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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嫁偶天成》


第一章 倒霉

姜绾做梦也没有想过她会有穿越的一天。

这种只存在小说里的荒诞之事竟然发生在她身上了。

可眼前古色古香的屋子,跪在地上嘤嘤抽泣的小丫鬟,还有她被捆的严实挣脱不开的双手双脚以及肩膀处的隐隐疼痛无一不在告诉她——

这不是梦。

她真的穿越了。

在拥堵的走路都比开车快的市中心和人追了个尾,脑门不小心磕在了方向盘上,顶破天一个轻微脑震荡的伤,她却睁开眼睛成了河间王府唯一的姑娘。

这么随便都能穿越,不是老天爷在逗她玩就是给她开了后门。

跪在地上的小丫鬟见姜绾半晌没说话,小心翼翼的唤道,“姑娘?”

姜绾没理她。

小丫鬟小脸一白,飞快的爬起来,凑到床前伸手要探姜绾的鼻息。

姜绾翻了个白眼,无力道,“我还没死。”

小丫鬟破涕为笑,“姑娘福大命大,不活够一百岁,阎王爷可不敢收你呢。”

说话的功夫,又原样跪了回去。

姜绾想死的心都有了。

她醒来已经有半个时辰了,见过的人不少,但这小丫鬟是唯一一个从头到尾都在屋子里的人。

她被捆的严实,让丫鬟放了她吧,这小丫鬟就跪着哭。

不说话吧,这小丫鬟又怕她睁着眼睛带着呼吸挂了过来探她鼻息。

小丫鬟名叫金儿。

是她现在这副身子的贴身丫鬟,模样生的清秀,忠心耿耿。

除了不肯放了她之外,倒是问什么答什么。

这会儿跪在地上是在自责,自责没有照看好她,让她在眼皮子底下投湖自尽了。

不肯放她,也是怕她再想不开寻死。

也是从这小丫鬟的口中,姜绾把她现在的处境摸了个七七八八,弄清楚了这个和她同名同姓的姑娘怎么就想不开了。

寻死是今儿发生的事,但起因还得从十五年前说起。

河间王,也就是姜绾的祖父生了五个儿子,这五个儿子又一口气给他生了六个孙儿,盼星星盼月亮才得了姜绾这么一个孙女儿,自是千般疼万般宠,唯恐她受了委屈。

姜绾出生没多久,皇长孙病重,药石无医,为了医治皇长孙,皇家是什么法子都用尽了,最后不得已冲喜。

钦天监测算生辰八字和方位,挑选赐婚对象。

巧的是选中了姜绾,不巧的是符合生辰八字的却不止姜绾一人,还有同姜绾一日出生和河间王府仅隔了一条街的护国公府大姑娘。

为了皇长孙安危,先皇将她们二人一起赐婚给了皇长孙,未定尊卑位份,毕竟还小,等她们长大了再说也不迟。

冲喜在姜绾看来那就是无稽之谈,要是冲喜管用,要什么大夫?

可有些事不知道该说太玄乎还是太过凑巧,赐婚之后,皇长孙还真就转危为安了,虽然身子骨还弱的很,但没有性命之忧了。

皇长孙病好了,赐婚的后遗症也越发强烈了。

皇长孙若是不治身亡,那赐婚自然作废,没道理让两个才刚满月的小姑娘从此守寡一辈子,可皇长孙活的好好的,这赐婚就是大问题了。

皇长孙是太子的嫡长子,将来十有八九就是储君,是帝王了啊。

他的正妃之位,可能就是太子妃皇后了,能不争不抢吗?

河间王和护国公府为了皇长孙正妃之位争的是不可开交。

谁想到不过三年,太子卷入弑君一案,被判全家处斩,皇长孙命大被人救走,逃过一死,却从此失踪,下落不明。

以前姜绾年纪小,不急着出嫁,皇上也一直派人寻找皇长孙,这桩亲事便一直晾在那里。

但姜绾和护国公府大姑娘却是针尖对麦芒,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有气。

但凡两人凑到一起,不管是什么场合,都能成为她们两厮杀的战场。

上个月,姜绾和护国公府大姑娘都及笄了,到了可以嫁人的年纪。

姜绾游湖泛舟,本来心情很好,结果又遇上了护国公府大姑娘,不过这回人家没和她掐上,而是悄无声息的给她挖了个大坑。

姜绾不仅性子骄纵,还特别率真好糊弄,一听说护国公府大姑娘和皇长孙的亲事退了,护国公府已经在给她物色夫婿了,犯不着也没那闲工夫和她争啊斗啊了,姜绾登时就着急了,回府后就吵着要退婚。

河间王知道护国公府是想他河间王府做这个出头鸟,好跟在后头捡便宜,姜绾的赐婚能退掉,护国公府的还能不退?

河间王看不上护国公府那点伎俩,但他膝下孙女儿就这么一个,皇长孙是死是活没人知道,这么一直等下去,要是能把人等回来倒也罢了,万一是一具骸骨呢?再万一流落在外时养歪了呢?

女儿家最美好的年华不是用来等待的。

为了孙女儿,明知是出头鸟,河间王也去做了,不过他倒也不忘拉着护国公府一起。

只是护国公为人狡猾,说府上大姑娘年纪还小,都等皇长孙这么多年了,也不差再等个一年半载了,保不齐人家就回来了呢?

一心想退婚,话却说得很漂亮,这是晾准了河间王疼孙女儿,要他这个出头鸟做到底。

河间王不愿被人当枪使,但孙女儿的终身他也得考虑啊。

左右都是要惹皇上不高兴的,早开口晚开口都一样,便咬着牙上了。

只是这亲事是先皇赐婚,皇上准许退婚就是忤逆先皇,皇上不同意。

河间王疼孙女是举朝皆知,这些年的战功都用来给姜绾讨封赏了,前年讨了个县主封号,结果不到半个月,就因为推人下水又被夺了。

这要是别人家,估计都要禁足半年反省,结果河间王不仅没生气,还反过来安慰孙女儿,“夺了就夺了,等祖父和你爹他们立了战功再给你讨回来,为这点小事哭红了眼不值得。”

听听,疼孙女儿已经疼的没边了。

为了逼皇上同意退婚,河间王撂挑子罢了整整一个月的朝,气的皇上恨不得把他贬的远远的。

最后还是久不管事的太皇太后出了面,才把先皇的赐婚圣旨收了回来,把这事摆平了。

亲事退了,河间王高高兴兴的挑孙女婿,只是哪个敢和皇长孙抢女人啊?

虽然当年弑君一案还没查清,但皇上登基之后,赦免了皇长孙的死罪,还赐封顺阳王。

顺阳王要是一辈子不回来倒也罢了,万一哪一天找到人了呢?

没人愿意赌这一把,何况娶妻娶贤,姜绾被河间王宠的性子骄纵,争强好胜,受不得半点委屈,和贤惠两个字少说也差了十万八千里。

他们攒点功劳不容易,还指着功劳加官进爵呢,哪够给他孙女儿祸祸的?

儿子孙子喜欢他河间王的孙女儿,他们都要棒打鸳鸯了,何况还不喜欢。

赐婚退不掉糟心,赐婚退掉了还是糟心。

河间王知道症结在皇上那儿,不得已,只得再豁出老脸求到皇上跟前。

皇上龙颜大怒。

要退亲也给退了,嫁不出去,又来求赐婚,没有这样得寸进尺的了。

皇上气归气,最后也答应了。

这么多年,河间王府为朝廷保家卫国,抛头颅洒热血,立下无数战功,除了太宠孙女儿这一个槽点之外,是挑不出半点错。

再者河间王的两个兄弟,三个儿子都战死沙场了,哪怕不给河间王面子,也得给他们几分薄面。

只是把孙女儿宠坏了,赐婚给谁就是祸害谁啊。

皇上能做这样缺德的事吗?

何况赐婚可不是随便赐的,也得讲个门当户对,和河间王府不相上下的,又岂是等闲人家?

皇上有点后悔答应赐婚了,只是金口玉言,说过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

挑来挑去,也没挑到合适的赐婚对象,好在最后想了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把这事解决了——

抛绣球择婿。

让京都未定亲的世家子弟都到场,绣球砸到谁,谁就娶姜绾。

姻缘天定,将来嫁了娶了,鸡飞狗跳也怨不到他这个皇上,怨老天爷去。

河间王觉得这样太草率了些,也只能见好就收,再闹下去,只怕绣球都要没了。

大不了让几个孙儿混在人堆里,务必确保绣球给他砸个文武双全的好孙女婿回来也就是了。

前儿,是个大吉大利的日子。

姜绾盛装打扮,往绣楼上那么一站,螓首蛾眉,花容月貌,倾国倾城。

长的是一等一的美,看的人心神荡漾,神魂颠倒,只是性子也是一等一的骄纵,硬生生的把靠美貌争回来的好感击打的支离破碎。

好看顶什么用?

也不看看人家河间王府是怎么宠她的。

要真娶了,叫她受一点委屈,回家一告状,不被打死,也得被打个半死啊,更别提左拥右抱,在外头逍遥快活了。

就是美成天仙儿,这绣球也不能抢。

这不,姜绾的绣球抛出去,那些世家子弟唯恐被砸到,绣球是你抛过来我砸过去,没人抢不算,最后还给抛了回来,砸在了姜绾的肩膀上。

姜绾倒地不起。

姜绾肩膀上疼了两天还没好的伤就是这么来的……

肩膀只是轻伤,要不了命,但丢人啊。

姜绾几个兄长见那些世家子弟不肯娶她,还用绣球打伤她。

气劲一上来,哪管是捅了马蜂窝还是捅破了天,给妹妹出气最重要!

借着绣球把那些世家子弟打的鼻青脸肿的。

绣球从绣楼下追着人打,追了大半条街,最后也不知道是谁临起一脚,绣球朝一旁鸿宴楼飞了过去,好巧不巧把正在楼里喝酒的靖安王世子给打晕了。

要姜绾说,这人也是真倒霉,安安静静的喝个酒也能被砸到。

被砸晕也就算了,绣球只是挨着他,也没抢,结果那些世家子弟一致认为是他抢到了绣球,对着还昏迷不省人事的靖安王世子道了一声恭喜,然后一脸幸灾乐祸的扶着嘴角眼角各回各家了。

抢绣球的都散了,就剩一个跑不了的靖安王世子,不选他也不行了。

河间王府的人把靖安王世子抬回去,顺带捎话让靖安王府早日登门提亲,结果靖安王世子醒来是拒不迎娶。

河间王没说什么,本来他对这次择婿的结果就不是很满意,如果靖安王世子说不算的话,那河间王府就再招一次亲就是了。

御赐的绣球,砸不到一个孙女婿,他河间王没脸,皇上也面上无光啊。

此言一出,文武百官都急眼了。

儿子孙子送去被打一顿还不够,还要再打一回吗?

这回躲过一劫,谁知道下回能不能躲过去啊?

这可不是能冒险的事儿!

然后百官就咬着靖安王世子这颗倒霉蛋不放了,逼着他挺身而出把姜绾这个祸害给娶了。

皇上有旨,让未定亲的世家子弟都得到场,他靖安王世子一没娶亲,二没定亲,却在酒楼喝酒,这是把皇上的话当耳旁风,是对皇上的大不敬。

一顶抗旨的帽子扣下来,按理靖安王世子也该屈服了。

结果他宁肯被皇上杖责四十大板,也不肯迎娶姜绾。

这事传到姜绾耳中的时候,姜绾就有点受不住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姜绾的大哥二哥定亲了,因为用绣球打了人,未婚妻家趁机登门退亲。

自己嫁不出去,还连累大哥二哥退了婚,她把河间王府的脸都给丢尽了。

一想到自己沦为了京都的笑柄,不知道多少人在背后笑话她。

这个才刚满十五岁的姑娘彻底崩溃了,哭了一夜,第二天早上也没吃早饭,去花园散心时,把丫鬟支开,在花园里投了湖……

姜绾坐在床上,欲哭无泪。

原主死了一了百了,她穿过来却要接手这样的烂摊子,她也承受不了啊。

而且因为姜绾的投湖自尽,事情往更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第二章 挣扎

河间王见孙女儿不想活了,一怒之下,提着刀去了靖安王府,走之前说就是押,也要押着靖安王世子把她给娶了……

话犹在耳,只是当时姜绾才刚醒过来,脑袋还懵的厉害,完全没领会到这其中的厉害关系,更别提把人拦下了。

这都走了半个多时辰了,可别真动手啊。

强扭的瓜不甜啊啊啊。

万一靖安王世子宁死不屈,她更丢脸。

又万一靖安王世子屈服了,必定颜面尽失,心存怒气,将来她嫁了,到了人家屋檐下,可能会给她好脸色瞧吗?

祖父总不可能成天待在靖安王府给她镇场子,要靖安王世子对她笑颜相对吧?

姜绾头疼的紧,偏双手被捆在背后,想揉揉太阳穴都办不到。

屋外,有唤声传来,“十一少爷,你跑慢点儿。”

“姑娘真没死,她还活的好好的。”

姜绾抬头望去,只见一小男孩滚进屋来,一瞬间,她心就提到了嗓子眼。

丫鬟口中的十一少爷是姜绾最小的堂弟,还不满五岁。

因为跑的太急,小短腿又抬不高,绊到了门槛,直接滚了进来。

身后追过来的丫鬟吓坏了,赶紧将他抱起来,急问道,“十一少爷,可摔疼了?”

小男孩没说话,奋力挣脱开丫鬟,继续横冲直撞,脑袋撞的珠帘哐当作响。

他一口气跑到床榻前,睁着一双红肿的眼睛望着姜绾,又惊又喜又害怕,“姐,你真的没死吗?”

姜绾还未说话,金儿先道,“姑娘活的好好的,不会死的。”

追着小男孩过来的丫鬟道,“十一少爷听说姑娘死了,哭了半天,怎么哄都哄不好,奴婢告诉他姑娘还活着,他不相信,一定要过来看看,奴婢都拦不住他。”

小男孩三两下蹬掉脚上的鞋,爬上床,望着姜绾,带着哭腔和不舍道,“姐,你可不能死,你死了,我就没有姐姐了。”

看着他哭,姜绾想帮他擦掉眼泪,奈何双手动不了。

小男孩见她挣扎,才发现她被捆着,生气道,“为什么捆我姐姐?”

说着,就要帮姜绾把绳子解开。

只是他那点小力气根本解不开,但这举动让姜绾很感动。

金儿阻拦道,“是老王爷让捆的,怕姑娘再想不开寻死,小少爷别动。”

小男孩一听,赶紧收了手,见姜绾还在挣扎,他摁着姜绾的脚,不放心的问金儿道,“捆的结实吗?会不会挣开?”

姜绾,“……。”

金儿说捆的很紧,小男孩还是不放心,让金儿拿绳子来。

心塞的是姜绾使唤不动金儿放了她,这小丫鬟拿绳子比谁都麻溜。

小男孩还不放心金儿捆,要自己来,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虽然捆的不紧,但架势很吓人。

姜绾已经放弃挣扎了。

她浑身无力,实在不知道要怎么才能说服她们相信她不会再想不开了。

就这样吧,她就不信他们还能捆她一辈子。

屋外,一雍容华贵的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急急走进来,她脸色苍白,眼眶红肿,显然又是一个哭了许久的。

姜绾猜这应该就是她娘河间王府大太太阮氏了。

她一大清早投湖自尽,老王妃悲痛欲绝晕倒,阮氏是她亲娘,痛失爱女更是悲痛,太医让府里准备后事,她一口气没提上来就晕倒在了姜大老爷怀里。

阮氏抱着姜绾,怪她心狠,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阮氏是真伤心,忘了姜绾肩膀还有伤,抱的用力,疼的姜绾眼冒金星。

还是金儿反应过来道,“太太,太太,姑娘肩膀还有伤,您轻点儿抱。”

阮氏赶紧松开,心疼道,“娘可抱疼你了?”

姜绾忍着疼摇头,“不疼。”

“娘,您放了我吧,我不会寻死了。”

“其实我在跳湖的时候就想通了,为了那些不愿意娶我的人伤你们的心,太蠢了。”

“我好不容易才活过来,哪能再犯蠢?”

阮氏一听,高兴道,“太医说你失忆了,你好了?”

姜绾,“……。”

把这茬给忘记了。

这是撒谎撒马蹄子上去了啊。

在阮氏期盼的目光注视下,姜绾艰难的摇了摇头,“我……我是听丫鬟说的。”

阮氏眸底的光芒一点点的黯淡下去。

姜绾忙道,“娘,我没骗你,我真的想通了,即便一辈子不嫁人,我也不会再寻死了。”

阮氏摸着姜绾的脸,道,“娘相信你。”

犹豫了片刻,她才帮姜绾解绳子。

十一少爷就挨着姜绾坐着,有点着急。

他不放心姐姐说的啊。

阮氏刚把十一少爷捆的那道绳子解开,外面跑进来一丫鬟,喘气道,“太太,老王爷回府了。”

阮氏一听就松了手,摸着姜绾的脸道,“娘先去看看,一会儿就回来。”

她心急知道老王爷去靖安王府逼婚的结果,若不是她晕倒了,她肯定会拦着。

老王爷行军打仗,性子沉稳的可怕,唯独碰到姜绾的事,那是性子要多急躁就有多急躁,简直判若两人。

靖安王府是怎么也不能去的啊。

阮氏匆匆离开。

姜绾继续坐在床上挣扎,分外的想死,别就这么走了啊,好歹把她也捎带上啊。

事关她终身,她比谁都心急知道结果啊。

“金儿,你快跟去看看,”姜绾道。

小丫鬟点点头,飞快的追了出去。

松青堂是老王妃的住处。

知道老王妃急着知道结果,老王爷回府后,直接就到了松青堂。

刚坐下打算喝口茶润润喉,老王妃就在五太太的搀扶下疾步走过来,急问道,“你没在靖安王府动手吧?”

老王爷把茶盏放下,道,“话都没能说上两句,哪来的机会动手?”

老王妃眉心一皱,这怎么会?

“我去的时候,靖安王正急着出府,听我说绾儿寻死,也是吓了一跳,让我别急,先好好安抚绾儿,等明儿皇上狩猎过后,他再来府上和我详谈,一定能商量出个两家都满意的办法来,”老王爷道。

“他态度这么好,我能和他一个小辈动手吗?”

况且他一把年纪了,还真不一定是靖安王的对手。

皇上狩猎是一个月前就定下的,狩猎之事正好由靖安王负责。

“可别是权宜之计,”老王妃怀疑道。

靖安王可不是个软柿子,绣球砸晕他儿子在前,老王爷怒气冲冲上门逼婚在后,他还能这么和颜悦色?

老王爷摇头,“这倒不会,靖安王为人正直,一向说话算话,这事又关乎绾儿性命,他不会也不敢匡我。”

“等明儿狩猎过后再说吧,也不差这一天。”

孙女儿能救活过来,比什么都重要,要不是到了要嫁人的年纪,他还舍不得孙女儿出嫁呢。

可姜绾不急,姜大少爷他们还在祠堂罚跪呢,阮氏走进去,试着帮忙求情。

其实已经求过好多回了,只是老王爷都没松口,但没用也得求啊,总不能因为她女儿,让府里其他少爷都跪坏身子。

阮氏没敢抱多少期望,只尽力相求,但是破天荒的,老王爷这回很好说话,“让他们都回去吧。”

阮氏一脸诧异,就连老王妃都多看了老王爷几眼——

老王爷似乎心情挺好?

屋内,姜绾被放了一半卡住了,任凭她怎么说服丫鬟,丫鬟都不敢放她,谁知道太太是不是后悔答应放了姑娘才走的那么急的?

性命攸关,可不敢马虎大意。

十一少爷倒是被说服了,但是他力气小解不开绳子。

姜绾只能逗他玩了。

从他口中,姜绾才知道为什么自家兄弟多,来的却只有他一个,因为其他少爷都被罚跪祠堂了。

疼妹妹是应该的,但不该气头上把那些世家子弟都给打了,还用御赐的绣球打,这是对皇上的大不敬,也落人话柄,叫人退了亲。

行事过于鲁莽,河间王罚他们在祠堂反省。

别看河间王宠姜绾宠的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但河间王府规矩严的很,河间王罚他们,除了姜绾敢给他们送饭外,哪怕是老王妃都不敢送几个馒头给孙儿。

正说着呢,走进来三个俊逸不凡的男子。

模样个顶个的好,只是一瘸一拐呲牙咧嘴的走进来的。

从丫鬟口中,姜绾知道,这是她的大哥二哥和三哥。

来的只有他们三个,他们三年长些,被罚跪了两天都疼成这样了,比他们小的就更伤的严重了,想来但来不了。

他们在祠堂罚跪,并不知道姜绾投湖自尽的事,没人敢告诉他们。

刚刚出了祠堂就听说了,顾不得跪青的膝盖,一瘸一拐的就来了。

看着他们眼里流露的关心,姜绾就越觉得姜七姑娘蠢的厉害,为了一群不喜欢她的人寻死,让这些关心她的人悲痛,真是傻的没边了。

姜大少爷姜枫见姜绾不说话,担忧道,“怎么不说话?”

“大少爷,姑娘她失忆了,”丫鬟提醒道。

“失忆又不是失语,”姜枫道。

“不会病的又严重了吧?”

说着,伸手探姜绾的额头。

姜绾鼻子发酸,摇头道,“大哥,我没事。”

姜枫松了口气,“吓死大哥了,没事就好。”

“以后受了委屈就告诉大哥,不能再做投湖自尽这样的傻事了。”

他们可就这么一个妹妹,那是绝对绝对不容有任何闪失的。

老王爷走进来,姜枫他们齐声唤“祖父”。

老王爷摆手道,“都回去吧,好好歇息,明儿还要去参加狩猎。”

包括姜绾在内,一个个目瞪口呆。

“还要去参加狩猎?”姜三少爷姜琰嗓音飘的厉害。

他膝盖疼的站都站不住了啊,怎么骑马狩猎啊?

可老王爷不改主意,“不但要去,还得给我好好表现,让满朝文武都瞧瞧,我河间王府的儿女不会因为退个婚就一蹶不振。”

气势雄浑,百折不屈,连姜绾都动容了。

结果老王爷又来了一句,“明儿狩猎场有只鹿,猎回来给绾儿补身子。”

姜绾,“……。”

第三章 谦虚

尽管早就知道河间王府上下都宠她,姜绾有心里准备,但老王爷的话,姜绾还是听的心肝脾肺肾都在颤抖。

这宠的有点过分了。

姜枫他们跪的膝盖站都站不住了,还要他们明天去给她猎鹿。

姜绾怕姜枫他们会想弄死她。

结果姜枫三兄弟一个比一个振奋,走之前还叮嘱姜绾好好养身子,明天等着吃全鹿宴。

姜枫他们走后,老王爷就让金儿放了姜绾。

捆的紧,手腕上都勒出淤青了。

姜绾揉着手腕,金儿端了药进来,还未靠近,一股浓浓的药味便扑鼻而来。

这药是热的第三回了。

先前端来,姜绾手脚被捆,打死不肯喝,只说什么时候放了她什么时候再喝。

这小丫鬟记得牢,都不给她喘口气的机会,就把药给端来了。

“姑娘,该喝药了,”金儿道。

姜绾望着祖父,“祖父,我已经好了,不用喝药了。”

这药她真的多喝无益。

要是能把她送回去,能把他亲孙女救活,别说喝一碗了,一桶她都给灌下去。

只是河间王虽然疼姜绾,但在吃药这事上,那也是没得商量的。

而且不止要喝药,他还希望姜绾施针呢。

老王爷坐在床边,摸着姜绾的脑袋道,“李太医医术高超,他说你是落水时不小心撞到了石头,导致脑内有淤血才会失忆,只要施针让脑袋里的淤血散开,就能恢复记忆了。”

姜绾想到她睁开眼睛时看到的那太医。

脑门上有淤青,手里拿着银针就要往她脑袋上扎。

那手都颤抖成筛子了,吓的姜绾脸色刷白。

这要真让他扎了,这哪是治病啊,这是要命。

姜绾一把将那太医推开,说不要施针,那太医也知道自己状态不好,赶紧顺驴下坡了,说明儿再施针也不迟。

太医都这么说了,再加上姜绾坚持,这才作罢。

不过现在这副身子是姜绾的了,除了没有姜七姑娘的记忆之外,其他什么感觉很清晰。

脑袋有点晕,但不是撞晕,根本不像太医说的落水撞伤了头,只是她无端失忆,总得有个说法,最常见的就是撞伤有淤血。

姜绾不说话,老王爷继续道,“明儿祖父让李太医再来一趟,早点治好,才能早点出嫁。”

出嫁?

姜绾身子一激灵。

想到河间王是从靖安王府回来的,姜绾脱口道,“不是嫁给靖安王世子吧?”

语气里明显带着不情愿。

老王爷愣了下,道,“靖安王世子为人不错。”

姜绾就那么看着他,她可是听金儿说过,老王爷对这桩亲事不是很满意,这说明靖安王世子没那么好。

在姜绾注视下,老王爷声音低了下来,“虽然靖安王世子是武功差了点儿,文采也欠缺了些,身子骨也有点弱,但胜在容貌俊逸,品性高洁,做人最重要的还是看品性,武功文采都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了。”

这一点姜绾不反对,比起品性,武功文采没那么重要,可身子骨也是锦上添花的东西吗?

不过哪怕人家靖安王世子缺点再多,甚至一无是处,也没有她挑肥拣瘦的份儿,人家肯娶她,已经是她上辈子烧了高香了。

姜绾能做的只有暗暗祈祷靖安王世子强硬点,继续拿出宁肯背负抗旨不遵的罪名,挨四十大板也不娶她的决心来抗争到底。

姜老王爷只说了这么多,接着让姜绾吃药。

姜绾借口要拿了蜜饯来才肯吃,她还要先给手腕抹药。

姜老王爷都依了她,还有事要忙,他就先走了。

走之前,叮嘱金儿,“多和姑娘说说靖安王世子的好话。”

金儿重重点头。

她懂老王爷的意思,多给姑娘点希望,姑娘就不会想要寻死了。

可她又有点担心,毕竟靖安王还没答应老王爷,万一夸的姑娘真心动了,最后人家不娶了,姑娘又想不开了要寻死怎么办?

金儿犯愁,不过眼下当务之急是把姑娘寻死的念头打消。

然后,金儿就开始夸靖安王世子了。

从头夸到脚,再从脚夸到头,把能想到的词都用上了,夸的姜绾脑壳涨疼。

夸两句意思意思就成了,这还夸的没完没了了。

夸就算了,还一会儿眼睛像桃花一般美,一会儿又像梅花,抽象就算了,还变……

脑袋里一遍一遍的勾勒出靖安王世子的模样,又一遍一遍被刷新,最后干脆眼眶处顶着两朵花了。

见金儿还在搜肠刮肚的想词,越夸越离谱。

姜绾手里端着药碗,赶紧打断她,问道,“会画画吗?”

“会啊,”金儿飞快的点头。

“那你画下来,让我瞧瞧靖安王世子到底长的有多好看。”

金儿屁颠颠的去拿笔墨纸砚,走之前还道,“姑娘,药又要冷了,你快点喝啊。”

“我知道。”

姜绾不着痕迹的往窗户边挪,趁着金儿不注意,一把将药泼了出去,剩下一点抹在嘴角处,然后叫苦吃蜜饯。

把蜜饯丢嘴里,嚼的津津有味。

只是金儿画一张扔一张,半天都没画好。

姜绾端着茶过来,金儿扑在桌子上,红着脸不给看,“姑娘,我还没画好。”

“我先瞧瞧,”姜绾道。

金儿摇头如拨浪鼓。

姜绾也不强求,转身回去,等金儿松开,姜绾一个转身就把画抢到手了。

看着手里的画,姜绾没差点被嘴里的蜜饯给活活噎死。

真的。

要是靖安王世子长画上这样,谁也别拦着她,让她去死。

姜绾嘴角抽搐不止,金儿过来抢。

姜绾躲开不让,高举胳膊,受伤的肩膀拉扯的疼。

“画的很传神了,让我看仔细点儿,”姜绾道。

金儿红着脸谦虚,“没有,没有,靖安王世子长的特别好看,奴婢只能画出他一半的美。”

姜绾,“……。”

又是一锤暴击。

这一半的美就这么大的杀伤力了。

这要全画出来,还不得“美”的她当场吐血身亡?

姜绾有点怕了,不会是在欺负她失忆了,靖安王世子其实就长这样吧?

争抢间,姜绾躲到了窗户处,手不小心撞在了窗户上,画脱手了。

金儿要出去捡,姜绾想起自己倒的药,一把将她抓了回来,“别捡了,才一半的美,还是得重画。”

金儿想想也是。

姜绾把窗户关上。

然而就在她关窗户的瞬间,一道黑影闪过,地上的画转瞬不见。

靖安王府。

柏景轩。

屋内,靖安王世子齐墨远躺在小榻上,脸上搭着本书,看不清楚他的容貌。

小厮站在门外禀告道,“世子爷,表少爷和栎阳侯世子他们求见。”

“不见!”

两个字带着无边的愤怒砸出来,小厮身子都颤抖了下,气大伤身啊。

靖安王世子说话声不小,屋外站着的表少爷和栎阳侯世子他们都听见了。

这怒气大的都快把屋顶都给掀翻了。

几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俱是愁眉苦脸。

齐兄这是恼死他们了啊。

也不怪齐兄生气,是他们把齐兄给坑惨了。

靖安王世子身子骨弱,那天根本没打算去鸿宴楼,是他们几个硬拉着他去的,那地儿离的近,正好听八卦,看谁那么倒霉会躲不开河间王府抛的绣球。

这八卦第一手的才有滋有味,多传些耳朵,就不知道传成什么样了。

谁想到,最后倒霉的会是齐兄。

也怪河间王府,齐兄不肯娶,河间王府就该识趣了。

谁想到河间王府不仅不识趣,还特别的阴险,竟然会以死相逼要齐兄娶她。

一条人命,也不知道齐兄靠装病能不能顶的住。

“来三回了,齐兄都不见我们,要直接闯进去吗?”栎阳侯世子道。

“还是回去吧,齐兄这会儿正在气头上呢,进去也是被轰出来,”另一男子惆怅道。

三人叹息离开。

他们前脚走,后脚一道暗影闪进屋。

靖安王世子把脸上的书移开,露出那张俊美的脸,问道,“河间王的宝贝孙女儿当真投湖自尽了?”

暗卫点头,“确实投湖了,但是没死。”

“命还真大,”靖安王世子冷道。

睡不着,靖安王世子翻书,只是心烦气躁,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暗卫犹豫了会儿,还是从怀里摸出一张纸来,递上前。

靖安王世子伸手接过,打开看了一眼,眉头紧锁。

“世子爷?”暗卫唤道。

靖安王世子看着他,“你的意思我懂。”

“我是挺嫌弃她,但找个这么歪瓜裂枣的男人把她给娶了,是不是太狠了点儿?”

“……。”

“这……是姜七姑娘主仆眼里的世子爷,”暗卫声音飘的厉害。

“……。”

靖安王世子脸一黑,“我刀呢?!”

第四章 定亲

靖安王世子还真的从小榻上下来了,暗卫吓着了,道,“世子爷不会真的要去砍了姜七姑娘吧?”

靖安王世子磨牙道,“把我画成这样,你没当场砍了她,还把画带回来给我看,我更想砍了你!”

暗卫,“……。”

暗卫刚要劝他消气,外面有说话声传来,“太医让你静养,怎么火气大的都要砍人了?”

靖安王迈步走进来。

暗卫赶紧见礼,“王爷。”

靖安王看了眼齐墨远的脸色,眸光瞥到地上的画。

暗卫赶紧把画捡起来呈给靖安王过目。

靖安王把画一打开,只瞥了一眼,眉头便拧成了川字。

能把他儿子画成这样……

姜老王爷这是把孙女儿给惯成什么样了啊。

不让她学画画也好过画成这样。

靖安王把画递给暗卫,道,“连姜七姑娘的画都拿到了,那她投湖自尽的事也查证属实了?”

暗卫刚要点头,靖安王世子先一步道,“属实又如何?”

“把我画成这样,父王找我说的事,我不同意。”

半个时辰前,靖安王把齐墨远找去,说了姜绾投湖自尽的事。

靖安王知道齐墨远不肯娶姜绾,但毕竟是一条人命,姜绾抛绣球择婿,颜面尽失,砸到齐墨远,他又宁死不娶。

一个小姑娘不堪忍受这般羞辱,才起了轻生的念头。

这事不解决了,只怕还会有下回。

河间王膝下孙女儿就这么一个,也只有这么个孙女儿才能让他豁出脸面求到他跟前来。

靖安王的意思是希望齐墨远能假意和姜绾定亲,先打消姜绾寻死的念头,等过半年再找借口把亲事退了。

齐墨远怀疑姜绾投湖是假,只是河间王府用的苦肉计,这才派暗卫去查探。

谁想到暗卫带回来这么一幅画。

能把他画成这样,已经不是无才无德能形容了。

再加上她骄纵任性,就算河间王府手握兵权,也难嫁出去。

河间王为了孙女儿能撂挑子一个月称病不上朝不出门,他一时心软答应假定亲,谁知道河间王会不会翻脸不认账?

靖安王笑道,“远儿多虑了,河间王疼姜七姑娘,不确保姜七姑娘出嫁后能顺心顺意,你就是想娶她,姜老王爷都不会同意。”

“还有皇上那儿,我和姜老王爷手中兵权加一起,皇上必定会忌惮,这对我靖安王和河间王府都不是好事。”

齐墨远沉默不语。

这时候有小厮来找靖安王,说是有急事。

靖安王看着齐墨远,“你不说话,父王就当你同意了。”

他说完就走了。

只是前脚出了门,后脚一道声音传来:

“三个月,多一天都不行!”

……

第二天,天麻麻亮姜绾就醒了。

晚上睡的早,醒的就早,对着纱帐发了半个时辰的呆,金儿才进屋伺候她起床。

丫鬟端了饭菜进屋,姜绾道,“我去松青堂吃早饭。”

金儿看着她道,“姑娘身子还没好,就在屋子里用饭吧。”

“我像生病的样子吗?”姜绾问她。

金儿摇头。

不像。

姑娘不仅不像生病了,甚至比以前还要精神抖擞。

可再精神抖擞也在病中啊,脑中淤血未散,以前的事都想不起来了。

姜绾执意要去松青堂用饭,金儿也拦不住她。

姜绾走的很快,道,“快点儿,祖父他们还没出府吧?”

金儿愣了下道,“姑娘不是还想去狩猎吧?”

姜绾点头,叮嘱道,“一会儿记得帮我说话。”

金儿捂嘴笑,“老王爷和大少爷他们都出府半个时辰了,可能已经到狩猎场了。”

姜绾,“……。”

“那么早就出发了?”姜绾脚步停下。

“不早了啊,和老王爷平常上朝差不多时辰出门的,”金儿道。

姜绾转身回屋。

金儿望着她,“姑娘不去松青堂了?”

“头晕,不去了,”姜绾随口道。

她去松青堂是想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跟去狩猎,不是真为了吃饭。

就是这个决定,她也是斟酌了半天才下的。

昨儿吃晚饭,她想着既然端上桌,那肯定都是她喜欢的,吃的肆无忌惮。

结果她吃香菇,金儿这丫鬟一脸诧异的看着她,“姑娘,你开始吃香菇了?”

当时姜绾就懵了,“难道我不吃吗?”

“姑娘以前从不吃的,”金儿道。

“……我不吃还端上来,”姜绾道。

“好看啊。”

“小鸡炖蘑菇里没有蘑菇就不是小鸡炖蘑菇了。”

“……。”

在金儿跟前露馅就算了,这小丫鬟好糊弄,其他人可就未必了啊。

阮氏刚进院子,就听到姜绾说头疼,她心口一提,吩咐丫鬟道,“快去拿了老王爷的帖子请李太医进府。”

姜绾心咯噔一下跳了,她飞快的转身,可是已经晚了,丫鬟已经跑出院门了。

阮氏上前,眼里尽是担忧,“头疼的厉害吗?”

刚刚姜绾只是随口说的,这会儿她是真头疼了。

不想吃药还能偷偷倒掉,可不让太医施针就难办了啊。

她这不是挖坑给自己跳吗?

“娘,我没事,”姜绾道。

“我就是饿的头有点晕,不用请太医。”

姜绾尽量补救。

可惜这补救非但没用,还一不留神又给自己挖了个坑,连累丫鬟挨了训斥。

“怎么能让姑娘饿到这种程度?”阮氏训斥道。

“都是怎么伺候的?!”

金儿有点委屈,但是不敢说。

阮氏陪姜绾进屋吃饭,一个劲的给她夹吃的。

姜绾撑不下了,阮氏还让她多吃点儿。

好不容易熬到饭菜撤下去,阮氏也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娘,你有事就去忙吧,不用陪我,”姜绾道。

“娘不忙,已经派人去请李太医了,差不多也该到了,”阮氏道。

这时候有脚步声传来,走的有点急。

姜绾只觉得那脚步声走在她心尖上,踩的有点疼。

她真心不想没病没痛把脑袋给人扎啊,希望来的不是李太医。

丫鬟跑进来,高兴的合不拢嘴,“太太大喜,刚刚老王爷派人回府传话,说姑娘和靖安王世子定亲了。”

姜绾如遭雷劈。

老天爷,她把刚刚那句祈祷收回来,与其定亲,她宁肯被太医多扎几针啊啊啊。

第五章 晦气

阮氏高兴的合不拢嘴,又担心是在做梦,“怎么突然就定亲了?”

丫鬟摇头。

怎么定亲的她不知道,一得知这好消息就赶紧来禀告了。

这个消息就跟天上掉馅饼一样,把阮氏砸的晕晕乎乎的,也把她还在等李太医来给姜绾治病的事给砸到了九霄云外。

迫切的想知道经过,阮氏起身走了。

姜绾坐在小榻上没动,金儿凑上前,一双手在她跟前摇晃,眼睛闪亮亮的,“姑娘,你是高兴傻了吗?”

高兴个毛线啊。

她现在只想哭!

靖安王府是多想不开和她定亲?

早同意娶了,姜七姑娘也不用寻死,她可能就不用穿越了。

想到姜七姑娘寻死,姜绾心咯噔一下跳了。

可千万别是因为她投湖自尽,靖安王府出于同情心才定亲的。

这样的同情心,能不能收回去,她真的不需要啊。

不放心,姜绾也起身出了门。

她一路小跑,跟在阮氏身后进的屋。

才绕过屏风,阮氏就迫不及待道,“靖安王府不是说狩猎过后在再商议吗,怎么突然答应了?”

姜老王妃失笑,“除非边关打仗,否则没什么事比绾儿的终身大事更让老王爷上心了,若不是靖安王昨儿是真有急事要忙,他可能昨儿就商议了。”

阮氏坐下后,侧身望着姜老王妃,“那靖安王府提什么要求了?”

姜绾,“……。”

问的这么自然,姜绾脸火辣辣的烧疼。

她摸着自己发烫的脸。

这绝对是姜七姑娘的羞愧,不是她的。

姜老王妃多看了阮氏一眼,眉头皱了皱,真是高兴昏了头了,就算她也不知道,问了也是白问,但绾儿还在这儿站着呢。

阮氏随着姜老王妃的眸光才发现姜绾,她一路走的快,根本没发现姜绾就跟在她身后。

“绾儿气色大好,身子没什么不舒服了吧?”姜老王妃慈蔼道。

姜绾上前福身见礼,“让祖母担心了,我已经没事了。”

“过来,到祖母这里来坐,”姜老王妃招手道。

姜绾上前挨着她,姜老王妃笑道,“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这桩亲事能成,是咱们绾儿的福气到了,也是靖安王世子的福气,就是这失忆什么时候才能好,这见着祖母都不亲了。”

姜绾靠着姜老王妃,没有说话。

她怕多说多错。

五太太笑道,“咱们绾儿不是生分了,这是害羞了,瞧这小脸蛋红的。”

姜老王妃也笑了,“比抹了胭脂还好看。”

姜绾娇羞不语。

这么明着转移话题,看来靖安王府不止有要求,还要求不少呢。

不过也是,这么委屈人家靖安王世子,不多提点要求她都要替人家抱打不平了。

提到姜绾的病,阮氏皱眉道,“一早就派人去请李太医了,怎么到这会儿还没来?”

“许是有事耽搁了,我瞧着绾儿精神不错,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五太太笑道。

姜老王妃手里端着茶盏道,“昨儿老王爷撞了李太医额头,虽然李太医说没事,但他救了绾儿一命,记得备份厚礼亲自登门赔礼道谢。”

阮氏点头记下。

姜绾就挨着姜老王妃坐着,陪她说话。

姜老王妃眼里流露一抹诧异和欣喜,拍着姜绾的手道,“经了这一遭,绾儿好像长大了不少。”

姜绾懵的厉害。

怎么就看出来她长大了不少,她什么都没说啊。

她现在就想知道以前的姜七姑娘是有多任性啊,她这么很平常都让人觉得她长进了不少。

这一待就是小半个时辰,李太医迟迟没来,连姜老王妃都皱眉了。

李太医就算有更急的病人,来不了河间王府,也会派人来告知一声,这人不来也不派人来说一声,可别是李太医出事了。

“派人去问问,”姜老王妃道。

丫鬟刚要出去,一小厮跑进来,气喘吁吁道,“老王妃,李太医来不了了,靖安王在狩猎场遇刺,李太医赶去狩猎场救他了。”

哗啦!

一盆冷水泼下来,姜老王妃心都掉进了冰窟窿。

皇上狩猎,至少会带两名太医随行,还派人找李太医去,这说明两位太医都救不了靖安王啊。

靖安王世子才和姜绾定亲,靖安王就出事了,这桩亲事难保不会再起波澜,最后空欢喜一场。

万一这亲事退了,靖安王没事便罢。

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姜绾这辈子可能真就嫁不出去了。

“快派人去打听清楚,”姜老王妃急道。

姜绾抬手扶额。

靖安王这父子俩真是够了。

儿子倒霉还没结束,爹又接着倒霉了,真是流年不利啊。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她又要卷进一场流言蜚语的漩涡了。

姜老王妃飞快的拨弄佛珠祈祷靖安王没事。

所有人都在等消息,只是狩猎场离的远,消息传回来也慢,反倒是姜大少爷他们几个回来了。

一个个鼻青脸肿。

站在屋子里,是要多惹眼就有多惹眼。

阮氏看看儿子,看看侄儿,头疼道,“这一个个是怎么了?又和人打架了?”

“走之前不是一再叮嘱你们凡事多忍着点吗?”

姜枫摸着嘴角没说话。

姜四少爷姜麟忍不住道,“要是能忍住,我们也不想打架,他们居然说绾儿晦气,一定亲就导致靖安王倒霉了。”

骂他们,他们能忍。

可这么说姜绾,谁能忍啊?

冲上去就是一顿暴揍。

只是前几天姜绾抛绣球招亲,他们用绣球打了不少世家子弟,有些人脸上的淤青还没消完。

一肚子邪火正愁找不到机会出,他们一动手,有仇的没仇的,蜂拥而上。

从他们脸上的伤就能看出来当时打的有多激烈了。

不过姜枫他们都是皮外伤,姜绾更关心的是,“靖安王伤的有多重?”

姜麟摇头,“我没见着他,大哥去看了。”

姜枫回道,“靖安王伤的倒不重,只是刺客的剑上抹了毒,只要抓到刺客拿到解药,就是点皮外伤。”

姜枫尽量说的轻,免得大家担心。

但狩猎场守卫严明,刺客都混了进去,靖安王武功高强,难有敌手,却被刺客伤了,想抓刺客谈何容易?

万一是死士,即便抓到了,只怕也嘴硬问不出来。

再者既然存了心下毒,谁会把解药随身带着?

第六章 过分

姜大少爷他们午时就回来了,姜老王爷到傍晚才回来。

进屋时,面色凝重,任谁见了都知道情况不妙。

“没抓到刺客吗?”姜老王妃担忧的问。

姜老王爷摇头,“狩猎场只差没掘地三尺了,丝毫不见刺客踪影。”

阮氏担心的都坐不住椅子。

靖安王是在狩猎场遇刺的,要是在狩猎场都抓不到刺客,一旦让刺客逃了,想再抓住就更不容易了。

“靖安王所中之毒,太医就一点法子都没有吗?”姜老王妃声音微颤。

姜老王妃知道自己是多此一问。

若是太医有办法,就不是大问题了。

只是谁也没想到靖安王的情况比他们能想到的还要严重。

“五日之内找不到解药,靖安王凶多吉少,”姜老王爷叹息。

所有人都为靖安王捏一把冷汗。

屋子里陷入静谧。

丫鬟端饭菜进屋,小心翼翼的上前道,“该吃晚饭了。”

姜老王爷头一个起了身。

虽然心情不好,但饭菜还得吃,不吃饱,哪有力气继续找刺客?

拖的时间越久,希望越渺茫。

姜老王爷还回府了,姜大老爷都没回来,还在带人四处搜寻,毕竟是未来亲家。

姜老王爷上了桌,阮氏扶姜老王妃坐到姜老王爷一旁。

有些话阮氏想问不敢问啊。

不过姜老王妃忍了快一天,也憋不住了,“靖安王世子和绾儿定亲,靖安王可有什么要求?”

姜绾匆匆赶来,走到门口正好听到姜老王妃问这话。

她脚步停下。

金儿跟在后面,直接撞姜绾后背上了。

金儿刚要说话,姜绾嘘了一声,“别说话。”

她一进去,这个话题铁定会被打断。

姜老王爷手掰馒头,漫不经心道,“好像是提了要求。”

“好像?”姜老王妃皱眉。

这可不是好像的事啊。

“当时光顾着高兴去了,一句也没听进去,”姜老王爷道。

“……。”

姜绾嘴角狂抽。

这忽悠的也太明显了点吧?

之前百官逼靖安王世子娶她,靖安王世子是宁死不娶的。

乍一下退让这么多,说没条件谁会信?

她一个闺阁女儿家没什么东西值得靖安王让儿子做出这么大牺牲的,可姜老王爷就不同了。

毕竟是有胆识撂挑子一个月不上朝的人,手里必定有靖安王看的上的筹码。

金儿见她不走,摸着额头望着她,声音压的低低的,“姑娘?”

“回去吧,”姜绾道。

金儿站在那里,一头雾水。

姑娘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拦着不让她来,她偏要来。

现在人到了,她又要回去。

夜里不比白天,黑灯瞎火的,万一磕着碰着了怎么办呐。

……

一夜好眠。

清晨,姜绾还在睡梦中。

金儿端着铜盆进屋。

将窗户推开,阳光照进来,落在绡纱帐上,刺的姜绾醒过来。

金儿脸上尽是得意。

这叫姑娘起床的方式是她无意间发现的。

一叫一个准儿。

姜绾坐起来,打着哈欠伸懒腰,问道,“昨晚抓到刺客了吗?”

金儿摇头道,“还没有抓到。”

姜绾揉着脖子看窗外。

阳光晴好,鸟儿站在枝头叫的欢快。

从床上下来,金儿伺候她穿衣,然后洗漱。

吃了早饭后,金儿把药端来,姜绾就开始头疼了。

“姑娘,刚熬好的药,温度正好,”金儿道。

不止温度正好,托盘里还一起端来了三小盘蜜饯。

越来越周到,以至于姜绾都找不到机会把金儿打发出去。

丫鬟不出去,她怎么把药给倒掉啊?

姜绾摸了下耳朵,随手把药端起来,刚凑到嘴边,她恍然想起来,“快,你快去追丫鬟,我掉了耳坠在桌子上,丫鬟收拾桌子的时候把我耳坠一起收拾走了。”

金儿啊了一声,抬头看姜绾。

耳朵上果然丢了只耳坠。

那可是姑娘最喜欢的耳坠,是她及笄的时候,七少爷送的。

“姑娘你别急,奴婢这就去拿回来,”金儿赶紧道。

她一阵风往外跑。

姜绾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走到窗户处,直接把药倒出去。

刚倒完,两个字带着穿透力朝她砸过去,“姑娘!”

姜绾吓了一大跳。

金儿站在珠帘外,眼睛都睁圆了。

姜绾嘴角狂抽不止,不是把她支开了吗,她怎么又回来了啊?!

金儿打了珠帘上前,不敢置信的看着姜绾。

她回来不为别的,就是提醒姜绾记得吃药,怕自己不盯着,姜绾不会老实吃药,药放凉了效果就差了。

谁想到就看到了姜绾倒药这一幕。

想到每回喝药姜绾都把她支开,金儿小脸刷白,转身就要走。

“回来!”姜绾赶紧喊住她。

金儿脚步刹住。

姜绾走到她跟前道,“我把药倒掉的事不许告诉我娘他们。”

“可姑娘不吃药病就不会好,”金儿道。

“我已经好了,药多吃无益,”姜绾道。

金儿一脸姑娘你就忽悠我吧。

姜绾盯着她,盯的金儿发毛,委屈道,“奴婢保证不告诉太太,姑娘别卖了我。”

得。

看来这小丫鬟以前没少被威胁。

这都不用开口,这小丫鬟自己就怕了。

不过怕归怕,胆子多少还是有点儿的。

“之前倒的奴婢保证不说,可再端来的药姑娘一定得喝光才行,”金儿大胆道。

“不然姑娘就是卖了奴婢,奴婢也要告诉太太。”

金儿一脸坚定。

小病不治会拖成大病,到时候太太知道她知情不报,就不是被卖了,而是被杖毙了。

姜绾不说话,金儿就当她默认了,“奴婢去熬药。”

她转身就跑。

不过刚到门口,一丫鬟跑进来,两人直接撞上了。

金儿被撞回来好几步,好险没摔倒。

小丫鬟扶着她赔礼。

姜绾坐在小榻上吃蜜饯,两丫鬟嘀嘀咕咕,也听不清楚在说些什么,直到金儿的愤怒声传来,“靖安王府太过分了!”

姜绾看过去,问道,“出什么事了?”

金儿快步走过来,小脸上满是怒气,“靖安王府要清兰郡主出嫁冲喜了。”

姜绾愣住。

昨儿金儿说了不少靖安王府的事给她听。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清兰郡主好像是靖安王的女儿,靖安王世子的胞妹,定亲给了豫国公世子。

金儿愤愤难平,“冲喜多是娶回去,哪有嫁出门的?”

小丫鬟站在一旁点头,“就是,大家都说靖安王是怕自己毒发身亡,清兰郡主要守孝三年没法出嫁,怕耽搁了她,才借口要冲喜的。”

原来如此。

姜绾继续吃蜜饯。

金儿呆住了,这都什么时候了,姑娘还吃的下去?

“姑娘,你都不生气吗?”金儿着急道。

姜绾不仅没生气,甚至内心还有点高兴。

靖安王府没打算让靖安王世子娶她冲喜,这说明对娶她这件事始终不情愿。

不情愿才有退亲的可能啊。

“靖安王为女儿着想,无可厚非,”姜绾温和道。

金儿一脸恨铁不成钢。

这都什么时候了,姑娘还为别人着想,她怎么就不想想自己啊。

清兰郡主要守孝三年,靖安王世子也得守孝三年啊。

靖安王世子没法娶,姑娘又怎么嫁啊?

金儿巴拉巴拉一通倒豆子,听得姜绾猛然起身,抬脚就往外走。

金儿长呼一口气。

姑娘可算是知道急了。

姜绾是真急了。

她怕河间王府其他人和金儿一样的想法,去靖安王府给她抢冲喜的活。

赶着去给人冲喜,她可不想做这样的奇葩。

姜绾火急火燎的赶到松青堂——

才知道着急的只有金儿和被金儿带沟里看上去恨嫁的她。

其他人淡定的很,根本没把冲喜当回事。

姜老王爷昨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

在麾下给靖安王世子谋了个空缺。

武将只需守孝三个月。

她用不着和人抢冲喜。

嗯。

非但不会抢,姜老王爷还差人准备了份厚礼送去靖安王府。

姜绾算是看出来了。

只要她不寻死觅活,河间王府上下还是很正常的。

这不,为了她好,该忽悠的时候也是卯足了劲忽悠。

齐心协力。

忽悠的姜绾觉得她要不上当都对不起她们的良苦用心。

第七章 登门

这不明摆着是在忽悠她吗?

要是昨天就想到靖安王万一毒发身亡,靖安王世子要守孝三年,以防万一在军中给他安排了个职位,这么折腾,何不干脆直接让她出嫁冲喜?

武将守孝三个月,这听着没问题。

但事实这样的待遇不是谁都能享到的。

那是朝廷需要武将守家卫国,令其带孝上阵,移孝作忠,也就是所谓的忠孝不能两全。

就靖安王世子那身子骨,一个绣球都能砸晕,让他上战场,这不是让他去送死吗?

靠着忽悠是瞒不了多久的,不过瞒到清兰郡主出嫁还是轻而易举。

要是哪天真瞒不住了,她闹腾起来,靖安王世子又没法娶,最后十有八九还是以退婚收场。

连先皇赐婚都退掉了,不怕和靖安王世子的婚约退不掉。

就是可怜了靖安王世子,又把他给坑了。

回去的路上,姜绾一直在同情这倒霉世子。

绝对是喝水都塞牙缝的那种倒霉体质没跑了。

“以后上街要是遇到靖安王世子,一定提醒我绕道走,”姜绾叮嘱道。

“嗯嗯。”

金儿点头如小鸡啄米。

点的姜绾都眉头扭了,这小丫鬟都不好奇为什么要绕道走就答应的这么爽快?

结果小丫鬟偷偷捂嘴笑,道,“姑娘既然这么急着想嫁给靖安王世子,为什么刚刚不直接和老王妃还有太太她们说呢?”

姜绾,“……???”

她哪里急着嫁给靖安王世子了?

这丫鬟眼神没毛病吧?

“从哪看出来我急了?”姜绾问的认真。

金儿眸光闪亮,“姑娘怕见了靖安王世子会等不及他孝满就要嫁给他都要绕道走了,还不急啊?”

小丫鬟一脸姑娘这点小心思怎么可能瞒的过我的神情。

姜绾脑袋嗡的一下炸了。

“我绕道走是怕他见了我忍不住想砍死我!”

姜绾抬手扶额,两眼望天。

和这小丫鬟说话太累心了。

金儿一脸呆滞,眼底尽是失落。

以前她可是最擅长揣摩姑娘心意的。

姑娘的心思,她不敢说猜的十足十,却也八九不离十了。

现在她都快猜马蹄子上去了。

而且姑娘明说了,她绞尽脑汁都没明白姑娘为什么怕靖安王世子忍不住想砍死她。

小丫鬟实在想不通,最后归结为姜绾失忆了,脑袋晕乎乎的才会胡思乱想。

借靖安王世子几个胆子也不敢砍死她家姑娘啊。

一进院门,金儿就要去给姜绾煎药,逼的姜绾不得不使出杀手锏——

她要去湖边走走。

说完就转了身,金儿哪还顾得上煎药啊。

投湖自尽,姜绾没有心理阴影,金儿有啊。

怕姜绾再投湖,金儿得亲自跟着才放心。

姜绾还没好好逛过河间王府,正好四下转转。

河间王府是封异姓王的时候,先皇赏赐的,原本就很气派,再加上河间王府子嗣多,姜绾的亲兄堂兄,亲弟堂弟加起来有十个,将来娶妻生子,河间王府住不过来。

一家人住在一起才热闹。

是以只要隔壁有人卖宅子,姜老王爷都会买下来,扩充进府。

如今的京都,府邸比河间王府气派的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不说河间王是异姓王,手握兵权,让人羡慕了,就光是这大宅子也招人眼红啊。

御史台没少弹劾河间王府僭越,府邸都大过亲王了。

可弹劾了也没用,谁让姜老王爷孙子多呢。

这没成亲挤一挤不妨事,成家总要单独的院子吧,河间王府非但不大还小了。

理直气壮的把御史噎的找不到话反驳。

可恨的是十个孙儿没见姜老王爷夸赞过几回,愣是逮着个孙女儿宝贝,真真能把人活活气死。

不过现在好多了,姜老王爷有五个儿子,这些年战死沙场了三个,如今就剩姜大老爷和姜五老爷了。

孙儿多,那又如何,还不都是要上战场的命。

上了战场,天知道能活着回来几个。

姜绾不知道府邸有多大,开口就让金儿带她到处走一圈。

结果才走了半圈,姜绾就累的直喘气了。

坐在树荫下的石头上捶小腿肚子。

一棵大树正好挡住她,远处有两个小丫鬟没想过这里有人,聊的起劲:

“你说咱们家姑娘是不是真的晦气啊?”一小丫鬟道。

“你怎么敢这么想,要叫太太她们知道了,非得打死你不可。”

“这不是四下没人吗?”小丫鬟四下张望,唯恐被人听了去。

大树后,姜绾做噤声的手势。

金儿一脸怒气,要不是姜绾阻拦她,她非得跳出去骂那两小丫鬟不可了。

府外的人这么说就算了,她们居然也敢这么说!

万一把姑娘气的又去跳湖,看太太会不会轻饶了她们!

没人在,小丫鬟就放心的说了,“我以前也不信的,可现在我有点信了。”

“自打靖安王世子被姑娘的绣球砸到后,靖安王府就特别倒霉了。”

“清兰郡主出嫁冲喜,结果豫国公世子又坠马了……。”

姜绾眼睛睁圆。

豫国公世子坠马了?

金儿也吓住了,不会豫国公世子摔死了吧?

不过很快,另外一小丫鬟的声音就传来了,“豫国公世子是坠马了,但伤的又不严重,只是把脚给崴了而已。”

“哪那么简单?刘妈妈去街上买东西回来说府外都在传是靖安王府的晦气传到豫国公府了,才刚定亲就这样了,往后还不定多倒霉呢。”

两丫鬟渐行渐远,说话声也越来越低。

确定人走远了,金儿才道,“她们乱说话,姑娘怎么不让奴婢去教训她们?”

姜绾没说话。

教训两个小丫鬟也不顶什么用,连府里的小丫鬟都动摇了,何况是府外了。

她从来不信什么晦气之说。

现在靖安王中毒未解,豫国公世子又坠马,姜绾不得不多心了。

因为这两件事直接把她推到了风口浪尖上,流言蜚语把晦气两个字拍她脑门上了。

顶着晦气这么两个大字,靖安王府能不退亲?

姜绾边走边琢磨,远处一小丫鬟跑过来道,“大姑娘,靖安王世子登门了。”

姜绾朝天翻了一记白眼。

要不要来的这么快?

她刚对靖安王府有所怀疑,靖安王世子就来了。

金儿着急道,“姑娘,咱们快点走,去看看。”

姜绾不疾不徐,金儿恨不得拽她走才好。

姜绾对结果并不期待。

铺垫这么多,要是亲事退不掉那真说不过去了。

不过这桩亲事,就算靖安王世子不退,她也是要退的,只是她没这么着急就是了。

现在她都不用出手,靖安王世子就把这事解决了,正中她下怀。

姜绾想的很好,然而结果和她想的南辕北辙——

她和靖安王世子的亲事非但没退,而且三日后,靖安王府的花轿就要临门了。

姜绾,“……!!!”

第八章 诱饵

这消息对姜绾的冲击太大了。

小丫鬟禀告的时候,姜绾直接就傻了。

她怎么可能猜错呢?!

街上盛传她是煞星,只要和她沾上都倒霉不止了,靖安王世子还要把她娶回去,就不怕她把靖安王府冲个人仰马翻?

姜绾匆匆去了松青堂。

和她一样,姜老王妃也觉得靖安王府此举很奇怪。

姜绾刚走到屏风处,就听姜老王妃问姜老王爷,“街上流言四起,靖安王府竟不受影响,你当真放心让绾儿出嫁冲喜?”

姜老王爷端起茶盏轻轻拨弄着,道,“流言而已,听听就算了。”

“靖安王的儿子,咱们河间王府天选的孙女婿,又岂是一般的俗人,会受流言所扰?”

话虽这样说,可世上有多少人能做到不受流言左右呢?

姜老王妃就怕冲喜不成功,靖安王府埋怨绾儿。

姜老王爷宽慰姜老王妃道,“绾儿性子脾气,靖安王府也知道。”

“答应定亲,自然是不介意的,绾儿嫁过去,断然不会亏待她的。”

“若不是靖安王世子求上门来,我还不愿意绾儿这么早就嫁呢,但靖安王府要冲喜,也只能委屈绾儿了。”

姜老王爷这么说,姜老王妃担忧的心情消了几分,道,“是委屈了些,但好在这么多年,一直在给绾儿准备陪嫁,东西都是齐备的,不会让绾儿嫁的寒酸。”

“只是嫁的这么匆忙,该教的都还没教。”

姜老王爷笑道,“尽量教吧,实在赶不及,到了靖安王府再学也一样。”

是一点转圜的余地都没有了。

姜绾脚沉甸甸的,想冲进去说不嫁的都抬不动。

这一声叫她怎么喊的出来?

这桩亲事是“她”投湖自尽,姜老王爷找上门才得来的。

现在靖安王府要冲喜,她却说不嫁了,这是欺人太甚,把靖安王府玩弄于鼓掌之间了。

再说靖安王世子骑在马背上,阳光打在他身上,照的他的脸越发的黑。

暗卫骑马跟在左右,几次侧目,越看越觉得世子爷不大对劲。

浑身散发出一种叫人说不出道不明的感觉。

似乎有点像被人卖了还给人数了钱的后知后觉肠子悔青的样子?

他刚要开口,结果齐墨远看向他,闷了声音问,“我出门前吃药了吗?”

暗卫,“……???”

暗卫摇头,“没吃。”

齐墨远脸色更闷了。

果然是没吃药的缘故。

不是脑袋昏的厉害,他不会登门退亲,最后稀里糊涂的答应了姜老王爷娶他的孙女儿冲喜。

他不是晕了,他是疯了!

暗卫问道,“爷,亲事退了吗?”

嗖。

一把刀直朝齐墨远的胸口捅过来。

血花四溅。

他的脸更黑了几分,还往外冒寒气了。

什么都没说,齐墨远一夹马肚子跑远。

暗卫眉头皱紧,世子爷这脸色不对劲啊,难道亲事没能退掉?

这也难怪,姜七姑娘投湖自尽,姜老王爷求到王爷那儿,才让世子爷挺身而出和他孙女儿假定亲。

这才两天,姜老王爷怎么可能同意退亲。

可不退亲,世子爷怎么另外娶妻冲喜?

齐墨远回府后,直接去见靖安王,还是没有刺客的下落。

靖安王正在喝药,脸色苍白,气息不稳。

靖安王妃问他道,“亲事退了吗?”

齐墨远摇头。

“怎么会没退掉?”靖安王妃拧眉。

说好了是假定亲。

靖安王府体谅他姜老王爷,他姜老王爷也该体谅靖安王府一二才是。

“我亲自去谈,”靖安王妃抬脚往外走。

齐墨远将她拦下,吐字艰难,“还是让二婶去谈吧。”

靖安王妃眉头拧的松不开。

假定亲的事除了他们几个,没人知道。

“你二婶去能谈什么?”靖安王妃道。

“……谈娶姜七姑娘过门的事,”齐墨远声音飘的厉害。

“什么?”靖安王妃以为自己听岔了。

所有人的眼睛都望着齐墨远。

齐墨远硬着头皮把自己干的蠢事说出来:

“三日后,我娶姜七姑娘进门冲喜。”

一屋子人都惊呆了。

暗卫首当其冲。

世子爷不是去退亲的吗?!

亲事退不掉就算了,可怎么会变成娶姜七姑娘过门了?!

世子爷需要静养,就姜七姑娘那性子,能把他活活闹死啊。

“姜老王爷逼你的?”靖安王妃问道。

虽然问,但声音里明显带着不信。

自己生的儿子,自己还能不了解?

软硬不吃。

要他的命都比逼他点头容易。

可他却答应了,这太匪夷所思了。

其实齐墨远不是随便答应的。

实在是姜老王爷开的条件太诱人了。

以至于他越想越觉得不真实,怀疑这是个坑。

但他又不知道这个坑在什么地方,才更不安。

定亲是假,齐墨远要退亲,姜老王爷拒绝不了,也没有拒绝。

可才定亲就退亲,对姜绾的打击比之前更大。

姜老王爷想了个两全其美的办法——

让齐墨远娶他孙女儿冲喜。

如果冲喜能成功,需一辈子善待姜绾。

如果冲喜失败,半年后,他和姜绾和离。

本来齐墨远就在为冲喜人选的事头疼,娶谁他都不愿意。

因为一旦娶了,不论成功与否,这辈子他都不能休人家。

没人愿意一辈子对着个不喜欢的人。

姜老王爷在这时候抛出这么大一诱饵,是直接抛到齐墨远心窝里去了,他没有理由不咬上钩。

他也迟疑过。

毕竟街头流言铺天盖地都说姜绾是煞星。

只是姜老王爷三言两语就把他的迟疑打消了。

姜绾尚在襁褓中的时候,就给皇长孙冲喜过。

先皇抱着她直夸是小福星。

街上乱传流言,姜老王爷是不放在心上,不然较真起来,他们这是对先皇大不敬,暗讽先皇糊涂,一抓一个准,大理寺监牢能人满为患。

除了护国公府大姑娘,没人比姜绾更合适冲喜了。

这是当年钦天监说的话。

齐墨远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他原本就不信什么冲喜。

最后一点顾忌被打消,只剩下香喷喷的诱饵了。

诱饵太诱人了,在屋子里咬的晕晕乎乎的。

出了书房风一吹,脑袋就清醒了几分。

天上不会掉馅饼。

姜老王爷也不是个好说话的人。

这其中必有问题。

只是想了一路,也没想明白问题所在。

齐墨远要娶姜绾冲喜,靖安王府上下并不诧异,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假定亲的事。

清兰郡主嫁不了了,其他少爷不愿意冲喜,齐墨远又定亲了,他不娶谁娶?

本来靖安王出事,大家心情就不好了。

现在又要迎来一位骄纵蛮横的世子妃,简直是雪上添霜。

听说在河间王府,只要她一个稍不顺心,对下人非打即骂,河间王府的丫鬟小厮看见她都躲的远远的呢。

有这么一位世子妃,甚至可能过几日就是王妃了,大家是别想有好日子过了。

靖安王还没死,靖安王府下人已经一副如丧考妣的模样了。

第九章 流言

鸿宴楼,大门前。

两名男子骑马停下。

两人容貌俊逸,风采翩翩,只是脸上尽是疲惫之色。

连翻身下马的姿势都不洒脱了。

两人迈步要进酒楼,身后有虚弱唤声传来,“你们两等等我。”

墨色锦袍男子趴在马背上,俨然已经累的直不起腰了。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齐墨远的表弟长恩侯檀越。

另外两个是栎阳侯世子池衍和沛国公府三少爷闻江。

檀越累的虚脱,没力气下马了,两人过去扶他。

三人一同进了酒楼。

小伙计前面带路,直接上了二楼,在一包间前停下。

小伙计麻溜的就把门推开了,沛国公府三少爷皱眉道,“换个包间。”

这个包间,他们深恶痛绝。

就是在这个包间内,姜七姑娘的绣球砸晕了靖安王世子。

他们哪还敢在这包间吃饭?

躲都来不及了。

小伙计一脸为难,“就剩这一个包间了。”

要不是大家都嫌这包间晦气,不然这包间也没了。

“怎么办?”栎阳侯世子问道。

“去楼下吃?”

沛国公府三少爷有点犹豫。

毕竟他们三还从来没在楼下吃过饭。

小伙计忙道,“掌柜的说了,今儿谁在这包间用饭,饭菜全免。”

话音未落,沛国公府三少爷和栎阳侯世子就扶着檀越进去了。

绣球砸进来那天,他们三就在屋子里。

要倒霉,早倒霉了。

或者说,他们已经倒霉了。

绣球的事,他们愧对齐墨远,现在靖安王在狩猎场遇刺中毒,他们就想着将功折罪,找到刺客,拿到解药。

到时候齐墨远就不会责怪他们了。

这不,为了找刺客,一宿没睡,忙到现在,已经撑不住了。

他们好歹还打了个盹,檀越是片刻未歇。

把他扶到小榻上,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赶紧倒茶喝。

嗓子都快渴冒烟了。

一盏茶下肚,栎阳侯世子捂着肚子道,“不行了,我去方便下。”

话音未落,人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小伙计望着沛国公府三少爷,“要上些什么菜?”

“把我们平常爱点的菜上几个就成了,”沛国公府三少爷道。

等小伙计端菜进屋,不止檀越,沛国公府三少爷也手撑着脑袋睡着了。

累成这样,小伙计惊呆了。

更让人吃惊的是栎阳侯世子上个茅厕到现在都没回来,不会在茅厕里睡着了吧?

小伙计打算去看看,结果刚要出门,就被火急火燎跑进来的栎阳侯世子撞的后退几步。

小伙计哎呦叫疼,把沛国公府三少爷给惊醒了。

“出什么事了?”他惊问道。

“出大事了!”

栎阳侯世子回了一句,就去叫醒檀越,“快醒醒,出大事了。”

檀越睡的正香,眼睛刚睁开一条细缝,就听栎阳侯世子道,“齐兄要娶姜七姑娘冲喜了!”

瞬间,檀越和沛国公府三少爷的瞌睡虫就跑了个无影无踪。

沛国公府三少爷猛然站起来,“这怎么可能?!”

檀越翻了个身,留给栎阳侯世子一个后脑勺,“不可能的事。”

表哥和姜七姑娘是假定亲。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

齐墨远和姜绾定亲的消息一传开,檀越就去找齐墨远询问了。

齐墨远坦白相告了。

他不说实话,檀越也会去问靖安王妃。

不过这事他也告诉池衍了啊。

他怎么还一惊一乍的?

不放心,檀越坐起来看着栎阳侯世子,“你从哪听来的流言?”

“要冲喜的是我表妹,怎么会传成是我表哥了。”

栎阳侯世子见他们不信,急道,“这么大的事,我哪敢骗你们?”

“豫国公世子坠马,豫国公不敢娶清兰郡主冲喜了,河间王府这会儿已经在筹备喜宴了,这事街上都传遍了,哪会有假?”

这回,檀越是真急了。

表哥不会真娶河间王那娇蛮任性的孙女儿吧?

那他岂不是把表哥给坑惨了?

檀越赶紧从小榻上下来,要去靖安王府问问清楚。

可是真走到窗户边时,他又停下了,“等等。”

“豫国公世子坠马不是人为吗?”

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也拧眉了。

他们虽然没眼前看见豫国公世子坠马,可承安伯世子看见了啊。

承安伯世子亲眼看见一黑衣人用石子打了豫国公世子的马臀,马受惊之下将豫国公世子掀翻在地。

承安伯世子去追黑衣人,只是武功不济,把人追丢了。

当时他们就在附近找刺客,承安伯世子问他们有没有看见什么黑衣人。

他们还以为他是发现了刺杀靖安王的刺客。

既然豫国公世子坠马并非意外,而是人为,怎么能说是晦气所致?

“这事承安伯世子不会告诉了你,就没告诉豫国公世子吧?”栎阳侯世子嗓音有点飘。

要是告诉了,豫国公府肯定不会信什么道士的胡诌之言,吓的不敢娶了。

想到道士……

三人齐齐一震。

这明摆着就是个圈套啊。

那刺客不会是河间王府的人吧?!

“不行,这事我得告诉表哥,”檀越急道。

说完,他翻身跳下楼。

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紧随其后。

可真到了河间王府,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下了马,檀越还稳稳的坐在马背上。

他脸上尽是犹豫之色。

栎阳侯世子看着他,道,“怎么不下马?”

檀越看着他,内心陷入挣扎,“这可是绝好的将功折罪的机会。”

沛国公府三少爷懂他的意思,勾唇一笑,“你不会是怕齐兄揍你吧?”

檀越面带尴尬。

不愧是好兄弟,一眼就把他那点小心思给看穿了。

他还真有点怕。

豫国公世子的事他不知道就算了,知道却没有先告诉表哥,不然表哥也不会中河间王府的奸计。

但现在就是告诉表哥也没用了,表哥已经答应娶姜七姑娘冲喜了。

贸然登门质问,河间王府不仅不会承认,还会打草惊蛇。

只有找到证据,才能当面拆穿河间王府,退掉这桩亲事。

反正无论如何他是不能让表哥落入姜七姑娘手里,凄凄惨惨一辈子。

“你们两觉得呢?”檀越问道。

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互望一眼,“就怕那道士已经被灭口了。”

“要真这样,那就更不能告诉表哥了,”檀越眼神坚定道。

“万一把表哥气病倒了,我岂不是罪加一等了?”

“走吧,先回鸿宴楼吃饱饭,再去找道士。”

第十章 出嫁

夜,凉如水。

书房内,姜绾歪在小榻上看书,看的津津有味。

书桌前,金儿坐在那里抄佛经。

抄完一页,抬头看姜绾一眼,憋了小嘴道,“姑娘,你好歹抄两篇吧?”

姜绾把书移开,看向金儿,“抄多少了?”

“还有最后五篇,”金儿小脸上满是委屈。

“速度还挺快,”姜绾夸赞道。

金儿揉着手腕,“可这是给靖安王祈福的佛经,太太是让姑娘抄的,姑娘一篇都不抄,太太知道了,一定会责骂姑娘的。”

“你只管抄,有事我担着,”姜绾随口道。

昨天,靖安王世子登门,要娶她冲喜。

靖安王世子走后,河间王府上下忙着她出嫁的事。

她们越忙,姜绾就越心情郁闷,百无聊赖到书房找书看打发时间。

结果进了书房,才发现她的书房里正儿八经的书没几本,倒是有半面墙的话本子。

姜绾随手拿了两本看,写的还挺有趣,一时间看入了迷。

阮氏忙的脚不沾地,还不忘抽空来看看女儿,在院子里看到金儿,便问姜绾在做什么。

金儿这丫鬟老实,也没多想就说姜绾在看话本子。

女儿喜欢看话本子,阮氏是知道的,可现在哪是看话本子的时候?

就算帮不上忙,也能盯着丫鬟把屋子里那些她喜欢的东西收拾下吧。

阮氏去找姜绾。

刚走到书房前,就听到姜绾在笑。

笑声欢快肆意,听得阮氏心惊肉跳。

靖安王遇刺中毒,命悬一线,她即将出嫁冲喜,不悲伤,还笑的这么高兴?

这要哪天传到靖安王世子耳中,人家不生气才怪了。

阮氏进了书房,把姜绾手里的话本子拿走了,让她抄五十篇佛经替靖安王祈福,她明天要检查。

姜绾能怎么办,只能乖乖听话抄了。

金儿帮着研墨,姜绾抄了几个字,金儿一脸吃惊,“姑娘的字写的比以前好看多了。”

姜绾手一滞。

让金儿把她以前写的字拿给她看。

那狗啃似的字看的姜绾眼睛刺疼。

这佛经哪还能继续往下抄?

一个失忆的人是不可能突然长进这么多的。

这佛经往阮氏跟前一送,不是怀疑别人替她抄的,就该怀疑她是假冒的了。

姜绾故意让墨掉在抄好的佛经上,气的她把佛经揉成一团扔在地上。

她起了身,把金儿摁在桌子上,把笔递给她,“你帮我抄。”

金儿这丫鬟百般不愿意,可姜绾不抄就卖了她的威胁也特别的管用。

这丫鬟委委屈屈的坐在椅子上老老实实的抄了整整一下午的佛经。

至于姜绾,没法出书房,只能继续看话本子了。

金儿见劝说不动,鼓着腮帮子道,“奴婢没力气抄了。”

姜绾看向她,“那不抄了。”

“姑娘最好了,”金儿喜笑颜开。

“好好睡一晚,明儿起来继续,”姜绾补了一句。

“……。”

金儿笑容僵硬在脸上,她好想把刚刚那句话给收回来。

姜绾把话本子最后一页看完,坐在小榻上伸懒腰。

这副身子她没继承记忆,可生物钟却是继承了的,到了时辰就犯困,拦都拦不住。

她一打哈欠,金儿便道,“奴婢让人准备热水,姑娘泡个澡就睡吧。”

这边丫鬟往浴桶里倒热水,前院小厮把大门拴好,也准备睡了。

忙了一天,人都累散架了,明儿还得忙呢。

不过后天姑娘就出嫁了,太太会放他们一天假,让他们歇个痛快。

两小厮刚把大门栓上,门外马蹄声传来,紧接着是砰砰敲门声。

两小厮互望一眼。

这大晚上的,谁还来靖安王府?

“来人是谁?”小厮问道。

“靖安王府小厮。”

小厮眼睛瞪圆,赶紧把门打开。

外院书房。

姜老王爷还在忙公务,姜绾出嫁的事自有姜老王妃和阮氏他们忙,用不着他操心。

正提笔沾墨写奏折呢,门外传来小厮急切的敲门声,“老王爷。”

“进来,”姜老王爷道。

门被推开,小厮快步走进去,急道,“老王爷,刚刚靖安王府小厮来报,说靖安王病情有变,明儿就得迎娶姑娘过门了。”

闻言,姜老王爷眉头打了个死结。

林总管就站在书桌旁,望着姜老王爷,“靖安王这是……?”

姜老王爷也摸不透靖安王这是想做什么了。

但事到如今,除了配合,也只能配合了。

“去告诉大太太,绾儿明天就出嫁。”

浴桶里,姜绾困的厉害,泡澡又太舒服,直接睡着了。

金儿火急火燎的跑进来,猛摇晃她,“姑娘,你快别睡了。”

姜绾睁开惺忪睡眼,道,“我一会儿就起来。”

这不是起来不起来的事啊。

“姑娘,你明儿就得出嫁了,”金儿急道。

一个激灵袭来。

姜绾瞌睡虫跑没了踪影。

她要起来,结果直接滑浴桶里去,差点没活活呛死。

趴在浴桶旁咳了半天,姜绾快哭了,“不是后天才出嫁吗?”

“靖安王病情加重,太医说可能熬不过明天傍晚了,”金儿怅然道。

后天才嫁,黄花菜都凉了啊。

姜绾想死。

后天出嫁,她都嫌太早了,结果还收回去一天。

这是不玩死她不罢休啊。

本来姜绾困的很,现在哪还睡的着啊,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久不能寐。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睡着的,好像才刚睡一会儿,就被人给叫醒了。

阮氏来给姜绾梳妆。

靖安王府这一提前,把河间王府的计划都给打乱了。

丫鬟小厮睡下的没睡下的,通通都被叫了起来。

河间王府灯火通明的了一夜。

丫鬟小厮拖着困倦的身子忙活,差点撞翻烛台,引发火灾。

请的十全娘娘后天才来,一大清早,也不便去叫人家来,阮氏只好亲自给姜绾梳妆了。

看着姜绾眼睛都困的睁不开,阮氏心疼道,“靖安王的病情,谁也控制不了,既然答应了冲喜,就不好食言,只能迁就靖安王府了。”

“只是委屈了绾儿,女儿家出嫁是一辈子的大事,本该办的风光体面,现在却只能办的这么仓促了。”

定亲也很仓促好不好!

姜绾心底抗议。

只是逮着个倒霉蛋不容易,怕错过这村就没有这店了,最后姜七姑娘没赶上趟,她被赶鸭子上架了。

这都叫什么事啊。

河间王府前。

唢呐齐鸣,鞭炮炸响。

齐墨远骑在马背上,胸前系着红绸,本该意气风发的他,此刻脸色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他真不明白父王到底是怎么想的。

冲喜有没有用,父王比谁都清楚。

太医说他病情加重,他第一时间想的不是派人去找刺客,而是通知河间王府,把冲喜提前一天。

摆在眼前的反悔机会,就这么被父王给断送了。

父王病重,他不去找刺客,也该守在病榻前,而不是迎亲。

齐墨远深呼吸,把不耐烦压下。

翻身下马,迈步进府。

等了会儿,姜绾就被扶了出来,大红盖头遮面,只看到齐墨远脚上穿的靴子。

上面金丝银线绣的麒麟,栩栩如生。

姜绾拜别爹娘,就被扶着出了河间王府,被塞进花轿内。

还没坐稳,花轿就被抬了起来,姜绾身子一歪,脑袋磕在了花轿上。

头上的凤冠都磕歪了。

姜绾疼的呲牙咧嘴,一边扶正凤冠,一边在心底问候齐墨远。

花轿走的很急,不到半个时辰,就到靖安王府了。

一切礼节从简。

喜娘把轿帘掀开,把姜绾扶下来。

姜绾下来后,身子晃的厉害,要不是早上没吃东西,她非得呕吐不可。

迈火盆。

跨马鞍。

姜绾被扶着一步步往前走。

视线被盖头遮挡,走的格外小心翼翼。

靖安王府前,檀越和栎阳侯世子还有沛国公府三少爷三人骑马狂奔而来。

勒紧缰绳停下时,正好听到一句:

“夫妻对拜!”

檀越脸都白了,“完了,来迟一步。”

第十一章 银针

檀越翻身下马,直奔进府。

等他赶到喜堂,只看到齐墨远和姜绾被送入洞房的背影了。

喜堂都拜了,表哥这颗黄花菜算是凉了。

“怎么办,还要告诉齐兄吗?”栎阳侯世子问道。

他就没见过齐兄这么倒霉的人。

他们四个同桌吃饭,绣球谁都不砸,就砸他一个。

他们去追道士,算准了时间回来,结果喜宴提前了。

避无可避,防不胜防。

他们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齐兄掉进了河间王府的坑里啊。

檀越心情郁闷,坐下来喝酒。

越喝越郁闷,最后他把酒杯重重的磕在桌子上,“我不能让表哥遭人算计了还被蒙在鼓里。”

河间王府养不好女儿,自食苦果是活该,凭什么逮着他表哥祸害?!

他明知道真相却什么都不说,还帮着隐瞒表哥,岂不成河间王府的帮凶了?!

檀越猛然起了身。

再说姜绾,拜过天地后,就和齐墨远被一起送入洞房。

刚走到新房门前,正迈步上台阶呢,身后传来一声呼唤,“表哥。”

齐墨远转了身,喜娘把姜绾扶进屋,坐在喜床上。

姜绾肩膀脖子都酸的厉害。

她身上穿的嫁衣是为嫁给顺阳王准备的,为了和护国公府大姑娘攀比,请了最手巧的绣娘,用金丝银线绣了整整大半年才做好。

穿这身嫁衣嫁给靖安王世子出格了,用姜绾的话来说两个字:招摇。

但事急从权,来不及另外准备嫁衣了,只能用这套。

再者花了这么多钱精力,不穿一回得心疼死。

配着这套嫁衣,凤冠更华贵,上面的东珠又大又圆,是姜老王爷立功,皇上赏赐的。

顶着这么沉甸甸的凤冠,姜绾脖子都快断了。

怕齐墨远出去喝酒,一时半会儿回不来,姜绾隔着盖头喊金儿,“去请靖安王世子,让他把我的盖头揭了再去喝酒。”

“奴婢这就去。”

金儿跑出去。

很快,又跑回来了,声音打颤道,“姑爷没理我,直接走了。”

想到刚刚她喊姑爷,姑爷回头时的眼神,金儿现在还背脊发麻。

太可怕了。

姜绾的暴脾气,一把将盖头揭了。

金儿眼睛瞪圆,“姑娘,你怎么把盖头揭了。”

“太太说了,这盖头得姑爷揭。”

揭什么揭啊?

她都让丫鬟去请了,他都不来。

这明摆着就是不愿意娶她,现在靖安王又病重,靖安王世子这一走,可能一晚上都不会来了,难道她要顶着这么沉的凤冠等他一晚上吗?

他不愿意娶。

她还不愿意嫁呢!

把盖头扔床上,姜绾把凤冠取下来,脖子一轻松,压没了的半条命好像又回来了。

屋子里除了姜绾和金儿,还有喜娘和两个丫鬟。

一个比一个眼睛睁的大。

她们都知道姜七姑娘娇蛮任性,可没想到会这么任性。

新郎官只是晚会儿来,她就气成这样了。

姜绾眸光扫过来,正好和喜娘的眼神撞上,姜绾眉头一皱,喜娘就慌了。

不好。

撞姜七姑娘气头上了。

姜绾眉头皱了皱,“这里没什么事了,你们退下吧。”

温和的语气,听的喜娘愣住,飞快的抬头看了姜绾一眼,不敢说话,匆匆退下。

关门声传来,姜绾随手往床上一摸,就摸了个桂圆。

啪嗒一下捏碎。

姜绾把桂圆塞嘴里,吃的津津有味。

又累又饿还渴……

姜绾起了身,去桌子上倒茶喝。

茶是凉的。

不过姜绾不在乎,解渴就行。

喝了茶,见一桌子好吃的,姜绾坐下来拿起筷子夹菜吃,对金儿道,“坐下一起吃。”

姜绾饿,金儿也饿啊。

但金儿是个守规矩的小丫鬟,摇头道,“这样不行啊,姑娘该等姑爷回来一起吃。”

“他不会回来的,”姜绾道。

“放心坐下陪我吃。”

金儿挣扎了下,规矩到底比不上肚子饿。

小丫鬟坐到姜绾对面。

主仆两大快朵颐。

吃的正欢,门被推开了。

齐墨远走了进来。

姜绾,“……。”

金儿,“……。”

金儿差点没活活噎死,赶紧把啃了一半的鸡腿放下。

她就不该信姑娘的。

信誓旦旦的说姑爷不会回来,姑爷这不是回来了吗?

只是姑爷的脸色比刚刚还要可怕了。

姜绾眼睛睁圆。

这就是靖安王世子?

长的也太养眼了吧?

不愧是御赐的绣球,挑人的眼光就是好。

先前蒙着盖头,看不到人的脸,她对靖安王世子的印象都在金儿那张画上了。

想到金儿的画,姜绾狠狠的瞪了她一眼。

画成那样也好意思拿出手,还一半的美,谁给她的自信让她那么自负的?

姜绾不知道嘴里的菜是吃下去好还是吐出来更合适点儿,结果齐墨远冷漠道,“吃饱了就随我去见父王。”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他牙缝中挤出来的。

他不明白父王为什么要见她。

让丫鬟叫还不行,一定要他来。

见靖安王?

姜绾赶紧起了身,随便洗了洗手就随齐墨远走了。

齐墨远脚步很大,姜绾小跑着才能跟上。

身上的嫁衣太沉,压的肩膀疼,追的很吃力。

金儿舍不得嫁衣拖地,抱着嫁衣后摆跟在后头。

不知道绕了多少回廊,才走到一院子前。

院子里,丫鬟婆子少说也有二三十人。

屋子里人也不少,个个眼眶通红,看他们的脸色就知靖安王情况不妙。

靖安王靠在大迎枕上,他脸色暗青,气若游丝。

太医正在给靖安王施针。

那太医姜绾认得,就是她醒来见到的李太医。

这李太医遇到河间王府一家也是倒霉。

姜绾是河间王府的心尖儿,她投湖自尽,李太医把脉说她已经死了,让姜老王爷节哀。

姜老王爷气的揪着他的衣服往床边扔,蛮不讲理,“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把我孙女儿救活!”

“救不活,休想踏出我河间王府半步!”

悲痛头上,姜老王爷用力大了点,李太医一头撞在了床柱上。

人都死了,还怎么救活啊?

可他不把人救活,姜老王爷不答应。

李太医能怎么办,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有多少银针都给姜绾扎上了。

李太医收了银针,看向齐墨远。

李太医面色凝重,什么都没说,但话都在脸上。

靖安王就这么会儿功夫了。

有什么话就赶紧说。

收回眸光时,李太医瞥到姜绾,眼底是一抹化不开的怀疑。

托姜七姑娘的洪福,他得了个起死回生的美名,在太医院地位水涨船高,以前都没资格给皇上治病的他,现在也是给皇上治病的三位太医中的一位了,甚至隐隐摸到了太医院院正的位置。

可他有自知之明,那日他一再给姜七姑娘把脉,很确定她一点脉搏都没有了。

惧怕姜老王爷,他才不得不施针,可他很清楚,那些针法是救不了命的。

可姜七姑娘活过来了。

对于街上传姜绾是煞星的流言,李太医是不信的。

都没气了还能活过来,这不是有福之人,什么才是?

以前姜绾给皇长孙冲喜过,李太医是不信冲喜之言的,但落到姜绾身上,他还真有点期待。

齐墨远嘴唇抿的紧紧的,带着姜绾上前见礼。

看着靖安王那样子,姜绾只觉得手心痒的厉害,想给人把脉。

只是这屋子里的人太多了,只怕她还没上前就被拦下了。

正想着怎么把人打发出去,结果就如愿了,靖安王喘着气,断断续续道,“我有几句话单独和远儿他们说,你们先出去吧。”

没人愿意走,可又不得不离开。

靖安王妃和清兰郡主一步三回头,眼眶通红,晶莹泪珠在眸底打转。

父王和大哥单独说就算了,为什么让姜七姑娘在屋子里,却不让她和母妃留下。

大家都退出去,门也带上了。

靖安王望着齐墨远和姜绾,艰难的抬手指着远处,刚要开口,结果猛然一阵咳嗽。

几乎肉眼可见的脸紫了起来。

情况不妙。

这样咳下去,可能一口气没喘上来就挂了。

姜绾迈步要上前,结果齐墨远快她一步。

碍事儿!

姜绾手一抬,直接把齐墨远推开了。

姜绾坐到床前,抓住靖安王的手,拔下头上的金簪,往他手腕处一划,血流下来,然后才帮靖安王顺气。

齐墨远没想到姜绾会推他,猝不及防之下,还真被推开了。

等他转过身看到姜绾做的事,他声音像是裹着冰块似的砸过来,“你在做什么?!”

“你给我让开!”

“闭嘴!”姜绾道。

齐墨远气的脸都紫了。

他不想和姜绾说话,直接动手了。

他要拽姜绾起来,被姜绾瞪了眼睛道,“想你爹活着,就去太医那里把银针给我拿来。”

齐墨远想杀了姜绾的心都有了。

但他不能否认,刚刚还咳嗽不止的靖安王这会儿不咳嗽了,气息稍缓。

齐墨远拳头攒紧,迈步出去。

很快,就拿了副银针来。

姜绾把银针打开,手从银针上拂过去,挑了一根,直接朝靖安王的胸口扎过去。

齐墨远眸光一缩。

她倒要看看她要装模作样到什么时候去!

姜绾抽空瞥了他一眼,“守住门,不要让人进来打扰我。”

齐墨远站着没动。

他不出去,没人敢进来。

他就那么看着姜绾把银针全部扎在他父王身上。

靖安王手腕处还在流血,只不过流的血是黑色的。

等血变红一点后,姜绾把银针收了,让齐墨远把止血药给她,她帮靖安王止血。

等忙完,已经累的额头出了一层细密汗珠。

靖安王呼吸匀畅了许多,眉头却是拧的松不开。

虽然脸色还很苍白,但病情稳住了是显而易见的,齐墨远心稍安,望着靖安王道,“父王刚刚要和我说什么?”

靖安王看着包扎后的手腕,虚弱道,“好好善待世子妃。”

第十二章 解释

齐墨远望着靖安王。

如果只是让他善待姜七姑娘,大可以当着大家的面说,不必单独留下他们。

父王这是不想说了?

齐墨远有心追问,但靖安王病情有所好转,不急于这一时半会儿了。

门外众人等的着急,要进屋来。

齐墨远过去开门。

屋子里人一多,直接把姜绾挤到了屏风处,差点没把屏风撞倒。

齐墨远一把抓住她的手,直接把她拽走了。

他走的比来的时候更快,姜绾被他拉的脚步踉跄。

“你放开我!”姜绾恼道。

齐墨远根本不听。

一口气回了新房,到了床边,手一动,就把姜绾甩床上去了。

喜床上摆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有点膈人。

姜绾气大了。

才救了他父王,一句感谢的话没有,还这么对她!

如果眼神能伤人,这会儿齐墨远早被姜绾的眼神撂窗外去了。

姜绾揉着手腕,瞪着齐墨远,“这就是你对待救命恩人的态度?!”

救命恩人?

齐墨远笑了。

“河间王府真是好手段,从假意定亲,到派人刺杀我父王,一步步逼的我娶你过门,我说姜老王爷怎么会开出那么丰厚的条件让我娶你冲喜,原来他早就知道冲喜只会成功不会失败!”齐墨远咬牙道。

前半段,姜绾听的气的想揍人。

后半段,姜绾眉头拧的松不开了。

她还纳闷靖安王世子是不是吃错药了要娶她冲喜。

原来祖父开了丰厚的条件诱惑他上钩的。

她现在就想知道祖父是开了多丰厚的条件。

齐墨远极力压抑怒气,伸手道,“把解药交出来!”

姜绾从床上起来,比他更气,“你把话给我说清楚!”

“没什么可说的,”齐墨远道。

姜绾想给他几脚了。

要么就别说,说话说一半算什么?!

不给他说清楚,休想要解药。

齐墨远态度硬,姜绾态度更硬。

姜绾想踹飞齐墨远。

齐墨远想掐死她。

两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眸底火花四射,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两人谁也不退,最后还是暗卫闪身进屋,帮齐墨远把话说了。

姜绾到这会儿才知道原来她和齐墨远是假定亲,齐墨远娶她是姜老王爷用和离诱惑的。

还有豫国公世子坠马和道士……

不怪齐墨远以为这是河间王府的阴谋了。

她听着都怕了啊。

不会真的是河间王府的阴谋吧?

不过转念一想,就知道不可能是河间王府干的。

若靖安王中毒是河间王府所为,那姜老王爷手里必定有解药,假意找到刺客,把解药给靖安王,一份救命之恩,难道不够靖安王世子娶她过门吗?

她现在给靖安王解毒,那是她有医术,靠的是真本事,不是装模作样的乱扎针,而后把解药送上。

只是巧合太多了,再加上姜七姑娘才刚及笄,却有一手高超医术,确实匪夷所思。

刚刚她只顾着救人,未及多想,惹祸上身了。

见齐墨远一脸怒容,姜绾就知道解释是没用的——

人家不会听。

听了也不会信。

可不解释清楚,这黑锅她和河间王府就得背定了。

姜绾眸光一转,计上心来。

她走到齐墨远跟前,盯着他的眼睛看。

看的齐墨远眉头皱的紧紧的,耳根都红了几分,他还从来没被什么人这么看过,尤其还是女人。

这女人到底想做什么?

美人计?

别以为用美人计,他就不会追究到底了!

那是他父王的命!

刚这样想——

胳膊一疼。

姜绾不知何时手里多了根银针,直接扎他胳膊上了。

等齐墨远反应过来,胳膊已经抬不起来就跟废了一般。

他脸黑成锅底色。

姜绾却笑了,“现在相信我不是随便扎针了吧?”

“你!”

齐墨远要把银针拔下来,姜绾阻拦道,“我扎的针,除非我亲自拔,否则一个不小心,可能十天半个月胳膊都会没力气。”

齐墨远掌心痒的厉害,想直接扭断她脖子。

气归气,但更震撼的还是心底。

能随便一根银针就让他胳膊脱力,这绝不是巧合能解释的通的。

看他一脸震惊,姜绾怒气消了一半。

“现在能心平气和的听我说几句话了吧?”姜绾含笑道。

心平气和?

世子爷都快要被气吐血了。

暗卫心颤抖的厉害。

刚刚姜绾盯着齐墨远看,暗卫和齐墨远一样想岔了。

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他把眸光移开了,想着要不要出去,不打扰世子爷和世子妃洞房花烛,然后世子爷就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姜绾扎了一银针。

这是严重失职啊。

叫王爷知道了,三十大板是少不了的。

怕齐墨远气出好歹来,暗卫上前一步,“姜七姑娘,世子爷……。”

姜绾抬手打断他,“放心,我不会让自己守寡的。”

暗卫,“……。”

姜绾望着齐墨远道,“我只是在湖边玩,不小心脚滑,栽进了进去,没有寻死之心。”

“今儿之前,我并不知道你和我是假定亲,更不知道你娶我冲喜是我祖父诱惑的。”

“豫国公世子坠马和道士听着确实我河间王府嫌疑很大,但冲喜不是我河间王府提出来的,更谈不上一步步逼你娶我。”

“回去我会问祖父,如果豫国公世子坠马真是河间王府干的,你给我一纸休书,我们一拍两散。”

说完,姜绾把银针拔了。

齐墨远清晰的感觉到一股疼痛从针扎处蔓延开,胳膊渐渐有了力气。

姜绾看向暗卫,“去端笔墨纸砚来。”

吩咐完,她就去罗汉榻边坐下了。

虽然有许多事还想不明白,但靖安王她救了一半,得救到底。

等暗卫端来笔墨纸砚,姜绾把解毒药方写下,吹干墨迹道,“照方抓药,连服三天。”

暗卫想问问是不是服三天毒就清了。

但是不敢问。

齐墨远眉头紧锁。

他还在想姜绾说的话。

冲喜是父王提出来的,目的是让清兰出嫁。

但老夫人请钦天监进府,钦天监最开始是让他冲喜,说可保父王无虞。

父王问钦天监嫁出去冲喜有没有用。

当时钦天监有一瞬间的迟疑,而后才说可以。

很明显就是看他父王脸色说话的。

可既然是看他父王脸色说话的,那为什么钦天监一开始就让他冲喜?

一个念头从脑海中闪过,齐墨远眉头拧成川字。

他迈步出去。

刚出门,远处一小厮跑上前道,“世子爷,太医说王爷的病情有所好转,王妃让您别太担心。”

“我知道了。”

暗卫走到齐墨远身边,小声道,“爷,这药方……。”

“照她说的去办,”齐墨远道。

暗卫点头要走,齐墨远喊住他,“你顺道去钦天监府上走一趟。”

金儿躲在柱子后面,见暗卫走了,齐墨远去了书房,她才敢进屋。

屋内,姜绾坐在床上,金儿红着眼眶道,“姑娘,姑爷没欺负你吧?”

姜绾看着她,笑道,“放心吧,你家姑娘我没那么好欺负。”

没有就好。

刚刚吓死她了。

姑爷真是太凶了。

姜绾困的厉害,想着齐墨远应该不会回来了,她可以安心睡觉了。

金儿出去让丫鬟拎热水来,然后收拾喜床。

姜绾泡在浴桶里,要多舒服有多舒服。

书房内。

齐墨远在看书,只是心情怎么也平静不下来。

蜡烛燃烧了大半,手里的书一页都没看完。

暗卫跳窗进来,齐墨远迫不及待道,“是谁教钦天监让我冲喜的?”

暗卫欲言又止。

“到底是谁?!”齐墨远催道。

“是王爷。”

第十三章 别动

齐墨远如遭雷劈。

虽然心底隐隐有猜测,但他实在不敢相信父王会坑他。

现在听暗卫亲口说,他还是接受不了。

他想不明白父王为什么要他娶姜七姑娘?!

要他娶就算了,还不明说,拐着弯的算计他!

“姜老王爷是给父王灌了什么迷魂汤,要这么坑我?!”齐墨远咬牙。

暗卫嘴张了张,没吐一个字又闭上了。

“有话就说!”齐墨远气道。

“或许……和姜老王爷无关,”暗卫嗓音飘的厉害。

齐墨远猛然看向暗卫。

暗卫被他那眼神给惊着了,稳了稳心神才道,“属下去问钦天监,钦天监起初什么都不肯说,我掐着他脖子,他才如实招了。”

“在姜七姑娘投湖自尽,姜老王爷来王府找王爷之前,王爷就找过钦天监了……。”

也就是说,王爷从一开始就打定主意要世子爷娶姜七姑娘冲喜。

这和姜七姑娘投湖自尽没关系。

姜老王爷若是早知道王爷的打算,哪还会来求王爷?

只是王爷为何这么做,暗卫实在想不明白。

还有王爷遇刺中毒……

照这么看,应该是假中毒,可王爷那样子实在不像啊。

为了坑世子爷娶姜七姑娘,不惜让自己卧床几天,血都不知道吐了多少,还有王爷手中兵权,王爷这一病倒,多少人在蠢蠢欲动。

不说府外了,就是府里几位老爷哪个不在拉拢人,压根就没把世子爷放在眼里。

还有他刚刚把药送去,王爷的贴身暗卫魏叔迫不及待就端给王爷了。

魏叔是王爷的心腹。

王爷做的事,魏叔比谁都清楚。

王爷手里若有解药,魏叔还会那么急切吗?

夜风吹来,书房内灯烛摇曳。

暗卫望着齐墨远道,“夜深了,爷早点回房休息。”

话音未落,暗卫纵身一跃,消失在书房内。

齐墨远更气闷了。

洞房花烛夜。

睡哪儿倒成了个大问题了。

自打靖安王遇刺中毒后,齐墨远就没睡过安稳觉,疲惫的很。

按理躺下就能睡着,可他躺在小榻上,愣是翻来覆去,困意全无。

娶了世子妃,连床都没得睡了。

他在小榻上将就一晚上无妨,难道他还能在书房睡一辈子?

人若真是父王坑他娶的,想休都休不掉。

刚这样想,敲门声传来,“世子爷?”

声音很熟悉,是王妃身边的李妈妈。

齐墨远坐正了道,“进来。”

李妈妈推门进来,福身道,“世子爷,王妃让奴婢来和您说一声,冲喜管用,王爷病情大有好转。”

“王妃让您回屋睡,和世子妃圆了房,可能王爷就能痊愈了。”

齐墨远一口郁气堆积在胸口。

母妃也太天真了吧?

父王床榻边那么多血,她真以为是父王吐出来的?

李妈妈劝齐墨远以王爷身子骨为重。

齐墨远有心解释姜绾会医术,可这事他亲眼看见的尚且没法相信,说出来谁会信?

父王一门心思坑他,中毒是真是假都还不清楚,还要他为父王身子骨牺牲自己?

李妈妈走后,齐墨远黑着脸出了书房。

他走到房间门口,金儿正好走出来,把门带上。

看到齐墨远,金儿愣了下,赶紧福身,还未开口,齐墨远已经推门进去了。

金儿想跟进去,结果门关上了,差点撞她鼻子。

金儿踮起脚尖,左右上下,什么都看不见。

她贴在门上,想听听屋子里的动静。

姑爷和姑娘圆房她不敢奢望,只求别吵起来。

不,吵几句都算了,就怕打起来。

她家姑娘的脾气不大好。

姑爷的脾气看着也很不好的样子。

金儿已经做好了随时冲进去拉架的准备了。

方妈妈见金儿贴着门,眉头一皱。

走过来训斥道,“没规没矩,世子爷和世子妃的墙脚也是你一个小丫鬟能听的?!”

金儿吓了一跳,小声委屈道,“我怕姑娘和姑爷打架。”

“洞房花烛夜打架很正常,”方妈妈随口道。

金儿一脸呆滞。

打架还正常?

方妈妈后知后觉,也愣住了。

这小丫鬟说的不会是真打架吧?

姜七姑娘脾气不好,她们是知道的,她不会打世子爷吧?

要了命了。

世子爷那身子骨还比不上姜七姑娘呢。

他怎么就想不开进屋呢,在书房睡不挺好的吗?

然后——

不止金儿,方妈妈也贴着房门偷听了,还有几个小丫鬟。

金儿安心了。

万一真打起来她也不怕了,有这么多人拉架呢。

姜绾躺在床上,觉得有点口渴,听到开门声,她以为是金儿又回来了。

她道,“金儿,给我倒杯茶。”

嗯。

倒茶声很快传来,但迟迟不见端来。

姜绾坐起来,掀开帐帘就看到齐墨远坐在那里喝茶。

姜绾眼睛睁圆,“你怎么回来了?!”

明显吃惊不欢迎的语气,让齐墨远更不爽了,“这是我的屋子。”

“我不回来,你让我去哪儿?”

姜绾语噎。

这是他的屋子没错。

但他回来了,她怎么办?

他们现在不只是孤男寡女,还是拜过堂的孤男寡女啊。

“晚上我睡这里,你另外找间屋子住,”姜绾道。

齐墨远看了姜绾一眼,起身离开。

还挺好说话。

这脾气对得上他那张好看的脸。

姜绾喊住他,“等等。”

齐墨远转身看着她。

姜绾指着桌子,微笑道,“给我倒杯茶再走吧。”

刚刚洗澡,把鞋给泼湿了。

这会儿正摆在窗户处晾干呢,金儿去给拿鞋还没回来,她现在没鞋穿。

齐墨远脸黑了几分,这是什么女人,居然敢使唤他给她倒茶?

齐墨远没搭理她,迈步走了。

姜绾呲牙,没见过这么小气的,不倒就不倒,她自己下床就是了。

齐墨远开门,金儿她们吓的连连往后退,一不小心绊了脚,摔成一团,哎呦直叫。

齐墨远脸又黑了几分,“端热水来。”

吩咐完,哐当把门关上了。

待他转身,就看到姜绾在桌子边喝茶,两只脚光着,看到他,那眼神是要多嫌弃就有多嫌弃啊。

走走回回。

到底是走还是不走啊?!

累了一天了,能不能让人安安静静的睡个觉。

姜绾光着脚上了床,齐墨远脸彻底黑成炭了。

就没见过这么无形无状的女人。

丫鬟端了热水来,伺候齐墨远洗完脸退下。

丫鬟走后,齐墨远就宽衣了。

姜绾看着他,一脸警惕道,“你干嘛?”

“睡觉!”齐墨远咬牙道。

随手把衣服扔架子上,齐墨远要躺下。

姜绾飞快的把床霸占了,整个人成大字型。

“整张床都是我的!”姜绾道。

还从来没人敢在他面前这么霸道。

这张床他睡了十年了,她一来就成她的了?

分她一半已经够宽厚了,还敢得寸进尺。

齐墨远的忍耐已经到极限了。

手一伸,抓着姜绾的手一甩。

姜绾差点没趴墙上。

等她气咻咻的转身,齐墨远已经躺下了。

双眸紧闭。

姜绾的暴脾气,想都没想,脚往前一踹。

齐墨远挨着床沿睡的。

姜绾又用了力,猝不及防下,直接被踹下了床。

脑门磕在了踩脚凳上,齐墨远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怒坐起来,一床被子蒙头盖过来。

他扒拉下来,刚和姜绾的眸光撞上,姜绾的声音就朝他砸了过来——

“别动。”

“我是给你爹解毒了,可我防备着呢,不想你爹死,今晚就给我老老实实打地铺。”

四目相对,眸光噼里啪啦的燃烧着。

姜绾得意的扬了扬下巴。

小样。

还治不了你了。

第十四章 无耻

姜绾自信满满。

齐墨远能为了靖安王冲喜,娶个不喜欢的女人,说明他是个孝顺儿子。

她手握靖安王一条命,就是捏着他的七寸了。

他能不老实吗?

别说只让他打个地铺了,让他睡屋顶那也是没二话的。

姜绾想的很好,然而齐墨远眸光紧锁她,“你是在拿父王的命在威胁我吗?”

姜绾轻笑。

这么明显的事还用得着问吗?

她没说话,结果齐墨远一把将被子扔上床。

刚刚怎么闷头盖住齐墨远的,现在就怎么盖住姜绾。

等姜绾把被子扒下来,齐墨远已经躺床上了。

姜绾惊呆了,“你不管你爹的死活了?”

齐墨远斜了她一眼,“你再敢踹我,我把你扔窗外去!”

丢下这一句,齐墨远转过身,留给姜绾一后脑勺。

姜绾,“……。”

她抱着被子,秀眉拧的松不开。

这么赤果果的威胁居然都不管用?

这床难道比爹还重要?

这是亲儿子吗?

还是说他一眼就看穿她在骗他?

姜绾一脸郁闷。

她不知道齐墨远这会儿气大了。

靖安王为了姜绾坑他这个亲儿子,就够齐墨远恼火的了。

结果姜绾为了争床拿靖安王的命威胁他。

一边受气都难忍了,何况还受夹板气。

他巴不得让靖安王知道自己在世子妃眼里还比不上张床重要呢。

至于姜绾的威胁——

齐墨远还真没放在眼里。

姜绾没招了,她可不想和齐墨远同床共枕啊。

这床不小,可也就这么大,哪怕再睡在角落里,一睡着,天知道会不会滚到一起去。

不得不防。

姜绾做最后的挣扎,“我不是和你开玩笑。”

齐墨远头也未回的扔过来一句,“希望你说到做到。”

姜绾,“……。”

姜绾眼睛睁圆,不敢置信,“那可是你爹啊。”

“是后爹,”三个字从齐墨远牙缝里挤出来。

“……。”

亲爹能干出这么坑儿子的事来吗?

刀架在他脖子上也干不出来!

齐墨远把眼睛闭上后,屋子里是死一般的寂静。

只偶尔听见鸳鸯红烛燃烧发出的荜拨声。

嗯。

齐墨远说的是气话。

姜绾却是当真了。

毕竟亲儿子是肯定做不出不顾亲爹死活这样的事来的。

只是金儿和她说了那么多关于靖安王世子的事,没和她说靖安王世子不是靖安王亲生的啊。

靖安王有儿子,为什么把世子之位给一个不是亲生的?

姜绾一脸疑惑。

她看着齐墨远道,“就算是后爹,靖安王也立你为世子了,做人不能这样啊。”

齐墨远,“……。”

他睁开眼睛。

灿若星辰的眸底是化不开的想死——

他娶的不会是个傻子吧?

见齐墨远没说话,姜绾对着他后背张牙舞爪。

威胁不管用,说理又不搭理她,明摆着让他打地铺是没商量的事。

她要么将就着和他一起睡床,要么自己打地铺了。

虽然不情愿,但姜绾还是选择了后者。

累了一天,她可不想睡都睡不安稳。

姜绾抱着被子下床,三两下铺好,然后躺下。

姜绾安心了。

齐墨远眉头拧成一团。

翻来覆去睡不着。

虽然要打地铺的是姜绾自己,可他一个大男人,怎么能让一个女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打地铺?

齐墨远坐起来,道,“你上床睡。”

说完没人理他。

“我把床让给你睡,”他又道。

还是没人理他。

姜绾已经睡着了。

齐墨远一脸嫌弃的下了床,把姜绾抱起来放到床榻上,他睡地铺。

早知道最后还要打地铺,他和她争什么床啊。

拢紧被子,齐墨远睡过去。

转眼,天亮了。

姜绾睡的正香,只觉得耳朵有点痒,她想伸手挠,可是胳膊好像被什么压着,根本动不了。

她猛然睁开眼睛,扭头就看到齐墨远那张俊脸。

姜绾脑袋嗡的一下就炸了。

她要坐起来,可是齐墨远还抱着她呢。

姜绾奋力挣扎了几下,结果齐墨远非但没醒,还把她抱的更紧了。

姜绾想都没想,张嘴就朝齐墨远的下巴咬了上去。

齐墨远吃疼。

他坐起来。

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啪。

一巴掌扇过来。

“无耻!”姜绾气骂道。

齐墨远什么瞌睡虫都没拍飞了,气的眸光喷火,“到底谁无耻?!”

姜绾手拍着被子,怒火冲天,“你说谁无耻呢?!”

让他打地铺,他非要睡床。

结果床让给他了,她睡地铺,他又来和她挤地铺!

欺人太甚!

姜绾想咬死齐墨远的心都有了。

齐墨远看看床,看看地铺,真是有冤都没地方申。

昨晚他明明把她抱上床了,她什么时候又睡下来了?!

看着姜绾那张满是愤怒的脸,齐墨远想解释都气的张不开口了,“这里是柏景轩,我想睡哪儿就睡哪儿……!”

话音未落。

姜绾抄起枕头就朝齐墨远呼过去。

齐墨远挨了一巴掌,哪还能让她再打到?

他抓住姜绾的手,姜绾挣扎不开。

齐墨远身子一动,直接把姜绾给摁在了地铺上。

方妈妈推开门,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这一幕。

老脸一红,赶紧转身。

金儿紧随其后,直接和方妈妈撞上了。

方妈妈道,“赶紧走,赶紧走。”

金儿往珠帘处看了一眼,脸也红了,出了门道,“为什么姑爷和姑娘不睡床,要打地铺?”

方妈妈瞪了她一眼,“以后少听世子爷和世子妃的墙根!”

世子妃脸皮薄不薄,她不知道。

世子爷的脸皮肯定薄。

这要在床上折腾,还不知道动静有多大呢。

屋内。

齐墨远和姜绾坐在地铺两边。

两人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有气。

打架都能被误会成不可描述,还让不让过日子了。

姜绾要站起来,结果无意瞥见踩脚凳边的元帕。

姜绾想死的心都有了。

现在被误会圆房了,待会儿要来检查,元帕上干干净净的,她怎么交待啊。

姜绾瞪向齐墨远。

她挪过去,道,“把手给我。”

齐墨远拧眉。

姜绾抓起他的手,用力一咬。

齐墨远怒目,“你属狗的呢!”

姜绾拿起元帕,随手擦了几下,齐墨远脸黑成炭。

姜绾没理他,站起身来。

她没鞋,光着脚去窗户边拿鞋,走了没两步发现屏风倒了。

姜绾身子一僵。

这好像是她昨晚起夜……弄倒的……

姜绾很少起夜,只是昨晚上临睡前喝了不少茶,晚上起来了。

那时候她是睡在床上的,还觉得靖安王世子病的不轻,连他爹靖安王的死活都不顾要睡床,结果好不容易把床争到手了,又让给她睡。

光脚踩地有点冷,她就穿了齐墨远的鞋。

结果鞋太大,走路不跟脚,人又晕晕乎乎的,这不,一不小心撞到了屏风……

回去后,她把鞋脱下,然后……

她就直接在地铺上睡了!!!

想起昨晚的事,姜绾一张脸是要多尴尬就有多尴尬。

她误会了人,还打了人家一巴掌啊。

透过铜镜见齐墨远在揉脸,姜绾又开始想死了。

待会儿去敬茶,她要怎么交待?

她要说他脸上的巴掌印是他打蚊子拍出来的会不会有人信?

第十五章 没空

打了人,还让蚊子背黑锅太过分了。

姜绾有点动摇。

但她又必须坚定不移。

她初来嫁到,齐墨远脸上的巴掌印不论是怎么来的都不能是她打的。

以后遇事还是要三思而行,这巴掌打出去就抠不下了来啊。

鞋吹了一夜的风,干的很彻底。

穿好鞋后,姜绾朝门外喊,“金儿。”

金儿正在门外守着呢,脸蛋红扑扑的。

方妈妈说的话,她没反应过来,可院子里的小丫鬟媳妇七嘴八舌一说,这小丫鬟就懂了。

她迈步进来,就喊道齐墨远在揉脸。

毕竟待会儿还要去敬茶,让人看见脸上的巴掌印丢人啊。

小丫鬟多看了一眼,齐墨远眉头一皱,吓的她赶紧目不斜视。

姜绾坐在梳妆台前,抓手背挠脖子,金儿见了道,“姑娘这是怎么了?”

珠帘处,方妈妈迈步进来检查元帕。

姜绾摸了下鼻子道,“被蚊子咬的,待会儿记得点些驱蚊香。”

“好像没有驱蚊香,”金儿懵懵懂懂道。

“必须要有,”姜绾道。

“没看你家姑爷拍蚊子把脸都给打了。”

“……。”

齐墨远揉脸的手一顿。

那是四肢百骸一股怒气直冲上脑啊。

控制不住的想一掌把姜绾拍死。

打了他不算,还要给他摁一个蠢到极点的名声吗?!

姜绾转头含笑看着他。

自己打的总好过被她打吧?

咱们的账可以关起门来慢慢算。

一旦捅破是她打的,必定会深究,到时候他不顾靖安王死活都会被挖出来。

毕竟她就算娇蛮任性,也不会无缘无故就动手打人。

那时候就真是鱼死网破了。

齐墨远一口怒气憋在胸口疏散不开,气的胸口痛。

方妈妈正纳闷世子爷为什么一直揉脸,话刚到嘴边就清楚是怎么回事了。

她笑道,“是奴婢的失误。”

“世子爷极少熏香,奴婢不知道世子妃喜欢什么香味,便没点了,待会儿奴婢去香坊拿些熏香来您挑着点上。”

一点也没怀疑姜绾话的真实性。

齐墨远也算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了。

打世子爷的巴掌?

手不想要了还差不多。

方妈妈捡起元帕,看着上面的血迹,老脸都笑成褶子。

齐墨远成家,柏景轩多一位世子妃,方妈妈是高兴的。

虽然她们都不希望世子妃是姜绾,但给齐墨远定亲的是靖安王,娶她过门冲喜是靖安王府上下的决定,她们再心疼世子爷也没用。

她们对冲喜都不报什么希望,虽然当年姜绾也给皇长孙冲喜了,但毕竟护国公府大姑娘一起的。

天知道是她冲喜管了用,还是因为护国公府大姑娘的缘故?

提前一日进门,也是靖安王回天乏术了。

谁想到她嫁进来,靖安王自己把毒血吐出来了大半,病情好转。

这都是世子妃冲喜的功劳。

不管世子妃以前多骄纵任性,她都是靖安王府的功臣,哪怕世子爷再不喜欢她,她世子妃的地位也会稳如泰山。

何况世子爷昨晚还和世子妃圆房了。

昨晚李妈妈来催世子爷回房睡就代表了王妃的态度。

她得把这好消息禀告王妃才是。

铺好床,方妈妈一脸笑容的退出去。

齐墨远什么都没说,姜绾心安了不少,见齐墨远一双眸子盯着她,姜绾浑身不自在。

她还没冤枉过什么人呢。

想开口道歉吧,实在张不开这个口。

什么都不做吧,心里又过意不去。

思来想去都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最后姜绾决定在她被休或者和离之前,老实的让他睡床当作补偿。

金儿在帮姜绾梳发髻,复杂的发髻需要的时间长,姜绾坐的无聊,拿着簪子欣赏。

金儿把梳妆匣打开,拿玉簪,姜绾见匣子里有个荷包。

她随手拿起,想打开看看里面装了些什么。

刚打开呢,金儿提醒道,“姑娘小心,别被碎玉球割破了手。”

姜绾把玉球倒下来道,“这都坏了,怎么还放在梳妆匣里?”

金儿一边梳青丝,一边回道,“这是姑娘你最喜欢的东西,以前从不离身,抛绣球那天拿在手里把玩,被绣球砸到时,玉球磕在了地上摔坏了。”

“姑娘心疼了好些,说要命人打造个一模一样的。”

“只是后来出了不少事,没心情出府,就一直放那里没管了。”

“太太让奴婢帮忙收拾姑娘的东西,奴婢怕塞别的地方回头弄丢了,就放梳妆匣里了。”

姜绾失忆的很彻底,金儿解释的很详细。

那是一个镂空雕玉球,玉质细腻光泽,撇开摔破的部分,确实美的叫人爱不释手。

就这么摔坏了,实在可惜。

姜绾看修复的可能性有多大,结果这一看发现玉球有一条细缝,似乎可以打开。

只是用力也转不动分毫。

金儿见了道,“姑娘做什么?”

“试试看能不能打开,”姜绾随口道。

姜绾打不开。

金儿雀跃欲试。

主仆两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还是拿玉球没辄。

姜绾看向齐墨远,“帮个忙呗。”

“揉脸,没空,”齐墨远没好气道。

“……。”

姜绾吃瘪。

金儿小声道,“姑爷身子骨弱,姑娘别为难他。”

弱?

一只手就差点把她掀到墙上的人会弱?

不过能随便就被绣球砸晕的人好像说他强也没人信。

不帮就不帮吧。

她也不是一定要打开不可。

姜绾没在意,可是齐墨远被金儿的话刺激到了。

说他弱?

“拿来!”齐墨远伸手道。

这是在巴掌之后的第一次缓和,姜绾把玉球递给他。

齐墨远看了几眼玉球,发现里面藏了东西。

既然随身带着,又要打开不可,那藏的东西应该很重要。

齐墨远稍微一用力就把玉球转开了。

镂空雕玉球有好几层。

转开一层,还有一层。

接连三层后——

最后一层,齐墨远没直接打开,转动后就扔给了姜绾。

要不是姜绾反应迅捷,差点没摔地上。

姜绾手忙脚乱的抱住,齐墨远懒得理她,迈步出去了。

洗漱位置被姜绾霸占了,暗卫也不进来伺候,他只能出去了。

姜绾坐回梳妆台。

刚刚只觉得玉雕精美,现在只觉得这雕刻是鬼斧神工了。

因为不仅要雕刻好,还得能合上,看上去俨然一体啊。

若不是断裂处平整像是被刀削的,很难发现这是合二为一的。

姜绾把最后一层打开,才发现里面有东西。

是个扳指。

只是这扳指有点丑。

非金非玉。

是铁的。

“怎么玉球里藏了个铁扳指啊,”金儿奇怪道。

姜绾看着她,“你不知道?”

金儿摇头如拨浪鼓,“奴婢从来不知道玉球里藏有东西啊。”

而且还藏个不值钱的铁扳指。

金儿觉得扳指不值钱。

姜绾看法和她不同。

能用这么精美的镂空雕玉球藏的扳指,岂能一般?

再者这扳指虽然是铁的,但没有半点锈迹。

只是这扳指她戴不了,太大了,要真戴手上,一天少说也能掉百八十回。

“这玉球哪来的?”姜绾问道。

金儿摇头道,“奴婢不知道。”

“这玉球是姑娘三岁那年,老王爷抱姑娘进宫玩,回来的时候怀里就揣了这玉球。”

“那会儿姑娘小,不记得是谁送的了,老王爷也不知道。”

第十六章 敬茶

这镂空雕玉球虽然精致,但对河间王府来说不是就是哄姜绾开心的小玩意而已。

没人放在心上。

因为习惯了。

那时候的姜绾不但生的可爱招人疼,还是河间王最宝贝的孙女儿,是皇长孙的未婚妻,虽然是之一。

人小,身份又尊贵,在皇宫里那就是横着走的存在。

先皇的那些后妃见了她都抢着抱,拿些小玩意逗她高兴。

还没有哪回姜绾进宫是空着手回的。

用金儿的话说,姜绾手里比玉球稀罕的东西多了,可其他东西,姜绾玩几天就腻了,唯独这玉球爱不释手。

金儿说之前,姜绾已经脑补出这玉球涉及什么身世之谜了。

结果只是人家送的。

还不知道是谁送的。

可越是这样,姜绾还越好奇了。

这玉球雕工精湛绝伦,价值不菲,就这么给一个三岁孩童把玩,也不怕磕坏了。

送她东西,肯定是看在她祖父姜老王爷的面子上。

送点小玩意就算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是肯定要当着姜老王爷的面送。

再不济也得让丫鬟奶娘知道吧。

可怎么送的这么偷偷摸摸没个人知道呢?

姜绾盯着铁扳指看,金儿道,“要不把这铁扳指送给姑爷吧?”

姜绾扭头看着她。

金儿道,“抛绣球那天,姑娘说过,不论绣球砸到谁,都把玉球送给他呢。”

“这玉球是姑娘最喜欢的东西,大少爷他们找姑娘要,姑娘都没舍得给。”

姜绾,“……。”

姜绾嘴角抽抽。

想到姜枫他们疼姜绾,罚跪都站不住了,还要去给她猎鹿。

结果一个玉球都舍不得给他们,要送给未婚夫。

她怕不是个假妹妹吧?

择婿那日,姜绾站在绣楼上看人“争抢”绣球,下定决心把玉球送给未来夫婿。

只是刚和金儿说完,绣球就抛了回来,直接砸在了她肩膀上。

人倒地。

玉球也给磕碎了。

再加上后来绣球砸到齐墨远,他宁死不娶,姜七姑娘就更怕自己嫁不出去了。

重新打造个一模一样的玉球也不过是宽慰自己。

再一样也不是原来的那个了。

现在玉球碎了,里面的铁扳指还在,姜绾是肯定戴不了的,金儿觉得可以借花献佛。

姜绾看看扳指,又看看金儿,“你觉得这玩意他会要吗?”

在姜绾哆哆眸光下,金儿摇了摇头。

这铁扳指,她们两都看不上眼,人家可是靖安王世子。

姜绾把铁扳指放回玉球里,原样合上。

最外面一层也是最大最美的,姜绾看了看道,“哪天上街,挑个好点的玉匠,把外面这一层重新打造一下。”

金儿连连点头。

她双手捧过玉片,拿下去收好。

又拿了套裙裳来伺候姜绾换上。

等洗漱完,小丫鬟把饭菜端了进来,齐墨远也进来了。

两人面对面坐下一起吃早饭。

谁也没说话。

姜绾咬着筷子,看着齐墨远的脸,眉头蹙紧。

齐墨远脸上的巴掌印看不见了,但脸很红。

待会儿去敬茶,肯定会被问起来。

虽然她给方妈妈透了话,齐墨远也没否认,但这么点小事,应该不会传开吧?

果然对称更美,多看几眼,她就抑制不住想把他另外半边脸也给揉红的冲动了。

姜绾盯着齐墨远看,看的齐墨远浑身不爽。

他抬头看着姜绾,“筷子好吃吗?”

“还行,”姜绾随口道。

“……。”

金儿站在一旁,没忍住笑出了声。

姑娘真是喜欢极了姑爷呢。

盯着看了半天,都看傻了。

姜绾后知后觉,脸红脖子粗,恨不得钻地缝了。

她狠狠的瞪了齐墨远两眼。

问饭菜就问饭菜,问什么筷子好不好吃!

齐墨远一脸黑线,无话可说。

姜绾还没出门,她喜欢啃筷子的事已经传遍柏景轩了。

有胆肥的小厨房丫鬟还打趣管事妈妈,“以后要不要单独给世子妃上一盘子筷子?”

管事妈妈抬手戳小丫鬟的脑门,“连世子妃都敢打趣,我看你是真皮痒了,急着送上门去给世子妃立威。”

小丫鬟小脸一白,连连求饶。

把碗筷放下,又净了手,姜绾就和齐墨远去敬茶了。

一路上,不知道多少丫鬟婆子投来打量的眸光——

毕竟姜绾把靖安王的病冲好了一半。

多少人冲喜都以悲剧收场,世子妃也没比别人多长一只眼睛,怎么就成功了呢?

那些打量的眼神没有影响姜绾,她被靖安王府的美景吸引住了。

之前只觉得河间王府景致美,这会儿瞧来,靖安王府似乎更胜一筹。

古树参天,曲廊亭榭。

俏石当门,修竹傍岩。

看的人目不暇接,惊叹连连。

走了小一刻钟,才到靖安王府老夫人的住处——

松龄堂。

屋内,济济一堂。

姜绾和齐墨远并肩走进去,几乎所有人的眸光都落在她身上。

那阵仗还真有点吓人。

姜绾还想通过大家坐的位置把人先认认,结果一圈还没扫过去,大家的注意力已经在齐墨远的脸上了。

“远儿脸上这巴掌印是怎么回事?”靖安王府二太太率先开口。

姜绾瞥头看了眼齐墨远的脸。

不得不说二太太的眼神够犀利。

她离的这么近都没看出巴掌印,她离那么远居然看见了。

齐墨远面无表情道,“不小心撞床沿上了。”

姜绾嘴角一抽。

撞床沿上能撞出巴掌印来?

撒谎也不撒个像样的。

这不,有人接话了,“我还是头一回听说撞床沿能撞出巴掌印来,可别是被人打出来的。”

说着,眸光从姜绾脸上飘过。

显然怀疑是姜绾打的。

姜绾一脸淡定。

虽然齐墨远没顺着她的话说,却也选择了撒谎。

二太太挑事挑的含蓄,这个人一开口就充满了敌意。

她不信齐墨远会察觉不出来。

不管他们私底下怎么斗,至少明面上是同仇敌忾。

金儿和她说过靖安王府的情况,靖安王不止有王妃,还有两侧妃——

梅侧妃和秦侧妃。

这两侧妃可是大有来头。

前者是当今太后赐的。

后者是先皇赏的。

梅侧妃给王爷添了一子,乃靖安王府二少爷齐墨铭。

秦侧妃就没那么好福气了,至今无所出。

说话之人坐在王妃下手,穿戴不俗,应该是梅侧妃无疑。

第十七章 善茬

梅侧妃穿戴华贵,比王妃也只稍逊一筹,但容貌和气质与王妃相比那就是萤火虫和皓月争辉了。

王妃容貌之美,是姜绾生平仅见,其实猜也能猜到几分,能生出齐墨远这么妖孽的儿子,容貌又能差到哪里去?

王妃面容温和,淡漠道,“我怎么就没瞧出是巴掌印,二弟妹和梅侧妃的眼神还真是犀利。”

温温和和的语气,气势却是不弱。

明着夸眼神好,暗着敲打她们挑事挑的太明显了。

姜绾甩锅,齐墨远拍蚊子把自己脸打了的事早传开了。

既然听说了,就该知道齐墨远脸上的巴掌印怎么来的,明知故问,是铁了心要把矛头摁在姜绾身上。

然后逼王妃罚姜绾立威。

姜绾嫁给齐墨远冲喜,而且效果显著,于靖安王府有恩,这时候罚她,怎么看都是在过河拆桥,卸磨杀驴。

姜绾一委屈,回去一告状,以河间王府宠她的程度,不给她出气那是不可能的。

知道梅侧妃不安好心,姜绾不和她顶撞,但什么都不说那也是不可能的。

姜绾看向齐墨远,擅作主张秀恩爱道,“蚊子咬了我好几口,我又逮不住它,相公气愤之下,才出狠手把蚊子给灭了。”

她一脸害羞。

齐墨远眉头拧的松不开。

这女人是存心想气死他吗?

打了他不算,还要大家认为是他自己打的。

自己打的还不够,还是心疼她,为她打的!

她信口拈来,他还没法反驳。

毕竟自己打的是蠢,为媳妇打的那是宠媳妇,面子上多少好看了点儿。

一直就知道她娇蛮任性,没想到还心思缜密,和传闻大相径庭。

还有那一手高超医术……

说她以前不是装的谁信?

齐墨远没说话,那就是默认了。

其他人看着姜绾娇羞模样,直接想歪了。

两个人连只蚊子都干不掉,最后做出伤敌一千,自损一万的蠢事,实在叫人难以相信。

除了当时情况特殊,找不到别的解释了。

洞房花烛夜,还能有什么特殊情况?

梅侧妃瞥了王妃一眼,笑道,“河间王府有多宠爱世子妃,咱们都知道。”

“之前世子是宁死不愿娶,没想到这一娶进门,就为世子妃把脸给打肿了。”

“这要多相处段日子,只怕要为世子妃豁出命去了。”

王妃眉心一皱。

这话实在刺耳。

可没哪个做娘的愿意儿子为别的女人搭上小命。

王妃没搭理她,直接望着齐墨远道,“给长辈敬茶,待会儿还要去你父王那儿。”

丫鬟拿了蒲团来,齐墨远和姜绾上前给老夫人敬茶。

老夫人手里拿着一串白玉佛珠,面色慈蔼道,“绣球砸到远儿,说明你们有缘分,为冲喜不得不匆忙出嫁,实在委屈你了。”

说着,丫鬟端了一托盘过来。

老夫人拿起托盘里的红玉镯给姜绾戴上,还附带一句,“祖母希望你能早点为靖安王府开枝散叶。”

姜绾脸颊微红。

心底白眼都快翻抽筋了。

还开枝散叶?

她和齐墨远一直就游走在一拍两散的边缘。

这会儿大秀恩爱,真和离或者被休了,能把他们惊个不轻吧?

给老夫人敬茶后,便给王妃敬茶,同样跪地。

起身后,丫鬟就把蒲团撤走了。

其他人,无需跪下敬茶。

接着给梅侧妃和秦侧妃敬茶。

梅侧妃送了一支金簪。

秦侧妃送的是一对红宝石耳坠。

再是二老爷、二太太,三老爷、三太太。

然后是一众小辈,齐墨远一一给姜绾介绍。

最先的是齐墨远的妹妹,也就是靖安王府清兰郡主,齐兰儿。

姜绾出嫁冲喜,靖安王病情大有好转,齐兰儿对姜绾充满了感激,一口一个大嫂叫的亲切,叫的她身旁站着的二姑娘齐萱儿频频望向她。

齐萱儿是二房嫡女。

她嘴还算甜。

要命的是她亲哥哥,靖安王府三少爷齐墨城,那开口就是往外蹦刀子啊。

当然了,刀子扎的不是姜绾,而是齐墨远。

“大哥当时不愿娶妻冲喜,要给我一万两让我成亲,我差点就动摇了,”齐墨城道。

“幸亏祖母和我娘他们态度坚决,要真是我冲喜,大伯父不一定会好转。”

“现在看到大哥大嫂感情这么好,我也就安心了。”

姜绾笑了。

二房从上到下真是没一个善茬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告诉她,齐墨远之前是有多不愿娶她,不惜自掏腰包一万两给他,让他娶。

要是她不懂事,该找齐墨远闹了吧?

偏偏她早知道齐墨远和她是假定亲。

为了她一条命能同意假定亲,又为了不捅破假定亲的事,不惜掏钱让二房来冲喜,够厚道了。

二房捅齐墨远刀子,姜绾哪能坐视不管?

何况这也是在羞辱她。

姜绾淡淡一笑,道,“这事相公昨晚就和我说了,他还庆幸你没答应,不然你匆忙成亲,委屈了你,还委屈了未来弟妹,这份委屈可不是钱能弥补的,更怕的是不管用。”

“相公还说委屈了我,要把那一万两给我呢。”

姜绾笑容满面。

齐墨远脸黑成锅底色了。

让他背黑锅不算,还要坑他一万两?

偏姜绾是为打压二房说的,他还不能说没有这回事。

她救父王一命,给她一万两也应当,但这个前提是父王遇刺和河间王府无关!

齐墨城的挑拨被姜绾当成了秀恩爱的台阶,齐墨城一脸尴尬。

王妃笑道,“那一万两确实该给世子妃。”

王妃是真心高兴。

她以前见过姜绾的娇蛮任性,如果可以选择,她也不希望要这样的儿媳妇。

但姜绾出嫁冲喜,王爷病情好转,就是娇蛮任性了些,王妃也喜欢她。

现在姜绾表现的非但不任性,还处处维护齐墨远,王妃就更满意了。

王妃高兴,不高兴的人就多了。

头一个就是二太太。

那脸拉的都快跟马脸有的一比了。

这时候,外面进来一丫鬟,福身道,“姜老王爷来探望王爷了。”

二太太登时没忍住,阴阳怪气道,“都等不及世子妃回门就来了,莫不是怕咱们靖安王府欺负他孙女儿吧?”

齐墨远看向王妃道,“母妃,我带世子妃去给父王敬茶。”

王妃点头。

老夫人揉太阳穴道,“我也乏了,都回去吧。”

王妃他们都起身告退。

出了门,二太太望着姜绾和齐墨远离开的方向,气的嘴皮直哆嗦。

她冲二老爷发难,“你总说我眼皮子浅,现在呢?”

“送上门的钱和人情没捞着不说,还被人气了一通!”

第十八章 计划

靖安王府冲喜是假,只是豫国公府不配合,走了这步棋,就得继续往下走。

齐墨远无奈之下,才不得不自掏腰包一万两让二房来冲这个喜。

二太太也不是不愿意,早娶晚娶不都是娶,她儿子虽然还没满十八,却也只差几个月了,早点把媳妇娶进门,她也能早点抱上孙儿。

只是她一赞同,二老爷就说她眼皮子太浅。

二太太想想,才万两是少了点儿,怎么着也要两万两吧?

毕竟时间紧,她儿子这辈子可能就娶一次媳妇,怎么也要办的风风光光吧?

虽然这样做,落了份人情,可万一王爷救不活,能指着世子还什么人情?

偌大个靖安王还得靠他们撑着呢。

还不如捞点实在好处。

只是齐墨远没能理会二太太的意思,直接当她和推脱的说辞一样,怕齐墨城冲喜不成功,误了王爷的命。

二太太没想过冲喜会有效果,既然齐墨远娶姜绾管用,她儿子娶户部尚书的女儿肯定更管用啊。

送上门的人情和钱一个没捞着,二太太肠子都悔青了。

二老爷阴沉着脸,迈步走了。

清风苑。

屋内,靖安王靠在大迎枕上,魏叔把熬好的药端给他。

这药是姜绾开的方子,暗卫抓的药,在抓药前,还让大夫确认了下方子有没有问题。

逼出一半的毒血,昨晚又服了药,王爷的脸色好了很多,不像之前泛青,更多的是失血过多后的苍白。

小厮敲门道,“王爷,姜老王爷来了。”

“快请,”靖安王回道。

话说急了些,一口气没顺畅,咳嗽不止。

听的姜老王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虽然确定靖安王不会有事,但这咳嗽的也太厉害了些,这可不是能装出来的。

他一直就知道靖安王是个狠人,但没想到会狠到这种程度,姜老王爷都有点怕了。

靖安王咳了好几声才缓过来,姜老王爷正好走到病榻前。

靖安王吩咐小厮道,“给姜老王爷端椅子。”

小厮赶紧把椅子端到病榻前,又上了茶。

姜老王爷看了小厮一眼,靖安王把小厮打发出去。

“姜老王爷请坐,”靖安王抬手道。

“我猜您今儿也会来寻我。”

姜老王爷坐下,直接开门见山道,“我孙女儿何德何能,能让靖安王你不惜设下这样的苦肉计,也要世子娶她过门?”

“可是我河间王府有什么东西你看中了?”

这些天,姜老王爷一直在琢磨这事。

虽然宠孙女儿,觉得她哪哪都好,可配得上天底下最好的男儿。

但人有时候不得不面对现实。

抛出去的绣球被扔回来,把姜绾给砸了,也给了姜老王爷沉重的打击——

这些年,他真的把绾儿给惯坏了。

即便他姜老王爷振臂一呼,京都也要颤上三斗,也没人会看在他的面子上娶他孙女儿。

小门小户尚且如此,不必靠着联姻找靠山的靖安王府就更不可能了。

当初就是料准了靖安王府不会认绣球择婿的结果,所以姜老王爷才一副无所谓的态度。

强求无用,还强求做什么?

无所谓的姿态好歹能保住几分颜面。

他要和靖安王府干上,不说百官了,就是皇上都乐见其成。

这样的蠢事,姜老王爷不会做。

只是姜绾寻死,姜老王爷悲痛之下,理智被击溃,才做出上门逼婚这样的事。

姜老王爷更没想到齐墨远态度坚决,宁死不娶,靖安王对这事态度却不是一般的温和。

为了和河间王府结亲,不惜用假定亲引儿子上钩,再用苦肉计逼他冲喜……

有“战神”之称的靖安王亲自挖的坑,坑的又是自己的亲儿子,靖安王世子哪有躲开的可能?

可越是这样,姜老王爷才越不安。

论权势,靖安王府绝不弱他河间王府,没必要坑自己的儿子。

除了河间王府有什么被他靖安王看中了,非要不可,靖安王绝不会如此。

姜老王爷怕自己亲手把孙女儿送上门给人做了人质。

只是想了这些天,除了兵权,都是些身外之物了,没什么值得靖安王这么做的。

可兵权……

靖安王要那么多兵权做什么?

若说有不臣之心,四年前,皇上遇刺,他不救皇上不就行了?

那时候皇子年幼,即便登基了,他要做什么也比现在容易。

姜老王爷忍到现在才来问,已经忍的快上火了。

靖安王望着姜老王爷,笑道,“姜老王爷多心了,让远儿娶姜七姑娘是太皇太后的意思。”

太皇太后?

姜老王爷眉心皱紧。

靖安王道,“河间王府为朝廷立功无数,谁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找回失踪了十二年的皇长孙,更不能让姜七姑娘等皇长孙一辈子。”

“您提出要皇上收回先皇赐婚,太皇太后把我找去,提出让远儿娶姜七姑娘,虽然不甚情愿,但我欠太皇太后一个人情,答应了。”

姜老王爷恍然,“所以皇上狩猎,你才主动揽下这差事?”

当初他就纳闷,靖安王不是会管狩猎这样小事的人。

他却主动揽下这差事,叫人摸不着头脑。

原来那时候就在为坑儿子做准备了。

“不错,”靖安王点头。

“只是后来你罢朝一个月,把太皇太后气着了,她又收回了成命。”

“谁想到远儿和你孙女儿是真有缘分,绣球会砸到他。”

“我特意找钦天监算了他们两的生辰八字,乃天作之合,是打不散的缘分,我便又依计行事。”

顿了顿,靖安王面色冷沉道,“只是如此周密的计划,却叫人钻了空子,险些要我一条命。”

姜老王爷震惊,“不是假遇刺?”

靖安王摇头,“百密一疏。”

正因为行刺是计划的一部分,所以刺客刺杀他的时候,靖安王以为是自己人,才没有设防。

不然以他武功之高,怎么会轻易被刺客刺中?

“这回,多亏了世子妃,”靖安王道。

靖安王谢的是姜绾的医术,姜老王爷不知,以为他谢的是冲喜管用,道,“怎么会这么凑巧?”

靖安王摇头。

他也一直在想这事。

他不信世上会有这么凑巧的事。

他怕的是被人将计就计了。

心中还有一疑惑,靖安王问出声来,“豫国公世子坠马,是河间王府所为?”

姜老王爷眉心皱紧,“难道这不是你计划的一部分?”

靖安王面色凝重。

其实他也猜不是河间王府做的,他一个将军王算计自己的儿子,用不着别人插手。

横插一手,只会激怒他,姜老王爷是聪明人,断然不会做这样的事。

姜老王爷坐在那里,没有说话。

如果他猜的没错的话,靖安王真中毒后,真舍不得女儿守孝三年,所以又把计划改了,让清兰郡主出嫁冲喜。

至于他孙女儿,他连先皇赐婚都退了,他这个靖安王毒发身亡了,一个靖安王世子,他再逼个婚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只是不知道是谁对豫国公世子下手了,硬生生的把这个一歪再歪的计划又给掰正了。

第十九章 善待

姜绾和齐墨远走进院子里,就见魏叔站在门外。

他们要进屋,被魏叔拦下,“王爷和姜老王爷在商谈要事,世子爷、世子妃待会儿再进屋吧。”

齐墨远脸色微沉。

他从来不知道父王和姜老王爷的关系这么好。

商量的要事可别是坑他才好!

魏叔说话声不小,屋内靖安王和姜老王爷都听见了。

靖安王和姜老王爷互望一眼。

两人心照不宣。

合谋之事,一定要烂在肚子里。

两个长辈算计一个小辈,传扬出去,颜面无光啊。

再者此次狩猎还把皇上卷了进来,虽然假遇刺变成了真遇刺,但却是搅了皇上狩猎的心情。

皇上怕靖安王毒发身亡,忧心忡忡,但若是知道靖安王有假中毒之心,必定心生恼怒。

靖安王看向门外,道,“进来吧。”

魏叔这才把路让开,齐墨远和姜绾推门进去。

姜老王爷看着靖安王,笑道,“你脱了险,我也就放心了,军中还有事,我就先告辞了。”

“你早日养好伤,你这病了几日,军营都快乱成一锅粥了。”

靖安王手握大夏朝四分之一的兵力,谁人不眼热?

他一中毒,各方势力都在蠢蠢欲动,想蚕食鲸吞靖安王手中的兵力。

虽然靖安王这一回中毒吃了不少苦头,但好处也明显。

不仅能看清楚多少人对他包藏祸心,还能看出哪些人对他是真忠心。

甚至……靖安王府里兄弟也心不齐,各怀鬼胎。

最叫姜老王爷奇怪的还是靖国公。

靖安王和靖国公父子不合,举朝皆知。

但姜老王爷却是知道靖国公对靖安王其实很关心,靖安王中毒,靖国公却没有回京,这太匪夷所思了。

靖安王轻点头,“有世子妃在,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复了,军中之事,还多仰仗姜老王爷。”

这话,说的听的都没什么大反应。

唯独姜绾吓的心扑通乱跳啊。

姜七姑娘是姜老王爷宠着长大的,有几斤几两,姜老王爷清楚的很。

太医都解不了靖安王中的毒,她却能解,这可能吗?

这不明摆着告诉姜老王爷她是假的。

不过好在这话说的委婉,姜老王爷脸上没有一点诧异,应该以为靖安王指的是冲喜了。

可纸终究会保不住火的啊。

姜绾脑壳疼了。

姜老王爷看向齐墨远,笑的意味不明。

齐墨远心底不爽,脸上还不敢表露出什么。

姜老王爷明显是在提醒他当日承诺的事,如今冲喜管用,他要善待姜绾一辈子。

想到这事,齐墨远心底就闷的慌。

才一个早上,先污蔑他,再让他背黑锅,还坑了他一万两……

把孙女儿教成这样,还用得着别人善待她吗?

她需要善待别人。

姜老王爷什么都没说,姜绾给王爷福身见礼,“我送祖父离开。”

出了书房,姜老王爷问姜绾道,“世子没欺负你吧?”

姜绾摇头。

姜老王爷不放心,看向金儿。

金儿也摇头,“世子爷待姑娘可好了,姑娘冲喜委屈了,他要给姑娘一万两银子做补偿呢。”

“那是还不错,”姜老王爷笑道。

“他要敢欺负你,你那些哥哥弟弟可饶不了他。”

“……。”

姜老王爷说话声不小,院子里的小厮都听见了。

听见了就会传到齐墨远耳中。

姜绾有点尴尬。

她怕把齐墨远活活气死。

人家到现在都没欺负过她,反倒她晕乎乎的把人给冤枉了。

姜绾转移话题,送姜老王爷出府。

姜老王爷坐上马背,道,“回门的时候,记得给小十一带两串糖葫芦。”

说完,姜老王爷骑马离开。

姜绾一头雾水,金儿更不解,“奇怪,老王爷一向不让府里的少爷吃糖葫芦啊。”

“为什么要叮嘱姑娘给十一少爷带糖葫芦?”

金儿这个土生土长的河间王府小丫鬟都不知道原因。

她一个半道来的就更别想知道了。

看不见姜老王爷了,主仆两方才转身进府。

屋内。

靖安王靠在大迎枕上,齐墨远看他脸色,好了很多。

单从脸色上看,体内的毒素已经清了七七八八了。

齐墨远按捺不住疑惑,道,“父王为何执意要我娶姜七姑娘?”

执意两个字让靖安王眉心一皱。

他看着齐墨远。

齐墨远根本不给他反驳的机会,“父王不必否认,钦天监已经招了。”

可怜靖安王还想瞒儿子到底,谁想到早露馅了。

豫国公世子坠马不在他计划之内,太过明显,不得不叫人心生怀疑。

靖安王头疼了。

儿子聪明,做父亲的骄傲。

可太聪明了,做父亲的偶尔想糊弄下都不行。

靖安王看着齐墨远,眸光深沉道,“父王这么做都是为你好。”

“为我好到什么程度,不惜父王用苦肉计?!”齐墨远咬牙道。

靖安王突然咳嗽起来。

那咳嗽声似乎要把肺都要咳出来。

魏叔赶紧给王爷倒茶,然后望着齐墨远道,“世子爷,王爷需要静养,刚刚和姜老王爷说话,已经耗费不少心神了。”

“你想要知道的事,还是我来告诉你吧。”

随着咳嗽,靖安王脸色苍白了几分。

齐墨远能怎么办,就算父王坑他,那也还是他父王。

难道追问一个已经发生的事比父王的命更重要吗?

魏叔跟随王爷十几年,是王爷最信任的人。

等王爷咳嗽缓了,魏叔和齐墨远到一旁说话。

虽然王爷不咳嗽了,可头却更疼了。

算计儿子不成,被人刺杀,差点没命,这么丢人的事,让他怎么开口?

实在不知如何解释,只能装咳嗽躲过去再说了。

可该丢的脸,怎么兜也是兜不住的。

魏叔说的是委婉又委婉,靖安王这么做全是为了齐墨远好,没有做爹的会为了不相干的外人坑自己的亲儿子,实在是他们乃天作之合,世子妃医术高超,和传闻的娇蛮任性不一样,是世子妃的最佳人选。

只是齐墨远宁死不娶,大家都知道,即便王爷和他说实话,他顾着面子也还是不会娶。

王爷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

齐墨远脸臭无比,“我怕丢人,父王就不怕了?”

魏叔,“……。”

一想到自家父王为了算计他这亲儿子,差点把自己给搭上。

这比他猜测的是假遇刺还要丢人!

再想到姜老王爷走之前看他的眼神——

“父王如实和姜老王爷说了?”齐墨远声音飘的厉害。

“嗯。”

“……!!!”

齐墨远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已经够骑虎难下了,父王还给他雪上添霜。

顾着父王的身子,他还不能说什么。

可这么被坑了还不能还手也不是他齐墨远的性子。

“补偿世子妃的那一万两,让父王掏!”

“……。”

第二十章 解药

丢下这一句,齐墨远迈步就走了。

魏叔想叫住他,嘴张了张,还是咽下了。

世子爷和世子妃是来给王爷敬茶的,这还没敬茶呢,世子妃送姜老王爷出府,世子爷也和王爷闹了脾气了。

齐墨远刚出院门,就看到姜绾和金儿走过来。

阳光打在她身上,漾出一层光晕来。

金儿见了齐墨远,高兴道,“姑爷多好啊,怕姑娘迷路,还出来接您呢。”

姜绾,“……。”

齐墨远,“……。”

接她?

可能吗?

姜绾抬手扶额。

自打姜老王爷交代金儿有事没事就在她跟前夸齐墨远。

几天一夸,这丫鬟还夸习惯了。

回去一定叫她把这习惯给改了!

听的多叫人肉麻啊。

最郁闷的还是齐墨远,姜绾说话,他没法反驳就算了。

现在连个小丫鬟说的话,他都没法反驳了。

他带姜绾是来给王爷敬茶的,没道理他不在,让姜绾单独给他父王敬茶的道理。

走到这里就停了,和她一起返回。

不是怕她迷路接她又是什么?!

本来姜绾没把金儿的话当回事,结果齐墨远转了身,只是脸色太难看,她意见很大。

清风院离王府大门不远,要是这么点路都能走迷了,也不用出门了。

没有接她的必要。

可既然接了,犯得着摆这么张臭脸吗?!

不知道的还以为谁欠了他钱没还呢。

说到欠钱,虽然她算坑了他一万两,但这钱都还没拿到手呢,她又没打算要。

姜绾和齐墨远前后脚进屋,魏叔已经把蒲团和茶都准备妥了。

齐墨远和姜绾跪下给王爷敬茶。

靖安王接了茶,赏了姜绾和齐墨远一对玉如意。

屋子里没外人,姜绾敬茶后,给王爷把脉,道,“三天内,毒素就能清干净了。”

王爷面色温和。

身体是他的,没人比他更清楚服药过后的感觉了。

比昨天,他已经好太多了,只是这几天见了十几位大夫,放了不少血,身体虚弱,不然这会儿他都能去军营了。

……

靖安王府所在街道,转角处。

一辆马车徐徐驶过来。

一蒙面男子躲在树上,看着马车过去。

他拿出弓箭。

瞄准。

嗖的一声。

箭不偏不倚的射在马车上。

把弓一收,男子纵身一跃,就消失在这条街上。

……

屋内,姜绾给靖安王把脉完,确定无碍,就准备告退了。

刚要福身,门外传来赵总管的说话声,“王爷,有急事禀告。”

“进来,”王爷道。

门吱嘎一声打开。

赵总管匆匆进来。

他手里还拿着一支箭,箭上绑着一小药瓶。

赵总管走到病榻前,道,“王爷,这支箭是在王府马车后发现的,箭上留信说是给您的解药。”

“解药?”姜绾眉头打结。

他看了眼齐墨远。

他的脸色比王爷的还要难看几分。

赵总管忙回道,“我已经差人去请李太医来确认了。”

虽然世子妃冲喜管用,但谁也不知道是能好全,还是只能管一时之用。

若真是有解药,彻底把毒解了,大家也能早日安心。

齐墨远伸手,赵总管把药瓶解下来递给他。

齐墨远把药瓶打开,还没闻,就被姜绾夺了过去。

这一幕,赵总管看在眼里,眉头狠狠的皱了下。

知道世子妃骄纵任性,但在王爷跟前就敢这么放肆,从世子爷手里抢东西,也太放肆了些儿。

这是解药,她不通医术,能闻出什么来?

姜绾嗅了几下,眉头拧的更紧了,她看向齐墨远,虽然没说话,但都写在脸上呢。

确实是解药。

她都有点摸不着刺客想做什么了。

刺杀靖安王,又送解药来,这是脑子有病吧?

姜绾看向王爷,只听他冷道,“拿去扔了。”

“王爷……。”

赵总管急道,“这或许真是解药呢。”

解药就这么一份,不是能开玩笑的事啊。

“我的话都不管用了?”王爷声音铿锵,不容人质疑。

赵总管能怎么办,只能从姜绾手里接过药瓶,先行告退。

刺客突然送解药来,这么大的事,姜绾以为齐墨远和王爷怎么也要商议一番,结果没人提半个字。

齐墨远告退,姜绾满心好奇也只能忍着。

怕齐墨远没看清楚她眼神,出门后,她道,“那真是解药。”

“那又如何?”齐墨远回了一句。

“……。”

“既然是解药,服下就能解毒了,”姜绾无语道。

“你都不好奇刺客为什么送解药来?”

齐墨远看着她,“你祖父姜老王爷前脚刚走,后脚王府马车上就出现了解药,除了把矛头引向河间王府,还能为什么?”

这话说的姜绾心都颤抖啊。

反应过来,姜绾抬头看着齐墨远,“你相信河间王府是清白的了?”

齐墨远,“……。”

这还有什么相信不相信的?

这已经是明摆着的事了。

“你能解父王之毒,要真是河间王府,又何必多此一举?”齐墨远道。

“说的也对,可你就不怀疑是在帮我打掩护?”姜绾笑道。

“……。”

这女人!

他都不怀疑了。

她自己还要把他往怀疑里的路上拽。

齐墨远看姜绾的眼神带了怀疑和探究,“你好像很希望我怀疑河间王府?”

姜绾,“……。”

姜绾妙目一瞪,“什么叫我很希望?”

“明明是你态度转变的太快,我觉得可疑!”

昨天怀疑的恨不得要她的命,没道理送个解药来,就不怀疑她了。

齐墨远有点心虚了。

毕竟昨天他把姜绾一路拽回柏景轩,直接扔床上了。

父王干的丢人事,为难的却是他。

刚刚他该为自己要一万两的。

齐墨远只能尽量兜着了,“你问过你祖父了?”

“……没有,”姜绾道。

“四下都是人,我没法问。”

她问不出口,祖父也未必会说。

再者河间王府上下有多疼她,虽然只待了几天,但姜绾真切的感受到了。

她怀疑河间王府,这不是拿刀子捅姜老王爷他们的心吗?

斟酌再三,她决定不问了。

姜绾看着齐墨远道,“我看你我也相处不下去,不如直接和离吧。”

齐墨远眉头一皱,有点不快道,“我才娶你冲喜,而且管用。”

“和你和离,我靖安王府岂不是过河拆桥了?”

这是不打算与她和离了?

要不要把面子看的这么重要啊。

姜绾急了,“别人的看法不重要。”

“你说服你爹,我说服我祖父,两家不结仇就是了。”

齐墨远斜了她一眼,“你还是先说服你祖父再说吧。”

“……。”

“我祖父的意见也不重要,”姜绾道。

“……。”

“可我怕被父王打死,”齐墨远气闷道。

“……。”

第二十一章 询问

齐墨远的话脱口而出。

姜绾惊呆了。

金儿跟在身后,脸上没有丝毫的惊讶,只有好奇。

姜绾多看了齐墨远两眼,小声问道,“你经常挨打啊?”

齐墨远,“……。”

姜绾的话就如同一块巨石直接扔进了他心窝里,堵的他有点喘不上气。

他挨什么打?

他长这么大,父王母妃就没打过他一下。

可那是以前!

为了逼他娶她,父王不惜布这么大的局,险些把命给搭上,他要敢提和离,只怕她没卷包袱走人,他这个亲儿子被扫地出门了。

见姜绾一脸同情和八卦的眼神,齐墨远脸更难看了。

他抬脚就往前走。

这回,姜绾没追了。

人家明显是不想和她说以往挨揍的事,揭人伤疤太不厚道了。

只要他和靖安王没有怀疑河间王府就成了。

万一真是河间王府行刺靖安王,又用计逼着齐墨远娶了她,一旦事情败露,靖安王府一定会把怒气都撒在她身上,让河间王府悔之晚矣。

眼下不用担心这些,但齐墨远不怀疑河间王府了,她就拿不到和离书了。

姜绾有点郁闷,金儿见齐墨远走远,四下也没丫鬟,她望着姜绾道,“姑娘为什么要和离书?”

她都忍了大半天了。

只是她是个懂事的小丫鬟,就算再疑惑,再好奇,也不敢在姑娘和姑爷说话的时候插嘴。

金儿一问,姜绾才想起刚刚说话没避着她,这可不是小事,万一这丫鬟回去和姜老王爷还有阮氏他们说,可能齐墨远又要倒霉了。

不是薄待她了,她怎么会想和离呢?

姜绾赶紧补救,“我是故意这么说的,试试他对我的态度,这些话不要和祖父他们说。”

金儿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奴婢不多嘴。”

“现在姑爷走了,咱们是去追他,还是回去?”金儿问道。

“回去吧。”

姜绾抬脚往内院走。

不远处,清兰郡主和二姑娘齐萱儿停在那里。

丫鬟海棠拎着食盒站在身后。

清兰郡主眉头皱着。

齐萱儿看着她,道,“怎么不走了?”

“你有没有觉得大哥很生气?”清兰郡主收回眸光道。

齐萱儿叹息道,“大哥生气很正常。”

清兰郡主看着她,“怎么这么说?”

她知道大哥不喜欢大嫂,娶大嫂冲喜是受她牵连,但大嫂嫁过门,父王转危为安,大嫂就是靖安王府的功臣。

就算大嫂胡闹任性了些,大哥也要容忍她三分,绝不可能在过门第二天就这么不给大嫂面子,再厌恶大嫂也要做足样子,不说一年半载,三五个月总是要的。

不然父王母妃知道了,也会数落他了。

齐萱儿一脸诧异,“你不知道吗?”

清兰郡主脸上闪过一抹迷茫,完全不懂齐萱儿在说什么,“我知道什么?你直说就是了。”

齐萱儿连连摇头,“既然你不知道,那我就不能多事了。”

她越是这么说,清兰郡主就越是好奇,追着她道,“你知道什么,快告诉我。”

齐萱儿摇头如拨浪鼓,为难道,“不是我不说,这么大的事你都不知道,肯定是被下了封口令。”

“我告诉你,万一你捅破这事,祖母知道了,该怪我多嘴多舌了。”

清兰郡主不肯放弃,“我保证不往外说。”

齐萱儿挣扎了会儿,才松口道,“我知道也是凑巧,昨儿大哥迎娶大嫂进门,我的丫鬟去柏景轩讨喜。”

“丫鬟去的巧,正好看到檀表哥拉着大哥说话,我那丫鬟耳朵灵敏,隐约听到几句……。”

说到这里,齐萱儿就停了。

清兰郡主催她,“听到什么?”

“豫国公世子坠马是河间王府算计的……。”

齐萱儿声音越来越低。

清兰郡主的脸色越来越差。

齐萱儿见她恼了,眼底闪过一抹得逞的光芒,忙道,“丫鬟当时离的远,听得不够真切,当不得真。”

刚刚还说丫鬟耳朵灵敏,现在又说离的远听得不真切。

明摆着就是听清楚了,怕她捅破这层窗户纸,尽量消她怒气,不要把事情闹大。

就是因为豫国公世子坠马,怕沾上晦气才不敢娶她,大哥才不得不娶妻冲喜。

如果这些都是河间王府的阴谋,就不难解释大哥为什么这么生气了。

齐萱儿见她动怒了,道,“大哥昨儿就知道了,但是什么都没说,或许是假的呢,你别太生气了。”

“万一气错了,岂不是我的过错了?”

“现在刺客又把解药送了来,我看不是真要大伯父的命。”

烈火浇油。

清兰郡主气的快站不住了。

刺杀她父王,害她哭了几天,以为把解药送来,靖安王府就不记仇了?!

没这么便宜的事!

清兰郡主抬脚往前走,齐萱儿忙道,“你去哪儿?”

“清风院在这边。”

清兰郡主没回她,但齐萱儿知道,她是去找檀表哥求证了。

嘴角勾了勾,齐萱儿抬脚追上去。

走了大半盏茶的功夫,清兰郡主就看到表哥走过来。

她脚步更快了几分,檀越见了道,“怎么走的这么急?”

清兰郡主气息微喘道,“我有事问表哥。”

檀越疑惑,“有什么事要问我?”

清兰郡主看着他,压抑怒气道,“豫国公世子坠马是不是河间王府所为?”

檀越眉头一皱,奇怪道,“这事表妹是怎么知道的?”

这事,只有他和栎阳侯世子他们几个知道。

府里只告诉过表哥一人。

但表哥叮嘱他不要往外说,既然都叮嘱他了,表哥不可能会和表妹说才是。

怕清兰郡主卖了自己,齐萱儿忙道,“刺客把解药送进府了,府里都在传刺客是河间王府派来的,所以来问问檀表哥。”

檀越眉心更皱。

昨儿表哥说,若真是河间王府所为,肯定会找机会把解药送来,他们要做的就是等,按兵不动。

现在解药送来了,那确定是河间王府无疑了啊。

不得不说河间王府胆儿够肥,算计靖安王府,还敢把孙女儿嫁进来,不是急昏头了,绝对干不出这样的蠢事。

只是府里在传这事,为什么清兰表妹来问他?

他看起来像是知道很多的人吗?

清兰郡主转身离开,檀越没拦她,府里都在传了,没有拦的必要了。

走到清风苑前,齐萱儿拉住清兰郡主,不让她进去。

清兰郡主气呼呼道,“拉着我做什么?!”

齐萱儿把她拉到一旁道,“我就猜到你是要和大伯父说这事,这事咱们就当作不知道吧。”

见清兰郡主要反驳,她又补了一句,“我娘也说这事不捅破好。”

清兰郡主看着她,“为什么不捅破好?”

齐萱儿道,“姜老王爷手握重兵,他罢朝一个月,皇上非但没罚他,最后还依了他,大伯父和他斗上,占不到什么便宜。”

“大哥知道这事,肯定和大伯父说了,什么动静都没有,说明大伯父忍了,眼下还不能和河间王府闹翻。”

“反正姜老王爷的孙女儿已经嫁进咱们靖安王府了,想给大伯父出气有的是机会。”

第二十二章 补偿

才刚嫁进靖安王府,就敢怼她娘,落她哥哥的脸面,还连累她爹娘拌了嘴,不给她点颜色瞧瞧,还真要把靖安王府当她河间王府为所欲为了。

仗着冲喜管用,开口就要一万两,也不怕活活撑死她!

想到一万两,齐萱儿忙道,“你不拦着点儿,大伯母那一万两就落她手里了。”

“给了她就要不回来了。”

清兰郡主气头上,匆匆往王妃住的天香苑走。

只是去晚了一步,李妈妈已经带着一万两银票去了柏景轩。

再说姜绾,和金儿往天香苑走,刚迈步上台阶,身后就传来李妈妈的唤声。

姜绾回头,李妈妈三步并两步上前,福身道,“见过世子妃。”

姜绾面色温和,“李妈妈来找我可是有事?”

李妈妈把银票呈上道,“这是一万两银票,王妃让奴婢送来给您。”

姜绾有点糊涂了,“母妃为什么要给我一万两?”

李妈妈失笑,“您嫁给世子爷冲喜,世子爷不是承诺给您一万两吗?”

“这就是那一万两。”

姜绾脑壳疼了。

她为了反击三少爷齐墨城,信口胡诌,那是她和齐墨远的事,怎么把王妃给卷了进来?

姜绾刚要拒绝,金儿已经麻溜的把银票接了。

姜绾,“……。”

这丫鬟接钱要不要这么快?

李妈妈也没有生气,大家闺秀是不是轻易接银票这样的俗物的,多是身边贴身丫鬟代劳。

银票送到,李妈妈福身退下。

金儿喜滋滋的把银票给姜绾看。

虽然河间王府宠爱姑娘的,从不缺姑娘钱用,但她也没有拿过一万两这么大的数目,原来一万两的银票长这样,拿在手里就觉得沉甸甸的。

金儿觉得手沉,她脑子里已经把银票换成金子和银子了,姜绾则觉得心头沉甸甸的。

她在敬茶的时候说的是齐墨远要把那一万两给她,人家还没给,她更没要。

她一个打算和离的人不想和齐墨远有钱财上的纠葛,虽然可能避免不了,但能少一点纠葛就少一点啊。

现在怎么办?

把银票交给齐墨远让他还回去?

既然这样,何必收?

姜绾揉着太阳穴迈步进院子,上走到内屋门前,王爷的人也到了。

一小厮奉王爷之命给姜绾送一万两银票来。

姜绾眉头打结。

金儿笑的合不拢嘴。

她就喜欢这种前仆后继给她家姑娘送钱花的人了。

金儿麻溜的伸手要接银票,姜绾将她挡下。

钱是好东西。

但收进口袋里的钱也得弄清楚了才能收。

她看着小厮道,“王爷为什么也给我一万两?”

小厮有点吃惊,“也?”

“除了王爷,还有谁给世子妃一万两吗?”

问完,小厮有点惶恐。

世子妃问的话,他没回答,居然还脱口问了世子妃,这是找骂啊。

可他们做下人的,主子让干什么就干什么,哪敢多嘴问话。

王爷为什么给世子妃一万两,他也好奇啊。

姜绾笑道,“刚刚王妃差李妈妈给我送了一万两银票。”

姜绾瞥了眼金儿,银票还在金儿手上捏着呢。

这小丫鬟生怕银票飞的,攥的严实,又怕攥太紧,把银票给攥破了,惶恐的厉害。

小厮摇头道,“王爷没说,只让我给世子妃送来。”

“许是见王妃给了,王爷也表示表示吧。”

小厮猜测道。

王爷和王妃的相处奇怪的很。

王妃给世子爷一百两,王爷知道了,给世子爷二百两是常有的事。

这回可能是一万两数目太大,王爷就没有翻倍了吧。

小厮的解释,姜绾一脸黑线。

王爷这是和王妃攀比谁更财大气粗吗?

收了王妃给的,就不能不给面子收王爷的了。

小厮把银票往前递,金儿手一伸,赶紧把银票接了。

送上门的银票不要会被人骂蠢傻呆的没边的。

小厮银票送到,也告退了。

姜绾转身回屋,给自己倒茶,金儿把银票摆在桌子上,道,“要是能把银票换成金子银子就好了。”

姜绾喝着茶,道,“不一样吗?”

“这么大的银票带出门,万一被人偷了,还不得心疼死啊?”金儿道。

“金子银子重,带不了多少。”

想起在街上被人偷钱的经历,金儿就肉疼的很。

心里阴影很大。

虽然只丢了几百两,回府后,也没人骂她们,可她一个小丫鬟月钱才二两啊。

几百两她得不吃不喝攒一辈子。

就这么被人给顺走了,她气的几宿都没睡好觉。

看着金儿一脸愤怒偷钱贼的表情,姜绾忍俊不禁。

金儿要把银票拿下去收好,姜绾问道,“去问下,姑爷在哪儿。”

金儿转身出去,很快回来道,“姑爷早回来了,这会儿在书房。”

姜绾拿着银票去了书房。

书房内,齐墨远在看书,只是静不下心来,有点烦躁。

但烦躁在哪儿又说不上来。

暗卫闪身进屋,禀告道,“世子爷,刚刚王妃和王爷……。”

才说到这里,门吱嘎一声被推开,姜绾走了进来。

暗卫退后一步,给姜绾见礼。

姜绾不知暗卫是刚进的屋,直接走到书桌前。

姜绾把银票递过去。

齐墨远看了眼银票,道,“给我做什么?”

“我那么说是故意气人的,又没真打算要这个钱,”姜绾道。

金儿眼睛睁圆。

恨不得把自家姑娘往门外拖才好。

怎么能不要呢,这是姑娘该得的啊。

姜绾居然把银票还回来,这有点出乎齐墨远的意料了。

他眉头皱紧,“你确定不要?”

“我不是在跟你客气,”姜绾道。

“我想挣钱,有的是办法。”

抬抬手的事收人两万两,太过分了。

尤其靖安王是个厚道人,姜老王爷逼婚上门,他都没动怒,还说服自己的儿子假定亲,救他是应该的。

只是姜绾的自信在齐墨远眼里是大言不惭。

齐墨远信手翻书道,“母妃都当众说该补偿你了,你就当是给你的诊金吧。”

这么说——

这钱她收的就没那么抗拒了。

只是……

“太多了,”姜绾道。

齐墨远看了姜绾一眼,“我父王一条命值这个价。”

姜绾,“……。”

暗卫,“……。”

还真没见过被逼着收高额诊金的。

不过靖安王一条命确实不是两万两能比的。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这钱我就却之不恭了,”姜绾笑道。

“记得帮我谢谢王爷王妃。”

见齐墨远不爱搭理她,姜绾转身走了。

暗卫站在一旁,嘴角抽了又抽。

齐墨远看向他,“你刚刚说父王母妃怎么了?”

暗卫扶额。

现在才问,已经太晚了。

暗卫嘴张开,声音却像是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飘出来似的低低的,“王爷和王妃都给世子妃送了一万两。”

齐墨远,“……。”

心口一窒。

“这一个个送钱怎么那么勤快,”齐墨远气闷道。

暗卫刚刚几次想阻拦,但他见世子妃没想要,结果世子爷来了一句王爷的命值那个价。

好了。

王爷命值两万两了。

这钱送重了,即便不关二房三房什么事,二太太她们知道了肯定会想办法逼世子妃交出一万两来啊。

世子妃都收了,会老实交出来吗?

齐墨远脸黑成锅底色。

没办法的他,忍痛道,“拿一万两送去给母妃。”

第二十三章 崴脚

暗卫也知道这事不好办,说出口的话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除了世子爷自己拿银票堵这个窟窿,没别的更好的办法了。

世子妃是王爷想方设法也要世子爷娶进门的,为此险些把命给折进去,绝不会在钱上面亏待世子妃。

那一万两,王爷铁定不会让世子妃交出来。

今儿敬茶,世子妃说世子爷要补偿她一万两,二太太她们就阴阳怪气了,要叫她们知道补偿加倍了,还不知道怎么妒忌世子妃,说话夹枪带棒呢。

看着抽屉里的银票,暗卫眼角颤了下。

不是钱不够,只是没有一万两的银票,最大面额是五千两。

再说姜绾回屋,金儿喜滋滋的把藏钱的紫檀木匣子翻出来。

刚摆到姜绾跟前——

窗户砰砰被敲响。

金儿吓了一跳。

她过去把窗户推开,就看到暗卫,金儿道,“有事吗?”

暗卫手拿着银票,金儿眼睛一亮,“你也是来给我家姑娘送钱的吗?”

暗卫,“……。”

这丫鬟胃口要不要这么大?

王爷和王妃各给世子妃送了一万两还不够?

还想世子爷再送一份?

世子爷本意只是想给王妃省一万两,顺带气气王爷,谁想到最后自己搭进去了一万两。

怕姜绾也这么想,暗卫忙道,“世子爷需要一张万两的银票,我来和世子妃换一下。”

金儿脸上有点失望。

姜绾道,“拿给他。”

金儿转身拿了一张万两银票递给暗卫,见是五千两的,她道,“有没有更小一点的银票?”

暗卫问道,“要多小?”

“最好是一百两的,”金儿道。

“……。”

暗卫想了想,世子爷那里应该还有一万两小额银票。

暗卫又回了书房。

齐墨远正烦躁着呢,见他回来,道,“这么快就把银票送去给母妃了?”

暗卫嗓音飘的厉害,“还没……。”

“没有一万两的整银票,属下去和世子妃换了一张。”

齐墨远,“……。”

一口老血涌到了喉咙口,差点没把他活活噎死。

人家捅他一刀,他还帮着往他伤口上撒盐?!

嗯。

而且不止撒一回。

暗卫知道齐墨远恼了他,硬着头皮拿银票,也没细数,大概够一万两。

暗卫拿着一沓银票出去,金儿在窗户旁边数,结果少了六百两。

暗卫没办法,又再回书房。

齐墨远的眼神能把他瞪成飞灰。

暗卫连匣子都抱去了,金锭子银子都算上,还少二十两。

暗卫身上只有十两,搭进去也还不够。

“没有小银票了,”暗卫后悔干换银票这样的蠢事了。

和一万两比,十两银子很少了。

但在金儿眼里,十两银子是她五个月的月钱。

金儿不肯吃亏,“那这匣子抵十两吧。”

暗卫,“……。”

金儿把匣子抱起来,蹲在地下把银票捡进去。

暗卫有点怕回书房被世子爷打死了。

耽误了许久,暗卫赶紧把银票给王妃送去。

不过就这么会儿功夫,王爷王妃都给姜绾送了一万两银票的事已经传开了。

清兰郡主没能拦下王妃已经够生气了,结果父王也送了一万两。

齐萱儿妒忌不过,怂恿清兰郡主去老夫人跟前闹,无论如何也要把王爷多送的那一万两要回来。

一万两能买多少好东西了,没道理便宜一个外人。

老夫人也在生气,不过她气的是王爷,世子娶世子妃公中掏的也不过一万六千两,补偿世子妃一万两已经不少了,结果他还嫌补偿少了,又加一万两,靖安王府几时这么财大气粗了?!

一群人在松龄堂讨伐姜绾,一致觉得该收回其中的一万两。

“去请世子妃来,”老夫人压抑了怒气道。

丫鬟刚走没一会儿,后脚一小丫鬟跑进来道,“刚刚世子爷让人把一万两送还给王妃了。”

老夫人眉心一皱。

还是她身边的陈妈妈先反应过来,“快,快去把香梅叫回来。”

屋内。

金儿蹲在窗户边数银票,姜绾见了道,“不用数了,收起来吧。”

“要数清楚,万一少了呢,”金儿道。

金儿数了两遍,数目都不一样。

她再数第三遍。

数的格外认真仔细。

姜绾就那么看着她数了一遍又一遍。

最后这小丫鬟抬头看着姜绾道,“多收了姑爷二百五十两怎么办?”

姜绾,“……。”

齐墨远,“……。”

齐墨远进屋正好听到这一句。

真的。

气的都快站不住了。

两张五千两银票怎么不能直接交给母妃了?!

就说世子妃只收父王母妃一人五千两,余下的还回去。

他做主把给父王的那份给母妃了不就成了吗?!

非要饶这么大圈子,搭上一万两不算,还要再搭上他二百五十两。

金儿看着手里多出来的银票,小脸通红,满是尴尬。

作为姑娘的贴身丫鬟,连钱都数不清楚,太丢人了。

还好,世子爷的暗卫也数不清楚,有个伴儿,不然她都没脸做大丫鬟了。

姜绾抬头见齐墨远,憋笑道,“金儿,拿三百两给姑爷。”

齐墨远黑着脸道,“不用!”

既然齐墨远说不用,姜绾就不执意让金儿给他了。

人家两万两都不在乎,何况只是区区二百五十两了。

金儿把两个匣子一起抱下去收好。

珠帘外,丫鬟走过来,福身道,“世子妃,老夫人让你去松龄堂一趟。”

姜绾眉头微皱,不知道老夫人叫她去松龄堂做什么。

她起了身,迈步往外走。

齐墨远见她就这么出去,道,“走急点儿,半道上崴个脚。”

姜绾,“……???”

姜绾回头,就见齐墨远给自己倒茶,头也未抬。

虽然不知道齐墨远这么叮嘱是为何,但姜绾琢磨了半路,还是决定听他的。

假装崴个脚对她来说不是难事。

万一老夫人是刁难她,看在她崴脚的份上也不好再苛责她什么。

然后——

姜绾就崴脚了。

在金儿的搀扶下一瘸一拐的进的松龄堂。

看见她这样,老夫人眉头拧的松不开。

两丫鬟站在一旁,头都不敢抬。

一个急着传话,小跑去的。

一个去追人,跑的更急,可还是晚了一步。

陈妈妈只说让小丫鬟追人,没说禀告之后该怎么处置,两丫鬟不敢擅作主张。

世子妃刚进门,老夫人传她去说说话也不是什么大事。

只是谁也没想到世子妃以为老夫人找她有很着急的事,路上走的很急,结果把脚给崴了。

她们劝世子妃回去看大夫,世子妃要先见老夫人,她们也没办法。

老夫人头疼了,眸光扫过去。

二太太、三太太她们谁也没说话。

虽然这里是老夫人的松龄堂,但丫鬟的嘴可是把不住门的,她们以为世子妃收下两万两,怒气冲冲的要逼她交出一万两来。

结果人家不等她们开口,就已经把一万两送还给王妃了。

她们不知情,火急火燎的传她来问话,害她半道上崴了脚。

她们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万一伤的严重,世子妃明儿没法回门了,就河间王府的度量,知道了,会不闹上门来?

姜绾觉得气氛不大对劲,扶着金儿的手上前见礼道,“不知老夫人急着叫我来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老夫人捏着手中佛珠,温和道,“王爷、王妃一人补偿你一万两,怎么没收王妃那份?”

姜绾,“……???”

一个个说话就跟打哑谜似的不清不楚的。

她什么时候把银票还给王妃了?

转念一想,就猜到是齐墨远替她还了。

那找她来做什么?

摸不清楚状况,姜绾决定先装傻,惶恐道,“相公是不是不该把银票还回去?”

“那我一会儿去找母妃拿。”

老夫人,“……。”

她是想听听原因,再找机会夸她两句,把这事糊弄过去,谁想到姜绾不按常理出牌。

老夫人要点了头,姜绾就算不去找王妃拿,王妃也会把一万两再送给姜绾。

老夫人能怎么办,只能略过姜绾的话,接着夸她了,“娶你冲喜是靖安王府的事,不该王妃拿体己钱补偿你,你这么做是对的。“

说着,望向陈妈妈,“把我那对红宝石簪子拿来,赏给世子妃。”

话音刚落,姜绾脚一动,哎呦叫疼起来。

老夫人又补了一句,“还有那套珊瑚头面。”

第二十四章 清净

姜绾扶着金儿,一脸想揉脚又揉不了的痛苦表情。

陈妈妈端着托盘过来。

看着那套珊瑚头面,金儿都顾不上自家姑娘的“脚痛”了,赶紧接过。

老夫人摆手道,“快扶世子妃回去歇着,请个好大夫来瞧瞧。”

金儿连连点头。

然后抱着锦盒,扶着姜绾一瘸一拐的出门。

从背后看样子有点惨。

齐萱儿没忍住,咕噜道,“祖母怎么把珊瑚头面给大嫂了,那不是您给大姐姐出嫁准备的吗?”

清兰郡主一脸怒气没地儿出。

彼时,姜绾刚走到屏风处,闻言,脚步一滞。

隔着双面绣屏风,她隐约能看到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了。

老夫人看着清兰郡主,又望向齐萱儿道,“你大伯父病情好转,兰儿用不着冲喜了,等她出嫁,你还怕祖母亏待了你大姐姐不成?”

齐萱儿坐到老夫人身边道,“我当然知道祖母不会亏待大姐姐了,只是那么精美的珊瑚头饰,很难再找到第二套,大姐姐又最是喜欢珊瑚的……。”

姜绾没有转身,任由金儿扶着出了门。

在松龄堂,姜绾半边身子都歪在金儿身上,压的她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出了院门,姜绾身子稍稍正了点儿,金儿只觉得胳膊一轻。

要不是姑爷让姑娘崴脚她听见了,她都要真以为姑娘是崴脚了。

看到怀里抱着的锦盒,金儿脸上笑容灿烂的根本憋不住。

这一天过的就跟做梦似的。

先是敬茶,姑娘收了一堆见面礼。

再是王爷和王妃一人送来一万两银票。

现在连老夫人都赏赐姑娘这么多。

她伺候姑娘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收这么多的礼物呢,便是姑娘及笄和出嫁,老王爷和大少爷他们送的都没这么多。

“老夫人人真好,”金儿由衷道。

“……天真。”

金儿望着姜绾,清秀的脸上满是疑惑,她哪里天真了?

“奴婢说的不对吗?”金儿道。

姜绾眸光瞥到锦盒。

要真好,就不会把给清兰郡主准备的首饰赏给她了。

她贵为靖安王府老夫人,难道手里都没有备好的赏赐与人的头饰,需要临时拿这套应急?

赏赐她又不是非今儿不可。

不过她崴了脚,也不是随便一对金簪就能打发的就是了。

靖安王狩猎遇刺,命悬一线,豫国公世子坠马,刺客又把解药送来,这会儿还不知道多少人在怀疑是河间王府所为。

老夫人前脚把头饰赏给她,后脚二姑娘就让她知道这头饰是清兰郡主喜欢的。

这不明摆着是要挑拨她和清兰郡主吗?

几乎到手的东西被她抢了,清兰郡主能高兴?

可老夫人赏赐给她的头饰,让她拱手送人,她能甘心?

早上,清兰郡主一口一个大嫂,她就频频望着清兰郡主,显然对清兰郡主待她亲和有看法。

二房真是从上到下肚子里都憋着坏水。

做戏做足。

姜绾一瘸一拐的往柏景轩走。

半道上,齐墨远脚步急切的走了过来,一脸担心道,“没事吧?”

姜绾,“……。”

有没有事,他不是最清楚的吗?

“疼,”姜绾道。

“……。”

齐墨远眼角一抽。

这女人也太会顺杆爬了。

问一句,意思意思就成了,这一叫疼,他反倒接不住话了。

齐墨远犹豫了一瞬,伸手要抱姜绾走。

姜绾被他的举动给弄懵了。

但更懵的还在后面呢。

昨晚随手一掀就差点把她甩墙上的人,大庭广众之下,试了两回居然没能把她抱起来。

姜绾,“……。”

金儿,“……。”

众丫鬟,“……。”

“有点沉,”齐墨远涨红了脸道。

“……。”

姜绾眸底火光闪烁。

要不是这副身子骨跟胖字不沾边,就他这行为这话,她非得一口气挠他个半死不活不可。

明知道她是假崴脚,非要抱她走。

抱就抱吧,虽然不习惯,很抗拒,但这对她没坏处,装崴脚也很吃力。

结果这厮又豁出脸不要也要抱不动她。

真是越想越来气啊。

“我还是扶着你走吧,”齐墨远嗓音飘道。

“……。”

想抱不动就抱不动?

想扶她走就扶她走?

没这么便宜的事。

走了两步,姜绾疼的直叫。

“有那么疼吗?”齐墨远额头打颤。

这声音知道的是崴脚,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把脚给崴断了。

姜绾眼巴巴的看着他,“相公,你背我走吧。”

齐墨远,“……。”

这女人!

她还真敢开口!

姜绾是赌齐墨远和她翻脸的,结果出乎意料,齐墨远还真要背她了。

姜绾懵了,赶紧反悔,“你还真背我啊?”

“难道你又改主意,要我拖你走了?”齐墨远咬牙道。

“……。”

他拍拍自己肩膀,示意姜绾趴上来。

姜绾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背过呢,逞一时口舌之快,倒让自己骑虎难下了。

她硬着头皮往前走,只是走了一步,就被齐墨远拉住了胳膊。

自己的开的口,是没有反悔的余地的。

齐墨远试了两下,才把姜绾背起来,往柏景轩方向走。

四下丫鬟婆子看呆了眼。

世子爷居然真的背世子妃了?!

清兰郡主回天香院,正巧看到这一幕。

她眉头拧的松不开。

大哥是怎么回事?

他明知道河间王府心怀不轨,和父王遇刺一事脱不了干系,他自己身子骨不好,还要背她,大哥是吃错药了吗?!

齐萱儿站在她身侧,也被这一幕震的不轻。

“大哥一定是怕大嫂明儿回门告状,才这么委曲求全,”齐萱儿道。

清兰郡主眸带怀疑,“可我大哥不是会委曲求全的人。”

大哥要怕河间王府,之前绣球砸中他,他就不会宁肯挨几十大板也不娶大嫂了。

再说了,大嫂如今嫁进靖安王府了,姜老王爷就算再恼她大哥,还能把她大哥怎么样不成?

齐萱儿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总不会是大哥喜欢上大嫂了吧。

太阳打西边出来也比这可能大。

齐萱儿暗气。

好好的盘算,大嫂这一崴脚全泡汤了。

清兰郡主去了天香院,齐萱儿回自己住处。

回柏景轩的路上,姜绾几次要下来,齐墨远都没同意。

就这么在丫鬟婆子的吃惊中,把姜绾背回了屋。

一进屋,姜绾就对金儿道,“去守好门。”

金儿脸红成猴屁股。

亏得姑娘脸皮不薄,这么一路被看回来,她就跟在身后,都恨不得从地下钻回来才好。

把锦盒放下,金儿赶紧跑了出去。

姜绾几乎是被扔到小榻上的,脚没事,屁股摔疼了。

她瞪着齐墨远,“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齐墨远斜了她一眼,“你医术高超,我卖的什么药,你还能不知道?”

姜绾想掐死他。

看见她这样,齐墨远郁闷了一路的心情好多了。

姜绾看着他,“你为什么要自掏腰包帮我把王妃给的那一万两还回去?”

这个问题,姜绾想知道。

但齐墨远不想回答。

只是姜绾刨根问底的眼神,什么都不说肯定不行。

“花钱买个清净,”齐墨远道。

“……。”

这清净可真昂贵。

姜绾虽然不知道老夫人为什么找她去,但她也猜到几分。

这一万两齐墨远要不替她还了,她没那么容易回来。

姜绾从小榻上起来,把锦盒拿起来,打开看了一眼。

珊瑚头面确实漂亮。

她递给齐墨远道,“这套珊瑚头面是老夫人给你妹妹出嫁准备的,刚刚送给了我,你帮我送给她。”

齐墨远面色微沉。

忽而,他又笑了,“该你自己送。”

“我崴脚了怎么送?”姜绾斜他道。

“再说了,我送她也不会收。”

姜绾把锦盒抛给齐墨远,然后道,“你帮忙垫付的那一万两,哪天你给我和离书,我再还你。”

齐墨远脸上笑意收敛。

他就没想收回那一万两,虽然再恼父王坑他,父王的命也不止两万两。

这女人,一天要提几次和离才够?!

话不投机半句多。

齐墨远抬脚走人了。

清兰郡主在王妃那里,齐墨远带着锦盒去,直接递给她,“这是你大嫂给你的。”

清兰郡主一眼就看出那是老夫人赏赐姜绾的。

她惊讶道,“大嫂真舍得送我?”

“不真舍得,大哥能拿来给你吗?”齐墨远笑道。

这倒也是……

大嫂可是宁肯毁了也不让人得了去的性子。

清兰郡主看着珊瑚头面。

这套头饰她是真喜欢。

“只是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清兰郡主推辞道。

“就当是她提前送你的出嫁添妆,”齐墨远道。

清兰郡主脸红如霞。

看着清兰郡主愉悦模样,齐墨远更诧异姜绾的举动,她可是毫不犹豫就让出这套头饰,脸上没有丝毫的不舍,绝非是装出来的。

齐墨远还打算坐会儿,结果还没坐下,王妃就道,“世子妃崴了脚,伤的多严重?”

“不严重,就是有点肿而已,”齐墨远语气轻松。

王妃瞪他,“都肿了还不严重,你父王那里有御赐的药膏,去给世子妃要一点儿。”

然后,齐墨远就被轰走了。

清兰郡主越看头饰越喜欢,高高兴兴的回自己屋子试戴头饰了。

王妃一脸欣慰,陈妈妈笑道,“奴婢真没想到世子妃会把老夫人赏她的头饰送给郡主。”

这一点,也出乎王妃的意料。

毕竟她没少听姜七姑娘在街上和人抢头饰的流言。

想到老夫人,王妃端起茶盏道,“把那一万两再拿去给世子妃。”

第二十五章 外号

屋内,姜绾坐在小榻上,看书打发时间。

书是齐墨远的,姜绾看了两眼就不敢兴趣了,她还是想河间王府那一面墙的话本子。

“明儿回门,记得把那些话本子都带来,”姜绾叮嘱金儿道。

金儿在收拾梳妆匣。

嘴撅的几乎能悬壶了。

老夫人赏赐姑娘的那套珊瑚头面,漂亮极了,正好姑娘有套绣珊瑚花的裙裳,还没穿过,明儿正好穿着回门。

结果姑娘把她哄出门的功夫,把头面让姑爷拿去送给清兰郡主了。

那可是老夫人送她的。

老夫人的心意,哪能这么随便就送给别人啊,这不是辜负老夫人一番心意吗?

二姑娘说起这事,老夫人不也说了不会亏待清兰郡主吗?

这一送,姑娘就亏大了啊。

姜绾没什么反应,金儿一脸肉疼。

把头饰放好,外面小丫鬟进来道,“世子妃,王妃身边的陈妈妈来了。”

姜绾正翻书,闻言,眉头微拧。

陈妈妈怎么又来了?

金儿望着她,姜绾道,“快请。”

很快,陈妈妈就进来了。

姜绾手里还拿着书,那样子,看的陈妈妈有点恍惚。

世子妃不是最不喜欢琴棋书画这些东西的吗?

这才刚嫁进王府,要忙的事多着呢,怎么还静得下心看书?

姜绾见她愣神,温和一笑,“陈妈妈来可是有事?”

陈妈妈觉得自己失礼了,她是越看越觉得世子妃和记忆中的不一样。

她是王妃最信任的人,时常跟王妃出门,也见过姜绾两回,只是那两回,姜绾给陈妈妈留下的印象实在是不好。

但今儿敬茶,世子妃说的话,进退有度,还会维护世子爷,端的就是个大家闺秀,聪慧有加啊。

私心里,陈妈妈觉得姜绾是装出来的。

而且还装的挺像那么回事的。

就是不知道能装几天。

不过能装就能改,世子妃出嫁冲喜,王爷脱了险,她是靖安王府的功臣,世子爷就算再不喜欢她,这辈子也不会休了她。

陈妈妈笑着把银票拿出来道,“世子妃忍痛割爱,把老夫人才赏给您的头饰给了郡主,王妃让奴婢把这一万两再送来给您,改日让世子爷陪您上街挑些头饰。”

姜绾,“……。”

金儿,“……。”

金儿心底哪点可惜烟消云散。

珊瑚头面再好,那也不值一万两啊。

一万两少说也能买三四套了。

姜绾眼角都在抽,齐墨远替她还给王妃的钱,王妃居然又给她送来了……

陈妈妈没给姜绾拒绝的机会,把银票放在姜绾手边小几上。

陈妈妈笑道,“不打扰世子妃看书,奴婢先告退了。”

陈妈妈前脚走,后脚齐墨远就去王爷那里拿了药膏回来。

虽然没有拿药膏的必要,但王妃要他去,他只能把戏做足了。

他回来的时候,只远远的看到陈妈妈往天香院走的背影。

进了屋,他问的第一句话就是,“陈妈妈来做什么?”

姜绾微笑道,“你们靖安王府想清净真不容易。”

齐墨远眉心一皱。

姜绾强忍着不笑,拿起小几上的银票展示给他道,“你给王妃的一万两银票,王妃又让陈妈妈送来给我了。”

给我两个字,姜绾咬的格外清楚。

眼见着齐墨远的脸一寸寸皲裂。

那是想吐血的表情。

齐墨远真的有点架不住了。

父王坑完他,母妃接着坑。

都把银票给她送回去了,她为什么又送回来?!

屋外树上,暗卫是真心疼自家世子爷了。

本意为王妃省一万两,让王爷掏补偿世子妃的钱,或者说是诊金。

结果……

王妃那份没省掉,世子爷还往里搭了一万两。

要说世子妃真够邪门的,在河间王府,上下一心的宠她。

这嫁进了靖安王府,怎么感觉大家荷包里的钱一个劲的往世子妃手里头扑啊?

这才嫁进门的第二天啊。

想到自己暴露了世子爷的钱财,暗卫有点担心了。

齐墨远伸手道,“给我。”

姜绾能给他才怪了,“什么时候给我和离书,两万两什么时候一起给你。”

要是不给和离书,到她手里的钱就是她的了。

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金儿站在一旁,眼珠子瞪的圆圆的。

之前姑娘说试探世子爷,可她怎么听着姑娘是真心想要和离书啊?

齐墨远掌心痒的厉害,怕忍不住想掐死姜绾,他迈步走了。

金儿有点懵,摸不清楚状况,见齐墨远走了,她道,“姑娘不是已经试过姑爷了吗,怎么还试啊,我看姑爷都生气了。”

“他一会儿就会回来,”姜绾自信十足。

“……会吗?”金儿怀疑。

她觉得姑爷的气没有三天是消不掉的。

姜绾继续看书。

这是她目前能找到的唯一打发时间的事了。

想到这样的日子要过几十年,姜绾就有点生无可恋。

如姜绾所料,不到半盏茶的功夫,负气而走的齐墨远又负气回来了。

没办法,到吃午饭的时辰了。

他刚到书房,丫鬟就把饭菜端进了屋,然后去请他。

姜绾才刚进门,又崴了脚,他一路背回来的,这会儿府里上下都在议论他们夫妻蜜里调油,要是这时候传出他们午饭分开吃感情不合,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尤其明天要陪她回门,哪怕再气,这口气也得忍下来啊。

虽然人是自己气的,但姜绾是有良心的人,还真有点同情这倒霉世子。

只是面对面吃饭,一句话不说,这也太无聊了。

姜绾看着他道,“还在生气呢?”

“我能不生气吗?”齐墨远咬牙。

“……。”

好像不生气难度是大了点儿。

要命的是这气是自个儿亲娘和亲媳妇联手给的,不舒服也得受着。

觉察齐墨远盯着自己,姜绾抬头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纵横天下,八方来财。”

“大家给你取的外号,恰如其分,”齐墨远道。

“……。”

“啊?我还有外号?”姜绾一脸新奇。

“叫什么?”

那期待的语气,齐墨远听的嘴角狠狠一抽,好像闷气都抽去了大半。

姜绾看向金儿,“人家给我取什么外号了?”

有这么好寓意的外号,怎么能不知道?

姜绾一脸期待。

金儿实在没脸看,捂着眼睛道,“姜螃蟹。”

姜绾,“……!!!”

去你妹的螃蟹!

第二十六章 柿子

姜绾气炸了。

手里的筷子拍桌子上,咬牙道,“这是谁给我取的外号?!”

“护国公府大姑娘,”金儿恨恨道。

说起这事,金儿就生气。

姑娘给人让道,不小心撞到护国公府大姑娘,她就当众说姑娘属螃蟹的,走路都是横着走的。

再加上老王爷战功彪炳,杀敌无数,用军功给姑娘换了县主封号,姑娘走在街上,大家都避着她走,唯恐冲撞了她。

原本大家对姑娘就羡慕妒忌恨了,护国公府大姑娘这么讥讽姑娘,正中大家下怀。

然后——

大家私下里就这么称呼姑娘了。

最可恨的还有人说娶姑娘这只螃蟹回去,再生上一堆小螃蟹,府里就要闹蟹灾了。

真真能气死人。

“不过除了护国公府大姑娘,没人敢明着讥讽姑娘,”金儿道。

“现在,她也不大敢了。”

姜绾气消了三分。

以姜七姑娘的脾气,不可能就这么忍了。

“我给她取了什么外号?”姜绾问道。

“庞头鱼。”

“……。”

这外号可不是随便取的。

为了反击护国公府大姑娘,姜绾琢磨了好几天才想出来的。

护国公府大姑娘姓庞,喜欢吃鱼,尤其是鳙鱼。

鳙鱼又叫胖头鱼。

只要护国公府大姑娘叫她姜螃蟹,她就用庞头鱼反击。

几个来回之后,护国公府大姑娘哪还敢啊?

不仅不敢,听说她连最喜欢的胖头鱼都不吃了,恨的咬牙切齿。

在这一点上,姑娘就没吃亏了,姑娘本来就不喜欢吃螃蟹,反倒以前不喜欢吃鱼,自打取了这么个外号后,只要护国公府大姑娘惹姑娘心情不快,姑娘吃不下饭,她让厨房做只胖头鱼端上来,姑娘食欲就回来了,吃的津津有味。

金儿话匣子一打开,就收不住了。

姜绾没有这部分记忆,正好补上,听的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齐墨远坐在她对面,越听眉头越皱。

这丫鬟口中的姜七姑娘倒是和他知道的一般无二,骄纵任性。

可眼前坐着的反倒和传闻相距甚远,这么鲁莽的性子,是怎么学得那么一手高超医术的?

姜绾抬头,正好和齐墨远的眸光撞上。

那抽搐的嘴角,姜绾呲牙道,“我两属性不合,你该知道怎么做吧?”

齐墨远,“……???”

“属性不合?”他不解。

“我属螃蟹的,你属柿子,螃蟹和柿子不能一起吃,”姜绾道。

“……。”

齐墨远抬手扶额。

明着要和离书都不成,拐着弯能要到吗?

不过这回他心情挺好。

“要真有人想不开螃蟹柿子一起吃,倒也不用客气,”齐墨远道。

金儿听的稀里糊涂的。

谁会这么想不开啊?

不过她听不懂,姜绾却听懂了齐墨远的弦外之音。

要是哪个不长眼的惹他们,无需客气。

这么算的话,他们不是不配,而是绝配了啊。

清风院。

小厮端着饭菜进屋,赵总管走在后面。

进屋后,赵总管拉着魏叔说话,“劝动王爷服解药了吗?”

“我没劝王爷,”魏叔道。

“……。”

赵总管眉头一皱,“你怎么不劝着点王爷?”

没有必要劝,还劝什么?

不过私心里,魏叔对姜绾的医术没那么放心,毕竟太太太年轻了。

连她自己都是李太医救活的,她却能救李太医都救不了的王爷,实在是匪夷所思。

但王爷的确是在她医治下好转的,这是不可否认的事。

刺客险些要王爷一条命,又在这时候送解药来,不知道刺客此举何意,魏叔也不放心让王爷吃。

再加上当时姜绾就在屋内,当着她的面劝王爷服解药,这不是明摆着质疑她的医术吗?

左右王爷一时半会儿没有性命之忧,不用那么着急。

赵总管的为人他知道,即便王爷一再让他把解药扔了,但赵总管是不会扔的。

不便和赵总管说世子妃会医术的事,魏叔道,“你还不了解王爷,王爷不主动吃,谁能劝的动?”

赵总管知道王爷性子执拗,能让王爷改主意的,这世上找不到几个人,他道,“可这不是能赌气的事,我找了两位太医,解药没问题。”

要不是解药没那么好闻,又是一整颗的,赵总管都先斩后奏,直接把解药倒在饭菜上让王爷吃了。

赵总管上前劝王爷,王爷不改初衷。

苦劝无果,赵总管只能去找老夫人了。

这世上,除了太皇太后,也就老夫人说的话,王爷能听进去几句了。

屋内,老夫人坐在那里喝茶,赵总管一说解药的事,老夫人眉头就皱紧了,“解药送来半天了,王爷怎么还没服下?”

赵总管摇头,“劝了多次,王爷就是不肯服。”

“王爷一向听您的话,您劝劝他吧。”

老夫人把茶盏放下,道,“王爷不是会赌气的人,不肯服解药,应该是不需要刺客的解药了。”

“是哪位太医开的方子救了王爷?”

赵总管摇头,“应该不是,这几天都是李太医给王爷解毒,昨儿李太医走的时候还感慨冲喜居然真的管用。”

“王爷不肯服解药,王爷身边的人虽然没劝王爷,但让我把解药收好,以防万一。”

若是毒解了,那这解药就没有留着的必要了。

魏叔都不清楚,所以赵总管才更着急。

老夫人也摸不清王爷体内的毒到底解没解了,她道,“把解药放下吧,我会想办法让王爷服下。”

有老夫人出马,赵总管就放心了。

赵总管走后,老夫人看着解药,眸光晦暗莫测,“难不成冲喜还真的管用?”

“那这解药……,”陈妈妈小声问道。

“放在燕窝粥里给王爷端去。”

再说姜绾和齐墨远吃完午饭。

姜绾去净手。

齐墨远直接出去。

等姜绾回头,齐墨远都走到珠帘旁了。

姜绾还有话和他说,开口喊他,“喂?先别走。”

齐墨远眉头一皱,回头看他,“你喊我什么?”

“柿子?”姜绾改口。

齐墨远脸色不善。

姜绾翻白眼,相公人前喊喊就算了,私下里怎么叫的出口。

他不怕肉麻,她还怕起鸡皮疙瘩呢。

姜绾看着他,昂着脖子道,“叫柿子已经很不错了,再不应我,我叫你柿饼你信不信。”

齐墨远脸黑成锅底色。

一把掀开帐帘,迈步出去了。

姜绾急了,“相公……。”

九曲十八弯的声音,听得齐墨远头皮都发麻。

他回头看着姜绾,“有事说事。”

“拿几本话本子给我打发时间呗,崴脚了出不去,”姜绾道。

她真不想发一下午的呆。

齐墨远没理姜绾,转身就走了。

只是他前脚到书房,后脚姜绾就扶着金儿的手一瘸一拐的到了。

不给她拿,她自己来取总行吧。

齐墨远还没坐下,就被姜绾挤到一边去了,她在书架上找书。

齐墨远黑着脸道,“我这里没有话本子。”

姜绾兴致缺缺的随手拿了一本书就走了。

好巧不巧拿走的正是齐墨远看了一半的。

齐墨远坐下,揉了揉眉心,然后把暗卫叫进屋。

“爷有什么吩咐?”暗卫道。

“去买些话本子来。”

第二十七章 书斋

买话本子对暗卫来说是件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小事了。

但这事放在今天又有点复杂了。

齐墨远的散碎银子一股脑的都被暗卫换给了金儿,自己还搭进去了十两。

现在——

他要拿五千两的银票去买话本子了。

惜字斋。

是京都最大的书斋。

暗卫骑马在书斋前停下,一跃从马背上跳下,迈步进书斋。

掌柜的正在招呼小伙计把书摆好,见暗卫进来,他上前招呼,笑的殷勤,“客官要买些什么书?”

“买些话本子,”暗卫道。

“要哪种画本子?”掌柜的小声问道。

买哪种倒是把暗卫问难住了。

他哪里知道世子妃喜欢看哪种话本子?

“就大家喜欢的那些就行了,多拿几本,”暗卫道。

掌柜会意,看向小伙计,“去拿二十本装好。”

二十本,掌柜是看着暗卫说的。

没有拒绝,说明二十本都要了。

暗卫从怀里拿出银票,递给掌柜。

掌柜,“……。”

这到底是来买画本子的还是来换散银子的?

二十本画本子不过十两银子。

可五千两银票换成散银就要五两了。

这笔生意不挣钱啊。

掌柜的看向暗卫道,“客官身上没有零散银子吗?”

“没有,”暗卫道。

不用说了。

绝对是来换散钱的。

能随随便便就掏出五千两银票的人,绝对不能惹。

可生意不挣钱,他还做什么生意啊?

掌柜的招呼个小伙计过来,道,“去后院挑几本最贵的画本子。”

暗卫耳朵灵敏,闻言道,“全部要最贵的。”

世子爷送给世子妃的话本子,怎么能要差的次的?

掌柜的愣了下,随即笑道,“客官放心,一定给您挑最好的。”

“我们家珍藏版的画本子值那个价,保管您看了还想看。”

暗卫没接话。

他一个杀手看什么儿女情长的话本子?

掌柜的回柜台拿散前,暗卫站在那里等着。

外面一丫鬟走进来,小伙计迎上去,丫鬟道,“我买两本《绣球记》。”

“您等着,我给您拿,”小伙计笑道。

小伙计去书架上拿,可是找了半天也没见着,问另外一小伙计道,“《绣球记》呢,怎么没了?”

“半个时辰前就卖完了,”另一小伙计笑回道。

“怎么卖完了,我家姑娘还等着看呢,”丫鬟着急道。

小伙计道,“我记得掌柜的柜台下面还有两本。”

另外一小伙计没动,丫鬟催道,“快去拿啊。”

小伙计摇头,“可不敢拿,那是给姜七姑娘,也就是靖安王世子妃留的。”

丫鬟惊呆了,“你还敢把《绣球记》卖给她?你就不怕她瞧了生气,一把火把你们这铺子给烧了吗?”

“就是怕,才给她留的啊,只要铺子有新话本子,一定要给她留一份,她出双份钱,”小伙计道。

“可《绣球记》写的不就是她和靖安王世子的事吗?”丫鬟不解道。

小伙计矢口否认,“怎么就是靖安王世子妃和靖安王世子的故事了,这世上抛绣球择婿的人多着呢。”

“那两本是不给卖的,您要,给您留一份,您明儿来取。”

剩最后两本,是给靖安王世子妃留的,丫鬟就是向天借胆也不敢抢靖安王世子妃的话本子,只能这样了。

“一定要给我家姑娘留两本啊,”丫鬟不放心叮嘱道。

暗卫站在一旁,嘴角有点抽搐。

他对看书没兴趣,可刚刚听到《绣球记》三个字,居然还真有那么点想看。

再一听丫鬟说写的就是靖安王世子和世子妃的故事,虽然小伙计否认了,但暗卫好奇心被勾了起来,很想看了。

小伙计从后院拎了一包袱书来,摆在柜台上。

暗卫道,“再加两本《绣球记》。”

掌柜的为难道,“小铺子没得卖了。”

“就要给靖安王世子妃留的那份,”暗卫道。

掌柜的连连拒绝。

暗卫也不和他废话,把剑放在柜台上。

掌柜的瞬间就怂了,颤抖着身子把书拿起来。

暗卫虽然来硬的,但理直气壮,本来这书就是给世子妃的,他也不让掌柜的吃亏。

摸了二两银子扔在柜台上,拿了书拎起包袱就走了。

身后掌柜的催小伙计道,“快,再让人誊抄两本送来,保不齐靖安王世子妃什么时候就派人来取了。”

书房内。

齐墨远在看书。

金儿抱着书小心翼翼的推开门,侧着身子往书架边挪。

那谨慎小心的样子,连呼吸都尽量压抑着,唯恐惊扰了人。

金儿害怕啊。

这已经是她来的第三回了。

姜绾随手拿了本书回去,实在看不进去,让金儿把书还回来,再给她换一本。

这丫鬟也实在,真就拿了一本,结果比上回还要枯燥。

姜绾又让这丫鬟回来换。

一来一回,金儿都觉得自己招人嫌了。

下回打死她也不来给姑娘换书了。

只是越小心,越出乱子,拿书的时候带出来一本掉在了地上。

金儿捡起来,转身就跑。

齐墨远眉头皱的紧紧的,“把书放下。”

金儿吓的脚步停下,抱着书看着他,“可姑娘……。”

“我已经差人去买话本子了,”齐墨远冷道。

金儿一听,笑开了颜。

把书放下,赶紧跑去告诉姜绾。

丫鬟前脚走,后脚暗卫拎着包袱跳窗进来,“爷,话本子买回来了。”

齐墨远抬头,就见暗卫把包袱放在书桌上。

“打开。”

他倒要瞧瞧她平常看的都是些什么话本子。

包袱捆的很紧,不容易打开。

不过如掌柜说的,这些书都是珍藏版的,看着就不错。

齐墨远随手拿起一本,打开一看——

上头一男一女在荡秋千。

他脸一红。

猛然抬头看着暗卫,“我让你去买话本子,你都买了些什么回来?!”

暗卫,“……!!!”

暗卫赶紧跪下认错。

齐墨远翻其他的,无一例外。

得亏他要先看一眼,这要直接送去……

暗卫脸涨红,道,“属下退回去。”

“买都买了,还退什么,”齐墨远绷着脸道。

“给我锁在柜子里。”

“……。”

暗卫有点懵。

不过转念一想,这书世子妃不能看,世子爷可以啊。

包袱拎起来,下面压着两本书,入目三个大字:《绣球记》。

齐墨远随手拿起。

暗卫把包袱锁好,庆幸还有两本可以应付,结果自家世子爷在翻着看,似乎还看入了迷。

暗卫想着要不要打断他,就感到世子爷身上一股怒气散出来。

想起丫鬟说的话,这书不会真的是写世子爷和世子妃的故事吧?

只见齐墨远又看了几页,每翻一页,怒气就涨三分。

还没看到一半,就把书往桌子上一扔,“写的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瞪向暗卫,“这样的话本子买给她看,我靖安王府还有安生之日?!”

暗卫赶紧把书捡起来,翻看了几页。

越看后背越发寒。

这书根本就是在迎合世子妃,教她一哭二闹三上吊,一步步把世子爷训成一个妻奴啊。

第二十八章 家规

屋内,姜绾百无聊赖的翻着书,翻的很快,却是一个字都看不进去。

金儿站在一旁帮忙打扇子,频频看向珠帘外,心急道,“怎么还不给姑娘送话本子来?”

这都好半天了。

就算姑爷说的时候,才刚让人去买话本子,现在也该回来了啊。

“再等等,”姜绾耐心道。

金儿点点头。

继续帮忙打扇。

过了没一会儿,姜绾把手中书放下,要从小榻上下来。

刚坐正,外面进来一丫鬟,手里捧着几本书道,“世子妃,世子爷让奴婢给您送书来。”

金儿眉开眼笑。

她过去从丫鬟手里接过书,也没看,直接就递给姜绾了。

姜绾接过书,看了一眼,眉头就拧紧了。

随手翻开,那是怒气从心底直冲脑门啊。

拿起书,她直接就起了身,抬脚就往外走。

金儿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忙道,“姑娘,你的脚……。”

姑娘崴脚还没好,不能就这么直接出门啊。

姜绾气头上哪管这么多,“已经好差不多了。”

嘴上强硬,出了门,姜绾还是扶着墙朝书房走去。

推开门,姜绾抱着书到了书桌前,一把将书重重放下,瞪着齐墨远道,“你什么意思啊?!”

和她的丫鬟说去给她买话本子,她一等再等。

结果没等到话本子,等来了几本《女训》《女诫》还有《家规》。

不给她买话本子,她不怪他,可送她这些书就没法忍了。

姜绾清澈眸底火光噼里啪啦的燃烧。

想到《绣球记》,齐墨远黑着脸道,“以后不许看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本子。”

这话说的够霸道,够叫人窝火。

但姜绾没有生气,只觉得奇怪。

她不是现在才要的话本子,先前他怎么没说这话。

肯定话本子已经买回来而且看过了。

“你给我买了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子,我看看,”姜绾伸手道。

“……。”

齐墨远一口气堵在胸口。

他刚刚说的话,难道她一句也没听进去吗?

姜绾反应过来,把手收了回来,改口激将道,“你是不是压根就没给我买话本子?”

“激将法对我没用,”齐墨远道。

姜绾有点抓狂了,她就想看话本子打发时间,碍着他什么事了?!

姜绾手撑在家规上,气呼呼的瞪着齐墨远。

金儿怕他们会打起来,姑爷可是连姑娘都抱不动的。

金儿死死的拽着姜绾的云袖。

姜绾深呼一口气,转身走了。

回了屋,金儿劝姜绾道,“姑娘,你消消气,你要看话本子,我去给你买。”

姜绾压抑怒气,她不是非要看话本子不可,她是没别的事可以做,无聊才是最可怕的。

要是有事做,谁要看那些话本子了。

“今儿时辰太晚了,明天回门再买吧,”姜绾趴在小榻上道。

越想越生气,最后竟然睡着了。

金儿不敢打扰她,这一睡,到吃晚饭的时辰才醒。

丫鬟把饭菜端上桌,齐墨远也进来了。

姜绾坐在那里吃饭,一言不吭。

齐墨远几次看她,之前姜绾抱着家规怒气冲冲去找他,最后被丫鬟拉走。

他还以为她会乱砸乱摔出气,结果却睡了。

虽然才一起吃了两顿饭,但姜绾喜欢吃饭的时候说话,现在闷头吃饭,什么话都不说,齐墨远反倒不习惯了。

姜绾不止没说话,甚至连个眼神都没给坐他对面的齐墨远,当他不存在。

“你打算就这样一直不和我说话了?”没忍住,齐墨远先开口了。

姜绾抬头看着他,眨眼道,“呀,你在啊。”

齐墨远,“……。”

真的。

一口老血涌到了喉咙里,差点没喷出来。

他在这里都坐大半天了,难道她都没看见他?!

金儿站在一旁,嘴角狂抽不止。

姑娘失忆了,气人的本事那是蹭蹭蹭的往上涨。

眼看着又要吵起来了,结果齐墨远和姜绾谁也没再开口。

你不理我,我也不理你。

吃完了饭,齐墨远就去书房了,姜绾看书打发时间。

差不多睡觉的时辰,丫鬟拎了热水进屋,姜绾泡了个热水澡。

虽然一点困意也没有,但姜绾还是把金儿打发走了。

金儿打着哈欠要回去睡觉,走到尽头,听到脚步声,她回头就看见齐墨远推门进屋。

金儿赶紧回去,耳朵贴着门,看里头的动静。

两个小丫鬟路过,看到这一幕,眉头拧成一团。

世子妃的丫鬟真没规矩,昨儿贴门偷听,连方妈妈都带歪了,结果被世子爷抓了个正着。

方妈妈吓的摔了,把腰给闪了,一整天都没出屋子。

现在她还敢偷听?!

两丫鬟决定去和方妈妈告状。

方妈妈躺在床上,一小丫鬟正给她揉腰。

两丫鬟进去,你一言我一语的告状,方妈妈什么话都没说。

她这会儿正心底不安呢。

她是柏景轩的管事,虽然是王爷派来的。

可世子妃进门,就该接管柏景轩,她该主动把账册和钥匙交给世子妃。

现在她伤了腰,一整天都没出门。

但凡度量小的,都该生气她做下人的没把主子放在眼里了。

世子妃的度量……

方妈妈躺了一天,也忐忑了一天。

小丫鬟稍稍一用力,方妈妈就疼的直叫。

门外,金儿贴了会儿,就想起昨天方妈妈训她的话。

虽然一整天没见着方妈妈人,但金儿还真有点怕她,想着明儿姑娘要回门,姑爷再恼姑娘,应该也不会打架,就放心的回去了。

齐墨远进屋,姜绾已经把被子抱在地上了,三两下铺好。

她躺在地铺上,双眸紧闭。

齐墨远坐在小榻上,就那么看着她。

半晌之后,他走过去,伸手要抱姜绾起来。

姜绾没睡着,屋子里蜡烛亮堂,她睡不着。

齐墨远一靠近,烛光被挡了大半,姜绾就知道他靠近了。

她睁开眼睛,抱着被子道,“你要做什么?”

“还能做什么?自然是抱你上床睡觉,”齐墨远心情很好道。

姜绾两眼瞪他,咬牙道,“你不是抱不动我吗?”

白天,大庭广众之下抱不动。

晚上四下无人就抱的动了?

“抱不动,也得抱,”齐墨远道。

“明日回门,要叫你那些兄长知道你在我靖安王府打地铺,只怕会要我半条命。”

“……。”

原来是怕她告状啊。

不过这担心的也情有可原。

姜绾道,“不用,我主动睡的地铺,我不会告状。”

“我不放心。”

话音未落,姜绾已经被抱起来大半了。

猝不及防之下,姜绾连忙挣扎,双臂搂上齐墨远脖子。

好了,人没抱起来,倒是把齐墨远带趴下了。

趴下就算了,好巧不巧下巴还撞在了某不该撞的位置上。

姜绾,“……。”

齐墨远,“……。”

第二十九章 收获

啪!

安静的屋子里,清脆的巴掌声格外的响亮。

早上才挨了姜绾一巴掌的齐墨远,在同一个位置上,用差不多的姿势又挨了姜绾一巴掌。

只是早上那一巴掌挨的冤,晚上这一巴掌挨的却是一点也不委屈。

刚刚那一撞,齐墨远只觉得撞在一团柔软上,一点也不疼。

可姜绾被撞疼哭了。

眼泪在眸底打转。

齐墨远大概是被姜绾的眼泪给怔懵了。

伸手就去揉被他撞疼的地方。

然后就收获了这么一记响亮巴掌。

姜绾剁他手的心都有了。

齐墨远挨了一巴掌,后知后觉自己干了什么事,耳根都红了,别说姜绾想剁他的手了,自己就有这份心了。

一整天。

真是活见鬼了。

临睡觉还不能安生。

姜绾抱着被子,两眼瞪他,“你到底要睡床还是睡地铺?!”

齐墨远没说话。

姜绾将被子扔给他,直接上了床。

被子一裹,留给齐墨远一个后脑勺,然后暗搓搓的揉胸。

本来胸就不大了,还被撞的这么狠,她怕会肿成一边大一边小。

齐墨远坐在那里。

揉脸。

越想越气不顺,虽然刚刚做的是欠妥了些,可他揉一下也没什么吧?

他们可是正儿八经拜过堂的!

气闷之时,听到姜绾呲疼声,又觉得刚刚过分了些,他一个大男人和女人计较什么?

他起身去拿药膏。

走到床边,他把药膏递过去,“药给你。”

“不用!”话从姜绾牙缝中挤出来。

齐墨远眉头拧着,“还是要我亲自帮你上药?”

姜绾想把他掐死算了。

她坐起来,看着齐墨远的两只眼睛就是两团焰火。

“给药管什么用?”

“有本事就给我休书!”姜绾磨牙道。

之前还是要和离书,现在直接要休书了。

齐墨远把药瓶扔床上道,“要真撞坏了,我就更不能休了你,让你去坑别人。”

啊啊啊!

要疯了!

姜绾抓起药就朝齐墨远扔过去。

齐墨远手一伸就把药瓶抓住了。

刚接住,枕头就飞了过来。

齐墨远的脾气也被挑了起来,这女人真是被惯坏了。

他睡一晚地铺没关系,可他总不能打一辈子地铺吧?

今晚他还非睡床不可了。

为了制止姜绾扔东西,齐墨远将姜绾束缚住,双手双脚都被压的动弹不得。

打闹间,不可避免的蹭到某部位。

某部位不可避免的起了反应。

齐墨远愣神的功夫,姜绾头一抬,在手脚都动不了的情况下,用牙齿咬住了齐墨远之前撞她胸口的下颚,报仇雪恨。

齐墨远,“……!!!”

这女人绝对是属狗的!

姜绾咬住他,但没用太大力气。

那位置万一咬破了皮,明天回门丢的不止齐墨远的脸,她自己的脸也保不住。

毕竟那位置除了她,没别人能咬到了。

她可不想昭告天下,她会咬人。

齐墨远也晾准了她不敢下狠口,双方用一种非常暧昧的姿势宣战。

齐墨远败下阵来了。

惹什么人也不能惹随便上牙齿的。

齐墨远退下床,姜绾抱着被子一脸凶狠。

齐墨远生无可恋。

这就是父王给他选的世子妃,还能不能更坑他一点儿。

齐墨远躺地铺上,姜绾抱着被子一脸警惕,怕齐墨远再上床。

直觉告诉她,齐墨远根本就没用力,她要不是咬了他,他没那么容易退让。

姜绾也有些乏了,抱着被子躺下。

然后——

翻来覆去睡不着。

她有睡枕头的习惯。

可刚刚枕头拿来扔齐墨远了。

这厮没给她扔回来。

没有枕头,她睡不着觉。

姜绾把被子移开,要下床来。

闭着眼睛的齐墨远把眼睛睁开道,“你又想做什么?”

“我拿枕头,”姜绾磨牙。

齐墨远随手拿起枕头。

就在姜绾以为扔给她的时候,结果齐墨远手一抬,直接把枕头扔窗外去了。

姜绾,“……!!!”

欺人太甚啊。

不给她拿就算了,他居然扔了。

齐墨远想的就简单多了,不给点教训,下回指不定还拿枕头扔他。

只是姜绾的枕头扔了,他自己的枕头就保不住了。

姜绾把他的枕头抢到手了。

抱着枕头,伸手道,“拿休书换枕头。”

齐墨远盖过被子,留给姜绾一后脑勺。

要是能写休书,他早就写了。

姜绾嘴角狂抽,不该怒而起身,挥斥方遒把休书写好扔她脸上吗?

他居然就这么忍了?

这也太能忍了吧?

姜绾把枕头放下,心满意足的躺上去,看你能忍到几时,就不信她拿不到休书和离书走人。

齐墨远以为自己没有枕头能睡的着,结果真躺下,困意全无,不知道是气的还是缺少枕头之故。

失眠到半夜,姜绾呼吸匀称,一看就睡着了。

齐墨远坐起来,看着她的睡颜,不说话的时候看着挺安静的,醒来活脱脱就是只螃蟹,挥着大钳子准备随时钳人。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上床凑合枕头睡的时候,枕头从窗外飞了进来。

暗卫实在憋不住了,把枕头扔了回来。

这都多晚了,明天世子爷还要陪世子妃回门呢。

世子妃是王爷用计要世子爷娶的,世子妃又救王爷有功,世子爷不陪世子妃回门,不说河间王府有多生气了,王爷就先饶不了他了。

枕头扔回来,齐墨远不用选了,他觉得可以换个暗卫了。

一夜好眠。

第二天醒来,姜绾神清气爽。

她醒来时,齐墨远还没醒。

门被敲响,金儿的声音传来,“姑娘,我进来了。”

姜绾一慌,连忙道,“别进来!”

金儿都把门推开一条缝了,闻言,赶紧把门关上。

这都要起床的时候了,为什么还不让进屋伺候啊,回门不能晚了。

姜绾赶紧从床上下来,推齐墨远道,“快起来。”

摇了几下,齐墨远没反应,姜绾捏他鼻子,“快起来。”

齐墨远早醒了,只是不想起床,他睁开眼睛看了姜绾一眼。

姜绾松开手,结果齐墨远翻了个身,后脑勺对着她。

姜绾,“……。”

这还不起呢?

姜绾拉他起来。

金儿是她的丫鬟,看见他打地铺就算了,好糊弄。

可叫靖安王府的丫鬟看见了,传到老夫人她们耳中,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齐墨远给的家规她能不当回事,老夫人给的,她还能不当回事吗?

只是齐墨远不起床,姜绾根本拉不动他。

齐墨远胳膊一用力,姜绾反倒被带睡他枕边了。

齐墨远转身看着她,眸光暗沉,“你要我睡了地铺还帮你打掩护?”

姜绾有点气弱,这样好像是过分了点儿。

做人重要的是敢作敢当。

只是丫鬟已经等在门外了,靖安王府没几个她能惹的,想到这里,姜绾就郁闷,好好的河间王府大床,她想怎么滚怎么滚,结果坐着八抬大轿来靖安王府和人争床……

“我以后不让你睡地铺行了吧,”姜绾气闷道。

第三十章 回门

齐墨远飘过来一眼,显然不大相信姜绾说的话。

姜绾举手做发誓状。

齐墨远抬起胳膊,姜绾道,“做什么?”

“拉我起来,”齐墨远一脸傲娇。

“……。”

姜绾牙都在痒。

真是给一点颜色就敢开染坊了。

偏偏人等在屋外,她还不得不照办。

姜绾使出吃奶的力气才把齐墨远拉起来。

结果起来一半后,姜绾手一松。

齐墨远又跌坐了回去。

姜绾一脸无辜的看着他。

齐墨远都没脾气了,这女人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金儿站在门外,等的有点着急,她想回河间王府了。

等齐墨远起来后,姜绾把被子抱起来扔在床上,然后才道,“进来吧。”

金儿赶紧推门进去,另外两个小丫鬟跟在身后。

穿戴洗漱完,小厨房的饭菜也端来了。

吃完后,姜绾和齐墨远去松龄堂给老夫人请安,王妃也在那儿。

老夫人把手中茶盏放下,看着姜绾的眼神很慈蔼,“回门后,代我向你祖母姜老王妃问好,她身子骨硬朗,哪天来我靖安王府坐坐。”

老夫人慈蔼,姜绾也恭敬,“祖母她老人家的身子骨不比您硬朗,不过您邀请她来,祖母肯定会来的。”

但哪天来就不一定了。

她出嫁之前,姜老王妃就说过,挑个好日子来靖安王府一趟,也让靖安王府知道,河间王府宠她可不是嘴上说说,更不是嫁出去的女儿就是泼出去的水。

谁敢给姜绾委屈受,河间王府绝不答应。

王妃则看着齐墨远道,“姜老王爷用兵如神,你岳父姜大老爷也是战功赫赫,多和他们学着点儿。”

齐墨远还未说话,二太太先笑出了声,“论打仗,王爷绝不输给姜老王爷,王妃何必让远儿舍近求远?”

姜绾看向齐墨远,微笑道,“你们读的书都是父王他们教的?”

齐墨远嘴角微勾,“不是。”

二太太脸色一僵。

虽然姜绾一句反驳的话都没说,但她问的话就是在反驳了。

王爷和二老爷他们博古通今,齐墨远他们何必请先生学,跟自个儿爹学不就够了。

二太太讨了个没趣,端茶轻啜。

王妃坐在那里,温婉的脸上尽是愉悦,姜绾的聪慧远远超过她的期待。

只是之前为何只表现出骄纵任性?

齐墨远看向王妃道,“母妃,时辰不早了,我就先陪世子妃回门了。”

“多陪世子妃在河间王府待些时候,晚饭前回来就成了,”王妃善解人意道。

出嫁的仓促,定然想家的厉害。

即便带再多的陪嫁丫鬟,也缓解不了那份思家之情。

王妃这么好说话,姜绾连连点头。

和齐墨远一同告退,出府的脚步都是轻快的。

靖安王府前,马车停在那里,金儿要扶姜绾上马车,只是动作慢了点儿,被齐墨远给抢了。

而且姑爷抢的还不止扶姑娘上马车,他连坐马车的机会也一并抢了。

看到齐墨远也钻进马车,姜绾愣住了,“你也坐马车?”

“新婚夫妻就得有新婚夫妻的样子,”齐墨远面不改色道。

姜绾看着他,“新婚夫妻什么样儿?”

“恨不得无时无刻都黏在一起,”齐墨远道。

“……恶心。”

齐墨远,“……。”

姜绾推他下马车道,“你坐在马车里,谁知道你陪我回门了?”

“回来的时候你再陪我坐马车。”

她出嫁冲喜,多少人在背后笑话她,笃定她出嫁后会独守一辈子空闺?

齐墨远陪她回门就是最好的打脸。

然后——

齐墨远都没坐热乎就被轰下了马车。

姜绾掀开车帘朝金儿招手,“上来。”

齐墨远心口堵的慌。

话说的那么冠冕堂皇,不过是给自家丫鬟争位置。

他连个丫鬟都比不过。

金儿屁颠颠的爬上马车,她就知道姑娘不会有了姑爷就不疼她这个小丫鬟了。

她可是从小陪姑娘一起长大的,哪是姑爷能比的啊。

齐墨远翻身上马,往河间王府方向走去。

马车内,姜绾掀开车帘看向窗外,见街上热闹不凡,心底都痒痒,她还没逛过街呢。

“待会儿吃了回门饭,我们上街逛逛,”姜绾道。

“姑娘不在王府多待会儿吗?”金儿道。

姜绾随口道,“以后回门的机会多。”

金儿不解,“可逛街的时候也多啊。”

姜绾看着她,金儿忙改口,“奴婢喜欢逛街。”

这还差不多。

逛街多自在,可和阮氏他们相处,姜绾总提心吊胆,担心会被识破。

看着有卖糖葫芦的,姜绾想起敬茶那天,姜老王爷说的话,她道,“买几串糖葫芦带回去。”

金儿有点嘴馋道,“不在这里买,离王府最近的那条街,有家糖葫芦又大又甜,姑娘只爱吃那一家的糖葫芦,到了地儿,奴婢下马车,买了走回去。”

姜绾的心思在小摊子上,看的目不暇接。

突然,马车勒紧缰绳,姜绾身子往前一倾。

金儿胳膊撞了下,掀开车帘要问出什么事了,就看到前面路被堵住了。

金儿看了两眼,道,“姑娘,惜字斋被查封了。”

姜绾没有记忆,对惜字斋没有印象。

金儿一脸可惜,“怎么就被查封了呢?”

“惜字斋的话本子是最好看的。”

正巧有两人路过,闲聊道,“有几间书斋只老实卖四书五经的,惜字斋也不知道得罪了什么人,说查封就给查封了。”

“听说是得罪了靖安王世子……。”

金儿眼睛睁的圆圆的,不敢置信。

姜绾眉头拧着。

昨天齐墨远是说过不让她看乱七八糟的话本子。

不至于不让她看,就连惜字斋都给查封了吧?

可越是这样,她还越好奇他是被什么乱七八糟的话本子刺激到了。

查封很快,衙差打上封条,就走了。

围观的人群很快散去。

马车继续往前走。

到了街头,金儿叫马车停下,她从车辕上跳下道,“姑娘,奴婢买了糖葫芦很快就回去。”

“路上小心,”姜绾叮嘱道。

金儿笑出浅浅梨涡。

这条街姑娘是霸王,认识她们的人可多了。

她去收保护费,人家都不敢不给呢。

马车往前,在河间王府前停下。

齐墨远下马车后,把姜绾扶……

不。

是直接抱了下来。

姜绾想到在靖安王府齐墨远抱不动她的事。

这厮到底想做什么,在自己家不要脸,到河间王府知道要脸了?

“真是你查封惜字斋的?”姜绾问道。

“只是给他一个教训而已,”齐墨远道。

姜绾还要再问,姜大少爷已经迎出来了。

“可算是回来了,都等你们大半天了,”姜大少爷道。

说着,看向齐墨远,“妹夫气色比迎亲的时候好了很多啊。”

齐墨远,“……。”

这人说话怎么这么不讨喜啊。

一开口就不知道叫人怎么接话。

齐墨远只能拿自家父王做挡箭牌了,“多亏令妹医……。”

话还没说完,就被姜绾用手肘打了胸口,疼的他倒抽气。

姜绾道,“别多亏了,我耳朵都快听出老茧来了,大门口不是聊天的地方,有话进府再说不迟。”

看着齐墨远揉胸口,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姜大少爷一脸笑容。

远处,李总管送太医出府,姜大少爷脸上笑容消散,轻叹一声。

姜绾眉头一皱,问道,“大哥,府里谁病了?”

“是四婶又晕倒了,”姜大少爷叹息道。

第三十一章 踩脚

姜老王爷生了五个儿子,战死沙场了三个,如今只剩姜绾的父亲姜大老爷和五叔姜五老爷。

姜大老爷自是不用说,他是姜绾的父亲,姜绾见过多回。

姜五老爷离京办差,并不在京都,姜绾没见过他。

姜家五位太太,除了阮氏外,其他四位婶娘,姜绾也只见过五婶。

其他四位婶娘,姜绾到是问过金儿。

只是金儿和她说的时候,阮氏把金儿叫了去,话题一打断,后来就没接上。

是以姜二太太、姜三太太和姜四太太的情况,姜绾一无所知。

她甚至知道的还没有齐墨远多。

姜大少爷说姜四太太晕倒,姜绾脱口问道,“四婶得的是什么病?”

姜大少爷摇头,什么病他说不上来,“是老毛病了,大夫太医看了不少,但总不见好。”

“你出嫁,四婶怕过了病气给你,都没送你出门,待会儿见过祖母后,你去看看她吧,四婶很疼你。”

姜绾点点头。

姜枫不说,她也会找机会去看看四婶的。

姜绾失忆了,她不记得姜四太太,姜大少爷不诧异,但齐墨远诧异啊。

他也知道姜绾投湖自尽失忆了,但怎么会失忆的不记得自己的婶娘,却还记得一手高超医术?

还有刚刚他要说她医术高超,她急急忙慌的把他的话给打断了……

她好像很怕河间王府知道她会医术的事?

是他的错觉吗?

齐墨远不喜欢猜测,是不是错觉,一试便知。

嗯。

齐墨远故意试探。

这回姜绾没用胳膊肘怼他,而是直接踩他脚了。

齐墨远疼的倒吸气。

姜大少爷看着姜绾道,“好好的踩妹夫脚做什么?”

姜绾微笑道,“有蚂蚁爬上相公的鞋上了,我踩蚂蚁呢。”

“有蚂蚁吗?”姜大少爷很怀疑。

妹妹从来没有打断人说话的习惯。

可这么会儿功夫,已经打断妹夫两回了。

不会是在靖安王府做了什么事,怕妹夫告状吧?

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他要敢告状,他们这些舅子一定跟他好好讲道理,他一定绝不敢再告状。

姜绾看着齐墨远,笑容灿烂道,“相公,你说有没有呢?”

齐墨远额头一颤一颤的。

他要是说没有,她是不是会直接掐死他?

为了保护自己的腰,齐墨远只能屈服了,“有。”

姜绾把手松开。

随手抚平齐墨远锦袍上被掐出来的皱褶。

只是刚把手收回来,就听齐墨远道,“就是没踩死蚂蚁,险些把我脚给踩废了。”

姜绾妙目一瞪。

少说这么一句不行吗?

姜大少爷是想笑不能笑。

祖母和娘还担心妹妹会被靖安王世子欺负,现在看来是多此一举了。

妹妹不欺负妹夫就不错了。

姜大少爷领着他们往前走。

姜绾看着齐墨远,压低声音道,“不许提我会医术的事。”

“一个字也不行。”

果然……

他猜对了。

可猜对了,齐墨远也更疑惑了。

为什么不能在河间王府提她会医术的事?

不让他们在靖安王府提可以理解,没有大家闺秀会学医术,再者没人知道她会医术,万一谁对她起了歹心,也能一目了然。

可河间王府为什么不能说?

难道她会医术的事,河间王府并不知道?

她还能瞒得过河间王府这么多人学得那么一手高超医术?

齐墨远不信。

他望着姜绾,姜绾就猜到他会怀疑,但眼下她没法解释。

看着齐墨远的眼神,姜绾郁闷了,她这简直是给人送了个把柄啊。

刚想到,齐墨远已经在用这个把柄了。

很嚣张。

“腰疼,给我揉揉,”齐墨远理直气壮道。

姜绾,“……。”

姜大少爷回头就看到姜绾拿眼睛瞪齐墨远。

他勾着齐墨远的肩膀道,“妹夫腰不好啊?”

齐墨远,“……。”

你才腰不好!

姜大少爷和齐墨远说着话往前走。

那边姜二少爷走过来,姜绾喊道,“二哥。”

姜二少爷递给姜绾一药瓶子,姜绾不解,“这是什么?”

“去淤青的药,”姜二少爷道。

“以后在外面,不能随便掐妹夫的腰知道吗?”

“男人的腰,尤其不能受伤。”

“……。”

姜绾面红耳赤。

二哥,你还没娶媳妇呢,是不是懂的太多了?

只是这话姜绾不能说啊。

不然就暴露她知道的也不少的事了。

姜绾默默的接过药,问道,“那能掐哪儿?”

天真的语气和眼神,直接把姜二少爷问难住了。

不能掐腰,气头上,总要找个地方掐吧?

他还不能随便乱说。

万一妹妹照办怎么办?

他摸了下鼻子,谨慎道,“踩蚂蚁就很不错。”

“……二哥说的是,”姜绾抬手擦脑门上的黑线。

远处,三哥四哥五哥走过来。

姜绾挨个的叫过去。

这么多兄长,记性差点还真不一定能应付的过来。

正堂内,济济一堂。

今儿姜绾和齐墨远回门,姜老王爷下了早朝后就没去军营了,就等着喝孙女婿敬的茶。

齐墨远看姜老王爷的眼神有点儿尴尬。

毕竟他是冲着和姜绾和离才成的亲。

结果这是他父王和姜老王爷联手给他挖的坑。

他已经知道了,还能装作不知道。

姜老王爷是越看齐墨远是越喜欢,不是和他孙女儿有缘分,绣球是决计砸不到他的。

躲都躲不掉的缘分啊。

姜绾和齐墨远跪下给姜老王爷和姜老王妃喝茶。

敬过他们,然后敬姜大老爷和阮氏,然后是姜五太太。

姜老王妃笑道,“你二婶三婶估计还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只能等下回再敬她们了。”

“她们一向疼你,回来知道你出嫁的那么匆忙,都没能送你出闺阁,还不知道怎么埋怨祖母呢。”

姜三太太的父亲过六十大寿,姜老王妃让姜三太太回去贺寿了。

难得回去一趟,姜老王妃是打算让她多待些日子的,怕她待不住,急着回来,正好姜二太太的娘家和姜三太太家只隔了两百里路,便让她们一起回去了。

河间王府上下都宠姜绾,四位婶娘都没生女儿,拿姜绾当亲生女儿疼。

姜绾点点头,“下回再给二婶三婶敬茶,待会儿去看看四婶。”

姜老王妃想了想道,“我看还是下回一起给你四婶敬茶吧,恐过了病气给你们。”

姜绾没坚持要去。

反正她已经打定主意去给姜四太太诊脉了。

没道理给靖安王解毒了,不给自己的婶娘治病。

她执意要去,姜老王妃也不会硬拦着不让。

敬完长辈,姜大少爷他们就上前和妹夫混个脸熟了。

那阵仗,还真有点吓人。

姜绾看过去,没见着十一少爷,她问道,“十一弟呢?”

“他躺床上养伤呢,”姜三少爷笑道。

“啊?”

姜绾有点吃惊,“他伤着了?”

姜三少爷没说,只笑道,“你待会儿去看他就知道了。”

姜三少爷话音刚落,外面丫鬟的声音传来,带着吃惊和担心,“金儿,你的脸怎么了?”

“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事儿,”金儿回道。

姜绾寻声看去,就看到金儿扛着一糖葫芦杆走进来。

她发髻凌乱,嘴角淤青。

一看就和人打架了。

姜绾,“……。”

齐墨远,”……。“

第三十二章 讥讽

不过虽然今儿看上去很惨,但这丫鬟嘴角挂着笑。

那样子活脱脱一只战胜的孔雀,抖着漂亮的尾巴走进来。

肩膀上扛着的糖葫芦就是她的战利品。

金儿冲姜绾笑。

姜绾抬手扶额,“你这是和谁打架了?”

金儿把扛了一路的糖葫芦放下,葫芦杆撑在地上,还真有点像卖糖葫芦的阵仗。

屋子里就数十少爷最小,不过八岁,还是爱吃糖葫芦的年纪。

他走到糖葫芦边上,惊喜道,“这么多糖葫芦?”

说着,挑了两串最大的。

姜老王妃眉头拧的没边了。

今儿是姜绾和齐墨远回门的日子,身为姜绾的贴身丫鬟居然和人在街上打架,脸上还挂了彩,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也不能随便打架啊。

打架就算了,不知道在姑爷跟前避开,还大摇大摆的扛这么多糖葫芦进来。

姜老王妃想训斥几句还怕丢自己的脸。

要不是把丫鬟惯坏了,哪有这么大的胆儿啊?

现在都陪嫁去了靖安王府再来管教……

太晚了。

怎么才离开王府几天,就做出这么没分寸了?

姜老王妃看向阮氏,阮氏也有点坐不住了。

金儿还不知道自己待会儿要挨骂,她扛糖葫芦是理直气壮的。

因为买糖葫芦是姜老王爷特意叮嘱的。

再者打架她没输。

“买糖葫芦的时候碰到了护国公府大姑娘的丫鬟,她见奴婢要买糖葫芦,就说把糖葫芦杆全包了,一串也不让小贩卖给我,”金儿道。

“她还出言讽刺姑娘……。”

“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

金儿说的云淡风轻,但从她脸上能看出打架的激烈。

不过最后糖葫芦杆在她这里,足以证明她不仅赢了,而且赢的漂亮。

若是输了,她绝对不会说的这么眉飞色舞。

阮氏头疼道,“出门在外怎么能和人动手打架?”

“以前教你的都忘了吗?”

金儿连连点头,乖巧道,“奴婢没忘,一直谨遵夫人教诲,不主动和人打架。”

“也听姑娘的,别人打了奴婢,一定把她打哭。”

姜绾,“……。”

阮氏,“……。”

阮氏瞪姜绾了。

姜绾一脸黑线,她这黑锅背的真冤。

这些可不是她教的。

不过姜绾也没觉得这样教有什么不对,“娘,咱们不能挨打不还手啊。”

“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姜老王爷笑道,“说的不错,做人就该这样,不惹事,但别人寻衅上门,也不能一味忍让,该还击还得还击。”

姜老王爷赞同姜绾,姜老王妃瞪他。

话说的没错,可姜绾毕竟年轻,性子又一向冲动。

万一没领会到他话中的意思,但凡别人惹她,就还击到底怎么办?

怕这个话题聊的没完了,姜老王妃看着金儿扛着的糖葫芦,对姜绾道,“去看看小十一吧。”

姜绾福身告退。

金儿扛着糖葫芦紧随身后,齐墨远没有一起走,姜老王爷让他去书房陪他下棋。

九少爷偷偷跟出门,悄无声息的从糖葫芦杆上拿了两串糖葫芦走。

他已经十岁了,已经是大人了。

上回吃糖葫芦已经是好几个月前的事了。

见十少爷吃的眼睛都眯了起来,他也有点嘴馋了。

在屋子里拉不下面子去拿,出了门,拿两串不在话下。

十一少爷还小,但他的那些兄长都住在外院,他也吵着搬出来住,是以离的并不远。

姜绾进了院子,刚走到他房门前,就听到他在叫。

“疼,疼,疼……。”

“轻点儿,我快要疼死了。”

小厮又好笑又心疼道,“小少爷,我已经很轻了。”

“可我还是很疼啊,”十一少爷趴在床上,咬着枕头。

姜绾听着他叫疼声,问丫鬟道,“怎么回事,十一少爷怎么受伤了?”

丫鬟福身见礼,然后回道,“十一少爷挨了老王爷二十鸡毛掸子,屁股被打肿了。”

姜绾,“……。”

祖父把十一少爷打伤,然后让她回门的时候买糖葫芦哄他高兴?

这不大可能吧。

金儿好奇道,“那十一少爷为什么挨打?”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得从姜绾出嫁说起。

姜绾出嫁,府里其他少爷都给她送了添妆,十一少爷最小,哥哥们都送了,他不能不送啊。

只是他还太小了,连月钱都还没有。

没办法,十一少爷从姜老王爷开始,一个个抱大腿撒娇,好不容易才凑够五十两银子。

结果没人告诉他姜绾提前一天出嫁。

那天他睡的正香,就被喧天锣鼓给吵醒了。

等他穿戴好下床,他唯一的姐姐已经坐上花轿出嫁了。

十一少爷站在门口那哭的叫一个惨啊。

谁哄都不歇。

最后还是姜大少爷提醒他要出府买添妆,十一少爷哭的更凶,“你们都送了姐姐礼物,就我没送。”

“过两天等她回门再送也一样,”姜大少爷道。

十一少爷望向阮氏,阮氏点头,“送礼最重要的是心意,什么时候都不晚。”

十一少爷不哭了,吵着要要上街。

只是他挑礼物的眼光仅限于他喜欢的。

木马、木剑、糖人……

买了一堆。

最后小厮提醒他,“小少爷是给自己挑礼物,还是买了送给姑娘的?”

“当然是送我姐姐啊,”十一少爷回道。

“……。”

小厮提醒他,这些都不是姜绾喜欢的。

十一少爷想了想,好像姐姐是不大喜欢这些。

姐姐喜欢漂亮衣服,还有头饰。

大哥他们送的都是头饰,他也不能例外。

十一少爷就揣着剩下的四十五两银子进了京都最大的金玉楼。

十一少爷生的粉雕玉琢,一双眼睛就跟黑珍珠似的泛着光芒,叫人打心眼里喜欢。

再者这么点大的孩子也来买首饰,不能不叫人好奇。

有按捺不住的问他买头饰做什么,十一少爷如实回答了。

本来大家就羡慕妒忌姜绾得河间王府疼爱了,但是没想到会宠她到这份上,连这么点大的弟弟都知道给她买礼物了,这也太幸福了!

正好护国公府大姑娘就在金玉阁,其他人嫉妒都放在心底,她直接就爬上脸了。

“也不知道怎么了,护国公府大姑娘惹恼了十一少爷,十一少爷又知道姑娘不喜欢她,这不,就把护国公府大姑娘看上的一套头饰给抢了,”丫鬟回道。

“那套头饰要两千两,十一少爷身上钱不够,把随身佩戴的玉佩抵给了金玉阁,让金玉阁派人来府里拿钱。”

那套头饰,河间王府买了。

但十一少爷这种和人争抢的行为,姜老王爷哪能不管教。

打了十一少爷二十鸡毛掸子,下回再犯,惩罚加倍。

丫鬟的话,姜绾听的鼻子泛酸,迈步进屋。

十一少爷见她进来,赶紧拉过被子盖住屁股。

只是被子碰到伤口,疼的他惨叫不绝。

姜绾走过去道,“我看看伤口。”

十一少爷死死的抓着被子道,“不给看。”

“就看一下,”姜绾哄道。

“不行,不行,九哥挨打时说过,屁股不能给女人看,连娘都不行,”十一少爷摇头如拨浪鼓。

“……。”

虽然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屁股不能给人看。

但祖母说九哥长大了。

他给人看屁股,他不是还没长大吗?

瞥眼瞧见金儿,登时被金儿肩膀上扛的糖葫芦杆给震住了。

金儿见他惊呆了,笑道,“这些都是姑娘买给十一少爷吃的。”

“给我,我要吃,”十一少爷迫不及待道。

金儿给他拿了一串最大的。

十一少爷吃的津津有味。

姜绾坐在一旁,问道,“怎么和护国公府大姑娘争起来了?”

提到这事,十一少爷就来气,嗦着糖葫芦道,“是她先讥讽我的。”

“怎么讥讽你的?”姜绾问道。

“她说我是屁大点的孩子,”十一少爷愤恨道。

“……。”

“我让她放一个我这么大的屁试试,她差点要打我。”

“……。”

忍住。

不能笑。

姜绾极力忍着。

金儿噗嗤一声,笑的前俯后仰。

第三十三章 病气

十一少爷侧头看着金儿,小脸奇臭无比。

“有那么好笑吗?”他问道。

为什么每个听到的都笑个不停。

他都快气死了。

人家把他形容成屁!

金儿不想笑的,她才和护国公府的丫鬟打过架,嘴角还有淤青,笑起来会疼。

可她真的忍不住,笑的肚子都疼了。

护国公府大姑娘是大家闺秀,十一少爷年纪小,童言无忌让她当众放屁,这羞辱可是不轻,虽然十一少爷觉得遭羞辱的是他自己。

但金儿可以肯定,护国公府大姑娘肯定气死了。

难怪护国公府大姑娘的丫鬟见了她,二话不说就朝她发难了。

姜绾也是笑的肩膀直抖。

虽然她还没见过护国公府大姑娘长什么模样,但她从金儿口中可没少听说护国公府大姑娘,两人斗了十几年,只怕她想化干戈为玉帛,人家也不会同意啊。

十一少爷爱吃糖葫芦,吃了一串,朝金儿伸手,“我还要。”

金儿倒是爽快,拿了就要给她。

姜绾阻拦道,“不可吃太多,一天最多只能吃两串。”

十一少爷不高兴道,“姐姐骗人!我就见过你一口气吃三串的时候。”

姜绾,“……。”

这也太能吃了吧?

自己都做不到,她怎么管教弟弟啊。

姜绾摸着牙齿道,“我就是吃多了牙疼才长记性不让你多吃。”

十一少爷趴在枕头上。

吃糖葫芦会牙疼,这话他都听腻了。

金儿站在一旁,不知道怎么办好,这糖葫芦杆她都扛了大半个时辰了,也没个人来接手,她总不能一直扛着吧?

小厮着急的很,小少爷屁股上的伤才上了一半的药呢。

姜绾站起身来道,“那姐姐就先走了,你好好养伤。”

十一少爷忙道,“我送你的礼物在桌子上,你别忘了带走。”

姜绾心都快被融化了。

她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金儿扛着糖葫芦杆过去拿,打开锦盒道,“好漂亮的首饰。”

十一少爷得意了,“当然漂亮了,这可是我用二十鸡毛掸子换回来的。”

虽然屁股还疼,但他觉得值了。

只是收一个屁大点的弟弟这么贵重的礼物,姜绾还真不知道怎么办。

不收吧,辜负人家一番心意。

收吧,她怎么收的下啊。

姜绾想了想,还是回头还祖母他们吧。

金儿把糖葫芦杆交给小厮,然后和姜绾一起退下。

只是姜绾前脚走,后脚十一少爷就找小厮要糖葫芦了,“快给我拿一串。”

小厮不敢给,“姑娘刚刚说了,一天只能吃两串。”

“我刚刚只吃了一串,”十一少爷道。

“可现在才上午,吃完了就不能再吃了,”小厮道。

十一少爷努嘴。

明明有这么多糖葫芦,为什么不让他多吃一点儿呢。

不过很快,他就没有这么多糖葫芦了。

姜五太太哪敢让儿子吃太多,伺候十一少爷的丫鬟小厮一人给一串,只给十一少爷剩六串。

十一少爷知道后,哭闹不止,“这是姐姐给我买的……。”

姜五太太忙道,“娘知道这是你七姐姐给你买的,一共四十六串,吃不完放久了会坏,这不是浪费吗?”

“剩下的回头你想吃了,娘让丫鬟去买了还你,但最多三天吃一回。”

十一少爷看着寥寥无几的糖葫芦,含泪同意了。

再说姜绾从十一少爷这里走后,就去了内院,望向金儿道,“带我去四婶住的院子。”

金儿小声道,“老王妃不是不让姑娘去看四太太吗,怕过了病气。”

“祖母是不让姑爷去,不是我,”姜绾道。

金儿想想也是。

四太太发病也不是一回两回了,姑娘也去看过,也没跟着病啊。

金儿领着姜绾去了姜四太太住的院子。

屋檐下,丫鬟正在煎药,药味有点重。

看到姜绾过来,丫鬟赶紧见礼,“七姑娘来了。”

屋内,有咳嗽声传来。

姜绾快步进屋,走到珠帘处就看到姜四太太在咳嗽,不过她的咳嗽应该是喝茶呛着了。

见姜绾过来,姜四太太虚弱道,“别,别进来……。”

姜绾手都碰到珠帘了。

她手顿了下,还是挑了珠帘走进去。

走近了些,就看清楚姜四太太了,她脸色苍白,倦怠无力,看着实在不像河间王府四太太。

来的路上,姜绾从金儿那里得知姜四太太的病情。

三年前,姜四老爷战死沙场,姜四太太悲痛欲绝,恨不得随姜四老爷一起去了。

打那以后,姜四太太的身子骨就不好了,一年里有半年都在生病,请了不少大夫太医,非但没多少好转,反倒越来越差了。

姜四太太靠在大迎枕上,望着姜绾道,“四婶没事,你快出去吧,别过了病气。”

姜绾坐到床边,握着姜四太太的手道,“哪那么容易过病气的,许久没见四婶了,想您了。”

姜四太太想把手抽回来,奈何身体实在是太虚了,根本没力气,她虚弱道,“都怪四婶身子骨不争气,都没能看着你出嫁。”

姜绾握着姜四太太的手,吩咐金儿道,“我陪四婶说话,你去看丫鬟药煎好了没有。”

等金儿出去,姜绾给姜四太太把脉。

那模样倒是把姜四太太给逗乐了,“你要给四婶看病不成?”

姜绾有点心虚啊,“靖安王府有不少医书,我闲来无聊就翻着看,我还学做糕点,等我下次回门,做了给四婶吃。”

姜四太太笑道,“那四婶有口福了。”

姜绾点点头,“万一做的不好,四婶可不能扔啊。”

姜四太太含笑点头,“四婶一定吃完。”

姜绾就陪姜四太太说话,问她喜欢吃什么,她好放在糕点里。

姜四太太以为姜绾说做糕点只是一时心血来潮,没想到姜绾还挺认真,她更担心的是厨房油烟重,怕她做糕点会烫伤自己,见姜绾还对做糕点感兴趣,就开始教姜绾怎么做糕点了。

姜绾,“……。”

她怎么成来学厨艺的了?

正聊着呢,金儿把药端了进来,“姑娘,药熬好了。”

姜绾伸手接过,黑乎乎的药,味道难闻极了。

姜绾闻了闻,还算对症,就是效果不大。

她递给姜四太太,姜四太太不愿吃,但做长辈的吃药还推三阻四,小辈难免会有样学样。

她接过药碗,一口气喝完。

又坐了半盏茶的功夫,见姜四太太困乏的很,姜绾就福身告退了。

前院,书房。

齐墨远陪姜老王爷下了盘棋,两人厮杀惨烈,最后齐墨远以一子落败。

姜老王爷对齐墨远这个孙女婿很满意。

外面,林总管推开门进来道,“老王爷,工部尚书和夫人来了。”

姜老王爷眉心一皱。

齐墨远趁机起身告退。

齐墨远前脚走,后脚一暗卫跳窗进来,道,“刚刚姑娘去见四太太了。”

姜老王爷没在意,姜四太太得的不是传染病,去见见无妨。

但暗卫接下来说的话,让他蹙眉了,因为暗卫又补了一句,“姑爷的暗卫也去了。”

“靖安王世子的也去了?”姜老王爷语带诧异。

暗卫点头。

就是觉得奇怪,他才觉得必要禀告老王爷一声。

要说暗卫是护着七姑娘,可这里是河间王府,满京都谁人不知姜家最宠的就是七姑娘,在自己家,哪用得着靖安王府的暗卫护着,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看那暗卫的身手,不像是个脑子不好使的。

可要说防备七姑娘告状,以七姑娘的性子,可不是能防备的住的。

再说齐墨远出了书房,往前走了没一会儿,暗卫就出现了,低声道,“世子爷,世子妃给姜四太太把脉了,但是没有开药方。”

“没开药方?”齐墨远眉头拧紧。

“姜四太太病的不严重?”

暗卫摇头,“瞧着挺严重的,似乎病了有两三年了。”

世子妃实在是奇怪。

她关心姜四太太的病情,却又不给她开药方,她给王爷治病的时候,未有犹豫啊。

第三十五章 退让

姜绾脸上的愤怒凝固,渐渐转为吃惊和不信。

还有专门写给她看的话本子?

逗她呢?

姜绾白净的脸庞上写满了质疑。

齐墨远斜了她一眼,淡淡道,“你不必怀疑,我不会帮惜字斋说好话。”

这一点,姜绾不用怀疑。

齐墨远要是会帮惜字斋说话的人,惜字斋也就不会被查封了。

难不成惜字斋真的把《绣球记》写了两版?

齐墨远手中那一版,她过的惨不忍睹,含恨而终,把丫鬟气了个半死,外加哭成泪人儿。

昨儿齐墨远给她买话本子,结果自己看了后,气的不轻,不许她看话本子,还直接让人把惜字斋查封了。

姜绾更好奇了,她憋笑道,“你昨天看的不会是自己被雷劈了吧?”

齐墨远,“……。”

这女人!

只要一张口,总能气的你头顶冒烟。

亏得他刚刚还以为是姜四太太病入膏肓,好心宽慰她。

齐墨远把书拍给姜绾,咬牙道,“遇到你,我被雷劈已经算好的了。”

姜绾,“……。”

她眨眨眼,同情道,“这么惨啊?”

齐墨远脸黑成锅底色。

转身就走。

他怕再留下,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结果姜绾好奇心被勾了起来,拿着书追着他问,“你和我说说,你将来过的有多惨呗?”

齐墨远脚步一顿。

姜绾没及时刹住脚,直接撞他后背上去了,疼的直揉鼻子。

齐墨远转身瞪着她,姜绾后知后觉问错话了,无辜道,“我是问你在书里过的有多惨。”

以后他过的是好是坏,天知道。

齐墨远眸底火光大胜,游走在愤怒的边缘。

再问下去,估计他都扛不到吃回门饭就要先走了。

姜绾退一步,“好吧,好吧,你不愿意说你自己过的多惨,那总能和我说说我过的有多幸福吧?”

齐墨远,“……!!!”

真的。

呼吸都快气的窒息了。

这就是她的退让?

这是往人家伤口上捅了刀子再撒盐!

见姜绾一脸好奇,要刨根问底的神情,齐墨远心口堵的厉害。

既然是专门写给她看的,自然是她怎么高兴怎么写了。

想到这里,齐墨远就觉得只是查封惜字斋太轻了。

“夫妻恩爱,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齐墨远咬着牙说完,抬脚走人。

姜绾觉得这结局才叫好,刚刚那个实在是太悲惨了。

见齐墨远走远,姜绾要追上去,金儿拽着她云袖,不让她走。

姜绾瞥头看着金儿,“拉着我做什么?”

金儿不松手,“再问,姑爷真的要掐死姑娘你了。”

出嫁前,姜绾在金儿跟前说过怕齐墨远掐死她。

金儿记住了,刚刚她发现姑爷一直盯着她家姑娘的脖子,眸底全是怒气。

那明显是想掐姑娘脖子又顾及这里是河间王府不敢。

姑娘还不见好就收。

姜绾则道,“难道你就不好奇我最后改嫁给谁了?”

金儿有点懵,下意识的问了一句,“为什么要改嫁?”

姜绾抬手敲金儿脑门,“夫妻恩爱,长命百岁,儿孙满堂,要写的是我和他,他能气的把惜字斋查封吗?”

金儿懵懵懂懂。

姑娘说的好像挺有道理的。

姑爷刚刚说被雷劈都算好的了,她听见了。

难道姑娘最后真的改嫁他人了?

金儿有点不想,她觉得姑爷挺好的。

齐墨远走远了几步,见姜绾没追上来,脚步放缓。

这一放缓,正好听到姜绾说的话,气的两眼发黑,差点气死过去。

暗卫躲在树上,是万分的心疼自家世子爷,这门回的也太糟心了,好不容易闯过了姜老王爷的关,躲过了姜大少爷、姜二少爷,结果世子妃的威力更大,简直是气死人不偿命啊。

姜绾见齐墨远停下没走了,她迈步走过去,“怎么不走了?”

“你让我往哪里走?”齐墨远脸黑成炭,周身寒气直往外涌。

姜绾嘴角笑憋不住,看来是真气大了。

她把手里的书原样拍给齐墨远,“这书不适合我看,你看应该挺解恨的。”

不得不说惜字斋会做生意。

她是河间王府唯一的姑娘,集万千宠爱于一身,不知道多少人羡慕妒忌,她倒霉,过的凄惨,又不知道多少人会拍手称快。

绣球择婿又是前些天才发生的事,还是街头巷尾的谈资,这时候一本影射她和齐墨远的《绣球记》横空出世,必定会被大家抢购一空。

只是《绣球记》迎合了大家,势必会得罪她和河间王府。

姜老王爷敢罢朝一月,退掉先皇的赐婚,权势可见一斑。

这样的人家,可不是随便谁都能惹的起的。

不然惜字斋也用不着专门写一本来应付她姜绾。

惜字斋考虑的很周到,可惜架不住意外频生啊,该她看的话本子她没见到,落到了齐墨远手里,惹祸上身。

齐墨远手里拿的是下册,姜绾看向金儿,“把上册拿给他。”

金儿觉得这书不合适姑爷看。

万一姑爷有样学样,那姑娘可就惨了啊。

只是姜绾发话,她一个小丫鬟不敢不听。

金儿跑回凉亭,把扔在地上的书拾起来,又跑回来。

看着手里的书,齐墨远怒气一点点被压了下去,只余下无力,还有一点点羞愧。

昨天他怕她学坏,不许她看话本子。

她倒是一点不怕,坦然的把书交给他。

这些姜绾倒是没想过,她好奇的是,“你不是陪我祖父吗,怎么来找我了?”

齐墨远也没多想,回道,“工部尚书和夫人登门了。”

姜绾没什么反应。

金儿站在一旁,愤恨道,“他们还有脸来?!”

姜绾看向她,疑惑道,“怎么了?”

金儿鼓着腮帮子,气呼呼道,“大少爷定亲的就是工部尚书府大姑娘,要不是工部尚书府他们把亲事退了,姑娘也不会觉得连累了大少爷二少爷,伤心的跳湖自尽。”

姜绾瞬间明白过来,她说河间王府来客,怎么她娘不让她去会客呢。

原来来的是工部尚书和夫人。

既然亲事退了,这会儿来府上不会是后悔了吧?

姜绾把猜测压下,轻咳一声,“什么跳湖自尽,我那是在湖边走,不小心脚滑了。”

金儿望着姜绾。

她也知道跳湖自尽丢人,可姑爷知道的很清楚,根本瞒不住的。

齐墨远嘴角微勾。

姜绾看着他,妙目一瞪,“怎么,你觉得我是会跳湖自尽的人?”

齐墨远摇头,“不会。”

姜绾灿然一笑。

如料峭春风里悄然绽放的梨花,明媚的晃人眼睛。

只是笑容刚绽放出来,就凝固在了脸上。

因为齐墨远又补了一句,“比起你跳湖,我觉得你把别人踹湖里自尽的可能更大。”

姜绾磨牙,“你还真是了解我!”

第三十六章 陪着

了解她吗?

齐墨远觉得他一点也不了解姜绾。

就比如现在,知道退了他大哥姜枫亲事的工部尚书和夫人登门,他以为她会怒气冲冲的跑去工部尚书夫人跟前,她却一点去的意思都没有,反倒在花园里怡然自得的赏花。

只是齐墨远不知道,姜绾是挺想去凑凑八卦的,毕竟姜七姑娘投湖自尽,也是有工部尚书府一份推波助澜在的。

虽然怪他们有点无理取闹,但既然退亲了,还来河间王府做什么?尤其还凑到她回门的日子。

只是阮氏不让她去,姜绾不想忤逆她,只能耐着性子逛花园了。

姜绾耐的住,金儿可耐不住,几次望着姜绾,“姑娘不去老王妃那儿看看吗?”

姜绾手抚着山茶花,眸光流转,“我就不去了,你要去就去吧。”

金儿眼睛一亮,“那奴婢去了啊。”

她转身走了几步,又不放心回头道,“奴婢真去了?”

姜绾失笑,回头道,“不真去还假去?”

金儿,“……。”

确定能去,金儿转身往姜老王妃住的春晖院跑去。

姜绾赏了会儿花,觉得无趣,转身看向齐墨远,她道,“我陪你四下转转吧。”

齐墨远看着她明媚的脸,道,“是我陪你到处转转。”

姜绾两眼瞅着他,“你对河间王府很熟?”

“不熟,”齐墨远道。

“那你说陪我?”姜绾呲牙。

“是你二哥觉得我熟,”齐墨远道。

“……。”

姜绾尴尬了。

河间王府宠她没底线啊。

在自己家要新姑爷陪她到处逛逛,也不知道是怎么说的出口的。

姜绾决定用沉默把这个话题岔过去。

河间王府很大,姜绾知道。

但再大,她也该陪齐墨远到处走走,免得他待的无聊。

再者她都不陪他到处逛逛,熟悉熟悉河间王府,回头怎么好意思开口让他带着熟悉靖安王府?

做人,还是要讲个礼尚往来的。

姜绾要陪他到处转转,齐墨远自然奉陪。

手里拿着书累赘,四下也没丫鬟,便随手放在了花园树下的大石头上。

树木苍郁,浓荫蔽日,闲庭散步,倒是别有一番韵味。

只是走了小两刻钟,姜绾就高兴不起来了。

她好像迷路了。

带着齐墨远转了一圈又回这里了。

但愿他没有发现。

姜绾一脸镇定的继续带路,只是这回比转圈回到原点更惨,直接把齐墨远带到墙边了。

一边是水,一边是荆棘丛。

因为地方偏僻,少有人来,杂草丛生也没人知道。

没人就算了,还有个破狗洞,里面钻进来只野狗,朝着姜绾狂吠。

吓的姜绾连连后退,踩到了身后齐墨远的脚。

齐墨远抱着她。

脚下一动。

一颗石子朝野狗飞过去,正中野狗的脑袋。

野狗嗷的一声惨叫后,转身就钻出狗洞逃了。

姜绾一门心思都在踩了齐墨远的脚上,根本没看到齐墨远踢飞石子。

踢完后,齐墨远叫疼,“脚背断了。”

姜绾也知道自己踩的不轻,但踩断是不可能的,她道,“我给你看看。”

说完就要蹲下,被齐墨远拉住胳膊,姜绾抬头看着他,许是带错路羞愧,脸颊像沾上了两片石榴花瓣似的,三千青丝流泻,正好一阵风吹来,青丝缭乱。

对上姜绾闪耀如星辰的眸子,齐墨远心漏跳了两拍。

姜绾挣扎,齐墨远轻轻一用力,就把姜绾提了起来,他道,“不用看,扶着我点就行了。”

姜绾还没同意,齐墨远已经靠着她了。

人是自己踩的,不扶都不行。

但扶就算了,但变本加厉,姜绾就不认同了。

半边身子都压在她身上,腰都快闪了。

姜绾想起之前进府,她用力踩齐墨远脚的事,那力道不比刚刚无意踩中小,他不走的挺好的,也没要人扶啊。

只是大哥在,他不敢欺负她,这会儿四下无人就敢这样了。

姜绾扶了会儿,实在扛不住了道,“换一边。”

齐墨远没多想,松开胳膊,结果一松开,姜绾跑了。

跑远了几步后,姜绾回头看着他,“你站在这里等我,我去找人来扶你。”

齐墨远,“……。”

这女人!

姜绾虽然在说话,但并未真走。

她就是激将齐墨远,让他追过来的,到时候就能抓他个现行,他是在装脚疼。

只是齐墨远不受激将,挪的很艰难。

姜绾挫败。

话都说出去了,再加上扶他是真困难,还是去找人来吧。

姜绾转身走,齐墨远脸黑成锅底色。

不过很快,他又嘴角抽抽了。

难怪她二哥让他陪她逛花园了,原来是个路痴。

齐墨远往前走了几十步,在一岔道处停下不走了。

再说姜绾随便挑了条路走,走着走着就看到齐墨远站在她必经之路上。

姜绾,“……。”

不死心,姜绾换了条路。

结果绕来绕去,又绕回齐墨远跟前了。

第三次路过的时候,齐墨远看不过眼了,憋笑道,“别绕了,过来扶我。”

姜绾,“……!!!”

奇耻大辱啊。

她是怎么挑的路,好像怎么绕都绕不出他手掌心。

姜绾强忍着脸红,走到他身边,老老实实的扶他往前走。

不过这回,齐墨远老实多了,虽然扶着,但姜绾没怎么吃力。

庭院美,但岔道也是真多。

在一岔道前,姜绾嗡了声音道,“走哪条路?”

要不是走不动了,打死她也不会问这么丢人的话。

齐墨远抬手一指,“这条没走过。”

挪了下,指另外一条,“这是来时走的路。”

姜绾果断选择了原路返回。

往前走了一刻钟,就看到金儿站在那里东张西望,看到她,跑过来道,“姑娘在这里呢,奴婢都找您和姑爷半天了。”

不等姜绾问,金儿就倒豆子般道,“工部尚书和夫人来是后悔退了大少爷的亲事,还想把女儿嫁给大少爷。”

果然是为这事而来,但工部尚书未免也太小瞧河间王府了。

亲事想退就退,想再结就结,谁给他们胆量登门开这个口的?

“祖父同意了?”姜绾笑问道。

金儿摇头如拨浪鼓,“当然不会同意了,老王爷说……。”

话到这里,金儿戛然而止。

姜绾眉头一拧,“怎么说话说一半?”

“祖父说什么了?”

金儿看了齐墨远一眼,小声对姜绾道,“老王爷说好马不吃回头草。”

不巧,姑爷就吃了回头草。

之前绣球砸中他,他是宁肯被打死也不肯娶姑娘的。

最后还不是八台大轿把姑娘给娶了回去。

顾着齐墨远的脸面,金儿不敢明说。

但离的近,说的再小声,齐墨远也听到了。

第三十八章 地位

刚刚大家有多关心姜绾,现在就有多关心齐墨远了。

不过关心的怪怪的,若是崴伤严重,怎么可能从花园一路抱到这里来,这路可不少,没点力气可办不到。

阮氏看向金儿。

金儿有点心虚,虽然她没有撒谎。

在靖安王府,姑爷确实抱不动姑娘。

谁想到她才说姑爷身子骨弱没多会儿,就被姑爷打脸了,太太都怀疑她说话不真了。

金儿清秀的脸上满是委屈。

丫鬟端饭菜进屋,满满一桌子的菜,香飘四溢。

虽然来了两拨扫兴的,但河间王府并没有受多少影响,上桌之后,大家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河间王府人多,一张桌子都坐不下。

姜绾和齐墨远陪姜老王爷他们一桌,姜大少爷他们一桌。

对齐墨远这个孙女婿,姜老王妃是越看越满意。

吃完饭后,姜老王爷坐在那里喝茶。

姜大少爷拍拍齐墨远的肩膀,要齐墨远和他一起出去。

姜老王爷见了道,“绾儿许久没逛街了,怕是闷坏了,让世子陪她上街转转。”

姜绾正愁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呢。

毕竟今儿是她回门的日子,回来之前,王妃还让齐墨远陪她在河间王府多待会儿。

没想到还不等她开口,祖父先说了。

姜绾怀疑自己是不是想逛街表现的太过明显了。

不过转念一想,也确实该让齐墨远陪她上街转转,让大家知道他们这对强扭的瓜甜蜜的很。

尤其昨天刺客把解药送到靖安王府,不少人怀疑狩猎场的刺客是河间王府派去的。

齐墨远对她越好,就越证明河间王府清白,流言也就不攻自破了。

姜绾什么话都没说。

齐墨远握着姜绾的手,温朗道,“那小婿改日再陪娘子回门。”

姜绾没想到齐墨远会握住她的手,直接愣住了。

齐墨远说的话她一句没听见,只注意到他用指腹摩挲她的手背。

一股酥麻感觉从他指腹传遍她全身。

感觉陌生的让她满脸通红,想抽回手,可是齐墨远握的很紧,她根本抽不回来。

反而齐墨远起了身,还把她带着站了起来。

姜老王妃笑容满面,“两府离的不远,往后有空就常回来陪陪祖母,嫁的匆忙,祖母心里都空落落了。”

姜绾连连点头。

两人告退。

齐墨远握着姜绾的手一直没松开。

出了门,姜绾奋力挣扎,还是被握着,她无力道,“你要握到什么时候去?”

“他们喜欢我握着你的手,”齐墨远笑道。

“……。”

“可现在已经出来了,”姜绾呲牙。

“丫鬟还瞧着呢,”齐墨远低声道。

“……。”

姜绾无话可说。

只能任由齐墨远握着她的手往前走。

齐墨远只觉得这双手柔嫩无骨,比摸绸缎还要舒服。

姜绾则在心里嘀咕,一个大男人脸长的好看就算了,手还这么好看,简直没天理。

姜绾多看了几眼,觉得不大对劲,她把齐墨远的手抬起来,反过来看掌心。

齐墨远见状道,“看什么?”

姜绾抬头看着他道,“你用药把手上的老茧退掉了?”

“……没有,”齐墨远否认道。

姜绾白了他一眼,“我这双眼睛又不是白长的。”

金儿站在一旁,歪着脑袋看齐墨远的手。

她就没看出姑爷的手用药退过老茧。

看不出来,眼睛就白长的吗?

金儿睁大眼睛努力看,还是什么都没看出来。

她哪里知道姜绾说的是眼睛,其实说的是医术。

齐墨远什么都没说,只握着姜绾的手往前院走。

他越是不说,姜绾就越是好奇。

一般人手上是不会长很重的老茧的,做粗活的人才会长,像齐墨远这样的世家子弟,长老茧无一例外是习武所致。

他……为什么用药泡手不让自己长老茧?

姜绾想到齐墨远在靖安王府装抱不动她,在河间王府又抱的很轻松。

他不会是怕别人看出他武功高强吧?

可要武功高强,又怎么会躲不开破窗的绣球呢?

姜绾好奇的不行。

但她没有问,因为她知道齐墨远也好奇她会医术的事为什么不能让河间王府知道。

她若是开口问,齐墨远必定也会让她给个解释。

她给不了。

不问就不问吧,同在一个屋檐下住着,总能知道的。

两人心照不宣。

等他们走到河间王府前,马车已经等在那里了。

来的时候,齐墨远骑马的,去逛街,齐墨远和姜绾同坐一驾马车。

金儿招呼小厮把两口大箱子装上马车,然后坐上去。

马车汩汩朝前。

姜绾掀开车帘往外看,一颗心早不知道飞哪里去了。

看到有药铺,姜绾回头看齐墨远道,“你什么时候与我和离?”

齐墨远心口一堵,气闷道,“你为什么总想着和离?”

姜绾看着他,“难道你还想和我过一辈子?”

“有我在,你是休想娶平妻纳妾的。”

姜绾声音压的很低,怕车夫听见。

齐墨远心情却是好转了几分,“所以,你是拐着弯的不让我纳妾了?”

姜绾,“……。”

这人自我感觉也太好了点儿吧?

姜绾都不忍心打击他了。

可有些话得说清楚了。

姜绾看着他道,“我需要一个僻静的院子钻研医术。”

“如果你很快与我和离,我将就着忍忍,不折腾你了。”

齐墨远靠着马车,道,“你救了父王一条命,靖安王府你看上什么地方了只管说便是。”

“随便什么地方都行?”姜绾声音拔高三分。

“哪怕你要整个靖安王府,父王也会同意,”齐墨远道。

“……。”

齐墨远说的是真心话。

为了坑他这个儿子娶她过门,父王连自己都坑了。

要一个靖安王府宅子,又算得了什么?

她是不知道自己在靖安王府的地位,要间院子还怕他会反对。

他要是真反对了,不知道父王会怎么样?

齐墨远还真想试试。

瞥头,就见姜绾朝他翻白眼。

不愿和离就算了,还拿她开唰。

她又不是被人唰大的。

还给她整个靖安王府呢,王爷王妃不过是多给了她一万两,老夫人他们都不同意了好么!

刚这样想,马车突然勒紧缰绳,姜绾往前一歪,吓的她赶紧伸手要撑着马车。

只是还没有伸出去,就被齐墨远抱在怀里了。

“怎么赶的马车?”齐墨远冷声道。

暗卫忙道,“爷息怒,前头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围观的人把路给堵了。”

第三十九章 逛街

暗卫并非故意,齐墨远和姜绾不会怪他没把马车赶好。

只是姜绾被齐墨远抱在怀里,百般不适。

她脸颊微红,挣扎道,“放开我。”

齐墨远胳膊没松,“你给我老实坐好,万一磕伤碰坏了,你大哥二哥他们不会轻饶了我。”

姜绾,“……。”

这是有多怕她大哥二哥啊?

还是说被威胁了?

姜绾有点同情他了。

不过很快,姜绾就反应过来了,恼道,“你少糊弄我,你根本就不怕我大哥二哥他们!”

齐墨远看着姜绾道,“谁说我不怕了?”

“你要怕,当初就不会宁死不娶我了,”姜绾戳穿他。

“……。”

齐墨远呐呐。

姜绾努力掰开他胳膊。

想糊弄她?

没门儿!

不过门是没有,窗户还是有的。

齐墨远的呼吸喷在姜绾的颈脖处,他道,“此一时彼一时,没娶你,我只是靖安王世子,他们不敢明着针对我。”

“现在我成他们妹夫了,舅子揍妹夫是家事了,我能不怕吗?”

姜绾听得一笑,“都说识时务者为俊杰,你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啊。”

“你是不是挺期待被我大哥他们揍的?”

齐墨远,“……。”

看着姜绾那“再不放开我,我下次回门一定让你挂彩”的眼神,齐墨远默默的把胳膊松开了。

这女人是说的出就做的到的。

齐墨远一放开,姜绾忙坐的远远的。

掀开车帘就看到暗卫走过来,姜绾问道,“前头出什么事了?”

暗卫犹豫了一瞬,还是如实道,“前头……惜字斋又开张了。”

暗卫声音有点飘。

不知道世子妃听到这事什么感觉,反正他觉得有点丢人。

世子爷看到那两本书,气不打一处来,不许世子妃看话本子还不够,让他往大理寺跑一趟,查封惜字斋。

大理寺也不敢慢待,一大清早就把惜字斋查封了。

可这才过了几个时辰啊,就给惜字斋解封了。

而且这一查封一解封,《绣球记》传的沸沸扬扬,不少人都知道《绣球记》是写世子爷和世子妃的故事,抢着要买,这才把路给堵了。

姜绾倒没什么感觉,她望着齐墨远道,“你这个靖安王世子要查封惜字斋都办不到,看来惜字斋的靠山不小啊。

齐墨远看向暗卫,“你去大理寺查查,是谁在帮惜字斋。”

暗卫领命。

姜绾掀开车帘,下马车逛街。

……

河间王府。

阮氏送姜绾和齐墨远离开,迈步回春晖院。

刚走到院门口,一丫鬟跑过来,手里拿着两本书道,“太太,奴婢在花园树下的石头上发现两本书,不知道是谁放那儿的。”

“什么书?”阮氏随口问道。

“奴婢不识字,”丫鬟声音弱不可闻。

阮氏身后的丫鬟接过书,看到书名,便笑道,“是姑娘的话本子。”

“还是写抛绣球的故事呢。”

阮氏来了兴趣了,接过书迈步进院子。

屋内,姜老王妃在喝茶,见阮氏拿着书进来,笑道,“什么书这么好看,到我这里来还带着?”

“是绾儿落在花园里的话本子,写的也是抛绣球的故事,”阮氏笑道。

阮氏把话本子往前递,姜老王妃把茶盏放下,伸手接过,笑道,“那我可得瞧瞧了。”

……

闹街上。

姜绾带着金儿从这个小摊子看到那个小摊子,但凡看上的,一个字:买。

小摊子上买的东西都便宜的很,工艺精巧,看的人爱不释手。

很快,金儿两只手就抱满了东西,艰难道,“姑娘,拿不动了。”

姜绾一回头,吓了一跳。

她觉得自己还没怎么买,怎么就这么多了?

金儿一扭脖子,下巴顶着的盒子掉在了地上。

姜绾弯腰捡起来,随手塞给了齐墨远,“你别光看着啊,多少帮忙拿一点儿。”

远处,车夫停好马车过来。

齐墨远又随手把东西扔给了车夫。

车夫,“……。”

金儿抱的胳膊酸,也一股脑的抱给了车夫,“送马车上去,别丢了啊。”

叮嘱完,姜绾已经走远了。

金儿赶紧追上去。

姑娘失忆了,可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买东西。

不知道多逛逛街,会不会想起点什么来?

又逛了半条街,暗卫才回来。

翻身下马,三两步走到齐墨远身侧,禀告了几句。

齐墨远起初没听清楚,街上嘈杂,叫卖声大,暗卫禀告声又小。

齐墨远看向暗卫,“你刚刚说是谁帮了惜字斋?”

暗卫忙道,“是二太太。”

齐墨远眉头一拧,“怎么会是二婶?”

暗卫摇头,为什么他就不知道了,“一个时辰前,二太太派人去大理寺传话,让大理寺把惜字斋的封条收回,大理寺不敢不照办。”

民不告,官不究。

靖安王府说惜字斋含沙射影,败坏靖安王府名声,大理寺不敢不受理。

现在靖安王府要收回惜字斋的封条,大理寺也只能照办。

齐墨远眸光微沉。

暗卫东张西望,道,“世子妃呢?”

齐墨远抬头,哪还有姜绾和丫鬟的人影儿?

两人往前找姜绾。

哪想到一直逛小摊子的姜绾和金儿进了绸缎铺子,等她们出来的时候,他们已经找远了。

“姑爷呢?”金儿东张西望。

“大概是等的无聊,找地方歇脚了吧,”姜绾随口道。

“那咱们怎么办?”金儿问道。

“就在这附近逛逛,等他来找我们。”

不知道他在哪里歇脚,贸然去找,只会越走越远。

两人继续逛街,一路买买买,一举一动都落在了不远处金玉阁楼上一姑娘眼中。

“真是冤家路窄,出门总能遇到她!”那姑娘咬牙道。

眸光一瞥,看到一盆花卉,她嘴角微勾,低声吩咐了丫鬟两句。

丫鬟眼前一亮,连连点头。

等姜绾逛过来,要进金玉阁的时候,刚迈步上台阶。

突然——

楼上一盆花卉掉下来,啪嗒一下摔在她脚边,吓了姜绾一大跳。

姜绾吓的脸色刷白,差一点点就要她的命了。

她连拍胸口,楼上有惊慌失措声传来,“姑娘,奴婢不小心把花盆撞掉下去了。”

“可砸到人了?”

有担忧声传来。

姜绾抬头,正好迎上一张娇美的脸,随即那张脸从担忧变成厌恶,“是你!”

“可惜了,差一点就为民除害了。”

第四十章 赔偿

姜绾脸寒如霜。

差点没砸死她,没有一句抱歉,还惋惜没差点砸死她?

好。

很好。

姜绾极力把怒气压下。

金儿气呼呼的昂着头,“你们就是故意的!”

那姑娘身侧站着的丫鬟反驳道,“我要是故意的,就不会砸歪了!”

两丫鬟你瞪着我,我剜着你。

眸光如刀剑相撞。

火光四射。

姜绾没见过这对主仆,但能猜到几分,很快,金儿就反应过来自家姑娘失忆了,不记得人家是谁了。

“她就是护国公府大姑娘,”金儿恨恨道。

真是倒霉。

好好的回门日子,看到两本破书,哭的稀里哗啦的,好心情都搅合没了。

工部尚书和杜国公又接连登门,姑娘都没怎么陪老王妃和太太她们说话。

现在好不容易出来逛个街,结果又遇到护国公府大姑娘,差点被砸死。

金儿望着姜绾,“姑娘,她们就是故意的。”

姜绾深呼吸,把怒气压下。

不用说,她也知道她们是故意的。

这么大的花盆,不用力推哪能随便撞的下来?

不过她也知道,借她们几个胆子也不敢直接把她砸死。

来这么一出,不过是想吓她个半死。

见姜绾没说话,金儿小脸刷白,怕姜绾吓出了好歹来,冲进去就要和丫鬟打架。

姜绾将她拦下,“不要轻举妄动。”

“姑娘?”金儿声音拔高。

“她差点砸死你,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算了?

可能吗?

就算她性子温和,被人吓出冷汗来也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忍了。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姜绾眸光泛冷。

说完,姜绾抬脚进去。

金玉阁掌柜的快步迎出来,赔礼道,“是小铺子安排不周,让贵客受惊了,进铺子喝杯茶压压惊。”

说完,吩咐小伙计道,“上好茶。”

掌柜的领着姜绾上了二楼。

姜绾坐下,小伙计把茶水端来。

掌柜的亲手端给姜绾。

姜绾逛了半天,也确实有些口渴了,便把茶盏端起来。

打开茶盏盖,一股茶香扑鼻而来。

茶的确是好茶。

就是里面多了些不该有的东西。

姜绾抬头看了眼掌柜的。

掌柜的正盯着姜绾看她喝茶呢,姜绾突然抬头看他,掌柜的心虚之下,飞快的把眼睛移开了。

姜绾眸底一抹寒芒忽闪而逝。

她还以为这茶与金玉阁无关,没想到金玉阁和护国公府大姑娘蛇鼠一窝。

姜绾把茶盏重重的磕在桌子上,迈步起身。

只是刚走了两步,护国公府大姑娘走了过来,笑道,“真是难得,你总算肯赔金玉阁钱了。”

她说话声很大,显然不是说给姜绾听的。

在金玉阁楼上挑选首饰的人都围了过来。

金儿气道,“那红玉镯明明是你摔的,凭什么要我家姑娘赔?!”

姜绾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望向金儿道,“怎么回事?”

金儿气呼呼的把红玉镯摔碎的经过告诉姜绾。

两个月前,姜绾来金玉阁挑首饰,碰巧护国公府大姑娘庞嫣也在。

庞嫣抢了姜绾看中的碧玉簪,姜绾气不过抢了她挑中的耳坠。

庞嫣又抢姜绾拿在手里看的红玉镯。

庞嫣激将姜绾买,姜绾不愿上当,气呼呼的把红玉镯递给庞嫣。

结果姜绾松手,庞嫣也把手松了。

红玉镯摔落地上,碎成了三截。

姜绾认为红玉镯摔碎是庞嫣的责任,是她故意不接。

庞嫣让姜绾赔金玉阁的损失,因为她还没接到红玉镯,她就松手了。

双方互不相让,都认定该对方赔。

金玉阁虽然是京都第一大首饰楼,但护国公府和河间王府,没一个他能招惹的起。

哪个都不敢登门讨债,只能忍了。

现在护国公府大姑娘帮忙说话,金玉阁掌柜的顺杆爬,作揖道,“多谢靖安王世子妃。”

金儿张口要说话,被姜绾拦住。

护国公府大姑娘说她肯赔钱了,她们要及时否认还来得及,现在金玉阁掌柜的都道谢了,她们再否认已经晚了。

“金儿,付钱,”姜绾道。

金儿眼睛睁圆,“姑娘?!”

是她听岔了吗?

姑娘居然真的要赔金玉阁两千两?!

姜绾看着金儿道,“摔碎东西,确实该赔。”

但金玉阁给她下药的事,她不会这么算了。

姜绾都发话了,金儿一个小丫鬟还能怎么办,只能乖乖掏钱了。

早知道她就不带那镂空玉球出门了,她不说金玉阁手艺最好,姑娘就不会碰到护国公府大姑娘,凭白送出去两千两!

一想到花了两千两买个摔碎的红玉镯,金儿心疼的一抽一抽的。

她把银票拍到金玉阁掌柜的手里。

掌柜的笑的脸都有褶子了。

姜绾看他不爽,道,“那摔碎的红玉镯呢?”

金玉阁掌柜的愣住,抬头看向姜绾,“已经摔碎了。”

姜绾淡漠道,“碎了也拿来给我,留着时时警惕自己长点记性。”

玉镯摔碎了,价值就不大了。

但摔碎的玉镯还能磨成珠子,做成耳坠。

她不用,赏给丫鬟也是好的。

金玉阁掌柜的没说话,金儿催道,“还不快去拿来!”

金玉阁掌柜的望着姜绾道,“红玉镯碎了,价值不大,世子妃肯原价赔偿小铺,小铺感恩戴德,断裂处一定会用心镶嵌好,送到靖安王府。”

“不必,”姜绾回绝他。

“拿来给我便是。”

金玉阁掌柜的有点为难,但姜绾看着他,掌柜的只能转头吩咐小伙计,“去把碎裂的红玉镯拿来。”

很快,小伙计就端着托盘来了。

托盘里摆着一锦盒。

碎玉镯就装在锦盒里。

姜绾把锦盒打开,问金儿,“是我摔碎的那只吗?”

金儿看了两眼,点头道,“是那只。”

姜绾眉头拢的松不开。

居然是那只……

那刚刚金玉阁掌柜的迟疑做什么?

姜绾仔细看了红玉镯两眼,一个大胆的猜测涌上心头。

她嘴角勾了勾,把锦盒放下,笑道,“金儿,拿一千两给我。”

金儿也不知道姜绾要做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千两的银票来。

姜绾看着围观的大家闺秀道,“可有谁画工好,帮我画幅画,我出酬金一千两。”

那些大家闺秀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道姜绾要做什么。

一千两,都能买大家的画作了。

有两个大家闺秀一同站了出来。

姜绾笑道,“两位也行。”

“金儿,再拿一千两。”

金儿目瞪口呆。

姑娘是疯了吗?

就算钱来的便宜,都是人送的,也没这么花的啊。

两位姑娘望着姜绾道,“不知靖安王世子妃让我们帮忙画什么画?”

姜绾指着锦盒道,“劳烦两位帮把玉镯画下来,要画的一模一样。”

“就这么简单?”两位姑娘异口同声。

姜绾笑道,“就这么简单。”

第四十一章 报酬

照着玉镯画,对会作画的人来说易如反掌。

可就是因为简单,所以才更叫人疑惑,花一千两画这么幅画,靖安王世子妃是钱多了烧手,还是刚刚进门被吊下的花盆吓的脑袋不清醒了?

但没人觉得姜绾是在耍她们玩,因为这么多人都听着呢。

就算姜绾再骄纵蛮横,说出口的话也得算数,公然出尔反尔,河间王府丢不起这个人,靖安王府也丢不起。

再者姜绾不差钱,那两千两银票,她已经放到托盘上了。

她是动真格的。

两姑娘互望一眼,不知道该不该把姜绾的话当真,送她给台阶下。

然而姜绾已经看向金玉阁小伙计,“端笔墨纸砚来。”

金玉阁掌柜的看着姜绾,“靖安王世子妃这是……?”

姜绾笑道,“我的碎玉镯,我怎么处置,金玉阁无权过问吧?”

“那是,那是,”金玉阁掌柜连连道。

“您花钱买的东西,怎么处置随您高兴。”

笔墨纸砚都端来了,两姑娘不画都说不过去了。

两人仔细看了看碎玉镯,然后才开始画,姜绾站在一旁好整以暇的看着。

护国公府大姑娘庞嫣望着姜绾,暗自好笑。

这是被气傻了吧?

逼着她赔偿两千两,她不高兴,要再送出去两千两。

这是想告诉大家她钱多吗?!

这不是钱多,这是蠢!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两姑娘就把画画完了。

姜绾仔细看了看,道,“确实画的一模一样,辛苦两位姑娘了。”

她让金儿把银票递给她们两。

两姑娘摇头,“举手之劳,不用报酬。”

“这怎么成?”姜绾温和笑道。

“两位姑娘的画在我眼里值这个价。”

两姑娘脸红了。

一千两啊。

她们的画怎么可能值这个价呢?

可丫鬟把银票递过来,她们还是接了。

姜绾把画收好,望向金玉阁掌柜的,“这碎玉镯且放在金玉阁,我会找宫里的能工巧匠来修复。”

金玉阁掌柜的脸色变了一变,“这……。”

姜绾眸光轻轻扫向他,“怎么?偌大一个金玉阁放不下这么一只碎玉镯,还是金玉阁不愿宫里的能工巧匠来?”

金玉阁掌柜的惶恐道,“不敢,能和宫里的能工巧匠切磋,是金玉阁的福气。”

“这就好,”姜绾满意一笑。

说完,姜绾往前走,金儿拉着她,“姑娘,时辰不早了,咱们该回府了。”

其实时辰还早的很,可金儿害怕啊。

姑娘就跟吃错药了一般,花钱都不眨眼。

两千两买那么两幅画,还一模一样的画,再多的钱也不就姑娘这么败的啊。

姜绾朝金儿投去一记放心的眼神,笑道,“许久没出府了,难得出来一趟,当然要玩个高兴痛快了。”

金儿有点迟疑。

她就怕姑娘痛快了,荷包空了啊。

姜绾拍拍她的手,金儿决定相信姑娘。

姜绾迈步往柜台走,小伙计忙把首饰拿出来给姜绾挑。

姜绾眸光一扫。

抬手一指,“这个,这个,这个……。”

“还有这个不要,其他的给我包起来。”

小伙计,“……。”

小伙计眼睛睁圆,高兴的合不拢嘴。

姜绾已经移向别处了,随手指道,“还有这几只玉镯,那边几个金手钏,那套紫宝石头面,都包起来。”

金玉阁掌柜的有点不安了。

虽然他也说不上来为什么不安,但此刻他的内心没来由的颤抖。

他上前一步道,“靖安王世子妃买的是不是太多了些?”

姜绾看向他,好笑道,“掌柜的这话说的,莫不是要把生意往外赶?”

掌柜的,“……。”

“不,不是,”掌柜的连忙否认。

“只是见世子妃买了不少,觉得您太冲动了,金玉阁不时的上新款,等您冷静了再买也不迟。”

姜绾淡淡一笑,“不用,我花钱就图个高兴。”

她看向柜台,继续指道,“那三套我都要了。”

四下围观的大家闺秀被姜绾花钱的架势给镇住了。

壕啊。

金玉阁的头饰都精美的很,每一件她们都爱不释手,只是苦于囊中羞涩,不得不精挑细选。

要是哪天能和靖安王世子妃这般一掷千金,她们做梦都能笑醒。

金儿站在一旁急眼了,“姑娘,你买了不少了。”

“就算王爷王妃他们给了您两万两,也不能这么一口气花完啊。”

姜绾摇头道,“钱既然给了我,靖安王府就不会管我怎么花,你看看有哪些是你喜欢的,挑几件,你家姑娘我今儿心情好,赏你的。”

金儿,“……。”

金儿摇头说不用。

只是刚摇了两下,就收到来自自家姑娘那种熟悉的你不听话我就卖了你的眼神看着她。

金儿怕了。

她默默的走过去,学着姜绾的架势指了三样,“我就要这三个就行了。”

姜绾揉揉颈脖,道,“算算价值多少。”

小伙计算盘打的飞快,道,“一万八千六百两。”

“再挑几样,给我凑个整,”姜绾豪气冲天。

小伙计忙着把首饰都包好,然后望着姜绾。

姜绾看着金儿,“这么多能不能拎的回去?”

金儿点头。

东西不少,可值钱啊。

她不仅能拎的动,她还能拎着跑呢。

金儿把打包好的东西拎起来,姜绾对金玉阁掌柜的道,“明天派人去靖安王府取银票。”

“首饰是买的多了些,但这么多人瞧着呢,我不会赖账。”

金玉阁掌柜的心咯噔一下跳了,忙道,“靖安王府怎么会赖账,绝对不会。”

姜绾眸光一扫,没瞧见护国公府大姑娘。

她问道,“庞大姑娘呢?”

“刚刚下楼了,”有姑娘道。

姜绾有点失望,“怎么走了?”

这回没人接话了。

姜绾和庞嫣斗了这么多年,你压我一头,我胜你一筹,多旗鼓相当。

可刚刚姜绾买头饰的豪气,庞嫣是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姜绾抬脚往二楼对街回廊走。

庞嫣气呼呼的下了楼,丫鬟跟在身后劝道,“姑娘,您消消气,靖安王世子妃肯定是疯了。”

没人买东西都不看仔细就买的。

为了气别人就这么糟蹋自己的钱,吃亏的是她自己,没必要生气。

可庞嫣能不生气吗?

姜绾为什么能这么随便买头饰,还不是因为河间王府宠她!

她是落了下乘了。

庞嫣跺着脚往外走,刚迈步下台阶。

哐当。

花盆往下一掉。

好巧不巧的掉在她脚边,吓的她嗷的一声叫了出来。

庞嫣和丫鬟惊魂未定,只听见金儿欢快声传来,“姑娘,金玉阁这么重的花盆真的轻轻一撞就掉下去了。”

姜绾站在高处看着庞嫣,宽厚大度道,“这回,我相信你的丫鬟是不小心撞的了。”

庞嫣没差点活活吓死。

一张娇嫩的脸刷白。

金玉阁掌柜的过来看,姜绾训斥他,“以后花盆不要摆在这么危险的地方了。”

“两次侥幸没砸到人,不代表第三回还能有这么好的运气。”

金玉阁掌柜的后背发寒。

即便靖安王世子妃说话再温和,可他也感觉喘不过气来。

第四十二章 羡慕

姜绾训斥了金玉阁掌柜的几句,瞥了庞嫣一眼,就迈步走了。

庞嫣的丫鬟不是故意的,她受了一通惊吓,没和她起什么争执。

金儿怀疑花盆是庞嫣的丫鬟故意撞的,试着看能不能推动,结果导致花盆摔了。

为验证有没有冤枉人家的丫鬟而故意,庞嫣就算有气也得忍着。

这么大的花盆,又摆的这么高,不用力是不可能摔下楼的。

她做初一,就怪不得姜绾做十五。

这口气,庞嫣不想忍,忍不住,她也得忍着。

姜绾转身离开,金儿还朝楼下做鬼脸。

清秀的脸庞上尽是得意。

姑娘失忆了,却比之前聪明多了。

要是以前肯定气急败坏的和人吵架,最后哭着回府告状。

今儿姑娘都没和护国公府大姑娘争执半句,处处顺着她,却是给自己狠狠的出了恶气,太痛快了。

金儿看着手里拎着的两大包袱首饰,眼底透出迷茫来。

姑娘既然变聪明了,那为什么买这么多首饰?

金儿实在忍不住,低声问姜绾,“姑娘,你真的要买这么多头饰吗?”

姜绾勾唇一笑,“都拿在手里了,还能是假的吗?”

金儿也知道假的可能性不大。

刚刚姑娘抬手指首饰多洒脱,多叫人羡慕,要是回头把首饰退了,那脸可就丢大了。

金儿有点害怕,她作为姑娘的贴身大丫鬟,姑娘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姑娘冲动头上,她不能劝她,失职了啊。

到时候姑娘不卖她,只怕太太也要卖她了。

金儿东张西望,没瞧见姑爷,道,“姑娘,咱们现在去哪儿?”

“不是要重新雕刻玉球吗?”姜绾道。

“除了金玉阁,还有哪家手艺好?”

金儿这丫鬟性子急的很。

姜绾昨儿说把镂空玉球重新打造,这丫鬟就记在心上了,回门怕逛街都随身带着。

买糖葫芦的时候,和护国公府大姑娘的丫鬟打架,摔在了地上。

镂空玉球雪上添霜,摔的更碎了。

姜绾问哪家手艺好,金儿支支吾吾,欲言又止。

姜绾见了道,“怎么不说话?”

金儿忙道,“前头不远就有一家,玉雕手艺还不错。”

说完,金儿赶紧带路。

姜绾除了这条街,别的地方,她一概不熟。

金儿往前走,她只跟着。

再说齐墨远和暗卫,找了大半条街也没见到人,虽然没那么担心姜绾会出事,但把人跟丢了丢人啊。

以她们逛街的速度,也不可能跑太远,两人走到街尾又回头。

刚走了几十步,就听一丫鬟跟着一姑娘身后说话,“靖安王世子妃买东西的阵仗可真是吓人。”

“她和护国公府大姑娘斗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把护国公府大姑娘气走了呢。”

丫鬟喋喋不休。

暗卫过去打听,“你们是在哪里看到靖安王世子妃的?”

丫鬟愣了下,回道,“在金玉阁。”

齐墨远抬脚往金玉阁走。

只是他去晚了几步,姜绾和金儿已经走了。

齐墨远迈步进金玉阁,就听到有羡慕声传来,“我要哪天能和靖安王世子妃似的买头饰就好了。”

有姑娘叹息道,“本来高高兴兴来选玉簪,结果看到靖安王世子妃那么任性的买东西,这玉簪我都挑的没劲了,还是改日再来买吧。”

可怜她两只玉簪都看上了,不知道选哪个好。

结果一口气被靖安王世子妃全买走了……

她这辈子受过的打击也没刚刚一刻钟的大。

暗卫望着齐墨远,他有点好奇,世子妃到底买了多少东西,让人这么羡慕?

小伙计从一旁路过,暗卫随口问道,“刚刚靖安王世子妃买了多少东西?”

小伙计忙道,“四套头饰,五只玉镯,七对耳坠……。”

暗卫,“……。”

“你还是说买了多少钱的东西吧,”暗卫嘴角抽抽。

“两万两,”小伙计回道。

“……。”

简简单单三个字,如一道惊雷在暗卫脑门上炸开。

直接把暗卫给炸懵了。

他呆呆的看向齐墨远。

他只是和世子爷禀告了下惜字斋解封的事,世子爷就把世子妃看丢了。

就这么小会儿功夫,世子妃就花了两万两。

暗卫的心都在颤抖了。

齐墨远脑壳疼,转身离开。

暗卫走了一步后,还回头向小伙计打听刚刚姜绾花钱的经过。

再说姜绾跟在金儿走了百余步后,在一铺子前停下。

金儿指着铺子道,“就是这家了。”

看着铺子,姜绾嘴角狠狠抽了抽。

这家铺子地段不错,铺子大小也不比金玉阁差。

只是怎么看着有一股萧索的味道?

一看就知道生意惨淡不挣钱啊。

这么条繁华的街上开着这么一间不挣钱的铺子,简直暴殄天物。

姜绾看着金儿,“你确定这间铺子手艺好?”

金儿连连点头,“奴婢不敢骗姑娘,这间铺子的手艺真不错。”

姜绾决定信她。

抬脚进铺子,就看到一掌柜的在柜台处打盹。

一小伙计在擦拭柜台。

许是姜绾的脚步声惊到他了,小伙计回头,脸上绽出一抹惊喜来,“掌柜的,来客人了!”

掌柜的从睡梦中惊醒,晃了晃脑袋,不看客人,先训小伙计,“翅膀硬了,来客人了不知道招呼,先叫醒我。”

姜绾,“……。”

金儿,“……。”

小伙计缩着脑袋过来招呼姜绾。

姜绾嘴角狂抽不止,这样的待客态度,哪像做生意的样子啊。

她花钱任性。

人家开铺子任性。

往柜台处一看,那些雕工差点没把姜绾惊呆。

这些首饰就和这间铺子一样,暴殄天物了。

姜绾扭头看着金儿。

金儿脖子都快缩没了,道,“是,是真的,这家铺子大部分东西都做的粗糙,可每个月都会出一件精雕,姑娘买过一件,老王妃看后都赞不绝口,说宫里的玉匠都不一定能比得上。”

金儿夸的小声,小伙计听的得意,“那是自然,那是我们大掌柜的雕的,价值不菲。”

姜绾真奇怪了。

雕工好的她祖母都夸赞,足见一斑,可那么好的雕工,怎么铺子里卖的东西一件比一件粗糙?

小伙计领着姜绾去看他们大掌柜亲手雕刻的首饰。

东西还不少,有七八件。

但样式是真美,看的人移不开眼。

这样的雕工,雕刻镂空玉球易如反掌。

姜绾随口问了下价格,小伙计郁闷道,“三千两一件,不议价。”

“买这个,其他首饰随便挑个七八件做添头都行。”

“你们要买吗?”小伙计一脸期待。

姜绾,“……。”

姜绾尴尬一笑,“我是来打造东西的。”

金儿忙把荷包里碎裂的玉球拿出来,问道,“那重新打造一个这样的镂空玉球要多少钱?”

小伙计看了一眼,小声道,“我能说几句实话吗?”

姜绾点头,“但说无妨。”

小伙计看了眼打盹的二掌柜,小声道,“我们二掌柜手艺不好,这得我们大掌柜的亲自雕。”

“只是我们大掌柜性子古怪,不论东西大小,一律三千两。”

“花三千两雕刻这么个东西,都能买好几个新的了。”

姜绾,“……。”

金儿,“……。”

第四十三章 心血

小伙计的越说越小声。

声音里透着对大掌柜二掌柜的埋怨。

一个性子古怪。

一个手艺太差。

以至于偌大一间铺子生意冷清的门可罗雀。

大掌柜的东西雕刻的精美,但价格也昂贵,不值那个价。

剩下的东西又雕刻的粗糙,即便价格不贵,也没人来买。

铺子是天天开张,可生意是极少做成过,碰到个冤大头不容易,也狠不下心忽悠。

毕竟能被他忽悠的都是善良人了。

小伙计的话,姜绾半晌接不住。

金玉阁和护国公府大姑娘狼狈为奸,联手坑她,现在这个铺子小伙计都真诚的令人发指,差别太大了。

姜绾一向心软,别人待她好一分,她必还十分。

金儿见小伙计说的小声,又挺和善,她小声道,“你们铺子生意这么清冷,是怎么经营下去的?”

这条街上还没有哪家铺子生意差成这样的。

更叫人好奇的是生意这么差,居然还没有关门大吉。

这么好的地段,这么大间铺子,不知道多少人盯着呢,按说这铺子的后台硬的很啊。

说起这事,小伙计就惆怅,“都是我们大掌柜的挣钱养我们,我们都是吃闲饭的。”

姜绾,“……。”

金儿,“……。”

金儿捂嘴笑,“你们大掌柜的手艺好,可价格贵,也卖不出去啊。”

小伙计摇头道,“我们大掌柜不靠这个手艺吃饭,这些都是他的心血,他可舍不得贱卖了。”

“我总劝他,但大掌柜的说什么玉待有缘人。”

虽然这话很常见,可小伙计觉得这是大掌柜拿来搪塞他的。

大掌柜就是舍不得把这些玉雕都卖了才这么说的。

可这铺子是大掌柜的,他一个小伙计内心就算有点怨言,也只能忍着。

当然了,忍不住了说出来,大掌柜的也不当回事,想怎么样还怎么样。

金儿对这个小伙计倒是挺有好感的,只是铺子里的东西不是太次就是太贵,她也爱莫能助,总不能劝姑娘乱花钱买些用不着的东西回去吧,尤其姑娘已经买了不少了。

金儿望着小伙计道,“真的不能便宜点吗?”

小伙计摇头,再摇头。

他也想便宜啊。

可是大掌柜的不让,二掌柜的做不了主啊。

金儿一脸失望,小伙计道,“我家大掌柜脾气古怪的很,要么只卖三千两,要么白送。”

“我见姑娘面善的很,不知府上是?”

“等我家大掌柜的回来,我帮忙问问,虽然可能性不大。”

小伙计一口气说完,最后自己泼了盆冷水。

没办法,大掌柜就是这样的人。

他不能给人希望,让人白白期待啊。

金儿自报家门道,“我家姑娘是河间王府大姑娘,也就是靖安王世子妃。”

小伙计目瞪口呆。

她就是靖安王世子妃?!

不是传闻说她娇纵任性吗?

他刚刚居然夸她面善了。

可她瞧着真的挺心善的。

柜台处,二掌柜的趴在那里,听到金儿的话,他眉头狠狠一皱。

他看过来,道,“不知姜七姑娘要打造什么东西?”

他突然开口,小伙计飞快的转头看向他。

二掌柜居然主动过问生意了?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吗?

二掌柜不止问了,还迈步走了过来。

金儿摊开手心递给二掌柜道,“就是这个。”

“它原是一镂空玉球最外一层,不小心给摔碎了,想重新打造个一模一样的。”

二掌柜的把碎片拿起来,仔细看了几遍道,“雕工确实不错。”

“这生意,我们铺子接了。”

小伙计有点愣。

金儿忙道,“三千两太贵了。”

她伸手把碎玉抢了回来。

二掌柜的笑道,“这笔生意,我们南玉轩分文不取。”

小伙计眼睛睁圆,不敢置信。

姜绾眸光从碎玉上瞥过,笑道,“我能否问一句为什么?”

二掌柜眸光闪了一瞬,随即笑道,“我们大掌柜的年轻的时候曾受过您祖父姜老王爷的恩惠,若非当年府上施粥,我家大掌柜的早就饿死街头了。”

“接这桩生意,权当是还当年的恩情。”

还恩情不收钱合情合理。

姜绾看向金儿,金儿高兴道,“王府每年都施粥,受过王府恩惠的人很多的。”

她把碎玉递给二掌柜。

姜绾没有阻拦。

镂空玉雕已经碎了,重新打造只是因为这是姜七姑娘最喜欢的东西,单纯的想还它一个完整。

人家知恩图报,姜绾也不好阻拦,但她也不是会让人吃亏的人就是了。

姜绾温和一笑,“那就有劳了。”

二掌柜的笑道,“靖安王世子妃客气了,等玉雕雕刻好,会派人送去靖安王府。”

小伙计站在一旁,眉头拧的没边。

等送走姜绾,小伙计望着二掌柜,“我怎么都不知道大掌柜的受过人恩惠啊?”

二掌柜斜了他一眼,“你不知道的事还多着呢。”

“飞鸽告诉大掌柜一声,就说铺子又穷的揭不开锅了,他再不送钱回来,我就贱卖他的玉雕了。”

小伙计,“……。”

小伙计乖顺的点头。

等背过身,小伙计朝天花板呲牙。

这话他都听的耳朵快长老茧了,可没见过二掌柜的贱卖过一回。

有胆量就贱卖啊。

再说姜绾和金儿出了南玉轩,往之前和齐墨远走丢的地方走去。

远远的就看到齐墨远和暗卫在找她们。

姜绾招招手。

齐墨远看到姜绾,心口蓦的一松,抬脚朝她走过去。

姜绾走到他跟前,问道,“你们跑哪儿去了?”

能跑哪里去?

一直在找她,从未停歇过。

齐墨远看着姜绾的脸色道,“我还以为你会受惊,瞧着心情挺不错的。”

听这话就知道她被护国公府大姑娘吓着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姜绾笑道,“一点小事,逛逛街自然就抛诸脑后了,总不至于要请大夫。”

齐墨远无话可说。

她哪用得着请什么大夫,她可比大夫的医术高超的多。

以她的聪慧,护国公府大姑娘占不到她的便宜。

只是以前怎么屡屡在她手里头吃亏?

齐墨远盯着姜绾的脸,看的姜绾都怀疑脸上有脏东西,抬手擦了下道,“你不逛街了,我们就回去吧。”

第四十四章 见招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四十四章见招要不是陪姜绾,齐墨远哪会在街上转这么半天。

姜绾要回去了,他自然不会再接着逛了。

暗卫将马车赶过来,齐墨远扶姜绾坐进马车,而后自己也进去了。

金儿抱着两包袱去后面的马车,只是马车被塞的满满当当的,勉强能挤进去一个她,东西是没法放好了。

这些东西太贵了,金儿不放心摆在膝盖上,万一马车突然停下,没得把东西给摔了。

她赶紧把包袱送到前面马车交给姜绾。

姜绾拎进来,随手就放在脚边了。

暗卫坐上车辕,赶着马车往靖安王府方向驶去。

马车内,姜绾在捶腿,走了不少的路,小腿肚子有点涨疼。

捶了两下后,姜绾想起姜四太太的病,望着齐墨远道,“你的暗卫我能使唤吧?”

齐墨远看着姜绾,“你要暗卫帮你杀什么人?”

姜绾,“……。”

姜绾嘴角狠狠一抽。

她看着像会随便要人命的人吗?

不过也不怪齐墨远会这么想,姜绾出嫁,身边除了金儿之外,还有不少丫鬟小厮,她不缺人用。

自己人不使唤,要向他借暗卫,这不合常理。

而暗卫比小厮最大的优势是武功高强。

姜绾扶了下额头,道,“有些事,我不想祖父他们知道。”

河间王府疼她,姜绾很清楚。

可越是疼她,她越惶恐不安,毕竟她不是真的姜七姑娘,虽然这副身子是。

河间王府给她挑的人,不敢说都对她忠心耿耿,但绝大部分是,她让小厮买药材,难保不会传到姜老王爷他们嘴里。

忽悠一个金儿就够吃累了,能少一事当然少一事了。

暗卫武功高强,成天的待在树上,这是浪费。

浪费是最可耻的。

姜绾要借暗卫,齐墨远当然不会反对了,这样姜绾做什么,他一清二楚。

只是她这么放心他,却不想让姜老王爷他们知道,实在是奇怪。

若说是让暗卫做坏事,但没有他点头,暗卫是不可能帮她的。

暗卫赶着马车,回道,“有什么事,世子妃尽管吩咐便是。”

他是王爷给齐墨远使唤的。

王爷为了世子妃差点送了小命,世子妃又把王爷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别说是使唤他了,就是向王爷要了他也不是难事啊。

齐墨远不反对,暗卫又同意,姜绾就放心的琢磨怎么给姜四太太调养身子了。

河间王府待她好,她自然投桃报李。

又过了一刻钟,马车在靖安王府门前停下。

齐墨远下马车后,把姜绾扶了下来。

两人并肩进府。

金儿拎着两包袱跟在身后。

刚跨进府,赵总管就迎了上来,一眼就看到金儿手里拎的包袱是金玉阁的。

都说世子妃一口气在金玉阁买了两万两的首饰,他还不敢相信。

现在瞧见金玉阁专有的包袱,赵总管眼角就突突。

靖安王府还没有花钱这么阔绰的人呢。

赵总管上前见礼,“老夫人派人来传话,让世子妃回来后去松龄堂一趟。”

老夫人找她?

姜绾看向齐墨远,“母妃让我们在河间王府多待些时候,回来吃晚饭就成了,怎么老夫人急着找我?”

这话王妃还是当着老夫人的面说的呢。

齐墨远没说话,脸上带了一抹瞧热闹的笑。

姜绾气瞪他一眼,“你知道,故意不告诉我!”

齐墨远看了她一眼,“你都猜到了,还用得着我再告诉你一遍吗?”

的确,姜绾猜到几分,因为赵总管的眼神太过明显了。

姜绾郁闷了,“难道我花自己的钱,还要别人同意吗?”

老夫人虽然精神,但毕竟有那么大年纪了。

王爷王妃赏她一万两,她要管。

她花钱,她还要管。

管的未免也太宽了吧?!

也不知道老夫人他们会从哪个角度发难,姜绾只能先去,到时候再见招拆招了。

松龄堂。

姜绾绕过屏风,就看到屋子里一堆人。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正在吃燕窝,王妃不在,二太太和三太太面对面坐着,不知道在聊什么,脸上挂着笑。

只是这笑容看到姜绾,顿时就消散了个七七八八。

姜绾迈步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请安。

请完安,姜绾就不说话了,两眼望着老夫人。

老夫人把茶盏放在小几上,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的茶汁,道,“听丫鬟说你在金玉阁一口气买了两万两的首饰,是真的?”

姜绾眨眨眼,“是真的。”

回答的言简意赅,干脆利落。

干脆的老夫人都不知道该怎么问下去了。

毕竟姜绾花的是自己的钱,旁人无权过问。

老夫人迟迟不开口,二太太忍不住了,“世子妃这钱花的也太大手大脚了些吧?”

质问扑面而来,姜绾面不改色的把齐墨远拉出来做挡箭牌,“相公,你不是说我花自己的钱,没人会说我吗?”

齐墨远,“……。”

这女人!

居然把烂摊子往他身上推,还推的这么理直气壮。

齐墨远觉得自己和姜绾的夫妻关系比豆腐渣还脆弱,说掰就能掰。

烂摊子姜绾踢过来,齐墨远还不能不接着,他也面不改色道,“你花自己的陪嫁,谁能说你什么?”

“只是你还没付钱给金玉阁,二婶肯定是误会了这钱你是打算公中掏。”

话音未落,就收到一记来自姜绾的赞赏眼神。

只是还没来得及愉悦,姜绾已经看向二太太了。

二太太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花自己的陪嫁,她作为长辈就不能说什么了吗?!

二太太把涌到喉咙口的怒气压下,笑道,“河间王府宠爱世子妃,我们都知道,你花自己的陪嫁,确实没人能管你。”

“但你该记住自己的身份,你已经是我们靖安王府世子妃了!”

姜绾委屈的望着齐墨远,“相公,我今儿做了什么丢靖安王府脸面的事吗?”

齐墨远,“……。”

这女人是打定主意让他挡箭牌做到底啊。

亏得他还怕她受委屈,过来看着点儿。

结果委屈的那个成他了。

齐墨远摇头,“我也不知道。”

接着,他看向二太太,“她有什么做的不对的地方,二婶就直说,万一猜错了,也没法改。”

二太太被他们两一唱一和气的都快坐不住凳子了。

偏姜绾还觉得不够,瞪着齐墨远,压低声音道,“你刚刚不是和我说,老夫人找我是问我在金玉阁受惊的事吗?!”

声音虽然压着,但屋子够安静,该听见的都听见了。

既然知道她在金玉阁一口气买了两万两的首饰,那自然也听说了护国公府大姑娘的丫鬟“不小心”撞倒花盆,差点砸死她的事。

她这个为冲喜出嫁的世子妃,对靖安王府有功,在街上受这么大的惊吓,没个人关心两句,迎头就是指责,太说不过去了。

她们不记得,没关系,她提醒她们就是了。

第四十五章 利益

姜绾这提醒的时间拿捏的刚刚好。

二太太气的不知道怎么办,又知道姜绾受惊,非但不能责怪,还得安慰她几句。

气憋在心底出不来,是最伤身体的。

二太太云袖下的手攒的紧紧的,笑道,“倒是听说了世子妃在金玉阁受惊的事,这笑容满面的进来,倒是笑的我们把这事给抛诸脑后了。”

姜绾抬手摸自己的脸道,“相公孝顺,怕老夫人见了担心,故意逗我开心,让我忘了在金玉阁受惊的事。”

顿了顿,姜绾继续道,“二婶也别怪我今儿一口气买了不少首饰,实在是受惊不轻。”

“那么大的花盆擦着我的肩膀摔在脚边,只差一点,就把我砸死了。”

“我买头饰也是为压惊,只是金玉阁的头饰精致,我不知道选哪个好,想着刚刚命悬一线,若我就这么死了,钱还没花完多亏啊,所以就看上什么买什么了。”

二太太,“……。”

老夫人,“……。”

这个理由太强大了。

以至于大家都没觉得有问题。

人死了。

钱还没花完,这不是一般的亏了。

要是世子妃有儿女,还能说留着给他们继承,可她才刚出嫁呢。

她要死了,她的那些陪嫁是要送回河间王府的。

三太太笑道,“你二婶说你任性,我就说你不会无缘无故一口气买那么多首饰,原来是这么想的。”

“但意外总是难免,不能因为害怕就把钱都花光,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姜绾点头,“三婶说的是,以后不会了。”

二太太一脸不快,不仅是针对姜绾,还有三太太。

老夫人摆手道,“今儿回门累了一天,又受了惊吓,回去好好歇歇。”

姜绾也不想多待了,准备福身离开。

结果齐墨远看向二太太道,“惜字斋是二婶的?”

三太太飞快的看向二太太。

提到惜字斋,二太太心情好转了几分,笑道,“你二婶我怎么可能在京都开那么大一间书斋,不过是占了两成股罢了。”

齐墨远抿着唇道,“我怎么以前都没听说惜字斋二婶也占股了?”

三太太接口一笑,“别说世子不知道了,就是我都是头一遭听说。”

“惜字斋被查封后,惜字斋掌柜的来府上,我还以为是赔礼认错的,纳闷他怎么不找王爷王妃,而是直接找二嫂,原来惜字斋还有二嫂这么个大靠山。”

姜绾笑了。

听三太太这话,二太太之所以能占惜字斋两成股,还是借了齐墨远的东风。

不得不说,惜字斋够聪明。

齐墨远贵为靖安王世子,让暗卫去大理寺传个话,大理寺就不得不查封惜字斋了。

惜字斋踢到他这么块铁板,想善了没那么容易。

拿两成股份贿赂二太太,不仅能安然无恙的度过此劫,还顺道再给惜字斋找了个大靠山。

毕竟招惹了靖安王世子,上午被查封,下午就解封了,这么硬的靠山,还有谁敢招惹惜字斋?

只是靖安王府的亲情单薄的吓人,一点利益砸过来,就分崩离析了。

三太太继续道,“二嫂也真是,占了惜字斋的股也不告诉大家一声,要知道惜字斋有你一份,世子再生气,也不会直接叫大理寺把惜字斋给查封了。”

二太太看着齐墨远道,“是二嫂事先没说,你派人查封惜字斋,二婶不怪你,但既然知道了,就不要再找惜字斋的麻烦了。”

姜绾无语了。

到底是谁在找谁的麻烦啊?

没见过这么得了便宜还卖乖的,牛都能被她气个半死了。

姜绾看向二太太道,“二婶看过惜字斋卖的《绣球记》没有?”

二太太摇头,“我哪有时间看那些书?”

这是没看过了。

姜绾道,“二婶是没看,不然就懂相公为什么要大理寺查封惜字斋了。”

被顶撞了,二太太有些不快,道,“我是没细看,却也翻了几眼,写的绣球择婿的故事,就因为这,就把惜字斋查封了,也不怕别人说我靖安王府仗势欺人,若不是真委屈,惜字斋也不会来找我。”

“你们放心,惜字斋有我一份,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乱写,别人的故事而已,何必往自己身上带?”

齐墨远眸光冰冷,姜绾却笑了,“相公别生气了,二婶都不在意,你何必气坏身子?”

齐墨远看着姜绾,这女人居然不生气还安慰他?

她没吃错药吧?

二太太坐在那里,被姜绾的话勾起了好奇心,“我在意什么?”

姜绾淡笑道,“二婶不知道惜字斋的话本子有好几种,相公和我看到的把静国公府写的特别惨,和咱们靖安王府一样,都有三房。”

“二房二老爷觊觎静国公府爵位,最后自食恶果,毒箭穿心而亡,二太太发疯,一双儿女沦为乞丐流落街头,饱受欺凌。”

“老夫人不是王爷生母,这一点和咱们王府不同,但因为帮亲生儿子害人在佛堂被活活吓死……。”

“三房虽是庶出,却野心勃勃,想坐收渔翁之利,最后被流放千里,一个比一个凄惨……。”

“这些人一个接一个的栽在静国公世子夫人手里,她却活的自在滋润,把相公气的浑身颤抖。”

“我劝相公别生气,他一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我还以为他不生气了,结果回门路上,他就让大理寺把惜字斋查封了。”

“要他知道惜字斋有二婶的份,二婶自己都不在意,相公哪用得着气成这样啊,毕竟书里头静国公世子和世子夫人两过的还挺好的,我昨晚做梦还笑醒了呢。”

齐墨远嘴角都快听抽筋了。

这女人信口胡诌的本事也太强了点吧,不知道的还以为她真看过。

姜绾说的痛快,不管不顾,抡起大刀,就是一通乱劈,有一个伤一个。

伤完了,还不忘撒盐。

二太太、三太太、老夫人脸青的找不到词来形容了。

可再铁青也得忍着,刚刚二太太还让齐墨远别往自己身上带呢,才说的话,不能这么快打脸吧。

姜绾一口气说完,福身道,“没什么事了,我和相公就先回去了。”

老夫人端茶的手都在颤抖。

三太太气的嘴皮直哆嗦,伸手道,“那书呢,给我看看。”

姜绾看了二太太一眼,笑道,“二婶都说写的不是我和相公,三婶还是别看了,再者,相公那份已经撕的乱七八糟了,您要看,让二婶给您送一份。”

姜绾说完,齐墨远和她转身离开。

金儿拎着包袱屁颠颠跟在身后,四下无人,她忍不住担心道,“惜字斋是二太太的,一问不就露馅了吗?”

姜绾根本不在意,“都有两个版本了,有第三个有什么可奇怪的?”

“只要我想它有,它就有。”

气人而已,谁还不会了。

走了两步后,姜绾想到什么,脚步蓦然停下。

侧头。

姜绾望着齐墨远。

她一脸认真的模样把齐墨远都吓着了。

只听姜绾开口问道,“金玉阁没有靖安王府的份了吧?”

第四十六章 后门

会做生意的都是人精。

惜字斋摆他们一道,姜绾不得不防啊。

万一金玉阁也是靖安王府的,她白忙活一场不说,指不定还遭数落。

齐墨远就猜到姜绾在金玉阁一口气买两万两银子的首饰不寻常,她不是会冲动行事的人。

齐墨远看着姜绾道,“金玉阁和父王无关,和二房三房……。”

“若是有关的话,你一口气买两万两,她们只会高兴,而不会数落你花钱大手大脚了。”

不否认齐墨远说的有道理。

但谁知道二太太三太太她们是怎么想的?

万一只是单纯的看她不顺眼,趁机发难呢。

姜绾不放心道,“我回去问问。”

她转身往内院走。

齐墨远哭笑不得。

就冲她这认真的样子,金玉阁应该是把她给得罪死了。

看到姜绾去而折返,丫鬟有点奇怪,赶紧回屋禀告老夫人。

等姜绾进屋,二太太她们脸上的怒气已经收敛的七七八八了。

二太太甚至脸上还带了笑,“世子妃怎么又回来了?”

姜绾回之一笑,温和道,“我回来是想问问金玉阁二婶三婶有没有谁占了股?”

二太太眉头皱紧。

三太太不解道,“世子妃为何这么问?”

姜绾有点不好意思,羞愧道,“这不是一口气在金玉阁买了两万两的头饰,当时买的挺爽快,刚刚出门就后悔了,实在不该这么冲动。”

“只是我买的豪爽,就这么退回去,丢不起这个人。”

“想着二婶连惜字斋的股都占了,就想着二婶三婶可能也占了金玉阁的股,我能不能走个后门悄悄把首饰退了。”

姜绾一脸后悔,眼底脸上全是期盼。

齐墨远被她的演技折服了。

就她这番话,即便二太太三太太占了金玉阁的股,也不可能承认,更不会让她走这个后门的。

三太太摇头道,“金玉阁可不是惜字斋能比的,三婶可没有这福分占金玉阁的股。”

她看向二太太,拈酸道,“二嫂深藏不露,王妃从不管这些事,咱们王府若有人能帮世子妃,也只有二嫂了。”

二太太心情大好,再也不羡慕姜绾一口气买两万两头饰了。

任性一时爽,事后悔断肠。

“弟妹太抬举我了,这忙我可帮不上,”二太太回道。

她看向姜绾道,“既然买了,就留着吧,时时看着长些记性,这钱就算没白花。”

帮不了忙就算了,说话刺人做什么。

姜绾一脸失望,看着这个,望望那个,快哭出来了,“真的不占金玉阁的股吗?”

齐墨远握着她的手,道,“二婶三婶一向热心,若是能帮怎么会不帮你?”

“就是觉得你买太多首饰,才找你来松龄堂的,若是二婶三婶能帮而不帮,老夫人都饶不了她们。”

这回该放心的走了吧?

姜绾一脸肠子悔青的模样。

她刚要福身,外面清兰郡主和齐萱儿、齐芙儿走了进来。

齐萱儿从姜绾身边路过,喊了一声祖母,就直接坐到老夫人身边,脑袋贴着老夫人的胳膊,一副受了委屈需要安慰的模样。

老夫人见了道,“这是怎么了?”

齐萱儿焉焉的,无精打采。

见她不说,老夫人看向清兰郡主。

清兰郡主没说话,齐芙儿道,“二姐姐去金玉阁买早前看上的那对紫玉簪,只是去晚了,被人给买走了。”

姜绾站在那里,嘴角微勾。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这个买走的人是她。

二房这是想一个计谋在她身上用两回吗?

姜绾看着齐萱儿道,“我今儿在金玉阁买了好几只簪子,其中就有紫玉簪,不知是不是你看中的那对。”

齐萱儿眼前一亮。

她还没开口,姜绾又接着道,“若是你喜欢的,我转卖给你。”

齐萱儿眸底的光芒瞬间黯淡了下去。

姜绾见了好笑。

她以为她会大方的送给她吗?

她花自己的钱,买自己喜欢的东西,不碍她二房什么事,却把她找来鸡蛋里挑骨头,她一口气憋在心底等着出呢,还想占她的便宜?

三太太笑道,“世子妃正愁那些首饰退不掉,既然萱儿喜欢,二嫂买下,也算是帮了世子妃的忙。”

姜绾赶紧让金儿把包袱打开,把那对紫玉簪找出来。

“可是这对?”姜绾问道。

这对簪子很美,姜绾一眼就看中了。

要真让她卖给齐萱儿,她还真不乐意呢。

不过用膝盖想也知道齐萱儿是不会要的。

这不,齐萱儿看了几眼后,道,“不是这对。”

“不是这对吗?”齐芙儿问道。

齐萱儿挨着老夫人坐着道,“我喜欢的东西,怎么可能记错?”

清兰郡主则道,“这对簪子也挺漂亮的。”

“再漂亮又有什么用,又不是我喜欢的,”齐萱儿咬着牙道。

姜绾把紫玉簪放下道,“我这还有不少头饰呢,只要看中的,通通打九折。”

没人理她。

“打八折要不要?”姜绾忍痛道。

齐萱儿有点心动了。

但一想到她说喜欢,大嫂不是送她,而是卖给她,她就不想买了。

钱在手里,还怕买不到喜欢的首饰吗?

何必帮她把处理不掉的首饰换成钱。

姜绾给齐墨远使了一记眼神,然后她继续降价,“打七折……。”

话还没说完,齐墨远就打断她道,“不要再劝了,没人会买的。”

他把包袱随手系上。

一手拎着包袱,一手拽着姜绾,直接把她给拽走了。

身后,齐萱儿气的咬牙,再降一点儿,她就买了。

齐墨远一口气把姜绾拽出了松龄堂。

出了门,姜绾憋不住笑,看着齐墨远道,“你这回肯定要落埋怨了。”

打九折、八折没人买,是因为她降价太急,大家笃定她会继续降。

这些首饰都是崭新的,她都没试戴过。

买下不亏。

再者帮她买下来,一来帮她回了些钱,有份人情在,再回头传扬出去,她一口气买了两万两头饰,结果回府就后悔了,不知道多少人会笑的腮帮子疼,外带收回一个小气的名声。

她刚说打七折,就被齐墨远打断,然后拽出来,时间拿捏的刚刚好。

都是爱面子的人,刚刚没买,肯定不会再去柏景轩找她买首饰。

姜绾心情很好,但脸上还得装出一脸后悔神情来。

齐墨远就拽着她走,到了柏景轩前,他把手松开了。

手里拎着的包袱递给金儿。

姜绾看着他,“你要出去啊?”

齐墨远惆怅道,“我得去父王那儿一趟。”

“不然你这些首饰能不能保住一半都难说。”

第四十七章 上心

外院,书房。

王爷在处理堆积的公文。

他体内的毒已经清干净了。

只是为了解毒,被逼出了不少的血,身体虚弱,还没有去上朝。

正提笔沾墨,外面小厮的声音传来,“王爷,世子爷来了。”

“让他进来,”王爷道。

小厮被门推开。

齐墨远迈步走进去。

王爷抽空看了他一眼,道,“怎么来书房了?”

齐墨远走到书桌前,直接开门见山道,“父王听说了世子妃一口气买两万两头饰后悔的事了?”

“嗯,”王爷随口道。

“那父王打算买下多少钱的首饰?”齐墨远问道。

“七千两。”

说完,王爷抬头看着齐墨远,“你怎么会关心这事?”

“世子妃的事,我敢不上心吗?”齐墨远反问出声。

“……。”

王爷头疼了。

他和老国公父子不和。

他就是怕重蹈覆辙,才会这么做,结果弄巧成拙,还差点搭上一条命。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魏叔走了进来。

他手里拿着七千两的银票。

路过的时候,齐墨远直接把银票劫了下来,道,“世子妃并不后悔买了两万两的头饰。”

“这银票我要了。”

说完,直接把银票揣入怀中。

王爷觉得奇怪,正要问呢,齐墨远根本不给他问的机会,直接走了。

问他?

他能告诉他什么?

他压根就不知道姜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从书房出去,在院门口碰到被传来的清兰郡主。

那七千两,王爷不可能自己出面去买。

以齐墨远对王爷的了解,其中五千两是给清兰郡主的,另外两千两,二房三房一人一千两。

只有二房三房都得了好处,才不会在老夫人跟前煽风点火,怪王爷纵容姜绾。

齐墨远心情很好的回了柏景轩。

屋内,桌子上摆满了首饰盒,姜绾在欣赏自己买的头饰。

金儿把包袱里的首饰拿出来摆在桌子上。

齐墨远打了珠帘走进去道,“怎么摆满桌子了,丫鬟都没地方上菜了。”

姜绾抬头才看见丫鬟端着托盘站在珠帘外。

丫鬟什么时候进来的,她都没发现。

好在刚刚什么话都没说。

姜绾拿着玉簪,笑道,“本来挺后悔的,现在看到这些首饰这么漂亮,心里好受多了。”

金儿站在一旁,连连点头,“钱花完了还能再挣。”

“说的没错,”姜绾赞同道。

“……。”

金儿懵了。

她只是怕姑娘后悔,劝姑娘的啊。

谁想到姑娘就是这么想的。

说的容易,可怎么挣钱啊?

不忍心泼姜绾冷水,怕被威胁,低着脑袋默默收拾首饰盒去了。

等桌子收拾干净,丫鬟把菜端上来。

饭菜漂亮,勾的人肚子里馋虫直翻滚。

吃完了饭,齐墨远去书房看书,姜绾则继续看首饰,越看越喜欢。

她挑着首饰道,“这个单独收起来,改日带回河间王府。”

金儿看着自己挑的珍珠耳坠道,“带回去做什么?”

“送给我娘她们啊,”姜绾道。

十一少爷送给她一套贵重头饰,她得还礼啊。

钱是公中掏的,五房都有份。

这些首饰送给别人,金儿是一千一万个舍不得,送给阮氏和五太太她们,金儿不仅不会舍不得,还帮忙挑。

因为她们是真心疼姜绾。

拿着玉镯,金儿叹息道,“四太太病重,连门都出不了,听府里的丫鬟说她怕是活不久了。”

姜绾抬手敲金儿脑门,“胡说什么,四婶怎么会活不久?”

金儿摸着脑门,她也希望四太太多活几年,可这不是她想就成的啊,“以前四太太好几个月才晕一回,这个月都晕两回了,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吃药又不管用……。”

说到最后,金儿声音都哽咽了。

她是真担心姜四太太。

只是姜绾又不能和她说太清楚,只道,“我不许四婶死,她就死不了。”

说完,把玉簪放下,姜绾起身往窗户处走。

东张西望了两眼,暗卫就知道是在找他。

只是不凑巧,姜绾叫他的时候,齐墨远也在找他。

暗卫左右看看,还是选择了世子妃。

没办法。

在王爷心底,世子妃比世子爷还要重要,他一个暗卫当然要懂事了。

齐墨远敲了两回桌子,没见着人,眉头拧了又拧。

人呢?

等了会儿,暗卫才回来,“让世子爷久等了。”

齐墨远眉头一紧,问道,“你刚刚去哪儿了?”

不是知道他在找他,不会说让他久等的话。

“刚刚世子妃找我,”暗卫回道。

齐墨远心口一哏,登时大怒,“我和她同时找你,你先去见她?!”

“谁才是你正主子?!”

暗卫看着齐墨远,欲言又止。

齐墨远怒道,“说话!”

“……王爷,”暗卫的声音低的快听不见了。

可声音再低,杀伤力也不轻啊。

就如同一把匕首直插齐墨远的胸口。

痛的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他这是在自取其辱。

“还不快给我滚出去!”齐墨远咬牙道。

暗卫站着没动,齐墨远气更大了,“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要我踹你出去吗?”

暗卫默默道,“爷就不好奇世子妃找属下去做什么吗?”

齐墨远眉心一皱。

被他给气糊涂了。

“她找你去做什么?”齐墨远正声问道。

“买驴皮。”

齐墨远,“……。”

买驴皮?

齐墨远眉头拧的松不开,“做什么?”

暗卫摇头。

不知道。

“世子妃的丫鬟倒是好奇问了一句,但世子妃没说,”暗卫回道。

丫鬟问,世子妃都不说。

他就更不敢问了。

齐墨远琢磨驴皮能做什么。

除了做鞋,他想不到别的了。

暗卫站在一旁。

有句话想说不敢说。

他觉得世子妃没有那么贤良淑德。

别说做鞋了,她可能连穿针都不会。

但不该会的医术,世子妃不仅会,还医术高超……

世子妃会什么,他都不诧异。

见齐墨远还在琢磨,暗卫出声打断他,“爷还没说找属下有什么事呢?”

“我留在河间王府花园的两本书呢,”齐墨远问道。

“你给我放哪儿了?”

“……。”

“属下以为爷不要扔了就没拿,”暗卫声音越说越低。

“……。”

齐墨远眸光飘过来,暗卫后背一紧,忙道,“属下明儿一早就给爷重买两本新的。”

齐墨远一脸不爽。

他的暗卫,对他的事不上心。

那女人使唤他倒是比谁都积极。

不给他点颜色看看,还真不知道谁才是他主子了,”明儿早上,我要看到世子妃在松鹤堂说的话本子。“

“……爷,没有的卖啊,”暗卫叫苦道。

齐墨远斜了他一眼,“没有就给我写!”

暗卫,“……!!!”

他是杀手,不是写手啊。

大晚上黑灯瞎火的杀个人还成,让他摸黑写话本子,还不如直接给他一刀呢。

只是没先来见爷,用不着这么为难他吧?

暗卫想死。

第四十八章 牛皮

暗卫望着齐墨远,祈求他改主意。

齐墨远不为所动。

不过他还是动了一下,从椅子上起来,道,“你就在书房里写吧。”

暗卫,“……。”

他写什么啊?

上回拿笔都不记得是多久之前的事了。

可齐墨远头也不回的走了。

暗卫跟随齐墨远也有两年了,知道齐墨远的脾气,他不是说着玩的。

书写的再烂,他也得写一份交差。

暗卫硬着头皮坐到书桌前,提笔沾墨,沾墨,沾墨……

再说齐墨远,出了书房,清风一吹,心情痛快多了。

迈步回屋,站在珠帘外就见姜绾坐在小榻上,似乎在画什么。

金儿歪着脑袋在一旁看着道,“姑娘,这尺寸是不是太大了?”

“要这么大,”姜绾道。

“姑娘确定吗,要不要问问姑爷先?”金儿道。

姜绾没搭理她。

齐墨远打了珠帘进去道,“用牛皮更好些。”

姜绾,“……???”

金儿,“……???”

两人齐齐望着他。

齐墨远眉头皱了皱,“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姜绾看着他,“你知道我要驴皮做什么,就觉得牛皮更好些?”

“不是做鞋吗?”齐墨远道。

“……。”

姜绾嘴角狂抽。

金儿没忍住笑出了声。

她家姑娘买驴皮做鞋?

老实说,姑娘能不能分清驴皮牛皮都不一定呢。

她虽然也不知道姑娘买驴皮做什么,但绝对没有往做鞋上头想过。

齐墨远往前走了两步,就看到姜绾画的图纸了。

一口大锅。

齐墨远,“……。”

他尴尬了一瞬,道,“你又买驴皮又买锅做什么,总不是要煮驴皮吃吧?”

“算猜对了一半,”姜绾笑道。

“等做好了,也给你尝一点儿。”

“……。”

齐墨远看着姜绾,见她不是在开玩笑,他道,“砒霜的味道可能还要好一点儿。”

姜绾脸一哏,忽然又笑道,“那改日我买些砒霜给你尝尝。”

金儿坐在一旁,吓的浑身直哆嗦。

姑爷敢说,姑爷真敢接。

这砒霜是能随便尝的吗?

“姑娘,你快画尺寸,还要交给暗卫一起买回来呢,”金儿转移话题道。

姜绾埋头继续画图。

只剩下最后一点了,很快就画完了。

金儿拿着图纸到窗户处,东张西望,西张东望,就是不见暗卫的人影儿。

人跑哪儿去了啊?

姑娘让他买驴皮,可也没让他大晚上的出去买啊。

姜绾望向齐墨远,“你的暗卫呢?”

“在受罚,”齐墨远回道。

“……。”

“为什么要罚他?”姜绾好奇道。

“看他不顺眼了,”齐墨远磨牙道。

“……。”

这话,姜绾接不住。

毕竟是人家的暗卫,人家要罚,谁也管不着啊。

要是犯错了还能帮着求个情,只是单纯的被看不顺眼了,这情都没法帮忙求了。

姜绾默默的同情暗卫。

金儿实在找不到暗卫,拿着图纸回头看姜绾。

姜绾道,“图纸明天再给他吧。”

累了一天,姜绾实在是困乏了。

哈欠连天。

金儿出去让丫鬟端热水来。

姜绾泡了个热水澡,把金儿打发出去。

金儿也困了,准备回屋歇息,结果发现书房灯火通明,她不放心过去看一眼。

晚上风大,灯烛不熄灭,万一被风吹倒了怎么办?

她推门进屋,就看到暗卫坐在哪里咬笔头。

地上一堆纸。

金儿看着他道,“刚刚我还找你呢,你怎么坐在姑爷的位置上啊?”

暗卫心里苦。

还找他呢。

才找了一回,他就招架不住了。

也不知道这回世子妃找他做什么?

暗卫没忍住问道,“世子妃找我做什么?”

金儿从怀里把图纸摸出来,递给暗卫道,“这也是姑娘需要的东西,让你明儿买东西的时候一并采办。”

暗卫点点头。

金儿看着他道,“你这是做什么?”

暗卫脑壳疼,“爷让我写话本子。”

金儿眼底闪过一抹崇拜之色,“你还会写话本子?”

暗卫,“……。”

他要会写话本子,他就不用这么头疼了。

金儿爱看话本子,她从小被买进府伺候姑娘,姑娘读书学字,她就陪在左右。

她一个小丫鬟,从来没想过写字,直到姜绾看话本子,看的津津有味。

这丫鬟看自家姑娘一会儿乐不可支,一会儿抽鼻子,她对话本子新奇的很。

只是姜七姑娘不是个有耐心的人,会教她识字,这丫鬟就拿着话本子去找府里会认字的丫鬟教她。

学的很艰难,但为了看话本子,再难也咬着牙坚持下来了。

对话本子的钟爱,可见一斑了。

现在暗卫会写话本子,金儿是发自肺腑的崇拜,她没怀疑过,毕竟丫鬟婆子也经常打络子绣荷包卖钱,暗卫得空写话本子挣钱也很正常。

“你写好的话本子,我能先看吗?”金儿问的小心翼翼。

暗卫,“……。”

暗卫不说话,金儿忙道,“那我不打扰你写话本子了。”

她转身就要走。

走了两步后,突然眉头一拧。

她想起来了。

姑爷不是看暗卫不顺眼在罚他吗?

怎么在写话本子啊?

金儿转身回头望去,只见暗卫睁着一双看救星的眼神看着她,“你会写话本子吗?”

屋内。

姜绾见金儿出去后,过去把门落了栓。

回来后,抱着被子铺在地上。

齐墨远喝茶的功夫,她就把地铺铺的差不多了,他眉头拧的紧紧的,提醒道,“早上说的话,你忘记了?”

“我没忘记,”姜绾继续铺床。

早上耍赖不肯起床,逼的她保证不让他再打地铺。

这事她怎么可能会忘记?

姜绾坐在床上看着他,“我是铺给自己睡的。”

他不睡地铺,她能睡啊。

齐墨远脸黑成锅底色,难怪她早上应的爽快,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

她不只是嘴上说和离!

齐墨远眸光闪烁着小火苗,“你是打算睡一辈子地铺吗?”

姜绾郁闷了。

睡几天地铺不成问题,可地上寒气重,长年累月的打地铺,铁打的身子骨也受不住啊。

再者,她也不愿意打一辈子地铺啊。

彻底解决这个问题得和离书,但显然不大可能,至少短时间内没这个可能。

“这还真是个难题,”姜绾惆怅了。

齐墨远心情好转了两分,知道是难题就好,趁早死了睡地铺的心。

刚这样想,就见姜绾看着他,道,“你早点搬出去住,我不就能睡床了?”

齐墨远差点没心肌梗塞过去。

一口怒气涌到胸口,他脱口一句,“你知不知道你是怎么嫁给我的?!”

第四十九章 心疼

屋子里很安静,落针可闻。

齐墨远的声音很大,如远山晨钟暮鼓,震耳欲聋。

直接把姜绾给吼懵住了。

她是怎么嫁给他的?

不是他被她祖父匡的上了勾,娶她过门冲喜的吗?

这事她知道啊。

姜绾是聪明人,齐墨远这么说,显然这其中还有她不知道的隐情。

这不弄清楚怎么能行呢?

她望着齐墨远,飞快道,“我是怎么嫁给你的?”

齐墨远抬手抚额心,真是被她气糊涂了。

这么丢人的事,他怎么能说呢。

齐墨远躺下睡觉。

可齐墨远开了个头,姜绾好奇心被勾了起来,非要弄清楚不可了。

她从地铺上起来,问齐墨远道,“你快说啊。”

问了几遍,也没人理她。

姜绾的暴脾气,“你再装睡,我拿银针扎你了啊。”

齐墨远睁开眼睛,就看到姜绾手上拿着一根明晃晃的银针。

那是不问清楚不肯罢休了。

姜绾亮着银针道,“我这一针扎下去,你未必受的住。”

齐墨远闭上眼睛。

一副你爱扎不扎的样子。

姜绾有点抓狂了,话说一半,是最不道德的,要么就说清楚,要么就别说。

只是银针虽然拿在手里,可却是怎么也扎不下去。

她到底还是心太软。

不说就不说吧!

她还不想知道了。

姜绾要下床睡地铺了。

只是一只脚才踩到地上,一只胳膊伸过来,直接把她带倒在床上。

姜绾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齐墨远压的动弹不得了。

齐墨远不怕她拿银针扎他,可是姜绾要睡地铺,他就忍不了了。

没能逼齐墨远开口,姜绾就够恼火了,现在又被压住,更是气大,极力挣扎。

只是齐墨远的力气哪是她能挣脱开的?

虽然才相处没几天,齐墨远对姜绾却也有了几分了解,她是一定要把事情弄个清楚的,甚至可能回去问姜老王爷。

如她猜测的那般,姜绾一边挣扎一边道,“你不说,我回去问祖父便是。”

让姜老王爷告诉他,还不如他自己说呢。

齐墨远闷声道,“是我父王和你祖父合谋促成的你我这桩亲事。”

姜绾怔住了,脱口道,“这怎么可能?!”

“别的不说,你父王中毒是真啊,”姜绾道。

对自己的医术,姜绾是最放心的。

当时靖安王有多危险,她比谁都清楚。

总不至于为了算计她,靖安王拿自己的小命开玩笑吧?

如果说定亲是靖安王和河间王合谋,她相信。

可当时那情况,稍有不慎,小命休矣。

姜绾望着齐墨远,齐墨远松开姜绾,撇过脸去,“这件蠢事,我不想说。”

姜绾也坐了起来,“怎么个蠢法?”

齐墨远心口堵的厉害。

都说了不想说,她还问。

姜绾能不问吗,这才是最关键的啊,她挪到齐墨远跟前,道,“既然都说了,你就都告诉我了吧,也省得我回去问祖父。”

总之,她肯定要弄清楚的。

齐墨远能怎么办,只能和盘托出了,“父王把真刺客当成了假刺客。”

姜绾,“……。”

嘴角狂抽。

脑门上黑线成摞的往下掉。

打死她也想不到她出嫁冲喜还有这样的内情。

难怪齐墨远说王爷是他后爹了。

亲爹哪能干出这样的事啊。

姜七姑娘不是她,娇纵任性,为了让儿子娶这样的姑娘,不惜用苦肉计,结果真遇刺,差点没命,还被她给救了……

难怪今天齐墨远说她就是要整个靖安王府,靖安王也会给她了。

为了她,连亲儿子都坑了,要个靖安王府又算的了什么?

之前姜绾就心疼齐墨远,现在她更心疼他了。

没有比被自己亲爹坑更惨的了。

不过心疼归心疼,这地铺还是要他睡的。

“你睡地铺,”姜绾理直气壮。

齐墨远脸一黑,“你说什么?!”

她说的还不够清楚吗,姜绾之前就不怕他,现在就更不怕了。

姜绾昂着脖子,道,“你好意思让你爹的救命恩人打地铺吗?”

“睡觉!”

丢下两个字。

齐墨远手一抬,屋子里的灯烛灭的只剩一盏。

姜绾伸手要拽他,结果齐墨远的胳膊伸过来,直接把姜绾带睡下了。

胳膊脚把姜绾捆的严严实实,动弹不得。

姜绾脸贴着他胸口,一层薄薄的亵衣挡不住他的温度传过来,烫的姜绾脸颊发烫。

姜绾挣扎,齐墨远道,“你我已经拜堂成亲了,你再要睡地铺,就别怪我今晚就圆房了。”

威胁声入耳,姜绾果然不敢动了。

可这样被抱着不能动,她难受啊。

齐墨远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的也越来越厉害,这姿势太危险了。

但凡是个正常男人,就不可能没点想法。

必须要转移他的注意力。

姜绾小声问道,“你就没想过反抗吗?”

咬牙声从头顶上传来,“你说呢?”

姜绾顿时觉得自己问了句废话。

怎么可能不想反抗,只是没成功的可能而已。

当时靖安王毒还没有全部解清,需要她救命,齐墨远作为儿子,就算知道自己被亲爹给坑了,能不管亲爹的死活休了她吗?

她救了靖安王,他就更不可能开这个口了。

要和离,只有她去说服河间王府这一条路。

不用想,这条路也是走不通的。

姜绾轻轻挣扎了下,道,“你可以放开我了。”

这姿势,姜绾不舒服。

齐墨远更不舒服。

姜绾挣扎的不重,应该是想通了。

齐墨远把胳膊松开,“你睡里面。”

姜绾还没同意,齐墨远一个翻身就睡外面了。

睡里面就睡里面,姜绾拽过被子,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的。

虽然知道齐墨远要真来硬的,她没有反抗的余地,但总觉得裹严实点,心底踏实些。

裹到一半,突然想起来一个重要问题没弄清楚,姜绾望向齐墨远,问道,“你爹为什么一定要你娶我?”

齐墨远闭着眼睛道,“父王说我们八字相合,是天作之合。“

姜绾嘴角一抽。

就因为八字相合,靖安王就坑自己的儿子,可能吗?

“我不信,”姜绾道。

“我也不信。”

“……。”

第五十章 撑腰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

只剩下尴尬。

姜绾眼角都在抽搐。

内心再一次抑制不住的涌出同情。

作为儿子,被亲爹玩命的坑,不知道实情再正常不过了。

但她始终不信没点非她不可的理由,靖安王不至于这么坑自己的儿子。

她也相信他们总有弄清楚的一天。

之前姜绾还挺排斥这桩亲事的,但现在知道是靖安王和姜老王爷联手撮合的,内情反倒平静了许多。

这等于她同时有河间王府和靖安王撑腰了啊。

再加上她救了靖安王,她在靖安王府横着走都成了吧?

姜绾心情好极了。

只是没一会儿,脸上的笑容就消失的差不多了。

她好像把事情想的太简单太美好了。

靖安王为了坑儿子,险些搭上自己的小命,这么丢人的事,怎么可能会往外说,刚刚若不是齐墨远气急了,也不会说漏嘴。

再加上靖安王搅了皇上的狩猎,他真遇刺,皇上替他担心。

若是他有意为之,皇上就不是担心,而是龙颜震怒了。

再加上靖安王和姜老王爷都手握重兵,两家联姻,皇上肯定会心生忌惮。

之前是冲喜,皇上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若是知道靖安王早存了这想法,就算皇上再信任靖安王,也会起疑心了。

靖安王朝务繁忙,就算护她,也护不了多少,最多压着齐墨远不让欺负她。

可王爷管着齐墨远,也管不到齐墨远和她争床睡啊。

指不定还会因为他们没有圆房给齐墨远施压……

到时候就不是帮忙,而是帮倒忙了。

她希望齐墨远冷落她,越冷落越好。

可冷落她,河间王府不会答应啊。

先前姜绾有多同情齐墨远,现在就有多同情自己了。

疲惫了一天,姜绾想着想着,竟然睡着了。

她呼吸匀畅,齐墨远看她真睡着了,也沉沉睡去。

两人睡的井水不犯河水。

一个贴着里间睡。

一个尽量睡外面,一个翻身就能滚下床。

可等天一亮,两人抱的比谁都紧。

鉴于两次起床的不愉快,尤其是挨巴掌,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齐墨远先起床了。

睡的香,精神抖擞。

穿戴好衣裳后,齐墨远迈步出去。

刚出门,暗卫身子一闪,就出现在他身边。

手里一本装订好的书递过来。

齐墨远有点诧异,居然真把话本子写出来了?

他随手接过话本子,翻看了两眼,道,“虽然没什么文采,但也勉强能看了。”

“父王把你给我,屈才了。”

暗卫,“……。”

在这么需要谦虚的时候,暗卫都不敢谦虚,只有心虚。

这话本子是世子妃的贴身丫鬟写的。

里头把世子妃夸成了天仙儿,看的他都心肝儿胆颤。

世子爷就是因为世子妃才恼的他,他怕世子爷看了,会更生气啊。

见齐墨远还在翻,暗卫忙道,“写的拙劣,怕污了世子爷的眼,属下还是先找人润润笔吧。”

尤其世子妃那部分一定要改掉。

齐墨远随手翻了两页,就扔给暗卫了,“是该润润笔,让人多夸夸世子妃。”

暗卫,“……???”

有没有搞错啊。

就丫鬟那种豁出命的夸赞,他都吓的半死了,世子爷还嫌不够?

想到昨天二太太说他以权压人,暗卫就明白了。

“属下这就去办。”

齐墨远抬脚离开。

又过了一刻钟,姜绾才醒过来。

没看到齐墨远的人,身上的衣服除了睡的褶皱了些没别的问题,稍稍放心。

她坐在床上伸懒腰,迟迟不见金儿来。

齐墨远不习惯让丫鬟伺候,姜绾虽然带了不少陪嫁丫鬟来,但进屋伺候的只有金儿一人。

这丫鬟天真,好糊弄。

应付她一个还行,多了怕疏忽。

没丫鬟伺候都行,一个足够用了。

平常她醒过来,这丫鬟就进屋了,怎么今天迟迟不见人呢?

嗯。

某个傻丫鬟被蠢暗卫忽悠写了一晚上的话本子,这会儿正抱着暗卫这个月新领的月钱心满意足的趴在桌子上做着美梦呢。

等不到人,姜绾掀开被子下床了。

衣服虽然复杂了些,但看金儿穿过不少回,马马虎虎能穿齐整。

只是这绾青丝,难度太高了,姜绾梳了几回都不成样子。

齐墨远走进来,就见姜绾在抓狂。

姜绾通过铜镜见他在偷笑,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你会梳头吗?”

姜绾是反驳他。

身为靖安王世子,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不信他会自己束发。

只是听在齐墨远耳中,姜绾是在向他求助。

齐墨远还真没给女子绾过青丝,但他还真有点雀跃欲试,甚至想给姜绾画眉。

他走过去,拿起桌子上的象牙梳,给姜绾梳发。

姜绾呆住了。

心底软绵绵的。

她低着头,把玩手里拿着的玉簪。

等她抬头,看到铜镜中的自己,瞬间就炸了。

“你是给我绾青丝,还是在我脑袋上垒鸡窝?!”姜绾歇斯底里的叫道。

齐墨远,“……。”

尴尬了。

瞧着挺简单的事,没想到会这么难。

方妈妈抬脚进屋,就被姜绾的吼声吓了一大跳。

怕出事,她快步上前几步,正好姜绾侧过身来,隔着一道珠帘,方妈妈把姜绾的打扮看的一清二楚。

方妈妈,“……。”

真的。

她感觉到了世子妃想把世子爷打死的决心了。

世子爷也真是的,不会绾青丝就让丫鬟来啊,怎么能把世子妃弄成这样。

这样子她都不敢看,怕世子妃回头见到她就想起自己最丑的样子被她看见了,从而看她不顺眼。

方妈妈赶紧转身要走,只是晚了一步,齐墨远看到她了,就跟看到救星似的,“过来给世子妃绾头发。”

走不掉,方妈妈只能硬着头皮转身。

姜绾坐在梳妆台前,手趴在脑袋上的鸡窝,看着铜镜中的齐墨远,那是想直接把人咬死算了。

方妈妈走过来,拿起梳子帮姜绾把头发梳开,也不知道齐墨远做了什么,头发打了不少的结,根本梳不开。

方妈妈一用力。

啪嗒。

象牙梳断了。

姜绾,“……。”

方妈妈,“……。”

还有某个站在一旁内心颤抖的世子爷。

这……应该和他无关吧?

第五十一章 拆台

刚这样想,就见姜绾转过头,狠狠的瞪过来。

瞪的齐墨远都不知道自己冤不冤。

方妈妈脸色刷白,噗通一声跪下,“世子妃息怒。”

世子妃的象牙梳,可比她一个奴婢还要值钱。

姜绾收回瞪齐墨远的眸光,顶着鸡窝把方妈妈扶起。

只是这一动,卡在头发里的半截梳子啪嗒一下掉下来。

方妈妈都被扶起一半了,又吓的跪了回去。

如果眼神能杀人,姜绾看齐墨远的眼神都够她把牢底坐穿了。

姜绾扶起方妈妈,“起来吧”

方妈妈惶恐,“是奴婢笨手笨脚,折了世子妃的象牙梳。”

“这事和你没关系,你先下去吧,”姜绾温和道。

方妈妈都不敢看她,若不是齐墨远叫住她,借她几颗胆子,她也不敢上前。

头发打结,她梳的更是小心翼翼。

梳子断了,姜绾也没感觉到半天疼痛。

方妈妈受惊不下,起来时双腿软的都站不稳,刚刚她还以为自己小命都保不住了,弄断世子妃的梳子,就是世子爷都未必护的住她。

世子妃瞪世子爷,却也没有责怪她半句,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世子妃的脾气挺好的啊。

方妈妈不敢多待,赶紧福身告退。

只是方妈妈能走,齐墨远却是不能。

姜绾连瞪了他好几眼,才转过身从梳妆盒里拿了一把新梳子继续梳头。

只是鸡窝垒的太结实了,姜绾费了半天气力才把头发梳顺,期间又拉又扯,不知道拽断了多少根头发。

齐墨远几次看不过眼要走人,只是刚一动,姜绾一记怒眼瞟过来,他哪还敢走?

感觉再多走一步,这女人就要扑过来和她拼命了。

姜绾梳了一遍又一遍,不知道该不该叫丫鬟来,金儿这丫鬟怎么回事,这会儿了还不见她的人,可别是出了什么事。

刚这样想,金儿的脚步声就传来了,这丫鬟是打着哈欠进屋的。

方妈妈虽然走了,但怕姜绾不会挽发髻,齐墨远是铁定帮不了她这个忙的,叫别的丫鬟进屋吧,十有八九会害了人家。

金儿是姜绾带进府的陪嫁丫鬟,就算金儿不小心扯断几根头发,姜绾生气也顾着脸面不会把她怎么样,这事只能金儿来,再者这本来就是金儿的活。

就是金儿睡的正香,就被方妈妈叫了起来。

金儿脚步还有点飘,道,“姑娘,奴婢来晚了。”

姜绾撇头就看到金儿脸上压出来的印子,眉头一皱,“这脸是怎么了?”

金儿摸了下自己的脸,凑到铜镜前一看道,“这是被银子给摁出来的,一会儿就消了。”

金儿眸光闪亮,一副赚大了的模样。

虽然暗卫忽悠她写了一晚上的话本子,但金儿没想到自己居然还有写话本子的潜力。

她写了几页就打算去睡觉了,暗卫看入了迷,一定要她继续往下写,甚至不惜给她钱。

不说钱了,就冲暗卫这么喜欢,她也会继续往下写啊,只是比起写话本子,伺候姜绾才是最重要的。

最后看在钱的份上,金儿熬了一夜。

姜绾不知,以为这丫鬟有夜里睡觉把私房钱抱出来数一遍的癖好。

真是喜欢钱都喜欢上脸了。

金儿从姜绾手里接过梳子,“奴婢给姑娘梳头。”

只是手刚碰到姜绾的头发,瞥眼就见到地上的头发,她蹲下捡起来,“啊,姑娘怎么掉了这么多头发啊?”

可怜齐墨远趁着金儿进屋,打算悄悄走人,结果刚走到珠帘处,金儿又开口把他推到了风口浪尖上。

姜绾还以为他站在原处,两眼瞪过去,结果没瞪到人。

不过就算没有金儿,这屋子齐墨远也出不去,因为丫鬟端了早饭进屋。

他就算出去了,也还是会被丫鬟请回来的。

金儿手脚麻溜,很快就帮姜绾把头发挽好了,戴好玉簪。

姜绾净手后,坐上桌吃早饭,齐墨远坐在她对面。

姜绾安静的吃粥,齐墨远几次看她,看的姜绾浑身不痛快,两眼剜他,“怎么,还想接着垒鸡窝?”

齐墨远,“……。”

他轻咳一声,“我看你头发枯燥的很,待会儿我去问问母妃有什么秘方帮你要一张。”

姜绾眼神温和了几分,她这头发确实枯燥了些。

不知道是一直这样,还是因为之前一个多月为退掉顺阳王亲事,吃不下睡不好导致的,总归不够柔顺,不然也不会这样。

人家是好意,姜绾心领了,“不用了。”

“不用客气,”齐墨远道。

姜绾白他一眼,谁跟他客气了?

“我方子多的是。”

姜绾说的是真心话,只是不巧碰到了拆台的,金儿飞快道,“姑娘没有方子啊。”

姜绾,“……。”

姜绾头疼了。

真是稍不留神,这台子就被拆的乱七八糟的,齐墨远又不好糊弄,这不是坑她吗?

不过昨晚她知道齐墨远娶她是被靖安王坑的,靠山大的很,就算齐墨远发现了也不用怕。

齐墨远看着姜绾,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我是该信你,还是该信你的丫鬟?”

金儿把嘴巴闭的紧紧的。

虽然她说的是实话,但姑娘爱面子,她刚刚肯定丢姑娘的人了。

可要张方子没什么啊,把头发养好才是最重要的。

姜绾把玲珑包一口塞嘴里,含糊不清道,“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跟你客气的。”

“需要什么,我一定毫不犹豫的开口。”

说完,还瞥了齐墨远一眼。

齐墨远万分后悔昨晚说漏了嘴,这女人要逮着鸡毛当令箭用了。

一顿饭吃的还算愉快,吃完饭后,姜绾去松龄堂给老夫人请安。

她去的算晚了,王妃她们都到了。

屋子里,言笑晏晏。

姜绾进屋的时候,二姑娘齐萱儿正在打趣清兰郡主,“大姐姐一听到豫国公夫人要来咱们府上,脸就红了。”

清兰郡主脸上飘着两抹红晕,道,“我哪脸红了,我还想你和三妹妹陪我去逛街呢。”

“好啊,我陪你去逛街,”三姑娘齐芙儿应的爽快。

齐萱儿捂嘴笑,“见过豫国公夫人再去逛街也不迟啊,不知道今儿陪豫国公夫人来的是世子还是大姑娘?”

第五十二章 认错

清兰郡主脸颊越来越红。

老夫人嗔瞪了齐萱儿道,“知道你大姐姐脸皮薄,还打趣她。”

齐萱儿挨着老夫人撒娇道,“再不打趣大姐姐,回头等她嫁了,我就是想打趣都打趣不了了。”

“你呀,”老夫人宠溺的拿手戳她脑门。

姜绾上前福身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笑道,“你来的正好,待会儿豫国公夫人登门,你去前院迎她一下。”

姜绾眉头一拧。

为什么让她去迎接豫国公夫人?

转念一想,姜绾就明白了,她去才能打豫国公夫人的脸。

王爷命悬一线,需要冲喜,豫国公府却怕沾上晦气,不肯迎娶清兰郡主过门,不然齐墨远还真用不着这么急的娶她过门。

明着是对豫国公府不满,实则更是对她不满啊。

她才嫁过门没多久,头一次迎接客人,怎么着也该跟在王妃身后吧,却让她单独去迎接,而且迎接的还是豫国公夫人,街上可没少传豫国公世子坠马是河间王府所为……

这么吃力不讨好的事,她能干吗?

姜绾望着老夫人,为难道,“我失忆尚未恢复,不认得豫国公夫人。”

老夫人眉头一皱,眼底闪过一抹不快。

二太太瞥了姜绾一眼,看着指甲上新涂的鲜红丹寇,笑道,“这是把我们靖安王府当成小门小户,以为谁都能来了吗?”

不认识没关系,能进靖国公府大门的就没几个。

没那么凑巧来一堆。

这样的搪塞之词过不了关。

姜绾在心底翻了一记白眼,她的意思是不认得豫国公夫人,和她没话可说好不好。

若只是带个路,表达对人家的不满,让个丫鬟带路不就成了,何必使唤她?

姜绾刚要应下,王妃温和一笑,“让二姑娘陪世子妃一起去。”

齐萱儿嘴撅了一下,却也没有反对。

既然都知道豫国公夫人要来,应该要不了一会儿就到了,姜绾便找个了个位置坐下。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外面走进来一丫鬟道,“豫国公夫人快要到了。”

齐萱儿赶紧起了身。

姜绾反倒慢她一筹。

两人福了福身,一起出了门。

刚转身,就有一丫鬟和她们擦肩而过,福身道,“老夫人,杜国公夫人也来了。”

出了松龄堂,齐萱儿和姜绾没话说,姜绾和她也聊不到一块去,干脆谁也没开口。

只是走到一半的时候,齐萱儿闹幺蛾子了,丫鬟突然道,“姑娘,你耳坠少了一只。”

齐萱儿脚步一滞。

她摸向耳垂,着急道,“我耳坠怎么丢了一只?!”

说完,她望向姜绾,“对不起啊,大嫂,这样子我实在没法陪你去前院迎客了。”

“我先去找耳坠,找到就去前院。”

姜绾笑笑不语。

刚刚出门,她还瞧见她戴着两只耳坠,怎么少了一只,她心知肚明。

不愿陪就不陪,何必玩这样的小把戏。

姜绾抬脚往前。

身后,齐萱儿嘴角勾起一抹得逞的笑。

过了二门,姜绾便见一穿戴华贵的夫人走过来,身侧还跟着一姑娘,方桃譬李,雪肤花貌。

虽然离的有点远,但姜绾还是能感觉到她们看她的眼神带着不虞。

不用猜,这肯定是豫国公夫人了。

“姑娘,这是杜国公夫人,”金儿的声音突然传来。

姜绾,“……。”

姜绾尴尬了一瞬,很快恢复如初。

她走上前,福身一笑,“见过豫国公夫人。”

姜绾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空谷莺啼。

金儿只是听呆住了。

她一晚上没睡,脑袋昏昏沉沉的,走路都像是在飘,难道姑娘也没睡吗?

她都提醒姑娘这是杜国公夫人了啊,姑娘怎么还把人认错了啊?

还是她刚刚说的太小声了,姑娘没听见?

金儿顾着走神,忘了纠正。

还是领着杜国公夫人的丫鬟反应过来,忙道,“世子妃认错了,这是杜国公夫人和杜国公府四姑娘。”

“啊?”姜绾脸颊一红,“我把人认错了吗?”

杜国公府四姑娘气的跺脚,“你又不是没见过我娘!”

的确。

杜国公府和河间王府议过亲,不过退掉了。

两家关系曾经好成这样,姜绾怎么可能没见过自家二哥未来丈母娘呢。

姜绾惭愧,“之前落水撞伤了脑袋,谁都不认识了。”

“豫国公夫人登门,老夫人让我来迎她,这才……。”

姜绾一脸为难。

她是来迎接豫国公夫人的,结果错把杜国公夫人当成了她要迎接的人。

把人丢下不管吧,太过失礼。

可迎接她吧,那老夫人交代的事,她就完不成了。

杜国公夫人脸色有点难看了。

都是国公夫人,又一起登门,不,是她先登门。

靖安王府让世子妃迎接豫国公夫人,却只让丫鬟给她带路,未免也太看不起她杜国公府了!

姜绾犹豫了片刻,看向金儿,“你去前院迎接豫国公夫人。”

金儿点头应下。

姜绾把路让开,“杜国公夫人请。”

昨天杜国公去河间王府,要两府再结姻亲,因为她和齐墨远被打断了,今天杜国公夫人怎么来靖安王府了?

虽然好奇,但姜绾什么都没问,安静的带路。

屋内,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喝茶,见姜绾领着杜国公夫人进来,她愣了一下。

她知道杜国公夫人也来了,怎么不是和豫国公夫人一起的?

姜绾走到王妃跟前,小声认错道,“母妃,刚刚我错把杜国公夫人认成了豫国公夫人,实在不好晾着她们去迎接豫国公夫人,就领着她们来松龄堂,把迎接豫国公夫人的事交给丫鬟了。”

王妃眉头一皱,道,“二姑娘呢?”

“她耳坠掉了一只,半道上找耳坠去了,”姜绾回道。

王妃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耳坠是真掉还是假掉了。

姜绾一脸把事情办砸手足无措的样子,王妃不仅没责怪她,还宽慰她道,“谁都有认错人的时候,我相信杜国公夫人也不会放在心上的。”

杜国公夫人刚坐下,便听到这句,她笑道,“这么点小事,我哪会放在心上?”

二太太却不高兴了,“怎么能把人认错?”

谁都可以责怪姜绾,唯独二太太不行。

何况王妃都不怪她,杜国公夫人也说不会放在心上,她二太太有什么立场怪她,和豫国公府结亲的又不是她二房。

姜绾看着她,似笑非笑道,“老夫人让我去迎接豫国公夫人的时候,我就说我失忆不认得她了,二婶说靖安王府不是小门小户,谁都能来的,我就没多想。”

二太太脸色难看,只知道河间王的孙女娇纵任性,没想到还这么伶牙俐齿,竟然三言两语就把认错人的错算她头上!

偏这话是她说了,一时间都找不到话反驳,就听姜绾继续道,“我自己没法去,让丫鬟去迎接豫国公夫人是失礼了些,不过二姑娘说找到耳坠就去前院,她迎接豫国公夫人也一样。”

第五十三章 好笑

二姑娘齐萱儿不是别人,正是二太太亲生的女儿。

丢了只耳坠,就把王妃的吩咐抛诸脑后,让姜绾一个人去前院迎接豫国公夫人,要训斥姜绾,该连着自己的女儿一块儿训。

二太太一口气卡在喉咙里,吐不出来,咽不下去。

杜国公夫人坐在一旁,眸光上下扫视姜绾。

她去过河间王府不少回,河间王府有多宠姜绾,杜国公夫人看了都有意见,她怕把女儿嫁给姜二少爷后,河间王府要她女儿也一块儿宠姜绾。

是她多虑了,她女儿还没嫁,姜绾已经嫁人了。

而且瞧靖安王府的态度,即便冲喜管用,对这个新进门的世子妃也没多少看重,不然哪会让她去前院迎接豫国公夫人?

也是,做人媳妇怎么可能跟在府里做女儿比。

这才刚开始呢,往后还不定有什么磨难。

若不是她闹出抛绣球招亲,最后砸晕靖安王世子,她也不会登门把亲事给退了。

退亲容易,想再结亲就难了。

丫鬟端了茶来,“杜国公夫人请用茶。”

老夫人在喝茶,杜国公夫人便没说话,也把茶端了起来。

外面,金儿一口气跑进来,有点气喘吁吁。

她挪到姜绾身后。

二太太的丫鬟眼尖看见了她,赶紧禀告二太太,“世子妃的丫鬟回来了。”

二太太抬头望过来,眉心一皱,“丫鬟怎么先回来了?”

“豫国公夫人呢?”二太太问道。

金儿正和姜绾说这事了,二太太问,她望着姜绾。

姜绾笑道,“又不是外人,直说就是。”

金儿便道,“奴婢去前院迎接豫国公夫人,豫国公府大姑娘说奴婢一个丫鬟没资格迎接她们,奴婢就回来了。”

二太太也不顾有外人在,直接训斥姜绾,“主子任性就罢了,丫鬟也这么任性!”

她什么时候任性了?

姜绾没觉得自己嫁进靖安王府后做了什么任性的事,反倒二太太任性的很,对她这个世子妃想挑刺就挑刺,想数落就数落。

不过这回她是训到铁板上来了。

“是王爷让奴婢回来的,”金儿委屈巴巴道。

二太太,“……。”

姜绾见她不说话了,道,“二婶这回该放心了,王爷肯定会找个有资格迎接豫国公夫人的人领着她进内院。”

有资格的都在这里坐着呢,姜绾可不信齐萱儿会去前院。

最多让赵总管领豫国公夫人来松龄堂。

不过出乎姜绾意料的是,豫国公夫人是自己进来的,别说赵总管了,连个带路丫鬟都没有。

姜绾摸了摸鼻子,总算感受到了王爷坑儿子的威力了。

连亲生儿子都坑,何况是落她脸面的豫国公夫人了。

只是王爷这么做——

是不打算和豫国公府结亲了?

不过豫国公夫人也是真不会做人,都说客随主便,又没人请她来,不请自来就算了,还要有资格的人去前院迎接她,她怎么不直接给王府撂话,让人八抬大轿抬她来靖安王府做客。

豫国公夫人进门的时候,脸上有点挂不住,不过很快就笑意盎然了。

她上前给老夫人请安,道,“老夫人气色比前几日见好多了,我刚得了株上等人参,就赶着给您送来了。”

丫鬟把人参送上。

豫国公夫人呈给老夫人看。

那人参有拇指粗了,是难得一见的好参。

老夫人笑容满面,道,“难为你想着我,坐吧。”

三太太趁机笑道,“王爷病愈了,老夫人没了忧心事,怎么会不气色好?”

豫国公夫人刚坐到椅子上,就听到三太太说这话,她飞快的看了王妃一眼,惭愧道,“我急着给儿子办喜事,迎娶清兰郡主过门,谁想到机会摆在眼前了,我却听信了道士谗言……。”

“万幸是没有耽误靖安王府冲喜,不然我豫国公府就成罪人了。”

豫国公夫人一脸自责。

当然了,言语间怪那道士,不然豫国公府也不会如此。

只是道士是方外之人,和豫国公府无冤无仇,不会无端坑豫国公府,这么做定然是受人指使了。

至于受谁的指使,不言而喻。

姜绾安静的坐在一旁,也不生气,更不急着走人。

日子这么枯燥,难得有这么好看热闹的机会,怎么能错过?

左右只要王爷不怀疑河间王府,其他人就是怀破天那也没用。

二太太瞥了姜绾一眼,见她眸光闪亮,一点都不生气,不由愣了一愣,话都说的这么明显了,她都不知道生气?

二太太看向豫国公夫人,笑道,“豫国公夫人也不必太歉疚,王爷病愈,可不全是冲喜的功劳,我看即便不冲喜,刺客也会把解药送来。”

这是否定了姜绾冲喜之功。

姜绾不当回事,金儿气不过了,直拽姜绾的衣服。

姜绾朝她摇摇头。

金儿觉得姑娘真的变了,姑娘以前的脾气一点就炸,现在她都气炸了,姑娘还一点都不生气,金儿都怀疑自家姑娘的屁股是不是被凳子黏住了起不来,不然肯定不会这样。

王妃朝二太太摇头,让她别说。

二太太当没听见,反正她想说的都说完了。

王妃怕姜绾生气,看向姜绾,结果姜绾朝王妃一笑。

王妃,“……。”

有那么一瞬间,王妃都在恍惚,这是在说别人的事,与世子妃无关。

三太太见了,内心惊诧,就是她的好脾气,二太太这么说,她也会忍不住,世子妃小小年纪,又出了名的娇纵任性,居然能忍着不生气?

就冲这份忍耐,就不容小觑了。

三太太不信,她道,“世子妃笑什么?”

姜绾看向三太太,笑道,“我在笑刺客呢。”

“刺客有什么好笑的?”三太太不解。

“刺客费尽心思刺伤王爷,闹的靖安王府上下不宁,结果又把解药送来,这么折腾,我看刺客不止有病,而且是病的不轻,”姜绾淡笑道。

“我也没觉得冲喜是灵丹妙药,要是病了痛了,都找人冲喜,那还要什么大夫?”

齐芙儿看着姜绾,眸底是不敢置信。

这番话谁说她都不会吃惊,唯独除了大嫂。

这话说了对她没有任何好处啊。

“既然大嫂觉得冲喜没用,那为什么还嫁给大哥呢?”她问道。

这还用问为什么吗?

摆明了是怕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啊。

丫鬟婆子们内心腹诽。

姜绾笑道,“只为全相公一番孝心,让他不留遗憾而已。”

第五十四章 嫌弃

这话别人没感动,却是把王妃感动的眼眶通红,眸底泪花闪烁。

姜绾觉得这话题到这里该差不多了,结果齐萱儿走进来,道,“只是为全大哥的孝心,那大嫂还收大伯父大伯母两万两?”

姜绾怔怔的看着她。

半晌没接话。

齐萱儿眼底泻出一抹得意,被拆穿了吧!

姜绾像是没想到怎么回她似的看着她,小声道,“豫国公夫人和杜国公夫人都在呢。”

说不过她,就暗指她没礼数?

齐萱儿嫣然一笑,反驳道,“豫国公夫人和杜国公夫人又不是外人。”

这话说的豫国公夫人和杜国公夫人浑身舒坦。

姜绾也舒坦了,“不是外人啊?”

“我就说二婶怎么说话毫不顾忌呢,原来是把豫国公夫人和杜国公夫人当自己人看,那我又何必怕别人说靖安王府不知感恩,过河拆桥,绞尽脑汁的顺着二婶的话说冲喜不管用,把脑袋都想痛了。”

二太太脸色铁青,手紧紧的握着椅子把手。

然而姜绾话匣子打开了,没那么容易停,她道,“出嫁前,祖母和我娘耳提面命,让我说话做事前要三思再三思,我就觉得她们多虑了,靖安王府又不是小门小户,哪是谁都能来的啊?”

“能来的,必定都是自己人。”

“一家人,说话哪用得着顾这顾那的,说三分留七分,说的不累,听得都累了。”

姜绾声音越说越大,越说越快。

不是整天把她娇纵任性挂在嘴边上吗?

她今儿就骄纵一回,任性一回!

二太太和她女儿说话都可以不顾,她一个名声在外的顾及那么多做什么?

给她们留着脸,执意不要,那她就再帮她们扒一层下来就是了。

亲娘被落了脸面,齐萱儿气的两眼直瞪姜绾,“你是觉得大伯父能好全是你的功劳了?!”

姜绾噗嗤一笑,“二姑娘一定要掰扯的这么清楚,是打算对我论功行赏吗?”

“你!”齐萱儿觉得自己快要被气疯了。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脸就没那么冷过。

齐萱儿话到喉咙口,硬生生的给咽了下去,一脸委屈。

老夫人深呼吸把怒气压下,看向豫国公夫人和杜国公夫人,“让两位看笑话了。”

嗯。

不止两位,是四位。

还有豫国公府大姑娘和杜国公府四姑娘。

要说豫国公夫人和杜国公夫人也是够尴尬,是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家丑不可外扬,结果靖安王府却当着她们的面吵起来了。

老夫人看王妃的眼神不虞。

王妃笑容淡淡。

从老夫人把给清兰郡主准备的头饰赏给姜绾,王妃又把一万两给姜绾送去,姜绾就知道王妃和老夫人不合了。

如果她没有猜错的话,老夫人是怪王妃没有阻止她乱说话,不然就没这么多事了。

姜绾在心底翻白眼。

要阻止,也该她老夫人先阻止二太太。

由着二太太说,倒不许她多说了。

不狠狠的落她们一回面子,真当她这个河间王府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好欺负了。

不过今儿这时机挑的还不够好,毕竟豫国公夫人和杜国公夫人脸也丢的差不多了。

一个被认错。

一个嫌弃丫鬟不够资格带路,结果最后连个带路丫鬟都没有了。

王妃看向清兰郡主,“你带两位姑娘去花园转转。”

清兰郡主有点不想走,她想听听豫国公夫人说什么。

但是王妃发话了,她不听也不行。

清兰郡主领着两位姑娘离开,一起走的还有齐萱儿和齐芙儿。

姜绾坐着没动。

老夫人看着她,道,“你和她们年纪相仿,也一起去逛逛吧。”

姜绾点头应下。

这边她刚起身,那边过来一丫鬟,凑到王妃耳边低语了两句。

王妃眉头狠狠一皱,“我知道了。”

丫鬟说的小声,没人知道她和王妃说了什么。

二太太、三太太都好奇,但谁也没问出口。

出了院门,金儿小声问道,“姑娘真的要去陪她们逛花园吗?”

在屋子里都能吵起来。

一起逛花园还不得打起来啊?

金儿有点害怕。

姜绾眺目远望,笑道,“多好的天气啊。”

“没有多好啊,”金儿道。

“好,特别适合迷路,”姜绾笑道。

让她陪她们逛花园,她傻了才这么做。

金儿点头如小鸡啄米,“那咱们走这边。“

再说屋内,姜绾走后,豫国公夫人就不拐弯抹角了,她今儿可不只是为了送一株人参来的,她是想尽快给儿子迎娶清兰郡主过门。

老夫人没说话。

王妃看着豫国公夫人道,“我原也没想让清兰这么快出嫁,只是逼不得已,现在王爷转危为安,我打算把清兰多留一段时间。”

老夫人诧异的看了王妃一眼,没想到她会反对。

“女大不中留,清兰也及笄有几个月了,我看还是让她早点儿出嫁吧,”老夫人端茶道。

“靖安王府和豫国公府离的不远,回来也方便。”

豫国公夫人连连点头,“我也知道王妃舍不得清兰郡主,我豫国公府是断然不会委屈她的。”

王妃眸底有犹豫,但还是坚定道,“我知道豫国公府不会委屈清兰,但我靖安王府得厚道。”

“为了给王爷冲喜,河间王唯一的孙女儿嫁的那么仓促,不好王爷一痊愈,就大肆操办清兰的喜宴。”

这理由也说的过去。

老夫人则道,“是委屈了河间王的孙女,但你和王爷也补偿了她两万两。”

“不能顾着别人就不顾清兰了。”

王妃摇头道,“说到底还是我舍不得清兰早早就嫁人,王爷虽然毒解了,但毕竟伤了元气,多把清兰留在府里一段时间,也是让她多尽点孝心。”

豫国公夫人祈求的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问王妃,“那你打算把清兰留多久?”

王妃想了想道,“半年。”

说完,她站起身来,温和道,“我那还有点事急着要处理,就先走一步了。”

从松龄堂出来,王妃就直接去了前院。

书房内,王爷在处理公务。

小厮的声音传来,“王爷,王妃来了。”

“让她进来。”

王妃近前,小厮赶紧把门打开。

王妃迈步走进去,直接到王爷书桌前。

王爷头也没抬道,“有什么事,等我把手头公务处理完再说。”

王妃有点着急,但她那点事再急也急不过国家大事,只得坐在一旁等。

这一等,就是一刻钟。

王爷几次抬头看她,把公务处理完,才道,“你是为清兰出嫁的事来找我的?”

王妃起身道,“你为什么让清兰半年后才出嫁?”

女儿家多及笄就出嫁。

她舍不得女儿,但女儿迟早要嫁人,何必留她在身边。

一两个月她没意见,可半年,太久了。

王爷看着她,道,“我没打算让清兰半年后嫁给豫国公世子。”

王妃脸色一变,“那刚刚丫鬟……。”

“我已决定退掉清兰和豫国公世子的亲事,”王爷道。

王妃愣了片刻,接着就是不同意,“为什么要退掉这桩亲事?”

“清兰挺中意豫国公世子的。”

王爷拿起另外一份奏折道,“我让清兰出嫁冲喜,是钦天监测算的,豫国公府不信钦天监,信江湖道士,此其一。”

“豫国公世子坠马是人为,他却没有发现,武功太差,此其二。”

“豫国公夫人登门,却嫌弃世子妃的丫鬟带路不够格,此其三。”

第一和第三,王妃没有反驳。

哪怕情有可原,但毕竟没有给靖安王府脸面。

王妃看着王爷道,“你嫌弃豫国公世子武功差,那远儿呢?”

“他不止武功差,身子骨还弱。”

王爷,“……。”

王爷扶额。

哪有帮外人拿自己儿子做挡箭牌的?

想到自己干的事——

上面的话,王爷忍了。

“我也挺嫌弃的,”王爷顺从王妃道。

“我会督促远儿勤勉。”

第五十五章 迷路

王妃性子温和,极少生气。

可王爷的话,她实在忍不住了。

她不是嫌弃自己的儿子弱,她是觉得远儿武功还比不上豫国公世子,王爷不该如此挑剔。

这话要真说出来,不说传到豫国公府,就是王府里,都不知道会有多少人在背后非议他,非议远儿——

自己的儿子武功不济,对女婿倒是诸多要求。

远儿的身子骨不能习武,他们又不是不知道,他怎么督促他勤勉?!

不想说这件伤心事,王妃言归正传,“成亲是一辈子的事,我不求清兰未来夫家有多显赫,只想她嫁的顺心。”

王爷眉心一皱,“你以为我给清兰退婚,是想利用她联姻?”

王妃看了王爷一眼,什么都没说。

但她没否认,就算是默认了。

王爷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上,下不下。

在她眼里,他就是这样的人?!

拿儿女亲事做垫脚石的人?!

他已经贵为异姓王,这几乎是一个臣子能达到的顶峰了。

再往上,就是弑君夺位了!

若非怕功高震主,他也不会抢狩猎的活,还故意把这事给办砸。

深呼吸,王爷把怒气压下道,“不确定豫国公世子是清兰的良配,我不会让清兰上花轿。”

这是王爷的底线。

当然了,王爷这话也是退了一步,没有执意要退掉豫国公府的亲事。

王妃来找王爷的目的达到了,她也见好就收,没说把半年之期缩短一点儿。

虽然女儿长大了,迟早要嫁人,豫国公府离靖安王府也不远,可一旦嫁了人,哪有在府里这般想见就能见到?

清兰郡主是挺中意豫国公世子,但多留她在身边半年,也多半年时间考验豫国公世子的品性,不是坏事。

王妃松了口气,转身离开。

再说姜绾,不愿意去陪豫国公府大姑娘和杜国公府四姑娘,故意迷路。

结果带着金儿往前走,故意迷路变成了真迷路。

姜绾嫁进靖安王府没几天,齐墨远压根就没陪她把靖安王府四下都走一遍,盲目的走,不迷路才怪了。

姜绾不知道该往哪里走了,望向金儿,“现在该怎么走?”

金儿摇头,“奴婢也不知道啊。”

“那你说往这边走,”姜绾黑线道。

“……。”

“奴婢是觉得这边没走过,更容易迷路一点儿,”金儿越说越小声。

“……。”

金儿心虚的厉害。

她没打算真迷路。

谁想到靖安王府这么大,比河间王府只大不小。

之前那么多人弹劾河间王府,怎么没听说弹劾靖安王府啊?

这不是明摆着和河间王府过不去吗?!

欺人太甚!

姜绾抬手扶额,这丫鬟的关注点怎么这么奇怪,眼下当务之急不是找到路回柏景轩吗?

也不知道她们走的有多偏僻,连个问路的丫鬟婆子都没有。

见金儿气的没完,姜绾斜了她一眼道,“以后再有人弹劾河间王府僭越,就让祖父弹劾靖安王府好了。”

“可以这样吗?”金儿一脸认真。

“……。”

姜绾几乎被她给打败了。

她什么都没说,捞到路就往前走。

金儿跟在身后,嘴撅的几乎可以悬壶,姑娘故意逗她的!

往前走了几步,突然,一银锭子朝姜绾后脑勺飞过来。

“啊!”

猝不及防之下,姜绾后脑勺被砸了个正着,疼的她眼泪都飚出来了。

金儿吓的忙问道,“姑娘,你没事吧?”

姜绾捂着后脑勺,眸底全是火苗,举目四望。

可惜,一个人影也没见着,她咬牙道,“给我出来!”

四下安静的只听见风吹树叶飒飒声。

金儿吓的缩紧脖子,“姑娘,咱们还是快走吧。”

姜绾站着没动,怒气冲冲,“有胆量砸我,没胆量现身吗?!”

一棵两人合抱的老槐树上,长恩侯檀越惬意的躺在上头,心情极好。

想激将他现身?

没门!

也不知道表哥是倒了多少辈子的血霉,才娶这么个蠢女人。

别人捅河间王府一刀,她不还击就算了,还想反过来捅自己人一刀?

要不是他想将功折罪,贻误时机,表哥也不会落到她手里。

没办法帮表哥除害,只能暗搓搓的给表哥出点小气了。

姜绾骂了几句,人家不出来,她也没辄,气咻咻的走了。

长这么大,还没被人砸过呢。

叫她知道是谁,一定叫他好看!

姜绾揉着脑袋往前走,越揉越疼,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祸得福,绕了半天,居然气头上选的路还选对了。

到了花园,路就熟了。

清兰郡主和齐萱儿她们陪豫国公府大姑娘她们在凉亭说话。

远远的看到姜绾,就派丫鬟过来请。

姜绾气头上,哪有闲情陪人赏花?

若不是不想故意避开,也不会被人砸了后脑勺,折腾一通,最后结果一样,她还不得气的吐血?

回绝了丫鬟,姜绾迈步回柏景轩。

看着姜绾离开,丫鬟迈步进凉亭,齐萱儿问道,“世子妃怎么没过来?”

丫鬟嘴角一抽,“世子妃的后脑勺被人用银锭子给砸了。”

“啊?”清兰郡主惊讶出声。

“伤的严不严重?”

丫鬟摇头。

世子妃是一直揉后脑勺,但严不严重她不知道啊。

齐萱儿则道,“大姐姐也信呢,这里是靖安王府,谁敢随便砸人,还用银锭子砸人?”

“左不过是不想来,故意找理由罢了。”

齐芙儿不赞同道,“要在理由,也该说崴脚吧?”

“大嫂又不是没崴过脚,”齐萱儿道。

“……。”

这回,齐芙儿也不说话了。

大嫂嫁进来没几天,又是崴脚又是被砸后脑勺,确实太假了点儿。

姜绾一路回柏景轩,进门的时候,金儿问道,“姑娘,奴婢派人请大夫来给你看看?”

“不用。”

丢下两个字,姜绾迈步进屋。

方妈妈走过来,正好听到这话,赶紧去书房找齐墨远。

屋内,姜绾给自己倒茶,连喝了两盏。

金儿只盯着她后脑勺看,不放心道,“奴婢帮姑娘把发髻解了,看有没有砸伤。”

姑娘就是撞伤脑袋才失忆的,她怕啊。

不过金儿更希望姑娘被砸了,突然又想起以前的事了。

姜绾摇头,“我没事了。”

齐墨远走进来,问道,“什么没事了?”

姜绾瞥头,就看到齐墨远走过来,姜绾道,“我看你还是趁早给我一张休书吧。”

齐墨远眉头打结,“又怎么了?”

“我怕再待下去,迟早被人给砸死,”姜绾愤恨道。

说话用力点,后脑勺都疼。

齐墨远看向金儿,“你来说。”

金儿巴拉巴拉把她们迷路,有人拿银锭子砸姜绾的事都说了。

还有那银锭子,更是作为证据摆在了桌子上。

齐墨远眉头拧的松不开。

怎么会有人拿银锭子砸她?

府里武功高的不少,有胆量砸她的没几个,那几个若是出手,绝不是用银锭子了。

难道是……表弟?

第五十七章 劝阻

太医?

姜绾飞快的看向齐墨远。

等眸光撞上的时候,姜绾就反应过来,不可能是齐墨远请的太医来。

别人不知道她会医术,但齐墨远知道的很清楚,她又执意不让请太医,他就更不会这么做了。

姜绾勾唇一笑,“不病不痛,都不知道靖安王府有这么多人关心我。”

姜绾语气都没怎么拐,可齐墨远听着有点扎耳朵。

毕竟姜绾被砸回来,张口就要休书,气的连和离书都不要了。

现在又有人请太医来,而这个人绝对不是王妃。

若是王妃,她肯定会先过来询问,斥责他不给世子妃请大夫。

而其他人的关心,是在关心姜绾是不是在装病,败坏靖安王府名声。

她们越针对姜绾,她就越想要和离书。

这不是跟他过去吗?

“先去看看,”齐墨远道。

姜绾打开门,抬脚走出去。

齐墨远落后一步。

一阵风吹来,一股刺鼻的气味钻入鼻子。

他回头看了眼暗卫买回来的那些东西,眉头打了个死结。

好歹也是个大家闺秀,她是怎么坦然面对驴皮的?

金儿是最高兴的。

一来洗驴皮的活把世子爷抢给了暗卫。

二来她担心姜绾后脑勺的伤,姜绾不让请大夫,她一个小丫鬟也没辄。

现在太医来了,只要太医说姑娘没事,姑娘就是手不离后脑勺,她都不担心。

这一会儿揉一下,一会儿揉一下,她害怕。

出了书房,往前走了十几步,就看到丫鬟领着太医站在那里等候。

二太太迈步上台阶,齐墨远见了道,“二婶怎么来了?”

二太太笑道,“老夫人听说世子妃后脑勺被人砸伤了,让人请了太医进府,我正好路过,便过来看看。”

说着,她看向姜绾,“世子妃伤的如何?”

姜绾忙道,“让老夫人担忧了,我伤的不重,不用看太医。”

“二婶还是领着太医去给老夫人请个平安脉吧。”

姜绾说话声越急,就越叫人怀疑她后脑勺被砸是假。

不说别处,就是柏景轩的丫鬟婆子都是这么怀疑的,她们进府这么久,不说主子了,就是丫鬟都没听说谁被砸过啊。

现在二太太带太医来,哪是关心世子妃,不过是带太医来抓世子妃个现形的。

太医都来了,怎么可能不看看就去给老夫人请平安脉呢?

这不,二太太笑道,“等给世子妃看过伤后,再去给老夫人请平安脉不迟。”

姜绾摸着发髻道,“发髻解下来麻烦……。”

“瞧世子妃这话说的,再麻烦也麻烦不过太医大老远的来一趟啊,”二太太道。

姜绾语塞,道,“那就有劳太医了。”

姜绾迈步进屋,齐墨远随后,然后才是太医和二太太。

金儿帮姜绾把发髻上的簪子取下来,手碰到姜绾的后脑勺,姜绾都疼的倒吸了一口气。

真疼。

二太太站在一旁,嘴角挂着笑。

装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可装的再像也没有用。

靖安王府可不是河间王府,会由着她的性子想怎么想就怎么样,达不到目的就一哭二闹三上吊。

金儿小心翼翼的把头发拨开,太医就看到姜绾被砸伤处了。

不止太医看到了,二太太也瞧见了。

她脸上是不敢置信。

怎么会这样?!

她不是装的吗?!

太医手轻轻一碰,姜绾就叫疼了,太医道,“只是有些红肿,服药两三天就好了。”

“要这么久?”齐墨远眉头皱紧。

他看向姜绾,“要给你请大夫,你还不让。”

姜绾一脸委屈,“我这不是怕传回河间王府,让祖父祖母他们担心吗?”

“一点砸伤,我想着不用药,养几日也就好了。”

孝顺懂事的叫人心疼。

齐墨远看向二太太,“多亏了祖母派人请太医来。”

二太太脸上笑的有点尴尬。

太医把药膏拿给金儿,看着金儿给姜绾上药。

世子妃真的被砸伤了——

这事很快就传开了。

松龄堂内,老夫人手里端着茶盏,气的脑壳疼,“是谁请的太医?!”

丫鬟站在一旁,小声道,“是二太太。”

老夫人手里的茶盏重重的磕在小几上。

蠢!

愚不可及!

世子妃自己都不让请大夫了,她倒好,火急火燎的把大夫请来了。

什么都不做,这事就过去了,现在证实世子妃真的被砸伤了,靖安王府就得给她一个交代!

堂堂世子妃进门没两天就被人砸了后脑勺,这事传扬出去,还不知道别人怎么非议靖安王府!

老夫人气的胸口痛,陈妈妈站在一旁劝她,“老夫人别气坏了身子,总会抓到那砸伤世子妃的人,给世子妃一个交代。”

外院,书房。

王爷还在处理公文,就得知世子妃被砸伤后脑勺的事。

王爷脸色冷的厉害。

世子妃是他不惜坑儿子才娶回来的,又对他有活命之恩,居然被人砸伤?!

“去查,我看是谁胆子这么大!”王爷冷道。

柏景轩,屋内。

姜绾上了药,金儿小心翼翼的帮她把头发梳好。

二太太有点待不住了,道,“好在伤的不重,世子妃好好养伤,我去回老夫人。”

出了门,二太太脸就拉成马脸长了。

她这是干了什么蠢事。

她是嫌日子过的太痛快了,没事找几只虱子放身上养着。

出门很快,但去松龄堂的速度并不快。

这一去,肯定要挨训,没人会赶着去挨骂,至少要想个过去的理由搪塞老夫人。

再说姜绾,二太太走后,她抬脚就要出去,被齐墨远拉住。

姜绾看着他,“干嘛拉住我?”

“你回床上躺着,”齐墨远道。

“……。”

“我受伤的不是脚,”姜绾黑线道。

“……。”

“听我的,躺好,”齐墨远道。

姜绾狐疑的看着齐墨远,金儿已经把她扶到床边了。

不管怎么说,躺下歇会儿总没坏处。

可偏偏,姜绾不能躺,一躺下,后脑勺正好压在枕头上,三分疼也变七分了。

要真照办,她就真被人砸坏脑子了。

姜绾看向齐墨远,想他给个必须卧床的理由,结果齐墨远迈步走了。

姜绾,“……。”

姥姥的。

多说两句再走会死啊。

齐墨远去了松龄堂,他一进屋,老夫人就看着他,“世子妃受伤,怎么不陪着她,来我这儿了?”

齐墨远眸光从二太太、三太太脸上扫过。

然后才一脸愁苦道,“世子妃被砸伤,闹着要回河间王府了。”

“什么?!”二太太声音急促。

老夫人看向她,眸底是压抑的怒气。

齐墨远道,“我暂时把她劝下了。”

老夫人点头,“你做的对,决不能让世子妃这样回去。”

齐墨远点头,“劝下她不容易,昨儿她带着丫鬟逛柏景轩,觉得柏景轩小了,要改造,我没同意。”

“刚刚我就是拿这事劝下她的,只要她不回去告状,柏景轩任由她改造。”

说着,齐墨远顿了一顿,“只是事关王府风水,我也不能信口开河,是让她改造柏景轩,还是彻查是谁砸伤她,然后送交刑部处决,老夫人您拿个主意吧。”

拿主意?

这有给人选择吗?!

有胆量砸伤世子妃后脑勺的能是一般人吗?

哪怕就是丫鬟,一个御下不严也够靖安王府丢人了。

老夫人深呼吸道,“依她,都依她。”

齐墨远看向二太太三太太,“为了配合风水,需要改造南院西院,二婶三婶……。”

二太太三太太满心不愿,却不得不好说话,“真需要,哪能不配合,你只管放心。”

天知道是谁砸伤世子妃的,万一是她们的儿子呢?

一旦送到刑部,名声可就毁了。

她们赌不起。

目的达成,齐墨远告退。

等他回柏景轩,王妃已经在了,正劝姜绾别生气,靖安王府一定会给她一个交代的。

不止王妃,王爷也在来的路上。

姜绾被砸伤,这可不是件小事,不然老夫人也不会同意让姜绾改造柏景轩了。

只是王爷刚走到柏景轩前,暗卫就闪身出现,低声道,“王爷,属下查过了,世子妃被砸伤那会儿,只有表少爷在附近。”

王爷眉头打了个死结。

头疼的紧。

他迈步进屋,第一句话不是问姜绾伤的如何,而是训斥齐墨远,“胡闹!”

这两个字来的毫无征兆,所有人都望着王爷。

王爷瞪着齐墨远道,“武功不济就算了,怎么能和世子妃打闹,把世子妃给砸伤,还装作不知情的样子。”

“明日去河间王府请罪。”

“……。”

一口黑锅砸过来。

齐墨远差点没喘过气来。

怎么成是他砸的了?

他本来只是怀疑是表弟,父王这么说,那肯定是表弟无疑了。

他还没去找表弟算账,就要先帮他把罪名给扛下来。

王妃望着齐墨远,面色难堪,“真是你砸伤世子妃的?”

齐墨远眼角一颤。

父王让他背黑锅就算了,母妃居然也信?

齐墨远没说话,王妃就当他默认了。

训了齐墨远好几句,让他给姜绾赔礼。

王爷搂过王妃,轻声劝道,“好了,你也别生气了,他们小两口的事,让他们自己处置,我们走吧。”

说完,就把王妃拉走了。

姜绾目送他们离开。

她有点怀疑。

王爷王妃是来探病的还是来撒狗粮的。

第五十八章 无赖

王爷赶来一趟,一句话,不,是一个字都没和姜绾说就走了,还留下了一口大黑锅。

姜绾瞥头就看到齐墨远一脸憋屈郁闷的神情。

姜绾扶额道,“能不能把脸上的窦娥冤给收了?”

逗鹅冤?

齐墨远眉心一皱,看向姜绾,“你是怎么知道的?”

姜绾,“……。”

这话还真把姜绾给问住了。

窦娥冤她怎么不知道?

她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是怎么知道的啊?!

姜绾神情有些激动,道,“你是从哪儿知道的?”

“你说呢?!”齐墨远咬牙。

“……。”

姜绾狠狠的白了他一眼。

她要知道,还用得着追问吗?!

齐墨远一脸不愿提,转移话题道,“这两天你就卧床养伤吧。”

只是他话音未落,姜绾已经掀开被子下床了。

她伤的是脑袋,又不是腿脚,用不着卧床歇养。

再者书房那一堆东西,她要处理,放在书房都在糟蹋书房了,总不能搬来内屋,要真躺着不出门,探病的绝对是一拨接一拨,不说河间王府,就是靖安王府这些人都够她招架了。

姜绾看着齐墨远,上下扫视他。

齐墨远被看的浑身不舒服,“你那是什么眼神?”

姜绾凑过来,小声道,“你不会真是捡来的吧?”

她虽然不知道是谁拿银锭子砸的她,但那个人绝对不会是齐墨远啊。

她可是王爷亲自出马坑他才娶回来的,要敢动她,还不知道会被亲爹怎么虐待呢。

这点自知之明,姜绾相信齐墨远不会没有。

“要真是捡来的,就不用替人背黑锅了,”齐墨远郁闷道。

“……。”

好像……说的也是。

亲生的才不用担心会生分,扔起锅来毫不手软,也不怕自己儿子背不背的住。

不过王爷这大事化小的本事当真了得。

三两句话就把靖安王府对她的欺负变成了她和齐墨远夫妻之间的打闹了。

夫妻打架,那是床头打架床尾和。

河间王府就算生气,还能把孙女婿打个半死吗?

姜绾知道王爷是为了河间王府和靖安王府和睦着想,她不怪王爷息事宁人,但她也有自己的不满,“你背了黑锅,那这事就这么算了?”

虽然她一开始也没想闹大。

但她被砸伤,还被怀疑是装的,打着关心她的旗号找太医来验证,那姜绾就不同意了。

要真这么随便就算了,往后还不定会有多少人砸她呢。

齐墨远看着姜绾道,“放心,以后不会有人敢砸你了。”

“你确定?”姜绾拧眉。

“……。”

“至少这回砸的人是决计不敢了,”齐墨远回道。

“……。”

姜绾看着齐墨远,怀疑道,“你是不是知道砸我的人是谁?”

齐墨远心累。

他不想骗她,因为难保哪天就露馅了。

可这事他不能说真话。

表弟和她无冤无仇,砸她也是为了他。

之前他就想扩建柏景轩,王爷王妃都同意,但是二太太她们不同意,说会影响王府风水,这事就搁置了。

现在借着姜绾被砸,二太太三太太还没来得及询问自己的儿子,他及时去找了老夫人,把这事办妥了。

要是闹出人是表弟砸的,柏景轩还能改建吗?

非但改建不了,只怕表弟连别院都待不下去,要搬回长恩侯府了。

长恩侯府就剩他一根独苗,从小在母妃膝下长大,如同亲儿子,他要搬走,母妃必定担心。

若不是顾及母妃,怕她难堪,父王又怎么会把这黑锅甩给他。

也只有他背了黑锅,表弟才知道自己好心办了坏事,心存愧疚,主动向他认错。

只是这些事都不便和姜绾说,他道,“我会给你找一个更合适你开小灶的地方。”

“什么?”

话题转的太快,姜绾都跟不上了。

刚问完,轰隆一声传来。

金儿吓了一跳,飞快的往姜绾身边移了两步。

姜绾看着齐墨远,“这是什么声音?”

像打雷,又不像。

“拆院子,”齐墨远云淡风轻道。

姜绾狐疑的看了齐墨远一眼,这声音这么大,离的不远啊。

不愿装病的她,抬脚往外走。

柏景轩后还有四个小院子,谈不上多隐蔽,但院子虽小,五脏俱全,本来姜绾想挑一个做药坊,奈何这些院子她用不合适。

那些紧挨着柏景轩的院子是给齐墨远将来的姨娘和通房小妾预备的。

不止柏景轩,其他主院都有。

她堂堂世子妃,跑去占给小妾准备的院子,知道的能不问,能不说她脑子有病吗?

她本意是为清净,可要真这么做了,反倒不清净了。

没辄的她,只能逮着齐墨远的书房祸祸了。

今儿风有点大,尘土乱飞,姜绾没待片刻就回屋了。

前脚进屋,后脚就望着齐墨远,“你这院子拆的也太急了吧?”

齐墨远没说话。

难道要他说怕拆晚了,可能就拆不掉了吗?

二少爷、三少爷他们回府,就看到赵总管带这小厮进内院,一问就知道柏景轩要改造的事。

“怎么又要改造了?”三少爷齐墨城问道。

没人能给这个回答。

他们各回各院,见到自家亲娘,头一句就是,“娘,柏景轩怎么又要改造了?”

“还不是你干的好事,”二太太瞪眼道。

三少爷被瞪的无辜,“这和我有什么关系?”

“不是你拿银子砸的世子妃?”二太太问道。

“……。”

“怎么是我砸的了?”三少爷恼道。

“是谁诬赖我的?!”

“我是看她不顺眼,但就算砸人,我也不会用银锭子啊。”

地上多少石子,不能弯腰捡吗?

何况他要真气到要用石子的地步,用的就是暗器了。

二太太看自家儿子不像是在撒谎,这屋子里也没外人,用不着骗她,她气道,“那肯定你三婶没管教好儿子了!”

“能干出这样的蠢事,也只有她了!”

想到她请太医,三太太对她的讥讽,二太太更是不打一处来。

只是她不知道,就在她说这话的时候,三太太也是这么想的。

不是她儿子砸的,那肯定是二房啊。

虽然二少爷齐墨铭也有可能,但他性子要沉稳些,再者他要争的是世子之位,拿银子砸人,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直接用银子把人砸死,而不是砸着玩。

三少爷可能就大了,试问有那么蠢的娘,能生出什么聪明儿子?

第五十九章 为难

姜绾觉得齐墨远院子拆的太着急了些,等她走到书房前,又觉得这院子拆的好极了。

书房毕竟离正屋近,动静太大,难免被丫鬟婆子们听见。

有拆院子哐当声打掩护,神不知鬼不觉。

这院子重建怎么也要两三个月,她可以借柏景轩太吵为由,隔三差五就出府闲逛。

驴皮还没洗,但东西摆的乱七八糟,还得收拾。

姜绾忙的不亦乐乎。

金儿站在一旁也帮不上多少忙。

当然金儿也没闲着,毕竟一晚上没睡,忙着打盹呢。

站着站着就睡着了,身子一晃,又惊醒过来。

正忙着呢,门外又传来一阵敲门声,“世子妃,礼部尚书夫人和吏部侍郎府二太太来了。”

姜绾有点懵,看向齐墨远,“她怎么来找我?”

齐墨远扶额。

人家为什么找她,他能知道吗?

猜都猜不到。

见齐墨远的表情,姜绾就知道问错人了,她看向金儿。

金儿看着姜绾道,“奴婢也不知道啊。”

说完,金儿想起什么,眼睛睁圆,“昨儿在金玉阁帮姑娘作画的两位姑娘中有一位就是礼部尚书府的。”

另外一位,金儿猜应该是吏部侍郎府的,但她真的没印象,以前好像没见过。

金儿这么说,姜绾就猜到她们来所为何事了。

放下手头的活,姜绾迈步走出去。

她走到正堂前,丫鬟已经领着礼部尚书夫人和吏部侍郎府二太太过来了。

看到她们过来,姜绾下台阶迎接。

两位夫人都很面善,姜绾装作不知道,请她们进屋说话。

金儿就站在姜绾身边,有丫鬟给她们两位上茶。

姜绾看看这个,望望那个,道,“两位夫人来找我可是有什么事?”

吏部侍郎府二太太望着礼部尚书夫人,让她开口。

礼部尚书夫人看着姜绾,惭愧道,“小女不懂事,帮世子妃画幅画,举手之劳,怎么能收世子妃一千两的酬劳?”

说着,她把一千两银票摆在小几上。

吏部侍郎府二太太什么都没说,但银票摆的不比吏部尚书夫人慢。

一千两一幅画,价值不菲了。

但吏部侍郎府还不缺这一千两,礼部尚书府就更不缺了。

这银票拿在手里烫手啊。

谁知道靖安王世子妃会不会怪她们不识趣?

谁知道靖安王世子妃拿这两幅画又做什么用?

谁又知道护国公府大姑娘会不会因为她们帮了靖安王世子妃而心生恼怒?

把银票送回,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吧,什么地方省点,也不止一千两了。

姜绾猜她们也是为还银票而来,笑道,“你们把银票给我,却是为难我了。”

“世子妃为何这么说?”礼部尚书夫人不解道。

姜绾看着她道,“你们把银票还我,两位姑娘的墨宝我该归还,但那墨宝我还有用处,还不了的。”

原来是这,吏部侍郎府二太太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去,笑道,“涂鸦之作而已,世子妃喜欢,尽管留着便是。”

“那怎么行呢,”姜绾摇头。

“当日那么多人瞧着,两位姑娘的画我很满意,这酬劳是她们应得的。”

吏部侍郎府二太太望着礼部尚书夫人,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靖安王世子妃能一口气在金玉阁买上两万两的头饰,还真没把这区区两千两放在眼里。

她们都送来了,她还执意不肯收。

礼部尚书夫人欲言又止,最后看向吏部侍郎府二太太道,“还是你如实说吧。”

姜绾看向吏部侍郎府二太太,“有话不妨直说。”

吏部侍郎府二太太便硬着头皮道,“帮世子妃作画的是我侄女,这两日就启程回去了……。”

有些话,她实在说不出口,但愿靖安王世子妃能懂她话中的弦外之音。

姜绾眉头一拧,随即又松开,“我知道了。”

吏部侍郎府二太太抬头看向姜绾,有点怀疑她是不是真的明白了。

不管明白不明白,这烫手的银票能物归原主她就安心了。

她们和姜绾没什么可聊的,姜绾同意收回银票,她们就不打扰姜绾,起身告辞了。

两位夫人难得来府里一趟,见完姜绾还要顺带去给老夫人请个安,姜绾只送她们到院门口,让丫鬟送她们去的。

姜绾回了书房,推门的时候,吩咐金儿道,“让人送两张帖子去礼部尚书府和吏部侍郎府,就说我五日后登门致谢,也请两位姑娘有空来靖安王府做客。”

“啊?”金儿呆住。

“吏部侍郎府表姑娘不是要启程回去了吗?”

姜绾轻叹一声,“她们帮我的忙,怕是吃了不少苦头。”

哪怕吏部侍郎府二太太极力忍着,姜绾还是从她的脸上看到了不舍之色,显然表姑娘来一趟不容易,舍不得她就这么回去。

只是不让表姑娘回去又不行,她只是吏部侍郎府二太太而已,吏部侍郎府她做不了主,没人会让她冒着侄女会给吏部侍郎府带来灾祸的风险让她继续待下去,只能送她离开。

姜绾心累,她只是想交两个朋友而已,怎么就那么难呢。

她娇纵任性,又和护国公府大姑娘是死对头,护国公府大姑娘闺中密友多,她有的……只是看她不顺眼的。

在金玉阁,姜绾用一千两银子求画,就是想看看有没有人敢当着护国公府大姑娘的面公然向着她的。

当时的情形,姜绾还记得清楚。

迟迟没人站出来,护国公府大姑娘站在一旁得意的看她是怎么丢人的。

在这种情况下,她们两站了出来。

私心里,姜绾虽然不知道她们是谁,却已经拿她们当作朋友看待了。

帮她的忙,连累自己受罚或者待不下去,她又怎么能视若无睹?

她送帖子去,吏部侍郎府应该不敢不当回事,再者,她不止要登门致谢,还约她们来靖安王府做客。

人家即便看不上她,觉得她不可深交,可靖安王府还有姑娘呢,礼部尚书府或许不会把这份请帖看的多重,但吏部侍郎府一定会为能来靖安王府做客而留下表姑娘的。

姜绾继续忙自己的事,金儿迈步出去传话,刚走了两步,小丫鬟跑过来道,“金儿姐姐,赵管事派人来传话,说是金玉阁掌柜的来领昨儿世子妃买首饰的两万两银子。”

第六十章 拿钱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六十章拿钱金儿一听,赶紧转了身,进屋便道,“姑娘,金玉阁掌柜的来拿钱了。”

姜绾正在嗅药材,闻言道,“拿两万两给他。”

金儿,“……。”

是她听错了吗?

姑娘的语气这么云淡风轻,那是两万两,可不是二两银子啊。

不过买东西付钱天经地义,金儿垂头丧气的去拿银票了。

两张银票攥在手里,金儿见匣子里还有不少,心底多少有了些安慰。

反正这银票来的也轻松,金玉阁的头饰又漂亮的很,也不是很亏。

最最重要的是姑娘能吸取点教训,以后再不做这样任性的事……

想到自家姑娘刚刚的语气,明显没把两万两放在眼里,金儿觉得自己想太多了。

两万两银票不是笔小数目,让小伙计来领,掌柜的不放心,这才亲自来一趟。

他坐在偏厅喝茶,心底越发不安,怕两万两拿不到手。

金玉阁生意是好,可两万两也是好几个月的盈利了,靖安王世子妃应该不敢赖账不给。

金儿拿着银票进屋,见到金玉阁掌柜,不可避免的想起那天掌柜的和护国公府大姑娘联手逼姜绾赔钱的事。

一口怒气涌上头,金儿双眸喷火,手中银票重重拍在桌子上,愤恨道,“给你!”

金玉阁掌柜的倒也不生气,钱拿到手比什么都重要。

只是丫鬟小厮都觉得金儿失了靖安王府的身份,就算世子妃后悔买了那么多首饰,谁让她那么冲动任性的,也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了啊。

钱又不是能不给了,何必丢了身份,让人瞧笑话。

金玉阁掌柜的检查了银票的真伪,虽然知道不可能是假银票,但看仔细些更放心,小心不出错。

“世子妃喜欢我们金玉阁的首饰,是我们金玉阁最大的顾客,以后再来买首饰,一定给最优惠的价格,”金玉阁掌柜的笑道。

金儿心底咕噜咕噜的,怒气都沸腾了。

以后都不让姑娘光顾金玉阁的生意了!

只是这话她只敢在心里想,不敢说出口。

姑娘有多喜欢金玉阁的首饰,只怕整个京都都知道了。

万一话说出来,最后拦不住,多丢人啊。

用不着说出来,死命拽着姑娘再不让进就成了!

金儿重重一哼,转身离开。

金玉阁掌柜的拿到钱就告辞了。

只是他前脚出靖安王府,后脚金玉阁的小厮就骑马在门前停下了,累的是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去。

金玉阁掌柜的心狠狠一抖,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不是出大事了,小伙计不会这么急的来找他。

小伙计几乎是从马背上摔下来的,掌柜的扶着他才没有摔趴下,“掌柜的不好了,靖安王世子妃的人领着玉匠去了铺子,一眼就看出那玉镯是假的……。”

“怎么会?!”掌柜着急了。

“不是已经打过招呼了吗?!”

“领去的人好像不是宫里的能工巧匠,招呼白打了,”小伙计急的声音乱颤。

让他着急的还不是这事,小伙计道,“惜字斋又被查封了。”

金玉阁掌柜的心头一震,“不是解封了吗,怎么又查封了?”

小伙计点头,“上回是靖安王世子让大理寺查封的,这回是河间王府,我亲眼看见姜大少爷和大理寺少卿在惜字斋门前,姜大少爷说不论惜字斋后台有多硬,胆敢欺负他妹妹,京都就没有惜字斋立足之地。”

就是这话把小伙计吓的快马加鞭跑了来,金玉阁的后台是硬,是护国公府。

可靖安王世子妃的靠山不止是河间王府,还有一个靖安王府啊。

更更更重要的是玉镯是假的,他们不占理。

捅大了,金玉阁就算不关门,名声也会一败涂地。

再者那玉镯是和护国公府大姑娘争时摔碎的,护国公府大姑娘也有责任。

一旦让人知道金玉阁的靠山是护国公府,那这明摆着是他们联手算计了。

这靠山有也不能用啊。

金玉阁掌柜的觉得怀里的银票烫人了,难怪靖安王世子妃钱掏的这么爽快了,不,是买头饰买的那么痛快,不会是那个时候就打定主意要金玉阁关门大吉了吧?

金玉阁掌柜的站不住了,赶紧转身。

靖安王府小厮把他拦下,“先等着!”

“要见谁,我去通报。”

来拿钱让进就算了。

这钱也拿到手了,靖安王府是他一个小小金玉阁掌柜的想进就能进的吗?

金玉阁掌柜的就站在门外等候,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

金儿气呼呼的回了内院,才想起来只顾着给银票,忘了绾让人给吏部侍郎府表姑娘和礼部尚书府姑娘下请帖的事,又折返回来。

金儿小脸上有些惆怅。

以前不熬夜,白天闲的不知道做什么好,才熬了一晚上,结果事情就这么多了,以后再也不熬夜了,走路都快飘起来了。

金儿过来,传话的小厮见到她,忙道,“金玉阁的掌柜的没走,要见世子妃。”

金儿小脸一臭,“银票不是给他了吗?还见我家姑娘做什么?”

小厮摇头,“这我也不知道,他人就在府外等着。”

“我去看看,”金儿来精神了。

金玉阁掌柜的急的不行,见金儿过来,忙陪笑脸。

金儿不屑道,“我一个丫鬟又买不起金玉阁的首饰,不要这么对我笑。”

金玉阁掌柜的,“……。”

习惯了。

做生意的见客三分笑。

现在笑七分都不嫌多,掌柜的道,“我有急事见世子妃。”

金儿斜了她一眼,端着大丫鬟的架子道,“你有什么急事和我说就行了。”

要是来个人都有急事见她家姑娘,能把她家姑娘活活累死。

金玉阁掌柜的知道金儿不好说话,只是当着小厮的面,他肯定不能说实话啊,便道,“世子妃在小铺买了不少钱的首饰,小铺的东家决定以后世子妃在小铺买首饰,一律打六折,另外给世子妃送一套羊脂玉头面,得问清楚世子妃的喜好,我才好回去命人打造。”

靖安王府小厮也面面相觑。

金儿惊呆了。

这还是前几天的金玉阁吗?

为了逼姑娘还钱,都做假证了。

“你是不是别有居心?”金儿眼睛眯起来,眸底全是怀疑。

“……。”

金玉阁掌柜的头疼。

怎么一个小丫鬟都这么难缠,他举手发誓,“我金玉阁做生意的诚心日月可鉴,这里又是靖安王府,我一个小小掌柜向天借胆敢有居心?”

金儿轻哼一声,“知道就好。”

“敢打我家姑娘的歪主意,是不会有你好果子吃的。”

金儿是随口一说。

可说着无心,听者害怕啊。

金玉阁掌柜的一颗心颤抖成筛子。

第六十一章 嫁祸

金儿领着金玉阁掌柜的进了柏景轩。

不过姜绾还是把金玉阁掌柜的晾了半天才见他。

金玉阁掌柜的就在正堂等候,一盏茶等凉了,一口没喝,丫鬟又给他上了一盏。

脚步声传来,金玉阁掌柜的瞥头就看到姜绾,赶紧起身,“见过靖安王世子妃。”

姜绾眸光从他脸上掠过,淡淡一笑,“金玉阁生意那么忙,掌柜的不在铺子里招呼生意,却在这里等我半天,看来是有事非见我不可了?”

金儿也觉得奇怪了。

金玉阁给姑娘定制头饰,着急的应该是姑娘才是啊。

结果姑娘不急,金玉阁着急。

她整天跟着姑娘,难道还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

姜绾坐下,端茶轻啜。

眼角余光把金玉阁掌柜的不安都收于眼底,“还没想好怎么开口是吗?”

金玉阁掌柜的猛然抬头望着姜绾,“世,世子妃……。”

姜绾把茶盏放下,淡漠道,“打六折,再送我一套羊脂玉头饰就想息事宁人?”

掌柜的后背一寒,强作镇定,“我不明白世子妃说的……。”

金儿也一脸稀里糊涂。

姜绾笑了。

金玉阁这是撞了南墙还不死心呢。

那她索性就把话说明白了。

姜绾站起来,走到金玉阁掌柜的跟前道,“金玉阁背后的靠山是护国公府吧?”

金玉阁掌柜的眸底闪过震惊之色,赶紧否认,“不是。”

“不是?”

“既然不是护国公府的,那我倒要问问金玉阁是出于什么理由要和护国公府大姑娘联手拿只假玉镯坑我的,”姜绾冷道。

“……。”

果然是知道玉镯是假的,才公然让两位姑娘帮她把玉镯画下来。

又在今天找玉匠去金玉阁,以至于他们没有时间找另外一只一模一样的真玉镯打碎蒙混过关。

掌柜的想不明白,打碎玉镯是不久之前的事,辨别真假的眼光可不是一朝一夕能养成的,既然有这个本事,当日为何不指出来,只说该护国公府大姑娘赔?

掌柜的忙道,“世子妃息怒,是铺子下人手脚不干净,偷偷用假玉镯换走了真玉镯,那两千两,金玉阁悉数奉还。”

姜绾没说话,金儿小暴脾气涌上头,直接开骂了,“一只假玉镯,金玉阁既然知道,还敢收我家姑娘两千两?!”

“现在被拆穿,把钱还回来就算了?!”

“我家姑娘在金玉阁买了多少头饰,谁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假的,还有没有别的大家闺秀也吃了亏?!”

金玉阁掌柜的忙道,“只这一次。”

“就这么一次,却叫我家姑娘碰上了,你的意思是我家姑娘格外倒霉些了?!”金儿气呼呼道。

“……。”

这话说的。

这叫他怎么往下接啊。

掌柜的是聪明人,很快就想到回驳办法了,道,“是世子妃福泽深厚,假东西过不了世子妃的手,要换做是旁人,就没这么幸运,而是直接买回去了。”

金儿想想也是。

她家姑娘当然福泽深厚了。

姜绾笑了,“福泽深厚的我最后连个假玉镯都没买到完整的,买了个碎的。”

金玉阁掌柜,“……。”

他自认做生意,擅口舌,结果碰到靖安王世子妃,嘴就跟锯嘴葫芦似的张不开了。

不对啊。

靖安王世子妃和护国公府大姑娘吵架的事,挺笨嘴拙舌的啊。

经常被说的下不来台,气的跳脚。

要有这口舌,护国公府大姑娘哪会是她的对手?

金玉阁掌柜的看着姜绾,姜绾脸色一沉,他赶紧把头低下。

明明只是个刚及笄没多久的姑娘,以前也见过不少回,怎么突然给人这么大的威压了,一个眼神就能压迫的他喘不过气来。

只怕假玉镯的事没那么容易善了了。

“请回吧,”姜绾直接送客了。

金玉阁掌柜的看着姜绾,忙道,“假玉镯的事,金玉阁已经知错了。”

姜绾坐下来看着他,“一个假玉镯,我还没有放在眼里,以前是我愚蠢,被人算计而不自知,吃亏怨不得旁人,但我与金玉阁是有多大的冤仇,金玉阁要在端给我的茶水里下药?!”

姜绾的声音徒然凌厉起来。

这才是她要和金玉阁过不去的真正原因。

钱财她并不看重,但谁要害她的命,她绝不姑息。

金玉阁掌柜的身子凉成半截,“世,世子妃的话太严重了,我金玉阁向天借胆给您下毒。”

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死不认账,姜绾看着他道,“喝上一口你金玉阁的茶,不出三天就口不能言了。”

金玉阁掌柜的双膝一软,强忍着才没有跪下。

话说到这份上还能站的稳稳的,姜绾还真有点佩服他了,不过可惜,他遇到的是她。

“还需要我说清楚是谁告诉我的吗?”姜绾冷道。

“还是我直接领着刑部的人去告你金玉阁谋财害命?!”

这回金玉阁掌柜的站不住了,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他怎么能猜到其实并没有人告诉姜绾茶里有毒,是她自己闻出来的。

姜绾知道的这么清楚,一定是金玉阁的人告密的啊。

而且这个人还是他的亲信。

谋害靖安王世子妃,这个罪名金玉阁担待不起啊。

即便有护国公府做靠山也没有用,他抖出护国公府大姑娘只会被倒打一耙,甚至都到不了公堂就直接被灭口了。

金儿还在想姜绾的话,金玉阁掌柜的一跪下,她就急了,“金玉阁真的给我家姑娘下毒了?!”

金玉阁掌柜的忙道,“世子妃明鉴,绝不是我金玉阁下的毒,那盏茶世子妃没喝,小伙计端走后自己喝了,到了夜里就说不出来话了,找了大夫才知道是中毒了。”

“是有人要嫁祸与我金玉阁啊。”

真能狡辩。

死的都能叫他说成活的了。

姜绾也不生气,还笑道,“我还正愁没有物证呢,还多亏掌柜的告诉我金玉阁有这么个哑巴小伙计,这不当物证有了,还多了个人证啊。”

金玉阁掌柜的,“……!!!”

金玉阁可没有哑巴小伙计啊。

这一去查就露馅了。

金玉阁掌柜的忙把怀里两万两掏出来,“世子妃饶了我金玉阁吧,事情一闹大,可没人再敢进我金玉阁买首饰了。”

“这钱您收下,那两万两权当是我金玉阁孝敬您的。”

金儿气道,“险些毒哑我家姑娘,岂是两万两银子就能算了的?!”

金玉阁掌柜的慌了,“我看就是告密的人下的毒,我待下人一向严苛,对他们非打即骂,一定是谁记恨我,要借世子妃的手毁我金玉阁。”

“世子妃可千万不要上他的当啊。”

真狠。

为了金玉阁脱困,不惜抹黑自己。

对金玉阁倒是挺忠心的。

再逼下去,只怕人家要撞死在柏景轩了。

金玉阁这笔账且先记着,有的是时间慢慢算。

姜绾看了金儿一眼,金儿还是头一回在姑娘失忆后,很明确的看懂了姑娘的眼神。

她走过去把银票收了,狠狠道,“还有两千两,记得送来。”

姜绾漫不经心道,“没那么困的话,就跟掌柜的去一趟,再给自己挑几件首饰,将来做嫁妆。”

账可以慢慢算。

这利息得一次收够本。

第六十二章 扎眼

金儿笑的合不拢嘴。

哪怕就是困的眼皮都黏一起了,去金玉阁挑不花钱的首饰,她也精神抖擞啊。

金儿兴奋激动。

金玉阁掌柜的却是焉了吧唧的。

一只假玉镯、一盏茶,就连累金玉阁折损了两万两,他都不知道如何跟东家交待了。

金玉阁已经搭进去那么多首饰了,还嫌不够,让丫鬟再去。

金玉阁掌柜的算是看出来了,靖安王世子妃明知道茶里有毒却默不作声,打的就是狠狠敲金玉阁一笔的主意。

这回金玉阁算是栽人家手里了。

“走吧,”金儿催道。

这边金儿和金玉阁掌柜的离开,那边齐墨远迈步走进来。

他看着姜绾,眉头拧紧。

姜绾看着他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会医术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至于让你为了瞒着大家,不惜姑息金玉阁吗?”齐墨远不解道。

“……。”

要是能见人,金玉阁就不会给她下毒了。

明知道她手里有枪,还会傻乎乎的往她枪口上撞吗?

再者这毒并非无药可救,她抖出来,金玉阁掌柜的必会当众把茶喝下去,她这也占理的反倒成了胡搅蛮缠。

拽着把柄,什么都不说,对她才最有利的。

姜绾看着齐墨远道,“敌明我暗不好吗?”

齐墨远,“……。”

“所以你以前都是装的了?”齐墨远眸带怀疑。

“……。”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她怎么都是装的了?

不过……就这样误会好像也没什么不好的。

姜绾看着他道,“我和护国公府大姑娘从小便赐婚给了皇长孙顺阳王,两人更是从小斗到大,我若什么都摆在明面上,怎么和她争正妃之位?”

“以前是她耍我,往后是我耍她。”

“这么多年,我忍的有多辛苦,你都不知道,早知道最后嫁给你,我就不忍她了。”

瞥向齐墨远的眼神带了点淡淡的嫌弃。

这么多年的隐忍,白瞎了啊。

齐墨远心口一堵,脸黑成锅底色。

姜绾都佩服自己了。

能把假话说的这么真,不说齐墨远了,她自己都要相信了。

齐墨远看着姜绾,“你不肯圆房,是打着骑驴找马的算盘了?”

姜绾,“……。”

“骑驴找马?”

“你是在夸自己是驴吗?”姜绾憋笑道。

“……!!!”

齐墨远扭头就走。

但他更想把姜绾的头扭下来再走。

身后,姜绾极力忍着,但没忍住,笑出了声。

撞她枪口上的,不分自己人外人,通通不放过。

不圆房那是他们感情还没到那份上,结果他顺杆子爬,觉得她是在等皇长孙顺阳王。

这么误会她——

不气他气谁?

这边齐墨远被姜绾气了一通,还没法发作,谁让先提驴的人是他。

知道她嘴里蹦不出来几句好话,他为什么要想不开提驴?!

他真是驴皮味闻久了,脑袋都犯驴糊涂了。

进了书房,看到自己书房被霸占了大半,更是气的胸腔火烧火燎的。

那驴皮更是扎眼。

他前脚进书房,后脚姜绾就来了,再就是暗卫。

倒霉暗卫直接撞齐墨远枪口上了,“把驴皮拿出去洗干净。”

暗卫,“……。”

金玉阁的事他还没有禀告呢。

姜绾也不问,教他怎么洗驴皮。

暗卫,“……。”

这粗使婆子的活为什么让他一个暗卫干?

他已经沦落至此了吗?

还不敢不干。

暗卫拿着驴皮出去,只是这活他真心干不了啊。

洗了半天,就忍不下去了。

找了两个粗使婆子,盯着她们干活。

金玉阁。

一驾普通马车徐徐停下。

金儿迫不及待的从马车上跳下来。

金玉阁的首饰她喜欢的可多了,只是她大半年不吃不喝才买的起一件。

偏偏她又很喜欢吃的,一年攒的钱也买不下一件。

昨儿托姑娘的福挑了几件,还是捡最便宜的挑的,金儿那叫一个后悔啊。

进了金玉阁,金儿直奔柜台。

金玉阁掌柜的焉了吧唧的跟在后头,想把这丫鬟扔出去的心都有了。

小伙计看着掌柜的,“掌柜的……。”

“招呼好靖安王世子妃的丫鬟,”掌柜的叮嘱道。

小伙计应下。

看着金儿,他问道,“您看上哪件了,我拿给你看。”

金儿学着自家姑娘当日的豪气,伸手指这指那。

小伙计刚拿起一件,金儿道,“这几件不要,其他的我都带走。”

小伙计,“……。”

“都要?!”小伙计声音徒然拔高。

“嘘嘘,小声点,”金儿瞪他。

“……。”

“我得去问问掌柜的,”小伙计不放心道。

一个小丫鬟能买得起这么多首饰,做梦呢。

做主子的吃错药了才买这么多首饰赏丫鬟。

掌柜的喝茶压惊,结果小伙计一开口,掌柜的直接喷茶了。

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拿给她,”掌柜的咬牙。

两万两都忍了,何况这些银首饰了。

只是金儿要的还不止这些,银镯、银手钏,一楼挑了不少,又上二楼。

她不能只顾着自己啊,还有她家姑娘呢。

只是一上楼就看见了清兰郡主,金儿慢慢移到柜台处,随手指了下,“还有那套。”

丫鬟眼尖看见了她,二姑娘齐萱儿道,“大嫂不是买了一堆头饰吗,怎么又买?”

金儿只能撒谎道,“姑娘后悔那套没买,让我买回去。”

齐萱儿无语了。

昨儿才后悔的,今天就狗改不了吃屎了吗?

但阻拦,那肯定不会的。

她不会断金玉阁的财路。

齐萱儿抬手一指,“那套更漂亮呢,你家姑娘见了肯定更喜欢。”

金儿看过去,惊艳道,“还真挺漂亮的。”

夸完,对小伙计小声道,“这套也包起来。”

小伙计,“……。”

小伙计看向掌柜的。

金玉阁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掌柜的也恼了,这还没完没了了。

齐芙儿看着齐萱儿,“二姐,你怎么逗丫鬟呢。”

“谁知道她这么傻啊,也不怕回去挨骂,”齐萱儿道。

她的丫鬟走到金儿身边道,“替主子花钱,你皮痒了吗?”

金儿嘟嘴。

要是靖安王府的人不在就好了。

这不是耽误事吗?

“我家姑娘受伤了啊,要花钱消灾,”金儿认真道。

这话是说给齐萱儿她们听的。

但明显只有金玉阁掌柜的听进去了。

这是让他忍着,花钱挡灾呢。

只要金玉阁在,这钱迟早能挣回来。

就这么被查封了,声誉尽毁,有河间王府和靖安王府压着,重起炉灶,这辈子都休想再做到现在这么大了。

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海阔天空。

他忍。

金儿就要了两套,然后就下楼了。

见清兰郡主,她问掌柜的,“只能我家姑娘买东西打六折吗?”

掌柜的心口堵的慌。

怎么?

还想把打六折送出去做人情吗?!

金玉阁在她主子身上亏出去的钱这辈子怕是难挣回来了,还不让他挣别人的?!

金儿猜也知道不可能,赶紧下楼了。

上回拎了两包袱,这回还是两包袱。

大概没有人出金玉阁时有金儿笑的这么灿烂了。

她在楼下一口气买空一柜台消息传到楼上,包括清兰郡主的丫鬟在内无一不羡慕。

就是齐萱儿都妒忌了。

“大嫂是脑袋坏了吗?!”

“哪有她这么宠丫鬟的?!”齐萱儿嫉妒道。

书房内。

姜绾坐在那里看话本子,金儿推门进来,高兴道,“姑娘,奴婢回来了。”

她抖了抖手里的两大包袱。

姜绾,“……。”

“全是头饰?”姜绾眼睛抽抽。

金儿点头,“是啊,奴婢狠狠的宰了金玉阁一刀。”

“看他下回还敢不敢给姑娘下毒了。”

金儿献宝似的把首饰拿出来给姜绾看。

姜绾,“……。”

看着递到跟前的两套精美头饰。

姜绾扶额。

她只是让她补两刀意思意思。

这丫鬟是扛着五十米大砍刀去的啊。

“金玉阁就这样让你带回来了?”姜绾嗓音都在飘。

“是啊,一句话都没敢说。”

“金玉阁的小伙计送奴婢出门的时候,还欢迎奴婢下次再去,掌柜的一巴掌就拍他后脑勺上了,奴婢估计他伤的不轻,”金儿咯咯发笑。

“……。”

第六十三章 抓伤

姜绾脑补了下金儿说的话,她觉得那小伙计可能会被拍出脑震荡来。

金儿在金玉阁一楼挑的银首饰不怎么值钱,但再不值钱的东西,一旦多起来,价值也惊人。

在二楼给她挑的那是捡最好看最贵的拿的。

她们主仆绝对已经被金玉阁拉入黑名单了。

金玉阁掌柜的最盼望的绝对是她们这辈子都别再踏入金玉阁半步。

在这样的情况下,小伙计当着他的面欢迎金儿再去,这不是撞掌柜的枪口上给他做出气筒吗?

笑了会儿,金儿惆怅道,“可惜去的不凑巧,碰到了二姑娘她们,不然奴婢肯定多给姑娘要一套首饰带回来。”

姜绾摇头一笑,“这些够多了,金玉阁掌柜的这回是被镇住了,未及多想,否则绝不会让你带走这么多。”

金玉阁给她下毒属实。

但当日的茶早倒掉了,也并没有什么被毒哑的小伙计,证据不足。

仅凭金玉阁卖假玉镯这点罪名,奈何不了有护国公府做靠山的金玉阁。

给她下毒一事毕竟隐秘,知道的人绝对少之又少,一旦金玉阁掌柜的腾出手盘问,就知道她没有人证,或者让她没有人证,这也是她让金儿跟去金玉阁挑首饰的原因。

金儿连连点头,“昨儿姑娘才说后悔买了首饰,今儿奴婢就代姑娘挑了两套,二姑娘她们肯定会和老夫人告状……。”

姜绾没有生气,甚至笑道,“告状才好呢。”

“啊?”金儿有点懵。

被人告状还叫好?

是她听错了,还是姑娘说错了?

金儿还欲再问,这时候暗卫回来了。

两个婆子搓的腰酸背痛,总算把驴皮给洗干净了。

可就算洗的再干净,该有的驴皮味也消不掉。

娇生惯养的世子妃和驴皮打交道,暗卫实在觉得格格不入。

姜绾检查了下驴皮,洗的还不错,都是照她吩咐洗的,本来驴皮要用流动清水泡两三天,使驴皮的皮质软化,然后再去毛,因为买来就够软了,所以这一步就省了。

暗卫的差事忙完了,闪身出书房。

不过没一会儿,他又回来了。

实在是看不了世子妃和丫鬟切驴皮的样子。

他怕得心肌梗塞。

闪身进屋,也没用金儿递过来的菜刀。

抽出腰间佩戴的软剑,直接将驴皮挑起。

刷刷刷。

被切成小块的驴皮如下雨般都掉在了铜盆里,一块都没掉地上。

切完了,暗卫深藏功与名,继续回树上待着。

姜绾嘴角狂抽。

走这么快,没机会夸他两句就算了,这驴皮是熬出来给她四婶吃的啊啊啊。

姜绾走到窗户旁,“回来,回来。”

暗卫又落到窗户处。

姜绾看着他腰间的软剑,指着刀道,“你老实说,用这把剑杀过多少人?”

暗卫,“……。”

暗卫撇到铜锅,就反应过来了。

他忙道,“这把软剑还没见过血。”

当然了,不是他不想剑见血,实在是跟在世子爷身边,压根就没有用剑的机会。

没有杀过人就好,姜绾心安了。

又将切好的驴皮洗了几遍,就开始上锅熬了。

金儿一晚上没睡,暗卫被使唤来回奔波,从脸上都能看出疲惫了。

姜绾让他们回去歇息。

暗卫摇头,“世子妃放心,这秘法,属下绝不会往外泄露半分。”

姜绾,“……。”

姜绾抬手扶额。

让他回去睡觉,竟然被误会她怕他偷学了。

不给他个必须去睡觉的理由,只怕睡都睡不安稳。

姜绾看着他道,“一旦开始熬制,三天三夜不能停火,你得养足精神帮我的忙。”

暗卫,“……。”

不但是他,连齐墨远的主意,姜绾都打上了。

柏景轩丫鬟婆子不少,但信的过的,只有他们几个。

再者她堂堂世子妃熬驴皮,传扬出去,肯定会被人笑话啊,再万一被老夫人她们知道,还不定怎么数落她呢。

都是群惹不起的人,只能躲着了。

暗卫应下,“属下这就去休息。”

姜绾看向金儿,“你也去。”

金儿摇头,“奴婢去睡觉了,姑娘怎么办?”

姜绾失笑,“这里是柏景轩,不会有危险。”

“去吧,忙够这三天就好了。”

金儿实在不理解,好端端的,姑娘折腾驴皮做什么呢。

但姑娘要做什么,很难有人劝的动。

她也只能听之任之了。

金儿听话的回去睡觉。

姜绾在书房侧门外熬驴皮,首先煮一刻钟去腥味,然后才正式熬制。

姜绾添柴火,用蒲扇轻煽。

一阵脚步声传来,姜绾从窗户处望过去,就见金儿回来了。

姜绾看着她,“不是让你睡觉吗?”

金儿摇头,“奴婢只要一想到有那么多首饰,就兴奋的睡不着。”

姜绾,“……。”

一朝乍富,兴奋点也很正常。

“去睡吧,一刻钟睡不着,首饰我就没收了,”姜绾道。

“……奴婢这就去睡觉!”

话音未落,关门声就传来了。

金儿走的太快,险些撞到齐墨远。

齐墨远一张脸黑成锅底色。

这味道——

杀伤力太强了。

越靠近书房,味道越重,闻的人胃里翻江倒海。

这女人是打算把柏景轩上下活活熏死吗?

味道大的,齐墨远都没敢推门就回屋了。

嗯。

屋子里似乎也有味道了。

再说表少爷长恩侯檀越,他砸了姜绾后,就心情很好的上街了。

一回府就听说了姜绾被齐墨远砸伤的事。

檀越顿时就后悔了。

他本意是帮表哥出气,结果最后让表哥替他背了黑锅。

他来柏景轩赔罪。

没敢从院门口走,直接翻墙进的,反正大部分时间表哥都在书房里,他不想和姜绾打照面。

结果最先见到的恰恰是姜绾。

一翻墙就闻到一股浓郁的刺鼻的味道。

要命的是姜绾还一边熬一边作呕想吐。

檀越,“……。”

这女人的脑子是被他给砸坏了吗?

他记得自己下手不重啊。

他要真下狠手,她早当场毙命了。

表哥的书房,一向都只有水墨香,这味道令人额头都打颤。

他默默的去了内屋,这味道他都忍不了,更别提表哥了。

闪身进屋就见齐墨远坐在香炉旁看书,鼻子还塞着棉球。

檀越,“……。”

“表哥,表嫂她在你书房外做什么?”檀越问道。

“做糕点,”齐墨远随口道。

“……。”

出嫁的女人洗手作羹汤,那是为了讨夫君欢心。

也就是所谓的要抓住一个男人的心先抓住他的胃。

想到姜绾熬的那锅东西——

檀越嘴角抽的没边了。

人家不是想抓住表哥的胃,是想直接抓伤啊。

“表哥就这么纵容她吗?”檀越心痛道。

齐墨远把手里的书移开,看向檀越,“好端端的,你砸她做什么?”

第六十四章 厚道

檀越看着齐墨远,脱口道,“当然是给表哥你出气了。”

出气……

这两个字在齐墨远的凝视下几乎是从他喉咙卡出来的。

气没出多少,人家不仅没事,还有闲情逸致做糕点,表哥挨了训斥,还要去河间王府赔罪。

他不是给表哥出气,是给表哥找气受啊。

檀越来就是反省的,“表哥,我知道错了,我不该在王府里拿银锭子丢她……。”

齐墨远眉头一拧,把手里的书放下,“听你的意思,是还有下回了?”

这话怎么听都没认为自己有错,错只错在出气没找对地方。

檀越被问懵了,“表哥?”

难道他不该这么做吗?

齐墨远扶额。

不知者不为罪。

表弟也是为他好,不便责怪。

但不说清楚,只怕真有下回。

齐墨远看着檀越道,“她对父王有救命之恩。”

檀越两眼一翻,道,“表哥,这又没有外人,你用不着替她说好话。”

“我没有替她说好话,”齐墨远认真道。

檀越被他的神情给怔住了,他不敢置信道,“难道冲喜还真管用?”

齐墨远心累。

“她会医术,”他回道。

“……。”

檀越嘴角狠狠一抽。

他看了齐墨远好几眼,过来伸手探他额头,道,“也没发烧啊,说什么胡话呢。”

“她要会医术?”

“牛都能在天上飞了!”

他宁肯相信她厨艺高超,也不会信她会医术啊。

医术是随随便便就能学会的吗?

檀越有点担心了。

河间王的孙女儿一边做糕点一边作呕还不走,一看就不像脑子好使的人。

表哥不会是被她给传染了吧?

齐墨远抬手把檀越要碰他脑袋的手拂开,道,“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

檀越,“……。”

不是开玩笑?

难道还是认真的?

檀越看着齐墨远,就见齐墨远道,“她不止会医术,而且医术远在太医之上。”

“若非她出手相救,父王早就没命了。”

檀越如遭雷劈。

这怎么可能啊?!

河间王府娇生惯养到四处树敌嫁不出去需要抛绣球招亲的孙女儿居然还有一手高超医术?

檀越不信,或者是不敢相信。

但自家表哥的神情又由不得他不信。

“她真的会医术?”

“她怎么可能会医术啊。”

“那我砸了她怎么办?”檀越后悔了。

齐墨远看着他道,“知道砸错人了就好,这件事就当作没有发生过,叫她知道,我可不一定保的住你。”

檀越有点怕了,“表嫂知道了会怎么样?”

之前称呼姜绾都是那女人,现在改口叫表嫂了。

齐墨远斜了檀越一眼,“大概会请你吃糕点吧。”

檀越,“……。”

这时候,门被敲响,丫鬟推门走进来,站在珠帘外禀告道,“世子爷,世子妃让您去书房一趟。”

齐墨远眉头一皱。

他侧头,屋子里已经不见檀越的人影了。

不知道姜绾找他做什么,齐墨远起了身。

越靠近书房,味道越重,门一推开,一股子驴皮味扑鼻而来。

齐墨远,“……。”

齐墨远强忍着才没有转身走。

窗外,姜绾看他就跟看到救星似的,“你快过来帮我,我扛不住了。”

齐墨远,“……。”

这女人!

他还以为找他来是做什么呢。

原来是帮她熬驴皮!

齐墨远转身就走,姜绾拉着他不让,“就帮我一小会儿,我呼几口新鲜空气就来替你。”

“柏景轩哪还有新鲜空气?”齐墨远没好气道。

“……。”

姜绾尴尬了。

不管有没有,离远一点儿总是好的。

姜绾把锅铲塞齐墨远手里,转身就往墙边跑。

齐墨远黑着脸,捂着鼻子对着一锅驴皮,脸渐渐的黑成了百年老锅底。

姜绾没敢劳烦齐墨远多久,一刻钟就回来了。

齐墨远扭头就走。

姜绾透过窗户看着他,道,“半个时辰后,你再来一趟。”

齐墨远头也没回的走了。

姜绾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答应。

出了书房,齐墨远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

想到姜绾的话,他眉头打结。

他知道这糕点是做给姜四太太吃的。

以前不明白她为什么不救姜四太太,就这味道,河间王府绝不会允许她做,做好了,姜四太太也不会吃。

现在连她自己都闻不下去了,却不放弃,应该是非做不可。

齐墨远往内屋走,瞧见丫鬟,吩咐道,“去找表少爷来我这里一趟。”

吩咐完,齐墨远就回屋了。

丫鬟婆子们聚在一起,齐齐看向书房。

这味道明显就是从书房散出来的。

世子妃在书房里折腾什么啊,能这么臭……

再说檀越,趁着丫鬟禀告的时候跑了,却没有回偏院,而是去了外院。

知道姜绾是王爷的救命恩人,他却砸了她,得去向王爷认错啊。

从王爷书房出来,丫鬟就上前道,“表少爷,世子爷让您去柏景轩一趟。”

檀越眉头打结。

他才从表哥那里出来啊,又叫他去做什么?

怕有事,檀越赶紧来了。

齐墨远没说什么,直接领着着他进了书房,向姜绾介绍道,“这是我表弟。”

檀越还有点心虚,唤了一声“表嫂”。

姜绾有点奇怪。

她正忙着呢,什么时候介绍表弟给她认识不行,要现在?

心中纳闷,就听齐墨远道,“以后有什么粗活累活他能干的,尽管使唤。”

檀越,“……???”

姜绾一脸灿笑,麻溜的教檀越添柴熬驴皮。

教完了。

齐墨远牵着她的手,直接把她拉走了。

姜绾,“……。”

檀越,“……。”

出了书房,姜绾看着齐墨远,嘴角抽抽道,“那是你亲表弟吗?”

这好像是句废话。

不是亲表弟,就不会让他帮忙了,柏景轩不缺使唤的人,缺的只是信任的人。

只是哪有自己不愿意干的事,就使唤表弟的?

虽然她是受益人,内心巴不得,但这样好像太不厚道了。

进了屋,齐墨远笑道,“这府里,我信任的人不多。”

“你受伤了,我要照顾你,他不帮忙谁帮忙?”

姜绾,“……。”

檀越站在窗户处,内心拔凉拔凉的。

他敲敲窗户道,“表哥,我帮了忙,表嫂让我吃糕点,你得帮我分担一半。”

齐墨远一脸黑线。

一坐下,就见姜绾盯着他,齐墨远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你老实说,这么使唤你表弟,是不是想我给他治病?”姜绾问道。

“……。”

“治病?”齐墨远皱眉。

“治什么病?”他问道。

姜绾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齐墨远转了个身,留给姜绾一后脑勺。

姜绾,“……???”

难道她猜错了?

可脑子没坏掉,怎么那么随便就被恐吓的乖乖听话?

第六十五章 呕吐

姜绾怎么可能猜到檀越之所以受齐墨远威胁是因为砸了她后脑勺的缘故。

一门心思都在熬驴皮上,那味道大的连后脑勺疼都顾不上了。

不过齐墨远这么使唤自家表弟,姜绾觉得不寻常。

虽然檀越自小就在靖安王府长大,王妃待他如己出,但在靖安王府,他还是客人。

哪有使唤客人干这样的粗活的?

就不担心表弟生出痛失双亲寄人篱下的憋屈感来?

如齐墨远说的,他信任的人不多,表弟算一个。

但信任归信任,不能打着信任的幌子使唤人啊。

姜绾坐到齐墨远跟前,眨眼道,“你是不是逮住他什么把柄了?”

姜绾一脸好奇,眼睛里都闪着八卦的光芒。

除了这个,她实在想不到别的了。

齐墨远,“……。”

只是使唤一下表弟,就能猜到这份上了?

这要再由着她往下猜,没准儿真能猜出真相来。

齐墨远看着姜绾,漫不经心道,“表哥欺负表弟,不是很正常吗?”

姜绾,“……。”

姜绾无话可说。

也是,做爹的都能坑亲儿子了,亲表哥欺负欺负亲表弟也没什么值得奇怪的。

把这事抛诸脑后,姜绾口渴了,给自己倒了盏茶。

虽然屋子里也有味道,但近距离被熏过,屋子里这点味道已经很清新了。

齐墨远放心把熬驴皮的事交给檀越,姜绾没什么不放心的。

要是办砸了,她找齐墨远负责就是了。

不用对着金锅银铲黑驴皮,整个人都轻松了。

疲惫的很,姜绾喝了茶准备躺下歇会了。

忘了后脑勺还有伤的她,睡下时猛了些,后脑勺刺疼,疼的她倒抽气。

那声音不算重,却是听的齐墨远心都发慌了,生怕姜绾突然反应过来。

然而姜绾只侧了个身,便安然睡去。

书房侧门处,檀越认命的添柴熬驴皮,他用布蒙着自己的鼻子,可就算蒙的再严实,味道也还是能钻进来,胃里翻江倒海,熏的人两眼发黑。

知道是姜绾救了王爷时,他只是有点后悔。

现在,那是肠子都毁青了。

这要熬到什么时候去啊啊啊!

靖安王府前。

一驾奢华马车徐徐停下。

丫鬟先后把清兰郡主和齐萱儿她们扶下来。

一个个心情都不是很好的样子,脸上都没什么笑容。

一言不吭的进了内院,正往前走呢,突然一阵作呕声传来。

声音有点大。

寻声望去,就见一穿着淡碧色裙裳的丫鬟扶着假山作呕。

齐萱儿眉心一皱,“是谁在那儿?!”

丫鬟吓了一跳,赶紧从假山里出来,福身道,“是奴婢。”

丫鬟脸色有点白。

齐芙儿看着丫鬟道,“我怎么觉得这丫鬟有点眼熟啊?”

清兰郡主脸色不是很好看,这丫鬟不是大哥院子里的吗?

不在柏景轩伺候,怎么跑这里来吐了?

齐萱儿的丫鬟记性好,道,“是世子爷院子里的丫鬟。”

齐萱儿看着丫鬟,苍白的脸色再加上偶尔,不会是有了身孕吧,以前娘身边的丫鬟就是这样,最后被抬了姨娘。

要真是这样,那就有趣了,河间王的孙女儿嫁进门还没几天,丫鬟就怀了身孕,依着她的脾气,还不得气炸?

心情莫名就好了起来。

清兰郡主问丫鬟道,“怎么回事?”

丫鬟支支吾吾,不肯开口。

齐萱儿越看越觉得自己猜的没错,“身为丫鬟,跑假山里呕吐,今儿是被我们几个瞧见了,这要是被外人见着,还不知道怎么丢我们靖安王府的脸呢!”

“依着家规怎么处置,你应该心里有数吧?”

丫鬟脸色一白,扑通一声跪下,“奴婢不是故意的。”

“还不肯说实话吗?”齐萱儿咄咄追问。

“……不是奴婢不肯说,是世子爷下了封口令,”丫鬟声音越说越低。

齐萱儿眼底泻出一抹笑来。

错不了了。

大哥绝对是怕了,才给丫鬟下的封口令。

这丫鬟跑这里来吐,绝对是个心机不浅的,不吭不声的就把自己怀了身孕的消息给泄露了出来。

“起来吧,”清兰郡主淡声道。

丫鬟赶紧起身,匆匆走了。

本来清兰郡主和齐萱儿她们是要一起去松龄堂的,半道上遇到这么个丫鬟,她改道去天香院找王妃了。

看着清兰郡主匆匆离开的背影,齐芙儿有点担心,“那丫鬟不会真的怀了大哥的孩子吧?”

“真不真,把个脉不就知道了,”齐萱儿道。

她迫不及待的要把这事告诉老夫人知道。

不过在这之前,还有另外一件事,她看着齐芙儿,“你可别露馅。”

齐芙儿连连点头。

说话的功夫,两人脸就耷拉了下来,一副焉了吧唧的模样。

生龙活虎的出的门,这副样子回来,二太太见了便道,“这是怎么了?”

齐萱儿望着二太太道,“娘,我和三妹妹犯错了。”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正端茶呢,闻言,眉头狠狠一皱。

“犯什么错了?”她问道。

齐萱儿和齐芙儿福身见礼。

起身后,齐萱儿才道,“昨儿大嫂在金玉阁一口气买了两万两的头饰,把大家都给镇住了。”

“今儿我和三妹妹她们出府挑选头饰,屡次被人激将,说我们靖安王府世子妃一口气买两万两的头饰都不眨眼,我们挑个玉簪还左挑右选……。”

“我们说大嫂已经后悔了,那些人就没敢再说什么了,结果说完没多会儿,大嫂的丫鬟又去了金玉阁,还一口气买了两包袱的首饰……。”

后面的话,齐萱儿就没说了。

不用说也能猜到啊,前脚说完,后脚被人打脸,别人再激将,哪还忍的住?

二太太气恼不已,问道,“你们买了多少钱的首饰?”

“三千两,”齐萱儿忙回道。

二太太还以为是两个人加一起三千两。

结果只是齐萱儿一人。

齐芙儿买的少些,却也有两千八百两了。

二太太本来就恼姜绾,望向老夫人道,“昨儿世子妃还信誓旦旦的说买多了后悔,这才过了一夜,又去金玉阁买了两包袱的首饰,她这么大手大脚,连着萱儿她们都被人激将。”

“萱儿和芙儿是老夫人您看着长大的,不是会这么冲动的人,这钱我看该公中掏。”

二太太开口,三太太帮腔。

能多给女儿挣点嫁妆钱,自然要同仇敌忾了。

老夫人斜了她们两一眼,把茶盏放下道,“萱儿芙儿要真不喜欢那两套头饰,只要和王爷说一声,公中会把那两套头饰买下的。”

这回,二太太三太太都闭嘴了。

做娘的,女儿什么性子,她们心里还能不清楚?

羡慕世子妃一口气买两万两头饰是真,但更让齐萱儿她们妒忌的还是清兰郡主。

毕竟从小一起长大的,嫉妒清兰郡主也不是一回两回了。

齐墨远给清兰郡主三千两银子让她买首饰,齐萱儿她们却没有,心里怎么能不羡慕嫉妒恨?

先斩后奏买下,再把这黑锅甩给姜绾,自然能免去责罚。

首饰既然买了,总不会让她们退回去,靖安王府丢不起这个人。

这要真和王爷说了,岂不是白忙活一场什么都没捞着?

见状不妙,齐萱儿赶紧转移话题,“祖母,我们回来的路上,看到大哥的丫鬟在假山那里呕吐,我们问她,她先是支支吾吾,后又说大哥给她下了禁口令。”

第六十六章 糕点

丫鬟呕吐的事成功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

二太太看着老夫人道,“这好端端的丫鬟怎么会呕吐呢,听说近来京都闹时疫,感染的人就呕吐不止,丫鬟可别是感染了才好。”

三太太坐在一旁,还真佩服二太太的脑子,一下子就想到刨根揪底的办法了。

柏景轩的丫鬟,她们即便做为婶娘也不好插手过问。

可要是和时疫有关,那就关系着靖安王府上下几百口人的安危了。

老夫人便道,“请个大夫进府给丫鬟把把脉,安安大家的心。”

丫鬟前脚出去,后脚进来一丫鬟,走到二太太身边道,“太太,惜字斋掌柜的求见。”

二太太眉头一皱。

惜字斋掌柜的又找她做什么?

身为掌柜的,要做的事是待在铺子里招呼生意,她只拿惜字斋两成股,每个月把利钱给她送来就成了。

难道是给她送利钱来的?

二太太心情灿烂的起了身。

这边二太太出了松龄堂,那边一丫鬟匆匆迈出天香院,直奔柏景轩而去。

屋内。

姜绾睡的香甜。

齐墨远坐在一旁看书。

除了空气不大清新之外,倒是有几分岁月静好的味道。

丫鬟走到珠帘外,福身道,“世子爷,王妃让您去天香院一趟。”

齐墨远把书放下,起身走出去。

离柏景轩一远,清风吹来,空气都带着香甜。

有种这辈子都不想回柏景轩的冲动了。

也不知道表弟这会儿怎么样了,他有点怕他被熏死了。

齐墨远脚步轻松的进了天香院,刚进屋,王妃就朝他走过来道,“丫鬟是怎么回事?”

齐墨远眉头一皱。

关丫鬟什么事?

“母妃找我来不是还我清白的?”他不解道。

王妃看着他,“什么还你清白?”

齐墨远,“……。”

想多了。

他还以为母妃是知道他替表弟背了黑锅,受父王误导训斥了他几句,心底愧疚才找他来的。

王妃用眼神追问,齐墨远当然不会说了,道,“没什么。”

王妃两眼瞪他,“丫鬟都吐到二姑娘她们跟前了还没什么?!”

齐墨远听得稀里糊涂的。

母妃说的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王妃一脸恨铁不成钢,才失手砸了世子妃的脑袋,河间王府那里还不知道怎么交待,又闹出丫鬟怀身孕的事来,就河间王府对世子妃的宠爱,王妃光是想想就脑壳隐隐作疼了。

“先把那丫鬟送去庄子上再说吧,”王妃扶额道。

“哪个丫鬟?”齐墨远皱眉问道。

哪个?

又是一阵暴击。

击的王妃都快站不住了,“你到底碰过几个丫鬟?”

齐墨远,“……。”

“我没碰过丫鬟,”齐墨远沉声道。

王妃瞪他,柏景轩的丫鬟,除了他,别人哪敢染指?

“没碰过,丫鬟怎么会吐?”王妃质问道。

“……。”

到这里,齐墨远才算听懂王妃的话。

也因为听懂了,脑门上黑线直个往下掉。

呕吐的原因多了去了,不只是怀孕能导致,还可能是被熏的啊。

齐墨远有点心疼自己了。

一整天什么都没干,净给人背黑锅了。

齐墨远一脸不爽,坐下道,“丫鬟是世子妃弄吐的,不是我。”

世子妃?

王妃眉头打结。

清兰郡主也听糊涂了,“可丫鬟说你给她下了封口令啊,大嫂怎么会把丫鬟弄吐?”

齐墨远扶额,不好解释的他,只能含糊解释了,“世子妃学做糕点,把丫鬟给熏吐了,我怕传出去丢人,给柏景轩上下下了封口令。”

早知道最后瞒不住,他下什么封口令啊。

本来和他无关的事,硬生生的给自己下了口大黑锅回来。

王妃一脸黑线,“做糕点能把人熏吐?”

“别说丫鬟了,我都差点吐了,”齐墨远道。

“母妃若是不信,可以问问刚刚派去传话的丫鬟。”

“……。”

王妃还真问了。

问完——

王妃,“……。”

清兰郡主,“……。”

还了自己清白,齐墨远要回去了。

王妃还是瞪他,“世子妃一个大家闺秀,哪会做什么糕点,又有伤在身,你也不拦着她点儿。”

齐墨远心累,“母妃走之前不是让我多哄着她顺着她吗?”

王妃,“……。”

被拆台了,王妃面子上挂不住。

狠狠的瞪了儿子一眼。

哄着顺着也得有个度啊。

世子妃要杀人放火也纵容她不成?!

怕王妃阻止,齐墨远赶紧补救道,“她做糕点给她四婶吃,一番孝心,我也不好阻拦。”

姜四太太缠绵病榻的事,王妃有所耳闻。

世子妃有这份孝心,值得赞赏。

可能把丫鬟都给熏吐的糕点送去给姜四太太吃,也不怕把姜四太太吃出好歹来。

齐墨远从天香院回去,远远的就看到二太太领着大夫往柏景轩走。

走到柏景轩前,二太太脚步就停下了。

又往前走了几步后,就跑一旁作呕了。

大夫站在二太太身边道,“我看用不着把脉了,丫鬟为什么呕吐显而易见。”

大夫告辞。

二太太一口怒气卡在胸口,堵的她快发疯了。

一整天,净干蠢事。

她来不只是为丫鬟呕吐,还有惜字斋被查封的事。

明知道惜字斋有她的份,嘴上说不在乎,转过脸又和河间王府告状,再次查封惜字斋!

挑的时辰又好,被砸伤了脑袋,她都不知道怎么开这个口。

二太太往前走,几步之后,就转身走了。

左右世子妃后脑勺伤好之前,王府不会让她回门,还是等柏景轩味道散了再来吧。

一个好好的院子散发这样的恶臭,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待的住的。

姜绾这一觉睡的香,到太阳下山才醒。

坐在贵妃榻上伸懒腰,瞥头就看到桌子上摆满了吃的。

色泽诱人,清香扑鼻。

有些饿了,姜绾起了身,拿糕点吃,一边对齐墨远道,“怎么摆了这么多糕点?还是热乎的呢。”

粗略的数了下,至少有二十种了。

齐墨远翻着书道,“这些都是府里厨娘拿手的糕点。”

“真不错,”姜绾不吝啬的夸赞。

“你喜欢哪些?”齐墨远问道。

“都喜欢。”

“……。”

齐墨远轻咳一声,“挑几种吧,回头等你伤好了,母妃会派厨娘来教你做糕点。”

姜绾,“……。”

姜绾瞪着齐墨远道,“你是不是和王妃说我做糕点的事了?”

齐墨远斜了姜绾一眼,“就这味道,你觉得能瞒得住谁?”

姜绾,“……。”

“我尽量帮你瞒着,母妃还怕你做的糕点会把你四婶给毒死,”齐墨远道。

“……。”

姜绾呲了他一眼,坐下继续吃糕点。

等忙过这一阵子,闲来无事,学做糕点打发时间也好。

吃了两块口,姜绾抬头看向齐墨远道,“对了,你表弟怎么样了?”

“差不多只剩半条命了,”齐墨远信手翻书道。

“……。”

第六十七章 逗鹅

只剩半条命了,还能说的这么云淡风轻。

这表哥的心也忒狠了点儿。

驴皮的杀伤力有多大,姜绾知道。

她怕檀越会撂挑子不干和齐墨远表兄弟决裂啊。

把糕点塞嘴里,姜绾抬脚就走。

齐墨远把书放下,也走了出去。

姜绾去了书房,但是没见着檀越的人,暗卫在那里熬驴皮呢。

姜绾东张西望,问道,“表少爷呢?”

“去上茅房了,”暗卫闷声道。

“……。”

“已经去了大半个时辰了。”

“……。”

如果不是溜了,那肯定是掉茅坑里了。

暗卫望着齐墨远道,“爷,要不要属下去找表少爷?”

“不用了,让他明天再来熬一上午,”齐墨远道。

那么大一口黑锅。

没这么容易就算了。

熬驴皮不是什么难事,火候掌握也容易,就是这味道叫人难以忍受。

姜绾是厚道人,让暗卫先熬会儿,她和齐墨远吃了饭就来替他。

晚上他和金儿轮流熬驴皮,早上再换她。

暗卫没什么意见,虽然味道是难闻了点儿,但这么多人中,就数他的忍耐力最强了。

等姜绾回屋,丫鬟已经把饭菜端来了。

姜绾已经吃了几块糕点,只吃了半碗饭就吃不下了,齐墨远瞧着似乎没受影响,吃的和往常差不多。

嗯。

本来齐墨远是没食欲的,他连饭桌都不想上。

但他一个大男人没道理还比不上一个女人,被熏了会儿就吃不下饭了。

不但要吃,还得比姜绾吃的多才行。

这一放开,食欲不仅回来了,似乎比以往都要好。

齐墨远,“……。”

吃完了饭,又歇了一刻钟,姜绾就去书房替暗卫了。

暗卫要和金儿忙一晚上,也没推辞。

齐墨远哪都没去,就在书房内看书。

姜绾熬的胳膊泛酸,金儿才姗姗来迟。

见她过来,姜绾才道,“怎么睡到现在才醒?”

金儿挠额头。

她其实早就醒了。

只是有整整一个半包袱的首饰,盘腿坐在床上看了半天,笑的腮帮子都酸了。

看了大半个时辰,又为把首饰藏哪里想了半个时辰。

要不是丫鬟敲门叫她吃饭,她估计还在找地方藏首饰呢。

金儿揉了揉肚子,姜绾道,“快去吃饭吧。”

金儿点头如小鸡啄米,“奴婢一会儿就回来。”

金儿跑去小厨房。

丫鬟婆子们围在桌子旁等她呢。

世子妃的贴身丫鬟没来,她们不敢开饭啊。

“金儿姐姐可算来了,饭菜都凉了,”小丫鬟嘴甜道。

金儿有些不好意思了,“下回你们不用等我。”

虽然她们都不愿意等她。

因为她不是忙的没空来吃饭,她是数首饰数到手抽筋呢。

世子妃那么宠她,一口气赏她那么多的首饰,柏景轩上下丫鬟婆子加起来也比不过啊。

世子妃最信任的丫鬟,哪敢慢待了,一定要给够她面子。

丫鬟拉着金儿上桌吃饭,大家你一筷子我一筷子,眨眼的功夫,碗就堆成小山高了。

“够了,够了,”金儿忙道。

丫鬟笑道,“吃饱了才有力气伺候世子妃啊。”

这倒也是。

姑娘熬驴皮要不断火熬三天。

她白天睡够了,晚上要忙一晚上呢,得多吃点才有力气。

金儿端起碗吃饭。

大家习惯了边吃边聊天。

小厨房的李妈妈给金儿夹鱼,道,“世子妃在做什么糕点啊,这味道和咱们平常做的好像不太一样。”

这话委婉的金儿都听不下去了。

这哪是好像不一样啊?

这是绝对不一样好不好。

哪家铺子卖这样的糕点,倒闭都是轻的,做糕点的功夫,铺子都被人砸百十来回了。

知道她们好奇,金儿道,“那是当然了,我家姑娘的糕点是用秘方做的,味道和别人的自然不一样。”

众人,“……。”

“世子妃在河间王府也经常做这样的糕点?”丫鬟问道。

“……只偶尔。”

金儿声音低的弱不可闻。

为了不丢脸,她都开始撒谎了。

她继续吃饭。

其她丫鬟不再多问,只盼着世子妃能早日收手,还柏景轩一片清香。

有丫鬟问金儿姜绾被砸后脑勺的事。

金儿倒不隐瞒,都说了。

其实她也有问题的,她问道,“什么是逗鹅冤?”

丫鬟们摇头又摇头。

方妈妈则道,“吃饭。”

金儿看着她,“方妈妈,你知道吗?”

方妈妈心累。

她让丫鬟吃饭,就是不让她们交头接耳的意思,世子妃的丫鬟怎么还问。

早上把世子妃的象牙梳给梳断了,方妈妈担惊受怕了一整天。

金儿目不转睛的看着她,方妈妈便道,“那是世子爷很小时候的事了,我记得那年世子爷才七岁……。”

丫鬟们都停下来听方妈妈说起这件往事。

那年,齐墨远七岁,表少爷檀越才六岁,正是四处捣蛋的年纪。

宫里进贡了二十来只鹅,先皇赏了王爷一只。

表少爷看鹅被抱回来,特别好看的样子,拉着齐墨远去看鹅。

毕竟是先皇赏赐的,得养上一段时间才能杀。

看鹅的时候,也不知怎么的,笼子开了。

鹅跑了出来。

檀越拿棍子逗鹅玩。

鹅发飙,追着他要咬。

虽然齐墨远落水伤寒未愈,身子虚弱的很,但表弟被鹅欺负,做表哥的哪能在一旁看着?

拿起根棍子就去帮檀越,让他去搬救兵。

一人一鹅。

激战惨烈。

救兵没搬来,王爷来了。

王爷闻讯赶到的时候,齐墨远已经摔的鼻青脸肿了。

大白鹅羽毛掉了一地。

鹅朝齐墨远扑过去,被王爷一把拎住了脖子,让人拿下去红烧了。

齐墨远被王爷拎着衣领子扔进了祠堂里。

趴在凳子上,生生挨了三十鸡毛掸子。

打完了,才知道逗鹅的不是齐墨远,是檀越。

王爷冤枉了自己的儿子。

这件事发生已经有十多年了,府里的下人知道这事的都没多少了。

金儿听后,心疼道,“没想到姑爷小时候被冤枉的这么惨过呢。”

“这事王妃不让提,怕会影响世子爷和王爷的父子感情,”方妈妈叮嘱道。

金儿连连点头。

她一定提醒姑娘,万不能再在姑爷面前提逗鹅冤了。

只是没想到,这一提醒,又把姑爷给坑了。

第六十八章 默认

金儿吃饱后,就去了书房替姜绾。

顺带和姜绾说了逗鹅冤的事。

姜绾差点没笑翻在地。

笑完了,又觉得不大对劲,小时候鹅欺负表弟都那么护着,怎么长大了使唤表弟这么麻溜了?

走到齐墨远跟前,姜绾手撑在桌子上,眼睛眯起来,道,“你老实交代,拿银子砸我后脑勺的是不是你的表弟?”

齐墨远,“……。”

瞒了一个白天,没想到天刚黑就露馅了。

齐墨远刚要开口,姜绾又拍了下桌子,“我差点忘了,你和我说过,豫国公府的道士是你檀表弟找回来的,他一定是误会是我河间王府耍的奸计,才逼你娶我冲喜的。”

“这几天,你也没见过他,他应该还不知道我会医术的事,为了给你出气才砸的我。”

“王爷是怕他在王府里难堪,才让你背的黑锅,你也知道是他,才默认了,是也不是?”

“……。”

猜的竟一点不差。

这女人聪明的有点吓人了。

齐墨远望着姜绾,“他已经知道错了,你要怎么报复他?”

以姜绾的性子,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姜绾恶狠狠道,“后天上午,熬驴皮的活也归他,这事我就一笔勾销了。”

“就这样?”齐墨远有点不敢相信。

“暂时就这样,”姜绾道。

“……。”

连王爷都替他瞒下,让齐墨远背这个黑锅。

她捅出来,对她没好处。

二太太三太太她们不是心虚,以为是自己儿子砸的她,没这么老实的让齐墨远改建柏景轩。

眼下这样对大家都好,再者檀越老实的熬驴皮,足见他是真知道错了。

不然依姜绾的脾气非得要他的脑袋疼炸开不可。

这时候金儿作呕声传来,姜绾转身过去。

这一忙,就到了后半夜。

姜绾睡了一下午,没那么困。

金儿催姜绾道,“姑娘后脑勺还有伤,先回去睡吧,这里有奴婢呢。”

姜绾摇头道,“过半个时辰我再去睡。”

半个时辰,平常过起来很快,现在就很煎熬了。

不过累惨了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睡的快,而且沉。

眼睛一闭一睁,天就亮了。

找了个丫鬟帮忙梳好头,姜绾去书房,就见金儿靠着门睡着了。

暗卫还早熬驴皮。

一晚上过去,驴皮出了不少胶,粘稠的很,搅拌起来也难多了。

姜绾替下暗卫,没一会儿,檀越就打着哈欠来了。

还在被窝里睡的香,就被暗卫给叫醒了。

之前姜绾使唤他还有点不好意思,现在是理也直气也壮了。

松龄堂。

王府小辈包括王妃在内,如果不是身体不适,或刮风下雨,都会到松龄堂给老夫人请安。

这一日,也不例外。

吃过早饭后,王妃就带着丫鬟去老夫人那儿。

刚请安,老夫人便把手中茶盏放下,吩咐道,“你今儿去河间王府一趟。”

王妃眉头一皱,不解道,“我去河间王府做什么?”

老夫人没说话,二太太道,“杜国公府因为远儿退了河间王府的亲,老夫人打算让我去河间王府一趟把这桩亲事再给牵上,这要是平常,我去也就去了,谁想到世子妃会被砸伤,我可不敢去河间王府。”

“这桩亲事是因为远儿才退的,由大嫂出面也是最合适的。”

二太太三两句话就把这烂摊子推的一干二净。

王妃心底有气了,杜国公府是为远儿才和河间王府退亲的吗?!

人家那是看河间王府和靖安王府要交恶,怕河间王府失势,本着讨好老夫人的想法把亲事给退了。

如今靖安王府和河间王府结亲,又巴巴的想再把女儿嫁进河间王府,哪有这样没脸没皮的?!

王妃深呼吸把涌到胸口的怒气压下,笑道,“既然王府上下都觉得杜国公府是因为远儿才退掉河间王府的亲,该由我靖安王府再把这桩断掉的姻缘接上,最合适的人选莫过于王爷了。”

“来人,去请王爷来。”

二太太有点急了,“大嫂,王爷身子骨还虚弱,这么点小事,你也舍得让王爷跑上一趟?”

王妃似笑非笑道,“杜国公府都能为远儿做出这么大牺牲了,王爷跑一趟又算得了什么?”

二太太无话可说。

三太太坐在一旁,一脸瞧热闹的模样。

没等一会儿,王爷就来了,看向王妃道,“这么急的找我来做什么?”

王妃笑容满面道,“杜国公府为远儿退了河间王府的亲,老夫人让我去河间王府把这桩亲事再续上,我觉得王爷去更合适。”

王爷眉头一皱,瞥向老夫人,“我倒是不知道杜国公府和我靖安王府关系已经好到这般地步了。”

“连和谁做儿女亲家都要看我靖安王府的脸色了。”

王爷的话有些重了,丝毫没有给老夫人留面子。

老夫人面色难堪。

王妃在一旁补刀,“这人情确实不轻,远儿不愿匆忙成亲,让府上少爷代为冲喜,都没有情愿的,杜国公府却牺牲这么大,这桩亲事不帮着续上,不说远儿,连我都心愧难安了。”

“同样退亲的还有工部尚书府,想来也是为远儿助威才退的,王爷可别忘了把这桩亲事也一并续上。”

接着两刀捅下去,捅的老夫人都坐不住了。

王爷甩袖子走人。

王妃笑道,“老夫人放心,有王爷出马,这事就十拿九稳了。”

老夫人气的嘴皮都在哆嗦。

王爷这是去河间王府吗?!

老夫人气的胸口疼,丫鬟赶紧扶她进屋歇息了。

王妃福身告退。

二太太没讨到便宜,出了松龄堂后,想了想还是去柏景轩。

一晚上过去,想来味道也散的差不多了。

刚靠近院子,二太太眉头就拧的松不开了。

这味道怎么一点没散?!

来两回了,总不好每回都掉头就走,二太太硬着头皮进了屋。

姜绾在屋子里吃果子呢,丫鬟禀告二太太来了。

姜绾眼底登时闪过一抹不欢迎。

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来准没好事。

柏景轩这么大的味都阻拦不住二太太的脚步,姜绾有点怕啊。

咔嚓。

又是一大口。

剩下的果子,没地方放,最后直接塞齐墨远手里了。

姜绾擦了擦手,直接上床上躺着了。

“请二太太进来,”姜绾靠着大迎枕虚弱道。

齐墨远坐在那里,看着姜绾塞过来的吃了一半的果子,额头是颤了又颤。

真的。

没有哪一天不想掐死她。

吃一半的果子也敢塞给他?!

第六十九章 长进

丫鬟打了珠帘,二太太迈步进来。

齐墨远把手里的果子放下,道,“二婶怎么来了?”

二太太看向姜绾,笑道,“我来看看世子妃伤好些了没有。”

说着,她走向床榻。

姜绾手摸着后脑勺道,“让二婶担心了,本来昨天都好多了,谁想到晚上睡觉压了伤口,早上下床多走了会儿就晕乎乎了。”

一番话竟是说的滴水不漏。

连早上在院子里转了两圈都给包圆呼了。

二太太明知道她是装的,还不能戳破。

谁让昨天姜绾后脑勺被砸伤是她亲眼所见,别说痛一晚上没好,就是痛上十天半个月也没人敢说什么。

姜绾就那么看着二太太,想知道二太太打着探病的幌子来找她何事。

毕竟是来探病的,二太太坐下寒暄了几句,才道,“你对惜字斋有什么不满,可以和二婶说,怎么又让人把惜字斋查封了?”

姜绾,“……???”

惜字斋又被查封了?

她虽然有这份心,但也没有这本事啊。

她看向齐墨远。

齐墨远摇头。

姜绾看着二太太道,“不是我让人查封的惜字斋。”

二太太眉心一皱,“不是你?那河间王府怎么把惜字斋查封了?”

姜绾,“……。”

她说二太太怎么会以为是她呢,原来是河间王府查封的。

不应该啊。

金儿知道惜字斋有二太太一份,被查封还给解了,她也当着老夫人的面有一个算一个狠狠的气了一通,这事就算是了了。

金儿不会和河间王府告状,再把事重新挑起。

河间王府陪嫁的丫鬟婆子倒是不少,但她下过令,没有她允许,不许随意和河间王府告状,否则严惩不贷。

才威胁过,应该不敢这么快就把她的话当耳旁风。

姜绾摇头道,“惜字斋又被查封了的事,二婶不说,我都还不知道。”

“眼下我脑袋还疼,不便回去,等我伤好了,我回河间王府帮二婶问问。”

姜绾的答复二太太并不满意。

她要的不是问问,是让河间王府给大理寺放话,让惜字斋解封!

她看向齐墨远,“远儿今儿不是要去河间王府吗,帮我和姜老王爷说一声,早点把惜字斋的封条解了。”

齐墨远就没打算去河间王府,送去挨骂吗?

现在二太太让他帮忙,他就更有理由不去了。

“世子妃伤口疼,我得留下照顾她,过日子再陪世子妃回河间王府请罪,二婶怕是要多等些日子了,”齐墨远淡淡道。

二太太那叫一个气啊。

柏景轩这么多人,难道还没人照顾世子妃了?

他一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世子爷,自己都需要人照顾,又能照顾谁。

不过齐墨远去河间王府请罪,肯定少不了一顿训斥,没人愿意上赶着去挨骂,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可惜字斋生意不错,被查封一日就损失不少呢。

二太太还欲再劝,这时候丫鬟走到珠帘外道,“世子爷、世子妃,河间王府大少爷来了。”

姜绾,“……。”

齐墨远,“……。”

两人齐齐头疼了。

他们是打算把后脑勺挨砸的事瞒到底的,结果姜大少爷来了。

大舅子登门,齐墨远作为妹夫那肯定要去迎接。

刚出院门口,姜大少爷姜枫就过来了,手里还拎着一食盒。

齐墨远迎上去,姜枫叫了声妹夫便道,“我妹她没事吧?”

齐墨远,“……。”

只是挨了下砸,难道河间王府还有感应不成?

齐墨远看着姜枫道,“为何这么问?”

姜枫不答反问,“绾儿没有高烧难退?”

齐墨远摇头,“没有。”

姜枫松了口气,笑道,“我就猜到没有,没事我就放心了。”

他往前走了几步,姜绾迈步出来,揉着后脑勺唤道,“大哥怎么来了?”

姜绾在前面,二太太落后两步。

没道理两个正主都不在内屋了,二太太还待在里面,太不像话。

姜枫抬了抬手里的食盒,笑道,“娘难得下厨做回糕点,我送来给你尝尝。”

姜绾快步下台阶,拎着嗅了嗅,“好香。”

姜枫,“……。”

他四下看了看,丫鬟婆子们都很正常,没有捂鼻子的。

他就开始怀疑自己不大正常了。

他怎么闻到一股子臭味儿?

就他妹妹娇惯性子,要是闻到这臭味,非得吐的昏天黑地,吵着要换地方住不可。

可能真是他鼻子出毛病了,待会儿一定要去看大夫不可。

二太太走过来,齐墨远给姜枫介绍。

姜枫给二太太见礼,二太太笑道,“倒是巧了,我正打算让世子妃回河间王府帮我问问,为什么要查封惜字斋呢,没想到姜大少爷就来了。”

姜绾吃着糕点望着姜枫。

姜枫便道,“丫鬟在花园捡到你两本话本子交给了娘,娘见是写抛绣球的故事,就交给了祖母。”

“前儿晚上,祖母闲来无事就看了会儿,结果气的半宿睡不着,好不容易睡下了,又噩梦不止,病倒了。”

“那两话本子祖父也看了,惜字斋卖那样的话本子编排你,祖父一气之下就让人把惜字斋查封了。”

“早上祖父下朝还为这事生气呢,御史台弹劾祖父霸道不讲理,不少大臣都说祖父以权压人,兴文字狱。”

二太太没想到姜老王妃会看话本子。

惜字斋不是说给河间王府看的和其他人的不一样吗?!

不过现在闹到皇上跟前了,只要靖安王府说话本子不是写靖安王府的,该着急的是河间王府了。

自古文武不合,兴文字狱的罪名扣下来,够姜老王爷受得了。

听说姜老王妃病倒了,姜绾担忧不已,“祖母没事吧?”

“倒没什么大碍,祖母不让我告诉你,免得你担心,”姜枫道。

“你这两天就不要回去了,不然大哥我少不了要挨一顿训斥。”

“……。”

姜绾轻点了下头。

姜枫头疼道,“惜字斋的事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二太太心情好多了,本来还她求着河间王府,现在换河间王府求着她送台阶去了。

不打扰姜绾兄妹叙旧,二太太走了。

只是她前脚走,后脚姜绾笑道,“大哥就别烦了,我最近正琢磨开间铺子做生意,我一向喜欢看话本子,惜字斋的生意那么好,那我也开间书斋,没事写写各世家大族不能为外人道的隐秘事,肯定财源滚滚。”

姜枫眼前一亮,“这主意好,保管那些大臣一个个都不敢再弹劾祖父了。”

谁家还没点丢人的事,轮到他们了,看还能不能站着说话不腰疼了。

姜绾迈步进去,姜枫拍着齐墨远的肩膀,夸赞道,“不错,我妹才嫁给你几天,就被你教的长进了不少。”

齐墨远,“……。”

姜大少爷这是不了解自己的妹妹还是在考验他够不够谦虚?

确定姜绾没事,姜枫就放心了。

坐下喝了半盏茶,才反应过来没见着金儿那丫鬟。

“金儿呢?”姜枫问道。

“在睡觉呢,”姜绾回道。

“……。”

主子都起床了,丫鬟还在睡觉?

这丫鬟胆子越来越大了。

一旁伺候的丫鬟赶紧去找金儿。

金儿只睡了会儿就醒了,姜绾让她睡到吃午饭在起床,她不敢出气,没事就对着镜子打扮自己呢。

丫鬟一说姜大少爷找她。

这丫鬟就把脑袋上插满银簪的事给忘了,拔脚就往外跑。

她顶着一脑袋的簪子跑进来,“大少爷,你找奴婢有事啊?”

姜大少爷抬头。

一口茶喷老远。

姜绾扶额。

这打扮真是够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来卖发簪的。

第七十章 熟悉

金儿梳妆打扮的本事,姜绾一向满意。

没想到轮到金儿自己,居然发挥失常到这地步。

姜绾也不知道金儿这样子是给她丢脸还是长脸了。

虽然不好看,但叫人羡慕啊。

姜枫把茶盏放下,妹妹嫁进靖安王府,一天比一天长进,这丫鬟怎么就放飞自我了?

妹妹也是,丫鬟宠归宠,也不能一口气给人买一柜台的首饰吧?

姜绾看着金儿道,“一天只许戴一只银簪,多一只没收一只。”

金儿,“……。”

一天只需戴一只啊。

一包袱的银簪,每天不重样也要一百天呢。

就是金簪太多了,选择困难,所以金儿一股脑的都往发髻上插了,她想全插上看看效果,这让她想起了给小少爷买的糖葫芦杆,像极了。

谁想到大少爷会来,还找她。

金儿飞快的转身回屋,把脑袋上的银簪都取下来藏好。

等她回来,姜枫已经告辞了。

金儿送他出府。

出了柏景轩,姜枫揉了揉鼻子。

好像又没闻到臭味儿了?

姜枫觉得应该不是他鼻子出毛病了,问金儿道,“柏景轩怎么发臭?”

金儿回道,“那是姑娘……。”

说到这里,金儿戛然而止。

“怎么了?”姜枫追问。

金儿摇头如拨浪鼓,“姑娘不让说。”

“连我都不能告诉?”姜枫问道。

金儿点点头。

姜枫心塞了,“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啊。”

金儿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大少爷,反正她觉得不知道的好,知道的还怎么吃的下去啊?

不知道还能咬着牙塞两块糕点。

为了大少爷好,金儿是打算瞒到底的。

姜枫让金儿送他出府,是怕姜绾会被人欺负,当着齐墨远的面,他也不好问,金儿对姜绾的忠心,姜枫是知道的。

除了糕点的事,金儿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虽然有时候聊的不是同一件事,但似乎并不受影响,聊得很愉快。

比如姜枫问姜绾有没有受惊。

他问的是金玉阁花盆摔下来的事,金儿以为说的是姜绾后脑勺被砸的事。

金儿摇头,“姑娘胆子可大了,不仅没有受惊,还把别人吓的不轻呢。”

姜枫点头笑道,“确实有点出乎我的意料,她生龙活虎,护国公府大姑娘这会儿还高烧不退。”

金儿,“……。”

原来大少爷说的是这事,她还以为大少爷已经知道姑娘挨了砸的事。

大少爷知道了问她,姑娘不会罚她。

她要自己说漏了嘴,姑娘肯定饶不了她。

金儿小心翼翼的把姜枫送出府,然后飞奔回来把护国公府大姑娘被她们吓的高烧不退,噩梦不止的好消息告诉姜绾。

真是太解恨了啊。

以前和护国公府大姑娘斗,除了打架,吵架就没赢过。

后来护国公府大姑娘换了丫鬟,打架她也经常输。

像这回这样赢的漂亮的还没有过呢。

就该让她也尝尝受惊吓的滋味儿,看她以后还敢不敢故意吓唬人了。

姜绾也没想到护国公府大姑娘这么不经吓,不过吓了也就吓了,人家做初一,难道还不许她做十五了?

不给点颜色看看,还真当她还是以前的软柿子好欺负了。

护国公府这回是有气没地方撒,女儿受惊,做爹娘的心疼,可事情是他们女儿先挑起来的,说出去丢人啊。

但这口气要护国公府就这么咽下那也是不可能的,姜绾和庞嫣都斗了十几年了,何况是护国公府和河间王府了。

这不,姜老王爷让大理寺查封了惜字斋,护国公就拿这事大做文章。

姜绾不担心别的,她担心姜老王妃啊。

不知道姜老王妃病倒了,她可以不回去。

可现在知道了,好像不回去说不过去。

不是心疼她,时时把她放在心上,姜老王妃怎么会因为看了两本含沙射影的话本子就做噩梦?

可她这会儿实在脱不开身。

驴皮不是熬成胶就够了的,还得去味,不然就这样哪咽的下去?

还有新熬出来的吃着容易上火,本该放几个月再用,眼下她只能配些去火的药调和了。

姜绾去书房,很快捣鼓声就传开了。

柏景轩的丫鬟婆子们有点生不如死啊。

世子妃折腾她们鼻子就算了,现在又开始荼毒她们的耳朵了吗?

最受煎熬的还是檀越,他有点懂表哥为什么要把后院都拆了,这要不重建个书房,迟早能被表嫂折腾疯。

到了时辰,檀越一刻也不肯多待,对齐墨远道,“表哥,我得走了,栎阳侯世子今儿过生辰,请我们在鸿宴楼吃饭,这个面子我不能不给。”

说完,檀越就要跑,被齐墨远叫住,“先回来。”

檀越走到窗户处,求饶道,“表哥,你放我条生路吧。”

齐墨远,“……。”

齐墨远打开抽屉,拿出一锦盒扔给檀越,“帮我把贺礼带给栎阳侯世子。”

檀越稳稳的接住。

没回偏院,檀越直接出了王府,直奔鸿宴楼。

他以为晚到了,谁想到他到的时候,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还在街上闲逛。

只是他一靠近,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两就捂紧了鼻子。

“你是多久没洗澡了?”沛国公府三少爷嫌弃道。

檀越,“……。”

他闻了闻,道,“没多大味道啊。”

栎阳侯世子后退两步,“这味道大的我隔这么远都闻见了,还没多大味道呢?”

“你昨晚是不是睡茅厕旁的?”

沛国公府三少爷则道,“茅厕好像还没这么臭,这味道似乎还有点熟悉,什么时候闻到过……。”

这时候,一老者牵着一头驴路过,吽呀吽呀的叫。

一股淡淡的味道飘来。

栎阳侯世子,“……。”

沛国公府三少爷,“……。”

“就是这个味!”

两人异口同声。

然后齐齐看着檀越。

嗯。

一起看向檀越的还有那头驴。

老者拼命拉着,那头驴才没法往檀越跟前凑。

檀越,“……!!!”

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两是想笑不能笑。

总感觉这头驴把他们的兄弟当兄弟了。

两人眸光有点复杂。

他们兄弟的身上居然散发着驴味,太吓人了。

“你昨晚是不是抱着驴睡的?”沛国公府三少爷猜测道。

栎阳侯世子凑过来闻了下,“这么重的驴味,只怕还抱的不只一头。”

“老实交代,你昨晚是不是对驴左拥右抱了?”沛国公府三少爷憋笑道。

檀越,“……!!!”

袖子一撸。

檀越就要揍人了。

“你们过来,我保证不打死你们!”

第七十一章 味道

闹了一通,肚子饿了,三人就进了鸿宴楼。

栎阳侯世子让小伙计准备厢房,让檀越沐浴。

这味道——

太影响人食欲了。

泡了澡,换了身锦袍,但味道还在。

栎阳侯世子看着檀越道,“你从哪儿沾来的驴味?”

昨天他们分开时,还好好的啊。

看着他们关心又嫌弃的眼神,檀越愁眉苦脸道,“别提了,不知道从哪染的病,刚看了大夫,说是要在井水里泡两个时辰才能好。”

“待会儿回去就泡呢。”

栎阳侯世子,“……!!!”

沛国公府三少爷,“……!!!”

“这病还传染?!”两人声音都打颤。

“谁传给你的?”

檀越拿起筷子夹菜,抽空回了一句,“我表哥。”

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靖安王世子身上也散发这样的驴味儿?

简直不敢想象。

“你是开玩笑的吧?”沛国公府三少爷问的认真。

檀越随手拿了只鸡腿塞他嘴里,“当然是开玩笑的了,要真传染,我能来祸害你们吗?”

“这味道过两天就散了。”

但愿两天能散干净。

简直影响形象啊。

他可不想上街被驴攀亲戚。

要不是怕自家兄弟脑子不好会当真,他放开了吓唬,能吓的他们心肝脾肺肾都颤抖。

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放下心来。

可又有点不放心。

檀越和他们认识许久,还是头一回身上散发这样的味道,一定有问题啊。

“这味道到底是打哪儿沾上的?”实在不放心,栎阳侯世子刨根问底。

“刚刚不是已经告诉你们了吗,柏景轩我表哥那儿,”檀越随口回道。

“……!!!”

不是说开玩笑的吗?

这怎么又成真了啊?!

两人没敢再问,再问这顿饭都没法往下吃了。

多喝了些酒,就把这事给忘了。

只是世上的事就有这么凑巧,栎阳侯府和沛国公府就隔了一条街,但和靖安王府就离的远了,不在一个方向。

出了鸿宴楼,檀越就和他们分道扬镳了。

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一起回府。

碰巧遇到了暗卫去买药材,姜绾漏了味药,让暗卫出来买。

暗卫骑马过去的时候,一股浓郁的驴味飘过。

栎阳侯世子,“……!!!”

沛国公府三少爷,“……!!!”

他们常去靖安王府找檀越和齐墨远,自然认得齐墨远的暗卫了。

檀越说他身上的驴味是在柏景轩沾上的,他们还将信将疑。

现在连靖安王世子的暗卫身上都是这味了,他们不信也得信三分了啊。

两人去追暗卫,问道,“齐兄身上也是这味道?”

暗卫不明就里,如实道,“爷身上没我这么重。”

两人互望一眼,眼底是深深的恐惧。

二话不说,骑马直奔回府。

下人见礼都来不及理会。

找了口井,一头扎了下去。

“世子爷跳井了!!!”

小厮吓白了脸,扯着嗓子喊。

丫鬟小厮来了一堆,要把栎阳侯世子救上来。

栎阳侯世子恼道,“别叫,别叫!”

“让我静静的泡两个时辰,再来拉我上去。”

丫鬟小厮们你看着我,我看着她,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栎阳侯夫人听说儿子跳井了,吓的一口气没提上来晕了过去。

栎阳侯写了半天的奏折,心一慌,全毁了。

他赶紧到井边一看,道,“孽障!你给我起来!”

栎阳侯世子脑壳疼,“爹,我没事,我待会儿再跟您解释。”

都跳井了,还叫没事?

栎阳侯气的想把儿子吊起来打,又怕儿子脑子出了毛病,赶紧让人请太医。

栎阳侯问小厮,栎阳侯世子今儿都做了什么,见了什么人。

小厮也吓的不轻,“没见什么人啊,只和沛国公府三少爷还有长恩侯吃了顿饭。”

栎阳侯夫人被掐人中醒过来,丫鬟搀她过来,正好听到这句,忙问道,“快派人去沛国公府问问。”

小厮不敢耽搁,赶紧去长恩侯府。

不到两刻钟,小厮就回来了,“夫人,沛国公府三少爷也在井里泡着。”

本来还很担心。

自家世子爷有了个伴,好像就没那么担心了。

可好像侯爷和夫人更担心了。

自家儿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玩的好,他们知道,这一个两个的都这样,怕是真出事了。

栎阳侯派小厮去找檀越。

檀越吃饱喝足,正躺在凉亭里吃果子呢。

天气不热,清风正舒畅,舒服的人都直哼哼。

小厮迈步上凉亭,道,“少爷,栎阳侯府小厮来了。”

小厮快步上前,急道,“檀少爷,您知不知道我家世子爷是在哪儿中的邪?”

中邪?

檀越一惊之下,被果子呛了喉咙。

他赶紧坐起来,咳嗽不止,小厮已经好奇问出声了,“你家世子爷中什么邪了?”

“我家世子爷一回去就跳井了,还死赖在井里不起来,”小厮声音带哭腔。

檀越,“……!!!”

他快要被果子给呛死过去了。

池兄脑袋是被驴踢了吗?

不然怎么能犯这样的驴糊涂啊?

都说了是逗他玩的啊。

说假的他信。

说真的他怎么就不信呢?!

这两天他怎么净闯祸了?

怕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泡出个好歹来,檀越赶紧去解释。

他有点为自家兄弟的智商赶到着急了。

檀越紧赶慢赶到了栎阳侯府,站到井边就看到自家边泡边闻味道的兄弟,他嘴角抽抽道,“快起来。”

“不起,”栎阳侯世子回道。

“……。”

檀越脑壳疼,“我之前是逗你们玩的啊。”

栎阳侯世子抱着木桶道,“休想骗我!”

檀越,“……。”

心好累。

檀越坐到井边,把丫鬟小厮都轰走,只剩下栎阳侯和栎阳侯夫人。

檀越如实道,“驴味确实是在柏景轩我表哥那里沾上的,我表嫂不知道从哪得来的秘方,说是把驴皮熬成胶做糕点能养气补血,我表哥舍不得她太辛苦,拉着我帮着熬了半天驴皮,身上才沾的味道。”

栎阳侯世子脸黑成锅底色,“所以你表哥的暗卫也是这样沾上的了?”

“嗯。”

“还不赶紧拉我起来!”栎阳侯世子想打死檀越的心都有了。

檀越拉他起来。

刚爬起来,栎阳侯世子一脚把檀越踹了下去。

檀越,“……!!!”

第七十二章 亲爹

檀越在水里只泡了会儿,栎阳侯世子却差点被自家爹娘给活活打死。

檀越可是长恩侯府仅剩的独苗了,靖安王妃疼他这个侄儿一点都不逊于亲生儿子,他要是在栎阳侯府有个三长两短,他们如何和靖安王妃交代?!

跳进之事虽然是檀越引起的,可这事却怨不得他,谁让自家儿子傻呢,人家只是吓唬吓唬他,鱼钩都收回去了,他还自个儿跳起来死死的咬住鱼钩不放。

天气不错,不冷不热,但井水还是有些刺骨,又在里面泡了许久,栎阳侯夫人怕儿子会得伤寒,硬生生的逼着儿子喝了四大碗的姜汤下去,檀越泡的时间短些,却也喝了两碗。

栎阳侯世子裹着被子望着檀越,“驴皮真能吃吗?”

檀越斜了他一眼,“你想吃我帮你向表嫂要点儿。”

栎阳侯世子,“……。”

他赶紧抬手阻拦,“别,我就是问问。”

“不过就是帮着熬了半天驴皮就沾这么一身味儿了,这要吃进去,还不得由内而外的散发了?”

檀越,“……。”

他一直没想过这个问题。

难保不会真出现这样的情况啊。

表嫂也真是的,补气血而已,药材多的是呢,冬虫夏草、燕窝人参,干嚼炖汤都由着她,为什么一定要熬驴皮呢。

还说是熬给她四婶吃的,这是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啊。

想到表哥给他撂的话,明天还要继续帮忙,檀越就有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他看向栎阳侯世子,“帮我个忙。”

“什么忙?”栎阳侯世子问道。

“装病。”

“……。”

栎阳侯世子嘴角一抽,“我装病做什么?”

“只有装病,我才不用帮表嫂继续熬驴皮啊,”檀越如实道。

“落了水,装个头疼脑热的再正常不过了。”

栎阳侯世子有点心疼他,“那你装病就是了,怎么要我帮忙?”

檀越扶额道,“我才在井里待了多会儿,你们两没病,我病的那么严重,说的过去吗?”

这倒也是。

论武功,檀越在他们之上,靖安王世子聪明,没那么容易糊弄过去。

但这个忙,栎阳侯世子拒绝了。

实在丢不起人啊。

他是习武之人,身强体壮,一年到头不沾药,犯蠢跳井就够丢人了,再生病,他爹还不知道怎么生气呢。

这病可不是那么好装的,真病了,大夫会来诊脉开方子,他娘会盯着他吃药的。

他是心疼檀越沾一身的驴味,可药味他也不喜欢啊。

这忙,他是爱莫能助。

檀越白他一眼,只是让他明天一大清早派人去靖安王府给他传个话,说他不舒服就成了。

难道他表哥还来栎阳侯府求证不成?

栎阳侯世子捧着茶盏道,“早说啊,这么简单,我能不帮你吗?”

檀越心安了。

以姑母对他的疼爱,他都病了,表哥敢使唤他,绝对少不了一顿骂。

不过檀越明显是多虑了,栎阳侯夫人怕他得伤寒,在他还没回府之前,就已经派丫鬟把他落水的消息禀告王妃知道了。

王妃知道,齐墨远自然也就知道了。

不用装病,齐墨远也不会再使唤他,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檀越没法熬驴皮,那份活,姜绾交给了齐墨远。

齐墨远帮了一个时辰后,实在忍无可忍,从王爷那找了个暗卫过来帮忙。

左右姜绾会医术的事,王爷知道。

柏景轩臭烘烘的,姜绾在做什么,王爷也一清二楚。

又忙了一整天,到这一天的傍晚,姜绾累的腰都成块木板了,才算大功告成。

用力把糕点切开,递了一块给齐墨远,“你尝尝味道如何?”

齐墨远,“……。”

齐墨远脸黑成锅底色。

别以为糕点做的好看,他就忘了这是什么做的了。

姜绾见他不动,催道,“吃啊。”

“你是在拿我试毒吗?”齐墨远沉声道。

“……。”

姜绾心累。

这糕点可是在他眼皮子底下做的,哪只眼睛看见她下毒了?

这是偏见。

对驴的偏见。

姜绾把糕点放下,道,“鸡皮鱼皮不都是皮,我也没见靖安王府做菜的时候把皮给去了啊,凭什么就瞧不起驴皮了?”

齐墨远哑然,无法反驳。

但反驳不了,他也不吃,转身去看书。

他不吃,姜绾也不会强求。

切了一盘子,走到齐墨远跟前。

齐墨远以为是给他的,脸黑的很彻底。

都说了他不吃,还端给他,难道她还想硬塞不成?!

姜绾一眼就看穿他的想法了,两眼一翻,“我做的这么辛苦,你想吃,我还不乐意给你呢。”

“那你还端给我?”齐墨远拧眉道。

“这一盘子是让你端给王爷的,”姜绾没好气道。

王爷遇刺中毒,在遇到姜绾之前,就不知道被放了多少回血了。

姜绾又狠狠的给他放了一回,王爷这会儿身子正虚的很,这糕点王爷吃正合适。

齐墨远嘴角狂抽,“我不吃,你觉得父王可能会吃吗?”

姜绾心累,“兔屎知道吧,又名望月砂,可治疗月蚀耳疮。”

“夜明砂,又叫蝙蝠屎,可治眼疾。”

“还有五灵脂、蚕砂、白丁香……。”

姜绾口若悬河,齐墨远越听脸越黑。

他把手里的书放下,从姜绾手里接过盘子,直接朝窗户走去。

从王爷那要来的暗卫还没走,怕还有活要他干。

齐墨远把盘子递给他,“端去给父王吃。”

暗卫,“……。”

刚刚屋子里的谈话他可是听的一清二楚。

世子妃的意思他懂,和望月砂比起来,驴皮已经不算什么了。

可再不算什么,这也是驴皮啊。

王爷虽然久经沙场,对吃没那么在乎,可他们也不能拿驴皮那嚼都嚼不动的东西去伤王爷的胃吧?

暗卫看着齐墨远,没有接盘子,只小声道,“世子爷,王爷可是您亲爹啊……。”

不提亲爹还好,一提亲爹,齐墨远都恨不得亲自把这盘子给王爷送去了。

“这就是亲儿子才能干的出来的事,”齐墨远道。

“不要告诉父王这糕点是什么做的,他吃不出来。”

暗卫,“……。”

暗卫盯着手里的盘子,这盘子糕点确实看不出是驴皮做的。

驴味也去了七七八八。

可这么骗王爷真的好吗?

暗卫硬着头皮端走,姜绾叮嘱道,“不可多吃,一次只能吃两三块,一天可吃三回。”

“吃完了再来拿。”

暗卫,“……。”

还拿?

王爷的口味没那么不挑。

暗卫把糕点端进屋的时候,王爷正在忙着处理公务。

大病初愈,有些体力不支。

暗卫默默的把糕点放下,道,“王爷,您吃两块糕点歇歇吧,别累坏了身子。”

王爷把揉眉心的手移开,就看到桌子上的糕点。

样子挺好看,以前没见过这样的。

王爷伸手拿了一块,嚼了两下。

暗卫心头突突,“王爷,这糕点味道如何?”

“还不错。”

王爷随口一答,恍惚想起暗卫是从哪儿回来的,不由得眉心一皱,看着手里的糕点道,“这糕点是……世子妃做的?”

暗卫后背一寒,赶紧摇头,“不是。”

“世子妃是大家闺秀,哪会做这样的糕点,不过是一时心血来潮尝试下而已,怕王爷问起,才特意买了一盘子糕点让属下端来给您。”

在暗卫的极力打消下,王爷相信这糕点不是姜绾做的了。

毕竟要能做的这么好,柏景轩也就不会臭这么些天了。

第七十三章 弹劾

糕点做好了,味道也还凑合,对的起忙的这三天。

事情忙完也累惨了,姜绾吃了晚饭后,看了本话本子,然后泡了个热水澡就上床睡觉了。

她还是贴着床睡,齐墨远挨着床边,两人相敬如宾。

除了刚嫁过来的两天,醒来见到齐墨远,其他时候都见不到他的人。

和往常一样,姜绾起床后,坐在梳妆台前,让金儿帮她挽发。

金儿摸着头发,惊奇道,“姑娘的头发柔顺了不少。”

寻常梳头发,总要扯断好些根,扯的她心肝儿胆颤。

姜绾摸了摸头发,笑道,“离柔顺还差的远呢。”

“那姑娘多用药材泡头发,”金儿道。

昨晚上,姜绾煮了药草,用熬出来的药汁洗的头发。

药汁虽然效果好,但也不宜多用,再者用起来也麻烦,洗半天药味才散掉,等柏景轩后院重新修建了,她就可以想调制什么就调制什么了,不用书房捣鼓个东西,丫鬟婆子盯着书房的眼神能把书房盯穿。

自打姜绾后脑勺被砸伤后,一连几天就没出过柏景轩一步,大家知道她伤好了,也没人敢说她不去松龄堂给老夫人请安。

今天要回门,就不能不去了。

姜绾吩咐金儿道,“把我做的糕点装两盘,待会儿带去给老夫人尝尝。”

金儿望着姜绾,“真的要给老夫人吃吗?”

姜绾看了她一眼,“不真的还假的?”

金儿,“……。”

她的意思是老夫人不会吃的。

不吃都算好的,怕就怕老夫人不仅不吃,还训斥姑娘。

让老夫人吃驴皮,传扬出去,唾沫星子都能把姑娘淹死七八回啊。

想到姜绾把糕点给王爷吃,还做了那么多,金儿就不劝了。

老夫人多吃点,姑娘就少带些回河间王府祸祸老王妃她们啊。

本着这想法,金儿那两盘子糕点堆成小山高。

姜绾,“……。”

姜绾心口痛。

这丫鬟嘴上阻拦她给老夫人送糕点,心底却是恨不得全给老夫人送去啊。

要是老夫人会吃,送了也就送了。

可送去摆明了就是给老夫人看一眼,然后扔掉。

熬了三天才做的糕点,每一块她都舍不得浪费。

只是她身为孙儿媳妇,亲手做的糕点带回河间王府,还给了王爷,却不送去给老夫人尝尝,面子上说不过去。

姜绾看向金儿道,“送另外一种,一盘子装十块就成了。”

金儿啊了一声,道,“那种更好些啊。”

虽然两种糕点她都不喜欢。

但两种糕点还是能分出个高下的。

两种糕点用的东西都一样,但这种驴皮更多些,几乎占了一半,另外一半是芝麻、核桃、红枣和枸杞……

另外一种驴皮只有四分之一,可能还不到,剩下的都是桂圆、莲子、芝麻之类的。

显然驴皮少的好嘛,最好是没有驴皮的。

后面半句金儿只敢在心里说,没敢说出口。

姜绾心累,这丫鬟就不知道动脑子想想,她忍着臭气哄哄忙了三天的东西能是芝麻红枣能比的吗?

懒得解释,也解释不通,姜绾一记眼神撇过去。

这丫鬟就赶紧拎着食盒下去重新装盘子了。

装好拎过来,怕姜绾还不放心,打开给姜绾看了一眼。

姜绾迈步朝松龄堂走,金儿拎着食盒跟在身后,亦步亦趋。

屋内,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端茶轻啜。

二太太坐在老夫人右下手,三太太坐她对面,王妃不在。

姜绾迈步进屋的时候,正好三太太在说话,她笑道,“二嫂瞧着似乎心情不大好,坐下半天了也没见你说话。”

二太太掀开眼皮看了三太太一眼,把“不快”两个字刻脑门上。

她没说话,不过二太太知道三太太为什么不高兴。

一大清早,惜字斋掌柜的又登门了。

很显然,让二太太心烦的就是这事。

那天,二太太从柏景轩走,心情好的走路都带风,三太太便问她惜字斋的事世子妃是不是答应帮忙了。

二太太一向心高气傲,三太太这话是在说她求世子妃帮忙啊。

姜老王爷查封惜字斋都被御史弹劾了,她用得着求世子妃吗?

该世子妃求她才是!

三太太羡慕二太太捡便宜,但惜字斋解封是迟早的,也没什么好可惜的。

只是没想到姜老王爷被弹劾了两天,惜字斋非但没解封,还又来找二太太了。

能让二太太气成这样,看来河间王府是真难缠。

姜绾迈步走进去,二太太见了道,“世子妃的伤可算是好了。”

这几个字几乎是从她牙缝间挤出来的。

姜绾温和一笑,“让二婶担忧了。”

二太太一口气卡在胸口,憋的疼。

谁担心她了?!

没听见她是在讽刺她一点小伤也养了好几天吗?!

姜绾福身给老夫人请安,老夫人道,“后脑勺不疼了?”

姜绾摇头,“已经不疼了。”

其实她今天会出柏景轩是大家意料之中的事。

她给吏部侍郎府表姑娘下了帖子,今儿会登门拜谢,昨天赵总管就派丫鬟问过姜绾,需不需要延期,免得吏部侍郎府等她,姜绾说不用。

给老夫人见礼后,姜绾从金儿手里接过食盒道,“我做了些糕点,特地端来给老夫人您尝尝。”

姜绾把糕点端到老夫人身边小几上。

老夫人看了糕点两眼,眸底流露一抹诧异,道,“没想到世子妃还会做糕点。”

姜绾谦虚道,“忙了几天才做好,老夫人您尝尝。”

丫鬟婆子嘴角抽抽。

世子妃做糕点,柏景轩臭了整整三天,昨儿傍晚味道才散,这样做出来的糕点,她也敢端来给老夫人吃,她就不怕老夫人吃了会上吐下泻?

不过老夫人肯定是不会吃的。

“还不饿,”老夫人淡声道。

姜绾没再说话,准备福身告退了。

这时候二老爷走了进来,二太太迫不及待看着他,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前天,御史弹劾姜老王爷。

昨天休沐。

结果今天惜字斋掌柜的告诉他那些御史都不敢弹劾姜老王爷了,让惜字斋自求多福。

二太太想知道河间王府做了什么,不然那些御史不会这样。

二老爷看了姜绾一眼,皱眉道,“世子妃要开间书斋,卖世家大族的话本子,没人敢弹劾姜老王爷了。”

二太太脸色一寒,“世子妃好大的胆子,竟敢威胁御史!”

姜绾一脸无辜,“二婶慎言,御史台连我祖父都敢弹劾,我哪敢威胁他们?”

“不过也不怪二婶误会,是二叔话说错了,我是打算开间书斋卖卖话本子,但不是卖世家大族的话本子,哪能直接写啊,怎么也要委婉一点,也就写成《绣球记》那样。”

三太太坐在那里,是想笑不能笑,憋的腮帮子都僵硬了。

世子妃这可真够委婉的。

委婉的能把人活活气死了。

世子妃这绵里藏针的性子,倒是合她胃口。

看热闹不嫌事大,三太太笑道,“世子妃都要开书斋卖话本子了,那河间王府就没有理由查封惜字斋了,二嫂该高兴才是。”

高兴?

二老爷脸都绿了。

河间王府是不揪着惜字斋不放了,可御史台都改口说惜字斋该被查封了!

第七十四章 好事

御史台敢不改口吗?

人家姜老王爷话都撂在那儿了,不严惩惜字斋,世子妃就开书斋卖话本子了。

而且是专挑世家大族的隐秘事写来卖。

这么赤果果的威胁,谁敢不当回事?

便是皇上都担心会不会哪天被写成话本子,被人争相传诵,脸拉的很长。

先前弹劾姜老王爷弄文字狱,以权压人的大臣一个个都倒了戈,说惜字斋该被查封,要严惩才行。

姜老王爷这一招以退为进,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他目的达到了,还得了便宜卖乖,在朝堂上训斥御史们前后不一,训的御史们一个个哑口无言。

谁让他们把脸送上去给姜老王爷打呢。

挨训也只有忍着的份。

二老爷想了一个早朝,也没想出解决办法来。

他看着姜绾道,“惜字斋的事继续闹下去,对河间王府没好处。”

姜绾气笑了。

这话听着好像是她揪着惜字斋不放似的。

被人写成话本子还成她的错了?

姜绾温和的脸色淡了几分,“我不知道二叔口中的‘闹’字从何谈起,御史们弹劾祖父以权压人,兴文字狱,祖父虽然生气,却也认了。”

“现在是御史台揪着惜字斋不放,这与我河间王府有什么关系?”

二老爷脸阴了两分。

二太太恼羞成怒,没见过姜绾这样装傻充愣的,她看着老夫人道,“世子妃拿开书斋威胁那些大臣,逼的他们一个个改了口,这是要我们靖安王府和满朝文武为敌啊。”

老夫人手中佛珠拨弄的飞快,可见怒气很大。

不过姜绾并不怕,占理的事怕什么?

总不能横是他们,竖也是他们吧。

姜绾看着二太太道,“御史台身负纠察百官之责,一向骨头硬,岂是随便谁能威胁的?”

“二婶这话要叫御史听见,还不得气的跳脚啊。”

二太太气的呼吸不畅。

她说的是实话,就是不大好听而已。

可姜绾说的,她也没法反驳,反驳就真成御史骨头软,一被威胁就怂了。

老夫人怒气压下去三分,她看着姜绾,知道姜绾没那么好说话,她道,“去把王爷叫来。”

这事由王爷出面解决是最好的。

姜绾没想到老夫人会把二房捅出来的烂摊子踢给王爷。

她能不给二老爷二太太面子,还能不给王爷吗?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王爷就在府里,丫鬟去请,王爷没耽搁就来了。

看到二老爷在,王爷就猜到是何事了,装不知道,“老夫人找我来是?”

老夫人看着王爷道,“惜字斋二房占了股的,这事解决不好,没得叫人笑话我靖安王府心不齐。”

姜绾站在一旁,眼皮都快翻抽筋了。

靖安王府本就心不齐。

若是心齐,她就不用站在这里了。

为了齐心,就要他们退一步,顺了二房的意吗?

心都偏到边关去了。

不过好在王爷没长歪,只见王爷看着二老爷二太太道,“二弟二弟妹觉得惜字斋应不应该卖《绣球记》?”

听到这话,姜绾瞬间心情就灿烂了。

她倒是想知道二老爷二太太要怎么回答。

回答应该,那二房就没理由阻拦她开书斋了。

回答不该,那惜字斋要做的是先认错,剩下的事等赔礼道歉完再谈不迟。

二老爷知道怎么答都是错,他只能避开,“一个话本子让惜字斋两度查封,哪还敢再卖?”

不过他没能避过去。

因为姜绾听他的回答后,提醒他道,“二叔,父王问你的是应不应该。”

至于惜字斋不敢再卖那是惜字斋的事。

不弄个清楚明白,还真成她和河间王府以权压人了。

二老爷脸都气紫了,要是能回答,他会不回答吗?

王爷抬手扶额,他也不知道这事要怎么解决了,僵持不下,总要有个人先退让。

二老爷拉不下那个脸,姜绾只能日常做好事帮他把脸拉下来了,“二叔二婶回答不上来,我就当你们也觉得惜字斋不该这么做了。”

二老爷二太太气的浑身颤抖。

尤其是二太太,看着姜绾那张比三春桃花还要娇嫩的脸,只觉得喉咙里都有了血腥味。

她说这话还不如他们自己承认他们觉得惜字斋做的不对呢!

觉得惜字斋做的不对,还帮惜字斋,这是胳膊肘往外拐,连带着老夫人都落了脸面。

气的不轻,还没法反驳,反驳就是觉得惜字斋做的没错,那惜字斋就更没救了。

王爷冷着脸道,“你们明知惜字斋做的不对,还极力袒护,难怪一个小小书斋也敢这么有恃无恐了!”

这回二老爷二太太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惜字斋承诺给他们两成股,结果好处还没捞到,就惹了一身的狐狸骚。

王爷的意思,他们懂,是要他们退了惜字斋的股。

可这股没法退啊,那两成股就是画在墙上的大饼,看得见吃不着。

帮了惜字斋这么多,最后什么都没捞着,还不得气的吐血?

二太太看着姜绾,心疼道,“惜字斋被查封了,二婶就是想退惜字斋的股也退不掉。”

这倒是个不得不帮惜字斋的理由。

姜绾也顺着这台阶下了,她总不能真开间书斋卖世家大族的隐秘事。

不过这个台阶,姜绾下的没那么痛快,她道,“我没那么生惜字斋的气,是因为我看的话本子和我祖母看的不一样,二婶让惜字斋重新拿两本《绣球记》给我祖母看,我祖母看高兴了,自然不会再追究惜字斋。”

二太太脸色僵硬。

她问过惜字斋,根本就没有世子妃说的话本子。

让惜字斋上哪儿弄那样的话本子讨姜老王妃的欢心?!

再者,那话本子她听着就后背慎的慌了,更别提看了!

只是姜绾的要求并不过分,甚至算很轻了,给足了她二太太面子,当着王爷的面,二太太哪敢开口帮惜字斋说话?

二太太不说话,姜绾就当她答应了。

事情解决了,军营还有事,王爷便去军营了。

姜绾也福身告退。

只是她前脚走,后脚丫鬟给老夫人上了盏新茶。

端茶的时候,老夫人看到桌子上的糕点,冷冷道,“端去扔了。”

第七十五章 心意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七十五章心意出了松龄堂,姜绾迈步往前走。

金儿跟在身后,想到走之前,二太太那张难看的脸,金儿还有些气难平。

欺负她家姑娘,还要她家姑娘帮惜字斋说好话?

就该让她的钱都打水漂!

见姜绾脸上不带怒气,金儿道,“姑娘真的打算就这么饶了惜字斋?”

就算给二太太面子,那也要脱惜字斋几层皮,不然真当她家姑娘好欺负了。

相比金儿的愤怒,姜绾心情要好的多了。

她笑道,“祖母没那么容易消气。”

金儿想想也是。

主仆两往前走,一个岔道处,暗卫闪身出现,低语了几句后,姜绾脸上笑容消失的一干二净。

吩咐了今儿几句,姜绾转身回松龄堂。

她走的很快,拎着裙摆上台阶,院子里的丫鬟婆子面面相觑,不知道世子妃为何走的这么急。

姜绾去而折返,还神色匆匆,三太太见了道,“怎么这么急,出什么事了?”

姜绾一脸惭愧,“丫鬟马虎,端错糕点了,老夫人吃了没有?”

老夫人眉心皱的紧紧的。

糕点怎么会端错?

若是在食盒里没端出来也就罢了,她亲手端桌上的,哪错的了?

老夫人心底有什么闪过,只听姜绾接着道,“我在糕点里塞了金瓜子、银瓜子,是准备带回河间王府给大哥他们一个惊喜的。”

三太太坐在一旁,替老夫人捏一把冷汗。

即便世子妃做的糕点再不好吃,那也是世子妃的一番心意,怎么也要尝一口吧,她就给直接扔了。

现在世子妃说端错了糕点,要把糕点换回去……

有热闹瞧了。

老夫人脸色变了又变,二太太则道,“怎么在糕点里塞金银瓜子?”

姜绾回道,“我娘做糕点的时候,都会挑一个放颗金瓜子进去,吃到的人,最有福气。”

做女儿的跟娘学,没什么不妥。

“那送给老夫人吃也没什么不妥,”二太太道。

这要回去,倒成区别对待了。

姜绾看着老夫人道,“放了金银瓜子的糕点我也不敢给祖母吃,怕不小心咯了祖母的牙,刚刚反应过来,就火急火燎的又回来了,我已经让丫鬟回柏景轩取糕点了。”

取糕点要一会儿,姜绾找了个地方坐下来。

陈妈妈赶紧下去,但愿丫鬟没那么勤快,没把糕点扔掉。

她从侧门出去,小丫鬟跑回来了,陈妈妈忙问道,“糕点呢?”

“……已经倒掉了,”小丫鬟颤巍巍道。

“赶紧捡起来啊,”陈妈妈催道。

小丫鬟面带难色,“钱妈妈往扔糕点的桶里倒了刷碗水……。”

陈妈妈心狠狠一颤。

小丫鬟快吓哭了,“现在该怎么办啊?”

陈妈妈头疼,“我要知道怎么办就好了,糕点里的金银瓜子呢?”

“奴婢这就回去找。”

小丫鬟转身就往小厨房跑。

陈妈妈揉着太阳穴进屋,她空手而回,还朝老夫人摇了摇头,老夫人脸色更不好看了。

陈妈妈走上前,看着姜绾道,“世子妃,糕点……已经没了。”

姜绾眉头一皱,“怎么会没了?”

陈妈妈只能撒谎道,“丫鬟笨手笨脚,糕点端下去的时候,不小心摔了,老夫人罚了丫鬟两个月月钱。”

“糕点脏了,老夫人不会再吃,扔了又可惜,丫鬟就给吃了。”

陈妈妈刚说完,金儿就拎着食盒进来了。

她发髻凌乱,灰头土脸的,把人吓了一跳。

姜绾见了道,“这是怎么了?”

金儿眼泪巴巴的,“奴婢回去拎食盒,回来的路上,听到两丫鬟在说话,说姑娘前脚走,后脚老夫人就把姑娘送的糕点给扔了,现在姑娘又要糕点,不知道老夫人要怎么办,还说姑娘做些臭烘烘的糕点送人,奴婢听了生气,去追那两丫鬟……。”

“跑的太急,脚下一滑摔倒了。”

姜绾看向陈妈妈。

陈妈妈,“……。”

真的。

陈妈妈伺候老夫人几十年了,还从来没有这么尴尬过。

这刚撒完慌,就被人给打脸了。

老夫人扔掉世子妃孝敬的糕点本就不对了,还撒谎骗人那就更不对了。

两个多嘴多舌的丫鬟!

叫她查出来是谁,非得剥她一层皮不可!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凝固了起来。

暗卫躲在暗处,一颗心颤抖成筛子。

他怕王爷知道会打死他。

齐墨远不放心姜绾来松龄堂请安,怕她被老夫人刁难,虽然这可能是杞人忧天了。

姜绾走后,暗卫还待了会儿,正打算走,就听到老夫人让丫鬟把糕点端去扔了。

一下子,暗卫怒火就涌到了喉咙口。

老夫人身为长辈,竟然这么糟蹋小辈的心意。

暗卫知道老夫人反感糕点,也知道她不会吃。

但小辈孝敬的东西,就算再不喜欢,看不上眼,也没有人还没有出柏景轩就让人倒掉的道理。

最起码也会放半天再处置吧。

想到姜绾熬驴皮,为此世子爷还使唤表少爷,好不容易才做出来的糕点,就这么被倒掉了。

暗卫是气不过才告诉姜绾的。

只是暗卫没想到世子妃脾气这么硬,直接就回头找老夫人要糕点了。

而且找了个这么好的理由,逼的老夫人不得不撒谎。

身为暗卫,他的职责是保护世子爷,不是挑事啊。

暗卫后悔不该多嘴了。

现在闹到这地步,还不知道怎么收场。

没人说话,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金儿说完,见没人说话,有些怯生生的望着姜绾,小声道,“姑娘,奴婢是说错什么了吗?”

她可全是按照姑娘说的做的啊。

为了看上去像真的,她还真摔了一跤,可疼了。

姜绾摇头,“没说错,只是和陈妈妈告诉我的矛盾了。”

说着,眸光瞥向陈妈妈。

虽然眼神很温和,但陈妈妈只觉得自己站在针尖上,丝毫不敢动弹。

姜绾站起身来,陈妈妈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处。

陈妈妈怕啊。

怕姜绾追根究底,要弄清楚糕点到底是被扔了还是被丫鬟吃了。

不过姜绾什么都没说,福了福身就带着丫鬟走了。

转身的时候,金儿把食盒打开,姜绾随手拿了块糕点,边走边吃。

第七十六章 好事(求月票)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七十六章好事大家闺秀走路吃东西,不成体统。

但姜绾吃糕点,丫鬟婆子们就那么看着她一路走远,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世子妃吃糕点可不是为了填饱肚子,又或者满足口腹之欲,她是因为愤怒才吃的。

她要借此告诉老夫人,她做的糕点吃不死人,也能咽下口。

不过想想也是,是人都要脸面,要是世子妃做的糕点拿不出手,难以下咽,她也不会往老夫人跟前凑。

老夫人都没尝一口就直接扔掉世子妃孝敬的糕点,确实过分了些。

姜绾只打算吃一块的,谁想一块吃完还意犹未尽,又拿了一块。

其实她昨天傍晚就该吃的,自己吃了,才更有理由把糕点送人,只是熬了三天的驴皮,实在吃不下。

金儿见姜绾吃不停,赶紧劝道,“姑娘,你别生气。”

姜绾脚步未停,“没什么可生气的。”

“真没生气吗?”金儿不信。

姑娘那么辛苦做的糕点,虽然是用驴皮做的,但她早上装盘子的时候就感觉出来了,姑娘很珍惜这些糕点。

自己珍惜的东西被人随意糟蹋,哪能不生气啊?

即便她不怎么在乎,老夫人这么浪费姑娘的心意,她都很愤怒了。

姜绾眸光远放,声音也仿佛从远处飘来,“以后再做糕点能少做几份,这是好事。”

扔了她的糕点,她以后都不给老夫人送糕点了,老夫人也不能说什么。

糕点是当着二太太三太太的面扔的,不给她们送,她们也无话可说。

自己做的糕点,有什么功效,姜绾是最清楚的。

不回去抓她们一个现形,回头糕点传开,她们绝对会开口要,她作为小辈还不能不孝敬。

想到那情形,姜绾都能呕血了。

不然,她没必要回去捅破这事。

老夫人不会吃糕点,是姜绾意料之中的事,但刚刚才有求于她,转过身就翻脸无情,未免太过分了。

她是小辈,但不是小辈就任由她们呼来唤去的。

金儿眼睛瞪圆。

姑娘还要做糕点啊?

姜绾撇过来,金儿忙换了副笑脸,“吃不到姑娘做的糕点,那是老夫人的损失。”

主仆两边说边往前走。

等她们走远,一道碧影从假山后钻出来。

金儿回头,正好撞见,登时气大了,“姑娘,那丫鬟偷听咱们说话。”

丫鬟,“……!!!”

金儿喊的声音很大,丫鬟吓的转身就往松龄堂跑。

姜绾头也未回,“这也是好事。”

金儿,“……。”

金儿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姑娘以前要是有这么心大好脾气,就不会想不开投湖自尽了。

这要是以前,姑娘还不知道会怎么闹腾呢,不过以前的姑娘也不会想到做糕点,别说做了,闻着味就忍不了了。

丫鬟见姜绾和金儿没追过来,这才进屋禀告老夫人。

老夫人听后,脸阴沉的能滴墨。

二太太笑出了声,“瞧世子妃这脾气大的,我都恍惚她端来的不是糕点而是灵丹妙药了,多吃上几块就能多活上几年。”

赤果果的讥讽。

丫鬟婆子们都捂嘴笑了。

被扔了糕点已经够没面子了,世子妃还和老夫人赌气,这不是更招人耻笑吗?

王爷手握重兵,深得皇上信任。

跺一跺脚,京都都要颤三天。

老夫人是王爷的亲娘,要吃什么没有,哪会稀罕她一盘子糕点?

不送来才好呢,省的她们还要端去小厨房扔。

姜绾没有回柏景轩,直接就出府了,她先去吏部侍郎府,齐墨远就不陪着了。

等她从吏部侍郎府出来,他再陪她回河间王府。

这边姜绾坐上马车,那边齐墨远迈步进书房。

进书房没走几步,齐墨远脑门上黑线就开始往下掉了。

书桌上多了一盘子。

盘子里摆着姜绾做的糕点——

两块。

那么大的盘子就摆了两小块糕点,怎么看都像是从牙缝里省出来给他尝尝鲜的。

齐墨远,“……。”

马车汩汩朝前。

小半个时辰后,就到吏部侍郎府前了。

马车还未停下,就听到吏部侍郎府小厮道,“快去禀告,靖安王世子妃到了。”

等金儿扶姜绾从马车上下来,就看到当日帮忙作画的姑娘迈步出来。

她上前福身给姜绾见礼,眼底闪烁着感激,“见过靖安王世子妃。”

竟是连声音都在颤抖了。

姜绾赶紧扶她起来。

小厮一喊,她就出来了,可见一直就在门口处等着,还不知道等了多久了。

“让你久等了,”姜绾歉意道。

吏部侍郎府表姑娘盛惜月有些惶恐,别说久等了,靖安王世子妃能来,她就感激不尽了。

若不是为了给她解围,靖安王世子妃怎么会纡尊降贵来吏部侍郎府?

她初来京都,根本不知道她和护国公府大姑娘的矛盾,冒冒失失就站了出来。

若是就这么被送回家,爹娘还不知道怎么罚她。

姜绾不知道,她今天不来,明天盛惜月就要被送回盛家了。

等姜绾迈步进府,吏部侍郎府二太太才出来,她是和盛惜月一起等的,只是没盛惜月那么激动,早早出来。

两人领着姜绾进内院,刚瞧见垂花门,就见吏部侍郎府大太太疾步过来。

走上前,赵大太太歉意道,“府里刚有点事,耽搁了,有失远迎。”

姜绾淡淡一笑。

笑的赵大太太浑身不对劲,笑容都尴尬了几分。

她不是有失远迎,她是压根就没觉得靖安王世子妃会来。

靖安王世子妃什么身份,吏部侍郎府都高攀不上,何况是吏部侍郎府表姑娘了。

也不敢领着姜绾去见赵老夫人,赵二太太笑道,“惜月和世子妃年纪相仿,应该能聊的来,你陪世子妃去花园走走。”

花园里,百花齐绽,姹紫嫣红。

盛惜月的心思却不在这美景上,她几次望向姜绾。

姜绾摸着山茶花笑道,“有话不妨直说。”

盛惜月红着脸道,“我没想到你真的会来。”

姜绾看向她,笑道,“当日,你站出来帮我作画,我已经拿你当朋友看待了,若因为帮我被送回家,甚至遭到惩罚,我岂能心安?”

第七十七章 尴尬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七十七章尴尬盛惜月鼻子泛酸。

自打那天画了幅画后,她就一直陷于不安,连带着姑母都被人讥讽。

京都大家闺秀哪个不会作画,就她急于卖弄,唯恐别人不知道她会作画。

这些天她听了不少靖安王世子妃的事,总觉得她见到的靖安王世子妃并不像传闻中那样不堪,她聪慧而温和,即便一口气买了两万两的头饰,也还是从容不迫,反倒被光顾生意的金玉阁在忐忑不安。

抱着一丝期待才在门口处等着,没想到她真的来了,还拿她当朋友。

朋友两个字,姜绾可不是随便说说的。

两人年纪相仿,天气又好,走走逛逛,聊上几句,就觉得气性相投,互为知己了。

就连金儿都和盛惜月的丫鬟红豆聊的很开心。

边走边聊,也不知道天上什么时候多了只纸鸢。

金儿一抬头,就看到纸鸢在天上,她高兴的回头,“姑娘,有纸鸢。”

喊完了,金儿有点尴尬了。

这里不是河间王府,也不是靖安王府。

她家姑娘是靖安王世子妃,一只纸鸢而已,又不是什么稀罕东西,她一叫,显得太大惊小怪了。

姜绾转过身,就看到纸鸢往下掉。

姜绾,“……。”

金儿,“……。”

姜绾也尴尬了。

她怀疑是不是自己眼神没瞥好,不小心带了刀过去,削断了绳子,纸鸢才掉下来的。

金儿那一嗓子,姜绾听见了,盛惜月也听见了。

今儿天气不错,不冷不热还有风,是放纸鸢的好天气。

靖安王世子妃的丫鬟看到纸鸢高兴还喊她,足见靖安王世子妃喜欢放纸鸢了。

盛惜月看着姜绾道,“我们过去看看吧。”

姜绾便跟她过去了。

纸鸢不知道掉哪儿去了,一丫鬟手里拿着绳子往纸鸢掉的地方找,神情急切。

看到盛惜月,丫鬟惶恐道,“奴婢笨拙,把表姑娘买给小少爷的纸鸢弄断了。”

盛惜月不会责怪丫鬟,谁都有放纸鸢弄断绳子的时候,何况这是在赵家,她一个表姑娘哪能训斥赵家丫鬟?

盛惜月吩咐红豆道,“也不知掉哪儿去了,你去帮忙找找。”

两丫鬟就去找纸鸢了。

盛惜月陪姜绾往前走,谁也没把一只掉落的纸鸢放在心上。

两人边走边说话,谁也没注意到身后跑过来一三岁男孩,他跑的急,姜绾又正好往旁边走。

来不及刹住脚,只稍稍侧了点儿,勾住姜绾的脚后跟往旁边一摔。

“哇”的一声哭出来。

这一哭,姜绾吓了不轻,可别摔坏了。

她赶紧把小男孩抱起来,问他,“有没有摔疼?”

小男孩只哭。

姜绾检查胳膊腿,隔着锦袍,不好检查,盛惜月看他的手,道,“应该没事。”

姜绾不放心,望着小男孩道,“告诉姐姐,哪里摔疼了?”

小男孩没有回答,挣脱开姜绾就往前跑。

姜绾要去追,被盛惜月拦下了,叹息道,“别追了,问不出来的。”

姜绾不解,只是问问哪里摔疼了,怎么会问不出来?

见姜绾看着自己,盛惜月摇头道,“这是长房长孙,小时候摔了一跤,脑袋磕在了桌子上,至今还没法说话。”

让一个不会说话的人说哪里疼,这哪问的出来。

“我让丫鬟去告诉姑母一声,给他请大夫,”盛惜月道。

“你别担心,他只是往前摔了一下,不会有事的。”

姜绾也知道不大可能摔怎么样,她也不是故意绊倒他,只是毕竟把一个孩子摔了,哪能不问清楚就算了?

何况她就是大夫。

“我再给他检查下,也好安心,”姜绾道。

她看向金儿,“你去把他抱过来。”

金儿有点为难。

她没抱过这么小的孩子啊。

但姑娘发话,她又不敢不听。

金儿追上去,把小男孩抱过来。

小男孩奋力挣扎,金儿差点脱手,边跑边叫,“姑娘,奴婢快抱不住她了。”

姜绾想死的心都有了,哪有这么抱孩子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主仆是来抢孩子的。

姜绾快步走过去,金儿忙把他放下。

小男孩要走,被姜绾拉住胳膊,她道,“我给你买新纸鸢,比刚刚掉的更大更好看。”

一句话,小男孩就不哭了。

回头抽泣着看着姜绾,怀疑她说的是真是假。

那小模样,看的姜绾哭笑不得,果然是去找纸鸢的。

想到盛惜月说的他还不会说话,姜绾就更心疼他了,给他把脉。

盛惜月站在一旁,眉头拧了又拧。

这是……把脉?

靖安王世子妃还会医术?

把脉后,姜绾松开小男孩,帮他擦眼泪道,“去玩吧。”

小男孩就跑远了。

盛惜月望着姜绾,“世子妃还会医术?”

姜绾轻笑,“偷学了点皮毛。”

盛惜月惊呆。

金儿也惊呆了。

自家姑娘吹牛都不大草稿啊。

姑娘脸不红气不喘,她都心虚了。

盛惜月也没再问,姜绾却有问题问她,“刚刚那小少爷的娘呢?”

盛惜月又是一声轻叹。

作为吏部侍郎府表姑娘,她自己都是个外人,实在不便多说吏部侍郎府的事,可姜绾问了,她又不能不说。

姜绾想和小少爷的娘说几句话,谁想到盛惜月说的竟然是吏部侍郎府的八卦。

刚刚那小男孩是吏部侍郎府赵家长房长孙,也就是赵大太太的孙儿。

赵大少奶奶是赵老夫人给赵大少爷挑的,并不是赵大太太看中的儿媳妇,只是进门便有了喜,给赵家添了长孙,赵大太太勉强也满意了。

只是好景不长,刚学会走路,赵小少爷就撞伤了脑袋,虽然人没撞傻,却是说不了话。

赵大少奶奶没照顾好儿子,备受指责,再加上忧心儿子,身子骨一天比一天差,连怀了两胎都没坐稳,前些天才落了胎,还在卧床休养。

盛惜月以为姜绾要去和赵大少奶奶说声对不起,她道,“表嫂日日以泪洗面,我去了两次,她才见我。”

言外之意,赵大少奶奶是不会见外客的。

这下,姜绾就为难了。

她是打算让赵大少奶奶明天带孩子去靖安王府找她。

赵小少爷的病不难治,只是脑袋里有些淤血,用银针把淤血散开,自然就能开口说话了。

孩子娘还在病中,又怎么带孩子出门呢?

让盛惜月带,那肯定不可能的,万一孩子出门出点什么意外,她担待不起。

怕姜绾还在为撞到小男孩的事烦心,盛惜月转移话题,和姜绾聊别的。

又逛了一刻钟,姜绾觉得时辰差不多该走了,盛惜月送她出府。

出了花园,走了没一会儿就看到丫鬟领着大夫过来,看到姜绾,忙带着大夫往另外一条路走了。

大夫不解道,“刚刚催的急,这会儿都到门前了,又要带我去哪儿?”

“大夫随我走就是,”丫鬟急道。

避开的太明显了。

金儿有点担心了,姑娘是不是把赵家小少爷撞的很严重了?

姜绾觉得奇怪,赵小少爷摔倒的事,除了盛惜月,赵家应该还没人知道,就算请大夫,也不会来的这么快,其他人看大夫,用不着避开她,莫非赵家还有人因为她病倒?

见姜绾看着大夫走远,怕她误会,盛惜月忙道,“那大夫是来给赵家二表哥施针的……。”

眼神躲闪,不敢看姜绾的眼睛。

本来姜绾还只是猜测,这下几乎可以肯定了。

可她和赵家没有接触啊,赵家怎么会有人因为她病倒,而且还是赵家二少爷……

姜绾看着盛惜月,用眼神刨根究底。

盛惜月觉得自己游走在油锅的边缘,可能一不小心就掉进去了。

她就不适合带路。

不带靖安王世子妃去找纸鸢,她就不会被小少爷撞倒。

不带靖安王世子妃往这边走,就不会碰到大夫。

让人尴尬一回不够,还要再尴尬一回。

这一回答,好不容易才结识的朋友可能要讨厌她了。

盛惜月硬着头皮道,“二表哥伤的不重,就是胳膊被砸脱臼了,一直隐隐作疼,大夫每天这时辰来给他施针。”

见姜绾还看着她,盛惜月又低声补了一句,“二表哥的胳膊是抢绣球那天脱臼的……。”

姜绾,“……。”

金儿,“……。”

第七十八章 脱臼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七十八章脱臼姜绾想找块豆腐撞死自己。

人家都避开她了,她为什么要刨根究底,非要弄明白不可呢?

现在是知道了。

盛惜月尴尬,她更尴尬。

人家那哪是抢绣球脱臼的,那是想躲没躲开。

忍着尴尬,姜绾还得装成没事儿一般道,“是我哪位哥哥砸伤的?”

盛惜月,“……。”

这个话题能不能打住了。

真的不能再往下聊了。

她是在靖安王世子妃出嫁后一天来的京都,抛绣球的事她根本不知道,二表哥怎么受的伤她都是听丫鬟说的。

其实二表哥自己也不知道是谁砸伤了他,只说那天场面混乱的很……

抛绣球择婿没人抢,这绝对是靖安王世子妃这辈子最丢人的事了啊,能不提还是不提的好。

盛惜月本来是打算领着姜绾去见赵老夫人的,她不能直接把人送走,毕竟在赵家,她和靖安王世子妃一样都是客。

谁想到会碰到丫鬟领大夫来,早知道会这么尴尬,她还不如直接送人出府呢。

盛惜月默默的领姜绾往赵家大门口走,然而姜绾脚步停下了。

盛惜月疑惑的看着她。

姜绾扶额道,“我还是去看看赵家二少爷吧。”

她抛绣球距今已有不少时日了,赵二少爷的胳膊还疼,这不应该。

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脱臼的胳膊没接好,施针只能缓解,拖的越久,伤的越重。

她好不容易才结交了个朋友,要是赵家二少爷因为她胳膊留下什么后遗症,赵家不能对她怎么样,但难保不会把气撒在盛惜月的身上。

虽然这事与她无关,但她既然继承了姜七姑娘的身子,就有责任帮她善后。

姜绾要去见赵二少爷,盛惜月也不能阻拦,她只是吏部侍郎府二太太的娘家侄女而已,没瞧见赵大太太听说靖安王世子妃来,都匆匆忙忙的去前院迎接,唯恐失礼么?

惧怕靖安王世子妃身后的势力,又不敢娶她过门,不然在大家都怕被绣球砸到的时候抢个绣球还不是易如反掌?

赵二少爷就在赵老夫人处,胳膊疼了许久未好,现在更严重到筷子都拿不稳的地步了,不盯着点她不放心。

看到盛惜月领着姜绾进院子,丫鬟赶紧禀告赵老夫人知道。

等姜绾进屋的时候,正巧捕捉到丫鬟领着大夫往屏风后走。

姜绾嘴角抽了下。

这大夫遇到她也是够倒霉了。

上门给人治病,正门不让进,被领着从侧门走就算了,这都看到病人了,还被带到屏风处躲起来,这是来治病,又不是来做贼的,哪有这么作践大夫的啊?

赵二少爷就更可怜了,胳膊都被扎了两针了,被大夫随手拔走,这会儿还疼的厉害。

赵二太太看着盛惜月,用眼神询问怎么带她过来了,以靖安王世子妃的身份,用不着来老夫人这儿坐坐。

盛惜月摇头。

人家要来,她只有听话的份啊。

姜绾看向赵二少爷道,“赵二少爷胳膊还没好?”

赵二少爷,“……。”

赵二少爷被问愣住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好,好差不多了。”

这哪像好的样子,看他的站姿就知道胳膊不利索。

姜绾也没多说什么,只看向赵老夫人,她道,“不知可否让丫鬟退下,我有几句话要单独和赵老夫人说。”

赵老夫人眉头拧成一团,实在猜不到姜绾和她有什么话需要单独说的。

难道是为送表姑娘回盛家的事?

可靖安王世子妃和表姑娘并不熟啊。

但不管怎么样,赵老夫人还是依了姜绾。

不只是丫鬟,连赵二太太她们都退下。

姜绾补了一句,“惜月和二太太留下,还有二少爷……。”

赵二少爷都转身了,听到姜绾这句,脚步停下。

怎么让他留下啊?

等人都走了,姜绾才看着赵老夫人道,“绣球择婿那日,砸伤二少爷,实在抱歉。”

姜绾看向赵二少爷。

赵二少爷尴尬道,“是我技不如人。”

虽然被砸伤了,他可没有埋怨过,毕竟他只是胳膊脱臼了,伤的不重。

还有鼻梁被打断的,腿伤这会儿还坐轮椅的,最惨的莫过于靖安王世子了,直接被砸晕娶了她,搭进去一辈子……

有那么多更倒霉的,他这点伤已经很庆幸了。

只是有点奇怪,若只是和他道歉,没必要把人都支开吧?

心下疑惑,就听姜绾道,“我擅长治脱臼,你的伤,我帮你看看。”

赵二少爷,“……???”

她会治脱臼?

她一个娇纵任性的大家闺秀还会治脱臼?

是开玩笑还是打算直接把他疼的胳膊直接给砍了?

赵二少爷内心惶惶。

赵二太太和赵老夫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有点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幻听了。

姜绾不是嘴上说说,她说完直接就朝赵二少爷走了过去,伸手就捏他胳膊。

轻轻一捏,赵二少爷脸就红成猴屁股了。

虽然隔着层衣服,可男女授受不亲啊,尤其她还贵为靖安王世子妃……

就她这点气力,捏人都不疼,何况是治脱臼了。

刚这样想,姜绾手下一用力,他嘴里就爆发出一阵杀猪般的惨叫声。

金儿吓的都打哆嗦。

还有门外一堆的丫鬟婆子,十万分的心疼二少爷,叫的这么惨,胳膊得是疼成什么样了啊。

姜绾力气是不大,但她是大夫,知道用巧劲,只要赵二少爷不反抗,气力小也能把他胳膊肘弄脱臼,然后再帮他恢复。

盛惜月站在一旁,听着姜绾给赵二少爷接胳膊发出的嘎吱声,吓的后背寒气一阵阵的往头发稍涌。

赵二少爷疼的额头冒出一层冷汗。

姜绾三两下帮他接好,松了手,拍了拍道,“好了,你试着动动看还疼不疼。”

赵二少爷耷拉着胳膊,哪敢动,他需要请太医,刚刚差点死靖安王世子妃手里。

姜绾催他。

碍于面子,他小心翼翼的动了动胳膊。

不疼。

他面带惊讶,胳膊上下动了动。

还是不疼。

赵二少爷加大胳膊晃动幅度,这回眸底全是惊讶和惊喜了,“真的不疼了。”

赵老夫人不敢相信,“靖安王世子妃还会医术?”

第八十章 藏拙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八十章藏拙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即便是个小伤寒也得三两天才能好。

赵家小少爷从摔到脑袋至今也有两年半了,哪天不灌一碗汤药?

小小年纪吃的药比多少人一辈子吃的还要多,赵二太太见了也心疼,只要能开口说话,多吃点苦头也就罢了。

可一日复一日,天天都一样。

结果放个纸鸢不小心撞到靖安王世子妃,她抬抬手扎了几针,才半个时辰就会说话了……

姜绾给赵小少爷治病,赵二太太是从头看到尾的,也正因为亲眼所见才更震撼,简直跟做梦一般。

吏部侍郎府虽然没多少权势,不够河间王府和靖安王府瞧的,但也参加过宴会,见过靖安王世子妃几回。

骄纵任性。

这是大家一致的看法。

就前些天,她还一口气在金玉阁买了两万两的头饰。

据说第二天又去买了一拨,这般花钱如流水,便是京都出了名的败家子也没她花钱快的。

提起靖安王世子妃,哪个不摇头说她一无是处?

可这么一个外人眼里一无是处的人随随便便就偷学了一手高超医术。

还有手往宝儿跟前一晃,宝儿就晕了过去……

她真的是人吗?

赵二太太心头冒出这么个念头来,外面,赵大太太得知孙儿会说话了,匆匆赶来,宝儿还在哭。

脑袋刚施针,姜绾扎的有点深,赵老夫人用力一摁,那是真疼啊。

赵家小少爷捂着脑袋,都不要曾祖母抱了。

赵老夫人是又高兴又后悔,她这不是不放心靖安王世子妃的医术,怕把她重孙儿扎出个好歹来吗,谁想到扎的没事,摁的生疼啊。

赵大太太要抱宝儿,宝儿也不要她,从赵老夫人怀里下来,直接去抱盛惜月的大腿了。

赵大太太一脸尴尬,“乖,祖母抱。”

宝儿往盛惜月身后躲,一只小手摸脑袋。

这府里最喜欢摸他脑袋的就是赵大太太,本来赵小少爷意见就很大了,平常摸摸就算了,这会儿疼的厉害,谁都不让摸。

这府里没摸过他脑袋的就只有盛惜月,还送过他纸鸢。

纸鸢是赵小少爷目前的心头好,所以对盛惜月最有好感。

赵大太太往前走一步道,“这孩子,怎么还不让我抱了?”

赵二太太捂嘴笑道,“大嫂,宝儿这是怕你摸他脑袋呢。”

赵大太太把胳膊收回来道,“谢天谢地,宝儿总算是开口说话了。”

赵家小少爷三岁还不会说话是赵大太太心底的痛,毕竟她膝下就这么一个孙儿,虽然这两年没少给赵大少爷张罗人,可人塞了一个又一个,没一个肚子有动静的。

只有赵大少奶奶怀了两胎,可都没能保住,平常出去做客,人家孙儿一口一个祖母叫的欢,就跟往她心头大把撒盐似的。

宝儿聪明,不必别人家孩子差,可不会说话就差到天边去了啊。

老天总算是开眼了啊。

赵老夫人听赵大太太谢天谢地就是没想过谢靖安王世子妃,那是话到嘴边不知道怎么说。

不知道是靖安王世子妃的功劳,不怪赵大太太。

人家是偷学的医术,连自家亲爹娘都不知道,给赵二少爷和小少爷治病也是屏退下人的,这是不让往外泄露的意思,赵老夫人可不敢往外说,人家帮赵家大忙,她总不能给人添麻烦。

赵老夫人看着赵大太太道,“靖安王世子妃福泽深厚,尚在襁褓之中就给皇长孙冲喜,前些天又嫁进靖安王府,我看宝儿能开口说话,是靖安王世子妃的功劳。”

赵大太太有点不满,“怎么是靖安王世子妃的功劳呢,我看就是凑巧……。”

她话说到最后就没声了,因为赵老夫人的脸瞬间就阴了下来,明显是不高兴赵大太太的话。

赵大太太吓住了啊,刚刚进屋,赵老夫人可是笑容满面,眼底都笑出泪花,这一阴下来,就格外的吓人了。

以前也有说错话,被赵老夫人这么看的时候,可那会儿脸色比这好看十倍不止。

赵大太太不甘不愿的改了口,“老夫人说的是,宝儿能说话是靖安王世子妃的功劳。”

赵老夫人听出她的不情愿,皱眉道,“从公中拿五千两给二太太,让她去金玉阁挑两套头饰让表姑娘明儿送去给靖安王世子妃。”

这回哪怕赵老夫人不情愿,赵大太太也得反驳了,“这怎么能成呢?”

她知道靖安王世子妃送了表姑娘一套头饰,要还礼那也该盛家,不该是赵家,更不该是赵家公中。

若是来个表姑娘,公中就花五千两,赵家哪经得起多来几个表姑娘啊?

赵老夫人那叫一个气啊,她已经向着长房了,别人没反对,她反对,话里话外,她还成老糊涂了!

赵老夫人抬起胳膊,压抑着怒气对赵大太太道,“扶我去内屋。”

赵二太太知道赵老夫人是要把实情告诉赵大太太,从公中拿五千两她还不乐意呢,只是给长孙治病,从公中拿也说得过去,再者盛惜月和靖安王世子妃交好,她才不反对。

她还想着三房会反对,没想到最先反对的就是大太太。

赵大太太不知道赵老夫人要和她说什么,赶紧扶她进屋,等赵老夫人说是姜绾治好了赵小少爷,赵大太太惊呆了,“这怎么可能?!”

赵老夫人冷着脸。

赵大太太自知失言,老夫人一把年纪了,不会匡她。

可叫她怎么相信靖安王世子妃会医术?

“真的是靖安王世子妃治好了宝儿?”赵大太太声音微颤。

“那我该亲自登门道谢。”

赵老夫人冷道,“今儿若不是表姑娘,我赵家已经慢待靖安王世子妃了,她是看在表姑娘的面子上才给宝儿治的病。”

“你去没得讨人厌。”

赵大太太面带难堪。

赵家可不是慢待了靖安王世子妃。

除了盛惜月,就是赵二太太都没敢相信靖安王世子妃会来赵家道谢,她没有去门前迎接,府里的姑娘更是出府闲逛了。

得亏靖安王世子妃不计较,要换成旁人,都不会在赵家多逗留,更别提暴露偷学医术的事给她孙儿治病。

想到之前自己还怕表姑娘给赵家带来灾祸,二太太动了送盛惜月回盛家的念头就有点不好意思了。

见她想通了,赵老夫人又让赵大太太扶她出去。

赵大太太扶着她道,“以前我也见过靖安王世子妃,怎么没看出来她会医术?”

赵老夫人不乐意和赵大太太说话了。

太累。

人家连爹娘都瞒过了,能叫她们外人看出来吗?

“河间王府就这么一个孙女,哪能真养成个草包,以前怕是在藏拙,”赵老夫人猜测道。

赵大太太奇怪道,“怎么不接着藏了?”

赵老夫人有点嫌弃赵大太太蠢了。

有几个蠢儿媳妇婆家会喜欢的?

何况人家也不是没藏了,只是露给她们看了回。

刚走到屏风处,外面跑过来一丫鬟道,“太太,大少奶奶晕倒了。”

赵大少奶奶一听说儿子会说话了,激动的眼泪涌出来,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只是她身体本就虚弱,激动之下,刚下床就晕了。

赵老夫人忙道,“请个大夫进府。”

赵大少奶奶的病是心病,如今心病去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养好身子骨再给赵家添丁。

实在不行,还得去麻烦靖安王世子妃。

想到这儿,赵老夫人又道,“长房再拿三千两。”

赵大太太哪敢有二话,顺从道,”我这就让人去取来。“

第八十一章 琢磨

赵家的事,姜绾走后自然不知,她正坐在马车里,靠着大迎枕想着怎么应付姜老王妃和阮氏她们呢。

忽悠金儿都不容易了,何况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亲娘亲祖母。

还有她会医术的事,就她这看到病人就蠢蠢欲动的性子,怕是瞒不了多久。

金儿信了姜绾医术是齐墨远教她的事,毕竟她跟姑娘好几年了,除了出嫁之后,晚上和齐墨远住一起她没法陪着外,其他时候她都是和姑娘一起住的。

姑娘夜里翻几个身,她不说全知道,至少知道一半。

不是姑爷教的也没人有机会教啊。

只是金儿有些奇怪,前两天姑娘在书房做糕点,把柏景轩的嬷嬷熏着了,她还偷听到嬷嬷说话,说姑娘和姑爷新婚燕尔,不在房间里琢磨怎么早点生孩子,折腾什么糕点。

另外一嬷嬷说有晚上琢磨生孩子就够了。

可姑娘和姑爷怎么琢磨医术啊。

金儿有点不放心,她望着姜绾道,“姑娘,你和姑爷晚上有琢磨怎么早点生孩子吗?”

姜绾,“……。”

这是她一个丫鬟该管的事吗?!

姜绾抬手敲金儿脑袋,“晚上琢磨什么,还要跟你报备一声吗?”

金儿摸着脑门摇头如拨浪鼓。

不过姜绾这一敲,她倒想起件事来,她望着姜绾道,“赵小少爷脑袋里的淤血,姑娘……。”

姜绾赶紧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打断她。

她知道金儿要说什么,毕竟她失忆是能起死回生的李太医断症说她脑袋里有淤血的。

有本事给别人治脑袋,没道理自己的治不了。

这就是撒谎骗人不好之处,撒一个慌,天知道后面还得跟多少个谎。

姜绾望着金儿,“我现在这样不好吗?还是你更喜欢以前的我?”

金儿没有犹豫,回道,“只要是姑娘,奴婢都喜欢。”

“如果只能选一个呢?”姜绾随口道。

“……。”

这回金儿被问住了。

以前姑娘天真烂漫,脾气来的快去的也快,什么都挂在脸上,特别容易猜。

现在的姑娘温和聪慧,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她一个丫鬟都来了,姑娘都还没来,比以前不知道慢了多少倍,她也猜不透姑娘在想什么。

姑娘还和以前一样任性,只是以前姑娘多坑自己,现在多坑别人,比如坑了金玉阁那么多的首饰,连带她都沾了光。

以前姑娘受了委屈会和老王爷告状,现在非但不告状了,还叫她不要说漏嘴。

这么一比,现在的姑娘懂事多了。

金儿望着姜绾道,“奴婢听府里的老人说脑袋里淤血不除掉,可能会失明会耳聋呢。”

“姑娘身体好是最最最重要的。”

任性一点而已,有老王爷他们护着,又不是什么大事。

何况现在还多了个姑爷护着。

姜绾心底暖暖的,摇头道,“我不会失明也不会耳聋的,这事也不要和我娘他们说。”

金儿点点头,“奴婢什么都不说。”

风吹来,车帘被吹开一角。

一阵糕点香飘进来,金儿陶醉道,“好香啊,是桂花糕。”

姜绾笑道,“下去买些带回府。”

金儿点头如小鸡啄米。

她下马车,一口气买了好几包,打开给姜绾吃。

虽然不饿,但姜绾还是吃了一块,味道确实不错。

一刻钟后,马车在河间王府停下。

金儿下马车后,把姜绾扶下来,拎着食盒就去了姜老王妃那儿。

姜老王妃病倒是因为做噩梦,惜字斋被查封,她气就消了一半,这会儿病好的差不多了。

姜绾出门前就和二太太说了,要惜字斋登门道歉,这会儿惜字斋掌柜的就在河间王府。

姜老王妃看到惜字斋掌柜的就一肚子火气,把她孙女儿写的那么惨,惜字斋的后台还让御史弹劾老王爷,这会儿又来认错?

认什么错?!

惜字斋掌柜的赔着笑脸,认错的态度特别好。

惜字斋要早有这么好的态度,就不会有这么多事了,如今踢到了铁板,知道疼了吧。

到这会儿惜字斋还没察觉这块铁板最硬的地方是姜绾。

话本子又写的是姜绾,姜绾不说饶了惜字斋,河间王府是不会算了的。

姜老王妃面色冷沉,看到姜绾,脸色就恢复温和了,“绾儿回来了。”

姜绾上前福身给姜老王妃请安,才道,“惜字斋送来的话本子,祖母看了吗?”

姜老王妃不解,阮氏道,“什么话本子?”

姜绾笑道,“金儿,你说给我娘听。”

金儿笑开了脸,“也是《绣球记》,里面把姑娘和姑爷写的特别好,但凡和姑娘作对的最后都特别惨……。”

金儿着重说了下有多惨。

惨的姜老王妃都有点架不住了,上了年纪的人,听不得这个。

金儿说完,道,“姑娘看的就是这种,所以一点都不生气。”

阮氏道,“若是老王妃看的也是这种,也不会气病倒。”

惜字斋掌柜的如坐针毡,惜字斋根本就没有这种话本子啊,之前靖安王府二太太就冲他发怒,他好不容易才解释清楚。

不过只是要话本子而已,大不了让人写出来就是了。

只要能让惜字斋解封,这都不是事。

不过惜字斋掌柜的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河间王府可没这么好说话,哪怕惜字斋有二太太做后台那也没用。

姜绾笑容温和,特别好说话,“这么好的话本子,竟然没流传开,我想再买一本都买不到,惜字斋重新开张后,我希望有更多的人能看到。”

惜字斋掌柜的,“……。”

这怎么能行呢?!

二太太只是听了两句都黑脸了,惜字斋哪敢卖啊。

可这话惜字斋掌柜的不敢说出口。

怕二太太生气,难道就不怕河间王府生气?

惜字斋掌柜的没说话,姜绾端起茶盏道,“送客。”

小厮就过来请惜字斋掌柜出去了。

是一点商量余地都没给。

惜字斋掌柜的赶紧应下,一旦出了河间王府,再求上门,就绝不是这个条件了。

剩下的让二太太去交涉,毕竟被写的很惨的不是他。

惜字斋掌柜的走后,姜绾挨着姜老王妃坐下道,“祖母,我做了些糕点带回来,您尝尝。”

第八十二章 秘方

姜老王妃诧异,“听你四婶说,你要做糕点给她吃,还真做了?”

不管姜绾做不做,她能想到做糕点给姜四太太吃。

姜四太太就很感动了。

姜绾走后,阮氏去见她,姜四太太直夸姜绾嫁人后懂事了。

虽然没人把姜绾说的当真。

现在姜绾做了糕点带回来,哪能不诧异啊。

“说到当然要做到了,不好吃,祖母可不能嫌弃,”姜绾撒娇道。

金儿把糕点从食盒里端出来。

姜老王妃拿了一块,笑道,“瞧着就很不错。”

她咬了一口,嚼了两下道,“吃着也很不错。”

阮氏抬手道,“快端过来,我也尝尝。”

她女儿竟然会下厨了,这就跟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似的叫人新奇,做娘的哪能不尝尝?

吃了半块后,阮氏道,“这糕点是什么做的,味道奇怪的很,不像是面粉做的。”

金儿有点心虚啊。

要叫太太知道这是驴皮做的,还不得当场吐出来?

姜绾半说实话半撒谎道,“这是秘方做的,能补气养血,滋阴润肺,还能美容养颜,改善睡眠,给四婶吃是最合适的,娘和祖母还有婶娘常吃也好处多多。”

姜老王妃没想到糕点除了填饱肚子还有这么多好处,她仔细看了看糕点,道,“这糕点除了这黑红部分,其他的都能瞧见,是养人的东西没错。”

阮氏则奇怪,“哪来的秘方?”

姜绾,“……。”

为什么要刨根揪底呢。

她真不想撒谎啊。

“相公给的,”姜绾清脆道。

姜绾还想着要不要说王妃经常吃,又怕哪天阮氏在王妃面前说漏嘴。

结果她还没想好,姜老王妃就想到王妃了,“以前靖安王妃身子骨也不是很好,调养了很长时间,莫不是就是吃这个养好的?”

姜绾挠额头,“应该是吧,王妃气色好,我希望四婶也能养这么好。”

王妃容貌端绝,气色更好,连阮氏都比不了。

姜老王妃可不敢奢望姜四太太能养到王妃那好气色,有一半她就心满意足了。

姜绾抱着姜老王妃的胳膊道,“这糕点做起来不难,就是天热不易保存,回头我把秘方告诉厨娘,让她两三天做一回。”

姜老王妃拍着姜绾的脸道,“你有这份心祖母就心满意足了,既然是秘方,靖安王妃没同意外传,可不能随便送人,即便是祖母也不行。”

姜绾挨着姜老王妃,只有真正为她着想的人才会这么说。

她也不坚持,回头让齐墨远把秘方送来就是了,送他一个刷好感的机会。

这糕点可常吃,但一次不能多次,该叮嘱的姜绾不敢忘。

坐了片刻,姜绾就去姜四太太那儿了。

姜四太太和上回见差不多,脸色苍白,身子虚弱,见了姜绾就道,“刚听丫鬟说你做了糕点带回来,你就来四婶这儿了。”

对河间王府来说,姜绾回门是件大事了。

丫鬟端了凳子来,姜绾坐下道,“那我做的糕点,味道不好,四婶也不能扔掉。”

姜四太太笑道,“你好不容易做回糕点,四婶哪舍得扔?”

“丫鬟可都说了,老王妃她们对你做的糕点赞不绝口。”

金儿把糕点端出来,笑道,“那四太太尝尝,您这份是姑娘单独做的,和老王妃她们的有些区别。”

其他糕点里虽然也加了点药材,但是不多。

四太太这份驴皮最多,药材也是最多的,光是熬药就花了一个下午,可费劲了。

姜四太太拿起一块吃起来。

味道——

谈不上多好。

毕竟是河间王府,请的厨子一向不错。

再加上姜四太太身子骨不好,胃口欠佳,吃的上面更是精细。

和那些糕点比,姜绾这个味道差了不少。

但姜四太太很满足了,一个十指不沾阳春水,连油盐都分不清的大家闺秀下厨做糕点,还能吃的下去已经很难得了。

那天姜绾走后,姜四太太就担心她会不会把柏景轩的厨房给烧了,后悔没劝她打消这念头。

姜四太太吃了一块,姜绾又给她递了一块。

刚递过去,丫鬟就把药端来了,一股子苦涩味散开。

姜四太太眉头蹙紧,丫鬟是故意这时候端来的。

姜四太太不喜欢吃药,但姜绾在,她不能不吃,做长辈吃药都推三阻四,怎么给小辈做榜样?

姜四太太伸手接药,姜绾看向丫鬟道,“把药端下去吧。”

丫鬟眼睛睁圆,姑娘不劝四太太,怎么还叫她端下去?

姜绾看向姜四太太,道,“这个糕点是专门为四婶的病做的,里面加了对症的药,其他的药,四婶这些年吃了不少,收效甚微,这一个月不妨只吃糕点试试?”

丫鬟有点担心。

哪有吃糕点病能好的?

就算食补,也不是这样的啊。

姜四太太无所谓,她早看淡生死了,若不是放心不下五少爷和八少爷,她早随姜四老爷去了。

她总说吃药无用,只是不吃会有一堆人来劝她,她不得不吃。

这会儿姜绾说只吃糕点,倒是中了姜四太太的下怀,她笑道,“虽然很淡,但四婶也从糕点里吃出药味了,这一个月,四婶就只吃你做的糕点。”

“那每隔五日,我给四婶送一回来,”姜绾道。

“吃了糕点后,四婶记得让丫鬟扶你去花园多走走,至少要走上一刻钟,哪怕身子虚弱出不了院门,也要在院子里多走走。”

姜四太太忍俊不禁,“这叮嘱,倒真有些像大夫了。”

“四婶可不能不把我的叮嘱当回事,”姜绾认真脸。

姜四太太就更笑了,“好,四婶都听你的。”

丫鬟端着药碗站在一旁,她觉得很有必要和大太太告状了,不能任由四太太依着姑娘。

生病拿能当儿戏对待啊。

四太太都虚弱成这样了,不吃药,只怕三两个月都扛不过去。

就算宠姑娘,也不能拿命宠啊。

丫鬟是急性子,姜绾还没走,她就去阮氏跟前告状了。

阮氏匆匆赶来,对姜四太太道,“四弟妹可不能听绾儿的,这药该吃还得吃。”

说完,两眼瞪姜绾,“不能拿你四婶的命开玩笑。”

那糕点吃了没坏处,让姜四太太吃无所谓,可不能当药吃啊。

姜绾心累。

她扶着阮氏道,“娘,我没开玩笑。”

不论姜绾怎么说,阮氏都不同意。

逼的姜绾只能退让,“要不,让四婶先吃三天,如果病情变差了,就吃药。”

三天,阮氏犹豫了。

姜四太太虚弱一笑,“大嫂,那些药没多少效果,少吃三天无妨。”

“只三天,”阮氏道。

“三天后,我来盯着你吃药。”

姜绾呲牙,“瞧娘这话说的,好像笃定四婶会病情加重似的。”

阮氏恨不得打她了,还得改口道,“能只吃糕点就能痊愈自然是最好的。”

又在姜四太太处待了会儿,姜绾才和阮氏离开。

差不多快吃午饭的时辰了,齐墨远还没有来。

姜绾有点担心了。

说好的她出吏部侍郎府,就陪她一起回门,她都回来半天了,怎么还不见人啊?

不放心,姜绾让金儿派人回靖安王府问问,刚吩咐呢,姜老王妃笑道,“世子已经来过了。”

第八十三章 招呼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八十三章招呼来过了?

姜绾有点懵。

齐墨远来过河间王府了,为什么她都不知道。

一问之下才知道,齐墨远人是来了,可还没进河间王府就被姜大少爷姜枫给拉去了军营。

多好的妹夫啊。

前些天回门碰到大夫登门给四婶治病,虽然当时什么都没说,事后却是把秘方给他们妹妹。

这么只做不说的男人简直打着灯笼都难找了。

妹夫登门,做大舅子的哪能不陪着?

只是军中事急,没法耽搁,二弟三弟他们都在军营,府里就剩下几个小少爷,这会儿还在学堂读书,没人招呼齐墨远。

未免齐墨远对着姜老王妃她们拘束,姜大少爷善解人意的把齐墨远这个妹夫带去军营招呼了。

齐墨远,“……。”

骑在马背上,齐墨远陷入沉思。

都说客随主便,这出了河间王府,他还算是客吗?

知道齐墨远是去了军营,姜绾就放心了,阮氏心情很不错,女儿两次回门,姑爷都陪着,给足了河间王府面子。

屋子里,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不断。

直到一妈妈走到阮氏身边,在她耳边低语了两句。

阮氏的脸一下子就阴沉了下来,她看向姜绾,“金玉阁给你下药这么大的事,你怎么都瞒着我们?”

姜绾正吃桂花糕呢,阮氏突然发问,吓了一跳,差点没呛死。

不怪阮氏生气,整个河间王府就这么一个女儿,宝贝的紧,在她们不知道的时候,居然被人拉去鬼门关前走了半圈,刚听刘妈妈说这事,阮氏后背都凉透了。

姜绾脑壳疼,她叮嘱过金儿不许告诉河间王府,她怎么还说了。

金儿从屏风后小碎步挪出来,一脸犯了错的小模样。

她害怕啊。

姑娘不许她说这些事,怕老王妃她们担心。

姑娘孝顺,她也是打定主意谁问都不说的,她可是个嘴严的丫鬟。

只是千防万防,没防备阮氏怕姜绾没钱花,让刘妈妈问金儿姜绾的陪嫁还剩多少。

靖安王府补偿姜绾两万两的事,阮氏是知道的。

可姜绾一口气就在金玉阁买了两万两的头饰,第二天又添了两套,这样花钱,河间王府给的压箱底,阮氏真担心不剩多少了。

河间王府一向惯着姜绾,要什么买什么,即便今儿没如愿,赶明儿也会依她,一下子手里攥着那么多钱,阮氏都怀疑女儿是不是夜里都睡不着觉,想着怎么把钱花个七七八八才安心。

姜绾是不管钱的,问她还剩多少,问了也是白问。

阮氏干脆直接让刘妈妈问金儿了。

因为问的是陪嫁,金儿也没多想,吃着糕点,如实回道,“姑娘压箱底的钱还有五万三千六百七十二两。”

刘妈妈当时就吃惊了。

河间王府给姜绾陪嫁多少钱,她知道的一清二楚,单子还是她誊抄的呢。

这压箱底的钱非但没少,还多了不少啊。

刘妈妈怀疑金儿是不是记错了,金儿还有点不高兴,“这怎么能记错呢,每一笔钱怎么添的,又用到什么地方,我都记得一清二楚。”

她可是一个称职的丫鬟。

不这么称职,万一姑娘用的不顺心,她可能就被卖了。

再说了,她最喜欢做的事就是数钱啊。

隔一两天就把匣子抱出来数一遍,看有没有被人偷走。

刘妈妈坐下来,道,“姑娘一口气买了两万两的头饰,怎么还会有这么多钱?”

金儿,“……。”

完蛋了。

这要回答,金玉阁的事就瞒不住了。

金儿不擅撒谎,只埋头吃糕点。

刘妈妈哪能让金儿躲过去,刨根揪底,金儿只能撒谎忽悠,只是没忽悠过去,还被刘妈妈威胁了,“这才离开河间王府几天就学会撒谎了,我要是禀告太太,太太太还会让你跟在姑娘身边吗?!”

威胁对金儿是最管用的。

她可不想被卖啊,她还有那么多首饰呢,这一卖,她就什么都没有了。

姜绾也威胁她,可阮氏的威胁更管用。

谁让阮氏连姜绾都能管啊。

金儿支支吾吾的招了,“金玉阁的首饰没花钱……。”

刘妈妈不信,“怎么没花钱?”

“姑娘一口气买了两万两头饰那么多人瞧着呢,难道金玉阁还会白送给姑娘不成?”

金儿不肯说,“姑娘不让我说。”

刘妈妈瞪她,“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瞒的住吗?”

“是你直接说,还是让太太问姑娘?”

总之,事情是肯定要弄清楚的。

金儿就把金玉阁的事和盘托出了。

得知金玉阁给姜绾下毒,刘妈妈再坐不住,赶紧禀告阮氏知道。

姜绾心慌的厉害,她不知道金儿说了多少,说了金玉阁的事也就罢了,她怕的是连医术也一起说了。

姜绾深呼吸,让心静下来,才道,“娘,事情和您想的不一样,相公怕我出事,暗中派了人护我,我才识破金玉阁的算计,狠狠的敲诈了一笔。”

“怕您担心,才不让金儿告诉您的。”

“您要不信,我让暗卫来见见您。”

阮氏还未说话,姜老王妃便道,“不用了。”

上次回门,暗卫跟着姜绾去了姜四太太的院子,姜老王爷是知道的。

这事他和姜老王妃说过。

姜绾说暗卫识破金玉阁下药,姜老王妃相信。

她更相信如果不是暗卫在背后支招,以姜绾的脾气,她肯定会当场戳穿金玉阁,而不是一口气买两万两的头饰。

阮氏坐下来道,“金玉阁向天借胆敢给我女儿下毒?!”

五太太则道,“金玉阁和护国公府大姑娘联手逼绾儿赔偿碎玉镯的钱,只怕金玉阁的靠山是护国公府。”

骗姜绾点钱,阮氏都不说什么了。

可要毒哑她女儿,阮氏绝不答应!

这要不是靖安王世子有所防备,她女儿这会儿岂不是没法开口说话了?!

就是知道河间王府会给她出头,所以姜绾才怕他们知道,她忙道,“娘,这事相公知道,他会帮忙我报这个仇的。”

她说自己报仇,没人信。

只能把事往齐墨远头上推了。

五太太对齐墨远赞不绝口,“靖安王世子这是打算把事情都办妥帖了还不让咱们河间王府知道?”

姜绾,“……。”

“相公就这性子,脸皮薄,怕你们夸他,”姜绾挠额头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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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四章 圆润

五太太噗嗤一笑。

真没想到靖安王世子是这性子,居然怕被人夸。

他贵为靖安王世子,夸他的人不知道多少,按理该习以为常了才是。

姜老王妃也笑了,“上回来,也夸过他不少,怎么没见他脸红?”

姜绾,“……。”

这让她怎么回答?

难道要她说人家脸皮厚吗?

好在这时候,小十一他们下学回来,得知姜绾来了,一阵风跑进来。

没办法,河间王府就姜绾这么一个宝贝疙瘩,从上到下都稀罕,俨然成一种习惯了。

五太太帮小十一擦额头上的汗珠,发现儿子手攒的紧紧的,还往身后藏,她问道,“手怎么了?”

小十一摇头如拨浪鼓,“没什么,没什么。”

五太太不信,要抓他的手看。

小十一一下子就躲开了。

不过他不说,十少爷开口就把他卖了,“十一弟上课走神,先生打了他三手板,罚他写大字。”

小十一瞪十少爷。

三手板而已,他又不是没挨过。

五太太瞪十一少爷,姜绾则好奇,“上课走神想什么?”

小十一摇头又摇头,“我什么都没想。”

不想事还叫什么走神啊?

小十一不说,也没人追问了。

姜老王妃心疼孙儿,让丫鬟拿药来,又问道,“先生罚抄了几个大字,这么快就回来了。”

小十一摇头,“还没有,先生让吃过午饭再写。”

阮氏有点奇怪,“赵先生今儿怎么这么好说话了?”

赵先生是出了名的严格。

就是看重这份严格,姜老王爷才亲自登门请回府教小十一他们读书的。

若是受罚,那肯定要罚完才许出学堂,绝不会让他们吃完再写。

小十一看向十少爷,不许他说话。

十少爷还是把他卖了,“先生罚十一弟,他抱着先生的腿不让走,说等他抄完,姐姐就回靖安王府了,他就看不到姐姐了。”

“先生没办法,这才让十一弟下午再抄了。”

“不过抄的大字加了一倍。”

说到这事,十少爷就佩服自己的弟弟。

换做是他,是绝对不敢去抱先生的腿哭的。

他就知道先生没那么好说话,多抄一倍的大字,十一弟一个下午都得乖乖坐那里抄大字了。

姜绾心下感动,捏着小十一的鼻子道,“姐姐不还是这样,少见一回也没什么。”

“怎么能一样呢,万一瘦了呢?”小十一认真道。

“……。”

“要真瘦了怎么办?”姜绾逗他。

小十一脱口道,“祖父说有我陪着,饭都能多吃一碗,你把我一起带走吧。”

五太太忍俊不住,故作伤心逗儿子,“你跟姐姐走,不要娘了?”

“我是去陪姐姐吃饭,又不是不要娘了,”小十一小脸严肃。

“就算我不跟姐姐去靖安王府,我也不能再陪娘你吃饭了,前天爹还说你圆润了不少。”

姜五太太,“……。”

四下丫鬟婆子是极力憋着才没笑出声来。

姜五太太想把儿子拖出去打了。

她更想打的还是儿子他爹。

小十一还小,还不懂圆润是什么意思,特意问的先生,先生解释圆润就是圆而光滑,饱满润泽的意思。

小十一懵懵懂懂,歪着脑袋道,“可我娘不圆也不光滑啊。”

赵先生,“……。”

配合情境,小十一才知道圆润还有长胖了的意思。

阮氏看着五太太,她道,“小十一不说,我都没发现,五弟妹好像确实……。”

她不知道该用什么词了,卡那儿了。

姜老王妃也看着五太太,“不会是又怀了吧?”

姜五太太摇头,“没有,没有。”

上个月她还来过葵水,这个月日子都还没到呢,再说了又不是没生过孩子,哪有一个月就显怀的,她生了两个儿子,哪回不是吐的昏天黑地?

见大家都看着她的肚子,五太太也觉得自己胖了不少,难怪怀疑她又有了身孕。

不着痕迹的,五太太把肚子缩了回去。

姜绾没差点破功。

姜老王妃都有点忍不住了,虽然河间王府子嗣不少,但没有嫌多的,尤其在姜绾出嫁后,大家都盼着河间王府能再添个女儿。

这时候,丫鬟端着饭菜进屋,香飘四溢。

阮氏扶着姜老王妃上桌,姜五太太从姜绾身边过的时候,姜绾趁机扶住她,手搭在姜五太太脉搏上。

这一把脉,姜绾吓的不轻。

五婶这都快三个月的身孕了。

幸亏她多留了个心眼,帮五婶把了个脉,阿胶糕怀了身孕的人可不能随便吃。

姜绾这一吃惊,姜五太太发现姜绾给她把脉的事了,她笑道,“绾儿还会把脉?”

姜绾大大方方,有模有样的接着把脉,还换了手,然后道,“五婶,你好像真怀身孕了,都快两个月了。”

没敢说三个月。

太真了,怕吓着人。

姜五太太失笑,姜绾道,“我近来在钻研医术,相公都夸我天赋异禀,五婶可别不信我。”

“要怀了身孕,那糕点五婶就不能吃了。”

不论姜绾怎么说,姜五太太都说自己没怀。

她这么笃定,阮氏也信她。

姜绾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是所有怀了身孕的人都不来葵水了,还有来一回两回,甚至月月都按时报到的。

姜绾看着姜老王妃,“祖母,你也不信我吗?”

这让她怎么信啊,姜老王妃见她执拗模样,忍俊不禁,“那请个大夫进府,给你五婶瞧瞧,就当是请个平安脉。”

姜绾飞快的看向丫鬟,“快去请大夫来。”

竟是迫不及待要求证的样子。

只可惜没人把姜绾的话当回事,除了金儿。

随便就帮人治好了脱臼,随便就敢往人脑袋上扎针,应该有几分真本事的……吧?

金儿想到自己写话本子。

作为随便就天赋异禀了的丫鬟,不应该怀疑姑娘的天赋的。

五太太肯定是怀身孕了。

上了桌,大家边吃边聊,食欲大开,姜五太太尽量吃素,饭只吃了半碗。

这边刚吃完,那边大夫就来了。

姜五太太笑道,“既然大夫来了,那就请进来吧,让我瞧瞧咱们家绾儿是不是医术有这么高?”

姜绾一脸自信,“我把的脉,绝对错不了。”

那模样,看的大家都不忍心泼她冷水。

等大夫把脉后道喜,一个个目瞪口呆。

“真,真怀了?”姜老王妃不敢置信。

大夫笑道,“都快三个月了,是个大夫都能把出来的脉,错不了。”

第八十五章 本事

虽然没能那么精准,却也把出喜脉了。

姜绾这一剂预防针是打下去了。

姜老王妃喜从心来,“我姜家许久没添丁了,总算又要添孙儿了。”

“这回该是孙女了吧?”

姜老王妃看着姜五太太的肚子,恨不得能看穿。

姜五太太被看的都不好意思,都三个月的孕了,还不知道,若是怀头胎就算了,可以说没经验,她都生两回了。

今儿若不是绾儿好奇,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才知道呢。

她可是打定主意少吃,让自己瘦下来的。

姜五太太一脸庆幸。

姜绾比她更庆幸。

姜老王妃问大夫姜五太太有没有事,大夫笑道,“老王妃放心,五太太腹中胎儿稳着呢,连安胎药都不用开。”

“这就好,这就好,”姜老王妃连声道。

大夫拎起药箱告辞,丫鬟送他离开。

阮氏看向姜绾道,“怎么突然学医术了?”

姜绾便道,“相公不让我看话本子,我就随手从他书房拿了本书,正巧是医书,我闲着无聊就往下看了。”

“刚刚把脉还不够精准,我回去还要多钻研。”

阮氏哭笑不得。

不过是瞎猫碰到回死耗子,还真当自己天赋异禀了。

不过泼冷水的话,阮氏没说,看医书总比看话本子强,总不会有人傻乎乎的真信她女儿会医术让她女儿治病开方子吧?

“不只是医书要钻研,还有字,也要多练练,这大夫开药方,字太丑是会遭人笑话的,”阮氏激将道。

姜绾一脸尴尬。

她绝对相信她娘不反对她钻研医术就是想她趁机把字练好。

金儿站在一旁连连点头。

太太说的对,今儿在吏部侍郎府姑娘那字就不漂亮,赵二太太看的都震惊,她都替姑娘脸红了。

姜绾有点坐不住了,她道,“娘,我答应送赵家小少爷纸鸢,我先去逛街了,改再回来。”

十一小少爷一听纸鸢,忙道,“我也要纸鸢。”

“还有我,还有我,”十少爷唯恐晚了一步。

姜绾一一应下。

两位小少爷送她出府,目送姜绾坐上马车。

看不见马车了,十一少爷就往学堂跑。

他得尽快抄大字啊,不然纸鸢买回来,他都没时间玩。

上了街,姜绾先挑纸鸢,捡最好看的买,让小厮送去吏部侍郎府和河间王府,然后才心无旁骛的逛街。

从这个小摊子逛到另外一个小摊子。

金儿看到喜欢的也买了,毕竟比起其他丫鬟,她富有的多。

那么多支银簪,小家碧玉都不一定有她一半多。

还好她说漏金玉阁的事,姑娘没怪她。

姜绾看木雕,后一驾普通马车驶过去,在一绸缎铺子前停下,从马车里走下来一妇人。

她是拎着包袱进的铺子。

铺子里还有一个年纪相仿的妇人,瞧她衣着打扮应该是绸缎铺子的老板娘,她正在柜台上打算盘,听见脚步声,抬头便问,“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妇人把包袱放下道,“护国公府大姑娘病的严重,我送衣服去,非但没见到人,还挨了护国公府下人几句呛驳。”

老板娘眉头拧的松不开,眸底隐隐担忧,她转上楼。

站在台阶上,她往下看,问道,“香那丫头呢?”

妇人正喝茶,闻言回道,“那丫头嘴馋买糕点去了,一会儿就回来。”

说话的功夫,香就拎着糕点回来了。

脸上全是怒气,把糕点往桌子上一扔。

妇人见了道,“这是怎么了,气成这样?”

香气道,“一样受惊,护国公府大姑娘病的下不了,靖安王世子妃却一点事都没有,还带着她那丫鬟在街上闲逛,买了一堆东西,还不长眼的撞了我。”

被护国公府小厮骂,本来就够生气了,打算吃些糕点消消气,结果糕点又不小心被撞掉在了地上。

她心里有气还不敢骂人家,憋了一肚子气带回来,只能撒在糕点上了。

妇人看向台阶处,老板娘脸色一冷,蹬蹬蹬踩着台阶上楼了。

走到窗户处,老板娘开了个窗缝就看到姜绾在挑耳坠,脸上笑容明媚的晃人眼睛。

老板娘眼底闪过一抹杀气。

姜绾感觉到有股视线盯着她,回头看了几眼,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又继续逛街。

逛了半条街就到南玉轩前了,金儿道,“姑娘,要不要进去问问镂空玉球雕刻好没有?”

姜绾失笑,“哪有那么快就雕好了?”

“也许就雕刻好了呢,进去问问又不费事,”金儿道。

姜绾看了南玉轩一眼,“那你进去问问。”

金儿点头,“那姑娘别走远了。”

岂止没走远,姜绾就没走几步,金儿就出来了。

姜绾看着她,“怎么样?”

“……人家掌柜的还没有回来,”金儿弱声道。

“小伙计比我还着急,说铺子快没米下锅了,问我要不要买首饰,丑点的他可以半卖半送。”

“……。”

要不是太丑,金儿都心动了。

姜绾一脸黑线。

真没见过比南玉轩更佛系开铺子的了,完全不是冲着挣钱去的,这么大间铺子开的意义何在啊?

说的这么可怜,姜绾都想行一善了。

只是开着这么大间铺子叫穷,不合常理。

罢了,人家免费给她雕刻镂空玉球,她也不能让人吃亏。

姜绾吩咐金儿道,“去买一百两的首饰。”

“啊?”金儿惊呆。

“那首饰可丑了。”

她都嫌弃,更别提姑娘了。

“去吧,”姜绾道。

金儿就听话的去了。

挑了一百两的首饰,小伙计给了她三百两的。

反正也卖不出去,留在柜台上还看的人嫌烦。

金儿也没有一点占到便宜的念头。

小伙计麻溜的给金儿包好,金儿忍不住小声嘀咕,“把价值一百两的玉石雕刻的只值五十两,也是本事了。”

小伙计叹息一声。

这丫鬟的话是说到他心坎里去了。

奈何他们掌柜的脾气倔的跟头驴似的,其他人又都笨手笨脚的,能怎么办呢。

后院前掌柜留下的玉石都快被他们祸祸没了。

金儿带着首饰离开,小伙计送她到门口,还欢迎她下次再来。

金儿决定以后都绕着南玉轩走了。

第八十六章 刺客

第八十六章

在揭不开锅的况下,有人送来一百两,那就是雪中送炭,南玉轩小伙计的心头暖洋洋的,将金儿送到铺子门口,目送金儿走远,久久眸光都没收回来。

这年头能被他忽悠的都是好人呐。

当然了,小伙计的想法,金儿是不知道的。

她觉得人家在盯着她的荷包,像她这样傻乎乎的丫鬟,能骗一回,就再骗一回。

哼!

她可精明着呢。

她只是不能不听姑娘的话。

金儿和姜绾走远了,小伙计还靠着大门没动。

直到肚子咕咕叫,他才回过神来,丢下铺子直奔米粮铺,把刚拿到手的银票换成米、面粉和。

小伙计拎着十斤和四条鱼回来,刚走到铺子前就感觉到铺子里有人。

顿时一喜,居然一天来了两位客人,南玉轩莫不是要转运了?

小伙计快步进屋,脸上灿烂的笑容顿时湮灭。

哪是什么客人啊?

分明是他们家大掌柜的回来了。

大掌柜的转看着他,道,“不招呼铺子,跑哪儿去了?”

小伙计举了举手里的鱼,道,“买菜去了。”

“铺子不用招呼了?”大掌柜脸沉沉的。

不过小伙计不怕他,他意见很大呢,“又没客人来,有时候一整天都见不到一个客人。”

南玉轩太大了,比生意火爆的金玉轩只大不小。

怀里不揣个百十两银子的根本不敢进来,进来的又看不上他们铺子里的东西,绝大部分都是来了一回就没下回的,靖安王世子妃的丫鬟都能算是个特例了。

铺子生意不好,大掌柜是知道的,但生意再不好,也不能擅离职守,马虎对待。

瞥见小伙计手里的鱼,大掌柜的道,“生意惨淡,哪来的钱买鱼?”

“今儿运气好,靖安王世子妃同咱们铺子解不开锅,买了一百两的首饰,”小伙计如实道。

顺带低估一句,等大掌柜送钱回来,他们没活活饿死,也得饿的皮包骨了。

声音再小,大掌柜也听见了,当做没听见。

“二掌柜呢?”他问道。

“二掌柜带人去做苦力搬东西挣钱去了,”小伙计回道。

“……。”

小伙计心累。

开着这么大间铺子,最后还要靠做苦力挣钱,说出去丢人呐。

哪怕什么都不做,把铺子租给人家,也够他们大鱼大了。

这么多年惦记他们铺子的也不少,铺子居然没被人抢走,小伙计也是奇怪的紧。

“信里写的镂空玉球呢?”大掌柜问道。

他就是为这事回来的。

小伙计忙去柜台把东西拿给大掌柜的看。

只是东西锁在锦盒里,小伙计不知道钥匙在哪儿。

小伙计又纳闷了。

大掌柜雕刻的首饰放在柜台里都没上锁,靖安王世子妃送来的碎玉球二掌柜居然上锁了,他是怕弄丢了,靖安王府会找他们麻烦吗?

大掌柜看着锦盒道,“速去把二掌柜叫回来。”

再说姜绾,又逛了半条街后,有些疲乏了,便准备打道回府了。

逛街虽然有趣,但也不是非今天不可,哪天想逛街了,让齐墨远陪着就是,就算他没空,她也能自己出府。

马车离的不远,姜绾就不让车夫赶过来了,带着金儿往回走。

刚钻进马车,眼皮突然一阵乱跳。

都说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可两只眼睛一起跳,这算什么?

天上掉金锭子把她砸晕?

姜绾笑了笑,闭眼休憩。

车夫坐上车辕,抓紧缰绳喊了一声“驾”就往靖安王府方向驶去。

马车穿过闹街往前。

街上人来人往,马车快不起来。

不过好在路还算平坦,没那么颠簸。

一间普通酒楼,二楼处,窗户只开了点缝隙,一只弓弩瞄准姜绾所在的马车。

短箭折着冰冷的寒芒。

不过更冷的还是拿着弓弩的人,一双眼睛冷的像冰块雕刻而成。

待马车靠近,弓弩扣动扳机,两支短箭如流行般出去。

与这两支短箭一起的还有另外四支。

暗卫骑马跟随左右,看到箭,便腾而起,随手抽出腰间软箭,将两支箭矢打落在地。

不过另外一道影比他更快。

姜绾靠着马车,金儿掀开车帘看着外面,她一个小丫鬟,做惯了粗活,想的又少,走这么点路,一点儿也不累。

突然

马车突然勒紧缰绳,姜绾子往前一倾。

她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一只短箭朝她来。

姜绾下意识的躲开,可还是避之不及,短箭贴着她耳朵过,直插在马车上。

金儿吓的尖叫不止。

马车外,暗卫也吓的不轻。

他说话声都颤抖了,“世子妃?”

“我没事,”姜绾捂着被划破了点皮的耳朵道。

声音也几乎被抖碎。

差一点点,她就没命了啊。

暗卫想去追刺客,但他不敢离开马车一步。

街上乱做一团。

直到巡城官兵过来,暗卫才敢松一口气。

街上不安全,暗卫要送姜绾回府,骑在马背上,他东张西望,也没见到刚刚出手相助的男子。

世子妃能躲开那支箭,是世子妃命大。

可如果没有那男子把另外三支箭打落,世子妃就凶多吉少了。

就算世子妃能躲开,金儿也避不开。

再说男子打落箭后,就往箭出来的方向追去。

他没有进包间,刺客不会蠢到留下来被人抓,他直奔包间后院,就看到一道黑影飞檐走壁,他腾追去。

两人打斗起来。

刺客是名女子,武功奇高,和男子打的不分伯仲。

男子是打算把刺客抓住的,不是为靖安王世子妃,他是为刺客用的短箭。

只是他没想到刺客剑上有毒,打斗时,不小心胳膊被划伤,几个呼吸的功夫,脑袋就有些晕了。

再不离开,他命都得交待在这里了。

南玉轩。

二掌柜骑马停下,一跃从马背上跳下来。

他进铺子就看到大掌柜在挑所谓无几的玉石。

这么多年,大掌柜一直有个习惯,出门一趟回来就挑块玉石雕刻。

雕刻完之就是他离京之时。

循环往复。

年复一年。

二掌柜叹息一声,不用问,瞧样子就知道又是白跑一趟了。

十二年了,这样无尽等待的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但愿他没看错,那镂空玉球就是他们要找的东西。

二掌柜赶紧从柜台把锦盒拿出来,掏出钥匙开锁,然后递给大掌柜。

大掌柜就是为这东西提前回来的。

只是他没想到回来的这么快,不然他就在铺子里等他了。

锦盒一打开。

只看了一眼。

大掌柜就激动的双手都在颤抖了。

看他的样子,二掌柜就知道他没有看走眼。

这就是他们找了十二年的东西!

“快告诉我,这玉球碎片是从哪儿找打的?”大掌柜激动的眼泪都出来了。

二掌柜刚要开口,突然哐当声传来。

他一抬头,就见一人从台阶上滚下来。

第八十七章 短箭

滚下台阶的不是别人,正是刚刚相助了姜绾的男子。

他这一滚下来,直接把大掌柜和二掌柜的谈话给打断了。

大掌柜赶紧过去,将男子翻过,就见男子嘴唇泛紫,显然是中毒了。

“怎么会这样?!”二掌柜声音急促。

他们是一起的。

只是他着急见大掌柜,所以先走一步,男子稍后。

大掌柜没说话,从怀里拿出一颗药丸,喂给男子服下,然后道,“快请大夫。”

他随携带的药丸有解毒之效,但不一定能解的了男子的毒。

二掌柜赶紧让小伙计去请大夫,大掌柜把男子扶进后院。

二掌柜吩咐完,抬脚往后院走,路过台阶的时候,瞥见台阶上有支短箭,他将短箭拾起,拿在手里转了一圈,眸光一凝。

二掌柜带着短箭去了后院,大掌柜把男子扶躺在小榻上。

刚直起腰,二掌柜就把短箭递到他跟前了,“你瞧瞧。”

二掌柜还看了两眼才眸光变冷,大掌柜只瞥了一眼,眸光就能把人活活冻死了。

没人比他更熟悉这短箭了

他曾险些死在这短箭上。

这也是为什么男子帮了姜绾之后,还对刺客穷追不舍的原因。

他们找镂空玉雕多年,也找了这群刺客多年。

没想到,在同一天,都有了线索。

大掌柜取来当年险些要了他命的短箭,两相一比,分毫不差。

他看向二掌柜,问道,“哪来的?”

“就在台阶上,”二掌柜回道。

“铁鹰应该是回来途中遇到了咱们要找的刺客,否则不会受伤。”

铁鹰是他们一手培养出来的。

武功有多高,他们清楚。

说话的功夫,大夫已经请来了。

只是对铁鹰中的毒,大夫束手无策,让他们另请高明。

二掌柜不担忧,反笑了,“这么多年了,那群刺客不仅用的短箭一样,就连用的毒都没变。”

当年大掌柜就是中了这种毒。

他没死,说明有解毒方子。

药方和短箭大掌柜都保存了多年,纸张都泛黄了,让大夫照方抓药。

大夫都有点糊涂了。

有现成的解毒方子,还请大夫来做什么?

抓药熬药不就成了?

不过南玉轩不会亏待大夫,毕竟都在一条街上,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离的近,很快就把药抓了来,煎好给男子喂下。

对症的药,见效也快,喂下没多久,男子青紫的唇瓣就渐渐恢复红润了。

大掌柜心安了不少。

他看向二掌柜道,“还没告诉我,那镂空玉球打哪儿来的?”

二掌柜笑道,“是靖安王世子妃送来的。”

大掌柜眉头微皱,“靖安王世子成亲了?”

二掌柜,“……。”

他抬手扶额。

想到大掌柜离京的时候,河间王府还没闹着退亲,这一走许久,不知也正常。

二掌柜点头道,“河间王府姜七姑娘退掉了顺阳王的亲事,抛绣球择婿砸中了靖安王世子,两人前些天成的亲。”

“这镂空玉球碎片就是她回门那送来的。”

大掌柜眉头拧的松不开。

二掌柜苦笑一声,“谁能想到这东西竟然在姜七姑娘手中,亏得咱们没头没脑的找了这么多年。”

东西是找到了。

但他们心却没见好多少。

因为他们要找的不仅是镂空玉球,还有它真正的主人。

谁也不知道这镂空玉球是什么时候,又是怎么到靖安王世子妃手中的,如果是十二年前,那时候她才三岁……

只怕从她嘴里问不出什么来。

不过虽然希望不大,好歹有一星半点儿。

大掌柜看着镂空玉雕,手握的紧紧的。

啪嗒一声。

本就脆弱的玉雕在他用力之下更碎了。

这时候,躺在上的男子动了,转醒过来。

见大掌柜二掌柜都在榻前,他要下。

大掌柜拦下他,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男子虽然醒了,还很虚弱,他道,“我回铺子路上,遇到刺客刺杀靖安王府的人,未及多想就上前相助。”

“看到短箭发现是咱们要找的刺客,就追了上去。”

“刺客武功太高,我这才……。”

伤口处一阵疼痛,硬生生的把男子的话给打断。

二掌柜看向大掌柜,有些疑惑,“那群刺客销声匿迹多年,怎么会突然刺杀靖安王府的人?”

这么多年,他们苦寻刺客无果。

如果刺客用同样的短箭杀人,他们一定会知道。

只是这话问大掌柜那是白问,他连靖安王世子成亲都不知道,更别提其他了。

男子则道,“马车里坐的是靖安王世子妃。”

听到这句,大掌柜坐不住了,直接站了起来。

怎么会这么巧?

镂空玉雕在她手中。

他要找的仇人又要她的命。

大掌柜看着放在小几上的短箭和碎玉。

他得去靖安王府一趟了。

再说姜绾,在街上遇刺后,就回靖安王府了。

巡城官兵一路护送,刺客没再出现,算是有惊无险。

马车停下,金儿先下马车,这丫鬟受惊不小,下马车时腿还发酸,险些站不住。

姜绾比她也好不了多少,毕竟短箭是贴着她耳朵过去的,这会儿伤口还疼的厉害。

姜绾庆幸她给姜四太太做糕点的时候,捎带手调制了颗解毒丸,还随携带了,谁都没送,不然她真就交待在马车里了。

赵总管匆匆迎出来,神色担忧,“世子妃没事吧?已经差人去请太医了。”

姜绾用不着太医,但赵总管一番心意,她也不好拂了。

姜绾摇头,“只是划破了点皮,没有大碍。”

赵总管看到姜绾受伤的耳朵了,伤的是不重,但世子妃说话声音都在打颤,显然受惊不轻。

护国公府大姑娘受惊高烧了两天,这会儿还卧病在呢。

金儿扶姜绾进府,往前走了百余步,王妃就过来了。

姜绾脸色苍白,王妃比她好不了多少。

一听姜绾在街上遇刺,王妃魂都吓飞了一半,这会儿见姜绾还能走,提到嗓子眼的心落回腹中,连连庆幸,“万幸是没大碍,母妃都快要吓死了。”

说完,吩咐丫鬟道,“快,快扶世子妃回柏景轩,太医一会儿就来了。”

第八十八章 解毒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八十八章解毒金儿扶不住姜绾,王妃吩咐完,两丫鬟过来接替金儿,扶姜绾回柏景轩。

王妃问金儿,“世子爷呢?”

虽然知道姜绾在街上遇刺的时候,齐墨远不在,可王妃是知道姜绾回门,齐墨远去河间王府接她的。

姜绾冲喜有功,她第二次回门,齐墨远该陪着,反正他闲着也没事。

可既然是去河间王府接人的,怎么世子妃回来了,他还不见人影?

金儿回道,“世子爷被大少爷带去军营了。”

王妃又松了口气。

不在好,远儿武功不济,这要遇到刺客,非但帮不上忙,还得人腾出手来救他。

王妃看向赵总管,“派人去军营,让远儿赶快回来。”

赵总管应下,转身就走。

几步之后,又被王妃喊住,“多派些人去。”

她还是不大放心。

她实在想不出姜绾是得罪了什么人,要对她赶尽杀绝。

姜绾只是骄纵任性了些,就算和人结怨,也没有结到需要人痛下杀手的地步。

要知道姜绾的后背不止是河间王府,还有靖安王府。

以前只是河间王府姑娘,没事就上街溜达,也没见人想要杀她,如今嫁了人,刺客也出来了。

王妃怕刺客是误会齐墨远在马车里,才行刺的。

毕竟王爷前些天才遇刺过,要不了王爷的命,改要王爷儿子的,也很正常。

姜绾前脚被扶回柏景轩,后脚探望的就来了。

二太太、三太太都到了。

说是探望,姜绾更觉得是来看热闹的,她只是受点皮外伤,她们应该很失望吧?

看着姜绾只是划破了点皮的耳朵,三太太开始有点相信姜绾福大命大了。

不是有福气,遇到刺客哪能伤的这么轻啊。

二太太则觉得姜绾和福气两个字不沾边。

在府里被人砸,出府被护国公府大姑娘吓,这回更好,直接遇刺了。

有胆量不把河间王府和靖安王府放在眼里的,二太太都想不出来是什么样的人,那绝对是不要命的疯子啊。

这一回没能要到世子妃的命,难保不会有下回。

太医匆匆赶来,王妃忙道,“快给世子妃瞧瞧。”

太医把药箱子放下,拿出药枕,丫鬟搭了一方丝帕,太医才给姜绾把脉。

把了一回,又把了一回。

太医望着姜绾,“世子妃可是受伤后就及时服了解毒药?”

“嗯。”

太医收回手,“万幸,真是万幸。”

王妃有点着急了,“万幸什么?”

太医起身道,“世子妃虽然只是被划破了点皮,是皮外伤,但是箭上有毒,若非世子妃及时服下解毒丸,这会儿只怕……。”

连武功高强的男子都扛不住滚下台阶。

姜绾手无缚鸡之力,若不是服下解药,根本扛不到她回府找太医就毒发身亡了。

也就是说姜绾随身带着解毒丸。

一个大家闺秀随身带着解毒药,实在匪夷所思。

二太太奇怪道,“世子妃怎么会随身带着解毒丸?”

姜绾有想轰人的冲动了。

她现在只想躺着,没心情应付她们的盘问。

只是身为大家闺秀,随身带着解毒丸,难免叫人奇怪,她只能撒谎了。

姜绾忍着不耐烦,摸着耳朵道,“是相公给我的,他说我出嫁冲喜,父王转危为安,坏了刺客的算计,难保不会恨上我,对我痛下杀手,让我随身带颗解毒丸防备着。”

姜绾怀疑今天杀她的刺客就是刺杀王爷的那一拨。

她自问没得罪过什么人。

姜七姑娘倒是招了不少人恨,但那点小打小闹还不至于惹来这样的杀身之祸。

除了救王爷,她想不到别的了。

姜绾把解毒丸推给齐墨远,没人怀疑她说的是假的。

三太太看向王妃道,“那群刺客到底想做什么,刺杀王爷,又送解药来,现在又刺杀世子妃。”

既然打定主意和他们靖安王府过不去,那还送解药来做什么?

王妃没说话,她看向太医,不放心道,“确定世子妃无碍吗?”

太医点头,“王妃放心,世子妃毒已经解了,不会有性命之忧,我开些压惊的药,世子妃服上几天即可。”

丫鬟领着太医过去开方子。

姜绾靠着大迎枕,虚弱道,“母妃,我想睡一会儿。”

王妃心疼道,“上了药再睡,等你醒了,母妃再来看你。”

走之前,王妃叮嘱金儿道,“多点些安神香。”

人都走了,屋子里就安静了下来。

金儿拿了药膏来,给姜绾上药,这丫鬟的眼眶比在马车里受惊的时候还要红。

给姜绾上药的手都颤抖。

姜绾当她是受惊的缘故,毕竟她自己也吓的不轻,安慰道,“别怕,这不都没事了吗?”

金儿忍不住哭道,“姑娘说的轻巧,在马车里,你都没告诉我你中毒了。”

她以为只是划破了点皮。

谁想到还中毒了。

她知道的时候毒都解了!

姑爷根本就没给过姑娘解毒丸,那药丸是姑娘自己调制的,她还帮忙捣碎药材来着。

想到前两天她还阻拦姑娘捣鼓药材,金儿就后悔,要不是姑娘固执,她劝不动,她就把姑娘给害死了。

以后姑娘做什么,她都不阻拦了。

姜绾失笑,“我知道自己没事,就不说出来让你担心了。”

金儿擦掉眼泪,小心翼翼的把药膏涂在姜绾耳朵上。

可即便再小心,碰到伤口还是疼的厉害,金儿道,“姑娘再忍忍,一会儿就不疼了。”

“我没事,你接着上药吧,”姜绾忍痛道。

她拳头握的紧紧的。

那些刺客最好祈祷自己不要被她抓到,否则她必叫他们尝尝什么是生不如死!

再说二太太三太太从柏景轩走后,就去了松龄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喝茶,神情倒没受什么影响。

只是二太太三太太的说话声传来,让她眉头蹙紧。

只听三太太担忧道,“没想到刺客这么狡猾,送解药来麻痹我们,转过脸就刺客世子妃,这要不抓到,只怕府里人人都可能有危险。”

老夫人把茶盏放下,道,“在说什么?世子妃如何了?”

二太太福身后,坐下道,“世子妃没什么事,刺杀她的刺客是之前刺杀王爷的。”

闻言,老夫人眉头拧成一团。

第八十九章 被咬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八十九章被咬姜绾怀疑刺客是刺杀王爷那拨人,二太太三太太觉得她猜测有理,并深信不疑。

老夫人手中佛珠拨的缓慢,眉头拧的松不开,她道,“怎么会觉得是之前刺杀王爷的刺客?”

三太太看着老夫人道,“因为世子妃冲喜管用,王爷转危为安,坏了刺客算计。”

老夫人摇头,“坏了刺客算计是真,但这怎么能怪世子妃?不娶她冲喜,我靖安王府也会娶别人进门。”

“怕我靖安王府追查到底,刺客连解药都送来了,又怎么会刺杀世子妃,再招惹上河间王府?”

老夫人这么说,二太太和三太太又觉得老夫人说的有理了。

刺客如果是打定主意要王爷的命,对世子妃下手,伤不了王爷还会打草惊蛇。

有胆量敢谋王爷性命的人不该如此糊涂才是。

可若不是那群刺客,又会是谁和他们靖安王府世子妃过不去呢?

世子妃骄纵任性,和人结怨不少,但那些仇怨都摆在明面上,要世子妃的命早就要了,不用等到现在。

而且近来,除了和惜字斋有矛盾,世子妃就只和护国公府大姑娘闹了不愉快啊。

护国公府大姑娘病了,但说起来她是自讨苦吃,不然护国公府也不会吃了这么大的亏,到现在都不敢把事情闹大,就更不敢暗中下黑手了。

连护国公府都不敢,惜字斋就更没那份胆量了。

实在是奇怪。

柏景轩,内屋。

姜绾睡下后,金儿帮忙掖好被子,然后点了安神香摆在床边小几上。

熏香袅袅,姜绾很快就睡着了。

只是睡的并不安稳,眉头一直拧的松不开。

金儿坐在一旁小杌子,眼泪巴拉巴拉往下掉。

以后都不敢出门了。

上回逛街差点被护国公府大姑娘砸死,还险些被金玉阁下毒。

这回又遇到刺客,还受了点伤。

再有下回,还不一定有命活着回来了。

她跟着姑娘多年,姑娘连踩只蚂蚁都不敢,更别提害人了,为什么会有人要姑娘的命?

正抹眼泪呢,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

金儿瞥头就看到齐墨远走进来。

和齐墨远一起的还有姜绾的大哥姜枫。

见姜绾睡在床榻上,金儿还哭,齐墨远心一下子就跌落谷底了。

姜枫脸色惨白,一个箭步就到床前了,伸手去探姜绾的鼻息。

探了一下。

还有气。

姜枫愣住了,金儿抹掉眼泪,忙道,“大少爷,姑娘没事,就是受惊了。”

“吓死我了,”姜枫直拍胸口。

一听说姜绾遇刺还受了点伤,他就赶紧来靖安王府了。

他觉得要不是他嘴太快,姜绾不会今天回河间王府,也就不会遇到刺客了。

一再确定姜绾没事,只是喝了压惊的药睡下了,姜枫这才放心。

金儿顺着姜绾的话,说遇刺后及时服下了齐墨远留给她防身的解药才没事,姜枫看齐墨远的眼神都带了感激了。

齐墨远没有否认,也没有承认,转移话题道,“河间王府怕是已经得知消息了,还不知道多担心,她还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我看你还是先回去吧。”

姜绾没事,姜枫就安心了,连他都这么担心了,更别提阮氏她们了,便道,“那我先回去了,明儿再来。”

“我妹胆小,你多哄着她点儿。”

齐墨远送他出门。

回来后,他就坐在床榻边看着姜绾的睡眼。

许是做噩梦了,往常明媚的脸上带了抹惧色,他伸手去摸姜绾的脸。

结果刚碰到,就被姜绾抓住了。

他还没反应过来,姜绾就狠狠的咬了上来。

齐墨远,“……!!!”

金儿目瞪口呆。

她要叫醒姜绾,被齐墨远阻拦了。

姜绾咬了一口,就把手松开了,继续睡了过去。

齐墨远看着手上的牙印,额头疼的一颤一颤的。

金儿默默的把药端了来。

齐墨远上了药,裹了纱布,拿了本书坐在床边看,只是眸光大部分时候还是落在姜绾的脸上。

娶她也没多久,这么些天的相处也谈不上多愉快。

可听说她遇刺,他竟然会那么担心,后悔没有陪着她。

看到她睡在床榻上,呼吸渐渐匀称,心也渐渐安宁了下来。

齐墨远这一坐就是半个时辰。

怕姜绾翻身,受伤的耳朵会碰到枕头,只要她一动,齐墨远就把她脑袋给掰正。

只是一个姿势睡久了,姜绾不舒服。

刚扳过来,姜绾一个迅速翻身,耳朵蹭到枕头,疼的她倒吸一口气。

她睁开眼睛,齐墨远手还捧着她的脸。

齐墨远,“……。”

姜绾,“……。”

姿势有点尴尬。

像是齐墨远故意用手去摸姜绾伤口似的。

他飞快的把手收了回来。

姜绾摸着耳朵瞪他,但见金儿就站在一旁,又把瞪人的眸光给收了回来。

借齐墨远颗胆子也不敢当着她丫鬟的面戳她伤口。

这丫鬟可是会告状的。

靠着大迎枕缓了会儿,姜绾问金儿,“我睡了多久?”

金儿看了眼漏更,“姑娘睡了一个时辰。”

姜绾伸懒腰,见齐墨远盯着她看,姜绾皱眉道,“这么看着我做什么?”

“看着不像受惊了的人,”齐墨远道。

那是当然了。

她是大夫,学过心理学,哪能是点惊吓就能击倒的?

“做了个梦,调节好了,”姜绾道。

金儿端茶过来。

姜绾接过轻轻啜着。

齐墨远倒是好奇她做的是什么梦了,居然咬他,还咬的那么狠。

他还没问出声,金儿先问了,“姑娘做的什么梦?”

姜绾捧着茶盏道,“就是梦到刺客想调戏我,被狗活活咬死了。”

金儿,“……。”

齐墨远一脸黑线,他看着姜绾道,“你确定是狗,不是你自己咬的?”

姜绾一愣,抬头就撞进齐墨远含笑的眸光里,他的眼睛比夏夜最亮的星子还要好看三分,离的近,她甚至还从他眸光里看到了自己。

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他的潋滟眸光给闪着了,姜绾的脑袋一时间有点转不过来,以至于回了一句蠢话,“你怎么知道是我咬的?”

问完,就恨不得把舌头给咬断算了。

丢人呐。

他怎么知道的?

齐墨远失笑。

把手往前一伸。

“你咬的不是刺客,是我。”

第九十章 丢脸

屋子里的气氛一下子就尴尬了。

姜绾不着痕迹的看了金儿一眼。

金儿用眼神证明她咬的就是姑爷。

姜绾眼神一威胁。

这丫鬟就后悔自己不该多问,赶紧端着茶盏出去了。

关门声传来,姜绾反应过来不大对劲,她是睡着了,可齐墨远没有啊,坐在边,她是怎么咬到他的手的?

齐墨远也反应过来这会暴露他摸了她脸的事,果断转移话题道,“可知道是谁要你的命?”

说及正事,姜绾摇头,“我怀疑刺客是刺杀王爷的人。”

齐墨远也想过这种可能,但他否认了。

他和父王都怀疑狩猎场的事是泄密了被人将计就计所致,是冲着靖安王府的爵位和兵权去的。

那些刺客杀姜绾,非但达不到目的,还会引火烧。

绝不可能是他们。

姜绾摸着隐隐作痛的耳朵道,“可我没得罪过什么人了啊。”

这时候,暗卫敲响窗户,送进来一只短箭。

这支短箭就是伤姜绾的那支,其余的都被送去了大理寺和刑部,对比查看以往的卷宗里是否出现过相同的暗器,看能不能顺腾摸瓜找到线索。

短箭很特殊,见过的人应该会有印象。

齐墨远拿着短箭,外面王妃走了进来。

齐墨远随手把短箭放在了小几上,道,“母妃来了。”

王妃看向姜绾,见姜绾气色红润了许多,她看向齐墨远道,“多找你父王要几个暗卫,今儿若不是有人出手相助,世子妃就凶多吉少了。”

姜绾还不知道有人救了她。

姜绾看向暗卫,暗卫道,“那人帮了属下之后,就去追刺客了,属下不知他是谁。”

齐墨远奇怪了,“怎么会帮了你之后去追刺客?”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已是难得。

为了帮人涉险,这样的人少之又少。

他怀疑那人是河间王府派来暗中护着姜绾的。

金儿搬了椅子来给王妃坐,王妃坐下时瞥见小几上的短箭,觉得有几分眼熟。

她伸手去拿,暗卫道,“王妃小心箭上有毒。”

王妃小心翼翼的拿起短箭,仔细端详。

齐墨远见了道,“母妃见过这样的短箭?”

王妃对着短箭想了好一会儿,才道,“我曾在你父王的书房里见过这样的短箭,母妃还记得那支短箭是装在匣子里的,母妃贸然闯进去,你父王及时把匣子合上了,但母妃还是看清楚了,和这支短箭不同,那支箭有被烧过的痕迹。”

只是她从来不管王爷的事。

王爷藏着一支被烧过的短箭,王妃也没追问过。

可现在同样的短箭却险些要了姜绾的命,王妃就不能不关心了。

姜绾望向齐墨远,齐墨远从王妃手里接过短箭道,“我去问问父王。”

王爷刚回书房,正问赵管事姜绾遇刺的事。

书房门没关,齐墨远直接走了进去。

王爷看着他,“世子妃受惊,你不陪着他,怎么来我这儿了?”

齐墨远走上前,把短箭递给王爷道,“这就是险些要了世子妃一条命的短箭,父王可曾见过?”

把箭递给王爷的时候,齐墨远眼睛一直看着王爷。

一瞬间,王爷眸底就覆盖了一层寒芒。

可等齐墨远在想看清楚的时候,又好像刚刚都是他的错觉。

王爷摇头道,“没有见过。”

齐墨远就猜到他会否认,若不是怕母妃知道,他不会藏着不让看。

一只被烧过的短箭有什么不能看的?

“父王手里不是有一支同样被烧过的短箭吗?”齐墨远直接戳破王爷的谎言。

王爷眉头一皱,“是你母妃告诉你的?”

齐墨远没有说话,算是默认了。

瞒不住,王爷也就不隐瞒了,他从暗格里把装着那支短箭的匣子拿出来,打开给齐墨远看。

“这支短箭是从秋水山庄的废墟里找到的,是当年秋水山庄被烧留下的唯一线索,”王爷道。

齐墨远少时落水,高烧不止,虽然侥幸没死,却也落了个体虚寒直打冷颤的毛病,被王爷送去秋水山庄养病。

不过半年,一场大火把秋水山庄烧了个一干二净。

齐墨远虽然没被烧死,却在逃命时从秋水山庄后山摔下悬崖,撞伤了脑袋,没有了七岁之前的记忆。

王爷轻叹,“这么多年也没能找到火烧秋水山庄的凶手,父王愧对你,愧对你母妃。”

这些事,齐墨远没有丝毫的印象,看着两支短箭,他眸光冰冷,“如果十二年前,刺客就要我的命,那今杀世子妃是误以为我在马车内了?”

回府之前,王爷也是这么怀疑的。

但问过赵管事后,王爷很确定刺客要的只是姜绾的命。

“刺客埋伏的位置很一般,应该是仓促之下做的决定,刺客应该是知道世子妃只带了丫鬟逛街,边也没什么护卫,觉得十拿九稳,”王爷道。

但凡换个好点的伏击位置,姜绾今天都凶多吉少了。

能让刺客这么急的要世子妃的命,应该是世子妃做了什么事惹怒了刺客,气头上非要她的命不可。

齐墨远去了军营,不知道姜绾做了什么,但暗卫却是一直跟着姜绾的。

暗卫把姜绾从出靖安王府到吏部侍郎府治好了赵二少爷,还有帮赵家小少爷施针的事一五一十都说了。

暗卫觉得这一整天姜绾过的都很正常,除了在府里削了老夫人的面子。

这事,暗卫说的很小心,他可是添了柴火的。

但暗卫觉得刺杀应该和老夫人无关,如果是老夫人要世子妃的命,就无需这么急着伏击了,完全可以挑个良辰吉,毕竟世子妃什么时候出门去哪儿,没人比靖安王府知道的更清楚了。

王爷查了十二年的短箭都没什么线索,齐墨远也不敢指望一朝一夕就能弄明白。

总之,以后出府要小心又小心了。

王爷又给了两名暗卫给齐墨远。

等齐墨远回屋,刚走到珠帘处就看到姜绾坐在那里吃糕点,也不知怎么的,姜绾突然鼻子一痒,控制不住一个喷嚏打了,嘴里的糕点粉末喷了一桌子。

姜绾,“……。”

真的。

一整天不是遇刺就是丢人。

这子还让不让人过了?!

第九十一章 捣鼓

姜绾想死的心都有了,齐墨远脑门上黑线一摞摞的往下掉。

金儿赶紧给姜绾倒茶,然后擦桌子。

姜绾喝了两口水,才缓过来,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望着齐墨远道,“父王那儿有没有什么线索?”

齐墨远走过来,摇头,“父王也不知道那群刺客是什么来历。”

姜绾就猜到是这样的结果,如果是抓到刺客,堂堂靖安王也不会把一支烧过的短箭收藏起来。

不行了,鼻子又发痒了,姜绾瞥过头,又是一个喷嚏。

要不是知道自己没感冒,她都怀疑自己是不是伤寒了,不知道是谁在背后说她。

绸缎铺。

老板娘从楼上下来,刚下了几台阶,脚步就停了,楼下几个姑娘在挑选绸缎,嘴里聊的正是靖安王世子妃当街遇刺的事。

另一中年妇人抬头看着她,眸带奇怪。

短箭上淬了毒,就算不是见血封喉的剧毒,但只要擦破点皮,毒素就会随着血液流遍全,不到半盏茶的功夫便会毙命,习武之人还能用内力强压多活上一时半会儿,靖安王世子妃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怎么可能中毒而不死?

难道她们失手了?

两人都是这么猜测的,没受伤自然不会毒发,不足为奇,然而那姑娘的话又让她们生疑了,只听那姑娘道,“要我说靖安王世子妃真不是一般的命大,投湖自尽没死成,只是失忆了,这回听说那短箭是擦着她耳朵过去的,只蹭破了点皮。”

“快别说了,听着就怪吓人的,”另外一姑娘害怕道。

她把手里的绸缎放下,道,“这匹布和那边那匹淡紫色的,我都要了。”

中年妇人把心底疑惑压下,笑脸吟吟道,“姑娘眼光独到,这两匹布色泽亮透,最是衬姑娘的肤色了,做出来一定好看。”

一番话说的那姑娘高兴,又添了一匹。

等送走两姑娘,她才转看向老板娘,低声道,“你我联手,还从未失手过,这回还真是邪门了。”

老板娘面色淡漠,“要不了她的命,也够她担惊受怕了,只是这回打草惊蛇,靖安王府和河间王府必定会追查到底,未免惹祸上,密室里那些短箭没有我的许,谁也不得再用。”

其实,她们已经好多年没用过那些暗器了,只是这么多年,她们一直循规蹈矩的做生意,安守本分,今儿若不是太气愤,也不会贸然出手,事后想想,还有些后悔太过冲动。

老板娘刚说完,门外一队官兵疾步走过,那是搜查刺客的。

老板娘冷笑一声,连刺客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如何能抓到?

这世上可不只是有男人做杀手,女人也能。

姜绾白里睡了一觉,也把在马车里遇刺的事忘了个七七八八,但晚上她可没有躺上歇养,今若非她随带着一颗解毒丸,就真没命了。

那天剩下的药材不多,只够调制一颗,她庆幸受伤的只有她一人,万一金儿和暗卫都受伤了,她未必能赶得及救他们。

书房内,捣药声响到半夜。

柏景轩的丫鬟婆子都奇怪,世子妃遇刺受那么一通惊吓,被丫鬟搀扶回屋的,是她们亲眼所见,她们都觉得世子妃这回少说也要病上十天半个月,没想到不过半天就跟没事人一样了,还在书房不知道捣鼓什么东西。

之前做糕点的时候就是声音,一阵一阵的,这都吓成这样了,没道理还有闲逸致做糕点吧,而且也没有难为的味道……

姜绾忙到上三竿才调制了十二颗解毒丸,她随带了两颗,剩下的都递给了齐墨远。

齐墨远看着她,“这是……?”

姜绾揉着肩膀道,“我和大哥说解毒丸是你给我的,你得好人做到底,再送五六颗去河间王府给我大哥他们,剩下的还有王爷和暗卫,都随带一颗吧,万一再碰到刺客下毒,虽然不一定都能解,好歹能缓个一时半刻。”

姜绾的医术,齐墨远已经从之前的不信到将信将疑再到如今的深信不疑了。

虽然还很奇怪她是怎么避开河间王府众人偷学到的医术,但姜绾不说,他也不会追问,他想总会有知道的一天。

接过解药,他道,“明天姜老王爷肯定会来探望你,我再交给他。”

这一整天,什么都没干,倒捡了不少的功劳。

姜绾疲惫不堪,回屋盥洗一番就上睡了。

其实调制解药没那么急,这两天她都不会出府,但姜绾不想早睡,只是白天睡够了,晚上本就难入眠,躺在上更容易胡思乱想。

累了,容易一觉睡到天大亮。

虽然没那么受惊,但姜绾没去松龄堂给老夫人请安,心不好,实在不愿意去被人盘问。

只是姜绾没出柏景轩,刚吃完早饭,王妃就来了,问她,“伤好些了没有?夜里可做噩梦了?”

姜绾摇头,“让母妃担心了,昨晚睡的很好,没有做噩梦。”

王妃拍着姜绾的手,温和道,“你这孩子,以前瞧着柔柔弱弱的,没想到心竟比一般的男子还要坚韧,远儿能娶到你是他的福气。”

姜绾一直以来都被人拿来和护国公府大姑娘比。

两人相比,姜绾除了容貌和家世不输庞嫣外,是哪哪都比人逊上一截,可以说嫁给顺阳王,正妃毫无悬念是庞嫣的。

可这几天,姜绾让人见识到了她的过人之处,同样受惊,庞嫣吓的高烧不退,姜绾几乎不受影响。

这么心大的姑娘可是少见又少见了。

姜绾耳朵上的伤口已经结痂了,除非用手去摸,不然已经感觉不到疼了。

王妃陪姜绾说了会儿话就走了,齐墨远送她出门的,出门后,王妃望着齐墨远道,“我怎么听丫鬟说书房响到半夜才停,是世子妃半夜在做糕点,还是你在捣鼓什么?”

齐墨远扶王妃下台阶,道,“母妃就别问了,父王昨儿给了几个暗卫给我,我还能在父王眼皮子底下做什么吗?”

王妃想想也是,“可……。”

齐墨远打断她,“母妃小心脚下台阶。”

第九十二章 冒昧

齐墨远不肯说,王妃也就不追问了,王爷就这么一个嫡子,总不会放任他不管,至于世子妃,王爷不好管,也会委婉的告诉姜老王爷,让河间王府来管。

王妃走后没多久,姜老王爷就来靖安王府了,唯一的孙女儿差点在街上被人杀了,他是气的一宿没睡,早朝上困的直打盹,一把年纪了还被皇上训了两句,老脸都挂不住了。

不过皇上骂归骂,还是体谅姜老王爷,更念及姜绾冲喜有功,朝廷没有损失靖安王这么一员大将,骂完了,就给姜老王爷赐了座,让他坐着睡。

在姜老王爷心目中,姜绾可是胆小如鼠,看到只老鼠都能吓的大叫的人,经此一吓,肯定怕的躲在被子里瑟瑟发抖,只要一想到这形,姜老王爷就心疼的心都揪到了一处,恨不得把刺客找出来大卸八块解恨。

可真到柏景轩,看到姜绾,姜老王爷都还有点恍惚,他那胆小的孙女儿非但没有害怕,还出来迎接他,面色红润,笑容满面,好像根本就没有遇刺这回事似的。

不但姜绾没受惊,就连更胆小的金儿都没事。

本来金儿是害怕的,可自家姑娘那么金贵,还受伤了都没吓成什么样,她一个小丫鬟连点皮外伤都没受,哪能矫啊。

何况柏景轩还有一堆丫鬟婆子排队宽慰她,你一言我一语,宽慰的金儿非但不怕,还觉得自己福气快要到了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嘛。

姑娘享大福,她跟在后头蹭蹭。

姜老王爷看看姜绾,又看看齐墨远,“没受惊?”

姜绾福请安,然后挽着姜老王爷的胳膊道,“我和大哥他们都是祖父的孙儿,大哥他们要是遇到刺客,还得上去和刺客打斗,孙女儿没武功,但也不能给祖父丢人啊,哪能受了点惊吓就倒下的。”

姜老王爷大笑,摸着姜绾的脑袋道,“不愧是祖父从小疼大的,这么想就对了。”

知道姜绾没事,姜老王爷就放心了,他觉得姜绾没受惊,全是齐墨远宽慰的好。

齐墨远默默的躺着捡功劳。

等他把解毒丸交给姜老王爷,姜老王爷看他这个孙女婿就更顺眼了。

齐墨远送他去见王爷,待了会儿才回来。

他一进屋,姜绾就两眼盯着他,“祖父不让我送他出府,点名让你送,和你说了什么?”

齐墨远失笑,“姜老王爷是心疼你。”

“我不信,”姜绾哼道。

齐墨远知道她不好忽悠,便道,“让我足你,让你出不了王府。”

姜绾,“……。”

她知道姜老王爷是怕她出府再遇刺,可做人不能因噎废食啊。

见齐墨远闷笑,姜绾没好气道,“你怎么不和我祖父说我在靖安王府还被人砸了后脑勺,那样我祖父指不定连柏景轩都不让我出了,岂不更中你下怀?!”

齐墨远,“……。”

这可不是指不定的事。

这是铁定不会。

非但不会,还会掀起轩然大波来,表弟不厚道装病,他这个做表哥的不能不厚道。

齐墨远扶额,姜绾呲牙道,“虽然是我祖父许的,但你不能我的足。”

齐墨远看着她,“你还真打算出府闲逛?”

就算好了伤疤忘了疼,可这伤疤还没好呢。

姜绾拿了块糕点啃着,道,“这两天我肯定不会出去的,但我不会做缩头乌龟,被人吓吓连王府都不敢出了,我不但要出去,还要高调,抓不到刺客,我也要把刺客气个半死。”

姜绾说的话很赌气,金儿不赞同,小命只有一条,绝不能冒险。

可齐墨远听出了姜绾话外之音,她是要拿自己做饵,刺客不出来,他们就别想抓到刺客。

这女人,胆子比他想的还要大,他看着姜绾,“你就这么不怕死吗?”

姜绾斜了他一眼,“是人都怕死,我也不例外。”

只是窝囊的活着,还不如给她一个痛快呢。

那群刺客就跟卡在她喉咙里的一根刺似的,吞不下去吐不出来,不早点抓到,她舒坦不了。

吃了块糕点后,姜绾又拿了一块,外面进来一丫鬟,站在珠帘外道,“世子妃,南玉轩大掌柜的求见,说是为碎玉球而来。”

姜绾愣住。

齐墨远眉头一皱,这南玉轩生意不好不是没道理的,做大掌柜的竟然这么没眼色,他靖安王府世子妃在街上遇刺这么大的事,他难道都不知道?

人家正需要安静,他却登门求见,这不是招人嫌吗,齐墨远嫌弃道,“去告诉他,就说世子妃最近几天没心见外客,让他改再来。”

姜绾看着齐墨远道,“改做什么?”

齐墨远眉头打结,“你还打算现在就见他?”

“嗯。”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人家为她的碎玉球而来,她今天不见,过几天不还是要见吗?

一个敢来,一个愿见。

齐墨远都怀疑不正常的那个人其实是他。

虽然南玉轩大掌柜是来找姜绾的,姜绾也说见,但齐墨远让人走,丫鬟不知道该不该忽视世子爷。

齐墨远皱眉道,“还杵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去把人领进来。”

丫鬟赶紧退出去。

一盏茶后,南玉轩大掌柜的就来了,姜绾在正堂见的他。

南玉轩大掌柜见礼道,“世子妃在街上遇刺的事我也听说了,今儿实不该登门,冒昧而来,实在是因心急如焚。”

姜绾猜他也是有非来不可的原因,只是奇怪,“为何心急如焚?”

“掌柜的有话不妨坐下说。”

南玉轩大掌柜的没坐,把锦盒拿出来,锦盒里装的正是姜绾送去的碎玉球。

南玉轩大掌柜的望着姜绾道,“我可否冒昧问一句,世子妃这玉球是从何处得来?”

姜绾眉头微皱,笑道,“南玉轩定制玉件,还要弄清楚来历吗?”

南玉轩大掌柜的忙道,“世子妃误会了,这镂空玉球原就是出自我手,至今已有十余年了,没想到还有缘再见到。”

这回,换姜绾吃惊了。

没想到姜七姑娘宝贝了十几年的镂空玉球竟是出自南玉轩大掌柜之手。

虽然南玉轩大部分首饰都粗糙,但大掌柜的手艺还是无可挑剔的。

齐墨远笑道,“这么巧?”

南玉轩大掌柜也知道这么说难以取信于人,不过玉球出自他手,没人比他更清楚玉球的构造了。

他没说玉球里的铁扳指,但其他的也够了。

仅凭着玉球碎片就能猜到玉球全貌,没那么容易。

说的都对,但姜绾也没有因此就松懈,她总觉得南玉轩不寻常,不像个正经铺子。

现在看到大掌柜的,从他上,姜绾也没感觉到商人气息。

姜绾看着他,“就算玉球出自大掌柜之手,为何好奇我从何处得来?”

第九十四章 谢礼

大掌柜的话,二掌柜有点意见。

人家抛弃了他们少主,他们还要派人去护着她,这叫什么事啊。

将来少主找回来,若是知道他把那么重要的东西给了人家,结果人家都不等他回来就火急火燎的嫁了人,还不定气成什么样儿。

可玄铁扳指在谁手里,谁就是他们主子,这是规矩。

大掌柜这样安排算妥当了,只是安排的很好,执行起来却没那么容易。

靖安王府守卫严明,来历不明的人绝不可能放进去,只怕还没到柏景轩,就先被人拿下了。

再者靖安王世子妃才在街上遇刺,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出府,若是出府必定前呼后拥,用不着他们护着——

这个安排还没执行就夭折了。

柏景轩。

齐墨远用了皂角,手都快搓掉一层皮了,铁扳指还稳稳的戴在他大拇指上。

姜绾脑壳疼,她为什么要把这东西往他大拇指上戴?!

现在好了,真取不下来了。

见齐墨远看着她,姜绾都心虚,只能睁着眼睛说瞎话了,“其实看久了也挺好看的,戴上就取不下来说明和你有缘,要不……你就戴着吧。”

齐墨远都快没脾气了。

有她这么昧着良心说话的吗?

这东西越看越丑。

姜绾也不想昧着良心说好看,可取不下来能怎么办?只能劝他看开点了,再慢慢想办法了……

好在这时候,进来一丫鬟,站在屏风处道,“世子妃,吏部侍郎府表姑娘来了。”

来的真及时,不然姜绾还真不好丢下齐墨远忙自己的去。

“快请。”

声音未落,姜绾已经抬脚走人了。

齐墨远看着拇指上的铁扳指,额头一颤一颤的。

看、它、不、顺、眼!

姜绾走到门口,就看到丫鬟领着盛惜月走进来。

她昨天才坐马车去吏部侍郎府,马车还是赵总管让人准备的,来的又是盛惜月一人,若是姜绾和她交恶,吏部侍郎府是不会让一个表姑娘来靖安王府探望他们世子妃的。

这点眼力,赵总管还是有的,何况之前姜绾给吏部侍郎府表姑娘下帖子,就说会请她来府上赏花,是以盛惜月来探望姜绾,并没有让她在门口多等,直接就让进了。

盛惜月走上前,姜绾朝她一笑,“我猜你今儿也会来。”

盛惜月微微一愣,她不知道姜绾指的是她会来探病还是来道谢。

不过这都不重要。

姜绾请她进屋说话,金儿给她倒了盏茶。

屋子里除了姜绾和金儿,就只有她自己的丫鬟了,盛惜月望着姜绾,抑制不住的感激,“昨儿你走后不过半个时辰,赵家小少爷就能说话了。”

金儿站在姜绾身边,惊讶的嘴都合不拢了。

姑娘说赵家小少爷不出三天就能说话,没想到半个时辰就会说话了。

赵家虽然门第不显,却也是侍郎府了,长房长孙病了,肯定没少请太医,那岂不是说姑娘的医术比太医还要高明了?

金儿不敢相信。

盛惜月望着姜绾,“昨儿慢待了世子妃,赵家只敢让我来登门道谢,世子妃对赵家的恩德,赵家一辈子都不敢忘。”

长房长孙,将来是要继承祖宗家业的。

就算将来还有别的儿孙继承,可赵大少奶奶一辈子都会活在愧疚中,她是赵家老夫人给赵大少爷挑选的孙媳妇,赵老夫人心里也不痛快。

姜绾昨儿走那么一趟,可以说是解了赵家两代婆媳矛盾。

盛惜月把带来的谢礼送上。

昨天姜绾走后,公中就拿了五千两给她,赵大太太掏了三千两,她和赵二太太去金玉阁挑选的首饰。

挑选完,赵二太太就带着首饰先回府了,她则去了吏部尚书府,完成姜绾交待她的事。

回到吏部侍郎府就听说了姜绾遇刺的事,着实替姜绾捏了一把冷汗,好在是有惊无险。

盛惜月带来了从金玉阁买的三套头饰,还有一支上等人参和冬虫夏草,是给姜绾压惊用的。

这份谢礼可是不轻了,姜绾推辞道,“举手之劳,赵家这份谢礼太重了。”

盛惜月摇头,“世子妃治好的可是赵家长房长孙。”

姜绾也不知道怎么说,她道,“治好赵家小少爷可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

盛惜月有些不解,分明就是她一个人的功劳啊。

姜绾摇头,“赵家小少爷其实脑袋里的淤血已经散的七七八八了,即便我不给他施针,坚持服药,不出半年他也能开口了,只是寻常大夫不敢轻易在脑袋上施针,更不敢扎的太深。”

“不然我就是医术再高,也不可能那么快就治好。”

姜绾说的这些,盛惜月听的不是很懂,她只知道姜绾在谦虚。

即便赵家小少爷半年就能开口,可这半年,赵家上下得担多少心,赵家小少爷又得吃多少药,不说赵大少奶奶身子骨能不能受的住,只怕赵大少爷房里要添个贵妾甚至平妻了。

这些首饰除了道谢,还有熄世子妃之怒的,赵二少爷被绣球砸的胳膊脱臼,在羞辱靖安王世子妃和河间王府这事上,赵家也是有一份功劳的,还被逮了个正着。

总之,这份谢礼一点也不重,姜绾推辞,她难和赵家交代。

姜绾能怎么办,只能都收下了。

想了想,姜绾吩咐了金儿几句,金儿端来笔墨纸砚,托盘里还摆了一锦盒。

姜绾提笔沾墨写了张纸条放锦盒里,然后递给盛惜月,“昨儿听你说赵家大少奶奶小产,身子虚弱,这锦盒里装的东西虽然味道不怎么好,但补血效果不错,你带回去给她。”

盛惜月连忙起身接过,“那我替表嫂谢过世子妃了。”

姜绾只和盛惜月在正堂聊了会儿,没有去逛花园,毕竟是受了惊吓的人,早上都没去松龄堂请安,却能陪人逛花园,说不过去。

盛惜月也没多待,受惊吓的人需要休息,她得识趣。

丫鬟送盛惜月离开后,姜绾就回了内屋。

金儿把首饰盒打开呈给姜绾过目,虽然金玉阁包藏祸心,但不能否认人家首饰做的是真不错。

姜绾把金簪拿起来欣赏,看了几眼后,眼底就寒芒闪烁了。

第九十五章 狠心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九十五章狠心金簪很美,几乎挑不出瑕疵来,可美则美矣,上面淬了毒,只要簪在发髻上,就会一点点的渗到皮肤里,不会要人命,但会让人在两个月内头发掉光!

让一个姑娘家青丝掉尽,这可比直接给人下砒霜还要狠了,它不损人命,却逼人自尽。

之前是给她下药,试图毒哑她,现在又在发簪上下毒,心狠手辣的程度,姜绾不寒而栗。

她把金簪放下,吩咐金儿道,“快去追吏部侍郎府表姑娘,就说我有话问她。”

金儿是难得见自家姑娘神情严肃,她瞧了都有些害怕。

“奴婢这就去。”

金儿抬脚就往外走。

吏部侍郎府表姑娘走了有一会儿了,她不跑快点,人家可能就回去了。

再说盛惜月被丫鬟送出门,已经踩着台阶上马车了,金儿跑出来,累的手撑着膝盖直喘气,“盛,盛姑娘……。”

盛惜月闻声回头,就看到金儿。

丫鬟赶紧扶她下来。

盛惜月望着金儿道,“是叫我吗?”

金儿连连点头,“是叫你,我家姑娘还有话和您说,让我来请您。”

盛惜月如湖畔烟柳的眉头微拢,有些不安。

这是有什么事要和她说的,让丫鬟跑累成这样,可别是什么不好的事才好。

盛惜月赶紧随金儿返回柏景轩。

姜绾在花厅等她,她一进屋就看到姜绾坐在小榻上,手边小几上摆着她送的头饰。

虽然姜绾脸色怒气收敛了个七七八八,但盛惜月还是感受到了,惶恐道,“可是惜月哪儿做的不对……。”

姜绾摇头,“坐下说。”

盛惜月坐在姜绾身侧,姜绾问她,“我找你回来没别的事,只是想问问,你在金玉阁买头饰的时候,金玉阁可知道这些头饰是送给我的?”

盛惜月松了口气,旋即心又提了起来,莫不是这些首饰出了问题?

她摇头道,“金玉阁倒是问过这些首饰是自己戴还是送人,我说是送人,但没说是送给世子妃您。”

姜绾眉头拧成一团了。

既然金玉阁知道盛惜月买头饰是送人不是自己戴,更不知道是送给她的,那金玉阁没理由下毒啊。

首饰送出去,再戴一两个月,也怪不到盛惜月头上来。

难道是吏部侍郎府有人要害她?

这不大可能啊。

吏部侍郎府送她三套这么贵重的首饰,府上的太太不可能不问一句,赵家老夫人应该会告知她们她治好了赵家小少爷的事,但会要她们保密,明知她医术高超,给她下毒这不是惹祸上身吗?

姜绾想不通,盛惜月也在回想昨天买头饰的事,从进金玉阁到出金玉阁。

想到什么,盛惜月抬头望着姜绾,声音微颤道,“怕,怕是我姑母不小心说漏了嘴。”

姜绾看着她,盛惜月有些坐不住了道,“挑头饰的时候,姑母说过一句不知道靖安王世子妃喜欢什么样式的……。”

虽然很小声,但金玉阁的小伙计应该听见了。

说完,盛惜月望着姜绾,“可是这些首饰出了问题?”

姜绾点了下头,“首饰上被下了毒,能导致人头发落尽。”

几乎是瞬间,盛惜月娇嫩如三春桃花的脸就变的惨白了。

姜绾知道她吓着了,温和道,“你在金玉阁帮过我,我不知道金玉阁是针对你还是针对我,故而问问清楚。”

盛惜月眼眶都红了,“竟,竟这么狠的心。”

要不是靖安王世子妃会医术,一眼识破,她和姑母岂不是给吏部侍郎府带来了灭顶之灾?

这回,赵家不想送她回去,盛惜月也不敢再在赵家待下去了。

姜绾觉得金玉阁的事不能隐瞒盛惜月了,若不是她找了盛惜月和礼部尚书府姑娘帮忙,金玉阁一定会想出办法弄个差不多的碎玉镯忽悠她,只是她早料到金玉阁会这么做,才故意把事情闹大,绝了金玉阁狡辩的机会。

金玉阁记恨她,也肯定记恨盛惜月和礼部尚书府姑娘,只是盛惜月只是吏部侍郎府表姑娘,有护国公府做靠山的金玉阁还真不会把她放在眼里,礼部尚书府姑娘金玉阁未必有胆量招惹。

姜绾看着她道,“那日我在金玉阁请你和礼部尚书府姑娘帮我作画,就是因为我识破金玉阁给我下毒,金玉阁又拿假碎玉镯忽悠我,所以我才一口气在金玉阁买了两万两的头饰。”

“那些头饰,金玉阁一两银子也没敢收,事后我还让丫鬟又去挑了两套。”

“金玉阁恨极了我,正好知道你挑的这些首饰是送给我的,才会借刀杀人。”

“我也不知道金玉阁会不会针对你,往后你从金玉阁买东西一定要小心。”

后面这句叮嘱,姜绾虽然说了,但她自己都觉得没必要。

经此一事,盛惜月估计这辈子都不敢再进金玉阁了。

当然了,金玉阁招惹了姜绾,也休想再开一辈子。

盛惜月一个劲的和姜绾道歉,姜绾摇头道,“这不是你的错,你不必歉疚,若不是怕你中招,我都不该告诉你。”

盛惜月看着桌子上的首饰,把锦盒合上。

姜绾看着她,“你这是?”

“我带回去,”盛惜月道。

姜绾扶额。

她倒是愿意让她带回去,只怕带回去之后,又会再送三套来,何必折腾呢。

姜绾看着她道,“带回去不再送来了,也不送别的,你就都带回去。”

盛惜月面露难色,“这些是赵家送的,我……无权做主。”

姜绾轻笑,“那我就替赵家做主了,这些头饰上的毒用开水煮几遍就消了,伤不了我的。”

盛惜月脸上挤出一抹感激的笑。

她打算告辞,外面丫鬟敲门道,“世子妃,河间王府大太太来了。”

我娘来了?

姜绾有点招架不住了。

她这受一回惊吓,不会河间王府上下都来一趟吧?

姜绾抬脚迎出去,一边叮嘱金儿道,“上回的事我没追究,这回首饰的事,你要再敢和我娘说,我这回真卖你了。”

金儿飞快的摇头,摇的头饰的银簪都快掉下来了,唯恐慢了一步就被卖了。

“奴婢发誓,这回打死奴婢也不说一个字。”

第九十六章 品性

姜绾和金儿说的话,盛惜月都听见了。

她赶紧把脸上的歉疚神收敛干净,她毕竟是客,客人摆出这样的神,不叫人奇怪才怪了。

出门的时候,手还拍了拍自己的脸,怕时间太短,苍白的脸色红润不起来。

她其实更想直接走的,可她既然和靖安王世子妃交好,没理由闭着人家亲娘不见。

落后几步,盛惜月看到阮氏走进来,后还跟着个丫鬟。

姜绾快步迎上去,唤道,“娘怎么也来了?”

阮氏嗔她,“瞧这话说的,不欢迎娘来似的。”

姜绾摇头,挽过阮氏的胳膊道,“当然欢迎娘来了,只是昨儿大哥来看过我,今儿早上祖父也来过,知道我没事,我想娘会过几再来看我。”

姜老王爷回去是说姜绾面色红润,没有担惊受怕,可阮氏不信啊。

做娘的还能不了解自己的女儿,胆子那么小,哪受得了那般惊吓,昨天姜大少爷探望姜绾回去说的阮氏信,姜老王爷说的,阮氏不信。

她怕姜老王爷是怕姜老王妃担心,才这么说的。

越是这么说,阮氏越担心,不亲眼来瞧瞧,她吃都吃不下。

现在亲眼瞧见了,阮氏一颗心是彻底落回腹中了。

盛惜月迟疑要不要上前,怕打扰姜绾和阮氏说话。

姜绾看到她,向阮氏介绍道,“娘,这就是在金玉阁帮女儿作画的吏部侍郎府表姑娘。”

盛惜月上前给阮氏请安。

阮氏仔细打量盛惜月,眼底全是笑意,“不错。”

夸了一句,拍拍姜绾的手道,“都怪娘纵着你,琴棋书画没一样擅长的,往后可得多向人家讨教讨教。”

盛惜月脸颊微红,姜绾请她进屋说话,盛惜月忙道,“我也来了许久了,就不打扰您和伯母说话,我改再来。”

人家母女两说体己话,她得多不识趣待在一旁。

盛惜月要走,姜绾没再挽留,让丫鬟送她出府。

丫鬟还有点奇怪呢,吏部侍郎府表姑娘刚刚都走了,又被世子妃请回来,这也没待会儿又要走,她们家世子妃还是会折腾人的。

盛惜月走后,阮氏和姜绾进屋,一脚迈过门槛,阮氏望着姜绾道,“赵家表姑娘如何?”

姜绾眼睛眨了两下,笑道,“娘怕我交错朋友啊?”

阮氏嗔她,“娘倒不怕你会交错朋友,娘怕的是你把人家一个好姑娘给带歪了。”

姜绾,“……。”

她有那么差劲吗?

姜绾默默反省。

姜绾只想到自己,金儿就了解阮氏多了,她捂嘴笑道,“夫人肯定是觉得赵家表姑娘不错,想娶回河间王府做少。”

其实她看到盛惜月的时候就想告诉姜绾了,只是她犹豫再三没敢说。

大少爷二少爷就是受姑娘牵连才退的亲事。

她要是提醒姑娘了,姑娘肯定会撮合,她怕撮合的太猛把人家姑娘给吓着了。

反正姑娘没什么朋友,以后和赵家表姑娘那肯定是会常来常往的,熟了再说也不迟啊,他们家少爷多呢,大少爷定了亲还有二少爷三少爷。

姜绾还真没这么想过,她望着阮氏,“这么快娘就看上眼了?”

阮氏恨不得敲姜绾的脑袋,“这哪是娘看上眼的事,娘只是觉得这姑娘瞧着不错,我河间王府选少只有一条,姑娘品好就成了,家世无所谓,但这也得你兄长们喜欢才成。”

姜绾点头赞同阮氏说的。

不过她又有点好奇,“那杜国公府姑娘和工部尚书府姑娘也是看品挑的?”

说退亲就退亲。

一看她成功嫁给了齐墨远,做了靖安王世子妃,还冲喜成功,就又登门反悔。

姜绾很难相信这样的人家会养出品好的姑娘,不说没有,但可能太小了啊,上梁不正下梁歪可不是白说了。

阮氏轻叹,“那是你祖母和娘看走了眼。”

定下她们是那回阮氏陪姜老王爷去护国寺上香,工部尚书府姑娘捡到块玉佩送给护国寺住持让交还给施主。

那玉佩阮氏瞥了一眼,成色不错,雕刻也精美,是块不错的美玉。

工部尚书府姑娘拾金不昧,阮氏觉得她为人不错,就请人上门说媒,定给了儿子姜枫。

杜国公府姑娘则是姜老王妃看中的,也是在护国寺,一老人抱着个孩子不小心撞到杜国公府姑娘,她不仅没嫌弃,还给了人家十两银子让人请大夫,一下子就入了姜老王妃的眼,回去都坐不住就要给孙儿把亲事定下,唯恐这么好的姑娘许了旁人。

两桩亲事定的都很快,阮氏和姜老王妃都很满意。

只是过了没多久,府里的丫鬟无意撞见杜国公府姑娘和人起争执,原因是不小心被撞了下胳膊,丫鬟在府里议论纷纷,被阮氏听到了。

连衣衫褴褛的老人撞了都不见气,还慷慨赠银,怎么不小心被人撞了下胳膊就起争执了呢。

阮氏不敢相信,也没敢和姜老王妃说,亲事是河间王府求来的,即便后悔了也不能反悔。

后来人家主动登门,姜老王妃还不同意,阮氏爽快的答应了,虽然姜二少爷不是她生的,她不该出这个头,但姜二少爷是她从小看着长大的,府里妯娌和睦,这要娶回和品欠佳的,将来如何和妯娌相处?

人家既然不愿意和河间王府结亲,又何必强求,她们的儿子难道还娶不上媳妇了不成。

阮氏看着姜绾道,“你大哥他们都到了娶妻之龄,你祖母还等着抱重孙儿,有合适的姑娘就告诉娘。”

姜绾脑门黑线直往下掉。

她娘到底是来看她的还是揣着一团红线来给她下红娘任务的?

说起这事,阮氏就不免叹息,女儿人缘不好,没什么闺中好友,不然三不五时的请几个姑娘进府赏花,再不下帖子请人进府赴宴,她和姜老王妃她们就能慢慢物色了。

奈何姜绾长这么大,就没办过一回宴会,请过一个姑娘回府过。

甚至还因为姜绾和人结怨,邀请阮氏赏花品茶的都少……

一想到进宫赴宴,自己睁着一双虎狼眼睛从那些姑娘脸上看过来瞄过去,阮氏就觉得丢人。

别的不说,自家女儿进宫赴宴,也能在她们耳提面命下装出了几分端庄大方,实在看不出真品来。

第九十七章 亲切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九十七章亲切河间王府在朝中权势不低,但要说亲还真不是件易事。

姜老王爷五个儿子,战死沙场了三个,这还是近几年边关还算太平,没什么战事,不然还不知道另外两个如何。

嫁进河间王府,那就得做好将来守寡一辈子的心理准备,这对未出阁的姑娘来说太艰难了。

再者别看现在河间王府权势震天,一旦哪天姜老王爷在战场上有什么万一,河间王府就算倒一半了,京都权贵那么多,没必要把女儿往河间王府送。

不然杜国公府和工部尚书府也不会一瞧见河间王府和靖安王府有交恶的苗头就赶紧上门退亲。

想到姜大少爷他们的亲事,阮氏就头疼的紧。

姜大少爷的年纪实在不小了,再过几个月都满十九了,旁人家孩子都快满月了,阮氏哪能不急啊,做梦都想抱孙儿呢。

不过也不怪她着急,河间王府的男丁都是为战场而生的,万一哪天边关起了战火,她可摁不住儿子不许他上战场。

姜绾静静的看着自家娘思绪越走越偏,她都反省自己是不是该有点受惊的样子,不然她娘哪还有心思想给大哥娶妻的事啊。

不过说到给姜枫他们娶妻,姜绾就想到那天杜国公夫人登门,老夫人她们想帮杜国公府再和河间王府结亲的打算。

因为她后脑勺被砸,二太太都不敢去河间王府,怕自己还没开口就先遭了河间王府的怒气,现在她娘送上门来……

想到这里,姜绾抬手扶额了。

阮氏来靖安王府看她,不可能不去给老夫人请个安,到时候不提这事才怪了。

这边姜绾陪阮氏坐下喝茶,那边盛惜月带着丫鬟往王府大门走去。

路过花园的时候,齐萱儿的丫鬟眼尖看到了盛惜月,她提醒齐萱儿道,“姑娘,吏部侍郎府表姑娘又回去了。”

齐萱儿闲来无事修剪花枝打发时间,听到丫鬟的话,她眉头几不可察的皱了下。

昨天大嫂去吏部侍郎府道谢,今天吏部侍郎府表姑娘就来了,往来也太频繁了,这姑且可以说是因为大嫂遇刺受惊,前来探望,可吏部侍郎府姑娘也有几位,却唯独只来了位表姑娘,吏部侍郎府就这么慷慨,把和靖安王府姑娘结交的好几伙拱手让给一个表姑娘?

还是吏部侍郎府既想和大嫂交好,又怕招惹护国公府大姑娘不快?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刚刚盛惜月出府,大嫂的丫鬟火急火燎的往前院跑,又把人给请了回去……

听说昨儿吏部尚书府一口气在金玉阁买了八千两的头饰,因为盛惜月帮过姜绾,大家猜她是不是被姜绾带坏了。

齐萱儿把手中铜剪放下,轻步朝盛惜月走了过去。

盛惜月没见过齐萱儿,不知道她是谁,送她出府的丫鬟介绍道,“这是我们靖安王府二姑娘。”

盛惜月福身,“见过齐二姑娘。”

齐萱儿看着她,笑道,“果然闻名不如见面,你来我们靖安王府,大嫂也不带你四下转转,介绍给我们认识下。”

盛惜月脸颊微红,有些局促。

靖安王世子妃在金玉阁一口气买了两万两的首饰,一下子就成了街头巷尾的热谈,她因为帮着靖安王世子妃作画,也被人传的沸沸扬扬。

齐萱儿埋怨姜绾,盛惜月有心想帮着解释两句,可实在说不出口,毕竟姜绾真不像是个受惊的人……

盛惜月能做的就只有笑,刻意的笑伤脸,她觉得脸都僵硬了。

齐萱儿笑道,“今儿天气不错,花园里花开的也好,盛姑娘如果不急着回府的话,我倒是可以陪着在花园转转。”

齐萱儿主动相邀,盛惜月哪会不识趣的拒绝,只是有点奇怪她为什么这么热情……

齐萱儿陪盛惜月在花园逛了小半圈,盛惜月是真的在赏花,靖安王府的花园是她见过最大最漂亮的。

正欣赏山茶花呢,齐萱儿道,“盛姑娘和大嫂关系很好?”

盛惜月看向齐萱儿,道,“世子妃平易近人,待我很好。”

齐萱儿,“……。”

大嫂平易近人?

听着盛惜月对姜绾的评价,齐萱儿心疼自己的腿,刚刚那半圈是白陪了,能如此轻易的就给出这么高的平价,能从她嘴里套出什么真实消息来?

只怕大嫂给她一个甜枣,她都觉得大嫂给了她一片天。

齐萱儿抬手扶额,竟不知道怎么往下接话了。

要她承认人家说的对,她可做不到这么昧良心。

可反驳那是肯定不行的,没有当着外人的面说大嫂不是的。

齐萱儿没话说,盛惜月便道,“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府了。”

齐萱儿也没挽留她。

盛惜月就那么走了,走了十几步后还回头看了齐萱儿一眼,她还以为齐二姑娘会问别的,还怕回答不上来,白担心一场。

这边盛惜月出府,那边姜绾陪阮氏去松龄堂给老夫人请安。

阮氏是不让姜绾去的,毕竟女儿还受惊,需要休养,虽然从脸上没看出休养的必要。

姜绾倒不是一定要去松龄堂不可,她想跟去纯粹是按捺不住一颗闪烁的八卦之心。

姜绾执意要陪着,阮氏也只能由着她了。

出柏景轩的时候,阮氏还道,“怎么没见到远儿?”

远儿……

姜绾嘴角抽了下。

王爷王妃这么称呼齐墨远,她没觉得有什么。

可娘不是一直称呼齐墨远叫世子的吗,怎么突然叫的这么亲切了?

刚这样想,姜绾就反应过来自己往齐墨远身上扔过几个功劳。

姜绾擦着脑门上的黑线道,“我也不知道相公去哪儿了,盛姑娘来之前,我往相公拇指上套了个铁扳指,取不下来了,他应该是想办法取铁扳指去了……。”

以她对齐墨远的了解,他是绝对不会让那铁扳指留在拇指上的。

阮氏嗔了姜绾一眼。

她说她女儿在街上遇刺受惊,世子怎么没陪着,她道,“哪有送人铁扳指的,这要取不下来,岂不叫人笑话?”

姜绾低着头,一脸知错了的小模样。

阮氏看的直摇头。

第九十八章 说合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九十八章说合松龄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喝茶。

姜绾领着阮氏进屋,老夫人看到她们便把手中茶盏放下,夸赞道,“不愧是河间王府养大的女儿,昨儿在街上受那么一通惊吓,要是我那些孙女儿,只怕这会儿连床都下不了。”

这夸赞阮氏听的舒服,虽然以前夸她女儿的也不少,但那些真是没别的能夸了,只能夸她女儿模样好,这应该还是头一遭她女儿凭实力赢得赞美。

阮氏笑道,“不经事,我这个做娘的都不知道女儿其实没我想的那么胆小,老王爷说她无碍,我都还不敢相信又专程来一趟。”

姜绾的胆大却是让靖安王府上下惊讶不轻。

毕竟她一直都被护国公府大姑娘踩着,结果她一连踩了人两回。

姜绾连受了两回惊讶都没吓的卧病在床,护国公府大姑娘才一回,还是自讨苦吃的,这会儿还病着呢。

阮氏坐下后道,“老夫人气色好,临出门,老王妃还让我代她向您问好。”

老夫人笑道,“比不上姜老王妃身子骨硬朗。”

说完这话,就想起姜老王妃看了话本子气的做噩梦病倒的事,又有些尴尬。

要是身子骨硬朗,哪这么容易就病倒?

阮氏只是来给老夫人请个安,毕竟她是靖安王府最大的长辈,是王爷的生母。

阮氏只打算小坐会儿就告辞的,顺带去王妃那里道声谢。

没想到她准备走的时候,老夫人看着她道,“前几日,杜国公夫人来我靖安王府,想我帮着从中说合下,河间王府和杜国公府再结亲,不知……。”

阮氏眉心一皱。

她知道杜国公府和靖安王府关系好,却没想到她回绝了杜国公府后,杜国公府竟然找老夫人帮忙说情。

阮氏心下有些不快了。

杜国公夫人登门,老夫人就该知道河间王府的态度,这摆明了是不能答应的事,她却还答应帮忙,这不是叫河间王府为难吗?

不给老夫人面子,她难保不会心生不快,万一因此迁怒她女儿……

阮氏没说话,二太太道,“本来这事老夫人不想管的,只是杜国公府是因为绣球择婿,老夫人动了肝火才登门退的亲,老夫人觉得两小辈男才女貌,乃是天作之合,这才起了撮合之意。”

之前靖安王府不肯齐墨远娶姜绾是人尽皆知的事,河间王府也知道,所以不用藏着掖着。

可不管怎么说,阮氏也不会同意的,再者,这也不是她同意就成的事。

她看着老夫人道,“绣球择婿,我河间王府颜面尽失,杜国公府又在那时候登门退亲,对我河间王府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

“二少爷那桩亲事是老王妃定下的,原本我那二弟妹就有中意的人选,想和娘家亲上加亲,只是老王妃做了决定,她也只能依从。”

“杜国公府退亲的时候,弟妹就在娘家,老王妃一气之下就派人给弟妹送了信去,我估摸着二弟妹收到消息的时候亲事就已经定下了。”

“这要再和杜国公府结亲,岂不是要委屈国公府姑娘进府做妾?我河间王府就算生气,也不能做这样的事不是?”

亲事退了,姜二少爷和谁定亲那是他的自由,杜国公府就算后悔也没有用了。

当然了,如果杜国公府舍得女儿做妾,河间王府也不介意娶她回来。

老夫人眉头狠狠一拧。

二太太则望着姜绾,“怎么没听世子妃说这事?”

“我也不知道啊,”姜绾回的干脆。

“……。”

不知道的理直气壮。

阮氏诧异的看着二太太,“二太太不知道我女儿失忆了?”

二太太面带尴尬。

她怎么不知道,她只是没把这事放在心上过,偏话又说的太快,这不是明着告诉姜大太太,她对她女儿不甚关心吗?

老夫人斜了二太太一眼,打圆场道,“看来杜国公府姑娘和府上二少爷是无缘了。”

阮氏轻叹一声,“老王妃是真喜欢杜国公的女儿,不然也不会急急忙忙把亲事定下,奈何他们缘分太浅。”

“这桩缘断了,往后还有更好的缘分呢。”

老夫人笑道,“这倒是。”

阮氏又坐了会儿,便起身告辞。

姜绾福了福身,和阮氏一起离开。

出了松龄堂,又往王妃住的天香院走去。

阮氏眉头皱的松不开,为什么她觉得老夫人待河间王府的态度让她不大舒服?

她知道自己教女无方,不招人喜欢。

可姜绾冲喜管用,王爷转危为安,再怎么样,老夫人对河间王府也不该是这个态度吧?

阮氏觉得自己可能是多心了。

老夫人可能是不见外才会如此。

刚这么劝自己,那边假山后两丫鬟路过,聊的正是阮氏去见老夫人的事。

本来这事没什么值得谈论的,可丫鬟就是好奇。

“老夫人扔了世子妃孝敬的糕点,世子妃回去肯定会告状,也不知道姜大太太会不会趁机敲打老夫人?”丫鬟好奇道。

阮氏眉心一皱,看向姜绾。

姜绾眉头拧的松不开。

这地方视野开阔,她不信一路走过来,丫鬟会看不见她们。

这些话是故意说给她娘听的吧,是谁给这些丫鬟胆子的?

偏挑拨的地方选的好,假山挡着,除非她绕道过去,不然连丫鬟的脸都看不到。

阮氏看着姜绾,皱眉道,“怎么回事?”

姜绾摇头,“娘,没事。”

阮氏直接看金儿了,“你说。”

金儿,“……。”

作为时不时被姑娘威胁的小丫鬟,她总是游走在被卖掉的边缘。

可夫人问她,她不敢不说啊。

在选择说和不说之间,金儿麻溜的说了,原因无他,她不喜欢老夫人。

“姑娘做的糕点,就是送回去给您和老王妃她们吃的,姑娘先孝敬了老夫人,被老夫人扔了,”金儿道。

阮氏一口怒气涌到胸口。

之前她还觉得老夫人对河间王府的态度是她的错觉,金儿说的话,就是铁证了。

姜绾送回河间王府的糕点,阮氏觉得味道很好了。

姜大老爷想多吃两块,阮氏都不给,因为这是她女儿做的,这还是十五年来头一遭,在她眼里比金疙瘩还要宝贝。

结果!

到了老夫人这里,却被弃之如敝履!

阮氏气的呼吸不畅,姜绾挽着她胳膊道,“娘,我都不生气,您就别生气了。”

阮氏觉得不对劲,她都气成这样了,她女儿居然不生气?

第九十九章 旧事

的确,从姜绾上感觉不出一丝的怒气,反倒是金儿,说的时候还一脸愤岔。

丫鬟这反应正常,怎么她女儿……心变的这般宽广了?

阮氏看着姜绾,那带着审度和质疑的眼神看的姜绾心都有些发虚。

不管她怎么装,她都不是姜七姑娘,做娘的怎么可能感觉不出差别来,这可不是失忆就能打掩护的。

但姜绾想过了,她就算能装一时,也装不了一世。

她挽着阮氏的胳膊道,“娘,那糕点是好东西,您和祖母她们常吃,必定气色红润,延年益寿,他们不识货,吃亏的是她们,女儿没有理由生气。”

话虽然这样说,可她女儿辛苦做出来的糕点,老夫人再怎么样也不该扔掉。

阮氏拍着姜绾的手道,“我女儿做的糕点,也不是谁都有福气吃到的。”

姜绾连连点头。

两人一起往天香院走。

走了两步之后,姜绾回头来了一句,“叫我知道是谁在两头挑拨,我叫她吃不了兜着走!”

两丫鬟躲在暗处并未走远,姜绾凌厉的声音突然传来,吓的两丫鬟脸色一白,哪还敢去松龄堂传闲言,转就逃。

姜绾突然来这么一句,不仅把丫鬟吓着了,连阮氏也受了一惊。

河间王府妯娌和睦,没什么明争暗斗,遇事没养成往坏处想的习惯。

姜绾这一嗓子,阮氏也觉察出不对劲了。

河间王府宠姜绾,靖安王老夫人的威望也不容人忽视。

她要气头上说几句传到老夫人耳中,只怕更会针对她女儿了。

做长辈的,尤其还是直系长辈想拿捏小辈那是再容易不过了。

河间王府是宠姜绾,但也做不到事事为姜绾出头。

越想,阮氏的脸越沉。

不过心底又满是欣慰,她这女儿不仅长大懂事了,连这些后宅争斗也不输旁人。

要还和以前一样骄纵任,不止靖安王府会鸡飞狗跳,连带着河间王府也要cāo)碎了心。

天香院。

姜绾扶着阮氏走进去。

正要往正堂走,丫鬟过来道,“世子妃,王妃在小厨房。”

在小厨房?

王妃还会下厨?

姜绾还不知道天香院的小厨房在哪儿。

丫鬟抬手往小厨房方向指,姜绾转就看到王妃走过来。

阮氏迎上去,笑道,“没想到王妃还会下厨,难怪绾儿嫁进靖安王府没几天也学会做糕点了,都是王妃教导有方。”

王妃笑容温和出尘,一边往正堂走一边道,“我哪会下厨,只是太皇太后这两食不振,突然想吃先太子妃熬的小米粥,嬷嬷就给我传了话。”

姜老王爷来看姜绾,王妃没陪着无妨,那是王爷的事。

阮氏来看姜绾,王妃理应作陪的,解释的这么清楚是怕阮氏怪她失礼。

阮氏听了忙道,“那我岂不是打扰了王妃熬粥,我也没什么要紧事,王妃还是以太皇太后老人家为重。”

太皇太后年事已高,她一食不振,整个太医院都提心吊胆,唯恐是大限到了。

太皇太后是开国皇后,当今皇上更是她一手扶持上位的,在大夏朝的地位举足轻重。

虽然她不掌权,但她说话,还没哪个大臣敢不听。

王妃摇头,笑道,“已经熬差不多了。”

姜绾站在一旁,觉得奇怪的很。

当今皇上未立太子,先太子妃就该是皇长孙顺阳王的母妃了,太皇太后想吃先太子妃熬的小米粥,怎么是王妃熬啊?

难道她们两熬出来的粥是一个味儿?

阮氏和王妃进屋,姜绾落后一步,她问金儿,“先太子妃和王妃有关系吗?”

“……她们是亲姐妹啊,”金儿有点懵。

难道她没告诉过姑娘这事吗?

姜绾,“……。”

王妃和先太子妃是亲姐妹?

那齐墨远和下落不明的顺阳王岂不就是表兄弟了?!

姜绾瞪金儿,“这么大的事你也不告诉我。”

这丫鬟连二太太的娘家都说了,这么大的事居然给她卯了?!

金儿被瞪的心都颤抖,她赶紧把这部分补上。

只是嘴张开,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实在她知道的也不多,除了知道先太子妃是王妃的姐姐之外,其他的她不知道。

不过绣球砸到齐墨远后,也正是因为他和顺阳王是表兄份,他才拒绝的理直气壮。

回头表哥找回来了,他这个做表弟的却娶了表哥的女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多尴尬。

然而百官赞同的也很理直气壮。

他和顺阳王是表兄弟,从小感就好,连他这个做表弟的都不敢娶表哥曾经的未婚妻,旁人就更不敢了啊。

再者亲事退了,各自婚嫁再不相干,不能以此为借口推脱。

金儿还道,“百官bi)着姑爷娶姑娘,还把陈年旧事都翻了出来要姑爷认账呢。”

姜绾扭眉,“什么陈年旧事?”

金儿忙道,“姑爷和顺阳王关系好,顺阳王有两个未婚妻,姑爷一个都没有,小时候姑爷还让顺阳王分给他一个来着,听说顺阳王还答应了……。”

姜绾,“……。”

“据小道消息称这陈年旧事还是皇上翻出来的,”金儿压低声音道。

“……。”

这小道消息很可靠。

毕竟当年先太子卷入弑君案,先太子宫里的人都受了牵连。

据说绣球砸到齐墨远这事传到皇上耳中后,皇上就觉得他们两有缘的很。

其实河间王求赐婚的时候,皇上就想过赐婚给齐墨远了,只是他是靖安王的儿子,皇上哪能做伤靖安王心的事?

靖安王府后宅不宁,多少总会影响到靖安王为朝廷效力。

没想到他们就这么有缘分,绣球还能砸到一起。

心一好,皇上就想到了当年齐墨远和顺阳王都还小的事。

两表兄弟年纪相仿,前后就隔了三个月,顺阳王一到启蒙,齐墨远就进宫伴读。

顺阳王有两个未婚妻,姜老王爷时不时的就把姜绾带进宫,培养青梅竹马的感,护国公府也一样。

两小姑娘都跟在顺阳王股后,齐墨远不高兴了。

表哥有两个小媳妇,他一个都没有。

有宫人逗他,“要不叫长孙下分一个给小世子您呢?”

齐墨远觉得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他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经常分给表哥。

表哥也把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留一半给他。

他就开口找顺阳王要了。

顺阳王也大度的很,“那我分一个给你。”

当年齐墨远要的就是姜绾。

要姜绾的理由单纯的现在姜绾听起来都想打齐墨远

因为她个头矮些,腿短些。

小胳膊小腿。

他得把好的留给表哥。

一个拽着护国公府大姑娘,一个拽着姜绾在御花园里抓蝴蝶。

宫人没觉得有问题,毕竟才那么点的孩子,可能连男女都分的没那么清楚,能懂什么。

皇上碰巧见了,把宫人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万一养出青梅竹马的感,将来怎么办?

圣旨赐的婚,可不是儿戏能说送就送的。

第一百章 麻烦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章麻烦这件八卦听的还有滋有味,要不是齐墨远不在,姜绾非得笑他一顿不可。

只是顾着听八卦却忘了进屋,正堂内,阮氏正夸齐墨远呢。

从齐墨远慷慨大度的送秘方给姜绾拿来治姜四太太的病,且不管效果如何,至少这份心意难得啊。

还有给姜绾解毒丸随身携带,甚至还送了不少给河间王府。

对齐墨远这个女婿,河间王府上下是说不出的满意。

就连姜枫他们都对齐墨远大为改观,之前他宁死不娶的事也都不计较了,扪心自问,换做是他们,也不会随便就顺从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

阮氏对齐墨远是赞不绝口,然而她说的两件事王妃一件也不知道。

眼看着就要露馅了,姜绾装了一耳朵后,赶紧进了屋,强行转移话题道,“母妃亲自熬的粥,我能尝尝吗?”

阮氏嗔姜绾,“哪有你这么嘴馋的,那是给太皇太后熬的。”

王妃失笑,“母妃熬了不少,你和远儿都有。”

熬粥那肯定是一锅。

太皇太后要能吃一锅粥,宫里的太医估计更头疼了。

只是她熬的粥太皇太后吃的是回忆,旁人吃未必觉得有多好。

王妃愁要不要带姜绾进宫给太皇太后请安呢。

按理该去的,若不是太皇太后收回先皇的赐婚,姜绾和齐墨远也没法结缘。

可说去吧,姜绾昨天才在街上受惊,理应留在府里歇养。

想了想,王妃还是打消了这念头,看着姜绾道,“你昨儿受惊,今儿就留在府里,下回随母妃进宫给太皇太后请安。”

阮氏趁机叮嘱姜绾道,“为了你退婚的事,老王爷可是得罪了太皇太后,进宫后要放机灵点,不可再惹太皇太后不高兴。”

姜绾点点头。

她一向不喜惹事,又怎么会挑太皇太后这样几乎是在食物链最最最顶端的人惹呢。

阮氏来找王妃,一来是道谢,毕竟齐墨远给姜绾的是王妃的药方,只是道谢的时候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姜绾说老夫人不吃她做的糕点吃亏的是她们,要是哪天知道糕点好,不可以找王妃要秘方吗?

难道靖安王妃和老夫人的关系已经差到这种地步了?

再就是阮氏欣喜姜绾的变化,觉得都是齐墨远和王妃教导有方,河间王府这么多年就姜绾一个女儿,舍不得打舍不得骂,凡事都纵容她,把她宠坏了。

阮氏让王妃多她教教姜绾,她不求能像清兰郡主那样,能有个两三分她就心满意足了。

王妃倒觉得姜绾不错,虽然也很骄纵,可不乏聪慧,这已经很出乎她的期待了,连远儿都说她不能等闲视之。

只要远儿满意,她没什么挑剔的。

想到儿子,王妃奇怪他怎么没陪着,岳母第一次登门,做女婿的怎么能不陪着?

阮氏没待会儿就告辞了,姜绾送她出府。

这边阮氏刚到王府大门,那边齐墨远骑马回来了,骑在马背上,风姿卓绝,俊美的叫人移不开眼。

人长的是很养眼,可抓着缰绳的手也很显眼。

齐墨远的手很修长,因为泡过药的缘故,没有半点老茧,但此刻,他的大拇指上裹着纱布。

白色的纱布,他又穿着一身墨色锦袍,在阳光下是要多显眼就有多显眼。

姜绾有点后悔和她娘说她往齐墨远拇指上戴了一个铁扳指的事了,看到齐墨远裹着纱布就瞪她,她还没地儿委屈。

姜绾暗瞪了齐墨远一眼。

就算不喜欢铁扳指,暂时取不下来了,也用不着裹成这样招摇吧?

齐墨远翻身下马给阮氏请安,“岳母大人这就回府了?”

阮氏点头,“这就回去了。”

“小婿送您,”齐墨远道。

阮氏没让他送,说去街上转转。

她不让送,齐墨远就不坚持了。

姜绾扶阮氏坐上马车,再目送马车走远。

等看不见了,她才看着齐墨远,眸光落在他拇指上,“你不会打算铁扳指一日取不下来就一日裹着纱布吧?”

齐墨远把拇指抬起,姜绾眼尖看到了纱布上透着的一丝血迹。

她愣了一瞬,抓过齐墨远的手把纱布取下就看到拇指上的划伤。

姜绾眨眨眼,看他,“用不着这么狠吧?你想剁手取铁扳指?”

齐墨远一口气卡喉咙里,想掐姜绾的脖子。

她医术高超,难道看不出他拇指上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他用尽办法都没法把铁扳指取下来,只得去找打玉匠把铁扳指磨断。

谁想到这铁扳指长的其貌不扬,一副廉价不知情的样子,质量那是真好,玉匠磨了半天没能磨掉分毫不算,还把工具还磨损了。

铁扳指没取下来,还赔了人家工具。

一点钱就算了,那玉匠见他好说话,心生愧疚,一定要帮他把铁扳指弄下来,拿了把削铁如泥的刀——

要不是他反应迅捷,今儿这拇指都不一定能保住。

铁疙瘩还完好,削铁如泥的匕首刀锋都快磨没了。

他现在就想知道他是不是除了剁手是没法把铁扳指摘下来了?!

姜绾十万分的同情齐墨远,好像遇上她,他就一直在倒霉,倒霉,倒霉……

姜绾看着齐墨远的手,一点皮外伤,养两天就好了,她奇怪的是,“这铁扳指有这么坚硬吗?”

“它是玄铁打造的,”齐墨远咬着牙道。

他倒是一直想拥有一把玄铁打造的匕首。

整个靖安王府,也就王爷手里有一把,那还是王妃前些年立下战功,皇上赏他的。

现在玄铁是有了,却不是齐墨远喜欢的方式。

姜绾看着齐墨远,“如果是玄铁的话,那它可比玉石稀罕,戴上也符合你靖安王世子的身份。”

金儿站在一旁,心道:他们知道是玄铁,可别人不知道啊,总不能见人就说这是玄铁吧,说的越多人家越不信呢。

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打造了这么个玄铁扳指,还藏的那么严实,但瞧着像是很重要的东西。

见齐墨远看自己拇指不顺眼,姜绾道,“你要真不愿意戴它,我也有办法把它取下来,就是耗费的时间久些,有点伤拇指,不过能复原。”

“我私心里是不建议你这么做的,”最后姜绾补了一句。

“私心?”齐墨远皱眉。

“药膏调制起来比较麻烦,”姜绾回道。

“……。”

第一百零一章 赏赐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零一章赏赐齐墨远还以为姜绾会说玄铁扳指也没那么差,没必要为了取下来做出伤身体的事,得不偿失。

谁想到问出来的结果居然是调制药膏比较麻烦。

齐墨远觉得自己迟早会有一天心机梗塞而亡。

他头也不回的迈步下台阶回柏景轩了。

姜绾一脸无辜的跟在身后,大实话还不让人说了?

药膏是真的难调制啊,药材稀罕,三五个月都不一定能找齐,再加上用后导致手指肌肉萎缩又是两个月,再调制恢复的药膏……

可以说,没有大半年,这玄铁扳指休想取下来。

她觉得大半年,齐墨远应该已经适应这玄铁扳指了。

当然了,如果他真有那么嫌弃,就算再麻烦,她也会帮他取下来。

齐墨远前脚回柏景轩,进了书房,后脚暗卫就闪身出现了。

不过暗卫要禀告的却不是齐墨远,而是姜绾。

虽然是在靖安王府里,但因为之前姜绾被檀越拿银锭子砸过后脑勺,齐墨远还真担心别人会有样学样,反正砸一回也是砸,砸两回也是。

再者在河间王府里,姜绾去见姜四太太,暗卫都跟着了,这事河间王府还知道,没道理在靖安王府里不跟着。

姜绾明着表示对那两碎嘴的丫鬟有意见了,暗卫哪能不帮着弄清楚那两丫鬟是受谁人指使来挑拨的。

暗卫进书房就是禀告姜绾这事的。

“那两丫鬟是三太太院子里的,”暗卫如实道。

禀告归禀告,暗卫说的时候,内心还是有些迟疑的。

作为一个暗卫,他的职责是保护世子爷的安全啊。

现在好像已经成搬弄是非的人了,比府里的小厮还不如。

他有点想和世子爷道别,回王爷身边听差办事了。

齐墨远眉头一拢,“怎么会是三婶院子里的丫鬟?”

姜绾心下也是狐疑,虽然她对三太太也没多少好感,但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二太太一衬托,三太太算聪明厚道了,姜绾也觉得三太太不像是会干这样蠢事的人啊。

不过人要做蠢事,谁也拦不住。

姜绾瞥向齐墨远,“要不要我给你一个薄面,这事就这么算了?”

齐墨远,“……。”

这女人偶尔发点好心怎么那么叫人不痛快呢。

“我希望你把薄面在别的地方给我,”齐墨远道。

“……。”

“什么地方?”姜绾眨眼道。

“让我背黑锅的时候,”齐墨远磨牙道。

“……。”

这话听着让人心酸啊,姜绾看着他,“好吧,我以后试着自己背。”

这话还动听。

但配合姜绾的动作,齐墨远能被气吐血。

姜绾虽然就说了这么一句,但她说完就捏了下自己的胳膊和肩膀,那样子明显是在权衡身娇体弱的她能不能背的动那大黑锅。

如果真背不动,她也只能甩给他呢。

谁让他是男人呢。

姜绾憋着笑出了书房,回屋后,金儿给她倒茶,道,“姑娘要去质问三太太吗?”

姜绾浅笑一声,“我连三房院门朝哪儿都不知道,这么贸然去,没得认错路。”

金儿,“……。”

姜绾把茶盏放下,示意金儿附耳过来,低语了两声。

金儿听的眸光闪亮。

姑娘真的好聪明,她觉得比太太都要聪明了。

“奴婢这就去办,”金儿点头如小鸡啄米。

小丫鬟去库房转了一圈,就端着托盘出了柏景轩。

姜绾不知道三房在哪儿,寸步不离跟着她的金儿也不知道,她是一路问着路去的三房。

被问路的丫鬟都好奇了。

柏景轩那么多丫鬟,世子妃使唤谁不行啊,使唤自己不认路的贴身丫鬟,也不知道往三房送的是什么好东西,要世子妃的贴身大丫鬟亲自去。

虽然丫鬟多,但跟在主子身边最贴身的丫鬟是最有面子的。

比如老夫人身边的陈妈妈,王妃身边的李妈妈,走出去,就是国公夫人和她们说话都客客气气的,那腰板比四品官夫人挺的都直。

让贴身丫鬟做的事,那必定是最重要,不容闪失的。

金儿进了西院,小丫鬟当她是来找三太太的,告诉她三太太不在,倒没提三老爷,因为三老爷还在府衙,就算三老爷在,姜绾也不会有事找三老爷。

金儿东张西望道,“我不找三太太,我来找两丫鬟,春柳和香梅。”

两丫鬟躲的远远的,毕竟半个时辰前才被威胁过,瞧见金儿来,又点名了找她们,心肝儿胆颤啊。

两丫鬟觉得没好事,想偷偷溜走,结果刚转身就被丫鬟喊住了,“走什么,叫你们两呢。”

两丫鬟只能硬着头皮转身了,心吓的噗通乱跳还得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上前。

当时她们被假山和竹林挡着,世子妃和她的丫鬟应该不知道是她们才对。

就算事后问,当时四下也没什么丫鬟,不该知道是她们。

两丫鬟宽慰自己多心,可她们实在不敢相信事情就有这么凑巧。

两人挤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金儿见了道,“别怕啊,我又不是来找茬的,这是我家世子妃让我端来赏你们的。”

两丫鬟,“……???”

赏她们?

之前还威胁她们来着啊。

金儿把托盘端给她们,两丫鬟不接也不行。

其中一个接了,另外一个问,“世子妃这,这是……。”

金儿凑到她们耳边道,“世子妃是恼你们多嘴,但我家太太说你们人好,是真的关心她,我家世子妃事后想想,觉得该赏赐你们,以后还要这样知道吗,我家世子妃肯定少不了你们好处的。”

两丫鬟心咯噔一下跳了。

世子妃要感谢她们也用不着这么大张旗鼓啊,偷偷的把东西塞给她们不就成了?

这也不知道赏的是什么,但绝对是个烫手山芋。

金儿说完,转身走了。

金儿前脚出西院,后脚西院的丫鬟婆子就围上来看世子妃赏赐了两丫鬟什么。

锦盒一打开,里面躺着两只银簪。

姜绾一口气赏了金儿一堆金簪的事,不止靖安王府,靖安王府外知道的人都不少了,没想到她还有对自己贴身丫鬟以外的人大方的时候。

她们两是做了什么好事啊,世子妃要这么赏她?

第一百零二章 动怒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零二章动怒丫鬟婆子们好奇,只是问两丫鬟,两人皆是摇头如拨浪鼓,说她们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招了世子妃的喜欢,要这么赏赐她们。

只是两丫鬟不知道越是三缄其口遮遮掩掩,越惹人好奇,勾的人刨根揪底,非要弄清楚不可。

这么大支的银簪,样式还那么漂亮,谁不想要啊。

弄清楚世子妃的喜好,投其所好,指不定也能得点赏赐呢。

实在躲不过去,两丫鬟才口径一致的撒谎说是捡到姜绾的玉佩还给了姜绾……

这个解释也还说的过去。

世子妃的玉佩那肯定值钱,不是这些银簪能比的。

这两丫鬟是走了狗屎运了,叫人羡慕嫉妒恨啊。

只是这是好事啊,为什么她们不说呢?

三太太三老爷都不在,但西院不是没人了,三姑娘齐芙儿还在。

金儿来的时候,她在屋子里绣花,丫鬟禀告她,她就出来了。

只是等她到院子里的时候,金儿已经走远了。

齐芙儿皱眉,“她来做什么?”

丫鬟带着嫉妒道,“咱们西院两丫鬟捡了世子妃的玉佩,世子妃高兴,赏赐她们一人一支银簪。”

齐芙儿瞥向那两丫鬟。

两丫鬟心虚的低下了头。

齐芙儿笑道,“不错,给我们西院长脸了。”

“一人赏一两银子。”

物似主人型,丫鬟也一样。

丫鬟拾金不昧,这是做主子的教的好啊。

不赏赐,怎么把这样的美德发扬光大?

既然是赏赐,那肯定要当众赏,事情闹的越大,捅到老夫人那里才好呢,老夫人一定会夸三房御下有方。

再说金儿,从西院走后,没有从正道回柏景轩,挑了条没什么人走的小道,一边走一边嘀咕,气很大啊,“那么两大支银簪啊,比我在金玉阁挑的还要重,气气气死我了。”

“姑爷软言软语哄的姑娘不回河间王府告状,还不如她告诉太太,还威胁她要说就卖了她!”

“结果她不说了,西院两嘴快的丫鬟竹筒倒豆子全倒给了太太知道。”

“早知道瞒不住,干嘛不让我说啊,两支银簪就这么便宜了外人!”

“啊啊啊!”

“气死我了!”

金儿做出抓狂状。

气完了后,又宽慰自己不要生气,“我有好多支银簪了,就算我说了,姑娘也不会赏我了。”

“不生气,不生气。”

劝了自己好几句,又拍拍自己的脸,然后轻快了脚步回柏景轩。

只是暗处躲着个婆子,还有个丫鬟,听到这些话后,婆子直接去了西院。

丫鬟见婆子走了,掉头去了松龄堂。

可怜那两丫鬟刚把赏的一两银子拿到手,高兴的合不拢嘴,嬷嬷就凑到齐芙儿跟前把刚听到的话告诉齐芙儿知道。

齐芙儿脸色那叫一个难看啊。

刚往西院脸上贴完金,就被狠狠的打了一巴掌。

不仅刚贴的金片掉了一地,连脸皮都被带下来一层!

可人是自己夸的,还有这么多丫鬟婆子在呢,决不能就这么丢脸。

齐芙儿忍着一肚子火气转身走了。

走之前,带火的眸光从两丫鬟身上扫过。

一个低头看荷包,一个不小心瞧见了,吓的后背一寒,荷包啪嗒一下掉在了地上。

……

屋内。

姜绾歪在小榻上,翻看着话本子打发时间。

她不是会因噎废食的人,看了两本气的肝疼的话本子就拒天下话本子与千里之外了。

闲来无事看看话本子凑凑热闹,这时间也好打发些。

信手翻了一页,金儿走上前,道,“姑娘,事情办妥了。”

姜绾看了金儿一眼。

这么点小事,她还相信金儿办不砸。

书房内。

齐墨远还在瞪着自己拇指上的玄铁扳指。

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暗卫闪身进屋,把金儿做的事禀告齐墨远知道。

齐墨远抬头看了暗卫一眼。

暗卫都不敢和自家世子爷对视。

他这篓子捅的是越来越大了。

“下去领……。”

齐墨远话还没说完,暗卫直接跪下了,“世子爷,属下知错了。”

齐墨远看着他,没好气道,“是让你去领赏。”

他是这么不赏罚分明的主子吗?!

暗卫,“……。”

领赏?

不是领板子吗?

齐墨远斜过来一眼。

暗卫赶紧起了身,“属下谢世子爷的赏。”

暗卫闪身出书房后,齐墨远的心情好了很多,看拇指上的玄铁扳指都没那么抗拒了。

他知道姜绾不是好惹的主。

只是没想到她解决起事来这么巧妙,简直是四两拨千斤。

亏得他之前还怕她吃亏,提点她崴脚。

有这份聪慧,哪怕老夫人她们明着刁难也伤不到她分毫。

这边姜绾和齐墨远心情都挺好,那边老夫人就勃然大怒了。

扔掉姜绾做的糕点,还被姜绾主仆直接拆穿已经颜面尽失了,她最怕的就是姜绾回去告状,她面子上挂不住。

今儿阮氏来这么一趟,老夫人见她态度还不错,便知姜绾没有告状,松了口气。

谁想到姜绾没说,倒叫西院两个多嘴多舌的丫鬟把事情捅到了阮氏跟前。

这样话多的丫鬟,老夫人如何能忍?

不严惩都竖不起她老夫人的威!

陈妈妈亲自带人去西院把两丫鬟抓了,她们觉得这么大的事明显是背后有人授意,否则两丫鬟绝对没有这么大的胆量,再者西院两二等丫鬟没事跑松龄堂附近溜达什么,西院就那么清闲,丫鬟多的没事干吗?!

老夫人严厉起来,松龄堂上下都颤抖。

一个个都觉得三房这回是在劫难逃了。

两丫鬟嘴严不肯招,二十大板一上身,两丫鬟就招了,是三太太身边的大丫鬟穗儿指使她们的。

这穗儿是捅出来了,不过她随三太太出门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三太太前脚从马车上下来,后脚穗儿那丫鬟就被压到了松龄堂。

三太太都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贴身丫鬟被这么抓了,三太太也没脸,冷着脸道,“是谁让你们动我的丫鬟的?!”

扣人的小厮回道,“松龄堂派人来传话,只要西院的丫鬟穗儿一回府就抓去松龄堂,具体是犯了什么事,我们也不知道。”

第一百零三章 严惩

老夫人是王爷和二老爷的生母,在靖安王府里有绝对的威严。

老夫人吩咐抓一两个丫鬟,谁敢不抓?

即便是王妃院子里的丫鬟,也得抓啊,剩下的就让王妃和老夫人她们去处置了。

小厮押着穗儿往松龄堂走。

三太太落后几步,那脸色阴沉的就跟六月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似的,随时会狂风乱作。

她知道老夫人不喜三房,她也一向谨小慎微,可老夫人今天实在太过分了,在王府大门前就扣下她的大丫鬟,没有这么落她的脸面了!

今儿不弄清楚是怎么回事,她绝不会善罢甘休!

三太太脚步飞快的往松龄堂走。

这边三太太火气很大,那边老夫人怒气更大。

扔姜绾孝敬的糕点被姜绾捅出来,她已经丢了回脸了,现在三房又在背后闹幺蛾子,是让她再丢回人。

不严惩,刹不住府里丫鬟婆子碎嘴之风。

可要严惩,就成她老夫人敢做不敢当了。

她要不扔世子妃孝敬的糕点,何至于有这么多事?

她都敢扔了,还怕河间王府知道吗?

正因为这事不好处置,所以老夫人才更生气,一个庶出的三房也敢在她眼皮子底下闹幺蛾子?!

三太太怒气冲冲的进了屋,她还没有质问老夫人,小厮已经把穗儿摁进来了。

陈妈妈一记眼神瞥过来,小厮脚一踹,直接把穗儿踹跪在地上。

双膝砸地的声音听的人头皮都发麻。

穗儿疼的额头冷汗直往外涌,脸色刷白。

当然了,让她脸色惨白的不只是疼痛,还有跪在地上的两丫鬟。

自己做过些什么,她心里有数。

三太太极力的把怒气压下,望着老夫人道,“穗儿随我出府,刚刚才回来,不知是犯了什么错冲撞了老夫人?”

即便她尽量忍着,脸上也还是泄了几分愤岔。

老夫人冷着张脸,陈妈妈道,“今儿姜大太太来府上探望世子妃,从松龄堂走后,西院两丫鬟碎嘴说了老夫人扔世子妃孝敬的糕点的事,这两丫鬟招供是穗儿指使她们所为。”

三太太脸色一僵,猛然看向穗儿,穗儿叫委屈,“奴婢冤枉啊,奴婢没有指使过她们。”

三太太也信穗儿是冤枉的。

因为她没有做过这样的事啊。

老夫人扔世子妃孝敬的糕点,靖安王府就没有不知道的,其中不乏姜绾从河间王府带来的陪嫁。

这些人都不说,她吃饱了撑着做这样招人嫌的事。

只是现在咬穗儿的丫鬟也是她西院的。

三太太第一直觉就是那两丫鬟被人给收买了,要断她左膀右臂。

三太太替穗儿辩解,可惜老夫人不听。

她摆了摆手,陈妈妈就让人把穗儿拖出去打了。

穗儿被拖出去,叫道,“太太救奴婢!”

“奴婢是冤枉的啊!”

三太太已经气的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了,她拳头攒紧,“老夫人是打算屈打成招吗?”

啪!

老夫人手重重的拍在小几上。

“屈打成招?”老夫人冷笑。

“你身边的大丫鬟也有四个,这两丫鬟怎么谁都不招供,就供出了她?!”

三太太哑口无言。

她有四个大丫鬟,最受宠的还不是穗儿。

要是有人故意栽赃她,也该挑她最心腹的丫鬟才对。

老夫人瞥向那两丫鬟,“到底是不是穗儿交代你们两的?!”

两丫鬟跪在地上,挨过板子的屁股疼的快要裂开了,恨不得晕过去才好,心底更是恨极了穗儿,若不是她让她们干的这事,她们会这么倒霉吗?!

她们只是小丫鬟,大丫鬟说什么她们哪有不听的份。

两丫鬟跪在地上,苍白了脸色道,“就是穗儿指使我们两的,当时她急着去随太太出府,把我们叫到假山旁吩咐了两句就匆匆走了。”

“这事西院应该有丫鬟瞧见了,不信老夫人派人去问。”

没有人吩咐,她们两丫鬟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挑拨离间。

老夫人看向三太太。

三太太坦荡的很,还带了几分被人冤枉的委屈,“老夫人要信了这两个丫鬟,只管派人去查。”

陈妈妈还真派人去了。

穗儿虽然被拖出去了,但板子没有挨,毕竟三太太这么坦荡,陈妈妈也怕三太太是真冤枉了。

虽然打的只是个丫鬟,但伤的也是三太太的面子。

等人去西院盘问清楚再打也不迟。

不过很快就证实两丫鬟说的是真的了。

穗儿一被抓到松龄堂,西院就传开了,有见到穗儿和两丫鬟说话的丫鬟就忍不住道,“不会真是穗儿指使她们的吧,上午我瞧见她们在假山那边说话来着。”

丫鬟去西院一问,那丫鬟就被带来了。

这回三太太脸更沉了,心底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

陈妈妈让人把穗儿拖进来,穗儿瘫软在地上,陈妈妈道,“是你现在就招供还是打了板子才肯招?!”

穗儿脸色刷白的看了三太太一眼。

三太太一口银牙没差点咬碎。

“拖下去!”陈妈妈道。

两小厮过来拖人,刚把穗儿拉起来,穗儿声音颤抖道,“太太救我!”

三太太没有说话,她现在气的很。

她没有吩咐过人做这样的蠢事,可穗儿是她的大丫鬟,穗儿做的事,可败坏的却是她的名声!

别说救穗儿了,她都想把这擅作主张的丫鬟打个半死了。

也不知道这丫鬟说自己擅作主张,她能不能全身而退。

三太太还在气,穗儿又改口了,“我招!我招!”

“是太太指使我的!”

三太太猛然抬头看向穗儿,声音裹着寒邪之气砸过去,“我几时指使过你?!”

穗儿哭道,“不是太太你指使我,我一个丫鬟和世子妃又无冤无仇,我何必跟她过不去?”

这话听的是句句在理。

三太太气的后槽牙都疼。

她还以为那两丫鬟被人收买了,敢情背叛她的是她的大丫鬟!

她自问待她不薄,她就是这么回报她的?!

今儿不把这案子查清楚,她是休想在靖安王府立足了,因为她得罪的可是老夫人和世子妃两个人。

三太太气的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第一百零四章 收买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零四章收买屋子里所有人都望着三太太,没人怀疑过穗儿说的是假话,三太太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老夫人脸寒如霜。

三太太看着她,“穗儿是我的大丫鬟,她说是我指使她的,我知道自己怎么辩解也没有用。”

“被身边丫鬟栽赃,我也没脸叫冤枉,但我没有指使她做过这样的事,我还没有蠢到这样的地步!”

“今儿这事若真是我在背后指使的,我出门被马车撞死!”

说到最后,三太太的声音徒然凌厉了起来。

她嫁进靖安王府十几年了,这还是她头一回赌咒发誓。

可眼下这个局对她太不利了,栽赃她的是她的大丫鬟,不赌狠咒,没人会信她是冤枉的。

她没做过这样的事,不用怕誓言成真。

她进来的时候有多坦荡。

她现在就还有多坦荡。

姜绾和王妃来看热闹,刚走到屏风处就听到三太太说这话。

她和王妃是在松龄堂院门口碰上的。

松龄堂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还把三太太牵扯了进来,王妃身为当家主母,不能不过问。

这事和姜绾有关,她哪能待在柏景轩听人传二手的,新鲜出炉的才好呢。

三太太发誓果然管用了,丫鬟婆子面面相觑,脸上有了怀疑。

老夫人眉头皱紧了几分,但脸上寒霜未去。

三太太看向两小厮,“把她给我带出去,我亲自审问她!”

两小厮都有点懵。

刚刚三太太还不让拖穗儿走,现在成主动要拖了。

他们麻溜的把穗儿拖起来,带出门去。

王妃和姜绾上前,稍稍福了福身就坐下了。

刚坐下,门外歇斯底里的惨叫声混合着板子声传开,听的人耳朵都打颤。

没人说话,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结果。

二太太也来了,不过没有进屋,站在院子里看丫鬟挨板子。

老夫人要杖责穗儿,三太太亲自吩咐丫鬟的,穗儿知道自己没有活路了。

看到二太太来,她眼底才露出三分希望来。

二太太脸色变了变,看向三太太,“弟妹这是打算屈打成招吗?”

之前三太太就怀疑这事和二太太脱不掉干系。

她没理由针对世子妃,可二太太有啊。

二太太和王妃关系一向就不好,王爷中毒的时候,二房可是盯着王爷手里的兵权做了不少小动作,当然了,三房也是想分一杯羹的,但绝没有二房那么大的野心。

世子从小身子骨就不好,要是王爷真的毒发身亡了,有老夫人帮着,王府爵位未尝没机会落到二房手中。

就算爵位还是世子的,可兵权在二老爷手里,有兵权在,这爵位又算的了什么?

二太太针对世子妃理由充足,再加上惜字斋的事,二太太可是丢了不小的脸。

她不好针对世子妃,可老夫人能啊。

世子聪慧,劝住了世子妃没有和河间王府告状,二太太捅出这事来,河间王府必定生气,只需呛驳老夫人几句,老夫人丢了脸,心头必定不快,回头再煽风点火,老夫人一定会想办法给世子妃点苦头吃。

二房要和世子妃交恶,她乐的看热闹,可如果把她牵扯进来,让她来背这个黑锅,她绝不答应!

三太太看向二太太,眼底带着寒气道,“二嫂来的正好,对于这样背主的丫鬟,二嫂可有什么好办法让她说实话?”

二太太嗓子一噎。

她哪有什么好办法让丫鬟开口。

可没有的话,她刚刚又为何说那么一句。

二太太转移话题道,“我看也打了她不少板子了,我看就是把她打死,她也不会改口的。”

三太太点头,“二嫂的意思我懂,把这丫鬟的爹娘兄弟拉过来一起打。”

二太太,“……。”

她可没有这意思!

三太太却不管,直接吩咐人道,“去把人都带来!”

穗儿趴在凳子上,被打的几乎只剩一口气了。

她做的事与她爹娘无关啊。

穗儿有气无力,声音虚弱又焦急,“不要伤害我爹娘,我说实话。”

二太太脸色变了又变。

穗儿趴在凳子上道,“是二太太指使我这么做的……。”

二太太勃然大怒,“我好心好意可怜你,你竟然敢污蔑我?!”

说完,她看向三太太,“这就是三弟妹给自己伸冤的方式?把矛头引向我?!”

三太太气笑了,“二嫂这话说的,这么多丫鬟婆子都看着呢,是二嫂你怕我屈打成招先的,怎么成我故意把矛头引向你了?”

既然与自己无关,何必开那句口?

难道她们妯娌之前的感情还比不上她和她的丫鬟的感情?

二太太气的嘴皮都颤抖。

因为三太太之前赌咒发誓,丫鬟婆子们原就有些动摇了,现在穗儿又供出二太太,大家又怀疑是二太太在背后指使的。

在各院里安插自己的眼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不足为奇。

只是穗儿是三太太的大丫鬟,收买难度大了些。

要真是这样,那二太太的手段岂是了得两个字能形容的,已经是吓人了。

三太太没有多说,很快,西院过来一婆子,凑到三太太耳边嘀咕了两句,三太太眼底寒芒更甚。

寒芒之后,她脸色反倒缓了几分。

她迈步上台阶,几步之后,又回头道,“别叫这丫鬟给我咽了气。”

丢下这一句,她转身进屋。

进屋后,三太太望着老夫人道,“刚刚穗儿招供是二嫂指使她的,我不知道这丫鬟是被打的太疼了受不住只求速死还是真有其事,希望老夫人能让我把这事彻查清楚,还我也还二嫂一个清白。”

三太太都这么说了,老夫人能不答应吗?

她手里佛珠拨弄了下,脸拉的很长。

其实案子省到这里不用再往下省了,老夫人心里跟明镜似的了。

现在想算了已经来不及了。

老夫人不说话,王妃笑道,“三弟妹只管审就是,不论是谁在背后指使的,老夫人都会严惩不贷。”

王妃答应了也行,内院的事,王妃有权力管。

得了王妃这么句应承,三太太转过头就道,“把南院那个叫槐香的丫鬟给我带来!”

第一百零五章 丢脸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零五章丢脸老夫人可以随便抓各房的丫鬟,三太太可不行,没有老夫人的默许,王妃的应承,她不能开这个口。

刚刚西院来的婆子就是来禀告三太太,今儿只有南院一个叫槐香的丫鬟来找过穗儿,正好是阮氏来之后,三太太要出府之前。

要说只是凑巧,三太太不信。

只是这里是松龄堂,没有老夫人发话,没人敢去南院抓人。

二太太恼道,“看来三弟妹是硬要把这罪名摁在我头上了。”

三太太皮笑肉不笑道,“二嫂是不打算让我接着往下省了?”

她一向和气待人,但谁要招惹了她,她也不是好惹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管二太太同意不同意,那个叫槐香的丫鬟都得被带来当众审问。

拦着不让就是她心虚。

王妃摆了摆手,李妈妈就下去了。

抓南院的丫鬟来,还得王妃出马才成。

很快,那个叫槐香的丫鬟就来了。

她倒是不否认自己去西院找过穗儿,但她只是去找穗儿借绣样,穗儿赶着跟三太太出府还没有借给她,说是回府就给她送来。

她常去西院借绣样的事,西院的丫鬟婆子都知道,穗儿也常来南院找她借绣样。

丫鬟坦坦荡荡,三太太反倒没辄了。

二太太看着三太太道,“只是凑巧去西院借绣样,弟妹就要把罪名往我院子里的丫鬟脑袋上扣吗?!”

三太太暗恼,但她笃定丫鬟不是去借绣样那么简单,因为这个叫槐香的丫鬟压根就不敢和她对视,她心虚的很。

三太太看着二太太道,“这丫鬟在撒谎!”

“我看是不打她不会招的。”

二太太冷冷一笑,“已经屈打成招了一个,还想再逼着招一个吗?”

姜绾坐在一旁,一脸脑袋不够用的模样。

这案子也太扑朔迷离了,看来没点本事,靖安王府这深潭扑通不了两下就得沉底啊。

三太太气笑了,“二嫂是怕我接着往下省吗?”

二太太脸色一变,“弟妹用不着激将我,我没做过的事就是没做过!”

一个比一个坦荡。

三太太看向王妃,“这丫鬟是南院的,二嫂不发话,我也没法来硬的叫人拖出去打,但这挑拨离间让王府不合的罪名我也不敢担,实在不行,就送大理寺审问吧!”

老夫人气的拍桌子了,“送大理寺?!靖安王府的脸不要了?!”

三太太惶恐,“儿媳也不愿,但这罪名太大了,儿媳担待不起,哪怕拼着被休,儿媳也要还自己一个清白。”

总之,今儿这案子是查也得查,不查也得查。

王妃让人把槐香拖下去,二太太没再阻拦了。

再阻拦可就要闹到大理寺去了。

这样的时候还阻拦,不明摆着是她捣鬼的吗?

很快,啪啪板子声就传来了,听的二太太心肝儿胆颤。

她打过不少丫鬟的板子,也听过老夫人和王妃她们审问丫鬟,几乎没有丫鬟能在板子下忍着不招供的。

这不,二十大板一下去,那个叫槐香的丫鬟就招了。

李妈妈进来道,“王妃,槐香招供是二太太让她去找三太太的丫鬟穗儿的。”

“把她拖进来,”王妃淡漠道。

嫁进靖安王府这么多年,大家是什么样的人,王妃心知肚明。

走个过场而已。

很快,槐香就被拖了进来扔在地上如同一滩烂泥。

她发髻凌乱,脸色苍白,身上的衣裳都被打烂了,血迹模糊。

二太太气道,“我待你不薄,不过几板子下去你就往我身上泼脏水吗?!”

槐香苦笑一声。

这就是做下人的凄惨。

不论怎么努力往上爬,一旦出了事,就被弃之如敝履,不说救她,还恨不得先打死她。

她知道今天是必死无疑了,她也不想活了。

被卖出府又能有什么好下场,不过是被卖到勾栏里伺候人,命好还能接着做下人,还不是伺候人。

既然逃不过一个死字,那她就在宁死前说几句真心话!

槐香趴在地上,带着眼泪笑道,“是太太让我去找穗儿,让她找人把老夫人扔了世子妃糕点的事偷偷泄密给姜大太太知道,我不敢有半句谎言。”

“但三太太也是活该!”

二太太脸色难看,三太太也一样。

只听槐香继续道,“我本来只想安分守己的做个本分丫鬟,过安稳日子,是三太太让穗儿接近我,从我嘴里套西院的事,我怕惹祸上身便告诉了太太。”

“太太知道后,赏了我五钱银子,命我和穗儿交好,反过来打听西院的事……。”

姜绾嘴角抽抽了。

三太太这是收买眼线失败反被二太太策反了啊。

真是应了那话,狗咬狗一嘴毛。

案子审到这里也不用接着往下审了,反正这屋子里丢脸的人不止二太太和三太太。

头一个就是她姜绾。

辛苦做的糕点被老夫人嫌弃,人还没出松龄堂就被端去扔了。

老夫人扔掉孙媳妇孝敬的糕点,有失长辈的慈爱。

二太太、三太太就更不必说了。

一个收买眼线,一个挑拨离间。

老夫人气的嘴皮直哆嗦,“把这两丫鬟给我扔庄子上去!”

两丫鬟不过是听吩咐办事,罪不至死。

可要卖了,万一丫鬟碎嘴把靖安王府这些丢人的事往外说,老夫人不允许。

只有把人打发去庄子上了。

就这样,丫鬟还千恩万谢,“谢老夫人开恩。”

处置了丫鬟,接着就是处置二太太三太太了。

妯娌不和,闹的家宅不宁,不严惩怎么行?

老夫人冷着张脸道,“去佛堂给我反省,什么时候抄够三百遍家规什么时候出来!”

二太太三太太也不敢求饶,今天脸是丢大发了。

不过她们不用怕这事会传出府就是了,毕竟头一个不对的就是老夫人。

两人福身退下。

处罚了她们,老夫人抬手揉太阳穴,“我乏了,都退下吧。”

王妃起身要走,姜绾还坐的稳稳当当的,她小声提醒道,“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王妃看向姜绾。

老夫人皱眉,“忘了什么事?”

姜绾站起身来,笑面如花道,“忘了赏赐相公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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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端砚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零六章端砚老夫人眉头又皱紧了几分。

她没觉得该赏齐墨远。

姜绾继续道,“那日我带糕点回府给祖母他们尝,他们都说好吃,我忍不住要说老夫人扔我做的糕点的事。”

“相公一个劲的给我使眼色,求我不要说。”

“我娘今儿知道也很生气,听我说相公不让说,她就忍了,让我也别放在心上。”

“我娘都说相公孝顺不与人知,既然这事最后还捅了出来,我想王府应该要夸相公几句吧?”

最后——

姜绾是抱着老夫人赏的端砚出的松龄堂。

老夫人是咬着牙赏姜绾的。

要不是她心血来潮做什么糕点,哪来这么多事?!

姜绾心情灿烂的回了柏景轩,齐墨远在书房,她就直接去了书房。

齐墨远知道姜绾回来了,而且心情挺好。

姜绾走到书桌前,把端砚往齐墨远跟前一递,“给你的。”

齐墨远看着她。

姜绾眸光流转道,“我可不只会让你背黑锅,我也会让你白捡功劳的。”

齐墨远,“……。”

他能不能说他不想背黑锅,他也不想白捡功劳?

齐墨远看着姜绾,“为什么把功劳推给我?”

姜绾,“……。”

这问题要回答好难度有点大。

姜绾眨眨眼道,“我一个娇纵任性盛名在外的人不合适太懂事。”

齐墨远,“……。”

他抬手扶额,不想再说话。

姜绾把端砚递给他,“接着啊。”

齐墨远侧头看向那边的柜子,“你去看看。”

姜绾不解,让他接端砚,为什么让她看柜子?

不过她还是去了。

一把柜子打开,姜绾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了。

柜子里少说也有十几块端砚了。

说好的端砚值钱,很难得呢。

姜绾看向金儿。

金儿,“……。”

她真的真的没骗人。

端砚真的很贵,不是随便谁都能用得起的。

但她没想到姑爷有这么多个。

姜绾不知道怀里这块要不要塞进去,她看向齐墨远,“你哪来这么多端砚?”

齐墨远心累,“别人送的。”

身为靖安王世子,身份太尊贵,收礼远比送礼的机会多的多。

再加上皇上赏的,太皇太后赏赐的,祖父还有王爷……

要不是送了几块给檀越,端砚还更多。

姜绾把柜子合上,把另外的柜子打开。

柜子里摆的齐整,一堆的锦盒,也不知道装的是什么。

姜绾要拿出来看,齐墨远随她。

只要不让他背黑锅,她想怎么样都行。

姜绾看了两个就无趣了,都是玉佩。

把锦盒塞回去后,姜绾就看到那最大的锦盒,伸手去拿。

刚碰到,上头搭着的锦盒摔下来。

齐墨远闻声回头就看到姜绾把那大包袱拿下来。

有那么一瞬间,齐墨远都恍惚柜子里怎么有包袱。

又一瞬间,他就反应过来包袱里装的是什么了。

“别动包袱!”齐墨远脱口道。

姜绾吓了一跳。

齐墨远起身把包袱塞柜子里,然后道,“这个不能碰。”

“为什么?”姜绾好奇。

人就是这样,越不让越好奇。

齐墨远能说清楚为什么吗,藏画本子,他丢不起这个人。

齐墨远把包袱塞回去,把蹲着的姜绾拉起来,他道,“这端砚还是你自己留着吧。”

“我用不着,”姜绾随口道。

她又不常写字,更对砚台没有高要求。

不过齐墨远确实不需要端砚了。

他这辈子能把这些端砚都用掉,他两只手都得废掉。

齐墨远看着她道,“昨天你大哥拉我去军营,姜老王爷还说你字写的丑,让我得空多教教你。”

姜绾,“……。”

你们字才写的丑呢!

她只是没有合适的笔而已!

姜绾把端砚放下,“老夫人赏赐你的,我怎么能要呢。”

“而且,我字写得够好看了。”

金儿站在一旁,她多么希望后面那句她没听见。

姑娘的字怎么能用好看来形容呢。

太太常说老母鸡随脚爬出来的都比姑娘写的好看几分。

经常让姑娘多练习,不能被护国公府大姑娘比下去,只是姑娘静不下心练字。

自己不练还逼着她坐那里帮她装样子,自己躲在一旁看话本子。

齐墨远一脸黑线。

这女人是真不谦虚。

字写的那么丑还自夸够好,身为靖安王世子妃,字写的太难看,丢的不止她自己的脸,还有他的啊。

他不想招人同情。

昨天是姜绾遇刺受惊,没法教她。

今天是他拇指受伤教不了。

等过几日,必须把教她写字提上日程。

把端砚放下后,姜绾就迈步出书房了,走之前,眸光还从那柜子上瞥过去。

藏了什么宝贝不给人看。

她还就好奇了。

姜绾前脚走,后脚齐墨远就把柜子打开,把那大包袱换了个地方藏。

刚藏好上了锁,外面丫鬟进来道,“世子爷,王妃让您去她那儿一趟。”

齐墨远把钥匙往柜子顶上一扔,就迈步出去了。

天香院。

王妃坐在罗汉榻上喝茶,心情格外的好。

李妈妈站在一旁,道,“奴婢看,世子妃不错,不比护国公府大姑娘差。”

在外人眼里,护国公府大姑娘甩姜绾几条街的,王妃也不例外。

但姜绾嫁进靖安王府这些天,王妃是越瞧她越喜欢,就连任性起来都叫人打心眼里欢喜。

这么多年,除了逢年过节,老夫人还从没夸赞过齐墨远,更别提赏赐了。

虽然齐墨远不在乎,王妃也不在乎。

但姜绾能想着齐墨远,替他讨赏,王妃就高兴。

齐墨远进来,就看到王妃满面笑容的样子,他都不知道上回王妃这么笑是什么时候了。

虽然母妃脸上始终带笑,但总觉得她并不是真的开心。

“什么事叫母妃这么高兴?”齐墨远问道。

王妃刚要说话,就看到齐墨远拇指上裹着纱布,她问道,“怎么裹着纱布,你手受伤了?”

齐墨远把拇指举起,“世子妃送我的扳指太丑了,裹起来就看不见了。”

王妃,“……。”

王妃正满意姜绾呢,听到齐墨远这话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世子妃送的扳指就这么见不得人吗?”

齐墨远也不回答,默默的把纱布取下来。

王妃看了一眼后,抬手扶额了。

李妈妈笑道,“世子爷不喜欢,为何不摘下来?”

第一百零七章 糟心

齐墨远把纱布再裹上,道,“太紧了,摘不下来了。”

李妈妈,“……。”

其实刚刚问完,她就觉得不大对劲了。

世子爷可不是个好脾气的人,除非他自愿,否则很难强迫他做什么。

当初绣球砸到他,他不就宁死不娶,若不是王爷中毒需要冲喜,世子爷绝不会松口娶世子妃进门。

都拿纱布裹着了,肯定是不愿意戴的。

要是能取下来,就用不着裹着,人见人问了。

齐墨远把纱布裹好才走近,他来之前就料到王妃会问,离远点儿王妃就看不见他拇指上的伤了。

王妃看着齐墨远道,“既然能戴上去,怎么会取不下来?”

能戴就能取,就算直接取不下来,抹些菜油也足够了。

王妃教了几个法子,齐墨远都摇头,“我都找铁匠把铁扳指磨掉,但这是玄铁做的,磨不了。”

玄铁?

王妃愣住。

虽然她不懂兵器,却也知道玄铁非一般的铁。

王爷手里有一把玄铁匕首,是皇上赏赐的,削铁如泥,视若珍宝。

她还奇怪世子妃怎么会送那么丑的扳指给远儿,原来是玄铁做的。

也是,世子妃是姜老王爷的孙女儿,一般的铁扳指都没机会到她跟前。

王妃笑道,“虽然丑了点儿,但既然是玄铁做的,你就戴着吧。”

除了佩戴,还能怎么着啊。

齐墨远不想提这糟心事,他问道,“母妃找我来是?”

刚刚一打岔,王妃都把找齐墨远来的事给忘差不多了,想了会儿,才道,“今儿姜大太太来向我道谢,说你送了秘方给世子妃,对治疗姜四太太有奇效?”

阮氏谢的她糊里糊涂的,她刚要解释,世子妃进来给打断了,后来也没接上。

治病不是儿戏,尤其姜四太太病了许久就更要小心慎重,王妃不放心,要把齐墨远找来问问。

齐墨远摆手,让屋子里的丫鬟都退下去,只留下李妈妈一人。

等人都退下了,齐墨远才道,“我哪有什么秘方,那是世子妃自己的,只是她怕说实话,河间王府不会给姜四太太服用,才谎称是我送的。”

王妃,“……。”

李妈妈,“……。”

齐墨远得来的秘方,王妃都不放心了。

结果比她猜测的还要差,竟然是世子妃自己的。

“治病可不是儿戏,快叫世子妃别胡闹,”王妃叮嘱道。

多的齐墨远也不便说,他道,“世子妃送给姜四太太的就是些糕点,就是被老夫人嫌弃扔了的,世子妃不也送给母妃尝了吗?”

王妃松了口气。

原来秘方只是糕点。

那糕点味道略微差了些,但用什么做的一目了然,多吃点也不会伤。

见王妃不说话,齐墨远又补了一句,“父王吃了不少,有没有效果,母妃可以问问。”

姜绾的医术,齐墨远是深信不疑了。

连她都能忍着臭味熬了三天的驴皮,要是没点效果,也对不住他们闻了三天的驴皮味儿。

见没什么事了,齐墨远要退下。

不过等他从天香院出气,手里多了个食盒。

食盒里装的是王妃亲自熬的粥,快到吃午饭的时辰了,要不是刚刚松龄堂出了点事,王妃早进宫了。

这会儿却是耽搁不得了,让丫鬟把粥装好,匆匆出了府。

屋内,姜绾歪在小榻上,手里欣赏着盛惜月送给她的发簪。

本来姜绾就没打算轻饶了金玉阁,只是刚收了两万五千两的利息前,只要金玉阁改过自新,她倒是可以网开一面。

谁想到这才过了几天,金玉阁就变本加厉要害她了。

不论是把人毒哑还是让人头发掉光,都心狠手辣的令人发指。

齐墨远进来就觉察到姜绾神不大对劲,他问道,“出什么事了?”

他还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暗卫没禀告他,因为这么大的事,姜绾肯定会和齐墨远说的。

姜绾把手里的金簪递给他看,齐墨远道,“漂亮。”

姜绾,“……。”

“上头有毒,”姜绾心累。

“……。”

齐墨远眉头拢紧,“你打算怎么做?”

姜绾把金簪放回锦盒中,道,“真正要我命的应该是金玉阁背后的人,但这金簪在吏部侍郎府转了一圈才到我手中,我要捅出这事,金玉阁未必有事,但吏部侍郎府肯定遭殃。”

“我打算开间首饰铺,抢光金玉阁的生意。”

金玉阁的生意有多红火,大家有目共睹。

抢了金玉阁的生意,一定会遭到金玉阁和它背后的人更疯狂的报复。

只要他们动手,就不愁抓不到把柄。

齐墨远坐下来,道,“金玉阁的生意没那么好抢。”

撇开金玉阁的人品不说,首饰确实精美,想抢光金玉阁的生意绝非易事。

不过姜绾有自己的打算,如今她手里有不少银票,放在那里她没什么感觉,金儿这丫鬟三天两头就担心有人摸进来把银票给偷了,一定要拿出来数一遍才安心。

那些钱放在那里也是浪费,不如拿来生钱。

姜绾怎么处置自己的压箱底,齐墨远不会过问,都有雄心抢光金玉阁的生意了,还能做吃亏的事?

他没问,姜绾已经转移话题了,她看着食盒道,“这是什么?”

“母妃熬的粥,”齐墨远道。

姜绾还真有些饿了,道,“拿碗来。”

粥还是的,熬的浓稠,姜绾端着碗吃起来。

不得不说,这粥熬的味道确实不错。

这边姜绾安心吃粥,那边盛惜月回到吏部侍郎府,刚下马车就被告知赵老夫人让她回来就去她那儿一趟。

没让人陪着一起来,赵老夫人想知道姜绾对赵家的态度,毕竟昨天赵家慢待了人家。

赵二太太先问道,“靖安王世子妃如何?”

“她没怎么受惊,”盛惜月回道。

“知道表嫂子骨不好,她还让我给表嫂带了些补品回来。”

就是不知道那补品是什么。

虽然盛家门第不显,但稀罕补品也有,但靖安王世子妃送的东西,她是半点也认不出那是什么。

赵大太太对补品不感兴趣,她好奇的是,“那送的礼呢?”

能和靖安王世子妃交好,对吏部侍郎府有百利而无一害。

毕竟一个拥有高超医术的人,绝不是表面上看到的那么简单。

和这样的人交好,不用怕护国公府大姑娘不高兴。

昨天赵大太太翻来覆去一宿没睡着,后悔没亲自到大门口迎接姜绾,没给人留下好印象。

屋子里没外人,盛惜月便道,“金簪上被人下了毒。”

这事一定要说清楚。

她怕因为自己贸然出头给赵家惹祸上。

不。

是已经惹祸上了。

赵老夫人和赵家两位太太脸色齐齐一变。

金簪上怎么会被人下毒?!

第一百零八章 病倒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零八章病倒姜绾把一碗粥全喝光,还有些意犹未尽,又给自己盛了半碗。

齐墨远见她喜欢,道,“改日我让母妃教你熬粥。”

姜绾刚要点头。

轰隆一声传来。

这样的声音一天里总能听到好几回。

不过基本避开了她睡觉的时候。

姜绾道,“那在后院给我建个小厨房。”

她倒是想去后院瞧瞧,只是为了怕修建后院的小厮无意闯进内院,修了墙,没法从柏景轩直接过去。

要去的话,得绕很远的路,姜绾就把这念头打消了,她宁肯爬梯子翻墙过去。

只是如此就太有损她大家闺秀的身份了,只得作罢。

把偏院拆了重建是齐墨远早两年就有的打算,图纸早就画好了,他也没问姜绾的意思。

现在姜绾提起,他便道,“除了药坊和小厨房,你还要什么?”

“其他的就不用了,”姜绾道。

书房可以放药坊一起。

她虽然不喜欢喝苦兮兮的药,但药草香她挺喜欢的。

齐墨远也把粥碗放下,金儿把碗端走,姜绾道,“对了,你表弟病好了没有?”

齐墨远道,“昨天就好了。”

檀越装病不过是不想再帮着熬驴皮了,又不是真病。

齐墨远一说不用熬驴皮了,他掀开被子就下床了。

习武之人,没病没痛在床上躺一天,骨头都躺僵硬了。

姜绾笑道,“病好了就好,他那院子离王府不远不近,也少有人去,我打算暂时征用他的院子熬驴皮。”

齐墨远,“……。”

“你还要熬驴皮?”齐墨远嗓音都飘了。

“你不是说半年之内都不用了吗?”

这话姜绾是说过。

那一锅驴皮如果只是靖安王府和河间王府的人吃,半年都有的多。

“这不是要开首饰铺了吗?”姜绾道。

“……。”

齐墨远一脸黑线,“听过挂羊头卖狗肉,哪有你开首饰铺卖驴皮的?”

姜绾心累。

那不叫驴皮了好不好!

“你也说了,金玉阁首饰精美,名声在外,我铺子里的首饰即便和金玉阁一样,也很难争的过金玉阁,我只能另辟蹊径了,”姜绾道。

再说了,阿胶是好东西。

刚熬出来的火气重,放三五个月效果更好。

多备些放在那里,有备无患。

反正表弟闲着也是闲着。

齐墨远看着姜绾,“你打算熬多少驴皮?”

“先熬十张吧,”姜绾道。

“……。”

果然。

如果只是一两张,她不会想到征用表弟的偏院。

怕檀越不同意,姜绾推着齐墨远出去,让他把这事定下。

齐墨远觉得不用问表弟的意思,从他拿银锭子砸了姜绾后,他就没有反对的余地了。

再说偏院,檀越正在屋子里吃粥呢。

为了等这一口粥,他一个上午都没出门,当然了,王妃也不让他出去。

打算喝完粥就去找栎阳侯世子他们玩,一个人闷在府里,没病都快闷出病来了。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传来,檀越抬头就看到齐墨远走进来,他眼睛睁大,“今儿刮的是什么风,居然把表哥你吹来了?”

“表嫂风,”齐墨远随口回道。

“……。”

这府里,和檀越关系最好的是齐墨远,和齐墨远关系最好的是檀越。

以前两表兄弟关系是要多好就有多好。

偏院有齐墨远的屋子,柏景轩有檀越住的地方。

这不,齐墨远要娶姜绾过门冲喜,檀越的东西被打包一股脑的送回偏院了。

以前两兄弟闲来没事坐在屋顶上喝酒,是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

如今表哥娶了表嫂,他都不敢随便往柏景轩跑了。

姜绾街上遇刺受惊,齐墨远要陪姜绾才是,居然来偏院找他,直觉告诉檀越没好事。

齐墨远不绕弯子,直接说了熬驴皮的事。

檀越几乎是跳起来的,“表哥,你怎么能这么坑我呢?!”

昨天才信誓旦旦的和他说不用熬驴皮了。

他放心不装病了,结果又要熬驴皮了。

在柏景轩熬就算了,还变本加厉要在他的偏院熬。

他不想浑身都是驴皮味儿啊。

不想出去被驴认亲戚啊啊。

他好歹也是京都,不,是大夏朝最最最年轻的侯爷啊啊啊。

“我拿块大银锭子给表嫂,让她砸我出气行不行?”檀越一脸生无可恋。

“……。”

砸死他,他都不想和驴皮打交道了。

齐墨远看着他,“也行。”

檀越,“……!!!”

他还是不是亲表弟了?!

还是不是了?!

他居然真舍得让表嫂拿大银锭子砸他报仇。

“我答应还不行吗?”檀越心痛道。

“但我有个条件。”

齐墨远看了他一眼,“什么条件?”

“让闻兄他们来帮我,”檀越道。

“你每天也得来帮着熬一个时辰,至少。”

“……。”

被驴皮熏半个月,只怕兄弟都要熏没了。

没办法,为了维护他们的兄弟感情,只能拖兄弟下水了。

齐墨远没有犹豫,直接就答应了。

怕齐墨远要他今天下午就熬驴皮,檀越先开口说他要出去玩半天,明天再开始。

齐墨远前脚离开偏院,后脚檀越三两口把粥喝完就匆匆出了府。

他先去了栎阳侯世子府,他病了两天,居然没一个来探望他的,这不合常理。

骑马在栎阳侯府前停下,檀越就感到不对劲了。

因为栎阳侯府小厮看他都带着怒气。

这是以前没有过的事。

檀越翻身下马要进府,被小厮拦下,“长恩侯请回吧,我家世子爷这几日不见客。”

“连我都不见?”檀越道。

“只不见你,”小厮回道。

“……。”

檀越眉头打结,“为什么啊?”

前两天走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说翻脸就翻脸了?

小厮埋怨的看着他,他还有脸问,他也不想想他开个玩笑把他们家世子爷坑的有多惨。

“我家世子爷在井水里泡了那么久,病、倒、了!”小厮的话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檀越笑了。

果然是他的好兄弟。

嘴上不肯帮忙装病,没想到还是帮了。

看着檀越笑的那么开心,小厮想拿扫把轰人了。

他们世子爷病的都下不了床了,他居然还笑的出来?!

他们家世子爷真是交友不慎啊。

第一百零九章 装病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零九章装病檀越心情很好,抬脚就要进栎阳侯府。

两守门小厮死死的拦着檀越不让进。

已经把他们家世子爷祸害成这样了,要再进府,还不知道会把他们世子爷祸害成什么样儿呢。

坚决不让进!

檀越心累,他道,“你们不了解你们家世子爷,他说只不见我的意思是只见我。”

两小厮想破口骂人了。

他们傻吗?

世子爷的话他们还听不出来了?

“不让进就是不让进,”小厮道。

“等我们世子爷病好了再说。”

檀越武功不错,他要真想进栎阳侯府,别说两小厮了,就是二十个也拦不住他。

不让进就不让进吧。

檀越退后一步道,“不让进总能帮我传句话吧?”

小厮互看一眼,道,“传话可以。”

只要不进府祸害他们家世子爷,怎么样都好说。

另外一小厮道,“长恩侯要我们帮忙传什么话?”

檀越搭着小厮的肩膀,小声道,“去告诉你家世子爷一声,让他不用装病了。”

“我在鸿宴楼设宴款待他。”

小厮,“……。”

虽然檀越说的很小声,但两小厮都听清楚了。

两人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他们世子爷是装病的?!

檀越说完,就转身下了台阶,翻身上马。

走之前还来了一句,“别忘了说啊。”

目送檀越走远,两小厮还没从怔愣中回过神来。

“世子爷是装病吗?”其中一小厮小声问道。

另外一小厮摇头。

自打世子爷被从井里拉起来后,他们就没再见过世子爷。

这两天是来几个大夫,可世子爷病的有多严重,他们都是听人说的。

要说世子爷这回病的也确实奇怪了些。

虽然这天气,井水很凉,但他们世子爷的身子骨一向结实啊,他们还从来没听过世子爷有头疼脑热耳朵时候过,这是第一回。

两小厮负责看守栎阳侯府大门,传话这样的事一般都是让别的小厮或者丫鬟去传的。

但刚刚檀越的话,他们哪敢叫人传啊,少不得自己跑一趟了。

可这一趟跑下来,没见到栎阳侯世子,到见到了栎阳侯。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檀越来的时候,栎阳侯正打算出府,小厮能奉命行事把檀越拦下,他这个栎阳侯反倒不能这么做。

毕竟是长恩侯府唯一的独苗了,是靖安王妃唯一的侄儿了,哪怕给靖安王妃面子,也得放檀越进府。

只是儿子受他忽悠往井里头跳,吓的他夫人夜里做噩梦都是儿子跳进自尽。

他宽慰夫人梦都是反了,是跳着玩的,换来一阵拳头。

在儿子病好之前,一定不能让他们接触。

檀越走了,栎阳侯才准备出府,就看到小厮往内院跑,他就把小厮叫住了。

不是不能传开话,小厮不会自己去传。

“刚刚长恩侯说了什么?”栎阳侯问道。

小厮支支吾吾不肯说。

说了世子爷少不了一顿毒打啊。

只是小厮越是这样,栎阳侯就越觉得不对劲,“说!”

严肃带着威压的声音砸过来,小厮吓的后背一激灵,哪还敢替世子爷遮瞒,再不说,挨板子的就是他了。

小厮低着头,颤巍巍道,“长,长恩侯说让世子爷别装病了,他在鸿宴楼设宴款,款待世子爷。”

栎阳侯,“……!!!”

装病?!

栎阳侯气的喉咙冒烟。

他就奇怪了,他们三个跳井,居然都病了,无一例外。

没想到竟然是装病的!

他这一装病,府里上下都担心成什么样儿了?!

老夫人一把年纪,日日替他诵经祈福,他居然为了帮长恩侯装病?!

栎阳侯想把儿子乱棍打死的心都有了。

他转身就要往内院走。

管事一看就知道没好事,赶紧把栎阳侯拦下,“侯爷,您还要去府衙呢,等您回来再处置世子爷不迟。”

虽然去府衙也没那么急,但再不急那也是朝廷的事,不能为了家事而耽搁。

栎阳侯气啊。

虽然管事的没帮栎阳侯世子说情,可这事既然他都知道了,回头一传开,老夫人就会知道。

怕他严惩儿子,老夫人一定会先罚,等他回来,还能罚第二次吗?

一个个都惯着他!

栎阳侯这回是不打算纵容儿子了,他恼道,“来人!”

过来两小厮。

栎阳侯吩咐道,“把世子拖去祠堂,杖责三十大板!”

“谁替他求情都没有用!”

丢下这一句,栎阳侯抬脚离开。

再说栎阳侯世子,头昏脑涨的靠在大迎枕上。

对于他这样几乎就没怎么生过病的人来说,突然病倒那真是浑身都不痛快啊。

浑身软绵绵的不说,还时不时的打寒颤,嗓子发哑,喷嚏不止。

药一天灌下去五六碗,就是没什么效果。

还不知道得病到什么时候去。

真是想起来,就想把檀越拖来揍一顿出气。

突然——

又一个喷嚏袭来。

栎阳侯世子正揉鼻子呢,眼泪都打出来了。

这时候门被推开,管事的带着两小厮走过来。

栎阳侯世子瞅着他们,心底有不好的预感。

管事的看他一向笑容满面,今儿这脸是前所未有的严肃啊。

管事的行礼道,“世子爷,得罪了。”

栎阳侯世子还没反应过来。

管事的手一动,两小厮就过来掀被子把他从床上拖了下来。

栎阳侯世子,“……???”

这是什么情况?

“你们要带我去哪儿?”栎阳侯世子奇怪道。

两小厮直接架着他去了祠堂。

栎阳侯世子更糊涂了。

他知道自己病了,祖母有求列祖列宗保佑他早日病消,可用不着把他亲自架来求祖宗们吧?

求就算了,好歹让他把锦袍穿上啊。

哪有这样衣冠不整的跪祖宗的?

有失体统好不好。

刚这样想,就被摁在了板凳上。

栎阳侯世子,“……!!!”

不好!

这是要打他啊!

“等等!”

“等等!”

“都给我等一等!”栎阳侯世子急呼。

说话太急,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真是要了命了。

小厮板子已经举起来了。

没办法,不打快一点儿,老夫人和夫人就赶到了。

完不成侯爷交代的任务,吃板子的就是他们了。

这年头,下人难做啊。

第一百一十章 混账

管事的也心疼世子爷,可谁让他自己找打呢。

往井里头跳就够惹侯爷生气了,还敢装病,让夫人和老夫人她们担心的吃不下睡不着。

打一顿也好,不然指不定还有下回。

“世子爷,打您板子是侯爷的吩咐,您多担待,”管事的歉意道。

说完,看了两小厮一眼。

小厮们手里的板子就打下去了。

可怜栎阳侯世子还没咳过劲来,股上传的巨疼,疼的他嗷的一嗓子就叫了起来。

打他之前好歹先给他一个理由吧?!

哪有什么都不说就打他的?!

他这是招谁惹谁了啊。

给他治病也用不着这么狠吧?!

板子接二连三的落下来,疼的栎阳侯世子狠狠的握着板凳,疼的额头上冷汗直冒。

那边栎阳侯夫人匆匆过来,道,“快给我住手!”

彼时,刚打了十九板子。

管事的看着栎阳侯夫人道,“夫人……。”

栎阳侯夫人快步走到栎阳侯世子边,心疼的揪成一团,打在儿痛在娘心啊。

她瞪着管事的道,“侯爷让你们打,你们就真打?!”

管事的一脸为难。

侯爷说的话,他们哪敢不听啊。

也不知道打了十九板子能不能跟侯爷交差,剩下的十一板子他代世子爷受了也不是不行,就怕侯爷不同意啊。

这挨板子一气呵成是最好的,这会儿股打麻了没那么疼。

等缓过劲来,那才叫疼的要命呢。

“夫人,您先让开吧,”管事的劝道。

栎阳侯夫人站起来,“要打,连我一起打!”

打她儿子就是不行!

都病成这样了,不心疼儿子就算了,还下这么狠的手打,这是要她的命吗?!

那边栎阳侯府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过来,一张脸上全是怒气。

栎阳侯世子就是她老人家的命根子,平常栎阳侯多骂几句,她能护都护,不能护着事后也会帮孙儿骂回来。

这回倒好,下了个打板子的命令人就跑了。

跑了也不行!

打她乖孙儿就是不行!

池老夫人往栎阳侯夫人边一站,管事的能怎么办?

别说是他了,就是侯爷自己在这里,他也招架不住啊。

池老夫人手里的拐杖砸地,“打人总要有个理由,为什么要打衍儿?!”

管事的忙回道,“世子爷他装病……。”

栎阳侯世子,“……!!!”

装病?

哪只眼睛看见他装病了?!

他只差没病死了好不好!

池老夫人愣住,栎阳侯夫人脸色也难看了,“谁在侯爷勉强嚼舌根说世子装病的?”

管事的轻叹,“是长恩侯让守门小厮帮他传的话,不知道为何他要装病,还让世子爷帮着一起装病。”

池老夫人都有想把孙儿打一顿的冲动了。

长恩侯坑他坑的都跳井的地步了,他看在靖安王妃的份上才没让他们断绝往来,他倒好,还帮着他装病骗人。

骗靖安王府倒也罢了,他倒是兄弟深连着自家人都骗。

栎阳侯夫人恨铁不成钢,她看向栎阳侯世子,病中挨了那么多板子,已经疼的说不出来话了。

栎阳侯夫人望向栎阳侯世子的贴小厮,“是不是有这回事?!”

小厮支支吾吾不肯说。

栎阳侯夫人气道,“你也想挨板子不成?!”

小厮不敢不说了,“长恩侯不想帮靖安王世子干活,想借着跳井装病,世子爷他们比他在井水里泡的久,他们没病他病了说不过去,所以才让世子爷帮着装病的。”

“不过世子爷当时并没有答应……。”

事后病倒,他以为是真病了。

小厮刚要说,栎阳侯夫人已经听不进去了,她扶着池老夫人道,“老夫人,衍儿该打,您别护着他了。”

“这回我不护了,”池老夫人往一旁站。

旁的事她能护,可这回都闹到祠堂列祖列宗跟前了。

她要再护着,列祖列宗们都得怪她太宠孙儿了,不然他哪来这么大的胆量。

小厮上前继续打板子,栎阳侯世子心底都不知道问了檀越多少遍了。

真是坑他没够了。

要把他活活坑死啊。

这兄弟不断交还留着过大年给他包压岁钱吗?

“我是冤枉的啊,”栎阳侯世子虚弱的叫冤枉。

只是声音太弱,很快就被板子声给压了过去。

不过有池老夫人和栎阳侯夫人在,这板子打的响归响,疼是没多疼的。

十一板子,挨到栎阳侯世子的最多六板子。

打完了,也没人说送他回去上药。

反正在大家伙眼里他已经被打上装病的烙印了。

栎阳侯世子在凳子上趴了半天,还是他的小厮心疼道,“世子爷,我扶您回去吧。”

栎阳侯世子抬手指着他,“你,你也坑我……。”

一个个不说话能死吗?!

小厮一脸委屈。

他说的都是实话啊。

小厮扶栎阳侯世子从板凳上下来,栎阳侯世子咬着牙道,“送我去鸿宴楼!”

小厮惊呆了,“世子爷都这样了,还能去赴宴吗?”

“您要吃什么菜,我去鸿宴楼买。”

栎阳侯世子心口一窒。

赴宴?

“我是去割袍断义的!”栎阳侯世子咬着牙道。

牙关用力太大,扯的股疼的一抽一抽的,火辣辣的疼。

他要再认他长恩侯做兄弟,他就是驴!

栎阳侯世子是铁了心要去,小厮也拦不住。

得知他挨了三十大板还出了府,池老夫人和栎阳侯夫人那叫一个气啊,只后悔不该去祠堂,让管事的把板子打重一点。

兄弟感好归好,可也没有好到连子骨和爹娘祖母都不要了的。

池老夫人气的头疼,栎阳侯夫人劝道,“您老人家就当我没生过这样的混账东西。”

鸿宴楼。

包间内,檀越刚点好菜,这两天“病”了,吃的格外的清淡,嘴里都快淡出鸟来了。

鸿宴楼的饭菜不错,他一向喜欢吃,点了两个他喜欢的,剩下的都是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喜欢的。

两兄弟为他肝胆相照,怎么犒劳都是不够的。

鸿宴楼的小伙计抱着菜单问,“要酒吗?”

“老规矩,三坛女儿红。”

小伙计应了一声就下去了。

檀越心灿烂的喝着茶,然后门一脚被踹开。

他吓了一跳,转就看到栎阳侯世子再揉股,小厮扶着他,“世子爷,您可小心着点儿。”

檀越惊呆了。

这兄弟够意思。

只是装个病而已,这装的也忒夸张了点吧?

第一百一十一章 打架

檀越抬手拍了拍栎阳侯世子的胸口,小声道,“兄弟,够意思。”

栎阳侯世子看着他,“感动吗?”

“必须得感动啊,”檀越笑道。

栎阳侯世子抓住檀越的手,使出最后一点力气,把他往前一扔。

猝不及防之下,檀越直接被甩到了墙壁上,然后贴着墙壁滑下来。

檀越,“……。”

好巧不巧,隔壁包间里正好栎阳侯在。

檀越被甩墙上时,他正夹鱼丸,本来鱼丸就不好夹。

突然响声传来,他下意识的侧过头去,筷子一动,鱼丸掉下来,从桌子上滚到了他的锦袍上。

请客的是南山伯,见状道,“去隔壁看看出什么事了。”

小厮赶紧出去,很急就回来了,欲言又止。

南山伯见到了,“怎么不说?”

小厮看着栎阳侯,“是,是栎阳侯世子和长恩侯在打架。”

栎阳侯那张脸啊,顿时拉成驴脸长了。

他出府去府衙前,叮嘱管事的要杖责他三十大板。

居然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

那逆子不是病的连门都出不了吗?!

怎么还能来鸿宴楼打架了?!

栎阳侯把筷子放下,起了身。

长恩侯是靖安王妃唯一的侄儿,疼的跟眼珠子似的,他可不能让儿子把人给打了。

只是刚走到隔壁包间,准备推门进去,就听里面有传话声传来。

檀越趴在地上,疼的浑身骨头都像是散了架,他艰难的抬头,看着栎阳侯世子,“你吃错药了?”

好端端的扔他。

这要扔的不好,非得断一两根肋骨不可。

栎阳侯世子不比檀越好多少,他才挨过板子,屁股疼的厉害,手一用力,连着腰屁股都疼,就跟往伤口上撒了盐似的。

他瞪着檀越道,“我没吃错药,但挨错了打!”

檀越看着他,“谁敢打你?”

“我爹!”栎阳侯世子磨牙道。

檀越嘴角抽抽,“你爹打你,那你也不能拿我出气啊。”

栎阳侯世子觉得刚刚打的还不够,应该要再补一拳。

他要走过去,只是忘了没小厮扶他,又在气头上步子迈大了点儿,疼的他嗷的一声叫起来。

小厮赶紧扶他坐下。

好吧。

站在就够疼了,一坐下,那是疼的人想撞墙死了算了。

檀越这才发现他不对劲,揉着胸口道,“你真挨打了?”

栎阳侯世子想起自己来是干嘛的,要和檀越割袍断义,他抓起锦袍就要撕,奈何锦袍质量好,手又没什么力气,撕了两回没能撕下来。

檀越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走过去道,“我帮你,我帮你。”

刺啦。

锦袍被撕下来一半。

檀越把撕下来的锦袍递给栎阳侯世子,“好好的,你撕锦袍做什么?”

栎阳侯世子,“……。”

小厮,“……。”

都撕完了还问什么啊。

小厮看着放在自家世子爷大腿的锦袍,嘴角都抽的没边了。

不知道这还算不算割袍断义了?

自己没割成功,人家帮着割完了。

檀越坐在一旁揉胸口,一脸的埋怨。

他对这种无端迁怒很不赞同,兄弟不是拿来做出气筒的啊,就算偶尔做一回,那也得提前打声招呼,不至于摔的这么惨。

栎阳侯世子气的胸口痛,屁股更疼,他道,“我爹以为我是在装病,打了我三十大板!”

檀越看着他,“你们家守门小厮的嘴什么时候这么不严了,连这话也敢往你爹耳朵里传?”

这么明显要挨骂的话,聪明点的小厮不都该三缄其口的吗?

见他到现在都没听出来他是真病,栎阳侯世子心累的慌,“我病了两天了,挨这么一顿打,我抽死你的心都有了。”

檀越,“……。”

“你真病了?!”檀越声音徒然拔高,不敢置信。

栎阳侯世子瞪他,“不然呢,你以为我会为你装病吗?!”

檀越,“……。”

檀越看着栎阳侯世子。

栎阳侯世子一脸怒气喷薄。

檀越扭着眉头,望向小厮道,“你家世子爷是不是脑子病糊涂了?”

小厮,“……。”

“我家世子爷是真病了,”小厮认真道。

檀越这才信了两分。

他捂着胸口,疼的不行。

栎阳侯世子一脸鄙视道,“你少装。”

“谁装了?亏得我还以为你嘴硬心软为我装病感动了半天,结果是自作多情,我能不心疼吗?!”檀越捂着胸口道。

说完,他又看着栎阳侯世子道,“那我就算误会了,让小厮传个话,你爹怎么也不问清楚就打你?”

“谁知道啊,我爹吃错药了呗,”栎阳侯世子火气大的很。

“我好歹也是他亲儿子,我能为了你装病骗人吗,骗他就算了,我能骗我娘我祖母吗?!”

门外,栎阳侯是又后悔又火大。

听听!

这叫什么话。

什么叫骗他就算了?!

南山伯怕栎阳侯在鸿宴楼打儿子,跟在栎阳侯身后打算随时出手拦人的。

谁想到就听到儿子埋怨亲爹的话。

他有点后悔不该跟来,栎阳侯多尴尬啊。

屋内,栎阳侯世子倒抽气声传来,檀越问道,“真挨了三十大板?”

“你说呢!”栎阳侯世子没好气道。

“我爹出府前给管事的撂了话,管事的生怕我娘和祖母帮我求情,他完不成我爹交代的任务,摁着我就打,连辩解的机会都不给我。”

“我长这么大,还没受过这么大冤枉!”

檀越轻叹,“我送你回去养伤吧。”

“回去做什么?”栎阳侯世子一肚子火气。

“我爹,我娘,我祖母没一个相信我是真病了,他们信你都不信我,打了我还不给我上药,我是不打算回去了!”

想起这事,栎阳侯世子就伤心。

说完,他看向檀越,“我去你那儿住几天。”

小厮站在一旁,他觉得有必要提醒世子爷他是来割袍断义的。

这袍子也撕了,就算断不掉,也没有跟人回家的道理啊。

栎阳侯世子生病和挨板子这事,檀越虽然都是无心之失,但确实脱不了干系。

栎阳侯世子要去他那里养伤,檀越当然不会反对了。

再者,他本来就是来请他们帮忙的。

这还没开口,人家就送上门了。

第一百一十二章 昏迷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二章昏迷檀越没说话,毕竟坑了兄弟两回了,实在不忍心再坑第三回了。

结果他没爽快答应,栎阳侯世子还不高兴了,“你不乐意?”

这可是他给的最后挽留的机会。

檀越看着他,“我怕你会后悔。”

栎阳侯世子哼了一声,“除非我爹去找我,否则我就死赖在你那里不走了!”

檀越,“……。”

“说话算话,”檀越一锤定音。

话说的太快,以至于栎阳侯世子总算觉察出一点不对劲了。

不过他说的是真心话。

檀越住的偏院和靖安王府紧挨着,要说算靖安王府一部分也行,说不算也可以。

檀越留他住偏院,靖安王府不会有意见的,再者,他也不是没在偏院住过,只是没有带伤住过而已。

想到屁股上的伤,栎阳侯世子对自家亲爹那是埋怨一阵接一阵。

听得栎阳侯想进屋揍儿子,被南山伯拉走了,“去喝酒,去喝酒。”

“世子在靖安王府住,你还不放心啊。”

他不是不放心,他是有点面子上挂不住。

病了两天又挨了他三十大板,该老实的待在府里养伤才是,哪能去别人家做客。

再者长恩侯坑他两回,没见他见气,他这个亲爹打了他三十大板,他居然还记上了。

这边栎阳侯回包间,那边沛国公府三少爷也来了。

他是一人来的,没有小厮搀扶。

找到包间,推门进去。

檀越上下扫视他,“你没挨打吧?”

“要不是我机灵,我也挨打了,”沛国公府三少爷庆幸道。

沛国公府和栎阳侯府离的不算太远,但也不近。

栎阳侯去府衙的时候,碰巧遇到沛国公府大老爷骑马回府。

见他一脸怒气,沛国公府大老爷就多问了一句,毕竟是同僚,再加上儿子关系好。

两人儿子一起跳的井,虽然是在各自府里,但病的很一致。

昨儿栎阳侯夫人见儿子服药没起色,还派人去沛国公府询问,沛国公府三少爷病情如何,若是方子管用,也给她儿子来一份。

栎阳侯想着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自家儿子不孝,沛国公府大少爷的儿子也不遑多让。

这样的不孝子,不狠狠的打哪能够,便如实说了。

沛国公府大老爷一听栎阳侯打了儿子三十大板,他同样做爹的,遇到同样的情况,不能比人家慈祥啊,要更严厉才行。

所以,沛国公府大老爷决定回府抽儿子四十大板。

只是这个计划进府就夭折了。

他吩咐管事的时候,沛国公府三少爷的小厮听见了,火急火燎的就去禀告了沛国公府三少爷知道。

这不,吓的他掀开被子,抱起衣服就跟被人来抓奸似的跳窗就逃了。

“你又没装病,你跑什么啊?”檀越扶额道。

沛国公府三少爷瞪他,“我爹信了栎阳侯的话,我解释也没用了,我不跑我傻啊。”

只是这一跑,不是装病也成装病了。

沛国公府三少爷在鸿宴楼的事栎阳侯不知道,他吃了两筷子菜后,想起自己和沛国公府大老爷说的话,赶紧把筷子放下,道,“我得赶紧去沛国公府一趟,没得连累沛国公府三少爷挨板子。”

这一顿饭,是没吃出滋味儿来。

栎阳侯紧赶慢赶到了沛国公府,解释自己误会了儿子,问沛国公府大老爷有没有打三少爷板子。

沛国公府大老爷道,“栎阳侯不比替那混账东西掩饰,他要没装病心虚,他不会跑。”

栎阳侯糊涂了。

难道沛国公府三少爷装病,他儿子是真病?

可一同跳井,待的时候也差不多,他儿子却病了……

他儿子的身子骨比不上人家的结实啊。

这顿饭,栎阳侯世子吃的是格外的艰难,屁股坐的疼,菜稍微离远一点儿就夹不了,吃的糟心。

等去了靖安王府偏院,不叫檀越给他端茶递水,他这个气出不了。

只是计划的很好,真到了偏院,栎阳侯世子直接就病倒了。

本就受了寒在病中,又挨了三十大板,在鸿宴楼吃了顿饭回去,脑袋就晕沉沉的,前脚进檀越的住处,后脚就晕了过去。

檀越和沛国公府三少爷把他扶趴在小榻上,一摸他额头,烫的跟个火炉似的了。

“这是个傻子吧,病成这样还不回府要来我这儿,”檀越头疼。

他无父无母,只有姑母和表哥。

他是不愿回也怕回长恩侯府,那空荡荡的院子他瞧着害怕。

可栎阳侯世子爹娘建在,还有祖母护着,就挨几十板子就不回去了。

要换做是他,被打个半死,也绕着爹娘打转把他们活活气个半死。

沛国公府三少爷忙道,“得给他请太医才行。”

又病又伤,万一出点什么差池,他们担待不起。

檀越摇头,“不能请太医。”

沛国公府三少爷看着他,檀越道,“他都这样了还不愿回去,我一旦请太医,必定惊动姑母他们,他就得被送回去了。”

沛国公府三少爷则道,“可不退热,后悔不堪设想。”

“你先照顾他会儿,我去找表嫂,”檀越道。

话音未落,人已经跑没影了。

沛国公府三少爷有点糊涂了,是他听岔耳了吗?

檀兄刚刚说的是去找表哥还是找表嫂?

可不论找谁也没有用啊。

书房内。

齐墨远坐在小榻上看书。

姜绾坐在他书桌前,提笔沾墨写方子,方子上写的都是她需要的药材。

正写着呢,檀越跳窗进屋,来了一句,“表嫂救命。”

姜绾吓了一跳,齐墨远看着他,“怎么了?”

檀越急道,“栎阳侯世子受寒又挨了板子,在我那里昏迷了,我来找表嫂给他治病。”

他也不知道表嫂的医术有多高超。

反正表哥说王爷是她治好的。

他不信表嫂也得信表哥不是。

表哥带表嫂去他住的偏院,没人会起疑心。

齐墨远看着姜绾,姜绾道,“等会儿,就差最后几味药了,等我写完就走。”

姜绾低头继续写,手下的速度快了几分。

檀越急的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

姜绾把笔放下,吹干墨迹交给暗卫,然后道,“走吧。”

第一百一十三章 字迹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三章字迹檀越是翻墙进的书房,却没有翻墙离开,而是跟在姜绾和齐墨远身后出去的。

柏景轩的丫鬟婆子见了有些奇怪,她们见表少爷走的时候远比表少爷来的时候多,可那是以前,世子妃还没嫁过来,翻墙进出都无妨,可现在柏景轩

不止是世子爷的还是世子妃的啊。

王妃不还特意叮嘱表少爷,以后在柏景轩不可胡来了,看来表少爷并未听进去啊。

再者表少爷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不会是又闯祸了怕被王爷骂来找世子爷帮忙善后的吧?

丫鬟婆子们猜测纷纷。

从柏景轩去檀越住的偏院要经过花园。

花园内,清兰郡主正和丫鬟赏花,远远的瞧见齐墨远和檀越他们一起过来,这个方向是去偏院的,加之和檀越一起,就更毫无疑问了。

清兰郡主道,“大哥大嫂这是要去表哥那里玩吗?”

“我也去。”

檀越看向齐墨远。

平常他那里随便去,可眼下有两病人呢。

虽然沛国公府三少爷病的轻,可也是病人啊,不方便。

齐墨远看着清兰郡主道,“栎阳侯世子挨了板子,在你表哥那里养伤,你这几天看着点母妃,别让她去偏院。”

王妃是三天两头去偏院,唯恐吓人照顾檀越不周。

不叮嘱点,王妃肯定会发现。

有外客在,虽然是熟到不能再熟的熟人了,但她也不便跟去。

她望着姜绾道,“大嫂,我们两在花园赏花吧。”

姜绾,“……。”

这话她有点接不住啊。

齐墨远不去偏院都行,她不能不去。

没法接话的她,只能望着齐墨远了。

齐墨远有点头疼,他道,“你大嫂陪我去,才不会叫母妃察觉。”

清兰郡主鼓起腮帮子,她没觉得这事有什么不能叫母妃知道的,母妃一向通情达理,如果是栎阳侯世子和栎阳侯府闹了点矛盾,母妃还能帮着劝劝。

清兰郡主把路让开,目送姜绾走远。

檀越住的偏院紧挨着靖安王府,离花园有些远,走快些也走了一刻钟才到。

对这院子,姜绾是说不出的满意啊。

月形拱门一锁,谁也进不去,若是可以,她都宁愿拿柏景轩换了。

屋内,沛国公府三少爷坐在小塌边,拿毛巾给栎阳侯世子退热,取下来交给小厮后,伸手摸栎阳侯世子的额头,一点好转的迹象都没有,好像还更热了。

这么烫,可别烧成个傻子了啊。

檀兄怎么一去这么半天还不回来,他快忍不住要人叫太医了。

小厮重新拧了帕子,沛国公府三少爷帮栎阳侯世子敷在额头上。

这时候,有脚步声传来,小厮回头看了一眼,高兴道,“靖安王世子来了。”

小厮正是栎阳侯世子的贴身小厮。

栎阳侯世子不回栎阳侯府了,小厮也不回去了,他得看着自家世子爷才行啊。

沛国公府三少爷忙起了身,道,“叫大夫了吗?池兄好像病的更严重了。”

姜绾上前,直接坐在了刚刚沛国公府三少爷坐的位置上,抓起栎阳侯世子的手就帮他把脉。

沛国公府三少爷惊呆了。

这……???

靖安王世子妃还会医术?

开什么玩笑啊。

他看向檀越,从檀越脸上看出一丝怀疑,齐墨远脸上则是深信不疑。

齐墨远走到姜绾身边,看着姜绾帮栎阳侯世子把脉后,伸手去探栎阳侯世子的额头。

突然就有点看栎阳侯世子不顺眼了。

沛国公府三少爷走到檀越身边,小声道,“檀兄,你可不能拿池兄的小命开玩笑啊。”

檀越摇头,道,“我姑父的毒就是表嫂解的。”

沛国公府三少爷,“……!!!”

一脸被雷劈的表情。

这绝对是在开玩笑了。

靖安王的病怎么可能是靖安王世子妃解的呢?

齐兄娶她就是为是冲喜啊。

街头巷尾不都在传是刺客送回来的解药解了靖安王的毒?

“你不是在开玩笑?”沛国公府三少爷不信。

打死他也不敢相信啊。

一个骄纵任性到没人敢娶的姑娘居然有一手高超医术?

这怎么可能呢?!

那边姜绾收回摸着栎阳侯世子额头的手道,“我需要一坛子烈酒。”

檀越都没吩咐小厮,直接从从屏风后搬了一大坛子来。

他喜欢喝酒,但王妃不让他喝,怕喝多了伤身,但王妃经常来偏院,却极少进他的内屋,更不会检查,酒藏在这里是最稳妥的。

姜绾把帕子拧干,把酒倒在帕子上帮栎阳侯世子擦额头、脖子还有手腕,几乎是露在外面的部分都擦。

齐墨远刚要接手,姜绾已经把帕子放下了,掏出银针来。

看着姜绾的银针扎下去,沛国公府三少爷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两天伤寒,太医也给他扎针过,胳膊上扎了两针,他至少把衣袖撸起来,靖安王世子

妃是直接扎的啊。

他看看檀越,又看看齐墨远,没一个阻拦的。

他话到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他在乎栎阳侯世子,齐兄和檀兄一样在乎,他们绝不会害他的。

一施针就是大半刻钟,姜绾又继续帮着擦额头,然后道,“就这么帮他擦,我去开药方。”

金儿已经找小厮端来笔墨纸砚了,姜绾提笔蘸墨把药方写下。

沛国公府三少爷看着药方,嘴角狂抽不止。

这字迹才是他所知道的靖安王世子妃啊。

一个医术高超的人居然字写的这么难看,这不合常理啊。

檀越接过药方,道,“我这就让人去抓药。”

沛国公府三少爷小声提醒檀越,“池兄还有板子伤。”

那伤是肯定不能劳烦靖安王世子妃的。

可他们出门的急,身上没有伤药,檀越就更没有了,他是长恩侯府独苗,当年长恩侯府受太子弑君案牵连被判满门抄斩,王妃是嫁给了王爷,才幸免于难。

她救不了长恩侯府,就抱着才五岁大的檀越不撒手,谁来也不行。

谁要带走檀越,她就自刎在他面前。

刑部尚书奉命抓人,都跪下来求靖安王妃了,靖安王妃也给他跪下了。

长恩侯府是冤枉的,她救不了爹娘兄嫂,给长恩侯府留个后,她才有脸活下去。

最后还是靖国公在朝堂上跪求先皇网开一面,这一跪就是一天,不知道多少大臣帮着说情,先皇才看在靖国公的面子上,特赦了檀越一条命。

就这特赦,还是有条件的。

将来如果檀越生出谋反之心,靖国公府满门抄斩,绝不容情。

第一百一十四章 暗卫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一十四章暗卫靖安王妃豁出命,靖国公跪了一天才保下檀越一条命。

他住在靖安王府,虽然齐墨城他们暗中挤兑檀越,但还真没人敢伤檀越分毫,王妃会同他拼命的。

是以偏院是没有金疮药这类东西的。

檀越望向齐墨远,“表哥,你那还有御赐的金疮药吗?”

他没敢问姜绾。

他觉得姜绾手里肯定有。

毕竟连驴皮这样的东西她都做成糕点吃啊。

不过姜绾还真没有金疮药,书房离院子太近,稍微捣鼓点东西,丫鬟婆子们就好奇的不行。

她现在就盼着后院赶紧重建,可以随心所欲的调制药膏。

齐墨远带了金疮药来,只是没给檀越。

这上药怎么也得他们走了之后。

接过药瓶,檀越还放心,问姜绾道,“表嫂,栎阳侯世子什么时候能退热?”

“傍晚之前肯定会退热,如果还有什么事就派人去找我,”姜绾道。

檀越心稍安。

齐墨远要带姜绾走,姜绾瞥向沛国公府三少爷,“你呢?不敢让我把脉?”

沛国公府三少爷一脸尴尬。

他肯定是刚刚脸上的质疑太过明显了。

他有点不好意思道,“那有劳世嫂了。”

姜绾笑了一声,“你就不用把脉了,让小厮买药的时候顺带买些艾草回来,你泡上大半个时辰,再睡上一觉就没事了。”

这么简单?

沛国公府三少爷都有点懵了。

这两天他也吃了不少药,苦的不行。

可怎么在靖安王世子妃这里伤寒这么容易治了?

连药都不用吃,泡个药浴就好了?

姜绾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交给檀越了,她和齐墨远回柏景轩。

出了偏院,姜绾道,“这偏院位置真不错。”

齐墨远看着她,“你也想要?”

姜绾轻“嗯”了一声,然后才抬头看着齐墨远,“也?”

“除了我,还有人想要这偏院?”

齐墨远眸光放远,“除了父王,谁不想要?”

檀越住的地方虽然大家称为偏院,可那院子可不小,五进大院,少说也有王府三分之二大。

如果只论大,只要有钱完全能买到比偏院更大的院子。

只是别处的都不紧挨着靖安王府。

靖安王府迟早会分家,离王府越近越好,从知道有这么个院子起,二房三房就惦记上了。

“母妃想把偏院买下,把长恩侯府搬到偏院,将来表弟娶妻生子,母妃也能照顾他,”齐墨远道。

“只是老夫人他们都不同意,公中花了一万六千两把偏院买了下来,允许表弟住到成亲为止。”

姜绾眼睛睁圆,“那么大的院子买下来只要一万六千两?”

这钱比她想象的要值钱的多啊。

齐墨远摇头道,“那院子至少值三万两,但不知为何一万六千两就卖了。”

他倒是希望长恩侯府能搬过来,只是老夫人那一关过不去。

两人边往前走边聊,姜绾嫁进来,齐墨远还没陪她好好逛过靖安王府,正好趁机指指路,免得她回头迷路。

路过花园,远远的就看到清兰郡主在那里扑蝶玩。

看到他们,丢下扑网要过来,只是走了没几步,一丫鬟朝她跑过去。

丫鬟手里递了封信给清兰郡主,清兰郡主看了一眼就塞怀里了。

等她过来,齐墨远就道,“怎么脸这么红?”

清兰郡主飞快的抬手摸脸,道,“太阳晒的。”

姜绾抬头看天。

今儿的天气格外好,天蓝云白。

大朵的云,太阳躲在云层里,不冷不热。

怕齐墨远再说,清兰郡主忙道,“我先回去了。”

说完,福了福身,就带着丫鬟赶紧走了。

姜绾见了好笑,这脸皮也忒薄了些,她没猜错的话,清兰郡主刚刚收到的应该是豫国公世子写给她的信。

大夏朝男女定亲之后,是可以书信往来的。

天气好,又闲来无事,不急着回去,就在花园逛了会儿。

等他们回去,暗卫刚刚把药材买回来,把药方递给姜绾道,“后面几位药材,药铺小伙计看的不是很清楚,猜测着买的,世子妃看看有没有买错……

。”

这话,暗卫说的心虚啊。

他说的再委婉,听着也还是说世子妃字写的太潦草丑了,卖药的都分不清。

可药材差一个字,可能药性就天差地别了,又不能不问清楚。

暗卫心累。

姜绾一脸尴尬。

她字写的有那么潦草吗?

金儿都替自家姑娘脸红了,得亏姑娘在府外留墨宝的时候少,而且失忆后,字丑的和以前还不一样,以前就算见过姑娘字的也认不出来,不然传到护

国公府大姑娘耳朵里,回头见了少不了又是一番嘲讽。

姑爷不是说要教姑娘写字吗?

得抓紧了呀。

姜绾检查后道,“都没错。”

暗卫放心。

姜绾捣鼓药材,齐墨远去那边看书,暗卫跟过去,小声道,“世子爷,河间王府的暗卫也跟来柏景轩了。”

“这会儿人在树上。”

嗯。

不止在树上。

那暗卫是直接把他的位置给霸占了。

齐墨远眉头拢紧。

河间王府关心姜绾不足为奇,可怎么会派暗卫来靖安王府呢,这对他对靖安王府未免也不信任了。

只是昨天姜绾才在街上遇刺,他也不好让河间王府的暗卫回去。

齐墨远头疼。

暗卫继续小声道,“来的人就是昨儿在街上帮忙打落刺客暗器的男子,河间王府应该一直有派人暗中护着世子妃。”

“属下刚刚出府买药材,暗卫一见到我就躲起来,属下追上去才发现是他。”

“属下让他回河间王府,他非但没走,还直接跟进了府。”

暗卫觉得这事怪他。

如果他不向河间王府的暗卫道谢,暗卫应该一直等在外面,等世子妃出府的时候,他再尾随其后。

结果他一识破,人家不跟他客气了。

想到世子妃叮嘱的,她会医术的事不能让河间王府知道,暗卫更是头大。

人都跟来柏景轩了,还怎么瞒啊?

姜绾正检查药材,就觉察齐墨远一直在看她,她抬头道,“看我做什么?看书!”

齐墨远扶额,“河间王府派你再出事,派了暗卫来,现在就在书房外,你要不要见见?”

姜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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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五章 误会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五章误会姜绾这辈子还没怕过什么事,唯独就一件,怕河间王府知道她是假的。

一个骄纵任性的姑娘,怎么可能跳湖自尽被救活过来就有了一手高超医术呢。

除非是傻子,否则休想糊弄过去。

她已经在不遗余力的给河间王府打预防针了,谁想到才下了一针,河间王府就派暗卫过来了。

姜绾脑壳疼的都快要炸裂了。

这人她是见也得见,不见也得见啊。

姜绾把手里的药材放下,道,“让他进来吧。”

暗卫闪身出去,没一会儿,就带了另外一暗卫进来。

见到姜绾,暗卫作揖见礼,“见过七姑娘。”

姜绾是没有姜七姑娘的记忆的,不认得暗卫,在街上遇刺,暗卫离开的时候,她人还在马车里,也不认识。

反正齐墨远说暗卫是河间王府派来的,她就没怀疑了。

她道,“你还是回河间王府吧,王爷多派了几名暗卫给相公,足够护我们周全了。”

暗卫看着姜绾,他道,“老王爷他不放心,如果七姑娘是怕靖安王有意见,我可以在王府外听候吩咐。”

姜绾,“……。”

这暗卫怎么这么倔呢。

人家是来护卫她的,她能让人在王府外等她吗?

王府大门分两边,她不是每回出府都往河间王府方向走。

有可能等了也是白等。

姜绾看向齐墨远,“你说呢?”

让他说,他当然不愿意留这么个暗卫了。

万一有点风吹草动都和姜老王爷打报告,就她那么多兄弟,他还能有安生日子过?

但轰暗卫走的话,他说不出口。

若非这暗卫在暗中护着,昨天她就被刺杀于街头了。

若不是靖安王府护卫不周,河间王府的暗卫也没胆量直接就跟进府了。

这暗卫怎么安排,只能听姜绾的。

“你安排便是,除了父王的书房和母妃的天香院不可去之外,其他地方,倒无妨,”齐墨远道。

“……。”

姜绾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她是让他劝暗卫走的好么!

他倒好,这么慷慨。

姜绾看着暗卫道,“祖父的心意我知道,但我实在不能留你。”

暗卫一脸失落,道,“我只奉命护卫七姑娘周全,至于其他,我不会管,更不会和老王爷打小报告。”

嗯。

那这就还有商量的余地。

“包括我会医术的事也不告诉祖父?”姜绾问道。

虽然进来没多会儿,但她会医术的事暗卫应该知道了。

就这么放暗卫回去,难保他不会告诉姜老王爷他们,但杀人灭口这样的事她是铁定做不出来的。

最好的办法只有暗卫只尽护卫之责,而不禀告其他。

暗卫愣了愣,他实在没想到靖安王世子妃会医术,他道,“七姑娘放心,我以性命担保,您会医术的事,我绝不会和老王爷吐露半个字。”

暗卫救过她的命,又做了保证,姜绾和齐墨远都同意他留下了。

暗卫要退出去。

姜绾问他,“你叫什么?”

“七姑娘唤我铁鹰便是,”暗卫道。

姜绾又望向齐墨远的暗卫,“那你呢?”

暗卫,“……。”

“……属下叫铁风,”暗卫尴尬道。

明明是两府的暗卫,名字却取的跟亲兄弟似的。

姜绾是想笑不能笑。

想来这两名字在暗卫中很大众了。

两暗卫退出去,待在树上。

齐墨远有好几名暗卫,但留在柏景轩的就铁风一人,其他几名待在别处,可随时传唤。

除了把他待的位置给抢了,其他的对铁风倒没什么影响。

铁鹰待了会儿,道,“我先回去取衣裳来,等我回来,你和我说说靖安王府的规矩。”

铁风看着他,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身为暗卫,哪用的着守王府的规矩?

一般情况下,他们就不能出现在人前,虽然他觉得作为暗卫,他算个例外了。

他跟随世子爷三年多了,从没遇到过行刺这样的事过,一般也就干干跑腿这样的杂事。

反倒跟着世子妃遇到了刺客,但世子妃更把他当小厮使唤。

除了不走门,他觉得自己和小厮没分别了。

但这是他,河间王府的暗卫肯定不能在靖安王府里行走自如啊。

他得给暗卫量身想几条规矩才行。

铁鹰同铁风告辞,然后怎么来柏景轩的怎么离开。

因为他是跟着铁风进的王府,靖安王府的暗卫问了一声,便放行了,另禀告知道。

王爷听后,也是抬手扶额。

河间王府这是有多宝贝世子妃,他都说了不会再让世子妃受一点伤害,还不放心。

“只要他不过分,你们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王爷吩咐道。

就算他和姜老王爷一起联手坑了自己的儿子。

但毕竟关系还没有好到一点秘密都没有的程度。

该有的界限也一定要分明。

也就是齐墨远说的,书房不能进,天香院不能去,其他地方,王爷无所谓。

再说暗卫,出了靖安王府后,确定没人跟着,便回了南玉轩。

他和南玉轩大掌柜的禀告,他要搬进靖安王府住。

南玉轩大掌柜眉头一拧,二掌柜一口茶喷了出来,“搬进靖安王府住?!”

不是连靖安王府都进不去吗?

铁鹰点头,“靖安王世子的暗卫误会属下是河间王府的暗卫,对属下没有设防,属下就跟进去了。”

他今天去靖安王府是个意外。

大掌柜要他们雕刻首饰,他实在是不喜欢,就说去靖安王府前蹲守,万一靖安王世子妃出府了,也好跟着。

也没管大掌柜同意不同意,转身就跑了。

待了没半个时辰,就看到铁风跳墙出来,他都还没看清楚是谁就避开了。

谁想到还是露了陷,被人察觉。

铁风和他还过了几招,见到他的脸就罢了手,“你为什么在靖安王府外鬼鬼祟祟?!”

铁鹰倒没隐瞒,说了实话,“我奉命守在靖安王府外,随时护卫世子妃周全。”

因为铁鹰在街上救了姜绾,铁风对他极有好感。

他又说这话,铁风下意识的就想到了河间王府,“你是姜老王爷派来的?”

铁鹰愣了一瞬,飞快的点了下头。

铁风就没管他,去忙自己的了。

等他买了两大包袱药材回来,铁鹰大着胆子跟在身后进了靖安王府。

这就是事情的经过——

听的南玉轩大掌柜和二掌柜无话可说。

“如此,你就安心留在靖安王府,”南玉轩大掌柜道。

铁鹰点点头。

他转身下去收拾衣装,想起什么,走了两步之后,又回头道,“那玄铁扳指现在在靖安王世子拇指上,属下也要听他的吗?”

玄铁扳指在谁手里,谁就是他们的主子。

这是规矩。

但铁鹰已经不知道该听谁的了。

第一百一十六章 后悔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一十六章后悔他们的少主是顺阳王。

可顺阳王自十二年前失踪后,至今下落不明。

他们找了少主十二年,也找了玄铁扳指十二年。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玄铁扳指的消息,然而玄铁扳指在靖安王世子妃手中。

她弃少主另嫁他们,这样的女子哪里值得他们效忠?

偏偏找了十几年的刺客又要她的命。

权衡再三,在少主回来之前,要确保她没有性命之虞,还得奉她为主。

谁想到好不容易混进了靖安王府,玄铁扳指又戴在了靖安王世子手上。

真是要把人给折腾死啊。

南玉轩大掌柜的也是头大,那么丑的扳指,靖安王世子怎么会戴呢?

二掌柜则看开的多,“既然是打着河间王府的幌子进的靖安王府,那靖安王世子就是你的姑爷了。”

“你不听他的也不行。”

南玉轩大掌柜更担心铁鹰的安危,“虽然你救过靖安王世子妃,但一旦你假冒河间王府暗卫的事败露,难保不会有性命之忧。”

“进了靖安王府,一切小心为上。”

“实在万不得已,我允许你说玄铁卫的事。”

铁鹰领命。

他答应姜绾不和姜老王爷说她会医术的事,他也没和南玉轩大掌柜的说。

因为在铁鹰眼里,他压根就没觉得姜绾的医术能有多高。

连他自己都还没相信,说出来又如何取信于人?

又不是没机会回来了,等确定了再禀告不迟。

再者,他们要的只是在少主顺阳王回来之前,靖安王世子妃和玄铁扳指都无恙,其他的,不在他们关心之列。

暗卫收拾了三套衣服,就回了靖安王府。

然而他走过这事,姜绾和齐墨远都不知道。

姜绾在书房里捣鼓药材,这一忙,就忙到了吃晚饭的时辰。

吃过晚饭后,姜绾和齐墨远遛食去了檀越的偏院。

这回沛国公府三少爷看姜绾的眼神带着钦佩了。

小厮买药带回来一大包艾叶,煮沸之后泡药浴,出了一身的汗,身上的皮肤都烫红了,浑身疲惫的也顾不上栎阳侯世子了,躺下就睡了。

睡了一个多时辰,醒过来,人是神清气爽,精神抖擞。

太医开的药吃了两天还比不上靖安王世子妃让他泡个药浴?

若不是亲身经历,打死他也不敢相信啊。

沛国公府三少爷道,“是不是伤寒泡个艾叶药浴就成了?”

姜绾听后一笑,“这怎么能行?”

沛国公府三少爷糊涂了。

怎么就不行了,他不就是这么做的吗?

姜绾怕他误会,道,“如果只是轻微伤寒,泡个药浴就成了,严重的还是要吃药,你之前已经服了两天的药了,泡个药浴能激发留在你体内的药效,出一身冷汗就能痊愈了。”

原来如此。

“那也得谢世嫂免了我吃药之苦,”沛国公府三少爷笑道。

姜绾笑了笑,看向栎阳侯世子。

栎阳侯世子还趴在小榻上,不过之前他是昏睡的,现在人已经醒了。

他艰难的侧头,“世嫂见谅,我实在无法起身给你见礼。”

“可好些了?”齐墨远问道。

“好多了,”栎阳侯世子道。

要不是屁股上挨的板子,他觉得自己应该好大半了。

栎阳侯世子是留在檀越这里养伤的,沛国公府三少爷打算陪着他也不回去了。

虽然他没挨打,没栎阳侯世子这么惨,但他爹是动了打他的心了,他没挨打是他机灵。

栎阳侯世子的小厮回了栎阳侯府,把栎阳侯世子发高烧的事告诉栎阳侯夫人知道,然后道,“长恩侯给世子爷请了大夫,世子爷已经服了药了。”

栎阳侯夫人又是后悔又是生气,但更多的还是心疼,要派人去接儿子回府。

小厮忙道,“世子爷说他留在长恩侯那里养伤,不回府了。”

栎阳侯夫人那叫一个气啊。

“只是误会打了他一顿,连家都不要了?!”栎阳侯夫人气道。

小厮没说话。

虽然他觉得世子爷这样做不对。

但侯爷不分青红皂白,都不给世子爷辩解的机会就要打世子爷,夫人和老夫人都不帮世子爷,也难怪世子爷生气不肯回府。

世子爷可不是没脾气的人。

不过撇开这些都不论,小厮私心里也觉得自家世子爷留在长恩侯那里比较好。

虽然不知道靖安王世子妃是怎么学来的医术,但看着很高明的样子,他可是亲眼瞧着沛国公府三少爷从焉了吧唧泡了个澡睡了一觉就生龙活虎的。

没点真本事,长恩侯和靖安王世子也不敢让靖安王世子妃拿他们世子爷的小命开玩笑不是?

栎阳侯夫人望着池老夫人,“老夫人,您看……。”

池老夫人后悔不已,“衍儿这是恼了咱们呢。”

“可长恩侯坑了他两回啊,”栎阳侯夫人不放心。

池老夫人何尝放心,谁叫她孙儿就吃人家长恩侯那一套呢,人家把他往死里头坑要心甘情愿,“罢了,他愿意待在长恩侯那儿就待着吧。”

说完,看着小厮道,“好好照顾你主子,病情有反复就赶紧回来禀告,记住没有?!”

小厮连连点头,“都记下了。”

“多劝他回府,”栎阳侯夫人叮嘱道。

小厮一一应下。

沛国公府三少爷的小厮也回了沛国公府,沛国公府三少爷倒不是非住在檀越那里不可,只是栎阳侯世子伤的严重,他怕檀越照顾不过来,得陪着才放心。

什么时候栎阳侯世子回府了,他就回府。

沛国公府大老爷一肚子气还没地方撒,儿子重情重义是好事。

除了让儿子留下也没别的办法了。

他一旦登门叫儿子回来,栎阳侯世子就没法再在靖安王府待下去了。

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留下,檀越是一百个欢迎。

他虽然从小在靖安王府长大,但除了齐墨远,和其他人关系并不好。

这两个是他最好的兄弟了。

能同吃同住同熬驴皮,多好啊。

栎阳侯世子,“……。”

沛国公府三少爷,“……。”

真的。

如果知道留下要帮着熬驴皮,打死他们也不会留下啊。

偏偏承了靖安王世子妃的情,还不能不帮忙,不然以后哪还有脸来靖安王府啊。

三人一人一口锅。

三天一过。

身上从头到脚都散发驴味儿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好处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七章好处连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两人都不能幸免,铁风和铁鹰两个就更别提了。

不只是他们,还有王爷给齐墨远的三暗卫,有一个算一个,都使唤上了。

一看到太阳坠下西山,檀越揉着脖子,叫苦不迭,“真是度日如年啊。”

栎阳侯世子比檀越更累,毕竟他病好没几天。

本来还以为他病刚好能躲过去,结果靖安王世子妃说他更需要劳累,出出汗,对病情有益。

栎阳侯世子觉得他躺在屋子里养病效果更好些,可是两坑兄坑弟把靖安王世子妃的话奉若圭臬,他死赖在床上不出门,两人一左一右直接把他架了过来,并塞给他一个锅铲。

他不肯干,檀越来一句,“你想好了,回头表嫂肯定给你娘她们吃的。”

栎阳侯世子,“……。”

把这东西给他娘他祖母吃?

这是嫌他没被打死,回去再补他百八十大板吗?

只是装个病,他爹就打他三十大板了,把驴皮给祖母吃,他爹打死他都不带心疼的。

栎阳侯世子坚决不干了。

檀越看着他道,“你确定不干?”

“我跟你说别瞧不起驴皮,这东西原是表嫂特意调制给她四婶姜四太太服用的,后来给了姑父吃,前两天姑父还特意找表嫂要了。”

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两个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敢置信。

檀越一人白一眼,“好歹兄弟多年,还不了解我。”

“不是好东西,能使唤的动我干活吗?”

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还是怀疑。

自家兄弟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抽风起来谁也拦不住啊。

“可这也太难闻了,”栎阳侯世子捏着鼻子道。

檀越拿着锅铲道,“习惯就好了。”

栎阳侯世子,“……。”

檀兄真是变了。

这哪像是他会说的话啊。

可檀越也无可奈何啊,谁让他手欠要替表哥出头结果表哥和表嫂鹣鲽情深把他往死里头坑呢,要不是看在表哥替他背了不少黑锅的份上,他绝对会撂挑子不干的。

见他们捂着鼻子憋的脸都发紫了,檀越把他们捏着鼻子的手拽下来道,“别捂了,过来人告诉你这是没用的。”

“其实多闻闻也不是一点好处没有,至少蹲茅坑的时候再也不会觉得臭了。”

栎阳侯世子,“……!!!”

沛国公府三少爷,“……!!!”

太可怕了。

虽然满心都是不愿,但也得认命的做苦力啊。

对于娇生惯养的他们,一天花三四个时辰对着灶台和驴皮也实在是难为他们了。

不过看到驴皮熬成胶,又满满的都是成就感。

这一天,天蓝云白,刮着东南风。

齐墨铭他们在品茶。

突然。

一阵若有似无的臭味飘过来。

齐墨铭眉头皱成一团。

齐墨城也闻到了,可仔细嗅的话,又只剩下花香。

他看向齐墨铭,“是我鼻子出问题了吗,我怎么闻到一股子臭味儿?”

“你没闻错,我也闻到了,”齐墨铭道。

三房四少爷齐墨杰则道,“这味道似乎还有点熟悉。”

靖安王府哪会有臭味,除了前不久柏景轩臭了好几天。

这一想,这臭味可不就是那味道吗?

只是这花园离柏景轩有些远,刮的又是东南风,吹不到这里来才是,而且也没听说柏景轩又臭了啊。

小厮去查,然后回来道,“臭味是从表少爷住的偏院飘出来的。”

齐墨铭眉头皱的更紧。

以他对齐墨远的了解,他不大可能会允许柏景轩这么臭,更不会允许臭那么些天。

现在柏景轩不臭了,换檀越的偏院臭了。

这是在做什么非做不可的事?

齐墨城提议去偏院看看,齐墨铭就起了身。

小院内。

檀越手握着铜铲使劲搅,累的满头大汗,呼吸都没法匀称了。

小厮跑过来道,“少爷,二少爷、三少爷、四少爷来了。”

檀越眉头一皱,古怪道,“今儿刮的是什么风,怎么把他们三吹来我这偏院了?”

“东南风,”沛国公府三少爷笑道。

檀越看了看树叶飘的方向,嘴角抽抽,“我还以为是我四天没出门,他们来看我呢。”

“敢情是锅里的驴皮把他们诱惑来的。”

“不见!”

本来和他们就没什么话说,见面就没愉快的时候。

现在一身驴皮味,见他们还要沐浴更衣,不泡两个时辰肯定遭人笑话。

小厮为难的看着檀越,“真的不见他们吗?”

少爷毕竟是寄人篱下。

他们才是靖安王府正儿八经的少爷。

怠慢他们,回头二太太她们阴阳怪气的说话,王妃为难啊。

檀越一脸不虞道,“告诉他们,就说我在临摹我爹的画没空,明天去找他们。”

栎阳侯世子道,“只怕不行,万一他们要看你爹的画呢?”

人家明摆着就是冲着这臭味儿来的。

沛国公府三少爷则道,“我看还是如实说吧,就说你在帮世嫂的忙,没空见他们。”

檀越摇头,“我要真这么说了,他们会更好奇……。”

想到什么,檀越嘴角勾起一抹弧度,看向小厮,“就说我在帮世子妃的忙,没空陪他们,改日设宴请他们来喝酒。”

这说的是实话,小厮放心的去回了齐墨铭他们。

齐墨铭什么话都没说,只要进偏院。

小厮拦着不让。

齐墨城不快道,“你敢拦我们?!“

“这偏院只是给你主子住的,还真当是他的了?!”

小厮面带难堪,“三位少爷见谅,我家少爷真的在忙,等忙过这两天,一定去赔礼。”

谁要他赔礼了?

他们只是想进偏院看看世子妃到底在忙什么。

他们可不信这臭味是做糕点弄出来的。

做糕点那是厨娘的活,他檀越能帮的上什么忙?!

齐墨城一定要进,小厮拦着不让。

齐墨铭道,“我看还是回去吧。”

这偏院是靖安王府的,但毕竟给檀越住,他们就没有擅闯的道理。

事情闹大,没理的也是他们。

三人转了身,齐墨城还有些气不顺,“难道你们就不想知道偏院在捣鼓什么?”

齐墨杰笑道,“我们仨想知道偏院的事都弄不清楚,传出去岂不丢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 请罪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一十八章请罪和往常一样,姜绾吃过晚饭后,都会去檀越的偏院走一趟,看看驴皮熬的如何了。

其实也不用看,熬驴皮不难。

只是不每天来一趟,完全做甩手掌柜把事交给檀越他们办太过分了些。

姜绾和齐墨远走到灶台旁。

嗯。

一天不闻驴皮味,一靠近就有点受不住了。

上头。

闻的人有点晕乎。

没待一会儿,姜绾就走了。

出了小院,姜绾看向齐墨远,“我怎么觉得你表弟今天有点怪怪的?”

前几天来,一副快要被熏死的样子。

但现在看,似乎熏的有点享受了。

不然怎么会难掩一股子兴奋?

齐墨远抬手扶额,“十有八九是挖了坑,等人往下掉。”

“他要坑谁啊?”姜绾一脸八卦。

齐墨远失笑,“表弟还算懂事,在靖安王府他不会主动招惹谁,让母妃和我难做人。”

“但谁要不长眼往他坑里撞,他埋起土来也不会手下留情。”

齐墨远说这话,姜绾就心里有数了。

靖安王府里敢招惹王妃唯一的侄儿的就没几个。

也只有那几个值得檀越费心挖坑了。

只是这坑是为谁挖的,姜绾还真猜不出来,问齐墨远他也不知道,左不过就那几个了。

前脚姜绾和齐墨远出了偏院,后脚檀越就把铜铲放下了,“都歇歇,都歇歇。”

沛国公府三少爷看着他,“天还没黑呢。”

他们一般会忙到吃晚饭的时辰。

泡个澡正好吃饭,然后歇上半个时辰就睡觉。

生活规律的吓人,在偏院住了几天,就睡了几天安稳觉。

栎阳侯世子都怕哪天回了栎阳侯府夜里又失眠,不得不牵两头驴放屋子里当安神香用。

檀越一脸神秘道,“保存体力,晚上干票大的。”

沛国公府三少爷警惕的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别问。”

“问了也不说。”

“说了也不是真的,”檀越道。

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想揍他。

不过檀越不说,他们也能猜到几分,虽然这样不大好,但有句话叫客随主便啊。

月黑风高,黑灯瞎火的,凑错个把人也情有可原不是。

他们为兄弟两勒插刀,重情重义啊。

不能在想了。

控制不住的兴奋。

三人泡了个热水澡,换了身锦袍,在花园里吃的晚饭,等天黑下来。

泡澡的时候打了一刻钟的盹,到了睡觉的时辰也不困。

在花园里对月饮酒,好不惬意。

突然,一细微声传来。

若非耳目聪明,根本察觉不了。

檀越把酒杯放下,纵身跃出凉亭,往小院追去。

在小院门口就看到三个黑衣蒙面人,檀越冷道,“胆子真是不小,想从我的偏院偷溜进靖安王府?!”

靖安王府,王爷的书房守卫是最严的,其他地方次之,檀越住的偏院就更次了。

从偏院溜进靖安王府可能性很大。

檀越敢问,对方可不敢打。

一开口就露馅,毕竟从小一块长大的,声音熟着呢。

檀越也不指望他们会回答,握紧拳头就冲上去。

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只能紧随其后了。

三对三。

月色朦胧,但檀越知道自己交手的是谁。

二少爷齐墨城。

三人中,齐墨铭武功最高,对上他,檀越没有必胜的把握。

他要的是揍人。

狠狠的揍。

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不会下狠手,最多只是帮忙拖住别人,不让他们过来帮齐墨城。

只是这里离小院太近了。

小院里这会儿忙着熬驴皮的不是别人,是铁风铁鹰他们啊。

一听到动静,当即丢了手,过来帮忙打架。

这回,齐墨城他们才知道踢到了铁板,哪还顾得上打探臭味怎么来的,逃掉就很不错了。

铁鹰觉得自己上赶着进了靖安王府,帮着熬驴皮蠢的不行,只是打着河间王府的幌子来的,没法脱身,心底本来就有点气,下脚就有点重,一脚踹过去,齐墨铭被踹飞了好几米远。

他抽出腰间佩戴的软剑架在齐墨铭的脖子上,檀越吓了一跳,“留活口!”

他是真吓啊。

这河间王府派来的暗卫武功也忒高了。

平常表哥帮忙背个黑锅,那是他知道表哥背的动,齐墨铭一条人命,表哥也背不起。

铁鹰一把拽下齐墨铭脸上的蒙面,眉头一皱,“二少爷?”

他后退一步,把软剑收回腰间。

檀越把另外两个被活捉的男子蒙面摘了,一脸不敢置信,“怎么会是你们?!”

齐墨城想打死檀越的心都有了。

他握紧拳头道,“怎么?我们三个从偏院路过一下都不行吗?!”

檀越无语,道,“当然可以路过了,但是路过的时候被我们误会了,你好歹吱一声啊,我还以为遇到了刺客,卯足了劲要立功,下手毫不留情,现在这样怎么办,大晚上的也没法请大夫了啊。”

檀越一脸后悔神情。

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都看的嘴角抽抽。

要不是知道这就是个坑,他们都要真信他什么都不知道了。

齐墨铭咬着要从地上爬起来,肋骨被踹的疼,也不知道断了没有。

“我们走!”

三人一脸恼恨的离开。

他们前脚走,后脚檀越拍拍手道,“你们先睡,我一会儿就回来。”

“你要去哪儿?”栎阳侯世子不放心。

“做错了事,得去请罪啊,”檀越笑道。

“……。”

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面面相觑。

这样子哪像是去请罪啊?

分明像是去讨赏的。

嗯。

他们猜的很对。

堪堪两刻钟,檀越就回来了。

手里还带着三锦盒。

他们三一人一盒。

栎阳侯世子见了道,“这是?”

“姑父赏我们的,”檀越一脸严肃道。

栎阳侯世子,“……。”

沛国公府三少爷,“……。”

都快把靖安王的儿子打个半死了,还赏赐他们?

栎阳侯世子看着锦盒里的玉佩道,“你不怕被齐墨铭他们打死?”

檀越给自己倒茶喝,毫不在意道,“这有什么好怕的,他们想打死我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平常我都是能忍则忍,人家撞上来,我能不给自己出口气吗?”

从小到大,因为他们,他连累表哥背了多少黑锅,数都数不尽。

只这一回,利息都还没收够呢。

第一百一十九章 热闹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一十九章热闹活动了下筋骨,出了口陈年恶气,又得了赏赐,檀越心情是要多好就有多好。

和栎阳侯世子还有沛国公府三少爷两个在屋顶喝酒顺带喂喂蚊子。

只是他们心情好了,齐墨铭他们心情就不好了。

摸黑去打听没成功,还被人暴揍了一顿,颜面尽失。

脸上伤的重,身上伤的更重,虽然都是外伤,但却是最重的外伤了。

齐墨城咬着牙道,“下这么重的手,我不信他们不知道是我们!”

齐墨铭觉得他们不知道。

至少那暗卫揍他时一点没留情,要不是檀越说留活口,他只怕都要命丧他手了。

这不像是作假的。

从偏院离开后,各回各院。

他们受这么重的伤,丫鬟婆子们可不敢替他们隐瞒,而且也隐瞒不住啊,只要没遮住脸,只要长了眼睛,一眼就能看出来伤的不轻。

梅侧妃和二太太三太太她们都睡下了,听到儿子被人打了,还从床上起了来。

这事齐墨铭他们不占理,可梅侧妃他们不这么算啊。

檀越只是个客,在靖安王府白吃白喝,居然敢揍她们的儿子,这是爬到他们头上来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即便天色太晚,老夫人都睡下了,二太太还是把檀越揍了齐墨城的事捅给了老夫人知道。

老夫人睡眠浅,很难入眠,睡着了也还要醒上个三两回。

陈妈妈不愿意禀告这事,又怕明天再禀告老夫人会生气,便趁着老夫人起夜的时候说了。

老夫人脸拉的很长,“没一个省心的。”

“大晚上的他们往偏院跑什么?!”

陈妈妈回道,“之前是柏景轩发臭味,现在改表少爷住的偏院了。”

“二少爷他们要进偏院,表少爷没让。”

后面的话,陈妈妈没说了。

大晚上的,说太多话老夫人会嫌烦。

反正说到这里,老夫人都明白的。

老夫人脸又冷了几分。

上床后,老夫人是怎么睡都睡不下了,到了天亮的时候,方才眯了会儿眼。

知道老夫人没睡好,陈妈妈没叫老夫人起。

二太太、三太太她们已经来了一会儿了。

等老夫人醒来,陈妈妈忙上前伺候,“老夫人,二太太三太太她们来了。”

显然,是来找老夫人给她们儿子做主的。

老夫人没睡好,脾气就差,睡前她已经想好怎么处置这事了,道,“让他们三个去佛堂给我跪着。”

“把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帮表少爷揍了二少爷几个的事捅给栎阳侯府和沛国公府知道。”

陈妈妈微微一怔。

老夫人是要把这事闹大啊。

陈妈妈有心劝老夫人几句,奈何老夫人闭着眼睛,根本不听。

二太太、三太太还有梅侧妃她们等在外面,最后没等到老夫人,等来了儿子受罚的消息。

不过她们也没生气,老夫人罚她们儿子是假,逼着王妃严惩檀越是真。

若不是王妃惯着,檀越绝没有这么大的胆量敢揍她们的儿子!

昨晚,姜绾在书房捣鼓药材忙了一夜。

睡的晚,起的就晚。

刚睁开眼睛,金儿就将表少爷把二少爷他们当成闯进王府的刺客给揍了的事告诉姜绾知道。

姜绾猜到檀越会揍人,但没想到一个没跑,全被揍了。

她对二太太三太太她们没一个有好感,敬茶的时候,齐墨城就针对她,揍了就揍了,送上门的不揍白不揍。

本来姜绾还打算靠着大迎枕在眯会儿,听了金儿禀告,掀开被子就下床了。

被揍是丢人的事,按理该遮掩才是。

可齐墨铭他们非但没遮掩,还捅的他们柏景轩都知道了,这事应该闹大了。

梳洗完,姜绾都没顾上吃早饭,当着齐墨远的面拿了两个肉包子,边吃边走了。

齐墨远,“……。”

“你干嘛去?”齐墨远问道。

姜绾都走到珠帘处了,咬着包子回头道,“去松龄堂看热闹啊。”

齐墨远扶额,“你就不能吃了早饭再去?”

“等吃完再去,热闹早被人看完了,”姜绾丢下一句,抬脚走人。

“……。”

为了看热闹,连早饭都顾不上的,是齐墨远生平仅见了。

他忍着脑门上往下掉的黑线默默的吃早饭。

等他吃完,再起身去松龄堂。

然后就看到姜绾坐在那里,一脸的生无可恋。

齐墨远坐过去,道,“热闹看完了?”

“……还没端上来,”姜绾呲牙道。

她以为自己睡的够晚了,谁想到老夫人起的更晚。

她估计回去吃个早饭再来也还不迟。

不过好在她吃了两个肉包子,现在还不饿,她不盯着点不放心啊。

虽然揍人的事她没参与,但说起来这事因为她而起,不是对她熬驴皮太好奇,齐墨铭他们不会吃饱了撑着大晚上的不睡觉去夜探偏院。

她怕老夫人会逼问檀越,到时候他招架不住说了。

又等了一刻钟,老夫人才被陈妈妈扶着出来,脸上全然不见以往的慈祥,脸色阴沉,不见半分暖色。

老夫人还未坐下,二太太就先不满道,“城儿他们几个夜里出府是去帮他表舅查案,只是从表少爷住的偏院路过,就被当成刺客揍了一顿,又没有犯错,为何要罚他们跪祠堂?!”

姜绾听得眼睛睁圆,明明是冲着臭味去的,结果成出府帮人查案了,这也太能掰扯了吧?

姜绾以为二太太说的话够离谱了,谁想到更离谱的还在后面。

梅侧妃抹着眼泪道,“铭儿昨晚险些被人打死,也不知道受了多重的伤,早上起来还吐血了。”

“老夫人就算要罚他们,也得先给他们请太医治好了再罚吧。”

姜绾看着她们三个叫委屈,她觉得檀越这回是踢到铁板了。

王妃已经知道檀越揍了齐墨铭他们的事了,二太太她们联手向老夫人告状,王妃匆匆赶来。

她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不管怎么样,也不该揍人。

王妃进门就赔礼,“是越儿性子太急躁,都没弄清楚是府里的少爷就动手揍人,我代他向你们道歉。”

二太太根本不接受,“王妃道歉有什么用?!”

“我知道你心疼长恩侯府就剩他一根独苗了,处处宠着他护着他,可我听越儿说,他是误会他们三个去偏院查臭味,才下的狠手,怎么会不知道是他们,我看他分明就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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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章 熬药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二十章熬药干坐了半天,总算是进入正题了。

檀越揍人肯定是要替儿子出气的,但这矛头因姜绾而起,她也难辞其咎。

再加上她们本来就对柏景轩和偏院的臭味感兴趣,之前一直以为那臭味是糕点,后来瞧着糕点不像,正好趁机弄个清楚。

王妃知道齐墨城他们去偏院不是单纯的路过出府去查案,就和檀越说揍他们三个是误会成刺客一般。

只是有些事只能揣着明白装糊涂,她不想事情闹大,那样她就没法留檀越待在府里了。

王妃看着二太太道,“只是事有凑巧了,越儿和城儿他们又无冤无仇,揍他们做什么?”

王妃好话说尽,二太太她们还不依不饶起来了。

姜绾坐在一旁,都有点坐不住了,还真是给脸不要脸了。

檀越他们揍人有错,可他也没有跑到齐墨城他们住的地方揍人啊。

就算他是客,寄人篱下,可他既然住在偏院,没有他的允许,旁人都不能随意进偏院,更别提夜探了。

坐下没脸的事,本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处理,心里存着气,也该等到檀越冒犯他们,然后再借机出气。

这还不占理呢,就这么趾高气扬揪着不放了。

姜绾看不过眼,道,“也是奇怪了,昨儿晚上天是黑了些,看不清人,但双方拳脚相加都不出声的吗?”

“一府长大的,应该很熟悉才是,听声音也该分出来了吧?”

这话王妃不能说,就成她袒护檀越了。

到时候二太太三太太她们会更挤兑檀越,逼着王妃送他回长恩侯府。

但姜绾说就没问题了。

二太太气不打一处来,要不是她弄臭柏景轩在前,偏院在后,她们儿子也不会去夜探被人揍!

气归气,但这话她们谁也答不上来。

姜绾也只问了一句,她们没回答,她就没刨根揪底了。

且看她们还要不要脸了,她们不要的话,她再拎出来问一遍就是了。

二太太一屁股坐下道,“怪只怪城儿他们,王府这么大,什么地方出府不行,偏挑了表少爷住的偏院走,被人揍也是活该。”

说完,就是哭,“要是城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活啊。”

不止她,还有梅侧妃和三太太,一起抽泣。

别说王妃了,姜绾看着都头大了。

王妃坐在那里,几乎坐不住,檀越是她硬留在王府里的,就怕他搬回长恩侯府,她不能时时看顾,叫他有了什么万一。

可檀越和齐墨铭他们从小就合不来,她已经让他搬去偏院了,平常也少接触,怎么还能生出矛盾来。

这事王妃是不知道该怎么处置了,老夫人罚二少爷他们,就是逼着她严惩越儿。

这边正堂内乱糟糟的,那边王妃身边的李妈妈赶着去偏院,让檀越去齐墨城他们赔礼。

檀越正心情好的熬驴皮呢,他昨晚已经和王爷认过错了,这事应该就这么过去了,当然了,这只是明面上,齐墨铭他们肯定会记恨他,找机会揍他。

他可不怕他们,只要不摆在明面上,叫姑母为难就好。

正熬的起劲呢,小厮跑过来道,“少爷,王妃身边的李妈妈来了,让你去松龄堂。”

檀越皱眉,“去问问,我能不能不去。”

小厮站着没动。

这用不着问啊,来的是李妈妈,这已经是没的商量的事了。

檀越心里有数,把锅铲放下道,“你们先熬着,我去去就回。”

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帮着揍了人,但他们毕竟是客,不用去松龄堂。

两人都有些后悔,不该帮檀越揍人。

可当时那情况,他们不帮檀越,檀越一个对三个只有挨打的份。

说来这事也不怪檀越,又不是他拿刀逼着人家来偏院查探的,虽然说的话有挖坑的嫌疑,可臭味飘在那里呢,说不说都知道和靖安王世子妃有关。

远远的,李妈妈就看到檀越出来。

檀越道,“我去泡个澡,再去松龄堂。”

李妈妈,“……。”

李妈妈忙道,“用不着泡澡,表少爷快去吧,别叫王妃等急了。”

“身上有味儿,”檀越道。

“……。”

能有多大的味啊。

这话传到老夫人耳中,没得惹老夫人不快。

檀越能怎么办,只能就这么去了。

等檀越从一旁走过,一阵浓郁而刺鼻的味道飘过来。

李妈妈,“……。”

真的。

瞬间就后悔了。

她应该让表少爷先泡澡换身衣裳的。

只是她还没开口,檀越已经走到很前了,刚刚不让泡澡,现在再说,没得叫表少爷以为她也嫌弃他身上味儿重。

李妈妈落后好几步,可那味道就像是牵着她鼻子似的,怎么绕都绕不开。

李妈妈有点担心檀越会把老夫人她们熏吐。

散发了一路,味道依然强劲,一丈之内,无不有捂鼻子的。

进了松龄堂,味道散的不快,就更熏人了。

姜绾是不好捂鼻子,她觉得这味道没个七八头驴都没这么重。

呕。

梅侧妃没忍住,捂鼻作呕了。

二太太三太太随后。

老夫人脸更是奇差无比。

王妃黑着脸道,“怎么味道这么重?”

檀越望着姜绾和齐墨远,他要说就说实话了。

姜绾忙道,“表少爷是帮我熬药材,被药材味熏的,可能要三五天才能散。”

所以,不要挣扎了。

除非你们三五天不找檀越来,只要见他,就是这个味儿。

二太太冲姜绾发难,“熬什么药材有这么重的味儿?!”

这个,姜绾是不会说的。

至少她现在不会说。

姜绾看着二太太道,“我本来是打算在柏景轩熬的,只是你们都说太臭了,没办法,相公才麻烦表少爷去他的偏院熬。”

檀越一脸我是表弟,没有我说话的份儿。

王妃狠狠的瞪了齐墨远一眼。

哪有这么欺负表弟的?!

齐墨远,“……。”

说好的不再随便让他背黑锅了呢?

扔过来的时候竟是这么的毫不手软。

他看向姜绾。

姜绾扯了下嘴角,尽量补救道,“本来是打算找个院子熬的,只是我要经常检查,以确保药效,相公怕我出府会有危险,这才麻烦表少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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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一章 内伤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一章内伤这样说,王妃就不瞪齐墨远了,毕竟委屈檀越也是为顾全姜绾。

再加上柏景轩臭气哄哄,老夫人不许,怕来客闻见了,有损靖安王府的形象。

檀越住的地方离王府大宅远,就算来客,也不会到他那里去。

只是这味道也太重了。

越儿是怎么忍受下来的?

姜绾说完,梅侧妃就望着她,“熬的什么药能臭到这种程度?”

姜绾瞥向她,回道,“我河间王府的秘方。”

既然是秘方,就别想她说的那么清楚了。

王妃多看了姜绾一眼,齐墨远告诉过她,姜绾给姜四太太服的就是秘方,只是怕河间王府不信,所以借他的幌子。

不会……给姜四太太还有他们吃的就是这东西吧?

这个想法从脑子里过一遍,王妃就觉得胃里有些翻江倒海了。

可一细想又觉得不会,那糕点她也吃了,味道一点也不臭,她是远儿的母妃,要真不是好东西,远儿也不会让她吃。

檀越站在那里给老夫人请安,动了一下,就疼的呲牙咧嘴。

一看就伤的不轻的样子。

王妃见了忙道,“怎么了?”

檀越揉着胸口道,“昨晚误会二表哥他们是偷闯进府的刺客,和他们打了起来,二表哥他们武功高强,我敌不过,受了些内伤。”

齐墨铭他们受的是皮外伤,多在脸上。

檀越脸上没怎么受伤,但他受的是内伤。

檀越公然承认自己受了内伤,这是替齐墨城他们兜着面子,毕竟内伤可比皮外伤严重多了,他技不如人。

二太太和三太太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她们不懂武功,却也知道受了内伤的人是绝对没有他这么气色红润,神采飞扬的!

不过是转弱消她们的气罢了。

只是心里清楚,却不能捅破这层窗户纸,人家都故意贬低自己给她们儿子留面子了,她们要自己戳破那就是真给脸不要脸了。

丫鬟婆子们没那么多心眼子,她们之前还因为姜绾的话纳闷,二少爷他们既然被打的那么惨,为什么不坦白身份,表少爷不可能明知道他们是府里的少爷,弄错了还拳脚加上。

现在看来,二少爷他们是故意不说,好狠狠的把表少爷揍一顿的。

他们看表少爷不顺眼,府里的下人都知道。

人总是同情弱者的,檀越无父无母,就只有一个姑母疼他,齐墨铭他们把他揍了,二太太不赔礼还恶人先告状,逼王妃严惩表少爷,有些过分了。

当然了,这些心理,丫鬟婆子们是不敢表露在脸上的,不然叫二太太她们瞧出来了,没她们好果子吃的。

老夫人拨弄着手里的佛珠,吩咐丫鬟道,“给表少爷请太医。”

王妃脸色有些难看。

老夫人罚齐墨铭他们跪祠堂,却给檀越请太医,这样差别对待,更容易激发二太太她们的怒气。

果然,老夫人话音一落,二太太就不高兴了,她正要开口,却被三太太扯了下云袖。

论心机,三太太远在二太太之上。

只是二太太是老夫人嫡出的儿媳妇,三太太是庶出的。

不然二太太只怕早被三太太踩在脚底下了。

姜绾替檀越捏一把冷汗,老夫人打着关心檀越的旗号请太医,待会儿太医把脉,檀越什么伤都没受,那他就是信口雌黄。

他揍人在前,骗老夫人在后,只怕王妃想再留他待在王府也不成了。

不过檀越无所谓,长恩侯府就是太冷清了些,又不是不能住人了,搬回去住,就不用被姑母管着了,连在府外过夜都不行。

表哥这个亲儿子都没有管的这么严格。

太医来的很快,快的出乎姜绾的预料,眼看着太医就要进府了。

姜绾起身去方便,结果走了没两步,脚一崴,手撑在了檀越后背上。

那一瞬间,檀越疼的呲牙咧嘴,眼冒金星。

齐墨远扶住姜绾,道,“没事吧?”

“就是把脚给崴了,”姜绾抬着只脚,被齐墨远扶回去。

齐墨远道,“那待会儿让太医给你看看。”

姜绾点点头。

坐下没片刻,太医就拎着药箱进来了。

先是给老夫人见礼,夸老夫人气色好,老夫人笑道,“长恩侯身子不适,劳烦刘太医帮忙诊治下。”

刘太医看向檀越,檀越捂着胸口坐下,刘太医坐在一旁给他诊脉。

把脉后,刘太医道,“长恩侯这内伤有些重了。”

檀越,“……???”

他受内伤了?

他怎么都不知道。

莫非这太医是表哥的人?

他恍惚想起姜绾崴脚撑着他后背那一瞬间。

不会他的内伤是表嫂刚刚撑出来的吧?

难道表嫂不仅医术高超,还武功卓绝?

刘太医是老夫人信的过的人,檀越说自己受了内伤,老夫人不信,但刘太医这么说,老夫人深信不疑。

再者她的孙儿可不比表少爷差。

王妃担忧不已,“有劳刘太医开药方。”

刘太医到一旁开方子去。

檀越捂着胸口咳嗽不止,王妃让小厮扶他回偏院。

只是檀越前脚走,后脚小厮就来禀告说二少爷晕倒在了祠堂内。

真是一个伤的比一个重。

檀越再怎么样,还能走,二少爷齐墨城可是直接晕倒了。

二太太怒视王妃,王妃头疼,老夫人道,“既然只是个误会,说清楚就好了。”

齐墨远道,“昨晚的事算起来也是因我而起,我会去向三弟他们赔礼。”

王妃帮着赔礼了。

檀越也认错了。

现在再加一个齐墨远,也该见好就收了。

可二太太就是不依不饶,望着老夫人道,“都说打人不打脸,没有表少爷这样专挑人脸打的,城儿那张脸老夫人您是没瞧见,肯定会留疤!”

王妃接口道,“我那儿还有半盒玉灵膏。”

二太太面带怒色道,“半盒顶什么用,受伤的可不止城儿,还有铭儿他们。”

王妃步步退让,“我进宫向太皇太后讨两盒。”

玉灵膏是贡品,等闲之人是没有的。

王妃做出这么大的退让,二太太这才罢休。

王妃迈步出去,齐墨远看着姜绾,问道,“脚还疼吗?”

姜绾动了动脚脖子,“不疼了。”

齐墨远扶她起身,同老夫人告退。

出了松龄堂,齐墨远叫住王妃,道,“还是我去找皇上要玉灵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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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 形象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二章形象王妃正为进宫发愁呢,太皇太后身子不好,她去找太皇太后要玉灵膏,太皇太后必定会问为什么,王妃不能隐瞒她。

太皇太后不止疼齐墨远,也疼檀越,知道靖安王府容不得他,心底必定生气。

太医叮嘱太皇太后不宜动怒,怕会加重病情。

齐墨远去找皇上要是最好的,但皇上未必会给。

王妃看着他,“我求你父王。”

“我去就行了,”齐墨远道。

齐墨远看了姜绾一眼,姜绾道,“早去早回。”

王妃望着姜绾的脚,“怎么出来了,脚没事了?”

姜绾摇头,“我没事了,母妃是要去偏院吗?”

王妃是挺想去的。

昨晚揍人的始末,王妃心里跟明镜似的,她得说檀越几句才成。

只是揍人的却不止是檀越,还有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

王妃训斥檀越,他们两个必定难堪。

王妃摇头,“不去了。”

姜绾点点头,和王妃往前走了会儿,才带着金儿往柏景轩方向走。

而此时偏院内。

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还在熬驴皮。

两人已经麻木了。

心底替檀越担心,又帮不上什么忙。

正熬着驴皮,沛国公府三少爷突然身子打了个寒颤,眼皮就开始跳了。

“不好,我眼皮跳了,”沛国公府三少爷叫道。

栎阳侯世子正走神,闻言,吓了一跳。

他们三个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不是亲兄弟胜似亲兄弟。

沛国公府三少爷有个毛病,就是他眼皮一跳,就会挨板子。

五年了,从来没例外过。

栎阳侯世子看着他,刚要问话,那边一小厮跑过来道,“闻三少爷,您爹来了。”

沛国公府三少爷,“……。”

要不要这么灵啊?

他赶紧撂下驴皮不管,抬脚往前走。

栎阳侯世子紧随其后。

走了两步之后,沛国公府三少爷奇怪道,“我爹没理由打我啊?”

他为什么会待在檀越这里不回去,不还是他爹差点误会了他,要打他板子吗?

就算他帮檀越打了齐墨铭他们,那也是他们寄人篱下,客随主便,不得已而为之。

连靖安王都赏他们玉佩了。

这事,他爹会训他几句,但还达不到打他板子的地步。

沛国公府三少爷心安了几分,可眼皮子跳的比以往都厉害,他又心虚的很。

他脚步未停,刚到二门处,远远的就看到沛国公府大老爷走过来。

偏院有大门,沛国公府大老爷是从大门进的府。

内院驴皮味重,但外院并不受影响。

只是沛国公府三少爷一走近,一股子驴皮味飘到他爹鼻中,他眉头拧成一团。

“这是什么味儿?”沛国公府大老爷问道。

沛国公府三少爷没回答,四下有小厮在呢,他转移话题道,“爹,你怎么突然来找我?”

沛国公府大老爷一句话没说,揪着儿子的耳朵就往外走,“回去我再收拾你!”

沛国公府三少爷,“……。”

栎阳侯世子,“……。”

栎阳侯世子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沛国公府三少爷被揪着耳朵带走了。

这架势绝对是要挨板子的啊。

他转身要回内院。

只是刚转身,小厮就来禀告说他爹栎阳侯也来了。

栎阳侯世子这回机灵了,道,“去告诉我爹,就说我已经回府了。”

说完,翻墙出了偏院。

回府后,都没敢问为什么,直接去祠堂跪好了。

沛国公府三少爷儿子没差点被揪下来,他都不记得上回他爹揪他耳朵是什么时候了。

他是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把他爹气成了这样,一点面子都不给他这个做儿子的留。

沛国公府三少爷一再追问,沛国公府大老爷也不说半个字。

直接骑马回府了。

下马后,又揪着儿子的耳朵进府。

沛国公府三少爷疼的弯着腰,“爹,您下手轻点儿,儿子耳朵快要被您揪下来了!”

这阵仗,沛国公府下人几时见过啊,吓的不敢上前,要禀告的话也不记得了。

沛国公府大老爷是气极了,揪着儿子的耳朵去正院。

只是沛国公府大老爷没想过府里来了客,他就那么揪着儿子的脖子进的屋,沛老国公和老夫人,还有沛国公大太太三个人六只眼睛狠狠的瞪着他。

沛国公府大老爷,“……。”

尴尬闪过,他赶紧把手松开了。

他可是个慈父。

沛国公府三少爷弯着腰进的屋,直起腰时,正好撞进一姑娘的眼里,几乎是瞬间,那姑娘就皱起了秀眉,眼底闪过一抹嫌弃之色,并捂住了鼻子。

沛国公府三少爷,“……!!!”

形象啊。

他俊逸不凡的形象啊。

就这么崩塌了。

尴尬的不止沛国公府,李太傅府二太太更尴尬,她忙起身道,“府里还有事,我就先回府了。”

沛国公老夫人赶紧让二太太送她们出府。

她们前脚走,后脚沛国公就发飙了,“早不回来,晚不回来,偏偏这时候回来!”

沛国公府大老爷嘴张了张,不敢解释。

沛国公气的胸口疼。

沛国公老夫人一脸怒容,指着沛国公府三少爷道,“多好的姑娘啊,我和你祖父费尽唇舌才说的人家点头,你倒好,你这是多少天没洗澡了?!”

“这一身的驴味儿,你在长恩侯那里是睡驴棚的吗?!”

沛国公府三少爷,“……。”

他每天都洗澡啊。

而且一洗就是大半个时辰,皮都快泡皱了。

不过总觉得哪里不大对劲,他望着沛国公府老夫人,诧异道,“祖母,您是怎么闻出来我身上这是驴味儿?”

他爹都闻不出来。

这不合常理啊。

沛国公老夫人气的想揍孙儿了。

这是重点吗?!

他是嫡次子,没法继承爵位,偏又是她最疼爱的孙儿,为他的亲事,她是操碎了心,这眼看着能成了,就这形象,太傅府能放心把女儿嫁给他吗?!

人家放心,她都没脸再开这个口了!

沛国公老夫人气的心肝脾肺肾都疼。

他瞪着沛国公府大老爷道,“平常不见你管儿子,今天倒是管的勤快。”

沛国公府大老爷,“……。”

真是没地方伸冤了。

沛国公府三少爷待在檀越那里不回府,沛国公老夫人怪他伤了儿子的心,这几天对他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沛国公府三少爷心底很不痛快,又拉不下脸去找儿子回府,这不,得知儿子帮檀越揍了齐墨铭他们,气头一涌上来,直接揪着儿子回府了。

这还没训儿子了,就先遭了爹娘一顿训斥。

他不知道荀太傅府大太太会带着女儿登门。

他要知道,他再大的怒气也会忍着啊。

第一百二十三章 奇怪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三章奇怪齐墨远进宫向皇上讨玉灵膏,姜绾带着金儿回柏景轩。

半道上,檀越从树上跳下,吓了姜绾一跳。

金儿拿眼睛瞪檀越,之前是拿银子砸她家姑娘,现在又吓她们!

檀越是特意在这里等姜绾的,没有回偏院,他觉得身体不大对劲,说没事吧,气息又不大稳,说有事吧,又通体舒泰,不像有事的样子。

见到姜绾,檀越快步走过来,确定四下没人,他望着姜绾道,“表嫂,我的内伤是你弄出来的吗?”

姜绾看着他道,“没有内伤。”

檀越奇怪。

姜绾解释道,“我只是用银针影响了你的脉象,让它看上去和内伤很像,不出半个时辰就恢复了,无需吃药。”

檀越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表嫂已经武功高强到这种程度了。

不过想想也知道不可能,不然怎么会躲不开他砸的银锭子,还没有发现他人就躲在树上。

檀越道了声谢,就回偏院了。

一回偏院就得知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已经回去了,尤其是沛国公府三少爷还是被揪着耳朵带回去的。

虽说堂前教子,枕边教媳,但做爹的多少都要给儿子留些颜面。

怎么这回沛国公府大老爷这么严厉?

直觉告诉檀越没好事。

不放心,他派人去沛国公府打听。

知道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走了,王妃就亲自到了偏院。

檀越赶紧脱了锦袍躺床上装病。

王妃是又气又心疼。

檀越气若游丝道,“姑母……。”

一阵咳嗽。

王妃忙道,“好了,好了,你别说话,好好养着。”

“药呢,可服了?”

小厮刚要摇头。

檀越忙道,“已经服过了,特别苦。”

王妃道,“良药苦口,再苦也得按时服药。”

檀越轻点了下头。

王妃劝他,等他伤好了,她备下厚礼,他去给齐墨城他们道个歉。

檀越不情愿,“姑母,我还是搬回长恩侯府住吧。”

这是他的真心话,不是为了躲过赔礼道歉说的。

以前他就和齐墨城他们互看不顺眼,现在又把人揍了,虽然他“内伤”更严重,没让他们丢多少脸,但他们肯定不会就这样消气的。

万一再发生点摩擦,姑母夹在中间更为难。

他不想看到姑母为他伏小做低,从小姑母为了他能待在靖安王府,忍了二太太三太太她们多少。

如今他已经长大了,他完全可以搬回长恩侯府住了。

“搬回去后,我每天都来给姑母您请安,”檀越道。

王妃没说话。

这时候,外面一小厮跑进来,人还没见着,声音先传来了,“少爷,事情打听清楚了……。”

跑进去,看到王妃,嘴边的话也没了,“王,王妃……。”

王妃眉头拧着,道,“什么事情打听清楚了?”

小厮看向檀越,檀越道,“说就是,姑母又不是外人。”

小厮也知道王妃不是外人,可这事他觉得还是不要叫王妃知道的好。

小厮犹豫了一瞬,李妈妈脸色一沉,小厮哪还敢不说,如实道,“沛国公府大老爷知道闻三少爷帮您揍了二少爷他们,这才气的登门把三少爷给揪回去的。”

王妃脸上的温和之色化去,浮起一层寒霜。

齐墨铭他们被檀越打的鼻青脸肿的事,府里的下人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往外传,更不会这么快就传到沛国公府耳中。

李妈妈站在一旁,心底叹息不止,这是老夫人都不肯再容表少爷待在府里了啊,难怪二太太三太太今儿可着劲的不依不饶呢。

王妃看向檀越,面色又恢复温和道,“既然你想搬回长恩侯府,姑母也不执意留你了。”

檀越没说话。

他觉得想搬回去没那么简单。

果然,只听王妃继续道,“但在搬回去之前,得先把你的亲事定下来,长恩侯府里太冷清,你又格外喜欢热闹,这内院也得有人帮你管着。”

檀越耷拉着肩膀,“能不能先搬回去再娶媳妇?”

这一点,王妃肯定不会同意的。

长恩侯府就只有檀越一人,旁人把女儿嫁给檀越,看的是靖安王和她靖安王妃的面子。

从小就在靖安王府里住了,亲事还未定下就搬回去住了,必定会引人猜测,毕竟这年纪,最是容易受人诱惑,往不该去的地方去,留在身边才更稳妥。

“最多半年,你就当是为姑母忍忍,”王妃劝道。

檀越脑壳疼。

他想搬回长恩侯府就是不想再被管着,可不被姑母管,就得被未来媳妇管。

照着这目标找,娶的绝对是个悍妇啊。

檀越觉得人生灰暗的不见一丝光明。

书房内,姜绾在捣鼓药材,捣药声咚咚,传的很远。

院子里的丫鬟在咬耳朵,频频往书房张望,不知道姜绾在捣鼓什么。

之前的臭气哄哄,那味道仿佛还在鼻尖,不曾散去。

也不知道那臭味到底是什么,不在柏景轩弄了,去折磨表少爷,听说把表少爷都给熏臭了。

药材不够,姜绾拿药材切,正切着呢,突然一个喷嚏打了,差点切了手。

姜绾闭着眼睛没看见,金儿差点没吓的魂飞魄散。

姜绾揉着鼻子,是谁在骂她啊?

松龄堂内,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手里拿着话本子翻看,越看脸越沉,周身怒气直个往外涌。

二太太坐在一旁,眼底是一抹得逞的笑。

老夫人手里看的正是她刚刚去找惜字斋拿的话本子,惜字斋不得不听河间王府的,却也不敢得罪靖安王府,所以把姜绾和齐墨远写的要多恩爱就有多恩爱,而其他人是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这话本子河间王府还没看到,就先送到靖安王府来了。

不然安抚了河间王府,又把靖安王府其他人都给得罪了,让靖安王府出面干涉是最好的。

这话本子其实还没写完,这不是檀越把人揍了,二太太便想趁此良机给王妃施压,让王妃出面劝姜绾和河间王府,话本子风波过了,她就能多得惜字斋半成股。

老夫人越往后看越生气,尤其是书里写她不是王爷生母,佛口蛇心,捧杀王爷,气的她实在看不下去,把书扔在了地上。

“惜字斋敢卖这样的话本子,河间王府肯饶它,我也饶不了!”老夫人声音冰冷。

二太太火上浇油道,“可不这样写,河间王府不答应,就这样,姜老王妃还不是很满意。”

丫鬟把书捡起来递给二太太。

二太太看了两眼,觉得奇怪。

这话本子里除了老夫人那部分是杜撰的,其他部分都和靖安王府对的上。

看其他部分,老夫人都没生气,怎么看到她是继室,就气成这样了?

没道理啊。

第一百二十四章 道喜

老夫人端茶喝,平复心底的怒气,道,“让惜字斋拿一万两给河间王府,消河间王府的气!”

二太太听了忙道,“卖话本子都挣不了这么多,惜字斋哪会同意。”

老夫人斜过来一记冷眼,眼底全是失望。

惜字斋能给她多少好处,眼皮子就浅成这样?!

她让世子妃不要对号入座,这话是在松龄堂当着她的面说的,她当时没有阻拦就是默认了,她又哪来的脸面让世子妃和河间王府别揪着不放了?!

尤其她还扔了世子妃做的糕点,河间王府对她还存着气。

老夫人把茶盏重重的磕在小几上,二太太也一脸不快了。

她是来找老夫人帮忙的,结果不帮忙就算了,还不给她好脸色看。

又不是她让惜字斋卖这样的话本子的。

让惜字斋给河间王府一万两,那还不如把那一万两给她呢。

二太太满心不愿,也只能顺着老夫人道,“我这就让人给惜字斋传话。”

老夫人脸色这才缓了两分。

外面,一丫鬟跑进来道,“老夫人,皇上边的安公公来了。”

老夫人微微一怔。

这不年不节的,皇上边的安公公怎么来靖安王府了?

“快请,”老夫人道。

很快,安公公就来了。

安公公走进来,给老夫人见礼,道,“许久没见,老夫人还和上回见一样的精神。”

老夫人笑道,“一把年纪了,再精神能精神到哪里去,不知道什么风把安公公刮来我们靖安王了,快坐下说话。”

又吩咐丫鬟上好茶。

安公公是皇上边的红人,任谁见了都得给三分薄面。

安公公倒没客气,坐下道,“我今儿是来道喜的。”

道喜?

老夫人听得有些糊涂。

靖安王府近来能有什么喜事,总不至于皇上给府上哪位少爷还是姑娘赐婚吧?

要真赐婚,那也得带着圣旨来啊。

不过是喜事才好呢,老夫人笑道,“不知喜从何来?”

安公公笑道,“府上少爷兄弟深,皇上甚是感动,特赏赐两盒玉灵膏。”

一小公公端着托盘上前。

托盘里摆着一锦盒。

锦盒里装的就是两盒玉灵膏。

老夫人连忙谢皇上赏赐,安公公问道,“府上三少爷他们伤的可严重?”

老夫人笑道,“一点皮外伤,养两就好了。”

安公公点头,“伤的不重就好,皇上听世子爷说府上三位少爷昨晚乔装出府帮刑部查杜御史被杀一案,才被长恩侯误会成刺客,皇上听后对府上三位少爷是赞不绝口,当即决定把杜御史被杀案交给府上三位少爷去查,查好了,有重赏。”

二太太喜不自胜。

老夫人就没那么高兴了,道,“皇上太高估他们了,他们帮刑部的忙不过是帮着打打下手,帮不了什么大忙的,怕胜不了这重任。”

安公公笑道,“老夫人太谦虚了,虎父无犬子,老国公、王爷还有府上两位老爷都是朝廷重任,是皇上倚重的人,靖安王府的少爷又怎么会差呢?皇上希望他们能早成长为朝廷栋梁,为国效力。”

说完,安公公就站了起来,告辞道,“时辰不早了,我就先回宫复命了。”

老夫人忙让陈妈妈送安公公出府。

安公公前脚出去,后脚老夫人脸就拉的很长了,尤其见二太太高兴样子,更是心口堵的厉害,“别高兴的太早了,查好了有重赏,查不好呢?!”

二太太笑容僵硬在脸上。

老夫人不想看见她,那脖子上顶着的是脑袋,不是木头,那是用来想事的。

她们要bi)表少爷出府,世子能不护着自己的表弟吗,他会有那么好心帮他们揽份好差事回来吗?!

那绝对是个烫手山芋!

有胆量杀御史的,又岂是一般人?

不过话虽然这样说,但老夫人又觉得可能是自己多心了,世子进宫向皇上讨玉灵膏,一要就是两瓶,皇上肯定会问,他不敢欺君只能说实话。

靖安王府上的少爷,主动帮刑部查案,皇上不想屈才了,索把案子交给他们查也不是不可能。

老夫人揉眼窝,二太太便福告退。

只是这边二太太前脚离开松龄堂,后脚二老爷就来了。

一路上,二老爷的脸色都很好,进屋之后,脸色就难看了下来。

老夫人见了道,“这是出什么事了?”

二老爷看着老夫人道,“陈将军被调去荆州了。”

老夫人眉头拢的紧紧的,手里的佛珠飞快的拨了两下,才道,“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事先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有?”

其实不用问,猜也能猜到为什么。

之前王爷在狩猎场中毒,太医束手为册,几乎所有人都觉得王爷必死无疑了。

就在王爷卧的那几天,二老爷三老爷可没少动作,不遗余力的拉拢王爷麾下的将军,蚕食鲸吞王爷手里的兵权。

陈将军是二品大将军,可以说是王爷麾下除了赵李二位将军之外的第三人。

二老爷费了不少力气才拉拢到他,因为觉得王爷没救了,所以陈将军帮着二老爷劝赵李两位将军……

结果王爷峰回路转毒解了。

陈将军的处境就特别尴尬了。

不敢和王爷认错,因为这不是认错就能当作没发生过的事,王爷还没死呢,他就投靠了二老爷,试图瓜分他手下兵权了。

手下不忠,兄弟不义。

荆州刺史是王爷的心腹,把陈将军调去荆州,是断绝他和二老爷的往来,也趁机敲打二老爷,不该有的心思不要有。

二老爷望着老夫人,“这两年,为了拉拢陈将军,我费了不少心思,不能就这么功亏一篑了。”

而且这还不只是功亏一篑的事。

陈将军被调离京还只是个开始。

王爷一定会着手清理那些对他不忠的人,中了回毒,谁对他忠心,谁对他人走茶凉是一目了然的事。

只把人调走,别人还会道王爷一声仁厚。

剩下的都是对他忠心耿耿的了,将来再想拉拢,难比登天。

而且有陈将军他们的前车之鉴,谁还敢被他拉拢?

这人,他必须得想办法保下来啊。

第一百二十六章 误会

玉灵膏是贡品,可不是谁都能求皇上一次赏两盒的,世子爷是不可能再进宫找皇上要,皇上也不可能再赏第三盒了。

不过李妈妈说的话在理,三太太也无法反驳。

只是她去找二太太和梅侧妃要,她们会给,但给的绝对不会比这瓷盒里剩下的多。

王妃不舒服,李妈妈扶着王妃进院子。

三太太走之前还不忘关心王妃,“大嫂还是找个太医来瞧瞧吧,万一真怀了身孕,对咱们王府也是喜事一桩。”

李妈妈看向王妃,“要请太医吗?”

她觉得不用。

王妃摆手,“不用请太医。”

李妈妈和王妃的话说的小声,没人听见,可三太太说话声大,天香院的丫鬟婆子都听见了。

一个个高兴的合不拢嘴,没有什么比添丁更值得高兴的了,那粉嘟嘟一团,走路一摇一晃的,最是可爱不过了。

然后——

王妃怀身孕的消息一阵风传遍了王府。

书房内,齐墨远回来后就直接进了书房,无需丫鬟禀告,咚咚捣药声就告诉他姜绾人在书房里忙活。

进了书房后,齐墨远看向金儿,“去端茶来。”

金儿忙放下手里的活出去。

姜绾看了他一眼,什么都没问,继续忙活。

很快,金儿就端着茶进来了,眸光闪亮道,“姑娘,王妃有喜了!”

姜绾怔住。

齐墨远正翻书呢,被这话震的不轻,手下用力过猛,把翻的书页给撕了一半。

金儿把茶盏放下道,“王妃害喜,在天香院前吐的可惨了。”

齐墨远把书放下,对姜绾道,“去天香院看看。”

姜绾迈步出去,出了书房还不忘叮嘱金儿,“把火灭了。”

这一去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没人看着,药煎坏了还是小事,就怕把书房给烧了。

松龄堂。

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手里拨弄着佛珠,但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明显是在想事情。

丫鬟端来燕窝,陈妈妈端给老夫人,“有什么事吃了燕窝再想不迟。”

老夫人有每日吃一碗燕窝的习惯,十几年如一日。

老夫人把佛珠放下,伸手接燕窝,外面一丫鬟跑进来道,“老夫人,王妃怀了身孕。”

话音未落,就被一声哐啷声给盖过去。

老夫人失手把燕窝给打翻了。

丫鬟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认错。

老夫人抬手道,“起来吧,府里添丁是喜事,碎碎平安。”

说完,把小几上的佛珠又拿在了手里。

丫鬟这才起身,退出去。

转身之后,还回头看了老夫人一眼,只见老夫人笑容满面,可丫鬟只觉得后背发寒,刚刚她禀告王妃怀了身孕时,那一瞬间,老夫人脸阴沉的她都找不到词来形容。

直觉告诉她老夫人并不希望王妃再怀身孕。

可丫鬟实在想不通,王妃生了世子爷和清兰郡主,再生个小少爷或者小郡主也只是锦上添花的事啊。

老夫人变脸只这小丫鬟看见了,其他人当时都被她的话给吸引住了,没人注意到老夫人脸上的神情变化,等燕窝被打翻后,老夫人脸色已经恢复如初了。

老夫人笑道,“太医早年断定王妃没法再生养了,没想到过了这么多年又怀了,这是大喜,王府上下赏两个月月钱。”

丫鬟们高兴的合不拢嘴,白得两个月月钱,谁能不高兴呢,府里子嗣绵延才好呢,那她们得的赏赐也能多不少。

王妃有喜是大喜事,也没人想过这只是猜测,毕竟没影的事,没人敢往外乱传。

等传到赵管事的耳中,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王爷道喜,他是知道王爷有多想王妃再给他生个儿子的,王爷知道了,还不定多高兴呢。

王爷在军营,小厮快马加鞭去禀告,王爷得知这消息,连查都端不稳了,手忙脚乱的最后茶还撒在了桌子上。

议事军帐内还有好几位将军,都忍俊不禁,“不是知道王爷有儿有女,就这高兴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头一次当爹呢。”

都是过来人,知道要做爹了,可不就是这么紧张吗?

可王爷征战沙场,所向披靡,即便一人闯敌营也没慌乱过,如今倒叫一个还在肚子里的小娃娃给乱成这样。

几位将军向王爷道谢,王爷道,“你们先商议着,我先回府了。”

将军们,“……。”

他们就那么看着王爷掀开军帐大步流星的走了。

几位将军你看着我,我看着你,都觉得不大对劲。

就算王妃有喜了,王爷也不至于这会儿就回府吧,要真这么喜欢孩子,大可以多纳几个美妾,别说生一两个了,只要王爷愿意,生一窝都不是难事啊。

天香院。

齐墨远和姜绾并肩走进去。

王妃正坐在那里喝茶呢,齐墨远道,“母妃,你动胎气了怎么不卧床养着?”

咳咳!

王妃被茶呛了喉咙。

这一个两个的到底怎么回事,只是吐了一回,怎么就都觉得她是有了身孕,还动了胎气。

她看向齐墨远,刚要问话,眉头一拢。

天香院和柏景轩离的有些远,连远儿都误会了,旁人还不定怎么误会了。

“谁说我怀身孕了?”王妃皱眉。

姜绾挑眉。

听王妃这语气,好像没怀啊。

李妈妈摆手让屋子里的丫鬟都退下。

李妈妈对姜绾道,“世子妃,这边请。”

不知道要说什么,都不带她听一个。

姜绾跟着李妈妈走了。

等他们一走,王妃就瞪齐墨远了,“世子妃给姜四太太吃的糕点是用驴皮做的?”

齐墨远愣了下,“母妃是怎么知道的?”

能问这话,就等于是承认了。

亏得王妃还抱了最后一丝期待,又胃里不舒服想吐了。

齐墨远,“……。”

不用说了,母妃是因为驴皮糕点吐的。

王妃吐不出来了,之前胃里的酸水都吐的差不多了,她瞪齐墨远道,“你帮世子妃隐瞒就算了,你还端给母妃和你父王吃?!”

齐墨远头大道,“驴皮是恶心了点儿,但补血效果不错,父王是最清楚的,母妃不是常说良药苦口吗?”

这下,王妃没话说了。

世上的药材要真深究,比驴皮恶心的少说也有二三十种。

只是不知道而已。

齐墨远把茶端给王妃,王妃道,“世子妃都是从哪来得的这些秘方?”

她还奇怪怎么不在河间王府里做糕点,要等到借着靖安王府的秘方做幌子。

就那驴皮,姜四太太怎么可能会吃,河间王府怎么可能让她吃?

王妃这个问题,齐墨远也回答不上来,谁知道是从哪本书里看到的,又或者是教她医术的人教的?

正好这时候,王爷进来了,那脸色喜悦的晃人眼睛。

眸光一直盯着王妃的小腹,看的王妃浑身都不自在。

齐墨远一看没好事,赶紧溜了。

姜绾在花厅喝茶呢,丫鬟进来道,“世子妃,世子爷让你回柏景轩。”

姜绾把茶盏放下,迈步出去。

齐墨远牵过姜绾的手就走,姜绾小跑才能跟上,喘气道,“你这么急着走做什么啊?”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严肃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七章严肃能不急着走吗?

再不走,可能就要被抬回柏景轩了。

齐墨远斜了姜绾一眼,“托你的洪福,父王这会儿肯定想打死我了。”

话几乎是从他的牙缝里挤出来的。

姜绾听得有些糊涂。

她干什么了?

她什么也没干啊。

见姜绾还没反应过来,齐墨远只能把话说直白了,“母妃在表弟那里见到了驴皮。”

姜绾,“……。”

姜绾恍然大悟,嘴角也抽了起来。

这也就是说王妃呕吐是因为后知后觉自己吃了驴皮了?

丫鬟婆子们误会她怀了身孕,这才传的沸沸扬扬,王爷为此回府,结果闹了乌龙……

气头上又知道自己吃的是驴皮,还是自己暗卫端去的,更是火冒三丈啊。

姜绾什么都没说,脚步快了三分。

齐墨远,“……。”

她走这么快做什么?

他是怕她留下尴尬,他才叫她一起走的。

难道父王还会训斥她不成?

父王为了他娶她,都不惜坑他这个亲儿子了,哪会骂他。

再者那驴皮她熬制的本意不是给父王,更不是给母妃吃的,而是她自己的四婶,其他人只是顺带的。

不过幸好知道的只是母妃和父王,今天若是知道的是老夫人,后果不堪设想。

老夫人虽然把糕点扔了,但姜绾戳破这件事也让老夫人颜面大损,事后知道是驴皮,那老夫人就扔的理直气壮了,还不知道怎么数落她。

姜绾和齐墨远回了柏景轩。

留下王妃和王爷解释她为什么呕吐,王妃还埋怨王爷,“世子妃的糕点是驴皮做的,你看着我吃,也不拦着我点儿!”

王爷,“……???”

王爷愣住,声音拔高好几层,“世子妃的糕点是用驴皮做的?!”

接着王妃也愣住了,她以为王爷是知道的。

毕竟齐墨远的暗卫是王爷给的,齐墨远的一举一动,没人比王爷更清楚了。

柏景轩臭了整整三天,王爷都不知道柏景轩发生了什么事?!

王妃看王爷的眼神带了几分怀疑。

王爷气不打一处来啊,“暗卫居然帮远儿瞒着我,糕点端给我时还说世子妃做的糕点不够好看,为了面子买了让他带给我的!”

铁风帮齐墨远和姜绾撒谎也就罢了,毕竟给了齐墨远有好几年了,内心早就把齐墨远当主子了。

可他的暗卫是去帮齐墨远的忙啊。

去了两天就敢帮着糊弄他了?!

见王爷愤怒,王妃又怕王爷因此恼了姜绾和齐墨远,忙道,“我只是闻不惯驴皮味儿,那糕点也不知道世子妃是怎么做的,是一点也吃不出来,她还是孝敬你我,才省了些送来,原都是给姜四太太吃的,你也说那糕点效果不错。”

姜四太太都能吃,王爷一个大男人有什么不能吃的?

这时候,李妈妈站在门外道,“王妃,老夫人差人送了半斤燕窝来。”

王妃忙起了身,只是从王爷身边路过的时候,被王爷伸手拦下了。

王妃看着他,王爷道,“做什么?”

“还回去啊,”王妃道。

她又没有怀身孕,怎么能收老夫人送来的燕窝,再者,她其实挺吃不惯燕窝的蛋腥味。

当年生清兰郡主大出血,后来每天一碗燕窝吃了整整三年。

她闻着燕窝味道都想吐,只是李妈妈觉得燕窝是好东西,每隔几天就给她煮一碗,不吃还不行。

老夫人送来的燕窝,李妈妈绝对不会让她转送人的。

王爷眉头拧着道,“既然已经误会了,那就误会到底吧。”

王妃,“……???”

这话王妃听得不是很明白。

这可不是一般的误会。

王爷这是让她装怀身孕?

她有儿有女,犯不着装怀身孕骗人,这也不是能骗的过去的,十月怀胎,到了日子她得生个孩子啊。

王爷则道,“现在只怕整个军营都知道你怀身孕了,若知道是弄错了,我丢不起这个人。”

王妃一脸黑线。

她还真没看出来王爷什么时候这么好面子了?

王爷道,“你先装几个月,努努力,不是一定怀不上,实在不行,到时候再‘小产’。”

王妃,“……。”

王爷一脸严肃。

王妃话到嘴边都给忘记了。

王爷也没多说别的,说完,迈步就走了。

看着王爷看门走远,王妃眉头拧的松不开。

世上装怀身孕的女子不是没有,可那装怀身孕多是骗夫君,现在王爷让她装身孕骗别人……

她怎么越想这事越不大对劲啊?

当年生清兰郡主出事后,太医断言她这辈子都没法再生了,王爷当时说的话,她至今都还记得。

王爷说他和她已经有儿有女了,不需要再生了。

后来远儿出事,王爷又改了主意,希望她能再怀一个……

刚刚王爷进来时,那脸上的笑容,王妃心都不安了起来,那是发自肺腑的想再添个儿子,莫不是远儿的病还没治好?

李妈妈见王妃脸色不好看,她道,“王妃?”

王妃回过神来道,“燕窝既然送来了,就收下吧。”

李妈妈眼底闪过一抹吃惊。

老夫人送燕窝来不足为奇,毕竟她误会王妃怀了身孕,可王妃又不是真怀,怎么会收下?

王妃扶额道,“王爷让我装怀了身孕,先装两个月吧。”

李妈妈,“……。”

“王爷为何要这样做?”李妈妈嗓音都飘的厉害。

这一点都不像是王爷会说的话啊。

可这么大的事,王妃也不会撒谎,更没必要。

王妃摇头,坐回小榻上。

生清兰郡主已经是十五年前的事了,这么多年过去,她都忘了怀身孕是什么感觉了,这叫她怎么装啊?

再说王爷,出了天香院,就直接去了柏景轩。

书房内,齐墨远在喝茶,暗卫跳窗进来道,“世子爷,王爷来了。”

齐墨远一口茶呛在了喉咙里,咳嗽不止。

姜绾心也慌的厉害。

王爷不至于追来柏景轩揍儿子吧?

可想到王爷是怎么坑齐墨远的,这不是不至于,是太有可能了。

只要不打死,养上十天半个月就生龙活虎还是好儿子了。

“你还是出去躲躲吧?”姜绾颤抖着小心肝提建议。

第一百二十八章 亲生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二十八章亲生话音未落,齐墨远已经纵身跳出了书房。

姜绾,“……。”

要不要跑的这么快啊?

还有他不是不会武功吗?!

当着靖安王府那么多下人的面抱不动他。

现在跳个窗户身姿那么矫健!

门吱嘎一声被推开。

王爷走了进来。

齐墨远就是听到王爷的脚步声才跑的。

都等不及传他去就来柏景轩了,准是带着怒气的啊,这时候不跑什么时候跑?

姜绾尴尬的福身给王爷见礼。

王爷看了书房一眼,“远儿呢?”

“相公被您吓跑了,”姜绾回道。

“……。”

“没出息的东西,我还能打死他吗?!”王爷一脸恨铁不成钢。

“……。”

这话,没法接啊。

姜绾站在那里,除了尴尬还是尴尬。

她要是也能跳窗跑,她绝对比齐墨远跑的还快。

现在能做的就只有认错了。

真诚的认错。

只是姜绾才说了一句,王爷便道,“糕点是不是驴皮做的,我并不在乎。”

姜绾奇怪了,“那父王来是?”

既然不在乎是不是驴皮,那没理由来柏景轩揍齐墨远了啊。

王妃虽然埋怨齐墨远,但肯定不会让王爷揍齐墨远的。

王爷道,“我来找你的。”

找她的?

姜绾更迷糊了,“那父王坐下说。”

王爷坐下。

金儿斟茶。

王爷看着姜绾道,“你母妃因为生清兰难产伤了身子骨,再难怀身孕,你医术不错,帮你母妃治治看,还有没有希望。”

姜绾,“……。”

真的。

姜绾就是做梦也猜不到王爷来找她竟然是让她帮王妃调养身子再怀身孕的。

正常操作不该是催齐墨远早点生孩子,他们早点抱孙儿吗?

当然了,她不希望齐墨远被催,因为催齐墨远就等于是在催她了。

但不催儿媳妇,还让儿媳妇帮着调养,怎么看怎么奇怪啊。

王爷看着姜绾,“很为难?”

“不,不为难,”姜绾忙道。

“只要母妃还有希望,我一定不余遗力。”

王爷点头,“你母妃承受能力弱,给她吃什么不必让她知道。”

言外之意,只要能治好王妃,吃驴皮也是可以的。

王爷说完,就起身走了。

可怜金儿茶刚泡好,都还没端到王爷跟前,王爷就走了。

王爷前脚走,后脚齐墨远就又回来了。

他只是出了书房,并没有走远。

虽然知道王爷不会训斥姜绾,但他还是不大放心。

回了书房后,齐墨远眉头紧锁,“奇怪,父王为何一定母妃再生?”

姜绾转过头看着他。

越看,眉头越扭。

看的齐墨远浑身不爽,“你那是什么眼神?!”

好像他生不出来似的!

呸!

他是男人!

姜绾把眸光收回两分,道,“我好像还从来没给你把过脉。”

她抬脚走过去。

齐墨远脸黑成锅底色。

刚刚还只是用眼神怀疑,现在这话都带着那个味了。

齐墨远黑着脸,“我用不着把脉。”

姜绾道,“枕个平安脉怎么了?这又不是能躲的掉的事。”

只要她想把脉,他还能躲掉不成?

总有半夜起夜的时候。

齐墨远也知道这事躲不过去,姜绾又一脸好奇,齐墨远伸出手腕,“你要把就把吧。”

姜绾还真给他把脉了。

齐墨远肚子里的气就像是煮沸的水。

越把脉,姜绾眉头越皱。

齐墨远的脉象时缓时急,这不像是正常脉象,她一时间竟拿捏不准。

不过虽然不知道是什么毛病导致的,但齐墨远在传宗接代的问题是还是毫无疑问的。

姜绾收了手,齐墨远看着她,“把出问题了?”

姜绾看着他,道,“可能是大号练废了,你爹想换个小号重新练吧。”

除了这个解释,姜绾实在想不到其他了。

只是这话说的太过委婉,齐墨远想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姜绾是在说他差劲,作为世子没达到王爷的期待。

齐墨远看着姜绾道,“那父王为何执意要母妃来生这个小号?”

姜绾,“……。”

这还真是个问题。

王妃生不了。

嗯。

王妃不仅生不了,她还没有了母族,王爷要真想生个小号重新培养,大可以找别人生,何必为难王妃呢。

若说王爷对王妃深情,就更该极力的管教齐墨远,而不是直接从小号走起,再让王妃吃那苦兮兮的药再怀身孕,因为当年王妃已经从鬼门关前走过一回了。

王爷身边虽然没多少女人,但也有梅侧妃和秦侧妃,生有庶子齐墨铭。

“再说了,就算我差劲了些,难道我的儿子也差劲吗?”齐墨远一脸不爽。

这话,姜绾很赞同。

王爷这样做明显有问题啊。

对儿子不抱期待,可以培养孙儿啊,再者培养了小儿子,难道养大了和齐墨远争世子之位吗?

若是王爷存着这样的心思让王妃生孩子,王妃不会同意的。

思来想去,一个大胆的猜测从姜绾脑海中闪现。

她直勾勾的看着齐墨远。

齐墨远皱眉,“有话就说。”

姜绾道,“王爷不会真是你后爹吧?”

齐墨远,“……。”

真的。

他就不能指望能从她嘴里听到什么好话。

父王要是他后爹,老夫人会同意立他为世子,让他继承爵位?!

就在他要开口的时候,姜绾自己就否决了,“不对,不对,就算你是捡来的,二少爷也不是啊,王爷还能指着二少爷给他添孙儿。”

齐墨远,“……。”

“难道二少爷也不是王爷亲生的?”姜绾黑线道。

“……。”

齐墨远已经不想说话了。

他承认父王一定要母妃再给他添个弟弟这事是透着古怪,但也没有她这样胡乱猜测的吧?

梅侧妃是太后赐给父王的,父王又不是傻子,能被人戴了绿帽子还不知道?

得亏父王早走了,不然还不得被气的吐血被人抬回去?

屋外,树上。

铁风左右看看,还有没有更合适的地方待。

这离书房太近了,整天听世子妃和世子爷还有丫鬟说话,迟早有一天会从树上直接栽下去。

瞥见铁鹰嘴角也在抽,铁风问道,“在河间王府,世子妃也是这样怎么找打怎么说话的吗?”

铁鹰,“……。”

第一百二十九章 药材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二十九章药材暗卫最怕的就是铁风问他关于河间王府的事了,问别的,他都能坦然应对,唯独关于河间王府,他就心肝儿胆颤。

他拜托大掌柜查河间王府的事,但他一直没回去过,也不知道查到多少。

不过真回答不上来,就说他才回京没多久,应该也能搪塞过去,毕竟作为一个暗卫,嘴严是基本素养。

见铁风看着自己,铁鹰看向他,眉头微皱,“你觉得世子妃的话很找打?”

铁风,“……。”

“没,没有,”铁风赶紧改口。

铁鹰收回眸光道,“有也没关系,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铁风,“……。”

他怎么这么想揍他呢?!

书房内,姜绾实在想不明白王爷为什么要王妃再生个孩子,但王妃年纪不大,才三十五岁,这年纪在古代可以做祖母了,在现代可能还没嫁人,头胎都还没生,别说生一个,再生两三个也不成问题。

靖安王府家大业大,生多少个都养的起,再加上王爷手握重兵,征战沙场,像齐墨远身子骨这样“弱”的哪行啊,像河间王府那样孙儿多才招人喜欢呢。

王爷都特地来找姜绾了,姜绾不得不上心,道,“那我们去母妃那儿吧。”

齐墨远还没说话,外面丫鬟敲门道,“世子爷,王妃来了。”

姜绾,“……。”

王妃这来的也太快了吧?

这是担心王爷揍齐墨远吗?

如姜绾所料,她和齐墨远出去后,就看到王妃神色匆匆的过来,拉着齐墨远问,“没挨打吧?”

齐墨远摇头,“就我这身子骨,父王哪敢打我?”

只要他敢打,他就敢晕。

王妃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又顾及姜绾,眼神刚瞪出去又赶紧收了回来,“你父王怒气冲冲的来了柏景轩,母妃还以为会揍你,没事就好……。”

说完,又奇怪道,“那你父王来柏景轩做什么?”

回廊上不是说话的地方,齐墨远请王妃进书房。

进了书房后,金儿留在书房外看守。

以前王妃常来柏景轩,书房也没少来,现在一进屋,先闻到一股刺鼻的药味,王妃眉头拧的没边了。

左边被姜绾占了,都是药,摆的乱七八糟的。

右边还是齐墨远的书房,干净齐整。

王妃脑壳疼,她还没见过哪个大家闺秀过的和世子妃这般粗糙的。

靖安王府给她陪嫁了有八个丫鬟,四个婆子还有八个小厮啊,不是没人使唤。

王妃看向齐墨远,不知道儿子是怎么忍受的,依他的脾气,不会允许世子妃在他的书房如此胡来的,更别提在他的书房熬驴皮了。

齐墨远扶王妃坐下道,“父王来找世子妃是拜托世子妃请给她秘方的大夫帮母妃调养身子。”

刚刚进书房之前,齐墨远还打算直接告诉王妃姜绾会医术的事。

但王妃看到姜绾那些药杵之后的神情,齐墨远改主意了,说服王妃太难,姜绾真给她开了药方,王妃也不会照方服用,还不如借大夫名义开方子,母妃吃起来也安心。

王妃面带尴尬,她要知道王爷是为这事来的,还不如揍儿子一顿了,她都多大年纪了,儿子都娶媳妇了,还要她生儿子。

王妃觉得奇怪,看向齐墨远和姜绾道,“你们父王是脸皮薄,不好意思催你们生,才说的这么委婉的。”

姜绾,“……。”

齐墨远,“……。”

王妃脸皮薄,他们信。

王爷就算再委婉也不会委婉的这么崎岖啊。

姜绾也不脸红,王爷明显没把齐墨远传宗接代当回事,他自己肩负这个重任,他们也不会傻到把这事揽过来。

姜绾坐到王妃身边道,“母妃,我近来也在学习把脉,您让我帮您把个脉看看吧?”

王妃没有迟疑就伸出了胳膊,就这么一书房的药材,说不对治病感兴趣也不可能,可这不是她一个世子妃该感兴趣的事啊。

明明有医术高超的大夫,为何不直接给姜四太太医治,而是自己动手。

想到那秘方是用驴皮做的,王妃倒也体谅姜绾一番苦心了。

姜绾给王妃把脉,把了只手后,又换了一边把王妃另外一只手,不说本事学了多少,至少这架势还真像极了大夫。

王妃忍俊不禁。

等姜绾收了手,王妃笑道,“可把出什么了?”

姜绾摇摇头。

王妃也没多问,道,“你们没事,我就回天香院了。”

说完,看了齐墨远一眼,让齐墨远送她出府。

姜绾有眼色不和人儿子抢这个活,不过很快齐墨远就回来了,姜绾笑道,“母妃和你说什么体己话了?”

齐墨远看向她,“和你猜测的一样。”

金儿懵懵懂懂。

姜绾耸肩,“都已经学会了,忘肯定是忘不掉了。”

王妃避开她和齐墨远说话,左不过是不让她学医术,她贵为靖安王世子妃,肯定不能抛头露面给人治病,学医术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人命不是儿戏,她敢开药方,别人还未必敢吃。

“除了医术,母妃也不让你找大夫,”齐墨远道。

王妃不想再生孩子了,顺道催齐墨远早点让姜绾怀身孕,她想抱孙儿。

姜绾看着他,“然后呢?”

齐墨远头大,一个要生,一个不要生,叫他听谁的好?

不过姜绾帮王妃调养身子,齐墨远是赞同的,其余的不归他管。

他问道,“母妃身子调养好的可能性多大?”

姜绾坐下来给自己倒茶,“调养好很容易,三个月足矣,就是有一味药材有点困难。”

齐墨远道,“只要这世上有,就不是难事。”

姜绾笑道,“药材其实很多的,就是……。”

“是什么药材?”齐墨远问道。

“紫河车。”

齐墨远不懂药材,但姜绾说的话他有些糊涂,既然药材很多,为何又说困难?

姜绾轻叹,“驴皮王妃都接受不了,紫车河王妃就更难接受了。”

见齐墨远看着她,姜绾道,“我不想解释,你自己去打听吧。”

她还没给人开过这味药,如果能不开,她都会其他药材代替。

王妃却是非这味药不可。

只要齐墨远同意,她无所谓,万一将来王妃知道,也有人在前头挡着。

说完,姜绾就去忙自己的事了,齐墨远实在不知道紫河车是什么,让暗卫去打听。

暗卫去了药铺一趟,回来后支支吾吾。

齐墨远道,“到底是什么药?”

暗卫刚要回答,见金儿竖着耳朵偷听。

暗卫在齐墨远耳边嘀咕了两个字,齐墨远眉头拧的没边了。

怎么……怎么会……

“王妃肯定不会吃的,”暗卫回道。

齐墨远能不知道自己母妃会不吃吗?

他看向姜绾,“一定要紫河车不可吗?”

“也不是一定要不可,只是其他药材母妃服用要两三年才能好,”姜绾道。

王妃年纪不小了,再服个两三年的药,还生什么?

这不是砸她的招牌吗?

齐墨远觉得这味药即便他作为儿子也很难扛下来,得王爷扛才行。

所以齐墨远去找王爷了。

王爷眉头紧锁,“为何世子妃开的药方总是这么稀奇古怪?”

世上的药草那么多,人家用人参,世子妃就用驴皮,现在还用紫河车。

齐墨远就那么看着王爷,也不说话。

王爷扶额道,“用药吧,瞒紧你母妃便是。”

第一百三十章 管家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三十章管家齐墨远来一句,“这可不一定能瞒的住。”

驴皮他不也是卯足了劲瞒着,不还是叫母妃知道了。

不是怕露馅,姜绾不必告诉他,他也不必来找王爷。

王爷知道齐墨远的担心道,“你母妃生气,父王一力承当。”

说着,从抽屉拿出一张银票给齐墨远,“带回去给世子妃。”

那是一张万两的银票。

齐墨远递给姜绾的时候,姜绾眼睛眨了好几下,“这是给我的?”

“诊金,”齐墨远道。

姜绾麻溜的伸手接了,笑道,“你放心,我保管你能抱上弟弟。”

齐墨远脸黑的找不到词来形容了。

他有点怀疑自己和姜绾到底是什么关系。

屋外,树上。

两暗卫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为什么世子妃说话总是那么的叫人无语呢。

世子爷抱不抱弟弟很重要吗?

一点也不重要好不好。

她咋就不想着给靖安王府添个小世子呢?

不过姜绾钱收了,紫河车这味药还是要暗卫买现成的带回来,她不想麻烦,只调制其他药,裹上这味药搓成小丸,让王妃吞咽没那么困难。

除了吃午饭后,在小榻上睡了半个时辰,余下时间姜绾都是在书房里忙活。

金儿心情特别好,王妃怀了身孕,虽然她觉得很奇怪,明明王妃说自己没怀身孕,但老夫人还是赏了整个王府两个月的月钱。

姜绾嫁进靖安王府没多久,金儿还没有领过月钱,就得了两个月的赏钱了,哪能不高兴啊,虽然她现在不是一般的富裕了。

但银簪不能拿来当钱花,那些是她的压箱底,不过有了那么多银簪后,她以后不用再辛苦攒钱了,想怎么花就怎么花。

姜绾也奇怪王妃之前还极力否认怀身孕,也不想再怀,为何不解释清楚,任由别人误会。

几乎整个靖安王府都沉浸在要添丁的喜悦中,天香院尤甚,老夫人都赏赐整个王府了,王妃不说赏整个王府,天香院她总得赏吧?

李妈妈说这事的时候,王妃除了扶额还是扶额,“赏吧赏吧。”

她一辈子坦荡,从不骗人。

没想到一把年纪了,因为几张驴皮不得不骗人,这都叫什么事啊。

李妈妈也哭笑不得,但谁让这是王爷要求的呢,她问道,“那王妃看赏多少合适?”

“两个月吧,”王妃摆手道。

李妈妈照办。

天香院的丫鬟是既高兴又有些失望。

她们以为王妃怎么也会赏三个月月钱的,以前怀世子爷和清兰郡主的时候都是赏三个月的啊,王妃没理由少赏一个月啊,难道王妃不想再生了?

老夫人赏赐了整个王府,王妃只赏了天香院,这事传到王爷耳中。

王爷便知王妃心情不好,但是他高兴啊,“再赏王府上下三个月月钱。”

这一夜,多少丫鬟是在数钱中度过的,为得到这么丰厚的赏赐怎么花翻来覆去想了一夜。

有一个算一个都盼望着王妃能早点生下来,因为生下来,又是一波赏赐啊,这是惯例了。

想到这里,小丫鬟捧着银子道,“河间王府子嗣多,在河间王府里做丫鬟得多幸福啊。”

这话,没人反驳。

毕竟姜绾一口气赏了金儿一脑袋的银簪,这事柏景轩的丫鬟婆子都能作证。

有丫鬟则笑道,“那也不见得,河间王府生一个是男孩,生一个又是,旁人家要摆三天三夜流水席的喜事,河间王府未必高兴呢,心情不好,哪会赏下人啊。”

不过再不赏赐,一个月月钱也是跑不了的。

如今河间王府唯一的姑娘嫁到了靖安王府,要是谁投生到河间王府,那真是掉进了福坑里,爬都爬不起来的那种。

丫鬟们围成一团,欢笑不断。

王妃翻来覆去一夜没睡。

第二天醒来实在无精打采,不想去给老夫人请早安,她不想被人盘问怀身孕的事,她的性子不合适撒谎,一撒谎就说不了话。

李妈妈了解王妃的性子,道,“王妃再睡会儿吧,偷回懒不去给老夫人请安也没事。”

王妃窝着气道,“王爷不是让我装怀身孕吗,你就去告诉老夫人,就说我早上起来就作呕,让小厨房多买些酸果回来。”

李妈妈是想笑不能笑,赶紧差人去松龄堂禀告。

丫鬟到的时候,姜绾刚刚给老夫人请完安坐下。

丫鬟上前福身道,“王妃早起便作呕,说身子好些了再来给老夫人您请安。”

老夫人拨弄着佛珠笑道,“让王妃养胎为重,不急着来我这儿。”

二太太则问道,“吐的很严重吗?”

丫鬟不知道该点头好还是该摇头好。

她没见着王妃吐啊。

丫鬟还没回答,三太太便道,“瞧二嫂这话问的,都是过来人,哪能不知道这害喜有多辛苦?”

二太太斜了三太太一眼,“我当然知道害喜有多辛苦,大嫂又隔了十五年才怀,上了年纪更是辛苦,我这不是想着大嫂怀着身孕还要管着偌大一个王府,想着帮她分担一二吗?”

姜绾眼睛睁圆了两分。

虽然还不知道王爷为何让王妃装怀身孕,但这不正好给了二太太借口抢王府的管家权了吗?

而且抢的王妃都还没理由不放权,毕竟人家是关心她才帮忙分担的。

老夫人把茶盏放下道,“能再怀上属实不易,不可掉以轻心,大厨房事多繁琐,你先帮王妃管着吧。”

王妃人还不在这里,老夫人一开口,就把王妃手里的权力划拉掉一半了。

大厨房不止事多繁琐,而且油水是最多的。

整个王府上下几百口人每天都得吃饭啊。

二太太分了大厨房,老夫人也没有落了三太太,把绣房让三太太管。

姜绾坐在一旁,什么话都没说,她忙着开铺子,连柏景轩都不想管,实在不想往身上揽管王府的辛苦活。

消息传到王妃耳中,王妃是气的不行,李妈妈道,“只顾着顺从王爷,忘了二太太三太太会趁机抢王妃的管家权了,这可怎么办?”

要想不交出账册和钥匙,就得王妃没怀身孕。

昨儿王爷才让王妃装怀身孕的,今儿就捅破事,王爷非但保不住脸面,反而更没脸。

王爷一生气,这管家权就更拿不回来了。

这就是个死局啊,怎么都绕不出来了,李妈妈一脸焦灼,“王妃?”

王妃更头疼,握着管家权在手里,都难留住檀越在府里了,这要没了管家权,还不知道会如何。

要不是为了远儿和越儿,她哪愿意十几年如一日的管着王府琐事,事无巨细,防着被人抢走。

千防万防,没想到最后还是保不住。

“大厨房和绣房都交出去,还留着花园做什么,一并交给三太太,”王妃摆手道。

李妈妈不同意,“那岂不是都交出去了?”

绣房油水比不上大厨房,可要再加上花园,就不比大厨房差多少了。

王妃破罐子破摔道,“就这么办吧,等府里乱成一锅粥了,让王爷自己来收拾烂摊子!”

第一百三十一章 亲疏

王妃铁了心赌气,李妈妈也只能顺着她,再者她对老夫人打着帮王妃分担的幌子把管家权分给二太太,再拿绣房搪塞三太太也一肚子气。

比起这两个,管花园是最繁琐的,得去花园看看要添什么花啊。

王妃“害喜”都没法去给老夫人请安了,别的不让管,唯独留下花园,这是存心的气王妃呢。

只是老夫人没想到一向把着管家权不放的王妃这次竟然把所有权利都交了出去,一样不留。

而且她没把管花园交给二太太,而是给了三太太。

这一下,二太太不满了。

三房是庶出,凭什么和她二房比?!

让她管一个绣房已经很不错了,这花园该她来管。

二太太去找老夫人,老夫人也对王妃这样安排不满,但没有把王妃叫来松龄堂问话,要真这样做了,就不是在帮王妃分忧,而是借机抢权了。

老夫人瞥了二太太道,“这管家权本就是王妃的,她要拜托三太太帮她管,我还能不让吗?”

“可二房和长房才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啊,”二太太道。

老夫人端起茶盏,轻轻拨弄,并不理会二太太。

二太太没辄,只好亲自去找王妃了。

王妃正在吃燕窝,瞧见二太太进来,王妃捂嘴作呕,把燕窝递给丫鬟,“端走。”

李妈妈气啊。

本来劝王妃吃燕窝就不容易,二太太来了,正好给王妃装怀孕不吃的机会。

二太太走上前道,“大嫂又害喜了?”

装呕吐可不是件容易事。

不过对王妃来说再简单不过了。

她只要一想到偏院的驴皮,她胃里就翻江倒海,说吐就能吐。

王妃赶紧捏了颗酸梅塞嘴里,道,“老夫人心疼我,把管大厨房的琐事交给了弟妹,我正想找机会和弟妹道声谢呢,你就来了。”

二太太笑道,“大嫂说的哪里话,大家都是一家人,你身子不适,我作为弟妹帮你分担是应该的。”

王妃温婉一笑,让丫鬟上好茶。

二太太坐下,问王妃这些年是怎么调养的,毕竟早些年太医已经断定她这辈子没法再生养了,不过大家都没当回事就是了,有一双儿女就够招人羡慕了,当然了,多子多孙是福气。

王妃实在不愿意回答关于怀身孕的事,只得道,“稀里糊涂就怀了,我也想弄明白呢。”

就这样有一句没一句的先聊着,然后二太太话锋一转道,“我知道大嫂一向宽厚,待我和三弟妹都一样,但这府里,只有我们二老爷和王爷才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

李妈妈站在一旁,这话听的她都要作呕了。

以前没见二太太有这样的觉悟,现在王妃稍微偏向三太太一点儿,她就来说这些话呕心人。

还有二老爷,争利益的时候和王爷是一母同胞的兄弟,背后捅刀子比谁都麻溜。

王爷还没毒发身亡呢,就想刮分王爷手里的兵权了,这是亲兄弟干的出来的事?

她有脸说,她和王妃都没脸听。

王妃心知肚明,却装傻道,“二弟妹怎么突然这么说?”

二太太道,“大嫂不是把管花园交给了三弟妹吗?”

王妃恍然大悟,“这不是听说二弟妹准备让城儿早日迎娶三少奶奶进门,你管大厨房我都怕耽误你正事了,哪敢再让你管花园?这才麻烦三弟妹的。”

二太太忙道,“大嫂多虑了,城儿成亲的事早办妥了,用不着我操多少心。”

王妃夸二太太办事利索,剩下的,不再多说。

二太太急的不行,她说这些是让她把管花园的权力从三太太那里拿回来,可不是来和她唠嗑的。

王妃只顾左右而言他,二太太按捺不住性子道,“大嫂,你可得分清亲疏之别。”

王妃把茶盏放下道,“我要早知道你不忙,我就把花园交给你管了,但如今账册和钥匙都送去三弟妹那儿了,我实在不好再要回来。”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二太太道。

王妃怔怔的看着她。

二太太道,“大嫂就听我的吧。”

王妃看向李妈妈,“那派个丫鬟去三太太那里把账册和钥匙拿回来吧。”

李妈妈转身下去。

西院。

三太太拿到绣房账册和钥匙,正看账册呢,不得不说,这账册做的漂亮。

她看了半天了,也没看出半点纰漏来。

亏得王妃这些年战战兢兢,管家权才没有被老夫人交给二太太。

老夫人把大厨房交给二太太管,三太太一点都不诧异,但没想到会把绣房交给她来管,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不过仔细一想就明白了,老夫人这是怕她背后捣鬼,给她一点甜头塞塞嘴,将来二太太大厨房的账出了问题,有她三太太陪着,王爷也不会太削二太太的面子。

只是三太太没想到,王妃会把花园交给她来管,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了。

只是花园的账册和钥匙刚拿到手,王妃的丫鬟就来了,三太太笑道,“秋棠姑娘来了,可是王妃有什么叮嘱,快坐下说。”

秋棠不喜欢三太太突然的殷勤,她道,“王妃让我来取走花园的账册和钥匙。”

三太太面色一僵。

这才刚送来呢,怎么就要拿走?

秋棠也不多说,三太太给丫鬟使眼色,丫鬟塞过来一荷包,秋棠不敢收。

三太太笑道,“只管收下,我不过是问你句话而已。”

秋棠忙道,“三太太有话就问,能说奴婢一定说。”

三太太把账册合上,笑道,“王妃做事极少出尔反尔,这账册才刚送来就要拿走,莫不是送错地方了?”

秋棠支支吾吾,三太太道,“你要不愿意说,我也不为难你,总能打听到。”

丫鬟把荷包塞过去。

秋棠接了荷包这才道,“二太太去找我们王妃,说二老爷和王爷才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把花园交给三太太您管,回头王妃想再接管花园就没那么容易了。”

“王妃脸皮薄,不肯收回账册和钥匙,二太太让王妃别分不清亲疏,老夫人那儿也……王妃这才……。”

秋棠声音越说越低。

三太太脸上冷笑不断,秋棠道,“您别为难奴婢……。”

三太太道,“这账册和钥匙你带回去吧。”

秋棠抱着账册和钥匙离开。

身后丫鬟道,“太太,您怎么让她带走账册和钥匙了。”

三太太眼神冰冷,“我还能死皮赖脸的扣下账册和钥匙不给吗?!”

到她嘴里的肥肉,她也敢抢?!

真当她三太太是软柿子想怎么捏就怎么捏了!

二太太拿到账册和钥匙兴高采烈的走了,李妈妈气不顺道,“要是世子妃会管家,哪轮的到她来帮王妃的忙?!”

“王妃,您得教世子妃管家了,不然还有下回。”

说着,李妈妈又改口道,“世子妃并不像传闻那般,没准儿就会管家呢。”

王妃喝着茶,心情挺好,“她一个小姑娘,这么些年又一直被河间王府捧在手心里疼着,哪会处理这些弯弯绕的事,让她多看看吧,往后管家的日子还长着呢。”

不过李妈妈话也说的不错,得教世子妃管家了。

她嫁日子不长,也有些天了,柏景轩还一直是方妈妈在帮着管,她连问都没问一句。

得亏方妈妈是她的人,用起来省心,这要是有歪心的,只怕会拿捏她这个世子妃了。

姜绾给老夫人请安后,就直接回柏景轩了,都没来天香院,就是怕王妃说她会管家,不肯把大厨房和绣房交给二太太三太太。

没想到她是白担心一场,王妃管家权交的特别爽快。

不过没去也无妨,她正勤奋的帮王妃调制药丸呢,小小的药丸搓起来特别的费劲,越小越好吧,她怕王妃吞不下去,到时候发现小药丸里裹着紫河车。

金儿捏着小药丸,不敢相信道,“这看上去都不像是药丸了,像是酒酿汤圆里的小汤圆。”

第一百三十二章 质疑

金儿不说酒酿汤圆还好,说的姜绾都有些嘴馋了。

这不,让金儿去小厨房吩咐,一会儿她就要吃酒酿汤圆。

等汤圆做好送来,姜绾的药丸堪堪做好。

她装在大药瓶子里,递给齐墨远道,“母妃的药制好了。”

齐墨远看着药瓶,诧异道,“这么多?”

这还多?

姜绾翻白眼道,“这只是半个月的药量。”

齐墨远,“……。”

“让母妃一天吃三回,一回吃六颗。”

说完,姜绾实在扛不住酒酿汤圆的飘香,端起碗吃起来。

正吃着呢,就见齐墨远走到窗户处叫暗卫。

铁风闪身出现。

齐墨远道,“不是找你。”

铁风,“……。”

不是找他,难道找世子妃的暗卫铁鹰吗?

铁鹰能做的事,他也能坐啊。

铁鹰也纳闷,不知道靖安王世子找他何事,玄铁扳指在他手里,万一叫他做出格的事,他听还是不听?

等得知齐墨远让他干的事,铁鹰嘴角抽抽了,“让我装大夫?”

他以为自己听岔了。

铁风憋笑道,“这事只能你办,王妃认得我。”

姜绾一脸黑线,看着齐墨远道,“至于这么麻烦吗?”

齐墨远斜了姜绾一眼,“都没给母妃把过脉,就直接送药丸来,以母妃的性子,她是不会吃的。”

“就算吃,李妈妈也会先让太医检查,紫河车的事就瞒不住了。”

姜绾想想也是。

毕竟是靖安王妃,怎么可能连大夫面都没见过就吃大夫开的药呢?

就是为难铁鹰了,要装大夫。

大半个时辰后,一驾普通马车在靖安王府前停下。

铁风赶的马车,从车辕上下来后,搬来凳子,扶大夫下来。

王府守门小厮认得铁风,知道他是齐墨远的人,眼睁睁的看着他领着大夫进府。

大夫先去了柏景轩,然后姜绾和齐墨远带着大夫去天香院。

府里来了位大夫,这事一阵风就传开了。

王妃还以为齐墨远身子不适,差李妈妈去柏景轩问问,这边李妈妈刚出远门,就瞧见齐墨远和姜绾领着大夫走过来。

李妈妈走上前,笑道,“王妃刚让我去柏景轩瞧瞧,没想到世子爷和世子妃就来了。”

齐墨远没说话,姜绾道,“铁大夫来看我,正好母妃害喜,让大夫帮着把个平安脉。”

李妈妈有些糊涂,王妃又不是真怀身孕,大夫一把脉就戳穿了啊。

不过人是齐墨远带来的,装怀身孕又是王爷的主意,戳穿也不怕就是了。

进屋后,李妈妈就让丫鬟都退下,让秋棠守门。

王妃奇怪道,“这是?”

齐墨远道,“昨儿父王不是让世子妃请大夫给母妃调养身子吗,这就是那位大夫。”

王妃一脸尴尬。

她昨天不是已经说不治了吗,怎么还把大夫请来了?

铁鹰让丫鬟搬来凳子,给王妃悬丝诊脉。

王妃还是头一回见悬丝诊脉,惊奇万分,更叫王妃折服的是大夫说的她的病症,竟是一点都不差。

李妈妈忍不住道,“那能治好吗?”

大夫点头。

李妈妈高兴坏了。

虽然王妃生不生孩子都无所谓了,但身子亏虚能治好是好事,无病一身轻。

大夫再把大药瓶拿出来,王妃和李妈妈就深信不疑了,这大夫说的比太医都全,医术也必定在太医之上,毫无疑问。

齐墨远为王妃量身打造的忽悠,又有姜绾这个真医术高超的坐镇,忽悠一个王妃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就是千算万算没算到还有意外,而且还不止一件。

大夫忙完准备闪人了,结果李妈妈道,“不知王妃腿寒的毛病大夫可能医治?”

某大夫,“……。”

没人告诉他王妃还有腿寒的毛病啊。

他下意识的看向姜绾。

姜绾扶额。

这事忘记说了。

齐墨远则道,“母妃腿疾不是早好了吗?”

王妃要说话,李妈妈道,“王妃是怕世子爷和郡主担心,才说好了的,其实这两年就没好过。”

太医药方开了不少,只是效果几乎没有,该疼的时候还是会疼。

这大夫医术高超,没准儿有良方呢。

这不在计划之内的突发事件,某大夫只能靠自己随机应变了,他道,“待我回去调制了药膏,再差人送来。”

王妃道谢。

大夫赶紧起身拎起药箱子告辞。

出了天香院,铁鹰看向姜绾,他没说错话吧?

姜绾给他一记赞赏的眼神。

然后她才问齐墨远,“母妃怎么会有腿寒的毛病?”

这不应该啊。

王妃以前是长恩侯府嫡女,出嫁是靖安王妃,这样的身份,双膝怎么会受寒?

齐墨远叹息,“长恩侯府受先太子弑君一案牵连被判满门抄斩,母妃为了保住长恩侯府和表弟,跪在雪地里求祖父,落下了腿寒的毛病。”

难怪了……

姜绾心疼王妃。

这腿寒的毛病至少疼了有七八年了。

“这我也能治,”姜绾道。

齐墨远眼底闪过一抹感激。

只是姜绾没接收到,那边跑过来一丫鬟,气喘吁吁道,“世子爷,世子妃,三太太让奴婢来请大夫去四少爷那儿一趟。”

姜绾,“……。”

某大夫,“……。”

齐墨远皱眉道,“四少爷怎么了?”

丫鬟摇头,“四少爷脸上起了不少红疹,奇痒难忍,三太太急坏了,知道您请了大夫进来,就让奴婢来请。”

姜绾头大了。

这突发事件还没完没了了啊。

偏偏四少爷情况急的很,她还不能让大夫一走了之,不然人家出点什么事,三太太还不恨死他们?

姜绾头大,暗卫更头大,还只能认命的去西院。

屋内,三太太看着儿子满脸红疹,心疼的不行,“好端端的怎么就起了红疹?”

“不能抓,不能抓,再忍会儿,大夫很快就来了。”

“大夫呢?”

“大夫来了没有?!”

丫鬟道,“来了,大夫来了。”

大夫上前,三太太赶紧道,“大夫,你快给我儿看看,这到底是怎么了?”

大夫一脸生无可恋。

他一个假大夫能知道这是什么病吗?

姜绾看着齐墨杰的脸道,“三婶,他这是往脸上涂了什么东西?”

大夫忙道,“用过什么,拿来我检查下。”

丫鬟赶紧把玉灵膏拿来,“除了吃的喝的,三少爷只用过这个。”

大夫打开瓷盒检查,随手递给姜绾,然后去检查喝的茶。

姜绾嗅着玉灵膏。

一脸黑线。

她给齐墨远使眼色。

齐墨远明白了。

这是玉灵膏出问题了。

可这药膏不是皇上赏的,就是母妃给的,不可能会出问题啊。

姜绾走到大夫身边,才小声回齐墨远,“药膏过期了。”

齐墨远,“……。”

不用猜了,这准是母妃手里那半盒。

三太太焦灼万分,“大夫,你倒是快开方子给我儿消红疹啊。”

大夫小声和姜绾嘀咕了几句。

姜绾看向三太太道,“三婶,大夫说三少爷脸上的红疹不难消,但他有个条件。”

三太太眉头一皱,治病救人不是做大夫的本分吗,居然还有条件。

“什么条件?”三太太问道。

姜绾拿着手里的瓷盒道,“这瓷盒里的玉灵膏不多了,大夫知道这是贡品,想讨了回去研制。”

三太太松了口气,还以为是多大的条件了,原来就这。

三太太一口允诺。

大夫从姜绾手里接过玉灵膏装药箱子里,道,“拿些菊花碾出汁来涂在脸上,不出一个时辰红疹就消了。”

“就这么简单?”三太太有些不信。

大夫道,“一点小毛病用复杂的药方是浪费药材。”

说完,大夫拎起药箱子就走人了。

姜绾挠额头,“铁大夫脾气不好,见不得别人质疑他的医术。”

第一百三十三章 怀疑

早点走了好,这状况是一个比一个意外,叫人防不胜防,还避无可避。

得亏齐墨杰的症状不用把脉,检查药膏就成了,不然她都招架不住。

铁大夫走了,姜绾说完,也转身离开。

他们前脚出西院,后脚三老爷就回来了,儿子莫名起了红疹,他都无心在府衙办事,匆匆赶了回来。

看到他回来,铁大夫看向姜绾,状似不经意道,“忘了和世子妃说,禹州柳家大少爷得了腿疾,请我去一趟,王妃的安胎药,回头我调制好,会差人送来。”

姜绾瞬间就懂暗卫的弦外之音了,不得不佩服河间王府,把暗卫培养的这么聪明,派来给她做帮手,实在是太省心了。

三老爷走过来,齐墨远唤道,“三叔。”

三老爷点点头,看了大夫一眼,就大步流星的走了。

屋内,丫鬟已经取来菊花,三太太正小心翼翼的涂在齐墨杰的脸上。

三老爷见了道,“杰儿好端端的怎么得了红疹?”

三太太抹药的手一顿,猛然直起腰来道,“大夫只说怎么消红疹,没说怎么得的红疹,我也忘了问了。”

几乎是瞬间,三老爷的脸色就刻了个骂人的“蠢”字,连病因都没弄清楚,消红疹又什么用,消了指不定还得起!

三太太是关心则乱,三老爷也不怪她,问道,“我怎么瞧那大夫和世子妃很熟?”

三太太忙道,“大夫是来给世子妃请平安脉的,顺带去帮王妃把脉,正巧远儿出事,我就让丫鬟去请了来。”

“那大夫脾气还挺大,我怕只用菊花不管用多问了一句,他就不高兴的走了。”

三太太说完,丫鬟在一旁补了一句,“那大夫还要了玉灵膏回去研究。”

一般的大夫哪敢开这个口,那可是贡品,即便瓷盒里所剩不多了。

三老爷眉头一拧,“那大夫没说杰儿是怎么得的红疹,还要走了玉灵膏?”

三太太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

三老爷脸黑成锅底色,袖子一甩,“当真是糊涂!”

“那大夫是世子妃的人,玉灵膏是从王妃那里拿的,他要走玉灵膏不为研制,是想毁掉证据!”

三老爷毕竟是混官场的,脑袋灵活。

三太太也是聪明人,三老爷这么一说,她就反应过来了。

玉灵膏是贡品,有钱都买不到,宫里那么多太医都研制不了,那铁大夫拿去研制,这明显不合常理。

“快,快去把药膏给我追回来!”

三太太吩咐完,丫鬟赶紧往外走。

三老爷道,“她一个丫鬟去,世子和世子妃能让她把玉灵膏带回来?!”

只能三太太跑这一趟。

三太太还真去了。

这边姜绾和齐墨远送大夫刚出二门,那边三太太就带着丫鬟走了过来,叫住他们。

姜绾眉头一皱,随即笑道,“三婶找我们还有事?”

事关儿子性命,三太太也不拐弯抹角客气了,伸手道,“你三叔怀疑玉灵膏有问题,不让铁大夫带走。”

姜绾看着三太太道,“大夫要玉灵膏是回去研制的,若是有问题,还要做什么?”

齐墨远则道,“三婶莫不是舍不得玉灵膏?”

这是激将话,听在三太太耳中也是这个意思。

越是这样,她越不会上当,“杰儿只用了玉灵膏,你三叔怀疑玉灵膏有问题也是情理之中的事,等检查后没问题了,我再送于铁大夫便是。”

姜绾脸色僵硬。

三太太看向铁大夫。

铁大夫冷道,“不必了。”

说着,从药箱子里拿出玉灵膏,扔给了丫鬟。

扔完,铁大夫转身离开,姜绾忙吩咐金儿道,“你送大夫出府,告诉他,我会想办法弄到玉灵膏给他。”

金儿飞快的点了点头,就去送大夫了。

三太太看着姜绾,好奇道,“这铁大夫是什么来历,竟让世子妃待他这般客气?”

这话姜绾听的耳朵里像是长了刺似的难受,难得非要什么来历才值得人客气敬重吗?!

铁大夫就算是个假大夫,但药方是她开的,管用就行。

刚帮她儿子解决了红疹的问题,转眼就翻脸不认人了。

他们身为齐墨杰的爹娘,关心他的病情无可厚非,但他们完全可以用温婉点的方式,检查药膏有没有问题而已,大可以挑一点带走,而不是连着瓷盒都拿走了。

姜绾深呼吸,把怒气压下,齐墨远握着姜绾的手,望着三太太道,“连我都问不出铁大夫的来历,三婶还是不要好奇了。”

一句话,姜绾怒气消了大半了。

这哪是打消人好奇的,这是要勾的人咬死好奇钩子不撒口啊。

齐墨远再怎么样也是姜绾的夫君,连他都不让知道,偏又对铁大夫敬重有加,这铁大夫必定有深厚来历。

姜绾握着齐墨远的手道,“铁大夫的医术高的你难以想象,他难得开口要玉灵膏,你给他一点儿,他一定还你十盒。”

齐墨远点头道,“还不还我十盒都无所谓,不告我的状就行了。”

那可是河间王府的暗卫。

靖安王府待人的态度也太恶劣了。

姜绾有点担心,齐墨远给她一记宽心的眼神,等走远了,姜绾才道,“真的没事吗?”

“药膏过期了而已,又不是母妃存心给人下毒,”齐墨远道。

玉灵膏那么珍贵,母妃舍不得用才放过期的。

再者他已经进宫向皇上讨了两盒,还不够他们分,惦记母妃手里的,不小心用了过期药膏,也怪不得旁人。

不过话虽然这样说,三太太闹肯定是会闹的,不过好在母妃如今“身怀有孕”,即便闹也不敢过分。

三太太带着丫鬟和药膏回西院,丫鬟看着手里的药膏道,“真的要请大夫进府检查玉灵膏吗?”

这是明着怀疑王妃给四少爷下毒了。

可王妃没道理这么做啊。

三太太也是这么怀疑的,但谁知道王妃是怎么想的,又或者药膏在王妃手里就被人下毒了。

她儿子被打的鼻青脸肿不算,还用了被下毒的药膏,哪能不给她一个说法?!

这回要是牵扯上二房,她非得要二房脱一层皮不可。

第一百三十四章 善后

三太太脚步急切的往回走。

姜绾和齐墨远去了王妃那儿,王妃正在服药,手里一堆小药丸,她笑道,“这药丸看着就赏心悦目,吃多少都不觉得苦。”

这要是苦兮兮的药,她未必能坚持几个月。

不过这药丸简单,她倒是可以试着调补下,只是太大的期望,王妃也是不敢抱的。

李妈妈站在一旁笑道,“要是天底下的大夫都和铁大夫似的,就没人怕吃药了。”

这些夸赞,姜绾都默默的领了。

但愿这药丸是什么做的,王妃能永远不知道。

齐墨远退下丫鬟,王妃笑道,“这是要和母妃说什么悄悄话?”

齐墨远看着王妃,“母妃手里可还有剩下的玉灵膏?”

王妃摇头,“都给你三婶了。”

齐墨远皱眉,“都给了吗?”

他记得母妃说过玉灵膏还剩大半盒,可那瓷盒里都见底了,就这么两天功夫,四少爷也不可能涂那么多掉。

王妃看向李妈妈,李妈妈忙道,“我见不得三太太那样,就扣了些下来。”

王妃不会做这样小心眼的事,但李妈妈会见气,便宜三太太,还不如便宜天香院里的丫鬟婆子呢。

所以她把药膏挑出来大半,剩下的才给三太太。

那天三太太说药膏少,王妃是听见的,只是她没多想,毕竟比起一整盒的玉灵膏,那盒确实算少了,三太太嫌弃也很正常。

李妈妈道,“世子爷要,奴婢这就去取。”

李妈妈把玉灵膏取来,姜绾检查了下,嘴角狠狠一抽,齐墨远就知道了。

王妃奇怪道,“怎么要玉灵膏,谁受伤了?”

齐墨远看着王妃道,“四弟脸起了红疹,铁大夫检查是玉灵膏过期所致。”

李妈妈,“……。”

她险些好心办错事啊。

这可怎么办啊?

王妃忙问道,“那四少爷如何了?”

“一点小问题,不是什么要紧事,”齐墨远道。

“这药膏我就带走了。”

姜绾和齐墨远告退。

王妃有些不安,虽然玉灵膏过期,不是她愿意的,但毕竟四少爷脸为此起了红疹,她望向李妈妈道,“你替我去西院看看。”

李妈妈不愿意去,但王妃“怀着身孕”不能去,再者态度好,三太太也不好把事情闹的太大,毕竟只是个意外。

李妈妈带着个小丫鬟去西院,去的时候,大夫正在检查玉灵膏。

李妈妈心都跳的厉害。

结果大夫说的话却出乎她的预料。

“这玉灵膏没有问题,”大夫如是道。

三太太不信道,“当真没有问题?”

大夫笑道,“这玉灵膏是贡品,我今儿也是头回见,到底有没有问题我也不知道,但以我的经验来看,这玉灵膏是没有问题的,若是不放心,可以再找人来检查一番。”

同样是大夫,被质疑医术,这位大夫脾气要好多了。

要是寻常时候,李妈妈非得呛驳三太太几句不可,但谁让她心虚呢,什么话都不敢说,就那么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可越是这样,三太太越不好意思,肯定是世子和世子妃说了她怀疑玉灵膏有问题,不然王妃不会派李妈妈来盯着。

可玉灵膏怎么会没问题呢?

三太太已经分不清自己到底希望玉灵膏有问题还是不希望了。

大夫检查齐墨杰的脸,菊花消毒的功效不错,大夫已经从他的脸上检查不出来什么了。

李妈妈确定玉灵膏没问题后,道,“既然没事,那我就回去和王妃复命了。”

三太太陪着笑脸,给李妈妈塞银子,让她帮着在王妃面前说好话。

以前,李妈妈是不会收三太太塞过来的好处的,因为拿人家的手短,被王妃知道了,万一生分了,得不偿失。

但今天,三太太给的十两银子她收了。

不收白不收。

回了天香院,王妃先道,“怎么样?”

李妈妈摇了摇头,把十两银子给王妃看,“药膏没问题,三太太让我帮着说好话。”

王妃皱眉。

怎么又没问题了?

那药膏在她手里留了许久,可能在太皇太后手里也搁了大半年,过期了也很正常。

很快,王妃就反应过来了。

一定是远儿善后了,西院请的大夫被远儿打过招呼了。

王妃是这样猜的,玉灵膏过期的事迟迟没捅出来,姜绾也是这么怀疑的。

不过她还是猜错了,齐墨远并没有和大夫打招呼,而是暗卫从齐墨城那里偷了点玉灵膏回来,趁着西院慌乱之际把药膏给换了。

玉灵膏没有问题又怎么会检查出问题?

世子妃的暗卫聪慧,他世子爷的暗卫也不差。

就是他翻墙进南院,瞒不过王爷的暗卫,暗卫干脆把偷药膏的事交给了王爷的暗卫去办,免得二少爷那里出点什么事,他要担责任。

当然了,这些事姜绾是不知道的。

两个暗卫的表现,姜绾是满意到不能更满意了,这才是左膀右臂啊。

齐墨远从抽屉里拿出一瓷盒,递给姜绾。

姜绾眨眼,“这是?”

“玉灵膏。”

姜绾,“……。”

瓷盒陌生,但里面装的的确是玉灵膏,就是不多,不过也足够她拿来研究了。

姜绾看着齐墨远道,“这也是二少爷那里拿的?”

齐墨远笑道,“去都去了,不多拿点岂不是白跑一趟?”

亏得暗卫下手没轻重,倒是省得他再去找皇上要了。

他信姜绾的给她一点还十盒,皇上不会信。

吃过晚饭后,姜绾就开始研制玉灵膏,而齐墨铭泡了澡后,丫鬟给他上药。

看着瓷盒里的玉灵膏,丫鬟眼睛是眨了又眨,她怎么觉得玉灵膏好像少了不少?

早上不是她帮着上的药,她叫来另外一个丫鬟,问她早上用了多少。

丫鬟道,“没用多少啊,玉灵膏珍贵,哪能当不要钱的随便涂,不过比早上确实少了不少。”

“这玉灵膏还会缩水吗?”丫鬟奇怪道。

偷用玉灵膏,是没人有这个胆量的,除了这个理由,丫鬟实在想不到别的了。

丫鬟噗嗤一笑,“当然不会缩水了,先前二少爷自己涂了一回,肯定是嫌弃咱们给他涂少了,影响他恢复去刑部当差。”

第一百三十五章 意外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五章意外夜,凉如水。

越安静越显得书房的捣药声响亮。

起夜的小丫鬟看着书房灯火通明,实在不明白世子妃为何喜欢晚睡,她没嫁进来之前,这时辰,世子爷都睡下了。

也不知道世子妃在忙什么,世子爷能看的进去书吗?

书房内,姜绾在捣药,金儿在一旁帮着打下手,她已经困的眼皮都快黏到一起了。

齐墨远在对面看书,几次抬头看姜绾。

金儿道,“姑娘,天色晚了,该歇息了,有什么活明天再做吧。”

“再等会儿。”

这个回答,金儿脸都皱成包子了。

她催了七八回,姑娘让她等了七八回。

姑娘的等会儿都快大半个时辰了。

还不睡,明儿怎么起的来啊,还要请早安呢。

齐墨远把书合上,起身走了过来,道,“你是自己回屋睡,还是我抱你回去睡?”

金儿小脸一红。

姜绾抬头看着齐墨远。

齐墨远绕着桌子过来,姜绾见他不只是说说,忙抬手阻拦他,“站着别动,我自己走。”

说完,赶紧把切好的药材包好放回箱子里,一边叮嘱金儿把火灭了。

吩咐完,头也不回的走了。

留下金儿和齐墨远看着她出了书房。

齐墨远一脸黑线。

这女人时不时的威胁丫鬟,原来威胁对她也这么管用。

姜绾回屋之后,才反应过来,她为什么要受他威胁啊?

她手里有迷药,他要敢来硬的,直接放倒就是,根本用不着受他的威胁啊。

再说了,就算他有武功,他不是抱不动她吗?!

就算是晚上,也不是就没丫鬟看见了。

她根本有恃无恐啊。

等齐墨远回屋,就挨了姜绾狠狠一记瞪眼。

齐墨远还真有点不明白姜绾为何瞪他,刚刚不还好好的吗,“是因为我让你回屋睡觉瞪我的?”

“是因为你威胁了我!”姜绾磨牙道。

“……你不是经常威胁丫鬟吗?”齐墨远心情很好道。

姜绾两眼瞪他,“你这是在替丫鬟抱打不平吗?”

金儿跟在身后进来,被这一句话感动的稀里哗啦的。

不管姑爷是不是在替她抱打不平,总归姑爷说出了她的心声啊。

姑娘就是经常威胁她。

从她进河间王府到现在,姑娘已经威胁她二百三十六回了。

隔三差五她就会在被卖的边缘走一趟。

齐墨远没说话,姜绾也没再说。

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见天的威胁丫鬟,自己却不能被威胁一回,说不过去。

齐墨远背过身去盥洗,姜绾不知道在背后瞪了他多少眼。

不过上床之后,两人又格外的和谐了。

床上是个危险的地方,尤其是孤男寡女,烛光又昏暗摇曳,一个不好可能就飘了火星子过来擦枪走火,所以姜绾格外的好说话,裹好被子,闭眼,睡觉。

一个贴着床内板睡,一个贴这床沿睡。

规矩的吓人。

不过这样的规矩维持不了半个时辰就是了。

齐墨远还是习惯抱着姜绾睡,她身上有一种淡淡的药香味,很好闻,比安神香还管用。

在加上他畏寒,姜绾火气大,抱在怀里就跟抱了个温炉似的。

更好的是姜绾睡的沉,不夸张的说,就是大晚上的把她扛出府带上街溜一圈回来,她未必会醒。

这样毫无防备的睡眠,齐墨远是打心眼里佩服,这已经快没心没肺了。

不似他,有个什么风吹草动就醒了,然后半晌睡不着。

一夜好眠。

第二天醒来,姜绾伸着懒腰,是神清气爽啊。

金儿端着铜盆进来道,“姑娘起了啊。”

姜绾没有赖床,掀开被子下床,金儿过来伺候她穿戴。

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但又大不相同。

姜绾梳洗好,小厨房还没有送饭菜来,平常她一梳发髻,丫鬟就去小厨房端饭菜了。

金儿也奇怪道,“怎么早饭还没端来?”

又等了会儿,丫鬟才端着托盘进来。

金儿看了两眼道,“今儿早饭怎么这么简单?”

只有包子、馒头和粥,外加一小碟咸菜。

这伙食已经不是直线下降了,简直就是个几十米高的瀑布。

不至于二太太接管了大厨房就这么待柏景轩吧?

正这样想,小丫鬟便道,“昨儿晚上,大厨房管事徐妈妈起夜不小心摔断了腿,大厨房乱成了一锅粥,小厨房派去的人没领到食材,只能紧着小厨房现有的做了这些。”

原来如此,她说怎么小厨房刚这么敷衍她和齐墨远呢,原来是没有食材了。

只是大厨房管事徐妈妈摔断了腿,未免也太凑巧了些吧?

大厨房一直是王妃在管,昨天二太太才接手,都还没过夜就把腿给摔断了,这回王妃管家权放的很彻底了。

姜绾掰着馒头看着齐墨远道,“母妃怎么办?”

齐墨远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父王捅出来的篓子,用不着母后来善后。”

姜绾,“……。”

可以撇的这么干净吗?

要真追究起来,这篓子好像还是她最先捅的,只是她捅的窟窿没王爷的这么大就是了。

吃过早饭后,姜绾就带着金儿去松龄堂给老夫人请早安。

远远的就瞧见二太太进院子。

等姜绾进屋,刚走到屏风处,就听老夫人道,“怎么火气这么大?”

话是问二太太的。

二太太声音带着怒气道,“昨儿老夫人您才让我帮大嫂管着大厨房,管事徐妈妈夜里就摔断了腿,一堆人在后背嚼舌根说是我让人往徐妈妈门前泼了油,这大厨房叫我怎么管?!”

“我好心好意帮大嫂分担,结果被人这么想!”

说着,二太太坐下来,用帕子捂嘴,好像很伤心的样子。

一心为王妃,却被人误会有私心,确实值得愤怒和伤心。

老夫人已经知道大厨房的事了,她把手中茶盏放下,道,“心中坦荡,何惧别人怎么说,既然徐妈妈摔断了腿,那把二管事先提拔上来,等她养好了伤再回大厨房。”

老夫人做了安排,二太太心底好受了些,道,“待会儿我去天香院,让大嫂在挑个人做二管事。”

如此安排,这场意外瞧着还真和她二太太无关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折损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三十六章折损徐妈妈是王妃的心腹,这一点不用怀疑。

但这二管事是不是王妃的人,姜绾就不清楚了。

徐妈妈门前被人泼了油,这明显是要抢她大管事的位置,这么处心积虑最后还是王妃的人顶上,这抢的毫无意义啊。

但二管事明面上是王妃任命的,在外人眼里,那就是王妃的人。

大管事出事,二管事顶上再正常不过了,好不容易空出来个二管事的位置,二太太还不塞自己人,这可是不带丁点儿私心了。

这边二太太心情刚好受了些,那边一丫鬟跑过来道,“大厨房丫鬟打起来了。”

二太太忙道,“怎么就打起来了?”

“我瞧瞧去。”

二太太起身就往外走。

姜绾小坐了会儿,齐芙儿抱着老夫人的胳膊撒娇,姜绾听着无趣,就起身告退了。

出了松龄堂,闲庭散步朝天香院走去。

屋内,王妃坐在那里喝茶。

十几年如一日的管着王府,乍一下清闲了下来,是浑身都不对劲,除了坐那里喝茶,好像不知道做什么了。

把茶盏放下,李妈妈上前,凑到王妃耳边嘀咕了几句。

王妃温柔的面庞添了几分寒意,“竟是连几天都不肯忍。”

大厨房已经交到她们手里了。

连一个晚上都没法忍受,就要把她的人撤下来。

“查到是谁往徐妈妈门前泼的油了吗?”王妃声音冰冷。

徐妈妈不只是王妃的心腹,还是王妃从长恩侯府带进府的,这种感情,可不是府里的丫鬟婆子能比的。

长恩侯府虽然还在,但没有了旧主,也没有了旧仆人。

对这些人,王妃一向善待,信任他们,也重用他们。

这短,王妃是打算护到底的。

只是李妈妈不看好,有胆量对徐妈妈下手,又哪那么容易叫人抓住把柄,李妈妈道,“昨儿二太太的丫鬟玉梅去找过吴妈妈。”

吴妈妈正是大厨房二管事。

大厨房里有不少王妃的人,但吴妈妈不是。

吴妈妈的女儿在老夫人院子里当差,她算是老夫人的人。

老夫人把王府管家权交给王妃管,但各个院子里都有她的人,这是在监督王妃,王妃心知肚明。

徐妈妈是王妃的心腹,二太太要从大厨房捞油水,就得过徐妈妈那一关。

王妃叮嘱过她小心,但没想到会下手这么快。

姜绾走到天香院门前,正要迈步进去,身后传来一声轻唤,“大嫂。”

姜绾回头就看到清兰郡主带着丫鬟走过来。

姜绾笑道,“这么巧,可是有几天没见着你了。”

上回见还是在花园,清兰郡主要跟她和齐墨远去檀越那儿。

打那天之后,就没再见过清兰郡主。

清兰郡主鼓着腮帮子,“别提了,被父王罚禁足了几天,还是母妃帮着求情,父王才饶了我的。”

这事姜绾还真不知道。

不知道能不能问,姜绾便没有问。

不过进屋后,姜绾还是知道了,清兰郡主抱着王妃的胳膊撒娇,顺带告状,“父王太过分了,我又不是故意弄坏他的画的,他就禁足了我好几天,豫国公府姑娘约我赏花,我都没法去。”

王妃眉头一皱,“豫国公府姑娘约你赏花,母妃怎么不知道?”

“我还没来得及和母妃说,父王就禁足我了,”清兰郡主道。

“我求父王晚几天再禁足我,父王直接派人去回了豫国公府。”

王妃心下有了几分猜测,又问道,“怎么就把你父王的画给弄脏了,仔细和母妃说说。”

清兰郡主实在不想说这件叫她生气的事,不过王妃好奇,她也还是说了,“父王让我帮他拿东西,结果我不小心撞到了笔架,笔掉了下来,把父王珍藏的画给毁了。”

她要是故意的,父王怎么罚她都是应该的。

她只是不小心啊。

难道那幅画还比她这个女儿还要重要吗?

提起这事,清兰郡主就伤心。

“还是母妃对我最好,比父王好,”清兰郡主道。

她也不怕这话传到王爷耳朵里惹王爷生气。

越是受宠的越有恃无恐。

本来王妃还觉得清兰郡主受罚一事奇怪了些,现在总算明白了。

王爷这哪是罚女儿,他分明是打着受罚的借口不许她出府和豫国公府接触。

他不只是说说要退了豫国公府的亲事,他动真格了。

豫国公府只是没娶清兰冲喜而已,也不是多大的事,远儿娶了世子妃进门,冲喜一样管用,世子妃也没有他们想的那般娇纵任性,一无是处,他堂堂靖安王,手握重兵,何必为一点小事如此呢。

王妃心知肚明,见清兰郡主恼了王爷还不敢告诉她真相,免得他们父女之间生出矛盾来。

王爷中毒,从鬼门关走了一回,做事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清兰郡主望着王妃的肚子,高兴道,“母妃,你真的怀身孕了?”

王妃心累。

她从没骗过人,更没有骗过自己的女儿。

但这件事,王妃选择了隐瞒,清兰郡主性子率直,没有什么心眼,王妃怕她会不小心说漏嘴。

王妃没有回答,直接把话题岔开,看向姜绾道,“大厨房出了乱子,柏景轩可受到了波及?”

姜绾点头道,“还好,就是早饭简单了些。”

清兰郡主看向姜绾,“大嫂,你会管家吗?”

姜绾眨眨眼。

这叫她怎么回答啊。

会吧,怕王妃把大厨房抢回来给她管。

不会吧,显得河间王府什么都没教过她。

姜绾便道,“学过几天,也不知道能不能。”

清兰郡主轻叹,自动把姜绾当不会了,“要是大嫂能帮母妃就好了。”

虽然她从没管过这些事,却也知道管家权一旦脱了手,想再接回来没那么容易,她虽然因为豫国公世子坠马的事有那么点点怀疑河间王府,因此不满大嫂,但亲疏她还是有数的。

将来靖安王府是大哥的,也是大嫂的,让大嫂来管,可比让二房三房插上这么一手好。

王妃看着姜绾,想起了清兰郡主,她道,“等过两天,你和世子妃都来母妃这里,母妃教你们管家。”

清兰郡主睁大眼睛,“我也要学吗?”

王妃嗔她,“你就不用出嫁做主母了吗?”

清兰郡主脸颊绯红,再不说话了。

姜绾想拒绝都没法开口。

她虽然很清闲很清闲,可她不想学管家啊。

待了会儿,姜绾打算走了,外面丫鬟进来禀告,“王妃,二太太来了。”

话音未落,二太太人已经进屋了。

清兰郡主起身,喊了声二嫂就乖乖坐在了姜绾的对面。

王妃看着二太太,笑道,“二弟妹怎么来了?”

二太太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我是为大厨房的事来的,徐妈妈出事,老夫人提拔了吴妈妈,这二管事的位置空缺了,我来是让大嫂再添一个。”

二太太来说这事,王妃还真有些诧异。

吴妈妈是老夫人的人,二太太竟然没想过趁机提拔自己人。

老夫人已经把大厨房交给她管了,提拔一个管事是她分内的事,无需来问她。

李妈妈要说话,被王妃抬手打断,她笑道,“老夫人如此安排很妥当,我这怀着身孕,一年半载的也管不到大厨房上头去,还得劳烦二弟妹,这二管事的人选还是二弟妹来挑吧,自己人,使唤着也顺手。”

王妃的话,二太太更诧异。

大管事已经不是自己人了,还不占着二管事的位置?

王妃这心也太大了吧。

不过想到王妃时隔十五年才又怀了身孕,定是宝贝的很,管家事锁,吴妈妈又是老夫人的人,知道的越多,心情越不好,索性干脆就撂手不管了。

二太太摸透王妃的意思,笑道,“大嫂这么放心我,我一定帮你把大厨房管的妥妥当当的。”

“大厨房还忙着,我就先走了。”

王妃笑道,“那就有劳弟妹了。”

等二太太一走,李妈妈实在憋不住道,“王妃……。”

王妃抬手再次打断她,“徐妈妈的前车之鉴还不够吗?我何必再送一个心腹去大厨房折损?”

李妈妈鼻子酸涩,满心悲凉。

第一百三十七章 破财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三十七章破财王妃不是破罐子破摔,她是心疼他们这些从长恩侯府带来的人,不忍心他们折损在这内宅争斗中。

王妃听着李妈妈抽噎声,她道,“我身子不便,你代我去看看徐妈妈,让她安心养伤。”

李妈妈点了点头。

姜绾坐在那里,都觉得老夫人和二太太她们欺人太甚了,大厨房管家权也拿到手了,何必做的这么过分伤王妃的心,姜绾不喜管闲事,但既然叫她看见了,少不得还是要管上一管的。

姜绾准备告退了,结果这时候,一穿着淡碧色裙裳的小丫鬟走了进来,福身道,“王妃,老夫人后天去护国公还愿,让您身子若没有什么不适,也一起去。”

王妃点点头,“我知道了,去回了老夫人,后天我一起去。”

清兰郡主望着王妃道,“护国寺有些远,母妃又怀着身孕,还是别受这个颠簸了,您要求什么,我帮您求便是。”

有个时时把自己放在心上的女儿,王妃心甚慰,但她怀身孕是假,那点颠簸对她来说算不得什么。

“没事的,”王妃笑道。

王妃这么说,清兰郡主也就不再劝了。

丫鬟退出去,只是丫鬟前脚走,后脚又进来一丫鬟,道,“王妃,豫国公夫人来了。”

清兰郡主脸一红,王妃道,“你去迎她。”

没让姜绾陪着,毕竟上回豫国公夫人登门,姜绾去迎接她,结果半道上错把杜国公夫人认成了她,闹出不愉快来,当时王爷还狠狠的削了豫国公夫人的面子。

来了客,姜绾就不好告退了,便坐在那里喝茶。

约莫半盏茶的功夫,豫国公夫人就来了,还带来了她的女儿,豫国公府大姑娘季茹儿。

瞧见豫国公夫人进来,王妃才起身相迎,豫国公夫人见了道,“你还怀着身孕呢,快别起身了。”

王妃有些尴尬,她这怀了身孕的事,到底有多少人知道了。

豫国公夫人就是得知王妃怀了身孕,带着补品前来探望的,她笑道,“王妃已经有一双儿女了,世子是人中龙凤,郡主更是端庄大方,已经够叫人羡慕了,没想到又怀上了。”

“自打生了茹儿后,我倒是想再生一两个,可是这么些年也没能再怀。”

王妃怀不上那是因为伤了身子,她一双儿女生的顺利,没病没痛的,可就是再没怀上过,大概她命里就这两个孩子了。

王妃心累,明明自己没怀身孕,还得劝人家,她道,“我有一双女儿就已经心满意足了,我现在只盼着能早点抱孙儿。”

豫国公夫人看了姜绾一眼,但什么都没说,她来不止是探望王妃,她笑道,“上回是我豫国公府受人蒙蔽,不然清兰早进了我豫国公府的大门了,之前王妃想多留清兰半年,我也没脸不同意,只是王妃如今怀了身孕,往后身子越来越重,出嫁事多繁琐,身怀六甲怕是吃不消。”

“王妃权当体谅我豫国公心急,早日让清兰过门吧。

当日王妃回绝的很坚决,若不是王妃怀了身孕,豫国公夫人还真不好登门开这个口。

不过她这么想也没错,如今王妃身子还轻便,还有精力给清兰郡主筹备嫁妆,回头身子重了,连门都不好出,更不能劳累。

再者,如今管家权她几乎都交出去了,这才刚开始,大厨房她就失了掌控了,半年后,还真不知道情况会如何。

王妃心下计较,她答应王爷装两个月的身孕,两个月后小产,需卧床休养一个月,到时候借着给清兰筹备嫁妆正好可以名正言顺的把管家权收回来。

王妃看向豫国公夫人道,“你说的,也正是我担忧的,只是我这刚怀上,正是浑身没力气的时候,管家之事都交给了二太太三太太帮我,只能等三个月胎稳了再着手准备清兰出嫁的事了。”

豫国公夫人是打着为王妃好的幌子行的劝说,王妃的话,她不能不同意。

都是过来人,知道害喜有多痛苦,倒是可以让二太太三太太帮着清兰郡主筹备嫁妆,只是女儿出嫁,做娘的不能亲力亲为,劳烦她人总归欠缺了些什么,要愿意劳烦,那半年后再劳烦也是一样。

只是她怎么算,这一趟都是白跑了啊。

两个月后再开始筹备陪嫁,至少要准备个两个月吧,再挑个良辰吉日,距离上回说的半年也不差什么了。

王妃看向清兰郡主,道,“你陪季大姑娘去花园转转。”

清兰郡主点点头,和季茹儿一起出去。

她们走后,姜绾也告退回柏景轩了。

半道上,金儿望着姜绾道,“王妃都去护国寺,姑娘要去吗?”

姜绾失笑。

这还用问吗?

连怀了身孕的王妃都要去,何况没病没痛的她了。

“可姑娘后天不是打算回河间王府的吗?”金儿提醒道。

“……。”

好吧。

姜绾已经把这事给忘记了。

她回去是要教河间王府给姜四太太制固元糕,天气越来越热,糕点不易保存。

“明天回去也是一样,”姜绾道。

她带着金儿往前走。

花园里,清兰郡主陪季茹儿赏花,季茹儿看着她,“我帮大哥约你,你都不赴我的约,是恼了我,还是恼了我大哥?”

清兰郡主刚要解释,那边齐芙儿走过来道,“那你可冤枉我大姐姐了,她是想去,去不了。”

季茹儿愣了下,忙问道,“怎么去不了?”

齐芙儿道,“我大姐姐不小心弄坏了大伯父一幅古画,被大伯父罚禁足了几天。”

说完,齐芙儿看着清兰郡主,笑道,“早知道你被解了禁足,我就不劝祖母去护国寺上香,给你和未来大姐夫制造相会的机会了。”

她一脸打趣,清兰郡主瓷白的脸蛋上飘来两朵红云,比傍晚天际的火烧云还要绚烂几分。

季茹儿朝齐芙儿福身,“那我替大哥谢谢你了。”

齐芙儿手摸着山茶花,眸光流转,“只一句谢谢可不够。”

季茹儿挽过齐芙儿的胳膊道,“你要怎样都依你,这总成了吧?”

清兰郡主站在一旁,心底没来由的涌起一阵不舒服。

可她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

再说姜绾回了柏景轩,刚坐下,方妈妈就进来了,道,“世子妃,刚刚河间王府派人来传话,说是惜字斋管事的送了一万两银票去,希望能消河间王府和世子妃的气,姜老王妃派丫鬟来问问世子妃的意思。”

金儿一脸诧异,“惜字斋竟然舍得送一万两银票去河间王府?”

方妈妈笑道,“是老夫人让二太太劝的惜字斋,惜字斋送的话本子,老夫人瞧后很生气,不许惜字斋卖。”

河间王府是一定要卖话本子才肯消气的。

可河间王府消了气,老夫人又该生气了。

惜字斋没辄,只能破财消灾了。

原来是老夫人发了话,这倒是出乎姜绾的意料。

在姜绾的印象里,老夫人要么装聋作哑,要么帮二太太,这回居然动怒了。

看来只有事到临头才能叫人改了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毛病啊,不过惜字斋的话本子里并未对老夫人含沙射影啊,奇怪了。

不过闹到现在,也该见好就收了。

姜绾轻点头,看向金儿道,“派人回了河间王府,就说既然惜字斋这么有诚意,我也不好不给面子,这事就这么揭过吧。”

金儿点头出去,方妈妈没有走,而是从丫鬟身后接过账册,呈给姜绾道,“世子妃,这是柏景轩的账册,前些日子奴婢扭伤了腰,没和您禀告,这……。”

姜绾瞬间头大,忙打断她,“我这几日比较忙,等过几日我清闲了再看吧。”

方妈妈,“……。”

世子妃不主动要就算了,她都把账册送来了,世子妃还推脱?

“方妈妈帮着管理柏景轩辛苦了,没什么事,你就下去歇着吧,”姜绾温和道。

“……。”

方妈妈能怎么办,只能抱着账册退下了。

方妈妈前脚走,后脚姜绾就扶额。

王府的管家权从她跟前溜过去她都没想过抓一把,何况是柏景轩了。

她没嫁进来之前,柏景轩不管的挺好的,方妈妈是王妃的人,她有什么不放心的?

要说靠着撸管家的油水,那点油水,姜绾还真看不上眼,她要挣钱,有的是办法。

想到挣钱,姜绾就起身去了书房,她忙的很啊。

这一忙,就是一整天,除了吃午饭和晚饭,姜绾就没出过书房半步。

吃过晚饭没多会儿,姜绾就有些困了,这幅身子骨还是太弱了,才忙了一天,就有些扛不住了。

金儿叫丫鬟拎来热水,姜绾泡在浴桶里,困的眼皮几乎要黏到一起了。

这边姜绾在泡在,那边齐墨远在书房看书。

只是怎么看都看不进去。

太安静了。

习惯了姜绾的捣药声,这安静的书房,他竟然不习惯了。

看了几页,他便起身出了书房。

刚走到门前,暗卫身子一闪,凑到齐墨远耳边嘀咕了两句。

齐墨远脸色一变。

姜绾睡的香,金儿推了推她,“姑娘,要不明儿再泡吧,今儿早点上床歇着?”

姜绾恨不得就在浴桶里睡到天亮了,忍着瞌睡虫从浴桶里起来。

只是刚起了一半,齐墨远匆匆走过来。

四目相对。

姜绾“啊”的一声惊叫起来,再大的瞌睡虫也跑没影了,赶紧蹲浴桶里,红着脸瞪着齐墨远,“谁让你进来的?!”

齐墨远没想那么多,只看了一眼就背过身去,急道,“你快穿好衣服,随我去表弟那儿一趟。”

第一百三十八章 灭口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三十八章灭口姜绾瞪着齐墨远的背影,恨不得把他瞪成灰飞。

金儿站在一旁,被姜绾那一声惊叫给叫懵了。

姑娘怎么反应这么大啊。

她不是和姑爷早就圆房了吗?

齐墨远说了这一句,就迈步走了。

姜绾这才起身,金儿帮她穿衣服,一边道,“天都这么晚了,姑爷怎么还要去表少爷那儿?”

姑爷自己去就算了,还要姑娘一起去。

姜绾也觉得奇怪,但齐墨远刚刚过来的时候脸色不是很好,应该是檀越出事了。

偏院除了檀越,谁敢大晚上的来劳烦齐墨远和她。

穿好衣服,姜绾迈步出去,齐墨远就等在门外。

看了姜绾一眼,齐墨远吩咐金儿道,“在前面掌灯。”

姜绾也顾不得生气了,看着齐墨远道,“出什么事了?”

“表弟中毒昏迷不醒了,”齐墨远回道。

姜绾愣住,“他怎么会中毒?”

齐墨远摇头。

檀越是怎么中毒的,没人知道。

他带着伤翻墙回的府,进府就昏倒了。

小厮匆匆忙要禀告王妃知道,因为整个靖安王府,最关心檀越的就是王妃。

幸好王爷给的暗卫都在偏院帮着熬驴皮,得知檀越中毒后,把要禀告王妃的小厮拦下了。

王妃怀了身孕,哪受得了这样的打击,这事还是先别让王妃知道的好。

暗卫分了两拨,一拨来禀告齐墨远,另外一拨去告知王爷。

这不,等齐墨远和姜绾到偏院的时候,王爷也赶到了。

檀越倒在小榻上,唇瓣黑的阿紫,一看就中了剧毒。

姜绾坐下给他把脉,王爷和齐墨远就在一旁看着,谁也没说话,屋子里安静的落针可闻。

姜绾掏出银针,直接扎在檀越的心脉处,下针的速度极快,很快,二十多根银针就都扎在了他身上。

姜绾去开药方,交给铁风道,“速去抓药。”

等铁风走后,齐墨远才问道,“表弟情况如何?”

“能活着回来算他命大了,”姜绾道。

“不过放心,我能解他的毒。”

姜绾的话说的很吓人了,但这还是她保留了一部分。

要是再晚个一时半会儿,就是华佗在世也救不了檀越了。

这可是长恩侯府仅剩的独苗了,是王妃在这世上唯一的娘家人。

姜绾都不敢想象要是檀越真出事了,对王妃会是怎么样的打击。

王爷松了口气,道,“能解毒就好,这事不能让你母妃知道,不然即便毒解了,往后你表弟出府,她都会提心吊胆。”

这话不用王爷叮嘱,齐墨远心里有数。

姜绾过去给檀越把银针取下来。

心脉处的银针拔下,檀越醒过来,一口毒血吐出来。

不过吐完了,檀越又晕了过去。

姜绾给他把了个脉,道,“毒血吐出来了大半,等服下解药就没大碍了。”

铁风匆忙抓来药,姜绾检查了下,就让金儿拿下去煎了。

两刻钟后,药端来,铁风喂檀越服下。

又过了一刻钟,檀越才醒来,彼时他的脸色好看了许多,至少唇瓣没有来的时候那么吓人了。

齐墨远看着他,道,“出什么事了,你怎么会中毒?”

檀越脸色惨白,气若游丝,惨笑道,“多亏表哥给了我一颗解毒丸,不然我今儿怕是要死在外面了。”

姜绾给了齐墨远和王爷不少解毒丸。

齐墨远给了檀越一颗,虽然觉得他可能用不到,但想到连姜绾都能在街上遇刺,齐墨远叮嘱檀越随身带好,自己用不到,没准儿哪天能拿来救人。

谁想到才随身带了几天,自己就用上了。

觉察自己中了毒后,檀越就把解毒丸服下了,虽然解毒丸不能解他中的毒,却也能拖延毒发的时间,不然他都没力气逃回来。

王爷问道,“是谁刺杀的你?”

檀越咳了一声,才断断续续道来。

今儿晚饭,他约沛国公府三少爷和栎阳侯世子在醉仙楼吃晚饭,沛国公府三少爷来了,栎阳侯世子没有。

两人吃了晚饭后,在醉仙楼门前分手,各回各家。

檀越在回府的半道上看到了靖安王府的软轿被抬着到了长春楼后门,他觉得奇怪,能坐这样软轿的没几个人,完全可以大大方方的进长春楼,怎么从后门进?

而且这个时辰晚饭早该吃完了,他和沛国公府三少爷等了栎阳侯世子大半天,实在饿的不行才不等的。

檀越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便翻身从马上下来,找了块黑布蒙住脸,悄声翻进了长春楼。

包间内,二老爷、陈大将军还有护国公都在。

檀越想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什么都没听到,就被人给发现了。

他也不知道伤他的是谁的人,总归是这三人跑不了。

王爷面寒如霜。

齐墨远看着他,“二叔什么时候和护国公走的这么近了?”

王爷没有回答,因为这事他也不知道。

他看向姜绾,道,“是不是毒解了就没事了?”

姜绾点头回道,“他只是些皮外伤,毒解就无碍了。”

王爷便对檀越道,“以后这么危险的事,不要去做了,明日一早,去给你姑母请安,免得她担心你。”

檀越应下,王爷便走了。

王爷走后,姜绾见齐墨远神色不对,她道,“你怀疑王爷在狩猎场遇刺是二老爷下的手?”

齐墨远没有回答。

他一直都有此怀疑,只是檀越遇刺的事更加深了他的怀疑。

只是王爷坑他一事,知道的人都是王爷的心腹,旁人不该知道才对。

难道二老爷的手已经伸到王爷身边去了?

要真是这样,那王爷岂不是时刻处于危险之中?

檀越咳嗽了好几声,姜绾又给他把了个脉,道,“没事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就能恢复大半了。”

天色太晚,姜绾和齐墨远就回柏景轩了,走的时候,金儿还拎了个小箱子。

回去的路上,正好瞧见二老爷往松龄堂的方向走去。

屋内,老夫人跪在蒲团上祈福,陈妈妈上前道,“老夫人,二老爷来了。”

老夫人眉头一皱,让陈妈妈扶她起来。

二老爷走进来,老夫人道,“出什么事了?”

都这么晚了,不是要紧事,二老爷不会来她这里。

二老爷直接道,“我约护国公在长春楼见面的事被人发现了。”

“怎么这么粗心?”老夫人皱眉道。

“可灭口了?”

二老爷道,“护国公的暗卫伤了那人,应该没活的可能,只是我瞧着那人的身形很眼熟,像是……。”

“是谁?”老夫人追问道。

“表少爷。”

第一百三十九章 疑心

二老爷怀疑偷听之人是檀越,但他没觉得檀越是王爷派去的。

王妃唯一的侄儿,王爷哪敢使唤去做这样冒险的事,如果真是他,那应该只是凑巧。

就怕不是他,而是王爷已经怀疑他了,才派人暗中跟着他。

如果真是如此,那陈将军就不能由护国公出面保下了。

老夫人拨弄着手中佛珠。

风吹来,灯烛摇曳,映的她面色深沉。

翌日,老夫人醒来,陈妈妈扶她下床,老夫人问道,“可打听到什么?”

陈妈妈摇头,“天刚亮,我就派了丫鬟去偏院,但是丫鬟去还没有回来。”

这会儿时辰不早了,陈妈妈有些担心。

不论打听还是没打听到,丫鬟都该回来了才是啊。

顿了顿,陈妈妈又道,“不过昨儿夜里,世子爷和世子妃神色匆匆的去了偏院。”

“听丫鬟说待了有大半个时辰,空着手去的,回来的时候丫鬟拎了个半大箱子。”

老夫人没说话,任由陈妈妈伺候她更衣。

等到姜绾去给她请早安的时候,老夫人状似不经意道,“昨儿表少爷那儿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姜绾看着老夫人,眨眨眼,“老夫人为何这么问?”

“丫鬟瞧见你和远儿入夜后神色匆匆的去偏院,不是偏院出了什么事?”老夫人道。

姜绾勾唇一笑,“没有。”

“是我昨儿临睡前,突然想起来,今儿要回河间王府,拜托表少爷熬的药要带些回去,怕明儿表少爷不在,不好擅自进他住的偏院,便拉着相公陪我去表少爷那里取。”

姜绾就是怕昨晚去檀越那里的事被问起,所以特意把制好的东西带了一部分回柏景轩。

没点事,大晚上的谁会黑灯瞎火的去偏院,太惹人起疑了。

姜绾说的和陈妈妈禀告的对的上。

再加上姜绾笑容满面,哪像偏院出了事的模样。

只是二老爷瞧偷听之人背影像表少爷,不该看错才是,她道,“表少爷内伤可好些了?”

姜绾叹气,摇头,“昨晚我和相公去偏院,不小心撞见表少爷在喝酒,相公训他不爱惜身子,表少爷说自己好了,相公就让人和表少爷过了几招,表少爷喝进去的酒水都被打吐了出来,就为了这事,在偏院耽搁了大半天。”

陈妈妈看向老夫人,难道二老爷看走眼了,偷听之人不是二少爷?

老夫人把疑虑打消。

可很快,她又起了疑心,因为陈妈妈派去偏院打听事的丫鬟出事了。

一小丫鬟脸色苍白的跑进来,“不好了,四儿在莲花池淹死了。”

四儿正是陈妈妈派去偏院打听的小丫鬟。

从松龄堂到偏院经过花园,但完全可以不经过莲花池,她吩咐之后,叮嘱四儿打听到了消息就早点回来,她应该不会跑到莲花池边才对,她一定是知道了什么被灭口了,偏院肯定是出事了。

老夫人端起茶盏,用茶盏盖轻轻拨弄了几下,道,“城儿他们伤也好的差不多了,该去刑部帮着查案了,让他们来我这儿一趟,若不是托了表少爷的福,还没有这好差事呢。”

姜绾眉头拧紧。

好不容易才把老夫人的疑虑给打消,结果丫鬟一死,她又起了疑心。

这是非要亲眼瞧见檀越人不可啊。

打着让齐墨铭他们道谢的幌子,檀越还不能不来,万幸檀越之前受过内伤,就是脸色差点也不会叫人起疑。

丫鬟去请檀越的时候,檀越人在王妃那儿,他来给王妃请早安,顺带说他今儿约了人游湖,午饭不回府吃了。

王妃见他气色不是很好,不放心道,“内伤还没好全,我看游湖还是晚两日吧。”

“你要不好意思推了,姑母派人去说。”

檀越还没说话,丫鬟就进来了,说老夫人让檀越去松龄堂一趟。

老夫人极少让檀越去她那儿,晨昏定省那是针对府里的少爷姑娘的,檀越虽然常住靖安王府,但毕竟是客。

只要老夫人找,那必定是有事。

王妃还想偷点懒,不去松龄堂,这回也得去不可了。

王妃先进屋,檀越在她身后进来,彼时齐墨城他们都在了,连齐墨远也来了。

玉灵膏效果好,他们脸上那点皮外伤已经消的七七八八了,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檀越脸色就没他们那么红润了,毕竟中的是剧毒,还吐了血,即便毒解了,也要两日才能恢复如初。

齐墨铭看着他,道,“檀表弟内伤还没好?”

檀越道,“我也好差不多了。”

老夫人面色慈蔼道,“都好了就好,原就是从小一起长大了,纵然不是亲兄弟,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兄弟感情也相处出来了,一点误会解开了就好,今日把你们都叫来,就是怕你们还心有芥蒂,不可因为一点小事就生分了。”

卫明城道,“祖母多虑了,我们可一直拿他当亲表弟看的。”

檀越也笑道,“等表嫂拜托我的事忙完了,我在鸿宴楼设宴向几位表哥赔罪。”

这话听上去还真有点表哥表弟的味道。

檀越人也看见了,老夫人这回该不会再怀疑了吧?

不过姜绾还是太小看了老夫人和二老爷的疑心,檀越坐下,丫鬟倒茶的时候,不小心把茶泼在了檀越身上,即便檀越反应敏捷,没有被烫伤,但锦袍也被茶水给泼了。

丫鬟吓的跪在地上认错。

王妃是气不打一处来,老夫人先训斥道,“混账东西,怎么端的茶,拖下去杖责三十大板!”

丫鬟吓的连连求饶。

檀越拍在锦袍,非但没生气还帮她求情,“她不是故意的,我也没烫伤,还是饶了她吧。”

陈妈妈也帮着求情,“这丫鬟身子骨弱,三十大板下去,只怕这条命就要没了,老夫人明儿还要去护国寺上香,实在不宜……。”

老夫人沉了脸,“看在表少爷替你求情的份上,饶了你这条命!”

“扣三个月月钱,以儆效尤。”

丫鬟连连磕头,谢老夫人,也谢檀越。

檀越锦袍湿了,起身要告退,只是还没开口,陈妈妈就道,“老夫人这儿还有几套新的锦袍,去拿一套给表少爷换上。”

丫鬟去取,檀越嘴角勾了勾,真随丫鬟走了。

很快,丫鬟就过来,在陈妈妈耳边嘀咕了几句。

陈妈妈朝老夫人摇了摇头。

表少爷的胳膊没有受伤。

昨晚头疼二老爷的人不是他。

等檀越换完锦袍回来,便同老夫人告退了。

出了松龄堂,姜绾看向檀越和齐墨远,“怎么回事?”

齐墨远摇头。

他不知道。

檀越则看着姜绾道,“大嫂,你那暗卫真不错,不仅发现了丫鬟向小厮打听我的事,还猜到老夫人可能会再求证,给我的伤口易容了。”

用人皮面具贴的虽然很粗糙,但丫鬟也只敢远远的看一眼,不敢上前看的细致,所以瞒过去倒也不难。

原来如此,只是老夫人的疑心未免也太重了些。

不过那暗卫也的确当的起檀越的夸赞。

正好今儿回府,她得好好谢谢祖父才是。

第一百四十章 凑巧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四十章凑巧回柏景轩后,姜绾直接进了书房,把要带回河间王府的东西收拾好,丫鬟来禀告车马准备妥了,便和齐墨远一起出了书房。

靖安王府大门前,马车停在那儿,马车已经不是上回姜绾出事坐的那驾马车了。

马车变宽敞了不少,而且看上去就给人一种安全感。

看到金儿扶姜绾上马车,靖安王府守门小厮脸上不禁流露一抹钦佩。

前些天,世子妃才在街上险些命丧刺客箭下,没受惊,没做噩梦,又要出府了。

世子妃就一点也不担心刺客没能要了她的命,又再次杀她吗?

虽然因噎废食不好,但好歹过一两个月在别人劝说下才出府,这样才比较正常吧?

马车内,姜绾敲着车身,金儿也跟着敲,两种声音竟然不一样,金儿奇怪道,“这声音听着像是木头又好像不是?”

姜绾猜测道,“应该是木头和铁混合打造的车身。”

全部用木头,这马车不够结实,箭能穿透。

全部用铁,防御能力是强了,但马车重量也增加了不少。

木头和铁搭配着用,倒是能兼顾了。

靠着马车,上回被刺杀的经历再一次浮现脑海,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不怕那是骗人的。

但再怕也得克服,上回只是铁风,外加一个铁鹰,她都能全身而退,这回又多派了好几名暗卫暗中跟随,只要刺客敢来,保管他有来无回!

再往开了想,她来这个世界就来的稀里糊涂的,没准儿挂了对她来说是件好事,没准儿能回去了呢?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嘛。

金儿这丫鬟的胆子随姜绾,姜绾害怕,她更害怕。

姜绾不怕,她就不能害怕。

上回刺杀,姑娘还受了些皮外伤,中了毒,她和姑娘同坐一驾马车,什么伤都没受。

姑娘都不怕,她一个丫鬟怕什么?

做丫鬟是不能矫情的。

马车虽然宽敞,但到底就这么大点的地方,风吹来,车帘掀开一角,瞥到车外,金儿手就有点蠢蠢欲动了。

她看了姜绾好几眼,姜绾失笑,“想看就看吧。”

金儿这才把车帘掀开看马车外。

她喜欢逛街。

以前姑娘没嫁人,她三天两头就陪姑娘出来闲逛,不夸张的说,这些小摊贩,至少有大半的人她面熟。

穿过闹街,往前走了一会儿,马车就停了下来。

金儿问道,“怎么不走了?”

车夫坐在车辕上道,“惜字斋重新开张,围观的人把路给堵了……。”

话还没说完,噼里啪啦鞭炮炸响声传开了。

惜字斋被查封了两回,解封了两回,上回解封的快,开张的也快,只是结果并不好,很快就又被查封了。

而且这一回查封,惜字斋大门紧闭了好些天,惜字斋越想越觉得晦气,这不找了人测算良辰吉日重新开张。

这回开张阵仗还不小,和铺子当年开张一样热闹。

只是越热闹,围观的人就越多,这条街堵的时间也就越久。

这一等,就是小一刻钟。

金儿耳朵尖,听到路过的人议论,她望着姜绾道,“惜字斋开张,铺子里的书和古玩字画都打八折呢,姑娘要不要去买几本?”

看着金儿那一脸认真模样,姜绾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金玉阁的前车之鉴,就没有吸取点教训吗,“惜字斋开张大喜的日子,咱们就不要去给人家添堵了。”

为了平息河间王府和她的怒气,惜字斋花了一万两银子,这笔钱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挣回来。

看到她,只怕惜字斋都想拿扫把将她们轰出来。

这么讨人嫌的事,姜绾可不愿意去做。

再者,齐墨远的书房有那么多书,她就没翻过两本,买什么书啊,古玩字画就更别提了,连有哪些大家都不知道,遑论分真迹和赝品了,这水可深着呢。

又等了会儿,围观的人散开了,马车方才通行。

惜字斋掌柜的看着靖安王府的马车走过去,齐墨远骑在马背上,虽然看不见马车里坐的姜绾,但那眼神那咬牙切齿的模样,恨不得把马车给掀翻。

小伙计站在一旁道,“掌柜的,以后靖安王世子妃来买话本子,卖给她吗?”

掌柜的一口银牙险些咬碎,“铺子大门敞开,迎八方来客,难道有把客人往外赶的道理吗?!”

话虽然这样说,可真要卖给她,那绝对是心肝脾肺肾都不乐意啊。

一定得想个法子给自己出口恶气才行!

河间王府。

马车徐徐停下。

小厮看到齐墨远,飞快的朝王府喊了一声,“快去禀告老王妃,姑爷陪姑娘回门了!”

喊完,匆匆下台阶帮忙抬凳子,殷勤的不行。

下了马车,姜绾和齐墨远一起迈进河间王府,直奔内院。

快到二门的时候,阮氏才带着丫鬟走过来,又是高兴又是嗔怪道,“怎么今儿回门了?也不知道事先派人通知一声。”

齐墨远见礼,“见过岳母大人。”

阮氏笑容满面。

多好的女婿啊。

女儿回来一次陪一次,当年她出嫁,回门三回姜大老爷也只陪了两回呢。

姜绾挽过阮氏的胳膊道,“我要派人来说一声,娘和祖母未必同意我回来。”

“索性我就不告诉了,给娘和祖母一个惊喜。”

毕竟遇刺之事还没过去多久,姜绾没有心理阴影,这些关心她的人还有呢。

阮氏拍着姜绾的手道,“既然这么了解娘还这么任性,娘还打算这两日去看你,正好王妃怀了身孕,我也该送些补品去探望下。”

姜绾想说不用去探望王妃,因为王妃是假怀孕。

但话到嘴边,姜绾还是忍下了。

这探望不仅是阮氏的一番心意,更是探望给别人看的。

王妃怀了身孕,河间王府不去探望一回,有点说不过去,再者,姜绾还借着王妃怀身孕的幌子调制了些安胎丸给姜五太太呢。

姜绾扶着阮氏往前走,“王妃怀身孕,请了医术高明的大夫,调制了不少安胎药,我给五婶讨了些,以备不时之需。”

阮氏没有多想,笑道,“难为你时时想着你五婶,你五婶这些日子可不好受,吐的死去活来的,吃什么吐什么,身子虚弱的都没法下床了。”

姜绾诧异,“上回五婶不是挺好的吗?”

怀了身孕都不知道,轻松的就跟怀了个假孕似的。

嗯。

之前姜五太太也是这么想的,腹中胎儿乖巧懂事,不折腾她这个娘亲,府里的太太也羡慕她。

结果还没羡慕两天,姜五太太就开始害喜了,不仅害喜了,还把之前的都补上了。

姜老王妃都不禁感慨,话不能说的太早太满,打脸的滋味不好受。

对于害喜,姜绾也没有什么好办法,怀着身孕,那是能不吃药尽量不要吃药,若是没法在吃食上缓解,只能靠毅力扛过去了。

说着话,就到姜老王妃住的院子了。

姜绾和齐墨远上前给姜老王妃请安。

姜老王妃一脸慈爱的笑着,故作生气道,“你个小鬼灵精,嫁了人还这么任性,还学会先斩后奏了,你好好的待在靖安王府,祖母和你娘他们就很高兴了,少回来几趟无妨。”

姜绾挨着姜老王妃坐下,“祖母生气了?”

姜老王妃嗔她,“祖母哪舍得生你的气?祖母只是吓怕了。”

就这么一个孙女儿,那就是宝贝疙瘩。

要真在刺客手里怎么着了,不把刺客千刀万剐都消不了姜老王妃的气。

只是查了这么些天,也没查到点刺客的消息,姜老王妃哪放心姜绾出门啊,敌暗我明,是最危险的。

阮氏坐在一旁道,“回也回来了,就不提这些糟心事了。”

姜老王妃拍拍姜绾的手,“刺客还没抓到,往后一定要小心。”

姜绾点头如捣蒜。

姜老王妃这才看向齐墨远,笑道,“你给绾儿的秘方很管用,你们四婶日日服用,气色渐好,可比吃药管用多了。”

姜老王妃感慨不已。

虽然知道食补管用,但赶的上药的还是头一回见。

前三天,姜四太太身子虚弱,出门走动,脚步虚的厉害,但姜绾一再叮嘱,哪怕身子扛不住,她也坚持下去了。

因为病情没恶化,所以阮氏劝她吃药,她没听。

几天一过,姜四太太就感觉到身上有力气了,走路也没那么喘气了,人没那么疲乏,也没那么容易头晕了。

对那糕点,姜老王妃是赞不绝口。

齐墨远看向姜绾,姜绾什么都没说,他只好替姜绾谦虚了几句。

这功劳领的他很是心虚,和背黑锅的时候感觉完全不一样。

至少他能确定黑锅能不能背的动,但这功劳……他就不知道能领到什么时候去了。

外面,一阵脚步声传来,走的略有些急。

姜绾抬头就看到两位面生的夫人走进来,年纪和阮氏她们相反,看她的眼神带着疼爱,姜绾猜这应该就是她的二婶和三婶了。

姜绾起身见礼,“绾儿给二婶三婶请安。”

二太太忙扶起姜绾,高兴道,“听你娘说你失忆了,已经好了?”

姜绾摇了摇头。

二太太怕姜绾伤心,后悔提这事,赶紧道,“慢慢的,总能想起来的,我瞧着消瘦了不少,咱们河间王府就你一个女儿,婶娘竟然错过送你出嫁。”

言语间,尽是惋惜。

她们这一趟出府,错过了不少事,最惋惜的莫过于回来姜绾已经嫁人了。

不过瞧着靖安王世子很不错,又没那么惋惜了,毕竟当时情况急,没人能预料到。

一家人其乐融融,欢声笑语不断。

论人,靖安王府没有河间王府多,但河间王府都是嫡出,妯娌之间没那么多争斗,不像靖安王府,人不多,争斗却不少,说话总是夹枪带棍,一句话里不知道多少弯弯绕。

只是到吃回门饭的时候,姜老王爷都没有回来,姜绾望了几回,一脸失望。

姜老王妃给她夹菜道,“怎么了,有事找你祖父?”

姜绾摇头,“找祖父没事,只是上回多亏了祖父派人暗中护着我,我才没死在刺客箭下。”

姜绾说话声不小。

暗卫待在暗处,听得那真是心肝儿胆颤啊。

脚下生风,随时抬脚逃跑。

如果说这世上有什么地方是他怕的,那绝对只有河间王府了。

作为一个暗卫,他杀过人,还真没撒过谎。

和铁风一起进的河间王府,两人形影不离的跟着姜绾和齐墨远。

铁风还看着他,“在河间王府里,有我跟着世子爷和世子妃就够了,你没事可以找人叙叙旧。”

铁鹰知道这是铁风的一番好意。

但叙旧——

他找谁叙旧?

这河间王府他还是第一次进来呢。

对河间王府他还没有靖安王府熟悉。

他面无表情的跟在姜绾,把高冷表现的淋漓尽致,铁风讨了个没趣,也就不管他了。

铁鹰觉得自己跟在齐墨远身后,河间王府肯定会把他当成是靖安王府的暗卫,蒙混过去应该不难。

谁想到姜绾会和靖安王府说他的事,虽然这很正常,但他完全没有这个心理准备啊。

阮氏诧异道,“上回在街上的暗卫是你祖父派去的?”

姜绾点点头,没有因为阮氏的诧异而生疑,毕竟这么点小事,依姜老王爷的性子,是肯定不会和阮氏他们说的。

阮氏看向姜老王妃,她没听说过这事啊。

姜老王妃也奇怪,因为姜老王爷也不曾和她说过,他还夸靖安王府做的不错呢,怎么保护绾儿不受伤也有他一份了?

绾儿说的这么肯定,应该不是假的。

姜绾只是这么一说,姜老王爷不在,她也没法当面道谢,再者,河间王府上下是真心疼她,道不道谢其实并不重要。

吃完回门饭,又待了会儿,姜绾去看了姜四太太和姜五太太,便回了。

他们前脚走,后脚姜老王爷就回来了。

姜老王妃看着他道,“回来的太不凑巧了,绾儿他们刚走。”

姜老王爷在军中,姜绾回门,姜老王妃肯定不会派人去告诉他。

姜老王爷没想过姜绾会回来,坐下喝茶道,“不差这一回。”

姜老王妃笑道,“你派人暗中护着绾儿,怎么没和我说过?”

姜老王爷听得一愣,“我派人暗中护着绾儿?”

“不是吗?”姜老王妃问道。

“没有的事,”姜老王爷道。

靖安王为世子娶他孙女儿都不惜用苦肉计了,他能不放心孙女儿还暗中派人护着,这不明摆着是不信任靖安王吗?

他姜老王爷能干这样叫人不快的事?

只是这事不便和姜老王妃说,他道,“怎么突然提起这事?”

姜老王妃便把姜绾要向他道谢的事说了,姜老王爷听后笑道,“绾儿应该是误以为那救她的人是我派去的了。”

姜老王妃点头,“也确实太凑巧了些。”

“不过误会了也没什么不好的,正好叫靖安王府知道,我河间王府疼绾儿,靖安王府必不敢轻慢了她。”

第一百四十一章 豆腐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一章豆腐姜老王妃的意思是不解释了,就让姜绾和齐墨远这么误会。

当然了,如果他们知道姜绾不仅把救她的人误会成是河间王府的,还把人留在了身边,必定做不到现在这般气定神闲。

再说姜绾和齐墨远出了河间王府,出门之前,阮氏对她千叮万嘱,让齐墨远早点带她回靖安王府,不要在街上闲逛了。

姜绾应的爽快,等马车走远了些,她就掀开车帘看着齐墨远,“我刚说的不算啊,我一会儿要逛街。”

齐墨远一脸黑线,“逛街就有那么好玩吗?”

为逛街连命都能不顾了。

姜绾把车帘掀大一点,要是有更好玩的,她肯定不会选择逛街,“那么多钱,不逛街我怎么花啊?”

这个逛街理由,齐墨远是无法反驳了。

他看了姜绾一眼,“别人钱越花越少,你的钱越花越多。”

姜绾,“……。”

好像还真是。

上回逛街碰到护国公府大姑娘,联手金玉阁坑她,还给她下毒,她狠狠的坑了金玉阁一把,多了那么多首饰,金玉阁只怕吐血的心都有了。

“那我就更有理由多逛街了,”姜绾笑容灿烂的晃眼。

齐墨远知道拦不住她,他也不赞同因为一次遇刺就不再逛街了,任何人都做不到。

何况姜绾还存了拿自己做诱饵,诱刺客再行刺的想法。

到了前面街头,姜绾就下了马车。

带着金儿一路往前逛,只要是看上的,通通买下。

很快,金儿手里就拎了一堆,暗卫手里更多。

看着姜绾挑木牛木马,齐墨远黑线道,“这些小孩子的玩意,你买来做什么?”

姜绾只是觉得雕工精美,觉得喜欢,没觉得这就是小孩子玩的。

买了两个,直接塞齐墨远怀里了,“给你弟弟买的。”

齐墨远一脸黑线。

他弟弟?

母妃怀的是个假孕。

等他弟弟出生,这木牛木马也差不多放烂了。

金儿陪姜绾逛了几回街,知道姜绾的喜好和之前没多大区别,只要好玩的有趣的她都喜欢。

她指着前头道,“那边人多,咱们去那边。”

姜绾迈步走过去。

那是一个卖首饰的小摊子,不过这个首饰和别的小摊子不同,小摊子上卖的首饰都是木头的,但雕刻的很精美,价格也实惠。

姜绾走过去的时候,一个姑娘挑了支梅花簪,付了八个铜板,高高兴兴的走了。

姜绾过去挑的时候,小摊贩用布把摊子一盖。

这明显是不让姜绾看了。

姜绾抬头看着小摊贩,金儿叉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别人买你就卖,我家姑娘看就不行?!”

小摊贩火气很大,“我谁都卖,就是不卖给你们!”

金儿气的头顶冒青烟了。

不过多看了小摊贩两眼,金儿又觉得这小摊贩很眼熟,她以前肯定见过。

再者小摊贩没道理不把东西卖给她们啊,难道她家姑娘之前得罪这小摊贩了?

“我家姑娘得罪过你吗?”金儿眸底含怒。

小摊贩气的呼吸不畅。

能不能识趣点把路让开,不要挡着他做生意了?!

他现在可就指着卖木簪挣钱过日子了。

小摊贩不理金儿,暗卫面色冷沉的往金儿身边一站,什么都没说,威压都挂在脸上。

小摊贩知道姜绾是什么身份,连金玉阁都招惹不起的人,他一个小摊贩对上她连鸡蛋碰石头都算不上,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反正他都已经这样了,还能差到哪里去?

有些话,他是不吐不快。

小摊贩瞪着金儿和暗卫道,“我以前是金玉阁的伙计!”

金儿“啊”了一声,反应过来,“原来是你啊。”

说完这一句,她看向姜绾,道,“就是那个我拎着两包袱首饰走,还欢迎我下次再去,被金玉阁掌柜的拍了后脑勺的那个倒霉小伙计。”

金儿说的很大声,因为整个金玉阁,就那个小伙计,她有好感。

只是她的话对小伙计的伤害有点大,因为金儿用倒霉两个字形容他的。

虽然他确实很倒霉。

金儿介绍完小伙计,又道,“你不是在金玉阁做小伙计吗,怎么在街上摆摊了?”

又一刀子捅过来,小伙计快扛不住了。

她还有脸问。

他落的这么个下场,不就是因为说了那句欢迎她下次再去吗?!

他家境贫寒,他爹把这么多年的积蓄都拿来孝敬金玉阁的二管事,才走了个后门把他送进去做学徒,学门雕刻的手艺,将来也好养家糊口。

金玉阁在京都大大小小上千个铺子中是数一数二的,做了金玉阁的小伙计后,他爹面上有光,很快就给他说了门好亲事。

他也深知能进金玉阁是他几世修来的福分,学的认真,招呼客人更是尽心尽力。

他从来不知道太尽心了也是个错,挨掌柜的打,被轰出了金玉阁。

回家之后,他爹打他,她娘气病倒了,连他说的亲事也黄了,他一被金玉阁赶出门的事传开,人家就上门把亲事给退了,还说他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金玉阁他是回不去了,他跪着求了半天,金玉阁掌柜的非但没消气,还更看他不顺眼。

前途没了,日子还得往下过,他便雕刻木簪出来卖,结果摆了不到三天的摊,又碰到靖安王世子妃和她的丫鬟了。

她们什么身份啊,在金玉阁一挑就两万两头饰的人,会看的上他雕刻的木簪吗?

看到她们,就想起自己受的委屈。

得罪了也不怕,他已经这么惨了,还能惨到哪里去?

最多不过是被打死,还省的他爹动手了。

小伙计倒豆子,满腹心酸和委屈,金儿听的都同情他了,“这么惨啊。”

小伙计心一哏。

知道他惨还往他伤口上撒盐?!

不只是金儿,姜绾对这小伙计也挺有好感的,她掀开小摊子,拿起木簪看着,道,“雕工还不错。”

小伙计一脸倔强。

他的雕工当然不错了,自打进了金玉阁,他是最用功的,起的比鸡早,睡的比狗晚,就是想出人投地。

只是他还没有崭露头角,就因为一句话折在了金儿手里,想起来撞墙的心都有。

姜绾吩咐金儿道,“拿十两银子给他。”

金儿不解道,“这些连一两都用不着。”

不过她还是掏钱了。

小伙计脸上敌意未消,不知道姜绾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姜绾笑道,“你爹再打你,你就告诉他,离开金玉阁才是你出人投地的开始,好好练习雕刻手艺,等我的铺子开张了,你来给我当伙计,这是定金。”

小伙计,“……???”

不生他的气,还给他银子,招他当伙计?

是他听岔了还是他在做梦?

小伙计偷偷掐自己的腰。

疼。

等他再抬头,姜绾已经转身走了。

小伙计拿起十两银子,完全不知道做什么反应了。

靖安王世子妃是不是听到他心底的话了?

他爹把他送进金玉阁花的就是十两。

他爹想起来就揍他就是疼那十两银子。

目送姜绾走远,小伙计肚子一阵咕咕叫。

生意也不做了,扛起小摊子就往家走。

这些天,他就没吃过一顿饱饭,他爹坐在桌子上,他连菜都不敢夹啊,夹的姿势不对,就换来他爹一顿骂,“吃吃吃,成天就知道吃,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蠢儿子。”

骂他的时候,还不忘记把当年给他算命的道士给捎带上。

就是因为道士给他算命说他学雕玉会出人投地,他爹才砸锅卖铁把他送进金玉阁的。

难道他出人投地的地方不是金玉阁,而是靖安王世子妃的铺子?

不想了不想了,肚子饿。

回家吃顿饱的再说。

小伙计扛起小摊铺飞似的往家跑。

走远了,金儿看着姜绾道,“姑娘你真的要开铺子啊?”

姜绾皱眉。

这么多天都在为开铺子做准备,怎么还觉得她是开着玩的?

想到这里,姜绾看向齐墨远,“我铺子买在哪儿的?”

齐墨远,“……。”

“什么铺子?”他问道。

姜绾差点窒息。

声音拔高几分,她道,“开首饰铺的铺子啊。”

“……没有。”

齐墨远回答的干脆利落,姜绾抓狂了,“让我买块豆腐撞死算了!”

刚说完,就有唤声传来,“刚出锅的新鲜豆腐……。”

姜绾,“……。”

齐墨远,“……。”

姜绾嘴角狠狠一抽,随即一声闷笑传开。

姜绾抬头,就看到齐墨远崩紧嘴角,一脸我没笑的模样。

姜绾脚一抬,狠狠的踩了他一脚,踩的齐墨远额头乱颤。

踩完了,扭头就走。

身后,金儿小声问暗卫,“刚刚我没听清楚,我家姑娘要买豆腐做什么菜来着?”

暗卫,“……。”

金儿问的很认真,刚刚看到一卖糖葫芦的,眼睛盯着糖葫芦看去了,话只听到一半。

暗卫嘴角抽抽,还好这丫鬟没直接问世子妃,不然得把世子妃气死不可。

暗卫不回答,金儿问道,“那要买几块啊?”

暗卫是看出来了,这丫鬟是认真的,“府里有豆腐,用不着买。”

再说姜绾往前走了百余步,就见不少人往前跑,姜绾叫住一路人,问道,“这是做什么?”

路人道,“前头惜字斋有人打架。”

第一百四十二章 损失

路人回了一句,估计都没看清楚姜绾的脸,就赶紧往前走了。

晚一步,可能就错过热闹了啊。

这惜字斋也是流年不利,被查封了两回,今儿好不容易重新开张,结果又有人打架,想想惜字斋,得罪了靖安王世子妃和河间王府都还能安然无恙,足见后台有多硬,等闲之人哪敢在惜字斋惹事啊。

不知道是哪个神仙在砸惜字斋的场子,怎么能不去围观凑个热闹?

姜绾还真没想到这热闹和惜字斋有关,大家都往那边涌,她也去凑个趣。

结果刚挤上前,一小伙计被踹飞了出来,重重的摔在地上,那声音就听的人浑身发疼了。

姜绾一瞥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人了——

姜枫。

姜绾,“……。”

姜绾有点懵了。

这是个什么情况?

惜字斋昨天不是送了一万两银票去河间王府,河间王府不消气,不给府衙传话,府衙也不敢揭了惜字斋的封条啊。

既然既往不咎了,她大哥怎么又来砸人家的场子了?

姜绾要上前,不过她靠近不了,还在打架呢。

动静之大,惜字斋都在震动。

最后还是齐墨远过来,让暗卫把姜枫拉开。

惜字斋的小伙计包括掌柜的被打的鼻青脸肿的,倒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姜枫眼底全是怒火,拳头握紧,发出一阵嘎吱响声,足见他怒气之大了。

姜绾刚要上前,一旁有声音飘入耳,有人问道,“怎么打起来了?”

有知情人道,“河间王府大少爷光顾惜字斋的生意,买了几本书,结果里头夹了本春、宫、图,又在出门的时候,不小心被人给撞了一下,书掉在了地上,被人瞧见了……。”

顿了顿,男子继续道,“当时书斋里有不少女眷,都瞧见了,姜大少爷颜面受损,羞愤之下质问惜字斋。”

“惜字斋一口咬定是他要买的。”

“然后就打起来了。”

“这是我亲眼所见,至于具体的真实情况,我就不知道了。”

男人嘛,谁还没看过几本有颜色的画本子?

姜大少爷又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看再正常不过了。

只是一般没人会自己来买,毕竟万一被人发现了,还是很丢脸的,姜大少爷现在的状况就是赤果果的例子。

惜字斋和河间王府之前又结过仇,说他存心败坏姜大少爷的名声也说的过去。

姜枫气的想杀人的心都有了。

他这辈子还没看过乱七八糟的书,结果被人拉来光顾惜字斋的生意,落下个爱看春、宫、图的名声,这事传到他爹娘耳中,他还不得被打个半死啊?

想到自己丢的脸,姜枫活拆了惜字斋的心都有了。

惜字斋掌柜的捂着胸口,咳嗽不止,一脸委屈道,“我惜字斋开门做生意这么多年,几时卖错过书呢,大家都来评评理。”

“我惜字斋得罪河间王府,被查封了两回,好不容易才被解封,挑这么个良辰吉日赶着开张,躲着河间王府都还来不及,哪还敢招惹?”

“何况塞画本子有什么用?河间王府大少爷武功卓绝,哪是人随便一撞,就能把他手里的书给撞飞的,谁又能保证被撞飞的书就是开的,会被人瞧见?”

掌柜的越说越委屈,一脸姜大少爷自己没了脸,就把屎盆子扣在他们惜字斋头上,他们惜字斋是倒了几辈子的血霉才招惹上河间王府,简直都没地方说理去了。

惜字斋掌柜的抹着嘴角的伤口道,“好了,只怕惜字斋又要被以售卖污秽杂书为由被查封第三回了。”

说罢,他看向姜枫,“既然河间王府铁了心要我们惜字斋彻底关门歇业,昨儿又何必收下那一万两让我们惜字斋重新开张?!”

人多是同情弱者。

惜字斋掌柜的一说开张是付出一万两的代价,大家就都站惜字斋这边了。

姜枫的暴脾气,又要揍惜字斋掌柜的,被姜绾拦了下来,“大哥,我们走。”

姜绾推着姜枫转了身。

身后惜字斋掌柜的看她退了一步,越加得寸进尺道,“砸了我们惜字斋,毁了我们惜字斋的开张大吉,这笔账,我们上公堂算!”

这回,不止姜枫,连姜绾都有些忍不住了。

见过得寸进尺的,还没见过这么蹬鼻子上脸的啊。

她还想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惜字斋给了一万两,之前的事就一笔勾销了,可她和河间王府算了,人家惜字斋没这个想法。

姜枫拳头发痒,姜绾道,“大哥,这事还是我来处理吧。”

说完,姜绾转身看向惜字斋掌柜的,“惜字斋要怎么算这笔账?”

惜字斋掌柜的一看姜绾这样子就是怕上公堂的,道,“姜大少爷砸了我们惜字斋,惊了我们客人,惜字斋开张算是毁了,又得关门,重新装修再挑日子,这些损失加起来……。”

“一万两!”

昨天刚送出去的钱,他一张口又全要了回来。

而且不止要了回来,还搭上了姜枫的名声。

姜枫还未娶亲,甚至还未定亲,喜欢看春、宫、图的事一旦传扬开,更增加了他说亲的困难,谁能相信一个喜欢看画本子又正是血气方刚年纪的男子会只看看画本子消遣,不去不该去的地方?

指不定身边的丫鬟都被折腾个遍了。

本来河间王府上的少爷就说亲艰难,哪个爹娘愿意把女儿嫁给这样一个女婿?

姜绾笑了。

那笑容看着春光明媚,却莫名叫人看的后背发寒。

姜绾看向金儿,“拿一万两银票给他。”

金儿眼睛睁圆,“姑娘?”

“给他。”

姜绾的声音掷地有声,不容人质疑。

金儿哪敢说什么,她觉得就算对薄公堂,最多也就赔个五千两,犯不着为了少跑这么一趟,就多花五千两啊。

早知道,她就不随身带一万两了。

金儿把银票扔给惜字斋掌柜的,惜字斋掌柜的还有些恍惚,没想到这么容易就把送出去的银票又给拿了回来。

不仅给了银票,姜绾还撂了话,“放心,我河间王府是不会再让惜字斋关门的。”

她要的是惜字斋自己关门大吉!

第一百四十三章 刁难

虽然姜绾没说一句狠话,但齐墨远知道惜字斋这回才是真正的踢到姜绾这块铁板了。

之前话本子虽然也惹到她了,但姜绾并未当回事,惹怒她的是二太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态度,她才揪着惜字斋不放的。

本来这件小事,惜字斋登门认个错,再把卖出去的话本子悉数收回来,这事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现在把姜枫的名声扯了进来,这事就没完了。

然而惜字斋并未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还沾沾自喜,毕竟是一万两,惜字斋四五个月也不过挣这个数。

姜枫一脸不爽。

姜绾劝他道,“大哥别生气了,我虽然花了一万两,但我会十倍的挣回来。”

“这一回,我会让惜字斋彻底关门!”

姜枫只当姜绾是在劝他,一万两的十倍是十万两,如何挣?

他妹妹就没挣过钱啊。

当然,这话也绝对了些,毕竟前些天她才坑了金玉阁两万多两银子的首饰。

姜枫郁闷道,“那我先回府了。”

骑上马背,姜枫才反应过来姜绾上回遇刺的事,有心提一句,姜绾朝他摆手。

姜枫看向齐墨远,“街上人多不安全,早点带绾儿回府。”

说完,才调转马头往河间王府方向跑去。

赶着回去挨打啊。

姜枫还没有回府,他被惜字斋算计的事已经传到阮氏和姜老王妃耳中了。

阮氏气的浑身打哆嗦,姜老王妃脸也拉的很长。

都说宁可得罪君子,莫要得罪小人,当真是一点没错。

金玉阁使狠招要毒哑姜绾,惜字斋就用龌龊伎俩败坏姜枫名声。

姜绾识破了人家诡计,还反过来狠狠的敲了金玉阁一笔,姜枫没能躲过去,还因为砸了惜字斋赔偿了一万两。

姜枫是河间王府长子嫡孙,寄予了姜老王爷和姜老王妃厚望,精心培养的孙儿还不及娇惯长大嗯的孙女儿,这对姜老王爷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不但要罚,还得罚的重重的,让他长够教训。

姜枫被罚去跪祠堂,没人敢帮着说一句好话。

这会儿只怕整个京都都知道河间王府大少爷喜欢看春、宫、图了。

大少爷这样,其他少爷应该也差不多。

嗯。

这会儿不仅传开了,而且是传的沸沸扬扬。

当然了,那些世家少爷没觉得看春、宫、图有什么,他们都看过,还有没看的,听到这事心都痒痒了,纷纷派小厮去惜字斋买。

惜字斋门庭若市,生意比之前不知道好多少,就是来买的都不是正经书。

再加上小厮太多了,买的什么书昭然若揭,以至于买正经书的都不好意思进了,怕被误会也不正经。

靖安王府。

马车徐徐停下。

金儿下马车后,把姜绾扶下来。

迈步进府后,姜绾看向齐墨远道,“帮我挑间和惜字斋差不多大的铺子,我要开间书斋。”

虽然在街上,齐墨远就猜到姜绾有这个想法了,但真听她说出来,他还是劝道,“你确定要开书斋,挤垮惜字斋的生意?”

“我不是开玩笑,”姜绾认真道。

“……。”

“只是想挤垮惜字斋没那么容易,”齐墨远道。

惜字斋一家独大,京都其他书斋的生意并不好,不过是苟延残喘。

他虽然不擅长做生意,却也知道开书斋需要些什么,首先是货源,也就是纸张供应,还有惜字斋卖的书都有固定书生帮着誊抄。

姜绾要想压垮惜字斋,就得花大价钱和惜字斋争,哪怕不挣钱,也难压垮惜字斋。

只是姜绾想的和齐墨远完全不一样,她道,“不争馒头争口气,我不会做赔本的买卖。”

她说话声不小,四下走过路过的丫鬟小厮都听的见。

她是故意说大声的。

声音不大点,怎么传的开?

回柏景轩,姜绾给自己斟茶,吩咐金儿道,“去打听下,看看二太太这会儿在哪儿。”

一盏茶喝完,小丫鬟就进来禀告道,“二太太这会儿在老夫人那儿。”

在老夫人那儿正好,姜绾笑道,“走,去松龄堂。”

正堂内,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吃燕窝。

二太太正和老夫人商量送礼的事,本来这是王妃的事,现在王妃怀了身孕,迎来送往这些事,她一概不管了。

不过以前王妃管,送礼也会和老夫人商量。

二太太不敢一个人拿主意,这可不比管大厨房,大厨房管的再不好,也不过是府里闹笑话,这礼送的不好,这脸可就丢出府了,不能不慎重。

正商量着呢,丫鬟进来福身道,“老夫人,世子妃来了。”

姜绾进屋就看到老夫人把碗放下,拿绣帕擦嘴角。

将帕子放下,又拿起佛珠。

姜绾走进去,见姜绾脸色不好看,二太太心情就好了。

昨天让惜字斋给河间王府送一万两,惜字斋是不同意的,为了平姜绾之怒,惜字斋给二太太两成股,当然了,惜字斋这么大方,一来是让二太太管齐墨远,而来是想二太太能长远的做惜字斋的靠山。

虽然入股的只是二太太,可二太太的背后是靖安王府,惜字斋花两成股找这么个大靠山,惜字斋不亏。

只是二太太事情办的不够漂亮,惜字斋觉得并不值得两成股,昨儿要收回半成,二太太很不高兴,最后不欢而散。

现在惜字斋把赔出去的都拿回来了,那她的两成股也就稳了,心情怎么能不好呢?

河间王府连她的面子都不给,活该最后什么便宜都没占到,还白白把姜大少爷的好名声给搭了进去。

姜绾上前给老夫人请安,齐芙儿看着姜绾道,“府里都在议论大嫂恼了惜字斋,要开书斋挤垮惜字斋的生意,是真的吗?”

姜绾就是为这事来的,她点头道,“我就是为这事来的。”

说完,姜绾看向二太太道,“二婶有惜字斋的股,我和惜字斋对着干就是和二婶过不去,但这口气,我实在咽不下。”

“我的铺子肯定挣钱,绝对比惜字斋挣钱。”

“二婶不妨退了惜字斋的股,入我的书斋吧?”

姜绾一脸真诚。

二太太眉头打结。

她实在没想到姜绾来松龄堂是让她退惜字斋的股然后入她的铺子的。

瞧着脸蛋不大,没想到脸皮还挺厚实。

和惜字斋对着干的时候,怎么没想到惜字斋有她一份,这会儿倒想起来了。

她会做什么生意,就算有世子帮她,世子又会吗?

惜字斋的生意不说在京都垄断,至少也占了八九成了,和惜字斋抢生意,未免把生意场想的也太简单了。

二太太没说话,三太太笑道,“二嫂不是常说胳膊肘不能往外拐吗?”

“没道理向着惜字斋不帮世子妃。”

抢花园管家权的时候,不是拿胳膊肘不能往外拐给王妃施压吗?

这会儿她原封不动的还回去看她怎么办!

二太太知道三太太没安好心,嫉妒她凭白得了惜字斋两成股,她是不会上当的,她笑道,“这做生意的事,我也不是很懂,但做人得讲个诚心,我已经入了惜字斋的股,惜字斋也没有开罪我,我哪能因为世子妃要开书斋就退掉惜字斋的股?”

“三弟妹看好世子妃的书斋,不妨入上两股。”

姜绾看向三太太。

三太太没想到二太太会把她拖下水,她才帮着姜绾,不好说丧气话,她道,“世子妃要挤垮惜字斋的生意,铺子只怕开的不会比惜字斋小吧?”

“差不多大,”姜绾道。

“……。”

三太太脑门黑线狂掉。

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人家惜字斋还是一步步从小做起的,世子妃一开始就和惜字斋比,真是占着腰包丰厚不管不顾了。

三太太笑道,“这要入上一股,只怕要几千两了,我三房手头紧,实在爱莫能助,回头我问问你三叔,看他能不能入上一股。”

她不是不入股,是手里没钱。

三房是庶出,自然比不得二房富庶,这也很正常。

不过她不入股,帮世子妃说话还是可以的,动动嘴又不费力,她望着二太太道,“二嫂,我看世子妃这回是动真格了,你就不怕不退了惜字斋的股,回头惜字斋真的被世子妃挤垮了,到时候你竹篮打水一场空?”

二太太心下冷笑。

世子妃要以权压人,还能给惜字斋点苦头吃。

要凭开铺子挤垮惜字斋,那是绝无可能。

让她放弃一只会下金蛋的老母鸡去支持一只不会下蛋的小公鸡,她傻啊。

再退一步,她其实并未入过惜字斋的股,是惜字斋主动送上门的。

这两成股只有分利钱的份,是拿不回本钱的。

当然了,她如果真想要,惜字斋也不能不给,也就是如今惜字斋的两成值多少钱,得归她所有。

姜绾望着二太太,道,“我也不希望斗跨了惜字斋,害二婶损失惨重,但惜字斋算计我大哥,我忍无可忍。”

见姜绾大有不劝服她不罢休的架势,二太太干脆把话说绝了,“做生意本就有挣有赔,你要真斗垮惜字斋,二婶赔了钱也认了。”

姜绾来要的就是二太太这句话。

不挑南院,挑在老夫人这里,就是让老夫人给她做个见证。

可不是她要挤垮惜字斋,让二太太折损银钱的。

她给了二太太机会,是她自己不珍惜,以后可别怪她。

三太太望着老夫人,“咱们靖安王府不入上一两股吗?”

老夫人还未说话,二太太先道,“三弟妹,世子妃年轻气盛,赌气做生意,你作为长辈不帮着劝就算了,还想推波助澜吗?”

姜绾来一句,“我是生气,但我开书斋不是赌气。”

三太太笑道,“二嫂就这般不好看世子妃吗?”

二太太冷笑,你看好,你倒是往里砸钱啊。

一口一个手头紧,手头再紧,几千两银子也能轻轻松松的拿出来,只是舍不得就这么打了水漂罢了。

自己只给人口头支持,倒怂着她们往里砸银子,她能怂恿的了谁?!

反正不论姜绾怎么劝,二太太都不肯退掉惜字斋的股,最后劝的多了,二太太还不耐烦了。

出了松龄堂,姜绾就回柏景轩了。

但她要开铺子,而且劝二太太退掉惜字斋股的事也传开了。

姜绾前脚回柏景轩,后脚王妃就派丫鬟来请齐墨远去。

姜绾眼睛眨巴两下,望着齐墨远,“不会是让你劝我的吧?”

这还用问?

很显然的事。

齐墨远抬脚要走。

姜绾叫住他,凑到他耳边嘀咕了两句。

说完,姜绾眨眼道,“不会很为难吧?”

齐墨远脑门上黑线成摞的往下掉,“你这不是在为难我,是在刁难我。”

姜绾拍拍他肩膀,憋笑道,“回头你会感谢我的。”

“去吧。”

把齐墨远推出书房后。

姜绾就把门关上了。

齐墨远,“……。”

齐墨远硬着头皮去了天香院,王妃开门江山直接问了,“世子妃真的赌气要开书斋挤垮惜字斋的生意?”

这是不可否认的事,齐墨远点头了。

王妃头疼。

世子妃气性怎么这么大。

不过也不怪她,河间王府那么疼她,她亲大哥被惜字斋算计,她生气也正常。

王妃温和道,“世子妃恼了惜字斋,要出口气有的是办法,何必用这种最笨的,你回去多劝劝她点儿,别意气用事。”

齐墨远点点头,又看着王妃道,“母妃要不要入股世子妃的书斋?”

王妃,“……。”

心口一堵。

她劝了这么半天。

她什么意思难道远儿没听懂吗?

不帮着劝世子妃,还帮着世子妃劝她?

王妃瞪齐墨远。

齐墨远心累道,“母妃派人去传我,世子妃就猜到母妃是让我劝她打消开书斋的,出门的时候,让我说服母妃入两成股。”

王妃,“……。”

王妃扶额,“世子妃到底是怎么想的?”

“她说一个人挣太多钱也没意思,容易招人羡慕嫉妒恨,大家都挣点儿,你好我好大家都好,”齐墨远嗓音飘的厉害。

王妃,“……。”

李妈妈,“……。”

世子妃这谜一般的自信到底是打哪儿冒出来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这两成股王妃是入不入都要糟心了啊。

王妃迟疑不决,只得看着齐墨远,“那你是怎么想的?”

“……或许母妃可以试着相信她一回,”齐墨远道。

第一百四十四章 坑娘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四十四章坑娘和姜绾相处这么久,齐墨远觉得他并不是很了解姜绾。

别的不说,那一手高超医术,他至今都不知道她是打哪儿学来的。

他对姜绾的认知都是在被她的绣球砸中之后听来的,而那些流言已经被姜绾刷的差不多了——

她和流言相距甚远。

以他对姜绾那些微末了解,她不是个会让自己吃亏的人。

相反,她有仇必报。

挤垮惜字斋,这也不是第一次从她嘴里说出来,只是之前还留了三分余地,不想把事情闹大。

这回惜字斋算计姜枫,彻底激怒了姜绾。

把惜字斋挤垮,那利润必定是惜字斋的数倍才成。

齐墨远觉得可以信任姜绾一回。

再者,姜绾给王妃治病,给两成股的诊金也是应当的。

齐墨远都这么说了,王妃还有什么可说的,看向李妈妈,“拿一万两来。”

李妈妈忙道,“王妃,一万两不是笔小数目,您慎重些。”

“去拿来吧,”王妃笑道。

“我留着那些钱做什么,将来不还是给他们?”

早给晚给都是给。

将来远儿继承了靖安王府,她那些压箱底,远儿未必看在眼里了。

李妈妈无话可说,转身去取了一万两银票来。

齐墨远就带着王妃的一万两回了柏景轩。

银票递到姜绾跟前,姜绾眼睛眨了又眨,“你真说服王妃入我的铺子了?”

那吃惊的模样,齐墨远眉头拧紧,“这不是你要的吗?”

“……我是开玩笑的啊,”姜绾道。

齐墨远,“……。”

真的。

又想掐死她了。

不过姜绾是真开玩笑的,她怕王妃说服齐墨远让她放弃和惜字斋作对,干脆出个狠招,让齐墨远说服王妃入股她的铺子。

这样王妃就该知道齐墨远是站在她这边的,自然就放弃说服她的念头了。

只是没想到齐墨远说服动王妃了。

齐墨远拿起银票要走,准备给王妃送回去。

姜绾手一伸,直接把银票给抢了回来,道,“既然拿回来了,那就入股吧。”

“你放心,这一万两保管会给王妃生好几万两出来。”

齐墨远黑线道,“话不要说的太满。”

姜绾勾唇一笑,“我已经很谦虚了。”

齐墨远,“……。”

这话能叫谦虚吗?

她知道谦虚两个字怎么写吗?

齐墨远心累。

然而让他更累的还在后面呢,姜绾把王妃那一万两叠好后,望着齐墨远道,“那你要不要入上两股?”

齐墨远,“……。”

“你打了我母妃的主意还不够,还要打我的主意?”齐墨远磨牙道。

姜绾一脸无辜,“你都说服王妃信任我了,你自己却不信任,不怕别人说你坑娘啊?”

这坑了娘,是不是也得坑下爹?

亲爹亲娘得一视同仁,不能厚此薄彼啊。

姜绾澄澈的眸底泛着光,齐墨远一眼就看穿她心底在想什么,一口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要命的是他还想不到办法反驳。

没道理让母妃掏钱入股她的铺子,他自己不入。

暗卫待在树上,只有他知道世子爷为什么不入,因为没钱。

总共才两万多两,其中一万两已经在世子妃手里了。

正想着,就听暗卫道,“把那一万两拿来。”

很快,敲窗户声就传来了。

金儿过去开窗户,拿了一万两走到姜绾身边。

姜绾刚要说话,齐墨远道,“父王那儿你就别想了,前年二叔要入股铺子,父王没同意,他要入股你,一堆人会有意见。”

至少明面上,二老爷比姜绾靠谱的多。

没道理不支持靠谱的二老爷,支持不靠谱的姜绾。

王妃用自己的私房钱,谁也管不着。

姜绾拿着银票,斜了齐墨远道,“这么挣钱的好机会,就被你这么葬送了,你不担心事后王爷知道,会揍你吗?”

这才是真的坑爹。

齐墨远,“……。”

虽然姜绾的话不够中听。

鉴于被自己亲爹坑过的儿子,这完全是件很可能发生的事。

齐墨远浑身无力的使唤暗卫,“去和父王说一声,世子妃要开书斋,母妃入了两成股,问他要不要入一份。”

暗卫觉得自家世子爷已经没救了,简直被世子妃吃的死死的。

不过世子妃说的也很有道理。

虽然他还没有去王爷那儿,但他肯定,只要世子爷让他传的话传到王爷耳中,两成股是绝对跑不了的。

很快,暗卫就带回来一万两。

这一万两刚送到姜绾手里,又来了一万两。

不过这一万两是河间王府派人送来的,来的还是阮氏身边最信任的管事妈妈。

姜绾忙道,“徐妈妈怎么来了?”

徐妈妈把一万两银票掏出来道,“姑娘在惜字斋钱替大少爷交给惜字斋一万两,太太让奴婢把这一万两送来给世子妃您。”

姜绾忙道,“那是我自愿帮大哥的,劳烦徐妈妈再把银票带回去给我娘。”

徐妈妈把银票放下,道,“这一万两姑娘还是收下吧,奴婢带回来,太太也会送来的。”

河间王府宠爱七姑娘,谁人不知?

平常都怕姑娘钱不够花了,哪舍得让姑娘花那一万两啊,就算太太舍得,大少爷还不舍得呢。

姜绾知道河间王府都宠着她,这一万两她便收下了,算河间王府入两成股。

姜绾问徐妈妈,“我大哥没受罚吧?”

“……大少爷在祠堂跪着呢,”徐妈妈道。

七姑娘不止擅作主张给惜字斋钱,还当众撂话不会再查封惜字斋,河间王府有气都不知道怎么出了。

姜绾当众放话就是防止河间王府查封惜字斋,怕事情越闹越大,最后落下一个仗势欺人的恶名。

查封再多回,最后也还是会解封,因为惜字斋有二太太一份。

只有让惜字斋彻底关门歇业,才能消她的怒气。

姜绾让徐妈妈给她娘阮氏还有姜老王妃带句话,惜字斋算计她大哥的仇,由她来报,她一定会让他们满意的。

徐妈妈表示会把姜绾的话转达到,就告退离开了。

姜绾数着银票,有四万两了,她再添个一万两,这铺子就能开起来了。

其实她手里的钱开个书斋完全够了,只是她还要开首饰铺,惜字斋够狠了,但金玉阁手段更毒。

为了开书斋顾不上首饰铺,姜绾不愿意。

现在就没有这忧愁了。

不过该有的忧愁是不会少的,就在徐妈妈走后,檀越来了。

顶着嘴角的淤青进了书房,齐墨远看着他,“这淤青是怎么回事?”

檀越抹着嘴角道,“栎阳侯世子打的。”

齐墨远眉头松开,道,“伤成这样还来我这儿,有事?”

也没问栎阳侯世子为什么揍他。

檀越心塞的厉害,道,“我来入股表嫂的书斋啊。”

第一百四十五章 信任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五章信任说着,把五千两银票递给姜绾。

姜绾钱已经够了,但她还是收下了,因为檀越是唯一一个主动来支持她的人。

这份心意叫人感动啊。

姜绾拿着银票,看着檀越道,“你不怕我把你这五千两全亏了?”

“没事,我相信表嫂,”檀越眼神坚定。

姜绾一颗心感动的稀里糊涂的。

她瞅了齐墨远一眼。

瞧见没有。

做表哥的还没有表弟有眼光。

齐墨远一口老血卡喉咙里,几乎要喷出来。

表弟有眼光?

他是赶着来破财消灾的好不好!

是希望她能看在他这么积极的支持她的份上,对之前拿银锭子砸她的事既往不咎了。

只是这些话,齐墨远都没说出口,任由姜绾感动。

感动完就是为难了。

王妃两成股,王爷两成,齐墨远和河间王府两人,檀越一成……

剩给姜绾的就一成了啊。

虽然她只用掏五千两,但没有她,即便有十万两,也很难挤垮惜字斋,她只占一成说不过去。

她也不多占,三成是要的。

姜绾挠着额头看着齐墨远,“还有最后一成股,要不你再找个人入了?”

“你还想坑谁?”齐墨远问道。

“……。”

“你这话说的也太难听了,我是带你们一起挣钱好不好,”姜绾翻白眼道。

“……。”

“没有了。”

能被他祸祸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在这里了。

姜绾觉得可以把清兰郡主捎带上。

齐墨远一句话就打消了姜绾这个念头——

清兰没有那么多钱。

也是,清兰郡主还未出阁,她有的只是月钱,再加上王爷王妃给的。

闺阁女儿,可没几个会想着攒钱的。

姜绾思来想去,把眸光放到了三太太身上,虽然目前来看,三太太也不算是个好人,但没有对比没有伤害,在二太太的衬托下,三太太瞧着也还不错了。

没瞧见王妃在能选择的情况下都偏向三太太一点儿么?

或许能在利益的趋使下把三太太拉到她的阵营来?

虽然可能性稍微小了点儿,但还是可以争取下的。

姜绾带着金儿去南院。

三太太正忙着绣房的账呢,丫鬟禀告姜绾来,三太太还真有些吃惊。

她合上账册,道,“请世子妃进来。”

见到三太太,姜绾福身见礼。

三太太笑道,“怎么来三婶这里了?”

姜绾也不遮掩,如实道,“我刚刚和相公筹谋开书斋的事,还差五千两的缺口,三婶要不要入上最后这一股?”

三太太没想到姜绾是为这事来的,虽然在老夫人那里,她没把话说死,但聪明人应该知道她那已经是婉拒了。

三太太请姜绾坐下道,“我问你三叔了,他说手里暂时匀不出五千两来入你的书斋。”

“如果你能等三五个月的话,倒是可以。”

不得不说,三太太擅长拒绝人。

姜绾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凑够其他九成,又怎么会为最后这一成等三太太三五个月呢?

谁能保证三五个月后,三房就一定会入这个股?

姜绾淡淡一笑,“我打算一个月之内就让铺子开张,等不了三五个月,打扰三婶了。”

三太太没想到姜绾性子这么急,能和惜字斋比肩的书斋,光是装修铺子就得要大半个月了,世子妃要在短短一个月内就让书斋开张?

这不是痴人说梦吗?

三太太劝姜绾别任性,姜绾没待一会儿便起身告辞了。

等姜绾走,丫鬟望着三太太道,“世子妃要往火坑里跳,太太劝她做什么?”

三太太坐下来,随手翻开账册道,“那些话,不知道多少人劝过她了,我说的再多,她也不会听进去。”

她要能听得进去,她还未必会说。

从南院离开后,姜绾就回柏景轩了,最后五千两她补上就是。

也就是书斋的利润,她先抽走三成,剩下的王妃占两成,最后剩下的一成也归姜绾所有。

书斋利润分配暂时就这样,现在重要的是选铺子,姜绾把这事交给铁鹰去办。

铁鹰,“……。”

他混进来是护着靖安王世子妃周全的。

她要使唤他去做生意?

那他混进来的意义何在啊?

作为暗卫,他还没有拒绝的权力。

她人待在柏景轩里,他待在树上那是大材小用。

铁鹰硬着头皮道,“我不擅长做生意。”

要是他们中有擅长做生意的,至于南玉轩混到要去扛包填饱肚子的地步吗?

姜绾笑道,“没有谁是天生会做生意的,我相信你可以。”

铁鹰,“……。”

不能拒绝,还得感谢世子妃的信任。

这都叫什么事啊。

想自爆身份的心都有了。

混进来不容易,就这么回南玉轩也还是无所事事,至少现在还有点事做不是么?

虽然这事他不感兴趣。

铁鹰硬着头皮上街挑选铺子,地段好,铺子不比惜字斋小,这样的地盘选择的余地不大。

他挑来挑去,还是觉得南玉轩最合适。

南玉轩,“……。”

不过铁鹰可不敢去找大掌柜买南玉轩,他怕被打个半身不遂。

就这样在街上晃了两天后,南玉轩二管事看不过眼了,把他叫回南玉轩,“你不是在靖安王府护着靖安王世子妃吗,在街上瞎溜达什么?”

在别的地方溜达也就算了,就在南玉轩前来来回回的走,想装没看见都不行。

铁鹰一脸的生无可恋,“靖安王世子妃让我帮她买个铺子,她要开书斋。”

南玉轩二掌柜,“……。”

“然后呢?”南玉轩二掌柜问道。

铁鹰看着二掌柜,一字一顿,“南玉轩卖吗?”

这条街上符合姜绾条件的铺子,铁鹰都问过了,没一个有卖的意思,就剩一个南玉轩没问了。

既然被叫回来了,他索性就问出口了。

这话在他喉咙里转了好几圈,到底没忍住吐了出来。

问完后——

他就逃出了南玉轩。

身后一算盘追着他砸出来,砸在地上,算盘珠子噼里啪啦摔了一地。

南玉轩二掌柜的破口大骂,“混账东西!”

“这才几天啊,就忘记自己的身份了,南玉轩生意再差,好歹还有个住的地方。”

“只要卖了,钱祸祸没了,往后喝西北风去啊?!”

此乃后话,暂且不提。

第一百四十六章 酸梅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四十六章酸梅这一日,阳光明媚,天蓝云白。

用过早饭后,姜绾就带着金儿去松龄堂请早安。

今儿是老夫人去护国寺还愿的日子,姜绾到的时候,大家都到齐了,包括王妃。

老夫人看着王妃道,“气色瞧着还不错,可受得了颠簸?”

“若实在身体不适,就别去了。”

姜绾还是头一回听老夫人说话这么慈祥,和以往纵容二太太针对王妃大不相同。

连姜绾都觉察出奇怪了,遑论是王妃了。

这不是她第一次怀身孕,以前老夫人何曾待她有过这样好态度了?

好得她都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不过护国寺她还是要去的。

她怀孕是假,没有那么娇弱,还有许多大着肚子的人去求送子娘娘的,她要去替檀越求姻缘,求菩萨保佑世子妃早日给她添个孙儿。

外面,丫鬟进来禀告道,“老夫人,车马都准备妥当了。”

老夫人抬起胳膊,陈妈妈忙将她扶起。

老夫人先走,王妃她们随后,姜绾在王妃之后。

浩浩汤汤的队伍,阵仗有些大。

只要老夫人出府,那必定是前呼后拥,府里的丫鬟婆子都出来围观,柏景轩的丫鬟也不例外。

七八个小丫鬟一脸羡慕的看着丫鬟跟在后头走远,不禁发出感慨,“我什么时候也能跟着出府就好了。”

都是爱玩的年纪。

每个月就一天假能出府玩,根本玩不够。

另外一小丫鬟惆怅道,“我看是别想了。”

“在别的院子混到大丫鬟的位置还有跟出府的可能,咱们柏景轩,世子妃独宠金儿一个,走到哪儿都只带她。”

丫鬟撇头就看到三个丫鬟嫉妒的脸庞。

丫鬟装没看见似的道,“玉香姐姐,你们也是世子妃的大丫鬟,为什么世子妃不使唤你们?”

这三个丫鬟也是姜绾带进府的陪嫁,而且是大丫鬟。

只是同样是大丫鬟,她们三个和金儿的待遇就天差地别了。

金儿能在内屋和书房伺候,她们三个连进内屋的机会都少,除了拿大丫鬟的月钱外,根本就是个二等丫鬟。

在柏景轩里,她们三个没少落笑话,只是好歹三个人有个伴,被笑话也能凑到一起发发牢骚。

但再发牢骚也掩盖不了她们内心对金儿的嫉妒。

在河间王府的时候,她们四个,姑娘就最喜欢金儿,喜欢带她出府,但远没有嫁到靖安王府后对她们的疏远。

不止七姑娘疏远她们,连金儿那丫鬟也一朝得势,就对她们趾高气扬,看不上她们了。

还有七姑娘赏金儿的那一脑袋的银簪,顶着二三十根银簪跑的那一幕,到现在都还在她们眼跟前乱晃!

七姑娘宠金儿,她们谁也管不着。

可宠的太过分了,好像她们都不存在似的。

就冲七姑娘这么宠金儿,哪有她们跟出府的机会啊,想都别想了。

丫鬟戳心窝子的问话,玉香回答不上来,天知道为什么七姑娘就疏远她们了。

一定是七姑娘失忆后,金儿那死丫头在七姑娘跟前说了她们的坏话。

除此之外,她们想不到别的理由了。

玉香斜了丫鬟一眼,笑道,“我家姑娘就这样,今儿宠你,明儿宠她,不喜欢屋子里有太多人伺候。”

“连我们这些从靖安王府带来的陪嫁都没什么机会,你们就更没什么希望了。”

笑话她们?

也不看看她们几斤几两。

丫鬟讨了个没趣,说话更扎心了,“我们有自知之明啊,再怎么爬,也难做到大丫鬟的位置,你们就不同了,本来就和金儿姐姐平起平坐,但世子妃好像不喜欢你们。”

玉香她们三个气的面容都扭曲了。

虽然知道丫鬟没安好心,故意踩她们,但谁也不能否认,她们说的是实话!

三个丫鬟气的转身就走。

玉香跺脚道,“我们得想个法子让姑娘使唤我们了,不然我们大丫鬟的面子往哪里搁?”

另外一丫鬟红菱道,“可我们连内屋都进不去啊,姑娘不是在内屋就是在书房。”

别说使唤了,她们见世子妃的机会都少,不像金儿,一个人霸着世子妃!

“哼!”

“吃独食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金儿不知道她惹恼了多少人,其实她也很无奈。

姜绾有太多事不让她往外说,连阮氏和姜老王妃都不让告诉,红菱她们又爱打听,金儿怕自己哪天管不住自己的嘴说漏了,会落得个被卖的下场。

她可不想被卖,只能尽量远着她们了。

再者,姜绾只使唤她一个丫鬟,她也忙的很,平常也只有在吃饭的时候才有时间和她们说会儿,那时候她还坐在方妈妈旁边,方妈妈问她话。

至于晚上,不夸张的说,她基本是丫鬟中睡的最晚的一个。

等她回屋,倒床就能睡着了,哪有时间陪人闲聊啊。

靖安王府前,马车、软轿排成队,平常姜绾都是在王府门前上车,这会儿得下台阶,往前走上十几步才上马车,王府门前摆着老夫人和王妃的软轿呢。

马车跟在软轿后面,走的是格外的慢,姜绾幸亏自己没有心脏病,不然真的急发作了不可。

就这么耐着性子在马车里煎熬了大半个时辰,才到护国寺上脚下。

护国寺以前叫祈善寺,因大夏开国皇帝曾受寺庙僧人护佑,登基后赐名护国寺,乃皇家寺庙,每年皇上都会来护国寺祈福,祈求上苍庇佑大夏。

连皇上每年都来上香的寺庙,可见香火会有多么鼎盛了。

闹街人多,马车走的慢,可上护国寺的山路更慢,慢的姜绾忍不住想要下马车步行了。

她觉得步行上山可能更快。

在马车里憋的人闷的慌。

又熬了一刻钟,马车才停下来,从马车上下来,清风吹来,眺目远望,满目苍翠,又觉得这一趟来的值。

王妃从软轿内出来后,扶着软轿作呕,这样子在大家看来是害喜,然而姜绾觉得这是在软轿内待久了憋出来的。

老夫人亲自过来关心,“如何?”

丫鬟捧着蜜饯在一旁,王妃摇头,“我没事。”

三太太道,“还是吃些酸梅压压吧。”

丫鬟把酸梅往前递。

王妃现在看到酸梅就牙疼了。

又不是真怀孕了,口味不淡,这酸梅她吃着是实打实的酸啊,能酸掉牙。

这罪是王爷让受的,王妃和王爷现在是互相伤害的阶段。

只要王爷进天香院,王妃就让他吃酸梅。

现在王爷看到王妃就牙疼了。

第一百四十七章 檀香

不止三太太,二太太也劝王妃吃些酸梅,虽然怀身孕害喜是不可避免的,可在护国寺里呕吐,是大不敬。

怎么也要把害喜的症状压一压。

众目睽睽之下,王妃能怎么办,只能捏了酸梅塞嘴里了。

姜绾看着姜绾嚼了一下,眉头就拧的松不开了。

这得是多酸啊。

丫鬟把果盒盖上的时候,姜绾伸手拿了一颗。

塞嘴里后,她就后悔了。

这梅子是打算把人活活酸死吗?

丫鬟见姜绾酸的眉头都皱一块,强忍着没吐,丫鬟捂嘴笑道,“这是大厨房周妈妈特制的酸梅,整个京都都找不到这么酸的,有不少怀了身孕的贵夫人来府上讨这酸梅吃呢。”

姜绾,“……。”

虽然知道怀身孕的女人口味很吓人,但这也太吓人了吧?

王妃知道姜绾吃不得酸,只顾及她才没有吐的,毕竟若不是那驴皮,王妃也不至于因为呕吐了一回就被王爷要求假装怀孕。

一颗酸梅都受不住,她还不知道要吃多久呢。

“这酸梅寻常人吃不得,别酸坏了牙,”王妃温和道。

姜绾心怀愧疚啊,连连摇头,“一颗酸梅我还能忍。”

她赶紧扶王妃,眼底全是歉意。

王妃拍拍她的手。

这事不怪她。

是好奇心害死猫,她要不去看,就没这么多事了。

陈妈妈扶着老夫人上台阶,姜绾扶着王妃随后。

台阶很长,不过走起来并不累,上面就是大雄宝殿,殿前空旷处是一个大铜炉,熏香寥寥。

护国寺住持上前迎接老夫人。

老夫人年轻的时候,每月十五都会来护国寺上香,上了年纪后,来的少了,但每年少说也会来个四五回。

住持领着老夫人进大殿上香。

老夫人跪在蒲团上,诚心祈福。

上完香,给护国寺添了一千两的香油钱。

王爷死里逃生,靖安王府添了世子妃,王妃又怀了身孕,三桩喜事凑到一起,老夫人高兴啊。

护国寺也高兴,虽然护国寺香火鼎盛,但一口气添一千两香油钱的也不多。

靖安王府老夫人身份尊贵,但护国寺声名远播,来上香的人多,也不乏贵人,所以没有闭寺,只招待靖安王府,开罪其他人。

但护国寺也没有叫靖安王府感到慢待了,空了座偏殿,请了高僧为老夫人讲经。

上完香后,老夫人就被领去了偏殿,王妃和二太太、三太太她们自然是要跟着的,一众小辈也不例外。

姜绾混在人堆里不去都不行。

只是进了偏殿禅房,一股浓郁的檀香扑鼻而来。

寺庙香火越鼎盛,有檀香味很正常。

但闻着檀香味,姜绾眉头拧成了麻花状。

因为这檀香味里夹杂了浓郁的麝香味。

怀了身孕的人闻不得麝香味,护国寺大殿处的檀香就没有夹杂麝香味,唯独这处有,姜绾不信这是巧合。

老夫人坐在蒲团上,其他人也都盘腿坐好。

姜绾坐在蒲团上,眉头拧了又拧,不知道该怎么办好。

这么重的麝香味,王妃回去不身体不适,绝对有问题啊。

可怀的假孕,身体没法不适啊,难道她要告诉王妃她能从檀香味中嗅出麝香来?

只怕她说了,王妃也不会信。

没辄,姜绾只好装头疼了,盘腿坐了没一会儿,她就呼吸不畅,好像喘不过气来似的,看着特别吓人。

讲经高僧停下来,王妃看着姜绾,担忧道,“这是怎么了?”

姜绾捂着胸口道,“屋,屋子里闷的慌,透,透不过气来。”

王妃也觉得屋子里有点闷,但远没有姜绾反应这么激烈。

讲经高僧便吩咐小和尚道,“把窗户打开。”

两扇窗户打开后,姜绾不好意思道,“能不能把香炉也撤了?这味道,我闻不惯。”

高僧多看了姜绾一眼,抬手道,“把香炉撤下去。”

老夫人眼底闪过一抹冷意。

齐芙儿忍不住道,“大嫂未免也太娇气了,大伯母怀着身孕都没你这么多讲究。”

姜绾揉着鼻子道,“我闻不惯太浓的香味儿。”

“可别人喜欢闻!”齐芙儿道。

姜绾眨眨眼,“那我出去好了。”

说着,她起了身。

她不习惯盘腿坐着,怎么坐怎么难受。

齐芙儿挤兑了她一句,再加上她面色惨白,她要出去,没人敢说什么。

齐芙儿不快的对小沙弥道,“把香炉再端来。”

不能事事都依着大嫂的性子。

河间王府惯着她,靖安王府可不会!

这句话姜绾正好听见了,出了禅房后,她没有走远。

等小和尚把香炉再端回来,姜绾挡住他的路道,“这是刚刚的香炉?”

小和尚点头,“是刚刚端走的。”

姜绾抱过香炉,把香炉里的香倒在地上,然后把香炉递给小和尚道,“换清新点的香,我只出来透透气,一会儿还回去听大师讲经。”

任性的不行。

小和尚不敢招惹姜绾,反正换个香而已,不是多大的事。

丫鬟婆子都在禅房外等着,对于姜绾这样欺负护国寺的小和尚,是敢怒不敢言。

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菩萨眼皮子底下就敢欺负人,也不怕折了福薄。

然而姜绾不仅不怕,还一脚踩在了檀香上,只是下脚太狠,哎呦疼的弯下了腰。

金儿吓坏了,“姑娘,你怎么了?”

“脚崴了,”姜绾呲疼。

金儿把姜绾扶起,一瘸一拐的走远。

身后,丫鬟婆子都在夸老天爷有眼,报应来的太快。

姜绾走远了些,把绣帕递给金儿。

绣帕里赫然一块没烧完的檀香,姜绾趁着弯腰的机会捡起来的。

这可是罪证。

偏殿没人来,但出了偏殿,人就多了,喧嚣热闹。

声音是从庙会处传来的,姜绾想去逛庙会,但她是出来透气的,放着高僧的经文不听去逛庙会,被老夫人知道了,绝对是找骂。

护国寺风景不错,四下走走逛逛,心情就很好了。

只是好了没一刻钟,姜绾就朝天翻白眼了。

冤家路窄啊。

她和护国公府大姑娘庞嫣又碰上了。

怎么在哪儿都能碰上她?

不会是跟踪她的吧?

这是姜绾的猜测。

庞嫣也是这么想的。

不想见谁偏偏总是能见到!

庞嫣的丫鬟狠狠的瞪着金儿,凑到庞嫣耳边道,“姑娘,周围没人呢。”

庞嫣满腔怒气尽消散,会心一笑,“上!”

“给我狠狠的打!”

姜绾,“……。”

第一百四十八章 摔跤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四十八章摔跤庞嫣的丫鬟和金儿那是针尖对麦芒,是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眸底呲火花。

庞嫣对姜绾,以前是不屑一顾,姜绾对上她,百战百败。

可自打她嫁给靖安王世子之后,她们再对上,庞大姑娘就没占过上风了。

更因为她先吓唬姜绾在前,后被姜绾吓唬的做噩梦,高烧不退,不知道背后有多少人笑话她。

不给姜绾一点教训,她出不了这口恶气。

正好四下没人,打了也就打了,这么丢人的事,她还敢宣扬不成?

丫鬟得了吩咐,朝金儿走过来,庞嫣也一样。

论打架,她们就算赢不了,也绝对不会输。

只是她们不知道眼前的姜绾已经不是以前任她搓扁揉圆毫无还手之力的姜七姑娘了。

看着她们走过来,金儿护在姜绾身前,一脸防备模样,小声道,“姑娘,一会儿你先跑。”

姜绾心里划过一阵暖流。

她看着庞嫣道,“有话好好说。”

“以前就算我们有些不愉快,我现在也嫁给靖安王世子了,大家井水不犯河水,犯不着见面就斗。”

能不打架还是不要打架的好。

姜绾长这么大,还没和人动过手。

她不想破这个例。

当然了,如果她们不识抬举,她也不会任由她们欺负。

庞嫣冷冷一笑。

现在知道怕了?

晚了!

就凭她也敢跟她争?!

“听她们说什么废话,直接动手!”庞嫣不耐烦道。

姜绾手一抬,一抹若有似无的香味飘散开。

暗卫在暗处守护,准备随时出手相救,瞧见姜绾抬手,就好整以暇的准备看热闹了。

但他们世子妃好欺负,这么轻敌,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丫鬟气势汹汹的上前,只是走了没两步,双腿一软,往地上一栽。

把护在姜绾身前一步步后退的金儿给怔懵了。

庞嫣气不打一处来啊。

脸都被丫鬟给丢尽了。

她走过去,要骂废物。

结果脚抬起放下间,麻的就跟被针扎了似的,还没反应过来,就摔丫鬟旁边了。

金儿彻底懵了,望着姜绾。

姜绾扶额道,“看着我做什么,该还手还手。”

金儿,“……。”

人家还没打她们就自己摔趴下了啊。

还要还手吗?

想到之前被护国公府大姑娘的丫鬟揍,金儿还是很生气。

刚刚也不是她先要动手的,是护国公府大姑娘的丫鬟怂恿在前,人家虽然没揍到她们,但人家有这份心。

她们不仅想揍她,连她家姑娘都想揍呢。

越想越生气,金儿朝庞嫣的丫鬟走过去,袖子撸的高高的,阵仗很吓人。

然而就在她要动手揍丫鬟的时候,暗处一颗石子朝金儿飞过来,好在暗卫眼疾手快,把石子打落了。

暗中有人护着庞大姑娘。

暗卫随着石子射出的方向望去,就看到一黑影躲在树上。

刚刚还只是石子,冲着金儿去的,等暗卫发现人后,就改成暗器,冲着姜绾而来了。

暗卫把暗器打落,朝黑衣奔去。

这一幕,庞嫣和她的丫鬟不知道,因为人软绵绵的趴在地上呢。

但姜绾看的一清二楚。

若不是暗卫跟随她们一起来了护国寺,只怕她今天要凶多吉少了。

金儿狠狠的揍丫鬟,庞嫣毕竟是护国公府大姑娘,她还没那胆子揍庞嫣。

不过丫鬟没胆量,姜绾给她壮了胆,“我的那份也一起代劳了。”

“啊?”金儿有点懵。

“别打脸就成了。”

姜绾坐到一旁石头上,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枚果子,坐在那里啃的津津有味。

一颗果子啃完,随手把果核扔了。

金儿也没力气了,望着姜绾道,“姑娘,还要揍吗?”

“差不多了,”姜绾道。

金儿这才罢手。

走的时候,还狠狠的在丫鬟屁股上踩了一脚。

趾高气扬的如一只斗胜的公鸡抖着羽毛跟在姜绾身后走。

走了几步后,姜绾停下脚步,回头看庞嫣,“以后看见我记得绕道走。”

庞嫣趴在地上,娇容狰狞的有些可怕。

她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受过今日这般屈辱。

她必定十倍百倍的还回去!

也不知道是因为太过气愤,还是疼的,好像软绵绵的身子有了几分气力。

等她有力气从地上爬起来,姜绾早带着金儿走远了。

庞嫣脸没受伤,可丫鬟鼻青脸肿的,捂着脸道,“姑娘……。”

庞嫣一口银牙没险些咬碎,“还不快扶我回去?!”

她不傻。

丫鬟好端端的摔倒就算了,连带她都突然脱力,一定是被人下毒了。

不知道是谁给她下的毒,又是什么时候中的毒,才叫她在靖安王世子妃跟前吃了这么大的亏,丢了这么大的人。

她要是知道,非得剥他几层皮不可!

丫鬟扶着庞嫣往回走,庞嫣发髻凌乱,腰背疼的她眼冒金星。

暗处,假山后站着一对主仆。

丫鬟拍着胸口,看着远处一瘸一拐的庞嫣道,“姑娘,咱们要不要去扶着庞大姑娘点儿?”

丫鬟胆小,那姑娘则道,“她这般狼狈的样子,不会乐意被别人瞧见的。”

“今日之事,你我什么都不知道,没听见,更没看见,听到没有?”

丫鬟连连点头,小声道,“只是没想到挨打的会是护国公府大姑娘。”

这一点,的确出人意料。

听到庞嫣说揍人,她们还替姜绾捏了一把冷汗。

她也见过靖安王世子妃不少回,她一向被庞大姑娘压的毫无招架之力啊,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再说庞嫣,狼狈的往前走,护国公府丫鬟婆子见了吓了一跳,“这是怎么了?”

庞嫣咬牙道,“不小心摔了一跤。”

“扶我去禅房,请护国寺的高僧给我把脉!”

被姜绾打的事,她没脸往外说。

被扶去禅房,请了高僧把脉,道,“施主只是受了些皮外伤,无妨。”

“我没有中毒?”庞嫣柳眉紧锁。

高僧摇头,“施主不曾中毒。”

怎么会没有中毒呢?!

可护国寺的高僧医术不错,他说没有中毒,那就是真没有中毒了。

可没中毒,她怎么会浑身软绵的摔在地上,没有丝毫还手之力?!

护国公府的下人见自家姑娘不像是摔倒那么简单,忙道,“还是先回府吧。”

第一百四十九章 落单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四十九章落单庞嫣浑身疼的厉害,又没有带药膏,她得回府上药,便匆匆回了府。

相比庞嫣的不愉快,姜绾心情灿烂多了。

护国寺风景绝美,清风拂面,什么烦心事都能被吹散。

姜绾一门心思都在欣赏风景上,金儿跟在身后,几次看自己的手。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她的手好像肿了……

金儿动了动。

有点疼。

刚刚打人太用力了。

不过虽然有点疼,但想起来就浑身舒坦。

姜绾小逛了两刻钟,便往回走了,因为快要用素斋了。

护国寺的素斋是一绝,这么多人不可能饿着肚子回府再吃饭。

檀香之计被她给打乱了,难保不会再施一计,她得看着点才放心。

离偏殿越近,姜绾脚步越急。

偏殿外有颗姻缘树,不少善男信女会买了姻缘牌抛树上,能挂上去,所有姻缘必定能成。

姜绾走的急,一姻缘牌好巧不巧的掉在她脚跟前。

她还没反应过来,一脚抬出去,直接把人家没挂上树的姻缘牌给踢飞了。

姜绾,“……。”

金儿,“……。”

姜绾抬头,就看到一姑娘怒火冲冲的看着她。

金儿拽着她云袖道,“是工部尚书府姑娘,差点成了咱们河间王府大少奶奶的那位。”

姜绾脑门上黑线成摞往下掉的。

今儿是什么日子啊。

遇摆平一个庞嫣,又来一个差点成她大嫂的。

人家主动退掉她大哥的亲事,后又登门要再结亲,河间王府不同意,这仇肯定是结下了啊。

工部尚书府姑娘的丫鬟把姻缘牌捡起来,拍了拍灰,递给工部尚书府姑娘看,“姑娘,姻缘牌裂开了。”

那姑娘气的嘴皮都哆嗦,瞪着姜绾道,“你没长眼睛啊?!”

姜绾还没说话,金儿先气道,“你长眼睛了,你的姻缘牌怎么抛不上树?!”

退了他们家大少爷的亲事,又死气白赖的要嫁给他们家大少爷,活该嫁不出来,巴巴来护国寺求姻缘,老天爷还不同意。

工部尚书府姑娘气的跺脚,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反驳。

她的丫鬟站在一旁劝她别生气,“抛不上姻缘牌的姑娘的多了去了,姑娘万幸是退了姜大少爷的亲,一个喜欢看乱七八糟书,还养外室,有私生子的人绝不是什么好人,姑娘得亏没跳火坑。”

金儿眼睛瞪圆,“你再说一遍?!”

“谁养外室,还有私生子了?!”

丫鬟昂着脖子,道,“再说几遍都行!”

“你家大少爷养外室,还有私生子,这事京都都传遍了!”

“我家姑娘的姻缘不劳你操心,你还是多琢磨琢磨你家大少爷,看还有没有人敢嫁给他吧!”

工部尚书府姑娘扬眉吐气,决定回去好好赏丫鬟。

她豁然转身离开。

身后,丫鬟还狠狠的瞪了金儿一眼。

金儿望着姜绾,气咻咻道,“一定是有人趁机往大少爷身上泼脏水!”

“大少爷洁身自好,绝不可能养外室。”

“他要敢养,老王爷和老爷能打断他三条腿。”

姜绾斜眼看金儿,“三条腿?”

这丫鬟竟然这么污,真没看出来啊。

金儿望着姜绾,“昨儿大少爷被人议论看乱七八糟的书,府里的婆子是这么说的。”

“人只有两条腿,为什么大少爷有三条?”

姜绾,“……。”

这个问题,真心回答不上来。

“你没问别人?”姜绾把“吧”字忍下了,不然会暴露她知道太多的事。

金儿点头,“我问了,她们说我还小,长大就懂了。”

越是这么说,她越不明白。

不管她大还是小,人只有两条腿,这是不争的事实,除非大少爷有隐疾。

她还要再问,就被婆子推着让她进屋伺候姑娘了。

她本来是想问姑娘的,后来给忘记了。

不过这些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少爷的名声更差了。

本来说亲就困难,现在被人这么传,哪还有人肯嫁给大少爷啊。

姜绾脸也阴沉沉的,她不知道这流言也是惜字斋放出来的,还是有人趁着她大哥名声败坏之际,暗中推波助澜,但不得不承认,这一招够狠,她大哥怕是跳进黄河都难洗清了。

姜绾心情沉重的往偏殿走。

一脚迈进偏殿,金儿眸光一瞥,发现姜绾耳垂上少了一颗耳坠,她道,“姑娘,你耳坠怎么掉了一只?”

姜绾抬手一摸。

耳坠还真掉了一只。

也不知道掉哪里去了,她道,“掉了就算了。”

金儿忙道,“这怎么能算呢,万一被人捡了去,就说不清楚了,奴婢去找。”

不等姜绾同意,金儿这丫鬟已经转身去找了。

她们去的地方都偏僻,可能没被人捡去。

金儿要去找,姜绾也就随她了,迈步进偏殿。

彼时,老夫人她们已经听完护国寺高僧讲经了。

看到姜绾,二太太问道,“世子妃不胸闷了?”

姜绾摇头,“让二婶担心了,我已经不胸闷了,只是先前走远了些,迷了路,现在才回来。”

齐芙儿一脸鄙夷。

什么迷路?

分明是不想听高僧讲经,故意装胸闷出去透气,时间拿捏的还真是好,刚讲完经文她就回来了,牛都能被她给气死。

那边有小沙弥过来道,“斋饭已经准备好了,请几位施主前去用斋。”

陈妈妈扶着老夫人往前,小沙弥在前面带路。

王妃看着姜绾道,“有没有瞧见清兰?”

姜绾这才发现清兰郡主不在,她道,“郡主不是陪着母妃的吗?”

王妃有点担心。

两刻钟前,清兰郡主就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来,也不知道去哪儿了。

世子妃都知道回来用斋饭了,她怎么还没回来?

姜绾扶着王妃道,“母妃别担心,护国寺重地,不会有事的。”

王妃轻点头,跟在老夫人身后去用素斋。

再说金儿,弯着腰往前寻姜绾掉的耳坠。

往前走了没一会儿,远处就有两小厮,其中一个道,“快看!靖安王世子妃的丫鬟。”

“走,逮住她给大姑娘消气!”

庞嫣人虽然回府了,但还是留了人在护国寺。

庙会上人多,总有丫鬟落单的时候。

这丫鬟向天借胆敢揍她,一定要她尝尝什么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滋味儿!

两小厮蹑手蹑脚的靠近,只是走的再小心,下脚不注意,踩到了干树枝。

金儿回头,两小厮就朝她跑过来。

金儿吓了一跳,撒了脚丫子就跑。

她是想往偏殿跑了,奈何情急之下选错了路,没法回头了,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跑了。

第一百五十章 救命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五十章救命问心亭。

坐落在护国寺最北边,翘角飞檐,雕刻精美。

因为离护国寺正殿太远,来此处的人少很多,安静的只听得见山间鸟鸣和风吹树叶飒飒声。

一男子站在问心亭,跳目远望。

清兰郡主带着丫鬟走过来,看到亭中人,脚步停下。

她犹豫不前,丫鬟捂嘴笑道,“郡主人都来了,还是早些见了吧,咱们出来不少时间了,王妃该等着急了。”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和清兰郡主有婚约的豫国公世子。

虽然私下也见过几回,但清兰郡主从没有像现在这般犹豫过。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犹豫什么,好像怕见豫国公世子,应该是上回约她相见,她没能赴约的缘故。

小厮拎着食盒过来,见清兰郡主,他忙唤道,“世子爷,清兰郡主来了。”

豫国公世子转过身来,见到清兰郡主,大步流星的走过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

清兰郡主有些不好意思。

确实让人等久了。

她红着脸解释道,“这里太偏了,我和丫鬟迷了路,找了半天才到。”

豫国公世子道,“这里是偏了些,你我虽然早已定亲,但毕竟还未成亲,顾及你清誉,才约了这四下少人的地方说话,路远是不是累着了?”

声音温柔的能掐出水来。

清兰郡主飞快的摇头,“没,没有。”

丫鬟一脸羡慕。

豫国公世子多温柔啊。

要不是那该死的道士,郡主早嫁给豫国公世子,两人双宿双栖了,哪用得着见个面还挑这么远的地方?

到现在都还不知道是谁害豫国公世子坠马的,她就觉得河间王府的嫌疑最大,只是郡主不让她说。

不过世子妃嫁给世子爷冲喜,王爷病愈也是大功一件,郡主晚个半年出嫁也没什么,想到要嫁去豫国公府,她还真有些舍不得离开住惯了的王府呢。

小厮把食盒拎进凉亭内,把糕点拿出来摆上,还有茶。

这准备的够细致。

也因为细致才叫人感动。

小厮道,“世子爷知道郡主来护国寺,就命小的买了郡主最喜欢吃的桂花糕,郡主尝尝。”

豫国公世子瞪小厮,“就你话多,还不快退下。”

小厮忙道,“我这就走。”

他拎起食盒,下台阶的时候,见丫鬟站那里不动,道,“你不走吗?”

丫鬟没想过走。

她是郡主最信任的丫鬟,郡主几次见豫国公世子,身边带的都是她,虽然已经定亲了,但毕竟还未成亲,哪能说话身边都没个人呢?

小厮见她没有要走的意思,直接抓过丫鬟的手,把她拉走了。

丫鬟脸红成猴屁股。

出了凉亭,丫鬟把手挣脱开,“我自己会走。”

小厮只觉得丫鬟的手软绵绵的,再见丫鬟脸红的模样,觉得有趣极了。

丫鬟转移话题道,“那茶怎么是热的?”

小厮笑道,“我家世子爷难得见回郡主,哪能没盏好茶?”

“我带了铜炉和壶来,现烧的水,护国寺的山泉乃是京都一绝,平常我家世子爷就差小厮来护国寺取山泉回去泡茶喝。”

一个存了心多打听,将来好投其所好。

一个问什么答什么,故意把人往远处带。

等丫鬟反应过来,已经不知道被带哪里去了。

凉亭内。

豫国公世子请清兰郡主坐下喝茶,清兰郡主为上次没能赴约的事赔礼。

豫国公世子知道清兰郡主是因为弄坏了王爷珍藏的画被禁了足才没法赴他的约。

只是靖安王一向疼她,怎么可能因为一幅画就禁足清兰郡主?

分明是知道清兰郡主要赴他的约,借故禁足她,不许他们私下接触。

自打上回王爷中毒,他坠马崴了脚,没有娶清兰郡主冲喜,王爷病愈后,对豫国公府的态度急转直下。

虽然靖安王没有明着针对过豫国公府,但有好几位大臣阻拦他三叔提拔,其中就有靖安王的心腹。

若说背后没有靖安王的默许甚至是授意,谁会信?

母亲几次三番登门,要尽快给他们办喜宴,都被靖安王妃搪塞了过去。

父亲察觉出靖安王府有意要退婚了,只是眼下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借口。

如果只是因为豫国公府当初没有娶清兰郡主出嫁冲喜就退豫国公府的亲,那豫国公府也是受人蒙蔽,并非存心,这样随便就退亲,有损清兰郡主的清誉,更不利于他靖安王的威望。

这桩亲事再拖下去,可能真有变数了。

豫国公世子望着清兰郡主,拿桂花糕给她,笑道,“王爷喜欢什么样的字画,我多寻几幅讨他欢心。”

“只是一次未能赴约而已,往后咱们相见的时候多着呢。”

清兰郡主伸手接过桂花糕。

就在她准备咬一口的时候,远处隐约有叫救命声传来。

她停住,道,“好像有人在叫救命?”

豫国公世子皱眉。

这里已经够偏僻了,怎么会有人来?

他还派了小厮看着,就是怕别人来打搅他的好事。

“我怎么没听见?”他道。

清兰郡主觉得自己应该不是幻听了。

豫国公世子道,“吃糕点。”

清兰郡主再准备吃,这回叫声清晰多了,“救命啊!有没有人啊?!”

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急切。

清兰郡主哪还吃的下去,这声音明显是出事了。

她把糕点放下,望着豫国公世子道,“应该是有人出事了,我们去看看吧?”

豫国公世子一脸不虞。

清兰郡主转身就看到一道俏丽声音往这边跑,身后还有两小厮在穷追不舍。

金儿已经跑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她知道被小厮逮住没有好下场,哪怕再累,她也卯足了劲跑。

只是倒霉挑错了方向跑,越跑越偏僻,连个人影都遇不上,只要有人,她可能就得救了。

正跑着,就看到凉亭有人。

她也没看清人是谁,拔脚就往凉亭跑。

等靠近了,才看到是清兰郡主,那种喜悦,绝对是死里逃生的庆幸,“郡,郡主?”

清兰郡主也懵了,“金儿?”

怎么是大嫂的丫鬟在叫救命?

金儿往后看一眼,两小厮还往这边追,就这么转身的功夫,身子一歪,脚步一踉跄,直接扑到了石桌上。

第一百五十一章 素斋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一章素斋哐啷啷。

茶盏摔了一地。

清兰郡主连忙站起来,才没有被撒了一石桌的茶水给湿了裙裳。

豫国公世子那张脸是要多难看就有多难看。

“郡主救命啊,”金儿急呼道。

清兰郡主看向那两小厮。

两小厮也没什么力气了,再见是清兰郡主,哪还敢上前啊,别人可以拿护国公府压人,难道还能压住靖安王府,不然人家自己人救自己人吗?

再不跑,别说抓人了,自己的命可能都保不住了。

两人转身就逃。

那跑的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身后有恶狗撵他们。

金儿站直身上,拍着袖子上沾的糕点,手还划破了皮,疼的她眼冒金星。

一直跑都没哭。

这会儿得救了,鼻子酸的,眼泪直往下掉。

清兰郡主看着她,皱眉道,“怎么回事?你怎么没跟在大嫂身边,还被人追?”

金儿抹着眼泪道,“姑娘掉了只耳坠,我往回找,只是得罪了护国公府大姑娘,她派小厮抓我。”

姜绾和庞嫣那点矛盾,整个京都的大家闺秀都知道。

只是清兰郡主想不明白,以前可以说是为了她表哥的正妃之位争,可现在一个已经成了她大嫂了啊。

这也不用争不用抢了,为什么还这么剑拔弩张?

以前虽然也有矛盾,但也没有到追丫鬟的地步?

“今天出什么事了?”清兰郡主问道。

金儿摇头,“不,不能说。”

豫国公世子满腔怒气,正没地儿撒呢。

搅了他的好事,结果人家问话,她还藏着掖着?!

豫国公世子强忍了怒气,笑道,“你这小丫鬟,你家郡主才护了你,你却拿她当外人。”

金儿也知道这样不该,她道,“先前护国公府大姑娘要揍我家姑娘,被我家姑娘给揍了。”

虽然动手的是她。

“姑娘不让我告诉别人,给护国公府大姑娘留点脸,”金儿叮嘱道。

清兰郡主,“……。”

豫国公世子,“……。”

揍都揍了。

还给人留面子?

还真没看出来靖安王世子妃会这么顾及别人的感受。

金儿累的喘不过气来了,她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

现在死里逃生,但她不敢一个人回去,她怕那两小厮在半道上劫她。

她就站在凉亭外,等清兰郡主回去的时候,跟在身后。

护国公府的小厮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当着清兰郡主的面把她怎么样。

可怜豫国公世子想和清兰郡主好好聊聊,结果碰到了金儿这么大一个电灯泡碍事,他还轰不走。

再者糕点茶水都摔了,一桌子狼藉,哪还有闲情逸致聊的下去?

清兰郡主看看天色道,“时辰不早了,该用斋饭了,我该回去了。”

豫国公世子点头,“改日我再约你。”

出了两天,清兰郡主没见到丫鬟,金儿道,“郡主找什么?”

“芍药,”清兰郡主道。

金儿往前跑,扯着嗓子喊,“芍药……。”

此处偏僻,喊声也越响亮。

离的很远的芍药正和小厮围着活炉烧茶呢。

听到唤声,她愣了愣。

这声音不像是郡主的啊。

打死郡主,郡主也做不出高声呼她的事来。

“我去找郡主了。”

扔掉手里的柴火,芍药抬脚就往凉亭处跑。

小厮赶紧追,这也没多会儿啊,世子爷有没有得手啊?

金儿喊了两声,岔了气,咳嗽不止。

芍药远远的就看到清兰郡主,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谁在叫我呢,吓我一跳。”

清兰郡主道,“回去吧。”

芍药还朝豫国公世子福了福身。

金儿也跟着行礼。

豫国公世子脸阴沉沉的,金儿瞧了害怕。

不过她也知道,她不凑巧搅了豫国公世子和清兰郡主相互的好机会,回去她告诉姑娘,姑娘肯定会帮她想办法弥补的。

来的时候,金儿没瞧见有小厮守在路上,回去的时候见着了。

豫国公世子朝小厮发难,“谁许你放人去凉亭的?!”

小厮训的委屈。

人有三急啊。

谁知道撒个尿的功夫,就跑进了人。

再说姜绾,扶着王妃去吃素斋,进屋后,就挨着王妃坐下。

老夫人拿起筷子吃,紧接着姜绾就把筷子拿了起来,也不管形象和礼仪了,把眼前的菜都尝了一遍,狼吞虎咽的模样,老夫人脸都绿了。

好歹也是靖安王府世子妃,瞧着样子,活像十天半个月没吃饱饭似的!

姜绾把饭菜都尝了一遍,有些诧异——

居然没有下药。

就在老夫人准备发难的时候,姜绾又开始细嚼慢咽了,还对王妃道,“母妃,您多吃点儿。”

三太太笑道,“世子妃很饿?”

姜绾知道刚刚很失礼,但暗卫追刺客没回来,她想做什么都得自己上。

她不好意思道,“刚刚带丫鬟四处走的时候,随便找人算了卦,说我今儿吃书斋要第二个尝,说是会有好福运。”

二太太眉头紧锁,“第二个吃能有好运气,这是什么卦?”

姜绾摇头,“我也不知道,我本是算着玩的,全当好玩当个真。”

齐萱儿便道,“那大嫂不是把大伯母的好运气给抢了吗?”

这吃饭可是讲究个顺序的。

老夫人不动筷子,其他人不能动。

但除了老夫人,其他人并没有那么多讲究,会等王妃动了筷子再吃。

齐萱儿这话显然是存心挑王妃生气。

不过王妃并不在意,还给姜绾夹菜,笑道,“你和远儿好,母妃就心满意足了。”

齐萱儿讨了个没趣,狠狠的嚼着嘴里的饭菜。

齐芙儿则道,“大姐姐怎么还没回来?”

让一堆人等着,实在失礼。

虽然也没有等,但王妃还是替女儿打圆场道,“怕是迷路了。”

李妈妈接口道,“奴婢派人去找郡主。”

大家安静的用素斋。

差不多快吃完,清兰郡主才进来,金儿跟在身后,那狼狈模样,太扎眼了。

姜绾差点没被嘴里的豆腐给噎死,不过还有个比她噎的更严重的。

齐萱儿咳嗽不止。

姜绾忙走到金儿跟前,问她,“这是怎么了?”

金儿眼泪直往下掉,“护国公府的小厮追我,要不是碰到了郡主,奴婢怕是以后都见不到姑娘了。”

姜绾回头看了一眼,就带着金儿出了禅房。

第一百五十二章 劝和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二章劝和禅房外,七八个丫鬟婆子在守门。

金儿眼泪就像是掉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惹的丫鬟婆子频频张望,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走远了些,姜绾看着金儿的手。

看上去有点惨。

不仅划破了皮,还肿了。

姜绾见了心疼,金儿抽泣道,“奴婢跑的太急,不小心手从石桌上划过才破的皮,手肿是之前揍护国公府大姑娘和她丫鬟太用力了。”

姜绾,“……。”

姜绾是又心疼又好笑,她道,“得罪了护国公府大姑娘,以后出门要更小心谨慎才行。”

金儿点头如小鸡啄米。

哪还敢不小心啊。

今天差点就落人家手里了。

姜绾帮金儿帮手包扎好,金儿抬起手左右看了看,一股淡淡的香味飘入鼻中。

姜绾眉心狠狠一拢。

这味道——

她抓过金儿的手腕,去嗅她的衣袖,金儿道,“是桂花糕的香味儿。”

姜绾当然闻的出来这是桂花糕的味道,可这里头还夹了些不该有的异香。

金儿努力把桂花糕残渣拍下来,其实她已经拍的很干净了,奈何姑娘鼻子太灵了。

姜绾望着金儿道,“从哪儿沾上的桂花糕?”

金儿觉得有些奇怪,还是如实道,“清兰郡主和豫国公世子在凉亭说话,这糕点就摆在凉亭的石桌上,奴婢扑过去的时候沾上的。”

想到搅了清兰郡主和豫国公世子相会,金儿还有些不好意思。

她也不想待在那里碍事的,清兰郡主的丫鬟芍药都避的远远的,她今天实在有些没眼色了。

但她实在是怕啊。

哪怕被豫国公世子嫌弃,她也还是寸步不离的跟在清兰郡主身边。

见姜绾脸色不是很好,金儿有些害怕道,“这糕点有问题吗?”

姜绾轻点了下头,“糕点里被下了催情药。”

金儿嘴巴张大的几乎能塞进去一咸鸭蛋。

豫国公世子和清兰郡主吃的糕点里怎么会被人下药呢?

“清兰郡主中毒了吗?”金儿问道。

姜绾摇头,“清兰郡主应该没吃糕点。”

若是吃了,她不可能那么神智清明的回来,如果她猜的没错的话,应该是金儿逃命误打误撞坏了豫国公世子的好事。

只是她想不明白,清兰郡主和豫国公世子早有婚约,至今已有三年了啊,王爷王妃也不是就不嫁清兰郡主了,只是打算多留个半年而已,豫国公世子就有这么性急,不愿意多等那半年,就不惜给清兰郡主下药吗?

这样的男人,让姜绾打心底觉得可怕。

简直是为了得到自己想要的不择手段了。

有小丫鬟给金儿取来裙裳,金儿去屏风后把沾了桂花糕的裙裳换下,姜绾则回了禅房。

坐下后,姜绾向清兰郡主道谢,“多谢郡主救了金儿。”

清兰郡主摇头一笑,“金儿虽然是大嫂的陪嫁丫鬟,却也是我们靖安王府的丫鬟了,她被别人追,我岂能坐视不管?”

王妃笑道,“一家人说话不必这么生分。”

二太太则笑道,“今儿是多亏遇到了清兰,丫鬟才逃过一劫,可不是什么时候都有这么好运气的。”

“世子妃和护国公府大姑娘的恩怨由来已久,按说你嫁给了世子,这矛盾也该烟消云散了,怎么还越来越激烈了?”

这话说的姜绾实在回答不上来。

她有心同人家化干戈为玉帛,可人家没这个打算,哪回见面不是人家先挑起的,总不能人家针对她,还不让她还手了吧?

姜绾默不吭声,老夫人斜了她一眼道,“以前你和护国公府大姑娘缠斗,河间王府纵容你,旁人管不着。”

“如今你已经是我们靖安王府世子妃了,靖安王府和护国公府不说关系有多好,却也不差。”

“赶明儿让清兰和萱儿她们下帖子请护国公府大姑娘进府赏花,你们就此握手言和。”

姜绾嘴角抽了一下。

今天之前,由清兰郡主她们出面说和,她和庞嫣握手言和的机会都渺茫。

今天之后,那是太阳打西边出来都没这个可能了好么。

但公然忤逆的话,姜绾是不会说的,她道,“我也不想和庞大姑娘斗,我斗不过她。”

这话听着是要多真就有多真了。

只有清兰郡主抱了一丝怀疑。

先前金儿可是说姜绾揍了护国公府大姑娘一顿,她虽然没有主动问,但刚刚说起金儿被护国公府小厮追的时候,齐芙儿就奇怪道,“护国公府大姑娘今儿也来上香了,好像摔伤了,还请了护国寺的医僧去把脉。”

这话算是证实了金儿说的护国公府大姑娘被打了。

以前大嫂斗不过护国公府大姑娘,清兰郡主知道,只是出嫁之后,在金玉阁,护国公府大姑娘并没有占到便宜,还被大嫂吓的卧床高烧不退。

她斗不过大嫂才是真的。

这个想法从脑海中闪过的时候,清兰郡主内心竟然有几分高兴。

毕竟比起一个处处被人压制的毫无还手之力的大嫂,她更喜欢强悍一点儿的,她大哥是人中龙凤,大嫂自然也不能差了。

姜绾只吃了个半饱,但老夫人放下筷子不吃了,其她人也都吃饱了,姜绾不好一个人坐那里吃,跟着她们一起出了禅房。

刚吃过饭,不宜坐软轿下山,老夫人要再诵读会儿经文祈福。

清兰郡主她们就不拘陪着一起了,老夫人许她们逛庙会,“半个时辰会回府,别玩的忘了时辰。”

齐萱儿连连点头,“祖母,我们去玩了。”

说完,拉着清兰郡主就往前走,那急切的样子,真是争分夺秒。

走远了些,齐萱儿望着清兰郡主道,“大姐姐可见着未来大姐夫了?”

大姐夫三个字,就像是一层浓浓的胭脂,直接打在了清兰郡主脸颊上。

她脸比晚霞还有绚烂,她作势要打齐萱儿,“让你胡说八道。”

齐萱儿捂嘴笑,“迟早的事,大姐姐害羞什么啊,要不是有人捣乱,他早就是我们大姐夫了,三妹,你说是不是?”

齐芙儿附和一笑,“不过二姐姐喊大姐夫还早了些,他还要半年才能迎娶大姐姐过门呢。”

娘说过,大伯父不是很满意豫国公府了,不然不会不给豫国公夫人面子。

半年后,这桩亲事还不知道会不会出什么变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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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三章 算卦

庙会举办之地距离护国寺不远不近,在大雄宝殿前隐约能听的见庙会的热闹,也能瞧见一二。

庙会的热闹,昨天金儿就和姜绾介绍过,以前的姜七姑娘是个爱凑热闹的性子,没少逛庙会。

庙会上应有尽有,绫罗珠玉,古玩字画,花鸟鱼虫,还有占卜卦算,热闹的人挨人,人挤人。

不过大部分姜绾都只是看看,没有买,怕姜绾买上一堆,金儿就带了一百两银票在身上,还因为换裙裳,荷包忘了带了。

一个铜板都没有,拿什么买东西啊。

只要看到喜欢的,姜绾就瞪金儿,金儿小脸上满是委屈。

姜绾知道她今天受惊了,道,“好了好了,我没怪你,以后逛庙会有的是机会,不差这一回。”

身上没钱,逛庙会都没什么意思了,跟在清兰郡主身后。

就和担心王妃被人算计一般,姜绾现在改担心清兰郡主了。

操心的命啊。

之前担心王妃是白担心了一回,但愿她担心清兰郡主也是如此。

逛了半天,齐萱儿的丫鬟拎着东西过来道,“姑娘,前面有个卦摊听说很灵,您要不要去求上一卦?”

齐萱儿一听就来了兴致了,道,“我们过去瞧瞧。”

她们过去的时候,正好一姑娘算完卦离开,也不知道算的是什么,喜笑颜开,应该是个好卦。

齐萱儿几个走过去,姜绾走在最后。

这边人更多,更热闹。

为了避开一怀了身孕牵着孩童的妇人,姜绾侧着走了两步,结果一步小心踩了一姑娘的脚,疼的人家倒吸了一口气。

姜绾还没看清楚人,直接道歉道,“对不起啊。”

那姑娘愣住了,“没,没关系。”

姜绾没了记忆,谁也不认得,金儿提醒道,“姑娘,她是荀太傅府三姑娘。”

姜绾不好意思道,“有没有踩伤你的脚?”

那姑娘摇头,“只轻轻踩了一脚,不碍事。”

虽然人家这么说,但姜绾还是不大好意思,从怀里掏出一小药瓶塞给她,“这药膏对祛淤青不错。”

说话的功夫,金儿被人挤了下,又挤了姜绾。

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姜绾把药瓶塞过去,歉意一笑,就抬脚走了。

那姑娘拿着药瓶,没能从怔愣中回过神来,她的丫鬟也吃惊,“靖安王世子妃居然会给人赔礼道歉?”

这简直不敢想象。

她让丫鬟揍护国公府大姑娘那一幕,到现在都还在她眼跟前晃呢。

以她对靖安王世子妃的印象,应该踩了她家姑娘的脚,还反过来骂她家姑娘没长眼睛才正常啊。

那姑娘捏着药瓶道,“她是真心赔礼的。”

那句“对不起”几乎是脱口而出,不是因为她是荀太傅府姑娘才道歉的。

传闻说她投湖自尽后失忆了,刚刚丫鬟的提醒也印证了这一点儿。

丫鬟觉得不能轻易对一个人下定论,比如护国公府大姑娘,人前瞧着多端庄大方,温和有礼啊,可是见到靖安王世子妃,还没说两句话就叫丫鬟动手揍人了。

靖安王世子妃就更是了,看着柔柔弱弱,叫丫鬟揍起人来更不手软,可骄纵任性的她又能随口道歉。

老太爷常说人与人相处,不处上个一年半载的都不能轻易断言一个人的好坏。

那姑娘回头看了姜绾一眼,“回府吧。”

再说姜绾走过去时,清兰郡主已经被齐萱儿和齐芙儿摁在了卦摊上。

算卦的道士倒生的仙风道骨,笑道,“是要测吉凶还是算姻缘?”

“算姻缘,”齐萱儿道。

“测吉凶,”清兰郡主道。

两人异口同声。

齐芙儿捂嘴笑,“要不要大姐姐起来,让二姐姐先算姻缘啊?”

齐萱儿作势要打齐芙儿。

道士拿了龟壳和铜钱卜卦。

铜钱倒出来在卦摊上,道士用手把铜钱两两凑到一起,眉头越来越皱,越来越皱。

不说卦了,就道士这眉头也知道这卦起的不好。

齐萱儿和齐芙儿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清兰郡主更是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处,连话都说不利索了,“不,不好吗?”

道士仔细看了看卦象,然后看清兰郡主的脸色,最后来了一句,“姑娘一个月之内若不能出嫁,必有血光之灾。”

齐萱儿瞪了道士道,“算得什么乱七八糟的卦,我大姐姐身份尊贵,怎么可能会有血光之灾?!”

齐芙儿也道,“就是,亏得别人还说你灵,我看你就是个信口胡诌的骗子!”

“大姐姐,我们走!”

说着,把清兰郡主从凳子上扶起来。

道士也有些不高兴了,“这算卦本就有好有坏,不能好的信不好的就说人是骗子吧?”

“这卦是不好,却也不是不能避开了。”

清兰郡主的丫鬟芍药忙问,“怎么避开?”

“一个月之内嫁了不就成了吗?”道士道。

“好了,这卦我不收钱了,你们请回吧。”

说着,他收拾卦摊不给人算卦了。

清兰郡主被齐萱儿和齐芙儿一左一右的扶走了,一边还骂咧咧,表示算卦的不可信。

姜绾跟在身后,两眼都快翻抽筋了。

摁着清兰郡主要算卦的是她们两,说算卦不可信的还是她们两。

先有豫国公世子给清兰郡主下药没成功,现在又有道士算卦一个月内要嫁……

这要让人相信是巧合也太难了。

算了这么一个糟心的卦,清兰郡主无心再逛庙会了,齐萱儿和齐芙儿见清兰郡主心情不好,便道,“我们还是去找祖母吧。”

其实也逛的差不多了,等她们找到老夫人时,老夫人也出门了。

见她们过来还笑道,“莫不是今儿的庙会逛的无趣,都没让丫鬟催就自己回来了。”

这还是头一回。

再见她们脸色不是很好,尤其是清兰郡主,王妃道,“这是怎么了?”

清兰郡主乖巧懂事,不肯说让王妃担心。

但她不说,齐萱儿嘴快道,“刚刚大姐姐算了一卦,不是很好,说是一个月不嫁会有血光之灾。”

王妃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

三太太忙道,“怎么可能有血光之灾呢,定是那道士胡说八道的。”

二太太则道,“我看这事宁还是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世子妃前些天逛街不还遭人行刺了?”

“左右清兰早许配给了豫国公世子,还是尽快送她出嫁为好。”

第一百五十五章 眼色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五章眼色齐墨远好看的眉头拢成一团。

这女人在开什么玩笑?

不向别人买纸,难道她还打算自己造纸吗?

他准备问,姜绾先一步道,“这事待会儿再说,我有更急更重要的事要和你商量。”

姜绾用了更急更重要来形容,齐墨远眉头更皱了两分。

姜绾四下看看,低声道,“有人要害母妃小产。”

齐墨远,“……。”

姜绾把王妃两次遭人算计的事告诉齐墨远,然后道,“接下来怎么办?”

齐墨远面色微寒。

即便王妃是假怀身孕,也不能掉以轻心了,万一是真的呢?

今儿若不是姜绾陪着,连被人算计了都不知道,闻了麝香什么事都没有,只怕该怀疑王妃是假怀身孕了。

齐墨远抬脚往前,追上王妃。

在王妃耳边低语了两句,王妃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为何?”

“母妃听我的便是,”齐墨远道。

虽然不知道齐墨远为何要她那么做,但王妃还是依了自己的儿子。

这不,李妈妈扶她回天香院,刚到院门口,王妃就晕了过去。

这一晕,可是把天香院里里外外的丫鬟婆子都吓了一跳。

怀了身孕的人晕倒,绝没有好事啊,最轻最轻也是动胎气了。

护国寺那么远,马车那么颠簸,王妃身子骨又不是多好,何必来回折腾呢,把自己折腾出事了吧。

这好不容易才怀上的,可不能有什么万一啊。

让丫鬟去请太医后,李妈妈赶紧和丫鬟把王妃扶回了内屋。

虽然是王爷让王妃装怀身孕的,只是世子爷这也太折腾王妃了,这出门一趟也晕倒,往后只怕王妃装多久的身孕就得多久没法出门了。

王妃也是,总是依着世子爷,她还不能劝两句。

王妃晕倒这事一阵风传遍靖安王府,姜绾和齐墨远刚迈步进柏景轩,就得知了这消息,两人匆匆赶到天香院。

因为王妃还晕着,所以两人就守在王妃等太医来。

太医来的很快,拎着药箱子三步并两步赶到了,进屋的时候,气息微喘。

等给王妃一把脉——

太医,“……。”

说好的怀了身孕呢?

假装怀身孕,还闹出这么大动静来,还让他配合……

太医心累。

他悄悄看了齐墨远一眼,这也太为难他了。

齐墨远道,“我母妃如何了?”

这时候,王爷走了进来。

王爷进屋的时候,那眉头皱的都能跟麻花一比了。

假怀个身孕而已,怎么还有这么多戏了?

这假的也太真了吧?

太医是打算配合齐墨远撒谎的,只是王爷来了,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骗王爷啊。

也是,正常女人假怀孕不就是骗男人的,靖安王妃假装怀孕骗的肯定是靖安王无疑啊,他要帮着骗,那就是帮凶了啊。

太医迟迟不开口,那点迟疑,齐墨远一目了然,眉头蹙紧。

太医恍惚觉得哪里奇怪,靖安王妃有儿子,还这么大了,她为何要假装怀孕啊?

这不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吗?

算了算了,先听靖安王世子的,靖安王真朝他发火,他再把世子爷卖了也不迟。

太医起身道,“王妃是动了胎气,服几天安胎药就无碍了。”

王爷没说话,姜绾问道,“好端端的,母妃怎么会动胎气?”

太医支吾不言。

王爷抬手扶额,“有话就说。”

来看个戏而已,有必要弄的这么真假难辨吗?

太医便道,“王妃是闻入了麝香才动的胎气,万幸是没闻多久,否则腹中胎儿难保。”

王爷看向齐墨远,齐墨远点头。

王爷脸就拉了下来。

他以为只是来看王妃装怀孕,让人对她怀了身孕一事深信不疑,谁想到是真有人对她下手。

这时候,王妃醒了过来,她实在装不下去了,她道,“胎儿是不是保不住了。”

太医忙道,“保,保得住。”

王妃给太医使眼色,而后道,“你说实话,我承受的住。”

太医,“……。”

这到底是让人说实话还是不让人说啊?

还有靖安王妃给他使的眼色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又不熟,这突然来的眼色,叫他怎么猜的出来。

靖安王府太奇怪了,还是早走为妙。

太医转身去开药方。

太医开完药方拎了药箱子要走,姜绾让金儿去送太医。

出了天香心,金儿望着太医道,“是王爷让王妃假怀身孕的,待会儿若有人问起,太医知道怎么说吧?”

太医,“……。”

太医彻底懵了。

靖安王妃装怀身孕竟然是靖安王授意的?!

这怎么可能啊。

可这丫鬟是靖安王世子妃的丫鬟,连她都知道王妃是假怀孕了,说不是王爷安排的也不可能啊。

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王妃给他使的眼色是什么意思。

靖安王妃这是打算“小产”不假装怀孕了啊。

这一家子——

脑袋也不知道是怎么长的,怎么就这么叫人难以捉摸呢?

虽然王爷王妃年纪都还不大,但毕竟是要做祖父祖母的人了,这么大年纪还怀身孕,说出去是有些丢人的啊。

太医摇头要走,只是走了没多会儿,就过来一丫鬟道,“老夫人担心王妃,请太医去松龄堂一趟。”

金儿佩服极了自家姑娘,这是猜到老夫人会问,才叫她跟太医透底的啊。

太医怕王爷都不敢听姑爷的,借他几个胆子也不敢捅破王妃是假怀孕的事。

太医跟随丫鬟去了松龄堂,老夫人问道,“王妃如何?”

太医便道,“王妃因误嗅了麝香动了胎气,不算严重,小心调养即可。”

老夫人拨弄佛珠的手一滞,松了口气道,“没事就好,有劳太医了。”

太医告退。

王妃屋内,齐墨远把丫鬟婆子都退下后,王妃瞪着王爷道,“为何不让我趁机‘小产’脱身?”

王爷脑壳疼道,“难道你就不想知道谁想害你小产吗?”

王妃怔住,“有人要害我?”

她还以为齐墨远让她装晕是给她制造机会脱身,她好夺回管家权,是王爷赶来阻拦齐墨远帮她。

谁想到事情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王妃有些失望,但想到麝香,她脸色冰冷,“是谁要算计我?”

这问题就有点难回答了。

既然都发现麝香了,那应该抓到放麝香的人啊。

姜绾便道,“母妃,我天生对气味敏感,嗅出禅房和软轿内有麝香味。”

第一百五十七章 机灵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七章机灵这边王妃为清兰郡主算卦的事忧心,那边她差点被人算计小产的事已经传遍靖安王府了。

屋内,二太太坐在那里喝茶,奇怪道,“怎么会有人算计王妃?”

钱妈妈也奇怪的很,“有世子爷在,王妃就是再生上十个八个也不过是锦上添花啊。”

若是世子爷有什么三长两短,那算计王妃腹中胎儿的人就多了。

可世子爷不挺好的吗,还娶了世子妃。

算计谁也轮不到王妃腹中胎儿了。

二太太把茶盏放下,望向钱妈妈道,“去库房挑两件补品,我一会儿去天香院。”

累了一天了,实在不想动了。

但王妃差点小产,就是再累也得去关心一下。

钱妈妈迈步出去,只是钱妈妈前脚走,后脚一丫鬟打了珠帘进来道,“太太,奴婢有件事不知道该不该和您说。”

二太太斜了丫鬟一眼,“说。”

丫鬟凑到二太太身边嘀咕了两句。

二太太脸上闪过一抹错愕,飞快的看向丫鬟,“你确定没看错?”

丫鬟点头,小声道,“是老夫人院子里的柳香,奴婢看了好几遍,确定没有看错。”

二太太眉头拧的松不开。

竟然是老夫人要害王妃腹中胎儿……

这……这怎么可能呢?!

靖安王府这么大的家产,她不可能不惦记,王爷膝下也只有齐墨远和齐墨铭两个儿子,只要除掉他们,等王爷百年之后,这爵位自然而然就落到二房头上,归她儿子所有了。

只是她这样想,老夫人狠狠的训斥了她一顿,还给她撂了狠话,她要敢对世子和二少爷下手,就剥了她的皮。

二老爷也说过她要敢让手上沾上他们的鲜血,不论她给他生几个孩子,有多少的功劳,也会休妻。

这么多年,她看王妃再不顺眼,也不曾动过害世子和清兰郡主的念头,现在老夫人却要害王妃腹中胎儿,二太太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好使了,老夫人这么做,不是吃饱了撑着吗?

二太太还是怀疑丫鬟看错了,但丫鬟那几乎快要发誓的神情告诉她这应该不是假的。

王妃误嗅麝香事真,再者之前她说要去护国寺还愿,老夫人说过些日子再说,结果王妃一怀身孕,都没人提这事,老夫人就主动说去护国寺还愿了,怎么看都透着奇怪。

还有早上出门前,老夫人还关心王妃害喜能不能出门,关心的她都觉得不大正常了。

事出反常必有妖啊。

但老夫人和二老爷的威胁犹言在耳,二太太看着丫鬟道,“你很机灵,今日之事,不得再对任何人提起,以后你就是我南院的二等丫鬟了。”

丫鬟面上一喜,赶紧跪下道谢。

她以为二太太只会赏她几钱银子,没想到直接提拔她做二等丫鬟了,这可是每个月多了几钱银子,而且还有面子了。

二太太道,“起来吧,寻个理由,把柳香找来。”

柳香鬼鬼祟祟的往王妃的花轿里塞东西,但塞的是不是麝香就不一定了,因为王妃回来坐的是马车,而非软轿。

小丫鬟敢得了提拔,二太太交给她的第一件差事,哪能不尽心尽力啊,很快就把柳香找了来。

柳香以为小丫鬟找她只是送她吃的,没想到真正要见她的竟然是二太太。

柳香有些不知所措,声音打颤道,“不,不知二太太找奴婢来,来是……?”

二太太笑道,“老夫人让你往王妃的花轿里放了什么东西?”

柳香后背一僵,“没,没有啊。”

二太太笑了,“没有?你可知道办事不利的人,老夫人是怎么处置的?”

柳香双腿一软,扑通一声就给二太太跪下了。

二太太开门见山就问她往王妃的软轿内放了什么,必定是有人看到她在王妃花轿旁边行为鬼祟了。

被二太太发现了还好,万一被三太太和王妃的人瞧见了,没得连累老夫人。

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老夫人知道了,能轻饶了她?

被丢去庄子上干粗活都算是最好的下场了,就怕被打个半死最后被卖的远远的。

二太太好整以暇的拨弄着茶盏盖,“还不肯说吗?”

柳香哆嗦了嗓音道,“是,是……麝香。”

说完,柳香又道,“奴婢是把麝香粉末塞在了王妃软轿里,但王妃没有坐进去,王妃误中麝香与奴婢无关啊。”

的确,麝香虽然对怀了身孕的人杀伤力很强,但毕竟要闻上那么多会儿才能见效,只是从花轿路过,是不可能造成那么大的伤害的。

二太太让柳香起来,赏了她一两银子,道,“机灵点,以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毕竟这样的事都交给柳香去办了,这丫鬟至少是陈妈妈的心腹了。

拉拢这么个丫鬟,对南院来说有百利而无一害。

柳香谢二太太赏赐,然后退出去。

二太太坐在那里,是百思不得其解,不敢问二老爷,更不敢问老夫人,憋的她心里实在是难受。

再说姜绾,和齐墨远回了柏景轩,她没有回屋,直接去了书房。

齐墨远看着她道,“累了一天了,还不歇着?”

姜绾回头走了两步,拉过齐墨远的手,直接往书房拽,“我有话和你说。”

齐墨远有些诧异。

不过被姜绾拉去书房的感觉挺好。

进了书房,姜绾让金儿守门,齐墨远就觉得事情有些严重了,道,“有什么事要和我说?”

姜绾看着齐墨远道,“今天豫国公世子也去了护国寺,还见了清兰郡主。”

齐墨远看着姜绾道,“这不很正常?”

“见面没什么奇怪的,毕竟他们定亲了,可豫国公世子给清兰准备的糕点里有催情药,”姜绾道。

齐墨远脸色一变。

姜绾继续道,“金儿被护国公府大姑娘的小厮追,误打误撞被清兰救了,也冒冒失失撞在了石桌上,蹭了一衣袖的桂花糕。”

“我不知道这糕点是别人下的药害豫国公世子和清兰,还是豫国公世子自己下的,若是他,那这样的人,清兰决不能嫁。”

齐墨远脸黑成锅底色了。

等姜绾说了道士算卦的事,齐墨远走到窗户旁喊暗卫。

喊了两声,暗卫都没有出现,姜绾心提了起来,暗卫怎么还没有回来,不会出什么事了吧?

不过齐墨远的暗卫不止铁风一人,还有好几个,只是平常离书房有些远,毕竟书房外的大树容纳一个铁风,再加一个铁鹰已经超载了。

齐墨远吹了一记口哨,暗卫才过来。

这边暗卫刚走,那边铁鹰回来了,看脸色就知道买铺子的任务没完成。

铁鹰有意见啊。

他是来负责保护世子妃安全的,结果世子妃出门,他没能暗中护着,去买劳什子铺子,他留在靖安王府还有什么意义啊。

可就这么走了,又实在不甘心。

铁鹰回树上待着。

姜绾转身要忙开书斋的事,结果刚转身,铁风也回来了。

铁风脸色苍白,一看就受了伤,姜绾忙问道,“没事吧?”

铁风摇头,“属下随身带了世子妃给的解毒丸,没有大碍。”

“那护国公府的人呢?”姜绾问道。

铁风沉思了下,道,“那人未必是护国公府的人。”

姜绾诧异,“为何这么说?”

铁风道,“那帮护国公府大姑娘的是个女的,若是护国公府的人,大可以打扮成丫鬟护在护国公府大姑娘左右。”

铁风说到这一句,铁鹰一跃从树上跳下,走过来问道,“是什么样的女的?”

铁风看了铁鹰一眼道,“那女子蒙着脸,看不出她长什么模样,不过身手不错,不在我之下。”

铁鹰望向姜绾道,“当日在街上行刺世子妃的就是几个女刺客。”

第一百五十八章 习惯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五十八章习惯当日在街上,铁风没敢去追刺客,只护在马车左右,并不知道用暗器射杀姜绾的是男是女。

基本上暗卫都是男的,若不是铁鹰说,没人会往刺客是女的上头想,包括姜绾在内。

后来铁鹰进了柏景轩,铁风倒是问过铁鹰抓到刺客没有,铁鹰说刺客剑上涂了毒,他差点小命不保,刺客没逃,他逃了。

铁鹰的话让姜绾眉头拧的松不开,她没和多少人结过怨,满打满算就一个护国公府大姑娘仇恨深点,也还达不到要她小命的地步。

可刺客却当众射杀她,虽然没能成功,却也把她吓了个不轻。

可今天那女刺客,先是帮护国公府大姑娘,被暗卫阻拦后才动了杀心,想要她的命。

如果是之前刺杀她的人,不该直奔主题直接杀她吗?

铁鹰望着姜绾,刚要开口,姜绾先一步道,“万幸今天有惊无险,这么点小事就不要禀告祖父知道了,免得他担心。”

毕竟铁鹰是河间王府的人,姜绾使唤他去买铺子,而没时间跟她去护国寺,以姜老王爷的脾气若是知道了,肯定饶不了暗卫,不是暗卫的错,姜绾也怕连累人家受罚。

虽然铁鹰心底是有这样的埋怨,但他怕的是南玉轩大掌柜,而非姜老王爷。

姜绾让金儿拿一百两赏铁鹰和铁风。

一个护她有功,一个得收买安抚。

姜绾这样做算是知道错了,铁鹰也没说什么,他道,“那铺子……。”

“这几天我不出门,你再多跑跑,”姜绾道。

铁鹰,“……。”

他今天吃了多少闭门羹了,还差点被二掌柜的算盘给砸死,还让他去办这事呢?

想拒绝,姜绾还不给机会,让他们好好休息,就把窗户关了。

姜绾也想找个能胜任的,实在是没人可用啊。

暗卫虽然不擅长,但没多少人天生就擅长谈买卖,总是在历练中成长,再者被轰出来,暗卫武功高,不会吃亏,从河间王府带的那些小厮就没这本事了啊。

铁鹰一脸生无可恋。

他是一个杀手啊,不是商人啊。

瞧见他那模样,铁鹰是想笑不能笑,拍拍他肩膀道,“别这样,习惯就好了。”

铁鹰扭头看着他,“习惯?”

这两个字他说的也太轻松了吧?

铁风一脸惆怅,“你这还是谈买卖,前些日子,世子爷还让我写话本子呢。”

“你想想谈买卖和写话本子哪个更难?”

铁鹰,“……。”

忽然间好像被安慰到了。

铁鹰扶额,“我来这么多天了,就没干过正经事。”

铁风更惆怅,“我都三年了,唯一两件正经事还是护世子妃,那天和今天。”

他都没抱怨,他才几天抱怨什么啊?

铁鹰一脸惊恐。

他就是怕过无所事事的日子才豁出去来靖安王府找机会的,结果好不容易从南玉轩那闲的发慌的大坑里逃出来,又掉进了靖安王世子和世子妃这个深坑。

在南玉轩待的日子是枯燥烦闷了些,但没有待在柏景轩这么臭啊,被使唤去熬驴皮,那味道……

铁鹰又想回南玉轩了,他做最后的挣扎,问铁风道,“除了熬驴皮、写话本子和做生意,还需要做什么?”

铁风耸肩,靠在树杈上,道,“天知道。”

说完,他望着铁鹰,“我看世子妃是铁了心要开书斋,买不到铺子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铁鹰一个头两个大。

能和惜字斋争高下的铺子在气派上就不能输了,可这样的铺子在京都至少都有三五个后台,要么是祖上代代相传的铺子,是不可能卖的。

要不是盘算来盘算去就南玉轩还有点希望,他也不会和二掌柜开那个口啊。

二掌柜气成那样,连算盘都拿来砸他了,肯定会和大掌柜的告他的状,铁鹰都不知道大掌柜这会儿得气成什么样了。

大掌柜这人念旧的很,自己雕刻的玉雕,不到那个价他都不卖。

书房内,姜绾把窗户关上后,松了口气。

齐墨远坐在椅子上看着他,“你还没打消开书斋的念头?”

打消?

从来没有这么坚定不移过。

姜绾走过去,把齐墨远从椅子上拽起来道,“过去,过去,书桌我用会儿。”

齐墨远坐的稳稳的,姜绾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也不能拉动他分毫,他就那么看着姜绾,非要一个答复不可。

姜绾倒是想解释,但这不是三言两语能说的清楚了。

一个月之内把铺子开起来,话都放出去了,得说到做到啊,不然到了日子,头一个笑话她的就是二太太了。

姜绾道,“我正打算写给你看呢。”

齐墨远将信将疑的起了身。

姜绾坐下,把纸铺开,道,“研墨。”

齐墨远,“……。”

一口气堵在胸口。

这女人!

居然敢叫他研墨!

可要命的是心底有气,手还真听使唤,想丢手不管,想到刚刚姜绾和他说的事,齐墨远忍下了。

齐墨远把墨研好,就拿着书去小榻上看了。

姜绾提笔沾墨,在纸上写。

这一次写的字格外多,写了一张又一张,累的直揉手腕。

等她写完,已经一个半时辰过去了。

这边姜绾把笔放下,揉颈脖子,那边窗户被敲想,暗卫的声音传来,“世子爷……。”

这时辰,应该是去护国寺打听的暗卫回来了。

“进来,”齐墨远道。

暗卫推开窗户跳进屋,齐墨远道,“可查到什么?”

暗卫点头,“道士说的那番话,的确是豫国公世子背后授意的。”

起初,道士只说是有人给他钱让他这么说的,至于是不是豫国公世子,他不知道。

暗卫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道士就想起来是他了。

齐墨远的脸就没有那么难看过,如果只是心急娶清兰郡主,使唤道士骗骗人姑且可以体谅他,但用下药这样的下作手段,品性就太差了。

自家妹妹居然选了这个夫婿,齐墨远作为兄长哪能不生气?

他转身便出了书房。

不用说也是去找王爷要给清兰郡主退亲了。

齐墨远去了书房,正要往书房方向走,小厮见了道,“世子爷是来找王爷的吗?”

“刚刚王妃派人来把王爷请了去。”

齐墨远又转身回了内院,去天香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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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九章 稀奇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五十九章稀奇天香院,屋内。

王妃急的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在屋子里来回打转,她几次要出去,都被李妈妈拦下了。

毕竟才被麝香祸害动了胎气的人,得卧床歇养啊。

就算不躺在床上,这内屋是万万不能出去的。

王妃气啊,管家权悉数交了出去,躺着也就躺着,可事关清兰性命,她实在没有那份耐心了。

等了半天,才听到王爷脚步声传来。

王妃迎上去,王爷见了道,“这么急的找我来何事?”

王妃心急如焚,“我刚刚差人把清兰的生辰八字送去钦天监,找人算了,清兰一个月内得出嫁,不然真的有性命之忧。”

王妃不能不急啊。

要是一个月内就让清兰郡主出嫁,得挑个良辰吉日吧,不可能那么好就挑到最后一天,有可能就月中了。

万一只留给靖安王府半个月的时间准备陪嫁,那就太仓促了,成亲是一辈子的大事,她这辈子只生了一双儿女,齐墨远已经娶的匆忙了,她实在不想女儿在嫁的仓促。

王爷眉头拧成麻花,王妃见了道,“护国寺外道士的话你不信,钦天监算的你总得信吧?”

“……钦天监的话也不能全信,”王爷斟酌道。

王妃妙目一瞪。

王爷头疼道,“我不也让钦天监骗过人吗?”

他能做的事,旁人自然也能。

王妃被王爷气的说不出来话。

王爷知道王妃疼清兰郡主,他道,“这不是还有一个月吗,不必那么着急。”

王爷不说还好,一说王妃更生气了,瞪着王爷道,“你让我假怀身孕,我又动了胎气,清兰出嫁的事,还得麻烦别人,这府里除了我,会有谁把清兰出嫁当回事?!”

王爷也摸不清楚状况,虽然心底有怀疑,但毕竟没有证据,他道,“清兰是我的女儿,我不会让她嫁的寒酸的。”

“你好好养身子,剩下的事交给我就成了。”

不想和王妃多谈这桩不愉快的事,王爷转身走了。

王妃好不容易才把王爷等来,结果还没说两句,他就要走,气的她坐在那里掉眼泪,“他就是不想清兰嫁给豫国公世子!”

李妈妈也知道王爷态度坚决,她道,“事关郡主安危,王爷不会不当回事的。”

王爷出了内屋,就看到齐墨远朝他走过来,王爷道,“你来的正好,多劝劝你母妃,让她别胡思乱想。”

齐墨远望着王爷道,“我是来找父王的。”

王爷看了眼齐墨远,道,“去那边凉亭说。”

他们父子俩在凉亭说话,没丫鬟婆子敢靠近。

但离的远远的,都盯着凉亭,好奇世子爷和王爷在聊什么,只是什么也听不见。

忽然,王爷在石桌上重重一拍。

声音之大,吓了大家一跳。

王爷脸寒如霜,“果然不是个好东西!”

到这里,齐墨远才知道王爷早有给清兰郡主退婚的打算,只是没有合适的退婚理由,再加上王妃满意豫国公世子,清兰郡主也有几分心动,王爷才谨慎处理,拖延半年再说。

给清兰郡主下药倒是个退亲的好借口,只是那糕点全被砸了,没能当场抓豫国公世子一个现行,就算抓了,只怕最后也不过是个忠心为主的小厮出来顶罪,十有八九豫国公世子还会落一个对清兰郡主情深似海的好名声。

不是心心念念想早日娶清兰郡主,小厮也不会铤而走险给他们下药。

齐墨远看着王爷道,“我去劝劝母妃。”

“不必了,越说你母妃越不会信,”王爷道。

这时候,小厮跑过来道,“王爷,皇上传召您进宫议事。”

王爷抬脚离开。

王爷走后,齐墨远进屋,只是他还没有劝王妃,结果王妃先开口让他劝王爷。

齐墨远,“……。”

齐墨远哪还敢说,不然他就成王爷的说客了。

没待一会儿,齐墨远就出了天香院,把暗卫叫出来,吩咐了几句。

回了柏景轩,才打了珠帘进屋,姜绾就迎上来问道,“怎么样?”

“父王会退掉豫国公府的亲事,”齐墨远道。

意料之中的事,姜绾一点都不诧异。

她笑着替金儿讨赏,“今儿我丫鬟可是立了一大功,你可得好好赏她。”

金儿忙道,“郡主救了奴婢呢。”

齐墨远点头道,“该赏。”

齐墨远赏了金儿一百两。

金儿连连道谢。

这一天过的真是太刺激了。

揍人、被人追、被郡主救了,结果还误打误撞救了郡主得赏赐……

沉甸甸的银子摆在手里,金儿高兴的合不拢嘴,不过能选择,金儿还是不想过今天,被人追的走投无路的感觉太难受了,她不想再体验第二回了。

金儿道谢完,拿着银子回屋藏好。

姜绾给齐墨远倒茶,问道,“心情还很差吗?”

齐墨远喝茶道,“没有。”

没有就好。

姜绾把厚厚一沓纸递给齐墨远道,“这是我写的,你看看。”

齐墨远把茶盏放下,接过纸张。

看了一眼,齐墨远道,“字太丑了。”

姜绾,“……。”

“字不重要!”姜绾磨牙道。

要不是找不到更合适的人,她才不找嫌弃她字丑的。

齐墨远斜了姜绾一眼,“姜老王爷把教你练字的重任给交了我,我还没教过你,只怕下回见了,该训我把他的话当成耳旁风了。”

绝对是逮着鸡毛当令箭。

姜绾要把纸夺过来,只是手才伸过去,就被齐墨远避开了。

姜绾再去抢,齐墨远一个转身就坐到了小榻上。

齐墨远被姜绾纸上写的吸引了,因为姜绾写的是造纸术。

看了七八页后,齐墨远望着姜绾,“你还会造纸?”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姜绾喝茶道。

“……。”

那轻松的语气,着实把齐墨远怔的不轻。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这还不够稀奇吗?

想到姜绾还会医术,齐墨远眉头又拧紧了几分,这些好像都不是一个大家闺秀应该会的。

河间王府应该是把她往顺阳王妃,甚至将来的皇后上培养的。

可培养的这么好,为何又放弃了顺阳王?

他道,“你这造纸术要是真的可行,斗垮惜字斋不在话下,但造出来的纸质量如何?”

姜绾想了想道,“肯定是比不上宣纸,但绝不比书本用纸差。”

“你接着往后看。”

后面的更重要啊。

一个造纸术已经把齐墨远震的不轻了,活字印刷术更是叫他惊叹连连,还有标点符号的应用,齐墨远看姜绾的眼神都复杂了起来。

她说一个月就把书斋开起来,他一直觉得她是少不更事,信口胡吹,没想到她是成竹在胸。

他第一次质问出声,“你真的是河间王府姜七姑娘?”

有那么一瞬间,姜绾心虚了。

不过那点心虚还没有爬上脸颊,就换成了镇定。

她内里是换了人,可外在却是实打实的姜七姑娘,经得起考验。

姜绾瞥了他,理直气壮道,“我不是姜七姑娘,那我还能是谁?”

第一百六十章 飞鸽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六十章飞鸽别说心虚了,姜绾清澈的眼神盯着齐墨远,盯的齐墨远开始反省自己不该这么怀疑姜绾了。

姜绾一个字没说,但所有的反驳都刻在了脸上。

她要不是姜七姑娘,就不用背负骄纵任性的评价,自然也和顺阳王没有丝毫的瓜葛,和护国公府大姑娘没有任何仇怨了。

她容貌上佳,性子也还算温和,再加上一手高超医术,还会造纸术这些……她会嫁不出去吗?

她吃饱了撑着嫁给一个不喜欢她的人冲喜,脑子锈逗了还差不多。

齐墨远从姜绾脸色感受到姜绾对嫁给他的不乐意,脸黑了几分,心底堵的慌。

只是姜绾什么都没说出口,他要主动说,姜绾就该趁机要休书了。

姜绾盯着齐墨远,齐墨远看着她道,“河间王府要你这样深藏不露为何?”

好了。

搬起石头砸自己脚了。

疼。

姜绾默默的把眸光收了回来,一时间还想不到好理由反驳,河间王府手握重兵,她又是曾经皇长孙的未婚妻,皇长孙这个身份太过特殊了,皇上急着找他,疼他这个流落在外,生死不明的侄儿,却也忌惮他。

顺阳王要是昏庸之辈还好,万一是个胸怀天下的,处境就更尴尬。

试想一下,有那么一天,天下的百姓都惋惜坐在龙椅上的不是顺阳王,而是当今圣上,这样的话传到皇上耳朵里,他就是不想杀顺阳王,心里也卡了几十根刺,时不时的就刺疼他一下。

满朝文武不知道有多少大臣在眼巴巴的等机会替君分忧谋圣宠,顺阳王能有好下场?

再者当年河间王府和护国公府把女儿许给顺阳王,虽然是先皇赐婚,但谁敢说不是抱着将来做皇后母仪天下的念头,她们出嫁后,未必不会怂恿顺阳王夺位。

在这时候,顺阳王未婚妻之一藏拙,就更显得河间王府居心叵测了。

想的越多,姜绾越心累。

河间王府惯着她宠着她都是为了她好也是为了河间王府好啊。

万幸她是嫁给了齐墨远,进了靖安王府,靖安王又深受皇上信任,不然皇上该猜忌河间王府了。

之前是姜绾盯着齐墨远,现在换齐墨远盯着姜绾了。

姜绾狠狠的瞪回去,道,“那你明明武功高强又为何装出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

齐墨远,“……。”

这女人转移问题的本事也太强了吧。

他不回答这个问题就休想姜绾回答他的问题。

齐墨远扯了下嘴角道,“我只是怕母妃担心而已。”

这个理由——

姜绾惊呆了,“还有做娘的嫌弃儿子太优秀的吗?”

齐墨远眸光黯淡了几分。

他的情况实在不便和姜绾说。

这时候必须要转移话题了,他道,“你觉得我很优秀?”

姜绾脑门上一黑粗壮黑线划下来,差点砸了自己的脚,“优秀的脸都泛金光了。”

这话听着有点别扭。

屋外树上,铁风问铁鹰,“世子妃这话是什么意思?”

“……往脸上贴金,”铁鹰默默道。

这么迂回的话他居然听懂了,实在是托了二掌柜的府。

他觉得二掌柜的应该和世子妃能聊到一块儿去。

铁风嘴角狂抽不止,扯的后背的伤口一阵阵的疼,他望着铁鹰道,“你累不累?”

铁鹰疑惑的看了他一眼,摇头道,“还好。”

只是上街找人买铺子而已,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心很累,但身体一点都不累。

然后——

铁风便道,“我今儿受了些伤,你去表少爷那里帮我熬驴皮吧?”

铁鹰,“……。”

他能反口说他其实很累吗?!

铁风一脸我伤的好重的神情,铁鹰想到自己在女刺客手里差点葬送了条小命,再者,他能进来,还多亏了铁风,帮他一回也应当。

这时辰也差不多换班了,铁鹰纵身一跃打算离开柏景轩。

不过最后没走成,齐墨远把铁鹰和铁风都叫进了书房。

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都太过重要,造纸术能不能成,齐墨远略抱几分怀疑,但活字印刷术他只看了下过程就觉得可行,毕竟他也是有好几个印章的人。

他把造纸术交给铁鹰去办,活字印刷术交给铁风。

铁风望着齐墨远道,“可表少爷那儿……。”

齐墨远不以为然道,“不必管他,他不敢撂挑子不管。”

怕的都主动送钱来了,哪敢坏姜绾的事?

借他几个胆子都不敢。

铁鹰和铁风互望一眼,从彼此眼底看到了庆幸,还有点同情。

等看到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铁鹰第一次对姜绾肃然起敬,不再后悔冒充河间王府的人跟进来,靖安王世子妃这造纸术即便只是为挣钱,却也能让天下学子从中受益了。

两人领命退下。

这时候,一只雪白的鸽子在窗外盘桓。

齐墨远眉头微皱,怎么会有信鸽来柏景轩?

铁风要去抓鸽子,结果鸽子飞进书房落在了铁鹰的肩膀上。

一只鸽子,分量对一个武功高强的暗卫来说那是真不起眼,轻如鸿毛,可压在铁鹰的肩膀上,那都快重似泰山了。

这是跟他什么仇什么恨啊,给他送信鸽来!

他是被当成河间王府的暗卫,河间王府送来的信,靖安王世子妃能不要求看吗?

她要求了,他能不给吗?!

铁鹰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抓住鸽子,一心宽慰自己,他混进靖安王府不容易,他是来看着玄铁扳指的,二掌柜就算恨不得打死他,也得看在玄铁扳指的面子上把怒气压几分,他不会拎不清的。

把鸽子脚腕上的信取下,铁鹰缓缓展开。

几个小字映入眼帘——

速滚回来。

铁鹰,“……。”

心一下子掉进了谷底,狠狠的荡了一下,又嗖的一下提到了嗓子眼。

扑面而来的怒火气息啊。

见他脸色不好,姜绾问道,“怎么了?”

“给我看看。”

姜绾伸了手。

铁鹰能怎么办,只能给她看了啊。

姜绾看到这四个字,也是吓的不轻,“不会是我遇刺的事被祖父知道了吧?”

铁鹰没说话。

他怕撒谎,只能用沉默来让世子妃误解了。

铁鹰道,“我先回去一趟。”

“不该说的话,我一个字也不会说。”

第一百六十一章 谈妥

之前姜绾就让铁鹰做了保证,但她也了解姜老王爷的脾气,把她这个孙女儿看的很重,知道派来的暗卫不干正事,肯定少不了一顿骂啊,可能还会换一个来。

再换来的可能就没这么好说话了啊,毕竟好说话的没好下场啊。

心好累。

姜绾转身回屋睡觉去了。

齐墨远,“……。”

再说铁鹰,那是能跑多快就跑多快,以最快的速度翻墙出了靖安王府,到了南玉轩前。

不知道是他眼神太好使,还是南玉轩的小伙计太懒了,白天扔的算盘珠子居然还没有扫干净,留了一颗在门口的石墩边上。

那是二掌柜的怒火啊。

二掌柜已经砸了算盘珠子,就算还没消气,也不会飞鸽传书给他,让他滚回来。

他人在靖安王府,没有大掌柜发话,谁让冒露馅的风险找他啊。

大掌柜的一怒——

铁鹰内心在颤抖。

这边怕的步伐都走的艰难了,一进铺子就收到一记来自二掌柜幸灾乐祸的眼神。

胳膊肘往外拐,帮着靖安王世子妃打南玉轩的主意,不掉两层皮那都有损大掌柜的威严。

南玉轩就是大掌柜的命根子啊。

不然也不会一听他说铁鹰要帮靖安王世子妃买南玉轩,就皱着眉头来一句,“把他叫回来!”

至于那句滚回来,那是加了他二掌柜的怒火在里头。

后院,凉亭内。

大掌柜的坐在那里喝茶。

铁鹰不敢上前,大掌柜的眉头皱的紧紧的,“怎么?才去了靖安王府几天,胆子就变的这么小了?”

讥讽。

绝对是讥讽。

要是胆小哪敢胳膊肘往外拐打南玉轩的主意。

铁鹰上前道,“属下知错了。”

大掌柜的一脸嫌弃。

铁鹰忙把怀里揣的造纸术拿出来道,“请大掌柜过目。”

大掌柜的接过那摞纸,翻看了几眼道,眼里诧异流泻,“这是造纸术?”

铁鹰点头,“正是造纸术,靖安王世子妃要替姜大少爷报惜字斋毁他名声之仇,要开书斋挤垮惜字斋的生意。”

“这造纸术只是一部分,活字印刷术的想法更是叫人惊绝。”

大掌柜的瞥了铁鹰道,“所以你才帮她打南玉轩的主意的?”

铁鹰不敢说话。

打南玉轩主意的时候,他还不知道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呢,之前心虚,现在理直气壮了。

铁鹰斟酌了下,道,“京都铺子有惜字斋大的没多少个,不是后台硬,就是怎么也不肯卖的祖传铺子,属下也是没办法,这才……。”

这才想到挖自己家的墙脚。

大掌柜的又看了纸一眼,道,“倒是个造福百姓的好事。”

他把纸放下,道,“把南玉轩卖给靖安王世子妃的事,我同意了。”

“不过我有个条件。”

铁鹰忙道,“什么条件?”

大掌柜的眉头一皱,望着铁鹰道,“我怎么觉得你真是靖安王世子妃的暗卫了?”

铁鹰,“……。”

他默默的把脸上的好奇和急切之色收了。

大掌柜的道,“铺子我以一万两的价格卖给她三年,三年后,若是我需要,会以一万两银票再赎回来。”

也就是说,这铺子可能一万两就卖了。

也可能一个铜板不用掏白得三年使用权。

对姜绾来说,这都是笔划算的买卖,尤其是在这种继续要铺子来开书斋的情况下。

不用说,姜绾都会欣然同意的。

只是铁鹰奇怪道,“可南玉轩不是太亏了吗?”

南玉轩这么多年就没挣过钱啊。

大掌柜的端起茶盏,轻轻拨弄了几下道,“我心里有数。”

“回去吧。”

铁鹰退下。

大掌柜和他说什么,二掌柜不知道,也没人敢靠近,离的远远的,耳朵竖的高高的,但听不到什么。

但是!

铁鹰没挨打,这有点不合常理啊。

最起码也要打个半个月下不来床的程度吧?

二掌柜的眼神复杂的看着铁鹰。

铁鹰道,“大掌柜同意卖掉南玉轩了。”

二掌柜,“……!!!”

“这怎么可能?!”声音徒然拔高,甚至尖锐了起来。

可再不信,他也得相信铁鹰是没胆量跟他撒谎的啊。

二掌柜快步去凉亭找大掌柜。

至于说了什么,铁鹰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南玉轩大掌柜的说了算,二掌柜的虽然排第二,但在大掌柜跟前,说话没有他身份那么管用。

完成这么个任务,铁鹰扬眉吐气的回了柏景轩。

回去之前,还在街上多转了两圈,然后才回去。

彼时,姜绾刚刚睡醒,金儿便道,“姑娘,铁鹰回来了。”

“他挨骂了没有?”姜绾随口问道。

金儿摇了摇头,“应该没有,他瞧上去心情挺好的,他买到铺子了。”

姜绾愣了下,随即喜从心来。

齐墨远都说铺子难买,没想到这么容易就买到了。

她从贵妃榻上下来,穿上鞋就去了书房。

铁鹰把买下南玉轩的事禀告姜绾知道。

姜绾眉头拧紧,“南玉轩是吃错药了吗?”

铁鹰,“……。”

金儿道,“南玉轩也太不会做生意了,总是做赔本的买卖。”

铁鹰,“……。”

姜绾问道,“是怎么谈妥这桩生意的?”

铁鹰从上午去南玉轩买铺子被二掌柜的拿算盘砸的事说起,然后道,“我去河间王府的路上,从南玉轩门前路过被叫住,我还以为南玉轩是要骂我,谁想到大掌柜的好说话,知道是世子妃买铺子,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就是有这两个条件。”

姜绾道,“虽然有条件,但我怎么也不亏啊,这让人心里没底。”

买的没有卖的精啊。

南玉轩能在京都屹立不倒,不被人蚕食鲸吞,足见不一般了。

这个不一般的铺子也是以不一般的方法“卖”给她的。

姜绾不得不心底打鼓。

铁鹰只得道,“我瞧着南玉轩大掌柜的听真诚的,世子妃有靖安王府和河间王府撑腰,南玉轩就算靠山是皇上,也不敢食言而肥,背后耍手段。”

这一点,姜绾不能否认。

只是南玉轩两个附加条件,让她很为难啊。

这卖首饰的铺子做书斋还不让改动,这不是为难人吗?

她望着铁鹰道,“南玉轩还是用来卖首饰吧,你再帮我买个书斋,辛苦了。”

铁鹰,“……。”

真的。

好想老天爷降下一道闪电活劈了他。

第一百六十二章 艰难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二章艰难真是太艰难了。

连蒙带骗使出浑身解数好不容易才说服大掌柜把南玉轩卖给世子妃,让她能开书斋,结果倒好,南玉轩到手了,她不拿来开书斋要拿来开首饰铺子。

这简直就是拿刀子捅他的心不算,还又狠狠的剜了几下啊。

他无法想象大掌柜和二掌柜知道了会有多生气,打死他都不带解恨的。

铁鹰极力的挽救,望着姜绾道,“要不先开书斋吧,等挤垮了惜字斋再开首饰铺……。”

姜绾摇头,“南玉轩我去过,布局很好,做首饰铺无需改动,可要拿来做书斋,不改动不行,铺子是人家的,又这么便宜‘卖’给我,我得答应人家的条件。”

再者,她本来就打算先开首饰铺的,是惜字斋作死一再的往她跟前撞,逼得她出手给人教训。

铁鹰想自挂槐树枝了,大掌柜同意卖南玉轩的前提条件是世子妃的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能造福与人啊。

提那两个条件也是想看看世子妃和世子爷是把天下读书人看的重,还是挤垮了惜字斋后,就成了第二个惜字斋,若是一心向钱,大掌柜绝不助纣为虐,到时候一定收回南玉轩。

当然了,收回也阻拦不了靖安王世子妃开书斋挣钱,只是他们不给她提供敛财的铺子而已。

只是这话铁鹰不能说啊,不然就暴露他和大掌柜说了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的事了。

他不能走,连南玉轩都搭里头了,当年险些要了大掌柜命的女刺客暗中盯着靖安王世子妃,他只要跟在靖安王世子妃身边,就能守株待兔了。

再艰难,他也得咬着下坚持下去。

铁鹰退下。

姜绾不知道铁鹰内心有多煎熬,因为她不知道南玉轩的铺子“卖”给她只是让她开书斋之用,她觉得不改动南玉轩分毫,直接卖首饰,南玉轩应该更高兴,没有理由拒绝。

姜绾高兴,金儿更高兴。

惜字斋败坏姜大少爷的名声,金儿生气。

可金玉阁要的是姜绾的命啊,不把金玉阁逼到绝路,金儿咽不下这口气。

南玉轩铺子气派,不比金玉阁差,再加上姑娘这些天画的那些首饰图,虽然没几张,可比金玉阁漂亮多了,轻轻松松甩金玉阁几条街。

书斋姜绾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交给齐墨远处置了,他和王爷王妃他们占了金玉阁一半,多劳累几分也应当,她则一门心思筹备开首饰铺了。

姜绾回了屋,齐墨远还在看姜绾写的那厚厚一沓东西,越看越惊叹。

彼时,天际晚霞绚烂,倦鸟归巢。

豫国公府前,一道士站在门前,眉头拧的没边。

豫国公府小厮过来轰人,“走走走,我们国公府不占卜不算卦。”

道士脸色淡薄,“我是来找你们世子爷的,上午在护国寺,他曾找过我。”

小厮愣住。

豫国公府深受道士坑害,才没能早日迎娶靖安王府清兰郡主过门,对道士,深恶痛绝。

只是他们家世子爷主动找的道士,那就另当其说了,世子爷见不见另说,但他们不敢不禀告啊。

“先等着!”

翌日。

天气没那么好,天空灰蒙蒙的,叫人莫名觉得有些压抑。

忙了一夜,一晚上睡的格外香甜,早上醒来,骨头都睡酥软了。

姜绾坐在床榻上伸懒腰,金儿端着铜盆进来,道,“姑娘醒了。”

姜绾看向天外,“时辰还早?”

金儿笑道,“哪还早呢,比往常都晚两刻钟了,今儿天不好,方妈妈说傍晚准会下雨,而且要下个两三天呢。”

姜绾来这里也有好些日子了,还真没下过雨,也确实需要下上一场雨了。

掀开被子,姜绾下床,金儿伺候她穿戴洗漱。

吃完了饭,姜绾道,“姑爷人呢?”

金儿恍惚想起来道,“姑爷和表少爷一起出府了,可能中午也不回来吃午饭了。”

一直都陪着吃早饭的,乍一下人不在,还真有点不大习惯。

“忙什么呢?”姜绾随口来了一句。

金儿呆呆的看着她。

姜绾后知后觉,嘴角狠狠抽了两下。

齐墨远为什么这么忙?

还不是忙着她开书斋的事吗,那些纸她只写了一个多时辰,可要全部变成真的,要费上不少时间呢。

人年轻了,记性倒变差了许多。

姜绾掰着馒头塞嘴里,有一下没一下的嚼着。

吃完了早饭,姜绾就带着金儿去松龄堂给老夫人请安。

去的有些晚,除了王妃,大家都到了,包括清兰郡主。

不过姜绾进屋的时候,正好碰到清兰郡主出来,两人差点撞上。

清兰郡主满脸飞霞,看了姜绾一眼,都没喊“大嫂”就匆匆走了。

金儿笑道,“郡主的脸怎么那么红啊?”

还能为什么脸红?

被打趣了呗。

昨儿护国寺那一卦算的可不好,看样子,靖安王府是打算让她一个月就出嫁,好避开血光之灾了啊。

如姜绾所料,清兰郡主就是为嫁给豫国公世子羞红的脸走的,不过才刚聊到。

二太太笑道,“清兰的脸皮怎么这么薄,要不是有人背后耍手段,她早就嫁给豫国公世子了。”

二太太说这话的时候眸光从姜绾脸上瞥过,那眼神看的姜绾浑身不舒坦。

清兰郡主和豫国公世子的事和她和河间王府都无关,怀疑她做什么?!

这要不把背后算计之人挖出来,这黑锅河间王府不得背定了?

因为在商量正事,所以姜绾晚来了会儿,也没人说她什么,请完安后,她就坐在一旁安静的看热闹。

她已经和齐墨远说了下药和道士的事,剩下的她也管不到了,不过听听还是可以的。

王妃昨天闻了麝香动了胎气,没人敢传王妃来,老夫人望着二太太道,“清兰的事,你问过王妃什么想法没有?”

二太太道,“王妃自然是舍不得清兰早早就嫁人,但道士说的,她也不敢不当回事,说听王爷的。”

“只是王爷一早就上朝了,怎么想的,我也不知道。”

“我只觉得清兰总是要嫁给豫国公世子的,早嫁晚嫁都是嫁,王妃又怀着身孕,早早嫁了,也好过整日提心吊胆,不利养胎。”

二太太是一心撮合,尤其王妃才动过胎气,清兰郡主出嫁事宜只能麻烦她啊。

一场喜宴下来,少说也能捞上千两的好处,还有陪嫁……

二太太昨晚做梦都笑醒了。

二太太高兴,三太太就没那么高兴了,不过阻拦的话,她也不会说就是了。

王妃怀了身孕,清兰郡主不可能等她生了孩子再嫁,这好处二太太总会占到的,旁人羡慕不来。

老夫人没说话,只安静的拨弄着佛珠,陈妈妈则道,“昨儿王妃找了钦天监测算……。”

老夫人看了陈妈妈一眼,道,“王妃不信道士之言找钦天监很正常。”

二太太故作惊讶了一瞬,才接口道,“既然算了,那王妃什么都没说,莫不是那道士算准了?”

第一百六十三章 赔罪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三章赔罪如此,王爷的意见就不重要了。

毕竟没有什么比清兰郡主的命更重要的了。

王爷也不能不顾清兰郡主的安危不是。

老夫人看向二太太道,“清兰是靖安王府嫡女,又是皇上亲封的郡主,她出嫁必须要办的风光,旁的事能放的都放一放,紧着清兰出嫁。”

齐萱儿点头道,“一定要大姐姐嫁的风风光光,当初大嫂嫁的那么仓促,女儿家一辈子就嫁这么一次,可马虎不得。”

这是故意挑起姜绾的怒气了。

然而姜绾一眼就看穿了她那点小心思,笑道,“当初我是嫁的仓促了些,好在河间王府给我准备陪嫁准备了十五年,父王母妃也心疼我,补偿了我不少,昨儿母妃还说怕委屈了清兰郡主,要亲自准备清兰郡主出嫁的事,让我帮着打下手呢。”

想趁机捞好处,她就不给这个机会。

二太太眉心一皱,“王妃动了胎气,怎能劳这个累?”

姜绾笑道,“我也是这么劝母妃的,不过有李妈妈帮着,还有我,母妃受不了多少累的。”

“母妃做梦梦到腹中是个男孩,那她这辈子可能就清兰郡主一个女儿了,哪怕吃苦受累些,母妃也情愿。”

姜绾是故意说王妃腹中怀的是个儿子,眸光从二太太三太太脸上扫过的时候,没见着有什么异常,倒是老夫人,拨弄佛珠的手一紧。

二太太笑道,“当初我生城儿也是梦到生了个儿子,带着他在花园里玩,王妃梦到生了个儿子,这一胎怀的一准是个儿子了。”

她说的时候,眸光也盯着老夫人看。

老夫人在拨弄佛珠,但神情没有聊清兰郡主出嫁时那么好看了。

二太太没有因为姜绾的话生气,王妃是想准备清兰郡主陪嫁,哪个做娘的不想把女儿将来安排妥当,那也得老夫人给她这个机会啊。

老夫人要不让她劳累,她也没辄。

这不,老夫人把准备清兰郡主陪嫁的事全权交给了二太太,姜绾都惊呆了,她话都说到那份上了,还无视她?

是年纪大了耳背还是记性太差干不过鱼?

不过没关系,她可以再提醒一下,“母妃……。”

只是她才说了两个字,老夫人眸光冰冷的扫过来,“你还太年轻,不知道怀身孕的人有多辛苦,你母妃有疼女儿那份心就足够了。”

“至于你,你要整垮惜字斋的事整个京都都知道了,一个月内就要把铺子开起来,你哪来的时间帮王妃?!”

哪来的时间?

她有大把的时间呢。

姜绾正要反驳,外面,一穿着淡碧色裙裳的丫鬟进来,福身道,“老夫人,豫国公夫人来了。”

老夫人脸上的怒气收敛两分,道,“请她进来。”

这回,二太太没出去迎接豫国公夫人,三太太都有些诧异,不过她也没出去。

豫国公夫人眼高的很,以前多是二太太迎接她,对她冷淡的很,她何必热脸去贴人冷屁股?

上回世子妃去迎接她出了岔子,丫鬟去迎接的,她还挑三拣四,被王爷狠狠的落了脸,其实这事,三太太心里是很高兴的。

在大门口没人迎接,豫国公夫人心里有点不舒服。

到了二门还没人,豫国公夫人的不舒服都爬到了脸上。

再到松龄堂前,还是没人,豫国公夫人的脸就拉的很长了。

这是不被人待见啊!

不过进屋时,什么不愉快都见不着,笑容满面。

二太太笑道,“我们正商议清兰郡主出嫁的事,豫国公夫人就来了,莫不也是为这事来了?”

豫国公夫人脸色尴尬,“可不是为这事来的?”

给老夫人请安后,豫国公夫人坐下,老夫人笑道,“是听说了清兰郡主算了卦不好来的?”

豫国公夫人不好意思道,“是犬子不懂事,让府上担忧了。”

老夫人眉头一拢。

屋子里包括姜绾在内,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明所以。

只听豫国公夫人继续道,“犬子昨儿见了清兰,实在是想早日迎娶她过门,这才托道士说了那番吓人的话,听说王妃因此动了胎气,我一听说了这事,就罚他跪了祠堂,一早起来就赶来靖安王府赔礼。”

“万一王妃吓出好歹来,我豫国公府如何面对靖安王府啊?”

豫国公夫人赔罪的很真诚。

真诚的二太太和老夫人都怀疑她脑子是不是有病。

她不是挺着急想清兰郡主早点嫁都来了两回吗,这好不容易王妃松了话,她又来澄清,豫国公府到底想做什么?

不过豫国公夫人赔罪归赔罪,但她还是希望能早日迎娶清兰郡主过门,她道,“犬子也是因为太心急才出此下策,上回错过了,他的后悔我这个做娘的都看在眼里,希望靖安王府能早日让清兰郡主出嫁。”

一边着急,一边澄清,这是品性高洁啊。

这些话传到王妃耳中,王妃都感动了,道,“这样的人家王爷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她要同意,李妈妈赶紧阻拦,“王妃,这事还是让王爷拿主意吧。”

王妃皱眉,李妈妈劝道,“奴婢觉得豫国公夫人登门不寻常。”

儿子为娶清兰郡主耍手段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再着急也不能吓唬人啊。

没点旁的原因,做娘的不替儿子兜着,还主动捅出来,这事王妃做她不会怀疑,因为她总是替人着想,可豫国公夫人会吗?

豫国公夫人要真是,王爷就不会落她的脸面,生出退亲的心思了。

总之,李妈妈希望王妃和王爷没有任何矛盾,把这事甩给老夫人,让老夫人去劝王爷去。

这不,豫国公夫人还在老夫人那里等答复,老夫人是乐意成全一双有情人,只是准备陪嫁这样的小事她能全权做主,但什么时候出嫁还得王妃点头才行,尤其是外人在的时候,更的显得她老夫人通情达理不霸道了。

丫鬟匆匆而回,道,“王妃说看王爷的意思,王爷同意,她不反对。”

豫国公夫人脸色僵了僵。

靖安王可没那么好说话。

她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没管她。

豫国公夫人又看向二太太,二太太端茶轻啜,事情都办妥了,非要来澄清,又急什么?

实在没人搭理她,豫国公夫人这才看向三太太。

三太太笑道,“王爷好说话,豫国公夫人不必担心。”

这说了等于没说。

豫国公夫人只好起身,“我再去和王妃赔个不是。”

豫国公夫人前脚走,后脚姜绾也告退了。

出了松龄堂,金儿实在憋不住问姜绾道,“豫国公府为什么不将错就错呢?”

姜绾淡淡一笑,“豫国公夫人哪里愿意来了,她是被逼的。”

至于谁逼的,用膝盖想也知道。

金儿以为姜绾去王妃那里,不过姜绾并没有去,而是直接回了柏景轩。

王妃都说听王爷的了,豫国公夫人再怎么劝,王妃也不会松口的,至少王妃是不满意让清兰郡主一个月就出嫁,那太仓促。

再说豫国公夫人,那是越往天香院走就越气恼啊。

她哪里愿意来?

全是被逼无奈!

^_^

第一百六十四章 嫁衣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六十四章嫁衣昨天在护国寺,豫国公世子一计不成,只好再施一计,从靖安王世子娶妻冲喜便能看出靖安王府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人家。

这计谋应该是万无一失了,豫国公府无需心急,只要等着靖安王府的人登门商量婚期就够了。

谁想到人是等到了,可来的不是靖安王府的人,而是白日里找过的道士。

道士突然登门,豫国公世子也不知道找他何事,又不能不见,因为他没有在道士面前透露过自己的身份,人家却能找来,无外乎是威胁他。

豫国公世子忍着一腔怒气见了道士。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他是被威胁的,但威胁他的不是道士。

有人看到他和小厮找道士联手算计靖安王府清兰郡主,要他登门认错,否则就把这事给捅出来,到时候,他必名声尽毁。

豫国公世子一听道士说完这话,就起了杀道士之心来个死无对证,然而没用,道士早就写下了供词,人家也在暗处盯着他进的豫国公府……

和道士联手只是道德有损,杀人可是要偿命的。

豫国公世子能怎么办,把柄拽在人家手里,就是人家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啊。

豫国公世子没脸登门,只得拜托豫国公夫人了。

豫国公夫人气了一晚上,才想到这么个借口,虽然丢了面子,但也显得豫国公世子用情至深,豫国公府品性高洁啊,传出去也不会太损豫国公世子的名声。

豫国公夫人去天香院,不过王妃没见她,李妈妈出来阻拦道,“豫国公夫人请回吧。”

豫国公夫人皱眉道,“王妃为何不见我?”

李妈妈笑道,“王妃动了胎气,面色憔悴,实在不便见客。”

“您又是来劝说王妃让清兰郡主尽早出嫁的,王妃舍不得清兰郡主,豫国公夫人体谅王妃怀身孕,怕她担心,登门澄清,那不妨等王妃身子骨好些了再跑一趟。”

“这会儿没什么事比王妃腹中胎儿更重要的了。”

李妈妈拿王妃怀身孕做挡箭牌,豫国公夫人就是磨破嘴皮子也没用。

人家不怪她儿子买通道士吓人就够通情达理了。

豫国公夫人心塞的厉害,道,“那王妃好好安胎,我过几天再来。”

李妈妈客客气气的让丫鬟送豫国公夫人出府,至于她,她送豫国公夫人出门豫国公夫人自然有面子,但她得照顾王妃啊。

豫国公夫人刚转身,李妈妈就转身回屋了。

豫国公夫人走了几步之后回头,只捕捉到李妈妈进屋的背影。

豫国公夫人心里有些不舒服,不送她出府就算了,连院门都不送,人才刚转身就进屋了。

如今靖安王妃怀了身孕,还不是她想怎么样,靖安王便怎么样的。

她说听王爷的,不过是搪塞她罢了!

王妃躺在床上,见李妈妈进来,便问道,“人走了?”

李妈妈笑道,“走了。”

王妃松了口气。

豫国公夫人能言善道,她又一向心软好说话,要真见了,没准儿人家三言两语一说,她就跟灌了迷魂汤似的稀里糊涂就答应了。

回头王爷不同意,她还得派人去豫国公府反悔,这不等于告诉豫国公府,她这个靖安王妃在靖安王跟前说话不管用吗?

这要是平常也就算了,这还怀着身孕呢,说话都没什么分量,将来王爷上了战场,留她在京都,豫国公府万一欺负清兰怎么办?

再者,有那么一瞬间,王妃也萌生了给清兰郡主退亲的念头。

豫国公夫人千不该万不该先去见老夫人,她来为儿子赔礼的,口口声声说怕吓着她靖安王妃,可她登门之后先去见的是老夫人,而不是她。

以前如此,王妃不觉得有什么,可这回,她心底不大舒服了。

这时候,一阵叮铃悦耳之声传来。

王妃抬头就看到清兰郡主走进来,王妃见了道,“你怎么来了?”

清兰郡主坐到床边道,“我怕母妃早早的把女儿嫁了,特地赶来的。”

昨天道士说的那翻话,她都吓的不轻了,何况是父王母妃了。

豫国公世子就算再急着娶她,也不能这样啊。

上回没能娶成她就是因为道士胡说八道,他不对道士深恶痛绝还让道士胡说八道,这不是嘴上说厌恶那样的人,自己却去做那样的人吗?

王妃笑道,“你父王舍不得你,母妃也想把你多留在身边一段时间。”

“你想早点嫁,母妃还不依呢。”

清兰郡主脸一红,起身就要走,被李妈妈拦下了,“郡主多陪王妃说会儿话吧,昨儿豫国公世子那一番胡闹可是把王妃吓的不轻。”

清兰郡主只好红着脸又原样坐了回去。

再说豫国公夫人由丫鬟领着出府,刚走到二门,就看到一管事妈妈带着一丫鬟急急往这边走。

脚步急切,神情焦灼,一看就出了事。

豫国公夫人放慢脚步,正好和管事妈妈打了个照面,不过最吸引她眸光的还是丫鬟手里端着的托盘。

托盘里摆的是嫁衣。

大红的嫁衣,由金丝银线绣成,阳光下光彩夺目。

这么急急忙慌的端着嫁衣进内院实在是奇怪,靖安王府除了清兰郡主许给了她儿子,没听说其她姑娘许人了啊。

管事妈妈带着丫鬟走远,豫国公夫人眸光迟迟没收回来,丫鬟见了道,“豫国公夫人?”

豫国公夫人收回眸光,转身离开。

只是心底隐隐涌起一阵不安来。

屋内,有清兰郡主陪着,王妃心情很好,李妈妈趁机端了燕窝来,王妃也吃了。

刚吃完,外面丫鬟进来道,“王妃,绣房管事赵妈妈来了。”

李妈妈微微一愣,看向王妃。

赵妈妈是王妃的心腹,但如今绣房已经交给三太太管了啊,王妃如今动了胎气,需要安胎,赵妈妈不该这么不懂事才对,莫不是出了什么事?

“让她进来,”王妃道。

赵妈妈进了屋,丫鬟跟在身后。

一进来,王妃就看到了嫁衣,她道,“怎么了?”

赵妈妈声音微颤道,“郡主的嫁衣被毁了……。”

清兰郡主猛然站起来,要去翻自己的嫁衣,丫鬟退后一步避开了。

清兰郡主手腾在半空中,赵妈妈忙道,“郡主莫动。”

“郡主的嫁衣绣好后,一直放在箱子里锁着,只等郡主出嫁,谁想到绣房里有老鼠,不知道什么时候咬破了箱子钻了进去,还把郡主的嫁衣给咬坏了。”

这老鼠咬过的嫁衣,丫鬟哪敢让清兰郡主碰啊。

清兰郡主心沉入谷底。

这嫁衣虽不是她亲手所绣,可不论是样式还是图案都是她精挑细选最喜欢的。

如今就这么被毁了,心里哪能舒服的了。

怎么看都不吉利啊。

赵妈妈跪下认错,丫鬟把嫁衣展开给王妃看,咬的很严重,还是心口的位置,王妃很生气,但没有责罚赵妈妈。

如今大厨房管事已经是老夫人的人了,二管事是二太太的人,绣房三太太不敢随便换人,可若是王妃罚了赵妈妈,三太太能不趁机让自己的人顶上?

王妃摆手道,“你也不是故意的,退下吧。”

赵妈妈连连道谢,然后道,“那这嫁衣……?”

王妃想说烧了,话到嘴边忍下了,道,“先带回去。”

赵妈妈带着嫁衣退下,等她走后,王妃才看向李妈妈道,“你去街上多找几个道士算算。”

李妈妈道,“街上的道士没几个准的。”

王妃脸色淡漠道,“钦天监是准,可谁知道又被谁给收买了。”

“我只是想听几句真话。”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冲撞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五章冲撞李妈妈心底轻叹。

因为绣房如今是三太太在管,二太太是个有野心的人,抢走花园管家权便足见一般。

谁也不知道清兰郡主的嫁衣是意外,还是二房争夺管家权的牺牲品。

这么大的事交给丫鬟办不放心,李妈妈亲自上街找道士询问,问了三个道士,结果不算差,只是不巧回来的时候碰到了王爷。

然后传到王妃耳中就成王爷算的了,李妈妈道,“奴婢找了三个道士,都说嫁衣被毁不吉利,若是执意要嫁,十有八九……。”

话到这里就停了。

李妈妈不敢把话说的太重吓王妃啊。

虽然王妃没有真怀身孕,可做娘都怕儿女有不测,李妈妈于心不忍。

李妈妈暗暗捶腿,跑了三条街,累的腿酸,结果回来禀告的都是王爷让说的,她何苦来哉。

王妃心沉甸甸的仿佛被压了块大石头似的。

嫁衣被毁的事,很快就传遍靖安王府了,上到老夫人,下到丫鬟婆子都在议论这事。

不过姜绾只听了那么一耳朵,并未放在心上,王爷已经打定主意要给清兰郡主退亲,那身嫁衣就算完好无损,清兰郡主也不可能会穿着它出嫁,毁了也好,没准儿靖安王府能趁机退了豫国公府的亲呢。

书房内,姜绾在画图纸,金儿端着茶水进来道,“姑娘,老夫人请了钦天监进府。”

还真是快。

不过快点也好,她就能知道这件事背后到底是谁在捣鬼,又是冲着谁来的了。

“让人盯着点儿,”姜绾叮嘱道。

金儿点头如捣蒜。

这事不用姑娘吩咐她也知道,因为她也好奇啊。

过了小半个时辰,一小丫鬟气喘吁吁的跑到书房前,累的是上气不接下气。

听到敲门声,金儿道,“肯定是派去打听的丫鬟回来了。”

“让她进来,”姜绾道。

金儿过去开门,小丫鬟这才进书房,目不斜视的走到书桌前,气还没喘匀。

姜绾看了金儿一眼,“给她倒杯茶。”

小丫鬟受宠若惊,忙道,“不,不用。”

金儿给她倒茶,小丫鬟颤巍巍的接了。

茶是温的,一盏茶喝下肚,浑身都舒坦了。

世子妃真疼下人。

小丫鬟喝过茶,才道,“道士给清兰郡主算了,说嫁衣被毁不吉利,需要清兰郡主一针一线重新绣,不能假手于人。”

姜绾眉头微皱。

难道这就是毁清兰郡主嫁衣的目的?

清兰郡主看上去就不像是赏赐做针线活的人,她是郡主,嫁衣必定不会比她当日出嫁的差,绣娘都要半年才绣完,清兰郡主自己做,半年至少了。

难道嫁衣是王爷毁的?

嫁衣被毁,清兰郡主就有理由半年不嫁了,还得待在府里绣嫁衣,哪都别想去,不出门,豫国公世子自然没机会算计她。

姜绾觉得王爷的嫌疑很大,然后丫鬟接下来的话把王爷的嫌疑全打消了,只听丫鬟道,“钦天监说了一堆,老夫人听出钦天监话里有话,便说清兰郡主和豫国公世子定亲的时候就找钦天监测算过,两人八字相合,乃是天作之合,怎么突然又不吉利了。”

钦天监支支吾吾,老夫人沉着脸让钦天监说实话。

钦天监这才说,“是有人冲撞了这桩亲事。”

有人——

至于这个人是谁钦天监没说,不敢说。

丫鬟没心没肺,听到多少禀告多少,姜绾眉头皱了起来。

这个有人分明是指她啊。

清兰郡主和豫国公世子定亲三年多,什么事都没有,靖安王府这几年也没添过什么人,就只有她靖安王世子妃。

这不明摆着是她冲了清兰郡主这桩亲事吗?

因为她靠山硬,背后是河间王府,借钦天监几颗虎胆也不敢明着说是她。

钦天监说了这么多,便说府里还有事急着告退。

只是他话才说了一半,老夫人哪肯放他走,威逼利诱要钦天监说怎么化解,不能让这好好的一桩亲事就这么不吉利了啊。

钦天监便道,“要么清兰郡主去庵堂,直到嫁衣绣好再回府,要么冲撞之人离府,等清兰郡主嫁了再回来。”

“不在一块儿,就冲撞不起来了。”

姜绾笑了。

这是要轰她离开靖安王府啊。

清兰郡主还未出嫁,又有差点被豫国公世子算计的前车之鉴,她去庵堂住,谁放心?

小丫鬟禀告完,望着姜绾道,“这会儿府里都在猜是谁冲撞了清兰郡主。”

金儿忙问道,“有猜我家姑娘的吗?”

小丫鬟摇头,“我没听到。”

姜绾扶额。

这丫鬟是柏景轩的,谁敢在她面前说啊,传到她耳朵里,她不得发飙啊。

小丫鬟退下后,金儿望着姜绾道,“姑娘,钦天监说的人不会是您吧?”

“是我没什么不好的,”姜绾吃着糕点道。

金儿,“……???”

这还没什么不好?

姑娘是被气晕糊涂了吗?

但看姜绾的神情,那是真没放在心上,金儿有些糊涂了,姑娘不该愤怒吗?

姜绾继续忙自己的,齐墨远回来时,姜绾在看书。

齐墨远眉头拧的没边,金儿路过时,他问道,“世子妃没生气?”

“没有,”金儿高兴道。

“……。”

齐墨远看了金儿一眼。

没有就没有,有这么高兴的吗?

金儿是真高兴啊。

因为姑爷和她一样觉得姑娘该生气,不是她不正常,是姑娘不正常。

齐墨远走过去,姜绾看着他道,“是不是我冲撞了清兰郡主?”

齐墨远“嗯”了一声,“我去找过钦天监,刀架在他脖子上,钦天监也不改口。”

明显是被人威胁了。

一旦招出背后之人,必死无疑。

一口咬定是真的,他反倒不能拿他怎么样。

姜绾笑道,“那好,你去和老夫人说一声,我们搬出府住到清兰郡主出嫁再回来。”

齐墨远,“……。”

他望着姜绾,“你不生气?”

姜绾眨眨眼,笑道,“这有什么好生气的?我离府既能让大家安心,又能趁机离京游山玩水,岂不两全其美?”

她又不是很喜欢待在靖安王府里。

要不是怕得意忘形,她都要说这事正中她下怀了。

堂堂靖安王世子妃要离京玩,只怕一开口就被训的怀疑人生了。

不说一年一回吧,至少两三年得来上一回。

今年冲清兰郡主,明年改冲老夫人,一个个排队来,今年信了,明年就得接着信,至于钦天监,旁人能威胁,她靖安王世子妃自然也能了。

钦天监,“……。”

齐墨远眉头拧的松不开了。

这女人脑袋瓜到底是怎么长的?

被人轰出府了还能想的这么开?

眸光一瞥,就看到书桌上摆的书——

《九州志》《三辅黄图》《括地志》《元和郡县图志》

齐墨远,“……。”

这女人不是嘴上说说。

她是真的打算离京游山玩水!

屋外,清兰郡主走到书房前,正好听到姜绾说的话,她心底涌起一阵感动。

她推门进屋,哽咽道,“大嫂,我决定去庵堂住了。”

姜绾,“……。”

别和她抢啊。

她都研究好离京路线图了。

^_^

第一百六十六章 狡诈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六十六章狡诈清兰郡主极少来柏景轩,更是在姜绾出嫁后第一次进齐墨远的书房。

她被自家大哥的书房惊呆了。

一边齐整和以前一样,一边乱糟糟的,药味弥漫。

大哥虽然没少吃药,可他一向不喜药味儿,他是怎么容忍书房被大嫂折腾成这样儿的?

还有大嫂,没事捣鼓这些药材做什么啊?

清兰郡主心底有太多的好奇了。

姜绾望着她道,“哪能让你去庵堂绣嫁衣,母妃怀着身孕,你得多陪着她。”

清兰郡主有些不舍王妃,但她摇头道,“可我也不能让大嫂搬离王府啊。”

“没事,没事,我正好趁机去游山玩水,正中下怀了,”姜绾笑道。

姜绾说的是真心话,齐墨远知道,金儿也知道,但清兰郡主只觉得大嫂比她想象的要好说话太多了。

她来柏景轩就是怕姜绾知道了她们互相冲撞了的事,怕姜绾误会靖安王府要她搬离王府,和齐墨远吵起来。

齐墨远脾气可不算好,又一向疼她这个妹妹,清兰郡主和王妃都怕姜绾会一气之下回河间王府,这才匆匆赶来的。

来的路上都还在担心,谁想到听到的和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清兰郡主望着齐墨远,“大哥,母妃说陪我去庵堂住。”

齐墨远看向姜绾。

姜绾眸底闪过一抹危险的光芒。

敢拆她的台,她就把他给拆了。

齐墨远看懂了姜绾的威胁,觉得好笑,手无缚鸡之力能拆谁?

恍惚又想起姜绾会医术……

齐墨远看向清兰郡主道,“我带你大嫂去祖父那儿住一段时间。”

说完,齐墨远叮嘱道,“钦天监特别叮嘱,成亲之前,你和豫国公世子不得再见,否则你大嫂就是离的再远,这桩亲事也成不了。”

虽然王爷肯定会派人盯着清兰郡主,但齐墨远还是不放心。

得让清兰郡主打心眼里怕见豫国公世子才行,算是多一份保障。

清兰郡主满脸飞霞,道,“我要绣嫁衣呢,哪有时间去见他?”

想到绣嫁衣,清兰郡主就觉得浑身都开始疼了。

她是会做针线,可做的最多的是绣帕荷包,绣的最大的东西就是给父王绣的腰带的。

嫁衣……

她一针一线亲手绣,怕是一年都绣不好。

清兰郡主不喜药味儿,齐墨远说带姜绾去老国公那里住,这样安排也妥,清兰郡主便走了。

她走后,姜绾看向齐墨远道,“我瞧清兰挺喜欢豫国公世子的。”

齐墨远坐下道,“等她知道豫国公世子给她下药,她就该厌恶了。”

只是话虽然这样说,但无凭无据,清兰郡主未必会信。

不过清兰郡主出嫁还早,总能抓住豫国公世子品性不端的时候,把这桩亲事火速退了。

姜绾看向齐墨远道,“我先跟你说好啊,我最多在老国公那里住半个月啊。”

完美出行计划不能被打乱了。

不过只要出了京都,什么时候回来那就由她说了算了。

姜绾也不管首饰铺了,继续研究去哪儿玩。

齐墨远泼她冷水道,“你就不怕研究完了,回头去不成?”

姜绾两眼瞪他,凶残道,“要真去不了了,我就毒哑你的乌鸦嘴。”

齐墨远,“……。”

这话听的金儿都心肝儿胆颤。

屋外两暗卫也是一脸黑线。

世子妃的脑子总是和别人想的不一样。

该气炸肺的事她居然这么不当回事,这明摆着是有人在挑拨啊,世子妃说这话不是让世子爷别往下查了吗?

不过钦天监嘴太严,这事也没法继续查。

齐墨远坐下道,“我倒是无所谓,但你得说服河间王府别找我的麻烦。”

姜绾没把这事放在心上道,“祖父不是派了暗卫来吗,这事是我的主意,祖父不会怪你的。”

铁鹰,“……。”

他是个假暗卫啊。

再说清兰郡主带着丫鬟出了柏景轩,丫鬟芍药道,“没想到世子妃这么好说话,为了郡主,竟然愿意离开王府。”

“这一离开少说也要三五个月呢。”

这是最少最少了。

三五个月郡主的嫁衣能不能绣好都不一定。

清兰郡主也是满心感动。

那边齐萱儿和齐芙儿走过来,正好听到芍药的话,有些诧异道,“大嫂竟然愿意搬出王府?”

清兰郡主点头,“大哥会带大嫂搬去祖父那里住。”

齐芙儿笑道,“去祖父那里住,就不用担心他们搬出府会有危险了。”

齐萱儿把玩着手中绣帕道,“大嫂可真狡诈。”

清兰郡主眉心一皱,不喜听到齐萱儿说这话。

齐芙儿好奇道,“二姐姐为何这么说?”

齐萱儿理由充沛的很,“现在整个京都都知道大嫂要开书斋挤垮惜字斋了,据我所知,大嫂这些天一直派人买铺子,根本没人卖给她,那些供纸商和惜字斋关系好,也不肯卖纸给大嫂,大嫂的书斋哪里开的起来?”

“偏话又放出去了,不开书斋必定丢脸,她现在为了大姐姐离京,书斋不开也顺理成章了。”

齐芙儿被说服了。

清兰郡主淡漠道,“大嫂不是那样的人。”

齐萱儿挽着她的手,亲昵道,“你可别被人卖了还给人数钱,是不是,找个机会问问不就知道了?”

清兰郡主不着痕迹的抽回胳膊道,“母妃还在等我,我先走了。”

清兰郡主朝天香院走,齐萱儿和齐芙儿去了松龄堂。

姜绾和齐墨远主动搬去老国公那里住,实在有些出乎老夫人的意料,不听齐墨远和姜绾亲口说她不信,便差丫鬟到柏景轩传姜绾和齐墨远去当面问。

姜绾有些不耐烦,用脚趾头猜也知道这会儿叫他们去所为何事,本来去一趟也没什么,可这会儿天都黑下来了,乌云压抑,随时会下雨啊。

老夫人请他们去,不能不去,只是刚进松龄堂,雨就哗啦啦的掉了下来。

然后——

姜绾又崴脚了。

齐墨远扶着她上台阶,疼的她是“哎呦”叫疼,几乎站不住。

那声音听的齐墨远眼角都抽抽。

这女人装崴脚装的真是如火纯青了,而且每回时机拿捏的还都格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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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七章 稳妥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六十七章稳妥姜绾是当着松龄堂丫鬟婆子的面崴的脚,她还没进屋,丫鬟就已经禀告老夫人知道了。

老夫人眉头拧成麻花。

等见齐墨远扶着姜绾一瘸一拐的进来,那眉头皱的几乎能夹死苍蝇了。

姜绾崴脚只是意外,碰到下雨走快点很正常,可老夫人明知道快要下雨了还把他们找来问话,那就是老夫人不疼小辈故意折腾人了。

尤其问的事她都已经听齐萱儿和齐芙儿说过,大可以让陈妈妈去柏景轩再问一遍,无需姜绾和齐墨远再来这么一趟。

老夫人让齐墨远扶姜绾坐下,又吩咐陈妈妈道,“快拿紫金活血膏来。”

姜绾坐在椅子上,丫鬟过来要帮姜绾脱鞋袜,姜绾没让,“我自己来。”

陈妈妈拿着药膏在一旁道,“世子妃让丫鬟来便是。”

让丫鬟来就露馅了好么。

姜绾把鞋脱下,再脱下袜子,然后老夫人就看到姜绾的脚了。

伤的很严重,脚脖子处红了一片。

丫鬟手轻轻一碰,姜绾就疼的倒吸气。

齐墨远从丫鬟手里接过药膏,轻轻的帮姜绾抹上,看的丫鬟婆子都羡慕世子爷世子妃感情好。

姜绾脸红如霞,想把脚抽回来,齐墨远道,“别动,一会儿就好。”

姜绾能怎么办,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只是人家手劲大,她那点挣扎根本没用。

涂好药,又帮着穿好鞋袜,姜绾这才看向老夫人,“老夫人急着叫我和相公来是?”

不急的话,不会快下雨了还找他们来。

老夫人头疼的紧,道,“听萱儿说,你和远儿要搬去老国公那里住到清兰出嫁再回来?”

姜绾点头,“母妃怀着身孕,清兰要去庵堂住,她必定担心,还是我和相公离府更稳妥些。”

老夫人一脸欣慰,“这般懂事,倒是我靖安王府之福了。”

齐墨远净手回来,道,“老夫人叫我们来肯定不只是为了这么点事儿吧?”

姜绾也望着老夫人,一脸询问。

老夫人手中佛珠拨的有些慢,她得想件更重要的事才行啊,不然回头河间王府知道世子妃通情达理主动离府,她还在下雨之前传他们问话以致世子妃崴脚,必会生恼。

只是思来想去都没有想到更重要的,还是陈妈妈从旁提醒道,“书斋……。”

老夫人望着姜绾,“你们要去老国公那儿,那书斋是不开了?”

“开啊,”姜绾道。

“话都放出去了,不开多丢脸。”

老夫人眉头一皱。

铺子就算开了,挤不垮惜字斋同样丢脸,还不如就这样顺着台阶下了。

老夫人拨弄佛珠道,“听你三婶说,你铺子还差五千两,王府公中入一股吧。”

姜绾看了齐墨远一眼。

她这崴脚的效果不错啊,老夫人都格外好说话了。

不过他们不会领就是了。

齐墨远道,“父王母妃都私入了两成股,书斋的钱已经够了,不用公中掏了。”

“王爷王妃入了这么多?!”老夫人声音突然拔高。

姜绾和齐墨远都望着她。

老夫人脸色很快恢复如初,“你们父王母妃宠着你,我也管不着。”

难怪书斋怎么都要开起来了,用的都是别人的钱,哪里会心疼。

没有这样惯着他们的了,王妃也就罢了,王爷居然也这样。

从老夫人的脸上,姜绾替王爷默哀了几秒,就这脸色,不挨骂才怪了。

一把年纪了,不好好颐养天年操这么多闲心做什么,王爷手握重兵,在朝中举足轻重,难道还比不上她一个后宅老夫人看的长远?

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啊。

老夫人把怒气压下,不再提开铺子的事。

姜绾听着窗外的雨声,惆怅道,“这雨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了了。”

老夫人便道,“吃了晚饭应该会停会儿,到时候再走。”

说完,又吩咐陈妈妈道,“让小厨房多做几个世子妃爱吃的菜。”

姜绾眉头微皱。

她说那话不是想留下来吃饭好么。

她是要老夫人想办法送他们回柏景轩。

她还崴着脚呢。

老夫人折腾她,她就折腾松龄堂的人,反正埋怨,也埋怨不到她身上来,她是受害者。

老夫人倒是心疼松龄堂上下,等吃了晚饭,天更黑了,就算松龄堂的丫鬟婆子敢抬软轿,她还不敢坐呢。

说她不是故意的,姜绾不信。

姜绾勾唇一笑,“那我们就留下陪老夫人用晚饭,到时候指不定脚也好了,能自己走回去了。”

齐墨远笑道,“好。”

不到两刻钟,丫鬟就端着饭菜进了屋,八菜一汤,也不知道老夫人平常就吃这么多菜,还是因为姜绾和齐墨远留下吃晚饭的缘故,总之,很丰盛。

姜绾食欲很好,齐墨远也不差,只有老夫人胃口一般。

嘴里泛苦。

吃什么都不香。

要是平常,老夫人肯定怀疑是菜做的不好,可姜绾和齐墨远眉头不皱,尤其是姜绾,还夸赞道,“松龄堂的菜可比柏景轩做的好吃多了,老夫人若是不嫌弃,我以后常来陪您吃饭。”

说着,换了副筷子给老夫人夹菜,殷勤的不行。

只是老夫人嘴里苦的就跟含了黄连似的,别说吃了,都快泛恶心了。

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总不至于是中毒了。

老夫人心隐隐不安,吩咐陈妈妈道,“派人请大夫进府。”

姜绾吃着红烧排骨,囫囵不清道,“不,不用请大夫了,我脚没那么疼了。”

老夫人眉头紧锁道,“还是请个大夫进府稳妥些。”

姜绾不好意思道,“真不用了,外头雨下的这么大,一点崴伤,又涂了上等药膏,再麻烦人家大夫多不好啊。”

陈妈妈也觉得不用了。

只是老夫人斜过来一眼,陈妈妈就知道要看大夫的不是世子妃,而是老夫人自己了,赶紧差人请大夫。

老夫人吃了两口,嘴里越来越苦,就把筷子放下了。

陈妈妈扶她进内屋,姜绾和齐墨远道,“我们也不吃了吗?”

齐墨远,“……。”

“老夫人晚上一向吃的少,你多吃些,”齐墨远道。

进了内屋,陈妈妈便问道,“老夫人可是身体不适?”

“嘴里乏苦,”老夫人道。

陈妈妈忙端茶水给老夫人漱口,可是一点用处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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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八章 默许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六十八章默许平常请个大夫都要许久,这又碰上天下大雨,大夫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来,陈妈妈见老夫人苦的口水吐不停,眉头都皱成川字了,赶紧差丫鬟去小厨房拿甜蜜饯来含在嘴里。

起初含了蜜饯还好,渐渐的蜜饯都是苦的了。

老夫人苦的想死的心都有了。

陈妈妈差人去催大夫,连派了三个丫鬟去,结果这边刚知道大夫进府了,在来的路上,那边老夫人肚子不舒服了,一趟趟往茅厕跑。

大夫在偏厅等着,那也是苦不堪言,丫鬟催的急,催着他跑,他又拎着药箱子,结果天黑路滑,一不留神摔了一跤,额头磕在了青石地面上,身上的衣裳也湿了一半。

因为丫鬟催的急才摔倒的,原本急着给老夫人治病,这会儿老夫人一趟趟往茅厕跑,大夫想把脉都找不到机会,丫鬟拿了套衣裳来给大夫换上。

大夫坐在那里等,等老夫人有空。

这一等,就是半个时辰,好几次都走到老夫人内屋前了,结果又被告知再等等,只拿了止泻药给老夫人服用。

腹泻差点要了老夫人半条命,不过跑了八九趟茅厕后,味觉好像恢复了,嘴里不苦了。

陈妈妈扶老夫人躺在床上,大夫进屋给老夫人把脉,老夫人虚弱靠在大迎枕上,都快气若游丝了。

大夫把脉的时候,没人敢问话,等大夫把手一收,陈妈妈便问道,“老夫人这是怎么了?”

大夫奇怪道,“老夫人应该是吃错了东西。”

拉肚子一般都是吃错了东西。

但老夫人吃进肚子里的东西一向精细啊,而且剩下的吃食多是丫鬟们分了,要是有事,丫鬟们也该和老夫人一样才是,不过丫鬟们吃的一向粗糙,老夫人也上了年纪,不能比。

陈妈妈望着大夫道,“不过老夫人腹泻之前嘴里泛苦,这又是为何?”

这回换大夫诧异了。

拉肚子大部分是吃错东西,再不就是受了凉,但不论哪一种,嘴里都不会泛苦,更不会苦的跟含了黄连似的啊。

这症状……怎么瞧着像是中毒了?

刚刚把脉的时候,大夫就有此怀疑了,但又不敢确定,虽然内宅下毒是常见手段了,家业越大,出这种事的可能就越大,但一般下毒,不会只下这么轻松的毒啊,哪有拉个肚子毒就解了吧?

一定是他诊错了。

大夫继续给老夫人诊脉,然后道,“应该是天气突然转凉,再加上吃的上头没那么注意才导致的,从老夫人脉象来看,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我开张方子帮老夫人调理下,养上几天就恢复了。”

陈妈妈心稍安,“那有劳大夫了。”

大夫摇了摇头,摇的不算快,都摇的磕疼的脑袋一阵晕眩。

他觉得自己那一摔毛病都比老夫人的严重。

大夫拎起药箱子告辞。

姜绾和齐墨远就站在床榻边上,老夫人肚子还在难受,摆手道,“你们回去吧。”

屋外雨下的还很大。

姜绾看向齐墨远道,“天黑路滑,大夫都摔了,我又崴了脚,咱们该怎么回去啊?”

齐墨远道,“我可抱不动你。”

姜绾,“……。”

死不要脸的。

抱不动就抱不动,有必要说的这么理直气壮吗?

信不信她也豁出去不要脸了,他不抱,她就死赖在老夫人这里不走了。

齐墨远看向陈妈妈,“有没有软轿?”

陈妈妈便道,“老夫人极少用舆肩,东西都坏了,这天又黑,世子妃敢坐,下人也不敢抬。”

齐墨远眉头微皱。

看他的脸色就知道陈妈妈是故意的,这是存了心的折腾他们呢?

折腾人而已,谁还不会了?

姜绾崴着脚上前两步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老夫人好好养身子,等我脚好了,再来给您请安。”

老夫人浑身没力气,晚上就没吃几口,这会儿抬眼皮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退下吧,”老夫人摆手道。

姜绾福了福身。

身子没弯好,脚不小心碰到了地上,疼的她倒吸了口凉气。

齐墨远赶紧扶着她,“我扶你回去。”

姜绾被搀扶着一瘸一拐的出了老夫人的屋。

天很黑,风又大。

除了金儿也只有一婆子拎着灯笼在前头带路。

这待遇——

姜绾都怀疑自己还是不是靖安王府世子妃了。

不过老夫人身子不舒服,陈妈妈要照顾她,其他丫鬟婆子没这么细致疏忽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这边姜绾和齐墨远回到柏景轩,脚上的绣花鞋湿透了,姜绾气的在门口就把脚上的鞋踢飞了,结果踢的太用力,鞋子飞到了走过来的方妈妈身上,吓的方妈妈直叫。

“是什么东西砸了我?!”方妈妈惊魂未定道。

丫鬟往地上一看,道,“是鞋……。”

“瞧着像是世子妃的鞋。”

上头点缀了米珠,这样的鞋,柏景轩里除了世子妃,谁也没资格穿。

府里的姑娘的鞋也不可能扔到柏景轩来。

方妈妈拍着胸口往前就看到姜绾把袜子也扔地上了,她忙道,“这天冷了,世子妃小心别着凉了。”

“鞋袜都湿透了,穿在脚上更容易着凉。”

丢下这一句,姜绾扶着金儿的手回了屋。

方妈妈瞥了眼丫鬟手里拎着的鞋,正往地上滴水呢,她忙道,“快让小厨房煮三碗姜汤来。”

方妈妈没跟进屋,等金儿出来,她问金儿道,“怎么没坐肩舆回来?”

“老夫人的肩舆坏了,”金儿气呼呼道。

方妈妈眉心一皱。

这怎么可能?

老夫人就算极少坐肩舆,也不可能坏的啊,万一哪天要没有,谁也担待不起,靖安王府又不缺那几个钱,什么地方省一点儿,十个肩舆也有了。

老夫人还真是心疼下人,可她怎么不心疼心疼自己的亲孙儿和孙媳妇?!

这些嘀咕都在心里,借方妈妈几个胆子也不敢说出口。

很快姜汤就熬了端来,方妈妈叮嘱金儿道,“务必让世子爷和世子妃喝下去。”

金儿点点头。

然后——

那三碗姜汤她一个人喝了。

姜绾是肯定不会喝姜汤的,她不喜欢那个味道。

齐墨远觉得自己身子骨还不至于脚上的鞋袜湿了就会受寒。

只有金儿,姜绾道,“你多喝点儿。”

金儿喝着姜汤快哭了,她也不喜欢喝姜汤啊。

姜绾泡热水脚,齐墨远看着她,“你走的时候又给老夫人下药了?”

姜绾看着他,笑道,“不该吗?”

她崴着脚还上前,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他没有阻拦那就是默许了。

“……我只是好奇你又给老夫人下了什么药,”齐墨远道。

姜绾手撑着床道,“还是之前的。”

这一晚上,老夫人是别想好过了。

^_^

第一百七十章 不敢

早点离开也是为了能早点回来,他们一走,清兰郡主就能着手绣嫁衣了。

王爷不信钦天监之言,但王妃他们都信,姜绾也主动要离京去游山玩水,王爷再不信也只能“信其有”了。

定下离京的日子后,王爷趁着早朝的时候和姜老王爷说了。

姜老王爷有些不大高兴,靖安王府人没多少,事是真不少,这不明摆着是内宅争斗把他宝贝孙女儿逼出京了吗?

但有齐墨远陪着,又是去老国公那里,不会有性命之忧,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再者虽然不知道靖安王为何要儿子娶他孙女儿,甚至不惜设下苦肉计,但他没觉得河间王府有什么值得他靖安王算计的,何况所有的算计他都知道并参与了。

知道姜老王爷心底不快,王爷和他坦白道,“我已决定退掉豫国公府的亲事,世子妃不会离京太久。”

姜老王爷彻底放下心来。

姜老王爷都没意见了,姜老王妃和阮氏他们就更没有了。

天下着雨,姜绾哪都没去,继续忙着开首饰铺的事,齐墨远也没闲着,即便天下大雨,也是早出晚归。

要过的惨的还属铁鹰了。

姜绾觉得下雨天,不适合谈生意,让他别出府,等雨停了再去买铺子不迟。

可铁鹰能听姜绾的吗?

买铺子有多难,从他最后不得不打南玉轩的主意就可见一斑了,姜绾是铁了心要开书斋的,最后只能留下他在京都继续买铺子,可他留在柏景轩的职责是护卫她,看着玄铁扳指,守株待兔等女刺客的。

离京这么大的事都没法跟去,他留下来的意义何在啊?

铺子不但要买,还得在他们离京之前买好。

这不,天上刮风下雨,铁鹰穿着蓑衣打着伞在街上挑铺子,那是来来又回回的从南玉轩路过。

南玉轩小伙计靠着门看着他来回三趟后,实在憋不住告诉了二掌柜,“铁鹰大哥一整天到底在忙什么啊,这样的天还出来晃荡。”

二掌柜在拨弄他的算盘呢,新换的算盘,怎么使唤都不趁手,有些后悔把之前那磨的顺溜的算盘给砸了,虽然南玉轩里用算盘的时候少的不能更少了!

可这么多年他就靠玩算盘度过这无聊的一天又一天啊。

早玩出感情来了。

正无聊就听小伙计说话,他出来一看,正好和再一次路过的铁鹰四目相对。

铁鹰赶紧把头撇过去。

只是这动作在二掌柜眼里那就是心虚。

不心虚有什么不敢看他的?

二掌柜道,“过来!”

声音有点大,虽然下雨声也很大,但铁鹰还是听清楚了,他想着要不要当没听见。

小伙计又喊了一声,“我们二掌柜叫你呢。”

得。

一声比一声高,想装听不见都不行了。

铁鹰撑着伞到了南玉轩前,道,“二掌柜找我有事?”

二掌柜看着他,皱眉道,“之前是买铺子在这条街来回碰壁,今儿这又是做什么?”

铁鹰心累,“还是买铺子。”

二掌柜,“……。”

小伙计眼睛睁圆,“大掌柜不是已经决定把南玉轩卖给她了吗,她是嫌弃咱们南玉轩不买吗?”

二掌柜一听这种猜测,瞬间火大,“她敢!”

大掌柜贱卖南玉轩,他本就不同意了,这是看在造纸术和活字印刷术造福天下书生的份上才听大掌柜的,结果她还嫌弃?

铁鹰摇头道,“情况有点复杂,我去找大掌柜的说。”

南玉轩要被姜绾拿来开首饰铺的事,铁鹰就没敢和大掌柜的说,他就没胆量回来。

躲是躲不掉的,趁着今儿说了,万一挨打,还能说脚滑摔了,不然靖安王世子妃没得怀疑是姜老王爷揍的他。

下雨天,整条街的生意都差,南玉轩几乎连开门的必要都没有了,大掌柜的在后院磨玉石。

铁鹰走进去,道,“大掌柜……。”

大掌柜看了铁鹰一眼,只一眼,就看出铁鹰有些不对劲。

“有话就说,”大掌柜道。

铁鹰硬着头皮把姜绾要保留南玉轩全貌做首饰铺的事一五一十的都说了。

大掌柜眉头紧锁。

他让出南玉轩是为开书斋之用,可不是给她开首饰铺的。

二掌柜坐在一旁道,“我看这小子里里外外都被靖安王世子妃收服了,这不明摆着是来劝你同意南玉轩改头换貌吗?”

铁鹰摇头,“属下不敢。”

他是真不敢啊。

这句话能指天发誓。

“靖安王世子妃开书斋是临时起意,在这之前就想开首饰铺了,金玉阁两次想杀她,”铁鹰道。

“就算南玉轩同意改头换貌做书斋,她还是要买铺子。”

小伙计在一旁奇怪道,“靖安王世子妃医术高超,她要报复金玉阁不是抬抬手的事吗?”

二掌柜敲了小伙计脑门一下道,“哪那么简单?”

金玉阁背后是护国公府。

靖安王世子妃就算有靖安王府和河间王府撑腰,要整垮护国公府也难比登天。

杀光金玉阁掌柜和小厮那是容易,可杀光一拨还会有另外一拨,这根本就不算报仇。

金玉阁的生意可以说是京都之最了,能和金玉阁媲美的找不到几个,挤垮金玉阁,才有点报仇的意味儿。

再者满京都,喜欢金玉阁首饰的大家闺秀和贵夫人多着呢,就这么堂而皇之的挤垮金玉阁,靖安王世子妃不知道惹怒了多少人,能不惹怒她们还反过来挣她们的钱自然是上上之策了。

“说挤垮就挤垮惜字斋,说挤垮金玉阁,她就能挤垮金玉阁?”二掌柜不信道。

铁鹰望着二掌柜。

他点了点头。

二掌柜,“……。”

他扭头望着大掌柜,“我们当初是不是应该劫花轿,搅了她出嫁冲喜?”

大掌柜黑线道,“她不嫁,靖安王必死。”

二掌柜恍惚想起来,他把靖安王给忘记了。

看来真是冥冥之中有定数啊。

顺阳王少一个王妃不算什么,可靖安王不能死啊。

他一死,朝廷得乱一半。

铁鹰小心翼翼的瞥了大掌柜脸色,心稍安,大掌柜这脸色应该是默许世子妃把南玉轩开首饰铺了。

只是他刚松一口气,一颗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处,小伙计道,“这条街除了咱们南玉轩,生意都红火的很,是不会卖铺子的。”

“铁鹰大哥怕是难买到合适的铺子给靖安王世子妃开书斋。”

作为闲的发慌的小伙计,要不是从小被南玉轩收养,他真想去别人家铺子做小伙计了。

哪像他,每天待着门前看别的小伙计迎来送往,羡慕的不行。

虽然他说这话的时候,别家小伙计总是想打他。

铁鹰向大掌柜求助,“过几天,靖安王世子和世子妃就要离京了,我买不到铺子就没法跟去。”

大掌柜眉心一皱。

二掌柜要揍人了,“靖安王世子妃使唤你一个就算了,你这是要我们都帮着你去买铺子?”

“……不,不敢。”

铁鹰赶紧否则,虽然内心就是这么想的。

大掌柜看向铁鹰,他道,“这条街上的铺子,只凭你出面,不花双倍的价格是不可能买下来的。”

“去找靖安王,把造纸术告诉他。”

铁鹰有些迟疑。

靖安王会管开书斋这样的小事吗?

不过大掌柜总不会给他出馊主意。

他决定照办,实在是没办法了啊。

等铁鹰走后,二掌柜问出了铁鹰的心声,“靖安王会管这么点小事?”

小事?

大掌柜笑道,“靖安王是聪明人,他已经手握重兵了,造纸术又能笼络天下书生,未免将来被皇上猜忌,他必须得献给皇上。

“皇上要买间铺子,谁敢不卖?”

第一百七十一章 进献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一章进献铁鹰进出靖安王府一向是翻墙,除了柏景轩外,待的最多的地方是檀越住的偏院,帮着熬驴皮。

这一回,他迟疑了下,从侧门进的王府,去书房找王爷。

齐墨远说过,王妃的天香院和王爷的书房不许他去,王府其他地方他去都行。

他想了想,正大光明去找的王爷应该不算违背承诺。

书房内,王爷在写奏折,听小厮禀告世子爷的人来找,王爷便道,“让他进来。”

小厮把门打开,铁鹰这才进去。

在街上跑了一圈,身上湿了大半了。

只是他是习武之人,浑身湿透都无妨就是了,但看上去难免叫人担心。

王爷一眼就看出来这是姜绾的暗卫了,不由的眉头微皱,“世子妃让你来是?”

铁鹰忙道,“不是世子妃让我来的。”

不是世子妃?

也是,就算暗卫待在靖安王府里,但他给了远儿好几名暗卫,不至于使唤不过来。

世子妃要有事找他也该使唤远儿的暗卫。

只有姜老王爷才会使唤他。

王爷道,“姜老王爷让你找我何事?”

铁鹰,“……。”

也不是姜老王爷啊。

不过他除了沉默也只能沉默了。

他总不能是自己擅作主张来的。

铁鹰也没多说,把用油纸包好的造纸术呈给王爷,“王爷一看便知。”

王爷还以为是姜老王爷写给他的密信。

谁想到是造纸术。

当然了,这不是姜绾写的原版,乃是暗卫凭着记忆默写的。

王爷看过后,眉头紧锁,“这造纸术能造出纸来?”

“……王爷手中的纸就是用这造纸术造出来的,”铁鹰回道。

王爷,“……。”

王爷摸着手里的纸,又拿了一张比对。

两张纸的质量差不多。

他虽然不懂造纸术,但也知道纸张没那么便宜,可世子妃的造纸术用的都是些废物,成本低到可怕。

难怪姜老王爷会让暗卫来找他了。

这造纸术必须得献给皇上啊。

王爷点头,吩咐铁鹰道,“把世子叫回来,还有这纸,带一摞回来。”

再说齐墨远,正看人造纸呢,姜绾看过造出来的纸,觉得还有改进的余地,他正盯着人改进。

得知王爷找他,齐墨远就回府了。

王爷检查过纸张后,道,“你带着这些纸进宫,把造纸术献给皇上。”

献给皇上?

齐墨远皱眉道,“这是世子妃的秘方,我怎么能随便献给皇上?”

“这样的事多想着点皇上,对你和世子妃有百利无一害,”王爷道。

“世子妃是聪明人,你回去和世子妃商量一二。”

齐墨远便回去找姜绾了。

姜绾在书房,齐墨远进去的时候,她正伸懒腰呢。

见他进来,她还有些诧异道,“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齐墨远上前道,“你问铁鹰吧。”

铁鹰,“……。”

姜绾望着铁鹰。

铁鹰能怎么办,只能撒谎道,“在街上买铺子的时候,碰到了世子妃的兄长,他问起来,我便是说了世子妃要买铺子开书斋的事,他一听造纸术可造福天下书生,怕留在手里给靖安王府和河间王府招惹祸患,我就去找了王爷,问他……。”

王爷把齐墨远找回来,就代表他是怎么想的了。

姜绾问铁鹰道,“是我哪位哥哥说的?”

铁鹰,“……。”

完了。

要露馅了。

铁鹰眼底闪过一抹迷茫,“不,不记得是哪位了。”

姜绾一脸黑线。

有这么委婉的说她哥哥多的吗?

姜绾望着齐墨远道,“你的意思呢?”

齐墨远看着她道,“造纸术是你的,没有你同意,我不会献给皇上的。”

姜绾斟酌了下,朝廷贪官污吏多,就这么献出去,还不知道最后饱了谁的荷包,万一是护国公,她还不得气的吐血?

就这么直接献绝对不行。

“献一半。”

齐墨远和铁鹰都望着姜绾。

要么不献,要么全献,没有献一半的。

只听姜绾道,“造纸术的秘方可以献给皇上,但十年之内只能我来用,十年内造纸铺子挣的钱,一半归皇上。”

“剩下的,你就看着吧。”

齐墨远心里有数了。

虽然天还下着雨,但时辰尚早,他就进宫了。

御书房内。

皇上新得了幅画,正兴致勃勃的研墨呢。

小公公上前禀告,“皇上,靖安王世子求见。”

常公公有些诧异,“这样的天还进宫,莫不是有大事要求皇上?”

皇上也是这么想的,“宣他进来。”

齐墨远进了御书房,皇上已经坐下喝茶了,笑道,“平常不见你进宫,倒挑了这么个好天气来给朕请安。”

齐墨远给皇上请安。

皇上抬眼间瞥到齐墨远大拇指上的玄铁扳指,他眉头一皱,一抹不是很愉快的记忆涌上心头。

皇上看着齐墨远道,“这铁扳指怎么在你手里?”

齐墨远没想到皇上会注意到这铁扳指,不过戴在他拇指上,也确实惹眼了些。

齐墨远望着皇上道,“这铁扳指是世子妃的,她戴不上,给我套在了拇指上,取不下来了。”

“这铁扳指难道是皇上送给她的?”

皇上端起茶盏,拨弄道,“朕见先皇嫌弃过这扳指丑,可能是先皇赏给世子妃玩的吧。”

齐墨远,“……。”

看着笑容在齐墨远脸上僵硬,渐渐变黑。

常公公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

靖安王世子都取不下这铁扳指了,皇上还说先皇嫌弃这扳指丑,这不是扎人家世子爷的心吗?

不过这扳指是够丑的。

齐墨远心塞的厉害。

皇上捅完刀子看着他道,“进宫找朕有要紧事?”

齐墨远不想把秘方献给捅他刀子的人了。

看他不狠狠的坑皇上一把。

他望着皇上道,“父王让我来给皇上献点东西。”

皇上更诧异了,“给朕献东西?”

“快拿出来给朕瞧瞧。”

齐墨远把一摞纸呈给皇上。

皇上,“……。”

常公公,“……。”

常公公一脸黑线。

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呢,原来就是一些纸。

难怪靖安王让自己的儿子来了,这是让儿子来找骂啊。

皇上强忍着没骂人,把信拆开过目,皱紧的眉头渐渐松开,最后眼底带了惊喜,再看纸就跟看宝贝似的了,望着齐墨远道,“这些纸真是造纸术造出来的?”

^_^

第一百七十二章 后台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七十二章后台齐墨远没有直接回答是,而是道,“世子妃嫌弃这纸造的还不够好。”

皇上,“……。”

还不够好?

皇上看着手里的纸,再看看造纸术,脑门上划过一抹黑线。

树皮、破麻布、旧渔网这样的东西能造出纸来,若非他是皇上,没人敢欺君,他哪敢相信啊?

结果还有嫌弃造的不够好的?

想到姜绾,皇上笑道,“世子妃要求倒是挺高。”

齐墨远点头,“这造纸术就是出自她手,她说这纸还能造的更好,应该可以。”

皇上,“……。”

常公公,“……。”

这纸是靖安王世子妃造的?

开什么玩笑啊?!

尤其是常公公,皇上说世子妃要求高那是在说一介女流什么都不懂,只凭喜好说话。

姜老王爷的孙女儿,骄纵任性之极,无才无德,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没一样是通的,大概在她眼里只有宣纸好。

皇上望着齐墨远,声音拔高两分,“你说这造纸术是她想出来的?”

齐墨远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他道,“她说是梦到的。”

“为了挤垮惜字斋,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夜里梦到了这造纸术,”齐墨远道。

这是姜绾的原话。

齐墨远并不信。

他觉得用这搪塞人的理由说服皇上相信更不可能。

不过这造纸术应该不是河间王府所有,从暗卫口中得知造纸术,都觉得该献给皇上,免得惹祸上身了,何况是姜老王爷了。

进献造纸术,这功劳不比姜老王爷在边关打两场胜仗小了。

惜字斋写话本子含沙射影姜绾的事,当初都闹到了朝廷上,皇上自然知道。

姜枫偷买春、宫、图的事更是传的沸沸扬扬,连他有外室和私生子的流言都传到了后宫。

姜绾要开书斋挤垮惜字斋给自己出口恶气的事更是早传开了,多少人在背后笑她是以卵击石不自量力,没想到她还真不是说说。

有了这造纸术,挤垮惜字斋就有一半的把握了啊。

齐墨远在御书房待了足足一刻钟,皇上以为他只是来献造纸术的,没想到献完造纸术,又把造纸术的大权揽了过去,外加讨间铺子做赏。

皇上兴头上,一口允了。

等齐墨远退出御书房,皇上后知后觉,他一两银子都还没见着,只收到几张纸,就送出去一间大铺子了……

还是地段好,气派,不比惜字斋差的铺子。

皇上,“……。”

皇上坐在龙椅上看着手里的造纸术出神。

常公公在御书房外,齐墨远出去的时候,看了常公公一眼,明显是有话要和常公公说。

等常公公回来,皇上斜了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常公公就明白了,笑道,“靖安王世子见皇上看他拇指上的铁扳指时神情有些不快,想知道原因,让奴才帮着打听一二。”

其实,齐墨远就是不托他打听,常公公也好奇啊。

先皇何等的身份,这铁扳指这么丑的东西是怎么到先皇跟前的?

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献给先皇差不多。

再者先皇最好面子了,他去世的时候,靖安王世子妃还小的很,先皇怎么可能拿铁扳指逗她玩,万一姜老王爷说先皇小气,先皇脸上肯定挂不住啊。

常公公越想越觉得奇怪,而皇上脸黑了几分。

他为什么看那铁扳指不痛快?

当年他还小,先皇戴铁扳指取不下来,结果摘下来的时候,不小心滚进了床底下,他爬进去捡。

脑袋磕到龙榻就不说了,结果在床底下捡到了本书,邀功似的拿给父皇看。

结果那书——

先皇的遭遇和姜枫一模一样,皇上年少无知把先皇的脸面扒拉下来好几层,后果可想而知了,被禁了整整一个月的足,还没人敢帮着求情。

都是那破扳指引起的。

他能对那铁扳指有好感?

这么丢人的事,皇上不许任何人打听,一记眼神斜过来,常公公连忙把脸上的八卦神情收敛干净,目不斜视,一本正经。

皇上摆手道,“派人去买铺子。”

常公公赶紧退下。

这么点小事,常公公不会自己出宫跑一趟,不是要紧事,他不会离开皇上身边的。

找了心腹公公,让他去户部问问,有没有查抄的铺子。

公公一口应下。

只是去户部一问,铺子倒是有,但是比惜字斋差太远了。

户部官员道,“公公要多大的铺子?”

“不比惜字斋小的,”公公回道。

户部官员,“……。”

不比惜字斋小的铺子,京都两只手都数的过来了,这样的铺子一查封,多少人都来户部打招呼?

这房契地契都还没揣热乎了就被人揣了银票来换走了,哪可能等到现在。

户部官员以为要买铺子的是常公公,他道,“有了合适的铺子,户部一定帮忙留意。”

公公便出了户部。

小公公问道,“咱们是去街上逛逛,还是直接回宫?”

“去买铺子!”公公道。

小公公以为听岔了,道,“连靖安王世子都买不到,求到皇上跟前,咱们能买到吗?”

公公笑的成竹在胸,“不比惜字斋小的铺子,后台都大着呢,可再大的后台还能大的过咱们不成?”

他们可是帮皇上买铺子。

要知道整个天下都是皇上的。

只需把皇上要买铺子的事漏出去,这铺子就手到擒来了。

“去打听下,这两条街上的铺子哪个后台最小,”公公回道。

办好差事讨好皇上和常公公高兴很重要。

可要一不小心踢到铁板也够他喝一壶的啊,柿子捡软的捏,一堆硬的里总有软一点的。

这一打听——

公公就到了南玉轩跟前。

南玉轩的小伙计还以为来了客,殷勤的招呼着,又是奉茶又是端糕点。

公公在铺子里转了一圈后,道,“你们掌柜呢?”

“在后院吃饭呢,”小伙计道。

“……。”

公公瞥过来一眼,示意小伙计上前,他低语了几句。

小伙计愣了一瞬,拔脚就往后院跑。

大掌柜、二掌柜还有一堆人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小伙计冲过去便道,“大掌柜,不好了!”

“宫里看上咱们南玉轩了!”

二掌柜一口酒喷了出来。

大掌柜脸黑成锅底色。

他把筷子放下,起了身。

其他人还不知道二掌柜在笑什么,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二掌柜笑的肚子抽疼。

没想到大掌柜英明一世,居然还有挖坑埋自己的时候。

第一百七十三章 人情

二掌柜笑的是上气不接下气,他觉得这事够他笑一辈子了。

忍着笑,二掌柜也跟了出去。

公公坐在那里喝茶,小公公东张西望,铺子里的东西他都看不上眼,这样的铺子居然没关门大吉,也是稀奇了。

大掌柜的走过去,公公看了他一眼道,“宫里能看上你们铺子,是你们的福气,断然不会叫你们吃亏的,尽快通知你们东家,宫里还急等着要呢。”

宫里买东西,就没有便宜过。

这铺子又是皇上要赏给靖安王世子妃的,越贵越气派啊。

大掌柜的看向小伙计道,“速去靖安王府通知靖安王世子妃,让她开个价,这铺子宫里看上了。”

公公,“……!!!”

公公惊站起来,速度之快,好像椅子上长了荆棘似的。

小伙计要往外跑,公公赶紧将他拦下来,才问道,“这铺子是靖安王世子妃的?”

大掌柜的没说话,迈步走了。

小伙计道,“是啊,前些天我们大掌柜的一万两把铺子卖给了靖安王世子妃,她要拿来开首饰铺。”

公公,“……。”

公公想撞墙的心都有了。

他这是什么眼光啊?

两条街那么多铺子,一眼就相中了靖安王世子妃的铺子,他这不是柿子捡软的捏,而是挑了个最硬的啊。

公公连忙陪笑道,“这铺子就是买了赏赐给靖安王世子妃让她开书斋用的,谁想到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了。”

小伙计一脸鄙夷。

谁和他是一家人了。

公公往怀里摸了摸,掏出十两银子塞给小伙计。

这是他刚在户部,人家孝敬的,在怀里揣了这么老半天,热乎着呢。

小伙计已经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银子了,生怕公公反悔,一把揣在了怀里,转身就去柜台,拿了几个丑不拉几的玉石塞给公公。

公公,“……。”

“这是?”公公不解道。

“我可不能收人贿赂,会被我们大掌柜活活打死的,”小伙计小声道。

“……。”

公公看着手里的玉石,丑成这副德行,这和收贿赂有区别吗?

有吗?

不过看小伙计的神情,这讨好的目的应该也达到了。

小伙计喜滋滋的送公公出门,见公公愁眉苦脸,宽慰他道,“别发愁了,多简单的事啊。”

“简单?”公公声音拔高。

随便挑个铺子踹一脚,就是块铁板。

他还说这事简单。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小伙计笑道,“既然铺子是挑了赏给靖安王世子妃的,投其所好就是了。”

公公眉头一挑,四个字脱口,“愿闻其详。”

小伙计道,“你想啊,靖安王世子妃要铺子做什么用?”

“开书斋,挤垮惜字斋,”公公回道。

小伙计点头,“没错,就是要抢光惜字斋的生意。”

“你仔细想想,铺子开在哪里抢生意最合适?”

公公,“……???”

公公还没反应过来,小伙计拍拍他肩膀,笑道,“慢走,不送了啊。”

公公转身回头,小伙计已经回铺子里了,正欣赏他刚刚送出去的银锭子。

小公公道,“什么地方最适合抢生意?”

“还傻站在这里做什么,去问啊!”公公发飙道。

小公公撒丫子就跑。

很快,小公公就又回来了,喘气道,“问,问清楚了。”

公公忙问道,“哪合适?”

“左右。”

“隔壁。”

“对面。”

公公,“……。”

公公看着南玉轩。

这……也太狠了点儿吧?

公公还真就去了。

出乎意料的是,他一说是宫里要买铺子,人家掌柜的特别好说话,好说话的公公开始挑三拣四了。

他先去的是惜字斋左边的铺子,古代以右为尊。

要买铺子,也要先紧着右边。

结果一去,右边铺子也答应了。

公公又觉得对面好了,别的不说,直接就在气势上把惜字斋压住了。

三间铺子都不带犹豫的同意了。

小公公凑到公公身边道,“怎么这么好说话?”

“其中会不会有诈?”

公公敲他脑袋道,“诈什么诈,谁敢诈皇上?”

“脑袋都给你诈掉。”

小公公想想也是,“那买哪间?”

这是随便挑了。

公公陷入选择困难,还是愁眉不展——

没有的选难过,选择太多也难过。

他不知道这三家铺子也是铁鹰最想买的,做暗卫的,就是这么直来直往,干脆利索。

只是人家不情愿,这才去别家问。

铁鹰不知道,这两条街的铺子都被惜字斋威胁了,哪怕他出再高的价,人家也不敢卖啊,就连南玉轩也没能幸免,不过去威胁的人最后都被抬回去了。

这也是就为什么大掌柜的给铁鹰出主意的原因,都不了解症结,又怎么对症下药。

惜字斋的靠山之大,从他得罪河间王府和靖安王府最后还被解封就可见一斑了。

靖安王府和河间王府都压不住的人,除了把皇上抬出来,还能有谁?

紧挨着惜字斋的三间铺子也是被惜字斋威胁最凶的,靠山也大的很,被惜字斋威胁,哪能不气啊?

只是顾忌护国公才忍了,铺子不是不卖,而是铁鹰的身份太低了,不够资格和护国公府对抗,靖安王世子也差了些,毕竟惜字斋还有靖安王府二太太撑腰。

他们在等。

等靖安王出面,好卖靖安王一个人情。

手握重兵的将军王,这份人情可值钱的很。

计划的很好,只是没想到等来等去没等到靖安王,把皇上等到了,虽然来的只是个公公,可这个公公也是常公公的心腹了啊。

掌柜的快马加鞭把这事禀告东家知道。

这边小公公还没有定下来买哪间铺子,那边三间铺子的东家已经揣着房契地契进宫去皇上跟前刷好感了。

三人是争先恐后的要把房契地契献给皇上。

要知道这不仅能博得皇上龙心大悦,皇上还会赏赐有加啊。

皇上是绝对不会让臣子吃亏的。

但这回是例外。

皇上看着他们争来抢去,干脆三间铺子的房契都收了。

一人赏赐了两颗大东珠。

三人,“……。”

争抢不让的三人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内心苦不堪言啊。

谁让他们都说孝敬皇上呢。

孝敬是不求回报的。

三人走后,皇上的心情是要多好有多好。

常公公憋笑不止。

和皇上玩心眼,把自己玩坑里头去了吧。

常公公看着一摞房契地契道,“皇上,哪间铺子赏给靖安王世子妃?”

“拿去让她挑吧,”皇上随意道。

这一趟是常公公亲自跑的。

送喜的事,他是最喜欢的。

只是这一回,常公公跑的肠子都青了。

大半个时辰后,他愁眉苦脸的回来,皇上见了道,“这是怎么了?”

常公公快哭了,“靖安王世子妃觉得三间铺子都好,实在不知道该选哪个放弃哪个,就全收下了,说造纸术的利润七成归您。”

皇上,“……。”

第一百七十四章 自信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七十四章自信皇上登基十一年,还是第一次豁出脸面坑了臣子一把,结果转过头就被人给坑了?

皇上盯着常公公,眸底是噼里啪啦燃烧的火焰。

常公公膝盖软的差点没跪下。

他也想把房契地契都带回来啊,可东西到靖安王世子妃手里了,他也不敢上去抢啊,苦口婆心劝了一通,可靖安王世子妃是铁了心不还,还说什么她想开的铺子挺多,只是京都的铺子实在是太难买了,让他代为谢谢皇上,并——

塞给他其中一间铺子一成股。

铺子是挺大,可还不知道卖什么,常公公打心眼里就没觉得靖安王世子妃一个娇纵任性的姑娘能把铺子开的起来。

所以那一成股他就没放在心上。

只是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手短啊,得帮着靖安王世子妃说好话,再者,皇上要是气大了,没得怪他办事不利,东西带出宫却带不回来。

只是那两间铺子少说也价值七八万两了,他这个做皇上的从臣子手里坑来的,这会儿还不知道人家在背后怎么埋怨他呢,哪能不要回来?

皇上拧着眉头,怒道,“把靖安王给朕叫进宫来。”

王爷人在军营,知道齐墨远进宫献了造纸术,但不知道常公公到过靖安王府。

但献造纸术的是齐墨远,皇上就算夸赞靖安王府忠心,也不会专程叫他进宫,应该是有别的更重要的事。

王爷匆匆进宫,赶到御书房,一进去就看到皇上那张乌漆嘛黑的脸,王爷就更担心出了什么大事了。

他走上前行礼,然后道,“皇上宣臣进宫,可是出什么事了?”

皇上哪愿意提这丢人的事啊,瞥了常公公一眼。

常公公硬着头皮把齐墨远献造纸术到请皇上赏间铺子,再到他送房契地契去靖安王府给姜绾挑,最后三间铺子的房契地契肉包子打狗一去不回头。

王爷听的脑门上黑线直往下掉。

难怪皇上这么大动肝火了,这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了啊,世子妃这也……

王爷一脸为难的看着皇上,“皇上的意思臣明白,可臣也不好意思向世子妃要回房契地契啊。”

世子妃是聪明人,常公公该说的都说了,世子妃依然没让他带回房契地契。

他去要,世子妃必不会给。

皇上就那么盯着王爷,总之,他这个皇帝,不能吃这么大的亏。

姜绾要没出嫁,他就找姜老王爷。

现在姜绾是靖安王府世子妃,他不找靖安王,他找谁?

总不能他堂堂皇帝欺负人家一个崴了脚连进宫献造纸术都让人代劳的女子吧?

王爷心累,他琢磨了下道,“左右铺子在皇上手里迟早也是赏人,赏给世子妃也一样。”

皇上气的要拿东西砸人了。

这能一样吗?

有他这么劝人把人劝的气个半死的吗?!

赏赐那是他高兴!

可这是赏赐吗?

这几乎就是被人给抢了!

皇上气的呼吸不畅。

王爷继续道,“臣向皇上承诺,若是世子妃的铺子经营不善,不得不关门大吉,臣定让她把铺子还给皇上。”

“若是铺子生意好,那两间铺子其中两成利润归皇上您。”

这话说的皇上心底多少好受了点,但还是很不爽,“两成太少了。”

“……再多的臣也做不了这个主了,”王爷无奈道。

皇上斜了王爷一眼,知道他没有撒谎。

靖安王世子妃是姜老王爷的孙女儿,有多宠她,满朝文武谁不知道。

皇上摆手。

王爷便告退了。

柏景轩,屋内。

姜绾坐下小榻上,那三间铺子的房契地契那是爱不释手啊。

她想开的铺子多着呢,但书斋和首饰铺都是被逼的,要不是金玉阁和惜字斋惹毛了她,她不会吃饱了撑着去抢人家的生意,和人家过不去。

但既然犯了她,不给自己出口恶气怎么行?

她最想开的还是药坊和酒楼,现在多两个铺子,正好都解决了。

她当然知道多要两个铺子皇上不会高兴了,可错过这个村就没有这个店了啊。

她想着凭着她靖安王世子妃和姜老王爷孙女儿这两个身份,多要两个铺子,皇上就算生气也不能拿她怎么样,事后再想办法讨皇上欢心,不会让皇上吃亏就是了。

总之,让她看到了铺子,就不能让它们从眼跟前溜走。

铺子买在一块儿,招呼起来也方便,万一回头皇上赏给别人了,谁还敢把皇上赏赐的铺子卖掉不成?

姜绾坐在那里笑的肩膀直抖。

齐墨远进来,眉头拧着道,“你这又打了什么算盘,高兴成这样?”

姜绾强忍笑意道,“回头惜字斋卖掉,你得想办法帮我买下来。”

齐墨远,“……。”

他有点同情惜字斋了。

他坐下道,“这么自信?”

姜绾笑道,“这点自信都没有,还敢抢皇上的铺子?”

齐墨远无话可说。

姜绾继续看房契地契,心情好到飞起,不过她心情是好了,有太多人心情不好了。

这三间铺子地段好,生意都不错,要不是为了讨好皇上,谁愿意把房契地契送进宫啊。

结果便宜没占到,就得了两颗大东珠,真是差点没气中风。

虽然房契地契在他们手里,可这铺子入股的人还不少,两颗大东珠哪够分啊?

磨成分一家一勺吗?!

为这事,三家铺子入股的人吵的不可开交。

三铺子东家道,“皇上要买铺子,你说我能怎么办?我敢不卖吗?!”

理是这么个理,可谁不知道是他们主动带着房契地契进宫的?

抢着出风头,结果被风给刮断了腿。

好在有三家,被皇上坑也有个伴,真是打落牙齿和血吞,有委屈都没地儿说去。

常公公是皇上身边的红人,他来靖安王府,直接去了柏景轩,在屋子里说了什么,柏景轩的丫鬟婆子也不知道,但这么大的事,势必会惊动老夫人她们。

老夫人卧病在床,姜绾又崴伤了脚,出不了门,二太太就让齐萱儿和齐芙儿来柏景轩探望姜绾,顺带打听下常公公来所为何事。

其实常公公走的时候,赵管事就问了,常公公一心想着怎么样回禀皇上,皇上才不会动怒,哪有心思说这些,便什么都没说。

可越是不说,大家就越是好奇。

这不,齐萱儿和齐芙儿就来柏景轩了。

姜绾崴脚没出门迎接她们,丫鬟通报后,她们就直接进屋了。

知道她们为何而来,姜绾笑道,“怎么来我这儿了?”

齐萱儿笑道,“雨难得停会儿,大嫂都没出门,想来脚还没完全好,我们来看看大嫂。”

姜绾让金儿给她们上朝。

齐芙儿坐下后,看到桌子上的房契地契,她诧异道,“怎么有这么多房契地契?”

姜绾笑道,“常公公送来给我的。”

齐萱儿和齐芙儿一脸震惊,“常公公是来给大嫂送房契地契的?”

姜绾轻点头。

两人不敢置信。

常公公不可能会给她送房契地契,只可能是奉皇上之命来的啊。

“皇上赏给大嫂的?”齐萱儿问道。

姜绾笑道,“我要买铺子开书斋,但不论我出多少价格,都没人卖给我,没办法我就让相公进宫帮我和皇上讨了间铺子。”

姜绾说的云淡风轻,却是嫉妒的齐萱儿和齐芙儿面容扭曲了。

尤其看到铺子围着惜字斋,三间铺子少说也值十几万两了,这是一两银子没花就到手了啊。

两人都坐不住了,没待一会儿就走了。

她们走后,金儿不解的看着姜绾,“姑娘为什么告诉她们?”

姜绾笑道,“告诉她们,这事才能传开。”

“到时候必定会传的满京都沸沸扬扬,我这书斋还没开,就已经在气势上压倒惜字斋了。”

她就是要告诉所有人,她的铺子有皇上撑腰,他惜字斋的后台算个毛线球啊。

第一百七十七章 放心

这一天,阳光明媚,空气清新的带着香甜。

姜绾崴伤的脚也痊愈了,是看在河间王府的面子上痊愈的。

明天就是定下的离京日子,她今天得回河间王府道别啊。

能回河间王府道别,自然就能去松龄堂给老夫人请安了。

用过早饭后,姜绾就带着金儿往松龄堂走,进院子就听丫鬟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姜绾听了一耳朵,好像是大厨房出事了,她便问道,“大厨房怎么了?”

小丫鬟便回道,“大厨房管事吴妈妈昨儿起夜,不小心摔了一跤,磕坏了两颗门牙,还把胳膊肘给摔断了。”

金儿听了一哆嗦。

这也太吓人了。

她望着小丫鬟道,“之前徐妈妈不就是起夜摔断了腿吗,前车之鉴,吴妈妈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小丫鬟摇头。

这她就不知道了。

不过徐妈妈摔断腿,大家都知道那不是单纯的意外。

至于吴妈妈是不是,谁也不知道啊。

只是吴妈妈是老夫人的人,她和徐妈妈一样摔倒,只是一个断的是胳膊一个断的是腿,而且吴妈妈摔的更惨一点儿,还掉了两颗门牙,说话铁定要漏风了。

等吴妈妈养好伤能接管大厨房了,徐妈妈也能了,轮不到她了。

姜绾恍惚想起来,徐妈妈摔伤后,王妃怕再折损心腹,只能忍着提拔了吴妈妈,把大厨房的管家权全部交的一干二净。

当时离开天香院后,姜绾就让暗卫去查徐妈妈摔倒和吴妈妈是不是有关系,如果是,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只是过了这么久,她都快把这事给忘了。

吴妈妈摔伤是暗卫的功劳吗?

虽然好奇,也没法把暗卫叫出来问,姜绾迈步进了屋。

一进去,就感觉到屋子里的气氛不大对,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手里的佛珠拨弄的飞快。

徐妈妈摔伤了,提拔了吴妈妈。

现在吴妈妈摔伤,按理该提拔二管事了。

那是二太太的人。

王妃一心养胎,什么都不管,说吴妈妈摔伤和二太太无关,老夫人不信。

她不反对二太太有野心,可把野心玩到她头上,老夫人就不会允许了。

二太太如坐针毡。

这事和她没关系啊。

吴妈妈是老夫人的人没错,可吴妈妈能坐上大厨房管事之位有她一份功劳,吴妈妈也算半个她的人了。

她何必摔伤吴妈妈,让自己人顶上,惹怒老夫人?

她还没有蠢到那地步。

三太太笑道,“大厨房王妃管的时候,也没人夜里摔伤过,这一交给二嫂,两位大管事都摔了,还都伤的那么严重。”

“不过这回倒不像上回徐妈妈摔倒,乱成一锅粥,各院连早饭都凑合了一顿。”

“可见二嫂提拔的二管事精明能干。”

这时候的夸赞就是在火上浇油啊。

二太太气的拿眼睛瞪她,她不说话没人当她是哑巴。

陈妈妈人不在,姜绾请过安后,就静静的坐在一旁看热闹。

很快,陈妈妈就回来了,凑到老夫人耳边嘀咕了两句,老夫人深呼了一口气,道,“把小厨房管事派去管大厨房。”

二太太面色一僵。

按理该提拔二管事了,老夫人这明显是怀疑她啊。

三太太是想笑不能笑,齐萱儿见了生气,转移话题看着姜绾道,“大嫂,现在街上流言蜚语都在传你开铺子的事呢。”

姜绾心下一笑,这是拉她出来给她娘做出气筒吗?

不好意思。

她要先出一把气。

“不止是流言,还有说流言是王府里传出去的,我正想问问清楚呢,”姜绾一脸不爽道。

话没有明说,但大家都听的出来,她是在怀疑二太太。

因为整个靖安王府,只有二太太和惜字斋是一伙的。

二太太气道,“世子妃这是在怀疑流言是我让人传出府的?!”

姜绾看着二太太道,“看二婶这生气的表情,倒像是不知道这事似的。”

“我一听到这流言就气的让相公派人去查了,这话是惜字斋放出去的,莫非惜字斋是故意抹黑我,为了更有说服力,才把二婶卷进来的?”

二太太气不打一处来。

她知道流言是惜字斋放出去的,可惜字斋向天借胆敢把她搅合进去。

姜绾斜了老夫人一眼道,“这会儿不知道多少人在说咱们靖安王府心不齐呢。”

二太太气道,“世子妃是聪明人,这明摆着是有人看热闹不嫌事大,火上浇油挑拨离间呢,你可不能上当。”

姜绾淡淡一笑,“相公劝了我一通,我早不生气了。”

老夫人道,“等书斋开起来,流言自然不攻自破。”

但要开不起来,这流言可就变成真的了。

姜绾觉得指望老夫人罚二太太那是不可能了,护短的很啊,再待下去也是无趣,便站起身来道,“明日就启程去老国公那儿了,我得回河间王府道别,就先退下了。”

她先回了柏景轩,问暗卫吴妈妈摔伤的事,果然和她猜的一样,是暗卫下的手。

姜绾交待的这件事,因为说隔些日子,免得人家怀疑是王妃蓄意报复,再加上暗卫要帮着熬驴皮,这事便一直搁置了,这不要跟着离京了,不能再拖了,就趁夜去了大厨房。

结果凑巧,二太太提拔的二管事拎着食盒去了吴妈妈屋子里,两人边吃边聊,还喝了酒。

兴头上,就说起徐妈妈摔倒的事,就是吴妈妈派人在地上动了手脚,不然她们还真没有现在这吃香的喝辣的好日子,还说什么大厨房如今归她管,即便徐妈妈腿伤养好了也别想抢走,大不了再让她摔一跤,毕竟腿刚好,走路还不稳,再摔倒也很正常。

暗卫想起姜绾交代的以牙还牙以眼还眼,便还了吴妈妈那一摔。

因为吴妈妈夜里只和二管事吃饭喝酒,这黑锅二太太不背谁背?

这也是为什么老夫人气的让小厨房管事去管大厨房的原因,老夫人怎么可能允许二太太爬到她头上,要借此告诉她,就是再折损几个管事,也轮不到她的人。

姜绾很满意,夸赞道,“办的不错。”

暗卫被夸的还有点不好意思,赶紧退下了。

姜绾带着金儿出府,齐墨远陪同。

河间王府早就知道他们要离京的事了,也猜到他们会回来一趟,姜老王妃是百般不舍。

小十一泪眼婆娑,“七姐,你这一走,什么时候回来啊?”

姜绾捏着他小脸道,“要一段时间呢,至少三个月,等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好玩的。”

“我不要你带东西给我,”小十一道。

姜绾有点诧异,结果下一句就听他道,“你把我一起带去吧。”

姜老王妃失笑,“这是舍不得你七姐姐,还是想趁机偷懒不读书了?”

小十一昂着脖子道,“我才不是偷懒呢,我可以把书和先生都带上。”

他就是舍不得七姐姐。

他好几次想去靖安王府,祖母和娘亲都不让。

这一走,就是三个月啊,一百多天呢。

姜老王妃笑道,“连先生都准备带去,这是真舍不得你七姐姐了,可你跟着走了,也许久见不到祖母和你娘了,你就舍得了?”

小十一有些为难了。

脑袋瓜子一转,他爬到姜老王妃膝盖上道,“有大哥他们陪着祖母呢,七姐姐就我陪着,我可以帮忙照顾七姐姐,祖母和大伯母也放心。”

姜绾强忍着才没有笑出声。

可四下丫鬟婆子笑的前俯后仰。

十一少爷才多大点,自己都要人照顾,居然说照顾七姑娘,还放心?

要真给他照顾,就不放心了。

齐墨远一直知道河间王府宠姜绾,可有必要连十一少爷这么屁大点的孩子也宠吗?

姜老王妃实在太喜欢这个小孙儿了,道,“你七姐姐明儿一早就离京,你起的来吗?”

“……有多早?”小十一问道。

“鸡打鸣的时候。”

小十一愁眉不展了,“这也太早了吧?”

顿了顿,“我肯定能起的来。”

他语气坚定。

姜老王妃忍俊不禁。

一家人其乐融融,和靖安王府的氛围完全不同。

吃了回门饭,姜绾就和齐墨远回府了,没有逛街,只要离京了,有的是时间逛呢。

也亏她回去的早,不然就和盛惜月错过了。

可没错过盛惜月,她离京的计划就这么泡汤了。

第一百七十八章 玉佩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七十八章玉佩靖安王府前,马车徐徐停下。

齐墨远下马车后,把姜绾从马车内扶下来。

守门小厮下台阶道,“世子妃回来了,吏部侍郎府表姑娘等您半天了。”

盛惜月来了?

姜绾有些高兴,今儿河间王府提到给姜枫他们说亲,阮氏还提到了盛惜月,只是姜绾要离京了,河间王府又没有其她姑娘了,不然还能请进府让姜老王妃相看下,阮氏是看中了的,但她看中了还不够。

姜绾朋友不多,盛惜月是一个,能在离京之前见到她,姜绾很高兴呢,没准儿等她回来,盛惜月都回家了。

姜绾迈步进府,那边赵管事送盛惜月出府,见到姜绾,盛惜月一脸笑容,赵管事也笑道,“世子妃回来了,盛姑娘还以为您会在河间王府待许久,要了笔墨纸砚给您留了封信,没想到刚写完,世子妃就回来了。”

按理姜绾是该在河间王府多待些时间的,但她行礼还没有收拾好,还有表少爷檀越那里的驴皮,要忙的事情还多着呢,便提早回来了。

盛惜月福身给姜绾见礼,姜绾没等她福身,就将她扶了起来,“没想到离京之前还能再见到你。”

盛惜月笑道,“是我来的不凑巧。”

姜绾让齐墨远先回柏景轩,她陪盛惜月去花园转转,聊会儿天。

盛惜月望着姜绾道,“我是听了街上的流言来的。”

姜绾眨眨眼,有些不解。

街上那些关于她的流言是不少,但好像没有值得她来一趟的吧,难道是来劝她别气坏身子的?

听盛惜月往下说,姜绾就知道了,心下更是感动。

街上盛传她离京是去找供纸商和找人誊抄书籍,京都没人敢和惜字斋作对,放着惜字斋那条大鱼不合作,和她这个前途不明的靖安王世子妃联手,所以这个流言可信度还挺高。

盛惜月知道姜绾会离京,但不知道是明天,她来就是想告诉姜绾,她或许能帮这个忙。

她舅舅家就是做生意的,有个造纸作坊,虽然规模不大,但造出来的纸供应一间书斋完全够了,如果姜绾没有谈好供纸商,她可以写信给舅舅,拜托舅舅运纸进京,或者把造纸作坊移到京都附近或者京都都可以,吏部侍郎府可以提供铺子和庄子。

姜绾救治吏部侍郎府长子嫡孙有功,吏部侍郎府报恩结果差点报到马蹄子上去,险些酿成大祸,吏部侍郎府正愁不知道怎么回报呢,这么好的机会,当然要牢牢把握了。

盛惜月说完,就望着姜绾,姜绾笑道,“你舅舅家在何处?”

“距离京都三百多里地的豫州,”盛惜月回道。

怕姜绾觉得路远,盛惜月道,“路是稍微远了些,快马加鞭五六日也就到了。”

姜绾笑道,“我不是觉得豫州远了,我倒觉得豫州不错,不远不近,没准儿我还有需要你舅舅帮忙的一天。”

盛惜月一脸诧异,她贵为靖安王世子妃,更是姜老王爷的孙女儿,她舅舅能帮她什么?

就算她让舅舅把造纸作坊搬来京都,对世子妃的帮助也只是暂时的,等她挤垮了惜字斋,一堆供纸商会和她做生意,她需要的只是度过眼下这一关而已。

只听姜绾继续道,“我离京并不是因为书斋没法按时开起来,为了保住面子才走的,我只是单纯的想离京去游山玩水,惜字斋以为给供纸商施压就能绝了我开书斋的念头,惜字斋是太小瞧我了。”

“我不需要供纸商,我会成为京都甚至大夏最大的供纸商。”

姜绾语气轻松。

盛惜月听得一愣一愣的。

姜绾笑道,“纸张运输成本太高,需要在大夏各地建立造纸作坊,你愿意帮我,到时候我可以征用你舅舅的造纸作坊,豫州书斋分铺的三成利润归他。”

姜绾说的话,盛惜月听的不是很懂,但她知道,能被靖安王世子妃需要,对她对舅舅来说都是一件好事。

盛惜月连连点头。

舅舅一向疼她,这又是好事一桩,舅舅绝对不会不答应的。

就算舅舅不答应,到时候她爹娘也能在豫州开个造纸作坊帮靖安王世子妃,总不会让她在靖安王世子妃面前食言而肥。

这些日子,姜绾一直装崴脚,闭门不出忙自己了,有好几天没来花园逛逛了。

一场雨后,花园里百花齐绽,彩蝶翩翩,看的人心情都灿烂了起来。

这边姜绾和盛惜月在湖畔吹风,那边齐萱儿带着丫鬟走过来,心情也是要多好就有多好。

那边,一小丫鬟走过来,凑到齐萱儿耳边低语了两句。

齐萱儿嗤笑一声,“已经沦落到需要一个侍郎府表姑娘帮着才能把书斋开起来的地步了吗?”

这侍郎府表姑娘也是够天真,要换做是她,打死也不会登门问人家要不要她帮忙找供纸商的话,连她一个小小侍郎府表姑娘都能找到,堂堂靖安王世子妃却无能为力,这不是羞辱人吗?

还留了信,真是够傻够天真。

不过更傻的还是大嫂,居然不生气,还和人在花园里有说有笑。

丫鬟笑道,“世子妃走投无路,人家这时候递了枕头来,解了她燃眉之急,她肯定高兴啊。”

“远水解不了近渴,”齐萱儿笑道。

等豫州送纸来,再找人誊抄成书,黄花菜都凉几茬了。

那边齐芙儿走过来,笑道,“二姐姐怎么换了身衣裳,咦,好漂亮的莲花玉佩,二姐姐是打哪买的?”

齐芙儿一眼就看出齐萱儿是为了配腰间的莲花玉佩才换了裙裳。

那莲花玉佩是真漂亮,看的人挪不开眼。

这块玉佩,齐萱儿也是打心眼里喜欢,拿到手就迫不及待的戴身上了,又觉得衣裳衬托不出玉佩的美,翻箱倒柜的找了半天才找到这身裙裳搭配,看到齐芙儿眼底的羡慕,也不枉费她换了七八套裙裳。

齐芙儿追问玉佩是哪里买的,她也想买一个,齐萱儿岔开话题道,“大嫂在那边呢,我们过去看看。”

齐芙儿便跟着齐萱儿朝凉亭走去。

姜绾和盛惜月有说有笑,齐萱儿迈步上台阶,笑道,“大嫂和盛姑娘聊什么呢,笑的这么开心?”

姜绾笑道,“我还没有离开过京都,问问她京都外的趣事。”

盛惜月起身给齐萱儿和齐芙儿见礼。

弯腰的时候,瞥见齐萱儿腰间玉佩,她愣了一瞬。

等她弯腰,丫鬟小声道,“姑娘,那不是……。”

盛惜月瞪了丫鬟一眼,不许她多嘴。

金儿站在一旁看着,觉得奇怪。

齐萱儿在姜绾对面坐下,姜绾有些不喜,但脸上未曾表露。

难得盛惜月来找她,还不识趣的凑过来,平素她就和她们没什么可聊的,现在更没这个闲情逸致啊。

齐萱儿来不为别的,就是旁敲侧击姜绾到底立了什么功,皇上才赏她三间铺子,只是不论她们怎么盘问,姜绾就是不说,嘴严的很。

齐萱儿碰了几回壁,觉得无趣,就和齐芙儿一起走了。

看着她们走远,姜绾把茶盏放下,笑道,“她腰间佩戴的玉佩倒是挺别致。”

姜绾说的时候,是看着盛惜月的眼睛说的,只见她眸光躲闪了下。

她之前没有看错,盛惜月就是看到齐萱儿的玉佩愣住了,丫鬟要说话被她厉色打断,看来这块玉佩还有故事啊。

盛惜月夸玉佩道,“确实很好看,只,只是……。”

她欲言又止,有些话她不知道该不该说。

姜绾看着她道,“有什么不能和我说的吗?”

盛惜月轻咬唇瓣,望着姜绾道,“我之前见过那块玉佩……。”

姜绾的好奇心被勾了起来。

盛惜月顿了顿,继续道,“金玉阁买的首饰被抹了毒,你告诉我之后,我就再不敢进金玉阁半步了,只敢在其他首饰铺买东西。”

“昨儿,我带丫鬟去沈记金铺挑首饰的时候,一眼就看中了那块玉佩,让小伙计给我包起来。”

“小伙计刚拿到手里,就被另外一伙计叫住了,那块玉佩是有人定制的,不能卖。”

说到有人的时候,盛惜月停了一瞬,她是看着姜绾说的。

姜绾嗅出不寻常的味道,这个人肯定不是齐萱儿。

若是她,盛惜月就不用这么诧异了。

“是谁定制的?”姜绾问道。

“豫国公世子,”盛惜月声音低到几乎听不见。

姜绾脸色大变。

金儿嘴巴张大的几乎能塞进去一颗咸鸭蛋。

盛惜月知道这事有多严重,她有些后悔多嘴了,可她想到了齐墨远,清兰郡主是他唯一的亲妹妹。

她要是不说,将来清兰郡主嫁的不好,她哪有脸进柏景轩。

帮清兰郡主认清未婚夫,世子妃在世子爷那里也是功劳一件。

她这才坦白相告。

可是看到姜绾震惊的表情,她又害怕了,怕姜绾拉着她去和王爷王妃说这事。

嘴巴这么大,闹的靖安王府家宅不宁,别说进柏景轩了,她连靖安王府大门前都不敢路过了,慌着一颗心,她赶紧补救道,“许是玉佩有相似,是我看错了。”

第一百八十章 晕倒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八十章晕倒屋内,姜绾歪在小榻上,啃着果子。

齐墨远打了珠帘进屋,姜绾看着他,“怎么去了这么久才回来?”

齐墨远没回答,而是道,“有没有不伤身的毒药,让丫鬟给清兰送点儿。”

姜绾挑了挑眉,“是药三分毒,何况是毒药了。”

“你亲妹子,你真下的去手啊?”

这话怎么听着那么奇怪,他又不是要害清兰,齐墨远黑线道,“舍不得妹妹套不着狼。”

姜绾,“……。”

豫国公世子算狼?

这对人家的评价未免太高了,狼绝不答应。

姜绾给金儿使了一记眼色,金儿屁颠颠的回书房拎了一锦盒来,里面装了十几个小瓷瓶。

这里面都是姜绾调制的毒药,杀伤力都不大,不会有性命之忧,就是让人多吃点苦头。

姜绾挑了七八瓶,拿到手就被她给否决了。

这要真用了,保不准会疼的影响兄妹感情。

最后找了一瓶,递给齐墨远,“就这个吧。”

齐墨远不放心道,“有什么效果?”

姜绾笑道,“效果肯定是让你满意的,用过后脸上会起红疹,不痛不痒,医术再高明的太医也诊断不出来,要足足半个月才能消退。”

清兰郡主脸上起了红疹,肯定不会出门。

她这样子,也没法绣嫁衣,他们也不用急着离京。

半个月足够王爷退掉豫国公府的亲事了。

齐墨远让金儿给清兰郡主送去。

金儿接过药瓶藏好,转身出去。

她急着送药,结果刚下台阶,就被人叫住了。

玉香在喊她。

金儿回头,就看到玉香和青梅她们三个,她道,“你们找我有事啊?”

青梅手里端着一托盘,道,“买了些红豆糕,知道你喜欢吃,你尝两块吧。”

“可我还有事,”金儿道。

青梅皱眉,“什么事这么急啊,连吃两块糕点的时间都没有?”

红菱拿了块糕点道,“我看她不是没时间,是不屑和我一起吃。”

说着,狠狠的咬着糕点,转身就走。

金儿能怎么办,见青梅也不高兴了,忙道,“姑爷让我去清兰郡主那儿取东西,我拿在路上吃吧。”

说着,她飞快的从盘子里拿了两块糕点。

青梅高兴道,“那你随世子妃离京,也别忘了给我们带好吃的。”

金儿嘴张了张,想说明儿不离京了,可话到嘴边,她即时刹住了。

清兰郡主都还没有出事呢,她怎么知道姑爷和姑娘就不离京了,只要说了,肯定会被刨根揪底,到时候就露馅了。

金儿飞快的点点头,“我肯定给你们带很多好吃的。”

她举了举手里的糕点,笑着转身往柏景轩外跑。

青梅脸沉了几分。

果然,七姑娘就没打算带她们一起离京,谁要她给她们带好吃的了?!

要不是她挡在前面,她们完全可以自己买。

三人拿着糕点吃起来,还招呼院子里的小丫鬟和婆子吃。

柏景轩的丫鬟挺喜欢青梅和玉香她们,平易近人,反倒是金儿,整天跟在姜绾身边,除了吃饭,几乎都找不到时间和她说话,就吃饭,她也是坐在方妈妈身边陪方妈妈,旁人就是想高攀都高攀不上。

出了柏景轩,四下无人,金儿三两口就把糕点塞嘴里了,她怕被人瞧见,到时候说河间王府的丫鬟不懂规矩,走路还吃东西,给河间王府丢人。

不过糕点味道有些怪怪的,似乎夹了一丝苦涩,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就一股脑的全咽下去了。

她一阵风赶到了清兰郡主住的宜兰苑,等清兰郡主把丫鬟都屏退下,金儿才把药瓶送上。

清兰郡主没问金儿什么,“是我大哥让你送来的?”

金儿连连点头,态度恭谨的不行。

清兰郡主可是她的救命恩人呢。

清兰郡主接了药瓶,让芍药赏了金儿五钱银子,金儿连忙摇头,“不,不用,郡主救过奴婢呢。”

芍药把荷包塞给金儿,笑道,“郡主赏赐,哪有推辞的?”

虽然她也不懂郡主为什么要赏世子妃的丫鬟。

等金儿退下后,芍药忍不住问出声,清兰郡主笑而不语。

柏景轩那么多丫鬟,大哥都不使唤,唯独使唤大嫂的贴身丫鬟,说明大哥信任她啊。

值得大哥信任的丫鬟,她多赏赐些不是坏事。

她把药瓶里的药丸倒出来,晶莹剔透的药丸,看的人压根就不会往毒药上头想。

这真是毒药吗?

清兰郡主嗅了嗅——

还有一股若有似无的清香。

芍药见了道,“这是什么?”

“毒药,”清兰郡主笑道。

芍药捂嘴笑,“哪有毒药长的这么漂亮的?”

再说了,哪有明知道是毒药,还不扔的远远的,放在手里把玩的?

除非郡主是疯了还差不多。

芍药正想问是什么,只见清兰郡主把药丸塞嘴里,直接咽下去了。

清兰郡主叮嘱芍药道,“我要是中毒了,什么话都别说,装不知道,听见没有?”

芍药,“……???”

她听的稀里糊涂的。

清兰郡主皱眉,芍药飞快的点了下头。

清兰郡主怕自己会吐血晕倒,到时候可别因为她刚刚一句“毒药”叫丫鬟误以为她想不开寻死,还是叮嘱好才安心。

这边清兰郡主继续看书,那边金儿出了宜兰苑,心情灿烂的往柏景轩走。

送毒药还能得赏钱,这一趟跑的太值了。

只是走了没一会儿,就感觉头有些晕乎乎的,眼前发黑。

她停住脚步,狠狠的摇了摇脑袋,才把路看清楚。

可走了没几步,鼻子有东西往下滑,她抬手一摸,指尖全是血,吓的她小脸刷白。

她抬脚就往柏景轩跑,只是跑的太急,人往前一摔。

她怎么会突然流鼻血?

她不会是中毒了吧?

金儿赶紧从荷包里取出解毒丸塞嘴里,手抖的厉害,药丸还掉地上去了。

她捡起来塞嘴里,刚咽下去,人就晕了过去。

远处有丫鬟在修剪花枝,她是看到金儿摔倒的,只是没在意,谁还没有走路摔跤的时候,世子妃还崴了好几次脚呢,摔不伤却上去扶人家,这是告诉人家她刚刚看到她摔跤丢脸的样子,人家肯定不高兴。

小丫鬟装没看见,继续修剪花枝。

可是等了会儿,金儿还没有爬起来,小丫鬟就觉得不对劲了,不会摔的不凑巧,摔晕了吧?

别看只是轻轻一摔,有些人摔了就没事,连皮都不破一个,可倒霉的人摔死都有可能。

小丫鬟赶紧把手里的剪刀放下,过来一看,就看到金儿趴在地上,不省人事。

她把金儿翻过来,金儿鼻子和嘴角都是血,吓的小丫鬟“啊”的一声叫起来,“快来人啊,救命啊!”

ヽノ

第一百八十一章 红疹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一章红疹小丫鬟嗓子一喊,四下的丫鬟婆子立马围了过来。

屋内,姜绾正盘腿坐在小榻上,信手翻书。

小丫鬟跑进来,喘气道,“世子妃不好了,金儿姐姐中毒晕倒了。”

姜绾心头一震。

金儿中毒了?

这怎么可能?

她一个小丫鬟能招谁惹谁,怎么可能会中毒晕倒呢?

可没事,小丫鬟也不敢这么火急火燎的来禀告她。

姜绾把书放下,穿上鞋就往外走。

刚出柏景轩院门,两婆子已经把金儿抬回来了。

只一眼,姜绾就看出来金儿是中毒了。

她唇瓣紫的快发黑了。

“快,扶她进书房,”姜绾道。

方妈妈赶过来,道,“怎么会这样,这是出什么事了?”

发现金儿的小丫鬟摇头,“她走的好好的,往前一摔就这样了。”

准确的说,不是摔成这样的。

而是中毒才摔倒的。

方妈妈赶紧道,“快请大夫进府。”

毕竟是一条人命,想方设法也得救啊。

虽然没有主母发话,她不该这么擅作主张,但世子妃有多宠爱金儿这丫鬟,柏景轩上下都知道,世子妃没叫请丫鬟,是急糊涂了。

两婆子把金儿扶进书房小榻上放好,姜绾看着跟进来的方妈妈道,“替我赏她们一人二两银子。”

说完,就把方妈妈和婆子小丫鬟都轰出了书房,直接把门关上了。

她得给金儿解毒。

方妈妈被拦在门外,都糊涂了,世子妃又不会医术了,她不让她们待在书房里做什么?

是了。

肯定是书房里太乱,怕被她们瞧见。

方妈妈去拿银子赏婆子们。

两婆子和丫鬟是喜不自胜,连连道谢。

只是帮忙抬下人,就得了二两银子的赏钱,这可是她们两个月的月钱了,世子妃可真大方。

金儿被抬进来的时候,齐墨远在看书,见金儿晕倒,他眉头紧锁。

这丫鬟不是去宜兰苑送毒药的吗?

怎么自己中毒了?

姜绾坐下给金儿把脉,越把脉脸越沉。

幸亏金儿及时反应自己是中了毒,服下了解毒丸,否则就这会儿功夫,就是神仙也难救了。

是什么人这么狠心对她一个丫鬟下这样的毒手?!

姜绾把怒气压下,施针帮金儿护住心脉,然后抓药。

缺了一味药材,姜绾赶紧让暗卫出府买。

这边暗卫把药刚刚买回来,那边大夫也被请进府了。

姜绾让暗卫在窗外煎药,大夫进书房帮金儿解毒。

大夫束手无策,姜绾看着他道,“你能解丫鬟之毒。”

大夫惭愧,“小可医术浅薄,实在解不了。”

暗卫端着药过来,大夫一眼就把暗卫认出来了,这不是刚刚急着拽他家药铺伙计的人吗?

还以为急着抓药,偏偏只买一味药。

姜绾喂金儿把药服下,大夫没敢离开,暗卫把他请到一旁说了几句。

大概就是他们有方子解丫鬟之毒,若是府里有人问起来,这毒是他这个大夫解的。

也就是说白送个功劳给大夫。

大夫有些不明白,有解药就有解药,为什么要说是他帮着解毒的?

但人家是靖安王府世子妃,她说怎么样还不就是怎么样?

大夫点头,“是我帮着解的毒。”

一碗药喂下去,过了不到半刻钟,金儿的脸色就开始恢复了,姜绾松了口气。

暗卫这才放心的请大夫离开。

方妈妈和丫鬟们都守在台阶处,见大夫过来,问道,“丫鬟如何了?”

大夫道,“丫鬟命大,及时服下了解毒丸,我已经开了药方,这条命是保住了。”

方妈妈忙道,“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金儿那丫鬟她挺喜欢的,要就这样不明不白的被人给毒死了,也太可惜了。

王府里怎么会有这样黑心烂肝的人呢?

世子妃和世子爷明儿就要离开王府了,还要下这样的黑手。

方妈妈派人送大夫出府。

只是刚送到二门处,身后又跑过来一丫鬟,“等等,大夫先别走。”

大夫脚步停下。

丫鬟跑过来,送大夫出府的丫鬟奇怪,这丫鬟不是柏景轩的,不然她要怀疑金儿是不是又出事了。

丫鬟道,“郡主也中毒了,好端端的脸上起了不少红疹,请大夫过去看看。”

大夫一头雾水。

这里是靖安王府,丫鬟中毒,怎么郡主也中毒?

连丫鬟的毒他都没办法解,郡主的毒他又哪来的办法啊。

只是这话他不敢说,少不得跟着丫鬟往宜兰苑跑。

宜兰苑内。

清兰郡主坐在床上,手里拿着铜镜,眼泪在眸底打转啊。

气哭了。

大哥真是太过分了!

让她装病,她也答应了,送来那么一颗漂亮药丸,结果却这么毒。

她最在意这张脸蛋了,大哥是怎么舍得让她长这么一脸疙瘩的。

看的她脸都不想要了。

王妃扶着李妈妈的手进来,清兰郡主哭道,“母妃……。”

王妃要坐到床边,李妈妈拦着不让,还不知道郡主为什么起红疹,万一会传染怎么办?

虽然王妃不是真怀身孕,那也得小心啊。

只是李妈妈怎么阻拦,王妃也还是坐到了床上,她哪还顾得了那么多,心疼道,“怎么回事,怎么就突然起红疹了?”

清兰郡主巴拉巴拉掉泪珠子,气的说不出来话。

不过她也知道这红疹不是真要她的命,也能消掉,但是看的堵心啊。

清兰郡主摇头,“女儿没事,红疹不痒……。”

王妃又急又心疼,“不痒那也是红疹啊,待会儿叫大夫好好看看,我听说世子妃的丫鬟之前来你这儿了?”

不止王妃,清兰郡主也听说了金儿中毒晕倒在花园的事。

她着实吓了一跳。

她还打算出去看看。

只是出了门,没敢真出去,她也是服了毒药的,万一也晕倒在花园,不得被人抬回来啊?

大哥安排大嫂的丫鬟来给她送毒药,丫鬟自己也中毒,十有八九也是大哥安排的。

她还觉得大哥安排的很好呢,如此一来,就没人怀疑她是自己服毒的了。

人家给她下毒的时候捎带手给大嫂的丫鬟也下了毒。

清兰郡主点点头,“不知道大嫂的丫鬟怎么样了?”

这时候,丫鬟领着大夫进屋。

王妃忙起身给大夫让地方,急道,“大夫,你快给小女看看是怎么回事?”

丫鬟搬了小凳子来,大夫给清兰郡主把脉。

然后——

大夫心塞。

一个两个没一个他能医治的。

丫鬟好歹还能看出是中毒,这个干脆连是不是中毒他都不能从脉象上摸出来。

等大夫收了手,王妃忙问道,“大夫,我女儿为何会起一脸红疹?”

大夫摇头,惭愧道,“郡主的红疹之症,我实在看不出原因。”

他拎了药箱子要走。

李妈妈忙让丫鬟请李太医,然后问大夫,“那世子妃的丫鬟呢?”

大夫道,“丫鬟中了毒,但万幸服过解毒丸,没有性命之忧。”

李妈妈心沉甸甸的。

金儿鼻子和嘴都流血了,症状可比郡主严重多了,可以说是危在旦夕,命悬一线。

怎么丫鬟大夫能治,郡主却治不了?

不会郡主看着轻,实则病的更严重吧?

见王妃担心,李妈妈忙道,“王妃别担心,李大夫医术高超,郡主肯定不会有事的。”

王妃看着清兰郡主的脸,怀疑道,“清兰会不会也是中毒了?”

说完,她望向李妈妈,“你去柏景轩问问远儿,解毒丸正常人吃了会不会有事,如果没事,就拿一颗回来给清兰服下。”

第一百八十二章 挖坑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二章挖坑解毒丸听着很高大上,但连金儿一个小丫鬟都随身带了,想来柏景轩应该有不少,只要对身体无碍,没准儿吃了能好呢。

心疼清兰郡主哭的伤心,李妈妈应下后,抬脚就往外走。

三步并两步赶到柏景轩,把王妃的话和齐墨远一说。

齐墨远,“……。”

他看向姜绾。

姜绾嘴角狂抽不止。

不用问,看姜绾的表情就知道解毒丸管用了,他黑线道,“拿一颗给李妈妈。”

姜绾拿了一小药瓶来。

李妈妈接过道,“我这就带回去给郡主服下。”

她匆匆离开。

李妈妈走后,齐墨远看着姜绾,姜绾耸肩道,“放心吧,只是一颗养生丸,没有解毒功效。”

是他们让清兰郡主中的毒,再搭进去一颗解毒丸给她解毒,他们忙这么大半天意义何在啊?

只是有点不放心,姜绾看着齐墨远道,“要不你还是去看着点吧,万一碰到太医,王妃没准儿会让太医检查……。”

就算不去看药丸,清兰郡主也是齐墨远的胞妹,她突然脸起红疹,他这个做兄长的哪能不去看看啊?

幸亏姜绾想到了这一层,齐墨远到的时候,李太医刚从李妈妈手里接过药丸,准备把药瓶打开。

齐墨远一个箭步走过去,直接把药瓶拿在了手里,道,“王妃怎么让太医检查药丸?”

王妃看着齐墨远道,“解毒丸应该很珍贵,清兰脸上虽然起了红疹,母妃觉得就算中毒,应该也不是什么剧毒,没准儿吃半颗就够了。”

是药三分毒,能不吃还是尽量别吃的好。

再者,李妈妈从柏景轩拿来的解毒丸,她让李太医检查,难免叫人误会她是在怀疑解毒丸有问题,这么说就没人会多想了。

齐墨远把药瓶扔给清兰郡主道,“哪有吃半颗的。”

清兰郡主赶紧把药瓶打开,把药丸倒出来塞嘴里,咕噜一声咽下去。

药丸是吃了,但是清兰郡主吃过后一点反应也没有,李太医把脉,脉象也没有丝毫变化。

李妈妈诧异道,“莫非解毒丸没效?”

李太医道,“或许郡主并非是中毒了。”

这话他说的没什么底气。

若不是中毒了,怎么会突然起这么一脸的红诊?

其实是中毒还好,毒解了,红疹也就消了。

不是中毒,那就是身体出了毛病,从脉象也把不出来,没法调理啊。

最近李太医过的很风光也很累。

误打误撞救了姜绾,得了个跟阎王爷抢人的好名声,一跃成了太医院最炙手可热的太医,京都达官显贵但凡有个头疼脑热都找他,因为他医术高啊。

李太医是苦不堪言啊,一般的小毛病治了也就治了,难不住他,可怕的就是疑难杂症啊。

可医术高超也有医术高超的好处,诊金丰厚,说话也管用多了,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不会生病有求他的那一天,怕哪天自己医术一般的事被捅破,被人笑话,李太医是白天给人治病,晚上头悬梁锥刺股的看医书,以前考太医院的时候都没这么努力。

结果努力还没什么大用,清兰郡主脸上红疹怎么得的都不知道。

李太医医术乃太医院之最,也就是京都之最,如果他都没什么把握,王妃就不得不怕了,她道,“李太医,小女脸上这红疹……。”

李太医忙道,“王妃别担心,从脉象看,郡主没有性命之忧,这红疹起的突然,没准儿哪天自然就消了,这期间,郡主饮食以清淡养人为主,忌腥辣,多在屋子里走走,不可一坐半天。”

总之,吃的养人多动是绝对绝对有益无害的。

他连方子都没开,郡主脉象没问题,药吃再多也没用。

齐墨远还真有些佩服李太医的医术了,清兰郡主的脸可不是哪天自然就消了。

王妃让李妈妈送李太医离开。

等李太医走后,王妃望着齐墨远道,“上回你和世子妃领来给母妃诊脉的铁大夫呢?”

铁大夫?

在树上待着呢。

“……他离京了,”齐墨远回道。

“李太医医术高超,母妃还不相信他说的?”

王妃道,“母妃也不是不相信李太医,但事出必有因,李太医没说红疹为何而起,也没说什么时候能消,一两个月倒也罢了,万一一两年呢?”

就清兰郡主这一脸的红疹,怎么嫁人啊。

只怕到时候王爷不退豫国公府的亲,豫国公府也会登门退亲。

只要能帮清兰消脸上的红疹,多少诊金,王妃都不在乎。

但铁大夫离京了,王妃道,“若是可以,请铁大夫回京一趟吧。”

齐墨远点了点头。

清兰郡主宽慰王妃道,“母妃,您还怀着身孕呢,女儿虽然脸上起了红疹,但一点都不疼,没那么严重。”

王妃心疼清兰郡主的懂事,这么懂事的女儿,为何要遭这么多的罪?

清兰郡主摸着自己的脸道,“李太医不让我久坐,我就没法绣嫁衣了,大哥大嫂还是等我恢复了再离京吧。”

王妃都忘了这茬了,道,“母妃都急糊涂了,有你们在,母妃也安心些。”

清兰郡主这样,王妃本就担心不已了,再担心齐墨远和姜绾离京,王妃只怕会寝食难安。

一切都和计划的一样。

除了清兰郡主拿小眼神瞪齐墨远,等王妃走后,清兰郡主摸着小脸蛋抱怨道,“大哥,你还是不是我亲哥哥了,这下手也太狠了吧,我都没法出去见人了。”

齐墨远看着她道,“你要出去见谁啊?”

清兰郡主,“……。”

脸一红。

清兰郡主哏着脖子道,“我说的是出去逛街!”

齐墨远道,“或许三五日,或许半个月,不会太久的。”

清兰郡主不放心道,“最多最多不能超过一个月。”

一个月她都不一定能忍的下来。

她先承诺了,说到就得做到,也让大哥早点把事办完,不然她会疯的。

齐墨远没多说什么,免得清兰郡主知道了到时候坏事。

从宜兰苑出来,天际晚霞布满整个天际。

鸿宴楼。

差不多吃晚饭的时辰,楼下坐了不少宾客。

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骑马在鸿宴楼前停下,道,“今天吹的是什么风,檀兄居然要请我们吃饭?”

“我也纳闷呢,难道他是专程给我们赔礼道歉的?”沛国公府三少爷猜测道。

“专门给我们挖坑还差不多,”栎阳侯世子道。

“……。”

栎阳侯世子的猜测,沛国公府三少爷深以为然。

两人进了鸿宴楼,从推门到进屋,那是要多谨慎就有多谨慎,怕里面有陷阱。

檀越见了一脸黑线,真想把他们打个半死。

“别看了,没陷阱,”檀越道。

栎阳侯世子松了口气道,“谁让你突然请我们吃饭了。”

檀越白眼一翻,“请你只是顺带的。”

栎阳侯世子,“……。”

这话说的叫人放心,也扎心。

难道他们兄弟这么多年只配顺带蹭个饭吗?

沛国公府三少爷则好奇,“檀兄是要宴请谁,让我们作陪?”

檀越示意他们过来,附耳低语了几句。

栎阳侯世子拍了拍沛国公府三少爷,挤眉弄眼道,“兄弟,你的机会来了。”

沛国公府三少爷神情激动,“是真的吗?你可别匡我。”

檀越拍他胸口道,“你可是我兄弟,平常匡你就算了,这么大的事,我能随便开玩笑吗?”

“这顿饭,你请。”

沛国公府三少爷道,“这八字都还没有一撇呢,就让我请客了。”

“这不是有了吗?”檀越笑道。

“我表哥你们还不了解,没影的事,他不会让我传这个流言的。”

第一百八十三章 懂事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三章懂事小伙计端着饭菜进屋。

三个人,八菜一汤,还有三坛女儿红。

小伙计把饭菜放下,退后一步道,“三位爷慢用。”

檀越丢给小伙计二两银锭子,“待会机灵点儿。”

小伙计接了银子,喜滋滋道,“爷放心,这么点小事小的都办不好,小的这颗脑袋就归爷您了。”

檀越笑骂一声,“我要你的丑脑袋做什么?”

小伙计,“……。”

脑袋就脑袋,为什么要多一个形容词丑。

不过知道长恩侯说话一向扎心,连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都扎,他一个小伙计没被扎成筛子就算不错了。

小伙计退下去,结果下台阶的时候,正好看到豫国公世子走上来。

来的这么快,差点就错过了。

小伙计赶紧退回去,在门前敲了两下,然后才继续下楼。

等豫国公世子路过的时候,正好听到有声音飘出来,只听栎阳侯世子道,“明儿齐兄离京,我们送他十里,他们这一离京,要多久才回来?”

豫国公世子放慢脚步。

接着是沛国公府三少爷,“听说要等清兰郡主绣完嫁衣才能回来,这少说也要半年了吧?”

檀越夹着菜道,“没那个久。”

“怎么可能,清兰郡主一个大家闺秀,没半年能绣好一件嫁衣?”栎阳侯世子道。

檀越笑而不语。

沛国公府三少爷道,“檀兄,你这笑的有问题啊。”

两人追问,檀越这才道,“我跟你们说了,可别说出去啊。”

“放心,放心,我们嘴严着呢,”栎阳侯世子道。

檀越道,“姑父早有意退掉豫国公世子的亲,现在表哥表嫂又离京,我估摸着用不了一个月,这亲事就给退了。”

“亲事一退,不就能回来了?”

“嫁给豫国公世子要亲自绣嫁衣,嫁给别人用不着啊。”

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恍然大悟。

他们有说有笑,“我们还想着要是哪天京都玩腻了,离京去找你表哥玩呢,看来不用去了。”

门外,豫国公世子脸黑的发光,拳头握紧发出嘎吱声。

虽然早就猜到靖安王对他和豫国公府没那么满意,但毕竟只是猜测,现在檀越都这么说了,那绝对错不了了。

上回都怪那死丫鬟,把他好端端的计划给搞砸了。

进了隔壁包间后,小厮望着豫国公世子道,“世子爷……。”

豫国公世子脸寒如霜,“我想娶谁,还没人能拦的住!”

隔壁包间内,栎阳侯世子笑道,“人走了。”

檀越笑道,“来来来,喝酒,不醉不归。”

沛国公府三少爷忙道,“饶了我吧,我可不敢喝醉。”

栎阳侯世子心情好道,“怎么就不敢喝醉了?”

沛国公府三少爷埋怨的看了檀越一眼,“我现在已经失宠了,我爹我娘我祖母,就没有看我不顺眼的,我娘还给我发话了,要我赢回荀老太傅孙女的好感,这不是为难我吗?”

“我说办不到,我娘就对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只要我放一丁点儿错,能放大十倍的罚我。”

“我现在已经沦落到拿个打火折子,我娘都能怀疑我是要出去放火的地步,我容易吗我?”

想到这里,沛国公府三少爷眼底都有了些许泪花。

从小到大都受宠,乍一失宠,那滋味儿是真不好受。

可让他去讨人家荀老太傅的孙女欢心,他办不到啊。

想想上回,他被自家爹揪着耳朵进屋,荀二姑娘看他那嫌弃的眼神,他现在看到荀家二姑娘只有一个想法——

绕道走。

免得一看到她就想起那天的尴尬。

他这辈子就没那么尴尬过。

结果他娘非要他往人家姑娘跟前凑,只差没在后头拿棍子撵他了。

大丈夫何患无妻啊。

他又不是有多喜欢人家荀二姑娘,喜欢她的是他娘他祖母,为什么一定要逼他呢?

越说越激愤,都不用人劝,自己抱着酒坛就往嘴里灌了。

檀越,“……???”

栎阳侯世子,“……???”

说好的不能喝醉呢?

喝的这么猛,不醉才怪了。

栎阳侯世子心情好,和檀越互望一眼,兄弟就达成默契了——

闻兄还是是脸皮太薄了。

他们得在后头踹他一脚,他大概就能豁出去了。

他们三个,还就沛国公府三少爷一人喝醉了,两人把他送回府,方才各回各家。

回了王府后,檀越就去了柏景轩,让他办的事都办完了,该告诉他原因了。

齐墨远道,“豫国公世子曾给清兰下药,被你表嫂的丫鬟误打误撞破坏了。”

“我诱使他再施计,给清兰退亲。”

檀越怒从心来,“那混蛋吃了熊心豹子胆敢给清兰下药,看我哪天不揍他个半死!”

“你别乱来,以免坏我计划,”齐墨远叮嘱道。

论疼清兰,檀越不比他这个亲哥哥差。

齐墨远只敢告诉他一半,免得他气头上要给清兰出气。

檀越点点头,“表哥早点帮清兰退亲,有这样的表妹夫,我不得恶心死啊。”

“我去宜兰苑看看清兰。”

回府,他就知道清兰郡主脸起红疹了。

他更猜到这红疹是齐墨远的杰作,不然姜绾怎么可能不给清兰郡主治好,偷偷摸摸也得给治好啊。

清兰郡主脸上罩着面纱,檀越见了道,“摘下来给表哥看看。”

清兰郡主道,“丑呢,不给看。”

“让表哥看看有多丑,”檀越道。

清兰郡主想拿棍子打人了。

有这样做表哥的吗?

她不给看,檀越就伸手去摘,清兰郡主根本躲不开,瞪眼道,“看吧看吧,传染你一脸才好。”

檀越憋笑道,“还好,也没那么丑,这红疹还算懂事,长的比较均匀。”

清兰郡主,“……。”

丫鬟站在一旁,使劲憋着才没有笑出声来。

表少爷真是够欠揍的。

哪有这么可劲的往她们郡主伤口上撒盐的。

偏郡主还没有气哭。

檀越一脸笑容的进来,清兰郡主就知道表哥不担心她,显然是知道这红疹是怎么起的。

亲哥欺负她,表哥也欺负!

看回头大哥事情办完了,她不和母妃告状!

檀越没待会儿就走了,只是他前脚走,后脚丫鬟就进来了,道,“郡主,您猜奴婢给您带什么回来了?”

清兰郡主哪有心情猜这些,焉了吧唧道,“有话就说。”

丫鬟从怀里掏出封信来,道,“豫国公府大姑娘又给您写信了。”

清兰郡主脸一红,撇过脸去,“拿走,不看。”

丫鬟捂嘴笑道,“郡主真不看吗?”

清兰郡主没说话,芍药过去接信道,“我看你是想讨打了,连郡主都敢打趣。”

郡主脸皮薄着呢,不给她台阶下,她能卡那里半天。

芍药把信拆开递给清兰郡主。

清兰郡主接到信眼底都闪着光,只是等看完信,就更焉了吧唧了。

豫国公府大姑娘约她去游湖。

她倒是想去。

可她满脸都是红疹,根本出不了门。

“去回了豫国公府大姑娘,就说我近来比较忙,改日再陪她游湖,”清兰郡主道。

第一百八十四章 异常

清兰郡主脸起红疹的事,齐墨远下了禁口令,不许任何人往外传,知道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他还给赵总管传了话,这些天但凡出府的,不论丫鬟婆子,有一个算一个都给他登记在册。

这是谁敢往外传一句,必追究到底。

金儿还没醒,姜绾食欲不振,晚饭吃了两筷子就吃不下了。

刚把筷子放下,暗卫就过来敲窗户,“世子妃,丫鬟醒了。”

姜绾起身就往外走。

她进书房的时候,金儿正要起床,姜绾见了道,“身子没力气就好好躺着。”

金儿根本起不来,看到姜绾,她眼泪巴拉巴拉往下掉,“奴婢以为这辈子再见不到姑娘了。”

晕倒的时候,她就觉得自己死定了。

姜绾道,“我不让你死,阎王爷也带不走你。”

有些话,姜绾早就想问了,但她忍着没有把金儿叫醒。

中毒伤身,金儿不比王爷和暗卫他们有武功傍身,忍受力强,这一回中毒,她至少得养半个月才能恢复。

姜绾给金儿倒了杯茶,金儿也是真渴了,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光。

姜绾问道,“只是让你去宜兰苑送东西,怎么会中毒?”

金儿所中之毒剧烈,服下到毒发在一刻钟左右,她是在去宜兰苑的路上中的毒。

“在去宜兰苑的路上,你碰到过什么人,吃过什么东西没有?”姜绾问道。

金儿摇头道,“只是碰到了府里的丫鬟,都离我远远的,我也没有吃别人给的东西。”

姜绾怀疑是有人趁着撞到金儿的机会给金儿下了毒。

但金儿说没人靠近她,这个猜测自然就排除在外了。

另外一种就是暗卫给金儿下毒了,但齐墨远说过,府里除了王爷就只有他的暗卫能在府里各处行走,二老爷三老爷他们的都不能进正院,到不了花园,这是府里的规矩。

之前二老爷三老爷也曾抗议过,但王爷一句话就让他们闭嘴了。

齐墨远的暗卫是他给的,齐墨远的一举一动,暗卫可随时禀告他知道,如果二老爷三老爷也想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王爷自然也允许。

二老爷三老爷哪会同意,这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也就是说除非是二老爷他们自己动手,其他人给金儿下毒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再者,虽然姜绾是宠金儿了些,但就算没有了金儿,还有银儿铜儿,灭丫鬟是灭不尽的。

为了杀一个丫鬟惹怒她不理智,何况他们就要离京了,这节骨眼上来这么一手,不是聪明之举。

姜绾在琢磨,金儿突然想起件事,她望着姜绾,欲言又止。

姜绾道,“想到什么就说。”

金儿道,“我去清兰郡主那儿之前,青梅她们给了我两块糕点吃,糕点味道有些不对劲,不知道是不是糕点有问题……。”

“……味道不对,你还吃?”姜绾黑线道。

金儿眼神委屈道,“等奴婢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咽下去了。”

她从来没怀疑过青梅她们会害她啊。

就是现在,她都没有这样想过,只是姑娘问她去的路上吃了什么,那应该是从她拿到药算起,这期间,她只吃了那两块糕点。

糕点味道只是有点不对,她觉得是做糕点的师傅没把握好火候或者料添多了,就是府里厨娘烧菜还有多放盐醋的时候。

她不希望是青梅她们要她的命。

姜绾也是这么想的,因为那些丫鬟都是河间王府给她挑的。

能给金儿下这么狠的毒,绝谈不上善良二字,她不相信丫鬟,她也得相信阮氏挑人的眼光啊。

不过盘问来盘问去,只有那两块糕点有嫌疑,金儿道,“那糕点她们先吃,奴婢后吃。”

不说这话还好,一说这话,姜绾就更觉得可疑了。

就算急着请金儿吃糕点,也不可能急的明知道金儿有事要忙催她吃,等回来再吃不行吗?

吃糕点的人越多就越显得金儿中毒一事和她们无关。

姜绾道,“青梅她们近来有什么异常?”

金儿脑袋直晃,“除了不爱搭理奴婢外,没什么异常啊。”

“她们不搭理我,是她们问姑娘熬驴皮,在书房里捣药和立了什么功得皇上赏赐,奴婢都没有回答她们的缘故。”

话到这份上,姜绾觉得不用查了,十有八九就是那三个大丫鬟嫉妒她宠金儿,才动了杀心除之后快。

这事说来也是她处理的不够好。

她只是觉得身边丫鬟多了,总有说漏嘴的时候。

只一个金儿跟随左右,就她一个人知道,她不敢泄密,因为一旦泄密,姜绾就知道是她,躲都躲不掉,因为疏远了其她丫鬟。

但她厚待金儿,并不曾亏待她们。

她们身为大丫鬟,她只是没让她们进屋伺候,该她们的从来不少,方妈妈也不会明知道她们是大丫鬟,分派二等丫鬟小丫鬟的活给她们。

拿着钱过清闲日子不好,非要往她跟前挤,甚至不惜用上下毒这样的手段,这样的丫鬟,她绝不会留在身边。

只是这还只是猜测,姜绾让暗卫盯着那三个丫鬟。

吩咐完暗卫不到一个时辰,暗卫就回来道,“世子妃猜的不错,是那三个丫鬟在糕点里动了手脚,要金儿的命。”

金儿小脸刷白。

姜绾脸冰冷的不带一丝温度。

金儿在花园晕倒被抬回来,到大夫说她性命无忧,再到傍晚醒过来,说明没大碍了。

金儿没事,那三个丫鬟就害怕了,怕事情露馅,大祸临头。

三人住一间屋子,吓的浑身直哆嗦,毕竟以前没害过人,这回是妒忌心作祟。

没外人在,三人说话声音不敢大,却也是无所顾忌,暗卫听的一清二楚。

丫鬟嫉妒金儿是真,想争宠也是真,但她们能下定决心毒死金儿更多的还是受人蛊惑了。

为了姜绾的面子好看,暗卫道,“丫鬟也是受人蛊惑了。”

姜绾冷冷一笑,“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该有害人之心,今日能受人蛊惑害金儿,他日就能害我。”

气归气,姜绾并没有直接就处置青梅她们三个。

毕竟是她的陪嫁大丫鬟,这才嫁进靖安王府没几天,就窝里斗了,传出去,还不得笑掉人大牙啊。

事情闹大了,最后只怕还有一群三观不正的觉得青梅她们是情有可原,错在她。

人要处理,但要处理的不透风声!

第一百八十五章 半价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五章半价一夜好眠。

翌日,姜绾和往常差不多时候醒,不过伺候她起床洗漱的不是金儿,是青梅她们三个。

一睁开眼睛就看到她们三个,姜绾的好心情都蒙了一层阴霾。

眸光从她们三个脸上扫过,姜绾淡淡道,“脸色很差啊,昨晚睡的不好,做噩梦了?”

清凌凌的声音仿佛一块巨石投入湖中,震的青梅她们后背一寒,唯恐被姜绾发现了什么。

红菱先道,“金儿被人下毒,险些丧命,奴婢们吓坏了。”

“金儿没法伺候姑娘,奴婢三人便自作主张进屋伺候,还请姑娘莫怪。”

姜绾从床上下来,道,“我不喜太多人伺候,你们三个留一个在屋子里使唤就成了。”

青梅三人互望一眼。

毒害金儿,她们三个都有份。

留谁伺候,另外两人都不会满意。

“金儿痊愈之前,那奴婢三人沦落伺候姑娘,”青梅回道。

姜绾笑了笑,没再说话。

等洗漱完,小厨房也把饭菜端了进来,姜绾和齐墨远坐下吃饭。

吃完早饭后,青梅跟着姜绾去松龄堂给老夫人请安。

请安时,老夫人拨弄着佛珠道,“今儿什么时辰离京?”

姜绾眨眨眼,“今儿不离京了,清兰郡主身体不适,没法绣嫁衣,相公打算等她病好了,我们再去老国公那儿。”

三太太笑道,“也不知道清兰怎么突然就起了一脸的红疹,看着实在叫人心疼,你和远儿不离京也好,王妃怀着身孕,有你们陪着,多少是个安慰。”

姜绾点头,“相公也是这么想的。”

二太太斜了姜绾一眼,她就觉得清兰郡主病的蹊跷,早不起红疹,晚不起红疹,偏偏在他们离京前一日起了一脸的红疹,以至于他们没法出府了。

可别是世子妃为了不离京故意为之。

这要是能找到证据,就算她出嫁冲喜有功,王爷王妃对她的好感也会败尽。

想到这里,二太太看着指甲上的鲜红丹寇,道,“世子妃的丫鬟在府里怎么会中毒晕倒?查到下毒之人了?”

“还在查这事呢,”姜绾回了一句。

她的眸光落在二太太的指甲上,若有所思。

三太太则道,“幸亏丫鬟随身携带了解毒丸,也亏得那丫鬟反应迅捷,要换成旁人,只怕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毒发身亡了。”

说到解毒丸,二太太就有些不满了,“世子有那么多解毒丸,连着丫鬟都随身携带了,也没见送一两颗来给老夫人,更别提府里的老爷少爷了。”

“城儿他们如今在刑部,早出晚归,我是每天都提心吊胆,就怕他们会出事。”

“有颗解毒丸傍身,多少心安一点儿。”

不止金儿,姜绾当日在街上遇刺,也是多亏服了解毒丸才保住一条命。

虽然清兰郡主也吃了,但李太医说她可能没有中毒,所以解毒丸才没什么效果。

这样的药丸还是要备一两颗随身携带,以备不时之需才是。

二太太的话,姜绾听的火大,怂恿丫鬟毒杀金儿,又惦记她的解毒丸,没给他们,还成齐墨远的不是了。

姜绾还未说话,老夫人先道,“回头让远儿一人送两颗。”

姜绾白眼一翻,咕噜一声,“这是要送破产的节奏啊。”

她声音很小,齐萱儿没听见,但看见了道,“大嫂不会不愿意吧?”

姜绾抬头一笑,“怎么会呢,相公要孝顺二叔他们,我怎么会反对。”

“不过要一两颗,我祖父肯定会给他,要这么多颗,我祖父肯定会让他自己去找铁大夫买。”

铁大夫?

齐萱儿皱眉,“这解毒丸怎么又成河间王府给的了,大嫂中毒的时候,不是说大哥给你的吗?”

还挺会抓漏洞,不过抓的姜绾一点都不心虚就是了,她道,“我也一直以为是相公给我的,事后才知道,祖父是怕他重蹈父王覆辙,给他三颗解毒丸防身之用,他也为有我一份,才给了我一颗。”

只是姜绾这么说,齐萱儿并不信,还来了一句,“解毒丸很贵吗?”

“不贵,一千两一颗,”姜绾回道。

屋子里的丫鬟婆子都倒吸了一口气。

一千两一颗还不贵呢?

“一千两一颗?抢钱呢?!”齐萱儿睁圆眼睛道。

姜绾眸光从她脸上扫过道,“贵吗?若不是有解毒丸在身,我只怕当时就命丧刺客之手了。”

她这条命,岂是一千两能买到的?

“愿买愿卖的事,谁也强求不了谁,”姜绾淡淡道。

老夫人没说话,只斜了陈妈妈一眼。

陈妈妈就退出去了。

走的悄无声息,没人注意,姜绾几次要走,都被老夫人留下了。

很快,陈妈妈就回来了,道,“奴婢去找了世子爷,世子爷说解毒丸要两千两一颗,他送不起。”

姜绾,“……。”

还有没有点默契了?

只是没想到这厮比她开的口还要大。

二太太望着姜绾,“世子妃不是说一千两一颗吗?”

姜绾一脸坦然,“铁大夫和我祖父至交多年,祖父得的上等药材都送给他了,赠送之余,给个友情半价很正常。”

“旁人买,两千两,铁大夫都未必肯卖。”

齐芙儿便道,“河间王府买只要一千两,为何要让大哥花两千两去买啊?”

姜绾瞅了她一眼,道,“相公买解毒丸又不是当饭吃,他买那么多,不明摆着是送人,我祖父为什么要为一点钱惹铁大夫不痛快?”

“铁大夫不止医术高超,还脾气古怪,说翻脸就翻脸。”

说着,姜绾来了一句,“上回给三少爷治病,一千两的诊金还是相公垫付的呢。”

二太太脸色一僵,“就那么看回诊,就要收一千两?!”

姜绾面无表情道,“本来不收诊金的,要了剩余一点玉灵膏,可二婶不是又给要回去了吗?”

“铁大夫一怒,要了千两诊金。”

“我是打算找二婶要的,亲兄弟明算账,但相公说我要了最后这个钱铁定是母妃掏,要了等于没要,下回别再做这样的蠢事就成了。”

连给自己亲儿子治脸的钱都不会掏的人,凭什么让别人送她价值千两的解毒丸?

她脸大皮厚,旁人可不傻。

至于老夫人,她就更没脸让河间王府送她东西了。

可别忘了,她这个河间王府孙女儿送的糕点,她老夫人可是嫌弃的倒掉了,这事还被阮氏知道了。

说着,姜绾道,“铁大夫如今人不在京都,母妃让相公派人去请他回京,若是府里要买解毒丸的话,倒是可以让人带回来。”

正好开铺子需要钱,先挣一拨再说。

刚刚还要解毒丸的一个个都闭口不言了,毕竟两千两买一颗可能用不到的解毒丸太不划算了。

这药丸可不能久放,最多两年就变质了。

她们不说话,姜绾懂了,也笑了,起身告退。

第一百八十六章 好感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八十六章好感只是姜绾前脚回柏景轩,后脚王妃就让李妈妈送了五千两银票来给齐墨远。

送的齐墨远一头雾水,“我又不离京,母妃给我这么多银票做什么?”

李妈妈道,“王妃听说世子爷垫付了铁大夫诊金,给郡主服的解毒丸价值两千两,特地让奴婢送来的。”

“让世子爷多买两颗解毒丸防身。”

齐墨远,“……。”

没骗到别人。

骗母妃倒是一骗一个准。

这银票还不能不收,不然王妃就直接送去河间王府,让河间王府帮忙买了,还是两千两一颗的价格。

姜绾道,“铁大夫对相公极有好感,五千两至少能买到三颗了,母妃也该备一颗。”

李妈妈高兴的连连点头,直夸姜绾考虑周到。

虽然王妃这么多年没碰到被人下毒的时候,但自打怀了身孕,也开始被人算计了,小心使得万年船。

李妈妈走后,齐墨远看向姜绾,眼底含笑,“铁大夫对我极有好感?”

姜绾,“……。”

姜绾脸颊一红,道,“铁鹰本来就对你有好感,你没发现他很听你的话吗?”

齐墨远,“……。”

铁鹰,“……。”

齐墨远一脸黑线。

铁鹰嘴角狂抽。

在柏景轩的地盘上,他能不听靖安王世子的话吗?

再者,靖安王世子拇指上玄铁扳指那么显眼,他敢不听吗?

可听话归听话,怎么就成有好感了。

世子妃能不能不要拿他做挡箭牌啊,挡的他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过既然提到他了,又在聊解毒丸,铁鹰闪身进书房。

刚进去,就挨了齐墨远一记瞪眼。

做主子的呛驳他,怎么,他还打算来承认真对他有好感?

他敢提。

他绝对让铁风把他扔出靖安王府,不许他再踏进半步。

结果铁鹰没看他,望向姜绾道,“世子妃,属下有个不情之请。”

姜绾看着他,“有话不妨直说。”

铁鹰不好意思道,“那解毒丸,属下能不能向您多要几颗?”

姜绾愣了下,没想到铁鹰的不情之请是这个。

铁鹰要解毒丸是给南玉轩大掌柜他们防身之用,但姜绾误会他是河间王府的暗卫,他和铁风都随身带了解毒丸,不需多要。

多要几颗明显是送人的。

他是河间王府的暗卫,送的自然是那些暗卫兄弟了。

铁鹰要的不好意思,姜绾琢磨一番后也不好意思了。

她是让齐墨远以他的名义给姜老王爷送了不少药丸,但她没想过暗卫需要,只有姜枫他们的份。

其实更需要的还是暗卫,因为他们遇到危险的可能性更大。

姜绾走到一旁,打开抽屉,拿出一药瓶,递给铁鹰道,“这里只剩四颗了,你先拿去吧,这两天我会再调制一拨,你再送些回河间王府。”

铁鹰接了药瓶,道谢道,“世子妃需要什么药材,不管多难寻,我都给您找来。”

这话听着有些生疏。

姜绾也没多想,道,“不用,以后为了河间王府好的事,不用和我客气。”

“我考虑不周的地方,你多提醒我点儿。”

铁鹰惭愧。

但他还是点了点头。

跳出书房后,他就直接出了靖安王府,把解毒丸给大掌柜送去。

旁人只知道姜绾和金儿服了解毒丸,才侥幸没死,但铁鹰还知道,解毒丸救了铁风一命。

女刺客已经现身京都,南玉轩在查她们,万一交手,难免受伤中毒。

有解毒丸在,能扛到回南玉轩解毒,或者到靖安王府找靖安王世子妃救命。

虽然他们暗卫把生死看的很淡,但有活着的机会也一定要牢牢把握住。

铁鹰是南玉轩大掌柜一手培养的,铁鹰对姜绾的医术那是赞不绝口,他不信也信三分。

如今铁鹰把解毒丸带回来,二掌柜笑道,“知道往南玉轩划拉东西了,这才有几分去做卧底的样子,要都像上回似的,迟早被你活活气死。”

铁鹰,“……。”

大掌柜嗅了嗅解毒丸。

虽然不知道解毒的效果如何,但闻上去没有药味,倒有一股淡淡清香,应该不差。

大掌柜把药瓶合上道,“库房里有不少药材,留着也没多少用处,你拿些去给靖安王世子妃。”

铁鹰有些为难,道,“药材靖安王世子妃需要,可送了只怕会露馅。”

库房里的药材都很珍贵。

虽然靖安王世子妃想要也能买到,买不到宫里也都有,可给了,靖安王世子妃肯定会和姜老王爷道谢啊。

南玉轩大掌柜道,“你就说回去的路上碰巧救了我,这是我南玉轩给的谢礼。”

“若是这解毒丸效果真有那么好,还需多买些备着。”

大掌柜的这么说,铁鹰就不客气了。

库房里的药材,他装了一半带走。

他背着个大包袱回柏景轩,敲了敲窗户后,直接跳进了书房。

姜绾看着他的包袱,嘴角抽了又抽,“这装的都是什么啊?”

铁鹰把包袱解下来,放在桌子上。

包袱一打开。

姜绾,“……。”

齐墨远,“……。”

姜绾惊呆了。

天山雪莲、百年人参、龙涎香、灵芝……

一个比一个珍贵。

姜绾拿着人参看着铁鹰,“我祖父给的?”

铁鹰摇头,“没回河间王府。”

“那这些是?”姜绾问道。

铁鹰道,“回去的路上碰巧遇到了南玉轩大掌柜,他中毒了,我就给他吃了一颗解毒丸,结果他把剩下三颗都抢了,我要夺回来,他说药丸就当他买的,库房里的药材随便我拿。”

“我就拿了这些回来。”

姜绾,“……。”

姜绾眼睛抽疼,“他就让你拿了?”

“南玉轩二掌柜的有些舍不得,但没说什么,”铁鹰回道。

“……。”

这东西在南玉轩用处是真不大。

囤积了这么多,是怕哪天需要能拿来救命,如果用不上,就当是给顺阳王攒的,没准儿他能用到。

这些药材在南玉轩有好几年了,一直没有用武之地,到世子妃手里才能物尽其用。

能有一半的一半用回南玉轩身上,就算没有白费。

姜绾点头道,“这波不亏。”

“有了这些,解毒丸的效果会更强,我也不能占人家南玉轩太大便宜,回头你再给人家多送几颗去,争取把人家库房里剩下的都给我搬回来。”

铁鹰,“……。”

齐墨远,“……。”

第一百八十七章 送行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八十七章送行铁鹰一脸呆滞。

他很难想象这话是从姜绾嘴里说出来的。

一边说不占人家便宜,一边让他把人家库房搬空,这……不矛盾吗?

铁鹰呆滞的眼神移向齐墨远。

齐墨远一脸“别看我,这是你家姑娘,我才娶她没多久,还没有了解的那么透彻,她刚刚那一番话,也是把我惊呆了的”的神情。

铁鹰,“……。”

这不是他家姑娘啊!

他是南玉轩的人,和河间王府八竿子都打不着啊。

姜绾说完,就没当回事了,这一包袱的药材她是打心眼里喜欢啊,这绝对是投她所好了。

这世上如果有什么能让她走不动道,绝对是稀世药材了。

这可是一包袱啊,整整一包袱。

姜绾抱着包袱走到自己那边,看着乱七八糟的桌子,又看看怀里的包袱,觉得这半边配不上这些药材。

她需要一间药坊。

一间能让她大展身手的药坊。

铁鹰望着齐墨远道,“我真的要搬空南玉轩吗?”

齐墨远嘴角抽了一抽,拿起桌子上的书道,“我看她是认真的。”

说完,他斜了铁鹰一眼,“都搬了一半了,想来南玉轩也没那么在乎。”

铁鹰,“……。”

搬一半,南玉轩是不在乎,因为还有一半。

可全搬走了,不说二掌柜了,大掌柜都想打死他了。

他干嘛手贱,看到药材就往包袱里拿,他这不是吃饱了撑着给自己挖坑吗?

回到树上,铁风拍拍他肩膀,一脸同情的宽慰他道,“咱们是暗卫,生来就该待在暗处,脸面这东西没了就没了吧。”

铁鹰,“……。”

这宽慰的怎么那么叫人堵心呢。

他没的是脸吗?

他要没的是命啊。

好在世子妃把那些药材变成药丸要些日子,他还能好好琢磨下怎么回南玉轩搬药材。

不怪二掌柜说他胳膊肘往外拐,他都没想过怎么劝世子妃打消搬空南玉轩的念头……

书房内,捣药声不绝于耳。

姜绾心急把药材都变成药丸,什么都抛诸脑后了。

青梅她们三个伺候在书房外,看着书房门发呆。

以为整垮金儿,她们就能做回正常大丫鬟了,世子妃走到哪儿她们跟到哪儿,结果从松龄堂回来,世子妃就让她们该干嘛干嘛去,她在书房里不用人伺候,这明摆着还是不信任她们。

书房绝对和大家猜测的那般有古怪。

偌大一个书房,世子爷在里头,世子妃也在,还有这熟悉的捣药声,天知道世子妃在捣鼓什么。

阳光晴好,还有徐徐清风。

城门口。

姜大少爷坐在马背上,姜十一坐在他怀里,还有姜二少爷他们,那是等的心力交瘁啊。

说好的今日离京,怎么到现在还没见出来啊。

这都快午时了。

早上催的急,早饭都没吃饱。

小十一摸着肚子,仰着头道,“大哥,我饿了。”

“乖,你不饿,”姜大少爷摸着他脑袋道。

小十一小脸上满是委屈。

大哥他们是准备吃早饭的,他怕赶不及送姐姐离京,拉着他们出了门,现在他饿了,大哥不让他吃饭了,他还不能说,谁让他性子急了。

姜二少爷憋笑道,“大哥,十一还在长身体,别真把他饿坏了。”

说着,他骑马去买吃的。

小十一一脸感动。

还是二哥好,比大哥好多了。

等姜二少爷把吃的递过来,小十一咬了一口,就改主意了。

大哥二哥半斤八两。

他最不喜欢吃的就是葱。

二哥给他买的偏偏是葱油饼,他自己吃的是肉包子,哪有这样欺负弟弟的?!

小十一吃的眸底泪光闪烁,自家三哥来一句,“真乖,不挑食了。”

小十一含着泪啃着葱油饼,道,“姐姐怎么还没有出城啊,她不会是从别的门走的吧?”

京都有四个城门,他是知道的。

姜大少爷和姜二少爷他们互望一眼,觉得不大可能。

从其他门虽然也能出城,但要绕道,谁喜欢在马车里颠簸?

“不会是怕小十一真跟着去,所以避开吧?”姜三少爷猜测道。

小十一呸的把葱油饼吐出来,道,“姐姐不是那样的人!”

姜大少爷道,“这时辰还不出城,肯定要吃了午饭再走了,我看我们还是去靖安王府吧。”

这么干等着,走过路过的都看着他们,知道的是送人出城,不知道的还以为京都要来什么大人物呢。

小十一忙把葱油饼收好,道,“快走,快走。”

姜大少爷骑马带着他回城。

半道上,小十一看到有乞丐行乞,把自己没啃过的另外一块糕点扔给了乞丐。

姜大少爷道,“自己吃过的东西不能给别人。”

“那块我没咬过,”小十一抗议道。

姜三少爷从怀里摸出一小银锭子,随手扔在小十一的葱油饼边上。

乞丐高兴的合不拢嘴。

就这样——

姜家十位少爷骑马到了靖安王府跟前。

那阵仗,饶是见惯了大场面的靖安王府守门小厮也吓了一跳。

知道他们家世子爷有十位舅子,可这也太吓人了吧?

一人一拳,世子爷就得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了啊。

守门小厮上前,数了下,是十位少爷,然后才道,“十位少爷来我们靖安王府是?”

姜枫问道,“你们家世子爷和世子妃离京了没有?”

守门小厮愣了一瞬,忙道,“没有,没有,府里出了点小事,世子爷和世子妃暂缓离京了。”

姜大少爷一脸无语。

暂缓离京好歹告诉他们一声啊。

在城门口跟傻子似的等了半天啊。

姜大少爷把小十一扔给守门小厮,然后从马背上下来。

扔的太快,守门小厮没接住,给小十一坐了肉垫。

小十一恼道,“大哥!我是人!是人!不是东西,你怎么能扔我呢?!”

说完,拉守门小厮起来。

只是他那点小力气,人是拉不动的,但能感动人。

多懂事的小少爷啊。

不像大少爷,也忒不怜惜弟弟了。

姜大少爷没管他,抬脚进府。

小十一屁颠颠的跟在身后。

大大小小,整整十个。

还个顶个的好看养眼,看的靖安王府丫鬟小厮窃窃私语。

“这阵仗,不会是来揍世子爷的吧?”丫鬟猜测道。

“世子爷身子骨弱,连世子妃都抱不动,揍世子爷来一个就够了,用不着来这么多吧?”又有丫鬟道。

“我看不用出手,就这架势,就能吓的咱们世子爷腿软了。”

“好想去柏景轩看热闹啊……。”

第一百八十八章 荤菜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八十八章荤菜书房内,姜绾捣鼓药材,齐墨远在看账册。

听到丫鬟禀告河间王府来人了。

姜绾抬头看了齐墨远一眼道,“我正忙,脱不开身,你帮我招呼下,我一会儿就去。”

也不知道河间王府这会儿来的是谁。

齐墨远把账册合上,出了书房。

往前走了二十来步,就被一群舅子给震懵了。

“姐夫!”小十一欢快的喊道。

齐墨远脑壳有点疼。

他能说除了最大的和最小的,剩下的都没认全啊。

脸熟,但和名字对不上。

他走过去,道,“不知十位舅子来是?”

姜大少爷看着他道,“昨儿不是说要离京吗,我们一大清早就去城门口送行,准备送个十里,等到现在。”

齐墨远,“……。”

“世子妃没派人通知河间王府?”他嗓音有点飘。

这句是废话。

要是通知了,就不会有姜枫他们送行送了半天,人还在府里的事了。

“绾儿呢?”姜枫东张西望道。

说话的功夫,姜绾已经从书房出来了,和齐墨远一样,也被惊住了。

等想起来,她拍了下脑门道,“是我疏忽了,平常这些事都是金儿管,昨儿她中毒晕倒,没人办这事。”

姜枫皱眉,“金儿中毒了?你没事吧?”

这句也是废话,要是有事,姜绾哪能这么红光满面,灿若三春桃花。

姜绾摇头,“大哥,我没事,咱们进屋说话吧。”

一边进屋,姜绾一边道,“金儿被人下了毒,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了,等她身子好些了,我再回去给祖母和娘她们请安。”

小十一摸着肚子道,“姐,我饿。”

虽然吃了一个葱油饼,但他还是饿的很啊。

已经是吃午饭的时辰了,姜绾便吩咐青梅道,“让小厨房多做几个菜端来。”

齐墨远则道,“再派人去偏院把表少爷找来,让他别忘了多带几坛好酒。”

姜绾摸着小十一的脸道,“怎么饿成这样?”

小十一抱着胸,一脸委屈。

姜大少爷摸着他脑袋道,“他怕来不及送你,都没好好吃早饭,小小年纪性子就这么急,为了让他长点儿记性,饿他到现在呢。”

“饿我就算了,二哥更坏,给我吃葱油饼,”小十一趁机告状道。

“我现在呼气都是一股葱油味儿。”

姜二少爷笑道,“你二哥算好的了,大哥他们都没想给你吃的呢。”

在大哥他们衬托下,他这个二哥算是最疼弟弟的了。

小十一委屈的快要哭了。

这都是什么哥哥啊。

看他回去不跟祖父祖母大伯母二伯母三伯母他们挨个的告状!

小厨房已经把姜绾和齐墨远的饭菜做好了,乍一下来了十个舅子,小厨房顿时忙碌了起来。

柏景轩就没来过这么多人过,除了成亲那天。

可那些人也没留在柏景轩用饭啊。

“快点摘菜洗菜,手脚都麻溜点儿,”小厨房管事妈妈催道。

小丫鬟道,“可这些都是素菜,荤菜怕是来不及烧了。”

虽然有三道荤菜,可这么多人,还有表少爷也要来,铁定不够啊。

“去大厨房看看,有什么荤菜先端来再说,”管事妈妈道。

世子爷的舅子们登门,虽然来的仓促,但人家是送行没送到人,不是随便登门的,万不可失了靖安王府的礼数。

丫鬟匆匆赶到偏院,檀越正打算吃午饭,人都坐上桌了。

丫鬟一说齐墨远让他带着美酒去柏景轩。

檀越愣了愣,“表哥怎么突然让我去柏景轩,还带酒去?”

若说是谢他。

可这事还没办妥呢。

也没有请客谢他,还让他带酒去的啊。

不过他们兄弟之间向来不客气,帮表妹也是他分内之事。

檀越挑了四坛美酒,屁颠屁颠赶到柏景轩。

进了院子,就看到几个半大孩子在那里玩,长的还挺好看,檀越迈步进正堂道,“表哥,院子里玩的那几个孩子是谁府上……的啊?”

看到一屋子姜少爷,檀越目瞪口呆了。

姜家少爷多,但他只认得姜枫几个,年纪小的不认识。

齐墨远起身介绍道,“这是我表弟,檀越。”

介绍完檀越,又介绍姜枫他们,“这些都是你表嫂的兄长,屋外玩的是她弟弟。”

檀越,“……。”

他嘴角狠狠一抽。

这也太吓人了。

要不要来的这么齐全啊。

难怪没人敢娶姜七姑娘了,这阵仗谁能招架的住啊。

虽然这里是靖安王府,是表哥的地盘,但说句良心话,他现在觉得这是表嫂和河间王府的地盘了。

人多势众啊。

檀越轻咳了一声,道,“我要怎么喊人?”

姜大少爷笑道,“大家都是一家人,随便喊。”

姜二少爷从檀越手里接过酒坛道,“老远就闻到酒香了。”

檀越笑道,“这回不愁没人陪我喝酒了,我让人回去多拎几坛子来。”

王妃不让檀越喝酒,更不许齐墨远陪他喝。

平常喝点酒都偷偷摸摸的,这会儿正大光明的喝醉被抬回去也不怕了。

正堂内,摆了两桌。

因为时间赶不及,两桌饭菜都不一样,不过每桌有十二个菜,色香味俱全。

姜三少爷望着齐墨远道,“是因为金儿中毒,才暂缓离京的?”

齐墨远摇头,“并非是因为丫鬟。”

姜绾笑道,“可能要等书斋开起来才能离京了,不过再有下回,绝对不会让大哥你们等我们半天了。”

小十一啃着鸡腿,脸上还沾了饭米粒,囫囵不清道,“下回再送姐姐你离京,我们不会在城门口等了,直接来靖安王府,还能多说会儿话。”

檀越陪姜枫他们喝酒,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一顿饭吃了整整一个时辰才歇。

这边吃高兴了,那边二房三房齐萱儿她们就不高兴了。

平常都是五菜一汤。

今儿硬生生的变成了四菜一汤,还少了一个荤菜。

齐萱儿直接就把筷子扔桌子上了,道,“吃了熊心豹子胆,大厨房敢克扣我的份例?!”

丫鬟忙道,“大厨房绝不可能有这个胆儿,谁不知道老夫人最疼二姑娘您啊。”

“去问!”齐萱儿怒道。

丫鬟很快就回来了,道,“河间王府十位少爷登门,柏景轩来不及准备饭菜,就从大厨房领了几个菜。”

“大厨房赶不及做,就把姑娘的匀了两个过去。”

大厨房这么做情有可原。

但齐萱儿不服气,“河间王府都是这么不知礼数,赶着饭点登门给人添麻烦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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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赴约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九十章赴约姜绾手撑着书桌,眸底火光噼里啪啦燃烧着。

刚刚她大哥们在的时候,有胆量说这话啊。

人走了,就这么肆无忌惮了。

姜绾眸光一转,怒气全消,“相公对我的夸赞倒是别致,回头祖父问我为何不练字,我就这么和他说。”

齐墨远,“……。”

暗卫站在一旁,强忍着没笑出声来,肩膀抖成筛子。

齐墨远一记冷眼扫过来,暗卫忙从齐墨远手里接过信,吹干墨迹装回信封内,道,“属下这就送去豫国公府。”

暗卫带着信离开。

不过大半个时辰后,他又带了封信回来——

豫国公府大姑娘给齐萱儿的回信。

齐墨远看后就让暗卫送去,姜绾想了想道,“夹五千两银票在信里。”

齐墨远和暗卫齐齐望着姜绾。

姜绾笑道,“你不懂女儿家的心思。”

如果齐萱儿真的钟情豫国公世子,又怎么可能心甘情愿的撮合他和清兰郡主?

这封信送到她手里,只怕她会气个不轻,又怎么愿意帮忙。

可如果加上五千两,她保管齐萱儿不仅不会生气还很高兴。

这代表了豫国公世子对她的真心啊。

在这种情况下,没有什么比银票表达真心更真诚的了。

这不,信送到齐萱儿手里的时候,她一脸不快,猜到信里会说些什么,她都不想拆开看。

丫鬟帮着拆开的,看到银票,丫鬟惊喜道,“姑娘,你看。”

齐萱儿也被豫国公世子的手笔给震住了。

这可是五千两啊。

天大的怒气在看到银票的时候都烟消云散了,只剩下欢喜。

她高兴的合不拢嘴,丫鬟在一旁道,“豫国公世子都给姑娘您送来五千两银票了,肯定急等着姑娘的回信呢。”

齐萱儿嗔了丫鬟一眼,“端笔墨纸砚来。”

……

翌日。

天气极好,蔚蓝的天空,云白如棉絮。

齐萱儿借口去护国寺上香给清兰郡主祈福,齐芙儿陪她一起去。

两人坐马车到了护国寺,进正殿上香,跪在地上虔诚祈福。

添了香油钱,就去集市玩,齐芙儿知道齐萱儿不是真心给清兰郡主祈福的,就是趁机出来玩,她才跟来的。

集市很热闹,虽然没有初一十五时人多,但也不少了,卖什么的都有。

齐萱儿看了看时辰,和丫鬟使了一记眼神,见齐芙儿挑玉簪,她道,“我们去那边看看,你别忘了去找我们。”

齐芙儿挑的正起劲,头也没回道,“你别跑太远了啊。”

等她挑好玉簪回头,哪还有齐萱儿和丫鬟的人影啊。

她和丫鬟找了一圈,道,“二姐姐人跑哪儿去了?”

丫鬟摇头,“不知道啊,集市就这么大,咱们都找过了,二姑娘不会先回去了吧?”

齐芙儿脑袋一转,气的跺脚,“我说她怎么好端端的要来护国寺祈福,明摆着是来有事,故意甩开我的!”

“那咱们怎么办?”丫鬟问道。

“还能怎么办,护国寺这么大,谁知道她去哪儿了,我们逛我们的,”齐芙儿气呼呼道。

说完,还不高兴的补了一句,“出了事,看她怎么办!”

护国寺后山,人烟稀少。

豫国公世子等在那里,齐萱儿姗姗来迟。

小厮见了道,“世子爷,二姑娘来了。”

豫国公世子转身看见是她,眸底有一抹失望。

齐萱儿妙目一瞪,“怎么?看见是我有这么失望?”

豫国公世子见佳人动怒了,忙道,“哪里,要知道是你来,我就不挑这么远的地方了,怕你走累了。”

这话还算动听。

齐萱儿脸一红,道,“你平常就是这么哄我大姐姐的?”

豫国公世子摇头。

清兰郡主是大家闺秀,和她这样说话,早把人吓跑了。

按说是一府养大的,年纪也相仿,怎么差别这么大。

齐萱儿也就是那么一说,她还能不了解清兰郡主了,要不是她背后支招,豫国公世子怎么可能俘获清兰郡主的芳心?

豫国公世子问道,“为何清兰郡主不赴我约?”

齐萱儿有些不快。

她巴巴的走这么远,腿都走细了,没说两句就问她,她不高兴道,“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大姐姐起了一脸的红疹,她出不了门。”

豫国公世子眉心一皱。

起红疹了?

“被人下毒了?”他问道。

齐萱儿摇头,“李大夫把脉说没有中毒,说没准儿哪天自己就消了。”

“在红疹消之前,他不可能来赴你的约的。”

豫国公世子心头闷闷的。

他想到了檀越说的话,靖安王会退掉他和清兰郡主的婚事,清兰郡主脸上的红疹十有八九是靖安王下的,目的是为退亲。

豫国公世子握着齐萱儿的手,“你得帮我。”

齐萱儿一把甩开他的手,“我已经帮过你一回了!”

豫国公世子道,“上回是意外,谁想到靖安王世子妃的丫鬟会突然闯过来,坏了我的好事。”

这事齐萱儿一清二楚,不需要豫国公世子再说一遍。

她吃醋道,“我看你就是喜欢我大姐姐,早知如此,当日你干嘛不直接娶她出嫁冲喜?”

豫国公世子道,“此一时彼一时,我对你的承诺永远不变,嫡妻之位是你的。”

齐萱儿往前走了两步道,“少匡我,我没大姐姐那么傻,你说说,你怎么逼大姐姐让出嫡妻之位来?”

齐萱儿眸光哆哆的看着他。

豫国公世子笑道,“想她让出嫡妻之位的办法多的是,你喜欢哪种都依你。”

“我要听你说,”齐萱儿道。

豫国公世子道,“前些日子,我爹一位姨娘难产死了,留下一庶子……。”

这里四下无人,只有风吹树叶飒飒声。

两人说话也无所顾忌。

不远处一棵大树上,清兰郡主抱着树干,只觉得浑身冰凉。

冷。

冷到了骨子里。

两行清泪模糊了她的双眼。

她抬手擦眼泪,结果手一松,脚下一滑,直接从树上掉下去,被齐墨远抓住,恼道,“这样的人值得你为他寻死吗?!”

因为气愤,齐墨远说话声有些大。

豫国公世子听到声音回头,就看到齐墨远带着清兰郡主从树上跳下来。

几乎是瞬间,豫国公世子的脸就白的跟宣纸一般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退婚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一章退婚清兰郡主双腿发软,几乎站不住,要不是齐墨远扶着她,她能摔地上。

齐萱儿转身,看到齐墨远和清兰郡主,她脸上的血色仿佛瞬息间被抽干,只剩下惶恐和不安。

他们刚刚说的话他们都听见了?!

齐墨远脸寒如霜,望着清兰郡主道,“你想怎么处置他们?”

清兰郡主浑身无力,她只想离开,她厌恶看到他们,多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随便大哥处置,”清兰郡主道。

齐墨远是想清兰郡主亲自出手给自己出气,但他也了解自己的妹妹,心肠一向软,这会儿即便硬起来,也不会有过分之举。

但他有仇必报。

齐墨远打了个手势,豫国公世子转身便要逃。

不逃留下来挨打吗?

只是他刚纵身一跃,就被铁鹰一脚给踹了回来,狠狠的摔在齐墨远和清兰郡主跟前。

铁风端来笔墨纸砚,要豫国公世子写下退婚书。

豫国公世子要起来,被铁风用脚踩着后背。

都到这份上了,还有他想不退婚的份儿?

这么算计清兰郡主,他们世子爷愿意留他一条命已经是他们世子爷好说话了。

“不写,就砍掉他一只胳膊!”齐墨远声音冷的仿佛穿过无数冰山而来。

铁鹰抽出腰间佩戴的软剑要劈下去。

豫国公世子吓道,“我写!”

“我这就写!”

铁鹰道,“退婚之日写昨天,写郡主身有隐疾,红疹难消,故而退亲。”

剑在脖子处,豫国公世子哪有反驳的胆量,有隐疾退婚虽然不厚道,但这都能休妻了,不管过分。

很快,退婚书就写好了。

铁鹰呈给齐墨远过目。

齐墨远看了两眼,还算满意。

亲事是退了,但这事还没完呢。

铁风走到豫国公世子跟前,从怀里摸出一颗药丸,直接塞豫国公世子嘴里了,道,“当日你在糕点里给郡主下催情药,今日十倍还你!”

铁风起身后,另有暗卫扔过来一丫鬟。

那丫鬟不是别人,正是齐萱儿的贴身丫鬟。

丫鬟和小厮在远处望风,免得有人闯来撞破。

他们只是给豫国公世子一个教训,没想过要他的命,丫鬟是留给他的解药,十倍药性,可不是随便能扛过去的。

齐墨远扶清兰郡主离开。

没人管齐萱儿,她是走也好,留下来围观也罢,没人管她。

人都走了,齐萱儿站在那里,阳光打在她身上,本来很温暖,可她莫名觉得寒冷,冷到骨子里了。

十倍药性,姜绾连夜调制的,还用上了铁鹰带回来的稀罕药材,说真的有点舍不得,但想想豫国公世子,不舍得也得舍得啊,药效越强,后遗症也越大。

几乎齐墨远和清兰郡主转身,药效就发作了,豫国公世子满脸通红,呼吸不畅,浑身热的人冒烟儿,仿佛心底有一烧的旺盛的火炉,偏火炉四周是密密麻麻的羽毛,一个劲的撩拨,身体几乎要炸裂开。

丫鬟就在他身边,豫国公世子爬过去就扯丫鬟的腰带,朝丫鬟的脖子亲下去。

齐萱儿站在那里看着,一颗心就像是被人放在油锅里煎一般。

杀人诛心。

她从来不知道大哥有这么狠。

他没有给她下药,却是逼她做下贱之事。

她不主动和豫国公世子有肌肤之亲,靖安王府绝对不会和豫国公府退亲之后,再把她嫁给豫国公世子。

她要想嫁,就只有委身与他,闺誉败尽这一条路!

清兰郡主头也不回的走了,她是对豫国公世子有好感,可那点好感在他和齐萱儿谋划怎么要她的命好让出嫡妻之位的时候就烟消云散了。

看着他们,她气的浑身颤抖,走远了些,再加上齐墨远宽慰她,清兰郡主想开了,早点知道总比蒙在鼓里稀里糊涂的嫁了最后搭上一条命好,她强挤出一抹笑来,“大哥是怎么知道他在糕点里给我下药了?”

之前齐墨远不敢告诉清兰郡主姜绾会医术是因为清兰郡主和齐萱儿关系还算不错,怕齐萱儿挑拨姜绾时,清兰郡主会忍不住替姜绾辩驳所出她会医术的事。

但现在没有这个担心了。

出了这么大的事,清兰郡主要还能原谅齐萱儿就不是他齐墨远的亲妹妹了。

齐墨远道,“那日,护国公府小厮追你大嫂的丫鬟,丫鬟误打误撞打翻了糕点,沾在了衣袖上,你大嫂嗅出催情药,便告诉了我。”

前一半,清兰郡主知道,因为是她亲眼所见。

后一半,她有点不明白。

“大嫂能嗅出催情药?”清兰郡主道。

齐墨远点头道,“她的医术远在太医之上,冲喜之所以管用,正是因为她给父王解了毒。”

清兰郡主目瞪口呆,“这……这怎么可能?”

她实在不敢相信。

但她再不信,事实就摆在她眼前,自家大哥总不会骗她。

“让我脸上起红疹的药丸也是大嫂调制的?”清兰郡主想起来问道。

齐墨远点了点头。

难怪……

她说大哥有暗卫,不让暗卫偷偷把药送来给她,却让大嫂的丫鬟送,此举有些奇怪,原来药就是大嫂的。

既然说了,齐墨远便把该告诉清兰郡主的都告诉她,包括盛惜月看出豫国公世子送给齐萱儿的莲花玉佩。

若不是盛惜月那一番话,他们早已离京了,父王还不知道要为退亲一事发愁多久。

吏部侍郎府表姑娘这份人情,靖安王府得记着,尤其是清兰郡主。

清兰郡主鼻子发酸,她不知道大嫂为她做了这么多事,以前她还听齐萱儿挑拨恼大嫂,万幸是她没有和大嫂交过恶,只是疏远了些。

还有她在护国寺救金儿,大嫂还和她道谢。

真正该道谢的是她。

没有在护国寺多逗留,清兰郡主罩上面纱,坐进马车,就直奔回府了。

靖安王府的守门小厮看到马车停下,再看到清兰郡主从马车内下来都有点懵。

没瞧见清兰郡主离开啊。

一大清早,齐墨远就派丫鬟去宜兰苑找清兰郡主,清兰郡主就带着丫鬟到了柏景轩,齐墨远只说带她看场好戏,就带着她翻墙出了府,没有惊动任何人。

到这会儿,大家还以为清兰郡主在书房陪姜绾下棋呢。

齐墨远刚回府,就吩咐丫鬟道,“去告诉世子妃一声,就说我回府了。”

丫鬟有点懵,世子爷回府就回府了,为何要她赶着去禀告世子妃啊?

丫鬟不敢多问,一口气跑到柏景轩。

姜绾在书房里待的发慌了,她是想跟去看热闹的,但人多容易出岔子,就忍着了。

在护国寺那场热闹她看不到,回府还有一场,她不能错过。

齐墨远派丫鬟传话,就是让她去松龄堂看热闹的。

等姜绾到松龄堂的时候,正好和齐墨远还有清兰郡主碰上。

清兰郡主福身道,“大嫂对清兰的恩情,清兰没齿难忘。”

姜绾扶她起来,笑道,“一点小事而已,没事常去柏景轩陪我聊聊天就够了。”

说完,姜绾望着齐墨远道,“那五千两,别忘了拿回来啊。”

齐墨远黑线道,“已经拿回来了,还给你下了几个崽。”

姜绾,“……。”

第一百九十二章 亲笔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二章亲笔清兰郡主觉得自己好像听不懂大哥大嫂说话了,两人就当着她的面说的,每个字都听清楚了,可连起来就是不明白。

岂止清兰郡主,就是姜绾自己都服了。

三人没有多耽搁,迈步进了松龄堂。

屋内,老夫人坐在罗汉榻上吃燕窝,二太太在和老夫人商议送礼的事。

丫鬟上前禀告齐墨远他们来了。

老夫人眉头微微一皱。

齐墨远极少来松龄堂,姜绾除了晨昏定省和有事找她也不会来松龄堂。

今日居然两个人一起来了?

还有清兰郡主,她脸不是起红疹连屋子都不出的吗?

莫名的,老夫人心底涌起一阵不安来。

看到他们进来,二太太道,“怎么一起来老夫人这儿了?”

齐墨远淡漠道,“清兰和豫国公世子退婚了。”

老夫人脸色一变,把手里的燕窝重重的磕在桌子上,“胡闹!”

“这桩亲事都定了三年多了,怎么能说退就退?!”

“是谁要退婚?!”

姜绾站在一旁,有点怀疑老夫人是不是上了年纪,耳朵不大好使了,这不是在商议退婚,是已经退了好么。

齐墨远没回答,从怀里摸出那封退婚书。

陈妈妈接过,呈给老夫人过目。

老夫人气呼呼的接过,她以为退婚书是齐墨远帮清兰郡主写的,接过一看是豫国公世子的亲笔,因为清兰郡主脸上起红疹,怀疑她有隐疾,影响豫国公府传宗接代,故而退婚。

老夫人先是一愣,再是勃然大怒,“豫国公府拿我们靖安王府当什么了?!”

“前些日子还登门希望早日迎娶清兰过门,不过是起了几个红疹,就怀疑清兰身子骨有毛病要退婚?!”

二太太不敢相信老夫人说的话,从老夫人手里接过退婚书一看,也是气的不轻。

豫国公世子是脑子坏了吗,她道,“这退婚书肯定不是豫国公世子写的,他不是这样的人。”

姜绾笑道,“二婶就这么信任豫国公世子?”

“退婚这么大的事,谁敢弄虚作假?这可不是随随便便模仿字迹就能作数的。”

齐墨远从二太太手里把退婚书拿回来叠好揣怀里。

二太太无话可说。

京都有鉴别字迹的人,宫里也有,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

可豫国公世子是吃错药了,敢因为清兰郡主起点红疹就和靖安王府退婚,豫国公府是想和靖安王府就此断绝往来了吗?!

二老爷还需要豫国公这个帮手,豫国公也需要借靖安王府的势,豫国公世子年纪轻不懂事,难道豫国公也这么没分寸吗?!

老夫人觉得这封退婚书有问题,可她又说不上来,她望着清兰郡主道,“豫国公世子要和你退婚,你怎么想?”

清兰郡主脸上罩着面纱,心如死灰道,“退婚书都有了,清兰怎么想的已经不重要了。”

老夫人冷道,“我靖安王府的女儿可不是这么好欺负的!”

清兰郡主连一丝笑容都挤不出来。

齐萱儿有胆量和豫国公世子暗度陈仓,她不信二太太和老夫人会一点都不知情。

不止外人欺负她,是自己人联手外人欺负她!

清兰郡主道,“一点红疹让我认清豫国公世子为人,是清兰之福。”

说完这句,她福了福身,转身离开。

丫鬟婆子们是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真是平地起惊雷啊。

这边清兰郡主还等着红疹消退,世子爷和世子妃离京去老国公那儿,她好绣嫁衣,坐上八台大轿嫁给豫国公世子,怎么突然就退婚了?

豫国公世子真不是人。

一点红疹就怀疑清兰郡主不能生养了,影响豫国公府传宗接代而退婚,这是捅清兰郡主一刀,再往清兰郡主伤口上撒几斤盐啊。

这样的人嫁给他,那真是往火坑里头跳。

清兰郡主转身,老夫人怒道,“派人去豫国公府给我问清楚,退婚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么大的事,只丫鬟去是不够的,丫鬟也说不清楚,陈妈妈亲自去的这一趟。

人都走了,二太太奇怪道,“被人退婚了,清兰怎么那么平静?”

她不应该愤怒哭泣吗?

这反应实在不合常理。

不知道为何,她突然眼皮子乱跳,心不安的仿佛有大事要发生一般。

清兰郡主和豫国公世子退婚的消息一阵风传遍靖安王府。

传到王妃耳中的时候,王妃手里的茶盏都摔碎了,“退……退婚了?!”

李妈妈道,“丫鬟是怎么说的,退婚书都在世子爷手里了。”

王妃不信,起身往外走。

怕她摔着,李妈妈赶紧扶着她。

才走到半道上,就看到清兰郡主走过来,王妃心疼她道,“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退婚了?”

清兰郡主抱着王妃哭,不说话。

等齐墨远走过来,王妃压低声音问,“是不是你父王逼豫国公府退婚的?”

作为背了很多黑锅的人,齐墨远也觉得自家父王这口黑锅背的冤。

“此事与父王无关,”齐墨远道。

王妃愣住。

不是王爷……那怎么会退婚?

王妃要问清楚,齐墨远从怀里摸出另外一张纸给王妃看。

那张不是退婚书,是豫国公世子的供词,当日他坠马是他故意为之,目的是怕王爷毒发身亡,靖安王府长房一脉大势已去,娶清兰郡主得不到助力,借道士之言拒娶,又和齐萱儿暗通曲款,许她嫡妻之位,意图让清兰郡主难产而亡娶她续弦……

才看了一半,王妃就气的站不住了,“这上面写的都是真的?”

“是豫国公世子亲笔所写,”清兰郡主抽泣道。

王妃浑身冰凉,握着清兰郡主的手,哽咽道,“母,母妃险些害了你……。”

清兰郡主摇头。

母妃都是为了她好。

如果今日不是她亲眼看见,亲耳听见,她又怎么可能相信豫国公世子是这样的人?

王妃扶清兰郡主去天香院,齐墨远和姜绾没有跟去。

清兰郡主和豫国公世子退婚的事传遍王府,与此同时,这事也在京都传开了,成为茶楼酒肆的谈资。

大家都佩服豫国公府作死的本事,因为一点红疹就退婚,这是挑衅靖安王啊。

女儿被人这么欺负,靖安王作为父亲要不给豫国公府一点颜色看看,他也别在京都立足了。

豫国公夫人听说了这事后,赶紧差人去找豫国公世子,然后匆匆赶到靖安王府,只是她前脚进府,后脚齐萱儿和豫国公世子在护国寺后山……的事就传了回来。

不止消息传回来了,人也回来了。

看到齐萱儿被人从马车上抬下来,那脸色苍白,发髻凌乱,一副被人蹂躏掉大半条命的样子——

豫国公夫人两眼一黑,往后踉跄了好几步。

第一百九十三章 猛烈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三章猛烈豫国公世子写下退婚书的事,不论街上怎么传,陈妈妈说看到了,豫国公夫人都一口咬定那退婚书是假的,急匆匆的登门也是为了挽回这桩亲事。

靖安王大难不死,更得皇上信任了,二老爷三老爷露了野心,靖安王虽然什么都没说,但那些和二老爷三老爷往来密切的都被以各种方式处置了,要么被贬要么被调走,远离了兵权中心。

她知道二老爷有野心,可靖安王不是吃素的,要是二老爷事成了,豫国公世子退掉清兰郡主的亲事,豫国公夫人不会说什么,可这会儿退亲,那不是嫌日子过的太痛快了给自己找点不舒坦吗?!

来的路上,豫国公夫人都在想怎么挽回,因为这事来的太突然,再加上大家都将信将疑,所以说服王妃和老夫人应该不难。

只要一口咬定退婚书是假的,它就真不了。

只是她没想到,给豫国公府打击的不止是退婚书,还有生米煮成熟饭。

她儿子要了齐萱儿这个人!

看着齐萱儿奄奄一息的被抬进府,如同一朵娇艳的花经受了一夜狂风暴雨的摧残,惨败不堪,惹人生怜。

无需多问,长眼睛的都知道发生了什么。

豫国公夫人是又气又怕,她知道自己的儿子和齐萱儿私下有往来,平常都睁一眼闭一眼,没想到他们能捅出这么大的篓子来,这不是把靖安王和清兰郡主的脸往地上狠狠的践踏吗?!

想到上回,靖安王对她的态度就没那么好了,豫国公夫人就气的恨不得把自己儿子活活掐死。

再说二太太,听到女儿和豫国公世子的事,当即从椅子上站起来,起的太猛,丫鬟来不及扶,她往后一撞,把刚端上来还滚烫的茶给撞倒了,手背被茶水烫红了。

二太太疼的倒吸气,顾不上疼,匆匆出了门。

老夫人一张脸黑的跟百年老锅底一般了。

二太太刚到二门,就看到齐萱儿被抬回来,脖子上是被吸被啃出来的红印,脸色惨白。

二太太一颗心都碎了。

娇生惯养的女儿,竟然落到了这种地步,她是过来人,知道破身之痛,不是被人下了药,绝不会这么没有分寸。

二太太心如刀割,看到豫国公夫人,她一颗银牙险些咬碎,“你来做什么?看笑话的吗?!”

豫国公夫人张口无言,她看什么笑话,看自己儿子的笑话吗?

二太太催着婆子走快些,一边让人去请太医。

婆子支支吾吾,“真,真的要请太医吗?”

二姑娘伤的不轻,可伤的位置实在不便让太医医治,虽然在太医眼里,没有男女之别。

二太太反应过来道,“都这样了,哪还顾得上那么多,快去请!”

她怕女儿会没命。

二太太带着女儿回了自己的院子,豫国公夫人本是打算去老夫人那儿的,走了十几步后,脚步一停,转身往王府大门走。

她得回家问问清楚到底出了什么事。

这会儿靖安王府都在气头上,她这会儿去就是送上门给人做出气筒的。

齐萱儿被抬回府的消息一阵风传开,姜绾听到这事的时候,嘴角一抹冷笑久久不散。

她只调制了一颗催情药,那是给豫国公世子量身打造的,那药效果之强,多嗅上两口都有些精神恍惚,齐墨远不止要给清兰郡主退婚,还要豫国公世子身败名裂。

清兰郡主嫁不成,他也没打算成全他和齐萱儿。

当然了,在姜绾看来,豫国公府就是个火坑,齐萱儿要自己往里跳,谁也拦不住。

但被自家姐妹挖墙脚,清兰郡主面上无光,便没管齐萱儿了。

没想到她对豫国公世子一往情深,居然舍身给豫国公世子解毒,留了丫鬟给豫国公世子,他没有性命之忧,她却上赶着要往里搭上清白闺誉,姜绾有些怀疑她脑子是不是锈逗了。

不是蠢到一种忘我的境界了,是绝对干不出这样的蠢事来的。

齐萱儿被抬回屋,从架子上被抬上床,她浑身疼的死去活来。

二太太想活剐了豫国公世子的心都有了。

等了一会儿,太医才匆匆赶来,看到齐萱儿那模样也是吓了一跳,还以为得的是什么绝症,再一细看就看出点端倪来了。

再一把脉,太医都心惊肉跳,这……也太猛烈了吧?

半条命都快没有了。

二太太手攒的紧紧的,问道,“我女儿……没事吧?”

都这样了,能没事吗?

太医没敢多言,只道,“没有性命之忧。”

他留了瓶药,道,“涂在伤口处,养个三五日就好了。”

齐萱儿泣不成声。

等太医离开,她也恢复了几分气力,二太太把丫鬟婆子都支开,问道,“到底怎么回事,你今儿不是去护国寺上香祈福吗,怎么会碰上豫国公世子?”

碰上了也就罢了,怎么还失身给他了?!

齐萱儿哭道,“我和豫国公世子在护国寺后山相见的事被大哥知道了,他带着大姐姐去捉了我们一个现形,逼豫国公世子写下退婚书不算,还有供词,走的时候还给他喂了药……。”

二太太后背发寒,眼底是燃烧的怒火,“他也给你下药了?!”

这话质问的实在没道理,允许她女儿和豫国公世子暗通款曲,算计清兰郡主,就不许齐墨远护妹,给他们一个教训了。

齐萱儿摇头,“没有给我下药。”

“那你怎么会?”二太太不信。

齐萱儿和二太太是亲母女,屋子里又没有外人,她不会撒谎骗自己的娘,就她现在这样,除了说事实,脑子也没力气去撒谎了。

齐墨远没有给她下药,也没有带她走。

她就站在那里眼睁睁的看着豫国公世子占有了她的丫鬟,丫鬟被生生疼醒过来,反抗着,嘶叫着。

她吓的想逃,可是双脚却像是被钉在了地上一般,挪动了两步后,就没有走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没有走,当时脑袋混沌的厉害。

这么多年,她习惯了和清兰郡主攀比,但凡清兰郡主有的,她都想要。

能满足她,二太太都满足。

二太太和齐萱儿的想法一样,王妃女儿有的,她女儿也该有。

二太太给不了的,齐萱儿就去找老夫人,最后都能得偿所愿。

唯独在亲事上,她攀比不了。

清兰郡主有郡主封号,她爹是手握重兵的靖安王,豫国公世子在京都一众世家子弟中不说数一数二,却也名列前茅了。

比他身份高的有,但那样的身份看不上齐萱儿。

齐萱儿是靖安王府的姑娘,可她爹只是个正四品官,又没有爵位傍身,国公府世子是不可能娶她这样的女子做嫡妻的,勉强能嫁个侯府世子。

齐萱儿不服气,就起了抢清兰郡主未婚夫的心,再加上二老爷和豫国公私下往来多,一来二去,还真勾搭到手了。

清兰郡主和豫国公世子退了婚,但她也知道她和豫国公世子要算计她的事,她是绝对不会给她好果子吃的。

她在权衡,将来的路要怎么走。

豫国公世子一门心思在丫鬟身上解毒,丫鬟只感觉到疼,让齐萱儿救她。

齐萱儿决定离开,只是等她想走的时候,豫国公世子想要她了,丫鬟府里多的是,他想尝尝齐萱儿的味道。

他要抓齐萱儿,齐萱儿抬脚就要跑,只是小厮被打晕醒了过来,帮着把齐萱儿拦了下来……

第一百九十四章 美言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九十四章美言但凡齐萱儿早走一会儿,都不是现在这个下场。

二太太是恨铁不成钢,就算她和豫国公世子的事被人知道的又怎么样,老夫人为了王府的名声一定会把这事压下来。

她要嫁给豫国公世子,也不必搭上自己的名声,过了今儿,以后还有的是办法。

糊涂。

糊涂至极啊。

齐萱儿被训的直哭。

她后来想到了,可是等她想走的时候已经晚了。

“娘,我现在该怎么办?”齐萱儿哭成泪人儿。

二太太想死的心都有了,还能怎么办,除了嫁给豫国公世子,还有别的选择吗?

不过齐萱儿担心的不是这个,而是她和豫国公世子在护国寺后山发生的事,有不少人看到了,当时她赤身果体,虽然豫国公世子挡在上头,可也有不少人看见了。

想到这些,齐萱儿就不想活了。

这边齐萱儿悔的肠子都青了,那边豫国公夫人匆匆赶回府。

不过她没见到自己的儿子,刚进院子,就看到一院子的丫鬟婆子都望着紧闭的房门。

屋子里传来丫鬟的惨叫和床板发出的吱嘎声。

听声音就知道屋子里在做什么。

豫国公夫人气的几乎站不住,扶着她的贴身妈妈问小厮道,“世子爷回来多久了?”

小厮忙回道,“半个时辰了。”

“什么时候这样的?”贴身妈妈问道。

小厮回道,“回来就这样了……。”

刚刚豫国公夫人是气,现在则是担心了,在护国寺就这样了,回来还是,身子骨如何扛的住?

她可就这么一个儿子啊。

“快去请大夫!”豫国公夫人几乎吼道。

屋子里又闹腾了一会儿,方才歇了下来。

然后就是丫鬟的惊呼声,“世子爷!”

“来人啊,世子爷晕倒了!”

豫国公夫人要上前,不过走了两步后,停下了。

贴身妈妈带小厮进的屋,把昏倒的豫国公世子扶上床,帮他穿好衣服。

齐萱儿没了半条命,豫国公世子也一样。

大夫来把脉,道,“世子爷是服了烈性药,万幸药效已经过了。”

这么烈的药是他生平仅见了。

豫国公则担忧道,“会不会留后遗症?”

大夫摇头,“这个尚不清楚,一般是不会的。”

他说的是一般,不是绝对。

这个他没有把握,因为药性实在是太猛了,太猛的药多少都会有些后遗症。

到了傍晚时分,豫国公世子才醒,豫国公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打算给儿子报仇。

不过问完,豫国公就焉了。

豫国公世子不止写了退婚书,还写了供词,别说给豫国公世子报仇了,齐墨远不把证据抖出来,他们就谢天谢地了。

豫国公夫人气道,“这事抖出来,清兰郡主照样没脸!”

是他靖安王府的女儿勾引她儿子在前,能被自家堂妹挖墙脚,足见她清兰郡主做人有多失败了。

豫国公头疼的紧,和他们儿子丢的脸比,清兰郡主折损的那点面子又算得了什么?

只盼着靖安王看在他儿子和齐二姑娘已经自食恶果的份上把这事压下来,不要再起更大的波澜了。

鸿宴楼。

正是吃晚饭的时辰,楼上楼下都是食客,热闹喧嚣。

在酒楼吃饭吃的就是个热闹,可能不认识的人吃着吃着就成一桌子了,胡天侃地,闲聊八卦。

今日八卦自然是清兰郡主被退婚,再是豫国公世子和齐萱儿在护国寺后山苟合……

当时酒楼内就有去护国寺上香的,有人问道,“可见着了?”

那人一脸怅然,“没见着,当时听人高呼后山有人打架,我一想打架有什么好看的,要是离的近还能去凑个热闹,可后山太远了,就回家了。”

言语间不乏悔意。

问话的人笑话,“谁想到此打架非彼打架。”

“这是妖精打架啊,”有人笑道。

酒楼里笑成一团。

八卦是最好的下饭菜。

楼上,檀越、栎阳侯世子还有沛国公府三少爷听的津津有味。

栎阳侯世子连连给檀越斟酒。

沛国公府三少爷看的不爽,“池兄,你这也太差别对待了吧?”

“给檀兄斟十回酒,好歹给我斟一回吧?”

栎阳侯世子一脸嫌弃,“连坛子喝。”

檀越品着美酒佳肴,“谁让你没有表妹呢。”

沛国公府三少爷就不服气了,“谁没有表妹了?我有好几个呢!”

“在哪儿?”檀越问道。

“……。”

沛国公府三少爷咽了。

他是有好几个表妹,可嫁人的嫁人了,没嫁的也许人了,要么就还是屁大点的孩子,见面都还撒娇要他买糖葫芦吃的年纪。

栎阳侯世子心急啊,“兄弟,你好歹吱个声啊,这事我可就全仰仗你了。”

檀越就是端着,谁让机会难得呢,他道,“别急别急,我表妹才遇到个人渣,姑父姑母不会轻易给她定亲的。”

“人渣?”沛国公府三少爷敏锐的捕捉到这个词。

“檀兄这形容人的词倒是奇特。”

檀越笑道,“听表嫂说的,但凡像豫国公世子那样道德败坏,品性低劣的都能称呼为人渣,可能是从豆腐渣想到的词。”

栎阳侯世子坐在一旁,心急如焚啊。

话是这样说,可也不能忽视了清兰郡主的年纪啊。

她已经及笄了。

这样的年纪京都嫁人的都不少了,还没定亲的那是真不多了,他能不急吗?

要不是豫国公世子自己作死,清兰郡主早嫁了。

清兰郡主早许给了豫国公世子,谁知道他哪根筋不对了,明知道人家定亲了,还控制不住喜欢上人家,本来以为这辈子都没机会了,谁想到清兰郡主和豫国公世子的亲事摇摇欲坠,又给了他三分希望。

不管最后这事能不能成,至少他努力过,将来才不会后悔。

檀越斜了栎阳侯世子道,“说实话,你这事有点难办。”

栎阳侯世子一愣,“哪难办了?”

檀越道,“你忘了,你之前看到我表妹都是绕道走的,她还问过我你是不是对她有意见。”

栎阳侯世子,“……。”

“你怎么没和我说过这事?”栎阳侯世子声音微颤。

“作为你兄弟,我能往你伤口上撒盐吗?”檀越白眼道。

“……。”

那现在不还是撒了?

“你是怎么回答的?”栎阳侯世子紧张道。

檀越夹菜道,“我说你天生看到姑娘就紧张的说不出来话,未免难堪,看到姑娘都是绕道走的。”

“你放心,我叮嘱她别往外说了。”

栎阳侯世子,“……。”

二话不说。

栎阳侯世子直接掐住了檀越的脖子,掐的檀越呼吸不畅。

他直接说实话也好过说这话啊!

沛国公府三少爷狂笑不止。

敢情在清兰郡主眼里,栎阳侯世子就是这么个形象呢?

见檀越被掐的不轻,沛国公府三少爷赶紧拉住栎阳侯世子,“冷静冷静,这河还没过呢,现在拆桥太早了。”

栎阳侯世子赶紧松了手。

檀越,“……。”

栎阳侯世子拎起酒坛子灌酒。

檀越揉着脖子道,“你这下手也太狠了,亏得我还打算待会儿回去就去表妹跟前帮你多美言几句呢。”

栎阳侯世子赶紧把酒坛子放下,继续给檀越斟酒。

吃饱喝足后,檀越回了靖安王府,去看清兰郡主。

还没说话,清兰郡主一眼就看到檀越脖子淤青,她道,“表哥脖子怎么青了?”

“刚栎阳侯世子掐的,没事儿,”檀越不在意道。

清兰郡主妙目一瞪,“他怎么能这样呢?!”

檀越嘴角一抽。

身后小厮有点同情栎阳侯世子了。

说好的来帮他美言的,少爷真的不是来告状的吗?

第一百九十五章 功劳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五章功劳天可怜见,檀越真没有告状的想法,他是抱着想兄弟博好感的态度来的,可是一开口就踹了兄弟一脚。

他们之间随意惯了,开个玩笑能把人开井里头凉快半天,最后病的下不来床的地步,割袍断义毁了多少件袍子,回头一请吃饭不就屁颠屁颠的来了,可能付账的还是他。

掐脖子而已,只要不恰断气还是好兄弟。

见清兰郡主盯着自己的脖子,檀越道,“闹着玩的,一点都不疼。”

对檀越来说那是真不疼,他是习武之人,可清兰郡主感同身受,那就疼的不轻了啊。

平常磕着碰着都要好几天才好,这掐的还是脖子,淤青又这么的深。

当然了,她也知道表哥和栎阳侯世子他们一向爱开玩笑,抛开这个话题道,“表哥也是来劝我的?”

檀越笑道,“表妹这样,应该不需要劝了。”

就豫国公世子那样的人,表妹知道底细还对他有一星半点的留恋就不是他的表妹了。

他们从小一块儿长大,骨子里都一样嫉恶如仇,眼睛里容不得沙子。

檀越摸着鼻子道,“和豫国公世子退婚了才好呢,表妹就是定亲太早了,京都大把的好男儿,比豫国公世子好的不知道有多少,赶明儿表哥帮你找一个。”

“我保举的表妹夫要敢到处拈花惹草,我送他进宫伺候皇上。”

清兰郡主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檀越话里的意思,羞的满脸通红,转过身就不理檀越了。

檀越要追上去说,被身后走过来的王妃叫住了,檀越转身见礼,“姑母。”

王妃是又好气又好笑。

她知道檀越疼清兰郡主,豫国公世子退亲这事,也有檀越一份功劳在的。

只是今儿才退亲,就这么急着给清兰再说亲的了?

他自己的亲事都还没有着落呢。

清兰郡主回了闺房,檀越可不敢追进去,探病那是例外。

檀越扶着王妃,把丫鬟支开,走到凉亭那边道,“姑母,您觉得栎阳侯世子怎么样?”

王妃微微一愣,“栎阳侯世子不错啊。”

“那他做姑母的女婿如何?”檀越直奔主题。

“……。”

对兄弟,他坑起来是认真的,帮起来那也是认真的。

他给了栎阳侯世子希望,就得帮人帮到底啊。

再者他和栎阳侯世子知根知底,万一表妹再定亲又遇上豫国公世子那样的人怎么办?

前车之鉴,不得不防啊。

栎阳侯世子担心他还没有俘获清兰郡主芳心,王爷和王妃就又给清兰郡主定亲了,檀越觉得这可能性很大,先跟姑母报备一下,好歹把栎阳侯世子拉到候选人名单里再说。

檀越说的太直白,连个弯都没转,王妃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

檀越道,“他喜欢清兰好几年了,知道姑父有意给清兰退亲,他就跟我献殷勤要我帮忙。”

檀越的朋友不多,栎阳侯世子和沛国公府三少爷是玩的最好的。

以前檀越没搬去偏院,他们两常来府里找他,王妃没少见栎阳侯世子,后来才少些。

王妃有些恍惚,“我怎么没看出来他对清兰有意思?”

檀越道,“他藏的很深呢,要不是他看表妹扑蝶看忘了神,我都没察觉。”

“当然了,他喜欢清兰那是他的事,表妹愿不愿意嫁给他还得表妹心甘情愿,我和姑母说这事是希望在表妹还没有意中人之前给他一个机会。”

强扭的瓜不甜。

他将来想娶自己喜欢的人,而不是单纯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他希望表妹也一样。

王妃笑道,“他也算是姑母从小看着长大的了,要是清兰中意他,姑母没有意见。”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能和檀越玩到一块的,性子多少有些相似,人品这一关,王妃是信的过的。

本来王妃就更看重人品,只是再小心谨慎,豫国公世子这事给她的打击实在不轻。

知人知面不知心,王妃开始怀疑自己的眼光了。

王妃后怕道,“经过豫国公世子退亲一事,你表妹的亲事,你姑父不会让姑母拿主意了。”

她也不敢随便拿了。

当初她的坚持险些害了清兰郡主,反倒是王爷,从细枝末节就能看出豫国公世子不是良配,起了退亲之意。

而她,还为此和王爷起过争执。

今儿到现在还没有见过王爷,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檀越道,“我没敢和表妹直说,怕表妹和我似的反感父母之命,还是让栎阳侯世子自己想办法博表妹欢心。”

言外之意,让王妃也别插手,给他个机会就成。

至于这桩亲事能不能成,听天由命。

王妃笑着应了。

檀越趴王妃趁机说他成亲的事,借口去找王爷,赶紧溜了。

他到外院书房的时候,正好看到齐墨远迈步进去,他喊了一声,“表哥。”

齐墨远回头,见是他,诧异道,“你怎么来了?”

檀越极少来书房,除非王爷找他。

檀越道,“我来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齐墨远没追问,反正进了书房就知道了。

王爷在书房里忙着处理公文,齐墨远把齐萱儿和豫国公世子往来书信以及豫国公世子的供词都交给王爷。

他已经帮清兰郡主出气了,这些是拿来邀功请赏的。

那些证据看的王爷火冒三丈,尤其是豫国公世子说的腾出嫡妻之位的法子,阴狠至极,哪怕王爷征战沙场多年,死在他手里的不知道有几千几百,也看的不寒而栗。

“这件事,你们办的很好,”王爷道。

檀越忙道,“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

齐墨远道,“清兰退亲一事,世子妃的功劳最大。”

不是她结识吏部侍郎府表姑娘,又怎么会察觉豫国公世子和齐萱儿私下有往来,再顺藤摸瓜把亲事退了?

王爷点头道,“世子妃打算开四间铺子,还差多少?”

“三万两,”齐墨远道。

王爷若有所思了片刻,手指敲在供词上道,“这份供词值四万两。”

齐墨远勾唇一笑。

王爷看向檀越,“你来是?”

檀越道,“姑母说表妹的亲事姑父拿主意,我来帮栎阳侯世子说媒的。”

王爷一脸黑线,“这事让栎阳侯跟我提。”

第一百九十六章 敲诈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九十六章敲诈别说做媒了,才开了个口就直接被堵死了,檀越焉了吧唧的出了书房。

他是急性子的人,当即派人去了栎阳侯府。

栎阳侯世子还以为有好消息,偷了他爹两坛子好酒,屁颠屁颠的就出了府。

这边栎阳侯世子骑马出府,那边一男子骑马在豫国公府前停下。

手一抬,一支匕首插在了豫国公府大门上。

匕首上绑了封信。

男子送完信就骑马走了,豫国公府守门小厮吓的赶紧把信取下,送去给豫国公过目。

一封勒索信。

明日午时之前,五万两银票没有送到指定的地方,豫国公世子的供词就会出现在大理寺的案桌之上。

信没有署名是谁,但豫国公心知肚明,就是齐墨远在敲诈他。

气的浑身颤抖,豫国公夫人破口大骂,“我就不信他真敢把供词送到大理寺去!”

豫国公看着他,“他有什么不敢的?”

他们儿子联手齐萱儿算计的是他的亲妹妹,他会心慈手软吗?

只是也给他儿子下药了,害的他双腿发软,站都站不住了还不够,还要敲诈五万两,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些!

这些人也不想想,他们和二老爷联手看上的可是王爷手里的兵权,与王爷手里的兵权相比,区区五万两又算得了什么?

王爷是知道老夫人的性子,不会让齐墨远和姜绾把事情闹大,王爷也不希望王府姐妹不合的事外传被人笑话,那五万两是给齐墨远和姜绾的补偿。

可如果这五万两豫国公府不给,老夫人还替豫国公府出这个头,那王爷也不会给他们留任何的脸面了。

豫国公夫人不甘心掏这五万两,她派人给二太太送信,与其那五万两给齐墨远,她不如给齐萱儿做嫁妆。

豫国公夫人是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的想法,给了齐萱儿还有回来的可能,给齐墨远还有可能吗?

二太太一听女儿被害的这么惨了,齐墨远还敲在豫国公府,气的当即去找老夫人,结果老夫人把她劈头盖脸一通训斥了,“你脖子上的到底是脑袋,还是榆木疙瘩?!”

“世子这会儿敲诈豫国公府给你们一个台阶下,也是趁机激将你们把事情闹大。”

“你倒好,现成的台阶不要,你是想萱儿和豫国公世子联手想害死清兰的事捅的人尽皆知,逼的王爷正面和豫国公府为敌吗?!”

他们都知道王爷和豫国公府关系不可能好的了了。

可靖安王府和豫国公府还是姻亲,有她老夫人在,就算王爷和豫国公关系不好,也不会明面上撕破脸皮。

可人家要害死清兰郡主,这事还闹的人尽皆知了,王爷要还忍气吞声,顾着侄女,那他这个靖安王也别掌兵权了。

二太太气不过,“可那五万两就这么便宜世子了?”

老夫人恨铁不成钢,“你以为人家真的在乎那五万两吗?!皇上赏赐的三间铺子,哪间不值五万两?!”

“眼皮子浅成这样,能成什么气候?!”

二太太没得到想要的帮助,还被老夫人训了一通,心里别提多难受了。

她派丫鬟回了豫国公夫人,她是不想豫国公府掏这个钱,但老夫人要她以大局为重。

总之,不肯帮忙的不是她,是老夫人。

豫国公夫人把老夫人恼恨上了,又无可奈何。

再说偏院,檀越在凉亭内吃饭,一个人吃饭,实在太孤寂了些。

栎阳侯世子走过来,嘴角抽了又抽,“这味道,檀兄你是怎么吃的下饭的?”

驴皮味这么重,几乎弥漫了整个偏院了。

檀越斜了他一眼,“习惯了。”

收到檀越的斜眼,栎阳侯世子心咯噔一下跳了,大叫一声“不好”。

他这不是又送上门来帮着熬驴皮了吗?

栎阳侯世子强忍着悔意坐下,道,“檀兄急着把我叫来是?”

檀越道,“放心,不是叫你来熬驴皮的。”

栎阳侯世子,“……。”

刚刚檀兄是不是偷听了他的内心?

他把酒坛放下,道,“那是?”

檀越道,“我帮你和姑父姑母说了你想娶表妹的事,姑母没说什么,姑父让你爹栎阳侯和他提。”

栎阳侯世子先是紧张,后又奇怪道,“为什么让我爹提?”

檀越道,“我琢磨了半天,估计这事应该是成了。”

“我提总归名不正言不顺,你爹提才合情合理。”

栎阳侯世子喜不自胜。

他觉得檀越猜的应该没错。

毕竟他也算是靖安王府的常客了,在外人中,他和沛国公府三少爷绝对是来的最多的,又是檀越的好兄弟,近水楼台先得月啊。

心情好,栎阳侯世子陪檀越吃晚饭,然后火急火燎的回了府,找他爹和王爷提亲。

他是一刻也等不及了。

结果一提,栎阳侯眉头拧的松不开,“你想娶清兰郡主?”

栎阳侯世子连连点头。

说真的,要不是问这话的是他亲爹,他都怀疑他爹脸上的表情是在质疑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了。

“是啊。”

“我托檀兄帮我,他和靖安王说了,靖安王让父亲您跟他提。”

栎阳侯夫人和檀越想法一样,高兴道,“靖安王应该是中意咱们儿子的。”

栎阳侯眉头拧的松不开,“你知道靖安王那是什么意思吗?”

栎阳侯夫人和栎阳侯世子齐齐望着他。

栎阳侯扶额道,“靖安王是让我把他给打一顿。”

栎阳侯世子,“……???”

栎阳侯夫人不信,“怎么可能是这么个意思?”

栎阳侯叹气道,“你忘了,半个月前你想给儿子求娶献王次女,我就和献王旁敲侧击了下,正好靖安王路过听见了,他还看了我一眼。”

“你说我这边帮他求娶献王次女,他私下找长恩侯帮他娶清兰郡主,靖安王这么回长恩侯,是让我们父子俩没事多交流下,别一人一个想法,到时候坏事。”

“你说这不是让我揍他一顿是什么意思?”

栎阳侯世子,“……。”

真的。

心都凉半截了。

他知道他爹娘一门心思让他娶媳妇,可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回绝了啊。

他爹娘背着他搞出这些事,还被靖安王知道了,他还有希望吗?

栎阳侯夫人瞪他,“你说你,喜欢清兰郡主也不和我们说一声。”

栎阳侯世子心累,“和你们说了,只怕我这会儿早娶媳妇了。”

自家爹娘,做儿子的不要太了解,没心上人还能慢慢挑,有了意中人还是个有婚约在身的,为了断绝他的念想,肯定火速给他定亲成亲,让他收心啊。

栎阳侯夫人也知道这事不怪儿子,她望着栎阳侯道,“要不,你明儿早朝和靖安王提一声?”

栎阳侯脑壳疼,提一声不是难事,一家有女百家求,求亲碰壁丢脸很正常,可难的是,“献王说要考虑考虑……。”

“你又让我开这个口,要叫献王知道了,还不得恼了我。”

栎阳侯世子忙道,“不管靖安王会不会答应,爹你得帮我争取下啊。”

栎阳侯看着儿子就来气,要不是他,哪来这么多事啊。

这不——

让人把儿子拖去祠堂跪一夜。

免得杵在眼跟前妨碍他想事儿。

第一百九十七章 活该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九十七章活该栎阳侯世子生无可恋的任由下人给拖了下去。

他爹头疼。

他更头疼啊。

谁能想到他想娶清兰郡主,最先要迈过去的绊脚石居然是他的亲爹娘。

栎阳侯夫人坐在那里,心底后悔的小泡直个往上涌。

儿子不想娶媳妇,她不止听过一两遍,只是她没有在意就是了,都是过来人,对于未来要陪伴一辈子的人打心眼里恐惧,但只要迈过那道坎就好了。

做爹娘的还能害自己的儿子不成,那肯定是在能力所及范围内给他挑最合适的,性情、家世、容貌都不差的。

自己的儿子配献王次女都很勉强了,胜在她儿子风评还不错,才壮着胆子开的这个口。

谁想自己儿子心更大,居然想娶靖安王的女儿。

在清兰郡主和献王次女中二择其一,那栎阳侯夫人肯定选清兰郡主啊,别的不说,只她儿子自己中意这一条就没法比了。

再者献王只是个闲散王爷,靖安王可是手握重兵,深得皇上信任。

栎阳侯世子和清兰郡主的亲哥哥还有表哥又玩的开,真是哪哪都好啊。

这要不是栎阳侯世子自己开的口,栎阳侯夫人都不敢想。

栎阳侯夫人望着栎阳侯道,“你说衍儿娶清兰郡主的可能有多大?”

栎阳侯揉太阳穴道,“应该是有希望的吧?”

“若是靖安王一点希望都不给,就直接回了长恩侯,而不是让我去和他开这个口了。”

可人家给了机会,他却没法开口呢。

是他自己先给儿子求娶的献王次女,人家给了机会说考虑,他不能在人家还没有给答复之前,又去帮儿子求娶靖安王的女儿啊,这不是脚踏两条船吗?

可他要是先问献王,万一献王允诺了怎么办?

虽然献王只是个闲散王爷,权势比不上靖安王,可也不是他一个小小侯爷能随意玩弄于鼓掌之间的。

想的越多,头就越疼。

栎阳侯夫人道,“那明儿问问献王的意思?”

“万一献王答应了呢?”栎阳侯愁眉道。

之前是盼着人家答应,这会儿又成希望人家别答应了,这都叫什么事啊。

栎阳侯世子跪在蒲团上,对着祖宗牌位,是认真又认真的祈求列祖列宗保佑他能得偿夙愿。

求了半天,栎阳侯世子把小厮叫进来,问,“我爹娘是什么意思?”

小厮把栎阳侯和夫人的对话禀告栎阳侯世子知道。

栎阳侯世子急了,不是他自我感觉良好,觉得自己会被献王看中,实在是他运气一向不怎么好啊,他急道,“你快去告诉我爹娘,我就是娶不到清兰郡主,我也不娶献王次女。”

献王次女他就有过一面之缘,这会儿想都想不起来长什么模样,娶什么娶啊?

陪伴自己一辈子的人,当然要挑个自己喜欢,情投意合的了。

翌日早朝,栎阳侯没敢和靖安王对视,装作还不知道靖安王让他自己开口的事,下朝后,等靖安王走了,栎阳侯才追上献王,旁敲侧击之前所求之事。

献王笑道,“内子倒是挺满意令郎的。”

栎阳侯心咯噔一下跳了。

完了。

这是同意了啊。

正好有大臣过来和献王说话,栎阳侯便没说什么,人家都给了这话了,栎阳侯府要做的是找人上门帮着提亲,把这亲事正儿八经的定下来,口头之约不作数。

栎阳侯心不在焉的回了府,栎阳侯夫人忙问道,“怎么样?”

栎阳侯苦了张脸,道,“献王妃中意咱们儿子。”

“这可如何是好啊?”栎阳侯夫人着急了。

这本是她所期盼的,自打栎阳侯和献王开了这个口后,她是日盼夜盼,谁想到自家儿子会有别的想法,这不是坑人吗?

小厮一听这消息,飞奔去祠堂禀告栎阳侯世子知道。

栎阳侯世子几乎是连滚带爬的从蒲团上起来。

这一夜,他跪的特别虔诚。

只是效果很一般。

祖宗们不保佑他,事情更雪上添霜了。

跪了一夜,膝盖疼的厉害,小厮扶着他出了祠堂,去找栎阳侯抗议。

栎阳侯正憋着一肚子火气呢,把自家儿子从头看到脚,再从脚看到头,“献王妃怎么就看上他了,哪点好了?”

栎阳侯世子,“……。”

这是亲爹说的话吗?

他哪里不好了?

栎阳侯夫人也是挑,以前儿子桃花一朵不开,这会儿倒好,一开开两朵。

“你爹和献王开的口,如今献王同意了,你叫我们怎么去帮你和靖安王提亲,这不是打献王的脸吗?”栎阳侯夫人道。

栎阳侯世子抗议道,“那儿子也没有让爹去和献王提这个亲啊。”

“娘,是儿子终身幸福重要还是您和爹的面子重要啊。”

栎阳侯恼道,“你爹我的面子还无所谓,是献王的面子最重要!”

戏耍献王,献王能同意?

“滚滚滚,”栎阳侯嫌弃道。

看着就忍不住揍他了,还杵在跟前,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栎阳侯世子也不想待下去了,小厮扶着他出府,艰难的坐上马背去了鸿宴楼。

昨儿离开檀越偏院之前,约了他中午在鸿宴楼吃饭。

若是靖安王同意了他爹提亲,正好答谢檀越。

若是不同意,还得仰仗檀越帮他出主意扭转靖安王对他的看法。

只是这会儿时辰还早,栎阳侯世子被小厮扶着进了包间后,快马加鞭去找檀越。

檀越问小厮,小厮什么都没说。

他推门进包间,笑道,“这么急的找我来,莫不是有好消息要告诉我?”

好消息?

他都快急成热锅上的蚂蚁了好么!

栎阳侯世子摆手让小厮出去守门,然后道,“檀越,你快帮我出出主意,我爹之前帮我求娶献王次女,献王答应了。”

檀越愣住,有点恍惚,“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栎阳侯世子就又重复了一遍。

这话檀越听清楚了,也更愤怒了。

拳头一握,直接朝栎阳侯世子揍了上去,直接冲着他眼睛去的,打的栎阳侯世子眼冒金星。

檀越那叫一个气啊。

难怪姑父一点都不给他面子,他才开了句口就说让栎阳侯和他开这个口,敢情栎阳侯府已经给他定亲了。

已经定亲了,还敢惦记他表妹?

这是打算让他表妹做妾呢?!

看他不打死他!

檀越气的下手不容情,亏得他没有直接和表妹开这个口,还叮嘱姑母不要明说,不然他怎么和表妹交代啊?

他这不是为兄弟坑自己的表妹吗?

鸿宴楼包间隔音效果还算不错,可打架动静大,左右隔壁都惊动了,过来看热闹。

见是檀越和栎阳侯世子打架,有点懵。

他们两还有沛国公府三少爷三个好的都穿一条裤子了,居然打架了?

这是决裂了?

而且这是单方面打架啊,是檀越打栎阳侯世子,都快把人打死了,赶紧过来拉架。

要命的栎阳侯世子还不领情,“别拉他,让他打。”

“出完了气,你得帮我。”

众人,“……。”

好像多管闲事了?

人家打的惨,还是好兄弟啊。

沛国公府三少爷姗姗来迟,一听檀越揍栎阳侯世子,赶紧挤进屋来,把檀越拦下,“有话好好说。”

檀越气的坐下,猛灌茶水。

沛国公府三少爷没管栎阳侯世子,把看热闹的轰出去,然后把门关上。

转身之后,才扶栎阳侯世子道,“这又出什么事了?”

檀越指着栎阳侯世子道,“我没断他胳膊腿已经算我脾气好了!”

栎阳侯世子忍着痛,把原委和沛国公府三少爷一说,得了三个字,“你活该。”

第一百九十八章 做梦

嫁偶天成正文卷第一百九十八章做梦栎阳侯世子快哭了,他需要的是安慰,可兄弟只往他伤口上撒盐啊。

撒了一把盐不够,又抓了一大把。

沛国公府三少爷坐到檀越身边,宽慰他道,“好了,消消气,咱们兄弟不靠谱,咱们又不是第一天知道。”

栎阳侯世子,“……。”

檀越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道,“可也没有这么不靠谱的!”

“姑父姑母待我如亲子,我却为了这混蛋坑自己的表妹,我还是人吗?”

沛国公府三少爷道,“虽然池兄不靠谱了点,但好歹知根知底啊,你也是真心想成全池兄,亦是为了清兰郡主好。”

栎阳侯世子道,“我就算不娶清兰郡主,你们是我兄弟,也得帮我出出主意退了献王次女的亲啊。”

沛国公府三少爷望着他道,“你和献王府小郡主是哪天定的亲?”

“……今天,”栎阳侯世子道。

檀越猛然起身,被沛国公府三少爷给摁住了。

栎阳侯世子吓的要躲,疼的浑身抽筋,小厮忙把昨天今天发生的事告诉檀越和沛国公府三少爷知道。

檀越虽然生气,但也体谅栎阳侯的为难之处。

儿子太坑,不能怪做爹的。

沛国公府三少爷扶起栎阳侯世子道,“伤成这样,还是先去送他去看大夫吧,余下的事,再从长计议。”

檀越一脸嫌弃。

他是真心希望清兰郡主能嫁给栎阳侯世子,要不然也不会这么鼎力相助了。

人是自己揍的,沛国公府三少爷送台阶给他下,他就顺着下了。

药铺离的不远,沛国公府三少爷扶他下楼,檀越走在后头,楼下一众食客看着他们。

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关系这么好,居然打架了,还打的这么惨,栎阳侯世子还不让人帮他,不能不叫人好奇是为什么动的手啊。

进了药铺,大夫见进来的是三个穿戴华丽的贵公子就知身份不凡,赶紧领进珠帘后帮着检查伤势,然后上药。

栎阳侯世子看着很严重,其实都是些皮外伤,抹药养个两三天就好了。

这边刚上完药,有急呼声传来,“赵大夫!赵大夫!”

声音急切的不行,但凡这么叫唤的都情况紧急。

赵大夫赶紧道,“我出去看看。”

沛国公府三少爷闲的无聊,往珠帘处走,看到一两男子扶着一男子走进来。

男子抽搐,口吐白沫,样子实在是惨。

沛国公府三少爷都不忍心看。

栎阳侯世子摸着嘴角过来,沛国公府三少爷道,“没事了,我们就走吧。”

他抬脚要出去,栎阳侯世子拉住他,“再看会儿。”

沛国公府三少爷不敢置信,“这什么热闹你也凑?”

栎阳侯世子勾着嘴角道,“你说我要是这样,献王次女还肯嫁给我吗?”

沛国公府三少爷,“……。”

他看向檀越,“檀兄,你可以消气了,池兄这回是认真的。”

为了退亲好娶清兰郡主,都不惜装羊癫疯了,这份真情不容小觑啊。

不过这不失为一个好办法。

檀越气消三分。

走的时候,栎阳侯世子多留了十两诊金。

药铺小伙计道,“诊金给多了。”

栎阳侯世子看了那男子一眼道,“给他付的。”

药铺小伙计愣了下,“公子良善,必有福报。”

栎阳侯世子被揍的走路都不利落了,这顿午饭谁也没心思吃了,各回各家。

檀越从靖安王府大门进的府,想去找齐墨远,后来想想还是算了,他怕表哥骂他,又往偏院走。

路过花园的时候,正好清兰郡主和丫鬟走过来,问道,“表哥怎么和栎阳侯世子打架了?”

这样的八卦总是传的格外的快。

这叫他怎么回清兰郡主啊。

回的不好,就彻底绝了栎阳侯世子的希望了。

揍归揍,人家有这份心,他还是很赞同的。

四下无人,檀越道,“看他不顺眼,才揍了他一顿。”

清兰郡主,“……。”

这也能成为揍人的理由?

她又不是被人骗大的。

清兰郡主努嘴道,“表哥不肯说就算了,骗我做什么?”

檀越道,“那混蛋在我梦里轻薄表妹你,我能不揍他吗?”

清兰郡主,“……。”

脸腾的一红。

清兰郡主扭头就走了。

她为什么要刨根问底,表哥揍人那肯定有他的理由啊,好奇害死猫。

结果问出来这么个揍人理由。

丫鬟小碎步小跑着,道,“郡主,就是表少爷的一个梦而已,又不是真的。”

“是梦也不行啊,不然表哥为何揍他?”清兰郡主道。

丫鬟有点同情栎阳侯世子了。

表少爷的梦,人家栎阳侯世子也控制不了啊。

丫鬟捂嘴笑道,“这是不可能的事啊,栎阳侯世子怕和姑娘说话,平素见了郡主都是绕道走的,借他几个胆,也不敢和表少爷梦里头似的无形无状。”

清兰郡主想想也是,“是表哥过分。”

丫鬟连连点头,“听说表少爷把栎阳侯世子揍的可惨了。”

清兰郡主又想把刚刚那话收回来了,那在表哥的梦里,人家肯定是欺负惨了她啊,不然表哥不会这么愤怒。

丫鬟想了想道,“要不奴婢去问问清楚?”

不等清兰郡主发话,丫鬟跑向檀越。

清兰郡主想叫回丫鬟都不成了。

这丫鬟!

越发没规矩了!

丫鬟很快就折回来了,什么都不说。

清兰郡主想叫人把她拖下去打几十大板才好,“问出什么了?”

丫鬟道,“奴婢和表少爷说,要是栎阳侯世子太过分了,再让世子爷去揍他一顿,表少爷说栎阳侯世子很过分,怎么揍都是应该的。”

“奴婢就问表少爷怎么过分了,表少爷说栎阳侯世子亲郡主的额心,还是在花灯会上,大庭广众之下。”

“对了,郡主戴着面具,栎阳侯世子亲的是面具。”

越说,丫鬟越心疼栎阳侯世子。

在梦里要是亲到了,挨个揍也不亏,这亲的面具还被打的那么惨,简直没地儿说理去了。

清兰郡主嘴角抽抽,“表哥怎么这样啊?”

“表少爷说这回是亲面具,下回就不一定了啊,揍他一顿,他才没那个贼胆,”丫鬟道。

听上去表少爷说的挺有道理的。

防范于未然嘛。

可那是表少爷的梦啊,怎么说栎阳侯世子挨打都冤枉的很。

清兰郡主脸上红霞褪去三分,不知道该怎么劝表哥,毕竟是因为她才动手揍的栎阳侯世子。

她回头看了一眼,怕和表哥碰上,绕道去了柏景轩。

本来她就是去陪姜绾玩的,齐芙儿陪着齐萱儿,她不想见到她,府里又没有其她姑娘了,她闷在屋子里难受,姜绾对她有恩,她去和大嫂玩正好。

但是现在,她去了之后,第一句话就是,“大嫂,你有没有什么秘方服下之后晚上就不会做梦了?”

姜绾,“……。”

这难度太大了。

做梦的事谁能控制啊。

不会是昨天的事给她留下了不小的心理阴影,夜里做梦了吧?

碰到个人渣,害怕也很正常。

姜绾道,“做梦多是睡的浅,夜里点些安神香,会睡的好一些,但难免还会做梦,心里有什么不愉快的说出来,疙瘩解了,夜里应该就不会梦到了。”

姜绾要帮清兰郡主把脉,清兰郡主摇头,“我极少做梦,我就是帮人问问。”

不是她,姜绾就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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