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妖夫 - xp1024.com
《家养妖夫》


第一章 决断

谢铭一脚踉跄进了电梯,手指抖了抖才摁上了28层的按钮。他抬起头,如镜的金属上映着自己惨白的面孔。

在这狭小封闭的空间里,他短暂的撕下了自己竭力伪装的镇定自如,裸露出来的是精致眉眼间似乎一触即碎的脆弱。他的眼底还残留着少许惊惶,耳边又响起那仿佛最后通牒般的话:“...最多一个月,你...要是有什么放不下的事情,就尽早安排吧。”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外面是墨染般浓重压抑的漆黑,只有墙脚泛出一团鬼域莹绿,指示向旁侧的安全出口。

往前不到十余步就是家门,可谢铭迟迟未能迈步。电梯门便又缓缓掩住了他的视线,也随之封闭了所有的恐惧与不甘。

谢铭仰头闭目,急速的喘息抑止住了深埋在胸腔里的嘶喊,眼角沁出一点水光。在所有的负面情绪从身体上呼啸而过后,遍地狼藉中他唯一想到的是:厉骜...怎么办?

结婚已十年,他们未曾红脸,感情笃然。如果他死了,厉骜该怎么办?

那是生生从身体上撕下皮肉的痛,厉骜他...能不能承受?

一个月。

或许还不到一个月。

谢铭捂着脸深深吸气,仿佛这样就可以将所有的犹豫、不舍、挣扎和怨愤统统从心脏里挤出去。

他要为厉骜做好最后的...最万全的准备!

手指覆上木然的脸,谢铭狠狠的揉了揉,对着光洁可鉴的镜面扯了扯唇角。他的颊边泛起浅淡的红,身上还有出席宴会时留下的酒味...厉骜他什么也不会觉察。

这样就好。

再次打开电梯,谢铭走到家门口,一如往常,举手摁响门铃。

铃声不过响了一声,尾音的颤动还未从空气中消失,门就迅速的打开了,好似有人专门守在另一侧般。

厉骜黑着脸,眉心拧起了疙瘩,举起手腕露出表:“看看几点了!你还知道回来...”

眼前的男人穿着可笑的碎花围裙,一身散不去的烟火气息...这熟悉的场景让谢铭几乎在一刹那间崩溃。

谢铭没有他自以为的那么勇敢,再也强撑不住那份自若,往前一步拥住了那宽厚的肩背。

厉骜眨了眨眼,似是不敢相信谢铭会这么主动的凑上来。

自从十年前结婚后谢铭连着三天爬不起床,薄薄的一纸家规就被钉在卧室门后。夫夫义务记得是明明白白,一周就只有三晚还特么每晚限量供应!

十年了!

有几次肆无忌惮的开禁厉骜都记得很是清楚,因为那种好事少得一只手就能数得过来!自律到极致的谢铭吃亏一次绝无二犯,就算是醉酒也会在意识迷蒙间指着厉骜背家规!

厉骜打横将人抱起,低头躬身嗅了嗅,“你喝了多少?还记得你男人不?”

“厉骜...”谢铭闭着眼睛喃语不休,激得厉骜红了眼。

“醒酒汤没了啊,这可是你主动的!别一醒来就翻脸不认...”厉骜一脸翻身作主把歌唱的喜悦,小声嘀咕着感慨,“都多少年了啊,可算给我等着了!”

......

第二天一大早,心虚的厉骜早早起身,看着床上被折腾得一身痕迹的谢铭,小心翼翼的给人压实了被角后,就溜到厨房去熬小米粥。

一般来说,对付吃饱肚子的谢铭和腹中空空的谢铭难度是呈几何增长的,区别大概就是跪键盘到跪榴莲那么大。

厉骜一手握着长柄的勺子搅着粥,歪头拨了个电话。

“喂?厉哥有事吩咐?”接通后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是谄媚。

“昨天谁站岗?去问问。”厉骜盯着锅里金黄冒泡的小米粥,淡声道。虽然喝醉的谢铭他很喜欢,但是平白被灌得那么醉就让厉骜很不爽。

“昨晚是小黄毛,厉哥您稍等,我这就去问!”那边不敢耽误,立即照办,手机里传来断断续续的低鸣声。

厉骜也不挂电话,就这么等着,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电话那头就有了消息。

“厉哥,小黄毛说昨晚是凯豪的宴,快结束的时候‘那边’有人去了,他就没敢待着了,怕被逮...”电话里的声音小心翼翼的,生怕惹怒了厉骜。

“哼...”厉骜不轻不重的应了声,“下次再这么跑了,也就是桌上添盘菜的事儿。”

“肯...肯定不会了,厉哥您知道的,我们几个跟了十来年了,从来没出过这么大的纰漏。”

“你挑几个衰(sui)的去凯豪待一阵,给他们破破财、放放血。”厉骜给锅盖上盖儿,转成小火慢慢熬着粥。

“厉哥这么麻烦做什么?搞个五鬼运财术...”

“这人和人之间的事儿,用上五鬼运财就说不清了。更何况...”厉骜眉头一扬,骄傲得不行:“老子媳妇能挣!”

“那是那是!谁不说厉哥眼光好呢...”没等电话那边再恭维几句,断线的“嘟嘟”声传来,一肚子的马屁生生就给憋回了喉咙。

卧室里传来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厉骜这头忙不迭的就挂了电话。想想以前被整得凄惨,他心下就是一哆嗦。

谢铭这人,不高兴了不说,高兴了也不说。擎等着捏住了小辫儿把人治得死死的。厉骜以前给他收拾过,心有余悸,记忆犹新。这几年好些了,一般都是当场逮住当场收拾,从不让欠账过夜。

卧室里,谢铭披着睡衣艰难的从床上坐起身,厉骜没在他身旁。不过谢铭想也知道人去了厨房,结婚十年,厉骜哄人的手段从来就是不换汤也不换药的老三样。

大献殷勤伺候早中晚三餐、从香水百合一路送到非洲菊、顶天了再买个巧克力去趟电影院,搞个俗不可耐的浪漫...细细想来,谢铭才发现自己婚后这么多年原来就是这样过来了。

可是就算是这样简单到描述都觉得乏味的生活,一个月后他也不能再拥有了。

谢铭垂下眼睫,昨夜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念头此刻翻腾不休:好好和厉骜过半个月的日子,然后把所有东西都留下...至于他自己,不过生死有命。

门外厉骜探进来半个脑袋,只露出一双眼睛:“醒了?小米粥还得等会儿...”

“嗯。”谢铭平静点头。

这是应了?没生气也没发脾气?!

厉骜顿时如临大敌,谢铭这怕不是要憋个大招!

“我可先给你说好,昨晚是你抱住我的!抱得可紧了就跟黏我身上一样甩都甩不掉!”那副表情就差没抱着胸叫“你主动你用强你先不要脸”。

“嗯,我知道。”谢铭的目光移到厉骜脸上,看得厉骜一个哆嗦。

偏偏厉骜还作出色厉内荏的模样,试图维护自己一家之主的威严,伸出手指点点点:“你知道就好!”

一转身,厉骜的表情立刻就垮了,一脸“天要亡我”的绝望。按他对谢铭的了解,这回肯定不能轻易了结。

怕是做出满汉全席也救不下朕的大清了。

......

等到谢铭撑着腰收拾齐整坐在餐桌旁,那黄澄澄已然熬得出油的小米粥掐着时间摆在面前,配上一碟小咸菜,六只小笼包。

全是谢铭惯常爱吃的。

不认识厉骜以前,谢铭的早餐是咖啡三明治,婚后十年,只要厉骜在家,就没断过一天的投喂。

谢铭咽了口粥,等那温润的暖意顺着胸腔落入胃里,才若无其事的开口:“最近公司没什么事,我想休息半个月。”

“真的?”厉骜惊喜得差点忘了自己昨晚干了什么,等反应过来谢铭不上班的话,这账可能就得连着清算半个月时,浑身一个激灵。

“那什么...你不是最近要签一笔合同吗?这就不管了?”厉骜暗暗搓手,至少得留个三天左右的时间缓冲。看不见了也就不生气了。

“公司有副总,搞不定了会打电话。”谢铭垂着眼睛搅着碗里的粥,把所有翻涌的情绪都死死压住,然后才浅而又淡的叹口气,“一结婚就是事业上升期,我一直...”

酸涩突然涌上了眼。

一结婚他就在外面拼,厉骜就待在家里...最后闷得受不住才隔一两月跑出去说是搞搞摄影。可厉骜根本就不喜欢摄影,如果不是他总腾不出空来,厉骜又何必这样?

别人都说厉骜小白脸吃软饭,厉骜也不恼,对外总是“会找媳妇那也是老子本事”,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

他们之间,从来都是厉骜在迁就他。

谢铭以为还有时间,有大把的时间可以补偿。甚至于昨晚去参加合作方的宴会时,他还在想以后就可以放松了...可下一刻,天翻地覆也不过如是。

“这次有半个月的假,我们可以...”谢铭借着喝粥断了自己未竟的话,怕自己语气中带出情绪引得厉骜怀疑。

厉骜眼睛一亮,尾巴登时就翘了起来:“你可算是醒悟了。亏了我这么多年!你自己说说,这账怎么算?”

“...你说了算。”谢铭眉眼低垂,全然的信任与顺从。

厉骜“蹭”一下站起身,一把就将挂脖的围裙扯了下来。

“要我说你早就该休息了!”

“我腰疼。”谢铭继续喝粥,吃定了厉骜不会乱来。

“你不是说...我说了算?”厉骜委屈巴巴,昨晚塞个牙缝都够呛,按他的体力一月不下床都没问题!

“嗯,你说了算,可是我腰疼。”喝完粥,谢铭慢条斯理又咬了口包子。

第二章 惊梦

给扯断的围裙挂绳打上结,厉骜围着它又可怜兮兮地洗碗去了。

谢铭坐在餐厅里,看着厉骜的背影。

那宽阔的肩背舒展着,结实的手臂探进水池,正拎着熬过小米的锅子苦大仇深的刷着。

只是用眼睛描摹,谢铭就能想象到那身体灼人的温度和坚韧的触感,那里每一分每一寸都是他的领土…

厉骜如同背后长了眼睛,头也不回,“看得眼都不眨一下,你腰不疼了?”

“...疼。”谢铭收回目光,心里默默算着最后这半个月该怎么过...

厨房里,厉骜将洗干净的锅碗瓢盆放在架子上沥干,他摘掉围裙,擦干手上的水渍,冷不丁在原地怔了一下,怀疑暗生——不对劲!

十年夫夫,厉骜对谢铭的了解再深不过。以前哪怕醉得被人送回来,躺下前还记得让他背家规,怎么这次就这么轻易就放纵了?可恨他昨晚光惦记着啃大餐,竟然一点都没有觉察!

今早他又怂...嗯咳!反正这事儿不对劲!

外遇?

不可能!厉骜自己就否了这个念头。谢铭龟毛得要死,还有洁癖,和人面对面说话都嫌弃,除了自己怎么可能再接受其他人?

那还有什么不正常的事儿...刚刚突然就说要休息,难不成是公司出了问题?

厉骜思绪一转,顺着这条线想下去。

虽然谢铭手腕厉害,但难保不会马失前蹄。昨天人醉醺醺的回来一言不发,今天又临时决定不去公司,这样看来这次恐怕损失惨重...那他要不要回昆仑挖两件旧东西?

还是算了...谢铭的自尊心太强了。

刚结婚那会儿,就那小身板还三天两头的想上位,要不是厉骜及时吃了软饭满足了谢铭自尊自信自强的强烈意愿,怕不是早就给反了。

想起往事,厉骜唏嘘不已。

还是先装作不知道,等谢铭什么时候坦白了,什么时候再去挖东西补窟窿。

厉骜收拾好表情,一边把挽起的袖口放下来,一边偷偷观察谢铭的神色。

谢铭正靠在沙发上,他目光怔然,眉心间聚起轻浅的褶,似是笼着一抹无可言说的愁...这无疑从另一个方面证明了厉骜的猜想。公司出了这么大的事情,难怪连他昨晚的帐都忘了清算。

厉骜还在想该怎么安慰人,那边谢铭突然出声问道:“厉骜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或者想做的事?”

“嗯?”厉骜浓眉一扬,发出疑惑的单音。

谢铭这是赔惨了?终于回心转意知道要好好补偿老公了?

“我的意思是,我都可以陪你去...”像这样有些弱势的话,谢铭还是头一次说,说得吞吞吐吐,犹犹豫豫。

可是他想留下点什么,回忆或是别的。至少以后厉骜一想起他来,不至于全都是空白和遗憾。最悲哀莫过于此,明确的被人告知了死亡期限,然后数着自己所拥有的时间精打细算至分分秒秒...才发现怎么也不够。

就算再多个几周、几月、几年...那也远远不够。和厉骜结婚时,他承诺的就是一生,现在却要食言了。

“陪我...做什么都行?嗯?”厉骜走过来压低了身子,手臂撑着沙发,结实的身体完全罩住了谢铭。那一声反问的尾音被他刻意放的又沉又重,生生渲染出了威胁的意味。

谢铭仰头看他,定定的。

厉骜没想他竟然不反驳,看着自己的眼神认真得好像自己真的可以对他为所欲为。

硬生生地憋住了火,厉骜在谢铭腰上恨恨揉了一把泄愤:“也就是我舍不得!”

“等你好了...求饶也不管你!”

例行放完狠话,认命地把人抱起送到卧室。厉骜暗发牢骚:找个人类就这点不好,呛了噎了都有可能要了命,更别说任何方面一旦过了度,更是伤身折寿。

可是谁让自己一头栽进去了?认准了这个人,憋死也是应该!反正也就是再等一两年的事儿,他等得起!

把谢铭放在了床上,厉骜一抬手就让人翻了个身,随即自个儿也跟着上去。一双大手摁在谢铭腰上,仔仔细细地揉了起来。

“...吃牛扒还得锤呢,吃螃蟹也得剥壳。现在伺候你,晚上你就得伺候我,懂?”厉骜人设稳得一批,心疼人还得叫嚣两句。

谢铭对他的尿性了如指掌,闭上眼睛一边享受一边点头:“嗯...懂,晚上请你吃牛扒。”

厉骜愤愤:“吃个屁!”

谢铭以为自己不会睡着,呼吸却在有节奏的按揉中变得又香又沉......

一场大梦,谢铭又回到了昨日下午的宴会中。

华爵高大的玻璃门前,金色的小射灯打在纤尘不染的地面上,映出水晶般的质感。作为合作方,谢铭被邀请来参加一个宴会。

与凯豪的合作说起来不到一年,但是双方对彼此都很满意。近日也一直在商谈后续十年的合作事宜。谢铭公司的网络平台需要资金和人员填充,而凯豪旗下新兴的传媒公司及艺人也需要宣传和曝光率。

互利共赢,何乐不为。

上一周大致的合作内容已经确定下来,只等双方签字就可以正式履行合约。就算是镇定如谢铭,此时也不禁放松下来。

十年期的合约,意味着他的公司真正进入了平稳发展期,以后也就有了更多的时间。

更多的时间能用来做什么呢?想起出门前厉骜漆黑的脸色,谢铭唇角含着笑意。这件事还是等签约落定后再告诉厉骜...现在说了,怕那家伙得意忘形,他又是几天上不了班,那剩下的工作交给谁去?

觥筹交错,衣香鬓影,谢铭不免多喝了几杯酒。忽而大厅里专程布置的小花厅一阵喧闹,谢铭回过头。

成束的鲜花扎起拱门,气球上缀着丝带飘向高高的穹顶,花厅一侧站着一对璧人。其中一位是凯豪老总的女儿,与谢铭有过数面之缘。

看来是赶上了一件喜事,谢铭如是想到。

一道声音通过麦克环彻了整个宴会厅。

“感谢诸位赏光莅临,不胜荣幸!今天在这里,我要宣布一件事!”凯豪总裁年过半百,依旧精神奕奕。

底下的来宾私语切切,不绝于耳。

“那是凯总的乘龙快婿?”

“是省会徐家的,凯总这算高嫁...”

“徐奉茂上个月...订婚了...”

“又取消了...不知什么原因。”

谢铭被迫听了些消息,饮一口酒,只静静观望,不发一言。

宴会的气氛渐渐到达高|潮,谢铭抬腕看表。

时间差不多了,再晚...厉骜怕是要闹。一想起厉骜,谢铭的眉眼舒展开来...厉骜气性倒是大,都说了很快就回来也不行。

谢铭克制着自己的笑意,可神色益发温柔。

“徐奉茂!”一声尖锐的女音从谢铭身后炸起,整个宴会上的人都滞了一滞,才不约而同的往谢铭这个方向看过来。

谢铭也转过了身。

那是一个美得妖异的女人。

身段妖娆,容貌绝色。

眼微挑,鼻微勾,唇微翘...美的恰到好处,浑然天成。可是这样一个天生的尤物,此刻却哭得满面凄凉。

“你敢!”她指尖直指花厅上的徐奉茂,眼里留存着最后的期冀。

“胡静!够了!我对你仁至义尽。你知道自己...是个什么东西,还想我怎样!”徐奉茂远远站着并不上前,蓦地泄了口气,“你快走吧,我家安排了人...只要你不伤了我,你就能离开。”

胡静的神色瞬间狰狞,双眼中爆出狠厉疯狂的光来,谢铭微微退后几步,有些警惕。

只一瞬,这宴会厅中就不知发生了多少变化。

大厅四周有暗光一闪即逝,徐奉茂身边凭空出现了三人将他围住,更可怖的是胡静!

数条尾巴如同鞭子般扫过人群,她娇美的容貌刹那间被似兽非人的样子取代,双手化作巨爪,爪尖锐利非常。

谢铭瞠目,他看到了什么!

胡静一尾如同铁链,向徐奉茂袭去,半空里一道幽光一闪即没,半截长尾戛然落地,血腥味蔓延开来。

“徐奉茂!”胡静一声哀嚎,长尾簌簌缩了回来。

“胡静!你敢肆意伤人,超刑科怀疑你不具备化形资格,跟我们走一趟!”徐奉茂身旁一人跨出一步,严厉喝道。

“他说他娶我!是他背叛了我!”胡静凄声戾叫。

徐奉茂也被方才的一幕惊了一跳,他瞥一眼胡静,厌恶道:“是你欺骗我在先。如果我早知道你是什么玩意儿,根本就不会给你任何承诺!”

“没有一个人!愿意和妖怪生活在一起!”

“啊—!”胡静惨叫着捂住耳朵,这句话的打击,于她而言似乎比断尾更痛。

那血淋漓的身子,颤抖得如遭雷击,却无处依附。

谢铭尽管心下惊骇,心里却不免滋生同情。不说妖怪不妖怪,所托非人,大概就是这样了。

自称是超刑科的那三人则趁着胡静心神大乱,渐渐向她包围过去。

“哈哈!”胡静讥讽地一笑,她的目光落在藏于人后的徐奉茂身上,恨意刻骨。

变故突发的那一瞬,谁也没有料到胡静会放弃徐奉茂,选择向无辜的人下手。谢铭更没想到,胡静突如其来的一击,目标会是自己。

胡静的长尾如钢筋一般死死钳住了他的脖子,几乎就是一眨眼的功夫,谢铭就从人群中被拖了出来。

第三章 妖丹

“胡静!快放了他!你不要走上歧路...”

见有人被挟持,超刑科的人不敢轻举妄动,只能一边警告劝说,一边寻找破绽。

谢铭被胡静抓在手中,竭力保持镇定。这一晚太过荒诞离奇,完全超出了他的理解——这个世界不仅真的有妖怪,而他现在被妖怪挟持了...

“歧路?呵。”胡静将谢铭拖到身前,冷冷一笑,她钳制着谢铭的长尾突然狠狠一勒。

谢铭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忍不住张口呼吸。恍惚间他感觉自己似乎咽下了什么东西,然后一股烧灼的热从胸腹涌出...身体里如同填满了炭火,整个人从内到外被炙烤、炮烙。

昏昏沉沉间,耳边有人在叫:“胡静竟然给他吞了妖丹!”

谢铭一身冷汗从梦中惊醒。他喘息着将手掌覆上胸膛,那里还残留着记忆中炙热的痛感。胡静强迫他吞下了一颗妖丹,这对人类而言不亚于鸩毒砒霜。

所以他被判定,一个月后就要死了。

......

时近中午,厉骜翻翻冰箱里的东西,一撇嘴。里面就没剩几样能吃的,中午连三盘菜都凑不齐。米也没了,酱油只有个底儿。

看来得出去一趟。

瞧着谢铭还在睡,厉骜嘿嘿一笑任他睡。最好睡到中午吃饭,把晚上的瞌睡全都睡没才好。

蹑手蹑脚地换了身衣服,厉骜拿上钥匙手机出了门。

临近中午,超市正是一天中最冷清的时候,导购员零零散散的站着,看见有人过来也不怎么积极热情。

厉骜推一辆购物车,一样样往车里丢东西,很快就装满了一辆小车。算了下,食物差不多足够一周的份量,他贼贼一笑,接下来的这一周,谢铭就别想出门了!

最好床都别下!

往回走结账的时候路过水产区,一池红彤彤的小龙虾举着钳子耀武扬威。厉骜想起上次谢铭吃香辣小龙虾时,唇角嫣红,两眼含泪的模样,心下一动,往水池边靠了靠。

他一走过去,那些小龙虾不约而同往后一退,水池前面就留出了半尺来宽的空白地带,倒是正好方便厉骜下网。

厉骜把打捞的网子塞进池底,嘴里碎碎念。

“排队排队,一个一个来。”

“大个儿在前,小个儿在后。”

“互相都看看,肉多的来,瘦的不要。”

水池里的小龙虾们举着钳子,迈着细腿,一个个自觉入网。还有一只硬是钳着另一只个头和它差不多大的,双双“落网”。

等到网里差不多有个两斤的量,厉骜提起了网子,让人给打包上称。称完贴码,他接过袋子,里面的小龙虾统统噤若寒蝉,一动也不敢动。

厉骜一晒,他还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把威压用到这种地方...感慨未完,手机的铃声响起,他看了眼屏幕,想了想还是接了。

“厉骜...我们这边有个案件比较棘手,需要帮忙...”

中午的收银台也是冷冷清清,厉骜就近把小车推过去,才对电话里回了句“不去”。

“有一只狐妖因爱生恨,伤害了无辜群众...我们怀疑这个案子另有隐情,但是撬不开她的嘴!你可以试试...”

“是我手底下那一群吗?”厉骜把东西丢上收银台,面对询问“要不要购物袋”时夹着手机点了点头。

手机另一边的人听到厉骜的话顿了一顿,才道:“不是...但是你总归是超刑科的挂名人员,这件事也只要你过来问一句...”

“你说挂名就挂名?”讥嘲一笑,厉骜的语气不怎么痛快,“你们给我办证,我帮你们办件事,一笔勾销,怎么现在我还成你们的人了?”

“你的证明挂靠在我们单位,按理说你有一定义务...”

厉骜听到一半,“啧”了一声,不耐烦了。

“事情就到此为止,别烦我也别找我...”手指在屏幕上一蹭,他干脆利落的挂了电话。

对面收银的小妹看着一米九高的厉骜,战战兢兢的报价:“先生...一共三百二十六元零四角,请问是现金还是刷卡?”

......

超自然刑事科。

“...厉骜不愿意?”老科长端着茶杯笑眯眯站在一旁问。

被挂了电话的是个娃娃脸小青年,他一脸不服气的丢开手机,“让我们别烦他...这人真有那么厉害吗?他一来胡静还能什么都交代了?”

“厉骜确实很厉害!只可惜小赵你等级不够...”老科长神秘兮兮摇摇头,“看不到。”

“科长...”娃娃脸小赵怨念不已,明知道他密级不够还这么馋他。

“你再打个电话...”

把丢在桌子上的手机又捡回来,小赵问:“打给谁?”

“谢铭啊...”老科长眯了眯眼睛叹口气,分析案情道:“这个案子算是有两个受害人,一个是徐奉茂,另一个就是谢铭。但是无冤无仇的,胡静为什么要害谢铭?要说激愤杀人也不对劲,明明当场就能杀人,偏偏给他喂了颗妖丹。”

“那谢铭的关系网干净吗?”

“都查了。”老科长摊摊手,无奈道:“他是一个本本分分的生意人,税都不少缴一分。已婚,娶了个男媳妇。谢铭是孤儿院出来的,凭自己本事撑起家业,除了生意伙伴,人际网简简单单,都没问题。”

“是个同啊...”小赵挤挤眼,“他那个男媳妇查了吗?”

“也查了,”老科长摸摸头有点愁,“可那男媳妇宅啊,天天的不出门就窝家里。查也没用。”

“我觉得...这人有问题!”小赵揣测道:“杀人动机不是感情就是钱财,谢铭死了钱不是都归他了吗?科长你觉得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能耐了啊,都能教我查案了?打你的电话去!”

......

厉骜提着两兜东西回家的时候,谢铭正对着穿衣镜整理衣领。

“...你要出去?”厉骜把脸一拉,“今早谁说的要陪我?谢铭你这人怎么回事!”

“公司有事。”谢铭穿上外套,抻了抻肩。

厉骜把东西一丢,紧着两步就到了谢铭身后,他手臂一伸拍上镜子,“啪”的一声压着谢铭来了个“镜咚”。

“找副总去!拿着六位数的工资他是个废物吗?什么事都要找你...”一边抱怨,一边埋头抵上谢铭的肩,厉骜拿鼻尖蹭蹭他的耳根,又是吹气又是浅吻,活生生一个祸国的妖妃。

“你...别闹!”谢铭完全招架不住,被圈在厉骜用胳膊隔出的小小空间里,他就是想躲也躲不开。

“不去了...嗯?”厉骜哼哼着,身体又往前拱了拱,贴在谢铭身上试图用肉体挽留他。

对厉骜这些无赖手段谢铭简直没眼看,而且他也确实有事。

“黄金地段带私人泳池和小花圃的独院三层别墅?嗯?你不要了?”谢铭侧过头,在厉骜鬓角啄了下,低声劝哄,“不工作我拿什么养你?”

十足的金主风范。

反观厉骜,完全就是撒娇耍赖的粗皮糙汉小妖精。可是厉骜能有什么办法?喜欢这样一个要强的人,不宠着难道要扔吗?

尽管他很想告诉谢铭他们真的不缺钱...但是目前也只能是想想了。世上多的是叶公好龙的人,就算他觉得自己的原形威武不凡,很是不俗,没什么不好见人的,也难保谢铭能够真正接受他。

“那就...吃了饭再去。”

厉骜无奈妥协。

反正他就从没想过谢铭有一天能放下工作。

白手起家不容易,眼看着公司越做越强,谢铭所有的心血都在那里面,厉骜也不忍心看他失去一切。

尤其是对谢铭这么骄傲的人而言。

谢铭看着厉骜,有些歉疚,可是他不能说。

超刑科的人突然打来电话让他配合调查,而对于宴会那天发生的事情,谢铭也心存疑惑。如果亲自去一趟,或许他能够发现些线索。毕竟参加宴会的除了接到请柬的,还有侍者、记者...林林总总不下百人,为什么偏偏是他?

谢铭想不通。

就现场来看,胡静的目标明显是徐奉茂。从胡静出现在宴会中到自己被胡静突然挟持,这中间到底哪里出了差错才让她盯上自己?

还有那颗妖丹...又是从何而来?

如果这只是一个单纯的偶发事件,他就算痛苦绝望也不得不认命...但如果不是呢?如果是有人针对他,那人又会是谁?有什么目的?

吃了厉骜亲手做的三菜一汤,然后被压在门厅好一阵腻歪,等谢铭终于出门已经快下午两点了,正是中午最热的时候。不过他和超刑科约的时间很自由,五点前去一趟就行。

谢铭开着车,方向盘一打,车子慢慢驶出小区,汇入滚滚车流。

在他的后备箱里,一只黄色皮毛的动物热得不住“呼哧”喘气。不得已它双爪一合掐了个诀,嘴巴里呜呜两声,那闷热的空间里竟徐徐吹过了一阵凉风。

谢铭对自己的后备箱一无所知。

他开着导航定位目的地...坵山路东圳街1335号。

按照导航语音,车子顺着一条老街拐进去。十几年前的梧桐枝叶交覆,密密遮了整条街道,这一路的荫凉只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一个蓝底的门牌号贴在爬山虎和蔷薇交汇的地方,被人特意拨开两旁的植物露出号码——1335号,这正是谢铭寻找的地方。墙后的屋子看着很有些年头,欧风带露台的小洋楼历经风吹雨打变得肃穆沧桑。

谢铭坐在车里拨出个电话。

第四章 智诈

打完电话后,谢铭站在生锈的铁门前等候。

很快就有人从楼里出来,穿过那已经荒芜的花坛小跑过来。

“是谢先生吗?您好您好...”那是个有着一张娃娃脸的青年,身上牛仔搭配着T恤,显得极为活泼,“是我联系您的,我叫赵略,这里是我们的临时办事处。”

赵略拧着钥匙一时打不开锁,有些尴尬的笑笑:“已经有些年头了,不常过来,这次也是因为出了这么大的事。”

“你好。”谢铭点点头,“你电话里说想让我见见胡静,她人在这里?”

“嗯,在笼子里关着呢...”平白的打不开锁,赵略满头是汗,随口一应,仍自努力和铁将军作斗争。

只听下一秒“咔”的一声,锁开了,但钥匙也断在里面了。

赵略举着手,两指拈着断裂的半截钥匙,再瞅瞅锁孔里卡着的另外半截,一时无语,他今天这都是什么运气!

“要不...谢先生您先进去?一楼左转有会客室,我们科长在里面。”他一手拉开锈迹斑斑的铁门,转轴摩擦发出刺耳的呻吟。

“我得先去买把锁...”

开了门赵略风一样的刮走了,谢铭只得自己走进去。

这里果然不愧是临时的办事处,院里一地厚厚的土灰上拓着杂乱无章的脚印,两旁的西式小喷泉不知已经废弃多久,里面积满了枯枝败叶。

谢铭几步跨过院子,进了小洋楼。楼里只是比外面少了层灰,略微显得干净些而已,就已足够让他松口气了。

左转第一间,门开着。

谢铭一眼看去,里面陈设更是简单,一张茶几配一大两小三个沙发的办公室标配。那木质的茶几旁坐着一个颇有些年龄的矮胖男人。

谢铭认出这就是宴会那天,自己醒来后见到的超刑科人员。

也就是告诉谢铭,他只剩下一个月时间的人。

看见谢铭,那人站起身和他握手,“你好,那天没来得及介绍,敝姓张,超自然刑事科科长。”

“您好,张科长。”谢铭握手落座,开门见山:“我什么时候能去见胡静,又该怎么协助你们调查?”

“这个先不说。”张科长摆摆手,面上有些愧疚,“你的身体,感觉怎么样?”

在办案的过程中牵涉到无辜群众,这已经足够让张科长难受了。偏偏谢铭冷静得不同寻常,不吵不闹的,他这心里就更没法放下。

谢铭神色中没有半点异样,平淡道:“还好。还要谢谢张科长那天及时帮我封住了妖丹,不然我怕是家都没法回了。”

“哎...这还要谢什么啊,”张科长看着谢铭,惋惜道:“可惜了小谢你的天赋,你的经脉极其宽阔,要是早十几年被道门发现,恐怕如今前途不可限量。”

曾经迷信科学、对玄学并不了解的谢铭只能沉默。

张科长不以为意的笑笑,解释道:“一般人吞下妖丹当场就会被妖力同化,你吞下的那颗妖丹,妖力更是澎湃浑厚。亏得你撑住了,不然也等不到我来封住那颗妖丹。”

他又长长的吁了口气,“我这两天正帮你打听,看看有什么办法能救你。”

谢铭有一瞬动容,但随即压下心中悸动,平复了情绪才开口道:“若是真的有办法,还要拜托您多帮我周旋。如果有什么财物方面的需要,我这边会竭尽全力准备。”

这不是谢铭熟悉的经营买卖,他更不认识什么玄门中人...在做好了最坏的准备之后,一切不过是尽人事听天命。

张科长点点头,“小谢你放心,能找到办法我一定尽力。”

话音刚落,办公室外传来一连串脚步声,出去买锁的赵略人还没进来,就得意的叫:“科长你看我抓到什么了!这崽子胆儿真肥,敢在我们院子外边伸头缩脑的,我顺手就给抓了。”

张科长摸摸秃头,有些尴尬。自己手底下的这帮人全都没规没矩的,倒是让人见笑了。

赵略提着手里的东西进来,谢铭看了一眼。那橙黄色的一根像足了法棍长条,被赵略捏住了颈皮提溜着,腰长腿短缩着爪子,睁大了一双溜圆的黑眼睛。

这是一只黄鼠狼?

“你瞧,见过没?”赵略炫耀的把手往谢铭面前递了递,“这几年黄鼠狼可不多见了,像这样成精的尤其少。这只不知道怎么回事跑城里来了,等我把它带回去查查它的底,然后给它上个户口。”

许是见到人吓得,或者是赵略拽疼了它,那只黄鼠狼突然激动起来。四个爪子扑腾着往前伸,嘴里也一声接一声的叫唤,

一双黑色的眼睛看着谢铭,可怜得都能滴下泪来。

谢铭眉间微一皱,他怎么觉得这只黄鼠狼在向他求救?

“嘿这家伙!”赵略怕伤了谢铭,赶紧把手缩回来,举着那小畜生就是个脑蹦儿。

“嗯咳!”张科长看不下去了,好好的正经事都能让赵略给搅了。

“小谢啊,一会儿你就和胡静聊聊,屋里有监控,我们这边主要是想看看她的反应。”张科长对谢铭叮嘱两句,转眼又看见赵略拎着黄鼠狼傻站着气就不打一处来。

“把那玩意赶紧关起来!放个屁这间屋就没法待了!”

挨了训斥的赵略赶紧溜出去找笼子。

这幢小楼底下带着一个地下室,胡静就被关在那里面。赵略关好了黄鼠狼后,便领着谢铭去找胡静。

“给黄鼠狼上户口是怎么回事?”谢铭忍了又忍,还是开口了。他总觉的那黄鼠狼看他的目光像是求救似的...心里不免有些担心它。

赵略嬉笑道:“前几年刚出的政策,这不是建国后不准非法成精了嘛,妖精也需要注册审核,有证明的才允许合法成精...”

合法成精?迷信科学的谢铭听到这个词不禁觉得有些荒诞。

“我把它带回师门,看看它身上有没有沾惹血煞,没有的话用它的精血签一道契书就成。有的话...不严重改造个几年也能签。”赵略说完,慨叹道:“黄鼠狼现在可是保护动物,轻易不能伤害。这成了精的更稀罕,深山老林里都寻不着的,倒让我在这儿撞上一只。”

赵略没说沾惹血煞严重了会如何,但是谢铭想也明白,劣习难改大概是会没命。不过看那只的模样,不像是个凶恶的,估计最差也就是改造一下,才能领个证明。

谢铭放了心,关着胡静的屋子也到了。

“胡静在笼子里关着,里外都是阵法符箓,她伤不了你。”推开门前,赵略有些怕谢铭接受不了,提前给打预防针:“她现在被打回原形了,是一只三尾狐妖。我就在门外,有事你喊一声...”

“嗯。”谢铭点点头,并没有什么迟疑或恐惧。

最可怕的那一晚他曾亲眼看着一个人变成了妖,现在面对一只束手就缚的狐狸又有什么可害怕的?更何况,他心中还有不少的疑惑未解。

谢铭走了进去,身后的门“哐”的一声关上。他一眼大致扫过房间,在入门的墙角上,确实有一个监控,红光一闪一闪。对着监控微微点头,谢铭随即转过了身。

房间位于地下,终年阴冷潮湿,周围是四壁白墙,空空荡荡。中间放置着半人高的笼子,里面关着一只白狐,正如赵略所说的那样,有三条尾巴。其中一条从中截断,露出血肉和一点残骨。

胡静听到动静后,只睁眼看了一眼,随即便闭上眼睛一动不动,仿佛是一只毫无灵性的真狐狸。

谢铭站在距离笼子三步远的地方,冷静地开口:“我没死...你不意外吗?”

胡静闭目假寐,充耳不闻。

“服下那颗妖丹,普通人当场就会妖化,耗尽了自己的一身血肉才会气绝身亡。我现在还活着,这也在你意料之中吧。”谢铭的语气不徐不疾,更没有半点愤怒仇恨,像是在谈论其他人的事情一般。

但他的视线始终不离胡静,仔细的观察着她的动静。

“你或许恨徐奉茂,但你的目标是我。”谢铭这句话说的很是肯定。

他的话音一落,胡静的耳朵微微一抖。自知露了破绽,她缓缓睁开眼睛。

胡静的声音沙哑滞涩,“你是谁?”

“看来我说中了。”谢铭一笑,不理会她的问题,继续按照自己思路推理:“你一出现就在我身后,反而距离徐奉茂很远...就连袭击徐奉茂,你也没有冲过去。”

“徐奉茂的话差一点扰乱了你的心神,直到最后超刑科上前逮捕你,你才反应过来抓了我。”谢铭摇摇头,凑近了笼子看着里面耳朵慢慢竖起来的胡静,“你原本应该是计划不动声色的接近我,然后迫使我吞下妖丹,这样你完全有足够的时间离开。但是...”

“徐奉茂对你的影响太大了,看到他和别人订婚,你失控了。”

“呵...”胡静冷笑一声,又闭上了眼睛。

谢铭也不在意,从胡静的反应中他已经得到足够多的信息了。

“妖丹应该不是轻易就能得到的东西,我和你无怨无仇,那这颗妖丹,是谁给你的?”谢铭绕了半圈,背对着监控在笼子前蹲下来,他放低了声音:“你们妖怪应该看不上钱这样的俗物。迫使我吞下妖丹,又明知我暂时死不了...那个人、或者非人,他想通过我来要挟谁?”

胡静倏然睁开眼睛,眼底流露出恐惧的情绪。

第五章 重酬

谢铭站起身,和胡静四目相对。他无声的吐出一个名字:“厉骜?”

胡静浑身颤抖起来,她的声音尖锐又无助:“我不知道!别问我!”

谢铭的心顿时沉了一沉。他是个孤儿,八岁那年的自然灾害令他无亲无挂。这么多年来,唯一被他放在心上,也将他视为唯一的,就只有厉骜。

除了厉骜,谢铭也想不到他的这条命还能威胁到谁。

可是厉骜怎么会和妖怪扯上关系?谢铭回想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没有半点异常。或许厉骜才是那个无意间卷入了什么是非之中的人...所以才有了他这次的无妄之灾。

但是...还有一些地方说不通。

谢铭还想再问,门却突然打开了。

“科长说差不多了,胡静现在这样,也问不出什么。”赵略挠挠头,他在门外也听到了胡静的尖叫,这谢铭看着斯文俊逸,手段可真厉害!

昨晚他们问了一夜,胡静根本就没有半点反应。可今天谢铭进去不到十分钟,就把胡静逼成了这样子。

谢铭点点头走出房间,没有半点迟疑。事关厉骜他不敢轻忽半分,超刑科的人他也信不过。

“胡静的嘴可比蚌壳紧多了,你问了什么她反应那么大?”赵略咋舌不已,好奇的追问道。

“没问什么。”谢铭冷着脸,不多言。

赵略一脸可惜,却也不再追问。

回到会客室,张科长同样疑惑,“胡静这是怎么回事?小谢你说什么了?”

“没说什么,”谢铭摇头,皱着眉亦是一脸不解,“那颗妖丹应该是有人交给她,至于胡静...我不清楚。”

“我也因为那颗妖丹,怀疑这案子可能还有隐情。”张科长沉吟片刻,才叹口气对谢铭道:“超刑科应该会在这里调查一段时间,你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过来。”

谢铭点头应了。

互相道别后,谢铭走出这幢小洋楼,开车回家。他的身后,赵略挠挠下巴颌,奇怪道:“我总觉得这个谢总从地下室出来后怪怪的,他不会隐瞒什么吧?”

“我奇怪的是,他为什么隐瞒?”张科长眉间拧起疙瘩,谢铭突然的不配合让他有些措手不及,但是出于歉疚以及信任,他并没有当面挑明这一点。

“他还真的隐瞒了!”赵略叫了一声,转身就往门外走,“我这就去抓他回来!”

“你才给我回来!”张科长气道,“谢铭也是受害者,还是这案子唯一的受害者,难道他还能给妖怪卧底吗?”

喘了口气,张科长吩咐赵略:“现在咱们不知道这中间发生了什么,这两天你让王志州先跟着谢铭,别让他出事。”

“...哦。”赵略不怎么情愿的蹭过来,“我这就给师兄打电话。”

张科长斜睨了他一眼,问他:“那只黄鼠狼呢?你查了吗?有印没有?”

他问的有没有印,是看有没有主。

通常有主人的妖怪身上会留有主人的印记。一般是在印堂,需要用一道符打出来查验。而法力高深者,则是能直接从印堂看到印记。

“还没查呢。这不是太高兴了嘛,前两年不是定下规定,签一只妖怪给半年的份例!”赵略喜笑颜开地说。

张科长没好气的教训他:“要是有印,你得给人还回去...主人要是脾气大本事也大,你还得登门致歉!”

赵略垮了一张脸,“不是吧,还得道歉?还回去不就行了吗?”

“在山上待得不知道天高地厚...”张科长举手抽他,催促道:“赶紧给我去看!”

赵略连连应声,跑去查验,张科长不放心,想了想也跟了过去。一张符箓打下去,黄鼠狼的脑门上缓缓浮起一个金色的印记。张科长和赵略面面相觑...

“这个印记...是谁家的?”赵略挠挠头,“真有个性。”

这只黄鼠狼是有主的,他的份例也就泡了汤。但赵略少年心性,也不是只想着从中得利。看到眼前这奇怪的印记,反倒更加勾起了他的好奇心。

那金色的印记上不带任何纹饰徽记,只简单两句。

131XXXXXXXX,重酬。

“这不就是寻宠招领嘛。”赵略念一遍那个号码,嬉笑着去戳那只黄鼠狼,“你主子怎么不给你带个狗牌?那样不是更保险?”

张科长听着尾号耳熟,凑近去又看了看那行电话号码,然后黑了一张脸。

“去打电话...”他抖了抖手,克制着没一掌拍上赵略的后脑勺。

“真打啊,这上面说重酬呢,我们报多少合适?”赵略指指那印记,嘿嘿笑着调侃。

“报个屁!”张科长到底没能克制住,一巴掌呼向赵略脑门,“看看那号码熟不熟?就问你熟不熟!”

“你早上才打过电话!下午就把人养的妖怪抓了,心眼小的怕不是以为我们蓄意报复!还报多少合适?我看把你打包送回山里最合适!净添乱!”

赵略抱着头满屋乱窜,口中一叠声的叫:“师伯我错了!”

被打得满头包后,赵略呲牙咧嘴的拿出手机打电话。

......

趁着谢铭不在家的功夫,厉骜鬼鬼祟祟的钻进书房关上门,还设了一个隔绝灵气外泄的阵法。

他一身裤衩加背心盘膝往阵中一坐,像个三流的神棍。

厉骜伸手往面前一抹...地板上出现了三株草药。

一朵雪莲是五一黄金周的时候,谢铭公司不放假,他一赌气跑去西北天山,寻了五六座山头才找到这么一支上品。人参和灵芝,则是六月中他借口摄影采风去了趟东北,在深山里扒拉了一周得来的。

如今天地间灵气稀薄,能找到这么几样他已经心满意足。而且谢铭的身体现在也受不了太强烈的药性,这些倒是刚刚好。

将雪莲、人参和灵芝依次炼制一番,厉骜最后只得了三颗指肚般大的液团。这一团白,一团黄,一团红的,浓缩了整株草药的精华,个个晶莹剔透。用来给谢铭炖些汤汤水水的,大概也能撑两三个月了。

收好液团,擦掉阵法,正要起身去厨房,书桌上的手机叮叮咚咚的响起来,他凑过去一看,上面的号码正是早上挂掉的那个。

说实话,厉骜有些厌烦。

在人类社会没有身份就不能和谢铭结婚,超刑科虽然帮了忙可简直像是牛皮糖,黏上就甩不脱。他愿意为了谢铭入世,但半点不想牵涉过多。

铃声响个没完,厉骜皱着眉,还是接了。

一声没应,电话那头已经叙叙说完了来意,厉骜的眉间顿时皱得更紧了。

最近这是和超刑科杠上了还是怎地?

正要挂了电话,那头又换了一个人。

“厉骜,即使你不想加入我们,这么多年超刑科也没有强逼,你不用这么警惕。”张科长的声音淡淡的。

“你们倒是试试?”厉骜冷冷哼了声,心中恶感更甚。

叹口气,张科长继续劝道:“你刚入世那一年,真元未复,法力又失,我们要是想做什么,只怕你防也防不住。”

“如今时代不同了,我想你也知道,到现在我们都没有调查过你的踪迹。这次的事情也是个误会,你手底下的小妖怪在我们门口探头探脑,才被误抓。有空你就过来一趟,以你如今的本事,难道我们还能拿你怎么样吗?”

厉骜眯了眯眼,语气不屑,“别说得好像我怕了你们。”

挂了电话,厉骜也不收拾,就这么一身邋里邋遢的要出门,裤兜里的手机又是一阵叮咚作响。

这次上面显示的来电是“媳妇”。

臭着脸的厉骜登时换了个模样,一刻都不耽误的接了电话。

“喂?你公司事情结束了?终于想起我了?”他的语气拽得不行,仿佛分分钟就要分手做渣。可脸色却全然不是这么回事,一脸“老子有约,恕不伺候”的傲娇。

“你在家?”谢铭一边开车,手机开的外放,声音听起来有些飘忽。

“没啊,我也有事。”厉骜眉毛一挑,说得怪声怪气,显然还在生气谢铭中午为了公司抛下他。

“那什么晚上七点,我订了星海的位子...”谢铭从没想过十年后,他再约厉骜吃饭会这么的不自在,“你换身衣服过来,衣橱左边那套黑色的定制款。领带搭配好了,手表在床头...就这样吧,我开车先挂了。”

手机黑屏,厉骜挑挑眉,不懂谢铭这是要搞什么幺蛾子。老夫老夫的都过了十年,现在还玩什么浪漫?想是这么想的,但是厉骜脚跟一转,还是回到了卧室,换上了谢铭精心准备的三件套。

扣上了手表后,他拎着那条深海蓝的真丝领带换鞋出门。作为一个如论如何也打不好温莎结的男人,这种事本来就是他媳妇的活儿。

现在时间不到六点,去一趟超刑科再赴约时间绝对足够了。

虽然负责在家貌美如花,但是谢铭也给厉骜配了辆路虎,一脚油门,厉骜开着车驶往坵山路东圳街1335号。

作为超自然形势侦察科的临时办事处,破旧的白色小洋楼迎来了它今天的第二位客人。

第六章 旧怨

“师伯,你不要转了。”赵略把关着黄鼠狼的笼子放在桌上,一边揉着脑袋上被敲出来的包,一边小声嘀咕,“那个厉骜有这么可怕吗?打完电话你就心神不宁的。”

“你知道什么!”张科长猛地回过身,一手指着这个不成器的子侄辈,若不是他秃顶成了地中海,怕不是要气得怒发冲冠了。

“那师伯您给说说呗。”赵略一脸兴致勃勃。

张科长动动嘴唇,想说些什么又硬生生的克制了。一甩手背在身后,他的语气半点情面不讲,“哐哐”的砸在赵略脸上,“想听?你的级别还不够格!还有,入了体制就不要再把师门的风气带过来,叫什么师伯,以后记得叫科长!”

这万恶的官僚作风!

赵略心里偷偷吐槽。

桌子上的黄鼠狼似乎也知道自己靠山就要来了,上窜下跳激动得不行,还冲着赵略发出极为似人的“嗬嗬”声来嘲笑。

可怜赵略一个惩妖向善的好青年,竟然被妖怪给嘲笑了!

赵略委委屈屈的,偏偏不敢和自己师伯硬犟。但看到黄鼠狼的样子,他心下一气,两手掐了镇字诀吓唬它。黄鼠狼登时缩着身子,把颈毛一耸,呲着小尖牙冲他呵气。

张科长瞧见这一幕,低低骂了声“出息”。

突然一阵诡异的狂风卷进屋内,极不客气的冲撞起来。赵略眼睛被风吹得刺疼,略略一闭,再睁开时门口已经多了一个人。

桌上的文件被这阵风刮得纷飞乱舞,发出“哗哗”的声音,待客的一次性纸杯滚落一地,茶叶也散落了不少。

偏偏门口那人周身无风止浪般毫无动静,似乎只将这风控制在一定的空间内。赵略想要细看,却被风吹得根本看不清楚。他暗暗咋舌,也不再纠结挂锁的大门还没开,这人又是怎么进来的...光是这一手下马威,这厉骜的本事恐怕和他师父也能较量一二。

“定!”张科长手上捻了张黄符,一指击出,那张符竟是在狂风中飘飘忽忽的贴在了墙上。符一贴好,立时满室狂作的大风止息下来,半空里的纸片也纷纷落下,一地的狼藉。

赵略看着师伯露出这一手,眼睛都瞪大了。他原以为让师伯这样忌惮的人会有多厉害,但还不是一个照面就被师伯压制了?

“许久不见。”张科长也看到了赵略的神色,他心下叹息,自家人知自家事。场面上看着虽然是他略占了上风,但是厉骜光是凭着一身的气势,就让他不得不使了四五成的力。

厉骜却不想和人寒暄,大大咧咧不耐烦地道:“你观气的本事也算小成了,我今天过来让你看一眼,瞅清楚了。”

他往自己印堂一指,不屑地说:“关我的人都作古几百年了,我没空也没工夫去寻那些小辈出气。”他自己的小日子现在过得不知道要多美,有那找几百年前旧事的茬的力气,他还不如去磨谢铭好吃个饱呢。

张科长知道厉骜误会了,但也不解释,只支使赵略,“你先出去。”

赵略一脸紧张的点点头就出去了,他也看出厉骜有几分踢馆的架势,他待在屋里万一师伯为护着他发挥不好怎么办?

厉骜也不管张科长说什么,自顾屈指一弹,关着黄鼠狼的笼子顿时四分五裂。睁着一双黑圆豆豆眼的黄鼠狼感激的叫了一声,从桌上一跃而起。

它不敢去扑厉骜,只乖觉的跳下来蹲在他的脚边,还想蹭蹭以示忠心,却被厉骜用鞋尖挡住了。

“你掉毛。”厉骜把黄鼠狼拨开了一点,小绿尖儿最近收小弟真是越来越不讲究了,回头得说说。

“走了。”

“等等!”张科长急忙叫道,他人还没过来,厉骜倒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又停下来了。

“对了!虽然是你们的人动手在前,但是我说话算话。”厉骜不知从哪掏出一本支票来,扯了一张签了名却还没填数字的空白页下来,放在桌子上,“你按市价自己填。”

张科长:“......”

“不是这个事,我这边要救一个人...”眼看着厉骜变了脸色,张科长赶紧承诺:“如果能救,我私人欠你一份情。”

厉骜眉毛一竖,往常在谢铭面前耍赖撒浑的模样更是看不到一丁点,他眼底积聚着怒意,屋外响晴的天竟是突兀的闪了道霹雳!

“凭什么!”

他被人囚于井底七百多年,只为改一地风水,现在让他救人,凭什么?!若不是遇到了谢铭,让他心甘情愿隐姓埋名的过日子,这世间谁都别想好过!

“他是被妖所伤...”张科长忍不住辩解一二,毕竟这对厉骜也不过是举手之劳。

他观气确有小成,厉骜的印堂清正宁和,不浊不乱,毫无晦涩,显然已是放下了旧怨,所以他才试探着提了一提,却没想勾起了厉骜的邪性。

“人伤妖类便是天经地义?”厉骜咧了咧唇,眉眼间越发邪肆,“救人可以,先让我讨几笔账再说!”

坏了!张科长心里一惊又一凉,暗暗攥紧了一把符箓。若是厉骜真的要去讨旧账,那他就算是拼着受伤也要强行留他一留了!

房间内的气氛渐渐凝重起来,黄鼠狼有些怕惧的缩在墙角呜咽两声...眼看事态一触即发,一道手机铃声响了起来。

厉骜一身戾气倏地和缓下来,他瞪了张科长一眼,警告他别乱出声后,才接了电话。

“喂...”

“我马上到,堵车?对!我给堵在路上了。”

“你先点东西,我不挑。”

“衣服?衣服没有一点问题...”

厉骜打着电话眉目含笑,桃花缤纷,张科长偷偷抹了把汗。他对上厉骜根本没有半点胜算,刚刚也全凭一股心劲强撑。现在这口气一松,心劲一散就再也聚不起来了。

看着厉骜打完电话,张科长趁着他心情好赶紧的重提旧话:“我想救的人无辜受了牵连,他本人也有公司产业,愿意倾家荡产...”

“命都要没了,倾不倾家、荡不荡产的有屁用!”厉骜嘲了声,根本不想再听下去,“面也见了,钱也给了。你们的事我不奉陪,另请高人去。”

话音一落,厉骜开了门拔腿就走,黄鼠狼扑腾着小短腿追在他身后。路过门口的赵略时,它还快速放了一个极臭的屁!

赵略瞬间黑了一张脸。

厉骜直直走出了院子,就好似那道铁门不存在般。黄鼠狼拧着身子从缝隙里钻出去,跟着厉骜到了车旁。

往常这些小妖们也会跟着上车蹭一下座,厉骜从不介意。但是今天他开了车门顿了下,又给关上了。

黄鼠狼以为自己被抛弃了,人立而起,把爪爪团在胸前拜了又拜,它还不会说话,急得只会“咕咕呜呜”乱叫一通,一双不大的黑豆豆眼盯着厉骜满目哀求。

“你刚放屁了,臭。”厉骜面无表情的低头看它。

黄鼠狼低头嗅嗅,再抬头的时候一脸无辜,仿佛在说“一点都不臭哒”。

“行了,别卖蠢了。”他指尖搓了搓,凝了一粒绿豆大小的金色珠子,弹进黄鼠狼嘴里,“让你好好的跟着谢铭,怎么被抓了?”

“呜呜咕!”黄鼠狼吞了珠子一脸感激,使劲儿的把脑袋往上顶,并期待的看着厉骜。而厉骜则嫌弃的把一根手指抵在它额头。

一小段以黄鼠狼的视角看到的画面映入厉骜脑海,只不过三五秒后他就睁开眼,“胡静?”

“你就只看到这么多?”

听到厉骜的问题黄鼠狼点点头,两爪一合作了一个关的动作,示意自己被关起来了后面什么也没看到。

厉骜看着它的眼神更加嫌弃了,“渣渣...好好修炼,别给老子丢人!”

他被谢铭改造的“出口你我他,文明一个家”,也只有在这些小妖怪面前才会逞一逞威风,爆几句粗口。

黄鼠狼听了厉骜的话,原本拉长挺拔的身子还像一根法棍面包似的,这会儿蔫塌塌的缩了回去,低着头拿两只爪子捧着脸,一副伤心的模样。

厉骜磨了磨牙,拿脚尖轻踢了下它的屁股,“行了,别装了。让小绿尖儿给你记一功,这回没怂。”

黄鼠狼抬了爪爪觑了觑他的脸色,末了欢欢喜喜的作了个揖,又亲昵的“咕咕”叫了一程。瞧见厉骜摆摆手,就乖觉的窜进路边的花坛里回去了。

打发了黄鼠狼,厉骜抬腕看了眼时间后抬腿上车,一路上压着最高限速赶到世纪大厦,在地下停车场停好车就上了电梯。

星海位于世纪大厦最顶层,号称是可以看见整个N市的夜景,私下里也被人叫做是“情侣约会圣地”。

当年他和谢铭的第一次约会就在这里。

厉骜手里拎着领带,唇边噙着一抹笑意,结婚十年后他又一次有了当年那种好似怀里揣了一只兔子的感觉。不过相较于那一回的拘束和青涩,现在更多了些促狭的期待。

门口的侍者早就换了一批人,厉骜下了电梯却不进去,就站在门口摸出手机发了短信。

“我来了,可是门口不让我进去。”

星海规定要正装,当年的厉骜刚刚脱困,怕被人捷足先登先和谢铭有了感情,于是迫不及待的冒名相亲,顶了人家的名字一头闯进星海。

那时的他因为着装,被拦在星海门外,是谢铭领他去换了衣服,又亲手打了漂亮的温莎结...那一晚的灯光、夜景,玫瑰、红酒,他已全无印象,只记得那双手靠近时的温度,和落在他视线中,光洁的额与微颤的睫。

那时的他对这些繁琐的人类社会的规矩懵懵懂懂,不清不楚,只凭着喜欢和执着去追逐谢铭。

于是在一起不到半年,他们就领了结婚证。

第七章 约会

星海的情侣小座上,谢铭的手机一震,眼底就跳入了一行字,只一读就好像厉骜贴在他身后,有点赖有点委屈的在他耳边哼哼。

谢铭微微抬手,下一秒就有侍者上前。

“我约的人已经到了。”他微微点头示意。

侍者很快反应过来,“好的,我这就去通知。”

等侍者走后,谢铭站起身理了理衣领,然后离开座位。

星海在年初的时候已经重新装修过了,如今整个顶层设计成了环状,中间的部分改造成了一个露天的小花园,从室内看过去郁郁青青,生机勃勃。整个室内还根据不同的需求做了分区,情侣区、商务区、观光区等等。

情侣区设计的格外巧妙,大量选用了室内绿植作为分隔,花丛掩映,枝叶葱茏。

谢铭一路穿花过叶,很快就到了门口。越是要见到人,他的步子反而越是缓了下来,略停了停理了衣服,又正了领带,才淡然的出去接人。

一出门,他只一打眼就能看见厉骜。

那人实在是太显眼了。

宽厚的肩背正衬着西装的挺括,收腰的设计也显出一股摄人的气势来。解开一个纽扣的衣领露出坚实的脖颈来,又交叉着隐没了锁骨和胸膛。

厉骜的样貌不是时下那些备受追捧的清秀精致,反而透着一股粗犷的野性味道。

方而阔朗的下颌往上勾勒出硬气的线条,不笑的时候唇角都冷硬得吓人。那鼻骨高而挺,连着山根都隆起了峰峦,面孔霎时间就峥嵘起来,人倒是显得更凶悍了。

看见了谢铭,厉骜一笑,顿时就破去了脸上的冷厉之色。

谢铭今天也特意准备了,他迎面走来的时候,厉骜险些移不开眼。同样的宝蓝色三件套正装,谢铭穿在身上潇洒不羁,因为性子正经,这修闲适意的衣服又被带出了那么一点冷冽的禁欲感。

常年待在办公室,他的皮肤有些西方式的苍白,偏生皮肤细腻又添了润泽的光,像是细瓷般的雅致。

谢铭和他面对面站着,一声不吭地取了领带绕过厉骜的颈。先是给他仔细整理了衣领,扣上了纽扣,然后理顺了领带,在指尖上打了个圈。

厉骜比他稍高七八公分,这会儿一低头看见的就是他的额头。这场景和初见时一模一样,眼前的人垂着眼睛,睫毛翕合,温热的呼吸不住地扑在自己胸膛,手指的动作悉悉索索,勾得人心直“扑通扑通”的跳。

趁着谢铭的心思都在领结上,厉骜一手悄悄的抚上了他的腰。隔着西装还能撑一撑架子,一上手就真真切切的知道那腰有多细韧。光是一个手臂就能圈住,可想这人平日里有多辛苦,只可惜这份辛苦不是每晚用在他的身上...

厉骜有些心猿意马,手臂稍稍用了几分力气把人往自己怀里圈了圈,偏过头一个温存的吻落在了谢铭鬓角。

“怎么今天想起来约会了?”他的声音又低又缓,格外深情。

谢铭被紧紧搂住,仍是坚持着把领带打理妥帖。周围有几对情侣路过,他想要让厉骜松手,心底却是满满的不舍。

“就是突然想起来了。”谢铭忍了忍,耐不住自己心里的渴望,手臂像是自己有了意识般,顺着那胸膛滑至腰间,紧紧的把人环住了。

如果把每一天都当作是最后一天来渡过,他只想和厉骜这样抱着,毫无顾忌的亲昵。爱情落下了一颗种子在心田,用十年的时间经年日久的生根发芽,到如今已根深蒂固。

他只是一想就会痛,厉骜却将要生生经历这别离。

再多的补偿也都是徒劳无用。

“今天这么好?”谢铭的乖顺简直能把厉骜融化了,他脑袋里放起了一丛丛绚烂的烟花,恨不能直接把人拽回家!

“先给亲一个,不然我怕忍不到回家...”厉骜含含混混的喃语,低头寻觅着谢铭的唇。

含住那温软柔嫩的唇时,大捧的焰火简直能从他灵台迸出来。

没被推开没被骂?!

这是那路的神仙给谢铭下的降头?

明天就去烧高香!

......

十分钟后。

在星海门口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吻得七荤八素,饶是谢铭给自己作了再多的心理准备也承受不住。光是想一想门口的四个侍者全程围观...他就想转身回家。

厉骜简直和章鱼一样!浑身都是吸盘,死死地黏在他身上。要不是中间他狠心咬了厉骜一口,可能现在两个人都还一起站在门口做接吻标本恨不能天荒地老。

谢铭目不斜视的整理了自己的着装,厉骜的手劲有些大,揉得他衣服都有些皱了。

在谢铭一臂开外的地方,厉骜舔了舔唇,细小的伤口带着些微刺痛的感觉,让他身体的感官一下鲜活跃动起来。

“我想回家...”厉骜哼唧。

谢铭故作忙碌的手指微微一顿,“先吃饭。位子定了,东西点了,现在回家就浪费了。”

现在回家周围的人怕都知道他们回去干什么!这可真的是...太尴尬了。谢总撑起的精英总裁范儿可禁不起这么毁的。

厉骜还想再争取一下,可是他觑到谢铭硬挺挺板着的脸后,霎时就偃旗息鼓了。谢总爱装爱面子、人设包袱重,他敢把人抗回去,谢铭就敢让他跪在榴莲上背一晚的家规!

光有爱情不好吗?规矩什么的,和爱情有关吗?厉骜忧郁叹气。

舒缓动人的小提琴、幽静隐秘的二人空间,桌上一点烛光,杯中盛了红酒,玫瑰花娇艳怒放...星海最好的位子,能看到窗外璀璨的夜景,万户灯火如同夜幕的星子,霓虹流烁亦如九天的银河。

谢铭坚定的完成了自己上午时的承诺,请厉骜吃牛扒。

热腾腾的牛扒一上桌,厉骜咧着嘴,冲谢铭挑挑眉。他想吃的可不是桌上的东西,上午那么费心的伺候,几块肉就想把他打发了?

谢铭猜也知道厉骜在想什么,他神色镇定,声音冷淡,可是说出的话却全无气势,“你先吃饭。”

厉骜不依不饶,“吃完饭呢?”

“...回家。”

至于回家做什么...那还用说吗?

可惜厉骜被谢铭今天的好脾气惯的有些膨胀了,“回家了之后...我们干什么?”

他问得不怀好意,重点的动词被咬得既清又重,邪恶的想要把谢铭外在的矜持和骄傲统统打碎掉。光是想一想谢铭忍着羞耻回答他的问题...

嘶!这场景真特么刺激!

谢铭一眼就看透了厉骜的小心思,夫夫十年,若是治不了厉骜他早就被这人在床上拆了!他也实在是很难理解厉骜那种总是围着床打转的泰迪思维。

柏拉图不好吗?人是一根能思考的芦苇,精神上的爱情才是永恒的!

慢吞吞抿一口酒,等着那醇厚的口感氤氲生香后咽下,谢铭轻飘飘道:“协议规定第三条...”

厉骜膨胀的心倏地被扎了一个洞,“约会就约会,说这个多扫兴,事情都过去了不提了哈...哈哈哈!”

深恨自己口无遮拦调戏谢铭,厉骜简直都想求饶!

违反规定在他这儿就是死缓!谢铭不让亲不让碰,时间长短视心情来定。他以前还犯过几次,每次认罪认的自己都怀疑妖生!最后不得已用了点手段,否则他这么忍下来,怕不是得变成忍者神龟?

谢铭哪里都好,就是太会欺负妖了...

作妖的厉骜一消停,这星海餐厅的氛围立刻就体现出来了。

耳边是美妙的音乐,周围用立体绿植做成一道屏障,静匿且温馨。眼前是喜欢的人,不经意的对视中只有彼此。哪怕不说话,也无声胜有声。

殷红的酒液裹着芬芳的果香,微微晃动间轻嗅一口就足以醉人。执着餐刀的手指上,同款的戒指标志着他们彼此相属。

谢铭有些悲伤,有些怀念。他和厉骜就是从这里开始的,现在他用最后的时间再走一遍当初的历程,就好像是将人生倒带一般,最终结局是两个人归于陌路。

被这样安适的气氛感染,厉骜也颇多感触,“咳!我当初看起来是不是很蠢?”

谢铭眯起眼睛想了想,摇头,“不会。”他只是被吓了一跳。

毕竟一个看起来邋遢狼狈的人突然过来就是一顿表白,任是谁都会吓一跳吧。不过也许所有的爱情都是冥冥中自有安排,厉骜的长相太合他的心意了。

厚重的男性气息,凌厉又桀骜的眉眼...让他滤镜厚重,一时间过滤了那些外在搭配,决定给彼此一个机会。

厉骜看见了谢铭眼底的温柔,也想起自己初初入世时,磕磕绊绊,无处落脚的狼狈。那时他因为失了法力显得格外的落魄,相貌又凶悍,厉骜从不知道,谢铭怎么会愿意接受这样的自己,更爱上了自己?

可正是这个精致的人,在更久远以前,救他出了牢笼,护他魂珠不灭。

慢斟浅酌,一瓶酒很快见底。厉骜因为某种不可言说的心思并未多喝,大半都入了谢铭的口。

谢铭醺然欲醉,从桌上的细颈花瓶里折了支玫瑰,扶着桌子起身,走到厉骜身前,摸索着他衣领处的花眼,一点一点的将那支玫瑰插了进去。

调整了下玫瑰的位置,谢铭给厉骜掸掸肩,夸他:“好看。”

很久没有被谢铭这么直白热烈的表达心意,厉骜抬头期待,“哪儿好看?”

谢铭白他一眼,“花好看。”

厉骜:“......”

第八章 心机

等到从星海出来,谢铭的脑子已经混沌了,除了还能走路外就是板着脸高冷。不熟的人打眼一看,根本不会发现这个人已经醉了。

厉骜衣襟上簪着艳色的玫瑰,揽着谢铭的腰,一路护送人下了电梯。星海体贴的安排了代驾,厉骜也不想再去应付酒驾检查。

车窗半开,夜风吹散了酒气。

谢铭伏在厉骜的肩上,浑身绵软,头脑却是前所未有的清醒。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根本就是舍不得离开厉骜,舍不得他此生唯一的家。

尽管张科长说可能有办法,但是谢铭亲眼目睹了那一场恐怖,那个“可能”还要再打些折扣。

如果他不幸...一些事情就应该尽快的安排妥当。留给他的时间委实不多了,如果要立下遗嘱,那么就不能进行公证公开,免得厉骜发现。而且他名下的很多东西也要尽快转给厉骜,这件事情必须想一个妥善的借口,如果等遗嘱生效的话,厉骜就需要缴纳大笔税款。

厉骜一直没有生活来源,给他留下的财产自然是越多越好。

还有离婚...或许这个不必强硬的要求厉骜签字,毕竟婚姻法规定了一方为另一方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他们两人都没有父母子女,不用考虑更多。

但他们必须分居。

谢铭不知道自己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他不想吓到厉骜,更不想伤害他。从吞下妖丹后,他仔细询问过自己的情况,张科长的说法让他恐惧。

他会变成一个谁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怪物,或许还有极强的杀伤力。到那个时候,他没有理智,没有记忆,只会造成社会恐慌,有极大的可能会伤害自己身边的人。

谢铭可以忍受自己的死亡,甚至能够接受自己作为怪物死去...但是他无法想象变成怪物的自己杀死厉骜。

他的情况特殊,妖丹没有第一时间改造他的身体,尽管被封住了,但是妖丹内的妖气会一直渗透,直到他彻底的妖化。

还有胡静...或许他可以用一部分资产委托超刑科保护厉骜。如果超刑科想要调查这个案件的话,应该不会拒绝。但是不能是现在,他不能让厉骜知道他现在的情况...绝对不能。

酒力渐渐漫过思绪,绕成乱麻的计划变成一片空白。谢铭不知道的是,紧紧抱着他的厉骜神色有一瞬的冷凝。

几百米外,一辆低调的轿车前轮突然爆胎。若不是开着的人技术过硬,恐怕直接就撞上了路灯。

王志洲开门下车,远处已经看不见那辆黑色奔驰。

他有些拿不准自己刚才是被人做了法还是车子自己出的意外,只好先拿起手机给张科长打电话。

刚刚上车的一共有三个人,一个是司机,一个是谢铭,还有一个人...他怎么想不起来了?不过看他和谢铭那么亲近,应该就是谢铭的那位同性伴侣吧。

车子的路线是驶往谢铭所住的小区,目前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的地方。

王志洲郁闷的叼着烟,站在路边等人来拖车。

那一边,厉骜抱着谢铭一路上了电梯回到家,关上门后就直奔卧室。

今晚又是一顿大餐!

他猥琐的搓搓手,伏在谢铭身上假惺惺的说:“白天我伺候你,晚上你伺候我,这个没毛病!”

“谢铭,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亲亲,我脱你衣服了。”

“宝贝儿,来给你男人亲个。”

谢铭虽然昏昏沉沉,但是抬手指着厉骜说“背家规”的力气还是有的。可是他放纵了自己,也纵容了厉骜。

虚软手臂小心翼翼的环住那坚实的颈,那白皙的皮肤上青痕未消,更添绯色。

只有这几天了,顾及身体健康的规矩似乎成了他最遗憾的玩笑。

戒烟、少饮酒、不纵欲...他以前是想和厉骜长命百岁的。

现在无所谓了。

......

差不多三个小时的折腾,让谢铭彻底瘫了下来,连动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厉骜倒是精神奕奕的,像是个采阳补阳的糙皮妖精。

谢铭喘着气,神志渐渐回归,听着厉骜在浴室里一边哼着歌一边放洗澡水。

厉骜不可能和他分居。

所以他只能想其他办法。

浴室里,厉骜把手伸进浴缸试水温。现在他突然觉得,破产也没什么不好的,看这两天的夫夫生活,多和谐。

不过...谢铭今天去超刑科做什么?又是约会,又是大餐,把他的思绪占据的满满当当,到了这会儿的贤者时间才反应过来。

外面的谢铭“瘫痪”在床,厉骜出去抱了人,装作不经意的问:“你今天下午做什么去了?公司这么忙?”

厉骜找小妖怪监督谢铭这事儿见光死,他半点不敢和谢铭坦白。不只是他身份的问题,光是24小时监督谢铭就是死罪了。

现在想问也只能旁敲侧击的,好在谢铭对他不设防,基本上都能打听出来。

“没什么,配合调查而已。”谢铭懒懒的泡在温度舒适的水里,靠在厉骜怀里放松自己全身的力量。

充当靠垫的厉骜一边给谢铭按摩,一边假意抱怨,“不会是税务上的事儿吧,你都成纳税模范了,查得还这么严?”

可以说是非常的心机了。

谢铭歪头在厉骜肩上蹭蹭,疲累的解释道:“不是税务上的事情,这次是目击了一起意外事件,大概就是作人证。和我没什么关系。”

谢铭无意多说,却也不想撒谎,含糊着把这件事遮掩下去。

厉骜则是想起前一天小绿尖儿说的凯豪...估计就是那次出的事,然后需要谢铭配合录个证明。

他放了心,见谢铭合上了眼睛,也就不再多问。

第二天一早,谢铭理所当然的起不来床。厉骜殷勤地揉腰推背,生怕谢铭搬出家法来收拾他。

昨天买的二斤小龙虾过了一个晚上还活蹦乱跳的,没有一个敢轻易的放弃自己的生命。在厉骜的高压统治下,连死都是一件需要得到允许的,非常奢侈的向往...

厉骜打算今天就把它们给香辣了,有几只活得也很是辛苦,让他怪不落忍的。这个建议一经申请就得到了谢铭的全力支持,谢铭是不会做香辣小龙虾的,他的全力支持就是“想吃,你做”,这对厉骜来说完全足够了。

趁着厉骜在厨房里忙忙碌碌,谢铭去阳台给公司法务部拨了电话。

28层楼上,阳台的窗子开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就听得风声烈烈,仿佛涌出无数不甘的呼啸。

谢铭谨慎的合上门。

双层的隔音,加上倒灌的风声,厉骜什么也不会听到。透明的门也能让他尽早看到厉骜的身影,不至于露出什么破绽。

电话里的铃声响了不多时那边就接通了。

谢铭咨询了遗嘱相关的信息后,挂了电话。

现在他还需要半天的时间去公司办理手续...可以陪着厉骜的时间又减少了。

阳台的角落里放着一包不知何时买的烟,可能是厉骜的。谢铭从婚后就开始戒了,偶尔的应酬避不过,会少许的抽几根。慢慢地公司起来了,他也就无需太在意那些交际。

谢铭点了一根,丝丝缕缕雾气从唇边逸散,明明灭灭的火光仿佛将尽未尽的期冀。这太难了,也太痛苦。厉骜可能会恨他,恨他什么都不说,恨他轻易的抛弃,恨他自己一个人走。

第一次,谢铭觉得自己无能为力。

一声清晰的推门声,厉骜黏糊糊贴上来,高大的身体圈住了谢铭,那从内散发的热量也传了过来。

“你不是戒了?”厉骜刚刚处理完小龙虾,两手都是腥味,他下巴在谢铭的肩头蹭蹭,示意给他也来一口。

谢铭夹着烟修长的两指递到厉骜唇边,“你什么时候买的?”

“唔...”厉骜吸了一口吐出烟气,想了想才道:“天山那回吧,要么就是东北?深山老林子,抽两口能解乏。”

那不就至少一个月前了?怪不得味道这么别扭...谢铭转手就把烟摁了,顺便把那包也拿起来丢掉。

不过说起厉骜摄影的爱好,谢铭其实很难理解。厉骜喜欢去那些人迹罕至的地方,若不是每天约好打电话的时间厉骜从来没有延误,谢铭恐怕早都劝他换个爱好了。

而且厉骜拍摄的照片...实在让人一言难尽。镜头低的时候仿佛是贴着地,腐叶烂泥没有丝毫美感;高的又是杂乱无章,仿佛很不走心随手一甩就是一张照片。没有构图,没有调焦...如同小孩子信手涂鸦。

家里保存了几本相册,厉骜也从不想投稿或是贴出来欣赏...好似全然没有这样一个爱好一般。但是隔几个月他又会迫不及待的想要出去,谈起他想去的地方也是急切不已,仿佛那里埋着宝藏。

谢铭平日里忙,对厉骜这点要求无不应允。久而久之,厉骜这个奇怪的爱好就一直延续至今。

开大了窗子散散烟味,谢铭突然想到一个主意。如果这一个月厉骜出门采风...那岂不是能解决他现在最大的问题。

“你最近...想出去摄影吗?听说这个月份在北极能看到极光。”

厉骜赖了吧唧的趴在谢铭背上,支着两臂圈住他,摇头在谢铭后颈上磨蹭,“不去。我拍得又不好看,北极又冷,还远...”

最最重要的是,那鸟不拉屎鸡不下蛋的地方又不长什么天才地宝,去那儿干嘛?

第九章 遗嘱

“那南美呢?也是老林子了,还有欧洲...”谢铭好不容易想到一点办法,能够在这段时间把厉骜支出去,于是极力的建议。对他而言,如果宇宙旅游开发出来,只要厉骜想去,他就敢送。

等厉骜回来了,或好或坏,一切也都结束了。

“你什么意思啊...还把我越支越远了?外国那些玩意儿我又不待见,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厉骜轻轻咬了一口唇边的皮肉,拿牙磨了磨。

他擎等着谢铭坦白生意做不下去了,然后他就可以说自己有家传的宝贝。明朝那时的东西,放到现在也不便宜了,卖上几件足够他们衣食无忧的度过后半生。

到时候还能一起去昆仑,提前给打个招呼,也好让谢铭有个心理准备。

“没有。”谢铭断然否认。

厉骜站在他身后,看不见他的脸色,腻腻歪歪一阵子后,发现谢铭现在绝对不会坦白也只能暂时放弃。

怎么就这么倔呢?早点坦白不好吗?公司都出了大问题了还想着把他送出去潇洒,自己去撑着那个烂摊子...

厉骜又爱又恨地在谢铭颈后嘬了个红印子。

“你!”谢铭感觉到刺痛的时候已经晚了,厉骜那一口嘬得太狠又太快,他反手一摸,那位置极其刁钻,正在头发遮不住,衣领也盖不上的地方。他的皮肤本来就白,这么一大坨印子明晃晃的谁都能看见!

他今天下午还约了冯律师!

“...那你也来一口?”厉骜伸了脖子递过来,两分讨好三分期待五分得瑟,“盖个章嘛,你身上这里这里还有这!都是我的章,也不差这一口。”

他指的全都是那些隐秘的地方,胸前腰眼的,谢铭被他这无赖样子惹得气也不是笑也不是。

“我下午还要出去见人。”实在不行也只能找找有没有什么遮斑的东西了,不然顶着这个印子,怕不被人以为他这个总裁夜夜春宵...虽然这两天也差不多了。

厉骜警惕地眯起眼睛,继续刺探,“是公司又有事情?还是去配合调查?”

按说跟着谢铭就能发现公司出了岔子,但是厉骜一向对这些事情不懂也不关心。如果谢铭有心瞒他,根本就不会让他发现任何的不对劲。

不过好在他还有帮手,不用亲自去。

“是公司,副总搞不定,必须我亲自去。”谢铭叹口气,事关遗嘱他必须亲自处理,不然一个不慎公司内部动荡起来,事情闹大就压不住了。

厉骜哼哼两声,没有再说什么了。

谢铭反而内疚不已。原本就没有多少时间了,可是他却不能分给厉骜更多。

这时候香辣虾的味道已经从厨房中溢满了整间屋子,闻着就让人胃口大开。那些辛苦撑着活下去的小龙虾完全对得起厉骜的手艺,香味都沁入了肉里。厉骜做的不是很辣,鲜香的味道犹胜过辣味的刺激。

餐桌上,厉骜一边剥虾,一边遗憾的想,可惜得瞒着谢铭,不然他就能露一手一掌震下去,虾壳全都碎掉,只剩下虾肉的本事了。

而且刚刚他那一招以退为进也不错,谢铭光顾着歉疚了,哪还想得起送他走呢?人类这么多年发展下来的智慧看来还是挺有用的。

厉骜得意洋洋。

下午谢铭去了公司,厉骜手底下的小妖怪也轮班着跟上。

今天是小绿尖儿。

小绿尖儿是一条小蛇,修炼日久很是有些法力。它听从厉骜的吩咐,平日里尾随谢铭,记录下他的一举一动,再汇报给厉骜。厉骜出手大方,对它们这些妖类而言,再多的金银也比不上能够修炼的真元,这一点上,厉骜给的尤其大方。

小绿尖儿把自己身形缩到筷子长短,盘在车底。它跟踪谢铭已经快十年了,熟门熟路的。等到谢铭在公司地下停好车,它就化个隐身法快快的跟上去。

接下来就是坐电梯。

电梯里小绿尖儿最讨厌的就是高跟鞋,踩一脚要痛好半天。不过它也有经验,只要横在谢铭两只鞋子的中间,就不会被什么不长眼的人踩到了。

至于被谢铭踩?那可是福气!

厉哥知道了还会说一句“辛苦”,给搓的真元丸子都会比平日里大一点!

不过上今天电梯里人不多,小绿尖儿到最后也没有找到机会蹭上一脚。

到了办公室基本就可以放松下来了,只要盯牢了人,就算有什么它记不清楚的,厉哥也能提取它的记忆。这一点上小绿尖儿就没搞砸过,不像那新来投靠的小黄毛,一害怕竟然还给躲起来了!

真是没有敬业精神,厉哥的丸子能是白给的吗?!

小绿尖儿跟着谢铭进了办公室,大摇大摆半点不怯的把自己攀到往日停的发财树上。这里在办公室的最里面,一边是窗,一边是墙,平时不会有人特意走来走去,视野还特别开阔。

而且前面就是谢铭的办公桌,看得最是清楚。

小绿尖儿把尾巴缠在发财树的树枝上,脑袋搁在分叉的树梢间,对自己的先见之明很是自得。这年头灵气稀薄得很,修炼不易,也只有厉哥才会这么大方,又这么好心的帮助它们这些小妖怪。

人类?嘁!只会把它们当做可供差使的奴仆,又是精血又是结契的,还不是想要利用它们?真当开了灵智的妖怪们傻被人卖了不数钱啊。

小绿尖儿兢兢业业的做着自己的本职工作,谢铭这边也处理了几分日常的文件。不多时办公室的门传来轻轻的敲啄声,谢铭一边收拾了手头的文件,一边道:“请进。”

“谢总,您找我?”冯律师推开门,怀里还抱着一些资料。

“嗯,冯律师你坐。找你主要是今天早晨我咨询的那些事情...我这边想要保密,也希望这份遗嘱能在我死后才被公开。”谢铭谈起自己的生死毫无芥蒂,似乎这和他刚刚处理的那些工作一样,只是一件需要提上日程的平常事务。

冯律师有些奇怪,眼前的谢总正当而立之年,更有公司半年组织一次体检,身体健康也没听说有任何的问题,怎么会突然的提起遗嘱?不过谢总既然有了这方面的要求,他们做下属的自然是要按照要求做事。

“您还年轻,怎么突然想立遗嘱了?”冯律师玩笑般的问了一句,不过他也并非想要谢铭答复,自己接着说道,“这事也确实不必急于公开,如果是想等您那个...嗯咳!身后再公开的话,根据目前国内的法律,可以选自书遗嘱或是代书遗嘱。”

看到谢铭点头示意,冯律师仔细解释下去:“自书遗嘱是自己亲自书写,代书遗嘱则是由见证人代为书写...代书遗嘱需要两个见证人同时在场,由您签字,见证人签字...这样也是可以生效的。如果想要再正式确立,就需要公证了。”

谢铭听到这里,已经确定这是一个稳妥的办法了。见证人他有,立遗嘱可以由冯律师经办,这样一来了就能够将消息最大限度的封锁起来。

“不用了,这样就好。我希望的是能够最大程度的保密,参与这件事的人越少越好。”谢铭摇摇头,想了想后说道:“我名下的资产,有一份整理详细的报表,回头给你。里面除了安儿贝贝福利院的公益基金不计算在内,其余的东西我想全部转给我的法定伴侣——厉骜。”

资产转移的话,需要厉骜知情,但是这么一来这件事就难以隐瞒。哪怕是上缴部分税款,只要能把他的财产全都留给厉骜就好。

冯律师闻言神情一怔,若不是谢总的表情太过认真,他都有些怀疑谢铭是不是受到了胁迫。

尽管同性婚姻已经合法,但是两个男人之间注定不会有孩子,在财产分割这块,很多人都会留给子侄,或者干脆代孕生一个来继承遗产。谢总明明风华正茂,虽然没听说有孩子,但也完全来得及生,怎么会把所有的财产都安排给伴侣来继承?

不过也幸好这个消息没传出去,不然公司内部就能掀起动荡来。毕竟大家跟着谢总,这么多年就没有赔本的时候,换一个人打工,谁又知道是怎样的情况?

“谢总不考虑要个孩子吗?”冯律师隐晦的提醒谢铭他的决定有些仓促了。

“事情太多,孩子...怕是没时间。”谢铭微微摇头。他的计划中,三十五岁左右就可以考虑代孕,那时经济状况稳定,生活上也有更多的时间来照顾家人,可惜...现在一个月的时间根本什么都来不及去做。

“公司的事情可以慢慢做,最好还是先要个孩子,年龄再晚的话,精力难免不够...”冯律师一副心有戚戚的样子。

谢铭倒是知道冯律师为了事业一直单身到快四十岁,两年前才结了婚,他还遣人给送了礼。直到今年才要的孩子,很多时候看他提起孩子又是幸福又是头疼。

“还是再晚一点吧...”谢铭笑了笑,如果他一个月后能活下来,和厉骜有个孩子也是喜事一件。

不过现在还是先解决眼前的问题。对于谢铭而言,现在最担心的是时间,“书面的材料大概什么时间可以准备好,见证人不是问题。”

看谢铭不以为意,冯律师也只好咽下了劝说。

不过谢总的婚姻应该是很幸福的,十年了,从来没有听到什么风言风语,结婚戒指更是每天都带着,这也曾让他很是羡慕。同性的婚姻能有这样的感情,在整个社会上都是少见的。

“材料不是问题,大概明天下午就可以准备好了,不知谢总打算安排在什么时间?”冯律师理了理手上的资料,立遗嘱并没有多么困难,只是谢铭名下的资产比较繁琐,需要仔细的理清楚。

“那就后天早上...”谢铭话音未落,办公室隔音效果极佳的门突然被人撞开。

第十章 小蛇

门外传来李秘书一叠声的“你不能进去!谢总有事...”

“不给工资他还有理了?!凭什么我不能进去!老子是来讨债的,谢铭他欠我钱!”一个男人粗着嗓子在门外嚷嚷道,撞开了门后看到屋内的场景微微一愣,随即大模大样的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谢总...”李秘书见拦不住人,有些担心的看了眼谢铭。

谢铭冷着脸,微抬下巴,“他是谁?”

“他是平台主播...”李秘书解释了一半,就被人插了话。

“呦!谢总您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好歹也是和咱们公司签了合同的,也给您卖命挣了不少钱...您就这么把我忘了?”那人挑着眉毛挑衅的看着谢铭,瘫在椅子上一晃一晃的。

这种人...谢铭真的是懒得多看一眼,“李秘,打电话叫保安上来,他是哪个主播?怎么回事?说清楚。顺便,这人的合同到期了没?”

“好的,谢总...”李秘书拨了内部电话,等待接通的过程里迅速的回答谢铭的问题:“他是坐班主播海苔加芯,之前在直播过程中涉及色情被网络举报,拘留十五天,刚出来。他违反了合约内容,已经被解雇了,上个月的工资自然也是没有的...”

电话刚一接通,李秘书赶紧叫人。

“喊什么保安啊,就该叫警察!顺便通知下媒体,看看有钱人开着这么大的公司,却还连我这样一个小小的主播一个月辛苦挣的血汗钱都不放过!”

那边的海苔加芯还在叫嚣,一副肆无忌惮的嘴脸,似乎觉得一但事情闹大了就不好收场,他就能达成所愿一样。

“嗯咳!”冯律师正好在在场,迟疑了一下后,他对海苔加芯说道:“公司的合约上写得很清楚,如果违反平台规定,播放违法违规内容,不止甲方的相关福利取消,视情节大小还要承担相关责任。”

也就是说,如果他不找上来,可能公司也就不去找他承担违约责任了,毕竟这么大的公司,一个小主播而已,还真不怎么在乎。可是现在既然人来了,那么违约责任也是可以追究一下的。

海苔加芯:“......”

不给钱还有理了?怎么变成他的责任了?

谢铭这时也想起了一件事。

“上个月公司因为被约谈整顿平台,公关部紧急制定的推广宣传额外花费了二十多万,就是因为他?”

李秘书打完电话,接着汇报工作:“嗯,上个月曝光出来这件事影响很不好,公司的相关合作不好展开,所以只能花钱先压下来...”

海苔加芯已经黑了一张脸,“你们空口白牙的就想往我身上赖?反正我的工资没发是事实!你先还钱!”

冯律师简直都对这人的智商绝望了,现在追究责任的话,别说工资不工资了,让他赔偿公司的经济损失及名誉损失也只是往法院去一趟的事...到现在他竟然还想要工资?

这会儿保安也上来了,谢铭不想再多纠缠,示意保安抓住人赶出去:“别让他再进来,如果敢在门口闹事,就直接报警,顺便把公司的损失算上,一块告了。”

“凭...凭什么抓我?我不出去!”海苔加芯整个人瘦瘦小小的,灵活地往办公室里钻,一时间保安竟然抓不住。

不过再怎么挣扎,这间办公室也就那么大的地方,海苔加芯躲在角落里时被一个人高马大的保安一把揪住了衣领。他一着急,拽着眼前发财树的树枝,竟然生生的把这盆室内造景给拖倒了!

“哐”的一声,所有人都愣了下,紧接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划破整层楼的宁静:“有蛇啊啊啊!”

发财树的周围,一圈人忽地散开,谢铭这才看见了那条快要吓破海苔加芯苦胆的蛇...

筷子长短的一条,通身绿盈盈的,也不盘起来,直挺挺的躺着。似乎是被摔蒙了,趴在地上也不知道躲,一个劲儿的晃脑袋。

小绿尖儿也被吓了一跳,它躲得好好的突然被人推倒了树,摔了下来,那个人还有脸叫!

要不是它一点没有防备,至于被吓一跳就给破了隐身法儿嘛...这下惨了,被大嫂发现了之后,不知道厉哥打算把它做成蛇羹还是蛇段?或者让它变回原形,扒了它的皮给嫂子直接凑个皮鞋皮带皮包的三件套?

小绿尖儿趴在原地瑟瑟发抖。

一阵的鸡飞狗跳之后,保安们首先反应过来了。原本他们以为那谁谁叫得那么惨得是一条多大的蛇,没想到亲眼一看还没指头粗!

真是丢人!

不过看那条蛇三角形的头,怕不是有毒...

“谢总您小心!”一个膀大腰圆的保安一脚上前,站在了谢铭身前,忠心的建议:“谁拿个墩布来让我墩死它!”

除了制住海苔加芯的那名保安外,其余人也七嘴八舌的提议。

“我这有抹布!”

“杯子!杯子行吗?”

“快一点!别让它跑了!”

还有人竟然把午餐自带的筷子都贡献出来,想要夹住这条小蛇丢进马桶!

小绿尖儿顿时更害怕了。它就知道人类都是可怕的!竟然想出了这么多残忍的死法!现在喊厉哥救命还能来得及吗?

虽然区区几个人类以它的原形根本不足为惧,但是现在厉哥的媳妇还在看着它呢!如果它一下子变回了原形...会不会出人命?

它可是知道以前有条白蛇就吓死了自己的男人,最后都跑去盗仙草了...虽然仙草对于厉哥来说肯定不是事儿,但它怕不是要给仙草当药引子了!

弱小又无助的小绿尖儿可怜巴巴的往谢铭那里张望着,然后把自己圈成了一个圆形还咬住了细长的尾巴尖表示——我真的不咬人哒!

谢铭揉揉眉心,他怎么又觉得这条蛇也在向他求救呢?

真是...见了一次妖怪后,简直人生处处有惊喜!

这一时间人人剑拔弩张,群情激愤的围攻一条咬着尾巴极其无辜的小蛇,谢铭都有些不忍心了。

“先别动手,谁给我个塑料瓶?”谢铭把跃跃欲试的保安拦住,往大家手里看了一圈,还真有人拿着喝光的饮料瓶,“那个瓶子,我用一下...”

壮汉保安见状有些迟疑,“谢总,您不是要亲自抓吧...我看这蛇可能有毒,那脑袋您瞅瞅,三角的!”

“都盘成这样了,像是要咬人吗?”谢铭淡淡反驳一句,拧开瓶子,捏着瓶子底部,不等保安再说些什么就把瓶口递了过去。

要是这小蛇突然暴起,从瓶口到此瓶底那么一段距离也足够他反应过来了。

众目睽睽下,人人屏住呼吸,生怕自己的气息刺激了这条可怕的毒蛇!

只见那条小蛇慢慢的松开咬住的尾巴尖,然后偏过头,试探着往瓶子里探了探脑袋,然后迅速而欢快的游了进去。

大家“呼”的都松了一口气,露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欣慰笑容来,纷纷夸赞:

“还是谢总有胆气,我吓得脚都软了。”

“我看谢总一点没在怕的,手那叫个稳。”

女同志也顺势吹一波什么“谢总真是有爱心啊”,“不愿看到一条小生命就这么没了”之类的人间真情,全然忘了刚刚自己被吓得花容失色。

谢铭稳稳的给瓶子拧上盖子,那条小绿蛇在瓶底盘成个蚊香圈,老老实实的,一点都没有攻击的意图。

“行了,都散了吧。”

一场激情的改编微缩版办公室“狂蟒之灾”落幕,众人都有些意犹未尽。不过总裁发话了,还是要去努力工作的。

大家排着队鱼贯而出,海苔加芯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是来讨薪的!

“我不出去!今天要是没个说法...”他以为自己能在万众瞩目中登场,战胜资本家后再英雄般退场,可是这突然杀出来的小蛇竟然踩着他上位,一瞬间就混淆了大家的焦点!

他反倒沦为了二流配角一样的货色,那一声尖叫更是十足的跌份!

海苔加芯拧得像是麻花一样,保安不得不用更大的力气才能制住他,涨得脸都红了。

这种人哪怕打官司赢了也没有任何意义。违约在先,闹事在后,而且这么看重那一个月的工资恐怕也拿不出违约赔偿的钱。

谢铭随手把装着小绿蛇的瓶子往海苔加芯面前一递,那人就像是触电一样浑身发抖往后缩。

“带下去,顺便把他进出的门卡收了。他要是在门口闹事,你们就直接报警。”

简单利落的解决了赖皮主播,谢铭又回到了办公桌前。冯律师还没有离开。

“那件事就这样吧,后天我再通知你。”谢铭把瓶子放在桌前,收拾起因为刚才的意外而有些散乱的文件。

冯律师点点头,“好的谢总,我先回去准备材书面材料。”临出门,他又有些不放心,“谢总,那个蛇就这么放着?”

好歹听保安说那可能是个毒蛇,一个不小心被咬一口可不是闹着玩的。

谢铭看了一眼被关在瓶子里看起来乖巧老实的小蛇,不以为意的笑了下,“我先带回去找专业人士咨询一下,没什么危害的话就放生了。要是有毒就送到林业局。”

冯律师放了心,“这也是个办法,真是...这条蛇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他自己也想不通,只能摇摇头先回去了。

办公室里,谢铭一指点点塑料瓶,里面的小蛇好奇的昂起头凑过来,“嘶嘶”吐信。那翠绿的外表,三角形的大头和细细长长的尾巴尖,看上去竟然有点点诡异的呆萌。

“我说,你不会也是妖怪吧?”

正在努力靠卖萌获取减刑资格的小绿尖儿:“......”

天啦噜!我被嫂子看穿啦!

第十一章 误会

谢铭说的专业人士确有其人,五点半后公司下班,他就带着瓶装小绿蛇回家。

厉骜以前出去摄影采风,谢铭放心不下,厉骜就吹了一通自己丰富的野外经验。

“我知道所有野外动物的习性!”——不知道没关系,抓来揍一顿它们会自己交代的。

“我能分辨出百分之九十九的有毒和无毒动植物!”——不能分辨也没关系,反正对他来说都没差别。

“我有强效驱虫逐兽的不传秘方!”——自带王霸之气一放,根本没有不长眼的敢凑上来。

当然,这些都不是谢铭最终同意他出门的原因。

顾家模范厉骜表示:“每天两个电话,一条短信!雷打不动!”

出门采风这么多次,厉骜也确实和他说的一样,从来没有出过任何问题,可见绝对是够专业。

这条小蛇也不知道是不是妖怪...电梯里,谢铭拎着瓶子凑近看了看。要是妖怪的话怎么不跑?差不点的就要被人打死了。

要说不是妖怪...偏偏看着很是机灵活泼,似乎还听得懂话的样子。

瓶子里的小蛇把身体贴着壁直立起来,露出了青白色的腹部,看起来呆呆傻傻的。谢铭一晃瓶子,它就“啪叽”一下摔了下去,还因为身条太长把脑袋给磕了一下。

谢铭摁了门铃,响了一声后,厉骜就开了门。

“我炖了汤...”话说了一半,厉骜已经看清了谢铭手里的瓶子,和瓶子里装的东西,“这个是...”

小绿尖儿?

他派去的卧底竟然被抓住了!这是哪家的收妖师不长眼,他厉骜的小弟都敢动!

怒气一闪而过,很快厉骜又忐忑起来。谢铭不会知道了吧...他在小绿尖儿的身上也留下了印记,会不会被人顺藤摸瓜找上门来了?把视线往谢铭身后绕了几圈,却没发现什么异常。

“怎么了?”谢铭不解,推了推厉骜,示意他让开路。

“吓了一跳...嘿嘿,你怎么还带了条蛇回来?买的吗?想炖了还是红烧?”厉骜关了门,暗搓搓的开始打听消息。

就知道吃!

谢铭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高冷人设不能崩,他坚决不向吃货低头。

“办公室抓的,这蛇躲在盆景树上也不知道多长时间了,今天树被撞倒了才发现。”晃晃瓶子,里面的小蛇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盘起来咬住了自己的尾巴尖尖,“你看看这是什么种类的蛇,有毒还是无毒?”

厉骜顺势就将瓶子拿过来,凑在自己眼睛前装模作样的看了起来。

小绿尖儿在厉骜的目光下嘬着尾巴尖更害怕了。它能感觉到的,厉哥可不是在说笑,只要嫂子有一丢丢想吃蛇羹的意思,它今晚就能给餐桌上贡献一盘菜了!

这时候,谢铭无意间的一句话将小绿尖儿从生死危机中解救出来。

谢铭拉开束了半天的领带,又解了两颗纽扣,“这蛇怪有意思的,不怕人,我拿瓶子装它一递就进来了,还挺通人性的。”

“是吗?”厉骜眯眯眼睛,觉得这也是个挺不错的开始。

如果谢铭不排斥聪明的小绿尖儿,那么慢慢的可能就不会排斥妖怪,到那时他再坦白自己的身份,简直就是顺理成章、水到渠成的事情。

“这蛇的品种一时看不出来...似乎是有一点毒性,不过毒性不大。”厉骜有了主意,就把瓶盖拧开,粗鲁的把小绿尖儿倒了出来。

“哎!”谢铭制止不及,有些紧张的上前两步,生怕厉骜被咬上一口。虽然他可能也没有什么办法,甚至野外的生存能力他还不如厉骜,但是那种担心的情绪一涌上来,理智也就退散了。

厉骜自如的把小绿尖儿放在手里盘弄,还给谢铭介绍,“这蛇性子有点懒,受到刺激不会咬人也不会喷毒液,虽然长了个三角形的脑袋,其实也没多可怕。你看...”说话间,手指绕了个圈,松松的就把小绿尖儿打了个结。

被打成结的小绿尖儿:“......”

谢铭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发现确实像厉骜说的那样,这蛇简直懒出了新境界,被厉骜打结、搓条、抡绳...都玩出花儿来了,也没有半点反应。

最多就是在厉骜把它放在手心里的时候,可怜兮兮的盘成一个圈,再咬住尾巴尖。

“它总是咬着尾巴,这是什么意思?饿了吗?”谢铭发现了一丝不和谐的地方。

哪有蛇总是咬着自己的?倒是听说蛇会吞噬同类,但哪块肉是自己的它们总能分得清楚吧。

“咳!可能是习惯吧,人和人还不一样呢,总不能要求每条蛇都一模一样的没点自己的个性...”荒野求生贝尔·厉强行解释道。

这个习惯说起来,其实是厉骜刚刚收了小绿尖儿当小弟的时候,强行给养成的。盘起来咬住尾巴尖什么的,挂在手腕上多方便,不仔细看还以为是装饰呢,一点也不引人注目。

所以小绿尖儿现在已经形成了惯性,在表示自己没有攻击意图的时候,总是会熟练的把自己盘个圈圈,然后嘬住尾巴尖尖。

慢慢的,它的尾巴越嘬越细越长,也因此得名:小绿尖儿。

谢铭放了心,既然毒性不大又安全无害,那么放生了也是可以的。他解决了一件事情,就打算洗个澡解乏,一边走一边就顺手解开了剩下的纽扣。

厉骜看着那渐渐露出的白皙的肌肤,有点馋...但他又想了想,觉得还是先忍一忍,现在审问小绿尖儿才是最要紧的!

趁着谢铭进了浴室,厉骜也捏着蛇进了书房。

“今天怎么回事?”厉骜敲敲桌子。

小绿尖儿躺在桌子上露出肚皮装死。今天被发现,一切的起因都是它被人吓了一跳——这个原因说出来不知道厉哥会不会接受?

不过,今天也算是有点点收获的,比如...想起自己听到的那个消息,小绿尖儿总算打起精神来。它一骨碌翻起身,讨好的摇摇尾巴,用脑袋蹭蹭厉骜的手指。

现在时间空间都不允许小绿尖儿口吐人言汇报工作,厉骜只得点着那三角形的额头中间自己看。

这次的画面有些长,等厉骜看完了全部的经过,睁开眼睛的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快十分钟。

谢铭都要洗完澡出来了。

小绿尖儿觑了觑厉骜的脸色,有些害怕,想咬尾巴。

厉骜确实快要气炸了!

谢铭他是什么意思?公司破产就破产,凭什么留个遗嘱给他?难不成还想跳楼?

就算他是从井里出来的、七百年前的土包子一个,对于现在那些做生意的弯弯绕绕都不懂,但是好歹夫夫一场,这样什么都不说是几个意思?!

谢铭怎么就敢肯定他不能一起同舟共济、不能同甘共苦?

更何况!

他厉骜要是想赚钱,有的是来钱的道儿!

还立遗嘱?!

宠得无法无天的,真是不知道自己男人是谁了...

厉骜在书房里气得转圈圈,就是没胆子冲出去对着谢铭咆哮...

他瞪着两眼,气咻咻地问小绿尖儿:“你厉哥没担当?!”

小绿尖儿疯狂摇头,甩着尾巴直拍自己七寸大概是胸膛的地方,示意厉哥绝对有担当!是真爷们!

“你厉哥穷?!”

小绿尖儿摇得更厉害了,抖着尾巴画大圈,示意厉哥的钱有那么那么多...可惜因为蛇小力微,它努力画的大圈仍是小小的十平方厘米...

厉骜眉毛一竖正要开骂,书房的门被谢铭推开。

“你在这做什么?”谢铭擦着滴水的头发, 好奇的看看厉骜,又看看桌上因为太过用力而浑身抽搐的小蛇。

“这是训练?”那一条蛇抖得跟麻绳似的,不知道是什么新奇的训练法儿。

“对!训练!”厉骜黑着脸,没好气地说:“训好了就天天跟着你,回来再给我汇报!”

谢铭只当厉骜开玩笑,随口应了句,“有这么灵?”

厉骜赌着气哼了一声,转个身去厨房盛汤了。

乍遇冷场,谢铭一时没有头绪,看着被留在桌上的小蛇,“他怎么了?”

小绿尖儿:“......”

厨房里,厉骜憋着气几次想坦白,却都怂得张不开口。

人妖殊途。

谢铭要是知道了他的身份,不一定能够接受...结婚十年他不是没有试探过谢铭的底线,可是一个长在红旗下、信奉马克思、接受唯物论的人,对于妖精鬼怪的说法从来都是嗤之以鼻的。

谢铭根本就不相信。

他要怎么说?

哦,你老公头上长角、身长十丈,腾云驾雾、威风凛凛?

这怕不是立刻要去民政局离婚的节奏。

不过这十年厉骜也不是什么都没干,每天投喂的饭可不是白做的。那些加进去的益寿延年、改善体质的药,正在暗地里一点点改变着谢铭的体质。

等到谢铭慢慢觉察到自己的特殊,到那时他再坦白,反正木已成舟,就算是赖,他也能赖得谢铭回心转意!

偏偏现在出了岔子!

好好的公司怎么能说完就完呢?都要逼得谢铭立遗嘱了,这件事情恐怕不是一般的困难。

厉骜头疼。

不过...

一个画面从眼前闪过,厉骜突然就想起几天前,有个超刑科的,似乎要和他谈一笔倾家荡产的买卖?

第十二章 转机

书房里,谢铭和小绿蛇四目相对。他可没有把握像厉骜那样,能随随便便把这条蛇拿在手里。

可是这么放着又不是个事儿...万一它钻到那个角落里怎么办?

“厉骜!”谢铭叫了一声,“这蛇怎么办?”

盛汤出来,还在生气中的厉骜:“......”

好气啊一点也不想应声。

厉骜沉默着走进书房,沉默着把小绿尖儿丢进书桌上的马克杯里...一个温热的微带湿气的身体从后面抱住了他。

“还生气吗?”谢铭以为是自己之前答应了厉骜最近要好好陪他,却没有做到这件事让厉骜生气了。

“...原谅我。”谢铭闭上眼睛,额头抵着厉骜宽阔的背,心里虚弱的祈求厉骜能够原谅他的隐瞒、他的失信、还有不久的将来,他的不告而别。

“公司里最近问题很严重吗?”厉骜习惯的抬手摸摸那双缠在自己腰上微凉的手,然后大手往上一盖,开始自觉充当电暖宝。

“有些事我不懂,但是你不能瞒我。”也许我可以帮你。

这么多年来,厉骜一直照顾着谢铭的自尊,也一直表现得非常居家,但是他不想在谢铭的认知里觉得他是一个无能的、无法分担的男人。

“公司...没有问题。”谢铭微微摇头,“最近计划和凯豪娱乐签一份合同,顺利的话,将来十年里的发展都会比较稳定。”

厉骜的眼神里透出一股失落,他低沉的应道:“那就好,资金也没有问题吗?”

“没有,凯豪会提前预付部分推广费。”谢铭的呼吸间全是厉骜的气息,带着淡淡的熬煮煲汤的鲜味,烟火居家,让他着迷。

“公司里的事情我都会处理好,”谢铭的身体更贴近了一点,“你不要担心,我会把一切都做好。”

到了现在谢铭还是什么也不肯说,厉骜也没有任何办法。

不过关于谢铭破产的事,趁着晚上丢垃圾的功夫,厉骜来到楼下给超刑科的人拨了电话。

“让你们主任接电话。”

“上次你说的那件事,救人那个...”

“嗯,我是同意了。但是我要他的全部财产!”

“对!全部给我现金,少一毛都不行!”

挂了电话厉骜进了电梯。

半分钟后,谢铭在阳台接了超刑科张科长的电话。

“喂,您好。”

“有办法了?!”

“全部的财产?要现金?这个没问题!”

“我需要一点时间抛售股份、拍卖不动产...但是我可以先预付一部分。”

“好的,多谢您!”

通话结束,谢铭整个人都在微微发抖。

他可以活下去了!

此刻谢铭的大脑里甚至开始运转怎样卖掉自己所有的东西!能用钱买回来一条命...天底下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钱没了可以再挣,只要他活着,赚到的只会比现在更多!他还可以陪着厉骜一直到老,再没有比这更幸福的事情了。

一瞬间,似乎近日的阴霾全都散去,谢铭所有的脆弱全都爆发出来,他反复的看着手机,最后的那通电话记录证明这一切不是他在做梦!

眼泪无知无觉的从颊边滴落,谢铭却扯着唇角,露出一个艰难无比的笑意。

“唰”的一声,推拉门打开,扔完垃圾回到家的厉骜:“!!!”

“你...”

谢铭在哭!

闹个别扭多大的事谢铭竟然哭了!他刚刚的态度是不是特别恶劣语气是不是非常伤人眼神有没有很冷漠!?

厉骜手足无措的围着人原地转圈圈。

“我没在气了乖啊...”

“你不要哭。”

“我错了!以后我什么都不问了...”

“你揍我吧...”

“网上淘个钉板很快的半天包邮明天到家我跪一整天行不行?”

还在流着眼泪的谢铭,睁着微微发红的眼睛:“......”

“不要钉板...”

“行!换个带刀尖的也成!”

“不要...”谢铭微哑的声音带着哭腔,听起来像是在某种特殊的时刻发出的求饶,厉骜的眼睛瞬间就暗沉了几分。

“你说不要就不要...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我都听你的。”

厉骜抱着人,微微喘息着低下头,他有些怕谢铭会拒绝,目光一直停留在他的脸上。然而那双好看的眼睛只轻轻一眨,就顺从的阖目,睫毛颤抖着好似在发出邀请。

热血往脑门一冲,等厉骜反应过来的时候,他差点就把谢铭在阳台上办了!回过神来擦一把冷汗,厉骜扯扯衣服,抱着谢铭回到卧室。

谢铭全然的任由厉骜摆弄,乖得让厉骜胆战心惊。就算是刚结婚那会儿也没这好事,零号的身一号的心,说得就是谢铭了,他喜欢那种一切尽在掌握的感觉。

厉骜反倒无所谓,他喜欢谢铭,什么样的都爱。反正不管怎么样,只要谢铭是他的人这一点对了,其他的都可以商量。

......

卧室里喘息未止,厉骜轻吻着怀里的人,亲昵而热烈的,一点点安抚他的情绪。

他在谢铭的面前总是控制不住自己,几乎是谢铭只要招招手,他就会冲过去。但是今天,明显谢铭比他要更沉迷。

难道吵架会产生这种附加效果?

那以前真的是浪费了浪费了...厉骜遗憾的想到。

谢铭此时也缓过了神,想想刚才的疯狂,真是...舒服到让人觉得可怕。

他想要说话,嗓子却暗哑的发不出声音。厉骜伸长了手臂从一旁取了水喂他。

结婚越久,对一个人的了解就越加的深切,往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就完全知道对方的意思。

“嗯咳!”谢铭清了清嗓子,厉骜把剩下的水一口喝尽。

两个人黏黏腻腻的抱在一起并不怎么舒服,可是现在没有一个人想要动一动。

“我说...如果我什么都没有了,一毛钱都没了,怎么办?”谢铭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在静匿的夜晚听起来格外的撩人。

厉骜懒懒的,像一头吃饱喝足的狮子。他把下巴抵在谢铭的发顶,胸膛里传来轻微的震动,“还能怎么办?挣钱呗...”

“谁挣?”谢铭觉得自己的腰痛,顺手就把厉骜的手拉了过来。

“我啊...难道让你去?”厉骜自觉的开始给人按摩。

“你养我?”谢铭的耳朵贴在厉骜胸前,似乎从那心脏跳动的声音里判断厉骜的真心。

“废话!你都没钱了,我不养你谁养?还是说你想找别人?嘶!”

厉骜的话让谢铭气得在他胸前咬了一口。

“你打算怎么养我?”

“搬砖啊...要日结的那种。我每天拿一把票子回去给你数。钱全都给你,只要是我有的,都给你。”

谢铭想想这样的生活,厉骜每天早早的出门,直到天擦黑才回家。回来了就给他上缴工资,一大把的零零整整的钱,让他一张张的数清楚,然后仔细存起来。

租一间只有一个房间的小屋,转个身都能碰到腿脚的那种,他们两个长手长脚的男人,肯定天天磕磕碰碰的,也挺热闹。

没准还要吵一架。他和厉骜以前没吵过架,以后可以练习一下。

这样的生活似乎也不难过。

“那你的黄金地段带私人泳池和小花圃的独院三层别墅,也就没有了...”谢铭有些遗憾,厉骜很早就想要一个带着泳池的独栋别墅了,可是他的钱还没有攒够,就要变成穷光蛋了。

“那有什么关系,我有你就够了。”厉骜把人紧紧揽在怀里。

他觉得谢铭是想通了,钱没了有没什么大不了的,人还在不就行了?又不是说以后都要一穷二白的。他就算真的什么都没有,光凭着一身力气,真的去搬砖都够养活谢铭了。

“也是...”

谢铭没有任何的遗憾了。

他遇到厉骜的时候,也是创业刚刚起步,现在结婚十年,最差不过是一切都从头来过。有人陪,他有什么可畏惧?能活着就好。

一大早醒来,谢铭即使腰酸背痛,依旧要去上班。既然昨天和超刑科的张科长说好了,那么今天过去很多事情就需要提前准备。遗嘱是不必再立了,但是资产还是需要整理统计出来的。

该卖掉的也要联系买家,尽早的换成现金。虽然他自觉这一整个公司比起同等的现金更有价值,但是那边既然有明确的要求,谢铭也不想多此一举。

厉骜缠着谢铭要了几个亲亲才放人出门。由于小绿尖儿暴露了,剩下的几个小弟不是体形太大就是学艺不精,厉骜也不放心让它们去谢铭公司。

盆景里抓出条蛇还能解释,办公室里突然多一只黄鼠狼或者狸花猫就真的太奇怪了。

而且他今天也有事情,昨天又差不多和谢铭说开了问题,也就放下心来,专在家等着超刑科的电话了。

可是厉骜没想到,就这么一件简单的事情,超刑科都不能给他一个满意的回复。

“什么叫一时间不能给现金?!”

“买命钱还给老子预付?”

知不知道为了这点钱,老子媳妇差点都要破产跳楼了!

第十三章 变化

电话那头,张科长好声好气的解释道:“这个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卖掉一家公司不是那么容易...”

“老子不管!”厉骜气得都要蹦起来了。从没见过有人想活命还这么不积极的,不是想骗他好转移财产吧。

“估值一百亿的公司,卖个一百万肯定有大把的人追着买,但是你拿到手的就只有一百万了,可能还不到...毕竟还要扣税。”张科长换了一种说法,苦口婆心,“那边现在很感激你愿意出手,也不想让你吃亏,说是全部的财产就一定会尽最大的可能都给你。”

“这一点我还是可以保证的,要么约个时间你们见见?”

厉骜眉毛一挑,讥嘲地笑道:“怎么,还想拉拉关系让老子便宜点?”

“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张科长赶紧保证。

“爱谁谁我不关心!”厉骜的眼睛透出一股狠厉的光来,“就是别让我知道他玩什么花样,否则就算是活人,老子也能给弄死了!”

“这不可能!人命关天的事情...”张科长焦急的想让厉骜理解他的意思,可是厉骜却没那个耐心了。

“先凑钱吧。能凑多少是多少,等着用。”

厉骜说完,拇指在手机屏幕上一蹭,挂了电话。

“啧”了一声,他有些不耐烦,和人打交道,还是让他去救人...光是这一点就足够让厉骜满心暴躁了。

不过想到谢铭,那暴躁的情绪又压了压。

哼了声,厉骜收了手机,去厨房洗碗了。

小绿尖儿从绿萝里探出头来,恹恹地吐了口气。刚刚屋子里气压太低,它连喘口气都要小心翼翼的。

往门口看了几眼,这才一个多小时,小绿尖儿就已经开始想念嫂子谢铭了。毕竟有他在的时候,厉哥的心情总是要好上不少。

谢铭不在的时候,厉骜也是能懒就懒的。指尖往水池里一指,一池的水就快速的震荡起来。水流高速碰撞着,偏偏一点水花也激不起来,全都压缩在池子里,三百六十度无死角的冲刷起碗筷来。

谢铭以前想买个洗碗机,最后在厉骜极力的反对下作罢。在厉骜看来,科技创造的东西怎么比得上自己的法术运转自如、随心所欲。

突然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厉骜脸一黑,抬手一招,小绿尖儿不受控制的就飞了过来,被他一把攥进手里。

“我记得你是控水的?”把小绿蛇缠在水龙头上,厉骜指指一池碗筷,“要想留下来就得有点用处,你先学着洗碗,试试。”

小绿尖儿点点头,憋足了劲试着控了一下水。

“哗”!

大片的水花激起,天女散花般泼了一地,连带着厉骜的裤腿和拖鞋也都糟了殃。

“蠢!”厉骜犀利点评。

“你这样,精细活儿是做不了的。”摇摇头,他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剖析着小绿尖儿,试图开发出它的更多功能。

“倒是能冲冲地...”摸摸下巴,厉骜把蛇拿进浴室,“你自己在这好好练习,我们家不养闲蛇。”

失去了监控器的作用,小绿尖儿不得不干起了保姆的活儿。生生营造出一种下岗工人自立自强再就业的既视感,端的是催人奋进!

浴室里“哗哗”的水声连片响起,厉骜得意的挑起唇,觉得自己机智地保住了老大的脸面和一家之主的地位。

另一头,公司里冯律师的工作被紧急叫停,谢铭又约了公司财物和自己的私人理财顾问,一起整理他手中现有的全部资产。

忙忙碌碌半天的时间一眨眼就过去了,等到工作告一段落,谢铭才发现被自己静音扔在桌角的手机上,有一通未接来电,正是张科长的电话。

他心里紧张,拨通电话却是半点不慢。

如果对方一定要求尽快拿到现金,那么就算是贱卖公司他也必须达成要求。怕就怕对方反悔,认为他心不诚。

昨晚的电话一挂,谢铭就有些后悔了。可是自己的资产估值后价格不低,他也不敢真的低价卖掉后随意给个数额。

“那边总算是说通了...”

电话一接通,张科长的第一句话给谢铭吃了一颗定心丸。

“辛苦您了。”谢铭道谢。

有那般能为的人,如果不是张科长的面子,恐怕根本不会接受他的要求。

“哎,这要你谢什么。”张科长叹口气,突然问道:“你最近有没有不适的感觉,或者身体上发生了什么变化?”

“没有。”谢铭飞快的回答,又问道:“是不是有什么问题?”

“也不是...”张科长有些犹豫,不过这种事情不说清楚,恐怕会给谢铭的生活带来影响。

“那颗妖丹虽然被封住了,但是里面的妖力浑厚非常,我估着时间,差不多最近你的身体会发生一些变化。不过你也不用担心,等到妖丹取出来了,也就没什么问题了。”

“嗯。”谢铭应了声。

相比起生死大事,这种身体上发生的且最后还会消失的小小变化,已经不在他的担忧之内了。

“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就过来一趟,让我帮你看看。”

谢铭答应了。

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刚刚打完电话得到了张科长的提醒后,谢铭的手肘就不住的发痒。仿佛有什么正在从皮肉里往出钻,衣料摩擦中竟然还有轻微的勾扯感。

谢铭脱了外套,解开袖扣,把衬衫的衣袖一路挽至上臂,然后抬起手肘检查起来。

手肘处似乎没有什么不同,谢铭探手去摸...那里的皮肤粗糙如同沙粒!他心里一惊,绕过办公桌对着窗子细瞧。

在日光的照射下,那里反射出细碎的光芒,就好像鱼鳞一般。那些鳞片细小,有米粒般大,一层层覆盖分明。颜色透明,只在边缘微带些许的银白。皮肤上生长鳞片的面积倒是不大,只将手肘的角质处厚厚的覆盖了。

这就是妖丹对他产生的影响?

谢铭很确定自己身上从来没有长过这种奇怪的鳞片,而且听了张科长的话后,他心中也有了底。只是不知道这样的变化是一点还是全部...如果是全身的话,他还能回家吗?

不再耽误时间,谢铭及时的联系了张科长,说明情况,约好他现在过去一趟。资产估值的事情已经安排的差不多了,公司里没有什么需要他紧急处理的问题,谢铭提前下班,开车驶往超刑科的临时办事处。

照旧是那条林荫小道,不过这一回谢铭的心情和上一次截然不同。

铁门上换了新的锁,赵略提前给开了门。院子里也大致的收拾过了,那些枯枝败叶清扫一空。张科长还是在左边的待客室等着谢铭,简单的寒暄过后,便进入了正题。

谢铭挽起袖子,那里蔓延的比他想的更快。

只这一会儿的功夫,整个关节处都覆满了那些细小的鳞片。相对应的,另一边的手臂也出现了同样的症状。

“你吞服的妖丹,看表现应该属于有鳞类,有极大的可能是水生物种。”仔细检查过后,张科长有些为难的摇头,“你现在这样的情况,封是封不住了。妖力已经入体,再封也没有多大的用处。”

“那这些会蔓延到全身吗?”得知取出妖丹就能够解决这个问题后,谢铭就不担心自己生出了鳞片,他只怕鳞片覆满全身后,会吓到厉骜。

“应该不会,今天的生长是快了一点,但那也是前几天积攒的妖力一起爆发的缘故,过了今天速度就会慢下来了。”张科长耐心安抚道。

他倒是明白谢铭对家人的看重。当初妖丹刚一封住,知道了自己的情况后,谢铭冷静了一会儿,便决定回家。宁可签下密契发誓绝不对外透露一个字,也不愿跟他来超刑科接受照顾。

“过不了几天你的问题就能解决了,这些鳞片也留不了多久。你只要最近注意些...实在不行我这边给你些符箓,能化成障眼法帮你遮掩一二,但是一旦碰触到了,这障眼法也起不了多大作用。”张科长热心地提出解决办法。

只要不会太明显,这个方法也不错。

最多就是这几天不要和厉骜亲密接触。

反正这两天说起来也很嗯咳...就是了。就算是一朝回到解放前,想来厉骜也不会有太大的意见。

张科长摆开阵势当场画符,丹砂毛笔黄符纸,一气呵成。

那张符箓拍在谢铭身上后,微微一闪,完全不科学的消失不见。

笃信科学的谢铭:“......”

“成了!”张科长拍拍手,说起了注意事项:“这个符见水也没问题,就是时效不太长,只能保证两天不失效。过了两天你再过来一趟,我帮你补上!”

时效...现在对与谢铭来说并不紧要。他看看自己原本长着鳞片的地方,那里平滑如初,并没有什么异样。可是手指摸上去,仍旧能摸到那细密排列的微微泛着凉意的鳞片。

“所以...筹钱的事情还是得尽快。你也是运气,那位最近似乎比较缺钱,原本他是半点也不想和人打交道的。”张科长拍拍谢铭的肩,语重心长地说道:“我帮你尽力争取,最好还是先给你解决了妖丹的事情。”

“多谢您从中周旋!我...”谢铭也明白自己的事情,张科长从中出力不少。可他心中感激却无法给出更多的报答——他的所有资产都算是全部归了那一位。

“不说这些。”张科长摆摆手,“你先回家,要有什么事就及时联系。”

赵略送他出门,谢铭突然想起了上次他抓到的那只黄鼠狼...

“你问它啊,给人送回去了。那黄鼠狼身上带着印,那可是有主的!我算是白忙一场...”

谢铭:“......”

黄鼠狼那不就是黄鼬吗?鼬属的动物都有臭腺...谁会这么想不开养个臭鼬?

第十四章 分床

厉骜觉得不对劲。

从今天下午谢铭一回来,他就觉得哪里奇奇怪怪却又说不上来。但是现在...他拧了拧浴室的门锁,终于发现不和谐的地方了!

谢铭在避着他!

说话隔着三步远,从他身边经过都要拐一个圈,现在!竟然还把浴室的门反锁了!

“谢铭?”厉骜敲门叫人,原本他只是想进来搭把手,搓个背再腻一会儿,可是谢铭的举动有些刺激到他了。

前两天的真的很过分吗?谢铭还不是一样爽到了?凭什么清算的时候全是他的锅?

浴室里“哗哗”的水流声让厉骜的声音隐隐约约听不真切,不过谢铭猜也知道那人在外面打得什么主意。

可惜真的不能放他进来。

从超刑科办事处回家不到一个小时,那些鳞片蔓延的速度快的吓人,从手肘扩散开去,长了密密的一层。腰腹也开始发痒,有细碎的鳞片不断冒出来。

他现在这样的情况,哪怕看不见,上手一摸就知道有问题。没准还要折腾去医院,万一再被当成什么新型的皮肤病,留在医院配合研究什么的...

谢铭只装作听不到厉骜说了什么,含糊的应了声:“很快了...”

厉骜愤愤不平的“哼”了声,拿着搓背套装去了客卫。

小绿尖儿耗尽了妖力,瘫在卫生间的地板上宛如一根废绳。它今天很努力地把角角落落都冲到了,现在这里面干净得没有一点污渍!感觉证明了自己的小绿尖儿骨碌翻个身,讨好的对着厉骜吐舌头。

包工头厉骜两指交错,捻了个金色的真元丸子,付了日薪。

小绿尖儿一口吞下美滋滋,觉得这样的日子一点也不难过了。

“你说,人为什么这么多事儿?”厉骜给浴缸里注满水,他的本性里亲近水,更愿意泡澡而不是淋浴。所以才会那么喜欢带大泳池的别墅,不过浴缸也能凑活。

三角形的大脑袋歪了歪,小绿尖儿表示它没和人谈过恋爱,不懂。

“你说你有什么用!”发现小弟一点都不贴心,厉骜抱怨了一句,紧接着就开始背着谢铭疯狂数落他,“我哪点不顺着啊?他怎么就不说顺顺我?这才刚过了两天好日子,现在就把亲老公当流氓防!”

“他不愿意我还能干什么!不开心给我一脚蹬了我上哪哭去?”

许是平日里憋久了,厉骜的吐槽匣子一打开就关不上。

“你没看见他今天那样儿!生怕我扑上去怎么了他?离我那么远...我不就一天没见人有点想了,至于不让亲也不让抱嘛!”

“你呢?有老婆没?”心情舒畅了一点,厉骜打算听听小弟的感情生活调剂一下。

小绿尖儿摇摇头,它们根本就没那么麻烦。

一道细细的声音突兀的传来,小绿尖儿大方的给厉哥分享起自己的情感经历:“发情期一到,我们都是看对眼就在一起了...”

也就是说全都是419呗。

厉骜目光中不觉带上了些许同情,他仔仔细细把小绿尖儿打量一遍,“要想生活过得去,头上总得多点绿...看样子,你的生活应该挺美。”

毕竟全身都绿。

小绿尖儿:“......”

虽然不太明白厉哥在说什么,但是总觉得自己又被嘲讽了呢。

小绿尖儿在原地盘个圈圈,委屈的咬住尾巴尖尖。

这么一想,厉骜又想开了。

他就只有谢铭一个,那绝对必须肯定吃不消他。

所以还是得赶紧把人的身体调理好,这样大家就都和谐了!

“叩叩”的敲门声一响,厉骜赶紧躺倒,假装自己不开心。

“我进来了。”浴室外,谢铭说了这句话后就推开门。

地上的小绿蛇瘫成一个完美的圈,缸里的自家男人躺得那叫个生无可恋。

谢铭避开地上的蛇,穿着严严实实的睡衣坐在浴缸边边上,捏着一条小毛巾问,“我给你擦擦?”

“哼...”厉骜假傲娇,飞快的翻个面露出结实的后背。

给毛巾浸了水,谢铭一边擦背,一边试探着说道:“我这两天不太舒服...”

“...所以呢?”厉骜的声音闷闷的,“我又没想做什么。”

“不是...我的意思是,这两天你就睡书房。”同睡一张床也太不保险了,谢铭觉得还是分开了安全。

“你过分了啊铭铭儿!有你这么当人媳妇儿的吗?现在竟然还要分床睡!哪天是不是还要分家?”厉骜一个翻身,像某种猛兽一样将谢铭笼在身下,简直快要气到变形,从二十四孝好老公分分钟就要化身被居委会树典型全社会批判的暴力渣男。

厉骜的长相本来就有点凶悍,他一瞪眼一发怒整个人都有些凶戾得吓人。不过这么多年了,谢铭早就看穿他就是个纸老虎、耙耳朵。

“还擦不擦了?你给我趴好!”拿毛巾轻抽了下厉骜的胸膛,谢铭推了两下就把人推开了,“还有,不许叫那个名字。”

照顾谢铭的老院长起小名都是叠音加个儿化的套路,谢铭结婚时带厉骜回去了一趟,从那起就被他记住了。

厉骜可委屈地趴回去:“擦...”

“还分家?你是不想要我了吧。”谢铭自嘲一声。

他的钱很快就会全部归零,到时候连这所房子都不再属于他们。从头再来白手起家,谈何容易?他回不到十年前,也没了那股不服输的劲。

未来的一切可能都会无比的艰辛。

到那时后悔的怕就是厉骜了。

“你就这么想我?”厉骜暴风委屈,“我们结婚都十年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谢铭的手顿了一下,语气中说不出的低落,“很快我们就要什么都没有了,包括这个家。我...”担心你会难以接受。

厉骜一愣,显然没料到谢铭的公司情况这么糟糕。

“缺多少钱?”

“很多,我所有的资产全都算上,差不多就够。”毕竟是一笔买命钱。

遭遇了一场无妄之灾,差点没命,现在又要舍去十多年里积攒起来的财富,如果是一般人,恐怕已经崩溃了。

但是谢铭只觉得庆幸。

毕竟他还有办法解决问题。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没有道理,那么多得了绝症的人束手无策,他已经足够幸运。

“全部资产?大概多少钱?”厉骜脑子一转,有些担心自己就挣了那笔钱也填不上谢铭这边的窟窿。

反正不够的话就狮子大开口报一个天价出来!

“十亿。”谢铭叹口气,这代价虽然有些高昂,却是他可以接受的。

“......”土包子厉骜表示,从没想到谢铭的小公司会值这么多钱。

“不想了,车道山前必有路。最差也就是从头开始,只是要委屈你...”

厉骜刚想说“不委屈”,谢铭就及时补上了后半句话:“今晚睡书房。”

“...凭什么?”

“因为我难过啊,特别难受。一看到你就非常自责,不能让你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一言堂谢铭强行分床!

厉骜:“......”

这是几个意思?

还一看到他就难受?

他每天操心吃喝、炼药、监控...给自己争取福利!忙都忙不过来,到底那里无忧无虑了谢铭你给我回来说清楚!

可惜耙耳朵厉骜在家没人权,谢铭一句“要不我睡书房”,就让他“争取同睡一屋,哪怕睡在地板”的打算偃旗息鼓了。

抱着枕头夹着被子,厉骜走到门口不甘心的回头问:“睡多久?这总得有个期限吧。”

“等公司的事情解决...”

那时候他身体的问题应该也能解决了。

厉骜:“......”

明天!他一定要让超刑科把钱送来!

没了热烘烘的厉骜暖被窝,谢铭早上醒来的时候觉得有些冷。洗漱的时候他发现那些鳞片果然和张科长说的一样,只在那一段时间快速生长。这一个晚上的时间过去,手肘上只多蔓延了大约一公分的距离,腰腹处倒是慢慢生出了不少鳞片。

手指一点点摸索过去,那些细密排列的鳞片让他有些恍惚,一瞬间疑惑自己这样...究竟还能不能算作是人类?

谢铭拍拍脸,把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都赶走。他这样只是一个意外,就好像不小心生了病,等到取出那颗作乱的妖丹,这些“病症”就会消失。

吃了厉骜精心准备的早餐,谢铭回以几个浅吻,然后在厉骜“快点解决那些事情你不要有负担我根本不再乎”的碎碎念中,开车上班。

现金是最先整理清楚的,其他的资产还需要一段时间处理。

谢铭手中目前能动用的所有钱,只有一千多万。

相比起他的所有资产而言,这点钱连十分之一都不到。房子车子如果卖掉,还能再凑出五百万左右,但是时间上却是来不及的。

没有办法,谢铭只能先联系超刑科。

如果对方愿意先帮他解决妖丹,再给他一段时间的话,他绝对能将所有的东西价值最大化。

电话一接通,张科长听了谢铭现在的情况也有些犯愁。毕竟厉骜那个脾气也不是吃素的,万一一气之下不愿意了...谁也拿他没办法。

第十五章 一口价

一千多万和全部资产比起来差距实在太大,但是谢铭的难处也是一时间无法解决的...张科长只得硬着头皮给厉骜回了消息。

“什么?就给一千万?”你咋不上天!

厉骜冲着话筒开着地图炮就是一通吼:“你们人类从来就不讲半点诚信!说是给全部的资产就各种理由拖拖拉拉,现在一千万就想打发了?没门!老子要十个亿,能给就给,不给拉倒!”

“不是...这一千万只是预付。全部的资产不是问题,关键是要走程序,时间上会慢一点。”张科长试图解释清楚。

“走程序?哦,你们人类规矩多,那就按你们的规矩来。老子也有规矩,什么时候见到钱,什么时候再救人,反正不着急。”厉骜靠在沙发上,指尖缠着小绿尖儿,一边逗它一边继续道:“今儿我心情不好,给你订个额,我就要十个亿,没钱免谈。等明天我心情又不好了,没准就是二十亿了。”

人命值多少钱厉骜也不知道,但是送上门的不宰留着过年吗?更别说他亲亲的媳妇现在还等着这笔钱救公司呢,厉骜没有半点愧疚。

不等张科长在说些什么,厉骜挂了电话,把手机扔在一旁。

“忒麻烦...”厉骜抱怨一声,捏捏小绿尖儿的尾巴尖儿,问它:“你会演戏吗?”

小绿尖儿:“......”

它呆愣愣的模样看得厉骜一阵气闷,这小弟太蠢了,没有半点机灵劲儿。

“你厉哥现在有个麻烦,懂?需要你帮点忙,晓得?”

这个它明白,帮忙就等于加餐,小绿尖儿求之不得,连连点头。

“原本吧,这个活儿狸三儿更适合,毕竟人家有群众基础和家养历史,但是你误打误撞的入了你嫂子的眼,这也是个缘分。”厉骜瞥了这条绿皮小蛇一眼,它完全就是运气,谢铭不怕蛇,还把它带回家,这个开端应该比较自然适合。

“你要表现出一种你很聪明,你和其它蛇不一样,但是你又很怕被人发现这种不一样,要故意装得蠢一点,懂?让你嫂子自己觉察、怀疑,最后发现你是妖怪。”厉骜对自己设计的剧本非常满意。

谢铭那个人对自己划定范围内的一切人和事都有点护短,哪怕发现小绿尖儿的不同寻常,可能也不会有太大的反感。只要小绿尖儿顺利完成了任务,他坦白身份也就顺理成章了,还能提前试探一下谢铭态度。

如果谢铭完全不能接受,那就让趟雷的小绿尖儿跑路吧,他还是等体质改变后再破釜沉舟。

小绿尖儿懵懵懂懂点点头又摇摇头,细声细气的问:“那我要聪明还是蠢?”

厉骜一阵泄气。“算了,你就这样吧。”

已经够蠢的,再弄巧成拙就太难看了。

兼职没了,加餐也没了,小绿尖儿有点不开心。就算是开了智慧的妖怪,有时候对人类的那些心思也是根本猜不透、想不明的。

它不太懂为什么厉哥那么强大,还会怕嫂子谢铭?为什么厉哥不直接坦白?哪怕人类难以接受,可是把人绑回山里再一辈子对他好,这样也不行吗?

“厉哥...你为什么不直接说呢?嫂子又打不过你...”小绿尖儿拔高了身体,凑得近了一点。它立在沙发的扶手上,因为挺得太高尾巴尖儿又细又不稳,上面那颗三角形的大脑袋就晃晃悠悠的,随时都有砸下来的可能。

“打老婆?”厉骜闻言一个激灵连连摇头。整天宠着他都怕谢铭会离开他,还敢打?!

谢铭生气最多就是背个家规,跪个键盘,这对他来说根本不痛不痒。他想买个钉板跪跪谢铭都心疼的不允许,这么好的老婆上哪儿找?

再严重一点也就是谢铭揍他,可是他皮糙肉厚的,每次挨打反而是他心疼谢铭的手于是赶紧认错,所以一般也都是一两下的就结束了。

至于灾难级的,厉骜有秘密武器,表示不怂。

大妖的脸面算什么,晚上被媳妇赶去睡沙发才是人间惨剧。再说就算丢脸也是在自己家里,耙耳朵的厉骜完全没有这个包袱。

不过在小弟面前还是要牢牢保住一家之主的威严!

“人类那么脆弱,你还敢动手?”厉哥傲娇的表示自己这不是怂,而是因为爱,“咳!找个可心的不容易,你看你嫂子,长的好看,还能挣钱...关键是他爱我,没了我就不行,还听话...”

嘴一秃噜吹了个牛皮,厉骜在小弟不信任的目光下强行往回掰:“家里哪件事不是我说了算?我说吃啥就吃啥!民以食为天,懂!哎我不跟你说了,我去忙了。”

厉骜仓皇的背影消失在厨房门口,小绿尖儿吐着舌头想了想——饭不都是厉哥做的?

......

张科长那边被厉骜挂了电话,摇摇头又叹口气。没办法,事情总得解决,好在没一下把事情拒绝了,那就是还有余地。只是不知道另一头能不能筹到这么多的钱了。

谢铭正在公司里查看下面上交的汇总,想要尽快将财产按交易的难易程度整理出来。电话响起时他正好有空,铃声响了一声就接通了。

听完张科长的话,谢铭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幸好他没有隐瞒的打算!

十个亿,正正好是他所有资产的总和。

“张科长,这笔钱没问题,只是一个月的时间肯定不够。”

谢铭原本想过抵押贷款,但是今天的这个消息,将他的那些心思全都打消了。一个人只有暗中观察着他,详细的计算过他的资产,才能得出这样一个数字。抵押贷款之后,他就只是欠账,而并非给出所有的钱。

这并不是随意要价,更可能其中有别的意味。他也是昨天才大概知道自己拥有多少数额的财富,而那个人一开口就精确的要了一个他刚刚好能拿出来的价格。

谢铭不觉得这是一个巧合。

毕竟这个数字除了他自己谁也不知道,公司财务和私人理财是把各自的数据汇总以后报给了他,只有他才清楚这笔钱的数额。

“对方还是不愿意见面吗?”谢铭换了一个问题。

张科长担心谢铭不了解情况,微微透露了些消息:“他不是我们部门的,甚至不属于任何的机构。他是个大妖,目前的保密等级为全国最高一级,危险系数未知。”

“我们的人连监督他都做不到,现在也没人知道他在哪儿。甚至说句丢人的话,当年要不是他自己来找我们,这世上谁都不会知道他的存在。”

“所以,他不想见,你根本就找不到他。”

谢铭眉心聚起,不懂这样一个强大的妖怪为什么会做这种事?

一个大妖怎么可能会缺钱?

真的想要,多的是人排着队送。偏偏要这么为难他?

时间来不及,金额又大,不敢贷款...这一切简直是在把他往死路上逼!

明明知道有一条生路,可生生的让你够不着!

谢铭深吸一口气,缓和了自己的情绪。

“张科长,我这边会尽一切努力尽快达成要求。您可以给他回复,约个时间,我尽力在时间内把钱凑够。”

他想活着,所以就算困难,也必须克服。

也许他可以联系一些人,之前有几个风险投资看中了公司的项目,只是他都拒绝了。现在这样的情况,或许只能做个一锤子买卖了。

谢铭有些头疼,短时间想要内按市价原价打包卖掉公司,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一旦那些人嗅到了风向,只会压价到底。

但现在他别无办法,只能尽力一试。现在公司没有任何的负债,经营状况良好,人力资源丰富,运转无碍,一旦接手基本上是坐在家里数钱的节奏。

而且他们还有一个十年的合约,虽然还未正式签定,但是公司的底子在这里放着,凯豪急着推宣自己的艺人,一时间很难找到合适的平台,这基本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谢铭的公司主要有三个部门,一个是最初起家的软件开发,一个是之后做出来的网络视频,还有就是目前已经推广,有了较高的社会知名度的直播平台。

这三个部门不论哪一个都能够盈利,相互之间又相辅相成。能够打包卖是最好的,如果拆分,不止价值可能会掉,谢铭自己也会介意。

这一点一滴都是他聚沙成塔、集腋成裘攒起来的家当,如果可以,他半点也不想给别人...

“叩叩”两声轻而浅的敲门声,将谢铭从压抑中解放出来。

“请进。”

“谢总,是我。”刘策宁推门而入,自如的打个招呼。

谢铭点点头,有些疲惫。刘策宁是公司得副总,他这几天所做的事情或许别人不知情,但是绝对瞒不过他。

刘策宁也有些意外,他不过出差几天,怎么一回来就觉得不太对劲。现在见到谢铭更是让他讶异,谢铭整个人看起来状态可不怎么好。

“你怎么了?至于我才走了几天,就这么废?”刘策宁双手撑着桌子,整个人往前稍稍一压,似是将谢铭的身影整个笼罩在他的怀中。

“我最近打算卖掉公司。”谢铭呼口气,不等他发问,极快的说道:“没有有原因!这是我的私事。我只是必须要这么做。”

“这些年,我们一起打拼,这件事我不能隐瞒你。你在公司里持有少量股份,如果愿意的话,这倒是个不错的机会。”谢铭撑着一抹祝福的笑意,希望自己身边的朋友能够从他这一场倒霉的意外中得到机遇。

“这是...”刘策宁太意外了,“你遇到了什么难处吗?”

谢铭无法说出口,只能摇头。

刘策宁看出谢铭的为难,遗憾而优雅的叹口气:“我早就觉得...你的伴侣应该是一个能给你帮助的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的家庭煮夫...”

第十六章 暗恋者

谢铭神情一怔,不知道刘策宁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刘策宁却不再给他思考的机会,隔着办公桌,目光定定地落在他的脸上。

“有时候,我真恨自己太晚认识你,再早半年,也许一切就不一样了。”

这番话的暗示太明显了,由不得谢铭装傻,只是他从没想过刘策宁对他会是这种心思。一起工作也差不多十年,刘策宁负责对外谈判,他主持公司内部人事及项目开发,彼此也算得上是愉快。

十年来刘策宁并没有什么暧昧的举动,偶尔谈及个人问题,他也只说工作太忙,没有空闲。

谢铭曾以为他们是朋友,现在骤然听到他剖白心意,一时间只能沉默。

“我不知道你出了什么事,但是现在你需要一大笔钱...”谢铭的沉默助长了刘策宁的勇气,让他孤注一掷。

“你家里的那位,恕我直言,现在根本不能给你任何帮助,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重新考虑。”他顿了一下后低声吐字,语带诱惑:“...比如我。”

“我可以帮你!钱不是问题,只要你愿意。”

刘策宁原本只是默默等待,喜欢谢铭以后,他从不认为谢铭会和他的另一半长久的走下去。

那个人一看就知道,和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容貌锋利,气质粗糙,他与谢铭恐怕在生活中也没有半点共同语言。

在刘策宁的想象中,谢铭只是因为过于有责任感而不得不养着他,不然为何出席的场合中从来不见那人的身影?

相反,他陪着谢铭的时候更多。

刘策宁以为,谢铭就快要忍受不了这样的生活了,到那时就是他的机会。可是现在,谢铭竟然要卖掉公司一走了之!

那他还等待迟疑什么?!

不趁着现在表明心迹,或许就要再次错过这个人了。

话说到这个地步,几乎与坦白无异。谢铭避开了那道目光的注视,开口拒绝:“很抱歉,我从来没有离婚的想法。”

或许在别人眼中,厉骜有些不堪。他不会几国语言,也不能张口财经,闭口时尚...这在别人看来已经是无法交流了。更别说举止不够优雅,谈吐不够文明,就连容貌也不够精致。

可是谢铭在乎的从来不是这些。

“可是你不能为了负责,就让自己一辈子和那样的人生活在一起,你根本就不喜欢他!”刘策宁有些失控。

谢铭是他的理想型,可是现在却为了一个粗糙的男人而拒绝他,这让向来骄傲的他有些不能接受。

“Alan,我的生活我知道如何选择,而且我也不想听到你诋毁他。”谢铭打开文件,一副送客的架势,冷淡的说道:“如果你是来和我讨论这件事情的,那么我们没有交谈的必要了。我还有事,请你自便。”

刘策宁无法,只能抬手摆出和解的姿态,息事宁人道:“...好的,我们不谈这件事情。我知道你最近可能不太好,原本我只是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地方需要我的帮助。”

“目前没有。”谢铭拒绝了他。就算真的有需要,在可能的情况下,谢铭也不想让他怀有目的来帮助自己。

“好吧...我先出去。”刘策宁一步步走到门口,忽然回过头,他问道:“就算这件事没发生过,好吗?我以为至少我还是你的朋友。”

“...一直都是。”谢铭回答道。

谢铭确实一直都将刘策宁当做朋友,就算没有厉骜,他们也不可能。

刘策宁听懂了这个暗示,神色有些低落黯然。

办公室的门开了又关,谢铭放松全身靠着高大的皮质椅背,头痛不已。这简直是多事之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事没有头绪,琐事接连不断。

叹息一声,他也只能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专注工作。

临下班前,刘策宁再一次来到谢铭的办公室。

“我知道,在我说了那些话之后,你是不会接受我的任何帮助。”他失落的,自嘲的一笑,接着说道:“可是从见到你的第一天起,对我来说,你就和别人不一样。我留在这里也是为了你,家里有些事情一直催我回去,我却在这里一直等着你离婚。”

“我不想做你婚姻的第三者,所以从来没有表露过自己的心思,可是今天听到你说要卖掉公司,我突然不想再沉默下去了。”

“你...不用有负担,毕竟暗恋这种事与你无关。”刘策宁把手中厚厚一沓文件放在桌上,文件的最上面,是一封辞呈。

“我负责的一些合作洽谈,大概是不需要交接了。这里是我整理出来的一些公司的具体情况,有些公司由于自身存在缺陷、或者有意拓宽发展,他们会对你的交易更感兴趣。”

“这大概是我最后能为你做的了。”刘策宁微笑着,尽可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

谢铭看着那厚厚的文件资料,短短的时间里,不知道他费了多少心血才能整理出这么多家公司。

“...谢谢。”这一次的帮助,谢铭无法拒绝,他也无法说出留人的话,毕竟就连他自己也不会留在公司里了。

“别这么客气,只希望这些能真的帮到你。”

“这些对我非常有帮助!”谢铭肯定的说完,有些犹豫的旧话重提:“你非常优秀,不论在哪一方面。只是我...”

“我明白。”刘策宁友好的张开手臂,示意想要和谢铭来一个拥抱。

“只是他恰好是你需要的那个人,而我不是。”他恢复得很快,有着乐观的西方思维,“如果这是你想要的,祝福你!”

“多谢!”谢铭拥抱了他,这个陪伴多年的朋友,对他而言也很重要。只是感情是自私的,他只想选择自己喜欢的。

“我订了明天的机票...”刘策宁似是叹息,又像是告别。

谢铭有些惊讶,“这么快?”

“不,已经有些晚了。”他说道,“我的兄弟正在大洋彼岸大展拳脚,留给我的汤可不多了。”

“我很看好你的公司,希望它能有个好的结果。”这句话,已经是刘策宁站在外人立场上给出的评价。

谢铭能够理解他的感受,也祝愿他一帆风顺。

友好的告别之后,刘策宁离开了,留下的谢铭面对的仍旧是近乎不可解的难题。不过好在有他留下的资料可以参考,或许能够从中找到出路。

只是谢铭并不乐观。

时间是他的硬伤,根本没功夫去讨价还价。

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谢铭忙得家都没空回去。

闷在家里的厉骜更是焦躁,张科长打来电话被他嘲讽得一脸血,老婆为了挣钱都要拼命了,他却什么忙都帮不上。

公司的事情厉骜不懂,他会的只是那些与生俱来的本事。这样的日子再过上两天,厉骜都要气得反人类了!

歪门邪道来钱快,但是厉骜轻易不想去试,他有不少的功德,还等着帮谢铭呢。坏事干一件就要削一层气运,他不敢拿谢铭的命数去赌。

公司最差开不下去破产完事,但是气运没了,以后的路就难走了。所以很多事情厉骜只是旁观不参与,反正好的坏的都记不到他的头上去。

深夜里,谢铭疲惫的拿出钥匙打开门。

今天一连去了周边三家公司,午饭都是在车上吃的,晚饭更是没影儿。

但是这三家公司都没谈成。

都有意向,可是也都在观望。没人想第一个出手,他也不可能渔翁得利。

几天下来倒是有一家谈的比较好,可是对于公司的情况那边很是怀疑。这么一家蒸蒸日上的公司,为什么会突然转手?

谢铭给不出更好的理由。生病?家庭?还是收拢资金?

于是这一家也再无消息。

谈判从来都不是他的专长,只是现在情势逼人。

屋里漆黑一片,谢铭以为厉骜已经睡了,不禁松了口气。

他身上的鳞片还在生长,只是速度更慢了,几天里也只扩大了几公分的范围。中间找张科长拿了两次符箓,算是遮掩过去了。

只是厉骜...仍在努力争取同床的权利。

算下来这几天厉骜也确实够呛,按照他之前的规定,厉骜能忍到现在已经超乎谢铭的想象,也有可能是他这几天不怎么在家的缘故。

今晚能避过去简直再好不过,谢铭摸着黑悄悄换鞋,生怕惊动了人。

夫夫义务他不是不想履行,但是现在客观条件不允许所以还是能躲就躲吧。

“这个点儿才回来...”厉骜幽怨的一出声,客厅中的灯就亮了。

蹑手蹑脚的谢铭被当场抓了个正着!

“你还没睡?”谢铭假装镇定,“我刚刚从邻市回来,很累了想休息,你有什么事吗?”

“这都几天了...”厉骜怨念的说着,试探道:“如果公司真的不行了,能申请破产吗?你这样也太辛苦了。”

“能救还是尽量救吧,毕竟现在还不是最糟的时候。”谢铭淡淡的一语带过。

他自己明白,告诉厉骜的虽然是公司出了问题,但实际上出了问题的是他。

只是这件事太过诡异离奇,其中还牵扯他的生死,谢铭并不像告诉厉骜——救公司就是在救他。

能活着,他就不想放弃。

第十七章 折腾

厉骜有些郁闷,从前他就知道谢铭事业心很强,但是忙到这种程度还是头一次。天天的不着家,之前还说会好好陪他,现在看来也是白搭。

郁闷归郁闷,厉骜还是能理解的。只是工作分去了谢铭大部分的精力,他难免就要受冷落。他倒是想告诉谢铭别担心,他很快就能有一笔钱...可是超刑科那边从头到尾只说尽力尽力,钱是一毛都没见到,厉骜也怕提前告诉谢铭会空欢喜一场。

谢铭放下提包,他又困又乏,实在没有力气应付厉骜了。明天还约了人,有很多事要做。

沙发的扶手上,小绿尖儿慢悠悠晕乎乎的爬上来。厉哥等嫂子回来等得无聊,就把它招过来陪玩陪聊消磨时间,光是打结就换了四五种花样。现在嫂子回来了,它才能从厉哥手底下逃出生天。

谢铭一抬头,烟灰色的沙发扶手上搁一条绿绳,这实在太显眼了,让人想忽视都难。

这蛇怎么还在?前几次回来他没有看到这条小绿蛇,以为厉骜已经把它放了,怎么现在还在家里?

“你没放了啊?这蛇又不危险,放生了也没关系吧...”谢铭有气无力的念了一句。

他其实不想让厉骜养着这条蛇,抓住它的时候只是看它有些可怜,算是救一条命。

而且这蛇挺聪明的,谢铭有心理阴影。

以前遇到机灵通人性的动物,谢铭只会想:这怎么养的,教得可真好。

现在再遇到那样的动物,谢铭:...这怕不是个妖怪。

自从三观颠覆后,很多事情从另一个角度去看,简直让人头皮发麻。甚至想一想胡静都能变成人,自己的身边也许就有这样的存在...谢铭后背泛起一层冷汗。

所以这条蛇最好还是放生了。

不管他是不是过度敏感,养条蛇也很奇怪...正常的宠物猫或者狗就不会让他有这么大的排斥。

“我想养着,它挺有意思的。”厉骜懒懒的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小绿尖儿的大脑袋,把它仰起来的脑袋戳下去,和打地鼠似的,“你又不回来,我天天也就只能和它玩了。”

谢铭的脚步一顿,商量道:“要不给你养只其他的宠物?养条蛇...挺奇怪的。”

“不要了,麻烦,这个挺合眼缘的。”反复戳了几次后,小绿尖儿就趴在原地不动弹了,一副脾气超好的模样。

谢铭心有愧疚,也不好强迫厉骜去放生,只能暗暗记下这件事,打算将来给厉骜养个更合适的宠物。

这条蛇还是回归大自然吧。

不过说起来,他们似乎也到了该有个孩子的年纪了。也许厉骜是想有个小孩,只是现实达不到,这才养了条蛇移情?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谢铭的心底仿佛被侵蚀了一大块,留下来的空白发酸发冷,滞涩难言。喉咙中好像哽着什么一般,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他狼狈的躲进了浴室。

他曾经计划好了一切,想把代孕这件事当做礼物送给厉骜。可是现在,付出了所有之后,他目前根本负担不起代孕的高昂费用。

或许以后可以,但那可能需要下一个十年的时间,而十年后他和厉骜都已年过四十。

温热的水流抚去了一身的疲惫,谢铭狠狠搓了把脸,只要他还活着,一切就不是问题!没钱再挣就是了,总不会比一蹶不振还差。

在他的身后,浴室的门悄悄开了一道缝隙。

厉骜有些惊喜,谢铭之前可都是反锁着门的,难道这次想开了?他倒是有钥匙,可是却不想亲近自己的伴儿都搞得奇奇怪怪的。

要他说什么无忧无虑的生活都比不上能吃饱!谢铭就是想太多,怎么就不来问问他呢?

一颗脑袋探进来,厉骜假惺惺的问:“累了吧,我给你搓搓?再好好按摩放松一下...”

“不需要!”谢铭受惊地扭头,发现他和厉骜还隔着一道玻璃门后松了口气,“不用你做那些事情,我好好睡一觉就行...”

“...我说你最近不对劲啊,怎么突然防我跟防狼似的?”厉骜也不走,无赖的靠着门开始给自己争取权益。

“能有什么不对劲!我就是这几天太累了...”厉骜突然来这么一手,谢铭简直无处躲藏,生怕厉骜看出了什么不对劲,又担心厉骜突然进来。

“平常你能这么对我?突然忙起来我能理解,但是你现在是躲着我!”厉骜理直气壮的指责他:“要不是你天天还知道回来,我都要怀疑你是不是外面有情况了!说!你到底什么意思?”

这口吻十足的怨妇,谢铭叹口气,问他:“你最近在看什么剧?”

“《外遇》,那里面的女的就是一个没盯紧就让老公出轨了...”

谢铭:“......”

“我不可能出轨,都结婚十年了,你还担心这个。”一边说着闲话,一边冲掉身上的泡沫,谢铭一脸无奈,不知道厉骜还要整什么幺蛾子。

“那你让我检查!还要交粮!”铺垫了那么多,甚至暴露自己最近追的肥皂剧,厉骜的目的就是这个。

社会上这么多年,厉骜也就这些乱七八糟东西懂得最快。

谢铭洗完了,拉开玻璃门取了睡衣换上。他这两天都是穿系扣的两件套,遮得严严实实的,免得厉骜又犯浑。

穿衣服的时候,还得防着厉骜有什么动作,这日子过的确实够累。但这也不是他愿意的,没有夫夫生活难道他就很开心吗?

可是这些话全都不能说。

谢铭憋着劲儿穿好衣服,无视了厉骜期待的目光,推开人走出去径直去了厨房,找到了装米的密封罐,里面还剩一半的量。

他抱起罐子塞给厉骜,“交粮。东北精米,无虫害无污染,你可以拿去检查。”

“你行的铭铭儿!”厉骜气得想摔罐儿,但一想明天还得吃饭,还是把米罐抱在怀里,“门板后面那个家规还算不算数了?是你欠着我呢!我又不是违规提出不合理要求,夫夫义务你都不履行...”

“行!”谢铭干脆一点头,今晚这事儿是没完了,“履行义务是吧,你想怎么履行,你说。”

谢铭的态度一强硬,厉骜就有些怂了,“也不是非得履行,主要是分床算怎么回事,我这几天根本就没睡...”

“那我就休息好了?”谢铭憋着火,公司的事情忙了一整天,回来还要和厉骜这个小心眼算什么夫夫义务!

“晚上我不折腾你,你肯定睡好了...”厉骜小声顶了一句。

谢铭简直要被气死。

“你就是不想分床...”谢铭捏捏鼻梁,不知道大半夜的吵这个意义何在。

“我就没想分,都是你决定的。”尽管怂唧唧,但事关合法夫夫的合法诉求,厉骜还是勇敢的和谢铭杠上了。

“那行,你回卧室睡吧。”谢铭点点头,总这么撵人也不是个办法,厉骜从结婚开始就黏他黏得厉害,这几天估计已经到极限了。

未免他一个冲动发现什么,谢铭觉得自己可以再退一步。

厉骜被欺压惯了,有些不敢相信谢铭就这么让步了,狐疑的问了一句:“你不会要去睡书房吧...”

“...不去,我也睡卧室。”

分两个被子,然后睡觉的时候警醒一点...好好的日子真是被折腾得不像样了。谢铭暗暗叹口气,心想,等筹到钱一切就能结束了,这日子他也快没法过了。

厉骜放了心,眉梢眼角都压不住得意,跑去书房拿枕头。半路想起自己还抱着米罐,随手就放在了多宝架上。

枕头又成双成对的摆在了一起,谢铭把纽扣系在脖子下面第一颗的位置,偏过头对厉骜说:“我已经很累了,这两天真的...”

话还没说完,厉骜就连连点头:“我明白的,我能是那种禽兽吗?你好好休息,我肯定不打扰你,睡前要按摩吗?给你放松放松?”

得寸进尺也要先有寸才行,现在既然已经睡了床,厉骜也不多计较,一副很是心满意足的样子。

谢铭愧疚忽起,虽然这事儿也怨不到他头上,但是被蒙在鼓里的厉骜比他更无辜...

“不用了,你也好好休息。”他摸摸厉骜的脸,凑过去亲了下算是补偿,“等忙过这一阵...”

“嗯嗯。”厉骜点头应得干脆,还帮谢铭拍软了枕头,等他躺好又给他盖好被子,贴心的让谢铭心软得一塌糊涂。

直到陷入梦乡,谢铭还在想着以后要怎么补偿厉骜...

时间一点点过去,很快到了夜半。遮光窗帘挡住了窗外的光线,室内一片漆黑。

厉骜睁开眼睛,屏息听着谢铭渐渐舒缓悠长的呼吸。

好不容易上了床,他哪能放过这个机会?!他虽然不是禽,但他是兽...人能和兽讲道理?

厉骜也是不要脸了,强行给自己找理由。再说他也不会做彻底,只是亲近一下又不过分。亲亲的老攻都快要憋出毛病了,他就不信谢铭忍得住!

没有半点光源的室内,厉骜的眼睛完全不受影响。他小心翼翼的起身,凑到谢铭跟前观察。

很好,呼吸的节奏没变,眼睫毛也没有颤动,媳妇已经睡着,可以开动了!

厉骜伸出手,小心的拉开谢铭的被子,一点点移动到腰...拽到底人就着凉了,历史的教训让厉骜吸收了不少经验。

轻轻解开一个纽扣...没动静,继续第二个...

“呼—”的一声,谢铭扯了个轻鼾,惊得厉骜手一抖,差点没把衣服撕了!

谢铭以前睡眠质量极佳,睡觉从不打呼,安安静静的甚至让人怀疑他没有呼吸。

有一就有二,接二连三的鼾声响起,厉骜有些下不去手了。

这肯定是累惨了。

谢铭又不像他有真元撑着,就算补药吃再多,身体也还是个人。

指腹掠过眼底的阴影,厉骜又小心翼翼地把纽扣给扣了回去,然后展着手臂拢着人闭上了眼睛,安安稳稳地开始睡觉。

第十八章 流言

谢铭这一觉睡得极为舒服。

也许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的怀抱,所以身体自动选择了最放松的状态,压力之下的紧张感也得到了彻底的缓解。

身后是软硬适中的肉垫子,还自带发热功能,一整个晚上都暖烘烘的。谢铭蹭了蹭,简直都有些不想起床。

“...你是故意的。”厉骜在他身后磨着牙。

大清早不给吃还撩!

谢铭一点也不担心,门后的家规都定死了规矩,凡是工作日的白天,不许发生任何非理性状况...这么多年来,在这一点上厉骜一直保持着零违规的记录。

“没啊,就是被窝里暖和。”谢铭的声音这会儿低低哑哑的,带着沙质,放低了音量后,听得厉骜眼睛都暗了暗。

厉骜把头埋在后颈那截光滑的皮肤上,嗅来嗅去的暗示,鼻尖摩挲,似吻还休。

“...行嘛?行不行?我都吃素几天了,要受不了了...”厉骜懒声哼唧撒娇,缠着谢铭。

“别闹。”谢铭差点招架不住,支着肘往后顶人,“我今天还有事。”

“公司重要还是老攻重要?”厉骜眼睛一眯,一副回答的不对就开吃的架势。

“你。你比公司重要。”谢铭没办法“老攻老攻”的挂在嘴边,又强调了一遍才让厉骜稍稍满意。

第一关算是过了。

“我这么重要你陪公司不陪我?”厉骜接着无理取闹,大清早本来就是拱火的时候,他能忍到现在自己都觉得是个奇迹!

趁着现在谢铭休息好了,磨一磨没准能让他心软。

“没刷牙没洗脸你兴致真好...”谢铭捂住脸,不明白厉骜的泰迪思维怎么什么时候都下得了嘴,“我饿了想吃饭。昨晚什么都没吃,胃有点不舒服。”

厉骜眉毛一皱,不怎么高兴。他对谢铭的身体健康一向看得紧,当初学做饭也是因为觉得外面的东西不好,加上谢铭吃惯了家里的饭后,外面的应酬都少了,这才一直坚持下来。

“昨晚你怎么不说?电话里还给我说吃过了。”厉骜抱怨一句,也不腻歪了,说着话的功夫就下床准备洗漱完了去做饭。

“回来想随便填点什么都行,但你昨晚不是烦人么,就给忘了。”谢铭话音一转又把锅给厉骜扣上了,反正他没按时吃饭都是厉骜的错。

厉骜点点床上的人,日常撂话:“我烦人?你等着!”

“嗯,我等着吃咸汤,想吃。”

还咸汤!

咸汤就咸汤!

空了一晚上的胃来点咸汤也挺好的,甩个鸡蛋营养又美味。

厉骜五分钟不到洗漱完毕,连咸汤里配什么料都搭配好了。只有咸汤太单调,想了想剩下的材料,他打算用料理机一次都处理了拌成馅儿,做锅贴。

谢铭听着厨房里“哗哗”的流水声,“哐哐”的切菜声,不一会儿,“嗡嗡”的机器声也响了起来。他坐起身,惬意的伸了个懒腰。

如果事情都解决了,整天和厉骜这样赖着也挺好的。也许以后的路会走得磕磕绊绊,但是幸福从来都不是物质可以衡量的。

伴着厉骜做饭的声音,谢铭脸上的笑意在洗漱的时候顿了一下。

睡前他系到最顶端的扣子...开了。

这套睡衣他不常穿,扣眼还没有怎么磨损,系上去的时候都需要两手一起使劲,要说睡了一晚自己开了...谢铭不信。

那就是厉骜干的!

趁着他睡着的时候,偷偷摸摸解了扣子。谢铭扯着衣领检查,好在身上什么痕迹都没有。

不过这样他还是不放心,厉骜要是发现了...也不可能,如果厉骜昨晚觉得异样,根本不可能忍得住,肯定会闹他起来的。

谢铭狐疑的开始洗漱,推翻了一种又一种的可能,就是没想过厉骜可能会做个人,昨晚放过了他...

一碗熬得浓稠的咸汤,一盘煎得金黄的锅贴,再配上一碟生菜、黄瓜和小番茄拌的沙拉,不中不西的一顿饭,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谢铭原本换了衬衫,准备吃饭时刚把袖子挽到手肘,想了想又放了下来。汤还有些烫,他捏起一个包得小巧的锅贴咬了一口。

锅贴里放了一点肉末,带膘的那种,热锅一煎油都沁了出来,咬一口,那些油就顺着边边往下淌。

“你袖子挽上去点,一会儿掉衣服上了。”厉骜把自己的饭盛出来,正从谢铭身后经过,看见了顺手把碗一放,伸手就要帮他。

谢铭紧张的往旁边一躲,油撒了出来,溅在了衣摆处。

厉骜:“......”

“衣服脏了,不用管,先吃饭吧。”谢铭挪了挪,避开了厉骜,还把他的那份咸汤往对面推了推。

“我只是想给你挽个袖子...”厉骜的表情有点懵,他看了看自己的手,手指修长,掌心宽大,这是一双人类的手。

刚刚谢铭躲开时那视他如洪水猛兽的动作,差点让他以为自己化了原形!

“我...不太习惯。”谢铭腾出干净的手推他,强行把刚才自己太过明显的举动掰成是厉骜大惊小怪想太多,“你突然的一下,我没反应过来。你快去吃饭。”

厉骜皱皱眉,谢铭的衣服反正脏了,挽不挽袖子的也无所谓...耿直的大妖不懂得人类的弯弯绕,只觉得有些奇怪,但是想想媳妇昨晚还和自己一张床,那就是没事了!

谢铭吃完饭,时间有些紧张了,他匆匆换了衣服,临走前和厉骜还交换了一个湿答答、粘腻腻的吻,一切都是以前的样子。

于是厉骜彻底就把那点小奇怪也抛诸脑后,在谢铭临走前还嘀咕让他早点回来别太累,中午回不来晚上就别应酬他在家煲汤给补身子...

谢铭开车到了公司,满脑子还是厉骜黑着脸说着关心的话。

这负罪感也太强了!

因为他今天不打算回家!

心知今晚肯定逃不过,机智如谢铭洗漱的时候就打定了主意最近睡公司。工作忙也是一方面的原因,但最主要的是他不想和厉骜“坦诚相见”。

说起来,大概只有在创业初期的时候他才接着几个晚上睡公司,那时候员工短缺,测试软件一忙起来就昏天黑地,过了几天都不知道,更没有时间回家。

厉骜不太懂他在做什么,炖了汤就给他送来,不知情还以为他定了哪家的外卖。送来了厉骜也不走,两个人关了们待在办公室里一中午,那一阵公司里还传过“总裁和外卖小哥不得不说的二三事”。

不过公司年会的时候也澄清了,但还是有人以为厉骜是借着送外卖上位,靠着天天见面,日久生情实现逆袭...就连刘策宁都觉得他不可能和一个整天做饭的煮夫有爱情。

可是事实就是这么奇妙,谢铭想起在孤儿院吃大锅饭的九年光阴,那时他最渴望的就是有一个家人专门等他回家,给他做饭。那执拗的念头埋藏在心里,他不曾对任何人吐露过半分。

遇到厉骜,其实是他的幸运。

进了公司,谢铭觉察到气氛有些不对劲。往常这时候公司里已经有条不紊的运转起来。可是今天,许多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看到他时又顿作鸟兽散。

谢铭开了办公室的门,顺便让李秘书进来。

“今天有哪些日程?不重要的都推了,我自己有安排。”谢铭放下包,挂起外套,顺手打开电脑。

“是,今天除了有一个饭局外,还有和凯豪进行第二次合约商议。上一次大致的方向定了,但是凯豪对播出时长不太满意,还有推广方面...”

“饭局推了,就说忙不过来,下次再约。关于凯豪的合约,我们公司给出的条件是什么?”谢铭打开自己定的日程,把其中一个公司的名字划掉。

现如今凯豪的合约能给公司的价值锦上添花,是非去不可的。划掉的那家可能吃不下他整个公司,可以往后再安排。

李秘书翻了翻手中的记录,找到那一页,详实的汇报起来...

谢铭了解了大致的情况后,对下午的见面有了把握。他点点头,突然想起刚刚进来时外面的情况,有些好奇,“他们刚刚在讨论什么?”

李秘书动作一僵,迟疑着回答:“他们在说...副总离职的事情。”

谢铭应了声,“Alan家里有生意,被召回去了。”

“是这样啊,那我就在放心了。”李秘书松口气,笑道:“我就说他们说的那些都不靠谱,非说公司要被卖掉了,所以副总才走了...”

谢铭:“......”

这两天他一直都忙着自己的事情,确实也忘了,他其实应该给公司里的员工一个交待。

“上午开个会吧,你通知一下,管理层都要参与。”谢铭淡声吩咐道。

如果可以,他希望这个消息由他来告知,而不是在公司里流传出什么小道消息。

李秘书的神色又忐忑起来,小心的应了声,没有听到其他吩咐后才走出了办公室。

刚刚她说“公司要被卖掉”的时候,谢总竟然没有反驳!

也就是说,有很大可能...公司是真的要被卖掉了!

第十九章 迹象

公司临时开会,谢铭放了个响雷,震得几个管理人员面面相觑,半会反应不过来。

这正常谁能反应过来?

公司正是蒸蒸日上的时候,突然就说要卖掉...这家公司是一人责任有限公司,只有谢总一个股东,他的股份一卖掉也就意味着这家公司易主了。接下来谁来接手?怎么管理?这谁都说不准。

一群人不知道该怎么问,谢铭却是宣布完消息后,揉了揉眉心,说道:“事出无奈,我会尽力保证公司不拆分不裁员...如果做不到,希望大家多多谅解。”

李秘书在一旁已经惊讶得忘记记录会议内容,她还真给猜准了!那岂不是说公司以后会怎样,谁也不知道?要是换一个人经营不善,公司不是前路飘摇了吗?

谢铭一眼看尽座位上大家的神色,继续说下去:“做出这个决定,我同样痛心,但是天灾人祸,避无可避...这个消息,我无意隐瞒。我很感激这些年公司上下一心,一同拼搏所历经的风风雨雨,也很感谢这么多年来大家对我的信任。”

室内的气氛一片凝重,没有人说话。谢铭深深鞠躬,然后走出了会议室。

这也算是个告别了。

回到办公室后,谢铭整理了刘策宁留给他的资料,勾选了几家公司打算再去探探意向。

李秘书敲了敲门,得到谢铭允许后推门进来。

“谢总,原来公司是真的...您是家里有人生病了,急需用钱吗?”

“嗯。”谢铭点头,“算是这样。”

“唉...”她叹口气,有些可惜地说:“您给公司里倾注了那么多心血...我当初应聘也是非常看好这里的发展前景。”

“找到合适的买家,以后的发展也不会差。”谢铭劝了一句,他何尝不知道现在远不是公司发展的顶峰,只可惜他是无法亲自经历了。

“几个部门经理怎么样?”谢铭特意问了句,他刚刚独自离开了,因为不知道怎么面对。部门经理都是他一个个挑选出来的,有不少是从公司开始起步时就进来,然后一步步升迁。

他或许性格有些冷淡,但也和他们不疏远,相处日久,自然有些情分在。

“都有些惊讶,不知道该怎么说。”李秘书叹口气,“这个消息实在是太让人意外了,不过目前一切都还稳定。”

毕竟不是最难看的那种账务问题,如果连工资都发不起,现在早就闹开了。她留下听了个大概,知道大家轻易也不想离开,对公司有感情是一方面,从发展前景来看的话,现在也不到最差的那一步。

“那就好。”谢铭松了口气,如果现在公司里在出现问题的话,他就真的不知到该怎么办了。

“几个经理还想来问问,如果您有什么事,他们也可以帮忙。”李秘书进来的主要任务就是这个,有时候秘书的作用也就在这里了,沟通上下,一些不好说不好问的话,有个人传话就方便多了。

“替我谢谢他们,不过我已经找到办法了。”只除了钱的问题没有解决。

李秘书离开后,谢铭算了算时间,从那起事件发生后到现在已经两周了。原本张科长推测的时间就不足一个月,两周以后更是难以预计他到底什么时候会彻底的受妖丹的影响,进而妖化...

深深吸口气,谢铭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他无力控制的事情。

如果尽力了还不能得到让人满意的结果,那也只能说一切都是天意吧。

一天里,忙碌的时间匆匆而过,下午和凯豪的商谈也有了一个不错的结果,谢铭退了一步,凯豪加钱,算是双方满意。

等到晚上的时候,谢铭特意选了外省去出差,这样就注定了他赶不回来。

厉骜接到电话的时候委屈得无以复加。

“你太过分!你故意的!”

“我明天就回去...真的,过来谈一个合作,如果成功的话,公司的问题就能解决了。”谢铭好声气的安抚。

不回家确实不对,但他既不想伤害厉骜的感情,也不想吓到他,只能先瞒过这段时间。

“真不是躲着我?”厉骜怀疑了一句,这两天的迹象简直太可疑了。

一切的出轨都是从男人不回家开始!

莫名其妙不回家,不是有鬼还能有什么?!

谢铭看不见厉骜脸上的表情,以为他只是不高兴,于是就换了一个会让他高兴的话题:“我躲你做什么?等这件事情解决以后,我也不打算工作了,就待在家里...你觉得怎么样?”

突然画了一张大饼,厉骜还能觉得怎么样,当然是开心的答应了!

“你说真的?”

“嗯,经过很多事后,我才发现...是我自己以前太执着了,追求的东西其实并不是自己最想要的。”

以为自己必死无疑的时候,他只能可悲的选择给厉骜留下自己所有的钱。得知自己可以活着,哪怕用所有的钱财去交换他也没有迟疑。

汲汲营营这么多年有什么用呢?

亏欠了厉骜一个十年,他已经后悔了。

挂了电话,厉骜眯起眼睛。

小绿尖儿察觉不对劲,从扶手上慢慢地爬下去...

“你说,他会不会已经发现了?”厉骜想了想这两天谢铭的表现,早出晚归,拒绝同房,他伸个手就能给吓一跳...这也太反常了些。

“不会的,厉哥你这么厉害...十年都没有问题,怎么可能现在突然发现?”小绿尖儿把尾巴缠在沙发扶手的装饰上,尽职尽责的帮厉骜分析情况。

“失策了...”厉骜深深的懊悔,“当时你暴露了,我就该派狸三儿去。”

不然也不会失去谢铭的动向,让他处于被动中。

只是厉骜当时怕一次出现太多“机灵的小动物”反倒让谢铭觉得奇怪,一个犹豫就暂停了“卧底行动”。

小绿尖儿想了想,积极建言献策:“那现在就让狸三儿去?”

厉骜摇头,现在再让狸三儿去,他得到的就只能是晚了半天的旧消息,最好是由他亲自盯人。

“我自己去。”厉骜打死也不肯承认自己是一天也离不开媳妇...以前他还没从井里出来的时候多好啊,天天被谢铭随身携带,每时每刻、每分每秒。

离不开谢铭的习惯也差不多是那时候有的,毕竟以前跟连体婴似的出双入对,只不过谢铭不知道他的存在罢了。

不过...超刑科是怎么办事的?这么久了,一点小事都做不好!

如果不是超刑科拖延,他能独守空房放媳妇出去夜不归宿?!

是不是他太好说话了?所以那些人才这么肆无忌惮?

谢铭的一个电话引起了剧烈的连锁反应,这却是他所没料想到的。

张科长被厉骜凶到臭头。

“三天时间!别试探我的耐性,大不了老子扛着雷也要让你们化为飞灰!”

“以为没了你,老子弄不到钱是不是?!弄死个把人钱还不是想要多少有多少!”

“老子说话算话,不信你就试试!”

张科长白天忙着调查,这案子一直没进展,挨了上司一顿批。晚上好容易喘口气烫个脚,还要被厉骜威胁...

他条件反射地站起来,一脚又踢翻了洗脚盆...这日子呦,也是没法过了!

“三天?!这个...”

“别支支吾吾唧唧歪歪这个那个的!就说三天成不成?不成懒得跟你废话!”

“行...应该没问题!”张科长应了之后一反应,不答应这大妖可是要去报复社会了!

于是他话风一转,连连应道:“绝对没问题!一点问题都没有!”

这么大个事就是申请专项资金都足够了,只要保证像厉骜这种级别的大妖不危害社会,上头一向是要什么给什么!

这已经不只是谢铭需要救命的事儿了,而是整个社会都被牵涉其中,一个处理不好可是要引起动荡的!

“这可是你说的!三天后,见不到钱老子就找你!”

厉骜的耐性也是到了底儿了,谢铭为了钱的事儿忙成那样,他半点忙都帮不上。

轻易的他还不敢做那些有违天和,伤天害理的事。修一身功德不容易,更别说他的功德来的更是辛酸,要不是遇到了谢铭,他早就破罐破摔反人类了!

多少年了他都没为钱发过愁,现在头一次遇上这种事,只能逮住了超刑科就死命薅毛。

厉骜这边给了最后通牒后,准备去找媳妇。

那边张科长光脚站着,顺手把电话又拨给了谢铭。

“三天?怎么会突然这么急?”谢铭住在酒店里,已经打算睡了,骤然听到这样的坏消息也是一惊。

别说给他三天,就是到了最后的期限这笔钱能否按时凑出来也是未知。

“不知道,那边也是刚刚通知我...”张科长简单的把厉骜那些暴跳如雷的威胁省略掉,“不过这个问题现在的等级已经上升了,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情了。”

具体的情况张科长没有告诉谢铭,只说他会向上面申请资金,谢铭也不必再有这么大的压力。

谢铭和张科长沟通完毕,紧拧的眉心一直没有散开。

他直觉事情不会这样简单。

十个亿的现金额一直没有涨,也就是说对方只缺这十亿,甚至不怎么在乎能不能得到更多的钱...而十个亿,恰好又是他能拿出来的全部。

不期然的,谢铭想到了胡静。

胡静背后的人或者非人在针对厉骜,他很确定这一点。冲他下手说明他们无法对付厉骜,拿钱买命说不定也是一出自导自演的好戏...

但是目的是什么?

只要袖手旁观不救他,这不就行了?

偏偏愣是拐了一个复杂的弯,这就说不通了。

不过厉骜...到底有什么不对劲,竟然会招惹到妖怪?

第二十章 交易

事情太乱了,谢铭一时之间想不通,只能做好两手准备。

钱要凑,防备也要有。

谢铭倒是也想过要救他的和要害厉骜的可能是两拨势力...可是救他为什么这么麻烦?

现在这种情况,更像是逼迫他去做什么一样。比如当他无法克服困难的时候,将厉骜拖下水...他并不相信这其中会有什么善意。

夜渐渐深了,谢铭满腹的心思翻来覆去难以入眠,这种场景落入从家中赶过来潜入房间,又化了隐身法躲在暗处的厉骜眼中,自然就有了另外一种意义。

厉骜暗自得意洋洋:“看把你能的!还不是没了老攻就睡不好觉!让你夜不归宿!”

想是这么想的,但真的等到谢铭撑不住了,放缓了呼吸沉沉睡去的时候,厉骜还是偷摸着上了床,小心翼翼的把人揽在怀中,让他睡得更安稳。

长久以来的夫夫默契深刻地体现于生活中点点滴滴的琐事。

厉骜只微微碰了下肩,谢铭就下意识的翻身,把自己嵌入厉骜的怀抱里,无意识间还拉着厉骜的手臂横在自己腰前,抱着厉骜一只胳膊睡得更加适意。

厉骜:“......”

他怎么觉得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这是送上门来当抱枕吗?

谢铭原本以为自己会睡不好,可是一觉睡到了大天亮,早上醒来时恍惚觉得自己还在家里。被子里是暖的,浑身都懒洋洋。

这家酒店不错,有种家的感觉。

谢铭整理完毕,吃过了酒店送来的早餐,精神奕奕地出门了。

厉骜一路尾随,眼见着谢铭去了一家公司,和别人谈生意。

生意不是那么好谈的,你必须要让对方相信你能给他带来价值。但是两个限制让谢铭的谈判很是艰难。

不裁员,不降价。

都说上赶着的不是买卖,着急卖掉公司却又不让半分价,也难怪这么久谢铭都一无所获。

有人拒绝有人观望,就是没有人愿意接受这些条件。

厉骜围观的时候简直都要急死了,恨不能按着那些人的头让他们答应。他自己看不得谢铭有一点点的为难,偏偏这些人故意刁难!

对!在厉骜眼中不答应就是故意刁难,想低价收购更是故意找茬!

简直不要太可恨!

他小心眼的记住了那几个公司的名字,决定回头就安排几个小衰鬼过来逛逛!

一整天里谢铭跑了几家公司,可惜都没有什么用。他待在这里也没什么用,只能准备回去。

谢铭回酒店收拾东西的时候,厉骜已经气咻咻的提前一步回去了。家里有个座机,有时谢铭也会打那个电话,他得赶紧赶回去,免得谢铭发现他不在家。

酒店里,谢铭整理好东西正要去退房,手机忽然来电——

“喂,你好...”

“最近怎么样?”语气很熟悉,只是声音在电话里有些失真。

谢铭试探着问:“刘策宁?”

“不会这么快就忘了我吧...”刘策宁开了句玩笑。

“怎么会,你回去了怎么样?”谢铭放下手里的东西,坐回沙发。

刘策宁“唔”了声,似乎是在想要怎么说,等了几秒才回答道:“怎么说呢?家里面给了一笔钱,算是考验...我的兄弟目前并没有得到认可,我也没有。”

“是吗?”谢铭笑着反问一句,“看来你还有机会。”

“当然。”刘策宁应了声,转而说到自己打电话的目的,“明天我就回去了,公司...你还是想要转手吗?”

谢铭一时间不太理解话题为什么会回到这里,但还是实话实说:“转手有点难,都在压价...你怎么又想回来了?”

按说在自家的地头上发展最好,人脉资源都有。毕竟出门万事难,人生地不熟,不容易做出成绩。

“家里这边都被打点过了,我长时间不在...与其留在那里,不如出来。”刘策宁叹口气,“我手上的钱大概能够买下你的公司,所以谢铭,和我交易吧。”

这个转折有点大,谢铭愣了愣。

他倒是知道刘策宁是外籍华裔,家族在当地非常有势力,可是没想过给的一笔用来考验的钱,就足以买下他的公司。

看来当初,他给个副总的职位还真是委屈人家了。

“行啊,我没问题。”

在谢铭看来这是件好事,没有人比刘策宁更了解公司的价值了,而且也不会裁员。有他在,公司内部的动荡会减到最低。

说起来,这笔钱投资其他不一定立时见效,但是买下已经盈利且进入平稳发展期的公司,不能更划算了。

“OK!明天我就过去,到时我们详谈。”

结束了通话,谢铭有种松了口气的感觉。刘策宁的出现恰到好处,为他解了燃眉之急。

还有三天!

两个晚上!

于是从邻省回去的谢铭,决定睡在办公室,继续夜不归宿。

接到电话口头通知的厉骜:“......”

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

这怎么都忙完了还不回家?

厉骜在家里转了几个圈圈,一咬牙一狠心,决定不能惯着媳妇了,他要去公司里抓人!

谢铭这边却是去了超刑科的临时办事处。

明天等刘策宁过来,钱应该就能凑齐了。共事快十年,刘策宁既然能说出那番话,应该是已经决定好了,不会再有什么变数。这一点谢铭很放心。

这件事也应该提前和张科长说一声,而且他身上的符快要到时限了,也应该换一个。

张科长大为意外,“你把钱凑齐了?哎...这个事情我已经汇报上去了,估计明天就能有消息。”

“这没什么,本来也是因为我。”谢铭摇头,谨慎地没有把自己的分析全都告诉张科长,他岔开话题:“我身上的符又快到时间了,还得麻烦您。”

“对对,差点忘了。”

张科长之前已经赶了一批符出来,这会儿要换也容易,立即就准备起来。

距离那天在华爵遇到胡静已经半个多月了,谢铭始终对这件事心存疑惑。之前他因为自身的缘故,对这件事敬而远之,打算等他临死再将厉骜托给超刑科关照。

但是现在出现了转机,事关厉骜,谢铭却更加犹豫。冥冥中他有一种排斥感,不想将厉骜的事情告诉任何人。

符纸一贴上身就消失不见,这种场景不管谢铭看了几次都会有些不适应。

“好了!”张科长拍了拍袖口不小心沾上的朱砂,笑眯眯说道:“这张用完也就结束了,幸好你福运深厚,能得贵人助。”

“这段日子也辛苦您了。”谢铭道谢。

“不辛苦,把你牵连进来已经是...唉!”张科长叹口气,这件事说到底是他们事先没有做好调查和准备,才让胡静有了可趁之机,差点连累了无辜的谢铭。

“胡静的案子还没结吗?”谢铭状似无意的问了一句。

张科长闻言摇了摇头,有些无奈地说:“说来也算已经结了。只是胡静这类妖怪,只要身上没有血煞,我们轻易杀不得。她虽然作了恶,但是这件事到最后也没有造成什么坏的结果。”

胡静想报复的徐奉茂没有出事,胡静牵连的谢铭如今也有了保全性命的办法,也就是说她虽有恶意但却是未遂,按照超刑科妖怪管理办法也奈何不得。

不过...

“她这样有前科的,我们会给她强制上‘户口’,以后也会盯得紧一点,再用契约防止她害人。”张科长解释道。

“那就这样放了吗?”如果放了的话,会不会继续威胁到厉骜?

“虽然打杀不了,但是她心中有恶念,也不可能轻易就放了。”张科长一哂,觉得谢铭想得太过容易,“目前没有针对妖怪的条文律法,但是私底下却是有规矩的,这类妖怪需得诵经渡化三年,再审灵台,清明无晦者方能离开。”

听起来似乎一时半刻也出不来。

谢铭稍稍放心。

“小谢啊,”张科长语重心长,“妖怪轻信不得,她们一心只为达成自己的目的。这世间大多数的妖怪心性单纯,因而也更加容易生出执念...要是有妖怪给你说过什么,那也只是她达成目的的一种手段。”

张科长觉得那天谢铭去地下室一定发生了什么,可是谢铭绝口不提,他也只能旁敲侧击。归根到底,这次的事件中,谢铭才是唯一的受害者,他不说,张科长无法强求。

“你是受害人,这案子的结果也应该告知你一声:胡静自陈是因爱生恨,暴起伤人,你只是她随意下手的无辜群众。至于妖丹,她说是捡的...”

似乎也是觉得“捡的”两个字太过敷衍,张科长暗自摇头,继续道:“虽然还有几处疑点,但是现在只能记录在册,留待以后了。”

不出意外,胡静会被关在某处观里诵三年的经,或许能化去她的执念,得一个清楚明白的结果。

谢铭对这个结果虽然有些不满,但是也不好评价,了解之后便和张科长道别。

车子行驶在回公司的路上,谢铭竟有种怅然的感觉。

这件事似乎终于要落幕了,可是他的心里却有小小的声音不住的提示:一切远未结束。

第二十一章 狸三儿

谢铭回到公司的时候,前台小妹贴心的给他打报告:“谢总,厉先生刚刚来了,去了办公室。”

“嗯,我知道了。”谢铭脚步微微一顿,点点头走进电梯。

厉骜竟然来公司了!

谢铭不禁头疼。

希望一会儿能顺利的让人回家,别再有什么波折了。

电梯到了楼层后停了下来,厚重的金属门缓缓滑向两边。电梯门口,厉骜的身影也像是被重点突出的背景一样显露出来。

“怎么不进去?”谢铭仿若无事的问了一句,厉骜有进他办公室的卡,李秘书也不会拦着他。

厉骜从鼻子里傲娇的“哼”了一声,“我就在这儿等着,看你什么时候回来。”

“我还能去哪儿?最近公司这么忙...”

随意应了一句,抬手和李秘书打个招呼,谢铭打开办公室的门,等到厉骜进去后,又把门关上。

他直觉今天的事情不太好解决。

“你最近是不是躲着我?!”

果不其然,门一关好厉骜就开始质疑。

“没有,只是最近太忙了。”谢铭垂着眼睛,“我以前也有过忙得不可开交的时候...”

他试图解释,可是心里也知道自己的理由多么苍白。

他们夫夫的感情一直很好,从来没有避开过彼此身体的接触。甚至对他们而言,亲昵无间更是对感情的调和与增益。

也难怪厉骜会觉得不对劲,就是谢铭自己也有些受不了这种刻意的分隔。

以前再怎么忙,他也从来不会避开厉骜的小意温情,特别累的时候,一场欢愉也能舒缓紧绷的精神。

可是现在,厉骜敏锐的觉察到了他的拒绝。

“真的没有?”厉骜看着谢铭,试探性的接近,然后抱住了他。

“真的没有。”谢铭尽量的放松身体。

他的上臂、腰腹全都被鳞片占据,就算隔着衣服,一摸也能觉察那里的违和感。那种硬甲样的坚硬触感,再怎么也不会像正常人类的皮肤那样柔软。

衣料与那里的摩擦更是古怪,是几乎没有阻力的顺滑。

谢铭一动不动,生怕厉骜环在他腰间的手掌觉察到什么不对劲。

“你最近一直不理我...”厉骜抱着人淡淡的抱怨道。

他一边害怕谢铭是否发现了他的身份,一边又不甘心谢铭无声的拒绝与疏离。

现在谢铭亲口承认了没有,无疑让他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

放松下来的厉骜抱着人,不禁又心猿意马,意乱情迷。

把下巴搁在那白皙温软的颈窝,嗅着淡淡的男士香水与体味混合的馨香...他有些把持不住了。

原本从分床起他就再没吃过一口肉,现在人在怀里,又是这样一副温柔顺从的模样。厉骜顿时那啥上脑,只想不管不顾的快活。

“我想你...”

厉骜温热的呼吸喷在谢铭耳后,激起他一阵的颤栗。

没等他反应过来,厉骜的手竟然想要顺着衣服探进去!

谢铭现在也顾不得厉骜敏感的心情了!

再不拒绝就这一身的鳞片他怕厉骜以后ED!

谢铭猛地使劲把人甩出去,厉骜瞪大眼睛难以置信!

气氛那么好把老攻丢出去这还是人干的事儿吗?!

“你脑子清醒一点!这里是办公室!”谢铭也只能想到这个理由了。

厉骜更委屈了,亲亲抱抱摸摸很过分吗?想你了就一定是要做做做吗?

谢铭你这人怎么这么不纯洁!

“我没想干什么...”厉骜委屈巴拉。

“不管想没想,在办公室里就什么都不行!”谢铭用语言给这种事打叉,拒绝和厉骜在办公场所里做不道德的事情。

厉骜很快从记忆中找到了他们以前办公室play的事例,有理有据的反驳:“那次...那次...还有那次!你以前不这样的!”

“以前是以前,我公司都快开不下去了,还不能留点好名声吗?”谢铭无情驳回。

“过几天就好了...”厉骜小声嘀咕。

只要再过三天,他就能有一大笔钱,然后亲亲媳妇就再也不用为钱发愁了。

“你说什么?”谢铭把自己被厉骜揉乱的衣服整理好,一时没听清厉骜的话,随口问了一句。

“嗯咳!”厉骜清清嗓子,一副严肃郑重的模样,开始假装神棍:“我说,看你的面向,这件事还是有转圜的余地的。再过上...”

他似模似样的掐着手指算到:“最多三天,你就会遇上帮你解决这件事的贵人!他是你的守护神,所以你一定要对他言听计从,不得违逆。”

“可去你的吧...”谢铭翻个白眼。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他可从来没见过厉骜还有这种能掐会算的本事。所以谢铭压根就不相信,只当作厉骜是想逗他开心。

“你不要不相信!”厉骜点点点,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神色:“我可告诉你,你很快会有一大笔钱...”

谢铭胡乱点点头,心想:可不是么,这还用你说。把公司卖给刘策宁确实就能得到一大笔钱,只可惜这笔钱和他有缘无份,转个手就要给别人...妖了。

“先不说钱的事,我今晚睡公司,你...”

“我也睡公司!”厉骜表示坚守岗位,哪里有谢铭哪里就是他的家。

“你还是回去睡...你在这里我没法工作。”谢铭头疼,“最近有很多事情要解决,我很忙。”

老攻太粘人也是种苦恼。

“我待在这里不说话。”厉骜保证。

“可是...我只要看见你就会分心。”

这一句听得厉骜心花怒放。

看见他就分心是什么意思?还不是说他的影响力太大了,只要和他待在同一个空间里就没办法不注意到他...

厉骜美滋滋,全当谢铭在含蓄的表白了。

磨了半个小时,好不容易才把人哄走,谢铭坐在椅子上喘口气,松了松领结。

再不解决自己身体上的问题,他和厉骜的感情一定会出问题的。

一场无妄之灾,搞得厉骜不开心,他也不开心...这样的日子太折磨人了!

晚上谢铭就睡在办公室的隔间里,厉骜照旧偷偷潜入。

这也是为何厉骜轻松走人的原因,所谓“你有张良计,我有过墙梯”,换种方式他一样能和谢铭同床共枕,永不分居!

不好的一点是谢铭什么都不知道,搞得他这个正牌老攻好像见不得人的隔壁老王...

算了,今天也能抱着媳妇睡觉呢真是幸福啊!

隐形的陪床老攻天一亮就溜了,活生生的见光死。

厉骜回去后就开始煲“爱心浓汤”,谢铭那边他想了又想,还是派了狸三儿过去。

不过也特意交待了,不用藏起来。

一只猫待在任何地方都是正常的,不引人怀疑也不会特别瞩目。

他还是放心不下。

这个社会太危险了,人类可能看谁都是人,但在妖怪们眼中,整个都市什么牛鬼蛇神都有。那些被遗漏的、不甘心的游魂、化身成人的各类精怪、肮脏气息凝成的晦气,存在于这座钢铁丛林的角角落落。

尽管它们与人类相比起来数量稀少,却不能忽略不计。一旦招惹上,对谢铭来说绝对是个麻烦。就算谢铭身上有他的气息标记,也难保有那不长眼的贸然冲撞。

厉骜觉得,就算狸三儿不能进入大楼,在外面待着也多少有点警报的作用。

于是一大早,一只灰黑条纹的狸花猫就顺着路边的花坛小径去往谢铭的公司。

狸三儿一点都不担心它会被拒之门外。

人类爱的不就是它这样蠢萌蠢萌再带点傲娇的调调?

它就不信它往门口那么一蹲,一分钟之内会没人过来撸猫!

公司位置在大厦的中间,占了三层楼的空间,所以狸三儿的第一步就是要进入这栋大楼。

大厦的正门有保安守着,这些男人太粗鲁了,而且不太有爱心,不好突破。狸三儿只得绕了个圈,找到了地下停车场的位置,蹲在了停车场里的电梯门口,团着爪子开始给自己洗脸。

它要把皮毛洗得干干净净,争取一次把人萌傻!

现在的时间是上午八点,各个公司的情况不同,这会儿已经有人来上班了。

高跟鞋敲着地面发出清脆的“嗒嗒”声,狸三儿精神一振,竖起耳朵,开始软绵绵的叫了起来:“喵~”

“有只小猫?”来人果然注意到了狸三儿,声音有些惊喜:“咪咪,你怎么在这儿?找不到家了吗?”

狸三儿毫不矫情的拿身子蹭上那修长的小腿,睁着一双因为光线暗淡、瞳孔格外的圆而显得特别无辜的眼,“喵~”的又叫了一声。

“咪咪来抱抱~”年轻的妹子丝毫不觉得这是个陷阱,她只惊喜于自己竟然有朝一日也能讨猫主子的喜欢,“跟我回家好不好?”

以后不用云养猫,她就要有猫了耶!

为了完成厉哥的任务,狸三儿完全没有野生狸花的尊严,全程任摸任抱,不仅没有怨言,甚至还有那么一丝丝的享受!

电梯门开了,狸三儿就这么残忍的利用了一个只想养猫的单纯妹子!

蹭上了电梯,狸三儿盯着电梯顶端不住跳动的数字。它还记得尖哥说嫂子在十五到十七层...

这个妹子是要去二十层的,所以只按亮了二十层的按钮。狸三儿虽然想一跃而起,潇洒的踩亮十五层的电梯按钮...但是想想一边这个和它有过“一撸情缘”的妹子,决定还是不要表现的那么聪明能干。

万一以后得了恐猫症这罪过就大了。

电梯很快到了二十层,妹子叫着“咪咪”想让这只狸花跟自己走,之前这只猫也是跟着她,自己走进电梯的。

然而这时候的狸三儿宛如一个无情的浪子,纵身跳出了电梯后,撒开四只爪爪狂奔而去!

空留站在原地的姑娘凄凉的呼唤“咪咪”也不回头!

于是一大早,一家公司的论坛上出现了一个帖子:

【我真傻!我只知道黏着我就是喜欢我,没想到最后还是负了我!】

第二十二章 挖墙脚

平日里无人经过的安全通道,狸三儿一边数着层数往下跳跃,一边在心里暗暗道一声“抱歉”。

虽然那个铲屎的挠痒痒伺候的还不错,但是它可不是一只轻易就可以收买的普通狸花!

十七层的标志出现在眼前,狸三儿一个急刹停住脚步。

就是这里!

它耸耸鼻尖,试图从空气中嗅到厉哥的气味。

十七层的味道比较重,再往下味道几乎没有。狸三儿很快就确定了自己的目标,大摇大摆的走了进去,半点不怵!

作为一只猫,它出现在哪里都是正常的。

李秘书的办公室就在总裁办公室的隔壁,平日里并不会关着门。

最近这两天比较忙,她早早的就来到了公司,却发现总裁比她来的还要早!

仔细观察才发现谢总昨天夜里没回家。换下的衣服装在袋子里,洗漱的用具已经拿出来了,而且隔间里的床铺有动过的痕迹。

原来不是她来的比领导晚啊,李秘书松了一口气。

不过谢总下班后不回家这种事可真是少见。

作为一个在公司里距离总裁最近的秘书,她可是知道谢总是个多么恋家的人。

通常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当天是一定要回家的,就算是有什么会议或是加班很晚,也一定要赶回去,还要提前给家里人打电话知会一声。

这年头这样顾家的好男人可真是不多见了,李秘书有些羡慕谢总夫夫十多年如一日的感情。从她来到公司的时候,谢总就已经结婚了,直到现在感情好的还和新婚似的。让她这样还不到七年之痒,就已经有些烦腻的人好生羡慕。

昨天厉先生还来公司了,待在办公室里一个来小时才走。估计是这两天谢总忙得不在家,才来公司黏人了吧。

李秘书开完脑补小剧场,想起以前厉先生送汤送到公司的事情,微微笑着一摇头,这两人的感情也真是太好了。

“喵~”的一声,从桌子下面传来猫叫,李秘书一弯腰一低头,整整好对上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

“哪儿来的猫?”

低声自语,李秘书猜测是这栋大厦里哪家公司的小职员偷偷带了猫进来,结果没看住,让猫跑进了她的办公室。

这只猫看着精精神神的,皮毛顺滑没有一点脏污凌乱,也不怕人。它蹲在桌子下的空间里,一副很有规矩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家养的。

“这是你养的?”

谢铭路过李秘书的办公室门口,听到了那一声猫叫,眼睛往里一扫就看见了一只猫。这栋大厦要求不能带宠物上班,但谢铭也就是随口一问,只打算给提个醒。

以前还有人在办公桌上养过仓鼠,只要不影响工作,不影响别人,偶尔放松倒是没问题。

只是带只猫过来还是有些过分了,会被保卫室的人查到。毕竟猫这种动物会跳会叫,还喜欢到处抓挠。

“不是,我也是刚刚看到它在这里。”李秘书有些尴尬的解释道,她已经三十多了,早过了爱心爆棚想养萌宠的时候了。

谢铭看了看那只猫,有些奇怪,“那它怎么会在这儿?”

一般猫这种动物不是会避开人的吗?这一只怎么胆子这么大?还蹲在桌子底下,一点也不怕人的样子。

“估计...是因为这个。”李秘书不好意思地从抽屉里取出一个饭盒,解释道:“我今天自带了午餐,里面炖了牛肉。”

猫的鼻子可是很尖的,怕就是闻到了味道才跑到她这里来了。

说话间,这只猫有软绵绵的叫了一声“喵呜~”

尾音里带着小呼噜,有些愉快的模样。

“可能是谁带进来的,你通知下保卫室,让他们看看这猫是谁的。”谢铭吩咐一声后,就要转身离开。

保卫那边有监控,可以看到这只猫是谁带进大厦的,顺便也能帮这只猫找找主人。

李秘书应了声,马上拿起桌上的座机拨号。

狸三儿叫了一声后,眼看着人要走,连忙小跑着跟上去。

跑的时候它甚至还露了一手绝技!

只见它灵活的身子在谢铭行走时交叠的两腿间穿行着“8”字!这一手还是它从电视上看来的,它觉得自己表现得更加帅气优雅。

没有做好任何准备的谢铭,差点被这只强行炫技的猫给绊倒!

“嘘!”谢铭低声驱猫。

狸三儿仰头,睁大了一双圆润的眼睛可劲地卖萌。

无奈谢铭没有接收到任何萌点,狸三儿妄图萌傻嫂子混进公司的计划只能一败涂地。

被拦住了去路,且没有任何饲养小动物经验的谢铭,无奈向李秘书求教,“这猫怎么了?”

“估计是想玩?猫都挺奇怪的,有时候主人也不懂它想干什么...”李秘书虽然也没有实践经验,但是在网上云吸过不少猫,略懂一点点。

谢铭抬脚走一步,猫就快速的跟上来,颇有些粘人。

不过家养的黏人精谢铭已经有了一只,其它的就敬谢不敏了。

“你不要挡路。”他叹口气,蹲下来撸了一把毛。

狸三儿幸福的眯起眼睛打呼噜——嫂子摸我头了!

要知道厉哥手下有好几只小妖怪,只有它!和嫂子有了第一次亲密接触!

反被萌傻的狸三儿呆愣愣的蹲在原地,谢铭立即起身,快速回到办公室。

“哐”的一声关门声,惊醒了沉浸在幸福中无可自拔的狸三儿。

“喵呜~呜呜~”它抬爪挠门,可是没有任何回应...

凄凉的狸三儿只能蹲在一旁,等着门再次打开。

那边保卫室接到电话后,开始查看监控记录。没找到养猫的人,却看到了二十楼的小姑娘和猫一起坐电梯。

可怜那妹子不仅没有成功上位铲屎,还得背个黑锅。

“我不是我没有别胡说!那只猫不是我的,我以为它喜欢我,可是最后它自己走了。”

保安们面面相觑,所以这是一只流浪猫?

那还是撵出去吧。

狸三儿这会儿已经成功的混进了谢铭的办公室。

刘策宁坐了一夜的飞机,早上六点到。从机场过来路上花了一个多小时,抽空他还去吃了早餐,刚刚上楼来找谢铭。

狸三儿就是趁着这个机会从门边的缝隙里挤了进去。

一进去它就目标明确的直奔沙发底下,“刺溜”一下就钻进去,那急速闪过的身影,如同一道灰黑的闪电,看得刘策宁一怔。

“刚刚那是什么?!”刘策宁走到沙发旁,想要搬动沙发。

谢铭围观了全程,一揉眉心,他这间办公室最近怎么那么招小动物。

“不用管它,一只猫而已,已经通知保卫室了。”

刘策宁敲敲实木的沙发,底下半点声响都没有,也只好放弃了。

“你就这么着急吗?连夜赶过来的?”谢铭递给他一杯水。

刘策宁的衣服皱皱的,人也有些疲倦的模样,一看就是熬过夜。昨天他还在大洋彼岸给谢铭打电话,今天人就坐进了办公室,想也知道是连夜搭乘航班飞过来的。

“没办法。”刘策宁一笑,听出了谢铭话里的关切,“我怕夜长梦多,而且那边也确实待不下去。一拿到钱我就定好了航班。”

对于刘策宁的家事,谢铭不好多说,只点点头。

“也好。公司的一切你都熟悉,接手了就能直接进入日程。”

“我听说你着急卖掉公司是因为生病?”刘策宁试探一句。这也是他为什么着急着过来的主要原因。

虽然说着放弃,但是毕竟是自己喜欢了那么多年的人,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放手?他最害怕的是谢铭生病了...需要这么多钱,恐怕不是能轻易治好的病症。

谢铭摇头,“你以为是我?”

“要是我生病了现在早就找一家医院住进去,哪儿还有这么多时间待在公司里。”

刘策宁的心微微一跳。

“那么...是你的家人吗?”

如果是的话,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以后,他还有机会?

“不是。”谢铭继续否认。

“好了你也别乱猜测了。”打住了这个话题,谢铭谈起正事:“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今天就能拟好交易合同并签字。你知道的,我很着急。”

“我没有问题。”刘策宁直起身,目光灼灼的看着谢铭,“只是我想再加一条,公司转给我后,我想聘请你继续管理它。”

他几乎已经执意认定是那个总是待在家里煮饭熬汤的男人病了,如果不是,还有谁能让谢铭花费这么大的代价来救?

“...我需要再想一想。”谢铭没有拒绝,但是也没有答应。

以后的事情很多都没有计划,但是他打算都用来陪着厉骜。而且现在看来刘策宁...明显还未死心。

他们如果待在一家公司里,厉骜知道了一定会闹,谢铭不想厉骜误会。

只是现在直接拒绝的话,刘策宁可能会想的更多。

“好的,你可以慢慢想。但是你要知道,这里的一切都是你的心血,而我会帮你守着它,一直等着你回来。”刘策宁知道现在不应该逼迫得太紧,大方的退了一步。

如果没有那个男人,谢铭除了他还会喜欢谁呢?他可以等。

谢铭皱皱眉,不是很喜欢刘策宁的说法。

“不用,交易了就是你的,你不用把它当作是我的某种附属。”

决定卖掉公司的那一天,谢铭已经决定放弃对它的一切感情。刘策宁的话让他感到一种潜在的威胁和冒犯。似乎并非公司值这个价,而是因为他才有了附加值。

“你似乎误会了。”刘策宁耸耸肩,故作轻松,“我无意在现在这个时间里再次表白我的心意,但是对于你的感情,许多年来我从未改变。你是知道的。”

“它不是你的附属,对于我而言,买下它就是买下我们曾经的记忆,这对我非常重要。”

谢铭从来没有觉得刘策宁会是这样的难以交流...好在他现在不是真的老攻要挂了,不然真的会呕死。

他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拒绝听那些告白,“我们现在开始拟合同怎么样?我希望这件事越早定下越好。”

刘策宁理解的点点头。

沙发的底下,狸三儿保持着农民揣的姿势已经石化了。

看它都听到了些什么!

嫂子的公司里竟然有厉哥的情敌!

还是已经潜伏了许多年的那种!

而它们从来都没有发现...

当然,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有人竟然敢挖厉哥的墙角!

第二十三章 愤怒

合同的拟定是比较快的,交易双方都没有太多的要求,又是认识了很多年的熟人,对公司的情况都很了解。

这大概是谢铭这么多天以来遇到的最舒心的一件事了,只除了过程中刘策宁总是用期待包容,脉脉含情又欲语还休的眼神一遍遍地洗礼他。

初步拟定的合同还需要进一步修缮,法务部开始忙碌起来。

刘策宁想要约谢铭吃午饭,但是话还没有说出口,谢铭这边就接到了厉骜的电话。

“我炖了汤你还不回来吗?”厉骜开口就是一股幽怨弥漫开来。

想想这几天有意无意确实忽略了厉骜,谢铭心一软,答应了。

“那你还想吃什么菜?”厉骜精神一振。

在他看来,愿意回家吃饭就是一个机会,他要争取用美食把谢铭的胃一举拿下!

总是分居算个什么事儿啊,就算他每晚偷偷过去陪着,在别人看来这也是夫夫分居两地、感情不睦的表现。

人都不回家了还不是有问题!

整个小区里,他和谢铭就是模范夫夫,从来不吵架不打架压根不需要调停,要是居委会评个什么三好五好家庭,他们铁定能上榜!

“你做的都好吃,两三个菜就行了,别浪费。”谢铭哄了一句。

厉骜嘿嘿笑着,挂电话前,嘱咐谢铭中午早点回来别耽误。

一旁的刘策宁有些酸。

但是想想这也许是那个傻大个最后的陪伴,心里一软又不计较了。

他才是会陪谢铭走到最后的人!

中午临下班前,交易的合同终于签字生效,谢铭心中的大石落地。

总算是赶在明天的期限之前完成了这件事,这样一来,不管明天会出现什么异样,从他这边来说,对方的要求是完全执行了。

如果还要借口不动产说事,他名下的几个资产已经委托给中介了,剩下的只是时间问题。

理了一遍,自觉没有什么疏漏,谢铭整理了东西回家吃饭。

坐进车里的时候,心底还是有些许遗憾的,毕竟从现在起这家公司与他无关。他为之奋斗的那十多年似乎一下就成了泡影,如梦一场。

从截然一身创业,到如今一无所有回家,中间经历的那些事情变得无足轻重。守在身边的还是那个人,他们安然无恙并且幸福美满,这似乎成了他唯一攥在手里,留存下来的真实。

谢铭轻轻叹口气,胸中的不甘、怨怼化作虚无的愁闷,呼出去,消散开,不留痕迹。

启动了汽车,谢铭把那些情绪抛开。

想想家里那个现在围着围裙在厨房打转的男人,似乎眼前的郁闷都成了生活中一味小小的调剂。就算是苦的,厉骜也有本事将之烹调入味,将这些变作家的温柔味道。

后备箱里,一只狸花猫正咬着爪爪痛苦纠结。

早在保安上来的时候,狸三儿就机灵的从办公室里离开了。它从那些愚蠢的人类面前,一路顺着安全通道窜下去,无人可挡!

等藏进了谢铭车子的后备箱,它才有一丝丝后怕的感觉。

知道了这么大的秘密,厉哥会不会一气之下拿它和尖哥炖一盅龙虎斗?

狸三儿的心脏“砰砰”直跳。

它要不要告诉厉哥呢?

万一厉哥误会嫂子了怎么办?

不不不!

嫂子一直是拒绝的,都是那个小白脸自说自话,自作多情!

厉哥肯定一眼就能看明白。

这也是难免的嘛!嫂子那么优秀,总会受到那些不长眼的狂蜂浪蝶的骚扰。但是嫂子深爱厉哥,自然是忠贞不二、严词拒绝!

嗯嗯,这样说应该就行了...吧。

谢铭回到家,饭菜的香味已经飘了出来,勾人食欲。

他放下东西,厉骜还在厨房盛汤,食物的味道在空气里凝成了幸福,谢铭觉得自己当初结婚这件事做的再正确不过了。

没有一个人会这样包容他了。

包容他的自尊,他的任性,他的骄傲。

厉骜把自己放在被施与的地位,全凭他一心取舍给与不给。

他不能真的如同过路的旅人,不去看那颤颤举起、只为给他的旅途添一抹亮色的花。

他应该停下脚步,护他不被风雨凄侵,蔽他不受烈日炙烤。

人生茫茫,他只找到了这一朵花,于是不愿离开,不想前行,就地结庐,度一个日升月落,一个春去秋来。

谢铭突然很想从身后抱着厉骜。

那坚实的背脊是他的,宽阔的胸膛是他的,强健的腿、有力的臂膀...一切的一切恨不能融为一体,独自占有。

没人知道厉骜有多好,真的是太好了。

“回来了?去洗手,马上开饭。”厉骜一回头,浓眉挑起带着一股得意。

饲养谢铭的成就感太强烈,让一个人从五感到灵魂都无法抗拒,离不开他,这大概是他成功的巅峰。

有时厉骜会恨,被囚井下七百年不复自由...可是扪心自问,用这七百年交换谢铭,他会愿意吗?

换这么一个活生生的人,这么一个大宝贝...为什么不?

简直不能更划算!

所以他安分守己,所以他隐姓埋名。

他还想用那用七百年自由才得来的道德金光,换谢铭一个长生不死,一个青春永年。

十多年的锻炼,厉骜的手艺不可同日而语。

简单的家常菜信手拈来,复杂一点的也琢磨得透彻。比起那些大厨更好的一点是,厉骜只为谢铭一个人负责,所以谢铭爱吃什么口味他就做什么。

四菜一汤端上桌,色香味俱全。

谢铭这几天奔波辛苦,一顿这么合口味的饭菜让他胃口大开。

厉骜只在一旁暗自偷笑,多吃点才好。多长点肉,抱起来才不硌手。

他在菜里面把自己都放了自己之前炼化的那些液团,谢铭被他调养了这么久,吃了只会精力充沛。到时候他再那么一歪缠,没准就能得偿所愿。

至于下药,厉骜才不屑使那种手段。不说伤不伤身,光是自己媳妇都要下药来搞定也太没面子了。

不过,就算不下药他似乎也从来没有搞定过谢铭...

温馨愉快的吃过饭,厉骜乐颠颠的去刷碗,谢铭想动手他都不让。

于是没事做的谢铭只能溜到阳台,拉上双层隔音门,给超刑科打了个电话。

“张科长,我这边钱已经准备好了。”

张科长大感意外,“其实这个钱吧,我们已经向上面申请了。只是数额有些大,所以要耽误几天。”

“没关系,钱只要凑够了就行。我还是想尽快解决这件事情。”

张科长对于谢铭的急切也很是理解,毕竟这件事直接威胁到谢铭的生命安全,他着急也是正常。

“那就明天,刚好是最后期限,我这就联系...”

除了约定治疗,还有一件事谢铭也想确定,“取出来...时间大概要多久?”

如果半天一天还好说,要是半个月一个月,他就得提前想办法稳住厉骜。

张科长这下有点迟疑,“这个不好说,主要还是看那边。我们没有这个先例,也没有参考经验。我都帮你问问。”

“那就麻烦您了。”

挂了电话,谢铭呼出一口气。

终于,明天这一切不正常的、荒诞离奇的事情都要结束了!

但愿以后他再也不要遇到这类事情了。

等解决了他的问题,厉骜的事情...反感又一次从心底浮起,谢铭想了想,胡静已经被关起来了,这世界上又哪里来的那么多妖怪专门针对厉骜?

还是再等一等吧,也许这一切都只是一场意外呢。

谢铭从阳台出来,恰好看见那条小绿蛇在地上扭着身子,翘着尾巴在半空里晃悠。

“这蛇怎么了?”

哪有蛇这副样子的,难道是生了寄生虫?

厉骜从厨房里探头一瞧,嘴角抽了抽,“不用管它,估计抽风了。”

谢铭看不见,但是狸三儿的隐身法可瞒不过他的眼睛。

小绿尖儿正翘着尾巴当逗猫棒,和狸三儿玩呢。

手指一抖,厉骜弹了一滴水打在小绿尖儿的大脑门上,让它老实一点。

谢铭没养过蛇,也不知道正经蛇到底是什么样子,于是只好不再关心,回卧室里拿平板随意翻看。

厉骜快速洗干净碗,对着卧室说了声“我查点资料”就钻进了书房,跟在他身后的还有谢铭看不见的狸三儿。

做戏做全套,厉骜先把电脑打开到旅游推介页面,才坐在椅子上让狸三儿开始汇报工作。

狸三儿有点紧张,它今天要说的,一件件可都是大消息!

“嫂子把公司卖了。”这是第一件。

“啥?”厉骜瞪着眼睛,公司都快成谢铭第二个老攻了,他竟然舍得卖掉?!

“公司有个流氓追嫂子,被拒绝了。”这是第二件事。

“哈?”厉骜眉毛一竖,竟然有人敢撬他墙角,真是寿星上吊,活腻歪了!

“那个流氓不死心,还想让嫂子去公司上班,嫂子没答应。”这是第三件事。

“去个屁!”厉骜出离愤怒了。

“他还说一直等什么的,简直凑不要脸!”跟第三件事合在一块吧,不然事件太多显得它抓不住重点。

狸三儿说完了,像一个冷漠的杀手,无情地舔了舔爪子。

它有尖牙和利爪,只要厉哥一声令下,它就能把那个流氓抓成烂渔网!

第二十四章 暴露

厉骜气得说不出话!

他辛辛苦苦养得白白嫩嫩的俏媳妇,有人看上了就想劫胡?

这是人干事!?

别说他们感情好着呢,就是感情不好了,他也要想办法变好!关那个小白脸什么事?!

“那个流氓...叫、叫...”厉骜结巴几句,话都说不出来。一气之下,“老子自己看!”

不等狸三儿抬头,厉骜并指点中它眉心,这一个早晨的记忆就这么涌入了厉骜的脑海。

几分钟后,厉骜一脸的阴翳。

他认识这个小白脸!

拿着谢铭给的工资,还天天不干活让谢铭连陪他的时间都没有!

那个叫刘策宁的副总,包藏祸心,潜伏在谢铭身边这么多年,他竟然没有发现!

谢铭这几天不回家是不是和那个家伙有关系?!

不对!

那家伙之前回去了,今早才去找的谢铭...

厉骜拥有谢铭十多年,从来没有这么担心过。

就说最简单的一点,刘策宁能直接拿出十个亿收购谢铭的公司,但是他不能!

转了几个圈圈,厉骜又想打电话给超刑科骂人了!

时间恰巧了,厉骜的手机响起,一看来电显示,正好是超刑科的人!

一股气憋在胸口,厉骜抄起电话就是一通吼。

“还有脸打电话?!你们都怎么办事的!几天了你看看!黄花菜都凉!”老子媳妇要跟小白脸跑了!

“呃...那个我就是来通知您,事情办妥了。十个亿一分都不少!明天就能交给您。”张科长无意间又当了次出气筒,就算是报喜声音都丧丧的。

“妥了?!”厉骜琢磨琢磨。

他现在有了十个亿,立马就可以把谢铭的二老攻买下来,然后把小白脸踢出去,自己当老板,让谢铭当小蜜...

这个主意好!

“是的,已经办好了,明天就是最后期限,我想问问您,那个取妖丹的事情...”张科长尽职尽责的询问。

厉骜的心思现在已经不在这个事情上了,“明天明天,约个地方让他过去,老子半天就解决了...”

要不要告诉谢铭呢?

或者偷偷买下来,然后招聘谢铭当小蜜?

我擦这酸爽!

“那就明天!”张科长迅速敲定时间,“明天中午怎么样?就在超刑科本市临时办事处,我们腾一间屋子出来。明天您过来我们就把钱给您。”

“行!”厉骜一锤定音。

与此同时,隔了一间屋子,谢铭也在打电话,刘策宁的。

似乎是彻底表达了心意,刘策宁表现的更加积极,更加主动,也更加烦人!

谢铭这边在等超刑科的电话,有些不想应付他。

“喂,谢铭,你在听吗?”

“在听...Alan我这边还有些事情。”谢铭看了眼时间,估计超刑科差不多要打电话了。

“我明白的。”刘策宁温柔的说道,“我知道你现在背负了多么大的压力,谢铭,你们有句话说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太悲伤了。”

如果不是要保持斯文,谢铭真想翻个白眼怼一句:我男人好着呢真不用你瞎操心!

“我...”

“我有一些国外医生的联系方式,我可以给你。你现在一定很茫然,谢铭我想帮你,我也可以帮你。大部分看似是绝症的疾病其实是可以得到有效救助的...”刘策宁还在自说自话。

“Alan!我这边在等一个很重要的电话...”谢铭直白的说道。

“哦哦!很抱歉!我...”

门外,厉骜黑着一张脸,几步就跨进来。

Alan?

这不就是那小白脸的洋名儿嘛,谢铭正在和他打电话?

手一伸从谢铭耳边把手机抢走,厉骜对着话筒吼:“你哪根葱白日做梦想得美癞蛤蟆想吃天鹅肉!老子还没死呢!再敢打电话卸你一条腿!”

谢铭:“......”

明明已经要解决了,现在更复杂了。

吼完,厉骜挂了电话,还交待谢铭:“这种人你和他说什么。”

“厉骜你...”

且不说刘策宁帮了他,就是共事这么多年也有几分情谊的。他只是比较烦恼刘策宁的表白,并没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哪怕做不成朋友,他也能出面拒绝并解决掉这件事情。

厉骜讪讪的,他刚刚憋着火,现在听到电话一下就着急了。

没等厉骜说点什么,电话又一次响了起来,显示来电刘策宁。

谢铭没看厉骜,自顾接了电话。

他不想让人认为厉骜是这样一个没有礼貌且粗鲁的人,而且刚刚那些话,对于刘策宁来说只会让他误会更多。

“他真是太粗鲁了,谢铭,在家里他也是这样的吗?”刘策宁简直难以相信,在他眼中精致的谢铭会和这样一个人结婚。

出口就是威胁,块头又那么大,他很担心谢宁的人身安全受到威胁。

“不,你误会了,他...”解释还未出口,手机又被厉骜抢走。

“关你鸟事!”厉骜骂完,挂电话关机一气呵成。

终于清静了。

和这种流氓一句都不用多说!

“你!”谢铭气。

他一句话也不想和厉骜多说,只想拿走自己的手机。

超刑科一会儿就会打电话过来,具体的事情还没说清楚,厉骜怎么能关机!?

“不给!”厉骜举起手,他原本身高就比谢铭高,一举起来谢铭更是够不到。

“厉骜!”谢铭叫他,语气严肃,满是威胁。

不过厉骜不在乎,这种挖墙脚的小白脸必须扼杀在摇篮中!

“你别太过分!”

“我们俩到底谁过分!”厉骜愤愤难平。

明明知道那就是个不怀好意的家伙,还要接他的电话,老攻还在旁边呢,这么肆无忌惮的,还不过分?

“你什么意思?”

谢铭听出厉骜话里有话,目光直直地盯住了他。

“只要他没有什么意思,我...我能有什么意思?”厉骜怂怂的后退一步。

谢铭那种盯人的眼神太可怕,厉骜连十秒都抗不过。

“他有什么意思?”谢铭怀疑厉骜知道了刘策宁的表白,但怎么可能呢?

刘策宁从来没有在公司里表露过他的那种想法,就连那天冲动告白也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在办公室里,今天也是。

这种事情不可能有第三个人知道,还传进厉骜的耳朵里。

厉骜紧紧闭住了嘴抬眼望天,他不敢说。

谢铭一旦发现自己被监视了,一定会生气的!说不定还会离婚和小白脸双宿双栖...唔,这太可怕了!

“你...怎么知道的?”谢铭现在已经不是怀疑了,而是非常肯定,“厉骜你监视我?!你在我的办公室里装了摄像头?!”

尽管这个猜测很无稽,很荒诞,但这恐怕是最可能的。

不然厉骜一定不会知道这些事情!

十年夫夫,连这点信任都没有!厉骜竟然在他的办公室里安装监控!

谢铭简直想打人!

“你给我今天说清楚!厉骜你什么意思!”

“我没...”厉骜可怜兮兮,“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你呢。”那都是爱啊是为了保护你的安全。

“你还干了什么?说清楚!”谢铭气的胸膛起伏不定。

“没有其他的...”他也不敢说,说了怕谢铭宁愿丧偶也要离婚。

“那监控你确实装了?”

突如其来的回马一枪,杀得厉骜措手不及。

厉骜:“......”

“我...”谢铭捂着脸,难以置信他和厉骜之间的信任如此脆弱,如此不堪一击。

仅仅是两天没有回家,厉骜就迫不及待的监控他...想拍什么呢?

抓奸吗?

眼泪流下来,谢铭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整个脑海空白一片,觉得自己十多年的爱情全都喂了狗!

这样的日子还过什么呢...

我滴天!厉骜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个他简直太有经验了,谢铭流泪=伤透了心=离婚!

不行!

这段记忆不能要了!

指尖凝聚起真元,在宽厚的掌心上迅速勾勒厉骜画的最最纯熟的一张符箓——无忧符!

这么多年他和谢铭能平平安安走到如今,靠的就是他这一手画符的本事了。

夫夫哪有不吵架的?

但是架不住谢铭会上升高度啊,监控=缺乏信任=没有爱情=不过了离婚!

这么多年,厉骜早就摸透了他的心思。

可是他不想离婚!

他的爱情不是爱情?

只要删除了那段不太愉快的记忆,谢铭对他也是有爱情哒!

所以,为了你好我好大家好,还是删了吧。

谢铭擦擦眼泪,稳定了自己的情绪,哽咽着开口:“厉骜...”

厉骜举着手掌靠近,真元在掌心上闪烁着金光。

“我们还是...”

谢铭抬起头,“离...这...”

掌心符印上谢铭的额头!

那一瞬间,刚刚发生的一切,在记忆中好像被层层雾霭遮蔽起来。谢铭整个人如同大梦一场,梦醒后已记不清梦中的故事...

一分钟后,谢铭睁开眼。

“手机给我!”他疾言厉色,“你吼什么吼!还敢关机!”

成了!

厉骜松口气,把手机递过去,坦诚道歉:“我错了...”

谢铭狐疑的觑他一眼,接过手机,开机。

按说厉骜已经认错了,他就应该不生气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胸口憋着一团火...

电话铃声一响,是超刑科的。

谢铭拿着手机往外走,不想搭理厉骜。

厉骜想蹭上前,却被谢铭一个眼神止住了。

唉...老攻难当。

谢铭关了门,才接了电话。

“喂?”

“刚刚打你电话一直关机...”张科长疑惑。

“不好意思,刚刚没电了。”谢铭淡淡解释一句。

张科长也不深究,说道:“那件事说好了,明天中午前你过来就行,半天就能解决,地点还在我们科的临时办事处。你把钱也带上吧。我们这边程序太繁琐,晚点到账了我给你补上。”

“我知道了,也辛苦您了。”

确定了时间地点,谢铭深深呼吸,搓搓脸...怎么有水?

眼睛也酸酸涨涨的...

不会是他哭了吧?

就因为厉骜不还他手机?

怎么可能?

谢铭捏捏眉心,不知怎么想起厉骜就觉得生气。

“叩叩”,书房外厉骜敲了两声就推开门,怂唧唧问:“你还生气呢?”

“嗯。”谢铭的单音告诉厉骜他很不爽。

“别气了行不,大不了...大不了我睡书房。”

厉骜竟然会主动提出来睡书房,谢铭诧异的看他一眼,照旧是个单音节打发,“哦。”

“那...我今晚就睡这儿了。”厉骜又说了一遍,发现谢铭完全没有心疼的意思,只能黯然的回卧室抱枕头去了。

无忧符就这点不好,人的情绪不是那么快就能消减下去的。谢铭就算已经忘记了自己生气的原因,可是还是会有气。

所以他也只能慢慢哄着谢铭消气了。

这一晚谢铭做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梦,他和厉骜在家里打起来了!

当然是他单方面在殴打厉骜!

然后梦里极快的过渡了很多场景,基本上都记不清楚,梦醒后谢铭只能想起自己那时最强烈的感受——每个场景他都气到想离婚!

醒来后,谢铭失笑。

这种事怎么可能?

要是有这么多次他都气到想离婚,他和厉骜又怎么会十年锡婚?

今天是一个好天气,阳光和煦,轻风习习。

谢铭吃早饭的时候告诉厉骜他一会儿有事,中午也不回来。

厉骜听后竟然不闹腾,乖乖的就应了。

倒让谢铭挺不习惯的,这难道就是昨天发火的后遗症?

不过现在他没空研究厉骜,他想早一点去超刑科。

关于取妖丹这件事,他还是早些过去比较放心。

厉骜昨天被谢铭一凶,今天有点害怕,不敢再让小妖怪们跟着了。

无忧符只能强行遮掩记忆,如果谢铭再遇到相似的场景,说不定他会自己想起来!

厉骜也是怕了。

万一想起来,谢铭肯定和他没完了!

算起来“监控”一桩罪,隐瞒一桩罪,抹掉记忆又是一桩罪...三罪并罚,离婚是板上钉钉跑不了哒!

超刑科临时办事处,张科长一只关心谢铭这件事,今天能有个好结果也是他所期望的。超刑科里准备好了一间空屋子,具体需要什么到时再看那大妖的吩咐。

谢铭将里里外外的安排全都看过,心里比较有底。

“拿钱办事,就算是大妖也有信用的。这个你不用担心,他报价,你掏钱,公平合理。”张科长安慰道。

谢铭冷静地点点头,“钱在这张卡里,我可以给他,解决了我身体的问题后,我在把密码告诉他。我只是一个人类,他完全不必担心我说话不算数。”

这算是一个最基础的防备了,虽然可能对大妖来说没什么用。

“也行,我帮你保管,等事情解决了连卡带密都给他。”担心谢铭一个人类会让大妖看不起,张科长勇敢的承担起中间人的责任。

时间往往是你越在意它过的越快,当谢铭腕间的手表走到十二点的那一秒,屋内刮起一阵大风。

“他来了!”张科长提醒谢铭,并及时贴了一张定风符。

灰尘迷了谢铭的眼睛,让他一时间看不清楚,只能听到一个极为熟悉的,今天早晨还在餐桌上给他念叨小米粥怎么怎么有营养的声音:

“老子按约定来了,人呢?治好了就给钱滚蛋,不耐烦和你们打交道!”

第二十五章 心不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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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阴谋

《家养妖夫》第二十六章 阴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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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解释

《家养妖夫》第二十七章 解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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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绑架

《家养妖夫》第二十八章 绑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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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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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夫夫吵架

《家养妖夫》第三十章 夫夫吵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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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设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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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威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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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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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 妖怪开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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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 解决情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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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六章 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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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灵气壕

《家养妖夫》第三十七章 灵气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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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假胡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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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 魔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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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修复

《家养妖夫》第四十章 修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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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敖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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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萌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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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章 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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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章 计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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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五章 化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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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洗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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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说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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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加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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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酸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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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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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 甜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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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调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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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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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话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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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五章 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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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章 贪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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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七章 收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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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斯克

这小崽子不知道怎么入了谢铭的眼,厉骜就是想反对也没辙。

“养吧。”厉骜点点头,弹了弹鹦鹉坚硬的喙。

还能怎么样呢?家里那三只都是他带回去的,没道理谢铭想养一只就不行。

既然已经决定养了,规矩就得先定好。

厉骜一侧肩膀示意让鹦鹉停在他的肩上,还不忘给谢铭解释一句“这么大个子,分量不轻。等走回车子那边你吃不消。”

鹦鹉的目的达成,张了张翅膀就落在厉骜肩上,小心翼翼的也蹭了下他的脸,以示讨好。

打算要养了,谢铭拿手机开始做起了准备。

他们都没有养鹦鹉的经验,网上应该有不少介绍。

本地的论坛上,谢铭翻出一条几个月前的帖子。

“这一只应该是被抛弃了。”他把手机拿给厉骜看,“今年年初的时候严查非法饲养,金刚鹦鹉是保护动物,估计谁家怕被查,偷偷就给扔了。”

有时候这些小动物非常可怜,如果主人不能养了,随便扔个地方就任由它们自生自灭。

“去年冬天还不算太冷,也不知道它是怎么熬过来的。”谢铭用指尖摸摸鹦鹉的脑袋安慰。

他之前从没打算养什么动物,包括孩子,最主要的原因就是自己没有时间。如果决定要养了,但是却连基本的关心都做不到的话,那还不如不养。

不过现在公司已经不属于他了,解决了厉骜和他身体上那半颗妖丹的问题之后,他就有大把的时间...说起来现在也挺闲的,而且家里的猫、蛇和黄鼠狼都成精了,完全能够照顾好自己。

但是目前还有一个问题。

“家里能养吗?现在林业那边查得挺严的...”这只鹦鹉被抛弃似乎就是这个原因,他们要是被查的话,一点手续都没有,估计也要被罚款没收。

“这算什么事儿...”厉骜一晒,捏了捏鹦鹉的嘴,“搞个障眼法,谁能发现?”

“还是想想起名个什么名字吧。”他一耸肩,“叫金刚怎么样?”

对厉骜的审美谢铭一向是绝望的,这么好看的一只鹦鹉叫什么金刚,掉档次。

赵略一抹鬓角的汗,弱弱的插嘴:“不...不用那么麻烦,我们科长认识人,给你们办个许可证就行。”

养个鸟搞这么大阵仗,连障眼法都使上了。

谢铭谢过了赵略,问了下都需要什么手续。那边厉骜还在“金刚金刚”的逗鸟。

“你别闹,万一它真当自己叫金刚呢?”谢铭看不下去了,这名字忒难听。想想厉骜起名的水平,狸三儿、小黄毛、小绿尖儿的,多一个土掉渣的叫金刚的鹦鹉似乎完全不意外。

厉骜抬眼望天,似乎刚刚喊“金刚”的不是他。

“你有名么?”谢铭挠挠它颈下厚厚的绒毛。

他刚刚查了,这种蓝背黄腹的鹦鹉是大型鹦鹉之一的黄蓝金刚鹦鹉,又名琉璃金刚鹦鹉。老家在美洲热带,生活在北纬三十度的地方可真是受罪。

难怪撒娇卖萌的想找个窝过冬。

估计也是对人有警惕心了,遇上厉骜这个大妖就不顾一切的赖上了。

鹦鹉在厉骜肩上梗了梗脖子,发出“咔咔”的声音,像是在找音准。可怜见的,估计也很长时间没有说过话了。

“斯克!斯克!”它引着颈子叫。

“斯克是吧,不改了,就叫这个名儿。”谢铭一睡定音,总比金刚好听。

斯克的相貌极为漂亮,头顶一点蓝绿交叠,翠蓝色的羽毛覆盖了背部,颈项上有一圈黑,暖调的黄色软毛接着覆盖了肚腹,眼睛周围有三道纹路。它的体形较大,足有半米左右,接近身长的尾羽垂在身后,带着优雅娴静的美。

张开的翅膀底下是和腹部同样的暖橙色,但从背部看又是蓝色的飞羽。两种撞色呈现出了反差极大的视觉效果。

厉骜起的名字被否定了,他看看站在他肩上,刚刚发出响亮的“斯克”叫声的鹦鹉,默默的摸了下鹦鹉的头顶。

刚刚才发现,这个崽子的头顶也罩着绿云啊。

原谅它了。

驱车回家后,三个敏感的小妖怪一下就发现家里来了新成员。

小绿尖儿没什么反应,狸三儿过来嗅了嗅就不感兴趣了,一个扁毛畜生而已,论争宠哪是它的对手。

小黄毛反应慢一点,炸了炸毛,被厉骜轻轻一脚撩到了一旁,“家里多了一只崽子,比你们都小,照顾着点。”

不管情不情愿的,三只妖怪依次过来表示了下友好。

处在食物链最低端的斯克吓坏了,炸着颜色鲜亮的羽毛引吭高歌:“救命啊!救命啊!”

叫声嘹亮,刺的厉骜单手捂住了耳朵,一把就将鸟从自己肩头薅了下来。

“在家里不能叫,不能闹,不然煲汤!”厉骜指着鹦鹉严辞告诫。

他们这边楼上楼下住满了人,这鸟要是每天都这么叫,早晚招来投诉。

“嘎?”斯克咔咔嘴巴,一歪头,萌萌的看着厉骜。

智商不够就是交流困难!

“锅!加水,烧开,把你放进去...懂?”厉骜提溜着鹦鹉进厨房,一样样指给它看。

斯克被吓住了,无助的蹬了蹬爪子,“呱!”

谢铭换了衣服,听着厉骜如同含辛茹苦的老父亲一样教育小鹦鹉,默默地不作声。厉骜能教就最好了,不然那样的叫法,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家里干什么呢。

被恐吓的斯克呆呆的站在花架上,看着不远处一堆的小妖怪加餐。

谢铭出去一天了,但是家里的三只把自己照顾的极好。尤其是狸三儿那个机灵鬼,拿爪子开了猫粮又刨出来几颗蛋,顺带把小黄毛的仓鼠粮也分了出来,三只一点不用费心,早把自己喂饱了。

谢铭在车上的时候顺手就给鹦鹉也添置了一堆东西,什么架子、营养素、五谷杂粮...想起猫是个小心眼子,又给狸三儿加了一件猫爬架。

现在他正在每日生鲜的平台上购买果蔬,什么胡萝卜、青菜、卷心菜等等,还给家里买了晚上做饭的肉和菜,一起下了订单。

订单上显示再过半个小时送到,谢铭扔开手机,去看新来的成员。

斯克可怜兮兮委屈巴巴,拿爪子轻轻勾了下谢铭的衣襟,然后把头挨过去贴着,显得那么的可怜弱小和无助。

“你乖乖的,家里也不关着你,明早给你开个窗子,让你出去飞一会。”谢铭点点那颗小脑袋,心里被萌得都要化了。

虽然也养了三只小妖怪,但是不知为何它们和谢铭并不很亲近...应该说恭敬有余,亲昵不足。不过想想它们都是妖怪,谢铭倒也理解。

谢铭可不知道,是厉骜挨个的给训话,要求狸三儿几个在谢铭面前,既要显得乖巧,又要保持距离。

新来的这只没做过岗前培训,还不知道规矩呢。

鹦鹉的嗓子里发出含混的“咕噜”声,腻人的挨着谢铭的腰腹咕哝。

从卧室出来的厉骜黑着一张脸,不是自己手底下的就是不靠谱,一点规矩都没有。

“别逗它了,让它自己熟悉下环境。”厉骜戳了戳鹦鹉的肚子,让它乖乖站好。

“你不给教一下吗?”谢铭想起刚刚厉骜一本正经的样子,笑道:“什么拉臭啊,吃饭,个人...不对是个鸟卫生什么的。”

“凭什么我教?”厉骜不高兴的怼他:“谁养的谁教去,小绿尖儿几个都是我负责的,这个是你的,你教。”

谢铭摇头,“这事还得看你,毕竟你们能够交流。”

“谁和这小崽子能交流,傻逼一个,不教!”厉骜一个不开心,把鹦鹉从花架上戳了下去。

斯克一脸蒙逼掉了下去才想起飞,慌慌张张的张开翅膀,跌跌撞撞的落到了地上,然后仰头无辜的“嘎”了一声。

“不教就不教,你使那么大劲干嘛?”谢铭蹲下身,看着鹦鹉没有摔出什么问题,又把它抱回了架子上。

“这家伙鸡贼着呢,你就惯吧。”厉骜鄙夷的哼了声。

这会儿沙发上的手机响了起来,谢铭推人:“下楼去拿东西,我刚买的。”

厉骜一脸不爽的接了电话就去了。

谢铭则在家里找了个一次性的杯子,先给鹦鹉添了点水,又切了小半个香蕉喂它。

隐藏在暗处的狸三儿眼睛都瞪直了,它还没从嫂子手上吃过东西呢!这新来的好不要脸,等厉哥回来了它一定要告状!拔光它的扁毛!

等到鹦鹉的一堆东西都被厉骜扛回来的时候,狸三儿的郁闷简直到达了顶峰!

谢铭拆着包裹,厉骜就在一旁抱怨外带自夸:“买这么多架子做什么,也就是我了,放别人一次都扛不回来。”

“辛苦了,那边有半个香蕉....”谢铭组装着架子,头也不抬。这个是给斯克落脚的,带着两个小罐,一个装食物一个装水。

上面配有脚环,不过谢铭没用。

这鹦鹉是自己上赶着跟回家的,还怕跑了不成?

厉骜美滋滋的扒开香蕉皮,“另外半个呢?你吃了?”

他一扭头,鹦鹉爪子底下扒着半截香蕉,正啄得起劲。

厉骜悲愤的一口把那半截吞了,他已经沦落到吃这么个小崽子剩饭的地步了!

不是亲媳妇都不敢这么虐他!

第五十九章 外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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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好鹦鹉的架子,厉骜给搭把手又装好了猫爬架,两个男人的家里骤然就多了那么一丝活泼的气息。

恰好新鲜的菜蔬也送到了,厉骜挽起袖子进了厨房,谢铭则忙着给斯克喂食添水。狸三儿漠然的趴在架子最高的地方俯视全家,揣着爪爪仿佛看透了红尘。

谢铭收拾好组装剩下的一堆东西后,进厨房看了一眼。厉骜围着围裙站在锅灶前,做着自己拿手的小炒肉。

酱油倒进锅里“嗞嗞”作响,升起一片白色的雾气。锅里的肉片微微翻卷,配上酱油的赤色,色泽恰到好处,一股香味弥漫开来。

“要帮忙吗?”谢铭在门边卷了卷袖口,露出皮肤白皙的胳膊。

厉骜一颠锅,肉片和青椒翻起又落下,他顿了下才道:“拿个豆豉,在冰箱里。”

谢铭依言打开冰箱,把里面的瓶瓶罐罐认了个遍,才按照上面的字找到了豆豉。他不会做只会吃,该配什么料都分不清...要是没有厉骜,估计也就是个叫外卖的命。

加了豆豉又翻炒一会儿,小炒肉出锅装盘,厉骜洗了锅烧干,开始准备下一道菜。

厨房里满是炒菜的各种香味,闻的人发馋。谢铭取了筷子站在一旁先给自己夹了一口。

炒肉入口便是一股浓郁的鲜香,带着爽口的辣味和咸香。虽然有些烫嘴,但是完全停不下来。

他早就饿了,中午吃得不多,又不和口味,顶着风在山上转了半天,肚子空空如也。想起厉骜中午没怎么吃饭,谢铭夹了一筷子肉喂了过去。

厉骜一歪头张嘴吃了,眼睛还盯着锅里,嚼了嚼后自我满意的点头,催促谢铭:“饭蒸好了,你去盛点先吃。”

谢铭盛了两碗米,却没有先吃,而是在一旁陪着厉骜。以前的一些琐碎总是容易在忙碌的生活中被无意忽视,但是停下来后才发现,自己错过了多少。

厨房里炒菜的声音如同生活的鸣奏曲,厉骜虽然是个妖,却比他活得更像一个人。

也难怪被瞒了十年,正常人都不会这么想吧,一个大妖会做饭会照顾人,比人活得都像人,妖设太崩。

厉骜炒菜的动作很快,食材都是处理好的,只要控制好火候及时翻炒就行。不多时又是一盘干锅花菜出锅,“今天没空,明天做干锅香辣虾。”

虾要挑虾线,比较麻烦,今天时间不够。

“明天中午吃。”谢铭端着盘子上桌,“两个菜差不多了。”

厉骜一想也是,晚上吃太多他没什么关系,但是谢铭胃不好。

“行,我再做个汤。”架锅开火烧上水,厉骜决定做个简化版的素烩汤,他提醒一声,“土豆来不及了,就鸡蛋。”

“哦。”谢铭随便应了一声,没空搭理,正忙着扒拉开米饭往厉骜碗里埋肉呢。

水烧开汤差不多就好了,等蛋液飘进锅里形成蛋花,厉骜加好调味料撒上香菜小葱碎,然后关火,洗把手出去了。

出去一看,好嘛,半盘菜都不见了,没的还都是肉...不过厉骜乐见其成。

谢铭一直比较瘦,这几年工作忙,就算是有厉骜精心照顾着,也没见多添二两肉的。厉骜不在乎这一口两口的吃的,谢铭能再胖一点才是好事。

厉骜扒着饭,一口下去,嗯?里面这是什么?他用筷子尖挑挑翻翻的,把埋进米饭里的肉全都挖了出来。

然后他不知想起了什么,自个儿乐不可支的耸着肩膀一抖一抖的。

“快吃饭。”谢铭完全不懂这有什么好笑的,微微皱了眉,无奈的看着突然抽风的厉骜,“我怕肉凉了,米饭刚出锅...”

凉的小炒肉味道能有热的好吃吗?腻腻的肉油沁住了,吃起来就不是那个味道了。

“没。”厉骜抖抖肩,勉强压住自己的笑意,“我以前在井底的时候,看到一件事...”

那时候一家子人多吃不饱饭,家里的媳妇心疼自家男人,做饭的时候偷偷给碗底埋了肉,不知怎么被人发现了,两口子郁闷的在水井旁边吵架。

男人说,“都是一家人,这样不好。”

女人就怼他,“给你多口吃的嫌噎得慌?”

男人无奈,“傻婆娘...”

厉骜讲完这个故事“哈哈哈”一阵大笑,他觉得谢铭和这里面的“傻婆娘”有那么点异曲同工之妙。

谢铭只手捂脸,“你都想些什么。”

反正他是绝对不会承认自己做的事情,有那么一点点像厉骜口中的傻婆娘...

“家里就你跟我,我给谁偷肉去?你快吃饭,吃完一块整理今天的资料。”谢铭低头吃饭,耳根烧的厉害。

厉骜见好就收,把笑意埋进眼底,吃一口饭看一眼谢铭,极为下饭。

用吃饭的碗盛了汤,热热的素烩汤下肚,身上很快热的都要出汗。餐具扔进洗碗池,接满水就震荡起来。

厉骜一边看着一边教导小绿尖儿,“...要从底下开始,把真元控制在这个池子里。”

小绿尖儿一脸懵逼,盘在一旁和听天书似得。

厉骜也没想到会这么难教。他生于水长于水,对水比对空气还熟悉...这种近乎本能的东西很难说得清楚。

洗碗池里排掉带着泡沫的脏水,开始冲洗起来。厉骜想了想,一个弹指把小绿尖儿扫了进去,“你仔细感受下里面是怎么施力的,这玩意儿说不清楚。”

毫无防备落进水池,宛如搅进了大型洗衣机里的小绿尖儿:“......”

绿色的小蛇在水池里疯狂旋转,它硬挺挺的身子如同木棍,脑袋和碗筷盘勺无数次亲密接触,撞的“哐哐”响。

厉骜一看不好,连忙停了下来。

带着豁口的瓷器,以及蚊香眼圈的小绿尖儿,无声而悲愤的发出控诉。

“咳,那啥,你自己多揣摩揣摩,我这还有事,刚刚你嫂子叫我呢。”厉骜把一堆碰碎的碗碟一股脑扔进垃圾桶,把可怜的小绿尖儿随手缠在龙头上,脚底抹油溜进了书房。

谢铭正在书房里整理这一天的收获。

基本上从童嘉的口中,以及鹤鸣山动物们的记忆中,他已经能够确定,徐奉茂有几大的几率知道胡静是妖怪。

胡静从鹤鸣山上回来后,就对徐奉茂改观的原因,很可能就在这一点上。

但是后来又发生的什么,才让原本不在意胡静是人是妖的徐奉茂改变了主意,开始抵触胡静?

而胡静又是为什么对徐奉茂恨之入骨,宁愿死也要拉他一起?

魔就是在那一段谁也不知道的时间里出现的,谢铭怀疑这起悲剧和那只魔脱不开关系。

时间线又被补充了一部分,但是有更多的东西处于未知。

谢铭正头疼从哪里去找线索,厉骜若无其事的走了进来。

“刚刚怎么了?”谢铭无意的提了一句,他隐约听到厨房里有磕磕碰碰的声音。

厉骜神色一正,宽怀无比,“小绿尖儿非要洗碗,弄得碗碟都碎了。”

这么重要的时刻,当然是让小弟来背锅了,不然养它有什么用?

谢铭一愣,一条蛇好好的洗什么碗?

“它呢?”谢铭往门外看一眼,厉骜身后并没有跟着那条小绿蛇。

“算了,你就不要说它了,我刚刚已经严肃批评过了。”厉骜装作自己是个好妖怪,一脸的正直。

“不是,碗碎了没什么,小绿尖儿有事没?”万一伤到了也不知道宠物医院能不能治。

厉骜一梗,那不是你出差的时候从什么什么瓷都带回来的吗?不是稀罕的宝贝一样每天都要用那一整套吃饭吗?

“没事,正忏悔着呢。”厉骜心塞塞。

“哦。”谢铭应一句,“你让它别太难过了,那什么洗碗这事儿吧,小绿尖儿一个小妖怪怎么做得来呢?”

“你也放心让它去试。”

“小绿尖儿什么都好,就是太勤快了点,什么都抢着要做。冲洗浴室、浇花...现在连洗碗也想包圆,可真是太勤快了。你说呢,嗯?”

谢铭坐在凳子上,眼尾上挑着去看厉骜,眼神里满是调侃。

厉骜怔愣一会儿才反应过来。

“你故意的!”他大声控诉,“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你不拆穿我你还看我给你演...”

“讲讲道理厉大妖,那三个化形都不太稳当你也能使唤得下去,它们连童工都算不上。”谢铭一推桌子,椅子滑开,正面看着厉骜。他两腿交叠,一手搭在扶手上,一手支着下巴。

就这么仰着脸,微微歪头,一脸笑意的看着厉骜。

“现在多了个斯克,你想让它干什么?拉窗帘还是递领带?”

“说的好像你没使唤过,整天端茶递水找拖鞋的,它们对你可殷勤着呢。”厉骜弯了弯腰,凑得近了一点。

他忽然想起自己还有“外债”没讨呢。

鹤鸣山上的时候,谢铭可是答应了——“等回去了...懂?”

他简直不要太懂!

现在轮到他来拿走自己的报酬了。

谢铭笑着笑着就发现气氛不对劲,视线微微往下挪了挪...

“把你的‘帐篷’收起来,今晚不‘外宿’,还有好多资料没理...唔!”

厉骜一向是个行动派,谢铭话都没说完就被他堵了嘴。揽腰托背一个转身,厉骜坐在了椅子上,谢铭坐在了他腿上。

喂!别闹!

谢铭瞪着眼睛警告。

含含糊糊的间隙里,厉骜抽空说话,“你说的,等回去...懂?”

懂个屁啊!

一天到晚的发情,还不如个草履虫!草履虫还能有丝分裂...

一双手在身上摸来摸去的,很快谢铭也有感觉了。

厉骜低头,叮当,声音低低沉沉的,“现在我们有两顶‘帐篷’了,可以‘外宿了’...”

谢铭:......

有本事你让我说话!

第六十章 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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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正在拉锯,电脑桌上,谢铭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屏幕闪烁着,“张科长”三个字成功的让厉骜黑了脸。

这人烦不烦?懂不懂事?

大晚上的,本来就是交流感情的时间,一个电话过来什么气氛都没有了!

谢铭推推厉骜,扬起下巴示意自己说不了话。厉骜气哼哼的伸出一根手指在他唇上一抹...

法术解除。

谢铭没有去接电话,他先看了看厉骜。

几千年的老妖怪了,还会因为这种事情生闷气,真是...既幼稚又小气。可是厉骜眼睛里的懊恼,还有绷起来的唇角,又让谢铭觉得可爱的好笑。

就像是被抢走了玩具的小朋友一样。

谢铭坐在厉骜腿上微微直起身子,扶着他宽厚的肩膀,在那拧成疙瘩的眉心印下一个吻,“乖,等我打完电话了。”

厉骜有些不自在,他一个大妖哪儿用得着这种哄小孩的手段?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那些纠结的小情绪,在谢铭吻了之后就呼啦一下消失不见了。

“喂?张科长...”谢铭接起电话,那边听起来似乎很乱,各种说话的声音夹杂在一起,混成了一片嘈杂。

“喂?谢铭啊...”

声音清晰了一点,谢铭听到张科长关门的声音。

“现在有一件事,需要你帮忙。”张科长的话音严肃又疲惫。

“什么事?”

张科长简短几句,将事情交代清楚。

事情得从七月中元节说起。

中元节,鬼门关大开,地府里还未投胎的鬼魂重返人间探亲,享受香火祭奠。

往年也都是这个流程,并没有什么不对,但是今年偏偏有一部分鬼魂没有回去。

地府那边查的不仔细,再加上消失的都是新亡的孤魂野鬼,投胎时限不到,竟被忽略过去。

这一周,各地均发生莫名的灵异事件,一小部分人自己找民间的大师驱鬼...因为都是小事,也没有闹出人命,一直就只在很小的范围里流传,超刑科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这件事。

闹大的事情只有一件。

y市一所重点中学,接连一周出现学生跳楼事件,已经发生了三起。其中一起因为被老师即时阻止,学生受了点小伤,并没有大碍。

真正引起校领导重视的,是这个活下来的学生醒来后,说的一段话。

张科长把音频放给谢铭听。

“我没想死,有个声音让我过去...是张昳喾的声音!真的是他!”

这个女生和张昳喾曾经是同桌,她再三确认自己听到的是那个男生的声音,这一点应该是可信的。

但问题是,第一个跳楼身亡的,就是张昳喾!

谢铭听完这个故事,后背泛起一层冷汗。

已经死了的人在叫一个活着的人...这可真是让人毛骨悚然。

“...地府丢魂的事情,我们这边已经开始安排了。但是y市的这件情况,实在腾不开人手...你是编外人员,按理说这么复杂的案子不应该交接给你,但是...你的身后有真龙,可能比我们的效率更高。”

“这也有我的一点私心,事情闹得太大了,必须尽快压下来。而且,胡静和徐奉茂出事之前都在y市...你考虑看看,我把赵略拨给你。”

张科长疲累的叹口气,等着听谢铭的决定。

这个事情听起来已经够恐怖的,现在还要深入去调查...如果没有厉骜的话,谢铭真的不一定有勇气。

“那我们就明天出发...还有资料什么的,您发我邮箱吧。”谢铭暗吸一口气,答应了。

眼看着“外宿”是没戏了,厉大妖抱着人不撒手。

谢铭摸摸他一头粗硬扎手的短发,“明天和我一起去吧。”

厉骜赌气,“人的事我不管。我只管你。”

“真不管?”谢铭捏着厉骜的耳朵,“风调雨顺七百年...嗯?”

厉骜要真的是个冷漠残忍的大妖,就不会护佑一方百姓七百多年。心里没有一点善念,怎么可能得到那么多的道德金光?更别说厉骜从来没有伤害任何人或者妖,看看小绿尖儿它们就知道了。

“那是本能!懂?”厉骜嘴硬争辩,“我是龙,是龙就有这种本能!”

“嗯嗯。”谢铭点点头敷衍厉骜,对于厉骜这样口是心非的傲娇,他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赶紧收拾东西才是正经,毕竟明天就要去y市了。

“我从井里出来后,根本没帮过任何一个人!”厉骜追在谢铭身后强烈自证,“上次电梯坏了,你看我出手了吗?车子抛锚交通拥堵,你看我管了吗?还有...”

“对!你是个冷酷无情的大妖!那明天你去吗?”谢铭自顾整理衣物用品,“去的话就给你带上东西,不然还得买,没那么多时间。”

“你还想不带我的东西?”厉骜出离愤怒了,“你过去有什么用?你就一个普通人,不够那些东西两爪子挠的!”

嗯,那就是去了。

谢铭淡定的给厉骜带上棉质的t,y市属于南方,现在气温还很高。

“不行,你过去太危险了。”厉骜的思路被拧了一个弯,已经开始思考谢铭的人身安全了。

“不然我先过去看看...”他刚刚提出一个建议,很快又被自己否了,“还是带着你放心。小绿尖儿几个不靠谱,把你一个人放家里才危险。”

火急火燎的厉大妖一但想通,很快就反客为主:“你过去了就跟着我,这事儿不简单。能在地府眼皮底下藏起亡魂,估计不是一般的妖怪,很可能和魔有关。”

“把小绿尖儿几个也带上,遇到危险就丢一个出去,当护身符使,能给你挡三次...差不多我也能赶过来了。我一会儿给你身上留个印记,和gps差不多,但比那个靠谱,只要我还活着喘气,就不可能把你丢了。”

厉骜絮絮叨叨的,简直比老妈子还操心,恨不能把谢铭揣进自己兜里随身携带。

谢铭嘴角抽抽,小绿尖儿它们知道厉骜的想法吗?还丢出去?跟精灵宝可梦似的,要不要再喊一句“去吧!小绿尖儿”?

心里的吐槽再多,谢铭面上仍是不动声色的应了。

“行!好的!没问题!”敷衍三连。

“那你去和小绿尖儿它们说一声,到时咱们看看怎么走。不能太引人注目,就按正常的方式出行。”,谢铭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想骑着老攻在天上飞...“如果坐飞机的话,它们三个可能得进宠物箱...”

厉骜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他还得交代一下让那三个小家伙好好保护谢铭。

虚伪的人类打发了老妈子大妖,终于能清清静静的收拾东西了。

谢铭要带的不多,他和厉骜的所有东西只装了一个箱子。整理好之后,时间已经挺晚了,但是厉骜还没回卧室。

谢铭走出卧室...

厉骜坐在沙发上,三只小妖怪排排蹲在茶几上,听课一样睁大了眼睛作聆听状,这种场景看上去还怪萌的。

等听清了厉骜在说什么后,谢铭捂着眼睛想,如果当初看上厉骜真的不是因为他被下咒,那就一定是滤镜太厚。

“...吃的喝的用的,你负责,都检查一遍。”厉骜严肃的看着小绿尖儿。

小绿尖儿点点头,“收到!”

“接近他的人,你负责,眼神不对就挠他!”厉骜又点点狸三儿。

狸三儿亮亮爪子,呲了呲牙,“厉哥放心!”

“至于你...”厉骜打量着黑豆豆眼的小黄毛,“...关键时候记得脖子伸长点,把后颈毛递过去...别让你嫂子找不到下手的地方。”

“呜!”小黄毛叫了一声,打了鸡血一样应了。

“斯克!”没等厉骜点名,鹦鹉先叫了一声,歪着头很是期待的样子。

“你飞高点...别捣乱就行。”厉骜头疼的看一眼鹦鹉。开了一点点识智,但就是个连挡枪资格都没有的弱鸡...半点用没有。

“斯克!”鹦鹉不高兴了,感觉自己受到了排挤。

它一撇头看到谢铭后,眼睛一亮,拍着翅膀飞了过去,落在谢铭的肩上“呀呀”的小声叫着,一副委屈的小模样,看得厉骜直搓牙花。

“我说...培训也该结束了。”谢铭笑着走过来,挨个摸摸三只小家伙。

谢铭的手暖暖的,又轻柔,被撸的三只都舒服的“嘶嘶”“呼噜”“呜呜”起来。

“明天还要早起,赶紧睡觉。”三只小妖怪挨个离开茶几,找自己的窝去了。

谢铭把斯克也放回它的架子上。

厉骜担心的不行,看着自己心大的媳妇,感觉自己的原形都快要愁到秃脖...

“你怎么就一点不害怕?你以前挺排斥这些...那可是妖怪、鬼和魔!”厉骜吓唬。

“害怕就能躲开吗?”谢铭拉开被子,摆了一个舒服的姿势,准备睡觉,“再说不是还有你么...你那么厉害,我怕什么?”

厉骜一想,的确是这么个道理。

念头通达,他也躺进被子里,顺着谢铭的姿势把人搂进怀里蹭蹭,“你要跟紧我,不能乱跑...”

谢铭瞌睡得不行,困难的挤出几个字,“嗯...不跑。”

吃了定心丸的厉骜一闭眼,开始默默修炼。

他得再强大一点才行。

第六十一章 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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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二章 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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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小时的时间一晃而过。飞机落地后,谢铭几人被安排着优先下了飞机。

y市来接机的不止市重点中学,还有市教育局安排的人。y市重点中学每年都往国内顶级大学输送不少学生,在国内非常有名,但是同时,学生的压力也很大。

以前每隔几年都会传出有学生不堪重负,跳楼自杀的消息,但是没有一次像今年这样严重。一来短短不到一周的时间里,先后就没了两条人命,二来牵扯了神神鬼鬼。

毕竟鬼神之说,普通人避之唯恐不及,如果这件事情被坐实,恐怕这所重点中学也就完了。

双方不带寒暄几句,先吃了顿饭,吃饭的时候,学校的李主任顺便给谢铭他们说了一下学校的情况。

由于学校是封闭式管理,目前消息还没有大面积扩散开来,这周还在正常上课。除了被救下的女生因为受伤又受到惊吓,现在正在医院积极接受治疗外,一切都还在控制之中。

那个女生家里也被学校方面安抚过,拒绝了社会上的一切采访。

短短时间里,学校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李主任两只眼睛满是血丝,想来处理这些事情一点也不轻松。

“所以现在,我们希望能尽快解决这件事。”李主任叹口气,“学校压力是大,学习任务也重,但是我们学校非常重视学生的心理健康,有定期安排学生进行心理评测和疏导,学校里还聘请了心理专家...要说只是因为学习压力大,但其他学生也都好好的。”

“毕竟我们是学校,就怕和神神鬼鬼的事情扯上关系,所以咱们的调查也不能从明面上来。希望你们理解。”

赵略点点头,“理解的,这种事一般人不了解,听了就会恐慌。我们也是这个意思,尽快把事情解决了,大家都安心。”

两方态度达成一致,吃饭的氛围就轻松了一些。

谢铭食不知味的吃了点东西,把目前了解到的信息稍稍整理了一下。

亡魂滞留人间,不知和学校出的事情有没有关系;学生莫名跳楼,具体原因不明;被救下的女生说听到了已经身亡的张昳喾的声音,为什么偏偏是她?

最让他不安的是,目前没有半点线索,说明这件事情和魔有关。

算了,先调查看看。

胡静和徐奉茂曾经在y市待过一阵,徐奉茂就是y市本地人,也许能从这里得到点其他消息。

厉骜虽然在飞机上摸了谢铭的手,但是一下飞机,人又恢复了之前的傲娇。板着脸跟在谢铭身后,假装自己是法力高强的世外高人,就连别人打招呼也都懒得搭理。

幸好赵略会来事,特特点出“这趟要不是有厉哥,光凭我们可能办不了”。

接机的人一脸敬仰,尤其是李主任,都能用目光给厉骜塑个两米八的金身。

于是所有人有志一同的忽视了厉骜的高冷,毕竟高人嘛,有点脾气不喜和污浊的凡人交流很正常。

吃过了饭,李主任立即邀请大家去学校看看。学校是事发地点,也许能看出点什么。

赵略看看谢铭,谢铭点头。

“那行,咱们赶紧趁现在过去一趟。”

一个微小的动作,很快就让李主任确定了谢铭才是他们中间拿事的领导。

李主任赶紧想了想,刚刚自己的态度有没有忽视了人。这什么超刑科的领导就是不一样,太低调。

李主任顺路在这家酒店里也给安排好了住宿。

“我们这边已经安排了三间...”

话没说完,赵略摆摆手:“不用三间那么多,两间就行。”

人好好的夫夫就让你们给安排得分居了,小心厉哥不开心不给你们解决问题!

“啊?是有其他安排吗?还是...”李主任茫然的张了张嘴,他也是打听了人都是d省来的,可能在本地住宿不便,就提前给预定好了。

“不是,谢哥和厉哥是两口子,他们住一间就行。”赵略快言快语的给解释清楚,看着李主任惊讶的表情,用胳膊肘轻轻戳了一下,小声道:“赶紧给换了吧,人感情可好。”

“那成...我这就给换。”李主任不好意思的笑笑,“这可真是我一时眼拙了。”

这修道玄的不是讲究阴阳调和吗?

不过打眼一看,两个人站在一起确实登对顺眼,都是体型修长的高个子,就是那个看起来有点凶的高人不怎么搭理人。

闹了一场不大的乌龙,李主任当即就给换好了一间大套间,谢铭上去放东西,厉骜等着电梯门快关了,才慢吞吞伸了一只脚进去。

赵略帮忙把笼子都拎进电梯,然后摆摆手,示意自己等下趟。

他算是看出来了,厉哥和谢哥正闹着矛盾呢。刚刚一直有外人在,他们俩也不好交流,现在他才不会不长眼色的跟上去当电灯泡。

电梯里除了他们一家子外,没别人了。谢铭清清嗓子,开始尬聊:“你喜欢珊瑚吗?”

厉骜目视前方,拒绝回答。

“我挺喜欢的。”谢铭自问自答,带着些微尴尬和羞窘,继续道,“因为那个像你的角。”

厉骜抿抿唇,不说话,但是耳朵后面悄悄染了一片红色。

谢铭很早就发现了这个秘密。

别看厉骜是个粗糙硬汉,但是害羞的时候却很可爱。皮肤越薄的地方越容易红,脸上是一丁点也看不出来,很能撑得住场面。

“叮咚”一声,电梯到了。

厉骜带着自己毫不自知的,红彤彤的耳背,一步当先走了出去。

谢铭在他身后挑挑眉,站住不动。

夫夫十年,好听的话以前也不是没说过,这两年厉骜越发锻炼出来了,有时候红都不红一下。没想到今天,一句那么简单的话,瞬间就让他破功了。

谢铭没动,厉骜走了两步发觉不对劲,一回头——自家媳妇站在一堆笼子中间望着他。

“咳!”

掩饰了下自己的不自在,厉骜把几个笼子垒在一起,单手托着就走。谢铭拉着行李箱,跟在他后面。

套间很是不错,两百七十度环景大窗,里面一应的配套设施都有。

开箱放出几只宠物,打开窗子让斯克飞了出去。至于丢了?那不可能。

小绿尖儿之前在斯克身上留了一点气息,斯克又算是普通动物里极为聪明的那一类,谢铭并不担心。

只交代让它小心避开拿着弹弓和玩具枪的小朋友。

斯克也算是在野外混过一段时间了,很是明白有些人类非常不友好,叫了一声后,拍拍翅膀飞走了。

y市的气温比家里高了十几度,斯克在这里也会更舒服。

被从笼子里放出来的几只小动物各自舒展着身体,一个个把自己拉成长条状。

“刚刚在那里不方便...”谢铭挨个给它们倒了点水。

在饭店里和别人吃饭,他实在不好要求把三只放出来。

三只小妖怪表示理解,蹭蹭谢铭的手背——这大概是厉哥唯一允许它们触碰的地方。

厉骜沉默半天,然后期期艾艾的和谢铭说了下飞机后的第一句话:“家里能买点珊瑚吗?”

“买珊瑚?”谢铭一挑眼尾,问道,“干什么?”

“你不是说喜欢吗?”厉骜理直气壮。

好了,他的梗终于能用上了!谢铭摸摸厉骜之前长出角的额头,“那是因为它像你的角。”

因为喜欢你的角,所以爱屋及乌喜欢珊瑚。

顿时,厉骜耳背的红色有向脸颊蔓延的趋势。

撩了一把老攻,谢铭就准备出门了,李主任还在楼下等着。

“走吧,说好要去学校看看。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哦。”厉骜机械的应了一声,满脑子还都停留在:他说喜欢!喜欢我的角!

我就说我的角那么完美,谢铭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他就是不好意思说!

对!就是这样!他肯定还喜欢我的鬃毛我的爪子我的鳞片我的尾巴!我的全部!

小绿尖儿一看谢铭打算走,麻溜的窜过去,顺着谢铭搭着的沙发扶手,一路爬上了谢铭的手腕,把自己盘好,咬住尾巴尖尖。

这些都是厉哥交代的,它化成的体型最小,不引人注意,最好能贴身护着。

狸三儿和小黄毛也跟在谢铭的脚边,做出一副守卫状来。

谢铭头疼。

他以为厉骜只是说说,没想到厉骜和三只小家伙真的打算这么干。

“只是去学校,还是白天,不用这么大阵仗...”

“而且小黄毛还是保护动物...”被人举报了就太麻烦了。

“也对。”厉骜点点头,“都把自己藏好了,别被人发现。”

然后谢铭就看见,几只小动物,熟练的给自己隐身了!

要不是小绿尖儿就在他身上盘着,谢铭是一点也发现不了的!

脚边不知被谁蹭了一下,谢铭低头去看,除了裤子上有一点不自然的褶皱,半点也看不出来。

“狸三儿你别总蹭你嫂子!”厉骜发话了,“好了,一会儿都注意点,有什么不对记得及时汇报。”

于是出门的看起来只有厉骜和谢铭,但是实际上是一家子一起出动。

下了电梯,直到坐上车,谢铭都在奇怪。狸三儿和小黄毛在哪儿?它们跟上来了吗?

厉骜在旁边动动脚,把谢铭一只脚勾进他两腿间,瞬间,谢铭的小腿就被两个毛团子蹭了下。

“这下放心了?都机灵着呢。门一开它们第一个上来的。”厉骜凑近他耳边,低声说道,温热的气息覆上谢铭的耳畔,痒痒的。

住的地方离学校不远,大约十分钟后,车子就停了下来。

第六十三章 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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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y市最好的重点中学,这所学校的环境不是一般的好。

校门修建成书页打开的形状,从正面看去,又像一只展翅欲飞的鸟,寓意非常好。

李主任和保卫处打了声招呼,银光闪闪的电子门缓缓打开,车子驶入校内。

到了学校,他们就分了两头,谢铭和厉骜调查事因。而赵略则跟着教育局的人,走访一下出事班级的老师。

确如李主任所说的,他们尽力封锁了消息,校内的气氛看起来一片祥和。

许是看到谢铭意外的表情,李主任苦笑着说道:“之前闹得太大了,家长带人来堵门,差点这事就要见报了。”

他们答应了种种要求,这才让学生家长暂且妥协,不然今天都不一定能顺利进校门。

“学生多,老师不能全都盯着,出了事都是学校的责任。我们理解家长,现在这年头孩子少,一旦出了事,真是全家都完了。”李主任叹口气。

谢铭不置可否。

学校有学校的难处,家长有家长的不甘,这种事情无解。

“打算从哪里看起?现在学生都在上课,方便一点。”谢铭不搭茬,李主任就自动忽略了那个话题。

对于这个问题谢铭也拿不了主,他侧首去看厉骜。

“哪出事去哪。”厉骜懒懒的说,嘴角带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他现在心情很好,谢铭说喜欢他的原形嘿嘿!

“那就去教学楼的天台吧。”李主任立即精神起来,详细解释起来,“两个学生都是从那里跳下去的,问题是学校通往天台的门平时都是锁着的,那天我们事后去查很奇怪,锁都是开着的,也没有暴力破坏的痕迹。”

“学校校工也不知道情况,平时他们不会去天台,出事之后就更是避讳。第一次出事后,我们还在门上装了两把锁,都不管用。”李主任说起这个郁闷不已,“监控只到七楼,八楼就没有了,我们之后紧急加装了一个。”

“第三个学生,叫刘蔻丹,就是被救下来住院的那个,之前也是好好上着晚自习,突然站起来就往窗户上爬老师正在她前面给同学讲题,吓得一把就把窗子关了,她头撞到窗棱上破了,人倒是没事,救了下来。”

“第三个同学在教室跳楼?”谢铭抓住了一个非常明显的问题,“其他两个都选择天台?”

“嗯。”李主任点点头,“可能是我们做了预防的缘故,课间安排人巡逻,又加了几把锁”

“情绪是会传染的,那两天全校教职工轮着在全校巡逻,就怕再有学生出事。”

谢铭点点头。

也有可能是巡逻的缘故,但具体的,要等厉骜看过了再说。

厉骜对李主任的说法并不怎么在意,他估计里面还有其他原因。

这么凶恶的东西,短时间里接连害死两个人,怎么可能是几把锁几个人就能挡得住的。

果不其然,到了天台后,厉骜从门边不起眼的角落里发现了几根猫毛,斑驳的杂色,一看就和狸三儿一个品种,是一只狸花。

“这个是猫留下的吧。”李主任凑过来看了看,“我们学校的学生挺有爱心,有几只流浪猫就住在学校里。学生还自发成立了一个什么喂猫的小组轮流照顾。”

“我们之前也想把那些猫赶走,但是心理专家建议把猫留下来,学习压力太大,有时候养养猫也是一种减压方式。”李主任解释了几句,不懂高人为什么看着这几根毛,“那些猫倒是挺乖的,也不爱叫,没出过伤人的事情,学校留也就留了。这个有问题?”

谢铭倒是一看就明白,“和胡静的牙一个道理?”

“嗯,一个理儿。”厉骜把那几根毛在指尖一捻,猫毛瞬间就消失不见。

不过谢铭看到厉骜的裤子上凹进去一点,好像趴着一只自家的小妖怪。想也知道应该是狸三儿,小黄毛才不会对猫感兴趣。

“留着猫好,不留事情更大。”厉骜也不看人,淡淡回了一句后,推开了天台的门。

天台空旷,有一层防水的乳化沥青,四周围着一圈浇筑进水泥的护栏。

厉骜问都不问直接走到右边,隔着栏杆往下看。

底下是教学楼前的一小块草坪,一字排开的还有修剪整齐的景观灌木和一种四季开花的苗木。

“就是这里!”李主任紧跟上来,看着厉骜的目光更为崇拜!

这位高人连问都不问就知道事发的具体地点,真的是太厉害了!

还有他刚刚是怎么说的?

“留着猫好”?他以后一定把那几只猫供起来!餐餐吃肉!听高人的一定没错!

“你怎么知道的?”谢铭往周围看了看,完全没有任何异样,厉骜站的地方,和其他地方一模一样,没有区别。

“有死气,很淡。”厉骜像是从空气里抓到了什么一样,摊开手给谢铭看。

谢铭:

这能看出什么?

厉骜把两只手摊开放在一起。

这次谢铭看出来了,在同样的环境和光线下,厉骜一只手的掌心要更黯淡一些,像是蒙上了一丝淡淡的黑气。

那丝黑气颜色极浅,不仔细对比根本看不出来差别。

“这是死气?”谢铭伸手想去碰碰,厉骜握拳,让他摸了个空。

“碰了不好,会变衰,倒霉。”厉骜把拳头抵在唇边吹了口气,“好了没了。”

他又像是逗谢铭一样,把手打开,掌心里干干净净的。

“平常是看不见的,人死后总会留下点什么,我让它显形了你才会看到。”厉骜捏捏谢铭的指尖。

“你怎么不怕?”谢铭被厉骜当众捏了手,有些不好意思,微微一挣就把手指抽了出来。

“我阳气重。”厉骜一脸无辜。

都是男的扯什么阳气重?他就不重吗?

谢铭没好气的瞪了一眼。

“咳!”李主任连忙低头研究护栏。

明明车上两个人都不说话的,现在的年轻夫夫,真是越来越让人看不懂了。

“看完了,走吧。”厉骜转过身,“去看猫。”

天台时间久,痕迹少,看不出什么,倒是那只猫,让厉骜很感兴趣。

更别说狸三儿一直在他身边打转,强烈要求去看猫。

再不去看,裤子都要被抓破洞了!

学校的猫安家在食堂后面。

这里人少僻静,食堂里丰富的食物存储又会招来老鼠,偶尔还能得到一些剩下的肉再加上学生们时不时的照顾,足够它们过得很好。

据李主任了解,学校里的猫不多,大概三四只的样子,其中确实有一只灰黑狸花。

午后的光阴慵慵懒懒,食堂后的水泥地面被晒得热热的,上面横七竖八趴着几只猫。

一只胖胖的橘猫,一只乌云盖雪,一只玳瑁,还有一只灰黑狸花。

猫们四散开来小憩,眯着眼打呼,惬意的不得了。

突然,狸花甩了下尾巴翻身起来,警惕的“咪”了一声。这一声好像一个信号,原本躺着露肚皮晒太阳的猫咪们一个激灵纷纷醒来,警戒的盯着一个方向

可是哪里什么都没有。

狸三儿隐去身形,原本想偷偷接近,可是没想到它才走近一点,就被发现了。

既然已经暴露,狸三儿索性大大方方的解除了法术。于是太阳底下,凭空又多了一只狸花。

猫群里的狸花猫耸着后颈毛,背着耳朵“呵呵”叫,狸三儿“喵”了一声,换来一声更加抵触的拒绝——“咪”!

翻译成人话大概就是“滚”!

狸三儿绕着圈儿试图接近,它能感觉到这是它的同类,一只已经有了些气候,开始成精的猫,但是道行还不深。它对这只狸花很感兴趣。

对面的狸花开始拿爪子狠狠拍地,大概的意思就是“不服来干!老娘不怕!”

对的,这是一只母猫。

“猫这会儿应该都在食堂后面,它们都喜欢在那里晒太阳。”李主任引路,带着人来找猫。

突然出现的第三方势力,极大的缓和了猫咪间紧张的气氛。

那只狸花眼中开始有了退意。

它的生存经验中,人类不全是友好的,尤其是成年人。

狸三儿迈出一步,那边掉头就跑。狸三儿见状,如离弦的箭一般加速追了上去,冲进了一片杂草中。

很快,不大的水泥地上空空一片。

“哎?猫呢?”赶来的李主任连根猫毛都没捞着,他往四下看了一圈,找不到一只猫,“不是说这会儿都在这边吗?”

可是找不到也没办法,猫又不能沟通,也不是一个电话就能叫回来的。

李主任搓搓手,感觉诸事不宜,他忐忑的看看厉骜,又瞅瞅谢铭,干笑两声,“这真是不凑巧了”

厉骜盯着草丛眯了眯眼,谢铭一看他表情,就知道可能有什么缘故,出言打了个圆场:“这也没办法。”

随后他又问厉骜,“学校看的差不多了吧?”

厉骜懒懒的应声,“差不多了。”

“那我们能去看看住院的那名学生吗?”明白厉骜的意思,谢铭征询李主任的同意。

“这个没问题。”李主任一口答应,“医院那边好说,我们随时都能安排。”

现在时间也不过下午三点,去趟医院完全来得及。

一行人打道又去往医院。

市医院即使在工作日也挤满了人,李主任直接把车开去住院部。

在楼下刚刚停好,人还没下车,一声尖叫穿透玻璃,直直刺入车内——“有人要跳楼!”

第六十四章 笔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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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铭下意识的感觉不好,出事的恐怕就是住院的学生!

十几楼的高度,他连站在窗台上的人的面孔都分辨不清,只能通过宽松的衣服和迎风的长发来判断性别。

窗台上的人几秒都未过多停留,爬上了窗台后紧接着她做出一个微微屈膝的动作。

不好!

这是要跳!

谢铭第一反应就是想要赶过去...尽管他可能来不及,或者赶过去也无济于事,但是...

打横伸出一只手来,握住了谢铭的手臂。

“没事。”厉骜简短快速的说完,指尖也不知如何变换,飞快的一弹手指,一道速度快得肉眼难以看清的光点被打了出去。

紧接着楼上发生的一幕,在围观众人的眼中就更加离奇了。

明明那道身影都已经开始倾斜,除非从屋内使劲将人拽回去...但就是这么奇怪,好像即将跳下来的人命不该绝,在她差点跳下的一瞬间似是刮起了大风。

人遭到了正面的冲击,就这么违反了各种自然规律和常识的,被硬生生撞回了屋内!

李主任见状擦擦手心里的冷汗。

现在他既感激谢铭突然提出要来医院看看,更对那叫“厉骜”的高人产生了无法言喻的敬仰!

就差了那么一点点!

刘蔻丹要是再出了事,他们学校一定会被各种流言淹没!

“我...我们上去?看看?”李主任的声音更加小心翼翼了。这是一种怎样神鬼莫测的手段,人眼看着都要跳下来了,硬是能给推回屋里去!

这要不是他在一旁亲眼所见,简直都不敢相信!

果然是民间有高人啊...

“不会再来一次吧...”谢铭心有余悸的看着厉骜。

如果他们上去了,再跳楼怎么办?

“不会,没事。”厉骜捏捏谢铭的后颈,给他放松情绪,“被我打伤了,再想附体...不可能了。”

谈到自己的本事,厉骜的眉眼间自有一股不可一世的张狂。

这样的厉骜和那个整日待在厨房,安安心心守着他们小家时的小男人模样完全是两个样子。

明明已经一起生活了十余年,可是看着另外一副面孔的厉骜,谢铭的心脏还是不争气的“砰砰”跳了起来。

“哦。”他偷偷暼一眼身旁的男人。

既宜室宜家,又威武不凡。

家事外事一把罩,似乎从没有什么能难住厉骜。

这样的一个人...不对,是这样的一只妖...当初为什么会爱上他?

坐电梯上楼,来到病房门前,刘蔻丹的妈妈正在里面抱着女儿痛哭,医护人员站在一旁。

刚刚病房里一个人都没有,刘蔻丹的妈妈只是出去接了个水,回来就看到女儿从窗台上跌下来的画面。

刘蔻丹也是一副惊魂未定的神色,呆呆怔怔的。

看到李主任的一刹那,她突然失声惊叫:“又是他!又是张昳喾...他来找我了!”

“他不会放过我的!”

“他知道的...咯咯!他明明不喜欢我...”

刘蔻丹忽而笑了起来,人也看起来痴痴愣愣的。

厉骜不耐的“啧”了一声,一步跨过去,并指在刘蔻丹的眉心一点。

“定!”

刘蔻丹随即翻了翻白眼,身子蓦地一软,歪倒在妈妈的怀里。

“丹丹!丹丹!”丹丹妈摇了摇怀里的女儿,不见一点反应后,她立即抬头质问道:“你是谁?!你把丹丹怎么了?!”

“李主任!你看到了吧,他对丹丹做了什么?!”

李主任连忙上前,对刘妈妈解释厉骜的身份。

谢铭蹭过去,压低了声音问道:“怎么了?”

厉骜这么突然的动作,他完全没有反应过来,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走魂了。”厉骜看着谢铭求知欲满满的表情,内心的满足感一下就膨胀起来了。

带着点炫耀,带着点自得,他微微抬高了声音,“接二连三遇到这种事情,这次更是被附身,她的魂魄已经不太稳定了,刚刚就有走魂的征兆。”

谢铭看出来厉骜得瑟的心思,配合的问道:“那你刚刚做了什么?”

“定魂啊。”厉骜把并起的指尖抵在唇边,逗着谢铭做了一个吹枪的动作,“把她的魂魄拉回来,定住,就这么简单。”

厉骜说的简单,一旁的李主任和丹丹妈已经惊讶得目瞪口呆。

“那...大仙儿,丹丹什么时候能醒?”丹丹妈赶紧问道,“醒了以后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大仙儿这个俗气的称呼让厉骜有点不爽,再早个几千年,他得了封正后,可就是正经的有水域有封号的龙君,大仙儿是个啥玩意儿?

“即刻,不会。”厉骜俩字俩字的蹦,充分表现出自己的不开心。

谢铭忍着笑意,他从来没想过自家老攻有一天能和跳大绳儿的相提并论。

龙君说即刻,那就一定金口玉言。

话音一落,刘蔻丹眼皮就动了动,然后她像是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一睁眼就抱着妈妈呜呜咽咽的哭。

“妈妈我害怕...他又来了,又来叫我走了呜...”

刘蔻丹说的“他”,恐怕指的就是张昳喾了。

有个问题谢铭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张昳喾只找刘蔻丹,不找其他人?他们之间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不一样的事情,所以才导致了这个结果。

这个问题问出来后,刘蔻丹慢慢止住了哭声,有些怯怯的抬起头。

这件事情将她折磨得不轻,明明是花季少女,但目光瑟缩着,比垂暮之年的老人还要缺乏生气。

她先是看了一眼谢铭,又偷偷瞟了一眼李主任。

这是在害怕。

刘蔻丹在这件事情上恐怕有所隐瞒。

想到这里,谢铭耐心劝道:“现在事情已经不是你瞒着就能解决的,你瞒下的事情越多,对解决问题就越不利...”

厉骜在一旁凉凉的提词:“碟仙?笔仙?还是招阴?那种玩意儿都是一个套路,你们把什么招来了?”

“你看出来了?”谢铭从来不知道老攻真能当个半仙儿使。

“哼哼,几个娃娃还能玩出什么厉害的花样儿?最流行的不就是那些。”厉骜又瞅了几眼,“好嘛,还带着因果,你答应什么了?”

越说越玄乎,刘蔻丹一下就被镇住了。

丹丹妈闻言抓着女儿,又急又气又怕的问:“什么不好玩你玩那个要命的做什么?你胆子怎么那么大!到底怎么一回事你赶紧说!”

刘蔻丹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吓得一边哭,一边把事情的始末说了出来。

半大的孩子,正是天不怕地不怕,对什么都好奇却缺乏敬畏的年纪。

刘蔻丹,张昳喾,还有已经死去的那个同学,还有另外一男一女,他们五个人学习之余经常聚在一起讨论这些事情。

这种惊险和刺激,大概被他们当做枯燥的学习生活里的一点调剂,只是谁也没想到,这点调剂会要人命。

平时他们也会玩笔仙碟仙,问问学习成绩,暗恋对象,猜测一下彼此喜欢的人...他们原本只把这个当做是一种游戏,类似于真心话大冒险。

懵懂的情愫封闭在书山题海中,无处可诉,偷偷摸摸的一起玩这种刺激的游戏,大概就成了唯一的发泄渠道。

只是一直以来,什么都没有招到,难免有人觉得这个游戏无聊,浪费时间。

张昳喾大概是他们之中最执着和坚持的人,一方面他对于顶尖大学有种近乎疯狂的执念,另一方面,他心中有一个暗恋了两年的女生。

学习的压力和暗恋的求而不得,让他在极端之下,选择了用这种方法试图去极力确定自己的未来。

刘蔻丹喜欢张昳喾,所以每次他想玩,刘蔻丹就会答应。

最后一次游戏是在中元节的晚上,晚自习结束后,他们偷偷留了下来,关掉了教室的灯。

一行五个人,开始玩笔仙。

笔仙的道具最少最不起眼,能够很方便的带进学校,拿进教室,不会有人起疑。

张昳喾坚持认为以前之所以不成功,是因为鬼门未开,所以招不到什么。但是那天是中元节,鬼门开,再玩一次就一定能够成功。

后面的事情和大多数恐怖故事里的一样,笔真的动了起来。

半大的孩子又惊又怕,但这种刺激又让他们觉得兴奋。

每个人都轮流问出自己的问题。

张昳喾的问题刘蔻丹记得很清楚:一个是明年能不能上华大,一个是会不会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这两个问题,笔仙都圈了“否”。

张昳喾大受打击,说了一句“这辈子都不可能吗?”

笔仙突然圈了“是”。

轮到刘蔻丹的时候,她心里隐隐有些开心。

因为张昳喾不能和他喜欢的人在一起的话,会不会慢慢喜欢上她?

于是她也问道:“能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

笔仙却突然乱了起来。

圈越画越大,越来越大力,划破了纸张,画到纸张之外。

这个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坏了他们,不知是谁先松开了手,然后所有人的手都触电般缩了了回去,笔“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不动了。

五个少年面面相觑,兴奋过去,留下的只有无尽的恐慌。

但是一个月后,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所有人又不约而同的遗忘了这件事。

第六十五章 狸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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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跳楼的就是张昳喾。下午最后一节课和晚自习的间隙,他独自爬上教学楼,从楼顶一跃而下,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如果说张昳喾的死只让刘蔻丹觉得悲伤,那么真正让她认识到这件事情可怕的,是第二个人的死亡。

这个世界上有多大的概率,在不到三天的时间里,接连死掉的两个人曾经做过同一件事?

他们都玩过那个灵异的游戏,并且成功的招来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恐怖存在,然后即将接受报复。

那两天里,刘蔻丹的精神都要崩溃了。

但是她不敢说。

即使老师多次询问,她也是什么都不敢说。

有时候真的很奇怪,在半大的孩子眼里,什么都比命重要。感情义气、责任批评...什么都比失去生命更难以承受。

于是剩下的三个人约定一起瞒下这件事。

刘蔻丹害怕这件事被发现后,她就不能继续在这里上学。y市最好的教育资源都在这里,如果被劝退,她的家人可能都会对她失望。

刘蔻丹一边说一边哭,再一次直面死亡的恐惧压过了她所害怕的退学,一旁的李主任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如果事情一开始就坦白,或许学校就能直接找上超刑科...现在说这些也晚了。

谢铭低头想了想,只是这样还不足以说明张昳喾为什么盯着她,而且...笔仙为什么会乱?

他试着逆推。

如果笔仙一开始就知道张昳喾会死,那么张昳喾所询问的事情自然都是“否”。那么刘蔻丹问能不能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时,笔仙恐怕不能给出一个准确的答案。

或者说,刘蔻丹如果一开始问的是她死后能不能和张昳喾在一起,答案可能就明确多了。

笔仙纠结的地方在于,张昳喾很快就会死,死了的就是鬼而不是人。

想通了这一层,谢铭的思绪又回到了一开始的问题上。

“据我了解,这些事情总会有一个引子,比如你是否承诺过什么,是否答应了什么...”就算是唯物的谢铭,偶尔也会接触到一些恐怖故事,这些故事里没有人无缘无故就被当作目标,“你好好想想,张昳喾,和第二个跳楼的同学,还有你...会不会因为自己的执念,在那天晚上作出承诺?可能没有说出来,但会在脑子里想一想?比如如果能够怎么样,愿意付出什么样的代价。类似这种。”

听完谢铭的话,刘蔻丹的脸色有点发白。

“我...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她的目光恐惧得发直,声音也颤抖起来:“那天晚上,我好像听到...听到一个声音问我...”

“如果能够实现愿望的话,是不是什么都可以交换...”

“我...我不知道那是不是我自己想像出来的,可是大家...看起来都没有听到...”

刘蔻丹抱着妈妈呜呜咽咽的哭了起来。

有时候许一个或许不能实现的愿望,人会下意识的去想自己愿意付出的代价。这种意识其实是在作一个衡量,但这一次却被利用了。

谢铭都能想像到,那样紧张压抑的氛围下,谁会真的留意那个声音是来自自己还是其他...怀着对甜蜜爱情的憧憬,眼前的姑娘恐怕连想都不想就答应了。

丹丹妈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她抱着吓坏了的女儿,一迭声的追问:“答应了会怎么样?有什么办法吗?丹丹还小,她...”

怎么解决谢铭也不知道,不过厉骜应该有办法。

“她答应了谁,找谁就行。”厉骜一点也不觉得这件事有什么困难的,“解除约定,事情就结束了。”

“那...那您能帮帮忙吗?”丹丹妈急忙道,“这个事情能解决的话...钱都不是问题!”

厉骜:“......”

这怎么还有外快的?

这钱能拿?

“不用了。”谢铭替厉骜拒绝了,“我们过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件事的。”

“那...”丹丹妈一愣,彻底打消了疑虑,“太谢谢你们了!我从来没遇过这种事...”

现如今的社会,撞邪都少见。大部分人都和曾经的谢铭一样,对于这种事情根本不信。

既然答应了要解决,谢铭转头就看向厉骜。

“怎么找?”要说找人,照片地址联系方式,可是鬼怎么找?

“顺藤摸瓜。”厉骜卖了个关子。

“她这几天都不会有事,在医院待着就行。”转脸看着外人,厉骜就不是那副好说话的样子了,“等抓到了,她的问题顺带也就解决了。”

厉骜摆摆手,示意谢铭和他一起离开。

小姑娘哭哭啼啼一下午,厉骜早就不耐烦了,脑仁疼。

李主任安慰几句后,也跟着离开了病房。

电梯外,厉骜找茬:“刚刚明明有钱赚...”

谢铭一扬眉,“我养不起你?”

“嘿嘿!”丝毫不觉得吃软饭丢脸的厉骜。

兽性主导时,生物之间最大的示好就是食物,谢铭一直表示要养他,肯定是爱惨了他。

厉骜不仅不觉得丢脸,反而还很骄傲。

谢铭想的就更多了。

厉骜一直无私的帮助人,才能有道德金光,如果收了钱,这件事的性质就变了。万一有什么影响,坏了厉骜的根基就糟了。

李主任经此一事,彻底服了。

明明他们都束手无策的事情,到了高人嘴里就好像吹口气那么简单。

看来超刑科是真靠谱,原本校长让他联系的时候,李主任还奇怪怎么会有这么个机构。现在看来,人家是有两把刷子才敢撑起这么大的摊子。

时间很快到了傍晚,赵略打了电话过来。

赵略跑了一天,和学校里相关的人都见过了,心里比较有底,想和谢铭通个气。

“回去再说,我们这边也有新的情况。”谢铭大致安排了一下,然后拒绝了李主任邀请的饭局,和厉骜一起回到了酒店。

门卡一刷,“滴”的一声响起。

推开厚重的大门,谢铭怔了下。房间里有两只狸花...一只压着另一只,像是在做什么不和谐的运动。

厉骜像是早就知道一样,半点也不意外,还煞有介事的点头:“回来了,算你将功赎罪。你说你跑去掺合什么,给吓跑了还得逮。今下午任务奖励只能算你一半...”

狸三儿叼着身下猫咪的后颈毛,闻言抬头张嘴,振振有词:“我这是外勤!”

“外勤个屁!都是你闹的。”厉骜伸手点点,“你不闹它不一定跑。”

狸三儿还想再争辩,结果身下的狸花一个翻身挣脱开来,“嗖”的一下钻进柜子底下。

不逮到猫,半个奖励也没有。狸三儿只能认命的去钻柜子。

那只狸花被吓坏了,狸三儿一探头它就挠一爪子,两方就在柜子那里僵持起来。

解除了隐身的小绿尖儿从谢铭手腕上慢吞吞离开,小黄毛一蹦一蹦的跟过去看热闹。

“这是那只猫?”一群团子闹得厉害,谢铭避开柜子,给自己接了一杯水。

“嗯,有了点道行,也就吓吓新死的鬼。”厉骜随口答了一句,盯着谢铭喝了一口水,然后把杯子抢过来,对准了自己也喝了一口。

谢铭:“......”

他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这妖一直作个没完了是吧。

谢铭叹口气,上前一步拽住厉骜的衣领,歪头亲了一口,“下次,往这亲,懂?”

厉骜舔舔唇又点点头,笑得贱兮兮,他懂。

等了好一会儿,狸三儿还没把那只狸花从柜子下逮出来。厉骜挥挥手,把一群小家伙赶走,自己指尖捻了个丸子,“出来就给你,怎么样?”

“打听点事儿,再给你一个,我们做个交易。”

这样也行?

虽然有点道行,可是那只猫能听懂吗?

许是被厉骜的气势所摄,又或许忍不了对真元丸子的渴望,不大一会儿,柜子底下弱弱的探出一个脑袋,低低的疑惑的“咪”了一声。

“骗你干嘛?”厉骜手指一动,就把丸子弹进猫咪嘴里,“信了?”

狸花猫吞了丸子,乖乖才柜子下面钻出来,颇有些信赖厉骜的模样,温温顺顺的“咪咪”叫着。

谢铭怕吓到猫,一直离得比较远,“说好了?”

“嗯,它答应了。”厉骜招手,示意谢铭过来。

狸三儿也想过来,只是它一抬脚,那只猫咪就竖起后颈毛,凶凶的冲它呵气。

“狸三儿,你远点。”厉骜头疼。

都是妖怪,怎么就结了这么大的仇?狸三儿到底对这只猫做了什么?

狸三儿也很无辜...它就是好奇,瞅了瞅,顺便闻了闻,然后舔了舔...至于这么大反应嘛。

狸花看不到讨厌的狸三儿,扭头又闻了闻谢铭的裤脚,噫,这个人和那只大妖是一个味道。

“好了,来谈谈。”厉骜盘膝坐在地毯上,问道,“你是自己说,还是我来看?”

猫咪歪歪头,“咪”的叫了声。

“嗯,也行。”厉骜点点头。

双方达成了一致,谢铭一头雾水。

“怎么了?”他抬肘怼怼厉骜的腰眼。

“它想自己说,不太愿意我看。”厉骜假装无辜,“等会儿你自己听就是了。”

谢铭:“......”

听什么?听“咪”吗?他能听懂就怪了!

厉骜现在怎么这么不老实?

第六十六章 经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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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厉骜太腹黑了,“嘿嘿”笑着示意那只狸花:“你说吧。”

谢铭瞪着眼睛坐在一边,满耳朵都是“咪咪”的猫叫声。

只听懂了一个“咪”字,剩下的什么也不知道。就算是想分析,对着一张狸花的卖萌脸,也什么都看不出来。

奸诈的狸三儿试图给嫂子提供帮助,曲线抢救一下自己今日份的奖励,被小绿尖儿一尾巴抽开。

小绿尖儿“嘶嘶”吐信,仗着嫂子听不懂,教育没眼色的狸三儿:“你过去干嘛,没看厉哥在逗嫂子,你过去信不信厉哥一个渣渣都不给你。”

信的信的!狸三儿点点头,把自己往角落里缩了缩,唯恐被抓过去当翻译。

谢铭坐了一会儿,实在是不能从那些在他听起来无意义的猫叫声中抓到什么线索。他又不想去求厉骜,这家伙肯定已经开好了条件,就等他自投罗网呢。

他偏不,憋死他!

干坐着又没什么意思,谢铭起身打算冲个澡,反正这事儿最后也避不开他。厉骜有种就憋住了,什么都别和他说!

谢铭起身的时候不去撑地,狠狠一压厉骜的后背,把他压了个趔趄,愤愤不平的走人了。

厉骜:“......”

什么鬼?谢铭变异了吗?竟然还会使小脾气...

原本“咪咪”叫的狸花微微一顿,在它弱肉强食的世界观里,忽然就对那个有着大妖气味的男人,产生了无限的崇拜。

“你继续。”厉骜眯眼坏笑,示意狸花继续说。

反正他捏着谢铭想知道的消息,不换点好处是绝对不会松口的。

狸三儿在一旁暗搓搓观察了一会儿,不知道那只狸花叫什么。猫妖数量还是很少的,它这么多年也就见了这么一只成了精的母猫...也不知道修炼下去化了形,这一只会长什么样?

无法听懂的沟通还在继续,不过谢铭已经洗澡去了。

又“咪咪”叫了一会儿,狸花终于把事情交代完了。它睁着圆圆的眼睛,期待的看着厉骜,等着拿到大妖承诺的丸子。

厉骜自然不会在这种小事上骗妖,很爽快的结了账。

“最近你先别回去了。”厉骜喂完丸子,劝道:“不知道这后面还有什么玩意,你回去了恐怕危险。”

这话一方面确实是在为这只小妖考虑,事情不解决,它这个中间横出的变故,说不定会被针对。

另一方面嘛,自然是厉骜贴心的为自己的小弟考虑。几个小弟单身好多年,从来只有发情没有爱情,以后化形了就成了单身狗,可怜。

而且狸三儿看起来对人家挺有好感的,不然早就上爪子用妖力压制了,怎么可能会搞不定一只修为低它那么多的小妖?

自觉自己真是负责任的老大,厉骜等狸花犹犹豫豫点了头后,直接吩咐道:“狸三儿,你来带着它。”

“咪!”狸花直接炸了毛。

“喵~”狸三儿叫得销魂又荡漾。

放任两只猫咪上窜下跳的闹腾不去管,厉骜悄咪咪来到浴室门口。

“我进来了...”他的声音轻到几乎听不到,更别说在里面隔着“哗哗”水声的谢铭。

理所当然的没有拒绝。

没有拒绝那就是答应。厉大妖的逻辑就是这么的无懈可击!

一室氤氲的水雾弥漫,花洒下背对着厉骜的身影修长白皙...

厉骜一开门,谢铭就知道有人进来了,进来的人除了厉骜外也不做他想。抹了一把脸上的水,谢铭没好气的开口:“你问完了?”

厉骜也不管衣服会不会湿,眼睛就只能看见前面的人,不过脑子的应了一声,身子就已经蹭上去了。

“你穿着衣服?!”触感不对,谢铭在厉骜怀里转了个身,把人往外推,“你搞什么?衣服也不脱...”

“忍不了了嘛...”厉骜更委屈,他看见谢铭就忘了其他了,满脑子都是做做做!

“憋着!”谢铭怼他。

“我就知道。”厉骜叫道,“一有事情,或者在外面,你从来都不愿意。”

所以他早早留了一手。

忠犬变腹黑,只需一秒钟。

“只要你从了我,我什么都告诉你。”

水开得太大了,流进了眼睛里,谢铭又抹抹脸,淡定道,“那你都憋着。”

反正忍不住的从来不是他。

至于厉骜的控诉,谢铭也不好辩驳。他就是...在外面放不开。

以前和厉骜出去玩,住在外面,他总觉得紧张。不止是社会上报道的那些摄像头,他自己心理也不舒服。

总觉得可能昨天前天大前天,有人也在这张床上怎么样...想一想他就受不了。

还是家里干净,最少他心里从来不会有这些负担。

而且外面还有小妖怪...厉骜想的根本就不可能!

恶霸的形象不过坚持了三秒,厉骜就没了气势,弱声道:“我憋不住...”

他又不敢强迫,只能转着圈圈讲道理:“弱肉强食你晓得不?霸王硬上弓你了解一下?你别逼我...到时候我不管不顾把你关在小黑屋里,你就知道厉害了。”

“听起来真厉害。”谢铭凉凉的说完,挤了沐浴露开始打泡泡。

细腻的泡沫在精致的肌理一点点被推开,白色的泡泡莫名勾人...厉骜忍了忍,再一次上前抱住人,“我不管了...”

龙真是本性那什么,化成了人也就是一只人形泰迪。

谢铭突然生出想要找家宠物店,给厉骜动个小手术的念头。

“不做。”谢铭推推人,在厉骜爆发的前一秒,迅速说道:“不过有别的办法。”

“什么?”厉骜的唇上沾了泡沫,不住轻吻。

谢铭不说话,回身吻住厉骜,沾了沐浴露的手轻轻动作着。

厉骜很快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

好不容易从浴室里出来,厉骜脱下一身湿淋淋的衣服,换上浴袍,脑子里还在不住的回味。

刚刚...嘿嘿嘿!

谢铭凶凶的让他“不准喘”。

然后眼尖里的厉骜发现他也有反应了...

虽然没做到最后,但是偶尔这样来一发,也是很刺激的。

“好了,到你了。”谢铭吹干了头发后才从里面出来,脸颊上带着一丝红晕,人却还是一板一眼的正经。

“嘿嘿!”厉骜怪笑。

“公平交易,我已经满足你了,现在轮到你。”

还有这好事儿?

厉骜简直不敢相信。

他躺在床上敞开怀抱,“没问题!”

谢铭一掌拍上厉骜的额头:“想什么呢!刚刚说了什么?一个字也不许漏!”

便宜都被沾够了,也该他讨回点利息了。

“哦。”厉骜失望的翻了个身,趴在床上,闷闷的开口。

狸花妹子一直待在那所学校里,她给自己起了个名字叫锦狸。

学校环境不错,有爱心的学生还是不少的,每天都能吃饱饱,无所事事也能慢慢修炼。中元节那天发生的一切,它不知道。但是后面三次跳楼,它全都看到了。

张昳喾是被一个亡魂引诱着,爬上了天台。那个魂魄给狸花的感觉很奇怪,明明不应该那么强大...那个亡魂似乎也是在学校里死去的,因为考试压力大,承受不住。

张昳喾死时,狸花没管。

或许应该说,狸花看到了他的命数,年少早夭,救是救不下来的。就算这一次救了,下一次该死还是会死。

但是第二个人,却是被张昳喾引诱的。

具体的原因狸花也不清除,但是它看到了,那个人跳楼后,张昳喾的魂魄在天台上出现了。

狸花觉得不对劲,那个人的命数不该是这样,于是它决定做点什么。它在天台的门缝里留下了一点自己的毛,可以稍稍阻挡张昳喾作恶。

做完这件事后,狸花也在学校里留心起来。刘蔻丹也是它救下的。

刘蔻丹是喂猫小组的一员,时常一个人到食堂后面来喂猫,狸花就是那时候发现张昳喾出现在刘蔻丹身后,它放心不下,也一直跟着刘蔻丹。

那个晚自习,狸花躲在教室外墙的水泥花台里。学校在每个窗户下都修了一道半米宽,一米长的花台,倒是方便了它。

张昳喾迷惑刘蔻丹的时候,狸花只能努力唤起刘蔻丹的意识,这也是为什么事后,刘蔻丹能准确的回想起当时是谁在叫她。

狸花修为不够,张昳喾还是得手了,只是拉锯的时间比较长,一旁的老师有了准备,这才让刘蔻丹活了下来。

这些事情里,最让狸花奇怪的,就是新亡的魂魄按理来说很少有意识,但从第一个亡魂出现,他们就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而且害人之后,他们的力量也会涨一大截,最明显的就是张昳喾,他出现的两次,力量对比非常明显。

狸花待在学校,并不知道地府丢魂的事情,它也只看到了这么多。

谢铭坐在一边,摸着下巴整理思绪。

如果按照狸花猫的说法,这些事情就全都是有预谋的。只是为什么针对这些学生?

尤其是第一个出现的,他们一点也不清楚的那个亡魂。还有张昳喾,他死了之后,又是哪里来的怨气,要把以前的同学朋友赶尽杀绝?

第六十七章 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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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云山雾罩的,很多问题都想不清楚。

谢铭叹口气,开始再一次慢慢梳理事情的始末。

五个少不更事的学生,因为关系好,聚集在一起玩灵异游戏。

正赶上鬼门开那一天,招来了一个恶鬼,杀了一个人。

这个被杀的人又开始报复,害死了一个。在即将实施第二起报复的时候,被一只有了点道行的猫妖阻拦。

恶鬼为什么杀人?

张昳喾又为什么杀人?

游戏的过程中,会不会存在什么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的异常,最终导致了这起惨案的发生?

谢铭修长的指尖无意识的摩挲着床单,如果说五个人都有一个共同的,必死的理由,那么剩下的两个人会不会很危险?

“不会...”厉骜偷摸着把自己的手塞进谢铭的爪子里,被下意识的捏住揉了起来。

“什么?”谢铭从思绪里回过神,发现自己刚刚将问题说了出来,于是奇怪的问道,“为什么不会?”

“打上了标记,就会有顺序,必须一个一个来。”厉骜反捏了一把。

谢铭的手指细细长长,骨节分明,不太有肉感,但是皮肤细腻,又温温滑滑的,非常好摸。

“五个人都有标记?”他们现在还没有见过另外两个人,谢铭奇怪厉骜为何会说的这么笃定。

“一样的。都有标记的话,必须先杀了那个哭包妹,然后才能对别人下手。没有标记,也就没有他们什么事了。”厉骜无所谓的说道,指尖打着圈圈在谢铭掌心挠啊挠。

哭包妹?

就见了一个下午你还给人起外号?

谢铭不甘示弱的狠狠掐了一把厉骜的爪子。

“嘶!”厉骜吸气,猝不及防,“我都是轻轻摸的!”

“嗯,我就是故意掐的。”谢铭淡定状。

“你...你太过分了!”厉骜控诉,然后猛的一起身,将谢铭摁在床上压了上去。

双腿双手轻轻松松就压制住了谢铭的四肢,光剩一个脑袋还能转一转,喊几句话,“喂喂!大不了你掐回来总可以了...唔!”

好了,这下两个人达成无缝贴合,在软软的大床上耳鬓厮磨。

最后还是回来汇报消息的赵略拯救了快要窒息的谢铭。

赶紧换上宽松的衣服,谢铭捂着发红略肿的嘴唇,给赵略开了门。

“谢哥,吃了没?”赵略洋溢着一脸的笑容,手里拎着打包的快餐,“我多买了点,咱们边吃边说。”

“刚好没吃。”谢铭接过赵略手里的快餐,转身关上门,“你发现什么了?”

“挺多的,不过都是些八卦...等会儿我跟你详说。”赵略拧了拧卫生间的把手,门是从里面锁上的。

“嗯?”他看了两眼,刚想问里面是不是有人,厉骜就施施然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厉哥...”狗腿的赵略连忙问候,还好没有傻到说一句:您亲自来上厕所...

厉骜淡淡扫一眼,他身高占优,看赵略就像看个小崽子似的。

赵略让开路,无辜的眨眨眼,他怎么觉得,自己忽然又不受厉哥待见了?

好在赵略虽然不受待见,但是厉骜也没整他。倒是赵略洗完手出来,看到又多了一只狸花猫的时候,羡慕不已,“又养了一只?谢哥你家都快能开个妖怪协会了...哈哈。”

谢铭一想,无奈一笑。

确实如此,按照他们家的收养速度,估计很快就能赶上超刑科登记的妖怪数量了。

现在一共就有一二三四五只,家里的地方也快住不下了。

等这件事忙完了,得换个大点的房子,最好是独栋独院的小别墅,带游泳池和小花圃的那种。反正以后都不用操心什么公司周转的问题,那拿到手的十个亿,后半辈子也差不多够了。

他得好好计划一下未来的生活了。

小圆桌上摆满了快餐速食,三个人围桌而坐,一边慢慢填埋肚子,一边听赵略今天的收获。

“我先去见了班主任,老师对学生的情况比较了解。”赵略喝着可乐,神秘兮兮的压低了声音:“五个小孩怎么说呢,或多或少的都有点问题。”

“张昳喾家里比较看重成绩,考差一点就会挨揍;陆翊捷家里闹离婚;刘蔻丹迷恋言情,有很明显的早恋倾向;崔新嫚以前遭受过校园欺凌,有点自闭;张尉杭高一暑假被送去戒断网瘾,防备心很重。”

赵略吧自己调查来的消息详细一一说出来,再解释了一句:“原本老师不打算告诉我,毕竟一来是学生隐私,二来学校总是不愿这种事情被宣扬。但现在事情闹到这么大,她不说也没办法。”

谢铭抿唇不语,五个问题少年,似乎能说明某种程度的问题。

他示意赵略继续。

“学校的问题也有一些,压力太大。y市的中学不少,公立私立几百所,他们想要保住第一的名头,只能赶着学生拼命学。我今天课间都没见几个学生出教室,上厕所都跑着去。学习负担太重。”赵略摇摇头,很有些同情的模样。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任何领域任何行业,只有顶尖的那么一小撮人能够获得优待,其他人不是在努力向上,就是待在底下仰望。不止是学校,社会上任何地方都是一样。

就算学校减负,也有望子成龙的家长不惜金钱和时间堆砌一个孩子成材。

“还有,五个小孩之间的关系似乎挺复杂的。”赵略挠挠头,不懂为什么就几个人,还分成各种小团体,“张昳喾和陆翊捷关系不太好,崔新嫚似乎喜欢陆翊捷,而刘蔻丹暗恋张昳喾...陆翊捷又喜欢刘蔻丹,张尉杭和陆翊捷从小一起长大。”

赵略掰着手指头数着,差不点自己就乱了。

五个人,这都几角恋了,现在的学生恋爱关系真复杂。

“现在张昳喾和陆翊捷都跳楼了,刘蔻丹被救下来,崔新嫚和张尉杭倒是没遇到什么问题。”大致交代完,赵略松口气,期待的看着谢铭。

“调查的不错,挺详细的。”谢铭随口夸了一句。

赵略有点害羞,“我这还是第一次自己跑案子,就怕哪里没问清楚。”

“我还和那两个孩子接触过了,问什么都不吭声,看着也不像是害怕。”他补充了一句。

“差不多了,有问题我们再去调查。”谢铭理了理自己手头上的线索。

五个关系并不亲密的“朋友”,各有各的问题,彼此还有不少矛盾。

如果假设许愿是被“标记”的条件,那么张昳喾的愿望恐怕和成绩有关,陆翊捷或许和家庭有关,刘蔻丹许愿恋爱...

“许愿有什么用?”谢铭奇怪道,“人从鬼神那里得到一些什么,必然也要付出什么,所以这次的事情,其实是一场人与鬼的‘交易’?鬼又能得到什么?”

“分情况了。”毕竟差一点当过龙君,厉骜对这种事情也算有那么一点经验,“人虽然看起来比较弱小,但是灵魂、血肉、信仰、意念...在某种情况下,都是大补。不过用这种方法增加修为的,都是邪路子。”

厉骜当着谢铭的面,说着这么凶残的话,多少有些不自在,好像他和谢铭在物种上就已经被分割了。

谢铭倒是全然不在意,既然已经接受并重新构架了世界观,他能够理解厉骜所说的事实。就像人讨论猪鸭鱼的肉好不好吃一样,没有什么其他含义,只是一种必然存在的现实。

“不过这次的事情,要我来看的话,目的恐怕是欲念。”厉骜说道,继而肯定了一点:“我猜这事儿和那只魔脱不了干系。”

“欲念是什么?你怎么确定和魔有关?”谢铭有些紧张。

这次的事情如果幕后的主谋是魔,那么它最终的目标会不会仍然是厉骜?

“因为欲念这个东西,正常的鬼和妖都不需要掠夺,欲念太多就会失去理智。”

厉骜详细的解释起来,“欲念是意念的一种,说的直白一点就是心魔,比如不甘心,有心结,欲求不满。只要心里有就能被魔利用。”

欲求不满是乱入吗?

不会用成语就不要乱用!

谢铭总觉得一旁的赵略似乎看穿了什么。

“这五个人里,差不多都有心魔。欲咳...那什么得不到满足,慢慢就会黑化了...”厉骜被谢铭踩了一脚,迅速的变了一种说法。

不过听起来还是怪怪的,总觉得像是在影射什么一样...

厉大妖小课堂还在继续,“不过欲念对于魔来说,就是一种力量。人心越乱,它的力量就越强大。”

谢铭低头想了一会儿,然后道:“如果你的猜测是正确的,我们假设魔想要得到力量,那么为什么挑学生下手?成年人不是更能获得力量?”

不对!

谢铭心底悚然一惊。

是他想差了。

如果是需要力量的话,自然是越多越好。

谢铭顾不得解释一句,滑开手机打开新闻页面,快速的浏览起来。

精神病暴起伤人、发生口角被砍伤、公交车爆炸...只今天一天不到,就有十几起事件发生!

第六十八章 论坛

不是挑学生下手,而是他们只是刚刚好撞上了其中一件!

新闻里发生了这么多恶性.事件,却没有被留心注意...谢铭后背冷汗津津。

“怎么了?”时刻看着谢铭的厉骜发现他的脸色不对劲,一下子煞白煞白的。

“我刚刚才想通了一点...”谢铭稳住心神,把自己刚刚的猜测说了出来。

“我擦!”赵略失声叫了出来,“这...这都是魔搞的?”

他平时也刷手机看新闻,最近确实是乱,但是最多也就感慨一句“这世道怎么成了这样”。要说把这些事都联系起来,他还真没往这儿想过。

这得多大的手笔,才能在短短的时间里,搞出这么多事儿!

这里出个事,那里死几个人...平时真的不会有人多想,最多觉得人心不古,世道不太平。再有心一点的,提醒周围人多注意,也就完了。

谁会想到,那么多的地方,出了那么多的事,其实全都是一个魔引起的!

说话间赵略也开了手机,页面上充斥着触目惊心的负面报道,好像一时间所有人心里的恶念都被无限放大,被纵容着作恶伤人,肆无忌惮。

“我的祖师爷。”他低低的叫了一声,“我们都没有留意到这方面...我得赶紧打电话回去!”

谢铭拿着手机,看着那些新闻,心底发凉——那只魔,到底想干什么?

积蓄力量?

然后呢?

在它足够强大之后,要来伤害厉骜吗?

谢铭不能不恐慌。

哪怕所有人都告诉他厉骜有多么强大,厉骜自己也是一副信心满满的样子...他也害怕那个万一。

万一厉骜不敌,万一厉骜被算计,万一厉骜...这和他当初得知自己时日不多不一样,他可以忍住所有的恐惧悲伤,计划着每一天,为厉骜安排好退路,保证他一世无忧。

但是如果厉骜...

他根本没有勇气安排自己。

他做不到。

他会被这种悲伤痛苦淹没,窒息,死亡。

谢铭闭了闭眼睛,压下心底的不安。现在事情远没有到最糟糕的地步,至少他已经发现了问题所在。

魔想要力量,破坏掉这些就行。

魔想杀人,想制造恐慌,扩大人性的恶,以此来获得力量,那么釜底抽薪,制止这些事端就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厉骜一直看着谢铭,也发现了他的不对劲,自持武力的厉骜自然是往最可能的地方想。

谢铭除了在魔那里吃过大亏外,其他的事情根本不会让他这么紧张。

长臂一展把人拖过来抱住,厉骜拍拍摸摸揉揉的安慰:“不怕不怕,那玩意还蹦达着吸收力量呢,这说明啥,说明它根本不敢跟我正面杠,它且怂着呢。”

“我明天...不对,就今天!我今天就发消息出去,早点把那东西解决了。”

“你看哈,我现在就发消息了,我发了啊...”厉骜这做派简直一个妻奴。

一手抱着人,一手打开手机。也不知道厉骜从哪里翻出个网站论坛,打开就编辑了一条帖子。

标题【找个东西,找到重赏】

发帖人:龙君

等级:九五至尊

内容:魔,曾出现于d市,近期扰乱治安。啥都不明,发现重赏。

谢铭窝在厉骜怀里,眼看着帖子一发出去,瞬间就盖了好几层楼。

我有一条小尾巴:陛下!您终于出现了!

空谷幽兰:跪请陛下登基!

山中大王:陛下法力无边,妖族即将复兴!

猫耳萌:臣领旨!

跃龙门的咸鱼:臣领旨+1!

然后后面一排臣领旨的,仿佛大清还没亡...

谢铭完全看不懂,看着厉骜的目光宛如看着一个中二制杖。

都什么时候了,还九五至尊...

厉骜无辜回望。

他也不想啊,要不是现在谢铭愁成这样,他恨不能一辈子都不登6这个妖怪聚集的论坛。

是的,这是个完全保密的,只有妖怪的论坛——妖怪之家。

里面有严格的申请注册程序。

必须有三名以上的妖怪作保,才能进入申请流程;必须面基,当面自证身份;必须签订契约,保证论坛不被暴露...零零总总一大堆要求,为的就是确保在论坛里活跃的论坛都是妖怪。

这年头,妖怪也懂得团结了,还利用网络搞起了非法小团体。

厉骜只是一时好奇被坑了。

他从井里出来后,一心只想和谢铭安安稳稳过他们的小日子,其他事情一概不关心。但就算不关心,也会有点点好奇,比如全国有多少妖怪?比如现如今妖怪的修为如何?比如妖怪都在哪儿?

几年前西南的老林子里,厉骜为谢铭找药的时候遇见了一只近千年的成精槐树。树木成精不易,厉骜也是出于好奇和他交谈了几句...然后就被安利了这个论坛。

不止没有经过繁琐的验证,差不点的,槐树精都把坛主的位置让出去了。

因为他觉得厉骜“身份尊崇,法力高强”。那一身的道德金光,险些没刺瞎他的眼!

这一定是一位好妖怪,必定能带领妖族走向富强!

于是厉骜在论坛的等级就变成了独一无二的“九五至尊”,若不是厉骜脚底抹油溜了,早几年他就登基了,现在已经在论坛里接受妖怪们的朝拜了!

厉骜待在谢铭脖子上的时候,好歹也算混过一点点社会,没把自己的私妖信息暴露出去。d市的妖怪又被他敲打老实了,是以才能有这么多年的安稳生活。

带领妖族?

开什么玩笑呢?

他吃软饭吃的挺美的,闲暇就爱和谢铭黏黏糊糊腻一块。登基了怕也就是个亡国之君...

再说了,国泰民安的,妖族还是老老实实的不要搞什么幺蛾子了。

那一个闪面就消失的龙君,成了论坛里大大小小的妖怪们翘首以盼的希望...

直到这次谢铭又一次流露出怖惧的情绪,大妖决定不管了。

天大地大也没有谢铭安心重要!

管不管妖族的,以后再说,先把谢铭稳住。

厉骜登录这个论坛,就是在向谢铭传达一个讯息:看,你老攻真的是有本事的妖,小弟也不是只有那小猫三两只...所以完全不用怕,那只魔就算上天入地,它也无所遁形。

当然也有一小部分其他原因。魔的事态已经扩大,不再是厉骜一个妖的事情,关乎整个社会,不论人或者妖。

这种事情,让妖怪参与进来,得到的好处比人多。光是灭魔,就能有不少的天道功德奖励。

厉骜偶尔也是会为妖怪们考虑一下的。

一个冲动做出的举动,事后想想越来越觉得自己明智,俨然有明君之像。

不知道谢铭愿不愿意当皇后?

要是愿意,那妖族他也可以勉为其难的统领一下下...

谢铭拿着厉骜的手机刷了好几十层楼,面露疑惑:“妖怪论坛,那是什么?”

厉骜已经得意洋洋完了,都已经脑补到自己登基,大婚,迎娶谢铭,谢铭还一脸的状况外。

这一会儿的功夫,赵略那边也给张科长打完了电话,简短的汇报了情况。

这个事情耸人听闻,张科长那边忙不迭挂了电话就去调查了。

打完电话的赵略,恰好听到了谢铭的问题,和厉骜的解释。

“就是个妖怪聚集的网络论坛...”厉骜不自在的摸摸鼻子。

这会儿回魂了,尴尬也来了。

被人刷了一排排的“臣领旨”,看起来是挺傻逼的。

“妖怪论坛是真的?”赵略讶异不已。

他们超刑科说来专管妖怪,早就听说了妖怪们有个论坛,但是只闻其名,不见真身,搞得超刑科里上上下下都怀疑这是个假消息。

这也不能说超刑科没本事,妖怪们签的保密契约限制非常大,谁也不敢冒着魂飞魄散的危险把论坛透露出去。

厉骜是个例外,论坛坛主槐树精供着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强迫厉骜签什么契约。厉骜省略了所有流程,直接空降,拒绝了坛主之后,槐树精只能忐忑不安的给了他一个版主...外带各种高大上的等级称号,简直是一条龙服务。

一旁的赵略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不断的往谢铭手上偷瞄。那可是从来没有人见过的妖怪论坛!没有一个人看到过它的真面目!

事情告诉了张科长,在赵略看来就约等于解决了,所以他也有闲心好奇了。

“能给我看看吗?”他眼巴巴的看了看厉骜,又看了看谢铭。

厉骜:......

这么丢妖的玩意儿,给谢铭看看也就算了。赵略?

做梦!

“甭想。”

赵略:......

真的好想看啊啊啊!

谢铭有些不忍心,不过厉骜已经拒绝了,他也不会勉强厉骜。

毕竟超刑科和妖怪们到底是两个阵营,夫夫同体,妖怪们受厉骜庇护,他自然也站在厉骜这边。

更何况,那个帖子里的东西,就算是谢铭...也不想给别人看见。

太特么制杖了!

妖怪们寿命长久,都是些活了大几百年的遗老,难免的封建思想严重,动不动就要继承个皇位...

问题是民国都成过去时了,大家一起共建繁荣社会主义不好吗?

第六十九章 静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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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了妖怪之家这个论坛的存在,谢铭的心思被岔了岔,骤然放松了下来。

再看着厉骜发布的消息下,有那么多妖怪在不断刷屏“领旨”。这妖多势大的,似乎区区一个魔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问题。

发现自己还被厉骜圈在怀里,一旁还站着赵略,谢铭不着痕迹的推了推人,厉骜就好脾气的松了手。

啧!这爱面儿的毛病看来是改不了。一旦不害怕不软弱了,他这个老攻就是那过了河被拆的桥,上了楼被抽的梯。

耙耳朵厉骜也只敢在心里偷偷逼逼。

说出来?那是不可能的!

一场惊惶之后,疲惫渐起,时间也晚了。

赵略极有眼色的走人了,事情谈的差不多了,又这么晚,他还待在人家夫夫俩的房间里充当什么电灯泡?

没看谢哥都不自在了吗?

赵略一说要走,厉骜再看他就稍微顺眼了那么一点。

斯克早就回来了,正蹲在衣帽架上,用尖尖的喙给自己梳毛。它在外面浪了半天,也不知道吃了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嗉囊鼓鼓的,也不乞食。

谢铭就只给它添了点水。

床脚的地毯上,三只毛绒绒并排躺着。依次是锦狸、小黄毛、狸三儿。

没办法,锦狸实在接受不了狸三儿的靠近,一过来就伸爪子。狸三儿带着那么点讨好的意思,犹犹豫豫的,就把小黄毛顶在中间。

这下终于太平了。

不过锦狸躺在那里半会儿了,还是警惕的只是微微眯眼,并没有睡着,一声呼噜也没响。倒是狸三儿,斜歪着身子,喉中发出惬意的鼾声。

厉骜看了都想笑。

就狸三儿这样还想讨媳妇?

要知道谢铭没睡,他从来就不会睡着。当然,他也不缺觉。修为到了厉骜这地步,睡眠已经不是必须了。

小绿尖儿找了个室内造景,又把自己藏了起来。它更就喜欢阴暗一点的环境,也喜欢休息的时候把自己挂起来。

谢铭这会儿靠着软枕倚在床头,拿着厉骜的手机正在翻看。

厉骜对他倒是毫无隐瞒,妖怪论坛什么的也是随便翻看。

他大方着呢。

反正只有刚刚申请账号时,他被那槐树精卖了,导致整个论坛一整年的时间,但凡谈及厉骜,必然建起高楼...一个个都可怜兮兮的呼唤,求龙君登基。

这两年槐树精已经控制了话题,随便刷帖水龙君是不行的!

会被扣分。

妖怪论坛的积分对很多小妖怪来说很重要,这些积分可以换取资源,还能去拍卖板块收获一两样宝贝。

积分难得,小妖怪们损失不起。

龙君的帖子渐渐就沉了。

谢铭也算是大开眼界。

妖怪的世界和他想象的完全不同。

什么哪种沐浴香波顺毛又光泽,什么在哪里能吃到新鲜无毒无农药的草,什么怎么才能变得像个人...生活万象,无所不包,五花八门,什么都有。

等他水完这一页,点了返回键,才发现自己进了【妖怪生活区】。

另外还有【妖怪修炼区】、【妖怪资源区】、【黑市拍卖区】、【妖怪情感天地】、【妖怪娱乐社会】、【妖怪时政社情】...这个论坛已然非常成熟了。

谢铭和大妖谈爱结婚,自然对妖怪们的感情生活非常感兴趣,顺手就点进了【妖怪情感天地】。

这里面更是让他大开眼界。

【爱上自己的主人怎么办?】

【我该怎么和已经谈婚论嫁的女朋友坦白身份...】

【重金求购忘忧水,我要让他忘了我】

......

谢铭对坦白的那个帖子很好奇,又点进去看了看。

里面的气氛很悲观。

一层层的都在劝楼主千万不要坦白身份。

什么人妖相恋是杯具,坦白了直接出局;人类根本不相信妖怪,他们只以为妖怪是为了阳气或阴气;人类都害怕妖怪,不可能接受...

还有人给楼主出主意,什么先骗着,再用法力调整自己的外表,注意不要露出破绽,等到心上人死了,就可以消失了,然后再好好修炼去找人家的转世...

馊主意!

谢铭吐槽。

要是厉骜给他也玩这一手,他不得呕死。到底爱谁?别说什么爱上一个人的灵魂...转世了谁记得你谁啊,只有你自己感动自己,偏偏转世的那个人什么都不知道。

忽略那层的长篇大论,谢铭动动手指,直接往下翻。

里面还有妖怪现身说法。

一千年不恋爱:千万不要坦白!如果你真的爱她/他!我有一个好朋友,喜欢上一个渣男,虽然没有坦白身份,但是大家都心知肚明!我朋友以为遇到了真爱,欢天喜地的等着嫁人...但是!那个渣男这边说着好好好娶娶娶,转脸就把我朋友卖了!卖给了都是老杂毛的超刑科!现在我朋友生死不明,那个渣估计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没脸活下去已经跳楼了!慎重告诫:千万不要和人类坦白身份!——人的心,能杀妖

一哒哒二哒哒:排楼上!不要相信人类!——这是一条断掉的小尾巴

脑门顶个王:排,本王从不相信人!——此生不遇武二郎

谢铭一开始还看得有滋有味,看到这层楼时,越来越讶异。

这不是胡静和徐奉茂的故事吗?

他可不相信能这么巧合,还会有同一件妖怪被超刑科抓走,人类跳楼身亡的事情发生...这个发言的妖怪,估计和胡静关系匪浅!

“厉骜你看!”他把手机贴到厉骜眼前,单指了那一条留言给他看。

厉骜原本枕着谢铭的大腿,正舒服的想着快刀斩乱麻,解决了这边的事情把谢铭拐回家酱酱又酿酿的美梦。

结果谢铭打了鸡血一样坐起身,把手机往他脸上一贴!

好嘛,绮梦尽散,现实冷酷无情简直让妖恨得牙痒痒——那个不知道打哪儿来的魔怎么这么多破事!

厉骜无奈拿起手机,陪着谢铭一块鸡血。

打眼一瞅,标题入眼厉骜就有那么一点心虚。

这不是他曾经的翻版吗?

不过厉大妖表面还是很能绷得住的,再说了,他觉得谢铭不会这么小心眼的揪住这件事不放。

吵也吵了,闹也闹了,他们都还深爱彼此,区区身份不身份的,根本不是阻碍。

厉骜又仔细去看谢铭点出来的那一层楼。

“你想找这小妖问问?”看完厉骜就明白谢铭在想什么了。

胡静的事情,谢铭一直没放下。早先那几张写得满满的纸,又被他重新誊抄、补充,变得更细致了。

厉骜知道谢铭是为了什么。

胡静的事情引出来那只魔,谢铭想从这件事中把魔揪出来。

“能找到吗?”谢铭有些犹豫。

网络上本来就处于一个虚拟的环境,再加上妖怪论坛这么隐蔽,他猜测论坛的创建妖肯定做了万全的准备。

没听赵略都说了,妖怪论坛是超刑科想查都查不着的存在。国家机器都束手无策,厉骜不一定有办法。

“你亲一下,没办法老攻也给你想办法...”厉骜压低了声音在谢铭耳边低语,流氓混混一样敲诈勒索“好处费”。

谢铭:......

这老攻没法要了!

一定能解决的事情,非要耍个赖。

关键是还这么便宜!

一看就一点都不困难!

谢铭四下瞅瞅,床脚的几只小妖怪都闭着眼睛,小绿尖儿不知道去哪儿了...斯克正睁着眼睛看过来。

斯克...斯克就是个识智都未开全乎的鹦鹉,看到了应该也没关系吧。

只要小绿尖儿几个没盯着看,谢铭还能自在一点。

不然明知道它们都晓事,他还和厉骜当面腻歪,多少有点别扭和不好意思。

谢铭这一个月也慢慢找到了刚刚和厉骜结婚时的感觉。

那时候他比现在要强势的多,而且因为主外,又肩负着小家的衣食住行,想上位的念头那是一直没断过。

要不是最后深刻认识到他和厉骜体力的巨大差距,以及年龄渐长后愈发注意的保养问题,现在没准他早翻身了。

现在过了这么多年,翻身的念头是没有了,但是逐渐释放的本性,仍是强势而主导的。

谢铭推着厉骜的肩膀就把人压在了床上,单手撑在厉骜耳边,一手勾起他的下巴。

厉骜的面孔极具男性的强悍,下巴微方,线条俊朗有力度。

勾起后微微上抬,连着底下结实的颈项,凸起的喉结,全都是一目了然的性感。

厉骜的眼睛眯起一点,带着痞和坏,就那么看着谢铭,仿佛在勾引一般。

这副样子放出去,根本就不是宜室宜家的良家主夫!

妖怪天生就能迷惑人!

谢铭带着自己也不知道从哪里突然爆发的冲动,捏着厉骜的下巴就亲了上去。

这个亲吻随着唇齿相贴,又化作三千多个日日夜夜朝夕相对的熟悉与甜蜜。

相濡以沫,不过如是。

亲到最后,不知不觉厉骜就成了主导,谢铭不得不狠心把人从自己身上推开。

谢铭敢打包票,要不是下午回来再浴室先胡混了一场,这会儿厉骜根本不会放他下床...

四目相对,一室静好。

温馨的爱意潺潺流入彼此心底...

围观了全场的斯克忽尔叫了起来:“哇!亲亲!哇!羞羞!”

厉骜手臂一松,将身体覆在谢铭身上,磨着牙恶狠狠道:“咱们把它上交给国家!”

谢铭止不住的笑,掰着厉骜的脸扭过来,短暂的又亲了一口,“好了买一送一,你快给我找妖。”

第七十章 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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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了好处占完便宜,厉骜也不矫情,拿着手机就打开了和一千年不恋爱在论坛的交流回复页面。

然后留言。

【有事商量。】

谢铭瞪了瞪眼睛,难以置信自己努力了半天,就换了这么简单,这么随意的四个字!

这还不是妖怪的手段!

这么个找法儿,是个人都会!

他怎么就没想到呢?

早知道他就留言了,顶着厉骜的名头,还怕那只小妖不回复他吗?

厉骜这就是故意含糊,故意勒索“好处费”!

“哎呀,这么晚了,妖也要休息的嘛。”厉骜憋着坏,故意晃了晃手机,略有些夸张的劝道,“估计等明天就有消息了,我们睡哈...”

谢铭脑子里转过几个念头,最后不吭声背对厉骜躺下,扯着被子一卷...

“哎哎!给我留点。”厉骜手忙脚乱的攥着一个被角,可怜巴巴的就盖了个肚子,往谢铭身边凑了凑。

谢铭闭上眼睛,自己闷了会儿,又想起刚刚那个吻...似乎也没有生气的必要。

与其说他生气厉骜,不如坦白说他觉得自己像个傻子。

闷气也没必要生了,被子又卷了这么多...谢铭翻身松手,厉骜顺杆就往上爬。

“不气了?”两个人面对面,厉骜伸手把人抱着往怀里拢。

“...你坏心眼越来越多了。”谢铭低声抱怨,调整自己的姿势。

脑袋底下枕着厉骜的肩膀,一只手搭在他腰侧。自己的脑袋埋在厉骜怀里,鼻子往前就能蹭到他的锁骨。

厉骜的胸膛微微起伏,似在憋笑。

谢铭一探头就啃了一口骨头,笑屁笑!

“你小时候,我天天看着你。”厉骜用下巴缓缓蹭着谢铭的发顶,如同再给一只骄傲的小动物顺毛。

“题做不出来,生气;英语发音不对,生气;墨水滴出来了,生气;吃饭撒一点汤,也气...板着脸皱眉不说话,像个气出褶的小包子。”厉骜嘿嘿笑着,那时候他总是看到谢铭生气,憋着闷气,受了委屈,别提多让他心疼了。

厉骜那时候就恨自己出不来,不然谢铭一生气他就哄一哄,让那张小包子脸上慢慢熨平了不顺意的褶,抚掉那些蹉跎和不易。

厉骜以前从没和谢铭说起过旧日的故事,没坦白以前不能说,坦白了以后不敢说。

但那些点滴早在他心底酿成了蜜。

最开始喜欢那个小小的孩子,然后那种喜欢渐渐变成了心疼,心疼久了就放不下。

如果不能动用法术,他也想在生活里努力寻找一个不那么平淡而无聊的点,既有增进感情的小甜蜜小情趣,又有随手就能拂去的小矛盾小争执。

或许他做的还不够好,但是谢铭看起来更快乐了。

他越来越像原本的自己。

谢铭想了想自己以前生气时的样子...生气能有多好看?

也就因为厉骜是龙,没有普通人类的审美才能看得上吧...

“...那你就像面条。”谢铭声音低低困困的,打了个呵欠,“快睡。”

今天收获这么多,明天也许能彻底解决事情。而且现在突然乱起来了,以后还有的忙。

厉骜拍拍谢铭的背,像是哄小孩一样,让他安睡在自己怀里。

以前的日子都过去了,以后的光阴还长着呢。他在婚姻里选了一条错误的路,幸好在岔道口时及时止步驻足。

他和谢铭以后不止一个十年,有的是机会和时间来纠正错误。

......

次日一大早,超刑科外派办事人员,连带办事人员家属,齐齐集合在套间的小房间里。

外面的大房间已经被小妖怪们占据了,两只猫闹得鸡飞狗跳,小黄毛也跟着掺合,谢铭估计走时要赔不少钱。

“科长昨天夜里和我通了气。”赵略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现在科里急缺人手,咱们这边的事情得速战速决。”

这原本是超刑科的份内事,谢哥只是被案子牵扯半路出家...结果现在事态眼看不好收拾,却需要谢哥夫夫顶上...赵略有些愧疚。

就这么费劲力气帮忙,门里的师叔还一副眼睛长在头顶的模样:“真龙必须出马解决这件事!我们谁也不知道这件事和妖怪有没有干系,如果...这就是妖怪挟恩意图扩大势力的阴谋呢?”

赵略简直不能理解师叔的逻辑!

不帮忙就是人家搞出来的?这种话也说的出口!

赵略昨晚听到的意思就是,龙不愿解决或者不能解决,就一定有阴谋!龙解决了这件事情,也不一定就没有任何打算...

好坏话都让他师叔说尽了,做也不是,不做也不是。赵略都想问问师叔你哪来那么大的底气和脸面?

幸好尊师敬长的门规他还牢牢记着,不然这会儿就要被调回去挨罚了。赵略跟着他谢哥夫夫,又能跑案子,安全也不担心,再当个小传话筒,真正是哪哪儿都高兴,才不想回去听训。

谢铭昨晚发现各地乱起来的时候,已经预见到事情会越来越紧急。当下也没有意见,点点头问就厉骜:“这边多久能解决?”

“看想怎么解决。”厉骜没有个正形,如果赵略不在场,他估计厚着脸皮还能讨几个亲亲。

“不追踪后续,不找魔,今天完事儿。要找魔,估计难。”厉骜实话实说,全由谢铭自己判断,“解决两个鬼,费不了多大事。关键在于,能不能从鬼的身上引出魔。”

谢铭想抓魔,厉骜由着他。至于那些乱子,一时并不能全部解决,而且这有很大可能也是魔引起的。

抓到魔,解决一切,这没一点问题。

谢铭皱皱眉。

如果从他本心而言,解决魔是最快的手段。但是厉骜没有把握,一个难字,谢铭就明白这件事会需要很长的时间。

这边如果拖下去,乱象频出...会有更多人牵扯进来。许多人没法自保,只会导致最糟糕的结果——越来越乱!

到那时人心惶惶,再想修复,极为困难...

可是厉骜被盯上了,垂涎他一身血肉,谋划他积年修来的道德金光...

必须放弃一头吗?

谢铭低头不语,赵略也不敢说话。

“愁什么?”厉骜浑不在意,淡淡道:“先去救人,最后打boss,开宝箱...”

“区区一个魔,怕什么?”厉骜带着一股狂意,“妖怪也不是吃素的!”

谢铭还没做出选择,厉骜就替他拿了主意,免他受煎熬。

“等着哈,老子一会儿就去发任务,连着这些魑魅魍魉一块撸干净了,看那小魔怎么嚣张!”

谢铭一怔,仿佛有一道星子在脑海中划出一点光。

来不及感动,他思维闪电般抓住了重点。

魔为什么藏了这么多鬼魂?

因为它想搞事,但力量不够!

这就是它的弱点!

关心则乱,他刚刚竟然没想到。

顺着这条线往下推,只要清扫了它力量的源头,魔根本不是厉骜的对手。

一箭双雕,危机解除!

“今天去学校,直接抓鬼!”谢铭斩钉截铁,“赵略,你把问题最严重的地方整理出来,下午我们就走。”

“没问题!资料我们科长昨晚就整理了!”赵略激动的应声,赶紧回去给张科长回复了。

厉骜刚刚发完豪言壮语,结果谢铭直接拍板钉钉,搞得他好失落。

不说以身相许,他都做出来这么大的牺牲,抱一下总可以吧?

谢铭正看着厉骜,然后从沙发一端上走过来。头一次主动的,温顺的坐在厉骜腿上,攀着他的颈,俯身,侧首,交换了一个深吻。

“你好好的,要听指挥,不许瞎搞。”谢铭微微喘气,目光灼灼,“等这件事解决了,我就去吸收那半颗妖丹。”

这是谢铭做出的承诺。

他愿意为了厉骜抛弃人的身份,加入厉骜的族群,和厉骜千千万万年长长久久。

厉骜在发愣。

谢铭已经开始收拾东西来,今天就要走,时间已经耽误不起。

谢铭的大招放的有点狠,厉骜搓搓脸,怀疑自己听错了。

厉骜早在谢铭不愿意变成妖的时候,就有过很多打算,包括自己强迫谢铭去吸收妖丹...但是又舍不得。

最差最差,就是他每隔几百年,去寻找谢铭的转世,然后任由一次次转世,将这份感情最初的模样慢慢消磨。

可是厉骜怎么也想不到,谢铭竟然会答应。

成为妖,或许在一些人看来是极好的一件事。但是厉骜知道,谢铭不这样想。

谢铭认同自己作为人的身份,妖怪又有什么好的?一甲子一历劫,渡不过去,几百上千年的苦辛,一朝化作虚无,比人都不如。

寿命悠久?或许一些人觉得这是天大的好事,但谢铭是那样的现实,他只会恐慌。

要一遍遍忍受认识的人离你而去,当所有人都进入生老病死的循环,只有自己,长寿如寂。

如果没有支撑,心志就会慢慢荒芜,最终忍受不了这漫漫孤寂,自我折磨。

不是所有人都适合长生,厉骜为了自己的私心,宁愿谢铭与他在无尽的孤寂中彼此抚慰。

第七十一章 墓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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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边制定好了计划,三个人就迅速的行动起来。

谢铭有些担心,“现在学生还在上课,直接过去没问题吗?”

万一误伤呢?

厉骜倒是没有半点犹豫,大大咧咧的说道:“你看这么久了,除了参与笔仙的几个人外,其他人一点影响没有。这玩意儿标记了谁,就必须从谁开始。”

“万一他直接去找刘蔻丹呢?接下来的目标不是她吗?”步履匆匆,谢铭一边上车一边问道。

李主任专程留了一辆车供超刑科办案使用,赵略这会儿就负责开车。

“昨天被我打伤了,今天还想去找事?我看难。”厉骜摊摊手,状似无辜的得瑟。

谢铭皱皱眉,既然这么容易被厉骜伤到,为什么昨天轻易就放过了?不是应该先抓起来再说么?

厉骜对谢铭的情绪再敏感不过,前后一联系就想明白了,“你那是什么表情?昨天你不是还想着钓大鱼吗?我给这留个口子,等着魔自投罗网...没想到全都是小兵喽啰,没什么用。”

一边解释着,一边厉骜还吩咐赵略:“别往学校开,去西面,那家伙在那边缩着呢。我打他的那道真元,能确定他的位置。”

赵略把车开得极稳,还有心情提问:“不是说人在哪儿没的只能待在哪里吗?这怎么还带四处流窜的?”

“被化了魂力,已经和一般的小鬼不一样了。确切来说,那家伙更像是鬼修。”厉骜淡淡的解释,他活了大几千年,见多识广,很多人穷极一辈子也不知道的事情,在他眼中也只是平常。

“鬼修?”赵略咋舌,他们正统的玄门可没有这方面的记载,活着的谁都没死过,不知道,死了的也不好沟通,不了解。

厉骜解释了一句又傲娇的不出声了,只看着谢铭。

谢铭捏捏他的爪子,问他,“没问题吧?”

他这还是第一次和厉骜一起接触这种事情,担心是难免的。

厉骜瘫在靠背上,被怀疑到瞬间失去信心...这是有多信不过他?就那种小鬼,连D市的高速路口都不敢踩一脚!分分钟就被灭了。

要说现在什么地方最安全,绝对是D市没跑了。

他这么多年待在那里,凡是想要搞破坏的,都被他一爪子拍死了。D市留下来的那些,也全都是勤勤恳恳作妖怪,兢兢业业讨生活。

唯一的意外就是胡静。

但是胡静出现的时候,没有半点异常,厉骜根本就没有过多关注。

像是发现自己戳破了厉骜泡泡一样脆弱的自尊心,谢铭难得的说了软话:“你再怎么厉害,我也不放心。总之你小心一点...注意安全。”

“你也是。”被安抚的厉骜瞬间又活了过来,老妈子附身开启唠叨叮咛模式:“小绿尖儿一定要随身带着,狸三儿就跟着你,小黄毛也是。这几个都皮实着呢,有什么问题就扔它们出去应付,你自己躲好...”

孤家寡人的赵略,突然觉得自己好可怜。

说的再多,其实真正到了地方的时候一点都不惊险,亏得夫夫两个借着这件事肉麻了一路。

赵略的车越开越偏僻,最后停在了一处墓园前,张昳喾就躲在这个阴地养伤。

谢铭下了车,身前身后跟着一串小动物,也亏得这边没什么人。

墓园里松柏青青,大片的树荫遮蔽下来,凉爽中透着一股阴寒。墓碑丛立,聊聊几笔,记录了一个曾经存在过的人的一生。

一大早的墓园里十分清净,甚至安静的不同寻常,这么多的树,却连鸟鸣声都没有。

赵略手中扣了一块桑木,上面画着连笔圆融的定魂符。科长交代了,如果能抓到张昳喾,就带回去,没准能发现点什么东西。

三个人里,赵略紧张,谢铭沉静,厉骜气势汹汹。

厉骜现在就想把所有打扰他和谢铭甜蜜生活的家伙全都一爪子拍死,要是没有胡静那一出,谢铭现在给他把带泳池的小别墅都买了!

事情越闹越大,他们夫夫俩奔波在外,就连亲近一下都不容易...作为一个无肉不欢的龙君,厉骜简直烦死了这些事情。

要是魔今天露头,他保证打得它再也不敢兴风作浪!

一阵风吹过,树叶簌簌作响,他们头顶的松针柏叶忽地竖了起来,诡异非常。

松针的尖朝向他们,柏叶像是巴掌,扬起就要拍下...

厉骜目光一凝,抬手一挥,一股气浪挟卷而出,极快的绕了一圈后,松针柏叶掉了一地,原本绿色的叶子都变得发黑。

“就这么点本事。”厉骜讥嘲一笑,极为不屑。

这也就是借着墓地的地利,才能施展出来的浅薄手段。松树和柏树长在墓地里,久而久之阴气极重,方便了那个道行弱鸡的小鬼用阴气操控。

厉骜的身影在原地一闪,转瞬就来到了墓地中央。

张昳喾的影子虚虚实实,一脸隐约可见的恐惧。

厉骜抬起手,他的真元至阳,这一掌拍下去,张昳喾也就魂飞魄散,不得超生了。

这种毫无价值的炮灰,抓起来也没有多大意义。

“厉哥厉哥!”赵略一路跑着追上来,手里举着桑木牌牌,“等等等...等一下!”

“有事?”厉骜回首挑眉,语气不耐。

“我我...我这边张科交代了任务,能带回去最好。”赵略紧张的说道,他觉得厉哥现在的心情不怎么美妙。

“麻烦。”

虽然这么说着,但是厉骜还是后退一步,示意赵略上前收鬼。

谢铭这会儿才被小妖怪们围着赶了上来,他看了看那个被一层层黑雾裹起来的...鬼,心里倒是不怎么恐惧。

和他想的不一样。

恐怖电影里,这样的画面往往极为渗人,青青白白,眼角带血什么的。但是他看见的,只有隐隐约约的一道影子。就像隔着冬日晨起间的大雾,从十米开外去看人,根本看不清楚什么。

张昳喾的嘴巴开开合合,不知道说着什么,现世里的人根本听不到。

他被厉骜压制在原地,连一分钟都没能撑下来,就一败涂地。如果不是赵略有任务在身,他恐怕就要再死一次,彻彻底底。

“我们科里应该有办法拿到点线索...”赵略拿着桑木走过去,嘴里飞快的念着口诀,并指在木牌上一划。

正对着木牌的张昳喾不由自主的,像是被风力极强的吸尘器吸走了一样,先是黑雾再是他的影子,全都被封在了木牌中。

“成了!”赵略一弹木牌,仔细把它收好,“这次的任务完成了。谢哥,科长给的资料已经发过来了,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赵略的态度极为狗腿。

抱着大腿做任务,还能有比这更爽快的事情吗?

没有半点风险,效率又高,不仅增长了见识,还能锻炼自己的本事。厉哥要是愿意加入超刑科就好了,他一定每次都申请组队!

事情结束的这么快,完全在谢铭的意料之外,还这么悄无声息。

一开始的树叶确实有点吓人,不过厉骜的动作太快了,大风一起,再睁眼赶过来,尘埃已然落定...如果接下来所有的事情都是这个速度,他们能把魔饿死!

从进来到出去,一共五分钟不到。

整个墓园损失最惨重的就是那些无辜的树了,平白无故秃了头掉了一地叶子。

在他们走后,每天定时负责打扫的保洁,对着一地的落叶气到发飙。

上了车谢铭突然想起,根据锦狸所看到的,学校里应该还有一只...

厉骜摇头,“不在这里,也不在学校。应该已经离开了。”

从杀了张昳喾之后,那只莫名出现的鬼就再也没有现身了,剩下的事情全都是张昳喾在作恶。

“它还在Y市吗?”以为一次可以解决两个,没想到只出现了一个。剩下的那个如果不解决掉,学校之前的惨剧会不会继续发生?

“不在了,我之前就没有觉察到它。”厉骜也有点不爽。

赵略这个乐天派,及时的解决了谢铭的担忧:“谢哥,这个你不用担心。我们通玄门的小辈全都下山了,咱们前脚走,他们后脚就到。”

“守在Y市,顺便给学校布置一道防护,不会再出问题的。”

赵略这样一说,谢铭也就安心了。

他们没有告别李主任,只打了电话,然后直接开车去了机场。

路上赵略把张科长选择的几个地点告诉了谢铭:“科长说T市、F市、P市这三个地方的情况比较严重,如果我们这边动身,首先要去的就是这几个地方。”

谢铭拿出手机查了下航班。

这时,厉骜一脸嫌弃的,也把自己的手机也递了过来,“那个多少年不谈恋爱的妖怪,有消息了。”

手机打开在回复的页面中。

【龙君!陛下!真的是你吗?】

【你想商量什么?我都答应!】

【要登基吗?要重振妖族吗?】

【我太激动了陛下!我在T市!】

【强烈欢迎!】

【需要通知其他妖怪吗?有什么是小的们能够帮忙的吗?】

【我们一定鞠躬尽瘁!与陛下共襄盛举!】

一条条的消息看过,谢铭下意识的反应却是:这个小妖怪的成语用的不错,真有文化...比厉骜强!

以及...厉骜真的要登基吗?

那他算什么?

皇后?皇夫?还是佞幸?

小妖怪在T市...

这还有什么好选的呢?

谢铭直接定了机票...

下一站,T市。

第七十二章 互相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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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市机场。

赵略往上一汇报,超刑科立即做出安排。机场里准备了特殊通道,谢铭这次让能隐身的都隐身,只把斯克关了起来。

锦狸的事情算是结束了,但是小家伙不情愿离开,避着狸三儿蹭着谢铭裤脚撒娇,“咪咪”叫着,声音讨好又亲昵。

蹭一蹭还看一眼厉骜,谢铭猜它就是为了丸子。

反正已经这么多了,再多一只真不是什么大问题。

谢铭应了,厉骜更是不嫌弃。

他瞅着这狸花就不错,养着当个童养媳,等狸三儿和她都能化形了,再说能不能过日子的事儿。

锦狸也不能隐匿身形,狸三儿一直等着它来找自己,结果锦狸一甩尾巴找了小绿尖儿。

小绿尖儿也不能不帮忙啊,借了一点法力过去。

狸三儿呼噜两声,耷拉着尾巴,不开心。

所有的人和妖怪都安排好了,谢铭这边就准备登机...

单开的特殊通道前,一个人突然拦住谢铭。

狸三儿近乎条件反射的一爪子就挠了下去,那人反应极快,往后错开半步,然后看着空无一物的脚边,再看看自己裤腿上突兀裂开的一道缝...

这是什么?

明明能感觉到威胁,也确实遇到了威胁,但是偏偏看不见。

要不是他身体的预警实在太过强烈,这一下,恐怕能直接刺进他肉里...特殊部门果然是有不为人知的特别之处。

“超刑科?”他站在原地不动,声音极低,却刚刚好能让谢铭听清楚。

狸三儿还要再上爪子,厉骜往前一步把它拦下了。眼前这人挺奇怪的,杀伐煞气和浩然正气混于一身,厉骜猜这是个当兵的。

“你说。”谢铭一颔首应了。

“受人之托,徐奉茂的事,有隐情。”他指尖挟一枚u盘,想要递给谢铭,却担心再次受到袭击。

厉骜伸手接了过来,看了两眼没问题,就替谢铭收进自己口袋里。

那人看着u盘被收下,整了整夹克的衣领后,就旁若无人的离开了。

谢铭想起来y市之前,张科长说徐奉茂是当地人...昨天他们来到这里,今天就解决了事情。原本他是想找人了解一下徐奉茂和胡静以前发生的事情,但是突然暴露出来的线索更为要紧。

魔的实力一旦暴增,危害就太大了。

他只能做出更有利的选择,却没想到在离开前,会收到自己想要的消息。

看来徐家对徐奉茂的死,并不是那么的无动于衷。更甚至,他们还愿意相信超刑科...

早前张科长说超刑科将徐奉茂的死因遮掩过去的时候,谢铭猜测徐家一定会不满。这个u盘,倒是完全意料之外的收获了。

t市不远,和y市基本处于同一纬度,飞机航行时间不到两个小时。

t市的事情不大不小,有人差点死了,但是每次都死里逃生。超刑科已经将人保护起来,但是一直抓不到下手的鬼祟。

赵略和超刑科的师兄联系上了,直接打算过去。

谢铭和厉骜则是想先联系那个网名叫“一千年不恋爱”的小妖怪。

毕竟和超刑科的人一起去见那只小妖怪的话,闹出误会乐子可就大了。

现实里不是每个妖怪都有厉骜这样的实力,可以完全不怵超刑科。

赵略很理解,要是他知道哪儿有无主又没上“户口”的妖怪,他都忍不住想要赚自家师门的奖励,更别说其他人了。

他和厉哥关系近,倒是不会动念头,其他人就难说。

“那行,我先走,到时电话联系。他们要是问起,我这边帮你们挡着。”赵略爽快的先走一步。

厉骜这边就开始联系,约了市中心商业街的咖啡馆碰面。打车过去要花一个小时左右,厉骜坐飞机憋闷的不行,出了机场又坐出租...可把这个自由惯了的大妖闷坏了。

出租车上,开车的师傅格外健谈:“你们外地的吧,呦!这么大个鹦鹉...”

“是外地的...”谢铭把斯克放在他和厉骜中间,腿底下挤着三只毛绒绒。

空间比以前更小了。

带着这些小动物来来去去,真不怎么方便。下一趟要出去,提前就应该租好车,这样大家都能舒服点。

厉骜闷葫芦一样,看着自己脚底下狸三儿挨着锦狸,试探着想给舔毛,被锦狸不客气的挠了。

“喵!”

这下挠的狠了,狸三儿惊叫一声。

厉骜抬腿就把这俩隔开,太能闹腾了,再闹下去,他就得给开车的人使个解忧符了。

谢铭也有点紧张。

这么明显的一声猫叫,车内空间这么小,肯定瞒不过去...他上车的时候没让狸三儿几个解除隐身,就是觉得带这么多动物太显眼了。

“你们现在年轻人都喜欢这个?”没想开车的师傅半点没怀疑,乐呵呵的问道:“刚那个是铃声吧,直接录的声音?我家孩子也一样,录个猪哼哼,短信一来,见天的哼哧哼哧...”

“录个猫叫倒还好听一点,你说录个猪叫这不是胡闹嘛!”师傅抱怨两声,从后视镜里瞥了两眼,似乎是好奇那样独特的铃声,是他俩谁的。

有包袱的谢铭一开口就先把锅给厉骜扣上了:“联系你了?先看一眼,到地方了我们直接就过去...”

癖好奇特,喜欢猫叫的厉骜:“......”

师傅猎奇的又看了几眼...没想到啊,那么爷们的一个大男人,录个猫叫当铃声...

厉骜慢吞吞的拿出手机,装模作样,“哦,约在一家咖啡馆...”

他把手机收起来,脚动了动,悄悄踢了下狸三儿的屁股。

给老子叫。

狸三儿不情不愿的叫:“咪呜~”

这声音嫩嫩的,像是小奶猫一样,和刚刚完全不同,听起来又软又萌。

厉骜一本正经,隔着斯克的笼子去看谢铭:“也通知你了,快看看。”

强行被坑的谢铭:“......”

“哈哈!”出租车师傅乐不可支,“你们这可真有意思,这不就是情侣铃声嘛!都是猫叫,还一公一母。”

又公又母的狸三儿:“......”

社会对同性婚姻已经非常开放和包容,这个师傅也不带任何偏见的调侃起来。

厉骜眼睛一亮,“你有眼光,这都能看出来!”

“这不是听出来了嘛,哈哈哈...你们俩的铃声这么配,一听就是一家子。”师傅打开了话匣子,和厉骜惹火朝天的聊了起来。

谢铭把掏出来的手机又塞了回去。反正已经没人在意这个了...

厉骜真是太卑鄙了!

谢铭打算回去就给他把铃声换了,换成猪叫。

一个小时后,到了市中心的商业街,聊嗨的师傅热情的给厉骜抹了零头。

热爱市场杀价的厉骜顿时一脸捡到钱的喜悦,极为接地气的挥手,还让师傅“慢点开”。

咖啡馆里,一身连衣裙的漂亮妹子不住的探头探脑...满心刷屏都是“陛下陛下”,一会儿她是鞠个躬好还是磕个头好?

真是,论坛里光说不做,觐见礼仪什么的都没规划一下,搞得她头一回接驾这么手足无措...

人来来往往,每一个从咖啡馆的落地窗前经过的人都受到了她热烈的注目礼。

陛下修为那么高,她区区小妖肯定是看不透的...

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上面走下来两个男人...还有一个大笼子,以及...一个、一个、又一个隐匿了身形,一般人看不见的小妖怪。

这样奇怪的组合,让于素素屏住呼吸...这么巧合,约在这个地方见面,就看到这么多妖怪...和两个人?

于素素很有自知之明,如果龙君不想让她看透,就算面对面走过,她都不会觉察任何异样。

那么,这两个人里,到底谁才是陛下?

一个精致俊美,一个粗犷英朗。精致的人面无表情,一举一动优雅自如;粗犷的那位就有些狗腿...又是拿笼子,又是以手垫着门框,怕人撞到头...

这两个不管怎么比较,也都是前一个更像上位者吧...龙君原来长得这么好看,于素素觉得自己可以打破誓言,准备恋爱了!

她的目光只是短暂的扫过,不敢有任何的失礼之处,但那两个人仍是发现了她,一前一后看了过来。

于素素呼吸一滞,连忙站起身,涨红了脸,手忙脚乱的整理裙角。然后迫不及待的迈出座位,站在一旁等着觐见。

下车的时候,厉骜帮着把笼子提出来,又为谢铭扶着车门...于素素的目光他早就发现了,只是不动声色,继续伺候媳妇。

“她到了吗?”谢铭比较担心错过,他们的路程更远,连着两小时飞机再带将近一个半小时的车程...不知道那小妖怪会不会一直等下去。

“在呢,窗边的就是她。”厉骜提着鹦鹉笼,把视线移过去,谢铭也抬头。

论坛上嗷嗷求见的姑娘非常清秀,眉眼间带着一股倔强,看到他们的目光,手忙脚乱差点打翻了杯子。

“就是她?”谢铭有些惊讶,这姑娘看起来和人没有半点区别,乖乖的就像是还没出校门的大学生,有点青涩,也有点紧张。

光是看着,他完全猜不到她是妖怪不是人。不过想想胡静,在尾巴没露出来前,他也是一点都没发现有什么不对。

这就是苦修后的收获吧,妖怪们努力几百上千年,为的就是变成人。

第七十三章 请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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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素素的位置在靠近门边的一侧,走进门一眼就能看到。

她非常紧张,对于论坛里的妖怪们而言,强大的龙君就像一个信仰。

妖怪们各自为政,谁也不服谁,零零散散的结成小团体,也会自相残杀。

妖怪成精不易,又有许多矛盾,没有一个强有力的统治,根本不能形成一个集中统一的势力。所以它们在同类争夺的夹缝中辛苦生存,也在人类的掠夺抓捕下勉力支撑。

妖怪们太想要一个领袖了,压制那些不驯服的声音,然后一起壮大妖族。妖族的历史比人类更悠久,但是由于不懂合作,正在日渐凋零。

人类已经成为了世界的主宰,而妖族苟延残喘,倍受伤害。

古时的话本里还有讲述狐妖与人族相知相许的香艳故事,但是现在,没有妖族敢轻易暴露自己的身份。

人类还成立了超刑科,继续压榨妖族的生存空间。很多已经融入社会的妖怪,因为恐惧,不得不返回深山...而不断开发的自然环境,也在缩小妖族的地盘。

世道艰难。

于素素自打化形,就在人类社会生存了近四百年,可是她的日子也越来越不好过了。

光是身份凭证,每隔几十年就需要她冒险一次。战乱年代还好说,在和平社会,稍不注意就漏了底。

好在妖怪之家成立,槐树精很有本事,庇护了不少妖族,论坛上的积分也能换取身份证等社会生存必须品。

于素素的生活也是这十几年才稳定下来。

而现在,她的信仰,妖族的未来,正在一步步走过来,容貌俊美,体态修长...于素素觉得自己快不能呼吸了!

两腿一弯就要行大礼...但是余光注意到周围的人类后,她又勉强忍了忍。

于是谢铭就看到这个妖族的姑娘...屈着膝盖,给他鞠了个躬!

妖族礼仪吗?

这个动作看起来很挫啊...难度又大。

他要照这样还礼吗?

不行,这么难看的动作他做不到...

厉骜嘴角抽抽,他一直不太懂妖族脑子里都在想什么...还有这个动作真的不是故意找茬吗?

于素素保持双腿屈蹲,蜷着身体行了一个礼,竟然还保持了三秒的时长。赶在引起围观前,她结束了自己发自内心但并不被对方接受和认可的尊敬...

于素素抬起头,眼圈一红,嘤嘤嘤,“陛下...”

声音虽低,但一波三折,听起来感情丰沛而复杂。

她的目光是看着谢铭的,厉骜一愣后,“噗”的一声憋不住笑。

感情是认错了昂,铭铭儿包袱那么重,这可怎么是好?

于素素红着眼眶不满的看了厉骜一眼,怎么能在陛下面前这么失礼呢?

陛下都没笑的!

谢铭...确实笑不出来。

他也发现面前这姑娘认错了妖...但是没等谢铭开口澄清,厉骜瞬间就进入了清宫戏里,皇帝身边小太监的角色!

只见他狗腿的把谢铭的手臂微微一扶,搀着人就往前走,“您这边来。”

到了桌前,又是整理又是搬凳子,“您坐!”

末了还把斯克往谢铭身边一戳!

真是好一副架鹰(斯克)牵黄(厉骜)的富贵做派!

这与于素素脑海中龙君的日常完美贴合!

眼瞅着厉骜玩的乐不可支,谢铭被赶鸭子上架...他一扶额,算了!

这会儿再掰扯是不是的,太浪费时间。赶紧问完赶紧走,以后再不见面也就是了...

于素素站在一旁,抹了抹眼泪。

谢铭示意她坐下谈。

“见过陛下...”于素素一开口就哽咽了,“我叫于素素...”

谢铭怔了下神,出于礼貌,递上了纸巾。

“谢谢。”于素素擦了擦眼泪,迅速调整心态。她不能这么哭哭啼啼的,让陛下以为妖族无妖!

谢铭这个冒牌的龙君当的浑身都不自在,于是开门见山,快言快语:“我看到你在论坛上的留言,你有一位朋友被抓走了...”

于素素激动的捏住自己两个爪爪,控制着不去拽面前的龙爪!

“陛下一直都在关注我们吗?”于素素红着眼眶,脸上努力露出一个笑容来,“我还以为...”

妖族被抛弃了...

“论坛上的留言确有其事,我的朋友和一个人族谈婚论嫁...但是,人类没一个好东西!”

突然中枪的假龙君:“......”

厉骜眼观鼻鼻观心,一言不发的站在谢铭身后,突然听到这神来一句,忍不住为谢铭辩解:“还是有好人的...”比如老子媳妇就不错。

虽然也闹腾了一段时间,但他最后幡然醒悟,发现自己根本离不开我...

于素素一愣,完美无视厉骜,再次强调:“人类没有一个好东西!”

两个妖怪说话,你一个人插什么嘴?要不是看在你是龙君跟班的份上,吃了你信不信?!

被二次伤害的谢铭:心好累...

不想再纠缠人到底是不是好东西,谢铭直接问道:“你的朋友...名字是不是胡静?”

这句话一下戳到了于素素的泪腺,她的眼泪泉涌一样沿着脸颊滑落。

“我就知道...”于素素吸吸鼻子,“陛下虽然一直不现身,但肯定还是挂心我们的。”

于素素脑补了许多,比如龙君暗地里为妖族出力,和超刑科大战三百回合什么的。

谢铭对这个感情丰富的小妖怪有些没辙...他不能说胡静已经死了,就死在他眼前...也不能说他们的龙君一直以来不怎么关心妖族的事,从出来就努力装人,装得非常成功。不止瞒过了他这个真正的人,也瞒过了于素素这个正宗的妖。

“关于胡静的事情,你知道多少?”谢铭又递了一张纸巾过去,这个姑娘太能哭了,不知道的以为他怎么欺负人了。

周围已经有人开始频频看过来,关注着这边的一举一动。

厉骜低着头,不动声色的搓搓手指,五指一张,布置了一个掩人耳目的场域。只要没有特殊情况,大多数看过来的人都会下意识的忽视这里发生的事情。

“我和胡静一起化形成人,她的事情我大概都知道...”于素素开始慢慢诉说曾经的故事。

略过前提不说,胡静恋爱的事情是第一个告诉了于素素。

相较于胡静喜欢热闹,追求精致生活品质的性格,于素素完全就是相反的一面。

种族迁移的本性让她厌恶不安定的生活,更喜欢待在一个地方不动。

两个妖怪在人类社会生活多年,心眼是不少的。那边胡静一坦白自己恋爱了,这头还接着电话的于素素就在网上把徐奉茂搜了个底朝天。

然后坚决反对。

这种浪荡子根本就不是良配!

胡静只用一个理由就说服了于素素。

“他知道了...知道我是妖怪,也愿意和我结婚。”电话里胡静的声音完全是期待多年的欣喜,于素素只能沉默。

虽然她不敢相信,但是万一呢?万一徐奉茂就是这样一个完全不在意不害怕,愿意接纳一个异类的人呢?

于素素不敢拆散胡静这难得的姻缘。

妖怪和人的结合,大多以悲剧收尾。可是这一次...不一样的吧。徐奉茂已经知道了,没有任何理由阻止两颗相爱的心靠近。

于素素那时在心底祝福,也好生羡慕。

但是仅仅不到一年的时间,徐奉茂就翻脸了。

他指责胡静欺瞒,甚至利用自己的权势地位找到了超刑科...

于素素劝过胡静,让她不要继续和徐奉茂纠缠,但是徐奉茂不依不饶,坚决要求超刑科抓捕胡静...胡静被逼到了绝路,而徐奉茂竟然就要订婚了。

于素素和胡静相隔太远,再加上超刑科的追捕,胡静轻易不敢联系于素素。只短短几天时间,胡静决然的闯进了徐奉茂的订婚宴,被超刑科抓捕...一个多月后,徐奉茂跳楼身亡。

......

“陛下,能救出胡静吗?”于素素咬咬唇,明知不该,仍是满含希冀的问道。

这个问题...谢铭极难回答。

胡静因为和魔交易,已经死了。

厉骜耐着性子听完了故事,一俯身贴在谢铭背上,直接拒绝道:“不能。”

“行了,我们走吧。”厉骜捏捏谢铭颈后,低声哄道:“大致的情况你都了解了,差不多了。”

于素素的要求太过得寸进尺,厉骜不希望谢铭被卷入是非之中。

妖族口口声声说拥举他成为妖皇...这种话听听就罢。厉骜是纯粹的妖族,太明白妖怪们的目的了。

也许小妖怪还有一个想要壮大族群的理想,但大妖就是极端的利益主义。

妖族皇者,说着好听,但更像一个靶子。厉骜看得很清楚...再说他根本没有什么权势追求,养好谢铭天天腻歪就够了,再多的心思他一点也分不出去。

凝出一个花生大小的真元丸子,对于于素素这样修为的妖怪来说,正好合适。

“收好,不见。”厉骜把丸子放在于素素手边...这样缠人的小妖怪,以后还是避免见面吧,太烦了...一直盯着谢铭说个没完。

“你...他...”真元一出,于素素立即瞪大了眼睛,看了又看...她竟然眼拙的认不出龙君,错把另一个人当成了陛下!

“所以你才是陛下!”于素素惊声叫道。

第七十四章 互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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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骜看着于素素,似笑非笑,“有问题?”

于素素心底一凉,“没...没有。”

是她第一眼就认错了,如果龙君因此发怒,就地拍死她都没道理可讲。于素素一点脾气也没有,妖怪之间就是这么的弱肉强食。

可是...她咬唇看看坐着假装龙君的人,她早该想到了,真正的龙君怎么可能这么温和,还给她递纸巾...如果不是被这种温柔迷惑了,最后她也不敢大着胆子提出那个要求来。

这会儿见识了真龙君那一言不合就怼人的脾气,于素素怂得缩成一团。

谢铭默默抬头,目光移向厉骜。

四目相对,厉骜就看出了谢铭的未尽之语——他想告知胡静已死。

“行啊。”厉骜光棍的一点头。

说起来,胡静要是不死,厉骜也要打得她魂飞魄散。光是算计谢铭这一点,就足够厉骜拿她树个典型,告诉所有心怀不轨的妖怪——伤谢铭者必死。

这会儿谢铭要说,厉骜也不拦着。真假龙君的角色扮演已经结束,他也不用站在谢铭身后假意伺候,拉开凳子坐到了谢铭一旁。

谢铭只是一时心软。

平时里光从厉骜的描述来看,他就知道妖族彼此之间感情非常凉薄。比如老虎吃肉,那么它修成虎妖之后,对于那些原本就是它口食的妖怪,又能有多少怜悯?

于素素和胡静却打破了他这个既定的印象。胡静陷入超刑科,恐怕于素素也没少想办法,只是能为不够,办不到罢了。她将自己当成了厉骜,宁愿冒着惹怒龙君的风险,也想救下胡静...只可惜胡静已经死了。

谢铭不想瞒着这个消息,让于素素继续抱着一线希望。直接说出来也好,省的这个小妖怪懵懵懂懂的到处去求妖怪救胡静。

“胡静死了。”谢铭直接挑明,没做任何铺垫。

于素素刚刚还又惊又怕,这会儿怔愣愣的张了张嘴,好一会儿声音干涩暗哑的问:“怎么死的?”

她脑子嗡嗡作响乱成一片,一会儿是超刑科滥杀,一会儿又想是不是徐奉茂动了手脚...胡静的修为比她还强,已经有了三条尾巴,年初才历过劫,很快就能有第四条尾巴...胡静修炼一直是很勤勉的,九尾狐妖那是传说中的存在,胡静一直梦想能够修出九条尾巴。

“魔。”谢铭简短的,将自己的推测说出:“胡静用自己和魔做了交易,杀了徐奉茂。”

这个推测是谢铭根据自己在通玄门时,胡静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得出来的。胡静一死,紧跟着徐奉茂就身亡,合情合理。

具体的事情不能详细告诉于素素,但是能有一个结果,也算是种安慰。

于素素这会儿完全想不起自己要说什么了。

胡静怎么会这么傻?

为了杀徐奉茂竟然把自己都搭进去了...这根本就不值得!

如果不是徐奉茂咄咄逼人,胡静已经退了一步,可他想把胡静抓进超刑科,彻底断绝了威胁...于素素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尖尖的甲钩微微探出,刺破了掌心。

身为胡静的好友,于素素现在就算想为她做些什么也无能为力。聪明骄傲如胡静,早已拼上了一切,干净利落的替自己报了仇。

于素素眨眨眼,把湿意强忍回去。她以为胡静没死的时候,还能哭一哭,希望能换得龙君一丝怜意,帮她救出胡静。现在胡静死了,她便不想软弱,值得她哭的朋友已经没了...

眼泪这种东西,要流的有价值。

尽管对胡静没什么好感,但胡静已死,万事皆休,多大的仇也没必要再提。谢铭仍是礼貌道一句“节哀”。

“多谢。”于素素向谢铭低声道谢。

要不是眼前的人同情她,恐怕她一直会抱着救胡静的念头到处想办法。

“我看到龙君发布的告示...如果有我能帮忙的地方,还请您吩咐。”不再掉眼泪,于素素端的是个女汉子。

妖族男女差异不大,甚至女妖压了男妖一头。就像动物世界里,大把的雌性都比雄性更凶悍强势。

花了短暂的时间消化了消息,于素素迅速的坚强起来。徐奉茂虽然死了,但魔还活着。害死胡静的不管是人是魔,有一个算一个,都将是她于素素报复的目标!

“如果可以,希望你能告诉我,胡静这一年都去过那些地方...”谢铭一边思考,一边解释:“我猜测胡静和魔会有地理位置上的重合,我们也在调查魔的踪迹。”

妖怪有时并不会使用交通工具,它们遮掩行踪有更便利的方式,比如用原形,这时候人的调查手段就不够看了。

于素素和胡静关系非常亲密,问她没准会有意外收获。

“...胡静这一年,大部分时间都在和徐奉茂交往...”于素素一听自己可以帮上忙,马上努力思考起来,“一月底她在D市,然后跟着徐奉茂去了Y市...在那里生活了大半年,紧跟着徐奉茂要分手,胡静就躲了起来...那会儿她没怎么联系我。胡静最后出现时,她又回到了D市。”

于素素所说的,和谢铭所掌握的消息相差无几,基本没什么价值。

而且从Y市到D市,中间隔了六七个省份,能够躲起来的地方太多了,要想顺着这条线走一遍,范围广,线索少,耗费大,并不划算。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现在的时间线无疑是正确的。

超刑科既然负责抓捕,胡静躲藏时去过哪些地方,科里应该会有备份。

等回去找张科长要一下资料...

时间有点久,于素素很多的细节都想不起来了,再加上胡静躲避超刑科抓捕时,和她没有更多的联系...于素素也知道自己提供的消息十分有限。

“我真的是...胡静不联系我,我也没想联系她。”于素素懊悔的说道:“我再去找找其他妖怪,如果有消息的话...”该怎么给你?

“论坛私信吧。”谢铭示意厉骜,“就联系龙君...有消息他会转达给我。”

反正厉骜也负责论坛里的其他消息,连同于素素的一起注意一下,没什么差别。

事情谈的差不多了,厉骜起身时顺手给谢铭拉开椅子,还无意识的帮他抚平肩上微小的褶皱。

于素素看着这一幕...心里泛起了嘀咕:龙君和这个人看起来也太亲密了...他们是什么关系?

走在后面的厉骜一手拎着斯克的笼子,突然回头,看到了于素素疑惑的目光。然后他露出个故意使坏的笑,把空出来的那只手搁在了谢铭的腰间...

于素素瞪大眼睛...

龙君这是...找了个男妃?男后?

那后嗣怎么办?

脑袋里冒出一连串泡泡,于素素甩甩头...

管他呢,反正人是真的温良贤德,俊逸舒秀!

出了咖啡馆,谢铭就把厉骜的爪子拽了下来,“故意的?”

厉骜的举动太明显了,就是在显摆他们之间的亲密无间。

“你一直看着她...”厉骜的语气里一股酸味,“你还给她纸,还心疼她!”

“说话看着人不是应该的吗?”谢铭空着两手,试图和厉骜讲道理,“你把我推到前面去,被她误会了...她的那些殷勤,都是冲着龙君你...”

所以厉骜吃醋是没有道理的,要吃也该他吃!

讲道理这点厉骜立于不败之地,因为他完全没有道理...

“明明是因为你长得好看!”厉骜的声音凶凶的,神色却很得意,为自己几十年前就认准了谢铭的绝佳眼光。

“你长得就难看吗?”谢铭一本正经的,端端正正的打量厉骜,“你要是难看,我怎么会看上你?”

谢铭是个外貌党,厉骜也是凭借自己那张脸,迷得谢铭这么多年来心无旁骛,予取予求,养家糊口,责无旁贷。

再大的醋味都被蜜糖盖住了,厉骜美滋滋的摸摸脸,看来他也是明明有本事,偏偏要靠脸...

夫夫两个旁若无人的互相夸赞秀恩爱,一点都没发现身后撒了满地的狗粮。

谢铭打电话给赵略,赵略这会儿正被他师兄王志洲锤得满头包。

“分开了?你们一个小组的,一起报到的规矩都忘了吗?”王志洲单指弹了下烟灰,“科里出差一直都是几人走几人回,你还不如不回来!”

超刑科任务特殊,一直以来,像这种集体出差、归队、安排任务...一个小组都是共同行动。

赵略自己一个人不打招呼先提前回来,这就违反了规定...再加上王志洲看不惯他散漫的样子,借题发挥,锤得赵略嗷嗷叫。

“他们有事嘛!差不多都明说了,我再不识趣的跟上去?”赵略也委屈,他以前又不是没有提前回来过,怎么这一次师兄发了这么大的火?

王志洲觉得这个师弟朽木不可雕!

通玄门的师叔们正愁找不到茬,赵略就上赶着给递把柄...惹怒了厉骜,打上门去,整个通玄门都丢人!

师叔们拎不清,小师弟又靠不住...简直一窝糟心事!

第七十五章 狗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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锤也锤了,里面的道道儿还得给掰碎了讲清楚...王志洲这几天忙得不可开交,现在看着赵略一张娃娃脸上露出的既傻逼又不服气的表情,深深觉得心累!

“你们分开了,他们去做什么...就没人知道。”王志洲叹口气,仔仔细细,一条一条的掰碎了揉拦了分析:“门里几个师叔心思重,他们能不多想?T市这边要是只有我,怎么都好说,师兄还能不帮你遮掩吗?可你没看周鹄也在?这会儿消息肯定都传回去了...两边要闹起来,好看?要闹大了,能收住?”

这就是王志洲最担心的事情。

魔还没解决,内部千万不能再出乱子。万一惹恼了厉骜,甩手不干,光是目前出事的省市就足以让他们焦头烂额。

对于王志洲而言,厉骜虽然具有隐形的威胁,可是自打超刑科记录了龙君出世的消息,十来年一点乱象都没有。虽然找不到厉骜,但也没出什么问题。

显然龙君自自在在的过着自己的小日子,根本没想搅风搅雨。对于厉骜,他和张科长意见一致,只需关注即可。厉骜又喜欢谢铭,这相当于给核弹加装了安全罩,只要没人故意招惹,厉骜恐怕也不会想要祸世。再来还有那道德金光,如果不是为世间降下大福祉,庇护万万人,天道怎么可能将这样难得的东西赐给厉骜?

种种推测都表明,厉骜目前没有半点威胁,可是师门的师叔偏偏看不清。

相反,王志洲更害怕魔。魔出世的消息无人能知,还是厉骜发现了端倪。一被发现就搞出这么大面积的恶意事件,恐怕对人类根本不坏好意。

这才是真正的威胁!

但师门师叔借口没人亲眼所见,根本就不相信,甚至认为所有的事情都是厉骜搞的鬼...就算有魔,也是厉骜杜撰,或者根本就是厉骜养的...为的就是在这太平盛世里,为妖族开一条路!

王志洲听完了师叔们的担忧后,简直都想笑。

妖族什么秉性谁不知道?要真能抱起团了,至于几千年来越来越凋敝?

厉骜要是真的心怀妖族,会和人结婚?会十多年守着一个人过日子,还连一点气息都不往外透?

这完全是杞人忧天!

可惜说不通...他的想法一表达,师叔们就是一副“你已经糊涂了我们更要坚持不能让所有人都被蒙蔽”的洞察之色。

王志洲只能无语败退。

他尽力在两边协调,更把缺心少肺极端崇拜真龙的赵略调到谢铭身边,没想到小师弟是真缺心少肺!

一点眼色都没有,跟着吃吃喝喝跑跑腿,然后就心满意足啥也不想...王志洲头疼。

“那...那怎么办?”赵略支支吾吾的,周师兄太过板正,和他关系一直不怎么好。周师兄又是纯粹的师叔党...肯定已经告密了!

“你说呢?”王志洲粗生粗气的反问,看着赵略抓不到头绪的模样,想也知道这个棒槌根本一点主意都没有。

“要不...我去找周师兄帮帮忙?”赵略麻爪了,病急乱投医。

“不许去!你还嫌不够乱吗?”现在可能就是怀疑,他这个小师弟专门再去找一趟,那就真成了有问题。

王志洲敷衍的挥挥手,打发人,“你找地儿呆待着去,别在我眼前晃,看着就来气。”

赵略一听这话,反而不急了,就算被凶了也一副得救了的模样——师兄这是帮他把事情揽了。

“那我就...先出去啦。”赵略连忙退了出去,留他师兄一个人头疼。

对于赵略而言,师兄就是比他有本事有能耐,他闯了祸不找师兄给兜着,还能怎么办?

王志洲一接手,赵略就上赶着甩包袱,半点不担心。

出去还没晃悠一圈,谢铭的电话就来了,赵略又欢欢喜喜的开车去接人。

......

商业街上,夫夫两个撒完狗粮,一人捧着一杯奶茶边喝边逛街。谢铭以前忙得两点一线,厉骜更是居家主夫,他们很少有时间一起逛街。

这会儿看什么都挺新鲜。

厉骜进了店里挑墨镜,谢铭就在一边发挥他在线的审美,杜绝厉骜糟蹋他那一张帅脸。

“这个...怎么样?”厉骜带着一副复古圆框窄边墨镜,左右看看,觉得挺美。

谢铭瞅两眼,果然还是糟蹋了。厉骜轮廓太分明不适合这种柔和斯文的款...

“试试这个?”谢铭取了架子上一个茶色的飞行员镜,也就是俗称的蛤蟆镜...

茶色效果不错,一个粗糙居家宅,瞬间就有了气场,厉骜皱眉低头,微微拉低眼镜,抬眸从眼睛上方去看谢铭时,简直像个不羁的浪子,带着致命的诱惑。

这副眼镜怎么样...谢铭已经用自己的表情生动的说明了一切。

“嘿!”厉骜一笑,冷峻浪子型男就破了功,变成了谢铭家养的土萌土萌的大妖,“效果不错哈?好看?那就买了!”

厉骜拍板,谢铭付钱。

厉骜也不摘,就这么带着走出去。

谢铭不知怎么,心里有点酸软,还有点烦。

一路上的小姑娘都在看厉骜...厉骜本来就好看,只是从来没有费心收拾,这下带个眼镜就这么能散发荷尔蒙...谢铭觉得自己的宝贝被人窥视了。

厉骜歪歪头,伸手一拉慢他半步的谢铭,凑过去低低的咬耳朵,“好看也是你的...你也是我的。别人馋也没法。”

“我预定的多早啊,第一次见面就把聘礼给你了。”说起这个厉骜就觉得自己当年简直机智!脑子不知道怎么想的,当机立断就和谢铭绑定了。

不止少坐了十几年牢,更是早早的潜伏在谢铭身边,对他的一切都了如指掌。这为他后来一举拿下谢铭,不费吹灰之力给自己拐了个媳妇,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聘礼?”谢铭没有那一段记忆,下意识的就想起他和厉骜在星海的相遇。

即使后来他知道这次相遇并非纯粹的缘分,但那也不耽误他想通了之后,心里蜜一般的甜。

一个大妖,为了他能做到这个地步...连哄带骗,花样繁多。刚开始知道桃花水、相思引的时候,谢铭怕的是自己一直被迷惑,他的爱情根本不是自己心里最真实的感情。但是时间慢慢过去,沉淀下来的,是他不能割舍的喜欢和无法抗拒的爱。

他每从厉骜身上发现一点变化,心里只会着迷欣赏,并满足于厉骜只属于他。

桃花水和相思引会有这么强大的效果吗?

而且他们之间也不是没有矛盾争执,如果被迷惑,他就应该无脑跪,怎么可能反逼得厉骜束手无策,只能小意讨好?

谢铭把一切看在眼中,然后放弃继续追究当初那一眼的冲动,到底是爱情还是算计。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爱意,也能接受到厉骜爱的反馈,这样就足够。

“说起来,应该是我先给你聘礼。”床上的地位争不过,下不下聘,谁先预定...这个倒可以有个先后。

“D市习俗,相亲如果相中了,送男腰领送女鞋...懂?”谢铭慢悠悠的解释,这是D市挺早以前的一个习俗,相亲的时候如果有好感,可以送给男方腰带或领带...暗示说自己相中了;送女方就是用鞋子暗示。这几样东西都带有一点私密的性质,一看就能知晓对方的心意。

不过谢铭当时的情况是,没有领带,厉骜连吃第一顿饭都进不去门...当然这种煞风景的理由,绝对不能在说甜话的时候出现。

厉骜对这点完全不争,他就喜欢听谢铭说一眼就相中了自己,爱自己爱得不行...

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厉骜一低头,不打招呼从谢铭唇上偷了一个甜甜的吻。

“相中了不退不换...”

谢铭唇上的温热一触即消,他挑着眼尾瞪了一眼,“...你这是霸王条款。”去消协告你信不信?

“你自己挑的。”厉骜揽着谢铭的肩,原本的自信正在一点点恢复。

他的爱情迅猛激烈,容不得自己犯错,却一错再错。现在,那些曾经走错的路,正被时间遮掩成荒芜的原野。而那爱意从心间铺展,填补了忐忑不安的崎岖...厉骜知道,无论从哪个方向走,路的尽头,都有谢铭。

气氛温馨甜蜜,行人仿佛全都变成了布景,匆匆赶来的赵略闯入大型狗粮生产厂,来不及说话,先被噎了一嘴的狗粮。

赵略想了想,找了个僻静地方,默默站着眺望远方...他刚刚才被师兄收拾,现在又被虐心,太惨了,身心俱疲。

周围人太多了,谢铭根本无法放任自己和厉骜站在这里被人围观...他移开视线,不怎么自在的岔开话题:“...赵略还没来吗?我们晚上住酒店?房间现在订?晚上你想吃什么?”

厉骜无声的咧咧嘴,低低的用近乎气音的声音,在谢铭耳边说道:“都行,你看着订,两间房...还有,我要软一点的床。”

谢铭:“......”

老夫老夫似乎早过了会害羞的时候了。现在他听到这种话,竟然没有多大感觉...只有一股意料之中的了然。

第七十六章 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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软一点的床就软一点的床,好歹都能睡得舒服不是?

大庭广众之下,谢铭没有半点意见,这个话题就此打住。

赵略的目光偷摸着扫了几个来回,终于和心满意足的厉骜对上了视线。

厉骜一招手,赵略就欢天喜地的蹦过来,“厉哥,车子在外面停着呢...”所以你们是打算现在走,还是逛完了再走?

赵略挨了自家师兄一顿锤,锤后的心得全反馈给了厉骜谢铭两口子,也不知道他王师兄知道后会不会气得牙根发痒。

本来时间就紧,市的情况不能再拖,谢铭当即决定先回去再说。厉骜想着软床,美不滋滋的跟着肉走。

回去的路上,赵略因为比谢铭先一步回去了一趟,对T市这边的事情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T市大概是所有出事的地方最奇怪的一个了。

因为没有人死亡。

但是这里的问题却是最多的。

什么楼上的花盆被风吹掉差点砸到人,过十字路口鬼打墙差点被车撞,精神不正常的患者跑到大街上,用一根刀把儿袭击路人...比起Y市单一的在学校里出事,T市这里的事故简直是层出不穷。

但奇怪的是,没有闹出人命。

或者换一种说法,T市大概是全国闹得最凶的地方,却没有一个人死于这些不正常的“意外”。

这要么就是害人的并非真的想害死人,要么就是...祖宗保佑?

赵略开着车,玩笑着把自己知道的东西一股脑倒出来:“科里之前就查了一下资料库...可是奇了怪了,我们科收集了那么多地方的资料,偏偏就没有T市的!还以为粗心大意没把资料录入,连夜翻了纸质记录才闹明白,T市这地方,从来就没出过乱子,所以科里也根本就没有资料。”

说话间,赵略又想起D市。资料库里,D市以前的记录也是没有的,因为真龙镇住了,什么邪祟鬼魅,都不敢在那地方作妖。

这么多年也就出了一个胡静案,就连超刑科办事处,那还都是临时找的落脚地。

超刑科的人也不是傻子,全国这么大的地方,就那么两处出淤泥而不染?开什么玩笑呢!

为什么这次师叔底下的周鹄周师兄被派了出来?那是因为通玄门的师叔寄希望于这一次找到一个能够压制厉骜的存在...赵略也是挨了锤之后,才回过味来。

而张科长直接把谢铭调过来,目的也很让人寻味。明明白白的就是告诉谢铭,甭管其他人怎么想,超刑科相信谢铭,相信真龙。

更深的这一点,赵略看不清楚,谢铭一听就明白了张科的苦心。

恐怕就连把赵略派过来跟着,张科长也都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赵略没心眼,人又坦率,不会隐藏什么...这代表的就是超刑科的信任。

有些话一旦说的太多太过,反倒就变了味。张科长算是半个机关老人,不说只做,做事情的分寸也拿捏的恰到好处。

谢铭看透不说透,默默受了这份好意。

T市的超刑科也是个临时驻地,比起D市更加简陋,就是一个八九十年代左右的带院民居。只有一层楼,平房砖墙,还带个地窖。

匆忙之下,王志洲已经在尽力找一个隐蔽的落脚点,还要足够大,周围不能有太多目光窥伺...独院民居的保密性还算比较好,总比居民住宅楼强不少,就是条件差点。

D市的小洋楼属于青玄观,超刑科借来用用也无可厚非。但在T市,超刑科就没有什么关系能够帮一把了。再加上科长没来,王志洲只能算是一个小毛毛,没人买他的账。

车子七拐八拐,穿过繁华的市中心,来到了旧市区。经济不断发展之下,城市中的经济区也在不断变化转移。

旧城区已经破落了,道路窄小,楼房陈旧。

路线比较复杂,赵略也是开了导航,在电子音的指挥下才顺利回来。

王志洲一直等着,他相信科长的判断,但是也担心事情中间再出波折。等到赵略接了人回来,他反而淡定了,见面了打个招呼,平平常常,既不关心厉骜和谢铭背着超刑科去做了什么,也不过分热情,显得自己好像有什么图谋。

谢铭这一趟去见于素素算是白走,没什么有用的信息,也不必特意交代什么。现在的情况就是,说的越多越心虚...没问题也像有问题。

王志洲也只谈T市。

“...事情出了不少,人心惶惶的。有的没的,光是自媒体上发布出来的,一天就能有七八起,这还不算我们没掌握的。”王志洲是超刑科的骨干,经过的事情百八十件,但是从来没有这么奇怪的时候,“T市是真干净,一点阴邪都没有。但是偏偏意外一件接一件。光是老旧居民楼这边,三天时间里出了五起火灾!”

这不正常!

一般出过火灾的地方,都会宣讲常识,整改电路,消除隐患...这么短的时间里密级出事,这地儿上岁数的老人都说冲撞了什么。还有人强行断了家里的电,改用手电筒照明...

可是王志洲在这里什么都没发现。

他也是道玄正统,通常有没有污秽很快就能判断,但是在T市,他第一次觉得不正常——太干净了!

T市占地面积四千多平方公里,王志洲甚至花了一天多的时间,驾车行驶一千多公里,绕着T市转了一圈...他发现,T市以外的地方,还有些不成气候的阴邪鬼祟,但是T市,干净的过分。像是有什么看不见的罩子,将T市保护起来,隔绝了所有的秽物。

厉骜眉头一簇,他也听出来这里面的问题了。像他待在D市,只会控制着D市里的邪祟不在D市作恶,却从没禁绝,因为没必要。他戳在D市,就是D市的大佬,谁敢不守规矩,谁就等着死。

这套规矩不用明说,但凡进入了他的地盘,就像每到一个省都会收到欢迎短信一样,所有进入这个范围的,不管妖魔鬼怪都会收到例行照会。收到了照会要是再不懂事自己作死,就是个打死不论的下场。

如果T市也有一个强大的存在,怎么可能封闭整个城市?反倒像是无力自保关门闭户一样,透着一股弱势。

至于干净?这就更异常了。

这个世界上每秒每分都有人去世,一个城市到处是人,这怎么可能干净得起来?

倒是妖怪没有被撵出去这一点...超刑科的人有意无意的忽视了。

谢铭也在想这个问题。

说来说去都在说阴邪之物,恐怕和妖怪没什么相干。刚刚他们还和于素素见过面,从于素素没有半点异常的表现来看,要么她从未发现这个异常,要么她已经习惯了。

谢铭猜是后者,于素素喜欢稳定的生活,应该在T市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只有习惯了,才不会觉得奇怪,也不会把这件事当做关注的重点。

王志洲说完自己最近的发现,继而沉默不语。他这样就相当于把权利交到谢铭手中,包括自己,也决定听谢铭的吩咐。

他来T市已经三天了,问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谢铭从Y市赶来,原本就是来救场。王志洲在这一点上,原则明确,立场坚定...把一应调查结果汇报清楚后,就等着谢铭的安排。

“...只有T市是这样?”线索太少,原因不明,谢铭也没有思路。

“比较相似的还有D市,到现在也没出现什么异常情况,不过...D市没这么干净。”王志洲看了一眼厉骜,D市到现在都没有问题,恐怕是真龙的缘故。

谢铭语塞。

或许T市也有一个类似厉骜的存在,这样的存在有心隐瞒的话,找起来非常困难。比如厉骜,一瞒十来年,要不是谢铭出了事,现在都没人知道他在D市。

“那我们先看看...有情况会及时通知。”只听王志洲一面之词到底不怎么准确,毕竟厉骜要比王志洲厉害太多。

“行,那住宿的话...”

王志洲话没说完,厉骜就道:“不用费心,我们自己安排。”

明明能睡舒服的软床,谁想不开要住这里?条件太差了...墙又薄,这么多人住在一处,谢铭肯让他碰才怪!

为了自己的福利,厉骜直接拒绝。

“哦,那行。”王志洲原本也没想让人住在这里,只是打算安排一个就近的酒店...不过既然拒绝了,那也无妨。

等到谢铭离开的时候,车上除了开车的赵略,还有副驾上的王志洲...

赵略尴尬一笑,他师兄这样刻意,倒好像是专门来监视一样...

王志洲没赵略想的那么复杂,解释一句,“院里有师门的人,如果不是我,就是我师叔的弟子。”

掌门闭关,通玄门差不多已经让几位位高权重的老一辈把持了。这次事情范围太大,通玄门也派了弟子出山。这些人虽然能帮忙,但是不听张科长的指挥。

如果是周鹄过来,恐怕事情会更复杂。

第七十七七章渣渣赵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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