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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天下》


第一章:波谲云诡

不是所有坏事我都做,不是所有善事我都不做。

——摘自《徐简大帝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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序:那时花开

“同居三年,一点分手费都不给,你是不是男人?”

“这个问题很可笑诶。我在床上辅导三年,没想到你还是性盲!”

“别扯开话题,二十万青春损失费。你要不给钱,我跟你没完!”

“青春损失?搞什么飞机。机器不用也会坏。要不是我精心养护,日夜浇灌,你会有这么鲜嫩?这年头老处女可不值钱!”

“你无耻!”

“你贪婪!”

“你卑鄙!”

“你下贱!”

……

啪的一声。一记清脆的耳光打醒徐简,他昏头涨脑睁开眼睛,看到那教室,那黑板,青春亮丽的同学,堆叠如山的书籍……一时不胜时空错乱,他奇道:“重生了?回归大学时代?他妈的,老子明明记得已经毕业。”

“毕业?”对面的美女瞪大眼睛,“入学才刚两周,你就梦见毕业了?真是可笑!”

才刚两周?徐简吓了一跳,近期记忆突然激活。海量信息急涌上来:

……

分手时的大吵。狼藉满地的卧室。马桶上的奇异吸力。时光隧道。回到清朝。再世为人。南国阔少。古庵奇遇。追随卢权。前现代神功。后现代科技。游戏般虚幻的建国历程……直到进入这个所谓“天师道宇宙自由大学”回炉重造,确实才刚刚读了两周书而已!

妈的。人家穿越都是称王称霸**风流,老子居然穿越过来读书。这种衰神境界几人敢想!

徐简一边嘀咕,一边揉揉眼睛,坐正了身子。

感官功能渐渐恢复,徐简看清眼前美女身着汉服,一张俏脸冷若冰霜。脑子里迅速翻出此女资料:

言锦心,广东富商之女。其父早年科举不售,转而经商。曾游历泰西多国,思想较为开通。对其女约束较宽。不但准其放脚,更许其习武,养成自由放任性格。其后为逃婚,被迫出家,在桂平城郊一座尼阉带发修行。本来人生前途无亮。可是俗话说得好,人至贱则无dí

。这女人一走狗屎运,坐在尼庵里都会有帅哥砸下来!大楚开国皇帝卢权偶尔到庵里游览,一对贼男女就那么心心向淫的勾上了。于是乎,带发修行的候补尼姑言锦心成了宫廷女官,这会儿居然成了摩登负心男、再世穿越者徐大公子的顶头上司——生化系1852级级长!

一搞清状况,徐大公子一阵大怒。妈的,敢打老子!老子两世为人,只有我打人,没有人打我。老子要是不报复,罚我天天舔你这骚娘们的脚丫子!

徐简暗自赌咒发誓,非要搞死眼前这不可一世的小娘们,表面上却谦和恭敬,赶紧坐正了身子。

开玩笑,这可是1852年,社会等级森严。不论是做大清臣民或是这个“大楚皇朝”新贵,都必须夹紧尾巴。有些东西意淫无妨,真干是要掉脑袋的!虽说老大卢权也是穿越客,但人家手段强,基础厚,如今雄居半个广西,开国称起天王。他的女人赏你耳光,你最好微笑承shòu。就当是前世风流的报应。否则被吹几句枕头风,脑袋怎么掉都不知dào



徐简尽管年轻,前世马桶失事时英年二十有六,今世才刚刚二十,但网络小说看了一箩筐,处理政治问题还是有深度的。再怎么说,看在同为穿越客且居然能撞车的份上,卢天王对这小弟关爱有加。一度任命徐简为禁卫军副统领。虽然很快解职,被勒令回学校进修,但好歹给了个“太官令”的从四品官位。…,

大楚草创,一些制度还没完备,但总体来讲糅合秦汉古制及隋唐以后官制。官位高下分九品十八级二十四阶。太官令是宫庭官,从属于“少府”这个机构,从四品,相当于地方的大府知府,或者后世的“厅局级”。二十岁的年轻人,官场起步就是厅级,放到后世,怎么也得被人肉搜索加全民拍砖了吧!

徐简暗暗咬牙。看在富贵前程的份上,我忍!

苦撑苦熬,一周终于过去。周五最后一节课刚完,徐简立kè

收拾下山,在乌龙江——他自己给山脚小溪取的名字——渡口上了一只小船,顺流而下直趋丽京。

所谓丽京者,即前清广西浔州府城。如今大楚皇朝的京城。1851年,穿越者卢权借广西天地会接二连三起事的余绪,纠集同党容朴、展凤楼、周丘、许明通等辈,由内而外一举占领府城。随后树起旗号大肆招兵。

此时正值清zf调集重兵围剿拜上帝教,闻讯立kè

由提督向荣调兵一万南下围攻。围城持续数月,最终在冬季的冰雪中,不知穿越者使了什么手法,一万大军诡异的全军覆没,提督向荣生死不明。

此战打出声威,两广天地会已起事被打散的、准bèi

多时观望风色的众堂口立kè

蜂拥来投。卢权来者不拒,随到随给官职,立kè

命其分兵四出攻城掠地。短短数月,大半个广西加小半个广东已成大楚皇朝地盘。太阴历正月,卢权宣告大楚皇朝开国,自号大楚天王,改浔州(桂平县)为丽京,随即大兴土木开建新城。

要说起来,自从督造校舍开始,徐简快有小半年没下过山了。此行除了散心,还要去察看宫城的施工进度。徐简这个太官令是宫廷官,负责王室膳食供应,职能跟《鹿鼎记》里韦爵爷的起步官职——尚膳监总管——差不多!

三周时间被逼天天苦读,徐简有些心力交瘁。他在船舱里睡了一觉。被叫醒时,船已抵达丽京,停靠在浔江东岸的码头。此时天已全黑,徐简匆促下船。码头上数人正提着灯笼眼巴巴张望。一见有人登岸,领头的管事忙提灯上前。仔细一照,那人惊喜道:“表少爷,我算是接着您了!”

徐简定睛一看,发xiàn

是老熟人,姨父家的二总管高响。他点头道:“姨父接到我的信了?”周末进城的事,周中徐简就派人送了信通知袁府。

高响一边带徐简登车,一边点头哈腰道:“接着了。这不早早让小的们备车迎接,一直等了四五个钟点呢!”

徐简笑道:“没法子,我下午还有课。从山上下来就有几里路,又有几十里水路。幸好是顺流,不然更慢。”

高响忙道:“表少爷是皇上身边的亲臣,身份何等尊贵,小的们等上几天也是该的!我听说老爷正向番夷订购一批火轮机船,不论顺流逆流都是行走如飞,那时两地来回就便当了。”

徐简摇头道:“蒸汽机这玩意太粗笨,内河小船怕用不上!”

上了四轮马车,车厢宽敞,坐垫柔软。徐简放松的斜躺下来,听任马车在宽阔的主干道上飞驰。

浔江东岸的新城区是谓“京城”,是丽京三城之一。大楚定鼎后,黔江、郁江、马来江三江环围区域被划为宫廷禁苑。浔江西岸的旧城被全部拆建,成为大楚王宫。是为“王城”。东岸另建新区,是为“京城”。京城内只有三个衙门。分别为统领京畿的京兆尹、掌握丽京驻军的首都军区司令——执金吾(御)以及附廓京城的桂平县衙。…,

而徐简的姨父即是大楚皇朝中央委员兼丽京市委书记——京兆尹袁沫。此公进士出身,曾任清朝知府。阴差阳错之下,儿子袁鲸及外甥徐简全被贼党裹挟,自身也落入贼党掌握。一番挣扎后,领衔做了大清朝第一个从贼的斯文败类。

——当然,从徐简的角度,这却是大好事。不管怎么说,穿越一场,称王称霸已指望不上。但只要大楚造反成功,自己又有圣眷又有后台,一世富贵总是有保障了!

不多时,马车减速,缓缓驶入一所宅院。匆促在厨房吃了点东西,姨父袁沫立即传唤。

书房里袁沫一身唐宋式样的华丽官服。他不及寒喧,一把拉住徐简道:“情况反常,天王已有近两周没露面。开头我还不在意。但近来相府频频出入可疑人物,容相不顾忌讳大肆揽权,先是拉拢京畿驻军,被忠于天王的洪森将军严辞拒绝。容相旋即自建新军,任命败军之将秦兴晚——”

“什么,秦兴晚!”徐简失态的叫了起来。

袁沫奇道:“你认得此人。”

“认得。岂只认得!”徐简咬牙切齿。从科技昌明的后世重生至近代,徐简起初也觉天命在身,野心勃勃。南国阔少,家境富裕,出世没多久,父亲辞世。全部身家掌握在宠溺独子的母亲手中。刚刚长到十五,徐简就迫不及待散财接纳各方豪客。哪知轻信匪类。口口声声服膺徐少大才的天地会造反专家秦某,拿了上万两银子说去招兵。一转身却将徐大少卖给官府。要不是母亲能干,家族里又有些靠山,徐简的穿越生涯就将终止于16岁!饶是破财免灾,上下打点将案子逆天翻转,徐家也不免元气大伤。

经此打击,徐简才知dào

人心鬼蜮、世事艰难。所谓王八气全不着调。其后又遇见卢权这个穿越同道,游戏般出手就将群雄玩弄于掌中,数月间掀动一省如卷席。近距离看过真zhèng

的枭雄表演,徐简终于死心,知dào

自己不是那块料。决心学习宝哥(韦公小宝)好榜样,只享富贵不称王!

但不管如何,一听到死对头的名字,徐简仍觉怒发冲冠。好歹多了五六年的磨砺,徐简勉强一笑:“以前有点过节。甥儿失态了!您老继xù

说。”

袁沫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继xù

道:“秦兴晚被任命为海路北伐先锋官,统兵两万,号称要等打通海路后乘船北上直指辽东。封住满鞑退入关外的后路。广州未下,海路未通之前,暂驻京郊征兵练兵。更可疑的是,这一周来,也不知容相使了什么手法,许太尉自领一军,东下去打广州;展相西进南宁,说去安定地方兼征调物资。如今‘省城’只余容相坐镇。要是有点变故,姨父我势单力薄,恐怕难以应付啊!”

徐简倒抽一口冷气,吃惊道:“您的意思,容相可能……造反?”

造反这词有点荒谬。大楚本身就是个“造反进行中”的草莽集团。不过徐简的意思彼此都懂。袁沫肯定的点头:“布置已定,形势千钧一发!”

徐简深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吐出。

“姨父大人是官场老手,您肯定早有计较。不论要我做什么,甥儿我从命就是!”

“好!”外甥如此上道,袁沫也就不再拐弯。“咱们都是铁杆王党。天王失踪前,你表妹刚被选入王宫,已有封后之议。容朴要是篡了位,容得下谁都容不下咱们。天王要是没遇害,自然一切好说。但咱们只能做最坏打算!”

徐简肃然点头。政治斗争,容不得半点幻想。姨父这是老到之见!

袁沫放低声音。

“姨父在大楚是后入的伙,上任不过半年,军中根基有限。但好在袁家庄田在此,也算半个地头蛇,人脉多少有一些……”

午夜时分,徐简一身黑衣,悄悄潜出袁府。回头望了望墙高宅深的京兆府,他不由叹了口气。该死!本想着只消跟对老大便能吃香喝辣,哪知富贵还是要靠拼命来换!

第二章:丽京之变

天色微明,一骑信使驰入江北“省城”。

所谓“省”,指的是中央官衙也即三省——中书省、门下省和尚书省。大楚制度,中书省管决策,中书政事堂即是宰相府。宰相有三位,尚书令容朴是正相,总揽军国事。门下监兼御史大夫展凤楼是为副相,主管审计监察。太尉兼枢密使许明通掌握军政,也挂相衔——“平章军国事”。军国大事,由三相在中书省政事堂开会议决。只有极重大或争议不下之事才提交天王圣裁。政事堂决议或天王诏旨,凡民政交尚书省执行。军政交枢密院执行。司法监察交御史台执行。

大楚草创,一来人才有限,二来追求效率,所以三省一台加枢密院五个机构,实jì

上就由三个创业元老循环执掌。本来好歹构成制衡。如今两相在外,政事堂就成了容朴容相爷的一言堂!

晨光熹微,天王府信使叫开城门,纵马进入尚未完工的省城城垣,一路向中央官署急驰。

战争时期,各官衙十二个时辰有人值守。信使交验了官牌和公文,政事堂正门迅速打开。信使一路畅通的直入中书省大堂内。

值夜班的官吏正打着哈欠等待换班,突闻香风闪处,一个身高体健,容貌却嫌粗陋的宫装女子昂然直入,娇斥道:“哪位大人值班,还不快接天王圣旨!”

“天王……圣旨?”值班的几个中书舍人都有些傻眼。大楚开国并草成制度也不过小半年。军国事一向由几位相爷调度。天王暂住在京兆尹袁大人奉献的田庄上,醉心于选美娱乐,偶尔天王会召见几个大臣,嘱托些事。无非是宫城修筑进度、物料和人工调配、宫廷女官的征选之类。中旨直达中书省,这还从没有过!

女官见众人发愣,脸色变得极为难看,厉声道:“堂堂中书省的官员,连一个懂制度的都没有?还不快设香案跪接圣旨,然后盖政事堂印,转发有司执行!”

中书舍人类似于中央办公厅秘书,但职权极重,略接近于中央书记处书记。战争时期效率优先,值班舍人在门下省给事中监督下,按程序有权处置常规事务,在例行公文上盖章转发有司执行。不过此事重大,几个舍人面面相觑。好一会儿,一个前清中过秀才的舍人点头道:“按制度,是这么个事。”

女官脸现冷笑,点头道:“天王久不发威,某些狂妄之辈都忘了大楚是谁之天下!轻慢圣旨,你们担待得起吗?”

三个舍人汗流浃背,赶紧设香案接旨。女官展开中旨,厉声宣读道:“天王诏曰:度辽将军、海路北伐先锋官秦兴晚勾结匪类,欲谋不轨。着即革职收监。其军一分为二,分归卫尉苏三娘、执金吾洪森节制。钦此!”

三个舍人大惊失色。前清秀才讷讷道:“此事重大,小臣等怕难以担待。是否……”他本想说是否请示容相。但突然想到秦兴晚是容朴一手提拔,而天王……他不敢再说,猛然顿首道:“小臣……接旨!”

中旨加盖政事堂印,顿时就成正式法令——诏旨。事涉军政,政事堂立即将诏旨转发枢密院。枢密院的值院佥事也是一阵鸡飞狗跳。几个值星官稍一商议,决定两手准bèi

。一面下发公文,让秦兴晚来枢密院述职,暗藏伏兵拿人。另一面紧急知会卫尉苏三娘并行文执金吾洪森,请求调兵协助,弹压可能的异变。枢密院仅能调动执金吾下辖之京师守备队——城卫军,而卫尉系统属禁卫军,直辖于天王府。枢密院无权下令,只能请求。…,

当前处于战时,各级衙门雷厉风行。洪森接令立kè

披挂整齐,亲率精锐渡江。卫尉府也回报苏将军已准bèi

就绪,若秦兴晚不肯离开军营,立kè

渡江增援。

天色大亮的时候,枢密院差官骑马驰入江北军营,宣读了枢密院传唤令。秦兴晚一听之下立觉不对。他每天都跟相府有信使来往,昨天容相刚嘱托了一件事,让他集中精力去办。没道理过了一夜又让他费神误工去跟文官扯皮!

他一边敷衍,一边派人知会容朴。一个心腹小校悄然从军营边上潜出,飞速奔向尚书令容府。没有骑马,是不想弄得动静太大。让上差有什么误会总是麻烦!

渡辽军军营位于浔江之北,省城的东郊。而相府就在中央官署北面。小校一路飞奔,眼见东城门在望,突然锐声破空,小校一头栽倒。道路旁的林地里,几条手持强弩的汉子飞快奔出。当先一个身形较为单薄,唇红齿白十分耐看。奔到近前,此人踢转死者身子,对属下呶呶嘴道:“搜身!”

一个眉目精明的属下仔细搜了搜,取出一封密信。他转向年轻的头领,单膝跪地双手呈上:“徐大人,您请过目。”

这个年轻人正是徐简。他取过草草写就两三行的密信,展开一看,冷哼道:“不出所料,果然是向容老头问计。光凭这封信,就可治他个勾结重臣阴谋不轨之罪!”

他塞回信纸,对身前属下道:“袁侯,你一向是管田庄的,容老头不认识,你假冒信差,让容老头速派亲信答复秦兴晚。”

袁侯精明强干,一听之下心领神会。他取过小校尸身上的信物,向东城门飞奔而去。徐简带人藏到林中。时间不长,数骑飞速驰出,遥遥望见领头的正是袁侯。他骑在一匹马上,眼见到了树林之前,突然啊唷栽倒。

身后几骑立时勒马。突然排枪响处,弹丸密如急雨,四人四马身上崩出血洞。四人一齐堕马。其中一个还在呻吟,袁侯弓身潜近,一刀了帐。

徐简带人奔出,对袁侯道:“容老儿倒很听话!”

袁侯得yì

道:“小人也不笨,路上就编圆了故事,说军中有不稳迹象。军情如火,先派人看看总是对的。所以一说就成!”

徐简笑道:“很好,回头我为你请功!你带上袁孝、袁悌、袁恭、袁良,持老头回书及相府信物去见秦兴晚。就说京中生变,相府外有大票可疑人员。让他带两百精兵前往增援!贴近身后找机会下手。但先要尽可能骗他带兵进城!”

袁侯道:“小人省得。这是要坐实他叛乱的罪名。小人会见机行事!”

徐简挥手道:“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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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辽军帅帐里,传令官已有些不耐烦,对秦兴晚道:“将爷别为难我,无非去见一见值院的同知大人,汇报一下军中征兵训liàn

等事。将爷身在京畿,多守规矩没有坏处!”

话中隐带威胁。秦兴晚心中暗骂:爷是容相一手提拔,又手握两万大军,这年头,有兵横行天下!惹恼了爷,回头就灭了你个小小衙门!就算不能降清,爷去投太平军难道不成!

但他脸上却堆起十分笑容,一边吩咐给差爷献上薄礼,一边求肯道:“军中事务繁杂,若不一一交清了,咱这新成之军,难保不出点乱子——”

刚说着话,有人悄然进入,递了个眼色。秦兴晚立即道:“本将换身行头,立kè

随尊使回衙!”…,

他不容分说,拱一拱手就出了帐门。传令官只是奉命传召,并不知幕后内情,除了气恼也没别的办法。

军营一角,秦兴晚验了信物,又看了容相手书,疑惑道:“我派去传信的小校秦受怎不见回转?”

袁侯从容回道:“事出突然,容相怀疑京中有留守大臣阴谋作乱,所以留秦校尉在相府,仔细询问军中之事。派我们几个先来,是因相府附近多有可疑人物,怕是对头派来监视。我们几个弓马娴熟,若有拦截也易冲破!”

袁孝袁悌等人都是虎背熊腰,所骑战马也极神骏。秦兴晚点点头,半晌沉吟不语。袁侯心知是在权衡出兵的风险,考lǜ

是否押注。他眉头一皱,现编道:“来路上有枪手埋伏,幸好我们早有防范,打马绕道,侥幸走脱。如今满清衰败,群雄并起,绝非保守之辈能立功业的时节。一个犹豫,被人抢了先手,只有被踩成烂泥的份!”

秦兴晚已有决断,点头道:“我立即扣留传令官,选精锐五百入城听用!”出帐前,他随意问道:“平日虽不见容相提起,但听侯爷谈吐,想必是幕中良佐!”

袁侯大有得色,心道爷常听读书人说话,对提升气质果有好处。这不转眼间从家仆升级为幕僚高参了!他淡然摆手:“小小幕宾,无非给相爷写写私信,提些浅见,不值一提!”

一听果然是容相高参,秦兴晚肃然起敬,施礼道:“先生稍待,小将这就集兵,听任先生指挥!”

大楚虽起于草莽,主事者各个都有大才。一上来就制度严谨、场面宏阔,对秦兴晚这类中下层草莽镇慑极大。由于立国未久,读书人归附的不多。所以但凡稍识文字,经速成班培训后就成为各衙门官吏。而按大楚制度,各衙门在门下省及御史台的有效监督下,权责对应。值班小吏就可决断多数事务。不搞皇权专制下常见的互相牵制、繁琐低效的所谓分权。这些入了中央各官署的“识字分子”,俨然都成各路“大员”。位不高而权重,且身在京城安乐享福,让秦兴晚这类需提头卖命的粗人倍感艳羡。宋明以降,华夏形成文人贵重的传统意识,一听袁侯是读书人,又是相爷亲信,秦兴晚怎敢怠慢!

中军帐内,被按倒捆缚的传令官暴跳如雷,吼道:“秦兴晚,大楚国势蒸蒸日上,你敢叛乱,那是猪油蒙了心,转眼就要后悔!”

秦兴晚脸色平淡,挥手让亲兵堵嘴。一边发令道:“京都有臣子叛乱,容相调咱平叛,那是度辽军的荣幸!若立大功,高官厚禄指日可待。小的们,随我杀将去者!”

他抽刀劈断书案,杀气腾腾的喝道:“出发!”

第三章:一举功成

东城外的树林里,徐简挥舞一支大口径转轮枪,正对身前四百手持长枪、挂满子弹的袁府家丁训话。虽然奇怪姨父不知几时建成这支火枪队,而且装备的居然是后膛装弹金属弹壳的现代化步枪,但一来事急,二来既然是个穿越者的世界,未必事事能与原世界一致。所以他也没做多想。

徐简酝酿杀气,厉声道:“宰相容朴叛乱,天王下落不明。我跟袁大人都是王党,若不奋起一拼,必定死无全尸!你们都是袁府家人,绝对落不了好。但若反过来,袁大人成功诛杀叛贼,你们各个都是开国功臣。什么总兵将军乃至封伯封侯,那也极有可能!你们说说,咱们是该束手待毙,还是奋起一拼,博个一世富贵?”

“拼了,拼了!”人群发出阵阵呐喊。徐简意气风发,翻身上马,挥舞短枪道:“进城。杀贼。平叛!”

四百人小半有马,其余步行,潮水般向东城门涌去。刚才的枪声早已惊动城门守军。省城守军属于执金吾下辖之京师守备队北军。东城的兵头是个卒长,名叫赵相。赵卒长带兵两队,每队五十人,日夜轮班,由正副卒长分别统带。今天刚好赵相轮值,看到涌来的马队,他不由色变道:“城墙才修了两米高,搭个人梯就能翻入。我看只能谨守城楼,一边快马报上冯将军。”

冯将军就是北军主将冯胜。坐镇省城西门外之“京师守备军北军马步统领衙门”。队正钱科连连点头,奉承道:“百将大人英明!”卒长统带百人,雅称为百将。

赵相正要派人传信,突然后心一凉,一把利刃插了进来。赵相以手抚背,难以置信的转身,先看了看摸到的一手血水,这才抬起头来。

眼前钱科一脸狰狞,不屑道:“老子本是胜义堂双花红棍,只因入伙晚了些,容老头他妈才给个队正。连你这种江湖上没字号的杂鱼都压到老子头上!老子现在不尿姓容的,改投京兆袁大人!怎么,你不服?不服你吃屎去!老子在江湖上杀人的时候,你还不知在哪个财主老爷庄上挑粪!”

赵相作势欲扑,但钱科这种老江湖胆子贼大,理都不理他,转身发令道:“开门,迎接王师平叛!”

赵相的血手刚碰到钱科脖子,力qì

衰竭砰然倒地。城楼下城门轰然大开,四百人马汇合五十守军,烟尘滚滚直向城内杀去。没过多久,袁府家兵就与相府护卫交上了火。

楚制,相府有一千两百护卫。里面也颇有些火枪手,转轮枪更多达十余支。可惜后装枪不多,有的几枝用的还是纸壳弹。一波密集的火力打击下,门前的护卫伤亡殆尽。徐简令马队强行撞开府门,除容朴本人外见反抗的就杀!又分兵监视后门及四墙,防止有人走脱,自己持枪守在门口听报。

开玩笑,抵抗消失之前,咱们徐大少当然不会冲到前面!穿越虽然很神奇,可二十年过来,徐简百般试验,从没发xiàn

身上有穿越前辈附带的那些特异功能。十岁那年挨了冻,一场高烧就差点要命。其后想拉杆子造反又被人出卖,劫后余生,徐少自然倍加惜命!

徐简半是焦灼半是兴奋。挥舞短枪在门前来回走了几十趟。耳中听着府内的枪声、厮杀声、惨叫声慢慢平息。直到一个家将满身是血的出府报道:“容府护卫全数剿灭,家人都被押在厅上无一逃脱。”…,

徐简大喜过望。虽然看到步枪队时他就胸有成竹,可政变这种事压力太大,非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能轻易承shòu。极度的兴奋消退后,他双腿发软,几乎一屁股坐到地上!他努力撑住,装出指挥若定的样子,对身边二十余亲卫道:“咱们入府,逮捕奸党!”

相府正厅内,年约五十余,相貌清癯的容朴仍很镇定,见徐简进门,他皱眉道:“徐大人是宫官,今日突然带兵闯我相府,敢问有无天王手诏?”

容朴被拿,政变已获阶段性成功。徐简仰天大笑。

“诏书是吗?这玩意你要我就给你写一打!”

充分体验了电影里嚣张太监的感觉(详见徐克电影《新龙门客栈》),徐简得yì

洋洋,指点西南道:“当然了,我只是开个玩笑。本官乃天王近臣,与天王情同手足,后*宫嫔妃见我都得恭敬的叫一声叔叔!”

徐简厚着脸皮自我吹嘘,昧下不久前刚被天王宠姬打脸的事实,“现在我代表天王,宣bù

尚书令容朴勾结军将秦兴晚造反,擅自调兵围攻省城官署,罪在不赦。暂予逮捕收押。若欲戴罪立功,就赶快在这几份任命文书上签章!”

容朴沉着的接过几份文书,发xiàn

一份是给京兆尹袁沫加了“平章军国事”头衔,一份是任命袁沫儿子、将作少监袁鲸为新成立的京兆府巡防营参将。巡防营下辖治安巡捕三千,防军五千,负责京畿治安!另外还有一些人事任免及成立新官署的文书。容朴边看边点头,沉吟片刻,他试探道:“徐少君,容某已是阶下囚。签不签反正都是那么回事。不过容某有几句忠告,想与徐君私谈。”

徐简不屑道:“想收买本少?此路不通!你以为我会傻到背叛自家人反去投靠外人?”

“自家人?”容朴微微一笑,“这几份文件,徐大人想必已一一看过。窃为徐大人不值也!”文书上任命了一堆人,独独漏过冲杀在前的功臣徐简,是以容朴才出此言。

徐简浑不在意的摇头:“正因是自家人,所以才不用急。我姨父膝下才一个独子。表弟袁鲸是我亲姨所生,感情胜过亲弟,不重用我这个亲戚难道光提拔外人?给我什么位置就不用容相操心。容相还是多想想自己跟家人的处境吧!暂时你性命无忧,不过也得看你是否配合。若是考lǜ

得长远些,恐怕不乐观啊!”

容朴从容摇头,对徐简道:“既如此,那倒是容某多事。取笔墨、印章,这些文件我都签了。我只有一个条件,放过我女儿春娘!”

“好。”徐简点头道,“丈夫一言,驷马难追!你的女儿由我保护,保证不让宵小侵犯。大局定后,我立kè

放人。总之此事我一人担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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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城门,五百马军如飞而来。发xiàn

城门大开且无防守,秦兴晚心中疑惑。袁侯作色道:“坏了!刚才在城外隐隐听到枪声,必定是那人已经发动。我看不如这样,咱们分兵两路,一路两百人由容孝、容悌带领去救容相。另一路由我与秦将军统带,分攻政事堂与枢密院。两处虽各有数百卫兵,却都是些长枪兵与刀牌手。咱们有大量火枪,借马势一冲,瞬间可以杀散!”

见秦兴晚犹豫,袁侯提点道:“若是光救容相,万一逆贼先占两衙,发出调兵文书,则大势去矣!”…,

秦兴晚顿时一惊,踌躇片刻,发狠道:“所谓一不做,二不休。既已逮捕差官,违令调兵,这一注就押到底!”

计议间,前头斥堠从城楼上拖下一具尸体,急速报道:“发xiàn

卒长尸体一具,疑是城门主官被杀,守卒或已入城作乱!”

话音未落,已见城内黑烟冲天,随即哭声、喊声震天而来,城内生乱无疑!秦兴晚脸色一变,急令道:“两卒随容孝、容悌增援相府,其余三卒分成两队,随我与袁先生去占衙署!”

一声令下,五百精兵分成三队,依次通过城门,分向城内各处杀去。

眼见计划展开得顺,袁侯也不急于诛杀秦某,而是留下袁良在秦兴晚身边联络,自己与袁恭统带三队一百五十余人去夺中书省政事堂的控zhì

权。

秦兴晚心头沉重,带领马队沿着城内宽阔驰道先往南,再往西。一路上冲开数批放火抢劫的散卒,转眼就到了枢密院大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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枢密院卫兵先听到一阵紧似一阵的枪声。枪声刚告沉寂,又有马队如飞而来,怎能不知是城内生变!一小队人手忙脚乱要关门设障,马队已在瞬间冲至。当先十余骑各抽短枪,连珠开火打散门卒,随即纵马向内冲去。事已至此,秦兴晚最后一丝犹豫全数斩断,他也抽出腰间的花旗国转轮枪,厉喝道:“只杀卫兵,勿伤众位大人!”

枪声如爆豆般接连响起,刀牌手与长枪兵一一倒下。度辽军计划登陆辽东作战,一举倾覆满人根本,所以枢密院花了大力qì

收罗马匹,又不惜血本向欧美商人购买火器。五百人五百匹马,四百支长枪,人手两支转轮枪,这已是度辽军全部精华所在。全军虽有近两万人,但留在军营里的不论军将或是装备,皆已不足观矣!

消灭抵抗后,秦兴晚昂然向前,对被驱拢在大堂的各级官吏道:“有人叛乱,容相命我暂时接管枢密院,各位大人稍安勿躁。只等乱事一平,各位就可恢复办公!”

听到这番话,众官都长出一口气。一个枢密同知犹豫着上前,对秦兴晚道:“下官有一秘事,欲告知将军,不知可否……”

他指了指满堂同僚及持枪监视的数十军卒。秦兴晚本是天地会头领,加入大楚前独自及与人联合起事两次,虽然旋起旋败,没一次能坚持两个月以上。但怎么说也是见过场面的枭雄人物。闻言他眉头一皱,暗道这厮莫非软骨头想投靠,要招供什么机密事?

不管怎么说,这也算件好事。他立即挥手道:“将众位大人带往别处,严密保护。你等在外警戒,不许任何人靠近大堂。”

等众人退下,秦兴晚警惕的盯住此人,打算一有不对立即掏枪。然而此人只是往一侧的书架走去,一边低声道:“文书刚刚送达,秦将军上前一览。”

秦兴晚疑惑的缓步上前。那人从书架上取下一卷文书,恭恭敬敬递了过去。秦兴晚接过一看,发xiàn

是卷名册,正在凝神细看,突然那人推翻一个装饰的瓷瓶,一边厉喝道:“急如星火!”喊完密语,此人立即窜到墙角,抱头伏下。

伴着瓷瓶的清脆破裂声,大堂内壁轰然倒塌,弓弦崩响,一波箭雨从手弩里射出,随即数十个长刀雪亮的杀手猛然闪现。

秦兴晚避让不及,身上中了数箭。他惊、怒、奇兼而有之,一边掷书抽枪,一边向外急退。刚退到门边,前排刀手已经追及,刀光闪烁,血溅三尺。一代枭雄未及施展便冤枉送命。…,

伏在墙角的同知萧干暗叫庆幸。此人在大楚集团资格颇老。虽然职位不很高,但与容相乃至天王都有渊源。枢密院官署就是他督造的,大堂的夹层设计出自他的灵机一动。为的就是给“或许有”的捕拿重将之需埋伏笔。虽然这种构想大有画蛇添足之妙,但在华夏国,只要你手中有权,胡搞一通又有谁管得着?

本来这事也没人理。只是造完后他立将施工者毒杀,这下惹了祸。容相得知后不满他的草菅人命,给予狠狠训斥。本已内定他为主持院务的军*委秘书长——“知枢密院事”,一下子降了几阶,贬为“同知枢密院事”也即枢密同知。大楚官制,“中央*军*委”也即枢密院置枢密使一人,副使一人,知枢密院事两人。枢密同知却足有六人。本来排位老三,一下子降为老八,与一堆小字辈平起平坐,他心中对容朴早有不满,只是地位悬隔难以报复。

谁知天从人愿,天王突然降诏。一看内容,萧干便知容朴麻烦来了!能给仇人找麻烦,他自是欣然领命,亲自布置捕拿秦兴晚的方略。仗着老资格,他亲选伏兵并秘而不宣,此时终于大收奇效!

萧干办正事可能荒唐,玩邪的却很见功力。首恶虽诛,但他心知这几十刀手挡不住百余火枪兵。是以刀手刚冲出来,他立kè

闪入夹层,掀动墙角一个机括。一声闷响,地上现出密道。萧干闪身跳入,反手扭动机关,将封口石板推回并卡死。密道内漆黑一团,好在此道同样是他设计。多少个日夜躺在床上虚拟逃亡,如今闭着眼都能在密道中疾行如飞。

萧干一边飞逃,一边抹汗,暗道:无知之辈常讥讽本大人学问为“屠龙之术”,这回事平,定要当面唾这些山野村夫一脸。尔等略识“之”、“无”的前清黑帮师爷、屡考不中的伪清科举童生,懂什么叫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吗?这回知dào

彼此智力差距了吧!老爷我立下大功并安然脱险,尔等却要留在堂上担惊受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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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道里萧干得yì

,大堂上却是众将傻眼。百余秦氏心腹在付出十余人的伤亡后全歼刀手,但怎么也没法让秦老大活转。虽然只是三个队的人马,其实里面职位最低也是卒长。带队的师帅吕奇脸色苦闷得象死了老娘,犹豫再三,终于对相府联络官“容良”低头道:“我等是秦将军心腹,秦将军却是容相一手提拔,叙起来我等都是容相嫡系。我等誓死效命,在这个关头,容相也切不可辜负我等!”

冒名“容良”的袁良外貌粗鲁,内里却很精明。他不动声色的接过指挥权,命令众人道:“将众位大人押回大堂,让他们拟公文,命令各军留驻军营不得妄动。凡无枢密院调兵札而妄调一兵一卒者,视为同逆!一切忠勇将士人人得而诛之,各级监军更可以先斩后奏!”

第四章:翻云覆雨

相府里容朴刚签完文件,有人飞奔进来,喜呼道:“大事成矣!”

徐简一看却是袁恭,赶紧拉到一旁,低声询问道:“进展如何,是否已诛杀秦某?”

袁恭附耳道:“大获全胜!中书政事堂被袁侯拿下,枢密院被秦兴晚拿下。事有凑巧,秦某大意,被枢密院伏兵所杀,手下群龙无主,只能听袁良的命令行事。袁良已通过枢密院下令各军不许妄动。”

“好!”徐简忘形的一击掌,“现在你赶快发信号让姨父大人过江主持。快刀斩乱麻,将大局砥定!”

之前增援相府的两百人马,早被袁孝袁悌引入相府杀光。如今秦兴晚又死,局面已是日出东方,谁与争芒的气势。只是兴奋之余,徐简突然有些无趣。穿越以来的生死大仇,居然就这么稀里糊涂的报了!妈的,人生是否有点太顺利?这样下半辈子还有什么动力可言!

唉,怪不得成功或是不成功人士都爱引用这句——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啊!

徐简依稀已能想象以后八十年人生的轨迹。无非是一路加官晋爵直到世袭无替的铁帽子王。王妃七八百个,婢女三五千人,太监……一般不用!每天圈圈叉叉混吃等死。高兴或是无聊的时候就欺负一下高官显贵土豪劣绅。装低调,惹妄人。大打出手,对方刚报出“俺爹是某刚”,小的们立kè

回“俺主子的小弟是皇上”!

正在愣神,一边的容朴招呼道:“现在事情也办完了。容某就将女儿春娘托付给少君。徐大人可要信守诺言!……徐大人,徐大人你醒醒!”

眼前眼神痴呆、口角流沫的徐大少让容朴吓了一跳,几乎以为此人突然中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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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老高,洪森才狼狈的抵达北岸。一大早接到调兵平乱札,他立kè

抽调精锐到南岸登船。为求隐蔽,行军及渡江路线颇费思量,特意往东了许多,打算抢占度辽军东边的路口要点,这样可以与从省城西边过来的北军东西夹击。哪知一路连遇不顺。登船后船队居然飘散。等他发觉不对,船夫干脆跳江逃脱。船只随即大量进水。洪森慌乱的解甲,在船沉前总算解脱累赘。只是他陆战无dí

,水性却是不精,光着身子都几乎溺毙。在精于水性的下属救护下,灌了半肚水才抵达北岸。好容易收拢军队。才发xiàn

只有小半过江。溺亡近百,其余或漂到下游远方,或者回了南岸。

洪森羞怒交加。也不管手下人手不齐,装备残缺,立kè

命令向西攻击。本来他还想先看看秦某是否奉令。这回肚里有气,干脆直接开打。等衣甲不全武器丢失的千把号人呐喊着涌到军营东门,却见门口守着北军的士兵。洪森上前一问,才知半个时辰前冯胜已接收了军营,正在里面点名整编。

洪森气闷更甚。要是别的军队,他可以不管三七二十一打了再说。冯胜却是他的属下,火拼也好抢功也罢都没意思。他也不进军营查看,直接带了人马向西,去枢密院缴令。

还在东门外,就看到省城上方浓烟未散,东城门未及完工的城墙上,站着许多士兵。看旗帜,却是卫尉府苏三娘的“娘子军”系统。

苏三娘是灵山县人苏三的娘子。本姓冯,名玉娘,是个自小习武的大脚妹。苏三是天地会广义堂大头目(搭档就是后来降清的张国梁),借帮派势力经营商业。玉娘过门不久,其夫被害。手下请求大嫂继承事业并给老大报仇。玉娘向堂口要了数百好手,上门杀了仇人。杀人后官府下令通缉,玉娘干脆带人做起梁山事业。…,

早在几年前,她就打出旗号,手下有几千人马。太平军起事后,她本已北上投奔。其后太平军陷入重围,局势艰难。南边的大楚集团却异军突起,声势比太平军强出十倍。经上层斡旋,两边达成秘议。大楚在南做大声势,尽可能将清军吸引过去,太平军趁势突围,南北呼应以解困局。做为支付的对价,楚王卢权亲自向洪某讨要了冯玉娘及其部下。当时太平军困守山沟朝不保夕,哪会在意一个女将。

归入大楚建制,起初冯玉娘很是郁闷了一阵。好在大楚的事业进展很顺,而且楚军主力就是两广天地会的各堂口。能留在家乡发展,同僚都是同门,国势又蒸蒸日上,玉娘很快振奋起来。1851年末,天平天国在永安城完成制度建设,立了天王及东西南北翼五王。次年也即今年初,大楚也正式开国。但除了抢在洪天王之前打响名头的卢天王,其下无人封爵,只是下功夫建成一个制度严谨的官僚体系。

按楚制,禁卫军由卫尉府掌管。其军又分内外两军。外军名为宫门卫,主体都是男兵。而内军名为近卫,从军官到士兵是清一色的女子。两军旗号不同,但都归卫尉冯玉娘掌握。此刻看城头旗帜,洪森便知省城城防已被宫卫接管。

很郁闷的通报了官衔来意。由于公文在渡江时丢失,城门不肯放行。洪森虽是粗人,毕竟是天王心腹,知dào

招惹宫卫好没来由。所以强抑怒气等了半天,等宫卫派人往枢密院核实了,这才放洪森入城。但只许他带十余护卫。

虽然城内情况不明,洪森这种人肉版大杀器又怎会在意!他郁闷的吩咐手下暂驻城外,自己单身入城。一路上只见城内多处有起火痕迹。好在火势都不算大,至此已被一一扑灭。

大楚军国草创,资源有限,仓促赶工的省城规模不能很大。没多久洪森就到了枢密院。院外同样警戒森严。好在洪将军位高权重,不认识的倒是不多,报了一声立即放行。进了大堂,洪森发xiàn

老资格的萧同知高踞堂上。洪森羞愧的施礼道:“回复萧同知——”

话未讲完,萧干当即打断:“打住!同知那已经是旧职,如今本大人乃掌院知事,洪将军切不可弄错!”

洪森愕然道:“萧同知升官了。那倒是要恭喜!”

萧干得yì

洋洋,表面上却竭力做出不在意的样子,摆手道:“才进了五个位序,小意思。哪天封了侯,定要请洪将军喝上几杯。”

洪森忙连声道贺。楚制严谨,一切军政命令的传达,只问程序对否,不看下令者谁!虽然洪森职级较高,但对掌院堂官却不敢轻慢!等洪森支支吾吾讲完经过,萧干不在意的挥手道:“这也没什么。叛贼蓄谋已久,本部堂都差点送命。幸好本座略施小计,便将叛将斩杀于堂前——”

他一指犹在堂前刷地的小吏。“长刀霍霍,叛将血溅五步,那就是本部堂的杰作了!”

洪森虽是诚朴人,但当了大半年高官后,奉承拍马的把戏也已套路精熟,当即便是一番吹捧。

萧干却无得色,云淡风轻道:“既然叛贼授首,此事便了。公文遗失也不算大错。回头我给你销令就是。只是——”

他微微拉长语调。有求于人,洪森自然机敏,忙道:“若有教xùn

,请大人示下!”…,

萧干向着西南抱拳,肃然道:“秦贼谋逆,容相亦是脱不了干系。京中不可无人主持。天王急诏,令京师诸军统辖于卫尉府,你的南、北军也在其内,还望洪将军配合。”

洪森忙道:“某与冯将军虽是平级,但冯将军是天王近臣。宫官为大,自该听冯将军调遣。”

萧干满yì

的点头道:“洪将军果然是天王忠臣,如此最好。天王诏旨在此,洪森接旨!”

洪森大吃一惊,暗道幸好懂得进退,不然恐怕立kè

就是杀身之祸。他翻身跪倒,行礼如仪。萧干森然读道:“执金吾洪森,加枢密副使衔,于政事堂平章军国事,辅佐京兆袁卿接掌政事堂,钦此!”

等洪森接了旨,萧干变换脸色道:“现今该称您为洪相了。相爷您请上座,下官令人奉上好茶!”

洪森一脸纠结有如便秘,抓着头发道:“俺这种粗人也能拜相?这,这天王自是洪恩,不过俺、俺……”

他一跺脚道:“俺先上政事堂,见过袁大人说话!”

眼看洪森急步奔出枢密院,萧干脸现阴笑。其实诏旨一到,他就看出异常。不过很多时候装傻好处更多。袁沫上台、容朴失势,这对自身有坏处吗?虽然仅仅只在本部进了几个位次,到不了拜相的层面,然而局势未明,又何必抢着冒头!华夏古训,所谓出头椽子先烂。等先出头的烂完了,大权还不是要交托到自己这类事务官的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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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书政事堂,袁沫高踞相位,正威严发令。

“……度辽军军号取消,军卒器械一分为二,一半归卫尉府,并入外军。另一半归入新建之京兆巡防营……”

正忙着,洪森闷闷的入内,拱手道:“见过袁大人!”

袁沫立即下座,施礼道:“国之不幸,出了这种叛逆。幸好天王天威赫赫,丑类转眼殄灭!”

洪森闷声道:“几个跳梁小丑,有多少俺杀多少!只是天王让俺做宰相,这俺却是做不来。俺连大字都不识几个,能批什么公文?”

噗哧一声,却是一个喝茶润喉的舍人将一口茶喷了出来。

身处文人堆中,洪森自惭形秽,红了脸说不出话。袁沫一愣之后,便哈哈大笑道:“做相爷何须识字!有公文让舍人读了,给出意见,他们自会按指示撰文出票。太平军的东王也不识字,还不是一样既能打仗,又能决断政事!”

听到这番安慰,洪森好过了许多,拱手道:“多谢袁相提点。反正俺是粗人,只认死理。一切唯天王旨意与袁相裁断是从!”

袁沫含笑点头,暗道这样自是最好。

当下他请洪森入座,每有处断,先读给洪森听了。等洪森给出意见再做批示。洪森乐得省事。最后两人议定,只要在公文上看到袁沫签字或是画圈,洪森在后面依样画葫芦就成!除非打仗的事,一般无须洪森坐堂点卯!

计议完毕,洪森大感轻松,自去一边喝酒。堂上袁沫飞速签完一堆公文。很快日头西斜。袁沫停下笔来,突然问道:“太官令徐大人何在?”

手下立kè

满城寻找。最终尚书令府上的留守家丁慌张回报。徐大人将容府妻妾集体扒光,肆行奸辱,还让容朴参观。容朴趁挟持的士兵看得傻眼,突然挣脱,拿花瓶打破徐少脑袋。徐少一怒之下,亲手用石块“砸烂容贼狗头”(引号内为家丁叙述中的“直接引语”)。事后徐少知dào

闯祸,将容朴尸身丢入江中,随即裹挟容府女眷,渡江跑到王城避祸。…,

“混帐!”

听完家丁附耳秘报,袁沫简直要气晕,他一脚踢翻书案,文件撒了满地。

“行文内侍——”气头上他就要缉拿徐简。但脑中灵光一闪,却很快停住。这个外甥是纨裤不假,欺男霸女的混帐事他也做得出来。但要说为了小忿杀掉容朴,这种行为却是反常!徐大少不算好人,但至少不是笨人!

——难道,这是为我这个姨父着想,怕夜长梦多,干脆来个斩草除根?

也对。长期羁押确实风险莫测!创业元老中,挂相衔的许明通与不挂相印的周丘、杰克统领大军在外攻城,副相展凤楼驻节南宁,也能轻易召集十万大军回师讨伐。万一他们态度强硬,要求不得伤害容朴,一切等他们回师后商议,自己却也难办。还不如这么一石头砸烂,往江中一丢,以后说死说活全无对证!

思入隐秘,袁沫现出笑容。转念头不过一瞬间的事,他立kè

话风急转道:“任命太官令徐简署理桂平县令,兼京兆府巡防营下辖之巡捕房总管。暂授枢密院参将武衔。”

政事堂管不到宫廷官,但给内官加外官职权当然无妨!刚刚擅杀相臣闯下大祸的纨裤恶少,居然转眼间从四品闲官成为手握实权的首都市长,又掌握三千武警(刑警),成为带兵的四品武将。这有后台跟没后台的处境果然天差地远!

第五章:富贵迫人

已是下午,抵达浔江西岸的徐简仰望眼前新城,不由目瞪口呆。

周长数十里的城墙,高度约有十米,城楼高耸入云。护城河极为宽阔,水路直通城内。吊桥用了复杂的机械系统。虽然早知从去年开始,卢权就不惜工本大造王城。但看到眼前奇迹,徐简仍不由惊叹。如此工程,不知费工几何,又耽误了多少军国急务!这个卢天王,在胡搞上比太平军老洪那神棍还要狠上十倍!

身材魁梧却眼神灵动的钱科察言观色,从旁解说道:“王城从去年底就开建。起初用了十万夫子,今年以来我大楚疆域日广,广西只剩镇安、泗城、庆远三府的几个偏远县没拿下。此外广东西半个、湖南东南角都已收入掌中。西江出海口即将全线贯通。所谓地广则人众,前线送回的民壮接近百万,日夜开工,才赶建出这座雄城。”

徐简点头道:“老钱啊,我如今只是一个四品闲官,按体制最多带二十个护卫。你舍弃军中前途跟我混,难道不怕吃亏?”

钱科笑道:“跟着徐少还能吃亏?大楚军制最严,五人设一伍长,二十五人设一‘两司马’。五十人为一队。百人为卒。五百人为一旅,两千五百人为一师。五个师为一军。这是军职。每级职务又有军衔对应。提升必须按部就班。了不起跳个一级。这次虽然立了微功,恐怕袁相也不好急骤提拔。若是给个卒长旅帅,这种芝麻绿豆官我还未必看得上,能对你呼来喝去的头儿却有一堆。几时调到前线,那就是十足炮灰。反之跟着徐少,安全可靠,只要把徐少伺候好了,我老钱还怕不能升官发财?”

袁沫的政变顺利成功。而他只有一个十七岁的独子。现放着徐简这个年富力强的外甥,无论如何都要重用!钱科见机很快,一早就表示愿做徐少亲随。所以徐简跑路的时候带了钱科这队人。反正押送俘虏正用得着!

徐简哈哈一笑,指点这个老油条道:“滑头啊你!”

两百袁府枪兵加五十城门刀手,押运着容府三百多女子,用太官令的腰牌进了王城,浩浩荡荡向着少府官署而去。

为交通便利起见,楚王宫的布局与华夏常规有别。朝堂设在东城区。虽然外官官署集体设在江北省城,而天王暂驻“行在”,平常没有朝会。但由于宫廷机构庞大,东城区倒也不显冷清。

宫殿建筑,自然是说不尽巍峨壮丽。虽然没有全体完工,但一路走去已令众人咂舌不已。徐简还是第一次来官署报道。好在督造的总管就是老弟“将作少监”袁鲸,徐简事先已看过图纸,所以无需问路。一行直向太官令府署而去。

宫官与外官不同。由于要就近伺候,随传随到,所以一律住在官衙后堂。所谓少府,即皇家大总管府。职权极大,机构庞杂。主官少府卿也即皇家大总管,正三品,下设六个副总管——少府丞,协助大总管管理下辖各部门。少府下一级机构称署,计有中藏府署,管财物;考工署,管机械制造;太医署,管医政药政;导官署,管犯罪官员女眷;太官署,管理皇室膳食供应,酿酒、种菜及贡献珍禽异兽、四时果品,如此等等。

机构还有一长串。不过由于军国草创,各机构的僚佐及办事人员还没配齐。

徐简现任皇家饮食大总管——太官署太官令。一行逶迤前行,来到太官署前一看,只见正门紧闭,只开了偏门。手下人喊道:“太官令徐大人驾到,还不赶快大开正门,迎接大人视事!”…,

值班官吏接报,赶紧大开中门。当先一人急步上前,下跪磕头道:“太官佐曹娥贞拜见大人!”

徐简一看是个女子,色心顿起,上前扶起一看,眉目倒还耐看,就是瘦了些,全身没几两肉。他皱眉道:“你减肥?怪不得用你管膳食,至少不会偷吃!”

曹娥贞一愣之下才反应过来,顿时满脸通红,脸上微现怒色。但她很快克制,低头道:“大人说笑了。半年来宫中供应都造了详册。卑职绝无贪污,大人可以逐一审核!”

徐简哈哈一笑,一边带人升堂,一边挥手道:“有本大人罩着,你怕什么。我先问你,本署现有多少官吏、杂役?”

曹娥贞听徐简的话不清不楚,似乎吃定她贪污,心中暗恨。只是徐简的话很滑头,也没法反驳。她忍气道:“本署现有掌印主官一人也就是徐大人。我这个太官佐是您的副手,这半年来实jì

主持署中事务。下辖六司十八曹。司长及曹主事都已到任。小吏五百六十一员,杂役接近六千。其中半数为女子!”

徐简小吃一惊。一个太官署就占用这么多人力,这还是编制没齐的情况,整个宫官系统怕不要吃掉楚国大半资源!怪不得明末的思想家就已指出,帝王乃国之害虫,对国民敲骨吸髓啊!

不过这又关徐大少屁事!国民要是觉醒了,尽可找卢天王算帐!徐少很快就高兴起来,挥手道:“所有女属员里,挑标致、机警、服从性高,年纪在25以下,身高——这个暂且不论,又没米尺,本大人也不太懂清尺跟公尺的换算——总之尽量高佻一些,力qì

也大一些的,弄她五百个,在我后衙伺候——你看我干什么?不先把本大人伺候好了,本大人怎会有心情为宫中办事!快去!”

徐大人不由分说,到任视事后下达了做为主官的第一条命令!在上官及横眉竖目的数十大汉威逼下,曹官佐不情不愿的去挑“长官内宅服wù

人员”。

早在徐少升堂之时,袁府家丁就将三百犯官女眷押入后宅安置。徐简坐在堂上,随便翻了翻各种文书帐册就丢到一旁。他想了想,对留在堂上伺候的钱科道:“我在本署加设个总务司,任你为司长,你看可好!”

钱科虽是作奸犯科的江湖老手,什么胜义堂双花红棍,堂口内排第五位的大哥,其实也就是社会底层一个大号流氓,组织小弟收点保护费外加铲除几个堂口叛徒。哪里开过眼界!这一路穿宫过院早已耀得他眼花。一听能做司长,那就是五品大员,他当即扑通跪倒,连声称谢。

坐在堂上,徐简闲着无聊,就跟钱科唠起江湖闲话。他皱眉道:“江湖所谓‘青帮一条线,洪门一大片’,说的是青帮也就是漕帮传承清楚,规矩森严。反之咱们天地会系统就混乱不堪。两广洪门,堂口多到数不清。我一直疑惑这些堂口是怎么建成,在这些堂口上面,有没有一个总堂管着?”

钱科忙道:“徐少英明。我钱家几代都是天地会。偶尔听长辈说起过。在伪清初年,洪门上头确实有个总舵,堂规还是很严的。可反清复明反来复去总是不成,这两百年下来,人心早就散了。上头的灰心不说,各分堂的大哥宁可大面上敷衍清廷,仅限于干些私活弄点钱花,而不是不顾一切去跟清狗拼命。一来二去,各堂口渐渐独立。更有许多大哥拆分堂口各霸一方,新建堂号逐渐多如牛毛。不过总的来说,要开堂口,总归要在某个旧堂口升到一定位置,学过全套洪门规矩、隐语暗号、诗词歌诀,取得堂口大佬支持,建立会薄会票,才能开出新堂,升级为带头大哥!”…,

徐简砰然心动。他沉吟道:“一个白纸扇加一个双花红棍,咱们联合起来,能否开个新堂?”

天地会的组织过于松散,造反几百年不成。比之一个小小邪教尚且不如。不过徐简又不做皇帝,怎么整合天地会系统是上头的事。他只消在全面取缔堂口前,以新建堂口形式收罗些人才,建立私人班底,日后做官总归方便!要知dào

,华夏始终是个潜规则社会,要是一切从官面上走,官再高权也不大。而若反之,zf高官身兼黑社*会老大,那才是名副其实的一方霸主!

钱科一愣,随即连连点头:“原来徐少是我洪门跟脚。以您今时——”

突然堂外有小吏急奔禀报:“政事堂有公文传达,指定徐大人亲自签收!”

徐简眼珠一转,暗道总不会是逮捕令吧。他取出官印丢给钱科,下巴一抬道:“公文收发归总务司管,钱司长替我签收就是!”

干掉容朴并弃尸,多少也算徐简卖力求官的险棋,弄个不好,还是有相当风险的。如果袁沫感觉到压力,可能会先将他下狱,用来缓和局势,给各方交待。再困难些,真的用他的人头来解围,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世为人,又已经lì

多场凶险,徐简这点心机还是有的。要是风色不对,那只有三十六计走为上。先跑路避避风头。姨父对各方就有托词。只要姨父最终掌控了大局。拖到风声过了再回来,这前程也就灿如朝霞了!

好在没一会儿,被投石问路的钱科就兴奋的奔回,挥舞一份公文道:“大喜!大人被指令署理桂平县令,兼任京兆巡捕房大总管。也就是大楚六扇门的总头儿。属下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干!”徐简猛然跳起,挥舞拳头口爆粗话,“如此咱们立kè

渡江,本大人保举你为桂平县尉,随我上任去者!”

第六章:江洋大盗

有权可揽,徐少雷厉风行,当即带了五十刀手外加从袁府家丁中挑的二十多个亲卫,乘船前往丽京上任。其余枪手都被他打发回去。当今是用人之时,这几百装备精良、训liàn

有素的家丁对袁沫用处很大。从容府掳来的三百美眷就交给太官署紧急选出的五百“长官后宅服wù

人员”看管。反正官署还有卫兵,各处城门更是盘查严密,也不怕她们逃了!

到大堂接了印,欢送原县令荣升为京兆府同知后,徐少立kè

升堂理事,命县丞、主薄以下一一堂参,并将各自负责的事务做一汇报。

既是首都的衙门,排场自不是一般的大。正堂开阔轩敞,两排差役直立成林。到了此时,京中事变各官都已耳闻。只是袁沫下手利索,三两下就将局面翻覆。各人就算别有想法,至此也只能暂时低头。不然刀锋之下人头落地,九成九还会被计入叛党,一腔忠诚换来身死族灭,实在是犯不着啊!

听完丽京县——即是桂平县,这是大楚立国后的新名——政情概述,徐简一则以喜,一则以忧。喜的是在姨父卵翼下,自己这丽京县令肯定权力极大,但凡京城、省城,甚至是浔江西面的王城,恐怕都要归入自己掌握。忧的是权大责亦大。姨父将百万军民交给自己掌握,出了岔子那可不好交待。

好在徐少向来豁达。转念一想,上面有姨父掌总,下面还有老弟袁鲸辅佐。大权在握,自己只消善于用人,那自然也是“治大国如烹小鲜”!另一个世界在热兵器的军阀时代,一些出身草莽的半文盲不都雄踞数省,威名赫赫!天国六王也称雄东南十载!所谓清廷中兴名臣的曾某、左某、李某,除了文言文比自己溜,又有多少见识胜过自己?

这么一想,徐简心中大定。他当即发令道:“丽京城连个城墙都没有,防卫全靠四面的驻军,这当然不是办法。以前因大修王城及省城,民夫调配不过来。如今两城已接近完工,丽京的城墙修筑也要提上日程。胡县丞抓紧与各衙协调,看能征集到多少民工及物资。”

县丞胡轨苦着脸接了差使。徐简又道:“城墙不是一两天能修成的,这期间要加强防卫武力。刚才几位也报gào

了,县衙才六百刀弓手,外加四百捕役,这怎么够用!刀弓手至少要增加一倍,捕役增加到一千,还要尽可能收罗些马匹,以具备快速反应能力。等到本官的巡捕营三千巡捕训liàn

成军,这京城的治安才会稍稍有那么点保障!

刚才典史大人说了,典史狱中整整关了数千犯人,其中多有横行不法的江洋大盗,真是令人心惊!设想一下,要是这些人越狱跑出,靠县衙这千把人手怎么应付?就算请动驻军,有无把握一个不漏的抓回?到时不但祸害京师良善,本县上下也都逃不脱责任!”

训完话后,天时已经不早。徐简摆手道:“今天就讲到这里,明天继xù

开会。现在散会!”

转眼两天过去。丽京城内一切平静。袁沫当家跟容朴当家,似乎对大楚全无差别。徐简内心的忐忑渐消。

这天他正在典史官衙提审狱中囚犯。

大楚如今是战时体制,每占一地就接收军管,一切金银、粮食、马匹等等全部充公,居民造册,男女分居。全民实行配给制。丽京城这儿,浔州旧城的住户全体迁来新城。加上各官员小吏、军将兵卒的家眷,人口足有数十万。大楚领土虽已超过一个省,但四边还是战区,各种资源都尽可能运回处于腹地的京师,包括囚犯在内。而其中绝大部分就暂押在丽京县衙典史狱中。…,

这些囚犯里面,徐简感兴趣的是具备奇技异能的江洋大盗!

叮啷声响,狱卒押上一个头发胡须足有尺把长的怪客,带到徐简面前。狱卒喝斥道:“姓褚的,你眼前这位是我大楚皇亲,皇后娘娘的亲表哥,丽京县正堂徐大人是也!徐大人最喜欢结交江湖奇士。你若好好露上两手,说不定就放你自由,还给你个官做!”

怪客翻着怪眼道:“要想做官,我还用坐牢!”

狱卒变色道:“别给脸不要脸,当心——”他突然瞥见徐简招手,赶紧换上笑脸,小跑过去道:“大人有何吩咐?”

徐简歪歪斜斜靠在椅子上,双腿架到书案,懒洋洋道:“这厮有点意思,什么来头?”

狱卒道:“回大人,这是个惯偷,善于翻墙撬锁,偷梁换柱。因盗窃机密被卫兵拿获!”

怪客嗤笑道:“鹰爪子果然都无耻!清国是这样,你们楚国也如此。明明我是自己送上门,倒好意思说什么拿获!”

徐简问一旁侍立的典史道:“怎么回事?”

典史脸上一红,附耳道:“据案卷,当时他擅入官衙,卫兵发xiàn

后也不逃跑,声称是来寻找老友。一个卫兵从后开了一枪,结果——”

徐简这才了然。怪不得怨气冲天。这年头,武林高手生不逢时。俗话说“功夫再好,一枪撂倒!”

他皱眉道:“你不是擅于开锁吗?怎么关了几个月也没见逃跑?”

怪客摇着大脑袋道:“这里不是挺好。有吃有住,我‘懒龙’褚渊正好安心休养!”

徐简笑道:“好大口气!我给你一天时间,今晚你要没法逃脱,明天一早本官就阉了你,送进宫里伺候!”

怪客有恃无恐,只是微微冷笑。徐简挥手道:“带下去,下一个!”

一条脸有刀疤,眼神凶厉的大汉昂然直入。狱卒刚喝斥两句,让他站好,大汉突然翻脸,挥舞铁链猛然砸下。随即一个虎扑,按倒狱卒猛掐脖子。两边差役赶紧冲上,拳打脚踢,铁尺狠砸,好容易才将狱卒救出。狱卒满脸是血,惊恐的抚着脖子只顾喘气。典史命众差役将此犯按在地上,挥手让受伤狱卒退出。

徐简奇道:“这又是何人?如此嚣张!”

典史道:“此犯名叫解三刀,是个横行不法的独行大盗。因抢了我大楚官银,被周大将军捉拿归案。”

依楚国军制,军衔最高为元帅,其下分别为上将军、大将军、将军(加军号的杂号将军,如度辽将军秦兴晚)、副将、参将、偏将、裨将、校尉、都尉、中尉、少尉,上士、中士、下士。与后世军衔相比,阶次相当,只是将级称号多了些,不过也符合多数人热衷虚名的心理。徐简如今就有个参将武衔,正四品,执掌三千武警(刑警),与带两三千兵马的“师帅”相当。如今大楚只有一个上将,两个大将。一听周大将军,徐简就知dào

是南路军统帅周丘,大楚创业五元老之一。

徐简嗤笑道:“本事稀松,脾气不小!不能打你做什么独行大盗!”

解三刀大声咆哮,两臂振动,按住他的六个差役全被甩飞。解三刀翻身跳起,疾冲数步,向文案后的徐简飞扑。典史大惊失色,暗道徐大人若受伤,则我命休矣!

却听扑通一声,却是徐大少滚落地下。解三刀双目通红,双手带着镣铐猛砸,书案应手碎裂。解三刀狂吼道:“小王八蛋,给爷爷死——”…,

突然砰的一响,吼声戛然而止。徐简躺在地上一脚斜踹,傻大个轰然栽倒。这时差役已纷纷冲上,再次将此犯按牢。徐简翻身站起,收好大口径转轮枪,又正了正官帽,这才不屑道:“妈的,凶什么凶!力qì

再大,也不抵我一颗枪子!”

典史被这一幕唬得半死,一迭声的骂道:“脚镣怎么开了?你们都是怎么办事的?”

解三刀虽已中枪,众差役仍是拿绳将他牢牢捆住,一个差役检查后报道:“脚镣铁链被他扭断,用了一根布条缠住。牢里黑暗,小的们没有细看,大人恕罪!”

徐简摆手道:“算了,下次细心些就是。至于这个解三刀嘛——”他眼珠一转,坏水上涌,“解字才两把刀,为了名副其实,在他身上再捅一刀,凑足三刀!”

前世徐简看了一堆武侠。穿越后虽然早知这世界没有玄乎的神功,但总归还没死心。这时候看到力壮如牛的所谓武林高手被火枪一击即倒,心中也很失望。他破口骂道:“都是狗屎!你们先给我汰选一遍,所有武林高手,凡是不能一跃上墙,用掌风隔空伤人的,一律淘汰不予面试!”

典史已回过神来,在一旁赔笑道:“那种高手恐怕只见于公案小说中。卑职在公门中干了半辈子,从没听过这种玄乎的高手。象刚才这个解三刀,两臂足有千斤之力,其实已经是江湖中一等一的好手。可惜也挡不了火枪。所谓金钟罩、铁布衫,修liàn

起来困难之极。真练成了,无非也就挡挡钝刀铁尺而已!”

徐简不由点头。其实武侠小说中固然多有夸张,某些方面却又过于保守。一代大侠如郭靖、萧峰,搬块三五百斤的石头就很吃力。其实现代大力士举个七八百斤的物体十分平常。某些肌肉强壮的猛男,收紧肌纤维时,不太锋利的刀剑乃至弓箭都未必能刺穿。所谓金钟罩铁布衫,相形之下也不见多少神奇。至于反重力的轻功及能隔空伤人的内气,那个却是难度太大,已经出了常规事理的范畴。

徐简叹气道:“算了。不看高手,看点别的吧!”

差役手脚麻利的换上新书案,刷洗了地面血污,很快又有新犯上堂。

徐简看到眼前犯人中等个子,唇红齿白。粗布囚服被他收拾得一尘不染。长相虽然不很俊俏,但双目灵动,顾盼之间神采照人。

徐简恼火道:“怎么回事,牢里开了洗衣房吗?”满清的黑牢不消去说,大楚集团的监狱同样不讲人道。此犯如此模样,不问也知是狱卒得了好处!

狱卒愣了愣才明白过来,赶紧回道:“禀大人,是他花钱买水自己洗的!”

“钱!他哪来的钱?”徐简更是不快。法国人“蝴蝶”(昂利沙里叶)的越狱小说曾提到,犯人常用屁眼藏钱。问题是这年头使用硬通货,以这位奶油小生的屁塞夹带,容得下几腚银子?

狱卒也知dào

说漏嘴,额头冒汗,扑通跪下道:“大人恕罪,大人恕罪!此犯是水师张嘉祥将军突袭粤东时从满清大牢里接收。本来已留军听用,哪知他见了我大楚女兵女吏,犯了色心勾引多人。结果被人告发下狱。张将军爱惜他的人才,吩咐只消关上一阵,日后还要提人。所以小的们也就……”

“也就看在张将军面子上坏了规矩是吧!”徐简森然喝道,“拿了钱的,每人打二十板!”…,

如狼似虎的衙差立将狱卒拿下,送到外面打板子。大楚建国日短,文人固然短缺,但投靠过来的公门老手如捕头差役、刑讯专家却是不少。盖因广西贫困,造反又层出不穷,各地州县衙门都不时被攻破,做小吏及差役的朝不保夕。而且其中有很多本就是天地会成员。这些底层分子出路不多,一旦得到大楚重用,各个都是卖力得很!

堂外敲打声、哀嚎声不住传来。徐简毫不在意,架起双腿问帅哥道:“你奶奶的油头粉面,想来除了勾搭妹子兼客串兔爷,别的本事也不会有!”

帅哥不以为意,恭谨施礼道:“在下田宗易,江湖八术中精于风门、疲门、爵门,愿为大人效力!”

徐简穿越到这时代,除了保留前世记忆,肉身可是从十月怀胎一点点长成,对这世界早已熟悉。所谓江湖八术,指的是吃江湖饭者的八类技能。风门义蕴较广,其中之一就是借“风流事”弄钱,比如串通妓女玩仙人跳。疲门是以医术行骗,多半找绝症难症病人下手。能骗一点是一点。治不好责任也不大。而爵门则是利用对官场规则的熟悉骗钱。如此等等。

听他这么一说,徐简倒是明白了张嘉祥为何看重此人。大凡老粗掌权,最在意官宦世家都是怎么个规矩,排场如何摆法之类。对于门道精熟者自然青眼有加。可是这一套对徐简没用。

徐简懒得理他,挥手道:“带下去。以后不许再予关照,该怎么整怎么整!”

大楚如今是配给制,只在少量机构中允许银钱流通。照规矩来,那就意味着之前靠钱买来的优待完全取消,以后要吃猪食、睡猪圈,甚至会遭遇凌辱菊花不保!田宗易脸上变色,赶紧道:“大人且慢。小的有奇书一卷,灵药及配方若干献上!”

“奇书?灵药?”徐简嗤之以鼻。不说前世的知识,今世自己都在被迫苦修生化,对物理化学、药性药理会比这种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的“格致白痴”懂得少?神功也好灵药也罢,都给我丢一边去!

他不屑道:“书留着自己擦屁股,药用来洗菊花。拖下去,下一个!”

上任几天来,手下都知这位大人出口成宪,他说是“拖”,那就绝不能“拉”。当下差役立将田某推倒,抓着脚脖子就往外“拖”。田宗易几时吃过这种苦,吓得魂不附体,一边迅速从怀里取出两卷书、一瓶药丢出来,一边高声哀求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啊!”

手下赶紧将东西捡起上交。徐简根本懒得看,正要丢掉,想了想还是先收起来!自己不用,拿来忽悠人或许还行!

他对众差役道:“非常时期,大楚暂时隔离男女,弟兄们大概也憋坏了。不如就拿这兔儿爷败败火。悠着点,别把人玩残了!”

差役们轰笑称谢。徐简嘴角隐现坏笑,暗道奶奶的采花贼,所谓“同行是冤家”,这种事本少会告sù

你吗?你那点技术,本少不屑学。你这个抢资源的同道,本少却非得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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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绝品恶少

又看了十多个“有才”犯人,却是失望大过希望。徐简打着哈欠道:“算了,也不用一个个看,你们有什么整人招数,全对他们使使,把他们压箱底的技艺都给我掏出来。有好货色再报给我!”

徐简起身离衙,转到巡捕房的训liàn

营看了看。巡捕官衙及附属营房位于城南,占地规模不小。巡捕的训liàn

和装备劣于战斗兵,但要好于普通捕快,定位介于军、警之间,所以要进行军事训liàn

。三千巡捕早已拨齐,不用说是先给老弟袁鲸的巡防营挑完了,剩下的歪瓜劣枣才送过来。徐简也懒得多看,只对主持营务的钱科吩咐了几句,笼统的讲了些训liàn

的原则和要求。也不管钱科有没听进去,便自顾离去,渡江回到王城。

回到太官署,曹娥贞交上一份名册,禀报道:“遵大人指示,内衙伺候的五百女吏已造出清册,姓名、年龄、出身、身高、体重、三……三围以及履历等项标注详明,并已经过复核。”

徐简看到此女比几天前又憔悴几分,眼中还隐现血丝。徐简翻了翻,全是绳头小楷,字迹娟秀。他吃惊道:“你连夜开工?给天王办差,也不用这么卖命嘛!身体乃革mìng

之本钱。要劳逸结合,吃好睡好,这是命令,你记住了!”

曹娥贞满心古怪,但还是躬身应命。徐简坐在公堂上,只觉浑身不对劲。旺盛精力没处发泄。

他看了看公文帐册,很快就头大如斗。反正太官署在曹官佐打理下,一切井井有条。自己要插手的话,首先就得搞清各项事务的状况,这就不是短时间能够完成。既然这样,不如一切放手来得爽利。

他又翻起那卷名册,很快发xiàn

一个问题,便问一边伺候的曹娥贞道:“怎么许多都是官绅人家出身。咱们官署有这么多官家小姐当差?”

曹娥贞心中一痛,用力咬住嘴唇才不至于喊出声。她强抑眼泪,低头轻声道:“平民家的也……也有很多。但是大人要白……白净美貌的,还要尽量识字,那就……”

徐简皱眉道:“她们的家人都是降了大楚还是怎么着?要是她们心怀怨念,会不会半夜摸上本大人的床,对本大人捅上一刀?”

曹娥贞大惊,赶紧摇手道:“不,不会的。她们都经过最严格的……调教,还有家人……卑职保证她们对大人绝对服从。只求大人别作践她们,她们一定会心怀感激,用一片忠心回报……大人!”

徐简若有所思道:“你的意思是说,她们的家人没被杀头,只是被拘押或管制是吧?”

曹娥贞眼中噙泪,只是点头。

徐简眼珠一转道:“既然曹大人担保,本大人当然放心。不过制度性的保障才是最可靠的。要这么办:你将她们细分编组,然后与容府女眷两两混编,互相监视,并建立告密及惩罚细则。每个人都有告密指标,完不成自己受罚……”

徐大少在这类邪恶的管人技术上储备丰富,随便就拿出大把手段,听得曹娥贞目瞪口呆。最后徐少吩咐道:“你再去挑一百个身家清白、年轻力壮的女吏或差役,我要练一只卫队。只要能舞动刀枪,年纪越小越好。孤儿优先,杀过人的优先。不必太急,但三天内必须办好!”

下完命令,徐简进入内衙,先看了看卧室。锦帐流苏,兽烟袅袅,古雅巨床能玩10p,装修奢华不下宫室。…,

徐简十分满yì

。这比县衙可气派多了。宫官的待遇果然强于外官!

他进了书房,看到满架图书,抽出一看,《如意君传》、《浪史奇观》等古典文学巨著所在多有。他点头而笑。曹官佐的办事效率还真不是盖的!

从另一面看,几天时间就能弄到满清查禁的闲书,看起来自己这个太官署还有几分能量!收集图书是少府系统另一个署掌管,署名徐简也搞不太清。他只是随意叮嘱了曹官佐几句,并列了些书名,没想到曹官佐很快给他弄到。

坐在靠窗的书桌前,徐简手翻禁书,眼睛却一个字都没看进去,只在那里玄想。好一会儿,徐简掷书于桌,双掌一拍,一个制服女吏奔入,恭听徐少指示。徐简吩咐道:“将犯官女眷春娘带来书房!”

不消多久,三个健壮的女吏夹持一人来到书房。徐简摆了摆手,女吏躬身退下,关门后在外谨守。

春娘十七八岁,发育良好。身材高佻,鼻梁挺翘,婉约中带着英气。经lì

巨变,难免有些容颜憔悴。但毕竟是相府千金,仍能沉着应变。一见徐简,她当即道:“你答yīng

我父亲放我走。不知徐大人几时兑现承诺?”

事变当天,徐简第一时间接收春娘并转运出府。此后在官署内衙也是隔离监禁。所以他在容府作恶直至虐杀容老儿的事春娘尚未得知。

徐简这恶少心理素质极佳。面对春娘这苦主却面不改色,只是笑着摇动手指:“第一,我只是承诺不让宵小侵犯你,并在无碍大局的时候放你走。第二,在咱们大楚,不劳动者不得食。你要想有饭吃、有衣穿、有床睡,就得为我办事!”

春娘想了想,点头道:“我愿意干活来换衣食,但有些事,比如伤天害理的,又或者谋反杀人,我宁死不做!”

“真是好孩子!”徐简抚掌而笑,“我帮你总结一下,你的意思是说,凡是违反道德原则、损害他人的事你都不做。尤其是杀人和谋反的事,无论什么前提下你都不做,是这样吧?”

春娘坚定的点头。徐简道:“那么我再替你明确一下。所谓的道德原则,应该是人类共通的那些基本原则是吧?如果你的道德观与众不同,你可以趁现在整理一下,写个书面的说明,不然我也不知dào

什么事你肯做,什么事你不肯做,不是吗?”

春娘非常诧异。虽然大楚立国日短,春娘身在相府,徐简远在禁苑,彼此并无交集。但毕竟同属大楚新贵圈子。她早知徐少是袁沫外甥,出身巨富之家,父亲有个举人功名,自己也花钱买了个监生资格。自小不读书而好游乐,花花公子也算有些薄名,所以天王只给个宫廷官职,并未给予重用。哪知今日一见,居然如此讲理,倒也算是闻名不如见面。

她沉吟片刻,开口道:“道德不道德,可以由无关者评判,倒也不须特意说明。”

徐简点了点头,最后道:“子曰:唯女子与小人为难养也。我也不知你们女人对于诺言是否珍视。你敢不敢就所说的一切立个字据,并发下重誓愿意遵守?”

春娘满脸胀红,怒道:“大楚国里男女平等!我容春娘可发毒誓,愿听命为徐简办事以换衣食,只有不道德的、损害他人的以及杀人谋反的事宁死不从,如违誓言,让我天打雷劈,堕入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徐简笑道:“很好。就这么办。不过誓词得改改,改成若违誓言,则永生永世为我徐少之奴,听任我徐少处置!咱们这就立下文书,各自签字画押按指印,如何?”

春娘本已落入徐简掌握,他却肯就双方承诺立下书面契约,这种事只对春娘有利。春娘诧异之下无有不允。很快就取纸笔写下誓词。徐简也亲笔写下自己对春娘的承诺。文书一式两份。徐简对春娘道:“你要干活,文书携带不便。要是信得过我,两份都保存zài

我这儿,如何?”

春娘微一思索便点头允可。假如徐简要反悔,根本没必要立下文书!

谈完条件,春娘松了口气,脸色和悦不少。徐简吩咐道:“换一身书童男装,赔本少上学去。瞧你细皮嫩肉,让你挑粪种菜总不落忍!”

听到徐简的轻视语气,春娘就要反驳。转念一想却又忍住。难道争辩说自己并不娇贵,完全能够挑粪种菜?这种争闲气吃闷亏的傻瓜不做也罢!

不消多久,徐少换下官服,穿上大学校服,携带着小书童春娘踏上回校之路。

大楚皇家学院,被卢天王搞怪的命名为“天师道宇宙自由大学”。位于王城西面三十多里的山区,有水路通入浔江。不过顺流还好,逆流而上就比较费功夫。如今徐大人执掌丽京手握重权,轻松就调了两匹骏马,从陆路向校区急驰。春娘身为造反头儿的千金,在这戎马倥偬的年代,自然也会骑马!

马儿急驰在平原上,道旁是大片农田。阳光下成群的农夫正在耕种。大楚实行土地国有,官督民耕。太官署有向宫中供应米粮、菜、果的职能,除了向别的部门征调,自己也有直辖的田地果园。所以一路上遇见多批本衙官吏。一见本署主管,司曹长以下官吏都拜伏道旁,大声唱名。徐简意气风发马不停蹄,只是挥手致意。

二三十里转眼就到,眼前出现连绵矮山,各山仅比丘陵稍高。在山下遥望过去,座落于山中台地的校舍隐约可见。重楼飞檐显得相当气派。山脚下乌龙江平缓流淌。渡口的稍上方,一座木桥横贯南北。两人纵马过江,在山脚的驻军营地安置了马匹。大楚虽然限制货币流通,但银钱仍能打通关节。一锭碎银就让兵营马夫喜笑颜开,承诺定将徐大人的马匹当爹伺候。

用官凭及通行证过了岗哨,两人步行上山。路上春娘好奇道:“你们学校都学些什么科目?”

大楚建国以来,除了四面拓地兼赶工建官衙、城池,还赶建了许多学校。省城有培训官吏的行政学院,直辖于中书省。京城有规模宏大,至今仍未完工的大学堂——丽京帝国大学及配套的附小附中。

行政学院目前都是些短训班、走训班。一边给识字者恶补文化课,一边教授楚国律令规章。急用先学、三月一期的吏员班至今已结业两期,但多数官吏仍觉才学不敷使用,还要上夜校继xù

补习。容朴这个相爷除了主政,尚要花许多时间给官吏讲课,指导行政程序、公文格式乃至逐一改正文字错漏。由于教员紧缺,多数都是兼职,春娘也曾数度去给吏员应急上课。但是自从建国,天王立kè

深居简出,躲在禁苑不知鼓捣什么。对于这个神mì

的皇家学院,春娘十分好奇!

听到询问,徐简叹了口气道:“都是些让人头大如斗的科目,高深得很。很快你就能领教了!”…,

说话之间,两人循着台阶上山,进入校门。又穿过大块草坪和大群莺燕,很快来到后山生化系的建筑群中。由于教员短缺、设施不全,目前学校只有三个系,国学系、格致系及生化系。国学系目前兼做扫盲班,负责给全体宫廷女官扫盲,教导宫中礼仪典章。格致系教些初级数理化。这两个系程度很浅,可是生化系却在讲授深奥之极的理、化及生物知识。

学校周一有课,本该在周日赶回。但徐简忙于政变及接收大权,足足多耽误了一天半,如今已是周二中午。正要溜回宿舍,一个才十五六的少女飞奔过来,一把抓住徐简道:“嘿,你这劣等生又逃了一天半的课。这回抓住,恐怕有你好受!”此女一边说,一边啪的在徐简额头拍了一掌。

少女如此嚣张、如此言辞让春娘十分吃惊。她不由问道:“这位是谁?”

徐简苦笑道:“这位樱桃小姐出身官宦人家,乃是本系级长、尚宫局太监言锦心大人的亲信!”

不知天王出于什么考lǜ

,或许是来不及赶工“制造”太监,宫中完全取消阉人,纯用女官。除杂于少府等机构中的女官外,禁宫中另设内侍中省及尚官局、尚服局、尚食局、尚工局等六局六司六典,对应外朝的中书省、尚书省等处机构。尚食局与徐简的太官署职能对接,而尚工局相当于外朝工部。明朝以前,宫中女官机构庞大,至明代却极度萎缩,基本上被阉人抢了饭碗。所以徐简戏称尚工令言锦心为“太监”!

春娘奇道:“那她是几品近侍?怎敢出手殴打徐大人!”

要知dào

大楚官场自有规矩,假如不是品级远高于对方,动手殴打官员的罪名不小!

樱桃听到一向老实的徐简出言讥讽,本已怒火熊熊。一听春娘的话,她俏脸一扳道:“你又是哪来的贱人?管到姑奶**上!”

徐简替樱桃答道:“樱桃大小姐乃是言大人婢女,目前充任言大人书童,暂未担任官职!”

樱桃一听,勃然大怒道:“姓徐的混蛋,别以为本姑奶奶收拾不了你!今天要不给你个狠狠教xùn

,你就不知dào

马王……那个马王母长几只眼!”

她柳眉倒竖,恶狠狠的拖着徐简就走。春娘吃了一惊,连忙追上去道:“嗨,小娘们你不要乱来。你不知dào

徐大人——”

话未说完,小婢突然回身,一脚反踹。春娘小腹正着,扑通摔倒。春娘只觉小腹剧痛,又惊又怒的撑起身来。抬头看时,樱桃已拖着徐简进了一栋大楼。

在春娘心目中,徐简虽然发动政变拘禁父亲,但一来罪魁明显不是他。二来每次见面,他都举止有礼,言而有信,更能慨然立下承诺文书。此刻见这小娘如此霸道,生怕这“守礼君子”吃亏,她忍痛起身,赶紧追了上去。

樱桃抓着徐简的胳膊,一直将他拖到位于地下的杂物室里,将门栓上,这才咬牙狞笑道:“你还真是口贱!姑奶奶早就想给你点深刻教xùn

。你睁眼看看,这儿深处地下环境幽雅,喊破喉咙也没人听到。皮鞭、蜡烛、刑架、小刀、食盐……应有尽有。还不乖乖——”

话音未落,徐简一反手,突然将樱桃的手臂抓住,反扭向后。樱桃吃惊下握起左拳,打向徐简胸口。这一拳又快又刁,显然此婢习练过武艺。哪知徐简微一侧身,此拳擦身而过。樱桃一咬牙,顺着徐简拧臂之势微向右转,左膝一提顶向对手档部。这一膝要顶实了,徐少子孙根难保。徐简却似早有预料,双腿一合,竟用大腿内侧将小太妹夹住。随即上身前倾,小太妹扑通滚倒!…,

徐简借体重压住对手,手脚麻利的将她双手反扭,不屑道:“花拳绣腿也敢耍横,你以为本少是那种体弱气虚的空心大萝卜?”

穿越重生后,徐简虽然有些纨裤气,对于四书五经、八股时文啥的不肯用功。但出于前世现代人的习惯,对于锻炼身体却是热情十足。什么长跑、登山几乎每天不落,还跟护院武师很是学了几套拳脚。真用来拼命未必管用,但如果说欺负一个体力不足的小太妹都不成,那就真不如买块豆腐撞死!

樱桃又惊又怒,威吓道:“你……你敢动我?”

徐简取过一根绳子,手法纯熟的将樱桃双手反绑,又小心控住她的双腿,这才拍了拍小妞脸颊,冷笑道:“平常让着你们两个臭娘们,你还真以为本少怕事?有点脑子好不好。本少敢提着脑袋入伙造反,难道会不敢修理你们两个?平常在人前忍让,半是韬晦,半是策略。现在徐少就让你知dào

,徐少敢不敢动你!”

徐简手法娴熟,三两下就扒光樱桃的下衣,没等樱桃反应过来,他已亮出分身,找到门径,突然将身一挺,禁地顿时失陷。樱桃啊的一声,身下刺痛,眼中泪流。难以置信的惊慌之下,脑海中唯余茫然一片。

第八章:天王之秘

徐少乃花丛老手,控着劲儿将初经人道的小太妹弄得小死数回,直到痛楚中品出了别样滋味,这才停手。然后又施加了小半刻钟的鞭打、滴蜡等项刑罚。最后再施展一道抚慰性质的口技、身技。直到小妮子瘫软如泥,这才结束调教,细心帮她穿回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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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的门口,匆匆追来的春娘不住捶门,直到引来不少师生围观,里面都是全无反应。着急之下正想不顾一切破门而入,室门却突然打开。小太妹眼神迷离,脚步虚浮,脸上却挂着高深莫测的骄傲神态。她哼了一声,看都不看春娘便扬长而去。刚上到地面,她的脚步一个踉跄,她咬着牙挺住,脚步飞快的逃回住处。

春娘顾不得理她,赶紧进门查看。却见徐少衣裳破烂,低着头慢慢走出。

春娘关切道:“她没把你怎样吧?”

徐简叹了口气,声音低沉的摇头道:“没事!”

春娘心中恼怒,又带了几分心疼。好在看上去徐少伤势不重。她扳着脸道:“你呀为人太老实。她要敢再动手动脚,你就狠狠揍她一顿!”

徐简苦笑道:“人家有天王宠姬做后台,修理一下我们这种小吏,我们还能怎样?真要得罪后*宫,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春娘怒道:“哼,你要不敢动手,改天让我替你教xùn

!”

春娘搀着徐简,两人慢慢向宿舍走去。围观的十余师生见事已了,自也纷纷散去。一路上议论纷纷,对于言锦心纵婢行凶都有不满!

宿舍里,春娘一边给“饱经摧残”的徐简按摩,一边疑惑道:“你这人有时候胆大包天,政变这种事都敢打头。有时候却又胆小如鼠。我真不知该怎么评价!”

徐简微微一笑道:“政变对付的是你家老头子。而那两个小妞背后却站着天王。坦白讲,拱倒你爹只算官场内斗,还称不上政变。但若是得罪天王,那就真要形神俱灭!”

春娘呆了会儿,茫然道:“天王究竟是怎样一个人?我虽然见过他两面,总觉得这个人完全看不透!”

徐简苦笑道:“深不可测、才大如海、大智若愚、大巧不工……我可以拿所有这些词用上去,却仍感觉有些隔靴搔痒。勉强这么说吧,我也算是胆大包大的种类,可是他把我放到一堆**宠姬之中,天天同堂上课,左右都是芳邻。从头至尾,我却连一丝色心都没敢起过。甚至被他宠姬的婢女如此欺负,我也只有认怂,你说他有多厉害,给人的压迫感有多深?”

春娘点头道:“说得也是。我爹也给过类似评价。所以你们搞成政变,我也不很担心。反正有天王在,你们不可能真的翻天,总会守着规矩!”

徐简大表赞同,内心却暗叹:所谓强中自有强中手,一山还比一山高。事物有循环相制的深刻机理。老虎吃狼,狼吃鸡,鸡吃虫,小虫(细菌、病毒等微生物及寄生虫等)却能吃掉老虎。姨父既敢发动,想必已独家掌握天王出事的证据。然后充分利用创业元老对卢天王的敬畏,以有心算无心,这才顺利得出奇!至于所谓容朴有异动他才出手的理由,不论是事先还是事后,徐简都是不太相信的。

不过虽说如此,一想到卢天王的神mì

与强dà

,徐简这个大恶少也觉后背发冷。他微微打了个哆嗦,转换话题道:“我现在公务在身,没时间住校学习,所以要你替我上课,仔细整理笔记。在休息时间转授给我。这个任务你能否接受?”…,

春娘喜上眉梢道:“乐意。太乐意了!我听说所有教材都是卢天王亲手写的。保密程度很高,甚至都不对我爹这个级别的外廷重臣解密。不然我早就申请来这里读书。问题是有保密条令,你不怕触犯禁令?”

徐简暗道天王都挂了,掌握玉玺及草诏大权的内侍省那群骚娘们估计早被姨父搞掂,不然诏旨怎会随要随有!要不是本少做事讲究预留退路,这会儿都敢派兵封山,将所有小娘们集中起来轮上两遍!

他脸上却一本正经:“没事。现在你为我办事,那也算进了内官系统。大不了我请示一下天王。只要你严守保密令,三五年之内不与容相见面即可!”

春娘哪知徐少尽管流氓成性,心思却细密如针,随便一句话里通常带有三五个坑人的陷阱。她拍手欢呼道:“太好了!反正我猜天王的意思,是觉得我父亲这半年来揽权太多,弄到各官员、军将只知容相不知天王,大概想将他闲置一阵。这样我就算掌握一些机密,天王也无须太过担心!”

徐简看着小妮子喜不自胜的样子,突然微觉惭愧。但这只是瞬间的事,很快他又硬起心肠,暗道这世界从来都由善于欺骗、损害、压迫良善的奸人主宰。事涉大局,老子狠辣些也没办法。谁让你家老头要玩政治!

总之只要对得起你,让你过得好些,老子良心就安了。知dào

真相活在痛苦中,何如被人欺骗而快活一世!

在生化系食堂用过午饭,内侍省对春娘入学的批复也到了。等春娘签完保密文书,徐简陪她熟悉一下院里的情况,又跟兼任少府卿的系主任温有道讲了情况,就带春娘回到宿舍。

宿舍是一栋三层小楼,钢筋水泥结构。虽然暂时还没通电,但线路已全部布设完成。自来水、抽水马桶则已投入使用。

这所学院里有太多秘密,做为监造者的徐简也难窥全豹。这也是他暂且低调的重大理由。能否获得卢天王的秘密宝藏,相当程度左右政变成败!别的人不说,系主任温有道既是他的老师,又是他的上司。要是没把握能制其死命,徐简可不敢仓促叫板!

徐简对心满yì

足的春娘道:“基本情况就是这些,学校也不很大,没几天就逛熟了。我这儿是套间,你拣间空房住下就是。学校是配给制,要什么写个申请,总务处都会弄来。实在难弄的东西找我!”

下午春娘自去听课。徐简心知除非她老爹容朴也是穿越者,并且从小教授后世知识,不然的话要跟上课程恐怕不是三五个月的事。弄不好还要先到格致系旁听,补习理化基础。不过这样正好。小妮子心无旁骛,对徐简的安全度更高。

既然来校报道,徐简也就随便找间教室听了堂课。本系教师不过十多个人,大多数人同时讲授好几门课。即使这样,更多时间还得靠学生自学。好在图书馆、实验室粗具规模,自学条件尚可。

全校仅徐简一个男生。教职工里,除常务副院长兼系主任温有道外,仅有一个教授是洋老头。这死老头年纪不小,满头白发,整天躲在实验室鼓捣些不知所云的东西。连授课的活都很少干,估计早已干不动女人,徐简对他比较放心。

此外还有五个洋婆姨,长得实在够呛。徐简也搞不清这些洋鬼子从哪儿弄来。不过卢天王手眼通天,创业团队中甚至有个洋人杰克,目前正驻扎省城桂林,带兵攻略湘南贵东。穿越世界嘛,你总不能抠着史书说“这里不对”、“那里错了”,必须一点不差的照书上写的来,所以徐简对这些奇异早已见多不怪。无非是“先来一步”者勾搭洋人,私下将科技发展到远超主流社会的水平!但弄来弄去,无非声光电化、钢铁水泥,磺胺青霉,飞机电报。讲穿了那是毫不稀奇。假如有谁能口诵咒语祭出飞剑,徐大少倒真要拜谢一番满天神佛,然后死乞白赖跟随此人勤学苦练!…,

徐简所在的课堂,讲课的是个洋婆教授。此婆方面大耳,汗毛倒竖,腰身直有水桶那么粗。以徐少专业眼光,一看即知是缺乏性福,内分泌失调所致。他一边左耳进右耳出的听讲,一边暗道:要不要从这个婆身上下手?老子手下有数千条被憋得嗷嗷叫的壮汉,要是给玛丽小姐献上几个做情人,能否从她口里套些秘密?

正转着歪脑筋,玛丽突然转头向他,对他道:“小徐同学,看你脸露微笑,似乎对这个‘非放射性物质标记核酸探针检测法’很有心得。那么你来说说,用地高辛甙原(digoxigenin,DIG)制备探针,应该注意什么要点?”

徐简目瞪口呆,暗骂道:骚婆娘果然荷尔蒙过剩!几十个女生全都刻苦,鹦鹉学舌般将教材及辅导书读得倒背如流,你好死不死找我这个不背书的男生干嘛?老子懂个屁的“核酸杂交”,你要玩人兽杂交本少倒可帮忙代寻“兽体探针”!

见徐少支支唔唔答不上来,玛丽非常生气,训斥道:“小徐同学,你太让我失望!本系课程很重,这一届学员是按留校任教要求培养的,不但要学得好,更要学得快。按天王要求,一年之内将理论课基本学完,然后等明年下一届新生入学,你们就要充任助教,一边带新生,辅导他们学习,一边完成自己的学业。同时还要做一系列实验,验证所学并加深理解。其他同学个个优秀,一两周就能背完整本书。只有你这个男生拖了后腿,几乎什么时候都一问三不知,你究竟有没有做为男生的一点荣誉感?”

洋婆娘唾沫飞溅,徐简却是嘻皮笑脸毫不在乎。这种训斥,在前一世他听得多了。当时是真zhèng

的弱势学生,尚且不当回事。以他今时的权势地位,那就更可付之一笑!

玛丽一口气训了小半节课,见徐简笑嘻嘻不当回事,心中大为恼火。她一指徐简道:“你,下课后来我办公室,我要单独给你布置课业!”

徐简暗道:老子正要找你,你倒自己送上门来!

第九章:玛丽教授

傍晚徐简正要溜回宿舍,玛丽却象幽灵突降,一把扭住他的耳朵道:“你跟我来!”

本系十多个教授,其中小半是老外。每个教授都有单独的小院。办公室、寝室、私人实验室、资料室等都集成于其中。

进入属于玛丽的花园洋房“长春楼”,迎面就是一大块花木苗圃。奇花异树争奇斗艳,与主人模样形成鲜明对比。

踏着卵石小径穿过花园,三层洋楼出现在眼前。徐简是建校时的监工,对校内建筑十分熟悉。校内高层建筑不多。除了标志性建筑——天文楼高达七层,校图书馆是五层,其余建筑一般都在四层以下。

玛丽将徐简带到凌乱的办公室,对一个娇小玲珑的秘书道:“密司赵,你去储物室拿一盒‘丙三型’注射针剂,我要给徐同学用用!”

徐简吓了一跳,忙抗议道:“你不能滥用私刑!这丙三型针剂是什么玩意?”

玛丽似笑非笑道:“你放心,这只是增强记忆力的。本来按我们掌握的技术,只要在基因层面动些手脚,就能轻松让全体学员过目不忘。只是天王另有想法,认为要尽量保持人的‘原生态’。通过刻苦努力掌握知识更有益处!所以除了应用少量的催眠诱导,以及依生化原理精心调配食谱,增强体质及记忆力外,系里并没应用高科技辅助学员学习。但是小徐同学的进度实在太慢,我只好用自己的科研成果帮一帮你!”

坦白讲,徐简对西方医药有些保留。无他,盖洋人比较野蛮,做事粗枝大叶。你有扁桃体?会发炎,割了。盲肠?无用,割了!包皮之类更不消说。就连心脏、骨头等重yào

构件,也是动不动割断拆除,用些钢材、塑料之类给你换上。做事又常常出错。以前说这玩意没用,完全可拆除。过几年又有新成果,说这玩意有重yào

功能不可替代。简直玩死人不赔命!高效杀虫剂DDT刚得了诺贝尔奖,很快又发xiàn

这玩意是生物界的大杀器,会在食物链中富集,于是全面禁用。

前世是如此,今世徐简同样不想做这洋婆的试验体。徐简眼珠一转,岔开话题道:“老师来中国很久了吧?您一个外国人,为了中国人民的革mìng

事业,不远万里来贡献自己的力量,这种精神值得敬佩!为了表达学生的孝心和敬意,学生想向您提供几个忠诚的男仆为您效劳!”

“男仆?”洋婆瞪大眼睛,“什么意思?”

徐简笑道:“都是些英俊的小伙子。具备东方的神mì

风情,温柔体贴又不乏力量。可以帮您做一些需yào

体力的粗活。说不定还会让老师产生些罗蔓蒂克的意wài

惊喜!”

对方乃洋婆且是教授生化技术的,照理说可以讲得更露骨些。但徐少还是秉承东方风格,修辞比较婉约。

玛丽似乎砰然心动。犹豫一下,反问道:“校内可容留无关的男士吗?”

徐简见有戏,赶紧道:“我可以帮您通通系主任的关节,讲明来时蒙上他们的眼睛。送到后只在您的私人属地活动,绝不出门一步。另外我可以在京城替您准bèi

一所宅子,将更多的男仆安置在里面。您在周末及休假时可以进城过夜。”

玛丽大喜,一把搂过徐简,啵的在他额头亲了一下,激动道:“徐,你真是我的好学生,完全具备东方人尊师重道的美德。你放心好了,我一定拿你当私淑弟子,不光是丙三型,所有好东西我全给你用上!”…,

扑通一响,却是徐简吓得双腿发软,一屁股坐到地上。

妈的,这回算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玛丽一把扶起他,关切道:“徐,你怎么啦?”

徐简苦着脸道:“我……我这是太激动了。没事。不过我突然想起来肚子饿了。咱们是不是先吃个饭?”

玛丽教授的餐厅内,就餐者一共五人。徐简、玛丽以及玛丽的三个助手。一个辅助研究的学术秘书,一个管理资料文档及负责对外联络的行政秘书,还有一个管家女仆。

徐简一边用力咬断玛丽亲手做的牛排,一边观察这三个小妞。与玛丽自身的肥硕丑陋相反,三人全都苗条清丽。不用问也知dào

是从宫廷女官中选的。

看到徐简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玛丽安慰道:“放心吧徐,我的丙三型记忆增强药非常可靠,完全没有副作用。它的原理是……”

玛丽滔滔不绝的讲了半天,徐简却连一个字都没听懂。利用争取来的缓冲时间,他已经考lǜ

了很久。假如不接受玛丽的好意,结果只能是要么翻脸,要么逃脱,麻烦都是不小。更关键的是,徐简本想从玛丽这儿打开缺口,弄到卢天王的秘藏。刚有点进展,放qì

实在可惜!

最后他一咬牙:“算了。打一针也死不了。咱来自文明世界,总归要相信科学!”

但等到那一刻来临,徐简又有些双腿发软。自从搞清楚除了神mì

的穿越本身,这个世界及自己的一切完全符合物理定律,徐简就极为爱惜自身。凭着徐少对东方世界的理解,一向认为书读得好不顶屁用,好端端的去做小白鼠,实在是有些发癫!

玛丽把徐简带到书房,吩咐道:“丙三型药效不持久,打完针后等药力起效,我连夜指导你读书。一个晚上要把拉下的课全补回来!”

她取出贮药的玻璃安瓿,正要割断瓶颈,突然桌上的电话铃响了起来。学校虽然没通电,但利用蓄电池,电话倒是早已开通。玛丽听完电话,抱歉的对徐简道:“温主任找我有事。我去去就回。注射让安妮来,她做过多次,手法已经很纯熟。等我回来,药刚好起效,也省得耽误时间!”

玛丽匆匆外出,在外喊了几声。没多久,被昵称为“安妮”的学术秘书安宁儿迈步走入。要走玛丽的路线,身边人当然不可轻慢。徐简连忙问好。安宁儿脸色却不太好kàn

,问徐简道:“听说你要给教授献上男仆,这可不合体制!”

徐简脑筋急转,分析话中意思。难道此女是天王心腹?还是为人古板看不得老外风骚?又或者,是想示意自己给些好处?他心中嘀咕,口中却道:“安秘书请放心,一切责任由我来担。我经常下山,如今兼任外官官职,手中有些权力。安秘书如果想捎带些东西,找个人,捎个口信,又或者申请解除某些人的管制,分派轻闲差事之类,尽管找我就是!”

以徐简的推断。除非此女本就是卢权的人,否则既能识字,必是官绅子女。从曹娥贞那儿套出的口风,凡是宫中任用的女官,其家人并未杀掉,而是扣留以做人质。那么此女求到自己的地方必然不少。

果然安宁儿脸上大现踌躇之色。她询问道:“徐大人现任何职?”

徐简笑道:“本官现任少府太官署太官令,兼丽京县令,京师巡捕房大总管。如今京城地面,我管不到的地方还真不多!只要不是杀人、谋反或帮人逃脱这类事情,您只要敢开口,我都敢应承!”…,

安宁儿深思片刻,脸上现出笑意,福了福道:“倒是失敬。原来徐大人年少有为,乃是国之栋梁。宁儿确实有事相托。不过见徐大人一面不容易,您容宁儿仔细想好了再说!”

徐简笑咪咪的挥手道:“无妨,您什么时候开口都成。我就住在甲一宿舍三楼302号房!”

两人的关系一下子融洽。徐简眼珠一转,觉得还是不要冒险。他往外看了看,见没人在旁,赶紧对安宁儿低语道:“商量个事。能不能别给我注射?您把药水倒了,然后对教授说已经注射,如何?”

安宁儿吃惊道:“这怎么成!教授人很精细。要是发xiàn

您的情况不对,肯定会检查注射痕迹。要是找不到针孔,她一定会重新注射,而且会处罚到我!”

徐简苦着脸道:“那怎么办?这种古怪的药剂,我可不太敢用!”

安宁儿定定的看了他一会儿,安慰道:“此药安全得很。丙三的意思,就是已经发展到第三代,且经过了三轮活体试验,反复证实安全无害。我们这些助手全都用过,效果惊人。能让人看过一遍就记住整本书的内容,不光是文字,还包括图片的所有细节,而且长期不忘。要不然,以我原来只懂些诗词歌赋的底子,哪能这么快就掌握深奥的科技知识,成为教授的学术助手?”

徐简听得有些心动,正打算冒险一试,安宁儿却又皱眉道:“此药虽无副作用,但用了一次后,需yào

休养多天,以让体内的生化体系恢复平衡。要不然会因某些器官活跃过度,导致功能亢进甚至衰竭。徐大人既然身负重任,随时要离校办差,一个不巧还真有麻烦!这样吧,假如您实在抗拒,要么……我给您偷偷换药,改为注射一剂生理盐水。徐大人您自己决定!”

徐简被吓了一跳,暗道果然会有隐患。这个关头,姨父刚刚上位,军队还没抓牢,布置尚未周全,老子睡觉都要睁只眼睛,哪有功夫安静休养!他毫不迟疑,当即道:“就打盐水!要不是安秘提醒,差点坏了本少大事!这个人情我一定还!”

安宁儿叹气道:“好吧!只是您自己要机灵着点,不然可有罪受!教授这人严厉得很!”

徐简笑道:“没事。这种事我能对付!”

他回想到前世的类似经lì

,脸上现出微笑。却没注意安宁儿收拾针剂离开的刹那,眼神中有犀利的寒芒一闪!

第十章:长夜惊魂(上)

储物室是玛丽存储重yào

物品的地方。放杂物的所在另有杂物室。安宁儿循着贮药的秘柜一格格搜过去,最终她的视线定在一处。

上头的标签写着:壬癸未型。小字注着:天一神水,再造新人。“未型”即是试验品,格子上画了个灰色的符号,意思是“半成品,仅供小试用”。

安宁儿一边抽出药匣,一边喃喃道:“姓徐的,本来咱们也没什么仇,你要怪,就怪自己聪明过头,无意中挡了我的道路!要是你给教授不断献上男宠,必然会夺走我好容易获取的宠爱!抓不住教授,我就只是个男权世界中被人一脚踩到底的弱女子,什么权势尊荣不消去说,自保都成奢望!本来么,凭你的机灵和手中的权势,我倒是不妨和你建立同盟。现在么……就只能赌你天命在身,用半成品的药剂也能化身超人!”

这个柔弱妖艳的女子脸现冷酷之色,取过药后,手脚麻利的换掉标签。然后飞快的出了储物室,回到二楼书房。

在安宁儿用药棉擦试注射部位的时候,徐简总感觉心神不定。他不安的问道:“安秘您能……能找准静脉吧?”

安宁儿扑哧一笑道:“别紧张。我都已经完成上百次注射。平常这儿的人,包括教授在内,都是我打的针!”

徐简心中一松。但隐隐还是感觉不对。安宁儿抽出透明药液,排出空气正要扎下,徐简冒着汗道:“慢,慢着!”

安宁儿奇道:“又怎么啦?”

徐简皱眉想了半天,这才摸到头绪,提示道:“药液……是否纯净?所有器材,都是怎么消毒的?”

他突然想到,既然连电都没通,更不可能建成现代化的工厂,这玻璃安瓿、注射器等等东西又是怎么制造出来?

安宁儿带点恼火,摇头道:“天!徐少爷您究竟翻过几页课本?生物药剂的制取,及相关的器材制造,这可是有整整两三门独立课程。其中一门就由玛丽教授主讲。笼统的讲,在目前的条件下,是利用纯生物方式制取。这安瓿看起来象玻璃,其实只是加了支持体的厚厚一层生物胶质。这针头其实是中空的骨刺。跟工业化生产相比,产量远远不如,但从另一面看,性能反而更为优越!现在我倒突然觉得,帮徐少您作弊恐怕是在害人!”

徐简脸上飞红,咳嗽一声道:“我只是开个玩笑。现在没问题了。您注射吧!”

注射完毕,安宁儿告一声罪,自去忙自己的事。徐简在书房里胡乱翻了翻书,基本上也找不出能看懂的!他耐心等了好一阵,玛丽始终不见回来。夜渐渐深了,徐简等得焦躁,暗道难道温有道这老变态饥不择食,将玛丽这种半兽人也拖上床?

可是也不该啊!就算温有道掌握机密太多,天王禁止他轻易下山,但以他的地位,要几个暖床小丫环上山伺候绝无问题。难道老温口味超前,属于铁杆基友?但这样的话,他又缠住玛丽作甚?

正在胡思乱想,徐简的神智古怪的模糊起来。恍惚中也不知过了多久,一阵剧痛让他惊醒。痛楚有如从骨髓中发出,一阵阵向外放射。徐简痛得在地上打滚。剧痛难消,徐简尝试用头撞地,痛楚果然少缓。他脑中浑浑噩噩,几乎只剩下条件反射。只要稍能减轻痛楚,他立即全力去试。在他拳打、脚踢、指抓,头顶、臀靠、膝撞之下,房内书架全部倒塌,书籍被他撕了一地。…,

吵闹声传了出去,隐约似乎有人进来阻止。徐简拳打脚踢,中者当即倒飞。徐简却茫无所知。他的拳脚越打越快,体内似乎有一股滚烫的热流在循环运转,象极了传说中的“内息”或是“真气”。但徐少完全无暇顾及这种细节。他只是发觉运动越快,撞击越剧烈,自己就越舒服。

拳脚使到酣处,徐简一声大喝,飞身出拳,居然在水泥墙上打出大洞,整个人从房里穿了出去。

扑通一声,徐简重重摔到楼后空地上。他却发出一声呻吟,肌骨舒爽得有如躺于柔软大床,正接受美人爱抚。

但是动作稍一停顿,痛楚立即如潮涌至。徐简狂吼一声猛然跃起,象只弹跳力惊人的袋鼠,连续数次跳跃,穿过楼后树林,又翻过院墙到了院外。

院子中的隐蔽处,偷窥的安宁儿又是吃惊,又是快意。她早已打好腹稿,对一切变化成竹在胸。要是徐简死了残了,自己就紧跟教授,尽己所能掌握奇术秘药,然后在大楚后*宫全力爬上高位。不但自身要取得唐朝武后的权势,更要让这世界乾坤倒转,女人不再如今时这般卑贱如泥!只有做到这样,才对得起今生的奇遇!

而要是反之,徐简能逃过此劫……那就说明此子福泽深厚!万一他上门报复,自己献身投靠也不是不行!

夜色之中,徐简一路飞奔。他的速度快到不可思议。借着夜色掩护,瞬息之间就出了校园。直奔山下哨卡而去。皇家学院乃特级保密单位,沿山脚不但筑了城墙圈禁,更有数千驻军严密防守。山脚下哨卡的大门也即“山城”正门早已关闭,但徐简毫不在意,一个飞身就轻松越过,随即循着下意识向东方狂奔。

哨卡的岗楼上,两个值哨兵正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按规矩,晚上禁止通行。但有时也会有高层急令,从山上山下调运某人或是某物。大楚军法严酷,两个哨兵不敢偷睡。其中之一偶尔抬头,突然见到有一怪物象飞鸟似的掠过,一晃就消失不见。他吓了一跳,连忙指点窗外道:“有……有只大鸟飞……飞过去了!”

同伴将头探出去一看,星光下大地苍茫,哪有什么大鸟的鬼影。他摇头道:“你眼花!整晚缠着我讲鬼故事,这回疑心见暗鬼了吧!”

徐简在平原中飞驰。随着时间的推移,他渐渐找到感觉,身子起落及呼吸、意念等与体内炽流配合默契,一个纵跃就在十米开外。那种感觉极为奇妙,简直象头顶上有根无形的细线悬着,在有节律的将他的身子一提一放。

全力奔驰之下,体内的痛楚随着炽流运转渐渐“蒸发”。起初疼痛象针,由内向外放射,接着成片状,随即交织成网。最后如水润物,直达全身每个细微处。慢慢的徐简的神智恢复了一些,但仍如宿醉未消,感觉之真幻难以确切分明。

不知奔了多久,眼前忽然出现高墙。徐简正飞纵得过瘾,想也不想一跃上墙。城墙有十多米高,落足的位置离顶还有一大截。徐简凭着本能往上迈步,居然沿着接近九十度的墙面几步就“迈”了上去。上了墙头,徐简有点明白过来。但身子却停不住,飞纵下地,落到内侧靠墙的一株树上。

啪的一声,脸部撞上树干,微微的疼痛让徐简又清醒了些。他晃晃脑袋,踩在横枝上四面一看,这才发觉自己进了王宫西苑!…,

西苑在王城西面,是一片皇家禁苑。它的特点,正是没有护城河。护城河紧绕王城,向西分出数枝,从西苑中纵贯而过。在西苑与城中王宫的连接处,护城河水形成一个人工大湖。湖中有曲折廊桥横贯。

按规划,苑中将放养珍禽异兽,遍种稀树奇花。但大楚开国日短,搜集的品种还很有限,目前西苑基本只是个空园子。

徐简脑中晕乎乎的,一时也想不起自己身轻如燕很不正常。只是突然觉得,趁此时机,似乎可以探探宫中内侍省的情况!

徐少向来说干就干。他凭着看图得来的一点印象,向着东南方向飞纵。很快到了湖边,徐简高速通过廊桥,使出登墙如闲步的“上天梯”奇功,轻松翻上墙头,瞬间到了另一边的禁宫之内。

内侍省位于大内的最南端,与少府等宫外衙门遥对。内侍省全名内侍中省,由于执掌印玺,负责草诏传旨,某种程度上可称是大楚皇朝真zhèng

的最高权力机构。

省中设内侍令一人,少监两人,侍中若干。内侍令心月,本是一所道观掌观道姑,不知怎的与天王卢权勾搭上。大楚建国后,率全观道姑还俗,成了楚国宫廷女官。目前内侍省的官员,过半来自心月主持的“澄心观”。凭着积威,省中事务皆由其一言而决。所以说,只消搞定此女,圣旨便可随要随有!

徐简一路全走空中,自鳞次栉比的宫殿顶上飞跃,又快又不怕迷路。很快来到内侍省。本来怕夜里无人办公,黑灯瞎火也找不着心月住处,哪知却见内衙一处有灯火透出。徐简赶紧放轻脚步,自一旁悄然下地。绕到窗外,舔湿窗纸一看,屋内却是两个女子,一个约摸三十来岁,肤色白腻,面容端严,正是徐简见过一面的心月。另一个是梳着双鬟髻的宫女,看那亲密模样,自是心月心腹小婢。

宫女道:“天王失踪已十多天,主子认为吉凶如何?”

这正是徐简急于探听的内容,他精神一振,屏息细听。

第十章:长夜惊魂(下)

心月脸色阴沉,摇着头道:“本宫卜了数卦,卦象晦涩难明。但总的来说,天王恐怕凶多吉少!”

宫女大吃一惊,带着哭腔道:“那怎么办?天王要是不在,大楚还能存续多久?就算国中有人能力挽狂澜,咱们这些旧王宫妃怕也难有下场!”

徐简暗暗点头,这个宫女有些见识!假如大楚失败,清兵反扑成功,这些宫中女子自然下场凄惨。反之大楚存续,但换上新主,她们多半也会富贵难保。别的不说,象卢天王这样放手任用女官,就不符合这时代多数男人的认知!

心月皱眉道:“哭哭啼啼成何体统!天王乃亿中无一之奇伟男子,翻掌之间建立一国,呼斥群雄如厮养,拔擢我女流成国器!即使天王不幸宾天,咱们这些受恩深重的内臣也要秉承天王遗志,将大楚事业进行到底,推翻满清,直到神州一统、世界大同!”

心月语调斩截,宫女为之一振,但仍质疑道:“可天王如果久不露面,国中重臣必然生疑。要是没有外官中的大员支持,咱们虚拟诏书,假传旨意恐怕不能持久!”

心月叹气道:“是这个理!所以多天前袁沫偷偷传信要与我私会,我反复细思后,干冒忌讳私见外臣。他告sù

我说有可靠证据,天王在外遭灾,恐怕已难回返。当时我如遭五雷轰顶,真想立即以身相殉。但转念一想,咱们受恩深重,殉死只是小节。要能伸张天王遗志,避免大楚落入篡臣之手方为忠贞!”

宫女不安道:“有袁大人在外呼应,倒是可以撑持得一时。只是一来袁大人在军中并无根基,一旦处置有误或露出破绽,激起在外大将回师讨伐,情况就很危险。即使他最终成势,可他既已深悉内幕,一旦坐稳位子,恐怕第一个要除掉的就是主子您了。这桩买卖岂非象是与虎谋皮?”

心月点头道:“不亏我一向的教导,小玉确实懂事了!你指出的这些确是问题。但反过来看,正因袁沫弱势,双方的联盟才比较可靠。咱们也不可能无保留的扶持他。在替他巩固权位的同时,咱们也要大力扩展自己的权势!”

“扩展自己的权势?”小玉有些困惑。

“没错!”心月凝然点头,神色中陡显傲态,“天王才学深不可测,所谓通古今之变,究天人之际,无虚语也!不然以本座信道之诚,对自身学问之自负,岂会轻易追随!大楚建国以来,俗人以为天王诸事不理,形同傀儡,哪知天王建立之制度奥妙无穷,足令天王嬉游无为、垂拱而治。咱们只消秉承其流风余绪,大权就牢牢掌于你我之手!”

小玉惊奇道:“原闻其详。”

心月态度安娴,一脸贵气:“天王之制度,重程序而不重人。王虽不在,玺印掌于你我之手。目前袁沫根基未立,推行诸事都要靠内侍省中旨开路。短期而言,质疑中旨权威,即是跟袁沫敌对。天王权威及大楚体制,乃是当前袁沫唯一犀利之‘尚方宝剑’,可借此大杀四方!这样一来,内外一体,无形中强化了天王遗制。

按天王建制,内官与外官不但各有系统、财政分离,甚至各有军队、土地及人民。卫尉府冯将军所统禁卫军足有三万之众,都归我内侍省直辖。当前‘王室领’虽然不大,仅有相当于一县之地。但我内侍省可圈占国土为直辖之地,却已见诸法理。借袁沫有求于咱们,咱们正好借机扩展地盘,发展武力。以内侍省之至高地位及庞大资源,等到袁沫真zhèng

抓牢大权,恐怕咱们的实力早已扩展至令其不敢稍有异动!”…,

小玉惊喜道:“主子高见!我还真没想到这一层!只不过……冯将军会不会跟咱们一条心?还有,那些女兵能不能打?”

心月淡然道:“冯将军也是女子。以她的聪明,维系内侍省权威的道理一讲便透。此外我还准bèi

了不少好东西与她交yì

。她会知dào

该站哪边!至于女兵能不能打……假如装备精良,而且十个打一个,你认为谁输?再说了,咱们内侍省的军队,关键是看听不听命令,未必非得清一色女兵。宫门卫不就以男兵为主体么!只要听咱的令,就都是咱的兵!宫官中也有半数为男。袁沫的外甥徐简……”

听到自己名字,徐简心中砰的一跳,一不小心头碰窗子。窗子发出喀的微响。屋内心月厉喝道:“谁在偷听?”

徐简心知不妙。这个关头要靠心月在宫内支持姨父坐大,干掉她自是想都不要想。而万一被她发xiàn

自己,事情也很麻烦。他当即飞身上房,迅速向外溜去。

停了许久,再次起动时徐简发觉不妙。体内炽热已经慢慢散去。随着热力消散,纵跃的时候变得极不灵活。身子象块浸泡了水的木头,沉沉的直往下坠。一路上踩碎许多瓦片,还有几次差点摔落下来。

徐简暗暗叫苦,只能尽量选择直线,从内侍省南面出宫。勉强越过宫墙,徐简的身子已沉重如铅,砰的一声摔到地上。隐隐听到宫中渐渐人声喧腾,徐简知dào

这是心月调动近卫开始搜宫。他骂了声娘,拼尽全力迈步开跑。王城之中并无民居,除了宫殿就是官衙,所以倒也不搞宵禁。但各街上有定时的禁卫巡逻。各衙门内也有卫兵值勤。徐简有官照,遇上本也不怕。可一旦被有心人上报,宫内那骚娘们恐怕会立kè

起疑,结局多半要小命不保!

徐简刚跑出小半条街,身后已听到巡兵追赶的脚步。有人喝道:“前方的大人是哪个衙门的?刚才接宫中急令,所有行人一律要停步受检。大人您且少住!”

话虽说得客气,但徐简自然不会停下。他几次想施展纵跃技能,跳到街边的衙门里隐藏。但连试几次,最高也只跳了两米上下,根本够不到墙头。反而是耽误了时间,让追兵越追越近。

徐简急得上火。跑出一条街,转入另一处,徐简突然发xiàn

。太官署的官衙离此不远。徐简精神一振,心道只要进去就安全了。

这时举着火把的追兵已看到徐简身影。带队的头目大呼道:“此人可疑,必是奸细。都给我加把劲,谁拿住此人,我保他官升一级!”

手下轰然应了,随即粗重的呼吸声越响越近。徐简哪敢回头,只是拼命奔跑。幸好多年长跑的底子还在,拼起老命居然又把追兵拉远了一点。拐过街角,徐简精神大振,奋起余力跑向本衙正门。可是跑近一看,立kè

傻眼。此时夜已过半,衙门早已关门落锁!

上前砸门,继xù

跑远?

徐简急得想要上吊。正感绝望,突然他摸到大门一侧的墙上不很平整。徐简赶紧退后数步,全力上冲后学着动作电影里的翻墙术,噌噌数点,手已高出墙头,正要拉住,无奈离墙偏远。努力调整时,身子已经下落。

再试一次,脚没踩正凹凸点,干脆直接摔个仰八叉。爬起后匆忙回头,看到追兵的火光已从转角的那侧透出。

徐简满身大汗,合掌祈祷道:诸天神灵在上,死活看最后一次!

他再次退后,加速,上墙。此次堪称完美。手一触墙,徐简立kè

手上发力,一个筋斗就摔了进去。

追兵转过街角,却见长街寂寂,逃犯的脚步与声影都已消失无踪。

第十一章:死里逃生

太官署内,徐简用杂技动作翻过墙去,落地时脑袋一磕,顿时陷入昏迷。不知过了多久,慢慢的他开始有点知觉。就象陷于梦魇之中,身子完全无法动弹。而且不住的发冷。越来越冷,就象全身被泡在北极冰水之中。

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但徐简全身僵直无法应答。接着有只小手在搜他的身。过了一阵,有人撬开他的嘴,往他嘴里塞入几丸药,但他无法吞服。情急之下,那人口对口往他嘴里灌水,一边捏住他的鼻子。多管齐下,徐简终于勉强吞下药丸。那人似乎松了口气,匆匆离去。徐简的知觉又陷入一片死寂。

过了不知多久,徐简的肠胃中咕噜一响,有点暖意慢慢升腾。没一会儿,耳边脚步声起,接着有人惊喜而呼。徐简发觉自己身上似乎被人插入几根细针。但他不很确定,因为完全没有痛感。可是随着银针插入,体内血脉渐透阳和,冻住全身的坚冰似乎在慢慢消融。过了一会儿,有人扶住他的身子,将他上身抬起,往嘴里灌了一剂汤药。药液好苦。徐简直皱眉头。但随着热汤入体,坚冰的消融越来越快。到最后徐简全身暖融融的,有一种说不出的快美。

突然有人在几处穴道上用力按压,接着清脆的一击掌,轻声呼道:“徐大人,您清醒了吗?”

徐简蓦然睁眼,发xiàn

眼前烛火灿然,一张清瘦的脸孔正对着他,眼神里透出焦急。

“曹官佐!”徐简一惊之余又突然放松。“是你救了我!为什么?”

曹娥贞低下头,轻声道:“或许是因下官怕惹麻烦。您是我的上司,把您交出去,我未必能脱嫌疑。弄不好也要坐牢,甚至上刑逼供。我只是自保而已。”

徐简仔细一想,连忙问道:“是你第一个发xiàn

我吗?还有谁知情?”

曹娥贞遽然抬头道:“你——”刚说了一个字,她又立即低头,柔声道,“大人不必担心。事实是娥贞心忧家人,夜夜都难成眠。今夜听到外头喧闹,我立kè

起来巡视,这才发xiàn

大人翻墙而入,摔晕于地。除我以外没人知情。大人不必想着杀人灭口。要灭口,杀我一个就行了。”

刹那间徐简有种异样的感觉。他定定的看了曹娥贞半天,最终叹气道:“真是个聪慧善良的女子。好吧,看在你的面上,我就赌这一注!”

他慢慢下床,环视周围道:“这是你的闺房?”

曹娥贞仍是轻声细语的答道:“是。我不敢惊动旁人,这才带大人回我的房。我这儿一个下人都没有!大人的房里,实在有些人多眼杂!”

徐简尴尬一笑。搔了搔头道:“好吧。既然让我睡了你的床,又以口喂药,那么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有人欺负,找我。心情不好想要倾诉,找我。心中不爽想欺负人,找我。春意荡漾情难自禁,那更加只准找我!”

徐少的流氓逻辑自成一格。什么时候都不忘大占便宜。曹娥贞已知他的脾气,闻言虽俏脸微红,却只一笑置之。

徐简正要出门,想了想又停住,神色严肃的问曹娥贞道:“你懂医术?”

曹娥贞神色一黯道:“娥贞出身医学世家。祖训‘不为良相,便为良医’。族中男子,治世则考科举出仕,乱世则在家乡悬壶救人。大楚军打到我的家乡,父亲被征调随军,我则被选入宫中效力。因我识字,又懂些药性本草之类,就委了我这个官职!”…,

徐简这才恍然。他又问道:“以你的医术,你认为我中了什么毒,你又是怎么给我解的毒?”

曹娥贞摇头道:“大人遍体生寒,十二经络中连一点阳气都无。这个病症很怪。本来我也没法救。但我搜大人身上,发xiàn

了一瓶丹药,内中有些燥热壮阳之物。又有一卷书,给出了丹药配方及药性、用途。我冒险一试,用至阳之药解至阴之毒,侥幸成功,也是大人命不该绝!”

徐简额头冒汗,心中后怕不已。到这时候,以他的精明,自然怀疑玛丽秘书安宁儿动了手脚。可是她害自己又有什么动机?她给自己下的究竟是什么药?妈的,要不是昨天事多,忘了把采花贼田宗易的春药收藏起来,自己这回恐怕已被冻死!

他回想起药性初发时自己力壮如牛、拳碎厚墙、疾如奔马、纵跃轻灵的本事,对玛丽的秘药颇有些意动。但他很快恢复理智,心道若跟宝贵性命相比,这点本事实在不算什么。拳脚威力可以用枪替代。跑步何如骑马,飞腾也快不过飞机。这次全靠上天救命,凡事可一不可再。傻瓜才会再次以身试药!

想通几个关节,徐简立kè

盘算起如何回校的事。以心月的机敏,加上权势者有错杀无错放的惯常逻辑。一旦被发xiàn

自己昨夜离校,身在城中,自己必然危险!

他对曹娥贞耳语一通。曹娥贞脸现惊奇之色,最终却是点了点头。

天刚蒙蒙亮,南城门就被太官署的人叫开。城门卫仔细验了文书,一一核对出城者的腰牌面貌,这才逐一放行。王城入城盘查松些,出城就查得严厉。

这队人中官带着吏,吏率杂工,人数颇为不少。官骑骡马或是乘车,吏步从,杂役则挑担负重。队伍出城后,在各级官吏监督下,杂役们分散入近郊各庄田果园干活。一片果园里,亲自领队的曹娥贞趁人不备,将一个女杂役拉入林中。不一会儿,恢复男装并取下精巧面罩的徐简从果林的另一侧悄悄溜出,上了曹娥贞预留的一匹马,从侧门离去,打马飞驰。

赶回山脚,徐简在乌龙江南侧数里外就下了马。他调转马头,在马屁股上狠抽一鞭。马沿来路奔驰回去。反正这一带都是国营农场,马匹上又烙着各官衙标识,就算跑散,发xiàn

者自会送归原主。至于进出城人数不对,那也无妨。城门查核都是只验证件不点数。不然工作量会繁重到难以想象。

缓步过桥,徐简气定神闲的过了岗哨,迈步上山。哨卡的卫兵有点发愣。一人问同伴道:“一大早你看到徐大人下山了吗?”

同伴搔头道:“昨晚没睡好,刚上哨那会儿有点神思恍惚!不过这主儿一天数趟的进进出出,兴许是咱们没留意吧!”

那卫兵也就随口一问,当下摇头道:“这主儿倒是早起。要不是早知山上美女如云,还真以为他憋不住,昨夜翻墙猎艳去了。”

同伴嗤笑道:“你这就土鳖了吧!山上的美人,那是敢随便动的?”

卫兵奇道:“怎么不能动?我表兄是宫官,少府里头某曹的主事。几个月来不知推倒了多少女吏女奴。上次见了他,还对我吹嘘说什么要是憋坏了,放假时找他,手下的细妹子随我弄。这学校虽然戒备森严,但有男生在内,想来那些女的也没多少娇贵。以徐大人的权势,找那没后台的推倒几个,谁能拿他怎样不成?”

被他这么一说,同伴也有些自信不足。他拍着脑袋道:“我似乎听谁说起过这事,但突然也不太确定。回头我找队长打听打听!不过我说小……三爷啊,那个……若是放了假,能否带我去你表哥那儿……见识见识?哥哥我不怕丑,实话对你说吧。这断荤大半年,哥哥我手上都磨出了老茧,再不找个细妹子调和阴阳,哥哥我早晚欲火焚身!”

两个色男越扯越远,早把些些疑点丢到了九霄云外。

第十二章:天命灾星

回到校园,徐简长长的松了口气。突如其来的一劫算是躲过!

精神一放松,立kè

觉得肚子饿得不行。也是的,昨夜跑了那么远的路,消耗肯定很大。科学的东西嘛,再玄奥莫测也得遵守基本法则,比方说,至少能量必须守恒!

到了餐厅,一口气吃了三人份。窗口里面打饭的肥婆诧异之极,往徐大少身上足足瞟了十七八眼。

回到宿舍,却见书房里春娘正在用功。看她手中的书已翻到两百多页,桌旁蜡烛半残,显然已战斗通宵。

徐少是在职厅级高官,就读于小众、精英的皇家学院保密科系,住宿条件自然极为优越。虽然不象教授们有独立花园洋楼,但所住单位也有七八间房,除了没有厨房,但凡卧室、起居室、书房等等无不齐备。

春娘如此用功,徐少也有些佩服。他回到自己房里,回想昨夜的悬乎经lì

,只觉手心全是冷汗。

加上前世的经lì

,徐少的心理年龄足有四十多岁。虽然两世条件都还不错,因而进取心不足,正事上不太肯努力。但某种程度上,徐少这类花花公子,才是具备绝对现实感的人物!

二十年过来,反复试验,徐少对处境已认知得无比清楚。穿越的原因成迷,甚至根本可能只是某种神mì

机理形成的幻觉。假如再次身死,能否再次转世全无把握!以今世脆弱的肉身、短暂的寿命,徐简完全不想虚掷。人生就该享shòu

。或许享shòu

不是唯一,其上还有更高一层的追求。但以徐少观点,其实那些仍然可以算在广义的“享shòu

”范畴里面!

仁人志士为某种信念奋斗牺牲,理由一千条一万条,但最根本最有力的,是这种生存方式能让他们身心畅快!对许多人而言,要是不让他们干这个,干起别的全都味同嚼蜡。科学家在实验室几天几夜不眠不休,内在的驱动是求知和创造。只有这样的动力才是持久的。假如纯粹为了薪水甚至外界逼迫,工作的耐心和成就必然成疑!

孔夫子早就曰过,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好乐之者。孝子不是靠棍棒打出来的,是靠天性的亲情和回报的热忱驱动的。所有事业的成就者,只有当他们乐在其中时,才是正常的而不是畸形的。这是大多数中国人尤其是中国家长并不明白,而花花大少徐简偏偏懂得的普通道理!

对徐少来讲,他的乐趣所在很庸俗。金钱、权势、美色,仅此而已。假如全部玩腻,或许会有变化。可惜两世加起来四十多年,扣除从小长大,以及必不可少为享乐而奋斗的时间,真zhèng

享shòu

过的内容实在还是太少。在享乐这个门类上,徐少至今还未穷其奥妙。所以他的原则只有两条:一,生命宝贵。二,享乐无穷。

任何人、任何事物,假如侵害到徐少这两条人生至高目标,那即是毫无疑问的生死大仇!

现在,安宁儿就严重冒犯了他的第一条原则。毫不留情的报复,那是无疑的。问题是在这个微妙关头,徐简做事还真不能肆无忌惮!

正在权衡利害,思考报复的时机和手段,徐简突然发觉,自己身上不太对劲!

他放下杂念,仔细去体会身上有何不对。最后发觉:那是热!阵阵灼热自小腹中腾起。

药力又发作了?徐简大吃一惊,但很快就发xiàn

不是。因为有个明显特征,那就是自己的分身无端坚挺,将裤子高高撑起!…,

怎么回事?徐大少智力不低,一转念就明白恐怕是曹官佐用春药救命时,使用的量可能稍过!

想通此点,徐简松了口气。但随即发xiàn

,这个麻烦,着实也是不小!

按明清古典名著提供的解药思路,徐大少猛灌了小半壶凉茶。结果无效。

难道,要用自己的手搓出来?

Shit!徐少当即否决。他想起记录药方那卷书还在,赶紧取出细看。这部书才几十页,上面用牛毛细字逐一罗列各药药名、配方、作用、使用禁忌等等。在“一品纯阳丹”这个药名下,写着:使人阳气充沛,百战不疲。

徐简竭力克制烦躁,仔细察看有无解法。最终发xiàn

一行细字:此丹配合本门调息心法,若与纯阴处子交合,可采其玄阴之气,化生妙用。

调息心法?徐简想起那采花贼还献了一卷秘笈,赶紧取出细看。果然在上面找到一种所谓采阴补阳的秘技。功法倒是很简单,无非几浅几深的动作,辅以呼吸存想之类。看了一遍就已记住。

身上的躁热越来越甚。徐简顾不得多想,当即打算对同居的春娘下手。但他理智未失。最后关头又强行抑制。他取过药典一一看去,在上面找到一种名为“春梦无痕”的秘药。上面注着:融入水中,令女服下,即可任意施为全无后患。正所谓“事毕拂衣去,春梦了无痕”!

徐简打开八角棱形的药瓶,抽出内核,见瓶芯象一个开了许多小格子的药柜。上面用代号标记药名。按书上的提示,春梦无痕代号壬癸水。小心的打开暗扣,里面是一小包用肠衣包裹的药粉。

此药成分如何,制取环境是否灭菌,有无重金属残留,三聚氰胺是否超标?这类徐少平常由于惜命十分在意的细节,此刻却也顾不上了。火烧眉毛,又不是自己服用,那么讲究做什么!

宿舍内虽无厨房,但吃东西的餐室还是有的。毕竟徐少存有不少茶叶、零食及滋补品。取了药粉,徐简悄然溜进餐室,手脚麻利的调配了一杯可疑的“乳制品”。

刚拿到书房,春娘已经从知识海洋中上岸小休。一看墙角的挂钟,她吃惊道:“啊呀,都上课了,我得赶紧听课去!”

徐简一把按住,摇头道:“你都开了一夜苦工,不吃东西也不休息一下怎么受得了!你入学迟,基础差,要赶上进度也不忙于一时。先喝杯牛奶进进补。”

春娘迟疑了一下,还是接过杯子。道谢道:“有劳徐大人了!”

徐少也算两世风流健将,深明“心急吃不得热豆腐”的至理。他身子半斜,掩饰身体异常。一边强忍内心火煎火熬,从容不迫的点头道:“你已经入学,休息日抓紧些,功课肯定能赶上。倒是身体要养好。既然学习生化,就该知dào

平衡一道乃宇宙至理,过犹不及,你要好好体会。”

春娘小口喝着“牛奶”,信服的点头道:“徐大人文武全才,日后要多指点我才行。我人很笨的。一整夜的功夫,勉强硬记了半本书,能理解的还不到一成。恐怕还得先去格致系补课。我听说很多同学一天能背两三本书,跟她们一比,春娘真是笨死了!”

徐简吓了一跳,暗道我的乖乖,人家那都是磕了药的,自然神勇无比。小姑娘连磕药都没听说,对理化科目又全无基础,居然能一夜强记两百多页的天书,这本事真比黄蓉他妈还强上十分!…,

肚子里嘀咕,徐简脸上却满是严肃,点头道:“不怕的。笨鸟先飞嘛。只要功夫深,铁杵磨成针!”

春娘哪知徐简话中的猥琐深意。反倒开心的笑道:“多谢徐大人鼓励。春娘一定会努力的,不会让您失望!”

小妮子喝了一大口奶,用力握紧小拳头挥了挥。

那羊脂白玉般的肤色让徐简心中一荡。他难以自制的一把抓住,一边放到脸上摩挲,一边存心不良的问道:“春娘,你说我徐大人算是宵小之辈吗?”

徐大少的举动相当暧昧。但小妮子开了一夜夜车,到这时也有些神思恍惚。脑子一时转不过弯。她诧异道:“那还用说,徐大人当然不是宵小!”

徐简松了口气,重重点头道:“这我就放心了!我承诺过不让宵小欺负你。既然我不是宵小,欺负你一下就不算违誓!”

他的裤档已快被撑爆。强忍至今已属忍无可忍。一旦将“果然很笨”的小娘们诱入陷阱,他再不伪装,一把夺过恰被喝干的空杯往旁一甩,随即搂住春娘就往地上滚去。反正徐少对居住环境相当讲究,地下全铺着织锦地毯,打个野战也不怕磕着筋骨。

至此徐少已被春药烧得邪火攻心,脑子里迷迷糊糊,完全凭着本能动作。什么几浅几深、呼吸存想,早就丢到九霄云外。

开头春娘惊叫连连,拼命挣扎。但在徐少摩挲抚弄,口唇相交之下,小妮子似乎渐渐情动,居然开始配合。软玉温香在抱,徐简倒也并不急着入彀。一番漫长的前戏,直到小娘们情动难抑,双眼迷离,溪谷里春潮泛滥,徐少这“武陵鱼夫”才小心穿透夹岸芳草,进入隐密幽深的世外桃源洞口。

在药力驱动下,一番胡天胡帝也不知弄了多久。等徐少从如痴如醉的迷蒙中清醒,正要赶紧收拾残局,突觉后颈一凉,一个冷傲的女声嗤笑道:“小色鬼,你还真不怕死!”

第十三章:意外盟友

徐简大吃一惊,连忙问道“你,你是谁?有话好好说,千万别乱来!”

那声音不屑道:“所谓好色伤髓,徐少风流快活,弄到连记忆都退化了吗?姑奶奶是你的克星,本系大师姐言锦心是也!”

徐简一惊之余,又小小松了口气。来的是这位姑奶奶,性命总归是无忧的。自己不过是奸了她的婢女,她要敢就此杀伤自己,除非是发了疯了。

不过世上什么事都没有一定!徐简不敢稍有怠慢,立即道:“大师姐芳驾前来,不知对小弟有何见教?”

背后的言锦心却沉默了片刻,这才道:“你先把春娘的衣服穿好,把她安置到床上。不要弄鬼,我手里拿的可是你那把大口径西洋手枪。万一走火,打中身子就是一个大洞。打中脑袋,你的脑袋会象西瓜一样爆开!”

徐简苦着脸道:“这个我有数。只求大师姐您的手稳些,指头千万别乱抠!”

话音未落,后脑已经被敲了一下。言锦心骂道:“该打!张嘴就是下流话!”

徐简手法娴熟的给犹在昏睡的赤裸美人穿上衣服。由内至外,从贴身小衣直到外套,每一件都整理得熨贴平服,全然不显曾被撕扯的痕迹。背后言锦心赞道:“还真是花丛老手。凭你这一手,阉了进宫倒是伺候妃子的一把好手。”

徐简嘴上不说,心中暗骂道:“小娘们,先让你占点口头便宜。回头局面翻转,你就会知dào

徐少我是不是太监!”

将春娘放到卧室床上,细心盖好被子。徐简这才转身道:“我这儿的门锁着,你怎么进来的?”

言锦心右手平稳持枪指着徐简,左手却勾着一长串钥匙,摇头道:“我这个级长当然有每间房的备用钥匙。你这小色鬼,胆子贼大,却是没有头脑。”

有无头脑这种事倒也不需细辩。徐简摇摇头道:“那么师姐前来,究竟有何用意?”

言锦心脸色一沉道:“你这家伙好大胆,昨天竟敢奸辱我的婢子樱桃,你说该当何罪?”

徐简脑子急转,假如言锦心真要问罪,似乎不该是这种说法!他一边思索,一边随口试探道:“师姐你划下道来,小弟还敢不从吗?罚款行不行?多少数您尽管开。要是想让我收她做小妾,回头我就找冰人送聘礼来。这彩礼数目也是您说了算。要是其他形式,您也尽管开口。如今我开衙丽京,执掌京师政务,手握三千巡捕,加上太官署六千属下,办不到的事还真不多!”

言锦心脸上变色,喃喃道:“果然是出事了!”

这是显然的事。要非朝局变动,徐简又怎能突然手握大权,甚至抓到军队!

她突然一扬眉,厉声道:“这几天外面究竟发生了什么,你要点滴不漏的告sù

我!”

一见她焦急忧虑的神色,徐简心中一动,突然有些明白。他立即择要说了三天前的政变,及姨父进了中书省,又提拔自己做了丽京县令兼巡捕总头目的事。

徐简一边述说,一边观察。只见冰美人的脸色乍喜乍忧,眉头蹙得很紧。徐简叹息道:“小弟我胸无大志,仅想保有一世富贵——”

正说到这儿,宿舍门突然被人砰砰敲响。言锦心惊醒过来,枪口轻摆道:“你开门去看,别想逃跑,别想弄鬼,否则是自己找死!”

冰美人柳眉倒竖,显得杀气很浓。徐简暗暗纳罕。他慢慢走到玄关,将房门打开一线,看到门外站着一个气度温雅的中年男子,却是系主任温有道。…,

徐简吃了一惊,结结巴巴道:“温……温主任,您……您找我有事?”

温有道的神色不太好kàn

,也不进门,直接取出一份公文道:“几天没下山,没想到京师已经天翻地覆!这是刚才内侍省的急件,让我这个少府卿转发给你。昨夜京城发生大事,丽京县监狱里上千囚犯集体越狱。在城内烧杀**,弄出天大乱子。甚至听说连省城和王城都发xiàn

贼人踪迹!天色一亮,驻军就已出动剿杀围捕。中书省行文内侍省,要求急调你这个丽京县令兼巡捕大总管下山主持其事并接受质询!”

徐简的汗刷的下来。他接过公文,哆嗦道:“我……学生穿件衣服立kè

下山。学生此刻衣衫不整,请老师恕罪!”

要想摆脱背后的臭小娘,此刻倒是良机。温有道在外,如果自己夺门而出,料她不敢轻率开枪。但是徐简忽然另有想法。

温有道哼了一声,神色不豫的看了一眼只着底裤的徐简,教xùn

道:“宰予昼寝,夫子说这是朽木不可雕也,粪土之墙不可圬也!你是我的学生,又是我的下属,我身负师长之重,不得不提点你几句。以后切不可嬉游过度,甚至在房中夹藏女侍,弄到夜晚不眠,白天补觉!”

徐简毕恭毕敬,唯唯称是。

刚关上门,言锦心的枪口立kè

顶了上来。徐简摇头道:“师姐何必如此!以此刻的形势,你唯一能找的盟友就是我了。要是跟我翻脸,甚至开枪杀了我,你的前途只剩凄惨两字!”

言锦心神情紧张,却是冷哼道:“胡说八道。我是天王的女人,只要天王在——”

突然之间,她的脸色一片惨白。天王要是在,她当然什么也不怕。可天王要是不在了呢?

她的右手无力的软垂,枪口指到了地上。徐简只是瞥了一眼,便对她道:“刚才的话你也听到了。我必须赶紧下山。如果你真想自救,可以乔装改扮。随我下山去看个究竟。躲在山上耳目不灵。一旦有变,逃命都来不及!”

言锦心失神片刻,神色间又现出坚毅。她点头道:“我扮做樱桃跟你下山。让樱桃扮成我守在宿舍。”

皇家学院并不完全禁止众人进出。尤其是那些有职司的宫官大人,进出很少受限。以言锦心的职司,当然持有进出的令牌。她匆促写了个派小婢樱桃回官衙取物的手令,然后自己与樱桃交换了衣饰,便跟随徐简飞奔下山。

第十四章:天大祸事

徐简从军营马厩里取出备马,两人上马向丽京城急驰。由于事情紧急,两人毫不体恤马力。才小半个时辰,便到了浔江西岸的码头。寻船渡江后,见岸边有一队巡捕执勤。领头的正是钱科一个手下伍长。一见大总管,众巡捕赶紧上前见礼。徐简顾不及多加抚慰,随便训诫几句就携言锦心赶回县衙。衙门里县丞已升堂理事。主薄、典史以下全体齐备,个个脸上如丧考妣。

一见正印官来到,县丞赶紧避位。徐简坐上主位,脸上涂了浓妆的言锦心低头侍立。众人只当她是徐大人婢女,倒也无人注意。

徐简杀气腾腾,质问众属下道:“好好的,囚犯怎会集体逃脱?罪魁祸首有没找到?”

众属下面面相觑。在几人眼神示意下,管监狱的典史硬着头皮上前道:“回大人,事情已……已查出一点头绪!”

他吞吞吐吐欲言又止。徐简恼火道:“有话快说,你遮遮掩掩难道能逃过罪责?”

典史苦着脸道:“经隔离拷打值夜小吏,从各自供词中整理出线索。昨夜的越狱,罪魁正是徐……徐大人曾提审过那三……三个人!”

徐简见他仍是吞吞吐吐,怒火更炽道:“究竟是哪三个?”

“就是那个自称‘懒龙’的盗窃专家褚渊,独行大盗解三刀,还有那个采花贼田宗易。”

典史将心一横,说话顿时流畅许多。

徐简冷静了一点,沉住气道:“那他们究竟是怎么越狱的,又为什么要打开狱门,组织犯人在城中大闹?”

典史苦笑道:“大人您没忘吧,您曾威胁褚渊,说如果到今天早上他还不能越狱,就要把他阉了做太监。您又吩咐小的们,让他们给解三刀身上插一刀,让他成为名副其实的‘三刀’。您最后还让小的们不准给田宗易优待,尽可拿他的屁股泄泄火。结果小的们一一照您的吩咐做了。”

徐简一头雾水,不耐烦道:“做就做了,这跟越狱有何关系?”

典史懊悔不已的跌足叹道:“要是三件事分开来,估计也没啥事。可都凑到一个晚上,那就有事!您知dào

当今是用人之时,外面打仗,京师修城,人手到处都紧巴巴的。晚上轮值的人本就不多。十多个狱卒管着数千牢犯,稍一不慎就出大祸。结果昨夜八九个人排队弄田宗易的屁股,三四个人给解三刀插刀,剩下两三个人当值。一个威胁了褚渊一番,就去别的监房巡视,看各处是否安静,门锁是否严密,水火是否谨慎。结果剩下的两人中,一个又闹肚子上了茅房。诸渊那厮趁机弄脱镣铐,又打开门锁悄悄潜出。要是他就此走了倒也省事,但这贼骨头好死不死,一见狱中防守空虚,居然又打开多个监房的门锁,还在狱里放了把火。等火势一起,牢中大乱的时候,解三刀那厮突然发狂,拔出身上那把刀——”

徐简本来听得浑身冒汗,一听到这里,赶紧打住,声色俱厉道:“解三刀身上那把刀?刀是怎么来的?”

典史无奈的一摊手道:“大人您让小的们插刀,小的们哪敢不卖力!结果好死不死,一刀插得过深,动手的怕一拔刀就大出血,解某立kè

死翘翘,所以……”

“所以他们就把刀留在犯人的身上是吧?”徐简怒极反笑,“荒唐,如此荒唐!这都是你这典狱长调教的好手下!”…,

终于找着一点推卸责任的突pò

口,徐简哪有不死死攥住之理!

典史无言可辩,肚子里却骂道:“要不是你这皇亲贵戚胡闹在先,又哪会惹出这种狗屁倒灶的怪事!”

但此话哪敢明讲,他抹着汗道:“大人教xùn

得是。属下也是悔恨万分。且说那解三刀拔刀在手,整个就象发了疯似的,先斩断铁链……”

徐简立即道:“停!你们给他留的是什么宝刀,居然能斩断铁链?这事太过蹊跷!”

典史脸色发白,小声辩道:“以刀断链也是猜测之辞。兴许他是用手拉断铁链,昨天他不就拉断一次!又或许是懒龙褚渊替他开的锁。总之此刻他下落不明,目击者又都被其杀死,当时的细节只有捕到人后才能弄清!”

徐简抹一把汗,点头道:“这也罢了。你继xù

说。”

典史小心翼翼的续道:“至于田宗易,也不知这厮是天赋异禀还是另有奇术,以一敌九,居然弄到九个人瘫软如泥。这厮趁机搜出钥匙脱身。本来逃就逃了,两三个人逃脱,咱们总能想点办法补救。可这三人对大人怀恨在心——”

徐简吓了一跳,赶紧一拍惊堂木道:“住口!我说典史大人,象这种捕风捉影平空臆测的东西,你切切不可再提。依本大人看,明明是你们平时对犯人过于苛刻,天长日久,这才让三犯累积起无穷怨毒!”

典史面如土色,小鸡啄米般连连点头道:“是是是,大人教xùn

得是。小的愚钝,还是大人站得高、看得远啊!”

徐简已经半身汗湿,定了定神才追问道:“后来又怎样了?目前众逃犯情形如何?”

一番话下来,典史也几乎精疲力竭,他撑持着道:“三犯也不知有无联手,总之是大开狱门,将犯人全都放出。这票人大多是些无法无天的狠角色,出狱后也不急着跑,却趁着夜色,深入民居烧杀淫掠。有些胆大包天的甚至渡江去了省城。早上下官还听说昨夜王城里也发xiàn

贼人,身手了得,百十号人追捕之下居然平空消失。宫中已下旨中书省严斥。总之这回祸事闯得不小。好在天亮后,各路驻军全面出动,已经抓回三分之二的逃犯。其余或逃窜远方,或隐匿城内民居官衙之中,宫中省中联合下了戒严令及搜捕令。依属下之见,若没个十天半月的细搜,京师之中难保万全!”

听说事态已得控zhì

,徐简小小松了口气。正要布置搜捕余犯之事,突然脚步声响,几个官员昂然入内。正中的却是个中书舍人。众人还没反应过来,那个舍人一扬手中文书道:“政事堂令。徐大人还不接令!”

徐简赶紧下座,双手接过省台令旨。按例省令并不宣读。但此次传令的舍人额外说明道:“徐大人,你这次闯下的祸可不小。宫中震怒,袁相也是无法袒护。除考评记‘下下’一次,革职留任外,袁相严令你在十天内拿获余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不然就拿大人下狱。此令视同军令,大人切不可儿戏视之!”

舍人一边说,一边有意无意的扫了一眼扮做婢女的言锦心。言锦心赶紧深深低头。

送走传令的舍人,徐简对满堂手下道:“你们有什么缉拿的方案,赶快都给我献上。十天抓不回人,我下狱,你们统统杀头!”

众官吏吓了一大跳。主薄上前道:“假如还在城内,倒还有法可想。要是已经连夜逃得远了,甚至出了楚境逃到清国,咱们哪里还有办法缉拿!为今之计,恐怕只有在案卷上下点功夫。只是此事重大,需yào

大人您来拍板!”

所谓“在案卷上下功夫”,无非是因人立档。找到人的保留案卷,抓不回人的就干脆销毁文书。只消案卷上的人数与实有人数对齐,对上就有交待。

典史却摇头道:“别的小鱼小虾都还好办,只是那领头三个,上午大人不在的时候,我等已将详情报上。这样一来,这三个人是无论如何都得归案!”

徐简骂了声娘,却也无法可想。当下严令众人自去办事,加紧缉拿。尤其是首恶三人,一定要画影图形,附上巨额赏金,将通缉令贴遍大楚全境。

第十五章:焦头烂额

手下奉令开工后,徐简带了言锦心回到后衙书房。言锦心似笑非笑道:“徐大人,看来您自身难保。十天之后多半要锒铛入狱。即使能保住命恐怕也保不住官。这种情况,我还有跟你结盟的必要么?”

转头看时,她却吃了一惊。徐大少手捧一盏热茶,正靠在太师椅上哼着小调。她奇道:“你对抓回逃犯胸有成竹?”

徐少摇头叹气道:“看来师姐尽管胸有大志,对这人情世故官场玄机却没参透。要补的课还多着哪!”

言锦心被说破内心隐秘,又见向来看不太起的徐简一副教xùn

的口吻,她羞怒道:“别以为把枪还给你我就治不了你!”

她飞步上前就要开打。徐简忙摆手道:“停!我知dào

师姐你练过咏春!不过请师姐你告sù

我,你究竟是想做大楚国里运转乾坤的一代奇女子,还是佛山街头与人争勇斗狠的一介小太妹?”

言锦心收住拳势道:“前者如何,后者又如何?”

徐简悠然道:“如是前者,你就要彻底收敛那点小脾气。沉下心学习揣摩官道人情。对我这个奇货可居的天然盟友,你不但要客气,甚至要巴结,就算我要你替我洗内裤,你都要二话不说立kè

去洗,洗完再用舌头舔上两遍,我才……”

话音未落,脑袋上已挨重重一击。接着言锦心拳如雨下,一通咏春独有的小快拳打得徐少惨叫连声。

砰的一响,却是太师椅翻倒于地,茶水浇了徐简半身。徐简又惊又怒。暗道就你这臭小娘的臭脾气,居然敢做则天武媚的春梦?

连挨重击不过是没加提防。徐少一滚到地上。立kè

加力滚远。随即一个鲤鱼打挺,漂亮之极的立起身来。身刚直起,言锦心一声冷笑,左腿横扫。徐简小腹正着,身子前倾。言锦心一记凤眼拳,指节凿在徐简胸口。徐简肋骨如欲断裂。徐少情急之下一个前扑,伸手要抱住敌人。言锦心微一矮身便已避过,转身使了半式“破排手”,右拳拳背连同小臂重重砸在徐简颈侧。

徐简身子前冲,砰的撞到地上。全身痛得象要散架。但他常年运动,意志其实相当坚韧,手一触地立kè

加力一推,借反冲力滚出数尺。

言锦心正要追击,突然脸色一变。地上徐简勉力翻身,以一种脑袋顶在地上的怪异姿势,将左轮枪的枪口对准了她。

言锦心不屑道:“我不信你敢开枪。”

徐简忍住身上剧痛,咬牙道:“不信你上前一步试试!”

言锦心美目圆睁,暗道绝对不能在这小纨裤面前认怂。气势一弱,以后怕就再也压不住他!她冷哼一声,果duàn

迈步。

忍无可忍无须再忍!徐简在心中狠狠骂了一句,眼神冷酷的勾动扳机。一声枪响,冰美人小腿上血花飞溅。言锦心痛得惨呼一声,单腿跪到地上。

她难以置信的抬头看去,只见徐简慢慢撑起身来,右手枪口却始终平稳,铁青的脸上全是杀气,毫无疑问不在乎再开一枪。

刹那间言锦心感到一丝害pà

。她吃惊道:“你敢杀我?”

徐简走到言锦心身前,用枪管拍打她的脸颊道:“蠢女人,真是蠢到没底!你难道不明白,大楚只是个开国才半年的造反集团,不过乘清廷无备,暂时取得一小块地盘。一旦清兵大举反扑,能撑多久都是未知。更何况如今天王失踪,我姨父突然政变上台。还没取得对前线军队的实jì

掌控。这个草台班子随时都会一哄而散!…,

真zhèng

手握大权的明白人全都战战兢兢,你这个不知所谓的小娘皮居然会老神在在,以为别人不敢动你这个仅供赏玩的小小宠物!老子身家几十万两,却敢在大清国里造反。两三天前还刚搞了次政变,私下杀掉宰相抛尸江中。你说象我这种胆小如鼠的男人,发起火来宰了你这小娘皮,我敢是不敢?”

徐简一枪在手,整个人狂气冲天,挥手就抽了小娘皮七八个耳光。

言锦心小腿上血流如注,面色又青又白。在徐简威逼下不敢稍动。徐简脸现狞笑,命令道:“要是不想死,自己解下抹胸、亵裤把伤口裹上!这话老子只说一遍。要是不肯动手,老子直接开枪毙了!”

言锦心有些傻眼,直到冷硬的枪口在她后背重重一戳,她才回过神来,颤抖着身子解开外衣,果然照指令用抹胸去裹腿上伤口。

徐简上任不久,后衙还来不及安置下人。加上他曾有严令,若无命令谁都不许入内。所以两人折腾至今,仍然无人闻问。

眼见冷傲美人突然温顺如鸡,徐简得yì

之下突觉有些异样。分身蠢蠢欲动。没办法,从心理学角度,施虐这种事往往会激起人的性冲动。

徐简舔了舔嘴唇,正在犹豫要不要干了这小妞,突然外面房门砰的一响,有人大呼道:“大哥,大哥你在不在?”

一听声音,却是表弟袁鲸。徐简吃了一惊,色心顿熄。听到外面脚步声直朝书房而来,他赶紧呼道:“老弟,你在外面稍等。哥哥我不太方便!”

外面袁鲸呵呵一笑。果然停住脚步。徐简松了口气。两人之母是亲姐妹,各自又都是家中独子,从小非常亲密。徐简自小丧父,母亲宠溺,在家里无法无天。袁鲸却是严父尚在没法放纵。十五岁以后,每次去徐家探望姨母,都是徐简带他吃喝嫖赌,袁鲸对表哥既羡慕又崇拜,两人乃是铁杆哥俩。

徐简匆匆找出条绳索,将言锦心双手反绑了,嘴也给堵上。又检查一下她腿上伤口,见绑扎得相当不错,血已不再流出。徐简开枪的时候尽量扣着准星,子弹只削下一片皮肉,并未伤及骨头,不然小娘们的腿就算完了。此时他松了口气,将小娘皮推到一边藏好,自己打开门,迈步走了出去。反手将门关上。

门外年方十七的袁大少一身戎装,显得英气勃发。徐简玩笑的打了个千,施礼道:“标下巡捕房参将徐简见过袁军门!”

袁鲸哈哈大笑,一把抱住徐简道:“大哥何必寒碜我!我是参将,你也是参将,不过平起平坐。平日小弟一向唯大哥马首是瞻,大哥切勿开这种玩笑!”

他向书房房门觑了一眼,放低声道:“大哥弄到什么好货色了?居然丢开公务,白昼躲在书房宣淫?”

徐简脸现尴尬,摇头道:“哎,说来丢脸。这小娘们莫名其妙中了礼教之毒,颇有些烈性。哥哥我已经调教好几天,始终难以上手。刚才她还要自尽来着,弄得一身血,这不大哥我身上都沾了些。”

他提起衣角,让袁鲸看了血迹。又指点自己满脸青肿,衣衫不整的狼狈相,叹气道:“我这大哥的脸算是丢尽了。以后再不敢自称花丛圣手。哎,不提这窝心事。老弟你来找我,不知有何公干?”

话归正题,袁鲸的脸色也难看起来。他皱眉道:“还不是大哥你闯的祸,弄到我也要来擦屁股。这是手令,父亲令我统领巡防营五千人马,会同大哥的三千巡捕负责全城搜捕事宜!”…,

徐简心中一宽,笑拍袁鲸的肩膀道:“好差事啊!这是姨父大人关照自己人,将这种天大美差交到咱哥俩头上!”

“美差?”袁鲸瞪大眼睛,“经大半年调整充实,如今京城数十万户,真zhèng

的平民已是极少,大都是朝中官吏及在外兵将的家眷。如今局势未定,安抚他们都来不及。咱们还敢带兵上门搔扰,乃至勒索抢夺不成?”

徐简笑而摇头:“不然。大凡乱世枭雄,绝不会因小忿而乱大计。姨父要是拿不出强力手段约束、足够利益来交换,咱们就算将他们的家眷当宝贝呵护,他们一样不会领情。反之要是咱们完全无视他们的存zài

,显得霸道十足,他们反倒不敢轻动,会以为咱们如此强硬,背后必有依仗。比方说:可能是得到大老板授意!”

说到最后一句,徐简放低声音,凑到袁鲸耳边才讲出。

袁鲸若有所思。此子当然不是笨人。说起来其父为官十余载,对官场把戏的感悟,他比徐简还多些直观经验。大家平常对他无视,更看重徐简一些,不过是吃了年纪的亏。

他眨眨眼道:“大哥的意思,咱们放手行事,反倒可收‘敲山震虎’之效?”

徐简点头道:“只消把握分寸,不要伤到各官员军将的核心家属。至于什么亲戚、下人之类,咱们完全不必顾忌!”

袁鲸思索片刻,脸现笑容道:“是这个理!不过小弟年幼,怕压不住阵脚。您知dào

那些权贵家人都挺横的,这事需yào

大哥您来掌总,小弟仅能从旁协助!”

徐简毫不在意,当即点头道:“好。咱们这就去我的巡捕衙门,与众将核计一下搜查的次序!”

两人正朝外走,突然书房里一声闷响,似乎什么东西被打烂。徐简声色不动,对袁鲸道:“不知这小娘们又闹什么妖蛾子,不会是撞墙自尽了吧!老弟你先赶过去,我处理一下,稍后即来!”

袁鲸关心道:“这小娘们没什么来头吧?实在不成,咱们就把罪责推到那些逃犯头上!”

徐简拍拍袁鲸肩膀道:“我都有数!这是小事,你快去召集巡防营与我巡捕营众将至巡捕衙门,以免耽误工夫!”

袁鲸刚离去,徐简便拔枪在手,小心的推门一看。只见书房朝向花园的窗子已被砸烂,房中空空如也。只有地上一摊血污触目惊心!

逃了!徐简汗出如浆。以这小娘的脾气,受了如此重大的污辱与伤害,恐怕要跟自己不死不休!以后学院是不能轻易回去。要不要趁她现在受伤,赶上去抓回?

正在转念,外面脚步急响,有人不顾禁令冲入后衙,边跑边喊道:“大事不好,巡捕营兵卒哗变,一部逃散,一部在城中纵火作乱!”

徐简大惊失色,一边转身急奔,一边厉声喝道:“赶快知会巡防营袁将军,让他调兵堵截抓捕。所有叛乱分子,一律就地处决!”

第十六章:福兮祸兮

傍晚,兵变总算平息。参与的千余乱兵或杀或擒。

坐在征用的尚书令府书房内,袁沫脸色铁青。四天时间,他已经把中书省经营成铁板一块。本来可以长出口气。哪知徐简这个好外甥如此不省事。继虐杀容朴后,又闯下囚犯越狱甚至部属兵变的大祸,一天一夜内将京城先后蹂躏了两遍!

眼看他眉间杀气渐浓,就要下达命令。高参荣绍庭突然抬手道:“相爷且慢!”

荣绍庭是袁沫亲信幕僚。前清知府任上,正是为救此人,才弄到袁沫丢官,忠诚绝无问题。

袁沫诧异道:“荣先生有何高见?难道是要为这小畜生求情?”

荣绍庭拿起一份文件,斟酌语句道:“表少爷闯的这祸,内里或有蹊跷。明公暂收雷霆之怒,看看这份详报里门下所圈的一些关键!”

袁沫对荣绍庭有救命之恩,所以尽管袁沫客气,以师礼待之,荣绍庭却以门人自居。

袁沫惊奇道:“那小混蛋除了欺男霸女在行,难道还懂什么谋略布局不成?”

话虽如此说,他还是接过经荣绍庭涂抹的文书看了起来。袁沫政变能一举成功,当然不会是临时起意,实则经营势力已年深日久。这京兆地盘乃至巡捕房中,到处暗探密布。早在事变刚发,他就已接到急报。事情一了,详报就从各方汇总而来。通过信鸽飞鸟传递,比走正常途径的公文尚要快捷许多。

袁沫沉住气,从头又看了一遍报gào

。看着看着,他眉心一动,果然现出若有所思的面容。

荣绍庭在旁补充道:“别的不说,咱们单看损益。这两件事表面上似对明公声誉有损。实jì

根本伤不了明公权势半分。反倒是给明公以绝佳理由全城戒严,将对京师的实jì

控zhì

权交到自己人的手中。顺便还可进行全城搜捕。进一步,则以‘协同叛乱’罪名致人于死命。退一步,又可将‘某些人’的意wài

死伤归因于逃犯、叛卒之手。”

袁沫脸色阴晴不定,沉吟道:“你的意思,这两件事其实是那小畜生暗中推动,为我经营京师、铲除异己提供便利?”他有些难以置信。

荣绍庭点头道:“我在报gào

公文上已逐一标出线索。明公不难发xiàn

,这两次事变的破坏其实不大。真zhèng

的要害重地可以说无一受损。而被烧杀的官衙民宅,只消稍稍注意下受害何人,相爷您就恍然大悟了!”

袁沫何等人物。起初不过是因先入之见,对这个纨裤外甥观感不佳,从没试过换个角度考察。此刻被荣高参一提醒,袁沫顿时明白过来。他倒吸一口冷气道:“此子居然心机深沉,平日倒是我这个姨父走眼了!”

荣绍庭脸上带笑,拱手贺道:“如今正是用人之际。明公一向忧虑夹袋中人才太少。表少爷如此见识手段,堪授大任。门下为明公贺!”

袁沫犹豫道:“会否只是歪打正着?假如真是他的布置,无端损失上千人马,对他有何益处?”

荣绍庭叹息道:“门下也刚想透此点,这才对表少爷之心机魄力赞赏有加!三千巡捕本是秦兴晚的属下。尽管度辽军成军不久,军中也不全是秦兴晚的洪门故旧,咱们又将军中伍长以上全数摒弃。但也难保其中没有漏网之鱼。其士气及服从性更是难有把握。但经过表少爷这么一折腾后,门下敢担保余下之两千人马已彻底姓了徐。徐参将就算率其造反,恐怕他们都只能硬着头皮冲锋陷阵!”…,

袁沫奇道:“何以见得?”

荣绍庭捡起桌上一把折扇挥了挥,这才从容解说道:“第一,此次平叛,主力乃鲸少所属之巡防营。鲸少杀伐果决,亲率亲兵督战。更手斩五名顾及原度辽军袍泽之情,下手迟疑之兵丁。致使部下人人奋勇、个个沾血。经此一变,即使有人串联,原度辽军也再难抱团生事!此其一。

其二,事变后,徐少立即回营主持,他带着两卒火枪兵控住局面,然后勒令未参与叛乱之余部互相告密检举。如无人可告发,自身连坐!惶恐之下余部只能互相乱咬。徐少令其一一签字画押。随后突然翻脸,将检举告发最力之小人押上前台,当众宣读了其人诬陷袍泽之词。趁群情激愤,徐少下令被诬之人上前杀死告发者。随即宣bù

所有未参与事变之将卒,只消亲手砍杀被擒获之叛军,便可豁免一切罪名!结果两千部众人人争先,将擒获的数百叛卒斩成肉酱。此事并已通报全军!相爷以为,徐少拿捏人心之手段如何?”

此事袁沫早已得知。但起初只以为是徐少暴怒之下的恶少气发作。经荣绍庭从头梳理,袁沫才憬悟徐少种种处置分明有“大阴谋家”风范!

他背心透出一层细汗,沉吟道:“有才!但行事忒过阴狠!我怕他短期或能得势,但长远看更能坏事!”

要做大政治家,历来阴谋不如阳谋。耍阴谋只能让人怕,用阳谋才能让人敬。徐简的手法够阴够毒,短期见效明显,长远看祸福难说。

“如此不是正好!”荣绍庭折扇轻摆,“此刻我不让相爷动他,正是想借用此子阴毒之才。上午接到军报,许太尉已攻下广州,西江出海口彻底贯通。咱们正该争分夺秒将购自洋夷之军资器械赶运回京。趁此刻局势未明,天王虎威仍在,前方诸军必然不敢截留。运回这批器械,相爷便有立身之本!只消此子能给相爷争取三到五个月,则鲸少所部便可整练成清一色洋枪洋炮之雄军。若是诸事顺利,或许届时工匠们已能熟练操持西洋机床造枪造炮。只消煤铁硝石之类存量足够,便是前方诸侯一起回师讨伐,相爷也可立于不败之地!”

这番话颇有些振聋发聩。其中见识更是令人吃惊。袁沫深思良久,轻轻点了点头。徐简做事风格阴毒残酷,反倒让他更能放心。历来这种严酷之吏、贪残之将只能依托明主而存,自立是绝无可能的。到了必要的时候,自己更可借他的人头来安定军民之心。这样一来,两面的隐患一举消除。历来所谓明君圣主,又有几个不用这种“让别人干坏事,自己充圣人”的套路呢?

袁沫脸上渐露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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巡捕衙门内,忙了大半天的徐简抹了把汗,挥退众将,独留偏将钱科说话。

钱科面露忧色道:“徐少是否玩得过了?您的手段让我这老江湖都心中发毛!”

徐简似笑非笑道:“怎么,后悔追随我了?我可以写封荐书,推荐你到袁鲸军中效力。跟袁少干,肯定比跟我这表少爷有前途,钱将军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啊?”

钱科心中正转此念。但稍一抬头,与这杀神眼光一触,钱科立觉心底生寒。想及此子不惜牺牲上千人来打造部下忠诚度,钱科立时一身大汗。他慨然道:“徐少大才,跟您干不会有错。钱某绝非朝三暮四之辈,既然跟了徐少,此生再不改换门庭!”…,

徐简脸色陡然阴沉,哼了一声道:“你的手下被误杀了两个,你痛不痛心?”

所谓的兵变,不能说完全虚假。但事情之所以能闹大,根本就是徐少暗令部属有计划引导的。乱军之中难免误伤,执行密令的两个钱科旧部就被平叛军杀死。

钱科心中战栗,知dào

一句答错都是后果莫测。这杀神刚杀得顺手,绝不在乎多杀几个!他当即道:“既然从了军,刀枪无眼,总有冤枉丢命的时候。怪只怪他们运气不好。对属下而言,只消紧跟徐少,失了两个手下,早晚会有两百个,两千个补充!”

徐简瞪着此人看了半天,见他确实已被驯服,这才微一点头道:“本少对听命的部下绝不吝惜奖赏!你给我打听到他们家人下落。能找到就带到丽京城来,老的我养,少的我教,成年的在军中衙内补上优缺。要是身在清国地盘,不肯前来大楚,每户都送上两千两抚恤银。银票我回头给你!”

钱科吃了一惊,心知如今楚国实行配给制,徐少有权都贪不到钱。这抚恤银不消说是徐少自掏腰包。他当即跪下替部属拜谢。

徐少施展完“王霸术”的最后一招“千金买马骨”,又对钱科细细叮嘱一番,便迅速离衙来到码头,乘最后一班渡船赶回王城。

一口气跑回衙署,徐简这才完全放松。乱世之中,兵权第一。徐少行此险计也属逼不得已。不想称王称霸,那也得有自保之力吧!

但是事情弄这么大,上头会怎么处置却是难料。好在经过昨夜窥听,他对内侍令心月大感放心,知dào

此女野心不小,手段也不缺。她若要维护自身权威,就绝不会轻易让袁沫的手伸到王城里来。自己只消躲在王城不出,想来姨父就算大发雷霆,一时半会的也奈何不得自己。要是姨父不能感念自己一片孝心,大不了离开楚国逃回清境。徐少从来就不是那种会一颗树上吊死的人。这年头,东西方都是一片混乱。就算偷渡到美国,袁少也不信自己混不出名堂!

第十七章:左右逢源

徐简回到自己的地盘,还没等喘息匀定,突然门卫入内急报:“宫中来人,传召大人入内侍省问话。”

宫中使者身份尊贵,自然没有让人家在外面等的道理。使者只是稍稍放慢脚步。门卫刚通禀完,数个宫装女子已娉婷入内。

徐简看见领头的正是昨夜曾偷窥到的心月亲信小玉。他心中吃惊,表面上却诚惶诚恐,当即上前参见。

小玉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南宫因连日来京城多事,特传召徐大人入省询问。恰巧徐大人身在官署,也省得我连夜过江传旨。徐大人这就跟我走吧!”

所谓南宫,即是内侍令心月。内侍省位于禁宫之南,所以内侍令雅称南宫或南尚宫。

眼前数女脸色平和,不象是来逮捕人的。但政治人物个个心思险恶。清宫的叶赫那拉氏在咸丰挂了以后,迅速跟六王勾搭,逮捕顾命八大臣就是一通狂杀,这才掌握朝政。等地位稳固,又暗调李鸿章淮军入京,一举剥夺六王权柄,终于确立其对大清国的数十年统治。在这个世界,那拉氏还没有机会出头,但这大楚国的南尚宫会否是另一个慈禧?

徐简念头数转。终于决定冒一冒险。不管怎么说,心月直接把自己砍了的可能不大。既然都是聪明人,自己只消应对得当,或许此行是福非祸!

计较只是刹那间的事,徐简恭敬应命道:“小臣谨遵令旨。这就跟几位贵人入宫!”

他手腕一翻,将一个小盒子递入为首的小玉掌中。

“贵人传旨辛劳,一点礼物,不成敬意!”

小玉打开一看,发xiàn

是数颗珍珠。虽不很大,但颗颗浑圆剔透。刹那间她有些窘迫。毕竟从小长于道观,从没领教过这种人情世故。好在大楚立国已过半年,她这个南尚宫心腹看多了奉承,多少建立起一些自信。她脸上微微一红,便恢复静定道:“如此就多谢徐大人了!”

徐简心中一松。收礼居然还道谢,显见是只小嫩鸟。由婢观主,那个心月恐怕同样未经lì

练。要知dào

世界上的事,理念上到了是一回事,承shòu力达成是另一回事。前世电视上中央领导下乡,与田头扒粪的农民握手言欢。谁都知dào

那是作秀。但如果自己遇上,又有几个不诚惶诚恐喜出屁出?

不论上流社会或是底层社会,那点破事来来去去就几个套路,中上智力的人只要给他足够信息,很快就能掌握个八九成。但如果“器量”不到,即使放你到那个位置,你都未必能应付得体。从明白这个理,到精熟那个事,其中差距有些象在山中走路。从这山头到那山头,看着不远,到达不易!

徐简当即决定,答对时自己的风格大可夸张些。直入正题,不难讨得欢心。

一路穿宫过院,小玉直接将徐简带入心月寝宫。

心月有个颇大的书房,她就在里面接见徐简。等徐简以朝觐天王的礼节叩拜完毕,心月微微一笑道:“小家伙,你的礼节倒是很讲究!”

徐简暗道成熟的男人才不在意形式,关键是要占到实质的便宜。今天我暂且拜你,安知哪天你不会毕恭毕敬拜伏我徐少脚下,成为本少胯下的白龙马呢!

心中转着龌龊心思,徐简脸上却满是尊敬,诚恳答道:“天王对我如兄如父。所以我敬南宫娘娘如嫂如母。徐简自幼丧父,由母亲一手带大,深知世上诸般情感,唯有母爱才是至高至大、至诚至真。自我加入大楚,与母亲离别已达年余。刚才一见南宫大人,不知怎的突然无比亲切,就拿您当我亲娘来拜。十分唐突,尚望娘娘不要见怪!”…,

徐简说着,眼圈不由得红了。心月被其情绪感染,莫名对这个年轻人大起好感。她微微颔首道:“做儿子的感念母亲,至为难得,本宫又怎会见怪!”

一时间她的思绪却被引动,叹了口气道:“看你对令慈的孺慕之情,倒令本宫极为羡慕。本宫年纪不小,恐怕已经没有生个佳儿的福分。虽然也收了些弟子传承道学,但都是些女子。说到心思细腻,侍奉恭谨,自然是女子强些。可毕竟不如儿子能撑起一片天空,替我这母亲遮风挡雨!”

以徐简的乖巧,这种良机要不抓住,简直是白白转世为人!

他当即再次拜倒,恭恭敬敬的三叩首道:“弟子徐简,愿拜南宫大人为师,在您门下研习道学。从今以后,您不但是我师父,更是我亲人。弟子一定拿您当亲娘侍奉。此情天地可鉴,如有虚语,天地神明共诛之。”

心月笑容满面,亲自下座扶起,点头道:“好。好个佳儿!不但人品俊秀,更与本宫心有灵犀。本宫就收你为关门弟子,将你列入我玄门‘青莲派’嫡传弟子名册!”

青莲派?那是什么东西。徐简一头雾水,却也无心追究,只是诚挚致谢。一边侍奉的小玉却是又羡又妒,眼睛里简直要喷出火来。

拜了师后,两人顿时亲密许多。徐简放肆的抬头,仔细看去,只见这心月三十许人,肌肤光润,青丝绾髻,容貌着实不错。他一看之下,迅即放低视线。耳边听得心月道:“容朴叛乱,你姨父上台拜相。既然他内举不避亲,给了你偌大职权,你可要好生运用,帮衬你姨父些个!”

徐简躬身道:“孩儿理会得。从今往后,孩儿的一举一动,京城内的只言片语,孩儿无不即时禀报于母亲面前。母亲但有吩咐,孩儿水里火里,无不举足即赴,死而无悔!”

趁着良机难得,徐简悄然改换了称呼,直接把这手握天宪的美妇叫妈。此子泡妞既多,脸皮是一等一的厚。他深知在一切女性面前,只要脸皮够厚,总有一线机会。反之一旦“不好意思”,通常会痛失好局。

心月果然对他得寸进尺不以为忤,只是戏谑道:“你胡乱叫人做妈,又置你亲娘于何地?”

徐简恭敬答道:“一个是生我之母,血肉相连,孩儿称之为娘亲。另一个是传我道学,授予慧命之母。我称您为母亲。所谓天、地、君、亲、师。师父您既是徐简之君,又是徐简之师,自然当得起孩儿以母事之!”

事实上自从心月一开口,徐简立kè

明了她的用意。如今她能抓住的亲信大臣实在不多。徐简地位特殊,假如能趁他处境不利时收为己用,对她当然意义重大。徐简自信卖相尚可,撒撒娇应该不至于惹人憎嫌。况且玩政治的人,又有几个知dào

“无耻”两字是如何写的?

果然心月欣然微笑,神色间对徐简更见亲密,干脆牵起徐简的手道:“得此佳儿,母亲我死而无憾矣!”

她轻抚徐简手掌。触感柔腻动人。随即嗒嗒两声,却是两滴眼水落到徐简手上。徐简暗自骇然,心道:奶奶的,果然是重量级人物,无耻程度看来已胜过徐少!

他竭力酝酿情绪,也挤了点泪花出来,突然扑入心月怀中。心月微吃一惊,却也只能顺势抱住,由得他吃了一回豆腐。看到这幕丑态,一边的小玉皱起眉头,心中对徐简更觉厌恶!…,

好容易表演完毕。心月柔声道:“听闻你近来遇上不顺。假如你姨父欲对你不利,母亲必会给你做主。你只管放心大胆做事!”

徐简大喜,坦白道:“不瞒母亲大人,其实孩儿闯的祸都是故yì

为之。一来为母亲及姨父大人放手行事创造良机。二来孩儿趁机也抓了些权。想来姨父大人早晚会知孩儿苦心。”

心月自有消息渠道。要非对徐简评价不低,她又如何会煞费苦心进行收买。听到徐简坦白,她满yì

的点头道:“我要的就是你这片赤子之心!只要谨记一个孝字,事事想着我这母亲,这大楚国内,就没有你做不得的事,没有你动不得的人!”

徐简心花怒放。这世上最伟大的果然还是母亲啊!不枉自己卖身投靠一场!他单膝跪地,抱住心月小腿道:“不瞒母亲大人,其实孩儿从小到大劣迹斑斑。唯一讲究的只有这个孝字。在家里,除了记得娘亲为大,其余就没什么是我不敢做的。如今在大楚国里,从今往后我也只敬您这个母亲。除您以外,我谁都不认。就算天王驾临,我也只听您的旨意!”

在一对奸人彼此赏识的默契里,这幕令小玉直起鸡皮疙瘩的丑剧总算终局。最终心月欣慰道:“简儿既以本宫为师为母,我这师父兼母亲当然不能没点赠礼。这儿有委任文书一道,提升你为少府丞。除兼任太官令外,太医、考工、中藏这三个署也划归你执掌。另外加授你宫卫副将衔,执掌王城城卫军,自明天起接掌王城城防。最后,母亲再送你一个枕边人!”

她拍了拍手,一个少女悄然进入。

“你知dào

为师曾任道观主持。深山之中,一班弱质女流要想自保,没点功夫可不成!这是为师亲手调教的侍女,名叫双成。自幼以药水浸泡,周身筋骨坚韧无比。她今年16,拳脚、剑术、暗器功夫都已小成。有她贴身伺候,替你挡刀挡剑,母亲我也放心得多!”

“双成?”徐简好奇的打量,只见这小丫头约摸一米六几,姿色平常,脸蛋上有几粒雀斑。全身皮肤是一种怪异的古铜色。

一见之下徐简就皱起眉头,暗道要送人干嘛不送小玉。这种“非洲美女”本少可消受不了。不过刚刚拜母,就对赏赐的东西挑三拣四,这总不是聪明人的作法。好在收获已远出意料。徐简忍住些微不快,对心月拜别道:“孩儿谢过母亲赏赐!孩儿一定用心办差,不辜负母亲大人的期望!”

徐简刚刚退下,小玉忍不住道:“娘娘为何对这小子青眼有加?这小子好色、贪婪、脸厚、心黑,我完全看不出他有什么可造就的潜质!”

心月脸上笑容不变,淡然道:“这个关头,你还能替为师找出另一个够聪明、敢做事,身份地位又值得为师拉拢的可造之才吗?收个干儿子,对为师我又有何损害?”

第十八章:温sir论道

带着内侍省委任文书和一个古怪的非洲小美女,徐简心情愉快的回到衙署。此时早已是掌灯时分。徐简吩咐厨房备饭,自己带着非洲美女回到书房。他本想打发这个名叫“双成”的小黑人去别的房间,哪料双成执意要贴身伺候。徐简心道或许是她有监视任务,也就一切由她。可是这样一来,一些事确实不太方便。徐简正在“冒犯心月”和“暂时隐忍”之间转着念头,一个女吏敲门禀报道:“少府卿温大人派人传召,让您前去述职。”

徐简立即对双成道:“我去见少府卿大人,你在这儿等我回来!”

双成摇头道:“娘娘吩咐了,要我寸步不能离开公子。”

徐简皱眉道:“难道包括出恭解手、敦伦行房的时候?”

双成认真的点头道:“对啊。越是这种时候才越危险,我要看得更紧些才行。”

徐简苦笑道:“那种时候有人看着,要是我解不出手或者雄风难振怎么办?”他暗自恼火,心道心月这老娘们的控zhì

欲未免过头。假如非得这么干,好歹你选个美艳些的,老子也好受些不是!

双成奇怪道:“为什么?我已经是公子的人了,公子难道也不好意思?”

小丫头的眼睁得很大,显出一脸惊奇的样子。徐简无奈道:“好吧。那就跟我走。不过到了少府衙署,要是温大人不许你随侍,那可不关我的事!”

小丫头委屈道:“那我就守在门外。万一遇上危险,你叫一声就行了!”

这小黑妹总算尚可理喻,徐简小小的松了口气。

少府衙门是太官署的上级机构,离太官署当然不会很远。没用多久,两人就来到衙门之前。通传之后,果然温有道只许徐简进堂奏事。小黑妹还算老实,规规矩矩守在堂外伺候。

一见徐简,温有道就皱起眉头道:“徐简,你这算什么意思?召你前来谈公事,你居然带个婢女随身?”

温有道突然下山进城,又连夜召见自己,究竟发生了什么,他又有何用意?

徐简一边揣测,一边取出内侍省的任命文书道:“回大人。该女是内侍令南宫大人赠与属下,受嘱十二个时辰片刻不离,贴身保护属下。属下也是不得已。此次她肯听令守在堂外,已经是额外给大人面子!这儿有省令一道,请大人过目。”

温有道惊奇的扫了徐简一眼,接过任命文书看完,若有所思道:“原来如此。内侍省是咱们少府上级机构。既然南宫大人签了令,你明天接篆上任便是!”

徐简恭敬行礼道:“谢大人!”

既已弄清原委,温有道脸色转和。他朝堂外瞥了一眼,斟酌语句道:“如此局势下,徐大人打算做些什么和怎么做呢?”

徐简忙道:“当不得大人两字!温大人既是属下上司,又是学生老师。但有吩咐,只要不违国法人情,学生无有不听从之理!”

俗话说多个朋友多条路,何况温sir能被天王赏识,那绝不是可以小觑的人物,徐简岂敢怠慢!

温有道的脸色阴晴不定,他又朝堂外看了一眼。徐简心领神会,当即上前一步道:“老师如有私事,咱们可以入内细谈。”

温有道赞赏的点点头,放低声音道:“她会不会……”

徐简淡然摇头:“这是您的地盘。您别告sù

我,您是人畜无害、遇事即闪的老好人。要是这样,您也没必要跟我私谈什么。就算您说了,学生也只当耳边风!”他同样放低了声音。…,

温有道僵了僵,随即自嘲的一笑,翘起大拇指道:“当仁不让于师。果然是一代新人胜旧人!”

他双掌一拍,堂外奔入数人。温有道淡然吩咐道:“我有机密公务交待徐大人。你们守在我书房门外。任何人靠近室外两丈,皆视同盗窃国家机密,立杀不赦!”

这几人轰然应诺。温有道对徐简道:“你跟我来!”

两人先后进入温有道内衙书斋。侍卫紧紧守住房外要点。入门之际,徐简好奇的回头,却见小黑妹一脸委屈,乖乖守在侍卫防御线的外围。通过这手“狐假虎威”试出小黑妹行事底线,徐简心中大定。暗道此妞不算跋扈,看来还能相处!

关上房门,温有道神色严肃,带徐简来到书房一角,揭开蒙布道:“请看此物!”

数根巨烛的光辉下,徐简发xiàn

那赫然是一个地球仪。他惊讶道:“此是何物?”地球仪徐简当然认识,可是很多时候,装傻更为有利!

温有道叹息道:“所谓天圆地方,不过是粗浅表象。实jì

咱们脚踩的大地形如圆球,漂浮于无尽虚空之中,名为地球。月亮绕地球转,而地球绕着太阳转。太阳东升西坠,不过是地球由西向东不停旋转产生的错觉!”

徐简一副受教的表情,连连嗟叹。温有道拨动地球仪,找到中国广西的位置,对徐简道:“你看,整个神州不过处于全球一隅。而广西又只是是神州十多省中之一省。别看咱们大楚如今已雄踞一省之地,相比于整个天下,那就微不足道了。”

徐简茫然道:“老师召我前来,难道只为给学生上一堂地理课吗?”如今徐少什么身份,时间宝贵得很。这会儿空着肚子,他可不想听些废话。

温有道讶然失笑,指点徐简道:“你呀,就是调皮!”

受了学生一激,他微一沉吟,决定更直接一些。

“老师的意思,无非是说世界很大,国家很多。清国只是其中一个,而且腐朽没落。但即使是虚弱的满清,仍然控有广大地盘,资源远比大楚充足。而我华夏国人受去势儒教多年荼毒,思想保守愚昧。大楚政权要想夺取天下,困难很大!”

徐简不满道:“老师啊,我算是明白什么叫‘秀才造反三年不成’了!要象您这样说话,估计说到天亮,您的措辞还在‘师夷长技’、‘启蒙救亡’这类空话上打转。学生是粗人,风格糙些您别见怪。依学生的陋见,老师您在这时候找我,无非是叙叙师生之情,同时告sù

学生,您学通中外,见识超人,具备全球视野。只有跟您合zuò

,学生的前途才会光明,是这样吧?”

温有道颇为尴尬,还没决定如何应对,徐简一口气说道:“这样吧,学生可以坦白告sù

您。外面我姨父已控zhì

京城局势,咱们宫省系统内,南宫大人又刚收我为干儿。要我反对他们显然是不行的。但此外老师您若有何吩咐,有何请托,只管开口就是。能帮上忙的学生一定帮。学生不算好人,但尊敬师长这种基本伦理还是讲的。当然啦,以后学生要是在您的地盘上有些不守规矩,比如偷香窃玉之类。也希望老师您能大肚包涵!”

徐简的话拳拳到肉毫不虚伪。温有道在窘迫之余又是松了口气。他汗颜道:“这个……这个……徐同学的话率直了些。不过你能懂得尊敬师长,老师我还是很欣慰的。其实老师的意思很简单,那就是我不管政局如何变动。只要不动我少府卿及大学常务副校长、系主任之职权即可,尤其是要能始终大力支持皇家学院招生、科研等项事务按计划进行,其余我一无所求!”

徐简笑道:“这个简单。您的位置,我保证不会有人动。而且学生本就是学院一员,对于学院各项事务,没有不大力支持的道理。老师您尽管放心!学生还没吃饭,要是您没有别的吩咐,学生就先告退了。”

第十九章:匪夷所思

徐简的承诺让温有道非常满yì

。他沉吟片刻,对徐简道:“我这个做老师的也没好东西赠送。但有几样药剂,或许简儿你还用得着。”

徐简这么上道,大包大揽将他的请托接下,温有道顿时跟他亲密起来。他是学者出身,虽然挂了半年少府卿的头衔,其实极少到任视事,全副精力都放到了学校建设上面。对于占人便宜,他还觉得很不好意思,立即想要给予回报。

徐简无可无不可道:“帮老师做事是应该的。不过您如果一定要有赐予,学生就恭敬不如从命!”

有好处要及时拿。许多人情都是有保质期的。徐简虽然不介yì

义务帮点忙。但如果有赠礼,收起来也不用客气。

解除了隐患,温有道顿时放松。他神mì

的笑道:“不要轻易视之。老师一辈子精研生化,赠人的药物还不至于拿不出手!”

他小心的取出一个匣子,拉开一看,里面是数排针剂。温有道随手取出一支,示范道:“这是易容丹。当然,它实jì

是液体,叫做‘某某丹’,无非为符合国人习惯。此丹口服无效,必须静脉或动脉注射。你且看好了。”

他在瓶盖上一揭,瓶口托的现出一根尖刺。温有道解说道:“注射系统是集成在药瓶上的。使用极为方便。”

他用掌根压住自己左臂静脉上端,将尖刺对准静脉,刺入后推入少许药液。稍稍停顿后,他拔出尖刺道:“药中加入伤口促凝成分,只要破口不是太大,拔针后无须按压药棉。一般不至于大出血。”

他一边说一边放下药匣,闭目存想良久。徐简正在不耐烦,却听他用阴冷怪异的声音招呼道:“简儿,你看好了!”

徐简暗骂道:弄什么鬼。你脸上难道会突然长花。真是浪费我时间!

可是突然之间,温有道脸上轮廓在剧烈改变。他的整张脸就象是面团捏的,在一只无形之手作用下迅速重塑。片刻功夫,面如冠玉的中年书生变成了满脸横肉的方脸大汉。

“这,这怎么可能!”

徐简失声叫了出来。声音未落,外面一声娇呼道:“公子你怎么啦?”

随即数声厉斥:“停住,不许过界!”

小黑妹娇斥道:“滚开!”

通、通、通。呼……啪!

几声杂响接踵而至,随即书房板壁被砰的打穿,小黑妹飞身闪入,当即将呆如木鸡的徐简推到一边。她一边急问:“公子你没事吧?”一边挡在方面人的身前,奇道:“你是谁?怎么进到房里的?你怎么穿着温大人的衣服?温大人又哪去了?”

温有道哈哈一笑道:“小姑娘身手不错。对你家公子也很忠诚。至于我嘛——”

他微微一笑,“看我的穿着,就知dào

我是温大人啦!不然这片刻功夫,难道是我把温大人吃到肚子里去不成?”

小黑妹困惑难解的睁大眼睛道:“那你怎么变成这个怪样子了?而且你的声音也不对!”

温有道笑道:“这个样子不好kàn

吗?那我变回去就是了。”

在这个有趣的小女孩面前,温有道童心大发。他转了个身,嘴里念念有词道:“变变变!”

等他转过身来,出现在徐简和双成两人面前的,又已经是温文尔雅的温先生!

这时房门被砰然推开。几条手持利刃的汉子涌进来道:“温大人,你没事吧?”…,

一见小黑妹,几人便要动手。温有道扫了扫这几人鼻脸青肿的丑态,挥手斥道:“都给我退下。没用的东西!”

几个侍卫讪然退下。徐简也对小黑妹道:“我跟老师正研究秘技。你到外面守着,不许别人偷窥。只要不让敌人进来,我在房里又哪会有危险?”

小丫头一想果然是这个理,信服的嗯了一声,低头走了出去。徐简看了看板壁上那个破洞,乍舌之余,暗道:什么双成,简直就是我的双儿,难道真的捡到宝了?

他不及多想,赶紧先问温有道:“老师刚才的变身,真是神乎奇技。其中原理,学生可得闻欤?”

温有道摇头道:“要不是你缺课太多,倒也可以跟你简单讲讲。但以你现在的基础,恐怕我讲得越多,你反而困惑越多!”

徐简心痒难搔,连忙道:“科技果然神奇!学生以后一定尽量补课。不然也对不起老师的教导。现在您就简单的告sù

我,这药怎么用吧?”

温有道点头道:“你能这么想,老师我很欣慰。所谓科技改变一切。只有你想不到,没有科技做不到!如果你不好好学习,就算暂时抓住一点权力,早晚会发xiàn

根本是狗咬尿泡一场空——这话不好听,但为师是好意!”

徐简恭敬受教。心中却道:恐怕未必。科技再神奇,也要靠人运用。老子只消搞定了人,还怕会成不了事!

温有道见徐简态度诚恳,心中也很欢喜。他解说道:“注射药后,你宁神屏息,脑中全力想象要变成的形象,同时运动脸部肌肉。药力就会将你的脸形改变。虽然仅能改变皮肉层面。改动不了骨架。但是通过空气、体液等的灌注填充,从外观上却能天翻地覆!药力还能作用于声带及发声肌群,你只消稍稍控zhì

,语音也会极大改变,只是变成什么样不能随心所欲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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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衙署,吃过厨房已热了一遍的饭菜,徐简仍觉兴奋难消。为谋富贵棋行险招,本来内心正在忐忑。哪料好事接踵而来!

小黑妹双成倒是毫不客气,与徐简同桌吃完饭,自己搬了条凳子坐到徐简身旁。徐简看她气定神闲的样子,有意逗她道:“一天十二个时辰跟随,你会不会闷,会不会困?”

双成摇头道:“不会啊。我从小在山上长大,有时候几天都不跟人说一句话,就是练功、睡觉,我也没觉得闷!”

“真是可怜!”徐简摇头道,“你这个样子,人生有什么乐趣?以后听我的,公子爷会教你怎么享shòu

人生。”

双成点点头,但很快又摇了摇头:“娘娘说了,我们练功的人要保持简单纯粹。心思一杂,功夫就会退步!”

徐简笑道:“那难道你一辈子就做个保镖,其他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

小黑妹认真的点头道:“是啊。娘娘从小就告sù

我,简单的人才快乐。我这辈子就做两件事,一件事是每天练功,把功夫练到最强。第二件就是保护公子,做公子吩咐我做的事。做好这两件事就不容易了。哪有多余心思想别的事!”

徐简呆了呆。他知dào

心月必定用了某种特殊方式给小黑妹洗脑,竭力将之塑造成一具“肉身防卫机器”。照某种市面上的大道理,这种控zhì

人思想及生存方式的行为应当谴责。不过看着小丫头眉目间的恬淡从容,徐简刹那间有些恍惚,对于是否应当给予小丫头另一种人生产生怀疑。…,

他斟酌辞句道:“恐怕不对吧。第一件事肯定是娘娘从小教你的。而第二件事应该是最近才吩咐你做的。也就是说,其实你的人生目标也不固定,是这样吗?”

小黑妹当即摇头道:“不是的。两个任务,都是从小就定下来的。只是要等我出师后才会指定要保护谁。本来大概要让我一辈子守护道观。三个月前娘娘说我可以出师了,但道观里的师姐、师叔全都还俗,保护一个空院子也没必要,娘娘就带我下山,暂时让我住在皇宫里。今天娘娘告sù

我,她给我找到要保护的人了,我感到好开心。我练功这么辛苦,要是没人可以保护,那不是白费了吗?”

小姑娘看来极有职业荣誉感,对于能够施展其技非常得yì

。简单的人果然容易快乐!徐简也笑了起来,最后问道:“那么你现在究竟是娘娘的人,还是公子爷我的人?也就是说,你认为你是属于娘娘,只是听她的命令来保护我,还是已经彻底属于我徐公子,跟别人没关系了?”

小黑妹肯定的答复道:“娘娘一直教我,做人要纯粹、要忠贞。一辈子只能认一个主子,要不然连狗儿都不如。我听娘娘的话。要对公子忠诚!”

“这样啊。”徐简摸着鼻子,促狭的给小黑妹出了个难题,“假如我让你去对付娘娘,你究竟听不听我的?”

“啊?”小黑妹有些傻眼,她结结巴巴道,“这……这样不好吧!娘娘对我很好的。我爹娘很穷,见生了女儿,本来要溺死我。是娘娘把我把买下。又从小教我练功,教我识字。她对我比亲娘还亲!”

徐简板起脸道:“刚刚还说要忠诚。你的人生目标就是听公子爷我的话。如果不听我的话,那么你就是一堆言而无信的臭狗屎!”

看来心月的洗脑功夫真不是盖的。这种骗小孩的逻辑立即让双成陷入人天交战,她眉头紧蹙,银牙紧咬,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滚下。

徐简逼迫道:“你究竟想好了没有,你会不会听我的话去对付娘娘?”

双成扑通跪下,抽泣道:“公子,你饶了双儿吧?我就是自己死了,也不能伤害娘娘!”

徐简松了口气。这答案他当然不满yì

。但处于可接受范围!小丫头要是被调教成人形机器,完全没了人的思维和情感,徐大少只有更怕!

他阴着脸道:“这么说来,娘娘在你心中比公子爷我的分量更重!那要是娘娘让你对付我,你会不会出手?”

双成用力摇头:“那当然也不行!”

徐简上前一步,用眼光逼视道:“可是娘娘对你有再造之恩,你宁可自己死,也不会伤害她。娘娘让你做的事,你敢不去做?”

双成却笑了起来,她轻声细气的解释道:“公子,不是这样的。娘娘并没有要我报答。她只是教我做人的道理,告sù

我人生的目标。我听娘娘的话,当然要忠诚于公子。至于不伤害娘娘,这只是……只是我自己……私下的想法!”

一想到这个悖论,小丫头立kè

头大如斗。她呻吟道:“公子爷,求求你不要让我伤害娘娘好不好?我已经是公子的人了,以后再不会听娘娘的吩咐。娘娘教过我,就象上古的时候,天子分封诸侯,诸侯分封大夫。大夫也有自己的家臣。但是一旦分封定了,天子就不能直接命令诸侯的臣子。诸侯也不能抢夺大夫的家臣。双儿我读书不多,只是囫囵记得这几句话。公子爷您是读书人,您自然更懂这个道理!”…,

徐简脸上一红。徐少并非不学有术,只是对于四书五经这一类的国学,他委实知之不多!乍听起来,这条原则倒有些象西欧封建制下“封臣的封臣就不是我的封臣”。他诧异道:“你还读了不少书?”

小丫头摇头道:“都没有读过整本的。娘娘教导我的时候,常常从这本书上摘几句,那本书上引一段。我听得多了就记住了一点。”

徐简点了点头。一番试探,他对双成已大为放心。徐少自信阅人不少,对各种人尤其是女人最有办法。要是心月强悍到事先指导双成做过预演,那徐少宁可说一声“I服了U”,然后认栽了事!

他扶起双成,改颜抚慰道:“你是个重情义的小姑娘。现在我知dào

你的心意了。公子爷尊重你的意愿,就算要对付娘娘,那也肯定不会派你去。只是从今以后你要切记。‘听公子的话’和‘保护公子’这两条原则之间,第一条优先。也就是说,公子爷明确吩咐过要你这么做,你必须听从。不能以‘保护公子’的理由死缠烂打,你听明白了吗?”

双成是个想法单纯的小女孩。刚才被徐简的“逻辑怪圈”搅得六神不安,心中早已怕了。一听到这句话,她立kè

连连点头:“双儿记住了!”

第二十章:福无双至

小试身手,就把难缠的小黑妹调教得顺服,徐少当然得yì

洋洋。他进入书房,命令小黑妹在外守着。

把玩着温老师赠送的一匣奇药,赞叹之余,徐简又有些思绪飘渺。

——这个大楚国还是真是奇怪百出!那么这整个世界,究竟隐藏了多少秘密和多少强者?

一念及此,徐少悚然戒惧。当初被秦兴晚摆了一道,徐简本已决心老实做人。反正看上去身处的世界确实象清末。那么凭着自己的先知,保持低调,发点财、享享福,人生也很惬意。可是19岁那年,好死不死遇上卢权。两人一见如故,很快亲如兄弟。徐简不慎露出穿越客的本色。卢权惊诧之余,告sù

小兄弟他也是异世来客,并且对徐简展示了种种超前科技。徐简毕竟还很年轻。起初只有得遇知音、多个良伴的惊喜。等他意识到自己在卢权的反zf事业中涉入过多,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1851年夏末,卢权正式扯旗造反。种种轻妄举动让徐简这个曾经的狂妄者都唬得要命。卢权带了十多个骨干,居然毫无准bèi

就在浔州城内动手,占据全城后才树起旗号开始征兵。徐少读了几箩筐穿越小说,简直从没见过有这么干的!

哪知卢权不但这么干了,还硬是把事情干成!强悍的创业团队一再创造奇迹,临时拉的队伍险险将城守住,牵制了向荣上万大军,帮了太平军实在的大忙!

被困城中长达数月,徐简被迫帮卢权做了许多丧尽天良的坏事。比方说领着督战队,强逼平民上城头做炮灰。又比方说在城内大搞集中营,对居民逐户登记后控zhì

家属,用来胁迫青壮卖命。

守城的数个月中徐简狼狈凄惶,完全是凭着求生的本能支撑下去。对于坑死人不赔命的卢天王,他一度恨极,几次盘算是否趁他不备,砍了脑袋献城投降。哪知卢天王的胡搞大获成功。凭着一堆下三烂手段,造反派居然将城守住。随着秋末的一场诡异大雪,向荣一万大军全军覆没!

到这个时候,卢天王才对徐简吐露实情。说以他掌握的实力,比方说这种改变气候杀人无形的超常科技,想要席卷数省其实轻而易举。只不过他觉得那样一点都不好玩。要玩就得象浔州攻略这样,拿命去赌才叫刺激!

徐简听得几乎背过气去。可是已经付出巨大代价。守城数月,枪林箭雨中徐少数度迹近崩溃。那时都没反水,这时候翻脸就成了傻瓜。抱着“既然狠狠摔了一交,至少也要从地上抓把土来补偿”这种歪理。徐少一咬牙,干脆选择跟卢天王混到底,赌这变态狂有狂的资本。

好在卢天王还算有救!自浔州大捷后,两广天地会投奔者不绝于路。卢天王从此倒是不再胡搞。他费心建了一套制度,然后将军政事务一甩手,自己就躲到一边享乐去了。小弟徐简则被他打发去建设学校。建成后又让他入校读书。半年间徐简只见过他数面。平时卢老大对他的指示,大都通过手令或信使口头传达。

竭力回想卢天王的点点滴滴,徐简却懊丧的发xiàn

,由于向来吊儿郎当,之前并未认真研究此人的一切。对他掌握的学识,虽然所知不多。但至少知dào

基本跟生化有关。卢天王简单提到过,造雪用的是一种特殊的细菌,通过某种方式送入天空。而屠杀城外大军用的则是某种高传染性“瘟疫”。要非如此,打死徐简都不肯去督建什么大学。前世大学刚读到两周的时候,徐少就已经发过誓再不学习了!…,

可关于卢天王本人,除了有一种极怪异的印象,即莫名觉得此子与岛国动画片《森林好小子》里面的卡内奇有些神似,其余全付之阙如!

想到脑子发疼,居然只捡出这点东西。神mì

莫测的卢天王就那么潇洒飘走,不给徐少留下一丝深刻印记!徐简恼火的一拍桌子,暗道:妈的这真是荒谬!卢老大假如是卡内奇,那老子难道是那个“万人迷”成大龙?

呸呸!徐少赶紧吐了口口水。“就连卡车也会嫉妒我的美貌!”龙少这角色简直让人要吐。徐少再怎么着,至少比较man,比那厮强胜多了!

目前徐少面临两大问题。每一问题都有两个选项。

第一个,造反是自己干,还是辅助别人?

穿越以来,这个问题七转八折,居然又绕了回去!不客气的讲,徐简并不担心自己的见识水准。但他确实知dào

自己在“器度”——器量风度——上欠缺很大。这个道理解说起来有点难,勉强以化学中“催化剂”这玩意来比喻。它除了促成反应别无他用。在生成物中也不会掺入一丝。但要没了它,所有生化反应以及绝大多数化工生产都难以进行!

要成为领袖伟人,包装必不可少。说好话、做坏事是最基本的功力。徐少懒散惯了,坏人也做得比较直接,懒得去精心找借口包装自身行为,更没兴趣将自己包装成救世之主。再说以他的性格,就算勉强去试,也很可能画虎不成反类犬!

所以第一,徐少很快得出结论:在造反的路上已是回不了头。但是自己不去争做老大!

第二个问题,科研还搞不搞?换言之,卢天王遗留的科研团队,是继xù

利用之,又或者干脆“抹掉”他们,让世界恢复到低水平的竞争模式?

徐简刚刚对温有道有所承诺。但是温有道赠送的奇药反而引发他的戒心!让高科技在这个世界扩散,是好处多还是害处多?这种神奇的生化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会不会让一切失控,整个世界的游戏模式完全重构?

徐简越想越是不安,正在构思断然举措。外面小丫头突然敲门:“公子,有人禀报说是宫中来人,请徐大人出去接待!”

徐简一惊道:“你让她们稍等,我马上就过去!”

这时候宫中又派人来,难道有什么变故?

徐简惊疑不定。他正要将药匣收起。想了想又揣入怀中。这东西乃无价之宝。随身携带更放心些!

来到外面,却见几个使者脸孔陌生。不过个个美艳异常。徐简施礼道:“不知南尚宫派几位贵人前来有何示下?”

“示下不敢当!”正中的美人约摸二十多岁,发髻堆云,明眸如水。她微微一笑道,“传话的人可能弄错。我们来自宫里,但并非南尚宫直属。而是来自于尚药局。刚刚我们去了太医署,听说徐大人升任少府丞,分管太医署,日后与徐大人打的交道必多,我们就先来与徐大人见个面。”

徐简恍然道:“原来如此!”他还没正式上任,太医署居然就知dào

了。想来必是温sir连夜对下面讲了话。果然是“花花轿子人抬人啊”!

既然不是心月派来,他顿时放心。当下故伎重施,送了一盒珍珠给几个宫人。

领头那人欣然道谢。然后犹豫了一下,这才说道:“其实是这样的。天王久居行在,局里平常也没什么事务。我们这些有职司的女官,严格来讲也不算天王**中人。我们几个姐妹想让大人帮个忙,让我们进入皇家学院就读。我们分管医药,要是不学无术,日后必无前途!”…,

徐简想了想,欣然道:“这是小事。不过你们先要请示过南尚宫。只要她同意了。我这里没有问题!”

几个宫人的请托让他萌生想法。直接对学院下手风险不小。谁知dào

那些怪物拥有多大实力?但既然学院在全力招生以培养人才、扩大科研团队,或许自己可以往里面掺掺沙子。想要有所动作,大可先等看清内幕!

听到徐简应承,几人都很高兴。但里面一个女子又担心道:“我们跟南尚宫打的交道不多,也不知dào

娘娘好不好说话。贱妾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能以徐大人的名义替我们关说。比方说向内侍省行文,说明尚药局责任重大,主事者不通医理不行,这样……”

话虽是一个人说的,但其余几人也露出期盼神色。徐简心领神会的点头道:“这个不难。不过这样一来,我也承担了干系。若是出点岔子,可是要追究到我的头上。”

领头的宫人脸上飞红,忸怩道:“这个……自然不会让徐大人白白帮忙。这样吧,我们虽属于南宫系统,平常也是不能随便出宫的。难得借公事出来一趟,不如就借太医署的官衙与徐大人细商此事。”

她顿了顿,神情更见窘迫,小声补充道:“我们姐妹备有薄礼一份,之前怕徐大人拒绝,就没好意思拿过来。能否劳动徐大人往太医署走一走?”

身后一个修长丰腴的佳人壮着胆子道:“徐大人如能将事办成。就是……就是有些别的……要求,那也……不是不行!”

话说到这个份上,简直已经是赤裸裸的色诱。她们却不知徐少的大胆向来建立在绝对理智的判断上。要是平时,恐怕已经立kè

翻脸以表明清白。但此时此刻,回想起心月那句“没有你不能动的人,没有你不能做的事”,他心头却是一阵火热。要把打入学院的学员发展成铁杆“自己人”,还有什么手段比用奸情联结更为有效?

他越想越是得yì

。回想到卢天王坑害他的卑劣手段,这种“撬人墙角”的报复简直已经文雅到不象话!

徐少肚子里已经千肯万肯,表面上却装出一副为难表情。最终勉强道:“那个……好吧,看在为国造就人才的份上,我就跟你们走一趟。不过此行仅谈公事,绝不涉及其余。不然本大人可是要翻脸的!”

第二十一章:祸不单行

几个宫人千恩万谢,簇拥着他出衙而去。此时夜已深了,长街上虽有巡逻队伍,但这一行人提着打上禁中标识的风灯,前有近卫开道,后有女将防守,自然是遥遥望见就立即退避。

徐少连遇好事,内心飘飘乎乎,一路上在不停的想象一些不文场景。但是走着走着。他的脑子里无端涌上警讯!太医署他尽管没有去过,但离他的太官署应该不至于太远。当初看王城平面图时,他隐隐有些印象。如今不但走了许久没到地头,那方向也全然不对!

一下子徐简色心全消。他紧张的思索一阵,若无其事的问道:“跟随几位姐姐出宫的侍卫,怎么看起来都很面生?”

本来只是投石问路,哪知话刚出口,身旁的众女立kè

往内一收,将中间的徐简牢牢贴住。徐简吃惊之下,却装做毫不在意的样子,故yì

道:“几位姐姐贴得这么近,是怕人发xiàn

我跟你们一路吗?”

还没到地头,几个女子也不敢立kè

动手。领头的女子笑道:“是啊。附近怕有宫卫的巡逻队。”

左右两边的女子将徐简双手缠住,身子紧紧靠到他的身上。随即徐简后心微痛,明显是被利刃顶住。

刹那间徐简又惊又悔,他怎么都没想到,在防卫森严的王城之内,居然会遇上这种危险!自己大意到不让小黑妹跟班,看起来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身后那人附耳道:“徐大人,您果然很聪明!但希望不要耍小聪明。我们不是尚药局的,但确实有交yì

要跟大人协商。大人只要配合得好,我保您安然无恙!”

前头的女子拍了拍手,提灯开路的侍卫立kè

加速向前,后头的侍卫却放慢脚步。很快中间数人就隐入黑暗。就算巡逻队经过,没等看到中间的异常,恐怕就已被两头的宫内禁卫赶开。

这些到底是谁的人,抓住自己有何用意?徐简冷汗潸然。或许真如她们所说,只要配合就不会伤及性命。但徐少的宗旨,向来要把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

如果是寻仇,自己的宫内仇人只有言锦心。可这小太妹似乎没有这种人脉资源!如果是要除掉自己,那么又有谁能得益?

徐简一边在利刃逼迫下前行,一边竭力思考。慢慢的他有了些思路,忖道收买或是除掉自己,莫非是想打击心月?

这么一想,思路豁然。内侍省虽是心月一家独大,但毕竟还有两个副手——内侍左右少监。徐简隐约记得其中有个叫什么玉玲珑的,似乎跟心月不是一路。他立即道:“你们是玉玲珑的人?”

两边的女子身躯震动。一女失声道:“你怎——”

前面的女子霍然转身,飞快掩住她的嘴道:“蠢!”

人类对未知事物恐惧最深。一旦探出底细,徐简心中略安。但随即又愁起前程。一行默默走了许久,进入南城一个院子。里面似乎是座库房。进入深院且重重上锁后,几个女子将徐简带入一间房内。

等灯火燃起,重新看清了数女面貌,徐简苦笑道:“少监大人派你们来,究竟想谈什么买卖?”

身旁两女并未暂离,始终牢牢把住他的双臂。背后的刀子也稳稳指住后心。任是徐简怀中藏有手枪一支,秘药无数,却是完全没有施展余地!

领头女子脸色阴晴不定,踌躇道:“徐大人名不虚传,除了好色这个弱点外,几乎就是少监大人寻觅已久的合zuò

者。可正因您太聪明,又让我们不敢放心。我现在也是头痛,究竟是一刀杀了您好,还是尽lì

说服您合zuò

更好!”…,

徐简苦笑道:“从我的角度,当然希望你们选后者。我才二十虚岁,美好人生刚刚开端!不过诚实的讲,我的前途已与姨父及干娘紧紧捆绑,选择跟你们合zuò

,恐怕未必比死好过!”

那女子皱眉苦思良久,最终叹息道:“是这个理。那就杀了吧!”

“扑通”一声。却是徐简双腿发软,突然栽到地上。左右两女被他滑脱,刚吓了一跳,却见他双眼翻白,居然已吓晕过去。这种变故令两女有些不知所措,正在犹豫要不要将他重新架起。背后持刀女子上前踹了一脚道:“怂货,不要给我装死!”

地上的徐简却一动不动,随即一股臊臭味,原来被吓得尿失禁了。

这下连领头的女子也脸色难看。她掩住鼻子,轻蔑道:“原来是这种货色!本来只想假杀一次,挫掉他的锐气再谈。现在看来,或许不堪大用!那就真杀了吧!”

刹那之间,装死的徐简几乎跳起!奶奶个熊,这下弄巧成拙!但事已至此,他还是拼命忍住起身求饶的冲动,硬着头皮将自救方案进行到底。

领头的女子命令道:“我去外面,你们三个杀人。最好用湿纸来闷,尽量不要见血。杀死后装入预备的木桶之内,拌入石灰塞满,在地下室那块松动石板的下面挖坑深埋!”

地下的徐简竭力沉住气。听到室门先开再闭。随即脚步声飞快离去。室内三人中持刀者道:“你们小心看住他,我先找绳把他捆紧,免得到时候挣扎起来麻烦!”

两女皱着眉头,勉强上前将徐简按住。但用的力道都不大。

徐简纹丝不敢动弹。他细数着脚步声,判断持刀女子已离开五步以外,这才隐蔽的深深吸气,突然一跃而起,两臂急收。

室内基本是空荡荡的,只有角落里堆着些杂物。持刀女子刚走到半路,已听到背后响动。她立kè

持刀转身。正好kàn

到那个“怂货”挥拳猛击,打得一个宫女口鼻喷血。另一个宫女却俯身一撞,撞得徐简一个趔趄。此女随即抱住徐简腰身,嘴里呼道:“快来!”

生死关头,徐简哪敢有半丝容情。他上身半转,左肘全力击下。嚓的一声,宫女左肩正着,痛楚下手劲稍松,徐简立即挣开身子。

持刀宫女飞快奔来。徐简可没把握空手入白刃。他一边向旁急闪,一边伸手摸枪。

天可怜见,或许是这些女子对西洋火器全无概念,一路下来居然并没搜走他的佩枪!

见他伸手入怀,持刀女子脸色一变,手腕一翻,嗖的将刀掷出。

徐简刚刚够到枪柄,却见寒光一闪,赶紧避让。手臂仍被削下大块皮肉,痛得他几乎撒手。徐简拼命忍痛,抽出枪后交到左手。左手毕竟不太熟练。刚扳开击锤,敌人已飞步过来,一脚将枪踢飞。

徐简反应还算快,立kè

矮身后退,反手摸向地上。仓促间抓到刀刃,手心被割开血口。但他顾不上这种小伤,赶紧拿到身前,左手持住刀柄。恰在此时,身前的女子往前扑压。徐简手忙脚乱将刀一推。那女子猝不及防,自肚脐上方被一刀刺透。

砰的一声巨响,徐简眼前金星乱冒。却是身前女子一记“双峰贯耳”,左右双拳重击在他的太阳穴上。好在中刀后拳劲陡减。不然徐少恐怕会立时晕厥。

徐简勉强撑持,咬着牙将刀一绞。那女子惨嘶一声,终于不支倒地。…,

徐简抽出刀来,飞快在她身上又捅了数下。

没等直起身,背心中了一脚。徐简口吐鲜血,趁势往前一滚。等撑起身来,身子已转向后面,刀子仍握得很紧。正欲凝神对敌,却见偷袭的宫女并不追击,疵着牙揉揉左肩伤处,突然转身逃向门口。

徐简吃惊下立即追赶。那女子手忙脚乱,好容易将门打开,立即飞逃出去。徐简提刀紧追。他也不知外面几人都离开没有,各道院门的锁是否已一一打开。但留在房内只有被人瓮中捉鳖!

徐简重伤多处,跑起来全身都痛。仓促间绊到一物,身子重重撞到房门上。左手刀子竟然插上右腿。

等他好容易调整过来,追到门外一看。只见星光下庭院寂寂,院门半开,哪还有半个人影。

徐简紧张的思索了一下,立即回到房内,先收起地上的手枪。本来还想搜搜那两个重伤女子,念头刚动又赶紧克制。

身在险地,多停一刻就多一分危险。还是等招集人马再杀回来比较稳妥!

刚刚直起身来,突然颈侧一凉,接着一个冰冷的女声道:“不要动,动一动就割断你的脖子!”

言锦心!徐简这回头脑清醒,在第一时间就认出声音的主人。他的身子立kè

僵住,整个人难以抑制的颤抖起来。

真是祸不单行,这回乐子大了!

第二十二章:气球旅行

徐简赶紧提醒道:“这里很危险。那些人随时会杀回来。就算你要报仇,我也建议你先换个场子!”

“有必要么!”言锦心的语气冷得象幽冥地府的寒风。对这个给予她人生中最大伤害最大污辱的恶少,她实在已恨到了极处,“一刀下去,你的头就断了。我有大把时间从容撤走!”

徐少脸色煞白,汗珠滚滚,但他尽lì

镇定道:“要是你割断我的头,我的血会哗的从腔子里喷出来,腥臭的污血会浇得你满身都是,你把全身洗脱皮都洗不掉那股味道。你会夜夜噩梦,一辈子都摆脱不了恶心的感觉!”

这个恶棍的话似乎有一种魔力,言锦心不知不觉想象出此子描述的恶心场面。她打个哆嗦,赶紧道:“给我住口。你这种丧尽天良的恶棍,杀你跟杀只鸡没有分别!”

“你这就错了!”徐简察觉到她的犹豫,立即紧追着打,“小鸡多么可爱。它们只吃虫子,完全对人无害。你为自己口腹之欲,居然去斩杀无辜驯良的小鸡,可见你的内心多么邪恶!”

“胡说!”言锦心又气又急,高声驳斥道,“我……我那只是打个比方而已,我又不是真的要去杀鸡!”

“看看你这个人,虚伪了不是。”徐简不屑一顾,“你连鸡都不杀,却居然要杀人,这算什么逻辑?”

言锦心气得说不出话来。这恶棍口才倒好,明明自己义愤填膺,可是居然会说不过他!她收起刀子,挥拳就是一通狠揍。徐简身上剧痛,心中暗喜。经自己这么一打岔,这小妞一肚子别扭,杀人的念头无形淡化,应该不会立kè

杀人了!

言锦心拳打脚踢,狠狠发泄了一通怒气。好一会儿她才停下手来,谨慎的搜出徐简的手枪。她开始考lǜ

如何处置这个顶级恶棍!

徐简呻吟道:“你还不快跑!要是那班人的援军回来,又或者是我府里的下属报案,宫卫军开始全城搜索,你的麻烦就大了!”

话音未落,突然房门砰的一响,有人冲了进来。一见屋里是两个人,那人呆了呆,正要逃出去,言锦心飞身纵出,一记圈手把她双臂绞住,随即分开反扭。扭臂时触及左肩伤处,那人痛得一声冷哼。徐简仔细看时,却是刚才逃走的女子。他奇怪道:“怎么你逃走了又回来?”

那女子又痛又惊,白着脸道:“外面街上全是宫卫,灯笼火把连成一片,还喊着什么找不到徐大人重重处罚,大概是你的人发xiàn

不对,已经向上报gào

了!”

徐简心中大喜。但还不等他稍有异动,言锦心已经堵住门口,将俘虏往内一推道:“你去屋角找条绳子,给我把这小子双手反绑,嘴巴也给堵上!”

她亮出手枪,对徐简晃了晃道:“你别妄想可以大声呼救!我没马上杀你,只是觉得那样太便宜你。但如果逼急了我,我会随时开枪!”

无奈之下,徐简只能听任摆布。刚刚绑好,喧闹声已隐隐朝内而来。那女子吃惊道:“不好,恐怕是要逐屋搜了!”

言锦心也很紧张。她心知以徐简如今的身份地位,走官面自己绝斗不过他。把他一刀杀了,然后赶快逃跑?她一时犹豫不绝。

那女子更是紧张,眼见言锦心久久没有决断,她忽然道:“我知dào

一个逃生的办法,您要不要听?”

虽说对徐简恨之入骨,但就这么杀了他,言锦心倒也下不了手。何况此子援兵就在外面。杀了人自己未必能轻易脱身,这人质也是万万丢不得的。听这女子说有办法,她赶紧道:“你快说来听听!”…,

那女子上前数步,凑到言锦心耳边飞快的讲了一通。言锦心先是惊愕,随即却渐现喜色,点头道:“就这么办!”

徐简嘴巴被塞没法询问,但心知肯定不是好事。还没等他想出应急之策,言锦心飞身上前,用枪柄在他后脑重重一敲。徐简顿时陷入昏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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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悠悠醒转,只觉身上极冷,耳边风吹。他呻吟道:“这是哪儿?”

声音一出口,他突然惊觉。原来不但嘴巴,就连身体都已恢复自由。一喜之下他飞身跃起。后颈却立kè

挨了一掌。他身子一缩,怒道:“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出手的言锦心道,“是让你清醒一下,如今咱们身在高空,你千万别妄想逃脱!”

“身在……高空?”徐简这才发觉脚下虚浮,身子很难站得平衡。他定了定神,仔细一看,果见自己身处一个狭隘空间,从形态上分辨象只吊篮。往上看去,只见顶上是只巨大气球,气球下端开口处,一个形似煤气灶的装置,火嘴正喷吐火舌。那显然是热气球的燃烧器。他惊奇的看向吊篮外,果见身畔白云朵朵,脚下大地山川飘闪而过。

徐简这一惊非同小可,他摸着头道:“我没发烧吧?明明你们在密室中捆住了我,怎么突然间居然到了这么一个奇幻的所在?”

角落里一个有气无力的声音道:“这玩意叫热气球。跟孔明灯是一个原理。本来这是我们精心准bèi

的逃生之器,没想到让你这个色鬼开了回眼界!”

徐简不屑道:“真当徐少是乡下佬吗?徐少不但——”

突然他脸色大变,俯身一把抓住那女子:“你们怎么会有热气球?不老实说,当心我把你从天上丢下去!”

那女子刚哼了一声,徐简头上又挨一下重击。他转头一看,却见言锦心双手叉腰,冷若寒霜的斥道:“还敢行凶!再嚣张,我先把你丢下去!”

徐少这才醒悟自己的处境。他讪笑一声,松手退后道:“师姐在此,当然一切由您说了算!”

一夜折腾,至此言锦心也有些心力交瘁。她勉强一笑道:“之前加热太急,气球升得过高,差点把人冻僵。好容易才降了下来。不过高空风急,这会儿也不知飘到了哪里。燃料就快用完。半个时辰之内,气球必须降落。”

徐简惊奇道:“师姐操作过气球?怎么说起来头头是道?”

言锦心有气无力道:“我是跟凯瑟琳教授的。她除了教生理学和病理学,还对飞行感兴趣。她有一具小巧的热气球,曾偷偷带我飞过一次!”

徐简默默点头。他又问道:“师姐的腿伤恢复得这么快,想必也是用了凯瑟琳教授的灵药啦?”

言锦心点头道:“教授对东方的武术很感兴趣。她说我们习武之人容易受伤,所以特地给我配了些伤药。一般的外伤,只要不伤及骨头,个把钟头就能收口,小半天内基本愈合!”

徐简斟酌语句道:“师姐这时候放开我,是打算原谅小弟了?”

言锦心怒气上冲。扬手就是一记耳光。厉声道:“想得美!之前是怕你在昏迷中被冻死,那样太便宜你,我才让清思帮你推血过宫。等降到地上,我立kè

把你捆绑回去!”

“清思”显然是那个女子的名字。徐简呶呶嘴道:“光绑我,不绑她,你不怕她趁机跑了?”…,

言锦心为之一窒。其实放开徐简,一半原因正是对清思并不放心。热气球忽上忽下,一度颠簸得厉害。升入高空后又冷得离谱。言锦心一度极为狼狈,真怕一不留神中了暗算。所以她就令清思放开徐简并替他按摩取暖。等徐简醒转,两个仇人互相牵制,她也可以放心得多!

言锦心从小环境特殊,有江湖儿女做派,对一些小节并不在意。她痛恨徐简,一来因尊严受辱,二来是看不过徐少的邪恶手段。主要倒不在于被占了便宜。

对答中燃烧器啵的一声,火焰突然熄灭。气球中热气渐冷,渐渐越飞越低。脚下的山脉越来越近,清思有些慌乱,忍不住建议道:“赶快找个平地降落吧。要是撞上山头、挂上峭壁又或者落入水中,那麻烦就大了!”

言锦心翻着白眼道:“说得容易。你倒是降落给我看看!”

清思显然并不懂得操纵热气球。跳起身来鼓捣了半天。却哪里找得到起落的机关!徐简诧异道:“你有热气球,却不懂得怎么用吗?”

清思又窘又急,脱口道:“那是教主——”

说到这里她已醒觉,立kè

收住话头。言锦心秀眉倒竖道:“给我说清楚了,你们是什么教,教主是何人。打入大楚究竟有什么奸谋?”

清思脸色大变,惊惶间就想跳篮逃脱。可是往下一看,离下面的山头至少还有几十米高。一呆之下,她缩到吊篮一角,拼命摇头道:“我不能说。我不能说。不说最多一死,说了我连求死都不成!”

徐简嗤笑道:“求死还不容易。你只要招了,我负责送你上路!”徐少再好色,但对这种无端杀上门的仇家,自然绝不会有半分怜惜。

言锦心脸色渐冷。如果说跟徐简是私人恩怨,那么跟这个打入大楚内部的组织,显然就属于敌我矛盾。她正要说些狠话,突然气球猛的一颠,一头朝下冲去。

三人惊慌的向前看去,前方一片悬崖越变越大,正迎着气球一头撞来。看来被清思这乌鸦嘴说中,弄不好真要撞山!

三人慌乱失措,但却全无办法。说时迟那时快,气球被吸入对峙双峰形成的气流通道。由于太过偏向一侧,气囊与岩壁剧烈摩擦,很快便被磨破。嗤嗤声中,气球在不住漏气。山风猛烈,气球高速向前,随即被一株侧生的青松挂住。由于惯性,吊篮被猛的甩起,朝一块凸岩一头撞去。

第二十三章:阳朱门徒

三人心胆俱裂。徐简是最先反应过来的。他飞速攀上篮壁,猛然飞身一跃。生死之际潜力激发,这一跃足有两米多高。徐简双手疾伸,幸运的攀到一株松树。下方砰的一声,泥沙四溅,然而徐简哪有余暇去看。他拼尽全力抱住树身,双脚在空中荡了荡,居然被他倒勾到树上。徐简忍住剧烈运动后的头晕目眩,小心将身子正了过来。

他这才回头看去,发xiàn

吊篮已被撞碎。而那两个女子看来却也身手不凡。言锦心适时跳篮而出,挂到吊索上面。清思动作慢了很多,但好歹也及时弃篮,抱住了言锦心的腰身。两人就那么挂在半空荡啊荡的。

徐简顾不得多理她们。抬头一看,上方崖顶并不很远。崖壁也有许多凹凸可以借力。更加走运的是,前面半米多处挂下两条山藤,每条都粗如儿臂,应该相当可靠。

而看另外一边,挂住气球的青松生于一块小平台上。离顶虽然更近。可惜上方是块顶盖似的凸岩,根本没法攀爬!

徐简心中大定,倒是不急于脱险。他仔细看了看侧下方两个女人的姿势,高声呼道:“现在你们的命运在我手里。我让你们活就活,让你们死就死。你们分别给我发个誓,让我满yì

了,我就救你们。不然,徐少不介yì

送你们一程!”

形格势禁,两个女人只能点头。徐简先对清思道:“你无缘无故害我,已经欠了我一条命。我现在又救你一次,那就欠了两条命。以身相报不算离谱吧?你发誓从今以后对我效忠,让你说什么你都毫无隐瞒的说,让你做什么你就毫无保留的做,直到生命终结为止,那样我就救你!”

清思一脸苦涩,颤声道:“徐大人,按说你的条件也能接受,但你不知dào

我们教主他……他有多厉害!我……我……”

徐简朗声道:“这世界上除死无大事。我至少可以对你承诺两点。第一,只要你成了我的人,我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一定会保护你。只要不是你背叛我,我发誓绝不会放qì

你或出卖你。要是你被人害了,我一定替你报仇。第二,就算我保护不了你,我至少会让你有选择死的自由。绝不会让你陷入那种所谓生不如死的惨状。你要是相信徐少的人品,你不妨赌上一次。要是宁可选择死,徐少也绝不勉强!”

徐少深通成功之道。做一件事,时机非常重yào

。象这种能占便宜的有利时机,冒点风险也在所不惜!

山风仍在呼啸,两个人荡来荡去,不时与山石摩擦,裸露的肌肤擦出无数血痕。上方的气囊早已瘪了。悬挂的结合处也不知是否牢靠。清思无法多想,一咬牙道:“小女子清思,谨以无生老母名义发誓。只要徐公子救我,我此生必忠诚于公子。毫无保留去做公子让我做的一切事。如违此誓,让我蛊毒发作,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永生永世不得解脱!”

徐简满yì

道:“意思到就行了。反正徐少不是腐儒,跟我耍字眼我是一概不承认的。”

他双腿勾住树身,松开双手朝外一探,左手已抓住一根山藤。随即右手也抓到另一根。徐简小心的拉断山藤缠于山壁的不定根,将其中一根藤的下摆轻轻荡去,对清思呼道:“小心抓紧了!”

清思赶紧伸手抓住,又将缠住言锦心的双腿松开,紧紧缠到藤上。山藤悠然荡开,很快就出了言锦心的控zhì

范围。…,

徐简笑道:“师姐啊,你没有趁机阻挠,倒是拿得起放得下!”

言锦心哼了一声道:“你对我又有什么企图?总不至于一有机会,你什么女人都要收在房里吧?”

徐简嘻嘻笑道:“师姐见识过人,一眼就看穿小弟这点丢人的志向。小弟早就说了,没什么雄心壮志,追求的无非权势、金钱和女人。而这其中,女人是第一位的。其他两样之所以排在前面,无非是没了这些道具,我就追求不到也消费不起象样的女人而已。”

言锦心闭上眼道:“那你不如把我杀了。你师姐我有自尊。绝不会为了保命出卖自己!”

徐简摇头大笑道:“你这就错了。我对师姐绝无企图!你自己话中也承认了,咱们是师姐弟。能救我当然要救!我这个人一向庸俗,这辈子绝无兴趣去做圣人或是低一等的‘好人’。但至少我还是个人!还有基本的人性、基本的伦理。简言之,不是所有的坏事我都做,也不是所有的善事我都不做!”

言锦心不屑道:“废话真多。想做什么,直接一点!”

徐简正色道:“我的条件很简单,我救师姐一次,以前的恩怨咱们一笔勾销!至于你那个小丫头樱桃,要不是欺负得我狠了,本来我也不会动她。现在既然已成事实,我可以给予一定的补偿。又或者她的想法传统,要我收房,我也可以答yīng

,而且保证给予善待——当然,她也不能嚣张跋扈得过份——这样的条件,师姐要是同意,就点个头。我立kè

甩藤给你!”

言锦心身子微微颤抖。徐简的条件,确实全无过分之处。说起来他真zhèng

的劣迹只是**自己的婢女。但言锦心却也知dào

,以徐简的身份,对樱桃种种辱及人格的挑衅,这样的报复不能算重。真zhèng

令她羞愤欲狂的,是当初居然被徐简制住,而且慌乱下服从了徐简的胁迫。当时打击太大,整个人有些神智不清。事后回过味来,不免羞愤欲死。这回莫名其妙又落了下风。可他越是大度,言锦心就越觉难受。要是接受恩惠,岂不等于被再次羞辱!

突然清思惊呼一声,山风过处,上头的松树发出吱嘎怪声。徐简脸色一变道:“滥好人我是不做的。我体能有限,再耽搁一阵,我自己都没力qì

往上爬了。我数五声,数完就走,绝不停留!”

“一……二……三……”

徐简数得并不慢。言锦心心乱如麻。一会儿觉得受辱一次已是奇耻,这次义不再辱。一会儿又觉得生命宝贵,不该争无谓的闲气。

耳边听得徐简数到“四”字,她正要松口,突然山风加剧,上头松枝嚓的折断,言锦心身子一轻,立kè

向下坠去。

惊呼声中,却听一声大喝,背后有人飞扑过来,一把揽住她的纤腰。砰的一声,两人重重撞上山壁。簌簌声中,粉尘碎屑从上头不绝落下。

一边的清思双腿发软,颤声道:“公子小心!”

言锦心只觉背后的男人胸膛坚实、手臂有力,呼吸喷到颈上,有一种怪异的酥麻。她暗松一口气,心中腾起一种难言的感触。嘴里却道:“我还没答yīng

,你救我我也不领情!”

冒险演了一回人猿泰山的徐简苦笑道:“无妨。就算是对师姐没杀我的回报吧。咱们的帐先挂着,改天再来细算!”

徐简定一定神,只觉全身乏力,一时再没余力往上爬。再看另一边,清思正全力攀高,离崖顶已经不远。他心中暗惊,知dào

发誓这种事对某些人根本不算回事。他当即附在言锦心耳边道:“你快往上爬,不能让清思先上崖顶!”…,

言锦心立kè

惊觉。她伸手抓住青藤,两手交替上攀。徐简咬牙道:“加快些。踩我肩膀!”

言锦心上攀数尺,缩身提脚,在徐简双肩重重一踩。徐简一声闷哼,身子下滑尺许,青藤几乎脱手。更糟糕的是,刚刚愈合的右臂伤口破了,血珠不住的开始外渗。

徐简倒吸着冷气,双腿拼命绞住青藤。青藤的长度有限,如果往下滑,到尽头处也远远够不到谷底。那就是个粉身碎骨的命。一时间他有些后悔不该逞英雄。他抬头上望,却见言锦心越攀越快。藤身有节律的微微颤动。清思离崖顶还有四五米,言锦心已经反超过她。一见崖顶在望,言锦心精神大振,手上加力,两次呼吸间,右手已探出崖顶,抓到一块岩石。

言锦心手脚一齐用力,一声娇斥,整个人倏然翻上悬崖。徐简连忙喊道:“拉我上去,我快抓不住藤了!”

崖顶言锦心格格娇笑道:“不用急,先等我审完这个邪教妖女!”

随着话声,一把匕首抵住另一根青藤的顶端。言锦心厉声道:“停住!再往上爬我就割断青藤!你先老实交待,你们教主是谁,教名为何,共有多少人打入大楚,究竟想图谋何事?要是不能让我满yì

,我一样会随时割藤!”

峭壁上徐简摇头苦笑。两世为人,而且都比较成功,按说早该深通人性!言锦心反客为主毫不奇怪。倒是自己这个一向精明的绝对现实者大冒傻气,实在有些不可理喻!

再一次以惨重代价证明了好人难做,善心无聊,徐简又是苦涩又是气馁。心情震荡之下,体力消退得更快。他的手在青藤上开始打滑。徐简长叹一声,暗道:假如这次还能穿越,一定要把我阳朱学派“不拔一毛以利天下”的宗旨贯彻到底!

第二十四章:绝处逢生

另一根藤上,清思转头看了看徐简,银牙咬住嘴唇道:“我已承诺告知徐公子真相。你是她师姐,本可以问他。这既是大楚国事,想来徐公子没理由藏私。可你如此背信弃义恩将仇报,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说的话?”

下方的徐简精神一振,暗道老子行善也不算少,从来都是好心没好报,这回至少有人说了句公道话!精神振作,力道又生。徐简竭力抓住青藤,一边尝试将脚缠到藤上,用来减轻手的负担。

崖顶言锦心脸上一红。她尽量不朝徐简看去,只是扳着脸道:“善有大小。事有轻重。我逼供你是因国事为大。至于我这个师弟——”

她略一踌躇道:“我又没有害他。他要能爬上来我不介yì

搭把手。但以他的种种表现,我认为救他是行小善而坏大计。他滥杀、好色、下作、阴险。这种人多一个,世上就多一分祸害!我不主动大义灭亲已经是格外容情!”

徐简肚子都要气炸。但正全力维持身形,哪有精力开口辩论!耳边听得清思凄然道:“我害了徐公子一次,徐公子却对我施以援手。我虽是个邪教妖女,但基本的人伦道义还是讲的。你只要先救了徐公子,你要问什么我都照实说出!”

徐简心中畅快,真想为这个“邪教妖女”拍手高歌一曲。

悬崖顶上,言锦心又羞又怒。她挥刀将青藤砍缺了一角,厉声道:“你以为我不敢杀你?我最后问你一次,你招是不招?要是不招,我立kè

送你去见无生老母!”

峭壁上徐简深吸口气,暗道:事已至此,怎么都要赌一次了!他腾出左手,飞快的在怀里摸到药匣,单手打开匣盖,凭记忆摸到第三支,小心的抽了出来。之前言锦心只缴了他的枪,并没取走怀中物品。其后一路逃命,也来不及对他细搜。好在药瓶是一种生物胶质材料。不然屡经挤压早就碎了。

等将匣盖关严,徐简的右臂已开始打颤。为节省体力,他没有抬头观察,但他心知如今言锦心的情绪极不稳定。一旦发xiàn

自己有弄鬼的嫌疑,“化惭愧为力量”的言大师姐极有可能失控!因此他尽量隐蔽动作,左手飞快的隔衣摸到血管,一咬牙,弹出针头就扎了下去。

冰凉的药液一打进身,徐简全身都止不住颤动。按温老师的说法,这“天魔丹”可以极大激发潜能。甚至产生一些近似的特异功能。但效力极限只有七十二个小时。药力消退后人将筋疲力尽,至少得静养十二个时辰。如不能及时调养进补,极容易生出一些古怪病症!

山崖顶上,言锦心斩下第二刀,清思仍是倔强异常。这种情况大出她的意料。她本以为清思这种女人贪生怕死,既肯对徐简卖身投靠,在生死相逼下肯定会屈服。结果全不是这么回事!连番的挫败感与内心的烦乱不安彼此交缠,言锦心渐渐有些发狂的倾向。

她红着眼道:“好个妖女,简直是无耻加无脑!你既想效忠你的徐公子,姑奶奶我成全你!”

她也懒得再想办法,挥刀就全力砍斫青藤。清思眼中现出绝望之色,双手加力要抢上崖顶。言锦心冷笑道:“不自量力。你这纯是找死!”

言大小姐自小随南拳名师习武,十几二十年没一天不打木人桩或跟人对练。正常情况下,让清思持刀她空手都休想占到便宜。这种形势下清思想翻盘,那确实是异想天开!…,

清思咬牙力攀。身子离崖顶还有两米,言锦心冷笑挥刀。刀刃准确斩到豁口上,深深切了进去。当的一声,刃尖与山岩相触,溅起数颗火星。

一声轻响,却是切割过半的青藤被清思体重拉断。清思立时下落。慌乱中她伸手乱抓。但事先没调好姿态,纵有一些凸岩凹坑又岂能轻易抓牢!

清思的指甲瞬间断了数枚,指尖在岩壁上抓出数条血痕。她发出一声渗人的尖叫,身子翻腾着向下落去。

崖顶言锦心长长出了口恶气。胸中却觉虚飘飘的,一种难以言状的空洞。她闭上眼睛深深吸气,还没睁眼,耳边风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翻上崖来。言锦心吃惊之下,飞快退出数步。崖顶藤蔓纠结,脚下一绊差点摔倒。等她睁开眼时,立kè

目瞪口呆!

徐简半身是血,衣破衫烂,手抱清思站在她的面前!

“你、你……”言锦心惊讶得说不出话来。徐简淡然一笑,下巴轻抬道:“好个女侠!把我的手枪还我。然后立kè

消失。我不想再看到你这种人!”

手枪!一言惊醒梦中人,言锦心立kè

伸手掏枪。刚抓到枪柄,徐简已如风冲到,一把抓住她的手臂。言锦心骇然发觉此子五指有如钢钩,居然抓得她筋软骨酥,丝毫无力反抗。

徐简放下清思,用另一只手探入怀中,缴下言锦心的手枪,随即将她一推道:“你走前面!大英雄大侠客都是非常物种,行为不可理喻,我这种小人、奸人可招惹不起!”

言锦心咬紧牙关,对徐简的讥讽不置一词。事已至此,虽不知变故何出,但她心知赶快离开才是上策。她一言不发,转身就向前方飞奔。她身段玲珑、身手又灵活,交杂的树干藤蔓对她影响并不很大。

清思这才回过神来,惊讶道:“徐公子就这么放过她?”

徐简无奈道:“那你说怎么办?把她杀了?揍她一顿?又或者奸她一次出气?”

他叹了口气,欲言又止,最终对清思道:“咱们走吧。一谈到所谓‘侠客’、‘清官’、‘英雄’、‘救主’这些变态物种,老子简直三月难以下饭!不谈这个,还是赶紧下山,吃饱喝足,然后你陪公子爷我行云布雨乐上一乐!”

清思脸上一红,岔开话题道:“公子饶了我一次,救了我两次!清思此生必定谨遵诺言,一心一意伺候公子!”

徐简哈哈一笑,揽住她的纤腰道:“我这种奸人,还是跟你这种妖女气味相投。来吧,公子爷带你下山!”

徐简抱着一个人仍是纵跃自如。他轻轻一跳就上了一株青松,随意迈步,又到了邻树的横枝上。他试跃几次,找到纵跃的节奏,渐渐越奔越快。清思只觉身子象腾云驾雾,耳边风声呼呼,眼前景物急闪。惊骇之下她数次要出言询问。无奈刚一开口,空气就倒灌进来。她只能立kè

闭口,暗道此子真是怪异莫名,如此神通究竟从何而来?

第二十五章:山居故事

徐简奇功新成,奔行起来毫不留力。好在山上森林繁密,倒也不怕没处下脚。不知奔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一块山间平地出现在两人面前。平地被开出块块农田,池塘水渠,禾苗耕牛,风景十分奇异。平地的那一头矗立几间农舍,袅袅炊烟直升天际。

徐简停下脚步,一跃下地道:“先问问路,再吃点东西。养足精力好下山。”

两人走到农舍之前,才发xiàn

建筑规模不小。地头的农舍只是一小部分。另一头尚有一个带围墙的庄子,刚才却是被一个小山包挡住了视线。看那庄子时,只见水渠绕墙,杨柳青青,一派古典风味。

徐简啧啧称奇。他对清思道:“这庄子倒象《水浒传》里的豪强庄园。那书里动辄写什么‘家有余粮鸡犬饱,户多书籍子孙贤’。今天我倒要看看,这大清末世的庄园,跟北宋末年有何差别!”

“好个‘家有余粮鸡犬饱,户多书籍子孙贤’!”背后有人拍手大笑。两人回过头来,看到一个赤足农夫手牵黄牛,正从田里回转。黄牛慢条斯理嚼着青草,喷着响鼻发出“哞”的一声。

徐简行个揖礼,客气的问道:“我是粤省来的游学生员。贪风景迷了路,不知怎么就到了这里。敢问老丈这是何地?”

“游学生员?”农夫呵呵笑着,看了看徐简的小*平头,又扫了一眼他的女伴,摇头道,“我是个山野村夫,不关心外面的事。小哥的来历我也不问。山居寂寞,老汉平常耕读自娱。无奈友邻全不识字!难得遇上一个能读水浒的贵客。小哥可愿暂留数日,陪我闲话江湖,扯扯闲篇?”

这农夫谈吐不俗!徐简大感好奇,欣然道:“晚生有事不能长留,但小住一晚,与老丈这等世外高人促膝长谈,倒是人生快事!”

农夫见他爽快,也十分欢喜,点头道:“如此客人请跟我来!”

地头农舍就是农夫的家。他系了黄牛,对门内高声道:“婉儿,有客来!晚饭加几勺米,再煮了那只山鸡,温些黄酒招待!”

听到婉儿的称呼,徐简以为是在招呼女儿,哪知出来却是一个三十许少妇。要是寻常农妇,这个年纪差不多可以算是“老妇”。但徐简看她保养极佳,皮肉细嫩,眉目间有一种风骚姿态,心中更觉稀奇。

婉儿一眼看见两个不速之客,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点头道:“相公放心,婉儿理会得!”

农夫摇摇头,对徐简解释道:“老汉曾有个秀才功名,拙荆执意如此称呼,倒让客人见笑了!”

徐简连称不敢。这个农夫留着一把花白胡子,脸色黑黄,所以他一见就称之为老丈。这时细看之下,才发觉此人腰直背阔,双目炯炯,身子精壮得很。再看脑后,却见他头发披散,同样未留辫子。徐简暗暗称奇,心道在这满清末世,居然也有桃花源中人?

徐简进入农舍,发觉陈设虽然俭朴,格局却很大方。各种器物都是精洁异常。农夫告了一声罪就回房更衣。不一会儿,却见他穿了一身上古儒装出来。徐简吃了一惊,还没说话,农夫一把拉住他的手,急切道:“来来来,进我书房说话!”

此人似乎住在山里寂寞得久了,一遇上能谈古论今的客人,急得不能稍待。徐简心中好笑,正要带上清思,农夫一瞪眼道:“咱们谈男人的事,让女人走开!”…,

徐简只得吩咐清思道:“你去帮帮厨,在灶下烧个火。”

清思温顺的答yīng

,脚步快捷的走向厨房。没一会儿,厨下就传出两个女人欢笑细语的声音。

农夫满yì

的点头道:“男人做男人的事,女人做女人的事,这世界才和谐嘛!”

徐简呵呵一笑道:“所谓‘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前辈是否尊奉礼教?”

农夫点点头,又摇摇头:“礼教这玩意嘛,关起门来玩玩倒是无妨。但若推广到全天下,硬要将不相干的一堆人按家庭伦理方式来组织,这不是操蛋嘛!小兄弟只消看我离群索居的样子,就知dào

我跟儒教信徒不是一伙啦!”

两人边谈边走,很快进了书房。徐简细心观察,发xiàn

书房宽大明亮,地下还铺了打磨上漆的木板,弄得一尘不染,进入时需yào

换上干净的木屐。

环视着四架满满的图书,徐简惊奇道:“前辈这是真zhèng

的‘耕读’啊,晚辈佩服之至!”

历来儒生的所谓“耕读”,哪有真zhèng

下地的!无非是亲自督促下人耕种。诸葛亮所谓“躬耕于南阳”,假如真是天天劳动,身板也不会坏到被“死蚂蚁”(司马懿)的一点烂招数给拖垮。

农夫大有得色,拈须笑道:“举世溷浊,我独清白做人。吃自己种的米麦,喝自己酿的浊醪。白天耕田劳作,夜晚燃灯读书。兴致来时或登高舒啸,或看云赋诗。如此消磨一辈子,才配得上‘云淡风轻,不染尘俗’这八个字!”

本以为徐简必定会赞赏。哪知徐少怪眼一翻,出言反对道:“前辈的这种生活,好是好,但其中有个很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农夫连忙追问。

“很简单,那就是一个‘资格问题’!”徐简冷然一笑,“当今天下,人口已超过四万万。这四万万人,穷的穷,富的富,贵的贵,贱的贱,但总的说起来,如果能象前辈这样,有一块地,自耕自收,没官府欺压,没税收,没劳役,四万万人中,总有三万万以上会觉得象活在天堂里。换句浅白的话,那就是前辈这种境界,看似清寒朴素,其实对绝大多数华夏子民而言,却是过于奢侈,根本消费不起!”

“俗,你这人忒三俗!”农夫清白自赏的雅致被徐简以极度现实的语气打断,气得他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睛。但过了一阵,农夫又笑了起来,“老弟有这种见解,也算是一号人物。那么以你之见,你又能给四万万华夏子民安排怎样一种生活?”

“每个人的生活都要自己安排!”徐简断然答复,“我能够提供给所有人的,最多只能是一种‘自由安排自己生活’的权利和一个‘对所有人公平,并且能够通过合理程序做适度修正’的规则。”

农夫顿时眼中一亮,连连点头道:“好,好,挺有想法。但老夫也有问题。首先,你怎么保证规则对所有人公平?”

徐简轻松一笑:“这个简单啊,不给予任何人或任何团体特*权不就行了!”

“不然,不然!”农夫连连摇头,“每个人生下来就有差异。有的人身强体壮,有的人体弱多病。有人的聪明,读书过目不忘。有人的愚钝,半天记不住两个字。所以即使规则公平,一样会导致不公平的结果。

就拿科举来做比方。隋文帝创科举,本为消解门阀势力。但这种形式公平的制度,实践起来一样弊病丛生。到了前明,江浙一带地方富裕,文风鼎盛,历届都有许多人考中进士。这些人当了官,家境就更优越,即使完全不作弊,子孙后代的科举就比贫家子弟要强得太多。他们衣食无忧,有大量的书籍可以参考,有家中的科场前辈指点应试技巧,胜率已经很高。再加上有恩荫、纳捐这一类额外机会,他们就能世代富贵,稳稳踩在寒门子弟头上。这不正是‘规则公平,但结果不公平’的现实例子吗?”

徐简大笑道:“讲究‘结果公平’的是左*派。只讲‘平等,规则公正’而不在意结果是否公平的则是右*派。马马虎虎,我也可以归类为右……”

正讲到这里,外面清思喊道:“晚饭已经好了,有请王老爷徐公子入餐室用餐!”

农夫当即扬手道:“先吃饭,饭后再听徐公子高论!”

徐简也就收口,拱拱手道:“客随主便,王老爷先请!”

第二十五章:山居故事

徐简奇功新成,奔行起来毫不留力。好在山上森林繁密,倒也不怕没处下脚。不知奔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一块山间平地出现在两人面前。平地被开出块块农田,池塘水渠,禾苗耕牛,风景十分奇异。平地的那一头矗立几间农舍,袅袅炊烟直升天际。

徐简停下脚步,一跃下地道:“先问问路,再吃点东西。养足精力好下山。”

两人走到农舍之前,才发xiàn

建筑规模不小。地头的农舍只是一小部分。另一头尚有一个带围墙的庄子,刚才却是被一个小山包挡住了视线。看那庄子时,只见水渠绕墙,杨柳青青,一派古典风味。

徐简啧啧称奇。他对清思道:“这庄子倒象《水浒传》里的豪强庄园。那书里动辄写什么‘家有余粮鸡犬饱,户多书籍子孙贤’。今天我倒要看看,这大清末世的庄园,跟北宋末年有何差别!”

“好个‘家有余粮鸡犬饱,户多书籍子孙贤’!”背后有人拍手大笑。两人回过头来,看到一个赤足农夫手牵黄牛,正从田里回转。黄牛慢条斯理嚼着青草,喷着响鼻发出“哞”的一声。

徐简行个揖礼,客气的问道:“我是粤省来的游学生员。贪风景迷了路,不知怎么就到了这里。敢问老丈这是何地?”

“游学生员?”农夫呵呵笑着,看了看徐简的小平头,又扫了一眼他的女伴,摇头道,“我是个山野村夫,不关心外面的事。小哥的来历我也不问。山居寂寞,老汉平常耕读自娱。无奈友邻全不识字!难得遇上一个能读水浒的贵客。小哥可愿暂留数日,陪我闲话江湖,扯扯闲篇?”

这农夫谈吐不俗!徐简大感好奇,欣然道:“晚生有事不能长留,但小住一晚,与老丈这等世外高人促膝长谈,倒是人生快事!”

农夫见他爽快,也十分欢喜,点头道:“如此客人请跟我来!”

地头农舍就是农夫的家。他系了黄牛,对门内高声道:“婉儿,有客来!晚饭加几勺米,再煮了那只山鸡,温些黄酒招待!”

听到婉儿的称呼,徐简以为是在招呼女儿,哪知出来却是一个三十许少妇。要是寻常农妇,这个年纪差不多可以算是“老妇”。但徐简看她保养极佳,皮肉细嫩,眉目间有一种风骚姿态,心中更觉稀奇。

婉儿一眼看见两个不速之客,虽然有些惊讶。但还是点头道:“相公放心,婉儿理会得!”

农夫摇摇头,对徐简解释道:“老汉曾有个秀才功名,拙荆执意如此称呼,倒让客人见笑了!”

徐简连称不敢。这个农夫留着一把花白胡子,脸色黑黄,所以他一见就称之为老丈。这时细看之下,才发觉此人腰直背阔,双目炯炯,身子精壮得很。再看脑后,却见他头发披散,同样未留辫子。徐简暗暗称奇,心道在这满清末世,居然也有桃花源中人?

徐简进入农舍,发觉陈设虽然俭朴,格局却很大方。各种器物都是精洁异常。农夫告了一声罪就回房更衣。不一会儿,却见他穿了一身上古儒装出来。徐简吃了一惊,还没说话,农夫一把拉住他的手,急切道:“来来来,进我书房说话!”

此人似乎住在山里寂寞得久了,一遇上能谈古论今的客人,急得不能稍待。徐简心中好笑,正要带上清思,农夫一瞪眼道:“咱们谈男人的事,让女人走开!”…,

徐简只得吩咐清思道:“你去帮帮厨,在灶下烧个火。”

清思温顺的答yīng

,脚步快捷的走向厨房。没一会儿,厨下就传出两个女人欢笑细语的声音。

农夫满yì

的点头道:“男人做男人的事,女人做女人的事,这世界才和谐嘛!”

徐简呵呵一笑道:“所谓‘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前辈是否尊奉礼教?”

农夫点点头,又摇摇头:“礼教这玩意嘛,关起门来玩玩倒是无妨。但若推广到全天下,硬要将不相干的一堆人按家庭伦理方式来组织,这不是操蛋嘛!小兄弟只消看我离群索居的样子,就知dào

我跟儒教信徒不是一伙啦!”

两人边谈边走,很快进了书房。徐简细心观察,发xiàn

书房宽大明亮,地下还铺了打磨上漆的木板,弄得一尘不染,进入时需yào

换上干净的木屐。

环视着四架满满的图书,徐简惊奇道:“前辈这是真zhèng

的‘耕读’啊,晚辈佩服之至!”

历来儒生的所谓“耕读”,哪有真zhèng

下地的!无非是亲自督促下人耕种。诸葛亮所谓“躬耕于南阳”,假如真是天天劳动,身板也不会坏到被“死蚂蚁”(司马懿)的一点烂招数给拖垮。

农夫大有得色,拈须笑道:“举世溷浊,我独清白做人。吃自己种的米麦,喝自己酿的浊醪。白天耕田劳作,夜晚燃灯读书。兴致来时或登高舒啸,或看云赋诗。如此消磨一辈子,才配得上‘云淡风轻,不染尘俗’这八个字!”

本以为徐简必定会赞赏。哪知徐少怪眼一翻,出言反对道:“前辈的这种生活,好是好,但其中有个很大的问题!”

“什么问题?”农夫连忙追问。

“很简单,那就是一个‘资格问题’!”徐简冷然一笑,“当今天下,人口已超过四万万。这四万万人,穷的穷,富的富,贵的贵,贱的贱,但总的说起来,如果能象前辈这样,有一块地,自耕自收,没官府欺压,没税收,没劳役,四万万人中,总有三万万以上会觉得象活在天堂里。换句浅白的话,那就是前辈这种境界,看似清寒朴素,其实对绝大多数华夏子民而言,却是过于奢侈,根本消费不起!”

“俗,你这人忒三俗!”农夫清白自赏的雅致被徐简以极度现实的语气打断,气得他又是吹胡子又是瞪眼睛。但过了一阵,农夫又笑了起来,“老弟有这种见解,也算是一号人物。那么以你之见,你又能给四万万华夏子民安排怎样一种生活?”

“每个人的生活都要自己安排!”徐简断然答复,“我能够提供给所有人的,最多只能是一种‘自由安排自己生活’的权利和一个‘对所有人公平,并且能够通过合理程序做适度修正’的规则。”

农夫顿时眼中一亮,连连点头道:“好,好,挺有想法。但老夫也有问题。首先,你怎么保证规则对所有人公平?”

徐简轻松一笑:“这个简单啊,不给予任何人或任何团体特权不就行了!”

“不然,不然!”农夫连连摇头,“每个人生下来就有差异。有的人身强体壮,有的人体弱多病。有人的聪明,读书过目不忘。有人的愚钝,半天记不住两个字。所以即使规则公平,一样会导致不公平的结果。

就拿科举来做比方。隋文帝创科举,本为消解门阀势力。但这种形式公平的制度,实践起来一样弊病丛生。到了前明,江浙一带地方富裕,文风鼎盛,历届都有许多人考中进士。这些人当了官,家境就更优越,即使完全不作弊,子孙后代的科举就比贫家子弟要强得太多。他们衣食无忧,有大量的书籍可以参考,有家中的科场前辈指点应试技巧,胜率已经很高。再加上有恩荫、纳捐这一类额外机会,他们就能世代富贵,稳稳踩在寒门子弟头上。这不正是‘规则公平,但结果不公平’的现实例子吗?”

徐简大笑道:“讲究‘结果公平’的是左派。只讲‘平等,规则公正’而不在意结果是否公平的则是右派。马马虎虎,我也可以归类为右……”

正讲到这里,外面清思喊道:“晚饭已经好了,有请王老爷徐公子入餐室用餐!”

农夫当即扬手道:“先吃饭,饭后再听徐公子高论!”

徐简也就收口,拱拱手道:“客随主便,王老爷先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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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隆中对策

餐桌却只设了两个位置。徐简奇道:“那两位女士……”

农夫挥手道:“她们在厨房吃。一家之中,总得立个规矩,分个尊卑!”

徐简失笑道:“您这个讲究‘结果公正’的左派,家中竟然要分尊卑,这公平又怎么体现呢?”

农夫不快道:“看你年纪轻轻,思想怎么如此迟钝。大到一个衙门、一个国家,小到一个宗族,一户家庭,凡是人多的地方,总得有个能拿主意的权威,不然只会混乱一片。具体到我这儿,我平地、垒屋、制器、耕作,以劳动养活女人。她则缝补、洗刷、做饭,从事轻省的家务来做辅佐。不论是从贡献量或是能力见识上,我都当得起这个权威!再说这种尊卑的区分只是个形式,纯属一种礼数。上不上桌并没什么实质关碍。让她上桌,是怜爱,不让上桌,是规矩。但总得有这么个礼节,才能让我这个劳作养家者更能心气平顺吧!”

徐简不由点头。其实从婉儿的穿着、神态,一看即知不论从物质上或是精神上,都绝没受到什么虐待,相反,明显是受优待。

他抓住机会反击道:“前辈说得很对!其实这个道理跟晚辈的立论相通。就象前辈,身强体壮又有学问,深耕、上肥、选种,注意时令,同样的地完全可以种出更多米麦。要是讲结果公正,那岂不是说官府有权把你高出邻居的收成收走,用来补贴你的邻居使你们两人‘结果平等’。前辈的心气能否平顺?前辈的境界是否足够高,甘愿年年为别人白出力,还是宁愿省些力,让收成跟无能的邻居扯平?最少最少,前辈这种贡献,总得有某种形式的承认,获取相当的荣誉或地位来做补偿才算真zhèng

的‘公平’吧!”

关于效率和公正,即使在徐简前世也是个极度纠结的社会问题。好在那些完善了“立规则的规则”的现代国家,再怎么或左或右的来回折腾,至少不会造成国家崩溃、秩序全面失衡。而后世的收入调节,即使是高额累进税的福利国家,第一也并不追求所有人收入绝对平等,第二纳税人至少享有较高的荣誉和社会地位。第三这种制度难免会养懒人,伤及整体效率,能走多远还有待更长期的观察。

农夫哈哈一笑,点头道:“后生可畏!这个问题算是被你说通。咱们吃饭,食者不语。饭后再谈。”

按农夫的规矩,吃饭时女人要在一旁伺候。清思和婉儿都站着给两个男人斟酒添饭。但刚过一会儿,农夫就挥手令两人下厨去吃。

徐简一边照农夫的规矩默然吃饭,一边却暗中注意观察两个女人。旁立伺候时两人都是平和恭顺。但等到下去吃饭时,徐简观察到婉儿眼睛闪过一抹怪异的神色。那似乎是许多复杂思绪的集合。徐简这个“女性心理学专家”努力分辨,也只勉强辨析出惆怅、怜惜还有一丝……决绝!

他心中格登一下,暗道此女该不会因情变对老王下药了吧?不太象,这又不是穷摇阿姨的小说世界!而老王那一身铜筋铁骨,应该也不会制造需求不满足的怨妇!那么,难道是要“离家出走”?

想来想去没有头绪,徐简也就懒得多想。饭后婉儿进来撤了盆碟,又给两人沏了茶。徐简耐起性子,随农夫老王养了半天的“静气”。好容易喝完消食茶,农夫再次延请,两人又回到书房。…,

农夫续上话题道:“平等问题算是被你说通,但只说通一小部分。比如由科举制形成的世家,明季就有恶例。那些东林党人世代非富即贵,官场上互相联结,成为治政无能,内斗有术的怪兽,最终吃垮国家,弄到满清入主。这难道不够说明所谓‘公平规则’未必能产生好的结果吗?”

明代中后期书生势力很大,对皇权形成全面制约。通过形式公平的科举制度上位后,书生们用种种潜规则,拉帮结派掌控社会舆论和巨额财富,逼得中央财政破产,导致明亡清兴。而东林党在其中所起的作用尤为恶劣。后世之人对此问题当然看得清楚,但在文人仍有强盛势力的清代,此一山野农夫有此见解可称异数。不过徐简穿越到此,对许多怪象早已见惯不怪。徐少翻着白眼道:“我又不是上帝,哪管得到那么多!”

徐简之前的解答颇有见地,农夫满心期待能听到精彩答案。哪知却听到这种答复,农夫愣了愣才说道:“只是探讨一下,也没要你真的去做!”

徐简摇头道:“世界上从来没有十全十美、可以不做一点修改的制度。就象古书上写着:周公问姜尚怎么治理齐国。姜尚说我尊崇有才学的,用人的原则是有功就提拔。周公说,那以后一定会出现篡位的权臣。姜尚反问周公怎么治理鲁国。周公说我优礼有品德的,但提拔时要参考宗法血缘的亲疏。姜尚说你这样搞,国家只会越来越弱。

两人都看得很准!齐国任人唯贤,国力一直强盛,但外姓重臣掌权,终于出现‘田氏代齐’的政权变动。而保守的鲁国撑持了很多年,由于上下全是姓姬的,权位倒是没有换手,但一直是受气包的水平,谁都能欺负它一下。两个高人目光深远,彼此都能一眼看穿对方政策的问题,但为什么事先不防呢?这是因为根本没法防嘛。任何一种政策都是利弊同现。就象煮汤,太咸了加水,太淡了加盐。‘恰到好处’的完美状态仅能逼近,不能真zhèng

到达。而且还是个动态的过程,因为汤中的水分会不断被煮干,而盐分扩散又需yào

时间,加盐过多的恶果不是当时就能看清的!”

“善哉,善哉!”农夫抚掌而笑。不等他再提问题,徐简反守为攻道:“所谓穷者独善,达者济世,这只是儒生的意淫而已。我以为象前辈这样的高人,应该不至于停留在这个层次!”

农夫呵呵一笑:“你是想问我,我凭什么得以在这儿存身,而那边的庄子又是属于谁的,是这样吧?”

徐简抚掌而笑:“前辈英明。”

农夫反问道:“依老弟之见,象我这种隐居生涯,能否算是神仙不换?”

“高则高矣,但并非每个人都如此追求!”徐简大摇其头,“我要是有前辈的能力,肯定就不会自己种地。而是会搬到那边的庄子里,配齐各行各业的家仆下人,保证各种物资的充足供应。然后在内宅里养一堆大小美人,白天读书练拳,晚上调情做爱,这样子马马虎虎能够住个三年五年。但要是时间长了,恐怕早晚会发疯。所以说前辈的隐居生涯绝非神仙不换,但前辈的修为境界却已超过神仙!”

一口气说完,徐简有些意犹未尽,补充道:“晚辈雅兴突发,想给前辈的草庐敬献一联。上联曰:先生何许人?天外朱霞,云中白鹤。下联曰:君言不得yì

,风情张处,老气横秋!”

农夫哈哈大笑,用力拍着徐简的肩膀,显出极为高兴的样子。正要说话,房门却被急骤的敲响,清思在外面急叫道:“不好啦,那边庄子里出来个恶汉,把王……王老爷的夫人抢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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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春梦无痕

徐简吃了一惊,当先冲出房去,换了鞋子就朝外跑。一到屋外,果然见到一条裸着上身的壮汉将婉儿倒扛在肩上,向着那边庄子狂奔。婉儿的惊叫被奔跑颠散,呼救声断断续续。

徐简虽然搞不清老王跟那边庄子的关系,但既然住在他的家里,受着他的招待,看到这种事总不好不出手。他当即发足追赶,一边喝道:“傻大个,快放下王大嫂,不然徐少把你阉了!”

抢人的大汉毫不理会,只是拼命奔跑。徐简“天魔丹”的药力还没消散,此刻身轻如燕。要是全力追,一会儿就能追上。但他正想探探那边的庄子,反正在自己视线之中,婉儿也吃不了亏,所以他有意压住速度,放任大汉逃进庄里。

农舍离庄子并不很远。两人一追一逃,很快大汉就到了绕庄的水渠边上。大汉没从正门进庄,而是转到靠山一侧,过了一道石桥,从侧门进入,随即将门顶上。

徐简胸有成竹,不紧不慢的赶到,先一跃过渠,随即飞身跳入丈把高的庄墙之内。

庄内屋舍整齐,建筑规模不小。一眼扫去,密密层层看不到边。方进更是惊奇。

他飞跃到一间房屋的顶上,四下看去,发xiàn

庄子正门后是一片晒场。晒场两边及后方分布许多作坊样的建筑。再后面是一排排整齐的农舍。农舍后是个有围墙的大院子。自己进入的侧门区域位于农舍及大院中间。立身于一间农舍的顶上,徐简看到大汉奔入大院角门,角门随即关上。大汉的身形迅速消隐。

徐简不敢怠慢,赶紧飞越长街,随即从角门的墙上跳入。可是转眼工夫,大汉已失去形迹。大院里屋舍密集,徐简在角门附近找了找,却完全没有入手之处。他额头冒汗,暗道要是让老王戴了绿帽,自己未免交待不过去。火气上来,他当即大吼道:“抢女人的淫贼,你要不立kè

交人,徐少我就放火烧院了。老子说到做到,数三声,不见人,立kè

点火!”

三声数过,还是没有半点动静。徐简羞恼之下,收集了一堆易燃物,然后取出左轮枪,将一颗子弹拔掉弹头,用无头子弹朝上面开了一枪。火势立kè

燃起。

正要点着房子,一扇门豁然打开,一个长袍马褂的男子冲了出来,张口骂道:“哪来的混小子,你找死呢?敢在太岁头上动土!”

徐简惊奇的看着这个男子。此男年约二三十岁,高大英武。前额光秃,脑后有一条油亮长辫。徐简问道:“抢了老王媳妇的淫棍进了哪间房?你要敢包庇,老子不但烧房,连你都一块烧了!”

长辫男倒抽着冷气道:“哟,口气不小。你知dào

这是谁的庄子吗?”

徐简已经着了急,哪有余暇跟他慢条斯理的闲扯,他捡起一块着火的布片,顺手就往木头板壁上丢去。

长辫男吓了一跳,一边手忙脚乱的扑打,一边威吓道:“赶紧住手,不然我让人抓住你一刀杀了。荒山野岭,尸骨烂光都没人知dào

!”

徐简的耐心已到极限,他一把抓住长辫男,咬牙说道:“最后问一遍,那个抢人的王八蛋进了哪间房?”

徐少毕竟是从过军、杀过人的。暴怒之下杀气狂溢。辫子男只觉对方五指如钩,自己的肩膀都要被其捏断,大骇之下他立kè

说道:“我、我也不知dào

。我是庄里总管的儿子,我立kè

叫人来帮你搜!”…,

徐简吼道:“还不赶快动手!”

辫子男名叫司马大,自称是管家司马英的长子。他在枪口威逼下,动作倒是不慢。但等召集了一堆下人,天色也已经黑了下来。

简单的一件事失误成这个样子,徐简满腔怒火没处发泄,只能令众人手持灯笼火把四下搜索。他自己则将司马大带到一边细审。

徐简厉声说道:“刚才我看见的是一个裸着上身的大汉。对了,他的头发只有半寸长,几乎是秃的!特征这么明显,没理由不知他的姓名!”

司马大沉吟道:“秃头?庄中似乎没有这号人。庄里的人都是长发,就我一个人要往来山下采买,这才留了辫子!”

徐简奇道:“这庄子的主人是谁?一庄子的人都没辫子,不怕惹来祸事?”

司马大摇其头道:“天高皇帝远。山沟里自称皇帝的愚民都有一大把。只要不随便下山,谁会管到这么多!”

角门附近的房子很快逐间搜遍。回报说连个鬼影子都没搜着,更不必说特征明显的一对男女。

徐简无可奈何,问司马大道:“庄子外面的老王夫妇你认识吧?”

司马大赶紧道:“怎不认识。王伯是庄主亲戚,全庄除了王伯家和我司马家,其余不是佃农就是下人。只是王伯为人孤傲、眼大如箕。平常我这个小侄上门拜见,他是从来不理。庄内的下人就更不必说了,谁敢吃了熊心豹子胆去抢王老爷的夫人?此事极怪,完全不可理解!”

司马大以拳击掌,语气中全是狐疑。徐简到这时也没了办法。他想了想,对司马大道:“你再多叫些人,全庄大搜,庄子外面也不能放过。我先回老王家,从他那里找找线索!”

徐简郁闷之极的出了庄子。他惊奇的发xiàn

,漆黑的夜里居然能分辨道路及景物的大致轮廓。想来这应该是天魔丹造就的“伪特异功能”——视网膜对红外线感光并且成像!

虽然这种能力维持不长,徐简的心情还是为之一爽。但一想到无法对老王交待,他的情绪立kè

低沉。

低着头走了一阵,突然前方红光闪烁,方进抬头一看,整个人几乎石化。

——前方的王家着了大火,数间房子全被裹入熊熊火势之中。

徐简全速冲上前去,然而火势已经不可救了!

徐简捏紧拳头,指尖几乎掐到肉里。先抢人,后纵火,此事明显就是冲着王家来的!既然司马大说庄上只有两户是自由民,谁动的手,那还不是呼之欲出!

徐简的牙齿咬得格格直响。抱着万一的指望,他大声呼喊老王和清思的姓名。但四下静悄悄的,只有大火烧光屋内一切之后,残余火势发出垂死的毕剥微响。

徐简怒火万丈的冲入庄里,果然发xiàn

庄内漆黑一片,那司马大早已不知躲到哪里去了。徐简这个恨啊。所谓“赔了夫人又折兵”,活脱脱正是徐少失误的写照!

他也懒得多话,只喊了一句:“司马大,你自己不出来,老子抓住你一定活活剐了!”随即就开始放火烧院。

怪异的是,一直到火势大盛,席卷了数间屋子,四下却还是静悄悄的。徐简稍一细思,心中有些发毛。

但此时火势已经漫卷,就算想先灭火也来不及了。徐简干脆跳出院子,来到一间农舍顶上细看四下情形。

山上夜风本大,火势一起,风助火势,火借风威,很快大半个院子都起了火。火光将夜空映红了半片。…,

人呢?突然之间难道全蒸发了?徐简嘴里发干,心里叫苦,脚下发力一踹。农舍屋顶破开,徐简整个人落入屋中。徐简用夜视眼四下扫视,却见器物整齐,但完全不见人影。连看数间房子都是如此。徐简惶恐中又觉怪异莫名。难道是遇上《卫斯理》小说中的怪异事件,外星人大举入侵了?那他们又将全庄人抓去干什么?配种?解剖了做研究?

无奈之下,徐简再次跃上屋顶,借着火光环顾四周。他偶尔仰头看天,突然之间,眼角瞥见一边的山顶似乎有微光闪过。

山头还有建筑?徐简如有所悟,立kè

跳跃出庄,向着山上攀去。

借助于夜视眼以及超常身手,徐简在光秃秃的山壁上象壁虎一样上行。仗着一股“非要弄清真相”的锐气,徐简连爬带跃,居然一口气抢上百十米高的山头。穿过一片树林,他果然看见数栋小楼高立在一片石岗之上。

徐简宁神屏气,悄悄潜近。到了此刻,他已经丝毫不敢大意。借助夜色及山下大风大火的杂音,徐简成功潜到透出微光的主楼边上。敌人手段通天,虚实不明,徐简不敢使用揭瓦或弄破窗纸的偷窥手段,只是将身子贴到窗下的观察死角,然后凝神屏息窃听。

随着心神宁定、呼吸放缓,徐简惊喜的发xiàn

自己有一种“渐渐浮出水面,听觉领域突然豁开”的错觉。屋里透出的一点微声被耳朵牢牢锁住,随着自己心意微动,就象手工调节收音机的音量旋扭,屋内的对话渐响渐大。

“……这个庄子就这么放qì

了?有些可惜!”

“看在多年搭挡情分上,我提醒你,老大正憋着火,千万别在小事上找不自在!”

同伴叹息道:“上回花费九牛二虎之力将历史扭回轨道,本以为咱们第二分局可以安逸一阵,哪料到居然会有不速客闯入,不到一年工夫,一切又全乱了!”

“我私下透露一点,老大正在纠结,究竟是要开启‘强力纠错’,从局部硬改过来,到下一个‘校核节点’上实现‘并轨同步’,还是干脆让他们玩大,至不可收拾再用‘抹掉重写’的终极杀招!”

“真要使出‘大杀器’?”同伴又惊又喜,“上次开大杀器是九百多年前了吧?听前辈讲,开器以六十年为一纪。极端情境下时间可以延长为两纪。只要最终洗白历史,这期间内咱们‘局干’可以自由登场,随便怎么玩都行。是不是真的啊?”

“这个倒是没错!”同伴苦笑道,“问题是上头领导责任很大。局内秘档我看过一点。一旦开器,那几乎是全体人员嗷嗷叫着出来作恶。正事没几个人记得,过期往往还有人玩疯了不肯退出。极少数头脑清醒的,才会记得身上有‘导正历史’的重任,肯在游戏之余做点工作。开器一次,局里至少混乱十年。大票高干被处罚、降级乃至人道毁灭,不到万不得己,局座不会请求开器!再说指标有限,原则上至少间隔千年。也不知dào

此生有无机会遇上!”

两人的对话极怪,徐简听得一头雾水。只听另一人叹息道:“妈的,咱们这种副科级小吏,总共才给两百年寿命。要是寿终前没升到厅级以上,那就人死灯灭。厅级以上才有转胎续命的机会!这上面一个萝卜一个坑,要不出点事,咱俩怎么升得上去?”…,

同伴赞同道:“是啊。所以从个人而言,我也指望这些外来客把事闹大,这样好开一次大杀器。有幸遇上千年循环的开器节点,错过就太不值了!”

“金兄倒还好说,凭你姐姐的受宠程度,余下五十年内升到厅级指望不小。我就惨了,无人脉、无背景,只能靠天吃饭!”

“你放心,只要我有机会上去,一定下死力提拔老弟!这么多年交情,要是哪天你突然没了,愚兄一个人孤零零的,做了长生不老的神仙也没滋味。局内那些王八蛋都是千年道行,我跟他们说不到一处。以咱们‘局干’的身份,跟局外小民也不可能有共同话语。人生得一知己,不易啊!”

什么乱七八糟,徐简越听越是恼火。屋内两人攀着交情,感慨唏嘘一阵。那个寒门子弟问道:“这三个妖物究竟什么来路,以四哥之见,他们成不成得了事?”

四哥沉吟道:“这三人全是肉身穿越,显然掌握的科技非同小可。那个卢权——”

听到这个名字,徐简的身子猛然一紧,差点弄出响声,他赶紧控住。

“——有些怪异,虚实不好捉摸。可能是误闯到这里。但那个楚名铮显然知dào

些内幕,算起来那是有资格参与游戏的玩家了。他虽然栽在卢权手里,但坚忍年余,目前已经脱困。一旦他全力出手,这世界等于多了两支‘计划外’造反力量,咱们时空管理局——”

噗嗤一声,一条鼻涕从徐简鼻孔喷出。听了大半天狗屁之极的对话,他本已接近忍无可忍,一听到“时空管理局”五个字,生理上难以抑制的出现反应。

声音一发出,徐简心知不妙,立kè

向旁跳跃。然而来不及了!屋内两人的对话荒诞不经,出手却极为神速。徐简刚刚弹起身来,后脑、背心同受重击。任他是打了药的变异物种,仍然眼前一黑就丧失知觉。

第二十八章:冤家聚头

阳光晒到徐简脸上,有些细微的刺痛感。他呻吟一声,悠悠醒转。突然间,昏迷前的场景涌上心头,徐简一个鲤鱼打挺跳起身来。身子突然一凉,原来全身一丝不挂。

这时“吱溜”一声,清思推门进来,一见徐简全身赤裸的站在床上,她连忙微微转头,羞红脸道:“清思伺候公子穿衣。”

徐简光着屁股呆立一阵,问清思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清思惊讶道:“昨天公子带我下山,遇上庄头的王伯。在王伯家吃了一餐饭。王伯说他家没有客房,就介shào

咱们来庄里居住。公子难道全忘了?”

徐简脸色大变。他顾不得多问,赶紧让清思取过衣物,匆匆穿上。检查了随身物品,一样都没短少。正要出门,清思提醒道:“发套。公子别忘了戴上发套。”

徐简愣了一愣,这才取出随身必备的一个假发套。清思细心的帮他戴好。一条大辫子跃然在头。徐简早有“一旦出事就逃回清境”的准bèi

,所以留了个极短的寸头,便于戴上假辫子。可是,记忆中并没对清思提过发套的事啊!

徐简满心惊疑,一戴上发套,立kè

拔足向外奔去。出门看时,才知身处一个厢房之内。刚出院门,迎面一个马褂长辫的男子招呼道:“徐公子这么匆促,莫非是有什么变故不成?”

岂只变故,简直是大变活人!徐简一脑门子官司,瞠目喝问道:“阁下是哪位?”

那人惊讶道:“昨天不是通过姓名了吗?在下司马义,‘君子喻于义,小人喻于利’之义。庄主是我父亲。”

徐简双目发红,一把抓住他的胸口道:“司马大是你什么人?”

“司马大?”司马义瞠目结舌,犹豫了半天才道,“父亲膝下只有我一个儿子,而家父排行却是老二,要说司马大的‘大’是指长子,那只能是我本人啦!”

徐简的一口闷气越憋越甚。他狠狠推开司马义,一口气奔出庄外。回头看时,庄子的外形跟“昨天”看见的一模一样。杨柳水渠、背靠的山峰应有尽有。刚才出庄时,庄前空地,一侧的庄门、石桥跟记忆也全无差别。转头再看,庄子的那头也有几间农舍。他脾气上来,不理背后司马义的招呼,一口气奔到农舍之前。却见一个清癯老者正走出门来。一见徐简,那人微笑拱手道:“徐公子睡得可好?”

徐简惊疑道:“你、你是何人?”眼前老者的装束却是典型文人,前额光秃,脑后长辫。

老者不悦道:“年纪轻轻竟如此善忘!昨天小友来我这儿投宿,说是路遇劫匪,艰难逃生。老夫就给予款待。咱们饮酒清谈,小友的诗文倒是可观,老夫就介shào

你去司马家庄上投宿。怎么一觉起来,居然就翻脸不认人了?”

徐简脸色大变,蛮横的推开老者,冲入屋内。户内布置与记忆丝毫不差。他冲入卧室,一个女子惊叫道:“你是何人?”

徐简仔细一看,这个女子年约二三十,长得还行,但面孔陌生。一对三寸金莲显示绝非婉儿!

徐简又到书房去看,布置一点不差。可是再搜别处时,耕牛、农具之类全都没了。显示这是一个典型的文人之家。

徐简元神大乱,在老者杖打手推之下,失魂落魄的出了屋门。屋外清思一脸惊惶,连声问道:“公子你怎么啦?昨夜你发起高烧,又说了许多胡话,怎么一觉起来,似乎连借宿的屋主都不认得了?”…,

“高烧?”徐简若有所悟。难道这是天魔丹的后遗症?他拉起清思来到一边,避开兀自痛骂不休的老者,沉思许久,这才问道:“你仔细——”

正要让清思复述一路经lì

,用来跟错乱的记忆对比。突然马蹄声响,有人大呼道:“打破这个庄子,男的全杀了。年轻小娘们留下暖脚!”

徐简抬头看时,才见一边的谷口烟尘滚滚,数十匹马如飞驰来。马后跟着一群步卒,人数总在三百以上。看装束,却是清兵!

徐简脸色一变,立kè

抱起清思,飞快的逃向山上。好在天魔丹药力能持续三天。此刻身手仍很敏捷。一会儿功夫,两人就攀上半山腰。

坐在一株大树的横枝上,两人透过枝叶向下看去,只见王姓老者走出农舍,驻杖横在路口。这种气势令马队也不得不停下。领头一人下马跟他对答几句,突然拔刀,一刀就将老者砍死。屋内的女子惊呼着冲了出来。杀人者磔磔怪笑,一把抱起女子就放上马背。随即他上马挥手,马队滚滚向前。

清思急道:“公子你身手这么好,能不能下去救人?”

徐简苦笑道:“你公子我再能打,一个对付十几个就很勉强了。现在可是三四百号人,还有几十匹马,鸟枪抬杆总有一两百枝,我下去还不是送死!”

突然地下一声冷哼,有人道:“见死不救,你算什么男人?就算拼了命,我也不能放任清狗作恶!”

言锦心!

徐简小吃一惊,转头看时,果然见到言锦心衣破裳烂,正从密林深处挣扎下来。看她脸色惨白,嘴唇干裂,就知dào

一天一夜下来肯定还没吃过东西。

徐简没好气道:“偶尔我也做做好事,但拼了命也没法成功的好事我是绝对不做的!看你的样子,一阵风就能吹倒。要听我的,就老实留在山上。大不了我抓几个掉队的清兵,问清里面都有些什么人,等日后调了兵来,再给庄上的人报仇不迟!”

言锦心冷笑道:“借口谁不会找。我辈侠义道,贵在罪恶横行时挺身而出。要是临难缩头,就算事后用阴谋诡计做了报复,那也不叫侠士,只是枭雄。侠士多了,正气才能充盈。枭雄多了,只会阴谋流行,对苍生可没什么好处!”

言锦心此刻疲倦到极处,精神也压抑到极处。她读过书,也懂些西学,想法就不同凡俗,对女子的地位深抱不平。又从小习武,很有些扶弱锄强的抱负。可是明明自己直道而行,满腔救国救民改天换日的侠情壮志,却是莫名其妙的处处不顺。

起初托身卢权,想借卢天王之力实现理想,哪知真心刚一显露,卢权却渐显冷淡,将她送到学校闲置起来。想要从徐简这儿打开缺口吧。自己却居然斗不过这个小小奸臣,吃了大亏不说,还欠下其人救命之情。更让她郁闷纠结的是,这小流氓振振有辞,把行为包装得有理有据。而象清思这种凡俗女人,又是只记小惠,不通大义,相形之下倒显得自己忘恩负义。一路上言锦心想了又想,认为自己别的都没错,无非是不该欠了徐简一个人情!这时候看见徐简,她莫名其妙就有一种火气,做事一定要跟他反着来!

徐简懒得驳斥言锦心的宏论,只是提醒道:“你要殉你心中之道那也由你。不过出于同门之情,我好心提醒一下。你至少也该稍稍休息。然后到庄前农舍弄点吃的补充体力。不然要是体力不支被清兵生擒,不但出丑,更要倒大霉的!”

言锦心扭头瞪了他一眼,脚下不停的奔行下山。

清思叹息道:“没想到言大人这么有侠气。本来我挺恨她,现在倒有些佩服她了!”

徐简不屑道:“你们女人哪,感性物种!情绪起伏大,观点善变!”

清思好奇道:“你真的要看着你师姐送死?”

徐简没好气道:“那你想让我怎么样?把言大师姐捆了,还是陪她一起发疯?”

清思连忙道歉。徐简哼了一声,凝神观察庄子里的变化。清思却坐在一旁,呆呆看着他的侧脸出神,眼中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意味。

第二十九章:奇侠降世

言锦心踉跄奔下山来。她本来不想听徐简的,打算直接杀入庄里救人。但还没到农舍,脚步已经虚浮。说起来整整两天没吃东西,她确实已经撑持不住。

最终她还是先进农舍,在厨房里找些剩饭剩菜胡乱吃了。肚中有食,精神为之一振。庄子那边惨呼怪叫声隐隐传来,言锦心心急如焚,当即抢出屋来。

屋前的尸首和血迹让言锦心怒火熊熊。但她毕竟不是傻子,还不至于直接冲上去送死。她从靠山一侧悄悄潜近,发xiàn

除了正门侧门处有几个清兵看守,其余全都进了庄子烧抢。守门的兵丁也只防备庄里人外逃,根本没留意庄外。

言锦心避开庄门,悄悄从一边翻入丈把高的院墙。耳中立即听到地狱般悲惨的声音。她循声来到一间农舍,发xiàn

门口几个清兵正在排队,一边迫不及待催促里面赶快完事。

里面有人吼道:“几个农家妹子,至于这么猴急嘛!庄主院子里有的是细皮嫩肉的货色。干嘛不上那儿抢去?”

门外一人涎着脸道:“大院是官爷们的地盘。他们不先玩腻了,咱哥们上去不是找死!”

一个同伴大声道:“战场上都靠两手两脚拼杀,凭什么官爷们冲杀在后,享shòu

在前?”

一个清兵嘲笑道:“你不服?不服你学长毛贼短毛贼造反啊?听说长毛贼鼓吹人人平等,你干嘛不跟他们一伙?”

“平等,平个屁等!”一个清兵啐了一口,“咱是桂勇出身,一路追着打过来,长毛贼那点底子还不门清。一路还在逃呢,洪逆已经有几十个婆娘,让人抬着行军。刚打下一座永安城,几个头儿忙着封王抢女人。女人太多弄到王爷们腿软,他们才深悟女色之害,于是下令男女分营。咱要是入了伙,那还沾得着一点腥味!”

言锦心完全没留意他们的胡说,只是凝神观察几人的位置,从身形动作判断各自身手强弱。

突然屋里一声狂吼:“死娘们,敢咬老子!”

随即一声惨叫,显然清兵行凶杀了人。言锦心只觉一股怒气上冲,想也不想立kè

跳出。没等门外的清兵回过神来,言锦心凤眼拳凿打背心、肘击后脑、膝顶下阴,招招直取要害。三个清兵立kè

软倒。剩下两人刚刚转身。言锦心已经捡起一根长矛,刷的从一人喉头捅穿。随即弃矛用肘,借前扑之力,飞身一肘撞在那人颈上。嚓的一声,那人喉结碎裂,闷哼一声死在地上。

这番响动已令屋内清兵惊醒。然而正在纵情狂欢,反应总是迟钝。没等他们调整过来。言锦心拗断一根枪头拿在左手,右手拎起一把刀片,冲入屋中攒刺砍杀。

转眼之间,四个裸着下身的清兵躺了一地。言锦心喘着粗气,看也不看地上的女人。转身奔出屋外。

刚到外面,一队将劫来之财手提肩挑的清兵迎面过来。一见提着腰刀浑身是血的言锦心,这伙人愣了片刻。随即一个机灵的呼道:“有敌人,弟兄们一起上!”

这伙人手忙脚乱取出武器,言锦心立kè

退回屋内。刚才连杀九人,看似轻松,其实不但已竭尽所能,更是利用了特殊情境。横扫千军的侠客,师弟徐简或许在电影中看到过,言大师姐却还无福得见!

回到屋里,言锦心立kè

顶上前门,随即从一侧翻出墙去。言锦心不敢在屋外现身太久,拔步逃了一阵,飞快的翻上一堵院墙跳了进去。…,

身刚落地,腰眼上却被一个硬梆梆的东西顶住,一个颤抖的声音喝道:“不,不许动!我、我不想杀人!”

言锦心听到声音有异,柔声道:“大伯,我不是清兵。我从这儿路过,是来救人的!”

背后老者诧异道:“你不是——”刚说到这儿,他已经看清对方是个女子,赶紧丢下木棒,一拍额头道:“老糊涂了,官兵中哪有女的!”

言锦心转过身来,发xiàn

身后是个穿绸衫的老者。一脸惊恐的注视自己。言锦心问道:“你是什么人?”

老者发着抖道:“老朽司马坚,忝任庄内总管事,是庄主没出五服的叔辈。今天弄出天大祸事,少爷恐怕也凶多吉少,老朽已经六神无主,不知怎么跟庄主交待!”

言锦心咬牙道:“血债血偿!我一个女子都杀了九个清兵。你赶快将庄子里的壮丁都集中起来,咱们跟清兵拼了。你也好救出你的少爷!”

“杀了九……九个官兵?”司马坚大惊失色。但他想了想,忽然又换上欢颜,点头道:“一介女流尚有这等壮勇,大老爷们岂能没点血性!姑娘你跟我来,我这就找人去救少爷!”

司马坚带言锦心进了旁边的屋子,里面堆着许多木柴,却是一间柴房。显然老头眼见不妙,就躲到这儿避祸。但静下心来一想少爷要是出事,自己也落不了好。抄了根木棍想去救驾,却始终鼓不起勇气。

言锦心一看之下,立kè

猜出老儿那点小心思,脸上现出鄙夷神色。

司马老儿却象完全没有察觉。他在墙角掀了掀,柴堆后现出一条密道。司马坚殷勤指点道:“这条密道通往庄外,出口离稻田不远。今天有百十号人在田里分秧,不然老朽又怎会束手无策!姑娘腿脚快,麻烦跑在前边替老朽通传一声,以免耽误救人的工夫!”

言锦心听他说得在理,当即一跃入内。哪知刚往前走了几步,顶上轰隆声响,密道已经合拢。上方司马坚狞笑道:“有了你这个女长毛贼,我家公子总算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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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主的大院内,守备刘天良总算顾及一点武将的体面。他带着几个千总、把总,故作风雅的坐在客厅里欣赏字画。钱财和女人嘛,自有小的们出手弄妥。文人讲究“君子远庖厨”,不肯亲手杀生。武将也是朝廷命官,这种“仁心仁术”的道德也要借鉴嘛!

官兵入庄,庄内倒也没几个人敢于反抗。全庄男丁已被集合关押,年轻女人则收拢分配到各房里“劳军”。总的来说非常顺利。顺利到刘天良都有些犹豫,到底是该对这些温顺良民手下留一线,还是按原计划抢光杀光,一把火烧了这个庄子!

正在踌躇,门外卫兵急报:“有个老头硬闯过来,说有紧急军情要面报大人!”

“紧急军情?”刘天良惊疑不定。他想了想,吩咐道,“让他进来!”

司马坚匆匆进门,一见刘天良就开门见山道:“这位大人,我是本庄总管事。我知dào

军爷们剿灭长毛十分辛苦,本庄愿意送上钱财牲口劳军。就是再奉送几个小娘们也无不可。只是请军爷们不要在庄内久驻,还请移外扎营,更不要伤及庄内老小性命!”

毕竟是官不是贼,此刻也没乔装打扮,刘天良打起官腔道:“你这是什么话!本守备带兵追剿长毛,一路跟踪到你这个庄子。长毛突然不知踪影,这才带兵进内搜索。只要搜到贼人,我们自然就走了。我们大清官兵忠君爱民,吃着粮饷俸禄,绝不做扰民之事。劳军款项分文不受!”…,

话说得极漂亮,然而言下之意却是:爷胃口大,区区小数不放在眼里,只有自己拿够才会走人。要不能让爷满yì

,爷就污你个私通长毛,一把火烧个精光!

司马坚苦着脸道:“大人若能行个方便,老朽有一桩大军功送上!”

刘天良根本不信,无可无不可道:“说来听听。”

司马坚想上前密语,亲兵立kè

拦住。刘天良看了看老头的身板,冷笑挥手。司马坚附耳道:“大人追捕的长毛女将已被老朽拿住。这个女贼身手了得,着装华贵,必定是长毛要员。刚刚她还杀了大人九个属下——”

话未说完,刘天良一个巴掌将他拍到地上,厉声道:“赶快集合!庄里有长毛悍将!”

喝声未毕,门外又冲进一个清兵,单膝跪地奏报道:“庄内遇上长毛女将,八九个弟兄被她杀了。弟兄们正在全庄大搜,目前还没搜着,小的特来报知大人!”

刘天良眼珠一转,突然俯身扶起司马坚,和颜悦色道:“老管家深明大义,替朝廷立下大功!本大人对天发誓,只要你将长毛女贼活捉并交到本大人手里,本部兵马立kè

退出庄去,还将上报朝廷给予嘉奖!”

司马坚刚被一个耳光打傻,此刻听到这句话,总算松了口气。他赶紧起身道:“我这就带大人前去!”

刘天良一把拉住道:“长毛贼悍勇难当,你先从庄客里找些身强力壮的,备齐刀叉棍棒,绳索网兜,以免困兽伤人。本大人要赶紧调兵控住各处要隘。捕人的重任就交给你了。记住:只有将长毛贼生擒并交到我的手里,咱俩的交yì

才算完整!”

司马坚前脚刚走,刘天良立kè

拉过几个千总把总,附耳吩咐几句。几人眼现凶光,心领神会的纷纷点头。各自快步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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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腰上徐简看了一阵,见庄内似乎还算安静,当即吩咐清思留在树上等着。他自己一跃下地,朝庄子的方向急奔而去。

昨夜的经lì

实在怪异,徐简不能完全确定纯属幻觉。他要探一探对面峭壁的峰顶。但他向来谨慎,对清思也没说出真实意图。他一直奔到庄子的那头,估计清思已看不清自己,这才从隐蔽的侧面开始攀爬绝壁。白天虽然视线清楚,但爬起来也更心惊肉跳。毕竟天魔丹的功效只是极大增强了肌体力量和敏捷度,离反重力的“轻功”还是差了一截!

徐简费了好大功夫才攀上崖顶。四处看去,却见林深草密,狐兔成群,哪有半间房子的踪影。

他呆立半晌,暗道看来果然全是幻视幻听。温老师也说过用了天魔丹后头脑一定要保持清明。因为一些超常感官功能会让人的意识很难区分真幻的边界。迷信一点的甚至会导致精神错乱。

徐简重重一击掌,失望之余又觉好笑。什么“时空管理局”都出来,那肯定属于梦境。梦的特征就是全部内容来自头脑中既有观念的组合!但是“楚名铮”这个名字又代表什么意义?徐简百思不解,最后只好归因于前世看过太多网络小说。转世后一些久远记忆渐渐模糊,残余片段偶尔浮现,当然很难弄清出处!

满心无聊的滑下山壁,徐简正要离开。想了想,还是进庄看看!

人的心理很奇怪,本来言锦心跟他也没多少交情。但是刚刚在绝壁上救过她一次,要是放任她被害,总觉有那么点别扭。就像“之前的投入完全白费”。徐简自己也觉得好笑,暗道求人办事时所谓“登门槛”的手法,看来还真符合“心理动力学”原理!只要在某件事上帮过一个人,绝大多数人都不忍心看着这件事半途而废!…,

徐简借助天魔丹残余药力,此刻也不过相当于长跑冠军加攀岩高手加举重达人等的技能复合体,并非手眼通天的怪物。力敌数百人想都不要想。但以他的力量、速度、弹跳力等项技能,带个人逃脱总是希望很大。毕竟清兵的鸟枪弓箭不是狙击步枪、制导导弹,只要不让他们排队朝自己开火,打中的概率不会很大。

徐简小心的跳入庄墙,从屋顶上一路搜寻。突然前方一个院子人声鼎沸,有人大呼道:“拿住了,拿住这贼婆娘了。妈的,这贼婆好凶悍,杀了好多人!”

徐简心中一定:“还好,来得不算晚。”

他小心的探头下看,发xiàn

言锦心满身是血,衣服已残破得遮不住身体。她的手脚被绳索牢牢捆住。数条庄中壮汉将她扛起,一路向外抬去。言锦心身上受创多处。前胸后背被渔叉戳了好几个血窟窿,手臂中了一棍,骨头都差点断了。腿上还被柴刀削去一片皮肉。鲜血仍在不绝渗出,滴答响着落到地上。但她银牙紧咬一声不哼。

身为富家千金,她其实从未深入过这个世界下层人的思想深处。跟一般的文人士大夫相似,所谓的“救世济民”,只是一厢情愿的硬给恩惠,根本不知dào

那些“待救者”在想些什么。她满腔正义想要救人,哪知这些人根本不屑被她拯救。反是听了官爷一句吩咐,立kè

兴奋之极的嗷嗷叫着,舍生忘死要抓住这个捣乱的贼婆,换来官爷对全庄的赦免!

徐简从屋顶上一扫之下,早已判断出了庄内变故。本来这是个救人的机会。但他想深了一层,决定让言大小姐再吃点苦头,长点见识。以免自己的好心再次被当成驴肝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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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院正厅内,司马坚点头哈腰将俘虏献上。刘天良左看右看,不由喜从中来。他搓着双手道:“自从向军门殁于浔州城下,咱们这些旧部都成了没奶的娘,什么烂仗都让咱们打头,一点好处捞不着不说,部队也没个补充。一千多人打成三四百,再打几仗,恐怕咱们都成小兵了。这回一举擒获长毛女将,咱们也有了立身的资本!”

司马坚赶紧道:“贼将我已替大人擒获,那大人的承诺……”

刘天良挥手道:“这是当然。你把立功的人都带进来,本大人要一一保举!”

等到立功的庄客屁颠屁颠的奔进前庭,刘天良突然翻脸道:“杀了!”

四下伏兵涌出,刀枪齐下,转眼间二三十号人就伏尸庭中。司马坚骇得面无人色,指点刘天良道:“你、你……”

刘天良狞笑道:“老杀才,你是自己找死!孤零零抓住一个女长毛,这算怎么回事?这算什么功劳!一个长毛重将,手下总得有个三五百号人吧。本将今天要借贵庄人头用用,成全我这一场军功!”

他拔出腰刀,一刀从司马老儿胸口捅到后背。随即抽刀砍下人头,又割了辫子,恶狠狠道:“本将冲杀在前,手斩长毛十员悍将,这功劳,升个参将不为过吧!”

一个千总奉承道:“岂只参将,做个副将也尽够了。钦差赛尚阿大人刚吃了大败仗,不但被长毛贼突pò

防线,还将‘收复’不久的衡阳府城给丢了。咱们的捷报上去,他准高兴得发疯!”

刘天良收起刀子仰天大笑。随即喝令道:“一不做,二不休。全庄杀光烧光。砍了人头立kè

上路!”…,

*******************************************************

屋顶上的方进见几个军官带队洗庄,院内只余刘天良和不多的几个护卫。他当即一跃下地,抢过被捆成粽子的言锦心,一跳就上了屋顶。随即数个纵跃,眨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院内刘天良骇得不轻,呆望着天空,嘴是只是重复道:“高……高手……高手……”

一个清兵缩着头,乍舌道:“真有高来高去的侠客?”

空中有人接道:“今天就让你们开开眼界!”

随着话声,空中有人冉冉飘落。接连目睹奇迹,院中清兵的感觉都不太真实。有人走上前来,仔细打量道:“你怎么会飞?”

那人笑道:“你想不想飞?”

清兵傻笑道:“那敢情好!”

那人更不打话,抓住清兵衣领一甩。众人只听嗖的一声,这个兵卒顿时消失。隔了好一会儿,才听通的一声,似乎是掉下来砸烂了屋顶。

一惊之下,众人全体神魂归窍。刘天良手按刀柄,颤声道:“你、你是何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神通?”

那人从容一笑,刷的合上手中折扇,指点自己的鼻子道:“我叫楚名铮,来自一个你们无法理解的世界。简单一点说吧,我就相当于天上神仙,跟你们这些可怜虫并非同类!”

刘天良神智恍惚,视线几乎聚不起焦点。但他终于看清了眼前之人。这是个青年男子,面貌风神俊逸,肌肤有一种“白玉削成”的不真实感。他的头上无辫,头发收束在头巾里,配合一身古装,潇洒气象不可方物。

“楚……楚名铮?”刘天良一片茫然,这个名字对他而言,完全没有半点价值。

第三十章:牢狱之灾

清思在山腰上等了很久。正要采取行动,徐简的身影终于出现。看到他单身归来,清思惊讶道:“你没救你师姐?”

徐简不悦道:“徐少我有这么腐败?你好好一个邪教妖女,杀起人来不眨眼睛,徐少本来挺欣赏。哪知突然变成迂腐无聊的乖乖女!你要再这么八卦,徐少立kè

将你逐出家门,让你自己去跟教主交差!”

清思吓了一跳,当即低头道:“公子不要生气,婢子不敢再多嘴了!”

徐简皱眉问道:“你问过这是什么地方,出庄的路怎么走吗?”

清思搜索记忆道:“他们说这儿是湘赣粤三省边界,位于万洋山的南面。向南是郴州府桂*阳县。往西走能到兴宁、永兴和郴州。”

徐简暗暗盘算了一阵。这个世界由于卢权异军突起,局势跟“历史上”已有很大不同。一方面满清受到削弱,太平军的压力有所减轻。但由于楚国釜底抽薪,几乎抢光了天地会人力资源,太平军的壮大也受影响。总体来说,太平军半是被背后的楚政权逼迫,半是想摆脱“自己在前面苦战,楚人在后面捡地盘”的窘境,行军速度比另一个时空要快捷得多。按说此刻至少已该打到长沙。可听刚才清兵的议论,似乎他们又分兵南下,打破尾追的穆彰阿堵截,回头占据了衡阳府。这伙清兵恐怕也是被太平军驱迫,才会窜入山里作恶。这么说来,太平军南下的兵锋至少已指到郴州府内。郴州再往南就是广东韶州府,难道是想学某本穿越小说,要南下抢夺广州这个出海口?

正在推算,清思忽然惊叫道:“啊呀好奇怪,清兵全部退出庄来了!”

徐简哪有精神理这种屁事,随口道:“或许是抢够了吧!”

他抱过清思,抢在清兵之前向谷口奔去。徐简全力以赴,一路奔行如飞。前方谷口越收越窄。到了最后,两侧的山体居然合拢,形成一个仅能通过一人一马的洞口。出了洞口,前方竹林密密层层,将洞口遮得严严实实。徐简暗暗纳罕,想不通清兵是怎么发xiàn

这个世外桃源的。但追究似乎也无必要。徐少有的是大事要做。赶回丽京比什么都要紧!

姨父的政变能否最终成功?自己失踪后,丽京政局会有什么变化?假如自己不抓紧回去,刚刚获得的官位军权会不会被人分润?

一想到这些问题,徐简就心急火燎。对于捣乱的言锦心平添三分憎恨。天魔丹的药力最多维持三天,其后还需yào

静养,不然可能会有后遗症。一旦异能退失,自己要通过几百里并不太平的区域困难重重。穿越一回,好容易看到成功的一点希望,要是稀里糊涂死在路上就太不值了!

徐简发起狠来,不顾危险在山间用最高速狂奔。但还没奔出山去,速度已经不由自主慢了下来。

——该死的能量守恒!徐简心中暗骂。天魔丹能强化线粒体等细胞器功能,体内化学能的转化率及“中间储能物质”如ATP的功能成百倍的增强。但功能再强dà

,也不能变出无米之炊。能量的供给还是要通过食物摄入。徐简今天又爬山又救人,再狂奔一阵,体内的供能物质早被消耗得一干二净。

徐简无奈的停下脚步,只觉全身虚汗,身体沉重。他心中惊慌,放下清思道:“麻烦大了。要不赶紧弄点吃的,徐少我恐怕会大病一场!”…,

清思被这一番急奔颠得全身都痛。好容易把筋骨活动开,她攀上前面一个小山包看了看,惊喜的回来道:“前面有商队!”

徐简忙道:“你去探听一下他们的来路去处,至少要弄清头上有没有辫子!”

这一带不但是三省交界,如今更是清军、太平军和楚军的势力交会之处。要是表白错误,对清兵说造反,对太平军骂上帝,肯定是怎么死都不知dào



好在一切顺利。这个商队是从江西来的,收了不少山货,打算贩到长沙。然后收一批货从水路运回江西。虽然明知马帮与黑*社会脱不开关系,常常亦商亦匪,徐简也顾不得那么多,当即现身要求搭伙。他编的故事仍是广东游学士子,深山访亲不遇,遇匪狼狈出逃。由于言谈小心,马帮倒是没有起疑。

徐简用散碎银两买了些干粮吃食。商队的人告sù

他桂*阳城就在前面不远,那里可以买到骡马代步。徐简决定随他们同行,到了桂*阳县城再做打算。

这伙商队人数不多,个个却显精悍。带队是一条姓史的汉子,脸膛黑红,身子健壮。他也没要徐简银子,腾出一匹青骡供徐简乘坐,自己牵着缰绳,边走边说道:“秀才公到了桂*阳,可以多歇息几天。那里的书院十分有名。城西有濂溪书院,城北有云头书院,城里有朝阳书院。朝阳书院是国朝新建的。至于濂溪书院,来头可就大了。那是宋代建的。云头书院差了一些,但牌匾却是刚过世的翰林掌院何子贞老大人题的!”

徐简有些意wài

,问这个自称“史天威”的商贩道:“听史先生的话,对于学林掌故十分精通。史先生进过学吗?”

史天威连连摇手:“惭愧,惭愧。当不起先生两个字。我家境尚可,当初也想考个功名来着。只是性子粗疏,耐不下性子学那高头讲章。等到粗粗识得几个字,能够记记帐,也就出来跑商帮赚钱。不过好歹读过几句书,对于读书人嘛,总归是有几分亲近!”

徐简点头不语。

史天威没说假话,一行人走不了多久,山路转出,前方豁开。一座山城出现在众人面前。史天威热心提醒道:“广东大半沦于短毛贼之手,秀才公又丢了路引,进城的话有些麻烦。可要不进城,这兵荒马乱,总归是不太安全。我看不如夹在我的商帮里面。住宿及购买马骡之事,由我出面替秀才公办了!”

徐简暗道这么热心,无非想赚点佣金。假如想抢劫,也不会等到现在。他当即点头:“如此就麻烦史大哥了!”

还没进城,遥遥望见文塔耸立。徐简不知dào

在另一个世界,因桂*阳长久没人考中,此塔早被满腹冤气的士子拆毁。但徐简又不是考据达人,还没强悍到精通这种偏僻掌故!

一行鱼贯进城。徐简和清思夹在马帮的中间。看着前头史天威验了行商票照,又往门卒怀里塞了样东西。门卒诧异的看了看徐简及其婢女,对史天威点了点头。徐简暗道姓史的挺够意思,一声不响就替自己行贿。倒是可以交交这个朋友。

他着意摆出秀才老爷的谱,骑在骡上一副眼高于顶的架势,任由“大脚丫环”清思牵骡,晃晃悠悠进了城门。哪知刚刚进入城门洞里,清兵突然翻脸,数人飞扑上来,将徐简从骡上猛然推倒。

徐简头重脚轻,一头栽到地上。还没回过神来,身上已经层层叠叠压上一堆人。耳中听得史天威高叫道:“这是两广来的短毛贼奸细,身上恐怕带着凶器,大伙儿小心看紧了!”

徐简脑中混乱,心底冰凉,无可奈何之下只能听任清兵搜出身上物件,又将自己重重捆缚。生死关头,他的心中莫名浮上一句:又大意了……穿越不是那么好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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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吾道南来

事已至此,徐简就算再怕死,总也不能大呼小叫的求饶!身上可是带着楚国官照,象他这种大鱼,再求饶也难逃一死!

他一声不哼,任由清兵捆缚后押往县狱。路上偶尔回头,他看到史天威与众兵卒神情亲密,心中除了一点气愤,更多倒是自责。

此刻细心一想,就知dào

自己编的故事实在不通。说来说去还是吃了投胎太好的亏!在这个世界整整生活了二十年,还是没能充分领会人心险恶啊!

——从今往后,再不敢小觑天下英雄。再不做伪善邀名之事!徐简暗暗下定决心。

扑通一声,被捆成粽子的徐简重重摔到地上,痛得全身象要散架。耳听狱门砰然关上,拿获大鱼的清兵兴奋的一路交谈,声音渐渐隐去。清思没被送来这间囚室,也不知会遭遇些什么。但徐简哪有余力顾到这个!

徐简的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他发xiàn

囚室里还有另一个人。这人却是清人装扮。大辫在脑,儒衫飘飘。年纪似乎跟徐简相差不大。徐简诧异道:“老兄又是何人,看你象是读书人的样子。读书人不是很牛叉吗?怎么会落入这满清的大牢之中?”

那人倒很沉着,从容一笑道:“人生就是一场牢狱。只要保持心灵的自由,住在哪里又有什么分别?”

徐简冷哼道:“一听这种屁话,就知dào

是没吃过苦头的书呆子。老子可是后现代解构派,装b从来都只在环境好的时候装。倒霉的时候一定要低调。低——调,你懂不懂?”

“什么后……后现代……解构派?”那人愣了愣,随即又恢复从容,摇头道,“看你这个样子,低调也罢,装B也罢,总归是逃不脱一死。既然如此,何不从容一些?”

“老子没这么容易死!”徐简骂了一句粗话,随即恶狠狠的对满清书生道,“你小子又是犯了什么事?要是罪名够大,我不介yì

带你逃脱。只不过老子帮人是要收费的。还清买命钱之前,你这条命要先抵押在我这儿!”

书生哑然失笑:“你这个人哪,刚才还自称要低调来着,转眼间就吹上牛了!你现在这个样子,翻个身都难以做到,居然说能带我越狱!”

此刻时辰没到,徐简还不至于傻到卖弄。他叹了口气道:“儒生果然都是井底之蛙!离天黑还有些时间,到时候你就瞧好吧。总之想逃你就做点心理准bèi

。要是犯的事不大不打算逃,让你开一回眼界也好!”

徐简觉得这书生装酷,书生觉得徐简疯癫。两人也就不再多话。牢中黑暗,无法分辨时间。徐简默默记数,判断差不多该入夜了,突然低喝一声,身上绳索立kè

崩断。

此时狱中已漆黑一团,书生看不见情况,但至少听到了响声。他惊骇道:“你、你在捣什么鬼?”

徐简起初奔得脱力。从商帮那里弄了些干粮吃下,消化需yào

时间。再加上为免吓着人,他也不敢多吃东西。一时半会的体能补充不上来,这才导致阴沟翻船。这会儿白天吃的肉干面饼早已消化吸收,体内多少积蓄了一点能量,又有黑夜掩护,此时不逃更待何时!要是拖得长了,天魔丹完全失效,自己就真的要呜呼哀哉了!

徐简得yì

道:“老子是少林派。《易筋经》你有没有听过?老子刚才运起内力一崩,身上的绳索就这么稀里哗啦全部断开!”…,

书生大吃一惊,忙道:“《易筋经》只闻其名,未见其书。我倒是看过吴敏轩先生所著《儒林外史》,那里面有个凤四老爹,据说就会这个奇功。运起气来,用夹棍夹时棍断腿不伤。老兄也会这等奇术?”

徐简不屑道:“崩绳、断棍都不足为奇,你看好了。我在石墙上都给你打出洞来!”

他一边说,一边暗暗蓄力。说起来运使药力的方法跟武侠小说中的“运气调息”真有些相象。他深深吸气,用意念稍一导引,一股热流缓缓贯入双臂。徐简厉喝一声“开”,双掌齐出。石墙上一声巨响,果然被他打开大洞。朦胧月光立kè

透入房中。

徐简回头道:“走不走就一句话。赶紧给老子答复!”

书生又惊又喜。他可不是一般的读书人,真有所谓“一事不知,儒者之耻”的自负。眼见这等奇功,哪有不弄明白之理,他当即点头道:“好,我跟你走!”

徐简不等狱卒赶到察看,带着书生飞速外逃。一路上遇墙破墙,遇障飞渡,很快就出了县狱。没用多久,两人已翻过城墙来到郊外。

人虽然逃了出来,可是随身物品都被收缴,清思也下落不明。徐简看了看天上那一弯新月,暗道夜里逃跑倒是方便,找人找东西却麻烦得很。身上的药力不知还能持续多久,英雄看来是逞不得。老子不想做好人,但至少承诺还是值钱的!只要赶回丽京,手上至少能调动两千兵马,拼着耽误大事,立kè

回来救人,老子也算对得起良心了!

徐简不是大英雄,但至少还有几分决断力。一旦全盘想通,他立kè

抛开杂念,对书生道:“老兄报报姓名来历。希望徐少救的人能值点钱!”

书生气度倒是不凡,惊讶了一阵,也就定下神来。他拱手道:“晚生湘潭王开运,字壬甫。谢过兄台救命之恩!”

“王开运,字壬甫?”徐简皱起眉头。这个名字隐隐有点印象,似乎跟某个名人沾点边。可仔细搜索,又哪头都不着。他懒得多想,只是问道:“你说是救命之恩,究竟犯了什么案子?”

王开运叹息道:“晚生也是莫名其妙。我家在长沙,出行访友,路途被长毛阻断,只能往荒僻处先躲一躲。哪料到这回长毛南下,居然占一地就守一地,还分兵扫荡村寨。我只得一路逃来桂*阳,本想借机游览一下这儿的书院,却无端被官兵抓住,硬诬我是长毛奸细。要是长毛真的打来,恐怕会被冤枉杀头。所以晚生才说是救命之恩!”

徐简道:“你通不通地理?知dào

去广东、广西路怎么走吗?”

王开运自负道:“这个何消说得。晚生四处游学,本意就为增长见闻,将来有益于治政!”

徐简笑道:“很好。那你指路,咱们日夜兼程,赶去广西浔州!”

王开运大吃一惊道:“你、你是短毛贼?”

徐简知dào

满清方面用“长毛贼”指代太平军,用“短毛贼”指代楚军。因为两路造反军都不留辫子,太平军让人蓄长发,而楚军除了女子和高官可以随意,普通军卒和小吏一律将头发剪短。

徐简点头道:“你猜着了。我不但是楚国高官,还是皇亲国戚。现在你有两个选择。第一,报答我的救命之恩,跟我回楚国造反。第二则是效忠满清,被我一掌拍死。当然我救你一场,不可能白救。所以不会只是杀了你这么简单。我会让满清知dào

你早已通‘贼’,从而修理你的九族六亲。这样也算从反面为我大楚立点功劳。如何选择,还请赶快决断!”…,

王开运满头大汗,心中极为懊悔。刚才只因好奇心大,没加多想就跟随逃出。其实很容易就能想明白,此人既是官府重犯,肯定不是大盗就是乱党。

眼见徐简慢慢抬起手掌,王开运将心一横,慨然道:“我王开运也不是迂腐之辈。看当今形势,满人未必能保住江山!楚国既有兄台这样的奇人异士,说不定真能打出局面。为人一世,不能冤枉横死。我跟你干了!”

徐简一笑收手,暗道这家伙倒不是书呆。要是收服了,也是一号臂助。耳边却听王开运道:“不管开盅是幺是六,总之这一把我是赌了!不过我也有个条件,王某虽只是个小小秀才,向来却自负能成帝师王佐。阁下要是有凌云壮志,王某倒不怕横下一条心助你成事。可你的志向要是小了,王某却不敢保证会忠诚到底!”

徐简又是吃惊又觉有趣,点头道:“有点意思。咱们就这么办!”

当下两人击掌立誓。王开运丢开牵挂,豪气顿时上涌。回身指点桂*阳县城道:“象这种偏僻小城实不足取。要取就取长沙、武昌,顺流而下攻占金陵,将东南财赋尽收掌中。缓之则效法明朝太祖,先扫清左右,稳固根基。然后两路北伐。一路取潼关,一路定齐鲁,尽撤满鞑藩篱,最后才北伐鞑京,一战定鼎。急之则全师突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战殓尽满鞑,顺势扫平关东。再以首义元勋、诸侯盟主之威望。收拢北方战马锐卒,回过头来以高屋建瓴之势扫平群雄。天下不足定矣!”

王开运说得慷慨激昂,徐简却听得啼笑皆非。这姓王的也不能说没有一点才学,只是学问偏科、眼光受限。一没考lǜ

到西洋人这个重大变数,第二对新形势下工业文明、海上运输这类东西毫无所知。

正要反驳,蓦地里有个声音道:“这种见识也算难得了。要是补补西学,倒也是个可用之才!”

“是谁?”两人都大吃一惊,同时循声看去。却见一个男子站在旁边的树上,也不知dào

偷听了多久。他的双脚踩住一根细细的横枝。随着风势一起一伏,姿态有如神仙中人。

“轻功!”徐简大吃一惊。那人点头道:“没错,这正是本土传说中的轻功。我看你这小子也有一点超常能力,算个可造之才。所以给你个机会。只要为我办上几件事,我可以传你几手绝技,又或者解答你的一些疑难。记住,这不是可以选择的交yì

。要是不接受,只有一个死字!”

刹那间徐简思绪混乱。“本土传说”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这家伙是外星人,又或者是异时空来客?

没等理清头绪。那人一声清啸,徐简全身剧震,突然间陷入昏迷!

等他悠悠转,只觉遍身是汗,全身软得连动根手指都很困难。好容易撑起身来,只见身处一间石室,眼前一灯如豆,灯旁坐着一个白衣如雪的潇洒男子。

“你,你是什么人?”徐简只觉思维干涩,脑子象生锈似的有些运转不灵。费了很大劲才想起被抓的过程。

那人一笑道:“我叫楚名铮!”

“楚……楚名铮!”突然之间,徐简脸色大变。自己在幻觉中听过这个名字。当时以为是某部小说中的人物,哪知却是真有其人。这是巧合,还是另有玄妙?

可是脑力虽然渐渐恢复,思考起这种没头没脑的问题,仍是艰涩万分。楚名铮看出他的疑虑,奇道:“你听过我的名字?”…,

徐简皱眉道:“似乎挺熟,但不知出处!”

楚名铮点头道:“这就对了。我的名字是个禁忌。除非说漏嘴,卢权绝对不会主动提起!”

“那是为什么?”徐简非常不解。

“为什么?”楚名铮冷然一笑,“朱元璋灭元建国,国号为什么叫明?”

这个问题的正解徐简并不知dào

,但他听过野史的注脚。他想了想,答复道:“民间说法,认为朱元璋本是红巾军的一份子。而红巾军脱胎于明教。所以朱元璋得国后虽然取缔明教,却仍将国号叫做‘大明’!”

“这就对了。然则,卢权定都浔州,这儿本是百越之地,为何国名不叫越,却叫楚,你明白了没有?”

“你、你是说,卢天王窃取了你的资源,这才得以开国?”徐简大为震惊。然而他仔细一想,果然觉得从这个角度,卢权的古怪之处更加容易说通。

“我花费二十多年功夫,苦心经营,暗中将洪门势力串成一气,又辛苦积蓄钱财、搜罗马匹。本来想以最快的速度,最少的代价,一举推翻满清,将神州万民引导上康庄大道。哪知一时不察,致使成果被这奸徒窃取!”

楚名铮脸色平淡,眼中却分明有火焰在闪。他伸手在桌上一按,一缕青烟袅袅升起。等他移开手时,徐简发xiàn

木桌象被火焰烧灼,赫然现出掌形空洞!

“这么说来,阁下抓我,是想通过我报复卢权?”徐简念头急转,考lǜ

要不要告sù

此人卢权失踪的秘密。

楚名铮冷然道:“对我而言,富贵权势一钱不值。要是他肯好好做,我又何必追究!只是此人素质低劣,刚得一块地盘,立kè

大造王宫,广选声色,白白将我多年积贮的军资消耗于不急之务、享乐之用。战略上又莫名其妙,不趁清庭虚弱大举北进,一年多来只在南边打圈,坐看满清慢慢调整强dà

,这算什么意思?”

楚名铮说着说着声色渐厉,徐得听得浑身冒汗,却是无法给卢老大提出辩解。直到此时,他才明白卢权那变态为什么资源如此丰厚,胡乱折腾都不会败光家底。原来这厮的一切全是窃取而来,败别人的家当,当然不会有半点心痛!

徐简脑筋急转,小心问道:“敢问楚大侠,你抓我,究竟想让我帮你做些什么?”

“当然是拿回失去的一切!”楚名铮语调铿锵,“我被卢权奸计所害,身负重伤丧失异能,不得不依附在太平军中耐心调养。如今我功力恢复,也该跟卢权算算这笔帐了!”

第三十二章:傀儡超人

八月的早晨,空气清凉舒爽。徐简早早起床,在前庭打了一路拳后,出门去巡视书院。自从被楚名铮俘虏以来,徐简被限制在桂*阳城中,负责教授一班被俘书生,历时已一个多月。

桂阳只是个小小山城。没用多久,徐简就来到朝阳书院门前。门口卫兵见到徐教授,个个敬礼不迭。

一个留着辫子、穿着绿营号服的兵丁赔笑道:“徐大人,您这么早就来看这班腐儒?依小的之见,就不该惯着他们。饿上他们几天,再狠揍一顿,包他们服帖。要再不服,索性杀上几个刺头,杀鸡骇猴,看他们服是不服!”

徐简摇头道:“所谓‘王者制人以道,降心服志’。咱们这儿是书院,总要讲理为先。实在不可理喻,我自有修理他们的办法!”

兵丁不过是套个近乎,得到徐大人答复就是意wài

之喜,当下点头哈腰连连称是。徐简皱眉道:“卫兵,注意仪态!书院是清雅贵重之地,要养成不卑不亢的气度!”

教xùn

完卫兵,徐简迈步入内。前院几个学生见到徐简,微微躬身致意,徐简点了点头,迈步进入授课用的大教室。尽管处境怪异,教室里仍有数个留辫的学生在里面晨读。

“若有一个臣,断断兮,无他技。其心休休焉,其如有容焉……”

这是在复习《大学》。

“天尊地卑,乾坤定矣,卑高以陈,贵贱位矣。方以类聚,物以群分……”

这是在读《周易》。

“羲和湎淫,废时乱日,胤往征之。作《胤征》。惟仲康肇位四海……”

这一位程度较高,是在背诵《尚书》。

教室的正前方,用木板搭建了一个讲台。台后是一块黑板,上面还残留着昨天徐简讲课留下的粉笔字“古希腊斯多噶学派及其自然法思想”。

徐简走上讲台,敲了敲桌子。教室的晨读立时中止。徐简指着那个读《周易系辞传》的学生道:“葛秀才,对本座昨天所讲的内容,你有什么心得?”

姓葛的书生目瞪口呆,敷衍道:“这个……高明非常。只是圣人早就曰过:六合之外——”

徐简不客气的打断道:“什么叫做六合?那是指前后左右上下。欧罗巴洲与我亚细亚洲山水相连,岂能目之为六合之外?亏你还读周易,懂不懂什么叫‘生生之谓易,成象之谓乾,效法之谓坤’?昭示宇宙和谐秩序的自然法就是乾,人类揣摩自然法的理则,制定出的各种道德教条及法律规章就是坤。你们儒学派一向鼓吹天人合一、世间秩序当效法天地之理,对‘自然法原理’应该莫逆于心才对,怎么我讲了两天,好象还是对牛弹琴?”

葛书生越发窘迫。背尚书的高才生一声冷哼,傲然道:“既然我儒道已包含那个自然法的原理,又何必多此一举,去研究泰西小国的荒谬学术?”

这个反击有点力度。徐简点头道:“问得好。这是因为儒学中尽管也提及了几个概念,但是完全没有展开。西人爱较真,逮着一个理就不放,总要反复揣摩,直到理则透彻。就象国人鼓捣出火药,几百年下来——”

正要展开宏论折服这班顽固的书生,突然外面有人大喊道:“徐大人,将军府派来信差,请徐大人县衙接待!”

终于来了吗?徐简心中砰的一跳,随即精神大振。他丢下一句“改天细论”,拔腿就往外面奔去。刚奔了两步,意识到有些忘形,徐简赶紧收住脚步,改用从容步伐。…,

好容易来到县衙大堂,只见堂前一个宫装女子负手而立。听到脚步声,此女转过身来,鼻挺眉秀,英姿飒爽,却是老熟人言锦心!那天徐简救了她后,心中气恼未消,将她往安全处一丢了事。她恢复过来后挣扎出山,路上巧遇楚名铮,被他折服后加入麾下效力。结果师姐弟一同成了新老大的部属。

徐简叹了口气,上前拱手道:“看师姐的样子,在楚大侠麾下是春风得yì

啦!”

言锦心一笑道:“那也没有徐大人一路加官晋爵来得威风!”

她纤手一扬,肃然说道:“诏旨在此,徐副将接旨!”

徐简惊讶道:“诏旨?”

言锦心不理他的疑问,自顾展开读了起来:“禁卫军副将、少府丞徐简不藉外援,孤身入湘。一夫振臂,万夫影从,旬日之间席卷包收,为我大楚拓地千里,厥功伟甚!汉武所谓‘非常之功必待非常之人’,非常之人必居非常之位!其进位将军,赐号征北。准于辖境开立‘天平军’节度使府,便宜置官,兼掌军民。俾事权专一,有益于进取之功。卿宜深体朕心,秣马厉兵,寻机北进,扫胡尘而澄天下。朕实有非常之望焉,钦此!”

读完之后,言锦心卷起诏旨,似笑非笑道:“徐将军,大喜啊。尽管军阶只升了一位,可是加了节度使头衔,那就等于前代开了幕府的大将军。占了地盘,随便封官,随便征兵,随便收税,权力等同于有封国的藩王!大权在握,你可不要忘了师姐我啊!”

徐简疑惑道:“这又算是哪一出戏?”

楚名铮官居太平军“炎一正将军”。他于阳历6月率一支五千人的南征军绕过长沙南下。近三个月下来,几乎完全占领湘南州府。徐简本以为他不急于攻入楚国,必定是在酝酿利益最大化的方案。哪知却是借用自己的名义,将地盘打包献给楚国,换来一个节度使的头衔!

言锦心受命而来,当然不能一味调侃。她将诏旨递给徐简,仔细解释道:“征北将军及天平军节度使的印信全都送去衡阳,由炎一将军亲自掌握。不过你也别懊恼,楚将军说了,只要你不断立功,充分展现你对救民事业的诚心及才华,他一定会将大权逐项交还,最终还你一个名副其实的‘湘南王’。希望你能振作精神,千万不要消极怠工以免自误!”

徐简连忙表态道:“这种救国救民的正义事业就算没有好处那也义不容辞!”

“是真心话?”言锦心一脸诡笑。

徐简叹气道:“当然是假的!坦白说楚老大让我教书,待遇仅比卢老大逼我读书好上一点点!这一个多月你都跟在楚将军身边,你说句实话,他究竟意图何在?又想让我教书教到什么时候?”

“他的意图我可猜不着。”言锦心一笑道,“不过我可以明确告sù

你,你这教书匠的活可以暂时放下。将军要你赶回衡阳。有一件重任让你执行!”

徐简喜道:“还是楚老大仗义。不象卢老大,折腾起人来没完没了!”

言锦心秀眉一扬道:“出发之前,我奉命要测测你的拳脚功夫。要是象以前那样,被我几拳撩倒,资格立kè

取消!”

话音未落,她已抢上一步,当胸一拳直击。这一拳迅如奔雷。徐简却象完全傻了,根本没有闪避动作。言锦心吃惊之下收掉大半劲力,暗道自己拳力大增,这一拳不要把他打死才好。哪知间不容发之际,徐简胸口向内一吸,竟将拳力消于无形。…,

言锦心一拳打空,感觉别扭之极。她喝了一声“好”,突然进步转身,一记劈拳砸向颈侧。

徐简抛开圣旨卷轴,倏然俯身,用肩膀在言锦心腰间一扛。言锦心对此怪招猝不及防,身子象被蛮牛撞到,拳头刚触到徐简后背,整个人已离地飞起。

刹那之间她思绪混乱,居然忘了调正下落姿势。徐简见势不妙,急冲上去用手一扶,在她后脑着地之前,将她轻轻挽住。

言锦心失神片刻,赞叹道:“楚将军果然神奇,个把月功夫,硬是造出一流高手!”

徐简将她放开,啼笑皆非的摇头道:“师姐啊,一分辛苦一分才。我这一个多月除了教书、编书,剩下的时间全在苦练。我也是从小习拳的,洪拳中象什么工字伏虎拳、虎鹤双形、十形拳之类早就纯熟。只是以前不注重格斗训liàn

,现在么,呵呵。”

言锦心不屑道:“只是出人意料,偶尔偷袭得手。不过这种身手,马马虎虎也算够用。你把书院的事移交给我,赶快上路。楚将军让你限时报道!”

徐简奇道:“你来接手书院?”

言锦心冷哼道:“怎么?你这个劣等生都能教,你师姐我难道还教不了?”

她肯接手,徐简当然乐意。他点头道:“那就有劳师姐。这五十天里我赶时间编了一本泰西制度的小册子,刚让几个书法好的儒生替我整理誊录,你教学的时候可以参考!”

言锦心一副全不在意的样子,拍拍袖上尘土道:“西学的书我看过不少,这一回还特地找了你姨父,让他从香港订一批书籍,用驿站系统加急递送,十天半个月就能到了。你的书么,有空我会翻翻,顺便指正一下谬误!”

徐简一笑俯身,捡起地上的圣旨卷轴。两人并肩走出衙门,来到徐简住处。这儿本是临时住所,也没多少东西收拾。移交了文稿及书院的一些杂物后,徐简拿着将军府的公文,集合卫队立即上路。三百卫队由被俘清兵改造而成,此刻连辫子都没剪去,只在头上绑了一条红色布带。此外尚有三十六个武师随行。这些武师跟那天俘虏徐简的“商帮”成员相似,都是楚名铮属下负责情报及特种作战的精锐。桂*阳城其实早被楚名铮以奇兵拿下,对外却伪装成仍在清国治下,用来诱引一些有眼无珠的扑火飞蛾。

第三十四章:武林高手

匆匆吃了点东西,徐简立kè

带队上路。一行坐船来到楚名铮辖地前沿衡*山县。此县军政由监军王玉春执掌。而王玉春正是楚名铮的心腹弟子!徐简要完成任务,王玉春所部的策应是成败关键!

徐简让随从在城外驻扎,单身入城拜访王监军。

县衙里,年方十七的王玉春招待徐简吃了顿饭。这个年轻将领出身贫寒,从一介小卒升到统兵大将,许多小习惯一时还改不过来。他半蹲在一张太师椅上,用手撕扯一只烧鸡,一边大嚼一边说道:“义父说你曾是楚国大官,当过那个什么府……什么什么丞来着?总之身份很牛,办这点小事总该手到擒来。要我怎么配合,你给个章程就是!”

徐简看看桌上几大盆烧鸡烧鹅,想学王监军直接手抓吧,又怕吃完手上油腻洗不干。他犹豫着收回手,对王监军道:“翼王后军及长沙、湘*潭清军的情况,你了解多少?”

王玉春道:“这个你放心,两面情况都很敞亮。目前翼王军兵力七万,其中水军两万。但真zhèng

的主力只有中军直辖的一万人,其余都是乌合。水军主力是罗大纲的旧部。长沙清军五万出头,城内城外差不多平衡布置。湘*潭只有五百绿营兵。只要能控zhì

城门,你那三百人就可以拿下!”

徐简吃惊道:“湘*潭是财赋之地,怎会只有这点兵力?”

王玉春不屑道:“从西历三月开始长沙就受围攻。几番血战,尽管天国损兵折将,清军也绝对不好受。四下能调的兵都调去长沙了。我猜清将的想法,是只要省城不失,自己就不用上吊。反正天军一向流动作战。撑到天军撤了,丢的城池自然收回!”

此人思路倒是清晰。而且从用语来看,对太平军挺有感情。徐简从一番话中连下数个判断。他脸上含笑,拱手道:“徐某受教。敢问将军麾下有多少可靠人马?”

王玉春心领神会,点头道:“放心吧,我手下将领都忠于将军。至于兵马,全都是在湘南招的。这些人训liàn

还不够,打仗可能差些,忠诚绝无问题!”

徐简沉吟道:“很好!咱们约定一下联络方式。你别的都不需yào

做。只需在必要时占领湘*潭,并按惯例将全城财产充公,所有人员造册分营!”

“就这么简单?”王玉春有些诧异。

“就这么简单!”徐简肯定的点头。两人谈了些联络的细节,徐简就告辞出来。刚走两步,背后王玉春喝道:“你忘了吃饭。带上这个!”

呼的一声,一个东西飞了过来。徐简两手一抓,啪的一声,油汁飞溅,却是一只烧鹅。徐简看了看身上溅的油腻,无奈的摇摇头,想了想,捧着烧鹅一边啃一边走出。看到徐少被迫学习乞丐的吃法,身后王玉春乐不可支。他干脆一屁股坐上桌子,从汤水里捞出一只鸭子大嚼。那模样活生生就是一个大闹天宫的孙猴子。

离开衡山后,徐简所部弃船走陆。一行三百多人,徐简和三十六个武师有马,其余三百四十个辫子兵全体步行。重任在肩,一行冒着残暑急赶,一天功夫就到了湘*潭外围的易俗河市。

武师中领头的宋时杰问道:“天时不早,是连夜赶路,还是在此歇息一晚?”

徐简想了想道:“找个地方住下,先了解一下湘潭的情况!”…,

为了行动方便,除徐简外,三百多人都有辫子。徐简本来备有假辫,但他有意不用。一行在黄昏时分进入湘潭城外的街市。

湘*潭繁盛,县城人口足有数十万。街市范围远远超出城墙,连绵二十余里。宋时杰正要去找客店,徐简摇头道:“客店怎么住得下,找个大的宅子,直接圈了,将人赶出来!”

宋时杰吓了一跳道:“咱们乃仁义之师,这么干不妥吧?”

徐简嗤笑道:“在满清治下能发财的,谁是好人?你也是习武之人,劫富济贫难道不是正义?”

徐简对国人心理摸得很准。“富者皆有原罪”加“劫富济贫”的借口一抛,宋时杰果然不再坚持,乐颠颠搜寻目标去了。

没一会儿,宋时杰回来道:“前面有个九进的大宅,主人是江西籍的商人。住咱们三四百人正好!”

徐简挥手道:“就这么定了!你带人过去把宅子清了!”

宋时杰犹豫一下道:“要是他们反抗……”

徐简斥道:“笨!没看到咱们的兵穿着虎皮吗?如果不肯搬,你先用谋反的罪名吓他们。要是吓不住,你就表露真实身份。假如他们欣然接纳,献出宅子,则证明是服从咱们的反清义士,日后不能亏待。要是这样还吓不住,这说明什么?”

“说明什么?”宋时杰第一次跟随徐少办事,对他天马行空的思维风格不太适应,傻傻的问了一句。

徐简厉声道:“说明他们是咱们的政敌!有实力反清,又不跟咱们联合,这种危险的敌人有杀无赦!”

宋时杰吓了一跳。但推敲几遍,觉得徐少的逻辑尽管怪异,却也找不出什么漏洞。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徐少轻轻那么一绕,这一家子就已经被攥在手心里面!

高手啊!宋时杰无比敬佩。他将手一挥,三百辫子兵跟在马后呼啸而去。

等徐简带着其余武师慢行过去,宅子已被清空。宋时杰正赔着一个矮壮的的商贾在门前静候。一见头上无辫的徐简,那人愣了一下。徐简热情招呼道:“想来老兄就是宅子主人。本将军来此公干,部下人马多了些,所以借你宅子一用。老兄如此仗义,日后必有好处!”

那商贾惊疑不定,僵着脸说不出话来。徐简懒得多理。拱一拱手自顾进门。宋时杰清宅只是将人赶走,里面一切都还原封未动。徐简正要吩咐做饭,那个商贾又跟了进来,涎着脸道:“小人揭闻达,江西人,在此经营药材行已有多年。敢问将军官职姓氏?”

徐简笑道:“知dào

多了,对你未必有好处。对了,你家的厨师手艺如何?要是还行,就弄回来几个,先帮我把晚饭给开出来!”

揭闻达名下有好几栋宅子,临时搬家并不困难。可是宅子里的财物还在,思来想去总是不太放心。如今兵荒马乱,破财免灾并非不能接受。但若连对方身份都没弄清,任谁都会很不舒服。揭闻达赔着笑道:“厨子好说,包在小人身上。将军光临寒舍,那是小人祖坟冒烟的喜事。但要是不知将军身份,小人的福气未免打了折扣,这个……”

徐简摇头道:“中国的事,稀里糊涂比弄个明白好处更多。有些时候弄明白了反会惹祸。你真想知dào

我的身份?”

揭闻达抹着汗赔笑道:“小人别无他意,只想日后跟子孙吹个牛,让他们知dào

曾有哪个贵人入住寒舍。将军务必成全。”…,

徐简沉下脸来,一字字说道:“实话相告。本人乃大楚国征北将军,官拜天平军节度使的徐简是也!”

揭闻达吓了一跳。一看徐简似乎不象戏弄,他额头冒汗,支吾几句,突然转身就跑。宋时杰上前要:“要不要……”

他做了个“解决”的手势。徐简却摇头道:“不妥!咱们乃楚将军麾下正义之师。征个宅子用,人家也给了。揭某有功无过,怎可胡乱杀人?”

宋时杰道:“要是他向满清告密……”

徐简笑道:“湘*潭总共五百绿营兵。加上团练,算他三千吧,就算全拉来,能打得过咱们?揭某要是敢于对抗我军,这宅子连同其余金银、商铺、田产,咱们查抄起来也就不用不好意思!”

宋时杰恍然大悟,一时之间只觉心明眼亮。他由衷的钦佩道:“大人高才,宋某算是服了!”

徐简哈哈大笑,起身说道:“时间长点你就知dào

,跟随本大人办差,那绝对只有一个字:爽!”

他一边向外走,一边说道:“象青楼、赌馆这类地方,历来都是收集情报的绝佳场所。本大人想了一下,觉得身负使命,当然要时刻奋战在第一线。晚饭么吃个工作餐就行了。你是留在宅里,还是跟我同去?”

宋时杰是楚名铮残余的心腹之一,被派来明为辅助,实jì

负有监视之责。这种“一心为公”的好事当然不能错过。他连忙跟了上去。两人牵了马匹,到街上问了问,得知湘*潭城外最大的妓馆是雨湖的习园。两人便骑马赶了过去。

第三十五章:名将风liu

来到习园,天已全黑。妓院的人最是灵活,看见徐简的短发尽管吓了一跳,表面上却仍热情招呼。走在园中,突然看见一座牌坊,徐简奇道:“真是怪事,妓院还立牌坊?”

妓院的狎司也就是俗称大茶壶的男子笑道:“那是纪念一对姑嫂的。她们被人卖来这儿,却宁死不肯接客,双双投湖自尽,所以本地人立了这块‘双璧无暇’牌坊!”

徐简失笑道:“我说你们也是的,立了这块牌,岂不等于给自己打脸?要是觉得她们对,你们错,妓院不如解散,大家换别的职业。要是觉得没什么不妥,怎么可以允许别人立这种牌来羞辱自己?唉,这种风格真他妈很中国!”

大茶壶闻所未闻,愣了一阵,这才赔笑道:“徐少高明!”

来到正厅,大茶壶道:“两位是找相熟的姑娘,还是参与今晚的‘梳栊盛会’?”

徐简不动声色道:“今晚是谁梳栊?”

大茶壶解释道:“本园最出色的姑娘夏隐雯,琴棋书画四绝,号为‘夏十一娘’,年已二八,尚未梳栊。恰在今晚大会芳客,寻觅春闺之主。公子若有兴趣,请交押金万两赴会!”

“押金万两?”徐简还没说话,一旁的宋时杰倒先跳了起来,“就是全身镶金,也值不了万两白银吧!”

大茶壶脸现冷笑,不屑道:“乡下土包子!咱湘*潭是什么地方,那就是个流金汁的聚宝盆!一掷万金的大佬有的是。你出不起银子,自然有人出得起!没有钱,你上钱家巷隔墙打洞,七枚大钱一次!”

宋时杰勃然大怒,一把揪住大茶壶的衣领,张开巴掌正要扇下,徐简一把拉住道:“买卖嘛,总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别人人傻钱多也不碍咱们什么事!”

坦白的讲,清代所谓名妓,徐简还真没兴趣认识。徐简将大茶壶解救出来,笑嘻嘻的说道:“爷对没开苞的雏鸡兴趣不大。你找几个最出色、客人最多的,再给爷准bèi

一间临湖的楼上雅室,爷要来个夜战群英!”

没用多久,房子和女人全都齐备。两男一共要了七个红姑娘,又叫了一座上好酒席。吃饱喝足后将门一关,两男七女也不知在里面鼓捣什么。大茶壶越想越是不对。这倒不是怕吃霸王餐。自徐少的伴当露怯后,大茶壶稍稍露出点鄙视,徐少立kè

拍出数千两银票,吩咐存zài

柜上,待出园时结算。习园虽是顶级妓院,一次万金的嫖资也只能做个噱头。徐少银票一亮,自然是要什么有什么。

可是这个徐公子头上无辫,说话又有些古怪,大茶壶不免担心来的是个反贼。既是反贼,如何行事很难捉摸!这个大茶壶名叫查五,是鸨母心腹,做事也就比较负责。他正要想办法偷窥,房门又突然打开,本院红姑娘林雅蓉走了出来,一脸不高兴道:“取笔墨纸砚,徐公子要写字!”

查五越发摸不着头脑。他急急取了一应物事交到林雅蓉的手里,见她回到房内,立kè

进了隔壁一间房子。这间房子与领室的隔墙上有个隐蔽的洞,正对室内那张大床。这种设计,是给有特殊僻好的客人一饱眼福之用。

可是透过小孔看去,那张大床上空空荡荡的,根本没在使用。查五努力偏转视角,隐约看见几人似乎聚在桌旁。他将耳朵贴在墙上,凝神细听,只听到:“……是否满yì

……压迫……女人……掌权……新秩序……胆子……”等一串不明所以的词句。…,

房间之内,宋时杰却是一脸钦佩。他本以为徐大人是找借口上妓院消遣,哪知徐少有板有眼,居然真的找妓女做问卷调查!

尽管心怀遗憾,宋时杰也只能打点精神从旁协助。有问有答,徐少笔走龙蛇,很快就记录了厚厚一沓。花费了一个多时辰,调查终于做完。徐少将记录小心收好,交待宋时杰道:“行了,活已干完,咱们走吧!”

“走?”宋时杰和众妓都有些傻眼。

徐简一瞪眼道:“咱们是楚将军麾下正义之师,志在解救天下百姓。来这儿只为了解广大青楼女同胞的苦难。你身为楚将军麾下一员,难道好意思欺压这些苦难同胞?”

这个大帽子一盖,宋时杰立kè

蔫了。他垂头丧气的站起身来,恋恋不舍看了一眼室内群芳,正要跟徐简出门。一个妓女率先反应过来,拉住徐简道:“徐公子慢走。两位是姐妹们的恩客,光照生意乃是赏给衣食。姐妹们巴不得两位公子‘欺压’我们。你们随便欺,尽情的压,姐妹们没有不乐意的!”

俗话说“鸨爱钞,妓爱俏”,男人喜欢美女,妓女同样倾心帅哥。这两个男人年轻健壮,一个剽悍,一个文雅,室内众妓都很满yì

。是以他们只聊聊天就要退房,众妓反倒不肯放手。

徐简皱眉道:“说清楚了,你们究竟是喜欢做妓女,谁给钱就跟谁上床,还是喜欢自己做主,只跟自己看上的男人欢好?”

众妓都不太高兴。林雅蓉皱眉道:“公子何出此言?我们当然是喜欢公子,才会让公子留下。要不然你们既已付钱,我们又何必多此一举!”

两边还在拉扯,房门砰的被人撞开,一票打手气势汹汹的闯入。领头的查五怒喝道:“好你个反贼,居然前来煽动姑娘们造反,是可忍,孰不可忍!给我拿下他们,送官治罪!”

他在隔室只听到零星片段,但也听出两人言辞犯忌。中国人讲究“防人之心不可无”。对方古里古怪,总归不是好事。加上身携巨款,这种人岂能轻放!是以一听两人要离开,伏兵立kè

发动!

徐简失笑道:“这算怎么回事?你们开黑店哪?”

查五得yì

道:“两个反贼,光凭你剪了辫子外加手里那卷文字,就足够诛你九族。识相的束手就擒,可免皮肉受苦!”

徐简眼珠一转道:“这卷纸里记下院中姑娘不少犯忌辞句,告发了我,你们不怕自己倒霉?”

查五冷笑道:“姑娘是姑娘,行院是行院,大不了把她们一同交出!又关老子屁事!”

一听这话,姑娘们都惊叫起来。林雅蓉惊慌道:“我……我们没说什么啊!”

清代的妓院档次不高。头等姑娘尽管识字,但说到见识,跟前代相差极远。是以徐简问话的时候,众女虽然觉得古怪,倒也没做多想。直到被人点穿,这才觉察到不对!

查五脸上变色,挥手道:“一齐上,别让两个反贼逃了!”他暗自盘算,看来最好将两人悄无声息处置掉。不然他手里那卷纸早晚是个祸根,遇上个心黑的官儿,恐怕要借机生发,将妓院榨个油干水枯。

众打手刚要扑上,宋时杰一声长笑,快如闪电的一通拳脚,阿唷连声之中,八九条壮汉纷纷倒下。

徐简一把抓住查五,冷笑道:“居然敢黑老子,你不仁,别怪我不义。不赔偿白银二十万两,你这院子我就收了,所有人罚做苦役偿还损失!”…,

他倒拖查五,一路走一路喊道:“各位寻芳客都来看看,这习园原来是个特大黑店,见了外地客人有钱,居然伏下杀手想杀人劫财!”

宋时杰外表粗莽,内心着实精细。一听之下就知dào

徐简想借机生事。他立即抓住两个打手,一路拖一路跟着大喊。

刚来到前厅,已有许多嫖客从房里闻声出来。大凡嫖客,通常是有钱有闲的无聊之辈,有热闹可看,哪有放过之理!没一会儿,厅中就聚满了人。

徐简将查五按得跪在地上,面对众人说道:“兄弟我是南边来的,身上有几个钱,想找姑娘消遣。哪知这习园是个黑店,欺我是外来客,居然派出杀手要来杀我。好在我两兄弟从小练拳,身手还算不错,反过来打倒了杀手。各位说句公道话,这种事该怎么报复才好?”

“不能吧,这种事都有?”

“当然要报官!”

“让他们赔钱!”

“依我看,什么都别说,先打他妈的一个痛快,然后放火烧了院子!”

……

一群嫖客有的吃惊,有的兴奋,更多的唯恐天下不乱,一堆闲人兴高采烈,乱纷纷的出着主意。

习园的老鸨正在主持夏姑娘的梳栊盛会,听到报gào

惊得魂飞。她当即赶了过来。只见两个青年男子,一个文雅的将查五踩在地上,另一个剽悍的手抓两个打手如提小鸡。两人正对众客人控诉黑店的罪恶。老鸨秦晚香堆起笑脸,一阵风的冲入堂中,对两人道:“两位大爷,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徐简冷着脸道:“你是老鸨?”

老鸨是个贬义词,当面称呼实属不礼貌。但秦晚香哪还顾得上这个,当即点头道:“我就是本院老板!客官有什么要求跟我说就是!”

徐简板着脸道:“图谋杀人劫财,这可是血海深仇。怎么报复都不为过吧?”

老鸨脸色一变,上前打了查五两个耳光,厉声喝问道:“你到底做了什么?惹得客官如此发火!”

查五梗着脖子道:“没看到他剪了辫子吗?这是个反贼。他来院子里,说了许多大逆不道的话,还要煽动姑娘们造反。我要拿他送官,这难道也错了?”

秦晚香吃惊之下,这才注意到徐简果然没有辫子。她心知麻烦大了。对方敢公开露面,必定有恃无恐。自己一个开院子的,何必操闲心替朝廷捉拿反贼?再说敢于造反的豪杰,自己又怎么招惹得起!

她二话不说,噼里啪啦又是七八个耳光,直抽得查五口角流血。她这才转向徐简,突然扑通跪倒,通通通磕了几个响头,对徐简哀求道:“好汉爷,奴家只是个开行院的下贱女流,朝廷大事不关心,也操心不上。小的们做错了事,只求好汉宽恕。奴家认打认罚,只求好汉不要烧我院子。奴家年老色衰,没了院子,散了姑娘,那只有饿死街头的份!”

湖南人大都胆气很壮。听清了原委,众嫖客倒也并不惊慌。有胆大的甚至上前拱手,对徐简道:“清灭明的时候,咱们湘*潭人死得可惨了。老兄是反清义士,兄弟我十分钦佩。南边大楚已经开国,满清风雨飘摇,指不定哪一天兄弟我就跟了老兄的后尘。不过一码归一码,既然是院里伙计的手尾,秦妈妈又当众磕头认错,我看不如饶她一回。要不然你若烧了院子,众嫖友难道光着屁股转场?”…,

此话一出,全场一片轰笑。徐简却没有笑。他冷着脸道:“您这话未免是非含糊。要是兄弟我身手稍差,或是少些警惕,正风流快活的时候被人捅上一刀,这会儿尸体恐怕都硬了。这种过节,几句笑话就能揭过?”

打圆场的是个本地豪杰,名叫潭开阳。面子被驳,他脸上有些挂不住。几步上前,伸手就要拉开徐简踩住查五的左腿。

手还没碰到徐简裤角,徐简的左腿突然弹出,重重踢在他的胸口。潭开阳的身子呼的飞出,压垮了墙角一张桌子。

潭开阳恼羞成怒,跳起身来吼道:“好你个反贼,连你潭爷都敢打。今天不抓你送官,潭爷我潭字倒转来写!”

徐简摇着头,不屑道:“您潭爷的风格还真他妈很中国。是非含糊,面子第一,做事思维跳跃。是朋友还是敌人,全看一念之间是否短路!你这种敌人,树一万个我都不怕。你想为老鸨出头,那只管放马过来!”

潭开阳色厉内荏。他是习武的行家,从徐简的一脚中早已测出斤两。他眼珠数转,丢下一句:“你等着,回头我就找你算帐。”一边脚步飞快的奔出门去。

一个大茶壶愣了半天,突然醒悟,追着背影喊道:“潭爷,潭爷您先结账。您在这儿住了两天,叫了五个姑娘,吃了三桌花酒,您还分文未付哪!”

可是潭开阳早已去得远了!徐简啼笑皆非,没想到自己这一闹事,居然让潭开阳捡到一次“上霸王妞”的机会。这华夏真是奇人辈出,玩起歪门邪道个个惊才绝艳!

第三十六章:公子侠少

打圆场的一走,徐简转向秦晚香,恶狠狠道:“我在你店里受了惊吓,只要你一次性赔偿‘压惊费’二十万两,我就不再计较。要是赔不出的话……”

他冷笑一声:“你本人加上这个店,只能暂时归我徐少所有,等到收入抵了赔款,我再将店交还。是赔钱还是交店,你赶快决定!”

秦晚香还没回答,门口有人喝道:“好威风,好煞气!却不知阁下如此狮子大开口,背后又是仗了谁的势!”

厅中众人转头看去,只见三个男子大步闯入。领头的是个少年公子,年约十六七岁,服饰名贵,眉目间锐气英发。身旁两个奇伟男子左右侍立,显然是此人随从。

开口的却是少年公子的侍者。徐简不屑道:“本少不跟狗爪子论事!”

那人大怒之下,飞步上前,挥掌就要打下。哪知眼前一花,一个巨大的东西呼的一声砸了下来。那人吃惊之下挥掌拨开。触手绵软,却是一个活人!

原来是宋时杰及时出手,将俘虏掷出一个。他随即冲上前去,挡在徐简身前道:“老兄怎么回事?跟老鸨是一伙,还是想行侠仗义来着?要是自命侠客,难道都不先问事情曲直来由?”

那人愣了一愣,门口的少年公子已走了进来,替他答道:“所谓得饶人处且饶人。就算秦妈妈手下做了对不起两位的事,毕竟两位毫无损伤,索要二十万两压惊费,这个显然是过份了。”

徐简脸色古怪,质疑道:“依老弟的观点,只要自身毫无损伤,对侵害者就该宽容,是这样吧?”

“没错!”少年刷的合上手中折扇,神情潇洒从容。

徐简点头道:“你既能说出道理,我就卖个面子,这个人交给你了!”

他提起查五向少年掷去。少年连忙伸手接住。哪知徐简身法如风,趁他双手抱物,悄无声息逼到身旁,扬手一拳砸倒。

少年的随从见势不妙,怒吼着冲上前来。宋时杰本就是精明人,跟了徐少一段时间,对他的风格已有领悟。一见徐少出手,立kè

将剩余俘虏掷出,阻挡后面的侍从,自已挥拳直击,逼住身前那个。就那么纠缠了一小会儿,少年已落入徐简掌握。徐简立kè

退开数步,对两个侍从喝道:“你们主子在我手里,要是乱来,责任可在你们!”

两人气得脸色铁青。可是心知以身手论,己方两人最多跟对方打个平手。现在公子又沦为人质,硬来肯定不行。后面那人沉声道:“我奉劝两位不要乱来。这位公子身份尊贵,你们招惹不起的!”

徐简嘻嘻笑道:“我招惹他干什么。只不过他刚才说了一套理论来干涉我的行事,我觉得非常有道理。照这套理论,做坏人远比做好人有利。本少钦佩之下,忍不住就想照做。”

他一边说,一边出手如风,几下就将少年的衣服剥掉。少年头上中拳,晕眩了一阵便恢复过来。这时大惊道:“你要干什么?”

徐简笑道:“不干什么。老弟既然有底气行侠仗义,想来襟怀坦白。本少想让大伙儿见识一下你的清白底色。”

说话之间,他已剥去少年的外衣,随即用力一扯,将少年亵裤扯下。青涩的小先生呈露在众人之前。

旁观众人哄堂大笑。有人道:“哇,毛都没长齐,就学人家来嫖妓?”…,

“要是童身,那可有红包收的!”

“这屁股,雪白滚圆,哥哥我看着眼馋!”

……

一群嫖客,能有什么好料。不堪的辞句那是滚滚而来。少年羞愤交加,气得几乎晕倒。两个侍从见势不妙,硬着头皮冲上来抢人。宋时杰立kè

挡住一个。无奈两人身手了得。一人受阻,另外一个却呼的一声飞越丈许,一拳向徐简头上打去。

徐简见了此人身手,不由得小吃一惊,赞了一声“好”,也不招架,提起少年就向那人推去。

那人变招极快,手臂圈转,将少年揽入怀中,脚下一勾,将地上的衣服挑起,倏然之间退出数丈。

少年受此大辱,刹那间脑中一片空白。直到侍从将衣服给他套上,他才回过神来。狂怒之下他红着眼吼道:“杀了他们,给我杀了他们!所有说话的、旁观的全都杀了!”

徐简哈哈大笑,摇头道:“看,一下子就试出来了吧!事不关己,那就气度非凡,漂亮话随口而来。说什么‘只要自身无损伤,就该大肚宽容’。老子让你露露鸟而已,伤着半根毛没有?怎么一下子风度全都不见,甚至要将旁观者也杀光?这他妈就是国产版的所谓‘侠客’!”

少年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正犹豫要不要发狠。侍从附耳说了几句,少年微微一怔,随即狠狠瞪了徐简一眼,放话道:“你叫徐简,我记住你了。早晚有你好kàn

!”

他交待完场面话,头也不回转身就走。两个侍从犹豫一下,也跟随离去。

徐简将打抱不平者逐走,笑嘻嘻对众嫖客道:“这习园从今天起姓徐了。看在同为嫖友又比较客观的份上,各位三天内的费用全免,大伙儿这就快活去吧!”

众人喜出望外,纷纷道谢。宋时杰在一旁目瞪口呆,徐大人的行事手法,那真是着着出人意表。徐简看出他的疑惑,轻声道:“咱们有了这个妓院,又结交一伙有钱有闲的家伙,搞情报岂不如鱼得水!”

宋时杰恍然大悟,一翘拇指道:“徐少高明!”

秦晚香跪在地上仍未起身。徐少的手法看得她也一愣一愣。直到这时她才恍惚说道:“徐公子……”

徐简懒洋洋的招手道:“现在这个店连你本人都是我的财产。本少委你做执行店长,不过店里章程要改。第一,所有姐妹都有权拒绝接待身体不洁或是行为恶劣的客人。第二,营业收入七三开。店里拿三,接活的姐妹拿七。第三……算了,暂时就这两条!对了,那个啥……夏隐雯……**拍卖成功没有?”

“拍……拍卖?”秦晚香愣了愣神才会意过来,连忙说道,“就是刚才那位石公子买下夏姑娘初夜。起初他们想把人买走,我没同意。院子里捧个头牌不容易,钱没挣够,怎能随便放走。那个石公子起初很生气,是他的伴当劝了几句,他才勉强同意,说他买断夏姑娘一年,除他以外谁都不能接待。连喝酒闲聊——”

徐简不耐烦的打断道:“收了他钱没有?”

秦晚香道:“预付了一万两!”

徐简想了想道:“那个夏隐雯住在哪个院子?本院长既然上任,总要慰问一下员工,见个面,谈谈心什么的。你在前面带路!”

第三十七章:半夜惊魂

夜已深了,“习园”头牌红姑夏隐雯的“云烟小筑”里面,楼中灯火仍在闪亮。

楼下的黑暗处,两个身影一闪而过。正要从外墙攀上二楼,突然院墙处传来“通”的一声。两人立即隐入墙角。后来者龇牙咧嘴的轻呼几声,这才慢慢来到楼下。黑暗中闪了几闪,却是此人摸出一个飞抓,挥动一圈后用力一甩。

啪的一声,飞抓勾住檐角。那人双手用力收紧,攀着绳索爬上窗口高度,探头一看。却见灯光之下,一男一女正坐在一张矮几旁边,一边翻书一边激烈争论。

那女的皮肤白皙,青春美貌,正是夏隐雯夏姑娘。男的却是一个不认识的贵公子。夏隐雯一手持书,红着脸对男子道:“这句话有是有,但哪有你这么断句的!”

男子笑道:“就算不断成‘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按那些老夫子的断法‘饮食、男女,人之大欲存焉’,意思还不是一样!不同样是说,女人的食欲跟性欲都是本能嘛!”

夏隐雯啐了他一口,将一部《礼记》扔到地上道:“不跟你瞎扯,你尽胡说!”

男子笑嘻嘻道:“没想到夏姑娘沦落风尘,却仍这么维护男人打造的礼法,这种自甘卑下的精神令我十分感动!”

夏隐雯脸色一变。但随即又叹气道:“就算心有不满又能怎样?我们女子势单力弱,连一双脚都给你们男人弄残。有心造反也翻不了天!”

“那可未必!”男子一击掌道,“只要找到一个强dà

盟友,实现男女平等也不是没有可能!”

“会有吗?”夏隐雯幽幽叹气。但又忍不住追问道:“徐公子言下之意,是想说你自己就是一个女性拯救者吗?”

听到这里,吊在窗口那人忍无可忍,挥动手臂喝道:“隐雯别听这混蛋胡说,我……”

刹那之间忘了身在空中。那人手劲一松,身子哧溜滑下,屁股重重撞到地上。痛得那人叫出声来。

楼里夏隐雯吃了一惊,连忙奔到窗口向下看去。借着楼中透出的灯光,她隐约认出是纠缠自己的前提督向荣之子向继雄。她奇道:“向公子,你半夜来访有何贵干?”

向继雄忍痛跳起,对夏隐雯表白道:“隐雯,自从我在湘*潭见了你,才发觉自己什么都可以失去,唯有你是我生命的唯一——”

楼内一声巨响,却是徐简将二两茶叶从鼻孔里喷了出来。他丢下茶杯,几步奔到窗边,对楼下的向大公子嚷道:“这种话都说得出来,徐少我真服了你!老弟是哪儿穿越来的?前生不会是看穷摇剧中毒的劣质文青吧?”

向继雄双眼如欲喷火。他不理徐简,继xù

对夏隐雯表白道:“我父亲在广西战殁,家中没了靠山。但好歹我也袭了三等轻车都尉的世职,家中田产不少,养活你做少奶奶绰绰有余!你要相信我就跟我走。湖南地面我父亲的旧部不少,老鸨子不敢拿你怎样!”

见他如此痴缠,夏隐雯也有些感动。还没说话,徐简抢先道:“嗨,我说向大少,你别演这种苦肉戏了!你是袭爵的提督军门之子,难道能娶青楼女子做正室?你父母长辈那里能通过?朝廷能答yīng

?要是做个小妾,夏姑娘还不如在习园挂牌来得自在。徐少我改了章程,习园现在是合伙制,大牌姑娘都有资格晋级为合伙人了!”…,

向继雄气得七窍生烟。他怒喝道:“你他*妈是哪儿冒出来的?老子最烦你这种油嘴滑舌的小白脸,有种你下来跟我单挑!”

徐简大笑道:“将门之子,果然好威风啊!不过老子懒得揍你这种贱货!你要再胡缠,当心老子告发你父亲尸骨未寒,你就在妓院跟人争风吃醋,这个后果你担得起吗?”

这句话一出,向继雄果然呆住。这时代最重孝道,尽管向荣殁于军阵尸骨难寻,但朝廷追恤后,家里已经为他办了丧仪,造了衣冠冢。如今向继雄还在守制期内,假如嫖妓并打架的事情传出,那绝对是一大丑闻。朝廷震怒起来,麻烦实在不小!向继雄不由气馁。

夏隐雯冰雪聪明,一见之下立知徐简说得没错,向继雄果然把前程看得比自己更重。她生气的喝道:“姓向的,请你以后不要再做这种半夜翻墙的事!你要想见我,只消在前院付清费用,就可堂而皇之进来。窥隙钻窬,想诱引我学文君私奔,那是休想啊休想!”

砰的一声,夏隐雯已将窗子关上。楼中随即传出低语轻笑。向继雄心丧欲死,正要离去,不防两人从两边靠近,左右一挤,将他牢牢夹住。他正要呼叫,嘴巴已被捂上。有人附耳说道:“你要想得偿所愿,就别胡乱出声!”

两人将他推到墙边。一人松开手,轻轻一跃就跃出墙外。墙内那人将向继雄提起来一掷,向继雄只觉身子一轻,呼的一声飞了出去。墙外那人轻轻接过。接着另一人也跃了出来。向继雄惊奇难言,出声问道:“你们……”

两人立kè

打断道:“出外说话!”

出了习园,两人带他进入雨湖边的柳堤之上。向继雄这才得暇问道:“两位是何方高人?如此身手,假如从军,必定能博个封妻荫子!”

一人摇头笑道:“富贵非我等所欲。我们只是生怕一身绝技没有传人。向公子出身将门,又如此风流多情,学我兄弟俩的功夫正好合适!”

向继雄愣了愣道:“多情跟学功夫有什么关系?”

那人道:“当然有关系。古人有云‘性痴则其志凝。书痴者文必工,艺痴者技必良’,公子是天生的情种,这一片痴心要是转到练武上来,成就不可限量!”

向继雄叹道:“真是闻所未闻!两位前辈如此厚爱,晚辈敢不从命。如无异议,两位请随向某到舍下小住。待明天晚辈请了本地贤达见证,就开香案拜两位为师!从此拿两位当父亲侍奉!”

做为将门子弟,向继雄自然知dào

绝世武功对武将前途的重yào

性。阴差阳错遇上这等良机,正所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岂有放过之理!

两人见他入巷,都是十分高兴,一人用力拍着他的肩膀道:“你有拜师的诚心就已足够。我俩闲云野鹤,不想多见俗人。我们悄悄教你,你悄悄习练,对外只消说是家传武艺,反正也死无对证。你练成后记住光大师门,我俩就十分欣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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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初见翼王

徐简跟夏隐雯聊到天亮,只稍稍打了个盹,就叫起‘夜战七英’的宋时杰。两人会合大队,离开湘*潭向北急赶。一路见缝插针,两天时间就到了长沙以北的靖*港。

此处是翼王后军大营所在,营帐林立,刁斗森严。徐简这票人刚一靠近,立kè

就有兵马迎上。徐简夷然不惧,大声通名道:“请报上翼王。大楚国征北将军,天平军节度使徐简前来拜见!”

带队的军官吓了一跳,一边吩咐手下将这票人看住,自己飞步入内向翼王禀报。帅帐内石达开正在调兵遣将,布置再攻长沙的军务,听到禀报也十分意wài

。他呼的站起身来,正要发怒,想了想,压下怒火喝道:“带人进来!”

徐简在军营外只等了一小会儿,就听里面铮铮连声,众兵将各抽刀剑,沿路架成雪亮刀阵。接着一个传令官飞奔出来,口中大喝道:“太平天国后军主将翼王五千岁传召楚国征北将军天平军节度使徐简晋见!”

徐简看了一眼从帅帐一直延伸到军营外的长长刀阵,微微一笑,坦然从刀剑下走了过去。

帅帐内徐简凝神看去,只见翼王石达开个子不高,面貌有书卷气,然而双目如电,颇有一种攫人威势。徐简一时间心中感慨,暗道:“妈的,老子穿越以来足足二十年,这回才算见着一个历史名人!不容易啊!”

陪他进来的小校见他瞪着翼王只顾细看,不由喝止道:“大胆楚将,见了翼王如何还不下拜!”

徐简满不在乎的笑道:“我与翼王年龄相近,身份相当,此来只为交个朋友。哪有朋友之间下拜的礼节?”

帐内坐着的一个将领霍然站起,冲过来就要按他下拜。徐简不动声色,突然身子一转,左手反推,右脚轻勾,那人按了个空,自身扑通栽倒。

这一下帐中众将一齐站起,各按刀剑喝道:“楚贼无礼!”

“胆子恁大,难道不怕刀剑之诛?”

“如此猖狂,转眼让你血溅五步!”

……

徐简冷笑道:“我听说翼王乃知书达理之辈,虽贵为王侯,亦是洵洵儒雅。太平军更是军纪严整的王者之师,怎么今日一见,竟象是进了土匪山寨?”

石达开纵声长声,指点徐简道:“好一张利口。你既然这么说了,我就暂且许你平礼,来人,赐座!”

徐简从容一揖。石达开果然抱拳还礼。等他坐定,石达开沉下脸来责问道:“你们楚人背信弃义,屡次暗中弄鬼。不但收买我军中的洪门成员叛逃南下,甚至当年我军进攻桂林之时,你们唆使我军中的洪门成员先降清军,坏我夺城大计。等我军攻城不下转而北上,降清的洪门分子再次降楚,里应外合攻下桂林。如此这般,称得上狡猾恶毒。对此徐节度有何话说?”

徐简起身抱拳道:“翼王容禀。当初本将位卑职轻,只是天王身边——”

一句话还没说完,后二军军帅梁立泰跳起身来,厉声打断道:“胡说,天底下只有一个天王,那就是我们太平天国的洪天王。楚王伪号必须取消!”

徐简对这种细节并不在意,当即改口道:“好吧,这位将军既然这么在意称号,我就改称楚王,这总没有问题了吧?”

看到翼王投来赞许的眼光,梁立泰自觉维护了天王尊严,得yì

洋洋坐了回去。徐简继xù

道:“当初本节度只是天王身边一个闲臣,军国大计无从置喙,此事真相如何,实在无从查考。我此次来,是想跟翼王谈一个交yì

!”…,

“交yì

?什么交yì

?”石达开有些疑惑。

徐简笑道:“一个非常简单的交yì

。我想向翼王讨一个人。翼王若是准许将此人交予末将,末将投桃报李,可助翼王在十天内攻下长沙!”

“十天攻下长沙!”

帐内众将一片惊呼。老将胡以晃冷笑道:“年轻人真是大言不惭。刚才你自己也说了,你不过是楚王身边一个弄臣,恐怕连仗都没打过几场,竟敢夸口十天夺城!”

徐简摇头道:“老将军此言差矣!第一,翼王只比我大上一两岁,在去年之前也没带过大军,还不是一起兵就能斩将夺城!年余时间更已拥兵十万,雄居湖南,叱咤之间便令湘省地动山摇!所以说,领兵打仗这个东西是看天分的。翼王的天分是‘王’的级别,天生就是能做王爷的料。我的水平就差上一级,只够做个节度使,相当于满清的总督罢了。老将军质疑我不要紧,翼王的例子摆在前面,难道还不够封你的嘴?”

石达开有文人习气,对物质看得较轻,对名声则极为看重。徐简的话正搔到痒处,他脸现微笑,摆手道:“胡丞相不必心急,听他将话说完!”

翼王既已发话,胡以晃只能躬身称是,悻悻坐回座上。徐简继xù

道:“第二,天国擅长野战、运动战,而我楚国恰恰相反,更善攻城和守城。所以天军由桂入湘,数月之间所向无dí

,但夺占的城池不多。而我楚军夺一城就守一城,尽管速度慢些,可是从没有夺城不下或者守城有失的情况出现,这是不是事实?”

胡以晃一时语塞。徐简笑道:“所以说,我楚军对于攻城是有秘技的。咱们的交yì

可以这样完成,你们将我要的人放出,由我派人送回楚国。而我则留在这儿做为人质。要是十天之内攻不下长沙,你们尽管杀我治罪!”

此言一出,满座惊叹。石达开微微点头道:“此议可行!只不知你要的人究竟是谁?”

徐简肃然道:“这个人也是一代奇才。他出身洪门,留在天国军中不会受到重用。要是你们杀了他,更是坏了仁义之名。用来交换一城省城,实在是一笔皆大欢喜的买卖。他的名字叫做焦亮。化名洪大全,你们天国一度尊之为天德军师的就是!”

石达开爽然而笑。想了一想,觉得无甚大碍。他当即拍板道:“这个主我做了!这些天来,其实我一直想释fàng

此人。只是湘南刚被攻占,长沙还没攻下。顾虑到洪门坏事的先例,我一时下不了决心。既然徐节度肯以身相代,本王又何必枉做小人!”

正要传令放人,族弟石镇高质疑道:“此人号称是楚国征北将军,天平军节度使,究竟证物何在?我听说楚国对于官职非常吝惜,能做到将军的,都是拥兵过万的一方豪杰。至于什么节度使,更是闻所未闻,我认为大哥应该谨慎!”

徐简摇头而笑,鄙薄道:“翼王是什么人物,是真是假,凭他一双慧眼还看不出来?既然你要证物,我就拿证物给你看看,只希望你有辨识真伪的才学!”

他从怀中取出两卷东西,托在掌上道:“请各位仔细验看。这儿一份是楚王诏旨,另一份是本节度亲笔所拟的文告,上面加盖了征北将军及天平军节度使大印。稍有见识的,真伪一看便知!”这种场面徐简早已料到,当然事先做了预备。

石镇高被他用话挤兑,脸上有些挂不住。他上前接过文件,仔细审看下,果然不象伪造。众将还在传看议论,石达开拍板道:“各位无须多言。石某亲眼所见,徐节度如此人才,如此气度,哪里用得着冒名顶替?这事就这么定了!”

第三十九章:冒牌诗人

靖港一所宅子里面,一个儒衫男子正无聊的看着天边云彩,突然脚步声响,一票“卫士”冲了进来。男子微微一惊,暗道:终于来了吗?

他脸上却声色不动,只是问道:“翼王攻下长沙了?这是要送我洪大全上路吗?”

进来的卫士头子摇头道:“天德先生猜错了。是南边楚国来人,要将先生换走!”

“楚国?”洪大全皱起眉头。太平军北上以来,一年多的时间他都处于受监视状态,消息很不灵通。至今他还不知dào

南边已经建立楚国!

“是的。鄙人就是楚国特使,官拜征北将军、天平军节度使的徐简是也!”

随着话声,一个年轻男子大步闯入,对众卫士挥手道:“我有些事要跟天德先生交待,事涉楚国机密,希望你们不要偷听!”

卫士头子已知翼王对楚国使节非常看重,吩咐只要不逃走,就要给予最高礼遇。他当即允可,带着手下退出院外。

徐简凝神观察这个奇人,只见他中等身材,微胖。面貌有些平凡。然而顾盼之间,却有一种看穿一切的锐利。

洪大全也在细看徐简,只见此子年约二十,五官雅致,眉目间有一种视天下万物为刍狗的气度。洪大全暗暗惊奇,拱手道:“阁下年纪轻轻,已官居节度高位,真乃少年英雄也!”

徐简一笑道:“天德先生客气了。先生是我洪门高贤。所谓天下洪门是一家,所以末将奉命来迎回先生!”

洪大全奇道:“你们楚王姓甚名谁,跟我可有旧交?”

徐简摇头道:“一言难尽。许多事,先生到后自知。我已安排护送的人手,请先生即刻出发!”

洪大全也是痛快人,当即点头道:“好。你的人在哪儿?咱们说走就走!”

两人来到宅外,十二个武师早已静候多时。一个武师拉过一匹马来,徐简问道:“先生可会骑马?”

洪大全大笑道:“要是跃马挺枪,那还差些修为,只是骑马赶路,那却小菜一碟!”

眼看着洪大全骑到马背上,徐简在地下拱手道:“祝先生一路顺风。我还有余事未了,恕不远送!”

洪大全回过头来,最后问道:“徐将军以何等代价将我赎出?”

徐简笑道:“以天德先生高才,出价太低简直就是污辱。好教先生得知,我大楚以长沙省城一座,清兵五万,换得先生自由!”

洪大全仰天长笑,眼中莫名有泪花闪动。他挥一挥手道:“大恩不言谢,楚人以国士待我,洪某必以国士报之!”

他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紫骝马长嘶一声,奋蹄向南而去。十二护卫紧紧跟上。不一会儿,一行已去得远了。遥遥有歌吟声传来:“寄身虎口运筹工,恨庸奴不识英雄。谩将金锁绾冰鸿,几时生羽翼,万里御长风。一事无成人渐老,壮怀待要问天公,而今归去也,四海任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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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洪大全后,徐简回到帅帐。石达开推开正在批阅的公文,皱眉说道:“徐节度要的东西,我已令人全力搜集。但诸物齐备之前,我想听听徐节度的攻城策略!”

徐简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懒洋洋的说道:“很简单,看你是要死城还是活城!”

“死城怎么讲,活城又怎么讲?”石达开有些疑惑。

“死城就是将长沙全城毁灭,翼王可以拿到一座空城重新建设。好处是翼王的部队损失小。坏处是杀伤破坏太大,会对翼王名声有损!”…,

石达开想了想,又问道:“那么活城呢?”

“要活城,就要拼杀力战。不消灭清军抵抗得不了城。我的方案是将一支精干部队投放入城,一方面搞破坏制造混乱,另一方面夺得一座城门或是控zhì

一段城墙。城外的部队要紧密配合,只要能造成一面的突pò

,全城防御必然崩溃!”

“投放精兵入城?”石达开皱眉想了半天,最终问道,“怎么个投放法?”

徐简一笑道:“当然是飞进去啦!”

不等石达开追问,他已经跳起身来,拉住石达开的手道:“老兄啊,象咱们这种层次的人物,实在不该为琐事烦心。反正东西备齐之前,我说了方法你也没法验证。小弟远来是客,老兄难道舍不得弄些美女佳肴招待?”

石达开牵挂军情,本来无心应酬。但看徐简一副淡定潇洒的姿态,心中不免产生“不能让此子看轻”的念头。历来所谓高人雅士,讲究的是不亲细务,只掌纲要,谈笑之间令敌军灰飞烟灭。石达开强抑焦急,努力做出大局在握的神色,朗声笑道:“靖港繁华,为兄贪看热闹,倒是没有推行天国制度。青楼赌馆仍在营业,只是税收得重些。老弟少年英雄,想来喜爱美女。咱们上宏泰坊与众佳人谈诗论文如何?”

徐简拍手道:“正合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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宏泰坊是本地著名妓院,建于雍正年间,前后三进,是二层楼房的结构。翼王降临,坊内一片鸡飞狗跳。很快里面就清了场,集中全力伺候贵客。

等酒席备妥,伺候吟诗的才女也都到位。石达开笑着相邀道:“徐节度请入席。咱们是行个酒令呢,还是分韵做诗?”

徐简笑道:“你我都是掌军治民的一方诸侯,不必学穷酸文人的规矩。我看酒令可免,也不必限韵,随意吟些诗句,能抒发胸怀便可。”

石达开是豪杰心胸,本也不耐烦文人的琐碎风格,闻言欣然道:“徐节度之言正合孤意。孤有一篇,构思久矣,有心拿来抛砖引玉,徐节度且听好了!”

他用一根筷子敲着酒杯,沉吟片刻,慨然吟道:

“若个将才同卫霍,几人佐命等萧曹。

男儿欲画麒麟阁,夙夜当娴虎豹韬。

满眼山河罹异劫,到头功业属英豪。

遥知一代风云会,济济从龙毕竟高。”

“好诗!”徐简拍手称赞。“此处名为靖港,唐朝名将李靖曾驻军于此。翼王此诗直抒胸臆,以殿下人品才干,他日成就必然远超卫霍。恐怕要以周公召公目之了!”

历史上的周公召公都是以王室之亲,既分藩大国,又执掌中央zf的宰辅大权。石达开听了非常高兴。以他如今的权势地位,奉承的人当然不少。问题是人的心理,对于自己下属的吹捧,听起来并不如何得yì

。徐简却是外国大臣,地位与自己相差无几。他的推许自是让人极为愉快。

他一边邀请徐简进酒吃菜,一边对围在两人身旁的众女道:“你们也做几首诗助助兴。要是有会弹琴、吹萧、唱曲的,不妨各展技艺!”

靖*港虽繁华,毕竟只是个小地方。一个小镇上的妓女,有机会陪侍重兵在握的天国王爷,起初人人拘谨瑟缩。直到看两人态度和气,而且吟诗谈文也很内行,众女这才慢慢放松。一个叫嫣红的妓女举杯道:“王爷、徐大人,小女子最为敬佩豪杰,我先敬两位一杯!”

她高高举杯,仰脖一口喝干。徐简拍手道:“好,有女杰的豪气!”

徐简与石达开也都满饮一杯。一个体态风骚的妓女靠住徐简,媚笑道:“翼王已做了一首诗,现在该轮到徐大人了吧。”

徐简微微一笑,起身道:“翼王珠玉在前,我的瓦砾之作实在不该献丑。不过要是不能应和一首,那又显得失礼,所以也只有勉为其难了!”

他沉吟有顷,又环视了一遍满座莺燕,曼声吟道:“不是樽前爱惜身,佯狂难免假成真。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劫数东南天作孼,鸡鸣风雨海扬尘。悲歌痛哭终何补,义士纷纷说帝秦!”

第四十章:群女授官

诗一吟出,石达开击掌赞道:“好诗!只是其中文句似不应景。劫数东南又做何解?义士帝秦更是高深莫测!老弟能否解说一二?”

徐简心中暗笑。这首诗根本就是抄袭民国文人郁达夫之作,要能对景才叫见鬼。但他胸有成竹,一本正经的解释道:“小弟诗才有限,扣住情景难免失韵。勉强凑出了韵,内容又有些七颠八倒。古代庸才为把诗做得工整,硬用‘家兄塞北亡’来对偶‘舍弟江南死’,差不多就是小弟窘相的写照了。这个劫数东南呢,其实是缅怀明末时节,我汉人豪杰不能齐心抗清,反倒互相拆台。李定国、郑成功、张煌言等人,本来都有不俗实力,却不能精诚团结,致使被鞑子各个击破。无耻汉奸又实在太多。范文程、尚可喜、耿精忠、吴三桂、洪承畴等辈可谓群丑乱舞,硬是将我华夏拖入万丈深渊。前鉴不远,咱们后来者应当吸取教xùn

!”

石达开遽然醒觉,点头道:“老弟的意思,我已知之!只要楚国不主动攻击,我必定约束部众,与楚军携手抗清!”

徐简叹息道:“对翼王我自是信得过。只是天京天王和东王那儿……”

听到东王两字,石达开脸上就有些变色。他踌躇片刻,断然道:“东王并非不识大体之人。只要老弟能切实助我拿下长沙。与楚军结盟之事,我一力担待。至少我可保证不会主动攻击老弟所部!”

说到这里,他突然若有所悟,疑惑道:“我天国南征军差不多已全占湘南,老弟的节度区却是设在哪儿?”

徐简暗叫要糟,忘了故事还没编圆。但他应变很快,脸上现出尴尬笑容,忸怩道:“实不相瞒,小弟得授此位,乃是因姨父荣登宰相之位,而我又拜了内侍令南宫娘娘为义母,这才得以掌军持节。至于节度辖区嘛,目前只有一个湘南边境的临*武县。小弟此来除了奉命赎回天德先生,内心其实还有一个不情之请。那即是我愿全力助翼王攻城掠地,而翼王则视小弟功劳,酌情划些地盘给小弟统辖,以壮大我部辖区。当然小弟不会让兄长难做。所分地盘视为借用,我只要治权,不要主权。税收可以定额上缴。翼王意下如何?”

石达开恍然大悟。原来此子是皇亲贵戚,大概想立下军功以便封爵。北面有天国大军,抢地盘怕惹麻烦,就想动脑筋玩些虚的。但此事关涉太大,他却不敢擅做主张。还在沉吟,一个妓女忽然说道:“我听说不论在楚国还是天国,女子都可以做官,甚至能带兵打仗,是这样吗?”

徐简点头道:“没错。象我义母身为内侍令,那是名副其实的内相,权力比宰相还要大些。此外禁卫军统领是江湖上大名鼎鼎的苏三娘。我兼任太官令,我的副手也是女子,属下女官为数不少,差不多占到一半。”

那妓女脸现异色,悠然神往道:“我恨不得肋生双翅,能飞到南边看上一看!”

徐简笑道:“没必要那么麻烦,靖港已经在天国治下,天国也讲究男女平等。你想做官,那就是翼王一句话的事!”

沉思中的石达开惊醒过来,一笑说道:“天国正缺识字官吏,你若有意为天国效力,我立kè

委你官职。”

那女子惊喜道:“翼王没有骗我?”

徐简插话道:“翼王是什么人物,金口既开,绝无更改。你还不赶快谢恩!”…,

那女子福至心灵,连忙离开座位翻身拜倒。石达开心情大好,笑吟吟道:“几个月来,孤一直未能决断湖南之地是弃是守,所以没有推行天国制度。如今得到徐将军这个良助,长沙指日可下,湖南极有可能成为本王封藩之地——”

听到这里,徐简心中一动,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他一边急转念头,一边听石达开道:“——既然这样,各项制度当然要全面推行。难得今日凑巧,我就任命你为靖*港女营军帅。吃完酒后你随我回营,跟女营将领好生学习天国制度!”

一个妓女好奇的问道:“军帅是什么职位?”

徐简从旁解释道:“天国军制跟我楚军相似。一百人为一个‘卒’,五百人一旅,两千五百人为一师,一万两千五百人为一个军。军的主将就是军帅。要是满编的话,战士加军官以及辅助人员,总数当在一万三千到一万五千之间。这可是很高的职位了!”

大胆求官的妓女兴奋得满脸通红,没料到只是试探了几句,居然真的成了主宰万人命运的高官!其余五个妓女又羡又妒,醋坛子打翻那还得了,立kè

不肯干了。纷纷缠住翼王也要求官。

石达开虽然是王爷之尊,起兵前不过中产家庭,起兵后的年余时间都在苦战,还远不是天京定都后的富贵尊荣。今日携友同乐,领教风尘女的放浪风骚,倒也大感别有趣味。

是以尽管众妓放肆,他却笑吟吟的不以为意。他故yì

吊起群雌胃口,一边慢条斯理饮酒吃菜,一边从容说道:“职位是有。不过军帅这种位置不能多授。你们可以做记室、参军这一类文职,留在我中军帐里办事!”

众女都娇嗔起来,一人发嗲道:“翼王好偏心。凭什么绿依妹妹就能带兵,我们却只能做个小小文书?”

石达开摇头道:“不是我小器。理由嘛有两个。第一,你们见机太慢。无论做什么事,抢到头筹的当然回报丰厚。第二,你们看看你们的小脚,要是封你们做将军,你们能行军打仗?留在中军是为你们着想!”

众女的眼睛一齐看向绿依,果见绿依的鞋子尺码比众女大上一号。一个妓女奇道:“绿依,你居然没有裹脚,这事好奇怪。”

绿依垂头道:“我从小跟着父母流浪在外,裹脚没法走路。十多岁以后卖入行院,裹脚的时机已失,只好尽lì

学点诗文,想靠诗才弥补。不过脚大了些,总归是比较吃亏!”

石达开沉下脸道:“裹脚是对女人的残害。按天国制度,所有女子一律放脚!从今天起,你们要带头推行。有违禁者,男人斩首,女人剁脚,绝对不予姑息!”

徐简拍掌赞道:“这是善政,你们身为女子,可要感念翼王一片苦心。执行的时候绝对不能心软,不然就是残害同胞!”

六女个个感慨唏嘘,一一点头应命。石达开称机宣bù

道:“既然委派你们官职,那就趁此机会,将妓院一体取消,财产充公,所有女子编入女营,由绿依拣选合适者任用为各级官吏,名册报到中军备案!”

第四十一章:包藏祸心

喝酒之间解决一个疑难,石达开心情愉快。他与徐简从诗文一路谈到历史名人、历朝制度,越谈越是投机。石达开本就喜爱结交豪杰,更难得的是两人地位相近,又都允文允武,共同话题非常之多。两人从妓院一路谈回军营,又在军营中畅谈至深夜。直到天色将明,才各自歇息。徐简刚睡了一小会儿,石达开却是兴奋难抑,回来叫醒他继xù

品评历代名将。

徐简苦笑道:“翼王真是好谈兴。不过来日方长,如今攻占长沙才是大计!”

石达开遽然醒觉,以掌拍额道:“贤弟所言极是。咱们且去看看,贤弟要的东西准bèi

得如何!”

短短一天功夫,两人交情已很深厚。除了碍于分处两个阵营,翼王又身份特殊(天王与东西南北翼五王都号称是上帝之子,彼此是神兄神弟,各以“达胞”“清胞”等相互称呼),不好直接结拜,称呼中早已视同兄弟。

辎重营里,连日征集的绸缎堆积如山,足以证明靖港一带的富裕程度。徐简仔细检查了绸缎的数量和质量,点头道:“很好,可以按我的图样赶制气球了!”

两人又转到工匠营,这里已经连夜赶工,做出三架配重式投石机的样品。石达开疑惑道:“这是元人所用的回回炮吧?如今军中火炮众多,制造这种过时之物何用?”

徐简笑道:“炮有所短,投石机有所长。咱们只消演示一下,兄长就知其中奥妙!”

徐简命人将回回炮搬出营地,又找来坚韧长索系在一块大石头上,指挥众人绞起配重用的铁球,然后将系绳的石头朝一边营房抛出。

轰隆声中,石头飞出数百米远,打穿一间营房的屋顶,徐简将绳索拉直,尾端固定在一台比屋顶更高的云车上。随即他让人取来一对特制的器具,上端勾牢绳索,突然纵身一跃,身子沿着绳索飞速下滑。短短几息功夫,徐简就滑过两百余米到了对面屋顶。

等他回到投石机的旁边,石达开皱眉道:“贤弟想以这种方式登城?我怕一来滑行用时太长,清兵会斩断绳索。二来投石机及绳索数量都有限制,一次能投送二三十人就属侥幸。区区二三十人抵什么用?”

徐简笑道:“这是考lǜ

万一气球制造不成而做的备案。不过就算真的用上,只消能投放十人上城,我就敢保证控zhì

一百米城墙至少半个时辰。要是这么一段时间翼王的精兵还跟不上去,攻城失败我也没话可说!”

石达开还没回答,一个粗豪的声音道:“好大口气。你当清妖都是纸糊的?竟敢大言不惭!”

徐简转头一看,却是翼王族兄石祥祯从旁冒出。徐简乜斜着眼,看也不看他道:“我敢说出,就能做到!石将军要是不服,尽管找人跟我的属下比比身手。”

石祥祯为人骁勇,军中称其为“铁公鸡”。他看到这个楚国贵少一副鄙视的样子,火气不由腾腾上冒。他噌的上前,双眼怒睁道:“不用找人,今天就由我跟你比试一场。你要输了,给我洗五天马如何?”

“我要赢了呢?”徐简双眼看天,一副全不把此人放在眼里的架势。

石祥祯涨红脸道:“我要输了,从此管你叫爷爷!”

话音未落,眼前一花,徐简已一拳砸下。石祥祯吃了一惊,暗道:此子出手不慢!…,

他打起精神,伸臂架开。双臂相触,石祥祯发觉对方力量极大,震得自己身子一晃。他更是吃惊。正要反击,徐简出手如电,左臂抓胸,身子半转。突然一声暴喝,竟将对手从头顶甩了出去。

砰的一声,尘土四溅。校场上围观众将无不惊呼。石祥祯满脸通红的跳起身来,正不知如何是好,徐简已经笑着摆手道:“我与翼王兄弟相称,怎敢要石兄叫我爷爷!”

石祥祯小小松了口气。但心中愤恨,无论如何无法跟这小子和气相处。他狠狠瞪了对方一言,大步走了出去。

石达开也惊讶于徐简的身手。他也是好武之人,忍不住想亲自试试。徐简连忙婉拒道:“咱们都是一军统帅,输赢关涉士气。大战之前不宜多事。等攻下长沙,我再陪兄长活活筋骨!”

石达开这才做罢。想到长沙之战,他又有些忧虑:“贤弟可是立了军令状。如今十天限期已经用掉一天多,制作贤弟所谓的‘气球’至少还要四五天,不足五天的时间,贤弟有把握能一战成功?”

徐简的脸色也严肃起来。他建议道:“兄长兵力占优,我看应该立kè

围城并发动昼夜攻势,不能让清兵有从容调整的闲暇!”

石达开点头道:“这个何消说。前军五万人由胡丞相统领,早已抵达长沙城下。按原计划,是想先形成对峙之势。等南征军回师攻下湘潭,两军会合后再广征民夫,在长沙城外掘长壕、筑堡垒,以长围消耗守军粮食及士气,最终一战破城。但贤弟既说有把握独力破城,愚兄当然更愿速战速决。长沙一下,湖南指日可平。天国得到一个富庶省份,根基才算真zhèng

建立!”

徐简欣然拱手道:“小弟预为兄长贺!长沙城内的五万兵马是满清仅有的敢战部队。消灭这五万人马,满清等于死了大半。长江从中截断,西南省份顿成悬隔之地,满清再也无法利用各省资源。在此同时,东王如能抛开牵绊全力东进,迅速攻占金陵,大江以南不复为满清所有!”

石达开击掌道:“贤弟所言与东王不谋而合。实不相瞒,东王前军自攻下武昌后,只稍做休整,就已全军东进,数日之内便将抵达金陵。金陵王气所在,若能攻克,我天国必得天下!”

说到这里,他突然醒悟,歉然道:“我忘了贤弟乃大楚臣子。不过你我一见如故,真要有兵戎相见的一天,愚兄必当保全贤弟。以贤弟之才,何愁不能在天国位列封疆!”

徐简正色道:“兄长此言休提!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楚王寄我以腹心之任,我徐简怎可预谋退身之路!灭清之后,小弟当尽lì

斡旋,使两边以兄弟之国相处,实在不成,那也只能挺身而战。若小弟不幸亡于兄长之手,兄长只消收葬我于高山之巅,遥望南边,墓碑上刻‘大楚忠臣徐简之墓’便可!”

徐简深明说话的技巧。这番话说得既坦诚又正气,恰好合于石达开的理念。石达开肃然起敬,改容说道:“贤弟如此风骨,倒是愚兄浅薄了!冲贤弟这样的英才,愚兄必当尽lì

向天王进言,争取保全两国和气!”

两人又议论一阵,石达开道声歉意,回到帅帐处理积压公务。刚在书案前坐下,石祥祯悄然进入,对石达开建言道:“翼王,我看徐简此人非常可疑。楚国人绝没这么好心助我攻城。何况楚贼以‘楚’为国号,不可能不要古楚之地。翼王要小心此人包藏祸心,设下诡计谋害我军!”…,

石达开微微一笑:“大哥放心。他的话我最多只听一半。要是献上什么可疑计策,我绝对不会采用!”

石祥祯松了口气,但他仍然不放心道:“要防他在军中串联,撬咱们的墙角。楚人别的不会,最擅长的就是收买拉拢!”

石达开失笑道:“大哥一向没这么细心的,今天这是怎么啦?是输给徐简所以对他不满?”

石祥祯涨红脸道:“我岂是小气之人,我纯是为翼王的家业考lǜ

。咱们自家人要是不尽心,难道还能指望外人?”

这年头,宗族势力不能轻慢。石达开改容道:“大哥说得对。不过你的担心有些多余。自从帮会分子多次叛乱,我军早已不再容留帮会成员,一律只要敬信上帝的信徒。如今掌军将领不是我石家子弟,就是广西带来的老弟兄,家口全在天王那儿。徐简孤身来到这儿,靠什么收买军中将领?”

石祥祯满心疑虑,总觉姓徐的小子很不对劲。但再三细想,实在找不出问题所在。最终他建议道:“小心无大错。大战当前,对这小子要格外看得紧些。”

石达开点头答yīng

,石祥祯这才退出。可是被他这么一打岔,石达开满腹心思却被引动。他掷笔于桌,一个人静想了很久,突然长长叹了口气。

石达开生于西元1831年,今年不过二十二岁。但他年轻虽轻,却是文武全才,阅历又极丰富,绝不至于象堂兄担忧的那样轻信于人。只是天国上层形势微妙,他对东王其人有极大疑虑。要是不能顺利攻下长沙,迅速扩张自身势力,他怕自己会进退无据,最终象南王、西王那样身遭“意wài

”!

他拍了拍手,一个小校无声的进入。石达开沉声道:“那几个人有什么异动?”

小校禀报道:“暂无异状。仍是每隔三天发信一封。察看信鸽去路,正是武昌方向。他们应是东王细作无疑!”

石达开低低的叹气,随即剑眉一扬,低声命令道:“不要干涉他们行事,但要安排足够人手紧盯。准bèi

随时将其格杀或是生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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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本土上帝

徐简的一番话在石达开内心激起轩然大波。他草草结束对女营的训话,拉着徐简就回帅帐。

靖港的太平军大营建立足有四个多月,几乎等于造了一座新城。自七万大军开拔了五万至长沙前线,军营立kè

显得空寂。两人穿过大片营房,回到高大坚固的中军营帐。分宾主坐定后,石达开急切道:“依贤弟之见,教义当如何改法?”

徐简轻松笑道:“别的都无关紧要,唯有两条必改。第一,对孔丘的评价要改。要承认儒学是圣教的分支。其主体是好的,只是细节上有些问题,必须加以辨别改正。”

石达开心领神会,点头道:“至于为什么会有偏差,当然是满鞑入侵后篡改了儒家原义!”

两个绝顶聪明人相视而笑,徐简拱手道:“英明无过翼王!”

石达开追问道:“那么第二条呢?”

徐简正色道:“第二条就是天命无常,唯德是依。严格的讲,华夏万民都是上帝之子,所谓龙之传人嘛,只要德行修明,功业格天,都有资格被上帝选中,成为神州的主宰。要是反之,某人品行及才学都不够格,就算曾被上帝选中,同样可以将之废黜!”

此言一出,石达开脸色立kè

变了。他一掌拍下。木制文案被铁掌震碎,上面的文具及文稿散落一地。

石达开厉声道:“此言荒悖,贤弟切勿再提!”

一听这句话,徐简心中了然。石达开的语气凌厉,话中之意却是不想深究。前世读史时的疑惑至此解开。徐简面不改色,从容说道:“要是天命有常,从古至今就只有一个皇帝!成汤代夏,武王伐纣,又该怎么定义?甚至咱们反清也是逆天而行了!所谓‘天视自我民视,天听自我民听’。人君德行如何,功业如何,万民自有评价。若其不堪为君,择贤者而代之是理所当然!普天之下,只有皇上帝至高无上,其余人都是平等的,这不正是贵教教义嘛!”

石达开砰然心动。他文武全才,又正是二十郎当岁,少年锐气,手握重兵,又怎甘心长居洪杨之下。他本来就不是虔诚信徒,加入拜上帝教只为造反而来,拜神只是手段而非目的。

但因深受传统制约,在君臣名份已定的情况下,许多事只能想,不能做。可徐简举重若轻,三两下点出华夏传统“天命论”的要害,那就是天命无常,未必没有“改命”的可能。而依据基督教正统教义,上帝以外人人平等。这样一来,石达开上位在理论上毫无问题,第一,不违反传统天命论。第二,不违反正统教义。石达开当然会觉得如获至宝!

但他年轻虽轻,心机却深。此事立kè

被推过一边,他若无其事道:“贤弟在楚国曾执掌丽京县政,对于治理地方必有心得。你曾提到想租借几块地方扩大辖区,愚兄细思之下,觉得不是不行,但愚兄也有条件,希望你先助我完善辖地制度,参照楚国成例帮我建成各级衙门。我的翼王府有权自设官属,我临时任命你为‘翼王府丞相’,由你领衔,从靖港入手试验。贤弟尽管放手施为!”

徐简暗道:说了这么多废话,老子正是为此而来!所谓“十天攻下长沙”,不过是他信手放出的诱饵。要是不能篡夺到军权,徐简才没兴趣替石达开扩张势力!

但他脸上却现出踌躇之色,犹豫了一阵才答道:“参考楚国制度替兄长设官立衙倒不是不行,只是一来我不能长留,打完长沙就得离开。二来天国自有制度。要是我弄的新政与天国旧规冲突,恐怕会令兄长为难!”…,

石达开笑道:“贤弟只消将制度整理成文,然后在靖港小做试验,我自会酌情修改并找人推行。至于与天国制度冲突嘛,坦白讲,天国草创,制度远未完善。我身为翼王,在辖地试验新政也是权限所在。”

徐简点头道:“既然如此,小弟恭敬不如从命。不过丑话说在前头,让我试验新政就要给予实权,小弟方可发挥才学!”

石达开肃然道:“这个当然。说到治理地方,我天国又有谁能指正贤弟?宰相节制百官,综理万民。除了军事不归你负责,其余一切,你说了就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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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简刚刚退下,幕后一个文士闪身走出。石达开目光深沉,问此人道:“遂谋你意下如何?这个徐简能否倚为助力?”

张遂谋,广西平南人,生来近视,人称张瞎子。他跟石达开有旧交,彼此都饱读诗书,所以气味相投,跟洪杨则不太对味。听到翼王问话,他皱眉道:“咱们吃亏在没有自己的情报网。这个徐简的底细,一时半会也查不清楚。不过据我旁听,不太可能有假。这才学,这气度,这论事的条理,真要是假货,咱们倒是捡到宝贝。麻烦的反倒是身份不假,咱们要怎么用他,那就颇费思量!”

石达开点头道:“东贼不学无文,为人残酷刻薄。当初长沙城下,楚名铮曾私下暗示过我,南王、西王之死,跟此贼脱不了干系。此贼行事连他的心腹都无法容忍,一心只想脱出掌握,孤大军在手,又怎甘心沦为烧炭佬的臣仆!”

张遂谋重重点头:“他留下翼王断后,分明是不怀好意。如今他攻下一座大城,势力得到极大扩张,要是再攻下金陵,强势之下,天王势成傀儡。既使不立kè

对殿下动手,殿下也绝不会有好日子过!当初殿下与天王、南王商议起兵的时候,杨秀清不过是一个小小教民。抓到时机装神弄鬼,居然凌驾于殿下头上。殿下起兵,可不是为捧烧炭佬的臭脚。何况南王与殿下相交莫逆,光论私仇,便与此贼不共戴天!”

大凡谋士,激起主公的进取心都是首要一课。一番鼓动之下,胸怀大志又年少气盛的石达开果然怒发冲冠。他恨恨的发誓道:“孤与此贼誓不两立,早晚要诛杀此贼以清君侧!”

张遂谋洒然而笑。替洪天王清君侧并非他的目的。只是饭要一口一口吃,事要一件一件做。时机不到的时候,隐晦一点很有必要。

他躬身贺道:“徐简到来,这是天助王爷。观其行事谈吐,确是有才有识,如今又有求于殿下。殿下若能善用,必将无往不利。攻长沙,改教义、立制度。三事若成,殿下羽翼丰满,足以振翅高飞!”

石达开声色不动,微微摇头道:“还早。东贼尽管嚣张跋扈,治事才干倒是令人佩服。相比之下,本王就有些心慈手软。要是有他的狠辣,孤手上岂会只有这点兵马!”

张遂谋道:“亡羊补牢,犹未晚也。扫地为兵的手段,楚人同样擅长。只要徐简施政得力,居民入籍、男女分居,财物充公诸政策一推开,不消多久,殿下光靠这四县之地,就足可聚起二十万大军!反正有外人背黑锅。要是这种制度不靠谱,激起民怨沸腾,殿下只消杀了徐简,然后将绳索稍稍放得松些,小民就会称颂恩德,对殿下感激不尽!要是楚制真的神奇,这样折腾仍然民心欢悦,殿下也摸清了水性,日后建国那就胸有成竹了!”

两人相视而笑,突然石达开脸色一沉,厉声喝道:“是谁偷听!”

啪的一声,似乎什么东西掉到地上。接着一个怯怯的女声道:“殿下恕罪。王娘令我拿一罐莲叶绿豆汤给王爷解暑,是小婢一时失手将罐子打翻。望殿下开恩,饶恕婢子一回!”

话音未落,石达开已冲出帐来。他看前帐前果然是王娘黄蕙卿的侍女四喜。地上是一只打碎的瓦罐,汤水绿豆撒了一地。石达开和缓脸色道:“这是小事!不过以后记住,帅帐是军机重地,不得传唤不可擅入。要是有个误会,冤枉送命可就不美!”

看着四喜感激不尽的退下,石达开想到被杨秀清带走的岳父黄玉琨及军中将士家眷,不由脸现忧色。张遂谋察颜观色,及时安慰道:“欲立大功则不计小节。何况殿下宗族尽在军中,这是不幸中的万幸,想凭将士家眷挟制,未必能有那么灵光!”

石达开点头道:“还是要尽快扩军。本地征的新兵可以掌握其家属,总归是比较放心!”

第四十四章:天下为公

自石达开部入驻以来,靖港的改变不算很大。除了少数反抗天国的乡绅被杀,农、工、商阶层几乎未受影响。然而随着翼王府徐相爷的上任,一切顿时变了!

早晨天刚放亮,靖港居民和过路商贩突然发xiàn

,所有路口全被封锁,红巾包头的长毛士卒来回奔驰,一边不住喊道:“各行各业各家各户都派人到镇口集合,徐相爷要在军营召见训话!”

这番话喊了几轮后,太平军以伍为单位,逐户敲开房门,让每家及各商铺、酒楼、客栈、作坊都派出至少一人为代表,驱迫着到镇口集合。

一时之间,整个镇上鸡飞狗跳。老实人瑟缩发抖,不住口的向太平军哀求。机灵的商贩则向入户士卒塞着银两,请求高抬贵手。但是不论乞求或是行贿都被坚拒。无奈之下,各家只能选出代表,跟随士卒出外集合。

太平军正处于上升期,军纪相当之好。驻军扎营有十条成文法规约束,甚至细致到讲究卫生,不许军士在房中和道路上拉屎。要说秋毫无犯是不可能。但除非迫不得已,确也极少骚扰平民。

依主事者风格不同,行事差异当然也存zài

。东王杨秀清进取心强,沿路卷走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力、物力。石达开则反之,若非必要,则尽量不骚扰民众。攻下宁乡、益阳、沅江、湘阴之后,除了处决一批官吏、劣绅,并吸收志愿者参军外,其余几乎全盘不动,只是接收了税权,对城镇工商户收税,对乡下农夫征粮。

具体到靖港这儿,各市场照常营业,民众生活几乎未受影响。就连赌馆、青楼这样的地方都一仍其旧。可是不管如何,毕竟是换了主宰。目前一切都是含糊不清,但总不可能永远含糊下去!有点身家的都是心中惴惴。今天终于事到临头,一些有见识的反倒松了口气。不论好歹,只要章程拿出来,总归是有个依据了不是!

纷乱不堪的折腾了小半天,一行终于集合完毕,步行来到镇外。空地上早已搭好高台。数千人进场后只见一个年纪很轻的短发男子大步登台,朗声对台下说道:“鄙人就是翼王府丞相徐简。鉴于我天国南征军已攻下整个湘南,前军又攻下武昌,江南半璧转眼即非满清所有,天国也到了开衙治民的时节。天国官制与满清不同,县以下设乡,乡有乡长,正八品至正九品不等。乡衙中设若干局,与县衙六房承接。另设巡检司,与县衙巡捕房承接。这衙门设立起来,总要有官吏办差才象话。如今靖港父老济济一堂,其中必定有许多英才愿意为天国效力。现在就请各位自荐或者相互推举。只要得到本相认可,立kè

发给官印告身!”

到场众人无不愕然。米商陶光墉问盐商吴大有道:“吴老弟,依你之见,这又算是哪一出?”

吴大有一脸兴奋,跃跃欲试道:“改朝换代嘛。这是鼓励咱们出仕。老兄不想在新朝弄个官做?”

陶光墉吓了一跳,支吾道:“这个……我是个商人,哪里做得了官。实在不敢僭越!”

吴大有揶揄道:“你怕满清打回来?满清立国两百多年,也该改朝换代了!自十多年前朝廷败于洋夷之手,那就已经威信扫地。现在南边大楚开国,天军又威镇两湖,南边几个州府全都丢光,我看清人大势已去!手快有,手慢无,要不抢先,我怕你要后悔!”…,

陶光墉心道:这个可不见得。长毛再狠,不是连长沙都没攻下!何况南边楚国声势更大,就算清朝没了,谁得天下还不好说,你这么急着做官,当心没有下场!

只是商人讲究和气生财,得罪人的话岂能乱说。陶光墉尴尬的笑了笑,谦让道:“兄弟我胆小。有口饭吃就满yì

了。至于做官,实在没那个福分!”

吴大有不再理他,他左右观察,发xiàn

颇有些人跃跃欲试。突然一个男子推开众人,走上前去道:“相爷在上,小的想要做官!”

众人定睛一看,却是一个衣衫破烂的浪荡子,名叫娄七。台上徐简招手道:“上台说话!”

娄七是个无业游民,父母双亡,本地又无宗族亲支,只能靠给人打零工挣点花销。身处富庶商埠,仍是过着有一顿没一顿的日子。快四十的人,连个媳妇都没混上。他肯出头博富贵,那是毫不稀奇!

听到台上的贵公子召唤,娄七又兴奋又惶恐。他三步并做两步蹦到台上,随即扑通跪倒,二话不说先磕了七八个响头,大声道:“小的心向天国,自己剪了辫子,还在家里设了上帝牌位烧香供奉。只要天国用到小人,小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一边说,一边将头上短发展示给徐简。

徐简意wài

道:“真看不出,你说话还挺有条理。你自己说说,你都能干些什么?”

娄七想了想,不太确定道:“小的别的本事没有,收个税,拿个人,那还是干得了的!”

徐简笑道:“识不识字,会不会算数?”

娄七涨红了脸,窘迫道:“小的要识得那些玩意,早去铺子里做了管帐,也……也不至于光棍一条!”

徐简摇头道:“真是可惜。要是识得字,能算帐,这靖港税务局长我就让你做了!”

娄七又惊又悔,忙道:“小的心不高,局长做不了,做个税吏也成!”

徐简笑道:“你是首个响应号召的义士,区区税吏怎能酬功!这样吧,税务局长要懂写写算算,不过巡检司长只要有够机灵,有胆量,能识穿盗贼并带人捕拿就行。你自己说说,有没这个能力,有没这个胆气?”

娄七惊喜交加,颤声道:“有,有。小人就是卖了这条命,也要替相爷把差事干好!”

徐简十分满yì

,拍拍他的肩膀道:“从现在起,你就是靖港乡巡检司长,正九品,月俸三十两,上任就支给三个月饷银。手下给你两百个人编制。人你自己召,做好名册履历上报!具体的职位编制和各级薪俸都造了表。你先支取一千两办公费,去招个识字的文书,领了表后按说明将巡检司衙门设立起来!”

徐简召了召手,台侧的几个士卒打开一口箱子,从里面取出五十两一锭的官银共二十锭,整齐的摆放到台面上。

一看到雪亮的银子,娄七只觉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种快美难言的滋味传遍全身。他慌不迭的扑了过去,脱下破衫子将银两裹起。随即他转过身来,咚咚咚连磕数个响头,感激涕零道:“相爷厚恩,小的只有粉身以报!”

徐简当即纠正道:“你这句话错了两处。第一,现在你是天国官员,应该自称下官。第二,在咱们这儿,一切荣耀归于上帝,其次则是翼王千岁。你千万要记好了!”

娄七忙道:“小的……不是,下、下官谨记相爷教诲。一定忠于上帝,忠于翼王千岁!”…,

徐简满yì

道:“很好,你下去办事吧!”

看到娄七用破衫子卷着千两白银,脚步零乱的挤出人丛,那些本就心思浮动的哪还忍得住。数个脸有凶相的当即冲出,对台上吼道:“相爷,小的们愿为天国效力!”

人丛中的吴大有本想看看风色,一见场面火爆,生怕好位置都被人抢了。他当即挤出人群,朝台上用力挥手道:“禀相爷,小的吴大有,能写字,会算数,愿为相爷效力!”

台上徐简招手道:“你们都给我上来!”

三条面有横肉的凶恶汉子,加上一个身穿绸衫满面富态的盐商,就这么站到徐简身前。徐简左看右看,最后问道:“你们都会些什么,逐一报上!”

吴大有抢先道:“小的吴大有,本地盐商,负责淮盐分销。钱我是挣了一点。不过被满清狗官和那些有来头的总商、窝商欺压得够呛。现在天国兴起,小的也愿从龙立功,以免再受小官小吏的鸟气。小的识字,四书五经也粗粗读过,写个帐本不在话下。小的不嫌官职低微,只要有个品级,任凭相爷任用。”

徐简点点头,转眼看向一个粗豪汉子。此刻天气尚热,那个汉子敞着胸,粗声粗气的说道:“小的徐茂林,曾拜在湘潭冯家门下,学的巫家拳法。满清无道,弄得民不聊生。我辈习武之人都有血性,愿为天国灭清出力!”

徐简心中冷笑。石达开曾大举招兵。那时候不肯出来,现在选官却立kè

跳出,打的什么主意可想而知。

但他声色不动,只是点头道:“很好。旁边两位是你什么人?”

徐茂林道:“小人左边这个叫苗英锐,右边这个叫薛宝刚,都是小的结义兄弟。他们也愿为相爷效力!”

徐简纠正道:“不是为我效力,是为天国效力,为翼王殿下尽忠,这一点你们都要记好了!”

台上四人忙不迭的答yīng

道:“谨记相爷教诲!”

“我等誓死效忠翼王殿下!”

……

看到几人都很上道,徐简满yì

道:“你们都挺机灵,很好。除吴大有外,你们三个是否识字?”

徐茂林有些汗颜,忸怩道:“所谓穷文富武,我们都是习武之人,这个……字倒是识得一些,浅白的书信勉强能看。书就没读过几本!”

徐简教xùn

道:“既然做官,公文总要看吧,告示总要写吧。天国跟满清不同,可不能事事拜托师爷。从今天起,你们要多读书,多写字,不能让人笑话我天国官员粗鄙无文!”

三人又惭愧又惊喜。徐茂林壮着胆子问道:“不知相爷给我等什么官职?”

徐简一笑道:“吴大有任本乡乡长兼人事局长,徐茂林为税务局长。苗英锐教育局长,薛宝刚武装部长。每人都领取官印、告身、办公费和编制表开始办公。”

徐茂林搔头道:“这税务局倒是容易明白,想来就是前清税课司。至于这个‘教育局’和‘武装部’,那又派何用途?”

徐简耐心解释道:“乡的教育局与县的礼房对接。所有儿童不分贫富都要入学,接受天国统一教育。至于武装部则与县里兵房对接,负责为天国征兵及训liàn

预备役。薛部长要跟巡检司娄司长紧密配合,一起维持地方秩序,打造我天国铁桶江山!”

徐茂林外表粗豪,内心精细。他飞快的转着念头,脸上现出恭敬之色,行礼如仪道:“谢相爷任命,小……下官必不负相爷重托,保证为相爷把差事办好!”

第四十五章:各有所求

入夜,帅帐里石达开正听部下报gào

今日之事。

“……那个娄七向来被人看不起,没有识字的肯为他做事。跑了一天都招不到文书。最后还是乡长吴大有出面,将自己商号的帐房派给他用。徐茂林、苗英锐、薛宝刚三兄弟是本地一霸,一向在做包赌包娼的生意。翼王最近禁赌禁娼,他们的生意泡了汤,干脆出来抢个官做。看到他们出马,好几个跃跃欲试的都吓了回去。最后几个局的主官勉强配齐。但除了吴大有和徐氏三兄弟有钱有人,当天就能开衙办公,其他局都还在忙着招人、找房子,大概要一两天后才能开张!”

小校退下后,石达开问张遂谋道:“徐简的套路你怎么看?”

张遂谋先入为主。既然认定徐简有才,当然会从肯定的角度判断。他沉思道:“用娄七,除了他第一个出来,要给予嘉奖。另外应是出于忠诚度考lǜ

。满清治下,娄七一无所有,在天国却升官发财,这等于天堂地狱的差别。娄七就算本事再差,至少会一心一意为天国尽忠!”

石达开微微点头。张遂谋续评道:“吴大有家财万贯却肯投效天国,为人必有野心。区区乡长只是起步的阶梯。他胸中必有封侯拜相之志。用他掌总,不怕他不出力,也不用担心他贪赃枉法。至少在官职到顶之前,弄钱对他得不偿失!”

石达开赞同道:“我也是这个看法,这个吴某可用。只是对那徐氏兄弟,我却有些拿捏不准!”

张遂谋也皱眉道:“是啊。这三个混帐,招兵时屁都不放,现在选官却立kè

跳出。我怕他们打的就是鱼肉乡里的主意!”

石达开忽然道:“查查他们,看是否曾与洪门中人来往密切!”

张遂谋一拍脑门:“还是翼王思路深邃!我立kè

让人往这个方向去查!”

他举一反三道:“司法局长是一个吃倒帐的宁乡客商,愿意在此入籍并为天国效力。工部局长是一个被火药炸残的浏阳花炮匠师。自称残疾后无力谋生,老婆也跑了。他顺江而下,从湘潭一路乞讨过来。天国征兵,他本想加入。但一来手指残缺,实在干不了活,二来年纪也嫌大,所以征兵的不肯收。前一个我立kè

派人去宁乡取证。后一个暂时没法查,但我会派专人盯住,看其行迹是否可疑!”

石达开点了点头,但他马上叮嘱道:“混进个把奸细是小事。咱们大军在握,几个小官吏翻不了天!重yào

的是验证楚国制度,以及借助徐简办一些咱们不太好办的事!”

张遂谋心领神会,当即道:“谨遵殿下训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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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天,徐简去匠营看了看,第一具气球已然成形。徐简立kè

进行充气试验。浇了油料的木柴熊熊燃烧,热气很快将绸质气囊撑了起来。气球向上飘升,将络住气囊的绳索绷直。眼看吊篮要腾空飘起,徐简命令往吊篮里投放砖石。直到吊篮悬停并开始下降。徐简命令称出负重。然后又进行了最大负载下的上升试验。一系列测试下来,气球性能良好。徐简非常满yì

。中国的工匠能力不缺,缺的只是让其发挥才智的合理制度。

测试完后,徐简吩咐工匠头子开动产能昼夜制造,每造一个就按刚才的方法测试性能。随即他赶回镇里,去乡衙见了新任乡长吴大有。…,

本来徐简给了经费,让他买或租下一处办公场所。但吴大有直接将乡衙设到自家宅子里。并说就算调职,也可将宅子献出。吴大人愿意贴钱办公,徐简也犯不着反对。此刻他坐在内衙书房,正跟吴大有交待工作上的事。

“每个村都设村长,村长由本村人出任,乡里审核批准。记住别任命那些乡绅地主,只能任命拥护天国的忠义之士。乡里每村派出一个驻村大使,负责传达乡里政令并监督村长执行。

当前要做好这几件事:第一,每村都建一所学校,所有未成年的童子都集合起来上学。男女分班授课。不让子女上学的重罚直至杀头。家穷的,对上学童子免费供应三餐。如果学习得好,或是家里有人在天国任职,还可给予税赋减免等项优待。已成年的如想读书识字,一律准予旁听。

第二,镇上及各村进行人口普查建立户籍。每户的财产包括田产、浮财都要尽可能查实。如果隐匿不报,查到即予没收。告发者奖励所得两成,执行查抄者奖励三成!各户人家的宗族关系也要尽可能查清标注。

第三,佃户田租不准超过三成,并且征收方式要改。一律由税务局税务专员、乡衙驻村大使及村长代征。扣除皇粮国税后将剩余部分退还给田主。如有阻碍执行者,以抗拒天国论,家主处决、财产充公,全家老幼没为官奴!”

吴大有吓了一跳道:“学校的事还好说。后两条如果认真执行,我怕要将那些乡绅地主全都逼反!”

徐简沉下脸来,紧盯着吴大有道:“你是怕了,还是觉得无法执行?”

吴大有想了想,咬牙道:“下官只有一个请求,要是天军转移,务必带上下官全家!”

徐简点头道:“这个何消说。你是天国官员,只要忠心办差,翼王岂有辜负之理!你的身家性命包在我身上!”

听到徐简毫不迟疑即做保证,吴大有心中一定。他沉吟道:“这事不是不能做。但光凭乡衙人手恐怕不敷使用。那些乡绅富户都有家丁护院,有些甚至建有团练!”

徐简提点道:“所以我有几条政策来做配合。第四,人口普查的同时,各村将15岁以上的壮丁一律编成民兵,参照天军营制编组,抽选忠于天国者任命为军官。由天军派人指导军训。这些人要在村长及驻村大使领导下配合乡衙推行政策。训liàn

及出公差都有补贴。为乡衙办差卖力者除赏赐外,还可授予‘候补士官’身份,家中免赋税,自己可优先选入军中或是乡衙做官!”

吴大有闻言大喜。这条政策一出,等于他这个乡长的部属千百倍增加。权力大到可以操控全乡每个人的生死!这正合他冒险投机的心意!他信服的赞叹道:“相爷大才,下官叹为观止!”

徐简哼了一声道:“别忙吹捧,我有言在先。只要你能完成任务,具体怎么办事我不过问。但要是事情办不好,我也绝不轻饶!”

吴大有心中一寒。他是见过世面的豪商,一听徐简的治乡手段,立知此子非常了得。他连忙发誓道:“相爷教诲,下官牢记在心!”

徐简满yì

道:“你是家财万贯的大商人,以你的见识手腕,管理一个乡完全不在话下。记住施政的目标,是建立天国对乡村的直接控zhì

,让天国对辖地人力、物力的动员达到极限!”…,

吴大有点头道:“下官也读过几本史书。秦汉时朝廷设官直到乡、亭一级,汉高祖就是亭长出身。那时朝廷威力极大,政令一下,村子里每粒粮食、每个民壮都能征发为官府所用。是以区区之秦,可以大修驰道,大修宫室,楼船出海求仙的同时,南北面还能各用数十万兵力打仗。始皇在位,江山有如铁打。二世继位,政乱民残,百姓不堪忍受,相继吊死于路。这种情况下,也要靠陈胜、吴广、除余、张耳、刘邦、项羽等猛人相继不断的冲击,以破釜沉舟之势奇迹般击溃王离大军,才勉强将强秦给灭掉。如今下官按丞相指示,复建秦汉古制,天国江山势成铁打,唐宋明清以下,完全不足观矣!”

徐简大感意wài

,他站起身来,拍拍吴大有肩膀道:“看来你真是读了不少书,做了很多准bèi

。另一个时空居然没能传下你的大名,可见时势造英雄。华夏从来不缺猛人,只是太缺伯乐啊!好生办事。只要你的手腕有你见解的一半,我许你早晚必能封侯!”

吴大有被这么一拍一赞,突然心情激荡,感动得几乎流泪。他哽咽道:“生我者父母,知我者相爷。即使下官的妻儿,日常听我说话,不是茫然不解,就是说我疯魔入心无可救药!直到此刻我才想通,之所以要做这个官,为的就是告sù

世人,我吴大有并非蠢货。那些坐在大堂上耀武扬威者未必英明!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一群混蛋加白痴可以高高在上,肆意凌辱我们这些靠自己本事挣钱吃饭的商人!”

第四十六章:善人恶人

第六天。

徐简早起到乡衙坐了坐,与吴大有推敲了一下施政的细节,见吴大有举一反三领悟极快,徐简不再多说,欣然告辞出门。

走在湘江边上,看着浩浩江水奔流向北,徐简惬意的伸了个懒腰。如今已是九月初,在另一个时空,那是学校开学的时节。在这个世界,自己二十年的人生却是变幻莫测,无论何时几乎只要下一个决心,环境立kè

会有出乎意料的逆变!

当初想造反,立即被人告发,几乎荡尽家财才能脱身。灰心下打算不问政治,哪知结交的酒肉朋友不由分说拖上自己造反。想做个韦爵爷式的宠臣混完一生吧,卢老大居然无端失踪,姨父非要拉自己参与政变。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自己只得卖力qì

玩了一票,事情刚成又无故遭灾,被某名其妙的敌人拖上气球远飘千里,三转两折落入楚名铮之手。

某种程度上,这种结果倒也符合意愿。楚名铮是来自异世界的奇人,对世俗富贵全无兴趣,一心只想拯救人类。自己帮他做事,十分正义不说,事成还有传授异能的奖励。这个结局似乎比造反做皇帝还要美好。问题只在于:假如自己一心达成目标,环境会不会再次畸变来嘲弄自己?

徐简实在没有信心!命运这个东西,就算圣哲英雄都无力抗拒。既然连穿越这种“好事”都能遇上,无论发生什么,自己都只能接受。但是环境无法自控,处事的态度和方式却可自主。无论何时,无论什么处境下,我徐简就是徐简,必定要将身边一切打上徐氏印记!

看着徐简沿江缓步,数十个护卫一边观察四周,一边注意控zhì

距离。

一行正走到江岸的荒僻处,突闻有人惊呼道:“救命啊,有恶棍要杀人啦!”

徐简惊醒过来,转头一看,发xiàn

一个女子正朝江岸奔来,身后数条壮汉紧追不舍。徐简皱眉道:“拿下他们,将事情问个明白!”

这些护卫虽然负有监视之责,但翼王也叮嘱过,除非徐简逃脱,否则都要服从命令。是以一声令下,立kè

有数人跳出,向这几人迎了上去。

逃跑的女子身手敏捷,似乎是练过武的。无奈追赶的汉子个个膀大身粗,手里还操着家伙。是以无力抵抗。她慌不择路,一头撞到江边。眼见再难逃脱,那女子无奈的转身。追赶的汉子环围前逼,一人磔磔笑道:“小娘们,你跑不了了。乖乖束手就擒,还可留点体面!”

那女子双眼如欲喷火,咬一咬牙,转身就要跳江。这时有人喝道:“姑娘且慢。有话好说!”

四条汉子转头看去,发xiàn

是几个长发男子,身携兵器,正朝这边飞纵过来。四人愕然道:“几位是哪条道上的?”

一个翼王府护卫冷着脸道:“少废话。你们什么人,为什么逼迫这位姑娘,一一照实说来,等待相爷发落!”

追人者也看到了江岸前方的徐简一行。眼见众寡不敌,四人倒是不敢造次。一人上前道:“几位怎么称呼?在下胡彪,是税务局徐大人手下官差。”

“税务局?”王府护卫皱眉道,“你们不好好收税,追赶一位姑娘是何用意?”

胡彪解释道:“这个小娘们叫卫萍姑,她有个哥哥叫卫如风,是本地一霸。今天局里税吏奉令到各商铺收税,卫如风出头阻挠,还打伤税吏多人。我们奉命拘捕卫氏兄妹!”…,

卫萍姑怒骂道:“徐茂林三兄弟才是镇上恶霸,平日包赌包嫖无恶不作。近来赌场、青楼被天国查封,他们就钻营了天国官职,想借助权势横征暴敛。我兄妹看不过去,打抱了几句不平,他们就派人追杀。我哥哥被狗腿子杀伤,如今生死不明!”

胡彪小心的辩白道:“我等都是奉命办差。他们横加阻碍还打伤人,徐大人说此风断不可长,所以要拿他们治罪。”

卫萍姑冷笑道:“你们恐xià

勒索,说陶东主要不给出贿赂,便将铺子存货的一半入税。这还给人活路吗?”

护卫听得头大。他打断双方道:“是非曲直,都到相爷面前剖白!”

五人被带到徐简身前。听完各自陈述,徐简皱了皱眉道:“胡彪跟王护卫走到前面,先找到卫如风和陶光墉,全体都到税务局里把事情辩个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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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头过午的时候,徐简回到镇上,在税务局衙门召见当事人问话。此刻靖港乡制度草创,还来不及建设规整的官衙,乡衙门和各司局都是自找办公地点。跟乡长吴大有相似,徐茂林也将税局衙门放到了自己家里。

大堂上,徐简高踞正位,税务局长徐茂林垂手侍立。堂下税吏胡彪、米商陶光墉以及左肩缠着布条,脸色愤然的卫如风等人相对而立。

按徐简本心,其实很不想管这种鸡毛狗皮的小事。但是事情既被撞上,总得做个处理。他想了想,问米商陶光墉道:“卫如风是你什么人?”

陶光墉是本地豪商,在米市上占有相当份额。他见相爷问话,连忙答道:“回相爷,卫如风跟小的有点七弯八绕的亲戚关系。一向受雇在我米行办事。负责押送米谷以及巡视仓库防备盗贼!”

徐简懒洋洋的总结道:“那就是保镖护院一类,或者说是你米行的保安总管啦?”

陶光墉愣了愣,随即会意道:“保安总管?相爷这词好,差不多正是这个意思!”

徐简一指胡彪道:“按税吏胡彪的说法,他们上门收税,卫如风却横加阻挠,还打伤税吏多人,有这回事没有?”

陶光墉吓了一跳,汗水立kè

沁了出来。正在斟酌词句,一边的卫如风却圆睁双眼,瓮声瓮气的抢先道:“这事都是我干的,跟陶东主无关。要打要罚冲我来!”

站在后排的卫萍姑见哥哥说话太冲,连忙拉拉他的衣角,小声道:“别意气用事。好好说话,相爷自有公断!”

卫如风哼了一声,梗着脖子不肯服软。徐简看也不看他,只是重复道:“胡彪指控你们两件事,第一是阻挠收税,第二是打伤税吏,你们是认帐,还是不认帐?”

陶光墉见势不妙,连忙打圆场道:“误会,全是误会。税款我立kè

就交。误伤的官差,我一定赔偿——”

话没说完,卫如风反对道:“人是老子打的,老子就不赔钱,有种你们抓老子坐牢!”

徐茂林起初心中忐忑,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道:“相爷您也看到了,这小子如此嚣张,我看起码要加他一条‘咆哮公堂’之罪!”

卫如风转向徐茂林,双眼如欲喷火。他捏紧拳头道:“姓徐的,别以为你投靠官府就可为所欲为!须知公道自在人心。你依仗身有武艺,又拉帮结伙,一直想独霸靖港。无奈靖港有我卫如风在,你明着打不过我,就想借官府之势压人。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徐茂林吓了一跳,正想做些解释,徐简啼笑皆非的挥手道:“你们武人之间的恩怨我没兴趣听。本相爷公务繁忙,此事就听到这里。卫如风阻挠公务并打伤官差,交付司法局处置。退堂!”

徐茂林喜出望外,连忙道:“相爷处置极当,下官立kè

将人犯拿下,交到司法局衙门。”

卫萍姑被徐简所救,本来对这少年权贵满怀期望。此时忍不住叫道:“相爷你偏袒坏人,小女子不服!”

“我偏袒坏人?”徐简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妙龄女子。老实说此妞脸蛋只能打个七分,可是由于习武的缘故,腰细腿长,峰耸臀翘,身材却是没得说。徐简暗赞一声,随口问道:“那你说说,徐大人怎么个坏法?”

徐茂林暗叫不妙。看相爷的眼光,似乎对这个小妞有些意思。尽管弄不懂相爷的品味,但至少他明白一点。一旦卫萍姑看出相爷意图,果duàn

**,不但此事将立kè

翻转,卫氏兄妹甚至可以反过来将自己象只臭虫般捏死!

他立kè

对手下吼道:“你们都是死人?还不快将人犯扭送法司!”

胡彪等人看看徐简,见他并无不悦之色,当即就要动手。卫萍姑脸上变色,挡到哥哥身前道:“不准动我哥哥!”

她急切的转向徐简,向他哀求道:“相爷,您亲眼见过这些狗腿子的恶相,对我一个弱女子尚且不依不饶。要是我哥哥落到他们手里,还不知会怎么对付!”

徐简呵呵笑道:“你说的也有可能。但至少目前还没发生。要是发生了,你再来找我告状!”

卫萍姑还要哀求,卫如风已经怒吼道:“不要求他们。我早看出来他们蛇鼠一窝。咱们习武之人可不能奴颜婢膝,大不了我拿这条命跟他们拼了!”

徐简最后一点耐心已经消磨干净。他站起身来对徐茂林道:“你是好人坏人本相爷没兴趣理会。用你为官是要让你办事。差事办得好,你就是能臣干吏。要是办不好事,即使你是当代圣人,一样要革职严办!”

徐茂林心花怒放,躬身答道:“相爷英明!下官一定实心办差,一心一意为天国效力!”

第四十七章:徐相论政

卫如风尽管脾气火暴,毕竟有家有业,倒没狂妄到在公堂上拒捕。他一声不哼,任由胡彪等人将他捆绑后推出堂外。当着徐简的面,胡彪等人同样不敢乱来。见他没有反抗,倒是手脚规矩。但刚一出门,立kè

用刀柄在胁下重重一击。

卫萍姑站在堂上,一时有些进退两难。她既担心哥哥,又想继xù

尝试向徐简求乞。突然听到门外一声闷哼,她的脸色立kè

变了。她当即转向徐简,奔上前去扑通跪倒,大力磕头道:“求相爷救我哥哥。只要能饶他这次,小女子做牛做马也要报答!”

徐简已经离座走出,看到这幕有些错愕。他想了想,对卫萍姑道:“你哥哥这是暴力抗法,他自己都直承不讳,如果恕他无罪就是我以权乱法。”

卫萍姑一片绝望,眼泪不由奔涌而出。她凄声道:“想不到天国也是官官相护,难道就没有一个主持公道的好官吗?”

徐简皱起眉头,纠正她道:“你们这种正义之士一向都令我头大。不是说你们自己觉得正义,做事就可以不讲规矩!行动鲁莽不说,脑子还不转弯。明摆着抗拒官府的一件事,却要扯到江湖恩怨上去,以之来证明徐大人是公报私仇。这种搞法,让我怎么帮你?要是真想救你哥哥,你先想明白了再来找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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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萍姑是个头脑简单的江湖女子。从徐简的话里,她似乎听出一丝希望,可是左想右想,却又找不到头绪何在。直到被人蛮横的推出堂外,她才惊醒过来。一看徐简一行已经走得远了,她想追,又怕上前仍被训斥。她实在是弄不明白,这相爷小小年纪,说的话却高深莫测。他到底是想让自己怎么做嘛!

正在心急如焚,背后陶光墉也走了出来。这个老江湖见势不妙,立kè

放qì

救卫如风的企图,迅速跟徐茂林谈妥了交yì

。此事他等于受卫如风连累,由于卫如风的私人恩怨,令他蒙受了一笔额外损失。要说他不恼火,当然高估了他的品性。但看到卫萍姑在街头进退无据,他总归有些不落忍。他忍不住提醒道:“相爷已经说得明白,要救你哥哥,关键在你的身上。你要真是为哥哥什么都肯做,那就赶快去求相爷!”

卫萍姑带着哭腔道:“可是我都已经求过一次,相爷还是不肯帮我啊!”

“笨!”陶光墉有些气不打一处来,“公堂之上,相爷当然要做个姿态。你私下去见他,跟他说为了哥哥,你什么都肯做,看他如何答复!”

卫萍姑就算再笨,提示到这里也已经隐约懂了。她吃惊道:“您是说,相爷他……他是想要我……我……”

陶光墉叹了口气,慢慢走了过去。卫萍姑心乱如麻。她不过十八九岁的年纪。父母早丧,哥哥半是宠她,半是为人大条,并没认真让她裹脚。她则得寸进尺,缠着哥哥学了一身功夫。一个大脚野丫头,正经的乡绅人家谁会看得上。不嫌她脚大的人家,兄妹两人却又未必看得起。结果一拖就拖成了“大龄剩女”。当然,这是以这个时空的标准而言的。

卫萍姑正是春心萌动的年纪,自从在江边被徐简救下,卫萍姑对这个少年权贵已有极大好感,但她还有自知之明,绝没敢想相爷会看上自己。如今被陶光墉一提示,卫萍姑只觉满心怪异,一时都不知怎么办好。…,

也不知走了多久,直到卫萍姑一头撞到墙上,她才知dào

自己走入一条死胡同。疼痛令她猛然惊醒。想到哥哥落入官差之手,还不知会遭遇什么。她一惊之下,决定不管如何,总要用陶叔的方法试试再说。

她刚转过身来,突然呆了一呆。眼前一个女子象幽灵般横在身前。此时不过午后未时。多云天气,光线非常充足。可是在这个残破幽深的巷子里面,卫萍姑却莫名觉得身前女子如梦似幻,透着一种极度不真实的妖异感!

卫萍姑颤声道:“你……你是什么人?”

那女子嫣然一笑道:“你别管我是谁。你只要知dào

,我是唯一肯帮你,也能够帮到你的人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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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子的另一头,徐简正带着侍卫赶回军营。身边一个护卫忍不住道:“相爷,恕属下无礼,我看卫氏兄妹不象说谎,为何您不帮帮他们?”

徐简摇头道:“我是想帮,可是谁叫他们完全不上路,弄得我想救他们都无从下手!”

护卫诧异道:“怎么会呢。您是相爷,您说放人,那个徐茂林还敢抗命不成?”

徐简叹道:“话不是这么说。事也不能这么做!当前局势未明,长沙久攻不下,满清大军近在咫尺,许多人都在做着天国撤军,清兵反攻的准bèi

。难得有人肯为天国效力,办事还有魄力。只要不犯原则性的大错,这种人天国都是要保的。当咱们处于破坏者的位置,做事还可以随心所欲。如今设了官,建了衙,立了法度,一切就要照章办理。要是明目张胆抗拒天国的行为不追究,反倒处理起为天国办事的官吏,你说那些投靠天国的人会怎么想?”

护卫沉思道:“相爷教xùn

得是。属下懂了一点。不过我还是觉得,卫如风虽然莽撞,不失为一条正直汉子。那个徐茂林面相凶恶,绝非良善之辈。相爷若不告诫几句,要是徐茂林暗中加害卫如风,恐怕会让靖港父老失望!”

徐简笑道:“做事可不能这么主观。很多时候,所谓的坏人都比好人理智。徐茂林如果肆意妄为,引发靖港民愤。只要有人出头控告,我当然会秉公执法!”

护卫皱眉道:“可要等到那个时候,恐怕卫如风已被他谋害。一条好汉子未免可惜!”

徐简无奈道:“你说来说去,仍是武者相惜,想让我保下卫如风罢了。本来不是不行,看在卫萍姑的份上,我已经给了机会,只是他们一一放过,我又有什么办法?”

护卫茫然道:“相爷意图何在,连我都弄不懂,卫氏兄妹不过是小镇武师,又哪能捉摸得透。不知相爷可否为我等解一解惑?”

徐简苦笑道:“道理明摆着。我身为天国丞相,公开场合一定要维护天国法统,对天国官吏,肯办事又没犯大错的,只宜鼓励,不宜打击其办差锐气。那个卫如风偏是一根筋,哪怕他睁眼说瞎话,只消咬定没有对抗天国,他根本对天国官差打不还手,那几个税吏都是打人时失手才受的伤。两边各执一辞,这事就有和稀泥的余地。我发个话,算税吏是公务受伤,由公家给予补偿,内部记功一次。卫如风则罚点款,口头训诫一番,此事也就了了。

又或者卫萍姑够机灵,避开他哥哥抗税的事,反过来告胡彪等人滥用职权,迫害她这个无辜良民,我就能借这题目压压他们。以徐茂林的机灵,恐怕会主动求和,对卫如风放qì

追究。两边各让一步,这事也就完了。那个卫如风却只会梗着脖子充好汉。这种人有头无脑,而且一不投身天军,二不出来为天国办差,天国犯得着为这种一钱不值的‘好汉’来枉法保全?”

护卫一拍脑袋道:“对啊!相爷这么一剖析,属下才算心明眼亮。要是这个卫如风足够机灵,早早表明愿为天国效力,恐怕相爷早就救他。既然他不肯为天国效力,咱们确也犯不着保他!”

话音未落,身后有人大呼道:“相爷慢走,小女子已经想通,只求相爷给个机会!”

众人愕然回头,只见卫萍姑从镇子里狂奔出来,一边挥手一边向着这边急追。

护卫惊喜道:“相爷,看来卫萍姑还挺聪明,已经想通症结所在。卫如风这回有救了!”

徐简却似笑非笑,摇着头道:“那也未必。对于华夏这些良民哪,很多时候本相都是无语得很!”

第四十八章:错上加错

卫萍姑一口气奔到徐简马前,看着这个炯然凝视自己的英武少年,卫萍姑只觉脸上阵阵发烧。她定了定神,垂头说道:“相……相爷,小女子已经明白相爷……意思。只要相爷能救我哥哥,我……我愿为相爷做任何事!”

一口气说完这番话,卫萍姑既觉羞不可抑,却又象放下胸中巨石,有一种说不出的松快。

徐简皱起眉头道:“你不是说笑吧。你真的诚心诚意,愿意做任何事来赎你哥哥?”

卫萍姑重重点头。徐简沉下脸道:“很好。既然你愿意卖身救兄,我如你所愿!”

他对身边护卫吩咐道:“钟乐,你持我相印去见司法局黄局长,告sù

他本相亲自处断此案,判卫如风流刑,逐出天国地界。许他带上私财,但必须在天黑前离境,否则严惩不怠!”

钟乐吓了一跳,忍不住问道:“相爷这么判,又是什么意思?”

这话问得失礼,好在徐简不以为忤,耐心解释道:“卫如风对抗天国且无悔改之意,即使卫萍姑愿意献身天国为其脱罪,天国境内也不能容下此人。否则天国法令权威何在?判个流刑,于公于私都全了体面!”

听到这个结果,卫萍姑意wài

之余,好歹是松了口气。她立即道:“我跟侍卫大哥一起去放我哥哥。迟了怕他多受皮肉之苦!”

徐简将相印丢给钟乐。钟乐飞身上马,对卫萍姑道:“我赶在前面,你慢慢来吧!”

卫萍姑心系哥哥,顾不得跟徐简多说,追在钟乐马后就向镇内赶去。好容易到了司法局所在的杨泗庙,正见到哥哥被钟乐搀着,一瘸一拐出门而来。卫萍姑一阵心酸,叫了声“哥哥”,一头扎进卫如风的怀里。卫如风拍拍妹子的肩膀,强笑道:“哥哥没事。只是让狗腿子打了一顿板子——”

身边的钟乐听不过去,埋怨道:“卫老弟,不是我说你,你的脾气未免过大。好端端的你骂黄局长做甚?硬是给自己招来皮肉之灾!”

卫如风怒道:“他们官官相卫,我凭什么就骂不得?”

钟乐见他面对权势毫不畏缩,本来挺欣赏这条正直汉子。可是经过徐简剖析,他也觉得这种人对天国无用。这时听他仍是一根牛筋通到底,他只得摇了摇头,转对卫萍姑道:“你哥哥挨了板子,不宜远行,你看是求相爷宽限离境,还是找人陪护上路?”

“离境,离什么境?”卫如风奇怪的问卫萍姑。卫萍姑有些难以做答,向钟乐投以求援的眼神。钟乐叹了口气道:“你对抗天国,不能不予惩罚,相爷让你天黑前必须离开天国辖地!”

卫如风暴跳如雷,咆哮道:“凭什么赶我走!我就不信徐茂林能一手遮天。我要向翼王殿下上告!”

卫萍姑一把拉住他,含泪乞求道:“哥哥,你别再莽撞了。我好不容易才求到相爷放你,要是再闯点祸,还不知会生出什么事来!”

看到妹妹一脸凄苦的样子,卫如风心中一软,摇头道:“罢了。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这点小伤不碍事,你收拾一下,咱们马上就走!”

看到妹妹闪避的眼神,卫如风一惊道:“你怎么啦?”

钟乐见卫萍姑难以作答,代她答道:“你妹妹为救你脱身,承诺唯相爷之命是从。所以你可以走,你妹妹必须留下。”…,

卫如风怒发冲冠道:“岂有此理!满清的官儿黑心,天国号称要救民水火,岂知跟满清一样黑暗!”

钟乐沉下脸道:“大胆!我等念你正直,本来有心保全。是你自己莫名其妙,弄到相爷无计可施!你妹妹自愿献身为你赎罪,相爷念她心诚才放你一马,你竟敢口出不逊!”

卫如风一把拉住卫萍姑道:“我就不信天下没有公道。妹妹你别傻了,这些官儿跟徐茂林蛇鼠一窝,你留下是羊入虎口。既然当官的都不讲理,咱们不如杀出靖港,总能找个安身之处!”

仓啷一声,钟乐拔刀出鞘,冷笑道:“果然被相爷说中,象你这种荒谬的莽夫,说你侠义吧你又没救人的本事,说你老实吧,偏又爱逞英雄。你要再污蔑天国胡说乱动,当心我一刀斩下你的犟驴脑袋!”

卫如风虽然以武吃饭,其实并非好勇斗狠之人。跟徐茂林的旧怨,主要是徐茂林出于一山不容二虎的立场,处处着力逼迫。平时卫如风尽量忍让,无奈徐茂林不获全胜不肯罢休。卫如风着实有些忍无可忍。突然见他投靠天国当上了官,然后堂而皇之登门找碴,他的内心又是着慌又是愤nù



华夏良民都有些不靠谱的逻辑,比如说觉得自己的委屈是不证自明的,坏人的邪恶也人尽皆知。有良心的好官只消帮好人,打坏人就够了。否则肯定是官官相护。可是实践中好官只听过没见过,所以一见似乎要不妙,良民们就会方寸大乱,只想着拼个鱼死网破。在一种既害pà

又绝望的心态下,觉得反正道理说不清,说话做事就会很冲。恶人反倒懂得拿捏分寸,轻易不会予人把柄。

卫如风根本没想到如今局势未定,天国上层重视人的立场远过品行。他有正当职业,收入尚可,在满清治下不是活不下去,因此对出头造反并不热衷。天国入主后起初改变不大,他还能将就着过。哪知突然天翻地覆,对头居然做起官来,他的心态未免失衡。几番折腾,他始终悟不到解决问题的关键。反而是不断吃亏。至此他有些忍无可忍,想也不想就朝钟乐冲了过去。

钟乐摇了摇头。还刀入鞘。脚下一勾。卫如风扑通栽倒。钟乐不屑道:“你这点乡下手段,也敢拿来献丑!”

卫如风急红了眼,翻身还要再打。卫萍姑冲上来将他死死抱住。一边对钟乐道:“钟大哥,求你别跟我哥一般见识。他受了伤,脑子有些不清楚!”

钟乐提醒道:“相爷限天黑前离去,不要耽误时间!”

他本来有意帮忙,但卫如风如此不上道,弄得他好生没趣。他朝卫萍姑点点头,跳上马背如飞而去。

身后卫萍姑将哥哥扶起。卫如风抓住妹妹的手道:“不管如何,我一定要带上你走!”

卫萍姑无奈道:“各道口和码头都有天国的兵守着,靠你能带我逃出?我留在这儿,你才能平安上路。反正我一个嫁不出去的丑丫头,能被相爷看中,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你不要再生事端,咱们回家收拾细软,我看看能否从陶叔那里讨个人送你上路!”

卫如风心知妹妹说的不假。他垂头丧气,扶着卫萍姑回到家里。进门一看,却见屋内一片凌乱,坛坛罐罐被人砸碎一地。至此卫如风心力憔悴,几乎连恨意都提不起来。两人在满地狼藉中好歹搜出几两碎银,卫萍姑又给哥哥包了几件衣服。两人一齐来到陶光墉的大宅门前。…,

卫如风是米行管事,平日进出陶宅根本没人阻挡。今天门房却死活不肯通报。最后卫萍姑怒道:“你别狗眼看人。就算我哥不再是米行管事,至少也是东家亲戚,你凭什么不给通报?”

门房冷笑道:“实话告sù

你们,不让通报就是陶老爷亲口吩咐。你哥哥好勇斗狠,行事鲁莽,连累得东家损失巨大。没让你们赔偿已经是格外开恩,你们还上门打什么秋风!”

卫萍姑气得说不出话。卫如风倒平静下来,对妹妹叹道:“人家说得也对。确实是我连累了陶叔。求人不如求己,咱们不必麻烦人家!”

兄妹俩扶持着来到码头。凭司法局开的流放文书,码头守兵给了卫如风一个向北面去的船位。如今翼王辖地并不很大,过了湘阴,只有东北面的岳州、临湘等少数城池在天国手中。随便找个满清治下的县份,流放就算完成。

兄妹两人正在依依惜别,突然旁边一阵喧嚣。卫萍姑问身旁的天国士兵道:“前面是怎么啦?”

那个士兵也很紧张。他奔上去问了问,回来说道:“是翼王族弟石镇吉石大人办差回来。他带了几船货,码头税吏要估值收税,石大人不干,正跟他们吵呢!”

卫如风人虽耿直,但却不是傻瓜。之前连番莽撞只是有点转不过筋。绝望之后脑子渐渐清明,这时灵光一闪,似乎抓到一点影子。他突然推开士兵冲向前面。卫萍姑大吃一惊,生怕他又做出不靠谱的事来,连忙追了上去。

前方一处货船码头,三艘大船正相继靠岸。河岸上一个十六七岁的贵公子解下头上假辫,傲然对几个穿着“税”字号服,明显刚剪去辫子的官差道:“看你们都是刚加入天国的,不认识石爷我不怪你们。聪明的赶快滚过一边,不然小爷发火,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税吏中领头的正是徐茂林的狗腿胡彪。他根本弄不清这个“石爷”是谁,只管有恃无恐的说道:“相爷有令,税官面前人人平等。不论是谁,不完税,那就不准卸货!”

石镇吉是少年心性,见对方不给面子,一时有些着恼。他奉令去湘潭公干,着实遇上几件不顺心的事。这时回到自家地盘,却被小吏如此慢待,他一气之下踹了胡彪一脚。

胡彪是徐茂林最得力的狗腿,平时也是横惯的。一怒之下挥拳就打。石镇吉猝不及防。脸上中了一拳,顿时肿起一块。情急之下他对船上喊道:“来人,给我狠狠的打。打到这些混蛋连妈都认不出来!”

船上的下属还没出来,码头上倒是冲出一人,一头就朝胡彪撞了过去。胡彪被撞得退开数步,仔细一看,不由喝道:“卫如风,**还不走人,难道真想找死!”

卫如风二话不说,挥手就是两个耳光。胡彪怒从中来,拔刀捅了过去。卫如风受伤之后身形不便,被这一刀刺中小腹。他急速后退,捂着伤口挡到石镇吉的身前。背后石镇吉有些不明所以,拍着肩膀问道:“嗨,老兄你怎么回事?”

卫如风勉强一笑道:“这位小爷,这个胡彪是本地恶霸徐茂林的狗腿子,一向横行靖港。他们什么坏事都做得出来。你要小心!”

话音未落,胡彪果然持刀冲了上来。石镇吉吓了一跳。金田起兵以来他一直没上过前线,仅是“跟着走,打酱油”的角色。看到这种场面,不由他不骇然。…,

卫如风大喝道:“胡彪,我卫如风岂能容你猖狂!”

他强忍伤痛,侧身去扭胡彪的手腕。胡彪将刀一拖,在他腿上割出血痕。卫如风莽劲上来,和身一扑,硬是扭住胡彪手腕。两下红着眼睛发力夺刀。卫如风对石镇吉喝道:“公子退后,不要冤枉伤在小人手里!”

石镇吉惊醒过来,边退边对卫如风嚷道:“你叫卫如风?我记住你了。你自己当心,我马上找帮手助阵!”

卫如风毕竟有伤,发力之下左肩伤口迸裂,劲力稍松,胡彪已夺回刀子。要说对那贵公子胡彪还不敢过分,对这个老冤家胡彪怎会留情!他狞笑一声,一脚踹倒卫如风,双手提刀当胸插下。

卫萍姑大骇之下,飞扑上去将胡彪抱住。胡彪一挣没挣开,恼怒下一个头槌后撞,卫萍姑慌忙躲闪。手劲一松,胡彪脱出身来,反手就是一刀。

刀刚刺出,突然人影一闪,胡彪手腕剧痛,刀子当啷落地。只听有人喝道:“无知小人,送你到江里喂鱼!”

胡彪身子一轻,莫名其妙就飞了起来,扑通一声坠入数米外的湘江之中。

打斗场上,卫如风已翻身站起。他身在地上,眼睛却一直盯死胡彪的动作。胡彪反手刺那一刀,吓得他一颗心都快跳出来。无奈身在地上救援不及。幸好一个灰袍汉子横空出世,以快到看不清的动作,先打落胡彪腰刀,随即将他提起掷出。危局已解,卫如风仍觉目眩神迷。灰袍汉子那快捷无伦的出手,将一个大活人一掷数米的力道,令卫如风大起“此是神人”的错觉!

还在愣神,石镇吉走上来拍着肩膀道:“你这人不错。愿不愿意为我效力?”

卫如风立时惊醒,忍痛施礼道:“小人卫如风,靖港人士。承蒙石爷高看,愿为公子效力!”

石镇吉满yì

道:“很好。我现在还没官职。不过王兄说了,完成这次差使就会给我正式任命。要是掌军,最少也是一个军帅。你是愿意做个旅帅呢,还是做我的亲兵队长?”

卫如风惊喜道:“小人愿做亲兵队长。不过——”

他看看那个灰袍人,带点迟疑道:“公子麾下有如此高手,以小人的武艺,队长一职怕担当不起!”

石镇吉转头看看灰袍客,摇头笑道:“这位温老师是王兄派来教我武艺的,是我的老师,不是我的护卫。你要是担心功夫不够保护不了我,可以向温老师还有另一位曹老师学上几招!”

卫如风大喜,当即对那“温老师”深施一礼,恭敬的说道:“小人卫如风,学过一点微末武技。跟温老师比差得太远。还望温老师多多赐教,好让小人能护得石爷周全!”

温老师看了他一眼,淡淡说了一句:“人倒是挺机灵,很懂得抓时机嘛!”

卫如风本不是趋炎附势之人,但形势所逼,使他不能不攀附权贵自保。攀附权贵并无技术含量,关键只在心态的转变。借着连番委屈积累的不平之气,卫如风含愤完成人格重整,摇身变为功利之辈。

第四十九章:仇人相见

一番变故令卫萍姑错愕难言。眼见石镇吉的人马不断涌出,不由分说将税吏排挤到一边,自顾将各种货物卸下。而卫如风则对石镇吉曲意奉迎,两人越说越是投机。显然哥哥是不会离开靖港了。卫萍姑心中不安,忍不住上前道:“哥哥,相爷严令你天黑前离去,你看……”

卫如风冷笑道:“天国可不是他徐相爷一手遮天。我如今为石爷办事,除了石爷,谁都管不着我!”

石镇吉奇道:“这个徐相爷是什么人,跟你们有过节吗?”

卫如风连忙答道:“此人名叫徐简,听说来历不明。几天前被翼王殿下任命为王府丞相。一上台就提拔各种奸佞小人做官。象刚才这个胡彪您也看到,嚣张跋扈,简直令人发指。属下有个对头名叫徐茂林,正是这胡彪的主子。他一向视属下为眼中盯肉中刺,非要除之后快。当上靖港税务局长后,此人借机报复,派人到属下任职的米行敲诈勒索。属下不堪欺辱,跟他们起了冲突,被他们打伤不说,还要抓我治罪。这个徐简包庇奸党,只听一面之辞。本来他们要重重处罚属下。属下的妹子甘愿向其献身,这才换到属下的自由。”

卫如风出身富家,粗识文字,又走过江湖、做过买卖。心态一转过来,叙事说理居然头头是道。

“岂有此理!”石镇吉暴跳如雷。他是少年心性,听到不平之事哪还沉得住气。突然他若有所悟,皱起眉头问温老师道,“这事挺怪,你说这个徐简会不会就是湘潭遇见那个?”

温老师还没回答,突然又是一阵喧嚣。有人大声喝道:“是谁打伤税吏,公然对抗天国?”

石镇吉愕然转头,只见一条满脸横肉的汉子带着一票人拥上前来。那人来到近前,不由分说就命令道:“货物查扣,所有人拘押侯审!”

石镇吉问卫如风道:“这个又是什么人?”

卫如风牙齿咬得格格作响,一字字道:“此人就是徐简奸党,靖港一霸徐茂林!”

徐茂林是地头蛇。码头上的变故早有人飞奔报gào

。他一听之下,立kè

带着人马赶来押阵。徐相爷说得非常明白,只要敢办事,办好事,他就会为自己撑腰。反之要是办事不力,绝对不会有好果子吃。受过当面的教xùn

,徐茂林哪敢怠慢职责。

石镇吉一见徐茂林的长相,对卫如风的话更信了几分。他大步上前道:“你就是本地恶霸徐茂林?”

徐茂林沉住气道:“这位小友,你抗拒交税,还打伤官差,这是视同对抗天国的重罪。如今又对本官出言不逊,你就不怕天国的王法?”

“王法?”石镇吉哈哈大笑,“你看清了我是谁。小爷我乃翼王殿下的弟弟,翼贵弟石镇吉。我身为王亲国戚,天国都是我们家的,我怕什么王法?”

徐茂林吓了一跳。他迅速在心中权衡了一下,硬着头皮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我奉的是翼王殿下的法,任谁来了,都大不过法去。请翼贵弟约束部众,允许下官对货物估值收税,并交出打伤官差的凶手。要不然,恐怕下官要有所得罪!”

石镇吉勃然大怒,指着徐茂林的鼻子道:“卫如风说你仗徐简之势欺人,我还有些不信。哪知果然嚣张跋扈,连我翼贵弟都不放在眼里!小爷我告sù

你,我偏不交税。你快让手下滚开,不然我连你一块打了!”…,

靖港码头上,众多客商、挑夫、行人都眼睁睁看着这幕好戏。徐茂林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要是退缩,必然声威大损,恐怕手下人都会离心离德。而卫如风抱上粗腿,必然会对自己反攻倒算。一想到服软的后果,徐茂林不寒而栗。他可是为富贵敢赌命的狠人,权衡清楚后将心一横,厉声喝令道:“法是翼王殿下之法。一切违法抗命之徒,都是翼王殿下的敌人!全体都听好了,将这干人一体拿下。有违抗者,格杀勿论!”

徐茂林为恶多年,手下收罗了不少狠人。听他一声令下,上百号打手一拥而上。看到一个区区小吏竟敢无视自己,石镇吉连肺都要气炸。他吼道:“打,给我狠狠的的打。打杀勿论。”

眼见仇人要吃大亏,卫如风精神大振,当先冲了上去。温老师却抢到石镇吉身边,附耳说道:“当今大敌在侧,咱们天国自己人内讧,传出去恐怕不美。我看不如暂退一步,将此事禀报翼王后,私下再做处置!”

石镇吉却摇着头道:“老师你不懂,这种事,告状显得我无能。面子一定要当场挣回,不然石爷以后就没法混了!”

温老师见劝他不住,只得架起他迅速后退。码头上陷入一片混战。两边都打出火气,一开始还克制着避免杀伤。打到后来各亮刀子,场上顿时血肉横飞。看热闹的吓得屁滚尿流,纷纷四散躲避。赶来阻止的士兵被人群推挤得七零八落。混乱中几个不明身份者躲过码头巡兵,悄悄上船顺流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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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的一声,石达开重重一掌击在案上。

此时已是傍晚,一个多时辰前码头变乱已被平息,详细经过被靖港乡衙报上大营,石达开看后气得不轻。

“这个混小子,大战前夕竟给我惹出这种乱子。”石达开咆哮道,“来人,给我拿下石镇吉,交付靖港司法局处置!”

他派石镇吉前去湘潭,目的是弄个才貌双全的女子献给天王或是东王,吹吹枕边风以改善处境。哪知石镇吉差事办砸,回来又惹出这种乱子。不但与自己人火拼,还让严密监控的几个奸细趁乱逃了!

坐在旁边的徐简阻止道:“翼贵弟身份尊贵,不宜由小吏来处置。我看不如责成他深刻检讨,并亲自登门向徐局长赔礼。这样一来,对下面为天国办事的忠臣是个抚慰!”

石达开沉吟片刻,断然道:“好,就这么办!这个徐茂林不畏权贵,忠于职守,我看可以大用!”

徐简笑道:“依我之见,提拔倒是不急。但翼王若能登门探望,给予慰问嘉勉,徐某必会感激涕零,不吝为殿下效死!”

石达开迅即同意:“就这么办!这个徐某有句话说得极好‘法是翼王殿下之法,一切违法抗命之徒,都是翼王殿下的敌人’。反之一切奉公守法的官吏都是本王忠臣,纵有小错,本王也是必然要保全、要嘉勉的!”

“翼王英明!”徐简微微一笑,站起身来道,“关于地方的乡官乡兵制度,我已经详细整理,全都写在呈上的文件里面。”

石达开赞叹道:“没料到两三天功夫,靖港防卫竟已如此严密。今天码头上没打多久,巡检司人马、预备役乡兵便呼啸而至,所有路口全部封禁,可疑人等一一查扣。取保具结方才释fàng

。半天功夫,居然查出十多个满清奸细!徐相用人行政的手段,真真是令本王叹为观止!”…,

徐简不在意道:“目前靖港实行的制度有所保留。要是翼王能下定决心,授权我全面推行赎买地主之田授予乡农的政策,我有十足信心为翼王打造一个铁桶江山!从此翼王攻占的每一寸土地,都将为殿下提供源源不断的人力物力支持。”

石达开踌躇道:“平均地权,这本身就是天国政策。只是大战在即,没有足够兵力配合乡村土改。胡丞相的五万大军已在着手攻城。如今气球制造又十分顺利。我看不争在一时,还是等攻下长沙再说!”

徐简叹息道:“真是可惜,错过一个考验人心的机会。政策再好,也需yào

得力人手执行。此刻形势未定,来投奔的都是心向天国的忠贞之士。若等长沙攻下,形势大好,投机者必然为数众多。那时推行政策阻力必小。谁是忠臣,谁有才干,却也不容易看得清楚!”

此话在情在理,石达开不由点头。但他仍道:“徐相思虑深远,本王十分欣赏。但世事不能十全十美。胡丞相辖下新兵众多,咱们要不速速接应,万一出个岔子,未免得不偿失!”

徐简刚刚离去,张遂谋看着他的身影叹道:“徐简用人,确有独到之处。没想到用了这个靖港一霸,推行起政令来竟是如此得力!”

石达开赞同道:“我也是真没想到,徐茂林此人竟有奉令唯谨,不畏权贵的一面!”

听到他的赞赏之辞,张遂谋心领神会。石达开既然起了异心,当然极看重这类“只知听命行事,绝不看人下菜”的守法酷吏!

张遂谋目光数闪,忽然道:“既然今日之事足以证明徐简治政之能,那么徐简十天破城之事,应该也属可信。臣下有个大胆想法,既然徐简确有攻城把握,殿下倒真不必太急。找个借口迁延一阵,让徐简将制度推行全境。无非也就三两个月的事。一旦真有奇效,到时殿下足食足兵,乡村之中遍地耳目,所任官吏唯知效忠翼王,或许境界可以为之一新!”

石达开砰然心动!他的七万大军,五万由春官丞相胡以晃带领,如今已开到长沙恢复攻城。可是真zhèng

的主力,一万中军一万水师却仍扣在靖港。这里面的意图,颇有些不足为外人道。

胡以晃是天国重臣、创业元老,全家都扣在杨秀清手里。石达开若想脱离杨氏自行其是,这个春官丞相是极大障碍。让他打头阵,不论胜败对石达开都无坏处。长沙若攻不下,石达开的声威起不来,自立是想都不用想的事。长沙一旦攻下,自立也就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来声威大振,必然从者云集。顺势扩军、略地,一鼓作气吞并楚名铮所部,杨秀清就奈何不得他了。二来假如拖得久了,杨秀清必然会有动作,一纸调令就能令其前功尽弃。

攻下长沙的时候,如果胡以晃还不死,逼他表态是必然的,肯投靠则加官任用,否则无情火并!而借用的徐简,同样也到卸磨杀驴的关头。天国向来缺乏治政专才。说到裹挟大众冲锋陷阵倒不乏人。说到立制度、选人才,安定地方,那都是两眼一抹黑。要不然起兵接近两年,攻下的地盘不少,到最后也不会一块都守不住。如今徐简小试身手,已证明治政才干。可惜他是楚国贵戚,不敢放在身边长期信用。但不论如何,在攻下长沙之前,区区四县地盘,徐简总弄不出花样!在这个过程里面,足以将他的套路弄懂吃透。充分利用此人行政专才,对于自立助益极大!

石达开念头数转,断然决策道:“就这么办。我连夜去慰问徐茂林。明天一早,你就通知徐简,本王因误食不洁,坏了肠胃,拔营之期往后顺延。自明天起,政事一律交由徐丞相处置。若施政中需yào

调兵配合,由石祥祯听其命令行事!加你副相之职,以副丞相兼吏部尚书身份全程协同,务必要学到楚国制度的精髓!”

张遂谋心中狂喜,面上却严肃恭谨,长揖领命。

第五十章:摄心奇术

徐简一出帅帐,立kè

赶回镇中看望受伤的徐茂林。下午码头一番混战,尽管大家都比较克制,还是打伤打残了不少人。徐茂林也身上中刀。来到徐宅,见到吊着一只胳膊的徐茂林,徐简开门见山道:“刚才我面见翼王,详细禀明你的忠诚和委屈。翼王对你赞赏有加。夸你为天国忠臣。他已经责成翼贵弟登门道歉。并且还要亲自上门,结予当面嘉奖!”

徐茂林硬着头皮得罪了翼贵弟,心中一直悬着。听到这个结果不由喜出望外。他感激涕零道:“全仗相爷为下官在王爷面前解说,要不然下官这回必然粉身碎骨。相爷大恩大德,下官不知如何报答!”

徐简笑道:“没这么严重。翼王是英明之主,就算没有我替你辩解,他也绝不可能纵容宗室子弟,反过来处置你这种守法臣子!”

话虽如此说,但翼王高高在上,与徐茂林这种小吏难有交集。他的官是徐相爷给的,连番又都是徐相爷给他撑腰,徐茂林自然只能将一切感激放在徐相爷身上。越是恶人,越深谙人情世故。徐茂林哽咽道:“相爷大恩,下官难以回报。相爷位高权重,什么好东西没有见过?下官一个乡下匹夫,想送些礼物也拿不出手,我、我……”

正在踌躇,一个女子插话道:“相爷身边都是男子,伺候人哪有女子细心。年前我表妹上门投亲,说是整天关在宅子里非常气闷。天国既然任用女官,我这个表妹又识文断字,我看不如送到相爷身边,日常斟茶递水,磨墨铺纸,总归有些用处!”

说话的却是徐茂林老婆江氏。她偶然进门,听到徐茂林的话就插了一句。徐茂林喜道:“如此最好。就不知相爷会否接纳!”

徐简想了想,点头道:“既然你们有心,明天把人送来,我安排她做个相府文书!”

如今正缺识字的文吏,而徐茂林有心投效,要是送人不收,反会让他多心。所以徐简答yīng

得相当干脆。

走出徐宅,天色尚未全黑。刚转过街口,就见到几个人匆匆过来。领头的正是翼贵弟石镇吉。一见徐简,石镇吉吃惊道:“果然是你!”

徐简仔细一看,发xiàn

居然是湘潭习园那位少年公子。徐简笑道:“阁下就是翼贵弟石镇吉?真是不打不相识啊!”

事实上他是在装傻。要不是早就知dào

石镇吉的使命,他才不会千里迢迢赶到习园玩那出把戏!

石镇吉被王兄训了一个狗血喷头,还被逼去对一个小吏道歉,心中正在不爽。一见徐简,他冷笑道:“听说你是伪楚权贵,怎么跑到天国做起奸细来了?”

护卫队长钟乐喝道:“大胆。徐相乃翼王亲命的王府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翼贵弟切勿口出不逊!”

钟乐是石达开搜罗的江湖好手,原任翼王府卫队的副头领,配给徐简后经几天相处,对徐简已是相当佩服。他为人颇识大体,深知徐简人才难得,一听石镇吉出言冒犯,当即给予斥责。

石镇吉正满心不爽,一听钟乐的话,他跳起来道:“都反了天了。一个小小护卫,看家护院的狗奴才,居然敢当面斥责翼贵弟!”

钟乐的脸瞬间涨红。他的手刚摸上刀柄,徐简立kè

按住。徐简在钟乐手背拍了拍,上前一步正言厉色道:“翼贵弟此言差矣。我天国尊奉上帝。除了唯一至高无上的真神上帝,其余人人平等。一切男子皆为兄弟,一切女子皆为姊妹。翼贵弟出言不逊,当心我报上翼王给予重罚!”…,

石家宗族兴盛,石镇吉身为族中幼弟,未免受到宠溺。但他人并不笨。深知石达开重用徐简必有道理。见徐简义正辞严的逼迫过来,石镇吉倒没狂妄到当面撒泼。他眼珠一转,突然对钟乐施礼道:“钟大哥,是我说错,我给你赔礼。”

不管如何,对方总是贵人。既已道歉,钟乐也不好发作。徐简见好就收,对石镇吉点个头道:“知错能改,本相就不再计较。”

他招一招手,带着三十多个护卫呼啸而去。

身后石镇吉看着他的背影若有所思。温老师奇道:“小爷这是怎么啦?”

石镇吉沉吟道:“王兄为何重用此人,我已经猜到了一点。他看似威风,其实等于阶下之囚!且让他得yì

一时,一旦王兄用完了他,石爷我再报复不迟!”

温老师肚中冷笑。他忽然道:“投效小爷那个卫如风被靖港乡衙拘押。看徐简的气势,显然不会轻饶。小爷面子可丢,但若连自己人都护不住,日后还有谁来投靠?”

这句话正戳中石镇吉的要害。他年已十六,就天国而言,完全可以带兵打仗了。只是族中人丁兴旺,不缺掌军人手。长辈怜惜这棵小苗,一直不给机会。石镇吉少年心性,自己却是急得不行。天国的惯例,如果能拉起一票人马,必然会给予官职。既然王兄不肯拨付兵马,石镇吉一心想自己搜罗部众。难得有人来投靠,要是保护不了,以后还有谁肯再来!

石镇吉再也沉不住气,一蹦三尺道:“救人去!他妈的,要是一个手下都保不住,石爷我还不如买块豆腐一头撞死!”

温老师一把拉住他道:“急什么!天色还早。先办完翼王交待的差事,夜里有大把行事良机!”

石镇吉喜道:“老师肯出手帮忙?”

温老师叹道:“我与曹兄做了小爷的武术教师,小爷的荣辱就与我们脱不了干系。何况卫如风也是条响当当的好汉子,我怎能眼睁睁看他遇害!”

徐简离开徐宅后,径直赶往乡衙歇脚。石达开驻军靖港已达半年,为长期攻守计,在镇外地势较高处修筑起一座可容十万大军的兵营。其间大肆扩军又分兵掠地,部队调入调出十分频繁。如今七万大军调出五万,抢修的简陋营房已空置大半。石达开一直住在军营之中,一来维持所部“王师”形象,二来与居民隔离,也可保持军事行动的机密性。但是徐简既然负责政务,当然不能长居军中。乡长吴大有在内衙布置了一个小院,方便他住在镇里指导工作。

来到乡衙,天已擦黑。徐简刚让厨房弄了一桌吃的,突然有人报道:“一个女子硬要闯入,说她是相爷的人,有事要面见相爷!”

“一个女子?”徐简想了想,吩咐道,“叫进来吧。”

没一会儿,护卫带入一个女子,却是卫如风的妹妹卫萍姑。一见徐简,卫萍姑扑通跪倒,磕头如捣蒜道:“求相爷饶我哥哥一命!”

徐简恼火道:“机会我已经给得太多。这回事情不好办了!流放途中生事,先殴打税吏,接着出言污蔑天国官员,还参与对抗天国执法,众目睽睽下打伤打残税吏多人,乃至用刀砍伤税官徐茂林,这种情况,我要是轻轻放过,因公受伤的官吏会拿砖头直接拍我脸上!”

卫萍姑也知dào

事情闹大,轻易是解决不了。但她受人指点,深知唯一转机就在自己身上。她定了定神,突然说道:“放过我哥哥,我就是相爷最卑贱的女奴。您想怎么玩我就怎么玩我,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徐简正吃着一道红烧海参,听到这番表白,一条海参哧溜从鼻孔喷出。他愕然道:“你……你什么意思?”

卫萍姑站起身来,一边靠近徐简,一边一字字说道:“我不知dào

相爷看上我哪一点,但我听说男人都喜欢最放得开最下贱的女子。只要相爷放了我哥哥,我必能如相爷所愿,伺候相爷尽兴!”

一时间徐简错愕难言。他很想告sù

这个被人误导的乡下妹子,事实上未必尽然。徐简好色归好色,并不等于肯拿军国大计来做交yì



没等他想好怎么应答,卫萍姑已经坐到他的腿上,一边搂住徐简腰身,一边取过筷子道:“我来伺候相爷。相爷是要我裸身抱着呢,还是坐到奴婢腿上?”

她不由分说,拿起徐简的手就探入自己怀中。时方入秋,衣着单薄,徐简的手指触到冰凉滑腻又极富弹力的肌肤,尽管内心错愕,呼吸却已变粗。卫萍姑敏锐察觉到徐简的变化,当即反手一拉,上衣滑脱。里面并无内衣,饱满双峰立kè

在眼前弹动。

徐简不由自主咽了口口水。几个婢女正从厨房端来热菜。一见房内景象。几女都面红耳赤,丢下盘碟掩面逃出。

卫萍姑却似没有半点羞涩,只顾大胆挑逗。徐简深深吸了口气,突然将她推开,沉声道:“媚惑手段就不必使了。此道你还生嫩得很!”

卫萍姑微微一震,正急切的要说点什么,徐简扬手道:“你刚才说过,我让你做什么你都会做,如果我让你立kè

就死呢?”

卫萍姑脸色平静,忽然手腕一反,竹筷对准喉头猛刺了下去。徐简飞速出手,将筷子一把握住。评估着卫萍姑出手的劲力,徐简慢慢露出笑容。他忽然点头道:“交yì

我接受!我放你哥哥逃脱。用他一条命,换你一条命!”

卫萍姑面露喜色,感激道:“谢相爷宽洪!”

徐摇头道:“所谓交yì

,是两不亏欠的东西。你不必谢,记住你这条命是我的了!从现在起,你只是我的一件工具。为了加强威力,我要进一步对你强化运用摄心术!”

一听摄心术这个词,卫萍姑身子剧震,隐约明白了点什么。看到她眼神中透出的迷惑,徐简叹息道:“催眠你的,也是个行家了。可惜她没料到,徐少我刚被奇人强化过精神力,对于第五层以内的催眠深度,我都有能力读出、消去甚至改变催眠指令!”

后世的催眠,华夏古称摄心术。徐简不懂古传摄心术,但前世由于泡妞需yào

学过心理学,顺带着也懂了一点催眠术。后世科学化的催眠术中,按受术者的反应将催眠深度分为六层。第一层只有最初步的肌肉僵直,第二层出现肌肉群僵直,精神开始恍忽。第三层开始接受诱导,可以遗忘数字和出现感官知觉错乱。第四层出现肢体麻木,痛觉消失。在这个层次可以植入“后催眠指令”。即受术者苏醒后并不知dào

发生了什么,但却会下意识按催眠中听到的指令行事。第五层出现正性幻觉,即受术者能在诱导下感觉到实jì

不存zài

的东西。在这个阶段,受术者痛觉和触觉全都消失,可以不用麻醉进行手术。第六层是最高层,将出现负性幻觉,即觉察不到现实中存zài

的事物。这个层次可以出现梦游。即受术者在完全无意识下做事。

本来徐简对于催眠术仅知理论,并无太多实践经验。可是两个月前楚名铮为解除他的天魔丹药力后遗症,曾对他进化深层催眠。帮他强化肉体的同时,顺带强化了精神力。如今徐简的天魔丹药力早已过期,但他的肌肉强度、力量、敏捷度等指标保留了用药后的八成!以身手论,除了没有隔空打人的内力,反重力的轻功,几乎等于武侠小说中二三流的外门高手!

在这个改造过程中,徐简的精神力也受到强化,表现在效能上,就是思维敏捷,感觉异常敏锐。对于城府不够深的普通人,交谈时通过察颜观色便可猜出八九成的内心活动。今天他一见卫萍姑的怪异举止,立kè

觉出不对。仔细观察之下,果然发xiàn

了被人催眠的征兆。再看卫萍姑除了行为怪异,肢体反应却很正常,显然当前是清醒的。几方面综合,徐简断定有人利用其急迫的救兄意念,施予了速效的深度催眠,植入了效力强dà

的“后催眠指令”!

徐简仔细想了想,脸上现出笑容。有一件大事,正愁没有得力人手。哪知天从人愿,有人替自己筛选出一个良好的“催眠载体”!

他一屁股坐回座上,匆匆吃完晚饭,拉着卫萍姑就进了卧室。

第五十一章:谍影重重

初秋天气,前半夜尚觉躁热,后半夜已可感受秋凉。时已夜半,靖港司法局所在的杨泗庙,临时班房里卫如风正辗转难眠。

不光是身上的伤在斗殴中加重不少,更重yào

的,是对命运产生惶恐。卫如风怎么都没想到,徐茂林区区一个小吏,竟敢横到对抗翼贵弟。更没想到的是,几天功夫,靖港的乡衙竟有了如此实力。一声令下,巡检、乡兵成群结队涌出,立kè

便将局面控住,除翼贵弟及几个亲信随从,所有斗殴者全被逮捕,送到乡司法局的班房羁押。

卫如风心乱如麻,一时想到自己在翼贵弟那里缴了“投名状”,总该有了保命护符。当时他挡到石镇吉身前,故yì

挨了胡彪一刀,其实是控住力道的,刀子入肉很浅。但在外人眼中,毕竟是替翼贵弟挡了刀。这种功劳,怎么着翼贵弟都该保住自己吧!

但他转念一想,翼贵弟毕竟年轻,连个正式官职都没有。或许在石家人的眼里,他还是个小孩子,军国重事插不上嘴。而徐简身为宰相,手下已初步拉起班底,假如为收买人心,非要拿自己开刀,翼贵弟是否真能护住?

想到码头上的那一幕,卫如风有些不寒而栗。当时增援徐茂林的第一波人是娄七带的巡检司巡检。起初他还耀武扬威,命人拿下石镇吉的人马。等卫如风报上翼贵弟字号,娄七吓了一大跳,当即命令停手。随后赶来的乡长吴大有见状大怒,当场将他解职。娄七恼羞成怒,命令巡检与乡兵对抗。结果被徐茂林把弟薛宝刚杀散人马,单手擒下。事平之后,卫如风等抗法之人还要押送司法局侯审,娄七却以失职及抗命之罪,被徐简派卫队长当场斩杀在码头之上!

正是从那一刻起,卫如风开始惶恐不安。或许最聪明的办法,就是连夜逃走。可是一来受伤不轻,对于逃脱没太大信心。二来毕竟攀上了石家子弟,或许事情还有转机。所谓“人离乡贱”,要是逃了,等于放qì

家乡的一切,卫如风实在有些不甘心!

正想得焦灼难眠,突然墙壁上传出异响。接着豁啦一声,眼前现出大洞,有人探头喝道:“里面关押的是否卫如风卫壮士?”

卫如风惊疑不定道:“你、你是什么人?我是卫如风!”

对方能悄无声息破墙而入,功夫骇人听闻。自己本就命将不保,总不至于会来暗杀。所以卫如风痛快的表明了身份。

那人笑道:“我是温老师,咱们码头上见过,我受翼贵弟嘱托来救你出去!”

卫如风松了一口气,当即从铺了稻草的地面上跳起。落下时牵动腿伤,身子一个趔趄。

温老师道:“你既然有伤,由我来扶你走吧。”

他伸手扶在卫如风腋下,低头从破洞钻了出去。临时班房的结构并不严谨,墙外就是巷道。温老师单手撑住卫如风,卫如风顿觉全身轻如无物,象是浮在水里一样轻松自如。两人飞快的逃离班房,来到湘江边的偏僻处。温老师道:“我给你弄了条小船,船上有个包裹,里面的银两够你花一阵了。目前徐简对翼王有用,翼贵弟也不便得罪。你先避上一阵,等翼贵弟有了正式官职,再将你接回来任用!”

这个结果还算不错。卫如风的一颗顿时心回到腔子里面。他对温老师客气了几句,正要跳上小船,突闻有个女声道:“翼王部下有你这样的高手,一夜奔行数百里,杀了人又回来救人,倒真出乎我的意料!”…,

“是谁?”卫如风吃惊的转头。温老师却声色不动,只是冷笑道:“你一路跟踪,别以为我没发xiàn

。我只是有事在身,想等送走这小子再跟你摊牌。你既然这么着急,我不介yì

先送你一程!”

半轮残月光辉下,一个女子在荒野中蓦然现出。此女一身华贵宫装,头上戴着“幕离”,边沿垂下的轻纱将面容遮得朦胧不清。傍晚时此女偶尔发xiàn

温老师的行踪,跟上一看,发xiàn

他居然循江狂奔数百里,一口气追上白天趁乱逃跑的几个奸细杀了,这才转过头来去救卫如风。她心知此人必不简单,所以紧缀着要看个究竟。

此时她一边缓步靠近,一边轻声笑道:“以你的身手,居然甘为我那小弟效力,我就已经生疑。更可疑的是不要官职,却当起石镇吉那小屁孩的教师。之前倒是谨言慎行,弄出一副不问世事的高人形象。可今天终于露出马脚,你救下这个莽夫,究竟有何图谋?”

她的声音飘浮散漫,予人“难以捉摸”的怪异感觉。更怪的是她的身影也晃晃悠悠,卫如风瞪着眼睛去看,却莫名有一种“抓不住她”的恍惚。

正在奇怪,温老师一声大喝,随即狂笑道:“我知dào

你是谁了!没想到你老公死了没多久,你就耐不住寂寞跑出来私会情夫!”

那女子毫不生气,嫣然一笑道:“你口出不敬之辞,当心我向翼王告发,你怕是不怕?”

温老师冷笑道:“你自己见得了光?告发我?你又怎么解释自己身在此处!”

那女子来到两人身前,停下脚步好整以暇的说道:“我么,可以说是奉天王之令前来传旨,也可说就为见见我那小弟。你说我那小弟又会拿我怎样?可是你就不同,光凭你私放奸细,言语中又涉及对西王、翼王的不敬,翼王怎能容得下你!”

卫如风越听越是糊涂,忍不住插话道:“你究竟是谁?”

温老师替她答道:“此女就是西王王娘,天王义妹杨云娇!”

卫如风吃了一惊。还没明白怎么回事,杨云娇转向他道:“你妹妹卫萍姑在我手里。你要是想她没事,就用这把刀子砍死姓温的!”

口里说着话,杨云娇就象踩着滑轮似的倏然旁移。刚转到卫如风那一侧,她将手一扬,一个闪亮的东西翻滚飞来。

卫如风下意识伸手去接。温老师见势不妙,抢先飞身截住。他冷笑道:“凭你小子——”

突然之间,手中的东西碎成一片银光。杨云娇厉斥道:“杀!”

银光在卫如风眼前扩开,散成一片无边无际的光幕。突然之间,他的意识一片模糊,听到杀字,热血上涌,他想也不想就蹿了出去,骈指戳向温老师的腰间。

对温老师而言,别说卫如风伤势未愈。就算无伤,他也没把这种乡镇武师放在眼里!可是强敌在侧,哪容分神对敌。他只得向旁纵跃,一跳就到了三米开外。

杨云娇咯咯笑道:“闪得挺快。可惜没有脑子!你捏碎‘月光宝瓶’,已经中毒了还不知dào

!”

温老师猛然一震,不由看向手上。心神微有动荡,杨云娇已趁虚而入。她发出一串动人媚笑,信手解开罗衫,轻轻向前抛来。温老师抬头看时,只见如水月光之下,一具诱人之极的肉体横陈于眼前。双峰高耸,腰肢一握。细微处虽说看不真切,但在隐隐暗香衬托下,更增一种神mì

媚力。…,

正觉恍惚,一件轻纱遮住视线。一缕摄魂荡魄的异香透鼻而入。温老师眼前幻象陡生。他心知不妙,不管是否中毒,至少已被妖女摄魂术扰乱心神。他一咬舌尖,精神立时一振。温老师当即转身,预备发足狂奔。哪知刚转过身,身后有人砰然撞来。随即腰间一痛,却是卫如风手握一把小刀,趁他不备给了一下。

温老师一声虎吼,左掌挥出。卫如风口喷鲜血,一跤摔了出去。温老师忍痛拔刀,两指捏住向后一甩。小刀发出呜呜声电射杨云娇。杨云娇轻轻避开。看着狂奔逃命的温老师,她从容数数道:“一、二、三……倒也!”

果然温老师一头栽倒。由于去势太快,他的身子在野地里滑出丈许方才停住。杨云娇穿回衣服。先走到卫如风身前,往嘴里塞入一颗药丸,拍拍脸颊道:“看在你妹妹份上,这条命总要替你保住!”

随后她来到温老师的身前,一边用脚去勾动身子,一边皱眉道:“即使以东王神术,恐怕都造不出你这等高手。你究竟——”

死在地上的温老师突然跳起,双掌齐出拍向杨云娇。杨云娇反应也算快了,一觉不对立kè

吸胸收腹,同时向后急退。无奈温老师出手太快,嚓的一声,杨云娇肋骨断折,惨嘶一声向后便倒。

温老师受对方劲力反震,自己也一屁股坐回地上。他只觉眼前发黑,心知即便瓶子无毒,刀上也肯定有。刀子想来是杨云娇抛给卫如风的。要不是自己曾用大量药物炼体,对毒性已有抗力,此刻必然难以动弹!

他歇了一下,脑中晕眩越来越甚。他心知不妙,挣扎上前要搜索解药。刚爬到杨云娇身前,却听风声响处,有人轻轻纵到身旁。

温老师骇然抬头,发xiàn

一个锦衣男子站在身旁数尺,赫然正是翼王府丞相徐简!

徐简摇头叹道:“本来只想放个人跑,没想到看到一幕大戏。摄心术妖女大战外门绝顶高手,真是过瘾啊过瘾。”

温老师再也支撑不住,只觉天旋天转,瞬间陷入昏迷。

第五十二章:山重水复

卫如风从恍惚中慢慢清醒,身上的疼痛也即时恢复。等看清眼前是谁,他吓得一蹦三尺。还没摆出攻击姿势。徐简将他一把抓住,沉声道:“你完蛋了!”

卫如风只觉对方腕力惊人,全身立kè

无法动弹。这个权贵少年的身手居然不在温老师之下。卫如风一颗心直往下沉,他颤声道:“你要杀我?”

徐简冷然说道:“象你这种人头猪脑的莽夫,死一个半个有什么稀奇。你敢投靠翼贵弟跟我作对,难道没想过参与政争随时都会死人?”

他不由分说挥拳下击。拳风呼啸,拳影在卫如风视野中急剧扩展,惊骇欲绝中卫如风只剩一个念头:就这么死了?实在太过不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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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将亮的时候,石达开在帅帐中细读一份报gào

。报gào

上字迹潦草,显然是仓促写成。看完之后,石达开随手将纸页点着。他仔细权衡了报gào

所讲的变故,认为对大局并无妨碍。最终他决定计划不变。他亲手写下一份令札,吹干墨迹后取王印盖上。随即他呼入一个传令的小校,吩咐道:“天亮后交予张相传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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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已大亮的时候,徐简才打着哈欠从房里出来。侍卫长钟乐早已披挂整齐候在房外。一见徐简,钟乐报gào

道:“张副相一早就来乡衙,已经等候相爷多时。”

徐简懒洋洋挥着手道:“问问张相有无进食。没有就一起吃个早饭,事情可以边吃边聊。”

餐室内,看着丰盛的菜色,张遂谋有些惊讶。徐简不在意道:“让张相见笑。我生长在富家,吃饭确实奢侈一点,不过一应费用我会自理,不必担心我会贪污。”

张遂谋愣了愣道:“相爷说笑了。再怎么着,翼王也已据有四县之地,军民百万,不至于连徐相吃餐饭都供应不起。”

徐简呵呵一笑,语涉正题道:“张相一早前来,是有什么重yào

王命传达么?”

张遂谋点了点头:“翼王殿下误食不洁,泄肚泄得身子无力。虽然无甚大碍,但怕精神不振的样子会影响前线士气。所以决定中军暂缓前移。他斟酌了徐相昨天的建议,觉得极有道理。楚汉之争,刘邦能胜项羽,关键就在萧何经营了稳固后方,能源源不断提供兵员粮草。所以他才能屡败屡起。项羽则反之,后方不稳,百战百胜仍一败涂地。翼王遇上这点不顺,安知不是皇上帝的示意!所以翼王决定——”

他取出一份谕令,庄严宣读道:“兹授命翼王府丞相徐简于湘*阴县开立大丞相府,全权推行乡官乡兵制度。总揽湘*阴、益*阳、沅*江、宁*乡四县军政。拟制授官,牧民行政,一切便宜从事。靖港中军暂交国宗、提督军务石祥祯节制。若有平靖地方、镇慑不法之需,听由大丞相府调遣。吏部尚书张遂谋加副相衔,辅佐大丞相推行政令!”

徐简意wài

道:“那长沙怎么办?”

张遂谋道:“翼王前番急召南征军回师,但炎一将军答复说他以数千兵力控zhì

偌大地方,着实有些为难。他已在辖地全力推行天国制度,扩兵征粮,进展颇顺。要是急切抽兵北上,一旦长沙不能攻下,弄个不好两头落空。他建议翼王稳扎稳打,先剪枝叶,再取腹心。他已命令罗大纲部停止西进,转头北上攻击湘乡。湘乡一下,南征军就与翼王大军连成一气。同时他命令王玉春部沿江北上,先取醴陵,再攻浏*阳。等将外围各县一一拿下,再集合诸军之力,消灭长沙城中五万孤军!翼王已同意此一方案。”…,

徐简想了一想,说道:“这样也好。不过动身前恐怕还要耽搁几天。我要先将靖港改制完成,然后从本地征招一批人手随行!”

吃完早饭,徐简立kè

召开工作会议。乡衙议事堂内,乡长吴大有及各局局长,新任巡检司司长姚阿鼠,靖港女营军帅绿依等济济一堂。

徐简先宣读了翼王谕令。听到徐相正式开府治事,众僚属都是一片欢腾。徐简正色道:“本相的意思,是不急于赴湘阴开府,而要先将靖港乡官制度完成,然后从本地抽调人手,一口气将四县政务推动起来。”

张遂谋道:“然则如何着手?”

徐简道:“分两班人马,镇内镇外一齐开展。镇内要清理游民。所有人若无正当职业,一律由乡衙收编,统一分派工作,支给一份粮饷。收编后如不服从命令,不卖力干活,一律重重处罚。可施予肉刑、强制服苦役直至处决。做这事的时候,你们要大刷标语,将口号先喊遍全乡,那就是:天国不养莠民,不劳动者不得食!”

等到众人领会,徐简继xù

道:“镇内各工商户要在工部局详细登记。经营何业,东主是谁,资本几何,上下管事人等姓名履历要一一标注。外乡人必须取保。所有雇工人要组织起来,成立雇工协会,乡衙要旗帜鲜明的支持他们,让他们监督东主掌柜有无违法,要主动替他们向东主争取更好的报酬和工作条件。做这事,也要大张旗鼓先立名义,那就是——劳动跟资本同等重yào

!没有劳工的付出,商铺和作坊就无法盈利!既然东主能给称职掌柜以‘身股’来酬功,卖力工作的低层雇工,报酬也不可过低。当然也应允许东主掌柜处罚失职雇工。但是处罚必须理由充足,而且有工部局官吏旁听监督。若无正当理由,不得进行降薪乃至开除雇工等一切处罚!”

工部局长、一度潦倒的浏*阳花炮匠师常大经感慨道:“相爷仁义。要是当时浏*阳有相爷掌权,我老常也不会沦落到离乡乞讨的地步!”

吃倒帐的宁*乡商人申有利笑道:“要不是老常流落至此,也就遇不上相爷当不上官。所以说冥冥中自有定数,你就知足吧!”

申有利是木材商人,吃了笔倒帐回不了乡。正急得要上吊,恰遇天国征辟乡官。上任试了试,感觉如鱼得水。尽管收入不很高,但却威风八面,行使起断案抓人的权力来,那种成就感远比经商强胜百倍!听到相爷表示只要干得好,往上升迁的路子完全畅通,申有利豪情大发,一心想着跟随相爷大干一场,给子孙后代博个出身!

徐简一向平易近人,会议气氛相当轻松。徐简停顿片刻,看了看正飞速记录的绿依,往下说道:“前面这两项都不算为难。在座大都是老江湖,办事的手腕想来不用我教。难点在后面几项。”

众人立kè

集中精神。徐简说道:“天国草创,翼王殿下又讲仁义,一直没跟乡绅及读书人为难。只要不公开对抗天国,殿下就由他们自在。从今往后,却要立起规矩。首先,全乡之人年满十五的,都必须有个正当职业。若无职业,不论是谁,都要羁押收容。首先送进学习班,教育他们懂得做社会蛀虫极为可耻。要是不听,就组织人手开批斗会,给他们戴高帽,穿丐服,游街串巷。告sù

全乡人他们游手好闲,是社会蛀虫,全靠吸食百姓膏血才能过上悠闲日子。让民众起来声讨批斗。将他们名声搞臭,让他们威信扫地。要是还强硬,就减少直至断绝粮食供应,直到他们屈服为止!”…,

张遂谋听得满头大汗,暗道:奶奶个熊,没想到你小子强成这样!这种办法真是阴损之极,比杀得人头滚滚还要令人害pà

!他忍不住问道:“要是有人不甘受辱选择自杀,会否搞坏天国名头?又或者他们强硬到底,难道真的将他们饿死?要是他们家里存粮充足怎么办?”

徐简轻松一笑道:“张相放心。只要张驰得宜层层推进,不要一下子将人逼狠了,绝大多数人很难有宁死不辱的勇气。尤其是宣传‘讲理’工作要做在前面,要讲到连读书人自己也觉得是社会蛀虫为止。必要时鼓动一些闲汉打头阵,给他们泼些污水,弄坏他们的名声,从社会舆论层面施加压力。同时私下跟他们交底,只要肯出来为天国做事,不但麻烦全消,还可掌权做官,以前污辱他们的小民,都可以轻松报复回去。实在有原则的,也给他们退路,那就是集中学习天国制度,然后到学校教书。薪水给得优厚些,同时只要肯合zuò

,天国将立kè

恢复他们的名誉,反过来宣传他们的品德或是学问,总之要抓住书呆子的特点,才能将他们整治得服帖!”

看着绿依已逐一记录,徐简才补充道:“至于粮食问题,那更简单,今天起立即将粮食列为管制物资,每家的余粮都要统一征购。经营粮食的商号必须取得乡衙特许,官督商营。商人具体操作,乡衙派人监管。没有官府特许令,一粒粮食都不准进出仓。以户为单位,发给购粮凭证,每月销售的粮食数量设立上限。卡住了粮食供应,我看还有谁能牛气得起来!”

第五十四章:青龙出水

来到后院,张嫣正想动手,徐简却将她拉进书房。张嫣疑惑道:“相爷不是说要试招吗?”

徐简暧昧的笑道:“我跟美女一般只在床上试招!”

张嫣羞红了脸,正在手足无措,徐简已经将门关上。看到这一幕的婢女连忙远远避开。

好一会儿,书房门再次打开。徐简衣衫零乱的走出房来,回头对房内道:“我去厨房弄点滋阴补肾的汤来。”

徐简哼着小调,神采飞扬的来到厨下。厨房里只有一个胖厨师和一个烧火的老仆。徐简吩咐做一个山药枸杞汤和一个海蛤墨鱼汤。

看到厨师忙着备料,徐简悄悄绕到灶下,对烧火老仆道:“你急着见我,是火神有什么指示吗?”

老仆面容苍老,皮肤黑黄起皱,一副老掉牙的模样。他眼中却精光一闪,带点不满道:“老弟拖得太久,火神非常不满!他让你尽快动手,或者拿下翼王让大军骇散,或者让胡以晃的围城部队大败而走。你老神在在,弄出一副要帮他奠定基业的模样,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徐简不敢怠慢,连忙解释道:“我只是觉得形势有利,对计划做了点微调。我不但要解决翼王,还要将其势力完整接收,再打下长沙献给火神。”

老仆微微点头,看了看正在忙碌的厨师,小声道:“那你几时动手。”

徐简压低声音道:“立kè

动手。你准bèi

好配合没有。”

老仆道:“这儿不宜多说,你将行动方案给我,我布置好后通知你!”

徐简将手一伸,一张纸条传了出去。老仆手腕一翻,纸条立kè

消失。随即他口里大声道:“谢相爷,谢相爷赏!”

徐简一笑道:“给本相办事的人,就算是个烧火老仆,本相也绝不亏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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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书房,张嫣兀自瘫软在床。徐简不免心生怜惜。石达开用他为相,看似处处放权,实则对他监控极严。分派的三十多个护卫都是一流好手,日夜不停将他团团围住。徐简心知假如毫无保留帮他办事,不需等四县政务上轨道,只消那点套路被石某学全,自己随时都会遭遇不测!

后世石达开道德名声不错,但那主要是华夏群众“贤相崇拜”的一种无意识投射。一个敢举家造反的枭雄,要是谁将他当成迂腐良善之辈,谁才真会倒八辈子血霉!

试析另一时空的天京事变。明明他也是合谋倒杨的主力,行动上却拖沓之极,直等天京城内韦秦两人得了手,他才从容赶到。一到就大发“公允”之论,指责韦昌辉杀人过多。他的行为,实质上等于自己完全不冒风险,事成后却用漂亮话来收揽人心、抢占道义制高点。韦昌辉能不气疯?

韦昌辉是个心计不深的蛮夫,一气下干脆想将石某也做了。可是石氏老谋深算,最终顺利逃脱,韦失控的杀了他全家。这下子道义就彻底掌握在石的手中。石兴起靖难之师,公开逼迫洪秀全杀韦以平民愤。实jì

上又是极阴狠的一招。洪长期以来都没掌握实jì

权力。可是外人并不知情。石这一逼,要是韦洪内讧,韦蛮夫干了洪天王,必然人心尽去。只消轻轻伸手,天国的一切都将落入他的掌中。没料到洪天王手段不凡,居然抢先干掉韦蛮夫,弄得他郁闷之极。

从洪天王的角度,经lì

了这么多事,重用家人以分权是显然之举。石借机发挥,大撬天国墙角想要分家。洪还有些大局观,惶恐之下立即让步,免两兄之职,送义王金牌召其回京。石却不理。还写了一篇漂亮文章大造舆论,为自己出走进行道义上的洗白。…,

可是这一举动,客观上绝不忠诚也绝不厚道。说是主上不信任,可是总揽军政的位置也给了,被他一逼,哥哥的职位也都撤了,他还要主上怎么做,直接让位给他么?

有粉丝辩解说回天京会被囚禁,如果真是这样,石达开又怎么走得了,还能拉走二十万人马?杨、韦都被洪秀全翻掌之间干掉,从技术角度看一点波澜没起。你石达开比他们强吗?二十万人马你都拉得走,你带个几万进城,洪天王能奈何得了你?何况如果真的担心,只消找个借口比如指挥作战之类,就可以长居城外。只要不分家,洪秀全岂会不容忍。不容忍又能怎样?天国后期李秀成就长期住在天京城外,洪秀全拿他怎么了?

所以种种辩解都是经不起推敲的。石达开的忠义,本质上只是一种行事策略。不过换一个角度去看,则证明石氏谋略之道十分精深。而其本身又是武学名家,身手极为了得。要拿下此人,徐简不得不小心筹划,步步谨慎。为了与楚名铮的情报头子见面,他精心设计了每个环节,为减少穿帮风险,张嫣这个小妞,他也真的拖到床上动了。

这并非说徐简本是道德君子,出于“工作需yào

”才勉强泡妞。而是说徐简头脑清楚,为人理性。身在险境的时候,精虫一般不会随便上脑。

徐简回到床上,搂着张嫣抚慰了几句。张嫣却吃吃笑了起来,附到他耳边道:“表姐说做特工很危险,很刺激。可是刺激是有一点,危险又在哪里?”

徐简皱眉道:“看到钟乐那家伙没?人家一个起码打你三个!相爷我虽然身手了得,一个起码打你五个。可是禁不住他们有三十多人。一旦发xiàn

咱们在搞鬼,他们乱刀砍来,咱们怎么抵挡!”

张嫣眼珠一转道:“那不如先下手为强。等下子把钟乐骗来,咱们合力先把他杀了,抛尸床下。然后再一个个干掉那三十几人!”

徐简吓了一跳道:“看不出你还挺狠的。不过干掉几个小喽啰不是目的。拿下翼王之前不宜打草惊蛇!”

张嫣好奇道:“你打算拿翼王怎么办?”

徐简道:“火神吩咐不伤他性命。我打算将他送去衡阳,让火神自己处置!”

张嫣疑惑道:“长沙城下正在大战,靖港附近也戒备森严,你能把一个大活人顺利送走?”

徐简自信道:“我已经有了总揽民政及调遣军队的名义,又有火神辖下情报组织‘青龙会’的配合,要是连这点小事都完不成,我还不如买块豆腐撞死!”

张嫣眨眨眼睛,又提了个问题:“翼王要是突然消失,你又该怎么善后?石家子弟你指挥得动吗?”

徐简一笑道:“反正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贴身护卫。下面剧情怎么发展,你睁大眼睛看着就是!”

要是张遂谋听到这番对话,一定会气得吐血。他七查八查没查到徐茂林有什么不妥,却忽略了去查徐氏的老婆江碧蓝。他哪知这个江碧蓝和她的小表妹张嫣,偏偏却是有问题的!

第五十五章:白虎跳山

日头西斜。靖港八街四巷仍是一片繁忙。靖港是方圆数百里地面的货物集散地,工商业十分发达。加上太平军正在推行各项改革,衙门官差来往如鲫,更是搅动得地面上人气喧腾。

张遂谋来往军营与镇上,跑前跑后忙了一天,至此才能喘息一下。他看了看天色,信步迈入一间酒楼。他让随从在底楼大堂用餐,自己进了二楼包厢,吩咐道:“随便上几个小菜!来一壶米酒!”

太平军是禁酒的。这条禁令其实好没来由。摩西十诫中并无禁酒的条款,只是洪秀全讨厌喝酒。他在《原道救世歌》里写道:即如好酒亦非正,成家宜戒败家汤。请观桀纣君天下,铁桶江山为酒亡。所以秉承其意,太平军颁了酒禁。

但这种禁令只能禁住小人物。到了张遂谋的级别,私下呷两口谁管得着。只是太平军军令尚严,张遂谋倒也不好公开纵饮。所以喝酒时总是独自一人。部属亲随对此也是心领神会。毕竟要注意影响嘛!

没一会儿,酒菜都已上齐,搭着白毛巾的小二殷勤的说道:“客官慢用。小二给您斟酒。”

张遂谋威严的点点头。他眼光往下一扫,看到小二打了一个“安全”的手势,他立即低声道:“通知所有人手,‘折翼计划’准bèi

启动!”

小二吃惊道:“这么快?是否早了?”

张遂谋叹道:“那小子确实有才,我也想跟他多学几招。但前天夜里的变故给我提了醒,夜长则梦多。天下之大,势力之众,觊觎这块肥肉者不知还有多少。光是徐简自己,我就怕他滴水沾身便化龙。一旦到了湘*阴开府,那便有如龙归大海。即使咱们控zhì

住翼王,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

小二点了点头,沉声道:“然则计将安出?”

张遂谋身子不动,一边饮酒吃菜,一边用贴近身旁才能听清的声调道:“咱们的优势,是经营多年,军中有不少自己人。可惜职位都不够高。必须用一位石家子弟顶在前面,才能让局面顺利过渡。我着意翼贵叔石龙泉。他的辈分高,与我也有旧交情。为确保他上位,则石祥祯必除……”

数刻钟后,张遂谋酒足饭饱,看看天色也已黑了。他下楼招呼一声,众亲随簇拥着他呼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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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帅帐内,石达开正秉烛夜读。这个大帐用牛皮制成,内部足可容纳三四百人聚会。中间用帷幕分隔,就象一座小型宫殿。但帐中陈设极为简朴,找不到一样奢侈的东西。

起兵以来,石达开一贯以俭约自持,自奉菲薄。不管是天性如此,还是出于策略需yào

,从客观角度,都不得不说此人颇有可取。

此刻他正坐在一张小杌子上,就着烛光在读《旧唐书》的李密传。此传篇幅不很长,石达开一口气读完,忍不住又取过一部《资治通鉴》,找出涉及李密的部分。

他一边读,一边忍不住叹息。李密跟他太有共鸣。两人都饱读兵书,志在纵横。一旦大军在握,立时便可叱咤风云。可惜李密做事虎头蛇尾,连续犯下多个大错。致使其霸业不终。

其实即使被王世充以诡计打败,李密仍有部众数万,忠心耿耿的大将王伯当随侍身旁,徐世绩为其保有黎*阳重地。大河南北数十座城池、上百员战将,不肯降王世充的为数尚多。要是有王世充屡败屡战的一半斗志,招合余烬从头再来,再怎么着也比当初向翟让借兵时强胜许多。可惜李密文人气重,居然丧失斗志,直接降了李渊父子。以他的身份,最终结局早可注定!…,

联系到天国政局,石达开陷入深思。借力于徐简来打开局面,石达开自认为是一招妙棋。对于徐简其人,石达开早已布置了严密监控,只要稍有异动,立kè

便能下手除之。石达开相信徐简也已看出他的自立意图。正因如此,徐简没理由不卖力干活。分化太平军才符合楚国利益!石达开现在费神的,却是届时打什么名义来自处。

徐简对拜上帝教教义的新解,令他实有振聋发聩之感。手下的教内老弟兄,尤其是杨秀清塞给他那部分,要顺利转化可能不容易。但是一来震以兵威,二来许以富贵,至少还能约束得住。而辖境中新征的兵员官吏,只消从一开始就用“徐氏教义”进行洗*脑,完全可在保留旧体系的前提下割断与洪杨之联系。毕竟石达开从实践中充分认识到,以神性加诸自身,对于强化权威大有裨益。拜上帝教不能轻易抛弃!如果彻底世俗化,别的不说,光是拥有徐简这类能人的楚国,自己应付得了吗?

石达开对李密传细读再三,最后看到李密结局。李密归唐后,被李渊反复折辱,羞恨下怀念起威风自在的生涯。不由产生脱唐之心。当时消息已经明朗,李密的河*南旧部还有许多忠心之士。李密带了几千人马,打算逃过堵截会合旧部。哪知使的声东击西伎俩被唐将盛彦师看穿,埋伏人马中途伏击。李密猝不及防,被其一战斩杀。

看到这里,石达开沉思良久。他仔细翻检了几部史书。发xiàn

灭掉李密的盛彦师极不起眼,只不过是唐将中的无名小辈。此前并无骄人战绩,完全凭借斩杀李密晋封国公,从此开始受重用。可是之后领军征讨徐圆朗,居然几下子就兵败被抓。好在为人还有原则,坚持不肯投降。可是徐圆朗叛乱被平后,盛彦师却莫名其妙被李氏赐死。看到这里,石达开脸上现出沉吟之色。良久他若有所得,以掌击案道:“何其毒哉!李密死得冤枉!”

以石达开的学识阅历,通盘一想,事情便已明了。李密入唐后,李渊先是百般羞辱,激起他的反心。然后突然同意放他出关招揽旧部,还将大将王伯当配还给他。这个已经极不符合逻辑。对李密这样的人,你要收心就绝不可有意污辱。百般轻蔑之后,居然又放他出山,李渊除非是脑子进水!

可等李密到了唐国边境,李渊突然又招他回去。到了这个地步,李密必定是打死不回头了。当时旧部张善相离他不远。李密就使了声东击西计,号称要前往洛州,实jì

却是趋向襄城靠拢张善相。唐将右翊卫将军史万宝负有阻截责任,当时愁得不行。并不以军略见长的盛彦师却轻松自在,吹牛说李密怕啥,老子几千人马就搞死他!

盛彦师跟李密的级别相差太远,史万宝根本不信他的吹嘘,想问清他的对策,盛彦师却装神弄鬼语焉不详。其后李密的行军路线果然被他捕捉到。盛彦师借势设伏,将两大枭雄(李密、王伯当)一举铲除。

要是其后他名声鹊起,继xù

干掉种种大牌,石达开倒能相信这事只是意wài

。李密实在是倒霉到喝水也塞牙,在不恰当的时间遇上了不恰当的对手。可是盛彦师之前和之后的表现,离能干掉李密的水准相差极远。所以石达开已可断定,真zhèng

的问题必然出在李密身边。李渊肯放李密走,显然已准bèi

充分,往他身边塞入了大票细作。这样李密的行踪就等于曝于阳光之下。李渊不过是设局杀人。盛彦师必定禀承了密令。有情报还有内应,趁对手不备斩杀之,说穿了一钱不值。李密绝非输给盛彦师,而是亡于老谋深算的李渊之手!…,

想到深处,石达开禁不住起身而叹。李密当初杀老伙计翟让,细节上也是精妙之极了。可是从道义的角度,却可以说是完败。李渊才是政治谋杀的顶级高手。观其设局精妙绝伦。杀了人不但不担骂名,顺带着还阴了对方一把。看吧,俺心胸如海,对你李密可算是仁至义尽。我甚至肯放你出山。只不过有事没交待完,让你回来再吩咐几句,你却违令而逃。我杀你,义正辞严了吧!看你这王八蛋,惶惶然如丧家之犬,使了点雕虫小技,居然被我手下一个杂牌将领识穿,三两下就砍了脑袋。你李密之不成材,我李渊之天命所归百灵呵护,岂非不证自明!

石达开来回踱步,越细品越觉李渊老辣。从此事上足以看出,李渊成功绝非侥幸。他将局面牢牢握于掌中,又步步紧扣道义,示人以王道之风。李密则最多算个霸才,在运筹的时候过于功利,只看到眼前的得失,不计长远的影响。

当初翟让不是不能杀,可是杀人之道如沙似海,李密偏偏选择最蠢的一种——将翟让骗进自己的帐里,当面杀掉。实jì

上只消稍稍变化一下。比如找个隋朝降将,设局让翟让狠狠搞他,激起他的愤nù

。私下再予以暧昧示意,让他觉得李密支持他杀人。然后制造时机,将矛盾彻底激发,暗中让亲信将翟让与部属隔开,让那人趁乱杀之。事后立kè

翻脸,断然惩凶治罪。对翟让封赠厚葬。一边将其旧部收权处置,一边将他的子侄以高官厚禄安养起来,那就一点后患都不会有。而要不是火并翟让种下与部属相互猜忌的种子,败于王世充后局面就不至于一下子那么坏。李密也不会因担心部属不忠诚而丧失斗志,丢下丰厚的资源前去投奔李渊。

从这个角度去看,李密又死得不冤。本是王辅才,怎可自登台。雄霸天下这幕戏,以李密的修为还不够资格去唱!

第五十五章:白虎跳山

日头西斜。靖港八街四巷仍是一片繁忙。靖港是方圆数百里地面的货物集散地,工商业十分发达。加上太平军正在推行各项改革,衙门官差来往如鲫,更是搅动得地面上人气喧腾。

张遂谋来往军营与镇上,跑前跑后忙了一天,至此才能喘息一下。他看了看天色,信步迈入一间酒楼。他让随从在底楼大堂用餐,自己进了二楼包厢,吩咐道:“随便上几个小菜!来一壶米酒!”

太平军是禁酒的。这条禁令其实好没来由。摩西十诫中并无禁酒的条款,只是洪秀全讨厌喝酒。他在《原道救世歌》里写道:即如好酒亦非正,成家宜戒败家汤。请观桀纣君天下,铁桶江山为酒亡。所以秉承其意,太平军颁了酒禁。

但这种禁令只能禁住小人物。到了张遂谋的级别,私下呷两口谁管得着。鉴于太平军军令尚严,张遂谋倒也不好公开纵饮。所以喝酒时总是独自一人。部属亲随对此也是心领神会。毕竟要注意影响嘛!

没一会儿,酒菜都已上齐,搭着白毛巾的小二殷勤的说道:“客官慢用。小二给您斟酒。”

张遂谋威严的点点头。他眼光往下一扫,看到小二打了一个“安全”的手势,他立即低声道:“通知所有人手,‘折翼计划’准bèi

启动!”

小二吃惊道:“这么快?是否早了?”

张遂谋叹道:“那小子确实有才,我也想跟他多学几招。但前天夜里的变故给我提了醒,夜长则梦多。天下之大,势力之众,觊觎这块肥肉者不知还有多少。光是徐简自己,我就怕他滴水沾身便化龙。一旦到了湘阴开府,那便有如龙归大海。即使咱们控zhì

住翼王,也未必能奈何得了他!”

小二点了点头,沉声道:“然则计将安出?”

张遂谋身子不动,一边饮酒吃菜,一边用贴近身旁才能听清的声调道:“咱们的优势,是经营多年,军中有不少自己人。可惜职位都不够高。必须用一位石家子弟顶在前面,才能让局面顺利过渡。我着意翼贵叔石龙泉。他的辈分高,与我也有旧交情。为确保他上位,则石祥祯必除……”

要是看到这幕情景,徐简恐怕也会吓一大跳。原来这个张遂谋也不简单,背后显然也有人在。但这也合乎情理,在这个混乱的时空节点,哪路英雄又不对这块肥肉虎视眈眈!

数刻钟后,张遂谋酒足饭饱,看看天色也已黑了。他下楼招呼一声,众亲随簇拥着他呼啸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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军营帅帐内,石达开正秉烛夜读。这个大帐用牛皮制成,内部足可容纳三四百人聚会。中间用帷幕分隔,就象一座小型宫殿。但帐中陈设极为简朴,找不到一样奢侈的东西。

起兵以来,石达开一贯以俭约自持,自奉菲薄。不管是天性如此,还是出于策略需yào

,从客观角度,都不得不说此人颇有可取。

此刻他正坐在一张小杌子上,就着烛光在读《旧唐书》的李密传。此传篇幅不很长,石达开一口气读完,忍不住又取过一部《资治通鉴》,找出涉及李密的部分。

他一边读,一边忍不住叹息。李密跟他太有共鸣。两人都饱读兵书,志在纵横。一旦大军在握,立时便可叱咤风云。可惜李密做事虎头蛇尾,连续犯下多个大错。致使其霸业没能成功。…,

其实即使被王世充以诡计打败,李密仍有部众数万,忠心耿耿的大将王伯当随侍身旁,徐世绩为他保有黎阳重地。大河南北数十座城池、上百员战将,不肯降王世充的为数很多。要是有王世充屡败屡战的一半斗志,招合余烬从头再来,再怎么着也比当初向翟让借兵时强了许多。可惜李密文人气重,居然丧失斗志,直接降了李渊父子。以他的身份,最终结局早可注定!

联系到天国政局,石达开陷入深思。借力于徐简来打开局面,石达开自认为是一招妙棋。对于徐简其人,石达开早已布置了严密监控,只要稍有异动,立kè

便能下手除之。石达开相信徐简也已看出他的自立意图。正因如此,徐简没理由不卖力干活。分化太平军才符合楚国利益!石达开现在费神的,却是届时打什么名义来自处。

徐简对拜上帝教教义的新解,令他实有振聋发聩之感。手下的教内老弟兄,尤其是杨秀清塞给他那部分,要顺利转化可能不容易。但是一来震以兵威,二来许以富贵,至少还能约束得住。而辖境中新征的兵员官吏,只消从一开始就用“徐氏教义”进行洗脑,完全可以在保留旧体系的前提下割断与洪杨的联系。毕竟石达开从实践中充分认识到,给自己加上一个上帝子孙的神mì

光环,对于强化权威大有裨益。拜上帝教不能轻易抛弃!如果彻底世俗化,别的不说,光是拥有徐简这类能人的楚国,自己应付得了吗?

石达开对李密传细读再三,最后看到李密结局。李密归唐后,被李渊反复折辱,羞恨下怀念起威风自在的生涯。不由产生脱唐之心。当时消息已经明朗,李密的河南旧部还有许多忠心之士。李密带了几千人马,打算逃出唐境去会合旧部。哪知使的声东击西伎俩被唐将盛彦师看穿,埋伏人马中途伏击。李密猝不及防,被其一战斩杀。

看到这里,石达开沉思良久。他仔细翻检了几部史书。发xiàn

灭掉李密的盛彦师极不起眼,只不过是唐将中的无名小辈。此前并无骄人战绩,完全凭借斩杀李密晋封国公,开始受到重用。可是之后领军征讨徐圆朗,居然几下子就兵败被抓。好在为人还有点气节,坚持不肯投降。可是徐圆朗叛乱被平后,盛彦师却莫名其妙被李渊赐死。看到这里,石达开脸上现出沉吟之色。良久他若有所得,以掌击案道:“何其毒哉!李密死得冤枉!”

以石达开的学识阅历,通盘一想,事情便已明了。李密入唐后,李渊先是百般羞辱,激起他的反心。然后突然同意放他出关招揽旧部,还将大将王伯当配还给他。这个已经极不符合逻辑。对李密这样的人,你要收心就绝不可有意污辱。百般轻蔑之后,居然又放虎出山,李渊除非是脑子进水!

可等李密到了唐国边境,李渊突然又招他回去。到了这个地步,李密必定是打死不回头了。当时旧部张善相离他不远。李密就使了声东击西计,号称要前往洛州,实jì

却是趋向襄城靠拢张善相。唐将“右翊卫将军”史万宝负有阻截责任,当时愁得不行。并不以军略见长的盛彦师却轻松自在,吹牛说李密怕啥,老子几千人马就搞死他!

盛彦师跟李密的级别相差太远,史万宝根本不信他的吹嘘,想问清他的对策,盛彦师却神神mì

秘语焉不详。其后李密的行军路线果然被他捕捉到。盛彦师借势设伏,将两大枭雄(李密、王伯当)一举铲除。…,

要是其后他名声鹊起,继xù

干掉种种大牌,石达开倒能相信这事只是意wài

。李密实在是倒霉到喝水也塞牙,在不恰当的时间遇上了不恰当的对手。可是盛彦师之前和之后的表现,离能干掉李密的水准相差极远。所以石达开已可断定,真zhèng

的问题必然出在李密身边。李渊肯放李密走,显然已经准bèi

充分,往他身边塞入了大票细作。这样李密的行踪就等于曝于阳光之下。李渊不过是设局杀人。盛彦师必定禀承了密令。有情报还有内应,趁对手不备斩杀之,说穿了一钱不值。李密绝非输给盛彦师,而是亡于老谋深算的李渊之手!

想到深处,石达开禁不住起身而叹。李密当初杀老伙计翟让,细节上也是精妙之极了(读者可以参考“作品相关”中的资料)。可是从道义的角度,却可以说是完败。李渊才是政治谋杀的顶级高手。观其设局精妙绝伦。杀了人不但不担骂名,顺带着还阴了对方一把。看吧,俺心胸如海,对你李密可算是仁至义尽。我甚至肯放你出山。只不过有事没交待完,让你回来再吩咐几句,你却违令而逃。我杀你,义正辞严了吧!看你这王八蛋,惶惶然如丧家之犬,使了点雕虫小技,居然被我手下一个杂牌将领识穿,三两下就砍了脑袋。你李密之不成材,我李渊之天命所归百灵呵护,岂非不证自明!

石达开来回踱步,越细品越觉李渊老辣。从此事上足以看出,李渊成功绝非侥幸。他将局面牢牢握于掌中,又步步紧扣道义,示人以王道之风。李密则最多算个霸才,在运筹的时候过于功利,只看到眼前的得失,不计长远的影响。

当初翟让不是不能杀,可是杀人之道如沙似海,李密偏偏选择最蠢的一种——将翟让骗进自己的帐里,当面杀掉。实jì

上只消稍稍变化一下。比如找个隋朝降将,设局让翟让狠狠搞他,激起他的愤nù

。私下再予以暧昧示意,让他觉得是自己授意杀人。然后制造时机,将矛盾彻底激化,暗中让亲信将翟让与部属隔开,让那人趁乱杀之。杀完之后再立kè

翻脸,断然惩凶治罪。对翟让封赠厚葬。一边将其心腹收权,一边将他的子侄以高官厚禄安养起来,那就一点后患都不会有。而要不是火并翟让种下与部属猜忌的种子,败于王世充后局面就不至于一下子那么坏。李密也不会因担心部属不忠诚而丧失斗志,丢下丰厚的资源前去投奔李渊。

从这个角度去看,李密又死得不冤。本是王辅才,怎可自登台。雄霸天下这幕戏,以李密的修为还不够资格去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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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无孔不入

正在思入风云,小校入内禀报道:“夫人亲手煮了汤,派侍女四喜给殿下送了过来!”

石达开放下书,脸上现出温柔神色。他在广西的原配姓熊,是个乡绅小姐。他纠众造反的迹象一显露,岳父立即将女儿召回家中,以免受到他的牵连。其后在行军途中,他娶了桂平讼师黄玉琨的女儿黄蕙卿。前后军分军的时候,杨秀清将石达开所部的家属大都带走,黄玉琨也在其中。但王娘黄蕙卿和石家的男丁全留了下来。石达开就让黄蕙卿掌管女营,统带本地新兵的家眷。本来这些新兵家属也该送去岳州,但石达开别有所图,有意做了拖延。到了目下,此事已是不必再提。

黄蕙卿之父是饱学之士,家风所及,黄王娘也是一代才女,与石达开堪为知音。对这个夫人,石达开甚为尊重。听到是她亲手做的汤,石达开当即说道:“送进来吧。我马上喝!”

帐帘掀处,长得珠圆玉润,模样娇俏可爱的四喜小心的抱着汤罐进来。想到前几天她好心送来凉汤,却被自己惊得打翻汤罐,石达开有些小小的歉意。等四喜放下汤罐,又替石达开盛了汤。石达开一边喝,一边问四喜道:“王娘近来在忙些什么?”

足足半年时间,靖港的军营已修筑得颇有规模。房舍数千间,占地近十里。除了没有城墙,几乎就象一座新城。天国有严厉的男女隔离禁令,男女营分得很开,还立了高墙阻隔,石达开与黄蕙卿各忙一头,平日相会的时间并不很多。

四喜小心的答道:“王娘在教年轻姐妹读书识字,抽空还将王爷指示的新教义编写成书。”

石达开满yì

的点头道:“果然是我的贤内助。”

停了一停,石达开没话找话道:“四喜啊,听说你是在永安定制时加入天国,你家中还有些什么人?”

四喜是王娘黄惠卿带来的侍女,对她的情况,石达开并不很熟。四喜恭敬的答道:“本来还有个哥哥,攻打桂林城时战死。现在只剩一个爹爹,在辎重营做个‘两司马’!”

石达开皱眉道:“下面的人怎么办事的?你全家都是天国老臣,兄长为天国捐躯,你爹怎么着也不该只是两司马!我这就写一道手令,提升你父亲为卒长!”

四喜连忙下跪磕头道:“四喜替父亲谢殿下恩典!”

石达开笑着点点头,几口便将汤水喝完。其实太平军中的广西人大都不喝汤。说是一喝汤就会拉肚子。可石达开却不同。各种凉汤补汤乃至药汤他都是喝的。

喝完进补的汤料,石达开有些意犹未尽。他看着收拾东西的四喜,那白生生的脖子,细嫩的处子绒毛,秀气的眉眼,娇憨的姿态,突然之间,一股欲望难以抑制的上冲。石达开俯下身去,从后面抱住了一米六刚出头的俏丽丫头。四喜如遭雷击,身子立时发紧。感受着有力的臂弯、嗅到那浓烈之极的男人气息,四喜的身子渐渐发软,一种催眠似的力量扩散到全身。四喜娇吟一声,软弱的推拒道:“殿……殿下,我……”

石达开自己也有些发愣。他年纪不过二十出头,正是血气方刚易于动情的年纪。可毕竟胸怀大志,对于女色相当自制。今天也不知是怎么了,欲望出奇的强烈,强烈到有些难以自控。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正想冷静一下。怀里的四喜突然挣扎了一下,无巧不巧,滚圆的臀部触到他的奇伟之器。异常的快感直冲脑海,石达开脑中混沌一片。他手上用力,将四喜抱了起来。伸手握住那对绵软。四喜发出一阵压抑的呻吟,这种声音却有一种偷情似的暧昧。石达开用两指捏住四喜裤腰,发力一扯,薄薄的绸裤顿被撕裂。没用几下,小丫头白嫩丰腴的大腿就显露出来。…,

石达开的欲望愈烧愈烈,最后关头,他自我宽慰道:“反正是王娘的屋中人。小婢代行主母之职,总归不算离谱……”

一男一女当即滚倒于地。帐门边的侍卫都是老练的心腹。一见此景,不消吩咐便放下帐帘,各自悄悄外挪,严密守候于十来丈外。天国定制已经一年多了,各种规矩早已立起。偷听主上行房,这种事就算再亲信的侍卫也是不敢做的。

侍卫之中有一人走到灯光死角,静默了片刻,忽然从怀里取出一样东西,轻轻放到地上。那东西发出吱的一声,瞬息便消失于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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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沉降,靖港镇上灯火次第点燃。税务局长徐茂林的私宅里,一桌宴席已进入尾声。

吃完最后一筷,徐简丢下筷子道:“老徐啊,真是难为你了。置备这一桌海货花了你不少钱吧?”

席上除了鱼翅之类干货,海鲜也为数不少。靖港处于内陆,虽说有河道通海。但新鲜海货要保存得久,必须用海水来养。时间稍长,海水就会变质,还得不断更新。这一桌海鲜,恐怕要吃掉徐茂林家当的好一部分。

徐茂林左臂绷带还没撤掉。码头一战,卫如风那一刀几乎砍断他的手筋。可是事后去看,这一刀挨得很值。这些天来,相爷对他大见亲密。等大丞相府一开,显然就要大用。四县地面,总共有一个郡太守四个县令空缺。凭徐茂林靖港第二把手的身份,又是经过检验的相爷亲信,一个县令是稳当当逃不掉。想想几个月前,自己还只是不上档次的乡下恶霸,经营赌场妓院牟利,见个官品不入流的“巡检”都得点头哈腰。要向县太爷行贿,甚至还得先对师爷或是长随磕头,两相对比,那真是恍如隔世!

所以徐茂林满面欢容,不在意道:“几样海货,根本不值什么。相爷要是喜欢,茂林可以每天孝敬。只是长江航道被东王截断,时间稍长,恐怕就弄不到新鲜货色。”

徐简若不经意的说道:“这个倒是不必担忧。大楚已控zhì

两广,湘南又落到天国手里,只要湘潭至长沙这段江路不被卡断,南边的海鲜可以源源供应。”

徐茂林心中一动。他想了想,大胆试探道:“有传言说相爷本是大楚亲贵,不知——”

没等他说完,徐简干脆的答道:“没错,本相在大楚职位不低,相当于清国总督。所以我有底气保你。你只消实心做事,别的什么都不用顾虑。实在不成,大不了跟我回到楚国,哪里安插不下一个七八品的小官!”

徐茂林精神大振。他哪知这个风声根本就是徐简自己放出,有意用来钓他上钩。徐茂林只知几件事办下来,自己已经是实打实的相爷党。目前在翼王辖下还算得yì

,但是得罪了翼贵弟,早晚必成隐患。听到徐简还有一条宽阔的退路,他的脑子立kè

活了起来。暗道看来有必要加大力度,与相爷建立更亲密的联系。

夫人的叮嘱浮上脑海。这个建议,徐茂林并非不能接受。相反,他是千肯万肯,问题倒在于,相爷他肯不肯!看到徐简用丝巾抹嘴,就要起身离座,徐茂林额头汗出,一张脸憋得通红。

徐简一眼觑见,不由奇怪道:“徐局长这是怎么啦,是发了什么病不成?”

饶是徐茂林心黑手辣,在乡里无恶不作,可也不知怎么的,一到徐简这类高官显贵面前,立即忸捏得成了良民。或许是对方宛如天生的高贵气度予他无形镇慑。徐茂林支唔道:“这……我……”…,

正在汗出如浆,门外一个俏丽女子一头闯入。她先恼火的捏了徐茂林一把,随即满脸堆笑,替徐茂林说道:“相爷,是这样的。我家老爷既得相爷提拔,又被相爷救命,真可谓恩同再造。既然相爷也姓徐,一笔写不出两个徐字,我家老徐想厚颜高攀,认相爷为本家叔叔。不知相爷意下如何。”

徐简恍然大悟,纵声笑道:“原来如此。我说老徐啊,你也忒没英雄气概。想与本相认个亲,尽管大胆说出。英雄不问出身。何况你现在已经是八品官了。一代名相萧何、曹参也是从小吏起步的。你敢于办事又有手腕,说不定日后还能封侯拜相。你忸怩个啥?”

一番话亲切自然,徐茂林听得激动莫名,眼睛一红几乎掉泪。一辈子下来,从没有谁对他说过如此赞赏器重的话语。父母不喜欢他的霸道蛮横,生怕他会闯祸,在世的时候总是斥责打骂。乡绅老爷们高高在上,对他这个地痞更不会拿正眼去看。良善小民或怕之如虎,或恨之入骨,怎会有人跟他说一句掏心窝子的话?而徐简以总督级高官的身份,却对他诲谕谆谆,一时间徐茂林感激得不知说什么好。

还是夫人见机得快。她一拉徐茂林衣角,提示道:“还不快请相爷入正堂安坐,咱们向相爷磕头敬茶,今晚就拜了这个叔叔。”

正堂上,徐简接过徐茂林夫妇敬上的香茗,象征性的喝了一口,便放下茶杯道:“好了。今天起咱们就是一家人。你也可以安心为天国效力,不再有什么顾虑了!”

徐茂林欢喜无比。这个便宜叔父年纪虽轻,但身上气场极足。简简单单的句话就能让人如坐春风,心中无比舒畅,敬意也油然而生。这种感觉,是面对满清官吏时从来没有产生过的。那些乡下粗胚的天国官吏就更没法比了。徐茂林打心眼里感觉到,只有做大楚的官才叫尊贵。其余各家的大人们,相形之下简直都是沐猴而冠的劣质品!

打量着徐茂林的老婆,徐简却在心中骂了声娘。果然古今同理,但凡流氓,老婆都极出色。这个徐门江氏俊俏泼辣,放到后世也是一等一的人才。

看到徐简火辣辣的眼光,徐江氏不惊反喜。她抿嘴一笑道:“叔叔住在乡衙也不方便,既然是一家人了,侄媳妇亲手给您布置一个小院,以后您在靖港就住家里!”

徐简笑着点了点头。徐江氏当即道:“房子要怎么布置,还请叔叔予以指点。”

两人来到后宅一个小院。一进院子,徐江氏就将院门闩上。徐简笑道:“这么大胆,不怕你老公发飙?”

徐江氏不屑道:“凭他那料,老娘当面玩男人他也不敢放出个屁。”

“哦?”徐简大感好奇,“你老公可是靖港一霸,你居然能吃定他?”

“屁个靖港一霸,再霸,见了一个不入流的满清小吏都要上赶着巴结。打他脸他还得赔笑!要不是老娘英明,让他出来为相爷办事,他现在只怕穷得要上吊!”

徐简皱眉道:“你年轻又漂亮,一口一个老娘,我听着实在不是那个味。”

徐江氏伸手掩嘴,尴尬一笑道:“都是跟了徐茂林这乡下流氓太久,学了一口粗话。相爷既不喜欢,我立kè

就改过来!”

徐简点点头,他的目光往下,看了看徐江氏的小脚,转归正题道:“你是几时加入青龙会的?”

徐江氏叹气道:“湖南地面,各种教派会党多如牛毛。象什么红黑会、串子会、半边钱会、丫叉会、孝义会……真是数不胜数。没势力的乡民要不加入某个教派,简直半步都难以动弹。我会嫁给徐茂林这种乡下流氓,相爷也想象得到我的出身,无非是江湖人物罢了!加入青龙会何足为奇。我身为女子,又被迫裹了脚,想做点事业是不太可能了。可是我从小读书识字,看到古来所谓英雄豪杰、名王将相行事不过如此,着实有些不太服气,一心想做点什么证明给人看。要是没点依靠,心愿又如何达成?”

徐简击掌叹道:“巾帼不让须眉,果然有豪气。”

两人进入房里,一个家仆打扮的老者早已等着,正是白天在乡衙厨房见过的烧火老仆。徐简笑着拱手道:“见过罗先生。”

此人正是楚名铮手下情报头子,势力遍及两湖乃至广西北部、江西大部的“青龙会”会首罗两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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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天罗地网

看到徐简执礼甚恭,罗两风不由露出笑意。他回礼道:“相爷客气了。我就是个江湖人,替火神做些搜集情报外加杀人放火的勾当,比不得徐相位高权重,前途不可限量。”

徐简笑道:“罗先生说哪里话。谁不知您才是火神亲信,资格可比晚辈老得多了。您老要是有心换种活法。只等控zhì

住翼王,我就可以借助丞相头衔委您职务。等咱们联手攻下长*沙,以此功劳,火神必予重用。只是形势大定之前,不得不让前辈在形式上屈居于晚辈之下,不知前辈可能接受?”

罗两风非常意wài

。仔细一想,却又露出笑容。他伸手道:“就这么说定!罗某也厌倦了藏头露尾的江湖生涯。一把年纪,不想再风里雨里的折腾。能安稳做个高官,那自然再好不过!”

徐简笑吟吟的与他击掌。主动示好之后,罗两风神色大见亲密。他对徐简道:“刚才大营那边传回消息,石达开已经喝下加料的补汤,估计今晚就能成事!”

徐简沉吟道:“动手的‘西施’可靠吗?会不会出什么意wài

?比如临阵退缩,又或者因惊慌而露馅之类?”

罗两风自信道:“绝无问题!罗某纵横江湖几十年,两湖地面说让谁死,就算天王老子一样得死!”

徐简点了点头,但提示道:“咱们接到的指令是不杀翼王。此外为火神事业也为咱们自身利益起见,还需yào

在控zhì

他的神智后,充分利用他演完几幕戏,然后才能让他谢幕!”

罗两风道:“这个我理会得。假如只是杀个人,我自己就能干,火神也不必千里迢迢把老弟调过来。下毒运人这种事我有把握。至于怎么把他的人马基业全抢过来,这个就要仰仗老弟大才。”

罗两风江湖经验丰富,又得楚名铮指点,对于“特种作战”的理解早已超出时代。但是解决石达开不难,难点在于让石系势力退出湖南。假如简单的除掉石某,大权就会落入春官丞相胡以晃之手。胡以晃是否退军还在两说,就算立kè

退了,完整的石系势力被杨秀清接收,显然也不合火神利益。罗两风心知火神派徐简前来,解决的主要问题就是这个。所以徐简改动方案,打算将石氏势力滚打包收,罗两风并没强力反对。

徐简沉吟道:“你在靖港的人马,全都给我列出来看看。今晚要做个应急方案,防备西施无法得手。即使顺利,明天起我就要开始安插人手。哪些人可用,也要请前辈先做提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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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简借口布置房子密会罗两风的时候,军营中的石达开也到了欢愉的高峰。精华喷薄而出的刹那,身下的女子悄悄伸手,一枚纤细的小针轻轻刺入石达开的体内。那感觉就象是被蚊子叮了一口。快感如潮的石达开完全没注意到后背的异状。他只感觉到一种极度的困乏,身子软瘫下来。不知不觉竟沉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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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港镇上,一座富商的大宅里面,石镇吉正急得不行。温老师已经失踪两天,至今没有半点消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石镇吉越想越是不安。难道是徐简暗中下了毒手?

正所谓疑心生暗鬼。石镇吉就象《列子·说符》里的失斧农夫,一旦怀疑某人,怎么看那人都象偷了他的斧头。

想到先是在湘潭妓院被徐简扒裤羞辱,一回靖港,又被徐简的走狗堵在码头大丢颜面。随后还因此事被王兄责骂,灰头土脸向小吏赔礼不说,原本说好的任命也被取消,这让急于掌权的石镇吉如何能堪。不知不觉,石镇吉已完全将猜测当成了事实。想到徐简的心黑手辣咄咄逼人,石镇吉既觉害pà

又是愤nù

。突然之间他脑中灵光一闪,暗忖道:王兄任用这个徐简实在大违常理,会不会是徐简掌握了一种玄秘的蛊毒之术,迷惑了王兄的神智?…,

一想到这个可能,石镇吉不由浑身战栗。他又想深了一步。要是王兄干脆被人偷梁换柱,那石家子弟又会遭遇什么下场?

石镇吉越想越是不对,他当即喝道:“来人,备马,我要赶回军营面见王兄!”

不得不说,人类社会那点事其实十分简单。石镇吉心虚下的狂想,居然摸到了事实真相的边缘。

随着石镇吉的呼喊,几个亲随立kè

冲了进来。小爷这几天脾气很坏,动辄打骂,手下都是不敢怠慢。一个亲随对石镇吉道:“徐相爷说军国事繁,所有马匹都要征用。白天的时候命人前来搜走了备马。”

石镇吉吓了一跳,暗道这是明目张胆要动手了,王兄恐怕危矣。他心急如焚,命令道:“你们带上武器,咱们连夜出镇,到军营里面见翼王。”

随从尽管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依令迅速武装。石镇吉带着这十几人立kè

向镇外急赶。

一行的动静早已惊动宅中下人。这所宅子是一个本地米商报效石镇吉的,石镇吉仓促离宅,下人立kè

报了上去。宅主不敢怠慢,立kè

将情报传出,暗夜之中,许多力量因石镇吉的儿戏举动开始漫涌。

石镇吉一行刚冲到镇口,迎面突然撞上一人。那人看到一行人行色匆匆,不由奇道:“你们是什么人?道路已经封锁,若无通行证请不要擅闯。黑夜中刀枪无眼,出个意wài

实在冤枉!”

石镇吉听出这是原翼王府护卫副统领、现相府护卫头子钟乐。刹那间他心中的惶恐愈甚,心道居然连钟乐也被收买了?不过联想到楚国人一向是撬人墙角的专家,擅长用金钱美色收买叛徒,钟乐叛变也不奇怪。石镇吉强抑紧张,故做镇定的上前道:“钟乐,你不是护卫徐简吗,半夜跑到镇口做什么?”

钟乐不客气道:“我自然有公务在身。我倒要请教翼贵弟,你半夜带人仓促离镇,这又算是哪一门子的游戏?如今长沙还没攻下,徐相——”

一听到徐相两字,石镇吉心中砰然剧跳。他突然拔刀就砍。天色黑暗,仓促间钟乐竭力一闪,刀子在手臂上割出长条血痕。钟乐怒道:“你疯了吗?”

既已动手,石镇吉一不做二不休,翻转刀子,猛然捅入钟乐的小腹。

钟乐是石达开精心收集的武林好手,论身手远在石镇吉之上。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石镇吉会如此疯狂,莫名其妙对他下手。又加视线不良,结果狼狈中招。好在他反应极快,刀子入肉立kè

缩身急退,同时反手拔刀。石镇吉怒喝道:“钟乐叛变翼王,随同徐简犯上作乱,大伙一齐上,乱刀杀了他,然后回军营勤王!”

钟乐见势不妙,忍住腹中剧痛,持刀做个前冲的假势。腰刀挽个刀花似乎要向石镇吉头上劈去。等众亲随慌忙来救,他立即收刀急退,瞬间便逃入黑暗之中。

一个亲随慌乱的问石镇吉道:“要不要追?”刚才石镇吉喊出的话令他大感震惊,一时他都不知怎么办好。

石镇吉想了想道:“一条叛主之狗而已,咱们不必理他,先回军营救驾。”

十多人全都拔刀在手,鼓起余勇向镇外猛冲。

第五十七章:天罗地网

看到徐简态度恭敬,罗两风不由露出笑容。他回礼道:“相爷客气了。我就是个江湖人,替火神做些搜集情报外加杀人放火的勾当,比不得徐相年少有为,前途不可限量。”

徐简笑道:“罗先生说哪里话。谁不知您才是火神亲信,资格可比晚辈老得多了。您老要是搞情报搞累了,想要换种活法。只消等咱们联手控zhì

住翼王,再征集部队攻下长沙,我就可以借助钦差职权委派您一个清贵的职务。只要您舍得把青龙会交给我来掌控就行!”

这段时间里面,徐简曾对前途做了长考。火神所谓传授异能只是根高高吊着的胡萝卜,能不能吃着实在把握不大。但不管如何,即使火神真的打算建立一个法治社会,弄权的余地其实也不小。其中关键的关键,一是对将来政权的人事布局预埋伏笔。在这个人情社会里面,只要有充足的人脉,潜规则可以实现一切奇迹!自己要是依托根深蒂固的宗法伦理意识,提前与将来的zf高官建立“师生”、“旧部”乃至“嫡系心腹”这一类的深厚交情,还怕将来会吃不开吗?

正是出于这种考lǜ

,所以徐简千方百计拖延计划执行,要将一个简单的“破坏”任务演变成“吃掉翼王所部并攻下长沙”的大攻略。要是能完整接收翼王所部,顺便攻下长沙,自己利用“便宜行事”的钦差身份就能快速提拔起一大批嫡系。这些人都是立了功的,火神总不能全部撤换。日后就算他着力打压,不肯按承诺交还“征北将军”、“天平军节度使”的职权,自己借助深厚的人脉圈子,照样可以做个权势熏天的“白衣卿相”!

至于第二条,则是要尽可能插手情报机构。即使后世的所谓文明国家,特工们一样不会严守规矩。情报机构历来都是个阳光照不到的特权部门。所以徐简就想赌一赌,看罗两风对情报机构在一个“文明”社会能发挥的作用是否理解有误。

面对徐简抛出的诱饵,罗两风想了想,痛快的应承道:“就这么说定!罗某也厌倦了藏头露尾的江湖生涯。一把年纪,不想再风里雨里的折腾。能安稳做个高官,谁愿意做个藏头露尾的奸细!”

“不过嘛——”他话风一转道,“青龙会是我大半辈子的心血,没有好的价钱,我是不会转让的!”

徐简慨然道:“翼王系统的兵马七万,长沙省城一座,湘北县城四座我全交给前辈。不过丑话说到前头,要是火神将翼王所部的兵马分割、政区重划,这就不是我的责任了!”

罗两风长考了一阵,摆摆手道:“这个无妨,我自会跟火神沟通。只要你打下长沙后将军政全权交到我的手中,青龙会我立kè

移交给你,并向火神荐举由你主持情报工作!”

从形式上看,徐简这笔交yì

是绝对的吃亏。要是换个人的话,罗两风必然会怀疑他的用心。但徐简是火神系统的外来客,之前还是火神死敌的部下。罗两风自己却是火神心腹嫡系,徐简这么做就不足为怪。将本来就拿不住的东西交出来换个人情,不失为一种聪明的做法!

徐简笑吟吟的与他击掌。谈成交yì

后,两人大见亲密。罗两风对徐简道:“刚才大营那边用几只老鼠传回消息,石达开已经喝下加料的补汤,估计今晚就能成事!”…,

徐简沉吟道:“动手的‘西施’可靠吗?会不会出什么意wài

?比如临阵退缩,又或者因惊慌而露馅之类?”

罗两风自信道:“绝无问题!罗某纵横江湖几十年,不至于连个小人物都控zhì

不了!”

徐简点了点头,但提示道:“咱们需yào

在控zhì

他的神智后,充分利用他演完几幕戏,然后才能让他谢幕!”

罗两风道:“这个我有数。假如只是杀个人,我自己就能干,火神也不必千里迢迢把老弟调过来。下毒和运人这种事我有把握。至于怎么把他的人马基业全抢过来,这个就要仰仗老弟大才。”

罗两风江湖经验丰富,又得楚名铮指点,对于“特种作战”的理解早已超出时代。但是解决石达开不难,难点在于让石系势力退出湖南。假如简单的除掉石某,大权就会落入春官丞相胡以晃之手。胡以晃是否退军还在两说,就算立kè

退了,完整的石系势力被杨秀清接收,显然也不合火神利益。罗两风心知火神派徐简前来,解决的主要问题就是这个。所以徐简改动方案,打算将石氏势力滚打包收,罗两风并没强力反对。

徐简沉吟道:“你在靖港的人马,全都给我列个名单。今晚要做个应急方案,防备‘西施’无法得手。假如顺利,明天起我要开始安插人手。哪些人可用,也要请前辈先做提点。”

*******************************************************

徐简密会罗两风的时候,军营中的石达开也到了欢愉的高峰。精华喷薄而出的刹那,身下的女子悄悄伸手,指环上一枚纤细的小针轻轻刺入石达开的体内。那感觉就象是被蚊子叮了一口。快感如潮的石达开完全没注意到后背的异状。他只感觉到一种极度的困乏,身子软瘫下来。不知不觉竟沉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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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港镇上,一座富商的大宅里面,石镇吉正急得不行。温老师已经失踪两天,至今也没半点消息回传。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石镇吉越想越是不安。难道是徐简暗中下了毒手?

正所谓疑心生暗鬼。石镇吉就象《列子·说符》里的失斧农夫,一旦怀疑某人,怎么看那人都象偷了他的斧头。

想到先是在湘潭妓院被徐简扒裤羞辱,一回靖港,又被徐简的走狗堵在码头大丢颜面。随后还因此事被王兄责骂,灰头土脸向小吏赔礼不说,原本说好的任命也被取消,这让急于掌权的石镇吉如何能堪。想到徐简的心黑手辣咄咄逼人,石镇吉既觉害pà

又是愤nù

。六神无主之下,种种幻觉不断萌生。他私下想道:王兄对这个徐简的任用实在大违常理,会不会是徐简掌握了一种玄秘的蛊毒之术,迷惑了王兄的神智?

一想到这个可能,石镇吉不由浑身战栗。他又想深了一步。要是王兄干脆被人偷梁换柱,那石家子弟又会遭遇什么下场?

石镇吉越想越是不对,他当即喝道:“来人,备马,我要赶回军营面见王兄!”

不得不说,人类社会那点事其实十分简单。石镇吉心虚下的狂想,居然摸到了事实真相的边缘。

随着石镇吉的呼喊,几个亲随立kè

冲了进来。小爷这几天脾气很坏,动辄打骂,手下都是不敢怠慢。一个亲随对石镇吉道:“徐相爷说军政事务繁重,所有马匹都要征用。白天的时候命人前来搜走了备马。”

石镇吉吓了一跳,暗道这是明目张胆要动手了,王兄恐怕危矣。他心急如焚,命令道:“你们带上武器,咱们连夜出镇,到军营里面见翼王。”…,

随从尽管摸不着头脑,但还是依令迅速武装。石镇吉带着这十几人立kè

向镇外急赶。

一行的动静早已惊动宅中下人。这所宅子是一个本地米商报效石镇吉的,石镇吉仓促离宅,下人立kè

报了上去。宅主不敢怠慢,立kè

将情报传出,暗夜之中,许多力量因石镇吉的儿戏举动开始激荡碰撞。

石镇吉一行刚冲到镇口,迎面突然撞上一人。那人看到这些人行色匆匆,不由奇道:“你们是什么人?道路已经封锁,若无通行证请不要擅闯。黑夜中刀枪无眼,出个意wài

实在冤枉!”

石镇吉听出这是原翼王府护卫副统领、现相府护卫头子钟乐。刹那间他心中的惶恐愈甚,心道难道连钟乐也被收买了?不过联想到楚国人一向是撬人墙角的专家,擅长用金钱美色收买叛徒,钟乐叛变也不奇怪。石镇吉强抑紧张,故做镇定的上前道:“钟乐,你不是负责保卫徐简吗,半夜跑到镇口来做什么?”

钟乐不客气道:“我当然有公务在身。我倒要请教翼贵弟,你半夜带人仓促离镇,这又算是哪一门子的游戏?如今徐相——”

一听到徐相两字,石镇吉心中砰然剧跳。他突然拔刀就砍。天色黑暗,仓促间钟乐竭力一闪,刀子在手臂上割出一长条血痕。钟乐怒道:“你疯了吗?”

既已动手,石镇吉一不做二不休,翻转刀子,猛然捅入钟乐的小腹。

钟乐是石达开精心收集的武林好手,论身手远在石镇吉之上。只是他怎么也没想到石镇吉会如此疯狂,莫名其妙对他下手。好在他反应极快,刀子入肉立kè

缩身急退,同时反手拔刀。石镇吉怒喝道:“钟乐叛变翼王,随同徐简犯上作乱,大伙一齐上,乱刀杀了他,然后回军营勤王!”

钟乐见势不妙,忍住剧痛持刀前冲,腰刀作势向石镇吉头上劈去。石镇吉慌忙一闪,钟乐当即一冲而过,瞬间便逃入黑暗之中。

一个亲随慌乱的问石镇吉道:“要不要追?”刚才石镇吉喊出的话令他大感震惊,一时他都不知怎么办好。

石镇吉想了想道:“一条叛主之狗而已,咱们不必理他,先回军营救驾。”

十多人全都拔刀在手,鼓起余勇向镇外猛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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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闪电神拳

靖港镇上,税务局长徐茂林宅邸。

徐简跟徐江氏入内宅布置住处,三十多个护卫就在前厅喝茶休息。

这些护卫尽管奉有监视密令,但石达开毕竟要借助徐简办事,特意叮嘱了形式上要给予尊重。因此当徐简在同宅子里活动的时候,倒也没人紧跟不离。

徐简一去久久不回。众护卫正觉得无聊,突然有人砰然闯入。众人抬眼一看,发xiàn

居然是头儿钟乐。他身上伤了好几处,满身鲜血淋漓。众人大吃一惊道:“这是怎么啦?敌袭还是有人作乱?”

钟乐还没回答,有人阴恻恻的说道:“说对了,正是有人作乱。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话音未落,前后门都涌出大队人马。领头却是一个陌生男子,年约三十来岁。身形矫健,眉眼精明。钟乐惊讶道:“你是什么人?你说有人作乱,这是什么意思?”

那人冷笑道:“本官乃大丞相府左长史罗琛。我已经掌握证据,证明你们之中有人受清妖收买,意图谋害相爷破坏翼王大业。我给你们一刻钟时间。要是没有人主动投案,只能将你们全体拿下,慢慢拷问!”

众护卫脸上都变了颜色。有人失声道:“不可能,翼王明明——”

话没说完,他发觉不对立kè

住嘴。罗琛逼问道:“翼王明明什么?”

那人无言以对,只是强烈抗议道:“你这人来历不明,没资格处置我们。除非翼王下令,否则我们绝不会听!”

罗琛脸色一沉,厉声说道:“果然是要造反。你们是相爷直属护卫,居然声称不听相爷号令,光凭这一条,足以拿下治罪!”

眼见情形不妙,众护卫纷纷抽刀。哪知一人忽然道:“啊呀,肚痛。”

随即有人接道:“不对,茶水有毒!”

众人惊骇欲绝。一人大喊道:“这是徐相要造反。各位兄弟,拔刀随我杀——”

话音未落,冷眼旁观的钟乐突然抽刀跃出,只是一刀,一颗大好头颅滚落地下。此人至死仍圆睁双眼,似是不敢相信眼前一幕。

钟乐森冷的喝道:“单某公开煽动作乱,我身为护卫头领,亲手斩杀以正法纪!”

随即他抛刀于地,面向罗琛跪下道:“相爷要查奸细,钟乐不敢阻止。但请长史转达钟某几句肺腑之言。钟乐出身贫寒,幼时受尽欺凌。学到武艺后一心只想帮zhù

穷人。几年前翼王到北方来,我被翼王济世救民的志向打动,决定跟着他为天下穷人打一片太平江山。从军以来转战年余,钟某看到却是大事未成而各位王爷争着享乐。钟某心中非常怀疑,就算天国得了江山,是否真的能让百姓安乐?直到近来跟了相爷,钟某才觉心明眼亮。倒也不是说相爷人品更高,而是相爷做事很有章法,想做什么和怎么达到目标,一切都能讲得清清楚楚。钟乐深感只有跟着相爷才有前途。若相爷不弃,钟某愿为相爷效死!”

“叛徒!”护卫中有人清醒过来,冲上来挥刀向钟乐颈中砍去。

钟乐却置之不理,只是深深拜伏于地。罗琛看着这一刀迅如奔雷斩向钟乐,却是丝毫没有替他招架的意思。

眼见就要血流五步,突然破空声响,一个东西当的一声打在刀身侧面,钢刀居然横向飞了出去。磨砖地面上一颗玻璃珠子滴溜溜转,显然就是打落钢刀之物。…,

出手者虎口震裂,愕然看向门外。只见一个少年公子气度安闲的步入厅中。不是徐简是谁?

一见此人,众护卫一阵骚动。此时各人都是腹痛如绞,心知今天是难以幸免了。有人喝道:“咱们奉翼王之命监视此人,翼王命令‘异动则杀’。再不动手更待何时!”

喝声一出,十多人先后扑出。徐简从身边一人手中取下钢刀,抛向地上的钟乐道:“投名状这回事,你总不会没听过吧。”

钢刀当啷落于地上。钟乐心中一震,两个护卫已经冲到徐简身前。两刀左右斩下。奇怪的是罗琛等人仍是不动。徐简摇了摇头,抬手打出两拳。钟乐骇然看到这两拳快如电闪。钢刀尚未及体,两个护卫已各自被拳力击飞,横跨半个大厅,重重撞上两侧的墙壁。

尽管烛光有些昏暗,但凭钟乐的格杀经验,他看出两人还没撞墙就已毙命。那身体软瘫的姿态,骨头起码被打断了十七八根!

这是何等恐怖的拳力!徐简要是全力出手,只怕一个人就可以杀光这三十多人。别说抵挡,就连逃跑都要听天由命!

钟乐的心思立kè

凝定。他抄起钢刀,身子倏然弹出,挡到徐简身前。分辨着背后响动,钟乐头也不回,刷刷刷连出三刀。三个冲到徐简身前的同僚喉头中刀,当即倒地毙命。

这招“听风辨形”已经是世俗中最顶级的功夫了!徐简赞赏的点了点头,转向剩余护卫道:“这样的形势,何必枉自送命!我并不喜欢杀人。有人杀人是为找刺激。对我而言,要找刺激不如弄几个美女玩玩,这样既不危害社会,大家还都很开心。但我既然在玩危险的权力游戏,当然也不怕杀人。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降者,不杀!”

护卫中有人出现犹豫。然而已冲出的六七人却不肯停步。钟乐持刀转身,大喝道:“再不悬崖勒马,休怪我杀人以正法纪!”

“叛徒!”当先一个人一口浓痰吐向钟乐,挥刀向他斫来。钟乐脸色一沉,挥刀上挡。两刀相交,钟乐使个卸劲将敌刀引开,进手一刀砍翻。正要搜寻下一个对手,砰砰砰数声响过,满厅烛光摇曳,五具尸体漂浮升空又轰然坠落。却是徐简看得不耐烦,用鬼神莫测的拳法将这几人一气打杀。

一会儿工夫,冲出的十多人全都送命。剩余的二十来人面面相觑,眼中都有“大势已去”的绝望。突然当的一声,有人首先弃刀,对徐简道:“我林彤降了相爷。”

刚要冲出人群,背后一人拔刀从他后背刺穿。此人尚未收刀,徐简一跃而至,挥手一拳,此人胸口凹陷,一声不哼便已毙命。

徐简扶起倒地的林彤,试了试还有呼吸,随手丢给钟乐道:“带下去,尽lì

救一救。没必要的死人,少一个也是好的。”

看着钟乐眼神复杂的带人出厅,徐简的手下并没阻拦,其余众人都生出一线希望。有人颤声道:“相爷肯放过我们,那我们的毒……”

徐简挥手道:“用了一点断肠粉,只是让人肚痛而已。多熬一会儿药力就过了。我说你们这种对抗一钱不值。以护卫身份对抗主子,名不正,言不顺。即使到了翼王面前,恐怕都没你们说理的地方。降就弃刀,不降必死!”

徐简三次显示身手,证明了自己杀人就象宰鸡。众人目睹如此威势,顿时绝了一切反抗的念头。当啷连声,钢刀钢剑丢了一地。徐简欣慰道:“人命为大,莫名其妙的愚忠实在要不得。钟乐刚才已经讲明道理,若是各位胸怀救民之志,跟着我干绝不会错。要是只为报答翼王,死了这些人也已经足够。”…,

如果说以武力胁迫只能让人慑服,那么讲明道理则能令人信服。一经徐简点明“跟着我干也是正义事业”,二十个护卫的态度明显软化。徐简挥一挥手,手上蜂拥上前,押着二十人向后宅而去。

张嫣一直躲在外围观看。这时忍不住跳入屋里,崇拜之极的说道:“相爷的身手真是神了,我看你用一根小根就能把他们全都打倒!”

徐简微笑不语。其实练拳的甘苦只有他自己知dào

!他能有如此神功,起源是用了温有道的天魔丹后体内出现生化变异,本来这种变异不能维持很久,但他在药力过期前幸运(或是不幸)的遇上楚名铮。楚名铮用他的超能力将这种异化强行固定。这样在药力失效后,徐简仍然保留了接近八成的强悍实力。

楚名铮同时传给他一套功法,用呼吸、意念导引,连续不断的拳法练习加上饮食调控,使其能力可以保持下去并不断增长。虽说这种能力的极致无非增强力量、敏捷度、身体强度,约略相当于传统武侠里所写的“外家功夫”,与“内力”这玩意并不沾边。但肉体强悍一点总也是一件好事。在受传真zhèng

的异能之前,徐简还要靠它为火神立功,以之来交换高一层的功法。

可是保持能力非常麻烦,麻烦到连每天饮食喝水都要严格控zhì

。食用大量海鲜,就是在储备维持生理变异所需的生化素材。而且更麻烦的是,这种功夫受制于能量守恒!徐简又不会“吞吐虚空能量”那一类的玄虚玩意。能量的来源,目前只能是食物。贮存能量用的是一种变异后的“中间储能物质”。这种物质的多寡,决定了生化超人连续攻击力的高下。火神所传的调息法,就是自主催化体内的储能物质合成。可惜徐简练习的时间还不长,储能物质的积累还严重不足。

刚才连续击出那么多拳,他体内的“中间储能物质”差不多就消耗了七成。假如是一个打几个,再打一阵,马上就会力不从心。必须慢慢吐纳恢复。可是战斗中哪能容他从容调整,他的身体又没强壮到刀剑不入,以一对多的话,结果其实很玄!

不过这种秘密别人当然不会知dào

。徐简笑了笑,正要随便谦虚几句,厅外脚步急响,有人冲进来喊道:“相爷,罗先生,那个温老师杀了几个看守,连夜从咱们那儿跑了!”

徐简脸上变色,一把抓住此人道:“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那天温老师与杨云娇鹬蚌相争,让徐简渔翁得利。由于他是避开警卫偷偷溜出,不敢在外面停留太长,所以抓了人后立即通知罗两风来处理。罗两风在此地经营已久,派人将这对邪门男女弄回镇里,安置在一所宅子里面。徐简自己受人监视,行动不很方便,没顾得上及时处理这两人。本计划在今晚解决掉监视的护卫后,立即前去审问两人。哪知这头的活刚忙完,那头已经出了漏子。

第五十九章:四方混战

报信者被徐简一把抓住,只觉肩头象加了个铁箍。骇然中他结结巴巴说道:“我们秉承罗……罗爷指示,将那对男女分开后严密看管。手脚上都加了镣铐,房门上锁,三班人昼夜不停的看住房外、院子、院门。哪知晚上小武那班轮值时发xiàn

房门大开,前一班人都被扭断脖子死在地上。小武进门一看,才发xiàn

镣铐全卸在地上,那个温……温老师不见了!”

徐简追问道:“那个女的还在不在?”

报信者勉强点头道:“女的倒是还在。不过……”

“不过什么?”

“看守似乎有点怪里怪气,那模样,那说话的语气,总觉让人渗得慌。”

徐简脸上变色,立kè

说道:“前面带路,我亲自去看看那个女的!”

经过一座榨油作坊,报信的葛方带着徐简进入坊后宅子。靖港工商业发达,建筑中多有前店后坊或前坊后宅这一类的结构。用来藏人藏物或掩饰大群人的进出十分便利。

进入后院,葛方率先钻进一个假山洞里。徐简跟入后,发xiàn

假山里有一条地道。葛方持灯前导,穿过地道,两人已经来到相邻的另一所宅子。这种建筑结构也是秘密工作的需yào

。邻宅中有这个院子,但没有院门通入。真zhèng

的通道却藏在隔壁宅子里。用来藏东西极为隐蔽。

一进院子,葛方脸色大变,失声道:“不好,恐怕这女的也跑了!”

借助房中透出的灯光,两人看到看守者躺了一地。发生什么情况不问可知!

“死……了,全死……了?”葛方声音颤抖,连手中风灯也在剧烈颤动。徐简沉着的俯下身子,一试鼻息道:“呼吸均匀,恐怕是睡着了!”

抱着一点侥幸,葛方冲进囚室一看,不由再次呆住。囚室里,那个妖艳囚徒居然好端端坐在那儿,只是身上镣铐已经全部打开,被扔到一边的地上。

被人上械拘押两天,杨云娇却象经过一番疗养。她不但伤势痊愈,就连脸色都越发娇艳。看着葛方发呆的样子,杨云娇用一种呻吟似的声音说道:“怎么,我好不好kàn

?”

这声音就象情人在耳边撒娇,听得葛方心魂俱动。他吞着口水道:“好……好kàn

!”

杨云娇媚笑道:“既然我不难看,你怎么还不走上前来,抱住我,然后……”

话音未落,葛方丢下风灯,一个箭步冲了上来。正要伸手去抱杨云娇,衣领却被人揪住,随即身子一轻,葛方呼的一声飞出室外,重重摔在院子之中。

徐简丢出葛方后上前一步,面对坐在铺地稻草上的杨云娇道:“我本以为你只有一点摄魂之术,没想到居然会缩骨术,确实很不简单!你既能脱身,为何还要等我前来?”

杨云娇咯咯一笑道:“人家还没谢过你的救命之恩,就这么走了岂非太不够意思!”

“哦?”徐简惊讶道,“那你准bèi

怎么个谢法?以身相报,还是付一笔感谢费?要我先的话我更喜欢收钱!”

杨云娇娇笑连连,眼中春色横溢,似乎真要流出水来。她喘着气道:“要是我穷得付不出感谢旨,只能选择以身相报呢?”

徐简以手支颐,若有所思道:“那也得改天吧,今天我很忙!”

杨云娇笑得要喘不过气来。她抚着胸道:“那你先忙你的,有空了赶紧回来共度良宵。这救命之恩要是不报答了,我晚上都睡不着觉的!”…,

徐简居然点头道:“好,就这么说定。不过我希望女士今夜不要外出。”

“为什么?”杨云娇有些奇怪。

徐简道:“因为我有个大计划,要在今晚控zhì

翼王。而不巧又发生了点变故,那个打伤你的温老师在刚才跑了。我既不希望你破坏我的计划,也不希望你冤枉受伤,所以至少天亮之前,你不能离开。天亮以后随意!”

杨云娇歪着头想了想,居然也点头道:“好,我信你一次。今夜我绝不外出!”

徐简松了口气,上前伸手道:“淑女一言——”

“五马也难追!”杨云娇笑得更是欢畅,两人三击掌以示诚信。徐简转身走出门外,对目瞪口呆的葛方道:“警卫全部撤掉,留一个人伺候杨姑娘。她要什么就给什么。天一亮,要走要留任其自便!”

安抚了杨云娇,徐简立kè

向外急赶。温老师的身手非同小可,多了这个变数,不打个强力补丁实在不能安心。

*********************************************************

镇外的黑暗之中,石镇吉正在全力狂奔。

小镇离军营并不很远,不过十多里的路程,却让石镇吉切身体验了一次“血战突围”。

突pò

两道防线,石镇吉的随扈已经减员过半。好在占了黑夜的便宜,突然抢先下手,准bèi

不足的两道哨卡被他们连杀数人一冲而过。这也是占了靖港周边地形平坦的便宜。哨卡的简单路障挡不住人。可惜水渠纵横,限制了回旋余地,不然封锁根本无法实现。

石镇吉身上也受了点小伤,伤口浸了汗水火辣辣的疼。但他斗志昂扬,在这个十六岁少年的心目中,自己识穿了一个天大阴谋,正要亲手挽救家族命运,这种感觉实在……很好很强dà



再奔一阵,军营已在眼前。半年经营,军营已是一座规模宏大的军城。营房、帐幕、操场一应俱全。外围一圈深壕,壕沟内是两米来高的单层土墙。土墙之内,灯火隐隐透出。

一个随扈问道:“是先通报,还是直接杀进去?又或者不走正门,从防守薄弱处翻墙?”

军营很大,如今兵力又被抽出大半,外围的防守必然不能严密。所以随扈的建议也是一种选择。石镇吉想了想,暗道若是王兄已被控zhì

,偷偷溜进去恐怕也没用。要是反之,那就需yào

及早提醒。

主意拿定,他立即道:“你们上前报我名号,说有十万火急的军情要向翼王禀报!”

军营正门的岗楼上,瞭望者看到几条黑影如飞奔来,一个哨兵立kè

大喊道:“军营重地,来人止步。报上身份来历!”

石镇吉的随扈大叫道:“来的是翼贵弟石镇吉石大人。他有十万火急的军情禀报!”

哨兵不敢怠慢,立kè

派人下楼。那人来到壕沟之前,询问道:“翼贵弟有何军情禀报?”

石镇吉上前一步,厉声说道:“赶快通禀翼王,徐简谋反,想要刺杀翼王。我们几个人突pò

重围,好容易才赶到这儿。徐简的杀手只怕已经潜入营中。若是迟了,翼王有个好歹,责任谁担得起?”

哨兵吓得不轻,立kè

转身急奔。石镇吉大叫道:“快放吊桥让我们进去。”

岗楼哨兵回道:“黑夜之中情况不明,石大人又没有进出军营的令牌。在翼王准许之前,恕我们不能放石爷进入。”

岗楼上有枪有炮,何况身前还挡着一条壕沟。石镇吉没有办法,只能强抑焦急等待通传。…,

没过多久,通报者匆匆回转,对石镇吉道:“禀石爷,小的在帅帐外就被护卫挡住。说死说活,都不肯替小的通传。请石爷谅解。还请石爷先回去,等天亮——”

话音未落,有人气喘吁吁奔了过来,一边大喊道:“镇上出现奸细,有人强闯——”

没等说完,那人已看清石镇吉等几人。他愣了愣,质疑道:“你们——”

石镇吉见势不妙,抢先拔刀,上前一刀劈下。嘴里大喝道:“这是徐简奸细!”

那人闪身急避,腰上仍被划伤。那人一边拔刀招架,一边大喊道:“没有通行令牌杀人闯关,你们才是奸细!”

石镇吉的随扈四面围上,刀光闪闪杀向此人。石镇吉退过一边,冷笑道:“小爷是翼贵弟石镇吉。我是奸细?我看你们都已经被徐简收买。徐简是楚国权贵,楚国人最擅长暗杀收买这类伎俩,这是有许多先例可查的!”

哨岗上众哨兵都是惊疑不定。哨兵头子命令道:“事有可疑,再向帅帐通报,无论如何要通报给翼王殿下!”

随即他转向门前众人,大声喝令道:“全都给我停手。谁不停,谁就是奸细,抬炮鸟铳一起开火,立kè

将你们打成筛子!”

前来报信的是个两司马。听到岗楼喝令,他立kè

收刀后退。石镇吉的随扈在冲关时被杀了好多人,怒火早已上来,此时却不肯罢手,仍然步步紧逼。岗楼上的头目怒道:“请翼贵弟约束手下,不然再出点事,恐怕翼王还要责罚!”

前几天码头上的事经过徐简着意宣传,早已弄得全军皆知。石镇吉听到这番揭疮疤的话,心中大为恼怒。但他理智还在,最终还是喝止了手下。

传信的两司马脱出凶险,立即向一边急退,将双方距离拉开。两批人都静等通传者返回。这一次等了好久,通传者才出来说道:“护卫说翼王留侍女侍寝,不敢进去通报。他们在营帐外喊了好久,翼王都没有声息。最终还是侍女四喜出来,说翼王十分疲惫,正在熟睡之中。等睡醒了才能召见。”

石镇吉闻言大惊。用女人来行刺并非什么新鲜事,翼王难道已经出事?他当即大喊道:“翼王一定出了事。你们都是死人啊,还不赶快冲入帅帐保护翼王!”

岗楼卫兵还在犹豫,黑夜中又有一道身影急奔而来。来到壕沟前,那身影停了下来,诧异的对石镇吉道:“小爷,你怎么在这儿?怪不得我找遍镇子都不见你的踪影!”

石镇吉定睛一看,惊喜道:“温老师,这几天你上哪儿去啦?我还以为你遭了徐简的毒手!”

温老师冷哼道:“只差一点,徐简就真的得手了!”

石镇吉惊道:“真是徐简下的手?”

温老师道:“此刻不便多说。我刚才看到徐简对身边护卫动了手,情况危急。咱们先去见了翼王再说。”

石镇吉苦恼道:“可是我没有通行令牌,他们不肯放我进去。”

温老师不屑道:“区区哨卡算什么,我带小爷直接闯进去!”

他一把提起石镇吉,轻轻一跃就过了数米宽的壕沟,随即一脚踹下,厚重的木门轰然碎裂。岗楼上的头目急得冒汗,连道:“开火阻截!”

翼王一向军令严整,如此情况,他已顾不得会否伤及翼贵弟。可是温老师奔行如风,没等众人点着火绳,他带着石镇吉一跃丈许,几个纵跃就深入军营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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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章:大局在握

两人刚冲入军营,营门口的火枪便连声爆响。整个军营顿时全被惊动。两人冲到帅帐周边,前方喝声已响了起来:“来者何人?赶快停步,不然格杀勿论!”

温老师自恃身手了得,仍是全速前冲。前方刀光一闪,一个护卫跃起拦截。温老师微一侧身,一指弹在刀身侧面。一股巨大的震力传了过去,护卫如遭雷击,螺旋着飞了出去。

有人喝道:“好身手!”

风声响处,又有两人挡在前面。温老师二话不说,两脚踹出,两人高飞数丈,砰然撞穿两座营帐。

“有刺客,全体戒备!”这下子护卫全被惊动。嗖嗖连声,大群人自黑暗中跃出,在帅帐前列成阵势。

温老师失笑道:“人多就有用吗?拍死一万只苍蝇,也只是让人的胳膊多动几下!”

护卫队长宗象冷笑道:“大言不惭。你且放马过来试试!”

“试试就试试!”温老师放下石镇吉,大摇大摆走了过去。当前两人倏然让开,阵形象波浪般翻滚变幻。温老师艺高人胆大,迈步进入阵中。宗象挥一挥手,阵形合拢,迎面数人各展刀枪攻了上来。

温老师本就是武林高手,又经各种灵药淬体,力量与速度方面早已突pò

常规的极限。在他的眼中,这些世俗高手出招既慢又软,就象一群三岁小孩打一条八尺壮汉,人数多少根本没有实质意义。

然而一交上手,温老师才知不妙。这些人配合纯熟,攻击时层次分明,进则同进,退则交替掩护。左边退时,右边必有攻击。你一转身,前后两方的兵器又呼啸而至。温老师根本抓不住具体对手实施打击!要是拳脚,温老师还可硬抗几下,先全力打倒一边的对手,回头再处理另一边。可是面对钢刀钢枪,温老师却不敢随便冒险。

温老师急躁起来,闪躲之中他连飞数拳,都被对手穿花蝴蝶似的交叉避过。温老师已看出阵法的巧妙之处,其一在前后呼应,其二就在这交叉换位。你一拳打向身前那人的胸口。那人只消低头矮身,身后必有两三条钢枪交叉捅来。那人后退几步,就闪到了持枪者后方。你若伸臂去格钢枪,持枪者左右跃开,同时侧后必有刀剑劈来。总之攻势此伏彼此连绵不绝。你若想硬挡硬格,对方即时换位,绝不跟你硬抗。你若想追击,对位一侧的响应即时到来,迫得你只能转向。这种打法,温老师稍一疏忽就会血溅五步!

温老师见势不妙,打算冒险破阵。敌人一刀劈落时他突然伸手,两指已钳住刀刃。温老师狞笑振臂,持刀者被巨力拉动,腾空向对面的枪尖直撞过去。持枪者大惊收枪,身子却闪避不及。砰然声中两人相撞,同时都晕了过去。

然而温老师发力之际身体停滞,两侧一刀一锏同时打中他的身体。温老师吃痛之下吐气开声。通的一响,铁锏反弹起来,将持锏者打得脑浆迸裂。那一刀却入肉数分。鲜血立kè

迸射出来。

居然被几只老鼠咬伤,温老师凶念大炽,正要出狠手灭了这群护卫,突然帐帘被人揭开,一片光亮直射过来。一个威严的声音喝道:“是谁打斗?全都给我住手!”

石镇吉正注视打斗,突然听到喝声,他难以置信的转头看去,发xiàn

翼王石达开正卓立帐门,对着场上众人发令。…,

石镇吉惊喜交加,连忙喊道:“王兄,我是镇吉。你没事就好。丞相徐简谋反,我是赶来报信的!”

石达开似乎吃了一惊,随即大声道:“小孩子胡说八道。你不好好呆在镇里思过,半夜带人来闯军营,这又算是哪一出戏?”

翼王既出,温老师倒不好当面行凶。众护卫也全停了手,但仍严实的挡在翼王之前。温老师替石镇吉辩解道:“翼王,刚才我在镇子里面,亲眼看见徐简对身边护卫下手,一连杀了十多人。又在调兵遣将,恐怕将有不利翼王之举!”

石达开不悦道:“温先生不肯接受天国官职,所以我将镇吉交托给你,让你指点他的武艺。至于军国重事,以温先生的身份不宜多谈。指证一位丞相谋反,这可不是小事。你若证明不了,那可是要重重治罪的!”

温老师沉着的说道:“真的假不了。翼王只消派人去传徐简及众护卫前来,真伪一看便知!”

石达开点头道:“好,我这就让人去传。”

突然一声巨响,火光直冲云天。众人大吃一惊,转头看时,却是左侧不远一排营房发生爆zhà

。石达开厉声道:“怎么回事,赶快派人查看!”

没用多久,噩耗传了回来。刚被石达开任命为代理主帅的“提督军务”石祥祯被火药炸成重伤,生命危在旦夕。石达开震惊莫名,当即命令道:“全营举火,戒严,彻查,绝不能让一个奸细漏网。传令靖港乡衙,天亮后调乡兵封锁全镇,若无调令,所有人不准进出。并宣徐丞相、张副相来帅帐调查此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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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的时候,所有当事人都到了帅帐里面。一见徐简,石镇吉忍不住冲上去就打。徐简愕然闪开,询问道:“翼贵弟这算什么意思?”

石镇吉怒喝道:“你阴谋造反,奸计已经败露,我跟你势不两立!”

徐简沉下脸道:“这话可不能乱说!”

“乱说?”石镇吉冷笑道,“温老师亲眼看见你残杀十多个护卫。我在镇口被你派奸细拦截,随后国宗石祥祯被你派刺客炸成重伤,你还怎么辩解?”

“一派胡言!”徐简摇头不止,“护卫的事,我正要对翼王禀报,他们被人收买,想要刺杀本相,本相不得不下手除之。此事有护卫队长钟乐及其余二十个护卫做证。至于说我派奸细拦截你,又炸伤国宗,那真是天方夜谭!”

石镇吉还要再说,石达开喝止道:“够了,本王在此,一切自有我来裁判。”

他转向钟乐,询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钟乐恭谨的答道:“昨夜有护卫趁相爷不备,突施暗杀,中途被我拦截。此后又有人假传王命,煽动众兄弟刺杀相爷。结果奸计被一一粉碎,十多个奸细被格杀当场。”

石镇吉气得跳起来道:“胡说八道。你已经被徐简收买,才会为他说话。昨夜我要赶来向翼王报讯,你为何在镇口拦截?”

钟乐摇头道:“我路过镇口,遇见翼贵弟就打了个招呼。哪知翼贵弟二话不说拔刀就砍,以致我手臂和小腹都受了伤。无奈之下我只好先行逃开。此事我正要上告翼王,求翼王主持公道,严惩肆意妄为的翼贵弟石镇吉!”

钟乐一边说,一边掀开衣服,露出手臂及腹上的伤口。看到他说的有理有据,帐中众将一片哗然。…,

石镇吉怒极,大声道:“你这是恶人先告状。你只是受点轻伤,我却死了六个伴当,你又怎么说?”

钟乐说道:“我在镇口招呼一声就被你砍伤,随后你带人冲卡,杀了好几个哨兵,哨兵还击也杀了你几个随从。这事明显是你违犯军令,怎么倒成了我谋反的罪证?”

帐中一片窃窃私语。即使是石家子弟,听到这时也觉得石镇吉实在很不象话。石达开脸色铁青,判决道:“石镇吉胆大妄为,屡犯禁令,重责军棍八十,禁闭十天。以后若再胡闹,严惩不怠!”

石镇吉吓了一跳,连忙说道:“翼王忠奸不分,袒护奸臣,这么判决我不服气!”

石达开厉声道:“拖下去,当众行刑!”

一群护卫如狼似虎的冲入帐中,抓着石镇吉拖了下去。没用多久,帐外就传来杖责和痛呼之声。

石达开转向温老师道:“温先生是武林高人,本王一向尊敬。可是你纵容翼贵弟胡闹,自己闯营、杀我护卫甚至诬告本王丞相,这个罪名可也不小!”

温老师脸上变色,忽然冷笑道:“既然你有眼无珠,温某也由得你。不过要动温某却是妄想。你这一座小小军营,温某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石达开喝道:“拿下,斩首!”

话声未落,温老师突然向他冲来。帐中一片惊呼,石达开却很沉着。直等温老师冲到身前,他才飞起一脚,身前几案向温老师直撞过去。温老师反手一拍,几案碎裂。温老师身形不停,伸手向石达开抓去。石达开侧身一让,挥拳直击。温老师狞笑道:“来得好!”

他左手倏起抓住对方手腕,正要发力反扭,石达开脚下一阵迅捷交错,不知怎么的已经转过一个方位,手臂一曲,一个肘捶撞了过去。这一肘来势凶险,温老师不敢怠慢,翻掌推开。石达开手腕刚刚脱出,脚下又是一阵迅捷移动,身子已经转到温老师的侧后。

看到这精彩一幕,徐简拍手赞道:“好一个鸳鸯连环步!”传说中的鸳鸯连环步果然十分精彩,徐简都看得有些目炫。

他屈指一弹,一枚玻璃珠向温老师后脑急打过去。听到破空风声,温老师吃了一惊,赶紧避让。

徐简腾空飞扑。这一跃足足有四米之遥,帐中各人都是大吃一惊。温老师心知不妙,看这小子的身手,以一对一都未必能胜。加上人数众多的护卫,这一回恐怕凶多吉少!

不容他多想,徐简一拳直击。温老师喝道:“来得好!”他看准敌拳来势,以硬碰硬挥拳对撞。

徐简却不肯拼蛮力,他左脚在地上一撑,身子弹起两米多高,一脚向温老师头上踹去。温老师挥臂格开。腿臂相交,徐简只觉象被铁棍敲中,腿上一阵麻木。惊骇下他左掌急挥,一团白雾将温老师兜头罩住。温老师正仰着脸凝视对手,哪知会有这种变故。一片细灰飞入眼中,眼睛顿时一阵刺痛。

“石灰!”温老师惊怒交加。他吃亏在没读过《鹿鼎记》,不知dào

韦爵爷这一成名阴招。徐简却是揣摩已久,借鉴得十分到位。话说高手过招哪容片刻分神。腾在半空的徐简拳肘交加,一刹那间在他头上打了三拳,最后借身子下落之势,一记凶狠的肘捶顶在温老师头颈根部。

徐简的力道远非翼王护卫可比,温老师连受重击,终于扑通栽倒。徐简借肘击的反冲力,凌空翻身退出数步,喝令道:“还不速将此犯拿下!”…,

翼王的护卫如梦初醒,当即飞扑上来拿人。哪知头两人刚冲到温老师身边,死鱼似的老温突然翻身,伸掌一推,一个护卫胸骨尽碎,身子跌出两米开外。温老师曲臂环住另一个护卫,发力一绞,那护卫颈骨断折,一颗头颅无力的下垂。

温老师正要跳起身来,徐简右手一挥,数枚玻璃珠激射而出,准确的击中温老师胸口与两臂上部。嚓嚓数声脆响,温老师口吐鲜血,两臂无力的软垂。后续的护卫一拥而上,扭住四肢将他死死按在地上。随即有人取来麻绳,捆粽子似的将之捆成一团。

终于拿下这个妖孽,帐中诸将都是松了口气。随即又对温徐两人展露的功夫震惊不已。石镇吉的胞兄石镇龙惊叹道:“一跃两丈,出手如风,这种身手,简直只存zài

于武林传说之中!”

石达开点头道:“是很了得!所以尽管温老师和曹老师有些来历不明,我还是诚心接纳,让他们教授镇吉武艺。哪知他们武艺虽高,人品却是不良,如今看来,那个曹老师恐怕也不可靠!”

徐简对石达开行礼道:“殿下,我请求将这两人交给我来处置。我想从温老师身上逼问出他的师承来历,此来究竟有何图谋。对曹老师的缉捕,也可交由我来处理。”

石达开沉吟片刻,点头道:“此事准了!国宗石祥祯遇刺之事,也一并交由你来侦缉。”

石镇吉的胞兄石镇龙眼神中光芒一闪,似乎想说点什么,但很快又抑制住了。

等护卫将帐内收拾了一下,石达开走回主位,面对济济一帐的文臣武将说道:“天国起事之初,南王依据《周礼》创立了分封之制。按这个制度,各王皆有自己的封国土。如今天国形势大好,分封建国已经有实行的可能。湖南之地,日后就是本王封国。所以之前本王设立大丞相府,即是一个建国的预备步骤。今天本王当众宣bù

,自今往后,一切政务皆由大丞相府处断,六部尚书以下,大丞相皆可先任命,再向本王报备。六部以下官署,大丞相可以自行创设。

军事方面,建大都督府。府内设立大都督一名,副都督三名,掌管封国所有军队……”

还没说完,族兄石凤魁抢先问道:“大丞相府的兵部跟大都督府比,哪个权更大?”

石达开笑道:“兄长问得好,大都督府掌管兵籍、训liàn

、征伐等事,但凡日常训liàn

、将领提拔乃至出兵点将都归大都督府掌管。大丞相府的兵部只管征兵以及筹备钱粮等事。”

石凤魁追问道:“那翼王打算任命谁来做大都督和副都督呢?”

石达开正色道:“既然是我石氏的封国,军队当然要掌握在石家子弟手中。从今天起立下制度,大都督与至少一个副都督必须由石家子弟出任。出任者一律加‘国宗、提督军务’头衔。”

此言一出,石氏子弟全都松了口气。石家是地方富户,各房主事大都读过书,懂一点古今之事。石龙泉等心计深沉的老辈心下了然,石达开重用徐简这个“客卿”,恐怕是在玩合纵连横的手腕。南王当初创设的是分封制度没错。可如今东王强势,绝不会轻易放任石家自建封国。可是湖南与强楚相邻,翼王重用徐简,一可结好楚国,对东王形成威慑。二来还给石家留下回旋余地。一旦需yào

与东王讲和,替罪人及借口都是现成的,那即是上了徐简这个楚国奸细的当。所有破坏天国团结的坏事都是徐简做的。徐简一除,对各方有个交代,大面上就能敷衍过去。这里效法的是战国时代合纵连横的外交故智。…,

一时之间,石家子弟全都对大都督的位置眼热不已。各人还在盘算如何争取,已经出了五服的族人石明开上前道:“翼王,大都督一职可要慎选。臣建议翼王自领大都督一职,副都督以下方可授人!”

石达开谦和的行了一礼,说道:“明叔,制度既立,总要让它正常运转。不经磨练,我石家子弟又如何成器?我的意思是由族兄石凤魁代理大都督,明叔、泉叔任副都督。至于另一个副都督嘛,我打算由我的侧妃之父罗风来出任。”

“罗风?”石明开一头雾水,“臣从未听说此人。而且翼王的侧妃又是何人?”

石达开哈哈一笑,回头招手道:“爱妃请出来与众臣一见。”

帐帷掀处,一个宫装女子怯生生的走了出来。一直没有发言的张遂谋赫然发xiàn

,此女竟是王娘的侍女四喜。他惊愕道:“殿下,此女莫非就是王娘的侍女四喜不成?”

石达开点头道:“正是。”

他脸上有点发红,解释道:“昨夜本王一时情动,留了四喜侍寝。四喜全家都是天国忠臣,在广西加入金田团营,一路打来湖南。其兄长更在攻打桂林时为天国捐躯。既然木已成舟,四喜又身家清白,本王立她为侧妃,亦是报答天国忠臣的美事。”

张遂谋踌躇道:“臣并非反对立妃。只是其父不知才干如何,骤然提拔到副都督的高位,是否能够胜任?”

此言一出,好些石家子弟也随声附和。石达开笑道:“张尚书不必担心,已经有了一个大都督,两个副都督,翼贵丈罗风的这个职位,主要就为酬功。我早已了解清楚,翼贵丈人品忠厚。在辎重营勤勤肯肯,从来没犯一点过错。放他在这个位置,也是立一个规矩,即军权由宗室子弟及外戚分担。以翼贵丈的忠心,替我看着点家业,难道会有问题?”

一听“张尚书”三字,张遂谋已隐隐觉得不妙,还没想通问题出在哪里,石达开将脸一扳,再次宣bù

道:“张遂谋身为吏部尚书,负有甄选忠贞、斥退奸回之责。可是你推荐温某为翼贵弟石镇吉教师,如今却证明此人包藏祸心。丞相身边又出了奸细,国宗更被刺客用火药炸伤,张遂谋负有荐人不当以及有失明察之责,着革去副相头衔。再降一级为吏部侍郎,暂时代理部务以便立功赎罪!”

张遂谋心中叫苦,但表面上只得强颜欢笑,接受了这一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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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一章:神秘教主

一回到镇上,张遂谋就闭门细思。今天之事透着诡异。表面上看,翼王的各种处置似乎十分正常。可是一直以来,翼王都倚仗他为腹心谋士,无论什么隐秘之事都会召他私议,得出方案再当众宣bù

。今天他却被打个措手不及。副相头衔被剥夺,职位被降。而且处罚的理由相当牵强。首先让温老师来教导翼贵弟,根本就是翼王的主张。张遂谋不过是附和了一下。至于徐简身边的护卫谋反,不但事情极怪,以之来治张遂谋的罪,那更是勉强之极。以他尚书之尊,难道对护卫这个级别也负有审查之责?那他就是三头六臂也忙不过来啊!

个人荣辱且不去说,副相头衔被拿掉,对于图谋的大事极为不利。本来计划刺杀石祥祯后推举石龙泉主军,再设计除掉徐简。以翼王对自己的信任程度,坐上相位毫无疑问。那时慢慢提拔自己人。将忠于翼王者或调离,或中伤,使其丧失中枢权柄。中间派或收买,或暗除。到了一定程度,只消一个里应外合,则教主大事必成!

如今却是徐简获得调查刺杀案的大权,自己反被排挤出了中枢。究竟是哪里出了岔子,出的是哪种性质的岔子?

张遂谋正在紧张推算,房门被人轻轻敲响。

“是谁?”心虚之中,张遂谋厉喝了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含笑入内。

“徐简!”张遂谋的瞳孔瞬间收缩。就象一只野兽遇上了极度的危险。

徐简却是笑容满面。他看了看室内环境,点头道:“张侍郎的住处很简朴,果然是胸怀救民之志啊!”

张遂谋心中砰砰剧跳。他故作轻松道:“相爷谬赞。这是借来暂住的房子,俭朴也好奢华也罢,都与遂谋无干。如今政务繁忙,遂谋哪有心思考lǜ

房子的布置!”

张遂谋的心胸并不开阔,刚被降职,徐简就一口一个张侍郎,他心中相当恼火。无奈心中很虚,不敢轻易针锋相对。

徐简慢条斯理关上房门,又盯着张遂谋看了半天。突然喝道:“张瞎子!”

“在!”张遂谋下意识的先应了一声,随后才反应过来。他生来近视,在家乡人称张瞎子。以前身份低微,人家这么叫他也没办法。如今位高权重,听到这种称呼岂不恼火!他涨红了脸,正想不管不顾的发作一番。徐简已经冷笑连声,一口气说道:“好你个张瞎子,果然是瞎了你的狗眼。居然勾结外贼,刺杀翼王亲属,你不要命了吗?”

“胡……胡说八道。相爷不要误信人言!”张遂谋骇得魂飞,话语中还在强撑,双腿却不由自主抖了起来。

徐简可是人精,一瞥之下哪有不明白的。他加重语气,继xù

打击道:“你昨夜在酒楼吃饭,跟伙计都谈了些什么?随后酒楼放出数只信鸽,又是一一去了哪里?刚才我面见翼贵丈胡副都督,请他帮我审查辎重营火药库房的看守,结果很不幸——”

说到这里,徐简有意做了个停顿。张遂谋冷汗如雨,不由询问道:“不幸什么?”

徐简冷冷一笑:“不幸的是,翼贵丈为人精细,很快就找出可疑人物!那就是左一营卒长冯三多!”

张遂谋骇得面无人色,脸上的肌肉不住跳动。他突然大声道:“好贼子,狼心狗肺,正该千刀万剐!”

徐简叹道:“可惜的是,冯三多此人头大无脑,被人用陷阱一坑,立kè

一五一十,将所有事情都招了出来!”…,

轰隆一声,就如顶上五雷炸响,张遂谋后退一步,几乎要夺路而逃。但忽然之间,张遂谋眼现异色,腿也不抖了,汗也不冒了。他冷笑道:“纯粹胡说八道。有证据尽管呈上翼王,且看翼王究竟是信你还是信我!”

徐简微笑说道:“你以为是我的证据不够,所以才会前来讹你?你错了!”

他搬了一张椅子,从容坐下道:“冯三多指认了一串人,都是军中旅帅、卒长级别的军官。酒楼的人我已全部拿下,此刻正在审讯之中。只消两面的供词能对应上,以翼王的精明,你说会不会信?如果你是石家子弟还好。可你不过是翼王一个旧交。在这种混乱时局之中,所谓有错杀,无错放,难道会有人无聊到替你洗刷?”

张遂谋的脸色又白了,他眼神忽闪,正在急速转念。徐简瞥了他一眼,抛出了最后一枚重磅炸弹:“你打什么主意都没用。我不妨坦白告sù

你。我有必杀你的能力,因为翼王已经控zhì

在我的手里!”

霹雳一声,眼前电光闪过,张遂谋失声道:“你,你控zhì

了翼王?”

“你也是聪明人,难道没发xiàn

翼王行为可疑吗?”徐简坦然道,“所谓响锣不用重槌,对聪明人我只说聪明话。翼王这七万人马、四县地盘我是必定要拿的。我可不是孤军作战,我背后有着强dà

的靠山,凭你这种小人物根本无力对抗。我来找你,用意你应该明白,跟我合zuò

,不但保命,还能立功。未必比为原主子卖命收获小。给你一盏茶时间。不合zuò

,我就拿人!”

徐简拍了拍手,对室外喝道:“来人,上茶!”

房门开处,一个头戴幕离的宫装女子娉婷入内,用托盘将一杯热腾腾的绿茶送了进来。一见此景,张遂谋当即绝了呼叫救援的指望。眼看着徐简取过茶杯,慢条斯理用杯盖拨着茶叶,张遂谋额头冒汗的盘算片刻,忽然道:“我投降!”

徐简一笑起身,放下茶杯道:“聪明之举!跟着我不会有错,我背后的老大是当今地球上最强势的存zài

!别的不说,你且看看这位是谁?”

他向侍立身边的宫装女子指了一指。张遂谋愕然道:“这位是?”

宫装女子上前一步,撩起面纱道:“张瞎子,你且看清本宫是谁!”

“杨……杨六妹!”刹那之间张遂谋惊愕出神。心神一分,杨云娇的摄心术立即侵入神智。杨云娇凝神定气,用一种妖异的声音喝道:“张瞎子,你办事不力,居然被人揭穿,你知不知罪?”

张遂谋冷汗如雨,扑通跪倒道:“教……教主恕罪。实在是那徐简太过奸滑。请再给一次机会,属下一定将功补过!”

杨云娇森然道:“窝都被人端了,十年经营毁于一旦,你拿什么将功折罪?弄个不好,恐怕你一转身将我都给卖了!”

张遂谋大力磕头道:“属下万不敢有如此大逆不道之心,教主明察!”

“没有此心?”杨云娇冷笑连声,“放你单飞这么久,恐怕你连我是谁都忘了吧?”

张遂谋全身汗湿,只顾磕头道:“教主才学惊天地,威德震宇内。虽久不承教主提点,教主风仪遂谋无一日或敢忘怀!”

“真是如此?那你且说说看,本座是叫什么名字?”见他入彀,杨云娇步步紧逼。

“教主是叫……是叫……”张遂谋脸现茫然之色。施术的杨云娇与旁听的徐简都是紧张万分。然而张遂谋张嘴几次,却始终没能吐露背后boss的名字。杨云娇加了把力道:“咄!我叫什么名字,你还不从速道来!”

张遂谋脸现苦相,竭力思索道:“你,你叫什……什么名字。我……我怎会想不起来,怪……怪哉,真是怪哉!……怪之极也……”

“怪”了几声,张遂谋突然双目无神,将头一歪,伏到地上再无声息。

第六十二章:有所不为

两人都被吓了一跳。杨云娇上前按住他的额头,感应了一下,摇头道:“好生古怪,居然就这么睡着了!我看那个什么教主一定精通摄心术,事先在张瞎子识海里种下了应对读心术的防御种子!”

没逼问出张遂谋的幕后主使,徐简也很遗憾。但他还是笑道:“这个教主再厉害也强不过火神。咱们将此事上报,或许火神有办法读出张瞎子的内心隐秘。”

杨云娇耸耸肩道:“火神这人一向怪里怪气。他怎么想事情你根本猜不着的!”

徐简也有同感,点头表示赞同。两人一边交淡,一边走出宅子,来到河边的一条街上。

太平军进驻已久,居民早已习惯新的秩序。秋日的天幕下,一群孩子从两人身边奔过。突然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跌了一跤,趴在地上哇哇哭了起来。徐简上前一步将小男孩扶起。一边替他揉揉撞伤的膝盖,一边鼓励道:“男人顶天立地,小磕小碰是不应该哭的。勇敢一点,哥哥奖励你一两银子买烧饼、果子!”

小男孩听说有钱买果子,馋得忘记了膝盖的疼痛。他赶紧问道:“是不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徐简一本正经跟小朋友拉了勾。随后他伸手入怀,脸色却立kè

僵住。他身上还有几千两银票,碎银却是半两都没了。

小男孩一见他的样子,当即嚷道:“哥哥骗人,哥哥没有钱!”

杨云娇咯咯笑道:“你这人信用真差,难道连小孩子也骗?”

徐简咬咬牙,掏出面额最小的一张五百两银票,塞给小男孩道:“哥哥没带碎银子,给你银票,你先拿给爹妈兑开了再买果子吃!”

小男孩拿着银票看了半天,丢开道:“我不要,我就要银子。银子能买果子!”

徐简无奈道:“那你等一会儿,哥哥兑开了银票再给你银子。”

他捡起银票正要离开,小男孩却一把抓住裤角,撒起泼来道:“哥哥耍赖,哥哥骗人,哥哥不给我银子我不放你走!”

这时前头的孩子也都调头回来。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怯生生道:“水生,你不要跟陌生人说话,爹娘说有拍花子的会把你拍走!”

“啊,拍花子!”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吓了一跳。他仔细看了看,觉得这一男一女果然都很怪异。那女的头上戴个大斗笠,连脸面都给遮住。那男的留着短发,样子也是从没见过。他大喊一声“水生快跑”,冲上来抱住徐简大腿就咬。

徐简吓了一跳,忙道:“你干什么?不要学狗狗咬人!”自从经过火神改造,徐简的生理结构渐渐变异。为将变化固定下来,徐简每天苦练,至此浑身肌肉已能控zhì

自如。他腿部肌肉一放一收,已从男孩上下齿间滑脱。男孩的上下齿猛然对撞,震得下颌差点脱臼。

徐简伸手按住男孩的肩膀,以免对方继xù

攻击。那男孩却突然大哭起来。徐简奇道:“怎么啦,咬伤舌头了?”

还没细看怎么回事,一个商铺伙计打扮的男子冲了过来,一把推开徐简,随即扶起男孩道:“宝宝,你怎么啦?”

男孩满嘴是血,指点着徐简含糊的说道:“坏人……打我!”

看到宝贝儿子的惨相,伙计本已怒火冲天,一听之下,他起身揪住徐简,拔出拳头就打。徐简伸手抓住,解释道:“老兄别冲动。弄清情由再动手不迟!”…,

伙计满脸怒容,骂道:“你这王八蛋,弄伤我宝宝,你讲破大天老子也要弄死你!”他突然一头撞来。徐简伸手按住脑袋。左手松开对方手腕,在他脉门上一捏,伙计吃痛下松开左手。徐简轻轻将他推开,喝道:“冷静一点!”

“冷静你妈!”伙计见上三路攻不过去,改从底下飞起一脚。徐简见没法纠缠,只得后退避开。旁观的杨云娇拍手大笑道:“堂堂徐相,居然镇不住一介乡民,真是可笑啊可笑。”

徐简摇头不止,他一边闪避,一边对伙计道:“你要再不住手,我可要出手反击了!”

伙计喘着气道:“你来啊。你要不动手,你就是狗婊子养的!”

一听这句话,徐简也有些上火,他飞起一脚踢中伙计的小腹。伙计只觉一股大力传来,身子飞出数米,扑通栽倒于地。

男孩看到这幕情形,突然发狂的尖叫,扑上来抱住徐简大腿就咬。徐简光顾着控zhì

出腿的落点和发力方式。踢飞人后又跟进观察,不防被男孩再次咬到。考lǜ

到前一次误伤了对方,这次他谨慎了许多。他一边收紧腿部肌肉,一边对男孩道:“你爹没事,不信你过去看看!”

男孩微微摇头,一边拼命收紧牙齿。徐简无奈道:“你要再不松口,震掉你的牙齿可别怪我!”

被踢飞的伙计全身疼痛,好容易从地上爬起身来,一见儿子咬住敌人,他称赞道:“好小子,是我卫家的种!”

他飞奔过来正要父子合战,突然一个富态的商人从铺子里出来,对着伙计喝道:“你儿子多大了,还要你片刻不离的看着?上工的时候再随便离开,当心我扣光你的工钱!”

伙计听到是老板的声音,转身说道:“东家吓谁呢。如今可不是满清那时候,扣工钱不是你说了就算!乡工部局听证科刘二爷家三表姑的大嫂子是我堂表姐。得罪了老子,随时告你一个侵害雇工,让你停业整顿!”

东家气得直打哆嗦,他发怒道:“天下有这个理没有,伙计不好好干活,东家扣工钱倒没理了,我——”

突然他看出情形不对,诧异道:“你个混小子,又在跟谁打架?”

他走上前来,一看到徐简,他骇了一大跳,扑通跪倒道:“草民王楚久见过相爷!”

“相爷?”伙计有些傻眼,隐隐感觉不对。这时一队头缠红巾、手持长矛的巡检冲了过来。领头的巡检司长姚阿鼠喝道:“是谁当街斗殴?一律扣押审问!”

却是有人看到斗殴赶紧上报,姚阿鼠恰好在这一片巡逻,立即带队赶来弹压。他正要摆摆官威,却一眼看到满脸无奈的徐简。姚阿鼠大吃一惊。他是前任司长娄七好友,娄七当官后跟着鸡犬升天。娄七因一时糊涂,为捧翼贵弟臭脚而违犯相府禁令,事后被徐简传令斩杀。姚阿鼠在心惊肉跳中却被提拔为司长。此刻见到徐简被人当街咬住,一个伙计模样的还要上去厮打,他骇得七魂掉了六魂。他赶紧冲上去挡住伙计,劈面两个耳光,大吼道:“不要命了,相爷你也敢打?还不快让你那龟儿子住口,不然老子一刀把他的**剁下!”

伙计认出是二流子出身的姚阿鼠姚司长,惊骇中他也明白过来,他连滚带爬上前拉住儿子,命令道:“快松口,这是徐相爷,当朝宰相,这可千万咬不得!”…,

儿子愕然松口,问父亲道:“他真是相爷?戏文里相爷出行好威风,怎么没有几十人抬的大轿?”

伙计顾不得理儿子,扑通跪倒,磕头如捣蒜道:“小民不知相爷,多有冒犯,罪该万死,罪该万死。”

地下铺着青石,几个响头下去,伙计已经头上淌血。徐简本来有些恼火,看到这一幕只能和颜悦色道:“算了。不知者不罪。刚才这个事情是这样的——”

还没开始解释,伙计已经连连磕头道:“您是相爷,自然怎么做都是对的。教xùn

一下我这龟儿子何足为奇!小的冒犯相爷,求相爷重重责罚!”说着不消吩咐,他已经噼里啪啦自己掌起嘴来。你别说这下手还挺重,几个耳光下去,两边的脸都肿了起来。

徐简满心怪异。有心解释清楚吧,人家压根不听你的。不解释吧,心里却是莫名憋屈的慌。他重重的叹了口气,无奈道:“算了,这事就这样吧。”本想交待几句“好好教育儿子”之类,可念头一转,当爹的自己就荒谬,又怎么将儿子教育得明智讲理!

他正待离去,不防左腿又被一人抱住,随即一个童稚的声音提醒道:“哥哥不许走,你还欠我一两银子!”

徐简对姚阿鼠招手道:“你过来!”

姚阿鼠立kè

蹦了过去。徐简道:“你身上有散碎银子的话借我一两,送给这个小朋友买果子吃。”

姚阿鼠赶紧搜索身上,摸出一锭五两大小的银子,还在踌躇,徐简一把抢过,丢给地上的小孩道:“银子给你!”

小男孩看到亮晶晶的银子,满心欢喜的松手去捡。徐简脱出身来,立kè

一蹦数尺,撒腿就跑得不见踪影。

第六十三章:处世之道

来到河边的小树林中,杨云娇兀自笑得喘不过气。好容易收住笑意,杨云娇问徐简道:“你一向都如此行事吗?居然没有破产,姐姐我十分佩服!”

徐简淡然笑道:“放心吧。我不是傻瓜,只不过有些处世原则而已。”

“都是些什么原则,能否说来听听?”

“其实很简单,都是些做人的基本道德。比方说,不能无缘无故坑人。人在本质上都是自利的,我清楚的认识到这一点,所以从来不唱高调。但我会尽lì

避免不必要的损人利己。象刚才面对小孩子和无知乡愚,尽管狼狈一点,总归还在忍受限度之内。若是滥用武力或权力来解决问题,未免有流品不高之嫌!”

杨云娇道:“但我看那个伙计根本就是棒槌。沾了一点官亲就耀武扬威挟制东家。你放qì

武力和权势跟他讲理,他却对讲理根本没有兴趣。你若不如他他就整你。你若强于他他就认怂。就是别提一个‘理’字!我是学摄心术的,对人的内在想法有点研究。据我的观察,神州大地九成人都是这种货色。你的雅量高致恐怕只有让你到处吃瘪!”

徐简苦笑道:“那你让我怎么做?一拳打得他吐血?还是喝令姚阿鼠拿下他重重治罪?这个国度里,有大把的人理性和道德都被压抑在极原始的状态,跟那个纠缠我要银子的小朋友差别不大。很多时候我也很纠结,愚弄他们极无趣,可你若想尊重他们,拿他们当心智成熟的成人看待,常常又只能是自寻无趣!唉,没办法,我只能给自己设一条底线,立几条原则。底线之上,原则以外,那就休怪我不讲道德!”

徐简的脸色阴沉,目光闪闪的看着身前形态变幻的河流。

杨云娇轻笑道:“你已经很不错了。要不是你足够老实,一开头就讲明你在为火神做事,我也不会出手帮你。这会儿你必定已经焦头烂额!”

徐简疑惑道:“可我还是不解,你为什么要帮火神?”

“我也未必是想帮火神。”杨云娇似笑非笑,“严格的讲,或许只是帮你!”

“那你又为什么帮我?”徐简还是不解。

杨云娇娇笑道:“第一,你救了我一次。第二,你人长得帅,对我又这么坦诚。一见面就对我说了老实话。本宫阅人多矣,象你这样的极品还真是第一次见到!”

徐简点头不语。事实上对杨云娇坦诚是他权衡的结果。徐简很聪明,那是真zhèng

的聪明而不是精明。他深信这样一种处世原则:在一个诚实人的国度,做一个偷奸耍滑者可能大获成功。但在一个奸人遍地的世界,诚信反而会有更大出息。所以徐简的原则之一:没有必要绝不撒谎!

秋风吹过,大地一片金黄。双眼看着浩浩江水,徐简正色道:“你帮我审出张遂谋一系的潜伏成员,咱们已经两清。接下来我可能动手铲除天国忠臣,将这四县地盘,七万人马收纳于火神麾下,你是阻止呢还是旁观?”

杨云娇有些茫然。她出神片刻,最终叹道:“我也不知dào

怎么办好。杨秀清与我有杀夫之仇,至少我不会帮他。天王又是扶不起的阿斗。此来我本想投靠翼王,可是翼王已经落入火神掌握……不如这样吧。我在靖港再住一阵,想想何去何从,离开之前可以再帮你点忙!”…,

徐简点了点头,起身向镇内走去。来到一座周姓富商的大宅,徐简直入内院。两个保镖正要阻拦,看清来的是徐相爷。正犹豫间,徐简已将两人推开,推门进了房中。

一张大床上,屁股开花的石镇吉正伏在床上不住呻吟。听到有人推门,他微微抬头向门边看去。一见来人,他吓得从床上跳了起来。刚敷上药的伤口立kè

崩开,痛得石镇吉龇牙咧嘴。

徐简做了个手势道:“你趴着就好。我来只为给你几句忠告。”

“忠告?”石镇吉不由冷笑,“你想图谋我石家基业,我跟你势不两立,绝不会听你什么‘忠告’!”

徐简冷笑道:“你要这么说,我下手倒是可以无所顾忌。家天下者谓之国贼。对于国贼,怎么处理都不会有道德负担!”

石镇吉愣了愣,随即叫道:“好啊,你终于肯承认你是奸细了!”

徐简不屑道:“全告sù

你又有何妨。我接受火神指令,前来接收翼王的势力。火神指示不伤翼王,就是看你石家子弟人品尚在及格线上。你要是不知所谓,无端给石家人招灾可犯不着!”

另一时空的历史上,石镇吉在山穷水尽的环境里仍不顾利害,坚持维护军纪,结果部将哗变,逼得他仓皇出逃,最终不幸遇难。徐简对这个保守了道德底线的小友抱有相当好感,这才有些多事的前来安抚。

石镇吉闻言却有些迷惘,他惊讶道:“火神是谁?是你楚国的大人物吗?”

徐简含糊道:“只要你不胡来,留住这条小命,早晚总能见到他的。”

石镇吉突然醒悟,冷笑道:“狗贼,恐怕是你心虚,怕我坏你奸计,这才前来巧言哄骗。我不会上你当的!”

徐简摇头道:“那也由得你!不管你信不信,我都告诫你一句。我想跟你谈和,不是没有对付你的手段,只是不想让你无辜送命。实话相告,不但翼王已经被我控zhì

,而且这靖港乡里、军营内外到处都有我的耳目。你想翻盘是不可能的。要是放qì

一家一姓得天下的狂想,肯接受‘天下乃天下人之天下’这种理念,火神所建的国度,必然有你的用武之地。你会比另一个时空活得更好,心情更舒畅,前程更远大。言尽于此,你好自为之!”

徐简完全不理石镇吉的反应,话一说完即迈步走出。石镇吉怒火中烧,真想爬起身来掐死这个奸贼。此贼竟嚣张到当面承认已挟制翼王,而且准bèi

动手窃取石家基业!联想到温老师被他所害,自己也无辜挨了数十军棍,打得屁股大腿烂成一片,石镇吉早已恨之入骨。对徐简所说的那些东西,他既没听懂也没兴趣懂。他只知dào

,徐简是楚人派来谋夺石家基业的奸贼,自己与他誓不两立!

第六十四章:夺军之策

走出周府,徐简长长的出了口气。他明知忠告不会有用,但至少说了之后,内心一片安然。火神给的期限很紧,要完成任务,难免会用一些残酷激烈的手段。在这之前,徐简只希望自己打上能够打的道义补丁!

回到充当临时相府的徐宅,钟乐已经在前厅相迎。进了书房,钟乐惊奇道:“翼王居然如此配合,这是怎么回事?”昨夜徐简对他点了一下火神的存zài

。但早上翼王的反常表现,还是令钟乐惊奇不已。

对这个交纳了投名状的武夫,徐简只做“用而不信”的打算。他微微一笑道:“这里面自有道理。火神指示过不伤翼王。只要不出岔子,大家能和气收场那是最好。”

钟乐有些疑虑道:“既要拿下翼王,又要完整接收七万大军,相爷准bèi

如何着手?”

徐简从容说道:“翼王已经在掌控之中,通过人事调动慢慢安插咱们的人手,只要中下层军官全是咱们的人,石家子弟位置再高也指挥不动这七万大军!”

不等钟乐多问,徐简主动提道:“钟统领头脑灵敏,又胸怀救民之志,做个护卫头子实在屈才。我打算放你出去掌军,你自己意下如何?”

钟乐大感意wài

。他想了想,质疑道:“军中一个萝卜一个坑,相爷打算如何安插属下?”

石达开后军的主力不过两万出头,位置早已挤得满满的。军队升迁最重资历,否则众人不服,指挥不动人马只会误事。而新军又是胡以晃的地盘,随便插人进去,也很容易落个被架空的下场。

徐简对此也是心知肚明。在石达开手下已有多日,石氏军队的情况他早已摸得门清。

石达开扩编的五万人虽经短促训liàn

,攻坚能力还是大成问题。主要是石达开没有杨秀清的刚硬心肠酷烈手段,敢于驱赶新兵死战,用战场淘汰来筛选出可用之士。石达开自身的武力值远高于杨秀清,性格上的“霸力值”却是恰好颠倒过来。你可以说这种仁义十分可贵,但在你死我活的战争形势下,杨秀清比他办法更多,成就更大,这也是不争的事实。

石达开在近几月中攻取的地盘不多,即因被仁义原则束缚了手脚。原则之一“兵不整训不使之战”。所以新军成军后他花了很多时间训liàn

。可这种按部就班的扩军法实在太慢,在战争形势下显得有点迂腐。

杨秀清则不然。每到一地,必将穷人中的青壮扫地入伍。首先剪掉辫子,断绝潜逃的可能。每交战时,新兵居前,老兵在后督战。反顾退却者必杀之。几战下来,老弱自然淘汰,剩余者必然都是精锐。

其次则是收心。新兵都在伍长两司马的严密监控之下,一言一行都有人暗中关注。一旦有人发表反dòng

言论甚至煽动叛逃,上头即时知觉。杨秀清假借神灵名义,指出某某某某所犯罪行,知情不报者一律连坐。即时判处活埋之刑。带兵的伍长、两司马等必拼命求情。杨必坚执不允。直到坑已挖好,犯事者以为必死之际,突然又传下神旨,说是鉴于伍长等辈苦苦哀求,宁愿以身相代,上帝也为之感动,决定再给犯事者一次机会。只要下次作战奋勇杀敌,所犯罪行可以既往不咎,否则求情的官长连坐。经过这种惊心动魄的折腾,所有新兵在心理上都有“死过一次”的经验,对于战场上的拼命就不怎么怕了。同时感激于顶头上司的救命之恩,对他们的命令不再抵触,反倒怀着报恩之心为其死战。…,

这种流程,充满血腥、权谋与诡诈。虽说不道德,但极管用。对那些理性尚未开化的乡愚而言,效果绝对是出奇的好。不光是杨秀清如此,历史上那些以征服起家的集团,如北魏拓拔氏,蒙元、满清,本族武力都很有限。横行天下的重yào

手法即是裹挟炮灰。前秦苻坚相信了儒家的说教,一玩仁义,立即身死国灭。杨秀清并非读书之人,能无师自通且手段高明,足证其霸才了得!

徐简一边感叹杨氏之才,一边对钟乐道:“我不是让你去挤占旧将的位置,而是打算另组新军。大丞相府正在推行乡兵制度。我打算从乡兵中选拔精锐,设一支常备的‘辅兵’,乡兵、辅兵、正兵构成三级兵备体系。乡兵是初经训liàn

的后备兵员。辅兵是有正规组织的地方部队。一旦正兵需yào

补充或是想要扩军,辅兵即时可转为正兵!”

“相爷是想建立庞大辅兵部队,然后成建制的补充入正兵,最终完成对翼王所部的掌控吗?”钟乐恍然大悟。

徐简点了点头,取过一张公文纸,提笔开始书写手令。

“翼王已当众宣bù

:六部以下,我可以自设机构,自行用人。乡兵及辅兵都隶属大丞相府兵部。任命辅兵军帅在我职权以内。你在护卫中挑选十人做为战将。我再配给你一些辅助人手。同时我还任命了一个水师军帅,组建水军与你协同作战。你持手令即刻赶赴沅江,征兵完毕后,马上水陆齐进攻击龙阳、武陵。记住不必要打攻坚战,县城府城能否攻取都是小事。作战目的,一是以战代训,将部队快速练成可用之师。二是搜罗一切战争物资。尤其是粮食和丁壮。将之源源不断转运至咱们的地盘。”

徐简写完手令,拿起毛笔在地图上划了个圈:“湘阴、沅江、益阳、宁乡这四县都已经是咱们的地盘。辖境之内要严明法纪,不可扰民。在此以外,凡是尚未正式列入天国辖区的地方,那都是敌区,使用一切手法削弱敌人,壮大自己,都在战争法则允许之内!”

持着手令,钟乐带点恍惚走出徐宅,身后跟着刚挑选出的十个“前护卫”。一时之间钟乐有点弄不明白,徐简使这一手,到底是对自己太信任,还是不信任?

但不管如何,这个军帅的职位都值得争取!钟乐下定决心,一定要将这支部队牢牢抓住。

来到乡衙武装部,徐简配给他的随军文书等辅助人手都已等着,还有一支从本地乡兵抽选的百人小部队。可是另一个军帅却始终没有见着。钟乐正在奇怪,武装部长薛宝刚告知,水师军帅已在码头等着。钟乐只管赶去码头会合,然后随其船队一同出发。

来到码头,出示了出行文件,码头巡兵当即放行。领头的两司马将他们带到几艘大船之前。指引钟乐登上中间的一艘三桅船。钟乐刚进入船舱,迎面一人上前相迎,抱拳说道:“小弟卫如风,刚被相爷任命为沅江水师军帅。小弟年轻识浅,完全没有带兵打仗的经验,还望钟大哥多多指点!”

钟乐愕然抬头,看到面前果然是被人从司法局班房劫走,一直没有下落的卫如风。刹那之间钟乐脑中混乱一片。这是什么意思?这个卫如风究竟是翼贵弟的人还是徐简的人?

第六十五章:遭遇强敌

徐宅之内,徐简一口气发布了一堆政令。有用人的,有做事的。发布完后,一看天色不早,徐简传令上菜吃饭。

膳堂之内,徐茂林的老婆徐江氏,徐简的贴身女护卫张嫣以及刚被解除监视的宋时杰陪同徐简用餐。开吃之前徐简问宋时杰道:“那个温老师你们安排人手看严了吧?要是咱们正吃着饭,他在那头却逃了,脸面可就丢得太大!”

接手温老师的看管权后,徐简请示翼王释fàng

了被软禁在军营中的宋时杰等人。毕竟自己人用起来更加顺手。以徐简的身手带不带护卫根本无所谓,所以宋时杰连同张嫣都被派去提审看押温老师。借午饭时间,徐简叫来他们几个一起吃饭,但温老师的看管也是大事,徐简不能不提醒几句。

宋时杰满不在乎道:“放心好了。出不了事!那姓温的双臂骨折,琵琶骨被穿,脚上还戴了几十斤重的镣铐,屋内三个看守,屋外十个。这样要是能逃走,反正咱们也没招了!”

徐简一笑置之,转对徐江氏道:“你家老徐既认了我做本家叔叔,我不提拔也讲不过去。我打算任命他为湘*阴县令,你是跟他上任呢,还是呆在湘潭?”

徐江氏不屑道:“区区一个县令,我还没放在眼里。我当然跟在相爷身边伺候。”

她将位置往徐简身边靠了靠,亲手夹了一对大虾,细心的一一剥开,这才放到徐简的碟子里。

徐简看着这个脸蛋俏丽、双峰饱满,举手抬足充满了少妇风韵的熟女,不知怎的,小腹中一团烈火突然灼烧起来。

他掩饰的咳嗽了一声,又转对张嫣道:“你说你爹被人害死,你知不知dào

仇人是谁?你好歹也是我的身边人,相爷我如今大权在握,替你报了家仇不过是举手之劳!”

张嫣嘴里嚼着一片章鱼,皱着眉头道:“江湖上的事我也搞不太懂,对方好象是叫什么‘红黑会’,邪里邪气,我都不知dào

主事的是谁!”

“红黑会?主持的总不会叫于连吧!”徐简开了个玩笑,随后正色道,“这事我让罗老大给你查查。他是江湖上的前辈大佬,多少总能查出个头绪。不过他现在有任务,这事要稍稍推后。”

“没事,反正我对报仇这种事不怎么热衷。我爹在江湖上纵横一生,被他冤杀的人也不知有多少,要是他们也都报复,恐怕世界上就没我这个人了!”张嫣倒是豁达,看上去此妞对于吃饭的兴趣远比报仇更大。

徐简点了点头。宋时杰刚舀了一勺泥鳅钻豆腐,连豆腐带泥鳅一口吞下,这时插话道:“我听说罗老大潜伏在翼王军中已久,他究竟是什么身份,我可至今还没猜着。”

徐江氏不屑道:“这都猜不着,你也忒笨了点。翼王刚立的侧妃不是姓罗嘛,她的老爹罗风刚被提拔为副都督,你说他跟罗老大什么关系?”

宋时杰吃惊得合不拢口,傻了头天才道:“不会吧。火神的布局竟然如此长远,早在金田团营时代就派人马打入了吗?”

徐江氏摇头道:“说你笨,你还真笨。一个两司马,之前哪个高官会正眼去看?名是这个名没错,人可就未必是那个人了!”

宋时杰悚然一惊,点头道:“原来如此!”但想了想,又质疑道:“那罗四喜总不会是假的吧?这个小妞可不可靠?”…,

徐简不在意道:“这个可没法保证。人的心思最难捉摸。就我个人的观点而言,不怕有变,只怕没有应变的手段!”

宋时杰信服的点了点头。

四人正吃着饭,突然外面一声狂呼:“来——”

声音刚发出即被斩断。徐简听出声音来自关押温老师的小院,他脸色一变,丢下筷子就奔了出去。以他此刻的身法,那真是疾如流星。瞬息间便赶到现场。

一眼扫去,院子里血污满地,看守者个个头破肢残。徐简一脚踹开关人的房门,里面早已空空如也。

徐简扶起一个尚未断气的看押者,喝问道:“怎么回事?囚犯向哪边逃了?”

那人挣扎着指了指一个方向。徐简将他放下,飞身上墙追了过去。从屋顶上奔行一阵,徐简看见前方有人肩头扛着温老师,正沿沩水河边的街道狂奔。徐简摸摸怀里刚取回来的短枪,胆气为之一壮。他一跃下地,几个纵跃就追到十米以内。但他并不急于动手。而是缀着此人出了镇子。

两下一逃一追,很快就来到镇外荒野。一看四下无人,前头那人突然停下脚步,将肩头的温老师放到地上,慢慢转过身来。

徐简也即时停步。他仔细一看,救人者正是湘潭妓院里温老师的同伴。徐简已知此人姓曹,他含笑抱拳道:“多天不见,曹老师身子还好吧!”

曹老师脸色阴沉,冷冷说道:“敢动我曹七脚的兄弟,你胆子不小!”

“曹七脚?”徐简诧异道,“你如果叫曹七脚,你兄弟总不会叫温八叉吧?”

本来只是戏谑之辞,倒在地上的温老师却咬牙道:“算你猜着了。老子正是叫做温八叉!”

徐简失笑道:“久仰久仰。没想到两位居然还是大诗人,徐某真是三生有幸!”

三国时陈思王曹植七步成诗,文学史上称为曹七步。唐代诗人温庭筠才气逼人,做诗只要“八叉手”(两手互叉八下)的时间就能完成。曹七步、温八叉都是诗人捷才的典型象征。哪知居然被江湖武夫拿来做了外号!

“温八叉”恨声道:“老子可不是什么大诗人。八叉的意思就是八把叉子。谁要得罪了我,老子就用叉子叉死他。一叉叉不死我再叉、三叉。八叉之内,天下无人能够不死!”

徐简摇头笑道:“可你这个样子,恐怕有八十把叉子也叉不到人了!”

曹七脚冷笑道:“别以为自己很有两下子。凭你这点道行,今天我让你有来无回!”

话音未落,曹七脚瞬间移动数米,兜头一掌拍下。这一掌来得好快,隔着一尺,激起的劲风已令徐简双眼难睁。徐简不敢怠慢,立kè

矮身闪避。

身子刚动,曹七脚闪电般飞起一脚。徐简闪避不及,伸臂挡在腰间。啪的一声小臂中脚,徐简只觉骨痛欲裂。骇然中曹七脚腿法连绵,就象舞动两只大锤连环击下。徐简竭力挡格,一边步步后退。连续格住五记腿击,徐简双臂已经痛得感觉麻木。他一边拼命腾挪,一边脑筋急转。曹七脚的功夫远超预计,硬拼看来不是对手,这可如何是好?

一波暴风骤雨的腿击之后,曹七脚动作略缓。徐简数到他刚好踢出七脚。刹那之间徐简计上心来。趁曹七脚换力之际,徐简猱身直进,伸指插向他的双眼。双方肉体强度相差很大。可是象眼睛这样的地方,总不能变成水晶那样坚硬吧!…,

果然曹七脚即时闪避。徐简得势不让,变指为掌砍向对手颈侧。曹七脚伸臂架开。双臂相触,徐简只觉微微一痛。他心中大定。曹七脚的功夫果然全在脚上!

一念及此,他飞身跃起,一脚踹向对手面门。曹七脚一边后退一边挡格。连环三脚之后,徐简正要凌空翻身,曹七脚猛然伸手,居然将他两腿脚踝抓住。曹七脚大喜之中一边振臂抡圈,一边狂笑道:“小子,去死吧!”

徐简被抡得凌空旋转,但他早有成算,突然双手齐扬,数枚玻璃珠呼啸飞出,重重打在曹七脚的身上。曹七脚闷哼一声,手上发力将他甩了出去。徐简飞出数米,砰的一声栽到地上。

徐简身体刚触地立kè

忍痛跳起,伸手入怀想要掏枪对付。哪知曹七脚中招后仍是行动如风,刚将他甩出即已追至。徐简的右手刚握住枪柄,曹七脚已奔到身前,重重一脚踹中徐简。徐简手腕中脚,手枪枪身撞到心口,痛得一口气几乎喘不上来。随即曹七脚的第二脚又呼啸而至,那势头象要一脚将他踩到地里。

无奈下徐简放qì

拔枪的企图,狼狈的翻滚躲避。滚动中身上连连中脚。徐简苦撑苦捱,一直数到七下。突然跳起身来。

刚要反击,却见曹七脚脸露狞笑,残酷的说道:“小子,你上当了!”

蓄力已久的第八脚强力踢出,带动的劲风吹得徐简衣服头发猎猎做响。原来只能连出七脚不过是迷惑敌人的诡计!大惊之下徐简曲臂一挡,手臂被踢得回缩撞中身体。强劲的脚力带得徐简腾空飞出。徐简左胸剧痛,眼前金星直冒。身在空中他连翻数个筋斗,勉强将劲力化解了一些。随即砰的一声撞到一株树上。

徐简哇的吐出一口鲜血。撑起身来只觉全身绵软。要完蛋了吗?惶恐之中徐简转头一看,发xiàn

两臂骨折的温八叉就躺在身旁不远。狂喜之中徐简一个飞扑,双手已卡住温八叉的头颈。他提起温八叉挡在身前,对曹七脚厉声喝道:“不准上前,否则我先陷死你这位老弟!”

直到此刻他才明白,妓院之中能够得手,完全是无知者无畏,抢先以诡计控zhì

了石镇吉的功效!

曹七脚脸色一变,威吓道:“你要敢动我老弟一根毫毛,我保证你一定死得惨不堪言。丢弃人质投降,我可以给你一种痛快的死法!”话虽如此说,他的脚步却也立即停下。

徐简全身痛得象要散架,但他在气势上毫不示弱,大笑回道:“那你试试看啊。我如果逃跑,你可未必追得上。要是乱来,你这位老弟却是死定了!”

他腾出一只手,摸出转轮枪顶到温八叉的脑门上,嘴里悠闲的哼起歌来。以曹七脚的移动速度,拿枪打他未必打得着。可是打爆人质的脑袋却是再容易不过。

曹七脚脸色一僵,恨声道:“小子,这回算你走运!”

他恨恨的甩甩手,突然扭头就走。这种果duàn

反倒让徐简有些错愕。看着曹七脚的背影,一个诱人的想法油然而生:要是瞄准了给他那么一枪……

这个想法诱惑力太大,徐简当即调转枪口,飞快的瞄准已走出十多米的曹七脚。正要扣动扳机,突然腋下一阵剧痛,手上力道瞬间消失。

啪嗒一声,手枪掉到地上。温八叉狞笑转身,一把推开徐简道:“小王八蛋,老子说了一叉叉死你,那就绝对用不到第二叉!”…,

徐简只觉半个身子迅速麻木,渐渐连气都喘不上来。显然叉子上面带毒。他难以置信的看着持叉卓立的的温八叉,用尽最后一点力qì

问道:“为什么你……双臂骨折,才小半天功夫就……恢复过来?”

温八叉潇洒的活动双臂,两臂灵活得就象猿猴的四肢。他不屑的笑道:“小子,初窥一点特殊能力的门径,想象力还没充分打开吧。象我们这样的高人,别说断了骨头,就算割了脑袋,解救及时的话都有存活的可能!”

徐简的视线开始模糊。在他最后的视野中,只看到背身诱敌的曹七脚飞掠回来,不耐烦的说道:“别跟他废话,先把……”

天旋地转之中,徐简面带苦笑一头栽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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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小子就这么挂了?”

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屏幕前的监控者惊奇的叫了出来。

“王老让咱们盯紧这个小子,合适的时候推他一把,要是这么挂了,咱们怎么交差?”

另一个同伴也非常紧张。他在键盘上飞快的敲了一阵,盯着给出的数据,他松了口气道:“逻辑推导结果,被杀的可能小于5%,更可能被控zhì

成为人质。”

“那也有麻烦。脱身的概率大不?”

“看他自己的造化!要是连解决这点危机的本事都没有,就算咱们卖力帮他,恐怕也成不了气候!”

“那倒是。候选的‘破坏王’里,他的实力是最弱的。要不是王老力荐,他根本连入围的机会都没有!”

“那就这么看着?”

“大忙不能帮,小忙无所谓。你盯紧一点,要是他想出了什么脱身的招数,只要判断出他的意图,你就控zhì

他周围的环境,不动声色的推上一把,让他心想事成吧。唉,谁让咱们欠了王老人情!”

……

两人一边说,一边手忙脚乱的操纵着仪器。眼前的监视屏上,赫然竟是一副清晰度极高的卫星遥感图,采取俯视的视角,将地面上的形势显示得清清楚楚。图的四周滚动着大量的数据,还穿插一些奇奇怪怪的符号。坐在监控台前操作的是两个年轻人,身上穿的服装明显不符徐简身处的时代。那种衣料的材质只能是人工合成的。两人胸前各有一块纯黑的金属铭牌,闪现出一种奇异的乌亮光泽。

这个奇怪的地方,两个奇怪的人,种种高度现代化的设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要是徐简看到这幕情景,或许他会猜想这儿就是卢权深藏不露的秘密基地。要是他能听到这两人的对话声音,他甚至能从记忆库存中搜检出一段早已忽略的材料。那是关于磕药后的一段梦幻旅程,在山顶上听到的一通荒诞对话。还有一个奇怪的人物王伯和他那个突然失踪的女人!

第六十六章:难以力敌

不知昏迷了多久,徐简悠悠醒转。他勉力睁开眼睛,发xiàn

身在一片树林之中。身旁的一株大树下,曹七脚和温八叉正在对话。

“头儿到底是什么意思?只是想布下几棵暗桩,等将来再发力,还是掌控一方势力,直接开始逐鹿天下?”却是曹七脚在询问温八叉。

温八叉道:“起初倒是只想布桩。用咱们培养起石镇吉这小孩子。然后全力扶植他上位。时机合适时再一举拿下石系全军。可现在被徐简这王八蛋一搅,图谋显然是不成了。”

曹七脚吐了口闷气道:“老大的胆子忒小,现在卢权失踪,正是该大干一场的时候。藏头露尾成得什么气候!”

温八叉也有些郁闷,说道:“是啊。凭咱们两个的能力,要是手上有几万人马,横扫天下简直跟玩一样。”

曹七脚叹气道:“老大是典型技术员的风格,严谨得有些拘谨,不象纯粹的政客敢于下注豪赌。他无非是怕一出风头就会成为众矢之的。要是惹来异能者攻击,凭咱们这点生化改造得来的‘伪异能’难以抵挡。”

温八叉道:“卢权时代就已研究清楚,异能者的人数极其有限,屈指都能数得过来。而且大多数人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掌握的异能并不稳定。只要咱们迅速得势,建立起一个稳固的政体,零星几个异能者未必能造成威胁。要不然,通古斯鞑子怎能坐稳北京的皇位?”

曹七脚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想法。而且我不认为世界上存zài

能开山堙河、横扫千军的强dà

异能。异能者最多会一点武侠小说中的技能,什么以气劲凌空伤人、登萍渡水如覆平地之类,未必会比咱们强dà

多少。如果这个想法能够证实,那更是完全不用害pà

!”

温八叉精神一振道:“曹兄此言有理。咱们的能力已经相当于‘外家高手’中的一流层次,尺把粗的树都能拦腰打断,高跃、横跨个三、五米易如反掌。就是对于如何聚集并调用‘气场能’,老大尚未研究成功!”

曹七脚悠然神往,叹着气道:“要是老大研究通了气功的秘密,用科学手段帮zhù

咱们修成,咱们就能行如乘风,隔空伤人,真气所至,草木花叶俱可化为神兵,想一想都让人激动!”

温八叉大有同感,连连点头道:“谁说不是!他妈的。老子要是修成上乘气功,又怎么会两次栽在徐简这——”

话未说完,突然一声巨响,温八叉只觉一颗炽热的弹丸穿透身体。他难以置信的低头看去,发xiàn

左胸破了一个大洞,鲜血正在不绝流出。曹七脚见机极快,一觉不对,立kè

脚下发力,嗖的一声跃上枝繁叶茂的大树。

从后面偷袭的徐简看到走脱一个,心中大叫遗憾。他不敢怠慢,当即着地一滚,将身子藏到一株树后。做好了防御准bèi

,他才探头喊道:“老温啊老温,你敢这么小视徐爷,居然连枪都没有搜走,活该你第三次栽在小爷手里!”

温八叉呆呆看着胸前伤口,脸色渐渐转为狞厉。说来也怪,在他目光注视之下,血流居然渐渐变缓,伤口开始有凝结倾向。徐简藏在树后看不真切,但隐隐也觉察到情况不对。正要补上一枪,顶上风声飒然,一个人影已经直扑下来。

徐简吃了一惊,调转枪口就是一枪。也不管有没打中,他蹦起身来撒腿就跑。曹七脚在树身上借力,疾如飞鹰的紧追不放。可是徐简逃得也不慢,距离始终没能拉近。两人一追一逃,很快就下了藏身的小山头,来到平畴万里的田野之中。…,

此时太阳已快落山,几个农夫正收拾农具打算回家。突然两道身影飓风般从身边卷过,带动的气流吹得一个老头翻了个身。他抬起头来四下张望,只见到两道黑线极快的向天边延伸。他迷惑不解的擦擦眼睛,再仔细看时,黑线已全部隐入一块土丘之后。

徐简发力狂奔,速度快得象出膛炮弹。

经生化改造后,他的“伪异能”尚未完全稳定。楚名铮告sù

他,只有通过特制食谱摄入充足材料,再用他传授的吐纳调息法来刺激身体,补充了足够的“中间储能物质”之后,施展快速移动、瞬间大力输出等等特技才能不受限制!

刚才听到曹温两人对话,徐简已知这两人的能力来源跟他相似。但他们显然功力更为老到,身体的改造已趋完善,跟他们比长力没有胜算。可现在已将对方惹火,要是贸然停步开枪去打。一旦不能命中,基本上就是个死字。所以徐简咬着牙竭力撑持。

又奔了一阵,徐简只觉身体里面象是着了火,拼命吸气,氧气都不敷各个器官的使用。他的脚步开始停滞。

曹七脚狂笑道:“去死吧!”

他脚下一个加力,身子象巨鹰腾空,双手成钩凌厉扑击。徐简无奈下着地一滚,反手就是一枪。曹七脚早料到此招,他的眼睛紧盯住徐简手腕。见他抬起枪口,立即在空中微一变向,避开子弹直扑下来。

情急之下徐简干脆将手枪当暗器直砸过去。曹七脚偏一偏头,钢枪砸中左边锁骨,感觉一阵疼痛。微一分神,徐简已经一跳避开,向着曹七脚侧后方向狂奔。曹七脚不屑道:“垂死挣扎!”

他左脚在地上一撑,身子轻捷的转过方向,只一跳,又挡到了徐简身前。

徐简呼呼喘气,力qì

已接近衰竭,身体里面充满一种火辣辣的疼痛。他停步喝道:“住手,咱们讲和!”

“讲和?”曹七脚象听到世界上最好笑的事情,“你已经是瓮中之鳖,有什么资格跟我讲和?”

“怎会没有!”徐简喘着气道,“你们计划掌控石达开所部,结果被我破坏。可我却成功挟制石达开,转眼就能将他的势力吞掉。咱们可以谈个交yì

,你放过我,我把石达开的七万大军四县地盘全部转交给你!”

徐简语速极快,一口气就把话全部说完。

曹七脚砰然心动。还在盘算,徐简紧追着道:“对我来讲,给谁办事没有差别。你的背后大哥要是能对付火神,我为你们效力也是一样。要是你们对付不了火神,光杀了我有什么用?火神随便派个张简、王复照样能将石达开的地盘吃下。”

曹七脚沉思有顷,终于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既然这样,咱们过去那边好好谈谈。”

第六十七章:得闻隐秘

夜幕降临,一块河边空地上,徐简正在火堆旁烤着肥鱼。烤好一条鱼,他殷勤的递给盘膝而坐的曹七脚。曹七脚哼了一声,接过滚圆肥嫩的烤鱼道:“没想到你小子掏鱼摸虾倒是好手。”

徐简谦虚了几句,追问道:“你为什么带我来这里,而不是回到温八叉的身边?”

曹七脚脸上似笑非笑,揶揄道:“你这么聪明,象这种愚蠢的问题不应该问。”

徐简若有所思道:“这么说,曹兄是想自己立功,不想功劳被人分润啦?”

曹七脚默然不答。徐简察言观色,一边烤鱼一边说道:“坦白的讲,我对这个世界的奥秘了解不多。而曹兄显然对我的背景十分清楚。我倒是很想请教,我背后那个火神跟你的老大相比,究竟哪个更强一点?”

提出这个问题只是投石问路,本来没指望曹某会答。哪知他沉吟片刻,痛快的答复道:“火神是真zhèng

的异能者,实力深不可测。可惜一上手就栽在卢权手里,显示此人必有重大罩门。而我的老大……”

他顿了顿才答道:“我的老大精通科技,掌握了许多改造人体的高深成果。可惜条件所限,没办法捉一个异能者来深入研究,不然恐怕早就弄通异能的奥妙。不过就算这样,他也另避蹊径,开发出一种改造人体的终极大法。一旦成功,人就不再是人,而是成为一种奇妙之极的存zài

!”

“把人改造得不再是人?那究竟是种什么状态,变得象鬼怪还是象魔兽?”徐简听得饶有兴味,忍不住继xù

追问。

曹七脚一边深思一边答道:“恐怕更象一种流质。身体可以软,可以硬,可以变型,甚至能对抗重力自由飞翔。不过最终成功之前,谁也说不好会弄成一个什么东西!”

徐简叹息道:“奇妙,简直不可思议!这个世界真是怪里怪气,又有科学又有奇功,一般的人还真难以适应!”

曹七脚点头道:“谁说不是。老子当年——”

话没说完他突然省悟过来,当即大嚼肥鱼不再说话。

徐简恍如不觉,仍是继xù

自语道:“火神说整个世界的物理法则没有异常,异能并非魔法,完全是合乎科学原理的。那么对我的‘灵魂转世’又该怎么理解?”

曹七脚诧异道:“什么灵魂转世?简直闻所未闻。”

徐简解释道:“我在娘胎里的时候就保有前世记忆。前世我生活在一个科技进步的奇怪世界,某天突然发生古怪,似乎被吸入一个黑洞。等神智清醒,却已经到了这个世界,成为呱呱坠地的婴儿。要说没有灵魂这玩意,为什么我会清楚的保留另一个世界的记忆?”

曹七脚皱眉想了半天,提示道:“假如你这个事是真的,那也未必要用灵魂来解释。说不定只是一种记忆移植!”

这种方向徐简倒是从没想过。徐简呆了一呆,点头道:“这也是个思路。许多低级生物能够通过遗传获得技能,那么从道理上讲,把大量的记忆内容进行基因编码,直接传给下一代也有可能。那么——”

一时间脑子里灵光四射,种种可能性一一涌现。所谓的前世记忆,弄不好是自己老爹传承下来。自己根本不是什么穿越者,那个早死的老爹才是。也有可能是卢权、温有道——一想到这个名字,徐简若有所悟。但脑子里思路太杂,一晃即淹没在奇思妙想的海洋之中——等人进行记忆遗传的生物试验,通过某种途径,这段加载了巨量记忆内容的“外源基因”被导入自己的母胎之内,结果就让自己继承了一段莫名其妙的“前世人生”。…,

徐简越想越对。恐怕正因这样,卢权这王八蛋才会找上自己。显然这是想就近观察,得出进一步的实验数据。

一想到这种可能,徐简既感到惶恐又觉得荒诞。要是自己只是一只小白鼠,却居然以为天命在身,这个玩笑就开得大了!

受打击之余,徐简也有一种逼近真相的喜悦。他问曹老师道:“曹先生又是什么来历,您是本世界土著,跟在老大身边学了一些超前的科学知识吗?”

“你猜的也算八九不离十!”曹七脚点了点头,却不再继xù

话题。他几口吃完烤鱼,对徐简道:“好了,你把情况跟我讲讲,咱们来设计一个合zuò

的方案。看怎么样才能将火神的人逐渐除去,把大权转移到我们手里!”

徐简深知要是不肯配合,立kè

就有麻烦。他的作风也很干脆,当即放下烤鱼,一五一十交待起情况。

曹七脚听得非常认真,不时出言询问,弄清一些细节。最后他赞道:“火神倒也了得。没想到他栽于卢权手中,却能改名换姓托庇于东王麾下,隐忍年余一举脱困。而且受困期间仍在布局。如今他异能恢复。要是一举吃掉石达开的势力,立kè

就能成为一方巨头!”

徐简叹道:“你们老大也不差。手上有你这样的强者。要是能吃掉石达开的势力,你们同样可以异军突起,成为举足轻重的一路豪强。”

曹七脚笑而不答。他最后问道:“你说的已经足够详细,我唯一没弄清的,就是你用什么手段控zhì

了翼王!”

徐简道:“非常简单,我刚好有一种催眠奇药,给人注射之后,那人就会极度信任他苏醒后所见的第一个身边人。我把药给了四喜,四喜先给石达开下了春药,两人成了好事。然后四喜偷偷给他注射这种奇药。苏醒之后,石达开就爱死了这个小丫头,无论她说什么都会照做。我们将需yào

达到的目的事先交代四喜,四喜吹一吹枕头风,石达开就会乖乖听命!”

曹七脚沉吟道:“照这么说,石达开并非神智不清,只是等于在潜意识中建立了一种强dà

暗示,让他全心全意信任四喜这个丫头!”

徐简点头道:“是啊。所以多少会有一点隐患。我们动手抓权必须十分技巧,不能让石达开疑心过大而破坏催眠效果。”

“多谢忠告,我已经完全清楚。”曹七脚一笑起身,冷然说道,“现在你可以安心去死了!”

不等徐简起身,曹七脚飞跃过来,凌厉之极的一脚踢向胸口。

第六十八章:尔虞我诈

仓皇之中徐简交叠两臂一挡。腿臂相交,徐简整个人腾空飞出。砰的一声,徐简重重坠地。曹七脚如影随形,紧缀过来再起一脚。徐简竭力翻身闪避,然而后背仍被踢中,整个人再次飞起。

曹七脚正要追击,突然眼前一花,夜幕之下似乎有无数光影在晃。随即他四肢乏力,冷汗直冒。身子刚要跳起,脚下一软居然栽倒。曹七脚大惊失色,强撑起来时只觉四肢发麻,全身都有瘫痪的迹象。他哆嗦道:“怎……怎么回事?”

数米外徐简翻身跳起,擦着口角血沫大笑道:“只怪你学艺不精。刚才我烤鱼的时候,你全神贯注,生怕我在里面下毒。你哪里知dào

,我根本就没有能下在食物里的毒药。真zhèng

的毒药,却是这条肥鱼本身!”

“鱼……鱼有毒?”曹七脚恍然有悟。仔细一想,他失声道,“河……河鲀,这是河鲀!”

“不算很笨嘛!”徐简抚掌大笑,“如果让你从容辨认,恐怕你也认得出来。不过可惜得很,人的注意力一次只能集中于一个焦点。所以江湖戏法或者后世魔术的根本要诀就是:声东击西引开注意。我有意无意的搞些小动作,又不断用敏感话题引动你的思考,你的注意力就完全离开了鱼的本身。毕竟这儿是中国内陆,有毒的鱼类是很稀少的。可惜啊可惜,居然被我摸到几条剧毒的河鲀!”

徐简走上前来,从容摇头道:“知识改变命运,果然极有内涵啊!”

曹七脚竭尽全力飞身前扑。然而毒性已发,徐简只用了一只手就把他左臂抓住,稍稍向下发力,曹七脚的全身就象被钉在地上。

河鲀毒素是一种神经毒素,曹七脚全身麻痹,神智却还清醒,他勉力说道:“你……想……怎……怎么样?”

“不想怎么样,只想让你做个选择题!”徐简微微一笑,“你要是肯把全部秘密告sù

我,我可以饶你不死。要是你怕得罪老大,可以跳槽过来为火神办事。火神的本事你也知dào

,有他罩着,全天下你不用怕谁!”

眨眼之间形势倒转,曹七脚从喉头挤出几声惨笑,最终无奈道:“好……好……我认栽!”

他全身的麻木渐渐加重,好在说话比起动作总要容易一些,做个应答勉强能行。

正在构思对策,徐简诡秘一笑道:“我刚刚想到,温sir赠送的药剂里面,还剩下最后两支。其中一支正是刚给翼王用过的强效催眠药。我这个人一向热爱科学、勇于实践,要不,咱们一齐验证一下药效?”

曹七脚惊得魂飞天外。然而毒性未消,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徐简从贴身马甲里摸出一匣药剂,取出倒数第二支。他慢条斯理就着火光检查了密封是否完好,然后弹出针尖,从曹七脚左臂静脉里推了进去。

注射完毕后,徐简丢开药瓶,在火堆旁随意转了一圈。回到曹七脚的身前,眼看着他双眼翻白,呼吸渐趋深长,徐简将他往腋下一夹,飞步就往镇上奔去。

奔回镇口,徐简已经全身汗透。他用腰牌过了哨卡,提着曹七脚奔回徐宅,自己也累得几乎迈不动腿。

守在前厅的张嫣一见徐简,惊喜的迎上前来道:“相爷一去就是半天,我们都担心坏了!”

她一眼瞥见被徐简拖在身后的曹七脚,惊奇道:“这个人是谁?”…,

徐简有气无力的答道:“此人名叫曹七脚,就是白天救走温八叉的罪魁祸首。”

不等张嫣多问,他立即摆手道:“闲话不说,你立kè

让厨房备饭。相爷我现在饿得想吃两头全牛!”

半个时辰后,徐简终于美美的饱食了一顿,身上渐渐透出力qì

。他一跃而起,招呼张嫣道:“我到密室审问这个姓曹的,你给我守在门外,任何人都不准放入!”

后院的静室之内,曹七脚终于悠悠醒转。他只觉得脑子里一片空白,纯真得就象初生婴儿,又或者是刚被孵出的小鸡。他慢慢睁开双眼,一眼看见静立在身前的徐简。突然之间,一种奇怪的情感潮水般涌上心头。他只觉得这个人无比亲切,似乎与他有着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密联结。

“你,你是?”他一时愕然难解。

徐简从容的点头道:“我就是你的大哥徐简。咱们义结金兰,生死与共,你一向都听我的话的!”

曹七脚犹豫着点了点头。尽管这番话难以验证,可是那种从心底深处萌发的信任感足以令他抛弃一切怀疑。

“你现在告sù

我,你在为谁办事!”徐简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发问。

曹七脚答道:“我十多岁在江湖上混,结识了个朋友姓温。一起打架,一起杀人,逐渐建立起交情。后来他把我引荐给他的远房族兄,我们叫他温老大——”

“温老大?”徐简疑心大起。曹七脚奇怪道:“大哥你认识这个人?”

徐简定了定神,摇头道:“姓温的人成千上万,我跟他未必认识,你继xù

说。”

曹七脚疑惑的继xù

说道:“温老大才学通天,他给我们用了一些奇怪的药剂,改变了我们的身体,又找人教我们格斗功夫。我们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慢慢修成一身超乎想象的本事。然后温老大透露了一点称霸天下的野心。我们信服于他的本事,决定为他效力。他就又用了一些药剂改造我们的脑子,让我们快速学到了很多奇奇怪怪的知识。几个月前他安排我们来到这儿,让他们传授石镇吉功夫,然后择机除掉一些挡路的家伙,把这小子扶上高位。可是事情不顺利,在湘潭——”

说到这儿他若有所悟,抬头对徐简道:“大哥你为什么破坏我们的行动?”

徐简从容回道:“因为大哥我在为火神办事。火神的本事远比你那个老大要高,我打算让你弃暗投明,跟我一齐为火神效力。”

曹七脚大皱眉头,似乎脑子里转不过筋。他用力摇了摇头,象是要把什么逻辑冲突的内容甩出。最终他猛然点头道:“大哥说的不会有错。我听大哥的!”

徐简欣然而笑,拍着曹七脚的肩膀道:“你脑子不太灵光,以后严格按大哥指点的去做,包你吃不了亏。”

曹七脚嘻嘻傻笑,拼命点着一颗硕大的头颅。

第六十九章:生之与义

第二天天刚放亮,徐简就派了大票人手到郊外搜索。然而各路传回的消息都是:温老师不知去向。尽管对手逃了一个,徐简却不很在意。身手最强的曹七脚被自己用秘药制服,逃走一个半个又有什么关系。

收服了一个高手,又听闻了许多秘密,让他对自身来历及这个世界的认知渐趋清晰,总的来说徐简非常满yì



中午刚吃完午饭,徐简就带着张嫣和曹七脚去乡衙视察工作。曹七脚是经过生化改造的超人,一条河鲀的毒素不过让他麻痹几个小时,药力一过,身体也就基本恢复。

刚来到乡衙门前,徐简忽听有人厉声呼道:“士可杀不可辱,士某宁死不屈!”

徐简循声看去,发xiàn

一个年轻书生挣开拿住他的小吏,一头向一根拴马柱撞去。惊呼声中,徐简飞身急纵,在书生脑袋触柱前一把拉住。

嗤的一声,书生的上衣被撕开一块,去势为之一缓。随即他的脑袋咚的一声撞到柱上,额头肿起老高。徐简再次伸手,将对方的手臂牢牢抓住。他皱起眉头问道:“老弟,究竟怎么回事?”

那书生以决然心态撞柱,本以为必死。获救后有些愣神。隔了好一会儿,书生才涩然答道:“你又何必救我。受此羞辱,我士弘毅誓不偷生!”

徐简转向一旁的小吏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吏已经认出面前是徐大丞相,一人诚惶诚恐的答道:“禀相爷,这个士弘毅属于无业游民,我们限时让他找个谋生的职业,他却置之不理。我们就捉了他来学习班接受教育。结果他认为受了奇耻大辱,趁我等不备想要撞柱自杀。”

徐简失笑道:“我以为什么大事。这样吧,这个人交给我,由我亲自负责说服。”

相爷发话,小吏们自然奉命。

徐简拉着士弘毅的手,不由分说就拖入乡衙。他也不上正堂跟吴大有叙话,而是直接将士弘毅拉到曾经暂住的小院。

尽管徐简已搬到徐茂林宅中,这个院子当然也不会收回。徐简一手拖着士弘毅,带着张嫣、曹七脚两人来到客厅暂歇。他自己则拉着士弘毅进了书房。

分宾主坐定,又让婢女献上香茗,徐简才从容问道:“生命宝贵,士兄究竟是受了什么羞辱,才宁愿舍弃生命来捍卫尊严?”

所谓千古艰难唯一死。士弘毅在惊怒交加之下求死,凭的是一股无边的愤nù

之气。失败一次后,锐气已大打折扣。然而一听徐简这句话,他的怒火又呼啦一声直冲上来。

“欺人太甚,实在是欺人太甚!”士弘毅一拍桌子,失控的跳起身来,“既然你就是徐丞相,学生今天非要跟你论个曲直。你们天国为什么对读书人如此逼迫,如此羞辱?”

桌上的茶杯盖被士弘毅一掌拍翻,茶水溅了一片出来。徐简却连眼都不眨,只是轻轻抬手道:“少安毋躁,坐下说话!”

他的话语里有一种无比的自信。士弘毅愣了愣,正要依言坐下,突然又醒悟过来,胀红了脸道:“相爷要不给个说法,学生誓死也要讨个公道!”

徐简微笑点头,从容说道,“你要讨什么说法,尽管跟我辩辩。”

“相爷肯听,那学生就大胆进言了!”看到有理论余地,士弘毅也不由精神一振,“首先天国提倡的这个‘不劳动者不得食’,学生就不以为然。圣人早就曰过: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治于人者食人,治人者食于人。就是说我们读书人都是人上人,自己不劳动,要靠小民来养。我们怎么可以从事贱业来养活自己?”…,

徐简失笑道:“你思路不清。做官也是一种职业。如果不贪不受贿,本职工作又做得好,以此来换取俸禄养家,这正是‘以劳动得食’的一种。你现在还在读书,伪清zf发你一点奖学金,让你能够专心学习,这也说得过去。但是如今天国当家,你在伪清那儿得到的功名当然不算数了。你要是肯做官,天国会发给你俸禄。要是想继xù

读书,也该到乡衙登记申请。既便你想效忠满清,我们也留了很大余地,允许你自谋职业养活自己。你既不投效天国,又不服从天国法令,捉你进学习班接受教育,这种处置足够轻了吧?”

士弘毅愤然道:“我自己有钱吃饭,不想找事做难道也不许?”

徐简正色道:“你身为读书人,是非不分且不去说。没想到脑子也如此糊涂。你自己伸手摸摸,头上的那条是什么东西!”

士弘毅伸手一摸,被剪了半截的辫子触手如炭。他之所以反应激烈,跟被小吏强剪了辫子有极大关系。但没等他发作,徐简已厉声喝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孝之始也’。这是《孝经》开宗明义的第一篇,枉你自称读书人,居然剃发结辫,学习胡狗的下贱打扮。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你留着满人这条猪尾巴,究竟是孝还是不孝?”

士弘毅张大嘴巴,一时惊愕难言。不等他反应过来,徐简开足火力道:“你以为你不怕死,宁可被杀也要忠君。那么我再问你‘夷狄之有君,不如诸夏之无也’,这句话又做何解?你效忠满清,居然有脸自称是读圣贤书的,圣人在九泉之下,恐怕都要被你们这些学生气死!”

士弘毅结结巴巴道:“这……我……”

没等他支吾个所以然出来,徐简凌厉的总结道:“你们整天读书,对各种‘圣人之道’辩来辩去,却对沦为夷狄奴才的事实不觉屈辱。如今我天国起兵,想要驱逐鞑虏,恢复华夏衣冠,你们身为读书明理之辈,非但不起而响应,甚至反过来向罪恶滔天的胡人效忠。现在你本着圣人门徒的良知,实事求是问问自己,你不肯弃暗投明,究竟真是恪于忠义之教,还是出于利害算计——即满清势大,造反难成。而你在清朝又有功名,抛弃既有利益对你很不合算?”

一番话振聋发聩,震得士弘毅久久无言。徐简察言观色,忽然抽出一把匕首,喀的一声插到桌上,厉声道:“你如果真是满清忠臣,我给你一个舍生取义的机会。你可以拔出这把刀刺杀本相,以此来显示你的忠义。要是不敢,你也可以横刀自刎,本相允许你从容自杀。给你一盏茶时间,喝完茶你还不动手,从此就老老实实为本相效力,完成一个圣人门徒的真zhèng

使命!”

一说完这番话,徐简就端起茶杯,身子往太师椅上一靠,悠闲的闭起了眼睛。这种情况完全出乎士弘毅意料。士弘毅看看闭目品茶的徐简,又看看插在桌上的锋利匕首,几次想要伸手,却总觉有一种如山压力,整个右手不由自主抖了起来。

拔,还是不拔?杀,还是不杀?

士弘毅冷汗如雨,从灵魂深处产生一种难以自抑的震颤。

第七十一章:暗战开启

中军帐中散了朝会,名列第二副都督的石龙泉并未急于离去。他走到帐门外绕了一圈,见众臣已散,他立即转了回去。哪知在帐门口却被侍卫挡驾。听到帐内隐隐传来的嘻闹声音,石龙泉知dào

翼王正跟罗妃嬉戏。他皱起眉头道:“我有机密事要面见翼王,请各位传达一下。”

中军帐内,石达开正跟侧妃罗四喜在追逐笑闹。也不知怎么回事,或许是冥冥中自有神意。自从成就鱼水之欢后,石达开就对此女有了一种海枯石烂般的深情。对方一颦一笑,每个细微动作,都能触动他灵魂深处的无由悸动。似乎此女就是他十生十世乞求神灵赐予的爱侣。

追逐了一阵,石达开斜卧榻上,看着侧头娇笑,一派天真风范的四喜,无边的柔情阵阵翻涌,几乎忍不住要出声倾诉。

——四喜,你知dào

吗,在这一刻,我的眼中只有你。没有你,世界就完全没了意义。只要你想,我可以上天摘月,下海屠蛟,放qì

一切在所不惜!

一种甜蜜的牺牲感在石达开胸中荡漾。突然帐门口一阵嘈杂,随即有人快步冲入,一边还喊道:“翼王,翼王,老臣有要事上奏!”

石达开听出是族叔石龙泉的声音。他皱了皱眉头,示意四喜退到身后。

石龙泉心中焦急,不管不顾的掀开帷幕冲入大帐后进。他不敢抬头,目视地下行礼道:“老臣石龙泉见过翼王殿下。”

石达开懒洋洋的抬手道:“泉叔免礼。你私下找我,是对我的处置有所怀疑是吧?”

石龙泉被窥破内心,身子一震道:“我——”

石达开打断道:“泉叔放心,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放手让徐简办事,乃至我退居宁乡,一切的一切,都是我深思后的决断。咱们石家宗族强盛,东逆早已深怀忌惮。要是不趁前后分军的时机建成独立藩国,我和北王恐怕早晚要步西王、南王的后尘!”

石龙泉重重点头道:“翼王所言极是。可是——”

石达开淡然挥手道:“徐简是楚人,可用但不可信,这个我自然知dào

。我不是派了张遂谋监视他嘛。军权又掌控在我石家子弟手中,这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石龙泉被说得无言以对,然而他总觉六神不安,似乎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突然他若有所悟,抬起头来看向软榻之侧。脸蛋圆圆,一副婴儿肥相貌的罗四喜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她的下巴靠在翼王肩上,脸上神情满是骄傲和幸福。

石龙泉不顾失礼,定定的看了罗四喜半天,越看越觉得怀疑成立。此女长得不算丑,但无论如何称不上倾国倾城。比起正妃黄蕙卿尚且不如。而且她身为王妃侍女,与石达开接触的时间也不算短,为什么偏偏在这个关头,石达开会不顾一切痴迷上她?

忧心越来越重,石龙泉脱口说道:“翼王,你是不是被人下了迷药?”

石达开愕然片刻,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他指点石龙泉道:“泉叔哪泉叔,你的想法是越来越天马行空了。你活到四五十岁,可曾见过有一种迷药让人行动如常,言谈无碍的?”

石龙泉脸上通红。确实石达开除了痴迷四喜这点可疑,别的方面全都正常。世界上恐怕没有一种迷药能达到如此神效!但他仍不想放qì

,踌躇着进谏道:“如今群雄竞起,不说别人,光是东逆杨秀清就拥兵五十余万,又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便利。大功告成之前,翼王切不可贪恋女——”…,

话未说完,罗四喜突然圆睁双眼,怒视石龙泉道:“老狗,你好不知羞。翼王宠我,这又干你何事?”

刹那间石龙泉目瞪口呆,他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你,你叫我什么?”

就连翼王,平日对他这个族叔也是尊敬有加,见面常常主动行礼。如今一个婢女出身的侧妃,居然当面称他老狗?一时间石龙泉完全不敢相信。

哪知罗四喜柳眉倒竖,恶毒的咒骂道:“我说你是条老狗!翼王是君你是臣,我是翼王的侧妃,我也是你的君。骂你几句算轻的,你要再敢胡言乱语,当心我让爹爹斩了你的狗头!”

最后一句话终于透了一些底细,要害原来在这里,在那个做了副都督的罗风!石龙泉倒抽一口冷气,急剧冲上头来的热血渐渐冷却。他只感到黑暗中重重杀气逼人而来。他望向石达开,最后一次尝试道:“翼王——”

石达开仍是一副慵懒模样,再次打断道:“泉叔不必多言。爱妃是有些出言无状,不过丞相刚刚上奏要‘明礼制’。罗妃是君,你是臣。为了一句话责罚于她,恐怕也是坏了规矩。我这儿正忙着移驾定都的事,泉叔赶紧回大都督府坐镇,军国大事一刻都离不开你这样的宗族老臣!”

石龙泉苦笑连连,深知在这时候多说什么反而坏菜。他恭敬的对石达开行过跪礼,看也不看四喜,自顾起身退出帐去。

石龙泉退出帷幕之外,兀自听到帐内罗四喜气愤愤的说道:“这条老狗管得倒宽,也不看看自己是谁。我早晚都要杀了此獠。”

翼王也不知说了几句什么,隐隐听到罗四喜尖叫道:“真的?你可不要骗我!”

石龙泉的一颗心渐渐下沉,浓重的危机感令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用力握紧拳头,暗暗发誓必要弄清真相,除掉罗家父女。要不然,恐怕自己全家都有杀身之祸!

出了帅帐,石龙泉并未前往临时大都督府。他要了一匹马,也不带护卫,一路急驰赶到镇里。几天前石镇吉闯祸,他并不相信儿子说的那些荒唐东西。到了如今,他却突然觉得,似乎有跟儿子长谈一次的必要!

*********************************************************

沩水河边,徐简检查完船队,叮嘱了罗琛几句,就上了一只小船,顺流直下靖港。

曹七脚掌着舵,张嫣替徐简捶着腿。徐简仰卧船上,看着一天云彩,胸中有一种无比的惬意。

莫名其妙的“穿越”,真相很可能只是接受了一段记忆移植。这个答案有些令人沮丧,可更多的还是激动。从自己的身世开始,这个世界的图景渐渐清晰。此外最让人振奋的,是这世界不但存zài

异能,而且还有可能被自己学到!从这个角度去看,自己仍是幸运的!用移植的记忆为火神效力,然后以所立功劳转换成求学的积分。修成飞天遁地的功夫,这种目标对自己才有点吸引力。富贵、权势这种东西,对徐少这个“两世为人”者实在没有太大吸引力!

还在出神,菜鸟特工张嫣问道:“相爷,把翼王转移走后,军权要怎么个夺法?”

这个小姑娘确实天赋异禀,对于打打杀杀的事情兴趣十足。徐简透过两腿膝盖,看了看坐在船尾掌舵的曹七脚,淡然说道:“很简单,那就是不断打仗。每打一仗都有人立功、有人失职,甚至直接死亡。打个三四仗下来,大权也就到了翼贵丈罗风的手里。到时候补充入足量辅兵,形成对胡以晃部的强dà

威慑。最后一战拿下长沙,我这相爷的声威就完全建立。那时候如果火神还让我掌控湘北,我就着手对军队进行一次大调整,把军权切实掌握牢了。要是火神不准bèi

让我继xù

掌权,我的任务也算完成,可以回去向火神交差。”

小姑娘侧着头想了想,皱眉道:“要是石凤魁、石明经和石龙泉接二连三的死掉,会不会激起石家子弟的愤nù

?”

徐简笑道:“政治斗争未必非得杀人。只要让他们犯几个大错,如打败仗、用错人,或者犯了一些说不出口的丢脸过失,以此借口在大都督府内把排位次序调上一调,让翼贵丈掌握到实jì

权力也就行了。你尽管放心,别的东西我可能没有把握,但以相爷我读书过万卷,权谋几箩筐的水准,玩玩阴谋诡计实在是小菜一碟。”

徐简仰卧于船上,视线没法拐弯。他没有发xiàn

在说到这句话时,船尾摇橹的曹七脚嘴角微微一撇,似乎大有不以为然之色。然而这个动作十分隐微。在被人发xiàn

之前,早已迅速从脸上消逝。

第七十章:窃国之策

又是一天早晨,坐在临时相府的办公室内,士弘毅振作精神开始办公。想到昨天在乡衙内院的经lì

,士弘毅犹觉冷汗沾衣。昨天犹豫再三,士弘毅终于没敢拔刀。或许是自杀被救后,锐气已大大消磨。又或者是徐相爷的道理讲得很透,尤其最后那句‘为本相效力,完成一个圣人门徒的真zhèng

使命’打动了自己。总之士弘毅在生死考验面前屈服了。而徐相也不负承诺立kè

重用,任命他为大丞相府秘书厅长。

转变立场后,士弘毅自告奋勇要接手说服读书人的工作。徐简用人不疑,当即将相关职权转交。同时指点了一下方略。一听之下,士弘毅大汗满身。那些闻所未闻的阴损招数,要是用到自己身上,自己绝对撑持不了几天!他这才知dào

,能够被徐相招揽,实在是自己天大的幸运!

他定了定神,提笔正要写下一份公告,一个小吏进门道:“禀大人,各富户、豪绅贡献的美女已集合完毕,请大人点验造册后呈送王府。”

“哦?”士弘毅吃惊之余又来了兴趣。他起身道:“你带我前去看看!”

一个内衙院子里面,莺莺燕燕聚集一堂。许多劲装持械的女兵四面守卫,中间是花枝招展神情各异的美女。有的兴奋,有的惶惑,有的面带怒色,还有的哭得梨花带雨。

一个女营军官不耐烦的喝斥道:“哭什么哭,到翼王身边服役几年,要是不想做宫妃,各个都能放出来做官甚至封爵,比起别人相夫教子有什么不好?”

一个胆大的美女反驳道:“既然这么好,你自己为什么不去?”

女军官笑道:“要是能换我早跟你换了。”

她一眼看见士弘毅,赶紧行礼道:“靖港女营卒长赵绮见过大人。”

士弘毅点了点头,一指众女道:“都是些什么来历,有名册没有?”

赵绮取过一本册子,一边解释道:“这些女子都出身于翼王辖境内家产五千两以上或者土地五百亩以上的殷实人家,每家选秀一人,入宫伺候翼王。以三年为期。三年内若被翼王临幸,即转为正式宫妃。要不然就放出宫来授予官职。”

士弘毅满心疑虑。他也不知徐相爷是怎么想的,长沙还没攻下,地盘才区区四个无险可守的平*原县,这时候就急着替主上选秀,实在不合收揽人心之道!

他皱着眉头一边翻看册子,一边问赵绮道:“我刚刚上任,对办公程序不熟,这事究竟要怎么个点验法?”

赵绮还没回答,身后有人接道:“很简单,你宣读名册,有人应答就做标记,最后看名册与人员是否相符,如果无误,你就在点验册上签字,然后将名单抄录存档。”

士弘毅回头一看,发xiàn

是徐简亲自来到。他连忙行礼。徐简摆手道:“不必多礼。你这秘书长就是我相府的大总管,事无巨细都要过问。相府发布的各种政令,你的秘书厅都要跟进督查。那些书生假如肯投身天国,一律放到你的秘书厅里锻炼。等熟悉了法令及办事程序,再分发到各部门及县乡效力。”

士弘毅精神大振。要是这样,等于后面进来的读书人全都成了他的门生。天国一旦成了气候,“储相”的位置不做第二人想!

可是激动之余,他对选秀的举措也越发疑虑。如今他已是天国一员,不容他不尽忠直谏。他耐住性子点完了名,转身对徐简道:“相爷,属下以为……”…,

徐简笑着摆手道:“你觉得咱们的选秀似乎有些胡闹,完全不合历代明主取天下之道是吧?”

话未出口就被窥破,士弘毅颇有些尴尬。他躬身道:“相爷英明,区区正是这个意思。还望相爷三思!”

徐简摇头道:“你不懂的。或许你读过几本杂书,自以为懂得一些帝王之术。但我要告sù

你,我的这一手,不但不会对天国事业有碍,相反倒是将地方豪强与咱们的事业牢牢捆绑之策。这些女人一旦收入宫中,咱们在这地方的统治必将稳如泰山!有意见你可以保留。到了一定时候,你就会明白我讲的这个道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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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谬,真是荒谬!这样扰民,居然号称是稳固江山之举。臣要弹劾丞相徐简,大举选秀的搞法分明是要坏我天国基业!”

时间在两个时辰之后,地点是翼王的中军大帐,副都督石明开正气恼的对大选美女进献的徐简大做抨击。

徐简微微一笑,根本不接石明开的碴,反倒说起另外的事来。

“翼王千岁,臣有三事奏上。第一曰定国都。第二曰修宫室。第三曰明礼制。祈请殿下采纳。”

“哦,说来听听!”石达开大感兴趣,他坐在高高的帅位之上,先吃了几粒四喜递来的石榴,这才示意徐简细述诸事。

徐简仔细的观察了片刻,中了奇药的石达开表面上全无异样,只是对四喜的宠爱与依恋已到一个极端,几乎片刻不能分离。这种情形任谁都能看得明白。他一边转念一边陈奏道:“定国都,是请翼王移驾宁*乡。在长沙未攻下前,暂将宁*乡做为我翼王国国都。修宫室,是在宁*乡修筑王宫,以之镇慑四方。明礼制,则是明示万民我翼王国中上下尊卑之道。”

此言一出,帐中众人神色各异。石家子弟且惊且喜,张遂谋等老成之辈则陷入深思。石明开隐隐觉得不对,当即喝道:“宁*乡偏处一方,并非军政要地。你让翼王移驾,究竟是何用意?”

徐简上前一步,大声道:“既然建国,翼王万金之躯,岂可轻涉险地。居于安全之地掌控大局才是正理。大都督府留驻此处,我的大丞相府也暂设于靖港,一等改制完成,彻底掌控四县,征召了足量民兵,即可全力发动对长沙的攻势。等攻下长沙,再恭迎翼王入主,我的这个安排何错之有?难道非要让翼王身涉险地,在战阵之上拼杀才叫忠君?”

石明开为之一窒。徐简步步紧逼道:“既然建国,不修宫室,无以显壮丽,无以镇四方,这是汉相萧何曾经讲过的道理。至于明礼制,那更是让天下慑服的必须。趁今天朝会,我正要奏上翼王,请改翼贵叔石明开的‘开’字,此字犯忌,日后切切不可再用!”

话音未落,张遂谋当即接上道:“臣附议,请改翼贵叔名讳为石明经。望翼王允准。”

石明开张口结舌,想辩白几句又无从下口。太平军封王之后也讲用字的忌讳。石达开的族兄石祥祯原名石祥开,即因避讳改了名字。但是石明开族属较远,之前也一直没负担重yào

职务。所以暂时还没有人来认真追究。不过避讳文化在华夏早已深入人心,如今这个问题被公然抛出,石明开自然知dào

厉害。无奈之下他上前一步,下跪自请道:“臣名字犯讳,请翼王赐予新名。”…,

石达开想了一想,准许道:“就依张侍郎所请,改名为石明经。”

石明开心中暗骂,但也只得磕头接受。经过这么个插曲,连自身名字都被人家改掉,“石明经”气势受挫,暂时也没有心情继xù

喷人。徐简所奏三事,能否获准就全看翼王的圣裁了。

石达开沉吟许久,最终点头道:“丞相所奏三事,寡人全部允准。寡人决定即日移驾宁*乡,留大都督府与大丞相府在靖港主持军政。”

大都督石凤魁心中暗喜。他与翼王的族属关系比石祥祯稍远,与石镇吉相近。一旦翼王移驾,石家兵马等于完全由他执掌。这也是他一直沉默不言的原因所在。

决断了丞相所奏的三事,石达开又听取了一些军政事务的汇报,随即下令散了朝会,准bèi

移驾新都。

出了军营,来到离营地不远的沩水河边,徐简看到河里舳舻相接,全是为移驾征用的船队。大丞相府左长史罗琛正在指挥装船。看到徐简,罗琛上前耳语道:“军权还没抓到,现在就把翼王弄走,你有没有足够把握?”

罗琛正是冒名四喜之父的青龙会会首罗两风侄子。徐简看了看周围,小声道:“要是时间拖长了,一旦药效下降或者生出别的事来反而不美。先把翼王移到宁乡,等那头罗大纲攻下湘*乡,就派人把他送交火神。至于靖港这边,我有的是办法,你尽管放心就是!”

虽说已跟罗两风叔侄谈成交yì

,徐简也不可能不留一手。被他彻底催眠洗脑的卫萍姑,如今已经混在秀女里面送入王府。这个伏笔未必有用,但关键时刻却是能够要人命的!

听了徐简的答复,罗琛点了点头。叔父如今是位列第三的副都督。只要用诡计渐次除掉前面几位,军权就顺理成章落入他的掌中。到那时候,自己也就成为正儿八经的高干子弟了吧!

他眯了眯眼,抬头看到秋阳正炽。初秋的晴天,气候炎热得几乎跟盛夏没有分别。

第七十一章:暗战开启

中军帐中散了朝会,名列第二副都督的石龙泉并未急于离去。他走到帐门外绕了一圈,见众臣已散,他立即转了回去。哪知在帐门口却被侍卫挡驾。听到帐内隐隐传来的嘻闹声音,石龙泉知dào

翼王正跟罗妃嬉戏。他皱起眉头道:“我有机密事要面见翼王,请各位传达一下。”

中军帐内,石达开正跟侧妃罗四喜在追逐笑闹。也不知怎么回事,或许是冥冥中自有神意。自从成就鱼水之欢后,石达开就对此女有了一种海枯石烂般的深情。对方一颦一笑,每个细微动作,都能触动他灵魂深处的无由悸动。似乎此女就是他十生十世乞求神灵赐予的爱侣。

追逐了一阵,石达开斜卧榻上,看着侧头娇笑,一派天真风范的四喜,无边的柔情阵阵翻涌,几乎忍不住要出声倾诉。

——四喜,你知dào

吗,在这一刻,我的眼中只有你。没有你,世界就完全没了意义。只要你想,我可以上天摘月,下海屠蛟,放qì

一切在所不惜!

一种甜蜜的牺牲感在石达开胸中荡漾。突然帐门口一阵嘈杂,随即有人快步冲入,一边还喊道:“翼王,翼王,老臣有要事上奏!”

石达开听出是族叔石龙泉的声音。他皱了皱眉头,示意四喜退到身后。

石龙泉心中焦急,不管不顾的掀开帷幕冲入大帐后进。他不敢抬头,目视地下行礼道:“老臣石龙泉见过翼王殿下。”

石达开懒洋洋的抬手道:“泉叔免礼。你私下找我,是对我的处置有所怀疑是吧?”

石龙泉被窥破内心,身子一震道:“我——”

石达开打断道:“泉叔放心,一切尽在掌控之中。放手让徐简办事,乃至我退居宁乡,一切的一切,都是我深思后的决断。咱们石家宗族强盛,东逆早已深怀忌惮。要是不趁前后分军的时机建成独立藩国,我和北王恐怕早晚要步西王、南王的后尘!”

石龙泉重重点头道:“翼王所言极是。可是——”

石达开淡然挥手道:“徐简是楚人,可用但不可信,这个我自然知dào

。我不是派了张遂谋监视他嘛。军权又掌控在我石家子弟手中,这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石龙泉被说得无言以对,然而他总觉六神不安,似乎什么地方不太对劲。突然他若有所悟,抬起头来看向软榻之侧。脸蛋圆圆,一副婴儿肥相貌的罗四喜正睁大眼睛看着自己。她的下巴靠在翼王肩上,脸上神情满是骄傲和幸福。

石龙泉不顾失礼,定定的看了罗四喜半天,越看越觉得怀疑成立。此女长得不算丑,但无论如何称不上倾国倾城。比起正妃黄蕙卿尚且不如。而且她身为王妃侍女,与石达开接触的时间也不算短,为什么偏偏在这个关头,石达开会不顾一切痴迷上她?

忧心越来越重,石龙泉脱口说道:“翼王,你是不是被人下了迷药?”

石达开愕然片刻,突然放声大笑起来。他指点石龙泉道:“泉叔哪泉叔,你的想法是越来越天马行空了。你活到四五十岁,可曾见过有一种迷药让人行动如常,言谈无碍的?”

石龙泉脸上通红。确实石达开除了痴迷四喜这点可疑,别的方面全都正常。世界上恐怕没有一种迷药能达到如此神效!但他仍不想放qì

,踌躇着进谏道:“如今群雄竞起,不说别人,光是东逆杨秀清就拥兵五十余万,又有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便利。大功告成之前,翼王切不可贪恋女——”…,

话未说完,罗四喜突然圆睁双眼,怒视石龙泉道:“老狗,你好不知羞。翼王宠我,这又干你何事?”

刹那间石龙泉目瞪口呆,他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你,你叫我什么?”

就连翼王,平日对他这个族叔也是尊敬有加,见面常常主动行礼。如今一个婢女出身的侧妃,居然当面称他老狗?一时间石龙泉完全不敢相信。

哪知罗四喜柳眉倒竖,恶毒的咒骂道:“我说你是条老狗!翼王是君你是臣,我是翼王的侧妃,我也是你的君。骂你几句算轻的,你要再敢胡言乱语,当心我让爹爹斩了你的狗头!”

最后一句话终于透了一些底细,要害原来在这里,在那个做了副都督的罗风!石龙泉倒抽一口冷气,急剧冲上头来的热血渐渐冷却。他只感到黑暗中重重杀气逼人而来。他望向石达开,最后一次尝试道:“翼王——”

石达开仍是一副慵懒模样,再次打断道:“泉叔不必多言。爱妃是有些出言无状,不过丞相刚刚上奏要‘明礼制’。罗妃是君,你是臣。为了一句话责罚于她,恐怕也是坏了规矩。我这儿正忙着移驾定都的事,泉叔赶紧回大都督府坐镇,军国大事一刻都离不开你这样的宗族老臣!”

石龙泉苦笑连连,深知在这时候多说什么反而坏菜。他恭敬的对石达开行过跪礼,看也不看四喜,自顾起身退出帐去。

石龙泉退出帷幕之外,兀自听到帐内罗四喜气愤愤的说道:“这条老狗管得倒宽,也不看看自己是谁。我早晚都要杀了此獠。”

翼王也不知说了几句什么,隐隐听到罗四喜尖叫道:“真的?你可不要骗我!”

石龙泉的一颗心渐渐下沉,浓重的危机感令他几乎喘不过气。他用力握紧拳头,暗暗发誓必要弄清真相,除掉罗家父女。要不然,恐怕自己全家都有杀身之祸!

出了帅帐,石龙泉并未前往临时大都督府。他要了一匹马,也不带护卫,一路急驰赶到镇里。几天前石镇吉闯祸,他并不相信儿子说的那些荒唐东西。到了如今,他却突然觉得,似乎有跟儿子长谈一次的必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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沩水河边,徐简检查完船队,叮嘱了罗琛几句,就上了一只小船,顺流直下靖港。

曹七脚掌着舵,张嫣替徐简捶着腿。徐简仰卧船上,看着一天云彩,胸中有一种无比的惬意。

莫名其妙的“穿越”,真相很可能只是接受了一段记忆移植。这个答案有些令人沮丧,可更多的还是激动。从自己的身世开始,这个世界的图景渐渐清晰。此外最让人振奋的,是这世界不但存zài

异能,而且还有可能被自己学到!从这个角度去看,自己仍是幸运的!用移植的记忆为火神效力,然后以所立功劳转换成求学的积分。修成飞天遁地的功夫,这种目标对自己才有点吸引力。富贵、权势这种东西,对徐少这个“两世为人”者实在没有太大吸引力!

还在出神,菜鸟特工张嫣问道:“相爷,把翼王转移走后,军权要怎么个夺法?”

这个小姑娘确实天赋异禀,对于打打杀杀的事情兴趣十足。徐简透过两腿膝盖,看了看坐在船尾掌舵的曹七脚,淡然说道:“很简单,那就是不断打仗。每打一仗都有人立功、有人失职,甚至直接死亡。打个三四仗下来,大权也就到了翼贵丈罗风的手里。到时候补充入足量辅兵,形成对胡以晃部的强dà

威慑。最后一战拿下长沙,我这相爷的声威就完全建立。那时候如果火神还让我掌控湘北,我就着手对军队进行一次大调整,把军权切实掌握牢了。要是火神不准bèi

让我继xù

掌权,我的任务也算完成,可以回去向火神交差。”

小姑娘侧着头想了想,皱眉道:“要是石凤魁、石明经和石龙泉接二连三的死掉,会不会激起石家子弟的愤nù

?”

徐简笑道:“政治斗争未必非得杀人。只要让他们犯几个大错,如打败仗、用错人,或者犯了一些说不出口的丢脸过失,以此借口在大都督府内把排位次序调上一调,让翼贵丈掌握到实jì

权力也就行了。你尽管放心,别的东西我可能没有把握,但以相爷我读书过万卷,权谋几箩筐的水准,玩玩阴谋诡计实在是小菜一碟。”

徐简仰卧于船上,视线没法拐弯。他没有发xiàn

在说到这句话时,船尾摇橹的曹七脚嘴角微微一撇,似乎大有不以为然之色。然而这个动作十分隐微。在被人发xiàn

之前,早已迅速从脸上消逝。

第七十二章:没心没肺

转眼过了七天。徐简几乎足不出户,就在临时相府的后院里整天练拳,偶尔才转到前厅,对处理日常公务的士弘毅提点几句。经过不分日夜的苦练,徐简清晰感觉到体内的储能物质渐渐充盈,连续发力的时候不再有捉襟见肘的窘迫。

这天傍晚,徐简练完一路拳法,又吐纳调息了一阵,额头微微见汗。侍立一旁的张嫣还没上前,一阵香风飘过,表姐江碧蓝突然抢出,递上一碗茶道:“叔父喝口茶。”

张嫣撇嘴道:“表姐,你叫相爷为叔父,那我岂不是也矮了相爷一辈!”

江碧蓝掩嘴笑道:“你是怕乱了辈份,不能在相爷**争宠是吧?依我说哪,小上一辈那才亲密,相爷只会更加疼你。不信你问相爷。”

她一边说,一边倚住徐简,拿手帕给他擦汗。饱满酥胸十分自然的顶住对方。透过薄薄的衣衫,柔腻的触感令徐简陡生反应。徐简暗叫厉害。此女真是熟女中的极品,举止言谈无不媚到极点。平平常常一句话、一个动作便能起到别人露骨得多也未必起到的效果。

徐简拴住心猿意马,胡乱应答了几句。江碧蓝忽然说道:“相爷,这几天我偶然上街,看到靖港的女营越来越有气势。有时候我忍不住想,要是我也弄个官做,那日子会不会比现在有趣得多。”

徐简笑道:“你想当官,那还不是一句话的事!我的相府一直缺少读书人办事。士弘毅忙了这么多天,才勉强转变了六七个有功名的读书人。这个速度实在太慢,我正琢磨是不是干脆重用女官,反正四个县全部取消妓院后,收罗进女营的识字女性为数不少。要是培训一下,全面充实进各级官衙,干部就差不多够用。我只问你一句,你真想做官,不怕抛头露面被人指点辱骂?”

江碧蓝冷哼道:“我才不畏人言!我又不是什么大家闺秀,说好听点算是出身于武林世家,难听点就是**流氓门第。最搞笑的是我祖上几代靠杀人放火弄了点钱,居然装模作样讲究起什么“圣人之道”。不但让子弟读书,还非得把我们姊妹的脚给裹残了!我有时候心里就想,这个世界真是好笑,流氓靠不守规矩翻了身,马上就迫不及待学起人家大讲规矩。要是哪一天我得了势,我非得把这个世界颠倒过来,让那些欺压女子的男人尝尝我的厉害!”

徐简如获至宝。他惊喜道:“就是你了!我在大丞相府的兵部设立一个女营司,任命你为司长,所有与女性有关的事物全归入这个司管。我立kè

写委任状,让工部的匠师赶刻官印。明天一早你就到任视事!”

江碧蓝奇道:“司长?这算什么级别?”

徐简笑道:“我这大丞相府的六部与传统的六部差别不大。各部长官是尚书,副职是侍郎,部的下一级是司和署,司的下级是曹。司设司长,曹设主事。尚书是正三品,司长是正四品。要是干得好,我会逐步提拔,做到六部尚书乃至副相也有可能哦!”

江碧蓝心中激动莫名,忘形的一挥粉拳,盈盈下拜道:“多谢相爷,侄媳妇徐江氏在此发誓,一定不负您的期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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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经大亮,靖港女营旅帅紫雪按惯例带兵上街,巡逻、喊口号,贴标语。一个旅按编制足有五百多人,可是紫雪麾下还不到三百。倒不是缺人。随着大丞相府派出的文官团到各县上任,取缔妓院收编了若干女营,再加上所有兵将、官吏家属一律入营,女营的总人员已经迅速过万。可是紫雪的这个旅担负的任务特殊,每天都要抛头露面,一般的女性一听任务就打退堂鼓。…,

说服、压服,物质刺激……使尽了方法,始终没能让人员满额。全靠用重金买通了一些陈年老妓、失业媒婆,才算拼凑出一支能干活的小队。可是一群大龄、粗鄙又拜金的小脚娘们,实在派不了太大用场。短短几天功夫,政绩考成上紫雪已连续收获多个“中下”、“下下”,这令紫雪十分苦恼。

走到街心,紫雪振臂喝道:“天国新政,男女平权!”

麾下几百号人稀稀拉拉的跟着喊道:“天国新政,男女平权!”

“天下男子皆为兄弟,天下女子尽是姊妹!”

……

紫雪硬着头皮喊了几句口号,迎着人群的诧异目光穿过街市,来到一个露天戏台之前。她指挥众女在戏台四面及台柱上贴了许多花花绿绿的标语,随即登上戏台,当当当敲起锣来。

满清时代,女子不兴抛头露面,就连戏班里,旦角通常都用男人来演。一看到这幕群雌粥粥的奇景,过路者纷纷聚到台下,饶有兴味的看着台上英姿飒爽的紫雪姑娘。

紫雪并非良家妇女。她自小被卖入妓院,在严苛的调教中长大,心中恨死了万恶的旧世界。她性子刚烈,几次跟老鸨正面冲突,被各种刑罚折腾得死去活来。要不是翼王大军突然杀到,老鸨心中慌乱,无心做进一步惩罚,她恐怕早已丧命。正因如此,查封妓院组建女营时,紫雪第一个跳出,在天国女官面前控诉了老鸨的罪恶。既有首告,女官立kè

组织调查,查实后对老鸨实施了当众的去衣鞭刑,然后罚没财产贬为官奴。老鸨必须服役三年,表现良好才能恢复良民身份。

紫雪却因表现积极,作风泼辣,被上头赏识提拔为旅帅。如今老鸨就在紫雪麾下服役!

看到台下人群渐渐聚集,紫雪命令道:“尤妈妈,今天你来对乡亲们演讲!”

尤妈妈就是妓院的前老板。作为一个退役妓女,脸皮不能说不厚。可是面对公众发表演说,这种事仍然令她心中慌慌。她一心想要推托,但后背和屁股上的疼痛提醒着她,要是不听命令,后果十分严重!

当初实施鞭刑,行刑者是没有经验的菜鸟女执法官,一打出血自己腿先软了。所以尤妈妈捡了个便宜,表面看着打得血痕道道,实jì

上不过皮外伤而已。可饶是如此,伤口至今也没彻底愈合。前鉴不远,尤妈妈深知天国的风格是说到做到。无奈之下,尤妈妈硬着头皮走到台沿,鼓足勇气对台下说道:“各位靖港的父老乡亲,我们天国的政策……”

刚说了一句开场白,台下已经哄笑连声。尤妈妈脸上飞红。以她一个老妓的历练,坦白说就是扒光了站在男人面前也能言笑自如。哪知当众说几句宣传鼓动的话,却居然会令她如此窘迫。

她强自镇定,结结巴巴道:“男女平等,女人必须放脚。强迫女人裹脚者重罚。女人自愿裹脚者,没为官奴,永世不得转为良民……”

刚说到这里,台下已经骂声连片。

“真是荒唐,永古以来没有这种乱政!”

“自愿裹脚也要处罚?那你自己看看,你的那双脚大不大?”

“这个老婊子胡说八道!这是寻咱们靖港父老的开心呢。你自己是个烂货,可以不守礼教、不要脸皮,难道要良家妇女也学?”

……

每个人都有根深蒂固的从众、畏众心理。听到台下一边倒的辱骂声讨,尤妈妈元神大乱。她突然将头一缩,迅速退到了紫雪身后。任紫雪怎么踢打都不肯再次上前。…,

台下的哄笑声更是响亮。一些闲汉口出秽言道:“这老**,知dào

说错话了吧。你想将靖港变成一个人人不知羞耻的大妓院吗?男女平权,女人放脚,要是这样,天下还不大乱?”

“我说这天国管得也真宽。改朝换代我不反对,满清鞑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让女人抛头露面甚至不许裹脚,我觉得这就过份了。”

……

七嘴八舌之中,由张嫣保护着前来视察的女营司司长江碧蓝悄悄退出。一接手工作,军帅绿依就将前期遇上的困难一古脑儿上报。其中重点指出:女营征兵及宣传工作开展极难。为掌握第一手材料,江碧蓝亲自上街来看街头宣传队的实jì

情况。一见之下,江碧蓝也觉得忧心忡忡。礼教风行日久,男尊女卑的观念早已深入人心,要怎么样才能迅速打开缺口,让女营司的工作蓬勃开展起来呢?

回到临时相府的办公室里,江碧蓝坐到书桌前冥思苦想。如果用暴力胁迫,强制性让每家的女性都参军入营,或许短期内会有效果。但同时冲击也比较大。徐相已经指示过,过于激烈的手段不许使用。至今为止,徐相改造地方的大措施只有几条。其一是减田租,其二是办学校,其三是善待雇工。其余建乡衙之类只是新增了一些制度,并不是用强力去改变原有的秩序。到目前为止,甚至连乡民剪不剪辫都任其自由。假如硬征女子参军、服役,激起地方变乱,显然不符徐相循序渐进、稳扎稳打的方针。

那么,究竟计将安出?

正在想得头痛,张嫣悄悄潜了进来,突然在她耳边大叫。江碧蓝吓得摔了个仰八叉。她恼怒的跳起身来,正要给恶作剧的小妮子狠狠来上几下,张嫣已经嚷道:“相爷驾到,江大人要注意你的官仪!”

江碧蓝还以为是小妮子胡说,伸手就是两个栗凿。一边却有人轻笑道:“江司长,女营的工作不太好做吧?”

江碧蓝吃惊的转头,果然见到“叔父”徐简站在办公桌旁,正含笑注视两女打闹。

江碧蓝并非贪慕虚荣的浅薄女子。由于家境富裕,有条件饱读诗书,又是出身在**世家,脑中并无陈腐观念。有见识又不迂腐,这就打好了她出来做事的根基。

由于经lì

了裹脚的惨痛,这个崛强才女痛恨社会不公,萌发摧毁旧秩序的强烈冲动。可惜在一个男权世界,能做的实在有限。她只能借助家族的社会关系,偷偷加入天地会,辗转隶属于火神麾下。可是组织对她的帮zhù

实在有限,她只能不情不愿的出嫁到靖港,成了地霸徐茂林的老婆。二十多年的人生完全乏善可陈,直到徐简出现,才让她看到实现理想的一丝可能。她早已打定主意要好好表现。

此刻一见徐简,江碧蓝慌忙整肃仪容,恭敬行礼。相处多日,她早已看清徐简的风格。表面上随随便便,其实心中很有定见,办事极具章法。自己靠攀亲戚、拉交情,撒娇发嗲弄个官做,他倒也不会故作清高的拒绝。可要是自己做不好事,这个官即使不被撤掉,往上升迁也将绝无可能。一拿到官印,江碧蓝就告诫自己,一定要把徐简看成长官,严守一个下属的本分!

办公场所,徐简也显得比较严肃。他点点头接受江碧蓝的敬礼。江碧蓝行礼后报gào

道:“禀相爷,卑职确实遇上了麻烦。卑职不知该如何做才能既不扰乱地方,又把女营征兵的工作切实展开。”…,

徐简点头道:“我此来正为给你补课。在我看来,只有手里有权又懂一点技巧,天下什么事情都是可能办成的!”

一听这句话,张嫣撇嘴道:“漂亮话谁都会说,有本事你想个办法出来!”

与江碧蓝不同,张嫣显得心机不够,世故不深。一旦与徐简有了超友谊的关系,她的态度明显变得随便。

徐简摇头笑道:“小妮子没见过世面。我问你,你是习武之人,对自己的要害比如喉头、心口等处一定防守严密,是这样吧?”

张嫣骄傲的翘起下巴道:“那是当然!谁都别想轻易击中我的要害!”

徐简道:“既然你防守严密,我是不是就没有办法了?”

张嫣哼了一声道:“有办法你可以试试!”

徐简道:“我直接打你心口,你可以挡格、可以避让。可如果我换个方式,比如先叉你眼睛,让你不得不抬手招架,你的胸口岂不是露出空门?”

张嫣不满道:“纸上谈兵倒是容易,实jì

使出来未必能行!”

徐简笑容可掬的说道:“那咱们就来试试。”

他向旁一让,待张嫣跳到面前站好,他慢慢说道:“好了,现在我要叉你眼睛!”

他左手一抬,食中两指快如疾风的插向张嫣双眼。

明明说穿了招数,然而他的出手太快。张嫣只觉眼前一花,一道疾风已经刺得双眼微涩。张嫣是习武之人,知dào

误伤乃是对练中的常事。所以明知这一叉只是虚招,张嫣又岂敢怠慢。刹那之间张嫣下意识抬臂去挡。胸前空门稍露,徐简右掌起处,已经轻轻印上她的心口。

张嫣还要纠缠,旁观的江碧蓝却已有所领悟。她按住并不服气的张嫣,沉吟道:“相爷之意,是借别的题目吓那些顽固者一跳,让他们以为在劫难逃,然后再给他们退一步的机会,让他们可以送女入营来赎罪。他们在情急之下只能事急从权,是这样吗?”

徐简欣慰道:“江司长的脑子果然好使。过几天我找个村子,用实例给你做个示范。”

第七十三章:声东击西

湘潭乡下共有九个村子,复胜村是其中之一。在满清治下,地方的行政区划,县下有厢、有乡,乡下为都,为图,图下有铺,有村,有圩。各县称呼不一,显得十分杂乱。长毛最近开始改制,县下统一只设乡、村两级。

村东头有一所大宅,是本村乡绅刘元洪的祖居。刘元洪祖上出过进士,祖父是个举人。自己却连个秀才都考不中。年过四十,他也绝了进学的指望,干脆捐个监生了事,回乡下种种田,读读书,日子倒也惬意。光宗耀祖的指望全寄托给了下面一代。

只是大小老婆的肚子不争气。直到年近四十才生出一颗独苗。一出生就成掌上明珠,受到全家上下一致珍宠。

要是承平时节,等儿子长大一点就可以让他发蒙读书。如今却是不行。半年以前长毛打来这儿,随即扎营于靖港,与长沙的清军形成对峙。本指望长毛匪类打不下长沙自会撤去,哪知这一停留就是大半年。虽然长沙始终没攻下,附近几个县却是完全沦落于贼手。起初倒是还好,除了派兵勒索钱粮,对村子里的事务倒是没有插手。

刘元洪几代都有功名,又加上是刘姓的族长,在村子里说一不二。可近来情况不妙,长毛建立了靖港乡衙门,随即派了工作组下村,说要长驻村里指导工作。

工作组带队的是靖港三霸之一的薛宝刚。这种地痞流氓,平日刘元洪也没放在眼里。可如今仗着长毛兵威,一下子横得不行。他任命刘氏一族中的破落户刘方正做了村长,随即纠集一班赤贫村民建了一支护村队。队伍一建成,薛宝刚就开始发布种种政令。首先是建学校。由于科举制的推行,读书做官成了国人心目中头等神圣的大事。所以免费上学的宣传一出,村子里人人踊跃。压力之下,刘元洪也只能腾出族学的房舍让刘方正使用。

本来他已做好诸事不问的准bèi

。哪知没过几天,刘方正却又找上门来,气势汹汹的说道:“天国政策,各家子女一律都要上学,你家刘宝儿也到了上学的年纪,赶紧叫出来跟大伙儿一起上课。要不然就是你心向清妖,要自绝于天国!”

刘元洪吓了一大跳,暗道要是让儿子接受长毛的邪说,一旦朝廷打回来那还得了!他对这个破落本家狠得牙痒,表面上还得装出笑脸道:“我家宝儿才刚六岁,等大上几岁再发蒙不迟。”

刘方正皮笑肉不笑道:“怎么着?还想观望风色?你觉得天国打下不长沙,早晚都会退去是吧!我告sù

你,不取长沙只不过是天国的策略。连武昌都一鼓而下,区区长沙有何稀奇!”

刘元洪也是心中发虚。改朝换代的时候,一步踏错那就万劫不复。可是形势未定,实在还没到下注的时候!他竭力辩解道:“村长说笑了,刘某对天国那是绝对支持的。只是小儿娇生惯养,一时恐怕适应不了老师的管教。万望村长担待。”

他一边说,一边摸出一锭银子,偷偷塞入这个族叔的手中。刘元洪出身刘氏本支,家中富裕,代代都很早结婚,所以尽管年纪较大,论起辈分反倒成了刘方正族侄。

银子入手,那种沉甸甸的感觉让刘方正砰然心动。然而他受过叮嘱,只能强抑贪念将银子塞还。他扳起脸道:“给你两天时间,刘宝儿一定要到学校上课,不然就是你心向满清。到时候……哼哼!”…,

刘方正一走,刘元洪立kè

陷入焦虑。没想到长毛做事如此严谨,区区一件不上眼的小事,竟然会连银子都塞不出去。随即他又想深了一步。难道长毛是在逼自己表态,一旦显得犹豫,是否就要挥起屠刀?

刘元洪越想越是不安。当初长毛刚到,县上也对他打过招呼,让他办团练抵御。可是复胜村地处平原,根本无险可守。权衡之下,刘元洪决定不以卵击石。哪知长毛步步紧逼,看架势,这一关过不过得了还是两说。

想来想去没有办法,刘元洪横下一条心,暗自忖道:不就是上个学嘛。让儿子过去敷衍一下。几个月功夫,难道就能把人洗脑了?要是再过半年朝廷还打不回来,老子也不再犹豫,干脆让儿子真心读长毛的书,准bèi

做长毛的官!

第二天一早,六岁的刘宝儿就出现在村校之中。乡校教授吴名甫很是意wài

,当即让人通知工作组长薛宝刚。

薛宝刚听到报gào

也很错愕。本来让刘宝儿上学只是找个由头,一旦刘元洪抗拒,他就可以上纲上线,做出要把刘家抄家灭门的声势。等把刘元洪吓住,再让刘方正出面做做好人,同意他贡献几个女儿入女营来抵罪。牺牲迟早要做外姓人的女儿来保住儿子,这道题刘元洪肯定算得过来。可不管他牺牲女儿的初衷是什么,一旦交出人来,大丞相府会立即重用,并在辖境内广为宣传。在这个从众心理极为严重的国度,先例一出,后面的工作就好做很多。可刘元洪也不知是聪明还是胆小,居然稍一敲打就把儿子交了出来!

薛宝刚无奈之下只能向大丞相府报gào

。中午时分,丞相徐简轻车简从,带着张嫣、曹七脚外加女营司长江碧蓝亲自进驻村长刘方正的家中。

一见面,徐简就对薛宝刚道:“我本以为你们曾经称霸乡里,整整人应该轻车熟路,哪知做事如此拘谨,连点整人的招数都想不出来,那真真叫做笨得要死!”

薛宝刚额头冒汗,连声向徐简请罪。张嫣撇嘴道:“薛大哥一个乡下流氓,平素也就靠拳头吃饭,哪有徐相爷那么多花花肠子。”

江碧蓝听得大皱眉头。徐简却哈哈大笑道:“还是嫣儿有见识,一眼就看穿政客无非是些装正经的流氓。好了,闲话不扯,这件事只消这么这么办。各人分头行事,三天之内要处理妥当!”

第七十四章:不可思议

刘宝儿在村学学了一天,傍晚回宅时带回几份描红作业。刘元洪瞧着他端坐书桌之前,用毛笔歪歪扭扭描着“人口手上中下”等笔画简单的生字,心中是喜忧交杂。好容易看儿子写完了字,带着残余的奶声奶气说道:“爹爹来签个字,证明字是我自己写完,不是别人代写的。”

“好,好!”刘元洪带着惊喜,赶紧接过毛笔,在儿子指定的地方签完了大名。随即他心疼的搂过儿子,父子一起出门吃饭。两人刚刚离开,一个刘府下人便悄悄潜入。找到书桌上那份描红作业,揣入怀里飞快离去。

没用多久,这份描红就到了徐简的案头。徐简揣摩了一下刘元洪的笔迹,凝神片刻,提笔写下一串大字:长毛匪类,极无伦理。崇拜胡神,玷辱圣人。吾辈忠良,誓灭洪逆。

写完之后他吹吹墨迹,递给江碧蓝道:“你看看,这字迹模仿得还行吧?”

江碧蓝仔细对比签名的笔迹,惊奇道:“相爷大才,卑职真是大开眼界。”

徐简微微一笑。“穿越”到这个世界,八股文他没耐心去学,可在书法和绘画这一类的东西上面,他倒是下了不少功夫。模仿笔迹正是他为数不多的特长之一。

张嫣却撅起嘴巴道:“在一点小事上也拼命耍阴谋弄诡计,你们这些大政客,做事难道就不能稍稍光明正大些?”

徐简哈哈笑道:“还真被你说着了。政治历来是最肮脏的东西。一个‘好’政客和一个坏政客的区别,仅仅在于他的目的而非手段。你要是想做官,这一点千万给我记好了!”

张嫣冷哼道:“须知举头三尺有神明,当心夜路走多终遇鬼!”

这个小妞还处在心理叛逆期,说话做事就爱跟人闹别扭。徐简也懒得理他,只顾将写了反dòng

口号的纸张夹到中间,然后将描红作业交给村长刘方正,让他赶紧通过内线放回原处。

此时天已全黑,前电气时代的乡下,即使屋里也是光线昏暗,油灯的光透不出一丈就被黑暗吞噬,根本照不清周围的细节。屋内所有人都没发xiàn

,有一团人形的气雾悬浮于屋梁之上。在油灯光线照不到的黑暗之中,这个人形怪物森然一笑,悄无声息的飘出屋子,向刘元洪的宅子飞去。

一会儿功夫,这团气雾就飘进徐宅。“它”挂在书房的屋檐上,眼看着刘府奸细将栽赃陷害的材料放回屋内。怪物用它智力不高的脑筋想了一想,决定干脆附身到刘宝儿的身上,看看究竟会发生什么!

主意一定,它立即四下搜索。没一会儿,吃饱喝足的刘宝儿蹦蹦跳跳回到卧室。一看四下无人,人形怪物即准bèi

附体。刚刚飘下屋顶,忽然吱呀一声,房门被人推开,一个十三四岁的俏丽少女走了进来。刘宝儿斜躺在床上,懒洋洋的招呼道:“七姐来找我玩双陆吗?你弄到新的赌本没有?”

刘宝儿年方六岁,人可聪明得紧,玩起双陆棋赢多输少,几个姐姐的私房都快被他榨光了。七姐刘婷儿抿嘴一笑,正要上前拉起宝儿,突然她眼前一花,似乎看到一团黑雾罩住弟弟的脑袋。刘婷儿心中剧跳,她后退几步,沉住气仔细一看。

黯淡的烛光之下,这团黑雾呈现某种流变的形态,象极了一个不断变幻形体的妖怪,“它”附在宝儿身体外面,将宝儿的小脑袋罩在一团浓稠的黑雾之中,似乎要将宝儿整个吞掉!宝儿却眼睛半闭,显得十分陶醉。随着深深的吸气,这团黑雾被他不断吸入体内,渐渐越来越薄。…,

看着这幕怪异情景,一股毛骨悚然的感觉直透刘婷儿心底。突然之间,弟弟睁眼对她一笑,眼睛中透出妖异的绿光,脸色也狰狞得象只恶鬼!

“妖怪附身啊!”刘婷儿爆出一声惊呼,转身就向屋外逃去。砰的一声,却是刘婷儿一头撞到墙上,额头顿时肿起血包。

屋内的刘宝儿已将黑雾全部吸入体内。这个年方六岁的乡下儿童躺在床上,额头汗珠滚滚,脸上肌肉还在不停弹动。没有人能够知dào

,与这道人形妖雾的融合给他带来多么奇妙的变化!

此刻他的心境恍恍惚惚,须臾之间已经lì

一种沧桑变幻。从吸入黑雾那一刻起,宝儿原本库存浅陋的“记忆仓库”就象得了一注横财,莫名其妙的充盈起来。无数不知名的信息凭空涌出,与六年中的所见所闻一一融合。突然之间,宝儿心智大开,就象平白长大了十多岁。虽说涌进来的新记忆大多只有“形式”,缺乏“内容”,与六年的人生经验结合以后,感性知识仍嫌不足,但毫无疑问,他的智力、心态都已突飞猛进,完全达到了一个成年人的标准。

过了良久,刘宝儿茫然爬起身来,一时也不知经lì

的一切是幻是真。为什么刹那之间,整个人的感觉、意识会完全不同?

没等他想个明白,外面人声嘈杂。随即门上砰的一响。他抬头一看,老爹跌跌撞撞冲入房来,嘴里还直嚷道:“何方妖物,敢害我家宝儿!”

一眼看见宝儿好端端坐在床沿,刘元洪惊喜道:“宝儿,你没事了?刚才究竟发生什么了?”

以宝儿骤然提升后的智力,自然知dào

与妖雾附体的事不宜声张。他若无其事道:“刚才?刚才我跟七姐开了个玩笑,扮妖怪吓她。哪知她胆子小,一吓就吓跑了!”

刘元洪大松了一口气。他仔细查看了宝儿,见他确实全无损伤,神智也很清醒,他这才回过头来,不高兴的训斥三姨太道:“都是你教的好女儿,大惊小怪,说什么妖物附身,这不是咒她弟弟嘛!以后再要胡言乱语,当心老爷我家法伺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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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刘宝儿与妖雾融合的同时,十里外的靖港周宅,一个相师打扮的男子突然心中一痛,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对面的石镇吉吃了一惊,连忙问道:“虞先生你怎么啦?”

虞相师脸上阴晴不定。他闭上眼睛仔细感应,分身出去的那道妖雾果然就象泥牛入海,再也找不出一丝存zài

的痕迹。

怎么回事?虞先生苦苦思索。可惜对这“身外化身”,他自己也知之有限,推算再三也理不出头绪。最终他勉强一笑:“没事。刚才本座心血来潮,于是乎我掐指一算,结果才知大大的不妙啊!”

石镇吉心中突的一跳。几天下来,这个名叫虞少南的相师展示了众多奇才异能,早已令他敬若神明。听他说情况不妙,他立kè

联想到楚人奸细徐简的身上,他颤声道:“什……什么不妙?是不是有人要对翼王不利?”

虞少南本只是随口一说。一见石镇吉如此急切,他立知有戏。他矜持道:“天机不可泄露。所谓一啄一饮莫非前定。强要逆天改命,那都是要付出巨大代价的!”

石镇吉握紧拳头,坚定的说道:“为了我石家基业,什么代价我都愿付!”

虞少南脸现笑意,点了点头道:“好孩子!既然你有舍己为家的心意,为师自然不能见死不救!”…,

他自称“为师”,是因石镇吉刚刚拜他为师。石镇吉少年心性,最是崇拜奇人异士。前次曹七脚、温八叉一显身手,他立kè

拜两人为师。此次虞少南以一手“铁板神算”料事如神,又用奇药令他的刑伤在三天之内完全康复。石镇吉当即又要拜师。虞少南却不肯收徒。石镇吉死缠不放,苦苦哀求,直到今天虞少南才勉强答yīng

,同时又给了他许多门中戒条。他越是慎重,石镇吉对他越是崇敬。如今准bèi

充分,虞少南自觉也到了出手的时机。

他斟酌辞句道:“翼王处境不利,任用徐简是想谋求进退皆宜的有利态势。可惜他小看了徐简的奸诈。据我的神算推知,翼王身边有人被徐简买通,恐怕两三天内就要下手!”

石镇吉骇得脸都白了,他吃惊道:“兵权还在我石家手中,就凭徐简手下那些乡兵加几个乡官,他就敢于叛乱?”

虞少南冷哼道:“他背后可是站着一个楚国!只消将翼王除去,然后里应外合来一次突袭,那就足以奠定大局!”

一看石镇吉还不敢确信的样子,虞少南从容道:“为师是方外之人,世俗的富贵于我如浮云。之所以插手此事,半是看在你的份上,另一半则因翼王为人仁义,本座不忍看他死于小人之手!你要是不信为师的神术,为师可以告sù

你几件事来做印证。我可以明白的告sù

你,徐简今夜正在复胜村布置一个阴谋,要陷害乡绅刘元洪……”

他一连说了许多细节,最后道:“这些事的真伪,明天一早你派人去复胜村一查便知,要是为师有一字虚言,我把这双眼睛挖出来给你!”

听虞少南言之凿凿,石镇吉的心渐渐沉重。最终他点头道:“此事重大,未得确证前镇吉不敢妄为。明天一早,弟子亲自前往复胜村印证!”

第七十五章:胡作非为

又是一个晴天,刘宝儿早早起床,吃过早饭,拿了描红作业就去村校上学。做父亲的刘元洪百无聊赖,在书房里看书看不进去,见天气不错,就出门到外面走走。

复胜村地处平原,水网密布,土地膏腴。在这个接近收获的季节,一眼看去田野一片金灿灿。可是一想到长毛强制减租,田租被减到从所未有的三成,刘元洪心情大坏,转身就回了宅子。

一口气还没喘匀,突然有个家仆冲了进来,气急败坏的报gào

道:“老爷,大事不好。村长刘方正带了大队人马将宅子围住,气势汹汹要找老爷问罪!”

“又怎么啦?”刘元洪半是吃惊半是气恼。他跳起身来,冲到门口要找刘方正理论。这大半年下来,他可是老老实实,对长毛处处配合。长毛要是没完没了的上门欺人,真逼急了,连兔子都会咬人!

一到门口,还没等他开口,刘方正已经铁青着脸,扬着一份文稿厉声道:“刘元洪,你居然胆敢书写大逆不道的谋反文字,难道不怕抄家灭族?”

“谋反……文字?”刘元洪大吃一惊,慌不迭的接过文稿一看,果见在儿子那份描红作业的反面,被人写了几行大字:长毛匪类,极无伦理。崇拜胡神,玷辱圣人。吾辈忠良,誓灭洪逆!看那字迹,居然象极了自己的手笔!

“这……这不可能!”刘元洪大惊失色,全身的肉都止不住抖了起来。人的心理就是这么古怪,尽管这些话句句都是心中所想,可一旦被人写了出来,却是拼命都要否认的。

“不可能?”刘方正脸露狞笑,“这上面就有你的签名,这字迹,就算不识字的,对比一下也能认得出来。要是觉得证据不够,咱们可以去你的书房,从你的文稿里将上面的字逐一挑出对比。这样你总没有话说了吧?”

刘方正一边说,一边就要闯入屋内。刘元洪汗流浃背,突然扑通跪倒,磕头求饶道:“正叔,正叔,这……这绝对是有人陷害。小侄我冤枉哪!这字迹象我没错,但小侄我又没疯,平白无故写这谋逆的字句做什么?这完全不通啊正叔!”

看到平日不可一世的刘元洪跪在地上,一口一个正叔的求着自己开恩,刘方正心里那个美啊,美得简直象要升天!他暗道:总算不枉自己冒险投靠长毛。要是手里无权,这个族侄几时把自己放在眼里?为人一世,能扬眉吐气一回才算活得值了!

刘方正心里早已乐开了花,脸上却仍是杀气腾腾。他厉声道:“你说你是冤枉,可这白纸黑字写得明明白白,又被村校吴教授检举到了乡衙工作组那里,你让我如何为你辩护?就算有人陷害,那也总得找个陷害的人出来吧,空口无凭,我怎么为你脱罪?”

刘元洪是读书人,脑子自然没有笨到家,一听刘方正的话似乎留有余地,他立kè

一骨碌翻身,拉住刘方正衣袖道:“正叔,侄儿我有下情上达,还请书房说话!”

按照相爷的亲自叮嘱,到了这个关头,若有贿赂便可照收。要是不收,反而会让刘元洪害pà

。一想到接下来又收好处又做好人,甚至还可占占刘元洪那几个美艳小妾的便宜,刘方正心中大乐。他竭力扳着脸孔,一本正经的说道:“你毕竟也姓刘,真要弄成谋逆案子,连我也要受些牵连。要是你能拿出证据,指明真凶,我当然可以给你开脱一二。”…,

刘元洪感激涕零,一边连连打躬作揖,一边拉着刘方正向内宅而去。他已经打定主意,只要能保住一家性命,什么代价都照付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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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中午,刘方正才志得yì

满的回到家里。一见徐相爷,他下跪行礼,大声表功道:“小人不辱使命,成功说服刘元洪那厮将第六、第七个女儿送入女营任职!”

正跟两女闲侃的徐简微笑点头,转对江碧蓝道:“你看,就这么简单。这世界,做什么事都要有点技巧。直路走不通,转个弯就通了。正所谓‘曲成万物而不遗’!直来直去是办不成事的!”

张嫣不服气道:“谁说的。要是人人都直来直去,这个世界岂非比人人奸诈要好上很多?”

徐简叹道:“要是能有那样的世界当然好。可既然事实上做不到,想要建功立业,就必然要做变通。”

他有意看了一眼江碧蓝,见到江碧蓝默默点头。他一笑起身道:“行了,事情办完,咱们赶快回到靖港。五天后宁*乡要举办一个翼王国建国大典,咱们要提前做些准bèi

。”

“建国大典?”张嫣姹异道,“翼王不怕这么一搞,会跟洪天王及东王决裂吗?”

徐简笑道:“按南王冯云山所建的制度,各王本就可以自有藩国。翼王无非是未经请封擅自建国,这个罪名可大可小。如今东王势大,为平衡他的势力起见,天王未必会对翼王轻易加罪。而东王身在下游,攻占金陵稳固根基之前,回身讨伐并不现实。所以目前时机正好。一旦错过,绝对不会有更好的机会了!”

回到靖港临时相府,徐简召来秘书长士弘毅问道:“四县的乡官制度进展如何?沅江乡兵有没有战报发来?”

这段时间里面,徐简全部精神都放在练拳上,对于政务方面关注不多。士弘毅道:“据收到的最新政报,四县的乡村划区全部完成,乡官村官初步到位。至于沅江乡兵,刚刚完成第一轮征兵,还没进行……”

徐简打断道:“速度偏慢。你立kè

传令给钟乐、卫如风,部队无须费力整训,只消军官任命到位,立kè

发动对清境的攻击。目前我只要部队服从、敢战,军纪、战术什么的都是奢侈品。不要怕死人,不要怕打败仗。攻击、攻击再攻击,这就是我徐简的建军宗旨!”

士弘毅下笔如飞,记下徐简的命令,稍做整理即盖上相印,命令小吏以急件发出。

徐简又问了几件事,最后说道:“五天后就是翼王国建国大典,这五天之内,从各县征发的民夫要全部集中到宁*乡县城,这件事你亲自去抓。”

士弘毅还没退下,有人通报道:“宁*乡发来翼王诏书,信使请求相爷接见。”

不论哪朝哪代,绝没有传达王命的使者要等待接见之理。士弘毅奇怪的看了徐简一眼。徐简却若无其事,摆手吩咐道:“你去办事,有事我会召唤。”

士弘毅退下后,徐简传唤使者。来的却是罗琛手下一个干将,每近四十,神情稳重。徐简大咧咧的一伸手,使者连忙将王诏递上。

一看内容,徐简满yì

道:“罗长史的差事办得不错。有了这份诏书,‘关门’计划可以执行了!”

一直贴身伺候的张嫣奇怪道:“什么关门计划?”

徐简解释道:“杨秀清东下的时候,将武昌城里的人员物资几乎抽空。武昌的留守兵力微乎其微。可是在洞庭湖东面的岳州和临湘两地,他却留下近万兵马,明显是为封锁大江及监视翼王所部。翼王正式宣bù

建国,这两地的兵马最有可能捣乱。为给大典献礼,我建议派兵奇袭两城,给洞庭湖的东面加上一把大锁。到那时候,翼王才能躲进小楼成一统,独霸洞庭湖南北地面!”…,

“攻击东王所部?”张嫣吃了一惊。她睁大眼睛反驳道,“这……这也太胆大妄为了吧?之前你说为平衡局势,天王可能对翼王建国睁眼闭眼,可要是直接派兵攻击,洪天王要能容忍,除非他是棒槌!”

“洪天王不是棒槌,我徐简是棒槌,这样总行了吧!”徐简笑嘻嘻的毫不在意。他一口气下了一堆命令,全是从各县征调乡兵,命令限期在湘阴集合。同时征集了大量的兵器、船只、粮草等等,一律送去湘阴的营田镇。

没过一会儿,士弘毅匆匆奔入,向徐简谏阻道:“相爷,每个乡征调一千乡兵,四个县加起来就是近十万大军,再加上种种军资器械,四县虽富,恐怕也要不胜骚扰。如今——”

没等说完,徐简一瞪眼道:“本相做事,还要对你解释不成?这次征调巨量人员及物资,是对新上任的各级乡官的考核,同时也是对秘书厅的考核。我对秘书厅的要求,一是绝对服从,二是具备强dà

的执行力。要是事情做不好,或者再有这种超越职权的不当行为,立kè

撤职严办!”

徐简是见过战阵杀过人的,发起威来气势逼人。在他凌厉眼神之下,士弘毅只觉压力如山,后背冷汗直流。他不敢再劝,低头退了出去。

张嫣忍不住叫道:“这也太胡来了吧。这四个县虽然被翼王占了好几个月,但除了县城,乡下其实根本没做控zhì

。这十来天你派了几个工作组过去,也不过刚刚划分了乡界,提拔任命了几个乡官。立kè

搞这么大的动作,又征兵又征粮,你不怕乡民造反?”

“造反?”徐简嗤之以鼻,“要是派下去的乡官连这点事都办不成,那就是十足废物,被乡民杀了活该。靖港驻有两万精兵,水陆俱全。什么骚乱会压不住?”

他一边说,一边取过一张委任笺,刷刷几笔写下一份委任状。吹干墨迹正要命人传达,张嫣一把抢过,朗声读道:“兹任命石镇吉为湘阴辅兵师帅,即时到任接收兵马物资,若有怠忽,军法从事!”

她放下委任状,迷惑不解道:“你要授予石镇吉兵权?这位小爷跟你有仇,你不怕他掌权后跟你作对?”

徐简微微一笑:“正所谓内举不避亲,外举不避仇。何况石镇吉乃翼王之弟,对翼王的忠诚无庸置疑。用他做先锋,各方面都能放心不是!”

第七十六章:各藏刀锋

“什么?任命我为师帅?”听到任命,石镇吉大吃一惊。昨夜虞老师推算徐简即将谋害翼王。事情太大,石镇吉不敢轻易相信,所以虞老师通过测算当时徐简在做些什么来验证神术。石镇吉一早出发,先从大都督府讨要了一份文书,以方便其外出行事。然后他赶往复胜村,藏在村外直到目睹徐简登车离去,这才进入村里。一查之下,果然虞先生料事如神,村里发生的那点事,每个细节都象被其亲眼目睹。震惊之下石镇吉亮明翼贵弟身份,强行讨要了刘宝儿回镇。哪知一回来就听到这个任命。

派来传令的是一个前翼王府护卫。见到石镇吉愣神,他不客气的提醒道:“相爷吩咐了,军情如火,翼贵弟接令后必须立kè

起行。军法无情,请翼贵弟切勿怠忽。”

一言惊醒梦中人。石镇吉暗道原来给我军职是为了方便整我!他当即拒绝道:“我要领兵,自然有大都督府来任命。这种乡兵的军职我才看不上眼!”

传令的护卫变了脸色道:“翼贵弟这是要抗命吗?”他手按刀柄,语气里隐含威胁。

石镇吉也恼将起来,他大声道:“你什么意思?我们石家的人,他徐简也管得到吗?什么大丞相,不就是我石家养的一条狗嘛,难道还敢咬主人不成?”

这番话说得有些狠了,那个护卫也胀红了脸,厉声道:“我邹坚一介武夫,凭着一身功夫,不管正道歪道,弄点银子并不太难。要不是翼王以民族大义号召,说要推翻满清恢复华夏,我才不会前来追随。按我圣教教义,天国人人平等。要是为一家一姓打天下,我邹坚第一个就不答yīng

!”

听到邹坚义正辞严的驳斥,石镇吉悚然一惊,心知话说得太糙,有犯众怒的危险。这华夏的事体,历来都是“做法无所谓,关键在说法”。石家冒险起兵,当然是为图谋富贵。可这种事你自己有数就好,面对公众及做为炮灰的追随者,你要说得太白绝对是伤人很深、麻烦很大的。

石镇吉再怎么说也已年过十五,已是娶妻生子的年纪,事情轻重还是分得清的。眼见形势尴尬,他咳嗽一声,随机应变道:“我的意思是说,事涉军机,最少也得跟大都督府打个招呼吧?”

见他退让,邹坚也松了口气,他和缓脸色道:“翼王刚有诏命下到大都督府。相爷任命翼贵弟掌兵,那也是秉承了翼王的意旨。军情紧急,日落前必须动身,翼贵弟好自为之!”

他微一拱手,转身就向外走。看着他的背影,石镇吉心中着恼。不知怎么搞的,明明徐大奸细包藏奸谋,嚣张跋扈,居然好象很得人心。连这些原来的翼王亲信也都渐渐跟他亲近。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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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督府内,一正三副四个都督也是吃惊不小。宁*乡传诏的使者刚刚宣读了翼王诏命,令大都督府调一万精兵,水陆各半,在乡兵配合下奇袭岳州、临湘两城,切断与东王所部联系,以便翼王国顺利建国!

从石家人的角度,那是巴不得石达开脱离洪杨自己建国。这样各人都能鸡犬升天。要是留在天国体制内,石达开在诸王中排名老幺,天王以下诸王各有家属,石家的地位并不显赫。可是做事也要看时机、讲策略。起初石达开步步为营,抛出楚人徐简顶在一线,用来防备可能的后患,象石明经、石龙泉这样的老成之辈都是认同的。可是后来翼王莫名其妙迷上一个侍女,行事就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本来上上之策应该是一面整理地方行政,强化对四县辖地的控zhì

,一面大力扩军储粮修缮城池。训成的新兵不断增补入胡以晃所部,用来稀释他的兵权,强化石家对军队的绝对掌握。兵精粮足、后方安定之后,再以强dà

攻势攻克长沙,声势一成,独立建国也就水到渠成。

可翼王近来的举措,着着都出人意料。对徐简一味放权,隐隐已有失控的危险。此外如选秀女,修宫室等等,都是看得老成者满脸黑线。天国诸王里面,洪天王最爱这个调调,可也正因如此,大权才会逐渐落入精明强干的杨秀清之手。翼王难道想蹈洪天王的覆辙?

这还不算,如今突然发出这种乱命,在根基未固、长沙还有五万清兵的形势下,轻率的举兵攻击东王所部。别说军心士气不好把握。即使顺利攻下两城,这善后又该怎么解决?

面对这种公然叛逆,洪杨是绝不会坐视不理的!本来你建国就建国,勉强能说是并未违反天国体制。各王本来就有自己的独立官僚系统,自己的独立军队,占了一块地后自建藩国也并不是太严重的事。天王那里上道奏折表白一下,态度放谦恭,多选些美女财物献上。派来监视的官员也适当接收几个,总归还是能敷衍过去的。以杨秀清的明智,形势未定前未必会做出太大反应,更可能在天国体制内用文斗来解决。可是派兵去打天国控zhì

下的城池,这就是实打实的叛乱,这岂不是要逼得对方撕破脸皮?

石明经一脸怒色,突然一拍桌子,大声道:“翼王这是乱命,大都督府不能接受。我要去宁*乡面见翼王,劝他收回成命!”

端坐正位的石凤魁脸色不喜,还没出言呵斥,敬陪末座的罗风抢先说道:“石副都督这是何意?我罗风是小兵出身,但也听过军令如山,绝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如今翼王颁下调兵诏书,大都督府居然可以抗命不遵吗?罗某真是大开眼界!”

这些天来,罗风一直老老实实,对各种事务从不发表意见。几个石姓都督对他还算满yì

。今天他突然发言,配合那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倒是弄得石明经难以应对。朝堂之上或者可以谏诤,可一个军人对抗军令,这个道理确实有些讲不太响!

石凤魁见石明经吃瘪,心里暗喜。石达开任命他为大都督,却又任命了两个高他一辈的石家老货,里面有明显的制衡之意。可无论是谁,手握权柄的时候只嫌权力不够,绝对不喜欢被人制约。石凤魁一直在琢磨如何压倒老家伙,将兵权彻底抓到手里,遇上机会,他当即发作道:“罗副都督所言极是。石家兵马就是翼王的一把刀子,翼王说要砍谁那就砍谁。刀子要是有自己的想法,想自己决定该砍谁不该砍谁那还得了!明叔不必多说,军令如山,立kè

抽调兵力准bèi

打仗!”

从古至今,各个机构里头目争权,常用的手法就是在日常事务中压制对手,让对方的意见永远通不过,自己的意见永远是定论。这样压制的时间长了,对手威信渐失,慢慢什么话都说不响,什么人都指使不动,最终只能黯然退场。石凤魁人虽粗豪,书也是读过几本的。这点弄权的套路自然明了。

石明经见事情不妙,转头看向石龙泉,焦急的企求道:“泉弟你说句话。目前咱们的形势并不很好,要是对东王擅起兵衅,长沙又久攻不下,四面树敌,那是要破家灭族的!”…,

石龙泉脸现为难之色,沉吟许久,最终才缓缓说道:“从个人的观点来说,我赞同明哥。”

石明经脸上刚现喜色,石龙泉已经续道:“可是翼贵丈说得也对,无论如何不能开对抗诏令的先例。所以依我之见,咱们一边备战,一边向翼王进谏。若是翼王不听,那就咬紧牙关打吧!”

四个都督里,三人不同意抗命。石明经独立难支,只能同意一边备战,一边由自己亲赴宁乡向翼王陈情。

忙完调派兵马的事,石龙泉退出大都督府回到自己的住处。这是兵营里一个赶工出来的四合院,过往的一个夏天刚刚将夯土而成的泥墙晒干。屋子里的陈设十分简陋,一切都透着一种行军打仗的简约风格。

刚在一张油漆方干的太师椅上坐下,门外有人冲了进来,火急火燎的嚷道:“父亲,大事不好!”

石龙泉眉头大皱,转头一看,却是排行倒数第二的儿子石镇吉。他训斥道:“十六七岁的人了,一点正经没有,到处给我惹祸。遇上点事就慌张毛糙,这样下去成得了什么事!”

石镇吉一边喘息,一边附到石龙泉耳边,急急的说了一番话。石龙泉脸色陡变,失声道:“真有此事?”

石镇吉连忙道:“这种事儿子岂敢欺骗父亲。虞先生和刘宝儿都在门外,父亲召来一试便知。”

石龙泉沉吟片刻,先问石镇吉道:“虞先生的神术,曾对几人展示?”

石镇吉心领神会,摇头道:“孩儿记得父亲嘱咐,暗中搜罗奇才异能之士。虞先生一到靖港就被孩儿的人发xiàn

,直接请到孩儿所住的周宅。所有神术,都只对孩儿一人展示。”

石龙泉满yì

的点了点头。那天受到罗四喜的辱骂,翼王却显得若无其事,他的心中就滋生了一些别样想法。虽然未必就是背叛。可在乱世之中,一切都难有真zhèng

的保障。石家男丁众多,只有石达开的本支却是传人寥寥。跟他关系最近的石祥祯,父辈仅是堂兄弟。石凤魁以下,不过勉强处于五服之内。本弱枝强,一旦石达开出点意wài

,整个石家就有四分五裂的危险。切实的抓住兵权,才是安身立命的根本。要是自家父子手握强军,罗四喜那个贱货又岂敢爬到自己头上!

因此之故,他对大都督府内的话事权非争不可!他与石凤魁不同,石凤魁已经有了掌舵的名义,只消压住几个副职就可放手行事。石龙泉由于职位限制。就算出手拱翻石凤魁,那也只能便宜石明经。所以他将意图深深隐藏,打算暗中增强几个儿子的实力,再寄望于某场变局来翻转局面。石家诸人里面,他是最不怕发生变乱的一个!让儿子尽lì

搜罗帮手,正是他应变的手段之一!

听儿子说网罗到一个神奇的术士,石龙泉自然喜忧交杂。能收罗到奇人,图谋大事就有了把握。可是臣下收罗术士历来是主上的大忌。事情要是泄露,自己麻烦不小!他暗暗下了决心,要是姓虞的确有本事,又不听招呼,那可绝对不能容情!

他定了定神,朗声说道:“有请虞先生入内!”

第七十七章:将计就计

天边刚现曙色,徐简就早早起床。他也不惊动众人,施展身手飞腾出镇。在湘江边的一片小树林里,徐简练了几路拳法。正要收工回镇,听得有人赞道:“好拳法!神完气足,劲力似乎比前几天流畅许多!”

徐简吃了一惊,转头看时,几天不见的杨云娇正倚在一株树旁,含笑对着自己招手。徐简上前道:“几天不见,娇姐是出门办事吗?”

杨云娇点头道:“没错。我刚去了一趟宁乡,见了翼王一面!”

徐简心中吃惊,脸上却笑容不减道:“此趟会面,结果如何?”

杨云娇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怕我暗中助他破坏你的图谋?”

徐简坦然道:“是有这种担心。但我想除非娇姐有自信击败火神,否则不会去做以卵击石的蠢事。”

杨云娇冷哼道:“火神虽强,却未必是当世第一。何况就算是实力弱于他的对手,当初不也给过他教xùn

吗?”

事涉前老大卢权,徐简不敢轻易应承。他含糊几句,转移话题道:“昨天火神传来密信,罗大纲部经半月苦战已经攻下湘乡县城,生俘回乡守制的在籍侍郎曾国藩。此战湘乡团练抵抗激烈,罗大纲部损失不轻,短期内丧失连续攻击的能力。火神的意思,既然湘乡一线已经贯通,我这边也不宜再拖。所以我决定在五天内解决翼王所部,将翼王转移到火神坐镇的衡阳!”

“五天内拿下翼王所部?”杨云娇有些意wài

。她看了徐简一阵,狐疑道,“我知dào

你的异能有所进展,但再强也无法横扫千军。火神的脾气我知dào

,表面看着挺优雅,其实蔫坏蔫坏的。要是你自视过高虚报进度,一旦到时完不成,我怕他会打得你屁股开花!”

徐简笑道:“多谢娇姐指点。不过我既然敢吹牛,当然不怕承担后果。反正我的报gào

只是说五天内让翼王起行,没说五天内把四县地盘七万大军收拾干净!”

杨云娇见他自信满满,也产生一些好奇。她想了想道:“五天之后就是翼王建国大典,你是想在大典一结束就动手吗?”

徐简摇头道:“那倒不能算得这么精确。坦白的讲,这个大典主要是我征调人员物资的借口。只消目的达到,大典搞不搞根本无所谓!”

杨云娇的眼神闪烁一阵,似乎要说些什么,最终却是黯然道:“火神这尊真神强势出山,伪神们自然要纷纷退位!也罢,几只乡下土豹子,能折腾到现在也算不枉此生了!”

徐简看着这个在历史上连姓名、身份都不能确定的神mì

女子,心中产生一种怪异观感。他摇着头道:“我的看法跟你不同。没谁规定乡下人就不能做大事业。东王杨秀清有雄才、无大略。吃亏在于没读过书,完全凭自身的经验积累,跟人斗当然吃亏。洪天王气派不凡,虽然有关起门来残害妇女的不良嗜好,但就这个时代而言,这些也算是小节。他用起人来还是很有雅量的。要是东王肯稍稍谦逊些,或者南王不那么早死,几个王爷相互制衡集体决策,然后在行政上做些变通,淡化神味、尊重传统,天国的大业未必不能成功!”

杨云娇大感意wài

,她一连看了徐简几眼,斟酌道:“没想到徐相居然对天国诸王评价不低。我们可以假设一下,要是没有火神在,而楚国又发生变乱使你无法容身,你是否肯为天王效力?”…,

徐简嘻嘻一笑道:“我对天国的许多搞法还真是挺有兴趣的。不过坦白的讲,要我加入除非位置够高。能封王的话或许我会考lǜ

一下,封侯以下我就完全没兴趣!”

徐简散漫贯了,说话一向随便。反正就是说笑,他也没把杨云娇的问题放在心上。杨云娇却是默然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最后她叹息道:“天国事业注定已是明日黄花。火神因大意受挫一次,此次出山想必不会再循覆辙。这天下,毕竟还是火神的了!凭咱们姐弟的这点交情,要是姐姐厚颜向你讨个官做,你能安排个什么职位?”

她眼神灼灼,一副热切模样。徐简呆了一呆,念头数转之下,他开颜一笑道:“姐姐是洪天王义妹,翼王之姊,西王正妃,这种身份,什么官位做不得!姐姐既然看得起我,你想做什么官,我无不照办。就算你想要丞相的位置,我也会向火神请示。只要他批准,我即刻让位于娇姐!”

说话前徐简沉吟许久,可一旦想通,讲起来却是斩钉截铁,没有半点推托敷衍的意味。听着这番真诚大气的话语,刹那间杨云娇感动异常。她竭力掩饰眼中水雾,拍掌大笑道:“好!既然如此,姐姐也不跟你玩清高。我要个副相或是长史的位置,要有实权,不要挂名不办事的那种。”

徐简稍做思索,爽快的点头道:“那就委你为第一副相,吏、户、礼、兵、刑、工六部之中,你可以任意挑选三个部分管。以后凡娇姐签署的公文,一律视为大丞相府最终决议。娇姐表态要管的事务,自我以下绝不插手过问。”

杨云娇极为满yì

。此时她已恢复从容,点头道:“这样最好。不过暂时你不要公布我的身份。我先到任办公,等所有人都习惯了我这个副相的存zài

,到时我再公开露面不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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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杆,沅江县城城门大开,县令吴大有率领文武官员为两只大军送行。码头上服色杂乱的乡兵水师正在蜂拥登船。军帅卫如风看着江里桅杆如林、船帆蔽日的气象,既有手握大军的豪气,又有一种说不出的古怪意味。

谁能想到,自己跟靖港镇上一个地霸的明争暗斗,一波三折后居然是地霸升官、自己掌兵的双赢结局!卫如风知dào

妹妹已被徐简选送入翼王府里,虽然有些奇怪,倒也没做多想。十天里面,由靖港乡长升任的沅江县令吴大有全力配合,以最高效率帮他征集了七千人马,并征用大小船舶上百,初步建立起了水师框架。钟乐的陆师人数更是突pò

八千。尽管里面人马杂凑,武器奇缺,许多人甚至拿着木棍、渔叉凑数,但不管怎么说,近万人马调动起来,那种刀枪如林的气势也能霸慑一片。历代造反军都喜欢裹挟大众,动不动动弄个十万大军连营百里,不能不说是有相当的审美原理在里面的!

喝完壮行酒,听取了吴大有马到成功的颂词,卫如风摔掉酒碗,转头对钟乐道:“钟大哥,之前咱们有些误会,不过正所谓不打不相识。如今一同做了天国大将,咱们自然要精诚合zuò

。按大丞相府的指示,你的陆师承担正面攻坚,我的水师主要负责俘获人员物资的搬运。不过既然是两面分进合击,我的水师也不会光停在湖面上坐等,总要派兵登陆的。咱们且看谁的战功更大!”…,

钟乐哈哈一笑道:“你的任务不轻啊。水师要绕到龙阳西面,截断常德府清兵的增援,你切不可贪功冒进。一旦被两面夹击,乐子可也不小!”

卫如风矜持的一笑,暗道:口舌之上倒也不必争些什么。是骡是马只消拉出来溜溜。

俗话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学作品的优劣,评价很难有客观标准。武夫要分高下却很简单,只消打上一架就是了。大凡习武之人,哪个不是气血壮盛。大难不死反倒成为统兵大将,卫如风的野心急剧膨胀,心胸里包藏的,再也不是小镇武夫那点挣钱养家的丢人志向!立大功,成大名,那才不枉我卫如风来世上走这一遭!

目送着水师船队升起船帆,逐次沿江而下,而陆师近万大军也逶迤起行,吴大有站在城门楼上微笑颔首。正要起身回衙,吏曹主事吴功辰上前道:“大人,为完成大丞相府的指令,您可谓不惜代价。为建水师,大人您强征沿江沿湖的渔民、船家为兵,又将县内大小船舶一体征用。陆师方面,各乡层层下达指标,不光是无田无业的贫民,连富户、乡绅之家也强征了丁壮。弄到现在,水陆两师的征兵指标才刚完成一半。昨天大丞相府发出急令,要各乡再征乡兵五百,自备辎重粮草到湘阴的营田镇集合。丁壮一千,汇集到宁乡准bèi

大修王城。征兵加上征夫,几乎全县的男丁都被抽空,这样下去势必百业萧条。别的不说,秋收在即,连庄稼恐怕都要收不上来。丞相如此穷兵黩武,我怕前途堪忧啊?”

吴功辰是吴大有的管家出身。天国草创,得力人手实在缺乏,吴大有来沅江建衙,丞相府不但对他的用人一律照准,甚至明着鼓励他提拔亲信以加强掌控。听到吴功辰质疑徐相,吴大有脸色微变。他左右一看,发xiàn

身边都是从靖港调来的自家人,这才摇头斥道:“无知!求田问舍,成得了什么气候!满清当年不过是关外一个小部族,数万丁壮,就算拼命种地,拼国力拼得过大明?鞑子虽然可恶,但不得不说,建国的鞑酋还有那么点气量。既然拼国力拼不过别人,那就只有靠不断的掠夺来壮大。进攻进攻再进攻,战火永远在别人的地盘上点燃,掳他的人,抢他的财。对方不断失血,己方不断强壮,滚雪球似的滚出这万里江山,给满鞑全族挣来两百余年‘铁杆庄稼’。这段历史固然是我大汉族的血泪史、屈辱史,但纯粹从‘成功学’的角度,难道不能给我善良迂腐的汉民一点启发?”

“难道……相爷的意思,是想将我四县汉民全部改造成武力集团,用来攻掠天下?”吴功辰商人出身,器局确实不够开阔,脑瓜却还够用。

吴大有深沉一笑:“来沅江之前,相爷曾与我彻夜长谈。他的意思正是如此。以沅江为试点。四县全民皆兵,除留少量老弱负责后勤,其余不分贫富,户户都要出兵。只要奋勇作战,田宅、奴婢、金银器物乃至官职爵位,无不应有尽有。要是作战不出力,不但自身倒霉,甚至要将财产没收,全家贬入奴籍!”

这话一出,门楼上所有官员全都倒抽一口冷气。一人沉吟道:“这是要彻底效法秦制。不,比秦制更甚。秦制还讲‘耕、战’,丞相甚至要弃掉‘耕’字,只讲一个‘战’字!”

“也对也不对。”吴大有微微摇头,“你只看到一半。丞相的意思,实jì

上是先加入天国的这四县子民全部列入兵籍,只负责打仗。后加入者为民籍,种地、做工,供养我天国官员及兵籍各户。其中优秀的,立了功的才准加入兵籍。而天国官员一律从兵籍诸户选拔!所有不服从天国而被征服之地,其民全部打入奴籍,或由官府直属,或分配给兵籍官籍中的立功者。以后天国辖地将分四个等级。奴籍、民籍、兵籍、官籍。重文轻武,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的时代,将随我天军战旗一去不复返矣!”

第七十八章:钦差大臣

靖港临时相府内,徐大相爷却是正在发呆。刚刚吃完早饭,火神就通过青龙会传来密令:言锦心将以特派员身份密赴靖港,辅助徐简完成转移翼王、收编所部的收尾工作。

此刻密令被摊在桌上,徐简用一种牙痛的声音问“侄媳妇”江碧蓝道:“你说火神这算什么意思?”

上任短短几天,江碧蓝已对发号施令的感觉食髓知味。她深知自己一家已跟徐简捆绑。徐简若是倒台,自己夫妇绝没有好果子吃。她眼珠数转,问徐简道:“我听说相爷的这位师姐曾是楚王宫妃?”

徐简大摇其头道:“别忘了我也是卢权旧部,姨父如今还是楚国宰相。不好从这个方向入手!”

江碧蓝皱眉道:“相爷最怕的究竟是什么?功劳被她夺取,还是布置被她破坏!”

徐简叹道:“要是来摘桃子,分润点功劳倒无所谓。我最怕言大小姐‘英雌’气重,一门心思要做救国救民的正义事业。她身为钦差大臣,我的布置不能不跟她讲。要是她觉得手法不对,非要吹毛求疵,我是听她的,还是不听她的?”

江碧蓝念头数转,最终建议道:“假如她真要捣乱,不如由我出面硬顶。要是上头怪罪下来,一切由我担当便是!”

见她如此知趣,徐简满yì

的点头道:“蓝儿既有这份孝心,我也不能让你白得罪人。再说要是你职级不够,也没资格去对抗特派员。我立kè

提升你为兵部右侍郎,加大丞相府议政会参议头衔。”

“大丞相府议政会?这又是什么机构?”江碧蓝有些吃惊。

徐简笑道:“这是我刚刚决定建立的机构。以后相府重大事务一律由议政会集体表决。参议每人有一票表决权,大丞相或是授权主持会议的副相则有两票,并有最后决定权。副相、长史自动进入议政会,另外各部中的侍郎以上官员,凡加了参议头衔的,也可进入议政会并具有表决权!”

美少女战士张嫣无聊的坐在一边,听到表姐用无耻的献媚又升了官职,她不高兴的嘟着嘴道:“你弄这个议政会,究竟又有什么奸谋?”

徐简嘻嘻笑道:“你不是认为自己的‘聪明度’足够,只是‘奸诈度’差一点吗?假如连议政会的用处都猜不着,智商未免令人失望!”

一句话激起张嫣的好胜心。她鼓起腮帮子想了半天,最终拍手道:“我知dào

了!你是想用这种形式上的‘集体决策’来堵特派员的嘴,让她就算对政策不满,也找不到反对的靶子!”

“不很笨嘛!”徐简哈哈大笑,捏了捏张嫣的鼻子道,“上午我再提拔几个人,把这个议政会正式弄出来。然后找几件政务让参议们习惯一下决策程序。随后呢我就动身去前线指导作战,靖港这儿交给新上任的杨副相。言大丫头就算想跟我作对,我也让她‘狗咬刺猬——无从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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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近中秋,临时接到急令的言锦心从衡阳乘船直下靖港。尽管沿江的湘潭、长沙两地仍在清兵掌握之中。但满清此时没有内陆水师编制,对宽阔的江面毫无办法。言锦心的坐船顺风顺水,一路畅通的直抵靖港码头。

船已靠岸,船舱内的言锦心还在沉思与暇想当中。那个曾被自己视为无知纨绔的徐简,如今已是什么样子?听说他连用手段,已经成功控zhì

翼王,即将成为四县地盘、百万军民的主宰,自己见到他,又该怎么说话?…,

带着繁杂的思绪,言锦心慢慢走出船舱。与她同行的一个十八九岁少女也站起身来,眼神闪烁的跟了上去。此女名叫高灵真,是火神助手——炎一副将梅辛的亲信弟子。此来明着是陪同加历练,但言锦心深知自己出身尴尬,对这个新老板的嫡系态度放得很平。

高灵真是个孤女,被道姑梅辛从小养大,情同母女。在师父被赶出道观山门的时候,她不离不弃跟在身边,进一步加深了彼此感情。如今师父苦尽甘来,辅佐火神打下大片江山,高灵真自然随之身价大涨。火神治下男女平等,身为嫡系,鸡犬升天那是早晚的事。可是火神也说了,一切都要按规矩来,自己资历不足,功绩不够,提拔不能太快。象这回被派出来历练,那也是提升前的必走程序!

码头上,新上任的“国务委员兼国防部第二副部长”江碧蓝与靖港乡长兼女营监军徐绿依带着几个女官前来迎接。两人一个是徐相爷的“侄媳妇”,一个是干妹妹,都得到相爷密嘱,讲明了接待特派员一行的注意事项。两人也都非常好奇,这个相爷的“大师姐”、曾经的楚王卢权宠姬,究竟会是怎么一种风采?

两人守在岸上,看着对面船上一个短发劲装的女子踩上跳板,几步就纵上岸来。一见岸上两个盛装女子,言锦心愣了片刻,这才自我介shào

道:“我叫言锦心,请问两位……”

江碧蓝上前一步,伸出手道:“前火神麾下情报员,现任靖港大丞相府议政会参议,兵部右侍郎兼女营司司长江碧蓝受徐相委托前来迎接。”

言锦心狐疑的打量着眼前两女,只见一个是少妇装扮,遍身透出成熟风韵。另一个姿容清丽,眉目间有一种罕见的英气。她皱眉道:“徐简呢?他为什么不来?”

江碧蓝解释道:“沅江乡兵恰在今日出兵攻击满清治下的龙阳县。部队刚组建不久,为慎重起见,相爷亲自到前线指导用兵,所以无法前来。望特派员恕罪!”

对答之际,副特派员高灵真也已经登上岸来。身为钦差副使,高灵真满心指望所到之处万众追捧,迎接的场面隆重。看到接驾者只有寥寥数人,她心中已是不喜,一听正主徐简没到,她怒火上冲,脱口斥道:“好大架子,好大胆子!徐简身为伪王卢权旧部,幸得火神宽大,才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居然敢在钦差面前摆这么大的谱!”

江碧蓝皱眉道:“请问言特派员,这个随便插话的是什么来路,难道一点规矩都没学过?”

言锦心也对高灵真的狂妄甚为不满。但她屡经挫折之后,心中的城府已经不是一介黄毛丫头可比。她淡淡一笑,为众人介shào

道:“这位高灵真副特派员,是火神副手——炎一副将梅辛亲传弟子。此来全面辅助我的巡视工作。”

“哦,原来是钦差副——使!”江碧蓝拉长语调,强调了一个副字,就不再理会此女,自顾对言锦心道:“徐相赶赴沅江之前,曾再三叮嘱要盛情接待,接受特派员对各项事务的质询及工作指导。如果特派员等得及,战事一了徐相会第一时间赶回。要是特派员对龙阳之战感兴趣,也可直接前往沅江与徐相会面。如何选择,全看特派员的意思。”

言锦心还没表态,怒火更甚的高灵真厉声道:“当前重任是拿下石达开那厮,全面接管他的地盘和军队,莫名其妙跑到龙阳那种疙瘩地方去打仗,徐简这差事究竟是怎么办的?”…,

听到高灵真对翼王甚为不恭,绿依心中有气,她冷然道:“龙阳可不是疙瘩地方,那是洞庭湖岸的要地!如今我们只有区区四县地盘,还有长沙这座坚城堵在背后,要是不能尽快扩张。等清兵调动起来,立kè

会被挤压得无法动弹!”

高灵真问江碧蓝道:“这位是谁?怎么没大没小胡乱插话?”

江碧蓝笑道:“这位是徐相义妹徐绿依,现任女营监军兼靖港乡长。”

“义妹?”高灵真不屑道,“干哥干妹好做亲,我看是情妹才对吧!”

绿依脸色一变。还没反击,江碧蓝插上一步道:“两位特使请到相府暂住,安排酒宴接风洗尘。”

说话之间,船上又下来几人,却是三男两女五位随员,加上两个特派员,一行七人上了早已备妥的马车,在绿依的女营护卫下向镇内而去。

上车之际言锦心私下观察,发xiàn

整个码头都被封锁,显然是为避免消息泄露。她暗暗叹了口气。

一行很快来到徐宅。席开两座,水陆珍馔齐备的接风宴令高灵真消了点气。一口气吃喝到下午,言锦心放下筷子提议道:“吃喝也差不多了。工作为重。江参议是否先汇报一下工作?”

“什么参议,这种官职听起来怪里怪气!我说徐简究竟能不能办事?任务拖了这么久没有完成,却一门心思弄这些名堂,简直该打屁股!”由于登陆靖港的第一观感不佳,高灵真对徐简吹毛求疵。

绿依脸上变色,江碧蓝却笑道:“副使容禀,半个多月时间,徐相已在翼王所部取得合法身份,掌控了全部民政和乡兵,并成功建立起一套忠于火神的官员班底。就连翼王也已被徐相掌控,移送宁乡与外人隔离,依卑职的观点,徐相的工作可称完美!”

“完美?”高灵真跳起身来道,“货比货得扔,人比人得死!南下的时候,罗大纲部才两千人马,还是七拼八凑起来的。辖下最精锐的水师全部给了石达开。可他就用这两千杂兵,一个月时间攻陷宝庆府全境。随后接到火神急令,率领扩编的五千人马兼程北上,用了半个月就歼灭朱孙贻编练的湘乡团练,打通了宁乡西南面的交通线。还抓获在籍侍郎曾国藩。跟他一比,徐简屁都不是!”

言锦心见话说得过重,连忙起身打断道:“江参议,这里不是谈话的地方。我需yào

听一次全面的工作汇报,并拿到所有火神一系人员的名单!”

工作汇报整整进行了一个下午。吃过晚饭,言锦心独自在书房写起工作日记。

……花了半天工夫,仔细听取江参议的工作汇报后,我发xiàn

徐简很有些办事手腕。他利用高强身手和火神配给的三百精兵,成功营造起高人形象,取得了翼王初步信任。随后他抛出诱饵,愿立军令状在十天内攻下长沙。被长沙坚城困扰已久的翼王自然心动。反正时间很短,试一试并无坏处。而在准bèi

期内,徐简制气球、制配重抛石机,又与翼王泛淡高论,用不断的惊喜加强了翼王对他才学的看重。在合适的时机,他连续抛出两个诱饵,其一是可以巧妙的修正拜上帝教教义,使翼王在保留整套体制的前提下,获得独立或是上位的法理依据!

这个诱饵实在太大,大到足以保证即使不能如期攻下长沙,翼王都未必会执行军法杀掉徐简。翼王内心的野望被诱饵引动,主动提议让徐简助其整理内政。徐简也不客气,接手过来板斧连挥,用乡官乡兵制度让翼王耳目一新。眼前见效神速的施政加上徐简依托楚国成功事实展开的吹嘘,令翼王不由相信“楚人有安定地方的秘法”。于是进一步放权。在他本意,大概是觉得军权在握,不怕徐简弄什么鬼。反正实验的地盘不大,也不会给徐简很多时间,只消楚人的施政套路被其摸清,随时都可翻脸。哪知徐简依托火神,掌握的实力远出估计。只用了一点秘药就将其控zhì

。然后提拔起早已混入军中的间谍,轻松建构起篡位夺权的有利态势。目前四县民政已尽入徐简掌控。随着时间的推移,官僚系统将逐渐成熟,乡兵也将在实战中不断提升战力。一旦文官得力、乡兵能打,就算用武力硬抢地盘都已不成问题!

目前唯一的问题倒是:火神是否准bèi

重用徐简?会不会有人来摘徐简催熟的桃子?从白天高副使的表现来看,我这个师弟前途堪忧!我倒要看看,在火神这尊大神的神威笼罩之下,这个政界流氓究竟能做到什么地步!

第七十九章:胡作非为

夜幕降下,洞庭湖边的沅江县城里,徐简酒足饭饱,正喝着茶与县令吴大有闲谈。

“老吴啊,你生意能做那么大,人情世故总不用我教。你既然明白秦国制度的要害,搞四民分籍应该也能领会。不过上任以来你只干了抓丁抓夫这一件事,工作汇报就简单点,给我说说两支乡兵的人员构成吧。”

吴大有身穿经徐简指点设计、由靖港成衣铺赶制的汉服,微微躬身道:“禀相爷:来沅江之前,相爷指示要兼顾自愿参军与强制征兵原则。陆师八千七百余人,大约有两千是自愿入伍,其余根据家庭出身,按比例平摊到各乡强制征发。”

徐简身侧的张嫣惊奇道:“八千人里有六千多是强拉来的,这样的部队能打吗?”

徐简笑道:“当然能打。你要不信,咱们可以打个赌。”

“赌什么?”喝了点酒,正有点昏昏欲睡的张嫣一下子来了精神。

“要是我胜了,你要拜我为师。”

“要是我胜了呢?”张嫣紧紧追问。

“你胜了我就给一个拜我为师的机会!”徐简毫无廉耻的抖出迷底。

张嫣气得跳起来道:“呸,那岂不是不论输赢都是一样的!”

徐简大笑道:“我官当得这么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不占便宜怎么睡得着觉!”

张嫣伸手去揪他的耳朵,徐简赶紧道:“停!没大没小。我告sù

你,这个赌注很公平的。”

“公平?”张嫣干脆跳到他的腿上,对他又抓又挠道,“这样要是公平,世界上还有什么不公平?”

“没看出公平是你水平不够。”徐简出手如电,只用两根指头就捏住张嫣左臂,绕过来一扭,又把她的右臂缠住。张嫣用力挣扎,却是纹丝不能动弹。徐简得yì

道:“看到了吧,你这点三脚猫功夫能跟我斗?我功夫这么高,接受你拜师难道不算一个好赌注?”

张嫣省悟过来,失声道:“对啊,这样岂不是不论输赢我都占了便宜!”

徐简摇头道:“把好心当成驴肝肺的人多着哪!庄周的寓言里说,有个养猴的人名叫狙公,起初他告sù

猴子们,早上给三个果子,下午给四个。猴子很不高兴,说太少太少。于是狙公改了方案,早上给四个,晚上三个,这下猴子都高兴了。可是变来变去,算下来一天总共还是七个。偏偏有的搞法能让大家满yì

,有的搞法却让大家恼火。这个世界上,糊涂人多明白人少,所以拙劣的骗术总是能够大行其道!”

侍立一边的吴大有肃然点头,张嫣却哼了一声道:“徐大相爷做坏事总是有借口。不过看在对我还算不错的份上,只要不是丧尽天良,我尽量少揭穿你一点。”

徐简呵呵一笑。带着些些酒意,他看到坐在怀中的少女瑶鼻樱口,莹白如瓷器的脸蛋上,一点红唇浓艳得象要流出血来。披肩长发散在两肩,带着刚刚沐浴过的猪苓膏的香气。

小妮子向来不拘形迹,就那么叉开两腿坐到徐简身上,两团耸起几乎顶到徐简胸口。嘴里说着亲昵的话语,小妮子还挤眼吐舌头的做着鬼脸。娇俏的模样令徐简心中一荡,小腹中热力直冲上来。一只咸猪手不由分说从衣领处伸了进去。尺寸俭约却内容充实的双峰手感极佳,微微的细汗令肌肤加倍滑腻,几乎瞬间就令徐简局部充血,硬硬的顶住小妮子的下身。…,

略施小计就勾引得徐大相爷食指大动,张嫣又是得yì

又觉得好玩。她轻轻咬了徐简一口,随即凑到耳边道:“嗨,大色狼,你不会当着下属的面就乱搞女人吧?”

徐简大笑道:“在华夏国既然当了官,你说还会有‘不好意思’这种低幼的情感吗?”

他手上用力,一把就将张嫣的胸衣撕开。白生生的胸脯露出半边。张嫣被吓了一跳。她一边抗拒,一边连忙转头,想叫吴县尊暂时回避。哪知身旁空空如也,那个身体肥胖的吴大县令就象灵鬼上身,又或者平空受传一两甲子功力,突然之间就从房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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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港,周宅。

十多支巨烛将一间静室照得通亮。年方六岁的刘宝儿一脸肃然,一边凝神感应,一边在巨幅白纸上写下一串串文字。

刘宝儿身侧,赫然站着副都督石龙泉及其长子石镇龙、幼子石镇发。

看到刘宝儿书写流畅,字体老辣,石镇龙不由大奇道:“这……这是扶乩吗?真真是不可思议!”

石龙泉也震惊不已。石镇吉被相府严令奔赴前线,石龙泉起初有些拿不定主意是否让儿子前往。最终却是虞少南帮他定下心思。

虞少南用一手铁板神算术,准确算出石龙泉的许多隐秘往事,获取信任后,虞少南表态可以以军师身份前往辅佐,帮石镇吉将军队抓牢并打上几个胜仗。到时大都督府就有理由将所部升格为正式部队,从而摆脱徐简的控zhì



石龙泉被建议打动,但又担忧近期将有巨变,两边联系不畅可能误事。虞少南笑言不妨,说他让石镇吉找来的刘宝儿根骨奇佳,他有秘技能与宝儿建立心灵交感,就算千里之外,两边一样能互通消息。石龙泉对此半信半疑。要说算命算得准,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倒是容易理解。千里传心的神术可就超出想象。哪知今晚一试之下,果然看到这神奇的一幕!

等刘宝儿写完,石龙泉迫不及待抢过白纸,细读之下,他点头道:“吉儿已至营田镇,接手了两千五百军士。据上面所言,这些人分属各乡,全是有根脚的本地人。看来徐简倒没弄鬼!”

“想弄鬼也要看有没那个本事!”石镇龙不屑道,“楚人势力在南边。湘北四县是咱们控zhì

了半年的地盘,徐简要能在这儿平空变出一支数千人的军队,还用混进来施展奸计吗?”

石龙泉欣慰道:“龙儿很有见地,为父也是这么想的。你和镇蛟、镇仑都握有千余精兵,镇奇、镇常也各有一师兵力,加上吉儿的人马,不知不觉,咱们全家已经拥兵上万!”

联系到父亲屡次提及对翼王行为的不解,对他宠信婢女的痛恶,石镇龙心中一惊,颤声道:“父亲难道……欲行非常之事?”

所谓非常之事,无非是拥兵挟制君上,发动兵谏、‘清君侧’之类。可不管本心是什么,这种非常之举一旦实行,结局要么成为权臣,挟天子以令诸侯,乃至直接改朝换代,要么就是身死族灭,绝对没有缓冲的空间。翼王近来的行为,石镇龙也有些看不太懂,可要说发动政变将其架空,石镇龙觉得时机远未成熟。

石龙泉缓缓摇头道:“非也。此刻满清未灭,东王势强,南边楚国又咄咄逼人,咱们石家尚未在湘北站稳脚跟,岂可自家人起了龃龉!但若有证据在手,除掉几个奸细,顺便将他们掌握的权力抓在手里,想来翼王也无话可说!”…,

石镇龙似有所悟,沉吟道:“父亲之意,是想找人盯住徐简,一旦发xiàn

他有不轨迹象,咱们就来个先斩后奏,然后立kè

接收大丞相府的权力,以免局势陷入动荡?”

石龙泉深沉一笑,拍拍儿子的肩膀道:“猜得大致不差,但毕竟还嫩了一点!徐简是实打实的楚国亲贵,杀之何患无辞!咱们需yào

做的,仅仅是找一个合适的时机,动起手来,对石家基业破坏最小,而对咱们一家却收益最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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沅江县衙,徐简与美少女战士已云散雨收。虽然还没学到真zhèng

的异能,但徐简经过生化改造,体力充沛得能比两头牦牛。张嫣只不过学了一点武术皮毛,哪里抵受得住。短短半个时辰她就已小死数回,最终只能跪在床上求饶。徐简意有未尽的停止鞑伐,摇头道:“早说让你拜师嘛。拜了师,我就传你点上乘功夫,免得连体力都这么差!”

张嫣羞愤欲死,恨恨道:“你别猖狂,早晚我都要吸干你!”

徐简哈哈大笑,笑声未歇,他突然急剧俯身,将张嫣压倒在床。小妮子失色道:“还要再来?”

呼声未绝,徐简抱着她一个打滚,两人赤条条一齐落地。随即风声嗖嗖,无数尖锐的暗器从上方掠过,将一边的蜡烛尽数打灭。屋内顿时漆黑一片。

黑暗中徐简放开张嫣,凝神屏息感应敌人的方位。突然左边风声微动,徐简立kè

向右急闪。身子刚动,后背痛彻心肺。一根尖利的东西从后心偏右直刺入体。惊怒中徐简上身前伏,顺势飞起右脚倒踹。

砰的一声,黑暗中的敌人被踢得倒飞。徐简急速转身,正要向敌人的方位猛扑。可是后脑又有风声。究竟有几个敌人?徐简惊骇的俯身急避。这么一耽搁,前方的敌人已跳起身来,挥手就是一道白光。

“找死!”

徐简咬牙骂了一声,侧身避开敌刃,左脚勾起一张圆凳踢出。啪的一声,碎木四散,却是那人一掌拍碎凳子。徐简不等木片落地,左手抄住一块掷出,右手接住一条凳腿横扫。

黑暗中亮光又是一闪,徐简手上一轻,凳脚已被敌刃切断。那人正要追击,突然脑后风响。本以为徐简乱掷的半块木板居然绕圈打向后脑。那人微吃一惊,上身前俯,右剑反挥将木板挑开。徐简的生化异能已达小成,身手何其之快。这么一耽搁和工夫他已猫身迫近,挥拳打向敌人胸口。

刹那间失掉先手,那人似乎愣了一愣,直到拳风袭体,这才做势欲避。身刚闪动,徐简的右拳已重击到胸口,整个拳头都陷了进去!

——可是不对,此人的身体怎么软得象橡皮泥?徐简正在吃惊,腋下一阵尖利刺痛,那人大笑道:“蠢!”

惊怒之下徐简想拔拳闪避。哪知拳头就象被黏稠的胶质牢牢粘住,居然拔不出来。腋下的利器还在不断刺入,剧痛阵阵传来。轻微的滴答声中,血水在不断下滴。徐简满头大汗,暗道眼见富贵可期、异能可成,难道会倒霉的阴沟翻船?

不容他多转念头,那人已调转右腕,平缓的一剑横推。这倒不是那人留情,而是他要运力吸住徐简拳头,左手还用一根铁椎暗算对方,实在没有太多的力量来驱动剑势。

张嫣自知身手差劲,根本帮不了什么忙。因此一直伏地不动。可是眼睛虽然看不见交手,耳中听到敌人大笑,徐简痛哼,她也知dào

不对。借着长剑移动带出的亮光,张嫣大致判断出两人的位置。她悄悄在地上摸索,摸到一条凳脚,突然跳起身来冲了上去。…,

卧室的空间并不很大,张嫣瞬间冲到那人侧后,正要抡起凳脚打向敌人脑袋,那人就象脑后长了眼睛,飞起一脚踢中张嫣。张嫣腹中剧痛,连人带棒一起飞出,重重撞上墙壁。

可是起飞脚难免影响平衡,那人上身微向前倾。徐简反应极快,立kè

上身前俯,一个头锤撞到那人面门。那人眼中剧痛,失神之下内息一滞,胸口吸力急骤下降。徐简得势不饶人,左膝一提,狠狠顶中敌人档部。同时右拳急送,将敌人推得向后直退。刹那间徐简一声狂吼,右脚急速弹出,重重踢在那人小腹。这一脚劲力短促,那人还来不及吸住敌人肢体,身子已腾空飞出。徐简趁势回收右拳。波的一声,就象通下水道的皮碗从水槽里拔出,两人身体分离,尖锐的长锥也随那人的后退拔了出来。

徐简一得自由,立kè

飞身急退。他一把抓住床边的衣裤,掏出几颗玻璃珠打了出去。这些玻璃珠本来只是带着玩的,但自徐简身手大进之后,差不多成了他的专用暗器。玻璃珠一离手,徐简伸手去摸马甲口袋里的转轮枪。一摸之下,袋中却是空空如也。正在吃惊,黑暗中张嫣一声惊呼,随即那人哈哈笑道:“徐少切莫乱动。你的枪在我手里,女人也在我手里。要是不想有什么损失,咱们最好坐下来友好协商,看看能否达成交yì

!”

“友好协商?”徐简简直气不打一处来。这个阴暗小人,选在自己正high的时候出手暗算,差点搞死自己不说。此刻偷袭失败,居然挟持人质要搞什么“友好协商”!脸皮之厚也算是绝无仅有。

黑暗之中对手不知有无帮手,而且有枪、有人质,这种情况跟人家协商能协商出什么来?

徐简抄起衣裤,身子向一边急退。砰的一声,却是徐简撞穿板壁,裸身逃到院中。

这个小院位于沅江县衙的内衙。县令吴大有仓促上任,只带了一批得力手下,家眷是一个没带,所以徐简不客气的带着小蜜住了进来。此次北上巡视,徐简只带了张嫣和曹七脚两个随从。张嫣只是解闷的花瓶,曹七脚却是实打实的高手。因此一逃出屋子,徐简立kè

大呼:“曹七脚,曹七脚何在?”

喊声未歇,月光下人影一晃,一个身形越过院墙,嗖的一声落入院中。曹七脚大声道:“大哥有什么事?”

见帮手一呼即来,徐简大大松了口气,暗道看来安全第一,以后跟小妞嘿咻也不能把保镖赶得太远!他立kè

吼道:“房子里有敌人抓住大哥我的女人,还抢了我的佩枪。你进去把他抓住,或者把枪和人抢回来!”

话没喊完,曹七脚狞笑一声,一头撞穿墙壁冲了进去。随即屋内一声惊呼,那人似乎猝不及防,接连中了几招。大约是觉得以一敌二没有胜算,那人弃掉人质逃出屋来。徐简正要拦截,那人已象一阵轻烟飘过,轻如无物的飘上屋顶。

此人背光站在屋脊之上,面貌看不清楚,但头上盘着发髻,似乎是个道士。道士摇头笑道:“老弟倒是收罗了个把高手,不过这不算完,日后有的是时机互相切磋!至于这枝枪嘛——”

他在月光下把玩起转轮枪来。徐简吓得后退几步,躲入阴影防备此人突然开枪。道士笑道:“这种俗物是凡人玩的。老弟好歹也算是有特殊能力的高人,用火器不嫌丢份?”

他扬手将转轮枪丢了下来,反手将长剑插入剑鞘,朗笑一声飘然纵出,身影在月光下一闪就不见了。

第八十章:兵临城下

秋阳当空,气候爽朗。

靖港临时相府里,言锦心打着哈欠起床。昨晚熬夜写工作日志,睡得迟了一点,以致今天也起得迟了。

走到院子里,言锦心看到副使高灵真zhèng

在打拳。小姑娘年方十八,身材高佻,看着有点细瘦。可一打起拳来,才知dào

此女劲道凌厉,随意出拳踢腿都激得风声如啸。一路拳法涌畅如泉,瞬间就到了末尾。眼看着高灵真脸不红、气不喘,从容不迫的使出收势“退步按掌气还原”,言锦心笑着拍掌道:“高副使好拳法!”

高灵真一笑道:“大人来得正好。昨天下午听了工作汇报,晚上我想了一想,觉得徐简的风格太软。咱们以火神为后盾,行事何须如此小心!依我之见,只消通过石达开下道旨意,让罗风主持长沙之战。然后咱们助其一战成功,此老的威望就立了起来。有此战功,足以提拔罗风为大都督,所有兵权尽归掌握。到那时候,谁还翻得出什么浪来?”

言锦心沉吟道:“这个方案也并非不行,但攻长沙,你有把握吗?”

高灵真冷笑道:“太平军围攻半年,城内残兵早就吓破胆了。胡以晃用五万新兵就能把全城围得水泄不通——”

话音未落,江碧蓝从院外冲了进来,嘴里喊道:“糟了,刚刚接到大都督府转来的紧急军报,一万清兵溃围而出,正向靖港杀来!”

刚发表对清兵的不屑,哪知一分钟不到就被打了脸。高灵真柳眉倒竖,杀气腾腾道:“胆敢出城,只有死得更快!”

她问江碧蓝:“大都督府有什么应对之策?你的兵部能抽调多少乡兵,装备、训liàn

如何?”

江碧蓝是一路小跑过来。她喘着气道:“大都督府刚分兵一半去攻岳州,靖港只剩一万兵马。至于靖港乡兵,稍有训liàn

的都抽调到各县辅助清乡,现在只有一百多人用于治安巡逻!”

高灵真也有点脸上变色。一万人对一万人,问题倒是不大,可兵权不在自己手里,一旦调遣有误,整个镇子就算完了!正在沉吟,言锦心提醒江碧蓝道:“徐简来的时候带了三百亲卫,这支卫队现在何处?”

江碧蓝道:“这支人马由宋时杰带领,就驻扎在镇口一所大宅里。可是这点人马能抵什么用?”

言锦心笑道:“这可是火神亲手打造的神兵,有他们在,事情就好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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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港镇外数里,一只清军正沿着湘江江岸呼啸而来。眼前靖港在望,领头的邓绍良大笑道:“左师爷算无遗策,长毛贼果然兵力空虚,这回不杀得长毛屁滚尿流,老子这个‘扬勇巴图鲁’的封号自己取消!”

他一扬手道:“停下整队,准bèi

进攻!”

两千人马乱糟糟的整了队形,邓绍良马鞭一指,大喝道:“只要攻入镇内,金银、美女,要多少有多少。弟兄们,卖命上啊!”

听到这么贴心的动员,众清兵精神百倍,呐喊着就向镇口冲去。靖港的太平军兵营位于镇外十来里,援兵一时还没调集到位。镇外的巡兵见敌军来势凶猛,早已撤回镇内。眼看这两千人马就要冲入镇内,忽然一声炮响,一支人马从镇内杀了出来。

马上的邓绍良愣了一愣。他抬眼看去,这支人马不过三四百人,头裹红巾,身着锦锻,看上去倒是贵气。三百多人没有一件火器,手上拿的是清一色双刃长刀。要是邓绍良懂点军史,就会知dào

此刀名为“斩马刀”,乃是隋唐以下汉人重步兵用以对抗骑兵的大杀器。…,

一见敌军人数不多,邓绍良心中大定,振臂喝道:“冲上去,杀光长毛!”

这时代的清军正规兵,装备的火器大概占到兵器总数的一半。清兵大多怯于近战,光想着用火器解决问题。打仗的常例是远远的先开炮,近一点用抬杆、鸟枪。要是能轰垮敌军自是天大喜事,要是不行,那就调头转进。

不过这也是笼统而言,敢拼敢打的战将不是没有,还没出名的塔齐布,已经露出头角的江忠源,还有这个在长沙守城中立功甚大的邓绍良,全都是敢于近战搏杀的。俗话说将为兵之胆,主将敢拼,手下自然也勇气百倍。听到邓总兵一声令下,两千湖南蛮子挥动刀枪,呐喊着冲了上去。近十倍的兵力,砍翻几百长毛那算个鸟事!

就在镇口的平地上,两军的前锋刀兵相交。迎头对撞之下,却是诡异的寂无声息。不等清兵发力,头排的太平军长刀直起直落,一片雪亮刀光之下,就象砧板上的蔬菜被厨师拦腰切碎,成排的清兵无声的碎成破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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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内周宅,几个太平军军官正催促着石镇发从速撤离。

“我说小爷,别拿了。清兵抢了大量货船,沿江直下来势极快。再不抓紧,恐怕都要冲到镇里了!”

石镇发年方十三,还是不太懂事的年纪。他眨巴着眼道:“父亲为何不发兵迎敌?难道要看着靖港落入敌手?”

军官脸色尴尬,还没想个委婉的借口来解释,一边的神童刘宝儿笑道:“发哥,打仗的事虚虚实实,石副都督自有全盘考lǜ

。咱们赶快撤离总是没错!”

周宅本是石镇吉在靖港镇上的临时居所。石镇吉前往湘阴带兵后,石龙泉安排幼子住了进来,同时以陪读名义将刘宝儿也安置在此。

石镇发一边指挥随从收拾着七箱八笼,一边絮叨道:“这里五哥的宝贝太多。他可是交待了要把东西收好。丢了一件,回头他要打我屁股!”

东西还没完全收拾好,门外有人急冲进来道:“快走!清兵已到镇口,再迟就来不及了!”

宅内众人脸色大变,前来传信的军官一把揪住石镇发,二话不说拉上就走。屋内随从慌手慌脚,胡乱搬了几件东西就朝外跑。仓促中未及捆绑的箱笼滚落地下,七零八碎的物件撒满一地。一片慌乱之中,年方六岁的刘宝儿却是一派从容,摇着头迈步走出。刚走了几步,一个军官从后冲上,将他一把扛起。一行人慌不择路的从西面出镇,向着军营急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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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内徐宅。临时相府中也是一片忙乱。秘书长士弘毅浑身紧张,第三次下令道:“再派探马,看看清兵到了哪里!”

副相杨云娇脸现不屑,冷笑道:“区区几个清兵,怕他个屁!胡以晃那老家伙是怎么搞的。整天自吹武勇过人,用五万人马加三万备兵居然看不住一座孤城,给我弄出这种大漏子来!”

话音未落,江碧蓝冲入议事大厅道:“罗会首密信到了。据长沙前线的青龙会弟兄报gào

,这次事件是胡以晃弄的鬼。他听到翼王要独立建国,脱离东王掌控,突然带着心腹撤出长沙战团,私下还往城**入密信。结果城外天军群龙无首,城内清兵乘乱杀出,包围圈一下子就被杀溃。一万清兵杀出城来,趁乱抢了大量船只,顺流向靖港方向而来!此刻城外我军已全线溃散,城内清兵主力动向不明。”…,

高灵真心中砰砰乱跳。她一把拉住江碧蓝道:“罗风在大都督府能掌握多少兵马?”

江碧蓝叹道:“罗副都督上任不久,哪能那么快抓到兵权。他能调动的,最多也就是一两百人!”

高灵真脸上变色,急道:“既然事不可为,我看还是先撤向宁乡,依城固守。等湘乡的罗大纲增援上来再图进取!”

“来不及了!”一个戎装女子进门道,“清兵前锋已达镇南,大约有两三千人马,来势凶恶。言大人督促宋时杰率领相爷卫队顶了上去,两军已在镇**锋。”

此女却是女营监军绿依。高灵真急问绿依道:“你的女营有多少人马?”

绿依摇头道:“人数倒有上千,可里面小脚的小脚,娇弱的娇弱,勉强能上阵的恐怕还不到三百。兵器又严重不足,顶不了用的!”

靖港女营在设计上只是做为政宣队使用,用来打仗就有草菅人命之嫌!

高灵真跌足道:“事不可为。立即组织撤tuì

吧。女营中挑几十个能打的,换上好一点的兵器,跟我留下断后。士大人你立kè

安排!”

这道命令极合士弘毅的胃口。他兴冲冲的应了一声,正要传令下去,杨云娇变脸斥道:“士大人,你堂堂的秘书厅长,难道连办事程序都弄不明白?谁的命令你都听吗?”

士弘毅怔了一怔,冷汗立kè

渗了出来。生死关头,确实有些忘了规矩。他停下脚步,眼巴巴看着场上几人。杨云娇是通过正式程序任命的副相,徐相亲自交代过,他不在时由杨副相执掌全局。江碧蓝是相爷亲信,以兵部右侍郎身份加了参议头衔,也相当于副相的级别。她们两个不同意即时撤tuì

的话,难道要留下等清兵杀来?

高灵真见士弘毅停下不动,柳眉顿时倒竖起来。她厉声道:“事急从权。我是钦差副使,我下的令,后果由我承担!你立kè

收集公文、细软,紧急安排向西撤tuì

!”

到这个地步,士弘毅已看出事有不对。这个不知来历的“钦差副使”显然是想借机抓权,而徐系人马立即抵制。要是别的时机,士弘毅自然是紧跟徐相。官场上一旦入了某个派系,那就不可轻易转换。可问题是敌军近在咫尺,拿一条小命来赌气,是否有些不值?

杨云娇冷笑一声,提示士弘毅道:“你可是相爷一手提拔,大是大非的关口千万要稳住了!”

高灵真见这些人不知轻重,一口怒气顿时腾腾的上来。她发怒道:“生死关头,还扯什么行政程序。等清兵杀到,且看他们杀人会不会遵守程序!”

江碧蓝也是心中忐忑。事出突然,围城大军说垮就垮,一万敌军气势汹汹的杀来,镇上防卫力量薄弱到接近于无,身侧虽有援兵,可来不来、几时来,完全不由自己做主。按她本心,她也是倾向撤tuì

。可杨云娇既已出头对抗,撤不撤就不再是个技术问题,而是成了严重的立场问题。到底该支持哪边?

眼看着士弘毅可怜巴巴的递来求援眼光,江碧蓝念头急转,最终说道:“我是相府官员,只能服从命令。当前相府以杨副相为尊,撤与不撤,一且全听杨副相的。”

杨云娇脸色欣悦,对她点了点头,坐到太师椅上闭目不语。高灵真怒气勃发,翻脸道:“好,你们都不怕死,真是好样的!我就不信堂堂一座相府,数百官吏里面没有一个脑子正常的!”…,

她奔出厅外,唤过自己的随员道:“传令下去,清兵前锋已杀到镇外,不想送命的都随我撤到镇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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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都督府内,三个都督正在议事。石明经为阻止翼王对岳州用兵,已亲赴宁乡进谏,此刻都督府内的决策者只剩下石凤魁等三人。石凤魁额头冒汗,粗声嚷道:“胡老匹夫误我!大好局面被这奸贼一朝断送。现在清兵前锋已到靖港,是战是撤,两位意下如何?”

石龙泉皱眉道:“消息来得太突然。长沙前线也不知真相如何。要是部队已被完全打散,凭咱们这一万孤军难挡五万清兵,当然是要撤的。假如清兵只是趁乱溃围,我军主力得到保全,那就该力战破敌,然后收拢残兵再战长沙。目下情报不明,委实有些难以决断。”

石凤魁神情紧张,在议事厅内来回踱步。一直以来,太平军的重大决策都由东王主持。所谓看人挑担不吃力,石凤魁一直没觉得那个烧炭佬有什么了不起。此刻遇上危机,石凤魁才知dào

权力越大,负担越重。这把位极人臣的交椅不是谁都能坐的!

刚踱了两圈,厅外人声喧哗。随着一阵香风,几个劲装女子冲了进来。一见领头那人,厅内三人一齐跳了起来,恭敬施礼道:“臣等见过王后娘娘!”

年方二十一的翼王正妃黄蕙卿大步迈入厅中,扬眉问道:“我听到消息,说是长沙战局出了漏子,清兵突围而出,正顺流向靖港攻来,是否真有此事?”

石凤魁奏道:“确有此事。胡以晃那奸贼听信传言,突然带着心腹撤围逃窜。临走前还向清妖告密,致使围城大军遭遇突袭损失惨重。据前线观察员急报,约有一万清兵夺得大量船只,沿流向靖港而来。前锋已在镇外十里上岸,水陆并进攻向靖港。”

黄惠卿焦急道:“大丞相府设在镇上,里面有几百官吏。此外靖港还有乡衙门及女营官兵上千人。既然敌军已到镇外,为何不速发援兵?”

石凤魁冷汗直流,小心解释道:“大都督府本有两万兵马,接到翼王攻击岳州的指示后,刚抽调一万兵马北上。此刻营内尚有一万人。但清妖在长沙有五万大军。长沙位于靖港上游,乘船而下快捷之极。若是交战中大队清兵增援上来,恐怕……”

黄惠卿皱眉道:“这倒是不能不防。可是怎么着也不能放任那些文官和女兵落入敌手吧!要是没人敢领兵迎战,你拨三千兵马给我,我亲自带兵救援!”

石凤魁愕然不知所对,石龙泉上前一步,肃然道:“哪有放着我们这些战将不用,让娘娘带兵冲杀之理。老臣这就统兵五千前去援救。若战局不利,你们速保娘娘退向宁乡。”

石龙泉语速飞快,不等石凤魁与罗风反应过来,他几步上前,拿过文案上的调兵札,刷刷涂了几笔,啪的盖上大印。将文书收入怀中后,石龙泉对着黄惠卿行了个礼,又对两位同僚拱一拱手,立kè

飞奔出门。

石凤魁为人粗豪,临事的应变不是很快。被王妃一打岔,他的脑子有点转不过来。直到石龙泉自说自话的签发了调兵札,狂奔出门前去调兵,他的心中格登一下,突然明白过来。这老匹夫是想借机抓兵!他脸色大变,追出厅外对石龙泉吼道:“停一停,你留下,我去调兵!”

可石龙泉是什么人,这样的时机一旦抓到手里,就算翼王亲自前来,想让他放qì

也是千难万难。他完全不理背后的喧嚣,健步如飞的冲入营区,厉声对亲兵喝道:“击鼓,聚兵。本都督受命调兵八千迎战清妖,军令如山,不听调遣者立斩不赦!”

第八十一章:其乱如麻

靖港局势已成一团乱麻,北面洞庭湖畔的沅*江县城里,徐简却是打着哈欠刚刚起床。他检查了一下腋下伤口,发xiàn

愈合良好,肌肤上只有一点淡淡的红痕。如今他的身体等于一架高度受控的生化机器,只消集中精神施加一个意念,修复损伤容易之极。

穿好衣服出门,徐简看到张嫣正在院子里练拳。看她抬手出脚风声虎虎,倒也颇有些高手的架势,但在徐大少的眼里,这点功夫用一根指头就能戳倒。他摇着头道:“我看你还是赶紧拜师,我传你点高级功夫,你试试能否练成。”

事实上,徐简收徒并非全是好意。他主要是想试验一下,假如没有体内生化改造的基础功夫,纯用火神的吐纳法,能将人的实力提升能到什么地步!

张嫣打拳非常认真,她先将一路拳法打完,收式以后才冷哼道:“你看你的功夫也不乍的,昨晚差点被臭道士用一根针给捅死。要不是本姑娘援手,从后面给了牛鼻子一下,你恐怕已经完了。这点功夫就想做我师父?”

“不要说得那么不堪嘛!”徐简也不生气,嘻嘻笑道,“道士用的明明是一根又粗又硬又长的锥子,不是东方阿姨的绣花针好不好!再说他右手还有一把长剑,我赤手空拳,吃点亏也不能说功夫不行吧。徐少我炼就神功异能,挨了一锥跟被蚊子叮一口没啥差别,你自己看看,连个疤都没留。你还真以为拿根破锥能捅死徐少?”

“那我看看。”张嫣是小女孩的心性,一听之下立即过来。仔细找了半天,果然只找到一个淡淡的红点,昨晚流血满地的伤口居然在一夜之间彻底消失!

张嫣惊奇道:“果然很神奇诶。你如果诚恳的求我拜你为师,我可以认真考lǜ

一下。”

徐简嘻嘻笑着,正要继xù

挑逗无知少女,一个县衙属官一头冲进院子。一看徐相裸着上身,侍女满脸飞红的在他身上摸来摸去,这个小吏吓得脸色青紫,扑通跪到地上,以面触地道:“我……在下……小的……什么都没看见!相爷恕罪,相爷恕罪!”

徐简啼笑皆非的穿回上衣,问小吏道:“有什么事?”

小吏磕磕巴巴的禀报道:“吴大人接……接到北面十万火急的飞……飞鹰传书,清兵打破围城大军,抢了大量船只顺流而下,靖……靖港恐怕危……危在旦夕!”

“什么?”张嫣惊得跳了起来,“表姐还在靖港,那她岂不是有危险了?”

她一拉徐简,火烧火燎的建议道:“咱们赶快回去救援,最少也要通知她们赶快撤了吧!”

徐简不在意道:“靖港附近驻有翼王一万大军,再说我不是把卫队留给你表姐了嘛。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有什么好怕的?”

张嫣急道:“你那个卫队才三百多人,平常也没见他们怎么训liàn

,倒是天天关起门来大鱼大肉,腐败堕落,能打个屁的仗!”

徐简笑道:“就算不能打,你表姐也不傻的,难道不会跑吗?沅江离靖港足有一百多里路,来的时候顺流倒还快些,等咱们逆流而上赶到靖港,还来得及救你表姐吗?”

张嫣一想也是这个理。事到如今,急也是急不来的。她想了一想,追问道:“那你打算怎么办?长*沙有五万清兵,都是百战劫余的精锐。五万人马一压下来,你的四县地盘还守得住吗?”…,

徐简耸耸肩道:“走一步算一步吧。咱们去见见吴县令,看他有什么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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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衙书房里,吴大有正焦急的等待徐简到来。一大早沏的茶早已冰凉,他却连一口都没喝过。形势的变化出乎意料,谁知围城部队会出问题,一下子把五万清兵给放了出来!

此时一万翼殿军、两万勉强拼凑的乡兵及大量粮草物资刚在湘*阴县完成集结,打算发动对岳州的突袭。要说岳州方面完全没警觉是不可能的。后路已断,前方却出了大漏子。两万翼殿军被分散成一南一北,同时面对三个方向的敌军。情报上说围城大军已然溃散,就算勉强收容一些,再加上刚刚征发的赤脚乡兵,能否应对四面八方逼来的敌军?这四县地盘,是否刚刚到手就要完全放qì



迫在眉睫的危机,功亏一篑的怨念,拼一拼的侥幸心理,走为上的理智结论……纷杂的思绪压得吴大有透不过气来。

“相爷到!”外面的小吏大声通报。吴大有赶紧迎了上去。徐简带着张嫣进入房内,不耐烦的说道:“屁大点事也惊慌,赶紧先上早餐,吃完了议事!”

吴大有心中火焦火燎,好容易伺候徐简用完早餐,正要开口说话,徐简又命令上茶。直到喝完两盏茶,肚中早已消了食,徐简才慢条斯理道:“不就是长沙清兵杀出了嘛,分兵抵挡也就是了。沅江几十万人口,所有男丁全部征发,五六万兵总凑得起来吧。一面征兵,一面打造兵器。要是铁料不足,就收集农具、铁锅、铜钱等等,全部化了打造长矛。一个矛头用得着几两铁?加根木柄就是杀人武器!你赶紧布置下去!”

吴大有吃了一惊,颤声道:“扫地为兵,这是古来流寇的伎俩,怕是管不了什么用吧?”

徐简扫了他一眼,冷冷说道:“那依你之见,又该怎么应付?”

吴大有心中突的一跳,嗫嚅道:“依属下之见,应该放qì

攻打岳州,急调一万翼殿军及两万乡兵,回师对付清兵。”

徐简哼了一声道:“你能保证一战击垮五万清兵?咱们在营田镇集兵,岳州那头难道一无所觉?要是部队刚一调头,岳州的太平军就尾随攻击,那是个什么状况?”

吴大有冷汗潸潸。徐简加重语气道:“就按本相说的办!立kè

布置下去,以乡为单位全县大征兵。办事得力的官员,提拔、重赏。不得力者撤职乃至杀头。一切不配合者,都以通敌论处,先斩后奏!”

吴大有心中凛然,肃然应命,随即匆匆下去布置。书房内张嫣疑惑道:“靠拼凑的这些乡兵能不能打得过五万清兵?难道你要同时北攻岳州,南挡清兵?”

“还不止呢!”徐简靠在太师椅上,跷起一条腿道,“我是三路出击。西北面以两个不满员的军攻击龙阳、武陵,吓阻该线清兵。东北面以三万人马攻击岳州,拿下这个卡住洞庭湖口的战略要地。然后南面嘛……示敌以弱,且战且退,让清兵大举出城‘收复’失地。造成长沙的防卫空虚。到时候,只消以少量精锐突击,便可一举攻占。出城清兵后无退路,前遇险阻——”

“等一下!”刚说到这里,小妮子突然打断道,“湘北四个县几乎全是平地,你说的‘险阻’究竟从何而来?”

徐简嘻嘻笑道:“正所谓‘最险不过人心’,得人心者得天下嘛。本相仁政爱民,四县子民无不愿为本相效死,区区几万清兵,一旦陷入人民战争的海洋,那还不有如羊入虎口,转眼间就被啃得毛都不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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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徐简对无知少女大吹其牛的时候,从长沙城下脱逃的胡以晃已经抵达汩水南岸。

胡以晃是广西平南罗文村人,出身豪富之家,读书不成,改考武举。省试的时候前面几项成绩优良,最后考弓箭,由于过力过猛,居然把一张硬弓拉断,伤了手臂以致名落孙山。祸不单行。胡家与八峒的卓家有仇。武举落第以后,卓家一有机会就对他冷嘲热讽。有一次胡以晃骑马经过卓家,被卓家人拉下马痛打一顿,还关到牛圈里给他上枷,剃掉半边头发加以污辱。卓家有官府靠山,胡家有钱也奈何不得对方。胡以晃习武之人,性格特冲,一怒之下就加入洪天王的造反团伙。真zhèng

是旧社会将寒门地主逼上梁山的典型案例。这个故事告sù

我们,在万恶的旧社会,有钱没权,照样狗屎一堆。而有权无钱……那是绝不可能的!

此刻官拜太平天国“春官正丞相”的胡以晃正面对一个残破山村发呆。

“真是气死老夫。一个破山村居然敢对抗本相千余人马。要非急于赶路,本相定将这个村子屠戮一空,让乡野愚夫知dào

敢捋虎须的后果!”

自称老夫的胡以晃其实刚满四十,但在平均寿命三十来岁的清末确实可称高龄。看到胡以晃怒气勃发的样子,心腹曾立昌进谏道:“丞相暂收雷霆之怒。此刻形势紧急,咱们必须赶在翼殿军发起进攻前进入岳州。不然事情就麻烦了!”

身材高壮魁梧的胡以晃气呼呼的抖了半天胡子,最终命令道:“绕过村子,觅地渡河。必须赶在天黑前抵达岳州!”

胡以晃在昨天得到秘报,说翼王已经集结兵力,准bèi

对担负镇慑任务的岳州城发起突袭,一举关上湘北门户。胡以晃被这消息骇得不轻。权衡之下决定带上心腹从长沙城下撤离。绕小路赶往岳州报信并加强防守。

按说他手握五万大军,完全可以直接兵谏。但一来胡以晃年纪虽大,魄力却并不大,不敢行此非常之事。二来石达开年纪虽轻,权谋之道极为老练,早将石家子弟及心腹大量塞入新军。新兵的家属又全扣在王娘黄惠卿手中。胡以晃没有把握能控zhì

整支军队。因此三十六计走为上,胡以晃找个借口,带上心腹兵将悄然开溜。

经过昨天下午及今天一早的赶路,千余人马已走完一半路程。此地离岳州不过百里,要是赶得急些,完全可能在今天赶到。胡以晃本想在路遇的村子稍做歇息,讨些茶水饭食。哪知这个村子的人居然无视他的千余人马,硬是坚拒不纳,说没有相府文书,谁到了也当贼打。胡以晃被气得七窍生烟,但仔细看过村子的布置后,发xiàn

防御相当严密,打起来不是一两个时辰能够完事。无奈之下胡以晃只能忍住气绕道而过。

前方汩水河已经在望,突然前头一阵扰攘。走在队伍中间的胡以晃不高兴道:“又是怎么回事?”

没一会儿,一个前锋卒长赶来报gào

道:“前方有个渡口,有只渡船可以过河。但一个道士不让咱们的人登船,说要跟头儿说话。”

“道士?”胡以晃又是诧异又是好奇。这个年代的人,对僧道异人总有些敬畏。听说挡路的是个道士,胡以晃想了一想,命令道:“暂时不要动手,等本相亲自跟他叙话。”

第八十二章:玄之又玄

秋日的汩水河边,一只渡船孤零零系在一株柳树之上。船上有个道士头戴斗笠,背负长剑,正盘膝坐在船中,任凭兵士如何威吓利诱,硬是连眼睛都不睁一下。

胡以晃骑马赶上前来,下马对道士说道:“本官乃太平天国春官正丞相胡以晃,欲率部赶往岳州,麻烦道长将我等载过河去,本相必有重谢。”

道士慢慢睁开眼睛,冷冷的说道:“翼王殿下三万大军水陆兼程,已向岳州而去。胡丞相何必急着送死!”

胡以晃吃了一惊,狐疑道:“不知dào

长——”

道士站在身来,不容置疑的说道:“归顺本座,本座可以指点一条活路。不然,这汩水河就是尔等葬身之地!”

胡以晃愣了一愣,突然大笑道:“死牛鼻子,你还真不知死活。既然你活得不耐烦,相爷就送你一程!”

胡以晃脾气本大,不然也不会为个人恩怨投身造反事业。今天屡遭戏弄,胡以晃早已忍无可忍。听到道士的狂言,他大步上前,打算将道士狠揍一顿。哪知还没冲到船边,眼前一花,脑门上已经挨了重重一拳。

道士以迅雷闪电之势冲上岸来,一拳击倒胡以晃,随手将他夹入腋下。他卓立千军阵前,仰头向天冷笑道:“本座道号太一神君,得神霄派五雷正法秘传,在白石洞天闭关虔修三十载,道术已然大成。什么登萍渡水、身外化身、驱神役鬼、撒豆成兵,皆是等闲事耳。”

他一边说,一边以手指天。晴空之中突然一声霹雳。这声音突如其来,宛如在众人顶门炸响。众军士无不骇然失色。道士抬手虚抓,衣袖里一团黑气滚滚而出,罩住系船柳树的中段树身。道士庄严念诵道:“神兵火急,急急如律令!给我灭!”

一阵微风吹过,碗口粗细的柳树发出嚓的一声,突然豁啦啦倾倒下来。砰的一声,渡船被树干砸中,猛然侧翻入水。道士喝道:“收!”

那团黑雾如奉律令,从柳树残干上倏然收回袖中。目睹如此场面,众将士全都目瞪口呆。河边一时寂静无声。趁众人心神动荡,道士气凝丹田,以磅礴巨声吼道:“天地无情,看我五雷掌法!”

道士俯身一掌击在地上。轰然声中,天摇地动,散在河边的千余军士只觉脚底传来剧震,扑通连声滚倒于地。纷乱中唏律律一声长嘶,却是胡以晃的座骑站立不稳,昏头涨脑一头扎入河里。通的一声,水花溅起老高。

曾立昌离道士相去不过十来步,受的冲击尤为巨大。道士的大喝就象一柄巨锤砸进心里,震得他全身僵直。随着道士一掌拍地,曾立昌双腿剧震,不由分说一头栽倒。惊骇之中他只有一个念头:“神人,这世上真有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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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时分,秋阳高照。

沅江县城里,徐简酒足饭饱,带上小蜜和保镖出门巡查。沅江乃鱼米之乡,市面繁华。走在县城的大街上,只看到百业开张、人群熙攘。张嫣惊奇道:“不是要打仗了吗?怎么看起来市面上毫无影响。”

徐简解释道:“翼王占据此地以来,一直善待商贾。征兵也都从乡下征,县城里的工匠商户比较安稳。所谓做一天吃一天,既然掌权的给活路,要吃饭总得开张。”

张嫣怜悯道:“他们也挺可怜的。要是清兵打回来,还不知得遭多少罪!”…,

徐简安慰道:“放心吧,本相在此,清兵怎么都打不进来的。”

说话声中三人转过街角,看到前面开阔处一条大汉正在卖艺。他先嘡嘡嘡敲了一阵锣,随即大声道:“在家靠父母,出门靠朋友。在下出身少林,流落江湖缺少盘缠,无奈只得出售师门灵药——少林大力丸。此丸不同凡响,正所谓有病治病,无病强身。不论男女老少,吃一颗,立kè

百病消除,力壮如牛。各位要是不信,我这就给大伙儿演示一下。”

大汉哼哼哈哈的打了一路拳,随即从包袱里摸出一块巴掌大的鹅卵石,放到一块青砖上面。大汉运了运气,猛然挥掌下砍。卵石应声而碎。四面掌声雷动。大汉得yì

洋洋的向围观者致意,随即招徕道:“我卖药不为挣钱,主要是想结交贵地的英雄好汉。少林大力丸只卖十文一粒,价廉物美,数量有限,欲购从速!”

一粒粒暗红色的药丸被平摊在铜锣的凹面,大汉举着铜锣四面巡行,口里吆喝道:“一手交钱一手取药。数量有限,售完即止!”

一到卖药环节,围观者当即散去大半。但仍有小半人或脑子短路,或闲极无聊,抱着试试看的心理丢下十文取了药丸。其中一个阔少模样的一边掏钱,一边威胁道:“卖药的,江少我回去就试药。要是用了没效果,回头我一定敲掉你满嘴大牙!”

大汉行走江湖久经考验,面不改色的应承道:“江少您尽管试。要是用了无效,我自己割了这条舌头。”

他心中暗道:卖了药,老子早就拔腿溜了。还会傻到等你打上门?

见大汉如此自信,江少倒是愣了一愣,翘起大拇指道:“够硬气。要是药好,回头江少赏你十两银子!”

一会儿功夫,几十粒药丸卖了个七七八八。人群很快散去。大汉收拾了道具正要离去,突然肩头被人拍了一下。大汉愕然回头,发xiàn

一个年约十八九的贵公子笑吟吟站在身后。此子头上无辫,显然是长毛那边的人物。带着一种人畜无害的眼神对他细细打量。

大汉迟疑道:“这位公子,不知有何见教?”

贵公子笑道:“我对行走江湖的故事很感兴趣。要是兄台有工夫,我想请你给我讲讲江湖典故,我可以招待酒饭住宿。故事讲得好,赏银从优。假如你在本地遇上麻烦,我还可以替你打发。有没兴趣跟我走一趟?”他一边说,一边取出一锭雪白的银子晃了晃。

人在江湖,为的无非衣食。大汉被银子诱惑得口水直流,当即一拍胸脯道:“没问题。公子爱听多少故事,我就给你讲多少故事!”

一行穿过人群,来到城东的县衙。大汉非常兴奋,只顾跟贵公子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并未留意去向。走到县衙门口,贵公子推了他一把道:“到地方了!”

大汉笑呵呵的抬起头来,一眼看见庄严的衙门,门前两排黄巾包头的威武军士,刹那间脸色突然惨白。他急速转身,拔步向外奔逃。跟在身后的曹七脚鬼魅般抢上前来,伸脚轻轻一勾,大汉身子腾空,砰然跌到数步开外。这种情况出乎意料。徐简皱了皱眉,还没想明白怎么回事,曹七脚已经飞扑上去扭住此人。

那人被曹七脚的手指一搭,立即半身酸麻难以动弹。他情知难以善了,当即扑通跪倒,磕头如捣蒜道:“小人招了,小人全都招了。小人做奸细纯是被逼……”…,

不等他说出详情,徐简伸手制止道:“进去说话!”

后衙书房内,以江湖卖艺掩饰身份的奸细招供道:“小人荣之谦,湖北人士。受朝廷……不是不是,是受伪清妖头招蓦,往来敌区——就是天国以及南边楚国——的控zhì

区刺探情报。不过小人还是第一次出马,什么都没探到,就被公子……大人你给逮住了。小人愿意幡然悔悟,改为天国效命,只求大人宽恕!”

徐简点了点头。前世记忆中,满清方面确实派有不少奸细出入太平军的占领区。其中最著名的就是写《贼情汇纂》的张德坚。他追问道:“你的上司叫什么名字,在清庭担任什么官职?”

荣之谦愣了愣,汗颜道:“好教大人得知。小的只是个混江湖卖药的,惯于沿江上下,在各个商埠混口饭吃。几个月前我在重庆府卖药,突然遇见贵人赏识,给了我几两银子,问我愿不愿意为他做事。小人当时穷愁潦倒,旅途中还生了场病,连给自己买药的钱都没了。小人心想既然贱命一条,何不博一博富贵。于是小人就同意为他效力,混入敌区刺探情报。那人教了我个把月,都是关于怎么掩饰身份,怎么刺探情报,还有就是天国方面的各种规矩。小人也记不了那么多,随便糊弄过去了。至于那人是谁,小人并不清楚,也不敢打听。官面上的事,咱一介草民哪敢多问!”

这番话倒也合乎逻辑,徐简点头道:“那你搜集了情报之后,又怎么传出,传给何人?”

荣之谦道:“那人给了我一套接头暗语。每个月的朔望两日,假如有情报,就留意街头的算命先生。假如对方打的招牌留有暗记,即可上前交谈。对上暗号,便将情报讲明。对方会支付我报酬。”

说到这里,他惊惶的补充道:“可是小人胆小,故yì

拖沓行程,直到本月才踏入天国地界。连一条情报都没送出。大人饶命!”

“算命先生?”徐简没有理会荣之谦的求饶,只是凝神思考此人话中提供的信息。突然他心中一动,脸上变色道,“传令下去,立kè

四门紧闭,全城禁严。令县衙派一支乡兵出城,城内外同时搜捕各路江湖艺人、过境商贾、僧道异客以及算命测字看风水的阴阳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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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三章:厚黑之术

傍晚时分,大搜捕告一段落。沅江县城以及城郊民居内的江湖人士被扫荡一空,悉数关入县衙大狱。

县衙三堂内,徐简端坐正位,逐一审理收监的各路奇人。

首先被押上来的是一个变戏法的班子,里面居然颇有几个妙龄女子。徐简大感兴味,问班主瞿老实道:“你收罗这么多女子在班里,不怕吃官司吗?”

满清是极度保守的一个王朝。女子的地位低至极点。各种公开表演的艺术团体,不论是戏班子、杂技团或是江湖魔术(戏法)团,极少有用女艺人的。《红楼梦》里贾家有女戏班,但那是豪门世家养来自己娱乐的。康熙年间李渔养的戏班子对外营业,但李渔是读书人,交游广阔,戏班子也只对权贵开演,当然可以避免麻烦。女优伶地位极低,向来被视为娼妓一流。而且敢用女戏子的班主有很大可能被官府拘押,治以伤风化之罪。前世徐简对历史稍有涉猎,自然知dào

这些。此刻见这个道具豪华、规模不小的戏法班子居然用了大把女艺人,不由得他不好奇。

瞿老实苦笑道:“这大清朝的规矩,什么时候有人遵守过?我老瞿家世代都经营戏法班子,也一直教女娃子变戏法,并没见哪个道学先生抓我治罪。就算我不用女学徒,当官的一样要来敲诈。只要交了钱,你做什么都不会有人管。照我的意见,这法规不过是官爷们用来敲竹竿的棍子罢了。没这法规,敲诈起来理不直气不壮。有了这法规,用来勒索钱财最是趁手。真要人人守法,岂不是给官爷们添堵?”

这番话令徐简肃然起敬。谁说国民素质低来着,对“权力寻租”这回事,一个乡下戏法班子的班主都能看得明白!

徐简嘿嘿一笑,转变脸色道:“满清腐败,有法不遵。本相却是执法严明。你瞿老实逼迫良家妇女操持贱业,本相判你十年苦役,财产没收。至于这几个小姑娘嘛——”

徐简色咪咪的扫了一眼堂下众犯,见几个女子姿色一般,但也并不丑陋。由于长年练功,身段着实不错。正所谓花季无丑女嘛!那一色的天足尤令徐简心中暗喜。他大声宣判道:“你们不守妇道抛头露面,一律打入奴籍,专门伺候本相!”

一听这个无耻判决,跪在左后方的一个红衣女子勃然大怒。此女性烈如火,照她的本意,是宁愿拼命也不肯下跪的。只是碍于班主的解劝,顾及同门安危才勉强隐忍。此时她忍无可忍,跳起来戟指徐简道:“好你个狗官!你们太平军一再传谕江湖,说什么起义是为解民倒悬、消灭满清贪官。哪知你们行事比满清狗官还要不如。满清的官只是要钱,交了钱他们就万事不理。你们倒好,不光要钱,连人都想贪没!”

徐简嘻嘻笑道:“革mìng

口号嘛。那都是说说而已。再说就算认真查究,我也是有道理可讲的!”

“你还有理?”红衣女子一脸鄙夷道,“连脸面都不要了,你居然敢说自己有理!”

徐简摇头道:“我先问你,满人窃居华夏,我们太平军提出驱逐鞑虏恢复中华,是否合乎民族大义?”

他的神色突然严肃起来。

红衣女子微微一愣,勉强点头道:“就算是这样,难道你们就可以鱼肉百姓?”

“百姓,谁的百姓?”徐简冷笑道,“看看你们自己,头上摆荡的那条是什么玩意?我太平军与大楚军接连起事,几乎已占据半璧江山。几年来三番五次晓谕天下志士,想让各路豪杰起来响应。你们倒好,一心一意要做满清顺民。在我天国治下居然还留着一条猪尾巴,难道是指望满清打回来,你们好继xù

效忠吗?”…,

徐简的语气如刀锋般凌厉。红衣女子额头出汗,但仍鼓足气势对抗道:“我们都是小民百姓,拖家带口,没有什么高尚理想,只是想养家糊口罢了。满清……那个势大,我们家在满清治下,不留辫子怎么往来?”

话虽如此,语气中已见气馁。徐简冷然道:“你们不为天国效力,那就不是天国子民。为满清完粮纳税,那就是满清的帮凶!抄没家产,收监系奴那是轻的。重一点,我完全可以按战时惯例驱迫你们去做攻打城池的炮灰!就算不论民族大义,你们知法犯法,使用女子公开表演,那也是明显违犯风化律例。我依法判决,如何就成了鱼肉百姓的狗官?”

红衣女子怒道:“你要强逼我们做你的奴婢,还不是对我们姐妹起了贪心,想借助权势乒良民!”

徐简一笑道:“那好。一切照公来,我将你们全都充为官妓,这下你们满yì

了吧?”

他叹着气道:“想人性化一点,你们居然不领情。本相从善如流,同意改判。本相新编了几万军队,正愁士气不振,要不干脆把你们充作营妓鼓鼓士气?”

红衣女子惊得脚底冰冷。她强忍恐惧,厉声斥道:“狗贼,你要敢如此行事,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

徐简似笑非笑道:“讲大是大非,你们为满清助力,不肯投靠天国。讲法律,我执法严明,你们却骂我狗官,说我不如贪赃枉法的满清官吏。对你们这些低素质的国民本相实在是很无语。是不是本相该改改风格,换一套语言体系跟你们交流?”

瞿老实一直在紧张的思索,判断这个年轻的天国相爷究竟想干什么。这时候他大着胆子插话道:“回相爷,小的有疑问!”

徐简下巴一抬道:“有疑就问。本相是讲文明讲法治的。一定会讲理讲到你们心服口服,直到高颂‘相爷伟大’,含笑带泪欣然入狱。”

瞿老实被说得一愣一愣。他眨眨眼睛,小心质疑道:“大清早已废除官妓,相爷将我这几个女弟子罚做官妓,似乎不甚妥当吧?”

“是吗?”徐简似乎有些傻眼,随即他哈哈笑道,“这个是这样的。我太平天国创立不久,法律还没完善。本相是‘普通法法系’的支持者,对民族传统判例十分尊重。满清无官妓,前朝大明却有官妓。我乃汉人之官,恢复汉人之法有什么不妥?”

瞿老实张口结舌。红衣女子却怒发冲冠,高声道:“狗贼,你要敢如此判,我宁愿一头撞死在大堂之上。”

徐简见她已处于爆fā

前的临界状态,赶紧挥一挥手。女打手张嫣飞步冲上,三下五除二将此女扭住。此女一边拼命挣扎,一边抽空朝张嫣脸上吐了口唾沫,骂道:“为虎作伥,好不知羞!”

张嫣将红衣女按倒在地,擦了擦脸,皱眉道:“乱吐口水,你这人太不卫生。”

这种没心没肺的回应噎得红衣女直翻白眼。

见刺头已被制服,徐简懒洋洋的将双腿放上文案,对瞿老实道:“你们既然喜欢满清官僚的行事风格,那我就直白一点。坦白的说,本相最喜欢天足妹,我看上你们这几个小妞了。知趣的就主动一点。自愿献身伺候本相。本相可以放过你们这个班子。不然,我随便找几条罪名,把你们全都抄家杀头也不难,别人还挑不出错来。瞿班主,我给你三天时间,你负责说服几个女弟子,务必要让她们心甘情愿做本相的奴婢。不论是少了一个半个,或者流露出半点不情愿的样子,整个戏法班子男的杀头,女的充做随军营妓!”…,

徐简冷酷的说完,挥手让众人退下。张嫣立即放开那个红衣女子。瞿老实神情紧张,一直在盯着红衣女看。张嫣刚一松手,他立kè

架住这个女弟子,生怕她想不开寻了短见,弄得整个戏班为她陪葬。

这十来人刚刚离开,张嫣就皱眉道:“按说你是我的衣食父母,我要说一些不中听的话不太明智。不过我还是得说,相爷你做得是否太过份了?”

徐简哈哈笑道:“过份吗?我不觉得。我只是吓吓他们,顺便验证一些理念罢了。我不妨跟你打个赌,三天以内,瞿老实必定有办法说服这几个小妞,包括最凶的那个辣妹,让她们乖乖前来伺候本相。随本相怎么玩弄她们都不会发作。你敢不敢赌?”

“你想得美!”张嫣啐了他一口道,“别以为自己长得帅,女人见你就会犯花痴。我看她们很有骨气,宁死都不会屈服的!”

“你要不信那就赌啊。要是我赌中了,你立kè

行正式的拜师礼,做我的首席大弟子。”

张嫣想了一想,信心满满的说道:“赌就赌。不过你要答yīng

我,假如她们拒绝了你,你可不能恼羞成怒治她们的罪!”

徐简呵呵笑道:“好,咱们一言为定!”他伸出小指,小妮子严肃的跟他拉了勾表示不可翻悔。

第八十四章:铁板神数

第二批被带入的是一个算命的相师。中年人,瘦长个,山羊胡。颇有几分飘飘欲仙之概。除了长得略显猥琐,基本可算是标准的相师容貌。鉴于荣之谦的供词,徐简对此人格外重视。他斟酌了一下辞句,发问道:“你学的是哪派相术,看相算命有几分把握?”

相师倒是毫不紧张,从容答道:“回大人,草民学的乃是宋代邵雍所传《铁版神数》,断命格句句斩钉截铁,说一是一。绝不学含糊其辞的江湖声口。”

徐简来了点兴趣道:“要是这样,你给我这个女弟子算算命看。要是算得准,本相或可另眼看待。”

相师自负道:“要是算不准,我任凭相爷处置!”

这个相师名为程辉,与全凭一张利口的术士不同,他算命要用到十卷本的命书。书上分条列有各种判词,前面编有序号。这些判词大都清晰明了,语气斩钉截铁。例如:左臂必断。全家罹难,唯子幸存。有一男二女,余皆夭折。三十七岁成婚……如此等等。

徐简让人搬来一张桌子。程辉也不客气,从容入座,对张嫣道:“请报上生辰八字。最好是西洋记时法,精确到几刻几分。”

所谓生辰八字,即一个人出生的年月日时。由于采用干支记录法,每项都是两个字,合起来为八个字。如甲午年,辛丑月,丙子日,壬寅时。

张嫣瞠目道:“谁会把出生时间记得那么精确?你不会是故yì

找碴,掩饰自己算不准的真相吧!”在这个时节,西洋钟表尽管早已传入,但远远算不上普及。没有哪家会把子女的出生时间记录得那么精确。按传统不过是精确到时辰。由于条件所限,许多地方恐怕连时辰也未必记得太准。

受到质疑,程辉却不焦不躁,捋着几茎鼠须道:“不妨事的,咱们可以反推!”

“反推?怎么个反推法?”张嫣有点好奇。算命的她见得多了,这种风格的倒是很少有。

程辉道:“几刻几分弄不清,哪个时辰总是搞得明白的。我的算法,把一个时辰分成一百二十度。每一度都对应不同的命格。要不然,八字相同的人为数不少,难道命格全都一致,一生的成就及经lì

全无差别?”

张嫣想了一想,赞叹道:“果然是这个理。我以前还真没想过。我爹最爱算命,可是找的相师没一个能讲出这种道理的!”

程辉微笑道:“那就请女公子报上八字,根据你的出生时辰,我们一度一度往上推。算出相应的命书条文。如果中了,你就声明。多试几次,就能调准你出生的精确时刻了。”

张嫣大感兴奋,赶快的报了八字。这个时代的人,对于自身八字少有不知的。虞少南拿了时辰,用一张算盘噼里啪啦算了一阵,最后翻开某册书,指着一条问道:“你看这条中不中?”

张嫣仔细一看,上面写道:父已亡,母尚存。

张嫣怔了怔,踌躇着点头道:“大概……对吧。”

母亲早在幼年就跟人私奔,如今存亡不知,但想来应该还在人世。

程辉安慰道:“无妨的。咱们多看几条就知dào

了。”

他又打了一阵算盘,得出一条:姐妹三人。

张嫣立kè

喊道:“错了,这个错了!”

程辉点点头,再算,又得一条:父是江湖客,母为深闺人。孼缘来作祟,琴瑟难合鸣。…,

张嫣惊得目瞪口呆,讷讷道:“这、这也算得到?”

程辉微笑道:“那就是中了!”

他继xù

运算,条文出得越来越快:

“父属鸡,母属龙”,中。

父横死,母潜踪。又中。

一字记之曰江,疏不得。

——这条怪异,程辉特意注解,说江就是姓江的,疏不得yì

思就是要保持亲密。江姓者乃张嫣的贵人。张嫣想到父亲死后,正是靠表姐江碧蓝收容,随后她又将自己介shào

给徐简,确实可算命中的贵人。她当即首肯并深为信服。

连中数条后,程辉断出了张嫣的精确出生时刻。随后判词如潮涌出,句句精准且按年排列。

五岁——母潜踪,父伤怀。

七岁——掏鸟窝摔伤,左膝嵌入碎石留下梅花记。

十岁……

结语:丝萝寄乔木,宛转上云天。君是天真客,福泽永且绵。

将判词从头看到脚,张嫣已对虞少南佩服得五体投地。她捧着抄录的纸卷,惊叹道:“神了,真是神了。见识过铁版神算,我才知dào

那些江湖铁口都该丢到茅坑里淹死。”

一直冷眼旁观的徐简微微点头。他适时出声道:“还算有两下子。你就留在本相身边做个幕僚吧!”

程辉大喜,连忙起身道:“辅佐相爷建立功业,固是平生所愿耳!”

徐简挥手让他下去。张嫣还有些恋恋不舍,徐简不屑道:“假的!”

张嫣象被踩中尾巴似的跳了起来,大声道:“是你嫉妒人家的才学!”

徐简道:“那个荣之谦能一掌劈碎卵石,你为什么不崇拜他?”

张嫣不屑道:“那点江湖伎俩,我七岁就懂了。卵石是用药水煮过的。不然一掌能劈碎卵石,没理由垫在下面的青砖毫无损伤。要是从河滩上随便捡一块石头,包管他掌骨敲碎了石头都不碎!”

徐简笑嘻嘻道:“挺聪明嘛。怎么就被铁版神骗骗得晕头转向了?”

“骗子?你照样子骗一次给人家看看!”

徐简摇头道:“铁版神数的原理我粗粗的懂一些,无非是归纳法加数学游戏。但看此人的判词,确有令人惊异之处。一些小细节我还没有完全想通。我留下此人,正是为进一步研究之用。”

张嫣啐道:“死不认输。我看你是找不出破绽的。”

“是吗?”徐简不置可否,只是提示道,“铁版神数算过去的事,那是百分之百准确而且清晰。一旦让他预测未来,判词就会含糊不清。一旦你逼问得急了,他的判词咬得太死,立kè

就会有失误的危险。按我这个提示,你动点脑筋再去测他,慢慢你就知dào

深浅了!”

这次大动干戈逮捕江湖术士,徐简是包藏了私心的。莫名其妙穿越到这个世界,虽然只有短短二十年,但徐简的经lì

已足够丰富。加上前世带来的海量信息,徐简的心智高度成熟,对所谓争霸事业兴趣缺缺。当前他最感兴趣的,是各种神mì

的东西。比如超能力,又或者,传统的玄学。

按他前世的理解,玄学基本上是骗术。但自火神展示异术,并告sù

他超能力完全可以在物理学框架下成立,徐简的观念顿时有了天翻地覆的改变。要是火神没有骗他,则有一个简单的推理。即江湖方士未必没有真货!正是基于这个判断,徐简才借题发挥,大抓江湖人回来配合研究。这个程辉的所谓神算,徐简并不认为包含有真zhèng

超常的东西。不过好歹也是一种比较精巧的骗术,研究通了,对排除玄学中的伪货还是有帮zhù

的。

第八十五章:风月宝鉴

测过程辉后,徐简随便审了审几个过路商贾,最后传唤上来一僧一道两个出家人。

三堂之上,看着眼前卓立的两朵奇葩,徐简顿时无语。

两人全都蓬头垢面,鹑衣百结。和尚似乎很久没剃头,头发长出来接近一寸。道士的发髻打得歪歪扭扭,一把胡子花白脏乱。道袍上足能刮下两斤油来。

徐简轻咳一声,斟酌道:“两位……大师,不知都是从何处来,要向何从去?”

“考我们?”道士别看混得惨,气派倒还挺大。他冷哼一声,背负双手反问道,“我有一个迷语要请教大人:天不知地知,你不知我知。不知大人能否洞察天机?”

“天不知……地知。你不知……我知,这算什么迷语?没头没脑怎么猜嘛。”张嫣大皱眉头。

徐简却是哈哈大笑,对侍立的卫兵喝道:“给这位大师量量鞋子的尺码。给他买双新鞋换上!”

“买双新鞋,什么意思?”张嫣兀自摸不着头脑,道士却是吃了一惊,他肃然点了点头,提起左脚,将鞋底露给上座的两人。果然鞋底破了老大一个洞,露出黑乎乎的脚底板来。

张嫣笑得直不起腰来:“原来这就是天不知……地知,你不知……我知。哈哈,真是笑死人了。想讨双鞋子穿就就直说嘛,还弄什么玄虚!”

道士不羞不臊,摇头说道:“我们出家人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一动一止都上合天道,蕴藏天机。要是猜不出迷的俗人,送我鞋子我还不穿呢!”

张嫣用指刮脸道:“羞羞羞,刮猪油,炒大葱,放酱油。”

道士仰首向天,似乎不屑跟一个小女子理论。

新鞋很快送到,道士迫不及待的换上,用力踩了踩,发觉柔软舒适,不由乐得咧开嘴笑。徐简不等张嫣再次开口,转问和尚道:“这位大师,你是佛门哪个宗派的?”

“宗派?”和尚茫然不解。

徐简耐心提示道:“就是禅宗、天台宗、净土宗什么的。禅宗侧重修禅定,天台宗修止观六妙法门,净土宗专念阿弥陀佛,密宗则修即身成佛的无上密法。你修学的是哪一派?”

和尚还是茫然摇头:“师父什么都没教我,就是让我挑水、扫地、烧饭什么的。后来师父圆寂,我被师兄们赶了出来,只好到处游方挂单。我经也不会念,理也不会说,很少有寺庙愿意收留,后来遇见渺渺真人,他鬼点子多,提议两人结伴闯江湖。有他照应,倒也能时不时混个肚圆,好歹没有饿死。我就一直跟着渺渺道友了。”

这和尚倒是老实。徐简提议道:“既然你一点基础都没有,空头和尚也不必再做。你不如还了俗,在我手下谋个职位如何?”

“谋个职位?”和尚一脸困惑,搔着头道:“究竟是做什么?”

徐简笑道:“你要是肯从头学文化,识文断字就能做文官。要不然就当兵打仗,或者做情报员。”

和尚仔细想了想,追问道:“做官能做多大?”

徐简向来不欺诚朴人,见和尚问得认真,他也认真答道:“文官最高能做到宰相,那就是我现在的位置。武将的话,按大楚官制,最高可做到元帅。按太平天国官制,可做到检点、丞相。要是立下大功,封侯封王也是有可能的。”

和尚想了又想,最终摇头道:“我还是做和尚吧。师父说了,和尚做得好能够成佛。成了佛可比做皇帝还尊贵。能成佛,那就不做什么官了。”…,

旁听的张嫣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成佛,我看你是做梦。”

和尚愣了愣,问道:“为什么说是做梦。我师父说众生皆有佛性,认真修行都能成佛的。”

徐简一直在仔细观察,见和尚一句句说得非常认真,神情坦然毫无伪饰。他心中忽然一动,当即说道:“如果你真想修行,我可以供养。佛门各宗派的理论及修法,我倒是学了不少。你要是想学我就教你。”

和尚大喜道:“我一直想学修行之法,可师父总说我机缘未到,让我先耐心干杂活。说机缘成熟了,总会有人教我的。师父果然没有骗我。”

和尚兴冲冲的跪下朝徐简磕了几个头。徐简安然承shòu。

邋遢的渺渺真人见跟班被徐简忽悠走,不高兴的嚷道:“嗨,相爷做得真不地道。你一个世俗官僚懂得什么佛法?空空老弟,我看你还是跟我学习道法,修成逍遥自在的大罗金仙比较合算。”

和尚大摇其头道:“我是和尚,当然要修佛法。”

渺渺真人还待再劝,徐简脸色一变,沉声喝断道:“道士,你来说说,你又是道门中哪一派的?”

渺渺愣了一愣,答道:“我学的是五雷法,马马虎虎算是清微派吧。”

“清微派?”徐简不屑道,“清微派是主修‘五雷都功’的,每年惊蛰时分,一旦响雷,便以真言、手印及符箓等配合运用,吸收雷霆精华。久而久之,指间能施放雷声及电光。到这个阶段,所有法术才会有一点灵验。不然纯是骗鬼而已。你既说你是清微派,修过五雷法,你现在放个‘指间雷’给我看看!”

渺渺越听越惊,最后脸现死灰,喃喃道:“真zhèng

的五雷法早已失传,我要是能修成指间雷,还用混得这么惨吗?”

突然他如梦初醒,跳起来疾冲上前,拉住徐简的手道:“高人教我。你要能传我真zhèng

的五雷都功,让我做什么我都答yīng

!!”

徐简前世看书极杂。恰巧读过王亭之先生所著《方术纪异》。里面言之凿凿,讲到当世夏威夷大学某教授(中文名苏海雷)即专修五雷都功,曾亲对王亭之表演,指间施放出微弱的幽蓝雷光。王亭之先生是那个世界的圈内名人,人品坚挺,徐简相信他的记述是诚实的。但徐简毕竟没有亲眼看到,所以只能存疑,无法置评。遇上这个自称清微派的道士,徐简随便拿出来一讹,居然大收奇效。

徐简微微一笑,漫不经心的答复道:“好说。仿空空和尚的例子。你也可以随我修习道法。至于要你做什么来交换,暂时我还想不起来,想起来再跟你说。”

一僧一道一步三回头的退下。张嫣好奇道:“相爷你真的懂佛法和道术?你不会是在哄骗他们吧!”

徐简呵呵笑道:“相爷我的人品这么差吗?你放心好了,我传的法门都是真材实料,至于他们能否修成,那就不关我的事了。”

徐简暗暗盘算,假如真有异能这回事,则佛教世界观是大可参酌的一种理论依据。由五阴、八识、蕴、处、界构成的即空即有的空幻世界,理论上极高明。恰好在前世那个信息时代,徐简曾收集了大量的佛道修行法门。拿出来让这两个呆头鹅实证一下,就当是做生命科学的研究吧。

徐简目前的一点超常能力,完全是建立在生化改造的基础之上。虽然已能拳碎虎脑,指穿牛腹,一跃跳上两三层楼的高度,但仍完全受制于物理法则。高级一点的象什么隔物传功、登萍渡水之类,还只能存zài

于意淫之中。虽然火神承诺只要他办事得力,会将奥秘一点点揭开。但假如能自行研究出线索,两相对照自然更为可靠。…,

目前一切颇为顺利。用这个和尚修佛法,道士修五雷功。张嫣试验火神的吐纳法。自己则以助火神打天下的功绩来换取其人的真诀。三个方向一齐展开,总体已经比较稳妥。但似乎还差点什么。

徐简仔细一想,觉得楚国皇家学院的资源大可利用。既然异能与物理法则不冲突,则其机制必然可用高科技的手段来探测。卢权是地球末世的来客,掌握的科技极为高明,差不多到了可以将人类改造成超人的地步。他一手建立的皇家学院,水准自然是高的。他的宝藏里面,应该有大量高深的科技典籍。假如能适当的推一把,将皇家学院真zhèng

建成,等各种先进仪器一一打造出来,大可挪用过来研究一下超能力。原本卢权建立学院的目的之一,即是用来研究火神的异能之秘。卢权壮志未酬,自己何不继xù

努力!

一旦想通这点。徐简大为兴奋。火神早晚都会吞并楚国,但他对学院的态度实在难测。自己如果不提前布局,到时候未必有机会拿到学院的控zhì

权。及早布局很有必要!

嗯,不如用提升文明的借口,也在辖区创立一所大学,然后暗中运作,把皇家学院的师资慢慢都挖过来。有了这群鸟人助阵,异能的奥秘早晚会象一个荡妇被扒光裸裎在自己面前!

徐简思入虚玄,越想越是兴奋。却象是完全忽略了当前的恶劣形势。这是狂妄,还是自信?

第八十六章:师徒论策

又是一个早晨,徐简照例迟迟才起。刚坐到早餐桌前,沅*江县令吴大有拿着一份急报冲了进来。

“湘*阴县徐令紧急密报。昨天上午石镇吉不等一万翼殿军配合到位,独自率三千新编人马奔赴岳州,入夜后抵达岳*州城下。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城门被内应打开,石镇吉以三千乌合之众攻入有三千精锐防守的岳州城!三千人入城后,城门随即紧闭,只听到城内彻夜不安,火光和惨叫声连绵不绝。至天明时分,细作看到城头各处已换成石字大旗。徐令深感蹊跷,为保消息传达,同时用飞鹰传书加三路信使赶来报gào

。望相爷速作指示!”

徐简有些意wài

。他放下粥碗,沉吟片刻道:“先镇之以静吧。我写一道手令,立kè

修改岳*州攻略计划,将一万翼殿军调来沅江待命。切不可让石镇吉夺到这支精锐的控zhì

权。至于集结在营田镇的两万乡兵,全部划给徐县令掌控。给徐令加一个镇湘将军头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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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州城里,局势已经大定。忠于东王的兵将在昨夜事变中被屠戮一空,此刻尸身被初战告捷的乡兵搬到城外集体焚毁。城里各处火头已被扑灭。总体而言破坏不大。石镇吉的亲信正在四下张贴安民告示,同时搜查事变中的少量漏网之鱼。

攻城能如此顺利,全靠胡以晃充当内应。他被自称“神霄派道士”的虞少南以奇术镇住,无奈下降了小字辈石镇吉。昨天傍晚入城以后,他仗着官职最高,召集城内众将集合,用伏兵或斩杀,或逼降。然后开门放入石镇吉军。城内群龙无首,兵马再精锐也没法发挥,先是被各种混乱的调令弄得乱成一团,随后被知根知底的“前同胞”分割包围,不降即被杀死。在黑夜掩护下,用三千新兵消灭三千精锐的战役进展完美。

此刻立下“大功”的胡以晃正神情复杂的坐在知府衙门里面,看着意气风发的石镇吉发布各种命令。

一口气发完接收全城,整编人马,任免官吏等种种军政命令,石镇吉擦了擦额头的汗水,精神百倍的对虞少南道:“全靠师父神术,助我轻松拿下此城。如今我已据有雄城一座,人马也扩张到接近六千。一旦父亲和兄长领兵前来会合,声势就彻底起来了!”

虞少南一改相师装扮,此刻身穿道袍,头戴九阳巾,一派仙风道骨。听到弟子的豪言,他慢条斯理睁开眼睛,淡然说道:“离成就大业还早得很呢。区区一座孤城,数千人马,置之天下群雄之间,不过象孤羊闯入狼群罢了。接下来,你准bèi

联合哪派,消灭哪派,以何种手段,在哪个方向成就霸业?”

石镇吉有些傻眼。他仔细一想,斟酌着答道:“攻下岳*州,我与杨秀清已势不两立。与之显然无法联合。至于满清,那更是我等的死敌。湘南的楚名铮是杨某旧部,可尝试联合,但不能不防其突施暗算。南边的楚国与我不接壤,按远交近攻的思路,或许可以结盟。但隔着湘南,很难得到实jì

助力。再说我与徐简已结下死仇,能否拉上楚国的关系并不确定。这样细想起来,竟是有些四面皆敌的架势!”

他一边说一边理清了思路,对于处境之劣有些暗惊。

虞少南点头道:“很好,总算没有昏头。真zhèng

认清了处境,然后才有挽救的可能。如今四面皆敌,你手上的部队又是些赶鸭子上架的农夫。硬碰硬的打仗根本不行。所以首要之事,是提升战力。提升战力有两个思路。一个是不停的打仗,尤其是多打胜仗,用血与火将手中部队淬炼成钢。第二种则用谋略,借助手中已有的资源,不断收买拉拢吞并改编有实力的部队。用‘置换加扩张’的手法,迅速提升实力。”…,

石镇吉兴奋道:“我的几位哥哥手中握有近万部队,虽然大部分也是新兵,但好歹早成军四五个月,总比我这些纯粹的新兵能打。营田镇还有水陆共一万翼殿军精锐,都是我石家的子弟兵。我看应该及早下手将之吞并!”

虞少南提示道:“翼王尚在,且受徐简控zhì

。你以数千尚未交心的乌合之众控zhì

上万精兵,一旦祸起肘腋,哭都没地方哭去!”

石镇吉皱眉道:“可是翼王已被徐简控zhì

,咱们要不争取这支部队,岂非眼睁睁看着它落入徐贼之手!”

虞少南斥道:“蠢!徐简跟你的处境半斤八两。他也缺少骨干部队,短期内无法消化这一万人马。借助翼王名号,也不过做到调用而已。既然谁也无力吞没之,全部的要害就在翼王身上!”

石镇吉恍然大悟道:“师父是说……派兵去‘抢回’翼王?”

虞少南凝然点头:“刚才我与你师弟宝儿以传心之术交流。他告sù

我你父亲出手迅猛,已在昨天夺到靖港大军中的八千。随后他以南下抵挡清兵名义,带兵沿江而上,顺利接应到你的几个哥哥。几人兵力联合,加上沿途收容了一些溃兵,掌握的兵马已超过两万。此刻局势迷离又瞬息万变,你父正在犹豫是该夺回翼王,还是干脆带兵远去,彻底脱离翼王以免被徐简所害!”

石镇吉惊喜道:“我看可让父亲快速前来,以我父子近三万人马,应该可以弹压住营田镇的一万翼殿军。一旦得手立kè

带兵远去,不怕不能自成势力。”

虞少南沉着道:“这也是一种思路。但弃翼王而去,始终是个道义隐患。以我之见,还是该夺回翼王。”

对族兄石达开,石镇吉始终抱有敬意。尽管不一定会事事听从,但明知其落入贼手却弃之而去,石镇吉总难心安。听师父这么一说,石镇吉断然道:“能夺回翼王自然是好事。师父能否出马襄助一臂之力?”

虞少南慨然道:“这是自然。首先,石副都督应隔断徐简、石凤魁等各派联络宁乡的通道。徐简此刻身在沅江,你可以想些招数,把他的注意力牢牢吸在这儿。然后由我与胡丞相带领三百精锐,星夜急进插向宁乡。找机会突入城中夺回翼王。我那头一成功,石副都督立kè

以大军继进,内外联手彻底消灭宁乡的敌对派系。夺回翼王后,两万翼殿军自然全归掌握。凭徐简仓促组织的那点人马如何能敌?四县地盘收回掌中,咱们就有了立身之基。此后或战或守,或西进或北上,全都可以根据形势灵活掌握。”

石镇吉极为兴奋,连连点头道:“师父谋划极当,我看就这么办!”

但他眉目间仍有隐忧,几次欲言又止。虞少南心中暗笑,干脆点穿道:“你是怕翼王恢复自由之后,或许会宠信奸佞,未必放权给你父子是吧?”

石镇吉有些惭愧,搓着手道:“前一阵翼王被徐简迷惑,处处言听计从。随后又迷上一个身份低贱的丫头。先例在前,不能不防啊!”

这话半真半假。别说石达开与石镇吉不过是族兄弟。就算是亲兄弟,大权之前,谁又能做谦让?隋炀殿广与废太子杨勇是至亲的同胞兄弟,为夺大位一样非除之而后快。一代圣君李世民在玄武门外,亲手杀死了一母所出的骨肉同胞。大权沾手后再交回,让自家父子去跪拜一个低贱的丫头,这种蠢事石镇吉是不屑去做的。

虞少南宽慰道:“你尽管放心。由我和胡丞相出马,就是为了撇清你们父子。徐简有迷住翼王神智的手段,你师父我同样能够做到。包管翼王能够全力配合。等你父子完全掌控局面,再让他慢慢淡出视线不迟。”

石镇吉这才彻底放心。他深深一揖,对虞少南道:“我父子争雄天下的霸业,就完全拜托给师父了。大事若成,师父就是国师,神霄派必成国教。名山大川、洞天福地,任由师父指定分封。师父的子孙世代永做教主,不让龙虎山的张家专美于前!”

第八十七章:草菅人命

沅江城里,徐简发出命令后有些紧张,生怕那一万人马不服从命令。结果午后消息传回:一万人奉令西进,已全部进入沅江县域。

徐简大松了一口气,兴奋的一击掌道:“好了。这一万人既然来到沅江,不彻底改编我是再不肯放的。吴令,你从速弄出一个整编计划,一次拿个四万乡兵出来,将这一万人彻底打散与之混编!要是一时人马不凑手,可以从湘阴徐令那里调人过来。调多少人,整编完成后还他多少就是了!”

吴大有也是心中大定。岳州已攻下,东门的大边算是锁上了。北面有洞庭湖的险阻。西边刚派兵出境以攻代守。这样短期内只消全力对付长沙的清兵。有这一万精兵在手,至少沅江可保无虞。但他随即想起还在靖港的家小,心中不免忐忑。他硬着头皮打岔道:“属下有个不情之请。靖港一地无险可守,一个小镇又无城墙保护,我看是否将我天国官兵及时撤出,进入沅江这类有城墙保护的城池里面?”

徐简想了一想,痛快的点头道:“也罢,传令过去,相府迁移至沅江。靖港的官兵家属照个人意愿全部撤向宁乡、益阳、沅江、湘阴各城!”

命令刚发出,靖港的消息已经传来。昨天两千清兵杀来,被徐简的三百护卫力战击退。随后石龙泉的大军开到,沿江而上隔绝了清兵北上之路。临时相府里随后爆fā

大内斗。钦差副使力主全体撤向宁乡。留守的副相杨云娇坚持死守靖港。而正使言锦心则做了调和,让高灵真去宁乡押送石达开前往衡阳。所有文职及女兵、家属等撤向益阳。所有能战斗的都发了兵器,与杨云娇一同留守。

言锦心自己跟随北上一路,已护送着文官队伍抵达益阳。混乱之中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消息迟迟没有传出,直到今天才有人如梦初醒,用飞鹰传书向徐简汇报。而此时言锦心一行已抵达益阳,陆路的报信使者都坐船赶到了沅江。言锦心传信给徐简。她将在傍晚时分抵达沅江,当面听取徐简的各项事务报gào



“钦差大臣……真是头痛那!”徐简按摩着太阳穴呻吟了一声。张嫣奇道:“这个言师姐很厉害吗?难道你很怕她?”

徐简苦笑道:“脑子糊涂,偏偏很有道德洁癖,属于无法交流的类型!真不知dào

火神派她前来是什么用意,敲打、牵制,还是另有图谋?”

想了一下没有头绪,徐简也就放qì

。他摇着头道:“本以为凭火神的强dà

,完全能够放手用我。看来还是放不下传统那套用人防人的思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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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言锦心如约抵达沅江,立kè

被带队候在码头的徐简以仪仗迎入城中。看着那套十足模仿清朝的仪仗队伍,什么冲锋旗、王命旗、官衔牌、头锣、腰锣、伞旗、令旗、令箭、刽子手、清道旗、飞虎旗、十八般兵器、马道马伞、金瓜斧钺、朝天凳、顶马、提炉、护兵、巡兵、战兵……那真是旗帜蔽天,护卫如云。随后一顶十六人抬的轿子被抬到言锦心的身前,轿身放下,一个顶盔披甲的军官殷勤的掀开轿帘,俯身恭请道:“请天使上轿!”

言锦心似笑非笑,对着徐简招手道:“你过来!”

徐简上前,恭敬行礼道:“师姐有何见教?”

“你还知dào

我是你师姐?”言锦心一指十六人抬的大轿道,“按仪制,十六抬的轿子是皇后坐的。你这是存心寒碜我,还是打算陷害我!”…,

徐简满脸堆笑道:“师姐你多心了。那种仪制是满清的规矩,咱们革mìng

同志不讲究这套。轿子是我准bèi

的,要是有问题,上头也会先拿我问罪,师姐你不必多心。”

言锦心哼了一声道:“就算不提这个,你弄这么大阵势,劳民伤财,当心我在火神那里告你一状!”

这么多的旗帜用具,沅江一介小城当然不会齐备,肯定是徐简临时找人弄的。内里不知什么材料,至少表面看上去还挺华丽,花费绝不会少。

徐简不在意道:“节俭要是有用,满清的道光皇帝也不会打输鸦片战争了。”

言锦心一时无语,摇头道:“算了,我没你能扯。”

言锦心最终还是没有坐轿。选择步行入城。

来到县衙,言锦心立kè

要听徐简的施政报gào



徐简道:“目前事态进展良好,四个县都派出乡官,建立了严密的县、乡、村三级政权。从前一阵的大征兵来看,乡官的执行力相当不错,基本都能完成征兵征夫的任务指标。接下来我将着手进行大整合。初步拟编练成二十万战兵——”

“等等!”言锦心立kè

打断道,“二十万战兵,你怎么养活?”

徐简一本正经的答道:“我将在辖地内推开义务兵役制和四民分籍制。每家每户都必须有人从军。军队编成即四下出动,攻打满清辖地,抢夺粮食等各种资源。抢来的粮食由大丞相府统一调配,全民实行粮食配给。民间存粮一律由大丞相府收储。只要执行得力,撑过一个冬天总不成问题。到了明年,估计整个洞庭湖地域已全被攻占,那就更不会缺粮了。”

“就凭这些乡兵能够横扫洞庭湖岸?”言锦心完全不信。所谓湖广熟,天下足。这片产粮区关系重大,满清绝对会拼命来争。

徐简冷酷道:“所以才要全民皆兵,编成二十万大军嘛。满清有个致命弱点,那就是兵力不足。满人人数太少,淹没在四亿汉人的海洋中。平时他们非常谨慎,绝对不敢多征军队,造成全国处处兵力单薄。现在就算想补救,一来要时间,二来正规军要发饷,财政难以支持。短期内很难改善。咱们拿人命往上堆。二十万人不够,就编三十万、五十万乃至一百万。咱们有四亿人的基数,不怕死人!”

言锦心倒抽一口冷气,反对道:“你这是草菅人命!”

徐简冷然道:“为民族解放而死,他们应该感觉无比光荣才对!”

言锦心皱眉道:“我不喜欢这种风格。打成尸山血海,就算胜利了,恐怕老百姓也会怨恨我们。”

徐简定定的看了她半天,突然笑了起来:“师姐啊师姐,我本以为你是这个时代少有的知识女性,对许多事应该早已看得明白。哪知还是很糊涂啊!”

“我糊涂?”言锦心几乎跳了起来,“我怎么糊涂了。难道象你这样草菅人命才会得到人民拥戴?”

“你还真说对了!”徐简嘿嘿笑了起来,“我这四民分籍制,为的正是凝聚人心,将四县民众彻底变成火神的死忠!”

“什么屁话,搞等级制居然能凝聚人心?”

“你不信没关系。咱们完全可以打个赌。每隔一段时间,等我的政令被执行到一个阶段,你就可以派人下去做民意调查。等到洞庭湖攻略完成,你再把调查报gào

汇总起来。假如我的支持率低于百分之七十,就算我输。我承认胡作非为草菅人命对人民犯了罪。否则你向我认输,承认见识不如我,以后绝不胡乱干涉我的行事,如何?”

言锦心仔细想了想。临行前火神有过交待,此行只是听取报gào

外带督促徐简早日完成任务。除非徐简公然叛乱,否则不能干涉他的行事。既然无权硬压,言锦心只能同意道:“好,就这么办。假如你搞得民怨沸腾,我一定弹劾你下狱,让火神重重治你的罪!”

第八十八章:暗流激涌

夜幕沉降,益阳城里,大丞相府秘书长士弘毅正紧张的来回踱步。身旁不远,一个年轻书生带着人畜无害的笑容,正若无其事的等他决断。

“昨天你也看到,火神的三百精兵将两千清兵砍瓜切菜般剁碎了一地。满清‘扬勇巴图鲁’邓绍良被宋时杰只手生擒。火神拥兵十万,天下谁能抵挡?在火神眼里,没有谁是不可或缺的。再说高副使才是火神嫡系,你为她办事,完全不必怕什么后患!”

看到士弘毅久久难以决断,书生终于忍不住开腔。

士弘毅点头道:“这些我都明白。在靖港我附和高副使的意见,徐简的亲信恐怕早已告了我的刁状。以徐简杀伐果duàn

的性格,撤职文书应该已在路上!”

书生冷笑道:“既然你都明白,那还犹豫个什么劲呢?”

士弘毅叹道:“我是怕一击不中,打虎不成被虎伤啊!”

书生不屑道:“又不是让你当面冲杀。只是搞个政变而已。你以大丞相府名义,先将益阳完全掌握,然后任命我为镇军将军,统领益阳乡兵。宁乡那边随后会送来翼王谕旨,将翼殿军完全交给我来掌控。同时将你调往宁乡,在高副使身边办差。你还怕徐简杀上门来?”

士弘毅终于点头道:“好。就这么办!”

益阳县衙里,“靖港三霸”之一的薛宝刚正在挑灯夜读。自从被任命为益阳县令,这个前流氓很快进入角色。繁重的政务之余,他每天都读书读到很晚,拼命的补充文史知识。

今天他正在细读《汉书》中的“萧何曹参传”。突然脚步声响,有个小吏奔入报gào

道:“大丞相府士大人前来县衙,要与大人议事。”

“哦?”薛宝刚知dào

士弘毅是徐简亲信,权力很大。他不敢怠慢,丢下书一跃而起。刚到正厅,就看到士弘毅负手立在堂前。数十个护卫在阶下垂手肃立。

一见薛宝刚,士弘毅朗声大笑,上前把住薛宝刚的手臂道,“薛令掌篆以来,在益阳县内令行禁止,短短半个月功夫,征集乡兵、民夫五万有余,还‘说服’数十个乡绅将子女送至县城充当人质。真所谓能臣干吏,我奉命前来嘉奖!”

薛宝刚连连谦让。他出身**,行事手法肆无忌惮。靠着靖港带来的大批骨干,他出手迅猛,政绩极为优异。听到士弘毅的表扬,他也不免有几分得yì



士弘毅放开薛宝刚,对阶下的护兵挥手道:“将给薛大人的的嘉奖令送上来!”

几个护兵拥上前来,领头那人捧着一份丞相府令旨。士弘毅顺手拿过,绕到薛宝刚的身后,面对厅门展开卷轴道:“大丞相府令,薛令跪接。”

薛宝刚不疑有他,当即转过身来跪了下去。几个护卫悄悄移动,有意无意将他在堵在正中。士弘毅庄严宣读道:“薛宝刚勾结匪类,图谋不轨——”

薛宝刚一听大惊,当即要跳起身来。身侧的护卫早已拔刀在手,恶狠狠乱刀齐下。薛宝刚猝不及防,脑袋、手臂全被斩落。腔子里的血喷出老远,溅得士弘毅半身血红。

士弘毅红着眼睛,继xù

宣读道:“着即就地正法。所有党羽一体翦灭!”

宣读完毕,他将文书往薛宝刚尸身上一丢,对堂前喊道:“晁大人,首恶已诛,接下来都是你的事了!”

装扮成护卫的晁冲之大步上前,拱手说道:“恭喜士大人,从此你就是高副使的亲信,荣华富贵指日可待!”…,

士弘毅冷着一张脸,摇头说道:“要我交投名状,我已经交了。不过以我之见,杀薛某十分不智。他并不是孤身上任,要是他的亲信发作起来,恐怕晁兄很难收尾!”

“这个就不劳士大人多虑!”晁冲之笑嘻嘻毫不在意,“在下在火神的‘行政学院’里还是学了几招的。要是连这么个小县城、几百号小流氓都摆不平,我还有什么脸面吹嘘治国平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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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乡,高灵真已住进王宫之中。所谓王宫,不过是将县衙扩大,圈了附近一些民宅进来。十万民夫已经集结到位,正准bèi

大修宫室并扩建王城。不过既然迁移翼王的使者已到,一切也都可以消停了。

是不是有点可惜?是否干脆留在这儿,把王宫建成,自己住在里面潇洒一阵再走?

高灵真蓦然萌发一个想法。她用力压制住内心的冲动,把念头转到可恶的徐简身上。

——什么玩意。你不过是火神养的一条狗,有点权力就如此嚣张跋扈!

想到在靖港受到的轻视、羞辱,高灵真的胸中怒火熊熊。

或许是早年的记忆实在不堪。被羞辱受损害的经验太过充足。高灵真有着异乎常人的敏感和自尊。此次出来办差,最初她倒是想保持低调。只消把任务顺利完成,积累功绩,外带建立一些人脉,就能为将来接位打好基础。有师父梅辛做内援,前途无须忧虑。火神的天下,早晚会是她们师徒两人的。何必穷形恶相示人不广呢!

然而不知怎么搞的,徐简对她的轻视将她内心积郁的怨毒蓦然引爆。她非常不喜欢被人轻视乃至无视的感觉。如今已经不是当年,为了区区一个道观的统治权,师徒两人被污蔑,受陷害,最终被人剥夺一切赶出山门。从与世无争的世界一下被驱赶到饿殍遍野的人间,那段经lì

令高灵真终身难忘。高灵真从不知dào

,活着原来如此艰难。为了给尚未长成的她换一个活命的馒头,师父只能放qì

一切尊严,对那个卑贱污秽的屠夫敞开了身体。那时候师徒两人已经活活饿了七天!要不然以师父的身手,一拳就能打得那个恶棍飞上屋顶!

那一年,师徒两人在浊世洪流中彻底丧失天真,被攻破了苦苦坚守的一切底线!

正在思绪如潮,一个身影悄然潜近。高灵真微微一惊,飞快的转过身来。

来的却是翼王宠妃罗四喜。她看清了身前之人,踌躇片刻才开腔道:“你能保证不伤翼王?徐简可是发过誓的!”

高灵真不耐烦道:“不伤翼王是火神的指示。当年翼王曾关照过火神,火神感念旧情,不但不会伤害翼王。等他登上皇位,甚至还可以保留翼王的王爵。当然了,这也要看你是否配合。要是你对火神毫无贡献,火神也不能平白的分封翼王吧?”

罗四喜喜上眉梢。她忸怩道:“那如果……我立的功大,火神能否……让翼王立为我正妃?”

“没有问题!”高灵真心中厌恶,但知dào

罗四喜是控zhì

翼王的关键,只能尽lì

掩藏真实情绪道,“只要你好好配合,事成后我一定帮你达成愿望!”

罗四喜大大松了口气。与高灵真的联系是现任“大内总管”胡琛牵的线。对罗四喜来说,反正都为同一个老板办事,听徐简的跟听高灵真的毫无差别。最关键的,是自己的利益必须得到保障!其中第一条,当然是保住翼王的性命和地位。第二嘛……那就是满足自己的一点小小私心了。…,

但她仍不知足,继xù

道:“那我跟王娘黄蕙卿究竟是两头大呢,还是……那个……”她斟酌着寻找合适的说辞。

高灵真冷冰冰的打断道:“你放心,如今兵荒马乱,王娘在乱军之中出点事也很平常。”

事关切身利益,不算太聪明的罗四喜立kè

听懂了这句隐语。她惊喜得掩嘴而笑。高灵真最后道:“记住,你是罗两风罗副都督亲生女儿。出身名门,属于火神嫡系。从今往后要听你亲爹的话,跟爹爹时刻保持一致。至于别的什么不相干的人,我们会替你妥善处理的!”

罗四喜心中一寒,当即想要反对。然而看着高灵真冷彻寒冰的眼神,她莫名的退缩了。

——我不要再做丫头,我不要再受穷!

贫寒时的记忆滚滚而来。想到无能瑟缩的父兄,重男轻女的家庭,她踌躇再三,最终抽抽噎噎道:“我愿效忠火神。只要对火神有利,我什么都愿意牺牲!”

才富贵了几天,心肠就如此刚硬!高灵真心中冷笑,点头道:“你回去吧。记得我要的几份诏书,明天一早你就让翼王签发!”

第八十九章:五雷正法

夜已深。沅江县城里,绞尽脑汁打发了言锦心的徐简辗转难眠。他隐隐总觉得哪里不对,似乎有个极大的麻烦正在向他袭来。

睡得迷迷糊糊的张嫣抱怨道:“干什么嘛,难道有虫子咬你屁股?”

“屁股?”徐简突然若有所悟,他猛然翻身坐了起来。宁乡!问题一定出在宁乡!

从靖港发来的文书报gào

了留守众人与高灵真的冲突。高灵真或许不敢坏火神的大事,但却不代表不敢坏徐简的事!

徐简飞快的穿好衣服,本想拍醒张嫣。然而小妮子正当嗜睡的年纪,怎么都弄她不醒,徐简也就放qì

。他匆促写下一份手令,压在桌上让张嫣转告言锦心及吴大有两人,自己去隔室叫了曹七脚,两人星夜出发,翻过城墙向着宁乡方向急赶。

两人都是登峰造极的外家高手,腿力何等惊人。经一夜毫不停歇的急赶。等天边微明,宁乡的城墙已然在望。

一口气奔行上百里,徐简已经累得够呛。但他不敢耽搁,打算趁天色未明翻入城中。刚刚摸到城墙之下,突闻城内隐隐传来鼓噪之声。

怎么回事?徐简不敢怠慢,立即飞跃上墙。曹七脚紧紧跟随。站在城墙之上,两人看到王宫方向火头大起。宫中及宫门前的空地上,人影往来奔突,刀剑寒光闪动,两批人似乎正在生死相搏。

徐简大皱眉头,这种情况远出意料。他跳下城墙,踩着民宅屋顶奔了过去。刚刚跳入王宫,两个黄巾包头的卫士挥刀杀来。徐简喝道:“我是丞相徐简。究竟发生什么事了?”

两人收刀不及,徐简伸指连弹,两把钢刀飞上半天。两个卫士吓了一大跳,仔细看时,发xiàn

果然是徐丞相。两人半跪行礼,一人道:“禀丞相,黎明前有一批歹人忽然杀入王宫,人数约有数百。他们一入宫就直奔翼王寝殿而去。幸好胡总管亲自守夜,率人力战挡了一阵。随后高灵真大人出来助阵。高大人身手了得,赤手击杀数十个敌人,形势才算勉强稳住。可是敌人里面有个道士非常了得,这会儿已经单身冲进寝殿。高大人随后跟入。翼王殿下生死不知。胡总管正咬牙苦战,挡住其余敌人不使入内增援!”

汇报的卫士思路清晰,叙事极为清楚。徐简赞扬道:“你很不错。回头我要赏你。”

他一边说,一边向卫士所指寝殿方向急奔而去。殿外果然看到胡琛满身是血,正苦苦抵挡一群黑衣人的围攻,身边黄巾裹头的卫士已躺满一地。

寝殿内突然一声惊呼,接着有个男声哈哈大笑。徐简指了指胡琛,示意曹七脚留下帮忙,自己如乳燕横空,撞穿一扇板壁冲入殿中。

殿内徐简看到一个道士左手抓住翼王,右手揽住一个劲装少女。少女满脸气愤,飞脚去踢道士。道士微微侧头,张口咬住少女的鞋尖。少女用力一挣,鞋袜一齐挣脱,露出一只欺霜赛雪的精美玉足。道士手上加力,少女全身酥麻,再也无力挣扎。

道士好整以暇的回过头来,对徐简一笑道:“徐施主,咱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徐简仔细一看,发xiàn

正是前天偷袭自己的那个道士。他有些牙齿痒痒,喝问道:“臭道士,你究竟是什么来路?”

道士嘻嘻笑道:“贫道虞少南,道号太一神君,出自神霄派。我收了个徒儿名叫石镇吉,对我还算孝顺。正好我闲着无聊,就打算帮点小忙,助他成就一番事业。”…,

“神霄派?那就是修liàn

五雷法啦?”徐简心知来者不善,一边思考对策,一边信口胡扯,“雷法未成就出山,道士未免做得不专业。我看你还是回山苦修个三五十年,至少能放个指间雷再出来卖弄不迟。”

“指间雷?”虞少南哈哈大笑。他将昏迷不醒的石达开丢到地下踩住,右手三指一捻。突然轰隆一声,巨响平空发出。毫无准bèi

的徐简被吓了一跳。他吃惊道:“指间雷,你真能放出指间雷!”

“何足为奇!”虞少南面带傲然之色,口诵咒语道,“天地玄宗,万气本根。广修万劫,证吾神通。三界内外,唯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视之不见,听之不闻。包罗天地,养育群生。受持万遍,体有光明。三界侍卫,五帝司迎。万神朝礼,役使雷霆。鬼妖丧胆,精怪忘形。内有霹雳,宙神隐名。洞慧交彻,五气腾腾。金光速现,覆护真人。急急如律令!”

随着最后一句出口,他的身体慢慢现出一圈金光。光芒足有一尺上下,在虞少南的身周吞吐不定。这种奇景令徐简大感惊疑,被虞少南挟制的高灵真骇然道:“你、你也修成了法术?”

“怎么,还有别人修成法术?”虞少南显得极为吃惊。高灵真已经定住了神,冷笑道:“米粒之珠也放光华!跟火神比,这点雕虫小技给他提鞋都不配!”

虞少南冷哼道:“小姑娘家光会吹大气。本座的五雷法乃是机缘凑巧之下,用了变通的方式才告修成。当今之世,除了本座,若还有人掌握五雷法,本座愿意将头割下!”

刹那之间徐简念头万转。如此敌人万难力敌,是撤是留?最终他还是被异能打动。他缓缓说道:“真人既已修成雷法,万神朝礼,五帝司迎,怎么还会对世俗的权力感兴趣?”

虞少南哈哈笑道:“**而已。若是帮我徒儿成就了霸业,我弄个国师做做,学龙虎山张家也蛮不错的!”

徐简大摇其头道:“这么说你的境界还很低下。假如真的修成仙体,世俗的食物对你就象粪便那么臭。世俗的女人对你就象粪坑里的蛆虫那么脏。你懂什么叫神仙吗?真zhèng

的神仙聚则成形,散则为气,千里之外瞬间可达。住的是天宫,伺候的是玉女。凡人身上的臭味在十里外就能把他们熏死。象你整天混在人间,搂着个臭烘烘的凡女都一脸陶醉,足证你的层次极为低下。”

徐简满脸不屑,一付审视小丑的模样。就他本意只不过是没话找话。哪知质疑之下,虞少南居然满脸通红。他勃然大怒道:“好你个牙尖嘴利的小子。本座就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真zhèng

的神仙’!”

他狰狞的大笑,一张脸突然做出不可思议的扭曲。骇然之中,徐简发xiàn

他的身体开始“虚化”,慢慢散成一团朦胧的气雾。啪的一声,却是虚化后的身体扶不住高灵真的身子,使她突然摔倒。

气雾陡然散开。一阵疾风吹过,虞少南就象平空化入空气之中,道袍无声软垂,随即道冠噗的摔到地上。

刹那间徐简毛骨悚然。他急速转头,四面都是空空如也。但他不敢怠慢,立即往后急退,让后背抵住板壁。

地上的高灵真也瞪大眼睛,用一种梦呓般的声音道:“真……真的化做气了。简直比火神还……还要厉害。这,这怎么可能?”…,

空气中传来一阵大笑道:“本座就让你们这些夸夸其谈的凡夫见识一下,什么叫做聚则成形,散则为气!”

随着话声,虚空之中慢慢凝结出五个形体。每人都宛然是虞少南的模样,道袍头巾无一不备。徐简看看地上的衣物,又看看空中的五个怪物,惊讶得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空中虞少南的声音傲然道:“老子一气化三清。老子我一口气化做五个,是不是比老君还要牛叉?”

徐简满头大汗,艰难的咽了口唾沫道:“果然很了不起。看来晚辈对神仙的理解需yào

修正!”

见他自动认错,虞少南得yì

洋洋,五个形体慢慢靠拢,最终合并成一团气雾。一阵疾风吹过,气雾穿入地上那堆衣物之中。就象充气人偶被打足了气,道袍被气雾慢慢撑起。不到五息的时间内,虞少南已从虚无之中恢复了形体!

怎么办?怎么办?

徐简心跳急促,耳鸣口苦,脑浆稠成一团,象被胶水胶住似的难以流动。突然殿门被人哗的推开,大群人马拥入殿中。徐简转头一看,却是那群黑衣蒙面的武士打破防御攻了进来。

怎么回事,曹七脚去了哪里?徐简正在吃惊,突然后脑重重挨了一下。他的眼前天旋地转,扑通一声栽倒于地。

第九十章:三姓家奴

徐简慢慢清醒,第一感觉只有一个字——饿!

由生化改造而成的伪异能,无论如何也摆脱不了“能量守恒”的桎梏。力qì

大、跑得快,全靠庞大的饭量来做支持。一夜奔行百多里,体内的能量消耗极大。被打倒前就饿得不行。昏迷中估计也没人喂他吃饭或者打个点滴。所以徐简差不多是被饥饿饿醒的。

忍住肠子断裂似的疼痛感,徐简一跃而起,耳边听得一个声音大笑道:“好,你总算醒了!”

徐简愕然转头,正看到虞少南那张得yì

洋洋的脸孔。徐简苦笑道:“再不醒来,饿都要饿死了。有什么吃的,赶紧弄点来垫垫肚子!”

虞少南似笑非笑的盯着他,一边吩咐传饭,一边说道:“自卢权以下,你已连得三位巨头赏识。但依我看来,恐怕只是虚有其表!”

“什么意思?”徐简迷惑不解。他看到自己身处一间小小的书房。靠墙有两排书架,窗前是一张书桌。徐简捂着腹痛如绞的肚子,慢慢挪到桌前坐下,一边等待虞少南的进一步提示。

虞少南冷笑道:“昨天夜里益阳城发生政变,你的心腹士弘毅投靠了高灵真,配合晁冲之宰了你的亲信薛宝刚?”

“杀了薛宝刚!”徐简吃了一惊,霍然站起身来。但他念头一转,慢慢又坐了回去。“杀了就杀了。老子换条狗还不是照样咬人!”

“啧啧啧!”虞少南连连摇头,“真是不仁不义!对忠诚效力的属下,你居然以狗视之,完全不把他们的生死放在眼里。象你这样,无能、不义、不恤忠臣,怎么成得了气候!”

“大哥,你要搞搞清楚,我只是个打工的,我管得了那么多吗?”说话间下人已送入几盘肉食,数个馒头。徐简一边取过大嚼,一边用含糊的口音反驳道,“我他妈要是成了气候,上面的老大恐怕早把我拆成七八十段了!”

虞少南恶狠狠的盯着他看了半天,最终微微点头:“总算有个优点——脑子还算清楚。你落入我的手中,今后有何打算?”

“这不取决于我,而是取决于你!”徐简答得飞快,他大口嚼着牛肉,一时下咽困难,干脆猛灌茶水硬冲了下去。

“取决于我,这是什么道理?”虞少南皱起眉头。

“这不是明摆着吗。放不放我在你,用不用我也在你。假如你信任前面几位老大的眼光,觉得我能给你帮忙帮闲,也要看你的目标何在。

要是你一心修liàn

,无非是你闭关,我看门。你烧丹,我扇风。你玩双修,我去搜罗美人。要是你动了凡心想争霸天下,那我还是老一套,帮你征兵征粮,招揽人才,培训干部,愚弄蚁民。等兵甲已足根基稳固,就可以大会诸侯四面楚歌,把什么项羽英布之类杀个片甲不留。天下已定,我的去路同样还是取决于你。把权势剥夺干净,放我裸身回乡是一种。杯酒释兵权,但大赏田宅美人以做补偿又是一种。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是最下作的一种。裂土分封弄个铁帽子王啥的是最厚道的一种。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既然我技不如人落到老兄手里,我怎么盘算怎么计划都已经不重yào

。重yào

的是老大你的目标何在以及对我的评价如何。”

徐简的一翻话有如长江大河,说得流畅之极。显然这个“三姓家奴”确实是百分百的打工仔思路——落到谁手里就给谁卖力。甚至对薪水高低都懒得提起。…,

虞少南倒被说得愣了一愣,喃喃道:“我的目标何在?”

刹那之间虞少南有些茫然。原本他对自己该做什么十分清楚。然而随着渐渐摸到异能门路,对自身能力开发得越来越多,运用得越来越妙,他的想法不由暗起变化。抓住徐简不过是机缘巧合,他一时想不出怎么处置,就随口问了一句,可是被徐简这么一说,蓦然之间一个念头顿时清晰起来。

——我自己来,难道不行?

这个念头再也难以压制。虞少南只觉胸中豪情激荡,各种宏图伟猷如潮涌出。他强抑激动,将思绪转回到眼前之人。

制霸天下总要人才。杀了这小子未免可惜。不管他是虚有其表还是真才实料,能连得卢权、楚名铮、石达开三人赏识,无论如何总能有个“考查任用”的资格。至少这小子做过大官,场面上完全撑得住,就算做个样子货,也比那些瑟缩拘谨的乡下土包上得了台面吧!

虞少南主意已定,脸上却现出讥讽的表情:“你小子倒是能吹。看你的架势,那是自命有王佐之才了。远的不说,就拿益阳事变做个考查,你将如何应对?”

徐简一口气往肚子里塞入足有一斤的牛、羊、猪肉,吃饭的速度开始慢了下来。他一边细嚼慢咽,一边漫不在意道:“不管是为正法纪还是树权威,所有动手的都要杀头!”

“可是晁冲之是高灵真的人。高灵真却是火神嫡系中的嫡系,御前官司你无论如何都打不赢!如果高灵真硬要护着晁冲之,难道你还能连她也杀了?”虞少南步步紧逼。

徐简呵呵笑道:“杀人有很多手法。可以明着杀,也可以暗中杀。可以明明是我杀的,却让所有人以为罪不在我。也可以明明象跟我无关,所有人却都知dào

是我杀的,还知dào

我是为什么杀他!按我打工者的身份,高灵真我不能动,可象晁冲之这一流的,老子什么时候想宰那就宰了!”

“大言不惭,有我在此,你休想动得了晁冲之一根寒毛!”

随着一声冷哼,一个脸凝冰霜的劲装女子推门进来。

“高灵真!”徐简有些意wài

。但想来以虞少南之能,捉住此妞并调教成功并不困难!徐简好奇的盯着小妞一阵猛看。此女五官精致,肌肤雪白。除了神色间有些做作的冷傲让徐简不爽,整体来说还算可以。

徐简皱眉道:“高副使仗着身份尊贵,一心要违法乱纪袒护乱臣吗?”

“是又怎样?”高灵真不屑的翻了个白眼,“你拿手下当狗,你自己又何尝不是火神养的一条狗!我是火神义女,也就是将来的皇太女,你这条哈巴狗得罪得起吗?”

“皇太女!”扑通一声,徐简吓得滚到地上。

对于火神的一切徐简知之甚少。这个高灵真以前从没听说。仅从罗两风那里得知,她的师父是火神最为亲信的将领。哪知此女竟是火神义女身份,还自诩有被立为储君的可能!

徐简狼狈的从地上爬起,苦笑连连道:“都说了我是打工的,大小姐自己要败家,这种事已经超出我的职权范围。看来火神这份工我是打不长了。我辞职还不行吗?”

“辞职?”高灵真冷笑连声,“你见过谁家养的狗想不干就不干的?狗有选择主人的自由?告sù

你,本副使就是要夺你的权,杀你的人,你还得乖乖忍着,继xù

卖力干活,绝不许你消极怠工!”…,

徐简火冒三丈道:“你别太过份!火神再强也不是真神,惹急了老子,当心连你都杀!”

高灵真一脸不屑道:“杀我?你有这个胆子,你有这个实力?当着我的面,你要是能把晁冲之杀了,我都算你有种!”

她嚣张的拍了拍手,一个穿着六品官服的年青士子笑嘻嘻走进门来,对着徐简拱手道:“学生晁冲之见过先生。”

见他自称学生,徐简诧异道:“你是我的学生?”

晁冲之解释道:“火神进军湘南时,学生不……那个有幸被俘,由于有秀才功名,随即被转送至桂阳行政学院。入学时先生尚未办理移交,但也没来得及亲自给学生授课。随后先生移交院务出来办差。而学生也因上了条陈被火神赏识,给假随同高副使历练!”

徐简这才恍然。原来此子热衷功名,肯主动投靠火神。火神就把他配给义女高灵真,让她构建私人班底。他的神色一下子凝重起来。此人要是如此身份,自己硬要杀他,麻烦确实不小!

徐简的神色变动完全落在高灵真的眼里。她似笑非笑道:“怎么样,徐大人,徐相爷。你杀人的勇气何在?”

高灵真完全有恃无恐。尽管两人都落入虞少南之手,徐简硬要杀人,暂时也不用害pà

火神降罪。可是虞少南正在借此事考查徐简的办事手腕。一怒杀人固然痛快,但也就证明此子光有脾气没有脑子。要是不杀?同样证明此子畏惧权势不堪大用!

高灵真完全是一种看笑话的心态。自己落入敌手固然倒霉,可只要对头比自己更倒霉,那也足以让人开心了!

徐简的脸色青一阵红一阵,显然也已完全想通此事的关键。他的脸色变了又变,最终叹着气道:“冲之,你真是让我为难啊。你告sù

我,你杀薛宝刚用的什么理由?”

晁冲之连连摇手道:“先生切勿误会。薛宝刚根本不是我杀的!”

徐简连忙道:“这又是怎么一说?”

晁冲之微笑拱手道:“回先生。学生禀承火神旨意,全力辅佐高副使。前日按高副使指示,学生联络了大丞相府秘书长士弘毅大人,告sù

他高副使极不喜欢薛宝刚其人。她认为象这种流氓恶霸混入火神麾下,不但损害火神威信,日后还会祸害民众。不如及早除去,以保持官员队伍的纯洁性。士大人当即自告奋勇,带了人马去杀这个害群之马。杀人的事完全与学生无关。”

徐简哈哈大笑,一翘大拇指道:“老弟果然大才磐磐,一句话就把问题完全说清。既然你没有杀人,我当然不能杀你!”

他显得极为兴奋,几步上前拍了拍晁冲之的肩膀。晁冲之脸上带笑,微微躬身以示谦逊。旁观的高灵真一声冷哼,讥讽道:“找到台阶立kè

慌不迭的下台,这就是你徐相爷的勇——”

话未说完,按住晁冲之肩膀的徐简突然翻脸,右手握拳狠狠打到晁冲之的小腹之上。

第九十一章:隔物传功

这拳打得好重,晁冲之当即脸上变色,双手用力按住腹部。他的神色越来越痛苦,额头汗珠大颗下坠。到了最后,他竟然捂着肚子在地上打滚,口鼻里连连发出渗人的怪声。

高灵真吓了一大跳,冲上来扶住晁冲之道:“你怎么样,还撑得住吗?”

晁冲之正要答话,口一张开,却哇的一声大吐起来。这一吐就吐得晕天黑地,直到将胃彻底清空,吐出来全是清水才告终结。

高灵真骇然道:“你究竟怎么了?腑脏有没受伤?”

晁冲之答道:“没……没事!”声音沙哑得吓了他自己一跳,想来是脱力过甚,中气受损的缘故。

可是他随即发xiàn

,随着一声发出,肚子里的不适感已经完全消退。他惊喜的站起身来,慢慢运动了一下身体,发觉浑身上下已经全无异样。

不等高、晁两人做出什么举动,徐简抢先转向虞少南,肃然抱拳道:“属下已处置了晁冲之。事变的首犯既诛,那些小鱼小虾就算不得一回事了!”

“你已经处置了晁冲之?”虞少南十分诧异。他仔细看了看晁冲之,却见此人似已完全恢复,正同高灵真耳语着什么。

徐简脸上的吃惊、畏缩、谄媚、为难等诸般做作早已消退。他淡然一笑道:“没错,属下确实已经处决此犯!属下这一拳震伤此子三条经络。虽然表面上他不论体表还是内脏都无损伤,但气脉已严重受损。经络的损伤依子午流注的传变及‘五行乘侮’之理,很快就如大火燎原般传遍周身。一旦逆气入心,必将呕血而死!”

高灵真嗤的一声冷笑,嘲讽道:“徐相爷果然好口才。死的能说活,活的也能说死。你该不会告sù

我说,你的‘隔山打牛’功潜伏期是长了一点点。发作起来大概总在三五十年以后吧!”

高灵真出身道门,对于医学颇有基础。刚才她已看过晁冲之的神气,又仔细切了脉,并未发觉不妥。晁冲之自述也已完全恢复。是以她对徐简的大话完全不信,只当是此子糊弄过关的一种诡计。

徐简声色不动道:“以我对拳劲的控zhì

力,我完全可以做到让人五天、七天乃至三十天后才死。不过既然是测验,当然等不了那么久。所以我发的力就重了点。姓晁的要是明天早上还能起床,我这颗脑袋就输给你!”

这种斩钉截铁的断语倒是吓了高灵真一跳。她沉吟片刻,忽然冷笑连声:“好胆色!果然是敢大言欺天的人物。我看你不过是想暂时拖延,争取一段自救的时间罢了。有了一段时间做缓冲,你完全可以找机会对晁冲之行刺、下毒,在期限前将谎言补圆。或者你可以另施诡计,抛出一个巨大诱饵说动虞先生。只要虞先生的注意力被你转移,此事便可暂时搁置,然后无限期拖延,到最后不了了之!”

“果然是乡下妞的眼色,自己不懂的就以为不存zài

!”徐简乜斜着眼,看也不看高灵真,“你既然有把握,那你敢不敢跟我赌上一赌?我赌我的脑袋!你若是输了,就卖身做我的奴婢,由我任意处置,如何?”

徐简的轻蔑令高灵真怒火腾腾,她想也不想即应道:“我也不要你的脑袋!你要是输了,就做我的一条狗,我让你咬谁你就咬谁,让你吃屎你就吃屎。就算想宰了你吃肉,你也不准反抗。怎么样,你可敢答yīng

?”…,

“好!”徐简拍手道,“你既敢赌,咱们击掌为凭。”

三击掌后,徐简提议道:“为示公正,我建议晁冲之暂交虞先生监管。这样既可避免我出手暗算,又可避免你使用药物帮他续命。”

两人激烈交锋之时,虞少南一直沉吟不语。伤人经络致死,从理论上似乎可行,可实践中谁也没有真zhèng

见过。徐简是确有如此手段,还是想瞒天过海,虞少南有些拿捏不定。听到徐简的建议,虞少南当即首肯道:“很好,就这么办!本座倒要看看,你是大言欺人还是真有奇技!”

赌局一时看不到结果,徐简向虞少南请示,要与高灵真一道出外巡视,这样两人互相看住对方,那就谁也弄不了鬼。虞少南当即同意。以他的能力,他也不怕两人逃脱。

高灵真虽然对徐简极为厌恶。但是事关赌局,她也乐得能近距离监视对方。两人出了门来,徐简才发xiàn

自己已经身处益阳城中。

他暗暗点头,当即大步出城。高灵真默然跟他出了西门。一到偏僻处,徐简即全力展开身法。一口气奔出数十里,徐简收住身形,跳上一株大树藏起身形。

过了约有半刻钟,才看到高灵真气喘吁吁从后而来。透过稠密的枝叶,徐简看到高灵真已汗透重衣,脸上神色略显张皇。

徐简估算了一下她的脚力,暗道看来此妞在长力上并无优势。要是出手估计能拿下她。就是不知火神是否传了她什么特别的技法。总之还是谨慎些好。

奔到树旁,高灵真四顾不见徐简人影,不由得眉头大皱。她正要飞身上树扩大视野。刚刚屈下身子,忽然一个念头急速浮现。她当即收住势子,仰头说道:“出来吧!按你的速度,快不了我多少。此地四面皆平,一眼能看出十多里。你不在前头,只能是躲在树上!”

徐简哈哈一笑,跳下树来道:“谁让你跑得象蜗牛那么慢。我等得无聊,就爬上树睡了一觉。你要不出声,我还在梦会周公呢。”

高灵真调匀呼吸,冷哼一声道:“我又不是狗腿子,跑得快有什么用?”

徐简好奇道:“你既然是火神义女,火神没理由不传你点奇功秘法。为什么你会打不过虞少南,而且居然连跑都跑不快?”

高灵真脱口道:“你知dào

个屁。火神他——”话一出口她立知不妥,赶紧半途刹车。

徐简逼问道:“火神他怎么样?”

高灵真不屑道:“想套我的话?我才不会上当!你不是大才磐磐,连卢权、火神都对你青眼有加嘛,你不妨猜上一猜,要是猜中了我就认可。不然,象你这种狗腿子是没资格听闻机密的!”

徐简哈哈笑道:“这有什么难猜的。答案无非两个。第一,火神受卢权暗算,至今还没完全恢复。想等彻底复原再帮你改造身体。第二嘛——”他的脸色有些灰暗,“那就是异能并不是谁都能够掌握。就象我的身体经受了生化改造,在这个基础上才能配合火神的吐纳法,将身体的力量、速度、强度等提升到极限!照理可推,高一层级的功法需yào

更特殊的体质来承载,一般人根本无法修liàn

!”

高灵真暗暗吃惊,心道这小王八蛋还挺聪明!但她脸上声色不动,不置可否道:“你又怎知我不是扮猪吃虎,抬手就能灭了姓虞的?”

出乎她的意料,徐简居然连连点头:“很有可能。你先不动声色,装做被他治服。等暗中摸清他的底细,再举手杀之,将他的人马全部接收。这样当然比直接灭了他要合算得多!”

得到自己最厌恶之人的赞同,刹那间高灵真竟然有种莫名的惊喜。一时愣愣的说不出话来。

徐简两世为人,对女人内心的把握那是成精了的。一见高灵真的模样,他立知此女一定是童年受到过多的排斥、压抑、轻视乃至凌辱,所以极端渴求被认同、被尊重、被仰视。他心中暗道:如此浅薄,居然还梦想接火神的班。徐少要不把你连皮带骨给吞了,简直枉称女性克星、花丛圣手!

徐简脸上现出诡秘的神色。四顾无人,他突然翻身拜倒,肃然道:“禀皇太女殿下,臣有下情上达!”

第九十二章:作茧自缚

“什……什么?”高灵真惊讶的瞪大眼睛。她曾预料徐简可能会逃跑,可能会出手暗算,但她怎么也没想到,徐简会对她下跪,还口口声声称她为“皇太女殿下”。要知dào

她自称皇太女,更多是一种自我美化自我期许,而非火神真有什么承诺。如今徐简正儿八经这么一搞,她反而窘迫得手足无措。

徐简就象没看到她的窘色,只顾说道:“臣有罪,臣欺骗了殿下!”

“怎……怎么回事?”高灵真慢慢镇定下来。不管怎么样,徐简肯臣服总没坏处!

徐简苦着脸道:“什么隔山打牛功,那完全是我胡诌的。我只是设个圈套把虞少南骗住,然后借机让皇太女脱身而已。”

听到徐简自承伤人经络的功夫全是骗术,高灵真当即信了几分。但她还是冷笑道:“助我脱身?我看是你自己想逃跑才对!”

徐简摇头道:“我自己逃不逃根本无所谓。刚才你也看到了,老道明显已经被我说动。凭我的口才,在谁手下不是一样帮忙?当然了,老道能否对抗火神尚是未知之数。我要是太过卖力,一旦他被火神打败,我的下场恐怕不妙。所以嘛——”

“所以你就想脚踩两只船,借我跟火神修补关系?”高灵真脑子一转就已完全想通,“我要是逃了,赌局也就不了了之,我还欠了你一个人情。凭你这张利嘴,随便找个借口就能把晁冲之的事情给糊弄过去。徐相爷果然好算计!”

高灵真连声冷笑:“别说我未必能顺利走掉。就算能脱身我也是不会走的。你就乖乖等着做我的狗吧!”

“何必呢?”徐简竭力游说,“您是火神义女,身份何等尊贵?火神乃是九重天外的高人。以他的身份,绝对不会在这儿娶凡女,生凡胎。他也不会长久停留,只等神州一统,或者他的能力完全恢复,他很可能会再次破碎虚空而去。到那时候,无论是从法统上还是从情理上,您必然是唯一的皇位继承者。非要留在险地跟我赌气,实在太不明智!”

高灵真被他说得心中一动,刹那间微现犹豫。但她很快摇头道:“不必白费口舌。就算要走,我也可以等赌赢再走。在这个时候走,你当我是白痴吗?”

虞少南肯放两人出来,要是没有一点防范的手段,高灵真是绝不相信的。徐简这奸人诡计多端。弄不好是在有意陷害。一旦自己想逃而逃不掉,处境立kè

大坏。惹恼了虞少南,什么赌局不赌局的,对徐简就没了约束力。高灵真可不是三岁小孩,没有那么容易上当。

反复游说没有结果,徐简满面沮丧,最后颓然说道:“罢了罢了。没想到殿下聪明过人,我百般腾挪仍是骗不了你!事已至此,我认栽就是!”

他拍拍尘土站起身来:“其实以殿下的才能,火神只消授以重任,扫平天下并不困难。我真是不解火神为何不重用殿下,反而大量启用象我这样的外人。”

高灵真大有同感。对火神的布置她也深有不满。但无论如何,高灵真也不会当着徐简的面表露。她扳起脸来斥道:“火神做事自有道理,你不要妄加议论。”

话虽如此说,事实上听到徐简亲口认输,高灵真的得yì

简直难以言表。饶这小子奸谋百出,重重诡计却被自己一一看穿,逼得他智穷力短,只能低头臣服。这种胜利的感觉实在美妙。不知不觉之间,高灵真对徐简的观感大为改善,敌对的情绪在飞快消退。只是她自己尚未能清晰的意识到。…,

徐简察言观色,却已看透对方的内心变化。他大皱眉头,想了好久才说道:“照我的看法,火神这么做原因大概有三个。第一是出于保护殿下起见。古代就有这样的例子,汉高祖晚年病重,想让太子代他征讨叛将,但是太子的谋臣坚决予以抵制。原因很简单,身为太子,官职已经升无可升。立了军功,无非还是太子。可要是一不小心打了败仗,那就是个天大的污点。轻一点说损害威望,重一点甚至有储位动摇的可能。这种做对了没收益,做错了会大亏的生意,当然是绝对不能去做的。”

高灵真嘴上训斥徐简,但听到徐简为她说话,心中当然乐意。她读的史籍不多。听徐简如此分析,她大觉在理,不由连连点头。

徐简续道:“第二个原因嘛,则是火神要替你削平荆棘。当今天下英雄尽多。卢权下落不明,虞少南横空杀出,暗地里还不知有多少奇人潜伏。火神用我们这种外路人去打头阵,说难听点就跟趟地雷——”

高灵真插嘴道:“趟地雷?那是什么意思?”

徐简发觉说漏了嘴,他含糊道:“就是用身体在荆棘中趟出一条路来。我们顶在前面,将潜藏的敌人吸引出来,火神就能在暗处施以迅雷烈火的打击。这是对外的妙用。就对内而言,只有构建起手下多种势力的平衡,上位者才能稳如泰山。要是手下只有一个派系,所有人都团结一致,对主上是非常危险的!”

这个道理有点深奥,高灵真沉思良久,才慢慢点了点头。

徐简进一步讲解道:“有了我们这些外系人马,脏活累活我们全包了。火神的心腹重臣要是不听话,他还可以提拔我们来做取代。由于派系对立的关系,他们受了敲打,仇恨也只会记到我们身上……种种妙用说之不尽,以殿下的英明,当然不用在下多做提示!”

高灵真一边深思一边点头:“很有道理。火神的心腹就那么几个。要是凡嫡系就重用,凡外系都打压,罗家的权势必然大张,我这个皇太女要是没有得力的班底,到时候接权恐怕并不容易。”

不知不觉,高灵真已被徐简的语言蛊惑,对于“皇太女”的身份居之不疑。她反复揣摩,越想越觉徐简见解深刻。罗两风跟自己的师父同为火神的左右手。要是火神用人只重嫡系,族人众多且掌握一个帮派的罗两风必然势力大涨。而火神重用徐简这样的卢权旧臣,任谁一看都知dào

是做炮灰用。罗两风没有理由妒忌。为示公正,火神也不宜给自己太高的官职。等到徐简等外系人马的实力扩张到一定程度,火神再逐步放权给罗家以做抗衡。罗家见兔已死而狗不烹,始终没法大权独揽,对徐简等人必然嫉恨。反之,这种嫉恨又会给对方造成压力,使之一面尽lì

与罗家斗争,一面寻求中枢的支持。到时候自己只消稍做示意,还怕他们不屁颠屁颠的投靠自己?

高灵真的脸上渐露笑意。

“你的意思是说,火神重用你,除了让你卖苦力,暗中还有替我扶植党羽的用意啰?”

“这么说并不十分准确。”徐简恭谨的答道,“火神栽培我们,只是用做平衡政坛的一极。固然这一极不可或缺,但也绝不可能放任我们压到其余派系的头上。大家在火神划定的圈子内争斗,一旦出界必会受到火神的制裁。任一派系的势力要是过于削弱,火神定会给予输血使之增强。反之要是某派过于强dà

,则必受火神打压。”…,

高灵真满yì

的点了点头。这次徐简倒挺老实。看来是被自己的才智折服,不敢再耍什么心眼了。

徐简继xù

说道:“火神构建这一切,当然不是为了自己。他是神,有破碎虚空改天换地之能,我们凡人在他眼中就象蝼蚁。无论如何都是对抗不了他的。他做这一切,显而易见都是为了殿下您哪!”

“为我?”高灵真惊讶之中,又有一种感动。火神对她一向冷冰冰的,虽然从不疏远,但也难以亲近。高灵真一度对他颇有不满。尽管很好的压抑住了,内心总归有些疙瘩。听到徐简的分析,高灵真才知原来错怪了火神。火神一心一意全在为她着想。一举一动无不在为她的将来豫做谋划。刹那之间,泪水已溢满高灵真的眼眶。这是一个小女孩感到自己被长辈关怀、被家人疼爱的幸福之泪。

高灵真呆呆的出了一会儿神,任凭泪水嘀嗒下落沾湿了前襟。好一会儿,她才抬手擦干泪水,对徐简嫣然一笑道:“我要谢谢你。帮我解开了一个心结。要不然,我怕早晚会做出傻事惹恼火神。凭你这点功劳,我可以饶你三次不死!”

此刻她的胸中一片温暖,语气中不觉带了三分温柔。徐简受宠若惊,赶紧打蛇随棍上道:“那我跟殿下的赌约——”

“当然还是算数的!”高灵真一笑起身。语气中带着无比的威严,“本座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多少人想做我的狗还不可得。你既是一条有才的狗,本座一定好好喂养,不会作贱你的!”

扑通一声,却是徐简一头栽倒。他呻吟道:“我早该知dào

,对独裁者心存幻想,那是绝不可能有好下场的!”

第九十三章:天翻地覆

看着徐简一副后悔、沮丧的模样,高灵真强抑笑意道:“你不是智计百出吗,怎么如今束手无策了?”

徐简哀叹道:“我自信比晁冲之那种货色总要强胜很多,难道你就不能为我牺牲一个晁冲之?”

高灵真歪着头想了一想,最后噗嗤笑道:“对你这种奸臣,我可不敢丝毫大意。一不小心被你卖了还不知dào

!总而言之,我一定要先赌赢,然后才考lǜ

是否赦免你!要是傻不愣登,允许你把姓晁的小子做了,回头你就翻脸说你赢了,我岂不是被你坑死!”

徐简的身子僵了一下,苦笑道:“这都被你识破。看来我不认输都不行了。”

高灵真安慰道:“你放心吧,只等我一赢了赌赛,我立kè

亲手为你把他杀了!”

徐简吓了一跳道:“既然你赢都赢了,再杀他似乎没有必要吧。”

高灵真眼波流转,对徐简嫣然一笑道:“到那时候,你就是我的人了。谁冒犯了我的人,我绝不会放过他的!”

徐简冷汗直冒,勉强笑道:“那臣只能谢主隆恩了!”

敌人被降伏,心结被打开,高灵真神清气爽,整个人有一种说不出的轻快。她笑吟吟的看着眼前男子,突然发xiàn

此子居然是个大大的帅哥。看那满头黑发随意披散,根根都洋溢着青春活力。身着的汉服一色纯白,上面用飘逸的草书写着数行汉字。仔细看时,却是: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字与人黑白相衬,张驰得宜,一种不羁的气质扑面而来,看得她心中突的一跳。

高灵真突然面红过耳,微微转开了视线。徐简一见有戏,突然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道:“殿下若有唐朝武曌之志,臣一定全力辅佐。做您的狄仁杰加张易之。就算牺牲生命,也要保您江山万年,永为天下之主!”

尽管经lì

已很丰富,高灵真毕竟还是个情窦初开的处子。被一个俊男抓住纤手深情注视,嘴里又说着自己最想听的话语。饶是高灵真眼高志大、心肠刚硬,仍不免被激发女人最本真的反应。她又羞又喜,半个身子就象过电似的酥麻无比。又象泡在温热的蜜水之中,整个人都甜得象要化了。

徐简趁热打铁,悄无声息的揽住纤腰,将她带到树底坐下。两人默默无言的相拥了一阵。徐简又说了无数甜言蜜语。高灵真这种稚鸟哪能识得好歹,自是被徐大情圣感动得心花怒放。

一直坐到太阳西斜,高灵真才轻轻挣脱,一跃起身道:“我今天才知dào

,男女相恋的滋味是如此美好。怪不得有人说只羡鸳鸯不羡仙。还有那么多皇帝不爱江山爱美人。如果真能得到有情郎,就算将一切与他分享我也乐意!”

徐简抚着鼻子苦笑道:“这么看来,我还是不入殿下的法眼啦?”

高灵真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道:“你这个人哪,太过奸诈。我根本分不清你哪句话是真,哪句是假。不过你也不是没有机会。试玉要烧三日满。你休想轻轻松松就骗了我的一切!”

高灵真脸色一变,突然转身向来路疾驰。徐简左右看了看,也起身跟了上去。

路经一个村口,徐简出声道:“我看不如在这个村子歇歇脚,等明天一早再进城不迟!”

高灵真想了一想,停下脚步道:“也好。我正要看看你对乡村的经营有几分成绩!”…,

此时太阳还没落山,金灿灿的光芒将这个临河背山的小村镀上一层绚烂的金色。徐简的相印、令牌等物都是随身带的。他正要进村跟村长及乡衙驻村大使交涉。突然之间,马蹄急响。数骑人马如风般从身边驰过。

高灵真皱眉道:“这是哪来的人马?”

前头一人突然勒马回身,狐疑的看了两人一阵。同伴当即喝道:“大事要紧。回头再处理这对贼男女!”

高灵真勃然大怒。她脚下发力,身子象箭似的射了出去。不等出声那人反应过来,她一声娇斥,身子腾空挥拳下击。

马上乘客吃了一惊,赞道:“好快!”间不容发之际,他身子一缩,左臂使出一记“缠丝手”,将来拳轻轻化开。

两臂相触之际,高灵真只觉自己的拳劲就象掉入漩涡,被一裹一旋就迷失了方向。但她变招迅捷,顺势向下振臂,双腿借力连环踢出。

乘客脸现冷笑。喝一声:“来得好!”他左手在马背上一撑,一个筋斗倒立起来。高灵真的两脚立kè

踢空。乘客双腿一夹,居然要凭空将她夹住。

高灵真脸色通红。要是被对方双腿夹中,耻辱可就大了。可是身在空中难以借力,眼看难逃羞辱,突闻有人喝道:“小子找死!”

耳边风声微响,马上乘客突然砰的一声栽到地上。却是徐简及时出手,从旁给了那人一下。

那人受伤不重,身一着地就迅速跳起,但一张脸已经紫成了茄子。他怒吼一声,正要扑上来拼命,最初停马那人跳下马来,一把拉住他道:“天快黑了。要是找不到那妖物,咱们都要没命!”

地上那人恨恨瞪了两人一眼,居然连马都不要,拔步就向里许外的村子奔去。一行五人毫不停留,扬鞭纵马冲入村中。

看着五人的背影,徐简沉吟道:“这五人来路好怪,不知想要做些什么!”

高灵真翻了个白眼道:“好白痴。跟上去看看不就行了!”

刚才徐简及时救驾,高灵真心里甜丝丝的,有一种被人呵护的愉悦。但女人的心理向来奇怪,嘴上说的跟心里想的往往毫不相干。徐简对她的姿态不以为异,只是提醒道:“刚才我打翻此人只是占了偷袭的便宜。要是五个人身手差不多,凭咱俩可没法对付!”

高灵真不在意道:“咱们就是跟去看一看。别离太近,不会有事的。”

等两人绕了个圈靠近村子,却骇然见到一幕惨象。

一条三十多岁的壮汉被吊死在村口的槐树之上。树下还躺着数具尸体,个个身首异处。血水梁红了数丈见方的地面。一个穿乡里小吏服色的男子正瑟缩着对一个骑士说着什么。那骑士将脸一扳,拔刀就要砍下。小吏吓得扑通跪倒,连声高叫道:“壮士饶命,我不是本村人士,许多事情我真的全无所知啊!”

骑士慢慢放下刀子,沉着脸道:“那东西非常危险。千万不能被它迷惑。”

小吏带着哭腔道:“可我真不知dào

有这样一个东西啊!”

村口的平地上只有两人,另三人显然正在村内搜索。村口的骑士想了一想,插刀回鞘对小吏道:“看你身上穿的似乎是长毛的官服,你究竟身任何职,你的顶头上司是谁?”

小吏哆嗦道:“小……小的张镇邦,是乡里的驻村大……大使。我的上司就是本乡乡长赵全有大人!”…,

“驻村大使?乡长?”骑士皱起眉头,摇头说道,“长毛的官职还真是古怪。你们乡长管多大地方,有多少人马?”

张镇邦结结巴巴道:“我们赵乡长管着这一带十多个村子。手下官吏、巡检约有两三百人。”

骑士击掌道:“那倒是正好。你带我回乡,我让你们乡长派人协助搜捕!”

张镇邦还没答复,有个声音从旁插话道:“你们究竟在搜捕什么?告sù

我,或许我能帮忙!”

骑士骇然回头,看到正是刚才路遇的男子。他警惕道:“阁下何人?你又能怎么帮我?”

那人呵呵笑道:“我叫徐简,跟本县县令有些亲戚关系。要是你能把事情说说清楚,或许我能说服县令帮你们的忙!”

本来看到这些人出手杀人,高灵真恼怒之下就要动手,却被徐简拉住。徐简好容易将她说服,让她同意自己出面交涉,而她则躲在一旁伺机增援。

骑士似信非信,脸上现出踌躇之色。似乎在盘算可否将真相说出。这时两人自村里飞跃而出。还没问话,两人已各自摇头。骑士心中一沉,再也顾不得忌讳,立即对徐简道:“我等几人都是某个世外高人的家将。一个月前,主上养的某只宠物成了精,从园子里逃了出来。我等负有监护之责,无奈之下紧急追捕。可是此物已通人性,又有些人所难及的奇特技能,几次要得手都被其逃脱。十天以前,它的踪迹完全失去。我们根据严密推算,认为以她的习性及脚程,应该藏身在附近十里之内!”

“宠物成了精?”徐简只觉荒诞感油然而生。这个世界除了有穿越者,有高科技,有特异功能,如今居然又出现成精的怪物。他强抑大笑的冲动,追问那人道,“究竟是什么宠物,成精后会有些什么怪异?”

骑士现出为难之色,最终勉强答道:“是一只白狐。由于吞食了主上种在园中的异草,突然发生变异。身体毛发全部脱落,外形变得象人。某天它扮成一个身材娇小的婢女,骗过看园人的耳目逃了出来。这个园子的保安由我们兄弟负责。出事后我们一路追踪。无奈始终难以得手。”

他的脸上现出焦虑之色,叹着气道:“这段时间主上还在闭关修道。出关前我等要是抓不回这只骚狐狸,主上责罚起来,最轻也要将我等送去喂虎!”

这时最后一人也从村里出来,却是被徐简打落马下那个。此人神情沮丧,同样一无所获。一眼看到徐简,此人虎吼一声,一拳就打了过来。

说话的骑士猿臂轻挥,从旁将拳架开。他冷冷说道:“十天半个月之内,主上随时就要出关。要是那妖物抓不回,你我兄弟就万劫不复。你还有闲心为一点小过节动怒?”

那人低垂下头,无力的说道:“这一回是在劫难逃了。我看也不必再费事,干脆找个地方纵情享乐。将这辈子的享shòu

都给补上。然后一杯毒酒一了百了!”

“你想得美!”领头的骑士抽出马鞭,狠狠一鞭抽到那人脸上,“主上何等神通,你以为一死就能逃脱惩罚?更不必说咱们各有家人,你一死了之,家人可怎么办?”

这一鞭抽得那人脸上立现赤红血痕,那人却恍如未觉,只是冷笑道:“好,好,你高义。我倒要看你怎么交差!”

几人对答之间,徐简已将事情理出一点头绪。尽管什么“成精狐狸”有点不太着调,不过自从穿越以来,徐简对种种怪异早已见惯不怪。他笑着上前劝解道:“几位身手不凡,兄弟我非常佩服。江湖有谚:四海之内皆兄弟。能帮的忙我一定帮。如今天色不早,我看不如让人安排酒饭,咱们吃饱喝足,顺便一起想想法子。正所谓一人计短,数人计长。说不定就能找出救命的法子来!”…,

事已至此,反正也是没有别的办法。领头的骑士掷鞭于地,含泪叹道:“走一步算一步吧!”

徐简拉过张镇邦,附耳说了几句话,张镇邦脸现惊喜之色,立即飞奔进村安排酒饭。不消多久,张镇邦即已弄妥一切,出来引导几人入内。

酒宴设在财主杨春的家里。虽然没什么奇珍异味,鸡鸭鱼虾却为数不少。自酿的米酒也口感醇厚。

徐简殷勤劝酒,五人脸色愁苦,酒到杯干,不一会儿就已各有醉意。借着酒的媒合,六个人不知不觉已宛如旧交。徐简适时问道:“那狐狸究竟是什么样子,有些什么怪异,几位兄弟可否详细说说?”

被徐简打落马下那人名叫唐伸,他似乎已经绝望,闻言惨然笑道:“都到这时候了,倒也没必要遮遮掩掩。我从头跟你说个明白吧!”

头领何纵脸色一变,似乎想要制止,但转念一想,却又颓然作罢,仰头将酒一口吞干。

唐伸斜了他一眼,嘴角一翘似要讥讽,最终却只摇了摇头,转对徐简说道:“我们主上的名讳来历,无论如何都是不能说起的。老弟只要知dào

,此公绝非常人便可!咱们可以简单的称之为‘天师’。天师学识通天,凡阴阳五行,天文历数,医学药物乃至西洋格致无不赅通。为研究天地万物之道,天师建有许多秘密庄园。其中一座,即由我们兄弟五人掌管。此园位于某座山中,其中养了若干禽兽,栽有数种奇花异草。

我们五个都是粗人,园中凡饲养、种植各有专人。我们主要负责保护园子安全,防止管事逃逸和物品遗失。天师每年巡视数次,察看禽兽草木的成长,偶尔会调走数样以做研究。这个看家的活我们操持多年,一切平平淡淡,本以为余生就这么消磨在山间林下。尽管寂寞一些,好歹供养丰厚,家人皆有妥善安置,也没什么不知足的。然而……然而……”

说到这儿,唐伸突然卡住。徐简不急不躁,亲自为他斟了一碗酒。唐伸一饮而尽,酝酿片刻才继xù

说道:“也是劫数难逃。一个响雷的夏天,有个管事躲在屋里看一部《妖狐艳史》,看得出火,突然发xiàn

有只狐狸窜入屋内,躲在他身下瑟瑟发抖。管事精虫上脑,不分人兽对狐狸亵弄起来。说来也怪,这狐狸竟然极通人性,对这贱男曲意承欢。这贱男也是贱得出格,得了乐趣后违犯禁令将狐狸养在屋里。一人一畜朝夕相对,管事尝试教狐狸说话识字。天长日久,狐狸的灵性渐开,竟然能听懂管事说话。管事越来越是痴迷。这个管事职级不低,懂些药性药理。他自己私下琢磨,园中种的几种草药,如赤练丹、变形草等,据说可用来易筋洗髓。常人服用后气脉大通,修仙炼气可以事半功倍。管事看多了《聊斋》、《阅微》之类荒谬不经的小说,异想天开偷了药草给狐狸服用。还根据园内藏书,煞费苦心炼制了几种丹药,一心指望帮zhù

狐狸修成仙道,化身人形以便长相厮守。”

这个故事风格诡异,徐简只觉自己似乎要被拉入一个聊斋世界。他满心狐疑,看着唐伸往下讲述:“起初药草和灵丹似乎都没什么效果。管事急了眼,不分好歹将园中的药草一样样全试了过去。结果……结果祸事终于发生!”

唐伸脸上现出惧色,颤抖着说道:“某天管事一口气给狐狸服下十多种药。药力发作后狐狸突然发疯,活活将管事咬死。随后它全身毛发脱落,肌骨糜烂。等到恢复的时候,此物已经全身光洁,容貌也有了极大变异,宛然就象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此物真是妖孽,变身成人后它很快学会说话,偷偷潜进另一个管事的屋内,自称是被庄内某人偷掳上山的农家女,向其寻求庇护。管事被其迷惑,果然将它藏起,还想办法遮掩了另一个管事死亡的真相。这样又过了一年,此妖的身形渐渐长开,也学到了足够多的人类技能。一个月前,它再次弄死收养它的管事,装扮成一个婢女混出禁区,逃到庄外消失无踪!”

第九十四章:妖物现形

听到这里,徐简插话道:“唐兄的话不尽不实,请恕在下难以相信!”

唐伸愕然道:“是太离奇了吗?”

徐简摇头道:“再稀奇的事我也敢信。我只是觉得故事十分拙劣。既然两个当事人先后被杀,那么这个故事唐兄从何而知?”

唐伸这才恍然,以掌覆额道:“怪我没有说清。徐兄或许知dào

,狐狸有个习性叫过‘杀过’——”

“杀过?”徐简有些迷惑。

唐伸点头道:“对,就是杀过。比方说狐狸闯入鸡舍,里面如果有十只鸡,它习惯全部咬死,最终却只拖走一只。甚至有时候光咬死猎物,却连一只都不吃,也不带走。这种恶劣习性叫做‘杀过’。狐狸逃走后,我们审查命案,在死者住处发xiàn

之前死亡那个管事的大量私物。我们产生警惕,全园排查,才知损失了大量药草,还有一只狐狸失踪。细搜之下,我们搜出一卷文稿,读后才知居然是那妖物写的。妖物能变身成人,还反客为主杀死人类,自觉得yì

洋洋,就用文理不通的句子将过程写下以做炫耀。我们一看之下就知闯了大祸,立kè

布置追踪。哪知此物奸狡异常,又身兼人之学识及兽之技能,连用诡计耍得我们团团转,一路上误杀不少无辜,却连此物的一根毛都没逮着。要是给它混入人群,不消多久,恐怕就再也难以追踪!”

徐简沉吟片刻,皱眉道:“此物究竟外形如何,有何奇技,唐兄还是没有说清,难道还要保守秘密不成?”

唐伸苦笑道:“不是我不肯说,实在是此物并非人类,怪异之外不是常人能够理解。最糟糕的是,我们也没有近距离仔细看过。只能说一开始的时候,它的脸孔还不完全象人。身体虽然短小,但是光洁丰满,望之十分勾人。其后它一路杀人吸髓,身体长得很快,从三尺上下长到约有五尺。脸蛋也越来越显俊俏。半个月前,我们设了个局几乎抓到它。哪知此物居然能自由变形。一度变成男身,其后又易形为狗,大摇大摆自我们眼前脱逃。逃远后它脱下狗皮,对我们大叫大骂。我们追上去才发xiàn

,原来它居然将一条大狗从肛门处掏空内脏血肉,自身藏了进去化形为狗。我们都骇得不轻。这种变形技艺已接近妖魅,江湖所谓缩骨功、易容术简直不值一提!老大当时就说,要是再进步一点,此妖掏空某个人的躯壳藏身进去,我们就拿它毫无办法了!”

一边的何纵放下酒碗,喟然叹道:“我之所以灰心,是我已经隐约感到,此妖似乎尚有多种技能没有施展。一路上它只是戏弄我们,根本没把我们当回事。唉,此妖徒具人形却无人心。杀人吃肉、吸人脑髓完全不当一回事。要是让它深入人群,人类可有大劫难了!”

徐简听得悚然心惊。既已得知真相,徐简也不再多问,他招呼众人喝到夜深,又亲自安排了几人的住宿才去休息。

唐伸喝得醉醺醺的,回房后感觉似乎有个婢女从旁伺候。帮他宽衣解带,又给他斟茶递水。迷糊之中,唐伸只觉分身坚硬如铁,欲火熊熊竟是难以抑制。他一把将婢女搂住,恶形恶声的淫笑道:“小娘们,大爷我是命不久长的人了。赔我乐呵乐呵,大爷不会亏待你的。”

婢女尽lì

推拒,唐伸冷笑道:“别装贞洁,爷不会白弄你的!”他伸手入怀摸索一阵,丢出一块小小令牌道:“看到没有,凭这块牌,大清十三行省的票号里面,随便就能支出一万两以内的白银。反正爷也是个快死的人了,要是任我快活,这块牌我就给了你!”…,

婢女仍在挣扎,唐伸摇头道:“乡下妹子!看来是信不过爷。也罢,我给你信得过的玩意!”

他伸手掏啊掏的,掏出几片金叶子,用力拍到婢女手上。

婢女仍是摇头,唐伸火大道:“你妹的,别告sù

爷你连黄金都没有见过吧!”

他在身上又掏一阵,取出一根通体碧绿的玉钗,插到婢女头上道:“这根玉钗拿到省城里面,至少能卖五百两。老子就买你春风一度,够豪爽了吧?”

婢女似乎有所动摇,但一只手仍是紧紧扯住裤带不放。唐伸恼火道:“罢了罢了,搞完我再给你五百两,赶紧松手!真要惹恼了爷,爷就来个霸王硬上弓,事后一文不给!”

婢女的手终于松开。唐伸粗鲁的将她衣裤剥下,用力按倒在床,自己俯身就压了上去。

半梦半醒之中,唐伸凭借本能尽lì

驰骋。他恍惚发觉此女竟是个绝妙之人。身子其软如绵,柔腻得有如一汪春水,似乎能把自己完全消融。弄到酣处,此女反客为主,主动翻身调整姿势,以种种杂耍般的高难体位引导他逐次进入。唐伸又惊又喜,将丢未丢之际,跨坐在身上的婢女噗嗤一笑,以一种勾魂荡魄的媚音说道:“怎么样,跟骚狐狸淫合的滋味是不是比人类还好?”

她妖媚的舔了舔指甲,突然伸张两手向唐伸的脖子插来。

“什……什么?”刹那之间唐伸骇得魂飞,酒意在一瞬间蒸发得无影无踪。数十年苦练的功夫在生死关头终生奇效。他丹田运力猛然一弹。波的一声,紧紧吸住他的女子居然被弹起半尺。锋利的指甲从脖子两侧掠过,血花立时飞溅出来。

面对非人的妖孽,唐伸哪敢恋战。昏暗的油灯光芒之下,唐伸飞速滚落床下,两个翻滚靠近门边,他急速弹起身来,一头撞穿板壁逃了出去。

徐简刚刚入睡,突然听到有人杀猪般叫道:“妖狐现身了。妖狐在我房里,大伙儿快来帮忙!”

徐简一跃而起,飞快的套上外衣冲出门来。借着黯淡的月光,徐简看到唐伸赤身裸体,正指着自己的房门大叫。

徐简一跃上前,踹开房门冲了进去。昏暗的灯光下,徐简看到一个身段玲珑的裸女站在床上,搔首弄姿的对他嫣然一笑。

徐简艺高人胆大,大喝一声:“别以为你是异形我就怕你。”

他飞扑上去,和身将那女子压倒。那女子身子滑如泥鳅,居然瞬间便从他身下滑脱。徐简骇然之中大喊道:“快来帮忙,我抓不住她!”

其余几人也已被纷纷惊起。门外的唐伸好容易定住惊魂,鼓足勇气冲进来帮忙。

那女子媚笑着在屋内东躲西藏。她身上就象涂了油,两人怎么都抓不住她。情急之下徐简飞脚踢去,那女子后心正着,扑通摔到地下。她就地一滚,身子突然化成犬形,一跃冲到院外。徐简紧追不舍。那东西在院内逃了一阵,终于被四面涌来的追捕者逼到墙角。冲在最前面的徐简脱下外衣,两手抓住衣角撑开,猛然往前一扑。犬形的怪物被衣服兜头盖住,终于再难遁形。

徐简用力压住怪物,一面回头问几人道:“你们有没有什么笼子、网兜之类能不让它逃脱?”

衣服下面,怪物仍在剧烈挣扎。何纵只觉脑子晕乎乎的,突如其来的幸福令他有些难辨真幻。他用力按着太阳穴,连忙答道:“有。我们带来一个用天蚕丝密织的袋子。装进去包管让它难以逃脱!”…,

想了一想,他补充道:“那怪物再会变形,总不能全身化成水,变成气吧。要真有那本事,我们反正也是再无办法了!”

蚕丝袋很快就被拿到。此物收拢起来只有拳头大小,张开却是好大一张丝网。网格极为细密,连一根指头都插不进去。徐简用力按住怪物,何纵亲自动手将怪物装入,然后将袋口密密结上。

绝处逢生,五个追捕者全都激动得泪流满面。看样子今晚是休想再睡。徐简提议开一桌庆功宴,五人当即答yīng

了。

将将喝了三轮酒,徐简突然脸色一变道:“几位都不是平常人物,我生平最爱结交豪杰,所以承诺帮几位追捕妖物。如今妖物已被捕获,几位也可以逃脱惩罚回去交差了!”

何纵满面喜色,举杯过头道:“要不是徐兄留我们喝酒,我们恐怕都已经放qì

了。听到唐伸呼喊,又是徐兄抢先冲出,逼住妖物争取到了时间。徐兄对我们兄弟实有再造之恩。日后用到我们的地方,我们兄弟水里水里去,火里火里去,皱皱眉头就是狗婊子养的!”

其余四人纷纷应和。徐简点了点头,长叹一声道:“眼下却有个为难之处。不知几位能否教教小弟如何处置?”

何纵拍着胸脯道:“徐兄是我的恩人,有什么为难的事尽管开口。我们虽然是些深山野人,能难倒我们的事情还真不多。象弄点钱,找个人、杀个人之类,老弟只管说话,我们兄弟尽可应承!”

徐简叹气道:“实不相瞒,小弟我在太平军有个不小的官职,这附近四县地盘全归我管。”

何纵肃然起敬道:“没想到兄弟年纪轻轻,居然如此不凡。你又究竟遇上了何等麻烦?”

徐简摇头道:“身为丞相,有保境安民之责。要是没法维护法纪,坐视子民被人无端屠戮,你说我有什么面目去见江东父老!”

何纵愣了一愣,脸上变色道:“老弟这是何意?”

徐简冷着脸站起身来,厉声说道:“傍晚在村口,你们为逼问妖物下落,擅杀四个无辜村民。我身为天国丞相,难道可以坐视不理吗?”

唐伸霍然站起,冷笑一声道:“怎么,老弟要为几个乡下愚民抓我们杀头不成?”

徐简神色凛然,一字字说道:“杀人者死,这是往古来今各朝律法里亘古不变的一条!”

唐伸勃然大怒,拂袖就要动手。何纵一把拦住。他的脸色变幻一阵,最终叹道:“我们习武之人,说出来的话就象泼出来的水,绝无收回之理。但是坦白的讲,老弟你为难我们了。要我们兄弟为几个村夫抵命,此事恕难做到。除此以外,无论你要什么,我何纵都一力承担便是!”

徐简冷冷的看了他半天,最终缓缓点头:“要是纯为拿人治罪,我完全可以暗下杀手。但天下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我看几位气宇轩昂、身怀绝技,不忍心用计谋坏了几位性命,这才开诚布公跟几位讲理!”

唐伸不耐烦道:“**究竟什么用意?痛快的讲出来不就行了!以一对一,或许你不怕我们。以一对五,无论如何你都是个死字。我们老大念你帮了点忙,这才给你脸面。要是不知好歹,休怪我们翻脸。”

徐简心中冷笑,他断然说道:“杀人重罪,绝无可能轻易饶恕。按历来的规矩,要赎死罪,唯一的办法就是发配到军中戴罪立功。所以几位只有两个选择:第一,拒不认罪。则我必定追杀几位到天涯海角。只要有一口气在,我都要为枉死子民讨回公道。第二,则是认罪服法,发配到军前效力。积累了足够大的功劳才能抵偿死罪。两个选项,几位请选!”…,

唐伸等人全都脸现怒色。显然以他们的身份,所谓认罪服法绝对是一种污辱。一个叫李名世的怪叫道:“好大口气。你别给脸不要脸。”

另一个叫公自明的不屑道:“好没脑子!你要暗下杀手,或许还真能留下一个半个。如此嚣张,简直不知死活。”

酒席上众人纷纷跳起,指着徐简的鼻子破口大骂。独有何纵安坐不动。他脸上现出难色,细思再三,他终于一拍桌子,厉声说道:“全他妈的给我住嘴!”

他缓缓站起身来,离座数步对徐简一揖到地:“何某不是好人,但有恩必报还是懂的。徐兄风骨凛然,人品令我深为敬佩。我相信徐兄从事的必是正义事业。花个几年时间,帮帮徐兄的忙,这种事未必不能做!”

唐伸急道:“大哥你真要留下替他卖命?那主上那儿怎么交差?”

徐简大气凛然道:“你们杀了四个人,留下四个也就足够。另一个押了妖物回去交差。假如你们主上不肯放人,尽管让他跟我交涉!”

何纵点头道:“只要交回妖物,责罚就不会重。交差的事交给唐伸。出了这么大差错,你我兄弟的职位恐怕难保。你只消对主上实话实说,讲清我们在追捕妖物时出了差错,需yào

为人效力几年才能脱身,想来主上能够谅解!”

第九十五章:弥天大谎

天色微明,徐简在村口送何纵等人离去。徐简挥手道:“我相信几位的人品。你们持我的手书和信物先去益阳城中报道。我在这儿做些善后,安置了死者的孤儿寡母就赶去会合!”

何纵脸上现出愧色。他摇了摇头,在马上朝徐简抱一抱拳,掉转马头飞驰而去。眼看着四骑消失于长路尽头,一个女子从隐蔽处跳了出来,怪异莫名的说道:“你……你真的抓住了怪物?”

徐简似笑非笑道:“你说呢?”

躲了一夜的高灵真百思不解。本来她做为徐简的同伴平空消失,那五人一定会产生警觉。可那些人先是充满绝望,全无心思来计较旁枝末节。其后突然峰回路转,五人惊喜得完全丧失了警惕。从始至终,这个失踪者居然都被忽略。

几人喝酒的时候,高灵真就躲在邻室偷听,将事情的始末弄了个清楚。可是事情的变化让她完全摸不着头脑。五人都已放qì

追捕,那妖物居然自己出来找死。要是能够逃掉还可说是存心戏弄。这么简单的失手,无论如何都显得诡异。

她反复细思,总觉此事极不合理。抬头看见徐简的诡秘脸色,她突然灵光一闪:“我知dào

了,一定是你私下弄鬼!”

徐简哈哈大笑,还没回答,村子里传来一声凄厉的怪叫。随即一个人影飞射出来,砰的将一个东西丢到地上,戟指徐简怒喝道:“上当了,全他妈上当了。这就是你捉住的那个妖物?”

高灵真低头看去,骇然发xiàn

那是一条肥硕的死狗。刹那之间脑子还没转过弯来,奔出来问罪的唐伸已抽出一把短刀,两刀就将死狗剖开,厉声喝问道:“姓徐的,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徐简淡然道:“显然这是一条死狗。难道你连乡下土狗都没见过?”

唐伸脸色先红后黑,最后仰天大笑:“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哈哈,哈哈哈!好小子,你真有种,居然敢在我‘雪峰五义’面前耍这种低劣骗术,扯下一个弥天大谎!”

徐简不屑道:“难道只许你们拿聊斋故事耍我,不许我如法炮制整整你们?”

唐伸喘着粗气,突然挥刀扑了过来。高灵真惊呼道:“小心!”她从旁飞起一脚,唐伸被踢得跌出数步。还没起身,徐简如风追至,重重一脚将他踩住。徐简冷然说道:“蠢货,死到临头,还不赶紧想想救命招数!”

唐伸惨然笑道:“完了,这回彻底完了。他们四个愣不愣登去益阳报到。我又没法回去交差。主上出关一看,必然大发雷霆,断然处置我等家小。到时候就算他们知dào

被骗,恐怕也已回不了头了!”

“够聪明!”徐简拍手赞道,“聪明人做聪明事。既已掉入火坑,何不拿出赴汤蹈火的勇气博上一把!”

唐伸丢开刀子,喘着气拼命摇头。徐简鄙夷道:“既然你不怕死,却这么怕你的主子,我不妨帮你个忙!”

他用脚尖挑起地上的刀子,挥舞几下突然脱手掷出。刀光闪亮,带着劲风射向唐伸的心口。眼看要被一刀射穿,唐伸突然伸出两指,在间不容发之际将刀夹住。

徐简哈哈大笑。唐伸满脸通红。他忽然说道:“好,我跟你合zuò

。但我要昨天那个女人!”

徐简笑吟吟的点头道:“没有问题!”

他一声呼哨,村边的杂草丛里,一个村姑装扮的女子翩然跃出。…,

袅娜走到身前,那女子躬身行礼道:“属下益阳巡捕房民情稽查科探员公孙敏见过相爷!”

高灵真奇道:“巡捕房探员?我怎么没听说有这个机构!”

徐简笑道:“我在楚国就是管巡捕房的,在这儿一直筹备这个机构,只是没有正式挂牌。”

公孙敏嘻嘻一笑道:“做密探最好玩了。昨天扮狐狸,把这只傻鸟吓得半死,嘻嘻,我还是第一次知dào

男人的肚子有那么大弹力!”

唐伸面红过耳。他一跃而起,奔到公孙敏身前仔细查看,果然怎么看都只是个普通女子。此女容貌并不如何艳丽,但皮肤白腻,腰细胸突,走起路来一步三颤,透着一种勾魂摄魄的妖冶风情。

一想到昨晚她在床上的表现,唐伸喉头发干,心头火热。他急速转向徐简道:“将这女子赐给我,我就为你效力!”

徐简笑道:“只要她自己同意,我就同意。”

公孙敏脸现不屑之色,撇撇嘴道:“无所谓。只是我不能嫁你,你也不能让我守在家里不做事。对我来说,做密探可比上床交欢有趣多了!”

唐伸一把将她手臂扭住,咬牙说道:“小荡妇,你愿嫁,我还不愿意娶呢。只要你施展浑身解数让大爷爽上几年,以后天南海北各不相干。”

公孙敏嘻嘻笑道:“那行啊。只要你不怕精尽人亡,你想怎么玩我就让你怎么玩!”

高灵真心中不喜,皱着眉将徐简拉过一边道:“这女人什么来路?这也太淫贱了吧!”

徐简耸耸肩道:“本来就是从烟花女子中找来的。咱们上位者有洁癖可不行,只要能办事,什么人都得用。立了功照样赏。人尽其材嘛。”

四人走出村来,公孙敏忽然惊叫道:“啊呀,我把唐大爷那根玉钗丢在草丛里了。你们等等我,我先捡回钗子。不然五百两可就打水漂了!”

她一阵风似的往回奔去,一头扎进村边靠山的一片矮树丛中。徐简等人摇头而笑,自顾慢慢向前走去。三人谁都没有发xiàn

,树丛深处,一具尸体正瞪着双眼死不瞑目,似乎在向苍天询问,这个淫贱女人为何突然发疯,莫名其妙的杀死情同伉俪的捕房搭档。离他身边不远,一具娇小的女尸肚皮朝天,整个脑袋却诡异的干瘪了下去,似乎脑髓已被某种猛兽吸食干净。

徐简等人走了好久,直等村子那头传来袅袅炊烟,公孙敏才气喘吁吁的追赶上来。徐简对唐伸和公孙敏细细叮嘱了一阵,四人半道分手。公孙敏陪同唐伸去执行任务,徐、高两人自回益阳城。

眼看着唐伸将娇小玲珑的公孙敏抱上马背,两人一马很快消失在霞光之中。高灵真忍不住问道:“你就对他这么放心?或者说你以为靠公孙敏的床功能把他治得服服帖帖?”

徐简摇头道:“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兵法所谓‘求之于势,不责于人,故能责人而任势’。目前的形势,唐伸已经绝对回不了主子那里。从之前他与何纵的争执,其贪生怕死好色薄情的性格已充分显露。与我合zuò

,他有机会享shòu

金钱、权势、美色,就算过把瘾就死也不算亏。何况只有在我帮zhù

下,他才有瞒天过海再世为人的可能!

三个选择:一,单独回去领死。二,去对兄弟们说出真相,然后一齐回去领死。三,出卖兄弟,将他们置于明处,吸引主上的注意。他自己则潜伏在暗处,选合适的时机施展计谋,制造已经身死的假象,金蝉脱壳度完余生。你觉得他会选哪一种?”…,

高灵真细细品味,不由默然点头。她赞叹道:“你这个人转念之快、心机之深真是令人不寒而栗。别人还没把事情想明白,你已经布置好机关开始坑人!对你这种人我一定要非常小心,不然被你卖了还会帮你数钱!”

徐简只能苦笑。他突然发xiàn

自己犯了大错。这个世界上的成功者往往都不以聪明著称。你一旦把聪明写在脸上,几乎就成全民公敌。一定要善于藏拙,才有可能捡到便宜!

两人刚到城门口,就看到有一队人马守候。一见徐、高两人,领头的飞奔上来,欣喜的叫道:“我等奉虞先生之命等侯多时。两位赶紧随我前去!”

来到虞少南的临时居所,两人匆匆入内。虞少南早已等在厅上。一见徐简,虞少南双眼放光,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道:“好小子,你真行!从昨天开始,我寸步不离守在晁冲之的身边。一开始他全无异样,进水、吃饭,言笑自如。亥末子初,他有些发困说要上床睡觉,躺到床上就鼾声大作。子正时分,他突然大叫一声从床上蹦起,大口往外吐血,很快就不行了。我确认断气才剖开尸身,果然所有脏器毫无损伤,只有心脏处有两根血管破裂。你告sù

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什么?”高灵真脸色大变。她失声道:“晁冲之死了?”

虞少南点头道:“没错。已死数个时辰。你自己来看吧!”

厢房里晁冲之静静躺在床上,嘴边尚有数点为残痕。神色间全是难以置信的震惊。他上身赤裸,胸腹被人剖开,心脏被人摘下放在桌上。

虞少南指点道:“肝、肾、脾、肺、胆全都完好,只有心脏有两根小血管呈不规则断裂。剧烈内出血导致呕血身亡!”

虞少南讲解起来一派驾轻就熟的风范,尽管用词谨慎,徐简仍能判断此子对于解剖乃至生理极有功底。脑子里的疑云越来越重,几个模糊的片段被陡的串连起来。

先是在河边,曹七脚的两段话蓦然浮现:“我的老大精通科技,掌握了许多改造人体的高深成果。可惜条件所限,没办法捉一个异能者来深入研究,不然恐怕早就弄通异能的奥妙。不过就算这样,他也另避蹊径,开发出一种改造人体的终极大法。一旦成功,人就不再是人,而是成为一种奇妙之极的存zài

!”

“把人改造得不再是人?那究竟是种什么状态,变得象鬼怪还是象魔兽?”

“恐怕更象一种流质。身体可以软,可以硬,可以变型,甚至能对抗重力自由飞翔。不过最终成功之前,恐怕谁也说不好会弄成一个什么东西!”

而虞少南曾经吐露,他的五雷法是用特殊方法修成,别人要是也能修成,他情愿把头割下。

其后则是曹七脚的种种怪异。当天虞少南去沅江偷袭,曹七脚身在近旁却毫无知觉。直到徐简脱身后大声呼叫,他才出来帮忙。后来在宁乡,干脆直接蒸发。综合起来看,曹七脚与这个虞少南的关系必不简单!

……

种种思绪一晃即过,徐简若有所得,当即说道:“洋人对于医学有所谓‘解剖’、‘生理’等等分科,研究颇为细密。楚王卢权对西学极为重视,花大力qì

筹建了两所大学。其中就有医学相关的研究。可惜我对洋人的学问并不精通,仅知dào

所谓经络损伤的传变机理,跟神经传导、体液渗透压以及细胞膜活性的改变都有关系。所以没法跟虞先生清晰解说。假如纯用中医的理论来阐释嘛,难免有些玄之又玄,更不容易说得明白!”

虞少南连连点头,果然他对徐简放出来的种种名词不以为异。徐简心中顿时一片雪亮。

正要继xù

放出诱饵,已仔细检察过晁冲之的高灵真却霍然起身,脸色煞白的说道:“好你个奸徒,你一定是使了什么诡计。我不认输!”

高灵真脸色愤nù

已极,心中冰凉一片。徐简凭借对心理学的精通,花了绝大力qì

扭转的关系,至此完全被高灵真的愤nù

冲毁。浓烈的恨意阵阵翻腾,高灵真戟指徐简道:“你精心设下这个诡计,无非就想控zhì

住我,进而篡夺火神的一切,我不会如你所愿的!”

虞少南眉头一皱,冷然喝道:“乡下丫头,不要自作多情!你们两人一路的对话经lì

,不要以为我身在益阳就无法得知。一路上徐简反复肯求取消赌局,是你自己一意孤行!以徐少之能,根本不需yào

欺骗女人来上位。何况火神胜败如何还是两说。你出言无信,品行只有令人鄙弃!”

不等高灵真再说,他击掌唤入数个下属,喝令道:“带下去关她禁闭,什么时候认错才准放出!”

第九十六章:名相风度(上)

高灵真恨恨出门。徐简本要说些什么,转念一想却又忍住。虞少南刚才露出口风,显示他有数十里外遥知遥感的能力。目前而言高灵真的事情不急,先弄清虞少南的底细才是正题。

众人退下后,虞少南面色和悦,对徐简点头道:“很好,这一天一夜里面,你已完全证明自身价值。你有资格做我的宰相!”

徐简躬身致意,适时询问道:“我拐来那四个人神君准bèi

如何使用?”

虞少南沉吟道:“这几人都是大将之才。有他们助阵,本座的事业必将一日千里。只是他们的主上必然不是凡人。一旦来找麻烦,恐怕不易对付!”

徐简笑道:“对这种实力超常的人物而言,就算咱们不拐他的人,他也未必会坐视咱们得了天下!当世奇人里面,卢权失踪,楚名铮伤势未愈,我姨父根基未稳,杨秀清虚实难知。咱们除非不出头,否则当前就是扩张势力的绝佳时机。只要快速抓到大把地盘,凭我的治政之能,一两年内便能给神君打造一个铁桶江山。除非敌人使用超常能力、超常科技,凭常规手段绝对难以动摇神君的赫赫威权。神君挟广土众民无边权势,难道还会怕了几个旁门左道不成?”

虞少南缓缓点头。刚刚见识过徐简机变百出的手段和杀人无形的手法,徐简的自我吹嘘虞少南已再无怀疑。事实证明,卢权、楚名铮等人果然没有瞎眼。他们看中的人物,的确是有真材实料的!

他沉吟道:“跟火神硬拼绝非上策。所以这四县地盘还是要交给你。不但是你,言锦心、高灵真我也要重用!”

徐简心领神会道:“属下以大丞相府名义,会同言、高、罗等火神系人马共同执掌这块地盘。手下神君系及火神系人马各占一半。到时候若神君击败火神,则所有一切都是神君的。反之,火神一道诏书便可取回一切。火神也就没必要用打烂一切的手法来与神君争夺!”

虞少南满yì

的点头道:“正是这个道理。宁乡给胡以晃,益阳给高灵真。沅江、湘阴继xù

用你的人。你一切如旧照常施政就是!”

徐简领命后问道:“神君接下来将向哪个方向扩张?”

虞少南反问道:“依你之见呢?”

徐简答道:“属下的原定策略,是先占据洞庭湖、洪湖乃至鄱阳阳沿岸地域。这些地方土地肥沃出产丰富。周围城乡人口繁盛。有粮有人,一切才有基础。至于那些山区,一概摒弃不要!”

虞少南推算道:“产粮的平原区,除了三大湖域,便是江浙、安徽、山东、河南以及直隶。这么说来,杨秀清将是我们的第一个对手啦?”

徐简点头道:“我们需yào

一个出海口来与外洋交通。除非这个世界剑侠、法师满天乱飞,否则除了有粮有人,我们还得尽早装备洋枪洋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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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秋刚过,留守武昌的韦俊一觉醒来,骇然发xiàn

城外已被大军团团包围。他登上城头,发xiàn

围城军扑天盖地,人数总在十万以上。这些人服饰杂乱,但头上一律剪了辫子,头发留得极短。有些更干脆剃成光头。从武器上看,更是杂乱不堪。其中主要是长矛,刀剑为数甚少,火药武器几乎一件都没。甚至有人持着锄头、铁钯之类出战。韦俊又惊又奇,忍不住问道:“这些人都……都他妈是哪里冒出来的?”…,

这个时空由于造反派实力过于强dà

,清兵的消耗远远高于历史同期。勉强凑集的那点兵力只是迫于严令,远远缀着太平军“追剿”。一路若是有太平军放qì

的城池,则立kè

慌不迭的接收并向上报捷。要是有兵留守,则分兵监视,然后主力继xù

跟着长毛大部队缓缓行军。历史上直等太平军攻下南京,朝野震动,才发了疯似的抽调兵力前来拼命。这个时空形势更劣,到时候还有多少人肯为满清拼命都已难说!

所以杨秀清部南下后,留韦俊率领三千老弱守城,居然悠哉闲哉的个把月没遇着仗打。心情正放松之际,却突遇十万大军围城,反差之下,韦俊怎能不被吓出病来!

部将黄文金答道:“不清楚。但岳州与临湘两城近来突然没了声息。难道是那头出了事?”

历史上杨秀清全军东下,武昌根本没有留守。这时空形势不同,没有蓑衣渡的损失,又多了一个楚政权分担压力,太平军掌握的兵力极为雄厚。而清兵主力被石达开堵在长沙,出城追击的仅是江忠源等人率领的偏师,根本不敢迫近决战。杨秀清才有余力留兵守城。

但或许是考lǜ

南京战略极为重大,不敢过于摊薄兵力,杨秀清留的兵总共不到一万,仅仅控zhì

了武昌、临湘和岳州三城。但由于水师强dà

,长江水道牢牢控zhì

在太平军手中,每隔数日,三地就要通一次讯息。至此却是多天没有联络过了。

韦俊疑惑道:“两城足足五千人马,都是东王所部的精锐,凭满清的老爷兵能悄然吞掉?”

他突然想到一种可能,顿时汗流浃背。他颤声道:“难道是翼……翼王——”

黄文金也立即醒悟过来。但他随即摇头道:“弄这么多农夫上阵,旗号如此杂乱,这不该是翼殿的风格啊!”

韦俊心中一宽。但城头突然有人高呼起来:“船,好多船!”

长江上游,无数船只顺流而下。扑天盖地的遮断了江面。一股冷气从韦俊脚底直冲上来,他颤声道:“这么多船,除了翼殿谁能有这么大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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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面上一只大船在白沙洲靠岸泊下。跳板搭起,一行人逶迤上岸。

当先那人身着黑色衮衣,头戴九旒冕冠,每旒贯玉九颗,庄严步下船来。身后两排侍女鱼贯而下。人人都穿着鲜艳华丽的汉服。朝阳之下,霓裳与娇颜争辉,城头守卒看得目瞪口呆。

一行人在空地上稍停片刻,更多的船只纷纷靠岸,大量的器物被一一卸下船来。其中有车,有马,有旗、有鼓、有锣,甚至还有一只猛虎一只雪豹!

城头守卒正在发呆,这些人已经整起队形,仪仗庄严摆开。一虎一豹居于最前,随后是数十号盔甲鲜明的骑兵,伞、盖、旗、牌耸立如云。一辆顶有华盖的敞蓬马车已经套上了马。此车朱班轮、倚鹿较、伏熊轼、皂缯盖,正是位列三公者的标准配车。

一个侍女伏在地上,衮冕深衣的贵人踩着她的腰身登上马车,庄严坐上正位。见主上登车,领头的骑兵抽刀出鞘,举刀过头一声喝令,全队人马当即起行。鼓乐声中,虎豹连声咆哮,在驯兽师制驭下跳踉而行。骑兵马步齐整,列着队形肃然挺进。无数伞、盖、旗、牌、金瓜、斧钺在前引导,车子两侧以及后面,大群侍女护卫着车子前进。一边走一边还不断抛撒花瓣。车子没走几步,车身被路面颠簸了一下。车中贵人眉头一皱,当即喝令道:“停车,前头修路!”

一声令下,大队人马从后赶来。这些人手里或拿锄头,或拿铁锹,甚至有人从船上卸下一根大石头磙子。地面上高的挖、低的补,小的不平整处则拿石磙用力碾平。没一会儿功夫,一条临时公路就被修成,远远的向前方军营延伸。

第九十六章:名相风度(下)

城头上韦俊看得傻眼。不知不觉他的嘴巴张得老大,口水嘀嗒沾湿了衣角。他喃喃道:“好气派,好华贵!天国的王爷跟这小子一比,那十足都是乡下农夫!”

黄文金骇然道:“这王八蛋是从哪儿冒出来的?手下的兵穿得那么破,手上拿的尽是烧火棍,他自己倒是享shòu

得很!”

刘官芳撇嘴道:“不如我领兵出城冲他一阵。杀不了他也吓他个半死,看他往后还敢不敢乱出风头!”

俗话说“莫装逼,装逼被雷劈”。眼前这王八蛋显然已经激起众怒。

韦俊心中一动,当即点头道:“好,就这么办。不过不可恋战。只冲一次立即返回!”

刘官芳大喜,立即奔下城头,点了两百刀牌手,打开保安门,放下吊桥蜂涌而出。这些人都是从广西徒步打到武昌的老兵,奔行起来快捷如马。一会儿功夫就杀到了仪仗队列之旁。

仪仗队形拉得太长,路旁还有太多杂役堵塞。前头的骑兵一时绕不回来。刘官芳脸现狞笑,杀气腾腾向着车子狂奔。一百步……五十步……眼看敌军即将杀到。车旁的侍女发一声喊,抛开车子四散而逃。

刘官芳咂了咂嘴,美人逃光是有点可惜,但只要抓到正主,收获就足够大了!瞬息之间冲到车前数步,刘官芳已经奔得气喘如牛。但他顾不得喘息,挥刀就向车子扑去。

车中那人大笑道:“老弟你麻烦大了。你冲撞本相仪仗,抓住起码打八十大板,还要根据《治安管理处罚条例》,罚款罚得你倾家荡产!”

刘官芳喘着气道:“什……什么乱七八糟,刘……刘爷我一刀就劈了你!”

他冲上车子,狠狠一刀劈了过去。那人笑着摇头道:“你这样的,一百个也不是我的对手!”

他赤手一抓,居然硬生生把刀刃抓住。随手一抖,刘官芳呼的一声飞了出去。五米……十米……二十米……他的身体足足飞出三十多米,砰的一声摔了个七荤八素。早有准bèi

的杂役立kè

扑上来按住,用绳子将他牢牢绑定。

随即砰啪之声不绝,先后冲到的太平军没人是此子一合之敌,全都被他随手抓住掷出。然后被人按倒捆缚。起初众人还回不过神,前“飞”后继的拼命扑来。直到一口气被甩飞五十多个,众人才骇然惊觉。一个两司马停步问身后的上司道:“这小子有妖术,咱们是不是先撤?”

卒长的腿也软了,他颤抖着命令道:“撤,赶紧撤!”

一百多人回头就跑,没跑几步,却听呼的一声,头顶似乎有只大鸟飞过。抬头看时,只见那个贵公子不知何时已抢到前头,挡住了回城的道路。

卒长心中发毛,他厉声道:“你……你再狠,一个人也不可能打我们一百多个!”

“是吗?”那人摇头笑道,“那咱们就试一试。”

他一边说,一边快如疾风的冲了上来。双手随抓随掷。他的动作快到难以看清,冲在前面的三十多人瞬间就被一一甩飞。甩飞三十多人后,那人倏然后退,转向城门背对众人道:“本座乃道家神霄派传人,已得五雷法真传。你们这些凡夫俗子绝对不是对手。我现在给你们两条路,一是跪地请降,二是被我一一抓住。本座的耐心是有限的。假如非要本座动手,难保不会出手杀人!”…,

说话声中,被掷到空中的众人纷纷落地,个个被摔得七荤八素,躺在地上大声呻吟。猎猎晨风之中,此子临河而立,大袖飘飘,风姿宛如神仙中人。城上城下一齐骇然静立。突然有人大声说道:“别怕妖道,咱们开炮打他!”

从城头炮位到此人的位置并不很远。城头士兵大多是从尸山血海中杀出,不信邪的为数不少。当即有人搬过一门小炮,炮口对准城下的妖孽狠狠开了一炮。

城下装逼男正是刚改换门庭的徐简徐大相爷。他本指望靠奇装异服加超常身手把众人吓住,于万军阵前出个大大的风头。哪知有人如此不配合,居然搬了一门炮来打他。直瞄之下炮打得出奇的准。铁球冲出炮口,带着厉啸直向徐简胸口奔来。

刹那之间徐少满头大汗。是放qì

装逼抱头鼠窜,还是硬着头皮博上一把,将装逼进行到底?

呼啸而来的弹丸不容他仔细权衡,瞬间便越过护城河打到身前。对于炮弹这种东西,以他的身手也只能勉强躲过。要是狼狈闪躲,辛苦营造成的神mì

形象立时告吹。可要是不躲,又该怎么处理才能维护形象?

说时迟,那时快。就在炮弹及体的刹那,徐简闪身飞起一脚。铁球被准确踢中,斜飞数丈砸入草窝。泥水四溅中只听一声惨叫,一只水鸟歪歪扭扭从草窝深处跳起,蹦跳两下栽入河水之中。

徐简还没回过神来,身后扑通连响,十多个太平军已经跪到地上。有人用极度变调的声音叫道:“他……他踢飞了炮弹。天哪,居然会有这样的神人!”

徐简冷笑一声,袍袖一拂,转身大步向己方阵营而去。他嘴里说道:“你们降不降,本座也不在乎。要是降了,就有机会收录至我神霄派门下。根器上佳的,日后未必不能修成本座的神术!”

说话声中,他越走越快。一跳回车上,他立即对车夫喝道:“赶快起行!”

一脚踢飞炮弹,这种神术令城头的炮兵也是震惊难言。一时没人想到再试一炮,大伙儿呆呆看着此人大步离去。怪异的是那人一跳上车,整个队伍就象被人从屁股上捅了一刀,立kè

用狂飙的速度急驰而去。

好容易进入两里开外的中军营地,徐简跳下马车,冲入帅帐一屁股坐到榻上。他龇牙咧嘴的捧起右脚,仔细看时,脚踝已经肿起老高,肌肤其烫如火。再看脚下,靴底已被磨穿一个大洞,脚底心一个巨大水泡已经破裂,嵌入烂肉之中的碎石、木屑数不胜数。

第九十七章:流氓理论

徐简脸现苦笑。他毕竟不是真的神仙,刚才这一脚,纯是刹那间脑子短路,估摸着炮弹的射速赌了一回人品。炮弹的轨迹他根本看不清楚,他只能主观的估一个速度,用距离去除得出反应时间,再结合刹那间的感觉下脚。一脚下去居然幸运的踢中,可那铁球足有一斤多重,带着巨大动量以及高温,在刹那间就把他的靴底灼穿。冲击力还让脚踝都扭了。为保护形象起见,他还得硬着头皮把步子走得稳健,把表情弄得嚣张。到了这会儿终于坚持不住。

正在眼泪花花的捧着脚跳,帐帘掀处,一个身影闪了进来。看到徐简的惨象,那人冷笑道:“谁让你乱出风头。这一炮没打死你都算烧了高香!”

徐简把脚放下,嘻嘻笑道:“来得正好。赶紧给我把脏东西舔干净,再用舌头舔到不痛为止!”

高灵真脸色通红,怒道:“你不要太过分!”

“过分吗?”徐简一脸愕然,“别忘了,你现在是我的奴婢,别说让你舔脚底,就是让舔屁屁你也得舔!”

高灵真一个耳光就扇了过去。啪的一声,徐简左脸现出五个指印。高灵真倒是呆了一呆,带点失措道:“对……对不起。”

徐简抚着脸颊道:“客气话倒是不用说,不过有一点我要讲明,我这个人最讲公平。不会随便糟践人,但也没有无缘无故的宽容。这一条你千万要记好了。”

高灵真怒气又生,哼了一声转过脸去。徐简从容说道:“你为什么突然肯认输,我也不想深究。一下子从皇太女沦落为奴婢,这个落差是大了一点。但是人类的适应性是很强的,不用多久你也就会习惯了。”

他搓着脸想了想,补充道:“看在你前一阵对我还算不错,隐隐约约表示过一旦发达,愿意跟我共享一切的情分上,我当然不能对你太坏。”

这番话让高灵真心里微微一暖。她的脸色刚刚缓和,徐简已接着说道:“我会多给你一点时间,让你学习怎么做一个讨主人欢心的好奴婢!你先下去,把张嫣给我叫来!”

高灵真脸色大变,气呼呼的转身就走,临出帐时还使劲摔了一下帐帘。但她显然传达了命令。没过多久,张嫣一阵风似的冲了进来。

徐简问道:“戏法班的那三个小妞情绪如何?”

张嫣嘻嘻笑道:“好好玩。也不知瞿老头用了什么法子,那三人竟然态度大变,真的跑来说愿意伺候相爷。那个叫花含羞的辣妹还吞吞吐吐的问我,相爷几时要她们侍寝。我告sù

她们想侍寝可没那么容易,不够资格的根本近不了相爷身边。我让她们先慢慢学点规矩。首先要一天刷三次牙,洗两次澡,换一次内衣。要多嚼甘蔗,多吃耐嚼清口的水果。不许吃葱、蒜、韭菜等等有异味的佐料。食谱要定制,洗澡要用特殊的药汤,所有衣服都要做熏香处理……等等等等,她们听得眼睛都直了。”

说到这里,张嫣奇怪的问道:“相爷以前似乎没这么多规矩,你是当真呢,还是只想耍耍她们?”

“当然是认真的。”徐简没好气道,“不光她们,你也一样。要是身上不干净,嘴里有异味,我立kè

把你从身边踢开,调到劳工营里去卖苦力!”

张嫣吐了吐舌头道:“规矩好大!”

徐简冷笑道:“上面的老板天天换,薪水都不知dào

有没有着落,不挪用点公款多养女人多享shòu

,努力工作的动力何在?总不至于说我毫不利己专门利人,只想为全人类的解放事业奋斗终生吧!”…,

“那样不是很伟大吗?”张嫣瞪大眼睛。

徐简嗤笑道:“那么干的只有两种人。一种缺心眼,另一种则是骗子。不论哪一种,都不可能达到口号上的目的。缺心眼的努力奉献,唯一的收获只是完善了自我道德。而他们创造的一切全都落到骗子的手里,讽刺性的加强了骗子们奴役大众的实力。更糟糕的是,在很多时候,骗子们把许多邪恶暴戾的行为包装成捍卫正义的必须,真诚的缺心眼们流血牺牲,以为在行善,实质不过是在做恶!”

张嫣不服气道:“说得玄乎,你能举几个例证吗?”

徐简道:“西方的洋夷在历史上打过许多宗教战争,不论基督教也好,唯一真理教也好,不都是一小撮骗子用一个神圣口号制造惨剧,以满足权谋家们的私欲嘛!”

张嫣大摇其头:“洋人的事我不懂,你举个中国人的实例看看!”

徐简搔搔头皮道:“中国人的实例?我想想……”

搔了半天头没有结果,张嫣得yì

道:“看看,找不出来了吧。我华夏乃礼义之邦,道德程度比蛮夷不知先进了多少倍!”

一听礼义两字,徐简一拍脑袋道:“对了,儒家的封建礼教正是这么一个东西。那些名教中人极其虚伪,对弱者残忍刻薄,强迫女人裹脚,又用种种苛刻规矩来进行残害。许多人甚至强迫女性为丈夫殉节。可一旦轮到他们自己来实践礼教,就会象明末的大儒钱受之(钱谦益,字受之)那样,嫌水太凉,不肯自杀。什么杀身成仁,舍生取义。忠于君上,不事夷狄。宽仁诚信,爱民如子……吹得越高,实jì

越低。

可悲的是,这套只吹不做的把戏居然还真能迷惑人,就连杀入中原的蛮人都喜欢拿来用用。象满清这样的强盗集团,起兵也要找个‘七大恨’的借口。大举入关时声称是为明皇报仇,来解民倒悬恢复秩序。结果呢?扬州十日嘉定三屠,四川被杀成白地。‘被报仇’的明皇后裔,一个个捉住立即处死。桂王逃到异域,还是被捉回来用弓弦绞杀。隐藏民间教书多年,业已垂老待毙的朱三太子,一经检举瞬间处决。清酋的口号是‘仁政爱民、永不加赋’。康麻子声称以仁孝治天下。雍正自诩他当皇帝不是要全天下供奉他这个独夫,而是让他这个独夫为全天下服wù

(惟以一人治天下,岂以天下奉一人)。说得多好,大家要感动鼓掌吧?实jì

如何?无非是大言欺天!

华夏这片地界,很久以前就已经被阴谋家改造得言行割裂,说的跟做的全不相干。可是由于缺乏让人独立思考的环境以及逻辑思维的工具,绝大部分‘识字分子’浑浑噩噩,一辈子都在自欺欺人中难以自拔。那些只能说不能做的口号,仍然在一代代的愚弄着全体国民!”

一番话实在太长,张嫣揉着太阳穴抗议道:“你说得好长哦。我都不明白你在讲些什么。看你的样子好生气,那就算你说对了,我认输了还不行吗?”

徐简哑然失笑,发觉自己跟这个十七岁少女较真实在没有来由。

第九十八章:天之娇女

张嫣刚刚退出,人影一闪,有人从帐顶飘落下来。徐简微吃一惊,仔细看时,才知是一身宫装、头戴幕离的杨云娇。

徐简诧异道:“你不在益阳主持大丞相府政务,跑到这里来干什么?”

杨云娇微微一笑道:“我想了想,区区四个县似乎嫌小了些。看你那新主子的驾势,打下武昌后应该会在这儿建都。要想升官发财,我当然要跟着来啦!”

徐简目光闪动,沉吟道:“在火神跟东王之间,你更看好火神。那么在虞少南跟火神之间,你又选择哪一个?”

杨云娇叹气道:“我们做女人的,在这个男权世界有选择的自由吗?”

她一屁股坐到榻上,左手勾住徐简的腰,示意他坐到自己腿上。她的右手抬起徐简的右脚,看了看脚底,她忽然摘下幕离,反手将徐简放到榻上。徐简正在奇怪,杨云娇已脱下他的破底靴子,轻柔的将他的右脚抬起,俯身用舌头舔了上去。

刹那间徐简又是惊奇,又觉刺激。他感到脚底先是微微刺痛,刺痛过后便是阵阵清凉。杨云娇转头吐掉吸出来的碎屑,从一边的茶几上取过一杯酒漱了口,再次低头舔了上去。

这一次的滋味完全不同,随着舌头的滑动,一种难以言表的快感蓦然从舌下传来。一波波浪潮似乎永无止境,徐简难以抑制的脸色涨红,半身酥麻,每个细胞都产生一种想要跳舞、想要燃烧的战栗。

不知不觉,杨云娇已从脚底一路吻了上去。在她如有魔法的手指之下,徐简轻轻翻了两次身,全套礼服连同头戴的玄冕都已悄然除净。

看着眼前这具修长匀称、白皙健美的少年身躯,杨云娇一阵迷醉,炽热的眼神中象要喷出火来。她的身子扭了几扭,内外衣饰便都悄然褪去,曼妙身材象一条蛇似的缠上这个令她莫名倾心的怪异少年。

帅帐之外,一个戎装女子正匆匆赶来。此女却是徐简的义妹——靖港女营军帅徐绿依。此次出兵,徐简让她选拔了一些女营精锐一同前来。白沙洲上的随行侍女,相当一部分就是来自她的女营。抵达营地后,绿依安顿好一众部下,便来帅帐询问所部的具体任务。

一头冲进帅帐,绿依便看到榻上两具白花花的肉体正在抵死缠绵,粗重的鼻息与呻吟不绝传来,整个帐内充满一种**气息与暧昧味道。

绿依脸色瞬间飞红。出身妓馆并不代表她对性事已经免疫。她捂住脸蛋,转身就跑了出去。

生化改造后,徐简的体力充沛之极。要不是体内储能物质不足,每次进食都有极限,吃超量了食物没法分解,他的体力简直能够无穷无尽!杨云娇也不是常人,不但床第经验丰富,身体也被秘术改造得强悍超人。两人连午饭都省略掉,从上午一直“战斗”到下午。

好容易云散雨收,徐简坐在杨云娇丰腴润滑的大腿上,揉捏着饱满坚挺的双峰问道:“为什么肯这么放低姿态,不惜舔我的脏脚丫子来献媚?”

杨云娇脸上潮红未散,她娇媚的横了徐简一眼道:“没什么目的,我就是下贱外带花痴,一见到俊俏的男人就情难自禁。怎么,你是不是很鄙夷我这种不要羞耻的女人?”

徐简哈哈笑道:“别的男人怎么看我不管,反正就我而言,我对荡女和圣女都是一样欣赏。没觉得放荡的女人就该鄙视!”…,

杨云娇意wài

道:“你这番话是真心还是假意?”

徐简摇头道:“世面上许多男人虚伪之极,一面恨不得所有女人都放浪无忌,轻易就能勾搭上手。一面又大骂那些开放的女人无耻下贱。其实隐含的意思无非是说,你们放荡的好处我笑纳了,但不妨碍我加以恶评彰显自身道德优势!这种男人我是很看不起的!”

“哦?”杨云娇微微侧头。她一边用手轻抚对方的后背和腰身,从指尖上感受‘虎背熊腰’的真切义蕴,一边不信的摇头道:“说得倒是好听。现在你还没有玩厌我,当然会说些好听的。一旦玩腻了,恐怕立kè

就会翻脸,说出另外一套东西来了!”

徐简看着她的脸,正色道:“讨好女人我有的是办法,不必用那种口不对心的屁话!”

近距离审视之下,杨云娇的脸蛋其实不算一流,大概只能打个七八分的样子。但她的身体几近完美无疵。所谓瘦不见骨、丰无余肉,通体线条流畅,凹凸有致。皮肤不算太白,但色泽和悦,望之令人心喜。**外部肌肤微现浅黛,内里则娇艳红嫩,绝非后世“黑木耳”三字所可概括。

而身为天王义妹、西王正妃,非同寻常的经lì

与地位赋予她一种独特气质。举手抬足,一言一笑,俱有一种与民女迥异的风姿。

一想到她的身份,徐简顿时腹中火热,一种难以抑制的欲望再次升腾。徐简失笑道:“看来我这个人真是庸俗。一想到你的高贵身份、跟你有过关系的那些男人,我就兴奋到想再干你一次!”

杨云娇此女来头不凡,天国筹备造反之时,她立功甚大,又与杨秀清、石达开等人俱有私情,一直是集团的核心人物。天王洪秀全承认她为上帝之女,自己的妹妹,于核心层的排位还在石达开之上。由于功劳很大,洪秀全对她极为亲近,口口声声以妹称之,因而一度被人讹称为“洪宣娇”,说她是洪秀全的胞妹。

当初天国高层窝在山沟里面,要钱没钱,要人没人,象杨云娇这种层次的女人当然成了抢手货。可一到外面的花花世界,女人多了,权势大了,杨云娇的地位立kè

尴尬无比。早期的宣传口号,本有“男学冯云山,女学杨云娇”。可一等杨云娇的亲夫萧朝贵掌了权柄,立kè

改成“女学胡九妹”(讥讽性的是,这个胡九妹后来违犯禁令跟丈夫同房,差点就被杀头,其后不知所踪)。开了眼界的天国王爷目迷五色,也不再有人跟她亲近。相反倒是满口男女纲常,对她这个荡妇颇不待见。杨云娇迅速沦落为无足轻重的边缘人。要不是萧朝贵在长沙城下战死,恐怕她连人身自由都会被限制住。

想到自己的经lì

,杨云娇的怒火便起。她冷哼一声道:“我算什么高贵?我无非伺候过几个土包!那些人有了权势后,连怎么享shòu

都学不会,一群不上台面的东西!”

前世后世都有人看不起天国这群土包王爷。徐简却正色道:“所谓只有英雄才识英雄,天国五王确实缺点很多。但至少他们有胆气,也不乏手腕。反清的成绩远远好过明末那些来头很大的人物。假如说郑成功、李定国的失败是因难抗大势。到了三藩之乱,八旗都已经腐化得不成样子,三藩手下的兵已经是全国最能打的了。可战果如何?不到十年即被内外交困的玄烨给彻底削平!天国之中光拿西王来讲,他能说出‘成人不自在,自在不成人。越受苦越威风’这样的警句,就已证明绝非凡人!”…,

杨云娇大觉意wài

。她眨眨眼道:“你这个人真是怪。这好象是你第二次夸奖天国诸王了。莫非你还想跟他们结交不成?”

徐简突然失笑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一件事来。我拜的第一个大哥卢权,他就非常欣赏洪天王的那一套。他曾对我说:他最讨厌后世聪明人的论调,说洪天王那套搞法不可能成功。他非要搞一套比洪天王还不着调的,然后取得辉煌成功给那些人看看!坦白说,结交天国王爷我未必有兴趣,我只不过对他们保留一定限度的欣赏而已!”

杨云娇听得有点迷惑,她眨巴着眼睛,好一会儿才继xù

道:“男人的想法真是奇怪。我好象懂不进去。不过你前面那句话倒是正合我意!”

徐简奇道:“是哪一句?”

杨云娇脸上微红,捏了他一把道:“就是你喜欢搞……搞有身份的女人……那一句嘛!”

徐简恍然大悟,哈哈笑道:“其实男女都差不多。生理上的需求能轻易满足后,更多就着重于精神层面。一个普通的女人,只能给予生理层面的满足。可一旦她是个名人、贵人,在亵玩的时候,我们心理上就有一种超常的快感。玩一个普通的丫环,跟玩一个皇后乃至女皇,感受绝对天差地远。可实jì

上,两者在生理层面未必有任何差别。皇后可以被废为女奴,女奴也可能时来运转被立为皇后乃至女王。”

杨云娇娇笑道:“你这最后一句我最爱听了。俗话说:宰相门房七品官。我可是非常看好你,指望通过跟你绑定,最终有一天能被封王呢!”

徐简奇怪道:“以你的才能以及身份,洪天王难道不能封你一个王爷做做?天国的制度不禁女人做官,既然可以做官,当然也能封王!”

杨云娇的脸色低沉下来,冷哼一声道:“那些老农民别看满口惊世骇俗的革mìng

论调,骨子里其实保守得不成样子。用几个女官打打下手当然无所谓。可要是我封了王,我该有几个王夫?又置老萧于何地?”

徐简笑盈盈道:“那你就认定我有能力以及雅量封你为王?”

杨云娇半真半假道:“从见你第一面,我就感觉你这个人很不一般。对女性的态度也跟其余男人完全不同。要是在你这儿都没指望,在别的地方我更是休想!可我又实在太想试试手握大权,一口气娶上一百个英俊王夫那种滋味了。假如不找你,我根本想不出有谁能帮我这个无耻荡妇实现心愿!”

徐简又是吃惊又觉佩服。他哈哈大笑,一把握住杨云娇的手道:“娇姐真是女中豪杰,真有志气!很好!咱们不如开个香案,正式结拜为姐弟。南朝的刘宋有个皇帝叫刘子业,曾经给她的姐姐山阴公主刘楚玉三十个面首的编制。我虽然不是皇帝,也做不了皇帝,但这点推己及人的姐弟情谊还是有的。到时候只要条件具备,封不了王我也一定想办法让你封侯封伯,实现你醒握杀人剑,醉卧美男膝的巾帼壮志!”

要说另一个世界对徐简的影响,可能最关键的就在对于两性关系的态度上面。徐简的观念是一种极陈腐加极前卫的怪异组合。陈腐是指传统的那一套男尊女卑一男多女制他极为欣赏。前卫是指在另一方面,他其实对女性的态度极为宽容,对于常人眼中的荡妇淫娃完全没什么偏见。这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徐简的逻辑学得不错,从公平原则自然就能推导出类似结论!…,

杨云娇呆了一呆,美目之中突然光彩四溢。徐简跳下地来,先穿了衣服,然后唤人摆了香案。徐简正要找她拈香交拜,杨云娇却摸出一把小刀,挥手一刀把食指割破。看她将足足半杯指血滴入酒杯之中,徐简苦笑道:“不用歃血这么严重吧!”

但是事已至此,结好此女的态度已经酝酿得如此充分,为了一点血而退缩太犯不着!徐简硬着头皮也滴了几滴指血进去。杨云娇脸色平淡,一口喝了半杯血酒,随即将余下部分含在嘴里,嘴对嘴的度给徐简。徐简心中暗骂,但也只能声色不动的吞了下去。两人随即在香案前立誓并对拜,无非愿意同生共死那类套话。

结拜已毕,杨云娇神色肃然的说道:“既然立了誓、喝了血酒,咱们就是血肉相联的同胞姐弟,以后你不负我,我也必然不会负你。谁若跟你做对,我必为你杀之。谁若想要杀你,除非先杀了我。你的快乐就是我的快乐,我的一切就是你的一切!”

徐简暗道:要的就是你这几句话!不然徐少胸怀再博大,爱心再泛滥,也没必要煞费苦心为你的钓男事业卖力吧!

一等对方说完,他即毫不停顿的接上道:“我的一切,自然也是姐姐的一切。就算我的女人,姐姐也可随便享用。当然,姐姐的男人我就敬谢不敏了!”

杨云娇嫣然一笑,拍掌让人撤下香案。一等众人退下,她立即将徐简拉到书案旁边,铺开一张地图,沉下脸道:“你的进取方略,现在可以告sù

我了吧!”

第九十九章:等级划分

傍晚时分,长江对岸传来消息,夏口与汉阳两县已顺利攻取。何纵、李名世等四人留下少许兵力防守,自身将率领精锐渡过江来增援。

帅帐内徐简轻松的笑道:“他们四人加上你我,足足六员战将都有翻墙如覆平地的能力,灭掉韦俊简直易如反掌!”

围攻武昌的十万大军都是临时征发,混编的少量老兵能维持住部队不散就算不错。徐简的策略是这边围而不打,等何纵等四员猛将夺取对岸的汉阳、夏口,再过江来汇合。靠几人的超常战斗力,攻心加“掏心”,力争以最少杀伤解决战斗。

重新穿回宫装戴上幕离的杨云娇微微点头。但她皱眉道:“攻取武昌不难,难的是此后的进退取舍。是否立kè

建国?是先扎根于此,打好基础再出战,还是先图快速消灭对手,再从容整理内政?如果选择开战,是先顺江而下,灭掉杨秀清再回头对付火神。还是先跟火神决出胜负,然后才跟杨秀清开打?虽说这些最终都要虞少南来拍板,但你若不做出预案,在他那里必然无法交待!”

徐简笑道:“虞先生的指示,是力争以最快速度打通长江。所以首先要对付的就是杨秀清了!”

杨云娇微微点头:“杨秀清确实比火神要弱!但他也绝非常人!我可以告sù

你一个秘密,他有一种奇异的能力,能够慑人魂魄,让人死心塌地为他效死。他还能轻易看穿旁人内心,你只要在他身边,起了一个细微念头都会被他察觉。更厉害的是,当他凝聚精神的时候,他的身体就会得到急剧强化。手指可以变得象钢钩那样锋利,拳头象铜锤那么坚硬,甚至水淹不死,火烧不焦。你要是以为他仅是个胆大的文盲那就坏了!”

徐简骇然道:“他、他也是个异能者?”

这个世界,难道异能者已经泛滥成灾了吗?

杨云娇肯定道:“没错!不但如此,他的奇功甚至还能传给他人。坦白的说,我的这身能力,其实就是受他所赐。当时他仅想做个试验。成功后马上后悔想要杀我。我为保命只能逃了出来!”

徐简这才明白杨云娇的异能来由。他皱眉道:“杨秀清的能力是天生的还是修liàn

出来的?天国五王中还有谁会异能?”

杨云娇摇头道:“他从小就有些奇怪。他的发小说他常常一个人叽哩咕噜跟鬼说话。但要说有异能却是不象。他的异常出现在长沙撤围以后。到了武昌,他突然对我亲热起来,某天他把我叫去,说了很多奇怪的话,还说已得到上帝青眼,赐予了一种神奇的能力。

我是萧朝贵的枕边人,对他们那套天父天兄附身的把戏怎会不明白?我当即狠狠的嘲讽了一通。他却笑嘻嘻的一点都不恼火。随后他试演了几手,老实说,真是把我吓坏了。我当即求他将这种能力赐我一点。他沉吟了许久,说他也想试试能否传功给别人。攻克武昌后事务繁杂,但他硬是抛开一切,与我一同研究了几天几夜。最后居然真的找到一种方法,将这种能力传了一小半给我。可他是什么人?为了大权独揽,那么困难的行军路上他就敢布局杀冯云山和萧朝贵。一试成功他立kè

醒悟过来,想要将我杀了。我只能拼命逃跑,翻出武昌城时还摔坏了一条腿。我在乡下藏了一阵,直到杨秀清麾军东下,我才前往靖港,本打算托庇于石达开,哪知这家伙如此没用,三两下就栽到你的手里,我就干脆投靠你了!”…,

一番话将来龙去脉解说得颇为清楚。但徐简仍有疑问,他沉吟道:“没理由突然就会泥鳅化龙的!长沙解围前后?那段时间……”脑中电光石火的一念闪现,他抬起头来,正看到杨云娇心有灵犀的朝他微笑,两人异口同声的呼道:“楚名铮!”

杨云娇重重点头道:“我也早就怀疑这个事了。楚名铮这个‘火神’藏身于太平军中,为避免上阵拼杀无辜送命,不得不显露了一些才能来获取赏识。当时我心中苦闷,见到一个有趣的帅哥就想勾搭。结果不慎窥破了他的隐秘!”

杨云娇回想往事,微微叹息道:“那是一个月圆之夜,我发xiàn

他对月吐纳,月光象丝线似的被他不绝吸入口中。当时我简直怀疑他是一只成精狐狸。异想天开之下,我曾经求他收我为徒。但他只是敷衍。后来我有些恼了,干脆偷偷向杨秀清告密。告密后却是平静如常,杨秀清就象从没听说这回事,还警告我不许违犯教规,在军中传播怪力乱神的事迹!”

说到这里,杨云娇心中一片雪亮,她失声道:“怪不得,怪不得从那以后,杨秀清对火神日见亲密。其后他的行为大异寻常,对许多事似乎都丧失了兴趣。然后过了不久,他就同意给火神一支人马,让他独立行动。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徐简奇道:“这事情看起来很平常啊。杨秀清与火神做了一笔交yì

。火神传了他一点异能,换取到五千人马、一员战将以及独立行动的自由,为什么你会一直想不到这里?”

杨云娇突然有点忸怩起来,她喃喃道:“可能是我一时想歪了吧!火神给我的印象,一直是高贵、冷淡,有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九重天上人。我一直以为他不会做那种事的。现在想来,恐怕……恐怕是我这个荡妇把事情想歪了,以火神之能,当然会有别的手段来传功的!”

“你到底在说什么?”徐简有点摸不着头脑。

杨云娇脸色微红,她吐舌道:“说漏了嘴,不坦白也不行了。这事说出来很丑。杨秀清把功力传给我,用的是男女交合的方式。在到达极乐巅峰的刹那,他的精华喷薄而出,我尽数吸纳以后,突然间身体就有奇妙变化。我感觉我的精神可以极大扩展,又可以无限收缩。我对身体的掌控有了本质的变化。更重yào

的是,我对所有人的精神波动有了一种‘空谷回声’一样的奇妙感应。我还能轻易将自己的想法‘灌输’给某人,让他乖乖听我的指令行事。可不知为什么,跟杨秀清相比似乎总是差了一点。当我把精神力集中到自己身上的时候,我的身体却没有办法象他那样得到强化!”

徐简微微点头。刹那间他似乎想到了点什么,但又没法完全弄清。最终他道:“既然你的能力偏重于精神方面,肉身不够强dà

,今晚你就不要出动!我和他们四个进城试试运气。要是能把韦俊抓住,这仗也就不用打了!”

杨云娇似乎有些不安,几次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低头离去。帅帐内徐简长长的叹了口气。自己已经相当于武侠世界里的顶级外家高手,凭着强悍的肉身,可以归类于这个世界的第二等级。杨云娇则是精神力强dà

,肉体相对脆弱,与自己各有优劣,同样也可归于第二等级。而象虞少南、楚名铮这样的奇人,能力已经超出普通物理法则的拘束,他们才是当之无愧的第一等级中人!

有了这些异人,这个世界的争霸模式已经大为不同。传说中的一人横扫千军、百万军中取上将首级都成了平常之事!这有点象后世高科技战争条件下,光靠空军及远程制导武器就足以决定战争成败。等到步兵开过去的时候,需yào

的仅仅是“占领”而已!

第100章:攻取武昌

子时以后,徐简与过江会合的何纵、李名世等人分头出动。很快他便来到武昌城墙之下。看着数米高的城墙,徐简毫不在意的跺一跺脚,身体猛然拔起,轻巧的跃上城头。他以鬼魅般的身法从城头掠过,随手抓了一个落单的太平军。经过询问,俘虏告sù

他韦俊住在巡抚衙门之中。问清了衙门方位,徐简将之打晕,沿着屋顶一路飞纵,很快就进了巡抚衙门。

韦十二究竟睡哪一间房?一间间查过去似乎太笨。徐简脑筋一转,摸到灶房放了把火,随即跳上屋顶大喊道:“敌军进城啦,敌军进城啦!”

四下立kè

大乱。所有卫兵及军官象没头苍蝇似的从各房里窜出。徐简藏身在屋顶黑暗处,仔细盯住大厅附近。

果然没有多久,便看到数个黄巾裹头的大人物匆匆进厅,厅里的灯烛都被一一点了起来。徐简一跃下地,飞快的凑到窗前,捅破窗纸看去。发xiàn

有个眉目精悍的年青人端坐于正位,他厉声喝问道:“怎么回事?怎么突然会起火?敌军究竟有没有杀进城中?”

部下还没回答,门外有人大笑道:“韦老弟,在另一个世界你或许算号人物,但这个世界强人太多,象你这样的平凡人已经落伍喽!”

随着话声,有人从大门口施施然踱了进来。韦俊脸色一变。伸手就去拔刀。手刚按到刀柄,那人已经按住了他的手腕。

韦俊大吃一惊,那人却突然放手后退,摇头说道:“羞刀难出鞘。凭你的武力值,注定只能是第三流人物,除了打打酱油没有别的出路。”

韦俊听得摸不着头脑。但身为武将,不博一博总是说不过去。他立即用力抽刀。哪知手下毫不着力,手臂呼的一下张开,几乎扭到了筋。他低头一看,才见手中只握住一个刀柄,刀身却仍留在鞘中!

韦俊倒抽一口冷气。看来对方是以迅雷闪电的手法,用指力将他的腰刀给生生捏断。这种功夫令他心知难敌。他叹着气解下腰刀,连鞘掷于地上,同时挥手止住正欲围攻的部将道:“罢了!白天那人能一脚踢飞炮弹,如今这人又能用指头捏断钢刀。这种敌人难以力敌。我看也不必白白牺牲性命了。传令下去,咱们献城投降!”

这种果决倒是令徐简微吃一惊。他点头道:“见机极快,果然是号人物。要是武力值能够提升一些,未必不能成为名将!”

再怎么说,这世界还是普通人占多数。到目前为止,第二等级的强人包括徐简自己,只不过区区十一人。第一等级的算上杨秀清,能确认的也仅有三人而已。这些强人若不出山,对这个世界毫无影响。就算出山干涉政局,也还得靠普通人来统治万民。象韦俊这样的青年才俊要是能够归心,完全可以放手一用!

韦俊迷惑道:“阁下究竟是什么人?白天那人曾说是什么神霄派传人,你们难道真是道门中人?”

徐简咳嗽一声道:“白天的那人就是我了。本人徐简,现任楚国征北将军、天平军节度使。太平天国翼殿丞相。还有就是即将成立的神霄国大丞相。没办法,能者多劳嘛。太多老板欣赏我,我只好多打了几份工!”

“徐简?”韦俊吃惊道,“你就是楚国伪王卢权的弄臣徐简?”

徐简不高兴道:“你这个人怎么说话?本相如此英明神武,你从哪里看出有一点弄臣的样子?”…,

韦俊为之语塞。但他仍奇怪道:“你说你身兼翼殿丞相,翼王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是否已经叛出天国?”

徐简摇头道:“没有这回事。只是经过与我的探讨,翼王对于拜上帝的教义有了全新领悟。据他的最新理解,皇上帝就是玉皇大帝。到了西方后为教化蛮夷才改变形象。所以拜上帝教跟我道教其实是一回事。翼王如今已转投神霄派门下,成为掌教太一神君的弟子,也就是本人的师兄。他出于兄弟情义,不好意思跟东王刀兵相见,这才转托我这个师弟出马,让我前去好好教育东王和天王,让他们早日归化到神霄派门下!”

韦俊听得目瞪口呆,讷讷道:“这……这也太荒谬了吧?”

“荒谬吗?一点也不!”徐简嘻笑道,“在这个国度,谁手里有权,谁就有资格确立真理和教育他人。我要是抓住了洪、杨,他们难道还敢不听我的教育?”

韦俊被他训得一愣一愣。他是北王韦昌辉的弟弟,也算天国核心层,对于许多内情都是有数的。细想之下,他果然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徐简要是打败洪杨,让他们改变信仰来换取活命,他们难道还敢不听?

一旦想通这点,韦俊倒是心中一动。暗道对于洪杨自己可谓知根知底,无论如何也不会是徐简的对手。更别说他背后还有个什么太一神君。自己献城投降,哥哥恐怕也会受到牵连。可要是洪杨彻底败了,大家都成了新朝臣子,那就彼此彼此,谁也奈何不得谁了!

象韦俊这样的有才之士,从来都是不甘寂寞,一旦想通,他立即肃然下拜道:“丞相的神术早在万军之前展示过。如此神通,显然所学的必是真货。韦某也是上帝信徒,听到丞相指出教义之中的差错,心中既惊且喜。在下愿意拜在太一神君门下,从头学习真传教义,还望丞相为我引见!”

徐简摇头道:“神君不是那么容易见的。你要是不先立点功劳,神君凭什么收你为徒?”

这个道理韦俊当然明白。他当即进言道:“在下有计策献上,想与丞相密谈。”

徐简耸耸肩道:“我的实力你也见到了。在这种实力之下,什么奇谋妙计都没太大意义。你只消将太平军中的情况详细讲明,然后我带几个高手杀将过去,直接拿下洪杨也就了事。争霸天下不过是两三个人的游戏。要是上面的大老坐享其成,让小的们去流血拼杀,这岂非太不仁义!”

韦俊愕然良久,最终赞道:“丞相的见地果然高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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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大亮的时候,武昌城宣告易主。在何、李、公、岑四大猛将的监控下,改编进行得有惊无险。一些小小的动乱还没扩散就被平息。徐简将韦俊部两司马以上军官全都集中起来,送入学习班进行洗脑。小兵则与挑选的精锐混编。具体的细务自然各有专人负责,徐简自己则躲在湖广总督府里,与韦俊纵谈太平军中的种种事务。

“……自攻下武昌之后,杨秀清骄横日甚。之前只有天父附身时他才敢教xùn

洪某。入城以后,平常说话都已不假辞色。甚至军政大计完全自专,根本就不让洪某出来跟众臣见面!”

徐简点了点头。老实说这些东西他并不关心。他追问道:“杨秀清平常有没表现出特别之处?比如勇猛过人,刀枪不入什么的?”…,

“勇猛过人?刀枪不入?”韦俊有点傻眼。他想了半天,这才犹豫着说道:“杨秀清从不亲自上阵,身手如何难以揣测。要说他有什么过人之处……对了,离城东下之前,他曾召见过我,当我与他双眼对视的时候,我感觉象有一座大山直压下来,让我连气都透不出。当时我以为是他威势日重,予人无形压迫。听丞相这么一提示,我才想起这事有点怪异!”

徐简沉吟良久,挥手让韦俊退了下去。韦俊刚走,杨云娇飘然走了出来。

“要是杨秀清的能力没有什么增长,你加上何、李、公、岑四人足以一战!但只怕他对我也有所隐瞒。一旦他另有绝技,此行就十分危险!”杨云娇面露忧色,她建议道,“我看还是得让虞少南出马。既然是为他打天下,总不至于他自己一点力qì

不出吧!”

徐简摆手道:“倒不是他不肯出手,而是——”

他小心的四面看了看,附到杨云娇耳边快速说了一段话。杨云娇面露骇然之色,脱口呼道:“你、你竟有这么大胆——”

徐简用一根指头堵住她的嘴巴,微微一笑道:“战斗、强dà

,这才是男人的乐趣所在!我已经是这个世界第二等级的强者,要是连杨秀清这种一流半都不敢去碰,注定这辈子不会有更高成就。你放心吧,神君肯定不会坐视我被杨秀清所杀。在有保护的情况下去战斗,对我的成长有益无害!”

第101章:刺杨计划

徐简在武昌停留了五天,整编了军队,任命了一批官员,发布了一系列政令。第五天的夜里,徐简将大权交托给杨云娇,自己会同四大高手,打算千里奔袭,一举诛杀杨秀清!

此行他没有带上韦俊,主要是考lǜ

他的脚力会严重拖累速度。但他怀里揣有两封密信。一封是杨云娇写给洪秀全的。另一封则是韦俊写给韦昌辉的。一旦狙杀得手,他便可用这两封信取得两人信任,将局势迅速稳定下来。至于这两个人不听话怎么办?徐简根本无惧。要是连对付两个凡人的能力都没有,徐简还不如买块豆腐自己撞死!

淡淡的星光之下,徐简迈开大步,在沿江的野地里象一阵风似的卷过大地。前后方各有啸声不时传来,却是同行的四人各展脚力,隐隐存了一份比拼的意味。

奔行到酣处,徐简粗粗估了一下速度,每秒大概能有三十多米。这个速度已经是前世百米世界冠军的三倍有余。速度飙起来后,巨大的惯性力让他的步幅越迈越大。每次起落差不多都在五米开外。飞腾的感觉就象完全不受重力约束。得yì

之中,徐简又有些遗憾。那种真zhèng

反重力的轻功,自己何时才能掌握?又或者,究竟能不能修成?

五人一口气狂奔了七八个小,到天亮的时候,已经接近安徽芜湖。五人至此也有些挺不住。徐简以啸声示意,五人先后停步。集合商量了一下,何纵带岑开来去弄了只船。五人躺到船上,也没人操舵摇橹,只是任凭船只顺流而下。

五人在船里刚刚睡了一小会儿,船只已经抵达芜湖水域。突然砰的一声,船只静止不动,接着有人大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快出舱来接受检查。”

徐简睡眼惺松的钻出舱来,发xiàn

是一只太平天国的战船将自己的船身勾住,几个红巾裹头的士兵正对他叫嚷。

一见短发汉服的徐简,太平军士兵都感好奇。有人嚷道:“嗨,那小子,你穿的这身是什么衣服来着?”

徐简笑道:“这个嘛……可以叫做汉服,就是咱们汉人自己的服饰。”

几人啧啧称奇,都道这样式比太平军的漂亮多了。一个军官模样的和气的说道:“看你剪了辫子,又穿着这个……汉服,想来也是反清志士。你愿不愿意加入太平军?”

徐简眼睛一转,想到白天反正无事,混进太平军中看看也是不错。他当即同意,回舱一一叫起何、李、公、岑等人。

一下子召到五个兵,而且看样子个个健壮生猛,带队的两司马乐不可支。等到问清徐简居然识字,他如获至宝,立kè

命令船只靠岸。他让部下先带五人回营,自己拔腿就朝旅帅的住处奔去。

徐简等人还没看完营地,一个瘦猴子似的精悍少年已经快步奔了进来,老远就大声嚷道:“识字的先生在哪里?”

徐简上前作揖道:“学生徐简,见过这位大人。”

那少年一把拉住他道:“先生来得正好。我叫洪大贵,从广西跟着东王一路打来这里,现在是个旅帅,管着五百多号人。可是手下一个识字的都没有,公文看不懂,通告也没人写,别提多头痛了。烦请先生做我的军师,帮我抄抄写写如何?”

徐简看过一些资料,说太平军对读书人其实是挺尊重的。只要不是死硬的忠清分子,一般都能受到礼遇。徐简含笑答yīng

。洪大贵喜得搓着手笑。正要再说几句奉承的好话,忽然外面一片欢呼。洪大贵愕然道:“怎么搞的,一点规矩没有!”…,

他当即冲出门去,没一会儿,却是一脸激动的回来,手里拿着一张文告道:“好事,大好事啊!烦先生赶快给我念念!”

徐简接过文告,发xiàn

上面的文字半文不白。一看内容,他微吃一惊。原来这是一份太平军主力攻下金陵的通告。

他当即将文告念了。洪大贵已经激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他在屋内不停转圈,口里喃喃念诵道:“天父保佑,天父保佑!果然打下小天堂了!”

徐简在洪大贵的住处吃了中饭。由于得到攻占金陵的喜讯,军营里额外加餐,鸡鸭鱼肉足量供应。吃完饭后,洪大贵带徐简巡视他管辖下的五百户人家,让徐简帮他做一份详细的名册上报。

太平军对地方实行军事化管理。最小单位是“两”。一个“两司马”管二十五号人,即对应地方上的二十五户。也就是说除了带兵,他还管到手下每个兵的家庭。相应的一个旅帅管到五百人,总计五百户。自打下武昌后,太平军的规模急剧膨胀,人才短缺的窘况进一步加剧。象洪大贵的这个旅,主体都是在芜湖扩编的。由于找不到识字的人才,名册迟迟没能做出来。现在有了一个文书,第一急务当然是要对所部造册上呈了。

洪大贵找来笔墨纸砚,带着徐简逐户拜访。他的这个旅属于水师,征的兵大多是沿江渔民。营区也设在江边不远。徐简与他顺着渔民聚居区一个个窝棚、一座座草房的登记过去。写到第六十七户,徐简刚客气的问了户主姓名,还没落笔下去,突然房门被砰的推开,一个少女一头冲了进来,大声叫道:“爹爹,我不要住女营,我要跟爹娘住在一起!”

那个叫涂老四的渔夫吓了一跳,满脸皱纹都带上一层阴霾道:“九妹你别任性。你哥可刚升了伍长,你不要拖他后腿!”

徐简饶有兴趣的抬头看去,发xiàn

这个少女大约十五六,脸上犹带稚气,个头倒是不矮,总在一米六以上。她的皮肤是一种健康的黑红色,眉毛很浓,眼大鼻挺。按时下观点或许很丑,但在徐简看来却是挺有味道。

听到爹爹拒绝,涂明霞委屈的哭了起来。她哭诉道:“女营里吃都吃不饱,还要干活,规矩又多,不许这,不许那。这跟坐牢有什么分别?以前在家里多好,我要去哪儿玩就去哪儿玩,想去打渔就去打渔,想上城里就上城里。现在去解个手都要报gào

,世上哪有这样的道理?”

徐简听得眉头一皱。史料上说太平军到了后期,由于严重缺粮,粮食优先配给战斗部队。女营中人只能喝粥,勉强吊着一条命而已。可现在还是成势的初期,女营就已经供应不足了吗?

他立即向涂明霞询问。涂明霞见到这个当官的先生挺和善,当即一五一十的说了缘由。原来太平军实行公有制,对所有居民实行军事化编组和管理。各个单位的粮食都是计划配给有定额的。而集权必然导致腐败,涂明霞所在的女营卒长勾搭上一个师帅,有了后台之后飞扬跋扈,对属下不听话及看不顺眼的就加以虐待,让她们干重活,任意克扣粮食定量,种种黑幕一言难尽。

一番话还没说完,门外一声冷笑道:“好你个涂丫头,果然桀骜刁蛮,居然告起老娘的刁状来了!”

随着话声,一个模样风骚的女人大模大样走了进来。徐简纳罕的仔细打量,发xiàn

她年约三十开外,虽无多少姿色,但却打扮得非常精致。脸上三分妖媚,七分霸道。徐简问道:“你就是那个女营卒长吗?”…,

那女人明明看见洪大贵是旅帅的衣饰,却托大并不行礼。至于徐简这样的文书,她更是完全不放在眼里。她哼了一声,不理徐简,只对涂明霞威吓道:“赶紧随我回营。这一回不打得你这骚蹄子跪地求饶,我邹兰香邹字倒转来写!”

涂明霞吓得魂飞魄散,显然早已领教过这个女人的淫威。她跪到地上,一把拉住涂老四的衣角,眼泪汪汪的肯求道:“爹爹救我!”

邹兰香双手叉腰,恶狠狠的瞪着涂老四道:“你敢!别忘了你儿子身在军中,你老婆也在女营当差,你要是不知好歹,老娘有的是办法修理他们!”

涂老四吓得一个哆嗦,当即对女儿疾言厉色道:“你这个惹祸精,还不快随邹长官回营!要是给家里惹了祸,我自己动手打折你的两条腿!”

底层人的想法向来现实到残酷。现放着儿子升了官,在新朝大有可为。而一家又都处于人家掌握之下,你一个女儿家不安分守己逆来顺受,难道还想连累全家不成?

这就是那个从小连一句重话都没舍得说的爹爹吗?涂明霞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她呆呆的跪在地上,任凭邹兰香狞笑着将她拖了出去。

屋内洪大贵脸色胀红,几次想跳起来阻止,最终还是摇头坐了下去。他对徐简道:“让先生见笑了。小将(他也不知怎么自称,在读书人面前尽量用了文气些的说法)不是不想主持公道,只是建女营是天国制度,明面上我也没法说什么。唉,这事闹的!”

看他难过得直搔头的样子,徐简暗道这人品行不坏。出来造反闹革mìng

的积极分子里面,流氓恶霸固然为数不少(一般人缺少那个胆气),但多数人总还是有基本的正义感的。只是对于制度性的腐败,他们不但没有办法,恐怕从根本上就缺乏应当改进的认识。

折腾到现在,徐简对天国的基层情况已有了直观了解。他一笑起身,对洪大贵拱手道:“看来天国的制度并不完善啊。学生打算前往金陵,直接对东王和天王进谏,咱们就此别过!”

徐简一出门就展开身法,一会儿就追上了拖着涂明霞前进的邹兰香。徐简上前拦住去路。邹兰香又是吃惊又是恼怒。她指着徐简的鼻子大骂道:“别以为有个旅帅撑腰就能欺到老娘头上,我——”

话没说完,徐简一脚将她踢翻,伸脚牢牢踩住。他扶起已被拖得皮开肉绽的涂明霞,沉声说道:“你先别忙惊喜,徐少我可不是传说中的侠客。我纯粹想跟你做笔交yì

。你如果肯拜我为师,并且发誓绝对服从命令,我可以把你救走。否则的话,徐少可没有泛滥成灾的博爱!”

涂明霞又惊又喜。对于女营她绝无留恋,只是始终担忧家人。她颤声道:“我要是走了,我爹娘还有哥哥怎么办?”

徐简道:“这个简单。你在女营里面,除了这个邹长官还得罪了谁?”

涂明霞想了一想,摇头道:“没……没有了!”

徐简一笑道:“如果我把你们两人一同带走,还会有人找你家人的麻烦吗?”

涂明霞大喜,当即盈盈拜倒道:“我愿拜徐少为师。以后一定事事听师父的命令!”

这时身后人声喧哗,许多不明真相的群众已经呐喊着追了上来。徐简俯下身子,一手一个将两女拦腰抱住,迈开大步朝荒僻处奔去,一会儿功夫就逃得不知去向。

第102章:初见东王

夜色降临的时候,在约定的会合地点上,何纵、李名世等人纷纷赶来会合。见到徐简带着两个女人,何纵奇道:“易成兄,这两个女人是什么来路?”

徐简字易成,乃是取意于周易系辞传:易简,而天下之理得。天下之理得,而成位乎其中。

他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把两女弄来的原因,四人啧啧称奇。何纵叹道:“易成兄真是侠义心肠,重任在肩却不怕拖累,愚兄佩服!”

公自明却异议道:“可这个小脚女人你又带来干吗?”

他指了指满面惊慌的邹兰香。徐简不在意道:“不带上她,涂明霞不能心安。杀了她似乎又嫌过分。找个地方先安置了她们,回程时带上也就是了!”

可真要安置起来却也麻烦。沿江重镇都已被太平军占领,根据徐简得来的情报,太平军对所占地盘一律军管,根本找不到可以接收的人家。要是远远的绕到清兵的地盘,耽误时间不说,安全性同样存疑。

徐简跟四人商量了一阵,决定干脆带上她们。到了金陵以后将她们安置到某个荒僻处,多给食物饮水。等五人杀了杨秀清,那就可以堂而皇之带人离去。当下商定由徐简带上邹兰香,何纵等四人带涂明霞。五人连夜急赶。不消两个时辰便已来到近百公里外的金陵城郊。

李名世和岑开来连夜出动,从民宅里偷到了足够的食物和几床被褥。几人分吃后找个山头睡到天亮。徐简看了看将明未明的天色,提议道:“金陵城太大,找到杨秀清并非易事。我看咱们不如用点计策。”

几人凑到一起耳语一阵,最终商定由公自明出马扮演投奔杨秀清的武林高手,争取弄清他的住处和作息规律。几人反复推敲了细节,针对可能的情况做了几个应对的预案。推演纯熟后公自明独自下山,直奔金陵城门而去。

金陵城内,战事方歇。入城的天国高层无不沉醉于真幻难分的狂喜之中。谁能料到,转战两年,几度灰心丧气想半途散伙,一旦顺利起来,竟是如此势如破竹。自武昌出发,算算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便扫荡千里攻下这座六朝古都。

狂喜之后便是一阵不知所措。各人几乎都忘了满清还没消灭,天下也不只他们这路造反军。所有人都带着一种大局已定的放松感,开始入城圈占宅子,挑选奴婢,定做锦绣华服乃至官牌官轿、出入仪仗。

纷乱之中,独有杨秀清这个烧炭佬脑子清醒。享乐之余他以周密的思虑,连连发布各种政令。而其中最关键的,就是为天国求才。其中对于各种工匠和医师,他都开出了极高的赏格,诱引他们出来为天国效力。其余各种文武人才也来者不拒。其中凡是特别优秀的,他都下令一律送到东王府来亲自面试。如有真材实料,当即授予官职。

如今才是入城的第二天,草草圈占的东王府内,杨秀清刚刚起床,便有人来禀报道:“有一个江湖奇人前来投奔。此人身手极为了得,赤手空拳打倒了五十几个广西老兵。他声称一定要面见东王千岁,不然转身就走。对此人见是不见,还请东王示下!”

“哦?一个人打倒五十几个广西老兵?”杨秀清倒是来了点兴趣。他一边在女官服侍下洗涮更衣,一边挥手道:“传上来,我一边用膳一边见他。”…,

等早餐桌上摆满各色海陆珍馔,那个武林高手也被传了进来。杨秀清一边据案大嚼,一边头也不抬的问道:“你叫公自明?学的是哪派武艺?”

公自明扬眉说道:“但凡什么少林、武当、八极、形意,凡有两下子的我都学过。要说属于哪一派还真说不上来。”

“这么说是博采众家之长喽?好,很好!”

杨秀清风格大气,一摆手道:“捡你最擅长的,打两路拳给我看看。有没有料,一眼就能看得出来。”

公自明也不打话,抱一抱拳,就在餐桌之前打了一路“少林大洪锤”。少林拳向来都被视为外家拳法。但公自明这路拳打起来却是劲力含蓄内敛,手法柔和多变,脚下进退如风。忽前忽后奇诡难测。一路拳打完,他气定神闲的收招道:“在下的这路拳法,能入东王法眼否?”

杨秀清点头道:“好,刚极而柔,很有太极拳的意蕴,这确实是顶级的拳术了!”

公自明冷笑道:“可是东王连眼都没抬一下,怎么能看出拳法的好坏?莫非殿下只是敷衍在下不成?”

一个侍膳的女官怒喝道:“大胆,尔竟敢对东王殿下无礼,当心我重重治尔的罪!”

杨秀清不在意的挥手道:“真zhèng

的高手岂能没点气势。要是象条哈巴狗,无论如何是练不成上乘功夫的!”

他想了一想,吩咐道:“先给个东殿侍卫的缺吧。官级定在第六等。”

从头到尾,他始终在低头吃饭。然而公自明却有一种“被他看透”的错觉,后背不自觉的出了一身冷汗。

授官之后,下面有人领他去取了腰牌、官服、佩刀等物,又给他大致讲了东王府中的规矩以及自身职责。那人羡慕道:“老兄刚来就是第六等,前途不可限量啊。要是外放,起码是个将军。何况咱们东殿的人外放,按例至少升一级,直接做到指挥也是小事!”

公自明心中暗笑。昨天他进入太平军军营,已经初步了解过军中情况。对于他们的衣着、语言、住宿、饮食等等,评价着实不高。这种草台班子的官职,他可完全没有放在眼里。但他仍做出满面春风的样子,有说有笑显得极为兴奋。

花了一天时间,公自明已经摸熟了东王府内的情况,初步了解了杨秀清的起居行止。傍晚时分,他找个借口出府,在明故宫之外,他看到拆取故宫城砖及建材的杂役已陆续收工。他觑个空子,闪身跃了进去。在社稷坛内藏了一阵,等天色完全黑暗下来,只听东北面清啸隐隐。他当即跃上屋顶,很快便看到几道有如轻烟的身影电射而来。

公自明发啸相应,几人当即靠近会合。三人都换了夜行衣,只有徐简宽袍大袖,显得洒脱之极。

匆匆讲了情况,公自明道:“东王府的规矩挺严。我久久不回,恐怕里面已经有所察觉。不过杨某不至于立kè

换房。咱们急速杀去,应该来得及将他堵住。”

四人都表赞同。在公自明引路下,五人踩着屋脊一路飞纵,先从改做天王府的总督署边擦过,然后一路向正南的聚宝门(今中华门)方向奔去。

第103章:束手就擒

不消多久,五人便来到东王府外。众人毫不停留,直接翻墙杀奔杨秀清的寝殿。

五大高手会聚,徐简绝不担心会有什么意wài

。杨秀清不就是会点强效催眠术嘛!说是自我催眠时能强化肉身,但徐简以下哪个不是铜筋铁骨!就算杨某化身为铁人,五人也能将之砸成铁饼!

公自明刚指出清杨秀清的住处,徐简当即飞身下地,一踹开正门道:“杨秀清,今天你的死期到了!”

屋内有人轻笑道:“几位来了?请坐,喝酒!”

淡淡的灯光之下,屋内果然摆了一桌宴席,一个面目黑瘦长相奇丑的男子端坐于主位,正在从容的自斟自饮。

这就是一代枭蓄秀清么?徐简啧啧赞叹。他毫不客气的一屁股坐下,对杨秀清道:“看来你还有点自知之明,赶紧的吃完断头饭,我们就送你上路!”

“上路?去哪儿?”杨秀清镇定如恒,似乎完全不知死期已到。

徐简冷笑道:“当然是送你去天堂跟天父好好交流!”

杨秀清好奇道:“怎么个送法?”

徐简恶狠狠道:“方案有三:一,你自己上吊或者服毒。当然我们会再捅两刀确保死透。二,由我们动手将你敲死。三,暴力抗法。一旦激起我们的怒火,有可能先抓住你施以满清十大酷刑,你可千万要想好了,别做无谓反抗!”

杨秀清一本正经的摇头道:“这几个方案都不好。最近我已经领悟到,人的精神可以无限扩展乃至弥纶天地。要跟天父交流,只需动个念头便可。而人身死之后,一切虚无缥缈,我不能确信精神是否可以独立存zài

永恒不死。舍弃肉身有点冒险,所以这三个方案,我一个都不接受!”

徐简诧异道:“老杨啊老杨,没想到你居然这么哲学。不都说你是文盲出身吗?怎么听起来倒象什么著名忽悠大学哲学系毕业的?”

杨秀清不理他的胡扯,一板一眼的答道:“我没读过书不假。不过自小跑单帮做生意,这基本的数目字加百十个汉字还是认识的。起兵以来我找了个先生教我读书,两年下来倒也读过几本经典。至于现在嘛,读不读书对我已经没有意义。别人读了书就等于我也读了!”

“什么意思?”徐简有点迷惑。杨秀清的冷静令他隐隐有种不妙的感觉。

杨秀清微微笑道:“人的精神是至奇妙的东西。所谓‘寂然不动,感而遂通’,当我收敛杂念,让内心象座空谷,身边人的思绪就会象嘈杂的锣鼓声一样在我心中回响。换句话说,你在想些什么,不必出口我已了知。而近来随着精神力的扩展,我甚至能够读出更隐微的东西。比如象你以前读过的书,只要你一念带过,我就能够掌握全部细节!”

“他心通?”徐简有点骇然。佛教提出异能者可具备五种神通,其中的他心通能感知他人内心。照杨秀清的说法,他不但会此神通而且功力精深。

杨秀清皱眉道:“和尚的书我是不看的。不过这个名称有点意思,拿来比方一下倒也不坏!”

徐简的震惊只是片刻的事。不骂秀清所言是真是假,光是会一点窥心之术,照样难免杀身之祸!

杀机一闪而过,徐简正要动手,杨秀清忽然用手一指,凝声喝道:“头痛!”

突然之间,就象有人拿斧头将徐简的脑袋一劈两半,徐简的头无端剧痛起来。强烈的痛楚令他几乎晕厥。他一头栽到地上,捧着脑袋嘶吼道:“这……这是什么妖术?”…,

杨秀清森然一笑道:“这就是上天赐予本王凌驾万物的慑心神术!”

他缓缓从座上站了起来。徐简身后几人见势不妙,各抽兵器杀了上去。杨秀清不慌不忙,对每人都只是眼神一罩,手指一指,嘴里连声喝道:“肚痛、心痛、呕血、自捅!”

每个字都象一声巨鼓,震得每个人内心动荡。何纵与李名世如同挨了鬼打,腾腾两声,各自捧心捂腹瘫到地上。公自明哇的一声,平空呕出大团鲜血。岑开来则象鬼物上身,明明是想挥刀去砍敌人,手上劲力却完全不对,居然鬼使神差掉转刀头,用力刺入自己的小腹。

电光石火之间,杨秀清简简单单用了手势、眼神及数个字的简短呼喝,便令五大高手一败涂地,再也无人能够反击。

杨秀清脸色狰狞,带点不屑道:“几条小虫子,不知天高地厚来触犯真龙。先关你们几天,让你们好好反省!”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面,徐简好容易才缓过气来。他只觉自己口干舌躁,脑袋嗡嗡直响,身体软得象是生了一场大病。还好微光视物的能力并未退化,他看到其余四人趴在地上,仍然一动不动。徐简呻吟道:“几位还撑得住吧?”

何纵的身子微微一动,慢慢的撑着坐起。他长叹一声道:“世上居然有如此奇人,何某开了一回眼界!”

李名世惊魂未定,带着颤音道:“这厮那么一指,我就已经毛发直竖,一说心痛两字,我的心脏就象被巨锤重击,几乎整个爆裂开来。娘的,这又黑又丑的乡巴佬居然如此邪门!”

徐简只有苦笑。谁能料到,杨秀清的催眠术居然强悍到如厮地步,纯用动作和语言暗示,就能给予敌人重创!

但徐少这种奸人与好人的最大差别,那就是意志坚定永不认输!他感到力qì

渐渐恢复,当即一跃而起。他先扶起岑开来,仔细问道:“你的伤势怎么样?肠子断了没有?”以这时代的外科技术,要是引发肠瘘基本就死定了!

岑开来声音虚弱的答道:“还好。刀子刺入那一下我知dào

不对,尽可能控zhì

内脏移了移位,手上劲力也收了一点。应该只是捅穿肚子,肠子没事!”

徐简运指力撕开外衣,看到他的伤口已经停止流血。以徐简对身体的掌控力,象控zhì

内脏移位或者以意念停止流血都不困难。以己度人,想来岑开来也差不多!徐简也就放下心事。他站起身来,冷笑说道:“岑开来留下养伤。你们三个里面,谁有胆气跟我再去杀人?”

“再……再去?”公自明骇然失色。五人里面他跟杨秀清接触的时间最长,一路下来他对此子已产生无比的惧意。

徐简斜了他一眼道:“害pà

那就留下。有胆量的跟我走。慑心术这种东西,关键还在于自己意志不坚,这才会受人暗示。我看只消不看他的眼神和动作,他光凭说话效力就没那么强。你们听声辨形的能力行不行?”

何纵沉思片刻,点头道:“我赞同徐兄的意见。咱们充分发挥速度优势,一见面就狂击暴杀,不给他从容反应的时间。一旦他有施术的倾向,大不了咱们先闭上眼睛。以咱们耳目的灵敏,开眼闭眼其实差别不大!”

听到两人拿出破解之法,几人都是精神一振。李名世当即点头道:“好,算我一份!”…,

公自明犹豫了一下,最终也道:“拼吧。再怎么的总不能低头求饶!”

有了进取意志,杀气立kè

腾腾升起。杨秀清显然完全没把五人放在眼里,送入地牢的时候随身物品一样没少。四人各自从地上取回兵器,徐简当先来到铁栅之前,力运双臂,低喝一声:“开!”

粗如儿臂的铁栅立时被巨力扭弯。徐简的生化伪异能运用起来跟气功很象。体内一股热流随着意念而转,所至之处,肉体力量、强度等等立即有飞跃式的提升。只可惜这股热流仅在体内有效,无论如何都导引不到体外。也无法产生“反重力”之类奇妙效应。

何纵见徐简扭出的空洞已足够过人,当即身子一缩,抢先穿了出去。别看他五大三粗,钻行起来却是灵便之极,显见练过缩骨功一类的玩意。徐简虽未练过缩骨术,但他的身体性质特异,做出一定限度的扭曲变形轻松之极。他紧随在何纵身后钻出。李名世、公自明一一跟上。至于受伤的岑开来,则只好暂时留在狱中了。

循着台阶上到地面,徐简一眼看见两个狱卒守在外侧。徐简眼中厉光一闪,飞射过去挥掌砍晕。取钥匙开了狱门,四人展开身法全力回赶。送来的路上,几人基本上神智清醒,因此回路并不难寻。

才几息的功夫,奔行如电的四大高手已回到杨秀清的住处。照样是徐简一脚踹开房门,外殿却空空如也。徐简冲进内室,一眼看见杨秀清已脱得精光,正搂着几个美女欲行非礼。突然看见手下败将杀将回来,杨秀清脸上无比讶异。一刹那间,徐简简直有大笑的冲动。原来老杨不光脸黑,就连身体皮肤都乌漆麻黑,在几只雪白羔羊环拥之下,那情景象极了某种动作片的经典场面!

走神只是刹那间的事。徐简厉喝一声,抽出铁扇杀了上去。何纵等人各展刀枪,四面齐上痛下杀手。

第104章:一败涂地

危急之中杨秀清将左右手中的女子一推,分别迎上徐简的铁扇与何纵的短戟。随即他脚下连勾,将另两个女子平空挑起挡向杀招。

徐简的铁扇约有尺许长短,扇骨全是精钢锻成。挥扇击出的同时,他闭上眼睛,完全凭感觉控zhì

扇子去路。杨秀清推人挡招的动作一出,徐简已生感应。他右腿横扫,将那女子向左挑开。扇子不但不停,去势反而更快了几分。

何纵的两尺短戟运用神妙。一听风声,他便知dào

是个活人。他手腕轻摆,戟尖已做调转,戟身发力将人质弹开。戟尖借反弹力陡然变向,嗖的刺向杨秀清的下身。杨秀清的推人挡招完全无功,瞬息之间,钢扇带着劲啸击向左侧头部,铁戟破空激射至右边大腿。杨秀清几乎已产生扇破头、戟断腿的错觉。然而生死关头,他却无声的笑了。

被徐、何以巧劲推开的女子凌空翻身,一个使招“枯藤老树”,双腿象绞麻花似的缠住徐简右腿,一个手臂急挥,居然一把抓住何纵的头发。两人大惊之下心神微分,杨秀清身子拧转,于电光石火间让过杀招。随即两手一分,抢在钢扇铁戟收回之前一把抓住。

李名世与公自明身手要差一些,抢上就已慢了半拍。面对迎面撞来的裸女,两人的处理难象徐、何那样举重若轻。手持尺八短刀的公自明呕血后有些隐伤。听到有人撞来的风声,他微一犹豫,伸出左手打算接住。人刚入怀,异变陡起,那女子一手扭住他的右臂,一手以指尖刺向他的咽喉。公自明虎吼一声,猛然将那女子摔出,同时上身急仰。喉间一凉,几缕鲜血飞溅出来。公自明于生死一线间险险逃过!那女子死死抓住他的右臂,被摔出后绕个大圈再次荡回,右手五指以指甲凌厉插来。

公自明掌心劲力一吐,短刀平空跳起,轻巧之极的换到左手。寒光一闪,那女子右手已断。惨嘶刚起,公自明左臂一送,刀刃自喉头一闪而过,毫不留情便将敌人杀死。

李名世的兵器最长,那是一柄足有三尺的钢剑。面对肉弹他眉头一皱,滑步侧身,用左肩在裸女腰上一靠,打算发力撞开。他的右手长剑自下而上,绕过裸女刺向杨秀清的后背。身体刚一接触,那女子就象章鱼捕到猎物,四肢难以置信的扭转过来,硬生生将他抱住!随即她樱口剧张,狠狠向敌人颈侧咬去。

李名世情急之下左臂往外一挣,脑袋向下急摆,额角重重砸在肉弹的太阳穴上。惨嘶声中,裸女手上劲力一松。李名世的肢体灵活不逊对手。他的左臂瞬间滑脱,食中两指刺中对手喉头。右手钢剑往回一带,剑鞘重击在肉弹的后脑勺上。

徐简那头,杨秀清抓住敌人兵器后发力急收。缠住徐简双腿的女子左手在地上一撑,身体柔若无骨的扭转过来,居然张口咬向徐简档部。徐简骇然之中单腿跳起,勉强避过这种下流攻击。可是杨秀清紧随出脚,重重踢中他的腹部。一股巨力推得徐简飘飞。刹那之间徐简念头闪动:手中兵器是弃还是不弃?

徐简的两指在扇底一捏,七根扇骨猛然弹射出来。杀招一出他立即弃扇,借力向后飘飞。空中他左脚连弹,刹那间在缠住他的裸女身上踢了六脚。剧痛中那女人终于松开双腿,砰然摔到地上!…,

面对近在咫尺的暗器突袭,杨秀清只得放开铁戟,扑到地上翻滚躲避。何纵夺回兵器,当即转动铁戟,用小枝挑开一枚射来的扇骨。扇骨嗖的一声,变向打向空中的女子。那女子左肩被扇骨穿透,痛呼一声摔下地来。

徐简一得自由,当即伸手入怀掏出一把手枪。他向来贴身穿着一件丝绸马甲,马甲上面有许多口袋,各种难以离身的宝贝都放在口袋里面。正因身上零碎太多,平时他才常穿宽大的袍子,无非借以掩饰衣内藏物。

摸出手枪后,徐简仍然闭着眼睛,却用松果腺部位的红外光感知能力,对准杨秀清连连开枪。对红外光的感知力本是磕了温有道的药而激发,经过火神的神力加持固化了下来。正是凭着这种能力,徐简才敢于闭眼对敌。反正就算闭上眼睛,眼前仍能看到各个物体的轮廓。一口气打完六颗子弹,徐简急速睁眼一看,却见杨秀清已经不知去向。

转头左右看时,三个战友已经躺满一地。何纵捂着左肋苦笑道:“徐兄,你用火器拜托有点准头好不?”

“什么……意思?”徐简骇然不已。

李名世没好气道:“你一共开了六枪,三枪都打中我们,这种枪法可称天下奇观!”他用一只手捂着大腿外侧,血水还在从指缝间往外直冒。

“怎……怎么会这样?”徐简有些傻眼。虽说闭着眼睛,可自己明明是对准杨秀清打的,怎么会打中一地鸡毛?

背后一声冷笑,有个声音道:“无知小子,你为闭上眼就可对抗本王的慑心神术?”

徐简霍然回头,却见杨秀清已经着装整齐站在身后。徐简奇道:“你……你穿上衣服了?”

杨秀清不屑道:“居然还没醒悟!我告sù

你,从你踹开门的第一刻起,你看到的一切都是假象!”

“都是假象?”徐简又惊骇又迷惑。

“没错!”杨秀清从容点头,“本王在外殿到内堂的各处都做了简单布置,绘了一些奇妙图形,你们看到之后,不知不觉就会受到干扰。以急迫惶恐的心态,加上内心虚假意象的诱导,你们就会以幻为真,跟想象中的敌人展开厮杀!”

徐简急速低头,却看到四个女子一死三伤,正躺在地上不停呻吟。他一指地上的伤者道:“这些人总不是假的吧?”

杨秀清淡然道:“本王神术也是需yào

一些道具的,你不妨再仔细找找,那个假的东王究竟何在!”

“假东王?”徐简心中突的一跳,感觉有些不妙。他在地下遍寻无着,抬头往上搜寻,赫然见到一个女子满身是血,正紧紧贴住靠墙一侧的顶部,血水还在顺着墙壁不绝下渗。

杨秀清拍掌道:“你下来!”

那女子凌空翻身,轻盈落到地上。着地时一个趔趄,脸色颇为痛苦。她挣扎着来到杨秀清身前。杨秀清一指徐简道:“你站直了让他看看!”

那女子小腹与左胸各中了一枪,伤口一片血肉模糊。她咬紧牙关,慢慢站直身体。徐简这才发xiàn

,她的脸上和身体上各用墨汁涂了几块黑色斑点。徐简正在奇怪,杨秀清呵呵笑道:“看,这么几块黑斑,居然就让你们将一个女子误认成本王。你们或许会很奇怪,本王可以稍稍做点解说。你们一冲进来,第一时间就会搜寻众人‘中间’的那个,一眼看到赤裸身体上的黑斑,这种怪异立时吸引了你们的注意。由于潜意识中的微妙干扰,你们将直观得到的‘黑色皮肤’特性立即与第一目标也就是本王联系起来,当即得出结论:眼前这个‘乌漆麻黑’的家伙就是本王!…,

由于心怀恐惧,你们早就定下‘不能直视本王’的策略,所以你们不等真zhèng

看清,立即闭上双眼,或用‘听风辨形术’,或用什么‘红外感应术’来对敌。可是既然一开始就弄错,你们所依据的‘目标参数’当然也是错的。虽然在紧张的搏斗中无法细想,可是潜意识中难免混乱。这也就是你徐简干枪打错人的一大诱因。在内心的持续紧张与混乱之中,你一忽儿觉得我这徒儿才是目标,一忽儿又觉得不太靠谱,因为身形不对。所以给我这徒儿稍一诱导,你就在混乱的下意识中调整了目标。这个过程只是刹那间的事,完全由下意识来完成,你甚至还没清楚的意识到有什么不对,一切就都发生了!”

徐简听得目瞪口呆。何纵却冷笑道:“说来说去,你的替身还是中了枪。怪不得你不敢自己出马,原来还是怕死啊!”

杨秀清摇头道:“本王的神术岂是你们这些小虫子想象得出!我不过是测测这几个徒儿的本事。如今看来,她们太让本王失望!”

他拍了拍手,门口立kè

涌入十来个戎装女子。杨秀清喝令道:“这几人学艺不精,办事不力,一律关入死牢!”

冒充东王的女子显然是几人之首。她脸色惨白,扑通跪倒道:“望东王宽恕她们几人之罪。一切都是我的错,我——”

不等说完,杨秀清厉声道:“居然敢顶嘴,给我狠狠掌嘴!”

一个身材高大的女兵抓住此女头发,劈面几个嘴巴,打得她两颊高高肿起。徐简恼怒道:“嗨,你杨黑炭这算什么意思?”

杨秀清歪着头,似笑非笑道:“怎么,你徐少心痛了?我老杨是粗人,可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徐简本想说点什么,转念一想又觉多余,他摇头道:“算了,如今的情况,我哪有余力管到你杨黑炭的私事。你究竟想要我们怎么样,直接敞开来说吧!”

杨秀清傲然道:“本王受命于天,毫无疑问将取代满清统治华夏。所谓王者胸怀天下,自然不会在意几只虫子的小小冒犯。念在你们都还有些微末伎俩,要是肯诚心为本王效力,本王就饶恕你们的刺杀之罪!”

徐简默然片刻,摇头道:“恐怕要让东王失望了。恕我不能接受!”

此言大出众人意料。李名世骇然片刻,突然喊道:“他不代表我。我愿投靠东王!”

公自明勃然大怒,跳起身来道:“你这个叛徒、懦夫。你要敢投降,老子今天就叉死你!”

李名世冷笑道:“识时务者为俊杰。东王如此神通,天下有谁能敌?死我倒是不怕,只是不想毫无意义的去死。你能告sù

我,我是为何而死,死得有何价值?你要是能说出大道理来,我愿横剑自刎以谢!”

此言一出,公自明突然语塞。要说起来,徐简也好,虞少南也罢,似乎也没显出必然正义的一面。五人上门杀人的理由并不充分,为的无非是抢地盘而已!

杨秀清哈哈大笑,对李名世鼓掌道:“说得好!本王正需yào

你这种文武双全的人才。你暂领我东王府侍卫总管一职,四等七级,级别等同‘检点’!”

徐简冷眼旁观一阵,此时突然拱手道:“人各有志,恭喜李兄攀上高枝。在下告辞!”

他突然转身,朝着一边墙壁急冲。就要触到时他斜身用肩膀去撞,打算撞穿墙壁逃出生天。

木头板壁瞬间便被撞通,眼看就要逃之夭夭,突然砰的一声巨响,徐简整个人被弹了回来,重重栽到地上。杨秀清挥一挥手,众侍卫一拥而上,拿粗索将徐简绑了个结实。

何纵讶然翻身,对这幕变故大惑不解。他看到徐简头破血流,呻吟着居然无力挣扎,任凭几个女兵将他牢牢捆住。何纵疑惑的向杨秀清看去,杨秀清哈哈大笑道:“真不好意思。本王闲来无事,在板壁后面修了一堵厚石墙。谁知dào

姓徐的小子好死不死,硬要拿头去撞。这就叫三面有路你不走,这边是墙你偏闯。既然你自己找死,那就休怪本王无情!”

他挥手道:“押下去,跟这几个办事不力的贱货关在一起!”

第105章:牢狱之灾

牢门轰然关上。徐简躺在冰冷潮湿的石头地面上,心中灰暗沉重。来到这个世界只是意wài

。至今他都弄不清是确有奇迹还是纯属幻觉。等弄清这个世界只是原先世界一个时间不同步的分支,并没什么神奇的地方,徐简简直失望透顶。

以脆弱的肉身存活于一个残酷而平凡的世界,前途实在没什么可值得憧憬。可是照一般穿越小说的看法,既然穿越过来总要负担点什么责任。在主角光环笼罩下,或许自己可以痛快的大杀四方。于是徐简倒也兴致勃勃,在“不冒险”的宗旨之下,尝试建立势力。可是出师不利,居然被一个无名小辈秦兴晚给坑了。自那以后,徐简顿时对造反死心,从此一心享乐,只打算消磨完这几十年的人生,到临死之际,或许能够揭开穿越真相的迷底。

哪知刚打定主意,就因误交损友被拖入“人家的”造反事业。虽被吓得够呛,结局居然有惊无险。在卢权的胡搞之下,大楚王朝势力膨胀极快,半年时间就据有一省,并且形成了席卷华南之势。正打算调整心态做个新朝权贵,老大卢权却无故失踪,随即自己被人挟持,几经奇遇,居然发xiàn

这个世界真有奇人,并且有望修成奇幻小说中的神功。这种奇迹一下子激起徐简的热情,他兴致勃勃,打算不惜一切,将自己的生命提升至更高的层次。想来修成神功的同时穿越的秘密也将一同揭开。

可是这条路也不平坦,自遇见第一个异能者火神之后,又接连遇上虞少南、杨云娇直到这个杨秀清。由于判断失误,导致落入敌手。除非出现奇迹,否则这次麻烦大了。

想到杨秀清的招降,徐简无奈的叹了口气。投降似乎也是一条出路。能降虞少南,为什么就不能降杨秀清?可是……真的是不行啊!

还没开始叹第二口气,黑暗中有个女声怒喝道:“你叹什么气?要不是你,我们姐妹怎会落到如此惨状!”

徐简懒洋洋的翻身坐起,利用红外视物的能力,他看到四个女子就躺坐在牢房的另一角。这几人至今仍全身赤裸。除了被自己踹了几脚那个,其余几个个个带伤。而怒喝声就是无伤那人发出的。

徐简嗤笑道:“不要不知好歹。要不是我脚下留情,你现在不是死了,就是象她们几个那样身负重伤!”

那女子对他怒目而视,也不知黑暗中她究竟能否看见东西。徐简没精打彩的说道:“省点力qì

吧。眼睛睁那么大,你以为能当灯泡啊!”

那女子惊道:“你、你能在漆黑中看见东西?”

一个同伴冷哼道:“他唬你呢!”

徐简不屑道:“没见过世面。暗中视物又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功夫。我说你们究竟有点什么能力?能自己止血吗,能自动复原伤口吗?要是不能,我看你们也命不久矣!”

无伤的女子有点惊惶。她凌乱的说道:“你、你有令伤口复原的功夫吗?我、我们都不会。我们只是被东王用慑心术祭炼了几天,学会了几路拳法。如意姐姐也只会一点迷惑人心的粗浅功夫。伤口再流血,她……她一定会死的!”

身中两枪的如意喘息道:“称心你、你别求他。这小子不……不是好人。你求了也……也没有用!”

话刚说完,她便剧烈咳嗽起来,随即哇的吐出一口鲜血。称心吓得直哭。她突然爬到徐简身边,跪地磕头道:“求你救救如意姐,她是个好人!”…,

“所谓好人坏人都是相对的。对你来说是好人的,对他人未必是。”徐简爱理不理道,“再说就算真是好人,我也没有义务救她!”

称心带着哭腔道:“只要你能救她,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徐简笑道:“这么说还靠一点谱。这个世界是最公平的,你想得到什么,都要付出代价交换!”

如意喘息道:“你……你自己命不久矣,居然还想贪图称心妹子的美……美色!”

徐简嘲讽道:“我都没说条件,你就知dào

我贪图美色?我看是你自己色才对!只有淫人才会动不动联想到情色上面!”

如意气道:“你、你……”

气急之下,她突然剧烈呕血。虽然眼睛看不见,但耳边的声音已经吓得称心腿都软了。她一把抱住徐简的腿,苦苦哀求道:“求公子赶快救我姐姐!你救了她,我这条命就卖给你,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此生此世永无悔改!”

徐简叹气道:“要是明天杨黑炭就把你们拖去砍头,我的辛苦岂不白费?”

称心跪在地上拼命磕头,徐简心中一软道:“算了,明天的事明天再说,看在你们姐妹情深的份上,我就帮她苟延一下残喘吧!”

如意正要拒绝,徐简已经走了过来,一把将她抓住。他伸手在如意身上捏了几下。如意正要大骂,突然发觉翻涌的气血已经平顺。她将冲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吞了下去。

徐简一边给她推血过宫,一边惋惜道:“他妹的,经络老子倒是很熟,可惜不会内气外放的功夫,不然救人就容易多了。”

他一边说,一边从怀里取出一卷东西,展开后从上面抽了几根银针,手法纯熟的插入如意周身穴道。

说来也怪,随着银针入体,如意的流血很快止住,慢慢的,伤口中产生一种微微的麻痒,就象有虫子在肌肉里面蠕动。

如意惊讶道:“你、你居然会这种银针疗伤的绝技!”

徐简不在意道:“雕虫小技而已。仅能止血、镇痛和加速收口。就算进补及时,休息充分,起码也要三、五天才能初步痊愈。要是我自己身上的伤,几刻钟就完全搞定!”

如意只觉伤口的刺痛和腹中的绞痛很快平息。沉默片刻,她忍不住问道:“你的银针刺穴术传自何人?”

徐简留针片刻,很快就开始收针。他手法如风的将银针一一起出,一边收回怀里,一边摇头叹道:“还不是卢权那王八蛋。当年我出门游玩,偶然与他遇上,他吹着吹着就吹到经络上面,说他对经络的奥秘研究多年,有许多人所不知的独到心得。我被他吹得心痒,就跟他一起去了浔州,在那里玩了小半年,唯一收获就是学了一点针炙。付出的代价却是被他骗去造反,小命几乎不保!”

如意奇道:“你说的那个卢权,就是伪楚王吗?”

徐简看了她一眼,点头道:“除了这王八蛋还会有谁!”

如意皱眉道:“你居然对君上如此不敬,你们楚国没有一点规矩吗?”

徐简一笑道:“没想到如意姑娘还是礼教中人。要是明天东王砍你的头,你是不是会三呼万岁谢主隆恩,然后在自贬自渎的高潮中欣然赴死?”

如意呆了一呆,正不知如何回答,斜靠在墙角的女子冷笑道:“我们姐妹才不象你‘三姓家奴’这么无耻。择了一个主子,当然要从一而终,遇人不淑也只怪自己命苦!”

“这样啊!”徐简微微一笑,转身走回牢房的另一头,对称心道:“地上这么潮,我还是坐你腿上吧。你顺便从后面给我揉揉肩膀,松松骨头。”

第106章:笼中之鸟

东王府的寝殿前厅,杨秀清皱眉对何纵道:“你已落入我的掌握,居然还敢提这么多条件!”

何纵从容一揖道:“我同意出山助徐简一臂之力,是因感于他救国救民的诚意。他为了几个村民,不顾利害跟我翻脸。这种正气令我惭愧。而我等兄弟又受了他的恩惠,于情于理都不能不帮他。我何纵并非贪生怕死之人。要我为东王效力,我必坚持这几个条件:一,我只为正义事业助阵,绝不为个人私利出手。东王要排满兴汉,这是义举,要我卖命我绝无二话。东王要建立人人有田耕、人人有衣穿的地上天国,这更是大善,我愿为之鞠躬尽瘁。假如东王发誓毕生为正义事业奋斗,则保全东王地位、消灭政敌的事,我也未必不能为东王去做。但若东王只顾私利,妄做非为,则我何纵头可断、血可流,意志绝不屈服!”

杨秀清的脸色越来越是难看。他森然笑道:“没想到你还是个正气凛然的义士。你以为能够要挟到我吗?”

也不见他做势,他的身体忽然横移丈许,轻飘飘的挥掌打来。何纵不敢怠慢,短戟上挑以攻代守。杨秀清的招势却在刹那间快了三倍,砰的打中何纵胸膛。

何纵身子飞起,重重撞在厅柱之上。他临危不乱,脚下一蹬,身子借力腾起,短戟凌厉下刺。

杨秀清拍掌道:“好,有胆气!”

他伸指在戟尖一弹,一股螺旋巨力带得何纵象陀螺般急旋。何纵大喝一声,伸展手臂用戟尖在地面上一点,借反弹力强行对冲掉螺旋劲。他贴着地面两个空翻,短戟带着炫光横扫过来。

杨秀清怒道:“还不死心!”

他看都不看短戟去势,突然抢前半步,细长的手臂已经抓住何纵前襟。他吼了一声“死”,戟尖刚扫到杨秀清外衣,何纵已被一股巨力掷出,再次重重撞到柱上。

一声巨响,一尺来粗的柱子从中折断,大梁喀喀几声,无数碎屑飞撒下来。

何纵全身剧痛,一口内息几乎提不上来。但他毫不气馁,身刚落地便飞快跳起,挥舞短戟再次前冲。杨秀清暴怒之下再不容情,他左手抓住戟身,右掌重重拍上何纵顶门。刹那之间何纵心态安详,从容闭上眼睛。如山的劲力从顶门直透进来,何纵几乎产生脑浆迸裂的错觉。然而突然之间,杨秀清的手掌在他脑门停住。

何纵惊讶的睁开眼睛,却见到杨秀清脸上平静无波,轻轻点头道:“生死之际仍从容宁定,足证你心口如一。好,你这个人我用了!不就是这么几条么:一,只为正义事业效力。二,不能杀徐简和你的兄弟,也饶恕今天办事不力的几个贱货。三,可以不放徐简,但必须给予优待。这三条我都答yīng

了!”

命已保住,后怕却无端涌了上来。通过刚才的交手,何纵才知以自己这边五人之力,无论如何都是杀不了杨秀清的。反之他要杀死自己,恐怕就象拍死苍蝇那么简单。

他抹了抹额头的汗水,翻身下拜道:“东王既有如此气量,何纵愿供驰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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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秋的阳光暖暖洒下,明故宫的工地上,一个锦衣少年负手而立,正百无聊赖的看着工人施工。偶尔他会对工匠指点几句。但更多的时间,他只是四面转转,欣赏这座由小农皇帝朱元璋修建的古老宫殿。…,

在他的身旁,四个劲装女子警惕的按刀侍立。赫然正是被杨秀清赦免的如意、称心、春波、秋影四女。杨秀清赦免她们后,立即给了新的任务,那就是贴身“卫护”徐简。要是徐简跑了,不但她们个个要受极刑,就连九族都会受到株连。所以她们丝毫不敢怠慢,那真是十二时辰绝不稍离。解手都有人看着。夜里两人陪他睡,两人睡外房。就连徐简打个呼噜翻个身,四女都会立kè

惊起。

徐简一路走一路看。发xiàn

这座古老宫城早已残破不堪。明初这座皇宫只住过三任皇帝,燕王朱棣很快迁都北京,其后这里就开始衰败。入清后,皇城干脆给改成满城,建了江宁将军及都统衙门。洪杨围城时,满城抵抗激烈,这里又遭一次破坏。这种破烂地方,洪秀全也看不上眼,所以选择了两江总督府做为天王府的基址。这座故宫则做为建材供应基地被大拆大卸,拆下的砖石木料用于修建天王府及东王、北王等新贵的府邸。

杨秀清答yīng

了何纵的条件,不杀徐简,但也绝不放他。同时他声称天国供应紧张,对徐简的衣食住行不能免费供应,徐简必须干活换取衣食。徐简就领了这个“拆除明故宫并在基址上修建东王府”的差事。

目前工程还处于“拆旧”阶段,拆迁嘛总体是个破坏活,也没多少技术性的东西可以指导。徐简看了一阵,就命令打道回府。为了督造工程的便利起见,杨秀清在宫城附近赐了一座府第给他。这座住宅相当豪华,但是下人却没配齐。除了四个兼做监控的女侍卫,只有一个“卒”的卫兵驻扎在外进“保护”。

徐简回到临时住宅,卫兵立kè

关门落锁。坐到书房的椅子上,徐简惬意的伸了个懒腰,问几人道:“今天谁给我读那个《金瓶梅》?”

称心啐了他一口道:“想得美。这种淫书要看你自己看,别指望我们姐妹读给你听!”

徐简哈哈笑道:“也对。中国人的风格,很多事只可做,不可说。那干脆咱们直接上床做吧!”

不等称心拒绝,他已经一把抱住,三两下解除腰刀、剥了外套,直接扛进里间扔到床上。

外面的三人脸色飞红。秋影啐道:“好不要脸!称心姐也真是的,这种事都会答yīng

!”

如意深吸一口气,从容说道:“她发过誓,只要徐简救我,她就任其施为。重承诺总是美德。说起来倒是我欠了她一份情!”

春波哼了一声,似乎大不以为然,然而张了张嘴,她还是将攻击的话收了回去。毕竟称心是为救她们三人才求的徐简。尽管最终徐简只救了一个,其余两个是东王出手救的。但要是拿这事攻击称心,未免也太不厚道!

三人坐立不安的在外间候着,听到里面的腻声亵语不绝传来,三人全都面红耳赤。但职责所在,要是避得太远总归不妥。要是干脆进去……这种事怎么说得出口!称心这小妮子可是占了“舍身救人”的便宜,这会子尽可大义凛然的声称是为了众姐妹在做“牺牲”,所以她这么做就是神圣。而三女要是自荐枕席,那只能是淫贱无耻!甚至可能被人告上一状,指责其有叛变东王的重大嫌疑!

内间的古典大床之上,徐简已经一连让称心梅开三度。终于她再也支持不住,只能连连告饶。徐简哈哈一笑,停止鞑伐道:“你的体能太差。呆会儿吃完饭我传你一路内家拳法。练个十年八年,估计能达到我的十分之一!”…,

称心呻吟道:“十分之一?臭美的你!要是我只及你十分之一,我们四个人加起来岂不是最多只及你的一半。你要有这么强,你还不早就逃之夭夭!”

徐简收起笑容,叹了口气道:“你真以为我没有逃脱的本事?别说你们四个,四十个都休想将我看住。只是我带了四个人来,要是最终只走脱我自己一个,我逃回武昌怎么跟大家交待?难道对他们说:我不知天高地厚,煽动他们前来刺杀东王。结果一看情况不妙,我就撂下他们自己逃命?”

称心这才明白徐简那一脸苦涩的来由。她由衷的点头道:“是啊,就象我们五姐妹,要是她们全都因我而死,我自己一个人肯定也没脸活着!”

推己及人是人类的一般思维方法。见称心产生了共鸣,徐简微微点头。

但称心想了一想,突然又问道:“可现在情况已经不同。李名世主动投靠东王,对他你岂非可以不用再管?何纵受到东王重用,你也不必担心他的安危。要是确信另外两个也不会有事,你是否会尝试逃脱?”

徐简摇头道:“李名世投靠东王也是无奈之举。首先是我把他带入绝地,他才会被迫屈服。何纵为人仗义,硬是用性命把我保下。我要是不顾他的处境逃了,以后有何面目与朋友相见!”

称心默然点头。好一会儿,她才说道:“既然基于道义,你不能单身逃掉。以你的本事,又不能将他们全都救走。你为什么不干脆降了东王?那总好过这种半囚徒的处境!”

徐简苦笑道:“也不知怎么的,我的内心对东王有一种很深的排斥,无论如何都难以做到对他俯首称臣!我想来想去也找不出原因。其实在见到东王之前,我对东王挺佩服的,还常常对别人称赞东王的才能,我自己都不知dào

这是怎么回事!”

称心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想了很久,最终猜测道:“或许,是东王的神术让你感到压力。你这人虽然身手也不坏,但最得yì

的,还是你的智力。可是在东王的慑心术下,你的一切思绪都无所遁形,什么诡计都别想对东王施展。所以你感到沮丧。感到难以接受!”

徐简震了一震,良久才颓然叹道:“还是旁观者清啊!在东王面前,我就象全身赤裸,这种挫败的感觉太过难受,简直让人生不如死!”

第107章:何以名世

傍晚的饭桌上,杨秀清正在进餐,一份秘密情报已送到他的手上。他三两眼扫过,微微点头道:“既生瑜,何生亮。满身绝技无法施展,因而对本王产生下意识的抵制,这个理由倒是充分!”

他把纸条放在掌中,阳火一发,纸条立kè

化成飞灰。陪他进餐的李名世好奇道:“这是关于谁的情报?”

杨秀清淡然道:“除了徐简还有谁!这厮还真不怕死,我两次招揽,他硬是不肯低头!要不是已答yīng

何纵,我真想让他死上一次,看他死到临头会否改口!”

李名世奉承道:“东王神术无人能及。那个被公自明辣手催花的明媚,喉管被割,断气足有半个时辰,东王仍能救活。属下佩服之至!”

杨秀清摇头道:“雕虫小技罢了。说来可叹,我能让活人死,让死人活,却居然无法招降一个毫无信念、朝三暮四的纨裤子弟!”

李名世眼中杀气一闪道:“这厮不知抬举,东王何必一再折节相请!依属下愚见,就算殿下顾及承诺不杀他,也大可将他手脚打折,功夫废去,关进猪圈,喂以狗食。这样不消多久,我看他必然屈服!”

杨秀清不以为然道:“我读过他的内心,他这人平时没什么节操,可一旦真激怒了他,他也是有些不顾一切的蛮劲的。再说他的某些才能,轻易还真不好找人替代。总归要让他真心臣服,本王才好充分利用他的才情!”

李名世立即大赞东王的宽宏。匆匆吃了点东西,他很快起身告辞。东王留他吃饭是给面子,他可不能蹬鼻子上脸,真的坐下来胡吃海喝。

身为新晋的东王府侍卫总管,李名世也被赐了一所宅子。这所宅子位于聚宝门附近,离临时的东王府不过一里开外。

做为归降者,他的待遇比徐简可强了不少,卫兵是自己从军中挑的,家中佣人从门房、听差直到花匠、厨子一应俱全。唯一令他不爽的,是天国男女分营,偌大宅子里面,居然连一个婢女都没给他配上。

进入内宅,李名世挥退下人,自己进入后花园练了一路剑法。满天星光之下,李名世运剑成风,三尺剑身就如一条灵蛇在身周跳跃吞吐。舞到酣处,李名世清啸一声,跃起半空挥剑刺出。一刹那间剑芒如雨,李名世在一挥手间连刺二十余剑。不等被刺断的细枝和树叶落地,李名世抡剑成扇,平空将枝叶托起往下一撒。

呼的一声,碎屑的细雨当空飘下,将整个花园罩入一片迷蒙之中。一边墙上有人拍手赞道:“好快捷,好剑法!”

李名世手腕一翻,将钢剑向一边掷去。夜色中亮光一闪,长剑不偏不倚插回剑鞘之内。李名世拍了拍手,转身向月洞门走去。那人飞身下地,几步就追了上来。李名世头也不回,低声问道:“那几个女人你都搞定了?”

后来者摸了摸鼻子道:“我下了点药把她们迷昏了。事后就说意图**吧。”

李名世无声的一笑,叹息道:“徐老大真好艳福,不肯降尚且赐了四个美女。要是降了,估计整个天京的女营就对你敞开了吧!”

翻墙而来的不用说正是徐简。他摸着鼻子,奇道:“怎么李兄的话里似乎有股怪味?这么想女人,直接跟东王去说啊。不给你就不干活,看他给是不给!”

李名世翻了个白眼道:“算了,这招估计我是学不会!我就不明白你小子怎会那么精明,始终都能把握住做事的度。肯降的时候次次重用,死撑不降的时候居然也丝毫没事!”…,

徐简道:“这是有窍门的。想学下次再教。倒是那两个女人情况如何?”

说话间两人已摸黑来到一个偏僻的小院。李名世伸手做个“请”的手势,嘴里说道:“是好是歹你自己看!总之我已遵照嘱托办完了事。你也记得履行承诺就是!”

徐简推开院门,看到正房里亮着烛光,一个穿着小兵服色的人正坐在桌边发呆。听到有人进来,那人跳了起来。一眼看见满脸关切的徐简,那人惊喜交加,小声道:“涂明霞见过师父!”

这人却是徐简在路上收的女弟子涂明霞。失陷于杨秀清手中后,徐简没了行动自由,只能私下拜托李名世代为照顾。他考lǜ

在如今的形势下,放两女自寻出路也不是办法,干脆跟李名世谈了笔交yì

,让他将两人弄进城中就近照顾。李名世的行动也不是完全自由,能不能及时赶到城外接入两人,两人是否已经因饥饿自行走散。进城的路上会否被人查出,徐简实在一点把握都没有。他耐心等了几天,今天终于忍不住过来看看。还好李名世倒是忠人之事,居然已将事情办妥。

徐简随口问道:“李大哥对你还好吧?你在这里是否住得惯?”

涂明霞突然扑入他的怀里,抽泣道:“我……我要跟师父住在一起!”

徐简皱眉道:“我处境不妙,现在是半个囚犯。你跟李大哥住在一起,处境会宽松很多。”

涂明霞的脸色黯淡下来。她低头哦了一声,坐回桌旁不再说话。徐简觉得此女情绪不佳。估计是行动被限制在一所宅子里,还整天担惊受怕,因此有些抑郁。他想了想,对涂明霞道:“白天没事你就练拳。夜里等李大哥下班就可以陪你说话。短则一月,长则半年,我一定有办法送你离开!”

匆匆传了涂明霞一路简短的拳法以及一些调息炼气之术,徐简便飞纵离去。他的身影刚刚消失,门外一人闪身走了进来。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涂明霞吓得扑通跪倒,她颤声道:“我,我什么都没有说!”

李名世阴沉着脸拍了拍手,一个穿花匠服色的女子从旁边闪现。那女子不等问话便报gào

道:“李大人,这小贱人不老实,他一见徐简就跳入怀里,央求徐简将她带走。我看应该重重责罚!”

一见李名世拉长了脸,涂明霞唬得腿都软了。正要求饶,李名世已经毫不容情的命令道:“屡教不改,照第二套刑罚施刑!”

涂明霞全身一震。然而见李名世语气斩截,她心知求也无用,只能用牙齿拼命咬住下唇,止住自己哀恳求饶的话语。

李名世随即转对邹兰香道:“你刚才也听到了。徐简传了功夫给这丫头。你要是不学上几招。等她拳法练成,你就不怕她出手报复?”

邹兰香打个冷战道:“有大人在,哪容这贱人撒野!”

李名世微笑摇头道:“不是这么说的。我让你执行刑罚的时候,她要反抗我当然会制止。但日常她若要找人切磋,甚至是打你报复,这我可就管不着了!”

邹兰香吓得扑通跪倒,抱住李名世的腿道:“大人救我,大人千万要救我啊!”

李名世不高兴道:“没你这么笨的。徐简教了她,你难道不会向我学吗?”

邹兰香闻言大喜,连连磕头道:“徒儿拜见师父!”

李名世目露邪光,缓缓说道:“我已经下了命令,最里面这一进谁都不许擅自进入。白天的时候,你们各自苦练。谁要高兴了,都可任意找对方‘切磋’,只要一不打死。二不打残。三不打脸,其余随便怎么打。打输的还要受处罚。打赢了本大人额外有赏!”

看着跪在脚底发抖的两个女子,一种隐秘的兴奋瞬间传遍李名世的全身。他暗自狞笑道:徐简啊徐简,你以为你是天之骄子?我看你简直是个猪头!你就施展浑身解数,替本人培养一个奇货可居的女忍者吧!

第108章:征东将军

天色蒙蒙亮的时候,徐宅里面四女逐次醒来。如意突然发觉不对,自己居然赤身裸体躺在被里,紧靠着她的赫然是一具健硕修长的男子身躯。如意吓得惊叫起来。其余三女顿被惊醒。众人这才发xiàn

,原来大家全被徐简扒光衣服弄进了被窝。淫贼就躺在四人正中。左手边是如意,右手边是称心。左外侧是春波,右外偏是秋影。在四女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他却兀自酣然大睡。

春波只觉下身传来阵阵酸痛,显然处子之身已然不保。恨极之下,她伸手去掐徐简的脖子道:“我要杀了这个淫贼!”

如意伸手将她推开,冷着脸道:“闹什么闹。东王早有严令,伤了此子一根寒毛,殿下都会拿你九族开刀!”

春波脸色瞬间惨白。她低下头道:“那……难道就这么算了?”

如意冷笑三声道:“你以为你是谁?想有尊严,也要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你要是能取代徐简,完全可以公然杀了他。你要是能打败东王,整个天京城你都可以说了算。没有实力的时候,你千万不要拿你自己当人!”

啪啪啪三下鼓掌,徐简突然从被子里坐起,捏捏如意的脸蛋道:“说得残酷了些,不过都是实在话。这样吧,今天我也不去工地,专门在家指点你们的功夫。你们想学什么我就教什么。不限于格斗,别的学问只要我会的,我一概可以传授!”

秋影怀疑道:“你会这么好心?你不怕我把你的技艺都学全了,立kè

禀明东王将你杀掉?”

徐简耸耸肩道:“假如几天功夫你们就能反客为主,我的这点本事还值得东王招揽吗?实话说吧,我这个人最讲公平,不经同意就把你们弄上床,不付点代价总是过意不去。传授你们一点技艺就算做补偿!”

四女神色各异,眉目间或喜或嗔。四人交头接耳一阵,最终如意点头道:“既然如此,我们也不必跟你客气。只希望你传的技艺足够值钱,能抵偿我们损失的处子之身!”

徐简怪笑道:“后世开个美女的苞也就几万块而已。不用弄得那么严重吧。总之我可以教你们三天,平均下来每人一天。这笔帐咱们就算两清了!”

“为什么只是三天?”如意诧异道,“我们可有四个人!”

徐简一把搂过称心道:“称心可是我的私属品,当然要排除在外。”

**********************************************************

秋渐深,太平军进城已半个多月。进城之初的混乱渐次平定。这座定名为“天京”的城市被整合入一种森然的新秩序之中。

若在西北地域,此时正是“西风吹渭水,落叶满长安”的时节。在这座东南古都之中,秋色稍显淡薄。可是城外东北方的栖霞山上,枫叶如火,漫山红透,浓浓的秋意早已染遍层林。

栖霞山中峰西麓座落着佛门四大丛林之一的栖霞寺。此刻天王殿内,一个高大魁梧的光头男子正对一个僧人怒喝道:“杨某要传他的邪教,本来我明通也懒得管。可他所到之处,大肆屠杀佛门弟子,焚经毁像,这就令人难以容忍。本将军接你飞鸽传书,撇下军务从厦门赶来,必定要为我佛门弟子讨回公道!”

僧人欣喜道:“师叔出马,必能沉重打击杨某气焰。若能逼他立誓不动栖霞寺,这座千年古刹就算逃过一劫了!”

明通拍拍光头道:“要能杀了这厮,自然一切皆休。否则的话,你这离城四十里的寺庙难逃一劫!我看还是两手准bèi

。我连夜进城去找杨某,你这里也做个准bèi

,将阖寺僧众都迁往福建。只有在我的地盘上,我才有保全你这些徒子徒孙的把握!”…,

僧人脸现为难之色。他试探道:“明通师叔军威赫赫,大半个福建已在掌中,为何不能取江浙、下金陵,直接灭了洪杨匪党?”

明通苦恼道:“我刚刚扫平福建沿海,上头就下了严令,命我半月之内渡海攻取台湾。两面开战的话,兵力可不敷使用。再说从福建到这儿隔着一个半省。走海路则受洋夷牵制,走陆路则山高水远,不是十天半月能够抵达。所以成败全在今晚一战。你切不可过于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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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京城内,徐简正在后院指点众女拳法。徐简只教了一遍,如意就把一路八卦掌使得流畅精准,看她双掌翻飞、步法灵动的满场转圈,徐简不由鼓掌道:“厉害,别人说文章过目成诵,你是对拳法过眼便通,更了不得!”

如意收住式子,面不红气不喘的说道:“其实拳法变来变去,基本的架构都是相通的。无非是把几个基本式子变化一下组合来组合去。记忆的时候不需着意去记那些共通的东西,只要集中记忆‘不同’的部分,再留意一下转换的细节便可!”

徐简点头赞道:“你的拳术造诣已到相当地步,可惜力量和速度上不去,身体强度也差了很多。不然要追上我或者何纵、李名世并不困难!”

如意趁机问道:“我也算从小习武之人,可除了武林传说之外,现实中我从没见过象徐公子这样的高手。徐公子如此身手是如何炼成的,不知能否透露一二?”

徐简搔头道:“我倒不是要藏私,而是我的功夫纯属开了外挂作弊成功。简单点说就是用药水练体,配合某种气功才修到这个地步。可是再要进步也已难如登天!”

如意恍然道:“原来是用了药水炼体。不知配方能否透露一二?”

徐简为难道:“我也想知dào

,可是无从查考。你如果实在想要,我找机会给你问问何纵、李名世他们吧。”

他想了一想,反问如意道:“以东王的绝大神通,难道不能帮你提升能力?”

如意黯然道:“东王固然神通广大,但帮人改造体质相当耗损精元。除非立了大功,否则东王不会轻易施术。我也只是偶然立了一个功劳,东王才传了我一点点神术。随后办砸了差事,东王不杀我已经是额外开恩!”

徐简默然点头。杨秀清的慑心术传自于火神。而火神以慑心术改造军队的能力他亲眼见过。他带到靖港的三百多人就经过火神神术锤炼。力量大概可达常人一倍,更厉害的是心神镇定,几乎完全丧失了恐惧感。用于战场的列阵攻杀威力惊人。之前以区区三百人就全歼“扬勇巴图鲁”邓绍良所部两千余人。可是徐简一直猜测这种神术无法大规模应用。不然火神只消改造一万人马,在这个机枪还没发明的年代,便足以横扫整个天下。什么奇谋妙计根本都不需yào

用了。

如今与如意的话互相参证,可见施展这种改造术消耗极大,大规模应用并不现实。自己留在靖港那三百人估计就是火神改造成功的全部。杨秀清的能力若与火神差不多,麾下的“神兵”应该也不会超过这个数。区区三四百人,能发挥的效力就很有限了!

受到启发之后,徐简的思路大开。之前火神的种种怪异之处一一澄清。火神在功力没完全恢复的时候被杨云娇窥探到。此女乞求传授不成,一怒之下捅给了杨秀清。其后过程如何无法猜测,但从结果反推,徐简可以得到这么几个结论:一,当时火神还很虚弱,又或者另有顾忌。这才不得不跟他进行交yì

。二,交yì

成功后,杨某的所得必然大超火神预计,是以他心怀忌惮,选择分兵单干,而不是反客为主控zhì

整支太平军。三,杨某当时收获极大,但他自己可能还没弄明白,所以才会忌惮火神神术,任他分兵南下!

想通这几点后,徐简眼前顿时豁开一片迷蒙。随即他突然想通一件事情。对于火神来说,杨云娇的告密对他伤害极大。要非如此,他完全可以将太平军的势力整个吞下。同时也不会造就出杨秀清这个额外的强敌。杨云娇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那么她投靠火神的理由就完全不成立。要是这样,此女究竟意欲何为?

刹那间徐简惊出一身冷汗。但他转念一想,如今自己落在杨秀清手里,生死都还两说,又何必为那么遥远的事情担忧!

他无奈的叹了口气。却没注意到就在他凝神细思的时候,如意就静静站在他的身旁,眼睛半闭,脸上现出一种怪异之极的神色。

第109章:脱身良机

傍晚时分,东王府内,杨秀清一边据案大嚼,一边展开一个长长的纸卷。一眼扫过之后,杨秀清照例烧掉纸卷,对侍立一边的李名世道:“姓徐的还算有点脑子,对事情的猜测大致不错!”

李名世满心好奇。可是他站的位置角度不对,无法看清纸卷上的字迹。他忍不住问道:“徐简猜对了什么?”

杨秀清呵呵一笑道:“他猜中了本王神术的来由。尽管实jì

的过程要复杂很多,但能猜中头尾也很了不起了!不谈姓徐的,咱们谈谈军政大事。天国已经建都,掌握的军民也超过百万。但真zhèng

控zhì

的地盘却并不大。东边十里之外,满清依托孝陵卫建立了一个‘江南大营’。主帅就是那个一路阴魂不散死缠烂打的举人江忠源!”

李名世立即道:“属下愿请缨打破江南大营,活捉这个无聊穷酸!”

杨秀清摇头道:“你有更重yào

的任务。本王神功大成之后,对属下兵将那点村夫斗殴级的战斗力已完全看不上眼。只是手下缺乏会上乘武功的高手,没法进行大规模的整训。难得你们五个大将之才自己送上门来。可是徐简那厮死硬不降,你大哥何纵为人又有点死板,做什么事都要先扣住道义的大旗,我用起来也挺麻烦。只有你思想开通,主动投靠本王,所以这个百万新军总教头的职位只能交给你了。我给你半年时间,你给我好生整训出千员战将、百万雄兵!”

李名世心中砰然一跳。但他立kè

抑制住翻涌的思潮,只是深深作揖道:“属下谨遵东王号令!”

杨秀清欣然大笑,挥手道:“本王食量大,吃的又讲究,凑齐一桌菜也不容易。我就不跟你一同吃了,你还是回你宅——”

话音未落,一个洪钟般的巨声遥遥传来道:“杨秀清,你在哪里?我是楚国征东大将军许明通,为你杀僧焚庙事前来问罪!”

杨秀清皱眉道:“许明通?那个还俗和尚,楚王卢权的走狗兼王牌打手?”

他挥了挥手,示意李名世先出去看看。就算他不示意,身为侍卫总管的李名世当然也不能坐视敌人杀上门来。他对杨秀清点了个头,按剑飞步冲出门去。

刚刚跃上屋顶,李名世就见到一团红云如飞而来。仔细看时,却是一个身穿大红袍的魁梧光头男子。李名世拦住去路道:“许和尚,你好大口气,敢捋东王的虎须。想向东王讨教,且看能否先过我这一关!”

楚国“行中书令、征东大将军”许明通傲然斜睨了李名世一眼,理都没有理他,只顾大喝道:“杨秀清,你想做缩头乌龟吗?有种就出来了清恩怨!”

李名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他拔剑在手,低喝一声刺了过去。许明通的大红袍子突然无风自动,袍角刷的一声卷住钢剑。李名世只觉一股磅礴巨力要将长剑夺走。他立即运力回夺。可是巨力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长剑猛然回打,重重击在李名世的胸口。李名世口角喷血,仰天摔下屋脊。

眼看要摔得够呛。地下人影一晃,有人从空中将他接住,随手一掷。李名世一个跟斗站上地面,微微一晃便已消去下坠之力。

救人者翻身上了屋顶。猎猎秋风之下,只见此人脸色黑瘦,身形细长。头戴金冠,身穿明黄袍,袍上绣有团龙纹饰。脚上穿一双黄缎方头靴。金冠与袍子上的龙都是九节,显示此人乃王爵之尊。…,

许明通咧嘴一笑道:“杨秀清?”

杨秀清点头道:“正是本王。你就是伪楚国所谓征东大将军许明通吗?”

许明通嘿嘿笑道:“本大将军不跟你计较口头便宜,我就是许明通。以前还真不知dào

你老杨居然深藏不露,不然在金田的时候,某家早就上门将你灭了!”

杨秀清微微一笑道:“你不是已经还俗了吗?怎会为了我灭僧的事杀上门来?”

许明通一听就火大道:“你明知老子出身佛门,还敢肆无忌惮的下手,分明是不把老许放在眼里。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话音未落,他左掌一竖,海潮般的掌力越过三丈之遥猛烈袭来!

杨秀清凝神喝道:“好内力!”他右手横空画了个圈,空中突然生成巨漩。许明通的掌力如同落入黑洞,瞬间被吸纳得一滴不剩。

许明通吃惊道:“情报上说你有些迷惑神智的妖术,没想到居然有这么精深的气功。且再吃我一掌!”

他大喝一声:“排山倒海!”身子抢前数米,双掌一齐推出。这次掌力足足强了十倍有余,而距离更拉近到一丈开外。掌力激荡之下,半空中就象台风过境,磅礴巨声掩盖了天地间一切杂响。

如此声势令杨秀清也不敢硬抗。他用脚尖在屋脊上一点,身子激射上天,瞬间脱出掌力笼罩。明通双掌打空,当即将劲力移向下方。轰隆一声,屋顶被明通打出巨大窟窿。明通的身子借反冲力象弹丸般蹦起,一头撞向杨秀清的小腹。

眼看要被许和尚的光头顶中,杨秀清左掌拍出。手掌离那颗硕大光头还有半尺,突然一股强劲的罡气自顶门透出,轰然击中杨秀清的掌心。杨秀清全身剧震,凌空后翻退出十米,双脚踩上另一处屋顶。脚底刚与屋顶相触,脚下的屋梁便砰然炸开。整间屋子瞬间塌了半边。却是许明通的余劲难以消除,杨秀清只能转移给脚下的大梁承shòu。

许明通如影随形的追杀上去,杨秀清再不退让,挥拳上迎。两人浮在半空,刹那之间砰砰啪啪已交换了数十次攻防。空中气流激荡,声响如雷。每次两人下落,无论触到什么,什么都是应声粉碎。还好天色很快就彻底黑透,不然被全城人等目睹如此奇景,还不知会造成多大心理冲击。

李名世毕竟是顶级的外门高手,吐了口血也不过让他委顿一时。他很快就缓过气来,跃上屋顶观战。眼前的奇幻场景令他目瞪口呆。正看得出神,肩膀上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李名世吃惊之下往旁急跃。落点没控zhì

好,脚下一滑差点摔下。他看清悄然摸出的正是徐简,不由恼怒道:“你小子什么意思?”

徐简神情振奋,一指空中道:“他们两人一时决不出胜负,咱们正好趁机找到何、岑、公三位,一起溜之大吉!”

李名世吃了一惊,仓促之间他念头急转,脱口道:“为何要逃?要是他们两败俱伤,只消等他们内力耗尽,凭咱们五人足可砥定乾坤!”

徐简皱眉道:“安全第一,能以气功凌空伤敌的家伙可比咱们高了整整一个层次。临死之前来一下咱们都未必承shòu得了。再说结局未必有那么好。要是一胜一败,咱们还是个死字!不管如何咱们先逃出去。要是有情报确定两人互拼身亡,咱们再回来捡便宜不迟!”…,

之所以耐心跟李名世废话,是因徐简不知其余三人下落。李名世眼珠一转道:“我给你何纵的地址,你去说服他逃。公、岑那边我去通知!”

他飞快的说了个地址,又给徐简指了方向,徐简当即沿着屋顶如飞而去。看着徐简的背影,李名世冷笑一声,留在原地继xù

观战。

天京城的西南角,刚刚布置好攻破江南大营之战的何纵回到宅子,还没吃完晚餐,屋中灯影一闪,一个夜行人无声的穿了进来。

何纵看清来者后吃惊道:“你不好好呆在屋里,刚入夜就满世界乱窜,当心惹恼东王!”

徐简一把拉住他道:“杨秀清遇上麻烦了。有个高手上门挑zhàn

,这会儿正在天京城的上空打得难分难解。你听听这闷雷似的声音就知dào

了。趁这机会,咱们赶快溜吧!”

何纵脸现讶然之色,但他稍一转念便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走!”

“为什么?”徐简大感意wài



何纵叹气道:“大丈夫一诺千金!当时为保下众位兄弟,我已跟东王谈妥归降条件。那种情况下,东王都有气量接受我的要挟,无论如何我也不能做毁诺弃信的小人!”

徐简只有苦笑。没想到原则有时候也是一种束缚。但他转念一想,对何纵而言,确实留在哪边都无所谓。他能有“只为正义事业效力”的原则,已经高出同辈甚多。自己要是逼迫他走倒显得小人相了。

他叹了口气道:“人各有志。既然你不走,其余几个我也不必再去游说。反正你们四兄弟跟我并非一体,我走后东王应该不会降罪。何兄好自为之!”

第110章:楚国元老

徐简心知机会难得,匆匆一揖就破窗而出。一跃上屋顶,他立即全速飞驰。没用多久他已翻出城墙到了城外。

脱身之后,第一急务当然是赶回武昌。可徐简想了一想,突然转向东北方向而去。挫折之后,徐简的性格谨慎了很多。宁可麻烦一点,也尽量不给敌人太多机会!

黑夜中徐简绕过钟山南缘,从满清的江南大营边上穿过,一路疾奔向东。正奔跑间,空中忽然呼的一声,一只巨鸟平空扑落下来。徐简吃了一惊,斜跃数丈凝神对敌。却见那只“巨鸟”一头栽到地上。徐简仔细一看,发xiàn

居然就是跟杨秀清敌对的光头男子。

徐简出来观战的时候,已经错过了那人通名的段落,黑暗之中又看不清面貌的细节。出于谨慎,徐简本想绕过了事,那人却突然翻身坐起,对他招手道:“帮……帮个忙!”

这声音似乎有点熟悉,徐简一边脑筋急转,一边小心的问道:“阁下何人?”

他生怕杨秀清追杀过来,一边说话,一边又往靠山的方向移了移。打算情况不妙时立kè

逃到山上。

那人一听徐简的声音,却惊喜道:“你……你是那个……徐简?”

徐简奇道:“我的朋友里面似乎没有一个——”

一眼瞥到那标志性的光头,徐简脑中灵光一闪,失声道:“你是许明通!真他妈的……那啥……没错,我是徐简。许和尚你居然会这种飞天遁地隔空伤人的神功,你要是早说我不就拜你为师了!真是大大的乌龙啊!”

许明通是卢权创业班子的重yào

成员,跟徐简当然不会不认识。只是许明通一直深藏不露,徐简早先以为他不过会几路少林拳外加用光头顶砖块啥的硬气功,从来没想到他居然是个气功精深的顶级高手!

他跑过去将许明通扶了起来。许明通奇道:“你不是刚打下湘南,被封了个节度使吗?怎么会跑到千里之外的金陵来了?”

徐简叹气道:“一言难尽,总之是由于小看了杨黑炭,以致被这个乡巴佬坑害。刚才趁你打进城来才趁乱逃出。对了,老杨有没有追来?”

他警惕的向西边看去。许明通摇头道:“老杨也吃了我一拳三脚,三五天内别想恢复。以他的身份,就算还能动也不会冒险出来亲自追杀!”

徐简松了口气。他皱眉道:“照这么说,你们差不多是两败俱伤啦?谁伤得更重些。”

许明通吐出一口血道:“他奶奶的,老子阴沟翻船,被一个用剑的小王八蛋刺了一下!不然也不至于逃得这么狼狈。杨秀清伤得比我轻些!”

“用剑的?”徐简脑中闪过李名世的身影。他安慰许明通道,“许和尚,这人我认识,他名叫李名世,为人很不地道。你养好伤尽可找他报仇。要是嫌麻烦,你不如传我几招,我替你报仇也是一样!”

许明通嗨嗨笑道:“你小子倒是奸滑。传你两手不是不行,但内力这玩意你有吗?没有内力基础,我的招式你学了完全没用!”

徐简见许明通伤得不轻,又担忧留在原地被杨秀清的人马追上。他一把扛起大和尚,一边朝对方指点的方向奔去,一边继xù

问道:“他妈的这个世界真是乌七八糟。老子从小就想拜师学点咒语、内丹、法术、飞剑之类高级技术,实在不行,象你这种级别的气功也能凑和。可是找了十几二十年没遇见真货。钱倒是被人骗了不少。本来已经不抱指望,哪知遇见卢权这大混蛋后,就象传奇世界突然开闸,稀奇古怪的事情一桩接着一桩!”…,

许明通呵呵笑道:“高人哪有那么容易遇上。就算遇上了,他又有什么理由传你神功?”

徐简点头道:“这倒也是。至今为止,我也不过发xiàn

了三四个高人。显然这种技术属于大杀器。无论谁掌握了,都绝不会轻易让它扩散!”

许明通正色道:“你也是我楚国的重臣,又是卢老大的心腹,假如真的肯学,我也并非不能传你内力。但这里面有两大难点,你自己权衡过后,再决定学是不学!”

“两大难点?”徐简惊奇道,“你且说来听听!”

“首先,我这种用于外放搏杀的气功名为‘罡气’,有别于养生修道所修的柔气。这种罡气性质刚猛,对自身有相当大的损害。正所谓未学打人先学挨打。你每将罡气培厚一分,都要提升自身相应的承shòu力。不然在对敌的时候,反震力你自己都受不了!”

这一条倒是十分直观,非常的符合牛顿力学“反作用力”原理。徐简问道:“难道增强抗力要用另外的方法?修罡气的同时不能自然的提升身体的抗力吗?”

许明通叹道:“原理上应该是。但我的功诀不全,炼体部分没有学到。我自创的方法比较邪门,首先要严格禁欲——”

“禁欲?”徐简诧异道,“挨打能力跟禁欲成正比吗?”

“那当然了!”许明通一本正经道,“禁欲以后,人憋得半死不活,挨揍的时候有一种特别的快感。你看军队里面凡是大战当前,军营里面都是严格禁欲的!”

“这么说也有点道理。”徐简眨巴着眼睛道,“不过军队里面一打完仗就可以纵欲,不知你这个功法——”

许明通斩钉截铁道:“照常禁欲!比方说象我现在这个样子,本来已经元气大损,要是再找上十个八个美女纵欲,难道是嫌活得命长!”

砰的一声,却是徐简突然停步,将许明通一把掷到地上。许明通猝不及防,趴在地上发火道:“小子,你这算什么意思?”

徐简拍拍手道:“你这破功夫也没高明到哪里去,偏偏学起来还这么多麻烦。徐少学习的热情已经大减。而没好处的事我徐少是不做的。想要我扛你走,除非你能拿出点徐少感兴趣的东西来交换!”

“你这小混蛋,跟卢权那大混蛋简直一个德性!”许明通暴跳着骂了一阵,但也没有办法。他搔头想了一想,嘿嘿笑道:“要不咱们变通一下。反正我的炼身法也是自创的。你要是不怕危险,你可以只学我的罡气修liàn

部分,炼体部份你自己另创新招。如何?”

徐简暗道:以徐少我的英明神武,没理由会比许光头还笨的。他都能自创炼体法,老子难道不行!

他二话不说,一把将许明通重新扛起,边走边道:“你说还有第二个难点,赶紧的一并说了吧!”

许明通正色道:“其实这个难点也可以放到第一条,那就是修liàn

罡气需yào

特殊体质,不然第一关根本就过不了。就算你真是万中选一的稀有人才,也不是学了口诀就能自己修成。如果没有前辈高人往体内植入一点罡气‘元种’,空有口诀,能自行凝结出‘气种’的强人亿中选一!”

“亿中选一!”徐简倒抽一口冷气。如今国内人口大概四亿,那就是说,就算所有人都学了口诀,也只有四个人有望炼成!

见徐简突然停下脚步,许明通连忙补充道:“慢着,罡气元种我可以替你凝炼。不过传功太伤元气,损失的元气我至少要大半年时间才能补回,所以你必须拿东西出来交换。公平交yì

两不亏欠,这也是你徐少做人一贯的风格,不是吗?”

第111章:受传气功

天色大亮的时候,栖霞寺的僧众都已打好包裹逐一撤离。主持大聪挑着两肩行李,向许明通告辞道:“师侄我脚程慢,这就先走一步。咱们在福州华林寺会合。”

许明通摆手道:“去吧去吧,不要婆婆妈妈。”

没一会儿功夫,最后一个僧人也已消失在视线之中,整座寺内只剩下许明通跟徐简两人。徐简强抑激动,一把拉住许明通道:“现在闲人都走光了,你可以传授功诀了吧!”

许明通呵呵笑道:“功诀呢其实很简单,最关键的全在罡气元种。问题是我现在身负重伤,你总不至于逼我在这时候给你传功吧?”

徐简不屑道:“你别装死啊。就连我这种不懂气功的外门高手,身上有伤也是一转眼就能自愈,最多需yào

吃点好的补充消耗。我都给了你大半夜功夫运功,早上你又吃了整整两桌素斋,你还想装死就未免太不厚道!”

许明通摇头道:“要是普通的肉体损伤,那当然恢复得快。昨夜我可是中了杨秀清三掌一肘,要化掉潜伏的罡劲可没那么容易!”

突然他灵机一动,提议道:“可以这么办,我干脆将杨秀清的这四缕罡劲包裹起来,炼化成一颗罡气元种,你要是不怕杨某的罡气性质特异难以驾驭,那就是个一举两得的好事!”

内家高手被敌人的罡劲侵入,粗重的部分都是即时引导出体外。昨夜小半个天京城的“屋顶拆迁工程”就是被两人这么完成的。可是真zhèng

的高手都能将罡劲炼化出各种微妙难缠的性质,或刚或柔,或阴或阳,或寒或燠,或直或曲。或微细如丝,或螺旋成涡,消解起来相当麻烦。之前许明通预计杨秀清伤势全复至少要三五天时间,凭的就是对自己所修罡劲的信心。

徐简沉吟了片刻。三天五天的也不是不能等。但俗话说“夜长梦多”。有机会的时候不立kè

抓住,出了意wài

就只能空自悔恨!

最终对神功的迫切渴求压倒了风险考量,徐简一咬牙道:“就这么办!”

许明通似乎早有预料,他微微一笑道:“寺里有个隐蔽的地下静室,老弟既然心急,咱们立kè

下去运功就是!”

在徐简护法下,许明通花了整整十二个时辰不间断运功,成功的将异种罡气收束“封装”。经过七个周天的循环祭炼,这一团奇妙的气旋终于火候成熟,转化成可以植入初学者气脉之内的“元气之母”。一旦该人的体质能成功承shòu,那么只需加以涵养培植、水火煅炼,这一点“丹头气母”将永无止境的澎湃壮大,最后在上下丹田以及十二经络内生成一片循环不息的元气之海、罡劲之潮,一个平凡人从此将拥有远超想象的力量以及派生的奇妙功能。如隔物传功飞花伤人,登萍渡水身轻如燕,完全达到武侠小说描述的各种可能。

传功之前,许明通神色肃然,最后一次提醒道:“我再次声明,由于我所学不全,没法事先测试你的体质是否合适,一切只能从‘元种’植入是否成功来推断。一旦植入失败,元种在体内炸开,最轻也是五脏破碎。即使你体质超常,这一关成功渡过,以后修liàn

过程中尚有九九八十一难。别的不说,怎么消除罡劲对身体的伤害就是个难题。老许我是用了彻底断欲的笨办法来过关的,你小子有点聪明过度,这一关过不过得了实在难说。要是自作聪明弄出了事,后悔药可没地方买的!”…,

徐简也是额头见汗。细思再三,他将心一横道:“平凡的人生简直比死还难受,老子决定拼了!”

他按许明通的传授盘膝坐定,双手捏起法诀。许明通脸色沉凝,缓缓伸手按上他的顶门。突然之间,一种奇异的震颤循一条无形通道直达徐简的丹田气海。在这种震颤之下,徐简全身都微微抖了起来。许明通反复以真气疏通气脉,确认没有阻碍后,他以“心眼”内视,将凝结于自身气海的那颗“气旋种子”调了出来。

突然之间,许明通一个跟斗翻上徐简头顶,硕大的光头与徐简顶门相对,两人一正一反,身体通过百会穴联成一条直线。

随即许明通一声轻斥,在强dà

罡劲推送下,那颗“元气之母”嗖的一声射出顶门,从徐简的百会穴一路打到双乳之间的膻中气海。为免“气母”伤害到徐简稚嫩的经脉,许明通立即注入一道沛然勃然的先天元气。那情形就象往玻璃管里塞入一颗坚硬的钻石,为免伤及管壁,同时往管子里注入高密度的重水以减少摩擦碰撞。

徐简只觉身体之中的无形管道里面,象有许多高密度的物质在激荡回旋,每一震荡都带来极大冲击。突然之间他只觉气血翻涌,哇的一声吐出大团鲜血。

吐血之后胸臆之间倒是轻松很多。徐简不敢怠慢,照着功诀全力引导转化外来的元气。以他的理解,修liàn

罡气的难点在于凝炼“元种”或者是气母。而之所以即使获得传功,也不是人人都能炼成,原理可以用后世器官移植来做类比。人体对异种蛋白有天然的排斥性,对于异种元气应该也是这个道理。所以能不能成功,很大程度是看运气。

然而稍做引导,那道元气居然如磁石吸铁般响应。徐简试着以意导气,非常顺畅的运转了一个小周天。惊奇之下,徐简依功诀由浅入深的习炼。结果竟是出奇顺利。元气如河车般在体内循行,每转一圈就增强一分。玩熟小周天后,徐简运起大周天来,意念所至之处,元气无不沛然而生。就象涓滴雨水聚成山涧,山涧汇成小溪,小溪流入小河,小河最终变成大江。气海中的元气真种一边旋转,一边发出奇妙震颤。循行的真气每次穿过这片震颤局域,就会奇异的增强数分。元气真种就象一个经络世界的“功率放大器”,将许明通输入的那一道真元一边转化吸收,一边滋养壮大。短短时间之内,就将一颗拇指大小的“雪珠”滚成一座巨大无比的“雪山”!

元气循行的时候,徐简体验到一种如同醉酒般的快感。醺醺然,陶陶然,恍兮惚兮,畅快难言。他简直对运转真气上了瘾,忘了时间空间,只顾一口气不停歇的玩下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人在徐简身上拍了一掌,徐简吃惊之下跳了起来。这一跳可不得了,徐简整个人都浮空飘起,脑袋砰的一声撞上屋顶。徐简痛得叫了出来。他反手在屋顶一推,整个人又呼的一声摔了下去,重重坐回地面之上。

“修成轻功了?”他惊奇的睁开眼睛,只看到许明通汗透重衣的倒在地上,鼻子里呼哧呼哧只顾喘气。

“怎……怎么回事?”徐简赶紧站起身来,上前一把将许明通拉起。不都说传功的人不会有事,有事的只会是受传的,怎么好象给颠倒了过来?

一看许明通的面貌,徐简更是吓了一跳。这厮居然满面皱纹,光头上也长出一圈灰白头发。

第112章:暗室交易

徐简奇道:“老许啊,你怎么突然未老先衰,一副即将精尽人亡的架势?”

许明通喘着粗气,没好气的说道:“你……你小子好生奸诈。你……你居然完全没有排斥反应,而且趁我不备,盗……盗取了我三……三成有余的先天元气!”

“什么?”徐简有些傻眼,“我吸取了你三成的先天元气!”对于自己,徐简当然不会使用那个盗字。

“当……当然了。不然你以为能在短短三十六个时辰以内,修成你现在……现在这种程度的功力?”许明通一边咳嗽,一边翻着白眼。

“三十六个时辰?那就是三天三夜了,过了那么久吗?”徐简有些惊讶。突然之间他自己也发觉不对了。这个地下静室只能透入很微弱的光线,可如今他却能将一切细节看得清楚,这“微光视物”的能力何啻百般增强!

徐简信手发了一掌,体内似乎有什么不明物质嗖的一声随着运掌之势打了出去。一声闷响,两三米外的石墙上现出一个清晰的掌印。

徐简惊喜交加道:“果然已有小成!这是怎么回事,我的功力真是从你身上吸取的吗?”

许明通已稍稍恢复了元气,他翻身坐了起来,冷哼一声道:“你跟着卢老大,至少总学过一点能量守恒吧。你这种劈空印掌的能力难道是从天上掉下来的?”

徐简还是疑惑难明。他搔着头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从头跟我讲解一下吧!”

许明通好容易将气息平复,摇着头道:“真不知你小子有什么怪异,你居然对外来真气毫无排斥,瞬间便吸收成功。我感觉到奇怪,就继xù

输入,看你能否化解。结果……唉,平白的便宜了你这混蛋。你对真气的吸收居然越来越快,一连三十六个时辰,将我数十年苦修的成果吞掉小半。老子要完全恢复,恐怕至少得静养三年!”

徐简这才明白,原来自己无意中捡了别人的大便宜。他不好意思道:“既然都已被我吸收,我也没法还你。这样吧,除了原先谈妥的交yì

,我可以再额外奉送一点好处!”

许明通点头道:“算你小子识趣。要是不知好歹,凭你这点功夫还远不是我的对手!”

他想了一想,起身说道:“我听说你拜了内侍令心月为义母。我也不要别的,只要你帮我跟心月讨一份密旨,用来对抗你那个咄咄逼人的姨父便可!”

徐简轻松的笑道:“这事好说。对我不过是举手之劳。只是我有一点不明白,以你的能力,加上手握雄兵,又据有广东、福建两省地盘,按理说你不应该怕我姨父才对!”

许明通叹气道:“你姨父手段了得,趁我不知丽京变故,三下五除二从洋人那里购入大量机器,生产出许多犀利洋枪。如今他的洋枪队已练成五千之众,我单枪匹马,有点功夫也难以对抗。何况楚国的高手并非只有我一个。我要是傻到当出头鸟,只不过是给周丘等人火中取栗罢了!”

“周丘?”徐简眼里立kè

闪现出一个满脸胡渣、脸色阴郁的失意中年形象。“难道这厮也是武道中人?”

“没错!”许明通断然点头,“这厮功力比我差一点点。但奇诡阴险之处大有胜之。还有那个洋人杰克。他虽然不懂内功之理,但一身铜筋铁骨,生命力强到要爆,连我也不敢自夸必定赢他。这下子你懂得了吧。任何一个团体,都是一个微妙的平衡体系。假如有一头过重,体系就会失衡至难以维持。反过来说,一个还能平衡的体系,必然有它维持平衡的道理!”…,

这个道理徐简当然懂!他抚着下巴沉吟了片刻,又很快惊醒道:“信我马上就写。你说我姨父已练成五千人的洋枪队?如真是这样,平衡恐怕也维持不了多久,我义母一定会乐于帮你这个忙的!”

见徐简乐于帮忙,许明通也很高兴。他当即拉着徐简出了密室,找来纸笔口述了内容。徐简于书法一道很有功夫,提笔一挥而就。信的后部他向心月汇报了出事以来的历程,最后他填上约定的暗记,又盖了自己的私印。许明通反复看了几遍,小心的收好书信,当即告辞道:“你姨父连下十二道金牌,逼我渡海夺取台湾。实jì

上的用意,无非是将我推到前台得罪英、法两国洋夷。一旦跟洋人闹翻,洋枪洋炮我就很难搞到,自保的难度大大增加。之前我一直在琢磨这道难题,正头痛的时候接到师侄大聪的求救信,我干脆杀过来打一架换换心情。没想到在这儿遇上你,倒让我有了曲径通幽的出路。此行已经耗费了我四五天时间,我要赶紧回去,一方面搜集战船做个准bèi

出兵的架势,另一方面则要赶紧跟心月牵上线好换一块免死金牌。老许我这就走了,老弟你好自为之!”

许明通话刚说完,也不顾是大白天,嗖的一声就跃上屋顶,转眼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徐简看着许明通消失的方向,呆呆的出了一会儿神。原来卢权麾下居然有许明通这样的武道高手,怪不得信心满满,拉了几十号人就敢造反。当时自己被卷进去,一度还被这厮的狂妄吓得屁滚尿流呢!

卢权啊卢权,还真是个坑死人不赔命的王八蛋!你要是下了地狱,希望不要被成堆的仇人排队暴菊才好!

徐简吐了口闷气,很快又振奋起来。本以为以自己“外家高手”的实力,在这个世界已可排到第二等级,如今才知dào

最多算第三等级。不过自己运气不错,刚刚发xiàn

有个存zài

于“异能者”与“生化人”之间的“武道高手”层级,立kè

就通过一系列交换升了上去!

如今自己有许明通三分之一的实力,差不多也就是杨秀清的三分之一。虽然仍旧不是对手,但自保已经有很大把握。

徐简提了口气,轻轻一跃,身子嗖的一声就飞上了藏经阁的楼顶。用脚尖轻点在飞檐的尖角上,徐简只觉自己轻得象一根羽毛,又或者是一根丝絮。足足过了半分钟时间,提在胸中的一口真气才开始变浊,身体立kè

沉重起来,脚尖有了打滑迹象。徐简飞速将浊气吐出,深深吸气,一口清气悠然自下丹田中腾起,身子立kè

又轻如飘絮。徐简现在知dào

了自己的轻功能维持三十多妙,换气时间最快大概在两秒半到三秒之间。正要再试试自己能跳多高,能飘多远,突然耳朵里传来几声杂响。似乎有人正朝这边急速奔来。徐简心生警觉,将胸中真气往下一压,一个筋斗翻下楼顶藏了起来。

第113章:叛逃女兵

栖霞寺外,几个穿着清兵号服的男子倒拖兵刃,正气喘吁吁的朝寺内奔来。好容易奔到山门前面,几人丢掉兵器,一屁股坐到了草坪之上。

一个身穿犀牛补服的正七品“把总”叹着气道:“真他娘的见了鬼了。长毛怎么就那么能打?咱们江南大营好歹也有一万四五千人马,火器充足。被人家几千拿刀使枪的土鳖一冲,稀里哗啦就垮了下来!”

一个清兵道:“人家有武林高手!我看到领头那个长毛大将,杀起人来那真是砍瓜切菜。没人能挡他一招半式。一会儿功夫,被他砍死的将弁足足有七八十号人!”

几个人都发了一阵呆。好一会儿把总才喃喃道:“娘的,看来不学点功夫还真不行!老子有点后悔了,当年俺三舅曾打算推荐俺去少林寺学武。俺嫌和尚规矩多,又想不就是几路拳脚嘛,什么大洪拳、小洪拳、罗汉护身锤,俺在哪里不能学?现在看来,这有秘传跟没秘传,还真他娘的不是一回事!”

一个属下来了兴趣,凑上前来道:“大人,要是真能学到那个长毛大将的本事,我看干脆连兵都不用当了。凭这本事,到哪不能横行州府为所欲为?”

把总脸现异色,悠然神往道:“你这话说到俺心坎上了!老子正琢磨着,这满清江山眼看也不稳了。俺不如尽早脱掉这身虎皮,找个地方学点高强功夫,以后干啥不行?”

几个属下都大有同感。突然某人肚子里咕噜一声,把总笑道:“厮杀了大半天,俺也饿得不行了。且进寺里看看,让和尚做顿素斋先祭祭咱们的五脏庙!”

几人捡起兵器,又整了整军容,横眉竖目的闯进寺来。四处找遍却找不到一个和尚,把总奇道:“俗话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可这和尚好好的跑个什么劲呢?”

一个属下猜测道:“或许是听到了长毛乱杀和尚的风声,怕咱们的江南大营顶不住,抢先跑路了吧!”

把总摇头道:“这些和尚倒是精明!”

几人正要搜集点米自己做饭,突然外面有人喊道:“这和尚庙里有人在吗?”

听声音婉转娇柔,却是一个女子所发。把总精神一振,嘿嘿笑道:“哪来的小娘子?简直是送上门来抚尉本大人受伤的心灵啊!”

几人飞步奔了出去,发xiàn

一个十八九岁的村姑站在山门前,正焦急的向里张望。看她衣服虽然朴素,但长相着实不差,皮肤白白,眼睛大大,个子也出奇的高佻,予人一种特殊的吸引。

把总淫笑道:“这位大姐,不知孤身到这和尚庙来有何贵干?莫非是跟哪位大师有私情不成?”

村姑似乎被突然闯出的几人骇了一跳。她后退一步,狐疑的问道:“几位……总爷,我、我是来求寺里的大师帮我忙的!”

“帮忙?帮什么忙?”把总嘻嘻笑道,“是不是你女大思春,又久久嫁不出去,想求寺里的大师与你共赴巫山行云布雨?”

超水平说出这么文雅的话来,把总自己一回味也是得yì

非凡。

村姑愕然睁大眼睛道:“巫山?我听爹爹说过有个神女峰。可寺里的大师又不是道士,怎么会懂得行云布雨呢?”

“和尚不会,本大人我会啊!”把总笑得越发开心。他一拍胸脯道,“无论什么忙,那都包在我的身上!”…,

村姑脸现犹豫之色,想了好久她才说道:“是这样的,我们村里跑来一群长毛女兵,说是受不了长毛虐待,趁被派出城辅助作战的时候逃了出来。村里不敢收容,可她们人多势众,手里又有兵器,我们也不敢将她们赶走。后来她们将全村男人都看管起来,说我们要是不能给她们找条出路,她们就把村子里的男人全都杀了。我见情况不妙,找机会偷逃出来。左思右想没有办法,正想求寺里的大师给我出个主意呢!”

“长毛女兵?”把总又惊又奇。长毛行军都拖家带口,女兵也常常上阵拼杀,这个把总是知dào

的。但是一群女兵叛逃,劫持了一个村子的男人,这种奇闻他还是首次听说。他想了一想,谨慎的问道:“她们共有多少人,用的什么兵器?她们看起来身体壮不壮,能不能打?”

村姑仔细回忆了一下,比划着说道:“她们大概有……三十几个人,手上有的拿刀,有的拿红樱枪。个子嘛,大都比我矮。里面有七八个长得五大三粗,力qì

挺大。领头那个还把村子里最壮的陈大傻给打翻了。她们又有刀,所以村子里的男丁都怕了,都被她们关进了祠堂里面。除了这领头的七八个,其余的大多白白净净,甚至有裹小脚的。有几个动不动就抹眼泪,一副娇滴滴的样子,也不知是怎么会让她们当兵的。真是造孽!”

只有七八个能打?把总闻言砰然心动。他回头看了看,自己带的八个残兵装备都还齐全。这些人能在万军混战中成功杀出,一口气逃到二三十里开外,显然都是有几把刷子的老兵油子。要是真象这个村姑说的,这个便宜似乎大可捡得!

把总扫了一眼众属下,见到这些人也都露出跃跃欲试的神情,把总想到反正要找地方弄吃的,干脆两好合一好,顺便帮村子里消了这番“兵灾”吧!

他大手一挥,凛然正气的说道:“消灭长毛保护良民正是我辈官兵的职责!大姐你前面带路,区区几个匪类,本大人为你一鼓成擒!”

一行人当即雄纠纠、气昂昂的向着村里杀去。

自从掌握轻功以后,徐简的身法已经轻如鬼魅。他躲在一边听完了两边的对话,心中怪异莫名。历史上太平军有过女兵哗变的记录吗?似乎没听说。倒是听说过天京之变里面,洪教主的广西女兵发挥了很大作用。不然他可没那么容易擒杀韦昌辉。徐简有些好奇,想了想,决定跟上去看看。

第114章:飞来艳福

这时日头刚刚过午,三天没吃东西的徐简肚子里也叽哩咕噜直响。就算不为看热闹,反正也得找些吃的。徐简当即展开身形,借着地势的掩护,遥遥缀着村姑一行赶向村里。村子离栖霞寺并不很远。等到一眼看见前方农舍,徐简当即脱离大队,绕了个弯抢先奔进村里。

找到村里最气派的宅子,徐简一溜烟的潜入厨房,不分好歹弄了点熟食吃了,肚子里的难受劲终于大为缓解。徐简正考lǜ

要不要帮帮那几个女兵的忙,突然有脚步声直朝厨房而来。徐简飞身跃起,藏到了屋梁之上。

从上方向下看去,只见一个青衣小婢跟一个书童模样的联袂走了进来。一见房内无人,书童当即搂住小婢想要亲嘴。小婢含羞推开道:“大白天的,让人看见多不好!”

书童哼了一声道:“你又来了。公主早把这个村子布置成了天罗地网,除了咱们自己人,谁闯进来都象那扑火飞蛾,来一个逮一个!”

徐简听得疑云陡起。这话是什么意思?这个“公主”又是什么人?转念之间听到小婢说道:“那票傻鸟快被引进来了,咱们赶快准bèi

食料吧!”

书童满心无奈,但似乎也不敢误了公主的事。两人一个烧火,一个备料,看架势,是在准bèi

数十人的晚饭。

书童对小婢道:“我看着火,你先去外面候着,那伙傻鸟有没有口福还说不准呢。”

临近村口,清兵把总有些谨慎起来。他停下步子,仔细问村姑道:“祠堂在哪个方位?那些女长毛是否都在祠堂,有没在别的地方布置哨兵?”

村姑答道:“祠堂在村子正中。那些女长毛押了村里的男人,全部都藏在祠堂里面。官爷要是肚子饿,可以先去我家弄些吃的。吃饱了好跟长毛厮杀!”

把总想了一想,还是答道:“不忙弄吃的。先拿下匪徒才是正经。咱们这么办,尤贵带三个人正面佯攻,把女长毛的注意力吸引到正门,我跟其余几个拿梯子翻墙进去。官兵一到,祠堂里的男人总该有些动手的勇气。咱们以多打少,一网成擒不在话下。最关键的是你们几个要把大门守好,女长毛一个都不许放跑!”

神情精明的尤贵心领神会,提议道:“最好弄些鱼网什么的在外面拦着,既不让人跑了,也不容易伤着小娘们!”

把总喜道:“这个主意好,你带人找鱼网,我去弄梯子,一会儿在祠堂汇合。”

九个大兵精虫上脑,一门心思只想着怎么减少伤亡,将女长毛一个不剩的捉住。兴奋之下连肚子都不怎么饿了。没一会儿,两批人各自都已快手快脚的找齐了工具,悄悄摸到祠堂外面。尤贵估摸着把总那头已架好梯子,突然发一声喊,四个兵丁一齐上前砸门,嘴里喝道:“里面的长毛听着,大队官兵已经杀到,你们赶快弃械投降,不然刀枪无眼,缺手断脚可就不美了!”

趁着大门口的混乱掩护,把总带着五个兵翻上屋顶,从天井的位置冒险跳了下去。把总挥舞腰刀,发一声喊就冲入祠堂的大厅之中。仔细看时,把总不由愣了一愣。眼前确实有二三十个妙龄女子,可是既没有身着军装,更没有持着武器。只是柔弱无依的坐在地上。

把总左右看时,根本没找到一个男子的身影。把总脑子混乱,还刀入鞘问那些女子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有人控告你们是长毛女兵,说你们劫持了满村男子,究竟是怎么回事?”…,

这些女子交头接耳一阵,推出一个三十来岁的出面答复道:“官爷,我们确实是从长毛那里逃出来的!”

把总吓了一跳,立kè

后退数步,刷的一声将腰刀又拔了出来。那女子连忙摇手道:“官爷休慌,我们都是被长毛匪徒裹胁,不堪虐待才逃了出来。我们是良民,不是匪徒!”

把总转头看到四个属下各执刀枪左右站定,心中顿时一宽。想一想又有些脸上发烧。他还刀入鞘,没好气的走上前道:“有人控告你们手持刀械挟持了全村男子,有没有这回事啊?”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按向那个女子的肩膀。手还没按到,那女子脸色一变,从裙底无声的飞出一脚。把总猝不及防,居然被踢得一口气飞出数十米,重重撞到大门之上。四个清兵骇然之下撒腿就跑,刚跑出数步,只听呼的一声,那个女子横空跃出,拦到四人的前方。

四人硬着头皮冲上厮杀。身子刚动,那女子已快如闪电的攻出四招。四人只觉眼前一花,小腹上已各中一脚,全体翻江倒海般伏地狂呕。

那女子几步奔到大门前面,提起瘫在地上的把总随手一掷。把总呼的一声又飞了回去。那女子打开祠堂大门,垂头对门外四人说道:“四位军爷,头儿叫你们进来!”

尤贵不疑有诈,将手一挥。四人呼啦一声就拥了进去。人刚进门,身后大门已轰然关上。那女子冷笑道:“我送你们一程!”

她每说一字就踢出一脚,刚说到“们”字,四人各被一股大力推送,腾云驾雾般向内飞了进去。

转眼之间,九个百战老兵就被一个娇滴滴的弱女子打倒。把总挨了一脚又被摔了一次,伏在地上将苦胆水都吐了出来。耳边听到那个女杀神从容走回,把总惊骇欲绝,竭力撑起身子哀求道:“仙……仙姑饶命!只要不杀我,让我干什么我都愿意!”

女杀神眼中一亮,反问道:“你真的什么都愿意做?”

眼见生机一线,把总连连磕头道:“仙姑但有所命,下官无不听从!”

女杀神神色怪异,突然问把总道:“假如我让你娶了我们众姐妹,你愿意吗?”

第115章:天予必取

“娶……娶了你们?”把总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眼前的女子有这样的身手,却要自己保护她,还要让自己娶了她们所有人,世界上有这种不靠谱的美事吗?

还没等他回过神来,那女子幽幽叹道:“我知dào

这件事听起来十分怪异,你听我说完就会懂了。我们都是广西好人家的女子,家人被长毛杀害,我们则被一路裹胁而来。由于姐妹们长得还不错,所以被选入东王府中,伺候长毛的伪‘东王’。长毛东王身具邪术,能够跟鬼怪沟通。我们在他身边伺候久了,不知不觉也变得力大无穷。趁他高兴的时候,还各自学到了一点护身的气功。可是东王由于修liàn

妖术,渐渐人性全失。近来更要吸食处女之血,以供他祭炼妖术。我们姐妹不堪为虎作伥,就趁出城替他搜集处女的机会逃掉。逃到这儿之后,我们姐妹人地不熟,又都是些女子,一时茫然不知去处。所以……”

“所以你们就想找个男子做为依靠,是这样吗?”把总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做为男权世界中的人物,把总并不觉得这个女子的逻辑怪异。毕竟女人再厉害,也无法自己抛头露面跟社会沟通。她们的家人会被长毛杀害,应该都是官绅门第。官宦之家的女子比普通民女更懂事理,所以才会想到找个有身份的男子做为依靠!

想清了关节,把总砰然心动,不知不觉从地上站了起来。那女子只是看了他一眼,却没有丝毫制止的模样。把总更觉胆大。他小心的问道:“你刚才说伪东王会妖术,而且你们从伪东王那里学过一点气功?”

那女子点头道:“杨秀清确实会妖术。在他身边的人心里想什么他全知dào

。他还能迷惑人的神智,让人按他的指示去做。就算自残也毫不犹豫。好在我们从广西跟他过来,一路之上小心听命,他对我们已很放心,平常也不用妖术察看我们的心思,还传了我们一点护身的气功。”

那女子随手指了指一个十七八的少女,命令道:“七巧,你露几手给官爷看看!”

那名叫七巧的女子身材高佻,脸颊上长了几点淡淡的雀斑,形容颇为俏丽。听到指令,她当即跃了出来,四面看看找不到表演的道具,她突然将身一耸,嗖的一声就跃上屋梁。随即她一个翻身,片尘不起的落回地面。把总看得目瞪口呆,七巧却还意犹未尽。她突然伸手拔出把总的腰刀。把总刚骇了一跳,七巧已用两指捏住钢刀刀尖,轻轻一扳,钢刀喀的断了一截。七巧连捏连扳,嘎蹦声中,钢刀被扳成两寸长短的一堆“钢条”。

眼看还剩下尺许,一个二十许的女子从人丛中跃出,伸手抢过钢刀道:“下面看我的吧!”

她两手虚托,慢慢离开刀身,钢刀居然悬在空中不往下掉。此女娇斥一声,残刀如电射出,托的一声没入数丈外的柱子上。此女遥空做势,两手虚引,钢刀就象被无形丝线牵动,刷的一声又倒飞回来。此女信手舞了几下,突然将刀放开。残刀在她的身周跳跃飞舞,渐渐越旋越快,最后将她全身都裹入森然刀影之中。突然一声轻啸,满天刀影瞬间消去,只剩一把残刀静静横于一个文静女子的掌中!

连番的表演令把总几乎将眼珠都要瞪爆。如此神术,就是伪东王所传的“一点气功”吗?他贪婪的舐了舐嘴唇,小心的问道:“这种气功,我能不能炼成?”…,

领头的三十许女子点头道:“大人的年纪大了些,炼起来会比较吃力。但如果我们姐妹肯损耗真元为大人疏通经脉、培厚元气,大人也是能够修成这种奇功的!”

把总心花怒放,不由搓手大笑。他正要立kè

答yīng

众女的“请求”,突然地下一个声音道:“慢着!”

把总好心情被人搅扰,恼怒之极的回眼看去,却见尤贵一个翻身站了起来,对众女道:“各位仙姑可不能偏心。你们足有三十人,难道全都嫁给孙把总?我们八个也该分润一二吧!”

孙把总正要发作,领头的女子皱眉道:“实不相瞒,我们要是普通女子,分散的嫁了倒也不妨。可你们刚才也已看到,我们几个都学了一身奇术。所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人多嘴杂,一旦消息走漏,别说东王必会派人追杀,天下之大,恐怕再也无处可以安生!”

这确实是极高明的见解。孙把总在投军前是读过几年书的,听到这番话不由连连点头。随即他立kè

想深一步——自己这八个手下已经知dào

此事,若不想办法处理了,麻烦恐怕很大!

好事当前,孙把总的思路出奇敏锐,一旦想通他立kè

变换脸色,笑嘻嘻的对尤贵道:“各位都是自己弟兄,有好处能不分润吗?”

他对领头的女子道:“有一点小事,且待我们弟兄协商解决。”

那女子点了点头。孙把总立kè

一把拉起尤贵,躲到一边角落里耳语了一阵,尤贵脸上又惊又喜。一边不住看向那些女子,一边又仔细打量了一番那七个“同袍”兄弟。最后他点了点头,走回去拉过一个平时交情较深的,也到一边咬了一阵耳朵。那人也是一付又惊又喜的神色,同样也找了个人耳语一阵。很快的,孙把总的意思传达到了每个人的耳中:以后大家结为异姓骨肉,九个人不分家,三十个女子里面,尤贵可挑两个,其余人各挑一个,剩下全是孙把总的。

商议已定,孙把总对八个属下道:“目下最要紧,是想想今后何去何从。我的意思,在咱们修成神功之前,暂时不宜跟平常人接触。所以最好是找个深山野林隐居起来。等修成绝技,再杀出来夺取富贵不迟!”

尤贵以下全都赞成。孙把总立即道:“隐居的地点要马上想好,咱们速做准bèi

,连夜动身以免横生变故。毕竟这儿离长毛老巢太近。”

他建议尤贵带五个人出去,一面收集村民的服装以备更换,一面准bèi

干粮食水,完成后再想个办法将所有村民集中到祠堂控zhì

起来。他自己则跟另两个阅历丰富的老兵先研究一下归隐的路线。

第116章:人心险恶

六个人离去后,孙把总捡起那把残刀插回鞘中。想了想,他忽然对一个老兵道:“你去门外,将那些鱼网什么的都收拾干净了!”

那个老兵应了一声,转身便走。刚刚走出一步,孙把总以闪电般的速度拔出半截钢刀,嚓的一刀斩上他的后颈。不等那人反应过来,孙把总掉转刀头,从他喉头一刀拖过。那老兵喉头咕咕连声,鲜血从他脖子飙射出来。

看到这幕奇变,好几个女子啊的一声叫了出来!孙把总脸露狞笑,返身杀向另一个老兵。他凌厉的一刀斩下,仓促下那个老兵用手一挡,手臂上立kè

血流如注。那人一边急退,一边吼道:“为什么?”

孙把总咬紧牙一声不吭。他抢上一步,一脚将对方踢倒,半截残刀无情斩下。一声惨嘶,那老兵颈侧已血流如注。孙把总兀自不敢罢休。他一口气连斫七刀,直到那老兵已彻底死透,孙把总才将残刀拭净血迹,重新收回鞘中。

祠堂的另一头,七巧已经如飞奔来。她抽了孙把总一个耳光,怒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别看孙把总出手杀人如许狠辣,在七巧面前却是温驯有如绵羊。他挨了耳光仍是和颜悦色,低声下气的解释道:“下官完全是为各位仙姑着想。仙姑们曾指示过,为免泄露消息,所以只能嫁给一个人。下官谨遵指示,决定将这八人全都杀了!以保证众位仙姑的安全!”

七巧脸色稍稍好kàn

了些,但仍皱眉道:“滥杀无辜总是不好!”

孙把总陪笑道:“这些人绝非良善,都是杀人如麻的匪类。杀之不为伤仁!”

七巧哼了一声,又问道:“你有把握杀光他们?他们可还有六个人哪!”

孙把总挺一挺胸,豪言道:“仙姑别看孙某只是个七品武官,胸中韬略还是有一些的。仙姑你且看好了,那尤贵的为人早在我把握之中。他必定会按我的布置令其余五人自相残杀,然后孤身回来领死。到时候我再杀了他,就可以伺候各位仙姑上山隐居,过那神仙不换的日子!”

话音未落,大门边有人森然道:“姓孙的,我早知你绝不会将好东西与人分享,如今果然不打自招!”

孙把总吃了一惊,转头看时,尤贵与另一个名叫邹全的老兵一同跨入门中,返身将祠堂的大门关紧。孙把总神情紧张,反手将残刀拔了出来。

尤贵手握钢刀,同伴邹全持着一杆长枪,两人缓缓向孙把总逼来。孙把总心中冰凉,他没料到尤贵居然如此奸诈,只杀了四个人,留下一个联手对敌!

以一敌二,在对方兵器在手且全神戒备下胜算不足两成。危机当头,孙把总突然仰天大笑。他抛下残刀,泰然自若的转向女头领道:“目前我们就剩三个人,选谁为婿,完全由众仙姑决断!”

看到孙把总如此机灵,那女子也不由脸露笑意。但她还是摇头道:“我们的夫婿,必然得是大英雄大豪杰。要是连这样的局面都无法应对,我们对他怎么能有信心?”

尤贵本已持刀僵立,闻言不由大喜。他狞笑一声,持刀狠狠扑了上来。孙把总闪身急避,左臂外侧被划出一道长痕。尤贵挥刀横斩,孙把总扑地躲开。尤贵双手握刀大力下劈。孙把总狼狈的一个“懒驴打滚”勉强避开。当的一声,钢刀斩在砖石地面上,尤贵的手腕被震得一麻。生死关头孙把总决心拼了,他冒着手臂被斩断的危险,猛然一扑,险而又险的抓住尤贵握刀的手腕。孙把总单膝跪地,拼尽全力要把钢刀夺下。尤贵发力数次夺不回刀,只能对邹全吼道:“别傻站着,拿枪捅他啊!”…,

邹全看着僵持的两人,脸上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他瞄了瞄两人,似乎在找一枪双杀的合适角度。尤贵一眼瞥见,唬得腿都软了。他忙道:“别犯傻,先杀他才对!”

邹全提起枪来,正在犹豫先捅谁好,孙把总大口喘气,一副力不能支的模样,突然他手上一软,钢刀已被尤贵夺回,尤贵狂喜之下举刀就劈,刀刚举起,邹全闪电惊雷般一枪刺出,从他后背一直捅穿到前心。孙把总接连向后翻滚,伸手从地上捡起残刀。他跳起身来正要前冲,邹全已经一脚踹在尤贵背上,将血淋淋的长枪抽了出来。

邹全双手握枪,将红缨枪舞出碗大的枪花。他满脸不屑道:“咱家可是六合枪的正宗传人,只因在北边杀了人,才改名换姓躲到南边军中。尤贵找我合zuò

算他聪明,不然也没法多活这一时半刻。就凭你孙多福这把破刀和那点三脚猫伎俩,我随随便便就能捅你七八十个窟隆!”

他用枪尖一挑,尤贵的佩刀被轻巧的挑了起来。刀身就象被枪尖粘住,在空中飞舞盘旋,居然怎么都掉不下来。邹全喝道:“你看好了!”

他力透枪尖全力施展,钢刀就象拿在人的手中,居然有扳有眼的使出一路五虎断门刀法。

“童子拜佛”“白虎跳涧”“雪花盖顶”“枯树盘根”……

数十招刀法一气呵成。尽管细微处都做了简化,但能如此使刀,完全称得上武林一绝!最后邹全将枪一抖,钢刀嗖的射出,夺的一声钉入屋梁之上。邹全面有得色,收枪转向女头领恭敬施礼道:“咱家学的是‘心意六合枪法’,除了会使枪外,五行拳法也有相当根基,对于所谓‘内劲’已摸到一些门道。几位仙姑要是选了我,只消将我的气功提升至可内气外放的程度,凭我的武学根底就足以跻身当世高手之列!”

那女头领似乎相当意wài

,她回头与几个心腹对视几眼,彼此都微微点头。

邹全的对面,孙多福已经心如死灰。他突然将刀抛下,扑通跪倒哀求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邹全脸色平淡的笑道:“不杀你?凭什么?”

孙多福惶然无计,咬了咬牙道:“你、你可以将我阉了,让我伺候众位仙姑。明成祖有个亲信的三宝太监,日后邹先生得了天下,我愿做邹先生的三宝太监,为您冲锋陷阵、七下西洋!”

邹全哈哈大笑,点头道:“你这人倒也识趣,好吧,我如你所愿!”

他枪尖一抖,正要挑飞孙多福的蛋蛋,那女头领却喝止道:“好了。既已决出胜者,此事就先到这儿。阉人的秽活不宜当着我们众姐妹施行。改天私下处理吧!”

枪尖已到孙多福的胯下,听到指令,邹全却行所无事的即时收枪。他转对女头领道:“南方已乱,不宜久居。在下熟识北地山川,找个隐居地点毫不困难。仙姑一声令下,邹某便为前驱!”

女头领道:“大白天的赶路不太妥当,天黑之后咱们便动身。”

邹全点了点头。但他忽然想起一事,疑惑的问道:“刚才我们在村里,似乎家家户户都空无一人,不知刚才那个村姑……”

七巧接口道:“那也是我们姐妹中人,特地外出接引‘有缘人’的。这个村子已完全被我们控zhì

,村民都被我们藏了起来。你不必担心会有什么后患。”…,

以邹全的江湖历练,自然知dào

所谓“藏了起来”多半是句托辞,实jì

上那些村民早已被“处理”掉了。但他哪会在乎几个村民的死活,于是也就不再多问。他一把抓过还在跪地磕头的孙多福,冷然训道:“你要是诚心臣服,尽管会少两个蛋蛋,但等我修成神功,传你几手也不是不行。用两个蛋蛋换来一身纵横天下的绝技,对你也不算很亏,这点你可千万要想通了!”

孙多福脸上似笑非笑,似哭非哭。这种话无法应答,他只能点头示意。

终于找到真命郎君,前途有所寄托,众女似乎都松了口气,有说有笑显得极为热烈。邹全脸无得色,仍是恭恭敬敬侍立一边。这种谦逊大得众女好感。领头的女子温言说道:“虽然还没正式成礼,但咱们已是一家,我的名字你也应该知dào

。奴家复姓赫连,名叫轻云。刚才这位表演以气驭刀的名叫呼延清波。还有这位……”

赫连轻云一口气介shào

了二十多位女子的名字,最后还说了引几人进来那个名叫皇甫英。这些人里面复姓居多,也不知姓名是真是假。但要说存心欺骗,又实在想不透她们煞费苦心有何意义。邹全用心记下每个名字,对众女的诚意不由又多信了几分。

最终赫连轻云提议道:“人选既然已定,我看咱们也不必闷在祠堂里面,不如到里正的宅子里吃点东西,顺便商定隐居的地点,邹先生你看如何?”

她一付商榷的口吻,邹全受宠若惊,连忙答yīng

下来。想了一想,邹全补充道:“其实我姓姬,名字叫做姬刚。由于杀人被通缉,这才改名换姓逃到南方。”

第117章:机变百出

祠堂里众人逶迤起行,眼看着最后一人走出门去,屋顶的徐简轻轻盖回瓦片。还没起身,有人在后轻笑道:“这幕大戏还入得公子之眼否?”

徐简一惊起身,看到身后两丈开外有个女子正在对他轻笑,却是引导孙多福等人前来的“村姑”皇甫英。

受传许明通三成功力以后,徐简耳目的灵敏已到达一个惊人的境界。此女居然能悄无声息侵到两丈开外,这种身法令徐简后背汗湿。但他脸上却露出若无其事的笑容,拱手说道:“原来是皇甫小姐——”

皇甫英一抬手道:“别叫我小姐,小姐可是骂人的话?”

“哦?”徐简皱起眉头,“有这么回事吗?”

皇甫英不高兴道:“那还用说。你稍微多读两本书就知dào

了,宋代的时候,小姐是专门称呼身份卑贱的女子的。后来蒙古蛮人打来,看到妓院的‘小姐’个个容貌艳丽、衣着华贵,住的又是高门大院,就以为小姐是对人的尊称,干脆把好人家的千金一律称为小姐。明代的朱元璋又是个土包,哪里懂得辨别语源,将错就错一直传了下来!”

徐简愣了一愣道:“小娘子果然博学,在下受教!”

皇甫英一瞪眼道:“叫我公主!”

“公主?”徐简瞪大眼睛道,“你是哪国公主?”

皇甫英凛然说道:“本宫乃火神——”

“火神!”徐简脱口惊呼道,“你、你也是火神麾下?”

皇甫英奇道:“你听说过火神君吗?”

徐简心乱如麻,好一会儿才答道:“你、你说你是什么公主?”

皇甫英正色道:“本宫是神君的首座大弟子,受封蜀国公主!”

“蜀国公主?”徐简沉吟道,“火神……那个神君正式建立国号了吗?”

皇甫英疑惑的看了他一眼道:“听你话中之意,你似乎也是神君麾下,居然会不知神君早已建国号为大殷,并且控zhì

了整个四川省吗?”

“国号大殷……控zhì

了整个四川……”徐简越听越奇,突然他醒悟过来,暗道,此火神未必就是彼火神。大家把外号起得重名也是有的!

一旦想通,他立kè

笑着摇头道:“乱吹牛皮!四川不是还在满清治下嘛,什么时候成了你师父的领土?”

“无知小儿!”皇甫英怜悯道,“就象你眼前的这个村子,形式上还属于满清的地盘,可实jì

上呢?”

徐简暗暗吃惊,心道难道真有那么个也叫“火神”的强人已经暗中控zhì

了四川?还没等他想明白,皇甫英已冷笑道:“我还以为你也出自神君门下,现在看来并非那么回事。给你两条路选,要么拜我为师,归入神君门下。要么只有一个死字!”

她神色的凛然的以手做刀,做个“杀无赦”的手势:“神君早有令旨,所有能力超过界限的人,若不能收服,则必杀之。我看你身法如许轻灵,踩在瓦上片尘不起,显然已经懂得轻身之术,那是绝对不会轻易放你!”

徐简嘻嘻笑道:“拜你为师那多丢份,直接拜神君为师行不行啊?”

皇甫英呆了一呆,很快摇头道:“不行!”

徐简奇道:“为什么?你的本事不见得比我大,我拜你为师岂非很吃亏?”

皇甫英脸上微微一红道:“哼,看你飘身上屋的姿势,我就知dào

你的功力最多只及我的一半,难道我还教不了你?”…,

自己的功力已达杨秀清三分之一,此女的功力要真是有自己的一倍,两人加起来岂非可以力敌杨某!徐简砰然心动,一个方案瞬间浮现上来。

他伸手从腰间抽出折扇,刷的一声展开轻摇。一边摇头说道:“我知dào

了,你师父一定有很多女弟子,你怕我做了你的师弟,会被你的师妹抢走。只有做了你的徒弟,你才能独享帅哥,是不是啊!”

这个深秋日子本来阴霾灰暗,哪知临近傍晚突然出了太阳。金黄的夕阳之下,徐简长袍大袖卓立屋顶,秋风拂袂,短发飘飘,洒脱不羁与古典气质奇妙的融为一体。皇甫英看得有些发呆。一眼觑见他扇子上写得有字。她不由脱口念道:“良马既娴,丽服有晖。左揽繁弱,右接忘归。风驰电掣,蹑影追飞。凌厉中原,顾盼生姿!”

徐简笑道:“公主好眼力,居然一眼就能看清这么多字!”

皇甫英一撇嘴道:“当我没读过书吗,只消看清一两句,整首诗背都背出来啦!”

徐简叹息称赞道:“虽然不知你那个大殷帝国(说到这个国名,徐少莫名的菊花一紧,感受到了一种淫荡气息)是真是假,不过凭良心说,公主还真是博学多才。满清那些胡女无论如何是比不上的。”

听到徐简称赞,皇甫英心中愉悦,口头却不放松道:“我们大殷国怎会是假!神君他学究天人,更已修得通天彻地之能,一统神州是早晚的事。他麾下无子,升仙之后,神器总归要传授给我。你做了我的弟子,那就是天子门生,难道很吃亏吗?”

徐简有些发呆,暗道刚搞掂一个皇太女,转眼又来一个,这世外高人难道都不生儿子,专门收女徒弟来接班吗?还是说里面意味不良,跟后世有钱人专收干女儿一个德性?

他一边转念,一边摇头道:“在下最是崇仰魏晋风度,要是学嵇中散娶个长乐亭主为妻也不是不行。但要是做了长乐亭主的徒儿,那就真的成为笑话了!”

皇甫英不屑道:“曹璺一个‘亭公主’也能跟我比?我可是堂堂蜀国公主,地位还高于藩王,你做我的弟子怎会屈才!”

徐简大笑道:“如此权势,我就更加不敢高攀。还请公主放过在下,不要学钟会嫉贤妒能!”

皇甫英面色不豫,呸了一声道:“读过嵇康两句诗,就以为自己可比竹林七贤了吗?我好言相劝你要是不听,我也会翻脸的哦!”

徐简长叹摇头,忽然高声吟诗道:“鸳鸯于飞,肃肃其羽。朝游高原,夕宿兰渚。邕邕和鸣,顾眄俦侣,俯仰慷慨,优游容与。

鸳鸯于飞,肃侣命俦。朝游高原,夕宿中洲。交颈振翼,容与清流。咀嚼兰蕙,俯仰优游。”

吟完诗句,他刷的将折扇合上,长揖说道:“在下向往自由,恕我不能向权贵俯首,告辞了!”

眼看着此子飞身下地,向着村外急驰而去,皇甫英明知不能将他放脱,可她回味着徐简所吟的诗句,想象着与一个翩翩美少年相知相恋,相依相爱,携手优游于山水之间的情景,正所谓“朝游高原,夕宿中洲。交颈振翼,容与清流。咀嚼兰蕙,俯仰优游”,整个人却莫名其妙的发起痴来。等她突然惊醒,徐简早已走得不知去向。

皇甫英长长的叹了口气,喃喃道:“且容我再想想,究竟哪种人生才是我真zhèng

想要的!是无比的力量、无上的权势……还是两情相悦,美满幸福?这次我姑且放过你。下次再见,我就未必容情了!”

第118章:得寸进尺

徐简趁皇甫英发愣,一口气逃出去数十里,直到躲进栖霞山的深处,他才稍稍松了口气。惊魂甫定,徐简忽又狂笑起来。

原来,不论前世后世,这小娘们的性格并没什么大的改变!

徐简靠在一株巨松之上,看着满山红叶,喘着粗气摇头不止。

要是有人问你,遇上女文青该怎么泡,面对女强人该怎么办?你或许会说,当然是跟女文青拽文吟诗吃泡面,面对女强人则少不了伞翼潜水高尔夫,外带租部豪车撑场面。但是这些其实是欠缺深度的庸人思路。按徐少的理论及相关经验,方法恰恰要换一换。

面对女文青,最有效的是三个字:用钱砸!花花绿绿的钞票狂撒下去,包管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芳心大乱,迷离醉眼中将一个猪头市侩看成黑驴王子。

而面对富豪女或者女强人时,物质展示其实是多余的,重点全在于意境和氛围的营造。若有合理的引导步骤,路边摊可以完胜黄金宴,手工礼品足以大破豪车游艇。再吟点诗,造点景,谈谈形而上,发发思古情,只要你的“硬件”还过得去,有点身高、有点肌肉,剩下的,尽在不言中矣!

其中的道理非常简单,只有一个人缺少的东西,对她才是珍贵的。清高的实质,可能只是弄不到钱。高傲不可亲近的表面下,也可能充满思春的寂寞。触手可及的一堆钱,能够轻易击穿清高的防线。用点稍稍高雅的包装,男人卖肉其实很来钱!

徐简抹着额头的汗,对于自己靠“高雅的卖肉”逃脱罗网大呼侥幸。刚才的情况,徐简绝不认为自己靠硬来能够逃脱。自己的气功才刚刚修成,不管是用气劲伤人还是以气驭物都没有时间来打磨纯熟。以寡敌众以弱胜强的可能性基本没有。可要真的低头屈服,安知这些人没有控zhì

他的充分手段!祠堂里的那幕大戏可是给了他很深的警示。这种不可测度的风险绝不能冒!无奈之下徐简试试“卖肉”,结果居然大获成功!

过了一会儿,徐简的心情慢慢平复。而看天色,太阳已快全体入山。现在该怎么办?回武昌?回楚国丽京,又或者去衡阳?还是干脆学习孙多福、姬刚等人的龌龊想法,收集一堆萝莉进山,一边苦修,一边训liàn

美少女战士。等有把握在功力上压倒杨秀清,再带着美少女战队出来杀人抢地盘?

最后一种想法还真是挺有吸引力。但徐简权衡一阵,最终断然放qì

。气功高手不过是这个世界的第二层级,在上面还有火神这个级别的大能存zài

。何况自己的功法缺陷严重,能不能补上缺漏都是个严重问题。拿这种第二层级的破技术梦想争霸天下,那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嫌活得腻了!再说皇甫英还透露了一个信息,那即是这个世界的大能非常注重对“大杀器”的控zhì

,一旦自己的能力被人发xiàn

,不是被捕捉就是被消灭。所以独善其身也不可行。要是某个大能最终控zhì

了整个天下,自己又能往哪里躲呢!

徐简脸色凝重。种种繁复的思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的心中已经有了定见。回想起在厨房中偷看到的那幕情景,徐简不由脸露诡笑。

好吧,既然对那些老妖怪既惹不起也躲不起,老子看来也只有拼了!

一等暮色降临,徐简立kè

转身,向着来路飞驰回去。这番急奔的速度竟然比逃出来时更快了数分。一到村外,徐简收住步子,异常谨慎的向里正的房子摸去。他没发xiàn

的是,就在村子的另一头,同样有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带着狐疑摸入村中。…,

十丈之外,徐简贴住墙壁运功静听。整个村子象死一样沉寂,里正的宅子同样毫无声息。

人都走光了?徐简暗暗惊疑。他小心的往前移动了数丈。再次静听时,突然听到一声轻笑。徐简心中一震,立即凝神细听。耳中听得一个略嫌稚嫩的声音喝道:“姓孙的,我知dào

你没事,不要装死,赶快起来!”

里正宅子的大厅内,躺地装死的孙多福见已被人喝破,只能无奈的坐了起来。转头看时,满厅的女子都已软软倒下,老对头姬刚面朝下伏在地上,也不知是死了还是昏迷。

那个书童模样的此时气派非常,正踩在一张太师椅上俯瞰全局。孙多福慢慢站起身子,上前作揖道:“这位小……高人有何见教?”

书童傲然道:“姓孙的,我已经听过了你的事迹,你这厮狠辣诡诈,也算是一号人物。刚才又用‘袖里乾坤’的江湖手段,躲过我配制的迷药。看在你这份机灵劲上,要是肯臣服于我,好处未必不能与你分润一二。”

孙多福念头急转。虽然眼前这人不过十四五岁的模样,但既然是那些神mì

女子的同伙,未必没有一点惊人艺业。一切小心为上!他立即低头道:“孙某愿听小先生号令!”

书童斜睨了他一眼道:“我知dào

你并不服气,你哪里知dào

,要一举弄倒这些人物,耗费了颜某几许心机、几多年华!”

孙多福愣了愣道:“还请颜先生指点!”

颜姓小童一屁股坐到八仙桌上,摇着头道:“有些闲话日后再说。现在你先按我指令,逐个搜索她们的身上,将搜出的东西全都放到桌子上来!”

孙多福按捺性子,果然按颜书童的指点去众女身上搜索。近身的时候,孙多福发xiàn

这些女子个个痴痴呆呆,恍如不知身在何处,他不由暗暗纳罕。没一会儿,好一堆东西被搜了出来。其中有文书、有卷轴、有丹药,有各色令牌,还有一些不知名的琐碎物事。

颜姓书童逐一审视搜出的宝贝,越看越是心花怒放。他忍不住笑道:“皇天不负苦心人啊!有了这三瓶‘聚气丹’,再加上这部《阴阳二气诀》,足以令颜某完成上乘气功的筑基这关!”

孙多福好奇的问道:“修liàn

上乘气功,是要一面服丹药,一面照功诀修习吗?之前我听说要先有高手帮忙固本培元什么的。”

颜书童点头道:“这话也没说错。修liàn

上乘气功,最要紧的是先凝成一团‘元气之母’。假如全靠自己凝炼,弄不好十年八载都难小成。要是有大成者为你凝炼成功,自然一切顺风顺水,进境能够一日千里!”

孙多福沉吟道:“要是这么说来,这些女子里面,你至少得留下一个啦!”

颜书童苦恼道:“是啊,我也正为此事伤神。我的迷药药力最多维持两个时辰。面对这些气功高手,安全起见一个时辰内必须做出处置。要不然等药效一过,你我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孙多福暗道:“必死的是你,本大人可就未必!”但他自然不会将这话说出。他装做竭力为颜书童考lǜ

的样子,建议道:“要不这样,颜先生从里面带走一位远走高飞,其余这些交给下官处置如何?”

第119章:又见熟人

这话只是投石问路,他自然知dào

颜书童不可能如此处理。果然颜书童冷笑道:“小子,你还真是蠢到不知死活。就凭你刚才在她们身上这么摸索羞辱,这些心高气傲的女子会放过你吗?”

孙多福凛然一惊,垂头说道:“下官全是为颜先生着想!要不一切由颜先生示下,下官无不照做就是!”

“好!”颜书童森然一笑道,“我现在命令你,先杀了那个叫做皇甫英的!”

他的话里暗藏杀机。孙多福还不知dào

皇甫英才是众女之首,也不知dào

这伙人并非长毛逃奴,背后实jì

有一个势力极大的组织为之撑腰。孙多福一旦上当,他便可以指出真相,再弄醒个把女人做证。到时孙多福罪无可逃,只要够聪明就只能跟他走到底了!

果然孙多福毫不犹豫,当即点头道:“下官这就照办!”

但他刚拔出半截残刀,又皱眉丢到地上,嘴里说道:“这破刀没法再用了。”

他转头看去,只有姬刚腰间系着佩刀。他快步走了过去,俯身要去拔刀。颜书童将他紧紧盯住,防备他突然撒腿逃掉。眼见孙多福弯下腰去,后背挡住了部分视线。突然他啊的一声,惊恐的说道:“你……你在装死!”

孙把总呼的一声飞出数步,砰的栽到地上,身下血流如注。颜书童吃惊之下飞身下地,朝着姬刚猛扑过去。伏在地上的姬刚暗叹一声,只得跳起身来挥刀迎敌。

颜书童出手极快,绕着姬刚转了一圈,双手虚虚实实打出漫天拳影。姬刚跟不上他的速度,干脆使一招“藏头裹脑”,舞动钢刀将全身罩住。

颜书童有些托大。以为凭赤手完全可以拿下。哪知一交上手才知这个无名之辈极难对付。姬刚的刀法似慢实快。“第二反应”迅捷无比。颜书童如果硬要打中对手不是做不到,但此子有如怪蟒缠身的刀法也必会迅速回敬。以数拳换一刀,这笔买卖颜书童是不肯做的。可这种情形,就这么耗下去固然不成。要想脱身,除非是收拳急退逃出厅外,否则一旦被姬刚圆转绵密的刀法缠上,后果估计非常不妙。颜书童耗费数年光阴和巨大成本,眼看收获在即,要他这么放qì

实在不甘。正在急急思索,突然嚓的一声,无数异响破空而来。激战中的两人突然僵住。

姬刚以刀柱地回头看去,发xiàn

刚刚玩了一出“自伤栽赃”把戏的孙多福一手捂着伤处,一手举着一个黝黑细长的圆筒,正对两人露牙狞笑。姬刚摸向身上,发觉插满了一种怪异的细针,伤口麻痒无比,显然针上有毒。他脸现苦笑,对孙多福道:“没想到最后胜者会是你这混——”

话没说完,他已经一头栽倒。这回显然是真的昏迷了。孙多福抛掷着手中圆筒,仰天大笑道:“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

刚才吃东西的时候,还是他用小动作提醒姬刚小心。大家是一口锅里搅食多年的老基友,弄点彼此明白的小动作并不困难。姬刚也是老江湖,既然有人提醒,不论真假先提防着就是了。果然两人都逃过迷药之劫。可是孙多福不太走运,自己居然被颜书童看破。在被逼无奈又不知深浅的关头,孙多福果duàn

拖姬刚下水。他拔出刀来先切了自己一刀,然后跳出数步倒地装死。姬刚无奈下只能充当试探颜书童身手的急先锋。然后孙多福趁两人激战,摸出喂毒暗器来了一下。竟然一举击倒两大强敌!…,

孙多福抛掉圆筒,先撕衣襟裹了伤口。随即他冲上前去,正要给两个敌人补刀。突然厅门口有人拍掌道:“好家伙,竟能以弱胜强,论奸谋也不算差了。可这个世界终究要靠实力说话!”

随着话声,一个瘦高个大步迈入厅中。孙多福一惊之下,加快去抢钢刀。眼前黑影一闪,他的身子已飞出丈许。瘦高个捡起钢刀轻轻一扳,钢刀嚓的断成两截。再一扳,钢刀断为四块!

孙多福见势不妙,当即说道:“前辈不要杀我。你可能不知这里发生了什么。地下这些女子都有以气劲伤人乃至‘以气驭刀’之术,这个姓颜的是她们的下人,不知怎的发了颠,居然暗下迷药将她们迷倒,指望从她们身上学到上乘气功。至于修liàn

这气功要如何下手,如今除了我没有谁更清楚的了!”

“上乘气功?以气驭刀?世界上真有这种奇术?”瘦高个非常惊奇。同时这句话也暴露了他刚到不久的真相。

孙多福立即道:“前辈要是不信,完全可以弄醒一两个女子,当面一问不就清楚了!”

孙多福此人身手不高,智商不低。眼前情形,与其便宜这突然冒出的家伙,还不如干脆让众女掌控局面。

瘦高个欲待不信,但想到自己在宁乡城里看到那一幕,信心不免动摇。他沉吟片刻,提起昏迷的颜书童道:“你把这小家伙弄醒,然后让他去弄醒一个身手最弱的女子,要快!”

孙多福心中一喜,他赶紧说道:“我的迷药没有解药,用冷水一冲,再扇几个耳光就行!”

瘦高个想了一想,喝令道:“你老实呆在厅中,给我看住这些人。记住不要想逃,老子在夜里看东西跟白天没多大分别。你一逃就死定了!”

孙多福惟惟称是。瘦高个有恃无恐,还真不怕对方逃了。他提起颜书童就朝厨房奔去。刚刚离开大厅,头顶风声一闪,一只大鸟平空急落下来。

以他的身手,还没做出反应,那人已一把扣住他的脉门,附在他的耳边说道:“我是徐简!”

瘦高个身子一个激灵,颤声道:“大……大哥!”他眼珠急转,正要编个临阵脱逃的理由,徐简已经冷笑道:“不要装了,我知dào

你有很强的抗药性,催眠药根本对你无效!”

这个瘦高个正是从宁乡城里逃掉的曹七脚!闻言他呆了一呆,苦笑道:“原来你都明白了!但我想知dào

,你从什么时候猜到我在装傻?”

徐简点评道:“你装傻有些太过。忘了我刚刚用过一次这种强效催眠药。知dào

它的效果只是让人对某个人建立深度信任,其余方面则毫无影响。而你特意装得痴痴呆呆,想着意逃避我对你本身机密的追问,反倒是露了怯了。只是我事务繁多,起初无心深想,差点让你蒙混过关。其后你两次行为反常,第二次更是干脆直接溜了,我要再不醒悟,那就真成傻鸟!”

曹七脚叹气道:“只怪我运气太差,没料到老大真的改造成了生化超人。那种情形之下,我要不逃,一定没好下场!”

意wài

的抓住曹七脚,徐简心中有太多事要追问。但他更知dào

事情轻重缓急。眼前之事要尽快处置。他当即说道:“你知dào

就好!你背叛老大,不找个靠山的话麻烦很大。现在我给你一次戴罪立功的机会!”

他附到曹七脚的耳边,快速说了一通。曹七脚又惊又奇,最终他点头道:“徐兄放心,我一定遵旨办理!”

第120章:美女师父

天色大亮的时候,皇甫英悠悠醒来。昨夜刚中迷药的时候,仗着功力深湛,她的耳目还有一点感知能力。她隐约知dào

孙多福和姬刚居然没中迷药,还跟下药的侍童颜伯秦起了冲突。一番勾心斗角,最后居然是那个孙把总胜出。可是随后又有陌生人闯入,局面一下子翻转过来。那陌生人听了孙多福的建议,先把颜伯秦给弄醒,然后又让他给自己的某个属下解了迷药。可是这人究竟是谁,她已经记忆模糊。盖因那时陌生人在她头上重击一记,将她彻底弄得昏迷。等她再次醒转,天色已经大亮!

迷惑之中,她突然发xiàn

药力已解。她立即一跃而起,这才发觉自己身在床上。床边一个汉服少年正满脸关切的看向自己。

“你……你怎会在这里?”皇甫英当即认出此子,心中有些惊疑。

床前的徐简松了口气,抹着额头的汗道:“你醒了就好。”

他对皇甫英解释道:“昨天我离去后,突然发xiàn

有个高手正朝这边而来。按说以公主及众属下的身手,应该不虞有他。但不知怎的,我突然非常担心……唉,事后想来或许只是借口,内心深处不过是想再见公主一面。哪知鬼使神差,居然救下公主,真是天意哪!”

徐简说得坦然而真挚,语气中忽忧忽喜,予人极强的感染。皇甫英不由有些感动。但她很快便扳起脸来道:“我放过你一次,你救了我一次,咱们也不过扯平。但我曾在心中立誓只饶你一次。你既然回来,就别想再走!”

徐简心中冷笑,暗道幸亏徐少不是菜鸟,对于权势者的心态早就理解透彻,不然要真是想做好事,那就真成冤大头了!

他的脸上却现出怪异的神色,忸怩道:“我……我既然回头,就没想过再走。我只有一个请求,公主务必要答yīng

我!”

“什么请求?”皇甫英半是惊讶,半是隐隐的……兴奋!她暗自想道,难道我真的看上此子了吗?

徐简深深一揖道:“我愿拜公主为师,但我希望不论之前或是之后,公主都只能有我这一个徒儿,唯一的徒儿!公主若是答yīng

,我立kè

就行了拜师之礼,不然的话……”

他平和而坚决的摇了摇头。

皇甫英念头急转,脸上变色道:“你这是要挟我吗?”

徐简失笑道:“这怎么能算要挟?最多算是交yì

罢了!”

皇甫英看了看自己着装齐整,忽然飞身飘了出去。出门后她看到自己身处的正是里正家女眷的卧房。她飞快的来到出事的大厅,却看到里面空无一人。她出厅跃上屋顶,发出一声长啸。隔了良久,四下仍是悄无声息。

皇甫英脸上作色,逼视跟上来的徐简道:“这是怎么回事?”

徐简叹道:“昨夜我赶得还算及时,出手拿下了闯入者。哪知在想办法给你们解毒的时候,才知dào

你的人里面混有奸细!”

“奸细?”皇甫英的脸上满是怀疑。这些手下全是由她一手挑选,经过重重考验,要说混入奸细,她是绝不会信!

徐简叹息道:“我知dào

疏不间亲、新不间旧的道理。你总不至于认为我会用一个粗劣的谎言来离间你们吧!”

他转过身去,掀开上衣让皇甫英验看。皇甫英看到一个朱红色的掌印赫然印在徐简背上。五指清晰,纤细瘦弱,非常明显是女子的掌印。…,

皇甫英疑云陡起。联想到自己培养了四五年、同样经过多次考验的书童颜伯秦,她不由喃喃自语道:“朱砂掌!这么说来,是——”

一个名字已到唇边,却又被她迅速收回。皇甫英沉着的追问道:“那人究竟是谁?你被人打了一掌后,事态又如何演变?”

徐简暗暗点头,心道此女果然了得!要是被人稍一诈唬就吐露出足够对方编圆故事的信息,那就完全不值得正视了!

徐简沉着的说道:“当时仓促中招,我含怒反击,一掌打得那人破墙飞出。气恼之下我失去理智,不顾厅上还有几个伤者可以动弹,一心只想抓住那人。一口气追出十里,我才醒悟不太妥当,赶紧回头。果然见到颜伯秦已偷袭杀伤那个闯入者,然后挟持公主逃出村去。当时他也怕我随时返回,来不及将那闯入者杀死。那人心怀怨毒,逃脱后又回来跟我指明了颜伯秦的去向。我顾不得理会厅上其余女子,拼尽全力追踪过去。总算颜伯秦身上有伤,那股淡淡的血腥味给了我一丝追踪的痕迹。追了近三个时辰,几次被他甩脱,最后大概是他已智穷力竭,无奈下将公主抛给我以求脱身。我也怕夜长变多,夺回公主就先回到村里。哪知回来一看,村子里已经空空如也。我这才想到又中了那个闯入者的计策。他留下来等我,自称是想报复颜伯秦,实jì

不过是猜到公主才是我最关注的。我一追出去,这满厅的宝贝就全是他的了!唉,一夜之间,接连被多条浅陋计谋算计,真是惭愧之极!”

皇甫英脸色沉静,冷冷说道:“你这番话不尽不实。以你的功力,随手一指就能封住他人气脉令其难以动弹,怎么会任这些武林俗手自来自去?”

徐简踌躇片刻,红着脸道:“不瞒公主,我这身气功是撞了大运得来的,功法残缺,对于怎么用气劲封人气脉以限制人的行动,我还一无所知!”

皇甫英眉头一皱,突然发掌打来。徐简吃了一惊,急跃闪避。皇甫英运掌如风,凌厉气劲着着不离要害。徐简发拳出掌勉力抵挡。交手不到六合,皇甫英一指戳下,徐简应指而倒。皇甫英一把将他抓住,迅即往他体内注入一道劲气。随后她抱着徐简飞身下地,回到厅中坐到座上,她才用两根指头轻轻捏住徐简的寸关气口,细细体察对方体内气劲聚散升沉。

良久之后,她左掌按住徐简背心,嗖的一声将注入的气劲收了回去。徐简顿觉麻木的肌体恢复了灵敏。他赶紧挣开皇甫英的怀抱,胀红脸道:“学艺不精,让公主见笑了!”

皇甫英脸色似笑非笑,摇头道:“怪不得会让颜小贼趁夜逃脱!怪不得要回来拜我为师!男人哪,果然没一个是真zhèng

老实的!”

她伸手入怀似乎要取样什么东西,手一伸入,脸色却立kè

阴沉。她骂了一声道:“本想给你那册《乘一总万》让你自修,刚刚想起书已不知被哪个小蟊贼窃走!这样吧,你立kè

拜师,我传你几路总的口诀,凭你的聪明,在实战中慢慢领会各种对‘气劲’的运用吧。拳法掌法,一时半会儿是来不及学了。我教你半个时辰,然后咱们分头出发,务必要杀死那几个小蟊贼及一切知情者,取回所有失物,并将我的人一个不剩全抓回来!”…,

用了“抓”字,显见此女已心中生疑。徐简心中暗喜,当即后退几步,扑通跪倒,推金山,倒玉柱,行了正儿八经的拜师之礼。喝了徐简亲手煎煮的敬师茶后,皇甫英再无顾虑,从头给徐简讲解了气劲运用的种种诀窍,以及如何御物伤人、禁制人兽等各种妙用。听了之后,徐简才知dào

上乘气功绝非拿气劲轰人那么简单,其中深奥细微之处,详述起来穷年累月难尽其妙。武侠小说中所谓控鹤劲、寒冰掌、生死符等等神奇外用,不但完全都能实现,甚至威力还远在描述之上!要是把气功修到至高境界,一个人的能力跟传说中的神也已经相去不很遥远了!

一个从所未知的神奇世界对徐简缓缓打开。徐简精神振奋,细心听取每句讲解。皇甫英一言三义的匆匆讲完,立即对新收的徒儿布置了追踪任务。

她信手在八仙桌上画了一幅周围的地图,从容讲解道:“颜伯秦混入我门下多年,虽然只是个小听差,接触不了多少机密。但有心算无心,知dào

的必然不少。他布置多年,昨夜却一无所获,绝不会善罢甘休。何况他还有个叛徒做为内应。我猜他走脱后必然会跟那骚货联络,那骚货必然会出手助他追踪!”

直到这时,她仍未点明那个奸细是谁,只是用“叛徒”、“那骚货”等名称来做指代。也不知她是尚未确定目标,还是有意遮掩。

徐简点头道:“我猜那个奸细背叛的用意,并非是要叛离神君,仅仅只想对付公主!但被我这么一搅局,神君那儿恐怕她是回不去了,所以她必然要另找靠山。这个靠山还不能离得太远,否则她未必有把握逃脱公主的追踪。所以——”

他微微拖长语调,皇甫英重重点头道:“所以我们只消盯住杨秀清,一切就能水落石出!”

徐简目光灼灼道:“若是她真的投靠了杨秀清,甚至为分散公主和神君报复的目标,出手裹挟众姐妹一起投奔,公主将如何对付?”

皇甫英微微皱眉道:“你叫我什么?”

徐简一笑道:“你是我的师父,更是我的公主,而且永远都将是我的公主!”徐少向来惫懒,这番话里充满了浓浓的调戏意味,皇甫英却是恍然不觉。她哼了一声,也懒得追究这种细节。她缓缓站起身来,脸色无喜无怒。

“你按我标注的这几个方向依次追踪,我自己则盯住杨秀清那儿。五天之内,若真有我的手下投奔杨某,我才能真zhèng

信了你讲的一切。否则的话,你就等着我将你扒皮抽筋,死得惨不忍睹吧!”

皇甫英一拂衣袖,看都不看徐简一眼,施施然阔步出门。徐简脸上笑容不变,后背却已被冷汗打湿了一片。

——娘的,政坛女强人还真不是一般的物种,这种霸气,这种心机,压迫得徐少这种“斫轮老手”都腿肚抽筋啊!

第121章:献计杀杨

徐简一连追踪三天都一无所获,第四天早上,皇甫英追上他的行程,告知他目标显露,而且果然投奔了杨秀清!

徐简与皇甫英携手赶回栖霞山下的小村。里正的书房内,皇甫英用一张大纸画了略图,对徐简讲解道:“据我大殷混入洪杨军中的细作报gào

,杨某已一连三天没有出门,甚至对军国大事都置之不理。昨天夜里,他突然召集亲信至东王府会议。那些人出门时个个神色异样。据某个亲信在内宅透露的消息,东王得到天父以十多个‘天女’相赠。这些天女不但美艳动人,而且个个身具奇技。能够乘风翔舞,还能祭出飞剑杀人。这里说的,显然就是我的那些部属了!”

“那公主准bèi

怎么办?杀上门去要人,还是回禀神君派人增援?”皇甫英话里透露了大殷在洪杨军中混有奸细,似乎还打入了高层的内宅之中,但她话风很紧,徐简也得不到更多信息。

皇甫英沉思道:“神君布置未定,并未打算将势力大举扩展出川。我这次出门,半是游历散心,半是想选几个合意的手下,为将来出川储备人材。哪知竟会阴沟翻船!此事声张出去对我全无光彩。要是能私下解决,当然是上上之选!”

徐简微微点头。皇甫英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想必会被许多人嫉妒。出了这种丑事,声张出去当然不利!他问皇甫英道:“你对东王其人了解多少?凭咱们两人之力,若是好好布置,能否一举击杀?”

“击杀杨秀清?”皇甫英有些惊讶。但她转念一想,立kè

明白了此策的高明之处。若是真能击杀杨某,则大有可能控zhì

整支太平军。到时自己羽翼丰满,在神君的系统内也就彻底巩固了地位。就算失败,其实也无所谓。自己败给杨秀清这样的强人,无论如何都不算丢脸,呼叫救援名正言顺。之前的事故也可用点行文技巧轻轻揭过,让人以为是东王出手。对上对下也就有了交待!

皇甫英越想越觉此策妙不可言,她忘形的一击掌道:“凭实力,是差了一点点。但既然是屠龙壮举,就算误中副车,那也足可名震天下!”

徐简额头冒汗。原来杨某在“圈内”高人眼里是“真龙”级别,自己居然带了几个三流货色就敢上门挑衅,实在是无知者无畏!他有心问问皇甫英对火神的评价,再问问这世界的异能圈子共有多大,出名的大能都有哪些。但他又怕言多有失,最终还是强忍下来。

皇甫英思路敏捷,很快就理清了狙杀之策的要点。她神采飞扬的讲述道:“杨某的弱点,是异能初成,一方面未能穷尽其妙,另一方面则还来不及打造足够用的得力部属。神君手下,部属共分四层。顶级的‘蜀山四隐’俱有非凡神通,已届于半人半神之间,乃是神君半徒半友的辅臣。次一层的,就是象我这样的气功好手,各有所传,各有偏重。修到极高深处,也有御剑飞行乃至将形体凝成玄气,进而上窥‘神变境’的可能。这一类是真传弟子。再下一层的,则还不懂‘气’之奥妙,只知将身体锤炼得刀枪不入,力大无穷,身手快如疾风。这一类的,是家将亲卫层次。再下一层的,则相当于俗世的武林高手,身手已炼得极度协调,对外界一切运动变化感应微妙,也懂得了一些‘内劲’或者是‘太极劲’的原理,以柔克刚、以弱胜强不在话下。但身体的强度有所局限,跟家将亲卫硬拼起来,技能不差、肉体差,完全处于下风。这种外围高手,属于‘战将’级别!”…,

徐简恍然道:“这么说来,那个颜伯秦是做为‘战将’栽培的啦?”

皇甫英脸色一黯道:“终日打鹰却被草鹰啄了眼!本来要是颜某表现好,用药物将他提升至家将级也不是不可能。哪知他贪心不足,还想学会上乘气功,处心积虑弄出这么大的事来!”

但她的黯然之色瞬间便过,很快转为神彩奕奕道:“那几个贱婢投靠杨秀清,杨某未必就能信任。在他懂得自己培养高手并用合理的层级划分来统辖驾驭之前,杨某等于是一只孤单猛虎率领百万绵羊作战。部属再多,对他也没有丝毫实质的助力。要想杀他,此时还真是绝妙时机!”

徐简也振奋道:“天予不取必受其秧。公主若有必杀之策,请为弟子揭示!”

皇甫英微微一笑。“太乙金华门”可是传承久远的门派,对于气功奥秘理解之深、开发之广,外人绝难想象。别的不说,就象那“缚龙索”、“聚气刀”等等辅助工具,运用起来就足以转弱为强!

但她不想过早透露机密,忽然转换话题道:“既已证明你所言不虚,你我师徒之契便告成立。今天我正式答复你,我答yīng

此生只收你一个徒儿,只要你不叛我,我必不会负你!要是你能证明值得器重栽培,我甚至可以承诺,此生再不亲近其余男子!”

此时的皇甫英早已换了服饰,一身宫装华丽大气。头上绾了个神mì

感性的灵蛇髻,斜插玉簪。额前缀着“华胜”,湛绿的翡翠花叶覆盖了小半个额头,黄金花蕊映着灿然金光,整个人显得神mì

、大气,高贵至难以逼视。

在她言语暗示之下,徐简显得兴奋难抑,深深行礼道:“公主但有所命,弟子无不恪遵如旨。只要公主下定决心,弟子拼死也要杀了杨黑炭,夺取他的部属做为拜师的献礼!”

对徐简的表现,皇甫英有些失望。在她如此露骨的暗示之下,徐简的回应稍显平淡!但她转念一想,这或许证明此子自制力强,轻易不会失态!她淡然点头道:“很好。杀杨之策,先斗智,后斗力。先要扰乱杨某使其不得安心,渐而对身边人产生怀疑。将水搅混之后,再以计谋使杨某对身边人下手,激起重重疑虑,然后咱们适时跟进。这样杀杨之时,杨某不但得不到那些叛徒的助力,甚至可能以为她们包藏祸心,进一步出手屠戮。心神既分,力量就不纯粹。咱们两人合力,功力本已接近杨某。彼消即为此长,诛灭此獠的可能大为增加!”

徐简击掌称赞。还没问她离间的计谋如何施展,皇甫英已接着说道:“关于如何扰乱杨贼内部,一切自有我来掌控。而你则要加紧习炼。我会传你进一步的功诀外加一路身法一路掌法。给你七天时间修习,你若无法接住我三轮攻势,攻杨之役取消,我会直接废了你的气功,将你驱逐出门!”

徐简吓了一跳,暗道小娘们果然不是吃素的,整人的手段真是变幻莫测。要不是徐少早已修liàn

得心志如铁,恐怕三两下就被你搓揉得不成人样!

第122章:以力破巧

深秋的天空苍茫灰暗,就象倒扣于头顶的一口废井。猎猎疾风之中,徐简站在栖霞山一株大树的顶端,从容演练一路掌法。

之所以是“掌法”而不是“拳法”,只因掌心有“劳宫”等大穴汇聚,发出罡劲打人比较容易。而要凝炼拳劲,那就不是短短七天能够办到!

这七天以来,徐简除了必要的吃饭睡觉,所有时间都拿来苦练气功和掌法。今天已经到了皇甫英前来验收的大限日,徐简更是打点精神,丝毫不敢懈怠。他踏着枝叶,将一路雄奇壮阔的掌法使得柔和宛转,显然短短七天之中,此子便已领悟到“乘一总万”的气功要诀。懂得了以一种气劲催发变化繁复的无限招式。也懂得了意念为本,形式为末,用柔招发刚劲和以霸招蕴柔力都能毫无滞碍。

一路掌法还没使完,耳边传来一声娇斥道:“接招!”

背后劲风飒然。徐简头也不回,先是深吸一口气,接着猛然吐出。罡劲催发之下,漫天败叶枯枝向四面激射。

气劲破空,杀招却自左侧袭来。显然背后攻击只是虚式。徐简立kè

向右避让,同时左掌虚引。四散的枝叶如被丝线牵动,陡然汇聚起来向攻向左方。

来人斥道:“这手‘漫天花雨’华而不实,你输了!”

来招急剧加速,眼看就要打中徐简,徐简却一个筋斗翻下树去,险而又险的借树避过。那人评道:“懂得利用环境,也算是小有可取!”

她两掌一分,掌力如彩虹倒挂,将身下大树罩在当中。轰的一声,两尺来粗的树干被她掌力夹碎,所有碎块残枝象暴雨般打出,演变成犀利无比的杀人暗器。

碎屑漫天激射,嗖嗖嗖的破空之声连绵不绝。四面的山树、山石被携带罡劲的枝叶射中,或粉碎,或深嵌。噼里啪啦的破裂声有如点燃一挂千响鞭炮。这一招的杀伤半径足足达到两丈开外,劲气波及之处,所有生机无不摧灭!

就连皇甫英自己也不敢无视横飞的“流弹”,掌劲刚一发出,她便气贯周身,凝聚成一团无形气罩,将袭来的“暗器”一一弹开。

一招得手,她却有些茫然,徐简竟然如此不堪一击?刚才她的掌力将树身整个笼罩,徐简逃无可逃,能不受重伤就已侥幸得很了!

她张口一吹,漫天尘屑中立kè

清开一块视区。还没仔细察看,上方有人笑道:“公主出手可惊可怖,弟子侥幸逃过,真是惭愧无比!”

徐简双袖一振,象只大鹰缓缓飘落。皇甫英震惊道:“这不可能,你怎能冲破我的掌劲范围?”

徐简笑道:“公主忘了我那一招‘漫天花雨’!公主评价说此招华而不实,那是因为弟子根本没有打算用来伤人,仅仅是借来打开一条逃生通道!”

皇甫英立kè

醒悟,原来此子早已算中她的后着,事先的那招反击内有巧妙。应该是趁她的劲力将合未合,抢先在漫天气劲中撕开一个口子,他则立kè

破网而出,借助对方“一招得手”的刹那错觉,在她头顶上方的“视听盲区”将行踪瞬时藏起。做为一个内家高手,五官的感觉至为灵敏,唯独对头顶正上方的感应稍显迟钝。

皇甫英愣了一愣,叹气道:“坦白讲,你的身手还是很菜,但论到心思机敏、大胆行险,则已臻至一流境界!”…,

徐简这招巧则巧矣,缺点是等于放qì

反击,而且将自身安危系于对敌人反应的猜测之上。一旦对手稍有警觉,在他打穿“气墙”上穿之际,轻轻一指就能取了他的小命!

徐简却似毫不在意,耸耸肩道:“人生就是一场冒险,没有谁是准bèi

好了才入娘胎的。所以有本事的往往没本钱。要是不敢下注狠赌,一生的成就必然有限!”

皇甫英肃然点头。正所谓英雄事业无非赌局,史上的成功者有个怪异的特征,那就是条件优越者往往是输的,成功者反倒是那些胜率很低却敢拼死一搏的家伙!

所以秦末救赵之战,项羽从死中求胜,王离在大优下败亡。玄武门之变,李世民用一个奸细加八十三个亡命徒博杀一兄一弟,将必败的死局给救活过来。司马懿靠几百家奴发动政变,硬是用虚声恫吓诈住手握全国兵权的曹爽,以完全不成比例的实力篡得曹魏政权……

史上的英雄事迹,从某种角度去看简直就是一部“赌徒的发家史”,看得准,押得狠的,无不大获全胜。反之不敢赌,又或者押错注的,那自然只有“身死人手为天下笑”了!若是有人以为成功者都是些算无遗策、实力超群的智者、强者,那只能被归类为“很傻很天真”!

一念及此,皇甫英遽然道:“行了,我看也不用再试。以你的聪明加决断,只要命够硬,成就必然无限!”

徐简面无得色,从容作揖道:“那咱们几时进城,如何下手?”

皇甫英沉着脸道:“这些天我的反间计已大获成效。昨夜杨秀清大发雷霆,出手杀了两个贱婢。这会子想必双方都已心怀猜忌。咱们今晚进城,执行杀杨方案!”

夜幕低垂,建立了全新秩序的天京城内安宁静谧。东王府内,杨秀清正在花厅理政。一口气发布了一堆政令,杨秀清停下笔来若有所思。想了想,他命令传唤侍卫长李名世。隔了一小会儿,李名世匆匆赶来,对杨秀清恭敬行礼。自从那夜杨许大战,真zhèng

认识了杨氏实力的李名世越发恭谨。

杨秀清问道:“天国武学已开立半个来月,第一期选拔了五百小将入学,教养至今,你认为他们可以造就至何种地步?”

李名世躬身答道:“他们已错过最佳的习武年龄,筋骨稍嫌僵硬,但若是能有足够药物辅助,三年之内皆可小成!”

杨秀清皱眉道:“小成者能有你自身本事的几成?”

李名世摇头道:“不足两成!”

杨秀清道:“能否将他们的实力提升至你的五成以上?”

李名世小心的答道:“凡是拳脚刀枪以及劲力的运用方面,末将绝不藏私。但末将能将身手修至如此地步,全靠从小用特殊药物炼体。要是不借药力,无论怎么练,都很难超过末将能力的三成!”

杨秀清追问道:“那么这种药方你有没有?”

李名世道:“末将无此药方。但末将的大哥在神君麾下职级较高,他懂得的机密远比我多!”

杨秀清点了点头,挥手让他下去。半个月下来,杨秀清自身的能力不断精进,相形之下,属下的虚弱也越发令他不满。可是怎么打造强力的属下?将他们的能力提升至何种地步?又该用何种手段管理这些能力突pò

“凡圣界线”的强力部属?杨秀清还拿不出成熟方案!…,

他也曾请教过那些前来投奔的神mì

女子,对方的答复却给他一种敷衍的感觉。杨秀清暗生警惕。可对这些气功有成的高手,要是派普通的属下监控,根本起不了什么作用。杨秀清越想越是不对。他连续召见众女问话,想从对方的心理活动中探寻一些线索。果然有两人在他逼问下心慌意乱,内心思绪连续指向某个不知名的小人物。杨秀清不动声色,亲自出马监控两人。

于昨夜子时,他亲眼见到两人溜出门去与奸细密会。杨秀清当即出手抓人,那个奸细却咬碎假牙以暗藏的毒药自杀。自从掌握读心术以来,这种挫折还从没遇到!杨秀清本已暗自恼怒,追问那两个贱货时,两女却仍是死硬不招。杨秀清施展主动型的“搜心术”强索供词,两人却不知修了什么古怪的“藏心入密”法,居然搜索不到她们的内心秘密。连番挫折之下杨秀清有些失控,立即召集众女,出手杀了两人以示警告。怒火刚熄,他立kè

大为后悔。可事已做下,别说无法认错,就算认了错,也只会将两边的裂隙越拉越大。所以这种事情,就算真是杀错,也只能当对的来办!

到这地步,杨秀清已隐约发觉被人算计。之前令自己得yì

非凡的这十多个“天女”,如今却成了不敢信、不舍杀、管不住、放不出的尴尬存zài

。经lì

了“搜心术”的挫折,杨秀清也暂时放qì

用摄心术将她们集体洗脑、强行收为己用的想法。万一其中有人灵智未失,却装成已被洗脑成功的模样,那就真成引狼入室!

反复思考良久,杨秀清让人传来众女之首赫连轻云。不一会儿,住在后院的赫连轻云行步无声的进入花厅。一见杨秀清,赫连轻云敛衽施礼。杨秀清开门见山道:“经过昨夜之事,咱们两下恐怕已各存芥蒂。本王虽然可惜尔等身手,但既不能放心任用,我也只能辣手摧花了!”

赫连轻云脸上变色,扬手就要发出信号。杨秀清摇头道:“不要自寻死路!刚才传召你的时候,我已暗中令人封门。你们所住的寝殿结构特殊,这些天我又令人特别加料,在底下和墙壁中埋藏了数万斤火药,堆了大量浇上桐油的木材,所有门窗及屋顶上都罩了特制的渔网!外围有数百张强弩,埋伏了上千精选的勇士。这些人全都力大无穷,身着棉甲,手持开山巨斧、铜锤、狼牙棒之类重型武器。府外的几所宅子里还潜藏了二十余架回回炮,可将数百斤的石块抛至百丈以外。石弹储备充足,射程都已经过精确调准。十多组炮手日夜轮班待命!你们若想反抗,除非能在一刹那间冲出重围,否则火药炸开,巨石如雨,弩箭横空,重重杀阵足以留下一切强者!即使有那么两三只漏网之鱼,估计也已身负重伤,难以纵跃轻灵。那时千余死士一拥而上,先投掷标枪、手斧、铜锤、连枷,接着长短兵器呼啸而下,任你气功精深,仍难逃功散人亡、被蛮力生吃的可悲下场!”

第123章:气功大战

杨秀清每说一句,赫连轻云的脸色就白上一分。她惨然笑道:“东王召婢子前来,难道就为告知婢子已难逃一死吗?”

杨秀清摇头道:“恰恰相反,我是要指点你一条求生之路!”

赫连轻云深吸一口气,躬身问道:“活路何在,还请东王指示!”

杨秀清淡然道:“你们莫名其妙上门投靠,编的故事实在不能令我信服。要想保命,除非每人都杀死一个以上的同伴。手上沾了血,能将我的疑心洗掉一点!”

赫连轻云身子一震,颤声道:“你、你这是要投名状啦!”

杨秀清沉声笑道:“没错。这投名状,你交还是不交?”

赫连轻云沉默片刻,嘶声道:“事到如今,我还有得选吗?你要,我就给你!”

突然之间,赫连轻云左腕一翻,射出一条细微的白光。杨秀清伸手一抓,已将袭来的丝线抓住。哪知丝线灵动如蛇,瞬间在他腕上缠了几圈。刹那之间,杨秀清脉门一麻,劲力运转居然有些滞涩。赫连轻云得势不让,右手摸出一把通体透明的怪异短刀,挥刀向杨秀清劈来。

杨秀清脸现冷笑,伸手向短刀抓去。对方的功力与他相差极远,靠一点雕虫小技根本难以弥补!

眼看这一刀正正斫中掌心,杨秀清正要运罡劲将之震碎。突然奇变陡生,所发掌力就象遇上无形空洞,居然被吸得涓滴无存。杨秀清一惊之下,赫连轻云的真zhèng

杀招遽然发出。她樱口一张,一团由罡气精华凝成的蛋形光球萧然打出,正中杨秀清双眉之间。一声爆响,杨秀清的眉心流光四射,激迸的气流令人视物都发生了扭曲。杨秀清只觉松果腺的位置就象被一根钢锥狠狠刺透,刹那之间眼前发黑、有一种天旋地转的错觉。骇然之下他飞起左脚,将赫连轻云踢得远远飞出。

还没仔细检查伤势,厅门忽然向内倒飞,凌厉无匹的向杨秀清撞来。杨秀清以气劲凌空阻截。轰的一声,就象千斤炸药当空炸开,气流撞得杨秀清身形向后激射。通的一声撞破墙壁远远飞出。杨秀清内心骇然。来人的这种功力,几乎与他不相上下。如此强敌该如何对付?

不等他拿出计策,嗖嗖两声,两个敌人如影随形追了上来,一个卷起重重气浪正面强攻,另一个振袖飞在空中,伺机从顶上的视听盲区施加致命一击。

杨秀清惊骇难言,一边见招拆招,一边厉声喝道:“你们是什么人?与杨某有何大仇,为何要取杨某性命?”

这些天连遇强手,杨秀清的心态已从自尊自大变为谨慎小心,虽然是被人突袭在先,他也不想多树敌手。

地下那人一语不发,只是着着进击。顶上那人却怪笑道:“杨黑炭,你没料到徐少这么快就杀了回来吧!徐少我还真就不信邪了,一次杀不死你我就杀两次,两次杀不死我就杀三次。你杨黑炭注定将命丧我徐少之手。徐少生平最恨的就是你这种身居高位却不肯读书的老农民!”

“徐简!”杨秀清中招后双眼难睁,此刻他紧闭双眼,全靠听风辨形之术来抵挡敌手。这时他骇然惊觉,赫连轻云的“元气弹”虽未损伤他的肉体,但却狡诈之极的破坏了他的异能!要是异能还在,闭上眼睛他也照样看见东西。以他臻至极高境界的慑心神术,就算完全不用气功都能制服敌人。如今倒好,不但天眼功力暂时失去,其余异能也全都无法运用,只能靠气功与敌人硬拼,处境已然危险之极。要是对方还有人手,及时解救出被困于寝殿的十多个女子,今天恐怕凶多吉少!…,

杨秀清越想越是心惊。分神之下,皇甫英以只及对方六七成的功力,仍然招招紧逼,压迫得对方难以还手。以双袖鼓风飘在半空的徐简不断干扰道:“杨黑炭,你不过是一个烧炭佬,连大字都识不了几个。让你掌握异能简直是暴殄天物。看你拥兵百万,却不懂得培养强力部属拱卫左右,就可知dào

你的水——”

话没说完,杨秀清嘿嘿笑道:“小子,老虎不发威,你还真当我是病猫那!”

突然之间,杨秀清立定身形,干瘦的身躯上涌出无限神威。宏大气势如有实质般扩展开来,令空中的徐简感受到了无形压迫。杨秀清卓立如山,脸上现出无比威严,予人的观感,就象整个身躯刹那间扩大了百倍。

皇甫英吃惊道:“龙威!你居然能放出无形威压!”杨秀清明明就那么站着不动,无形的压迫感却令皇甫英心神一分,攻击莫名中断。虽然只是极其短暂的时间,却已足够杨秀清争到反击的先手!

杨秀清左掌上托,右掌环引。无形的巨力在他身周构筑起一道磅礴气墙。皇甫英的劲力与之一触,立kè

被震得倒飞。她惶急的呼道:“徐简你快动手!”

刚才以巧对巧,杨秀清完全落于下风。武道之上,全靠自修者当然敌不过有传承的!对方显然也已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立即改用拙力硬拼。这种情况下,徐简要是不能替她分担压力,必然有败无胜!

空中的徐简却比皇甫英还要狼狈。刚才他被杨黑炭的“威压”唬了一跳,差点摔到地下。正要鼓风借力,杨黑炭已经一掌朝天打了上来。无奈之下徐简只能推出双掌硬接。半空中一声剧震,徐简整个人被急速抛起,瞬间飞上二十来丈的高空。惊惶之中他俯身看去,天京城中灯火廖廖。除了正下方的东王府,只有北面的天王府一带有些亮光。

徐简不明白自己怎会有闲情注意这些。但听耳边风声呼呼,身体正在加速下坠。他赶紧提气调身,打算借着下落的重力加速度给杨大物理盲来一下狠的。

在接近十米每平方秒的加速下,徐简飞快的降落到三四层楼的高度。借着房中透出的灯光及红外视物能力,徐简紧紧锁定庭院中杨秀清的位置。他看到皇甫英在对方的蛮力打击下东躲西闪,显然已经支撑不了多久。而战场的另外一头,被杨秀清踹飞的赫连轻云刚刚爬起身来,手握那把透明短刀要绕过花厅前来增援。刹那之间徐简心中一动,立kè

凝声喝道:“将‘聚光刀’抛给我!”

出发之前,皇甫英给徐简大致讲了门中炼制的一些奇妙器物,以免徐简遇上时吃亏。这把聚光刀有吸收气劲做短暂存储的能力,运用巧妙的话,能将自身功力放大两倍!

赫连轻云愕然抬头,刹那之间不及多想,她手指一弹,聚光刀化成流光飞射上天。徐简伸手接过,低头看到皇甫英已经处境危殆。杨秀清毫不留手的强摧劲力,招招都逼得皇甫英只能闪躲。数个回合之内,杨秀清就将对方逼到中庭的死角。杨秀清狞笑一声道:“敢捋虎须,就要有被虎吞食的预备!”

他双掌虚引,掌力四面合围。眼见避无可避,空中有人喝道:“大胆硬接!”

怎么办?刹那间思绪万转,皇甫英最终咬一咬牙,气凝双掌硬挡了上去。…,

杨秀清还没吐出气劲,空中的徐简一声清啸,手中聚光刀发出炽烈光芒,以雷霆万钧之势直斩下来。

杨秀清冷笑道:“雕虫小技,可一不可再!”

他左掌轻颤,指间分出两缕劲气袭向空中,掌心所蕴的八成劲力毫不犹豫的倾巢吐出。刚才的一掌他已测出徐简的功力,不过是正面之敌一半而已。论及劲力的巧妙运用,更连三成都达不到。他用两成劲力足以阻挡一时。他以八成劲力,一击摧毁正面强敌。即使自身也被徐简打到,至少不会负伤太重。强敌一去,徐简和赫连轻云这种小丑自可随手消灭。考lǜ

到那把“聚光刀”似乎有吸人功力的巧妙处,他特意将迎击的劲力分成两股,这样总有一路能够达成“干扰”的效果!

哪知劲力刚吐,空中奇变已生。徐简挥刀下斩之时,短刀之上居然凝成长长光带,宛如刀身加长数倍。徐简将“长刀”略一搅动,上迎的两缕劲气即被刀气卷裹。徐简一声大喝,这两缕劲气不由自主,杂入刀气凌厉下击!

四路劲气在电光石火间先后相撞,中庭近地面处有如台风过境、火山喷发,又如数千斤火药被突然引爆。青砖地面、青石墙基,庭树、板壁无不粉碎成碴四下喷射。嗖嗖嗖的声音象机枪狂扫,又象暴雨急袭。十数米半径之内,一切高于地面的建筑全部消失。地下现出丈许深坑,坑中的泥石碎屑将爆心周围喷上一层极其显眼的标志。

第124章:心意难测

皇甫英被杨秀清的掌力震得飞出数丈,口鼻之中无不溢血。然而杨秀清更不好受。他被徐简刀气斩中后背,赫然发xiàn

劲力之强接近自身九成。失算之下他气脉受损,伏地呕血不止。徐简自己也不好过。聚光刀先后两次从他体内抽取功力,通过“劲力叠加法”硬生生将他一刀之力提升了一倍。加上卷入的杨秀清两成功力,这一斩之力超过自身实力两倍半,反震之下,徐简五脏移位,全身血液象要起火燃烧,整个人僵在地上难以动弹。

冲到中庭的赫连轻云被劲风吹得摔了个跟斗。但所受的伤与三人相比就微不足道。四下狂溢的风暴刚一止息,赫连轻云立即冲入战场。她用视线一扫,很快找到倒地呻吟的皇甫英。她飞跃过去将之扶起。刚要说几句慰问的话,突然她心口一痛,难以置信的倒了下去。

摔到地上的皇甫英强撑起来,喘着粗气道:“你、你这叛徒,居然勾结小厮想……想要我的命,我……”

一口气说得急了,皇甫英剧烈咳嗽起来。赫连轻云满腹委屈,她挣扎着想要开口说话,然而皇甫英的气劲将她喉头的肌肉一体封住,她想辩白都无从说出。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现场闹出这么大动静,四下仍是静悄悄的无人过来。或许是杨秀清顾虑不能让气功的秘密扩散,所以特意做过布置。但如此一来,反倒是害了自己一命!

两败俱伤的三个人或躺或伏或坐,各自在争分夺秒凝聚气劲治疗伤势。说起来皇甫英所受的打击不比杨秀清所挨的轻,可她是全然有备且正面对敌,加上她对气劲吞吐盘旋的各种运用理解最深,杨某的劲力被她巧妙的消去大半,实jì

承shòu的打击并不算重。相反杨秀清在完全无备且体内防御已被抽空之下承shòu重击,伤势比皇甫英重了很多。所以半刻钟后,眼看皇甫英慢慢撑了起来,杨秀清不由脸露惊恐。

皇甫英此时也只能勉强运转气劲,硬要杀杨的话弄不好自己无力脱身。她挪到杨秀清的身旁,勉力戳了几指,暂时封住杨秀清的气脉。随后她立kè

来到徐简身旁,挥掌按到他的胸口,往他气海中注入一道真气。徐简只是被震得岔气,得到外力相助,他很快调息归元,从地上一跃而起。

皇甫英喘着气道:“赶紧杀……杀了姓杨的,然后带我……先躲一躲!”

百张强弩、千员力士可不是吃素的。以徐简的身手,皇甫英并不认为他能对付。所以上上之策是杀杨后先做逃避。等她功力恢复,再回头收拾局面不迟!

徐简慢慢站起身子,游目四顾,四下仍是静悄悄的,东王府的护卫就象完全消失不见。他踱到杨秀清的身前,嘻笑拱手道:“东王殿下,徐少我还算有点毅力吧?所谓‘有志者事竟成’,您老终究还是败在我的手里!在一个理性的世界中,从来都是智者为王!哪怕是异能者,既然存zài

于一个有逻辑的世界,必然摆脱不了智力的掌控,这一点您肯赞同了吗?”

杨秀清心中冰凉,冷着脸一言不发。当然了,如今他身负重伤且气脉受制,就算想发言恐怕也有难度。不然早就开口呼叫救援了!

似乎感觉了对方的难堪,徐简善解人意的话锋一转道:“当然了,我并不是说东王头脑简单不能称王,而是说读书还是很重yào

的。读书可以快速吸收前人的智慧,站在巨人肩膀上,成就当然能够快一点也能够高一点。就象我的这个师父公主,论功力比东王您差了一截,可您全靠自修的武技,相形之下却显得简陋了许多。以东王的基础,如果能好好读书,再选几个得力助手,成就必然不可限量!”…,

杨秀清何等样人,徐简没有立kè

杀他,却长篇大论说了这么些废话,他已知内有乾坤。正在紧张思索,一边的皇甫英催促道:“赶快下手以防生……生变!”

刚才渡真气给徐简损耗较大,说得急了,皇甫英又是一阵咳嗽。徐简脸色一肃,抱拳行礼道:“谨遵师谕!”

他上前一步,气凝右掌拍了下来。砰的一声,杨秀清背心正着,身子立时一阵扭曲。但他朝向地面的双眼却莫名露出神采。他突然厉喝一声:“小子,你上当了!”

徐简的身子摇摇欲坠,他骇然呼道:“不好,这厮使诈!他把我的手掌吸住了,他还在吸取我的功力……啊,功力流失越来越快,我顶不住了,师父快来!”

杨秀清磔磔怪笑,一旁的皇甫英被唬得面无人色。她强撑着飞掠过来,伸掌搭上徐简的手臂。正要运功相助,难以置信的一幕陡然发生!

徐简的左掌从右腋下穿出,势如奔雷的击在她双乳之间。砰的一声,气海中勉强凝聚的几缕真元立被震散。皇甫英圆睁双眼,身子慢慢软瘫,脸上表情无比怪异。不等她想通变故,徐简出指如风,一口气封住她胸前背后十多条经络。看到徐简如此娴熟的运指,皇甫英终于明白,并非是杨秀清用“隔物传功”术借徐简身子打人,实实在在就是徐简对她下手!刹那间她脸露惨笑,想不到自己用了七八天功夫调教出来的得yì

弟子,居然就用自己传授的一切转来对付自己!

看到场上的变故,正要现身的一个偷窥者脸色大变,一闪身又躲回到黑暗之中。角落里他目光闪闪,仔细观看这幕大戏将以何种方式收场。

击倒皇甫英后,徐简将她丢开一边,伸掌过去继xù

给杨秀清传功。杨秀清头上很快气雾氤氲。约摸过了一盏茶时间,杨秀清一跃而起。目光炯炯的逼视徐简道:“你弃皇甫英而投我,弃亲而奔仇,能否自圆其说?”

徐简洒脱的扬扬眉道:“千般言语,归结为一句,那就是‘有利于我’!”

“哦?”杨秀清皱眉道,“赫连轻云已经告sù

我大致情况。皇甫英是霍太乙门下首座大弟子,一直都是做为接班人培养的。你既有机缘拜到她的门下,日后成就不可限量。你却背叛她而投奔我,实在让人难以置信!”

徐简从容说道:“真zhèng

的智者,看事物绝不会流于表面。霍太乙门下高人众多。亲传弟子就不止一个,别说皇甫英未必能顺利接掌大权,就算能熬到神君传位,想要压住同门、收服蜀山四隐也是个浩大工程。我做为她的门下,拼命的活多得是,享福的命还远得很。这离我的志向实在过远。

反之东王神功初成,门下却无一个亲信弟子能够分忧,我若立功来投,直接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当然优胜于前途幽渺的所谓‘太子门生’!”

杨秀清击掌笑道:“从功利的角度,你说得不无道理。但我之前也曾招降过你,你却托以心结难去,死撑着不降。难道突然之间,心结已经完全消除了吗?”

徐简正色道:“正是如此。不瞒东王,徐某平生自负智力,不太肯下苦功学习各种技能。可在东王慑心神术下,我的思想难以遁形,一切智谋都无从施展。这令我有极大的压抑感,所以绝难为东王效力。但时至今日,我已成功用事实证明,给我一定的空间,我的智力未必不能战胜东王。证明已了,我的心气也就平复。以后即使被东王神术压制。那也只不过是先天条件不同,不至于令我内心失衡。…,

就象人一出生,有人富、有人贫,有人贵,有人贱。出生于皇后娘胎的,一点力qì

不用就可君临天下。而贫穷人家的子弟只能苦读苦练数十载,修成超越常人的文才武艺,去争取杀出重围做个小官。大家不同,没必要去攀附比较,不然出身差一点的直接就该气死了。

东王既有奇遇,说明天命在身。您做您的真龙天子!在下别无所恃,只能靠售卖智力以及忠诚,为自己谋个能值回身价的地位!人生各有命运和机遇。对我来说,只要靠能力争取到能争取的最高地位,人生就已没有遗憾。假如贪心不足,硬要去争命中没有的,那就象小马拉大车,瘦蛇吞巨象,必然将是悲剧收场!”

这番话说得杨秀清连连点头。但他忽然又道:“你说想靠售卖智力谋取官职,这个我信。至于说到忠诚二字,象你这样的表现,又如何能让我放心?”

他斜睨地上的皇甫英,脸现鄙夷神色。徐简上前一步道:“东王容禀,徐某从头至尾,不过是受人逼迫下使计反攻,并非真是你情我愿才拜此女为师。此女既然逼迫在先,当然不能怪我使诈在后!”

“哦,是这样吗?”杨秀清兴致油然,“你且说说详细的经过看!”

第125章:帝王心术

一刻钟后,在一间宽阔的书房之内,杨秀清充满兴趣的听徐简细述其“一石三鸟”的精致谋略。皇甫英和赫连轻云也被一并带来,显然是要与徐简随时对质。

“……在下虽然侥幸走脱,但定下心来后越想越惊。霍太乙既然定下这种‘控zhì

或消灭一切高手’的政策,我与他之间绝无善了的可能。我这人尽管能力不高,心气却绝不低,要是被人逼得象丧家之犬,这种处境我绝难忍受。盘算之下,要想自保,必然得投靠某个高层级的大能。而我所知的大能之中,排除一下,只有东王这儿最为合适。

联想到白天在厨房见到那个书童投毒的情形,我就决心赌上一赌。俗话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些女子最喜欢玩弄阴谋整人,出自她们自己门下的人才,估计绝不会是省油的灯!我当即返回那个村子,想视情形决定下一步的举措。回到村里,我意wài

的发xiàn

那书童居然大获成功。想来人都有‘灯下黑’的毛病,历史上许多枭雄人物都是命丧身边小人之手。象反秦的陈胜及唐玄宗时的安禄山,后唐的庄宗李存勖,都冤枉之极的被身边人所杀。这个皇甫英自负奇才,结果也轻易的栽于小人之手!”

听到这里,满脸怒气的皇甫英也不免现出愧色。杨秀清只描了她一眼,便转回目光继xù

听徐简讲述。

“……我一边盯着厅中的变故,一边在快速构思合理的方案。这三十来个高手,我想收服是绝无可能的。一口气杀了则既残忍,对我又没好处。直到有个熟人突然闯入厅中,这才激发了灵感。于是我抓住那人,跟他交待了几句,他立即返回厅中照我的布置行事。至于后面的过程,可以由赫连轻云和皇甫英分别讲述。我再稍做补充,整个计谋就完全讲清。”

杨秀清兴味盎然,他转向赫连轻云道:“你先说说,你的经lì

如何,又怎么会听徐简摆布?”

赫连轻云一脸灰败。到这地步她已深知上了徐简的恶当,内心的惶恐真如翻江倒海。她本待不说,皇甫英冷哼道:“事已至此,你做都做了,难道还不敢说吗?”

赫连轻云一想也是这个道理。她定一定神,惨然说道:“那天夜里我被徐简弄醒,他告sù

我说其实他早就是公主的人,公主想借他这个新人办件大事,那就是诛杀杨……杨秀清,夺得金陵城以及百万军民扩充公主的势力。当时我欲待不信,但转念一想,公主肯放他走就已透着奇怪,颜伯秦的叛变更是疑点重重。我们三十个气功好手,居然被一个小书童轻易迷倒,说出去,谁肯信?

徐简此人善于察言观色,每句话都象在解答你的疑惑。他说公主此计谋虑深远,还有借机考察部属能力以及忠诚的用意。我要是不听令或是办不好事,公主必然辣手清理!当时我身处一个陌生地方,与同伴完全隔离。起初我心怀疑虑,只想见机拆招,可是徐简步步引导,我不知不觉就陷入彀中。他让我用独家专修的朱砂掌打他一下,说这是苦肉计的一部分。可我刚刚依言做了,窗外却扑入一个同门对我痛下杀手。徐简也立kè

做出夹攻之势。仓皇之中我全力反击,在徐简‘配合’下错手杀了此人。徐简立kè

翻脸,拿此事逼迫我依计而行。当时我心乱如麻,走投无路。公主失踪加错杀同门,无论哪条都是死罪。而投奔杨……东王则看来尚有生机。我的小算盘是,万一过几天事态清晰,徐简所言全是谎话,公主其实已经罹难,那我不如真的降了东王。要是此事确属公主布置,到时候自有合适的人来与我们接头——”…,

啪的一声,杨秀清重重一掌击在案上。他的脸色涨得通红。心下已完全明白那两个女子与人接头的原委。好巧妙的连环计,好阴狠的贼小子!

他突然看到室内三人朝他看来,他当即深深吸气,脸色瞬间平复。他淡然摆手道:“刚才有些旧伤复发,寡人一时气血翻涌。并不碍事,你们继xù

说!”

赫连轻云继xù

道:“徐简给了我十七个人,还特别交待东王有慑心神术,我在东王身前必须严格控zhì

心中所想。为免漏馅,除我以外,其余人都是不知此行真相的。他让我告sù

同伴,就用被我错杀那人联合颜伯秦背叛为名,跟她们说公主已经遇难,大家都已背负重罪,只有投靠东王才有生路。我私心想这样也好,我有‘救下她们’的名义,无形中打下做她们领袖的道义基础。就算真的投靠东王,我的地位也有保障。反之如果徐简所言属实,则我也是参与机密的核心人员,同样也会立下首功。总之无论真相是什么,我都不会吃亏。所以我就痛快的照他所说,裹胁煽动众姐妹投奔了东王!”

说到最后,赫连轻云痛悔不已,突然伏案痛哭起来。皇甫英厌恶的瞥了她一眼,不屑道:“蠢货,真是一个私心自用的蠢货!”

杨秀清冷冷一笑道:“那么你自己呢,你又是怎么落入徐小子的彀中?”

皇甫英凶狠的瞪了徐简一眼,轻描淡写道:“智者也有万一之失,偶有不察,平常事耳!”

杨秀清点了点头。精英就是精英。做为接班人培养的皇甫英,心态与气度上果然与赫连轻云不是一个等级!

他总结道:“皇甫英的失算我能猜出大概。无非是聪明反被聪明误。阴沟翻船一次,不是让她警觉,反倒令她失态,一心想着掩盖过失挽回颜面!徐简只要抓住这种心理下手,让她觉得有一个将功掩过的绝好机会。只须指个方向,她自己就会急不可耐的跳进坑里!”

他叹息摇头:“强中自有强中手。徐简啊徐简,你小子简直就是成精怪物,对他人心态的把握,甚至还在老夫之上!”

徐简微笑躬身道:“谢东王夸奖。军神韩信曾言他善将兵,高祖善将将。王者口含天宪,运斡乾坤,只消建立制度加识人用人,天下再有才学之士,还不是尽皆为王者奔走效力!”

杨秀清击掌笑道:“你这马屁拍得好,本王闻之真是心怀大畅。你既已讲明真相,从一开始就要陷害皇甫英投靠本王,这么说来,本王也不能责你以不忠不义啦?”

一边的皇甫英冷笑道:“姓徐的,你想做韩信封异姓王,可千万别忘了韩信是谋反未遂死于女人之手!”

徐简斜睨道:“你咒我也没用,东王并非刘邦,你也不是吕后!”

皇甫英恶狠狠道:“我要是做了吕后,一定把你阉了,让你随身伺候!”

杨秀清哈哈大笑。他欢然说道:“好你个徐简,一举擒下殷国皇太女,还送上数十叛将助我声威,你说以此功劳,我该如何封赏?”

徐简从容说道:“我要谦让就显得矫情。我投奔东王可不是为什么‘天下大义’,仅仅是为了个人富贵。但要说一步到位讨个王封,似乎有些过了。封侯可乎?”

“好!”杨秀清慨然点头,“明天我就奏闻天王,封你侯爵,爵号‘江宁侯’!”

徐简欣然道:“此名甚佳,以地名封,远胜什么辅天侯、补天侯一类。如此,本爵谢过东王。”

他翻身跪下,向杨秀清行了正式的朝礼。杨秀清哈哈大笑,伸手将他扶起,拍着他的肩膀道:“后生可畏啊。你的才气过于逼人,我本想训诫你几句,让你不要有非分之想。可是你自己早已把话说在前面,倒弄得本王无话可说。这样吧,为贺你晋封侯爵,本王送你一样小小的礼物。”

徐简愕然道:“什么礼物?”

杨秀清将一只右手举在眼前看了又看,淡然说道:“就是这个!”

他忽然一掌拍下,徐简避无可避,膻中气海被这轻描淡写的一掌拍中,只觉一股磅礴劲力有如海水倒灌入河,瞬间便侵入内陆,夺田淹坝,所至之处,一切生机无不摧毁。极度的惊恐之中,耳边只听杨秀清从容说道:“文武双全,历来为人主所忌。富贵我不吝赐予。只要你真心卖力,封王乃至裂土都无不可。唯这一身气功,本王绝不许之!”

第126章:江宁侯爷

堂皇壮阔的侯府之内,建筑宏丽,仆从如云。锦衣华袍的江宁侯却是脸色阴郁,负手站在阁楼之上,眼望铅云低垂的冬日天空,心中懊丧欲死。

你妈了个叉的,杨黑炭不是为人简单粗暴,虽暴虐却不失大度吗?他怎么会如此忌惮自己这个二流庸手,非要把自己这点可怜的气功破掉?别说自己根本不会真zhèng

的异能,就说气功本身,杨某足足胜过自己三倍有余。他有什么理由猜忌自己?他手下不是连一个气功高手都没有吗?陡然收降了二十多个外来好手,这些人还刚好跟自己结了深仇,为什么不栽培自己来构建平衡?!!

这太不合理,这实在愚蠢!你妹了个叉的杨黑炭,你不学无术,你有头无脑,你做事荒谬,你……你妈的老子这回真的跟你结了死仇,不搞死你杨黑炭我徐少誓不为人!

突然一阵阴风拂过,天空中纷纷扬扬飘下无数冰花。徐简长长的叹了口气。要是气功还在,此时他必定逸兴遄飞,腾到空中试验能否踩着雪花飞舞。可如今气功被破得一点不剩,身子又变得沉重如牛,那种美妙的飞行只能成为梦幻中的情景!

十天,气功初成只体验了短短十天!一切的梦想,一切的神奇就已永远离去!徐简无言泪垂,正要回房蒙头大睡,一个侍卫飞奔上来道:“冬官丞相何纵何相爷来访,侯爷见是不见?”

这个女侍卫身材高佻,腰细胸突,却是徐简亲手挑选的贴身近卫。徐简伸手揉揉她的酥胸,又捏捏她的脸蛋,想了一想,有气无力的说道:“既然来了,就见一见吧!”

会客室内,一身戎装的何纵抖落身上雪花,对徐简道:“刚出城巡视了东城大营——也就是之前的清军江南大营。回来的时候顺路,就过来看看侯爷!”

徐简懒洋洋的摆手道:“要是早知dào

这个侯爵代价高昂,鬼才会回来伺候那杨黑炭!”

何纵脸现忧色,忍不住提醒道:“贤弟慎言。既然在东王麾下效力,出言无状恐有不妥!”

徐简却嘿嘿笑了起来,摆手说道:“放心吧,我还没‘二’到那个程度,也就是私下说说,当面我绝不会认。要是有人打小报gào

害我,一跳出来我立kè

整死他!”

看到徐简这种变态的亢奋,何纵苦笑着摇了摇头。略微交谈了几句,何纵正要告辞,徐简一把拉住他道:“心里郁闷,老兄留下来陪我痛饮一番消消闷气!”

酒过三巡,徐简醉眼朦胧的问道:“也是巧了,那天问过皇甫英,我才知dào

何兄也是霍太乙的门人。不知对于这个‘太乙金华门’,何兄知dào

多少?”

何纵斟酌着答道:“我家几代都是霍氏门人,只是资质有限,所以级别不高,勉强算是家将世家吧!家将里面也分等级,层级高些的大多有个满清的武官身份。但即使是他们,了解的内情恐怕也很有限。我们只是看家护院的低级家将,知dào

的就更少了。东王刚刚跟我说了归降众女的事情。里面我只认识一个,是某次陪同巡视时偶尔见到。还是‘我知dào

她,她不知dào

我’的那种情况!”

徐简沉吟道:“我跟霍太乙已经结了深仇,这样的局面,我怕连累到何兄家属。若有必根,我或许可以出点主意,并游说东王助你将家人转移出来!”…,

何纵苦笑摇头道:“我父母早已过世,家人也就是一妻一女。她们的下落我根本不知!每年探亲,都是上头把人送来跟我相会,我就算想救也无从救起。此事近来我也曾深思过。之前我还不知‘神君’门下有如此多的等级,如此奇妙的功法。反推回去,我见过的那个‘天师’恐怕根本不是神君本人,或许仅仅是神君门下某位‘隐者’。这样推算起来,我这种程度的家将走失,上头未必有多在意。我们既不知门中真zhèng

的机密,这身能力也算不上惊世骇俗。忽略力量和速度,我们的身手跟太极、形意、八极等门派中的巅峰高手相差无几。我们的力量和速度又是不能通过生育传给子孙的。为了我们的背叛而处治家人似无必要!上头大不了对她们说我已经死了,让我妻子改嫁也就了事!”

徐简好过了一点,他叹着气道:“不管怎么说,这事是我连累了你!”一刹那间他几乎要将骗人的真相讲出。下一秒钟却又被他忍了回去。爱耍阴谋的人一向都不讨喜。既然那件事有没有结果都一样,能不说还是不说吧!

两人又喝了一阵闷酒,徐简道:“我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下子算是彻底坑死自己,已经在东王的贼船上下不来了。东王的成败,如今已关系到我自身的安危。眼前第一要紧之事,就是仿照霍太乙的办法,助东王迅速完善手下的层级,训liàn

出足够用的第二层级高手!”

何纵大感兴趣,他停杯道:“你如今官居东王府大丞相,乃是东王手下第一言听计从的心腹。几乎可以说,你想让谁成为超人,谁就能成为超人。愚兄最感兴趣的,是贤弟准bèi

培养多少高手,选材标准又是如何?”

徐简微微一笑道:“我计划第一批培养七十二个,这样正合七十二地煞数。这七十二人将全部选择十五岁以下的少年,人选由东王自定。培养的时间将比较长。另外会再选十个成年人做紧急改造,成功后与二十六个女将凑成三十六天罡数,充做应急之用!”

饶是何纵自制力极强,仍是不免有些呼吸急促。他轻咳一声道:“不知贤弟可有人选?”

徐简正色道:“这是公事,且是大事,云长兄休怪我守住口风。我只能如此提示:选材标准是德、才兼备。所谓德,不是从表面看,更主要是从形势情理上推断——此人必然忠于东王。才就不必说了,象云长兄这样的人物,整个天国能有几人!”

“云长”是何纵的字。何纵听了徐简的答复,心中不免七上八下,一时忽忧忽喜。又喝了几杯,何纵告辞离去。何纵刚走,徐简就掷掉杯子叹息。

何纵这人人品算是不坏了,可一听到有机会成为杨秀清的弟子,修成上乘气功,整个人立kè

显得如此不淡定。异能对人的诱惑,那真是深兮巨兮,无物可与匹敌啊!

第127章:十大天罡

三天之后,在东王府的政事堂里,杨秀清召集亲信正式开议“十天罡”人选。

杨秀清虽然大权独揽,但说到真zhèng

的亲信,其实也并不多,无非是陈承瑢、卢贤拔、曾钊扬、李俊昌、付忠信、付学贤、侯锦芳、陈宗扬、曾水源、林凤祥、李开芳等十来个,但令徐简意wài

的是,其中居然有洪秀全的大舅子赖汉英!赖汉英现任东殿尚书,比另一时空的历史上提前了很多。徐简念头急转,猜测杨秀清此举用意。是让赖汉英近距离了解自身实力,从而绝了洪秀全的最后念想吗?

要说太平天国相对于满清的优胜之处,其中之一就是没那么多跪来跪去的礼节。众人到齐后,杨秀清款步出来。简单的见礼后,杨秀清从上面一眼扫去,看到众臣下一色深衣,有封爵者全都头戴冕冠。这套礼服出自徐简的手笔。按徐简的设计,封侯者皆七旒,王者九旒。他还特别建议,天王洪秀全既然称“王”不称帝,王冠同样只能用九旒,大不了在贯珠的选料和等级上给予特殊处理。

杨秀清对此心领神会。不管怎么说,洪秀全的教主和天王地位早定,自己硬要谋篡只会开启恶例。那么在日常礼节之中,突出自身权威淡化洪氏影响就很有必要。可如果自己在仪制上向皇帝靠拢,那又未免凶形恶相。为难之际,徐简提出这条对策。既然杨秀清的礼服仪制不能往上靠,那干脆让洪秀全往下靠!徐简这一招轻轻巧巧,就把一个老大难题消于无形!经此一事,杨秀清大开眼界,终于信服有才学者确实更有办法!

本来今天的场合不需yào

穿礼服,但杨秀清正想看看这套礼服效果如何。如今他高踞正座,看到下方众臣或身穿华彩衮衣,或着纯黑深衣,等级一目了然。所谓人靠衣装,服饰一旦齐整,所有人的仪态顿时显得无比端肃。衮衣于深黑底色上所绘的五彩华章,有山、有龙、有华虫、有宗彝,还有日月星辰。其中变化多端,于大气中尽显尊贵。而无封爵者的深衣大袖,古意盎然中亦有一种逼人气势。着装者的地位被一身华服衬托无疑。要是走到街上,小民百姓一看就会产生“这是贵人”的念头。

杨秀清心怀大畅。他自己也是一身正装,衣裳上黑下红,脚着赤舄,腰系黄带,头戴九旒冕冠。虽然没有合适的穿衣镜来自己欣赏,但只要看看众臣下那种“人因衣贵”的样子,那就知dào

绝不会差!

心情大好之下,杨秀清笑意盎然,举手招呼前排的徐简道:“江宁侯,你将所拟的初步人选读给众臣听听,大家一起商议,然后本王再做最后决断!”

这些天徐简经过深思熟虑,早已拟定初选名单。为让大家有挑选余地,他一共列了十三个人在上面。他先向杨秀清躬身施礼,随后取出名单,面对众臣朗声说道:“本侯名单上共列了十三人,读完后各位可以磋商,淘汰一些,或调换一些都无不可。一旦得到东王许可,这些人将集体拜入东王门下,成为东王殿下亲传弟子!”

随即他大声读出名单:“何纵、李名世、公自明、岑开来……”

这四个人都是他带来金陵的,身手了得,且已断了后路,列入名单毫无疑问。除了这四人外,徐简在东王一系的战将中另选了九人,其中就包括今天在座的林凤祥和李开芳。在这个时空,反正天国兵力雄厚,杨秀清另外派了几员战将北伐。这两人都被留守天京整训部队!…,

徐简对人的心理深有研究,知dào

凡是人都喜欢弄权。要是自己的名单无懈可击,势必让无从下手的众人心怀不满!他在名单上特意加进去四五个明显是打酱油的,好让众人有理由黜落,然后添加一两个更合适的。这样大家的弄权心理得到满足,而实jì

的名单与他所拟的相差也很有限!

果然众臣讨论之后,提出的方案完全在他意料之中。中间尽管曾钊扬也提出要将四兄弟中黜落几个,但徐简据理力争,提出他们“后路已断”以及武学造诣无人能及。曾钊扬眼见咬不动这四块硬疙瘩,也就及时转换策略,提出一个自己的人选来替换一个不太够格的。徐简当即予以支持。这样不到一个时辰,最终名单就被讨论出来。徐简取笔在上面做了勾画删改,上呈杨秀清道:“臣等已然拿出名单,呈请殿下批示!”

杨秀清看了名单后,取朱笔信手涂掉两个名字,又加了两个名字,掷回给徐简道:“就这么定下来。江宁侯安排好入门仪式,正式行礼后诏告全国军民!”

徐简拿回名单一看,骇然发xiàn

涂掉的居然是最前面的何纵以及李名世。添加的人中,一个是水师将领唐正财,另一个赫然竟是洪天王的大舅子赖汉英!

他正想提出质疑,转念一想又忍了下来。众人又商议了几件事,杨秀清就宣bù

散会。徐简有意放慢脚步,等众人纷纷离去,他追入内堂询问杨秀清道:“殿下这是何意?如今正是缺人之时,放qì

这两个良材美质,不但对东王扩展实力有所损害,恐怕还会让何、李两人心怀不满!”

杨秀清淡然一笑道:“这也是你教我的!你说王者要有不测威福,心思不能让人完全捉摸到。如果赏罚平平无奇,时间长了,某些人就会以为自己的一切都是应得的,而不是出自主上的特殊恩惠。这样一来,忠不忠的似乎意义不大。上头就算换个人,只要制度不改,该有的他都会有。一旦让人滋生这种想法那就非常危险!”

徐简有些语塞。老杨这厮进步很快啊。一转眼就能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了!他不再多说,鞠了一躬立即退下。别忘了老杨可是有读心术的,要是不赶快溜掉,骂娘的心思就会被他看穿了!

第128章:天国才女

临时的东王府位于南城瞻园。正式的东王府就建在前明的皇宫旧址上,目前正在大兴土木,离完工进度还远。

徐简出了东王府,坐上马车赶回他在东城的侯府。本来他身为东殿丞相,实jì

就是整个天国的丞相,事务是很繁杂的。但杨秀清特许他在家里办公。除了有事宣召,平时无须前往东王府参见。

刚过了两条街,突然前面一阵喧哗。接着脚步声响,有人朝着马车奔来。车前的侍卫立kè

喝止。奔来那人见前无去路后有追兵,又见马车非常华丽,想来车中必是天国要人。她将心一横,大声喝骂道:“难道堂堂天国,权贵里面就没有一个具备侠义胸怀吗?”

徐简把头伸出车窗,往前一看,发xiàn

被女侍卫按住的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长相不算极美,但是书卷气极浓,很有一种江南女子含蓄蕴藉的味道。他好奇道:“这是怎么回事,有谁在后面追你?”

那女子见伸头出窗的是一个年轻的帅哥,不由愣了一愣。她随即认出此子头上戴的是七旒冕冠,她更是被骇了一跳。她定了定神,正要讲述自己的遭遇,后面的追兵已经骂骂咧咧冲了上来。

领头的是一个十八九岁的半大孩子,皮肤微黑,脸色却显得惨白,一双水泡眼,显得有些酒色过度。杨秀清已命令徐简全盘改造天国服饰,但徐简刚刚做出图样,还来不及全面推开。眼前这个权贵少年一身骚包之极的经典长毛装扮,大匹的黄锻包头,长长的垂到屁股。身上的袍子颜色恶俗、式样更是粗劣,直桶桶的把人裹成粽子。然而这小子却感觉极好。一见徐简的侍卫拿住那个女子,他也懒得过问车中是谁,直接冲上来就要把人带走。

那女子惊惶之下连连呼救。徐简皱眉道:“挡开那个小子,把人带到我的车上!”

戎装带刀的女侍卫立kè

将那人推开。那人勃然大怒,喝骂道:“车上是哪个不长眼的小——”

一句话没有骂完整,心情不佳的徐简冷冷喝令道:“拿下,路边打三十大板再送刑部问罪!”

徐简的女侍卫都是亲手精挑的女营精锐,杀过人见过血的。一听喝令,立kè

如狼似虎的一拥而上,不由分说按倒那人,扒下裤子就挥仗狠打。

那小子一开始还骂骂咧咧。几板下去立kè

鬼哭狼嚎的开始求饶。一个随从见势不妙,连忙高声喊道:“车中的大善人容禀,我家主子是皇亲国戚,天王的嫡亲侄子。打不得,打不得啊!”

洪秀全的侄子打不得?徐简心中冷笑,眼见侍卫已将呼救的女子带到车上,他也懒得理会小人,摆了摆手命令车队起行。

洪天王侄子的下人想要阻拦,被女兵抡起连鞘腰刀砸得头破血流,哭嚎着四散躲避。马车载着那个女子扬长而去。

那女子小心的附在窗边向外看去,直到过了一条街,她才转头对徐简见礼道:“女生员傅善祥见过侯爷!”

“傅善祥?”徐简有些意wài

,原来这个少女就是天国的女状元傅善祥!他又打量了一遍对方,一边问道,“你怎么知dào

我是侯爷?”

傅善祥嘻嘻笑道:“小女子不单知dào

您是侯爷,还知dào

您就是最近炙手可热的东王心腹——江宁侯徐相爷!”

徐简惊奇道:“你怎会知dào

这么多的?”…,

傅善祥从容说道:“小女子正在备考天国科举,对天国制度及天国人物当然要细加研究。前天女馆里刚刚收到关于衣饰定制的东王府教令,小女子拜读之后,怎会不知戴七旒冕冠的是侯爷?再根据您的年纪、所坐的马车,所用的侍卫,加起来一推导,还能不知您就是那位英俊潇洒、年少有为、好色如命,女侍成群的徐大善人吗?”

徐简也笑道:“你称我为大善人,是想要本侯爷‘善’你吗?”

傅善祥脸上一红,啐道:“果然下流,我不理你了!”

徐简道:“既然如此,那就请下车吧!”

他在车身上敲了敲,马车立kè

停了下来。傅善祥意wài

道:“你不问问我遇上了什么事吗?”

徐简摇头道:“那点破事一眼就看出来了。大概是你出来报名参加科举,结果遇上那位皇亲国戚,于是乎一追一逃,一直逃到本侯的车前。既然你麻烦已除,那就自己回去吧!”

无奈的失陷在天京城中,徐简满心郁郁,哪有心情去泡一个姿色不算绝美的小脚女子。扔下傅善祥后,徐简一路急赶回府,立kè

升堂办公,将积压了几天的公文一一批复,随后又做了一系列布置。最后他开始处理一件与傅善祥有关的事务,那就是为天国主持定都后的第一次科举!

前几天经东王同意,此次科举男女分科,徐简做为总考官,对两科的录取都有最后决定权。只有前三名的名次要由东王来定。男科他兼任主考官,副考官是东王心腹卢贤拔。

女科主考官在另一时空本由杨云娇担任。可如今娇姐远在武昌为虞少南效力,所以徐简建议杨秀清从投诚诸女里选出一位。如今杨秀清还没圈定最后人选。而副考官则由前清秀才何震川担任。这个广西书生没考中举人,居然全家参加了洪教主的金田起义。一路血战,他全家二十二口人只剩他自己和一个弟弟,一个侄子!如今何震川官居天王府右史,负责起草诏令兼记录天王的起居注。这种经lì

,这种资历,当个副考官绰绰有余。要不是他平常跟天王比较亲近,官位完全可能更上一层。没有秀才功名的曾钊扬,如今都已做到东殿副丞相。掌握了很大权力。

正在脑子里盘算这些天国文臣,突然门人报gào

道:“东殿簿书赫连轻云前来拜会!”

徐简立kè

命令传见。自从那天徐简抖露真相,又捉住皇甫英献给杨秀清,赫连轻云只能死心投靠了杨秀清。杨秀清审时度势,立即任命她为东王府簿书,让她有了一个能够浮出水面的正式官职。

出于保密考lǜ

,除了杨秀清的心腹之外,气功乃至异能的存zài

,对普通官兵仍然秘而不宣。徐简对此做过书面建议。所谓“子不语怪力乱神”,这里面其实有很深的用心。公开宣示异能,固然可能哗众一时,长远看绝对弊多利少。

人的心理,是很容易“去敏感”的,神奇的东西,习惯了也就那样。就象古代的军队,形式上的军纪极度严苛,连顶撞上司、营中喧哗都是砍头之罪。但正所谓蚤多不痒。既然一点小罪就会砍头,人家“去敏感”后就完全不怕你用死罪去吓人了。要是哪个糊涂将领以为小兵不怕违纪是因军法执行的不够严厉,真的照着纸面上有罪即杀,别说很快士兵就会给你砍光,就算杀了一批人后剩下的被你吓住,恐怕人家对你也是恨大于怕。一旦上了战场,你就等着无数人劈你黑刀黑枪吧!

所以在徐简建议下,异能和气功都列为天国最高机密。泄密者是诛九族的大罪!对异能者的培养和管理,都要另找合理的名目。赫连轻云是众女之首,杨秀清当然要控zhì

在自己身边。这个东殿簿书职位不高,但人家是东王近臣。徐简命令大开中门,以平级的规格迎接。

第129章:内外勾连

赫连轻云轻车简从,匆匆进了徐简的办公花厅。她扬着一纸公文道:“东王命我主持女科的考试,我这是受命前来报道。考完之前我都要住在这里。理由是避免泄题和请托,够可笑吧!”

徐简一笑道:“制度最大,这是我一向的主张。第一届考试比较特殊,以贞人(天国对有官职女性的尊称,这里就是指赫连轻云)的身份,自然绝无漏题之虞,但只有从一开始就严守制度,才能给后来者做出正确的示范!”

赫连轻云哼了一声道:“行了,不用跟我讲这么些大道理。赶紧给我安排住处,然后咱们商量考试方式、考题、录取人数等项细节!”

以江宁侯府的宽敞和富足,安排个把人住宿容易之极。徐简一声令下就给赫连轻云布置了客房。随后两人花了半个时辰,很快就把考试的相关事务安排妥当。最后赫连轻云笑道:“想不到江宁侯居然是政务练达的干才。当初我听说你是个花钱买的监生,还怕你会胡搞一通,把天朝科举弄得非驴非马,现在才知闻名不如见面!”

徐简奇道:“你以前听说过我?”

赫连轻云微微一笑,轻描淡写道:“以‘太乙金华门’的实力,那么多能高来高去的人手,怎么可能不将大清地盘上稍微出色些的人才调查个一清二楚!”

徐简遽然一惊,拍掌道:“你提醒了我,我要立kè

奏明东王,建立天国的情报系统!”

这个世界尽管有异能存zài

,但徐简推断异能者能力必有限制,不可能象上帝一样全知全能。一个精妙的情报系统作用不可替代!更不必说情报系统除了搜集情报,更可以执行如暗杀、破坏、造谣、渗透等等高一层级的任务!

赫连轻云点了点头,转移话题道:“我至今仍觉好奇,不知侯爷当初是怎么说动长孙绿萍那小妮子,居然对我痛下杀手,弄得我无可奈何只能杀她自保?”

徐简含笑不语。看来赫连轻云被坑了之后,内心始终耿耿,很想弄清徐简连环计中的一些细节。徐简本不想多说,但转念一想,此女为人理性,应该不至于让仇恨冲昏头脑。对这种人,有些事说穿了更有利于彼此相处!

他沉吟片刻,坦然说道:“其实很简单,我编织了一套说辞,这套说辞形式上好象很精巧,实jì

疑点极多,只会让她对我生疑,进而怀疑自己陷入一个天大阴谋,有人里应外合要杀了公主,裹胁众人投奔东王。她为弄清内奸是谁,就假装信了我的话,同意跟我合zuò

。我找借口把她支开,然后前去找你。其实明知她会跟来偷听。我跟你对话的语句都是精心修饰过的,基本上都是些含糊暧昧的江湖声口。背景不同的人听了,可能会有完全不同的理解。长孙绿萍就是聪明太过,自以为从对话中弄清了真相,知dào

了全部的‘奸党’就是你我外加颜伯秦三人。最后见你突然对我下手,她立功心切,就想跟我联手先把你杀了,回头再对付我。这样全部的救驾功劳就被她一手捞取!”

赫连轻云仔细回想,果然发觉当时的对话暧昧极多。

当时徐简进门就对她说:“公主那边的事我会妥善处理,总之要考lǜ

周全才能动手!关键是你要把众姐妹给稳住。真相只能你自己暗中掌握,无论跟谁都不能透露口风!”…,

赫连轻云答道:“可是杨秀清那儿怎么取信?平白无故的投奔过去,动机何在?没法回头的证据怎么给出?”

徐简冷着脸道:“死上几个人在所难免。上梁山总得有投名状!我和颜伯秦都是见不得光的角色,一切都要靠你来实施。甲乙两个方案我都给了你,你究竟下不下得了手?”

赫连轻云沉默片刻,勉强道:“我选乙方案。”

徐简叹气道:“好吧。那么……”

他刚一转身,赫连轻云就飞扑过去打了他一掌。随后……

想到这儿,赫连轻云苦笑摇头:“我明白了!长孙绿萍那个笨妞完全会错了意,以为我想杀你灭口!她生怕一个人对付不了我,于是迫不及待现身攻击,哪知却是着了你的道!”

她自怨自艾一阵,忽又欢畅的笑了起来。徐简愕然道:“怎么你似乎挺开心的样子?”

赫连轻云笑了一阵,带点戏谑反问道:“你觉得我不正常吗?照‘正常’的情况,我是不是该后悔痛恨,然后跟你翻脸成仇?”

徐简笑道:“大家已经同殿为臣,翻脸似乎倒也不必。但无论是谁被人坑了,总不至于要感激对方吧?”

“错!”赫连轻云巧笑嫣然,“你听说过庄周的一个寓言吗?一个村姑不幸被官差抓入王宫成了宫女,起初的时候既害pà

又气愤,整天哭哭啼啼。结果慢慢发xiàn

王宫里面条件很好,而自己又得到大王宠爱,日子美得象进了天堂。这时候她才发xiàn

,当初的抗拒、咒骂都很好笑!现在的我就象那个村姑,而你就是那个帮了我忙的官差!稍微有点不同的只是,我比那个村姑要懂事一点。从一开始就知dào

要感谢侯爷!”

徐简翻着白眼,一时颇感无言。

赫连轻云继xù

道:“话说回来。东王要是没有对抗霍太乙的实力,我的下场恐怕就很可悲。好在经过这些天的考察,我发xiàn

东王潜质深厚,所有气功方面的技巧,只消有人稍加指点,他便能够一通百通。如今他的实力何啻于陡增十倍!对这个靠山,我已经深具信心。

而另一方面,你这个东王麾下第一人于权谋一道造诣深厚,无论是对人心的把握还是做事的章法,那都是一等一的宰辅之才,完全无愧于管仲、乐毅。天国就算什么都没有,只消有你们这对黄金组合,无论走到哪里,都能建成一个雄霸天下的地上天国!”

徐简吃惊之余,赶紧摇头道:“赫连贞人恐怕高看了在下。这是个强者的世界,实力决定一切。我这种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作用实在有限!”

赫连轻云似笑非笑道:“咱们明人不说暗话。东王破了你的气功,对你既是坏事,又是好事。用个难听的比方,你没了气功,就象没牙老虎,又或者是去势的太监,对东王已不再构成威胁,东王就能对你充分信任!东王这么做,无非表明打算放手交权!以后在整个天国,徐相爷尽可以横着走路!一切政务,东王绝无驳回之理!”

正所谓一言惊醒梦中人。徐简微微一震,暗道:自己真是有些一叶障目。如此说来,杨黑炭破我气功并非是简单的防范,而是准bèi

放手重用,他自己则专注于提升异能及培养门下高手了吗?

定都天京一个月来,太平军四下出击全都势如破竹。长江以南的半个安徽、半个江苏和小半个浙江都已收入囊中。三万北伐军已逼近黄河南岸,即将渡河直插京师。在另一时空,此路北伐军功亏一篑。可在这个时空,假如是自己来遥控指挥、组织后援,是否能够一击而中,提前几十年结束满清的统治呢?…,

面对这个“改写历史”的可能,徐简砰然心动。他一瞥赫连轻云的脸色,斟酌着说道:“赫连贞人如此示好,究竟想要本相为你做些什么?”

赫赫轻云正色道:“大家都是聪明人,自然无须绕圈子。我看好你的才能及你在天国的前途,所以想趁早跟你结盟。我在内,你在外,双方联手,纵横天下有何难哉!”

徐简微微点头:“那么你能为我做什么,而你又想获得何种性质的回报?”

赫连轻云斩截的说道:“你的敌人,你自己不便下手的,我为你杀之。反过来,我的敌人,自己没把握除掉的,也要寻求你的帮zhù

!”

“果然够聪明!”徐简击掌大笑,“这也差不多是你我唯一能够合zuò

的事了!内外勾连是人主大忌。就连互传消息都要非常谨慎。但是若彼此心有默契,主动为对方铲除敌人,这种事,别人还真拿咱们没有办法!”

他沉吟片刻道:“目前我上任不久,谁是朋友谁是敌人还没清晰显露。所以我这边暂时用不到贞人帮忙。但贞人这么急切想要与我结盟,显然是有敌人必须立kè

铲除!请允许我猜上一猜,我猜这个人就是——”

他举手在空中虚写了三个字。赫连轻云神色凝重,左右看过无人,这才轻轻点头。

徐简皱眉道:“你确定她会降吗?”

赫连轻云叹气道:“要是以前,我也绝不会信。但是相爷两次让她失手,恐怕对她刺激极大。再加那天相爷曾对东王分析过,为何投奔此女不如投奔东王的道理。这个道理对她自己也是成立的!如果说在经lì

挫折以前,她绝不会认为自己接班会有问题。那么在遭受颜伯秦及相爷的连番打击后,我想她应该明白,相爷所言句句真理!再结合当今的处境,恐怕什么都可能发生!”

徐简叹气道:“你是想求我设计一种方式,既能迅速将其铲除,而又不至于带给你后患,是这样吧?”

赫连轻云凝重的点了点头。

第130章:暗夜惊魂

入冬以后,天气越来越冷。虽说前几天只飘了几朵雪花,很快又转回阴天。但寒潮越来越重,一场大雪已近在眼前。

送走赫连轻云后,徐简思潮起伏,久久难以平静。气功被破后,本来他内心郁郁,处理政务也没精打采。直到被此女一言点破,他才醒悟杨秀清的用心——这厮已完全相信自己的才学,想让自己替他打点江山,他好腾出精力精研异能,打造强力部属!

由于异能和气功的存zài

,这个世界的争霸规则已经大大改变。象徐简这样头脑犀利、政务练达的人才,最多只能打打下手,已经没有自己上位的可能。杨秀清要想有所作为,关键在于尽可能提升实力,并打造出一支既强dà

又能控zhì

自如的超能战队!

真zhèng

的异能不能轻易传授。殷国的皇太女也仅是掌握气功而已。好在异能者似乎有个弱点,那就是肉体强度并不太高,在气功高手的全力打击下,一样有‘人死功散’的危险!所以只消有足够多的气功好手,已经足以横扫一切!

由此进一步推究,徐简心知杨秀清必将打造一个二元体系。一个是由气功好手和少量异能者构成的精英阶层。这个阶层会有一些伪装,每个人都担任一些朝廷职务,但本质上只是一支战斗队!杨秀清绝不会允许异能者插手朝政,这样太危险了!这个阶层,徐简已被排除在外!

另一个则是普通的官僚阶层。他们负责处理政务、治理百姓。但同样的,异能与之无缘!除了少数重臣亲臣,大多数人甚至不会知dào

有超能力存zài

!徐简已被杨秀清选中成为这个阶层的领袖。并且可以确信,在杨秀清培养出第一批气功好手之前,他绝无余暇来过问徐简如何施政。这个时期,最少也有三个月!

想通这一点,徐简不由砰然心动。三个月时间,足够自己在天国的制度、人事及文化上打下“徐记”的深刻烙印!这个时空,洪秀全已成傀儡,而杨秀清又放手交权,或许自己能够领导一场很不一样的“太平天国”运动!

入夜,徐简吃了晚饭后,又跟赫连轻云聊了一阵,从她那儿了解到许多“太乙金华门”的隐秘。赫连轻云告辞后,徐简在书房里翻了一会儿书,突然想到刚刚要回来的四个女侍。他立即起身,拍了拍掌道:“来人,带我去看看如意、称心、春波、秋影!”

侯府一个小院内,如意刚刚吃完晚饭,在婢女搀扶下勉力站起,想要自己走回卧房。婢女红桃摇头道:“侯爷都交待了只消安心养伤,别的都不用管。你学称心姐她们,躺在床上饭来张口,那样岂不非常省力!”

如意摇头笑道:“人贵自强!我们习武之人,一天不练就有退步。要是那么躺着养伤,伤好后至少要小半年加练才能恢复身手!”

话音未落,一个醇厚的男声说道:“不用那么久,三天之内,我就能让你痊愈!”

如意惊喜的回头,看到徐简推门走了进来。如意赶紧翻身下拜,徐简也不阻止。看到她一个头磕下去,后背伤口立时裂开,血水透过几重衣料渗了出来。

徐简皱眉道:“东王下手忒重!”

徐简逃脱后,负责监视的这四个人全部下了监狱,本来是要处死的。但其后徐简又自己回来,杨秀清就命令动刑惩罚一下了事。徐简并非滥好人,但他顾念既然把四人都弄上了床,那就是自己的女人,不能不予关照。所以探听清楚后他向杨秀清把人都要了回来。只是几人受的刑罚相当重,全身都是疮疤,没几个月时间根本恢复不了。…,

听徐简话中似有埋怨东王之意,如意赶紧分辩道:“不关东王的事,都是下面的小吏邀功。东王的身份,哪会盯住我们的一点小错!”这话与其说是替东王辩解,倒不如说是怕徐简说错话惹麻烦!

徐简点了点头。他伸手把如意从地上提起。嗤嗤几下,如意身上的衣服立即被其撕开。小婢红桃吃惊道:“侯爷,你、你……”

她还以为徐简有施虐的怪癖,要强迫如意带伤与他交欢。徐简却挥手道:“出去叫几个健壮的仆妇,取一个浴桶和几个脸盆,再用水桶打几桶干净的井水,取几匹干净的白布备用!”

听到这些,红桃顿时省悟侯爷是要替如意治伤。她欢喜的应了一声,飞奔出门唤人去了。

等一切准bèi

妥当,徐简挥手让众人全都退出。如意已经被他剥得一丝不挂,在冬夜的寒气中身子微微颤抖。

徐简扫了一眼此女满身红黑交杂的伤疤,摇着头从怀中摸出一支针剂。他拿着这支超时代的东西看了又看,最后叹息一声,拉过如意的手臂,轻轻将药水推入静脉。随后他冷着脸道:“治伤容易,但是带着满身疤痕,本侯看着实在恶心。疤痕不除,日后你就只能做灶下婢了!除不除疤,你自己决定!”

徐简做了这么多准bèi

,又特意问她自己的意见,如意自然知dào

除疤会有大苦头吃。但她毫不犹豫,点头说道:“侯爷尽管放手施为!”

徐简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半天,见她的目光毫不动摇,徐简点了点头,取出一把锋利的小刀。灯光下只见寒光一闪,徐简已削掉如意身上一片结疤的皮肉!

足足用了小半刻钟,徐简才将如意满身的伤疤削平。他用一种黑色的药膏随削随抹,伤口的渗血立被止住。完成“手术”后,他将咬住白布、整张脸已痛得变形的如意整个提起,将之浸到浴桶里面,用冷水连续洗了三次。最后他才将如意身子抹干,用白布细细裹上,放到榻上安置。完毕后,他唤入红桃,嘱咐了一些饮食调养上的细节,拍拍手便扬长而去。红桃惊奇的看着被裹成木乃伊的如意,忍不住问道:“侯爷是怎么治的?难道这样弄过之后,姐姐身上的疤痕会完全消失吗?”

如意满头细汗,忍着尚未消退的剧痛道:“侯爷可不是一般人,他这么做,必然是有道理的!”

她的心中却有些惊疑不定。难道是自己的身份被他看穿,他故yì

出手惩罚?但转念一想,此番徐简的身份已大不相同,假如他不主动讨要自己,东王恐怕根本不会把自己再安插回来。无论如何,他都是救了自己一命!

在如意身上耗费了一支宝贵的药剂,徐简也不知dào

是否值得。但不管怎么说,保守做人原则能让自己心安!

徐简刚跨出院门,突然觉得脸上一凉,抬头看时,只见无数的琼花碎片纷纷扬扬飘撒下来。太平军定都天京之后的第一场大雪,就这么在冬夜里突兀的来临!

徐简仰头向天正在发愣,突然警兆急升。徐简立即向旁横移。暗夜中只听风声微响,一道细细的锐气已没入徐简后背。徐简扑通栽倒,鲜血立即洇红雪花覆盖的地面。

黑暗之中,一个身着黑色夜行衣的蒙面人轻盈落下。看到徐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那人从鼻中轻哼一声,上前去按徐简的脉搏。以此人的夜视能力,徐简中招、鲜血飞溅、倒地、淌血的细节无不清晰如画,她当然不会怀疑此子是在装死。然而指尖刚刚触到徐简的手腕,“垂死”的徐简突然跳起发招,势如奔雷的一拳狠狠击中心口。那人猝不及防之下,饶是气功精深,仍被打得口喷鲜血,身子仰天飞出。…,

徐简得势不让,忍住伤痛急速追击。那人落地之前,徐简已用惊雷闪电的手法连击六拳,每拳都是击中对方气劲难以畅达之处。

砰的一声,那人重重坠地,徐简强忍住运劲过猛带来的晕眩,咬牙在她头顶狠击一拳,随即全身压了上去,手指猛力掐住对方颈侧的动脉。

一直掐了小半刻钟,徐简才气喘如牛的将手松开,身下那人绵软无力,显然已经陷入昏迷。徐简丝毫不敢怠慢,他一边厉声呼叫小院中的仆妇拿绳索过来,一面命人急速叫来住在客房中的赫连贞人。

还没等徐简将刺客捆绑完毕,赫连轻云已匆匆赶到。两人将刺客弄到一间密室,点灯细看之下,赫连轻云惊呼道:“这是呼延清波!”

呼延清波跟赫连轻云同为皇甫英的左右手,在众女中职级较高。当时正是赫连轻云提议将她放到“潜伏组”,带领多余的组员渡过长江潜藏。徐简将人分成两组,目的是为了故布疑阵。直到皇甫英中招被俘,杨秀清立即用她的名义将这些人招来天京一体擒拿。本以为此女已经接受现实,哪知竟会前来刺杀!

看着呼延清波双眼紧闭的惨白面容,徐简脸上渐渐露出狰狞。刚才这一下真是险过剃头。此女看来并不知dào

徐简经过生化改造,即使气功被破,仍然是顶级的外门高手。但即令如此,要是徐简没有“硬挨一下然后装死”的骗招,在她凌虚气劲打击下,徐简同样毫无还手余地!

徐简问赫连轻云道:“有没有不废人气功,但却能令她丝毫不能运用气劲的方法?”

赫连轻云想了想,取出一个药瓶道:“用药物可以做到!”

徐简接过药瓶,微觉诧异道:“既然真有这种药,你们怎会大意到被颜伯秦集体药倒?”

赫连轻云满脸惭愧,叹气道:“这种药用法特殊,口服基本没有效果。我们也没料到颜伯秦居然另辟蹊径,弄出了口服的‘禁气药’配方……”

徐简问明了药的用法后,将药小心的收了起来。赫连轻云道:“要不要审审她,看她有无指使的后台?”

徐简反问道:“你有没有让她必定招供的酷刑?”

赫连轻云摇了摇头。对气功高手而言,由于神气坚凝,人的耐力极大加强。一般的刑罚根本不足以令其屈服。但要是先破了她的气功,绝望之下说不定她胡说一通,得到的口供又很难分辨真假。

徐简点头道:“既然这样,那就根本不必审问。咱们就当从来没有这个事发生过。呼延清波突然不见,只会被东王视为叛逃,等通缉令一出,她就休想再出我侯府一步!”

赫连轻云心领神会道:“叛逃案一出,相爷就可借机进谏,让东王处死那人以断绝所有降人的侥幸心理!”

皇甫英被擒事件中,赫连轻云牵涉过深,已经不可能回头。但其余人则不然。只要皇甫英没死,她们就有立功赎罪的可能。即使只是孤身逃出向霍太乙报信,霍太乙都未必会处罚太重!两人只消稍稍提示,杨秀清自会明白其中关键!

赫连轻云高兴了一阵,很快又皱眉道:“只是我看东王的性格,似乎对于占有身份高贵的女子兴趣极大。光凭这个叛逃案,我怕还是取不了她的性命。而她只要一天不死,对咱们两人就是祸根!”

对于杨某这种“土鳖翻身”后的猥琐心态,徐简当然有数!他微微一笑道:“不要紧。至少有了这个叛逃案,我就有把握说服东王破了她的气功。没了气功护身,说不定夜里着个凉都会不治身亡,赫连贞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呢?”

赫连轻云眼睛一亮,拍手笑道:“果然还是侯爷高明!”

第131章:削王之策

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一夜。第二天一早,整个天京城内已是一片银装素裹,地上积雪足有两寸来厚。徐简在侯府内发布了全城街巷扫雪的命令后,就来到书房跟赫连轻云商榷女科考试的布置。

徐简对赫连轻云道:“这个考试到底是自愿报名好,还是强迫识字者一律参加好?”

赫连轻云扬眉道:“这种事侯爷比我拿手,何必问我意见?”

徐简叹道:“第一届科考关系重大,通常很难取到真才,而偏偏又不得不对这些人给予重用,以便收到千金买马骨的效应。要是自愿报名的太少,考试基本就成了形式。要是强迫大家考呢,录取后又要花精力安抚她们,否则她们出工不出力也是麻烦!”

赫连轻云皱眉想了想,突然别有所悟。她小心的试探道:“侯爷的意思,是让我去女馆先摸一摸底,然后将‘可以造就’者先列个名单吗?”

她的心跳微微加速。以她的身份,既是降人,又是异能者,要不是实在缺人,绝无可能用她来主持科举。而且这种特例显然只有一次。只要这次科举办完,天国就不再缺少识字的女官,绝不可能有再次主考的机会!可是只要抓住这次机会,将“自己人”安排到重yào

位置,也就等于在天国官场中埋下了扩展权力的种子!

徐简轻描淡写道:“咱们先让大家主动报名。肯报名的一律列入备选名单。同时你再私下访查,找出那些读过书但不肯参考的,分清各种情况,是胆小,还是仇视天国。一一分类标注。到时候视报名人数而定。不足的话就动员一些人出来参考,把基数拉大一点,录取率降下来一点,显得咱们的考试值钱。就算主动报名的,也不能一次完全录取,总要刷下来几个。但要善加安抚,让她们下科再考,下科则一定让她们考中。这样有个顿挫,她们才会珍惜得到的一切!”

赫连轻云心领神会,击掌赞道:“侯爷果然高明之极,对人心的拿捏已臻化境。”

徐简最后道:“贞人在访查的时候,可以特别关注那些出身官宦之家,才貌双全的女子。有合适的私下报gào

给我,我会把她们集中起来做一个培训,然后送进东王府去。这样用不了多久,那个女人必会失宠,心态失衡下做点傻事,除掉她的可能就极大增加了!”

赫连轻云出门之后。徐简振作精神,一口气发布了一堆政令。随后他停下来想了一想,将三个月内的工作安排整理了一下。科举是一次进行人事布局的大好机会,这个一定要牢牢抓住。除此以外,紧要的工作有这么几件。

其一是改教义及传教制度。这个刻不容缓。教义如何修改,早在靖港的时候徐简就跟翼王有过讨论,探讨出一些基本原则。现在只消扩展完善一下,就是现成的教义手册!至于编写手册的工作,徐简正好有个合适人选!

制度方面,首先徐简打算将教名改为“天人教”,取天人合一之义。设一个传教司,以杨秀清为大祭酒,自任司长兼首席大长老,总管全国传教事务。两广来的老教徒和新教徒分别登记。依入教先后,在提拔及物资待遇上面享有不同等级的优待。但所有教徒不论新老,全都要集中起来学习新教义,进行一次彻底的洗脑。不过关的一律开除教籍。过关者依身份高低,高层由杨秀清重新施以洗礼,中下层由徐简施洗。…,

照徐简的意见,现有的十万多教徒已经足够。以后入教难度将会很大,需yào

自己申请、通过严格审查重重考验才能踏入这条登天之路!而传教司除了编写教义、传教及管理教籍,还将是一个职权重大的秘密情报机构,在徐简的权力系统里将发挥类似于前苏KGB、美国联邦调查局与中情局二合一的作用!

其二,则是大规模编写太平天国纪年史以及天人教的传教史。不消说,一些事实将做微妙调整。洪天王的作用和地位将被缩减至不足道的地步,仅仅将之描述为一个受到启示的初始传道者。南王冯云山的地位将被突出,成为教内第一重yào

的殉道圣徒。而杨秀清则做为集大成者来宣传。天王的地位,将宣传为仅是诸王兄长,并不承认其有主宰天国的至高权力。而与之紧密相联的,就是徐简将着手的第三要点:

——削王!

翼王举兵反叛的事实,天国重臣都已知dào

。但为避免造成人心混乱,徐简打算派人暗杀之,然后冷处理。就当天国从来没有这个翼王存zài

过!

那么需yào

集中精力对付的,只有一个北王韦昌辉了!徐简思忖再三,脸上露出笑意!

第二天天刚放亮,东王府前的长街之上,天国重臣纷纷乘车骑马前来会合。府门前天官正丞相秦日纲问地官副丞相陈承瑢道:“东王突然召集群臣大会,不知有何要事相商?”

陈承瑢,车把式出身,年方三十出头,身形黑瘦矮小。此人读过几句书,狡诈机警,一向跟杨秀清关系不错。从攻下武昌开始,杨秀清就令他贴身监视洪秀全,不让洪某有私下拉拢大臣搞小动作的余地。随着金陵被杨秀清顺利攻下,杨秀清的气焰不可一世。做为创业团队的一员,秦日纲一直担心杨秀清学晁盖火并王伦。近来杨秀清很少召集群臣开会,所以一接到命令,秦日纲就担心是“那事”将发!

陈承瑢也不知是什么事,他摇摇头道:“别胡猜了,到时候东王一宣bù

,那就什么都清楚。老哥只要记住千万别做出头鸟!”

陈承瑢是东王亲信,自然知dào

东王身具异能的真相,秦日纲却还在懵懂之中。陈承瑢深知以杨秀清的实力,废黜洪某就是一句话的事,任谁都不可能翻起一点小波浪。他肯提醒秦日纲一句,已经是看在同乡份上的额外关照!

秦日纲是广西贵县人,没读过书。小时候靠卖豆腐谋生。一度在地方团练中当过兵,后来做了一段时间矿工。这样的经lì

,使他的为人比较粗豪仗义。听了陈承瑢的劝,他摇了摇头,打定主意不管如何总要进几句忠言。东王已经大权在握,想做什么尽管去做。但天王乃是天国的象征,硬要废黜的话恐怕不很明智!

东王府的朝堂之上,众臣乱纷纷的正在议论。突然有人喝令道:“肃敬!众臣各归其位,整理着装仪态。《天国礼制》早已分发到各位手上,朝堂之上如何穿着,如何站位都已详细列明。凡失仪者,一律由卫兵叉出堂外!”

众人转头看去,却见帷幕后转出一个身着侯爵服饰的年轻男子。

“此人是谁?”一些人错愕的相互询问。

有人冷笑一声道:“这位就是东王幸臣,现任东殿丞相的江宁侯徐大善人!”

众人一阵嗟叹,有艳羡,有不服,也有鄙夷。对于这个坐直升机上来的幸进之辈,许多天国重臣都看不顺眼。

见众人没有理会自己的命令,徐简脸色一沉,喝令道:“卫兵,将胡乱站位、衣饰不整、交头接耳的官员一律叉出堂外,罚站一个时辰!”

如狼似虎的东殿侍卫立即冲了进来,揪住失仪官员就往堂外推去。“春官又正丞相”蒙得恩也是失仪者中的一员。看到卫兵不分漆红皂白,粗鲁的揪住自己领口就往外拖。蒙得恩一张老脸涨得通红,他大声嚷道:“岂有此理,一个小白脸都欺到咱老蒙的头上,这天国还有讲理的地方吗?”

话音未落,一个沉稳粗砺的声音喝道:“蒙得恩,你不要倚老卖老!天国已经开朝立国,一切自有规矩。你当还是在乡下卖梨膏糖,可以随处乱窜,敞开嗓门吆喝吗?不想做官,你就脱下官服,本王赐你白银万两、宅邸一座安养。要想做官,就给我夹起尾巴守住规矩,否则就是藐视本王!”

第132章:理论先行

一见杨秀清来到,满堂的喧哗声为之一空。除北王韦昌辉外,众臣一起长跪行礼。天国的礼节较为简单,平常的跪礼和揖礼都被废除。就算朝见天王和东王,也只用长跪一次,不用磕头。而按拜上帝教教义,天王和东西南北翼五王都是上帝之子,彼此是兄弟,礼节就更简单,韦昌辉见杨秀清出来,只是点个头就算礼到。

杨秀清扫了他一眼,心中越发厌恶,暗道徐简的建议极有道理,留着这么个北王在,对自己的地位确实是极大威胁!

他暂且不理韦昌辉,面对众臣凝声说道:“江宁侯徐卿现任东殿丞相,凡天国内外军民政一切事务,他都有权先处置再上奏。凡不敬江宁侯者,就是藐视本王。江宁侯一切政令,视同本王亲自下达。凡是刚才朝堂失仪的,全都自己老实退出,在门外站足一个时辰!否则一律革职下狱!”

众臣都吓了一大跳。杨秀清向来用法严厉,对于一切军政命令,执行起来绝对不许打上一丝折扣。当然违令固然处罚极重,遵令严格或立下功劳的,奖励起来同样手笔很大。信赏必罚的作风,正是杨秀清极高威望的来源。东王积威已久,一听他的话说到这么严厉,众臣哪敢怠慢,失仪的当即一一退出,在大殿外面壁站立。

朝堂里面一下子空了很多。杨秀清缓和一下脸色,从容说道:“天父在天堂与魔王战斗,历时已久远矣。天父虽神通广大,但魔王也不容易对付。我等奉天父旨意,起兵与魔王的子孙——满清鞑子战斗,虽然成绩不小,但魔王也并非没有反击的手段。前不久翼王因年轻识浅,不慎被魔王污染其心肺,突生恶念,起兵攻击天国忠诚兵将。天父遂决定提早宣召翼王回返天界,为其洗涤心肺,特命我告知天国众臣!”

杨秀清代天父传旨由来以久。以前都有一定仪式,比如哐当一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身子抽搐,然后一个女官哐哐哐敲响铜锣,召集众人前来听旨。自从在长沙受传异能之后,杨秀清对这种土鳖的仪式已经越来越反感,最近更是完全废除一切仪式,直接开口就宣称是天父旨意。但他近来百战百胜,威望已是极高,再加上有慑心神术,说话时能莫名让人有慑服战栗之感,所以倒也没人敢于质疑。但这次杨秀清并未运用超能力,所以一听之下,韦昌辉立kè

跳了起来,当先质疑道:“四哥,达胞虽被魔王暂时迷惑,安知其没有幡然悔悟的可能,我看还是给个机会吧!”

韦昌辉富豪出身,敢于拿出全部家财参与造反,自然不是简单人物。天国五王里面,西、南两王都已战死,要是翼王再出意wài

,自己独力难支,倒霉是早晚的事。所以只要有可能,他都要尽lì

保住翼王。两人联合起来,加上天王撑腰,这才勉强能跟杨某斗上一斗!

杨秀清斜睨了他一眼,带点犹豫道:“可是达胞入魔已深,恐怕很难听我劝说,除了天父,谁有那么大的神通将其解救出来?”

韦昌辉走了出来,面对杨秀清长跪祈请道:“禀四哥,小弟愿不辞烦难,前去劝导达胞回头!”

杨秀清定定的看了他一阵,缓缓问道:“你主意已定,非要前去劝导达胞?”

韦昌辉厉声道:“四哥在上,小弟发誓若不能劝得达胞回头,一定亲手将他送上天堂,面向天父请罪!”…,

“好,好!”杨秀清拍掌大笑。恣肆的笑声吓得韦昌辉有些腿软,不知dào

自己究竟哪里说错话了。杨秀清突然停住笑声,翻脸大喝道:“来人,拿下北王。他已被魔王污染心窍,不适合再留在人间!”

韦昌辉骇得三魂出窍。他大声嚷道:“冤枉,四哥明察,小弟心智清明,绝无被魔王迷惑之事!”

杨秀清扬手丢给他一张纸片,冷然说道:“你自己看看这是什么!”

韦昌辉颤抖着手展开一看,骇然发xiàn

居然是一封弟弟韦俊写来的信,上面让他跟徐简合zuò

,找时机除掉杨秀清,然后挟持天王投奔至虞少南的麾下。

一看这封信,韦昌辉满是绝望。一个月前,徐简用一窝端的方式攻下武昌,韦俊以下全体投降,所以消息并未泄漏。其后徐简前来刺杀杨秀清,消息自然被杨秀清得知。但他出于长远谋略,接过徐简的保密措施,进一步封锁了消息。韦昌辉至今也不知dào

韦俊已经投降,只以为武昌顶住了石达开所部几次围攻,石达开已撤围退出。他本想借讨伐石达开的名义,带领所部去武昌与韦俊合兵。到时候再与石达开联成一体,杨秀清就难以奈何自己了。

要是没有韦俊投降这事,杨秀清说不定真会放他西上,大不了会把家属扣下。可是如今韦俊已降,还写下亲笔劝降书,两下对照,韦昌辉就成居心叵测。杨秀清就算杀了他,他都没有地方叫屈了!

好个“请君入瓮”!韦昌辉磔磔怪笑起来。他突然将信纸往嘴里塞去,想将纸片一口吞掉。然而刚有异动,杨秀清屈指一弹,韦昌辉身上一麻,动作立kè

僵住。杨秀清沉声道:“韦氏兄弟俱被魔王迷惑心智,致使做出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来。不过念在兄弟情分上,本王决定只送两人回归天堂,家属一无所问!”

他指了指韦昌辉手中书信,对呆若木鸡的众臣道:“尔等可以上前,将韦俊入魔后所写书信逐一传观,见证北王兄弟入魔之事。魔王阴险狡诈,除魔卫道任重道远,众卿要提高警惕!”

秦日纲在众臣中职位最高,他第一个走上前去,从韦昌辉僵直的手指中取出书信。仔细看完,他点头道:“这确实是韦俊笔迹!”

他幼时失学,这几年努力补课,简单的文字能大概看懂。韦俊也算天国高层,他的笔迹秦日纲还是认得出的。

此事太过震撼,一见秦日纲领头,众臣呼啦一声围了上去。陈丞瑢接过书信看完,点头道:“东王明见万里,韦俊果然已经入魔,居然建议其兄做这种大逆不道之事!”

卢贤拔从他手里接过看完,再传给曾钊扬。这份证据在众臣手里一一传看,而韦昌辉始终保持一个跪在地上的姿势不言不动。秦日纲终于发觉不对,推了推他道:“北王殿下怎么啦?”

哪知一推之下,韦昌辉扑通栽倒,姿势却象石雕一样丝毫没有变化。众臣都骇得叫了起来。徐简一直躲在一边不声不响,这时及时解说道:“这就是北王被恶魔附身的证据!东王承天父旨意,以绝大神通将其肉身束缚,不然北王邪祟入心,还不知会做出什么邪恶的举动!”

众臣啧啧称奇,对东王所言不由多信了几分。很快证据传看完毕,连在殿外罚站的也一一看过。最后杨秀清大声喝令道:“来人,将入魔的北王殿下押入密室,本王将以秘法亲自为其炼化邪祟,然后送其回天堂向天父请罪!”…,

一队矫健的东殿侍卫飞速冲入,抬起韦昌辉就退了出去。目睹这一幕,不论是相信的还是不信的全都毛骨悚然,对东王的敬惧油然加深。

趁众臣惧意在心,杨秀清及时宣bù

道:“我等身为天父之子,尚且有被魔王迷惑的危险,所以本王决定,从今日起要整理圣教,考核教徒,看看其中究竟有多少心志纯正,又有多少已被魔王迷失本性。要是不能正本清源,我天国事业必成镜花泡影!”

俗话说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今天这幕大戏正是徐简与杨秀清商定用来“正名”之用。有北王被处置的先例,加上耸人听闻的“入魔说”,推行教务革新、严惩抗命教徒就显得有理有据。要是不搞这一出直接下手改制,下面的牢骚、抵制乃至阳奉阴违必然层出不穷。

杨秀清一口气宣bù

了几件大事,首先是天国以后不再封王,最高爵位只封到侯爵,侯以下有伯和子两级,每级爵位都分三等。除东王世子外,诸王世子中幼西王萧有和降爵一等为西平侯。韦昌辉的儿子年幼,改封其父韦元介为北平侯。南王冯云山的几个儿子都散在外面,没有随同起兵,国除不再续封。听到他这么处置,秦日纲心里松了一口气。看来短期内东王还不至于逼宫!

随后就是改教名、更新教义、考核教徒、重新进行洗礼以及建立传教司等一系列关于教务的政令。杨秀清自己成为大祭酒,是教义的最终解释者。江宁侯徐简出任传教司司正、首席大长老,有传教、施洗及掌管教籍的权力。趁冬天战事不多,天国所有教徒,从侯爵以下,全部都要编入传教司的学习班学习新教义并进行考核,考核通过的,重新受洗。不通过,一律撤职查办直到杀头!

堂上众臣听到杨秀清声色俱厉的命令,个个面如土色。

最后杨秀清声称由于自己要与天父沟通,为北王除祟以及为新收的弟子传授教义,以后军政事务一律移交到江宁侯府办理。江宁侯府同时兼做大丞相府及传教司的官署。除非是重大节日或者有特别命令,百官无须到东王府朝会。除了晋封爵位要由他来批复,天官丞相以下职位的授予或者罢免,都由江宁侯全权处置。必要时对无封爵的官员俱可先斩后奏!

散会之后,所有官员全都失魂落魄。除了少数东王府的亲信,其余人怎么也想不通东王为何会对江宁侯如此信任,授权范围之大,简直已经到了让人心惊的程度。东王难道不怕大权旁落,自己会被江宁侯彻底架空吗?

只有蒙得恩却象若有所思。离开东王府后,他半路改道,偷偷向国舅赖汉英的府上奔去。

第133章:权倾天国

既然得到正式授权,徐简雷厉风行,立kè

将保存zài

东王府的各种公文档案转移到自己府上。回到侯府,徐简命令圈占了两所宅子。这两所宅子将分别改建为大丞相府和传教司的官署。与侯府打通之后,两衙署的官吏就可前来侯府呈递公文、请求指示。毕竟这两个衙门机构庞大,要是直接占用侯府的房子办公,徐大侯爷的私人空间难免受到挤压!

等一切稍稍忙出头绪,短暂的一天已告终结。晚餐桌上,赶回来吃饭的赫连轻云显得非常兴奋。她叹着气道:“金陵不愧是六朝古都,江东人文荟萃之地。才女美女之多,简直要把我的眼睛耀花!”

徐简笑道:“有才的好找,听话的难弄。贞人千万别冒傻气。”

赫赫连云微微一惊,点头道:“侯爷提醒得是!”

她想了一想,脸上却现出难色:“就算她们发誓惟命是从,我怕日后还是难以控zhì

。侯爷能否教我个办法?”

徐简问道:“你会不会放蛊这一类的本事?要是给人种了蛊,那就不怕她们弄鬼!”

刹那之间,他的思绪有点缥缈,莫名的联想到了死不招供的清思和具备催眠抗力的张遂谋。

赫连轻云摇头道:“霍太乙门下奇人众多。放蛊应该有人会。可惜我们这一组专修气功,对于别的所知有限!”

徐简沉吟道:“那么只好这么办,你按对方能够理解的方式,证明给她们看,你有随时取她们性命的能力。以后要是她们不听话,你传话给我,我会帮你敲打!”

赫连轻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无奈道:“只能先这样了!”

她反问徐简:“你那头进展如何?”

徐简微微一笑道:“一切顺利。东王已正式授权我组建大丞相府以及传教司。一旦完成重新洗脑,我在天国的权威就算真zhèng

建立!”

赫连轻云艳羡的叹了口气。她摇头道:“我倒是有些羡慕你,眼看就要权倾天下、富贵无比。我虽然会点气功,但在权势上是无论如何追不上你了!”

徐简笑道:“我倒是同意跟你交换,无奈东王不肯准许!”

赫连轻云点头道:“也是。普通人肉身脆弱、寿命短暂。气功要是修到上乘境界,几乎等于不死之身,这点倒是很有诱惑力!”

看着赫连轻云一副心有不甘的样子,徐简心中暗笑。他一边吃东西,一边缓缓说道:“其实你也未必没有机会!只要你肯配合,我就有可能插手到异能者的事务中去。只要在制度上埋些伏笔,你也未必没有机会抓权!”

“哦?”赫连轻云猛然抬头,眼中放出异光,“侯爷有逆天手段助我揽权吗?”

徐简从容说道:“这要看你对我是否信任。你要是肯变得足够笨,完全按我的指点去做,我保你得遂所愿,成为天国之内权势最大的女人!”

东王府的深宫之内,杨秀清的脸色渐渐阴沉。昨夜趁他传授“十天罡”气功的空档,呼延清波居然偷偷溜出,至今没有回来。

本来一大早他就要下令缉拿,可是皇甫英一再劝谏,说情况未明,不宜搞得人心惶惶。杨秀清勉强压住怒气,又等了整整一天,呼延清波还是没有现身,显然已经逃得远了!

杨秀清越想越怒,大发雷霆道:“无知贱婢,以为孤身逃回去,霍太乙不会加罪是吗?”…,

他脸现狰狞之色,恶狠狠的瞪住皇甫英道:“我要是把你杀了,再传告霍太乙这是对呼延贱婢叛逃的惩罚,我看她会有什么下场!”

皇甫英强自镇定,从容解说道:“呼延清波只不过是臣妾麾下一介下女,不值得东王大发雷霆。臣妾有个构想,可以杜绝以后再有此类事的发生,东王可愿一听否?”

杨秀清强抑怒气,斜着眼道:“你说!”

皇甫英定了定神,娓娓说道:“东王的异能之中,‘他心通’最为强dà

,但也只对身旁之人有效。其余如透视力,遥知遥感力,都有些时灵时不灵。东王最可依仗的,还是这一身沛然莫御的气功。可光凭您一人之力,显然难敌霍太乙这样部将众多的武道前辈。从头培养人才的话,即使您为弟子一一凝炼‘丹胎’,他们也要专修三年才有小成,进度太慢!现在既然出了叛逃的事,我看您不如以此为借口,挑选一些资质上佳,能够受传功力的弟子,命令投诚众女将自身功力传输三分之一乃至一半给您的弟子。这样一来,降人受到削弱,而您的弟子却可快速成长,岂非一举两得?”

杨秀清心中一动。在遇上赫连轻云之前,他的气功纯靠自修。他毕竟读书少,想象力有限,自己摸索的过程障碍重重。直到徐简以计擒住皇甫英,迫使赫连轻云归降后,才全面系统的传授了炼气以及运用气劲的种种诀窍。杨秀清如获至宝,这些天抛开一切专心研习。等到自己有了心得,他马上开始教授弟子。但他虽然功力深厚,凝炼丹胎十有九成,可是从弟子们修liàn

了几天的反馈来看,要达到内气外放用于攻杀的程度,恐怕真不是一年半载能够达成!

皇甫英的提议倒是给他思路。用这种转移功力的取巧办法,纵然可能出点岔子死伤几个弟子,可一旦成功,自己马上就有一批得力干将!

他点头道:“很好,你马上把人召集起来,将呼延清波叛逃之事告知大家,再动员她们主动传功!”

皇甫英应诺后疾步入内,打开暗门向关押众女的地下大殿奔去。奔行一阵,眼看离杨秀清已足够远,皇甫英一边抹着额头的细汗,一边思索呼延清波究竟出了什么事。自己明明令她不论成败都要及时返回。难道这小贱人竟敢背叛自己?

东城区江宁侯府的地下室里,全身赤裸的呼延清波却正在瑟瑟发抖。皇甫英被诱捕的事件里,她的失误不算大。仅仅是没有抵制赫连轻云的命令。可她的排序本就位于赫连之下,接受赫连的命令不能算错!所以被迫归降后,她始终是一腔怒火。

前几天趁杨秀清忙于验证各种功诀,皇甫英巧妙的用暗记与她做了沟通,命她除掉徐简栽赃给赫连。呼延清波略一盘算,觉得刺杀一个废人难度很小,栽赃成功的可能也很大。于是趁杨秀清在密室传功的机会,她溜出东府前来刺杀。本以为杀个徐简易如反掌,难点全在于如何设计栽赃。哪知不等进入栽赃环节,她自己反倒被猎物制服!

徐简拿下呼延清波后,立即将其关入地下密室。象他这样的人秘密很多,所以一接手侯府,他立即扩建了地下室。仓促之间地下建筑难以弄得十分恢宏,但关上个把人自然绰绰有余。他将呼延清波扒光衣服,用禁气药禁住罡气的运行,关入有三重石门的密室深处,用了六组广西女兵来严密守卫。除非呼延清波功力恢复,或者是外面有人来救,否则这个女人这辈子都别想再出地牢一步!…,

东城区靠近玄湖武以及秦淮河,地下土质阴湿。尽管囚室四周都铺了厚厚的石板,其下垫以吸湿材料,缝隙处也全做了灌浆处理。然而在这个阴冷的冬夜,呼延清波仍觉层层湿气将自己紧密包裹,难受得就象身处寒冰地狱。

呼延清波一天一夜没有吃过东西,正蜷着身子在黑暗中迷迷糊糊的发抖。突然牢门豁然打开,一道亮光透了进来。呼延清波茫然抬头看去,发xiàn

徐简手持一个尺把长的发光琉璃瓶,脚步沉稳的走了进来。瓶子里面也不知装了些什么,居然发出幽幽的白光,将周围一两米的区域照得通亮。

“这是什么?”呼延清波微觉好奇。

徐简答道:“里面装满了水,水里注入一种发光细菌。这种细菌只要活着,唯一使命就是燃烧自己照亮黑暗!”

呼延清波脸上变色,怒视他道:“你这算什么意思?暗示我这辈子别想再见到天日吗?”

徐简将发光瓶放到囚室一角,拍拍手道:“你猜对了。”

随着拍手的动作,几个矫健的女兵抬了几样东西进来,分别是桌子、书架、床板、被褥等物。最后是一个食盒。

等这些女兵布置完囚室并退出以后,徐简淡然说道:“从你落到我手上那一刻起,你的命运就已注定。你将成为黑暗中的一个囚徒,永远不再见到日月光明。但你的命运也并非全然悲惨。地下宫室我将不断扩建,使之成为一座真zhèng

恢弘的殿堂。而你将成为暗夜中的皇后,尽管自身得不到自由,但你可以透过我,将你的权势扩展到八荒六合,凌驾于所有人的头上。你可以决定朝堂上官员的升降乃至生死。你可以决定全天下将采用一种什么制度,穿什么衣服、住什么房子,甚至说什么话,读什么书……总之,你将成为我私人最卑贱的女奴,同时也是凌驾于其余所有人头上的女皇,怎么样,这样的职位设计,对你是否有点吸引力?”

第134章:脱出牢笼

杨秀清的地下宫室里,24个女将汇聚一堂。自从呼延清波“叛逃”,这些人的气脉立kè

受到禁制,行动也完全丧失了自由。

杨秀清慢慢走下石阶,阴沉着脸问皇甫英道:“说服得如何?”

皇甫英乖巧的躬身回禀道:“忠于东王乃婢子们份内之事,能为东王效力并证明自身忠诚,她们全都乐意之极!”

杨秀清冷笑道:“很好。那么从你开始如何?”

幽暗的灯光下,杨秀清紧紧盯住皇甫英的神色,只要她的表现稍有犹豫,杨秀清将毫不犹豫将之毙于掌下。

皇甫英却仍恭谨异常,带着媚惑应声答道:“奴婢愿将一身功力完全敬献给东王。从此以后,奴就做一个灶下婢,为东王烧火煮饭,洗衣搓澡,直到见证东王扫平群雄一统神州!”

之前皇甫英一直保持高傲的气度。杨秀清尽管也欣赏原汁原味的贵女风范,然而心底总有一种隐隐的不爽。这是久居下位者的一种毛病,贫贱时的记忆过于顽固,潜意识中的“感觉”总是调不过来,面对老牌贵族的优雅常常很不自在。

哪知皇甫英忽然态度大变,不但愿意献出全部功力,还口口声声以奴婢自居!杨秀清不觉被她的话语诱导,幻想自己一统神州之后,将各路诸侯直到满清皇帝的女儿、妹子、皇后、妃嫔等等全部抓来充做奴婢,看着这些身份尊贵的女人战战兢兢跪地伺候,自己让她们做什么她们就做什么。鲜嫩美艳的公主可以伺候搓澡,残花败柳的皇后嘛伺候如厕,用来递个手纸啥的。就连给自己烧火煮饭的小丫头都是有身份有来历的世袭贵女,那种场景实在刺激得很。杨秀清热血沸腾,小腹中的热力一阵阵腾起。他不觉杀气一缓,点头说道:“很好,既然你如此知趣,我就暂且放你一马。不过你的小命可保,这一身功力绝不可留,你跟我过来!”

来到地下宫殿另一侧的炼功静室,杨秀清命令侍卫头子李名世会同十个侍卫守在外面,自己关上厚厚的石门并从内侧栓住。他这才转向皇甫英,从容伸手道:“你的忠诚,现在可以献上了!”

皇甫英深深吸了口气,脸上笑容不减,只是点了点头。

厚重的石门一旦关上,里面就连一点声息都不再传出。奉命守护关房的李名世外表沉着,内心却有如猫爪挠心,冲动得想破门而入,揪出杨秀清用自己取代!

身为侍卫总管,杨秀清从传功名单上将他剔掉的消息他早就知dào

。他内心固然狠极,可在杨秀清面前却只敢加倍恭敬,因为一旦流露不满,只会立kè

小命不保。而只要小心伺候,机会总还会有!

杨秀清对徐简说的那番话他并没听到,但以他的聪明,照样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四兄弟里面,他和何纵是投靠最早的,目前一个做到“殿前检点”,一个是冬官丞相,职位都不算低了。杨秀清偏偏收了另外两个为徒,这样一来,对那两个固然是恩宠,而对自己和何纵也是一种无形的考验。逼迫自己更卖力去立功,去证明忠诚。要是自己看不破、忍不过,露出不恭的苗头,那是极为危险的!反之要是自己一如既往的恭顺卖力,相信东王早晚会有回报。

尽管明知压抑自己是一种驭下权术,李名世仍很难压制腾腾上冒的邪火。不掌握气功的话,自己终究是凡人一个,生命短暂而无趣。有了气功,才能一窥超凡入圣的门径,打开进一步提升自我的那扇奇门!…,

然而只扫了一眼充满警惕的十个下属,李名世立kè

压住邪火。这些人都是杨秀清收罗的武林好手。有精通少林拳的,有得形意派真传的。有南拳名手,也有北派潭腿行家。以一对十,李名世并无胜算。更何况就算能一口气杀光这十个人,也掐不准里面两人传功的进度。要是两人还有余力,任谁伸出一根小指都能把自己碾成粉末!

这一守就是三个多时辰。等到杨秀清一脸清气的开关出来,李名世立kè

换班回府。他的检点府第就在东王府旁,一会儿功夫就赶了回去。

此时天还没有大亮,正是黎明前人最困的时节。然而李名世一回到家里,立kè

到内院叫醒了涂明霞和邹兰香两人。

按东王最新的指示,检点级别有资格配备两三个下女。然而他嫌女营总管蒙得恩送来的女人质量太差,干脆一个都没收。目前宅内只有几个男童帮他打理杂务。由于内院藏有女人,这些童子一律不许入内。叫人也只能自己亲自出马。

两个女人睡眼惺松被他叫醒。邹兰香迷迷糊糊的问道:“怎么啦?又要让我们比武吗?”

前一阵两人被迫每天对拆拳脚,彼此都弄得满身青紫。但最近几天,李名世突然让她们停止对练,并用秘制伤药清除两人的伤痕。眼看脸上的青肿刚刚消退,难道这个邪恶的家伙又要让她们开始互殴?

李名世却是一脸笑容,态度好得出奇。他笑眯眯的拱手说道:“恭喜两位,尤其是要恭喜涂姑娘,你师父如今做了天国的东殿丞相,受封江宁侯,已经是天国一人之下千万人之上的巨头。你这位侯爷门生眼看就要平步青云,小将这里先做祝hè!”

说着他恭恭敬敬的长揖到地。涂明霞又惊又喜,她颤声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邹兰香却已经会意过来,叹息说道:“意思就是你的命好。你师父这么大权势,李检点哪里还敢再为难你,当然要把你洗涮干净了送回给徐相爷!”

涂明霞一阵狂喜。老天有眼,自己真的能从这个变态魔头手里解脱了吗?

眼前的李名世一改平日的暴戾,小心的说道:“两位走前,小将有些礼物相送。要是还有别的要求,尽管提出,小将尽lì

满足,只是有一点要提请注意——”

他微微拖长语调,冷笑说道:“不该说的话绝不要乱说。就算说了,未必能对小将造成什么麻烦,你们自己反而可能大祸临头!”

警告之后,李名世让涂明霞去收拾东西,单独留下邹兰香。他双目灼灼的盯着这个熟女,告诫道:“你是有经验的聪明人,应该知dào

涂明霞跟你有仇。现在搭上徐相爷鸡犬升天的是她不是你。而我之前已经收你为徒,你该知dào

,你的前途系在谁的身上!”

邹兰香心领神会,立即点头道:“弟子明白!我会竭尽所能,争取得到徐简信任,然后偷偷监视他们,一有情报就跟师父汇报!”

李名世露出满yì

的笑容,拍了拍她的肩膀道:“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天国之内,挡住我‘得道成仙’的就是这个徐简。只要将他搬掉,你师父我必然一飞冲天,那时候你做为李某的开山大弟子,好处还会少吗?”

第135章:天国忠臣

李名世借了一辆马车,将两女连同许多奉送的礼物一齐送到江宁侯府。进门以后,涂明霞惊奇的看到府内正在大兴土木,似乎要将两侧的院墙拆掉,跟相邻的宅子联成一体。工匠杂役来来往往,不断的将各种建筑材料运进搬出。

接到门卫的报gào

,正在审阅公文的徐简不由拍了拍脑门。当时许明通打上门来,逃跑的机会一闪即逝,徐简不管三七二十一溜了再说。其后一路连番奇遇,回天京城后自己几乎忘掉曾经收过这个弟子!

他带着歉意飞快起身,亲自前去迎接。一见徐简,涂明霞不由双眼发红。尽管彼此相处的时间很短,但不知不觉,这个师父已经成了自己唯一的依靠。她顾不得男女大防,一头就扎进徐简的怀里。徐简拍了拍她的后背,说了一些安慰的话。正要将她推开,涂明霞突然仰头问道:“我听说师父做了天国宰相,那是不是想杀谁就能杀谁?”

徐简好笑道:“为什么这么问?你有什么仇人想杀吗?”

涂明霞咬牙说道:“我要师父帮我杀掉李名世这个恶棍!”

徐简脸色一沉道:“怎么回事,他欺负你了?”

他心中杀机一现。要是姓李的胆大到敢动他的女人,他倒是真不在意宰了这厮。涂明霞听出了徐简话中的隐意,脸上一红道:“不……不是那样。只是他、他。”

她斟酌辞句,却发觉很难下口。这个姓李的恶棍邪恶到令人发指,一个月的时间里把她整得人鬼难分。可真要指证他的邪恶之处,涂明霞却发觉自己很难用言语来形容。她磕磕巴巴的说了李名世逼她练拳,挑拨邹兰香跟她互殴的事。徐简心中一松,哭笑不得道:“这家伙的手法是有点下作,但为这点事杀他,这也太过儿戏了吧!”

涂明霞脸色涨得通红,她正要将李名世让邹兰香用羞人的手段整她,而这个恶棍就在旁边窥看的事情说出,突然一个小吏奔入厅中,低头对徐简报gào

道:“禀相爷,天王府殿前右史何震川何大人来访!”

徐简脸色一肃,立即拍手叫来一个侍卫,让她布置一个小院给两女居住。他对涂明霞歉然一笑道:“你先住下。有空我再找你细谈。”

涂明霞见他这儿确实忙得不可开交,只能忍住委屈先行告退。何震川是个中等个子的儒生,一脸正气,只是眉头紧锁,似有深忧难以化开。一见徐简,他抱了抱拳,开门见山道:“听说侯爷要改教名,改教义,并且让全体教民重新受洗,不知可有此事?”

徐简点头道:“有这回事。不知何右史有何指教?”

何震川摇头道:“指教不敢当。只是天王尚在,侯爷如此做是否僭越?”

徐简微笑答道:“天王之上尚有天兄,天王之下还有东王。天王既不是嫡长子也不是独子,完成天父使命似乎并非缺他不可!”

按洪秀全所造教义,他是上帝第二子,耶稣基督的弟弟。冯云山是老三,杨秀清老四。其下分别是萧朝贵、韦昌辉、杨云娇、石达开。洪天王的教义混乱不堪,形式上似乎排儒,然而礼教宗法的那一套其实无处不在。徐简这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既然洪秀全只是老二,上面有个嫡长子耶稣,下面还有天父第四子杨秀清,没理由说传教事业非他不可!…,

何震川额头沁出细汗,右手紧紧捏住拳头。他有秀才功名,造反的成本远比考不上秀才的韦昌辉、曾钊扬等人为高。何况满门数十口战死于“通天”之路,他对天国的感情、内心的神圣牺牲感远非一般人可及。象他这样的人,最讲究理念的纯正性。要他放qì

天王去投靠东王是绝不可能的。任何对教义的改动,更是对他内心信念的一种污辱!

然而他也知dào

东王势大,要是得罪了他的心腹,恐怕不但自己倒霉,还会让天王陷入很大麻烦。他的决断很快,深深吸了口气,突然变为一脸平静,从容说道:“下官此来是为参与女科选材,如何安排,还请侯爷示下!”

徐简定定的看了他一阵。对此人的忍功,他倒是产生了一点兴趣。良久他才点头说道:“你只要跟着主考赫连贞人,按她的吩咐去做就行!”

何震川来到侯府内专为科举所设的院子,看到正主考赫连轻云正在伏案书写。何震川上前问道:“考试的事如何安排?”

赫连轻云全神贯注,直到写完最后一个字,这才停笔笑道:“好了,全部安排都在这里!”

她拍了拍案上厚厚的一迭稿子,示意何震川拿过去看。刚看了几页,何震川就惊呼道:“这、这究竟是科举,还是传教?”

赫连轻云秀眉一扬道:“有分别吗?咱们天国就是政教合一,教权与政权不可分。重yào

的位置,全都需yào

教徒来执掌!”

“可是……可是……”何震川震撼难言。他神情紧张,汗珠不断的流淌下来。以他能考中秀才的功底,一看就知dào

这个方案的要命之处。首先将所有识字者送到天京城里,集中学习新的教义。学过一遍立即开考,通过的就行洗礼成为教徒,同时取得做官资格。

何震川知dào

东王即将颁布法令,以后太平天国将实行四民分籍。四民分别是教民、官绅、圣兵、平民,在四民之下,还另外设有奴籍。奴籍最为卑贱,人身都无保障。这是专为满清权贵及顽固不降的走狗所设。犯有重罪屡教不改者也可打入奴籍。

平民可以保有私产,从事农业、商业、手工业等产业。按法规交纳税收以及代役银。兵籍包括士兵、工匠等“吃公家饭者”及其家属。凡兵籍子弟都有各种政治、经济方面的优待,产业税收减免,还可以进入学校学习,毕业即取得做官资格。平民身家清白的,可以取保后报考各级学校或者直接参与科举。考中也可以做官,自身列入官籍,后代列入兵籍。但不论是官籍还是兵籍都是减等世袭。也就是说官籍后代为兵籍,兵籍后代为平民。后代不努力就保不住地位。但是只要列入教籍,则子孙后代永为兵籍,经商则税收优惠很大,想当兵则直接进入军校,毕业即为军官。就算不进学校读书,考科举也不中,只要能写会算,做个衙门小吏也是随到随补。平民进学校读书要先考试,毕业后除非特别优秀,想当官还得另外去考科举。兵籍子弟则一律免试入学,毕业即可做官。平民想升为兵籍,光凭参军入伍是不够的,必须立功成为军官才有资格。

而这第一批参考人员,取中即列入教籍,厉害之处不消多说!这些人对天国毫无功劳,只因肯前来捧徐简的场,立kè

被抬举到与两广创业老臣同等的地位,对主考的徐简自然感恩戴德。徐简立kè

就有了一批铁杆门生。以这些人为主力,徐简就能轻松展开重新洗脑的工作。一旦让他完成收揽门生、审查教徒这两步,洪天王对天国的影响将降至微不足道。毕竟大伙儿提着脑袋起来造反,为的是出人头地搏个前途,并非是为了忠于洪天王。在新的制度下,只要低头臣服于杨、徐两人,则子孙后代永为贵族,反之则罢官下狱,还要承担“叛逆”、“入魔”等不堪的罪名,子孙后代都受连累。屁股该坐哪边,这是任谁都一看即知的!

震惊之中,何震川立kè

起了杀机。姓徐的出手招招要命,坐以待毙恐怕不是办法!然而他转念一想,还是强行压下了杀意。别说谋杀未必成功,光杀了此人又有什么用?倒是此人年轻气盛,若能暗中挑拨其与东贼的矛盾,或许天王还有那么一线胜机!

第136章:满清奸细

准bèi

了近一个月,太平天国定都后的第一次科举终于进入实施阶段。在一个雪花飘飘的冬日,从安徽、江苏、浙江三个省的控zhì

区选送来的考生男女分班,各自进入相应的课堂学习“天国制度”、“天国领袖”、“天国征战史”以及“天人教教义”等四门课程。授课时间很短,所有内容只讲一遍,课后提供讲义供学员抄写。全部讲完后即开始考试。

男生的甲一班课堂上,老少杂陈的一百多个学员正一边听讲,一边认真笔记。

讲台上徐简娓娓讲述,将自己建立的制度以极具诱惑的方式讲给学员们听。

“……这个四民分籍前面已经详细讲了。本科是个特例,一旦考中,各位将立kè

列名教籍,子孙后代永远成为天国的人上人。机会难得,诸君一定要努力学习,认真考试!”

刚讲到这儿,一个胡须花白的老儿犹犹豫豫举起手来。举手提问是徐简特许的,目的在于摸清学员内心症结,以便及时对症下药。

徐简示意老儿起身发言。老头颤微微的站了起来,哆嗦道:“我戴宗道在伪清屡考不中,连个童生资格都没拿到。天国准许我直接考进士,老儿自是感激。只是这个……这个……我等都是学圣人言的,只拜天地君亲师,对于这个洋人的上帝,老儿有些拜不下去!”

这句话一说出来,好些人都纷纷附议,认为投奔天国没问题,拜上帝似乎不太妥当,跟他们学的圣人之道有所冲突。徐简心中冷笑,由明入清,儒生们既已奉事夷狄为君,又剃发易服,弄得不伦不类。什么信念、什么脸皮早已丢个精光,到了清末居然还有这么多糊涂蛋厚着脸皮讲气节、讲信仰。但他脸上却笑容不减,只是好言抚慰道:“各位举子可能是误听误信了,我天国的天人教跟西洋的上帝并无牵连。从教名上就能听得出来,天人教的天即是我华夏‘敬天法祖’的天。我华夏历来讲究存天理,去人欲,直至天人合一的至高境界,这里哪一条与我天人教的教义有冲突呢?”

一个前清的秀才举手问道:“相爷所言确实吗?”

徐简斩钉截铁的答道:“当然确实。教义很快就将开讲,各位只消听一听就知dào

真伪了!”

整个教室里立kè

交头接耳,所有人都是一片兴奋。另一个时空,太平军起兵反清,本来符合多数人的变革要求。只是由于太平天国反儒的态度,才让许多人望而却步。曾国藩起来练湘军,避重就轻不讲民族矛盾,专攻太平军崇洋媚外、破坏民族文化这一要害。徐简全面大改教义,一方面固然是为了抓权,另一方面也是为了及早消除这一隐患。

看到自己的变革手段效果良好,徐简笑着补充道:“不光如此。我儒家一向讲究养浩然正气,法古今贤人,将自身提升到与天地并立的高度。加入天人教后,大家即为天之子孙,上天面前人人平等。除了重大场合要按规定行礼,平时无论见到什么官大家都可以不跪。连你们的家人和子孙都是如此!”

这一下,全堂立kè

轰动起来。科举时代要考功名,其中一个原因就是考中秀才以后,见官可以不跪。犯了罪,在不开革功名以前不能动刑。一般的小民百姓则要跪来跪去,稍微有点嫌疑,当官的即可抓去狠打屁股。心黑一点的官,弄个站笼什么的酷刑,说搞死你就搞死你。所以说有功名就意味着有尊严、有人身保障。无功名的小民处境非常恶劣。一听入了教籍有这种荫及子孙的“见官不跪”权,所有人都激动了起来。…,

人丛之中,有个二十多岁的男子本来面无表情,听到这里他的脸色忽然难看起来。好容易挨到下课,此人随着人流回到下榻的小院。按徐简特别规定,参与科举的学员一律封闭学习,给大家安排的是集体宿舍,一个房间要住好几个人。

这个名叫“叶芝发”的学员是在天京城被攻破后加入太平军的,本来充当书手,负责抄抄写写的工作。他的字写得不错,很得上司欣赏。天国开科考以后,上司大力推荐他来参加科举。无奈之下他只得答yīng

。其实他的真实身份却是满清死忠。他的真名叫做张继庚,字炳垣,是江宁本地人,在满清有秀才功名。他的父亲张介福是道光六年进士,做过湖南保靖知县。太平军围城的时候,江宁布政使祁宿藻征召他参与布置城防。在城破的时候,他的弟弟继辛,好友李翼棠、侯敦诗全都战死。他则投水自杀,结果没有死成,阴差阳错被太平军给救了上来。

自杀没有死成,张继庚求死的心也就淡了。他顺水推舟在太平军中潜伏下来,打算在合适时间配合满清官兵反攻江宁。可是为了获得较高职位,他自称能写会算,结果误打误撞,被迫参与了这次科举。

开头的时候他是半忧半喜。忧的是一旦参与了长毛的科举甚至做了官,以后说不定会被满清方面的“自己人”拿来攻击,连父亲都可能被他牵连。喜的是一旦受到重用,自己就有更大把握为满清立下奇功。他怀着暧昧的心态来听了一堂课,散学后一颗心里却满满的只有忧愁,再也没了半点喜悦。

他暗道:这匪党之中看来也有高人。要是这样操作下去,大清还真要亡国。自己几代都是官宦之家,投奔长毛能捞到什么好?更何况自己还是纯正的圣人门徒,绝不能加入这个旁门左道的啥子天人教。只是长毛目前兵锋很盛,南边还有个伪楚与之遥相呼应,眼看大江以南的半璧江山要全部沦陷,对人心的冲击极大。现在看他们的施政也极有章法,要是给他们多一点时间,这江山真要被他们坐稳,自己该怎么办好?

这个满清儒生怀着国愁家恨,正坐在宿舍里苦思破敌之策,突然之间,有人嘿嘿冷笑道:“张继庚,你这个满清奸细在发什么愁呢!”

张继庚大吃一惊,当即从大通铺上跳了下来。他急速转头一看,发xiàn

身后是个年纪轻轻的学员,头上长发打着明人的发髻,一身汉服飘逸洒脱。此刻他目光炯炯,双眼紧盯住自己不放!

第137章:卫儒同道

张继庚心中砰砰剧跳,表面上却装作一脸惊奇道:“谁是张继庚?阁下又是什么来路?”

那人四顾无人,压低声音道:“不要装了。在下也是是看不惯长毛歪理邪说,决心捍卫圣人之教的纯正儒生。你要是不相信,我这里可以拿一样证物给你,你看了就知dào

真伪。”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书信。张继庚狐疑的接了过来,打开一看,他几乎惊喜得跳了起来。

原来这是他以为必死的从弟张继辛写给他的。弟弟的信上说城破时他身中数刀昏死于地。幸亏有人暗中搭救,趁乱将他抢入一所民宅之中,调养了近两个月才恢复元气。

张继庚与弟弟同窗共读,笔迹是再熟悉不过的,张继庚绝不认为有人能够伪造。更何况也全无必要。此人既已知dào

自己底细,完全可以直接告发,在自己身上使诈有什么意义?刹那间张继庚心念电转,点头说道:“不知阁下是什么人,又怎么能救下我的弟弟?”

汉服儒生微微一笑道:“身处险地,我的真名暂时不能说。你只要知dào

我在长毛这里的名字叫做朱由札就行了!”

“朱由札?”张继庚有点困惑。儒生掩嘴笑道:“我对长毛声称是朱明后裔,胡乱报了这个名字上去。所谓‘朱由札’,就是‘猪油渣’的意思,讽刺朱明皇帝拿王爷当猪养。哪知他们居然信了。反正这些土包里面也没几个识字的。他们急需识字者为他们效力,这次科举纯属过场。咱们只要表现积极一点,必然受到重用。到时咱们私下发展同志,平时深潜不动,直到关键时刻方可施予致命一击!”

听到这个策略,张继庚深表赞同。他叹息道:“大清立国两百多年,朝廷积弊已深。我也不怕跟朱兄说句真话。要是有个崇儒的汉人起来造反,我或许也未必坚持对抗到底。然而我辈圣人门徒,视道统大于治统。朝廷不管怎么说也是崇儒重道的,我等祖辈又代代出仕,与之已是荣辱同休。所以我已经回不了头了。长毛不灭,我只有以死殉道的份!”

之所以交浅言深,张继庚其实是存了试探的意思。眼看在长毛的这种政策下,读书人恐怕忸怩不了多久就会被分化拉拢,所以他干脆赌上一把大的。用自己的真心摸摸这人的老底。假如真是同道,那就豁出命去一同奋战,将潜伏的“无间道”玩到极限。要是此人居心叵测,想利用自己达到某种目的,他也不在乎反咬一口,大家一拍两散。对于死过一次的人而言,张继庚心中坦坦荡荡,已经到了“一腔正气、无私无欲”的理学极高境界!

朱由札听了张继庚的话,脸上表情却是凝重起来,他喟然叹道:“正是这个理。满人跟咱们汉人始终不是一条心。但只要道统在,咱们圣人门徒仍能‘以夏变夷’。可要是这个道统丢了,被篡改成旁门左道的邪说歪理,那神州就真是万古沉沦、长夜漫漫了!”

听到这翻话,张继庚再无怀疑,终于确信此人是自己的同道。这时他才好奇道:“我记得跟咱们同寝的还有一人,怎么如今还没回来?”

学习期间,学员出门都是要报gào

登记的,平时除了去食堂吃饭,去教室上课,就是回寝室休息。可是两人讲了这么久,最后的一个室友都没回来,不由张继庚不表惊奇。…,

朱由札眨眨眼睛,自得的一笑道:“那也是自己人。我安排他在外面望风!”

就在理学门徒、满清奸细暗中发展同党的时候,大丞相府内,权势熏天的江宁侯却是遇上了难题。

刚刚授课完毕回到相府办公,突然外面报gào

道:“天王降下诏旨,请侯爷接旨!”

徐简犹豫了一阵,最终还是决定接旨。对于玩政治的人而言,很多时候形式是大于实质的。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言不顺则事不成”。

目前正在有条不紊的进行重新洗脑工作。只要这番工作切实做下去,洪天王自然而然的就成了傀儡,再也不可能有一分多余的权威。但是现在洗脑还没完成,假如开启“拒诏”的恶例,实在不是聪明做法。

内部的政治斗争,水面下多险恶多丑陋都所谓。但门面功夫是一定要维护的。目前新体制还没正式推行,洪天王这个“脸面”还要护住。自己拒诏那就是公然破坏权力逻辑。以徐简一人之下的地位,那么多人看着他的一举一动。假如他带头玩坏了规矩,以后自己发布政令下去,别人难道不会上行下效?

外人以为权势在握的政治人物可以肆无忌惮,却不知真zhèng

明智者都是顾忌多多,绝对不敢轻易玩坏规矩的。聪明如徐简,当然知dào

越是权大越要收敛的道理。所以他只稍作考lǜ

,立即以礼仪迎入天王使者接诏。

传诏的却是天王府承宣陈承瑢。洪天王大概也不想刺激杨秀清过甚,所以传诏之事并没跳过他的这个亲信。

看到徐简恭敬听旨,陈承瑢非常满yì

。他展开诏书大声宣读道:

“天王诏曰:江宁侯忠勤王事,功在天国,特授予天国大丞相职位,凡天国一切军、政事务皆有裁决之权。此职特为江宁侯所设,没身不替,永无追夺。并许子孙世袭。”

徐简倒是被这道旨意吓了一跳,暗道洪某果然不傻,这一手玩得极帅嘛。但他表面上却声色不动,行礼如仪后接了天王诏旨。

宣旨过后,陈承瑢没有马上走,而是笑嘻嘻的重新对徐简行了礼,满口称羡道:“侯爷大喜啊。得到这个世袭无替的大丞相职位,侯爷您就是仅次于诸王的臣下第一了。再立些功劳,封王是早晚的事。侯爷一下子青云直上,真是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情何以堪!”

徐简客气的跟他应答了一阵,让人奉上丰厚礼品将这个承宣官恭送出门。

陈承瑢走后,徐简捏着诏书陷入沉思。洪天王果然不甘寂寞,反击的招数凌厉有效。对徐简而言,这种诏书就是块诱人的毒饵。在这个时机,徐简不能硬抗诏旨,况且诏书内容对他极为有利。这等于是洪天王额外给他一个确认地位的正式授权。本来他的权势是依附在东王身上的。东王要是倒台,他的一切也就随之消散。

现在有了这道诏书,他却一下子有了自立的资本。就算干掉杨某,他也有了上位的充分法理依据。杨某雄才大略,为人极难糊弄。洪某却一向是个诸事放权的享乐天子。权势的道路上有进无退,无论换了是谁,只要有可能,难道会不想再进一步?

徐简脸色变幻,随即又想到,平行时空的陈承瑢是洪天王翻盘的一个很关键棋子。这个时空本来以为由于杨某获得异能,陈承瑢这个变数已经消去。可是从刚才他的表现而言,着实透着暧昧。杨秀清刚表态不在封王。不封王对他有利。可陈承瑢却暗示他可以封王。洪天王已有最高名义,封个把王来分杨秀清的权对他有利。那么陈承瑢的表态,究竟是出于同于东王心腹的身份,认定东王坐稳位置后必以封王回报徐简,还是禀承天王旨意在做暗示?

又或者,干脆是杨秀清授意其人给予试探,一旦徐简应对失误,立kè

就会大祸临头?

这里面一出一入天差地别。徐简在这个微妙关头可谓步步惊心,差错一点都将万劫不复!

第138章:暗夜舞者

石室里无日无夜,无论什么时候,琉璃瓶里都发出毫无二致的幽幽白光,照亮一米方圆。

听到徐简推开石门进来,反身将厚重的石门推上。已经被禁闭得快要发疯的呼延清波突然萌生如释重负的快慰。她暗暗心惊,知dào

自己在功力被药物禁住,又被裸身关禁闭的不堪处境下,内心已经渐渐有点变态的倾向。要知dào

一个人在长期的沮丧、孤独以及承shòu损及人格的羞辱之下,要是始终无法改变处境,心态是必然要发生变异的。在阿拉伯童话《一千零一夜》里面,那个被囚禁在瓶子的魔鬼,其心态的变化就非常经典。

对呼延清波而言,起初落到徐简手里,当然是极度的羞愤和不甘。要她投降,那真是门都没有。可是其后徐简不动声色中手段尽显。简简单单一个冷处理,立kè

将她的所有后路完全断绝。

禁闭之中没事可做,呼延清波只能反复推敲自己的处境,越推敲越是心寒。徐简既没拷打她,也没找一群男人对她羞辱。可越是这样,对她的压力越大。因为人的适应性其实很强,很多事真的发生了,也就那样。可要是给人一个虚假的希望,似乎可以避免那种情况的发生,人反而是最为害pà

的。害pà

是因为有希望,毫无希望的人也就无所谓害pà

了。

其后徐简又抛给她一个极大诱饵,示意她可以做一个黑暗中的王后。尽管身体无法自由,但她的智力可以透过他的权势,无限的伸张出去,玩弄一切形势上自由的、高贵的、强dà

的人类。让他们在她的意志下呻吟,服从她为他们安排的一切。这个提议,要是在正常情况下拿出来,呼延清波自然是不屑一顾的。放qì

功力,丧失自由来换取这种见不得光的权势,有什么意义?

可是她如今赤身裸体,被禁闭在这个冰冷的石室中发抖。只要点一点头,至少处境可以立kè

改善,可以获得温暖,获得精美食物,获得书籍以及用于消遣的一切东西。而且更重yào

的,是她可以获得一种毒药一样的权势。这种权势不能改变自己的处境,但却可以改变他人的处境。可以让一个自由的、高贵的、强dà

的人类,变得象她一样凄惨,甚至比她惨上十倍百倍!

同样的,只要她高兴,她也可以随机选择一个卑微渺小的人类,将他/她抬举上梦想不到的高位,获得无限权势与尊荣。

她还可以透过徐简,与天斗与地斗,与一切原本高踞于她的头上的强人斗。不论是赫连清云、皇甫英还是杨秀清!甚至那个远在蜀中,象神一样遥不可及的霍神君,她都可以尝试挑zhàn

他的权威。反正她的处境已经无法再坏,而且有徐简顶在前头,徐简都不怕,她又有什么可怕?

所以关了一段时间之后,呼延清波的心态渐渐变化,她甚至对成为一个暗夜王后有了强烈的渴望。可这时候,徐简却突然不再见她,而是让她在囚室里苦苦煎熬。

正当她快将满腔渴盼转成怨念,徐简终于出现。一刹那间,呼延清波无比惊喜,几乎要喜极而泣。

明知dào

自己的心态非常犯贱,其实已经入了徐简彀中。但呼延清波已经尝够了裸身禁闭的苦楚。毕竟形势比人强。徐简用不用她无关大局,有她帮忙可以更有效率,尤其是她能提供对付气功好手以及异能者的思路。但离了她,徐简也不至于就玩不转。而她就不同,早一天得到徐简的宽恕,自己就能早一天摆脱这种羞耻、枯燥,令人痛苦不堪的禁闭生活!…,

她带着三分谄媚七分迫切,突然跪到徐简身前,恭顺的吻着他的鞋尖道:“我的主人,我的君上,臣妾已经痛切悔过自己的罪孽,决心一辈子献身于君上,全心全意为君上效力,辅佐您打败一切强者,成功登上神州第一人的宝座。臣妾已经迫不及待要为君上效力,伏请君上给予任用!”

徐简带点意wài

道:“你这么快就想通了?我还以为没个七擒七纵,不动点脑筋好好磨掉你的傲气,你是绝对不会轻易降服呢!”

一旦放开,呼延清波再无顾忌。她媚笑着答道:“做为一个女人,其实所求的很简单,无非就是妻随夫贵安享尊荣。我原本只是霍神君麾下的高级杀手,由‘蜀山四隐’代为传艺的区区二线弟子,一辈子到顶了也就做个大殷国的将军或者是侍郎、尚书什么的,现在一步到位,成为权势熏天的江宁侯的妃子,我还有什么不知足?”

徐简定定的看了她半天,最终点头道:“很好。你既然这么知趣,我也不必再想办法敲打。你只要记住,你有原罪。你受皇甫英蛊惑,差点袭杀本侯。这个错犯得实在不小。本侯无论怎么对你,那都是合乎情理的。这一点,你承认吗?”

呼延清波连连磕头道:“臣妾罪该万死。君上无论如何处置,臣妾都心服口服!”

徐简一笑道:“很好,你千万记住今天自己说的话!”

他示意呼延清波起身。两人来到石室中的书桌前,徐简将一叠文件丢到桌上,温言道:“这是近来天国军政事务摘要以及我的施政纲领及其进度。你先全部看完了,回头我再让你集中精力思考几个方案!”

走出石室,徐简长长的吐了口气。殷国在太平军中伏线深长,皇甫英只要一天不死,随时都有机会对自己再来一下。而自己正在抓权的要紧关头,没有太多精力跟她纠缠,所以他决心及早起用呼延清波,一方面是借个外脑,帮自己弥补思考中的漏洞,另外方面,则是借助此女在霍太乙体系中的相关经验,帮他建成一只秘密武装——暗夜舞者。

这只武装的假想敌是一个强dà

的气功高手甚至是异能者。借助药物、器械、诡计、对异能者弱点的深刻认知以及不惜人命的战法,要使暗夜舞者有能力威胁到任何一个超能力者的生存!这就是江宁侯爷收揽呼延清波的真zhèng

用意所在!

第139章:科举发榜

军事时期效率优先。仅仅用了半个月,对学员的课程全部讲完。太平天国的第一次科举立即开考。

考试分笔试和殿试两部分。其中笔试又分“经义”和“策论”。所谓经义,并非考儒家的四书五经,而是刚刚讲授过的《天国制度》、《天国领袖》、《天国征战史》及《天人教教义》这四门课。这四门课都是徐简主持编写的。形式上是急就章,但从在靖港施政开始,所有内容都经过他的反复推敲,倒也不怕因粗疏而被人诟病。

考这四门主课,徐简也是经过深思的。《天国制度》这门课里面,开宗明义讲述天国要恢复先秦的“圣王”制度。所谓圣王制度,即只有品行纯粹,已经有“内圣”修为者方可称王治民。结合《天人教教义》这门课,天王这个位子需yào

得到教内元老认可方有合法性。必要时,教内元老团可以禀承上天旨意废黜天王。但是另外又有规定,天王必须在教义有明文规定的天帝子孙内选出。换句话说,除洪家以外,东西南北翼及杨云娇的子孙也有备选天王的资格。

当然天王不可轻废,所以徐简又规定,当天王不足以治民时,只需关在王宫里自娱自乐。一切政务由执政大臣处置即可。而王、侯、伯、子四等封爵里面,王侯两等皆是实封。王可以有几个府直到一个省为封国,侯有几个县至一个府为封国。封国内享有军政全权。

徐简毫不客气的就把松江府(上海市)划为自己的江宁侯国。当然由于上海滩华洋杂处情况复杂,实jì

上还没有被天国拿下。徐简的这个自我封赏等于形式上的虚封。压力还算是比较小的。

而除松江府以及天京城所在的江宁府外,整个江苏都被徐简一骨脑儿划做了东王封国。讲起来他也是振振有辞。东王嘛,当然是要封在华东。可这样一来,杨秀清的封国等于将天京城团团围住。洪秀全还能玩出什么把戏来?

至于在《天国领袖》这门课里,徐简则厚着脸皮把自己列为天国创业元老。声称他早已拜在南王冯云山门下,是天国第一批教徒。徐侯爷一向从事秘密战线的工作,因而功劳不为人知。其实天国的创立,每一个关键时刻,徐侯爷都是立下了汗马功劳的云云。

为给自己头上添光环,徐简极大神化了南王冯云山,将他吹捧为天国创立制度的第一人,品行纯粹、才学过人,为人行事堪称道德楷模,简直就是大儒、先知加圣徒的综合体。为此,徐简给冯上了“圣人”尊号,灵位永远供奉在传教司的圣贤祠内。

吹捧冯云山,实质是想抬高徐简本身的地位。因为徐简号称是冯的唯一亲传弟子,冯是圣人,徐就是圣人门徒,在国内教内的地位也就无言自升了。

所以综合而言,徐简的四门课就是用来虚构历史,从制度上确立自己的地位,以及给徐氏新政确立法理上牢不可破的权威性。

对仓促收罗起来的一千五百余举子而言,要想升官发财,就要牢牢记住徐相爷编写的教义,让一切虚构的东西变成坚固不可动摇的实在!考试的形式很简单,经义考试共有三种题型:选择、填空以及判断。

至于策论,则是随机抽选题目,比如“北伐策略”、“新占领区安民手段”、“对满清儒生的转化策略”等等。反正没有标准答案,全凭个人发挥。只要稍有逻辑或者文采还行的,选中的可能就非常大了。…,

考试只用短短三天,判卷反倒用了五天。这也没办法,实在是第一次科举选出人才以前,阅卷的人手严重不足。徐侯爷以下所有识字的已经全部用上日夜开工。好在经义考试有标准答案可以核对,而策论则更随便,先看看字写得好不好,然后随便看两段,看清是通顺还是狗屁不通,不需看完就可以直接给分了。

通过一番极不严肃的改卷,最后从一千五百男举子中选拔出了九百人。从一千两百女举子中选拔出了六百人。为让人易于接受及跟传统比较产生更大的满足,徐简也将取中考生分为三甲。一甲三人,沿用状元、榜眼、探花的名目。女科三甲则用女状元、女榜眼、女探花的称号。反正江宁(天京)是秦淮河所在,风月场上也有选花魁传统,这个名目应该不至于让风气开通的江宁人太过骇异。

这天男女科的前三甲都已经报了上来。只是名次要等殿试以后排定。徐简看了看名单,男科三甲分别叫做:朱由札、叶芝发、程奉璜。

女科三甲则是:傅善祥、朱慧仙、钟玉娥。

徐简皱着眉头,一边写了个文书将人选上报给东王府核准,一边忖道女科还好,名字全都中规中矩,这男科三甲反倒土气十足。叶芝发,这是街头卖饼汉才用的大名,“猪油渣”那就更是没品到了极点。至于什么“成凤凰”,吉祥倒是吉祥,问题是一股土味同样扑鼻而来!

按徐简的本意,还真想换几个名字漂亮些的上来。不过杨秀清既然要抓这个前三名的核定权,他也就懒得多事了。

很快东王府批复下来,人选照准,但东王要亲自主持殿试确定前三甲的名次。这样一来,确定名次的殿试就要放到东王府了。徐简一边推敲杨秀清的用意,一边将殿试的时间定了下来。

杨秀清这厮究竟是不肯完全放手,还是觉得科举事关重大,有必要露一露脸以示郑重?

象徐相爷这样的大人物,考lǜ

的内容自然极为复杂,很多时候想法跟下位者是完全不同的。但是对于所有参考的举子而言,不论太平天国是个多么草莽的政权,不论考试内容如何荒谬,考试的形式多么粗糙,在发榜那一刻,每个人的心情都是相似的。那就是紧张、忐忑,充满期盼又怀着不安。

录取的名单就贴在前清江南贡院的大门口以及“至公堂”内。考完之后,对考生的“门禁”已经取消。除了不能随便出天京城,仍需回“国子监”的宿舍住宿,在城内的行动则已完全自由。

尽管还有一道殿试程序,但那只是确定各甲名次之用,除非出严重事故,取中者是不会黜落的。

这天刚刚发榜,老少参杂的举子就将贡院门口及至公堂堵得水泄不通。这次科举录取率极高,考中不稀奇,考不中才是重大打击。大家最关心的全在能否中一甲二甲。

被堵在后面的人看不清榜单,就大呼小叫的询问前面的人,一甲头三名究竟是何方神圣。

化名叶芝发的张继庚是前清秀才,又是官宦世家,按道理对长毛的科举本该毫不放在眼里。可是人的心理很怪,虽说中了也不足喜,可要是名次太低,压力还是很大的。这就好比留学欧美名校归来的洋博士去参加高考,要是只能考个专科的分数线,这张脸往哪里搁去?

所以饶是张继庚理念纯正,养气功深,表面平静的他其实内心颇有些惶恐。好在没过一会儿,就听里面有人大声读道:“一甲三名,排名不分先后。分别是叶芝发、程奉璜、朱由札!”

刹那之间,一种难以言状的喜悦与放松心情急速浮现,张继庚竟然觉得自己有些双腿发抖。他暗自羞愧道:看来我的修为还没到家。已经堪破了生死,却还放不下这个好名的心态啊!

随即他又产生了好奇。他对自己跟朱由札高中一甲并不奇怪。毕竟两人都是儒学功深,又约定了卖力考试绝不敷衍,那当然能够脱颖而出。可是这个程奉璜又是何方神圣,居然能够跟自己两人并列?

张继庚的好奇心再难抑制,当即决定要跟这人见上一见。

第140章:无间三杰

天京城的一座酒楼上,“天国三鼎甲”相互谦让着坐了下来。

此时排名未定,大家都不好意思抢坐上位。最后还是朱由札建议按年龄来。于是三人序了年龄。结果是张继庚最大,是年二十七,其次是朱由札二十五,最小的是程奉璜,今年才刚二十三。这样张继庚只好坐了首座。

三人中两个很穷,来历神mì

的朱由札尽管有钱,但也不想过于铺张引来注意,所以只叫了不多的几个菜,一壶米酒。不一会儿,酒菜已经上齐。还没开吃,朱由札笑指酒楼道:“两位知不知dào

,按天国原来的制度,工商百业是要一概禁绝的。工匠全体编入百工营,商业则完全取消。所有私产一律交入圣库。除了高官可以有些私产,所有官民人等的衣食都由公家配给。但是徐相上位后,立即下令调整政策,规定除天国圣兵、低级官吏、百工及女营仍采用配给制外,凡经过审查身家清白者,都可以在取保并登录天国户籍后经营工商业。这条政令一下,几乎是一夜之间,整座天京城就活了过来!”

程奉璜深有感触,叹息道:“徐相大才,一眼就看出私产归公的政策不对。要非及时改弦更张,别的不说,恐怕用不了多久,光天京的粮食供应就会出现极大问题!”

这个程奉璜是江苏文县人,跟张继庚相似,他在前清已通过府试取得“童生”资格,只要再过一道学台(省教育厅长)主持的“院试”即可成为秀才。江宁陷落后,他也在混乱中被召入太平军中效力。起初他对这些两广来的土包子绝无好感,一心只想找机会干掉几个长毛大头目。可是以他的位置,一时半会也接触不了高层要人。拉小把戏陪葬就不划算。所以他只能耐心潜伏,想等升到较高位置后再动手。

可是这半个多月来,形势的变化有点出乎意料。原先太平天国的政令一派草莽气象,当政的头目从服装到举止都“望之不似人君”。一切归公、取缔工商的搞法更是将天京弄成一座死城。

各种青楼、赌档、酒楼、当铺完全停业之后,即令是大白天里,整座天京也是冷清凄惶。除了公务往来,街面上几乎没人走动。象天京这样人口过百万的纯消费城市,每天消耗的米粮就是一个极大数字,往常自有各路商贾从各自的渠道弄来粮食。可是天国一到,立kè

取缔工商。要做买卖,一律只准跟天国的圣库来做。这个价格嘛,当然不可能讲什么随行就市,全是天国主管官员的一口价。这些官员往往连字都不识几个,加入太平军前又多是最底层的穷人,见商人穿金戴银就已心怀妒恨,哪里会给他们好脸色看?

本来商人都是逐利的,就象当初太平军被围在永安大半年,清军将城池围得密密层层,仍有大把奸商买通军官将粮食乃至火药等物运进城去售卖。但那时是因太平军处境极坏,有求于人,付钱非常大方。现在连战连胜,已经拥兵百万,还打下天京这样的大城市,处境完全不同,各级官员也就不再把商人放在眼里。

问题是“杀头生意有人做,亏本买卖没人干”。既然挣不了钱,各路粮商谁还肯往城里运粮?即使有存粮的,也都想尽办法埋藏起来乃至就地销毁,为的就是挤兑天国政权。要么让他们撑不住,很快垮台,大家恢复买卖。要么就将天国执政者逼到山穷水尽,从而尽快改变工商政策。…,

事实上,要是有一个组织能力强dà

的官吏系统,就短期而言,全面配给制未必就行不通。尤其是天国占领区并不很大,还存zài

大量敌区的情况下。腾挪的空间是很大的。但天国的致命缺陷是识字官吏太少,而计划经济需yào

有高度精密的计算、环环紧扣方能顺利运转,你怎么可能指望由一群不识字的农民来玩转?

因此徐简上台的第一件事就是修正工商业政策。近半个月来,大丞相府颁发了第一批特许工商业执照,在严密审核的前提下,首先恢复了粮食买卖、金银兑换。其次则是酒楼、客栈、杂货铺、成衣铺以及日常生活必不可缺的一些小服wù

业。就在科举初试名单出来的这个关头,除青楼和赌档外,天京城内的工商业几乎完全恢复。不知不觉,一座“死城”又突然恢复了生机。

也正因如此,朱由札等三人才能找到这家酒楼吃饭。要不然只能去求大食堂的师傅给他们开个小灶。不但很费劲,而且能吃点什么只能看食堂里剩余的食材而定,别提多不方便了。

听到朱、程两人的议论,张继庚心有戚戚。他点头道:“徐相真是英明天纵。近半个月来,我对他的每一条政令都仔细研究了。越研究越觉得心里发寒。每一条政令拆开来看,全都平淡简易。甚至有时还给人不知所云的感觉。但跟局势一结合,才能发觉全是在最关键的地方做了最关键的布置。起初毫不惹眼,时间越长,发挥的效力越大。这样的人才,称之为管仲、乐毅绝不为过!”

朱由札呵呵笑道:“那么以两位之见,咱们跟着徐相,能否开创一个太平盛世,乃至建成大同世界,化人间为天堂?”

这句话虽是当众提出,但他的眼睛却紧盯住程奉璜,想从他的反应里探出其人的真实面貌!

程奉璜年轻虽轻,但他身材高大,脸上颧骨峻刻,给人一种非常严厉的观感。听到朱由札的问话,他并不急于做答,而是先喝了一口酒,沉吟再三,这才答道:“管仲死后不久,桓公就被佞臣所害。乐毅攻齐,最终也是功亏一篑。徐相能力再强,毕竟只是一个臣子。吾观历朝,只有圣君在上,才有可能真zhèng

建成王道乐土。光凭一个臣子是成不了气候的!”

“说得好!”

包间的外面突然有人拍手称赞。三人都吃了一惊。还没起身探看,只见有人大步走了进来。一见三人,那人长揖到底,满口称道:“天王府小吏赖文光见过三杰!冒昧打扰,还望恕罪!”

第141章:安保系统

“仙客居”酒楼里的一场会面还没终结,早有眼线将消息报到了江宁侯府。

“门下是传教司下辖之‘内务调查局’密探,按相爷布置,潜藏在仙客居酒楼做一个跑堂伙计。今天门下看到三个士子来酒楼吃饭。听他们谈话,才知是刚出炉的科举三鼎甲。门下在业务培训课上曾听相爷说起,对于天国的官吏,要特别注意记下他们的言行。于是门下就分外留意。起初他们谈的都是相爷的政策,对相爷赞不绝口。后来那个叫朱由札的问程奉璜是否彻底服了相爷,决心跟相爷干一番事业?那个程奉璜却说相爷只是个臣子,恐怕决定不了大局。这时候外面有个人大声叫好,还闯进去自称是天王府的官员,名字叫做赖文光。随后四个人在包间里密谈了一阵。可是他们的声音压得很低,门下又不敢过于靠近,没听清具体内容。门下只看到赖文光离去的时候似乎非常兴奋。门下心想这件事牵涉天王府,按相爷对情报的分类,应该是最要紧的。所以门下赶紧找个借口从酒楼脱身,前来向相爷报gào

!”

听完密报,徐简声色不动的点点头,赞扬道:“你干得不错!”

听到当朝宰相的夸奖,这个密探喜得连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徐简提醒了此人关于情报工作的注意事项,让他要注意隐藏身份,没有必要不可象今天这样告假出来。最好是将情报内容写下,等待上头的联络员前来领取。

最后徐简重申道:“象你们这种识字的人才,本侯早晚是要大用的。但是不先立下功劳,提拔上去别人不服,你们自己也不安。所以才让你们先在调查局历练。干个半年一年外勤,就可以授予九品官职,调回局里任用!”

看着那个密探千恩万谢的退下去,带刀侍立在徐简身侧的如意赞叹道:“相爷的手段真是了得。象这种读过私塾认得字的人才,以往天国陪着小心还未必肯放下架子来效力。如今相爷让他们去做伙计收集情报,他们反倒干得如此欢实,真是奇哉怪也!”

徐简笑道:“这个问题还真不是一两句话能讲清楚。简单一点这么说吧,他们都是听过我的特工培训课的,这就等于是我徐相爷的门生。明清以来,官场上这种师生关系都是最可靠的。所以我承诺历练以后必然重用,他们就都信了。此外我还亲自给他们施洗礼,让他们加入天人教。入教以后,他们的子孙也都是世代贵族,有了‘见官不拜’等一系列特权。这样一来,他们的长远利益就与天国的前途牢牢捆绑,做起事来怎么会不实心,怎么会不卖力?”

江宁地方富庶,识字率高。普通人中有许多都是读过几句书,能看懂通俗小说的。这些人考科举程度不够,但简单的读写勉强过关。徐简上任以来,首先花大力qì

诱引了一批这种“识字分子”,亲自给他们上课,收服以后一律收编入传教司。然后借着重兴商业的契机,将这些人隐蔽的掺进了各家酒楼、客栈、商行里面。程度高些的做见习帐房,程度低些的则充做最底层的伙计。

如意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徐简也不过多解释,只是吩咐道:“有空你多读几本书,多看文件熟悉天国政务。这个内务调查局的局长职位,目前由我兼任。你先做个常务副局长。等你完全上手了,职权就完全移交给你!”…,

如意吃了一惊,随即一种被信任的感觉暖暖的浮了上来。她强忍住眼泪,大胆的问徐简道:“不瞒相爷,我是东王安插在相爷身边的耳目。任务失败,本已难逃一死。相爷根本不必费力将我拯救出来。任我自生自灭即可。可是相爷却冒着受监控的危险,再次将我要到身边。现在还将这么重yào

的情报部门交给我掌管。相爷难道不怕我反戈一击吗?”

徐简凝视着她的眼睛,用一种温柔的声音说道:“现在我在想方设法造神,将自己塑造成天国的神圣领袖。可是坦白的讲,我只是个酒色财气四毒俱全的庸俗男人。在日常生活里,空洞的大道理我从来不屑讲。我只是本着一个男人的基本道德观,讲究爱hù

自己的身边人,信任自己的身边人。以我的道德程度,能做到的也只有这些了。你既然已经是本侯的人了,连你都不信,我又能够信谁?”

简简单单的一番话,却令如意激动难抑。她的身子不停颤动,眼泪大颗的掉了出来。她突然跪到徐简身前,拔刀斩下自己的左手小指,用一种极为凶狠的语气立誓道:“如意要是再做一件对不起侯爷的事,让我有如此指!”

徐简皱起眉头,心疼的斥责道:“立誓贵在有心,何必伤残肢体来取信?”

他亲手给如意裹了伤,然后将她扶了起来,抱在怀里安慰了一番,最后说道:“传教司下辖两大情报机构。军事情报局负责对敌境的侦察和渗透,而内务调查局则负责辖境内的安保。但凡官吏贪污渎职,满清或其余势力的奸细活动,乃至民间骚乱、军官谋叛,全部都属于调查局的监控范围。等第一批干才从外线历练出来返回局里,那时候机构才算完全成型。目前人才有限,你要一专多能,别人干不了的事你都要自己顶上!”

就在徐简布置情报工作的时候,朱由札等三人正在回程的路上。张继庚带着不可思议的神色,对两个同伴说道:“天王派人前来示好,你们说咱们该不该接受天王的好意?”

朱由札笑道:“天王是最高领袖,咱们服从天王是为道义。东王势大,咱们服从东王是为明智。徐相则是咱们的主考,学生服从老师也是天经地义。不知程兄是打算道义为先还是明哲保身?”

程奉璜冷冷的说道:“咱们既然是通过考天国制度而选拔上来的,那自然是制度最大。我所效力的是天国社稷而非个人。我只知一切奉公守法。上头的命令,合法的我就执行,否则任他天王老子,我一概不理就是!”

一听这句话,朱由札顿时心中雪亮。这果然又是一个正信的儒生,出于某种策略才潜伏下来!

他眨眨眼睛,突然说道:“天王暗弱,东王雄猜,徐相英拔。三巨头中后两者得势,天国都将不可复制。咱们何不助天王、锄权臣,然后大事可期?”

他这番话突如其来,又说得快捷有力,程奉璜被他说中心事,不由脱口应道:“正该——”

“正该如此”这四个字才说出一半,程奉璜已经醒悟过来,飞快的止住了下半部分。然而他的一张脸上,惊惶之色已经不可抑止。他惊恐的看着朱由札。此人从酒楼上开始,已经不止一次出言试探。但程奉璜身在险地,当然不可能轻易入彀。可没想到此子心思机敏出招凌厉,自己不慎之下还是露出了破绽。

程奉璜左右看去,发xiàn

身在一条偏僻的街道转角,四周根本没人注意他们。程奉璜胆气极壮,一见环境有利,立kè

起了杀心,打算用武力杀人自救。

但还没等他着手攻击,朱、叶两人已经左右分开,避到了安全的距离。那个“叶芝发”对他翘了翘大拇指,小声的说道:“不要惊慌。在下张继庚,家父是湖南保靖知县!”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内里的信息却是无比丰富。程奉璜何等聪明,立kè

停住步子道:“原来两位也是同道中人。真有意思,太平天国的科举,头三名居然全是心怀叵测之辈!”

第142章:东王论道

耶元1853年1月19,华夏壬子年腊月十一。太平天国的第一场科举在东王府举行最后的殿试。

殿试的内容很简单,就是每个举子都做诗词一首或者文章一篇,内容可以是歌颂天国,也可以纯是展示才情。然后根据诗文水平排定座次。其中前二甲的人选还要接受东王召见,展示举止风度,并口头对策若干条。其中一甲三名的座次,将由东王亲自排定。

应该说,这种方式十分公平。毕竟敢前来应考的,至少也是满清时代专业考科举的人士。次一等的“识字分子”,基本已经被徐相爷搜集起来一骨脑儿充入传教司了。对这些专业人士来说,以诗词文章来排座次,比考什么劳什子的教义或者毫无客观标准的策论容易接受得多。

花了两天时间,诗词文章都已做完并且评判完毕。三甲的名次已经出来。到了第三天,东王杨秀清亲临前殿,召见男女科前二甲的举子。

所有新科进士都是上过《天国领袖》、《天国征战史》这两门课的,想到就要见到被吹嘘得神乎其神的东王,不论实jì

立场如何,众人都难免激动不安。尤其是站在最前排的朱、张、程三人,更是瞪大眼睛要看清这个天国第一权贵。

随着承启官一声呼喝,身着礼服的杨秀清终于从珠帘后走了出来。天国制度,并无“不准仰视尊者”这条,所以众进士一齐抬头看去。只见这个执掌天国的大人物黑瘦硬朗,有些丑陋的面容,目光却深沉得有如大海。一见之下,所有人都有“渊哉博哉,洋洋乎其无涯际”的观感。敬意不免油然而生。

见礼完毕后。杨秀清淡然说道:“各位在此关头投效天国,忠心可鉴。富贵权势指日可期。我天国以教立国,各位进士都将行洗礼成为教徒。日后神州将成我天人教之天下!现在各位进士逐一上前,来本王座前一辨忠奸!”

话音未落,程奉璜上前一步,肃然对道:“臣以为东王殿下之言有两处不妥。第一,圣人虽以神道设教,然‘以教治国’前所未闻。恐非圣人正道!第二,东王号称要让众进士至王驾前一辨忠奸,言下之意,似乎新科进士之中颇有奸佞,而东王却有办法一眼认出。臣愚以为王者身份至贵,发言切不可荒诞儿戏。臣斗胆请东王收回此言,并对众举子当众致歉!”

这番话一说出来,满殿之人顿时鸦雀无声。众人都以为杨秀清必将大发雷霆,哪知他却只笑了一笑,轻轻对这个不怕死的刺头招手道:“程奉璜,你且上前!”

程奉璜昂然不惧,当即阔步走上前去。他敢如此肆无忌惮,其实是经过深思熟虑的。假如杨秀清真有气量,必会觉得他是骨鲠之臣,他就有受到重用的机会。要是反之,大发雷霆甚至将他杀了,则会让士子寒心,给太平天国招揽士人的事业带来极坏影响。所以无论如何,他都是有赚无赔。考lǜ

清楚之后,程奉璜对触怒杨秀清已经毫无惧意。

坦然走到杨秀清身前,程奉璜仰头挺胸直视此子。只听杨秀清惋惜道:“信念坚定,无惧生死,倒也算是一块良材美质。只可惜邪见横胸,始终视我天国为邪,却以满清鞑子为正。见解之颠倒,还有比这更甚的吗?”

还没等程奉璜反应过来,杨秀清将脸一板,厉声斥道:“程奉璜,你既忠于满清,何必假心假意投靠天国?你连鞑子都肯效忠,毁伤发肤易服留辫都能做到,为何就不能真心诚意效忠天国?”…,

杨秀清双目如电,冷冷的扫过程奉璜,似乎已将其肺腑看个透彻。他的喝声则有如雷震,字字重敲在程奉璜的心头。在其无形威压之下,程奉璜的气势大沮。他面如死灰,突然哇的吐出一口鲜血。随即有如肩上承shòu千斤重压,整个人被压得慢慢跪了下去。

看到这诡异的一幕,所有人骇得目瞪口呆。虽然《天国领袖》的课程里面,徐简已经用文艺笔法暗示杨不是凡人,但不到现场,没人能够想象得到其人目光之深,威势之足!

杨秀清一声顿喝道:“程奉璜,尔今悔悟否?”

这句话有如当头一棒,将程奉璜竭力提起的抗拒念头完全打散。程奉璜泪流满面,深深的磕头下去道:“学生已知错了!学生一叶障目,居然甘为满清爪牙,幸得殿下一言喝破迷执。如今回头想来,真是惶恐得难以自安。满鞑乃关外野人,打入关来杀我同胞、易我冠服、毁我文教,学生却不辨是非,不知好歹,反要维护满鞑的统治。学生从此诚心服膺东王,再也不会有二心了!”

杨秀清小施神术,果然效应如神。他自得的一笑,点头道:“很好。迷途知返。儒子可教!今天我亲自收你为徒,补入三十六门生之天罡数。但好事不可让你占全。所以只能给你榜眼头衔。至于今科状元嘛——”

他抬起头来,对着正惊疑不安的张继庚招手道:“张继庚,就是你了!”

“轰”的一声,就象有人在耳边放响一门千斤大将军炮。张继庚惊得整个人完全呆住。

看到他的震惊,杨秀清微微一笑道:“众位千万不要以为我天人教是个骗人的邪教。自本王这个‘大祭酒’以下,若无真材实料,绝无可能居于教中高位!本教的宗旨其实与儒家并无大的差别。儒家认为‘至诚之道可以前知。’所谓‘善必先知之,恶必先知之,故至诚如神’。本王忝为天人教的大祭酒,要是连这点‘前知’能力都没有,又如何服众?”

张继庚颤声道:“世上真有如此奇术?”

杨秀清不屑道:“儒家早已失其真传。需知我华夏学术,不论儒、道还是别家,首重的都是心性修为之学,而非不值一钱的文章考据。《大学》所谓:知止而后有定,定而后能静,静而后能安,安而后能虑,虑而后能得。这里讲的全是修为功夫,何尝牵涉到一丝一毫的八股讲章?

后世世风日下,儒门子弟越来越浅薄虚伪。尤其是蒙元、满鞑两次入侵,不但将我士人气节毁灭无余,学术也早已失其真传。当明代的时候,一代大儒如王阳明尚还气功精深,一声长啸可惊动数里。营中静坐可听到敌人前来偷营的声音。试问当世那些狗屁理学名家,有几个能做到这个程度?

王阳明的学术尚且不纯粹,更别说现在那些清儒。我正告各位举子,加入我天人教,不单是为子孙后代的富贵。更可得到我华夏学术真传!本王言尽于此,各位当慎思明辨!”

这番话一出,整个大殿顿时完全轰动。这些被天国取中的进士水平可能差一些,但至少也是正牌的读书人,鉴别能力还是有的。杨秀清说的东西,尽管一时无力辨别真伪,但听起来已经足够让人激动。

人群中一个足有五六十岁的老儒生激动得泪流满面,喃喃自语道:“夫子尝言:朝闻道,夕死可矣。吾尝疑乎是。今以东王所述妙道证之,信矣!”

他突然走出人群,来到杨秀清身前跪下道:“老儿一辈子都耗费在举业上面,临到老了还是个童生。今天听到东王高论,老儿才知一辈子全白活了。老儿在此伏乞东王收我为徒。若能得闻妙道,老儿虽死无憾!”

第143章:寡人有疾

大殿的一角,装低调的徐简暗暗皱起了眉头。老杨这厮仗着一身超能力,实在是过于抢人风头!

处在杨秀清眼皮底下,徐简连心思都不敢多动。他定下神仔细看去,却见杨秀清哈哈一笑,对跪在地上的老童生戴宗道说道:“老先生请起。本王早就说过,所有进士都将加入圣教。既然入教,只要肯学,本教绝无藏私之理。只是本王现已收了数十个徒弟,一个人也教不来这么多弟子。老先生可以拜在江宁侯或是其余教中长老门下,一样也能得到真传!”

戴宗道仍是不太放心,反复问清只要是正式教徒,全都可以学到最高义理,这才颤微微的起身退下。

一幕小小的插曲过后,殿中气氛为之一变,所有人直到这时才真zhèng

认识到这个进士身份的可贵。出则立功,入可问道,读书人的理想,舍此两者还有什么?是以个个情绪振奋。

杨秀清小试身手后立kè

收住。他很快的逐一召见众进士并加以慰问。男举子殿试终结后,承启官高声宣召道:“宣太平天国女科前二甲进士入殿晋见东王殿下!”

随着阵阵香风扑面,锦衣丽服的女进士排成队列整齐的进入殿中。她们的礼服同样出自爱好艺术的徐相爷之手,晋见东王的礼节也是徐相特别找人培训过的。所以进殿之后,但见众女英姿飒爽,参考了后世职业装的制服简洁大方,将女性柔美中的英气衬托得极其鲜明。

眼见众女整齐的入殿,然后一齐拜倒、山呼,杨秀清就象乡下人进城,一时看得有点目不暇接。

见礼过后。随着承启官的宣召,一甲三名一齐来到杨秀清的御座之前。这三人中以傅善祥年纪最大,按西洋历(1853年)算,虚岁已经二十一。最小的钟玉娥才刚十五。而三人中最为美艳的,却是十八岁的朱慧仙。朱慧仙是武昌人,在天平军打下武昌时被强制编入女营,一路迁来天京。在另一个时空,她想尽办法逃避了女科考试,直到被人告发。这个时空也不知哪里出了问题,居然被动员参加了科考,还一举考中了前三名。

起初的时候,杨秀清对这些女进士并不怎么在意。他来主持殿试,主要目的是为收服那些男举子。

前一个时空,可能由于长年处于病痛折磨中,想借女色来缓解,所以杨秀清显得极为好色。但在这个时空,他已经修成高深气功,身体素质极大改善。而打坐静心、吞吐罡气的修liàn

过程自有无穷乐趣,他对女色的注意已经极为淡薄。

但今天也不知怎么的,或许是前人所谓“孼缘作祟”。一眼瞥见三人中低眉垂眼略显羞涩的朱慧仙,老杨的心中莫名其妙就是砰的一跳。杨秀清自己也有些莫名其妙。这段时间他在地下室里日夜炼功,顺便打造手下的“三十六天罡”。由于呼延清波“叛逃”,二十六女将仅剩二十五个,老杨这次兼有找个合适人选补全“天罡战将”的用意。到现在两大任务都已完成,他的本意只想随便走个过场,亲笔定下一甲名次也就完了。

可是从他第一眼看到朱慧仙,他却觉得这个美艳羞涩的女子就象一口深井,居然将他的目光牢牢吸住,简直再也拔不出来。

这个情况不对!杨秀清暗生警觉。这个时空的杨秀清成就极高,智慧更为通达。他深知要成大事,绝对不能轻易沾上各种嗜好。玩物丧志的说法绝对是有道理的!更何况如今他要修liàn

各种高深功法,沾着情欲更有大害。…,

所以杨秀清强行克制杂念。他轻咳一声,扳着脸道:“三位举子的诗文我都看了。以文才论,傅善祥居第一。定为状元。钟玉娥榜眼,朱慧仙为探花!”

由于清明的心志被朱慧仙扰乱,杨秀清有些轻微的不愉快,随手就将她排到了最后。

哪知一听这个结果,朱慧仙突然抬起头来,大胆的质疑道:“东王殿下,奴……不是不是,臣妾……也不对,是臣,臣不服气!”

此女的声音娇柔婉转,听在耳中如闻仙乐。每说一个字,杨秀清心中就是一荡。一番话听下来,杨秀清只觉整个脑子里满满的都是此女的音容笑貌,几乎再也装不下别的。

杨秀清大骇之下,脸上凶相毕现。他厉声说道:“小小女子知dào

什么。本王说你是第三,你就是第三!”

此时的杨秀清简直已经面目狰狞。朱慧仙却毫不退让,用湛然如水的双眸紧盯着此子道:“东王虽权势熏天,也是要讲道理的。我的诗文,哪里不如傅、钟两女?”

杨秀清此时内心天人交战,一时想不顾一切,直接将此女纳入。一会儿又猛然醒悟。要是将科举弄成选,这个名声可就丑大,以后女科还怎么继xù

举办?

而自己学究天人,修为已登圣境,居然在小小的女色上把持不定,这本身就是一种极大耻辱。为此他恶念大作,就想以顶撞王上的罪名将此女斩杀,彻底断绝自己的念想。

可杀意刚起,在下一刻,一看到朱慧仙那秀美不可方物的脸蛋,那种倔强不屈的神情,他的心意又一下子软化。

纷繁的思绪表现在脸上,那就是杨某脸色阴晴不定。忽而温柔可亲,忽而狞厉可怖。旁观的傅善祥都已唬得腿软,严格来说还不算成年的玉娥小妹更是被吓出了尿意。

一直冷眼旁观的徐简见势头不对。杨某也不知中了什么邪,居然当众发起呆来。为维护天国领袖的形象起见,他立kè

走了过去,大声说道:“东王殿下,您的身份至为贵重,不宜跟小臣当殿争执。不如这样,前三甲名次交由我来裁决。我与三位进士当殿辩论,必定让她们心服口服!”

被徐简横截过来一打岔,杨秀清悚然一惊,心思立kè

定住。他冷冷的看了朱慧仙一眼,暗道:此女真是妖物。红颜祸水之说,看来还真是半点不假!

他飞快的整肃了面容,肃然说道:“王者一言既出绝无更改。名次就这么定下!本王另有要务,二甲诸人由江宁侯代为殿试。”

他生怕要是留得再久一点,心思会更加浮乱,难以自控下做出丑事。说完便袍袖一拂,起身扬长而去。承启官大声喝道:“恭送东王起驾!”

第144章:女性解放

杨秀清一走,徐简就笑嘻嘻的对朱慧仙道:“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依本侯之见,女探花也不必太在意名次。就拿本侯来说吧,我也觉得自己的文才天下第一,可是囿于身份,我连科举都不好参加,你们说我冤不冤啊?”

徐简说这话本意不过是劝解一下朱慧仙。可是旁听的傅善祥却有些不高兴。东王予她的压力极大,要是东王在,她当然不敢放肆。可是面对江宁侯这个老熟人,她就没什么顾忌了。

她冷傲的哼了一声道:“照江宁侯的意思,似乎在说臣的诗文确实不够力压群芳,这个头名得来有些侥幸了?”

徐简呵呵笑道:“本侯有这么说吗?女状元的文字那当然是好的。你的殿试诗我还能背诵呢。殿试诗本来不限韵,但女状元艺高胆大,坚持抽了一个限韵题‘诶乃一声山水绿’。整首诗本侯记得是这样的:

舻声听未了,山水送孤帆。

对面青如画,回头绿满岩。

半空云袅袅,一带水潺潺。

船尾澄流迥,峰腰旭照衔。

青疑留古岸,翠欲上征裳。

流响惊凫雁,浓荫郁桧杉。”

听到江宁侯诵出自己的诗作,傅善祥相当得yì

,她斜睨了朱慧仙一眼,正要挑衅几句。徐简却话风一转道:“本侯见大家都在写诗,一时技痒,也想吟上几句。”

说着他拍了拍手,大声喝令道:“酒来!”

徐简兼着东殿丞相一职,在东王府当然是有话事权的。听到喝令,当即有小吏快步奔出,从东王的酒窖里取来一坛好酒。

当着一众女进士的面,徐简豪迈的拍开封泥,一仰脖子就灌下半坛。随即他丢开酒坛,走出殿外从侍卫腰上拔出一柄钢剑。

徐简仗剑走到大殿的空旷处,拔剑挥舞了几下,静等酒气上来,这才语调沉雄的朗声吟道:“梧桐一叶海天秋,戎马江关客自愁。两载干戈初定局,几人旗鼓又争侯。须知国破家无寄,岂有舟沉橹独浮?旧事涯山殷鉴在,诸卿何计救神州?”

一首吟完,徐相爷于剑光吞吐间略一沉思,很快又吟道:“介推辞禄人争说,韩信称王事岂真?何必珊瑚夸斗富,本来贤圣不言贫。江东羯鼓军旗振,塞上秋风野哭新。为语将军休逸乐,龙堆千里尚胡尘!”

两首诗吟完,徐简剑舞转酣。霍霍声中他一声长笑。剑做龙吟,突然脱手飞出,遥遥射中一根殿柱。

表演完毕,徐简走回正位,笑对百余天国女杰道:“本侯的诗还过得去吗?”

徐简的这两首诗信口吟来,叙事、抒情、寄兴、说理无一不备,的确可称上品。兼以剑舞豪迈洒脱,最后一招“天外飞龙”更是夺人耳目,殿中女进士们几乎全都看得呆了。听到徐简问话,众才女这才惊醒过来。朱慧仙由衷道:“侯爷高才,要是侯爷得第一,我绝无不服。”

朱慧仙言下之意,还是对傅善祥得了状元耿耿于怀。徐简摇了摇头,正色道:“前代诗人曾说过,‘寻章摘句老雕虫’,天国开科举,求取的是能治国,能安民,能打仗,能定策的人才。只不过暂时没有更好的考试办法,才用诗文来勉强分出高下。在本侯眼里,一甲二甲完全没有什么差别。打个比方来说吧,要是本侯没有早早起兵抗清,到现在也不可能坐上宰相的高位。假如我以一个普通举子身份,前来参加本届科举,最后得了一个状元,你说跟本侯现在的成就比,哪个更加可贵?”…,

这个答案是明摆着的。从古到今,状元多了去了。熬一辈子也未必个个能做到宰相,更不必说到达徐侯爷这样有封国、有私军甚至连宰相位子都可世袭的地步。所以朱慧仙当即答道:“侯爷从龙起兵,已经封有显爵,地位当然不是区区一个状元可比。”

徐简一拍掌道:“对啊。本届科举,其实办得也很粗糙,但即使办得很精细,就象前明和满清的科举,名次出来难道个个都会服气?若干年后,要是当初的探花封侯拜相,状元却一事无成,青史留名的又会是谁?状元三年就有一个,现在被人记得的共有几个?

如今天国正是用人之际,百废待举,更有选拔任用女官的气度。各位女才子赶上了这个旷古以来未曾有过的好时代,不想着怎么一展所长,早日为天国立功,也为自己搏一个青史留名的地位,却在这种无聊的排名上争执不休,请问是否明智?要是争执不休弄出事来,搅坏了天国开女科、用女官的大计,是不是辜负了天国恩德,更成了全天下所有才女的罪人?”

这番话恳切而又动听。果然一百多女进士一听之下纷纷点头。性子急的干脆喊了起来,声讨朱慧仙因小害大的不智之举。

朱慧仙却是泰然自若。她那一双流光溢彩的美目眨了几下,突然问道:“我们女进士做官,最高能做到什么官?我们能不能领兵打仗?要是立了大功,能不能封侯封伯?要是封了爵,可以有几个丈夫?”

这番话可谓问得惊世骇俗。但对这些参与科举的女才子而言,却差不多是大家共同的心里话。一时之间,就连傅善祥也无心跟朱慧仙抬杆,而是将眼光牢牢定在徐简身上,要看这个天国宰相怎么解答这些问题。

对此问题徐简早已经过全盘考lǜ

。听到朱慧仙发问,他从容的扫视了一遍众女,这才开口答道:“天国男女平等,此言已载入《天国制度》这本书中。既然开了科举,选拔女官,当然是男进士能做到什么官,女进士同样可做。

至于带兵打仗,凡是有勇气、有才略,主动申请带兵者,只要通过考核,三甲进士一律授予两司马职位,带兵二十五人。二甲授予卒长职位,带兵百人。一甲进士则直授旅帅职位,带兵五百人。部下可以是女兵,也可以是男兵。

要是立了大功,女进士同样可以封爵。但爵名稍有差别。女官封爵名为‘某君’,比方说‘华阳国君’。级别上,‘国君’对应侯爵,可以享有实封。‘郡君’对应伯爵,‘县君’及‘乡君’对应子爵。以上只有级别俸禄没有封国,但可以拥有与级别相应的府邸、卫队、仪仗以及种种军政特权。

至于女封君可以有多少个丈夫,这个纯属个人私事,本侯表示对臣下的私生活不予干涉。”

徐侯爷的一番话简直石破天惊,震得众女个个面无人色。老天,要真是象江宁侯说的这样,这太平天国简直就是女性天堂,所有女性还不发了疯似的将这条命卖给徐侯爷?

一时之间众女大眼瞪着小眼,满殿唯闻一片粗重的喘息之声。鉴于深厚的礼教传统,对某些问题谁都不敢厚着脸皮深入询问。

最终还是朱慧仙心理素质胜人一筹。她嘻嘻一笑道:“侯爷说的倒是比唱得好听。要真能做到这样,我看满清的地盘上人口立kè

会减少一半——所有女子全跑来侯爷这里效力!这样不用打仗,满清都会自然灭亡。真可谓一条策略能灭国!我就怕你们这些权贵说得好听,在用到我们女子卖命的时候鼓吹男女平等。一旦大局已定,你们立kè

翻脸,重新捡出男尊女卑的礼教来用!”

听到这种尖酸刻薄的反讽,徐简哈哈一笑道:“所谓日久见人心。假如只为灭清,本侯不用女官一样能够做到。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开科举选官,还将男女平等写入科举讲义?好了,闲话扯到这里为止。下面我给出二甲名次,然后大家准bèi

戴花游街,接受天京城万民欢呼吧!”

第145章:谍影重重

壬子年腊月十五,太平天国第一届科举圆满结束。男女状元分别戴花游街,接受天国万民的欢呼致敬。

新科状元张继庚头戴大红花,骑在一匹高大的白马上。榜眼程奉璜和探花朱由札落后他半个马身。听着街道两边万民欢呼,鞭炮纸屑不断的飞撒下来,程奉璜和朱由札都有些意气风发。独有状元郎脸色阴郁,强颜欢笑的做态一望即知。

好容易顶着寒风游完了街。程奉璜当即被东王府的官员带走,说是去东王那里受洗和听讲教义。

张继庚心情已乱,也没闲心去管这些。回到住处,他正心乱如麻的长吁短叹,换过衣服的朱由札悄然闪了进来。

进屋后朱由札先关了门,随即小声问道:“今天是金榜题名的大喜之日,张兄却如此忧虑,难道是在担心父亲的处境?”

东王府的大殿上,杨秀清一言喝破张继庚的身份。所以最终出榜的时候,在叶芝发的大名下标注了张继庚的原名。这样一来,张继庚等于被按到火炉之上。信息一旦传开,他的老父凶险难测。毕竟他玩无间是自己的私下主张,并非领了满清的命令潜伏进来。事到如今,除非他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否则已经很难澄清自己屈身事贼的用心!

听到朱由札的询问,张继庚摇了摇头,喟然叹道:“家严也是圣人门徒,为了卫道事业受点牵连,我也不致太过忧心。我担忧的是东王果然身具邪术,观其言论又极有蛊惑性。长此以往,吾道危矣!”

朱由札嘻嘻笑道:“假如只是担心这个,我以为大可不必。杨某如此猖狂,明明已经看出炳垣(炳垣是张继庚的字)兄的身份,居然既不防范也不收服,而是放任自流。依我之见,杨某必将为此付出代价!”

听到朱由札的鼓动,张继庚不由精神一振。但他略作思考,很快又颓然摇头道:“还是不成。杨某的邪术厉害,继璜老弟如此心志坚韧的志士,居然在他邪术之下抵挡不了一个回合。刚才一同游街,我也曾细心观察,他的欢欣鼓舞之色绝非作伪。在东王如此奇术之下,我辈又有什么作为可言?”

朱由札却一脸自信。他拍了拍张继庚的肩膀道:“东王此人确实厉害。但依我的旁观,此人恐怕要坏在一个‘傲’字上面。当年汉武帝曾被人批评‘内多欲而外施仁义’,想求神仙丹道那是门都没有。同样我看杨某此人鄙人一个,原本基础差,心态坏。现在陡然之间发达,甚至身具圣贤之能,但他的心态却没能彻底调整过来。

一方面,他在贫寒时被过度压抑的坏心态和对于权势、女色的强烈欲望仍然顽固的存zài

,坏脾气和粗俗欲望时不时就要抬头。只不过是凭着强dà

的理智硬压下去。另一方面,由于目前出乎意料的巨大成就,他对自我的认知和定位已经出现偏差。换言之,就象一个有些天分、但没经过系统学习及历练的村长在突然之间被抬举上宰相的高位。依其资质而言,假如谨小慎微,知dào

自己缺点所在,肯拼命学习补上不足。稳住局面之余慢慢积累经验。不消三五年,他就能完全胜任这个职位。

可是杨某如今却因成就过急过大,以致产生了极度的傲慢。就象对炳垣兄的处理,明知你是‘奸细’而且心志坚定,不是轻易能被转化的。他却居然放任不理。似乎以为只要表现一下神术,喝破你的身份,你自然就怕了,自然就服了,自然会去求他救出你的家人。他大概觉得强行用神术来转化很丢面子。转化一个程奉璜来‘杀鸡吓猴’就已足够!可问题在于,炳垣兄会如他所愿吗?”…,

听着朱由札娓娓道来,张继庚眼中渐渐放光。到了最后,他忘形的一把抓住朱由札的手臂,由衷叹道:“如今我才知dào

,我之才力远不如君。君在东王之前犹能镇定自如,从容将彼之优劣看个清楚。我却被其一言所骇,以致心乱如麻不能慎思明辨。从今往后,我愿拜朱兄为大哥。如何行事,全听大哥安排!”

看到终于收服了这个心志坚韧的儒生,朱由札不由露出自得的微笑。他暗自忖道:有特异功能又怎么样?老子照样可凭智力吃定你!洪秀全、杨秀清、徐简,你们一个个都给我等着。不出三年,我要让这天国成为我朱探花的事业!

徐简刚回到江宁侯府,如意就匆匆赶来汇报。书房之内,如意将许多份线报摆上案头,肃容说道:“综合各方面的报gào

,新科探花朱由札此人来历可疑,行动诡密。尤其是与满清奸细张继庚来往密切,我以为对他要严加监控。在官职的任命上也要谨慎,绝不可让其执掌重权或参与机密!”

徐简却摇头笑道:“如果是奸细,那才更要‘重用’。目前军情局人才紧缺,我看不如让他来做副局长。我刚好有一件大事要让他去做!”

如意吃惊道:“明知他是奸细,怎好让他主管对敌情报工作?”

徐简笑道:“厚黑术里有一种技巧叫做‘补锅法’,你知dào

什么意思吗?”

如意连‘厚黑术’这个名词都没听说过,只能茫然摇了摇头。

徐简耐心解释道:“有些走村过寨的补锅匠,他们每到一个地方,就免费替人检查家中铁锅是否有破损需yào

修补。如果实在没有也就罢了。要是发xiàn

某处即将破损,他们就趁主人不备,偷偷将裂缝弄大,变成一眼即能看见。主人看到果然有这么大漏洞,当然就会同意修补。他们就能名正言顺的开工挣钱了!”

如意本就聪明,听徐简提了这么个话头,立kè

省悟道:“原来如此!侯爷是要故yì

卖个破绽给他,让他有机会弄鬼。然后咱们才能人赃并获!”

徐简点头道:“对。但我的手法不止于此!假如他办事不力,把差事办砸,就算找不到做奸细的证据,我仍能以失职罪名查办他。这样既省得千日防贼,也避免了将其闲置引来‘天国不重人才’的闲话。要是他为取信于我,上任以后干得非常卖力——”

徐简冷冷一笑:“则他就上了‘贼’船,我有的是办法让他再也难以回头!”

第146章:军情局长

壬子年腊月十六,新科探花朱由札接受大丞相兼传教司司正徐简的任命,出任丞相府秘书厅秘书兼传教司军事情报局副局长。当然,军情局是对内的称呼,对社会上而言,它的名称却是叫做“山川地理勘测局”,简称“地理局”。同理,它的兄弟部门内务调查局对外只取简称“内务局”。

这个地理局的职责嘛,从对外公开的资料上而言,它主要负责勘测全国的山川地理形势,调查各地物产、习俗、方言、人情、风土等等,然后编写资料,绘制地图。有人会问这跟传教有什么相干?这个相干当然大了。要是不知地形,传教人员怎么找到传教的地方?要是不知各地风土人情,怎么能应地制宜的开展传教?

那么为什么要大材小用,将堂堂探花郎调去做一个区区地理局的副座?那是因为天国极为重视地理勘测,这个副局长的级别不低,足足六品。跟满清状元出任的翰林院修撰同品。

国子监的宿舍里,看到前三甲的任命出来后,新科进士们都在议论纷纷。

有人质疑道:“为什么前一甲进士全都进了传教司,而不是出任朝官?”

有人沉吟道:“看来这传教司大概就相当于国朝的翰林院了。明清以来,一甲进士都要先入翰林院,养望几年便可从优升迁,最终入阁拜相。这是美事啊!”

“假如是这样,那咱们是二甲,岂不是也有机会选为庶吉士,进入国朝翰林院学习?”问者有些急迫。

解说那人面有得色,拈须说道:“很有可能!不瞒年兄,我有亲戚是国朝高官——”

听到这里,那个二甲进士肃然起敬。然而再听下去,那人却话风急转道:“——的门房,从他那里,我已经听到一点风声。年兄尽管放心就是!”

“……”

且不说还在静候分配的二甲三甲进士。却说朱由札获得任命后,心中大喜,当即从速赶往传教司内报道。

传教司官衙是征用了江宁侯府旁的数栋豪宅改建而成。到目前为止,改建工程还没完全结束。但是传教大殿、圣贤祠以及内务局、地理局的主体建筑都已从速完工结顶。

进入地理局的大院。朱由札看到穿着利落制服的内勤进进出出,显示本局已经正式开始履行职责。

进入局长办公室,朱由札赫然看到外间坐着一个亮丽的女秘书。一见朱由札,那人便站起身来,落落大方的自我介shào

道:“我是新科女状元傅善祥,现出任大丞相府秘书兼地理局局长助理,从六品。我想你一定就是本科探花朱正文了!”

“正文”是朱由札的表字。朱由札连忙点头道:“我是朱由札,新任地理局副局长,以后还望女状元多多指教!”

徐简政务繁忙,兼任这个地理局局长,肯定不会每天到任视事。日后替他坐堂办公的,想必就是这个女花瓶傅善祥了!所以此女一定要结好,不能轻易得罪。朱由札很快就做出了判断,因而脸上笑容十足,甚至显得有点谦卑。

这种做态看在傅善祥的眼里,果然令她大生好感。她暗道:算你小子识趣。要是敢对本贞人拿腔拿调或者目高于顶,本贞人只消小小吹个枕头风,让你怎么死都不知dào



但凡人一有才,肯定就不会安分。不论男女都是一样的。所谓“女子无才便是德”,其实是经验之谈。傅助理暂时还挨不上徐相的枕头。不过以傅才女的进取心和对自己才艺的自信,早已在徐相的卧室里预订一个枕头了。暂时吹不到风不要紧,先鼓足劲,等靠上枕头再使劲吹!…,

另一个时空的傅善祥就紧紧贴住杨秀清,甚至有胆跟创业元老杨云娇争风吃醋,仗着有点文才写诗讥讽此女。结果杨云娇一怒之下跑去大哥洪秀全那里告了一状,洪天王施加了一点压力,又兼傅善祥抽鸦片的恶习被抓个正着,杨秀清也只能忍痛将她下狱。好在此女心思灵活,进取心强,在狱中写了一封肉麻兮兮的求情信,还将自己的肚兜解下来附在信中。老杨果然一看就心软,很快就将她释fàng

了。

这个时空形势有别,老杨不再那样好色如命,相反倒处处显出清教徒的风格。而且又深居简出,偶有见面也是一脸孔的肃然威严气相,傅善祥根本没机会贴上去。那么退而求其次,英俊潇洒的徐相爷也不失为一个好选择。傅善祥早已做好逆推的准bèi

,潜意识里已将自己当成侯爷的女人,哪里会把小小一个探花放在眼里?

没出朱由札的意料,徐简果然将朱、傅两人一起叫进办公室内。局长办公室十分宽敞,布局却很简洁。宽大的办公桌上,一个粗糙的地球仪显得十分显目。办公桌的正后方,巨幅“神州舆地图”令人颇有耳目一新之感。

徐简开宗明义道:“这个地理局名义上从事神州地形勘察、地图绘制以及风物舆情的采编工作,实jì

上却是我天国从事军事侦察以及特工渗透的情报机关。军事时期,情报工作事关重大。两位都是博学才子,兵书中关于‘地形’及‘用间’的篇章也不用我一一复述。咱们直接讲工作安排。

军情局的主要工作有三种。其一就是地图绘制。绘制地图需yào

专业人才,目前第一批绘图员还在培训之中,结业大概要到过完年后。完成学业后,他们首先要完成辖境内的地图绘制,然后才是出境绘图。但对敌境的地理研究要立kè

着手。你们可以根据史书、方志以及采访熟知地形者,先简单的画出敌区各城市、聚邑、要害关口,河道、山川的略图,将各地人口、出产、满清的兵力配置等尽可能详细的标注上去。工作的重点在江北至满清国都方向,以配合年后即将大举开展的北伐。”

朱由札振奋道:“年后徐相就准bèi

大举北伐吗?”

徐简点头道:“不错。所以在年前半个月至年后半个月内,先期北伐的将领就要选送入传教司的‘教义讲习所’进行审查、学习。然后再进行一个月的短训,学习用兵打仗以及安定地方的办法。配齐随军文官后,我军即渡江开始北伐!”

与朱由札相反,傅善祥对于打仗兴趣不大,而是更关心自己的职责。她追问道:“那么局里其余的工作又有哪些?”

徐简交待道:“除了制图外,本局的重点工作当然是培训及派出特工,在敌境发展情报员并搜集情报,同时执行打入、暗杀、造谣、破坏等一系列‘特种行动’。这个工作要是做得好了,足可抵得上百万大军。甚至能令组织力低下的满清自动崩溃,以极少投入获得极大成就,这一点你们千万要记好了!”

朱由札精神振奋,主动请缨道:“运筹帷幄决胜千里,这简直就是我辈读书人梦寐以求的至高境界。我都有些迫不及待,想主动申请任务为相爷分忧!”

徐简笑着点头道:“有这种热情那是好事。目前正有一件重yào

任务交给你。过年之前,你负责培训出一批杀手,并做好奔袭千里至敌境暗杀大员的准bèi

。一应人员、物资。凡天京城内乃至天国辖境内有的,要什么我给什么。至于人员怎么培训、怎么在敌境内安全快速的行走,如何暗杀重重防卫中的敌方大员。要是你想不出办法,可以随时前来向本侯讨教。无论什么时候,本侯都会及时接见并指授方略。…,

鉴于你是新官上任,对于秘密行动并不擅长,所以你有一次见习的机会。本次行动,你可以申请见习身份,这样所有工作将由本侯全程指导,你可以无须承担事败的责任。缺点是一旦有人在行动中表现出过人才能,可能会被迅速提拔上来取代你的位置。毕竟天国急于用人,给每个人才证明才学的机会不会太多!

反之,你要是自认有能力办好此事,肯立军令状来担保完成任务,一旦事成,我立kè

委任你为正职局长,全权领导天国军事情报工作。可是一旦事败,却是要受到军法处置的!如何选择,我给你一刻钟的时间斟酌!”

朱由札的神情也凝重起来。他跟张继庚来往密切,这点瞒不过人,他也并不打算掩饰。关于他的身份来历、他投效天国的理由,他早已编好一套周密的说辞。他完全不怕徐简下手查他。甚至徐简越查,越能澄清他的疑点。

可是徐简却象早有预见,根本不往那个方向用力。反之,他精心布置了这么一个陷阱,想要来个“请君入瓮”。朱由札用屁股想都知dào

,一旦自己申请见习,徐简手下必然会有某个人才脱颖而出,最终挤占他的位置。这样徐简即可轻轻将他排斥出情报系统,而且给予一个“才力不足,不敢任事”的差评。那么以后将他一路挂起来也就名正言顺。

可是一旦自己入彀,立下了军令状呢?那徐简必然会给予一个以自己的能力及资源无法完成的任务。让自己先撞个头破血流,落个大败亏输。然后徐简再亲自出手,以他的能力及资源将此事漂亮完成。这样对比之下,徐相也就不存zài

坑人的嫌疑。而他却可借助此事,名正言顺的除掉自己。此子果然沉着毒辣,一出手就要致人死命,根本不给可疑人物一丝自救的机会!

那么,自己接不接招呢?朱由札仔细的想了一下,脸上慢慢露出了笑容。

姓徐的小王八蛋,别以为你出山较早,已经抢占了有利位置就可打压住我朱探花。我的实力恐怕远远超过你最大胆的想象。你的陷阱,又何尝不能变为一块本探花上进一步的跳板?

朱由札主意早定,却故yì

思考到最后一分钟,这才满脸凝重的答复道:“禀相爷,属下从阅读历代名人传记得出结论:人生的机会不多。当机会到来的时候,假如没有胆魄及时抓住,往往会导致事业停滞、良机错失,最终后悔不及。俗话说:年轻没有失败!属下愿意赌上一局,立下军令状完成相爷的任务!”

第147章:世外高人

从高空中往下俯瞰,透过重重云雾,可见到桑叶形的神州大地之上,两河如带,长城逶迤。北方的草原、荒漠。西边及西南的崇山峻峻,南边及东边的浩瀚大洋将神州重重围隔,形成一个长期与异族隔绝的巨大村落。村落里社会变迁缓慢。一治一乱循环交替。只有当北方异族侵入,社会才会有比较重大的改变。然而最后的结果,往往是华夏大伤元气,而异族也被迫产生文化变异,或多或少接受儒道治国的方针,演变成一种非驴非马的怪胎。

时间进入1853年,神州大地上已经烽烟四起,异族的统治已有难以维持之象。南边的楚国占据两广及云南、福建,并已渡海攻占琼州(海南岛),下一步正准bèi

拿下台湾,彻底终结满清在东南方向的统治。

稍微往北些,太平天国政权已攻占除松江府外的江苏全境,安徽及浙江大部。其北伐先锋已抵达黄河南岸。只要后援得力,随时都可渡河直捣京畿。

在湘江流域,一支从太平军中分出的部队控zhì

了除湘西及湘北外的湖南大部。

就在长江中流的武昌重镇,又有一个方外奇人自称神霄帝君,打出旗号建立一个怪异的“神霄帝国”。

只有历来号称“天下未乱蜀先乱,天下已治蜀后治”的巴蜀地带,到此为止居然风平浪静,太平得简直象进入了羲皇圣世。

癸丑年新年前昔的月圆之夜,重重云雾遮蔽的蜀山之上,两个奇人正在相隔不远的两峰之上对峙。其中一人白衣如雪,正是刚刚恢复元气的时空游侠楚名铮。

隔着数丈之遥,对面的山峰上却卓立一个一身古装,气象出尘的中年男子。说是“中年”其实未必正确。此子脸如冠玉、目似朗星,从面貌上根本看不出年龄。只是为示威严,他特意留了一点胡须,予人的观感似乎要年长于楚名铮,因而姑且称之为“中年男子”。

静默了片刻,楚名铮冷冷说道:“看来神君是一定不肯交出那小子了!难道非要逼我以武力来夺么?”

古装男子哈哈大笑,摇头说道:“你我都是具备神通的高人,彼此的底细一眼就能看穿。你来自于九重天上,乃是佛教所谓的‘欲界天’天人。而那个小子尽管有点才学,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凡人。你动了尘心,从所谓的‘异次元’来到人界搅乱世俗本已不该。现在居然对着一个凡人穷追猛打,非要杀之而后快,本座一定不会让你得逞!”

楚名铮冷笑道:“说得倒是好听。你无非是修道遇上障碍,想借这小子的物理学识帮你澄清疑难。把人交出来,你有不懂的,我可以为你解说!”

古装男子哂笑道:“你当我是三岁小孩?那小子尽管肉身凡胎,却能打破层层分隔的时空障碍来到这个世界,这种本事恐怕连你也未必有。你虽然是高次元的存zài

,讲到神通法力,却未必在本座之上。你有什么招数,本座接着就是!”

眼见说服无效,楚名铮的脸色渐趋严峻。他突然用手一指,满月的清辉就象被人用一面巨大的透镜聚焦,凝成一柄足有一丈多长的光剑飞射下来。

古装男子不慌不忙,亮出左掌一声轻斥。掌心之中霹雳一声,两道电芒疾射而出,将光剑击碎成一片流光。

楚名铮见一击无功,两手齐出当空连划。丝丝锐声之中,满天月华凝成无数“光箭”,从空中如流星似的飞坠下来。…,

古装男子手捏法诀,口中喝道:“日出东方,赫赫大光。五兵镇岳,为我金刚!急急如律令!”

随着诵咒声,从四面八方嗖嗖嗖嗖嗖飞来青、赤、黄、白、黑五道玄气,混合之后凝成一个发出白光的透明气罩。满天流星雨射在气罩之上,全部散成丝丝流光。

就在两人进行大战之时,古装男子所在山峰的半山腰上,一男一女正坐在一株巨松的横生枝干上。那个男子手持望远镜,正对上方的交战情况看得津津有味。身旁的女子等得焦急,突然一把夺过望远镜。看了一阵,她大皱眉头道:“糟糕,我的世界观又混乱了!刚刚从你那儿学完整套‘近世物理’,本来我已经接受了科学化的世界观。可上面那两人的这一套又该怎么解释?”

男子耸耸肩道:“在我看来,两个人谁都没有违反物理法则啊!”

女子生气道:“还说没有。楚名铮用手一指,就能将月光凝聚起来杀人。那个霍太乙更是夸张,居然能用咒语聚成光球来防身。这一切要不是幻术,那岂不是完全动摇了那些物理法则?”

男子呵呵笑道:“所以说一知半解最害人。聚光有什么了不起,透镜就能聚光。难道透镜里面也有幻术?在我原先的世界里面,许多科幻小说都曾预测,智能生物进化的终极,是所有生命凝聚成一体,能为一种能直接摄取能量并随意变幻形体的东西。更夸张一点的则直接借鉴神仙丹道以及佛教的概念,认为生命可以进化到超脱物理法则的束缚,甚至自己建立一个全新法则的世界。就象佛教里面各个大成就者的佛国那样!你已经学了近世物理,什么相对论、量子力学,哪一条不是打破了常规的观念?只要有理有据,再夸张一点的事实你也该有魄力接受才对!”

女子沉思良久,这才点头道:“你这么一解说,让我感觉好受多了。问题是那个霍太乙和楚名铮的神通法术,又能够用什么物理规则来加以解释?”

那男子躺到树干上,懒洋洋的说道:“意念直接控zhì

物质,跟意识先驱动身体,然后身体再利用种种工具、一定的方式改变外界的物质,在我看来差别小到可以忽略。就在量子力学里面,科学家就发xiàn

人的意识参与了物质显现为‘实在’的可能方式。可惜到这个层次,研究的手段和思考的工具都受到极大限制,以至科学界久久难以取得进展。在我那个世界,好歹多了上千年的科研积累,对这个问题已经有部分解答。但要解释给你,首先我起码得给你上两百学时的数学课。不借助全新的数学工具,我解答了你也难以把握这个问题的实质!”

女子精神大振。她干脆不再观看战局,而是转向男伴道:“听你这么一说,简直把我的馋虫都勾出来了。两百个学时有什么了不起,一个十个学时,不到一个月就学完了。你赶紧的教我。我非要研究清楚这该死的超能力不可!”

男子嘴里嚼着一把松针,若无其事的答道:“看情况吧。这几个月下来,霍老头缠着我给他研究神仙丹道中的一些问题。要不是今天姓楚的打上门来,我还没空跟你闲聊。有空我就教,没空拉倒。”

如水的月华之下,只见这个男子身材很高,鼻子很挺。脸上始终挂着一种懒洋洋不把一切放在眼里的神气。纯粹从气质上看,此人倒与徐简有七分神似。这个怪异男子究竟是谁?

第148章:龙游浅水

两峰顶上,楚名铮与霍太乙交手十合,元气没有完全恢复的恶果终于显现。

激斗中楚名铮后力不继,出招略缓,霍太乙立即用一记掌心雷狠狠击中此子。电花四射之中,楚名铮重伤呕血。他心知难以再战,立即向后飞退,瞬间就隐入黑暗之中。打退了敌人,霍太乙倒也并不追击。但他脸上却露出一种好奇的神色,当即飞跃过峰,在地上仔细找了找。终于从一片山石上面,霍太乙找到了楚名铮呕出的两滴鲜血。霍太乙如获至宝,突然纵身一跃,身子冉冉飘下峰顶,瞬间就到了山腰的巨松之上。他一把提起那个懒洋洋的男子,连声追问道:“你说这个楚名铮来自于‘异次元’世界,相当于佛教所谓的‘欲界天’。那么他的身体一定与普通人完全不同。这里有他的两滴血,你给我想办法研究一下,里面究竟有什么奥妙!”

听到这句话,躺在松上的男子神色大变。他当即一骨碌坐起,小心的接过那片山石。想了一想,他飞快的说道:“恐怕不能跟空气接触太久。麻烦神君用法术将之与外界一切隔绝。咱们立kè

回到实验室里,从今天起,我要全力研究清楚这两滴血里的奥秘!”

却说楚名铮受伤后不敢停留,只能用最快速度赶回老巢衡阳。拼了命的紧赶慢赶,终于在天亮前跨越数百公里,一路飞回衡阳城内。

刚刚进入将军府的卧室,楚名铮再也支持不住,哇的吐出一大口鲜血。他强压伤势,正要将地上的血迹处理掉,突然房门上被人嘟嘟敲了两下,接着有人不待允许,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楚名铮惶然抬头看去,只见进门的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子。年纪已有三十多,但保养极佳,细嫩的皮肤上没有半丝褶皱。一见来的是此女。楚名铮松了口气,但他仍扳起脸道:“怎么是你?我不是早说过了,不得允许不可擅闯我的卧室吗?”

来的正是楚名铮最亲信的将领,前太平军“炎一副将”梅辛。听到楚名铮责怪,梅辛恭顺的下跪请罪道:“是臣违反了禁令。但臣也是挂念将军,请将军恕罪!”

楚名铮脸色几经变幻,一度就想出手杀人。但随即想到此女救命的恩情,最终还是心软,叹息道:“罢了。以后切不可再犯!今天我受了伤,可能要闭关静养一个月以上。你给我驻在将军府里,全权处置军政大事!”

梅辛肃然领命。随即她却有点忸怩,呐呐道:“臣此次前来,本是想请将军出手救下我的徒儿高灵真。可是……”

她看了看明显受伤不轻的楚名铮,脸上现出踌躇之色。楚名铮歉然道:“前些时间我光顾着追查卢权那奸徒的下落,以致没能及时将真儿救出。真是对不起你。不过你放心,我猜真儿暂时没有危险。等我功力恢复,象虞少南那种只会一点‘伪异能’的货色还没放在我的眼里!至于现在嘛——”

他踌躇了一阵,似乎在做一个艰难的抉择。最后他叹了口气道:“罢了,若是连你都不信,我就真的没人可信了!”

他忽然一指地上那团血迹,厉声命令道:“我要你用舌头将这滩血全部舔干并咽下肚去。连一丝一毫都不能剩下。现在立即执行!”

这种测试忠诚的方式显得非常侮辱人。但梅辛对这神mì

男子崇拜极深,居然想也不想,立即俯到地上,伸出舌头将地上的血迹全部舔干,并且恭恭敬敬的全部吞下。…,

楚名铮盯着梅辛仔细的看了半天,看到她的脸上始终是一片温柔崇敬的神色。他终于慢慢现出笑容。他点头道:“很好。以你的忠诚度,值得我传授异能给你!现在我告sù

你,我并非这个世界的人物。在我那个世界,物理法则与此处不同。但两个世界的不同法则其实可以在更高层面用同一种法则描述。两种法则只是一种更高法则在不同条件下的应用。就象函数在不同的定义域可以有不同的性质——当然这个你不懂——简单一点说,这两个世界是相通的,具备‘神通’或者说‘超能力者’可以自由往来。当然,一般情况这种交往不会发生。就象人也可以变成人猿泰山,到热带丛林里跟人猿在一起生活。可是谁会没事去做这种犯贱的事?而对人猿而言,即使知dào

有一个‘人类社会’存zài

,恐怕也没办法学会人的语言,混进人的世界里去。

而我,却由于特殊的机缘堕落到这个世界。起初没想停留,无奈却因偶显神术,以致被奸人所害。重伤之后神通退失,想走都走不了。由于我傲气未退,在‘人猿’的世界里很不适应,一度几乎被人害死。幸亏遇上你们师徒,被你们出手救下。所以我答yīng

收灵真为义女,并且赠予你们这个世界的最高权势!

本来我无意在这世界多留。只要报了仇就全力恢复神通,争取早日离去。在离去之前,我将顺便实现你的心愿,尽lì

为你打造一个大同世界。这样我给了你们母女权势,还实现了你们在穷困聊倒时始终念念不忘的‘人间天堂’理想。

可是这几个月下来,我才知dào

还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人类的奸诈和权欲。那个徐简才学过人,本来我以为只要用神术慑服,然后交给你们母女驾驭。以他的才力,帮你们建成一个合心意的制度并不困难。哪知在考验面前,此人原形毕露。只要一有机会,他还是倾向于实现个人野心。如今他正在天京城里大展拳脚。以他的才力,仅只稍逊大奸人卢权数分。只消等他判明形势,认为不再需yào

杨秀清的异能替他护驾,反手灭掉这厮只怕易如反掌!

同时我刚刚探明,巴蜀方向还有霍太乙这样的本土奇人,神通已经不下于我的层次。这样一来,你们母女的事业必将困难重重。一旦我因某种机缘离去,现有一切都会如流沙之塔,很快消散无形。所以现在我正式决定,传授给你异能,提升你的实力,让你能在这个世界有一战之能!”

长长的一番话说下来,梅辛却只有细微的一点激动。她突然一把握住这个“温润如玉”的男子之手,带着一点颤声道:“臣……臣妾只要长伴在将军身边,一切即已足愿。什么至高权势、千年帝国,人间天堂、大同世界,都抵不上将军对臣妾的价值。臣妾只祈求将军不要离开臣妾。无论去哪里都带上臣妾,臣妾就已经一切足愿。臣妾知dào

将军是九重天上至尊贵至高洁的天人,而臣妾只是一个卑微污秽的凡间女子。但臣妾对将军的心意天日可表。臣妾不敢有什么奢求,只求永远跟在将军身边,做一个伺候起居的婢女,伏请将军慈悲允准!”

说着梅辛大力磕头下去,用力之大,令得脑门上都磕出了血花。

楚名铮闻言却是大吃一惊,刹那之间有点心乱如麻。梅辛对他的心意,他当然不会毫无所觉。可是对他而言,这个人世间的一切都象粪坑里的蛆虫一样污秽无趣,当然绝不可能对凡间女子动心。可是相处日久,梅辛的痴念多少给他留下了一点影子。如今在重伤之下,他忽然惊骇的发xiàn

,对方的表白居然激起了自己的一丝丝反应!…,

震惊之下,楚名铮反手就抽了梅辛一个耳光,厉声道:“你这个贱货,以后再不许你胡言乱语扰乱我的心志!我这里有修习气功的典籍一册,你拿去给我日夜苦炼。要是我出关的时候你的进展不大,当心我抽你的筋、扒你的皮!”

梅辛雪白的脸颊上挨了一掌,半边脸顿时肿起老高。但她倔强的与他对视,丝毫没有半点畏惧。无奈之下楚名铮长叹一声,改为怀柔道:“就算你真的打定主意死缠着我,那你也该努力提升自己吧。要是你刻苦修liàn

,最终达到能够破碎虚空跃迁世界的地步,我就答yīng

带上你走。要不然,难道你想将我永生永世留在这个污秽的世界?”

对这个世界凡人智慧之低下、执念之可怕,楚名铮已经有过充分领教。要是不骗骗这个情欲烧心的花痴女,他真怕对方做出什么不智的举动,以便彻底破坏掉他的神通,让他无法离去。

果然一听楚名铮如此说,梅辛激动得浑身战栗,当即连声答yīng

道:“臣妾必将谨遵将军意旨,全副身心勤修苦炼。要是修liàn

不成,臣妾不惜一死以谢将军!”

楚名铮稍稍松了口气,啼笑皆非的暗自忖道:我究竟该冀望你修liàn

不成,还是修liàn

得大成?这倒也是个难题!

心念电转之间,楚名铮最后叮嘱道:“修liàn

的事倒也不必太急。我闭关的时间里,你首先还是要控zhì

住局面。否则要是敌军杀上门来,你我的性命就都不保了!”

梅辛肃然应命道:“将军放心。臣妾再笨,也不至于让人杀到将军门前。一切有我,将军只消安心恢复。”

第149章:折翼行动

半个月转眼即过。眼看到了大年三十,这天徐简召来军情局副局长朱由札,当面询问“折翼计划”的筹备进度。

江宁侯府的内书房里,朱由札毕恭毕敬的禀报道:“这两周时间里,职下日夜不休,已经按相爷指示的方法筛选并培训出两组杀手。从各部门调配的物资也已到齐。职下打算趁年节的时机将人派出,十日之内奔袭两千里,一组赴宁乡,一组奔衡阳。到达目的地后寻机混入城内。然后组员互相配合,施展培训课上所授暗杀手段。务必在一个月内将叛徒石达开成功斩杀。以免其人被人裹胁,造成天国人心混乱!”

徐简声色不动的点了点头。

“完成任务有无困难?需不需yào

额外的辅助?时间方面要不要加以宽限?”徐简一连提了数个问题。

朱由札却自信的摇头道:“全都不需yào

。职下有信心在一个月内,完成天国除奸之‘折翼计划’!”

见此子如此自信,徐简反倒有些疑惑。但他早有安排,也不怕朱由札弄什么鬼。即令他成功完成任务,徐简的后手也还多得是。所以他只是点了点头,提醒道:“那么任务计时就从癸丑年正月初一也即耶元1853年2月8日开始。到了3月13号,假如传信的飞鸽还没返回,本侯少不得要治你的罪!”

朱由札微笑拱手道:“即已立了军令状,自然由职下承担一切绝无怨尤!”

朱由札刚刚退出,徐简拍了拍手,两条身手矫健的汉子从成排的书架后闪了出来。

徐简命令道:“曹七脚,你跟随前赴衡阳那组。监视他们直到抵达衡阳城下。路上若有意wài

,及时传信回来。他们进城后,你不必跟入。衡阳城内有非常厉害的高手。你只消躲在城外,及时弄清城内有无变故即可。要是石达开已被转移到衡阳,并且这组杀手真的完成任务,你立即回来复命。要是他们全都失手,或者到期还没完成任务,你就投匿名信将他们告发,自己回天京复命。

姬刚,你跟随前赴宁乡那组人。行事手法跟曹七脚相同。你原本就是心意六合门的嫡传高徒,之前这段时间里,我又用秘药替你炼体。如今你的身手跟曹七脚也相差不多,这点跟踪监视的任务你们定能轻易办成。只是要注意两点,第一,这世界高手众多,你们不过是三流层次,出外办事务必处处小心。第二,要是两个地方都找不到石达开,你们立kè

飞鸽传书回来报gào

。”

等两人领命退下,徐简轻轻吁了口气。如今他的手下可称兵强马壮。除了派出去的曹七脚和姬刚外,夹袋里尚还存着孙多福和颜伯秦两号奇人。孙多福身手差劲,可是奸诈指数绝对一流。用在特工战线也算人尽其材。徐简打算用做随时取代朱由札的备胎。

颜伯秦这小子更是集有才、无耻、奸诈、狠辣、擅长伪装等诸多阴狠特技之大成。居然以区区一人之力,差点将皇甫英等人一勺烩了。这种少年英才岂能不用?但是徐简也不敢过于重用。目前此子负责两项任务。第一,是带领一队人马研究气功的奥秘。徐简拨了一批死囚给他,允许他进行无限制人体试验,研究如何用药物催生人类潜能,快速修成上乘气功。然后再用各种药物克制气功,试验如何让平常人有能力对抗气功高手。…,

第二个任务,则是负责对付皇甫英等颜伯秦的“前同僚”。防备她们再次对徐简下手,并做好一旦时机成熟,主动出手解决这些天罡战将的准bèi



本来以颜伯秦的傲气,对徐简也并不如何佩服。可是徐简的任命正搔到他的痒处。弄懂气功的奥秘本就是他的心愿,为此他放qì

在太乙金华门里的富贵前程,牺牲色相勾引了皇甫英的贴身婢女,甘冒奇险下药,无奈却功败垂成。现在徐简给他机会继xù

研究,他当然无法反对。至于对付皇甫英等人,那更是不消说的。这些女将不但是徐简的敌人,同时也是他的敌人,徐简给他一个“公报私仇”的机会,颜伯秦又何必拒绝。

所以等徐简在天京城内稍稍做了些布置,很快便将此子调进城来,以大丞相府刑部员外郎的名义,负责分管狱政。无论哪朝哪代,监狱这种地方都是阴森可怖黑幕重重。没有多少人乐意接近。有了这个管理监狱的官职掩饰,颜伯秦就可以整天躲在门禁森严的监狱里从事难以见人的私密研究。

总而言之,徐相执政一个多月,各项能见人的和不能见人的布置都在有条不紊的顺利展开,徐简的心情当然一天比一天更好。但是一片大好之中也有隐忧。而且这个问题并非独自思考或者找一般人询问能够解决。所以书房内的徐简沉思片刻,果duàn

决定下一次“黑暗女王的宫殿”!

仍是那个方圆数丈的石室,幽幽白光不分日夜的照着。但是室内的陈设已经极大改观,锦帐流苏,榻上铺着鸳鸯绣被。宽大的书桌,上面堆着大叠文稿。石室的一边,成排的书架上码放着各种书籍。一角摆着香炉,兽嘴里正喷吐袅袅香烟。

坐在书桌前的呼延清波放下毛笔,呵气温了温已经冰凉的纤手。正想着要如何撒撒娇,让徐简给她置备一个熏炉。突然石门带着轻响被人推开,一股寒流立kè

侵袭进来。

呼延清波被冷风吹得一阵战栗。但她却欢呼的跳了起来,象个撒娇的小女孩似的蹦到徐简怀里,嗲声说道:“君上好多天没来看我,难道是忘了您这个可怜巴巴日夜等您前来抚慰的婢女了吗?”

见她如此卖力的做作,徐简不由脸现微笑。这至少表明此女珍惜刚刚得到的一切,绝不想再回到起初的境况中去!

他配合的抱起此女,在她脸颊上亲了一下。这个暗室女囚的俏脸冰凉,但眼神中却是一片火热,似乎迫不及待想将主子诱上床去,争取到更多的宠爱和优待!

徐简笑盈盈的仔细打量。此女或许不算绝色,但五官无疑可称精致,肌肤也细嫩莹滑,似乎吹弹可破。她的眉毛细长,弧线中却似蕴含一种锐利的劲道。鼻子挺翘,线条略显阳刚,有着普通女子难以见到的中线之美。要是换上男装让她跟在身边,那绝对是迷倒一大片无知少女的英武侍卫。

但徐简的心思完全不在女色上。略略安抚了一下,徐简就抱着呼延清波坐到书桌前,开门见山道:“有一件事我始终没能理解到位。那就是象霍太乙或者杨秀清这样的异能高人,他们的‘遥知力’和‘预见力’究竟能强到什么地步?比方说,杨秀清若是非要弄清你的下落,凭他的超能力能否找到你的方位?”

徐简的怀抱宽阔、有力、温暖。被他紧紧抱着,呼延清波有一种说不出的安适。她惬意的轻吁一口气,带着一点慵懒俯在徐简耳边答道:“君上又想戏耍人家了!有赫连轻云那贱婢帮你,设计的石室必定能够完全隔绝异能者的窥探!君上完全不必担心杨秀清找到奴婢!太乙金华门对异能者的相关能力做过大量测试。以杨秀清的有限异能而言,绝对无法穿透五尺以上的花岗岩感应到活物,更不必说君上肯定在岩层中垫有干扰异能探测的特殊材料!”…,

徐简微微一笑,也没明说他绝不会单信某个人的意见。所有结论必要多方验证才会采用。他进一步询问道:“即令遥知遥感术没法发挥作用,但他有无可能通过卜卦一类的手法,得到你所在方位的模糊结果?”

呼延清波果duàn

的摇头道:“卜卦是另一种学问。其中难点在于卦辞含糊,解卦才是问题之关键!同样的卦象卦辞,不同的人解答起来可能天差地远。奴婢以为杨秀清绝无可能去学这种卦术。这就象君上有能力得到确切情报,难道还会去收集街头传言?君上的时间难道会那么不值钱?”

徐简刚刚点头,呼延清波便迅速补充道:“奴婢知dào

君上的担忧。但奴婢敢以人头担保,君上尽管大胆放手去做,成功的概率那是极高的。皇甫英此人奴婢知之甚深,她绝无可能真zhèng

臣服于一个出身低下又貌不惊人的杨秀清。她将一身功力奉献给杨某,里面必定蕴含极大阴谋!”

徐简心中一动,当即探问道:“比方说——”

“比方说她早已知dào

两人所修真气性质不同,杨某强行融合只有造成重大隐患。又比方说她先以传功取得信任,随后却用问题极大的功诀来诱导杨某,使之修liàn

得走火入魔!而且——”

呼延清波半转过身,纤手快速的翻出一卷文稿。

“臣妾刚刚看到杨秀清对女进士殿试时发生的问题,君上观察细致,描述极为真切,臣妾一看之下,便猜测杨秀清已然入彀。臣妾甚至能大致猜到皇甫英所用手法。她必定是声称气功炼到极精深处,不但能强化肉体,还能激发并强化各种神通。所以杨秀清急不可耐的吸纳了她的功力。皇甫英随之传了一些融合的功诀,表面上看,杨秀清似乎成功将两种功力打成一片。但那只是表象而已。打个比方,就象战国时秦国以其强盛兵力,逼迫关东各国对其臣服。平时秦军势大,关东小国倒也百依百顺。可一旦有西戎蛮族入侵,牵制或消耗掉秦军相当实力,那些军政建制完整的关东国家难道不会反戈一击!”

徐简倒抽一口冷气,皱眉道:“照这么说,皇甫英岂不是在玩火?一旦杨某发觉不对,她还能有活路吗?”

呼延清波笑道:“以臣妾之见却未必然。真zhèng

危险的是杨秀清,不是皇甫英!要知dào

现在杨秀清手下,除赫连贱婢之外,实jì

没有一个是真心臣服的。不久前杨某为便于控zhì

,又强迫众女贡献了部分功力助他打造亲信弟子。此举必让众女心生怨恨。三十六天罡里面,不管如何皇甫英的人仍占多数!以皇甫英的机警,在杨某的问题彻底暴露之前,她必定曲意承欢,不断用各种手法取得杨某信任。一旦问题完全显露,恐怕她也已经做好准bèi

,启动明里暗里的所有实力来一次决战!所以君上一定要抢在皇甫英发动前做好准bèi

。不然事出仓促,君上恐怕要吃大亏!”

徐简脸色凝重。他沉吟片刻,忽然追问道:“你刚刚说从殿试里看到杨秀清的问题,那么以你之见,他的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呼延清波自得的一笑道:“此人出身贫寒,偏又胸怀大志。内心被压抑的欲望必定极多。自修成神术后,杨某自以为天命在身,自制力以及克制的自觉性都极大加强。可在殿试现场,他居然会为一个小小女子而失态。这里面极不寻常。推究之下,只有他的气功有了问题,内气出现隐蔽的不调和,才会导致他的心念失控!要是再推算得阴暗些,我甚至怀疑朱慧仙这人有极大问题。此女很可能是皇甫英的人,而且暗中修liàn

过扰乱人心的秘术!”

冷汗从徐简的背心沁了出来。以他的聪明,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他的目光冷了一下,淡淡的说道:“朱慧仙要真是皇甫英的人,那么她的后招已经不难猜到。此女一定会找机会接近我,并对我百般勾引,从而一方面扰乱杨秀清的心志,一方面勾起杨某对我的无名邪火。我这个公主师父果然好手段,不简单哪!”

第150章:片言定邦

回到地上的侯府,天色已经擦黑。刚刚伤愈的侯府总管事称心一见徐简,当即禀报道:“年夜饭的食料已经准bèi

妥当,受邀来侯府赴宴的新科进士及军中将领都已到齐,分别在三处偏殿等候召见!”

按太平天国新制,侯是实封的显爵,侯府建筑也可称为“某殿”。

徐简吩咐道:“命令膳堂开火。军中将领、男进士、女进士分批在正殿召见!”

召见的次序当然很有讲究。邀来吃年夜饭的这批将领是徐简精选出来,预备用于北伐的。目前已经在传教司洗了半个月的脑,再洗脑半个月,通过考核后,徐简将亲自为他们施洗。这样他们就都成了徐侯爷的亲传弟子。以弟子身份加一路征战的功劳,当然要排位在新晋进士之上。

至于女进士排最后,这个也是没办法的。男尊女卑的观念深入人心。徐简借国朝新造的威势,强行推出让女人当官的新制度。目前正宜求稳。一旦弄得过于激进,导致所有男进士的反感就得不偿失。

徐简在女官政策上面,采用的手法是“坚定的推行,但缓慢的推开”!女进士先做花瓶似的任用,让大家先习惯女官的存zài

,然后再逐步交予重权。最终的结果,恐怕将在所有人意料之外!徐侯爷隐藏的心机可深着呢!政治人物的举动,在大多数时候是绝对不能光看表面的!

随着承启官一声喝令,一千两百名军官按军阶整齐的迈入大殿。但是严格的讲起来,真zhèng

进殿的只是几百个高级军官,大多数小军官所站身之处,其实是徐简临时让人搭起来的大棚子。类似于乡下年节演戏时,临时在空地里搭的有顶的彩棚。要不然徐简还真找不出一次给上千人训话的室内场地。

由于是年节,所以徐简也就奢侈了一回,殿内及殿外彩棚到处点着牛油巨烛,将整个空间照得通亮。徐简高踞正位,从上方俯视众将。选出来的这一千两百军官有三个特点。一,中低职位的多。高级将领仅是点缀。原因很简单,那些在徐简上台前就已身居高位的元老,再怎么收买也是费力大、成就小。还不如从低级军官中提拔。这些被徐相爷一手提拔上来的,利益才会跟徐相爷一致。

其二,年轻的多。这个也是当然之理。年轻的有潜力,思想也单纯,容易被改造。

第三,两广人多。对于这个,徐简也是经过深思的。重用两广创业班底,在道义上比较容易占住脚。而徐简的优势,是他本身就是两广人,用乡音容易跟这些人沟通。

此刻徐简扫视一遍殿内众将,用一种沉雄有力的声调说道:“诸君都是我两广义士,因不服满清黑暗统治,决心起而拯救神州,恢复华夏衣冠。各位都是大英雄、大豪杰!”

这番开场白一出,在场的军官全都精神大振,个个眼中透出了激动的神采。要不是东王治军一向严厉,恐怕场内已经是欢呼叫好声一片。饶是如此,众人对徐相爷的好感也已激增,注意力也全都提了起来,要听清徐相爷接下来的讲话。

徐简略微顿了一顿,等众人完全领会自己的开场白,这才往下说道:“有赖于天王、南王、东王等诸贤才指导有方,以及在座诸君舍生忘死的奋斗,短短两年时间,我天军就席卷数省,一举攻占六朝古都金陵,奠定了天国万年基业。在此,我代表天国,向百战余生的诸位将士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说着徐简走下座来,站到第一排军官之前,向着众将长揖到地!随即他从第一排的左手边开始,逐一跟各人握手,仔细的问了名字、家庭情况,对现在的待遇和处境有什么不满,希望徐相为他解决什么问题。最后徐简勉励几句,承诺会代表天国为其解决家庭方面的困难,拍拍对方的肩头转向下一个。

一番做作花了不少时间。好容易逐个问候完毕,这些进入城市不久、又因职位不高还没机会腐化的年轻将领无不热泪盈眶,赌咒发誓要在徐相的英明领导之下,为天国的事业奋斗终身。

最后徐简回到座上,笑着宣bù

道:“各位将士为天国浴血奋战了整整两年,本相也不能让大家空着肚子听我说一些废话。年夜饭早已备妥,诸君尽管放开肚子吃喝。会喝酒的也尽可开怀畅饮。平时军中禁酒,但在我这儿破一破例无妨。在入座之前,本相最后强调两条:

第一,我天国从事的是最正义的事业,诸君随同东王及本相共同奋斗,为的不是个人名位权势,而是为解救民众、推翻满清,恢复神州既往的一切光荣。我华夏文明璀璨,原本领先于世界。但在异族黑暗统治下,文化传承断绝、精华丧失,以致连西洋红毛夷都打不过,丧权辱国,莫此为甚。诸君要始终牢记奋斗、牺牲、救中国!

第二,以后每年的三十,本相都将挑选优秀将领前来侯府吃饭。这将成为一条定制。我希望到时候你们每个人都因立了大功、表现卓异而再次前来,一个都不拉下。

好了,废话说完,下面请诸君入席,尽情吃喝!”

一番收揽军心的做作完毕之后,徐简立即召入九百名新科进士。当然,其中榜眼程奉璜因编入三十六天罡战将而缺席。

面对这些以江宁本地人为主体的读书人,徐简的训词却为之一变。他慷慨陈词道:“各位大都是江宁人士。明太祖定都金陵,北伐成功,将万里腥膻一朝洗尽,成功报了南宋崖山之仇,咱们江南人士应该与有荣焉!各位都是有气节的读书人,难道不觉得留着一条猪尾巴,打着马蹄袖,逢人称‘嗻’呼‘奴才’是件很丑很羞耻的事吗?

当然,以前满清势大,又有太多无耻文人认贼作父,居然以为臣服夷狄剃发易服之后,华夏文明还没沦亡,还能有脸来讲大义、儒道。这世上没脸没皮的扯蛋能到这个程度吗?咱们后进学子被这些‘贼儒’误导,脑子糊涂过一阵也是情有可原的!

可喜的是,诸君毕竟都有一颗质直之心,很快认识到臣服满清的可耻与堕落,所以天国刚定鼎,诸君就慨然前来投效,此真乃大智、大勇,夫子所谓‘当仁不让于师’,孟圣所谓‘自反而缩,虽千万人吾往矣’,诸君都已经切实的做到了!这样的人才,才有资格参与我天国事业!咱们不光要驱逐胡虏,恢复真zhèng

的华夏,还要传播圣人之教,将华夏所有人提升到圣贤境界,将华夏建成一个地上天国、古贤古圣孜孜以求的大同世界。让华夏成为全世界最先进的文明国家,让西洋外番、南洋土人、北方罗刹全都来朝,共同服膺我华夏为天下第一大邦、永远屹立不倒的中央王朝!”

轰的一声,人群的情绪当即被这番极煽情极痛快的话所引爆。站在前排的状元张继庚与探花朱由札听得相顾失色。东王的神术尽管让人惊骇,但儒道素来讲究“子不语怪力乱神”,神道的东西玩多了未必管用。徐简的这番话却处处紧扣儒学特点,没有一处不点到关键。最后展望的大同世界、万邦来朝,那更是所有儒生梦寐以求的至高境界。能以如此方式来做鼓动的徐简,那才比东王厉害十倍百倍!…,

不等两人思考成熟,徐简接着煽动道:“以诸君的高才雅量,在满清居然屡考不中,这个说明什么问题?”

不等众人回答,他飞速的接下去道:“这已经充分的说明,满清统治者有眼无珠,满清的世界黑暗愚昧,满清的统治错勘贤愚、颠倒黑白!诸君以我之言为然否?”

“然也!”

九百多人异口同声,几乎同时喊出这两个字。今天他们实在是太意wài

也太振奋了。科考失败,没有人会认为是自己水平差,只会认为是考官有眼无珠错失贤才。今天徐相的长篇宏言完全讲出了他们的心里话,而且徐相引经据典,从道义和学理的双重层面为他们参与天国科举提供强力支持,斩钉截铁的声言他们都是学养深厚、道德纯粹、仁毅果敢的儒道圣徒。他们在满清考不中,必然是因为满清的世界黑白颠倒,而非他们的才学不足!

这样的论调,假如是一个普通人说来,他们未必有多少感觉。在潜意识里,他们自己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可这顶什么用?说出来只会遭人白眼!

可是徐简不同!江宁侯乃堂堂一国宰相,手握军政全权,他能如此公开表态,这就等于官方对他们做出了正式结论。只要在天国地界,以后还有谁敢当面指责他们是失意于满清的落榜者、牢骚客、政治投机分子?

因此这些人对徐相的感激和敬佩那简直如山崩海啸,全部感情凝聚成千人一口的“然也”两字。声音之强劲,简直要把屋瓦揭开。而这些人对徐相的崇拜和亲近,就在这不约而同千人一呼之中彻底的建立了起来。

第151章:女官问题

满殿情绪如沸,许多进士忍不住交头接耳,一时之间有点小小的混乱。徐简正要结束训话,突然有个儒生大声说道:“徐相说得极好。只是学生有一点疑问想请徐相澄清。剪辫子、恢复华夏衣冠及中华圣道,这些学生都极赞同。只有这个开女科、任用女官,似乎不是华夏自古以来的正道,徐相又做何解释?”

一时之间鸦雀无声。众人一齐朝这个不识大体的家伙看去。只见此子站在二甲队列之中,年纪很轻,眉目倔强,一看就是那种读坏了书有点死脑筋的书呆子。

徐简沉吟片刻,温言问道:“你是叫做周葆濂,字还之,曾在满朝中过秀才,没错吧?”

周葆濂挺直了胸道:“没错。学生是江宁人士,曾是满清生员,这个无庸讳言。天国入城以后,学生被迫做了文书,起初对天国那是完全不信服的。其后见东王及徐相施政得当,不能以简单的草莽视之。深思熟虑之后,才决定来考科举试试。及至看到徐相风采言论,东王‘前知’之能,学生才真zhèng

起了效力天国之心。

学生对天国不满有二,其一是那个天人教。但东王在殿试时已清楚解说了此教由来。既然天人教等同于儒教,为与满清伪学区分,以‘天人合一’之义改名为天人教,学生倒还可以接受。可是这个开女科考试,实在有些离经叛道,徐相又能引证哪部经典来自圆其说?”

在这里周葆濂多少有点美化自己。其实这一科里有许多天国文书参与。这是因为徐简借助杨秀清的名义下了严令,让各衙门动员书生前来参加科举,避免参与人数太少以致冷场的尴尬。这些人里面,许多都是满清的江宁府学禀生,也即秀才中拿奖学金的优等生。在破城的混乱中被太平军抓去当了文书。以他们的功底,随便发挥一下,大多都取在二甲,占总体比例极高。

起初他们是出于无奈,半推半就,考试的时候并没完全出力。可是一旦真的高中,陡然之间,这个心态却发生微妙变化。毕竟满清两百多年,按说也到改朝换代的时候了。要是太平天国真的得了天下,自己这第一批进士的前途还用说吗?基本上那就包圆整个文官体系了!

而心里的那一点点矜持,却又被东王和江宁侯接二连三打得粉碎。书生的特点,好脸面,讲究道义上的正确性。而杨秀清和徐简却能引经据典,将他们的行为粉饰得无比正义。这一下子,面子里子全有了,内心的抗拒自然也就微弱到可以忽略。但在周葆濂等人的内心深处,总觉得要是不能严肃的抵抗一下,多少有点对不起书生气节。所以借着这个机会,周葆濂大胆的跳出来,拿出女官制度要对徐简问难。

要是在这个关头被周葆濂打脸成功,徐相可就亏大发了。徐简不敢怠慢,当即严肃的答道:“本相虽然粗读过圣人经典,但对经义不敢说已完全精通。我正想请教如还之兄等饱学大贤,圣人经典中是否已指示了一切?咱们的一言一行,是否都能在经典中找到依据?”

周葆濂愣了一愣,但表现气节的声势已造出来,在此关头不好退让,他硬着头皮死撑道:“这是当然。圣人之道浩瀚如海,其中无所不包。无论做什么,都能在里面找到依据!”

徐简点了点头,又问道:“晚明女将秦良玉,还之兄做如何评价?”…,

周葆濂心知不妙,赶紧补救道:“秦氏固然有功于明,然此女乃蛮族土官,为将乃是特例,不可视为常规!”

徐简也不追击,仍是平淡的问道:“兄对大儒钱受之如何评价?”

“钱某乃汉奸、败类,正是徐相所谓贼儒之典型!”周葆濂在这个问题上不敢含糊,当即给出了最严厉的批评。

刚刚徐简对降清诸儒有过评价,给出了“贼儒”定义。这批人是徐简树立起来与众进士进行对比的靶子。抨击他们越严厉,越能显出众进士叛清行为的正义性。

周葆濂跳出来只为表现一下气节,化解掉对满清不忠的内疚。毕竟他领过满清多年奖学金,也曾反复表达过忠于清君的意思,要是毫无表现就转向,似乎显得不够厚道。但他毕竟不是真要让徐简下不来台,所以只找了个边角问题出手。

要是驳倒徐简,迫使对方取消了这个制度,周葆濂一下子就成了卫道圣徒,在新朝的名声也就树立起来了。以后前途不可限量。要是徐简口才够好,能够硬将死人说活,那么他也等于跟徐简唱了一出双簧,帮他巩固了女官制度的根基,对徐简有功无过。

至于第三种情况,那就是徐简理屈词穷,恼怒下出手惩治。对此周葆濂毫不担心。毕竟在私底下看了这么久,对徐相的能力和处事风格周某已有把握。徐相还不至于这么没品。毕竟被人驳倒而从谏如流,对徐简的名声丝毫无损,反而会大大加强他与众进士的亲密度。以徐相的明智,绝不会看不到这一点而意气用事!

所以说,周葆濂此举的本质,是一种“得了便宜想卖乖”政治投机。一旦圆满成功,则立kè

成为新进士们的道义领袖。即使失败,仍能得一个“直言敢谏有气节”的评价。聪明如徐相,对这种人也是要善加安抚的。

正因如此,周葆濂可以批评制度,但不会批评徐相。更不敢在大是大非的问题上稍有暧昧。在“贼儒”问题上,不赶紧澄清立场是要犯众怒的!

听到周葆濂斩截的答复,徐简笑道:“很好。还之兄是江宁人,应该听过秦淮奇女‘河东君’柳如是的事迹。一个风尘女子尚有殉明的气节,而饱读圣贤书的大儒反倒不能,还之兄以为问题出在哪里?”

对此问题,周葆濂倒是毫不犹豫,当即大声答道:“钱某乃圣人所谓‘小人’,口诵圣人之言,却没有用诚心去实践圣人之教!”

徐简抚掌道:“很好。也就是说,光是读了圣人书,不能保证有圣人行。还要看心诚不诚,能否知行合一。《中庸》里面讲到:君子之道费而隐,夫妇之愚可以与知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知焉。夫妇之不肖,可以能行焉,及其至也,虽圣人亦有所不能焉。意思是说,‘道’这东西,普通的愚夫愚妇也可以领悟到一部分。在最高深处,即使圣人也不敢说完全把握得了。普通男女都能够在日常生活中实践道的部分原则。讲到最高深处,即使圣人也不能完全做到。

这里面圣人已经阐述得很明白,普通人不分男女都可以理解圣道,实践圣道。我试问一句,圣人‘有教无类’,其中有无明言女子不可教育,无法掌握圣人之道?”

周葆濂呆立半晌,最终摇头道:“没有!”

徐简等的就是这一句!他立kè

反守为攻,声势迫人的反问道:“礼教之中从来没有女子不可受教、不可做官的明文规定。在上古时候,人心纯朴,按照男女各自特点,男耕女织,男主外、女主内。这只不过是自然形成的惯例。…,

对君主而言,王掌外朝,王后掌内宫。所谓‘一后、三夫人、九嫔’,在职位设置上完全等同于外朝的‘一王、三公、九卿’。所以历朝历代,若幼君在位,则太后临朝听政。这个制度行之以久。既然女子能代替幼君执政,为什么就不能出任别的官职?”

周葆濂呆了一阵,这才反驳道:“太后临朝不过是权宜之计,一旦幼君成年就要交还大权。可徐相的女官制度却是恒常之制,甚至还开了科考,这个完全不同嘛!”

徐简哈哈笑道:“还之兄是书读糊涂了吧。说到科举,这是隋唐创立,直到前明方才成熟的一种制度。在圣人的书里,那是找不出半条依据的!上古有学校,有察举,有征辟,就是没有科举。如果要严格按圣人之教而行,书上没说的就不能做,我试问还之兄,圣人有无教育行房时姿势如何,进出几度,有了快感该不该喊?兄弟我愚昧,翻遍圣人书也找不到微言指示,只好按照个人理解乱搞一通,真是惭愧啊!要是无圣教就不可自作主张、胡乱行事,读书人之家岂非都要绝后?

要再扯得远些,创立科举的隋代胡风浓重,满朝权贵中多半都是汉化胡人。连炀帝的老妈——文帝皇后独孤伽罗都是鲜卑胡女。她与文帝出同车,入同席,被朝臣合称为‘二圣’。到了科举成形的唐代,许多公主都有重权,王维等人就是走公主路线才得以高中。而武媚甚至直接临朝称帝。明代的女将秦良玉忠贞擅战。要是凡女性一概不用,只准重用钱谦益这类贼儒,这大明恐怕还要垮得更快些吧?明太祖扫平蒙元时,多用火枪火炮,这枪炮也不见于圣人经典。我圣朝立国于天京,一路征战多用火药炸城。要是无经典可据就不能做,那么恐怕现在蒙元还在北京,我圣朝也进不了金陵喽!”

周葆濂听得面如土色。他们这些考八股出身的秀才,讲到见闻的广博性、思考的发散性,那确实有致命缺陷。象曾国藩等人,都是早早考中进士,进了翰林院后,才有闲工夫读些兵书史传、诸子百家,慢慢的学问才长进起来。在科举成功之前,学子们多半只是穷读几本经典,然后反复揣摩八股文的技巧,哪敢分心去读闲书?左宗棠稍稍分心去读了点闲书,这进士就左考右考始终考不中。最终尽管位列封疆,但举人出身始终成为其人一块心病。

周葆濂还只是个区区秀才,连个举人都没中,所读的闲书当然非常有限。讲到视死如归的儒道气节,他倒是比钱谦益这类“大儒”强胜得多。可是讲到学问,他恐怕就连钱大儒的九牛一毛都不如了。在徐简如此强力反击之下,周葆濂张口结舌。他还在组织辞句,想做最后一辩,却见前排的状元张继庚走了出来,从容说道:“时间已经不早。关于女官是否有违圣人之教,我看可以择日再议。众位同年已经饥肠辘辘。虽说徐相雅量高致不会见怪,但还之兄是否能稍稍体谅众同年急等赴宴的心情?”

得到这个台阶,周葆濂如释重负,当即对徐简施了一礼,迅速退回队列之中!

第152章:天皇巨星

从天刚擦黑开始,徐简逐一接见并慰问了一千多个新锐军官,然后又舌战周葆濂。一番下来耗时不小。等到最后召见女进士时,夜已经很深了。所以徐简只是简单讲了几句,便亲自带领众人入席。

宴会厅是刚刚改造出来,将许多间房子打通并连接而成。三批人的宴席完全分开,军官们在一处,男进士一处,女进士又是一处。除了混杂容易造成纠纷,徐简如此安排另有用意。

徐简独坐在女宴会厅正前方,陪着众女吃了点东西。随后他站起身来,将刚才的辩论对众女择要讲了一遍。宴会厅内,众女顿时一片哗然。

这些女进士在参与科举之前都曾被迫加入女营,有过一段可能不太愉快的集体生活经lì

。可人的心理最怪。当初做为武昌、金陵等大城市的读书富贵人家千金,落到女营的广西大脚妹手里,着实吃过一番苦头。可内心深处,却未必不羡慕对方当了官发号施令甚至领兵打仗的威风样子。

天国刚开科考的时候,女营中流言四起,有说这是为诸王及权贵们选妃的。有说是天国缺少文吏,男读书人宁死不肯降“贼”,长毛贼只好从比较软弱可欺的女子身上打主意,将文书簿记的职位好歹配齐。不然传令施政极不方便。

要真是如此,当然比呆在女营做苦工有利。但众女又怕去了男人堆里受到奸辱,又或者长毛事败后,自己由于帮贼人写文书、布告,最终被满清朝廷治罪。

总之谣言满天,一片混乱之中,绝大多数才女都是出于无奈才出来考试。只有傅善祥等极少数人才积极响应。

但不管怎么说,一旦参与了,考中了,条件也随之改善。一甲二甲很快授予了官职,在满腹狐疑中前去上任。结果一上任才发xiàn

,天国制度严谨、纪律森严。衙门的男官男吏全对自己恭恭敬敬,一口一个“贞人”或是“大人”的敬称。命令发布下去,也不会因为自己是女子而受到轻慢。

好消息很快传回位于江南贡院的女进士宿舍之内。那些还没得到分配的三甲进士顿时激动莫名,当初落入“贼”手的惶恐和抗拒早已抛到九霄云外。所有人都在心里憧憬起各自的辉煌前程,出将入相,权倾天下,高踞于一众庸俗男人的头上。甚至开国封君,成为一方诸侯!那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全新人生,值得为之付出一切!

众才女对东王和徐相的感激和崇仰,立即到达一个狂热的程度。就象后世脑残粉丝丢弃人格自尊,以一种火热的激情甘愿将一切奉献给自己的天皇巨星!

由于东王深居简出,平常没法见到,很快也就沦为一个符号。实jì

秉政的徐相,也就成了女追星族眼中唯一触手可及的最耀眼的那颗明星!众女不约而同将自己刚刚被释fàng

出来的狂欲痴望、理想信念一古脑儿投射到了徐相身上。在她们的心目,徐相就是她们的救世主,代表着她们的利益,是她们现有一切的根源和保护人!对那些已经受洗的才女而言,徐相同时还是她们的宗教导师,是人格与神格二合一的完美偶像!

所以听到有人质疑徐相的制度,众女当即义愤填膺。一来这种攻击直接威胁到她们的现有地位。二来自己的偶像与教主受辱,她们当然不肯干了。

一片七嘴八舌的声讨之中,前排第一桌的女状元傅善祥当即站起,对徐简表态道:“臣愿请命与周葆濂当廷辩论,定要将这陋儒驳倒,为徐相争一口气!”…,

徐简脸色凝重,深沉的叹气道:“光用口舌,恐怕很难让这些陋儒信服。毕竟男尊女卑由来已久,女官制度乃是本相首创。招来质疑和攻击是难免的。本相重权在握,当然可以用行政命令强行提拔女官至高位。但目前满清未灭,南方又群雄纷起。已经开国的就有华南的大楚,长江中流的神霄国。隐蔽的还有巴蜀的大殷,湘省的楚名铮政权。要是提拔女官过急引起男官反弹,他们全都出工不出力,这天国的军政重任,你们女官能独立承担起来吗?”

一问之下,整个宴会厅内顿时静了一瞬。随即一些狂热者跳起来喊道:“小臣愿为徐相牺牲一切。就算让我拿刀冲锋,臣也绝对不皱眉头!”

“誓死捍卫徐相。谁敢反对徐相我就杀谁!”

“臣是女子,但也有血性。徐相让我去死我就去死,徐相让我杀谁我就杀谁!”

“臣不怕死。不论是治理地方还是带兵打仗,臣都能为徐相分忧。就算举世滔滔全都反对徐相,臣等也会团结一心拥护徐相!”

……

喧嚣之中,一些理智的却是面面相觑,憋着一些话,却迫于狂热者的姿态不敢轻易表露。

徐简一脸严肃,心中却乐开了花,暗道一个成功的政客,必然要有一批自己的狂热支持者。本相全力推行女官制度,为的还不就是在男权世界里面,女性被压抑最深,出头最为艰难!除了我徐相这种千年难遇的护花使者,谁敢冒天下之大不韪给女性撑腰?

但是培植铁杆势力也有技巧,要时刻不忘敲打,巧妙制造外界压力,让她们明白举世滔滔都是她们的敌人,唯有一个徐相爷才是她们的救星。西方的学人非常明白这个道理。比如科幻作家迈克尔克里奇顿就在他的小说《恐惧状态》里写道:为民众制造一个敌人,使他们处于恐惧状态,他们才会团结起来并服从政客的摆布。这是一种常规的统治技巧。

这个敌人是谁并不重yào

,哪怕纯属虚构也无所谓。在有的时候可以是对铁幕的恐惧,在铁幕揭开后也可以变为对“黄祸”的污蔑。甚至在以上都说不通时,可以随便制造一个所谓“炭排放过量、全球将变暖而面临气候危机”的说法,树立一个全新的敌人——自然环境!

徐简两世为人,学通中西,对这种常规的小手法自然信手拈来。听完敲打之后众女的反应,徐简基本还是满yì

的。但仅限于此远远不够。徐相还要加深火候不断锤炼!

当下他一脸沉重,缓缓说道:“众卿(徐简已封侯,是诸侯级别,所以可以呼属下为卿,无爵位的官员也可对其自称为臣)忠心可嘉。但依本相之见,要是弄得轰轰烈烈,最终却完全失败,那可实在不值。相反,本相已执掌天国权柄,又有众卿至诚辅佐,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事情弄砸!那样将是对历史和正义的犯罪!

以本相之见,女官制度的成败,女性地位的最终定局,关键全看在座各位是否争气!”

前排的傅善祥疑惑道:“这又是怎么一说?”

徐简解释道:“有本相撑腰,你们不必担心女官制度会有反复。但是要真zhèng

确立你们的地位,全看你们能否在朝廷和地方的官场上站得住脚,能否抓住兵权,能否靠你们女官独立支撑起天国大局!要是你们表现出色,屡立大功,在朝堂上能不断加重话语权,在地方能抓到足够多的地盘,为本相获得最可靠的、源源不断的兵员和财赋支持。直至能够带兵打仗,不断立下战功,甚至控zhì

住天国的大部分武装力量。到那时,上有本相,下有你们,就算全天下的男人反对,女官的制度也将不可动摇!”

这番宏论一出,满座女进士无不为这种前景激动振奋。在已经出仕的前二甲进士带领下,全体六百名女进士一齐起身,面对徐简庄严宣誓道:“吾等誓忠誓信,团结一心,愿为徐相指示的目标奉献一切乃至生命。不达目的绝不罢休。如违此誓,甘愿堕入地狱,万劫不得超生!”

第153章:天罡战将

就在徐简殚精竭虑打造骨干团队的同时,经lì

两个多月改造,建筑布局已经大变的瞻园东王府内,一批奇异的超能战士也已接近于打造成功。

王府的核心地带,人工引入护城河水形成一座孤岛。岛上是数座奇异建筑。就在岛屿对侧的河岸上,成排的垂杨遮住了窥探者的视线。垂杨外侧建有城垣,岗哨层层密布。

若有人能透过重重卫士的警戒,来到垂杨岸边,则能看到此岸与岛屿之间水面阔达数丈。河面上既没有桥,也没有一只渡船。难道说,往来于岛上的人物都有凌虚飞渡之能?

要是有人能通过这数丈水面来到岛上,则能看到岛的中心有一座类似佛教禅堂的建筑。宽敞的空间内,三十六个男女参差盘坐于蒲团之上,运气行功已接近圆满。

一身布衣的杨秀清负手而立,正用目光扫视地上的三十六个精英战将。身旁的皇甫英挽着双环髻,一身朴素的小丫头打扮。脸上不施粉黛,也没有半件金银饰物。但越是如此,她的五官与肢体越是显得素净而完美,有如出水芙蓉,不沾半点尘秽。

杨秀清已融合皇甫英的功力,一身气功接近当世第一。返璞归真之后,整个人的气质完全不同。此时的他,已不再注意锦衣华服、仪仗侍从这类外在的东西。他平平常常穿着一身布衣,脸上表情略显木讷。可是随随便便那么一站,整个人就象一座静立的山岳,予人凝肃巍峨的无形威压。偶尔目光一扫,厉芒中带着九天雷神的磅礴气韵。心虚气弱者甚至能被活活骇死!

杨秀清扫视之下,目光定在三十六人中的最后一个身上。此人身材高大,颧骨高峻,正是新科榜眼程奉璜。他是最后关头才被增补入天罡战将之内,修liàn

时间不过短短半月,功力既浅,对气劲的运用也理解不深。

杨秀清伸出左手遥遥一招。正端坐运气的程奉璜整个人凌空浮了起来。感觉到异状,程奉璜立即睁开眼来。还没发问,杨秀清凝声说道:“你的元气不够丰沛,所以要充分体验‘虚空生气,生生不息’的道理。事实上万物都处于元气的海洋之中。若能打通头顶气穴,则可尽情吸纳元气海中的不竭潮涌。现在你凝神静气,本座助你体验一番元气之海的浩瀚无极!”

杨秀清的气功已能随心而发,肢体根本无须做态。话刚说完,程奉璜立kè

发觉一股磅礴气劲从顶上直透下来。他赶忙运气响应。内外合力之下,顶门气穴豁然打开。轰的一声,程奉璜只觉眼前光明大放,无数纯粹之极、凝炼之极的先天元气从顶门直灌下来。其势有如打开通海闸门,无穷无尽的海潮从入海口侵入内陆河道。

程奉璜不敢怠慢,全神贯注导引这些元气循经运转,然后依东王所授功诀,将之缓缓散入五脏六腑、丹田气海之内存储起来。

一口气行功大半个时辰,以程奉璜的浅薄功底,也不过吸纳了一成左右的元气。这种情况,就象一家草台班子的小公司拿到数十亿的投资。以公司的能力,能将其中的几百万发挥效力就算超常发挥。大量的资金只能闲置。而一旦无法将资金导入到运营之中形成利润,投资方当然不会长久将钱闲置在这里。所以程奉璜还没吸纳过瘾,已听东王惋惜道:“我已为你打开九天秘藏,无奈你腿短力弱,大半个时辰也没抢到多少东西。也罢,人不能贪心不足,此次‘元气灌顶’就到这里吧!”…,

突然之间,海潮急速退去,随着压力消退,通海闸门在重力作用下又缓缓合上。然而程奉璜的体力已多了一道充沛鲜活的元气。他的身子缓缓落回座上。导气归元之后,整个人精神弈奕。睁开眼时,眼神之中隐现湛然神彩。要是凝集目力,平常人恐怕被他一个眼神就能骇得尿崩!

杨秀清不惜耗费元气,以秘术助程奉璜功力速成。至此二十五员女将,一十一员男将共三十六天罡战将已全部打造完成。

杨秀清轻轻拍掌,三十六个弟子一齐飞身站直。杨秀清逐一审视自己耗费数十个日夜打造出来的三十六柄神兵,眼中露出了满yì

的神情。有此三十六人,强dà

如太乙金华门,恐怕仓促之间也很难奈何自己。只要妥善运筹,自己就有充分的时间来打造真zhèng

的嫡系——七十二地煞。快则一年,慢则三年,等七十二地煞成形,恐怕徐简也已帮自己扫平满清,完全掌握住华东和华北的广阔地盘。到那时候,自己麾下广土众民强手如云,辖境内制度完备,而自己身兼天国领袖与天人教“教宗”,又有推翻满清再造华夏的显赫名声、无比威望,要想做点什么,恐怕就不用再这么顾忌多多了吧!

想到兴奋处,杨秀清凌虚一抓。遥隔十丈,殿角一只兽炉的兽头就象被无形的魔爪罩住,吱噶怪叫着融成一团废铜。杨秀清哈哈一笑,遥运功力化铜成液,又将废铜重新塑成一个形神俱备的龙头。

展示完惊世骇俗的气功后,杨秀清傲然说道:“本座已打开‘天门’,与虚空元气建立密不可分之联结。也就是说,虚空就是我的丹田,我的真气将永无衰竭。我无时无刻不沐浴在元气海洋之中,以元气化炼形体。一旦炼化所有后天秽质,即可达至聚散随心之神仙境界!所以本王早已摒弃大多数的世俗食物。假以时日,一旦修liàn

大成,这个世间的富贵,恐怕对本座也无多少意义。你们做为本座亲传弟子,当然也要有超凡脱俗的思想境界。所以本座立下戒条:你们之中,任何人都不得出任朝堂或地方上有实权的官职。不得以任何名义干涉政务,不得私下交接外朝官员。你们只能出任天人教教职,接到任务时出外执行,没有任务时就闭门不出勤修苦练,你们全都记住了吗?”

三十六天罡神情各异的齐声领命。其中水师将领湖南人唐正才以及天王的大舅子赖汉英两人心思最为复杂。

对唐正才而言,起初被选为东王弟子并授予秘术,那当然是激动之极,简直想要以死回报。可听到这道禁令,他的心中却象被浇了一大盆冷水。唐正才是湖南道州人,长期从事木材和粮食的贩运。对于内河船运极有心得。加入天国后被封典水匠,负责制造和修补船只。由于表现出色,被提拔起来组建了一只内河战船队。由于不是两广人,升官却太过迅速,他在军队中颇受了一些排挤。另一个时空里面,化名叶芝发的张继庚就利用两广人排外之事,在天京城里挑起一场极大风波,差点弄到不可收拾。

这个时空,张继庚已在第一时间被挑明身份,很难再有类似的作为。而北王已被杨秀清辣手除掉,唐正才也被杨秀清挑选为亲传弟子,本来应该可以完全消弥“唐正才事件”的发生。但是阴差阳错,杨秀清百虑一失,疏忽了对枭雄人物的性格把握!

对那些生性不羁的豪杰而言,为搏出头是敢玩命的。你若驭之以道,给予他们往上爬的空间,就算让他们以死相报他们也肯。但要是让他们身具异能、地位显赫,实jì

却掌握不到外朝的真zhèng

权势,对枭雄而言,这种处境简直比死还让他们难受。而让他们处于这种境况的人物,那当然也就成了他们的敌人!

唐正才就是这种枭雄个性。他的野心倒非大到要想取杨某、洪某而代之。但所谓“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留在外朝,好歹手握重权生杀予夺。立了功还有指望封侯封王永世富贵。现在倒好,成了被供在“天人教”里的木偶神像。除了享用几只冷猪头,哪里有做个水师将领统领千军来得爽利?

所以杨秀清一言之下,唐正才立kè

起了别样心思。但他已在杨氏手下受教一个多月,知dào

杨秀清有读心之能。所以心思刚动,他立kè

强行压住,表面上只有显得越发恭谨!

第154章:集体婚礼

军国时期,年节当然不能休得太长。所以除了初一放一天假。初二日开始,大丞相府的官员就已全部到任办公。

女科的一甲进士里面,除了傅善祥出任传教司地理局局长助理,年方十五的钟小妹则被安排为首任女学校长。负责筹办天京首座女子高等学校。

按天国的新制度,以后所有县学将改为初等学堂,府学改为中等学堂。省城的学校则为高等学堂。中学堂以上学校分科授课。课目分必修和选修。凡修满学分,通过府学毕业考试的,除了学堂文凭,一律授予秀才功名。也就是说,秀才不再专门开考,而是直接与府学毕业考试二合一了。当然,想考功名的未必一定要去学校上课。徐简特别规定,只要按相关课程设置,自己买了书自学完全部内容,即可在每年的特定时间,交纳一笔考务费参与各级学堂的毕业考试。考过的同样授予秀才功名。秀才可以直接升入省城高等学堂就读。优秀的有奖学金,中等的免学杂费,名次落后的则要自费就读。

相应的,省城高等学堂的毕业生一律授予举人功名。举人即有当官的资格。但只能从佐杂小官干起。如果想仕途顺利,要么入国子监,毕业后获得“同进士出身”资格,可以跟科举出来的进士一样出仕。也可以不读国子监,直接参与天国科举。

但是科举的考试科目与学校里面不完全相同。学校里面科目很多,什么格致、数学、地理、方言、医药,学生可以任选一门做为主修。适当加考几门选修课即可毕业。毕业后直接去相关的衙门上班。如学医的去太医署或地方医政衙门。学地理的去地理司,学数学的去大丞相府“比部”(审计部)。

科举则保留了相当多的传统形式,以考察文章为主。八股没有废除,比重却已大大下降。变为八股、散文、策论及格式公文并重。这样取出来的人才,比较接近于秘书。所以多用做各级官衙的秘书以及主官助理。

直接出任主官是不可能的。但是秘书有点近似于明清两代的“师爷”,手头上权力不轻,升官也快。只要对典章制度肯下功夫学习,办事再卖力些,快则一年,慢则三五年,基本上也能做到县长一级的主官了。前面这几年的秘书工作等于是掌权前的实习期。明清两朝的进士,在正式当官前也是要到礼部受训学习官场规矩,然后再“观政”(也就是实习)数月。国朝无非观政期稍长一点,但却能在观政期掌握到实jì

权力,未必就差了。所以天朝科举也还是颇有分量的!

采用学校和传统科举双轨并行,徐简也是考lǜ

到尽量给八股出身的读书人一条出路,有利于平稳过渡。果然政令一下,几乎是毫无反弹。毕竟秀才通过“拔贡”从国子监出身做官,这也是旧有的传统。现在将通过学校出仕的路子开得更宽些,等于是给读书人更多机会。谁会犯得上强烈反对?

只是开办男校好说,要设立专门供女子上学的女校,这就要慎重行事,稍有不慎就会惹来事端。

好在天国一直实行女营制度。借助这个制度,徐简只消在女营内开办女校,就可以声色不动的完成初、中级女校布局。但对于什么时候公开设立类似于国子监的最高女校,徐简还有一些犹豫。…,

讲到天国的女营制度,那是将辖境内所有女子一股脑儿打包入女营,进行集体管理。徐简上台以后,对此制度只是小有调整,并未从根本上取消。比如他允许已婚夫妇周末聚会。同时也给条件合格的适婚者开了口子。允许他们在申请获批后结婚。

当然男女自由交往并恋爱是不可能的。只能是申请者获得通过后,若干身份相同者集体组织起来,再从女营里组织一些条件接近的未婚女子,大家集体相个亲。互相看上的就立即确定关系,由圣库出资,集体操办婚礼。婚后给予一周婚假。以后仍然男女分营,只允许周末及节假日聚会。

徐简这么处理当然是有重大理由的。女营制度绝非一无是处。在太平天国早期,财产充公、男女分隔隐含有制度上的深意。这样一家人分散开来,每个人手上又分文不名,其背叛反水的成本就极大增加了。你想半路逃走?你剪了辫子,家眷全在女营中,手中又没有半毛钱,你怎么走得成?

到了后来,天国高层又看到此制的更多好处。比如让精壮不近女色,憋着一股劲,作战能够更加勇猛。

后世心理学家指出,有一种现象名为“心理能量的转移”。一个精壮男子,当荷尔蒙积攒在体内,得不到正常途径发泄时,往往就会脾气暴躁、悍不畏死,充满攻击性。后世某支高组织性的部队就深明此理。尽管没要求彻底禁欲,但军人想结婚,是要到一定年龄、一定级别才能报批的。这支用现代学理组织起来的军队,战斗力和战斗意志大家也都在影视作品中了解得很清楚了!

所以说,轻率的批评天国一些看似愚蠢的制度,实jì

反倒是论者自己没有学问、看不明白的表现。

当然历史上女营制度确实问题丛生。但问题主要出在技术层面,而非此制从根本上就行不通。所以徐简以其深刻理解,仅对此制做了改良。

正月初二,徐简恢复办公,处理的第一件事就是为相亲成功的天国将领主持婚礼。

这一批获得相亲许可的天国将领全都是职位在旅帅以上,年龄接近或超过三十的。天京“女馆”里,未婚女子数以十万计。其中当然不缺想做官太太又不嫌对方官小的。所以三百多个旅帅级以上军官全都圆满相亲成功。徐简选在传教司的大殿为他们主持集体婚礼。

宽敞的传教司大殿里,徐简高立宣教台上,身边左右侍立着女榜眼钟玉娥,女探花朱慧仙。

台下六百个男女双双并立。依职位高低,井然有序的列队。徐简早已看过这些新婚夫妇的资料。令他意wài

的是,里面居然有几个天国“名”将。当然有名不一定擅战,但史书有载,多少总算是一号人物了。其中最出名的是这么三个:李秀成、林绍璋、古隆贤。

后两个姑且不论,忠王李秀成那可是大名鼎鼎,几乎独立支撑起天国晚期的危局。但在如今,此人还没显山露水。以年纪而论,他今年已满三十,跟陈玉成等童子军不是一档,算不得天国第二梯队。以职位论,如今他才是区区一个军帅。当然,编制要落实了,一个军足有上万人。可在实jì

上,天国的部队都是不满编的。一个军帅手下能有三千人就算极好的了。而且在定都以前,天国是将所有人都编入军伍的。百万人即有百万军,真zhèng

的主力只有东王麾下两三万人而已。…,

所以这些军职听着显赫,其实并不如何。军帅以上,监军、总制、副将、将军、指挥、检点多如牛毛。就说古隆贤,另一时空只是韦俊手下的偏将,此刻也已身居监军之位,还压过李秀成一头。李秀成区区一个军帅根本算不了什么!

从这个角度去看,李秀成能在年龄偏大、不高的情况下脱颖而出,足证手上是有几把刷子的。但在这个时空,同样由于年龄偏大,官位尴尬。所以挑选北伐军官时,徐简设立的标准也将他拉下。还好忠王靠着这把年纪,总算捞到一个老婆,也算是苦涩中的一丝安慰!

至于古隆贤,今年二十八,历史上没什么大作为。只是在韦俊投清的时候他不肯干,联合刘官芳等人反手一击,这才进入修史者的视线。

而林绍璋尽管其名不显,却是个不折不扣的天国“要人”。历史上天国西征之役,起初势如破竹,正是此人用兵无方调度失误,在湘潭败于清将塔齐布之手,致使大好局面一朝尽丧,也让差点投水自杀的曾自藩有了自救的机会。可以说,一手挽救了曾国藩及其湘军的正是这个天国“名将”。此刻他官居监军之位,压住李秀成一头。所以也站在新人中的领头位置。

想到这几个人的“背景”,徐简满腹古怪。他压住怪异感觉,一本正经的致了训词和祝词。最后他强调道:“各位都是天国有功之臣,起事之初,天国曾对各位将士承诺,入小天堂可以享福。但我今天要正告各位天国将士:革mìng

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

为什么这么说呢?首先当然是满清未灭,而且神州又群雄并起,远远没到太平的时候。各位都是我圣教教徒,神之子孙,承担着重大使命。这个使命,就是化神州为天国,让天底下所有男子成为兄弟,所有女子成为姊妹。让人人有衣穿、有饭吃、有书读,再也没有剥削,再也没有乒,你们说,这个无比神圣、无比光荣的使命,你们愿不愿意担当起来?”

“愿意!”

“愿意!”

“我们投身天国,就是为打倒腐败的满清,还民众一个朗朗乾坤!”

……

在场都是年富力强的军官,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兵。又在新婚夫人面前,谁肯不卖力表现自己的光荣、正确、有担当?所以徐简一问之下,满殿军官热烈回应。

徐简满yì

的点头道:“很好!各位果然都是合格的圣教教徒,是有理想、有纪律、有担当的神之子孙。各位千万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我们的目的,是要改造这个世界,使之符合圣教教义,而不是被这个世界的陋规腐化。所以我们的婚姻,也该是一种全新的、神圣的婚姻。各位新婚夫妇都要牢记,我们掌握权力,是为造福人群,而非作威作福。我们结婚,是为延续神之血脉,诞下新一代神之子孙,让他们继承神之事业,进一步改造这个世界!

本相已经为各位新婚夫妇准bèi

了婚房。以现有的条件,每人一套住宅还办不到,但至少每人可以享有一个独院。里面各种物品都已齐备,厨师、杂役等都由相府统一派出,报酬由相府支给。除非升职或调动,这个房子你们可以终身使用。

唯一的规矩就是,度完蜜月以后,新郎各回军营,新娘子仍回女营,只有周末及节假日才可离开各自的部门回宅聚会。本相讲人情,所以从天王和东王那儿请得同意,让你们可以结婚成家。但本相同样也讲规矩,望天国新人们不要轻易违犯律令!”

第155章:忠王归心

时逢佳节,又做了新郎。三十岁的李秀成幸福得如同身在天堂。

两年征战,天国成功定鼎,李秀成也从一个赤脚农夫成长为统兵数千的将领。进入天京后,要说有什么不满,那大概只有那条不能成结婚成家的禁令了。好在徐相深体下情,很快就对制度做了调整,李秀成这个大龄青年几乎是牢骚刚发,立kè

就得偿了所愿!他对徐相怎么能不感激,怎么能不敬佩!

按徐相的要求,六百新婚夫妇在传教司里住了一夜,共同缅怀一路上牺牲的教友,并集体宣誓要为圣教的事业奋斗终身。

第二天,全体新婚夫妇就搬到了离江宁侯府不远的这处“军官大院”。徐相以大丞相府名义,在东城偏南圈占了一片住宅,适当改造后充作了旅帅以上、副将以下“中层将领”的住宅区。原则上同级军官共用一栋宅子,每人各有一个独院。

至于将军以上,那是高级军官,每人都有私宅,对于私宅的位置并无限定。

李秀成在中层将领里也只是中等偏下的职位,他的小院属于袖珍型,但客厅、正房、厢房一应俱全。厨房和膳堂则是五个军帅共用的,采买、大厨、助理都由相府派出。按军帅级的伙食标准,伙食费也由相府如数拨给。

大院里的住户只消每天写个条子,写明几个人吃,几个菜几个汤,什么时候做,厨房自然会将一切处理好了。到时候可以自己到公用的膳堂里吃,也可以让厨房的助理直接送到小院里来。

每月终了之后,采买会结算出每人的伙食费,有超支部分自己补上,结余的可以支领现金,也可以直接加到下月的菜金里去。

除了吃饭以外,大院里的卫生等杂务也有专门的杂役处理。倒马桶、扫地、栽花、浇水都由相府定期派人来做,甚至衣服被褥都可以在特定的时间里,交由专门的勤务人员拆洗。洗净晒干之后,再由专门人员交还回来。

对于徐相的这种安排,李秀成不但喜欢,而且非常佩服。天国坐拥百万大军,军官人数着实不少。对于李秀成这种级别的军官,要是仆从成群,必然靡费不起。象徐相这样处理,只消一组勤务人员即可应付多个军官的需yào

,高效省费。而对军官们而言,生活质量却有了保证!这些军官们能活得自在而有尊严,对天国的归属感自然极大加深!

即令是在幸福得发晕的蜜月期里,李秀成仍保持了相当的冷静,没有忘记观察和思考。从种种细微之处,李秀成对年纪轻轻的徐相越来越是佩服。

他由衷感叹道:“说起来我比徐相还年长十岁,可讲到眼光和手段,这辈子恐怕拍马都赶不上了!”

此时正是洞房之夜,室外夜幕沉沉,室内红烛高烧。李秀成这个新娘官穿着吉服,戴着红花,隔着一张桌子与披着盖头的新娘子相对而坐。在这个关头,这个呆子居然说了这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新娘不由噗嗤一笑,带着揶揄道:“那当然了,我的官人!人家可是南王亲传弟子,身居江宁侯、世袭大丞相的尊位,天国一等一的贤才,你一个小军帅也敢跟人家比?”

李秀成的脸上顿时一红。确实,以他今时今日的地位成就,除了在年龄上压徐相一头,其他方面实在是天差地远。忘形之下的一句失言,令他在新娘面前有点尴尬。…,

好在新娘非常体贴。刚刚察觉到他的一丝窘迫,新娘李月儿立kè

伸出纤手,慢慢摸索到李秀成的大手,紧紧握住道:“话说回来,做为女人,谁不希望自己的官人能有雄心壮志?官人是低了一些,但只要努力奋斗,职位总能不断的升上去。将来封伯封侯也不是没有可能!徐相位置虽高,可他还能往上再升吗?官人与他的距离,总归是在不断拉近的!”

见新娘如此善解人意,李秀成非常喜悦。他忘形的用双手握住李月儿的纤手,激动道:“我李秀成并不是笨人。当年村上的本家乡绅李老爷,他的儿子发蒙一年,认得的大字还不到一百。我只是抽空偷听一下,认到的字就不比他少。只是家里太穷,实在没有闲空读书,也交不起学费。为了一口吃的受尽辛劳。当时我就想,同样是人,为什么有的人条件那么好却不肯用功,有的想上进却求学无门?

后来加入圣教起兵,条件好了一点。一路之上我都在想尽办法学习,到了今天,我已经能够看懂粗浅的文告,勉强也能写点字了。只是发蒙太晚,做学问终究是不成了。所以我给相爷写的结婚申请里,希望能指一个有学问、通经义的才女给我。本来只是个奢望,哪知dào

相爷竟然真的帮我找到你这个大才女。我、我李秀成……”

说到动情处,李秀成眼睛一红,有点哽咽起来。李月儿却慢慢抽回了手,严肃的说道:“你知不知dào

,相爷他是如何说服我嫁给你这个大龄老粗的吗?”

李秀成愕然抬头道:“怎么说服的?”

李月儿轻轻一笑道:“我也不怕告sù

你。当初相爷通过女馆里的执事选中我,说有你这个三十岁、农夫出身、大字不识几个的小军帅,想找个知书识礼的官绅小姐为妻。当时我简直怒从中来,谁说我都不肯。后来女馆的执事没有办法,只好直接找到相爷,相爷亲自带了女榜眼钟小妹、女探花慧仙姐前来,对我保证说你李秀成尽管年纪大些,可是长得清秀,为人敦厚知礼,又极有才干。别看目前职位不高,将来成就不可限量!可我心想做媒的人,哪个不是漂亮话成堆?因此还是不信。

最后相爷没有办法,只能对我说可以先见一见,实在看不上眼那就算了。要是人还能入眼,只是对才干不放心的话,相爷承诺说我圣教的规矩不比满清。婚后女方也可以有自己的事业。嫁人后,可以继xù

在女营担任官职。只要男方同意,甚至可以出任女营以外的官职。到时候假如你李秀成实在不成器,相爷可以直接把你的官职夺掉给我,让我妻代夫职,自己来争取富贵!话说到这个份上,我才有点动心。后来相亲时看了你的相貌,果然斯斯文文,象个文弱书生。我才最终松了口的!”

一番话说得李秀成有点发呆。他并不知dào

,为了帮他弄到这个满清举人家出身的千金小姐,徐相爷在幕后做了如此多的工作,甚至不惜做出这种允许妻代夫职的离奇承诺!

刹那之间,一种士为知己者的死的感激之情猛然升起。李秀成霍然起立,深深的对着李月儿鞠躬道:“夫人放心,要是我李秀成不成器,辜负了夫人的期望,为夫甘愿将这军帅职位拱手相让,自己做个执鞭牵马的小卒,为夫人打打下手!”

李月儿抿嘴一笑,轻轻摆手道:“这个且不忙。好歹我总得给你三年五载的考核期,实在不成时我再顶上。现在么——”

她嘻嘻笑道:“你先揭开我的盖头。良辰佳日不可辜负!不过我有言在先,在外面我可以表现得三从四德给你面子。但在家里,你可要对我执弟子礼,对夫人我以师事之。而且要正式行拜师礼。拜了我才准你上我的床!”

李秀成心中洋溢着甜蜜。对于这个得来不易的夫人,他哪会有半分违拗。他当即揭开了盖头。烛光之下,盛妆修饰的李月儿笑颜盈盈,艳丽有如仙女。原本只有七分颜色的这个才女,在出身贫寒的李秀成心目中,无疑已是世上第一的佳丽。

他痴痴的看了一阵。忽然退出数步,双膝跪下大礼参拜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李秀成一拜!”

第156章:外交事务

正月初五,涂明霞早早的起床,先在院子里练了一阵拳脚。刚刚收势,恭敬侍立在一边的邹兰香立kè

奔了过来,殷勤的拿丝巾给她抹汗。事实上,这么大冷天的,打一路拳又能出多少汗?邹兰香此举纯粹是个讨好的姿态。

要是换了一个月前,对这种明显的献媚,涂明霞还不太能够接受。但她已在相府住了一个多月,受人奉承已成常态。所以她十分自然的接过丝巾擦了擦,挥手扔还给邹兰香。

用了早饭后,涂明霞对邹兰香道:“咱们继xù

学字。昨儿千字文已读到‘鼓瑟吹笙’,今儿个该教下一段了!”

邹兰香满脸堆欢,连连答yīng

道:“是,是。奴家这就给贞人读下一段。”

徐简对涂明霞这个女弟子的养成计划,是半天练拳,半天读书。抽空的时候,徐简也让她跟在身边,认认各部门的人,学习一些天国的制度。相比于科举出身的“进士弟子”和通过洗礼接纳的“教内弟子”,涂明霞这个“内门弟子”当然是更亲密的,徐简一心要栽培起来担当大任。

只是目前天国初创,读书人紧缺,专门找人教这个已经十七岁的大龄女青年识字似乎有点浪费。好在涂明霞的老冤家邹兰香却是识字的,徐简干脆让她负责教授涂明霞的文字启蒙课。当然,老师的名义是没有的,邹兰香如今的身份,是涂明霞的婢女,兼涂明霞所住小院“明霞居”的管事。教女主人识字只是一种劳役,而非师徒授受关系。

邹兰香出身风尘,最是识人眼色。对此安排毫无怨言,反倒处处卖力,将涂明霞这个见识不多的渔家女伺候得无微不至。一个十六七的少女,心中藏得住多少仇恨?短短一个月时间,涂明霞就已浑然忘却起先的不快,拿邹兰香当成心腹看待了。

两人来到书房,看到满架的图书,涂明霞就是一阵眼晕。这个渔家少女生性活泼好动。练拳她不怕吃苦,学字对她却是一件苦差。可是没有办法,师父下了严令,让她在半个月内要完全读通千字文,将上面的字能认能写。达到这个程度以后,徐简将亲自教授一些后续课程。要是元宵节以前还读不通千字文,师父发了话是要严惩的。

尽管徐简只比涂明霞大了几岁,可是这个相爷师父沉重威严,本事那么大,又是权势无比的一国宰相,官职大到说出来会吓晕很多人,涂明霞对这个师父自然敬若神明。他吩咐的事,拼了命涂明霞也要做到。所以这几天下来涂明霞压缩了练拳的时间,拼了命要在十天内赶紧学完这本千字文。

想到考核的日期已经迫近,涂明霞就是一阵紧张。她坐到书桌前面,摊开那本读了个把月的千字文,找到昨天刚学的那一段,然后用指头按住下一个字,等待邹兰香读给她听。

邹兰香翻开自己的那本书,找到昨天做的标记,往下读道:“升阶纳陛,弁转疑星。右通广内,左达承明。既集坟典,又聚群英。”

邹兰香稍稍的解说了几句,最后发挥道:“这几句讲的有点象相爷做的事业。所谓既集坟典,又聚群英,就是说收集各种典籍,然后广纳贤才,要做一番旷古未有的大事业。贞人好好学习,只要能读能写,相爷早晚是要大用的!”

涂明霞却是苦着脸道:“徒,好多字,笔画扭来扭去,半天时间怎么认得全啊。我的头都在痛!我才不想当什么官呢。女孩子家相夫教子就好了嘛。相爷要是喜欢我,早一点把我收房,我伺候好相爷,给他多生几个孩子不就行了!实在不行,让我带刀侍卫,甚至带兵打仗都行,干嘛非要我学这些鬼画符嘛!”…,

这个少女的眉毛绞成问号,洁白的牙齿咬住下唇,带着英气的脸蛋上全是苦恼。

邹兰香暗起鄙夷,心道相爷有心栽培,让你当官掌权,这种机会你都错过。居然只想做个小妾。要论到姿色,你这个乡下野丫头有什么吸引力?眉毛太浓,皮肤不够白,鼻子太直,身材太高。气质又带着野性,眼神太直露,完全不懂怎么用柔媚姿态来勾人,相爷什么女人没有,就凭你也想在争宠?老娘要不是年纪大了几岁,恐怕连我都能把你压得死死的,让你三五个月都上不了一次相爷的床!

但她脸上却浮出微笑,耐心的劝导道:“这是相爷的吩咐,再难你也要学,而且一定要在限期内学会!”

“哦!”涂明霞闷闷的应了一声。随即她却振作起来,拿起一支笔道:“我就不信连几个字都对付不了!大不了学不会我就不睡觉,今天一定要认会这五十二个字!”

侯府内院,渔家小妹埋头苦学。侯府正厅里面,徐侯爷却正在会见一个奇异的客人。

徐侯爷充满好奇的打量着眼前这个洋人。此人年约三十多岁,高个子,灰发金眸,额头宽阔,双眼有神。看得出此人原本是个大胡子,但如今满脸络腮胡都已被刮得干干净净。

看到眼前年纪轻轻的徐侯爷,此人显然也相当意wài

。但他还是恭敬的行了鞠躬礼,用流利的中国话自我介shào

道:“我叫麦笃思,是大英帝国——”

“麦笃思?”不等洋人将话说完,徐简眉头一挑,主动用英语询问道:“你是Tomas.T.Meadows?英吉利国驻上海领事馆的一等秘书?”

在徐简的前世,从小学的英语都是伦敦腔。他的一口BBC英语尽管用词稍显怪异,但至少麦笃思能够完全听懂。刹那之间,这个一等秘书脸现愕然之色。他惊奇的跳了起来,用手在胸前划着十字道:“上帝,你懂英语。你居然会说英语!实在是太好了!”

徐简微微一笑道:“麦大人前来天京,不知有何见教?”

这句话他转回了汉语。而且特意学着满清官吏,用了缩略之缩略的怪异称呼“麦大人”。可是麦笃思哪里还会计较这个。他的心中如今满是狂喜。一个年轻的、显然见多识广甚至会说英语、因而思想必然不会保守的执政者!这对正处于困境之中的英国外交而言,显然是一个极好的消息!

麦笃思强抑振奋,匆匆对徐简道:“我是大英帝国驻华公使文翰勋爵(SirGeeBonham)的全权代表。文勋爵如今就在天京城外长江上的哈尔米士(hermes)号巡洋舰上。我们大英帝国听说有一群信仰基督的起义者在江宁建立了一个全新的政权,出于善意,大英帝国打算抛弃腐朽的满清,改与贵国正式建立外交关系。文勋爵此来正是要与天国执政者协商,看能否达成建交的一致意见。”

徐简非常振奋。他正准bèi

找人去上海联系西洋人,哪知dào

洋人却迫不及待,自己主动找上门来。但他脸上却表情淡然,满不在意的说道:“满清已经丢掉大半江山,天国正在筹划北伐。估计今年之内就能彻底灭亡鞑子政权。你们英吉利国能早早前来表达善意,这个当然是好的。建交之事,本侯可以准许。不过在建交之前,本侯要先通知贵国公使,天国已将松江府地界划为本侯的私人领地。之前鉴于贵国也信仰基督,本侯不愿伤了和气,一直克制着没有进军上海进行接收。借着这次麦大人前来,本侯表达如下意见:贵国应发表正式文告,表示抛弃满清政权,正式与我国缔交。并且承认本侯对松江府地界的私人领有权。关于上海租界地位,应在与满清断交并承认松江府为本侯领地的前提下,重新与本侯签立租约并交纳租金。否则将视为非法。本侯保留采用武力驱逐的权利!”…,

麦笃思愣了一愣。徐简口气之强硬有点出乎意料。但这个时代的英国,尽管打赢了第一次鸦片战争,外交人员还没狂妄到视中国官员为奴仆的地步。徐简的这种强硬并未激起他的过多反感。他稍做思考立即点头道:“侯爷的建交条件我已经听明白了。我立kè

将侯爷的意见返回。同时请求侯爷准许文翰勋爵登陆,正式与侯爷展开建交谈判。”

见这个洋人态度不错,徐简也松了口气。其实目前他有一个宏大的新政计划,正需yào

洋人参与。前些天他正绞尽脑汁在想着如何将洋人哄骗过来。刚才表现的一点强硬,无非是投石问路,测试一下这个时代的洋人是否容易相处。好在跟几十年后相比,这年头洋人似乎还没那么嚣张跋扈。这样的话,徐侯爷的某些计划就容易展开了。

麦笃思刚刚离去,徐简立kè

命令道:“通知李秀成、林绍璋,将他们的婚假做一点调整。让他们即刻来侯府报道,参与同英吉利国的建交谈判!”

李秀成当然有才,但他的才干更多在安民施政上,打仗的手艺相对比较平庸。后期湘军才几万人围城,他用三十万人马反复几次都解不了围,跟杨秀清比差距很大。林绍璋的手艺更潮,但此人十分好学,天国后期用他搞外交(当然不是建立正规外交关系,无非是联络洋人,搜罗些炮手,买卖点军火一类的事务,但能搞好也算不错了),据说还算靠谱。徐简早就准bèi

将他调为文职。现放着这么好的一个机会,徐简当然要将两人带在身边,让他们切身体会一下什么叫做近代国家的外交事业。

第157章:正式建交

洋人公使还没到,东王府的使者倒先来了。看到匆促而来的赫连轻云,徐简诧异道:“东王有什么重yào

指示?怎么居然派你传令?”

赫连轻云一脸严肃道:“东王密旨,请屏退左右,在内书房接旨。”

内书房里,赫连轻云宣达了东王口谕:近期准bèi

动用天罡战将袭杀武昌的“神霄帝君”虞少南,让徐简准bèi

一个完善的跟进计划。要求杀虞之后,徐简调动部队水陆齐进,一举夺回武昌这个战略要点!

传完口谕后,赫连轻云却没马上就走。看着她欲言又止的架势,徐简笑道:“贞人有何见教?是不是想让我帮你抓到天罡战将的领导权?”

赫连轻云自得的一笑道:“这个无劳相助。东王对我还是充分信任的!”

赫连轻云是诸女里唯一一个得以保留全部功力的。以其功力、资格及见识,目前是理所当然的天罡战将领班。打造完三十六天罡后,杨秀清紧接着要细挑七十二地煞并逐一传功,仍然忙得不可开交。天罡战将的日常管理乃至武昌行动的一切,他完全放手交给赫连轻云。

徐简又道:“既然贞人已经掌控了天罡战将,假如仍觉不满,那就是想扩展权力到外朝了。你先说说目标,我才知dào

怎么帮你!”

赫连轻云一笑道:“如今我的手下才三十几个人,实在有点过于寒酸。依我之见,每个天罡战将至少要配备一百个助手,一些次要的任务,由手下去做就可以了。这些次一等的武士,还望侯爷帮我精挑细选!”

赫连轻云的心思很容易猜。天罡战将她虽然有统领权,但却是不能随便乱用的,尤其是不敢用到外朝事务中去。但要是给每个天罡配上一百多随从,她就等于多了三四千号手下。这些人若择优进行药物炼体,杀伤力其实不比气功好手差多少。而运用上就自由多了。有了这几千号人,赫连轻云才算掌握到那么一点点权势!

徐简慨然应允道:“这个没有问题。我从军内的武林高手中挑选一下,合适的就给予药物炼体,快则一两月,慢则三五个月,这些人就初步可用了。”

随即徐简反过来道:“外朝的一些要害,本侯也希望有天罡战将常驻保护。传教司至少需yào

一个。相府需yào

两个,我侯府也需yào

一个,用于跟在本侯身边保护!”

投桃报李的原则乃是官场通例。何况这样的请求假如徐简直接呈给东王,杨秀清必然不会驳回。由赫连轻云直接办了,还能落下一个人情。赫连轻云当即应承下来。随即她不怀好意的问道:“传教司及相府的常驻人员好办。用于贴身保护相爷这个,相爷究竟是要男的还是女的?”

这个问题不象表面那么花边。徐简沉吟片刻,这才缓缓说道:“你还是……挑个比较可靠些的女将吧。要是男人,恐怕没法做到十二个时辰不离身。在有些时候、有些场合,不让他们回避也不象样!”

赫连轻云掩嘴笑道:“我猜也是这样!不过我有言在先,只要皇甫英一天没死,我的这些女兵就说不上百分百可靠。弄个不好,保镖反倒成了杀手,侯爷可要有心理准bèi

!”

徐简耸耸肩道:“我倒没这么担心。她们是正经派出来公干的。皇甫英就等于是个人质。要是她们真的忠诚于太乙门,她们才不敢胡来!”…,

赫连轻云一笑辞出。她办事的效率极高,才一会儿工夫,两男两女就来侯府报道。徐简还没仔细分派任务,承启官匆匆报gào

道:“英吉利国公使文翰爵爷已到。另外监军林绍璋、军帅李秀成已在门厅等侯多时,不知侯爷几时召见?”

徐简立即挥退四个天罡战将,命令道:“让林、李两人先进来,与我一同接见英吉利国公使!”

准bèi

完毕后,徐简传召文翰晋见。

没用多久,一个健硕洋人步履沉稳的走了进来。相互见了礼后,两人分宾主坐下。徐简满有兴致的打量着这个“洋大人”。只见此人年约四十多岁,红脸膛,长颅窄面,金发深眸,一副典型的“撒克逊面孔”。显然是个血统较为纯粹的贵族。

寒喧已毕,文翰开门见山道:“侯爷的建交条件,大英帝国在原则上可以同意!”

徐简将身子往椅背上一靠,脸上露出略带讽刺的笑容。英国通过南京条约打开的五个通商口岸,如今有三个已属楚国辖境。剩下两个,宁波已被自己的军队拿下,上海虽然暂时没动,但嘉兴府、苏州府、太仓洲已全部归入天国版图,数万军队就驻在松江府的邻境,随时开进松江接收上海。南京条约的成果差不多面临全部丢失的险境。

这样的情况下,英国要是还不抛弃满清,恐怕真是脑子进水了!这年头,蒸汽船刚研发成功,铁甲舰还是没影的事。战舰上炮位还是固定的,连旋转炮台都没发明出来。机枪刚有个简陋的雏形,飞机还是梦幻中的事。所谓的坚船利炮,杀伤力还十分有限。英国人在技术上的那一点领先优势,完全不足以用来恐xià

中国这么一个人力资源极度丰富的国家!换言之,“约翰牛”在如今最多算条小牛犊子,还没有横到动不动闯进“瓷器店”冲撞一番的地步!

不过徐简也知dào

,做为日不落帝国,英国人的政治眼光和政治手腕都是高度成熟的。它跟后世的米利坚国不同。米国在政治上几乎是弱智到脑残。只有搞钱才是内行的。英人反之,玩经济不太帅,玩人却是一流的。相对来说,它的眼光比较长,出手比较辣。所以徐侯爷懂得要拿捏住分寸。

他很快点头道:“既然英国同意抛弃满清并承认本侯对松江地界的私人领有权,那么两国建交没有问题。”

得到这个肯定答复,文翰也有点激动起来。他连忙追问道:“侯爷是否打算以文明国家的准则与大英帝国建立平等外交关系?是否允许大英帝国在天京设立使领馆,派驻常驻外交人员?”

徐简微微一笑道:“以上都没有问题。我甚至可以允许贵国在天国辖境内自由传教并对贵国全面开放本国市场。对本侯的诚意,贵公使又将如何回报呢?”

老天!文翰只觉脑子里轰隆一声,整个人晕飘飘的,幸福得有点找不着方向。要知dào

这些年来,为了一些简单的交涉程序问题,英国人已经吃够满清的苦头。首先是满清皇帝死都不肯同意洋人在京城派驻外交人员。甚至都没有指定一个够权限的部门与洋人对等交涉。只是允许英、法、美三国在五口设立领事馆。公使有外交事务要交涉时,则去广州面见两广总督。可两广总督徐广缙及其后任叶名琛都是一代奇才,死都不许洋人在广州城内设立领事馆。每次公使前去交涉,他们都有无数托辞,什么健康不佳、事务繁忙,要选吉时,天气不对……五花八门千奇百怪,总之就是两个字:不见!…,

连面都见不上,事当然也就没得谈。就算好容易见上,他们也会弄出什么在仓库见面之类的污辱举动,草草说上几句就告完结。总之一句话,脾气很好,要钱我给,打不还手骂不还口。但我就死都不跟你正经交流。我就拿你们这些蛮夷当禽兽看,你要咬我我认命,你不咬我我庆幸。你又能拿我怎么着?凡事就用一个拖字外加一个推字。看你们这些缺乏心性修为、养气功力的蛮夷能耗得过我大清理学名家否!

几年下来,三国公使都被折磨到快没脾气了。而去年以来,清国政局却又天翻地覆,几只造反军先后取得决定性进展,纷纷建立各自的政权。满清在长江以南的统治差不多已告崩溃。在这种形势下,文翰不得不考lǜ

到抛弃满清,与新政权缔交的严肃问题。

起先他打算先与楚国政权接触。可是仔细了解之下,他才知dào

楚国是个分散的政体,几个诸侯割据一方,中央政令并不通畅。拥有广东的军阀据说是个前僧侣,为人粗豪,对于跟洋人交yì

军火极有兴趣。可是对于商业一窍不通。在其治下,广东经济一落千丈,英国商人已经面临无米下锅的困境。而此人随后又进军福建,控zhì

了福州和厦门两大口岸,还准bèi

进军台湾。文翰认为不能放任其人自由夺取台湾,为此甚至给过这个许姓军阀数次警告,声明一旦他的水师渡过台湾海峡,英国远东舰队不排除武力干涉的可能。

这种情况下,英国与楚国建交的事情只能暂时搁置。可是三大口岸都在楚国地方军阀掌握中,英国的商业利益受到极大损害。由于克里米亚争端,英国又不能真的直接派兵干涉清国内政。为摆脱困境,文翰不顾中国新年佳节来临,主动乘船西进,就是抱着一线希望,看能不能与传闻中信仰基督的这个政权缔交,从而摆脱目前的困境。

如今得到的甚至远远超过预期,文翰怎么能够不激动,不振奋!

他霍然站了起来,对徐简深深鞠躬道:“为表示大英帝国的诚意,英国将会同法、美两国,立即驱逐松江府内的满清势力,将侯爷的领地完整奉上!”

第158章:江宁侯国

“号外,号外,江宁侯片言折服洋人。洋兄弟主动出面驱逐满清官吏,将松江府双手奉还天国!”

……

早晨的街头,许多报童奔跑叫嚷,在推销新发行不久的“天京时闻报”。这份报纸于年前创刊,采用活字印刷。目前由于各种问题,比如记者数量不足,印刷技术不过关,出版得极为缓慢。但好歹也是天国报业的先锋了。

徐简在文翰那里得到彩头,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自我吹嘘的好机会,于是报社全员开动,加班加点赶出了这期号外,除了记录事情经过,适当介shào

了一点英吉利国的情况,剩余的当然就是为徐侯爷大吹大擂,讲其如何英明神武王八气洋溢,以至于四夷宾服,不动刀兵就拿下整个松江府地界,还接收了满清的海关衙门。

国子监外,几个官员模样的拦住报童,买下了几份报纸。在寒风之中,几人匆匆浏览了一下,一人振奋道:“四夷归心,圣朝果然有了君临天下的气象!”

另一人叹气道:“江海关是满清的钱袋子,这一下子可比丢失半璧江山还要严重。满清看来是真要完了!”

一个同伴斜睨了他一眼,不满道:“获吉兄叹息一声是何意思?难道还想为满清惋惜不成!”

获吉兄名为贾钟麟,是满清秀才出身。此科却只考中三甲,弄得脸上无光。跟取在二甲以上的同年相比,心态差了好多。听到同年刘慎隐含不善的反问,贾钟麟却只笑了一笑。

本科二甲里面秀才出身者众,三甲却只有寥寥几人。这个刘慎在前朝不过是个童生,院试屡战屡败,是个名符其实的“老童生”。贾钟麟虽然只是江宁府学的“增补生员”,对刘慎这种童生也是不怎么看得起的。但目前大家是三甲同年,没必要把关系弄僵,所以贾钟麟一直表现得姿态较高。但这种气度看在刘慎眼里,这个自卑心重的老童生只有更加不爽。有事没事总要触触他的霉头。

看到贾钟麟隐含不屑的笑意,刘慎的怒火突突的上来。他正要加重火力,同年侯敦诗连忙劝阻道:“大家都是同年,在新朝正该相互扶持,可千万不要闹得生分了。此刻正有一个机会,要是操作得好了,你我恐怕很快就有官职到手,甚至飞黄腾达也不无可能!”

一听到有官可做,刘慎立kè

变了脸色,连忙改容道:“此话怎讲,大雅兄可有依据!”

侯敦诗字大雅。他一笑道:“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且回到宿舍咱们再从长计议。”

国子监的宿舍里,侯敦诗将刘、贾两人拉进门内,仔细关好了门,这才从容说道:“天国制度这门课,咱们新科进士全都细读过。徐相爷受封江宁侯,这是有实封的显爵,其实相当于满清的铁帽子王了。比铁帽子王更厉害的,是圣朝侯爵有封地、有私军。封地内,官吏任免全操在侯爵手中。除了封国必须通行天国政令,税收要上解三分之二入国库外,可以说,这个侯国完全比得上春秋时的列国诸侯了!”

刘慎一脸艳羡,眼放异光道:“所以说天朝制度真是伟大。要是有机会,我一定转为武职带兵打仗。要是侥幸立下大功,或许能有封侯的一天,那时候才叫不负平生哪!”

贾钟麟嗤笑道:“慎之兄想带兵也不难。只消申请以文改武,通过相府兵略及弓马考试即可授职为国朝‘两司马’,掌兵二十五人有奇,慎之兄何不一试?”…,

刘慎之冷笑道:“区区两司马怎会放在我的眼里?我要改武职,至少也得弄个旅帅!手下兵太少,难立功不说,打起仗来很容易成为炮灰。大功未立先殉身可犯不着!”

贾钟麟一脸鄙夷,正要继xù

讥讽,侯敦诗一把拉住道:“两位少斗口。慎之兄说得也不错,咱们堂堂进士,要是改武职才做个统兵二十余口的两司马,一张脸往哪搁去?此刻却有个机会,要是咱们应对得当,不论文职武职,皆可一飞冲天!”

这话说得贾钟麟也来了兴趣。考在三甲尽管郁闷而丢脸,但如今太平天国气势已成,要他随便放qì

却也是绝对不能的。好在科举不过是官场,起跑线上一着不慎落后些许,后面还是有大把时间可以追赶的。所以一听有后来居上的机会,贾钟麟也打点起了精神。

见两个同年屏息静听,侯敦读面露得色。他将天京时闻报拍到桌上,沉声说道:“天国显贵,目前只有两人享有实封。东王不必说了,如今可是摄政亲王,实封江苏一省。徐相爷受封松江全府。除此以外,即使是改封为西平侯的幼西王也还没有划定封地。

在这样的情况下,徐相要是操作不当,难免落人口实。所以咱们的机会也就来了。咱们目前还没获得实职任命,但已经有了官品,也有了上书言事的权力。要是咱们能为侯爷找个合适的借口,主动上书促成其接收松江府建成侯国,然后再设法消掉国朝其余权贵也要得实封的后患,咱们的功劳可就大了!

徐相到时酬功,就算不能直接授予外朝高位,可是江宁侯国里面,足足有五个县、一个府的地方实缺。此外侯府乃是超品的诸侯官衙,府内尚有国相、长史、将军、司马等高品官职可以授予。侯府亲军编制足有两个师五千余人。以咱们助成‘开国’的功劳,怎么着也能在里面弄到几个实权的文武官职来干干吧。以获吉兄的大才,不敢说国相,一个实授县令总可得到吧。慎之兄弄个侯国的‘中尉’之类武职,统兵五百也不算贪婪。安安稳稳历练几年后,从侯国再转出来,到时至少也是师帅军帅。以咱们相爷‘侯国嫡系’的出身,只要还能捞着仗打,封伯封侯有何难哉!”

一番话说得两人都是精神大振。贾钟麟频频点头道:“自秦以来,历代都推行郡县制,分封越来越趋于慎重。国朝有两个实封已经足够,我辈书生定要阻止后续之分封。侯爵可有封地,但只许收税,不许再有临土治民的权力。藩镇林立,那实在是祸乱国家之道!所以此举不光是谋身,同时也是谋国。这种义利兼得的好事,我辈能不卖命去促成吗?”

第159章:武昌攻略

正月初七,徐简开始调兵遣将,预备出兵武昌,夺回长江中流的这个重镇。

太平军自武昌东下时,一路攻占了所有沿江要点。定都天京后,又分兵向四下扩展。至此浙江、江苏、安徽三省已几乎扫平全境。自皖境西上,彭泽、湖口、九江等沿江大城已全部拿下,只是没来得及深入赣省。如今前哨阵地设在武家穴镇。过此西上就是“神霄国”的地盘了。

此次出兵,徐简计划顺便拿下整个江西的产粮区。毕竟“只要平原,不要山地”的策略是他早就定下的。目前天国已基本控zhì

长江下游平原,要是再控zhì

鄱阳湖域及长江中游的产粮地,粮食供应就彻底解决。在这个“以食为天”的时代,只要解决了吃饭问题,政治家再怎么折腾都出不了大事!

大丞相府议事厅内,徐简对堂上众将一连串的发令道:“此战由天官副丞相林凤翔领衔,老将曾天养及恩赏丞相、殿左五指挥、提督水营事务唐正才为辅。统带水陆两万进逼武昌。只等我军暗探击杀敌酋虞少南,在城中举火为号,大军便全力攻城,务必要一举扫平伪神霄国,将之重新纳入天国辖境。

吉文元率偏师五千人进围南昌,限半个月内拿下南昌府。

西征军番号序列如下:左一军为陆师,一万两千五百人,由老将曾天养统领。麾下各部番号分别为木正木一甲一军丙三师戊一旅……

右二军为水师,九千人,由水营提督唐正才统带……”

随着一道道刚劲有力的命令,林凤翔以下众将一一肃然接过调兵符节,各自前去兵营抽调兵马,将之编组成全新的西征军序列。

太平天国的军队采用金木水火土五行及干支法编列。五行每一字头各有将军及副将。楚名铮位列“炎一正将军”,即是属于“火字头”的序列,其下部队先分正、副,然后用数字加天干数来编列。天干数不够用时再加地支。

从序列上看,天国的部队庞大到夸张。但其实里面大多数都是空架子。金田起兵时,全部序列才五个军。五军帅以上就是五军师(五个王兼任),再上就是天王了。其后一路扩编,军级编制扩张到几百个,监军总制以上的官封了一地。好在此时杨秀清掌权,赏罚及授职都极为严格,这些官大多只是虚衔,并不表明有实jì

的军权。许多广西老兄弟在攻下武昌前,实职不过是两司马,统带区区二十五人而已。所以说徐相只许三甲进士统兵二十五人,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众将一一领命出发后,徐简转回内书房。书房内如意不解道:“为什么东王刚宣bù

不许天罡战将执掌实权,相爷却又让林凤翔、唐正才统领大军?”

徐简笑道:“只是掩饰罢了。他们实jì

是负责暗杀的杀手。但要是不给个正式的名义,以他们的身份不好随便出京。何况东王的本意只是不许天罡战将常任外朝军、政实职,临时的差遣当然是无妨的。不然他们能发挥的作用就很有限了!”

如意恍然点了点头。以这些人的身手,要是派出去攻略敌境,夜里飞上城头斩将入关,攻城可谓轻而易举。一旦事了即夺掉兵权召回京城,这样确实能发挥更大作用!

但她随即忧虑道:“凭林、唐两个新造就的高手,能否杀得了虞少南呢?”…,

徐简解释道:“这两个只是明面里的。这是天罡战将的第一次行动,为策万全,避免伤了锐气,实jì

上是精英尽出的。明里暗里总共出动了二十多人,且由赫连轻云亲自领衔,务必要一击成杀!这回虞少南的麻烦大了!”

“这一回,杨秀清的麻烦大了!”

天京城一所不起眼的宅院内,几个人聚在密室里,正兴奋不已的议论。国朝新造,皇亲国戚还没有广为人知。假如有识货的,就能知dào

这几人全都来头赫赫。左侧两个粗俗的大胖子分别是“国宗”洪仁发、洪仁达,洪秀全的嫡亲大哥。右边一个满脸精悍的年轻人是天朝重臣蒙得恩之子蒙时雍。他身边是个乡下老农模样的年长者,却是天王堂兄洪仁政。洪仁政身旁是个身材瘦小的男孩,年约十二三,不知为何也参与了这次密会。

听到两大国宗的兴奋言辞,蒙时雍微微一笑道:“杨某为人跋扈、赏罚不公,我天国将吏对其不服的为数不少。近来他疏远天国老臣,却重用徐简那个来历不明的小屁孩,天国重臣早已怨气满腹。这回趁他将天罡战将大量派出,身边乏人之际,咱们大举发动,务必要一击成功。诛杨、杀徐,还政天王,一举奠定我天国万年基业!”

事变发动在即,洪仁发兀自一脸气愤道:“杨秀清这烧炭佬极力贬斥我们洪家人,不让我们掌权,却重用他杨家宗亲带兵。辅清、宜清、雄清等货色全都统兵数万,或攻浙江,或镇守苏北。立点小功就大肆渲染。打败仗就用外人顶罪。杨家人除了杨辅清这货还有几下子,别的几个谁敢说比我洪氏兄弟强了?这天国可是我洪家天下!”

洪仁政也不满道:“那个小徐也是极不象话,我洪家小辈洪春元年前为一个女人得罪了他,被他狐假虎威拿下治罪,居然关到今天还没放出。要不是为顾全大局,我早就奏明天王,请出尚方宝剑斩了这个姓徐的奸细!”

蒙时雍连忙安抚道:“国宗休要过于气愤。姓徐的无非仗着杨贼的势才能横行霸道。只要杨贼一灭,咱们杀这小贼如杀一犬!”

洪仁达却忧虑道:“这杨贼向来修有妖术,能跟鬼神沟通。如今据说又修成了那什么……无上气功!身边还有十多个天罡守护,凭咱们的人马能灭了他吗?”

蒙明雍微微一笑道:“天王何等圣明,一切早有布置!天罡战将里面已有人投向咱们,杨贼身边还有咱们的内应。到时候,被他派出的天罡战将中将有人悄然折回。天王在暗中的伏兵加上投向咱们的几路人马,会合杨贼身边的叛徒,多路齐发。包管杨贼再厉害也难以抵挡!”

一直在旁听的小屁孩也被蒙明雍的自信感染,他拍手笑道:“你们大人杀大贼,我钟万信是小孩子就杀小贼。到时候我要亲手杀了姓徐的,将他的人头献给天姣大公主!”

洪仁发一翘大拇指,脱口赞道:“好,不愧是我洪家女婿,果然忠义无比。我天姣侄女一定会喜欢这份礼物的!”

几人所处的这个宅子隶属于一家商铺。是典型的前铺后宅格局。徐简当政后,全力栽培自己的势力,对创业老臣及天国宗亲则一面“挂起来”,一面采用安抚手法。老臣、重将一律大赐田宅、声色。洪家的亲眷则给予商业方面的优先经营特权。

短短几个月工夫,洪仁发的生意已做得极大。这所宅子正是他名下产业之一。由于发、达兄弟为人贪鄙,才力平庸,平时也没什么人对他们特加关注。但由于到目前为止并未掌过权,名声倒也不算太坏,天国重臣老将不至于对他们有极大恶感。所以蒙时雍利用他们兄弟来上串下连,布置这个除奸的绝密计划。

至此为止,一切都极为顺利。所有对杨秀清不满的老臣、有可能投向天王的新进以及杨秀清身边的叛徒全都被成功串连了起来。而且发动的时机也适时出现。一旦天罡战将中的大部被派出西征,所有反对势力将立即联合起来,在天京城内发动一场声势惊人的政变,一举将天国政局扭转过来!

第160章:天王心腹

徐简的施政风格雷厉风行。正月初八,近三万大军水陆齐发,自天京城逶迤西进。

自攻下武昌以来,天国大军战无不胜,横扫千军的气概已然成形。所以此次出兵,被抽调的营头和将领全都兴高采烈,视之为一次立功升职的好机会。

此时的天京城内,由于安置了上百万天国军民,随即又建女营、开科考,选拔任用大量本地官吏,至此几乎家家户户都与天国利益相连。所以大军出征,欢送的人群铺天盖地,简直比出征部队还要庞大。

水西门的城楼上,一个道士装扮者临高遥望,观看着西征左一军从城外经过,前去江边码头上船的情形。领军的老将曾天养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正意气风发的对欢送人群招手。道士冷哼一声,袍袖一拂,转身向城内而去。城楼下的街道上早已停着一辆马车。道士上了马车,对车夫说道:“去天王府!”

天王府位于天京城的正中,由前清两江总督府改建而成。这个时空,尽管洪秀全处境艰难,但不论是杨秀清还是徐简,对于天王府的修建倒是毫不吝啬,要钱给钱,要人给人。短短数月,改建工程已完成近半,此刻的天王府,外观宏大壮丽,气势极为惊人。

马车来到天王府前的大街,遥遥望去,天王府的黄墙巍然高耸,高度达到六米,远远超过一般的城墙。墙外十余丈修有宽深各两丈的御河。河上建有五龙桥。桥的前方是座牌坊,上有纯金打造的的立匾一块,刻着“天朝”两个大字。

过桥之后,可以看到府门极为轩敞,门外两旁设东西朝房两所。内外各三层,宽敞高广,外墙内厅。中间悬着灯彩。

门前两队黄巾裹头的卫兵持枪肃立。看到驶来的马车,卫兵的头儿挥了挥手,府门立即洞开,马车毫不停留的一冲而过。

天王府分内外两重,外城名为太阳城,内城名为金龙城。太阳城向南开门,名为真神荣光门。门内左右有鼓吹亭,高出墙外。亭上盖琉璃瓦。亭柱上雕着盘龙,龙分五色。曳尾摇头,张牙舞爪,雕工极为精致。过了亭子往北是内城“金龙城”城门“真神圣天门”,门的两边摆着两面巨鼓,这是天朝宫殿的登闻鼓。过了门就是朝房,左右各数十间。过数十步,是个木牌坊,上下雕云龙狮象,饰以金彩。又过数十步就到了正殿,名为金龙殿。此殿极高极广,涂以赤金,以龙凤为纹饰。光彩耀目。大殿的四壁画龙虎狮象,禽鸟花草。画笔都极工致。

正殿后有长穿廊,穿廊后为后殿。殿后有两个大池子,长宽都有百多米。池的后面是内宫。分为左右两区。按规划,每区大楼五层,高二十余米,深数丈。大楼之后为花园,名为后林苑。只不过此时大部分没有完工。真zhèng

完工交付使用的,只有南面宫墙,宫门、朝房及正殿。这是新朝的脸面,而且没有宫殿及朝房,朝会也就无法举行。所以无论洪、杨还是徐简,意见都很一致。从外面至正殿为止,这一部分要不惜工本优先完工。部分可以推后,暂时沿用前清总督府的格局。

且说道士乘着马车直入真神荣光门,在下马牌前,道士下了车。往前看时,高数丈,宽十余丈的大照壁赫然在目。照壁的中部建有高台,名为天台。这是供洪天王生日时登台祭天用的。…,

照壁两旁是左右牌坊,左书“天子万年”,右书“太平一统”。又往前便看到一副对联:余一人乃圣乃神乃文乃武,众诸侯自南自北自西自东!意思是说,我洪天王乃是天下第一人,既圣又神,而且能文能武,手下英才从东西南北各个方向潮涌而来!

你还别说,除了那笔字品格有点低俗,总体而言,王八气仍是逼人而来!洪天王此人可能别的不行,但你绝不能说他魄力不大!一口气能封一两千个王的牛人,哪里是能小气得了的!他的求贤诏书有云:江南人才最多,英雄不少。或木匠、或竹匠、或铜铁匠,或吹鼓手,你有那长,我便用你那长;你若无长,只可出出力的了!

此诏文字浅白,不拘一格求才的气量倒是相当不凡。要非立意稍显卑下,足有同汉武帝求贤诏书一较短长的气势!

道士顾不得多看闲篇,匆匆进了正殿。殿上只有一个黄袍尊者高坐于御座之上,赫然便是一代奇才洪天王了。

一见道士,洪天王带点急切道:“沈卿,以你之见,此事能否成功?”

这个道士名叫沈桂,安徽歙县人。早在太平军攻入天京之前就前来投奔,预言江宁城必破,天国有万年江山,所以很得洪天王宠信。杨秀清则风格实在,对这种旁门左道人物不屑一顾。所以沈桂无奈下只能紧靠洪天王。几个月下来,此人的预见屡发屡中,洪天王对他已倚为心腹。沈桂也明白,只有帮洪天王夺回大权,自己才有真zhèng

的富贵可言。此次预谋政变,假如说发达兄弟是往来串联的信使,那么沈桂则是洪天王统筹全局的军师!

沈桂一脸严肃,点头说道:“依小臣之见,这一回,杨贼必死,天王必掌朝纲!”

见沈桂答得如此斩截,洪秀全也兴奋起来。他这个人的特点,一旦兴奋必然喋喋不休。他慨然说道:“朕是圣天子,自有百灵呵护。东贼并非真龙,纵使能沟通鬼神,那也是成不了正统的!此次诛灭东贼,卿等不可株连过多。纵然是那江宁小侯,只要肯真心归顺了,朕也是要重用的。天下者朕之天下,众臣皆是朕之心腹。一声诏下,万民拥戴,东贼何足忌惮!……”

见洪天王一打开话匣就停不住,沈桂赶紧打断道:“天王容禀,东贼素来狡诈。万一举事不顺,天王还得有自保之策啊!”

洪秀全疯癫归疯癫,人当然不是真傻。一听这句话,他的神色立kè

凝重起来。沉吟片刻,他缓缓说道:“五日之后,英吉利小邦贡使前来陛见,呈递国书,同时献上松江府地盘为礼。这松江府已封给江宁小侯。朕到时就以亲临册封名义,会同江宁侯乘英吉利国快克船(巡洋舰)前往松江,亲锡茅土。你们等我离开之后发动!”

沈桂疑惑道:“东王能够允许吗?”

洪秀全微微一笑道:“东王若不允许则正好。朕就请东王代朕前往。你们在城外发动,朕居城内策应!无论如何,远邦入贡献礼可是大事。非朕亲临,至少也该有一个摄政王出面接收,不然天国这礼义之邦的脸面往哪儿放?”

沈桂恍然大悟。他脸上顿时现出兴奋之色道:“天王若能出京,则龙归大海,杨贼再也奈何不得陛下。若是反之,东贼出外,天子居京,则正好以雷霆手段廓清京城,让东贼进退失据。此事若成,江宁侯的外交可谓立了头功!”

洪秀全呵呵笑道:“所以说圣天子自有百灵呵护。这江宁小侯也是有几分才力的,除掉东贼之后,朕还指望他为天国实心效力,打造铁桶江山。这一点,沈卿务必对除奸众将仔细交待清了!”

第161章:尔虞我诈

大年初九,上海,英国领事馆。

一栋维多利亚风格的三层洋楼矗立在黄浦江岸的寒风之中。此楼以花岗岩打底,大石条砌墙。穹顶上飘着一面红底蓝道的米字旗。

此刻领事馆的会议室内,一场事关英国远东外交布局的会议正在紧张的召开。参与会议的是英国驻华公使文翰勋爵、英国驻上海领事阿礼国以及英国远东舰队提督何伯(JamesHope)上校。

何伯上校三十多岁,中等身材,一把浓密的海狮胡梳得一丝不苟。他身穿蓝色斜纹布海军服,皮带上挂着一把短剑,剑柄上嵌着一颗翠绿宝石。

此刻他正坐在一张维多利亚式狮爪沙发上,对文翰报gào

道:“按勋爵的指令,帝国远东舰队的水兵已开进上海县城,接收了清国衙门。清国苏松太道吴健彰表示愿意合zuò

,可以下命令让松江全境停止抵抗,归顺新朝。以远东舰队目前的实力,控zhì

松江轻而易举。问题只是法国和美国会怎么看!”

这个时空,起义者力量空前强dà

,靠鸦片战争打开的五个口岸,几乎已面临全军覆没。所以英国人也分外紧张,紧急加强了远东舰队的实力,增加了香港驻军,以便扩张在此次剧变之中的话语权。

文翰还没表态,阿礼国却表示忧虑道:“勋爵,咱们是否要完全抛弃满清?依属下之见,一面倒的外交政策似乎未必合适。”

文翰神色沉着的点点头:“阁下的看法很有见地。但就目前而言,帝国在远东的利益主要体现在商业上。帝国在制度和技术上的领先,足以保证无论哪个政权上台,都无法在短时间内对帝国造成威胁。本来我的想法,是同时承认楚政权及天国政权,实行等距外交。无奈楚国形势混乱,中枢尚无实力削平诸侯。而掌握了三处口岸的许姓军阀无论是见识还是施政风格都不值得大英帝国倾力扶持!因此暂时全面倒向天国,甚至不惜与清国断交,乃是保证帝国对新形势充分影响力的必须!”

阿礼国沉思片刻,试探道:“勋爵的意思,是先扶植起江宁政权,将帝国的影响力透过这个政权充分扩展开来。在保障帝国商业利益的同时,抢到外交上的先手。以后再视具体形势做出调整吗?”

文翰欣慰的点头道:“没错。就是这个策略。至于满清,依我的观察及与麦笃思先生交换了意见,我们一致认为这个政权极无理性,无法依文明世界的方式来沟通。建交与否,其实全无意义。帝国此次显示武力并与之断交,对满清也是一个警告。满清如果理智,咱们想要得到的商业利益,不建交一样能得到,甚至能得到更多。否则的话,咱们就全力扶植江宁政权,将之彻底消灭!”

何伯振奋道:“若是江宁政权能提供足够的步兵配合,远东舰队可以助其在天津登陆,以最快速度攻下北京,颠覆满清的统治!”

文翰道:“这是最后的严厉手段!是否助成此事,还要看江宁的执政者是否兑现承诺,全面倒向大英帝国!”

阿礼国惊讶道:“江宁的徐侯爷,他承诺了全面倒向大英帝国吗?”

文翰面露得色,沉稳的点头道:“没错,那个年轻的执政者与我达成了一揽子协议,比如单方面开放市场,各种独占性贸易及技术引进条款。引进英国教官为他培训军队,向英国派遣大量留学生等等。他甚至主动提出,愿意与英国结盟,共同抑制沙皇俄国的扩张。在必要时可以提供足量陆军士兵,远赴欧陆为盟国作战!”…,

在座两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今年的一月份,沙皇尼古拉一世派出使团,向奥斯曼帝国提出,要将该国境内所有东正教教徒归于俄国的保护之下。奥期曼帝国当然严辞拒绝。在英法的支持下,奥斯曼帝国对俄国毫不相让,两国关系日趋紧张,战争有一触即发之势。

徐侯爷的提议,显见是完全了解这一事实。所谓的派兵当然只是大话,潜在的语义,无非是说“我对你们欧陆的形势了如指掌,你们别当我是坐井观天的愚昧人士,我愿意与你们以文明人的形式展开交往。否则的话,我也未必没有反制手段!”

阿礼国皱眉片刻,严肃的建议道:“与这样的政治家交往,起初固然是很愉快的。可一旦他的势力增长过快,大英帝国就未必能掌控得住他。依我之见,此人可以扶持,但必须要有限度。合适的时候,咱们要有对其进行削弱的二手准bèi

!”

文翰深沉的点了点头。但他还是说道:“在这个老大帝国,改革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依我之见,此次缔交足以保证大英帝国在华东区域十年内的特殊权益。十年以后,帝国的政策自然会做相应调整!”

大年初十,江宁侯府的书房内,李秀成和林绍璋仔细看完了与英国的一揽子协议草案,彼此都是面面相觑。

经过徐简这些天的速成启蒙,两人对近代世界的外交及英、法、美、俄等国的情况已有初步了解。英国已控zhì

中东,吞并印度,舰队纵横七大洋,相当于海上的秦国。法国屡经变乱,实力大为削弱。此刻拿破仑三世在位,看起来国势不错,实质上统治并不稳固。国内许多固有矛盾都很难解决。美国是后起之秀,此刻还是个诸强的小跟班。到处转悠看能否挣点钱花。俄国则制度落后,但架不住国土广大,不怕死的“灰色牲口”为数众多,陆军颇有实力,有欧洲压路机之称。

此时俄国想吞并奥斯曼帝国,与英法两国矛盾很深,大有一言不合就打起来的架势,因此英国的军力都向地中海黑海一带集中,在远东无法发太大的力。在这个关头,只要迎合一下英国人,强调一下对英国利益的重视,建交自然很容易达成。

那么既然这样,为什么对英国做那么大的让步?两人对视片刻,最后还是李秀成先开口询问。

徐简耐心的答道:“英国的海上力量很强,又有印度、新加坡、香港等沿线港口可以补给、可以屯兵,乃是诸强中对咱们威胁最大的。这些年他们做惯了老大,习惯于掌控别人,也有这方面的丰富经验。这次他们虽然是主动前来,对建交口风也很松。但我推算是与楚国的交流出了问题,急着要先解决宁波、上海两口岸的问题,让英国商人不至于颗粒无收。楚国那边一旦内政理顺,英国人必然会及时靠上去,玩等距外交的把戏。所以我宁可在这个关头让步大些,给出一些诱惑力大的东西,让他们难以拒绝,忍不住跟咱们达成这个扶持天国工业的一揽子协议!

协议一旦签了,我会督促他们立kè

执行。同时我将在国内执行一个三年工业奠基计划。让英国人帮咱们开矿、冶铁、造船、修路、制枪械、制机器、造铁路、铺设电报线。同时还要他们派人帮咱们开办学校,教授西洋语言、西洋各国情况以及格致、工业技术等各门学问。只要他们的学者、技术人员、机器等等切实进了咱们的地界,协议的任务便告终结。到时候即使他们不出妖蛾子,咱们都未必要切实执行协议条款。而是要看情形下菜。有利于咱们的就执行。不利于咱们的,咱们爱怎么办就怎么办,哪里还能由得了他!”

林绍璋惊讶道:“咱们天朝是礼义之邦,这么做岂非太不厚道?”

徐简嗤之以鼻道:“你们都给我记好了。国与国的交往与人际交往不同。如果是人际交往,忠厚重信是本侯极为欣赏的道德。但做为一个国家的掌权者,却绝不能拿国民利益来做彰显个人道德、维护个人脸面的资源。国与国之间的博弈,成败关系万千民众。咱们在台上的,宁可自己‘不要脸’、背骂名,也要以维护国民利益为先。而不是反过来,宁让国民大把饿死,也要提前归还外债,为自己挣一把大国领袖的‘脸面’!”

第162章:东王之谋

与英国的建交在有条不紊的进行。自初五的会谈之后,双方一拍即合。因此文翰将麦笃思留下,自己匆促回到上海进行布置。年初得到加强的远东舰队在上海就有五艘主力战舰,水兵数千人。文翰一回上海,立即命令炮轰清军沿江营垒,同时水兵上岸进攻上海县城。

此时的松江早已成了一块飞地,除了靠海一侧,三面全在太平天国包围之中。天国的北面疆界已推进到沂州府,南面则抵达闽北,与楚国接壤。山东以南,除了海上的台湾岛和嵊泗列岛,陆上仅剩这块飞地。要非苏松太道吴健彰懂些洋务,知dào

洋人船坚炮利,可以做为倚仗,恐怕不投降即已逃跑。

吴健彰此前多次与三国领事交涉,要求他们派兵船甚至洋兵帮他防守。无奈洋人只是观望不予理会。在战战兢兢中刚过完年,洋人中的大哥英国脸色突变,声称已与太平天国缔交,按照协议,将主动替长毛贼解除清国在松江地界的武装。随即洋舰炮轰,洋兵列着队形开到上海城下。

暂驻上海的吴道台见势不妙,立即答yīng

投降。并且亲笔写下劝降书,让松江府的其余几个县对天国臣服。

至此,松江飞地宣告“解放”,整个江苏地界,已全部成了天国领土!

年初十,东王府内,杨秀清正对着地图,在察看松江府一带的地势。

这张地图是英国人献上的,测量之精细、绘图之准确自不必说。杨秀清仔细看过之后,皱眉说道:“徐简请求将太仓州并入他的江宁侯国。说起来地方倒也不大,既然封了松江府给他,多个太仓州也没什么大不了。只是太仓州辖地中有一个崇明岛,完全阻塞了江口。要是太仓州给他,他拦江收税,岂非要富可敌国?”

身边小丫头打扮的皇甫英嗤笑道:“江宁侯其志甚大,绝不会仅仅是想拦江收税那么简单!依我看,他是想依托崇明岛建一支侯国水师,将长江出口牢牢控zhì

。其人用心险恶,我建议东王尽早辣手除之!”

杨秀清训斥道:“胡说八道!江宁侯是国之重臣,岂可说杀便杀。我知dào

你跟他有深仇大恨,但国事上面,不许你胡乱插嘴!”

皇甫英撇了撇嘴,突然转变话题道:“大年十三就是英国贡使正式献礼朝贡之时,江宁侯奏请天王亲临松江,抚绥洋夷并举行江宁侯国赐茅土分封仪式,东王对此将做何答复?”

杨秀清目光闪动,良久才道:“江宁侯之意,莫非是想利用洋夷来担个干系,制造意wài

让天王中途崩殂,扶持本王早登大位?”

皇甫英冷笑道:“或许是反之,他想救出老洪,然后在松江举旗,号称要拥立天王,讨伐东逆。以洋人兵船火器为助,一举打败东王,让他江宁侯真zhèng

掌握天国大权!”

见此女屡次三番夹带私货胡搅蛮缠,杨秀清只觉心头火起。他冷冷的瞪了皇甫英一眼,厉声道:“你要再胡缠,难道真以为本王舍不得杀你?”

皇甫英被骇了一跳,愣了一瞬,飞速变幻脸色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出于一片忠心,提请东王注意可能的变数!”

杨秀清冷哼道:“一切本王自有分数!洋人朝贡献礼乃是国朝大事,给足礼节也是应该的。目前老洪在位,由他出面巡视松江并赐茅土分封,这个自是正理。要是由本王代替,名不正言不顺不说,让老洪在京,倒真的要搞出事来!…,

此事就这么定了。老洪出京,分封大典完毕前不能有事。但事了后绝不许他活着回京!江宁侯此事布置甚妥,借洋夷朝贡一事,扬国威、定国本,一举扶持本王正位,其功甚大。本王不能薄待功臣,这太仓州及拦江收税权就做为酬功的奖赏,一并给了江宁侯吧!”

杨秀清刚拂袖离去,皇甫英的目光便冷了下来。她喃喃自语道:“老农民就是老农民,别以为会点神术就成真神!在这个权谋的国度,不读书的人是很难成大器的!你以为高明的招数,翻一翻书,前人可能早就用烂!凭你这两下,我要是不帮点忙,早晚被徐小鬼连皮带骨吃个干净!”

武昌城里,由湖广总督府改建的神霄国皇宫之内,一场军事会议正在进行。

虞少南峨冠博带高居正位。其下则分别是他的亲信弟子、受封岳王的石镇吉;石镇吉之父石龙泉;女丞相杨云娇以及大将军韦俊、卫将军刘官芳、车骑将军黄文金。

如今的神霄国以武昌城为中心,拥有武昌府、黄州府、汉阳府三府地盘,占据有沿江大城市岳州、临湘、武昌、黄州、蕲州。切实控zhì

的地域西起岳州、东至半壁山与太平天国对峙。

大将军韦俊神色凝重,对虞少南禀报道:“江宁方向的消息,杨秀清派兵两万西征,全军乘船沿江而上,用不了多久就将抵达武穴,进攻我神霄国蕲州重镇。如何应对,还请陛下指示。”

虞少南神色轻松,不屑的摇头道:“才两万人,居然敢打我神霄国主意,真是笑掉大牙。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由大将军率兵一万五千增援蕲州,务必要御敌于国境之外。”

韦俊领了调兵符节,匆匆出门而去。他的大哥韦昌辉“入魔”及“升天”之事,已由太平天国的布告传遍全境,韦俊当然早已得知。所以他与杨秀清已势不两立,用他为将抵挡杨氏大军,虞少南是能够放心的。

韦俊刚走,石镇吉就提出异议道:“前一阵刚刚整编了军队,我国总共才五万兵马,还要沿江逐城布防。如今大将军带走一万多人,国都兵力就很空虚了。万一东贼的兵马冲破江防直攻武昌,恐怕不好对付!”

当初石镇吉本想拥兵自立。哪知形势突变,师父虞少南显露峥嵘,以神术将他父子镇住。最终虞少南整合了石家人马、杨云娇统领的徐简系势力及韦俊的降军,开国称帝。做为抚慰,石镇吉受封岳王。但岳州却交给其兄石镇龙率石氏人马镇守,石镇吉父子则被召到武昌,外示荣宠,实质却是用做人质。但不论如何,石镇吉与杨秀清也是势不两立的,对于抵抗杨氏人马的入侵,石镇吉绝不至于玩什么心眼。

虞少南却从容之极,神色一派云淡风轻,只是说道:“岳王且看好了。别看杨某拥兵百万,似乎可以投鞭断流。然而在朕的神术之下,我不但要让他的西征军全军覆没,更要反守为攻,一举吞并太平伪朝!”

第163章:无孔不入

神霄国里,虞少南向来一言九鼎,不玩什么群下议政的把戏。大计一定,石氏父子等人纷纷告退,只留下一个女相国杨云娇。

当初徐简失陷江宁,虞少南仓促赶来武昌收拾局面,与杨云娇一见之下,彼此各有所忌,所以两下一拍即合,同意合zuò

抗杨。杨云娇的底线,是灭杨后至少要封洪秀全为王,以一个省地盘做为他的封国。虞少南满口答yīng

。所以杨云娇也就全力辅佐,出面帮他整合了徐简遗留下的势力。

如今她的手下有徐简义妹绿依统领的女军一支,兵力上万。另有五千人马,由徐简的“干侄子”——徐茂林之义弟苗英锐统带。所以在武昌城里,杨云娇也是有兵有权的实力人物。实打实是神霄国的巨头之一。

在虞少南眼里,石镇吉、韦俊等人不过是些肉身凡胎,所谓夏虫不可语冰。所以他只下命令,懒得与他们议论。而杨云娇就不同,此女已初窥超能力秘境,是有资格与闻机密的人物!

众人刚刚退下,虞少南的脸色就沉了下来。他问杨云娇道:“二十多个气功好手西上,消息确实吗?”

杨云娇此时一身男装,脸上涂了一层厚粉,弄得有些蜡黄,眉毛着意描浓,装扮成一个中年男人的形象。听到虞少南问话,她躬身施了一礼,恭敬的答道:“禀帝君,早在年前,臣就已与江宁侯的密探联络上了。此事由江宁侯亲自执笔传达,绝对不会有错。这二十多人里面,林凤翔、唐正才、赖世久等人是杨秀清新造就的高手,对于气劲的运用或许还不纯熟。但领头的赫连轻云乃太乙金华门下高徒,十多个部属也俱是出自霍太乙门下的精英杀手。帝君绝不可小视!”

虞少南冷笑道:“杀人也要杀得着才行!天罡战将倾巢而出,江宁城里防卫空虚,洪系、徐系人马必然趁时而动。光凭他们两人,或许还奈何不得杨某。但若再加上你我,杨某再强,恐怕也难逃此劫!”

杨云娇试探道:“帝君‘化形为气’及‘身外分身’之术的确鬼神莫测。但恕臣下不敬,光凭此两种神术,仅可自保,还说不上进取!杨某已修成无上气功,即使西洋火器,恐怕都对他无可奈何,要杀之并不容易!”

虞少南胸有成竹,淡然说道:“我的‘化形秘术’之中,自有克敌制胜的绝招,这一点丞相无须担忧。”

他信手一指,一缕黑气自袍袖中飞射出来,罩住一边一只装饰的瓷瓶。嗤嗤声中,黑气将瓷瓶罩得密密实实。突然之间,虞少南喝道:“灭!”

黑气倏然散去。杨云娇骇然发xiàn

那只瓷瓶已消失不见,全体化为一堆瓷粉!

虞少南自信的一笑道:“朕已深通万物形体分解与组合之秘。不但可将自身形体任意聚散,更可以随心所欲拆解万物。不光是瓷器,即使韧如金铁,硬如钻石,朕也能在挥手之间令其散为粉尘。杨某再强,除非他也修至散形化气的境界,否则的话,在朕的面前,他只不过是一堆粉尘罢了!”

辞出大殿,杨云娇只觉身上已沁出一层细汗。冷风一吹,遍体都有一种极不舒服的感觉。想到虞少南展示的秘术,她不由眉头深蹙。联虞灭杨是否合算?要是弄成前门灭狼,后门进虎,这笔生意可就赔得大了!毕竟正如虞少南所言,杨秀清的强还是一种可以对付的强。但象虞少南这样,已修至可将身体任意化气的境界,这世上还有办法将他消灭吗?…,

天京城。东王府内,杨秀清也正被一个难题困惑。他忍不住召来本想冷落几天、让她懂点规矩的皇甫英。

皇甫英倒是一如既往,装扮朴素,态度恭顺。这种表现让杨秀清舒服了很多。本来他打算要是此女再乱进谗言,他非要切实给一点教xùn

,让她知dào

好歹!但是现在看来,此女还是足够聪明的。那天被自己疾言厉色训了一顿,想来她已经知dào

哪些话可说,哪些话不可说了。

杨秀清也不废话,直入正题道:“我的特殊能力里面,读心术是最强的。此外还会一点天眼术,能遥见远方事物,但运用并不能够自如。有时灵,有时不灵。而且用过一次之后,整个人损耗很大,要隔很久才能再次运用。此前我曾数次用天眼术遥视虞某,发xiàn

了一些奇异之处。此人似乎能将身体散形化气。要按道家学说,这已经是大罗金仙的修为境界。因而我有些担忧,光凭二十几个天罡战将,能否成功将之格杀?虞某的这种秘术,底细又究竟如何?”

皇甫英皱眉想了半天,这才答道:“虞某要真是大罗金仙的修为,恐怕东王只有认输一条出路。否则的话,他的化气术只有两个可能,一个是纯粹的障眼法,另外一个,则是他有独家秘术。假如是前者,自然完全不必担心。若是后者,奴婢也无法窥其奥妙。但以学理而论,奴婢有两个推论:第一,他的这个状况,兵器和蛮力可能无法伤害到,但气劲则不然。‘气’是万物的本质,所谓‘人之生,气之聚也’,‘通天下一气耳’,气功高手的气劲,必然对之有一定的杀伤力。其二,散形之后,固然是谁也拿他没办法,但没有化气之前,直接攻击他的肉身,却未必没有效力!很可能一旦受伤过重,他的化气术就不灵了!而且假如他是由某种秘术达成的散形境界,则所化的‘气’未必纯粹,甚至一定的药物和器具都有可能伤害到它!”

听皇甫英这么一说,杨秀清稍觉安心。他颔首道:“看来要追加一道命令,提请赫连轻云注意虞某的化形秘术,让她选择攻击时机和攻击的方式!”

皇甫英察言观色,适时进言道:“当世高人里面,东王的身体可能是最弱的。霍太乙虽然还没修到化气境界,但他的身体已接近于流质,一般的攻击完全伤害不了他。他的身体有如面团,即使抽成长丝、压成薄片,最终也能轻易复原!火神的底细,太乙门并未研究透彻。但据说此人乃天外飞仙,身体里蕴含着绝大秘密。甚至他的一口唾液,一滴精血皆可将一个凡人造就成绝世高人——”

说到这里,杨秀清的身子明显抖动了一下。从这个细微变化之中,皇甫英顿时明了猜测不假。但她不动声色,继xù

说道:“所以火神此人,要完全杀灭几乎是不可能的。只要有一口气在,他就能凭着奇异的肉身自行续命、恢复元气。假如有谁能得到他的一滴血、一片肉,并成功融合进自己体内,则此人完全可能脱胎换骨立地飞升!

相比于前面几个高人,东王就显得弱了很多,甚至普通的气功高手,只要数量足够,都有可能以蚂蚁啃象的战术杀死东王。因此东王目前最紧要的,是求得一种强化肉身的秘术,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否则的话,全天下的明眼人恐怕都要蜂拥而来,弄险一拼,以图侥幸杀死东王,获得东王秘传神术!”…,

杨秀清脸色凝重,缓缓点头道:“卿之所言甚是!若是不能及早断绝这些人的妄想,则本王就等于始终身处危地。甚至身边之人,一旦得知本王秘术底细。恐怕都会产生非分之想!”

当初杨秀清可谓是在阴差阳错之中从火神那儿得传秘术。很长一段时间他都胡里糊涂,以他的知识和智力完全明白不了发生了什么。所以杨云娇让他转授秘术,他没怎么想就同意一试。可是一旦真的试验成功,他立kè

醒悟到这里面蕴含的绝大危机。一旦让人得知秘术传授的真相,恐怕自己早晚会让疯狂的人群给生吞活剥了!

因此他立kè

狠心要杀掉杨云娇。然而此女为人机警,一见不对立kè

就逃。杨秀清追了几天没追上,又不能丢开武昌城的一切,专门追杀此女。权衡之下只能暂时放qì

。想来杨云娇也足够聪明,应该不会随便泄露机密。此后一路攻下天京,杨秀清凭着一身秘术,读书可以过目成诵,对人则可深入对方内心隐秘。勤学苦思之下,他的智慧日开、知识渐长,对于整个事情已隐隐摸到一点轮廓。

再后来遇上徐简搅局,最后居然将太乙金华门的一众高徒做为献礼。与众女切磋探讨之下,杨秀清早已非复吴下阿蒙。只是虽然学得太乙门的许多秘技,无上气功已然大成,他心通、天眼通等功力也有不俗进境。可是说到这个身体,却仍相当脆弱。得功的秘密中更隐含极大危机,不由得杨秀清不悚然戒惧!

第164章:炼形秘术

正月十一,徐简正在相府办公,突然政务秘书朱慧仙敲门进来,手持一份公文,满脸不高兴道:“接东王府秘谕,要徐相为王府内宫选秀。条件极为苛刻。而且限时很严,要徐相从速办理!”

女进士的三鼎甲,状元进了地理局,榜眼负责建学校。探花朱慧仙则直接以政务秘书的身份,在徐简身边工作。自从得到呼延清波的提醒,徐简一直在注意朱慧仙何时展开勾引,又如何能将此事捅到杨秀清眼皮底下,哪知dào

却久久没有动静。朱慧仙上任以来规规矩矩,学习政务非常用功,却压根儿没有一丝以色相诱的意思。徐简本来渐渐放松了警觉,然而此刻听到东王府的这条秘谕,他的警惕却一下子恢复!

他接过秘谕,仔细看了一遍。上面言道王府内宫缺乏侍女,因此指令大丞相府选一批秀女入宫。人数不少于十六人。上面对于年龄、容貌、身体特征、是处非处等等,要求极为严格。选秀这种事,让大男人去脱衣体检肯定是不行的。国朝又没有太监(在另一个时空,是由于太平天国“去势”技术不过关,始终制造不出成品太监,最终只得放qì

。在本时空,杨秀清和徐简从一开始就不允许有这种尝试,各王侯内宫一律只准用女官,不许用阉人!),所以此事只能交给女性官员办理。

徐简一边暗暗警惕,一边随口命令道:“朱秘书,此事就由你来负责。你在新科女进士及女营官员里多选几个助手,按王府的要求遴选。务必在三天内办完此事。同时还要注意保密。要是此事泄露出去,有人街谈巷议,到时我唯你是问!”

杨秀清在入城以来,这还是第一次给自己选秀。人数又不多,按说没必要遮遮掩掩。但既然东王府给出了明确指令,徐简当然要严格执行。

接到这个命令,朱慧仙却象是极不满yì

。她当场就抵制道:“这个事我干不了!相爷还是让别人去吧!”

徐简当即板起脸来,严肃的说道:“身为公务人员,纪律性是第一位的。本相既已下了命令,无论如何你都要认真执行。否则将予撤职究办!”

在徐相的力压下,朱慧仙不情不愿的接了命令,从相府属员中选了几个女同事,匆匆出门去给东府选秀。

相府内,徐简停下办公,仔细的推敲起此事可能蕴藏的阴谋。杨秀清不会无缘无故在这个关头选秀,里面肯定有皇甫英的推手。但她究竟想借此弄什么鬼,这个就不太好说。其中之一,就是自己早在提防的那个“离间计”。借此事让朱慧仙与杨某再次接触,引动杨某色心。然后朱坚拒,进一步扰乱杨秀清内心的清明。杨秀清要是色心大动至难以收拾,或许可以不借助自己这个“触怒”的媒介,直接让朱慧仙施展媚术克制此人,然后待机发动反击。要是杨某还是能克制住,则勾引方案必然启动!

对杨秀清而言,这个女人自己可以不动。但若是别人动了,必会产生一种难以言状的恼怒。此时皇甫英从旁稍做推手,恐怕杨某难免会做出一些不太理智的事来!

那么,自己该如何应对?是步步谨慎,破坏掉皇甫英的图谋。还是干脆反过来,使一招“火上浇油”,彻底将杨某搞得失态,以便利用这种内心失衡来除掉此人?…,

从某种意义上,皇甫英也可以说是自己的潜在盟友。相信以她的聪明,应该非常明白除杨是第一位的,与自己的争斗是第二位的。除非她有信手灭杨的实力。否则干掉杨某之前,应该乐于见到所有杨某的反对势力在杀杨事件中出上一把力的!

徐简沉思良久,突然起身换了一套衣服,匆匆赶往刑部大狱。

刑部的大狱坚固而幽深。一间常年不见天日的地下囚室里,一个被吊在架子上的囚犯正在拼命嘶吼道:“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是洪春元,洪天王是我叔父。你们敢不放我,我让叔叔将你们满门抄斩!”

借着壁炉的炉火,可以看到一个小吏满脸狰狞,狠狠的啐了一口道:“我呸!洪天王?那就是个笑话!老子只知dào

徐相,不知dào

有什么洪天王!就算洪秀全亲自来了,老子照样让他尝尝各套手艺!”

身旁一个同僚用铁钳夹着一段烧红的铜条,摇头冷笑道:“老弟,跟这种落水狗废什么话!可劲的修理也就是了!”

他一边说,一边将红亮的铜条凑近衣裳褴褛的洪春元。洪春元身上的布条立kè

着火燃了起来。

尽管已不是第一次受刑,洪春元仍然骇得魂飞。他的嘴里发出尖利的高频声波,整个人拼命的翻转扭曲,想要挣脱手脚上的束缚。

两个狱卒哈哈大笑,一边欣赏犯人的垂死挣扎,一边故yì

拖延铜条着体的时间。空手的狱卒笑着对同伴道:“这厮还是一点都不长进,都上了七八回刑了,明知逃——”

突然之间,架子上的洪春元两手猛然一挣,粗大的铁链居然从中折断,洪春元的一双手带着镣铐脱了出来。此时的洪春元体内百脉如沸,赤着眼看去,所有物体都染了一层血红。

双手骤得自由,洪春元的脑子还没明白过来。他的眼睛紧盯住逼来的铜条,情急之下挥手打去。啪的一声,他的手掌直接拍到铜条上面,一股澎湃的巨力激荡过去,手持铜条的狱卒发出“啊——”的半声惨嘶,整个人突然飞了起来,砰的撞上对面墙壁。

随即狱卒的身子软软下垂,显见挨了这么一击,整个人不死也全废了!另一个狱卒见状骇得腿软,他失声道:“药、药力生效了?你、你居然真的修成了上乘气功!”

洪春元一愣之下,仔细反察体内,果然发觉奇经八脉四肢百骸之中无不充溢着一股磅礴潮涌。稍一动念,潮涌即随着心意自如运转。

洪春元吃惊道:“这、这是怎么回事?”

年前洪春元因出言不逊,被徐简下令关押。其后徐简任用颜伯秦主持狱政,允许他使用狱中死囚进行药物激发气功的人体试验。颜伯秦此人胆大包天,不经允许即随意扩展试验对象,直至将洪春元也利用起来。他先灌了此人一大堆药,然后使用各种酷刑催残他的肉体,打击他的精神。好在药物还算有效,每次洪春元被拷打得半死,颜伯秦立kè

将之浸入一个药池里面。不用多久,洪春元即褪去死皮烂肉,很快恢复如新。

本来这种情况非常诡异,洪春元早该发觉自己的身体内起了奇妙变化,不然是绝无可能恢复得这么快的。无奈这个纨绔心理素质太差,每次一上刑就先骇得半死,脑子基本不能正常使用。是以搞了这么多次,他一直没有醒过神来。

这一次已经是第七次上刑,经过前面六次折腾,洪春元的身体在不知不觉中已经脱胎换骨。只是他自己没有注意到而已。在铜条及身的刹那,洪春元由于极度恐惧,惊叫的频率恰好激起百脉共振,终于成功“唤醒”了体内沉睡的气机,一举挣断铁链,又误打误撞的将狱卒拍飞。

本来洪春元还是有点迷糊,可经过狱卒这么一叫,刹那之间,所有潜藏的观察全都串联起来。洪春元脑中灵光一闪,已经大致明白发生了什么。

想通之后,洪春元惊喜交集。他忍不住仰天叫道:“老天有眼!徐简,我誓要杀了你这个奸贼!”

第165章:绝世大坑

徐简刚穿过重重警卫进入刑部大狱的最深处,便看到一幕惊险的追杀大戏。

一向姿态高傲,看人都斜着眼睛的颜伯秦此刻狼狈之极。官帽不翼而飞,身上沾满泥屑,正绕着假山庭树拼命躲闪。身后一个几乎赤裸的怪人正红着眼睛狠命追杀。

按说颜伯秦的身手着实不错,打不过总也该逃得了。可是这个裸身怪人更为了得。尽管他的举手抬足全无法度,无奈他力大无穷,身轻如燕。颜伯秦躲闪中被山石勾了一下,身形稍慢,怪人扬手就是一掌。

呼的一声,飓风平空飙起。颜伯秦无奈中就地一滚,险而又险的避过掌风。身后的假山却被掌风击得爆裂开来,尘屑飞扬,几乎遮住半个庭院。

颜伯秦一滚之后立kè

撑起,正要逃上一边的廊道,那怪人双足蹬地,身子其快无比的飞射过来,一伸手就抄住了他的左脚脚踝。

危急之中颜伯秦惶然喝道:“快来帮忙!”

数米开外的一个狱吏见长官处于危急中,壮着胆子飞扑过来,抡起水火棍就是一下狠击。

啪的一声,棍子打到头上,却象打中一个弹力十足的巨型钢丝球,反震之下,狱吏发出啊的一声,双手剧痛,棍子脱手落地。

怪人红着眼睛,转身挥拳。拳面离偷袭者还有尺许,磅礴劲气已推得此人飘了起来。狱吏被打得远飞数丈,砰到撞到墙上,石砌的院墙轰然倒塌。

打飞偷袭者后,怪人双血红,狞声笑道:“颜伯秦,你这个徐简的走狗,我洪春元今天要将你撕碎了喂狗!”

他左手抓住颜伯秦左脚,右手抓住颜伯秦右脚,双臂用力,正要将之一撕两片。刚闯进来的徐简急叫道:“快出手,救人!”

听到命令,徐简身后一个俊秀少年飞身抢进,人还没到,他双指连弹。两道细细的劲风直射洪春元手上要穴。

洪春元气功初成,完全不懂用法。可是自然而然已经有了某种直觉。感应到劲风,他立kè

松手后跃。两缕指风擦着手臂射过,当当两声打进青石地面,激起的石屑溅到洪春元脸上,有一种麻辣辣的疼痛。

洪春元又惊又怒,他霍然转身,面对来人道:“你是什么人,敢管洪爷的闲事?”

对面的少年眉秀嘴小,腰细臀突,尽管束了胸,仍不难察觉那两抹奇崛,显然是个男装的侍女。

听到洪春元的问话,她却根本不屑应答。玉手一伸,掌力如海潮汹涌而发,瞬间便将洪春元淹没。

洪春元话未说完,胸口已被巨力击中,整个人被“吹”得象一只断线风筝,越过院墙遥遥飞出。隔了良久,才传来通的一声。此外再也没了任何声息。

徐简问道:“这厮怎么样了?”

女侍卫自信道:“凭我南宫崎玉的掌劲,这一掌至少拍断他十二经络中的七条,心脉俱碎,不会有救了!”

南宫崎玉也是有点憋坏了。习武之人要是长久不打上一架,浑身都有一种极不得劲的感觉。何况这几个月以来,南宫崎玉可谓倒霉之极。先是被迫奉献功力助杨秀清打造新进天罡,功力足足损失三成,苦修五年都未必能完全复元。南宫崎玉心痛得简直快要吐血。随后又被赫连轻云强令,做了徐简的二十四小时随身保镖,要求她在徐简解手、行房时也得寸步不离。这对她的尊严可谓严重挑zhàn

。…,

南宫崎玉的心态已经快要坏到极点。得到一个出手的机会,她哪里还会留手。二话不说就使出九成功力,一掌之中将苦修而成的所有气劲,什么明劲、暗劲、直劲、斜劲、螺旋劲……一口气通通使了出来。以洪春元的这点粗浅修为,中招之后,全身的经络、血管、内脏、筋膜全都或断裂或扭曲,破坏得一塌糊涂。就算神仙出手恐怕都很难解救了!

南宫崎玉的满腔郁闷刚有缓解,脑子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一处疑点。这洪春元功力虽差,但不管怎么说也已将气功修至初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不等她提出疑问,地上的颜伯秦已经慢条斯理的爬了起来,一边拍打身上尘土,一边以怜悯的眼光看着南宫崎玉,摇着头道:“这位……侍卫大哥,刚才是你救了我,我该说声谢谢。不过私归私,公归公,你这一掌要是真的拍死了洪春元,你的麻烦可就大了!”

身为皇甫英的“前侍童”,他当然是认识南宫崎玉的。可是身在官场上,很多时候都要演一演戏。认识的说不认识,不认识的说认识。知dào

的说不知dào

,不知dào

的说知dào

,这些做派都平常之极!

南宫崎玉吃了一惊,瞪大双眼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颜伯秦粗粗整理了一下装束,接过一个拍马屁狱卒递上的官帽,义正辞严的宣bù

道:“这位……小哥,你一掌拍死洪春元,至少犯了‘过失杀人’之罪。按我天朝刑律第三十四条零五款:过失杀人,视情节轻重及当事人身份,可判处五年以上监禁。假如被害人家属上告,并且证明你并非过失杀人,而是可以控zhì

劲力却不加控zhì

,那就要罪加一等,视同‘蓄意杀人’,直接判处死刑!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小哥你已经触犯刑律,我不得不将你暂时收押等候审判!”

说着他将手一挥,威严的喝令道:“来人,将罪……这个‘嫌犯’带下收押。然后你们去把洪春元的尸身弄回来,仔细验尸后填好尸格,将此案建档,排期候审!”

一个狱吏赔着笑脸细问道:“要是洪某没死,那又怎么处置?”

颜伯秦一瞪眼道:“笨!要是受害人没死,那就改成过失伤人罪。脑子连个弯都不会转,真不知你在前清是怎么当上狱官的!”

他转对南宫崎玉,皱眉问道:“你要是有办法将洪春元救活,这个事情就很好办。‘伤人’是小案子,大不了判你赔偿一点医药费。要是不能救,恐怕只能恕本官公事公办了!”

南宫崎玉又惊又怒,一时有点弄不明白颜伯秦究竟想干什么。要是颜伯秦一味强横,估计她已经一怒出手。可对方突然来这么一下,顿时弄得她的思绪有点混乱。她皱眉摇头道:“不会有救。挨了我九成功力的一掌,这个洪春元是死定了的!”

颜伯秦脸色一变,叹息摇头道:“既然如此,还请配合一下。暂时在我刑部衙门先住几天!”

南宫崎玉满脸怒色,转向一直旁观不语的徐简道“侯爷,属下是照你的指令出手救人,难道你就这么看着我被人抓走?”

弄清徐简的用意,这对南宫崎玉至关重yào

。她已经隐隐觉察到了危机。身为气功强者,相对于普通人当然是强横无dí

了。可在一个权势的世界里,只要一步踏错,仍会随时万劫不复!假如徐简真要对付她,她的应对方式至关重yào

!一个不慎,没事也会被此人弄出事来。…,

比方说,即使明知徐简要设计坑她,但只要严守规矩,肯受点小委屈,最终肯定是有惊无险的。天罡战将对杨秀清的价值无庸置疑,他绝不会允许徐简胡乱折腾!可南宫崎玉要是看错形势,仓促对徐简出手,甚至是私逃出京,问题的性质将变得极为严重。杨秀清无论如何都不会保她!

南宫崎玉做为皇甫英的部属,除非能解救出皇甫英,否则的话,这一逃走,不光是杨系势力,太乙门中也会全力缉拿追杀。或许以她的身手,只要够谨慎,逃到天涯海角,总能保得一生平安。但身怀绝技却衣锦夜行,一辈子活得战战兢兢,拼命克制着能力不敢使用,生怕露出马脚惹来大祸,这样的人生有何意义?有何乐趣!受传气功的机缘、十多年的刻苦修liàn

,难道只为做个逃犯?

这笔帐,任谁都能算得清楚!所以南宫崎玉尽管气极,却仍极力克制着不敢胡乱出手。

听到她的质问,徐简还没回答,颜伯秦已经抢先说道:“南宫护卫,刚才本官明明听到徐相的命令是‘救人’而非‘杀人’。假如你只是救人,当然一点事都不会有。可你一出手就将嫌犯杀死,这明显是超越了授权的范围!”

南宫崎玉的俏脸涨得通红。她狠狠的瞪着这个小厮,恨声说道:“好,颜大人终于不再装样,喊出本官的姓氏了。你小子恩将仇报,想随便找个题目公报私仇,也要想想,东王会不会答yīng

!”

“啊呀,我好怕!”颜伯秦做了个夸张的表情,随即哈哈大笑道,“有理走遍天下!咱们都是天朝官员,一切自然依法依理而行。光凭个人的私下推想是当不了证据的。难道因为咱们以前有点过节,本官的秉公执法也成挟私报复了?要这么说,你刚才还救了我一回,我岂非可以自吹‘大义灭恩’?”

两人正在吵着,一个狱吏匆匆奔回来道:“仵作已验过尸,填了尸格。洪春元五脏碎裂,筋络交缠,已死得不能再死!”

颜伯秦当即将脸一扳,冷声命令道:“来啊,将误伤人命的犯官南宫崎玉给我拿下!”

第166章:狱中论道

看着南宫崎玉被两个女狱吏带了下去,颜伯秦目光渐冷,徐简却脸现神mì

微笑。

“蠢,真蠢!”颜伯秦一脸不屑。

刚才颜伯秦唤人缉拿,本来凭南宫崎玉的身手,徐、颜两人根本就奈何不得她。可是南宫崎玉数次想要暴发,最终却仍强自克制,选择对“权势”屈服,任凭女狱吏将她锁拿带下。

徐简一笑道:“这就是‘权势’两个字的威力。满清凭着几万人打进关来,用纵横手段成功吞并万里江山。两百多年下来,八旗腐化、武备松弛,镇守地方的一点点绿营兵马就象几撮白面撒进大海。可是风起云涌的造反哪一次真zhèng

威胁到它了?其中最关键的,就是‘权势’两个字的巧妙运用。建立一个秩序,并且使它深入人心,变为大多数人自觉认同的规则,要对抗之也就非常困难了!”

颜伯秦摇头道:“这世上总有许多蠢货,或者小看了权势的妙用,或者高看了秩序的坚固性。就象这个南宫崎玉,明明有把握自己命运的能力,只因一点对权势的贪恋,加上对‘权力秩序’的本质认识不够,居然自废武功,将命运交给他人把握。简直愚蠢至不可救药!”

徐简突然岔开道:“三天时间,你能将她调教成功否?”

颜伯秦舐了舐嘴唇,眼中发出野兽似的绿光,断然说道:“两天半就已足够!”

徐简一击掌道:“好,事成之后,封你一个子爵,独领一军,兼管刑部!”

颜伯秦沉吟片刻,缓缓点了点头。这个回报不算太令人满yì

。但也勉强可以接受。毕竟颜伯秦还是受制于人的处境,能拿出来交yì

的东西实在不多。徐简真要开价太高,他反倒会心惊胆战,怀疑对方没有兑现的诚意了!

一番对答之后,两人突然沉默下来。相对无言,闲看了一阵庭中风景。

好半天,颜伯秦偏了偏头道:“这么快就发动?”

徐简云淡风轻的颔首道:“快有快的好处,慢有慢的不足!”

颜伯秦赞同道:“这倒也是。不过要是现在发动,我提供不了几个能用的杀手!”

徐简含笑说道:“无妨。有一两个‘编外人手’可用,已经是意wài

之喜。就算一个都没有,我也未必就玩不转了!”

颜伯秦霍然转头,狠狠盯着他看了半天。见对方始终从容微笑,他终于点头道:“斗智不斗力,老兄想做刘邦吗?”

徐简对他的无礼毫不在意,从容反问道:“那么颜老弟是想做韩信还是张良?”

颜伯秦突然失笑道:“为何就不能是萧何、曹参?这才合我一介狱吏的身份嘛!”

徐简眯了眯眼道:“相权至重,不可轻易假手。说不定这个洪天王我要一直放着,自己做一辈子的世袭大丞相呢!”

颜伯秦叹气道:“只听过称王称霸有瘾,没想到徐侯爷居然对做宰相有瘾!难道你是再世朱元璋,对每天上班批公文玩出瘾头了吗?”

徐简只是一笑,随即问道:“杨秀清突然要秘密选秀,我猜其中必有蹊跷。假如这是出自皇甫英的手笔,以你之见,会是什么诡计?”

“秘密选秀?”颜伯秦也有些惊讶。沉思半晌,他一字一字说道:“一定是‘和合炼形法’!”

“和合炼形法?”徐简皱起眉头。一听名字,就知dào

是那种旁门左道的邪术。以老杨的精明,居然会中招吗?…,

果然颜伯秦很快解释道:“所谓和合炼形法,是采少女一点先天元阴之气,融入炼气士元阳命气之中,以之炼化形体后天杂质,转成纯阳不死之身!”

徐简疑惑道:“真有这种秘术?有谁修成过吗?”

颜伯秦大笑摇头道:“这个你问我,我问谁?反正不管这种功夫是真是假,总之老杨显然是中招了,咱们明白这一点就已足够!”

徐简疑惑道:“然则皇甫英图谋何在?”

颜伯秦斜睨他一眼道:“徐侯爷不必做态。以你的眼光,岂会看不出皇甫英这是在替你制造机会!”

“替我制造机会?”徐简看上去更是迷糊。

颜伯秦冷笑道:“我伺候了这个娘们整整五年,她一撅屁股我就知dào

拉什么屎!你们两个看似仇恨极大水火不容,实jì

上却一唱一合,非常默契的在携手撬老杨的墙角。这一点,你们能瞒过老杨,却须瞒不过我小颜!”

“我跟皇甫英在联手倒杨?这话从何说起?”听到颜伯秦如此奇谈怪论,徐简却不生气,反而笑眯眯的进一步询问。

颜伯秦略带稚气的脸上一片傲然,侃侃论道:“无论正看反看,道理都是明摆着的。老杨实力最强,相当于三国的魏,你们就相当于吴蜀两国。皇甫英要是先搞掉你,独力对付老杨就极为吃力。当然,或许她可以传出讯息,召唤师父霍太乙前来解救。但这样一来,她在太乙门中还有什么威望?位置还能保得住吗?所以对她而言,与其求助于门中,还不如求助于你来得实jì

!就象南宫崎玉宁可受辱,也要保住已有的地位权势。皇甫英乃太乙门的继承人,假如丢掉了这个身份,恐怕她宁可真的降了杨秀清,也不愿再回到太乙门中去。所以只要她想反杨,她必然会选择与你合zuò

!”

“怎么个合zuò

法?”徐简听得饶有兴致。

颜伯秦冷笑一声道:“老杨这人也算有点天份,对许多东西都能无师自通。无奈在这个权势的世界里,无数前人早已试过几乎所有奇谋妙计。一个学而知之者与生而知之者比,可借鉴的手法多出太多,足以令老杨这土包子轻松入彀。打个比方,某个时候,老杨对是否给你好处自己也在犹豫。要是皇甫英反常的替你说话,老杨必然起疑,这事绝对成功不了。但若反之,皇甫英十分‘正常’乃至于有些夸张的对你进行抨击,谏阻老杨给你好处。则老杨反会不假思索,立kè

将这个好处给你!”

徐简大笑鼓掌道:“够聪明!但算不上最聪明。真zhèng

的聪明人,绝不会胡乱显示自己的聪明。你是聪明人,难道连这一点都不明白?”

颜伯秦叹息一声,垂头看着自己的手道:“何世无奇才?遗之在草泽!在这个权术的国家里,精通权谋的何止万千!一个田头扒粪的老农,凭着毕生对人情世故的体察,假如有机会登上宰相高位,他都未必会玩之不转!以我的处境以及实力,要是不够聪明,对相爷你又有什么用?就算我足够聪明,在相爷的实力和先发优势面前,我还能蠢到去乱玩什么花样不成?”

“好,你很好!”徐简拍了拍这个高傲少年的肩膀,安慰道:“人贵在自知。能安分守己的人才,本侯是绝不会亏待的!”

第1667章:形格势禁

晨光熹微中,杨秀清缓缓导气归元,只觉百脉调畅,浑身有一种说不出的舒爽。

正在凝神体验,耳边却传来细微啜泣声。杨秀清眉头大皱,转头看去,宽广的大床上,六个赤裸少女眼泪汪汪,眼神中还残留着昨夜被人抽吸精元时由剧痛带来的恐怖。

看到黑炭也似的东王以凌厉眼神扫射过来,这些精元大损的少女骇得魂飞,其中两个受创较重,失控之下竟然屎尿齐流,一股臭味顿时洋溢于室中。

耳闻着刺鼻的屎味,杨秀清同时读出了众女心中的真实情感。

杨秀清贵为天国第一人,更已修成无上气功,还身具数种神通,在他的心目,所有人都该对他崇拜、敬畏,毫无保留的慑服。可是这些无知少女的内心之中,对他居然绝无崇敬,甚至没有畏服!有的只是畏惧、憎厌与恶心。

是的,恶心!就好象被鬼压了似的那种恶心!

刹那之间,无边的戾气暴涌上来。杨秀清挥手一掌,已凝如实质的掌劲虚拟出巨锤的数次重击。三个少女筋骨俱碎,瞬间香消玉殒。

活着的少女骇极而呼。杨秀清冷冷的问道:“我是天国摄政王,很快还将成为天王。普天之下莫非我的国土,所有人都是我的臣民。我还身具神通,不死不灭,是超乎人类的高贵存zài

,你们成为我的女人,为什么没有表现出哪怕一点点欢欣鼓舞、受宠若惊的姿态?”

一个少女强忍恐惧,壮着胆子答道:“不是所有女人都热衷于权势。何况东王并不爱惜我们,先是修习邪术,抽吸我们的精气来补益自己。现在又不分漆红皂白,随意出手杀人。对这样的‘情郎’,请恕我无法接收!”

“好,有骨气,有见解!”杨秀清脸色狰狞,忘形的狂笑起来,“没想到选秀居然还能选出你这样的货色,我天国还真是人才济济啊!”

这个大胆的少女心中惊疑不定。眼见杨秀清神情不善,可他的话却象又对自己有些欣赏。她正犹豫着要说着什么,嘴唇微张。杨秀清已厉喝道:“逆我者,死!”

也不见他举手作势,一道无形掌劲已拍上此女顶门。少女啊的一声,秀目圆睁,全身气脉都已被掌劲震碎。

剩余的两个少女已骇得不敢惊呼,只是紧紧抱在一起,下意识的将身子拼命往床角缩去。

杨秀清死死盯住两人,冷冷问道:“你们是否服了本王,愿将自己的一切心甘情愿的献上?”

两女拼命点头,竭力从喉咙里挤出声来道:“愿、愿意!”

杨秀清脸上终于现出一点微笑。看到这个黑煞神神情转和,两女刚觉安全了点,心念微动,杨秀清却脸色突变,杀气凛然的斥道:“心口不一,该杀!”

杀字刚出,两道掌劲已拍上两女心口,两声制响,两女心脉碎裂,螓首无声的软垂下来。

一口气杀光了六女,杨秀清心中有种轻微的茫然感。他平了平心气,突然有一种不太对劲的感觉。还没弄明白感觉何来,突然房外有女官大声禀报道:“大丞相府公文,请求东王即时批复!”

外朝的政务,杨秀清固然已全部放手交给大丞相府处置。但对于某些特殊事务,他交待了要由自己批复。东王府通政司接到公文,必须立即分类,不太要紧的留待东王自己查阅。极少数急件则要即时上报。…,

听到女官的禀报,杨秀清微觉惊讶。他立kè

披上外衣,走到厅上询问道:“是什么事务?”

听到杨秀清出门的声音,女官眼盯地下,目不斜视道:“是关涉天王府的事务。昨天徐相巡视刑部大狱,恰好遇上暂押狱中的天王宗亲洪春元发了狂追杀狱官。徐相命令贴身护卫南宫崎玉出手阻止,结果南宫大人出手过重,一掌将洪春元给击毙。刑部掌狱官以‘过失杀人罪名’,将南宫大人暂押候,同时通知了洪春元的家属。结果洪春元叔父、国宗洪仁政大发雷霆,要求以蓄意杀人罪名处斩南宫大人。此事两当事人,一属天王府,一属东王府,大丞相府不敢自专,因此上书东府请求给予司法指导!”

“南宫崎玉杀了洪春元?”杨秀清微微皱眉。要是换个时间,别说是手下人杀了洪春元,就算杀了洪秀全,杨秀清都不在意!然而此事在这个时间发生,处理却要谨慎。明天是大年十三,英吉利贡使将前来呈递国书,天王府将举行定都以来第一次朝会。所有元老重臣包括杨秀清本人,外加新科进士、新晋高官全部都要与会。

呈递国书、晋见天王后,英国使臣还将呈献绘图精确、制作精良的巨幅松江府地图,做为此次“朝贡献礼”的重头大戏。天王接了松江地图后,将择吉日乘英国蒸汽船东下松江府,在黄浦江畔举行分封大典,将松江府及太仓州分封给江宁侯,建立世袭无替的江宁侯国!

当所有这一切完毕之后,则洪天王对于天国再无价值。回京的路上,天王将蒙天父召唤,中道升天。回京后将是的葬礼。

洪天王崩殂之后,国内不可无主。依已经刊发的《天国制度》一书,天王的继位者未必非得洪氏一系。东、西、南、北、翼及杨云娇的直系子孙皆有继承权。继天王将从继承人中选择宗支最近、年长、贤德者出任。

刚满四周岁的幼天王洪天贵福何德何能?当然不可能压过杨秀清成为第二任天王。杨秀清的继位,那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洪天贵福则改封越王,以绍兴府为其封地。而且很快将有制度修订细则。年幼的封君,对封国的军政将无干涉权。即使以后成年了,也不能前去封地,只能留居京师为官!

以上这番程序只要逐一完成,杨秀清将波澜不惊的正位。这样的方式,对整个体系冲击最小。以杨秀清的实力,他也不必对洪家人乃至洪天贵福弄什么手脚。只要洪家人安分守己,他不介yì

让他们永世富贵。真要自己不知死活,跳出来抢班夺权,杨秀清在三让之后再出手灭之,则全天下还有谁敢非议杨秀清的仁德?

对于徐简的整个安排,杨秀清是极为满yì

的。借外邦入贡彰显天下归心,提升全国军民的人心士气。然后顺势让天王出巡,答礼外邦并震慑天下,一切合情合理。完事后让洪某中道升天,依世俗观点,固然有些吃相难看。但依拜上帝教的教义,那却是妙到毫巅!洪秀全讲了十多年的那些疯疯癫癫的升天见天父故事,将全部成为自己升天的注脚!

洪某不是说了,自己非常留恋天堂及天上那个大老婆,只因天父严令他下界除妖他才无奈下凡的吗?那么现在已经定都建立了小天堂,天国的成功已经有目皆睹,洪天王的任务已经基本完成,剩下的这点收尾工作完全可以交给“四弟”杨秀清来办。做弟弟的接过重任,让哥哥早日回天堂享福并与嫂子团聚,这难道不是极度友爱孝悌的表现吗?至少在教内,越是虔诚的信徒,越挑不出这种大道理里面的错来!

至于教外人士,则更不会关心这种上层的权位更替。大家在意的只是天国实力如何,能否代清而立。其余的,跟做臣子的有什么相关?

杨秀清之所以肯大方的加封太仓州给徐简,跟徐简的这个继位方案妙不可言有直接关系。对于热衷权谋的高智商人士而言,当一个计谋被弄到完美的地步,出于审美的原因,就非常不愿意被一些突发事件搅和,人为的弄出残缺。

所以突然听到这个意wài

事件,杨秀清不由的展开了一系列联想,推敲此事可能给洪天王出行乃至以后自己继位带来何种不利影响。推算再三,他叹了口气,命令道:“传令相府,一切禀公处断。务必要让洪家人满yì

为止!”

(天冷事多,更新会有点影响,在此说明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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