“说来说去,你们两个一个复了仇,雪了恨;一个看了一场大戏,玩了一次游戏。我呢?什么好处都没拿到!还得帮你们背黑锅!下一次,再也不淌浑水了!”

离开酒楼,温如墨径直往瀚海医馆走去。

这一次,他确实没有达成自己的心愿。只是,无所谓了。

通过这次的事情,他又学会一些东西,已经心满意足。至于爹爹有什么打算,他不再想知道也不想干涉。俗事多了,太烦。还是潜心研修医术吧!跟赵敏搞好关系才是最重要的。

那个女人,不简单。

她身上藏的秘密,很多,值得自己慢慢挖掘和研究……

既然她的女儿要嫁到温家来,那就嫁吧!他日后也有藉口上凌去请教一些高深的知识。有了不同凡响的学识做后盾,即便不靠父亲,他想要回到族里去争得一席之位又有何难!

不过,飘云在意识不清醒的情况下还能辨识出自己就是不小心把她推落水的人,还真是……直觉敏锐。那是他唯一一次假冒自己的弟弟,其他时间,都是楚离设计公主的时候多,张道岩则忙别的事情。甚至连飘云被掳走至平公子府上,也是楚离干的。因为他的轻功很好。

而冒充宋逸湘那一次,实在是被那二皇子逼急了,不然,他也不想把飘云引开,让她陷入险境。当时他对飘云说的那一番话,确实是自己真实意思的表达,只是想提醒她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不要给温家脸上抹黑。没想到,她还真的气跑了。度量如此小的女子……

啧啧……

“你似乎对某些事情很不满意?”

黑暗中突然响起一个鹜的声音。

温如墨一惊,立即闪开身形,退到一丈开外。不料,对方动作比他还快,一晃眼,就到了他身后。

温如墨只觉得衣领一紧,自己就腾空了。

他惊呼一声,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曾抛物线状,朝外直直飞去。

等他听到身子下方传来哗哗的水声时,不由惊慌失措起来。

“不要——”话音未落,扑通一声,人已落入水中。

“不……咕噜噜……”想张口呼救,河水直灌入口鼻,让他陷入无限的恐慌中。

“救……唔……”又是一大口水,他已经吓得四肢无力了。湿了水的衣服,更是沉重不堪,直把他往下拽!

“前辈,好像,他真的不会游泳……”一袭白衣的男子站在河岸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在黑暗冰冷的河水中沉浮的可怜男子。不一会儿,就只剩下一截手臂露在水面上了。

“哼!”某人很不爽地哼了一声。

“那天他也只是要捂住飘云的嘴巴,没想过要推她落水的。”要怪也怪你女儿不听话,自己站得太靠边了好不好。“而且,他当时也急得在岸上直打转,想找东西把令嫒捞起来的。”

“哼。”某人再次不屑地冷哼。

过了三分钟,眼看着落水的那个喝水也喝饱了,被称为前辈的那人推了推白衣男子。

“下去把他捞上来。”

白衣男子抖了一下。这么冷的水!现在十月了呢!他赶紧装虚弱。

“前辈,晚生失血过多,体虚畏寒……”

某人咬牙切齿。“那你跟来干嘛!”

“学习……”

“你给我记着!”话音未落,一个黑色的人影突然拔地而起,在水面轻点两下,来到温如墨落水处,这才整个人潜入水中,捞人。

两人上岸,凌文宇立即运功蒸发掉身上的水汽。

看秦风无动于衷,他喝道:“看什么!还不快帮他渡气!”

秦风咽咽口水。“这,还是前辈来吧……”

“你不是说要学习么?”凌文宇眯了眯眼睛,测测地说:“我在一旁指导就好。”

听出大师的语气很不善,秦风两眼一闭,把心一横!上!不就亲一个男人而已么!

第二天,据说温如墨同学患了风寒,在床上躺了三天才好。

而最可怜的要数楚离,听说他失踪了三天,然后回家躺了大半个月,才逐渐下床走路,却是拒绝见客,一日三餐只喝面汤粥水。

“秦风,你对楚家老二做了什么?怎的这么凄楚?”

凌文宇十分困惑。没听说他被人殴打,也没动刑。

秦风嘿嘿一笑,不语。

他只是让楚离在他的千娇阁呆了三天而已。千娇阁,是新开的小倌院。那里什么都不缺,只缺——女人。楚离采花采多了,让人采他的小菊花三天,便宜他了。

腊月十八,杭州府两大家庭要娶媳妇儿,举城同庆,流水宴席摆了三天,乡里乡亲的自是兴高采烈,吃了北家的再吃西家,有穷酸学子谓之——吃喝西北风。(温家在城西,宋府在城北)

两顶花轿分别在宋府和温府门前停下,喜娘背了新娘子进门,跨过火盆拜了堂,自然是送入洞房!

新郎官喝得醉醺醺的回了房,挑了喜帕,看到娇羞甜美的新娘子,自然是兽心大发,猛扑上去!

结果——两个新房里传来两声尖叫,据守在房外的下人们回忆,貌似新郎被揍了!

为何被揍?原来,上错花轿嫁错狼!

嫁入宋府的是飘云!温如海娶的是思云!

第3卷 第38章 结局三

我在床上躺了三天才完全清醒过来,期间偶有恍惚的睁眼,都是意识模糊状态,本就不知道围在我身边的这一群人在问什么。现在真正醒了,那一群人却不见了。

瞪着床帐,发呆。

很漂亮的帐顶,绣着蝴蝶嬉戏花丛的景色,那翻飞的凤蝶,栩栩如生。

睁眼看了半天,发现没人理我,只好自力更生的爬起来。却不想身子一动,口痛得我头脑发晕,嗷嗷叫了一声,床边立即爬了一个人起来,是秦府的丫鬟。

“小姐你没事吧?是不是口痛?我去把大夫叫来!”

没等我出声,那丫鬟就跑了出去,不一会儿,爹妈登场,秦风和逸湘表哥也来了。

看他们神色匆匆,衣衫有些褶皱,老妈甚至是披着外衣来的,我这才注意到外面天色正黑,房间里燃着几支蜡烛两盏油灯。原来已是晚上,我还以为是我眼晕呢。

“飘云,有哪里不舒服?”老妈满脸关切。

“痛。”我呲牙咧嘴。

“待会让大夫给你上药,休养那么一两个月也就好了。”老妈松了一口气,掀开被子看了看,没有血渍渗出,她又把被子轻轻放下。

喂我喝了水,吃过粥,洗脸漱口折腾了一番,又温言安抚我几句,那几人轻手轻脚的走了。

唔,温如海不在。

我有些失望。

不过他刚回杭州,这么一来一往的少说也要六天,老是让他这么奔波也不好。原本就没什么,再折腾下去更瘦了。

低叹一声,闭上眼睛,却是怎么也睡不着。躺了那么多天,身子骨都僵直了。

我试着翻身,痛得我抽了一口气,又乖乖躺平身子。

一只温热的大手突然伸到我肩膀下,轻轻的把我托了起来。

我诧异的睁眼。

不到一尺距离的嫣红唇瓣微翘,眉眼弯弯。笑得很美,风华浊世,清雅绝尘。

他扶着我的身子坐起来,然后脱了鞋子爬上床,把枕头扯到床里侧,自个儿靠坐在床头,再让我缓缓后倾,后背靠着他,紧紧贴着那温热宽厚的膛,刚刚被冷风吹了一下的身子立即暖和了许多。

“这样舒服些了么?”清越温柔的声音,绵绵软软的,撩得我的心痒痒,身体宛若浮在云端,没有一丝真实感。

我扭过头,定定地看着他。

他两腿搁在我身侧,就这么大咧咧的坐在我身后,随意靠着,淡定的回望我。

两汪秋水如烟波,一双长眉似远山。数缕青丝落于半敞开衣襟的前,云发丰艳,衬着白衫,黑白分明。孑然儒雅气,一身风流骨。虽无逸湘表哥的惊艳妖冶,狂放张扬,却比逸湘多了十分的娴静温柔,浩然正气。

天哪,我居然把秦风跟浩然正气联系在一块,我一定是头脑被门夹坏了。

鉴赏完毕,又转过脸背对着他,我重重地往后靠,把头搁在那宽厚结实的肩膀上,舒服地喟叹一声。

“比靠着如海舒服多了。那家伙没几两。”

他闷笑一声,膛的震动传递到我身上,我的心跳得飞快,脸也不自然的热了起来。

一阵微风顺着敞开的衣襟溜了进来,口有一丝怪异的感觉,我低下头看,一只狼爪堪堪伸进我的衣服里,在伤口周围打转着,摩挲着我的皮肤。被那圆润的指头触到,一种怪异的感觉升腾起来。

我赶紧一把抓住那只肆意妄为的手,却忽然发现左手有些使不上力,很痛。

“你的左手手心筋脉被割断了几,现在还没痊愈,最好不要太用力。”

“你怎么不早说!”我痛得脚尖都缩紧了,在床上跺了两下脚。摊开左手一看,果然,白色的绷带上隐隐显出红色。

我恼怒地低叱一声:“你又吃我豆腐!”这回改用右手抓那只狼爪。

“嘘,别动。我在给你换药。”说着,他把手退了出来,一块沾染了黄绿色药渍的方形纱布被他顺手丢到了床尾的盆里。然后,另一只手掂了一块干净的白色纱布在我眼前晃了晃,鼻尖立即飘过一股中草药味。

“哦。”我有些心虚的应了声,把握在他手腕上的手撤了回来,却又不知该搁在哪里,就这么傻乎乎的举在半空。

两只宽厚的大手在我前捣鼓着,衣襟微微敞开,我低头看去,隐约可见左上有一道已经结痂了的疤痕,虽说不是很很丑陋,可也相当碍眼。

“别担心,过几天换第二种药了,再给你涂消除疤痕的药膏。不会留下明显的痕迹的。”他婉言安慰。

我不语,呆呆地看着那白皙修长的手指在伤口上抹上黄绿色的膏药,再覆上白色的干净纱布,然后用胶带贴好。

可是——这个朝代有胶布么?

“这胶布哪来的?”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动作,我十分好奇。

“你母亲自制的,也就这两天研究出来的,不知道用什么植物的树脂和浆调和,粘力不错。总比把你包扎成一个木乃伊要方便些。”

我咋舌。老妈还真是什么都要尝试一番!可她死活都不愿透露她前一世是做什么的!真小气啊……不过我现在更关心的是——

“那个,凌佩——不对,我是说张家两姐妹,你们怎么处置的?”

秦风的手一顿,帮我把衣襟合拢,轻轻拥着我的肩膀,又抓过我的手轻揉,在我耳旁低声询问:“飘云希望怎么处置她们?”

“她为啥要刺我?”为毛?我哪里惹到她了?她家人又不是我杀的!她被太后指婚给什么副将又不是我害的!为毛要恨我?

“因为她蠢,你笨。所以让她来对付你是最好的。”秦风这小子说话还是很不客气,嘴巴一如既往的毒辣。

我张口结舌,郁闷。

“还记得静玉公主么?”温热的气息若有似无的拂过脸颊,我心头一阵燥热,点点头。

“她要被送往米诺国和亲了。”

“靠!便宜她了!那王子多帅气啊!”这样一来,我不就成了她的表嫂么?真不想跟她攀上亲戚关系。

秦风沉默了一会儿,才答道:“她嫁给米诺国的二王子,不是我们见过的三王子。三王子娶的是文贵妃之女,暖玉公主。”

“怎么一嫁嫁俩?皇上愿意?”我诧异。不过貌似皇帝表舅有很多个女儿。

“这是皇后要求的。她说自己的女儿独自一人远赴他国,未免孤单,恳求皇上再赐婚一个公主同行。皇上不忍,就同意了。那个三王子很给面子的选中了暖玉公主,这事儿就这么定了。”秦风低叹。

其实,真实的原因,他并没有说出来。皇上只是在惩罚皇后,让她今生今世再也见不到自己的孩子。就如他们,今生今世再也看不到沉香。反正皇后这辈子也算完了。虽说为了顾全大局,保住皇家的面子,既没有废后也没有把她打入冷,只是让她搬到行静养,终日吃斋念佛,明面上是为国祈福为皇家积德,事实上就跟软禁一样。怕是那个女人终身就这么长伴青灯古佛吧。风光了大半辈子,却换得这样的下场……

权利,真的有这么重要么?不知那样一对夫妻,这辈子是否真的相爱过。除了算计和利用,他们之间还有什么?

至于二皇子,已被贬为庶人,送到了遥远的西南边境一个小镇上,永远不能入京,若有违抗,杀无赦。

这是皇帝所能做的最大的让步了。让他杀了自己的孩子,是断然不可能的。连凌文宇这个做叔叔的都要放宇文智一条生路,更何况是当父亲的。所以,皇帝也给所有的儿子下了一道暗旨:不能刺杀吴智(被贬为庶人,自然不能再用皇族姓氏),违者,与智同罪。

当那张明黄色的绸缎由暗卫送交到自己手上时,秦风笑了。他本就是庶民,何惧之有?

不过,老家伙们都还健在,还是等太子哥哥继位了再说吧。他可不想再被某位大叔拍上两掌。身体再怎么好,也不是这样子糟蹋的。

至于凌佩……

秦风低下头,看着昏昏欲睡的某人,在她耳旁轻声说道:“张静芝左手已废,再杖责二十,至少要在床上修养一个月。出了这样的事,别说守边境的副将了,就连最小的守城官都不敢娶她,除了嫁给走夫贩卒和普通商户,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飘云可还满意?”

我半眯半开着眼睛,只觉耳旁暖风阵阵,吹得我更困了。可是,他说的话我虽然听明白了,却有些不太满意。

“她为什么要恨我嘛。我又没抢她男人。”我嘟嘟嘴。

“若是你不出现,她就会一直是你母亲的乖女儿。说到底,还是你母亲平日里太宠她,惯坏了。”秦风伸手在我后背轻轻按揉,僵硬的骨头和肌顿时一阵舒缓,我顺着他的手势靠到另一边胳膊上,蹭了蹭,眯眼。

“我妈怎么说?”

“恨铁不成钢。”

“难不成那个女人以为即便我不回来,她就可以在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

“大概吧。”

“那她怎么不找思云下手。”

“因为思云聪明,本就不搭理她们。即便说话,也会离开三步远。”

“你在拐着弯说我笨。”

“你本来就是笨小猪嘛。”

“思云不是不理她们,那是习惯!她跟我说话也是离开三步远。”

秦风轻笑。“你跟谁说话都爱凑上前。”

我微微侧过脸看他,他垂着眸,神情温柔,专注地看着手上的动作,白玉般的脸庞半隐在影中,长发顺着肩膀滑落,黑玉一般,焯焯冉冉,光可鉴人。

我伸手勾起他的下巴,捏了捏。“你知不知道你很漂亮。”这不是疑问,是肯定句。

他抬眸,黑亮的眼睛眨了眨,突然眯成弯弯的两个月牙儿,抿唇笑道:“看上我了?那就赶紧退婚去,再上我家来提亲。”

我暗唾一口,撇撇嘴,转过身去,重重的靠在他身上,还恶意的蹭了蹭屁屁,往他某处挤了挤。他呼吸有些沉重,被我逼迫着的某处有抬头的迹象。

“你是故意的!”他咬牙切齿道。

“你不也是故意的嘛!”我懒洋洋的回了一句。

在我背后按摩的手一顿,立即绕到我前抓了一下。当然是抓没有受伤的那一边,还很不客气的揉了揉。

我呲牙咧嘴,毫不犹豫的反击,把右手伸到身后,向小秦风。

他深吸一口气,抱着我滚倒在被子上,小心翼翼的避开我的伤口,扯开我的衣襟,大手老实不客气的整个包裹住小玉兔,然后张唇咬向我的耳垂。

两人互相索了半饷,突然停住。

“你居然对我没有感觉。”秦风指责我,有些幽怨。

我白了他一眼,努努嘴,手上握了握,不冷不热的说:“你对我兴趣也不是很大。”小秦风才只是半抬头状态,还是我的手刻意撩拨的。要是我不碰它,没准现在还耷拉着。

秦风把我的手从他的裤子里抽出来,然后躺在我身边,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十指交缠。

“我们究竟是怎么回事?”他不解,有些烦恼。

“你喜欢我?”我试探的问了一句。

“嗯。”他不否认。

“想跟我——做这种事?”脸皮有些烧起来。我惴惴不安。我到底是希望他点头还是摇头……真难抉择……

沉默。

半饷,他才轻轻哼了一声,含糊着说:“不太想。”

“你!——”我火大。

“我只想亲你抱你,好好宠你。只要你舒服就好。但是,我不想做。不过,要是你坚持,我也可以的。”

这下换我沉默了。

隔了一会儿我才说:“如海他——只要我一靠近,就兴奋得跟闻到香味的狼似的,恨不得立即把我扑倒。”不用我做什么,小如海都会越发的神抖擞,然后直接找对位置了进来向我开火。

“我知道。”秦风有一丝烦躁。

“那——你想娶我?”

“也不是不可以。”他皱眉。

“为我遣散你的姬妾?”

“……”犹豫了一会儿,他轻轻摇头。“不。她们是调剂品。有时候心烦了,看她们唱歌跳舞也别有一番情趣。”然后又郑重其事地补充,“但是,我不爱她们。只是欣赏而已。我也没想过要给她们名分。”

我心里有一丝清明。“你只想跟她们做而不跟我做?”

他有些尴尬。“跟她们……也要,事先增加一些情趣……”

秦风你完了,冷感。

我在心里哀叹。

搞不好跟他的职业有关。换作我,天天跟一群美艳的下属待在一起,天长日久了我也会冷感的。不过,说不定他——

“对男人有兴趣?”

“没有!”他气呼呼的,握着我的手突然收紧。

我呲牙咧嘴。

“放手!我不是你的宠物!”

他一怔,真的松手了。

“还有,你把雪儿看成什么了?”我有些生气。雪儿被他利用完,就打包送走了。这还是温如海走之前告诉我的。

“雪儿跟你不一样。他可以送给别人。你不可以。”秦风皱眉。“你们,不一样。”

我气结。

“在你眼里,温如海是什么?”

“朋友,弟弟,伙伴。”这次他回答得很爽快。

“宋逸湘呢?”

“强有力的对手。”

“宋忆寒呢?”

“师弟。”

“宋亦辉呢?”

“奸诈狡猾的商人。”

“思云呢?”

“千金小姐。”

“飘云呢?”

“小猪。”

我怒,双眼喷火。

他默,嘴唇动了动,噤声,有些心虚的别开眼去。

我深吸一口气,义正言辞地告诉他。

“听着,我不是宠物。虽然你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可是,你并没有把我放在一个平等的对立面来看待。你把我当成弱者,需要你的看护和保护。但是,你也没有把我当成一个人,或是一个女人来看待。你扪心自问,你究竟把我当成什么了?”我伸出手指点点他的心口。“在你心里,是不是觉得我很好玩,很可爱,时时出人意表,引人发笑,所以你想逗我,不想让我离开?然后,眼看着我就要跟如海跑了,就对我进行色诱?在湖边那一次,你也是故意的吧?”

他定定地看着我,不语。乌黑的眸中波光潋滟,似乎有什么东西就要满溢出来。

我瞪了他一眼,翻身睡觉。口莫名疼痛。

他一把抓住我的肩膀,又把我翻过来,让我仰面躺着。

素手轻挥,风声过后,烛火全熄。

唇上蓦地一热,我惊讶地啊了一声,一个濡湿柔软的事物突然侵入,在我口中翻搅,纠缠住我的舌,用力地吸吮。混合着茶香味的男子气息从交缠在一起的唇舌中源源不断地渡了过来。

我想狠狠咬下,犹豫了半饷,终是不舍。

把我的唇舌肆虐了一番,他走了。就象一阵风,吹皱了湖面,激起层层涟漪,复又归于平静。

我叹息。闭眼睡觉。

秦风,你究竟想要什么嘛……

…………

“怎么这么久?”

秦风刚出院子,就遇上了意想不到的人。

他刚想找藉口,对方却对他说:“跟我来。”

两人行至一处无人值守的僻静院落,进了房间,锁上房门,燃上烛火。窗上立即显出两个人的侧影,正面对面的坐着。

不一会儿,一个黑影悄无声息的靠近,稳健的步伐行走在草地上,居然没有留下一丝痕迹。

来到窗前三米远的距离,黑影站定。

犹豫了一会儿,他终是鼓起勇气上前敲门,却是无人应答。

他掏出薄刃由门外挑开门闩,打开门进入,这才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窗前那两个,不过是两个木板刻画的一男一女的侧影。

凌文宇不由苦笑。赵敏……果然还是对他心存芥蒂的。

转身出门来到院中,仰望明月,半明半暗,并非圆满,遮遮掩掩躲在薄薄的云层中,教人看不通透,一如人心。

另一边,秦风跟赵敏点着风灯进了暗道,转弯了几折,来到一处较大的空间。赵敏突然停下。

“小心凌文宇。”她这么说道。

秦风一惊,朝她作揖,问:“何故?”

“若是他怀疑你们的身世,你们会没命的。他容不得龙脉的混淆。就连陛下,也容不得不是他的亲生骨的你们。”

“当日赵姨不是说——”

“那是说给太后和皇上听的。不然,太后如何肯认下你们,皇上又如何敢重用太子。”

“赵姨有证据证明我们的身世?”

“没有,”赵敏转身,定定的看着他。“我是学医的。你知道,在我们那个世界的医学,发达到什么样的程度。”

“可是,这里没有DNA鉴定……”

“你可知当初你母亲在婚后为何要拒绝你爹的碰触?”

秦风身子一颤,道:“因为身上的淤痕……”

“这是一个方面。另一方面,她在确定自己的月信有没有来。”

“也有可能在知道月信未至,怀了皇上的孩子之后,再找爹爹亲热。不然,这孩子不是名不正言不顺了么。”

赵敏眯眼。“你很希望自己是皇帝的儿子?”

“不希望。”秦风诚挚地看着她。这倒是实话。

赵敏点点头,然后把自己总结出来的情况给他细细分析,最后下了一句定论。

“你们不是足月产儿。更何况还是催产的,就更不可能是皇帝的孩子了。”

秦风不语。

“但是,也有可能是我太武断了。说不定你们真是表哥的孩子。毕竟,双胞胎也需要遗传基因的。”

看着她嬉笑的嘴脸,秦风脸黑。

“赵姨找我来,就是为了说这个?我对这些一点兴趣也没有。”

“那就说你感兴趣的。”赵敏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想不想为你母亲报仇?”

秦风不语,目光坚定地看着她。他不是不想,只是,不能。

“那就从凌文宇手中把听风楼接过来,保护你的太子哥哥。再把该除掉的人除掉。”

“有太后和皇上在……”

“相信那个老女人,你们全都完蛋!”赵敏咬牙切齿。

秦风愕然。

“那个老妖婆是——”赵敏却又突然住口不说了,话题一转,道:“你母亲是她设计毒死的。皇后只不过是替罪羊。”

看着赵敏狰狞的嘴脸突然又变得漠然,秦风心里觉得奇怪。

“不要用这种奇怪的目光看着我。光是一个皇后能成什么气候,那时候她刚当上皇后不久,哪敢对皇上有什么动作。相信皇后失眠不如相信太后失眠。那药方是皇后询问太医之后刻意讨好太后献给她的。婉容公主跟皇后不怎么亲和,怎么可能上皇后那里聊天叙旧,多半是在太后那里待着,从太后那里打听到皇后有一处妙方,这才讨了来的。如若你不信,去问如海他爹就知道了。当时他仍然在御医院任职,为治好自己儿子的病,在那里偷偷盗用皇家药材呢!他究竟为了什么事离开御医院,保准你有兴趣知道。”

秦风有些发呆。

“这才是皇帝不好对皇后动手的原因啊!”赵敏拍拍秦风的肩膀,安慰道:“只要动了皇后,皇后会爆料说是太后做的,皇帝能怎么办?没有哪个皇帝敢弑母的。”

“还有飘云和她爹的事。你以为皇后真的有这个胆子调用禁卫军来刺杀他?而且,她怎么知道飘云她爹手里有她想要的东西?全是太后‘不小心’说溜嘴了告诉她的!”赵敏拍拍裙子上的灰尘,接着说:“不用怀疑这些事情的真实,这都是皇后告诉我的。”

秦风这下子目光更呆涩了。

“前几天我偷偷溜去远郊的皇家行,在太庙那里遇上了皇后,她把事情的经过都告诉我了。”赵敏的语气有些森。

“后来我一想,也对!皇后那么小气的人怎么可能舍得拿那匹上好的蜀锦来做小孩的衣服!全是因为太后告诉她,说是我的两个娃穿了蜀锦做的衣服,十分漂亮!那一年,正好新年过后不久,我跟孩子她爹确实带着两个娃去拜见了她们的姥姥和姥爷,太后当时也在场。那日,穿着蜀锦做的裙子的是我。我们离京后,孩子她爹带着娃儿上杭州先拜访妹夫一家,我就先回家做准备,给家采买些齐整的事物,待他带着孩子返程的时候我再出门跟他们汇合。哪想这一去,就是十五年!”

秦风安静的听着,火光跳跃着照耀在赵敏的脸上,半明半灭,有些郁。

“皇后做事滴水不漏,唯有那蜀锦做成的两套娃娃裙可以给她定罪,还不是太后害的?就为了坐实皇后的罪名啊!”

“太后她,为何要……”秦风犹豫不决地提问。

“凌文宇身上有一样东西,先皇所赐,可掌控半壁江山。”赵敏扁扁嘴。“那次吵架之后,他把那些破事情全都告诉我了。”

“影皇帝的信物!”秦风心中暗惊。

“大概也是这么个意思吧。这个国家想要稳定,总得要文武两帝并存,一明一暗共事,这样才好掌控朝堂之外的所有暗潮汹涌的事端,避免祸事的发生。”赵敏仔细分析着,突然蹦了一句:“指不定你师傅那个老东西是前一代影帝。当然,不是拍电影那种影帝。”说到最后,她嘿嘿一笑,不好意思的抓抓头,那动作象极了飘云。

秦风有石化的迹象。司马师傅?!

他收他为弟子的时候,正好是他六岁那一年夏天!而凌文宇失踪,是在当年的开春时节!这个……不能不说是巧合。因为之前一年,他五岁的时候,爹爹曾经托人找过司马光义,可是当时那老头并没有表态,为何第二年又首肯了呢?只因为凌文宇失踪,他亟需寻找新的传人?

“这事想不通就不要想了!”看到秦风犹疑的脸色,赵敏拍拍他的肩膀,伸手蹂躏他那水嫩的脸蛋。秦风黑着脸避开。

赵敏好没正经的嘿嘿笑道:“你吃我女儿的嫩豆腐,让我过一下手瘾要什么紧。原本打算把飘云送给你的,可是看你对那丫头玩得不亦乐乎,就是不肯表态,倒不如温家那孩子会疼女人。所以,不能再让你祸害飘云了。你也知道她立场不坚定,看到漂亮的就想YY,看到可爱的就想扑倒。哪天等你们真的玩出火了,那才叫糟糕。”

秦风扁扁嘴,心有不甘的别开脸。他确实是喜欢飘云的。可是,真的没有如海这么深刻的爱意。

快走出地道口的时候,赵敏又停下了。她看着秦风,嘴唇张了张,最终却将所有的话语化为一声叹息,什么都没有说。

当她把手放在门前的圆石上的时候,秦风突然压低了嗓音说:

“小心皇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那些禁卫军若不是在他的默许之下行事,你认为皇后和太后又有多大的能耐可以在他眼皮底下动手?这么大的动静,他怎么可能不知道?那样一个蛊惑人心的东西,谁不想牢牢的把握在自己的手心里?”

石门缓缓打开,秦风身形一闪,出去了。

赵敏静静的站立于石门前,突然很想笑。

原本,这番话就是她刚才犹豫着没有说出口的。

她只是,为那个孩子着想,让他不要对皇帝产生隔阂,产生疏离感。毕竟,那个人对他今后的生活会有很大的影响。没想到,他却看得如此透彻。

也许,他真的是那个人的儿子吧!那么,工于心计的一个人……

缓缓步出暗室,看着逐渐西沉的明月,离月圆,也差不了几天了。

月圆,人却再难圆。

……太后。

这一生,你可幸福?可找到你想要的了么?

……

此时云雾已散,夜色也渐渐明朗起来。

赵敏眯了眯眼睛,转身离开了秦少言的院子。地道的另一头,他们进来的那个地方,是秦风出生的房间,沉香曾经住过的院子。

这个秘密,只有赵敏和魔君,还有秦少言知道。如今,又多了一个秦风。

仅此而已。

十一月十三是个好日子,张静娴风风光光的嫁人了。

因为十三那一日要赶到扬州与赵知府成亲,所以,十一月十一就得送她出门。

那天,爹妈坐在高堂上,接受了这个养女的拜别。毕竟,十五年的养育之恩,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老妈对张氏姐妹还是有感情的。至于张静芝是怎么想的,那又另当别论了。

总之,凌的大门永远都向她们敞开,老妈还是她们的坚实后盾。对于爹妈的不计前嫌,张道岩自然是万分感激。

至于张家,皇上重新在他们老家赐了座宅院,给了某些经商的特权,比如盐,漕运等,那可是别人烧高香求也求不来的好差使!可是,用全家近百口人的命换来的这个特权,张道岩心中是什么滋味,只有他自己晓得了。

十三日那一天,成亲的还有杭州宋府长公子宋亦辉,终于娶了正室。

我们在张家送走张静娴,又匆匆忙忙的赶往杭州。幸好两地离得不远,在十三日早晨我们就赶到了杭州,一路跟着浩荡的迎亲队伍进了城,终于赶在新娘子前头进了宋府大门,受到姑姑全家人的热情接待。

看着曾经住了两三个月的熟悉的庭院,挂满了红绸红花和红灯笼,我不由万分感慨。

一向张扬惯了的逸湘表哥破天荒的脱下了红衣,穿上一身紫色暗花锦服,端的是风流儒雅,清秀俊朗,养眼的大帅哥一个,全身都挂满了喜气,往日里的冰冷狠戾神色收敛到骨子里去了。装样子么,谁不会。

宋逸湘看到我,笑吟吟的,突然凑近,用眼神给我示意一个方向。

我似有心电感应般,突然回头。

看着背映天光,笑意盈然有如观音座下金童样的那抹蓝色人影,正安静在站在湖中曲桥上,满脸羞涩,一瞬不瞬的凝望着我,我呼吸一窒,真立即就有想要搭个神龛把他供起来的感觉。果然自家宝宝还是笨些的可爱。

隔着水榭,我们就这么静静的对视,思念似穿越了亿万光年沉寂的星辰,在这一刻终于爆发,那流光的溢彩,满满的由心头溢出。

记忆中,自从我们在宋府的花树下初识,直到穿越,再穿越,还从未有过这么长时间的分离。

一个多月不见,他又清减了。

映着湛蓝的湖水,我贪婪的看着他的模样。一头细软黑亮的长发,宝石般透亮,流泻了一身,随着柔和的水波慢慢荡漾着。尖尖的下巴,白皙的皮肤,致的容貌,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有些不那么真实,让人怜惜。

长而卷翘的睫宇微微颤动,纤尘不染的剔透蓝眸,反着湖水的青光,眸中蓝色更浓,竟透出一种妖娆的淡淡的紫色。双目秋波荡漾,纯粹清澈。水光闪动在他的眸子里,莹莹的好象有无数波纹在滑动,滑出一道道晶莹的涟漪……

这样一双璀璨的眸子中,满满的盛载着的,居然是我这么微不足道的一个小女人。

脸颊突然冰凉一片,眼睛有些微涩意,逐渐变得模糊。

就这么一晃眼间,湖面上那个人影居然消失不见了,慌得我立即举目四望。转瞬,就被拥进一个充满冷香的怀抱里。

感受着熟悉的温柔气息,我的心跳莫名加快,有些不敢面对他。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温柔婉转的声音蛊惑着我,我不知所措的点头。

远离人潮汹涌喧嚣热闹的厅室,来到寒风萧瑟,繁花败尽的花园里,入眼,便是两棵高大的槐树。

如今深秋季节,老槐树的枝叶不再繁茂,树叶已落得差不多了,可树干却依然挺拔,坚毅,象两座神祗,默默的守护着我们曾有的快乐时光。

“你叫什么?”那一日,我好奇的问他。

“……玄羽。”少年停了一会才答。

“玄羽。”这次换我先呼唤他的名讳。

他身体一顿,牵着我的那只手紧了紧,薄薄的粉紫色唇瓣一抿,笑。“叫我如海。”

“如海。”

“嗯。”

“如海。”

“在。”

“如海。”

“哦。”

“如……”

带着冰凉气息的柔软唇瓣突然贴上,堵住了我的声音。

我闭上眼,双手环上他的脖子,微微张开唇,迎接那凉滑柔软灵舌的入侵。后背靠着的,是见证我们的爱情的槐树。没有誓言,也不需要承诺。只需一个眼神,一个拥抱,一个亲吻,就能明白各自的心意。

那一天,他由树上砸下,给自己砸出一个妻子。我接住的,是满满的幸福和喜悦的收获。

十二月十八,是我跟思云大喜的日子。

对于十八岁就嫁人,我还是觉得有心理障碍。之前虽然看过婚宴的办流程,可真轮到自己亲自披挂上阵,心里还是莫名的慌张,却又满满的充斥着兴奋和喜悦。

因为路途遥远,我们提前一周就要出门,而夫家前来迎亲的家人也按时到了。

穿上喜服,拜别父母,老妈絮絮叨叨的喃了一大堆,终于在吉时快到的时候塞给我跟思云一人一本书,然后泪眼涟涟的挥泪送别我们。

我却不知道,我们前脚刚出门,路过临近的小镇,那对无良父母后脚就跑了,短时间内不知所踪。

坐花轿实在无聊,我只好看书。当然是老妈给的那本。

噗——

刚入口的香片差点喷出,我手上捧的,居然是——春、、图!还是古装版的!看年代也有些久远,难道是当年老妈结婚外婆给她的?汗……

不过,画得真致,连SM都有,人体特征纤毫毕露。我一张张往下翻看,竟有100多页!于是,喜滋滋的想着,洞房花烛夜要采用哪个姿势……

与此同时,另一顶花轿上,思云看着印刷美的漫画画,无语中。

画内容——不言而喻,自然是好东西。好奇地翻看了几页,她脸红心跳地把漫画搁在一旁,开始魂不守舍。

不几日,迎亲的队伍就到了杭州,到处都是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和竹燃放的爆裂声,吵得我有些晕眩,开始神游太虚。直到拜堂完毕,坐在洞房的喜床上了,我还没回过神来,只觉得一切恍如梦境,心飘飘然的浮在半空,找不到落脚点。

终于,那个人进了房,带着浓郁芳香的酒香味,脚步踉跄着走到我面前。

透过喜帕,盯着他那火红的喜袍下摆,我突然松了一口气,心也安定下来。

我们,终于成亲了。

喜帕被挑开,我羞怯地垂着头,不敢看他。脸上烧得快要着了火。

一只宽厚的大手勾起我的下巴,我微微诧异,却无瑕顾及那么多,顺着他的意,抬眸。

他倒吸一口气,心神荡漾,迷醉着一双桃花眼,双颊酡红,突然象一只大尾巴狼,迫不及待的扑了上来。

“思云!我等这一天等很久了!”说完,吧唧一声,张嘴就朝我脸上大大的亲了一口,然后,伸手扯我的衣服,连交杯酒都不喝了。

盯着那双熟悉的桃花眼,那醉醺醺的帅气的脸蛋,我终于反应过来,一拳挥出。

伴随着某人的痛呼,那匹醉得东倒西歪辨不清南北的色狼,狠狠的摔到了墙角。

…………

“老公,跟你说个事!”

“哦。”凌文宇驾着马,看着缩在怀里的女子,满脸笑意。

“我给了送亲那些仆役一笔钱。”赵敏伸手环住他的腰,蹭在他的膛上,贼兮兮的笑。

“做得不错,他们一定很卖力。”凌文宇赞许的点点头。这个小气的女人,总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当然卖力了!我可是花了很多钱,又威逼利诱的,才让他们同意把新娘子对调的呢!”

“什么?!”

“那个,你别这么震惊啊!反正她们是双胞胎,又没有人认得出来……”

“胡闹!”凌文宇大掌一挥,朝某人的屁屁上打去。

“嗷——”一路上,哭声不断,骂声不断,“我要离婚!反对婚内暴力!”

凌文宇脸更黑了,打转马头直往家里赶。

夜深人静,寒风凛冽,原本火热温馨的洞房变得冰寒无比。

温如海睁着醉意朦胧的眼眸,看着眼前那熟悉的面容,满心疑惑。

“飘云?”他柔柔弱弱的唤了一声。

“哼!”一身大红喜服的新娘冷哼,两道眼光象冰凌似的,把温如海的幼小心灵给冻伤了。

他脸上的巴掌印,满脸委屈的嘟起了嘴。今天喝了好多酒水,鼻子有些不灵,飘云身上的味道怪怪的。可是,那凶巴巴的样子,就是飘云啊!

新娘子不声不响的把他拖起来扔到床上,找出绳子开始捆人。

温如海脸上立即洋溢着流光溢彩,暗自窃喜:原来是要玩这个!

他立即乖乖躺好,双手老实的放置于头顶,然后,满脸羞涩的,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思云囧——

他这一脸急切的等着自己捆绑的样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管了,为了避免他霸王硬上弓,只好先把他捆起来了!

待她做好这一切,正想办法脱身的时候,两个红彤彤的人影由窗外滚了进来,在地上摔了个四脚朝天。

四个人,八只眼睛相对,立即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送走那对冤家,我直冲向喜床,看着躺在红色被褥里的绝色姿容被绑得跟个粽子似的,我暗赞思云一声,然后兽心大发,嗷嗷叫着直扑了上去。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身穿红衣的温如海。

一身艳红色的纱衣,完美的曲线透过半透明的红纱隐约可见,美得不可思议的身形在紧紧的包裹之下魅惑非常。他非常美,却美得很邪魅,完全不似女人一样的娇柔,而是一种男子气十足的阳刚。我家海海,虽然瘦了,却也长大了。我立即吧唧一下,在他的肚脐眼上亲了一口。他身体一颤,很快就全身都染上了一抹玫瑰色。

这一晚上温如海没有翻身的机会,都怪思云的绳子捆得太结实,我只好徒手又撕又咬的把我的亲亲夫君给扯了个大概,只露了三点,剩下一些红色的破布料要掉不掉的挂在他身上,映着那皎洁的羊脂般的肤色,更添妖冶的风情。

一双湛蓝的眼眸,居然被心火燃烧得只剩下了紫色,莫名的让人震撼,摄人心魄。

大概是觉得自己的样子很不堪,他居然委屈的哭了起来,豆大的泪珠顺着白玉般的脸庞滑下眼角,湿了发鬓。

我的心直抽痛,赶紧趴上去亲吻他的眼睛,泪水,舌头滑到那两片薄薄的柔唇,潜了进去,小心翼翼的逗弄他的舌尖。

他很快就有了反应,主动迎合。

一时,红浪翻滚,芙蓉帐暖,春宵一度不识愁。

没有人知道这一晚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为何新娘子会动手打新郎,只是第二天大家发现,新婚夫妇无比亲密的前来给家中长辈奉茶,毫无间隙。唯一有问题的是,宋府二公子的左眼黑了一圈,温府小公子的脸上一个巴掌印,怵目惊心。

不明就里的人直道:这就是情趣!

是啊,日后,我们的情趣可多着呢。

年后,又是春。

地平线处的曙光隐隐透了出来,如一片无边无际的淡黄轻纱,一直渲染到山的另一端去。

水面上的倒影随着船桨的划动,起了涟漪,几尾鱼儿绕着岸边垂到水面的柳枝,偶尔划出几道绣线般的痕迹,转瞬即逝。

扑通一声,一颗小石子投入湖中,鱼儿立即四下里游窜。

“秦风,你能不能划快一点!思云他们的船都到前面了!”我靠在温如海怀里,吃着他为我拨好皮的橘子。

秦风若无其事的抱着怀里的粉嘟嘟的小香猪,拿起一个点心喂到它嘴边,柔声哄着:“飘云,吃点心了!”

我跟温如海脸都黑了。

我记得,我送给他的是一只纯白的波斯猫,眼睛一蓝一黄的,很漂亮。他当时也给那猫起了跟我一样的名字,现在怎么换成猪了……

“快看!那是什么!”

不远处传来一声惊呼,我们寻声看去,立即吓得目瞪口呆。

湖面突然刮起一个巨大的龙卷风,一路咆哮着朝我们袭来。

“快跑!”不知谁大喝一声,我立即闭上眼睛,任由着自己的身体在风中飘零。身后,紧靠着一个温暖的身躯。至少,这一次,我不再是一个人。

不一会儿,龙卷风散去,小湖上的四艘小船人迹全无,空落落的飘荡在湖心。

【全剧终】

第3卷 第39章 后话

“呸——呸!”

数个脑袋由水中冒出,大吐苦水。

“刚才那是怎么回事?!那个奇怪的会旋转的风,究竟是什么玩意?”楚离咳着,伸手抹了一把脸。

“吓死我了!以为世界末日来临了!”刚学会游泳的温如墨面色不佳,有些气短。他抱了一个船桨浮在水面上,双脚扑腾着打水,逐渐向岸边靠近。

“快点上岸吧!春寒料峭的,当心一会着凉!”张道岩在后面推了温如墨一把。

“阿……阿嚏!已……已经着凉了!”秦颂抖索着。难得来杭州一次,本想烟雨三月下江南来踏春的,不料却当了鸭子。什么春江水暖鸭先知,都是骗人的!冷死了!

宋亦辉不语,带着自己的娇妻朝岸边游去。蓝月和宋逸湘,还有温如海随后跟上。

哗啦哗啦一阵水声响动,大家一身狼狈的爬上岸。春风一吹,更冷了,打喷嚏的声音接二连三的响起。于是纷纷运气驱寒。

“飘……飘云!”

缓了口气,清点人数之后,才发现少了两个人——秦风跟飘云。

温如海抱着那只圆滚滚的小香猪,惊慌失措地四下里呼唤。

“飘云!”大家也跟着一起找人。“秦风!”

想起刚才那股怪风袭来的情景,温如海吓得面如土灰,腿抖得都快站不住了。身上的水珠一滴滴的往下滑,滴答滴答的落在泥地上,激荡起一阵阵空洞的声音,回响在心头,沉闷不堪。

他们……不,不会的!飘云不会丢下他一个人回去的!

温如海急得快哭了。

宋忆寒抱着思云站在岸上,只湿了鞋袜,却也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刚才——真是好险!那个龙卷风堪堪的擦着他们的游船在水面滑过,他立时借着风力牵着思云的手就施展轻功往岸边飞去,中途还扔了个船桨在水面,借着浮力踏着水面行走了几步,不然,他们也一样要变成落汤**了。

宋忆寒抬起袖子擦擦额头的汗。

“刚才那阵风,是逸湘哥哥弄出来的吧?”思云皱眉。

她记得很清楚,刚才有一股很强大的气流朝他们压来,宋逸湘扔了船桨,举掌回击,把那气流往外推,结果,从他身上爆发出另一股气息,跟那股气流一碰,就呼呼呼的旋转起来了。

她从来都不知道,逸湘哥哥居然这么厉害。那么,之前袭击他们的那个气流,是谁打出的?她举目遥望对面山头。

另一边,湖边的小山上,两个人影藏在林木间。

“喂,”白胡子老头拿手肘捅捅身旁的中年男子,得意洋洋的说:“怎么样,我那徒弟身手不错吧?带着你那笨女儿还能逃到岸上。”

“哼,”凌文宇板着脸,有些郁闷。“我倒是欣赏我外甥,居然可以推开我们的掌力。”

“齐你我两人之力,虽说气势磅礴,可那么远距离,那力道也是大打折扣了,逸湘那娃能推开也是正常的。真是江山辈有能人出啊!”司马光义笑呵呵的捋捋胡子。

“倒不如说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你这话,酸溜溜的,听了心堵。莫不是在妒忌小辈们。”

“妒忌?我只悔这一辈子竟然没能收一两个懂事的徒弟,荒芜了半个人生。”在那个世界生活,真是浪费他的时间!

“先别说徒弟的事了,你那女婿晕倒了。”说到他的心结,知道他心里不好受,司马光义立即转了话题,指指湖对岸。

听闻此言,凌文宇朝那边看去,果然倒了一个人,众人正围了上去,给他抚按人中。

唉——

温如海那孩子,太死心眼了。没准这会儿他以为秦风带着飘云再次穿越,被吓坏了。可怜的娃。

离那一群人好大一段距离的树上,我怒目瞪视着秦风。

秦风坏笑着,伸手捏了捏我的脸蛋。“我没想到随手把飘云丢出去,他真的会接住。”

那个飘云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我对他呲牙咧嘴。

镜头回到一刻钟前——

——眼看那龙卷风近在眼前,秦风大吼一声:“如海!接住飘云!”然后“嗖”的一声,把他手里的某样东西甩了出去。

温如海错愕之下伸手接住那个粉嘟嘟圆滚滚的生物。秦风趁势扯了我过来抱在怀里,借着那个诡异的风势,往外一飘——再在水面轻点两下,就飞窜到岸上了,然后又抱着我在树上蹦跶了几下,就到了现在的落脚点。为了不让我乱动,还点了我的道,让我眼睁睁地看了一出好戏。他的速度,很快。快得我还没反应过来,大家就接二连三的落水了。

可是,如海却被吓坏了。他一定以为我又穿越了。

T***!给我解!

我恶狠狠地瞪着眼前那张笑得如花似玉的脸庞,真刺眼!

看着大家手忙脚乱的把温如海抬走,那小子哭得肝肠寸断,上气不接下气的,我的心抽痛,眼泪也很不争气的滚落下来。

“好了,别哭了。我逗你们玩的。”秦风掏出手帕给我抹脸,帮我解了。

我狠狠地推了他一把,然后爬下树,一路泪奔着朝温如海跑去,边跑边大声喊他的名字。

“这样好么?”

看着远处抱头痛哭的两人,秦风坐在枝叶中,百无聊赖的拔着叶子。树下,却突然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

“这样,真的好么?”那人昂着头,又问了一次。

秦风低下头,有些呆怔。

枝叶扶疏,暗影流香。宇文锐衣带翩翩如絮,面孔白皙致,身着月白色缀金线银珠锦衣,举止优雅高贵,长长的头发如黑玉般倾泻下来,直至腰际,在阳光下反出铮亮的光。秦风莫名地想起一个成语:闭月羞花。

难怪,飘云以往看着他的时候会目不转睛,口水泛滥。现如今他自己都有些把持不住。

啐,他又不是自恋狂。不就是跟自己的脸一样么。

秦风暗唾一声,转开视线,问:“何事。”

宇文锐抱着波斯猫,一手轻轻的捋着长长的猫毛,半饷,才答道:“我们——偶尔换着玩也不错。”

“哼,不就是飘云送了一只猫给你么。”秦风扁扁嘴。那一次,他们突发奇想换了一天身份,秦风到太子行去度假,太子在临安侯府歇息,没想到飘云突然到访,送了一只猫上门,宇文锐高高兴兴的收下了,之后还把这只猫带回了皇,作为交换,送了一只小香猪给秦风。

“我想回赠一个礼物给她。”宇文锐挠了挠猫下巴。那只猫窝在他怀里,闭着眼,舒服地发出咕噜声。

“送什么。”秦风轻松跃下,伸手逗那猫,故意把它的毛逆着梳,抓它的尾巴玩。波斯猫火了,睁开眼,伸出爪子抓他。

宇文锐轻拍它的头安抚它,无奈的说:“你就不能顺着它的意么。”

“不要。我就喜欢与她作对。”秦风快速缩回手,朝波斯猫吹了一口气,直吹得它的毛倒竖。

波斯猫喵呜一声,朝秦风扑去。

秦风窜上树,猫也飞快的窜上树,跟他追逐嬉戏起来。

宇文锐看着他们,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满脸宠溺。

这样就好。

我们是不能有喜欢的人的。

不然,父皇会杀了那个人的。

就象太后杀了母亲一样。

我们,不允许有弱点存在。

数年后,太后薨,文惠帝把她的灵柩葬入皇陵,然后把所有人赶走,自己留在了陵寝中守灵。

当夜,无人知道,数名大内高手把太后的尸体搬走,送到了前丞相赵氏家族的墓园里,然后把在那里沉睡了十多年的真正的太后的尸骨给请了回来,回到她应该长眠的地方——皇陵,陪伴在先皇的灵柩一侧。

同年,太后的母族云家的势力倒台,朝中十数名跟云家关系走得近的官员被撤职的撤职,发配的发配,诛杀的诛杀,一时间,风起云涌,朝臣人人自危。太子党在这一次动荡中崛起,不少新晋官员开始踏上他们的政治舞台,尝试着侍奉国家未来的领导者。

次年,文惠帝宣布退位,太子宇文锐继位,改年号慬(qin)风,史称新帝为文景帝,其妻司马泠缃承皇后之位。

同年,秦风接掌听风楼印,却原来是两块玉佩,一块刻着“飘”字,另一块,刻着“思”字。

打开玉佩,中间是被切割得很齐整的两个印章,合起来四个字——“坤平天下”。与皇帝执掌的印玺“乾定江山”正是一对。

他无声的笑,又把玉佩黏合成完好如初的样子,物归原主。

“慬风?秦风?”

听到新帝的年号,我差点笑喷了。“新帝是不是看上你了?”我还只是在他当太子的时候见过数面,都是戴着面具的,到现在也不知道他究竟长什么模样。不过看他那勾魂的眉眼儿,一准又是个祸国殃民的主。

秦风坐在我们对面,抱着小猪,脸上云密布。他也没想到,哥哥会如此乱来。

“擎风!过来!别把我女儿摔了!”

我打了个响指,不远处低头吃草的白马驮着我的大女儿,慢悠悠地晃了过来。

我立即把柔柔身上的布带解开,把她抱下马,看着脸色黑了一半的秦风,笑笑。“这马不错,前两年太子送的。没想到现在都长那么高大了。”

“马的名字是他起的?”秦风十分不满地哼了一声。

“我起的。”我嗤嗤笑道。

秦风抬眉。“你就这么想骑我?”然后突然凑个脑袋过来,巧笑倩兮,双目亮晶晶地看着我,蛊惑道:“不如,我就勉为其难地让你骑一次?保准你以后不想骑别的……”

“猪。”我家宝贝突然发出软软糯糯的单音节,我们愣住,低头看她。

宝贝指指秦风,又说了一次。“叔叔,猪。”

秦风的脸色更黑了。“真没礼貌!跟你娘一个德行!”

柔柔抬头,眨着蓝幽幽的大眼睛,不解地看着我们,粉嘟嘟的红唇再次不客气的迸出一个字。“猪,叔叔。”

我把柔柔抱过去,丢给秦风。“她想跟你抱着的猪玩。”

秦风囧,把猪递给柔柔。“都两岁多了,怎么说话还这么不利落?”

“大器晚成。”我若无其事的回了一句。他耸耸肩,盘腿坐在草地上,揪着猪耳朵玩。

那猪很不听话,用鼻子拱了拱,把我家宝贝拱到地上打了个滚,沾了一身青草泥土。

“真笨。”秦风拎起小家伙,抱在膝盖上逗着玩。

然后,我突然发现一个事实——

“柔柔跟秦风长得好象……”

这话不是我说的!

我立即回头,看到一抹红彤彤的身影正蹲在我身后不远处,一双琥珀色的眸子紧盯着秦风跟我家宝贝。

“表哥,这话可不能乱说。”我额头挂下几道黑线,背后冒出几滴冷汗。

“确实很象。”宋忆寒唯恐天下不乱的补充了一句,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小时候看不出来,现在五官定型了,就看出来了。又一个祸国殃民的主。”

小家伙大概知道大家在说她,好奇地转过脑袋看了秦风一眼。

秦风下巴,嘿嘿一笑。“不能吧……我不记得什么时候酒后乱跟飘云来了一腿……”

我丢了一块木柴过去,吼道:“你给我闭嘴!”

“我都听见了……”温如海不知打哪冒出来的,纠结地扭着小手帕,满脸幽怨。

秦风轻咳一声。“喂,你扭的那个是尿布……”

嗖——尿布脱手而出,朝秦风脸上盖去,他赶紧避开,尿布不偏不倚地盖在猪脑袋上。小猪惊慌失措,四下里逃窜,把我们搜集的柴火和带来野餐的菜篮子拱翻了,瓜果食物等原材料滚落一地。柔柔咯咯咯地笑着,露出还没长全的牙齿,晶亮的口水湿哒哒的沿着唇角流了下来。

温如海解下背上的包袱,递给我,然后抱起柔柔,帮她擦口水。

我接过包袱,背转身,避开那一群大男人追逐一只猪的混乱现场,解开衣襟,给小家伙喂伙食。

包袱里躺着的,是我的二女儿,暖暖。

才六个月大的暖暖鼓着腮帮,拼命地吸着,刚长出的牙齿尖尖利利,咬得我生痛,我不满地拍拍她的屁屁。她不安地拱了我一下,抬眼看我,换了一边,继续用力吸。

看着她那一双清澈的蓝眼睛,我再次惊叹造物主的不公平。

娘的!生了两个崽,没一个象我的!暖暖倒是象极了她爹。

“小柔喜欢吃什么?爹爹给你捉去。”温如海躺在我身旁,双手撑着大女儿的胳肢窝,把她举得高高的,柔柔又是发出一阵悦耳的笑声,两脚腾空地乱蹬着。

看着他脸上满是温柔宠溺的笑容,我小小声道:“那个,刚才他们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温如海斜睨我一眼,翻了个身,抱着柔柔坐在我身旁。

“我明白。自己的孩子长得象自己,那叫遗传。就跟小暖一样。要是长得象邻居叔叔,那就是变异。”

我被自己的口水呛着。

温如海,你也太强悍了!这都多少年前看的书了,居然还记得这么清楚!

“我们再生一个吧。”他往我身上蹭了蹭。

“不要!两个够了!”我一口回绝。

“再要一个嘛……”他再次往我身上蹭,然后对柔柔说:“小柔想不想再要个妹妹或是弟弟?”

“要——”不管跟小孩子说什么,她都会说要的。

我微微一笑,眯着眼睛感受着清风徐徐宁静的春日,抱着女儿靠在他身上。

绚丽的花树下,一袭蓝色绸袍,怀里温软的身子,还有那明丽阳光中展露的温柔的笑颜,一切,都是那么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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