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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女重生》


908请假条



1、捧杀

庆宝十五年

清晨的燕北,连个鸟叫都没有。

大雪已经下了三天三夜,放眼望去只是白茫茫的。燕北人都在念叨,瑞雪兆丰年。又有人说,今年的雪大的离奇,莫不是又有冤屈?

天寒地冻的,老百姓们都窝在热烘烘的屋子里呼呼大睡,享受着一年来难得的安逸。而此刻城东高家大院中,一处脏兮兮的柴房却热闹的狠。

白流苏哪还有昔日雍容华贵的模样,此刻她衣不蔽体蜷缩在柴房一角,寒风从四面八方携着冰凉的雪尘袭来,彻骨寒。

她到现在都不知自己犯了什么错,竟被扣上通奸的帽子,从高家主母沦为人人不齿的淫妇。而一向恩爱有加的夫君,根本不听她苦口解释,那眼神里,满满的鄙夷,厌恶。

“吱呀”门被打开,看守柴房的婆子一脸讨好的笑容,对着来人道:“太太,那贱人就关在里面。”

昏昏沉沉的白流苏被突来的冷气所激,忽的抬头,入眼一片灿然,当中最耀眼的莫过那个被称为“太太”的女人。

曾经的高家贵妾,她的好庶妹,如今的高家新主母——白如卉。只是这个消息,白流苏却还不知道。

一看妹妹来了,她还以为有了希望,连忙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妹妹你来了,是夫君听进了我的话,派你来接我了?”

白如卉望着昔日高高在上今日却如此狼狈的白流苏,掩盖不住的自得。这个娇纵无脑的嫡姐,终于是在自己的掌控之下,走到了今天。

一旁的丫鬟十分有颜色的搬来椅子,她不紧不慢的坐下,把玩着新做的鎏金指甲,并不看白流苏。

白流苏见白如卉这般摸样甚是奇怪,语气更是急切了些“你倒是说话呀!”

这一举动激怒了白如卉,一抬头,立即有个粗使婆子上前毫不留情就给了白流苏一记响亮的耳光。

“哎呀,白流苏,你还当自己是那个高高在上的高家主母呐?”白如卉笑的一脸得意“与人通奸,我要是你,哪还有脸活在这世上?”

“我没有!”白流苏不明白那日与白如卉一同去法云寺上香,不知怎的就在大殿中晕了过去,醒来却发现自己衣衫不整躺在禅房中,与一陌生男子搂抱在一起。

就在她惊慌之际,房门忽的推开。来人正是白流苏的夫君高达民。此情此景,真是百口莫辩。高达民气的脸色铁青,甩袖离开。

之后她就被几个粗使婆子扔进了这冰冷的柴房。直到白如卉出现在自己面前。一向对她尊敬谦恭的白如卉,现在怎么是这般摸样。

白流苏不明白。白如卉不耐烦道:“休得狡辩,你真是丢尽了我白家人的脸,老爷不愿再见你这娼妇,今日你就饮了这被毒酒了结了吧。”

“我不信夫君会这样说!”白流苏不知哪来的力气推开端着毒酒的婆子,顺势就要冲出去“我与他恩爱数载,他怎会不听我解释!”

“恩爱?”白如卉嗤之以鼻“老爷从来就没有爱过你,娶你不过是为了你那个酸腐的爹爹给他谋个好官位罢了!”

原来!原来只是官位!白流苏犹如被人当头浇了一盆凉水,从头冷到脚,竟立在当场动弹不得。两个婆子却怕她在发疯,忙上前将她死死摁住。

白如卉瞧着她着丧家犬的样子就得意,说的更欢:“不妨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那老不死的娘亲听了你的好事也在昨个儿咽气了。也要多谢你,我大哥才能顺顺当当继承二房的家产呢!”

“你们!”白流苏气得说不出话,原来这一切都是早有预谋。到如今她才明白“难怪大伯母会把你嫁入高家,难怪你大哥对我爹娘那般殷勤!”

“你现在才明白过来?哼!晚了!”

往事飞快的在白流苏的脑海中回放,她是燕北白家三小姐。系出白家二房。爹爹是当朝有名的学士,有个温柔疼爱的娘亲,有个可爱的弟弟。

只是娘亲体弱,弟弟也在七岁那年就病逝了。此后大房待她如己初,养成了她今日娇纵的性子。名声有累。二房无子,爹爹只得过继了大房的长子承嗣二房。

就在出嫁前一年,爹爹意外死亡。她还以为是她二房没有福气,怕自己沾了霉运,火急火燎的出嫁摆脱了羸弱的娘亲,甚至稀里糊涂答应了大房的庶女白如卉陪嫁。

现在看来这一切的不幸,只怕都是大房有意为之罢了!“白如卉,你们好狠的心!谋害我爹娘弟弟,侵吞我二房家财,现在又来谋害我!你不得好死!”

言罢就要冲上去与白如卉争斗,只可惜被婆子按住,怎么都动弹不得。

白如卉冷笑道:“死的那个人是你!要不是你娇纵无脑,我们怎会有机可乘?”

一直以来,白如卉都把自己伪装起来,现如今终于不再伪装了,她便要说个痛快:“要怪就怪你自己蠢!看不懂人心!怨不得别人!你那个爹也是蠢,只消大哥动动手脚就死了。你那个娘更是傻,竟看不出亲儿子是中毒了,哈哈哈……”

中毒?原来她最亲的人就是这样被所谓血脉至亲算计!她白流苏就是这样沦落至今,现在她根本无处喊冤,因为这一切都在白如卉掌控之中!

她要报仇!她要为死去的亲人报仇!她要跟白如卉拼命!用尽浑身力气,白流苏挣脱了两个婆子的桎梏,奔着白如卉,一头撞去。

可还未近得白如卉身,早被身边的丫环婆子拉下。“给我把毒酒灌下去!”白如卉面色狰狞,狠狠地吩咐道。

大雪下得越来越急,白流苏被强行灌下毒酒。她不甘心啊!是她愚昧,让小人得志!是她不察,竟被人捧杀!若有来生,她定要将这些人碎尸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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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北风呼啸,白家大宅中,西院三小姐闺房中的丫鬟们早早的起来了。

一道珠帘将卧房与厅房格开,两个二等丫头坐在厅房一边做活一边嘀咕。

“不知三小姐要睡到什么时候,怕是又要错过给老太太请安了。”

“三小姐娇纵惯了,这又不是第一次了。”

“只怕老太太又要生气了。”

此时躺在床上的白家三小姐正努力的平复自己的震惊,打量着室内的装饰摆设,终于确定,她重生了! 2k阅读网

2、改变

白流苏闭起眼睛又猛地睁开,眼底再不似从前,那是一种坚定的光彩。既然上天给了她机会,这一世她定要护家人周全!

定了定心神,白流苏唤了一声“来人!”

帘外说话的两个二等丫头闻声,惊讶的对视一眼,动作麻利的掀帘入内,身着绿裙的盼儿为白流苏打起床帘:“三小姐,您醒了?”

身着红裙的香儿赶忙去准备热水,供白流苏洗漱。白流苏打量着盼儿,若有所思,前世娘亲安氏一直体弱,才让大房林氏有机会插手二房的事情。

趁着照顾三小姐的由头,塞了好几个丫头进来,安氏只当是一家和睦,竟没半点猜疑。所以大房林氏才能对白流苏的事情了如指掌。

见白流苏静静的坐在床上,不似平日那般,盼儿心里有些嘀咕,一旁的香儿递了热毛巾上前“三小姐,奴婢伺候你洗漱。”

白流苏回过神来,她必须要弄清楚具体重生在了什么时间。抬头望向盼儿:“今个什么日子,什么时辰了?”

盼儿微愣,今日的三小姐真真有些不同,不过还是毕恭毕敬的回答:“今个是二月初八,现在快过卯时了。”

二月初八?白流苏想到了什么事,连忙问道:“今年可是庆宝八年?”她记得庆宝八年二月初八,她贪睡没有给老太太请安,结果那一日老太太大发脾气。

盼儿心想三小姐怎么连日子都记不清楚了,不过嘴上不敢怠慢,要知道三小姐娇纵起来,那脾气可大着呢。“是了,小姐,正是庆宝八年。”

白流苏一怔,原来自己重生在七年前,还是二月初八的时候。她记得老太太大发脾气,再不让自己来请安。说自己德行有失,再不让自己出门。

这一闭门,自己德行有失的消息竟传到了外头,等白流苏及荓的时候,燕北有些名望的名流世家竟没有人敢来说亲。最后父亲不得不将她许给了大房林氏的远亲高达民。

原来这一环套一环,林氏,你好毒辣的心!

既然已经重生,她当然不会重蹈覆辙。环顾四周,竟不见大丫鬟雪梨的影子。“雪梨人呢?”

两个二等丫鬟面面相觑,以往雪梨都是趁着早上三小姐睡觉的时候去大太太那回禀一天的事情。偏巧三小姐现在问起,改怎么说?

见两个丫头的神色,白流苏已然明了,这一屋子的下人,原来都不是自己的人。她们之所以对她白流苏毕恭毕敬,也都是因为大太太林氏的安排罢了。逆境出人才,而捧杀是多么高明的手法。

“罢了,你伺候我梳洗。香儿,去把我的披风拿来,我要去趟园子。”白流苏一番吩咐,她可得去请安呢。

盼儿拿出满满一盒亮眼的裙钗首饰,笑着问道:“三小姐,今日要戴哪些?”

前世的白流苏,因为母亲安氏是上京巨商大贾之女,嫁妆万贯。所以白流苏的裙钗首饰个个价值不菲,她也爱画着浓妆,戴的满头炫耀。

不但不好看,反而入了某些有心人的眼。现在想想,真是幼稚可笑。从盒子中挑了只样式简单又不失大气的玉兰簪“就这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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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大丫头从大房那边回来,发现白流苏竟不在房内,忙问了一个小丫鬟,才知道三小姐一大早去花园玩了,这才放下心来,只要不是去请安就好。

此刻白家老太太所居的容华园中,气氛却阴沉的很。

白家老爷子走的早,留下白家老太太掌着家。老太太一共生了三男一女。除了二儿子白致远在京为官以外,大儿子白致喜、小儿子白致和均在燕北经商。

说起来白家大族,自然人丁兴旺。大房林氏生了一男二女,姨娘刘氏也育有一女。二房安氏虽然体弱,却也生了一男一女。三方孙氏育有二男一女。

虽然儿孙众多,但是在白老太太看来,一家还算和睦,小辈们晨昏定省从不耽搁。只是有一个人总是例外,而那个人就是——白流苏。

白家二房,安氏卧病在床,幼子白流泽也是卧病,唯一个没病没灾的白流苏可以代表二房来请安尽孝,偏偏隔三差五的不来。这不是忤逆是什么。

眼看过了卯时,这请安的时候就要过了,人却还没来。

厅堂中,老太太坐在上位,一言不发。下首几个小辈由大太太、三太太领着,分坐在两边。大太太林氏瞧着老太太的神色,朝着大女儿白如意望了一眼。

白如意是大房嫡女,在白家几个小姐里表现的最为沉稳端庄,深的老太太的欢心。此刻老太太明显是在生白流苏的气,她故意歉疚的说:“祖母别生气,兴许是流苏睡过头了,才让祖母等候的,她不是有意的。”

这看似解围,实则煽风点火的话,果然十分见效。白老太太也是千金出身,哪里受过半点气。此刻听小辈说自己是在等那丫头,这火蹭的就上来了。

恰好此时,一声娇滴滴的“祖母~”自门外传来。众人循声望去,一个婆子打起门帘,就见一个人影从门外进来。

来人正是白流苏,此刻她虽挽了一个简单的簪子,但身披雪白的狐裘披风,怀抱着一个青瓷瓶,那瓶中正是今早新摘的红梅,透着清新的香气匀染了一室。

白流苏本来生的好看,今日又舍弃了浓妆和繁复的头饰,水汪汪的大眼睛透着灵气,此刻竟有几分梅花仙子的味道来。这让屋里的众人不由得一怔。

可是老太太不会因为白流苏这幅打扮就会消了气。果不其然,老太太冷哼一声,便不再瞧白流苏。

这要放在前世,照着白流苏娇纵的脾气,恐怕也甩脸子走了。可是今日的白流苏,非但不恼,反倒沉静的拿眼打量众人。

正好撞上了大房一众窃喜的表情。她强忍住心中的恨意,闭了闭眼,没有立即冲上去撕了大房那群贱人。

白如意装模作样的上来要掺白流苏,口中道:“我当三妹妹是睡过头呢,原来是贪玩,竟一早去花园玩了。”

这话可字字是针,明白是说白流苏即贪玩又贪睡,连给老太太请安也不当回事。白流苏不着痕迹的一退,走到白老太太跟前,竟“噗通”一声跪下了。 2k阅读网

3、探母

屋子静的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所以白流苏轻轻小小的抽泣声无限放大,落入白家老太太的心里。似软似躁。白如意瞧着隐隐不安,几步上前要扶起白流苏“三妹妹,你这是做什么?”

白流苏推开白如意,只把眼睛巴巴的瞧着白老太太“祖母,都是流苏无状不孝,请祖母责罚。”这几年白家三小姐一向是娇纵,都不把家中长辈放在眼里,今日这幅摸样就像是天上下红雨。

白老太太有些捉摸不透,疑惑地回身望着跪在地上,梨花带雨的白流苏。见白老太太果然动了,白流苏开始抽噎着数落自己的罪责。

“流苏昨夜做了个梦,梦见阎罗责问我为何不懂得孝敬长辈,友爱弟妹,整日只顾自己玩乐,生而为人是为何,一怒之下,要带流苏会阴曹地府。”

这个梦境着实惊奇,白老太太微微躬身,竟是要集中精神听下去。一旁的白如意当然不乐意了,从来白老太太都不会正眼瞧白流苏,这丫头定是有什么幺蛾子。

微微弯身,白如意试图强行把白流苏拉起来,白流苏等得就是她有所动作。顺着白如意的手就一把抱着她痛哭起来,鼻涕眼泪悉数黏在了白如意那三百两一身的蚕丝纱裙上。

“大姐,往日你多番护我,我却不察。不但不领你的情,还跟祖母顶嘴,伤了你们的心,真是愧对你待我这般好。”一边哭的更凶,一边状似无意的揪着白如意的衣裙。

白如意本想把白流苏拉起来,这下倒好站也不是,走也不是,还赔了一身贵重衣裳。白流苏只当没瞧见白如意那副吃瘪的表情。又满含愧疚的转向白老太太。

“流苏这一梦醒来,才知往日自己多么糊涂。今个儿流苏特意起个大早,去花园为祖母摘了这开春第一支梅花。”

言罢就把怀中的梅瓶递到白老太太跟前。伺候一旁的大丫鬟红鲤极有眼色的接过来,白老太太是最爱梅花的。这一束梅花红得又正又俏,香气沁人。

白流苏这一出顺利地让老太太消气了一大半,因为浪子回头金不换,白流苏从没有在老太太面前低眉顺眼过,所以这头一回服软让老太太心里特别舒坦。

见那梅瓶与梅花,就知道这个三孙女是真真用了心的。淡淡吩咐道:“放我里屋吧,你这丫头呀~”不由得伸出手指点了流苏眉心。

白流苏破涕为笑,顺势握住了老太太的手,就倚在了老太太身边。“以后孙女要为祖母抄写,为我从前犯下的过错恕罪呢。”

“正巧你大姐姐也在抄,你跟大姐都有心了。”

被点名的白如意全部注意力都在那条价值不菲的纱裙上,一听老太太提到自己,忙整理表情抬头望去,却见着一副祖孙和睦的样子。袖下笼紧了指甲。

“好了,你们都去忙吧,我也罚了。”老太太被这一闹,又气又笑的,这会儿也疲乏了。

众人朝着老太太做了个礼,便由大房林氏、二房孙氏带着几个儿女退出了荣华园。由于大房、二房挨在一起,白流苏自然同林氏等人同路。

林氏一如往常拉着白流苏的手,笑着说:“三姐儿真是懂事了。”话虽说是表达欣慰的,可那眼底的光芒那有半分善良,透着疑惑和算计。

只是现在还不到撕破脸的时候,白流苏努力压下心底的恶心,反过来抱住林氏的手笑说:“大伯母疼我呢,往后流苏定要像大姐一样,好好孝顺您。”

见白流苏依旧没心没肺的样子,林氏这才安下心来,还以为这丫头是察觉到了什么。没想到真的只是被梦魇吓住了。只是这娇纵性子已然成形,又能乖的了几天。

想到这里,林氏笑容又虚了几分“好,流苏自是最乖了。”白如意和白如卉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笑不达眼底。

到了大房的院子,白流苏推说自己乏了,便与林氏等人告辞了。脚步略急的朝着西院走去,身旁随侍的盼儿、香儿略觉奇怪,这不是去二夫人院子的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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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大院的格局乃是一个大型的“田”字,白老太太住在东边的荣华园,大房住在西南边的景合园,二房住在西北边的宁和园。

前世白流苏的娘亲安氏自生了白流泽之后,便身子一直不好,常年卧病在床。白流苏嫌弃安氏屋子晦气,虽住在一个园子,却很少去给亲生母亲请安,反倒去大房走的殷勤。

所以两个小丫鬟瞧着白流苏竟是要去安氏的屋子,自然感到惊讶。她们哪里知道今日的白流苏早不是从前那个娇纵无脑,不识人心的傻姑娘了!

甫一进门,一股浓浓又难闻的药味扑鼻而来,直把白流苏的眼泪都呛了出来。蹲在门前熬药的杜嬷嬷这才瞧见了自家三小姐。

“三小姐您来啦!”杜嬷嬷那语气里竟有一种盼望的味道,神情里竟有些期待。三小姐平日里跟太太不亲密,唯有太太生辰之类的日子才来请安。

像今天这样寻常的日子,三小姐突然来了,杜嬷嬷心里是高兴的。她是太太的陪嫁嬷嬷,一心只为太太想,只可惜太太这幅病恹恹的样子,实在不能为儿女争得什么。

一股浓浓的酸意泛满白流苏心间,前世的她几乎认贼作母,竟从没有在亲生母亲面前尽过半分孝道。上天眷顾,今生来让白流苏偿还这一切。

心中早已翻江倒海,但是表面上却没有流露半分。掩着鼻子转身对两个丫鬟道:“这药味实在是呛人,你们俩个去给我采些红梅来,散散这味道!”

小姐吩咐,丫头哪敢不从。盼儿和香儿只好不情愿的出了宁和园。见两个丫头走远,白流苏转身对杜嬷嬷道:“今日走得乏了,嬷嬷来给我捶捶腿。”

言罢,正眼都不瞧杜嬷嬷,就径直走进了内室。杜嬷嬷叹了口气,只得唤了个丫头看着药炉,自己跟进了内室。

外院那些个婆子丫鬟冷冷一笑,果真是个扶不上墙的娇纵小姐。可是她们哪里晓得,一切不过是白流苏的障眼法而已。 2k阅读网

4、问药

杜嬷嬷刚一进门,白流苏的脸色立刻变得严肃起来。“嬷嬷,我跟娘亲有话有说,你在这看着,勿让人进来了。”

对于杜嬷嬷,白流苏是非常信任的。前世她难得去给娘亲请安的时候,杜嬷嬷也曾苦口婆心的劝过自己,只是那时没留心。想必大房的计谋,杜嬷嬷是察觉到的。

见小姐这幅摸样,杜嬷嬷心中微微惊讶,不过还是照办“小姐放心,老奴就在这守着。”白流苏点了点头,掀帘进了卧房。

母亲一直病重在床,她必须要搞清楚,这里面是不是有大房搞的鬼。不过现在最重要的是,她想见一见娘亲。

卧房中安氏一阵咳嗽,连白流苏到了床前都不曾察觉。此时此刻,白流苏哪里压制的住心情,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珍珠“娘!”

安氏见女儿哭着保住了自己。心下也慌了,忙伸出手来抚摸女儿的背“苏儿这是怎么了?受人欺负了?”

“娘亲,都是孩儿糊涂,这些年一直疏忽了娘亲,竟不知道这世间最疼孩儿的,是母亲呀!”白流苏越哭越伤心,惹得安氏也跟着落泪。

自打生了幼子白流泽之后,安氏一直卧病在床,二房的诸多事宜依仗大房林氏操持,亲生女儿也跟林氏亲近,自己身为亲娘只能在病床上干巴巴的望着。

虽然安氏善良,到底心里隐隐不安。女儿性情暴躁,越发娇纵目中无人,幼子生下来就体弱,到如今抱着药罐子存活。可是这身病体又能为儿女做什么呢?

她只有每日心中默默求佛祖保佑,然而对二房的局面却无能为力。虽然杜嬷嬷也在自己跟前说过多次,但是安氏本着家和万事兴,对眼前的现象不理不睬。

不得不说,前世的白流苏之所以落得悲惨结局,这里面也有一份安氏的不作为。

白流苏哭了好一会儿,终于平复了心情。“娘亲,日后孩儿定要每日晨昏定省,好好服侍娘亲,让娘亲早体康复。”

说到康复,安氏叹了口气“我这身子都病了快五年了,恐怕是好不了了。”

“娘亲胡说,您自然会长命百岁的!”白流苏连忙抢白,忽的想起刚进门时那阵刺鼻的药味,她记得前世娘亲是生泽言伤了身子,并不是病,怎么到后来反倒是卧床不起了?

“娘亲,这么多年一直都吃的同一个方子吗?”

“自然不是同一个方子,你大伯母见前面的方子没什么效果,前后换了好几个方子。只是这药分量越来越重,味道也是越来越浓了。”安氏一想到待会儿要吃药,就不由得皱眉。

“娘亲就没想过问题是出在了药上吗?”白流苏话里有话,擦干眼泪,定定望着安氏。

安氏是良善,但是她也聪明。立刻就明白了白流苏意有所指“你大伯母待我们二房向来尽心,尤其是对你照顾有加,你怎么能?”

“照顾有加?”白流苏冷笑“娘亲仔细想想,自从父亲赴京任职,娘亲怀上泽言之后,这二房是谁在插手?”

安氏沉默不言。

“泽言明明是足月生的,为何生下来就体形瘦下?即便体弱,咱们二房又不是缺钱的主,多多补补就是了,怎的娘亲刚出月子泽言就病了?”

“孩儿近年来一直不受族中长辈兄姐喜欢,连下人都说白三小姐是白家最不好相与的,娘亲想想,我这样的名声是从何时传开的,又是何时养成的?”

“娘亲你再想想,自从你病了,除了杜嬷嬷,这宁和园里的下人,还有哪一个是我二房的人?”

白流苏字字句句戳中要害,尤其提及了自己和泽言。安氏在善良,亲生孩子是她的逆鳞。只不过流苏的话都是推测,没有真凭实据“流苏,娘曾教过你,不可空口无凭冤枉了别人。”

见安氏不相信,白流苏一阵气急,不过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眼下要让安氏真的意识到危机,必须拿出证据来。那证据就在眼前。

“娘亲说的是,不如就从娘亲的药查起。这刺鼻浓厚的药味到底是救人害人?”白流苏表情严肃,事关性命,安氏也重视起来。

“今个儿的药我就不喝了,让杜嬷嬷把药渣拿出去查查吧。”

说了这么多,安氏终于松口,白流苏不由得松了口气。只要安氏慢慢醒悟,跟自己站在一边,不怕斗不倒那些小人。

一旦安氏身子好起来,重新执掌二房,大房塞进来几个人就得原原本本的滚回去。到那时白流苏也不必再忍着恶心每天演戏了。

说话的功夫,大丫鬟雪梨已经带着采梅的两个丫头来了。白流苏话已说完,便让杜嬷嬷传话让人进来。

雪梨恭敬地给白流苏、安氏行礼,随后对白流苏笑道:“三小姐,您今个起的好早,早膳奴婢已经备好了,是您最爱吃的金丝燕窝粥呢。”

白流苏不语,只是淡淡打量着雪梨,眼神带着审味。雪梨得知三小姐今早去给老太太请安的消息,心下正有些发虚,不敢直视白流苏的眼睛。

“雪梨,卯时之前你都去哪了?”

雪梨一怔,以往白流苏起得晚,从来没有发现雪梨早上是去给林氏回话的。不过毕竟是林氏的心腹,回答的有条有理“奴婢见三小姐睡得正香,就先去大太太那儿领三小姐的春衣了。”

如今白家虽由老太太掌家,不过日常的事情已经交由大房林氏管理。府里小姐少爷的衣着一直都是由林氏采办。

不过白流苏要的就是雪梨回话里“大太太”三个字。她现在不能让丫鬟发现自己的异常,之所以问话,不过是问给安氏看的。

果然雪梨回话之后,安氏若有所思。

“我也饿了,母亲,我走了。”故意不等安氏答应,便做毫无留恋的样子,快步离开了安氏的屋子。

林氏听说白流苏居然去了安氏的房里,自然把雪梨叫来问话,雪梨把她看见的原样说了一遍。又说三小姐一向说风就是雨,看她离开时候那个厌恶的表情,不像是跟二太太亲密。

后来几日,白流苏除了因为梦魇吓着了,每日都给长辈们晨昏定省以外,其他时候还是蛮横娇纵的很,林氏这才放下心来,一心放在了大丫头白如意的及荓礼上。

杜嬷嬷悄悄拿了药渣到外头请大夫查看,这一看不要紧,一看竟发现有四味药是两两相冲,尤其不能给妇人服用。

自此安氏留了心眼,再不吃林氏的方子,只是偷偷换了个方子,由杜嬷嬷亲自看管着药炉。 2k阅读网

5、救弟

自从安氏换药之后,气色有了明显的好转,但是吃着林氏的药毕竟长达五年之久,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白流苏虽然心里着急,可是表面却不能展露分毫。她现在只是占了个先机,却没有任何扭转前世悲剧的把握,毕竟亲弟弟还握在林氏手上。

四年前安氏病的离不开床,林氏借口照料年幼的白泽言,免得安氏的病过到了孩子的身上。孩子是安氏的软肋,她竟然答应了。

如今二房的嫡子养在了大房的院子里。日日抱着药罐子生活。

前世白流苏没心没肺,只把母亲和幼弟当作瘟神看待。每次去大房找白如意等人玩耍,白泽言总会屁颠屁颠来找她玩。

那时候尽管小小的、瘦削的白泽言怎样虚弱,也坚持要和白流苏亲密。可是那时的白流苏总是皱着眉头推开白泽言,更不会看到亲弟弟那满眼的无辜和受伤。

这几日,林氏忙着为白如意准备及笄礼的衣裳首饰,还有宴请宾客的名单,对于白流苏的注意力自然少于平时。

白流苏到了景合院的时候,屋里竟不见林氏和白如意等人。打发雪梨问了大房的管事桂婆婆方知道失去城里挑选衣裳了。

桂婆婆满面堆笑回着白流苏的话,可是白流苏看得出,那眼神背后的寒冷。前世的自己怎么这么糊涂,竟不知身边全是牛鬼蛇神。

桂婆婆望着眼前的白流苏,心中泛过异样,她怎么觉得今日的三小姐有些**静了?究竟是哪里不对?

白流苏静静瞧着桂婆婆,桂婆婆就一直躬身低头保持着姿势。主子不说话,下人哪敢随便动?就在这时,前厅一阵吵闹。

“我不要喝!拿走!”

“五少爷,良药苦口利于病,您昨天都把药吐了!”

白流苏猛地抬头,却及时掩住了期盼和担忧的情绪,在桂婆婆和雪梨反应过来之前,又恢复的厌弃和不耐烦的神情。

桂婆婆顺着白流苏的目光自然看到了前厅苦恼的白泽言,心中暗笑,一个药罐子,还能活几年。等大太太打发了这娇脾气的三小姐,这二房就彻底完了!

白泽言避开端药的丫鬟到处跑,一转身就看到了自家亲姐姐正坐在厅中。想也没想就朝着白流苏奔了过去,口里还软软糯糯的喊着:“姐姐~”

白流苏眼睛一热,再次见到自己可爱的亲弟弟,五味心情涌上心头,有悔恨,有愧疚,有怜爱,有心疼。然而种种情绪都在白泽言扑过来的霎那收回。

伸出手,不是拥抱,而是淡淡的推开了白泽言。可是小家伙好像丝毫不在意似得,也许是他早就习惯了亲姐姐的冷淡吧。

毕竟血浓于水,在白泽言的眼中,除了爹娘,最亲近的人就是白流苏,这是任何事情都无法改变的。

白流苏不知如何去看泽言那单纯清澈的眼神,她怕瞧见亲弟弟眼里的受伤自己就会崩溃,现在她不能崩溃,她需要的是武装。

故意转头瞪向端药的丫头:“怎么回事?”

大房的丫头素来知道白流苏脾气阴晴不定,吓得忙颤巍巍的回话:“五少爷他不肯吃药。”一边说这话一边拿眼睛瞟着白流苏的表情,奇怪,以往三小姐从来不问五少爷的事情。

“把药拿来我瞧瞧。”白流苏伸手,丫头只得把药递给她。又拿眼睛瞟着桂嬷嬷,神色慌张。这大房的人都知道五少爷吃的什么药,只有二房不知道。

这会儿三小姐突然问丫头拿药,万一叫三小姐看出端倪来,这可如何是好。桂婆婆紧攥着手帕子,心思想着三小姐哪里懂得什么药理,也许是一时兴起罢了。

白流苏凑上一闻,浓烈的味道呛得人流泪。原来他的亲弟弟天天被人逼着喝这些鬼东西!脸色一冷,瞪向桂婆婆:“怎么这么苦,我用闻都闻出来了!”

桂婆婆长吁一口气,解释道:“三小姐有所不知,这良药苦口,可是利于病呐。”

白泽言苦着一张脸又拉着白流苏的胳膊撒娇:“可是姐姐,真的好苦,我喝不下去。”

“五少爷您要听话,吃了药才能好起来,三小姐,您把药碗给我,老奴来喂。”桂婆婆笑得一脸谄媚,恨不得把脸上的褶子堆出花来。

白流苏不悦的一让,避开桂婆婆的手,不悦道:“前些日子我做了个梦,鬼差都劝我要友爱兄弟,今天我来喂吧。你们去把五少爷的玩偶拿来,桂婆婆再去拿些糖莲子来。”

桂婆婆不着痕迹的收回手,心却放下了,原来只是被前几日的梦魇吓住了,还以为真的是变聪明发现了什么。笑道:“奴才们这就照办。”

一声吩咐几个婆子丫头都出了正厅,反倒给姐弟俩单独相处了。白泽言忽的一脸严肃的看向白流苏:“姐姐,这药我真的不能喝。”

听到弟弟说的话,白流苏动作一顿,怔怔的望向白泽言:“怎么就不能喝了?”难道弟弟知道这药是有问题的?

白泽言没有立即回答,眼神却在白流苏身上打转“姐姐,我说的话你会相信吗?”

四下无人,白流苏终于是忍不住的摸了摸弟弟泽言的小脑袋:“傻瓜,我是你亲姐姐。”

听此言,白泽言的眼睛忽的晶亮起来,不自觉的就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原来姐姐并不是讨厌自己。

“姐姐,前些天,我拿着剩下的药汁喂猫,今天那只猫死了。”

死了!白流苏心中一惊,她不敢去想象泽言看到这一幕时,心中是怎样的害怕。她记得上一次泽言抗拒喝药,自己还生气的吼了他,现在想想,怕是泽言早就知道药有问题。

可是前世,自己和娘亲竟都无动于衷,害死了亲弟弟!

白泽言小心观察姐姐的表情,大人都不相信小孩子说的话,他怕连姐姐都不相信她说的话。忍不住把手伸到姐姐的面前“姐姐~”

眼泪终于还是决堤了,伸手揽住了白泽言“姐姐相信你,这药咱们不喝了!” 2k阅读网

6、强硬

桂婆婆无论如何都想不到,竟出了这样的事情。

她不过是带着丫头按照三小姐的吩咐去取糖莲子,谁知刚一到前厅,就听见药碗摔落在弟的声音,紧接着便是五少爷愤怒的骂道:“坏姐姐!坏娘亲!你们都不要我,都盼我死呢!”

桂婆婆觉着不好,带着丫头三步并做两步冲进了正厅,就看见三小姐气的直发抖,瞪着五少爷。

“哎呦,五少爷,您说的这是什么话,三小姐是您亲姐姐呐!”桂婆婆一脸痛惜的劝着五少爷,实则是煽风点火。

她一进来就看明白了,五少爷惹恼了三小姐,大太太巴不得二房的人离心离德呢。这会儿她当然要添上一把火。

果然五少爷更是生气,口不择言的骂道:“什么亲姐姐,只怕是眼高于顶,瞧不得我罢了!”说完还不解气,又把桌上的茶碗悉数摔了。

桂婆婆不由得一惊,要说五少爷一向安静,只有喝药的时候,才耍耍性子。今日怎的这般乖张,竟然摔起东西来。

不过桂婆婆的注意力很快集中到了三小姐的身上,她想看看被激怒的三小姐会惹出什么事情来。

白流苏心中默默为弟弟的演技举起了大拇指,事情也果然如她预料一般,大房的下人非但不会阻止两人的矛盾,反倒巴不得任由她和弟弟闹下去。

可惜了满盘算计,正中她白流苏的下怀!

“好!好!好!”白流苏一副气笑了的样子“我竟不知你还长本事了!”言罢上前揪起白泽言的耳朵,连拉带拖往外拽。

白泽言也是机敏,一边哭喊着做出反抗的架势,另一边暗暗的顺着白流苏的力道,同她一起快步冲出景合院。

桂婆婆这才慌了“三小姐,您这是要带着五少爷去哪啊?五少爷还病着呢!”

白流苏哪里肯搭理呢,回头冷眼扫过一群下人,语气森寒:“我教训亲弟弟,容得你们这些下人插嘴,都是太平日子活腻了么!”

这话说的重极,又是在点醒桂婆婆等人注意自己的身份。一时间下人们都没了言语,眼瞧着三小姐气呼呼的把五少爷拎出了景合院。

大丫头雪梨没有跟上,反倒是不安的看着桂婆婆,桂婆婆叹了口气吩咐一个丫头赶紧去城里通知大太太。“你是二房的丫头,还不快跟着去看看,别把事情闹的不可开交。”

雪梨一咬牙,这才提裙去追三小姐和五少爷。等到她一路小跑回到宁和院的时候,却听守门的婆子说五小姐直接把三少爷带进二太太房里了。

一众丫头下人被打发出了里屋。众人只听见里头是不是传来骂声与摔东西的声音,要不是杜嬷嬷把这门,这些人恨不得扒到门缝上去听八卦。

这二房是越来越不景气了。一个当家主母常年卧病,一个小姐被人拿捏还不自知,一个少爷却是个不顶用的药罐子。

里屋的白流苏安静坐着,淡淡看着白泽言摔打东西。她要的就是别人这么以为。以为她二房多不成气候,这些人的所听到的、所看到的最终都会一字不落的进入林氏的耳朵。

安氏自从卧病在床,怕病过给孩子,见到嫡子的机会还不如白流苏来得多。此刻一见嫡子面黄肌瘦,羸弱的样子,早前白流苏说的话她已经信了七八分。

女人可以是善良软弱的,但是作为一个母亲,一旦触碰了底线,便瞬间有了坚实的铠甲和锋利的武器。

白流苏拉着白泽言闯进安氏卧房的时候,只说了一句话:“娘亲,无论如何今天也要把泽言留在宁和院!”

安氏满眼是泪,如今她换了方子吃药,身子日益渐好,自己亲生儿子岂容他人觊觎!不用白流苏多说,她必定是要把儿子留下的。

白流苏也早预料了娘亲的反应,而眼下,她唯一要做的就是等。

不消一个时辰,林氏果然风风火火的朝着宁和院赶过来。虽然二房不和她乐见其成,但是白泽言她必须放在眼皮子底下拿捏着。

一到宁和院,便见着白泽言在院子里头跪着,小家伙面如金纸,几乎是摇摇欲坠。看在林氏眼里,自不会有什么心疼了,只是疑惑罢了。

不过这表象还是要做的,快步上前嘘寒问暖:“五少爷这是怎的了?”

白泽言见林氏一副假仁假义的模样,心中鄙夷,却不得不照着姐姐说的演下去。“哇”的一声哭的凶了,只是不说话。

林氏皱眉,知道问不出什么来了。恰此时杜嬷嬷出来,朝着林氏毕恭毕敬福了福身子道:“大太太您来了,我家太太正要请您过来呢,可巧了。”

林氏眼皮一跳,她怎么觉得今日之事透着些古怪。尚未想清楚其中关节,人已经被请到了安氏的里屋。

安氏的房里被药味覆盖,林氏自然知道那些药多孟浪,平日自己也是不敢来的。今日事发突然,她到把这一层忘了,当下虽然寻了软塌坐下了,可身子到底不爽利。

房间里,只留了安氏和白流苏,杜嬷嬷自在门外守着。林氏还未张口,卧床上的安氏倒是一脸怒容“我竟不知这小畜生这般顽劣,这些年多让大嫂费心了。”

林氏一听,心中冷笑。来时丫头已经说明了情况。五少爷大骂三小姐和二太太,这会儿在院子里罚跪,想必是把两人气着了。

想通此节,林氏立刻端出一副大房宽容的气度和仪态来“我当是什么事呢,左不过是小孩子家淘气吧,弟妹莫为了这点小事气坏了身子。”

白流苏手中捏着月白的茶碗凑到嘴边,恰到好处的掩盖住嘴角的冷笑。好个林氏!娘亲和泽言如今的局面可不是你一手好戏!

林氏正要为白泽言求情,顺带把人带回景合院。没料到安氏突然道:“辱骂尊长是个什么德行,岂能是小事!我若不好好**他,怕以后他是要翻了天了!”

此言一出,林氏不由得皱眉,这话的意思在分明不过,是要把白泽言留在宁和院了!“弟妹,孩子还小,眼下你又病着,五少爷也是身体不佳,倒不如你安心养病,等你好了……”

话还没说完,安氏强硬道:“嫂子不必劝了,我若今日让这小子逃过了,以后他那还有半点规矩。这事我心意已决!”

林氏暗暗惊讶,一向性子软弱的安氏,今日怎的这般强硬起来?难道她是铁了心了? 2k阅读网

7、娘家

安氏说话一急,牵动了身子,忍不住大声咳嗽起来。林氏微皱着眉,不着痕迹的擦嘴掩饰了那股子厌弃。

等安氏平缓了,林氏反倒已经淡定了下来。她跟二房的人相处这么多年了,对二房最是熟悉不过。当初把白泽言接到大房,不仅安氏答应了下来,就连老太太那也是默许的。

今日安氏说要回白泽言就要回了?本来这二房嫡子,大房也没有道理不还。只是当年老太太既然默许,那就是对林氏的支持。这些年林氏对二房的动作,又如何瞒得过老太太。

为什么林氏胆子越来越大,这其中若没有老太太默许了,她有这个胆子?所以林氏将这些心思脑子里一转,立刻敞亮了。

白家大院一向太平,今日这一番吵闹,老太太能不知道?瞧着吧,不用她林氏多言语,过不了多久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就该来传话了。

安氏见话说得这么明白了,林氏怎的不搭腔,一时也疑惑的望向白流苏。倒是坐在床边的白流苏给了母亲一个安慰的眼神。

她不着痕迹的打量着林氏,焉能不知林氏心里头想着什么?她等的不就是老太太那边一句话么。这家里毕竟还是老太太主事,老太太要是不答应,纵然是亲儿子,安氏又能如何呢?

果不其然,屋外头杜嬷嬷进来回话:“太太,老太太的大丫头红鲤来了。”安氏心到不好,恐怕这事儿老太太知晓了,此刻人在外头等着传话,怎好拦着,便是允了。

红鲤毕竟是老太太跟前的大丫头,一进门先向主子行了礼,这才传话:“老太太说了,二太太是五少爷的亲娘,就算是身子不爽利,也该亲自教导五少爷,往后莫在给大太太添累了。”

红鲤这话甫一说完,林氏这拿茶碗的手不禁一抖。老太太怎么会说这样的话来?这不合常理啊。

白流苏暗暗冷笑,虽说老太太早把百佳内院一半的事情交给了林氏打理,可婆媳毕竟不是母女,这里头可隔着门道呢。

虽说白老太太默许了林氏的小动作,但要是林氏越了老太太心中那条线,又或者是给老太太惹了什么麻烦,那老太太可就要敲打敲打林氏了。

老太太有三房儿媳,难道就只有林氏一个人能掌家么,林氏到底太嫩。还有一个原因是林氏怎么也想不到的,也是白流苏为什么敢在今天去找白泽言的理由。

那就是安氏的娘家人很快就要来燕北了。安氏的娘家可是上京的巨商,白家的财力比之安氏的娘家,那就差的太远了。

所以安氏一嫁到白家,她那看不到尽头的嫁妆就让人眼红上了。只不过安氏虽然富贵出身,却很内敛低调。可再不露富,哪能逃过林氏那么毒的眼睛。

白老太太深知安氏柔弱,当不得白家的掌家主母。可是她那个兄长可不是个好相与的,要是让她那兄长见到二房的情况,岂不是要大闹一场?

只是白老太太还没来得及敲打林氏,白流苏就打了白老太太一个措手不及。眼下白老太太就只能做这样的决定了。

要问白流苏是如何知晓的?那是因为舅舅要来的消息是白流苏故意透露给白老太太的。那日她照例去给白老太太请安,却故意寻了由头与荣华院里头的婆子闲聊。

说是闲聊,其实不过是借故炫耀了一把自家舅舅,嚷嚷着舅舅马上来看她了。那婆子是个极有眼色的,忙套起白流苏的话来。

白流苏那就只好一不小心被“套”了话去。白老太太认为这话出自白流苏无心之口,自然是真真的了。

安氏命了杜嬷嬷拿了一把钱子赏了红鲤,可是红鲤却没有走。那意思在明了不过了,老太太让红鲤这么做,必然是等着大房的林氏表态了。

她能如何,老太太都发话了她还能如何?林氏表面一副云淡风轻,心底早就气血翻腾。终于还是笑着说:“哪里是给我添累呢,既然老太太这么说,我自然是随弟妹的安排了。”

言罢有吩咐了丫头将五少爷的一应用品搬回宁和院,这才施施然的走了。红鲤淡笑着跟随大太太一并出了宁和院。

林氏甚是懊恼,正有话要问红鲤,不过红鲤却抢先一步道:“大太太,老太太说让您赶紧去趟荣华院。”

自然林氏一到荣华院,白老太太耳提面命敲打了林氏一番,嘱咐安氏的娘家来之前,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林氏咬牙,却也只能答应。

大太太等人一走,屋里又只剩下安氏与白流苏两个。安氏虽对白老太太的态度略有疑惑,不过留住了儿子,她已欢喜不已,连带神色都精神了。

白流苏把玩着手里的茶杯,忽的问道:“娘亲,再有几日就是大姐的及笄礼了,咱们二房准备了什么礼物?”

安氏没料到白流苏突然问起这个,不过也在情理之中,便答道:“大姐儿的及笄礼早就备下了,是一串上好的珊瑚珠。”

“娘亲这就做的不对了,都知道娘亲的娘家是上京巨贾,怎的及笄礼这么一般?”白流苏挑眉。

安氏略显无奈的骂道:“你呀,净把自家钱财往外送,这是随了谁的性子?”

“娘亲有所不知,娘亲的身家,燕北几个大户人家谁人不知?大姐的及笄礼上,你就小气的送一串珊瑚珠?只怕大伯母不高兴,祖母也不高兴。”

安氏思前想后,也觉得女儿说的是极有道理。虽说财不可外漏,但她也不可当着外人小气。一串珊瑚珠放在大房也不是什么稀罕物事。

她原想随喜一下,却没顾及个中关节,眼下要换套礼物,该准备什么?正为难的时候,白流苏提醒道:“母亲那不是还有一盒东海的南珠么?”

珊瑚珠跟那东海的南珠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了,东海里燕北甚远,而东海南珠一年才有一颗。安氏手里那一盒南珠足足有十二颗!

可是安氏百宝箱中的贵重首饰不说上万,也要上千,为什么白流苏偏偏要选那盒南珠呢? 2k阅读网

8、伯府

母女俩正说这话,杜嬷嬷从门外进来,一脸恨色“那林氏也忒毒辣!给五少爷吃的尽是孟浪的药材!”

原来林氏一走,五少爷的东西也随后搬到了宁和院,安氏打发杜嬷嬷去安置。正好前些日子杜嬷嬷查验安氏的药,特地问了大夫哪些药如狼似虎。

方才收拾五少爷的药包,直把杜嬷嬷看的心惊肉跳。一脸深沉的来回安氏。白流苏已经不觉得惊讶了,她之前已经从白泽言口中领教了那药的厉害。

药渣都能药死猫了,何况喝了好几年的人!安氏听了气的浑身发抖“真是无法无天了!枉我昔日待她如亲姐妹!”

白流苏借机劝道:“娘亲,这深宅大院中的妇人,天真善良的有几个能活得长?长房的手伸的这么长,娘亲想想,是谁给的权力?”

安氏也不是傻子,女儿的话心里一滚,惊得她愣愣看向白流苏:“你说是老太太?!!”

白流苏叹了口气,娘亲与父亲乃是在京城相识,那时候父亲进京赶考盘缠用尽,幸得娘亲的哥哥安鸿宇救济。在京期间父亲与娘亲一见钟情随后日久生情。

最后舅舅安鸿宇做主把娘亲嫁与父亲,对于成亲这事,白老太太没有反对,毕竟安氏的嫁妆镇在那。商贾之家一向重利,何况白老太太真心喜欢的是三儿子,两人便在京城成了亲。

白老太太没料到的是,白二爷居然高中解元,之后的考试名次也很靠前,放榜后竟然在京为官了。由民变官,安氏商女的身份就显得配不上白二爷了。

白老太太这时懊恼起来,便写信给白二爷,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单单让安氏带着女儿白流苏回了燕北住,彼时安氏肚子里还怀着白泽言呢。

白二爷虽心疼娘子,可是他在京为官,万不敢担上不孝的名声。安鸿宇虽然气愤,但是妹妹毕竟嫁作人妇,他也说不上什么,只得打点了丰厚的嫁妆送安氏上路。

所以白老太太一直不喜安氏,只盼着白二爷与安氏和离了,好在京城再谋一门好亲。所以林氏下手如此明目张胆,却是正中了白老太太下怀。

若是和离,白家的名声多少有累,但若是人默默病死了,那外头可就没什么话好说了。

安氏“唰”的眼泪就掉下来了。白流苏连忙用帕子为娘亲擦拭“娘亲别哭,她们想让我们死,我们就偏不死!”

白流苏的话莫名给了安氏力量,她也慢慢明白过来,她还有一双儿女,与其坐以待毙,不如绝地反击。从前她在家被哥哥奉为掌上明珠,哪里懂得深宅大院的门道。

只是女人一旦有了必须守护的东西,这宅斗那就是无师自通,从天真善良到毒辣心狠只不过是眨眼的功夫。

回过神来的安氏擦干了眼泪,吩咐杜嬷嬷道:“嬷嬷,你去请大夫重新为少爷开个方子。把大房送来的那些物件统统给我处理了,少爷一切用具全部换上新的!”

见母亲有所行动,白流苏也不打算闲着了。某些手太长的大丫头是该收拾收拾了。白流苏回到自己的院子,果然又不见了雪梨。

雪梨自然是去给林氏汇报去了,白流苏便把伺候自己的婆子丫头统统叫到一处,当众降了雪梨为二等丫头,反倒把香儿和盼儿升了大丫头。

“你们谁对主子用心,我都看在眼里,干得好我自不会亏待,那些手脚不爽利的,也别怪我不客气!”

说完这些话,底下人心里头直犯嘀咕了。白流苏懂得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的道理,又当着众人面儿赏了香儿、盼儿银子。

“你们懂得谁是真主子,我自是对你们好的。”留下这么一句话,白流苏自去里屋,让一群下人心中翻江倒海。

这些人都是林氏调派进二房的,但是那些粗使婆子和下等丫头可不是林氏的死忠,除了雪梨,其他人莫不是趋炎附势。

往日林氏掌家威严,二房主母虽有万贯嫁妆,却不愿打赏下人,三小姐惯是娇纵不懂得因势导利。那些下人自然唯林氏马首是瞻。

可如今白流苏出手阔绰,这些人看到了财路和前途,能不动心?有的时候不必把丫头婆子全打发了,而是将她们收作麾下,那才是真正打了林氏的脸呢。

雪梨回到宁和院的时候,一众丫头婆子都对她冷眼相待,显然是选好了阵营。雪梨这才发现自己的处境,惊觉白流苏变了。

雪梨呆在三小姐房中却处处受到排挤,此后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往大房跑,本来她就被白流苏扣了帽子,这要坐实了罪名,哪怕被白流苏打发出白家,她都无处喊冤。

林氏无暇顾及这点异常,因为第二日就是白如意的及笄礼了。女子行了及笄礼,就可以说亲了。林氏费心筹备这次及笄礼,自然是想为女儿谋一门好亲事。

燕北大户虽然多,但是有根基的却不多。四代富贵的商贾世家除了白家,便只有林氏的娘家、孙氏的娘家还有一个杜氏。

可是林氏一向宝贝自己的女儿,她哪里看得上同为商贾的白、林、杜呢。她的目标乃是燕北的书香门第和官宦人家。

要说燕北有名望的书香门第和官宦世家也是屈指可数,便只有宋学士府,和燕定伯府。

宋大学士乃是先帝帝师,虽已作古,可这名声传承下来,如今的当家人舍老太太,育有三子,皆为翰林院士,世人无不称赞其才。

在大周这个朝代,官员等级明确,而有皇帝册封世袭的权贵尤为尊贵。王、公、侯、伯便是世袭的等级分定。

庆帝登基之后,只余下三王六公九侯十二伯府,所以燕定伯府在燕北,那是最大的贵族。燕定伯府如今的当家人是李氏,育有两子两女。

林氏费了老大的功夫,竟请来了燕定伯府二房的当家主母陈夫人来做白如意的簪花之宾!由陈夫人为白如意行及笄礼,这是多大的荣耀。

届时不必林氏费口舌,媒人自会踏破白家的门槛儿。然而她如意算盘打的脆响,却不知意外正悄悄发生。 2k阅读网

9、及笄

清晨的阳光洒进窗棂,白流苏已早早起来了。此刻她正倚着贵妃榻,扶额瞧着史书。重生以来,她逐渐看清了白家的情势,若想在这环境中生存下来,养气养心必不可少。

前世她十几年养成的恶习和性子却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而今生她想做爹娘的好女儿,泽言的好姐姐,白家瞩目的娇女。

香儿在一旁为白流苏揉腿,眼睛透着晶亮,欲言又止的模样。白流苏自是瞧见了她这幅表情“有什么事就说,做个样子给谁看?”

香儿忙讨好的笑道:“三小姐,今个儿是大小姐的及笄礼,府里来了好多贵客,咱不去瞧瞧?”

前世里,也是在白家嫡长女白如意的及笄礼上,发生了一件让白流苏终身难忘的事情。那时候她早早跑去前院凑热闹,穿的金光闪闪比白如意还要鲜艳。

珠光宝气遭人妒恨,来客大多商贾之家,白流苏发现自己头上最贵的珠钗不见了,就怀疑是与她靠近的杜家七小姐拿了。随后便在宴席上与她吵了起来。

可是闹到最后,珠钗没有找到,反倒被众人指责没有规矩,白如意从中作梗,几句话就把她说成是自说自话,为了在及笄礼上抢风头。

那一日燕北的大户几乎来齐了,白流苏的失态他们都看在眼里,纵然她母亲安氏嫁妆丰厚,也再无人家敢要这样跋扈的姑娘做媳妇儿。

这一世,白流苏不会再犯同样的错误。

“府里上下正忙着,咱们不要去添乱了,等开席了再去。”白流苏淡淡回答,便再不出声,满心的精神都集中在了那本史书上。

香儿撇了撇嘴也没再说话。自从被三小姐升了级又赏了钱,她现在巴不得尽全力讨好三小姐,哪敢有半点造次。

盼儿正在院子里指挥着丫头婆子除草,三小姐说是要养花,所有人要把整个院子都收拾一遍。这些下人惯会见风使舵,虽然被林氏塞进二房,但是卖身契都捏在安氏的手里。这会儿都抢着干活表忠心。

另一边,林氏自然没有察觉到二房巨大的变化。她正喜气洋洋的在前院招待着宾客。今日不仅林、杜、孙等燕北巨商来了,更重要的是燕定伯府的陈夫人也会来。

后院白如卉领着一群丫头正在为白如意精心打扮。白如意望着镜中的美丽的自己,喜不自胜。一旁的白如卉有些担忧的问道:“大姐,若是今日白流苏来捣乱可如何是好?”

白如意的嘴角牵起一抹嘲讽“我到怕她不来大闹一场呢。她越是闹得凶就越丢脸,只消我三言两句,那些个重规矩的妇人还有谁瞧得起她?”

她的及笄礼越是有人陪衬越是能显示出她的端庄大方,而在白如意心里,这个跳梁小丑的角色非白流苏莫属了。

一个时辰后,白如意打扮妥当,恰好桂婆婆来传话,说前院宾客都齐了,就等大小姐去了。

白如卉等人蜂拥着白如意往前院走去,她今日一身鲜艳的正红鲛绡纱裙,唇红齿白,这容貌在燕北贵女之中,也是上乘。

林氏坐在席上,见自家女儿走向宴席,给来观礼的长辈们行礼,举止得体,谈笑有度,席间的贵妇们没有不夸赞的。

让人想不到的是一直卧床的安氏竟然也出现在了席上,只是脸色苍白无法掩饰她久病未愈。白流苏一身月白菱裙,安安静静的坐在安氏身边。

燕定伯府的陈夫人眉目间也满是笑意,林氏瞧见了自是喜不自胜。白如意端着嫡长女的架势慢慢走向主台。林氏笑着请陈夫人上台为白如意行及笄礼。

林氏满面春风看着陈夫人为白如意簪花,礼成。白如意聘聘婷婷的从主台上下来,白府里的小辈们一个个送上礼物。

白家大房的庶女白如卉送了簪花,姨娘生的庶女白如岚送了鞋子。白家三房也不小气,六小姐白元香直接送了一套价值百两的纱裙。

安氏瞧着暗暗送了口气,辛亏临时换下了礼物,不然还不知要被来客笑话成什么样子。大家送完礼物,白如意定定的望向白流苏。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这不是传闻中骄纵跋扈的白家三小姐白流苏么。白流苏从杜嬷嬷手里捧起盒子,不紧不慢的走到白如意面前。

两人站一起,这么一对比,众人心中一惊。若用花来比喻,白如意虽穿的惊艳,给人眼前一亮的感觉,可是少一份灵气和韵采,就像是山间的杜鹃,初见艳丽,再见寻常。

而白流苏着一身月白,跟白如意的色彩形成对比,她的面容又生的比白如意好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灵气直冒,这才十二岁的年纪,等到了及笄,那还了得。

林氏也注意到人们惊艳的目光。忙说道:“流苏要给大姐什么礼物呢?”众人的精神这才有集中到那盒子上来。

林氏暗笑,依照安氏低调的性子,那盒子里的礼物,恐怕比三房的不如。而燕北谁人不知,安氏可是京城巨贾之女。接下来,就等着二房的笑话了。

白流苏笑容和煦“大姐姐恭喜了,二房也不知该备什么礼物好,就送这一盒南珠将就了。”说完便将盒子打开,在场宾客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贵妇们都是见过市面的,这可不是普通的南珠,而是东海南珠,圆润饱满,四季温凉。更要紧的是这南珠一年只产一颗,价值三百两,白流苏那盒子里,足足装了十二颗。

随随便便三千多两银子的东西就这么送出去了,还说是将就。这白家二房的财气可是不得了。

白如意愣愣的盯着那盒南珠,此刻哪还有什么嫡女风范,那眼里贪婪的光毫不遮掩,陈夫人不由得皱眉,到底是商女。

林氏也着实被惊着了,安氏今日反常的阔绰了。只是不等她收拾场面,众人的目光都看向了安氏,直以为她是送错了。

哪知安氏淡淡一笑,未说一句话。

婆子上前接过白流苏手中的盒子,带着白如意去更衣了。今日来观礼的各府小姐们一下子围到了白流苏身边拉拢关系。

一众夫人们也拉着安氏话家常,反倒是今日的主角白如意灰溜溜走了,林氏陪着陈夫人笑的一脸尴尬。

陈夫人不久就借口身子不爽利告辞了。安氏久病不宜多坐,便带着白流苏一并离开。众人见要巴结的对象走了,也纷纷跟林氏告辞。

林氏打落牙齿活血吞,还得笑着送人。 2k阅读网

10、奶娘

大房厅堂中,林氏搅这帕子一脸忧愁,倒是白如意跟白如卉两人把玩着那一盒东海南珠,不甚欢喜。

她们与白流苏**白府,对二房的财力怎会不知,平日里她们穿几百辆的纱裙都是上佳的了,偏偏她白流苏上千两的鲛绡说扔就扔。

林氏见两个女儿这般不中用,不由得愈发怒气上涌,眼色狠历朝桂婆婆一瞪:“还不嫌丢人,给我收起来!”

白如意略带不满的看着下人把南珠端走,朝着母亲撒娇道:“娘亲这是怎么了?我们这次占了二房这么大的便宜,您怎么还不高兴?”

林氏苦涩的看向白如意,这不成器的女儿!“便宜?我平日对你的教导都是白费了么!只要我们按照计划行事,让你大哥承嗣二房的家产,到时候什么东西不是我们的?”

林氏想到这里,眼里的贪婪有深了几分“到时候东海南珠又算得了什么?可是今日我费尽心血的及笄礼,就被她二房的一盒南珠全搅合了!”

白如意和白如卉面面相觑,始终不明白母亲的意思。林氏只得无奈的解释:“今日你本是主角,可白流苏与你站成一处,你可是在场的夫人们都是什么神情?”

白如意艰难的回忆起来,她当时所有的精力都在那耀眼夺目的东海南珠上了。倒是陪在一旁的白如卉注意到了“大姐与白流苏一对比,夫人们……似乎更亲睐她。”

白如卉怕恼了白如意,话说的吞吞吐吐。林氏气的冷笑:“何止是亲睐?你们以为那盒南珠闪到了你们,就没入那些夫人的心?安氏自来燕北,从来低调,今日这一露,盯上她的岂止我们?”

白如意还没有察觉到危机,满不在乎的说:“那有什么,反正她白流苏的声名早就臭了。燕北的名流谁不知白家三小姐乖张?那些夫人们盯上二房,二房不是多一份危险么,与我们何干?”

“你当真是扶不上墙的阿斗啊!”林氏恨恨道。白如意其实与前世的白流苏并无两样,只是有林氏教导懂得掩饰锋芒,实际上林氏事事为她谋算,她的心机谋略还不及白如卉。

林氏说到这里白如卉已经反应了过来:“姐姐,白流苏一盒南珠已经把夫人们的注意力全部吸引到了二房,不管是为财还是为人,你今天本是主角,却生生冷落了。”

经白如卉一提醒,白如意急了“这个贱人,怎么不跟她娘一起病着算了!”

林氏叹了口气,还有一件事,她没有告诉白如意,毕竟身为人母,总怕自己的女儿伤心。其实此次及笄礼,之所以请陈夫人做簪花之宾,一来长脸,二来是为了让陈夫人注意到白如意。

燕定伯府乃是燕北的大族,百年根基,勋贵人家。但是这百年来风风雨雨,燕定伯府已不如从前强盛,传承到这一代只有两房嫡系子孙,其中二房发展的极好。

可是燕定伯府的二房当家主母陈夫人只有一个独子燕无忌,算算年龄,正好到了婚配的年纪。林氏原本谋算着把白如意送进伯府,可是当她看到陈夫人那个厌弃的眼神,就知道这条路几乎是不通了。

燕定伯府,早早回来的陈夫人由丫头领着前往老夫人李氏的住处回话。陈氏三两句说明了今日白府大小姐及笄的情况,白流苏献礼东海南珠的事也分毫不差的交待了。

李氏躺在黄花梨的床上微微垂目,淡淡说:“商女就是商女。”

陈氏闻声连忙附和:“媳妇儿也觉得是,那白如意只一盒南珠就迷得动不了了,这点气度和眼界着实当不得我燕定伯府的妾室。”

可笑林氏一心谋划着把白如意嫁入伯府二房,谁知在陈氏眼里连个妾室都不值当。古代士农工商,商乃最末。像燕定伯府这样的勋贵人家哪里看得上?

半晌,李氏忽的睁眼,对陈氏吩咐道:“今年春宴,你给白府二夫人递个帖子,老身要瞧瞧她。”

陈氏心中微微惊讶,面上却一丝不苟的答应了。她也想知道那一出手就是十二颗东海南珠的安氏,背后是什么来历。

花开两头,各表一枝。

安氏带着白流苏告退,回了宁和院。一进院子,杜嬷嬷忙到:“太太,人已经到了。”白流苏闻言,眼眶一热,她知道来者是谁。

两人一同进了安氏的里屋,就见一大一小跪在地上,瞧见安氏和白流苏进来了,那情绪再也控制不住:“夫人,小姐!奴婢还以为今生再见不到您们了!”

话未说完就哭出声来。白流苏强忍住眼泪扶起一大一小:“奶娘,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原来这痛哭的人正是白流苏的奶娘高嬷嬷,随安氏一同到了燕北,本来是要做白泽言的奶娘的,可是被林氏陷害打坏了白流苏的玉簪,被白流苏发配到了庄子上。

可饶是如此,高嬷嬷依旧待白流苏忠心耿耿,临走之际丝毫不为自己辩解,只劝白流苏要照顾好自己。

如今白流苏是重活两世的人,怎会不知谁是真心待她。安氏的病情日渐好转,她便请母亲去庄上把人接了过来。

同高嬷嬷一道来的还有她的女儿长欢。白流苏重生在了十二岁,长欢比她小了一岁,在没被白流苏赶走之前,一直伺候在白流苏身边。

白流苏拉起长欢,见她明明十一了,身形却还像个八岁孩童,就知道她在庄子上受了不少苦,心中的歉疚又涌了上来“长欢,你受苦了。”

长欢却摇头“能得到小姐的原谅,此后小姐,长欢不苦,已经很幸福了。”

安氏见女儿要哭,忙出声安慰:“好了,这人不是回来了么。以后就把高嬷嬷和长欢留在你身边伺候,也好叫那些魑魅魍魉插不进来!”

安氏说这句话时,明显带着气愤,她自己倒还罢了,白府不该打上自己儿女的主意,她心思已定,既然别人不让她好活,她又岂能让别人痛快! 2k阅读网

11、肃清

“太太不好了!”雪梨慌慌张张的冲进景合院,也不顾丫头的阻拦,直接进了内院厅堂。把午睡中的林氏吵醒。

“这些年你在二房呆久了养的什么毛病,我平日怎么教你的,作甚慌张?”刚刚忙完及笄礼的林氏难得放松,却被雪梨打搅,现下十分不耐。

雪梨哪里顾及稳重,抽抽噎噎的说:“二房都翻了天了,昨个儿二夫人接回了三小姐的奶娘和她的女儿,今个五少爷的药查出了问题,二夫人把我们这些下人统统发落到了外院,那就个司药的婆子丫头统统都发卖了出去!”

林氏微阖的眼睛猛地睁开,不敢置信。她如何能相信五年来一直柔柔弱弱任她拿捏的人,怎么一夕之间行事这般果断狠绝。

雪梨见了林氏的反应,扑通一声跪在地上“奴婢趁乱逃了出来,大太太,三小姐查出了奶娘被陷害的真相,现在要把奴婢送到庄子上去,奴婢求太太凯恩,救救奴婢吧!”

“这个家还有没有规矩了!”林氏一怒,杏眼圆睁。她不信这些年苦心经营毁于一旦,也不信老太太会看着安氏这么闹下去。打定主意,林氏叫桂婆婆“去打听下荣华院的动静。”

另一头宁和院简直闹翻了天,林氏的人马要么发卖要么打发着去看门,安氏命杜嬷嬷从外头领回来一批清白人家的丫头,高嬷嬷挑了几个近身伺候白流苏。

长欢升为白流苏身边的一等丫头,香儿跟盼儿虽被降为外间端茶递水的丫头,可是好歹没被发卖。她二人也不是林氏的心腹,林氏自不会保,如今的境地二人已经很是感激了。

二房夫人的卧房中,安氏有些忐忑的喃喃:“我这番雷厉风行,只怕老太太那是要一番好好交代了。”想了想又吩咐了杜嬷嬷去把她的百宝箱拿来。

白流苏一个眼神递给杜嬷嬷“嬷嬷且缓一缓,今日之事祖母定不会过问的。”她坐在里厅的贵妃塌上,闲闲瞧着史书。

安氏大惑,出声问道:“你怎就知道?宁和院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又要发卖了那林氏的心腹雪梨,她决计不会善罢甘休的。”

白流苏放下史书,淡淡一笑:“娘亲,只怕祖母收到燕定伯府邀请娘亲参加春宴的拜帖,根本不会理会大伯母了。”

安氏倍觉怪异:“我与燕定伯府素无来往,他府上怎会邀我参加春宴,苏儿不要信口开河,你可知燕定伯府的春宴是多大的排场!”

燕定伯府的春宴,向来只有燕北勋贵人家、书香门第、世代官宦方能参加,席上不是达官贵族,便是与皇族沾亲带故。莫说白、林、孙、杜四大燕北商族参加不得,就连燕北六品以下的官员都登门无望。

那些被排除在外的人,若没有燕定伯府家的帖子是万万进不得春宴的。所以安氏才觉得差异,伯府无论如何不会给她这个深宅大院中的妇人下帖子。

白流苏却笑笑不做解释。

母女二人正说着话,外间新安排的传话丫头风调进屋隔着一道屏风说道:“太太,老太太那的大丫头红鲤来了。”

安氏一听忙风调传人进来。红鲤一进门,也是站在屏风外头说话“二太太,今个儿燕定伯府下了帖子专程请二太太参加春宴呢,老太太特地派红鲤来给您捎句话。”言罢就把烫金帖子递给內间走出来的杜嬷嬷。

安氏接过杜嬷嬷递来的帖子,大为惊骇的望向白流苏,一时竟没回过神顾及屏风外头的红鲤,倒是白流苏淡定问道:“红鲤,老太太说了什么话?”

“回二太太、三小姐,老太太让二太太好生调养,伯府的春宴是大事,莫要失礼了。届时带上各方嫡亲小姐同去,好让小姐们也见见世面。”

红鲤说完话,杜嬷嬷十分有眼力劲的塞给红鲤一个玉件,口中笑道:“红鲤姑娘辛苦了。”红鲤淡淡笑着回应便告退了。

出了宁和院,红鲤忍不住回头望去,如今的宁和院总给她一种欣欣向荣的样子,再不似从前。阳光下,她提起那个玉件,仔细端详。心中一怔,二太太果然大手笔,价值百两的玉件轻易就赏了。

红鲤走后,安氏再也无法掩饰内心的吃惊。白流苏也不再吊着母亲的胃口,缓缓解释:“母亲可记得大姐及笄礼,我让母亲送的那盒东海南珠?”

安氏点点头,思考起这东海南珠中的机巧来。她陪嫁的财物成千上万,金银珠宝不在话下,南珠虽珍贵,却不是她压箱底的嫁妆。

白流苏见安氏弄不明白只得道破玄机:“燕定伯府虽封邑燕北,可是新帝登基之前,伯府可是住在上京的。若不是站错了队,怎会被发配回封邑?”

安氏也回忆起来“我幼年也记得,燕定伯府原本是住在上京的,如今那位当家主母,幼时还见过面。”

安氏一族在上京也是极有势力的,与上京要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上京贵族圈子的聚会宴席,总会有安家人的身影,安家在上京,可不仅仅是商人那般简单。

白流苏接着说:“陈夫人回去自然会把及笄礼上的事情系数告诉那位当家的李老夫人,东海南珠名贵,一次性弄齐十二颗给娘亲当嫁妆的,便只有在东海有生意的舅舅了,娘亲你可知道,燕定伯府也有人在东海做生意呢!”

安氏一怔,她脑海中闪过一念,难道说李夫人有求于自己不成?白流苏停下来,又把史书拿起来瞧,静静等着安氏揣摩。有些事也要让娘亲思量明白。

桂婆婆那头终于是带着荣华院的消息来禀告林氏了“老太太今早收到了燕定伯府给二太太下的帖子,奴婢瞧着红鲤姑娘刚从宁和院传话回来。”

林氏惊讶的抬头,伯府怎会给安氏下帖子?“还打听到什么了?”桂婆婆吞吞吐吐道:“老太太房里头的绿荷姑娘说,老太太这会儿正欢喜呢,不过老太太吩咐了二太太,届时把府里的嫡小姐们都带上。”

林氏一怔,雪梨忐忑的问道:“太太?”林氏心中冷笑。她是个聪明的,安氏给白家长脸了,她身为白家掌家媳妇儿都没能挣下这脸子,这会儿拿什么去跟老太太闹腾?

好在老太太心里始终牵挂着大姐儿,强逼着安氏把大姐儿带去伯府,也算是对自己的安慰。这打一巴掌给一甜枣的功力,她到底不如老太太。

可是雪梨这个心腹不得不保,只好舔着脸子去跟安氏求情,把人要了回去。自那之后,宁和院的规矩极严。

看门的、洒扫的、端茶递水的、近身伺候的各司其职,做得好有赏,做的差了便是一顿板子。下人们再不敢偷懒耍滑,何况安氏的大方,一次上次抵得上两个月的月例,连大房的下人们都眼红。

不过自那天之后,安氏就静静呆在院子里调理身体。五少爷的身子也逐渐恢复起来,白流苏除了看书,还把前世抛下的课业又重拾了。日子静静走着,等待着春宴的到来。 2k阅读网

12、春宴

白老太太近日的生活过得格外舒心,只因原来让她气闷的二房,开春以来颇有长进。安氏的病日渐好了起来,把个颓靡的二房收拾的欣欣向荣。

一向性格乖张的三姐儿也修身养性起来,这些日子还把功课重拾起来。原本以为这丫头不过是心血来潮,哪里知道她竟坚持到现在,连负责教授小姐们女工的谭嬷嬷都对三姐儿赞不绝口。

还有一件事让白老太太极其有面子,那就是燕定伯府送上门来的拜帖。这几日但凡燕北经商大族的当家主母,都要过府与老太太一叙,话里话外都为了打听明白燕定伯府怎么和白家走得近了。

白老太太笑眯眯的应对众夫人,但就是不透露一个字。毕竟是风雨中消磨出来的,怎不知越神秘越叫人好奇的道理。

再来看白家大房,林氏虽吃了个大亏,但毕竟掌家媳妇好几年了,这点定力自然是有的。若此次白如意在燕定伯府大有收获,那么她林氏秋后算账便指日可待了。

白如意虽心有气恼,可是终究害怕母亲那严厉的目光,只得平心静气重复着白家嫡女的风范,一遍遍想着如何在伯府有所表现。

安氏和五少爷白泽言的病日益好转,五少爷如今不必再喝苦哈哈的汤药,人也添了许多气色。可是他的身体还是虚弱了些。三房比他小两个月的七少爷已经入了宗学了。

白流苏到不为弟弟担心,她知道弟弟是个聪慧过人的。眼下把身体养好了,自然会有一番际遇。眼下她每日恶补功课,上天厚待,重生之后,她非但不在厌弃琴棋书画这些功课,反而生出天分来。

瞧着大师们的诗画愈发的沉迷其中。诗画可以反映出古人的性格,古人处事的方式和策略。为何从前的白流苏这般不开窍,竟从未留意呢?

不过说起诗画中的门派来,白流苏倒是特立独行,对于鬼谷子的诗画情有独钟。

说到这一次伯府春宴,几乎白家所有人都十分关心,偏偏白家三房一点动静都没有。每每晨昏定省,白流苏打量众人的时候,三太太的目光永远都沉静如水。

可就是这沉静如水的目光反倒令白流苏十分不安。

日子匆匆到了三月,草长莺飞,又乍暖还寒。燕定伯府的朱红大门敞开着,衣着考究的总管带着十几个干净体面的小厮于门口迎客。

白府今日来了两辆马车,安氏同白流苏一辆,白家大小姐白如意与白家六小姐白元香坐在前一两马车上。这一前一后的位置乃是林氏有意安排。

林氏为了今日的春宴费了老大的功夫,不仅精心为女儿挑选衣裳,还特地从娘家林氏请来教养嬷嬷给白如意正规矩。

这第一辆马车停在了伯府正门,来来往往那么多宾客的目光不由自主的停留,白如意在丫鬟的搀扶下走出马车。

今日她一身腊月寒梅样式的袄裙,外穿着一袭雪白的狐裘,头上新簪金步摇,贵气袭人。随之其后下车来的六小姐白元香才不到五岁的年纪,长的团团嘟嘟的,自然不及白如意惊艳。

白如意表面一派春风和煦,可心底早已经狂喜。母亲预料的场景果然分毫不差。可是白如意没有得意太久,她渐渐发现宾客的目光渐渐从她的身上移开,不约而同的向后望去。

“这是哪家的姑娘,风姿绰约?”宾客忍不住相互问询,目光却离不开从第二辆马车上下来的佳人。

白如意面色僵硬的转身,恰好瞧见白流苏从车上下来,丫头长欢正帮她整理衣裙。她今日着一件猩红的斗篷,雪白的轻纱遮面,只怕雪亮水灵的大眼睛录了出来。

只消顾盼回眸,已教人间无数痴绝。杜嬷嬷随后不紧不慢的走到白如意身边,福了福身子道:“大小姐,刘小姐,正门人多,两位小姐把面纱带上,以免被人冲撞那就不好了。”

六小姐白元香乖巧的接过面纱带上,白如意环顾四周,才发现宾客中的女眷皆带上了面纱,这才又羞又急的将面纱带上。

伯府春宴男女是不同席的,男宾在前院开席,女眷则在后院陪着伯府李夫人开宴。因此许多受邀的官宦人家为免女眷受到冲撞,在进入后院之前都以轻纱遮面。

安氏出身上京,白流苏七岁之前也随着舅舅参加过不少上流聚会,自然通晓其中的规矩。但是林氏一心只想让白如意露脸,却不知道有这一层,反倒是让白如意落了个轻浮之名。

到底是商户人家,底蕴不足的缘故。前厅之事也很快传到了掌家媳妇儿陈夫人耳中,陈夫人听罢略皱眉,便彻底打消了对白如意的想法。

安氏刚下了马车,便有一个大丫头专门领着穿过九曲长廊,就到了后院。伯府后院十分宽敞,宴席设在了雕梁画栋的厅堂之内,不同于白府的金碧辉煌,屋内摆放着岁朝清供,名士古画,分明透着清新脱俗的高贵。

白如意暗暗打量着厅堂,一时有些晃神。众人随着大丫头径直走到院中,陈氏便引了安氏等人来见李夫人。

“母亲,这位便是白家二夫人。”言罢便向安氏递个眼神。

安氏恭敬上前,一丝不苟的行礼“见过李夫人。”白流苏紧随其后,滴水不漏的正衣行礼。白家其他女眷也依葫芦画瓢。此后陈氏便安排安氏挨着李夫人入席。

厅上的宾客无不暗暗心惊,这头一回登得伯府大堂的商门妇人,竟能挨着李夫人就坐,可见今日这位商妇不一般了。

陈氏讲戏扇呈到李夫人面前“母亲,这主戏还得由您老人家来开呢。”李夫人微笑着点了一出,便把扇子递到了安氏面前。

白流苏眸色一敛,故意低头整理衣摆,这第一轮试探便就来了。平常燕北人家点戏,一定要点一出,但是燕定伯府是从上京退下来了,正不爱这俗气的。

李夫人这一手乃是试探安氏的底蕴。这不。不过白流苏知道,娘亲才不会上这个当呢。 2k阅读网

13、点戏

安氏接过了素锦扇面,对在场夫人的眼光似乎豪未察觉,她虽是商女,可又不是一般的商女。毕竟是在京城贵女圈子长大,这点为难与她而言不算什么。

白如意为了靠近伯府李太太,落座的时候抢了白流苏的先,坐在了安氏身边。此刻她伸着脖子瞧见了安氏手中的折扇。

心道燕北人家凡是点戏,是必点的,二伯母常年卧病,怎知道燕北圈子里的风俗,一会儿不知要闹什么笑话呢。

可是白如意又怎会知道,她自己,何况不是枯井中一只观天的青蛙呢。

安氏打量起台上的伶人,忽的就有了注意,莞尔一笑,表情拿捏的恰到好处:“既然老夫人点了试那武生的功底,我不若点了试试那旦角的底蕴。”

白如意低首掩笑,她这个二伯母果真上不得台面。谁知道李夫人一听,淡淡笑开了,便道:“白家二夫人不愧是在京城长大的,向来燕北人家莫不点,孰不知这般俗套有什么意思?”

言罢又示意媳妇儿陈氏“便就这么吩咐下去吧。”陈夫人点头应了,便叫婆子只会伶人们准备。锣鼓声起,一场戏就这么咿咿呀呀的开场了。

白如意心中又惊讶又不甘。本要瞧着二伯母出了丑,她再以小辈的身份出来圆说,这一巧一拙的对比,定能引起李老妇人注意。

谁曾想二伯母误打误撞,讨了李老妇人欢心,那么她坐在这位子上要做甚么。就听听戏么,思及临行前母亲的再三嘱咐,白如意不由得攥紧了帕子。

随后众人便津津有味的看戏,这燕定伯府请来的伶人班子可不是一般人,这是早些日子专门从上京请来的,这些伶人可都是专门给王公贵族唱戏的,功底自是炉火纯青。

李老妇人有一搭没一搭的与安氏说话,无非是问起安氏在京城的事,娘家的情况。语气竟像是盘查。安氏心中不悦,,面上却不好表现出来,只是捡些不要紧的话回答。

如今她大病初愈,也只人心未必就是肉长的,再不似从前一般,什么真话都往外头蹦。白流苏对那看了不知多少遍的戏文不感兴趣,就手抱着长欢递过来的手炉,思虑着往后的事情。

眼下白家老太太到底是偏心长房和三房,否则不会强塞给母亲一个白如意一个白元香。如今白流苏觉得与林氏这样的人共处一室都不爽利。

她重生醒来,恰逢大老爷、三老爷带着大少爷白如山出门巡视白家产业。家中没有说上话的男丁,林氏忙得应接不暇,白流苏才能打个措手不及。

可是眼看着白家的大老爷就要回来了,往后在白府,她一个晚辈行事必受掣肘。所以在白府一定要找一个靠山。

哪怕不是永远可靠,起码要靠上一阵子。打从送南珠开始,白流苏就已经谋算好了,李老夫人一定会因为南珠去找娘亲问话。

外人不知李老夫人用意,只道是安氏得了燕定伯府的高看。那么在白家,说话做事,安氏都会有一定的分量。

可是李老夫人这步棋能走多久,白流苏心中也没有底。她前世只是知道李老夫人尤其喜欢东海南珠而已。可是今日瞧见李老夫人和娘亲的谈话,倒叫白流苏疑惑万分。

戏已唱了一半,白如意愈发没了精神头,她不能这么干坐着。早前她听母亲林氏说起燕定伯府的关系,燕定公姓肖,当家主母李老夫人有两个儿子,大房育有一子一女,都已婚配。

二房却只有一个独子,便是燕无忌。

按理说今日春宴,肖家长房媳妇张氏应该侍奉堂前,可怎的不见人影呢?白流苏正喂六小姐糕点,忽的广袖一沉,一转身是白如意端着一副和颜悦色看着她。

不着痕迹的推开白如意那染了丹寇的手“长姐,你有何事?”

“三妹妹,你可瞧见了伯父的大奶奶?”白如意这话问的没头没脑,且声音又不算小,正说话的李老夫人停了话头,目光移向白如意等人。

安氏自然也听见了白如意说话,略带歉疚道:“我家小姐无状了,还望老夫人海涵。”李老夫人表情淡淡的,叫人望不到底。白如意脸腾地就红透了,哪里还知道回寰。

不多久陈氏才出来打圆场:“小姐们还小,我家大奶奶正潜心安胎呢,前些天偶感风寒,实在不便出门见客。”

李老妇人点头道:“瞧我,小姐们都如花似玉的年纪,哪里坐得住看戏?今日梅园花开的正好,二娘你潜人领小姐们院子里逛逛。”

白如意暗暗吐了口气,心道还好没有惹恼了老夫人。白流苏跟随其他官家小姐一道随伯府的婆子去梅园,心中却叹白如意绣花枕头。

她岂不知林氏一手好算盘,可是她的女儿白如意这养气的功夫实在拿不出手,陈夫人刚才那句小姐们还小,可不是打了白如意的脸,都及笄了,转眼就要嫁人了,还是总角小儿不成?

白如意还未有什么动作,就先给陈夫人拍死了。只是白如意为什么要打听伯府的大奶奶呢?都怪她前世什么都不懂,现在一点头绪都没有。

伯府的梅园说大不大,但贵在品种繁多,腊梅、蝶梅、五瓣梅纷纷含苞待放,争奇斗艳。一众小姐们莫不觉得赏心悦目。

婆子极有规矩的福礼解释道:“请小姐们在此赏花,那边外院少爷们正在诗会,只是莫要出了南门,免得受了惊扰。”

婆子一说完话,白如意的眼睛便亮了亮,白流苏自然注意到了她的异常,看着架势,今日她定是要惹事了。

白家是行商大族,但是闺中女眷却与这些官家小姐并不相熟,婆子嘱咐完,便去为大家拿茶点。那些官家小姐们三两成群入了梅花深处。

便只有白家三个小姐独独留在了原地。白如意便带了丫头雪梨径直朝着一个方向走去。白流苏随后叮嘱:“姐姐莫要出了南门,教人冲撞了。”

白如意身形一顿,复又回身狠狠瞪了白流苏一眼“妹妹说的什么话!难道姐姐我还能分不清东南西北不成!”

言罢不再理会白流苏,人却朝着众人相反的方向走去。 2k阅读网

14、花怜

长欢扶着白流苏也随众人步入梅林当中。早春时节,梅花开的艳极,时而有风吹过,那些禁不住的花瓣就因风而舞,最后悉数落在小径上,端的星星点点。

六小姐白元香年纪太小自是不敢乱走的,便跟在了白流苏身边。园子不是特别大,依稀听得见其他官家小姐的笑语嫣然。

白流苏不知怎的想起那句“人面桃花相映红”来,虽说现在大家赏得是梅花。她走近一株梅花树,透过繁密的花树仰头望去,不知为何,天空竟有些灰白。

不知是谁说过于热闹处最是寂寥。这场景让她想起前世来,也是这样赏梅的时节,她还有高达民也曾花与酒,诗与茶,相敬如宾。只是那时候她不懂诗,更不曾见到高达民微微皱眉的厌弃。

想到这里心就刺痛起来,一片花瓣悄无声息的落在白流苏的发间,像是一种怜爱与心疼。这一幕花怜人恰好被远处高阁上的人,尽收眼底。

梅园以南,地势较高,陈夫人便命人修建了一座高阁,登上可览梅园全景。一个男子,只着了玄色银丝绣纹袍,白玉簪发,极简极静。此刻他临窗独立,琉璃样的眼睛本望不见底,现下却倒映着白流苏的身影。

长欢软声道:“小姐,前头有个亭子,这里风大,不如我们去歇息片刻吧。”白流苏点了点头,由长欢掺着便步向那八角亭。

长欢十分有眼力劲的在矮凳上扑上软垫子,白流苏同白元香这才坐下。眼前的美景花香似乎淡了下去,不知怎的,往事总是翩翩拂来。

前世里她因冲撞了老夫人被禁家中,不得出门同其他家族的小姐们聚会。后来她在白如意的及笄礼上闹事,更把自己的声誉耗尽。而白如意在及笄礼上尽得陈夫人垂青。后来还被陈夫人邀到府上玩耍。

不过在白流苏的记忆里,白如意最终没能嫁给燕无忌,但是因之被燕定伯府垂青的缘故,名声好极,最终嫁与了燕北刺史陈大人的长子。而后她仗着刺史长媳的地位,强逼着父亲把自己许给高达民。

那时候她的声名不好,父亲只得同意。可笑前世的自己,一直以为长姐是真心待她,为了她的婚事着想。

想到这里,白流苏不禁攥紧了帕子。今世她已经重生,她的行事发生变化,一切也都变化了。虽然破坏了白如意的及笄礼,可是白如意还是来了燕定伯府。

或许前世白如意能嫁入刺史府,定于燕定伯府有着莫大的关联。究竟是什么关联?她不能再让前世的事情发生了!

自白如意离开,白流苏便潜了奶娘悄悄的跟着,她虽恨透了白如意,今日却决计不能叫她出事。因为她可是娘亲带出来的,一旦出了事,这罪责要怪到谁头上?不仅白府难堪,白府嫡系小姐的名声都要受累。

不过白如意可不那么傻,婆子都说了不要出南门,园子里这么多双眼睛,她若出了这么门,名声还要不要了。

奶娘一路隐藏于花树之中,却见白如意跟一个婆子正在梅园角落的假山后头,小声的说话。风太大总是听不清。奶娘无奈,只得原路回去。

八角亭中,白元香觉得困倦了,加之园中风大,白流苏便叫她的丫鬟送她回安氏那。此次白元香跟随安氏出门,三太太孙氏一句话没说,到让白流苏越发不能怠慢六小姐白元香。

恰好奶娘找了过来,低首伏到白流苏耳边,小声把方才所见都禀明了白流苏:“我瞧着大小姐没有要出园子的意思,只拉了一个婆子在东边假山说话。瞧那婆子衣着,倒是伯府的下人。”

伯府下人?白流苏陷入沉思。白如意初进燕定伯府,她是如何能认识伯府的下人?是了,白如意及笄礼上请来了陈夫人,大房恐怕与伯府的人早有些联系了。只是前世她不知这些。

不过上次及笄礼之后,林氏定然知道白如意想嫁燕无忌是不可能了。难道说这一次白如意进伯府目的根本不在燕无忌?

忽的白流苏脑中浮光一闪,是了,燕北刺史大人可不是姓陈么!但是前世白如意是得了陈夫人垂青,可现在情况不同了,陈夫人还能帮白如意一把?

正当白流苏陷入沉思的时候,忽的听见园子里头有人喊起来:“不好了,表小姐落水啦!”梅园不大,所以没有池塘,谁落水?落在何处?

白流苏坐在亭中未动,便瞧着好几个丫头婆子朝着南面奔去。长欢皱眉,有些迟疑的问道:“小姐,我们要不要去瞧瞧?”

白流苏叹气,她这个丫头虽然忠心,可是良善没有机心,日后少不得要好好**。倒是奶娘板起脸教训起长欢来“去什么去?园子里没有池塘,伯府那些下人净往南面跑,想必出了南门了。这时候避之不及,你还想叫小姐迎风而上?”

长欢愧疚的低下头,这才想起来,南门之外,是那些官少爷们诗会的地方。若是小姐去了,万一冲撞了,或者发生更不好的事情,小姐名声还要不要了?

思及此不禁冷汗直冒。白流苏拍了拍长欢的手:“我也乏了,我们去寻母亲。”白流苏料定落水之人不会是白如意,眼下置身事外要紧。

几个人收拾一番回到了院子。安氏本来表情有些着急,待看到白流苏全须全影的进来之后,心才放下了,神色缓和了不少。

白流苏对众夫人福了个礼,便挨着安氏坐下来。众人的注意点都在落水小姐身上。大家都在等着人来禀告细情。

安氏低声问道:“你大姐呢?”白流苏伸手拍了拍安氏的手背,恰好白如意也带着雪梨回来了。见出事的不是白家小姐,安氏这才注意到女儿手冰凉,忙把手炉塞给了白流苏“赶紧捂捂,这要是着了凉如何是好。”

白流苏难得无奈的吐了吐舌头,倒显得天真可爱,把安氏的忧心去了大半。

不一会儿陈夫人面色铁青进来,李老妇人便问道:“人可救上来了?”

陈氏忙回答:“救上来了,已经叫婆子抬去暖阁,大夫正在诊治。”

李老妇人眼皮一抬:“是哪一位小姐?”

白流苏也随之抬头,她也很想知道是哪一位,在伯府“不小心”落水。 2k阅读网

15、刺史

隔了一会儿一个婆子进来回话,说是表小姐已经醒了,现下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这会儿丫头伺候着喝了参汤祛寒。

白流苏瞧了眼戏台,伶人们已经散去了。屋子突然就静了下来。李老夫人正了正身子,表情严肃:“二太太,此事与我细细说来。”

白流苏心中一禀,难道这里面有什么弯弯绕?按理说若是单纯的落水,婆子回禀已经安排妥当,此事该翻了篇了。若不是单纯落水,李老夫人为何当着众人问起?

李老夫人自然有她的用意,虽说只是个表小姐,毕竟是在伯府出的事。现下的伯府不比从前,自从被外放,愈发的衰败。名声与伯府而言是最不能撕破的面子。

陈夫人听见婆子说人已经没事了,这会儿脸色反倒缓和了不少。有条不紊的跟婆婆汇报起情况来:“落水的是刺史府的大小姐,大奶奶的表妹。听下人说是见着一只蝴蝶,表小姐非要扑了下来,便跟着那蝴蝶出了南门,没留神路,就跌进了池子。”

众人听完也舒了一口气。今日刺史夫人抱恙,女眷只来了刺史府的大小姐和庶出的二小姐、三小姐。李老夫人为表关切,复又吩咐:“去库房取了血参,为表小姐压惊。”

白流苏听着话沉思起来,不是说南园有少爷们诗会么?怎的陈夫人只字不提?又原来刺史大人是伯府大奶奶的亲戚。忽然白流苏猛地抬头,想起了婆子当时嘱咐的表情。

难道说南园根本就没有少爷们在诗会?!所以现在李老夫人也敢当众问询事情的经过,不怕闹出什么丑事。联想到白如意神情和后来的行为,难道说白如意早就知道南园根本就没有人?

那婆子定是伯府的下人无疑,只是没有主子的吩咐,她敢扯这谎么。那么究竟是谁设下这圈套,又是为了试探谁?

白流苏来不及细想,陈夫人便邀了一众夫人移步梅居。大家入了梅居,下人们早支起了吊牌。这些官宦夫人都是会的,很快便组了局,李老妇人推说精神不济,却邀了安氏陪着到暖阁说话。

陈夫人毕竟是个玲珑人,夫人们有的消遣,自不能忽视了众多小姐。吩咐人抬了许多绣架绷子,一群人研究起时下最新的花样来。

那些小姐尤以刺史府的二小姐、三小姐为首,聚拢在陈夫人身边,说说笑笑好不热闹。白流苏挑了个安静的角落瞧着,手里拿着根绣针,却不急着动作。

都说皇帝不急太监急,伺候一旁的奶娘着急了,俯身小声在白流苏耳边说道:“小姐,你看那些官家小姐们都恨不得凑到陈夫人身上了,来伯府是多难得的机会,您怎的呆在角落里?”

一席话说的白流苏醍醐灌顶,终于把前前后后的事情想了个彻底。是了,这些小姐莫不是为了陈夫人的独子燕无忌了!大房没落,最有可能承袭伯爵的人就是燕无忌。

今日那扯谎的婆子是陈夫人手底下的,之所以设下这个幌子,恐怕就是为了试试这些小姐们的心性吧。白流苏不由得叹息,可怜陈氏身为人母,诸多算计。

奶娘见说了这么多,三小姐依然不动,不由得叹息,这几年小姐性子乖戾,名声有累,再有几年就要及笄了,怎不抓紧机会为自己绸缪。

奶娘又哪里知道,白流苏两世为人,看尽人间冷暖,只想家和人睦,却对世间男女之情望而却步,断了念想。

白流苏摇摇头,转身对着绣架,却瞧见了正和刺史府三小姐聊得火热的白如意。虽然商女不如官家女,但是自古嫡庶分明,白如意现下怎么跟刺史府的庶女这般熟络?

不知是为何,陈夫人方才回禀李老夫人的话又回荡在脑海,今日的天气,何处来的一只彩蝶呢?

等到安氏掺着李老夫人出来的时候,众位夫人的吊牌已经打了好几轮了,时辰也走向的日暮。前院的老爷们散了席,差了小厮来叫人,陈夫人也称散席,众人寒暄几句便离开了不提。

上了马车,白流苏便笑眯眯的问:“娘亲,李老夫人都同您说了些什么?”一边接过奶娘递来的手炉,歪身窝进了安氏的怀里。

安氏爱恋的抚摸女儿香香软软的发丝,倒也不隐瞒:“李老夫人问起我许多娘家的事,还问我爹娘是否健在,虽说都是寻常问题,可是娘的心却跳得很快。”

白流苏眉头一簇,她本以为李老夫人会问起舅舅安鸿宇在东海的生意,谁知问的尽是这些,是她遗漏了什么吗?

安氏忽的想起今日伯府那落水的表小姐来,便问道:“今日你在梅园可有人欺负你?”眉宇间隐隐担忧。

白流苏笑道:“哪有人欺负,我与那些官家小姐素不相识,她们也是不爱理睬我的。”安氏皱眉道:“你父亲也在京为官,说起来你也不完全是商家娘子。”

白流苏并不在意,偏过头看向奶娘:“以前听说刺史府的小姐端庄娴静,规矩极好的,今日之事,奶娘你怎么看?”

奶娘一听提到自己,又见车马中都是自己人,便打开了话匣子:“小姐,奴婢去净房的时候,听见下人说,刺史府的内宅怕是要改天换地了。”

安氏不由得“咦”一声,奶娘继续说道:“那刺史府的主母病了一个冬天都不见好,听说刺史有意要将那两个庶小姐的生母扶了正。”

安氏皱眉:“高嬷嬷,这话不要乱说。”

此时的燕定伯府,李老夫人歪在金丝楠木的暖榻上,下首一个丫头捶着腿,陈夫人立在一旁迟疑着开口道:“母亲……”

李老夫人凉凉的声音响起:“蝴蝶?这个日子哪来的蝴蝶?”

陈夫人又叹了口气,她虽设下这个圈子,本意却不是为了试探刺史府的大小姐。不过这位大小姐也与伯府夫人的位子无缘了,毕竟陈夫人得了消息,刺史府那位主母怕是病入膏肓了。 2k阅读网

16、白牛

回来的路上,安氏又絮絮叨叨嘱咐白流苏要注意自己的言行云云。又跟杜嬷嬷畅想起白流苏以后的及笄礼要怎么办的事。

如今安氏的身体逐渐好转,她对白家的态度也在逐渐的变化。从前她以为只要孝顺婆婆,友爱妯娌便能顺利和睦的过日子,而事实是,不拿出上京小姐的泼辣劲来,这些人就蹬鼻子上脸。

白流苏掩面笑道“我怎么不知,原来娘亲还是个泼辣户呢?”安氏一瞪,却并不生气。杜嬷嬷笑眯眯的回忆起上京的往事“要说太太从前在上京,那也是没有什么人敢惹的。自从嫁了老爷,这才收心养性呢。”

说起来安鸿宇只有安氏这么一个妹妹,两人的父母在他俩很小的时候就去了。所以安氏是被娇养大的,脾气秉性本像前世的白流苏,是个火爆的。

不过与白流苏不同的是,安氏容貌倾城,又有才名,纵然是脾气爆了点,但是京城为之着迷的公子哥不在少数,只可惜到头来被白流苏的爹爹占了便宜。

车马很快就到了白府的垂花门,照旧是白如意和白元香的车马在前头,白如意一下车连声招呼都不打就走了,倒是白元香还软软糯糯的来跟安氏告退。

杜嬷嬷忍不住啐道:“什么东西……”安氏拿眼瞪了杜嬷嬷示意她不要再说了。自及笄礼之后,大房跟二房的对立已经摆上了台面,不怪白如意如此。但是她安氏也不再那么好欺负了。

一行人过了垂花门,正要回宁和园,忽的旁边走出一个干瘦的青年,后头跟了一个同样干瘦的圆脸妇人。那青年边走边骂:“什么东西!”

白流苏下意识的向那边望去,忍不住心下一怔,此人她前世是见过的。

这个干瘦的青年名叫白牛,圆脸妇人是他的媳妇白徐氏。他们之所以出现在白宅是为了借钱。那时候白流苏正好在大房玩耍,就见到了这两个人。

他二人与白府同族,原本做着小本生意,日子还算红火,无奈老父一死,生意就被家中老大占了去。这才求到了白府,只是想借点钱,三个月内定会还清。

但是那时候被林氏不耐烦的打发了。林氏还对白流苏说过,帮衬穷亲戚,只会越帮越穷。白流苏当时不懂,不甚在意。只是这个白牛,后来不知在哪借了笔银子,做起了水粉生意,后来越做越大,垄断的燕北的水粉行业,人们都改叫他牛老大。

回忆到了这里,白流苏心中有了计较,此人何不为我所用?“奶娘,你去把那二人领到宁和园的客厅,我要见见他们。”

奶娘瞧了瞧安氏,见安氏没有说话,便照着做了。那对小夫妻还懵懵懂懂,不知白府的三小姐见他们有什么事情。

两人进了宁和园便感受到了与大房景合园的不同。院内的丫头婆子各尽其职,就算他夫妻来了,也是各做各的,绝没有一个敢摇头晃脑张望的。

两人被奶娘一路引进会客厅,立即有两个三等丫头上前倒水。虽不言不语,却礼数周全。白牛心中直觉,二房比起大房,更有规矩。

不一会儿白流苏换好了衣裳,同安氏一起来了会客厅。夫妻俩连忙站起来给白流苏和安氏行礼。

安氏摆了摆手,示意两人不必拘礼。白流苏这时才问道:“奶娘同我说了,两位是我白家族人,不知遇到了什么难处?”

白牛想起方才在林氏那受的气,不禁冷哼一声。白徐氏倒是听出了白流苏话里的意思,这是要帮她们夫妻俩的意思了。于是赶紧把遇了什么难,进白府又如何被林氏奚落等统统告诉了白流苏。

安氏在一旁听着不禁皱眉,林氏身为掌家媳妇,怎能这般自私,一向家族和睦才能欣欣向荣呀。白流苏心知安氏的菩萨心肠又起了,不过这一次正合她意。

她看向长欢,长欢会意的将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送到白牛面前。白流苏接着说:“都是族亲,帮衬是应该的,我这有一百辆银子,就送与你渡过难关。”

白牛七尺男儿眼泪也快掉了,他今日来白府,本来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态,求借十两银子,谁知白家大夫人都不肯,没想到一向声名不佳的三小姐,却愿意送出百两相助。

外人都倒三小姐品性不好,恐怕是有人故意嚼舌根罢了,一想到那个刻薄的林氏,白牛更加肯定了心中的想法。

他感激的从长欢手中接过荷包,拉着媳妇儿跪地给安氏、白流苏足足磕了三个响头“小姐和夫人雪中送炭,小的没齿难忘。白牛以后,单凭小姐和夫人差遣。”

白流苏微微一笑,她要的就是这句话。毕竟她是女眷,在外行走多有不便,她需要外院的人手,帮她搜罗消息。

“行了,日后我有事会潜人寻你。你们回去吧。”白流苏淡淡吩咐奶妈将人送出去,便扶着安氏一同回厢房用饭了。

今日林氏似乎是想刻意刁难二房,送来的饭菜竟都是冷的,好在安氏早在院子里支起了小厨房,公中厨娘送来的饭菜直接被长欢拿出去喂了狗。

晚饭白泽言蹦蹦跳跳的过来一起用饭,安氏头一回把儿子搂在怀里喂,倒是白泽言不好意思的说:“娘亲,言儿长大了,不需要人喂了。”言罢自己抢过碗扒拉起来。

安氏闻之神色一暗,倒是被一旁的白流苏捕捉了。她懂得娘亲的心痛,生而未成养育过,是多么大的遗憾与愧疚。

拍了拍安氏的手背:“娘亲,我们一定会让弟弟好好的。”

闻言安氏的眼睛又有了亮光,坚定的点了点头。

另一边白家大房,白如意一脸喜色的回来,还把今日燕定伯府发生的事情一字不落的说与林氏听。

虽然安氏在伯府吃得开让林氏很是气闷,但是白如意不虚此行办成了林氏叮嘱的事情,这让林氏的脸色又好了不少。

林氏眸中闪过一丝狠戾,等着吧,等到大老爷回来了,看谁比谁更得意。

入夜,白流苏看过半本史书,便由长欢伺候睡了,今日着实累了。她躺在床上,一时不能入眠,那位刺史府的小姐一直让她心中隐隐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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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中毒

一转眼日子就过到了二月底,安氏与白泽言的身子逐渐好转,尤其是安氏,已经能正常的操持二房的事物,每日前往白老太太房中晨昏定省。

老太太曾经问起安氏,她的哥哥什么时候来,安氏不明就里,但是很快反应了过来,只含糊答道哥哥只说要来,却没在信上说具体的时间。

因着上一次春宴的缘故,安氏算是正式在燕北的上流圈子露了脸,因而各家达官贵人的女眷们,总是找着各种各样的理由给安氏下请帖,而白流苏自然跟随其后。

从前的安氏低调内敛,反倒让人瞧不起,而经过白流苏这么一圈,该大气的时候大气,不该显摆的时候绝对安静,因此也在上流圈子赢得一片赞誉。

二房混的风生水起,大房林氏自然是不甘心的,不过眼瞧着清明节就要来了,而白家大老爷在信上说到,清明节就要同三弟一起回府了。

林氏捏着那封家书不自觉的就笑了,想了想又问起立在一旁的桂婆婆“刺史府的事打听的如何了?”

桂婆婆一脸谄媚的笑容回答道:“刺史府那位过不了多久就能当上夫人了,太太你就放心吧,到时候咱们大小姐定能风风光光的当上刺史府的少奶奶!”

“就你话多!”林氏一边训斥桂婆婆一边又抑制不住的笑了开来。

白家绣房里,小姐们正跟着谭嬷嬷学习刺绣,一个个拿着绷子练习,今日的绣课内容是一只牡丹。

本该三房的嫡小姐坐在最前头,用着最好的绣架和针线,随后依次坐着各方的庶女。白流苏来的晚了些,只见大房的几个姐妹早早把前头三个位置站满了。

白流苏眼神扫过三人,白如意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瞪了她一眼,白如卉则是狐假虎威,假装看不见来人,而庶女白如则抖得像个筛子,生怕暴脾气的白流苏会打人。

长欢瞧着这架势,那分明是欺负人了,正要出声为主子辩护,却被白流苏的眼神制止住了。白流苏淡淡一笑,丝毫没有在意白如意的挑衅,越过三人,找了个靠窗的绣架坐下。

俄而谭嬷嬷牵着六小姐白元香一道过来了,白元香年幼,心中没有什么弯弯绕,直接走向了空着的绣架。

稍后谭嬷嬷布置了主题,就让大家绣起牡丹花来,白如意一直以白家长方嫡女自居,女工上从来不马虎,因此常常得到谭嬷嬷的夸奖。

但是凡人如何付出努力却永远被天才碾压,不巧,重生后的白流苏正好是绣工方面的天才。小姐们绣好了牡丹,谭嬷嬷会依次看过点评。

白流苏由于坐的靠后,便要等好长的时间。她丢开针线,眼神不禁飘向了窗外,远山一片红英绿翠,将她的思绪拉得好长。

马上清明节就要来了,前世里,白家大老爷和三老爷正是在清明节的时候回来的。而那个前世里霸占了二房财产的大哥也跟着一起回来了。

不行,不能再给大房机会!

“三小姐,您这绣工简直活了!”谭嬷嬷忍不住赞叹起来。

她惊喜的声音将白流苏拉回了现实,冷不丁震了一下,抬头望向谭嬷嬷,只见她的注意力全集中在绣架上,嘴中喃喃:“针脚绵密,每一针都恰到好处,简直活了!”

四周投递来异样的目光,其中就有白如意狠辣的眼神,她一向被谭嬷嬷夸赞,哪里受得住别人被赞扬,尤其那个人居然是被自己拿捏股掌之间的白流苏!

忍不住站起来,走上前去,她倒要看看白流苏的绣技到了何种地步,谁知才靠近白流苏的绣架,一只雪白的蝴蝶竟从绣架上飞了起来。

“呀!小姐绣的假牡丹招来了真蝴蝶!”长欢这才注意到这只白蝴蝶原本是停留在绣架上的,忍不住惊叫了起来。

白如意的脚步顿住,脸色是死一样的难看,怎么会!她无法相信自己亲眼所见的事实!大脑不再控制身体,只想上前把白流苏的绣架咋个稀巴烂。

身形一动,却被丫鬟雪梨和白如卉拦住。“姐姐,万万不要忘记,你是白家长房嫡女!”对了,长房嫡女,若言行有失还嫁得出去?

白流苏抬头,恰好对上了白如意的目光,对方狠狠瞪了她一眼,终于是气急败坏的拂袖而去。绣课结束,谭嬷嬷赞许的对白流苏道:“以三小姐的天赋,嬷嬷怕是再没有什么技艺可传授了。”

说到这,白流苏倒是急了“嬷嬷说的哪里话,您可是燕北极有名的绣娘了!”谭嬷嬷笑着摆摆手:“三小姐不妨参加今年浴佛节的神针大会吧,若能得神针娘子徐夫人的垂青,说不定能收你做弟子呢!”

谭嬷嬷说得兴高采烈,也让白流苏动了几分心思。回到宁和院,白流苏便动气心思翻找起新鲜花样子来,重活一世,她要为家人而活,为自己而活。

正埋首于画本当中,奶娘进来禀告说白牛来了,这会儿正在耳房候着。白流苏心想怕是上次让白牛打听的事情有了眉目。丢开画本,便同长欢一道去了耳房。

白牛今天的心情很是如意,自从白家三小姐借了他一百两,他便果断带着白徐氏与家中兄长断绝关系,自立门户,现在做起了水粉生意,在燕北最热闹的大街开了家铺子,薄利多销,生意风生水起。

当然他不会忘记白三小姐的恩惠,前些日子,白三小姐的贴身丫头长欢前来叫他打听刺史府的事情,那些来买水粉的丫头中也有几个刺史府里的,这不白牛一有消息,便即刻到了白府。

白流苏进门一坐定,白牛就行了个礼,抛开感激的话,直接说重点“那刺史府的夫人去年冬天突然就病了,这病直到今天都不好,连累的刺史府的嫡小姐在府上都过得不如意,听她家下人说,这夫人怕是熬不过今年春天了。”

白牛顿了顿,复又说道:“不过小的听那下人的描述,这刺史夫人不像是生病,倒像是中毒!”

白流苏顿时眼睛一抬,似乎放出了光芒“白牛,你可确定?” 2k阅读网

18、喝茶

清明前夕,燕北有入庙礼佛的习俗。安氏禀了白老太太,便带着白家二房的人去了清华寺烧香。

随行四个仆役护送,长欢、奶娘和杜嬷嬷贴身伺候着。因之白泽言也一同来了,白流苏怕无人照料,便将奶娘给白泽言拨了过去。

三人进庙烧香之后,安氏还要在殿中念一卷经书,白流苏等人不便打搅,便带着丫头自去寺院别处散心。

白泽言蹦蹦跳跳的跑来牵白流苏的手,口中唤着“阿姐”,脸色早比一个月前红润了许多。自从被接回宁和院,安氏天天拿珍惜药材伺候着,往年被猛药蚕食的身体,正逐渐好转。

白流苏忍不住轻轻掐了把弟弟如水般嫩滑的小脸蛋,笑道:“阿姐听说这清华寺的素面可好吃了,不如奶娘带着你去尝尝?”

听说有好吃了,白泽言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但想了想还是为难道:“可是我想和阿姐待一起。”

正说着话,忽然拱门传来一阵声响,只听一个僧人恭敬道:“陈施主,白家二太太正在殿中礼佛,不如您在右禅房稍等片刻?”

僧人说完,一个温婉清亮的女声响起:“如此,那便打扰了。”

白流苏没有回头,嘴角却勾出一抹弧度,那人来了。

又拍了拍白泽言的肩膀,笑得温柔:“你先和奶娘一起去,等阿姐去鲤池许个愿再来找你可好?”白泽言想了想便点头答应了。

见弟弟同奶娘走远,白流苏回头对长欢道:“走吧,我们去右禅房。”

其实今日来礼佛是白流苏的主意,因为白牛打听到刺史府的嫡小姐今日会来清华寺为母亲祈福。而白流苏也正好同这位嫡小姐有话要说。

刺史府嫡小姐陈慕雪此刻正在右禅房中静坐,才过及笄的年纪,眉宇间尽是忧愁。自上次在燕定伯府落水之后,越发令父亲不喜,可怜母亲的病也愈发沉重,每日只喝得下茶水。

府中姨娘得势,两个庶妹竟明目张胆的骑到她头上作怪。陈慕雪心觉烦闷,这才请示了父亲,要来清华寺上香为母亲祈福。

若是母亲真的撒手人寰,自己在刺史府中如何自处?想到这里不禁黯然神伤。正在此时,禅房门咿呀作响,陈慕雪不由得抬头。

只见一个穿着绣绿竹对襟袄裙的少女同一个身着红袄的丫头一前一后进了禅房。陈慕雪身边的丫头兔儿高声道:“刺史府嫡小姐在此休息,两位还请去别处吧。”

长欢闻声忍不住皱了皱眉头,偏又耐着性子解释道:“我家小姐是白家二房嫡小姐,有话要同你家小姐说。”

陈慕雪听了这话,这才仔细打量起白流苏来,这个容貌极好的女孩就是上次参加燕定伯府春宴的白家三小姐,因外界传说她性格乖张,那日在伯府自己并没有同她说话。

不知今日这位小姐有什么话呢?毕竟是十几岁的少女,好奇心总是免不了。便摆手道:“无妨,白三小姐便过来坐罢。”

白流苏微微一笑,隔着一张桌子与陈慕雪并排坐下。长欢上前道:“小姐,我出去给您把着门。”

陈慕雪看懂了,这是有要紧的话要同自己说,便转头吩咐丫头兔儿:“你也去吧。”兔儿本欲张口,最终还是点头出去了。只是那眼神还在示意小姐,保持警觉。

白流苏淡淡将主仆二人的互动瞧在眼里,看来这个丫头倒是个忠心的。人一走,禅房就只剩下两个人。白流苏开门见山道:“上一次,陈小姐在伯府落水,我一直觉得很可疑。虽说梅花尽数开了,可是在燕北,还不是有蝴蝶的时候。”

说到这陈慕雪心中升起一丝感激,外人都道她贪玩不懂规矩,父亲听说了此事,不问青红皂白就将她训斥了一番。然而这个素不相识甚至风评不好的白家三小姐,却发现了事情的不简单。

“我是被推下去的。”良久,陈慕雪轻声的说。

白流苏敛眉,果然她猜的很对,于是便接着陈慕雪的话头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那日恐怕是你家那两个庶妹引你出了南门,想让你撞上正在诗会的少爷们,却不想,那里根本就没有人在。”

陈慕雪惊讶的抬头,忍不住问道:“难道当时你看到了?”

白流苏继续道:“可是你的两个庶妹不愿一番谋算白费,于是合力将你推下水,对外只说你是为了扑蝶,无意中落水。我当时不在,但是凭你那两个庶妹后来的举动和你现在的反应便可猜测一二,陈小姐,我方才所说的可对?”

陈慕雪的眸光露出惊叹的表情,用力点了点头道:“你说的都对。”

白流苏随意拿起桌上的白瓷茶杯把玩,口中继续推断:“恐怕这两个庶妹并不止是想让你落水这么简单,万一你死了,你的娘亲受不了刺激同你一道走了,那么她们可就是刺史府的嫡小姐了。”

“你放肆!”陈慕雪激动的站了起来,身子抖得就像筛子,虽然她知道庶妹的心思,姨娘的狠毒,可是被一个外人悉数道破,连外人都知道她在刺史府就像只任人践踏的蝼蚁,她那仅有的尊严瞬间土崩瓦解。

白流苏轻一抬头,眸光冷冽,令陈慕雪打了个寒颤,忍不住倒退一步。不理会陈慕雪的软弱,白流苏冷声道:“身在囹圄之中,却不自救,如此扶不上墙,又指望谁来可怜?!”

陈慕雪眼眶一热,忍不住瘫倒在椅子上。“母亲病重,我一个女儿家又能如何?”

白流苏望向茶杯淡淡道:“我亦不过是一个女儿家,一个月前我的弟弟和娘亲双双病入膏肓,可如今她们不仅活蹦乱跳,还可以来寺庙上香了。”

陈慕雪像是捕捉到一丝亮光,不由得望向白流苏,白家二房的事情,她亦有所耳闻,今日一见,它深深觉得这个二房的嫡小姐不那么简单。

白流苏见陈慕雪的反应,心道也不是蠢的无可救药,便继续道:“听说你母亲近来米粒难进,只喝得下几口茶水,却不知是什么茶?” 2k阅读网

19、危机

安氏念完经卷出来,便瞧见白流苏领着白泽言在门外候着了,只是白泽言表情甚是不大高兴。安氏慈爱的摸了摸儿子的头:“怎的出门散心还不高兴了?”

白泽言抬头委屈的瞪了白流苏一眼:“阿姐说要来陪我吃素面的,可是我都把素面吃完了,阿姐到底还是没来。”

白流苏未等安氏训斥便笑道:“我去鲤池许愿,不料人太多耽误了时间。”安氏腻了女儿一眼,也不再多说。杜嬷嬷劝道:“天色不早,不如早些回府吧。”

安氏点头,长欢拿着绣金线的斗笠便给白流苏戴上了。一行人转过拱门,由回廊走过,途中与寺院两个僧人擦肩而过。

一僧人道:“你说这陈小姐奇不奇怪,专程来礼佛,结果佛还没拜,就急匆匆的走了。”令一僧人故作高深道:“兴许陈小姐已得佛祖开蒙呢。”

斗笠内的白流苏轻轻一笑,佛祖开蒙?只不过是她得知了一些骇人的真相而已。白流苏想起临走时陈慕雪目光中的坚毅与愤怒,心知刺史府很快就会热闹起来了。

清华寺的山门处,人来人往,临近清明,礼佛的人特别地多。白流苏跨过山门之际,一阵歪风袭来,竟将斗笠上的轻纱吹起。

恰好一个身着月白缎子长袍的青年男子经过,时间不偏不倚将两人撞在一起,擦身而过。彼此瞧见了对方的容颜,一个是眼若星辰,肤若冰雪,惊鸿之貌。另一个是面若冠玉,眉若峰峦,飒爽之姿。

白流苏淡淡望了那人一眼,便以手按下斗笠,同家人往门外走去。那青年男子愣愣回头望去,一旁的小厮不明所以,便问道:“燕二爷,咱还进不进去?”

被唤作“燕二爷”的青年淡淡笑了一声,便不再回头,吩咐道:“进去吧。”

安氏一行人的车马到了白府时,才发现白府门口异常的热闹。安氏便命杜嬷嬷去瞧个究竟。不消一会儿,杜嬷嬷面有愁色回道:“太太,长房的大老爷和大少爷还有三房的三老爷今日回来了,这会儿下人正忙着搬东西呢。”

白流苏心中一怔,怎么比前世早了一天?安氏敛眉,表情也是不大高兴,只吩咐道:“我们去垂花门下车。”

杜嬷嬷点了点头。安氏的马车转头去了垂花门,等到了宁和院,果见丫头红鲤来了。她淡笑着给安氏福了个礼:“二太太,今日大老爷、大少爷和三老爷回来了。老太太招呼大伙儿晚上荣华院用饭。”

安氏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白流苏示意杜嬷嬷拿了把钱子塞给红鲤,对方也不推拒只笑着收下便回荣华院复命了。

外人一走,安氏径直走到暖塌上一歪。奶娘将白泽言带下去换衣裳。白流苏走到塌边,摸了摸娘亲的手:“今日晚宴,娘亲只管少说话多吃饭,他大房手再长,眼下也伸不进二房来!”

安氏猛吸了口气,突然有了底气,是了,如今的安氏再不是从前那个逆来顺受的安氏了。

另一头的景合院,林氏跟大老爷白致喜哭诉。将这一个月来的事情悉数说与白致喜听。白致喜不由得眉头越拧越紧。

这些日子外出收账,白家公中的铺子多有亏损,连他大房自有的铺子也在亏损,非但没有把钱收回来,反倒是贴出去不少银子。

偏偏这个暗亏还得自己吃,若是老太太知道原本红火的铺子交到他手中变成这副德行,那不就有理由把铺子交给三弟了么?

想起三弟收账时得意的样子,白致喜只觉得气闷。原本盘算着让林氏拿捏住二房,往后让长子承嗣二房的财产,或可填补如今的大窟窿。

谁知道仅仅出门这一个多月的时间,就出了这么多的变故。而白致喜也很快听出了问题的关键所在不是安氏,而是白流苏变了。

“既然这个丫头这么厉害,不如一招釜底抽薪将她彻底拿捏了。”说这话事,白致喜的眼睛泛出淬毒的光芒来。

林氏停了哭泣抬头,问道:“你有什么法子?”

“早点把她配了人,不能再等着丫头及笄了!你去把你娘家那个大姑子请来。另外准备好你那远房侄子的八字。”

经白致喜这么一说,林氏立刻就明白过来了。早点把这丫头配了高达民,女子的婚姻就是一生的命运,一旦及笄之后嫁了人,这丫头还能怎么翻天?

说起林氏娘家的大姑子,是个在白老太太面前极有权威的人。这个大姑子年轻的时候便绞了头发做了女道士。

两年前白老太太不知怎的害起病来,林氏的这位大姑子到床前念了三天的经,随后白老太太这病就好了。从此白老太太对这个大姑子简直奉若神明,对大姑子的话更是坚信不移。

只消这个大姑子在白老太太面前随口说白流苏八字不详之类的,逼得老太太把她配给高达民,二房孤儿寡母,二叔远在上京,便是远水救不了近火了。到那时,二房依然在她林氏的掌控之中。

林氏心中过了一遭弯弯绕,连连对白致喜竖起大拇指:“还是老爷高见!”白致喜这才舒缓了眉头,掀起帘子说:“这件事就交由你去办,我去刘姨娘屋子瞧瞧。”

一想起刘姨娘弱柳扶风的身子,白致喜心中荡漾开来。林氏面色骤变,盯着白致喜的背影,恨恨啐了一口,最终还是照着白致喜的吩咐差人去请大姑子。

白府的下人们一直到日暮方才安置了白家老爷们带回来的东西。这些玩物多半是白致喜带回来的,虽然长房亏空严重,但是白致喜仍旧改不了挥霍无度的性子。

他虽然贵为白家长子,可是白老太爷走的早,白致喜自幼就是个不学无术的,这些年在白府,故作一副稳重的样子骗过了白老太太,这才拿到了公中名下的铺子。

他满心惦记的依旧是安氏那丰厚的嫁妆和二房的那一份财产。可是重生后的白流苏怎会让他轻易如愿呢?

只是,白流苏也未料到一场危机会突然降临到她的面前。 2k阅读网

20、虎子

晚上,安氏带着白流苏、白泽言到的时候,三老爷正坐在白老太太下首,陪着白老太太说话。白老太太精神头不错,心情也是极好。

要说三老爷同年轻时候的白老太爷长的最像,人又机灵又懂得经商之道。这会儿三老爷正跟老太太讲这一路的趣闻,逗得老太太哈哈大笑。

安氏辅一进门,倒是长房的大少爷白如敏殷勤上来招待。“二伯母这边坐。今日被事情绊住了脚,没来得及给二伯母请安,还望二伯母不要见怪。”

安氏淡淡点了头,便坐下不说话。白流苏瞧着白如敏那殷勤模样下贪婪的眼神,心中不禁冷笑。长房耍的好手段,一面让林氏唱黑脸,一面让白如敏唱白脸。真当二房是个傻的了。

环顾四周,竟没有发现林氏的踪影,白流苏顿时觉得奇怪。这时候大老爷白致喜领着刘姨娘一道进来了。安氏忙起身同长房见礼。

白致喜微微低首,浑浊的目光却暗暗扫过安氏雪白的颈子,喉头一动。转瞬又恢复如常。二弟端的好福气娶到这样的绝色,可惜不在他白致喜房中,还不如死了呢!

三老爷扶着白老太太从里间出来,安氏又带着孩子同他见礼。白老太太疑惑的看向大儿子:“大太太哪儿去了?”

白致喜忙一副稳重作态答道:“她大姑子来了,正去前门接人。不如我们先开席罢。”

听此言,老太太一顿,忙问道:“可是修行的那位大姑子?”白致喜点头。白老太太喜道:“好些日子没见到了,叫大太太把人带来,我要同她说说话。”

言罢,众人纷纷入席。大家一副兄友弟恭,长幼有序的模样。安氏遵照白流苏的话,多吃饭少说话,白老太太今日对二房的态度颇有改观,当下吃的太平。

可是白流苏的心中却是翻江倒海,她不断劝说自己冷静,冷静。这位大姑子怎么比前世提前了这么多时间出现?

前世白流苏名声有累,燕北大户人家无人敢求娶。本来二老爷白致远是打算将白流苏嫁入上京好友家中的。

但当时外有嫁作刺史府长媳的白如意施压,内有白老太太的压力。为什么白老太太会反对二老爷的决定呢?一切原因都是那位大姑子。

这位大姑子对白老太太来说可谓是救命之恩,那一日她上门来给众小姐看相,轮到白流苏的时候,她大惊失色,指着白流苏的鼻子说是孤星转世,会克着白老太太,还会影响白家的财运。

这时候白致喜又拿出亏空的账册出来,作为佐证。把自己的无能全部推到了白流苏的身上。偏偏前世的白流苏还傻傻的相信了自己是孤星之命。

这时候林氏又抛出了高达民这颗稻草,大姑子说只有把白流苏配给高达民,才能化解白流苏带来的霉运和灾难。

白流苏此刻周身冰寒,努力想着对策,今日这一劫要如何度过。正思索之间,外间传来一声“白老太太,我来瞧你了。”

转眼丫头红鲤掀开了帘子,一个身着道袍尖脸瘦削的妇人走了进来。白流苏瞧得心惊,来人可不就是林氏娘家那位大姑子!

越过大姑子的脸,白流苏下意识的看向林氏,果不其然,看到了一抹狠历。白老太太笑道:“是大姑子来了,红鲤,在我旁边安排个位子。”

老太太这么一说,自然是招大姑子到她身边坐下了,大姑子越过众人,走到了老太太身边。经过白流苏时,一股粘腻的香气钻入了白流苏的鼻子。

白流苏皱了皱鼻子,前世被埋藏在某个角落里的记忆突然被唤醒了。不再是那副惊惧的模样。她整了整衣带,复又淡定下来。

大姑子一来,白老太太便同她攀谈起来,连着三老爷都有所冷淡。白老太太打开了话匣子,无非是最近过得如何,家中儿孙近况等。

林氏朝着大姑子使了个眼色,大姑子便笑着对老太太说:“贫尼就知道您是个有福气的,佛祖保佑着您呐。前些日子,贫尼修习佛法,小有所悟,不如帮少爷小姐们看看前程如何?”

老太太一听喜不自胜,连说:“这当然好啦!如敏你领着弟妹们来让大姑子看看。”老太太一发话,小辈们哪敢不从呢。

白如敏首当其冲,离了席,将手掌摊开与大姑子看。大姑子似模似样的比划了一番白如敏的掌纹,便道:“别瞧咱大侄子现下默默无闻,这手相却生的极好,不出五年,便可富甲一方啊。”

白流苏心中冷笑,可不是,前世的白如敏侵占了二房的财产,可不就是富甲一方。

接着白如意也把掌心摊开,大姑子故作疑难的样子,把白老太太的心都给吊了起来,迟疑的问道:“这手相可有问题?”

大姑子抬头,惊叹道:“贫尼可从没见过这般好的手相,瞧我这侄女,将来做到达官贵人家的长媳都不奇怪。”

一说完,白老太太就笑得合不拢嘴。长房这俩孩子有这造化,是白家之福。连忙叫大姑子给二房的孩子瞧瞧。

白流苏走到大姑子面前,却没有急着摊开手心,而是盯着大姑子的眼睛淡淡笑道:“听闻大姑子修行了得,几年前曾把祖母从鬼门关救了出来,晚辈对您可是崇敬的紧呐。”

提起这个大姑子面露得色,笑道:“三姑娘谬赞了,是佛法无边。您快摊开手掌让贫尼瞧瞧。”

白流苏依旧不动,又抛出了一句话:“正是大姑子佛法无边呢,这清心院外的小山村都受的大姑子照拂呢。”

此话一出,大姑子表情一怔。白老太太一见大姑子的表情,以为白流苏触犯了大姑子,沉了脸色呵斥道:“三丫头在大姑子面前乱说什么,还动不动规矩了。”

旁人不懂白流苏话中的玄机,大姑子却听的心中一颤。难道说这长在深宅中的小丫头听到了些什么。且来试她一试。“三姑娘您说的什么,贫尼怎么听不懂呢?”

白流苏嘴角一牵,见大姑子这个反应,她便知前世那个传闻是真的了。

她小声用只有两个人可以听见的声音道:“虎子。” 2k阅读网

21、转折

亲耳听见白流苏口中说出的那个词,大姑子的脸刷的惨白。因之白流苏挡在大姑子面前,林氏和白致喜到没能看见大姑子的变化。

这两人相视一笑,还等着看一场好戏。等大姑子说出白流苏是孤女之命时,他们已经在想象安氏的震惊和绝望,老太太的厌弃和恶心。

可是时间好像顿住了,大姑子久久不语。倒是白老太太没有耐心了,嗔道:“三丫头快把手掌心摊开,让大姑子给你好好瞧瞧,磨磨蹭蹭的干什么?”

白流苏低眉瞧了白老太太一眼,心中一寒。面上还是对白老太太微微一笑。将葱白水嫩的手伸到大姑子面前,定定瞧着她,摊开了手心,慢慢道:“娘亲常同我说,糊涂饭能吃糊涂话不能讲,方才的话大姑子全当我混说。您看,我这手相如何?”

大姑子心乱如麻,哪有什么心思看手相。她只觉得喉头干涩异常,想要逃却又无从逃脱。正不知作何反应,白老太太反倒开腔了:“三丫头这是威胁大姑子呢,你怕大姑子说你坏话不成?”

老太太无心之语却是一石泛起几层浪。林氏和白致喜心中一禀,难道老太太知道了他们的密谋。白致喜忙把眼睛看向林氏,林氏迷茫的摇了摇头。

安氏大惊,怪不得突然窜出个对白老太太有恩的大姑子,原来是在这里下了套呢。眼看着大姑子要说话了,安氏心中万分焦急。

白流苏淡淡补了一句:“祖母,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呀。可是我小小年纪,哪敢威胁咱们这位真菩萨呀?”

说完复又静静瞧着大姑子。发蒙的大姑子忽的被这句话点醒了。忙笑道:“三姑娘这手相也是难得一见的富贵相呢,依贫尼的造化,还瞧不出三姑娘的前程哩,让老太太看笑话了。”

说完大姑子还不好意思的朝老太太笑了笑。听此言,老太太意味深长的瞧了白流苏一眼,复又淡淡说道:“我这三丫头近来是越发懂事了。”

大姑子赔笑,白流苏顺势退回了安氏身边。刚一落座,安氏就拿担忧的眼神瞧她。白流苏叹了口气,从桌下伸出手拍了拍娘亲的手背不提。

林氏和白致喜夫妻二人看的目瞪口呆,这之前说好了的戏怎么就不唱了?一晚上大姑子都没敢正眼瞧过两人,只是讪讪地陪着老太太吃菜闲聊。

散席之后,众人退出荣华园,大房老爷白致喜狠狠瞪了林氏一眼,便甩袖离开,林氏忙追了上去。安氏与三房众人道别,反倒落在最后。

白流苏一抬头就瞧见了抄手游廊上等候的大姑子,便对长欢道:“你去给她带句话,打今起,咱们井水不犯河水。”

长欢不明所以,不过还是上前传话,那大姑子听了,这才安心离开了。三房一众人回到了宁和园。五岁的白泽言体力不支,便由奶娘照料洗漱,在厢房睡了。

安氏与白流苏母女便在正方说起了悄悄话。其实安氏不提,白流苏也会留下来。她知道母亲一定会有很多话想要问她。

“今日那个大姑子摆明了是大房请来的帮手,我瞧着她在那装神弄鬼的,定是想说你坏话,可不知怎的后来竟像是怕了你。”安氏换了身青色的袄裙,倚靠在暖榻上,但是神情依旧精神。

安氏猜出这一分来,白流苏很高兴。母亲于家宅之事已经开始主动摸索了。便笑道:“今日她的确是要说我坏话,可是我手里却有一件她的把柄。”

前世白流苏嫁人之后,才偶然听得一件密事,原来林家的大姑子削发为尼并不是一心向佛,而是与人私通搞大了肚子。

为了掩人耳目,这才削发为尼,在清心院静修,偷偷把孩子生了下来。这件事说的有板有眼,人们还说那大姑子的孩子叫虎子,就养在清心院山下的村里。

当白流苏闻见大姑子身上那粘腻的香气,忍不住觉得这不是出家人身上的香气,这才唤醒了前世的记忆。

只不过她并没有亲眼见过那个大姑子的孩子。所以一开始她只能试探,没想到大姑子这么经不住吓,露出了马脚,白流苏这才肯定了传言竟然是真的。

当白流苏说出了大姑子孩子的乳名,大姑子果然六神无主了。要知道这件丑闻除了大姑子的父母,林家再无人知晓。因为万一被人发现,不仅她要沉塘,孩子也要贬为奴籍。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在帮助侄女和救儿子之间,大姑子果断选择了后者。但是这一段见闻白流苏当然不能原原本本的说过安氏听,于是便胡诌了个理由,说起大姑子这秘闻来。

安氏听了,震惊不已“竟想不到,这老太太口中的活菩萨也做得这等龌龊事。”白流苏却不想在大姑子的秘闻上纠缠,接着说道:“娘亲可曾想过,若今日大姑子乱说我命格不好,老太太会怎么看我?”

经白流苏这么一提,安氏顺着她这话考量起来。大房既然安排大姑子这么做,老太太必然厌弃女儿,万一大姑子乱说一个天煞孤星,她的女儿还要不要嫁人了!

嫁人!想到这里,安氏不禁一身冷汗。呆呆的望向白流苏。白流苏瞧着母亲的神色变化知道她已经想到了这一层,便继续说道:“我偶听得下人抱怨,这次大伯父出门收账,却是分文都没有收上来。”

说话便点到为止,安氏冰雪聪明,自然瞬间就想通透了。公中的产业交给了大伯管理,可是大伯却把生意做亏本了,若是老太太知道,定然不饶。原本他们打算套下二房来填补公中的亏空,谁知道二房居然奇迹般的逆转了。

白致喜那个人精是瞧出了白流苏的变化,打算快刀斩乱麻,直接把二房的军师白流苏嫁出去了,那么二老爷远在京师,掐住孤儿寡母有何难。

虽说白流苏的婚姻大事,当由父母决定,但是二老爷上头还有个白老太太呢!“好个毒辣的计策!”

白流苏不再说话,望着闪烁不定的烛火她心中有了计较。如今强化了母亲心中对大房的仇恨,就是为了让母亲不再对敌人心软。

而今天的突发事件也让白流苏深深惊醒。今日若不是运气好,哪能逃脱?她到底小看了林氏在白家的根基,看样子得尽快在景合园和荣华园安排自己的人了。 2k阅读网

22、嫁妆

白致喜板着脸回到景合园,一众儿女瞧着父亲的神色不明所以。白如是个庶女,吓得早同刘姨娘请了安便回了偏院。余下嫡子嫡女同夫妻俩坐在房中。

白如意不知道夫妻两人的计策,又瞧不懂父亲的脸色,还只道是太劳累。竟在房里兴致勃勃的同白如卉说起大姑子来。

“我瞧着大姑子也是活菩萨呢,不然她怎能瞧出我马上就要当上刺史府的长媳了。”白如意心中得意,面色也轻浮起来。

林氏叹了口气,这个长女太不中用。白致喜坐在榻上冷哼一声,目光冷冷射向坐在一旁的林氏:“今日这事是怎么回事?不是已经跟大姑子说好了么!”

林氏朝着白如敏使了个神色,长子会意的把妹妹们带了出去,只留下夫妻二人。林氏叹道:“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明明进门之前我都把说辞与大姑子说好了的。”

“我收到二弟的家书,说是跟上峰求了调回燕北。”白致喜叹了一口气。

林氏心中一惊:“什么?二叔回来了,那我们待要如何?”之所以有此一问,乃是二老爷白致远临行时曾把二房的产业托付给大房照管,虽说安氏回了燕北,但是白致喜一直以安氏体弱,并没有交回。

一想到这里,白致喜心中烦躁“说是要调回来,这不是还没个影么,调任哪是那么轻易的事情,何况二弟在京不过是个九品编修。”

因为白致远的品级太低,所以燕北人一直当白家是商族,并不作为官宦人家看待。同样燕北有声望的林家、孙家、苏家,虽有子弟为官,但都品级不高,难称官宦人家。

烛光昏黄,室内又一片寂静,白致喜又忍不住叹了口气:“再过几个月便是老太太过寿,这笔钱还不知要从哪里出呢!”

林氏忽的心思一转,笑道:“老爷糊涂了,家里现成一只肥鸡,难道守着不让下蛋么?”她意有所指下巴往宁和园的方向努了努。

此后接连半个月,二房和大房都相安无事,甚至大房对待二房还有些亲厚。白如敏日日上门来与安氏请安,第一次安氏便委婉的拒绝了他的行为。以后白如敏再来便被看门的婆子打发了。

饶是如此,白如敏也不恼怒,日日前来吃一趟闭门羹。正房之中,白泽言端坐在方凳上,规规矩矩的练着描红。白流苏支着额头,对一方棋局发呆。

其实白流苏的父亲有才名,母亲安氏也是聪明伶俐之人,白流苏自小便由聪明劲儿,然而前世倍懒不肯学习,到最后一无所长还稀里糊涂送命。

这一世白流苏可不打算放弃自己的天赋,琴棋书画,样样从头学起。这些日子以来,潜心演习鬼谷子留下的一套棋谱,日日研究,不知不觉心思开阔起来。

她方知这人生就如一盘棋局,一步错,步步错。若想达成心中所想,便需一开始就站得高望的远,行一步看十步才行。

其实林氏这等妇人的手段拙劣明显,只可惜前世她被花言巧语蒙蔽了眼睛。正思量间,安氏忽的说话了:“咱们苏儿竟也这般大了。”

白流苏回望榻上绣花的母亲,她今年十一岁了,再过三年便可及笄嫁人了。自从大姑子事件之后,安氏便把白流苏的终身大事放在了心上。

只不过安氏这一提到让白流苏想起另一件事来,于是丢了棋子,乖巧的做到娘亲的身边,表情却是认真:“娘亲,女儿再有三年便及笄了,不如现在让我学着掌家吧?”

安氏有那么一刻恍惚,又下意识的和杜嬷嬷对视了一眼。杜嬷嬷满眼信任的劝道:“夫人,小姐也该学着掌家了。”

“嬷嬷,去把账册拿来。”安氏从榻上直起身来,吩咐杜嬷嬷拿账册。白泽言不知何时描完了字帖,也爬上榻来。

杜嬷嬷很快从箱底拿出一本帐册放到白流苏面前。“这是小姐库房的账册,记载了这些年小姐拥有的东西。”

白流苏接过账册,又令长欢取了算盘。这本账册记得密密麻麻,包括白流苏已有的首饰、古董、字画、现银等等,加加算算竟然有两万两银子。

“单我一个小姐的库房竟有这么多?”白流苏也震惊了。这些绝不是白家赏的,而是舅舅和母亲又送又添的。她一个小姐的身家就已经这么多,那么母亲的嫁妆有多少,母亲娘家安氏的家财又有多少。

白流苏潜意识将安家与富可敌国的皇商联想到了一起。哪知安氏下一句就把白流苏吓着了:“这有什么,安氏一族的财产加起来,或能富可敌国。”

重生后很少有夸张表情的白流苏,此刻也无法淡定,她没有想到母亲的娘家原来这么强大!她本以为二房的财产加起来能有三万两已经是很多了。要知道五两银子就够寻常人家吃上半个月的饭了!

她到底是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井底之蛙啊。白流苏忽的对外面的世界向往起来,她想起七岁那年,舅舅给自己讲的那些故事,塞外风光,江南景色。

“阿姐,你居然这么有钱啊~”白泽言拖着圆嘟嘟的脑袋在一旁看着自家姐姐,一脸天真无邪。安氏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道:“娘留给你的可比你阿姐还要多呢。”

言罢又对着白流苏道:“自小你便一个人住着绣楼,往后这绣楼的人事安排用度,娘亲都交给你搭理,另外这是娘给你准备的嫁妆,也交给你搭理。”安氏又拿出两本账册交给白流苏。

那两本上是三家铺面和一些田产。有了第一次的惊讶,白流苏已经不再震惊了。她翻开了账册,发现这三家铺面都是古董铺子,田产收成也还不错。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白流苏忽的抬头问道:“娘亲,若是分家,你说爹爹会同意吗?”

提及这话安氏皱了眉头:“苏儿,你爹才来信说想法子调回燕北,娘想你爹那性子,只想家和万事兴的。”

调回燕北?白流苏忍不住皱眉,前世一直到白流苏十三岁白致远才回到燕北,而且是荣归故里。怎的今生提前了两年? 2k阅读网

23、掌家

白泽言经年不曾见过爹爹,高兴的拍手到:“耶!泽言能见到爹爹了!”一转头发现阿姐皱着眉头,伸出下手晃了晃白流苏的袖子“阿姐,你不高兴吗?”

白流苏勉强扯出笑容来,望向安氏:“娘亲,,爹爹还说了什么?”

安氏不知道白流苏在担心什么,不过还是告诉了她白致远在家书上说的内容。“你爹说求了上峰将他调往燕北,这些年在京却还是九品编修,实在没有执着的必要了。”

九品编修?!白流苏大骇,前世爹爹可是坐到了翰林大学士,以正五品之身还乡的啊。怎么会现在还是个九品编修?难道她重生以后,周遭人的命运也发生了变化吗?

照理说爹爹在京为官近五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何况以爹爹的才智,无论如何不会在九品上坐这么久啊,这里面到底有什么蹊跷?

眼下白致远在京城,既然家书这样写,白流苏再想改变什么也来不及。更何况爹爹回来是福是祸也不得而知,也许大房觉得爹爹品级太低,不值得谋算也有可能。

眼下最重要的两件事才是白流苏需要好好把握的。重生以来过了这么久,她怎么能让大房太好过呢。

母女俩正聊着天,忽的奶娘打起帘子进来说话:“太太,小姐,少爷,红鲤姑娘来了。”眼下宁和园的规矩极严,但凡有人要进院子必须由人传了安氏知晓,得了允诺才能进来。

即便是几房的主子也一样如此。所以白如敏才会日日吃闭门羹。这些下人都是二房才从外头买回的,与白府一点瓜葛都没有,丈的是二房的势力,所以在她们眼里,只有一个主子。

安氏点了点头,奶娘方才出去引了红鲤进来。红鲤来往二房频繁,十分适应二房的规矩,进门就站在屏风后头道:“二太太,老太太让您过去一趟。”

这个时候老太太传话安氏,难道是为了那件事?白流苏想着忙道:“娘亲,我跟你一起去,我这也抄录完了,正好呈给祖母。”

安氏点点头道:“也好,你随我一起去。”

两人添了件衣服,便跟着红鲤一道去了荣华园。母女刚一进园子,便听见一阵吵嚷,原来绿荷正在训斥一个二等丫头。

“怎么回事?”白流苏忍不住问了。

“这丫头不当心,把正要给老太太的热茶打翻了,弄得这门口一地,婢子说她几句,二太太三小姐,老太太还在屋里头等你呢。”绿荷答得不紧不慢,一点也不怯。

她是老太太面前的大丫头,这得宠程度恐怕比二房的庶女白如还强。白流苏也不再说什么,只是深深瞧了那二等丫头一眼,便同安氏一起进了屋。

转过屏风,果见大太太、三太太坐在一旁,上首老太太正襟危坐,见白流苏来了,竟有些惊讶:“三丫头怎么来了。”

白流苏捧了厚厚一踏笑道:“前些日子说要为老太太抄经,今天终于抄好了。便随母亲一道来了。”

对于白流苏的讨好,老太太很是受用,笑道:“你有心了。”

于是白流苏顺理成章同安氏一块留了下来。安氏恭敬道:“不知母亲唤儿媳来,所谓何事?”

老太太眼皮一搭开腔了:“往年你身子不好,这家中大大小小的事务劳你大嫂操劳着,如今我瞧你这身体日渐好起来,也是时候该替你大嫂分担分担了。”

安氏一听,惊诧的抬头瞧了林氏一眼,见对方面色不变,心中疑惑,老太太这话是要分派她掌家之事了,这可是夺了林氏的权,为什么林氏一点都紧张。

白流苏坐一旁静静听着,此刻一点也不觉得惊讶。果然如她所料,今日老太太要说的就是这件事。若是她没有料错,老太太给的肯定是厨房。

紧接着老太太便道:“往后这厨房的事情,便由你接管了。”安氏不明所以,微愣一会儿还是答应了。同样的三太太也被分派了任务,只不过是主管洒扫,与林氏而言不成威胁。

待老老太太吩咐完了,林氏这才开腔,对安氏道:“弟妹,再过些日子就是母亲寿日,这厨房虽小,可万万马虎不得。若是弟妹有什么不懂的,便来问我就是。”

安氏立刻听出了话里的意思了。怪道甘愿交出厨房了。老太太过寿,白家是燕北的大户,那得请多少人,得是多少钱。可是公中的账目在林氏手里,但是今年听说亏空许多,哪里拿得出钱,林氏这是拿她当摇钱树呢。

到时候林氏肯拨的钱一定少之又少,安氏若是照着钱办酒席场面拉不开,定被老太太厌弃,也叫人看二房主母的笑话。所以只能吃暗亏了。

安氏刚想开口回绝,却被白流苏扯了回来。白流苏朝着林氏回以笑容:“多谢大伯母了。”又转头对白老太太道:“祖母,母亲身子刚好,不知能否让流苏陪着母亲,好替母亲分忧?”

这是明确向老太太要权了,林氏心中咯噔一下。虽然厨房有老太太的人,也有她的人,但是插进来一个白流苏,她总觉得不保险。便道:“三姑娘还小……”

话还没说完,谁知被白老太太打断:“什么还小,都十一了,也该学着掌家了。你就同你母亲一道管厨房吧。”

林氏顿时觉得口干舌燥,白老太太却不耐烦的挥手道:“我乏了,你们都下去吧。”老太太都赶人了,林氏却不好再说什么。

自从安氏出入伯府,白流苏变得孝顺之后,老太太对二房的芥蒂不再那么强。所以对白流苏提出的要求,白老太太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安氏一回到宁和园便责备起女儿来:“你明知大房是拿我们二房当摇钱树,方才你为何还要我答应。”

白流苏笑道:“母亲,眼下二房虽然被母亲治得服服帖帖,可是出了二房呢?女儿不想再出现上次那样的意外。这二房之外必须得有我们的人。”

白流苏解了外衣,就上暖榻歪着,继续说道:“厨房事情又碎又杂,人际关系复杂,大伯母笃定你摆不平厨房的事,就想看着你白往里头送钱。可是,我们如今真是这么好欺负的吗?母亲,这一次若是做好了,便是我们翻身的机会!” 2k阅读网

24、谋算

安氏一听女儿的话也有道理,如今二房虽说被治理的井井有条了,可是二房外没有自己的人消息不通。尤其是荣华院,没个自己人,二房在白家,终究是孤立无援的。

白流苏支起额头,回想起方才的情景,抬头见长欢正给自己倒茶,便吩咐道:“长欢,你去打听一下,今天老太太院子里打翻茶水的那个二等丫头。”

长欢点点头,便出了院子。白家的下人自有下人的交际圈,打听丫头的消息十分容易。只不过安氏不太明白:“你若是要撬人,怎不挑红鲤绿荷?”

白流苏拿起棋子,复盘早上的棋局,一边又分神为母亲解释:“红鲤绿荷都是老太太的心腹,吃穿用度恐怕比之白如都差不了。与其在她们身上花功夫,不如找个容易的突破。”

“那为什么非那个丫头不可呢?”杜嬷嬷觉得奇怪,便在一旁插了句话。

“能近身伺候老太太的丫头,那都是白府里极有规矩的,那丫头已经是二等丫头,打翻茶水这种事情怎么可能犯,我远远瞧见,倒不是绿荷故意为难,那想必是这丫头被什么事情分了神,若是这个时候,我能助她,这份恩情……”

白流苏不再继续说下去,杜嬷嬷也明了。这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可难。同时对三小姐观察入微的功力深感咋舌。

安氏点了点头便去厢房瞧白泽言的功课了,杜嬷嬷下去张罗饭菜,如今二房的吃食全是杜嬷嬷负责,不落旁人半点惦记。

过午之后,长欢回了宁和院。白流苏正在安氏的正房里绣花。瞧见长欢进来,又看了看午睡安神的娘亲,便示意长欢,两人挪到了抱厦。

“小姐,我都打听的妥妥的,那个二等丫头叫做丁香,八年前进的白府。”长欢打开了话匣子,她可是给了荣华院的看门婆子整整一两银子才打听来的消息啊。

白流苏皱眉:“没想到祖母房里的二等丫头,居然不是家生子。”白家在燕北也经历了四代人,按说到了这一代,近身伺候当家主母的竟然有不是家生子的,也是奇怪。

长欢不解道:“小姐,咱这白府家生子可没那么多,我听荣华院的门房说,老太太院子里头像我这年纪的姑娘,都是签了死契,从外头买来的。”

按下心中疑惑,当前了解这个丁香要紧,白流苏示意长欢继续说下去。

“丁香虽然是卖了死契进来的,可是跟他爹还有联系。她爹是咱这地界上有名的无赖汉。前些日子在赌场输了个精光,便又求到丁香面前。要丁香拿一百两给他还债!”

“丁香不过二等丫头,哪里会有一百两银子。”白流苏微微讶异,看来这个丁香是为钱发愁了。

长欢恨恨道:“丁香自然拿不出钱来,她这无赖老爹竟然要把她嫁给那个债主,莫说那债主是这燕北的恶霸,他今年都六十多岁了!”长欢暗暗为丁香感到可怜,忍不住语气激愤。

白流苏冷笑道:“都是死契卖到白家的人,他以为还能做的了女儿的主?”

长欢急道:“是不能,我听门房婆子说,他那无赖老爹以死相逼,自古孝为先,只怕丁香不得不答应,求了老太太放她出去。”

白流苏心思一动,便吩咐道:“长欢,你领着我的牌子,就说是为我买墨,去把白牛给我叫来。”

长欢不明白小姐怎的突然从丁香转到白牛上来。不过自她从庄子上回来,已经明显感受到小姐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的小姐沉稳笃定,事事都在小姐的把握之中。

长欢为小姐的转变感到高兴,对小姐的崇敬又多了几分。凡是白流苏的吩咐,长欢都是二话不说便去做了。

白流苏对白府的谋算正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中。刺史府的陈慕雪也果断的展开了救母行动。自那日陈慕雪礼佛归家之后,没过多久,刺史夫人邵氏的病情居然有所回转。

而陈慕雪从那天起就像变了一个人,不再是唯唯诺诺,见到父亲吓得不敢说话,反倒是昂首挺胸,颇有嫡女风范。此番变故反倒让刺史陈大人对嫡长女态度改观,待陈慕雪反倒多了一分亲厚。

这份变化自然让刺史府的张姨娘气的肝疼,可是夫为妻纲,何况她依仗的就是刺史的宠爱,当下只能是憋着一肚子气。

陈慕雪母女在刺史府的日子变得好过了,然而张姨娘和两个庶女不知道的是,陈慕雪的目的可不是争地位这么简单,而是,报仇雪恨!

刺史府陈慕雪的绣房之中,兔儿端着上等的燕窝粥进来,对陈慕雪软声道:“小姐,姨娘命厨房给您做了上好的燕窝粥,您快趁热喝吧。”

兔儿心中很是高兴,这几天老爷对小姐态度亲厚,连一向嚣张的姨娘也不得不对小姐献殷勤。她们主仆的好日子算是来了。

陈慕雪冷冷扫了眼桌上的热粥,寒声道:“拿去喂狗!”这张姨娘的心思,从前她不知道,难道现在还不知道吗。同样的招数还打算再用?

那日她在清华寺偶遇白府二小姐,这才知道原来母亲不是病重,而是被人下了蛊毒。纵观刺史府,谁有这个能力下蛊,又是谁有这个动机,除了张氏还能有谁。

母亲邵氏的娘家是荆州刺史,张姨娘明面上不敢得罪,又因为生了两个都是女儿,这些年来本是默默无闻,不敢耍心机。可是一年前张氏不知得了何人的指点,悄悄给邵氏下了蛊毒。

这种蛊毒的幼虫需通过名贵的雀舌茶养育,人一旦喝了便受了蛊,且这种蛊毒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会让人茶饭不思,只喝得下雀舌茶,等到人体内的蛊虫达到一定数量,悉数成熟,人便会毒发爆体,七窍流血死相惨不忍睹。

几天前,陈慕雪带着白流苏给的解药回府,看着母亲服药后,吐出无数蛊虫,她只觉得寒毛倒竖,全身发麻。邵氏本人惊得当下就昏死过去。

张姨娘并不知邵氏的蛊毒已解,她只当是老爷一时兴起,宠起了陈慕雪,便想着对陈慕雪也下蛊,彻底解决后患。

只是谁先弄死谁,如今真是未知数了。 2k阅读网

25、丁香

长欢动作麻利,白牛很快便到了宁和院,在抱厦等着白流苏。一见白流苏进来,便恭敬行礼道:“三小姐。”

白流苏点点头,问道:“刺史府可有消息了?”

那一日白流苏从白牛那里得知刺史夫人原是被人下蛊,不过知道了是什么蛊,解药却不难找。于是才有那日带着解药与陈慕雪礼佛偶遇。

当日她除了给陈慕雪解药之外,还告诉陈慕雪可以通过白记水粉铺的掌柜白牛同自己联系。已经过了这些日子,想必陈慕雪应该会派人给白牛带来消息。

白牛暗叹三小姐果然料事如神,神色愈发恭敬“三小姐,刺史府陈小姐的丫头兔儿前个儿特地来传信,送上了一只雪参,以表对三小姐的谢意。”

白牛说着便将带来的盒子打开,里面是一只五十年的雪参。白流苏淡淡点头,长欢上前收了盒子,退到一旁。

“料得那陈小姐也该知道接下来怎么办了,白牛,我今天叫你来,为了是另外一件事情。你可知丁二改这个人?”

白牛皱眉:“三小姐怎么会知道这个人,他可是咱们这地界上有名的无赖!听说前些日子欠了赌坊一百两,这个无赖只好把他女儿嫁给赌坊老板做小呢!”

“他的女儿正是祖母房里的二等丫头丁香,你可有什么法子救丁香脱困?”之所以叫来白牛,那是因为白牛混迹商场也有些日子,有些事情这个男人能给出更好的办法,这也是为什么当初白流苏会救济白牛的原因。

“三小姐,且不说那赌坊老板是不好惹的,便是那无赖丁二改就是个无底洞,三小姐救得了丁香一回,可救不了丁香一世。”白牛有些犹豫。

“要是用欠债还钱的法子我还用得着叫你来,非常时候非常之道,白牛,这个不用我教你吧?”白流苏眸光一扫,冷冷看向白牛,对方只觉得忽然坠入三尺寒谭。

白牛忍不住抬头望了眼上位的三小姐,又心有余悸的低下头,这个明明只有十一岁的小姑娘为什么会给他这么大的震慑。转念一想,深宅大院中的女人,有几个是泛泛之辈?这才释然。

屋子一下子安静了,白流苏微眯着眼睛打量白牛,她知道白牛有办法,可是白牛愿不愿意做,就看这一会儿了。

良久,白牛抬头道:“三小姐对我有再造之恩,这件事,小的一定给三小姐办的妥妥的,管保小姐满意。”

白流苏微微一笑,丢了瓷杯,站了起来“长欢,你去把我那枚翡翠缠金簪子拿给白牛。”长欢依言去取东西。

白牛却面有愤色道:“三小姐这是做什么,我白牛不是唯利是图之辈!帮三小姐做事是小的分内之事,三小姐您这么做……”

不等白牛说完,白流苏就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水粉生意虽做的红火,可大小就那么一间铺子。你既有经商之才,不如早早把生意铺陈开来,我那翡翠缠金簪子少说也有一千两,便当是入股了,助你一臂之力!”

听闻此言,七尺男儿也忍不住潸然泪下,他一生的理想抱负,莫不是把生意做到燕北乃至全天下皆知,然而妻子爹娘都当他是痴人说梦,却唯独这个十一岁的少女懂得自己。

白牛再难控制自己的情绪,忍不住跪到白流苏面前:“三小姐,白牛此生为小姐做牛做马,万死不辞!”

“你这是做什么,莫吓着小姐!”长欢进屋来见此状况,忙把白牛拉了起来,复又把簪子交到白牛手中。

白流苏可不想看见一个大男人痛哭流涕的样子,便柔声道:“好了好了,我这是急事,你速速回去办了吧。”

白牛这才收了泪水,由长欢带着出了宁和院。

两人出了院子,一直在角落盯着宁和院的婆子立刻一路小跑着回景合院给林氏报信。正房之中,听闻下人来报,林氏惊的猛拍一下案几。

“你说从宁和院出去的是那日来借钱的白家穷亲戚?”

婆子一脸笃定道:“正是那白牛!婢子瞧得清清楚楚。那白牛可算是今非昔比了,在南大街开了家水粉铺子,生意红火的很呢!”

林氏暗暗搅着帕子,眼中狠厉。没想到这白牛竟然有两下子。若是当初把他留下,送到老爷身边,兴许能挽回大房生意上的败局也说不定。

可恨却让二房那丫头登了先!林氏现在一想起白流苏的脸,便恨得咬牙切齿。不过转念一想,一个尚未及笄的女娃娃又翻得了什么天呢?

只要在二叔回来之前,整垮安氏,一个失了母亲庇护,又不得老太太宠爱的小姐,到时候还不是任她这大伯母拿捏。

想到那样的以后,林氏的眉眼这才舒展开,一条毒计又生根发芽。又对那婆子吩咐道:“你继续给我监视着二房,下次那白牛若是再去宁和院,立马来通知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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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燕北发生了不大不小的事情,丁二改被人打断了一条腿。人们都说是被赌坊老板给打的。只有丁二改自己知道。

昨夜有一群黑衣人闯进他栖身的小破屋,二话没说就打断了自己一条腿,还说,若以后他再赌钱犯贱,便再来要自己小命。

那丁二改吓得抱腿求饶,直至黑衣人离去。当晚便生了大病,烧的神志不清。荣华院中的丁香得了消息,以为爹爹遭了赌坊的报复,想也不想就奔出府去,意欲探望老父。

谁知在胡同口被人拦住,那人给了丁香一百两银子,说要谢只谢白府三小姐。丁香千恩万谢,拿钱还了赌坊的债。白老太太念其行孝,准了几天假。丁香照顾丁二改直至烧退。

不过那丁二改病愈之后,烧坏了脑子,神志竟与八岁顽童无异。街坊邻里都说丁二改这是报应。白流苏在抱厦绣花,听着长欢转述这些事情,不由得长叹一声。

长欢见白流苏面有愧疚之色便安慰道:“小姐,这对丁香来说是福气。她爹虽然傻了,却还认得她这个女儿,有了什么好吃的献宝似得给丁香。比从前那个无赖爹好了不知多少倍。”

白流苏腻了长欢一眼,笑骂道:“你呀!”

奶娘打起帘子进门来道:“小姐,太太今儿要去厨房查账,您看要不一起去?” 2k阅读网

26、立威

白流苏想了想,便吩咐长欢道:“取我的大衣来。”那日之所以在老太太面前争夺厨房的管理权,就是担心母亲镇不住厨房那些老油条。

白流苏虽说前世娇纵乖张,可是当家主母还是做了几年的。等到长欢奶娘陪着她到了厨房,只见母亲安氏坐在上首,底下跪了一群婆子丫头。其中几个面有愤色,很不服气。

“娘亲。”白流苏唤了一声,安氏正绷着脸,见女儿来了,只是淡淡道:“过来坐吧。”转而又把目光投向了低下那群人。

白流苏也跟着安氏的目光打量起下首那几个婆子。跪在最前头的三个婆子分别是掌管厨房进项的赵婆婆,掌管厨房烹饪的钱婆婆,掌管厨房出项的孙婆婆。

其中掌管一进一出的两个婆子,是白老太太从娘家带过来的人。也就是说白老太太跟前的人,即便是林氏掌家,也是不敢轻易得罪的。掌管烹饪的钱婆婆是林氏好不容易安插下的人,也不是省油的灯。

这三人算是厨房的最高管事,二太**氏是新来管理厨房的,这三个老油条不约而同的想给安氏一个下马威。

今日安氏来查账,发现庄子上进贡来的一批五十年的人参还有几框名贵的食材不见了去向。往日林氏对于这些婆子的猫腻行为向来睁只眼闭只眼。

不过到了安氏这里,却不能容这些人嚣张,否则以后这些人哪里还肯听她的话呢。不过这三个老婆子自恃资历老,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

那跪在地上的赵婆婆直起腰版道:“二太太,这历来厨房的账目便是一笔烂账,只怕是老太太都弄不清,不过是几框食材,奴婢劝二太太就不要费那个神了。”言词轻慢,口气不屑。

白流苏一听这老婆子话里话外都透着威胁,明摆着说我是老太太的人,二太太你打狗还的看主人,行事最好是悠着点。这赵婆婆刚开了腔,那边钱婆婆又说道:“二太太,往日大太太持家一向亲厚,奴婢还望二太太明察,莫寒了我们这些下人的心呐。”

若说赵婆婆是威胁,那钱婆婆这一手就是在煽情,一硬一软就是不给安氏动她们的理由。两人说完便直直跪着,那样子竟比当家太太还神气。

“呵~”安氏冷冷一笑,不紧不慢的用手帕擦着指甲,眼神却有一阵没一阵的从这三人身上扫过。那几个婆子顿感周身寒凉,心中颇惊,都说白府二太太是个软柿子,今日这架势怎的和传言不同了?

直到一众人都跪得发麻了,安氏才道:“这天下没有算不清的帐,只有不靠谱的人。咱们老太太念旧可不代表老太太糊涂。大嫂掌家这么多年,白家这么多事她难免疏忽,既然厨房是我在管,我便要清清楚楚!”

安氏三两句话就回绝了几个婆子卖人情的想法。接着安氏抬头吩咐杜嬷嬷道:“今日这事儿必须给我查清楚了,杜嬷嬷你去把账册拿来咱们一点点核算,我倒要看看老太太是看重我这个媳妇儿,还是几个家奴!”

白流苏是时候点到:“祖母自然是看重母亲了,上次伯府给祖母送茶,祖母还特地嘱咐给娘亲一份呢。”

底下跪着的三个婆子具是心中一惊。她们怎么就忘了,安氏现在可是伯府的红人,那当家的李老太太垂青的人,便是白老太太都要对安氏礼让三分,几个白家的下人算什么东西,竟然敢在安氏面前拿乔。

安氏瞧着底下三人的神色,又冷冷道:“纵然今日我将犯了事的刁奴发卖了出去,母亲也说不得我什么。我劝几个嬷嬷还是尽心尽力助我管好厨房的事情才是正经呢。”

这段话说的威胁满满,凭安氏现在的地位,发卖了几个婆子又如何,就算白老太太看不惯,又能把安氏怎么样。几个老油条都是宅院风雨里摸爬滚打过来的,心思一转,立刻一副讨好的嘴脸。

那一直不开腔的孙嬷嬷道:“二太太莫气,许是奴婢们几个人老忘性大,这东西肯定是在的,定是记账的时候漏了。奴婢们这就去查。”

那赵婆婆还要说什么,钱婆婆已经赔着笑脸帮腔了。安氏同白流苏对视一眼,复又道:“几位嬷嬷都是聪明人,做主子的自不能寒了下人的心,今日这事办得好,个个有赏,办得不好,那就等着吃板子了!”

这一句说的狠厉,安氏重重一拍桌子,跪着的婆子皆是一颤,点头哈腰,忙得唯唯诺诺。白流苏偷偷冷笑,她是小瞧了母亲的本事,原来不需她动手,也能把这些刁奴收拾的妥当。

杜嬷嬷已经将账册都拿了过来,安氏迅速翻动这些进出的账册,三个婆子跪在地下,心中发虚,这账册有鬼,恐怕遮拦不住。

安氏只看了几眼便知此中乾坤,冷笑道:“几位婆婆拿这账册糊弄我呢?杜嬷嬷,带人把这几个刁奴给我拖下去!每人打个十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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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什么?”林氏猛地从暖榻上站起,身子不稳。

底下来通风报信的丫头一脸急切:“奴婢说的千真万确,二太太把三个婆婆都给打了,这会儿人都被抬下去了。现下二太太直接从厨房的人里新提上来三个人顶了三位婆婆的职务,已经禀了老太太。”

林氏身子颤动,眼里却死盯着那丫头:“老太太怎么说?”

“这事儿是三小姐亲自回禀的,老太太只说了一句,厨房的事情全权交给二太太,以后不必再来问了。”

这话一出,犹如一盆冷水,照着林氏的头就浇了下来。原以为是给人家一个下马威,没成想人家第一天就卸了自己一条胳膊。

这么多年她好不容易在厨房插了自己的人,她安氏好手段,就这么把人撵走了!老太太也是,自己的两个人也被撵走居然坑都不吭一声。

林氏只觉得一阵头晕目眩,恶心不已。偏生屋漏又逢连夜雨。外间桂婆婆打了帘子进来禀道:“太太,不好了。二太太在钱婆婆房里查出了好几只五十年的人参,直接把人打发出去了!”

“她敢!”林氏急火攻心,只待夺门而出,要去与安氏理论。 2k阅读网

27、打脸

不同于景合园的愁云惨雾,宁和园里一派祥和。那厨房的丢失的食材和其他一切用具,自然是全部追回。

下人们瞧见二太太雷霆手段,一时间生怕自己像那几个婆子一般被发卖,各个专心致志的做事。安氏命新上任的三个管事重新整理账册,三天内就要给她一个全面的账册。

那三个管事新官上任,对安氏已经感激不尽,自然尽心尽力。有了得力助手,安氏反倒从纷繁的厨房杂事当中,脱开身来。

正房之中,白流苏盯着弟弟白泽言练习描红,一边拿了个绷子练习绣活。杜嬷嬷伺候安氏在里间躺着。毕竟被林氏的药方害了这么多年,这身子到底是虚了。

杜嬷嬷为安氏解下头饰,忧心道:“太太今日行事这般狠厉,就不怕大房怀恨在心?”

安氏闻言冷冷一笑“她昔日谋算我孩儿性命之时,就该知道有今日我雷霆报复。”安氏咳嗽了几声,又继续道:“泽言年幼,夫君尚不在家中,我这身子不知还能撑个几年,嬷嬷,时不我待,我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为两个孩子谋算。”

杜嬷嬷叹了口气,不得不同意夫人的做法。二太太被伯府看重,老太太才不敢发难,可是这伯府与二太太到底关系不深,别人不知道她哪里不清楚。若不是趁着势头除去大房的心腹,难道等大房卷土重来?

只是林氏却没有安氏想的那般沉得住气。安氏刚躺下,长欢便掀开门帘,一脸急色。白流苏只瞧了一眼,便道:“是大房的人来了?”

长欢忿忿道:“大太太也忒嚣张,都说了太太身子不适睡下了,她还非要见。眼下婆子拦都拦不住了。”

若说门房婆子拦得住白如敏,却拦不住林氏。毕竟伪君子同没底线的妇人而言,到底是妇人更难缠。白流苏眼中闪过鄙夷。白泽言担忧的扯了扯她的袖子,问道:“阿姐,大伯母是来找娘亲吵架的吗?”

白流苏摸了摸弟弟的头,安慰说:“泽言你就在这好好描红,阿姐去说。定不叫人吵了娘亲。”

泽言点头。白流苏起身,吩咐长欢:“把人迎进抱厦吧。”

林氏一时脑热便来宁和园,要同安氏要个说法,本来到了门口已然后悔了,这不是摆明了让人知道钱婆婆是她的左膀右臂么。

可是门口两个粗使婆子竟然一脸鄙夷的拦着不让她进去,她林氏在白家多少年,何曾受过这样的气,本来消下去的怒气,蹭了又上来了。

随侍的婆子见状立刻同看门的婆子拉扯起来。正纠缠时,一个黄毛丫头从门里出来“拉拉扯扯的像什么话!”

那两个婆子立即停了动作,对那丫头神色恭敬。林氏认出来,这丫头真是白流苏贴身丫头长欢。她虽然对着婆子怒斥,可林氏自然听出她指桑骂槐。先动手的是林氏的人,这丫头分明是在说她的人没规矩。

正要发作,长欢忽的笑道:“大太太,都怪婆子不长眼。这宁和园不是任谁都进得,您大人有大量,还望海涵。我们小姐等候多时了,太太随我来。”

一番话又说的林氏脸色发青,这宁和园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让进,那么她林氏成了什么人。可是长欢是二房的人,她不好当面发难,只得瞪了一眼,啐道:“没规矩!”

一进抱厦,白流苏坐在暖榻一侧,见了林氏也不见礼。只淡淡笑道:“大伯母来了,这边坐。”随手一指,长欢搬了个锦櫈放在一旁。

身为晚辈竟不知将暖榻让出,反倒叫丫头搬了个凳子,这不是让林氏难堪又是什么。当下林氏冷冷道:“白家一向守礼,长幼有序,流苏莫不是忘了?”

白流苏依旧坐着不动,只是又一茬没一茬的翻着桌上的账册。“大伯母,想必是为了钱婆婆的事情而来。这事儿已经禀了祖母,祖母可都答应了。”

林氏一听火气就上来了,往日老太太一向依着自己,自从二月以来,便处处拘束着自己。白流苏的话还来不及过脑子,便冷道:“甭拿老太太来压着我,定是她老人家信了你的谎话,才答应发卖钱婆婆,我且问你,你都混说了些什么?”

“流苏什么都没说,流苏只是把这本账册拿给祖母看了而已。”白流苏有意无意的看了林氏一眼,只一眼就叫林氏心惊不已。

她之所以紧着钱婆婆,正是因为钱婆婆可帮她管着好几本账册。这账册上清清楚楚记着林氏从公中昧下的东西。

这些年来,大房的生意一直有亏,林氏要给儿女撑门面,又要打通燕北贵人圈子的关系,这些钱从哪来,还能从哪来?

她本以为钱婆婆是个忠诚的,谁知道还不到一天的功夫,竟然把账册都乖乖交了!白流苏说这账册都让老太太瞧着了,那她之前做下的事情老太太不是全都知道了?

一时间林氏只觉得当头棒喝,天旋地转,桂婆婆眼尖,从旁扶了一把,林氏这才勉强站住了。

白流苏冷冷道:“我同祖母说这都是那钱婆婆一人所为,哪能让大伯母但这个责呢,祖母便叫母亲将那吃里爬外的婆子发卖了。可这才一会儿,大伯母便就来了,难道是流苏猜错了?那钱婆婆背后还有别人指使?”

桂婆婆心中一惊,难怪二太太能放厨房的丫头来通风报信,原来是挖了个陷阱等着大太太来跳了。见林氏还愣着,忙赔笑说:“三姑娘这是哪的话,自是那老刁奴不是个东西!我们太太不是见出了大事,这才来问问,怕二太太应付不过来嘛!”

几句话就把林氏的干系撇的干净,长欢忍不住挑出来骂道:“呸!三姑娘也是你叫的?”

桂婆婆一顿,今日居然被个丫头折了面子,可是为了主子,她只得忍住了,硬生生扯出笑脸来:“都是奴婢最笨,三小姐多包涵。”

“我瞧着大伯母脸色不好,莫不是受了风寒,赶紧寻个大夫瞧瞧要紧,我便不多留了。”言下之意便是送客。

桂婆婆心中不悦,也知道这是白流苏抛了个台阶。便拉着发怔的林氏灰溜溜的走了。

人一走,屋子都静了,长欢忍不住骂道:“什么东西!”

白流苏淡淡叹了口气,前世是多蠢,连这种人的算计都能上当。

奶娘自外间进来,手里拿了张帖子道:“小姐,刺史府陈小姐办赏花会,特地给白府的小姐下了帖子,红鲤姑娘把帖子给咱送来了。” 2k阅读网

28、花会

往年听说刺史府都会在这个时候办花会,邀请燕北才俊佳人。只是今年这个主办人从陈大人换成了陈慕雪。白流苏拿着帖子却不忙看,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沿思量。

长欢掀开屋里的缠丝小篆炉,往里头丢了些新的茉莉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时不时抬头瞧着自家主子。

终究还是抵不过心中的好奇,捧了杯新茶递给白流苏问道:“小姐,今日咱们搜出钱婆子的账册,本可在老太太面前抖落大太太的事,您为何还在老太太面前替大太太圆说?”

奶娘端了盘金丝小枣进来,正巧听见女儿的问话,皱着眉头道:“你就是太年轻,小姐这招才叫高明呢!”

长欢便凑到母亲身边,缠着问起缘由,奶娘为难的看了看白流苏,见主子点了头,这才给女儿解释起来:“大太太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这些年她深得老太太信任,她做下的事情,有些是老太太默许的,而有些甚至可能是老太太指使的。”

“所以,说大太太是老太太的左膀右臂也可,即使小姐抖了大太太的好事,老太太轻易也是不会动她的。再说,老太太那么喜欢大小姐,看在大小姐面上,老太太不会罚大太太。”

长欢仔细想想,这才开悟,接着母亲的话继续道:“所以不能伤敌一千,也得伤敌八百。不如把责任全安在钱婆子身上,怎么的也去了大太太一个心腹!小姐真是聪明,长欢可转不过来弯呢!”

奶娘食指朝着女儿眉心狠狠点了下去“你这点心眼,可得跟小姐好好学学。”

白流苏抬头俏皮问道:“奶娘这不是说我心眼儿多嘛,流苏可受不起。”言罢便同长欢笑到了一处。惹得奶娘站在原地呐呐道:“小姐,奴婢不是这个意思。”

景合园中,白如意拿着刺史府的请帖很是高兴。一直听说刺史府的大公子玉树临风,相貌堂堂。近日刚刚从外地的书院赶回家中。赏花会上定是能瞧上一瞧了。

白如卉坐在一旁,却不似白如意那般得意忘形,淡淡道:“大姐姐莫要高兴的太早,我可听说白流苏也是得了帖子的。”

白如意闻言,满不在乎道:“她去了又如何,这几年她性子乖张的事情,燕北何人不知?陈公子会看上她?”

“大姐姐,我总觉得白流苏变了许多,如今她行事进退有度,她母亲又有伯府垂青,你我不可小看了。”眼见姐姐不拿白流苏当回事,白如卉忍不住再劝。

白如意毕竟是白家的嫡长女,亲妹妹说的话她自然是顾及,一想起白流苏搞砸了自己的及笄礼,她便怒火中烧。“妹妹说的也有道理,这次赏花会,我且要她好看!”

林氏被桂婆婆拉回景合园,这时才回过神来。想她持家多年,今日竟在一个十一岁的娃娃面前失了分寸,实在是奇耻大辱。桂婆婆端了参茶劝慰道:“太太切莫因小失大,只要大小姐顺利嫁入刺史府,咱们什么委屈都值得,到时候还怕她们二房?”

见林氏不语,桂婆婆又继续劝道:“老太太见了账册都不说您半句,这心里装的还是您,疼得还是咱大小姐。二房不过是得了伯府的势,太太这节骨眼上,您可不能犯糊涂。”

林氏喝过参茶,神色缓和,也恢复的往日的冷静深沉:“是了,我怎么能自乱阵脚。眼下最重要的是如意的婚事。你速速给伯府的张婆婆递个信,代我问问张大奶奶的消息。”

林氏费了好大工夫,才同伯府长房媳妇张氏攀上关系。得知张氏肚子久无消息,更献上送子方子。那张氏不久就怀上了,更对林氏亲近了几分。

因之林氏便得知了刺史府的一段往事。原来张氏同刺史陈大人是亲戚,刺史府的姨娘是张大奶奶的小姑。陈大人丧偶之后,本来续弦的人选是她这位小姑,结果最后娶了邵氏,小姑便从正室变成了姨娘。

所以刺史府的大公子虽养在现在的刺史夫人身下,却并不是她亲生。林氏便把注意打到了他的身上。

桂婆婆忙点头,出了正厅。

白如意姐妹二人正在绣楼商议着过几天花会上穿什么衣裳,就听见下人道大太太来了。白如意瞧母亲来了,忙上前搀扶,见母亲脸色不对,便问道:“母亲这是怎么了,上午还好好的,这会儿怎的这般憔悴?”

林氏望着生的如花似玉的女儿,一时间不忍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另开了话头:“听雪梨说,刺史府给你们俩下了帖子?”

白如卉同上前搀扶了林氏坐下,补充道:“不光我们姐妹有,府上所有的小姐都有。且这一次办花会的人是陈大小姐。”

林氏皱眉:“陈大小姐?往日不都是陈大人亲自督办么?”想了想,林氏挥了挥手,让丫头婆子都下去,拉着白如意的手嘱咐起来。

“这次花会不同往年,你已及笄,于婚事上你也许努把力,娘能为你人后铺路,可陈大公子身上,还需你自己下功夫,你可明白?”

白如意点点头,眼里散发着侵略的光芒。

几日之后,刺史府上门庭若市。燕北贵胄家的马车悉数到场。白如意这次可学了乖,今日着一身云菲妆花缎织彩百花飞蝶锦衣,庄重又不失颜色。蒙着面纱下车,便立即引来附近公子们的关注。

而白流苏今日只着了一件天青色绘兰连襟素裙,加之蒙着面纱,反倒不如白如意来的惊艳。白如意淡淡将众人的反应收在眼底,心下得意。

同时到的还有林家的几房小姐。这林家是林氏的娘家,因之同白如意姐妹最是相熟。林家一共三房,却有两嫡两庶四位小姐。分别是林见梅,林见兰,林见竹,林见菊。

林家姐妹一见白如意就热情的上前见礼,林见梅笑道:“如意,我听说今年刺史府的花比去年开的更好,咱们快去瞧瞧。”

白如意含笑点头,却故意不动,回身望向正给六小姐白元香戴面纱的白流苏道:“三妹妹,快跟姐姐一道,母亲可吩咐了看好了你,仔细你又惹祸呢。”

白如意端着嫡女的架子,声音不大不小,却足够在场的人都听见。众人面有嫌弃的望向白流苏。素问白家三小姐风评不好,没想到传言竟是真的。

白流苏心中冷笑,这戏刚一开场,就打算给自己一个下马威么? 2k阅读网

29、真相

众人皆向白流苏这边望过来,对着风评不好的白家三小姐也有些好奇,白如意一副长姐姿态,于外人看来甚是知书达理的样子。

“长姐,妹妹甚少出门,不知要去哪里惹祸。人人都说我乖张,我也是奇了,怎的长姐都这样说我?”白流苏一步步走的稳健,直到白如意面前停下。

白如意一时透不过气来,她第一次觉得白流苏竟然有压迫的气势。白流苏这段话直接把陷阱丢还了她,反倒叫别人觉得她这个长姐非但不友爱姐妹,却一心爱嚼姐妹的舌根子。

见白如意面色发僵,林家姐妹可不愿看着好姐妹下不来台,一旁的林见兰冷声道:“你以前惹的事多了去了,还用得着白姐姐给你乱说?”

白流苏眸光一转,定定望向林见兰,这个林家二房的嫡女,实际上比前世的自己更加乖张。她说话不过脑子,白流苏记得前世她一直被长房嫡女林见梅压制,最后嫁了个不大不小的商贾,过了一生。

本来林见兰不说别人还不会想到白如意头上,可是她这一说,大家就都想到这方面,白如意的脸色发白,只得扯了扯林见兰的衣角:“好了,你别说了!”

林见梅这个时候出言打圆场:“都是自家姐妹,犯不着在刺史府的门口抬杠,咱们赶紧进去吧,不要怠慢了主人相邀。”

“哼!就你说得好听!”林见兰瞪了林见梅一眼,便拂袖而去。白流苏淡淡点头,也跟着进门。

刺史陈大人爱花惜花,每年都会在府上举办赏花会,广邀燕北的青年才俊与名门淑女同聚,花会上免不了诗词歌赋的比赛,而陈大人亦借此挖掘青年一代中的佼佼者。

今年的花会依旧在刺史府的中院举行,一众人三三两两结伴沿着九曲回廊,欣赏廊外百花盛世。白如意自进了刺史府便只同林家姐妹一道。抛下白流苏带着不足五岁的白元香落在人后。

长欢打量四周,转头凑到白流苏耳边,小声道:“小姐,方才奴婢听门房婆子闲聊,说刺史府的大公子回来了。”

白流苏腻了她一眼,凉凉道:“那又如何?”

长欢急了,怎的平时冰雪聪明的小姐这个时候忽然不开窍了。便解释道:“小姐再有几年也及笄了,放眼燕北能配得上小姐的男儿有几人,今日这般好的机会,小姐怎不为自己想想。”

白流苏噗哧笑了,目光晦暗不明的打量长欢:“长欢,你今年才几岁?”十岁的长欢毕竟是脸皮薄的女娃娃,委屈道:“小姐,您又来打趣奴婢!”

没想到白流苏却止了笑容,一脸正色道:“世间出身名门的男子难道就一定是好归宿了?若是个人面兽心的,纵然是天家之后,我也不要!”她叹了口气便朝廊外望去,桃花正好。她如今虽是少女之身,可内心已是活了两世之人。

长欢皱了皱鼻子,不可置否。小姐的心思,她反正是永远看不透的。

“原来白三小姐心气儿这般高呢,我竟不曾想到。”一声笑语在白流苏背后响起。她微微一怔,转身便见陈慕雪正站在她身后。

“陈大小姐。”白流苏淡淡一笑,客气的行礼。不等白流苏屈身,陈慕雪便上前将她挽起:“你我之间就不必了吧。”

白流苏顺其自然,抬头打量陈慕雪,多日不见,眼前这位刺史府嫡女,一扫从前的阴霾,容光焕发,风姿绰约。

那陈慕雪对白流苏十分感激,便亲昵道:“我比你年长几岁,往后便唤我一声陈姐姐可好?”白流苏含笑点头。

陈慕雪侧身瞧见了白流苏旁边的白元香,便对一旁的丫头道:“听闻六小姐喜欢牡丹,你领六小姐去瞧瞧。”

这是明摆着支开白元香的意思。白流苏知她定是有话要同自己说,便对白元香的奶娘使了眼色,奶娘点头便牵着白元香高高兴兴的去看牡丹。

“妹妹随我来。”陈慕雪引着白流苏离开中院,来到一处僻静的凉亭。

另一边,白如意等人跟着丫头的指引流连百花之中,穿过一片荷花池,便是刺史府的秋霜斋,而本次赏花会的诗会正在那头举行。

此时荷花池中尚且一片荒芜,陈大人便命人在池边摆了一圈名贵花卉,小姐们边行边看,笑语嫣然。恰巧几个公子从假山处转了过来,与小姐们隔着荷花池遥遥相望。

这几人中,正有白如意满心期待的刺史府大公子陈长琴,还有伯府二少爷燕无忌。两人身后还跟随了各家公子随行。

两人在池边停下,燕无忌的目光投向对面,陈长琴打趣道:“无忌兄亦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愚兄还不知道什么样的佳人方能入你的眼呢?”

经陈长琴这么一提,燕无忌的脑海里忽然闪过那日清华寺的一幕,那个与自己擦身而过的女子。便转头问道:“不知今日赏花会可请了白家的小姐?”

陈长琴挑眉“舍妹特地给白家下了帖子,听说白家嫡女举止端庄,面若牡丹,难道你?”他颇有些揶揄的撞了下燕无忌的肩膀。

燕无忌却只是笑笑,并不做解释。这些年随便那个及笄的女子都想往他面前凑,一来二去他到成了多情公子,虽说他根本瞧不上,可是如今也懒得再解释。

荷花池对岸的白如意一眼便瞧见了对面的男子,看这衣着打扮,她已经猜到了七八分。此时故意放缓了动作,摆出嫡女大气温婉的笑容,与同行的林家姐妹谈笑。

她心下主意已定,待到了秋霜斋再说。

这一边凉亭,白流苏从陈慕雪那得知了几个消息。原来伯府的张大奶奶同刺史府的姨娘还是姑侄,原来刺史府长子陈长琴并非陈慕雪母亲所出!

难怪林氏和伯府的张大奶奶走得近,又难怪前世白如意可以嫁给陈长琴!一切都是早有预谋,那么今日,白如意是不是会有所行动? 2k阅读网

30、诗会

“如不出我所料,你家姨娘敢做出下蛊这件事来,恐怕背后是伯府长房张大奶奶撑腰呢。”白流苏皱眉。

“哼!嫁入伯府又如何?敢把手伸进刺史府也是自不量力!”陈慕雪极其轻蔑的说道。现在母亲的病好了,外祖家前些日还谴了舅母来探望,父亲大人这时候对母亲相敬如宾还来不及。掌家之权顺理成章重回母亲手中,她亦借此以自己的名义,承办了这次花会。

“这事没那么简单,眼下张大奶奶有孕,这头一胎若是男丁,便是伯府的娣长孙。那时候她的话分量可不轻。”白流苏好心的提醒陈慕雪,这个丫头到底思量轻。

“我真是不明白父亲缘何要这般巴结伯府,明明是被流放燕北,落魄的勋贵人家,父亲已官至刺史,何必?”此刻陈慕雪已经把白流苏当成自己人,说话便不在乎轻重缓急。

白流苏叹了口气,轻声道:“我听说,伯府长房的那位嫡小姐去年可是嫁入了远平侯府。”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因之这勋贵人家盘根错节的联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刺史陈大人也许并不需要巴结伯府,但是他不能得罪以伯府为代表的勋贵们。而现在的陈慕雪太年轻,需要人提醒。

两人正说着,长欢跟兔儿双双进了亭子来道:“小姐,诗会马上就要开始了,若是迟了,怕是不太好。”

“走吧。”两人对视一眼,便一同赶往秋霜斋。等她二人到的时候,秋霜斋已经满满都是人。刺史府的秋霜斋分为两层。一层是公子们的席位,二层是小姐们席位。不同的是,二层楼上放了几层纱帘,叫人瞧不真切楼上人。

白流苏上得楼来,之间白如意带着白元香同林家姐妹坐在一处,而挨着白元香坐了刺史府的两位庶女,已经没了她的位置。

陈慕雪淡淡瞧了一眼,便亲昵的拉着白流苏道:“你同我坐一起。”言罢便带着白流苏坐在二层视野最好的位置。

周遭的小姐们见此一幕,皆心中疑惑,怎的白家三小姐同刺史府大小姐这般要好了?难道传说白三小姐乖戾都是假的?

众小姐上楼的时候,一层的公子们有意无意都瞧得真切,即便蒙着面纱,众女的气质已见高下。燕无忌同陈长琴坐在视野最好的位置,没有漏掉一个佳丽。

燕无忌瞧来瞧去却不见那日清华寺遇见的身影,正泄气的时候,忽然门口掠过一抹青影,他抬头追随之时,却只剩下衣袂翻飞,瞬间消失不见。

“长琴,方才同你妹妹一道的那位小姐是谁家的?”燕无忌撞了撞好友的胳膊,小声问道。

陈长琴正低首回味新酿的花酿,敷衍道:“我久不在家中,燕北人家的小姐我还不如你熟呢!”

正说话间,官家高声道:“有请老爷夫人!”

众人便起身望向门口,刺史陈延年携着夫人邵氏,张姨娘跟在其后,一道进得门来。陈延年不过四十岁年纪,身材中等,只是眸光中敛着一抹干练,自成气势。

三人行至上位坐下,陈延年方笑道:“大家都坐罢。”复又对官家道:“开始吧。”

白流苏将目光从陈延年的身上收回,前世她不关心政事,一心只扑在高达民身上。对这位刺史大人了解甚少,只知道他升迁入京了。

不经意转头,便瞥见陈慕雪不自然的神色。一丝疑惑在心头闪过。她这是怎么了? 2k阅读网

31、无意

白流苏正要问询,楼下的管家正好在宣布本次诗会的规则,只好闭口不语。

“今年府中牡丹开的极好,诗会便以此为题,限时半柱香。诸位小姐少爷,谁若是拔得头筹,我们大人愿将牡丹王双手奉上!”

话一说完,四周皆有低声惊呼,“牡丹王”乃是花中帝王,这个品种的牡丹产自燕北,然而却极难存活,总是陈延年这样的爱花之人,也才培育了一棵,弥足珍贵。

下人们抬上来一个香案,陈延年上前,从下人手中接过蜡烛,将香点上,笑盈盈道:“诸位可要抓紧时间了。”

小姐公子们面前此时都摆上了笔墨纸砚。有的人奋笔疾书,有的人冥思苦想。燕无忌的心思全然不在诗词上,他抬头环顾楼上,只想在那一片朦胧中,寻找那个令她动摇的人。

陈长琴身为刺史府长子,可不想让父亲失望。他七岁便在外求学,于京城师从名师,虽说燕无忌少年成名,他却不想输给自己的好兄弟。

白流苏的神思亦不在笔墨上,更何况今天该出风头的人原本就不是她。此刻她的心中还在整理着林氏同伯府大奶奶之间的关系。

前世林氏和伯府张大奶奶的计划成功,而白如意也顺利吸引了陈长琴,因此她才能顺利嫁入刺史府。

但是如今就不同了,且不说林氏的计划已经失败,眼下陈长琴显然同白如意还没有什么接触。白流苏下意识偏头朝着白如意的方向看了看。

只见她支着额头冥思苦想。白家虽说是燕北大族,但是更看重女子无才便是德。家中对各方小姐的女工要求极严,于读书上要求不高,白如意虽然及笄,可也刚读完四书。

指望她诗惊四座显然是不可能。若说在座的女子文采斐然,白流苏忍不住望了望身旁的陈慕雪。这位才是饱读诗书呢。

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难道说陈大人有意将陈慕雪嫁入伯府?白流苏忽然想起陈慕雪前些日子在伯府落水,可是她并没有遇见燕无忌。今日,燕无忌本人可正坐在楼下呢!

如此一想,白流苏放下心来,随手涂鸦一首。既然刺史大人有此心思,那白如意今天是没戏了。不管刺史府有什么谋算,那都与她白流苏无关了。

一炷香很快就燃尽。众人纷纷将诗作交上。官家将厚厚一沓宣纸送到陈延年面前的案几上。邵氏为了避免众人等候,便吩咐道:“小女雪儿去年亲手酿了牡丹花酿,请诸位尝尝。”

说话间,眼睛分明看向燕无忌。只见对方淡淡笑着,并无什么反应。邵氏也不再多说。倒是陈长琴喜道:“妹妹亲手酿制的,哥哥我要好好尝尝!”

“定叫你喝个够!”邵氏难得露出宠溺的笑容来。张姨娘坐在边上,却将袖中的手指攥成拳头。她岂不知邵氏此举是在讨好燕无忌,可是现在她却不能阻拦。

她恨,为什么不早点给这个贱人下蛊,看着邵氏现在面色红润的模样,她已经知道自己的计划失败。只是邵氏没有充足的证据,所以才没有告诉老爷。

难道她这一辈子就该是妾室,就该被邵氏骑在头上?她不甘心!

下人们端上花酿,白流苏回头来看陈慕雪,见她依旧紧皱眉头。便安慰道:“姐姐莫要担心了,今日席上小姐的文采,可没有人能比得过你。”

陈慕雪微微愣了一下,复又对着白流苏苦笑道:“连你也以为,我今日就想拔得头筹吗?”

白流苏刚伸出准备安慰陈慕雪的手,顿在半空,听闻她这样的回答,只得放下。原来一切不过是父母之意,陈慕雪却并不想。

“莫非你已经有了心上人了?”白流苏试探着轻声问道。然而陈慕雪只当没听见,并未回答。

此时陈延年已经将众人的诗作悉数看完,从中抽出燕无忌的诗作大加赞赏了一番。这个结果在白流苏的意料之中。

随后陈延年又分别抽出其他几个佼佼者的诗作,其中有陈长琴,林见梅等其他世家小姐。却没有陈慕雪。

白流苏瞥了一眼邵氏的神色,虽然隐藏的很好,却没有盖过那份不悦和疑惑。她不由得握了握陈慕雪的手,传达这一份简单的安慰。从来女子的命运,就不曾在自己手中。

诗会一结束,天色已晚,大家便跟主人告辞,陈延年和邵氏极力邀请燕无忌留下用饭,却被他含笑拒绝。

白如意虽然终于弄清了谁是陈长琴,可是她今日却被燕无忌勾住了神思。坐在楼上,楼下一览无余。燕无忌今日着了一件大红绣金线绘鲤鱼袍子,白玉簪子冠发,玉树临风,他就像明月,而在场其他人全部都暗淡无光。

白流苏辞别陈慕雪,便同白如意汇合,几个人一前一后出了刺史府。正待上马车的时候,白流苏忽然听见背后有人喊道:“这位小姐请留步!”

回首一看,便瞧见是燕无忌正站在自己身后。在场的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幕,纷纷停了动作,看着他俩。白流苏分明感受到周遭的敌意,尤其是白如意,那么明显。

可是人在面前,总不能装木头吧,只得含笑道:“不知燕二公子有何事?”

燕无忌见她回应自己了,忙说道:“你不记得我了?前些日子在清华寺我们见过的!”

此言一出,众人都倒吸一口凉气。白流苏也是身子一震。这没头没尾的话,说的就像两人在寺院私会一般。白流苏心底不由得对眼前这位唐突的小子厌弃起来。

但是面上还是淡淡道:“公子说笑呢,前些日子我陪母亲烧香祈福,不曾见过公子。公子莫不是认错了人?”

燕无忌听见白流苏的话,急了,原来当日她不记得自己了。忙解释道:“我没有认错,当时你我在山门擦身而过,风吹起了你的斗笠,所以我便瞧见了你……”

白流苏忙截住这位的话道:“原来只是在山门擦身而过,当时人来人往,我未曾留意,望公子见谅。”

这话故意说得大声,就是为了让周遭的人都听的明白,若是今天这事不说清楚,传了出去,白流苏便又是上一世的命运,甚至比上一世更惨。她可不认为陈夫人会让一个毫无背景的商女请进伯府的二房。

见燕无忌发愣,她忙道:“就此别过。”就着长欢的手,迅速上了马车。

可是这件事到底还是听者有心,白如意气呼呼的回到景合院,把今日听到的看到的,尤其是离开刺史府的一幕悉数告诉了母亲。

林氏这才恍然大悟,她同张氏的计划已然失败,可笑自己还蒙在鼓里。这个三丫头已经不能小瞧,她得提前让她那远方侄子来白府了! 2k阅读网

32、仇人

四月的风光明媚,宁和院里鸟语花香。白泽言与白流苏同趴在案几上,一个乖乖的抄写论语,一个静静的摆弄女工。

安氏则斜倚着靠枕,盯着一册账目发愁。白流苏刚刚勾勒好一个花样子,不经意间抬头,就见到母亲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问道:“娘亲,怎么了?”

“我本以为咱们白家公中的产业就算亏损,也不至于捉襟见肘。可没想到单从厨房这一项,就知白家已不是五年前那个白家了。”安氏没有避开女儿,直截了当的说。

前世的白流苏虽然天资聪慧,可是被娇纵性子所害,又懒目光又狭隘,加上跟安氏的关系不好,于经商治家一窍不通。

眼下初听见安氏说起,白流苏也是不甚明白。便丢开绷子,走到安氏身边坐下,细细问道:“可是公中亏损严重,娘亲便要往里头贴钱?”

“这不是贴一笔钱就能说得清的事情。你看这账册。”安氏将一摞账册推到白流苏面前。白流苏见状,抬手拿起一本翻看。

越看越叫人心惊,不由得抬头看向母亲:“怎的这三年来,庄子上的进项一年比一年少,今年竟比去年少了一半?”

白流苏记得她有生之年,燕北并没有发生什么天灾地祸,按理说庄稼收成不会受到影响啊。安氏瞥了女儿一眼,从一堆账册中又单单挑出一本递给白流苏。

“怎的交租的庄子也少了一半?”白流苏速速浏览,这才明白了个中原因。只是庄子消失这也太离谱了吧。

安氏淡淡道:“眼下公中的产业都由你大伯父在打理,可你大伯父并无经商之才,我这几天也打听了,那些消失的庄子,全是你大伯父卖出去的。这些年他公中和私家产业但凡亏空,便拿庄子作抵押!”

白流苏心中一禀,寒声道:“祖母就不管么?”

“恐怕你祖母尚不知情罢了。”安氏叹了口气。若说她久病成疾,贪恋床榻,所以诸事不闻,被人瞒在鼓里。可白老太太又何尝不是呢,她能拿捏的住内院的林氏,却奈何不了大儿子。

不过白老太太也知道大儿子不是经商的材料,所以当初便把最好的铺子田产给了三儿子。至于二儿子白致远,因他在京为官,所以产业交给了大儿子打理。

白流苏忽然想到了这一茬,面色发冷:“娘亲,我们二房的产业现下是不是也在大伯父手中?”见安氏无奈点头,白流苏心中一阵凉薄。

本是亲兄弟,相煎何太急。大房从没想过归还二房的产业,反而心心念念母亲的嫁妆。人心不足蛇吞象,白流苏现在才明白,她身边生活的都是些妖魔鬼怪。

照大房那个德行,现下要回二房的产业是不可能。白流苏捏着账册想了想,便道:“娘亲,上次你给我的铺子和田产收益都不错,我想新开个铺子,不知娘亲答不答应?”

出乎白流苏的意料,安氏只瞧了一眼,满不在乎道:“你想怎么做就去做,放心大胆的作为,万事都有娘在后头呢。”

白流苏瞪大了眼睛,这真是她那个缠绵病榻多年的娘亲吗?怎么一下子无所不能起来了。杜嬷嬷一旁看着,笑着解释道:“小姐只知道太太这些年病着,可是太太原来做姑娘的时候,可是经商一把好手。”

“娘亲也做生意?”白流苏更惊讶了,在这个国家,女子抛头露面还是不被认可的。杜嬷嬷又揶揄的瞧了安氏一眼,便又说道:“那时候,太太总是女扮男装巡查铺子,后来太太嫁来燕北,离京太远,这才把铺子都给了大少爷。”

杜嬷嬷口中的大少爷自然是白流苏的舅舅安鸿宇了。安氏出身富贵,反倒不看重那些钱,经商也不过是闺阁无聊,安氏的另一种消遣罢了。

白流苏吐了吐舌头,不管怎样,她经商是得到母亲肯定了。得知了母亲的过去,白流苏心里又安定了不少,以后少不了要跟母亲请教经商之道呢。

母女正说着,外头长欢打了帘子进来禀道:“太太,小姐,红鲤姑娘说家里来客人了,让太太带着小姐少爷过去呢。”

安氏诧异:“怎么来客之前都没有消息?”白家在燕北也算是个世家大族,有客来访一般都要提前三日下帖子的。

白流苏已经放下账册站了起来:“看样子,就是不速之客了。长欢,红鲤还说了什么没有?”之前红鲤每次来宁和院,二房给的赏钱足够当她嫁妆了,这点人情她不会不卖。

长欢想了想便道:“听红鲤说客人是大太太家的亲戚。”

“不知是什么亲戚,怎么还要我们去见?”安氏心上奇怪,却还是吩咐杜嬷嬷给白流苏和白泽言整理衣装。

可白流苏听了长欢的话,眉头一跳。她已经知道来者何人了。有些事情逃都逃不掉,即便是重生之后,有些人还是会相见。

想起前世最后一次见到那人,他眼里的厌弃和鄙夷。白流苏决绝的闭了闭眼睛。深情错付,今生便是仇人了!

白流苏牵着弟弟白泽言,刚进了荣华院的正厅,便听见一阵欢声笑语从里间传来。深吸一口气,长欢正为她打起帘子。

“二伯母,三妹妹,五弟弟来了。”白如意一见来人,立刻殷勤的站起来迎接,还故作亲昵的挽起了白流苏的手,拉她到一个男子面前,笑道:“三妹妹,快来见过你高家哥哥。”

面前那位男子十六七岁,面容俊秀,着一身白衣,倒显得几分书生气质。只是白流苏心中知道空有皮囊罢了。高达民,没想到此生再见,竟全是恨意。

那人站了起来,冲着白流苏笑了笑,正要见礼,白流苏却拂开了白如意,淡淡道:“我怎不知有过这样的哥哥?”

说话间,人却走到了老太太跟前,本来这话一出,是极不给人面子。林氏同高达民脸色具是一冷。老太天本来春风和煦的脸也是一怔。 2k阅读网

33、兵来

白流苏故意对这些人的神色无视,转身从长欢手里接过一个锦缎袋子,歪缠到老太太身边,笑的一团和煦:“祖母,上次去刺史府,流苏没能给祖母把牡丹花王赢回来,这不特地跟刺史府的陈大小姐求情,今个儿她便差人把种子送来了,您瞧。”

白老太太亦是极端爱花之人,所以上次白流苏折梅脱困。而这一次牡丹花王比起红梅,那就罕见了不知多少倍,白流苏能为白老太太寻来牡丹花王的种子,已经说明了她跟刺史府的陈大小姐有多亲厚。

要知道刺史陈大人从不将牡丹花王的种子外送,白流苏这一袋种子可是头一遭。老太太立刻笑的不见眼睛,忙夸道:“流苏最得祖母的心了!”

言罢,仔细嘱咐绿荷道:“这一袋种子可比一箱金子还贵重呢,给我小心伺候着!”

安氏淡定坐在堂下,瞧着林氏急的跳脚的样子。这刚一进门的架势,她已然明白林氏打的什么注意,一个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亲戚,也敢让她的女儿称兄弟?不自量力!

林氏眼见着白老太太沉浸在喜悦当中,完全忘记了方才的事情,忙给女儿白如意递了个眼色。那白如意也不是傻的,知道白流苏这是在转移白老太太的注意力,故意走到白流苏身边,嗔道:“三妹妹怎么这般失礼?”

白流苏回瞪白如意一眼,心下冷笑,面上依旧一副乖孙女的模样,拉着白老太太撒娇说:“祖母,我怎不记得白家有姓高的亲戚?”

白老太太心中正欢喜,看白流苏的神色也缓和了许多,这时候解释道:“他是你大伯母家的亲戚。”

白流苏眉眼一抬,笑道:“难怪流苏不记得呢,我姓白不姓林。”

听闻此言,大家具是一愣,安氏面上淡淡的,心底却笑开了,不愧是她的女儿,这打了人家的脸,都不带声儿的。

白流苏见好就收,款步走到高达民面前,施施然行礼,声音是软软糯糯,让人还听出一份委屈来:“高公子,适才是流苏无礼,不知你是我大伯母家的亲戚,还望海涵。”

自始至终,白流苏都没有称呼高达民为哥哥,一个“公子”划清了所有界限。那高达民虽脸色不太好,可是出于礼数,还是勉强回礼,称了一声“三小姐好”。

安氏这时候才开腔:“不知母亲唤我们来,是有何事?”

白老太太正要说,林氏便抢白了:“弟妹,是这样。达民这次是来燕北准备考试的。只是大房人口众多,没有空余的房间,嫂嫂我唯有请母亲叫你来商量。你二房尚有空房,不若收拾一间给达民住吧。”

安氏心中冷笑,却不再像之前那般六神无主。林氏这么做,是公然把人塞进宁和园。她大房三进三出的院子会没有空房间?只不过是趁着自家老爷不在家,想雀占鸠巢罢了。

若是真让高达民住了进来,安氏已经可以预料,不出一天,高达民和女儿暧昧不清的消息就能传的燕北人尽皆知,就算流苏尚未及笄,这闺誉也是毁尽了。

可是眼下她不能一口回绝,既然老太太把她们叫到荣华园来,想必这件事老太太已经答应了,拒绝那就是违逆老太太的意思。

林氏这一次打着一箭双雕的注意,她料定安氏肯定要拒绝,那样就忤逆了老太太的意思,老太太的犟脾气,岂是安氏能动摇的,到时候不但讨老太太厌弃,还得乖乖的给达民收拾屋子。

可是安氏却并未如林氏的意。她面上笑意不变,带着长辈的和颜悦色望向高达民,问道:“你既来到燕北,可是离春试还有些时日,打算在何处读书?”

高达民不知安氏为何突然发问,暗暗瞧了瞧林氏的神色,最后还是如实回答:“老太太和姑母准了达民在宗学读书。”

老太太适时接过话头:“不过是借读几日,这事宗学的夫子已然答应了。怎么,你有什么意见?”

安氏摇头解释道:“儿媳哪敢有什么意见,只是高公子此次来是为了春试,可不是游玩。流苏自小被我惯坏没有规矩,只怕扰了高公子读书。我听说宗学那儿,正好空了几间屋子,不若让高公子住过去,读书方便还清静,母亲您看?”

这一席话没有一句拒绝,可是句句透着拒绝。偏偏安氏没有明白拒绝老太太,话里话外又透着为高达民着想的意思,一句流苏没规矩点醒了老太太,这恰逢青葱年纪的男女,哪能住在一个院子?

老太太这时候也转过弯来了,幽深的眸子意味深长的看了林氏一眼,隐隐有怒气。这是手伸到我老太太眼皮子低下了!

当即决定道:“二媳妇说的在理,一个流苏丫头就够吵嚷,何况你那头还有个五岁小子。既然宗学有空房,林氏你就带人送高公子去吧。”

“母亲,宗学离咱们府上略远,儿媳只怕照顾不周,有个万一。还是在家更方便些。”林氏不甘,又出言劝说。

“离家远不怕,若是真住进二房,流苏无状冲撞了高公子,有损了他的名声,这才要紧吧,媳妇儿!”

白老太太直白的说出了林氏的心思,高达民霎时羞红了脸面。林氏自然是尴尬不已。反观二房,一脸的云淡风轻。

“是儿媳疏忽了,儿媳这就差人送达民去宗学。”林氏讪讪回答。

“我乏了,你们都下去吧。”白老太太厌弃的闭了闭眼,红鲤便上前来将老太太扶起来。高达民望了望林氏,最终无奈的给白老太太作揖告退。

安氏带着孩子头也不回了离开。剩林氏在后头望着直跳脚。白如意恨恨道:“呸!”高达民尴尬道:“姑母,我还是去宗学吧。”

林氏这才按下怒气,和颜悦色道:“去了宗学也好,你三妹妹自小娇纵惯了,方才她无礼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后多跟家里的兄弟姐妹走动走动,不要生分了。”

高达民点点头,他知道姑母把他接来的用意。虽然他家不及白府,可也是商贾之家。一向听闻白家二房财力不浅,若是娶得白流苏,光是那份嫁妆,就够他捐个地方官了。

想了想按下心中怒气,跟随丫头出了白府。抬头望了望门口那块匾额,暗暗道,白流苏,来日方长。 2k阅读网

34、遇险

这一日清晨的荣华园,白家众人带着小辈们给白老太太请安。白致喜、白致和因要忙着生意,请安之后便忙去了铺子。

剩下林氏、安氏、孙氏带着孩子留在厅堂。一家子说说笑笑也是热闹。白如敏见状,上前作揖道:“祖母,如今正是踏青的好时节,不若我带着弟弟妹妹们出南山散散心吧?”

倚在白老太太身旁的白如意十分会意的撒娇附和:“祖母,您就让我们去吧,这一整个冬天孙女都闷得发霉了。”

白老太太噙着一抹慈爱的笑意正要张口,白流苏便噗哧一声笑了开来。惹得众人都朝她望去。白如意不悦道:“三妹妹,你笑什么?”

白流苏甩着帕子,缓缓道:“大姐姐也不羞,这个冬天你跑得可不勤快,又是伯府又是刺史府,大姐及笄礼,全燕北的世家都来看哩。”

一面说着一面又做出个羞羞的动作。老太太也被逗乐了,跟着用食指点了白如意眉心,笑骂:“不知羞。”

见话题被岔开,白如敏可着急了。只是面上依旧长兄温和口气对白流苏道:“三妹妹莫要闹你大姐姐了。”转头看向白泽言:“五弟弟想不想出去玩呀?”

白泽言晶亮的大眼睛滴溜转,他人虽小,可知道大房都不是好东西。便呐呐道:“泽言跟阿姐呆在一起就很开心了,不想出去玩。”

原本打算在白泽言这里讨便宜的白如敏碰了一鼻子灰,他眸色暗了暗。这个时候一直不吭声的孙氏却逗着怀里的六小姐、七少爷问道:“你们想不想出去玩呀?”

白流苏有些诧异的望向孙氏,见对方一副眉目淡然的样子,不知怎的,心里不安起来。她这是安静的三伯母才是最让人看不透的。

白元香同弟弟一副很渴望的表情已经展露无遗。面对最小的孙子孙女,白老太太的心一下子柔软起来。便吩咐道:“叫下人套好了车,送孩子们去南山散散心。”

安氏不放心道:“母亲,几个孩子年岁尚小,不若我跟去照料吧?”

白如敏适时截住安氏话头,笑道:“二伯母,尽管放心,带上丫头婆子看牢了,我们是去玩又不是去上刀山下火海。”

白如敏这话一说,立时显得安氏小人之心起来。白老太太亦知大房和二房的不对付,只不过此时瞧着安氏就觉得不识体面,烦躁的挥挥手道:“他们小孩子一起玩,你个大人搀和什么。多叫几个丫头婆子跟着便罢。”

安氏还要再说什么,被白流苏强行按住,摇了摇头。安氏只得作罢。白流苏微笑道:“我带弟弟去换身衣裳来。”

白如敏转身对着白流苏讨好一笑:“我在大门等你们。”

一行人回到宁和园,安氏不安的嘀咕道:“好好的说什么去踏青。又不知卖的什么药!”白流苏笑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又转头对方才没有跟去请安的奶娘问道:“白牛那边可有消息了?”上次长欢送走白牛的时候,就已经发现宁和园总有婆子盯着。

白流苏未免白牛进出宁和园被人拿着话柄,此后便让奶娘在二人之间传递消息。奶娘道:“小姐让白牛盯着大老爷的行踪,白牛这些日子亲自盯梢,别瞧大老爷面上冠冕堂皇,没想到居然养了个外室!”

“外室?”白流苏眉头一抬,她只是下意识的让白牛留意白致喜,没想到这么快狐狸就漏了尾巴。林氏你既然搅得我二房不得安宁,我又怎么能轻松放过你?

“听说那外室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子,原先是风尘女子,被大老爷赎了身,养在了外头。听人说有一年了,连孩子都有了。”奶娘继续解释道。

“竟然有了孩子,男孩还是女孩?”白流苏端茶杯的手一顿。

“是个男孩!”奶娘意味深长的说。

“男孩。”白流苏低声重复了一遍。林氏善妒,要不是刘姨娘是老太太硬塞过来的,她绝对不可能生的下庶女白如。只是从此后刘姨娘的避子汤就再没断过。

大伯父也是胆子大,竟然让外室把孩子生下来,而且还是男孩。其实大房也不是一条心。是时候还以颜色了。

正沉思,长欢进来禀道:“小姐,外头小厮来催了,说就等您跟五少爷了。”

白流苏敛眉道:“知道了。”复又对奶娘吩咐道:“告诉白牛,想办法让那外室闹上白府来。”

奶娘点点头。杜嬷嬷和长欢陪着白流苏和白泽言换完衣裳,便去了大门。

门前停了三辆马车,一房一辆。白如意坐在第一辆马车上,掀开帘子斜睨着白流苏,凉凉道:“我当妹妹非得打扮成天仙儿,才肯出门呢。”

白流苏只当没听见没看见,牵着白泽言径直上了后面那辆马车,气的白如意直翻白眼。低声咒骂道:“等着吧,我看你还能得意多久!”

呆白流苏等人上了马车,白如敏方才翻身上马,退下那副温柔谦恭的长兄表情,整个人忽然就冷酷起来。

南山一向是燕北人踏青的胜地,马车穿过街区,便可到达南山的范围。白泽言听见外面喧嚣的声音,便打起帘子喊白流苏去看。

他年纪尚小,加上体弱多病,所以没有什么机会出门,此刻见了小摊贩都是新奇的。欣喜道:“阿姐,你看那红红的一串是什么?”

白流苏沉浸在弟弟纯净的眼神里,笑着解释:“那是糖葫芦。”

白泽言眼瞧着一个小娃娃将糖葫芦塞进嘴里,一脸幸福的表情。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引得白流苏吃吃笑起来,摸了摸弟弟的头,宠溺道:“等到了南山,阿姐买个给你尝尝。”

马车越行越静,白流苏颇觉奇怪,这个时候南山虽处郊外,却不该这么安静。她掀起帘子向外张望。这才发现,原本走在前面的马车不知所踪,回头看后面三房的马车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糟了!”

白流苏的心突突的跳了起来。 2k阅读网

35、做绝

没等白流苏缓过神来,马车忽然停了下来,“长欢!快去看看怎么回事!”

长欢掀帘一看,马车停在僻静处,那车夫却已经跑远了,身形看着眼生,竟然不像是白家内院的下人。

长欢急道:“小姐,这里头怕是有诈!我来驾车,你跟少爷坐稳了!”长欢毕竟在庄子上呆了几年,一些男人干的粗活她也是会一些的,现下大着胆子拉起缰绳。

白流苏脸色发白,搂紧了弟弟白泽言坐在马车中不言不语。心中却乱得很,她早有预感此行定有什么岔子。

可是长欢刚刚调转了车头,林子中突然窜出来十几个黑衣人,领头的蒙面人大声喝道:“小娘子,哪里逃!”

没想到大房已然狗急跳墙,这是打算让自己和泽言暴尸荒野了。届时无论如何母亲安氏都难以支撑二房了。思及此不仅后脊发冷,不能!她不能就死在这里!

十几个人把马车团团围住,领头的人眼睛一眯,语气也不着调起来:“车里的小娘子还不下来让大爷们瞧瞧?”

人到了攸关生死的时候反而冷静了下来。白流苏拍了拍白泽言的肩膀,身子半分未动,这些人既然没有直接下杀手,便有转圜的余地。于是寒声问道:“我与你们无冤无仇,是谁派你们来的?”

领头的蒙面人一愣,颇有些恼羞成怒道:“老子自己就是代王,还要哪个来指派我?莫废话,快下来!”

说完作势上前就要掀帘子,长欢猛地一拽缰绳,车身一转这才险险避过。一声冷笑自车中传来:“今日知我要来南山的只有几人,引我来此处的也只有几个人,不管他给你多少钱,我给你十倍。”

白流苏直接戳窜了蒙面人的谎话,她也是看出来了这些人不过是一帮见钱眼开的大老粗。打动他们的办法多的是。而眼下,她需要拖时间。

蒙面人们面面相觑,已经有小声嘀咕。白流苏趁势补充道:“你收一分钱杀我,跟不费力收十分钱放我,哪个更占便宜?哪个更加凶险?”

一个黑衣人禁不住金钱的**,上前凑到蒙面人身边道:“老大,一向听闻白家二房最有钱,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咱们犯不着跟钱过不去吧?”

时间一点点过去,白流苏攥紧了手心,这个蒙面人在这么大的**面前还在犹豫,时间一长,万一生变。她不敢再想。

突然,蒙面人猛地抬头,眸光狠厉,大喝道:“三姑娘,拿人钱财**,你要怪就怪你生在了白家!兄弟们!给我上!”

霎时间十几口大刀齐刷刷向着马车砍过去。

另一边白如敏叫几个婆子丫头带着三房的少爷小姐们去看风景,自己则和白如意两人在凉亭中休息。

白如意得意道:“母亲这一计甚是高明,要哥哥找来几个莽汉假意玷污白流苏,再让达民表哥来个英雄救美,这救命之恩,白流苏不嫁都不行!哼!还想跟我争!”

白如敏一掀袍子坐在石凳上,眸光一冷:“妹妹你错了,不是假意玷污,而是有去无回!”

“什么?你没有知会达民表哥?”白如意挑眉看向自己的亲哥哥,她有些不太相信白如敏的话“你!你没有按照母亲的话去做?”

白如敏嘴角一动,颇为不屑道:“母亲就是妇人之仁,还要留她小命。我找人把她俩做了,二房无后,这承嗣的事情势在必行!”直到现在白如敏依旧没有放弃承嗣二房的想法。既然软磨硬泡不行,那不如来点狠的!

白如意有些发懵,呐呐的问道:“若她们真的死了,我们怎么办?是我们把她俩带出来的!我们怎么逃脱干系!”说到这里她竟有些歇斯底里。

白如敏不甚在意道:“便是按照母亲的法子,咱们一样逃脱不了干系,只要白流苏还活着,她一样可以报复我们,妹妹,斩草要除根,你懂么?”

“可是我们怎么骗过安氏?怎么骗过祖母?”白如意还是惴惴不安。

“只消说三妹妹身子不爽利,先回来了。我们自然同她分开了。等我们回府不见她人,再派人去找,那时候他们能找到的,就只有死人了!”

白如意还要再说什么,就看见白如卉领着几个弟弟妹妹已经向凉亭这边走过来。白如敏示意她不必再说,转瞬又换上一副温和的笑容。

“大哥,几个弟弟妹妹玩累了,不若咱们早些回去吧?”白如卉提到。白如敏点了点头。这个时候六小姐白元香插嘴道:“咱们不等等三姐姐和五哥哥吗?”

白如意一愣,复有拿了帕子弯下身子为白元香拭去嘴角的糖屑,面不改色道:“你三姐姐差人告诉我她身子不舒服,已经提前回去了。既然玩累了,不如我们也早些回家吧。”

她直起身与哥哥白如敏对视一眼,便带着丫头婆子拥着几个孩子上车。白如敏上马,忍不住仰头看了看天色,这个时候,那些人恐怕已经把事情办好了吧,怎么还不来给他送信?

想了想,驾车的车夫已经告诉他把马车停在了无人路过的僻静处。那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丫头婆子哪是那些人的对手。还是直接回府吧。

“走吧!”白如敏招了招手,一行人便往回赶。

然而另白如敏万万没有想到的事情却偏偏发生了!

一到白府,白如敏潜了丫头婆子把年纪小的弟弟妹妹送回各房,自己则带着白如意直接去了荣华园。

没料到刚一到荣华园便听见阵阵啼哭的声音,只是这声音为什么这般熟悉?白如敏同白如意面面相觑,两人都想到了一种可能,却都不愿意去承认那样的事实。

白如敏脸上淡然甚至带着得意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下来。白如意的脸色也白若金纸。因为她们同时听见屋子里传来那个声音。

“祖母,您一定要给流苏做主啊!”

而扑在白老太太怀中眼泪不止的白流苏,抬眼便瞧见了屏风外的两个人影,清亮的眸子里闪过狠色。 2k阅读网

36、重生

屋外的两人正犹豫要不要进来,就听见里头老太太冷着声吼道:“都给我进来!”

白如敏一时只觉得头皮发麻,红鲤出来给打起帘子,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厅堂。见了扑倒在老太太怀中的白流苏,他顿时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白如意没能掩饰住满脸的震惊,她微微张口,看着白流苏毫发无伤的窝在老太太怀中楚楚可怜。

倒是白如敏反应快,:“妹妹这是先回家了,怎么不跟我们说一声,害我们好找。”三俩句话就把责任推到了白流苏的头上。

白流苏微微冷笑,却不做解释。因为她知道这一次白如敏无论如何都开脱不了。果然白老太太面色更沉了几分。抬头吩咐一旁的葛嬷嬷:“把他们俩个拉到祠堂,跟她们母亲一块跪着!”

白如敏错愕的抬头,怎么回事连母亲都跪在了祠堂?白如意彻底慌了,眼泪鼻涕一下子全涌了出来,也不顾体面就跪了下来:“祖母,可是听了什么胡言乱语就来冤枉孙女,孙女要个说法!”

白如意跪下来抬头正好与白流苏撞上视线,此刻感受到白流苏投来森寒的目光,竟像是刀子一般的锋利,白如意不由自主的身子一缩,忽然想到什么似地大叫起来。

“都是你!定是你说了我们什么坏话!”一边骂着一边伸手直戳白流苏的脸。

老太太怒不可遏,伸手拂开白如意,催促道:“瞧瞧!瞧瞧!哪还有半点白家嫡女的样子!你们都死了吗!还不把人给我带下去!”

几个婆子丫头原先觉得大小姐最得白老太太宠爱,一时都不敢上手,此刻白老太太这样发话,自然鱼贯而上。

白如意挣扎不断,高声叫着:“孙女不服!”白如敏则面色灰白的被下人拉走。当他看到白流苏完好无损,既已知事情败露。只是白老太太知道了多少,他心中越发寒凉。

白老太太哄着白流苏收了泪水,柔声安慰道:“今日我定给你一个交待,辛亏遇见了伯府燕二公子,否则我要到何处再见我的孙女啊!”

白流苏敛眉低头。心中还是惊惧未消。她原本从府中出发之时,便交代了奶娘届时找白牛找几个靠谱的人跟在马车后头。

谁知道白如敏不知用了什么法子甩开了白牛的人,最终还是将马车赶到了一片僻静之处,当时白流苏费尽口舌却还是没能说动蒙面人。

正当所有的刀剑齐齐冲向马车之时,燕无忌却带着人出现了。双方人数实在悬殊,只是一会儿功夫,燕无忌的护卫便将一帮歹人全部制服。

这时候燕无忌才叩了叩马车,告诉白流苏安全了。白流苏不知道燕无忌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当即下车拜谢,并承诺说要有厚礼重谢。哪知道燕无忌听了白流苏的话,忽的冷了脸色,不高兴起来。只淡淡道:“这里太危险,我送你回家吧。”

就这样白家的马车同伯府二少爷的护卫队一起穿过热闹的大街,回到了白府。老太太听了下人禀告,心中一惊。待见到两人,燕无忌将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有旁人在场说明,而且这个人又是伯府的二少爷,老太太想不信都难。

只消稍作联想,便可知当中谁在作怪,三小姐遇险,和大公子大小姐脱不了干系,恰好此时眼尖的长欢在侧门看见了那个逃跑的车夫,连同几个婆子将人抓了,绑到老太太面前。

燕无忌的护卫刀架脖子,那车夫便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招了,说是大房庄子上调过来的,少爷吩咐他把车赶到南山僻静处就跑。

当着燕无忌的面,白老太太脸色尴尬不已。只得客气的将燕无忌送走,关起门,立刻就打发婆子将林氏拖进了祠堂罚跪。

而事情发生的太快,林氏来不及通知白如敏等人,所以他们自然而然撞在枪口上,尤其是白如敏哪一句推卸责任,更是让白老太太最后一点偏袒都丧失殆尽。

安氏在宁和园中哄着受了惊吓的白泽言,奶娘进来禀告说方才老太太对大房的处置,又说老太太着了红鲤姑娘来传话,留了白流苏在荣华园用饭。

安氏点了点头,叹了口气,便吩咐道:“你带着灯笼去荣华园等小姐,夜深露重,当心再出意外。”如今安氏全心全意都在两个孩子的身上。

现在她很是后悔,对敌人的仁慈就是对自己的狠毒。二房不能独独倚靠流苏,她自己也该谋算着布局了。

荣华园里,丫头挑亮了蜡烛,婆子们鱼贯而入将精美的饭食全都端上了桌,老太太一手替白流苏布菜,一手挽着白流苏细嫩的手臂。柔声道:“今日你受惊了,多吃些。”

白流苏点点头,静静等着老太太的下文。她知道白老太太之所以留饭,除了安慰,更多的是想知道为什么燕无忌会在关键时刻送她回来,她同燕无忌又是什么关系罢了。

燕定伯府是什么样的门第,若是真叫商贾世家攀上了,那是多大的脸面。老太太的心思又岂是单纯的。

只是就连白流苏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在那个时候,燕无忌会出现在那个地方,简直是一出完美的英雄救美。

果然下一句老太太就说道:“今日是多亏了燕二公子,流苏,你与他是怎的认识了?”

白流苏如实回答:“那日刺史府赏花会上有一面之缘,今日得他相救也是不幸中万幸了。”

老太太皱了皱眉,虽然孙女不像是说谎,可是她白家几十年当家主母淬炼的眼光却是毒辣,那燕无忌看三姐儿的眼光,可有意思的紧呐。

她忽然想到大儿子没有经商的才能,三儿子会经营,却没有打出去的门路,士农工商,商人最末。若是三姐儿嫁入伯府,那情形可就不同了。

“今日燕二公子救了你,改日我当带着你登门拜谢。”老太太看着白流苏,慈祥的说。

白流苏也觉得无可厚非,便点了点头。

另一边,白家马车同伯府二公子在闹市同行的事情已经传遍了燕北氏族。消息一到伯府,陈夫人立刻皱了眉头。 2k阅读网

37、陈氏

燕无忌骑马掉头向伯府而去。此刻心情是别样的好。本来他今日是打算去南山散散心的,恰好经过街市的时候看见了白家的车马。

他心想着跟在白家车马的后头,或许能再见到白家那位三小姐也说不定。打定主意便不远不近的跟着。

也是上天眷顾白流苏,当燕无忌发现白家一辆马车奇怪的脱队之后,便打算悄悄跟上。直到在林子中,亲耳听见马车里的声音。

燕无忌确定了车中人正是白流苏,这才毫不犹豫的英雄救美了。白流苏不知道的是,当她从马车中下来,对着他拜谢的时候,举手投足之间,于燕无忌而言,是多么惊艳。

可是刚一到伯府门口,管家已经一脸焦急的在门口等着了。燕无忌略略一想便明白了此种关节。忙下马来问道:“可是母亲又生气了?”

管家尤大叹了口气说:“少爷今日在闹市与白家小姐的车马同行,如今已经传的沸沸扬扬了。此事阖府上下都知道了。夫人吩咐小的在此守候,见着您就要把您喊去问话呢。”

燕无忌自幼聪明伶俐,对待下人又没有主子的架子。管家对待这位主子是极其爱护。这不为免他被陈夫人训斥,就见缝插针的给燕无忌通风报信。

一丝无奈的笑容溢出嘴角,燕无忌摇摇手道:“我知道了,这就去见母亲,你也下去吧。”

伯府二房的正厅当中,陈夫人端坐在梨花木的太师椅上,脸色深沉。儿子公然与白家女子同行,这说明了什么。

老太太才说白家商女登不得大雅之堂,她这个儿子这时候怎么就拎不清了。不过自己亲生儿子,陈夫人还是了解的。

像白如意那般没有底蕴的人,儿子的眼光高,肯定是不愿意与之有任何关联。那必然是白如意有意**了。

一想起白如意及笄礼的场景,陈夫人又忍不住露出鄙夷来。此刻她只想到了已经及笄的白如意,并没有想到与燕无忌同行的,另有其人。

“母亲。”燕无忌换了一身轻便的水色袍子,脚步轻快的进来。陈氏瞪了燕无忌一眼,却是不忍心责备这个独子,只得苦口婆心道:“无忌,你也是糊涂,大白天怎能随随便便与女子在闹市同行?你可是你不是旁人,你可是……”

“母亲!”陈夫人还要再说却被燕无忌打断。他一掀袍子,坐到旁边的矮凳上,还颇为不耐的掏了掏耳朵,反驳道:“我当然知道,我是伯府家的二少爷,身份与那些商族可是天差地别。这些您都唠叨了八百回了!”

“那你还记不住!”陈夫人没好气道。

“今日我是救人于水火,无忌不是轻狂不知礼数的人。孩儿的为人,难道母亲还不清楚吗?”之后燕无忌便把今日如何遇见白家三小姐,如何救她的事情以及在白家的所见所闻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陈夫人由一开始的震惊再到平静,最后一脸沉思。没想到白家家风已经败坏致斯,白如敏、白如意小小年纪竟然敢做出杀人灭口这么可怕的事情来。思及此不由自主的在心口松了口气,还好当初没有看上白如意。

马上就要中秋了,阿夜打算去苏州好好玩玩,不知道亲爱的读者们有什么打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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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8、杀伐(9月6号补更)

可是听儿子的口气,似乎是对白家那个三小姐白流苏有意了。陈夫人回想起上次春宴,老太太对待其母安氏的态度来。

这个安氏她后来也打听了一番,只听说是京城巨贾的亲妹妹,她哥哥安鸿宇与京城贵族达官来往甚密,这些年在京城如鱼得水,风光是伯府都比不得的。

如果让儿子娶白流苏为妾,是不是能借到这个助力,重返京城?陈夫人抬眼瞧了瞧燕无忌道:“无忌,你可是对那位白家三小姐动了心思?”

陈夫人说的这么直接也让燕无忌微微一怔,随后想起白流苏那客气疏离的语气来。便叹道:“襄王有意,神女无情罢了。”

陈夫人见不得儿子这种消沉的表情,颇有些不在意的冷笑:“能嫁入伯府是多大的福气,大不了我以贵妾的身份把她抬进来就是。一个商女罢了。”

燕无忌便不再言语,他虽年少又是初次动情,但是对于身份地位的态度认知还是跟他的母亲一致的。

远在白府的白流苏哪里知道自己会被人惦记上了。翌日一早,白流苏便让奶娘去找白牛打听,昨天那帮歹人同白如敏的关系。

在南山,为了白流苏的清誉着想,燕无忌的护卫将这些歹人送进了衙门。白牛五十两银子买通了审讯的衙役,把那些歹人打的皮开肉绽,这些人终于是熬不住说出了真相,签字画押。

宁和园中,白流苏见奶娘回来了,便唤了长欢照看弟弟白泽言,自己则同奶娘一道去了抱厦。她这个弟弟,正是享受一切美好的时候,她不愿泽言沾染一丝一毫的黑暗。

“小姐,打听出来了,那些人是燕北南郊一带有名的混混,是大少爷的小厮朱二找到他们,一人给了十两银子,叫他们守在南山那块林子,只要一见到小姐的马车,就……”

说到这里奶娘犹豫起来,昨夜她听女儿长欢说起白天的凶险,吓得都汗湿了后背。小姐才十一岁,少爷更只有五岁,该受了多少惊吓。

白流苏却淡然的接过话头:“就杀了我们是不是?眼下我们不递状子,衙门打算如何?”她随手抓了把棋子,撒到棋盘上,一点一点编排。

奶娘继续道:“白牛说,若是我们不递状子状告大房,这事儿就是那些混混背黑锅,县老爷就将那些人各打五十大板,下狱三年。”

听到这里,白流苏手一松。眼神忽的一缩。白如敏心狠,却让白流苏真真切切明白一个道理,斩草除根。

白流苏拉过奶娘的手,用手指在她掌中比划了一番。“你把这个字告诉白牛,他知道该怎么做。”奶娘微微一震,有些惊诧的看着白流苏。这几年在这个十一岁女孩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让她的行事作风堪比将军一般,杀伐果断?

奶娘点了点头,转身离去。白流苏望着奶娘离开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她不再是心智未开的少女,重生的白流苏,是来复仇的。

奶娘紧紧攥着拳头,好像生怕被人瞧见,方才三小姐一指一画,写了一个“杀”字。

阿夜清晨出发,所以昨天忘了来给大家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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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唱戏

白流苏回到正厅的时候,恰好瞧见安氏提笔,杜嬷嬷正在研墨。便笑说:“娘亲,今日怎的突生雅兴?”

杜嬷嬷笑说:“太太这不是心生雅兴,这是要给小姐的舅舅写信呢。”

“写信?”白流苏上前坐到安氏对面的暖榻上,又问道:“娘亲怎的想起要给舅舅写信?”

未及安氏回答,杜嬷嬷先开了腔:“这些年来,安少爷多次来信问询,太太总是报喜不报忧,昨日小姐和少爷发生那样的事情,咱们再不能软弱下去了。”

安氏接口道:“我正要写信给你舅舅,让他挑几个丫头送来。”皱了皱眉,安氏化开墨,提笔写字。白流苏凑上来,忍不住赞叹:“娘亲这一手簪花小楷,真是精致。”

安氏抬眼冲着白流苏笑了笑,杜嬷嬷倒是在一旁自豪道:“太太当年,可是名动京城的才女。”

“名动京城?”白流苏忍不住打量起母亲来,想不到她竟然有这样的过去。不得不说,爹爹真是捡到宝了。

虽然岁月已经在安氏的脸上刻下痕迹,可是有些人的美丽和风韵,便是岁月都无可奈何。不过白流苏的注意力很快回到正题上来,又凑近问道:“母亲要的这几个丫头恐怕不是一般吧。”

既然娘亲肯破例向舅舅求助,定时有了特别的安排。安氏忙里抽闲答道:“找几个会武功的丫头,近身伺候着你跟泽言,为娘也好放心。”

安氏说的随意,因之她映像当中,哥哥身边随侍的人都是会武功的。她不知道的是,安鸿宇身边的人都是武林中排得上号的佼佼者。此次她只不过想要加强儿女身边的防范,却不知道后来安鸿宇送来的人,对白流苏的未来,产生了莫大的帮助。

入夜,奶娘回来禀告说,事情已经交代清楚了。再见到奶娘的时候,白流苏已经看不到奶娘的震惊之色,恢复到平常。

白流苏知道,奶娘和长欢便是可以跟随自己一生的人了。大房的林氏和她的两个孩子依旧跪在祠堂里。

因为白致喜还没有回来,更没有人为他们求情。只是白致喜知道此事也是早晚的人。白流苏并没有奢望老太太对林氏有什么重罚。

只是昨夜下人来报说林氏晕了过去,老太太只是叫婆子强行灌了药汤,竟没有松口放人出来,这一点倒是让白流苏颇感惊讶。

安氏写完信便让杜嬷嬷拿着亲自去了驿站。白流苏回到自己的闺楼,长欢拿来几家铺子的账册给她看。

烛光下,白流苏的脸被照耀的明明灭灭,这一次她不能告林氏,只因为她也姓白。可是并不意味着就放过了她。

次日,白致喜匆匆忙忙赶回家中,一进门便朝着祠堂冲去,将妻儿扶了出来,便气冲冲的将人全都带到老太太的荣华园。

红鲤来传话,说大爷闹着要来拿白流苏问话。白流苏却叫长欢抓了把钱子给红鲤,把人送走。自己依旧同母亲安氏研究着芥子园的画谱。

今日这出戏,她可不是主角。 2k阅读网

40、妇人

林氏的心腹桂婆婆到底让人将消息传了出去,白致喜一听说,登时火冒三丈。他又怨林氏行事不与他商量,儿子更是胆大妄为。然而最令他动气的,是白流苏。

不过十一岁的年纪,就能整的白家鸡犬不宁,这要是放任长大还能了得。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要给她安个罪名,把她送去家庵!

白致喜虽然也知道白流苏手里掌握了儿子害她的证据,但是他也料到白流苏不敢报官。莫说是家丑不得外扬了,就算事情闹大了,保嫡长子还是保二子?老太太的心从来都不是公平的。

所以他就是要让二房吃这个哑巴亏!此刻荣华园哭声一片,老太太坐在正中央被林氏和白如意的哭声闹得头疼。

白如敏在祠堂跪了几天,这时候面如白纸,就像是灰溜溜的土狗,一点精气神的没有。他一点主张都没有,满脑子都想着谋害人命的事情败露,官府来捉拿他的可怕场景。

白老太太这会儿支着额头懒得去看大儿子,她心里头盘算着如何利用三姐儿跟伯府燕二公子的关系,给三儿子开拓门路。可是昨天送去伯府的厚礼和帖子一并被陈夫人退了回来,这让她心里又没了底。

左等右等就是不见白流苏来,突然红鲤一脸急色的从外头跑进来,少有的慌张,老太太忍不住训了句:“怎的连你也不稳重了!”

红鲤哪里能顾及,忙对着老太太回禀:“老太太出大事了!管家说一个妇人在咱们白府大门口撞柱了!”红鲤刚出宁和园便与管家撞了,得知此事一路小跑回了荣华园。

“晦气!还不叫人去看看!到底怎么回事!”老太太眉头一跳,脸色就沉了下来。

这时候管家忙不迭的跑进来回禀:“老太太,人救过来了,只是那位妇人说……”说到这里便欲言又止,为难起来。

白致喜颇为不耐烦的说:“她说什么?别吞吞吐吐的!”

管家看了白致喜一眼,方才下定决心一般说道:“她说她要见大老爷,说冬儿的死活您管还是不管!”

听闻这话白致喜腾地站了起来!脸上掩盖不住的焦急,抓着管家的手便问道:“她人在哪?”

此刻林氏也听出管家话里的意思来,看自家老爷的反应,这女子八成是老爷的相好了!冬儿是谁?难道他们之间还有了子嗣?!

林氏止了哭声,不管不顾的拉住白致喜,质问道:“你与我说个明白,那妇人同你是什么关系,那冬儿又是谁的孽种?”

两人拉拉扯扯不可开交,老太太揉揉眉心,怒喝道:“成何体统!管家,去把那妇人带进来,我有话问她!”

此刻,哪还有谁关注二房,就连白如意、白如敏都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的父亲,竟然这般对待母亲。

片刻后,一个头缠纱布的尖脸女子被下人搀扶了进来,那妇人一见白致喜便满眼雾气,楚楚可怜的冲白致喜喊道:

“老爷,你快救救咱们冬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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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怜儿

尖脸妇人说一句话就好像用尽所有气力一样,一说完就脱力般谈到下去,白致喜甩开林氏,忙冲上去把人揽到怀里。此刻他眼里哪还有半分林氏。

“怜儿莫慌,与我细说冬儿到底怎么了?”

被唤作怜儿的妇人满面泪痕的抬头去看白致喜,那表情就像是受尽委屈的小白兔,善良的不忍打扰。

她抽抽噎噎的答道:“今早冬儿忽的发起烧来,大夫来瞧了,说不是一般的发热,得赶紧送去上京救治。奴家哪里做得了主,这才想到寻了老爷。”

说道这里,又忽然想起什么是的,目光转向林氏,见林氏直直瞪着自己,又忍不住瑟缩了一下。怯怯道:“奴家知道做得不对,惊扰了太太,可是太太,冬儿是奴家的命根子,求太太网开一面,以后奴家再也不会上白府了。”

林氏本来被白致喜甩开就已经气的发抖,那怜儿毕竟是风尘女子,不是吃素的,三两句又把林氏的火气激了出来。果然林氏不管不顾就要挥手上前:“你这不知廉耻的贱人!”

可是这一巴掌还没落下来,就被白致喜更大力道的拂开了,林氏一个酿跄撞在了桌角一丝血沿着额头便淌了下来。白如意惊叫着过去抱住林氏:“娘亲!”

白老太太猛拍八仙桌,叹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白如敏沉了脸色质问道:“爹爹,你如何能因为一个贱人,竟打了母亲?”

白致喜一愣,方才想起自己刚才的确过分了,望向林氏的眼神也软和了下来,可是怜儿又怎么会给林氏机会呢。故意晃了晃白致喜的衣袖,软软道:“老爷,冬儿还在家里病着呢?”

白如意一听,冷声骂道:“谁的家里?我爹只有白府这一个家!”

可惜白致喜并没有听进去,反倒是回头狠狠剜了白如意一眼,斥道:“冬儿是你弟弟,怜儿以后是你的姨娘!”

白如意惊叫着抬头,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父亲:“我没有这样的弟弟!也不会认一个外室做姨娘!”

“你!”白致喜瞪得眼珠都要出来了,怜儿又拉了拉他的衣袖,柔声道:“做不做姨娘都不要紧,老爷,咱们赶紧去看看冬儿吧!”

白致喜忽然像是抓到了重点,恶狠狠道:“待我先去看了冬儿,回来再来收拾你!”言罢就带着怜儿大步流星的走出了荣华园。

林氏呆若木鸡的瘫倒在地上,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生机。老太太颇为嫌弃的看了一眼,便吩咐桂婆婆道:“把人送去景合园吧!”

此刻老太太也是头疼,儿子养了外室已成事实,这要是没生还算罢了,偏偏还生了儿子。无论如何这怜儿和她的冬儿都是要进白府了。

可是对林氏乃至林氏背后的林家又如何交代?白老太太禁不住叹了口气。

长欢从丁香哪里逛了一圈后,便飞速奔回宁和园,将荣华园里的一出好戏分毫不落的谁给白流苏和安氏听,末了长欢还道:“真是大快人心!”

安氏犹豫道:“苏儿,你折腾人家孩子,恐是要损阴德的。”

白流苏淡笑道:“母亲放心,我不是林氏。只是找人买通了丫鬟,给她儿子吃了点发热的食物,又买通郎中混说了一番。对那冬儿是半点无碍的。”

安氏点点头道:“咱们不能学林氏,否则岂不和她一样下作了。”

长欢眨巴着眼睛蹭到白流苏面前又说道:“路过景合园的时候,我听见大太太嚷着要回娘家,小姐,这回咱们可清静了!”

白流苏不可置否的笑了笑,以为这样,就够了吗? 2k阅读网

42、流言

果如长欢所说,不一会儿林氏就带着儿女回了娘家。虽然老太太派了心腹嬷嬷来好说歹说,但是林氏就是不听。

白流苏听说了,只是冷冷一笑。眼下对她而言最重要的事已经不是林氏了,而是很快就要到来的浴佛节。

想起谭嬷嬷跟自己提起的那个绣技一绝的神针娘子徐夫人,白流苏又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她不但要得到徐夫人的垂青,更重要的是为了弟弟白泽言。

白致喜前脚跟着怜儿出了白府,林氏后脚就带着儿女回了娘家,于是不出晌午,白家的那档子事便传的沸沸扬扬。

茶馆酒栏人们都在议论,一个圆脸胖子坐在茶馆,对一旁的瘦子道:“听说了吗?这白府如今是走到头咯!这长房宠妻灭妾的事儿都能干的出来!”

那瘦子也是一脸惊讶道:“这缺德事儿那白家大老爷也干得出来?”宠妻灭妾在大户人家那是极其伤害名声的事情,可能连带族人的名声都毁了。

此时的白致喜只顾及冬儿的病情,忙着请了几乎全燕北的名医,这一件事传开,更加加重了宠妻灭妾的谣言。

而另一个谣言也在悄然兴起。有人看见林氏回娘家坐的那辆马车,与前几日燕无忌在闹市与白府同行的马车,是同一辆。

先前人们只知道伯府的燕二少爷大概是垂青白家的小姐,如今瞧着林氏的车马,大家纷纷猜测会不会是白府的嫡长女与燕无忌情投意合。

这两个谣言在几天内传的沸沸扬扬,而白家各房听到消息后的反应则各不相同。白老太太被这消息直接气病了,安氏同孙氏两人守在荣华院衣不解带的照顾着。

老太太已推测出这两个谣言都是林氏放出去的,一则让白家下不了台,白致喜若要破了谣言,这怜儿势必不能入白府。一则混淆视听,为白如意争取机会,人言可畏,纵然是伯府,也最是顾及名声,燕无忌到底同白家哪位小姐同行,已经是说不清的事了。

白流苏听着长欢愤怒的细说着第二个谣言,长欢气的一拍桌子骂道:“大太太也真是不要脸面,明明燕二少爷是与小姐一同回来的,凭什么她用辆马车就混淆视听了!”

“你倒是会用成语了,看来这些日子我教你的书没白念。”白流苏抬头笑了笑,又把心思转到了绣面上。

长欢急了:“小姐,这时候你还打趣我,人家都要把你的乘龙快婿抢走了!”

闻此言,一旁的奶娘急色道:“瞎说什么,小姐的清誉不要了!”奶娘心里也是极其认同燕无忌的,只是她毕竟是经过事的人,小姐的贴身丫头这么说话,传扬出去,人家该以为自家小姐是怎样浪荡的人呢。

白流苏一抬眸,秋水样的瞳孔格外澄澈:“你怎知燕无忌就是乘龙快婿?门第再高,非我所喜,便不是良人。”

前世受了高达民的欺骗,白流苏只觉得心上的伤口虽然尘封,却无法忘怀。如今,她只想让父母平安喜乐,让唯一的弟弟泽言健康长大,功成名就。

至于她自己,自从上一次听母亲说起舅舅,她忽然对外面的大千世界向往起来,为什么女人就不能看看这江山如画呢?

近来越是遍读史书,这份悸动就越是强烈。 2k阅读网

43、宋家

林氏就算是气懵了,也仍然记得摆一道,因为她的个性,是绝对不会吃亏的。白致喜碍于流言,还是没有把怜儿带回白府,反倒是老太太记挂上了白家的血脉,时常派红鲤给冬儿送去一些补品。

燕定伯府的陈夫人一听到流言,直接就被气笑了。他白府多大的脸面,敢把脏水往伯府泼过来?原本打算成全了儿子的心事,抬白流苏进伯府做姨娘,可是白家这样的德行,她可是不想沾上半分关系了。

又过了几天,奶娘带回白牛的消息,说当初在南山意图劫持白流苏的歹人悉数在前往边疆的路上暴毙了。白流苏绣花的手停了停,便点头当是知道了,复又把心思回归到绷子上。

白致喜在昨天带着礼物上了林家,好说歹说终于是把林氏劝回了。这些日子沸沸扬扬的流言终于消停了下来。

林氏因之前在祠堂染了风寒,回来后病还没有全好,白老太太便将掌家的事交到了安氏和孙氏的手上。林氏虽恨,却也无能为力。

下人们之前见过了安氏的雷厉手段,再没有哪个敢放肆。孙氏倒是与世无争的样子,全力配合着安氏筹备着老太太的大寿。

白如意回了一趟林家之后,整个人不再像从前那样自得了,反倒是安安静静的坐在自己房里头绣花。白如敏一回白府,就动身去了燕北郊外白家的铺子,大概还是怕白流苏追究到他身上吧。

长欢从前门绕了几圈回来,把听到的看到的悉数告诉白流苏,她淡淡一笑便不再理会。明天就是浴佛节了,白流苏看着绷子,又加快了速度。

每年浴佛节,燕北有名望的人家都会出资由当地最有声望的人请金佛绕城一圈,然后送至金盆沐浴,善男信女们跪拜祈福,最后人们再把金佛送回寺庙。

这一天不仅仅是烧香拜佛,更是全燕北的闺中小姐展示绣技的日子。金佛是在中午从寺庙中请出。而小姐们则在上午进行刺绣比赛,神针娘子徐夫人会选择最好的绣件作为金佛的披风。这不仅是对金佛的尊重,更是对获胜小姐绣技的肯定。

全燕北的姑娘们没有谁不想得到神针娘子的肯定。而就在今年年初,神针娘子就宣布,今年浴佛节得胜的那位姑娘将成为她的关门弟子。

这样的荣耀,是每个燕北淑女心中期盼的。而白流苏的目标并不在于神针娘子徐夫人,而在于她身后的宋家。

宋家是燕北的清贵人家之首,素来不与官宦和商贾人家来往,因此就算是刺史大人的赏花会,也不会看到宋家的小辈参加。

宋太傅虽然已故,可是他的几个儿子都是当朝有名的翰林院士,在朝中的声望远胜过燕定伯府。现下宋家第三子宋平章正好告假在家,此人性格高傲却又真才学,如果白泽言能拜他为师,绝对比在白家族学要强得多。

只是要想打动神针娘子,除了有扎实的绣工,对待绣品的灵性和悟性也是一样都少不了。

等待了许久,浴佛节终于来了。 2k阅读网

44、阴谋

这一天,安氏早早安排了车马,送白家的几个姑娘前去燕北香火最盛的清华寺,刺绣比赛也将在寺内一处偏殿举行。

据说今年神针娘子改了规则,比试两场,而不是像往年那般,只是将绣品呈上。所以大家一早赶去,只为有个准备。

白流苏刚上了马车,意想不到的是白如卉跟着上来。长欢诧异道:“四小姐,长房的车马在前头呢。”

白如卉挨着白流苏坐下,便笑道:“大姐姐嫌弃拥挤,叫我到后头来坐,三姐姐不会也嫌弃我吧?”说完又可怜兮兮的望着白流苏。

长欢心中腹徘,长房的车马是最宽敞的,就是坐下六个人都没有问题,大小姐嫌弃拥挤?何来此说?

白流苏倒是淡淡一笑,点了点头当作允许。身子往里一挪,跟白如卉保持距离。见白流苏明显的敬而远之,一向擅长察言观色的白如卉却当没看见,反倒拉着白流苏的手问道

“三姐姐今年打算用什么绣品打动神针娘子?可否跟妹妹说说?”

白流苏尚未开口,长欢便冷冷道:“四小姐今个对咱们小姐反倒是格外的殷勤呢?”话里话外透露的讽刺,任谁都能听得清。

放在平时,白如卉虽然是庶女,却也是长房的小姐,哪里受过一个下人的气?可是今日的她格外的反常,和颜悦色的对长欢说道:“一向谭嬷嬷都夸奖姐姐,我自知绣技入不得神针娘子的眼,还不许我羡慕下你家小姐?”

白流苏定定看了她一眼并没有急着说话。前世她绣技不专,也加上名声不好的缘故,没有机会参加这次浴佛节的绣技盛会。而白如意也根本没有拿自己当回事。

今时不同往日,在家中谭嬷嬷已经数次夸赞过白流苏的绣技,白如意怎会不放在心上。实际上白如意对自己的绣或颇为自负。

白如卉与白如意从来形影不离,今天这反常的行为,是摆明了告诉白流苏此中有诈。

可叹这二人尚不知晓,还当白流苏是局中之人。她抬头对长欢嗔道:“住嘴,主子岂是你能说得?罚你一个月的月钱,好好思过!”

长欢吐了吐舌头,淡淡道:“奴婢不敢了!”其实她心知这是小姐护着她,她方才确实不对,白如卉不是个心胸宽阔的人,万一给自己穿小鞋呢?

白流苏明面上给白如卉出了气,白如卉便不会再把这件小事记在心上。当然白如卉现在的主要目的也不是为了追究长欢。

她依旧不依不饶的缠着白流苏问绣件的事情,白流苏被缠的头疼了,这才让长欢从马车后箱取出一个金丝楠木的盒子。

白如卉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看,顿时惊得目瞪口呆。此等绣件,说是皇宫中出来的都不为过。

那丝绢上绣着开的正好的莲花,每针每线都像是有了灵性,就像是真荷花那样的纹理。白如卉忍不住要抚摸上去,长欢忙提醒道:“四小姐当心,这绣线容易污了色。”

长欢一脸紧张的样子,白如卉只好讪讪的收回手。可是她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幸亏这次上了白流苏的马车,得知了她的绣品。

凭白流苏这件绣品,大姐想要赢是绝无可能,她必须要想个办法。眼看着长欢收起绣件,放回原位。

忽的外头车夫高声道:“小姐,清华寺到了。” 2k阅读网

45、死讯

长欢替白流苏蒙好面纱,一道下了马车。清华寺门口人声鼎沸,所以白家的车马绕到了寺院的一处偏门。

负责承办绣针盛会的宋家早打发了嬷嬷专门在偏门等候,所以各家小姐都能得到应有的招待,不会怠慢。

清贵人家把规矩礼数看得极重,纵然是宋家的下人,行事做派也是落落大方,有条不紊。

其实小姐们不知道的是,神针娘子徐夫人对众人的考验,从入偏门起就已经开始了。

白如意走在最前头,其他白家诸女按照年纪次第跟在后头。这几日白如意变得乖巧收敛许多,言谈举止颇为不卑不亢,负责引路的宋家嬷嬷眼里满满赞许。

白流苏淡淡将这一切瞧在眼里,却不说话。众人穿过一道抄手回廊,便进了一处偏殿。燕北有名有姓的小姐已经陆续到了三三俩俩聚在一起说话。

林家梅兰竹菊四姐妹见着白如意立即热情招呼,白如意点头,便带着长房的妹妹走了过去。

白流苏不爱那些热闹,便找了个清静临窗的位置坐下。孰料刚一坐下,便有一个声音自身边传来:“流苏妹妹,许久不见。”

一抬头就瞧见陈慕雪身穿一袭湖蓝色绣鲤鱼的连襟衣裙,清丽无比。她自然而然的捡了个白流苏身边的椅子坐下,满脸透着喜气洋洋。

白流苏略一挑眉,便笑道:“陈姐姐,好久不见。”四下张望了下,竟不见那两个刺史府的庶女,因又问道:“怎不见另外两位姐姐?”

陈慕雪眉头一皱,整个人往后一靠,满眼嫌弃道:“妹妹怎么记挂起她们来了?难道你久居家中,竟不知道我那两个庶妹和她们的姨娘都死了么?”

“死了?!”白流苏颇为惊讶的望着陈慕雪,一时间心血翻涌。她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平静,把人命简直当蝼蚁一般。白流苏忽然有些瞧不明白陈慕雪了,到底当初救她,是对还是错?

陈慕雪望着白流苏脸色煞白的样子,噗哧一声竟然笑了出来。“妹妹不必如此惊慌,身在囹圄,若不自救,还指望谁来可怜?这些话,当初可是你告诉我的。”

“我……”

陈慕雪环视四周,方才凑近白流苏耳边道:“张氏竟妄图谋我性命,我爹亲眼所见,你以为他会留下她?”

“可是你俩个庶妹……”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她们同我,只不过是父亲手中的工具罢了。”说到这里陈慕雪眸光暗淡了下来。白流苏也明了,陈大人并不拿女儿当回事,更何况姨娘生的女儿。此时只消正房夫人动动手指,陈大人一不会理会。

白流苏忽然想起昨天奶娘跟自己提起的一件事来,伯府的张大奶奶意外滑胎了。难道说?她下意识朝陈慕雪望去,不由得神情复杂。

陈慕雪易不再是当初的那个陈慕雪了。白流苏当初只是为了阻止白如意嫁入刺史府,可是改变了事情的走向,就一定能确定走向正确的方向吗?

贵女们在偏殿休息的时候,燕北的青年才俊们也没闲着,与绣技盛会几乎同时举办的还有浴佛节的诗会。

此时另一处偏殿,燕无忌正同陈长卿相谈甚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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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清宵

陈长卿将一本闲闲丢向一旁,一抬手端起桌上冷暖正好的西湖龙井,凑到口边,轻轻啜饮。那动作极其细致不紧不慢,人道燕北三公子,举止间都是一幅画。

所谓燕北三公子,乃是坊间给燕北青年才俊中最突出的三人的美称,刺史府大公子陈长卿、燕定伯府二少爷燕无忌。

这还有一位,虽然在燕北三公子之列,却与另外两位从无交情。此人便是清贵人家学士府三少爷宋清宵。

自他一进偏殿,所有的目光便集中到他身上,即便是燕无忌和陈长卿。可是他表情未变,云淡风轻,自找一处清静无人的地方坐下,闭目养神,并不打算理会任何人。

燕无忌眯着眼睛打量着宋清宵,今日他还是同往年的打扮无异,一根简单而不失大方的玉簪束发,着宽大的素锦袍子,像是羽化登仙的样子。

陈长卿冷哼了一声。便同燕无忌说话:“贤弟,我听说你对白家那位大小姐动了心?该不会是在我家赏花会上,你就看上人家了吧?”

“从你嘴里能不能出点正经?”燕无忌颇有些嫌弃的斜睨陈长卿“那白家长房心术不端,泼我一身脏水。”

陈长卿意味不明的笑道:“谁教陌上公子如玉,足**呢?”

这边燕无忌同陈长卿还在争论,那边陈慕雪的话匣子也没有停止。见白流苏不语,陈慕雪又问道:“妹妹,这次盛会的绣品准备了什么?”

白流苏眉头微皱,怎么今天都想知道自己绣的什么?拗不过陈慕雪,便只好叫长欢再次把金丝楠木的盒子取来。同白如卉的反应相差无几,陈慕雪看见那幅莲花绣的时候,也是惊诧不已。

只是在惊诧之余,一丝狠厉也在眼眸中闪过,很快恢复了清明。有些不甘心道:“妹妹小小年纪,绣工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实在让姐姐惊讶。”

这种气氛让白流苏有些不适应,便故作小儿女姿态对着一旁的丫鬟兔儿问道:“你家小姐准备的什么?快拿我瞧瞧。”

陈慕雪神色一敛,又迅速笑道:“姐姐出门太急了,把绣件落在家了。估摸着得半个时辰才能送到呢。”

白流苏从善如流道:“那真是可惜了。”

这时候几个嬷嬷进得偏殿来,众人都认出来,那是贴身伺候神针娘子的老嬷嬷,说话颇有分量。

其中一个青衣嬷嬷亮声道:“今日绣技盛会的第一场比试已经结束,请叫到名讳的小姐随奴婢前往清心殿。”

林家四姐妹中的林见兰按耐不住,出声问道:“嬷嬷,这第一轮到底比了什么?”

这时候原先负责引路的嬷嬷站出来道:“这第一试试的乃是一个礼字,我们夫人说了,绣技固然重要,人品更重要,待人以礼者,方能心含天地,绣常人不能绣。”

一番解释下来,引路嬷嬷便开始抱诸家小姐的名讳,当然嬷嬷不可能直呼名讳,都以形式和家中排行代称,白流苏淡淡听着,不禁为宋家的礼数教养折服。

最终被报到名字的有陈慕雪、白家、林家、孙家、杜家的小姐们,此外还有一些举止端正的官家商家小姐。余下的无不面红耳赤,表情尴尬。

那青衣嬷嬷对着挑出来的小姐们,微微一福身,便道:“小姐们,请随奴婢来。” 2k阅读网

47、何生

嬷嬷们把众家小姐们领到清心殿,清心殿建于巨大的放生池之上,白流苏临水而立,几个小姐也三三两两走到水台边。

正是四月时候,放生池中的荷花自然没有开放,不过荷叶连天也是一番景色。嬷嬷带着几个丫头为小姐们布置好了绣架。

第二场比试马上就要开始,可是众女仍然没能见到神针娘子徐夫人的面容。前世白流苏并没有见过这位神针娘子,心中也是好奇不已。

不过是白流苏,就是陈慕雪也有此感。她虽然是刺史之女,出入达官贵人家的宴会,但是宋家清贵人家,轻易不肯出席这样的宴会,就算是她,也见不着。

婆子丫头们都料理停当,身穿青衣的嬷嬷这才和颜悦色的请大家入座。白流苏挑了个临窗的绣架,陈慕雪紧挨着白流苏坐下。

其他各府的小姐也依次挑选了自己的位置。白家长房三女自然同林家四女坐在一处。嬷嬷命丫鬟将试题挂在殿堂中央,那锦缎横幅上只有一个字:生。

嬷嬷缓缓道:“今日第二试便是请诸位小姐绣出这个生子,限半柱香内完成。”言罢便不再多说,伸手用蜡烛将殿中的檀香点上。

众人大多陷入苦思。一个字,没有其他线索。到底神针娘子想要什么样的绣品。有些像林见梅这样七窍玲珑的,决不愿白白浪费了时间。先勾了写边边角角的装饰,图个好看。

白如意稍作思考,便胸有成竹的勾花样了。长欢看着更加着急了,自家小姐看上去一点想拿针的样子都没有。

那檀香不长,烧完只需半个时辰。长欢忍不住低声提醒道:“小姐,你倒是绣啊!”白流苏闻声依旧不动,只淡淡道:“我还没想到。”

抬头又把目光放在殿外的荷塘上,到底什么才是生呢?想她白流苏经历重生,活了两世。经历了死的绝望,又经历的生的狂喜。重生以来她步步为营,谋算着复仇,谋算着保护家人,却从来没考虑过重生后的自己。

我欲生而何为?

几只红色的蜻蜓立在荷尖之上,当真是万绿丛中一点红。这点红色突然让白流苏的眼眶暖了起来。她脑海中忽然灵光一闪,立即拿起绣针穿线,很快投入其中。

半个时辰之后,众人纷纷完成各自的绣品,青衣嬷嬷将诸位小姐的绣品收齐,笑道:“诸位小姐稍等片刻,待我拿去与我家夫人品鉴。”

约摸又过了半个时辰,那青衣嬷嬷便带着丫头将绣品还给诸位小姐,唯独留下了白、杜、林、孙以及刺史府家的小姐没给。

众人即知何人落选,何人晋级了。嬷嬷又道:“拿到绣品的小姐可以回去了。还请没拿到绣品的小姐们稍作休息,备好此次为金佛准备的披风。我家夫人稍后便同燕北四大绣娘前来,品鉴各位的绣品。”

一些小姐叹气离开了。留下来的人也没有多么高兴,因为神针娘子和燕北四大绣娘代表了燕北绣技的顶峰,想要经受她们的考验,不是容易的事。

白流苏深呼了一口气,终于要见到那位传说中的徐夫人了。 2k阅读网

48、破坏

方才比赛匆忙,众人都把行头放在了侧殿,这会儿各家小姐们纷纷差遣丫头们回侧殿去拿比赛用的披风。

长欢也同白家长房的其他丫头去了侧殿。清心殿中,留下的小姐们坐在一处谈笑。白流苏噙着一抹恬淡的笑容,依旧瞧着外头的放生池。

陈慕雪扑哧打趣道:“怎么这是要把这放生池看穿了不成?”众人都被陈慕雪的目光吸引,纷纷看向了白流苏。

杜、孙两家也是燕北的大族,杜家这次晋级的是长房的大小姐杜春燕,三房的六小姐杜秋月。孙家这次晋级的只有大小姐孙尚茗一人。杜孙两家相交甚笃,倒是和白、林两家的小姐没太多的交流。

这杜家大小姐杜春燕是个颇为玲珑的人,早前刺史府的赏花会上,她就注意到了白流苏与从前的不同,因此也有心结交。见刺史府陈大小姐打趣,便接了话头问道:“不知白三小姐方才绣的什么?”

白流苏微微有些诧异的看向杜春燕,这么多人在,为什么独独问自己。不过虽然同这位杜大小姐没有交情,但不代表以后就没有交情。因此还是耐心答道:“也没绣什么,就是看着放生池,就想着绣了朵荷花。”

“原来如此。”杜春燕含笑着点头。坐在后头的林见兰却满不在乎道:“只是朵荷花而已,也不知如何就入了神针娘子的眼了。”

陈慕雪有些不喜林见兰的口气,淡淡蹙了眉头。场面略有些冷,白如意心道不好,暗暗扯了扯林见兰的衣袖。眼前这位是刺史府的大小姐,可没必要招惹。

林见兰本来还要继续挖苦白流苏,却被阻拦,恰好青衣嬷嬷又进得殿来,只得打住话头。却原来青衣嬷嬷只是知会各位小姐,可以用早饭了。

大家忙着比试,却都粒米未尽。青衣嬷嬷说了一个时辰后徐夫人才会来便退了出去。众女也跟着散了,各自用饭。

陈慕雪带着嬷嬷独自进了一处用饭的二房,不久兔儿带着比试用的绣件回来,只是脸色不是太好。见到自家小姐,才把方才看到的事情说出来:“小姐,我方才瞧见白家四小姐的丫头鬼鬼祟祟的,好像是调换了三小姐的包裹。”

自打小姐上次见了白家三小姐之后,就变了个人,变得自立自强了,连带她的日子也好过起来。所以兔儿在心里是感激白三小姐的。见着有人想给白三小姐捣乱,就赶紧把事情告诉了自家主子。

陈慕雪不知为何突然想起之前在偏殿,她看到白流苏那件莲花绣时的心情,那不是为好友感到高兴的心情,而是一种嫉妒,一种突然闪过的除之而后快。

就算白流苏对她有恩,这一次自己却不能帮她。此事陈慕雪已然料到是长房的人想破坏白流苏的比试。但是这一次的头名她陈慕雪必须得到!

不是为了那什么关门弟子的名次,只是为了那个人,那个从六岁起就记挂在心上的人。

“小姐?”兔儿不解的打断自家小姐的走神。

再抬头时,陈慕雪的眸子已经变得冷漠,慢条斯理的拿起桌上的筷子,轻轻道:“这是她的家事,我不便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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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白衣

清华寺的另一处偏殿,少爷们已经完成了最后的诗稿,交由刺史大人以及告假回家修养的翰林宋平章品鉴。

宋清宵又独自一人临窗而坐,这窗户正对着外头的放生池,与对面的清华殿遥遥相望。他隐约瞧见对面坐着一群女子,而其中一位白衣的女子,同他一样对着放生池愣神。

也不知怎么了,他觉得那女子同自己很像,忍不住去想去细看那白衣女子的模样,正要站起来,肩上忽然一重。他下意识回头,身后站着伯府的燕无忌,手正放在自己肩上。

“宋兄在看什么呢?”燕无忌嘴角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浅浅瞧着宋清宵。

宋清宵转头去看,只见对面已无女子身影。便暗暗叹了口气,又蜀离的拂去燕无忌的手,声音清冷:“没什么,随意看看。”

燕无忌神色有些不好,挑了宋清宵对面的木椅坐下,直截了当便问道:“宋兄,可是燕某几时得罪了你?”

听了燕无忌这话,宋清宵只觉得一阵头疼。他年幼时得了一场大病,身体不好。因此常在家中很少出门,加之宋家不爱与燕北勋贵人家来往,所以外界都认为他孤高冷傲。

实际上,他只是不善交际罢了。“燕兄误会了,我……”

“不过是看不起我们这些人罢了,无忌,你要同他多说什么?像宋公子这样才华横溢的少年才俊,我们可高攀不起。”

没等宋清宵说完话,陈长卿已经走过来,凉凉的把宋清宵的话打断。这样的情形这样的误会已经发生过无数次,宋清宵苦笑一声,不愿再多做解释。

一群小厮进来摆饭,陈长卿将燕无忌拖走。大家三三俩俩凑在一起,徒留宋清宵一人冷冷清清。

这边白如意带着白流苏等人在耳房用饭,突然坐在白流苏旁边的白如卉一不留神打翻了汤碗,淅淅沥沥全部落在了白流苏身上。

她今日穿着白底绣梅的袄裙,这污渍一显无余。白如卉眼神中闪过得逞的快意,面上又紧张的站起来,拿帕子擦拭白流苏的衣裙,满脸慌张和愧疚道:“三姐姐,对不住,我不是故意的!”

白流苏淡淡瞥了她一眼,便吩咐奶娘道:“陪我去一趟净房。”奶娘赶紧挑了一身衣裙陪着白流苏出去。

白如意这才同白如卉相视一笑。恰好贴身丫头雪梨进来,凑到白如意的耳边悄声道:“小姐,都办妥了。”

白如意顿时松了口气,夹了桌上的酥饼,吃的更加开心了。待白流苏更衣回来,桌上只余残羹冷炙,白如卉又恢复以往冷漠的样子,正眼都不瞧来人,只顾着同白如意说话。

奶娘叹了口气道:“小姐稍等片刻,奴婢去差他们再送席饭来。”白流苏摆摆手道:“算了,我也不饿。”

恰此时长欢抱着金丝楠木盒子进来,走到白流苏身边福了福礼,便道:“小姐,奴婢刚回来撞见宋家嬷嬷了,她叫咱们赶紧回清华殿,神针娘子和四大绣娘要品鉴小姐们的绣件呢。”

“既然如此,还愣着作甚?”白如意抢过话头站了起来,冷眼瞥向白流苏道:“三妹妹,一顿不吃也饿不死,这要是迟了,怕让人笑话咱们白家不知礼数,你说是不是?”

“你……”长欢刚要争辩,便被白流苏拉住,淡淡道:“长姐说的是,这就走吧。” 2k阅读网

50、将计

另一边,神针娘子徐夫人同燕北四大绣娘在清华殿中交谈。谭嬷嬷亦在四大绣娘之列。她初见姑娘们的绣件,便知白家几位姑娘都晋级了。

心中高兴,所以坐在下首,总是淡淡噙着笑容。她方才知道,此次徐夫人不但是要选一关门弟子,更是要为他的独子宋清宵觅一佳偶。

因此今年的绣技比试才会比往年更复杂、更严格。到了最后一场比试剩下来的姑娘都是燕北有头有脸的世家小姐了。

只是徐夫人的心里还是不甚满意。因为原本宋清宵可以有更好的姻缘,只因体弱多病,虽少有文名,然而上京之中那些清贵人家,却大多不愿同宋家结亲。

无奈之下,徐夫人才将目光放在了燕北。当下徐夫人将那些晋级的绣件又拿出来一一看过。最让她觉得不俗的绣件,其实只有两件。

一件是刺史府大小姐陈慕雪的,而另一件则是白家二小姐白流苏的。陈慕雪盛在针法娴熟,短短一炷香时间,竟然绣好一尊送子观音,可不是恰好符合了“生”这个题目了。

白流苏的确是绣了一朵荷花,只不过这是朵含苞待放的荷花,那小荷之上还堪堪立了一只红色的蜻蜓。“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无声胜有声。

外头一婆子高声喊道:“诸位小姐到!”

随后陈慕雪领头,一众世家小姐纷纷鱼贯而入。大家见殿中已坐着四大绣娘,陪着上首一位夫人说笑,心中具是一愣。

倒是见惯世面的陈慕雪反应灵敏,又福了福身子见礼道:“见过徐夫人,教夫人就等了。”举止言谈落落大方。

其他几个世家小姐便纷纷效仿,同徐夫人见礼。白如意暗暗懊恼迟了一步。白流苏则一边行礼一边打量上首这位徐夫人。

她今日穿的素净却不失大方,虽然四十岁年纪,可依旧肤如凝脂,看不到半点细纹,一双纤纤玉手,白如水葱。从这便可看出,是个巧人了。只那一双凤目,看似祥和,往往无意间透露了凌厉。

青衣嬷嬷忙上前来,将一众小姐的姓名于徐夫人通晓。徐夫人点点头道:“既然都来齐了,便将绣件都拿出来瞧瞧。”

小姐们依言将自己的绣的金佛披风拿出。这一齐亮相,高下立现。陈慕雪同白如意所绣莲花绣立即让周边的人暗淡无光。

未等四大绣娘和徐夫人品鉴,其他小姐们已经不好意思的将绣件收了起来。徐夫人对着陈慕雪和白如意点了点头,目光不经意落在白流苏身上,诧异道:“你的绣件呢?”

立在一旁的长欢,气的眼睛都冒火了,她不明白明明小姐的莲花绣怎么就到了白如意的手里,变成了她的绣件。她刚刚打开金丝楠木盒,里面竟空空如也,这下要如何是好?

白流苏环顾四周,将众人的眼光皆收在眼底,有嘲讽有幸灾乐祸。白如意的得意,陈慕雪眼神中的闪躲。谭嬷嬷的焦急,其他人的冷漠。果然只有到了这种时候,才能叫人看出人心。

“把盒子给我。”白流苏叹了口气,从长欢手中接过金丝楠木的盒子,扯出原本铺在盒中做装饰的明黄锦缎,只见她双手一抖将明黄的锦缎摊开,然后一转,将另一面呈现在众人面前。

“好针法!”一件明黄锦缎背面的绣样,涵养颇深的徐夫人都忍不住轻叹起来。而白流苏也将周遭人的震惊与难以置信尽收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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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揭破

“你是如何做到的?”徐夫人忍不住从位子上站起,走到白流苏面前。众人皆是差异的将目光投向白流苏那块原本寻常的锦缎上。

陈慕雪一见那摊开的锦缎便知道自己输了。而白如意却还没有看出门道来。她以为调换了白流苏的莲花绣,自己该是必胜的。那锦缎上不过绣了四行字而已,有什么稀奇。

尚未想通,便听见徐夫人赞叹道:“这四行般若心经看似简单,实则难绣。你这字体直接将书圣王羲之的笔法拓了下来啊!不不!是得其精髓!”

白流苏莞尔一笑,不愧是神针娘子,远远一瞧便看出这幅般若心经的奥妙来。见徐夫人目带痴迷,这才适时解释道:“夫人谬赞了,这书圣笔法小女子哪里能得其精髓,只是为了将这笔法拓下来,这每个字都是用五层线绣上的。”

“五层线?”徐夫人惊讶的抬头,得到白流苏肯定的点头,复又将手伸向锦缎抚摸。所谓五层线是指将同一个字连绣五遍,一般情况下,绣娘为了让绣品有层次,便会上一层。但是超过三层,则会显得笨拙厚重。

白流苏竟然绣了五层,为的就是将书圣的笔法丝毫不差的拓下来,正所谓是入木三分。徐夫人以手抚字,却发现并没有想象中厚重。五层线的手感竟像是两层。

徐夫人一示意,四大绣娘纷纷上前,围住白流苏的绣品仔细打量,此刻陈慕雪和白如意自然被晾在一边,脸色铁青却都不好发作。

长欢瞧着自家小姐逆转的局势,不禁暗叹有惊无险,又瞧见白如意那份脸色,暗爽不已。正要收回目光,却不期撞上陈慕雪满眼的狠厉,长欢眨了眨眼,疑心自己看错,果然再看过去,便是平和的陈慕雪了。白流苏淡淡立着,表情宠辱不惊。

谭嬷嬷看了许久,方才叹道:“白三小姐用的可是失传已久的雪蚕丝?”

白流苏默默向谭嬷嬷投去一个赞赏的眼神,果然是燕北四大绣娘之首,是个识货的。点头答道:“的确是雪蚕丝,这是我娘亲的嫁妆,因数量极少,只足够用来绣这四行般若心经了。”

“难为你诚心诚意,一心向佛。将这般贵重的雪蚕丝拿来给金佛绣做披风。”其中一个绣娘满口赞赏。徐夫人的眼光中也流露出赞许来。

“这雪蚕丝既珍贵,又娇贵,虽然极薄,但也极容易折断,我瞧着整件绣品没有一处断头,白三小姐的绣工,已及我等绣娘了。”另一个绣娘也如是说。

“无论是绣技,还是心意,本夫人认为这次绣技比试的胜者当是白家三小姐,诸位有何异议?”徐夫人环顾四周,四大绣娘均表示对徐夫人的决定十分赞同。

徐夫人又将目光投向了参与比试的众小姐,除去那些自知不如的低头不语。原本出挑的陈慕雪和白如意也只得尴尬的点头。

“青衣,将这锦缎送交了然大师,告诉他这就是金佛的披风了。白流苏,今日你赢了比试便是我的关门弟子了,隔日全了师徒之礼,你便来我府上学艺吧。”

“多谢夫人抬爱,弟子谨遵师父教诲。”白流苏从善如流的行礼,落落大方。徐夫人难得笑得开怀。

陈慕雪见徐夫人未曾提起过宋清宵,便暗自猜测白流苏还未入她的眼,自己尚有机会。这才松了口气。

当然进入最后一轮比试的小姐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四大绣娘同神针娘子对每个人的绣品都进行了一番指点。

虽没有成为神针娘子的关门弟子,但同时得到代表燕北绣技最高水平的绣娘和徐夫人的指点也是不小的荣耀了。

轮到白如意,徐夫人忽然皱眉道:“这不是你的针法,你为何要冒用你三妹妹的绣品?”此言一出,满场哗然。 2k阅读网

52、陌路

白如意羞的满脸通红,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倒是一旁林家的林见兰出声道:“夫人莫要冤枉了我白姐姐,您如何便瞧出这不是白姐姐的绣品了?”

林见兰往往出声帮倒忙,将白如意又往风头浪尖推了推,本来徐夫人只是觉得奇怪而已,被林见兰这么一说,就是在质疑她了。

转身对一旁的青衣嬷嬷道:“青衣,去把第二轮绣品拿出来。白三小姐用的针法同白大小姐用的可不同。”

青衣很快将白流苏以及白如意第二轮的绣品拿出来,给众人一看,果然白流苏的荷花秀针法,竟同白如意手上的莲花秀一模一样。

这证据确凿,如何抵赖?白如意更加慌了神,只是嗫嚅道:“我……我……”倒是白如卉反应的快,反手就给身旁的丫头一个巴掌,骂道:“你这丫头,拿错了绣件如何还要瞒着我们,你这是要毁了大姐声誉吗?”

声色俱厉,那丫头反应也快,忙跪地求饶,将罪责都揽在自己身上。众人虽然对白如意心存疑惑,但是现下已有人背了黑锅,便不好说什么了。徐夫人挥挥手对白如意道:“这样的丫头,带回去好生管教吧!”

白如意这时才反应过来,一副受委屈的模样,眼眶都红了,低低答应了一声。青衣嬷嬷又将众人的最后一轮的绣品收集起来,拿去前殿。

浴佛节素来有一个惯例,绣技比试最后一轮角逐的绣品会当众拍卖,拍卖所得一半留作清华寺的香火钱,一半用来救济燕北贫寒人士。

因而浴佛节这一天,就是所有燕北人的节日。至此,徐夫人还要去主殿进香,绣技比试便告一段落。

白如意拂袖而去,白如卉和白如只得紧跟其后。各府的小姐也三三俩俩结伴离开。倒是陈慕雪深深瞧了白流苏一眼,竟没打招呼就带着丫环兔儿走了。

长欢瞧着奇怪又联想的方才一幕,便凑到白流苏耳边低声道:“小姐,我瞧着刺史府的陈小姐今天透着古怪哩。”

白流苏望着陈慕雪远去,心中暗暗叹了口气,喃喃道:“她已经不是从前那个陈慕雪了。”从方才陈慕雪的眼神中,她已经知道白如意陷害自己的事,陈慕雪肯定知情。

但是为什么陈慕雪选择了沉默?

无数事情涌上心头,先是赏花会陈慕雪不愿接近燕无忌,再到姨娘庶妹暴毙,伯府张氏滑胎,再到如今陈慕雪看徐夫人的眼神。

堂堂刺史府大小姐,身份地位已经是燕北之最,那么她没必要在乎徐夫人关门弟子的身份。所以思来想去,便只有一个原因。神针娘子的独子宋清宵。

对于宋清宵,白流苏只知道一个名讳。因为她前世未曾太多参与贵女名媛的集会,所以知道的不多。

如今看来,这个人更要避着才对,当前她可没必要同陈慕雪为敌,而是要好好收拾那几个不自量力的人才是。

其实从白如意重回白家起,安氏手里安插在景合院的眼线就日日来通报长房的情况。白流苏便算到白如意不会这么轻易放弃。

所以才会准备了两份绣品,而藏在金丝楠木盒子中的般若心经绣才是她真正的绣品。这一试,果然长房还是上钩了。

敢在绣技比试上让她难堪,她又怎么会轻易饶过白如意呢?

转头冲奶娘招了招手,问道:“那长房外室的情况如何了?” 2k阅读网

53、毒计

众位小姐比试刚一结束,消息就传出了殿外。彼时,各府夫人老爷的车马刚刚到达清华寺,小厮们纷纷将比试的结果告于各家知晓。

邵氏一听自己的女儿竟然没有赢,眉头一皱。不过随即又缓和了神色,她原本就将算盘打在了伯府燕二公子身上,这一次败了就当断了女儿的念想也好。

林氏刚一下马车,雪梨便来将之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她。听闻女儿盗取白流苏绣件的事情被抖了出来,她心中一惊,不由得对白流苏又恨了几分。

倒是安氏不慌不忙的下了马车,于他而言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这就证明女儿流苏应付自如,想必这会儿已经得偿所愿了。

浴佛节这一天,燕北有头有脸的人家都要出来见证金佛出寺的,一般贵妇们都会相伴一起烧香祈福。

而完成比赛的小姐们,则会相约游寺。人的天性仿佛在这一天同佛祖一起解放了出来一般。

夫人们下车的时候,僧人们早用白幡将周遭围了起来,普通老百姓自然是不得入内了。等到金佛游城回来,这些达官贵人走了,方才是百姓们烧香的时候。

白家老太太因着之前被气病了,这次便没有出来。燕定伯府李老夫人喜静,不爱来着热闹的地方。长房的张大奶奶滑了胎,李老夫人怕不吉利,因此只有陈夫人一人来了。

一白面僧人上前来双手合十,对众夫人称了一声“阿弥陀佛,诸位夫人请随贫僧至偏殿稍作休息。”

一群妇人唯伯府陈夫人为尊,陈夫人浅笑道:“既如此,便请小师傅带路吧。”众人紧随陈夫人其后,林氏心念一动,便要上前攀谈。

这是这笑脸刚刚摆了出来,几个嬷嬷一下子从中间插入,隔断林氏攀亲之路。后头跟着的几个夫人皆是心中暗笑。

之前伯府二公子心仪白家大小姐的传闻闹得沸沸扬扬,几个夫人还以为此事为真,没想到原来是热脸贴人家冷屁股罢了。

林氏不以为意,她也料到有此结果。之前她命人将谣言散布出去,不过是抱着拼上一拼的态度罢了。

稍稍放缓了脚步,落在了众人的后头,林氏才招来桂婆婆耳语问道:“高家那小子来了没有?”

桂婆婆一脸得色道:“夫人放心,只消小姐把人引来,便可成了!”林氏满意的点点头,自她重回白家,白家几乎变了天,老太太病了,安氏掌着家,变着法子把她的心腹撵出了荣华园。

安氏衣不解带的伺候着老太太,又哄着老太太裁剪开支,将各个园子的部分下人都发卖了出去。林氏再回景合园的时候,物是人非。想到这里,又不禁抬眼看了看安氏。

她一直以为安氏是个软柿子,可如今她才是真棒槌,怎的不知身边还有个扮猪吃老虎的对手。不过再厉害,也还是欠了火候。

另一边,下人来给各家小姐捎信,引各家小姐去夫人们休息的偏殿汇合。白如意得了消息,却对雪梨道:“你去通知三小姐,叫她去西南偏殿找二伯母。” 2k阅读网

54、反击

白流苏同长欢奶娘等人正沿着寺中抄手游廊闲走,几个别府的丫头经过,她们的几句闲语引起了她的注意。

一个穿绿裙的丫鬟道:“小姐们比完了,听说公子们的比试结果也出来了。”

另一个丫头接口道:“今年怕又是宋公子独占鳌头吧?”

绿裙丫头笑笑道:“咱们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言罢两个丫头相携一起朝着东边走了。白流苏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个丫头离去的方向,奶娘注意到白流苏的步子缓了下来。因问道:“小姐,咱们要不要坐下歇歇?”

“也好。”白流苏点头,倚着美人靠想着心事。公子们的比试大概就是诗会了吧。那丫头口中的宋公子,自然是宋清宵。

说起来,白流苏研读鬼谷子的文集典册,颇有尝试的想法,也是很想见识这位宋清宵到底实力如何,只是一想起方才陈慕雪的眼神,还是作罢。

眼下有许多要紧事等着她去做。长房虽然受到重挫,母亲夺去了林氏的掌家权,可是二房的田产店铺都在白致喜手上。自己虽然顺利成了神针娘子的关门弟子,但是要为弟弟的未来铺路,这才刚刚开了一个小头。

正想的入神,游廊上传来一串伶俐的声音:“三小姐您让奴婢好找呀!”来人正是雪梨,三步并作两步走到白流苏面前,福了福礼道:“三小姐,二夫人已经到了寺里,大小姐、四小姐她们已经先去西南偏殿同夫人们汇合了,大小姐叫奴婢来传个话。”

长欢静静等雪梨说完一大串话,才问道:“大小姐要传什么话?”

雪梨本来对着白流苏回话,结果白流苏不理,倒是长欢来问她话,当下心里就不高兴。现在她虽是大小姐身边的贴身丫头。

可是这自由跟奉利哪点比得上在宁和园的时候,眼前这个长欢更是取代自己位置的人。她怎能不气。因之便添油加醋说道:“大小姐说,二夫人许是有急事寻您呢,教您快些去。”

白流苏摆摆手道:“知道了,你先去吧,我随后就来。”

雪梨见白流苏一脸相信的样子,便福了个礼离开了。长欢倒是狐疑的问道:“小姐,您真信了她的话?”

自然不信。西南偏殿?她几日前来清华寺,将寺庙逛了个遍,寺庙西南乃是一片放生林,一向人烟稀少,哪里有什么偏殿。

长房的人个个都不是安分的。思忖再三,转头对长欢道:“你过来,我跟你说……然后你叫他去……之后你就去找夫人,就说……”

白流苏一番低声吩咐,长欢听得眼睛雪亮,直到白流苏说完,长欢忍不住对白流苏竖起了大拇指“小姐,真是高明!”

说完对白流苏福了福礼就连忙出了拱门,径直朝着东边去了。

奶娘略有些疑惑的问道:“小姐,你都跟长欢说了啥?”白流苏莞尔一笑,淡淡道:“以彼之道环比之身罢了。”

想了想,白流苏站了起来道:“奶娘,你随我去铺子去转转。”奶娘想着小姐是个有谋算的,便点头答应了。 2k阅读网

55、送信

一辆马车在繁华闹市中慢慢穿行,白流苏坐在马车中难得发着呆。今天之后,恐怕很多前尘往事就可以了解了罢。

这一边白流苏跟奶娘已经离开了清华寺,另一头长欢径直提着裙子跑去东边。果然瞧见人头攒动,隐约可见偏殿里公子们的谈笑声。而对面的凉亭上也歇着几个小姐。

其中恰好就有白如意和林家几个姐妹。长欢心中一惊,暗叹小姐果然神算,大小姐果然会在这里。

此时凉亭中,雪梨俯身在白如意的耳边回话。白如意十分满意的露出笑容。她自然知道西南偏殿根本不存在,而是一处放生林,而在那里等待白流苏的,是高达民和她未来的命运!

而她白如意的命运则是白流苏永远可望不可及的。神针娘子的关门弟子又如何?只要今日高达民事成,她这个关门弟子还能当得了么?

陈夫人带着一众贵妇在偏殿中小憩,林氏又差桂婆婆去打探西南那厢的情况,确定万无一失之后,才转头同其他夫人攀谈起来。

各府传话的丫头们都道小姐们在寺庙中歇息游览,陈夫人便发话道:“让孩子们玩罢,咱们礼佛之心可不能怠慢了!”

邵氏附和道:“正是,眼瞧着金佛可就要游城了。”陈夫人点头,两人相携由小僧带着前往主殿礼佛,一众夫人跟在后头不提。

长欢等在路口终于见到从偏殿里走出来一个收饭盒的小僧人,便一脸急切的拦住小僧人道:“小师傅,求您帮个忙吧!”

那僧人瞧着长欢的穿着打扮自然知道是大户人家的丫头,因问道:“施主有何难处?”长欢一脸难为情的抬头看看了凉亭,小僧人顺着目光看去就瞧见了白如意,原来是白家大小姐。

长欢这时才道:“我家小姐的远方亲戚高公子心慕小姐已久,只是我家小姐守礼更对高公子无意,只是今日这高公子突然邀我家小姐放生林见面……”

小僧人一听这不是么,原来现实中真有这样的事情,不由得耳朵发红起来。长欢吞吞吐吐尴尬道:“我家小姐洁身自好,但是亲戚一场,不愿高公子痴等,求小师傅去放生林传个话。”

说到这长欢又往小僧人手里塞了一角银子,苦求道:“这点香火钱,还请小师傅渡化。”那小僧人当下被长欢捧得飘飘然,满口答应了下来。

他哪里会想到,一般大户人家私会这种坏名声的事情哪里敢传将出去。还专门求一个素不相识的人传话?

小僧人放妥托盘便朝着放生林走去,长欢便悄悄跟在了小僧人身后。放生林是否有人,其实她也不知道,只是小姐的推测,若无人,她也是要想办法圆谎的。

只不过果然不出白流苏的预料,高达民果然一个人站在放生林中等待。长欢远远瞧着小僧人对高达民道:“高公子,白大小姐说了对公子无意,念在亲戚一场,高公子还是不要在此苦等了。”

“你说什么?白大小姐?” 2k阅读网

56、起疑

那小僧人还以为高达民的表情是被撞破了好事,尴尬所致。他一个僧人可不想沾了什么晦气,传话完毕,忙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就匆忙跑开了。

高达民站在原地只觉得一头雾水。本来在东殿斗诗结束,他正打算趁此机会,结交燕北的青年才俊,却不想被白如意的丫头叫出来,原来姑母临时安排了这么个对策。

只消他在此处等候,白如意再将白流苏引过来,到时候拉拉扯扯之间,林氏在带着众人来捉奸,白流苏若是还想要嫁出去,便只有高达民勉为其难娶她了。

既是姑母安排,眼看等诗会结果出来还早,因此他便答应了计策,一个人来到了放生林。只是左等右等不耐烦的时候,终于来人了。

可是来人竟然不是白流苏,反倒是一个小和尚前来传话。高达民不由得埋怨其白如意行事莽撞。

本来这就是见不得人的事情,怎么能让一个素不相识的小和尚知道?那小和尚说的话也透着古怪,为什么是白大小姐叫他不要痴等。

难道说,白流苏没有上当?

种种情况高达民都想了个遍,但就是想不通原因。他知道自己在姑母眼中不过是个棋子。只是在这场谋算中,他也能得利,所以便答应了。

只是一个表妹就对自己呼来喝去,他实在不满。现在的情况也叫他不敢在原地等下去。此事一旦败露,他们母女必定会将罪责全都推脱在自己身上。

最终他打定主意,还是去找白如意问个清楚,他不是发善心的人,什么黑锅都可以背。长欢一直藏在角落等着看高达民的反映。

见他转身抬脚就走出放生林,长欢暗笑,小姐简直成精了,竟然猜到了长房想怎么害她。现在连反击的步骤,都计算的分毫不差。

长欢将身子藏在大树后头,眼看着高达民朝东边走去,悄悄的跟在后头,小姐说过若是高达民直奔东边的偏殿,她便直接去找夫人。

前世白流苏是高达民的妻子,几年的相处,她对高达民的性格了如指掌。此人极端的自私,断断不会做亏本生意,也不愿意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只要他发现事情蹊跷,就一定会去找白如意对峙。这正是她想要的,也是最关键的一点。夫人们烧香的主殿距离少爷们斗诗的偏殿并不远,只几步路的距离。

长欢转过一条游廊,恰好夫人们都烧香念经完毕,一个个相携着走出大殿。时间刚刚好!

安氏也跟随众人一起走出偏殿,恰此时长欢一脸急色的跑过来,慌慌张张的对安氏行礼道:“夫人,不好了!”

长欢这一下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连伯府的陈夫人和学士府的徐夫人也把目光转向了她。

安氏知晓长欢甚深,一看她那表情就知道是装的。只是她也闹不明白,长欢这是唱的哪出戏,流苏又去了哪里?

“怎么回事?”

“三小姐……三小姐不见了!” 2k阅读网

57、撞破

一听这话众人反映各不相同,十分精彩。

林氏虽然奇怪怎么是长欢跳了出来,不过听说白流苏不见了,便暗想大概是高达民已经成事了。

安氏原本就看出了长欢的不对劲,现下自然明了她是装的,虽然不明白女儿到底在搞什么鬼,不过做戏还是要做全套,因之也一副焦急万分的脸色。

徐夫人也跟着焦急起来,毕竟不见的人可是她刚刚认可的关门弟子,佛门清净之地,说不见就不见,这事情太蹊跷了。

其他人本就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林氏眼珠子一转,站出来对长欢嗔道:“莫要胡说,青天白日的,人怎么会不见。三丫头一向贪玩,莫不是又跑去哪个僻静处玩耍了?”

安氏不悦的看向林氏,这泼的好一盆脏水。林氏这几句话看似关心,实则暗指白流苏没有家教,一个女儿家不守规矩四处乱跑。

方才众人烧香的时候,徐夫人已经知道了林氏就是白如意的生母,心中本来就对林氏无感。这会儿生出厌恶来。摆摆手道:“还是找人要紧。”

林氏估算时机,这会儿白流苏应该在放生林,按照原计划,只要白流苏一去,雪梨便立刻来这里报与她知晓,自己再想办法引众人去放生林看一场好戏。

只是雪梨没来,反倒是长欢先来了。罢了,不管谁来,都说明时机到了。林氏忙插话道:“这庙里来往都是人,唯有放生林人烟稀少,不若我们去寻寻吧。”

徐夫人点点头,转身对安氏道:“你也不要焦急,清华寺佛门禁地,令爱不会有事的。”陈夫人和邵氏惦念着儿子的斗诗,本来是要一起去看看东边偏殿的斗诗会,眼下出了这样的事,便道:“不若我们再去偏殿歇息,等找到白家三小姐,再同去赴宴吧。”

每年浴佛节,金佛游城之后,刺史陈大人都会在燕北最大的酒楼,宴请名流达官共饮,企盼来年风调雨顺,百姓安康。

若要返回偏殿,众人必须经过一道抄手游廊。而这条抄手游廊左边是主殿,右边正对着白如意和各府小姐歇息的亭子。

高达民一进东边偏殿的拱门,坐在亭子里居高临下的白如意便一眼瞧见了。忍不住心中一惊,这是怎么回事。

顾不得跟其他小姐相谈甚欢,忙招手雪梨下去截住高达民。白如意借口要去净房,也出了亭子。两人转入抄手游廊无人处说话。

恰好此时夫人们也沿着游廊走来,两人同各府夫人仅隔着一道镂花窗的墙。大家本忧心这白三小姐的下落,一路无话,突然听得隔壁有人语传来。

一听那内容,众人皆是顿住了脚步。

“你也真是糊涂,你我做下这等事情,如何能让一个旁人知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怎么会让旁人知晓,我不要名声了么!”

几位夫人顿时脸色铁青。有人之年,居然在寺庙撞见别人私会,一出

竟然真的在佛门净地上演。

徐夫人和陈夫人乃是众夫人之首,两人相视皆是一脸凝重。她二人的身份地位,撞破这种事绝不能放任不管。 2k阅读网

58、捉女干

“真是反了!”徐夫人急令青衣嬷嬷道:“青衣,去把那俩个不知廉耻的给我捉来!”青衣嬷嬷答应一声,便领着婆子急忙转过游廊,去寻众人眼中私会的无耻男女。

高达民被白如意截住,两人正对峙当中。高达民怪到白如意为什么把害白流苏的事情告诉一个外人,白如意听不懂高达民在说什么。

两人争执时候,青衣嬷嬷忽然带着婆子就把两人押注。白如意茫然又愤怒道:“你这是做什么,我可是白家大小姐,你难道不认得我了?”

另外两个五大三粗的婆子拿住了高达民,任由两人说什么,婆子都不答应,只是把两人带到了众夫人面前。

林氏一瞧见来人,只觉得头晕眼花,方才隔着花墙便听得那女子的声音十分熟悉,结果捉来的这对无耻男女,竟然是自己的女儿和远房侄子!

高达民看着架势也明白了过来,他同白如意方才的对话怕是让一墙之隔的夫人们听了去。想到这里,不禁冷汗直冒。

长欢暗戳戳的扯了一把安氏的袖子,一挑眉给安氏一个放心的眼神。安氏点头,这才出声对林氏道:“这不是大小姐,和嫂嫂家远方侄子么?”

白如意还没有弄清楚情况,见着自家母亲,忙嚷嚷道:“娘亲,你快教她们放开我,我好痛。”这姿态和口气在徐夫人和陈夫人听来极其不悦。

先前绣技比试徐夫人已经觉得白如意品行有亏。而陈夫人也因为之前及笄和谣言等事对白如意成见颇深。

徐夫人冷着脸色道:“还站在这作甚,凭白叫人笑话么,把人都带去偏殿!”

林氏脸色煞白,绞着帕子想着对策。众人到了偏殿,一路上长欢悄悄在安氏耳边把这来龙去脉都交代了清楚。众人一落座,安氏忙打圆场说:“夫人莫怪,左不过是表亲,举止亲密了些。”

林氏没想到安氏帮着打圆场,忙道:“诸位莫要误会了,小女只是同他表哥略显亲厚罢了。”

陈夫人不耐烦道:“略显亲厚,林夫人是不记得方才他二人说的什么话了?”

白如意这才恍然大悟,她二人方才的对话,同男女私会有什么不同。可是为什么结果变成了这样,被误会的不应该是白流苏吗?

抬头望去,除了闻讯赶来的白如卉,哪里还有白流苏的身影,便忙喊道:“我与表哥从无男女私情,白流苏呢?她人呢!”

这个节骨眼上忽然提起白流苏来,众人都觉得奇怪,安氏叹道:“大丫头,我好心帮你,你却要牵连我那无辜的女儿么,方才马夫来传话,说流苏身子不适,已经先行回府了。”

“回府了?”

白流苏不在场,这脏水就泼不到她身上。白如意愣住了。

安氏明面上说话仿佛是在帮腔,实际上确实推波助澜,徐夫人的脸色更加不好了,她抬头看向林氏道:“林夫人,这是你白府家事,我等也插手不了。这是光天化日之下做出这等事来……”

徐夫人话到这里就被白如意截断:“我没有!我跟表哥是清白的!”

“那你倒是跟我们说说,方才你同你那表哥说的什么话?”陈夫人目光森寒,看向白如意。 2k阅读网

59、自缚

高达民冷汗直冒,他如何能把方才的话说出来,他今年马上就要下场考试了,今日诗会,虽说他才不及燕北三公子,但是也受到一些世家公子的赏识。

此时要是把他意欲陷害白流苏的事情抖落了出去,他的名声还要不要了。高达民在内心权衡再三,如果今天把幽会的事情认下来,与他而言,不过是少年**罢了。

只要回家提亲,明媒正娶把白如意娶回来,他就不算干了什么滔天恶事。谁家年少没有冲动,燕北子弟不会把这件事当作他的把柄。

一阵沉默,陈夫人已经不耐烦了,瞪向高达民道:“她说不出口,你倒是说来听听!”

高达民一怔,不由自主的望向林氏。林氏此刻心中一团乱麻,哪有功夫回应高达民。见此情状,高达民一横心,向林氏拜道:“姑母,我心仪如意已久,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还请姑母成全?”

此言一出,林氏跟白如意都愣了,白如意更是尖叫着推了高达民一把:“谁要嫁给你了!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可是要当刺史府少夫人的人!”

俗话说语不惊人死不休,这一语直接就把一旁的邵氏气笑了。虽然府中姨娘和庶女都死了,但是她只查到张大奶奶哪里线索就断了,到底什么人这么胆大,敢来害她?

今天白如意情急之下一句话就把邵氏点醒了“真是无耻!我怎么不知长卿会喜欢你这样的女子?”

场面已经完全超出了林氏的掌控,她害怕白如意再说出什么惊人话语来,若是让邵氏知道她当初做了什么,这可是要背上人命官司的啊!

深吸一口气,林氏掐紧拳头,指甲都快陷进肉里,一睁眼决然的看向高达民:“你妹妹都吓得魔症了,既然你诚心如此,我便答应你了罢,此事回府再议。”

安氏淡定的揽了一盏茶慢慢喝着,心中却也波澜起伏,她对女儿的谋算真是自叹弗如,时机、位置、众夫人与长房的纠葛关系、白如意、高达民的性子全都算计在内了。

没错,白流苏不仅仅是要逃脱长房设下的陷阱、而且要让长房自食恶果。高达民这样的人不如配了白如意这样的奇葩正合适。意外之喜倒是邵氏发现了林氏的动作,可谓一箭三雕。

陈夫人木了脸色,不想说话。白如意一听哪里肯同意:“娘!我不要嫁给他!”

林氏忙站了起来给身边的桂嬷嬷使眼色,嬷嬷忙上前扶住白如意道:“大姑娘这是魔症了啊!”林氏慌忙道:“叫诸位看笑话了,我女儿自小有此癔症,先带她回府了。”

言罢不等众人反映,就带着丫头婆子拽着白如意和高达民等人狼狈离开。

一旁看好戏的众夫人皆做冷笑:“装疯卖傻!”

徐夫人不禁有些同情起安氏来,与这样品德败坏之人做了妯娌,想必白府内宅可不太平。

林氏匆忙叫人拽着白如意出了清华寺,高达民摊上这样的事自然要同她们一起回府想对策。只是林氏万万想不到,更大的波澜还在后头等待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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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流苏的马车在白牛的店铺停了停,她并未下车,只潜了奶娘下去说话。白牛一见是三小姐的奶娘来了,忙丢下柜台给了掌柜,自己将奶娘迎进了内室。

奶娘三俩句交代了小姐的吩咐,白牛不禁为三小姐的谋算折服,他深深庆幸当初遇上了三小姐相助,也深深庆幸三小姐是他的主子。

“请三小姐放心,小的立刻去办。”

白流苏的马车一走,白牛立刻出了铺子。算了算时间,白流苏不想太早回府,于是便寻了处茶楼雅间,调了壶龙井,静静沉思。

与此同时,跟白流苏所处雅间一墙之隔的另一边,正坐着一位墨发玄衣的男人,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窗外的风景。

一路上白流苏才把自己的推断和让长欢做的事情悉数告知了奶娘,毕竟长欢是奶娘的女儿。现下白流苏又让奶娘差人去给白致喜的外室怜儿送信。

这次,势必要搅得长房不得安宁了。可是白流苏的心亦有些不得安宁。真的要报血海深仇了,可是她自己也沦为屠宰他人的刽子手了,人心善恶,真是不好说清的事情。

“奶娘,你说我,会不会做错了?”

“小姐,人似浮萍,不过尽力求生罢了。你放过他们,他们就肯放过你么?”奶娘叹了口气,一室静谧,再无他话。

林氏方一回府,留守景合园的丫头就慌慌张张的跑到马车前喊道:“夫人!不好了!老爷把那个外室带回家了!老太太吩咐下去要给她在景合园安置下来呢!”

这边刚刚安抚了情绪激动的白如意,这还没踏进家门,又一个惊天噩耗扑面而来,林氏只觉得天都要塌下来了。

原来怜儿得了消息,忙以怀了二胎为由,软硬兼施求着白致喜给她名分,恰好这第二胎又是男胎,白致喜心一横,便带着怜儿回府求老太太。

老太太看在孩子的份上便答应了,想着不过是个妾而已,不打紧。便吩咐下去给怜儿安置。

林氏努力压制住心中的愤怒,先要把女儿的事情想个对策,一个贱妾往后收拾了不迟。一咬牙带着女儿回府。

白致喜正在怜姨娘房中逗着孩子开心,突然丫头打起帘子说夫人有请。两人皆是一愣。于林氏白致喜还是心中有愧的。

摸了摸鼻子,白致喜还是随丫头走了。来到正房一见林氏便吞吞吐吐道:“夫人,你大人有大量,怜儿生了我的孩子,肚里又有一个,我决计不能将我的血脉留在外头的。”

林氏瞧着白致喜那副讨好的嘴脸,顿时觉得凄然,终于抑制不住的流下眼泪来“难道你嫡亲的女儿就不管不顾了吗?”

“什么不管不顾?怎么回事?”白致喜只觉得一头雾水。

林氏已经泣不成声,桂婆婆叹了口气,只得把今天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白致喜听。

“胡闹!”

高达民坐在厅堂之中五味杂陈,早知如此,当初他就不该来趟这趟浑水,那白如意头脑简单,性情娇纵,哪有半点当家主母的姿态。

只听见房中人语,不是很清晰。最后只传来白致喜一声叹息:“这件事,便只能如此了。” 2k阅读网

60、波澜

那几日燕北发生了几件大事。这是这几件大事都和白家的小姐们有关系。

白家的三小姐白流苏一试成名,夺得绣技比试的第一,并且成了神针娘子的关门弟子。而白家大小姐则因与表哥私会败露,不得不匆匆嫁人。

人人都说白家大小姐不知廉耻,倒是那表哥是个重情重义的,立刻修书回家,带着重金上门提亲。几日后便吹吹打打迎娶了白如意进门。

还有一件大事亦和白三小姐有关,那日浴佛节众小姐的绣品当堂拍卖,一个戴着面具的玄衣公子,竟用三千金买走了白三小姐的荷花秀。

此人虽不见相貌,但是据在场的人说,他**倜傥,气宇不凡。就是燕北三公子的气韵都不及他分毫。

有眼力的人猜测,这必定是京城里来的贵人。只是那玄衣公子买了荷花秀便迅速离去。没有人知其底细。

林氏自从将白如意嫁走之后,便一蹶不振。每日只有白如卉晨昏定省陪伴在身边。怜姨娘怀胎,白致喜的精神全在她的身上,就连老太太也关心了几分。

加之怜儿十分会做人,对园子里的下人谦和有礼,这景合园是不是要变天还真是不得而知。老太太得知白如意的事情之后,直叹老眼昏花还以为林氏把孩子教养的很好,这如今闹出天大的笑话,叫白家其他房的小姐如何自处?

安氏倒是不担心白流苏,毕竟女儿现在可是神针娘子的弟子。三房的孙氏依旧像一口古井无波无澜,毕竟她的女儿才六岁年纪。

倒是长房的白如卉和白如,才是前景一片堪忧。

白家这几出好戏,像是一颗石子投入湖心,不仅对白家产生的影响,在燕北几个世家的心里也翻起了波澜。

伯府的李老夫人淡淡听着陈夫人说完此事,倚着歪枕道:“白家如今的气度,早就不是十年前可比了。倒是那安氏,只怕来历不普通。”

陈夫人纳闷了:“媳妇听说,安氏是上京人士,他哥哥是上京有名的富商,这有名有姓,来历如何不妥?”

李老夫人半眯着眼,缓缓道:“新帝登基那年,除了我燕定伯府选错了边,你可记得还有……”

李老夫人说到这里便停了下来,让陈氏自己去想。陈氏顺着李老夫人的话头,回想起以前的事情来。

庆帝登基之前,原本有三王九公九侯十二伯府,然而以庄、伯、盛三公支持的八皇子夺位失败,这三公便被庆帝满门抄斩。

只是外人不知道的是,传言庄国公府一双小儿女逃脱了出来,只是如今不知身在何处。陈夫人依照传言,算了算,猛然抬头问李老夫人道:“难道母亲以为,安氏同他的哥哥就是当年……”

李老夫人摆摆手:“我原本瞧着安氏能拿得出东海南珠,想着原本庄国公家的生意可不是就在东海。只是此事八字还没有一撇,你以后小心留意着便是。”

陈夫人微微点头,心里却在回忆同安氏相处的时候,试图寻找蛛丝马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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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浴佛节之后,安氏派人往学士府递了帖子,又送了拜师之礼。徐夫人挑了个日子,白流苏便正式拜师学艺了。

不过虽说是关门弟子,这师傅关系也没有多亲密,徐夫人只说,师傅领进门,修行还要靠个人,让白流苏在家勤学苦练,每逢十天,便来学士府一趟受她检查,不必天天都来。

荣华园里,绿荷发了嫁,老太太把丁香提上来做了大丫头。二房在老太太房里有了人,安氏掌家起来愈发顺风顺水,虽然林氏在白如卉的劝诫下,身体好转过来。

可老太太因白如意的事,断不敢再把掌家之事交给林氏了,这内宅大权就完完全全落在安氏手中,三房孙氏一旁帮衬着,日子还算是安宁。

白泽言的身体逐渐好转,安氏便同白流苏商议着,送白泽言去族学,男儿长于妇人之手,是不会有什么出息的。

不过白流苏早就有了打算,直截了当的拒绝了母亲的提议。宁和园正厅之中,安氏一脸不解的看着白流苏。

丢开喂鱼的饲料罐,白流苏柔声道:“且不说咱们白家族学就没有培养出什么人才来,更何况那高达民成婚之后,还在白家族学里头读书呢。”

对于白流苏说的情况,安氏心里也有些膈应,可是总不能让泽言五岁了还不去读书吧。白流苏当然瞧出了安氏的疑惑,莞尔一笑:“娘亲,我听师父说,宋大学士这一次告假还乡,得一年才回京复职呢。”

白流苏眼睛透着亮光,她的打算令安氏惊讶不已“你是想让泽言拜宋三老爷为师?流苏,此事只怕比登天还难呢!”

“事在人为,更何况”白流苏说到这,眼光不由得向白泽言读书的耳房扫去“弟弟方才五岁,已经通晓四书了,这份才气只怕同那宋公子少时差不离了。娘亲,弟弟将来前途无量,可不能轻易叫别人毁了。”

白流苏认真看着母亲,下巴直往景合园的方向一送。安氏轻蔑的笑道:“长房如今这气候,还能吓唬到哪个?”

“母亲莫要这么说,咱们二房的田产铺子可握在大伯父手里呢。”白流苏说这话自然不是字面意思,白老太太留给二房的财产还不及安氏的嫁妆。

不过安氏倒是听明白了女儿的意思,那白致喜再如何不济,还能拿嫡长子的身份压着下面的几个兄弟。

白家一日不分家,就一日受长房的拖累。

母女俩正说着,长欢从外头进来,喜道:“太太,老爷来信了。”一面忙把信送到安氏手中。耳房的白泽言听了消息,也蹦蹦跳跳一起过来看信。

“娘亲,爹爹都说了些什么?有没有提到我?”

安氏展信一阅,表情有些严肃道:“你们爹爹说,他已自请调回燕北,过几日便要回来,应该能赶得上老太太的寿宴。”

白流苏接过信细细看起来,白泽言有些失落的撅撅嘴“就没提到我么?”那副不乐意的模样把安氏逗乐了,笑着摸了摸泽言的头道:“你爹爹说回来考你功课呢,泽言快去读书,莫教爹爹难住了。”

白泽言一听,又喜不自胜的回耳房念书了。

白流苏看过信却心中一紧。 2k阅读网

61、拿捏(首次收到打赏加更)

“娘亲,爹爹怎么就被贬了?”白流苏简直不敢相信,前世爹爹一直坐到正五品的位置。怎么今世不升反降,直接从正九品落得个从七品了?

安氏叹了口气,却没有太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扶了扶流苏额前的碎发,淡淡道:“其实你爹功名如何,娘到不是很在乎,只求一家人和和美美,平平安安就好。岂知那些功名利禄是福是祸呢?”

白流苏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安氏却转了话头:“信上你爹还说你舅舅会随他一道来为老太太贺寿,届时我让他物色的丫头也会给你一并送来,以后每有外出,你都把她们带着,娘也就不必担心你的安危了。”

白流苏淡淡点了点头。复又对长欢吩咐道:“你去前门叫马夫准备好车马,晌午我要去铺子里瞧瞧。”

自浴佛节之后,白流苏把心思转移到学士府和自己的嫁妆上来。依照白致喜的性子,决计吃下去的东西就不会吐出来。

那么白流苏就要想办法逼得他吐出来。而这办法之一,就是跟白致喜打擂台。白牛收了白流苏的发簪变卖之后,另在燕北最繁华的几条主街上连开了几家铺子。因这他媳妇儿独门的秘方,现在燕北七成的胭脂生意都由他家包了圆。

每月白流苏收到的粉红足足有一千两,是原来本金的十倍之多。只是一个白牛还远远不够,白流苏料想着弟弟将来考取功名,各种考试无数,各种打点,将来到了京城,决计不能没有关系疏通。

再者,有一个念头已经在白流苏的心中萌芽生根。那就是,有生之年,她也想同舅舅那样,足迹踏遍大庆国的天下,纵览江山如画。

只是在实力还没达到之前,白流苏是不会跟任何人言明的。晌午白流苏带着几个丫头婆子便去那三家古董铺面巡视,最重要的是查账,前些日子白流苏便命奶娘知会了掌柜。

所以白流苏到铺子的时候,掌柜们早准备好了账册,规规矩矩的等候白流苏。逛了三家,看了账册无数,白流苏心中暗暗惊讶,母亲说这三家铺面她也不常打理,没想到几个掌柜非常忠心,没有一个偷奸耍滑,收益虽然没那么惊人,但账目绝对清清楚楚,没一处猫腻。

白流苏和颜悦色的抬头,冲三位掌柜笑道:“真是辛苦你们了。打今年起,三铺子掌柜的月饷再加二十两。”

几个掌柜宠辱不惊的道了谢。心中却对这个年轻的东家敬佩起来,她竟完全依着心算就把账目看完了,这份能力他们此生可是不能及了。

白流苏放下账册,这时表情严肃起来,三个掌柜就知道三小姐这是有话要说了。

“我瞧着三个古董铺子虽有收成,不过这生意做的还是太中规中矩了。”白流苏美目略过三人。

其中年纪最大的周掌柜开了腔:“那依小姐的意思是?”

“把另外两家古董铺子撤了,单单留下品芳斋。”白流苏说的坚决,可另外两位掌柜,皆是一身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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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流苏自然留意到了几位掌柜的神色,继续道:“把另外两件铺子撤了,我要做些别的生意。大庆如今国泰民安,古董生意虽说稳定,但是在燕北,获利已经走到顶了,不如另辟蹊径。”

另外两位李掌柜和佟掌柜便问道:“那小姐打算如何?”

白流苏本临窗而坐,闻言则将头偏向窗外,对门是吉祥酒楼,正是白家公中的产业,也是白致喜手中为数不多盈利的产业之一。

“我听说,佟掌柜原来是上京凤祥酒楼的掌柜?”凤祥酒楼原本是上京著名的四大酒楼之一,只是不知什么原因败落了,直到白流苏七岁离京那年,京城再无凤祥酒楼。

一听白流苏提起凤祥,佟掌柜就唏嘘不已,他见证了凤祥从顶峰走向落败,也正是那年落败,他被安家大当家聘到燕北,做了这古董铺子的掌柜。

“小姐说的是,小的以前的确是凤祥酒楼的掌柜。”

“那当初凤祥酒楼的厨子,你可还有来往?”白流苏探了探身子,进一步问道。

那佟掌柜点头道:“当年酒楼一散,厨子们就各奔天涯了,只同一个惯会烧汤的厨子还有来往,此人叫范二,现在也在燕北,听说他妻女皆得了重病,日子也不甚如意。”

“那好办,佟掌柜,只要你能把这个范二请来做厨子,我便将这间铺子该做酒楼,这掌柜还是你来坐。”

“三小姐放心,此事就包在小的身上。”佟掌柜一听小姐如此承诺,心中也澎湃起来,想着若是能将酒楼做到当年凤祥酒楼的程度,他在这燕北可也算扬名了。

一旁的李掌柜见二人都有了着落,独独落下了自己,不免有些不是滋味。白流苏不动声色,将他的表现都收在眼底。

出门之前,安氏就交代过这三个掌柜各自的特点。周掌柜年纪最大,年老持重,善守业。佟掌柜为人古道热肠,人脉极广。而最后这位李掌柜年纪最轻,性子里颇具锋芒,这类人可倚之开拓新局面,但是也容易急火出劣汤。

所以白流苏把守业交给了周掌柜,把开酒楼的打算说给了佟掌柜。而把考验放在了李掌柜的身上。

果然李掌柜犹豫再三,还是上前鞠了一躬问道:“三小姐,不知小的可以为您做点什么?”

白流苏淡淡道:“李掌柜亦是个人才,我自然是晓得的。只不过接下来要怎么做我还没有想好,不如你先把你那古董铺子的事情先与周掌柜交割了,回头我们再商议。”

李掌柜面露疑惑,最终但是应声答应下来。白流苏看了看天色,便道:“铺子合并的事情,限你们十日之内办妥了。届时我再来看成效。”

白流苏话已说完,便打算回府了。众掌柜躬身将她送到前厅。长欢刚一掀开帘子,就见陈慕雪带着兔儿正在挑选字画。

周掌柜正要迎上去打声招呼,被白流苏一个眼神示意,便做了个揖退下。长欢放下帘子问道:“小姐咱们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一丝念头在白流苏脑海闪过,她摆摆手道:“不忙,我们且站一站。”作者的话:这一章有读者提出了官员品级的问题,我想说我选择架空了时代,所以这个品级并不和任何现实历史朝代重合。官员等级先正后从。望读者理解。

(纪念第一次收到打赏,谢谢书友140929183054782) 2k阅读网

62、将星

此时古董铺子里没有其他顾客,伙计在柜台上专心的算账,只兔儿陪着陈慕雪挑选着字画。左右无事,两人闲聊起来。

“小姐,前些日子我听宋府的下人说,那徐夫人对白三小姐也不是很亲昵。”兔儿说这话的时候,略略有些忧心。

“她又不是徐夫人的女儿,左右不过是个弟子,怎会亲昵。”陈慕雪说的有些语气不善,兔儿听出意思来。

这些日子以来,白三小姐名动燕北,从前关于她性格乖张的传言都消失不见了。一个被徐夫人收做关门弟子的小姐,足以堪当燕北名媛的表率。

因为徐夫人出嫁之前,就是燕北名媛的标准,她的徒弟又怎会差。加之那位神秘的玄衣公子三千金买走了白三小姐的绣品,就连徐夫人本人的绣品都没有这样值钱。

白流苏一时成了全燕北适龄男子倾慕的对象,就算大部分人都没有见过白流苏本人,却也把她当作天仙来想象。这风头直接盖过了以才气闻名的陈慕雪。

从早到晚,她听到人们谈论的对象都是白流苏,莫名的烦躁和不安开始生根发芽,她不在乎外界如何看待白流苏,她只怕宋家人做如何想,只怕宋清宵怎样想。

兔儿瞧着小姐的脸色不好,忙挑了个话头道:“小姐真是聪明,佘老太君的寿宴,别人都送金银细软,偏生小姐知道她老人家的爱好。”

陈慕雪笑而不语,兔儿又继续说道:“像我们小姐这样的人物,只该燕北三公子才配得起呐。”

听了兔儿这话,陈慕雪忍不住脸红了,因为兔儿无意戳中了陈慕雪的心事。她又恼又羞的瞪了陈慕雪一眼道:“没羞没躁的丫头!”

说者无意,门帘后的白流苏却听得心惊。陈慕雪不是给自己买古玩字画,而是为了佘老太君的寿宴准备的!可是徐夫人并没有告诉自己,佘老太君就要过寿了。

这不是让白流苏最意外的,毕竟徐夫人与自己相识不久,她一个商女还不足够参加清贵人家这样的寿宴,那佘老太君可是当朝二品诰命夫人。

最让白流苏意外的是,陈慕雪果然倾慕着宋清宵。难怪赏花会上,她不愿意搭理燕无忌。虽然之前白流苏已经隐约猜中,可是切切实实知道之后,不禁对陈慕雪这个人重新审视起来。

她是个有主意的,而且是个为了目的用尽手段的人。而不再是当初怯怯弱弱在清华寺避风头的小女子了。白流苏唏嘘的叹了口气。

陈慕雪在店铺里挑选了许久,都没有中意的。最后不得不扫兴离开。白流苏直到陈慕雪走了才出了店铺回府。

佘老太君寿辰,就算徐夫人事先没有告诉她,她也必须得有所准备的。恐怕这是徐夫人对自己的第一个考验吧。

想到这里,她不禁要感谢今天撞见了陈慕雪,为自己提供了一个如此重要的消息。只是佘老太君不喜金银细软,该送什么才能合她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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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流苏还没有考量好该如何准备佘老太君的生辰礼,燕北就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情。

燕北乃是大庆西北要地,与胡国接壤。三十多年前,胡国和大庆战事不断,百姓生灵涂炭。多亏得当时的战神龙渊,驰骋沙场十载,终于平息了战事,胡国再不敢来犯。

先帝特封龙渊为异姓王,号战王。

“可是这段往事跟燕北近来发生的事情又有什么关联呢?”白泽言坐在软塌上,托着腮望着母亲,一脸的好奇。

安氏瞧了儿子一眼,继续说道:“自从先帝封战神为战王之后,司天监就发现夜空中多了一颗星星,闪烁异常,遥遥于帝王星相呼应。”

“难道是将星冲主?”白泽言突然插了一句,引得做针线的白流苏抬头侧目。自己这个弟弟竟然知道将星冲主了!

“弟弟,你最近都在读些什么书?”

白泽言调皮的吐了吐舌头道:“孔孟之道读得乏了时候,便会去姐姐书架看看姐姐读的什么书?”

难怪。白流苏露出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安氏严肃道:“别打岔!”

白流苏跟白泽言连忙正襟危坐,坐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来。他们其实不明白,虽然燕北发送了这件事,但是跟他们姐弟俩又有什么关系呢。

安氏不知道两姐弟想什么,只顾继续说道:“倒不是将星冲主,而是将星护主。司天监立刻把这吉相告诉了先帝,先帝大喜,重赏战王。”

“这不是件好事吗?”白泽言又忍不住插了句话。

“可是翌日,战王便旧伤复发,卧病在床。而这一卧就躺倒了如今。也就在战王卧床的当晚,天上那颗将星便一日日黯淡。先帝大惊,急令司天监卜算。结果得一天机。”

“什么天机,娘亲可知道?”这回插话的轮到白流苏了,她重生之后钻研鬼谷子已久,对占卜一事颇为痴迷,只是始终不得法门。

“那天机只八个字‘荣辱与共,生死相依’。司天监还要再卜算天机的具体意思的时候,却齐齐被天雷劈中,悉数丧命了。”

“天呐,竟有这等事,那天机岂不是没有人能参悟了?”白流苏不无可惜道。

“不然,新帝登基,请来天下第一神算‘鬼算子’占卜天机,这第一神算一夜白头,终于卜出天机。原来战王造下的杀孽深重,埋下了轮回相报的气数,所以一病不起,等到将星陨落的那天,战事将会再度兴起,而大庆的命运也将与这场战事紧密相联。”

听到这里,白泽言的眼睛雪亮起来,急道:“前几天人家都说在南山上看见天降火雨,莫非是将星陨落?”

安氏表情凝重的点点头:“那不是火雨,而是星星雨,那将星崩裂化作星星点点的火光,悉数落在了南山上。”

“母亲的意思是,燕北怕是不能太平了吧?”白流苏一语道破。

安氏则点点头:“你舅舅来信,说胡人近来蠢蠢欲动,京城亦有人马来了燕北,近几日你们都呆在家中,莫要随意走动。” 2k阅读网

63、暗涌

白流苏颇有些郁闷的点点头,周掌柜刚刚差人来禀告说铺子已经合到一块,新挂了品芳斋的牌子重新开了张,正想请她去瞧一瞧,图个喜气。

佟掌柜也来人禀报说已经跟范二商量妥当,只等三小姐做下一步部署。可是眼下安氏却叫他姐弟不要随意走动。好多事情岂不都得耽误了?

“这天机是皇室秘闻,民间百姓尚不得知,你们要严守于心,若真如天机所言,娘会劝你们爹爹,到时候离开燕北,去个安生处的。”末了,安氏又多说了几句,警醒一双儿女。

白流苏眼睛瞪得老大,没想到这件事居然是皇室秘闻,说到皇室秘闻那可不得了,因为知道的可都不是普通人“母亲,你如何知晓此事?”

安氏神色一敛:“别忘了,安氏一族富可敌国,与天子之家关系之深,是外人不可知的。”想了想安氏又道:“泽言在家中读书,我会照管,倒是流苏你,要牢记娘的嘱咐。”

白流苏还在消化母亲那句‘与天子之家关系之深’的话,突然被母亲点名,只得忙不迭应声答应了。也罢既然不能亲自外出,便叫奶娘往来传递消息吧。

白泽言年纪虽小,但是早慧,跟着慎重的点了点头,便被安氏打发去耳房读书。

安氏不再多说,召了几个管事嬷嬷进来,开始拟写白老太太寿辰所需物品以及各式拜帖。原本安氏接下小厨房,负责白老太太寿宴上的吃食,如今掌了家,这要准备的东西越发多,她人也越发忙起来。

白流苏不好再打搅,长欢被差去请三房的三太太来商议老太太过寿的事情,白流苏便自己离开了正房,回到了自己的闺房。

随手翻开鬼谷子的论著,只见那第一行分明写着:“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慧极必伤,情深不寿。”

白流苏胡觉得气闷不已,忙推开了雕花窗格,屋外百花开得娇艳,风送香来,繁华得叫人离不开视线。好一个大盛的末春。

第二日,学士府派人送来了帖子,三日后,便是佘老太君的寿宴,徐夫人请了白三小姐以神针娘子关门弟子的身份赴宴。

果然是临到席开,才告知白流苏这件事情。收到喜帖的白流苏不由得暗暗庆幸,辛亏她很早之前知道了消息。只是她不太明白,徐夫人这么做的用意,到底意在何为呢。

佘老太君寿诞当天,学士府门庭若市,宋老太爷桃李天下,学生们纷纷从各地赶来,为师母贺寿。而佘老太君的三个儿子也是学生广布,收到帖子的,不论远近,皆到场贺寿。

白流苏方一下马车,也略略被这场面惊到了,到底是帝师人家。那寿宴可比自家祖母高了太多的境界。

正举步上前,忽然一个声音绊住了白流苏的脚步。“流苏妹妹且等一等。”

白流苏眉头微皱,她未转身,却已经知道那人是谁了。无声的叹了口气,回头莞尔一笑:“慕姐姐,咱们真巧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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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慕雪面上春风和煦,只是白流苏已经看出了她的笑容温柔,可是眼睛却毫无温度。略退后站了站,同她保持一个疏淡的距离。

陈慕雪只当没有瞧见,上前挽着白流苏的手,软声道:“我同你一起进去。”白流苏强压下心中的不适,同陈慕雪一道入席。

宋家极其重礼,宴堂设在了上下两层的回风楼,女眷一律带着面纱上了二楼,待女眷都安顿好之后,宋三爷才将前厅用茶的男宾们引来一层就座。

回风楼一派喜气洋洋,全新的梨花木桌椅,美酒佳肴香气四溢。佘老太君在徐夫人的搀扶下入了主座,今日她着了一身正红的诰命官服,头戴三凤朝阳金步摇,慈眉善目尽显贵气与祥和。

席下人纷纷站起来向老太君贺寿。佘老太君心情大好,摆摆手也说了好些话,无外是感念皇恩,感叹一生,之后便感叹宋太傅有学生如此,实乃幸事。

之后宋三爷和徐夫人夫妻俩便招待众人入席了。只是席间,各府人纷纷按照请帖的次序给老太太献上寿礼博老太太一笑。

不过也不是什么人都能轮的上在老太君跟前献上寿礼。只有燕北极有地位的还有宋家重视的人才有资格。

排在第一个的是刺史府,说起来宋家大老爷于陈大人亦有知遇之恩,因此陈大人对宋清宵格外的看重。

今日他亲自呈上的礼物,是一副宋太傅当年送与好友的字,只是这好友早逝,这幅字就流落了。陈大人解释道:“这幅字是小女慕雪费尽辛苦才得以求来,如今物归原主,也算圆满了。”

佘老太君接过卷轴展开一看,当真是宋太傅的字迹,忍不住严寒泪光,她含笑着望向陈大人:“令媛真是有心了。”

白流苏在楼上,就坐在陈慕雪身边,不得不感叹陈慕雪如今养气功夫之深。佘老太君此言一出,多少女眷向她头来意味复杂的目光,而她表情不变,不喜不亢。

只是那藏在帕子底下紧握的拳头还是露了端倪。白流苏在心底叹了口气,为了宋清宵,她当真是下死了功夫。

既然从徐夫人这里讨不得缝隙,便把主意打到了老太君的身上。

佘老太君说完,陈大人并没有再多说什么,这就是他厉害的地方,凡事点到为止,过犹不及。微微躬身行了礼便退下了。

接着宋家的四大门生们,纷纷献上了寿礼,诸如文房四宝,古玩字画之类。宴席吃到一半,佘老太君的寿礼都快堆成山了。

佘老太君有些乏了,便命宋三爷继续招呼来宾,自己则在徐夫人的搀扶下去后院听雨堂小憩。陈慕雪安然的同白流苏吃茶,间歇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可以看出陈慕雪的心情很好,不光是她得到了佘老太君的称赞,而且,作为神针娘子关门弟子的白流苏,并没有资格当堂给佘老太君献礼。

商女出身摆在那,她同自己,终究是云泥之别。想到这里,陈慕雪愈发笑得开怀。 2k阅读网

64、百福

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徐夫人带着人回来说,听雨堂的戏台都整理好了,接着便领着众家女眷去听雨堂处看戏。

男宾们也酒过三巡,宋三爷自领着大家去前厅品今年春天的新茶,除此之外,杯盏之间总是有些男人之间的话要说的。

陈慕雪照旧挽着白流苏一道走。刚到听雨堂,徐夫人便拉着两人走到佘老太君面前,将陈慕雪往前一送,笑道:“母亲,这位便是刺史府家的陈大小姐。”

佘老太君眼前一亮,笑吟吟的挥了挥手道:“好个玲珑的女娃娃,来~”老太君拍了拍身边的木椅,竟是示意陈慕雪坐到她身边来。

徐夫人心中一顿,接着淡笑依旧,若有似无的瞧了陈慕雪一眼,好个刺史府之女。白流苏依旧被徐夫人牵着,正不知该如何的时候。

“这个女娃娃长得着实好看,怎么瞧着面生的很?”一众女眷本将目光集中在陈慕雪身上,今日她穿了一身桃色绣木兰连襟绸裙,小巧的白玉簪和花带显得她娇俏可爱。

只是忽然听见老太君的声音,又不由的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徐夫人身旁的女娃娃。一看才知道,这不就是徐夫人的关门弟子,白家三小姐么。

这这一看,大家忍不住将两个人对比起来。陈慕雪弱柳扶风,俏丽的就像三月里的桃花,是让人忍不住怜惜的。

可是再看白流苏,虽然她今日只着了一件白底红鲤的纱裙,外套了一件蚕丝透的半袖,可是那眉宇间的灵动和闪耀,让人忍不住去看。墨色的大眼睛波澜不惊,亭亭玉立,却自成一道风景。

那些官宦人家的心里暗暗点头,这是不同于其他闺阁小姐的大家风范,不是一日可以养成的。

徐夫人弯唇一笑,看向白流苏道:“你自己说与老太君听。”座上的陈慕雪忍不住紧了紧手中的帕子,这份亲昵的语气,莫名让她不悦。

白流苏美目流转,她知道徐夫人这是给她撑面子呢,不慌不忙的站定,徐徐婀娜行了个标准的福礼,温声软语道:“见过老太君,晚辈是白家二房长女白流苏,家中排行第三。蒙师父抬爱,有幸得来老太君寿宴。恭祝老太君寿与天齐、福如东海,”白流苏顿了顿,又继续道

“平安喜乐。”

说到这里,佘老太君明显亮了起来:“好个平安喜乐。”到了她这个年纪,一切名利都是虚浮的事情。唯有平安喜乐是人生在世最实在的愿望。

佘老太君不知不觉瞧着白流苏越发的欢喜,忍不住要逗逗这个小姑娘:“白家三丫头可不能让你一句吉祥话就糊弄过去了,你看今日登门的客人,哪个不比你有诚意。”

说完佘老太君故意瞧着白流苏两袖空空的,在场的夫人小姐们忙拿帕子捂着嘴轻笑。都知道老太君这是在逗那白流苏。

白流苏也不恼,淡淡抬眼看了看徐夫人,只见徐夫人转身叫了青衣嬷嬷,把白流苏那份贺礼从宾客的礼品当中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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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流苏从青衣嬷嬷手中取来精致小巧的盒子,打开盒子,从中取出一条几近透明的丝绢帕子来。坐在佘老太君近处的夫人和小姐们瞧得真切,发觉那透明的丝绢上,竟用红线绣着大大小小不同的“福”字。

白流苏双手拖了丝绢帕子送到老太君跟前,笑着解释道:“流苏愚钝,不知该送什么礼物好。便叫我弟弟写下了一百个福字,再照着样子用绣线拓了下来。”

“一百个寿字?”佘老太君微微惊讶,一旁的嬷嬷忙接过丝绢递到老太太跟前。陈慕雪心中有些不平,自进了这听雨堂以来,虽然老太君召她身边伴坐,可是之后众人的目光全在白流苏身上,而自己就像透明人似地。

见佘老太君瞧着那丝绢表情深邃,便出声道:“流苏妹妹也真是,既是给老太君做寿的贺礼,怎可让你那五岁的弟弟来写福字?”言下之意,黄口小儿随手涂得福字,有何诚意。

厅内几个夫人一听,也露出的不悦的神色,就连徐夫人的表情也不再那么亲厚了。白流苏却不接话,只是淡淡瞧着老太君,轻声问道:“老太君以为如何?”

老太君抬头,表情有些不明不白,叫众人猜不出喜怒。“这些福字真是你那五岁的弟弟写的?”白流苏微微点头,表示默认。

陈慕雪心中一喜,白流苏居然当着众人的面认下了。徐夫人的脸从面无表情转向阴沉,尴尬的看着老太君,歉疚道:“母亲,都是媳妇管教不严,才叫徒弟如此胡闹,母亲莫要动气,儿媳这就着她出去。”

言罢变朝白流苏使眼色,示意她暂且退席。不料佘老太君却扬声道:“慢着!”众人不解的看向佘老太君。

只见她对着那百福丝绢竟有些专注,喃喃道:“这百福字,用了百种笔法,纵然是清宵小时候,也到不了这个地步。白家三丫头,你这个弟弟,并非池中物啊。”

“百种笔法?”“听见没,那丫头方才说她弟弟只有五岁!”

佘老太君身为宋太傅的发妻,年轻时也是名动一时的才女,她说的话众人自然相信。想着那娃娃仅有五岁,而老太君还说宋清宵都比不得。不禁对这个小娃娃好奇起来。

白流苏嘴角的微笑真正化开了,这次准备寿礼她想了很久,宋三爷公假在家的时间不长,她必须抓住这次机会,把弟弟送到宋家人的面前。

因此才想了这个冒险的办法,说到底还是泽言争气,要记住这百福字的百种笔法本就不容易,更何况要把每个福字都写好。

听到老太君如此夸耀弟弟,她心里也是欢喜异常。佘老太君笑盈盈的吩咐道:“在我身边给流苏丫头安个座,这百福字本就不易写,要拓上这小小一方丝绢上,更是不易。”

徐夫人深深松了口气,本以为这个徒弟要给她惹祸了,谁知到最后大大给她长了脸面。宋家爱才,徐夫人听得佘老太君这么一说,不禁对白流苏家那五岁的弟弟上了心。

眼下朝中局势似有变化之象,她也想着替宋家多谋异士,好助宋家将来面临困境的时候破局。正思索间,戏台上的戏咿咿呀呀便唱了起来。 2k阅读网

65、邀约

白流苏认真观察着师父徐夫人的神色,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知此事成了一半。同佘老太君坐在上首,可是她明显感受到陈慕雪泛冷的视线。

只是佘老太君一直兴趣很浓的问她绣线一事,又问了弟弟在家读什么书,练得什么字帖。白流苏含笑依依回答着。

本来她不想与陈慕雪打擂台,只是今日为了弟弟,她必须要抢了陈慕雪的风头。只是,这一刻的陈慕雪是不会知道白流苏在想什么的。

她眼里心里,只看得到白流苏今日风头出尽,而她堂堂刺史府的大小姐,虽然同坐在佘老太君身边,却半天难说上一句话。

众人心情不明,热热闹闹的戏唱了足足三个时辰,散席的时候,已经日近西山。白流苏望着前头脚步匆匆的陈慕雪,不禁有些头疼,想了想还是决定出声:“陈姐姐,还请留步。”

陈慕雪停了停,白流苏忙提了裙子赶上。只是这个时候陈慕雪怎么瞧着白流苏都不自在,语气凉凉道:“不敢,不知白三小姐有何赐教。”

连称呼都换了,这份疏离的口气分明是同白流苏划清界限了。但是既然都追上了,那话还是要说的。白流苏微整衣衫,严肃道“陈姐姐,我知你心中想的是什么,不过姐姐需记我一句话,流苏绝无意同姐姐争夺什么,我只是……”

白流苏话还没有说完,陈慕雪瞳孔一缩,凌厉的打断了她的话:“白三小姐慎言,莫说你不是我,怎知我心中所想。纵然你略知一二,你我身份云泥之别,你如何争过我,你拿什么争?”

言罢陈慕雪凉凉的扫了白流苏一眼,转身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白流苏只觉得这一回是剪不断理还乱了。

今后她同陈慕雪势必水火了。一旁的长欢颇为自家小姐叫屈“亏她是书香世家,怎的就听不懂人话呢。”

“怎么说话呢!掌嘴!”白流苏横了长欢一眼,复叹道:“罢了,我们也回去吧。”

虽然阴差阳错得罪了陈慕雪,但是她今日不虚此行。有时候世事两难全,便择其一圆满好了。如果陈慕雪真的要对自己不利,她白流苏重活两世的人,难道还会怕么。

果然,夜间席散,徐夫人便把白天百福字的事情告诉了宋三爷,宋三爷也觉得差异,徐夫人再把老太太那百福丝绢拿给宋三爷瞧。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就觉出厉害来了。喜得宋三爷拍案叹道:“此子绝非池中之物,绝非池中之物啊!”

与老太君不同,老太君惊讶于五岁孩童,用笔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而对于宋三爷来说,字如其人,从这些百福字中,他看到了一个人的品性、谋略和进退。

泽言年幼,笔力尚且不足,但是字里行间透着张弛有度,大气含蕴,沉稳之中又泛着灵秀。这正是宋三爷要寻找的人才。

三日之后,学士府便下了帖子。白老太太照例一瞧,心道定是来邀三丫头了,没想到那帖子有两份,忙唤了红鲤拿来一瞧。

这上头竟然还有二房五少爷的名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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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老太太直以为自己是老眼昏花了,忙着红鲤将那帖子从头到尾念了一遍。这帖子竟然是以宋三爷的名头给五少爷下的。

红鲤念完也不觉心惊,这二房在燕北可是越来越得脸了,先是二太太破得伯府李老夫人的亲睐,再是三小姐成了学士府徐夫人的关门弟子,现在翰林学士宋三爷竟然给五少爷下帖子了。

这份殊荣,放眼燕北这些商族,可是头一个了。如今的二房再不是从前的二房了。老太太欣喜道:“你去将帖子送过去,着二太太给五少爷好好收拾一番,钱从公中出。”

红鲤应了声便掀帘出门去送信,途经景合园,又隐约听见一阵吵闹声,唏嘘不已。这长房也不再是从前的长房了。

白致喜正在厅中同林氏怄气,原来白致喜一心要找人通融,去了怜儿的奴籍。怜儿本是卖唱出身,如今进了白家,因之身份低微,就算有白致喜宠爱,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

最为关键的是,怜儿这样的身份,就注定了她的两个孩子的未来。为了孩子,她也要吹吹着枕头风。白致喜对怜儿正在兴头上,便应允了此事。

然而这件事被林氏知晓了,呼天抢地的要同白致喜和离。白致喜如今生意越做越差,正是仰仗林家帮衬的时候,哪里肯和离。

进来不知何人在他的酒楼对面开张,请了据说是上京酒楼来的大厨,一下子抢光了他的生意,诸事不顺心烦意乱的白致喜与林氏争执之间,又不小心失手打了劝架的白如卉。

这场闹剧便从早上一直闹到了中午还未停歇。红鲤去宁和园送完帖子,别回头来跟老太太说起长房的事,老太太摇摇头叹道:“随他们去吧。待我这老婆子过完寿,再来安置这些作孽的!”

丁香正好上前来送茶,闻言心中一怔,老太太莫非是动了要分家的心思?

第二日白流苏便带着收拾妥帖的白泽言前往学士府。一路上,白流苏跟弟弟白泽言讲了许多关于学士府的事情,于规矩礼仪上又把白泽言拷问了一番。

好在白泽言早慧,继承了其父亲的儒雅,也继承了其母亲的沉稳,加上白流苏日日提点,并没有出半点纰漏。

白流苏这才放心,着长欢拿出今早新做的芙蓉杏仁糕给弟弟垫饥。自己却悄悄掀开一角窗边的帘子,望着外头的风景发起呆来。

前些日子听娘亲说白如意嫁到高家后,嚣张跋扈,起的高家老太爷直跳脚,把她关进了祠堂。高达民近来忙着同燕北的才俊们结交,听闻消息连回去的意愿都没有。

白流苏不禁一阵唏嘘,知他薄情,没想到凉薄至此。林氏虽舍不得亲生女儿受委屈,可是嫁作人妇便是别人家的人,林氏的手伸不去高家。

倒是白如卉,这个前世亲手杀死自己的人,还安安稳稳的生活在白家,不得不说,她比起白如意,要聪明许多。也难缠许多。

就在白流苏发呆之际,一匹失控的马正快速穿行在大街上,马上的人急急喝道:“快闪开!惊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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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惊马

大街上一片混乱,那匹马迎面正是白家的马车,也不知那惊马是怎的了,直直的朝着白家的马车就要撞上去。

那马上的大汉惊慌失措的朝前喊着“快闪开!快闪开!惊马了!”白流苏这是也被吵嚷声惊动,抬头看向长欢道:“出了什么事情?”

此时车夫也在竭力操控马车避让惊马,长欢艰难的起身走到车门前,白流苏紧张的将弟弟护在怀里,眸光暗惊,那日南山下的场面又在脑海中浮现。

未及长欢掀开门帘,外头的车夫忙大喊道:“小姐少爷都坐稳了!”原来这大街上人流众多,车夫躲避不及,眼看着那惊马突然加快了速度,离白家的马车只差一丈的距离。

这惊马一声长嘶,白家的马也瞬间受到了惊吓,一扬前蹄,竟是要站起来。马车立刻不稳向后倒去。

千钧一发之际,不知何处飞来一块石子,直直打在白家马的腿上,方才让那马立刻放下前蹄,马车猛然一晃,才恢复了平衡。

但是危机却并没有消除!

惊马依旧朝着白家的马车冲去,又不知何处飞来几枚铜钱,纷纷准确的击中惊马的腿,让惊马在距离马车一步之遥的地方跪了下来。那大汉旋即被摔下了马。

众人这时候才上前制止住了惊马。可是转头再寻那骑马的大汉时,人却不见了。此事惊动了巡城的衙役,那衙役问询了一些事情,最终将马牵走了。

白流苏惊魂甫定,思来想去,觉得这次意外之灾来的十分蹊跷。而这场本来逃不掉的灾难居然被她逃掉了,就更加的蹊跷了。

无人发现,就在白家马车差点出事的酒楼上,一位玄衣男子临窗而坐,扇子轻摇,目光悠远的看着白家车马离去的方向,缓缓道:“查。”

“是!”立于暗处的黑衣侍卫应诺一声,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到了学士府门口,白流苏收拾打理了一番,方才牵着弟弟下了马车,由青衣嬷嬷领着进了府内。

转过前厅的抄手游廊,一个长相斯文的小厮上前道:“三老爷请白家五少爷书房一见。”白泽言犹豫的看象白流苏,见到姐姐鼓励肯定的眼神,方才放心同姐姐道别。

白流苏朝奶娘使了个颜色,奶娘会意便跟着白泽言一道去了。自己则带着长欢同青衣嬷嬷一起去见徐夫人。

到了三房所居的清荷园,大丫头飞花出来福了福礼道:“白小姐请到抱厦稍等片刻,夫人这会儿有事。”

白流苏会意的点点头,便自去抱厦做起针线。今天恰好是徐夫人考她功课的时候,趁着这会儿功夫,润色一番也好的。

宋清宵同母亲说完话,便由丫头掀了帘子,走出内院,无意中转头,竟在抱厦见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这不是那日清华寺偏殿临窗而望的女子么!

白流苏正专注于刺绣,突然觉察到一道目光的注视,便疑惑的抬头顺那感觉望去。

美目流转,两道视线隔空相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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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芳华,庭院中的夹竹桃随着风儿,花瓣浅浅落下,香气萦绕在宋清宵的鼻间,这一瞬间,他仿佛听见了自己心如擂鼓。

白流苏只扫了一眼,看那人身形打扮该是宋清宵无疑了。果不其然是宋家公子,翩翩少年郎,玉树临风。

但是白流苏却不想跟宋清宵有太多交集,只微微颔首就当做行礼了。宋清宵这才从思绪中醒来,察觉到自己盯了人家姑娘看,真是失礼。

匆匆点了个头,就离开了清荷园。恰巧大丫头来请白流苏,于是白流苏也没将此事放在心上,便随着大丫头进了正厅。只是没想到她无心,徐夫人却有意。

徐夫人将白流苏的绣件仔细看过,又评点了一番,指导她几处针法上的名头。接着就岔开了话头:“你也年方十一了,过不了多久也该及笄了吧?”

白流苏见着话头不妙,于是故作娇羞的答道:“师父说的什么话,流苏还有三年方才及笄呢。”

徐夫人也不恼,继续说道:“莫说三年,纵然是三十年那都是短的,须知女子的青春能有多长。”

白流苏心下嘀咕,今日徐夫人到底想跟自己说什么呢。这时徐夫人拿起茶盏,轻轻抿了口,缓缓道:“不知你爹娘可有定下你的婚配?”

白流苏大骇,一时不知如何回答是好。徐夫人这么说明显是对自己有意了,放眼瞧宋家适龄子弟,在燕北的就只有宋清宵一人。

徐夫人的确越看白流苏越觉得欢喜,原本她对白流苏商女的身份很是在意。但是自从老太君寿宴上,她弟弟以百福字展现惊人之才,徐夫人就料到未来白家二房绝不是如今这么简单了。

如此一来,白流苏配宋清宵,也是上佳人选了。

可是白流苏对宋清宵无意,若说没有婚配正中徐夫人下怀。若说有婚配,这期满师父的事情,她是断然做不出来的。

正在左右为难的时候,一声“阿姐”把白流苏从水火之中拯救了出来。原来是白泽言被奶娘领了进来。

徐夫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这白瓷样的娃娃给吸引住了,一展慈母笑颜:“这便是你那五岁的弟弟了?快过来,让我瞧瞧这白家的小才子。”

白泽言毕竟鲜少出门,脸皮子薄的紧,禁不起徐夫人一逗,脸就立刻红了起来。徐夫人被这一幕逗乐了,连忙吩咐大丫头抓了果子同白泽言吃。

外头青衣嬷嬷进来回话,道三老爷有意收白泽言为徒,叫白流苏归家同爹娘商议。白流苏原本以为还要多等些时日,等宋三爷慢慢发掘白泽言的过人之处。

没想到白泽言这么快就获得了肯定。她喜不自胜的同徐夫人道谢。言此事重大,她要带着泽言立刻回家去禀报。

徐夫人也很是高兴,便派人送她二人出了学士府。白流苏归心似箭,一路上直夸弟弟天纵奇才。白泽言腼腆笑笑,严肃提醒白流苏不可骄傲自满,倒是把白流苏逗得哈哈大笑。 2k阅读网

67、蹊跷

学士府位于燕北之南,白家的马车刚刚出了南大街,远远的,另一头刺史府的轿子便缓缓沿着南大街前往学士府。

自那日佘老太君的寿宴之后,这刺史府的陈大小姐就成了佘老太君的座上宾。今日陈慕雪又来拜访老太君,说是寻得一副宋太傅生前的墨宝,要送与老太君。

兔儿跟着轿子远远瞧见了白家马车的影子,便凑近轿子同自家小姐小声道:“小姐,我瞧见白家三小姐的马车了,看样子是刚从学士府出来。”

轿子里头的陈慕雪神色不变,倒是手中那帕子又皱了几分。面上依旧平静道:“呆会儿进了学士府,你照我说的去做,可记住了?”

兔儿点了点头,便不再言语。

话说白流苏带着白泽言回到白府,先是带着泽言去了荣华院,将宋三爷要收泽言为徒的消息告诉了祖母。毕竟泽言想要越过族学直接拜宋三爷为师,那必须经过老太太这一关。

白老太太一听这消息自然是欢喜的,忙称了一声“祖宗保佑。”白流苏见状,便高兴道:“宋三爷乃本朝翰林学士,宋家又是燕北清贵。这是天大的荣耀,祖母您看早早定下拜师日子,咱们……”

白流苏正要继续说下去,没想到白老太太摇摇手打断道:“不急于这一时。你先容我想想。”

“祖母……”白流苏十分不解,方才还高兴的跟什么似得老太太,怎么这会儿犹豫起来。她本欲争辩,却恰好瞧见丁香在背后使眼色,只好把话放回肚子里。

“三丫头,一日为师,终身为师。此事非同小可,单祖母一人同意可不行,还得族里同意,你爹爹也得答应了。”老太太一收喜色,端坐在梨花木椅上拿乔。

白流苏心中腹徘,白氏一族已然凋零,如今富贵仍在的便只有他们这一枝,所以这些年来老太太的话在族里向来说一不二,其他长辈没有拿乔的份儿。爹爹虽在京为官,但是此事若是爹爹知晓也定会答应。

她有些不明白老太太在想些什么。略坐了一会儿,老太太道:“三丫头,有些事祖母得提点提点你,你如今名扬燕北,更要注重自己的言行,修身养性,友爱兄弟。做好白家嫡女的样子,莫像你大姐姐那样。我乏了,你跟五哥儿退下吧。”

老太太突然说起这些不着边际的话令白流苏大感惊讶。她何时没有白家嫡女风范了?她何时不友爱兄弟了?她今日所作所为不就是友爱兄弟?

不对,一定是有什么地方她疏漏了。丁香将白流苏和白泽言一路送出荣华院,白流苏这才问道:“今日有谁来了老太太的院子?”

丁香低首道:“早上几位太太和姨娘带着小姐少爷们来请了安。还有,方才四小姐刚做了糕点送来,坐了半个时辰方走的。”

白流苏点了点头,眼神中冷光闪烁,不动神色牵着白泽言回了宁和院。如今安氏掌家,这宅中发生什么事,只消回去一问母亲便可知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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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一进正厅,便见安氏上前拉着泽言和流苏仔细打量,脸上一片担忧之色“快叫娘亲瞧瞧可是伤了哪里?”

白流苏抬头一看长欢,便知发生了何事。方才她带着弟弟去荣华院回话,打发长欢回来给娘亲报信。谁知道这丫头竟把白日里惊马的事情同娘亲说了。

于是展颜笑了笑,便拉着母亲的手,轻声安慰:“娘亲,只不过是受了点惊吓,并没有伤到哪里,你看我和弟弟都好好的呢。”

白流苏给弟弟使了个眼色,白泽言会意,立刻原地转了一圈,软软糯糯的跟安氏撒娇道:“娘亲你看,我哪里都好。”

安氏这才定了心。不过经安氏这么一提,她方才想起白天这场惊马不寻常。于是把前前后后的事情详细告诉了安氏。又把方才在荣华院的际遇同安氏仔仔细细的说了一遍。

安氏也神色严肃起来,缓缓问道:“莫非这两件事有关联?”南大街虽繁华,但道路宽阔,怎的那惊马就认准了一般,一次不中,再撞两次?老太太明明极其欢喜泽言被宋三爷赏识,又为何突然变卦?

白流苏见泽言还在房中,便打发奶娘带他去耳房读书。自己则跟安氏坐在一处,细声道:“老太太房里的丁香说,今日白如卉来了?”

安氏道:“是有这么回事。老太太本不待见长房了,今日不知怎的那丫头竟逗得老太太开怀大笑。”这一想,惊马一事会不会又是长房的手笔?

“这几日忙着老太太寿宴的事情,我倒是把她给疏忽了,不管今日之事同她是否有关,都是时候办她了。”安氏也看出来了,比起白如意冲动娇纵,白如卉可精明多了。恐怕比之林氏更加过犹不及。

这般想着,安氏开始思索如何布局起来。白流苏把玩着棋盘上的黑白子失神,今日发生太多事,似乎隐隐透着某种联系。

闹市之中的惊马明显是冲着自己来的,当时自己也毫无防备之力,可是那马同自家的马都在关键时刻跌了,定是暗中有人相助。只是白流苏想不到,这暗中相助的人会是谁?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重生以来一直被忽略的白如卉今日突然发难,竟然能说得老太太改口,拖延泽言拜师一事。此事万万拖不得,若是让宋三爷误以为白家拿乔,莫说拜师,同学士府的情分都断送了也未为可知。

惊马一事安氏已经打发人去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叫老太太点头。白流苏想了想又问安氏道:“娘亲,爹爹可曾回信了?”

先前白流苏有意让白泽言拜宋三爷为师,曾让安氏写信告知京中的爹爹。算着日子,爹爹理应回信了。

“过几日便是你祖母寿辰,你爹爹同你舅舅昨日从京城动身回来了。娘只收到驿站送来的一封短函,并未提及此事。”

白流苏叹了口气,看来泽言拜师,还是好事多磨啊。白流苏思忖再三,打发奶娘开了自己的小库房,挑选了些上等的文房四宝封了一箱子送去学士府。

只说白家对此事十分重视,连夜给京中父亲写信告知。只是鸿雁来往多有怠慢,还望宋三爷见谅。言辞之间,无不表达泽言拜师的恳切之心。

宋三爷一见那文房四宝又听送礼来的白家下人如是回话,当下便笑盈盈的收了礼物。待那下人离开,才同徐夫人相视一笑道:“你收的这个女徒弟,也不是个简单的人啊。” 2k阅读网

68、历练

日暮的时候,白流苏正仔细瞧着佟掌柜送过来的酒楼账目。长欢听下人说,吉祥酒楼对面,不知是哪个阔气的东家,开了一座富丽堂皇的酒楼,连名字都高雅大气,叫做凤仪楼,取其有凤来仪之意。

这酒楼不仅漂亮,且请了京城里有名的厨子,煲汤的功夫一流。开业那天,几乎半个燕北的老百姓都去瞧热闹。掌柜的为人豪气,第一天一律折价五成,生意兴隆,盛况空前。

长欢在小姐面前说的唾沫横飞,活灵活现。白流苏叹了口气,只因安氏有言在先,否则她这个幕后大东家本该去瞧瞧看一看那盛况的。现在就只能从下人的口中听些热闹。

这周掌柜和佟掌柜要办的事都上了正轨,偏只剩下一个李掌柜。长欢有些奇怪的问道:“小姐,那李掌柜您是打算辞了他么?”

白流苏一抬眉,不做解释,只问道:“你怎会如此想?”

长欢便同小姐说起自己的琢磨来:“奴婢见您给周掌柜和佟掌柜都安排的事情,偏把李掌柜晾在一边。前些日子您让我给李掌柜带话说要他想清楚自己要干什么,能干什么。您这意思不就是让他主动退了么?”

白流苏见长欢一脸疑惑的样子不由得失笑“你呀,跟在我身边有些日子了,小姐我要是打发人用得着这般麻烦?”

“那小姐怎么凭白吊着人家?”

左右无事,白流苏放下账本给长欢解释起来:“李掌柜有开疆拓土之才,然性子急躁,若不好好拘束,只怕日后好大喜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晾他些时日,好叫他知道,我白流苏不是缺了他不可的。”

长欢若有所思,顺着白流苏的话道:“所以小姐瞧着晾的差不多了,该是用他的时候了。只是这开疆拓土要怎么做该是他李掌柜份内之事,所以小姐才叫我这么给李掌柜传话的。”

白流苏拿起账本敲了敲长欢的头,笑道:“这脑子还不算太笨。”长欢捂着脑袋嬉笑道:“小姐,再打就笨啦!”

两人笑做一团,奶娘来催用饭,白流苏这才丢开账本,起身去正厅用饭。想了想又吩咐长欢道:“你去跟丁香打听打听,今日白如卉到底同老太太说了些什么。仔细些别叫人知晓了。”

长欢眨巴着大眼睛点头应了。丁香是小姐好不容易布在长房的一步棋,绝不能叫人察觉了。

凤仪楼的生意可谓是日进斗金,因之范二烧的汤成了镇店之宝,加上其他厨子都是佟掌柜费了心思从各地请来的名厨。燕北的达官贵人但凡请客做东,酒席歌会都安排在凤仪楼。

对面的吉祥酒楼从一开始就招架不住势如破竹的凤仪楼,生意从一开始的日有盈余到如今的日以亏损。佟掌柜知道吉祥酒楼快要撑不下去了。

此时佟掌柜想起开业之前白流苏的吩咐,她说:“开业半月之内,若你不能让吉祥酒楼关门,佟掌柜你便可请辞还乡了。”

今日正好是第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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荣华院中,这几天因着怜儿的事,白致喜同林氏僵持不下,将生意上的事情耽搁了,好不容易林氏突然不闹了,还恢复曾经当家主母的气度来,白致喜正高兴,可还没高兴起来,下人便报吉祥酒楼的掌柜来了。

那掌柜汗涔涔的把这十日来发生的事情同白致喜说了一遍。直气的白致喜脸红脖子粗,怒将账本甩向掌柜道:“他凤仪楼会请名厨,难道你不会去请么?这也用得着我教你?你是掌柜还是我是掌柜?”

掌柜身子弯的愈发低了:“不是小的不请名厨,只是那凤仪楼在门口张了聘请厨子的榜文,凡是被录用的厨子,月例五十两银子。”

掌柜颤巍巍的比了个数,这月例足足高出了吉祥酒楼厨子的十倍。纵然是掌柜有心请名厨,以酒楼目前的情况根本开不起这个价。

说实在的掌柜自己都想甩手不干了,只因那榜文还有一条,凤仪楼还缺个二掌柜,月例足有八十两银子,他现在是吉祥酒楼的大掌柜,月例才四十两。这一比较,高下立现,人心所向也在所难免了。

白致喜一听也暗暗心惊,他怎不知燕北何时出了这么阔气的酒楼,便问道:“可曾打听了这酒楼的东家是谁?”

掌柜的连忙道:“打听了。这凤仪楼的掌柜原先是德山斋的掌柜,前些日子德山斋突然关了张。那佟掌柜说是辞了原来的东家转来当了凤仪楼的掌柜。外人都说是东家怕是京城里来的贵人。”

白致喜并不知道德山斋是白流苏名下的嫁妆,顺着掌柜的话想下去,以为真是京城里来的贵人。但是吉祥酒楼不能倒,这是公中的产业,也是一向有盈余的产业。

若是吉祥酒楼关了张,老太太那头就瞒不过去了。白致喜眼珠一转,立刻恶向胆边生,一条毒计生了出来。他对掌柜招了招手,掌柜立刻会意的凑到他身边。

白致喜耳语了几句,掌柜立刻面露难色,犹疑道:“这么办,万一事情败露可如何是好?”见掌柜居然违抗他,白致喜脸色一变,怒道:“叫你去办你就赶紧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那掌柜不敢得罪白致喜,只得硬着头皮答应,出了白府。只不过他没有直接回吉祥酒楼,而是七绕八拐进了一家茶楼。一进门他便直上二楼天字第一号雅间,而在里头等待他的人,正是凤仪楼的佟掌柜。

掌柜一见佟掌柜,连忙拱手行礼道:“佟掌柜,让你久等了。”

佟掌柜笑着摆摆手道:“无妨,青山兄辛苦了。不知我同青山兄商议的事情,考虑的如何了?”

被称作青山的掌柜重重叹了口气道:“本来白家老太爷老太太待我不薄,可自打白大爷接手吉祥酒楼,这为人处事越来越不地道,叫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也为难的很哪。”

佟掌柜一看青山的神色,便知道此事有眉目了。不慌不忙的给青山倒了杯茶,笑道:“咱们做掌柜的也不是签了卖身契的人,你青山为他白家做牛做马数十载,就算欠他们的也该还清了。”

青山听了这句话,眼前一亮,激动的起身对佟掌柜行了个大礼“佟掌柜,您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2k阅读网

69、动手

第二日一大早,佟掌柜便差人来给白流苏送信。长欢伺候白流苏净了面,奶娘忙将信送了进来。

“不知是什么消息竟一大早就来,那佟掌柜说了,此事耽误不得,还需小姐拿主意。”奶娘说完便站在一旁。

白流苏接过信仔细一看,不由得冷笑,本以为逼迫吉祥酒楼关张少不了半个月的功夫,没想到她还没动手,这位糊涂的大伯父倒是把机会送上门来了。

原来佟掌柜说动了青山来凤仪楼做二掌柜,青山投桃报李便把白致喜吩咐他做的事情跟佟掌柜交了个底。

原来白致喜让青山找人潜入凤仪楼打下手,伺机在盐中下毒,只要凤仪楼出过人命,便再不能在燕北立足了。近日来凤仪楼吃饭的多是达官贵人,这一旦缠上人命官司可比不得平头老百姓那么容易脱身。

白致喜这毒计虽毒,可他却没有算到人心向背。在他接手吉祥酒楼以来便削减了掌柜伙计的月例,用以供他吃喝玩乐还有贴补其他生意上的亏空。酒楼人人都对这个东家颇有微辞。

佟掌柜连夜想了个对策,只是动作太大,需要请示白流苏。虽然兵行险招,但是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白流苏略一思付,便对奶娘道:“告诉佟掌柜,只管放开手去做。”

奶娘称了一声便转身出去,长欢接过信来放在烛台上燃成一堆灰烬。随后便拿起木梳替白流苏绾发。

“小姐,昨个儿我悄悄跟丁香打听了,原是四小姐跟老太太说您只顾着自家亲弟弟,倒忘记提携其他兄弟姐妹,气量小。又跟老太太猛夸三房七少爷也是个伶俐的,逗得老太太笑得开怀。”

白流苏眉头一皱,难怪白如卉有本事让老太太改口,原来是抓了老老太太的弱点。对于三房,老太太一向是溺爱的不行。

不仅宠着三老爷,而且事事为三老爷着想,白如卉聪明之处就在半点不提长房,只说七少爷如何聪慧,老太太虽喜二房有出息,不过内心能希望三老爷的儿子也能出人头地。

经白如卉这么一说,白老太太便动起那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心思来。之前在荣华院对白流苏那么一说,恐怕就是想让白流苏在宋家替七少爷也美言几句了。

虽说三伯父有经商之才,为人机敏,但这七弟还不如六妹妹白元香来的机智。白如卉这一招太极真是打得好。

可若是这点伎俩就想阻拦泽言拜师,她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白流苏一连几日都呆在家中,时常拷问弟弟的学业,其他全都不做只待白老太太的寿辰。

可是老太太偏生坐不住了。找了个时候她终于忍不住跟白流苏直说了,让白流苏带自家兄弟多去学士府转转。

哪知白流苏一脸难色的说,前些日子给学士府送去文房四宝,下人回来却说宋三爷听了没有好脸色,徐夫人也叫她这几日不必来学士府了。

白流苏扯了个大谎,但是白老太太不得不信。毕竟她不知这其中底细。这一下子可慌了神。

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她白老太太可从来不干。

****************

“那宋三爷和何等的人才,这样的人做五哥儿的老师是我白家的福分。依我看呐,便不必等你爹爹答应了,你今日就同你娘亲定好日子,将帖子送到学士府去。”

白老太太脸不红心不跳的吩咐道,白流苏静静答应着。只要事情能办成,她没必要去揭了老太太的面子。

恰好此时安氏同孙氏带了一堆婆子丫头进来,笑道:“母亲,前些日子给您做的新衣到了,母亲试试,若有不妥再改。”

白流苏也好奇的凑上来,一看那新衣的面料,不禁惊讶道:“这天蚕丝的锦缎可不得了,得一千两一匹呢!”

老太太一听,又惊又喜。喜的是这衣服材质竟然这般好,惊的是不知要花去多少公中的钱,这几年来对家中的情况她也知晓,长房无能,白家若要铺排场,只会捉襟见肘。

安氏看出来老太太的心事,便道:“贵倒是贵了些,不过是媳妇儿自个出的钱,全当充作给母亲的寿礼了。”

安氏笑得和颜悦色,如今她的女儿是神针娘子的弟子,儿子很快也要拜宋三爷为师,安氏在白家的地位今非昔比。于她而言,这点银子的确算不得什么。

孙氏但笑不语,伺候着老太太去试衣服。白流苏将方才同老太太说的事情同安氏说了,安氏喜道:“此事便交由为娘安排。等过了明日老太太的寿辰,咱们就让泽言拜宋三爷为师。”

白流苏点头便回了宁和院。途经景合院的时候,只听见里头隐约传来哭泣之声,不禁皱眉。长欢见状才解释道:“前些日子,怜儿姨娘滑了胎,她一心道是林氏所为,这些天哭闹个不休。”

“所以呢?”白流苏眸中冷光闪过,到底是个没有底蕴的外室,否则怎会在外头呆了这么多年都进不了家门,她真以为林氏跟她那个女儿是好对付的。

不过,白流苏唇边溢出一抹冷笑,她还有一份大礼要送给长房呢。回到宁和院,奶娘递来两封信,一封是佟掌柜的,一封则是李掌柜的。

佟掌柜信上交代一切都准备妥当了,青山带着吉祥酒楼最顶用的伙计和厨子跑了单。白致喜得知消息后气的直吐血,但是吉祥酒楼不能关门,尤其是老太太寿宴临近了。

所以白致喜连夜托人从外地聘了新的厨子和伙计,维持吉祥酒楼的生意。这期间给伙计和厨子的工钱涨了不少,只让白致喜肉疼。

但是白致喜没料到的事情还在后头。

李掌柜被白流苏晾了许多天,终于磨掉了那一身自以为是。自打长欢给他传话之后,他便日日出门转悠,寻思创业之道。偶然间,他在茶楼听见了别人说起前些日子南山上的火雨来。

于是福灵心至,写了长长一篇策略叫小厮送到了白府。

白流苏展开信便笑了,这李掌柜果然是个人才。 2k阅读网

70、置气

白流苏照旧将两封信放上烛台上烧成了灰烬。“吩咐佟掌柜,盯紧了,莫要出了什么纰漏。李掌柜的事,待老太太寿辰过了再谈。”

安氏从宁和院回来,杜嬷嬷从外头拿着驿站的来信道:“老爷说今个儿夜里就能到燕北了。”安氏一听不禁喜上眉梢。算算日子,他们夫妻俩已经几年不见了。

不过白致远回来早有消息,安氏在一个月前便将宁和院收拾了一番。特意给白致远收拾了书房,如今白泽言常在里头读书。

白流苏本来要给舅舅在凤仪楼留下几间上好的客房,不过安氏道舅舅每次来燕北都自有落脚之处。因此作罢。

晚间白流苏跟泽言都困倦不已,安氏打发了俩人去睡,自己一人等着夫君和兄长。直到四更天的时候,白家大门被人叩响。

守门的婆子开门一看,竟是在京为官的二老爷和舅老爷来了。忙引二人去了宁和院。安氏同二人一见,止不住泪如雨下。安鸿宇受不住自己妹子的眼泪,寒暄了几句,便道明日再上门,带着人离开了白府。

白致远同安氏夫妻情深,两人挨着床榻说了一宿的话,安氏将这些日子来的境遇都说给白致远听,从泽言中毒一直到白如意如何陷害流苏,听的白致远咬牙切齿又无奈叹息。

为人夫君,却无法护妻女周全,白致远心中有愧。

次日天方蒙蒙亮,白流苏便急忙梳洗整齐,带着泽言来正房见爹爹,白泽言蹦这个小脸可是雀跃的脚步难掩他心中喜悦。

“爹爹!”

白致远正在房中与安氏画眉,猛然被白泽言这么一喊,吓得他差点画歪了。两人你侬我侬被儿女撞见,顿觉尴尬不已。

白流苏瞧着爹娘分割多年,却感情依旧,反倒为二人高兴不已。白致远干巴巴的咳嗽了几声,才张开手对泽言笑道:“来让爹爹瞧瞧!”

白泽言一喜,撒开白流苏的手就往白致远的怀里一扑。白致远顺手将白泽言揽在怀中,笑着拷问起泽言的功课来。

望着这父子其乐融融的画面,白流苏只觉得眼眶发热。前世她是多么糊涂,才落得亲人死散。如今再世为人,得偿这份亲情,何其有幸。

安氏瞧出白流苏的不对来,忙起身拿出帕子来为流苏拭泪:“怎么还哭鼻子了?”白流苏闻言一怔,自己竟然哭了,想着又笑道:“父亲回来了,我高兴!”

白致远闻言抬头,仔细打量起白流苏来。当初那个调皮可爱的小女娃如今也长到十一岁了,昨夜听安氏讲了许多关于女儿的事,他竟有沧海桑田之感。“我的流苏都长这么大了啊。”

“父亲!”白流苏再也忍不住,跟着扑到白致远怀里。前世他的父亲便是如此,温文尔雅,像一片镜湖。总是顺着她,总是替她着想。

然而前世,她却放任白如敏害死了父亲。思及此,白流苏的头脑复又清晰起来。今天可是有大事要发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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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老太太的大寿,一早起来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不过白致远昨天晚上才到,早上免不了要先去荣华院请安。

一家人收拾停当,天色也大亮了,这才彼此牵携着往荣华院总去。途经景合院的恰好遇见长房白致喜带着林氏,后头跟着白如卉、白如、宝儿还有两个姨娘。

只是这一家子表情并不大高兴的样子。白流苏面上神色不变,心中冷笑。白致远紧几步上前,同兄长嫂子行礼。

虽然安氏昨夜将这些年来做下的歹事都告诉了白致远,但是深宅大院的战争从来如此,不管暗地如何血流成河,明面上还是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

白致远下意识的挡在安氏跟前,叫安氏心中一喜。“大哥大嫂。”白致远客气又疏淡的行礼。白致喜眼下也没有精神同他这位二弟寒暄。

原本他一心一意要谋二房的家财,可如今人家一家人其乐融融,妻子女儿比他这个家主还有出息。反观自己,这一身的金银窟窿还不知如何填补。

干巴巴地道:“二弟此次回燕北,便不打算再上京了吗?”没想到白致喜这么一问,白致远竟面露愧色来“弟弟不才,愧对母亲期望了。”

白致喜微微做出一副惊讶的样子:“这是为何?”

白致远叹了口气,侧身让路给白致喜“等到了母亲跟前再细说吧。”要是在这儿继续跟白致喜说话,就要耽误给老太太请安了。

白致喜点头,两房便一同去荣华院,相对无言,一路出奇的安静。白流苏的目光有意无意的在白如卉的身上扫过。

丁香朝里头喊了声:“大老爷、二老爷到了。”言罢,替众人打起门帘。屋里欢声笑语一片,白流苏知道这是三伯父早早到了。

若说讨老太太欢心,可没人比得过三伯父,家中最小的儿子,也是最得老太太喜欢的儿子。不过这个三老爷白致和却比大老爷白致喜有头脑的多,这些日子一直在外头跑生意,三房这几年可谓闷声发大财。

白流苏一见红鲤手里捧着三房的寿礼,嵌了十二颗夜明珠的百宝箱,更不知那百宝箱里盛的是什么稀罕物什了。这东西放在安氏的嫁妆中比较,也是上等了。

白致喜和林氏也瞧见了那珠光宝气的百宝箱,心下一片慌乱。长房早就是个空壳子。原以为送的寿礼比不上二房,好歹也比得过三房才是。哪知道三房也早不是当初那个三房了。

众人进屋之后,老太太方止了笑声,众人依照辈分长幼同老太太行礼。今日老太太寿辰,望着满堂儿孙,心情甚好。笑着摆摆手,叫众人起身。

众人坐定,白老太太便问起白致远京中的事情来。听见白致远面露难色的说出自己从九品降为从七品的时候,老太太明显的脸色一黑。

白流苏瞧着情是不好,忙跟母亲安氏使眼色。安氏会意,赶紧开口挑了话头:“母亲,昨日泽言拜师的事情我亦同老爷说过了,眼下把日子定在母亲寿辰三日之后,您看?”

“我瞧着不错,五哥儿是个会读书的,送到学士府好过在族学里头埋没了。来日他长大定比他的爹爹有出息。”白老太太眼皮一抬,不紧不慢道。 2k阅读网

71、逢乱

白老太太这话分明是意有所指。不过那气势已不像方才那般剑拔弩张。白流苏无意间扫过孙氏怀里的白元香,竟见她神色之中一抹审视。不由得心中一惊,她的神情突然不像是五岁的小姑娘啊。

场面这么一冷,众人都默然。白泽言眼珠一转,因朝着老太太甜甜笑道:“祖母,孙儿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白泽言长得白净,模样随了他温文尔雅的父亲,笑起来还挂着两个梨涡,甚是惹人疼爱的。老太太一笑不由得转怒为笑,因道:“便是我们家这位小才子,最会说话的。”

气氛活络起来,安氏便朝着杜嬷嬷使了个颜色,杜嬷嬷点头同几个丫头把寿礼抬了进来。那竟是一块巨大的玉石。

这块玉石非同一般,一丈见方,周身透亮,这石头刚一入市便透着股寒气。众人都被这玉石惊到了。安氏面色平静的解释道:“母亲惧热,这块玉石乃是广寒石,到了夏天,将此石置于内室之中,不仅凉爽,而且此玉石还有养颜养身的功效。”

林氏竭力压抑心中的震惊,表情平静无波。何为广寒石,因之它就像月宫中的丹桂一样难寻,因而为广寒石。寻常一块手掌大小的广寒石便价值千两,这一丈见方的广寒石,她不愿再往下想。

座后几个姨娘便不如林氏那般镇静了,怜儿姨娘恨不得把眼睛吸在那广寒石上,这泛绿了的眼光不巧被白老太太看见了。她不由的皱了皱眉头。若不是看在她生下了白家的种,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让她进门的。

老太太十分满意的对安氏点头道:“你有心了。”安氏微微颔首,红鲤和丁香便着人抬了广寒石去了库房。眼下还不到天热的时候,这广寒石的冷气还略叫人有些受不住。

二房和三房都送了礼,接下来这目光就集中到了长房的身上。白致喜同林氏面面相觑,最终还是硬着头皮送上一尊十二寸长的金佛。本来这金佛足够贵重了,但是放在三房的百宝箱和二房的广寒石面前,那逊色了可不知几倍。

老太太也知长房的情况,亦含笑收下。之后安氏同孙氏还要操持寿宴的事情。老爷们也准备去前厅迎客。老太太摆摆手让众人散去。

林氏本要留下,亦被老太太挥手打发:“你左右无事,便带着姨娘姐们去后厅陪陪女眷,莫失了礼仪。”老太太此话说的尤为重,她仍然记得白如意的事情。

本来今日是老太太的寿辰,按道理白如意应该回来探望才是,然而据高达民说白如意卧病在床,便没能带她来。林氏明知这是高达民的把戏,可也无可奈何。

长欢将此事说与白流苏听,一阵唏嘘:“亏得以前大太太还想利用高达民来对付小姐你,现在总算知道什么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了。那高达民亦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流苏正在房中帮着安氏查检今日厨房的各类名目账册,听长欢这么一说,忍不住笑了出来:“你这丫头,说话倒是愈发老到了。”

长欢眯眼一笑:“都是小姐栽培的好!”

“贫嘴。”

今日白老太太的寿宴格外得脸。四大商族的另外三家悉数到齐。燕定伯府、学士府虽没来人,然都派了下人送了寿礼过来,给足了老太太面子。

人们都知道这面子可是冲着二太太、三小姐给的。只不过一向同三小姐情同姐妹的刺史府陈大小姐倒是不声不响的。

这老太太的寿宴得到中午才正式开始。林家姐妹左右张望,也不见来客中有陈大小姐,便熟门熟路的去寻白如卉玩耍。这时候白流苏查检完账册,便带着长欢来后厅招待女眷。

各府的小姐见白流苏来了,便齐齐围上来攀谈。白流苏始终噙着一抹笑容,将小姐们领到宁和院,玩起闺阁中的游戏。从投壶到刺绣到下棋,大家兴高采烈,不亦乐乎。

白流苏安静的坐在海棠椅上看着众人投壶好不热闹。原先曾在绣技比试上见过的杜家大小姐杜春燕坐到白流苏对面,笑道:“今日怎不见刺史府的陈大小姐?”

白流苏微微皱眉,这杜春燕同自己可谓并无交情,她的关注点恐怕在陈慕雪的身上。抬头看向她,目光故作失落道:“我也以为她会来的,大概左右被什么事情绊住了脚吧。”

杜春燕微微露出了一个惊讶的表情。心道看样子传言陈大小姐同白三小姐不和原来是真的了。当下便笑笑,同白流苏保持一个疏淡的距离,不再言语。

这些日子白流苏一直把心放在泽言拜师上,几日不曾出门,亦不知外头的风向。却原来陈慕雪已成学士府佘老太君的座上宾。外人都道陈慕雪同白流苏平分燕北才女秋色,不知宋家会瞩目谁当未来的孙媳妇。

原来不知不觉外人已经把陈慕雪同白流苏做起了比较。陈慕雪出身高于白流苏,但是在绣技比试上她输给了白流苏。虽然她讨佘老太君欢心,可是她来往学士府如此频繁,却不曾见过宋清宵一面。今日本是白老太太寿辰,但是她那日即放下那种话,便再无可能同白流苏亲近了。

杜春燕本以为那是传言,然而看到白流苏的反应,她便知这件事或多或少有真实在里头。这二人出身云泥之别,她很清楚自己应该同谁交好。淑女名门,一颦一笑之间都是算计。

约莫过了一个半时辰,下人来请各位小姐们去荣华院赴宴。一众小姐鱼贯而出,白流苏笑着走在最后。奶娘这时候从外头走进来,在白流苏耳边言语了几句。言是佟掌柜那边已经准备好了。白流苏听罢,微笑着点了点头。

白老太太寿诞比不得佘老太君的华丽,不过安氏精心准备之下,亦不失大气。老太太一入席,宾客们纷纷送上吉祥话跟寿礼。老太太今日穿着安氏安排的天蚕丝锦,格外的雍容华贵。瞧着满堂喜气洋洋热闹模样,两眼笑成了一条缝,摆摆手请众人入座。

女眷们都来同老太太说话,称道老太太儿孙满堂,子孙出息,实在是好福气。老太太听得心花怒放,正高兴的时候,突然一众红衣官兵闯了进来。

答读者简和玫瑰商女问:的确商女并不应该指称商家之女,这里我这样写,是为了给大家强烈的地位差距,节省字副。还请各位见谅,以后的里,尽量做到文词严谨。 2k阅读网

72、拿人

领头来的是衙门里的捕快王二,这些人一进来,席间人茫然看向这一群官兵。在座的都是燕北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有太多的惊慌。女眷们纷纷戴起了面纱。倒是这满堂喜庆的气氛瞬间冲淡了许多。

白致喜一件来人,心中泛起了嘀咕,竟站在原地呆愣忘记了招待。倒是白致远同白致和递了个眼色,白致和便上前道:“不知王二爷这阵仗来我白府,所为何事啊?”

王二表情泛着铁青,为难道:“不瞒白三爷您说,都知道今个儿是您家老太太寿辰,我本来也不想添这晦气,怎奈您家白大爷摊上了大事,我也不得不登门请他衙门里走一趟了。”

王二说话中气十足,在座所有人都听了个明白。白大爷犯了什么事?林家几个老爷最先回想起最近跟白家的生意有什么纰漏,他们虽然是亲家,但不代表着可以共患难。

白老太太本来高兴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在她的寿宴上,亲儿子犯了事儿被官府带了去,这以后脸要往哪搁?

白致和暗暗塞了一角银子给王二,又作揖道:“王二爷,这浑话可乱说不得。我白家也在燕北世代百年了,从不做违法的勾当,今日这么凭白带走家兄,恐怕不妥吧?”

明面暗地都是让王二缓缓的意思,好歹等老太太寿宴结束了再说不迟吧。那王二怎会不知白三爷话里的含义,这银子岂是白收的。

眉眼一转,他朝后头几个官兵道:“你们都出去,这么贸然闯进来不是冲撞了老寿星么!”言罢朝着堂上的老太太拱手道:“今日老太太寿辰,我王二也来沾沾喜气,祝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太太心知这是王二给面子呢,脸上笑笑,吩咐下去请王二入席。只不过王二哪里是真入席呢,不过是顾及着白家的面子,但是这白致喜是不得不带走的,于是他想了个办法,拉着一旁脸色煞白的白致喜一同入席,待散席之后再把人带走。

既照顾老太太面子,也完成了自己的差事。县老爷让拿人,又没说必须得现在回去。

白流苏在二楼远远瞧着,心道佟掌柜果然神速,这王二毕竟是衙门里的捕快,精明的很。一队官兵在外头守着,他自己又跟膏药似得贴着白致喜,叫他如何逃脱?

寿宴因为王二的到来变得索然无味,众人要么借口家中有事突然离席,要么强颜欢笑,女眷们同老太太说话都是顾左右而言他。

林氏几次三番求救于娘家,但是几个兄弟皆不知白致喜所犯何事。只白流苏心中通透。便就是要让你们尝尝此番无助之际的感受。

老太太心中惶惶,连精神也有些不济了。安氏本来安排了戏班子唱戏,可酒过三巡,宾客稀稀落落,实在有些不像个样子。老太太摆摆手,说是乏了,叫安氏扶着回了内室。

“致远好歹是个从七品,大小也是个官,你大哥再怎么混,也是他亲哥哥,从公中账上支些银子,去衙门好好打听,到底犯了什么事。”

一进内室,白老太太便对安氏如是吩咐。安氏点头应着,其实她亦不知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心道是否是上苍有道,恶人就该得到惩罚。

伺候老太太躺下休息,她便同孙氏一同去前厅找老爷们商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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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致和同白致远一道将最后一位宾客送走。王二这才起身对一旁的白致喜道:“白大爷,现在可该跟我走一趟了。”

安氏恰好来了,把老太太的话同白致远交代了一番。白致远心中苦涩,一直以来老太太都把他这个儿子当作另外两个儿子的陪衬、挡箭牌。

“官爷,我大哥到底犯了何事,总要让我们有个底吧?”白致和挥退了下人,小声问道。

白致喜心中一惊,他自吉祥酒楼伙计和掌柜都跑路之后,对凤仪楼越发嫉恨。今个便寻了一帮**去凤仪楼生事。莫非事情闹大了不成?

哪知王二说的因由更加严重:“昨个儿通州捕快来咱们燕北捉拿逃犯,有人见着这逃犯竟是吉祥酒楼的伙计。”

白致喜一听是这么个回事,连连喊冤道:“我不知他是个逃犯,若是知晓,岂敢用他!”王二摆了摆手继续说道:“白大爷你今年可是命犯太岁了。我刚拿了公文要来请你去堂上对峙,这又来了两个案子的公文,那上头写的都是你的名字!”

“怎会都是我大哥的名字?”连白致远也不禁嗔目结舌。安氏和孙氏面面相觑。暗处的林氏一听,直接就气晕了过去。几个丫头婆子匆忙将人抬回景合院,只留下白如卉继续听王二说着事情的原委。

“这第二份公文乃是凤仪楼状告吉祥酒楼恶意欺霸,不仅寻了**生事,还意欲往凤仪楼的后厨下毒,堂前人证物证俱在。”王二说道这里,歪头看着白致喜,语气里颇有些不屑。

白致喜擦着冷汗,口中喃喃:“怎会有人证?我没有叫人去下毒啊。”此言一出,白致远和白致和眉头紧皱,听大哥这么说,那么**生事确实乃大哥所为?

白如卉躲在柱子后头气的直跺脚,她这个爹爹脑子也是太不灵光了,怎的说话都不过过脑子!那王二继续说起第三份公文。

“第三份公文上写的最要命,前些日子燕北粮办丢了一批官盐,有人送信说藏在吉祥酒楼。我来之前彻底搜查了吉祥酒楼,不仅那逃犯在此,那批官盐果然也在后厨!”

王二方一把话说完,在场人无不心惊“官盐可不是普通商人能碰的东西,那可是天家的生意,触犯条例严重者,当斩啊!”

白致喜直接瘫倒在椅子上,脸色灰败。吉祥酒楼入不敷出,他贪便宜听了新掌柜的话,买了黑市的柴米油盐。没想到最大的事就出在了这上头。

王二说完便不顾白家人再三求情,把白致喜带走了。无奈之下,白致远只得带了官文赶去衙门上任,以便打听情况。

白流苏命长欢传话,去实行下一步计划。白如卉一直到王二带着爹爹离去,才匆忙奔回景合院找母亲商议对策。

红鲤来传老太太的话,叫安氏去回话。安氏无奈只得把王二的话转述了一遍。老太太听的心惊胆颤,急火攻心,竟犯了病。好在安氏早有准备,连忙请了大夫,又给老太太灌下救心丸,这才稳住了老太太。

领头来的是衙门里的捕快王二,这些人一进来,席间人茫然看向这一群官兵。在座的都是燕北有头有脸的人物,没有太多的惊慌。女眷们纷纷戴起了面纱。倒是这满堂喜庆的气氛瞬间冲淡了许多。

白致喜一件来人,心中泛起了嘀咕,竟站在原地呆愣忘记了招待。倒是白致远同白致和递了个眼色,白致和便上前道:“不知王二爷这阵仗来我白府,所为何事啊?”

王二表情泛着铁青,为难道:“不瞒白三爷您说,都知道今个儿是您家老太太寿辰,我本来也不想添这晦气,怎奈您家白大爷摊上了大事,我也不得不登门请他衙门里走一趟了。”

王二说话中气十足,在座所有人都听了个明白。白大爷犯了什么事?林家几个老爷最先回想起最近跟白家的生意有什么纰漏,他们虽然是亲家,但不代表着可以共患难。

白老太太本来高兴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在她的寿宴上,亲儿子犯了事儿被官府带了去,这以后脸要往哪搁?

白致和暗暗塞了一角银子给王二,又作揖道:“王二爷,这浑话可乱说不得。我白家也在燕北世代百年了,从不做违法的勾当,今日这么凭白带走家兄,恐怕不妥吧?”

明面暗地都是让王二缓缓的意思,好歹等老太太寿宴结束了再说不迟吧。那王二怎会不知白三爷话里的含义,这银子岂是白收的。

眉眼一转,他朝后头几个官兵道:“你们都出去,这么贸然闯进来不是冲撞了老寿星么!”言罢朝着堂上的老太太拱手道:“今日老太太寿辰,我王二也来沾沾喜气,祝老太太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老太太心知这是王二给面子呢,脸上笑笑,吩咐下去请王二入席。只不过王二哪里是真入席呢,不过是顾及着白家的面子,但是这白致喜是不得不带走的,于是他想了个办法,拉着一旁脸色煞白的白致喜一同入席,待散席之后再把人带走。

既照顾老太太面子,也完成了自己的差事。县老爷让拿人,又没说必须得现在回去。

白流苏在二楼远远瞧着,心道佟掌柜果然神速,这王二毕竟是衙门里的捕快,精明的很。一队官兵在外头守着,他自己又跟膏药似得贴着白致喜,叫他如何逃脱?

寿宴因为王二的到来变得索然无味,众人要么借口家中有事突然离席,要么强颜欢笑,女眷们同老太太说话都是顾左右而言他。

林氏几次三番求救于娘家,但是几个兄弟皆不知白致喜所犯何事。只白流苏心中通透。便就是要让你们尝尝此番无助之际的感受。

老太太心中惶惶,连精神也有些不济了。安氏本来安排了戏班子唱戏,可酒过三巡,宾客稀稀落落,实在有些不像个样子。老太太摆摆手,说是乏了,叫安氏扶着回了内室。

“致远好歹是个从七品,大小也是个官,你大哥再怎么混,也是他亲哥哥,从公中账上支些银子,去衙门好好打听,到底犯了什么事。”

一进内室,白老太太便对安氏如是吩咐。安氏点头应着,其实她亦不知这到底是什么回事。心道是否是上苍有道,恶人就该得到惩罚。

伺候老太太躺下休息,她便同孙氏一同去前厅找老爷们商议。

********************

白致和同白致远一道将最后一位宾客送走。王二这才起身对一旁的白致喜道:“白大爷,现在可该跟我走一趟了。”

安氏恰好来了,把老太太的话同白致远交代了一番。白致远心中苦涩,一直以来老太太都把他这个儿子当作另外两个儿子的陪衬、挡箭牌。

“官爷,我大哥到底犯了何事,总要让我们有个底吧?”白致和挥退了下人,小声问道。

白致喜心中一惊,他自吉祥酒楼伙计和掌柜都跑路之后,对凤仪楼越发嫉恨。今个便寻了一帮**去凤仪楼生事。莫非事情闹大了不成?

哪知王二说的因由更加严重:“昨个儿通州捕快来咱们燕北捉拿逃犯,有人见着这逃犯竟是吉祥酒楼的伙计。”

白致喜一听是这么个回事,连连喊冤道:“我不知他是个逃犯,若是知晓,岂敢用他!”王二摆了摆手继续说道:“白大爷你今年可是命犯太岁了。我刚拿了公文要来请你去堂上对峙,这又来了两个案子的公文,那上头写的都是你的名字!”

“怎会都是我大哥的名字?”连白致远也不禁嗔目结舌。安氏和孙氏面面相觑。暗处的林氏一听,直接就气晕了过去。几个丫头婆子匆忙将人抬回景合院,只留下白如卉继续听王二说着事情的原委。

“这第二份公文乃是凤仪楼状告吉祥酒楼恶意欺霸,不仅寻了**生事,还意欲往凤仪楼的后厨下毒,堂前人证物证俱在。”王二说道这里,歪头看着白致喜,语气里颇有些不屑。

白致喜擦着冷汗,口中喃喃:“怎会有人证?我没有叫人去下毒啊。”此言一出,白致远和白致和眉头紧皱,听大哥这么说,那么**生事确实乃大哥所为?

白如卉躲在柱子后头气的直跺脚,她这个爹爹脑子也是太不灵光了,怎的说话都不过过脑子!那王二继续说起第三份公文。

“第三份公文上写的最要命,前些日子燕北粮办丢了一批官盐,有人送信说藏在吉祥酒楼。我来之前彻底搜查了吉祥酒楼,不仅那逃犯在此,那批官盐果然也在后厨!”

王二方一把话说完,在场人无不心惊“官盐可不是普通商人能碰的东西,那可是天家的生意,触犯条例严重者,当斩啊!”

白致喜直接瘫倒在椅子上,脸色灰败。吉祥酒楼入不敷出,他贪便宜听了新掌柜的话,买了黑市的柴米油盐。没想到最大的事就出在了这上头。

王二说完便不顾白家人再三求情,把白致喜带走了。无奈之下,白致远只得带了官文赶去衙门上任,以便打听情况。

白流苏命长欢传话,去实行下一步计划。白如卉一直到王二带着爹爹离去,才匆忙奔回景合院找母亲商议对策。

红鲤来传老太太的话,叫安氏去回话。安氏无奈只得把王二的话转述了一遍。老太太听的心惊胆颤,急火攻心,竟犯了病。好在安氏早有准备,连忙请了大夫,又给老太太灌下救心丸,这才稳住了老太太。

73、抽薪

晚上白致远差小厮来回话,说是住在了衙门里,还要盯着白大爷的事。安氏便差人送了衣服被子和一盒食篮过去。

夜里安氏带着一双儿女在宁和院同哥哥安鸿宇说话。本来今日安鸿宇是要上门贺寿的,临时被急事绊住了脚,是在脱不开身,便委托官家送了三车豪礼来。日暮他方听说白家出了事,这才马不停蹄的赶来。

白流苏坐在一旁,细细打量他这位舅舅。与父亲的温文尔雅不同,他这位舅舅浑身上下散发着**倜傥,潇洒恣意的神韵。尤其那对狭长的丹凤眼,最叫女子痴醉。

然而如此好看的安鸿宇,让人半点也想不到竟是富可敌国的商人。不知情的外人都以为安鸿宇是个四五十的老头子。然而实际上他才三十多岁。

听了妹妹的话,他才知道原来出事的是白家大老爷,因之颇为不屑道:“此人本就心术不正,早晚都是要翻船的。不过我瞧着这情形怕是有人同他不对付,暗中捣鬼。”

安氏叹了口气,她对长房恨之入骨。可兄弟情份在,她不得不救。“老太太都气的病倒了,哥哥向来神通广大,不知可有门道?”

白流苏一听这话顿时觉察不对来,舅舅的手段如何她不知道,只是这富可敌国的手腕能弱到哪里去,她精心谋划至今,可不能让自己的亲舅舅搅了浑水。连忙出声插话道:“娘亲真是,舅舅才来,您张口就是求人办事。这往后,舅舅可就不敢登门了!”

“你这丫头,我也是为了……”安氏话说道一般即被安鸿宇打断,他狭长的风眸在白流苏身上打量,安氏不明白,他可算看出来了这小丫头不寻常。

“天色不早了,看到你们没事我也安心了,白家大爷的事我会托人打听的。哥哥还有事,过几日再来瞧你们。”言罢还顺势摸了摸泽言那白嫩的小脸蛋,冲着白流苏笑道:“丫头,送送舅舅。”

白流苏点头,她知是舅舅有话要同自己说。两人出了正厅,挥退了下人,站在紫藤花架下说话。安鸿宇风眸微眯,淡淡道:“这事是你的手笔吧?”

白流苏毫不保留的点头承认:“流苏布这个局不易,此事母亲不知,还望舅舅不要误了流苏的苦心。”

安鸿宇仰头看向月亮叹了口气。他已在信中听安氏三言两语说过在白家的境遇,因低头皱眉看向白流苏:“你这性子既不像你父亲,也不太像你母亲,反倒是像我。”

白流苏噗哧一笑:“娘亲本来就是舅舅的亲妹妹,我像你也在情理之中。”只是这话引来安鸿宇更深的注视,良久他才淡淡道:“你可不像一般十一岁的小姑娘啊。”

“舅舅,你也不像一般的富商啊。”其实对于她这个舅舅的来历,白流苏心中亦是非常的好奇。

安鸿宇不由得仔细打量起他这个七岁离京的小外甥女来。当年她娇俏可爱,只是也心思单纯,少了一份机敏。如今四年过去了,她浑身透着一股子伶俐又透着一些超然。变化太大。

“舅舅,你还没有答应我说的话。”白流苏仰着头看他,眉眼弯弯。

“你母亲心软,你不告诉她是对的。舅舅不会插手此事,你放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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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衙门里头传来消息,说是证据确凿,那逃犯一口咬定白致喜知道自己逃犯的身份。青山带着一众伙计替凤仪楼作证,白致喜不止一次吩咐他们对凤仪楼耍阴招。凤仪楼要求白致喜赔付白银一万两。

且不说这两样,但是官盐就证据确凿,粮办的督办一直逼迫着白致喜画押,白致喜不肯,衙门里的刀笔吏要动大刑,多亏了白致远大把大把的使银子这才免了皮肉之苦。

消息传回白家,林氏忙套了车马会娘家求法子。而多事之秋,落井下石的人亦不在少数。学士府碍于风声,派人来推说宋三爷身子不适,拜师一事延后再说,徐夫人叫白流苏紧着家中的事,近些日子不必来学士府交功课。

刺史府的陈慕雪听说此事,总在同佘老太君闲谈之间,有意无意的把话头向白家门风上引,使得老太君不由得对白流苏的底蕴泛起了嘀咕。

长欢将学士府的下人带的话原原本本的复述了一遍,忧心道:“小姐,学士府会不会真的不要五少爷做徒弟了?”

白流苏摇了摇头,这一环正是她整个计划当中最冒险的一环。白家尚未分家,牵一发而动全身,二房和三房多少要受到牵连。

三房近来也不如意。白致和主做矿产生意和丝绸生意,多家商户停了同白致和的丝绸交易。账面一下子难看了起来。

老太太听了这些消息不由得唉声叹气,晚上,便将全家人召集到荣华院,宣布将公中的产业交给了白致和打理,又命白致和将二房的产业如数还给白致远。老太太说完这些话,便又有些精神不济。

一群人从荣华院出来都有些心神不宁,老太太这意思只怕是再明显不过,若是老大再这么拖累白家,她只能让白家分家了。

林氏带着儿女在娘家对这件事尚不知晓,白如敏急的连夜去林府送信。第二天林氏便带着一大家子在白府门口大骂,直指老太太蛇蝎心肠,大儿子还在牢里,自己倒先忙着给剩下的儿子分起家来。

林氏这么一喊立刻便有许多人来围观,安氏做主,找了几个婆子护院,死活将林氏等人拖回了景合院关了起来。等她匆忙再去荣华院回禀老太太的时候,刚一进门便听见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响声。接着就听老太太怒不可遏道:“这贱人!”

本来若没有林氏这么一闹,白老太太还要犹豫一番,经过林氏这么一闹,白老太太果断的给三个儿子分了家。一来怕长房的名声连累两个儿子,二来也是为了保全白家的势力,百年商族不能因此就埋没了。

只是为免林氏再闹,外人说道白家兄弟骨血残杀,老太太将景合院留给了长房的白如敏,而让二房让出了宁和院,留与林氏和白致喜。

这件事到让白流苏始料未及。没想到最后无论长房如何嚣张或是破败不堪,老太太的心中始终有白致喜。

老太太另外从自己的嫁妆里拨了一处离白府不远的私宅留与白致远一家居住。另叫孙氏来同安氏交割中馈之权。

安氏气的发笑:“我算是见识了何为过河拆桥。也不瞧瞧她那风光的寿宴是谁在操劳,她以为公中还有多少银两,能办下这寿宴?!” 2k阅读网

74、往事

白致远长叹一口气,拍着安氏的后背,无声的安慰着妻女。白流苏坐在一旁冷笑。老太太的确打的一副好算盘。一看二房在学士府失了势,忙把态度摆了起来,只字不提娘亲近日来的辛劳。

且不说拨给二房的私宅,竟是个年久失修的破院子!“祖母的心偏向如此,真是心寒。”流苏搂着弟弟泽言,静静看着下人收拾行李。

白致远叹了口气,挥退了下人,慢慢道:“事已至此,有些事我不得不说与你们知晓了。”屋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白流苏认真看向父亲,直觉告诉她,接下来将会听到不同寻常的话。

“老太太对我之所以如此冷落,乃是因为我并非她亲生。”

此言一出,安氏立刻惊道:“怎会有这种事情?”安氏之所以惊讶,乃是因为白老太爷生前只有白老太太这一个妻子,家中莫说小妾,就是连通房丫头都还没有。若老爷不是白老太太所生,那老爷的身世究竟如何?

“我娘乃是父亲娶亲之前房里的大丫头。娘亲在老太太进门的第二年有了我,可是老太太容不下我娘,待我娘生下我之后,便将我娘发卖了出去。对外则说我是她的第二子。”

白流苏瞠目结舌。白致远继续道:“本来我并不知晓此事,直到三个月前收到一封血书,才知是我亲生母亲托人送来,待我赶到那个村子的时候,生母已然气绝身亡。我方知为何多年来,老太太待我一直这般冷淡。”

白流苏略一想,便通晓了老太太的打算,当初定是老太爷保下了爹爹,老太爷死后恰逢爹爹高中,再加上爹爹并不知晓自己的身世,老太太便想借爹爹的仕途为白家谋利。如今白家岌岌可危,二房又无可利用的地方,正是把爹爹踢出局的好时机。

若白流苏没有猜错的话,归还给二房的财产,定是白致喜留下的那一个又一个大窟窿才对吧。

白致远没有注意到女儿妻子的神情,继续说道:“今日我把此事说与你们听,便是要告诉你们,往后我们同他白府便再无瓜葛了!”

安氏眼含泪光,不禁为夫君的身世深深心痛,她伸出手放在白致远的手背上,默默给予安慰“老爷放心,我都记下了。”

接着便抬头道:“杜嬷嬷,把那破院子的地契还给老太太,咱们家不缺宅子住!”虽然老太太的决定来的突然,但是安氏将此事说给了自己的哥哥听,凭安鸿宇的手段很快为安氏在燕北谋得一处宽敞大气的宅子。

白流苏暗暗攥紧了帕子,既然你不仁,便不要怪我不义了。

说来白致喜也实在是倒霉。虽然陷害白致喜的计划是佟掌柜安排的,但这三件公案并不都是佟掌柜所为。

他人脉极广,打听到了前段时间被盗的官盐流入了黑市,但一直没人敢买。于是怂恿青山带着伙计跑路。逼得白致喜不得不去重新物色掌柜跟伙计,此时佟掌柜趁机将自己人塞了进去。

也就是吉祥酒楼的新掌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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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新掌柜的目的就是为了促使白致喜去买官盐,因此佟掌柜所说的风险就在这里。事情若是败露,凤仪楼很有可能被倒打一耙。

但是恶有恶报,没想到吉祥酒楼新进的伙计里居然混入了杀人犯,由于平时白致喜苛责下人,所以那杀人犯对白致喜颇有微辞,被官府捉拿之后,一口咬定是白致喜包庇,无论如何也要拖白致喜下水。

更没想到的是白致喜后来还是找了**来凤仪楼寻事,只是凤仪楼那些个膀大腰圆的大厨们可不光是烧菜的,三下五除二就结果了那些混混,还逼得这些人道出了事情。佟掌柜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把人拎到了衙门。

三纸公文一天发出,白致喜想逃都没法逃。县太爷本跟燕北四大商族颇有交情,但是佟掌柜也塞了许多银子,前些天县太爷儿子的生辰宴就是在凤仪楼办的,再加上县太爷也听说凤仪楼的东家可能是上京的贵人,一时不敢得罪。

权衡再三,忽然粮办督察也来催问此事,县太爷见顾不得,便下令动刑,虽然白致远使了不少银子,可是大刑可免,小刑难免,白致喜自幼富贵窝中长大,哪里受过皮肉之苦,整日在大牢里呼天喊地。

林氏自拿了长房的产业后,心知老太太也没有偏着二房,不过依旧恨着老太太偏心三房。白如敏未料到祖母动作如此干净利落,不仅把长房这些年造下的窟窿扔给了二房,反倒把宁和院争下来作为长房的产业,心中甚喜。

自此白府再无二房,白如敏也打听到当初那些他派去谋害白流苏的歹徒都已在流放中死光,便放下心宿在家中。

只是长房的得意并没有多久,没有了白致远的银子打点,大牢里的白致喜终于挨不过皮肉之苦,签字画押。

这三条罪名加在一起够白致喜死罪了。只不过刺史府陈大人突然出面,白致喜才被放了一马,改死罪为流放。林氏变卖了景合院中所用的东西,方才凑够一万两还给凤仪楼。

此事在燕北闹得沸沸扬扬,成了燕北老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凤仪楼的一处雅间,一个**倜傥的白衫公子同一个童髻打扮的少女相对而坐,默默看着大街上熙熙攘攘。

良久那白衫公子晃着扇子,轻笑道:“流苏,你还是太稚嫩了。”说话人正是白流苏的亲舅舅安鸿宇。

白流苏叹了口气,轻轻拿起桌上的琉璃盏微微摇晃着:“是我低估了老太太。没想到最后还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她没有料到父亲并非白老太太亲生。白老太太这么做无疑是舍弃了父亲来保长子周全。只是她会那么轻易的让长房周全么?

可惜她最终还是忽略了一个人,白如卉。本来县太爷的文书都写下了,只差问斩。没想到刺史府陈大人却从中干涉,官大一级压死人,何况刺史大了县太爷两级。

白流苏后来方知道,白如卉去求了陈慕雪。至于用了什么理由,陈慕雪又用了什么理由说服她的父亲,她不得而知。只不过她们一家刚搬出白府,学士府便下了帖子送了厚礼,可下人传话却叫白流苏寒了心。

宋三爷说泽言拜师一事就此作罢了。 2k阅读网

75、四女

安鸿宇身边的侍女上前,为二人布菜。白流苏有些怅然,到底还是她太心急了吗?她自以为重生以来事事预知,却原来有太多太多的秘密是她始料未及的。比如陈慕雪也可以从单纯到如今的深沉,比如白老太太自始至终都不曾在意过父亲。

比如世道人心的公平从来都是艰难的,安鸿宇夹了口鲈鱼,皱眉道:“老了。”白流苏瞟了眼老神在在的舅舅,不由得气笑了。

“舅舅,我来找你,可不是为了看你吃饭的。”

“流苏,你不是低估了老太太,你是高估了人心。你家被老太太从白府逐出,那白致喜虽然流放,但是长房终究是白府嫡系,顶着白府的招牌。那三房白致和闷声发大财,损失最小,又得白老太太偏爱,趋炎附势之辈一如往日。偏生你家门可罗雀是不是?”

白流苏无声的点了点头。舅舅的话一针见血。父亲是个在上京被降级的芝麻小官。弟弟年幼,不能持家。她接过白老太太丢来的金银窟窿,要填平也需要时日。凤仪楼这些产业虽然做的大,可是眼下她还不能承认自己就是东家。

与外人看来,他们家才是白家最没落的那一支,是被白老太太变相逐出白家的一支。世态炎凉,不过爹爹和娘亲相亲相爱,幼弟勤勉爱学,她不怕没有出头之日。她只怨自己,手段到底不高明。

安鸿宇莞尔一笑,安慰道:“你也不必懊恼,怎知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此事你到底达成了目的。其一,白致喜一房气数已尽,其二,你本就希望分家,舅舅猜的可对?”

的确安鸿宇说中了白流苏的心思,自从娘亲跟她说了将星陨落一事之后,她时常觉得烦闷和不安。若是能劝说父亲分家,一家人移居他处,避免受战火之困,或许能解除她心头忧虑。

没想到白老太太在她准备好之前,就先摊了牌。既然分了家,她要劝说父亲另去他处便容易得多了。

“舅舅,我不明白刺史大人为何要插手?”白流苏还是道出了心中的疑惑。

安鸿宇放下筷子,眼神颇有些玩味的看着她这位外甥女。虽然才十一岁的年纪,可是这幅眉眼和气韵在燕北足以艳压群芳了,只是她自己不知道罢了。

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有时候要对一个人动手,并不需要太大的理由,可能仅仅是因为嫉妒。”安鸿宇说完便朝着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点头,转身出了雅间。

安鸿宇的确老道。白如卉正是抓住了陈慕雪的嫉妒。她将白老太太分家一事和盘托出,让陈慕雪占了先机,在佘老太君面前旁敲侧击,只说白家二房品德有失,逼着白老太太分了家。佘老太君近来对陈慕雪颇为信任,于是强令宋三爷打消了收白泽言为徒的念头。

作为回报,陈慕雪说服父亲大人出面保了白致喜一命,其实说是流放,不过也离燕北并不远。事情正如白如卉给陈慕雪描绘的那样,世态冷暖,白流苏先前的光环很快被人遗忘。那一日陈慕雪路过南大街,瞧见白家二房搬迁新宅冷冷清清,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

******************************

侍女很快领了四个眉清目秀的丫头进来。安鸿宇朝她们说道:“以后她就是你们的主子。”白流苏这才想起来,娘亲曾让舅舅为自己物色几个会武功的丫头,不由得起身打量起这四个人来。

四人身形相当,皆穿红衣。可是各有特点。第一个女子英气逼人,若穿男装,可比大部分男人更来得英俊潇洒。第二个眉眼弯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很是可人。第三个脸尖尖的,可是眼睛却极其有神。第四个应当是四人中年纪最小的,那一双带着黑色纱网的手很是吸引白流苏的注意。

“我是白流苏,你们都叫什么名字,又会点什么?”

四人齐齐抱拳称了声“小姐好!”接着便按照白流苏的要求,依次介绍起来。第一个女子道:“婢子名如风,擅剑术。”接下来三人纷纷同如风一般自述。笑眯眯的那个叫如花,擅暗器。脸尖尖的那位叫如雪,擅轻功。戴黑色纱网手罩的,叫如月,擅用毒。

听完风花雪月四人的自述,白流苏有些呆了,只不过想要几个会粗使功夫的丫头,应付几个混混而已。可是这架势,大内护卫白流苏也相信啊。微愣转身问道:“舅舅,你把她们给我会不会有点屈才?”

安鸿宇淡笑着摇头:“恐怕最为合适不过。别看她们年纪小,可是功夫在江湖上都是排得上号的。就像流苏你,舅舅敢断言,你虽女流,将来也定会有一番大作为。”

听舅舅这么一说,白流苏也放下心来收了这四人。吩咐道:“我一向不爱招摇,往后如风随侍左右,你们在暗处便好。”

四人应诺,如风便立到白流苏身边,其他三人则规矩的消失,无影无踪。既是舅舅物色的人,白流苏不担心她们会对自己不利,但是这忠诚和信任,往后还有待磨砺了。

“舅舅来燕北有何打算?”白流苏单刀直入的问道。安鸿宇在燕北已经逗留数日,而在白流苏前世的记忆中,安鸿宇几乎没怎么在燕北停留。直觉告诉她一定有事。毕竟安家在燕北,除了安氏那几份嫁妆,没有太多铺子生意。

“就你鬼机灵!不过此事与你无关,你只要安心做你的闺阁大小姐就好了!”安鸿宇顾左右而言他,并不想告诉白流苏。

白流苏也不恼,她知道多年不见,舅舅虽赞赏自己的长进,可是心里还是拿自己当作五年前那个七岁女童。于是以手蘸茶,在桌上写下了“将星落,胡人犯”六个字。

安鸿宇眼神猛然发冷,抬头凝视白流苏:“你从何处知晓的?”

白流苏一看舅舅神色大变,暗道此事果然影响深远。之前安氏也只是说了一点警告自己不要乱跑。这些天她命李掌柜来往燕北打听消息。近来城门戒严甚于往日,南山的主峰,也就是那日落下星雨之处已被官兵封存。她预感燕北不日将有一场大乱。

她不关心政事,但她希望全家人能平平安安。

阿夜:其实男主很早之前就已经出现了,相信聪明的读者们应该知道他是哪一个了。最近涨了很多推荐票和收藏,阿夜在此鞠躬~ 2k阅读网

76、重逢

“娘亲叫我们不要乱跑。我便留了心思。听人说京中来了一位大人物?”白流苏说出心中所想。这几日来,除了白致喜被抓,白家分家在燕北闹得沸沸扬扬之外,还有另一件事便是南山上的火雨。

李掌柜给白流苏的那份策略书,正和这场火雨有关。他走遍燕北,推测南山这场火雨不一般,官兵将主峰把守,日日有一辆华贵的马车来回此间,瞧那制式应当是上京之物。与此同时,她还发现边关将士的调动和操练愈发频繁,就连巡城的士兵都增加了一倍。

李掌柜敏锐的猜到有可能是胡人蠢蠢欲动了。而南山火雨不管是天象还是人为,都预兆着燕北将来会有一场巨大的风浪。而这场风浪对于商人而言,却是一场巨大的机会。所以他在策略书中进言,希望白流苏能让他从现在开始就囤粮,涉足粮行。

原本白流苏很是认可李掌柜的打算,但是宋三爷拒绝收泽言为徒,而他们一家又被逐出白府后,情况便不一样了。她大可不必赚这笔风险钱,而劝说父亲带着一家人远离是非之地岂不更好么。

所以当下她才会急于向安鸿宇求证此事,毕竟舅舅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南山火雨之后就来了。加上娘亲一向说安家与天家关系匪浅,这让她对舅舅的身份愈发的好奇起来。

安鸿宇望着自己这位外甥女不禁有些惊讶,她竟然连那位贵人的行踪都知道了吗?不过表面上依旧云淡风轻的说:“胡人来犯不过是你娘亲杞人忧天罢了。三十年前战王已教胡人闻风丧胆,轻易不敢来犯。”

白流苏还要再说,这时候外头传来噪杂的声响,而安鸿宇也摆摆手道:“舅舅还有事要办。你先回家去吧。”言罢便带着侍女离开了。

白流苏叹了口气,便带着长欢如风一起走出雅间,而楼下的吵嚷声愈发大了起来。白流苏皱了皱眉头,微微欠身去看发生了何事。

只见店小二揪着一个略有些落魄的书生道:“没钱你进来吃饭?还吃这么贵的菜?”其实也不怪店小二,凤仪楼是酒楼不是善堂,这书生若是一开始点碗阳春面便也说得过去,点了凤仪楼几乎所有的招牌菜,然后说没钱,这摆明了找茬不是。

那书生一袭白衣,风度翩翩。哪怕被店小二揪着也不恼怒,狭长的凤目看着店小二,淡淡道:“放开。”店小二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居然真的放开了手。他恼怒道:“凤仪楼不是吃白饭的地方,你随身可有带什么值钱的东西没有?”

“值钱的东西?一箫一驴算么?”白衣书生整理衣衫,端正坐下,还十分有兴致的给自己斟酒,一派惬意。

然而这句话却被白流苏听进了心里。她记得鬼谷一派的始祖酷爱学老子倒骑毛驴,而平生最爱也是一把箫。

想到这里她忍不住打量起此人来,令低首对长欢吩咐道:“去把佟掌柜叫来。”此人陷于落魄,却没有半点不渝之色,便是这份气度就不平凡。再细看他衣着,虽是简单的一身白衣,可那衣服的制式分明是当下最为新鲜的制式,便只有“天下第一绣”之称的“如烟坊”才出。

如风低声对白流苏道:“小姐,此人武功不弱。”白流苏不知如风乃剑客世家出身,对学武之人有着极其敏锐的洞察。

***********************************

此时佟掌柜上得楼来,规矩行礼道:“大小姐,不知叫小的来,有何吩咐?”原本佟掌柜唤白流苏叫三小姐,现在白家既然分了家,那么白流苏自然是大小姐了。

白流苏点点头,指着那楼下的白衣书生,对佟掌柜道:“免了此人的酒菜钱,你去告诉他这顿凤仪楼的东家请了。”

佟掌柜微微一怔问道:“莫非这位是大小姐的朋友?”白流苏摇头,她只是凭着直觉认为此人不一般。很明显他不是燕北人士,而她恰好对他有些好奇。

楼下的白衣书生,不理会店小二的吵嚷,淡笑看着酒杯中的倒影,虽然微小却很明确。他唇角溢出微笑,忽然抬头看向二楼,不期然与白流苏的视线相撞。

阿苏,我们又见面了。

白流苏冷不丁与白衣书生对视,看清他的眼神竟莫名有种熟悉的感觉,心下大感怪异。不过还是转身带着长欢如风,下楼从后门离开了凤仪楼。

而佟掌柜急急忙忙下楼来对着白衣书生作揖道:“这位公子,您的酒菜钱我们东家请了,方才小二多有不周之处,还请公子海涵。”

说完忙给店小二使了个颜色,那小二也不傻,连忙作揖道歉。白衣书生也不恼,正要说话,却见前门进来一位玄衣华冠的男子,身后跟着一众官兵,燕北边防的赵将军陪侍其后。

只见他待着半面精致的银色面具,仅露出的半边脸俊逸无双,店中人不由自主的去看这位公子,却在触及他冰冷的眼神时,吓得缩回目光。这份与生俱来的贵气,叫人不敢仰望。

他站在店中环视,很快把目光停留在了白衣书生身上,几步走近,语气也是冰冷:“你来了。”

那白衣书生点了点头。笑道:“你来晚了,有人帮我付了酒钱。”

佟掌柜不知二人打什么哑谜,但是凭他多年经商的直觉,他知道这二人都不是一般人,忙作揖道:“几位用饭还是住店?”

玄衣男子不理会佟掌柜的话,淡淡道:“走吧。”白衣书生嗤笑一声:“你还是那么的无趣啊。”言罢还是跟着玄衣男子走出了凤仪楼。

不出半个时辰的功夫,这件事就传遍了整个燕北的大街小巷。因之赵将军陪侍左右,人们纷纷猜测这一红一白两人的身份。而事情发生的所在,店小二哑然化身为说书先生,唾沫横飞的讲述此二人相貌如何惊为天人,那玄衣男子又如何贵气逼人。

消息也自然传进了各大世家的耳朵。 2k阅读网

77、心事

燕定伯府中,陈夫人坐在李老夫人卧房中,将近日燕北一连串的变故说与李老夫人听,提及安氏,陈夫人着重说道:“那安氏同她丈夫搬出白府后,就住在南大街上,同学士府倒是近的很,只不过反倒不大来往了。”

李老夫人眯了眯眼道:“不来往只是一时的,你且瞧着吧。如今大皇子、三皇子皆满了十五,天有不测风云呐。”

老夫人意有所指,陈夫人自然明白,自从伯府迁来燕北,这几十年来,燕家人世袭罔替,却无人能在朝中站稳脚跟,自公公去世之后,这燕伯公的位置反倒悬而未决。

老夫人忽然精光一闪,抬头看向陈夫人,吩咐道:“眼下什么都不打紧,仔细盯着无忌读书才是要紧。他可是我伯府的希望了。”

陈夫人凝重的点了点头。自那日浴佛节回来之后,燕无忌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般,全身心放进了读书当中。没有人知道诗会之后,他的自尊心遭受了宋清宵极大的碾压。少年血性,他不甘心落于人后。

所以当燕无忌走出书房,才知道原来白流苏一家已经从白府搬了出来。想起那道如风般的身影,他不由得心神一荡,鬼使神差的带着小厮就奔着南大街而去。

而南大街的学士府中,佘老太君同陈慕雪相谈甚欢,老太太的房里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只听见她称赞道:“慕雪不愧是燕北第一才女,此诗写的极为精妙了。”

陈慕雪脸一红,羞涩道:“老太君谬赞了,谁人不知宋公子的咏梅诗方是一绝呢。”佘老太君微眯着眼睛,却并不接话。场面忽然尴尬了起来。

姜毕竟是老的辣,在老太君这样审视的目光下,陈慕雪那份淡然逐渐难以维持,不由自主的攥紧了帕子,暗恼自己方才不该提到宋清宵,若是老太君以为她不知羞耻,连日来的努力岂不白费?

她往返学士府多日,除了佘老太君对自己亲厚之外,其他人都对自己淡淡的,尤其她进出学士府这么多次,竟然一次都没见到过宋清宵,清流人家的家风果然严谨。

所以她必须好好把握住老太君,不能有半点差池。可是佘老太君心中如明镜似得。她深知陈慕雪所想,可是她偏偏半句不提。说到底还是这丫头高看了自己。

近日来宋三爷寻到一味良药,宋清宵的身体已然大有好转,如今正准备着今年秋天下场考试。若她的孙儿真能平步青云,即便身体羸弱,区区燕北女儿家,还是高攀不起的。

至于为什么揣着明白装糊涂,不过是为了寻个人解闷罢了。有个人挖空了心思逗她开心不是很好么。眼看陈慕雪快要招架不住,佘老太君这才开腔:“清宵那孩子,惯会用这些梅花杏花哄人开心。”

陈慕雪只得尴尬的点点头。之后又挑了的话头,将此事翻篇过去。

此刻老太君口中的孙儿,这会儿正带着小厮南大街上散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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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是散心,脚步还是不由自主的往白流苏家宅子的方向走去。那日在母亲院中见到白流苏,他已然确定她就是令他心动的女子。

后来他曾试探过母亲徐夫人对白流苏的态度,母亲对她这位爱徒还是颇为欣赏的,之后母亲还告诉他,父亲意欲收她的弟弟为徒。

宋清宵心中甚喜,就连长久积压在心中的郁结也快消失了一般。可是几日前白家老太太的寿宴上突然出现了变故。

那几日他日日往母亲院子里钻,希望能和白流苏再见一面。可是后来母亲便看出了他的心思,把他打发去书房读书。一直到他交了篇策论给父亲,才得放出府来散心。

此时他方才知道白流苏一家已然被逐出了白府。宋清宵禁不住想,她会不会现在正伤心呢?正思虑之间,人已然到了白流苏家门口。

小厮凑上来对宋清宵道:“少爷您要是再往前,可是要走到人家里头去了!”宋清宵脸一红,回头瞪了小厮一眼,只是小厮已经习惯了自家少爷,颇为不在意。

主仆二人正斗着法,那一头燕无忌也带着下人走了过来,一抬头便看见离白流苏家门口不远的宋清宵,脸色通红,表情古怪。

本来是想来看看白流苏,没想到却看到了死对头,燕无忌这心情一下子更糟了。偏偏身边的下人没眼色,没等燕无忌转身,便高声道:“少爷你看,那不是学士府的宋公子么!”

这一下,宋清宵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来,看到了转身不及的燕无忌,便淡淡一笑,微微躬身行了个见礼,转身便要离开。

这时候,燕无忌看着他那一副不甚在意的模样心头就来火,这是又被他瞧不起了吗?三两步走到宋清宵面前,将人拦住道:“宋兄为何每次见了我就躲?莫不是看不起我。”

宋清宵一听燕无忌又误会他,略慌张起来,嘴笨的解释道:“燕兄多想了。”可是宋清宵这人脾气秉性就是慢吞吞的,这话说出来,无论从口气还是神情都明明白白的像是“我看不起你”的意思。

燕无忌邪火直冒,正要与他争辩,就在此时,一阵香风袭来,两人均是不由自主的朝着那香风来处看去,原来一辆马车经过,堪堪停在了白宅门口,长欢如风从马车上下来,铺好了矮凳,对着马车里的人道:“小姐,快下来吧。”

不知为何,宋清宵和燕无忌都目不转睛的盯着那辆马车,心如擂鼓。如风正要去扶马车上的白流苏,突然她敏锐的察觉到两道瞩目的视线,于是手一顿,望向白流苏:“小姐,还是把面纱带上吧。”

如风突然这么说,长欢跟着停了下来,白流苏会意,她是被人盯上了。长欢顺着如风的指点望去,“呀”的一声喊了出来。

“小姐,燕公子和宋公子站在我们家门对面,正朝着小姐这边望过来哩。”

“?”白流苏心中打上大大的问号,这两位跑到她家门口来是怎么回事? 2k阅读网

78、挑明

宋清宵和燕无忌二人见那丫头侍女都朝着这边看过来,心中暗道不好,要是被白流苏发现他是来看她的,那还得了。

这当口两人的心中所想出奇一致。好在燕无忌反应非常迅速,侧身拉着宋清宵,一副相见恨晚的表情,张口道:“宋兄难得我们有缘在此相聚,不如同去凤仪楼喝上一杯?我还有些事要与宋兄讨教呢!”

宋清宵虽然不善言谈,但是这点颜色还是有的,忙呐呐的扬声道:“燕兄说的对,这就请吧。”声音大到足够白流苏等人听见。

也不等白流苏那头有什么反应,两人匆忙的寻了条路离开了白宅的门口。长欢掩不住噗哧一笑,如风有些好奇的问道:“你笑什么?”

“我笑这两个书呆子,连撒谎都不会。凤仪楼明明在南面,他们俩还煞有介事的往北面跑。哈哈哈。”

长欢这么一解释,连严肃的如风都忍俊不禁起来。白流苏无奈的笑笑,还是带着面纱下了马车。

长欢轻声道:“小姐,只怕是宋公子和燕公子都对小姐有意呢!”白流苏听此言却眉头一皱,严肃的盯着长欢道:“往后这样的话莫要再说了,你想害死我不成!”

长欢一愣,方才明白自己刚才的话多么轻浮,她心有余悸的望了望四周,好在这时候白宅附近没有什么人。她愧疚的对白流苏低头认错:“小姐,都是长欢的不对,还请小姐责罚!”

“好了,我们先进去吧。”白流苏摆摆手,三人转身进了宅子。

而另一边燕无忌拖着宋清宵走了还没几步远,两人的脸便同时绿了。因为他们这才反应过来慌不择路,居然选了同凤仪楼相反的方向。

两人面面相觑,燕无忌突然发现自己还拽着宋清宵的胳膊,忙放下了手,强作镇定的整理衣衫。宋清宵自嘲的笑笑,方道:“想必燕兄并非真有事与我交谈,不如就此别过吧。”

就在宋清宵转身之际,燕无忌却抬头冷冷道:“宋清宵,你对她有意?”他这句话并没有言明那个她到底是谁,但是燕无忌明显看到宋清宵肩膀一抖,他心中自嘲的笑笑,真是冤家,连喜欢的女子都是同一个。

“恐怕你我二人真该找个地方坐坐了。”燕无忌凉凉道。而宋清宵已转身看他,表情中略带着一些坚定。

主仆四人便转了方向,径直朝着凤仪楼走去。而在他们停留说话的地方,窄巷中一顶轿子静静立着。那轿中人努力咬着娇嫩的嘴唇,不让自己哭出来。

轿子外头的兔儿低头不语,她知道小姐此时正伤心。陈慕雪搅拦了帕子,告诉自己要冷静下来。

白流苏你到底哪里好了?一个燕无忌不够,还要在**上一个宋清宵吗!

她恰巧从学士府出来,偶然掀起轿帘,碰巧遇上了在街上闲步的宋清宵。于是命轿夫慢慢跟在他身后,自浴佛节之后,她还没有机会见到他。

可是正是这个决定让她目睹了接下来发生的所有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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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今日这一幕叫陈慕雪下定了决心,宁教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白流苏,纵然你无心跟我争,但你既然入局,就注定逃不掉了。

良久,陈慕雪抬起帕子,擦掉两颊凉透的泪滴,吩咐丫头道:“起轿吧。”

凤仪楼二楼的雅间,燕无忌和宋清宵相对而坐,彼此皆沉默无言。两个小厮面面相觑,不知道这两个主子是怎么了。

突然燕无忌开口道:“我听说刺史府陈大人的爱女往来学士府倒是频繁的紧,为何宋兄不爱牡丹爱芙蓉?”

他这话意有所指,说白了就是你宋家摆明了属意陈家大小姐,你宋清宵又何苦同我来争白流苏。

宋清宵闻言,凉凉道:“我并未在家中见到过陈大小姐,不过燕兄莫要忘了,白大小姐如今是我母亲的高徒。”

两人你来我往,争锋相对。燕无忌还要争辩,忽然宋清宵叹气的说:“你我在此斗法,却还不知襄王有意,神女到底有情还是无情。”

燕无忌却打断他道:“不管神女有情无情,若论燕北,只你我二人可一争,倒不如你我之间先决出胜负,输的那个人就断了念想吧!”他说的果决,宋清宵惊讶的抬头看他。

不过燕无忌说的好像也有一番道理,于是宋清宵接口道:“你我之间如何争个高下?”燕无忌眸中闪过兴奋的光彩,放下温柔的茶杯,看着宋清宵口气坚定:“便以今年秋试为局,谁占上风,谁就算赢!”

宋清宵毫不犹豫的回答道:“好!一言为定!”

面对一点也不拖泥带水的宋清宵,燕无忌还有些惊讶“你就这么有把握?”

宋清宵难得唇角微扬,炫目夺人的光彩。“燕兄,若我没记错,你好像还没有赢过我吧?”

燕无忌顿时气结“宋清宵,你果真叫人不喜的狠。不过届时考场上见真章吧!”

学士府和燕定伯府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近来宋清宵和燕无忌埋头苦读的真正原因竟然是为了争夺白流苏。陈夫人和徐夫人各自忙着每日叮嘱下人给少爷送去滋补的老汤,只怕自家儿子太过勤勉,拖垮了身子。

这件事白流苏自然是无从知晓了。她回到白宅,便在书房等候父亲回来,同白致远恳谈了一次,父女俩如此交心的谈话还是第一次。

白流苏说出自己的担忧和想法,她想着说服白致远放弃现在从七品的官职。本以为白致远会严词拒绝,而她也做好了充分的准备,进行再一次的说服。

没想到白致远笑着摸了摸白流苏的头道:“苏儿的担忧为父都能体会,咱们不是不可以搬迁,不过眼下为父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做,搬迁的事到明年开春的时候,我再同你母亲仔细商量,你看如何?”

白致远口中“重要的事情”到底还是没有跟白流苏言明,白流苏也不便多问,好在父亲答应了明年离开燕北。于是白流苏把心思放回到了处理白老太太丢来的金银窟窿上。 2k阅读网

79、赵氏

白老太太分派给二房的财产除了几亩薄田,剩下的便是欠了巨债的铺子唯一不欠债的是一处铁矿,只可惜已经停产多年。

白流苏在闺房中翻看着账本,不禁头疼不已。安氏进来忙着教导白泽言读书,如今白泽言不去族学,而外头请来的教书先生还不如安氏这个曾经名动京城的才女,于是安氏只好亲自上阵。

白致远下了衙门便会把泽言叫到书房仔细拷问功课,如此白泽言的功课并不曾拉下,今年秋天便要参加童子试。

对于她这个弟弟,白流苏心中颇感愧疚,若是当初不那么急功近利,等到宋三爷收了泽言为徒再动手,就不会有今天这样的结果了。可是千金难买早知道,人也只能向前看。

如风持剑立在闺房门口,略有些凶煞的样子,外头的小丫头都不敢进屋,只有长欢自来熟的很,冲如风笑笑,便端了茶水进来伺候。

白流苏可不敢让风花雪月端茶递水,这四个人可堪大用,她不想浪费。只是这四人的能力到底有多强,她还需要考察一番。回府后她命长欢拨了两间大丫头住的屋子给风花雪月,除了如风在明,其他三位一律在暗处守着白流苏。

白流苏一下子收了四个这么利害的丫头,长欢心里不禁泛起低估来,自己只会做些粗重的话,日后会不会拖了小姐的后腿呢,不过看小姐此番安排她又放心了,这贴身伺候跑腿的丫头,还非她长欢莫属啊。

一进屋就瞧见小姐对着一堆账本皱眉,忙宽慰道:“小姐,吃点东西再想吧。”白流苏点了点头,丢开了那几本烂帐本。忽的抬头吩咐长欢道:“你去把李掌柜叫过来。”

本来李掌柜正等着大小姐同他商议粮行一事,等到了白宅,白流苏将那一堆烂账对给李掌柜看,李掌柜翻完,颇为气愤的问道:“大小姐,这些店铺和铁矿究竟是何人经营,竟然将好端端的生意做到如此糟糕的地步?”

白流苏道:“我大伯。”

李掌柜闻言便释然了。不禁为百年商族感到悲叹,百年来出了这么一位蠢材。

白流苏继续道:“之前李掌柜的策论我看了,只是几日前我同舅舅商议了下,他说燕北不会有大乱,他说的话,我不得不信。”

李掌柜沉默了,白流苏的舅舅安鸿宇正是他的前任东家,也是他此生最佩服的人,莫说白流苏,便是他自己都不得不信。

“所以我将这些店铺和铁矿都交给你来打理,你要做什么都由你,我概不插手,只要能在半年内还清账目,我便给你记功,若是不能……”

白流苏一顿,李掌柜自己起身,对着她长长一拜:“如若不能,我李某甘愿自请离开!”

白流苏满意的看着李掌柜离开。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既是考验李掌柜亦是在考验她自己的眼光。

近几日,白府却传来了一件喜事,因为白致喜被流放,白老太太总认为长房是招惹了什么晦气的东西,加上白如敏至今尚未娶亲,因此便张罗着给白如敏安排了一件亲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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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让外人没想到的是,这白氏长房夫人并不是四大商族中人。因之林家乃是林氏娘家,剩下的人选便是杜家和孙家。

只是经过白致喜一事之后,两大家族对白家的实力已经摸出了七八。这两家的夫人们都精明的很,白家三房分家,二房安氏嫁妆丰厚,虽搬了出去,可是有那手笔在南大街安置了个不算小的宅子,这份财力不可小觑的。

白家三房闷声发大财,瞧着小姐少爷的穿度用度比之二房不少多少。倒是长房才真是绣花枕头,内在已然腐朽不堪。

不过白家到底是燕北百年的商族,那些暴发户和底蕴不足的燕北人家对这门亲事还是很看好的。白老太太同林氏经过多日的挑选,终于选定了城北赵家的三姑娘。

“小姐,今个儿长房的大少爷娶亲,迎亲队伍正在南大街上走着呢。”长欢蹦蹦跳跳的来到白流苏的绣楼为的是把这消息赶紧告诉白流苏。

此刻白流苏正在海棠木的书桌上挥毫泼墨,新宅的大门尚无匾额,白致远把题字的重任交给了白流苏。这会儿她正费尽心思想着名字。

“他年纪不小了,是该娶亲了。”白流苏头也不抬,继续看着自己方才的笔墨,摇了摇头。如风会意,收了这幅字,又换上了新的徽州宣纸。

“小姐难道就不好奇新娘子是哪家姑娘吗?”长欢双手撑着书桌一角,歪头看着自家小姐。白流苏抬首对长欢道:“去把咱这院子的地形图取来。”

如风见长欢一愣,便道:“小姐还是我去取吧,你赶紧回答长欢的问题吧,我看她都快憋死了。”

长欢十分感激的看了如风一眼“如风,你不愧是行侠仗义的侠女。”白流苏被长欢这么夸张的夸赞逗笑了,如风摇了摇头便出去寻地形图。

白流苏这才解释道:“你不记得老太太身边的丁香么,有她在白府,老太太身边有什么事情是我不知道的。赵家那个三姑娘,老太太真是好眼光呢。”

这位赵家的三姑娘,其实小有名气,因之绣工不凡,赵家三分丝绸生意都是她在打理,为人精于计算,干练利落。这样的人娶来长房,或许能挽救长房的颓势也是说不定。如今长房剩下的生意里,有一半都是布坊和成衣铺子。

不过以一人之力如何挽回?这可不是一日之功。白流苏不着急,她慢慢与长房周旋,看谁熬得过谁。还有一个前世的杀身仇人在呢,她怎能让长房松口气呢。

如今的长房内忧外患实在不少,分家之后,白老太太多次规劝林氏要善待姨娘和姨娘的儿女,可林氏不听,怜儿姨娘本是风尘女子,惯是不懂规矩的,整日在景合院中吵嚷,不是要寻死就是要去衙门喊冤的。

老太太自寿宴受惊之后,便精神头大不如前,这一而再而三的闹腾,索性她也不管不顾了。白如敏继承了他父亲白致喜一贯的冷血无情。住进宁和院之后,对父亲流放地的打点便怠慢了许多。 2k阅读网

80、题字

白致喜三催四催的要银子,都被白如敏搪塞了过去。林氏对白致喜亦有怨气,现在长房这个局面虽然不是她想要的,不过好在老太太帮着长房把金银窟窿甩给二房了,如今日子还是安逸的很,加之她对白致喜亦有怨气。

所以对白如敏的态度只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守着白如卉在景合院中过日子,时不时带着补品去高家看望白如意,没想到高达民回家几日,之后白如意竟然有了身孕。

怀了孩子的白如意倒比从前安分了许多,只是高达民当初迫于无奈娶了白如意,因之对她并无多少情谊,这次她怀了孩子依旧冷淡。安氏同杜嬷嬷说道此事时,杜嬷嬷感叹道:“恶人自有恶人磨,此言不虚。”

安氏向来心软,不由得替流苏的姻缘担忧起来。听说白如敏今日娶亲了,便吩咐杜嬷嬷封了个红包送去了白府,也不怪安氏早前不知道,白家根本连个帖子都没下,这摆明了同二房一脉断绝关系了。不过别人不仁,她却不能不义。

杜嬷嬷应诺一声便出去办事,安氏进来颇觉身子沉重,困乏的很,便自去榻上小睡起来。而此时如风很快取了地形图回到绣楼,为白流苏在桌上铺展开来。长欢一边研磨一边又问道:“小姐不担心,那赵三小姐嫁到长房之后,长房会卷土重来么?”

白流苏并未回答,只是自信的一笑。便将注意力集中到那地形图上。如今她们住的这个宅子坐北朝南,是个三进三出的宅子。

外院是丫头婆子和几个车夫护院住的地方。内院各有厢房两间,如今白泽言住在西厢房中,东厢房便辟出来作为白致远和白泽言读书用的书房。

白致远同安氏住在正房,内院后头三进院子便是一座绣楼,安氏当初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收拾了专门留给白流苏居住。

现在白流苏把一楼作为书房,二楼作为卧室。需要题字的地方便是这几处了。至于大门的门楣,白致远早早题下“白安堂”三个大字,交与工匠去打造了。

在这一点上,白流苏不得不称赞父亲的魄力,把妻子姓氏标上门楣的,在大庆儒士之中,只怕只有爹爹一人了。

长欢见小姐望着地形图发呆,便催促道:“小姐你怎的不下笔呢?”白流苏略一思付,便蘸足了笔墨在书房题下“清醒斋”三个字。而把弟弟所在西厢房取名为“长风阁”,在正房写上“平安居”,轮到自己的绣楼时,她又用足笔墨写下“三思楼”几个字。

长欢这几个月在白流苏教导之下,也认识了不少字,碰巧白流苏写的这几个字她都认识,于是便胡乱揣摩起意思来:“这平安居是小姐期盼老爷夫人平平安安,长命百岁。这长风阁就希望小少爷将来长风破浪,平步青云。只是这清醒斋和这三思楼是什么意思?”

白流苏看着长欢满意的点了点头“正房和西厢房你倒是猜的不错。”

如风也跟着好奇起来,一般人家给书房绣楼取名,莫不是叫些长兴、芳菲之类的名字,怎的小姐取名这般特别。

白流苏指着书房的位置道:“读书人自当胸怀天下,不能被世间表象迷惑了眼睛,取名清醒斋,便是要时刻清醒。不为浮利绊住了脚步,也不为一时的失落就萎靡不振,宠辱不惊。至于三思楼,是为了警醒我自己,凡事三思而后行。”

对于弟弟拜师一事,白流苏始终不能释怀。不知为何,她的脑海中突然就浮现了那日凤仪楼偶遇的白衣书生来。

******************************

城东一处看似普通的宅院里,白衣书生正和玄衣男子于凉亭中博弈。时间从清晨直到正午,而这场棋局却还没有分出个胜负来。

白衣书生丢了棋子,额头上竟有一层虚汗,无奈的笑道:“可惜了我算不出你,不然这一局我定能赢你。”

玄衣男子也放下手中的黑子,目光深邃的看着对面的白衣书生:“枉天下人还尊你为大庆第一神算。”

不错,这位年纪轻轻又风度翩翩的白衣书生正是传闻中大庆第一神算,亦是安氏口中那位耗尽真元一夜白头的鬼算子。

只是没有人会想到第一神算鬼算子是这样的年轻。其实三十多年前边疆动乱,战王用了十几年的时间,方才叫胡人不敢踏足大庆。

所以战王封王是二十年前的事情。虽说封王的第二天,战王便卧床不起,可是司天监算出天机,却耗费了十年的时间。那时年仅七岁的鬼算子为了能尽早算出天机,所以耗尽真元,一夜白头。

这十年来他一直深居宫中,有太医院的医首为其调理身体,好不容易恢复了他的墨发,但是毕竟损伤巨大,因而他的脸上从不见血色,皮肤白皙的几乎吹弹可破。从外表看,他就是个十七岁的文弱书生。也难怪那日在凤仪楼,店小二把他当作落魄书生对待了。

这一次若不是因为燕北突降星雨,将星陨落,他是不可能离开皇宫的。事有蹊跷,他的推算从无纰漏,因此才请旨出宫,同玄衣男子汇合,一同查明真相。

只不过这玄衣男子可算是鬼算子从小到大的死对头了,鬼算子此生有三种人的命格看不破,一种是与他有骨血之亲的人,一种是令他动情倾心之人,而这第三种便是这玄衣男子一人。

鬼算子与人博弈几乎从无对手,因为他总是能轻而易举的知道对手下一步会走什么棋,但是和玄衣男子博弈就没办法去计算,只能用寻常之法,往往两人总是以平局告终。

此刻鬼算子托着白瓷茶杯,低头沉思。那一日他骑着毛驴刚到燕北,便瞧见了凤仪楼的招牌,不知为何他心中波动不断,便掐指一算,才发现原来此处似有故人。

于是故意装扮成吃白食的书生,在店里闹出动静,引那故人出来,只是让鬼算子自己也没有想到的是,这位故人,

竟然是阿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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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1、心愿

“未央,依你之见,燕北之局如何?”玄衣男子漫不经心的收拢回棋子,淡淡问道。

鬼算子有个非常好听的名字,叫做未央。然而这个名字不是谁都能叫的,大庆能直呼鬼算子名字的人不超过五个人。玄衣男子却是其中之一。宫中的人皆称他为天师。

鬼算子的思绪被玄衣男子打断,有些怔愣的抬头看他,问道:“你方才同我说的什么?”这回轮到玄衣男子惊诧的看着他,而后颇为玩味的一笑:“我可是第一次看你失神,莫非天师亦动了凡心不成。”

玄衣男子难得调侃鬼算子,没想到鬼算子自暴自弃的一笑回之:“我恐怕果如你所说,凡心大动了。”

这一次玄衣男子动作一顿,他忽然有种不好的预感。鬼算子长久居住于宫廷之中,从未见他因哪家女子而失神。这次刚到燕北就表现的一反常态。而他第一个歇脚的地方分明就是最近生意十分红火的凤仪楼。

玄衣男子不愿意再继续这个凡心大动的话头了,只得将方才的话又重新说了一遍。鬼算子放下白瓷茶盏,跟着对方一起收拾起棋盘,一边道:“先前在宫中,黑云压天我瞧不真切。昨日登南山一览,我方知那所为将星崩裂不过笑谈。”

玄衣男子猛然抬头,好看的星眸熠熠生辉:“这么说那颗将星依旧存在?”鬼算子点了点头,不过叹息道:“只是这颗将星已经永久失去光芒了。陨落也不过是早晚的事。”

“这个暂且不谈,总之它好端端的挂在天上。如此说来,那南山星雨便是有人有意为之了?”玄衣男子说出自己的推断,早在此事发生之前,他已洞察燕北棋局有变,时常往来其间,果不其然某些人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

可是鬼算子却摇了摇头道:“并未人为。的确有一颗天星陨落了。只不过不是将星罢了。”见玄衣男子不语,鬼算子继续解释道:“此星乃是天地间的一颗异数,落于人间便也是有暗喻的。”

“这颗异数与燕北之局可有关联?”

“依目前之星盘来看,还不好说。”就算是第一神算,推敲天机也是需要耗费时间和精力的,你想得到什么,就得付出什么。

此时除了少数几个燕北将领官员之外,还没有人知道这个看似普通的小院,来了两个多么不得了的人物。

*****************************

夜里白致远从衙门里回来,白流苏忙把白日的题字拿给父亲过目,又把每样题字背后的意义说与白致远听。白致远拍手大赞,直夸女儿写的精妙,连忙命人送去交与匠人打造匾额。

恰好这个时候安氏派了人来催父女俩去正厅用饭,一家人于正厅中其乐融融的吃起晚饭。席上安氏便斟酌着把今日白如敏娶亲的事说与夫君听,并又说明了自己封了红包的事情。

白致远点点头,又颇为心疼自己的妻子:“长房意欲谋害你和孩子的性命,我真恨那时我不在家中,不能护你们周全,如今长房有喜,连个拜帖都不送,也难为你如此知书达理了。”

安氏被白致远夸的脸一红:“只要你心里知道,我受什么委屈都值得了。他们不仁,我们却不能不义。”

白流苏在一旁插话道:“娘亲说的在理,凡事咱们得把这理字站稳了。”

其实不下帖子并不是白老太太的意思,这事出自林氏的小肚鸡肠,她依然记得长女的及笄礼却让白流苏出尽了风头,老太太的寿宴,长房也因为二房丢尽了脸面。现在已经分了家了,他可不想他二房再来自己长子的婚宴上羞辱自己的儿子。

只不过她没有料到安氏封了个红包过来,而且分量还不轻。那杜嬷嬷也是个老道的人。直接站在白家门口,扬声同管家说:“夫人说了,没有收到帖子不便来添麻烦,只是左右是兄弟,便送上红包恭贺如敏少爷新婚之喜。”

这不但官家听的真切,前来贺喜的宾客也一样听的真切。众人不禁一愣,面上没有说话。心里却把林氏和安氏有了个比较。谁小肚鸡肠谁宰相肚里好撑船,高下立现。

之前白如卉曾放出消息说此次分家乃是二房逼迫老太太所致,如今这番情形看来,恐怕长房不道地才是真事。宾客之中有不少同长房原先有生意来往的,好几位还是长房的债主。可是分家之后这欠债的变成了二房。

这些宾客心中自然明白,这是长房借着分家之便,甩了自己头上的金银窟窿。于是对白家长房愈发不屑起来。

安氏恰好将这些悉数算计在内,一招以退为进,打的林氏只能哑巴吃黄连,有口不能言。不过白如卉跟赵三姑娘可不像林氏这般糊涂。

次日新婚燕尔的赵三姑娘听说了此事,联合小姑子一起劝说林氏,忙命人送了喜饼喜糖等物去了白安堂,百般赔不是。安氏面上一副淡淡的,接下了喜物,下人这才告退。

白流苏听闻此事,淡笑道:“这个赵三姑娘,的确是个聪明人。”只不过她这补救措施也收效甚微,人言一旦放出去,变成蔓延之势。

不过近来白如卉同刺史府的陈大小姐走得很近,淑女小姐们常常见二人举止亲如姐妹,就像之前同白流苏一般。因着白如卉的关系,赵氏趁势谈下几桩丝绸生意,长房的丝绸店才慢慢休养生息。

不过白流苏并不着急,如今凤仪楼生意越来越好,而白牛的脂粉生意也垄断了燕北。李掌柜近日来交上来的账本也让白流苏很是满意。一个大大的计划正在白流苏的心中悄悄展开。

她心中的世界已然不仅仅是一个小小的燕北,这些日子她除了通读山海经,便是找闲暇时的舅舅谈天说地,听他说江南风景,大漠长河。她的心也跟着飞扬起来。

只等爹爹将燕北的事情办好,只等她大仇得报,她便要顺心而为,看遍这大好河山。 2k阅读网

82、开张

这一日李掌柜差人来报,请白流苏去剪彩镇店。

原先白流苏丢给他的那几个亏损的店铺,他几经周折变亏为盈,白流苏当初应允他,可用这几个铺子实行他的想法。于是他便卖了所有的铺子,涉足粮行的生意。

外人听闻新开的白安粮行乃是流苏小姐的手笔,不禁咋舌。正当所有人以为白家二房从此没落的时候,白流苏却在这个时候生生打了这些人响亮的耳光。

因之白致远在衙门中为官,而安氏进来身子总有不适,她便只好蒙纱前往亲自剪彩。这一次不同于凤仪楼的开业,那时候大家都不知道凤仪楼的掌柜是谁,但是白安粮行却是大家知根知底的产业。

李掌柜不愧是有魄力有拼劲的人,一连买下了东大街四间紧挨着的铺子,打通中间,做了个连通的大间铺子。楼下和内院用于安放米粮,楼上是掌柜跟伙计们的宿处。

这一出手誓要做成燕北最大的粮行了。东大街上白安粮行的门口熙熙攘攘,李掌柜请了人就在门口摆开了架势,舞龙舞狮好不热闹。

最紧要的是李掌柜还摆开了擂台,只见一只狮子飞身而上,踏上三张桌子搭建的高台,狮子口一张,一副上联就吐了出来:稻、粱、菽、麦、黍、稷,盘中餐粒粒辛苦。

李掌柜冲着看热闹的人一拱手道:“诸位今日我家粮行开业,东家命鄙人摆下这擂台,谁要是能对得出这上联,我家东家愿奉上黄金百两酬谢。”言罢手一扬,一个小狮子便顶着个托盘跳脱出来,堪堪将黄澄澄的十两黄金放在中间的方桌上。

看热闹的人群眼睛都瞪直了。这可是黄金啊,足够普通人家好吃好穿过上五年光景了。一时间那些富贵人家看热闹的小厮纷纷回书院给自家少爷报信。

向来文人爱凑这番热闹。不一会儿白安粮行门口便聚集了更多的人。连宋清宵跟燕无忌都悄悄的在对面的茶楼找了个临窗的座位,暗暗观看。不过这二人与其他人不同,他们不是为了来对对子,而是为了看白流苏的。都听说白流苏今日回来白安粮行剪彩。

而与宋清宵、燕无忌相隔一墙的雅间,坐着一位玄衣公子,扇子轻摇,目光却一瞬不瞬的看着白安堂的门口。

李掌柜坐在堂中,外头的舞狮队把上联高挂,只等着有人能对下联。忽然听人喊道:“大小姐到!”

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自觉的让出一条道来,只见车夫驾着一辆环佩叮咚的马车不紧不慢的驶到白安堂门口。李掌柜丝毫不敢怠慢,忙带了人来车门口迎接,态度毕恭毕敬:“大小姐,您来了!”

长欢如风下车,扶着戴着白纱斗篷的白流苏下车。她今日着了一件草青色鲛绡纱裙,外罩一件半袖的白纱衣,一阵风过,她衣袂翻飞,头上斗篷的白纱因风而起。

正是这一瞬间,牵动了太多人的心弦。

宋清宵不由自主的探出身去,燕无忌也目光灼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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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美好像一朵冰山上的雪莲,叫人神往却又不敢轻易靠近,生怕打破了这美好,惊扰了她的美丽。

白流苏如今虽然十一岁,可是个子随了安氏,抽条的时候,长的比同龄人要略高一些。这个时候脱去了小孩童的婴儿肥,整个脸型就精致起来,尤其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就凸显了出来,灵气逼人。

那些离马车较近的百姓们,偶然看见白流苏藏在斗笠后的大眼睛一闪而过,都忍不住心中一滞。若说刺史府的陈大小姐美的端庄华丽,那今日的白流苏可就美的如仙子出尘了。

明眸善睐,美目流转,燕无忌想不到还有什么词来形容此刻的白流苏。他只觉得心和眼睛都因为白流苏的一举一动而上上下下。

不过这一幕并没有持续太久,两个丫头很快给白流苏整理好斗篷,扶着她下车。这时候李掌柜忙命人把红彩一字拉开,那一条红带上坠挂这两个丝绸布球,白流苏站在红彩中间,李掌柜扬声道:“请东家剪彩!”

斗笠中的白流苏叫人们看不见表情,她一剪刀下去,彩带随之断裂,如风跟长欢一左一右拖着两条彩带跑向天空,两个舞狮子便追逐那丝绸彩带,将其投于人群当中。

恰此时李掌柜扬声道:“布球之中有喜银子,谁先抢到就算谁的!”众人听了忙争先恐后去抢那布球,场面热闹的跟抛绣球似得。而白流苏也趁着众人分神之际,随李掌柜进了粮行大门,至二楼歇息。

长欢扶着白流苏坐下,便好奇的问道:“李掌柜,小姐出的对联可有人对上了?”李掌柜因笑道:“小姐好才情,上联挂出去好些时候了,还没有人能对的上。”

听李掌柜这么一说,长欢着急了:“那要是一直没有人能对得上可怎么办?咱们粮行就不挂对联了吗?”

白流苏噗哧一笑,看向长欢道:“你当燕北就没个能对对子的人才?”

长欢眼珠子一转,便问道:“放眼这燕北,除了燕北三公子,只怕难有人是小姐敌手,只是那刺史府的陈公子回书院读书不在燕北。不知这燕公子和宋公子,小姐希望是谁对上这对联呢?”

这段话问得暗藏玄机,如风和李掌柜也不由的关心起来,纷纷看向白流苏。不过白流苏淡然一笑:“我倒是忘了,早知如此不如把上联出的简单些了。”

三人皆是无奈的叹了口气,他们家小姐的心思总是最难琢磨的了。李掌柜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来,立刻严肃的对白流苏说道:“小姐,上次您在闹市之中惊马,此事已有眉目了。”

白流苏闻言,即转头看向李掌柜。李掌柜拿出一块腰牌递到白流苏面前,长欢接过拿给白流苏看,那腰牌十分精致,而那上头的字也让白流苏一怔,赫然是个“陈”字。

“这腰牌你是从何处得来的?”她没有想到这件事会跟刺史府有关。 2k阅读网

83、惊墨

李掌柜眉头一皱,斟酌道:“说来也是蹊跷的很。小的派人追查那惊马和黑衣大汉的下落一直未果。昨天夜里那匹差点伤了小姐的惊马居然出现在了东大街上,老马识途,小的便派人悄悄跟着,便见那惊马跑进了一处院子。”

“后来呢?”长欢听得入迷。

“后来,几个会点拳脚的伙计翻墙进了那院子。才发现院子里头一个人都没有,但是在卧房里头发现了那黑衣大汉的尸体,这腰牌便是在他家中搜出来的。”

听李掌柜一说,长欢吓得忙去过白流苏手中的腰牌往地上一扔:“呸!真是晦气!”李掌柜顿时明白了长欢的意思,死人的东西怎么可以拿给小姐看。顿时汗流夹背,作揖同白流苏赔不是。

白流苏反倒没有那么讲究。只是她觉得事情的确蹊跷的恨,若是刺史府真要杀人灭口,为什么还能让自己的人这么轻易的找到。她突然想到那天在闹市中,虽然在马车中看不真切,但是那惊马显然是前蹄受伤这才没有撞上马车。

当时她便猜测是有人暗中相助,后来车夫禀告说自家马车惊起的时候,前蹄也似乎被什么重物打了一下,这才没有掀翻马车。如果是有人暗中伸出援手,那么这一次究竟是有人故意嫁祸给刺史府,还是那暗中救她的人,给她指了条路?

放眼燕北,究竟是何人愿与她交好,却又不肯露面?这种悬而未决的感觉令白流苏很是不安。她隐隐觉得藏在暗中的那人很是强大,会是她想象不到的强大。

“这腰牌你先收好,那惊马也找个地方养着。”白流苏方吩咐完,外头就传来一阵剧烈的喝彩之声。白流苏抬头示意长欢如风。她二人便探出窗户向楼下看去。

“小姐,上次在凤仪楼吃白食的白衣书生,此刻正在楼下写对联哩。”

白流苏心中一动,是那个白衣书生?她不由得也好奇心起,跟着带上斗笠,走到窗边望去。

只见那白衣书生骑着毛驴入场,腾身一跃,就缠上了李掌柜挂在右侧的空白布绸上,他一低头,弯唇一笑,顿时熠熠生辉,场中本来看热闹的女子无不为之心神一荡。

随后他抓起白绸尾端一掷,直入中间方桌上的墨砚,吸饱了墨汁,再干净利落的一收,之后他以绸作笔,自上而下行云流水。

须臾间,一个下联便一挥而就。他轻轻落地,子衿飘飘,仿佛遗世独立,旦夕间便要羽化登仙一般。

长欢看得痴了,张大的嘴巴,她忽然觉得这位白衣书生的风骨同小姐的气韵倒是非常的相像,两人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般配来。

白流苏亦被他的手法惊艳,转眼朝那白绸上望去,只见上书:“封、杨、德、恒、昌、白,聚六谷岁岁丰登”

绝妙!前面五个字乃是大庆五大粮行招牌的第一个字,最后这个白,说的就是白安堂。白衣书生这是把白安堂抬到了跟五大粮行一样的高度。而这下句,总览上联的第一句六谷,又岁岁丰登四字,道出农者商者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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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流苏都忍不住为这白衣书生拍手叫好了。又见那白衣书生淡淡一笑,抬头望着对面茶楼,声音温润却清晰:“还不下来?”

众人顺着白衣书生的目光望去,只见对面茶楼的二层,开了两扇窗户,其中一扇窗户里已然没有了人影,而另一扇窗户里,则闲坐着以为俊逸的公子。

那玄衣公子微微一笑,自二层翩翩而下,仿佛行云踏月一空依榜。人们这才看清这公子容貌。他一身玄色锦袍,金线暗绘梅兰,衬得整个人气韵不凡,他一步步向白衣书生走去,众人摄于他的气魄,均不自觉的倒退几步,让出一条路来。

一些女子不由自主的发出低乎,暗叹这公子如玉,举世无双。只可惜他戴着半面银质的面具,叫人看不真切他的另一半脸,啥时可惜。

白流苏转头吩咐李掌柜下去给人家礼金。自己则在二楼上继续观望。长欢同如风说道:“我瞧着这玄衣公子同那白衣书生品貌皆是一等一的,原来还有比宋公子、燕公子更好看的人哩。”

如风跟着笑说:“天下之大,好看的人多得很呢。”说完便不由自主的把目光投向楼下这两位公子,天下之大,好看过他二人的人却稀有的很。

长欢不知道,如风以前跟随安鸿宇进出都是上京的达官贵人宴会,偶然有那么一次机会,她负责暗中保护安鸿宇,也是那次无比盛大的宴会上,她见到了这二人。

只是身份如此尊贵的人,居然跑到燕北来,也难怪安公子会跟着跑到燕北来了。这一瞬,如风的脑海中有许多事情闪过,她思虑着要不要把这二人的身份告诉小姐,又担心会把白流苏吓着。

犹豫之间,那玄衣公子已经走到了白衣书生面前,瞥了眼他的下联“对的不错,不愧是你。”白衣书生笑着点头,又用下巴点了点横挂的那块白绸道:“还缺一个横批。”

玄衣公子叹了口气,站近一步,低声道:“未良,原来你也会任性。”白衣书生闻言不由得脸色一红。下意识的向二楼望去,恰好同白流苏眼神隔空交汇。

阿苏……

玄衣公子行至方桌前,以笔蘸墨。众人以为他要像那白衣书生一样,飞身而上去那门楣上题写,却不想他将笔猛地一指,那墨便弹向门楣上的白绸,晕染开来。他如是再三,而白绸字现:

天下粮仓

众人不由得惊呼,几个读书人见了,纷纷感叹,若说那白衣书生的笔法俊秀飘逸透着飞仙的气质,那这位玄衣公子的笔锋就是凌厉霸道,尽显王者的气度了。

大家纷纷叫好,而这二人不为所动。李掌柜从铺里头匆匆出来,他是个极有眼力的人,忙屈身作揖道:“多谢二位公子赐下墨宝,鄙人无以为谢,便将这黄金十两作为酬谢,还望笑纳。”

因这二人从穿着到气度都不是缺钱的人,所以李掌柜这话说的极为谦卑。

只是没想到那白衣书生大笑着摇摇头道:“我醉翁之意不在酒,掌柜的还是收回吧。”玄衣公子不作声,但是态度明显,他就是陪白衣书生一乐罢了。 2k阅读网

84、酸楚

可是白衣书生这么说反而把李掌柜难住了,这二人不收礼金,又言道醉翁之意不在酒,难道说是冲着大小姐来的?

若是如此要如何收场?好在李掌柜也是见过风雨的人,极其懂得插科打诨,又作揖道:“那鄙人便谢过公子美意了。”言罢招手伙计收起二人的横幅与下联。

“送与工匠打造成牌匾,叫他们小心些,莫污了二位公子的字。”说完就转身回铺子,打算浑水摸鱼。反正礼金是你说不要的,至于醉翁之意,对不住,这句话他权当听不懂。

白衣书生自然看出了李掌柜的用意,不过他也不气恼,此番来对对子,不过是为了让阿苏留意到自己罢了。若是贸然求见,他和那些登徒子又有什么分别呢。

一别五年光景,也不知道当初的小包子还能不能认出自己来。白衣书生忽然大笑道:“逆风如解意,何必红烧鸡。”

言罢便同玄衣公子谈笑离开。众人大感奇怪,如此文质彬彬的浊世佳公子,为何出言这般奇怪,甚至是有些,粗俗。

不过这些人听不懂,白流苏却心中一震,她依稀觉得这句话十分熟悉,仿佛是她幼年的时候,对谁说过这么一句话。那是在什么地方什么情形,又究竟是因为何事而言,她已然记不清楚了。

而玄衣公子和白衣书生的出现,除了惊艳了世人之外,也让宋清宵和燕无忌吃惊不少。当白衣书生执布写字时,他二人已悄悄观察,这笔法别人不知,他二人却明白的很,那是第一神算鬼算子独创的笔法。

这笔法精妙无双,乃至朝野中高官雅士争相收藏,但是鬼算子极少练笔,所以弥足珍贵。恰好燕无忌和宋清宵家中均有一副。

自鬼算子出现,二人心中大骇,因之鬼算子久居皇城,十年来几乎从未离开过。此次突然出现在燕北,以当今圣上对鬼算子的重视,他不可能一个人出现。

就当鬼算子回头看向茶楼时,宋清宵和燕无忌难得默契的避开。所以当玄衣男子出现的时候,两人已经难以掩盖住惊诧之色了,他怎么也会出现在燕北?

宋清宵同燕无忌对视一眼,均在对方的眼中看到浓浓的疑惑和不解。

今日白安粮行开业上发生的事情很快在燕北传开,而玄衣公子和白衣书生很快成了燕北女子新的倾慕对象,风头一时无二。

白流苏趁着人群散去后,便带着丫头回家。她得找个时间跟舅舅打听打听,看她那位见多识广的舅舅是否见过这两位非凡的公子。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白衣书生跟自己似乎相识呢?

白安粮行开业的盛况传的沸沸扬扬,白府中,林氏带着白如卉方从高家回来,探望了孕中的白如意。见女儿如今的情状,她是又痛又恨。一想到这些都是拜白流苏所赐,她就更加怒不可遏。

回到府上又听下人们说起白安粮行,林氏脸色立刻铁青。赵氏见婆婆如此情状,便知趣的谴走下人,自己也回宁和院暂避风头。

嫁入白家,她方才知道长房不过只是个空壳罢了。不过赵氏自小要强,既然已经嫁了过来,与其唉声叹气,不如奋力拼搏。

只是她这婆婆跟小姑子,恐怕不是省油的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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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如卉陪着自家娘亲在房中闲坐,此刻她把下人们都遣散了去。母亲自从分家之后,脾性是愈发的暴躁起来。

“什么东西!”林氏突然一挥手将桌上的茶杯茶碗悉数扫到地上,稀里哗啦刺耳的脆响,让她愈发的烦躁起来。白如卉却十分理解林氏的心情。

今日她陪着母亲车马劳顿去高家看望大姐,原以为长姐有了身孕,高达民能对长姐好一些。谁知到了高家,下人们对待她们母女都是冷冷清清的。

白如意这几日害喜害的严重,卧在床上不愿意动弹。林氏来时,看着自家女儿脸色苍白,明明十几岁如花似月的年纪,现下却老得像三十岁一般。不由得恨道:“你夫君呢?你现下有了身子,他就不知回家来瞧瞧?”

提起高达民,白如意脸色痛苦了几分:“他算什么夫君,若不是为了肚里这块骨血,他都敢把那狐媚子带回家来了!”

“什么狐媚子?!”林氏大惊失色,白如意精神不济,陪嫁的丫头雪梨上前来把事情的经过说与林氏听。当初高达民迫于世俗压力娶了白如意之后,就把白如意冷落在家中。以准备秋试为名,长期呆在燕北城中不回家。

过了些日子,白如意潜了人去打探,方才知道高达民迷上了一个**女子,养作了外室。夫君不疼,公婆也是白眼相加。之前白如意嫁到高家,以白家大小姐自居拿乔,拂了两个高堂的面子,如今白如意都怀有身孕了,高老太爷、高老太太都不闻不问。

雪梨又道:“奴婢曾听高老太太房里的下人们非议小姐,说小姐是倒贴少爷的,品行有失。高家长房败坏如斯,小姐不堪当高家未来的主母!”

雪梨这话一出,气的林氏急火攻心,差点没有晕过去。多亏了白如卉在旁说了好些软话,才把林氏安慰了。林氏心疼女儿,可也干涉不了高家的事。只得吩咐雪梨去叫人把那一车的补品搬进白如意的屋子。

白如卉只得安慰姐姐道:“如今定要平安诞下儿子,姐姐,**的外室如何都不能让她进了高家,莫要忘了怜儿姨娘的教训。只要守着孩子熬到高老太君老太太百年之后,你就是一家主母!”

道理白如意也都明白,如今她也在高家呆了许多时日,白家的事情她也听了全部,自知再不可像从前那样嚣张跋扈。她叹了口气道:“我好恨啊……”

在白如意阵阵叹息中,白如卉搀扶着林氏回府。这一路都在听人们讨论白安粮行今日开业的盛况,有人寂寞有人热闹,这叫林氏如何不怒从心中来。

不光是林氏,就是白如卉心中也是波涛暗涌。她只比白流苏小几个月。同为白家嫡女,可是这个白流苏依然闻名燕北,不光才情过人,就连相貌也是一等一。今日她听起路人描述说她美貌无双,更有俊俏公子题书只为博她一笑。

那心中的酸楚逐渐发酵。如今她虽然同刺史府的陈大小姐走得近,可是她心里明白,自己不过是对方利用的工具罢了。她不甘心,她不要重蹈姐姐白如意的复徹。 2k阅读网

85、有喜

白流苏后来又缠着舅舅安鸿宇,打听那玄衣公子和白衣书生。在白流苏看来,安鸿宇能把生意做到遍布大庆,这消息网绝对精通无比。可是安鸿宇听说了白流苏的形容后,皱了皱眉头,便道若有缘你们自会相见。

此后便不肯再多说一个字。白流苏无奈,便又缠着问安鸿宇是否听说过“逆风如解意,何必红烧鸡。”结果把舅舅笑的前仰后合,支着腰勉力忍住笑问道:“流苏你从哪里听来的歪门邪道,舅舅可只听说过逆风如解意,容易莫摧残啊。”

白流苏翻了翻白眼,表示不想再搭理舅舅了。闷闷的回家,叫出风花雪月四人陪她做起绣活。徐夫人昨个儿差人来,要她绣件扇袋,亦不知是作何用处。

经这几日与风花雪月相处,白流苏方知这四人虽然年纪才十几岁,然而跟随安鸿宇见过的世面却比自己多得多。而这四人的家世地位,在江湖之中可算是名门之后。只是不知为何这四人甘愿为安鸿宇所用,甚至安鸿宇将这四人派遣给她的时候,也毫无怨言。

其实风花雪月对这位白小姐一开始也抱着怀疑的态度,因为安鸿宇的命令,她们不得不去遵从,不过经过几日相处,她们也同安鸿宇一样,看到了白流苏的非凡过人之处。

安氏这几日身子愈发沉重,尤其爱嗜睡,白流苏看不过,强行叫杜嬷嬷去喊了大夫去平安居给娘亲瞧瞧。不知为何园子里的花今年开得格外的好,叫白流苏看着心里也欢喜。

丫头们正聚在白流苏的绣架周围,仔细瞧着白流苏飞针走线,迅速的完成了一朵极其繁复的牡丹。如花不由得惊叹道:“小姐这绣针的功夫,寻常人十年都熬不出的。”

长欢骄傲的插话道:“那是自然,要不咱们小姐怎么能得神针娘子的垂青呢。”

女孩子们正在嬉闹,只听见杜嬷嬷穿过圆形拱门,脸上洋溢着高兴的神色,冲着院子里的白流苏喊道:“小姐,天大的喜事!”

白流苏闻言抬头,杜嬷嬷是娘亲的陪嫁嬷嬷,一向稳重,这次可少见的喜形于色了。长欢也不禁好奇,连忙问道:“到底是什么喜事儿,把嬷嬷高兴成这样?”

杜嬷嬷顾不得喘气,忙回禀:“方才大夫给夫人把脉,小姐您猜怎么着儿,原来夫人这脉象竟然是喜脉!”

话已说完,众人都高兴起来,白流苏笑的烂灿,娘亲受林氏所害,身子骨大不如同龄的夫人,这一次她日日寡欢,神色深沉,她还担心莫不是旧疾未愈,没想到居然是又有了孩子。

她高兴的站起身,就要朝平安居奔去,想了想又回头吩咐杜嬷嬷道:“快叫小厮去通知爹爹。”然后又对长欢吩咐道:“去叫厨房炖些滋补的汤来,这些日子凡是对娘亲不好的吃食一律都撤了。你跟你娘仔细盯着,出了纰漏为你是问!”

白流苏虽这么威胁长欢,可话里透着一股子喜气劲,众人都被着喜事感染,长欢遵命应了一声,便高兴的往厨房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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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月上前自告奋勇道:“小姐,奴婢不但善下毒,而且善医术,不如我给夫人瞧瞧,写几个适合夫人调理的方子?”

白流苏闻言一喜,禁不住拉住如月的手道:“如此自然是好的,快跟我一起去看看母亲。”白流苏到平安居的时候,弟弟白泽言早就守在安氏的床前。

“母亲!”白流苏唤了一声,便跟着扑到了床前。白泽言笑眯眯的望着白流苏道:“阿姐,泽言要有小妹妹了哩!”

安氏被儿子的童言逗笑了,轻轻拍了拍他的头道:“你怎知就是个小妹妹,若我说是个小弟弟呢?”

白泽言一愣,忽而十分严肃道:“奶娘说了,小孩子的话最是灵验了,我说是妹妹就是妹妹!”白流苏见弟弟认真起来了,忙插话打圆场:“好了好了,弟弟也好妹妹也好,咱们做哥哥姐姐的都要用心疼,泽言你说是不是?”

白泽言果断十分认可的点点头。白流苏亦想起正事来,忙叫如月给安氏把脉,如月依言诊脉,她皱眉道:“夫人以往可是长期服用了孟浪的药材?”

如月此言一出,安氏同白流苏隔空相视,心下对如月的医术佩服不已。为了方便如月震断,白流苏便把林氏残害娘亲的事情简单的说与如月听。

风花雪月听了,顿时气愤难当,如风咬牙道:“这种歹毒的夫人怎有脸活在这世上?”就连一向笑眯眯的如花都敛去了笑容。

如月严肃道:“夫人往日食用的那些药材,伤了夫人的根本,奴婢说句不中听的话,若不好好补养,生产之日恐怕凶险异常。”

众人听了这话,纷纷严肃起来。安氏皱眉问道:“竟严重到了如此地步?”她再为人母,强烈的母爱让她无论如何都想保住肚子里的孩子。

如月道:“不过夫人放心,照我的方子补,定能保夫人母子平安。”言罢如月便到桌边去写方子,如雪跟着去给如月研墨。白流苏一见那方子便知如月的话不虚,她虽不懂药理,可单看那几味药,便只有她家这样的财力还有他舅舅这样的关系才能弄的到。

“娘子!”白致远自得了小厮的消息,大喜过望,忙跟上峰告了假,连等轿子都来不及,便奔回了白安堂,那模样甚是滑稽。

他直奔平安居,一掀开帘子便见满屋人惊诧的看着自己,方才察觉自己多么狼狈。白流苏笑了笑便牵着白泽言带着众人出了卧房,把时间留给了自己的母亲和父亲。

除了拱门,白流苏方才吩咐如雪道:“你脚程快,速去通知舅舅,对了把如月的方子带上,去舅舅那要了药材一并带回来。”

如雪轻功极高,白流苏委派她这个任务正好,她点点头,接过如月手中的方子,转眼间跃上围墙,消失在众人视线当中。 2k阅读网

86、交心

话说白流苏留安氏同白致远两人在房中说话。白致远激动不已,抚摸着安氏的腹部,不由得感叹:“想我何其有幸,还能再有个孩子,娘子,你辛苦了。”

白致远抬头,满满情谊。安氏与他两厢对视,不由得脸色一红,他和她,初相遇便注定了一生纠缠。安氏忽然认真的牵起白致远的手:“夫君,夫妻本是同林鸟,我不信你在京这么多年,会被上峰降到从七品。有些事你不该瞒着我。”

安氏,曾经上京有名的才女,何其冰雪聪明,她向来是眼光毒辣的,她选择白致远,除了情之所向,更是因为她明白这个男人的毅力和志向,他的才能注定了他不会是个平凡的人。当白致远来信说自己被降级的时候,安氏的第一个反应就是,不信。

果不其然同安氏所料,哥哥跟着夫君一起来到了燕北。南山突发火雨,燕定伯府的老太太忽然对自己亲近有加,一切的一切都透着古怪。她不得不往那个方向猜测。

燕北于大庆而言是个太特殊的存在。自古以来燕北都是兵家必争之地,可如今燕北最大的勋贵人家也只不过是燕定伯府,而如此重要的地方,竟没有一个战功卓越的将士把守,如今守城的赵将军甚至没打过几次仗。

圣上如此英明怎么会不知道燕北的重要,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圣上如此布局?今天她怀有身孕了,安氏不想做个糊涂的娘亲,她毕竟是白安堂当家主母,三个孩子的母亲,以前她糊涂任人摆布,如今她要自己站起来,护一家于羽翼之下。

白致远闻言一致,叹了口气。知他者莫若安氏。想也瞒不住了,便起身紧闭房间的门窗,又回到床边挽起娘子的手,低声道:“皇上岁近中年,这些年身子愈发不好了,大皇子、三皇子已长大成人,但毕竟年方十五,各地蠢蠢欲动的先皇子旧部却又死灰复燃。”

说到这里,安氏忍不住睁大了眼睛,她首先想到的是燕定伯府,毕竟当年燕定伯府支持的并不是当今圣上。思及此,她忍不住问道:“你是说……”

安氏摊开了白致远的手掌,在他手上写了个“燕”字。白致远摇了摇了头:“如今燕北局势复杂,不是你能想象的,伯府、宋家到底有没有入局尚不可知,还需仔细查探。”

“那夫君被削了官职是有意为之了?”安氏紧接着问道。

白致远深深吸了口气,拍了拍安氏的手背,随后从里衣的口袋里掏出一块令牌来。那令牌上赫然写着“帝阁”二字。

安氏久远的记忆便被唤醒。她不是第一次见到这块写着“帝阁”的腰牌。幼年时她曾在哥哥的身上也发现了这块腰牌。

如今夫君也有这块牌子,所以哥哥跟夫君是站在同一条线上的人了。

只是这帝阁到底是谁创立的组织,又是听谁发号施令,为谁效命,到底又是做什么的?安氏还是不解,静静等着夫君给他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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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我忠于圣上,效命帝阁。致远做事行得正坐得端,你只要知道这些便好,其他的你知晓太多,反而对我们这个家不好。”

安氏颇为忧虑的点点头,即知夫君如今是这样的身份,不由得替他担心起来。又叮嘱道:“夫君既然做着机要之事,便要小心谨慎,凡事三思,想想孩子还有咱们这个家。”

白致远重重的点头。两人有闲闲碎碎说了好些话,从孩子的男女到坐月子一直说道孩子出生读书,就连安鸿宇来了都未察觉。

白流苏在门口笑着敲了好久的门,白致远才恍然大悟的跑来开门。安鸿宇不禁揶揄的看了白致远一眼,便进屋去探望自家妹子。

如雪不辱使命,从安鸿宇哪儿敲了好大一笔药材回来,个个都是世间罕见珍惜无比。如月见了高兴的对如雪大加赞赏一番,风花雪月四人便急忙去厨房给安氏熬药去了。

白流苏带着白泽言陪着舅舅在安氏房中闲坐,无非说些家长里短的体己话。

而另一边,刺史府的书房中,陈大人正在书桌上泼墨挥毫,陈慕雪一旁研墨伺候着。待陈大人一笔而就,他才看向自家女儿问道:“你这些时日来往学士府,佘老太君可曾让你见到了宋清宵?”

陈慕雪眸中闪过苦涩,回答的时候语气平静无波:“尚不曾。不过女儿同佘老太君相谈甚欢,只要……”

陈大人重重搁下笔,打断了陈慕雪的争辩,他直视陈慕雪,目光凌厉:“什么相谈甚欢,只怕是老太太闲的,拿你逗趣罢了。你已经及笄了,女儿家青**阴还有多少?我说了赵定伯府家的二公子,相貌堂堂,为人温雅,你配他也不算辱没了。更何况人家早有意与你……”

“父亲!”陈慕雪急切的打断了陈大人的话。

什么相貌堂堂,什么为人温雅。外人不知道,她还能不知道赵定伯府家的二公子,在上流勋贵人家是出了名的暴戾脾气。听说懂不懂就拿下人出气,闹出过人命的。

陈大人只是想利用女儿同赵定伯府攀上关系罢了,毕竟从现在看来,赵定伯府在朝中的地位比之学士府跟燕定伯府都有分量。

望着从来只考虑自己仕途的父亲,陈慕雪只觉得口中泛苦,酸涩异常。

面对女儿的倔强,陈大人显然已经失却了耐心,他之所以一开始鼓励陈慕雪去接近学士府,接近宋清宵,乃是因为他清楚宋清宵的才能,指不定今年秋试就是当朝的状元郎,到时候学士府在朝中的地位或可重新翻牌,到时候他可就是状元郎的老丈人。

只是他毕竟不想陈慕雪那样想的单纯,已然从佘老太君的态度里看出宋家人的态度了,若换成了他,倘若宋清宵高中,定希望为宋清宵配个能助他平步青云的,而不是攀附他的女子。

所以他早有退路。 2k阅读网

87、端午

那日陈大人把赵定伯府的事说与陈慕雪听,没想到这个一向看似柔弱的女儿反抗的彻底,竟当着自己的面,拿着剪子抵着脖子道:“若父亲执意如此,慕雪便死在父亲面前,倒是看看父亲再有哪个女儿为父亲仕途牵桥搭线。”

陈大人被气的七窍生烟却无可奈何。便于陈慕雪约定三月时限,这三月内他尽力帮助女儿同学士府走近,若是三个月内陈慕雪不能叫学士府点头,她必须立即答应赵定伯府二公子的婚事。

陈慕雪一声父亲,让陈大人叹了口气,只提醒道:“慕雪,你要明白自己还剩多少时间。”

经陈大人这么一提醒,陈慕雪心中烦闷不已。丢了砚台不耐道:“女儿忽觉身子不适,叫小厮来替父亲研墨吧。”言罢不等陈大人反映,便径直走出了书房。

其实她明明就知道佘老太君的态度,只是她还天真的相信金诚所至金石为开。可是父亲却把残酷的现实摆到她的面前。莫说学士府对待自己的态度暧昧不明,便是宋清宵本人呢?她不由得想起那日南大街上的一幕,多么刺目。

听兔儿说前些日子东大街白安粮行开业,有人在对面的茶楼看见了宋公子。一个粮行开业罢了,他这个浊世佳公子有必要去观瞻么,还不是因为白流苏会到场剪彩么。

为什么她走的每一步都这么辛苦,而她白流苏就这么顺畅?此时的陈慕雪早忘了当初是谁点醒她又是谁救了她一命。现在的她,心里满满都是对白流苏的怨恨。

学士府中,佘老太君可没心思去想陈慕雪什么事。因之几日前,孙儿宋清宵急匆匆回府来禀说在大街上看到了鬼算子同那位不得了的贵人。

老太太房中,宋三爷、徐夫人都坐在堂下,一脸严肃。宋太傅虽已作古。但是宋家三子均在翰林为官,尽管只是时常应诏为皇帝歌功颂德。但是宋家桃李天下,无论是上京还是地方都有宋家的门生。

因而大皇子跟三皇子都对宋家三子亲近有加。彼时两位皇子年幼,宋家求稳,不到关键时候绝不选择。现在亦是如此。

前些日子南山有星陨落,佘老太君特意留了心,此次变故只怕不是皇子党们所为,只怕是从前的野草烧不尽,吹风吹又生。

不止是燕定伯府的李老太太知晓庄国公一双儿女的事情,佘老太君同样知晓,而且她知晓的更多,当年大难不死的庄国公的儿女,如今就在燕北。

宋三爷道:“这几日派人打探了,两位贵人就住在离南山较近的宅子,暂时除了赵将军,各府都不知他们在燕北的消息。”

佘老太君皱眉道:“只怕燕定伯府已然知晓了。莫忘了清宵是跟燕家二公子一同看到的。”宋三爷闻言眉头一沉。

佘老太君支着额头,歪向一边的软枕:“为今之计,还是以不变应万变的好。再过些时日,便要过端午了吧。”

徐夫人不知道佘老太君为何忽然提及端午,只呐呐应道:“是了。今年轮到燕定伯府主持龙舟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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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的端午可以说是燕北贵族名流和百姓同乐的日子。这一天除了遵照习俗吃粽子吃鸭蛋,挂五毒之外,最重要也是最有看点的一件事便是端午龙舟会。

不过这龙舟会参与的人选颇为讲究。每年固定只有十一只龙舟可以下河。除了主持龙舟会的那一家固定可以下河外,另外十只龙舟的名额,则要在燕北三十三大姓氏中抽选。

燕北方圆辽阔,但是千年来少有人口上的变迁,因此姓氏十分统一简单。被抽中的十大姓氏则自行组织龙舟,开祠堂祭祀。在端午这一天,下河一赛。

那时候满城人在河边观战,大家出份子作为彩头,又开坛设局,为赢的队伍押宝。也只有这时候,姑娘小姐们可以出城一聚,难得享受。而那些老爷夫人人可不得闲,每每这个时候,都是他们搜寻乘龙快婿和贤良佳妻的最佳时期。气氛既是轻松又是紧张。

佘老太君忽然提起这个,到并不是因为热闹。而是今年的端午大概同往年最是不相同。如今已是五月初,鬼算子同那位贵人既然敢在燕北公然露面,就说明怕是有大事就要发生了。

若是他们待到了端午,就一定会去龙舟会,因为那一天是燕北世界聚首的时日,也是风云诡谲的一天。虽然局势并不明朗,倒是可以让儿子先去探探风。

不过端午对于寻常百姓家来说只是用来高兴的日子。这一天,白安堂处处挂起了艾草辟邪。白流苏带着几个丫头在三思楼的院子里打络子,要给白泽言放鸭蛋用。长欢最是嘴馋,钻在厨房不肯出来,等着第一锅蒸熟的鲜肉蛋黄粽子。

安氏自坏了身孕,便受全家上下的重视,白致远甚至不敢让安氏出房门半步,要不是杜嬷嬷提醒,这有孕之人若不动一动,也是会升出乱子,白致远这才应允了。白泽言为此还吃了醋,委屈的说,自己出身之前,爹爹肯定没有这般对待过,惹得白流苏笑了好一阵子。

“阿姐~你络子打好了没有啊?”白泽言眼巴巴的站在拱门外,望着里头的白流苏。如花笑眯眯的望着小少爷道:“少爷怎的不自己进来瞧瞧?”

白泽言这时候小脸一红,严肃道:“圣人书说了,男女有别,我身为男子不能随便踏入女子的闺房的。”

如月被白泽言冷不丁的大人样笑道了腰,白流苏不禁莞尔道:“古人云男女六岁而分礼,泽言只有五岁还不算大人,进来吧。”

白泽言一听,方才眉头那一抹愁云这才消解了下去。欢天喜地的踏进门来,围着白流苏看她手中五彩丝线翻飞,结成好看的一缕一缕。

忽的又想起什么似地,抬头道:“如雪啊,你带我飞到厨房看看我的鸭蛋好了没有好不好?”如雪一愣,自从上次白泽言无意中看到如雪施展轻功,便一直坚信如雪会飞。逮到机会就要如雪带他飞。

如风幸灾乐祸的看着如雪,幸亏他们三个没有在小少爷面前显露真功夫,否则被小少爷缠上了,那还了得。

如雪头疼不已,求救的看向白流苏。 2k阅读网

88、赛舟

没想到自家小姐非但不出手相助,反而是见死不救煽风点火。白流苏放下络子交给如月继续,低头对白泽言眨巴着大眼睛,无限真诚:“泽言,如雪还可以飞到月亮上去呢,你快叫她带你飞。”

白流苏这么一说,白泽言就更加来劲了,恨不得扑到如雪怀里撒起娇了。风花雪月中,如雪最喜欢小孩子,而白泽言这样精致白皙面相姣好的瓷娃娃,她就更加招架不住了。眼看着白泽言都快要哭了,如雪才妥协道:“我陪小少爷荡秋千可好,一定把小少爷举高高哦。”

白泽言想了想,还是答应了。毕竟他也是很喜欢秋千的。白流苏的院子里竖了一架秋千,如雪就把白泽言抱上去,用力将他送上天空。

这一边三个丫头也跟白流苏聊起来。如风问道:“小姐,咱们燕北今日是有龙舟会吗?”白流苏略抬头看了如风一眼,如风性子沉稳内敛,平常话少,难得由她挑起话头来,因此答道:“端午的龙舟会是燕北一年一度的盛事,每到这个时候,几乎全燕北的人都会去看热闹呢。”

如风眼前一亮道:“那咱们今天会去瞧瞧吗?”

白流苏有些疑惑的望向如风:“你很喜欢龙舟会?”

如风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倒是如花笑眯眯的替如风解释起来:“如风还没有进安家的时候,可是个弄潮高手哩,以前在家乡,如风常常女扮男装,混进那帮小子里赛龙舟,每次如风的龙舟都能争夺三甲呢。”

白流苏没料到原来如风也有这样活泼好动的一面。笑道:“父亲在衙门里当值,下午的龙舟会我们肯定是要到场的,届时在官棚里看龙舟赛。如风,那可是个看龙舟的好位置呢。”

像这样的盛会,少不了邀请衙门中人。白致远虽然是从七品,但也分到和几个同僚一个官棚看龙舟。原本他想让安氏在家安胎,可是安氏仿佛知道了些什么,坚持要一起去。

白流苏知道了,便说要带上风花雪月一道前往,就算出了什么事,也有风花雪月在。白致远一想,这样也好,便答应了。一大早白致远自行去河岸监督工人们搭建棚子,安氏则同两个孩子在家用饭,等到过午再去。

昨日白流苏让长欢将做好的扇袋托付青衣嬷嬷交给徐夫人。只是她心下隐隐不安,为何徐夫人要她绣个男人方才用得上的物什?不过徐夫人是她的师父,应当不至于害她才对。今日左右无事,便教丫头们打络子。

这边三思楼里正热闹,那头平安居的安氏正吩咐杜嬷嬷查验食盒。为了迎合安氏的口味,安鸿宇特地从安家旗下的酒楼里给她拉来了一个厨子。这个厨子惯会做玲珑精致的小点心。今日龙舟会难免见到白致远的同僚和上峰们,思来想去,莫不如送几碟点心和粽子最是合适。

不知为何安氏总觉得今日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心神总是不宁。杜嬷嬷叹了口气,只得不停好言劝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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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五月初一的时候,十一只龙舟队伍就完成了抽签。十一姓氏的看棚就挨着官棚搭建,亦是上佳的观景台了。而那些没有专门看棚的百姓们则集中在河岸边上或者是临水的酒楼上看着龙舟。

学士府和燕定伯府因都有人在朝为官,故而刺史府陈大人特意嘱咐将两府的棚子搭在了刺史府棚子的两边。

白安堂的马车到的时候,看棚里已经坐了不少人,白流苏依稀瞧见陈慕雪同母亲邵氏坐在官棚中央,燕定伯府今日来了陈夫人还有长房的张大奶奶。学士府徐夫人同宋三爷到场,并未见到宋清宵。

白流苏想着若是宋清宵在场,不知陈慕雪会是何种情状。如风将白泽言抱下马车来,奶娘和杜嬷嬷搀扶着安氏从车上下来。安氏面上一囧道:“这还没有显怀呢,你们就这么紧张。”

奶娘不禁严肃道:“夫人这个月份最是要紧的时候呢!”白致远一看到自家妻女便忙不迭来迎接。这一幕自然落入不少官员的眼中。尤其是刺史陈大人,他眸中闪过一丝轻蔑。原本他以为白致远在京中坐过几年官,定是不简单。

他始终觉得白致远的贬职不是那么简单的。如今看到白致远不顾体面,急匆匆的迎接妻女,一副妻大过天的样子,料想他也不是个有出息的。

白流苏侧身往后一瞧,燕北几个世家的棚子也坐满了人看样子是都到了。白致远搀扶着安氏到了官棚,笑着与同僚们打招呼,几个同僚的夫人都知道安氏有孕的消息,纷纷上前来攀谈。

安氏也吩咐杜嬷嬷将之前准备好的点心分与众人品尝,一时间众人纷纷称赞,看棚一片其乐融融。

白流苏抬头给如风使了使眼色。如风走出看棚,四下打量了一番,又回来在白流苏耳边低声道:“如花、如雪、如月她们也都到了,小姐放心吧,我们会时刻照看夫人的。”

白流苏这才点点头。不期然瞧见斜对面白家看棚,林氏同孙氏一道带着儿女在棚中坐着。这一次白家亦有龙舟下河。

说到龙舟赛,亦是燕北各大姓之间较量实力的方式。白家自从白致喜被流放、分家等诸多事宜之后,总是一蹶不振。今日长房白如敏带着一众白氏族中年轻的青壮男子正在河边操练。

同样操练的还有其他的队伍,其中要数燕定伯府的队伍最为显眼,到底是伯府,连龙舟上的龙头都比别家来的霸气十足。

燕无忌正在教导燕家子弟们操练,这一青春朝气的样子恰好落入无数少女的眼眸,烙上了深深的痕迹。其中就包括白家看棚中的白如卉。

如此良人,若能嫁与,自然不悔此生了。白如卉眼眸中上过一种叫做掠夺的光芒。这边白尙香颇为审视的目光却投向了对面高楼上的茶座。

伯府的管家见人都到齐,时辰已到,便到官棚处来请示,然后命人击鼓,紧张刺激的龙舟赛便要开始了。 2k阅读网

89、龙氏

三通鼓过,各家的龙船就像离弦的箭一样出发了。而岸上的人们也开始出份子置办起彩头来。同时关于龙舟胜利者的赌局也进一步展开。

白流苏仰着头问看的聚精会神的如风:“如风,依你之见,今年谁会是胜者?”如风目光如炬,看了好一会儿低下头给自家小姐解释道:“小姐,你莫看着十一只龙舟个个都是青壮年组成,但是划龙舟讲究的步调一致,万众齐心。那些个龙舟一离开岸边,你瞧那几只的步调,不消一盏茶就得落在最后。”

白流苏顺着如风的目光看去,留心如风说的那几只龙舟。而收集彩头的衙门捕快,抬着铺了红布的金盆挨个棚子收份子。每家出了什么份子,则由另一个捕快高喝一声,然后计入账册。

很快收份子的捕快就到了白致远他们这一处棚子。安氏不慌不忙的叫杜嬷嬷放了一颗南珠到金盆中。这颗南珠产自北海,比不上东海的珍贵,但也价值五十两了。如今安氏不再像从前那般对待金银财物。

有的时候过分显露自己的财力会招人妒忌,更可怕的是招人算计。而安氏已经从白家长房深深领教了。今日这一颗南珠符合白致远现在的身份,也不会耀眼到让同僚尴尬,大家和和美美。

这边收份子的捕快刚走,那头开赌局的也跟着走了过来。白流苏发现那几只龙舟真的就像如风说的那样落在了最后,便忙拉着如风的衣袖问道:“你还没有同我说,到底谁能拔得头筹呢!”

如风无奈的笑笑,小姐有的时候也会难得显现一份小儿女的情状来啊。便笑道:“谁能拔得头筹,如风目前还真的不知道,只知道那支红色的龙舟还有那支黑色的龙舟或可一较高下,问鼎魁首。”

白流苏极目眺望,因龙舟已经走得老远,实在看不真切,便差如风去打探,那两只到底是哪家的龙舟。

如风很快从收彩头的捕快哪里得知红色的是燕定伯府的燕二公子率领的队伍,而那只黑色的则是今年龙舟队伍中的黑马了。是龙氏的队伍。据说这龙氏同上京战王乃是一脉,只是如今部族凋零,人丁稀少了。

如风跑回来的时候,开赌局的人还没有走,便把这些消息悉数告诉白流苏。白流苏略一思付,把一只十几两的玉簪压在了黑色龙舟上。

开赌局的人纷纷一愣,因劝道:“白大小姐,我这一路收下来,押红队的最多,押这黑队的你倒是头一位啊。”

白流苏也笑道:“便赌他是匹黑马了!”开赌局的人无奈,便手下玉簪计入账册,又从官家的看棚转去燕北望族的看棚了。

比赛过半的时候,守卫燕北边防的赵将军方带着一位年轻人走进刺史府陈大人所在的官棚。那陈大人含笑同赵将军打招呼,却在见到那位年轻人的瞬间,脸色大变。

忙要下跪行礼,却被那年轻人以眼神制止住了。

与此同时,燕定伯府和学士府的几位都不约而同的看向了官棚中的那位年轻人,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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岸边风大,而龙舟在河中的比赛还得有一段时候方能见分晓。邵氏觉得头痛,陈慕雪见比赛的龙舟上也没有宋清宵,于是便陪着母亲去了旁边的茶楼休息。

官棚中只剩下陈大人和赵将军,还有那位神秘的年轻人。陈大人心中震惊不已,前些日子南山突降火雨,上峰下来命令说会派司天监的特使来燕北查探,届时由赵将军协助,他只要做好燕北的事情就好。

没想到来人竟然是第一神算“鬼算子”。他常年居住在京城皇宫之中,极其受当今圣上的重视,尊为天师。陈大人暗自懊恼自己的消息竟然这般闭塞。看着赵将军同天师如此熟稔的样子,他没由来的憋闷。

鬼算子莞尔一笑,便问道:“今日龙舟赛,怎不开坛设局,热闹一番?”

陈大人见这是个机会,忙开口道:“自是有开坛设局,我这就差人命他们过来。”陈大人对一旁的随从一招手,那随从很快奔了出去,不出一会儿功夫,将设局收钱的人带来,笑着问道:“不知这位贵人和将军要押哪支龙舟呢?”

鬼算子淡淡一笑,却不着急,便问道:“不知这些龙舟,哪支押的最多,哪支押的最少呢?”

开赌局的那人老实答道:“红色的那只是燕定伯府二公子带领的龙舟,大家都看好二公子夺魁。至于押的最少的是那只黑色的龙舟,目前只有白安堂家白大小姐一人押了宝。”

鬼算子闻言眉头一抬,眼睛一亮。笑道:“她是个有眼光的。我便也将这三百两压在这黑色的龙舟上。”

因之鬼算子一言,谁敢不信呢,赵将军也豪气的押上了一百两。刺史陈大人本来押着燕无忌,这一想鬼算子可是第一神算,他说谁能夺魁,定就是那人能夺魁了,便也押了二百两在黑色龙舟的身上。

比赛过半,各支龙舟的队伍差距也逐渐拉大,到这个时候只有五只龙舟远远甩掉了剩下的六只。其中尤以红色龙舟和黑色龙舟,一前一后争锋麦芒。

大家都将注意力集中到这两支龙舟上来,人群中议论纷纷。都知道那红色的龙舟是燕定伯府的,但是那黑色的龙舟却眼生的很。

这个时候一些年纪大的老人们便说道起这支黑色龙舟来。只见一位精神矍铄的白发老人道:“这支黑色龙舟是龙家的龙舟。”

众人纷纷对这龙家没有印象,便又追问那老者:“龙家是何许人也?”

而老者陷入了深深的回忆当中:“三十年前,我大庆的战神战王,在燕北同胡人厮杀了整整十年,而战王爷的战家军便在燕北生根了。可是后来战王爷得胜还朝,战家军跟着战王爷回到了上京,只留下一些老弱病残无法千里跋涉,便留在了燕北。而战王爷本姓,乃是一个龙字。”

众人恍然大悟,原来是战王爷的族人。只是这些族人同战王爷失了联系,再加上又都是老弱病残,久而久之便淡出了燕北人的视线。没想到这一次龙舟赛,反倒脱颖而出。 2k阅读网

90、现身

正在率领众人努力争先的燕无忌也是很想知道,他的对手到底是何许人也。不管他多么努力往前一寸,那黑舟上的年轻人便有法子往前两寸。他第一次在龙舟赛上遇到这样强劲的对手。

而打头在龙舟上发布号令的年轻人,一身赤红的短打劲装,剑眉星眸,神色无比坚毅,又充满着霸气。他似乎不受这激烈的比赛气氛打扰,一心一意的用令旗指挥着他的族人,而他的族人也一样,沉默着,专心看着那赤衣年轻人的指挥。

燕无忌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一只赛龙舟的队伍,连壮志鼓都不用,单单就靠一面小小的红色令旗。这样的安静,安静的让人害怕,从心底生出恐惧来。眼看着离岸边还有三四舟身的样子,燕无忌的心却慌乱起来。

岸上的人也随之振奋起来,黑舟和红舟已经把其他龙舟远远甩在了后头,而所有人的焦点都关注在胜者的身上。白流苏不知为何,心也跟着紧张起来,她总觉得黑舟似乎可以脱颖而出。她抬头去看如风,想要问她此时还能不能看出谁才是胜者,哪知道如风竟然看的痴了。

燕无忌努力操纵鼓点,让年轻的小伙子们,集中精力听取他的号令。而就在离岸边只差一舟距离的时候,黑舟上的赤衣少年,突然换了一面金色的令旗。划桨的年轻人们突然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极有默契的挥动船桨。

只是那么一瞬间的功夫,所有人都瞧见,那黑色的龙舟像是如有神助,抢在红舟之前,撞过重点的红绸,足足领先红舟半个舟身的距离。

岸上安静了一霎那,此后发出山呼般的喊声。悲喜参半。但是大多数人都在懊恼不已,因为他们都把宝押在了红舟的身上。比赛一结束,长欢高兴的跟如风去设局的人那里领取赢头。

而官棚中央,陈大人虽然知道结果在意料之中,可是心里难免波动。那黑舟他知道是燕北龙氏,而那燕北龙氏是战王爷的族人。这龙氏本在燕北逐渐走向了没落,而今日竟然在龙舟会上击败了历年来最强的燕定伯府,那么那指挥龙舟的人到底是谁?

陈大人的脑海中隐约有一番猜测,可是不敢确定。他不大能相信那位贵人会来到燕北。不过获得第一的龙舟队伍,将会有他和赵将军共同授予本次龙舟会的彩头,再过一会儿,便可知道那人的庐山真面目了。

在燕北的龙舟会中,只有魁首,没有第二、第三名。所以这份彩头是非常的贵重而且巨大。出彩头的都是达官贵人,自然不会少。燕无忌有些懊恼的走下龙舟,他转头看向那赤衣少年,明明夺得魁首,却依旧一脸淡然,似乎完全没有高兴的意思。

他不由得走上前,便立即有几个龙氏的少年上前挡住。赤衣少年摆了摆手,而燕无忌这时候才看清了赤衣少年的真面目。

输给了他,他燕无忌心服口服。

******************

那个人,一直是燕无忌敬佩的少年才俊,没有之一。从来没有人可以像他一样,七岁就敢独自带兵征战南疆,而当今圣上把十万军队的帅旗和印信交到他手中时,那七岁的孩子,竟无半点慌张。

而事实是,他只用了半年时间就将南蛮子杀了个片甲不留。班师回朝的时候,圣上率领文武百官亲自到上京城门口去迎接他。就算是几十年前的战神,如今卧床的战王都没有几次这样的待遇。

然而没有人敢怀疑这位七岁孩童的实力,他就像是新一代的战神,不,比战神更加可怖的控制力。

七八年过去,虽然大庆国泰民安,但是民间关于他的故事日日流传,有多少子弟以他为榜样,有多少文人慷慨激扬的歌颂他的故事。

燕无忌忍不住屈膝行礼:“见过神王殿下!”

那赤衣少年眉目一敛,就算是点了头。方才拦住燕无忌的侍从们便把燕无忌扶起。燕无忌此刻的心情还是激动的。原来那天在白安粮行他并没有看错。

来人正是,神王殿下龙氏千玺。是战神之子,因踏平南疆获封王位,赐为神王。

见燕无忌这么一拜,又高声喊出了神王殿下,那些才到岸上的龙舟少年们,几乎不敢相信。可是燕定伯府的二公子乃勋贵人家,决计不会认错人。

于是一个个忙跟着跪下了。官棚里的人远远瞧见对岸跪倒了一片,心下都奇怪这些少年都在做什么,莫不是累倒了不成。紧接着他们便看见对岸观龙舟的百姓们也跟着跪倒了。

到了这个时候,鬼算子扶额暗道:“就知道这个人走到哪都是这般招摇啊。”一会儿鬼算子放抬了头对陈大人道:“那赤衣少年是神王殿下,快去派辆车把他接来。”

陈大人一听腿都软了,他原本猜测龙舟上指挥的少年会不会是战家族中哪位少年悍将,没想到竟然是神王殿下本人。连忙哆嗦着叫下人去套车。

龙千玺皱着眉头,看着满岸人齐齐朝着自己跪下,眼神中尽是崇敬和惶恐。忽然心中舒畅烟消云散。他本是一时兴起,结果这些人跟上京那些人没什么两样。

“起来吧。”他冷冷说了三个字。略略扫过燕无忌一眼。那鹰一般摄人心魄的眼神叫燕无忌一吓,这才明白过来,神王殿下这次暗巡燕北定是不想让人知道自己的身份。自己却不知轻重,当着众人面喊了出来。

很快全燕北都会知道神王殿下来燕北,若是误了神王殿下什么事情,这可如何是好?燕无忌想到这里,不禁汗流浃背。

刺史大人一边张罗人用车去接神王殿下,一边吩咐知县给获胜的龙舟颁发彩头。自己则亲自去迎接龙千玺。

黑色龙舟上的少年领完彩头,便去岸上分与百姓,一时间大家争着去抢那些彩头,反倒没有留意官棚这边发生了什么事情。

燕无忌骑着自家早早留在对岸的马,急急赶到官棚处,忙对母亲把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陈夫人略作思忖,战王府同燕定伯府都是勋贵人家,理应有燕定伯府招待才是,便差人回府报信,自己则带着燕无忌来到赵将军等人所在的官棚。 2k阅读网

91、生恶

白致远一家瞧着对岸这阵仗也是看明白了几分,定是那黑舟之上有位贵人,这个时候人人都爱凑热闹,见来了辆马车往官棚处走,大家都伸长了脖子往那头瞧着,单单就白流苏一家,早早辞了众人,离开了官棚。

今日清华寺大开山门,让善男信女们去主殿大雄殿祈福。所以白致远早就计划好,等龙舟会一结束,他们一家就赶往清华寺。巧合的是邵氏不愿意在江头吹风,陈慕雪见不到宋清宵也兴趣缺缺,两人便合计着去清华寺散散心。

白致远一行上了马车,除了车夫,另外有小厮,奶娘嬷嬷还有长欢如风跟随其后,如花如雪如月则暗中保护,并不敢离车马太远。

再说江上的官棚之中,陈夫人方一进官棚,抬头便瞧见宋氏夫妇也往这边走来,大家都心知肚明,表情上依旧是淡淡的。

不一会儿陈大人伴着龙千玺入棚。既已识破身份,便只能同鬼算子一起坦然接受众人拜礼。陈夫人趁势便提出邀请神王殿下同天师一道回伯府休息。

鬼算子瞧了龙千玺一眼,见他默默作于上位,可是周身散发着寒气。那陈夫人实在是个不知趣的人呐。便笑着替他回答:“我和神王殿下自有事要办,改日再去府上看望李老太君。”

陈夫人说完话就见神王殿下不悦的沉默,心中暗想难道是自己逾越了吗?毕竟伯府同王府相差可不止一个等级啊。可是放眼整个燕北,有能力招待王亲贵族的,不就只有她燕定伯府吗?

众人寒暄了几句。鬼算子便说有事,与赵将军还有龙千玺一同离开。众人皆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到底这神王殿下同天师来燕北究竟是为了什么?

龙舟会一结束,棚子里的小姐夫人们便纷纷离开,准备回家。孙氏牵着白元香,到岸边的茶楼上去找白三爷白致和。

一进雅间,白元香便甩开孙氏的手,顺势坐到软塌上,而孙氏则立即换上一副恭敬的表情,低头侧立一旁。

白元香忽然对着白致和开口道:“方才那人的模样,哥哥可曾探查清楚了?”

若是外人瞧见这幅情状,定然大惊失色,这一家的纲常都乱了不是,怎的女儿坐在榻上,母亲站在堂下,女儿还管自己的爹爹叫做哥哥呢?

白致和并未觉得白元香的称呼有哪里不妥,顺着回答白元香的问题:“自黑舟下水我便开始留意了,那个人,的确是战王的儿子,今日的神王殿下龙千玺。”

白元香冷冷一笑:“本以为藏得够深了,奈何他龙家太不识时务,竟然找到了这里来。燕北可不比上京啊,谁是瓮中之鳖,还说不定呢。”

白致和却没有白元香那么有底气,犹疑道:“妹妹,只怕龙千玺是察觉到了我们的谋算,我今日方才从赵将军那里知道,那个白衣书生正是当年算出天机的第一神算。”

白元香这才骤起眉头来:“你说他竟然来了?”比起神王龙千玺,鬼算子的出现更让白元香感到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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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致和道:“鬼神之说不得不信,更何况有鬼算子坐镇燕北,妹妹,我们那个计划要不要缓一缓?”

白元香叹了口气,如果是一个龙千玺,她倒是觉得或可一搏,毕竟他不是神人,不能未卜先知。倒是鬼算子,那可是个几乎成神的人物。于是抬头看向白致和道:“哥哥,你也该知道此事由不得你我做主,还是赶紧把此地的情况传达给主子才是。”

白致和点了点头道:“已命青衣门飞鸽传书了。”两兄妹正要继续说下去,孙氏突然插口道:“小姐,外头有人来了。”

白元香同白致和对视一眼,立刻闭口。她从榻上下来,孙氏复又牵住白元香的手,两人再出雅间的时候,又是一副母慈女孝的样子。

正好林氏带着白如卉、白如敏夫妻一同上得楼来,几人打了个照面,孙氏淡淡一笑,便说要回去。林氏也没多说,今日白家的龙舟最后一个到岸,已经让她的心情很不好了,便也没心情同孙氏客套。

几人叫了壶茶,便在雅间坐下。白如卉心中又腾起不舒服的感觉来。没有分家之前,她就觉得三房一家都怪怪的。这分了家之后,这种感觉就越来越强烈。尤其是白元香,以前觉得她机灵可爱招人疼,现在却偶尔能在这不足六岁的娃娃脸上,看到一抹深沉。

而这抹深沉领白如卉觉得极度难受。正晃神,却被林氏几句话喊醒。“如今你也十一了,言行举止千万得谨慎些,人也放机灵些。多跟陈大小姐走动走动,这才能觅得良婿呢。”

自从分家一事后,林氏越发喜欢对着儿女碎碎念了。白如意已然如此,她不甘心自己的次女也跟着平庸。突然林氏想起什么似地问道:“怎么今日不曾瞧见陈大小姐?”

白如卉回过神来答道:“听陈大小姐身边的兔儿姑娘说了,她陪着邵夫人去清华寺上香了。”

话说白流苏一家前脚到了清华寺,陈慕雪陪着母亲邵氏后脚也到了清华寺的山门。这一前一后到并没有打照面。

一家人纷纷在大雄殿抽取签文,等着清华寺的三位大师给他们解签。前去了白致远和流苏、泽言。

安氏在杜嬷嬷和奶娘的陪同之下,刚从主殿求得一签走出来,恰好陈慕雪陪着邵氏从对面走来。陈慕雪一见安氏,心里便不甚舒服,脑海中浮现白流苏的样子来。

这个时候一个小僧人端着木盆将烛塔中的蜡烛油清理出来,正端着木桶小心翼翼的走过,那蜡烛油滚烫异常,乍一看像是一汪滚水。

陈慕雪忽然想起早些时候她同母亲一起在看棚中等候,便老远听人恭喜安氏有喜。眼前又见那小僧人正要走过,而安氏同自己的距离也越来越近。一个念头瞬间占据了陈慕雪的脑海。

安氏没有留意到对面的来人,她今日抽中了上上签,正满脸喜色的同杜嬷嬷猜测这签文的意思,越走越和陈慕雪一行靠近。

就在相差一丈之遥的时候,小僧人正好走到陈慕雪身边,她不动神色的伸出一步,正好绊在小僧人脚边。 2k阅读网

92、一灯

电光火石的霎那,白流苏恰好从殿外耳房中出来,亲眼目睹陈慕雪故意绊向小僧人。那小僧人手中端着满满一桶蜡烛油,这要是真如陈慕雪所愿,他往前一个踉跄,那一桶蜡烛油便直接泼向了自己娘亲。

不可以!白流苏的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她的娘亲!她那未出世的妹妹!一瞬间好像经过了太久的时间,白流苏的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下来,明明就在眼前,她却来不及去救。这一世她躲过了原来的仇人,却陷入了新一轮的仇恨不是么。

小僧人没有留神脚下,哪里会知道堂堂刺史府大小姐会去伸脚绊他呢,果然一个踉跄就要向前扑过去。可是千钧一发之际,小僧人不知用了什么步伐,就在木桶要泼出的瞬间,一个寸步竟生生掰回失控的身体!

那小僧人又一个转身,稳稳站在一旁。只是清澈见底的目光直直的看向已经震惊的陈慕雪:“女施主,杀气未免太重。”

陈慕雪万万没想到事情竟然朝着这个方向发展,不过刺史府大小姐的身份不允许她承认,她一脸淡然道:“小师傅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邵氏一脸不高兴的对着小僧人斥责道:“你这小和尚怎么说话的!我女儿堂堂刺史府的千金,何来杀气?”

那小僧人也不争辩,只是那副审视的目光看着陈慕雪,叫她觉得被看透了一般,无处遁形。

这一边安氏明显看到了方才惊险的一幕,若是那小僧人真的倒下了,那一桶蜡烛油无疑是照着自己来的了。

这一下不是丧命,也得毁去容貌了。安氏受惊不轻,一口气就没上来,几乎要晕过去。杜嬷嬷和奶娘拥着安氏,急的直喊:“夫人!”

白流苏急急上前“母亲!”不顾殿中这么多人,忙对如风喊道:“叫如月来!”这个时候一个带着奇异黑色手套的女子不知从何处出来,对白流苏道:“小姐,夫人怕是惊动胎气,快把夫人扶到房中休息!”

白致远、白泽言刚从大师的禅房出来,就见到这样慌乱的一幕,忙七手八脚的把安氏抱到耳房中。陈慕雪心中稍显愉悦,虽未真的泼上去,好歹也让安氏动了胎气不是。正得意的时候,忽然被白流苏冷冽的眸光直射心中。

“陈大小姐,咱们来日方长!”

方才她可是看的真真切切,是谁动的手脚,人若犯我,斩草除根。白流苏狠狠剜了陈慕雪一眼,拂袖跟随白致远而去。

这一边邵氏还纠缠这小僧人不放,恰好清华寺主持修禅法师一脸愧色的走过来,对那小僧人双手合十行礼道:“师叔!”

一旁的大和尚抢过小僧人的木桶,自顾着抱走了。邵氏顿觉讶异,怎的年过六旬的主持大师要叫一个看上去不过二十的小僧人师叔呢?陈慕雪瞪大了眼睛看向修禅法师:“主持大师,您方才叫这位小僧人什么?”

修禅大师这才注意到邵氏母女,忙行了个佛礼道:“这是我小师叔一灯法师,专程从上京赶来,为寺中僧人说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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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灯法师!久居上京之中,同“第一神算”鬼算子齐名的人物,原来竟然是这么年轻。邵氏听了忙歉疚的对一灯法师道歉。而陈慕雪已经僵在当场不知如何自持。这位可是一灯法师啊,她竟然想利用一灯法师去害安氏!

如果一灯法师把这件事情说出去,那她还要不要名声了!同鬼算子一样成名的人,怎会不知陈慕雪心中所想,他知陈慕雪已经对他动了杀心。可是天下要杀他的人那样的多,又何妨多一个陈慕雪呢。

修禅大师对一灯法师道:“师叔,经坛已设,还请师叔普法。”一灯法师点了点头,便随着修禅大师一道离开。

邵氏还在陈慕雪耳边碎碎念道:“有生之年,居然可以见到一灯法师,这可是同鬼算子一样齐名的法师啊。慕雪快去求上一签,为娘怎么也得求一灯法师为你解签。”

陈慕雪心中惴惴不安,她方才拿那一灯法师当棋子,娘亲并不知道这件事,此刻那位大师哪里还会愿意为自己解签呢。可是实情又如何同娘亲言说,便勉强笑道:“娘亲真是异想天开,那一灯大师生平只为皇胄批命,我又是什么身份?云泥之别啊。”

经陈慕雪这冷水一泼,邵氏这才卸下了高兴劲儿。“也罢,这清华寺中的大师也是德高望重的,求他们解签也是一样的。雪儿我们去求签。”

耳房之中,一家人围在软塌周围,如月表情严肃,仔细为安氏把脉,良久又叫奶娘给安氏喂了一粒安神丸。这才缓和了安氏的情状。

白流苏这时候才把方才发生的险事同父亲白致远说明。白致远恨道:“未曾料想刺史府的闺秀竟是这般狠辣心肠,真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如风道:“小姐,今日辛亏撞见的是一灯法师,若是旁人,夫人今日定是遭遇不测了。”白流苏这才奇怪的看向如风“什么一灯法师?”

如月跟着解释道:“方才端着蜡烛油的小僧人不是别人,正是一灯法师,他原本久居上京,同第一神算齐名,而且他武功深不可测。今日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幸好幸好!”白流苏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平息心情。经过如月的诊治,安氏只是稍稍气血上涌,惊动了腹中胎儿,并无大碍。只是一家人再无心情逗留,丫头婆子小心搀扶着安氏便要往家赶。

安氏本来求的上上签也没有机会去求大师解签,便丢在耳房。日暮之时,一灯法师讲经完毕,又打听了白日那受惊的夫人,方知他们在耳房逗留了一些时间,见安然无恙便离开了。

虽然是他无意,但到底是惊扰了她,本来要道歉赔礼的,结果人家既然已经走了。一灯来到耳房,目光落在桌上那一支木签上。

牡丹上上签,实属难得一见啊。看来这位受惊的女施主命中带福,上苍是不会亏待她了。

可是陈慕雪就没那么好运了。 2k阅读网

93、下签

“大师,我没有听错吧,您再说一次?”邵氏表情凝重的坐在一边,望着修禅大师。修禅大师继续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

“女施主这签极为凶煞,若不心存善念,怕是无法化解。”

“怎么会?我女儿一向与人为善,燕北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怎会这签文的意思如是?”邵氏强自镇定的看着修禅法师,希望修禅法师能更正说法。此刻她似乎完全忘记了,自己的女儿是如何使计逼死了姨娘和庶妹,又是如何害了伯府张大奶奶滑胎的事了。

修禅法师极为严肃的看向陈慕雪,他也是目带疑惑:“小施主,这支签多年不曾有人抽的,上一次抽中此签的人,是个大恶之人。恕老衲多言,见小施主眉间有阴郁之色,把心放宽方能求得自在。施主莫要一错再错。”

言罢修禅法师起身离去。而陈慕雪呆在原处,久久不语。这现世报来的是不是太快了?为什么她替自己争取就是错了吗?若不让姨娘死,她和娘亲就得死。若不让白流苏不痛快,她自己就会痛苦。

人人都要她一心向善,可有谁放过她了?挚爱不曾将自己放在眼中分毫,亲生父亲只拿她当作平步青云的工具,生母没有主见毫无保护自己的能力。这样的环境要她如何一心向善?

邵氏慌慌张张的取了帕子来给陈慕雪擦泪,软声安慰道:“雪儿莫哭,咱们不必理会那老和尚瞎说!”

陈慕雪竟不知自己哭了出来。忙接过邵氏的帕子擦干净了眼泪。宽慰娘亲道:“许是女儿求签的时候心不诚,惹怒了佛祖,才要跟女儿开玩笑呢。”

邵氏见女儿如此想得开,便忙拿别的话头哄陈慕雪开心:“定是如此。咱们不哭了。今夜灯会,娘亲要把雪儿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定叫学士府的宋公子拜倒在我家雪儿的石榴裙下!”

端午之夜,燕北人家的儿女都会涌上街头,这一夜人们纷纷挂上彩灯,男男女女带着面具在灯下猜谜,无数才子佳人的故事总是在这个情况下发生。

白流苏一身雪白鲛绡纱裙,如风提着灯笼,长欢拿了件披风,三人带着面具在街上缓步走着。本来白流苏不愿出来,她心中记挂着安氏,倒是白致远和安氏一致把她推了出来,说她小小年纪,何必老气横秋,就该享受节日的欢愉。

无奈之下,她就被家人一齐赶了出来。奶娘带着白泽言去南街搜罗小吃,白流苏不放心拨了如雪暗中跟着。

她一个人走在前头,如风长欢识趣的保持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在后头跟着,她们知道今日小姐的心情很是不好。两人也亲眼见到了刺史府的陈大小姐是如何害夫人的,跟着心情低落起来。

灯市上热闹非凡,人来人往,过往的行人都在说今年灯市的盛景,议论着一起去南市看灯车游街。

白流苏偏偏逆着人潮往那僻静处走,她需要静一静,她需要听见自己心底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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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楼之上,凌于盛世繁华之上,一轮清月皎洁,自是洗尽铅华。亦如此刻坐在雅间中的两个人。一个白衣在身,不染尘埃,周身气质叫人向往,他眉目清逸,似有仙风道骨,仿佛下一秒就可乘鹤一览仙宫了。

而与之相对而坐的男子,则是完完全全的一个极端。他剑眉星眸,炯炯有神,偏偏恰似不食人间烟火,大概是仙界的战将,周身的霸气叫人不敢太过靠近。可是又忍不住抬头,想瞧瞧那被天地眷顾的刚毅容颜。

这二人正是白日出现在龙舟会上的贵人。神王殿下龙千玺,第一神算未央。龙千玺冷眼瞧着楼下灯火通明,男男女女笑语嫣然,不知不觉,脑海中浮现那个女子的身影来。不由得敛眉,旋即转向未央:“你不是最不喜热闹么。”

未央笑了笑,端过手边的茶盏,细细抿了一口上好的碧螺春,丹凤的眸子泛着晶亮的光芒:“我是不喜热闹,只是今日不来,我怕会后悔终生。”

不知为何,龙千玺觉得一阵不耐烦躁。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语气:“未央,你真的有了心仪的人?”

龙千玺一挑起这个话头,未央就不禁唇角带笑:“是啊,说起来,我同她应该是旧相识了,只是不知道这些年过去了,她还能不能记得我。”

“多年之前你还是孩童,她恐怕比之你更小吧,谁会记得?我劝你不要这般执着的好。”不知为何,龙千玺此刻只想泼未央的冷水。

未央却笑盈盈的看着龙千玺“我虽然算不出你的命数,可我却知你心中所想。为何我有了心仪的女子,你却不替我高兴?”

没有人知道未央常年居于宫中,是过着怎样孤独的日子。这皇宫如同巨大的黑洞,总是杀机四伏,人和人之间从来没有真话可言,若不是遇上同样孤独的龙千玺,未央不知道他的无聊的人生还有几年。

所以说未央有生以来,难得遇上他上了心的人,可是作为好兄弟的龙千玺非但不为他高兴,反而泼他冷水,真叫他意外。这样的龙千玺,他更加看不透了。

被未央直接道出了心事,龙千玺的脸色顿时一凉。不由自主的移开目光,朝着窗外望去,恰好便见不远处的桥上,伊人独立,颇有些孤单的身影。

白流苏站在桥上,看着桥下河中的倒影,灯火通明里,她看到自己的身影,似梦似幻。可是她没有什么好心情。生而何为?她想起绣技比试的时候,徐夫人出的那道题。她要为自己活着,亦为身边所爱之人活着。若是这一世不得不面对那些黑暗污垢,那唯有主动出击,绝不坐以待毙了!

如风和长欢不敢离白流苏太远,两人一左一右在桥下等候。此刻正是入夜好时光,再过一会儿灯车将会从这条街经过,人群越来越拥挤,而桥上也逐渐有了行人。

“小姐,夫人叫我们陪小姐出来散心的,可不是让小姐一个人黑灯瞎火站在桥上发呆呢。”长欢忍不住上前劝道。

白流苏回过神来,点了点头,三人下了桥往街头走去。 2k阅读网

94、妒心

“灯车来啦!”几个孩童齐声喊起来,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燕无忌带着小厮正在街头闲步,照例是惹来无数少女含情脉脉的眼神,可是今日他却没有什么精神,去应付这些多情的女子们。

只因白日不顺心的事情实在太多。先是龙舟比赛他没能夺得魁首,只是对手是神王殿下,这次比赛他也算输得心服口服了。可是今日神王殿下看他的眼神,可谓视若无物。他这些年在燕北,身份高贵,从未受此对待。

可是当神王殿下一出现,他顿时就像是混在凤凰中的麻雀,立即现形了。原来这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话到底是不假的。

母亲带着他去邀请神王殿下和第一神算回府中做客的时候,被第一神算一口回绝。他分明看到母亲神色一怔,王公侯伯,虽都是勋贵人家,可这位次等级,差一级都是不得了的。从前他总是仗着几分才气便懒散度日,反正他只需考中进士便可承袭爵位了。

如今他的斗志倒是被龙千玺给激发出来,他不甘心做一个空有爵位的没落贵族。他终有一日要像龙千玺那般顶天立地,为天下人所知。这份斗志之下,心情刚好起来,却在大街上迎面撞上了宋清宵。

那人依旧是不咸不淡的同自己作揖,可是燕无忌却敏锐的注意到宋清宵手中拿着一个扇袋,绣工极其精细,便道:“徐夫人的绣技果真非凡的。”

哪知道宋清宵眉目一抬,颇有喜悦之色道:“这不是母亲所绣,乃是流苏小姐的手笔。”说完还略带挑衅的看了看燕无忌。

燕无忌几乎是愣在了当场,这才几天的功夫,宋清宵就赢得了白流苏的放心?白流苏虽没到及笄的年纪,可是这扇袋分明就是小儿女之间常送的定情物啊!燕无忌不由得反唇道:“这果真是流苏小姐绣给你的么?你有何凭证?”

不知为何,宋清宵脸色一红,又立即恢复如常,淡定回答:“这身衣裳上的绣梅是我母亲的针法,燕兄看看,这扇袋的针法。”

燕无忌凑上去一看,果真是不同的。顿时眸色一暗,也不愿与宋清宵多谈,便拂袖而去。直到现在郁郁寡欢在街上闲步。

宋清宵望着燕无忌走远,这才紧张的将扇袋收进袖子里。见四周并无熟人,这才松了口气。这个扇袋是他串通青衣嬷嬷,诓了白流苏绣出来的。为的便是要让燕无忌知难而退。只是这件事万万不能叫外人知道,否则事情就严重了。

而偏偏极为不巧的是,这件事恰好被高楼上雅间中的陈慕雪和白如卉看到。陈慕雪起的眼睛泛红,白如卉瞧着她帕子搅得恨不得就碎了。

于是凑到陈慕雪身边缓缓道:“我三姐也真是大胆,竟然敢私送扇袋给宋公子,这不是要陷人家宋公子于不义么。”几句话是直接把矛头对准了白流苏,也是点醒了陈慕雪。

若是当庭将这件事捅了出去,白流苏未及笄便敢送人定情信物了,这份人品燕北有哪家敢娶哪家敢要呢?

可是陈慕雪静静坐着,久久没有搭理白如卉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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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诚如白如卉话中有话所言,这件事一旦捅出去定然可以毁了白流苏的名声。可是现下陈慕雪满脑子都是他二人已经两情相悦了吗?

否则白流苏因何要送扇袋给宋清宵呢?好你个白流苏,竟然出尔反尔,当初在学士府的门口,你是如何口口声声说不同我争?如此小人,可笑我陈慕雪竟未能早日看清你!

就算照着白如卉的办法,可是陈慕雪只怕依着宋清宵的性子,定是要娶白流苏的。就算学士府千万般的不同意,顾及着学士府的名声,也得抬白流苏进门。一想到白流苏会和宋清宵在一起,纵然是妾,她也恨得牙痒痒。

白如卉见陈慕雪不做声,便立刻想通了此中关节。揽过陈慕雪的手道:“我倒是有个办法,解慕雪小姐的心头顾虑。”

陈慕雪一抬眸惊讶的看向白如卉道:“你有什么好办法?”

白如卉凑近陈慕雪耳边,说出自己的计策来:“不防从燕公子处落笔,叫燕公子说出实情来,再找几个人当街毁了白流苏的闺誉……”

白如卉说完,陈慕雪不由得怔怔的看着她:“你为何如此痛恨白流苏,要陷她与此?”虽然陈慕雪也渐渐转向心狠手辣,但是像白如卉这样毫不给姐妹留后路的,也是叫她毛骨悚然。

白如卉的设计可谓步步紧逼。她要陈慕雪在众人看灯车之际,引得燕无忌导出宋清宵扇袋一事,这时候捅破此事,众人定会想白流苏品行不端,毕竟不是宋清宵给人家送定情礼。

再趁势找几个人当街诋毁白流苏,**于她,燕北极重女子闺誉,就算白流苏身上什么都没发生,这件事也足够众人以讹传讹了,而陈慕雪只要再派人助长风气便可。

宋家的确会为了名声,勉强抬白流苏为妾,可是这是在外人会说道宋清宵的情况下,而如果在此之前完全抹黑了白流苏的名声,众人是万万不会想到浊世佳公子宋清宵可能会是负心汉,倒是会坚定的认为白流苏是个不知廉耻的小娼妇。

白如卉回答道:“她害的我长姐如今过的生不如死,我如何不恨?”其实白如卉看到方才那一幕才是真的恨。那白流苏凭什么呢?为什么连燕无忌和宋清宵这样优秀的男人都只喜欢她?为什么她也曾出现在燕无忌面前过,可是燕无忌却从来没有看到过她呢?

就算有些东西她得不到,那么白流苏也休想得到。陈慕雪微微点头,便差人去打听白流苏可有出门,现在何处。自己便同白如卉一道朝着灯车来的方向去。因之那燕无忌、宋清宵皆是朝着那头去的。

定然可以遇到。

白如卉挽着陈慕雪的手臂,眼中泛着兴奋的光芒来。她已命了车夫去找些小混混来寻白流苏麻烦,接下来便有好戏看了。 2k阅读网

95、上当

只是这街市上人海如潮,陈慕雪的人虽然打听出白流苏离了白安堂来看灯市,可惜她跟白如卉都没料到,白流苏只带了丫头,不仅没有坐马车,反而直接总家中步行了出来。

一般小姐出门不是车马就是轿撵,再不然也得有一群丫头婆子跟着,阵仗极大,所以就算在人海当中也是好找的。可是白流苏本来就没什么兴致,只是想出来走一圈,应付一下家中双亲罢了。

灯市越来越热闹,人们都三三俩俩的往灯车要来的方向涌去。如风暗中用了些力道推开那些被挤过来的人群,白流苏身边有长欢极力护着,反倒没有那么拥挤。三人中白流苏本无意去凑热闹,于是就顺着人潮走到了一个面具的摊子前。

摊主是个极其会做生意的人,燕北之中谁人不认识白流苏呢?所以那摊主极力推销起自己的面具来,笑盈盈的看着白流苏道:“小姐,买个面具吧,在我这儿买面具的,都能在今晚碰见有情郎呢!”

长欢见那摊主说话没个遮拦,连忙骂道:“哪里来的没眼色,竟这么糟践我家小姐的名声!”那摊主一听脸色大变,这才知道自己是说错话了,连忙呸呸的赔罪道歉。也不敢推销面具了,惹恼了白流苏,他一个穷人如何在燕北营生。便干脆送了几个面具给白流苏,全当赔礼。

长欢故作生气的收下那摊主的面具,挑了个桃花面的没人面具,递到白流苏面前道:“姑娘,这里人多,不如遮一遮吧?”

的确长欢是吃一堑长一智了。每每这种盛会时候,最是容易出事的时候,再说她家姑娘花容月貌,若是在集市中冲撞了可如何是好?白流苏接过面具打量,那是一件白色的女人面具,刻画的极简,做工却精良,面具的眼角被匠人画上了几朵桃花,生动有灵气。白流苏带上面具又吩咐道:“你们俩个也带上吧。”

如风和长欢点头,随即也带上了面具。这灯车在端午灯市中尤为重要的原因,是因为它代表着祥瑞。

这一天灯车会先从南街走到北街,然后再从东街走到西街。男男女女们便往灯车顶上的巨型莲花灯里丢铜板,丢中的男女,就可以许愿了。据老一辈们说这个时候祈祷姻缘会特别的灵验。

三人带好面具之后,便跟着众人一同去追灯车。灯车会在每条街的街中心停留一盏茶的功夫,燕北百姓们可以去猜悬挂在灯车上的灯谜,若是猜中者,便可领取灯车上的一盏灯,象征着来年的运气攀升。

往往人们都爱凑这种吉祥的热闹。白流苏想了想,便打算为家中的娘亲求一求运气,今年家中接二连三的发生不好的事情,她重生后虽然好不容易挽回一些局面,可是先有父亲被贬,后有弟弟拜师被拒,现在母亲差点滑胎。

她们白安堂的确需要一些运气了。恰在此时,燕无忌以及陈慕雪、白如卉等人也跟着朝南街的中心处走去。

****************

高楼上,原本还在饮茶的未央突然放下茶碗,龙千玺被他的动作打扰,不由得的看向他:“怎么了?”

未央拿起桌上的箫来,起身:“是时候下去走走了,时机到了。”

有的时候未央说的话,即便是龙千玺也未必都能明白,只是他二人的默契不言自喻。这个时候,龙千玺只要跟着未央就好了。只是不知为何,就是不能替好兄弟高兴。

人海如潮,可是这两位一下楼来,便极难融入人潮当中,因之气度太过非凡扎眼,即使没有护卫们开道,看傻眼的百姓们都会在两人的慑人气势之下,退后散步。于是南街上便发生了一幕奇景。

本就拥挤的南街,百姓们居然生生从中间让开一丈宽的路来。而未央和龙千玺并没有觉得奇怪。因之他们不管走到哪里,似乎都是这样的情况。上京之中,人们尊他们是上位者,不敢逾越。而在这千里之外的燕北,人们却本能的感知到他二人天生尊贵。

只不过白流苏三人走在这二人的前头,两者之间相距甚远,便未能听见众人的议论纷纷。不一会儿,男男女女都到达了灯车停留的所在,等着灯车的到来。

陈慕雪和白如卉走到人群的前头,不意外的看到了许多熟人。几乎燕北各世家各府的小姐公子们都站在这里等着灯车。燕无忌站在最前头一脸郁闷失神。完全无视了周边几位小姐投来的灼热眼神。

白流苏不愿意挤到前头去,便同如风长欢站在了角落处。大家站成了个半圆,等着灯车到来。这个时候陈慕雪走到燕无忌旁边,扬声道:“见过燕公子。”

燕无忌颇为诧异的抬头看了陈慕雪一眼,往日陈慕雪不是尤爱往学士府跑的么,任他这不关心内宅之事的人都听说了,她爱慕宋清宵几乎是没有捅破的窗户纸。今日怎么想到主动同他说起话来。

于是燕无忌本能的怀疑起来,点头还礼,便不再同陈慕雪继续说话。陈慕雪也不恼,因为她的目的已经达成了,吸引住燕无忌的注意力,听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她朝着白如卉一使眼色,白如卉忙会意的开口道:“我看三姐姐不必来等灯车求什么姻缘了,她的姻缘可早就注定了。”

陈慕雪故作奇怪的问道:“怎么就要注定了?”

白如卉便胡诌起来,说什么白老太太已经为白流苏看好了一门亲事,是大哥嫂子的娘家,然后又说起两家都准备交换八字了之类。燕无忌在一旁听得越来越云里雾里。方才撞见宋清宵的时候,不是说白流苏给他送了定情物么?怎么到了白如卉口中就不一样了呢?

燕无忌极其认真的看着白如卉道:“我劝如卉小姐慎言,莫要断送了你姐姐的名声。”白如卉正编的眉飞色舞,突然被燕无忌投来的目光打断。就算她知道这注视并不是因为她本人,她还是无条件的沦陷其中。

陈慕雪却微不可察的笑了,这燕无忌果然上当了。 2k阅读网

96、失言

陈慕雪故作惊讶的问燕无忌道:“如卉妹妹怎么就胡说了?难道无忌公子知道些内情不成?”

燕无忌此时也没做多想,便道:“且不说你家老太太将人撵了出去,便难做主。便说要将流苏小姐配给赵家那个庶子,一个这么优秀的嫡女配给庶子,她的爹娘是不会答应的,更何况她和宋公子两情相悦。”

白如卉眸色一暗,低下头去,原来在燕无忌的心中,白流苏是个优秀的嫡女。而她呢?她忍不住唇角溢出一丝苦笑来。

陈慕雪听到两情相悦心里极其不舒服,可还是压下那股子不舒服,又故作风大没听清的样子,皱着眉头看向燕无忌问道:“燕公子方才最后一句话说了什么?”

燕无忌以为陈慕雪真是因为闹市太吵没有听清,就毫不顾忌的放大声音道:“我说流苏小姐和宋家公子两情相悦!”

燕无忌声音太大,一时间就吸引了在场年轻男女的注意力。白流苏本站在角落,也听见了燕无忌这话。她心下奇怪,到底是谁散播的谣言。不过她无意间看到陈慕雪和白如卉算计的表情,立刻警觉起来,不如静观其变,此时却不适合当面对峙。

燕无忌说完才发现不妥,几个宋三爷门生家的公子对燕无忌颇有微词,此时见燕无忌当街给宋清宵套风流韵事,顿时生气起来,说道:“宋公子一向只读圣贤书,无忌公子莫要冤枉了宋公子才是。”

本来燕无忌察觉到自己失言,本不打算再说,可是听这几个公子一说,就是暗骂他故意抹黑宋清宵了,一怒之下,也没多想,便对身后的小厮道:“去寻了宋公子来,方才我在街市中遇见他,他手中所持的扇袋还是流苏小姐送的,一看便知。”

人群中的白流苏闻言一禀,她做的扇袋竟然到了宋清宵的手中?辗转一想,白流苏料定此事定是宋清宵联合了青衣嬷嬷骗了自己。若是徐夫人,断不会这么糊涂,若是让自己绣了扇袋给宋清宵,那她自己儿子的名声难道不要了?想通此节,白流苏不由得恨起宋清宵来,竟做出这种蠢事来。

辛亏白流苏在绣这扇袋的时候,留了个心眼,否则她今日当真是要被陈慕雪等人打个措手不及了。

不久,燕无忌的小厮拉着宋清宵的小厮一路奔来,宋清宵只得跟着过来。一看众人都在,便面色有些不好的对燕无忌道:“燕兄用这个法子,拉我过来到底为了何事?”

燕无忌便没好气的看了眼那几个公子,不说话,直接扬起宋清宵的衣袖,宋清宵猝不及防,扇袋便掉落在了地上。众人不由得色变,看来燕无忌所言非虚。

陈慕雪找准时机,抢在燕无忌前头说道:“原来那白氏流苏这般无耻,竟绣了扇袋强行送给宋公子!”

这一句话,就把罪名扣在了白流苏的头上,燕无忌这时候才反应过来自己着了陈慕雪的道!从她一开始走过来,就是为了诱使自己说出这件事,等他搜出宋清宵身上的扇袋,那边人证物证俱在,这时候说白流苏不知廉耻,私送情物,连他燕无忌都不知该如何反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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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慕雪此话一出,众人皆色变。大家心里想的无非是两样,一类人觉得这私情当街拆穿,学士府要如何自处。另一类人觉得这白流苏的确无耻,怎想用这样的法子,去攀附高门。

白如卉看着众人的反应,只觉得畅快不已。白流苏今日声名扫地,看她还如何在燕北嚣张。陈慕雪瞧着大家的神情,觉得此事才成功了一半,如果那些流氓没能轻薄了白流苏,宋清宵恰好名正言顺的娶白流苏,那该怎么办?

最无奈的是宋清宵,他原本只是想用扇袋诓一诓燕无忌的,哪里知道这厮竟是个大嘴巴的,现在这幅尴尬境地,要如何自处。此事母亲父亲尚且不知,更别说流苏小姐,宋清宵一个只会读圣贤书的,于人情世故一窍不通的书呆子,此刻急的满头大汗。

正当他吞吞吐吐要辩驳的时候,一旁角落里一个带着面具的小丫头说道:“你们说这扇袋是人家白小姐绣的那就是她绣的了?真没想到世风日下,名门贵女串通了高门子弟一起欺负个弱女子,毁人名声,也不知这圣贤书女子规是不是读进了狗肚子里!”

这番话说的十分泼辣,在场围观的百姓们顿时成了墙头草,议论纷纷起来。陈慕雪跟燕无忌的脸涨的通红,而宋清宵此刻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满目憎恶的扫过陈慕雪,那眸中的厌弃竟不像是在看一个人。

被宋清宵这么一瞪,陈慕雪心一沉,看了白如卉一眼,白如卉冲着戴面具的小丫头道:“休得胡言乱语!燕公子说白流苏私送扇袋给宋公子,如今宋公子的袖中的确掉落了扇袋,我们人证物证俱在,怎么就是冤枉了她?”

带着面具的小丫头看不清表情,只是她不慌不忙,语气愈发泼辣讽刺:“这位不是白小姐的妹妹么,您当着众人的面污蔑自家姐姐,这白家长房的门风如此,也难怪衰败到这个地步。”

白如卉气的瞪大了眼睛,刚要反驳,那小丫头又继续说道:“这扇袋到底是不是白小姐绣的?你们说是就是了?陈大小姐绣活也是个好的,我还说是你绣的呢!”

这话把众人点醒,火烧到了陈慕雪身上,她气的浑身发抖,对兔儿喊道:“来人!给我把这个满口胡言的丫头拿下!我与你无冤无仇,你怎能污我名声?”说完委屈的眼泪就掉下来了,因她生的俊俏,美人垂泪,别是一番风姿,在场的一些公子都看的痴了。

可是宋清宵连看都不愿看上一眼,这个时候他要是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他就是傻子了。不过事情既然因他而起,他亦会负起责任,暗暗下定决心,要跟父母认真商议求娶白流苏的事了。

那兔儿带着丫头婆子上前要拿那小丫头,谁知还没靠近,那丫头便高声喊起来:“来人啦!官家小姐要拿人啦!大街上血口喷人啦!这燕北是她陈家天下啦!”

这一番喊叫让不少人对陈慕雪侧目,此时兔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倒是白如卉脑子转过弯来。审视的看着那吵闹的丫头。 2k阅读网

97、对峙

白如卉扬声道:“我认识你,你是长欢,白流苏跟前的大丫头!快把面具摘下来吧!”经她这么一说,众人纷纷去打量这个丫头,果然同白流苏的丫头十分相像。

那丫头听了也不惊慌,淡然的摘下面具,严厉的眼神回击白如卉。继续道:“以前在白府中,你同你家姐姐欺负我们小姐就罢了,如今使计把我们二房赶了出来还要毁我小姐名声,四小姐,真是好狠的心呐!”

经长欢这么一闹腾,众人都想起来前阵子白家分家的事情,尤其是长房大婚,竟然没给二房下帖子,前后种种更加印证了长欢说的话,围观的世家公子小姐们看着白如卉的神色也有些鄙夷起来。

白如卉顾不得别人的眼色,她不能让长欢这个贱人转移了众人的视线,便道:“你莫给我扯些莫须有的罪名,这扇袋便是你家小姐所绣,还有假了不成?”

说到这里,兔儿将地上的扇袋拾起,交到陈慕雪的手中,长欢见此一幕嘴角微扬,等的就是你说的这句话!

“四小姐快别冤枉人了!凡是绣技比试上赢得头名的向来有个规矩,此后无论绣什么,都得留个印记。我家小姐师从神针娘子徐夫人,这是下了帖子的,徐夫人送我家小姐一个印记,便是一朵小荷,这是众人皆知的。”说道这里,长欢顿了顿,目光朝着扇袋扫去。

白如卉见长欢如此笃定的说着,心中不安起来,她望向陈慕雪,陈慕雪会意翻看扇袋,众人的目光也落在那精致的扇袋上。宋清宵此刻惊得汗流浃背,这小丫头真是莽撞,这是青衣嬷嬷亲手交给他的还能假了不成?

思及此不由得瞪了长欢一眼,长欢杏眼圆睁,回瞪了过去。这个书呆子差点害了小姐的名声,要不是小姐机敏,此时怕永不的翻身了,这厮竟然还瞪他,此刻长欢对着浊世佳公子的好感全无,果然小姐说得对,人不可貌相。

令宋清宵意想不到的是,陈慕雪仔细翻看扇袋都没有找到那个小荷的印记。燕无忌夺了过来里里外外看了个遍,强忍着心中狂喜道:“的确没有小荷印记。”

陈慕雪还不甘心,又要再说什么,长欢却没有给她机会:“这是其一,还有我家小姐的绣线都是夫人从上京彩云居置办的上等蚕丝,绝不用燕北的丝线,蚕丝摸着顺滑,燕丝摸着可扎手的很呢。”

长欢话音未落,燕无忌连忙点头道:“这扇袋的确扎手,是劣丝所绣。”言罢又故作懊恼的对宋清宵道:“宋兄真是对不住,方才遇到你,人声嘈杂没听清你说话,差点污了你和流苏小姐的名声,改日定当登门谢罪。”

宋清宵岂会不知燕无忌这是咬牙给自己台阶下,或者他并不是给自己台阶下,而是为了白流苏,才跟他合力演出戏,结束现在这尴尬之局。于是拱手道:“也是我说话含糊不清,叫燕兄误会了。这扇袋乃是我家嬷嬷所绣,方才陈小姐同白家四小姐说话太急,我来不及解释,教大家笑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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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宵彬彬有礼的朝着众人拱手,他的形象依旧是云淡风轻,翩翩成仙。而白流苏自始至终未曾出现,在这场局中置身事外。

只有白如卉和陈慕雪,在人们心中的印象大大的减分。没想到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现在人们都看出来这二人是有意对白流苏不利。

宋清宵从燕无忌手中拿回扇袋,入手才觉粗糙,不禁神色黯然,看来流苏定是察觉了什么,所以并未上青衣嬷嬷的当。无意间眼角扫到一直站在燕无忌边上的陈慕雪,语气颇为冷硬道:“陈小姐不如回去多读几遍的好!”

言罢也没有兴致游街了,带着小厮拨开人群就离开了。陈慕雪只觉得全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眼泪真的止不住的往下流,虽然宋清宵的声音不大,只有近处的燕无忌方才听得见,可是她知道自己已经被宋清宵厌弃了,否则如何能不顾及她的颜面,说出这样重的话。

人群中,白流苏和如风隐匿其中,冷眼瞧着这情势跌宕起伏的变换,最终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如风小声的凑到白流苏耳边道:“这才叫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呢!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而这个时候灯车刚好到了,众人的目光又被美丽的灯车吸引,长欢趁着众人不注意,钻入人海中消失的无影无踪。燕无忌心中有疑问,追着宋清宵的方向去了。只留下白如卉一脸忐忑的陪着陈慕雪。

她不得不在陈慕雪耳边轻声提醒道:“陈小姐,我们不如去旁边的茶楼歇歇吧,先比我们派出去的人这会儿应该找到白流苏了,定不能便宜了那贱人。”

白如卉说到这里,陈慕雪的眼中又见一抹狠历。跟着遮了泪水,同白如卉去了一旁的茶楼。而如风里她二人相距并不太远,加上习武之人,耳力出奇的好,依稀听见了白如卉说了找到白流苏的话,心中警铃大作。

三人从人潮中退到角落处,如风把方才听见的话说给白流苏听。长欢在旁劝道:“只怕那四小姐又想学她哥哥一样,要找小姐麻烦,小姐我们快回去吧!”

白流苏对方才陈慕雪如何得知宋清宵身上带着扇袋,如何得知燕无忌刚好知道此事,感到疑惑不已。此刻听如风这么一说,隐隐觉得阴谋重重,也无心再做停留。想了想长欢这幅装扮已被白如卉记住,三人又就近找了家成衣铺,换上了三件普普通通寻常人家的布裙,戴着面具便往家走。

可笑白如卉陪着陈慕雪在茶楼苦等那些人的消息,最后灯会都快结束了,那些人才灰头土脸来报,今日根本就没有找到白流苏她人,更别说是当街**了。

气得陈慕雪掀翻了茶楼雅间所有的茶具,厅中喝茶的人听着里头的动静,都露出一抹鄙夷。这好事不出门坏事却传千里,方才灯市上的事,整条南街的人都知道了。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2k阅读网

98、兄妹

夜凉如水,因之有如风这般武功高强的人护着,白流苏尽挑些黑灯瞎火的路走,远离热闹的街区。长欢不解的问道:“小姐,若是这个时候咱们遇上了坏人,就算叫破喉咙都没人能应了!”

说完还颇为心有余悸的向四周望了望,她不知自家小姐今日是怎么想的。难道是被如风方才的话给吓蒙了,慌不择路吗?

白流苏叹了口气,长欢虽然忠心,可是这脑子实在有些不好使。当初青衣嬷嬷给长欢传话的时候,她若是心思机敏些,便不至于让白流苏凭白遭此横祸了。可是长欢单纯,白流苏又怪不了她什么。

如风见白流苏不说话,就出言给长欢解释:“那些人定想不到小姐兵行险招,等他们在人海找人的时候,我们都已经回家了。”

长欢抓了抓脑袋,还在努力的理清其中的道理。这时候天边的明月显得尤为清亮,远离喧嚣后,临水的小道特别静谧美好。白流苏难得体会到一丝惬意。

而仿佛就像是与她的心境相契合一般,不远处的拱桥上,一位白衣翩翩的公子执箫而立,别是一番风度翩翩。箫声起,悠扬婉转,苏禾不由得朝那人走去。这曲调也熟,这人也慢慢在脑海里有了画面。

犹记得白流苏七岁之前,跟随父亲和母亲在上京生活。彼时父亲在上京没有府邸,一家人借住在舅舅家。娘亲时常带着她去参加达官贵人的盛宴,而那一次郑王府的夜宴最为盛大庄重。

彼时白流苏被爹娘和舅舅奉为掌上明珠,加之她又生的娇媚可爱,便是被安氏抱到外头,也格外招人疼爱,对她的小脾气也尤为纵容。那日她在席上做的乏了,便要闹着出去玩。安氏怕她哭闹,便让奶娘陪着出去。

那时候古灵精怪的白流苏哪里是奶娘一个人能看住的,她早前进王府的时候,就对郑王府的小花园格外的喜欢,此时便找了机会甩开奶娘,迈着小短腿奔着花园的方向就去了。

那夜也是花好月圆的时候,六岁的白流苏觉得在郑王府的花园,看到了这世界上最美的人。他身着白衣立在小桥之上,狭长的丹凤眼仰望着圆月,漂亮的侧脸弧线就像是造化的神奇,尤其那一头银丝白发,在月光下,愈发的美如谪仙。

白流苏忍不住迈着小短腿上前,而那赏月的人已经听见了动静,低下头举步就要离开。白流苏一看就急了大喝一声:“站住!”

那人身子一顿,轻轻转身,回头,与桥下六岁的白流苏对视。年幼的白流苏只觉得呼吸一滞,这世上原来有这么好看的人呐。

回忆与现实交叠,如今十一岁的白流苏踩着青石板的小路,追逐着箫声走到桥下,望着那人,桥上的白衣公子放下玉箫,轻轻转身,时光是惊人的重合。

“阿央!”白流苏轻轻的叫出声来。她终于想起来这位被她遗忘在记忆深处的少年,问君何事泪沾衫?只因似是故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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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午之夜,为何燕北人办起热热闹闹的灯市,又让灯车游街呢?只因燕北人都认为,端午又是极为凶煞之夜,必须用火和光明来驱逐一切污秽。

一个黑影晃进了白府的大院,径直奔着三房而去。巡夜的老门房只觉得一阵怪风吹来,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奇怪,这分明是入夏了。

而三房的院子里,此刻守卫森严,白日里那些老态龙钟的门婆子,此刻一个个目光如炬,防备的用眼睛打量着四周。

三房的正厅之中,孙氏立在一侧,白致和同六女白元香坐在上首,一个黑衣人跪在堂下,夜行衣将自己裹得只剩下眼睛和手,唯有腰间那枚“青衣门”的挂牌昭示着他的身份。

白致和的脸上略显焦急之色:“快说,主人有什么吩咐?”

黑衣人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交到孙氏的手中:“主人的吩咐都写在这信上了。”白元香听罢,挥了挥手,让黑衣人去了。孙氏听从白致和的命令打开信封,抽出里头雪白的信笺,只见上头一个字也没有。

孙氏会意,将信交给白致和,白元香同白致和对视一眼,两人起身凑近红烛,白致和便拿着那份空白的信笺,在火上烤起来,渐渐的在火光之中,黑色的痕迹逐渐在信笺中凸显出来,逐渐有了字形。

两人定睛一看,整个信笺只写了一个字:杀!

二人立刻面色大变,没想到主人这次的命令如此果决,白致和沉声道:“想必主人是怕这二人耽误了大事,要快刀斩乱麻。”

白元香道:“哥哥,主人的心思可不是这么简单。放眼如今的大庆,乃是盛世之下,日渐下成。这大皇子和三皇子年岁见长,可是这文武功夫难当大任。庆帝沉迷长生丹已是自顾不暇,世家大族的少年之中,最构成威胁的只有龙千玺了。加上鬼算子亦在燕北,若除掉这二人,大庆皇宫便是囊中之物!”

这个看似六岁的女童眼中折射着骇人的光彩来,她冷静的分析连一旁的白致和都自叹不如。不过白致和亦习惯了把这个妹妹当成了军师。

没错,这二人便是当年庄国公府上逃出来的一对儿女!没有人会想到,庄国公的后人,其中一个先天有疾,自六岁起便长不大了。外人看来就是个女童而已,因之这样的便利,兄妹二人不知躲过多少追杀,活到如今。

白致和听了妹妹的解释恍然大悟,可是他皱着眉头道:“那龙千玺乃新一世的战神,武功出神入化,便是那鬼算子,功力亦不可小觑,我们想要杀他们,没有计谋,决计是不能成的。”

白元香也陷入深思当中,不过她隐约察觉到,这二人来到燕北似乎不单单是为了查明庆帝用药之事,尤其是鬼算子。

自赵将军禀报说鬼算子来是为了南山天相,后来又传信来说南山天相乃是偶然,既是偶然,为什么鬼算子还不返京?

白元香抬头对哥哥道:“不妨从鬼算子身上入手,我们派出去盯着的人,需日日来跟我们禀报,一丝一毫的事情都不可遗漏!”

白致和慎重的点了点头。 2k阅读网

99、月桥

月下桥头,白流苏露出甜甜的笑容,提起裙子拾级而上,朝着那人奔去。长欢看的心惊,小姐是怎么回事,怎能不顾体面朝着一个男人就飞奔而去,忙上前喊着要拉住自家小姐,却被如风拦下。

如风心中叹气,长欢就是缺心眼啊,这当前的情状摆明了就是旧友重逢嘛。像她们做丫头的,只要在桥下把风守着就好。只是如风也没有料到,原来自家小姐竟然和鬼算子是旧相识。

“我当你不记得我了。”未央展颜一笑,月下他的眉目容颜较之几年前,又上了一层境界。白流苏奔到桥上,跟着也笑了:“差一点就想不起来了,若不是此时此景,我就要错过阿央了。”

天下可以直呼鬼算子名讳的不超过五人,平辈之中,龙千玺算第一个,白流苏是第二个,也是最后一个。

白流苏终于想起来那句“逆风如解意,何必红烧鸡”的意思来。五年前,她大喝一声叫住了白发少年,差点看的呆了。这时候奶娘呼喊她的声音突然传来,白流苏一吓,登登登端着小短腿跑到桥上,也不知哪里来的傻劲,拉着白衣少年就跑。

白衣少年身子一震,眸间尽是杀意。却在那温热的小手的柔软里悉数放了下来。任由那娇白的小娃娃牵着自己,躲到一处假山下面,然后跟她一起屏住呼吸,看一个仆人打扮的妇人从桥上过去。

白衣少年这时才有时间打量这个小娃娃,眼生的很,所以绝对不是贵族世家或是达官贵人家的子弟。胆敢这样抓着自己的,她算是第二个了。第一个,是龙千玺。

白流苏见奶娘走了,便放开了白衣少年,好奇的问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长的这般好看?”

他凤目微转,顾盼都是醉人的神情,淡淡开口:“你觉得我长的好看?我这一头白发,你不觉得我是怪物?”

小小的白流苏努力摇了摇头:“怎么会,娘亲说只要是仙人都是满头白发,不管是年少还是年老,你是仙人吗?”

白衣少年闻言一震,不由得弯下身子与白流苏平视,认真看着她:“你说的可是真话?不许说谎!”

白流苏急了,一脸郑重的学着大人们对天发誓:“我说的都是真话,要是有半句假话,就罚我这辈子都吃不到红烧鸡了!”表情十分坚决,在六岁孩子眼里,再没有比没得吃更严重的惩罚了。

白衣少年弯唇一笑,他听见小娃娃的肚子非常应景的咕噜起来。主动牵起她的手道:“我叫未央,走吧,带你去吃烧鸡。”

那年是白流苏留在上京的最后一年,那夜她和一个叫未央的仙人成为了好朋友,仙人带她吃了很多好吃的。仙人说他很孤独,大家都嘲笑他的白发,只有自己不会笑她。

仙人还带着她飞上了最高的阁楼,躺在屋顶上数天上的星星,腾空的时候,白流苏觉得心都要飞起来了,虽然这友情只有一夜,可是那仙人跟她保证,他们还会再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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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白流苏是十一岁的少女,出落得亭亭玉立,而未央不再是一头白发,代之以如墨长发,翩翩然玉树临风了。

两人沉浸在相逢的喜悦之中,丝毫未曾察觉到对面的高楼穹顶,那带着半面银质面具的玄衣少年,迎风而立,满眼倒映着白流苏和卫央的影子,只是微抿的嘴唇泄露了他的情绪。月光下他的袍角随风舞动,显得愈发单薄和孤独。

白流苏站在桥上,好奇的打量如今的未央:“阿央,你的头发怎么又黑了?”

换做是别人胆敢问起这样的问题,未央一定会生气。但是他知道阿苏这么问绝对没有恶意。所以他回答道:“我后来遇到了神医,就医好了。”

白流苏眨巴着晶亮的眸子,若有所悟。小时候她一直以为阿央是个神仙,没想到白发是一种病症。不由得担忧道:“那你可全好了?”

未央弯唇一笑,看的桥下的如风都心神一荡,更别说站在未央面前的白流苏了。她努力压制住心中那悸动,可是两颊红晕到底是出卖了她。未央淡淡笑着,可是眼睛一瞬不瞬的盯着白流苏。

她又怎么知道这个样子的自己,是这般令人心动。似此良辰美景,愈发衬得她肤如霜雪,面若白玉。一阵风来,吹乱了她的刘海,未央心神一荡,忍不住想为她抚平,刚伸出手才惊讶的察觉失礼,讪讪的收了回来。

两个人突然就没有话说了。未央这个时候才注意到白流苏的打扮来,疑惑的问道:“你今日怎么做这幅打扮?”

白流苏一愣,便尴尬道:“此事说来话长,以后若有机会再解释吧。对了,阿央怎么会来燕北?你莫不是在燕北有亲戚?”

未央点点头:“算是吧,我如今暂住在燕北龙氏的宅邸。”

听到他提起龙氏,她有了映像,追问道:“可是白日里夺得魁首的龙家?”

“对,就是你押宝的那一家。”

未央这话引起了两个人的反应,一是楼顶的龙千玺,他目光灼灼的望着白流苏,没想到她会把宝压在自己的身上。另一个就是白流苏本人了。她这才从喜悦中脱离出来,将未央上下打量,初次在凤仪楼见面的时候,她就觉得他不普通了。

现在这穿着打扮和气度,加上小时候未央能出现在郑王府的后花园,白流苏不得不对未央的身份探究起来:“阿央,你怎么知道我押了哪支龙舟,难道白日里官棚来的那位贵人,就是你?”

未央有些无奈的扯了扯唇角,看来瞒她是瞒不住了。

白流苏见他这副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忙退后一步要对他行礼。不过未央的动作更快,白流苏只觉得手臂传来一道力量,便看见未央把自己扶了起来。

他一脸严肃的看着白流苏道:“阿苏,少年时你我不曾拘泥那些繁文缛节,如今重逢不易,我希望你还是你,我还是我。”

未央不想白流苏因为身份的原因,将两人生生扯远。对岸打更的人路过,清扬的声音提醒人们已经过了二更天。 2k阅读网

100、请君

端午之后,发生了很多很多事情。

比如陈慕雪和白如卉联手污人名节的事情传遍了整个燕北,本来人们只晓得她二人当街污蔑白流苏私赠扇袋给学士府的宋二公子。后来不知从何处传来消息,说陈大小姐不甘,又指使当地出了名的混混王二,要去轻薄白流苏,好在昨夜白流苏早早回了家,他们才没有得逞。

这件事闹大,她二人的闺誉从此也毁了。白家老太太担心白如卉连累白家其他几个待嫁的女子,便做了主将白如卉配给了自己娘家的表侄,可怜白如卉尚未及笄,这门亲事就已经板上钉钉。

不过就算她尚未出嫁,白老太太没有给她定亲,燕北有头有脸的人家也是不敢求娶她了。陈慕雪的境遇不比白如卉更好。她自端午之后,就大病一场,邵氏整日在床前伺候就是不见好转。陈大人本想让陈慕雪就此死心,安安定定的嫁到赵定伯府,可眼下陈慕雪这样子,哪里能定亲。

于是陈大人叹了口气,一切只能等陈慕雪病好了再说。

回头再说宋清宵,端午之夜发生的事情,自然迅速进了徐夫人的耳朵。青衣嬷嬷被罚打了二十个板子。宋三爷把宋清宵带进书房,重重责骂了一番。

而宋清宵自己亦十分愧疚,不管宋三爷如何责骂,都默默承受。宋三爷骂的累的,便罚了宋清宵去跪祠堂。还是佘老太君出面,宋三爷才答应把他关在书房,不到秋试就不能出来。

青衣门的探子迅速将端午之夜跟踪未央时所见悉数禀报给了白元香和白致和。白元香端坐在软塌上,嘴角牵起一抹冷笑:“没想到鬼算子还是个痴情种。这下刀的地方总算是让我给找着了。”

龙氏的宅邸之中,未央兴致勃勃的与龙千玺对弈,以往每每与龙千玺对弈,未央都需要集中全部精力,方能和龙千玺打成平手。而今日走了不到二十子,未央便举手投降了。龙千玺眉头一皱,一双星目盯住未央:“这可不是你的功力。”

未央淡淡一笑,拿起桌上的玉箫,吹起了一首凤求凰。自从和阿苏相认,他心底便无限的快意,此时他尚不知道,情为何物。

龙千玺有些不悦的默默收起棋盘上的黑白子。这次未央来燕北,主要是为了查探南山星雨的异象。只有他知道,未央另一个目的,是为了寻人。只是他没有想到,未央的故人,竟然会是她。

如今心愿皆以达成,未央却仍不愿意离开。宫中圣上已经连下三道诏令命未央返京,可是大内护卫来了一批又一批,都被未央打发了。

龙千玺不禁抬头打断箫声:“你怎么还不走?”

箫声一停,未央回过头来看着龙千玺,目光无比的认真与坚定,再不似方才那般淡然:“兄弟身陷险境,你以为我会独自脱身?”

龙千玺眼神一亮,果然是未央,什么都已经知晓了。只是他的计策里,并没有打算让未央趟这趟浑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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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早在一个月之前,战王府已经察觉到燕北已成困局。虽然战王爷已经躺在床上许多年,但并不代表他的脑子也躺下来了。

多年过去,皇子们陆续长大成人,当初从龙之功的文武大臣死的死退的退,**妃子为代表的各大世家逐渐走上了台面。而圣上亦不像当年那样的康健,一心只想着长生不老,沉迷于金石丹药之中。

战王爷提前让独子龙千玺来探燕北之局,本来燕北是战家人的大本营,但当年击退胡兵之后,圣上的第一道诏令不是夸奖,而是命令战家龙氏全族回京,一刻都不得耽误。

那时候战王爷就知道不对了,回京之后,果然圣上升了淑妃为贵妃。她生下皇子,一时风头无二。而这淑妃本姓端木,乃是九侯之中端木侯之女,端木侯亦是将门子弟,本是庄国公的门生,当初圣上夺位是,临门反戈,投到圣上的阵营。

如今燕北守将赵将军就是端木侯的学生。龙千玺一个月前初来燕北,便觉察到这个赵将军的怪异之处。不仅城防守卫稀松,而且这个赵将军竟频繁往来于燕北和胡地接壤的小镇。

由此龙千玺觉察出燕北的复杂来。燕北如今有燕定伯府,乃是当年大皇子的拥护。有宋学士府,但是宋太傅早已作古,宋家几位全都待职翰林,并无实权。有这个来往胡地燕北的赵将军,龙千玺突然想到当年大庆与胡人交战,大皇子的次子曾被送往胡地做质子!

听人说这位质子到了胡地不久便死了,但是事情真相如何,不得而知。如今看来,恐怕不是那么简单。

龙千玺回京将所查之事悉数禀告老父,战王爷怒目圆睁,长叹道:“好一招妙局啊!”这才告诉儿子,当年圣上与大皇子争夺皇位之后,曾把支持大皇子的一干要臣统统诛了九族,其中庄国公家逃出一对儿女。

本来这件事被连夜送入皇宫,可当晚淑贵妃宫中走水,圣上无暇顾及。等到次日再报此事时,又言说这对儿女跳崖自尽了。战王爷曾派人留意知这对男女逃往了燕北,可是战王爷派去的人在半道被悉数劫杀,从此再无这对男女的消息。

这一次圣上服用长生丹后性情突然大变,一连杀了好几个宫人,太医们用尽全力控制住圣上的疯症,但是也大大耗损了龙体,此时燕北又发生将星陨落一事,龙千玺不得不星夜赶到燕北。

敌在暗他在明,为今之计,不得不以自己作为诱饵,诱使暗中的敌人动手,他方能有蛛丝马迹可循。毕竟若是杀了大庆新一代的战神,那么大庆半数军队将会溃不成军。

未央一来,加重了**的筹码,第一神算鬼算子若是死了,还有谁为大庆皇帝筹谋天意?

龙千玺皱了皱眉头看着面前一脸淡然的未央:“你不要胡闹,此事有我一人足够!未央,若你在局外,我还有援手。”

未央定定的看着龙千玺,他从来冷情,极少为一个人说出这么多话来。只不过他未央做的决定,也不是谁能够更改的。 2k阅读网

101、为饵

未央顺着龙千玺的话又撒了两未央坐下来,重新回到棋盘,抓了把棋子洒在棋盘北角,缓缓道:“胡人近来蠢蠢欲动,但是我听说他们的汗王得了重病,大小诸事都委派给了汗王的女婿。只是这个女婿似乎起了战心。”

接着他又撒把黑子放在棋盘东角,抬头直视龙千玺的眼睛:“圣上沉迷金丹,我记得那炼丹的道士是淑贵妃寻来的。”

龙千玺跟着补充道:“上次圣上服下金丹魔症,我查出金丹其中一味药来自胡地。”

颗棋子放在棋盘西北处,颇有深意的点了点这一处:“庄国公那一对后人恐怕已经在燕北生根发芽,甚至与此次金丹一事大有关联。”

龙千玺不得不点点头,未央的洞察力,天下无人能及。接着未央的指尖划过棋盘停在北角那一把棋子上:“而这胡地汗王的女婿来历并不明确,听人说他是胡地普通人家的子弟,却被汗王最疼爱的九公主看上了。”

龙千玺眼睛一眨,算是对这种说法的轻蔑。未央凉凉的说道:“素闻九公主才智胜过胡地儿郎,因而颇得汗王的宠爱,以她的眼光,这个来历不明的女婿岂是凡品。千玺,你是不是想到了那个人?”

龙千玺莞尔一笑,少有人能见到他的笑容,见惯了他铁面冷颜,而当龙千玺笑的时候,会有一个深深的梨涡展现在嘴角,让他整个人都柔和温润起来。

他的俊美就连未央也是招架不住的,跟着眼角弯了起来:“千玺,你真应该多笑笑的。”龙千玺闻之一愣,又迅速冷脸,仿佛刚才那一笑只是幻觉。他凉凉道:“某人惊人之貌也是该多笑笑,不知谁被宫中人奉为广寒仙人。”

像独居明月之上那位冷到心底的仙人,便是宫人们对于未央的印象。未央不可置否的扯了扯嘴角。继续摆弄那一盘棋局。

艳阳正好的日子,白致远命人抬了一缸荷鱼放到白流苏的院子里,端午之事也传到了白致远的耳朵,他心中不由得心疼自家这位玲珑可人的女儿,大概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因此他特地从清华寺的放生池中求来一缸荷鱼,保佑他的流苏平平安安,不再遭受无端的嫉恨和欺辱。

几个护院抬着小缸荷鱼放在三思楼小院的中央。几个粗使小丫头跟着到了跟前围着看,那是一个两尺宽的白底青花瓷缸,缸里一株小荷带着一株莲蓬伸出缸外,清淡的荷香晕染开,而两尾橘红的小鲤鱼正藏在荷叶下头嬉戏玩闹,一会儿东来一会儿西。

丫头们都是半大孩子,忍不住围着逗弄起来,长欢抬头道:“小姐,你看这荷鱼真漂亮!”白流苏方放下了账册,同丫头们一起看鱼,的确灵气逼人,惹人喜爱。

她心中对父亲甚是欢喜,父亲还是一如前世那般在意和疼爱自己。现在她十分满足白安堂的现状,有个勤奋上进的弟弟,有个疼爱妻女的父亲,有个慈爱的母亲,还有一个即将降生的小生命,一切都朝着最美好的方向行进。

只是波澜不惊的生活之下,往往暗藏无数杀机,白流苏怎么也不会想到此刻她竟无意卷入到一场纷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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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看门的粗使婆子趁着大家不注意的时候,从三思楼跑了出去,从白安堂的后门急匆匆的离开,七拐八绕的走到一处僻静的死胡同,那里摆放着几个杂乱的草席和簸箕,一个穿着破烂的乞丐,带着斗笠,看不清脸。安安静静的坐在草席上。

那个粗使婆子十分紧张的看了看身后,方才蹲下来同那乞丐说了好一会儿话。不多久,那粗使婆子整理了仪容,一脸平静的返回白安堂。夜深,大街上已经空无一人,那乞丐方起身,施展轻功朝着白府掠去。

白府三房之中烛火依旧亮着,似乎是在等什么人到来一般。似乎正是为了迎合这一份静谧,三房正房之外传来三声敲门声。

“主人。”

孙氏为门外人打开门,那乞丐一闪而入,立刻严肃的跪在地上,同上次那个黑衣人一样,没有任何特征可以观察,除了腰间有块青衣门的腰牌。

白元香同白致和坐在上首,乞丐跪着转述那粗使婆子打探的消息。原来自二房搬出去之后,白元香一直有留心想要安插一人进去,苦于没有由头。

前些日子安氏有喜,后厨需要曾派人照料,白元香这才能安插一个粗使婆子进去。只是没想到阴差阳错这婆子被指派到了白流苏的院子里。

听完乞丐的转述,白致和同白元香具是一怔:“没想到,她身边竟然有这般厉害的丫头。”因在白安堂,白流苏没有可以让风花雪月隐藏,所以粗使婆子见识了如月的医术,如风的剑法还有如雪的轻功。

白元香原意是打算继续安插人手,想办法将白流苏掳了出来,好以此要挟鬼算子,却没有想到她这个曾经的三姐姐的身边,竟然有这样几个功不可测的丫头呢。

白致和首先想到的会不会是她的舅舅安鸿宇的人马,毕竟生意做的遍布大庆天下,身家堪比国库的商族,这点人力还是不在话下的。

“如此,我们只能另想个计策了,妹妹。”

“不着急,过几日不就是刺史府的陈大小姐同赵定伯府的公子成亲的日子么。”白元香的话提醒了白致和。这些年他可没少在刺史府中布局,所以总是能第一时间得知刺史府的消息。

陈慕雪的病刚刚见愈,陈大人便同邵氏去赵定伯府定下了这门亲事,陈慕雪闻说之后,气的要自尽,被邵氏勉力拦了下来。陈慕雪最终同意了下来,而陈大人生怕陈慕雪反悔,赵家人难得为赵二公子定了一门好亲,两家一商量,决定十日后就成亲,让陈慕雪过门。

赵定伯府也知道自家那位的德性,未免陈慕雪觉得委屈,日后诟病赵家,因而决定在燕北大办一场花嫁婚宴,叫陈慕雪风光出嫁。所以燕北有头有脸的人家都收到了刺史府的帖子,白府亦在此列。

这么大的事,算盘打的山响的陈大人又怎么会不邀请鬼算子和神王殿下呢,对于庄氏兄妹来说,恰好是个绝佳的机会。 2k阅读网

102、花嫁

收到刺史府的请帖时,白流苏一家正好在一起吃饭。白流苏不由得微微惊讶:“没想到陈大小姐这么快就要嫁人了。”

白致远瞧了女儿一眼,微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他这个女儿就是太心善,别人都害的她差点毁了闺誉,她还替人家觉得可惜。忍不住重重的说:“要为父说,那陈大小姐也是作茧自缚,白日里在佛门净地就敢对你母亲下如此狠手,夜里就敢当街辱你名声!当真是可恶至极,要不是我的女儿行的正坐得端,该是何种下场!”

安氏听着白致远这么愤慨的说着,不由得跟着生气起来,白流苏忙给母亲顺气,斜睨了父亲一眼:“好了,父亲快别说了,知道父亲是心疼女儿,可你也顾及着娘亲的身子,莫再让娘亲动气了!”

白致远这时候才反应过来,忙转过头来同安氏赔罪。白泽言则坐在一方乖乖的扒着米饭吃吃的笑着。本来陈慕雪大婚,照理是不可能请白致远一家了,毕竟谁都知道陈慕雪是因为什么被逼嫁的。

但是陈大人好面子,他要这个好名声,若是当真不请白致远一家,燕北人家又要说道些什么?他总要扳回些大度,敢于承认错误的坦荡来。

因而就有了现在这一幕,一家人都在头疼到底该送什么礼物比较好。送的寒碜了,会被人说记恨在心,送的太贵重了,会被人说别有用心,这是在寒碜人家千金小姐。

安氏只要一想起陈慕雪那张脸来,就汗毛倒竖,她可是切身体会到陈慕雪的狠毒来。因此白致远决定那日就带着一双儿女赴宴,让安氏呆在家中养胎,由如月好生照顾着。

安鸿宇自从知道端午之事后,隔天又给妹妹送来了两个武功高强的护院,两人看着长相一般,却功不可测。风花雪月就说她们需联手方能打败这二人。

白致远听他们这么一说也就放下心来。这一天终于到了陈慕雪大婚的日子。刺史府外头支起了重重轻纱,将百姓隔在外头。达官贵人的马车纷至沓来,对门口的陈大人贺喜。燕定伯府、学士府来了陈夫人和宋三爷夫妇,陈大人刚派人引这两家入席。

另一头一辆叮咚作响的马车驶来,这马车与其他马车不同,乃是车的檐角挂了四只玉质的风钟,而那车轮上也刻着三尾凤凰的图腾。天下间仅此一辆,因之名为“凤凰玉玲车”,听到悦耳的风铃声,便可知来者何人了。

陈大人忙一整衣衫,几步上前,到马车便恭敬道:“神王殿下,天师,两位光临寒舍,下官真觉得蓬荜生辉。”

马车中,龙千玺同未央对视一眼,均是无奈的扯了扯嘴角。紧随其后来了一匹红色大马,马上一个身材魁梧的将军翻身下来,爽朗一笑道:“陈大人,恭喜恭喜!”

这赵将军也是来的很巧啊。早不到晚不到,偏生赶在两位贵人来的时候到了。这个时候神王殿下和鬼算子天师下了马车,两人立于来往的宾客之中,当着是众星拱月,鹤立鸡群。其他人顿时逊色。

陈大人跟赵将军抢着跟两位贵人说话,陈大人索性连客也不迎了,亲自引二位贵人厅中就坐。

门外只留着管家照看,一辆小巧质朴的马车缓缓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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刺史府的后院,陈慕雪的闺房之中,新嫁娘如老僧入定,任由婆子丫头为她梳妆打扮,只是这眼泪像是雨水一般,汹涌澎湃。邵氏坐在一旁,掩了帕子低声的哭着。

任哪个亲娘愿意把女儿往虎狼窝里头送呢?陈慕雪心中有恨,她恨父亲,不顾亲生女儿的幸福,就把她送进赵定伯府。她恨白流苏,为什么她不去死呢?为什么世间所有的好事都被她一个人占了去。

可是她也心死了,那一日父亲来到她的房中,凉凉的望着病榻上的自己,语气是极尽讽刺,他直呼自己的名字:“陈慕雪,你难道还没有明白,你求不得,不是别人不让你求,是你所求之人从来没有在意过你。”

是啊,父亲说话从来不留情面,一针见血。宋清宵,你是我此生劫数啊。陈大人见到女儿这番神色,也隐隐动了怜心,但是这并不代表陈慕雪就可以不嫁赵定伯府。他缓缓继续道:“为父知道你是个有手段的,若是你那夫君真如传闻所说,为父也相信你能拿捏的住,那赵定伯府空为勋贵人家,可掌家人个个没有脑子。”

陈大人的眼中露出鄙夷来,他不过是看上赵定伯府的地位罢了。目光转向床上的陈慕雪又继续道:“你若是拿捏住那一家人,那赵定伯府便由你说话,届时你有权有势,那白安堂一介商户人家,如何与你对抗?”

陈慕雪心中冷笑,父亲这番话哪里是在劝慰自己,不过是想让自己提着一口气,用仇恨作为自己生存的念想罢了。可是父亲的确拿捏到了自己的软肋,她现在过的不好,她更不能看着白流苏过的好!

刺史府的门外十里红妆,小小质朴的马车停在门前,却引起了人们极大的关注,百姓站在帷帐外头,探着身子往里头瞧,来人正是陈大小姐的死敌,白安堂的大小姐,白流苏啊。

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那辆马车上,首先下来的是白致远,他又伸手从车里抱出白泽言来。说起来这小娃娃也生的灵秀,葡萄般的大眼睛,炯炯有神,天庭饱满,眉宇间又隐隐透着英气。他小小的身子站在马车下,背挺得很直,神采奕奕。

人们不禁想,到底是之前佘老太君称赞过的孩子,果然较之其他孩童不是一般人。接着白致远便让丫头牵着白流苏出来。今日她穿了一件湖绿色的连襟布裙,头上只戴了两朵珍珠点缀,因那布裙上绘着粉色的小荷,衬得她整个人也娇艳欲滴。只不过她蒙着白纱的面罩,叫人瞧不真切。

只是凌风而立,那一段婀娜温柔,也叫帷帐外头的年轻男子看得痴了。白致远有些不悦的扫过外头那些愣头青年。左右手各牵着一儿一女朝府里走去。

管家心中不屑,面上还是保持着达官人家的气度,差了一个小厮引他父女三人去厅中赴宴。白致远心中也不恼,他只求找个角落安安稳稳的吃完饭,带着女儿儿子回去就可以了。

只可惜白流苏跟陈慕雪讶然一副死对头的样子,三人一入厅堂便引来侧目。就连赵家来客都忍不住瞧瞧白流苏是何人。 2k阅读网

103、事成

入了别人的席,白流苏暗暗叹了口气,这些眼光是少不了了,她随着父亲白致远坐在堂中较远的席上,感受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眼色。这府中的下人自然没有一个是好眼色的。碍于满堂宾客,这才对着父女三人以礼相待。

白流苏安之若素,因她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只是有两道目光投来,热切的让白流苏不得不去回望,这一望便惊得她差点失了礼仪。

原来堂前上席正中坐着两位少年,偏生这两位少年白流苏都熟悉,其中一个白衣少年眉眼含笑她最为熟悉。可不就是阿央么!旁边坐着那位带着半面银质面具的玄衣少年,也不生,那日白安粮行开业,这横批还是这少年写的,想来是阿央的挚友了。

可是阿央,你到底是什么人?因男女不同席,白流苏虽坐的离白致远挺近,但是不在一桌上。也无法问询父亲,可有认识阿央。上首的鬼算子似乎感受到了白流苏的慌张,很快又投去一个安慰的眼神。

与白流苏同桌的乃是白府三房的白致和一家。此刻白元香将二人的眼神来去看在眼里,不由得冷笑。她扯了扯白致和的衣角:“我们安排的人可都准备的到位了?”

白致和会意一笑,拍了拍白元香的手背道:“放心吧,只等我的号令,万无一失。”两人说的小声,而白流苏满心想着阿央的身份,并没有听见。

白流苏知道阿央的身份一定不同寻常,否则赵定伯府还有刺史大人不会让年方十几岁的少年坐在上首。当年他能自由出入郑王府,难道说他是郑王府的小王爷?白流苏前世很早就离开京城,对京城勋贵人家的情况并不明了。这一时猜测起来,没个把握。想了想白流苏还是放下了这份好奇,有机会问问阿央不就知道了嘛。

厅中上席,赵将军还有赵定伯府来的宾客正和刺史大人一起对着天师和神王殿下猛献殷勤。只不过两位少年虽彬彬有礼但是滴水不进。席间那赵将军往堂下众席望去,同白致和的眼光隔空对上,下一瞬又神色如常的撇开。

这极其寻常的一幕并没有逃脱龙千玺和未央的眼睛,两人依旧神色如常的和众人推杯换盏。而白致和收到了来自赵将军的讯号,唇角微扬。他抬手将筷子叠放在面前的白瓷杯上,白流苏恰好抬头夹菜,便见对面的三伯伯这番举动,心中隐约觉得有些异样。

就在白致和这个动作做完片刻,一个身穿刺史府三等家丁服饰的小厮突然冲进堂中,口中大声嚷嚷:“不好了!走水了!走水了!”

他这一声攘攘,众人顿时惊慌不已,女眷们慌忙提了裙子站起来准备逃开。陈大人面色不悦的望着那小厮,瞧着眼生,忙高声道:“慌什么慌!大喜之日,何处走水!”

所有人都望着那小厮,白流苏亦朝他望去,奇怪这小厮的神情为何不见一点慌张?“当心!”席间不知是谁大吼了一声,白流苏只听见“嗖嗖嗖”几声破空的响声,从二楼不知何处射来几只羽箭,直奔上首两位少年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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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已经来不及寻找是谁喊了一声“小心!”,只见两位少年端坐在席上,一点动作的迹象都没有!白流苏生生望着那羽箭朝着二人袭来,可是自己就算心急如焚却做不了任何事情。她看着阿央的神色平静,就好像没有任何危险一样。

此刻她尚不知道真正应该担心的是自己。

未央唇角微弯,勾勒一种讽刺的弧度,这点阵仗也敢拿来刺杀自己和千玺?简直不自量力!果不其然羽箭还未到两人跟前,便突然失去助力一般慢了速度,凌空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震碎。

落下窸窸窣窣的木屑乱羽凌乱的落在席上,陈大人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还好没有伤到什么人,可是他这口气松的还是太早了!堂下一个丫头突然惊呼道:“小姐!”

这一声凄厉无比,惊魂甫定的人们纷纷朝着声音的方向望去,见白流苏已经倒在长欢的怀里,胳膊上中了一箭,殷红的血液顺着湖绿色的衣裙晕染开,瞬间红了整个胳膊。要不是如风出剑斩断半只箭,硬生生改变了箭的方向,这支箭毫无疑问的直奔白流苏的胸口而去。

彼时未央和龙千玺同时瞧见堂下受伤的不是别人,正是白流苏。焦急之色浮于面上,宾客们顾不得礼仪,个个手脚并用朝着门口冲去,席上一片混乱。

“阿苏!”未央急急离席,几步凌空朝着白流苏所在飞奔而去,白致远也想去看女儿,奈何被汹涌的人群隔断,不得近前。

白流苏突然中箭,鲜血直流,让她逐渐有些意识不清,恍惚中她看到对面的白致和跟白元香眼放绿光的盯着某个方向,之后自己便晕了过去。

长欢急的大声哭嚎:“小姐!你不能死啊!”此时如月恰好留在家中照看安氏,如雪和如花追随方才放冷箭的方向而去,只有不懂医术的如风和长欢守在白流苏的身边。

白元香冷眼望着未央跟龙千玺极速朝着这头奔来,她知道真正的机会现在才来!白致和第二次一抬手,酒杯落地。四面八方几百只羽箭同时朝着未央和龙千玺射去,而赵将军突然抽出重剑,离席奔着龙千玺的后心刺去,眼中尽是凶狠之色。

陈大人和赵定伯府的宾客找家二老爷面面相觑,这才反应过来,有人要刺杀神王殿下和天师!这时候陈大人早已慌了神,大声喊道:“捉刺客!快来人!保护两位贵人!”

可是这时候的呼救多么徒劳无功呢。

两日后,胡地九公主的营帐,一位身着大庆服饰的男人急匆匆的抱着一只信鸽走进帐中,满脸都是喜色,口中喊道:“主人!燕北来信了!”

帐中一个眉清目秀但脸上透露着阴鹜的男子正陪着一个肤如凝脂,面如皎月的胡人女子看一面地形图。这一身打扮一目了然,便是汗王最宠爱的九公主还有他的女婿。

而这女婿的面容展露出来,赫然就是大皇子当年送去胡地的质子!传闻中死去多年的温明小王,如今的公主驸马聂荣!

夫妻二人一同接过那信鸽,聂荣迅速打开信鸽带来的小信,上头只有两个字:“事成!” 2k阅读网

104、命危

聂荣和九公主均是喜形于色,聂荣激动的挽住九公主的手道:“公主,聂荣多年杀父之仇终要得报了!”

九公主亦热泪盈眶,她又何尝没有报仇呢!三十年前大庆的战神将胡地的将士杀得不敢再犯,这份侮辱胡地可是隐忍了几十年啊,如今赵将军送来密信,言说龙千玺和未央都中了毒箭,龙千玺还重了自己背后一刺,性命危在旦夕。

聂荣目光灼灼的看着九公主道:“公主,天赐良机,若不把握,你我恐将抱憾终身啊!”九公主点头,从袖中掏出一个黑金打造的虎符,交给聂荣。“荣郎只管带兵前往,本公主在后方为你压阵!”

聂荣喜不自胜,情不自禁的在九公主额头深深一吻,便带着虎符出了帐门。如今燕北城全在赵将军带领的士兵控制之下,白致远和安鸿宇将受了重伤的白流苏,连带着龙千玺和未央一齐带进了安鸿宇在燕北的宅子。

为防赵将军以白安堂作为要挟,安鸿宇迅速派了人去白安堂将安氏等人接了过来。这场兵荒马乱之中,除了赵将军和庄氏兄妹最高兴以外,还有一个笑出来的人,便是陈慕雪了,正是这场突来的混乱,让她可以逃离虎口,星夜在邵氏的掩护下逃回外祖家,临走时她听说白流苏身中毒箭,更是大喜过望,这才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呢!

再来说赵将军,虽然他把持着燕北的兵防,但是刺史府还有几个勋贵人家纷纷借机要把消息送回上京,赵将军只得把这些人请到一处,庄氏兄妹自陈身份,李老夫人才知道自己一直猜错了人,没想到那一双儿女,竟然都在白氏,且以父女的身份瞒过了众人。

彼时庄氏兄妹把两个伯府一个学士府的老爷夫人还有太君们叫到一个屋子,白元香幼小的身体,却说着冰寒刺骨的话来:“各位应该识时务为俊杰,有些事有些话本小姐不妨明白的同各位说明。那战王爷已经躺了十几年了,他的儿子就算再厉害,如今也命在旦夕了。你们送上高位的那个伪皇帝沉迷金丹,日日萎靡不振,着实不是明君。”

宋三爷冷笑道:“难道你庄氏兄妹就是明君不成?”面对宋三爷的讥笑,如今的庄蝶也就是从前的白元香并没有生气,反倒是笑道:“我庄氏兄妹何德何能,只不过这明君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燕定伯府的李老夫人颤颤巍巍的问道:“你难道是在说先皇子送去胡地的那位质子?”赵定伯府的二老爷忙接口道:“李老夫人糊涂了不成,那一位几年前就死了。”

庄蝶的哥哥庄生,也就是从前的白致和目光凌厉的扫向赵二老爷:“我主子洪福齐天,怎会轻易驾鹤西去。不过是韬光养晦罢了,否则等那无良的狗皇帝追杀到胡地不成?”

庄蝶一看哥哥太激动,忙抢过话头,这次叫了各家来是为了让他们成为主子的助力,可不是为了让他们成为主子的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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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要仔细想想,李老夫人可最是清楚,当年是谁将燕定伯府发配到燕北这极度荒凉的地方,又是谁一步步削弱了燕定伯府的实力。当年又是谁对燕定伯府最为垂青?”

庄蝶的话,步步踩在李老夫人的心尖上。当年夺位之争,燕家就把筹码压在了大皇子的身上,没想到当今圣上临门翻盘,燕定伯府受到牵连,被逐燕北,这些年来族中子弟皆不得重用,声望日渐大不如前。

庄蝶心中想着从最容易下手的燕定伯府着手,只要把这些勋贵人家撬开一个角,那么后面的事情就没有那么难办了。

另一边,赵将军正带着人全城搜查龙千玺和未央的下落。当日宴席上,不知何处散来浓烟阵阵,等浓烟散去,龙千玺和未央就都不见了。

一起消失的还有白致远一家。赵将军带着人将白安堂还有白府上上下下搜罗了个遍,都没有搜到人。赵将军于是先派人将消息送去了胡地,不管龙千玺有没有找到,至少趁着他现在身受重伤不能带兵,只要主子率领胡地大军直取上京,砍下那老皇帝的头,纵然那时候龙千玺已然可以带兵,但是成定局,他又能如何呢?

此时燕北城郊的一处极其普通的宅院中,易了容的白致远和安鸿宇两人带着如月进入一处卧房,打开暗道的门悄悄的进入地下。这一处地下密室设置的极为精妙,外人极难发现。

如月刚进入密室,便冲着卧床上的白流苏奔去。如风见如月来了,连忙让出床前的位置,长欢哭着对如月道:“如月,你可要救活小姐啊!”言罢早已泣不成声。

一旁未央和龙千玺等人坐在圆桌边上,两人神色如常,并没有像赵将军说的那样危在旦夕。其实令赵将军意想不到的是,未央和龙千玺两人武功志高,当今武林可与之匹敌的都非常少,何况这些小小的羽箭。他二人本来就是为了引蛇出洞,所以才假装做出受伤的样子。

等到安鸿宇把他们救出来,二人脱去了一身血衣换上干净的衣服,就毫发无伤。倒是可怜了白流苏,无辜中箭。庄蝶猜出未央对白流苏有意,故意让人射向白流苏扰乱未央心神,伺机刺杀未央,为防一击不中,庄蝶让人在箭上摸了**,而这解药只有她有,所以庄氏兄妹不怕未央不现身。

只不过他们不会想到安鸿宇会出现在宴席之上,更加不会想到是白致远买通刺史府的下人,给安鸿宇伪造了一张喜帖,让他得以进入刺史府。此次燕北之行,帝阁曾接到皇帝钦命,要护龙千玺和未央周全。

因此龙千玺和未央在燕北公然出现,安鸿宇不得不留了个心眼。果然安鸿宇发现了宴席上有人对龙千玺和未央不利。

当时他立刻部署,派人掩护,自己亲自上阵拨开赵将军的剑,于浓烟之中对龙千玺和未央二人道:“皇上命我保护二位,请随我来!” 2k阅读网

105、出洞

对于安鸿宇,龙千玺和未央都不陌生,他是上京出了名的商人,只不过这个时候他亮出身份的同时,还亮出了帝阁的牌子,两人心下不在疑惑,随着他们一起撤离刺史府。

知道安鸿宇带着两人到了城郊这处宅子,才发现两人是假意受伤。白致远虽嘴上没有说什么,心底却在抱怨,你们倒是毫发无伤,我的女儿却危在旦夕了。

于是安鸿宇只得将未央和白流苏等人送进地下密室,另一边又派人去白安堂接安氏过来,如月一来便急急为白流苏诊断。

未央坐在圆桌边上,愧疚不已。没想到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望着白流苏愈发没有血色的脸,他从来古井无波的心也开始汹涌起来,此刻愤恨从他的眸子溢出,他要那庄氏兄妹血债血偿。

如月诊脉良久,才叹了口气道:“幸亏如风一剑斩断了箭羽,让这剑刺入了小姐的手臂,眼下毒素尚未流入五脏六腑,虽然没有解药,但是不是没有解毒的办法。”

众人都激动的问道:“什么办法?!”

如月摘下自己一只手的黑纱手套,一只半寸长的血虫爬了出来,长欢吓得瞪大眼睛,捂住了嘴巴。如月淡淡道:“就用它把小姐的毒血吸干。”言罢便着如风和长欢去准备热水和匕首,她要为白流苏拔箭了。

男子们不方便继续在密室逗留,几个人移步从密室回到了书房。

龙千玺更加的沉默,枯坐在圆桌边,几乎动都没动,可是安鸿宇已然可以感受到他周身散发着越来越冷的寒气。白致远皱着眉头坐在桌边道:“只怕那赵狗此刻定是大放城门,等着胡人长驱直入了!”

未央一声冷笑:“便就是要他长驱直入才好呢!”安鸿宇抬眸看了他一眼,便又转向龙千玺道:“此事可是在神王殿下与天师的绸缪之中?”

龙千玺略一思付,白致远和安鸿宇均是帝阁的人,他知道帝阁乃是圣上门下的秘密组织,忠心于圣上,所以此事亦不怕他二人泄密,便道:“我战王府早在燕北有所部署,便是要等他长驱直入,正好瓮中捉鳖。”

白致远在一旁摆弄茶杯,放在北角,喃喃道:“果然如我们所料,那位先皇子的质子并没有死啊。”

安鸿宇冷笑一声:“且让他得意一阵子。”又转头认真的看向龙千玺道:“神王殿下,安某在燕北亦部署了三千甲兵,可供神王殿下差遣。”

龙千玺不由得惊讶,微微扫了安鸿宇一眼,这个人难怪会被圣上看重,的确不一般,竟然能避得过自己的耳目,静悄悄的在燕北藏下三千甲兵。看来当今圣上并不是像表面看到的那样,日渐昏庸,沉迷金石啊。

这一刻地下密室却传来数声惨叫,只不过密室之上的人并不能听到。如风死死按住白流苏,如月迅速拔出毒箭,并把百足血虫放到白流苏的身上。这时白流苏被巨大的痛感催醒,不由得发出阵阵惨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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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人正说着话,突然密室门打开,长欢从里头急冲冲的往外跑。四人齐刷刷的看向她,只见她着急的话也说的极快:“小姐受不住痛,如月叫我赶紧去拿参片让小姐咬着。”

她这一番话众人是听懂了,拔箭之痛,一般的男子也是疼得冷汗直冒,又何况白流苏这养在深闺之中的娇娇女。如月是怕白流苏去咬自己的舌头,这样一来箭没拔出来,人就先咬舌自尽了。

长欢说完就奔着外头跑出去,龙千玺神色一肃,直接就往地道口走去,白致远看着一惊,忙跟在后头喊道:“神王殿下,你这是要干什么?”

另外令人都不明白龙千玺此举是何故,纷纷跟着进了地道,白致远真是拦也拦不住。如风正扶着白流苏,让如月给白流苏清洗伤口,他四人刚下来密室,并听见白流苏声嘶力竭的惨叫。龙千玺的脚步更加快了。

不过在临近床边的时候,停了下来。隔着一道屏风,龙千玺犹豫了。他听到长欢说那些话的时候,对白流苏的担心再也无法掩饰。就算她是未央心仪的人,可是他再也藏不住那份悸动和牵挂了。

然而白流苏这一声声嘶力竭的惨叫又让他清醒了过来。此时如月为了方便拔箭,撕开了她半边袖子,藕白的胳膊露在外头,这时候怎能让外人瞧见,以后的闺誉怎么办?

思及此,龙千玺皱着眉头转身,便看到三人带着震惊的眼神望着自己,这时候才突然明白,自己刚才的举止实在是太过火了。黑着脸越过三人走了出去。

白致远呐呐的看向安鸿宇,问道:“兄长,神王殿下方才是魔症了吗?”安鸿宇不语,只是看着未央发沉的神色若有所思。倒是白致远实在太没有眼力劲,一个劲的在旁边说着“幸好,幸好。可吓煞我了。”

龙千玺一走,三人更觉得不能在密室中多留,讪讪的又跟着回去。刚一出来,就见一个黑衣影卫跪在他面前说着什么。

三人出现的时候,影卫突然停住,立刻一副戒备的样子。龙千玺淡淡吐了两个字:“无妨。”影卫答道:“是。”

接着继续说方才的事情:“果然如主子预料的那样,庄氏兄妹将伯府和学士府的几位掌家人拘在一处劝降。那姓赵的正全城搜查主子和天师。胡人集结三万大军正往燕北奔来。”

见影卫说的正事,未央等三人也严肃起来,龙千玺将一面红色令旗递给那影卫:“现在还不是我露面的时候,你将这面令旗交给龙氏的族长,他知道该怎么做。”这是龙千玺要做第一道部署了。

安鸿宇上前,将帝阁的腰牌双手递给龙千玺道:“这是安氏三千甲兵的调令。”龙千玺抬头看向安鸿宇,神色一片了然的说:“安公子的三千甲兵武功非凡,我另有大用。”说完顺手接过安鸿宇的腰牌。

安鸿宇露出赞许的微笑,单凭他之前的一句话就能断定他三千甲兵的实力,这就是传说中的神王龙千玺啊。 2k阅读网

106、败露

聂荣带着三万大军直取燕北,赵将军带着人打开城门,胡人一进城来就开始烧杀抢掠,如入无人之境。聂荣坐在马上,一副雄纠纠气昂昂的样子望着赵将军和庄氏兄妹跪倒在他面前,山呼万岁。

这一刻聂荣的虚荣心膨胀到极致。大笑道:“平身。”众人回到刺史府,赵将军和庄氏兄妹将城内的情况一五一十的汇报给聂荣听。

而聂荣三万大军已经占据燕北,这消息同天师和神王殿下遇刺身亡的消息同时传入了上京。满朝文武臣子皆心惊不已。因之前些日子将星陨落的事情,众人猜测是不是天降凶兆,没成想还没过去多久战王爷的独子神王殿下就身故了,这可如何是好。

不仅如此连天师也跟着遇刺身亡。这二人虽然年纪轻轻,但已经是大庆的顶梁柱了,一个安内定外,是大庆上下所有人心中的英雄。另一个是掐天算地,这些年预测了许多次天灾*,助大庆躲过多少次劫难。

如今上天将这两个人从庆帝身边夺走,难道庆帝已经不得人心了吗?庆帝收到消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摔了折子,问何人能带兵迎战,堂下武官个个面面相觑,默不作声。反倒是淑贵妃的弟弟走出来,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说道:“末将愿领十万大军前往,护我大庆国泰民安。”

庆帝大喜,忙笑着给淑贵妃的弟弟端木磊加官进爵,言明次日就送端木磊上阵。朝堂上的众人纷纷巴结起端木磊来,称他是再世战神,完全忘了战王府中躺着的那位老将军可还没过世呢。

一些老文臣叹了口气,这天下恐怕是要变天了。那端木磊何许人也,只是个假大空的把式而已,若不是淑贵妃得宠,他如何毫无战功就坐到中郎将的位置?而那端木一族从前可是先大皇子的拥磊。圣上真是老了,竟然如此糊涂。

不过谁都没有发现,庆帝背过身去,眼底一片冷光。他周围威严大盛,却无人看得到。只有在危乱之时,方才看得真切,谁才是真正的敌人,谁才是真正的朋友不是么。

早在驿站的八百里加急传到上京之前,帝阁已经将安鸿宇的密报飞鸽传书于庆帝,那时候他就知道未央和龙千玺尚且好好的活着,一切都按照他二人的绸缪进行着。之所以给淑贵妃的弟弟加官进爵,并且还把十万兵马的帅印给他,不过是到时候动一动端木家了。

帝心从来难测,端木侯一直以为淑贵妃已经把皇帝拿捏的死死的,可是最后的真相如何呢?当年庆帝诛了庄国公九族,百官心中凄凄然,为稳民心,庆帝不得不安抚剩下那些先大皇子的拥磊。只是卧榻之下,岂容他人鼾睡。

而龙千玺一计引出先大皇子唯一存活下来的儿子,这些曾经的拥磊都蠢蠢欲动,正是他一网打尽的时候。庆帝从来就不是什么心胸宽广的人,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有的人还是心存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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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朝,庆帝径直回了寝宫。端木侯和端木磊受了宫人传召,说是淑贵妃有请。两人立刻随着宫人一起到了淑妃宫。

转过层层帷幕,以为年近四十的美娇娘坐在软塌上,鲜红的丹寇衬托着皮肤愈发的白皙,那精致的妆容下一张美艳的脸,到如今还是勾人魂魄。淑贵妃一见端木磊,情绪便有些激动,故作镇定的对两边的宫人摆了摆手道:“都下去吧。”

直到宫人们都退出了殿外,关上两边朱红色的大门。淑贵妃才情不自禁的喊道:“磊郎!”端木磊亦是心难自控,上前就把淑贵妃揽在怀中。

端木侯转过身去,面色尴尬道:“你二人成何体统,眼看着主子江山在握,就忍不得这一时半刻?”

端木磊不悦的反唇道:“父亲说的轻巧,当年若不是父亲之计,让香君以我妹妹的身份入宫,伺候那个狗皇帝,我和香君哪里需要忍受这三十年的相思之苦!”

此刻三人不知房顶上,正有一个黑衣人扒开了琉璃瓦,仔细盯着里头的情况。谁人能想到淑贵妃竟然不是端木磊的妹妹,而是端木磊的妻子!端木侯这么做,其实三十年前便早有布局了。

“我若不这么做,当年端木家就要落得和庄国公一样的下场。今时不同往日,若你带着十万大军投奔主子,那便是从龙之功,我端木一族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到时候害怕没有你二人的团圆之日?”

端木磊叹了一声。淑贵妃象征性的拍了拍端木磊的手,端木磊撤身离开了软塌。端木侯这个时候才转过身来问道:“狗皇帝近来还在服用金丹吗?”

淑贵妃擦着丹寇指甲道:“那龙千玺出宫之前,把张道人关了起来。现在狗皇帝亦不再吃那大还丹了。不过张道人留下的小还丹,他已经上了瘾,每日的药量也是一天比一天多。就算主子没有挥师京城,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说到这里淑贵妃眸色中闪过狠厉。这三十年来,她受过庆帝多少**。就连和端木磊生下的儿子都得管那人叫父皇,当年他害的自己夫妻破镜,她如何不恨。如今终于要翻身了,她终于可以出了这口恶气。

端木侯还是谨慎道:“对狗皇帝的监视绝不能放松,直到磊儿带着十万大军出师之前,都不能叫狗皇帝有所察觉。”

端木磊和淑贵妃对视一眼,都十分谨慎的点了点头。屋顶上那个黑衣人不知何时已经离开。三人在房中又说了一会儿话,端木磊才恋恋不舍的同端木侯一道离开。

御书房中,黑衣人跪在地上,将自己所见悉数禀告给庆帝,满室安静,良久庆帝才挥了挥手,黑衣影卫消失。

他青筋直冒,原来这么多年来,他的身边一直养了一个贱人,这个贱人居然拿她跟端木磊生的孩子冒充他的皇子,好哇!你们这些人,做得很好!

同样的夜晚,远在千里之外的燕北,白流苏正披着衣服,倚在窗前,看外头未央立在围墙上,吹着一首无名的曲子。悠远又透着哀伤。 2k阅读网

107、子夜

聂荣立刻神色一肃:“找不到就加派人去找,无论如何,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战王的后人岂会是平凡之辈。”聂荣一直对龙千玺十分的顾虑,一个七岁便驰骋沙场的人,怎么会轻易被人打倒呢?他不太相信。

然而没过多久,他不得不相信。因为赵将军等人在城外的护城河发现了数十个浮尸,他们个个面目全非,仅仅从服饰上能判断出是龙白流苏静静的趴在窗前,桌边是一束百合,香气氤氲。她醒过来的时候,伤口还有些疼。长欢哭哭啼啼的跟她说,她受了多么重的伤,如月又是怎么用可怕的虫子把她救活了。

白流苏重活一世,可万万没有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人射杀,更想不到对她下狠手的居然是那个白家的六小姐。听如风说起来,那个白元香并非六岁年纪,只不过是身子骨没办法再长了,看上去像个不足岁的娃娃。

世上竟然有这么奇怪的人,不过想想自己都能重生了,那还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能发生的呢。难怪以前看着白元香就觉得怪怪的,这个小孩有时候流露出来的目光,让她不禁后背一寒的感觉。

不过这一次受伤,城中大乱倒是让白流苏始料不及。太多太多的事情脱离了她所能猜想的轨道。比如阿央居然是第一神算,比如那位玄衣少年竟然是神王殿下。就连自己的爹爹和舅舅都身份极其的特殊。

那天她醒来的时候,母亲握着她的手垂泪不已,白流苏急忙想起身安慰,可是又不小心扯动了伤口,抽气的生疼,安氏吓得连忙叫如月进来查看,最后还是白流苏好说歹说才劝住了安氏,此后白流苏又命长欢把安氏送回了房中。

奶娘过来伺候白流苏,又大致跟她说了最近的情况,没想到她昏迷期间竟然变成逃犯了。守城姓赵的居然是乱臣贼子,眼下整个燕北都在他的控制之中。而白府三房居然是庄国公的后人,当年半路遇见了白家三房的人,便杀了她们易容做了替代。不过这个姓赵的一看就不像是有韬略的,恐怕背后另有其人。

此间种种都不是白流苏一下子能想的通透的,夜间她横竖睡不着,摸索着到桌前去找水喝。突然就听见外头传来悠扬的箫声。值夜的长欢揉着眼睛起身,嚷道:“这半夜还让不让人安睡了。”正要推开窗户去打发外头吹箫的人,被白流苏用眼神制止住。她摆摆手让长欢继续睡下。

只因为她听出来,这是儿时阿央就吹过的曲子。她悄悄将木窗打开一条缝,外头未央一身白衣执箫立在墙头。微风拂过他的衣衫,翩翩然真的就像神仙一样。白流苏不由得莞尔一笑,阿央从来都是仙气十足的。

她便静静靠在窗边听着,觉得心也慢慢静了下来。可是窗外的未央可并没有那般淡定从容。几日前龙千玺突然的反应还历历在目。他想起六岁的时候,师父耗尽真元给他算了一卦,在他七岁和十七岁的时候各有一场劫数。现在七岁的劫数已经应验了。难道说十七岁的劫数会是他吗?

未央的箫声越来越悲伤,而白墙另一侧的厢房,龙千玺坐在房中仿佛是老僧入定,可心里头却是五味杂陈。他亦是不曾想到,他和未央心仪的,竟然是同一个女子。

本来是花好月圆之夜,却有三人不能好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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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日后,聂荣和赵将军以及庄氏姐妹在刺史府议事。聂荣坐在上首,赵将军一脸喜色的禀报道:“主子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了燕北可喜可贺。近来又收到了端木侯的密信,狗皇帝已经将十万大军的帅印交给了他的儿子端木磊。”

庄蝶一听,喜道:“真是恭喜主子了,那狗皇帝肯定想不到,端木磊带兵是假,给主子助力才是真呢!”

聂荣冷酷的面容亦随着众人的话语,浮出笑容来。转头对庄生道:“那些个勋贵表态了没有?”提到这个,庄生不由得皱了皱眉头,啐道:“这些人端的不识抬举,就连从前支持先主的燕定伯府这时候都不表态了。”

聂荣的眼睛里闪过狠厉:“如今燕定伯府的当家人是个妇道人家,哪里能有办大事的魄力和远见。怎么那赵定伯府跟学士府也不识抬举?”

庄蝶上前一拜因解释道:“宋学士府向来自诩清贵人家,名节看的比命还要重要的,哪里还肯投诚。赵定伯府的掌家人如今是个没脑子的,只知道仗着暴脾气成天攘攘,这些人不如杀了干净。”

聂荣摆摆手道:“罢了。近来我军在燕北烧杀抢掠,眼看就要失了民心,夺天下靠的就是民心,这个时候,万万不能再寒了贵族老臣们的心。”

庄蝶点了点头,无奈的退回到木椅上去。要让她每天跟赵定伯府那个楞头争吵,也着实累人的恨。不过聂荣现在已经褪却了当初占领燕北时候那阵虚荣。大庆幅员辽阔,仅仅占住一个燕北算不了什么。

龙千玺虽然重伤不能带兵,但此去上京的要道,各处都有战王府的门生,要直捣黄龙还是要费些周章。他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没有后顾之忧才行。等端木磊的十万大军和他在燕北汇合,这个时候再挥师北上更加稳妥些。

想了想便又问赵将军道:“这些日子可有龙千玺跟鬼算子的下落?”

赵将军无奈的摇了摇头道:“不仅没有他们下落,前些日子龙氏一族也销声匿迹,就像突然没了。不仅如此,白安堂的众人还有生意也全部停歇了。人去楼空,连个人都找不见。我就纳了闷了,他们难道会遁地术不成?”

氏一族的家丁,其中有两个,一个穿着红衣,一个穿着白衣。

赵将军仔细一看,正是那日龙千玺和鬼算子赴宴时的穿着。这个时候聂荣才真正放下心来。只是庄蝶一直觉得奇怪,那白流苏中了毒箭,为何这次的浮尸中并没有见到女尸? 2k阅读网

108、以静

没过多久,庆帝十分隆重的在城外设宴为端木磊送行,文武百官个个喜气洋洋,唯独几个老臣面色不好,静静的站在角落,眼神中满是哀戚。庆帝左手牵着淑贵妃,右手牵着端木磊,笑道:“有爱妃和爱卿,一个替朕安定**,一个守着朕的疆土,深得朕心啊。”

淑贵妃笑颜如花,不去看端木磊的眼睛,只对着庆帝害羞道:“皇上严重了,能替皇上分忧,是臣妾和弟弟的荣幸。”

端木磊眼睛撇过淑贵妃和庆帝交握的手,眼中闪过一丝不自在。很快恢复如常,跟着淑贵妃一道陪着笑容。

庆帝面色不变,心中却早已恨不得将这二人千刀万剐。仪式过后,端木磊翻身上马,朝着庆帝一拱手,便转身带着大军浩浩荡荡的往燕北而去。

这一次端木磊为主帅,庆帝还钦点了霍家四兄弟为先锋和副将,一同随端木磊征讨胡人。十万大军尚在路上的时候,安鸿宇就已经收到了密信。而与此同时军中送给龙千玺的密信也同时到达。

这些日子,因为龙千玺使得障眼法,城中的搜查宽泛了许多。花厅中,安鸿宇同龙千玺四人聚在一起商议。

这个时候隔着一道镂空木墙,白流苏静静的站立在柱子后头,细细听着。

“恐怕再有三日,端木磊的大军便要和聂荣的人汇合,届时聂荣便有十三万人马了。圣上这一番作为,实在叫人匪夷所思。”白致远摆弄着茶碗,紧皱着眉头。

安鸿宇淡然的把茶杯一一摆回:“圣上只怕是有意为之,端木侯一家在朝中托大已久,若此时端木磊反了,正好是下手的时候。”

龙千玺眉目一台,扫向安鸿宇,此人果然不简单,这么快就看出圣上对端木家的恩宠其实都是假的。白致远在一旁附和道:“端木磊此人不堪大用,往往意气用事,只消圣上扣住淑贵妃和端木侯,他便难有作为。”

未央突然插了一句:“聂荣不是个善类。”

白流苏听着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努力依照这些天听到的话,仔细分析着当前的局势。淑贵妃端木侯这些,前世她还有些映像。倒是这个聂荣是何许人也?

白致远忽的抬头,眸色清明,他知这两个少年虽然年纪浅,可谋略胸怀决不输于那些当朝老臣,便是沉浮宦海多年的自己亦是望尘莫及的。“端木磊那十万大军中定是有不少神王殿下的人了。”

龙千玺看了白致远一眼,也不藏着,直言道:“五万。”

安鸿宇跟白致远对视一眼,心下了然,难怪圣上如此为之,有难怪神王殿下一副临危不乱。要知道战家军皆是以一当十的神兵。

隔着镂空木墙,白流苏听得糊里糊涂,只不过有件事她是明白过来了。这燕北的确有一场大丈要打了。

眼下姓赵的封了城,她是来不及带着全家人逃出去了,看爹爹和舅舅的样子,仿佛是要留下来做一番大事,可自己跟娘亲又如何自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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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流苏心事重重的来到母亲安氏的房中,这个时候泽言正在安氏房中的桌前认真的练习着字帖,杜嬷嬷一见小姐来了,忙打起帘子去告知安氏。白流苏忙拉住了嬷嬷的衣袖,示意她不要吵着母亲。

白泽言抬头见了姐姐,用手捂着嘴巴小声的叫了句“阿姐。”白流苏淡笑着走到弟弟身边坐下,探身去看泽言的字帖,伸手拿了朱砂笔,将泽言写的不错的字,一个个圈了出来。

不过安氏到底是醒了,在屋里头轻声唤道:“可是流苏来了?”白流苏同杜嬷嬷对视了一眼,便由着杜嬷嬷打起帘子,跟着进了内室。“母亲。”

安氏近来身子是日渐沉重起来,总是困乏不已。白流苏瞧着母亲的模样,不由得在心底皱了皱眉头,眼看着燕北战事要起,母亲的身子如何能经得住长途奔波。自己若是带着母亲逃离燕北,恐怕未尝不是另一种风险。

都说母女连心,虽然白流苏表面上淡淡的,但是安氏还是看出了女儿有心事。伸手握住女儿葱白柔嫩的手,安慰的拍了拍:“流苏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白流苏不敢瞒着母亲,毕竟自家娘亲也冰雪聪明,自己昏迷期间,安氏知道的事情恐怕比她还多,便直言道:“母亲,燕北如今陷入乱局,我们……”

不等白流苏把话说完,安氏便说出了白流苏的心声:“你想说,眼看燕北有一场战事,不如我们趁早逃了吧,是不是?”

白流苏惊讶的抬眼看了母亲一眼,不期撞上母亲了然的眼神。安氏看向杜嬷嬷道:“叫她们都外头守着,我们母女说些话。”

杜嬷嬷会意,自己带着丫头婆子们都出去,白泽言也跟着杜嬷嬷一道去了旁边的耳房。屋子里只留下安氏跟白流苏。这个时候安氏才道:“这件事本来我不打算告诉你,奈何你虽然是个女儿家,可这份心思比男孩还大。不如告诉了你,让你早有个准备,免得做出旁的事情来。”

接着安氏意欲起身,白流苏连忙上前给母亲拿了个枕头垫在身后,安氏才缓缓道:“你父亲此番被贬职,乃是圣上有意为之。所以即便燕北战火纷飞我们也不能逃,你可知皇恩浩荡,亦无情?”

安氏说到这里,白流苏旋即明白了其中玄机。圣上要爹爹留在燕北,这个时候她若是自作主张带着母亲和弟弟逃了,便是躲过了燕北的战事,也躲不过圣上的震怒。要知道,天下之大,莫非王土。届时他们可真的没有生存的可能了。

白流苏皱着眉头问道:“爹爹和舅舅到底是什么身份?既然不能逃走,若是留下,我们又该藏在何处?”

安氏倒比女儿淡定从容了许多,她笑着拍了拍苏禾的手背:“娘只能告诉你,你爹爹和舅舅都是皇上的亲信,如今和神王殿下还有天师一道,定是会赢了那帮乱成贼子的。至于我们的安危,流苏更是不必担忧。便是有上百个士兵找上门来,凭借安氏的护卫家将,他们还是攻不进来的。”

自从怀了孩子以后,安氏的身上更多了一层光辉,处事亦更加镇定起来。自从离开了白府,她褪去了曾经的软弱,如今的光芒更像是曾经那个未出嫁风光满上京的大小姐,白流苏从母亲那里着实收获了不少安定。 2k阅读网

109、水落

几日后,端木磊的大军顺利到达燕北,赵将军大开城门迎接端木磊。霍家几个副将和先锋还纳闷道:“这是怎么回事,难道那帮乱臣贼子是不战而降了?”

因之霍家四兄弟虽然个个都是武举人出身,但是从未上过战场杀敌迎战,因此实际上沙场的经验并不丰富。

端木磊心中暗笑,一帮蠢货。面上依旧十分淡定,大摇大摆的带着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进城。赵将军走上前来,对端木磊拱手道:“赵兄!”端木磊翻身下马,笑着拍了拍赵将军的肩膀:“赵兄,叫你久等了!”

霍家四兄弟这时候才觉察出不妥来,以手指着端木磊道:“原来你!”端木来面上的表情忽然狰狞起来,大声喝道:“来人,把霍家四兄弟都给我绑起来。”

城北校场,十万大军默不作声站在大太阳底下,霍家四兄弟被绑在点将台上,身下是一堆干柴。端木磊和赵将军赵聪恭敬的请聂荣上台来。聂荣今日一身黄袍,赫然一副要登九五的样子,他低头扫过台下众人,冷然道:“诸位,我是先太子的亲生儿子,是真正九五之尊的唯一血脉!”

他这一句话,底下十万人顿时议论纷纷,这些士兵都是年轻力壮,对三十年前的事情哪里知道。只是突然冒出一个皇族正统血脉来,不由得心中大惑,大庆太平十多年,从没听说过有他这号人物,他不是乱臣贼子的头目吗?

聂荣淡淡看着台下嘘声一片,转过身对霍家四兄弟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你们都是有兄弟姐妹,有家有室的人,当今狗皇帝昏庸无道,我劝诸位择明主而从之。莫要后悔此生!”

聂荣这话说的决绝,而台下的兵卒们也听得真切,那意思就是,今日若是不从了聂荣,自己便要葬身燕北。可怜奔波千里,仗都没打,就要交代性命。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腐兵役的农家子弟,生命攸关的时候,他们犹豫了。

霍家四兄弟虽说是个没脑子的,但是这点将门与生俱来的血性还是依旧存在的。霍家四郎当场便对聂荣破口大骂:“什么皇家正统!什么先太子!你一个不知何处冒出来的胡人,也敢妄自诚实皇家血脉?当今圣上英名,大庆太平昌盛十余载,岂由你信口雌黄!”

这一通酣畅淋漓的骂阵,令台下十万兵卒也跟着热血沸腾起来。聂荣被气的面色铁青,目光森寒,大喝道:“既然敬酒不吃吃罚酒,便不要怪我不近人情了!”

转头看向端木磊和赵聪,怒喝道:“还愣着干什么?点火!今日我倒是要看看谁敢不从!”

然则端木磊和赵聪的火把还未靠近干柴,两道羽箭就径直射向端木磊和赵聪,让这二人手臂立刻一软,火把应声掉在了地上。聂荣大骇,望向羽箭射来的方向:“何人胆敢暗中伤人?”

赵聪的部下立刻为端木磊和赵聪包扎,而人群中突然躁动起来。端木磊一边忍着疼一边喊道:“快叫人去城墙上看看,是何人所为!”他心底忽然害怕起来,抬头看向赵聪:“那龙千玺和鬼算子的尸体可确实找到了?”

赵聪不知道端木磊此刻为何提起这二人,忙应道:“前几日便找见了,尸首都腐烂不堪了。”

“糟了!”端木磊猛一拍大腿,十分懊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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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聪疑惑的看向端木磊,不知道他这是怎么了,呐呐的问道:“端木兄?”

然而不等端木兄回答,城墙上的来人已经给了赵聪答案。龙千玺身着一身黄金锁子甲,未央依旧白衣翩翩,立在城上。

城墙上突然涌现许多箭兵,一时间将城下十三万将士统统包围。莫说十三万兵卒毫无防备,便是这瓮中捉鳖的架势,根本是无处可逃。

聂荣呐呐的看向城上:“你们没死?”

龙千玺根本连一丝表情欠奉,长枪一横,大声喝道:“我战家军何在?!”立时校场中五万士兵从怀中取出红巾带在头上,聂荣愣愣的看着台下众人的反映,那些带了红巾的兵卒迅速朝四周奔去,将那些胡兵还有余下的兵卒包围起来。

赵聪这时候才明白过来,颤抖着手指向龙千玺:“你居然诈死!”龙千玺依旧面无表情,此刻他就是从天而降的战神,五万战家军仰望着他们真正的将军,只要有他在,场中七万兵卒又如何,便是直捣胡地,都不是难事!

未央叹了口气,凉凉的问道:“聂荣,你若是降了,这七万人的性命还可保住。”聂荣抬头看着龙千玺,眼光下,龙千玺犹如天将,令他从心底产生畏惧感。可是那不甘心的憋屈让他丝毫不想认输。

城外白流苏守在安氏房中,风花雪月四人陪侍在左右。白流苏心中略有些慌张。神王殿下和阿央去了城北的校场。而爹爹则跟舅舅带着三千甲兵去救燕北那些勋贵人家,还有收服城中各个关口为非作歹的胡兵。

白流苏原本是不大信佛的,这会儿手中拿着一串佛珠不断在心中默念着阿弥陀佛,一遍遍为父亲和舅舅祈福。

安氏拍了拍白流苏的后背,安慰道:“放心吧,我听你父亲说,端木磊带来的十万大军,半数都是战家军,这战家军都是以一当十的好儿郎,你不必担心。”

白流苏蓦地睁开眼睛:“母亲,今日燕北只怕要血流成河了。”安氏静静不语,自古沙场,莫不是如此。仁慈从来不存在。

校场中,阳光刺眼,聂荣站直了身躯,用胡语大声道:“胡地好儿郎,随我杀出一片天下来!”那些胡人不待大庆兵卒反映过来,便抽出弯刀一番砍杀,几个胡人副将将聂荣围住,努力护着他突围。

龙千玺冷眼看着这些人垂死挣扎,从暗卫手中换过一把金弓,一弓搭三支一指粗的铁箭,他目光如鹰,“嗖嗖嗖”三声,三支铁箭分别朝着不同的方向奔去。分别是聂荣、赵聪、端木磊。

几乎是同时,三个人皆胸口中建,应声倒下。胡人副将大骇,立立时乱了阵脚。而赵聪和端木磊当场身亡。龙千玺转身与未央对视了一眼,两人了然。这一场战役,已然结束了。

擒贼先擒王,他们的王都死了,再战还有何意义?七万人顿时放下武器,乖乖就擒。三日后,捷报传至上京。宫中发大丧,淑贵妃和三皇子一夜暴毙,端木侯畏罪自缢。 2k阅读网

110、上京

十万大军浩浩荡荡的返程,精致小巧的马车中,白流苏悄悄掀开车帘往窗外瞧去,残阳如血,平漠无烟。白流苏到现在都还觉得这事情来的太不真实。

十日前,神王殿下和阿央领龙氏族人并五万战家军灭了胡兵和那传说中先大皇子的儿子。她未曾亲眼见过,但是神王殿下一弓三箭,箭无虚发,眨眼功夫就结束了战役的事情早就在燕北传开。白流苏不由得打量前头高头大马上的玄衣男子,无论谁与他同行,都入不了他的境界,似乎他自成一道世界,让白流苏觉得好远。

经此一役,白流苏也才总算明白了舅舅为何有着泼天的富贵,也明白了爹爹何以自请被贬燕北。那一天圣旨送到了白安堂,她方知原来母亲的身世非同小可。她只知道当初圣上夺嫡登基之时,诸多世家大族被牵连,亦有诸多世家大族一夜登天。

没想到母亲的娘家竟然亦是其中之一。安氏一族世世代代忠于大庆帝王,安氏族长是大庆最神秘的组织帝阁的阁主。每一代阁主皆从安氏所出。然则帝阁行事皆为机要,不能为人所知。尽管先帝将帝阁交给庆帝,助庆帝登基,但是这从龙之功却不能宣告于天下。

这一代的安氏族长安鸿宇更有惊世之才,文武双全。但是帝阁阁主的身份注定他有太多事不可为。所以这一次终于平息了先大皇子的余孽和残余势力,安鸿宇也没想到圣上会有何旨意。因此当传旨的宫人宣他进宫听封之时,他也颇感意外。

白流苏当时远远跪在角落,但是那厅堂静的连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所以她清清楚楚的听那宫人宣旨:“封安鸿宇为安平护国公,白致远为吏部郎中,赐宅……”

庆帝居然选择把安鸿宇从暗里抬到了明面上,安氏因之安鸿宇的关系,获封安平县主,自己变成了县主之女,因之爹爹获封吏部郎中,她又是五品官员的女儿了。皇恩浩荡,纵然安氏怀有身孕,也不得不跟随大军一道上京受赏。

这一场来去匆匆的叛乱也画上了句点。庄氏兄妹在杖毙。神王殿下在燕北城外,屠戮三万胡人,聂荣的尸首在城门口一直挂了十日。白流苏听了长欢说起,不由得心惊,此人手段,当真是十殿阎罗转世。

而两个伯府和学士府并没有在庄氏兄妹的威逼利诱下妥协,最终获救。尤其是赵定伯府,更带着家将同安鸿宇白致远一道收拾城中残余的胡兵,安鸿宇在密折中将这些事一五一十的禀报给庆帝。

庆帝也一一论功行赏。给赵定伯府好些赏赐。此时陈大人顺杆而上,强行把陈慕雪接了回来与赵定伯府的二少爷成了婚。只不过,庆帝并没有给这几个伯府加官进爵。燕定伯府依旧留在了燕北。而宋三爷即将结束休沐,不日也将回京。两家人都把重中之重放在了燕无忌跟宋清宵的秋试之上。

白家老太太还曾差人腆着脸来问白致远,能否给她讨个诰命,白致远脸色铁青回绝道:“不是生母,恕难从命。”

幸好白致远与白家撇清了关系,后来庆帝密令安鸿宇,与叛党有关的人一概不能留,一个月后白家长房和三房全部死于非命,就连外嫁出去的女儿也难产而死。这些都是后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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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边传来安氏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白流苏连忙将帘子放下。转头担忧的看向车中的母亲,问道:“娘亲没事吧?”又抬头吩咐如月赶紧给安氏诊脉。

安氏摇了摇头,虽然旅途劳顿,可是她的脸上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许是人逢喜事的缘故。她瞧着自家女儿,肤如凝脂,亭亭玉立,眉宇间透露着灵气,那精致的大眼睛,望着谁谁都要身心一震。不由得喜上眉梢。

半年前的安氏,自以为就要缠绵病榻,看着自己一双儿女孤苦无依。谁知道如今世事几番变化,造化弄人,如今她怀有身孕,夫君步步青云,哥哥年纪轻轻就获封护国公,自己也受封成了县主,泼天富贵和地位让她几乎觉得是不可能。

白流苏看出了母亲的走神,微微探出身子问道:“母亲在想什么呢?”安氏抬头对上女儿的目光道:“在想该给你和泽言找个教养嬷嬷,好好教教规矩了。”

安氏此言一出,姐弟俩都不依起来:“难道我们是没规矩人家的儿女不成?母亲为何这般贬低自己家的儿女?”

安氏耐心解释道:“这上京不必别处,抬头低首都能撞到你惹不起的贵人。如今你跟泽言也是五品郎中的儿女,以往学到的那些礼节是远远不够。我往日缠绵病榻对你们疏于教导,如今有孕在身亦是力不从心。要知上京的名门望族,那才叫牛鬼蛇神遍地呢。”

听母亲这么一说,白流苏不由得严肃起来。的确她前世也不过是嫁作商人妇罢了,当初被林氏捧得那份急躁跟脾气,白流苏不敢说已经摘除干净。便说泽言,虽不到五岁,但是较少出门,很少与人打交道,难免是生疏。

自己前世七岁之前虽然在上京呆过,但那时候她就是个小娃娃,便是不知礼节,不出大事亦可原谅。只是如今都十一岁的女孩了,稍有差池,这名声便毁干净了。她连忙点头道:“母亲说得对,我们是该好好学学规矩。不知母亲是否还记得,这上京哪些人家是比较好相与的?我跟泽言难免要与他们来往,还是早点知道的好。”

安氏满意的点点头,便按照自己的记忆跟白流苏说起上京的世家来。庆帝登基后,勋贵世家中便只留下三王六公九侯十二伯府。如今龙千玺和安鸿宇的出现,便又添了一王一公。安氏娓娓道来:“当初在上京,我安家同郑王府的小王爷小王妃最是交好的……”

马车之外,安鸿宇跟白致远骑马走在白安堂马车的前头,两人的脸上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高兴。反倒是安鸿宇,忧虑的神色更加的明显。帝阁向来是皇帝最信任的组织,每一代的阁主从来不会在世人面前展露身份,圣上将他抬到明面上来,意味着很多事情都办不了了。此举究竟是为何?

白致远并没有因为受封而冲昏了头脑,他虽不是安家人,但同样是帝阁一员,这件事的原因他同安鸿宇想的一样,只待到了京城,便可水落石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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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1、安宅

龙千玺带着大军在城外十里的地方驻扎,白致远则带着一家老小先去京中庆帝赐下的住宅安顿。这上京乃是大庆最繁华的都市,又是天子脚下,城中格局等级分明。整个城池布局四四方方,而中间的皇城则是圆形的壁垒。

以皇城为重心向外扩散,分别为东南西北四条大街,这四条街又把上京分成了东南西北四市。达官贵人皆居住在东市。而东市又有三条街,长安街,崇安街还有顺安街。

王公贵族居住在长安街上,王公以下的勋贵人家以及三品以上大员居住在崇安街。而白致远身为五品郎中则被赐宅顺安街。白致远骑着高马走在前头,后面跟着白流苏等人乘坐的马车。一行人沿着顺安街缓缓而入。

白泽言忍不住掀开车帘一角向外头张望,只见街道两旁都是规规整整的院落,这条街显得安静至极,整条街他都没见到什么商贩童儿。不禁奇怪道:“这么长一条街都没有人吗?”

安氏困极,还依旧耐心解释道:“这是官家居住的地方,你当还是燕北南街的白安堂呢?”白泽言脸一红,母亲这是嫌弃他土气呢,嘟着个嘴就不高兴了。

白流苏憋不住噗的笑出声来,十指纤纤就去捏弟弟白净如玉的小脸:“泽言乖,等我们收拾好了,让奶娘带你去南市逛逛,那可不燕北的灯市还热闹个十倍呢!”小家伙顿时就气消了,又悄悄掀开帘子张望外头。

白家所居乃是顺安街第七条巷弄,又叫七角巷,众人绕过一个街弯,终于在门口停了下来。一个老管家带着三五个下人在门口迎接白致远等人。老管家姓李,是安鸿宇特地从安氏挑来的下人。

白致远翻身下马,忙去马车边扶自家娘子下车,后又抱着白流苏、白泽言一道下了车。老管家这时候才上前一拱手道:“小的李靖见过老爷夫人,少爷小姐。”

白致远点了点头,吩咐道:“先把这些行礼搬进去。夫人旅途劳累,速将正房收拾了,让夫人安置。”李靖点头道:“卧房早就收拾妥当了,老爷夫人随我来。”

白流苏留下了长欢和奶娘指示下人们搬东西,自己则牵着弟弟泽言的手进了新家。这新府比之燕北的白安堂要宽敞的多,白流苏一抬头,红漆两开的大门十分贵气,而门楣上的匾额写着“白府”二字苍劲有力。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白流苏突然觉得一阵气闷。停在了原地。

白泽言扯了扯微愣的白流苏问道:“阿姐,你想什么呢?”白流苏这才回过神来,笑了笑,同泽言一起进门。

这宅子是个三进三出的院子,同白安堂的布局几乎相同,不一样的是后院多了一个小花园,虽无亭台楼阁,但也满园馨香。

安氏体力不济,一到卧房便在杜嬷嬷搀扶下休息。而白致远安顿了娘子,便忙着换上正式的官服同安鸿宇入宫听召。这家中的安置自然就落在了白流苏的头上。不过她也十分习惯,有条不紊的吩咐下人们收拾屋子,准备膳食。

因之带回来的都是自己一手**的下人,做事也利落。日暮的时候,白流苏松了一口气,在正厅中看起账本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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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花雪月四人受命在后花园中给白流苏搭花架,设秋千。长欢伺候着白流苏在厅中看账本。自白流苏受伤以来,很多账本便落下了。白牛脂粉堂的生意蒸蒸日上,果然同她前世见到的那样,逐渐做到了燕北的第一。这小半年的时间,白流苏光是红利就拿了五千两白银。

不过现在白流苏往这红利里头又添了五千两,让白牛在上京盘下一家脂粉铺子。长欢有些疑惑的问道:“小姐,这上京多少家脂粉铺子,白掌柜能比得过他们?”长欢的担心不无道理,上京可不是那么容易做生意的地方。然而白流苏醉翁之意不在酒。

她淡淡笑了笑,便不再说下去。如今她们一家初到上京,虽然有舅舅护着,但是靠人终究不如靠己,在上京开胭脂铺子乃是她第一步布局。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消息。上等胭脂铺子就会招来贵女贵妇,在出其不意的地方,会有白流苏想要知道的消息。白牛是个极有眼力的人,定能为她办好这件事。

虽然这一路母亲安氏同她说了许多上京的事情,但毕竟四五年光景过去了,人心最是容易变,谁又知道上京如今的格局如何?本来大皇子和三皇子长大成人,隐隐有两虎争斗的架势,但是如今三皇子暴毙,当今圣上会让大皇子独大吗?这上京勋贵谁是谁的仇敌,谁又是谁的同盟,她必须尽快知晓清楚。

长欢忍不住又问道:“小姐,你就不怕做亏本生意吗?”她这一问让白流苏立时不悦起来,长欢虽然忠心,但是心眼太实诚,这份见识又太浅。白流苏不禁忧虑起来,到底把长欢带到上京来,是对还是错?

不由得答道:“这做生意必然有风险,何况你小姐看上去像那么不会做生意的人?”长欢脸涨得通红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她这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小姐恼了。

小声嘀咕道:“那怎么不让李掌柜把生意做到上京来……”白流苏故意装作没听见她说话,其实白流苏不是不知道长欢经常往白安粮行跑,那李掌柜年纪轻轻,又生的俊朗。少女怀春无可厚非。

只不过,她想替长欢再多多考验一下李掌柜。临行之时,李掌柜便求白流苏许了这件事,当时长欢不在场,而白流苏并没有答应。现在她反倒有些后悔了。

这时候李靖管家拿着好几封帖子走进正厅,一望着情形,便走到白流苏面前站定。只是这一日的功夫,他就知道这白府谁才是掌家。老爷不管后院之事,夫人身子重无力打理,这所有的事情自然落在了大小姐白流苏的身上。只不过这年仅十一岁的女娃娃真的能掌好一个五品郎中的家吗?

白流苏放下账本,抬头看向李靖问道:“什么事情?”

李靖恭敬的把帖子呈上,解释道:“这是今日住七角巷子的张府、温府还有其他府邸送来的帖子。只是这日子都撞在了同一天,小姐你看……” 2k阅读网

112、废除

白流苏接过那一沓请帖,一张张仔细看过,除开住在左右的街坊邻居,还有郑王府的帖子。这到底要退掉哪些人的帖子就成了难题。李靖管家默默站在一旁,眼观心心观鼻,这刚安置的第一天就遇到了关卡,不知道大小姐会怎么处理。

只是这十一岁女娃娃的脸上丝毫没有任何慌乱的表现。十分从容的将郑王府的帖子留下,将剩下的帖子都交还给了李靖,吩咐道:“这些帖子都退回去。另外再给这几家都下个帖子。便说我们初来乍到,理应由我们白府设宴相邀才是。”

李靖接过帖子对白流苏投去赞许的目光。虽然把帖子给人家退回去了,但跟着就把请帖送到了人家的手上,这非但是给了台阶,而且是给了极大的面子。住在七角巷的官员们和老爷是平级,有的甚至比老爷品级低,小姐这是做足的场面。

郑王府同安氏渊源颇深,加上王府里的王妃亲自下的帖子,这可拒绝不得。白流苏又吩咐李靖为一家人准备合衬的衣衫还有见面礼,到时候赴宴方不会显得失礼。

快到晚饭的时候,安氏醒来,白流苏将白天的事情都同母亲一一禀报,安氏满意的说道:“你做事,娘亲都放心。”忽然安氏想到什么似地,抬手招来杜嬷嬷道:“你去长安街跑一趟,把陈嬷嬷、许嬷嬷接过来。”

白流苏正要问这两位嬷嬷是谁,安氏便接着给了她答案:“这两位是从宫中放出来的老嬷嬷,我便请她们做你和泽言的教养嬷嬷。”白流苏了然的点点头,便命人摆饭,搀扶安氏起来道:“方才小厮来禀,圣上在宫中设宴,爹爹不能回来一起用饭了。”

安氏点点头,早在意料之中。便在白流苏的搀扶下,一起去饭厅用饭。期间一家三口又说道上京旧事,其乐融融。

话说神王殿下和天师大胜回朝,文武百官纷纷道贺,庆帝也十分欣喜。当初那些哀戚的老臣们也终于露出笑容,他们这时候才了悟过来,圣上只不过是在装糊涂。而那些曾经在端木磊接掌帅印时道喜的官员们,则是一脸的猪肝色。

龙千玺和未央冷眼看着众官百态,不置一词。白致远连升六级,而安鸿宇一步登天,俨然变成了当朝新贵。庆帝于宫中设宴,他二人几乎被百官包围,一个个敬酒自顾不暇。

安鸿宇素来八面玲珑,加之如今不再是昔日那个没有品级的商人,而是尊贵的安平护国公,众人自知云泥之别,都尊重不已。倒是白致远,喝了一杯又一杯,若不是生来酒量出奇的好,只怕今日是要横着回家了。

然而两人都不是糊涂之辈,今日朝堂上庆帝说的那一番话,足以让他二人醍醐灌顶,顿觉步步生寒。只因为庆帝在朝堂上直接收回了他二人帝阁的腰牌,并且解散了帝阁。这兔死狗烹之速,着实让安鸿宇嗔目结舌。

华灯初上,满堂繁华,白致远一杯佳酿又下肚,眼中的清明却丝毫未受这千丈红灯的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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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中的酒宴直到夜色深沉方才结束,白致远一身酒气回来,怕熏到妻子,自去了书房睡了一个晚上。然而这一晚他却并没有睡好。今日在宫中发生的一切让他有种如坠云雾的感受。虽然这一次平息叛乱让他仕途平顺,可是这看似平顺的表象下,浮动着多少杀机。

次日百官休沐,清晨白流苏醒来,长欢说昨日老爷深夜回来歇在了书房,白流苏便带着丫环婆子去了书房,直到父亲整理停当,才把昨日的事情一并说了。见父亲脸上有忧色,不由得问道:“爹爹,莫不是昨日在宫中发生了不愉快的事情?”

白致远看了自家女儿一眼,本来朝堂之事不应该对女儿说,但是他这个女儿实非凡人。便道:“昨日我同你舅舅入宫受赏,皇上虽给我们加官进爵,赏赐财物,但是同时也把安氏经营多年的帝阁解散了。”

白流苏眉头一皱,转而又想开了,平静的说道:“嗯,这也是件好事。”

白致远讶异的看向白流苏道:“你倒是说说,好在哪里?”

白流苏看向长欢等人道:“我同父亲尚且有事要谈,你们都出去吧。”长欢会意带着众人出去。顺手关上了门,站在阶前为自家小姐把门。

白流苏这才走到书桌前,一边研墨一边说道:“君是君,臣是臣。大庆既然能出一个端木侯就能出第二个端木侯。舅舅掌握帝阁,安氏又是大庆第一富商,财可倾国。恐怕很早之前就令皇上如鲠在喉了。”

这番话也将白致远点醒,庆帝是踩着鲜血和尸骨走上了帝位,怎容身边存在一丝一毫的威胁。帝阁这次虽立了大功,可只要他不信任,那帝阁就不能继续存在下去。

看着父亲若有所思的表情,白流苏又继续说道:“此次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废了帝阁,正是父亲和舅舅激流勇退的好时候,若是到了淑贵妃端木侯那个地步,才真是无法挽回了。”白流苏说完心中冷笑,没想到处处可见捧杀的手段。

白致远点了点头,心中凄凄然,便不再多言。白流苏想起来时的目的,忙岔开了话题道:“父亲,郑王府的帖子女儿接下了,王妃的生辰,是不可不去呢。这次恐怕京中要员都要去的,父亲亦可同那些大人们多熟络熟络。”

望着白流苏一脸严肃的表情,白致远不由得一笑,伸手就在女儿鼻子上一刮,展颜道:“你方十一的年岁,就来教父亲处世了?”

白流苏脸色一红,才发现自己方才的确是太小大人了。再看父亲,已经转身拿起毛笔在纸上写字,这才不好意思的说道:“总之,女儿亦是为了父亲好。”

三日后,管家李靖遵照白流苏的吩咐,给全家置办了好几身新衣。最终白致远挑了件天青色的长袍,安氏则穿了一身杏黄色的连襟袄裙。白流苏给弟弟泽言选了件大红绣金鱼的小袍,又给他戴上虎头软帽,整个人就像是年画里的娃娃,煞是可爱。 2k阅读网

113、赴宴

一家人打扮停当,白致远便左手右手各牵着一个赴郑王府的宴席。郑王是先帝唯一活下来的弟弟,因之先帝当年问鼎大宝的时候,郑王可谓立下汗马功劳,到庆帝登基时,郑王亦是他不可或缺的助力之一。因而几十年来荣宠不断。

今日是老王妃的生辰,庆帝早早命人赏下各种金银珠宝。太后更是派了长公主前来贺寿。长安街整条街都架起了帷幕,来往的官家车马络绎不绝。不过这一日的热闹更胜往日,因之从来不再这种场合下出现的神王殿下和天师都来了。

听到消息,就连老王妃都觉得惊讶。宴席尚未开始,王府门口的宾客已然成众。郑王爷膝下共有三子一女。外人看来,个个文武双全。四人皆以成家。三子膝下都已儿女成群。长子郑明朗同次子郑明日、三子郑明道在前厅伴客。三个儿媳则在花厅招待女眷。四女郑明月一大早从夫家赶来,正在暖阁中陪着母亲说些体己话。

听闻神王殿下和天师一道来了,正在喝茶的郑明月不禁猛地抬头,看向了身边已出落的亭亭玉立的女儿云想容。老王妃自然没有错过郑明月的神色,知女莫若母,她淡淡道:“想容快要及笄了。”

郑明月充满希冀的看向自家母亲,没错,她的确是看上了龙千玺。郑明月自信,放眼上京之中,论才貌论家世恐怕还没有几个能比得过自家女儿想容的。

郑明月十五嫁与云王府的长子云战,先后育有一儿一女。女儿云想容完全继承了郑明月大气端庄的气质和容貌,年过十三便出落的天仙一般。她是王府嫡女,母家又是郑王府,这份尊贵只有宫中的公主方能匹敌了。

在郑明月的心中,就该是龙千玺这样的小王爷方能匹配的。不过这姜还是老的辣,老王妃活了半辈子,看得通透。她这个女儿什么都好,但是偏生了男儿争强好胜的性格。龙千玺那小娃娃出身才貌皆是上佳人选,但若是对想容不好,泼天的富贵能如何呢?

不过老王妃明智的选择了闭嘴,自家的女儿她了解的很,八匹马拉不回来的犟驴。只要是郑明月决定的事情,不撞南墙她是不回头的。老王妃目光越过郑明月,落在云想容的身上,只见她脸上泛着粉红,正红的鲛绡纱裙外头套了件水红的半袖,已然展现出成**孩的身形。这孩子只怕性格全然继承了她的母亲。

白致远一家早早来了王府,白致远一来,就被几个同僚熟络的拉去了前厅。他忙不迭回头看了眼安氏,只见安氏递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这才转身离开。白流苏搀着安氏,在王府嬷嬷的引领下自去了后厅。

因之家中嬷嬷教导了白流苏和白泽言好些上京的规矩,安氏带着她二人来到后厅,同贵妇们见礼也并没有出什么差错。大家都听说这是新晋吏部郎中家的妻儿,便纷纷上前来攀谈。几个六品官员家的夫人为了上来,说的热闹。

*************************

白流苏同白泽言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安氏强打着精神同几位夫人交谈。因她本来就生的漂亮,加之性格又温婉,谈吐不俗。几位夫人更是聊得起劲。

隔着一道屏风,郑王府的儿媳们正在后头的隔间里陪着长公主怀玉说话。说起这怀玉长公主,乃是当今太后所出,唯一一个没有远嫁和亲的小公主,自是太后的掌上明珠。几年招了新科状元做驸马,可惜这位状元命薄福浅,去年竟病重辞世了。如今长公主独居公主府,人也从原来的活泼变得如今这般深沉了。

几位王府儿媳陪着小心,纷纷想着法逗乐怀玉长公主。突然外间传来笑声,声音虽小,还是让怀玉不悦的皱了皱眉头。

一个老嬷嬷打了帘子进来禀告道:“参见公主殿下,禀公主、夫人,宴席开始了,老王妃请公主和夫人们过去。”

长媳百里氏点点头,转身对怀玉长公主恭敬道:“公主,既然宴席开始了,不如我们现在过去吧。”

怀玉点了点头,便站起身来。外间同样有个老嬷嬷也向众夫人传话,丞相府钱夫人领头,众女眷孩童们跟着一道去往前厅。

在大庆,勋贵人家,无论是什么样的宴席,男女皆不可同席。所以一般都把宴席设在厅阁之中,一层主厅安置男宾,而二楼的阁楼放下纱帘,安置女宾。安氏牵着白流苏和白泽言,同众人站在一侧,让着怀玉长公主入席。怀玉经过的时候,突然抬头看了安氏一眼,叫安氏不由得心中一突。

白流苏握着安氏的手,自然觉察到了母亲的异样,不由得顺着母亲的目光眼去,落在了怀玉长公主的身上。此时白流苏只能看到长公主的一个背影。虽然她衣着华丽,妆容严正,但是那副清瘦依然逃不过众人的眼睛。

白流苏不由得想起,昨日嬷嬷在家中介绍起上京的贵人时说过,怀玉长公主自从丧夫之后,人便消沉了许多。现在看来嬷嬷所言非虚。怀玉落座之后,其他夫人们便依照品级纷纷落座。

隔着一道纱帘,坐在首席的龙千玺忍不住偏头向某个方向望去,而一旁的未央表情同龙千玺几乎如出一辙。紧挨着龙千玺坐着的老王爷,顺着两个少年的目光望去,只见二楼阁楼的角落处端坐着一个穿白纱的女娃娃,正襟危坐,隔着帘子看不真切。

宴席开始,众人纷纷按着顺序来给楼上的老王妃贺寿,说着吉祥话。老王妃笑着应和。一轮酒足饭饱,男宾们便聚在席上谈天说地。老王妃则带着女眷们去花厅看戏。安氏有些体力不支,白流苏连忙取出定心丸给母亲服用。

虽然她们不是今日的主宾,但是提前离席可是对老王妃的大不敬。便是身子沉重也是要撑下去的。

男宾们席上说的热闹,此刻首席上的龙千玺和未央却悄悄离了众人的视线。两人步入郑王府的花园,未央径直走到儿时的那座白玉桥,将箫放到了嘴边,悠扬四起。

龙千玺靠着桥下的假山,目光空远。他也不明白自己,今日为什么回来参加这无聊至极的宴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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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台上咿咿呀呀唱起了折子戏,第一出是老王妃最爱的四郎探母。长公主怀玉同老王妃坐在首席,两边分别是丞相府钱夫人和其他勋贵人家的夫人。安氏坐的位置并不偏僻。因她是安平护国公的妹妹,又是县主又是吏部郎中的妻子,也是勋贵人家之一。

只不过那些有着几百年根基的勋贵人家照旧是瞧不上安氏的。不过王府三夫人邓氏挨着安氏坐下,两人有说有笑。说起来,安氏同郑王府颇有渊源,只因少女时候的手帕之交正是王府三夫人邓氏。

不同于长媳百里氏的大气端庄,也不同于儿媳王氏的不苟言笑。邓氏出身将门,活脱脱的信马由缰。然而她又是个极会看颜色的人,总是逗得身边人哈哈大笑,因此几个儿媳当中,最讨老王妃欢心的反倒是这个跳脱的邓氏。

说起邓氏与安氏的渊源,那也是一笔有趣的往事。当年安氏冒昧倾城,未出阁的邓氏慕名好奇,曾女扮男装上安氏经营的绸缎庄,意欲**安氏,没想到非但没有**成,反倒被安氏识破了女儿身,两人因此就成了无话不说的闺中密友。一直到两人双双出阁,那份情谊也没有减淡分毫。

时过境迁,两人凑在一起,谈天的内容从当年的胭脂水粉到如今各自的儿女。邓氏不由得打量起安氏身边的一双儿女,不由啧啧称赞:“你这双儿女品貌不凡,果然承了你的样貌!”

白流苏脸一红,笑着称道:“不敢,三小姐和五少爷才是人中龙凤呢!”这一句听得邓氏耳根子都软了。笑说:“阿苏的嘴还是那么甜啊!”

说起来邓氏也生的一副好样貌,不同于安氏的婉媚,而是英气逼人。她夫君郑明道反倒生的俊秀。因之这夫妻二人的样貌也是人中上佳,生出来的孩子也是叫人看了眼前一亮。

邓氏令白流苏倍感亲切,因之儿时来郑王府做客,邓氏就颇喜逗弄自己,那时候她和三小姐郑玉书还是很好的玩伴呢。说起郑王府的第三代,倒是人丁兴旺。三房儿媳膝下皆是儿女双全。长房育有两女两男,二房和三房各有一儿一女。四个小姐分别是琴棋书画,四个少爷依次是松柏竹岚。

邓氏忽的想起来什么,忙对身后的嬷嬷道:“去把玉书、玉竹叫来。”嬷嬷点头应了,便悄然退出去寻两位小姐少爷。(百度搜索网更新最快最稳定)白流苏不明所以,便静静听着母亲与邓氏继续说着家常。

因贵妇人们的席位一字排开,呈一个弯月的形状正对着戏台,白流苏不能将其他人的神色看的仔细。索性就拿起桌上的芙蓉糕,小口小口的喂着泽言吃。突然一只纤纤玉手就按住了白流苏伸出去的手,银铃般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这位妹妹怎么这般面熟哩?”

白流苏闻声,嘴角止不住微微扬起,这声音过了五年了还是没有变,依旧充满灵气,依旧动听,让人听了不由自主的高兴。她抬起头来望着来人,眼光闪烁竟有些泪花。若说这世上除了亲人还有谁掏心窝子的待她,恐怕便只有眼前这位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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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蛮~”这一声喊出来连白流苏自己都惊讶了,没想到她的声音竟然如此哽咽。站在对面的郑玉书也不由自主的红了眼圈,赌气的拍了下白流苏的手背,骂道:“坏阿苏,还是改不了口吗?”

小时候白流苏口齿不清,第一次见到郑玉书又听混了她的名字,竟把她当成了郑玉画,那时候郑玉书气的直接给了五岁的白流苏一个爆栗,后来白流苏便哭闹着一直唤郑玉书“阿蛮”,说她是野蛮人,两人同她们的母亲一样,不打不相识。

白流苏破涕为笑道:“改不了了,阿苏也不想改了。”一旁的五少爷郑玉竹反倒比他姐姐沉稳许多,安慰说:“白姐姐,你走了以后姐姐还念叨过你好多回呢。”

邓氏和安氏看着小儿女们重逢的情状,不由得动容。还是邓氏拍了拍自家女儿,打发她带着白流苏跟白泽言一道去花园玩耍。郑玉书欣喜的应了,牵着白流苏的手就走在前头。沉稳的郑玉竹则牵着白泽言,跟在两位姐姐的后头。

安氏看着孩子们离去,回头笑着对邓氏说道:“这俩孩子,一个像你,一个像郑三爷。”邓氏也笑的一脸满足,女孩活泼跳脱惹人喜爱,男孩沉稳内敛让人放心。只可惜安氏的儿女同她的儿女年龄并不相称,否则做成亲家,亲上加亲便是锦上添花了。

话说白流苏任由郑玉书牵着,一路上听她唧唧呱呱说了一长串,尽是上京的生活。郑玉书初次见白泽言,不过泽言生的可爱,对郑玉书提的问题都对答如流,很快两个人便相熟起来。郑玉竹带着白泽言去花厅看画,而郑玉书牵着白流苏来到花园里的一处暖阁,阁外一池莲荷开的正好,名门贵女们正在暖阁里玩着投壶之类的闺中游戏,不亦乐乎。

此情此景太熟悉,白流苏不由得想起几年前那个月夜,她曾在郑王府初次遇见阿央的场景,突然心中一动,很想去旧时地看上一看。然郑玉书刚带着白流苏进来,屋里的贵女们都停下了动作,朝向她们俩看去。

郑玉书甜甜一笑道:“我同各位介绍下,这位是吏部郎中家的女儿白流苏。”贵女们纷纷明白了过来,一一上前来见礼,白流苏亦照着嬷嬷教过的规矩回礼。这时候郑家嫡长女郑玉琴带着妹妹和表妹云想容从内阁走了出来。

“三妹妹,什么事这么热闹?”

郑玉书忙拖着白流苏走到郑玉琴身边,又把方才的话说了一次,末了还添了一句道:“大姐姐,你可记得她就是我小时候的玩伴阿苏呀。”

几个姐妹了然的点了点头,当年郑玉书跟白流苏玩的极好,几个姐妹也有映像的。只不过当时爹娘都教导她们注重身份,莫要随意与人来往。所以同白流苏之间并不亲近。如今白流苏的身份和当年比起来,可就是云泥之别了。

云想容大眼睛直直盯着白流苏,冷不等的问了一声道:“你可是从燕北来的那位白流苏?”

***********************************

冷不丁被人问起,白流苏微微有些惊讶,不由得打量起云想容来。只见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袄裙,衬得皮肤白皙明丽,丹凤眼睛里满满的生机,一股子天生的娇贵从眸子里散开。只是那副居高临下的表情实在让人不大欢喜。

郑玉书看出了白流苏的困惑,便解释道:“这是我四姑姑家的长女云想容,我的大表妹。”

未及郑玉书说完,云想容立刻说道:“我乃云王府嫡女云想容。”语气中透着高傲,似乎还带着些许敌对的意思。

白流苏莫名的感受到了来自云想容的敌对,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初次见面,为何云想容会如此。不过对方特地强调她云王府嫡女的身份,就是为了说明她比自己高贵。这种人宁愿顺着,也不必与她发生口角。

于是白流苏十分明了的跟云想容见礼。没料到云想容一侧身避开了白流苏的行礼。此刻众人都看出来云想容是故意对白流苏不待见了。郑玉书心中藏不住话,忙问道:“想容妹妹,你这是干什么?”

白流苏不愿惹得郑玉书同姐妹争执,便扯了扯郑玉书的衣袖,示意她不必出头。云想容不理会郑玉书的话,直直看向白流苏,问道:“听说你们这一路返京,是神王殿下一路护送回来的?”

白流苏立刻听出来话里的酸意了。难怪第一次见面云想容就要对自己充满敌意。原来是少女怀春,不巧那良人正好是神王殿下。偏偏她回京的时候,的确跟随着神王殿下的大军一道回来的,难免外人会这么看。

“怎敢劳动神王殿下护送,只不过我家舅舅同神王殿下同行,爹爹和我们又正好和舅舅同行罢了。”白流苏几句撇清关系。云想容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转身不理会白流苏,自回了内阁。

郑家几个姐妹面面相觑,皆有些讪讪的。她们这位大表妹被四姑姑几乎是**上了天。这份高傲已经见怪不怪。郑玉书忿忿道:“你看她是什么态度!”转头连忙安慰白流苏道:“阿苏,我们不理她,我带你去投壶玩。”

说完牵着白流苏去了暖阁一角,和丞相府家的小姐们凑在一起玩起投壶来。白流苏在心中长舒一口气,不由得埋怨起龙千玺来,真是凭白受一份冤枉了。安静站在一旁不语,看着郑玉书屡投屡败,到最后气的郑玉书丢了羽箭,气鼓鼓的说:“今日这投壶也跟我做对!”

丞相府的几个小姐脸色一正,都以为郑玉书是真的生气了。欲言又止,投壶的动作也停下来了。白流苏无奈的笑笑,知道郑玉书并非是生别人的气,而是生她自己的气。赶紧上前一步岔开话题:“我走的时候你种下的那朵兰花,如今还活着吗?”

郑玉书果然被白流苏的问题吸引,眼睛亮亮的回答道:“当然还在了,现在它长得可好看了,我带你去瞧瞧。”说完就牵着白流苏朝门口走去。几位丞相府的小姐朝着白流苏投去感激的眼神,白流苏淡笑的回以点头,1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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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旧友(求首订)

戏台上咿咿呀呀唱起了折子戏,第一出是老王妃最爱的四郎探母。长公主怀玉同老王妃坐在首席,两边分别是丞相府钱夫人和其他勋贵人家的夫人。安氏坐的位置并不偏僻。因她是安平护国公的妹妹,又是县主又是吏部郎中的妻子,也是勋贵人家之一。

只不过那些有着几百年根基的勋贵人家照旧是瞧不上安氏的。不过王府三夫人邓氏挨着安氏坐下,两人有说有笑。说起来,安氏同郑王府颇有渊源,只因少女时候的手帕之交正是王府三夫人邓氏。

不同于长媳百里氏的大气端庄,也不同于儿媳王氏的不苟言笑。邓氏出身将门,活脱脱的信马由缰。然而她又是个极会看颜色的人,总是逗得身边人哈哈大笑,因此几个儿媳当中,最讨老王妃欢心的反倒是这个跳脱的邓氏。

说起邓氏与安氏的渊源,那也是一笔有趣的往事。当年安氏冒昧倾城,未出阁的邓氏慕名好奇,曾女扮男装上安氏经营的绸缎庄,意欲调戏安氏,没想到非但没有调戏成,反倒被安氏识破了女儿身,两人因此就成了无话不说的闺中密友。一直到两人双双出阁,那份情谊也没有减淡分毫。

时过境迁,两人凑在一起,谈天的内容从当年的胭脂水粉到如今各自的儿女。邓氏不由得打量起安氏身边的一双儿女,不由啧啧称赞:“你这双儿女品貌不凡。果然承了你的样貌!”

白流苏脸一红,笑着称道:“不敢,三小姐和五少爷才是人中龙凤呢!”这一句听得邓氏耳根子都软了。笑说:“阿苏的嘴还是那么甜啊!”

说起来邓氏也生的一副好样貌。不同于安氏的婉媚,而是英气逼人。她夫君郑明道反倒生的俊秀。因之这夫妻二人的样貌也是人中上佳,生出来的孩子也是叫人看了眼前一亮。

邓氏令白流苏倍感亲切,因之儿时来郑王府做客,邓氏就颇喜逗弄自己,那时候她和三小姐郑玉书还是很好的玩伴呢。说起郑王府的第三代,倒是人丁兴旺。三房儿媳膝下皆是儿女双全。长房育有两女两男。二房和三房各有一儿一女。四个小姐分别是琴棋书画,四个少爷依次是松柏竹岚。

邓氏忽的想起来什么。忙对身后的嬷嬷道:“去把玉书、玉竹叫来。”嬷嬷点头应了,便悄然退出去寻两位小姐少爷。白流苏不明所以,便静静听着母亲与邓氏继续说着家常。

因贵妇人们的席位一字排开,呈一个弯月的形状正对着戏台。白流苏不能将其他人的神色看的仔细。索性就拿起桌上的芙蓉糕,小口小口的喂着泽言吃。突然一只纤纤玉手就按住了白流苏伸出去的手,银铃般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这位妹妹怎么这般面熟哩?”

白流苏闻声,嘴角止不住微微扬起,这声音过了五年了还是没有变,依旧充满灵气,依旧动听,让人听了不由自主的高兴。她抬起头来望着来人,眼光闪烁竟有些泪花。若说这世上除了亲人还有谁掏心窝子的待她。恐怕便只有眼前这位女子了。

*************************

“阿蛮~”这一声喊出来连白流苏自己都惊讶了,没想到她的声音竟然如此哽咽。站在对面的郑玉书也不由自主的红了眼圈,赌气的拍了下白流苏的手背。骂道:“坏阿苏,还是改不了口吗?”

小时候白流苏口齿不清,第一次见到郑玉书又听混了她的名字,竟把她当成了郑玉画,那时候郑玉书气的直接给了五岁的白流苏一个爆栗,后来白流苏便哭闹着一直唤郑玉书“阿蛮”。说她是野蛮人,两人同她们的母亲一样。不打不相识。

白流苏破涕为笑道:“改不了了,阿苏也不想改了。”一旁的五少爷郑玉竹反倒比他姐姐沉稳许多,安慰说:“白姐姐,你走了以后姐姐还念叨过你好多回呢。”

邓氏和安氏看着小儿女们重逢的情状,不由得动容。还是邓氏拍了拍自家女儿,打发她带着白流苏跟白泽言一道去花园玩耍。郑玉书欣喜的应了,牵着白流苏的手就走在前头。沉稳的郑玉竹则牵着白泽言,跟在两位姐姐的后头。

安氏看着孩子们离去,回头笑着对邓氏说道:“这俩孩子,一个像你,一个像郑三爷。”邓氏也笑的一脸满足,女孩活泼跳脱惹人喜爱,男孩沉稳内敛让人放心。只可惜安氏的儿女同她的儿女年龄并不相称,否则做成亲家,亲上加亲便是锦上添花了。

话说白流苏任由郑玉书牵着,一路上听她唧唧呱呱说了一长串,尽是上京的生活。郑玉书初次见白泽言,不过泽言生的可爱,对郑玉书提的问题都对答如流,很快两个人便相熟起来。郑玉竹带着白泽言去花厅看画,而郑玉书牵着白流苏来到花园里的一处暖阁,阁外一池莲荷开的正好,名门贵女们正在暖阁里玩着投壶之类的闺中游戏,不亦乐乎。

此情此景太熟悉,白流苏不由得想起几年前那个月夜,她曾在郑王府初次遇见阿央的场景,突然心中一动,很想去旧时地看上一看。然郑玉书刚带着白流苏进来,屋里的贵女们都停下了动作,朝向她们俩看去。

郑玉书甜甜一笑道:“我同各位介绍下,这位是吏部郎中家的女儿白流苏。”贵女们纷纷明白了过来,一一上前来见礼,白流苏亦照着嬷嬷教过的规矩回礼。这时候郑家嫡长女郑玉琴带着妹妹和表妹云想容从内阁走了出来。

“三妹妹,什么事这么热闹?”

郑玉书忙拖着白流苏走到郑玉琴身边,又把方才的话说了一次,末了还添了一句道:“大姐姐,你可记得她就是我小时候的玩伴阿苏呀。”

几个姐妹了然的点了点头,当年郑玉书跟白流苏玩的极好,几个姐妹也有映像的。只不过当时爹娘都教导她们注重身份,莫要随意与人来往。所以同白流苏之间并不亲近。如今白流苏的身份和当年比起来,可就是云泥之别了。

云想容大眼睛直直盯着白流苏,冷不等的问了一声道:“你可是从燕北来的那位白流苏?”

***********************************

冷不丁被人问起,白流苏微微有些惊讶,不由得打量起云想容来。只见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袄裙,衬得皮肤白皙明丽,丹凤眼睛里满满的生机,一股子天生的娇贵从眸子里散开。只是那副居高临下的表情实在让人不大欢喜。

郑玉书看出了白流苏的困惑,便解释道:“这是我四姑姑家的长女云想容,我的大表妹。”

未及郑玉书说完,云想容立刻说道:“我乃云王府嫡女云想容。”语气中透着高傲,似乎还带着些许敌对的意思。

白流苏莫名的感受到了来自云想容的敌对,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初次见面,为何云想容会如此。不过对方特地强调她云王府嫡女的身份,就是为了说明她比自己高贵。这种人宁愿顺着,也不必与她发生口角。

于是白流苏十分明了的跟云想容见礼。没料到云想容一侧身避开了白流苏的行礼。此刻众人都看出来云想容是故意对白流苏不待见了。郑玉书心中藏不住话,忙问道:“想容妹妹,你这是干什么?”

白流苏不愿惹得郑玉书同姐妹争执,便扯了扯郑玉书的衣袖,示意她不必出头。云想容不理会郑玉书的话,直直看向白流苏,问道:“听说你们这一路返京,是神王殿下一路护送回来的?”

白流苏立刻听出来话里的酸意了。难怪第一次见面云想容就要对自己充满敌意。原来是少女怀春,不巧那良人正好是神王殿下。偏偏她回京的时候,的确跟随着神王殿下的大军一道回来的,难免外人会这么看。

“怎敢劳动神王殿下护送,只不过我家舅舅同神王殿下同行,爹爹和我们又正好和舅舅同行罢了。”白流苏几句撇清关系。云想容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转身不理会白流苏,自回了内阁。

郑家几个姐妹面面相觑,皆有些讪讪的。她们这位大表妹被四姑姑几乎是宠上了天。这份高傲已经见怪不怪。郑玉书忿忿道:“你看她是什么态度!”转头连忙安慰白流苏道:“阿苏,我们不理她,我带你去投壶玩。”

说完牵着白流苏去了暖阁一角,和丞相府家的小姐们凑在一起玩起投壶来。白流苏在心中长舒一口气,不由得埋怨起龙千玺来,真是凭白受一份冤枉了。安静站在一旁不语,看着郑玉书屡投屡败,到最后气的郑玉书丢了羽箭,气鼓鼓的说:“今日这投壶也跟我做对!”

丞相府的几个小姐脸色一正,都以为郑玉书是真的生气了。欲言又止,投壶的动作也停下来了。白流苏无奈的笑笑,知道郑玉书并非是生别人的气,而是生她自己的气。赶紧上前一步岔开话题:“我走的时候你种下的那朵兰花,如今还活着吗?”

郑玉书果然被白流苏的问题吸引,眼睛亮亮的回答道:“当然还在了,现在它长得可好看了,我带你去瞧瞧。”说完就牵着白流苏朝门口走去。几位丞相府的小姐朝着白流苏投去感激的眼神,白流苏淡笑的回以点头,便跟着郑玉书一起出来看她的兰花。(未完待续)

戏台上咿咿呀呀唱起了折子戏,第一出是老王妃最爱的四郎探母。长公主怀玉同老王妃坐在首席,两边分别是丞相府钱夫人和其他勋贵人家的夫人。安氏坐的位置并不偏僻。因她是安平护国公的妹妹,又是县主又是吏部郎中的妻子,也是勋贵人家之一。

只不过那些有着几百年根基的勋贵人家照旧是瞧不上安氏的。不过王府三夫人邓氏挨着安氏坐下,两人有说有笑。说起来,安氏同郑王府颇有渊源,只因少女时候的手帕之交正是王府三夫人邓氏。

不同于长媳百里氏的大气端庄,也不同于儿媳王氏的不苟言笑。邓氏出身将门,活脱脱的信马由缰。然而她又是个极会看颜色的人,总是逗得身边人哈哈大笑,因此几个儿媳当中,最讨老王妃欢心的反倒是这个跳脱的邓氏。

说起邓氏与安氏的渊源,那也是一笔有趣的往事。当年安氏冒昧倾城,未出阁的邓氏慕名好奇,曾女扮男装上安氏经营的绸缎庄,意欲调戏安氏,没想到非但没有调戏成,反倒被安氏识破了女儿身,两人因此就成了无话不说的闺中密友。一直到两人双双出阁,那份情谊也没有减淡分毫。

时过境迁,两人凑在一起,谈天的内容从当年的胭脂水粉到如今各自的儿女。邓氏不由得打量起安氏身边的一双儿女,不由啧啧称赞:“你这双儿女品貌不凡。果然承了你的样貌!”

白流苏脸一红,笑着称道:“不敢,三小姐和五少爷才是人中龙凤呢!”这一句听得邓氏耳根子都软了。笑说:“阿苏的嘴还是那么甜啊!”

说起来邓氏也生的一副好样貌。不同于安氏的婉媚,而是英气逼人。她夫君郑明道反倒生的俊秀。因之这夫妻二人的样貌也是人中上佳,生出来的孩子也是叫人看了眼前一亮。

邓氏令白流苏倍感亲切,因之儿时来郑王府做客,邓氏就颇喜逗弄自己,那时候她和三小姐郑玉书还是很好的玩伴呢。说起郑王府的第三代,倒是人丁兴旺。三房儿媳膝下皆是儿女双全。长房育有两女两男。二房和三房各有一儿一女。四个小姐分别是琴棋书画,四个少爷依次是松柏竹岚。

邓氏忽的想起来什么。忙对身后的嬷嬷道:“去把玉书、玉竹叫来。”嬷嬷点头应了,便悄然退出去寻两位小姐少爷。白流苏不明所以,便静静听着母亲与邓氏继续说着家常。

因贵妇人们的席位一字排开,呈一个弯月的形状正对着戏台。白流苏不能将其他人的神色看的仔细。索性就拿起桌上的芙蓉糕,小口小口的喂着泽言吃。突然一只纤纤玉手就按住了白流苏伸出去的手,银铃般的声音从头顶响起:“这位妹妹怎么这般面熟哩?”

白流苏闻声,嘴角止不住微微扬起,这声音过了五年了还是没有变,依旧充满灵气,依旧动听,让人听了不由自主的高兴。她抬起头来望着来人,眼光闪烁竟有些泪花。若说这世上除了亲人还有谁掏心窝子的待她。恐怕便只有眼前这位女子了。

*************************

“阿蛮~”这一声喊出来连白流苏自己都惊讶了,没想到她的声音竟然如此哽咽。站在对面的郑玉书也不由自主的红了眼圈,赌气的拍了下白流苏的手背。骂道:“坏阿苏,还是改不了口吗?”

小时候白流苏口齿不清,第一次见到郑玉书又听混了她的名字,竟把她当成了郑玉画,那时候郑玉书气的直接给了五岁的白流苏一个爆栗,后来白流苏便哭闹着一直唤郑玉书“阿蛮”。说她是野蛮人,两人同她们的母亲一样。不打不相识。

白流苏破涕为笑道:“改不了了,阿苏也不想改了。”一旁的五少爷郑玉竹反倒比他姐姐沉稳许多,安慰说:“白姐姐,你走了以后姐姐还念叨过你好多回呢。”

邓氏和安氏看着小儿女们重逢的情状,不由得动容。还是邓氏拍了拍自家女儿,打发她带着白流苏跟白泽言一道去花园玩耍。郑玉书欣喜的应了,牵着白流苏的手就走在前头。沉稳的郑玉竹则牵着白泽言,跟在两位姐姐的后头。

安氏看着孩子们离去,回头笑着对邓氏说道:“这俩孩子,一个像你,一个像郑三爷。”邓氏也笑的一脸满足,女孩活泼跳脱惹人喜爱,男孩沉稳内敛让人放心。只可惜安氏的儿女同她的儿女年龄并不相称,否则做成亲家,亲上加亲便是锦上添花了。

话说白流苏任由郑玉书牵着,一路上听她唧唧呱呱说了一长串,尽是上京的生活。郑玉书初次见白泽言,不过泽言生的可爱,对郑玉书提的问题都对答如流,很快两个人便相熟起来。郑玉竹带着白泽言去花厅看画,而郑玉书牵着白流苏来到花园里的一处暖阁,阁外一池莲荷开的正好,名门贵女们正在暖阁里玩着投壶之类的闺中游戏,不亦乐乎。

此情此景太熟悉,白流苏不由得想起几年前那个月夜,她曾在郑王府初次遇见阿央的场景,突然心中一动,很想去旧时地看上一看。然郑玉书刚带着白流苏进来,屋里的贵女们都停下了动作,朝向她们俩看去。

郑玉书甜甜一笑道:“我同各位介绍下,这位是吏部郎中家的女儿白流苏。”贵女们纷纷明白了过来,一一上前来见礼,白流苏亦照着嬷嬷教过的规矩回礼。这时候郑家嫡长女郑玉琴带着妹妹和表妹云想容从内阁走了出来。

“三妹妹,什么事这么热闹?”

郑玉书忙拖着白流苏走到郑玉琴身边,又把方才的话说了一次,末了还添了一句道:“大姐姐,你可记得她就是我小时候的玩伴阿苏呀。”

几个姐妹了然的点了点头,当年郑玉书跟白流苏玩的极好,几个姐妹也有映像的。只不过当时爹娘都教导她们注重身份,莫要随意与人来往。所以同白流苏之间并不亲近。如今白流苏的身份和当年比起来,可就是云泥之别了。

云想容大眼睛直直盯着白流苏,冷不等的问了一声道:“你可是从燕北来的那位白流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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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不丁被人问起,白流苏微微有些惊讶,不由得打量起云想容来。只见她穿着一身红色的袄裙,衬得皮肤白皙明丽,丹凤眼睛里满满的生机,一股子天生的娇贵从眸子里散开。只是那副居高临下的表情实在让人不大欢喜。

郑玉书看出了白流苏的困惑,便解释道:“这是我四姑姑家的长女云想容,我的大表妹。”

未及郑玉书说完,云想容立刻说道:“我乃云王府嫡女云想容。”语气中透着高傲,似乎还带着些许敌对的意思。

白流苏莫名的感受到了来自云想容的敌对,只是她无论如何都想不到初次见面,为何云想容会如此。不过对方特地强调她云王府嫡女的身份,就是为了说明她比自己高贵。这种人宁愿顺着,也不必与她发生口角。

于是白流苏十分明了的跟云想容见礼。没料到云想容一侧身避开了白流苏的行礼。此刻众人都看出来云想容是故意对白流苏不待见了。郑玉书心中藏不住话,忙问道:“想容妹妹,你这是干什么?”

白流苏不愿惹得郑玉书同姐妹争执,便扯了扯郑玉书的衣袖,示意她不必出头。云想容不理会郑玉书的话,直直看向白流苏,问道:“听说你们这一路返京,是神王殿下一路护送回来的?”

白流苏立刻听出来话里的酸意了。难怪第一次见面云想容就要对自己充满敌意。原来是少女怀春,不巧那良人正好是神王殿下。偏偏她回京的时候,的确跟随着神王殿下的大军一道回来的,难免外人会这么看。

“怎敢劳动神王殿下护送,只不过我家舅舅同神王殿下同行,爹爹和我们又正好和舅舅同行罢了。”白流苏几句撇清关系。云想容的脸色这才缓和下来。转身不理会白流苏,自回了内阁。

郑家几个姐妹面面相觑,皆有些讪讪的。她们这位大表妹被四姑姑几乎是宠上了天。这份高傲已经见怪不怪。郑玉书忿忿道:“你看她是什么态度!”转头连忙安慰白流苏道:“阿苏,我们不理她,我带你去投壶玩。”

说完牵着白流苏去了暖阁一角,和丞相府家的小姐们凑在一起玩起投壶来。白流苏在心中长舒一口气,不由得埋怨起龙千玺来,真是凭白受一份冤枉了。安静站在一旁不语,看着郑玉书屡投屡败,到最后气的郑玉书丢了羽箭,气鼓鼓的说:“今日这投壶也跟我做对!”

丞相府的几个小姐脸色一正,都以为郑玉书是真的生气了。欲言又止,投壶的动作也停下来了。白流苏无奈的笑笑,知道郑玉书并非是生别人的气,而是生她自己的气。赶紧上前一步岔开话题:“我走的时候你种下的那朵兰花,如今还活着吗?”

郑玉书果然被白流苏的问题吸引,眼睛亮亮的回答道:“当然还在了,现在它长得可好看了,我带你去瞧瞧。”说完就牵着白流苏朝门口走去。几位丞相府的小姐朝着白流苏投去感激的眼神,白流苏淡笑的回以点头,便跟着郑玉书一起出来看她的兰花。(未完待续)

115、玉书

两人并肩出了暖阁,郑玉书侧身拍了拍白流苏的手臂安慰道:“你莫要和想容一般见识,她自幼被四姑姑宠惯了,在家里头深得祖母的宠爱,这番脾气,对谁都是一样的。”

白流苏知道郑玉书是怕自己放进心上了,会意的笑笑打趣道:“谁不知道郑王府的三小姐是这家中最受宠的孩子,怎么今日反倒自谦起来了。”

郑玉书叹了口气,两人沿着荷花池子往前走“那是从前,自从四姑姑家的云想容出世,我可就拱手让贤了。谁让她四岁便能识文断字,是个天才童女又长的如花似玉。”白流苏从郑玉书的口气里听出酸溜溜的味道来,当年她年纪尚小,离开京城的时候并没有同这位云王府的嫡女见过。没想到竟然是位小才女。

只不过这位才女的脾气,可真是不敢恭维。白流苏忍不住吐了吐舌头,若是照前世自己的脾性,今日恐怕已经同云想容扭打起来了吧。这边白流苏尚在愣神,郑玉书已经自顾自的把话接了下去:“今日祖母寿宴,一向从不参加此类宴席的神王殿下和天师居然双双到场,大家都觉得惊奇。想容妹妹对神王殿下有意,已经是我们都知道的事情。你这次可算是撞上了。”

郑玉书颇为怜悯的看了白流苏一眼,谁让白流苏恰好和神王殿下同行呢。要知道神王殿下这么多年来从未与哪个女子同行过。即便白流苏只不过是坐在自家马车中,跟在大军里,那也足够令云想容不快了。

白流苏倒是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来。偏头问道:“说起来,阿蛮你下个月就该及笄了吧。”听白流苏一说,郑玉书的脸立刻红了起来,忙轻手推了白流苏一把。在大庆,女子及笄之后,就意味着离成亲不远了。所以郑玉书不自觉的想到了那里。

“哎呦,我不过是问及笄的事情。你脸红什么?”白流苏忍不住调笑起来,心里却已经在想着该给阿蛮准备什么样的及笄礼物才好。毕竟是她珍重的人。绝对不能马虎了。郑玉书被她说的恼了,伸手就去打她。

正好花园里头没有别人,只几个贴身丫头远远跟在后头,两个姑娘一路打闹。来到了郑玉书栽种兰花的花房。说起来那朵兰花也并非什么珍稀异种。只是某次下雨天,她和阿蛮一起在墙脚发现的普通野兰。

当时那小花像个垂死之人一般,躺在污泥当中,白流苏断定这花死了,阿蛮却执意把它挖了出来,栽种在花房里,精心呵护。没想到这小野兰居然起死回生了。

“想当初还是朵垂死的野兰,如今到被你养的亭亭玉立,颇有大家闺秀的气质了。”白流苏不由得感叹道。

郑玉书不语。只是盯着兰花,顺手拿起花洒灌溉,她的眼神中似乎闪烁着某种不知名的亮光:“只要坚持。总会有想要的结果。”

白流苏深深看了阿蛮一眼,这位看似天真活泼没有受过一点风吹雨打的王府三小姐,恐怕真正的经历,是外人不可知的。便是她这位闺中密友,也不能完全知道,这几年在阿蛮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总觉得她似乎还是当初那个天不怕地不怕,心里从不藏事的女娃娃。又似乎有的时候阿蛮不再是从前那个阿蛮了。

****************************

贵女们还在暖阁中嬉戏,少爷们也在画厅作乐。白流苏跟郑玉书这两个久别重逢的闺中密友终于有机会在花房里说些悄悄话。两人便像小时候一样,大大咧咧的撩起裙摆,坐在花架之上,悬空的双脚一荡一荡,分外惬意。

“阿苏,你将来想嫁个什么样的男人?”安静了许久,白流苏忽然听到阿蛮的声音从身边传来。不似往常的俏皮,这声音里带了些不安和希冀。

想来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丫头也终于知道担心自己的姻缘了。白流苏唇角牵起一抹弧度,反问道:“阿蛮想要嫁个什么样的人呢?”

郑玉书不高兴起来,侧过头皱眉道:“是我先问的,阿苏不要耍赖。”言罢就要来掐白流苏的软腰,她最怕这个,不得不举手投降。“我说我说!”

“说起来,自古儿女的姻缘有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便是我想嫁一个男子,若爹娘都不同意,想也是白想呀。”白流苏胡乱搪塞了一个答案。实际上,她对男女之情的信心早在前世死去的时候消失殆尽了。这辈子她宁愿孤独终老,也不愿再尝背叛的滋味。

思及此不由得皱了皱眉头。郑玉书并未能注意到白流苏的小表情,只不过皱了皱眉头道:“阿苏真是胆小。我便只要嫁我喜欢的男子,若是被逼婚,定会剪了头发做姑子!”

白流苏却抓住了郑玉书话里头的破绽来:“我竟不知道阿蛮已经有喜欢的男子了。”说完神色**的盯着郑玉书看去。吓得郑玉书满脸通红,立刻去捂住白流苏的嘴:“你可真是个口没遮拦的,我只说要嫁我所爱,何曾说过有喜欢的男子?”

白流苏费力扒下郑玉书的手来,喘了口气问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男子?”被白流苏这么一问,郑玉书的表情又严肃起来:“只求一生一世一双人,他待我十分心思,我倾尽一生对他好,绝不辜负。”

白流苏十分惊讶的望着郑玉书,一生一世一双人对于一个女子而言根本就是奢求。大庆的男人有哪个不是三妻四妾。便是邓氏和郑三老爷这般恩爱的,老王妃还给郑三老爷送了个姨娘呢。像自家爹娘,若非白老太太并不上心,爹爹房中早就妖孽丛生了。

想到这里,白流苏又松了口气,好在爹爹的心思从来没有从母亲的身上移开过。只是白流苏不曾想到,即便他爹爹不想,偏偏有人硬是送上门来。

“阿蛮,我真佩服你。”言罢,白流苏还似模似样的对郑玉书做了个揖,把她给逗笑了。“你呀,惯会取笑我呢。只不过我说的,可是认真的。”

白流苏不由得叹了口气,阿蛮的想法终究是不可能实现的,王府之女,婚姻大事从来由不得自己,更何况阿蛮的品貌在众女之中乃是最好的。她的婚姻便是邓氏和郑三老爷都做不得主,全看老王爷和老王妃的安排,可是依着阿蛮的性子,若是真到了那一天,白流苏不敢继续想下去。

*****************************

白流苏这一声叹息,花房顿时冷情了起来。这时候长欢在外头叩门道:“小姐,郑大小姐请郑三小姐和你一起回暖阁对诗呢。”

郑玉书一听对诗便不耐烦道:“不去!”白流苏摇摇头劝道:“你今日是主人,若是你不去,丞相府的几位小姐便以为方才真是把你惹恼了,这往后若是生了嫌隙该如何是好?”

郑玉书苦着一张脸,烦躁的绞着手帕:“这种诗会何必参加,反正每次都是云想容夺得魁首出尽风头,少我一个不少多我一个也不多。”

白流苏不知道的是,郑玉书人如其名,这几年来在贵女之中也是小有才名,偏偏姑姑家的云想容总是在任何一场比试中都压她一头,让她总是担个万年老二的名头。所以一听说诗会,郑玉书本能的拒绝。

“这云想容果真是这般厉害的人物?”白流苏倒是生出一分好奇来。郑玉书突然想到一个注意,便冲外头候着的丫头环佩道:“你去暖阁问来题目,我们写了送去。”这样一来既不必让丞相府的小姐们误会,又不用去看云想容那副高傲的样子。

环佩只好遵命,前往暖阁要题目。白流苏依旧陪着郑玉书在花房中转悠。突然在一排花架上看到一株有花无叶的奇花,开的甚是妖艳,更令白流苏觉得奇怪的是,那花明明没有香气,可就是完全吸引住了白流苏的眼睛,不似牡丹的华贵,不似莲花的清高,偏生开的极具妖魅,张狂如最放肆的舞姬。

忍不住伸手要去触碰,可是手方伸出去一半,立刻一阵风从指尖划过,一颗砂砾打在白流苏的指尖,让她突然一痛。

“啊!”她忍不住轻声呼了出来,这声音自然惊动了背对着她的郑玉书,郑玉书连忙转过身来问询:“发生了何事?”

白流苏的表情立刻严肃起来,方才她分明感受那到不是一阵怪风,而是一颗砂砾带起的风势,冷声道:“这花房里还有人!方才我的手被砂砾打中了!”

郑玉书闻言,立刻将白流苏护在身后,警惕的打量四周,喊道:“何人胆敢藏在王府的花房之中?还不赶快出来见我!”

“两位不必惊慌。”一声温润如玉石听泉的声音传来,那人白衣翩翩从一片茶花中走出来,跟随其后的还有一个玄衣男子。郑玉书惊得捂住嘴巴,瞪大眼睛看着对面的二人。

神王殿下和天师怎么会在自家的花房里!

倒是白流苏已经习惯了他俩的出场方式,扯了扯郑玉书的衣袖,拉着她一起给龙千玺和未央行礼“见过神王殿下,天师。”

未央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无奈,知道自己的身份后,终究免不了这一番俗礼,摆摆手,让两个女孩起身。龙千玺黑着脸道:“也不问问是什么花,就敢随手去碰,你的命就这么硬朗?”

虽然是神王殿下,但是白流苏还是被他这语气弄得老大不高兴,不就是一朵花嘛,花房的主人阿蛮都没说什么,他不高兴个什么劲儿!(未完待续) 2k阅读网

116、斗诗(一更)

尽管心里头不悦,但是白流苏到底不敢惹了这位战神。只得低头不语。龙千玺见她这副情状,脸更加黑了,也不知道是在气白流苏还是在气自己。未央则是一脸焦急,不顾郑玉书还在旁边,就走上前想要看看白流苏的手。

白流苏倒退了几步,略有些惊讶的望着未央道:“天师,这是要做什么?”未央神色一黯,这才注意到阿苏毕竟长大了,男女有别。尴尬的定在原地,解释道:“你刚才要碰触的花,是彼岸花。”

未央还没有说完,郑玉书就惊叫了一声,忙拿起白流苏的手查看:“天啊!阿苏,快让我看看碰到了哪里?”

白流苏不明所以,任由阿蛮把自己的双手翻来翻去,疑惑的问道:“彼岸花怎么了?难道这花是碰触不得的吗?”

郑玉书一反往常的天真烂漫,跟着龙千玺一样黑脸道:“当然碰触不得,这可是剧毒的花,触之即伤,便是我郑王府也只有一颗解药!你可真是不知者无畏!”

未央怕白流苏没听明白便继续解释道:“彼岸花产自西域,是一种奇毒无比的花,在西域也是珍稀无比,它的解药只有西域曼陀罗公主的血。放眼大庆只有郑王府有一颗,皇宫之中有一颗。阿苏,方才若不是千玺救你,此刻你已经一命呜呼了。”

听了未央的解释,白流苏这才后怕起来。刚刚那一瞬就是生死之间了。不由得讪讪看向龙千玺,认真的行礼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龙千玺黑了好久的脸色方才好了些。不过闷闷的说道:“下次收起你的好奇心。”白流苏这会儿心里就只剩下后怕了,跟着点了点头。

四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的站在花房中,四周又恢复到了寂静,白流苏这才注意到,孤男寡女似乎不太合适,便低声道:“既然殿下和天师在这里赏花,我跟阿蛮还是去别处好了。”她这话一说出来。阿蛮立刻就笑了。

因之阿蛮笑的十分大声,白流苏跟着脸红起来。祖宗啊。你这个时候笑这么大声,是巴不得被人听见吗?阿蛮当然知道白流苏心中想的是什么。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解释道:“今日若是换成别的男人出现在花房,我自然是要跟你避一避的。”

阿蛮这话白流苏瞬间就听懂了。换成别的男人,被外人撞见了就有辱声名。但是今天她跟阿蛮撞见的是龙千玺跟阿央。就算被撞见。也绝对发生不了什么。只是因为他们俩是大庆最优秀的青年才俊,再无旁人可以与之争锋。

便是被撞见,别人也不喜欢自己和阿蛮与他们扯上半点**的关系,宁愿当作没有看见。除此之外,凭她们四人的品行,也不会发生什么误会。见过私会是四个人一起的吗?白流苏想通此节也淡定了下来。

恰好这个时候,环佩也要到题目回来了。一进门便瞧见四个人对立站着,不过到底是郑王府三小姐的贴身大丫鬟,很快镇定下来。向郑玉书介绍着诗会的题目。

*************

“咏花?”郑玉书一听又皱眉了,嚷道:“怎么又要咏花,就不能换个别致些的题目?”

白流苏知道阿蛮又是在闹脾气了。便劝解道:“咏花就咏花吧,这个题目看似简单,实则很难。既是被无数人用过的题目,想要推陈出新可就难了,阿蛮想怎么写?”

郑玉书瞥了阿苏一眼,早就知道她是有意解围。偏生她今日就是不想作诗,便顺势坐在一旁的藤花秋千上找借口:“便是我想写。这里也没有笔墨纸砚啊。我看我们还是自己玩自己的好了。”

白流苏不懂阿蛮怎么突然出尔反尔,扭扭捏捏起来。此时她还没有注意到郑玉书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飘向未央。因之她是王府嫡女,这份心情被压抑的极好。可是她从没想到有一天竟能和未央在花房中相处这么久,心里头早就乱成麻,哪里还有什么心思作诗呢。

再说,若是这诗又被云想容超过,在未央面前该是多丢脸的事情。郑玉书第一次认怂了。她不想参加。谁知道白流苏这会儿完全看不懂她的小心思。居然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来。

只见白流苏把丝帕往花架上一铺,再摘了好几朵红艳艳的百里杜鹃放在一旁的白瓷茶盅里。郑玉书好奇的看着白流苏一系列动作,问道:“阿苏,你这是在干什么?”

白流苏正要张口解答,被龙千玺抢了先:“这是杜鹃花墨。”白流苏抬头看了龙千玺一眼,流露出一瞬遇见知音的欣喜来。转头又冲阿蛮道:“你来念诗,我用花墨帮你誊抄在这丝绢上,不就成了。”

郑玉书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今日是赶鸭子上架,下不来了。未央偏头看向这个苦着脸的郑三小姐,从前他鲜少参加宴会,并不知道王公之中,竟还有同阿苏一样有趣的女孩。从前他偶然有那么几次见到郑三小姐,总是一副体面端庄的样子,现在想来,恐怕是迫于形势装装样子吧。

不忍白流苏的花墨白费,未央开口道:“素闻郑三小姐才名在外,怎么今日吝啬笔墨了?”郑玉书脸色腾地就红了,支支吾吾道:“天师,我只是徒有虚名……”

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郑玉书对上未央澄澈的眼睛,就仿佛要被吸进去了一般。她自认生下来还没有这般小儿女情态过。饶是白流苏再迟钝也看出来了些端倪。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道:“我们阿蛮是不敢跟云小姐比呢。”

郑玉书被白流苏一语道破心事,反倒安定了下来,起身走到白流苏身边:“谁说我怕了,比就比!”

未央和龙千玺立在一旁,白流苏调好了花墨静候。郑玉书偏头看那株彼岸花,外头的阳光透过百花窗格洒进了花房,好像给四个人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空气里是各种各样的花香混合,熏得人有些微醉。

“阿苏,我开始念了,你写吧。”郑玉书一声吩咐,四个人都看向铺在花架上的丝帕。郑玉书便娓娓道来。

*******************

花厅之中,戏子们已经唱完了三处折子戏,丑角出来表演滑稽戏来逗各位夫人们开心。老王妃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转头隔着怀玉长公主问长媳百里氏道:“孩子们这会儿都在做什么呢?”

百里氏早料到老王妃有此一问,她不是好奇孩子们在做什么,而是暗中点醒自己,注意别让小姐少爷们在王府里出了什么差池。不过百里氏主持中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条不紊的回答道:“松儿带着弟弟和各府公子们在画楼看画作诗。琴儿也带着妹妹和各府的小姐们在暖阁玩耍。听说这会儿姐妹们在斗诗呢。”

提到斗诗,丞相夫人插口道:“这次定是云王府的想容小姐又要夺得头筹了。”这一句正好说到了老王妃和郑明月的心里头。两人均是一笑。怀玉长公主静静瞧着,并没有把众人的话听进去。目光却是有意无意的越过几位夫人,看向隔着好几个座位的安氏。

安氏正跟邓氏说起在燕北时候的遭遇,邓氏听得又生气又替安氏心疼。突然安氏顿住,只觉得一道视线锁在自己身上,让她不由自主的吓出一声冷汗来。等她抬头去寻找这一抹视线的时候,又没有了踪迹。

邓氏不知道安氏是怎么了,伸手拿帕子在安氏面前晃了晃道:“你是怎么了?突然就不说话了。”安氏这才回过神来道:“我是累了。”

邓氏了然的点点头道:“也是,你这有孕在身,也是难为你了。”安氏止住了话头。深吸了口气,心中暗道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偏头问邓氏道:“我瞧着,邓姐姐这些年可过的好呢。”

安氏话一说完,邓氏就笑了,她的脸上像一朵牡丹一样绽放,全是神采奕奕。跟着滔滔不绝的说起自己的一双儿女来。女儿郑玉书继承了她的容貌,同时又继承了她爹爹的英气。端庄又不失灵气,虽未及笄,已经有好几个一品大员家的夫人问询起亲事来。儿子郑玉竹更是沉稳持重,去年便过了童子试,还是头名。

安氏也不由得感叹道:“邓姐姐是个颇有福气的。”邓氏笑着说道:“妹妹经历大难,必有后福的。何况现在肚里还有了一个,这可是老天爷送来的礼物呢。”

“是呀。”安氏不由得抚上自己的腹部,颇有些沧海桑田的意味来。她目光转向戏台上那个丑角,喃喃道:“没想到还会再回到上京来。”她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还有什么在等待她。安氏更加不知道多年前一场小小的误会将会在日后给她带来巨大的灾难和麻烦。

在座的众夫人也没有想到,今日暖阁诗会,云想容居然破天荒,头一回输给了郑玉书。而白流苏亦在这场诗会中,凭借丝帕手书一战成名,获得了京中贵女们的肯定。

云想容咬着嘴唇盯着那丝帕上的咏花诗,以往郑玉书的诗喜欢掉书袋,底蕴十足。而她惯会剑走偏锋,推陈出新,往往胜了郑玉书一分气势。

没想到今日郑玉书一改往日的风格,全诗写的气势磅礴,细看来又是缠绵悱恻。与她的诗放在一起高下立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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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心里头不悦,但是白流苏到底不敢惹了这位战神。只得低头不语。龙千玺见她这副情状,脸更加黑了,也不知道是在气白流苏还是在气自己。未央则是一脸焦急,不顾郑玉书还在旁边,就走上前想要看看白流苏的手。

白流苏倒退了几步,略有些惊讶的望着未央道:“天师,这是要做什么?”未央神色一黯,这才注意到阿苏毕竟长大了,男女有别。尴尬的定在原地,解释道:“你刚才要碰触的花,是彼岸花。”

未央还没有说完,郑玉书就惊叫了一声,忙拿起白流苏的手查看:“天啊!阿苏,快让我看看碰到了哪里?”

白流苏不明所以,任由阿蛮把自己的双手翻来翻去,疑惑的问道:“彼岸花怎么了?难道这花是碰触不得的吗?”

郑玉书一反往常的天真烂漫,跟着龙千玺一样黑脸道:“当然碰触不得,这可是剧毒的花,触之即伤,便是我郑王府也只有一颗解药!你可真是不知者无畏!”

未央怕白流苏没听明白便继续解释道:“彼岸花产自西域,是一种奇毒无比的花,在西域也是珍稀无比,它的解药只有西域曼陀罗公主的血。放眼大庆只有郑王府有一颗,皇宫之中有一颗。阿苏,方才若不是千玺救你,此刻你已经一命呜呼了。”

听了未央的解释,白流苏这才后怕起来。刚刚那一瞬就是生死之间了。不由得讪讪看向龙千玺,认真的行礼道:“救命之恩,没齿难忘。”

龙千玺黑了好久的脸色方才好了些。不过闷闷的说道:“下次收起你的好奇心。”白流苏这会儿心里就只剩下后怕了,跟着点了点头。

四个人就这么面对面的站在花房中,四周又恢复到了寂静,白流苏这才注意到,孤男寡女似乎不太合适,便低声道:“既然殿下和天师在这里赏花,我跟阿蛮还是去别处好了。”她这话一说出来。阿蛮立刻就笑了。

因之阿蛮笑的十分大声,白流苏跟着脸红起来。祖宗啊。你这个时候笑这么大声,是巴不得被人听见吗?阿蛮当然知道白流苏心中想的是什么。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声解释道:“今日若是换成别的男人出现在花房,我自然是要跟你避一避的。”

阿蛮这话白流苏瞬间就听懂了。换成别的男人,被外人撞见了就有辱声名。但是今天她跟阿蛮撞见的是龙千玺跟阿央。就算被撞见。也绝对发生不了什么。只是因为他们俩是大庆最优秀的青年才俊,再无旁人可以与之争锋。

便是被撞见,别人也不喜欢自己和阿蛮与他们扯上半点**的关系,宁愿当作没有看见。除此之外,凭她们四人的品行,也不会发生什么误会。见过私会是四个人一起的吗?白流苏想通此节也淡定了下来。

恰好这个时候,环佩也要到题目回来了。一进门便瞧见四个人对立站着,不过到底是郑王府三小姐的贴身大丫鬟,很快镇定下来。向郑玉书介绍着诗会的题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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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咏花?”郑玉书一听又皱眉了,嚷道:“怎么又要咏花,就不能换个别致些的题目?”

白流苏知道阿蛮又是在闹脾气了。便劝解道:“咏花就咏花吧,这个题目看似简单,实则很难。既是被无数人用过的题目,想要推陈出新可就难了,阿蛮想怎么写?”

郑玉书瞥了阿苏一眼,早就知道她是有意解围。偏生她今日就是不想作诗,便顺势坐在一旁的藤花秋千上找借口:“便是我想写。这里也没有笔墨纸砚啊。我看我们还是自己玩自己的好了。”

白流苏不懂阿蛮怎么突然出尔反尔,扭扭捏捏起来。此时她还没有注意到郑玉书的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飘向未央。因之她是王府嫡女,这份心情被压抑的极好。可是她从没想到有一天竟能和未央在花房中相处这么久,心里头早就乱成麻,哪里还有什么心思作诗呢。

再说,若是这诗又被云想容超过,在未央面前该是多丢脸的事情。郑玉书第一次认怂了。她不想参加。谁知道白流苏这会儿完全看不懂她的小心思。居然想出了一个绝妙的办法来。

只见白流苏把丝帕往花架上一铺,再摘了好几朵红艳艳的百里杜鹃放在一旁的白瓷茶盅里。郑玉书好奇的看着白流苏一系列动作,问道:“阿苏,你这是在干什么?”

白流苏正要张口解答,被龙千玺抢了先:“这是杜鹃花墨。”白流苏抬头看了龙千玺一眼,流露出一瞬遇见知音的欣喜来。转头又冲阿蛮道:“你来念诗,我用花墨帮你誊抄在这丝绢上,不就成了。”

郑玉书顿时觉得头皮发麻,今日是赶鸭子上架,下不来了。未央偏头看向这个苦着脸的郑三小姐,从前他鲜少参加宴会,并不知道王公之中,竟还有同阿苏一样有趣的女孩。从前他偶然有那么几次见到郑三小姐,总是一副体面端庄的样子,现在想来,恐怕是迫于形势装装样子吧。

不忍白流苏的花墨白费,未央开口道:“素闻郑三小姐才名在外,怎么今日吝啬笔墨了?”郑玉书脸色腾地就红了,支支吾吾道:“天师,我只是徒有虚名……”

话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郑玉书对上未央澄澈的眼睛,就仿佛要被吸进去了一般。她自认生下来还没有这般小儿女情态过。饶是白流苏再迟钝也看出来了些端倪。忍不住勾了勾唇角道:“我们阿蛮是不敢跟云小姐比呢。”

郑玉书被白流苏一语道破心事,反倒安定了下来,起身走到白流苏身边:“谁说我怕了,比就比!”

未央和龙千玺立在一旁,白流苏调好了花墨静候。郑玉书偏头看那株彼岸花,外头的阳光透过百花窗格洒进了花房,好像给四个人都蒙上了一层淡淡的光晕,空气里是各种各样的花香混合,熏得人有些微醉。

“阿苏,我开始念了,你写吧。”郑玉书一声吩咐,四个人都看向铺在花架上的丝帕。郑玉书便娓娓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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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厅之中,戏子们已经唱完了三处折子戏,丑角出来表演滑稽戏来逗各位夫人们开心。老王妃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转头隔着怀玉长公主问长媳百里氏道:“孩子们这会儿都在做什么呢?”

百里氏早料到老王妃有此一问,她不是好奇孩子们在做什么,而是暗中点醒自己,注意别让小姐少爷们在王府里出了什么差池。不过百里氏主持中馈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条不紊的回答道:“松儿带着弟弟和各府公子们在画楼看画作诗。琴儿也带着妹妹和各府的小姐们在暖阁玩耍。听说这会儿姐妹们在斗诗呢。”

提到斗诗,丞相夫人插口道:“这次定是云王府的想容小姐又要夺得头筹了。”这一句正好说到了老王妃和郑明月的心里头。两人均是一笑。怀玉长公主静静瞧着,并没有把众人的话听进去。目光却是有意无意的越过几位夫人,看向隔着好几个座位的安氏。

安氏正跟邓氏说起在燕北时候的遭遇,邓氏听得又生气又替安氏心疼。突然安氏顿住,只觉得一道视线锁在自己身上,让她不由自主的吓出一声冷汗来。等她抬头去寻找这一抹视线的时候,又没有了踪迹。

邓氏不知道安氏是怎么了,伸手拿帕子在安氏面前晃了晃道:“你是怎么了?突然就不说话了。”安氏这才回过神来道:“我是累了。”

邓氏了然的点点头道:“也是,你这有孕在身,也是难为你了。”安氏止住了话头。深吸了口气,心中暗道一定是自己想多了。偏头问邓氏道:“我瞧着,邓姐姐这些年可过的好呢。”

安氏话一说完,邓氏就笑了,她的脸上像一朵牡丹一样绽放,全是神采奕奕。跟着滔滔不绝的说起自己的一双儿女来。女儿郑玉书继承了她的容貌,同时又继承了她爹爹的英气。端庄又不失灵气,虽未及笄,已经有好几个一品大员家的夫人问询起亲事来。儿子郑玉竹更是沉稳持重,去年便过了童子试,还是头名。

安氏也不由得感叹道:“邓姐姐是个颇有福气的。”邓氏笑着说道:“妹妹经历大难,必有后福的。何况现在肚里还有了一个,这可是老天爷送来的礼物呢。”

“是呀。”安氏不由得抚上自己的腹部,颇有些沧海桑田的意味来。她目光转向戏台上那个丑角,喃喃道:“没想到还会再回到上京来。”她不知道往后的日子还有什么在等待她。安氏更加不知道多年前一场小小的误会将会在日后给她带来巨大的灾难和麻烦。

在座的众夫人也没有想到,今日暖阁诗会,云想容居然破天荒,头一回输给了郑玉书。而白流苏亦在这场诗会中,凭借丝帕手书一战成名,获得了京中贵女们的肯定。

云想容咬着嘴唇盯着那丝帕上的咏花诗,以往郑玉书的诗喜欢掉书袋,底蕴十足。而她惯会剑走偏锋,推陈出新,往往胜了郑玉书一分气势。

没想到今日郑玉书一改往日的风格,全诗写的气势磅礴,细看来又是缠绵悱恻。与她的诗放在一起高下立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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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花房(二更)

众贵女围在桌前,云想容的脸色已经逐渐的暗淡下来,偏生这个时候性格一向刚正的郑玉棋并没有看到她的脸色,自顾自客观的说道:“难得,想容妹妹也有输给玉书的时候,这次的彩头可就全归玉书了。”

本来云想容正拉不下这个面子,突然被郑玉棋这么一点破,她一向高傲的性子,这会儿更加不想认了。郑玉琴看到云想容一副要发作的样子,连忙叉开的话头道:“许是三妹妹今日得见儿时密友,心中大喜,剑走偏锋罢了。”

一旁的四妹郑玉画年纪最小,也是四个人中心思最单纯的,她探身看向桌上那副丝帕,仰着头看向云想容,懵懂道:“反正三姐姐就是赢了呀,不过这幅丝帕可不可以归我呀,我瞧着这绣工和书艺都是一等一呢。”

被郑玉画这么一提,大家也纷纷注意起这幅丝帕来,郑玉琴果断的说道:“这不是玉书的手笔,她也没有这么好的绣工。”郑玉琴刚一说出来,云想容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大声道:“往日玉书行文作诗都不是这个风格,怎的今日突然改天换地了。我倒要去问问,这首诗到底是不是她写的!”

此言一出,就是怀疑郑玉书造假了。本来郑玉琴当云想容是客,加之又是祖母最疼爱的外孙女,这才一让再让。可是这会儿云想容竟公然污蔑自家三妹妹,她这个做长姐的真没办法偏向她了。

二女郑玉棋皱着眉头道:“输了便是输了。怎么这般没有气度?”云想容听了这话立刻不依了,冷笑道:“若真是玉书所作,本小姐甘愿认输。只是今日诗会她连现身都没现身。就说这首诗是她作的,我可不服!”

言罢,云想容转身看向送诗来的环佩道:“玉书现在何处?”环佩一直低头听着云想容同王府其他小姐说话,心里头本来就不高兴,对云想容甚为不喜。可是她毕竟只是个丫头,没有说话的份儿。这会儿被突然问及,她也乐意奉告。反正到时候打脸的还是云想容。

“三小姐和吏部郎中家的白小姐正在花房赏花。这份丝帕手书是我家小姐口述,白小姐亲手书写。”环佩面色平静。慢慢说道。

郑玉画插嘴道:“没想到这白家三小姐的书法技艺和绣工竟到了这般炉火纯青的地步。”这些小姐们尚且不知,白流苏是活了两世的人,又师从神针娘子,她的绣技。只怕有些女子一生都无法企及。而她的书法技艺也同她的绣技一般,与众不同,又难以模仿。

郑玉琴抬手拍了拍云想容的肩膀安慰道:“既然事情都已经弄清楚了。想容妹妹也该明白了。下次诗会再接再厉便是了。”云想容默默不语,身子微抖,她这是气的。郑玉书面有忧色对郑玉棋、郑玉画使了个眼色。

两人会意便带着其他贵女们又投入到其他的游戏当中,众人四下散开,只留下郑玉琴和云想容。环佩得了彩头便返回花房复命,让她留在这看云想容那副被气疯了的尊容,她也乐意。不过她更想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家小姐听听。

************************

环佩回到花房的时候。郑玉书已经命婆子搬了一套藤椅安置在花房的外头,正对着阳光,又在桌上安置了一个棋盘。不是因为她喜欢下棋。而是神王殿下和天师不知怎的,就是看不懂人眼色,赖在花房不走。

这两个仙风化骨一般的美男子,郑玉书和白流苏都想不到用什么法子开口打发。于是便让他二人在外头对弈。自己则和阿苏一起在花房中熬制花茶。

环佩对两位重量级的“门神”行过大礼,便兴冲冲的奔进花房,满脸喜色的对郑玉书道:“小姐今日写的诗可不得了呢。生生压过了云小姐,夺了魁首。您看这都是赢回来的彩头!”环佩喜滋滋的把怀里的彩头一一展示。无外乎是写金簪手镯等闺中物件。

白流苏闻言转头恭喜好姐妹说:“阿蛮,果然厉害!”郑玉书这时候反倒害羞起来,眼光有意无意的瞄向门口那两个安静的美男子。随后她从彩头中随意抓了大半塞给白流苏道:“这里头也有你的一份,若不是你的丝帕手书,我的诗也是不能成的。”

白流苏从善如流的让长欢把东西收了起来。她和阿蛮之间,从来不需要那些客套的礼节。环佩这时候又把暖阁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郑玉书听,尤其是云想容说过的话还有她那不可一世的姿态。还有因为输了憋屈的模样。

郑玉书听后冷笑道:“她便是那个性子,以为这世上是无人能及她的。”白流苏笑着说道:“今日她倒是在阿蛮这儿讨到了苦头。”

“论底蕴才情,郑三小姐自是告于云小姐的。”冷不等一个温润的声音插进来,郑玉书一偏头才发现神王殿下和天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进来。龙千玺跟在未央的身后站定,默默不言。方才那句话是出自未央之口。

白流苏讶异的问道:“你看过阿蛮同云小姐的诗作?”这个问题也正是郑玉书想问的。未央淡淡解释道:“去岁花朝节,众位小姐的诗会,我跟千玺是主考。”

郑玉书这时候才了然道:“原来那个时候,所为神秘主考就是天师你和神王殿下!难怪一直到比试结束,我们都不知主考是何人。去岁的题目,出的可是刁钻的很。”郑玉书回想起来,还有些皱眉。那时候也是到了最后一轮,她被云想容一首剑走偏锋的咏梅夺取了魁首。

未央继续说道:“有的人惯喜锋芒毕露。有的人素爱韬光养晦,只不过假以时日,这两类人的底蕴将会越差越远。”他说道这里便不再往下。

而郑玉书也是听懂了未央的意思。不必计较一时的得失,要做一个笑到最后的人。她抬头,晶亮的眸子直直看向未央,眼神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可惜未央已经低头去看香气氤氲的花茶,生生错过了这一眼万年。

“很香!”龙千玺干脆利落的点明。他出生名门,所用器具食物都是万人之上,能得他一句称赞。说明这花茶真的是上佳了。郑玉书很快回过神来说道:“此茶乃是六月雪煎制了腊月莲,殿下好功夫!”

白流苏十分诧异。方才她陪着阿蛮煎茶,只觉得这茶馨香无比,是她从未闻过的味道。没想到这道茶用了这样的珍稀,因又好奇的问道:“六月如何飞雪?腊月如何生莲?”

****************************

郑玉书也解释不出所以然来。只得干笑道:“所以我跟你说过,我这道茶,天上地下,举世无双了嘛。”

一个清冽的声音传来:“极寒北地,终年飞雪,便是六月是飞雪最纯净最轻盈的时候。酷暑南国,长岁烈日,便是腊月开的莲花最清丽最甘醇。”

龙千玺这般解释着,琥珀般迷离的眼睛直直看着白流苏。令她心上一颤。随即立刻回过神来,喃喃道:“有生之年,若是踏遍大庆江山。赏遍这些壮丽奇景,该多好。”

郑玉书取笑道:“你一个闺中女子,如何能像男儿一般,足踏四方?还是不要做梦的好。”龙千玺深深看了白流苏一眼,在心底悄悄记下了白流苏的愿望。

四人坐在花房外头品茶对弈。因之心思都不在棋局之上,故而和棋了事。也不知是这一日阳光正好。还是郑玉书同未央侃侃而谈,总而言之。过得很是舒心。

直到过了晌午,龙千玺和未央起身告辞。时辰也到了散席的时候。白流苏和郑玉书才随着丫头婆子一起回了花厅。

她们到的时候,戏已经唱完。白流苏走到安氏身边,母女二人对视一笑,安氏关切的问道:“玩的可舒心?”白流苏乖巧的点点头道:“阿蛮今日诗会夺了魁首,我还喝到了阿蛮亲手煎制的花茶哩。”

郑玉书心情大好,邓氏听白流苏这么一说,颇为诧异,随后又笑开了花,十分怜爱的摸了摸自家女儿的头发。

不远处云想容却一直黑着脸静静坐在郑明月的身边,若不是碍于怀玉长公主在场,她恐怕已经拖着自家母亲赶紧回家了。她可不想在郑王府继续丢脸下去了。

“时候也不早了,老身年纪大了,精神头也少了。今日便到这儿吧。”言罢,老王妃转头看向长媳百里氏。百里氏会意,吩咐婆子去为众夫人套车,自己则带着二弟妹、三弟妹送怀玉长公主出门。

安氏带着白流苏静静立在一旁,目送怀玉长公主离去。之后其他夫人也跟着离开。郑玉竹正好牵着白泽言回来,小家伙脸上洋溢着喜色,白流苏不禁问道:“什么事把你高兴成这个样子?”

白泽言美滋滋的答道:“玉竹哥哥今日带我看了好些名家的书画,叫我大开眼界呢!”郑玉竹笑着摸了摸白泽言的头道:“以后来王府玩,哥哥带你看更好好看的!”

白泽言闻言,立刻眼睛放光,仰着头期待的看向安氏,安氏无奈道:“好好好!既然五少爷不嫌弃你,以后便让你姐姐带你来玩耍。”说道这里外头杜嬷嬷走了进来给各位小姐少爷行礼后,对安氏道:“老爷已在前门等候了,夫人我们该回去了。”

安氏点点头,此刻她的确归心似箭。今日见到故友邓氏心中高兴,可是总有一道目光让她极其不舒服。再加上怀了身孕,这精神头,比之老王妃还要差些。

白流苏同郑玉书匆匆道别,便扶着母亲出了王府,果然父亲已在门口等候,一家人上了马车,晃晃悠悠的打道回府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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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贵女围在桌前,云想容的脸色已经逐渐的暗淡下来,偏生这个时候性格一向刚正的郑玉棋并没有看到她的脸色,自顾自客观的说道:“难得,想容妹妹也有输给玉书的时候,这次的彩头可就全归玉书了。”

本来云想容正拉不下这个面子,突然被郑玉棋这么一点破,她一向高傲的性子,这会儿更加不想认了。郑玉琴看到云想容一副要发作的样子,连忙叉开的话头道:“许是三妹妹今日得见儿时密友,心中大喜,剑走偏锋罢了。”

一旁的四妹郑玉画年纪最小,也是四个人中心思最单纯的,她探身看向桌上那副丝帕,仰着头看向云想容,懵懂道:“反正三姐姐就是赢了呀,不过这幅丝帕可不可以归我呀,我瞧着这绣工和书艺都是一等一呢。”

被郑玉画这么一提,大家也纷纷注意起这幅丝帕来,郑玉琴果断的说道:“这不是玉书的手笔,她也没有这么好的绣工。”郑玉琴刚一说出来,云想容就像抓到救命稻草一般,大声道:“往日玉书行文作诗都不是这个风格,怎的今日突然改天换地了。我倒要去问问,这首诗到底是不是她写的!”

此言一出,就是怀疑郑玉书造假了。本来郑玉琴当云想容是客,加之又是祖母最疼爱的外孙女,这才一让再让。可是这会儿云想容竟公然污蔑自家三妹妹,她这个做长姐的真没办法偏向她了。

二女郑玉棋皱着眉头道:“输了便是输了。怎么这般没有气度?”云想容听了这话立刻不依了,冷笑道:“若真是玉书所作,本小姐甘愿认输。只是今日诗会她连现身都没现身。就说这首诗是她作的,我可不服!”

言罢,云想容转身看向送诗来的环佩道:“玉书现在何处?”环佩一直低头听着云想容同王府其他小姐说话,心里头本来就不高兴,对云想容甚为不喜。可是她毕竟只是个丫头,没有说话的份儿。这会儿被突然问及,她也乐意奉告。反正到时候打脸的还是云想容。

“三小姐和吏部郎中家的白小姐正在花房赏花。这份丝帕手书是我家小姐口述,白小姐亲手书写。”环佩面色平静。慢慢说道。

郑玉画插嘴道:“没想到这白家三小姐的书法技艺和绣工竟到了这般炉火纯青的地步。”这些小姐们尚且不知,白流苏是活了两世的人,又师从神针娘子,她的绣技。只怕有些女子一生都无法企及。而她的书法技艺也同她的绣技一般,与众不同,又难以模仿。

郑玉琴抬手拍了拍云想容的肩膀安慰道:“既然事情都已经弄清楚了。想容妹妹也该明白了。下次诗会再接再厉便是了。”云想容默默不语,身子微抖,她这是气的。郑玉书面有忧色对郑玉棋、郑玉画使了个眼色。

两人会意便带着其他贵女们又投入到其他的游戏当中,众人四下散开,只留下郑玉琴和云想容。环佩得了彩头便返回花房复命,让她留在这看云想容那副被气疯了的尊容,她也乐意。不过她更想把这个消息告诉自家小姐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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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佩回到花房的时候。郑玉书已经命婆子搬了一套藤椅安置在花房的外头,正对着阳光,又在桌上安置了一个棋盘。不是因为她喜欢下棋。而是神王殿下和天师不知怎的,就是看不懂人眼色,赖在花房不走。

这两个仙风化骨一般的美男子,郑玉书和白流苏都想不到用什么法子开口打发。于是便让他二人在外头对弈。自己则和阿苏一起在花房中熬制花茶。

环佩对两位重量级的“门神”行过大礼,便兴冲冲的奔进花房,满脸喜色的对郑玉书道:“小姐今日写的诗可不得了呢。生生压过了云小姐,夺了魁首。您看这都是赢回来的彩头!”环佩喜滋滋的把怀里的彩头一一展示。无外乎是写金簪手镯等闺中物件。

白流苏闻言转头恭喜好姐妹说:“阿蛮,果然厉害!”郑玉书这时候反倒害羞起来,眼光有意无意的瞄向门口那两个安静的美男子。随后她从彩头中随意抓了大半塞给白流苏道:“这里头也有你的一份,若不是你的丝帕手书,我的诗也是不能成的。”

白流苏从善如流的让长欢把东西收了起来。她和阿蛮之间,从来不需要那些客套的礼节。环佩这时候又把暖阁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给郑玉书听,尤其是云想容说过的话还有她那不可一世的姿态。还有因为输了憋屈的模样。

郑玉书听后冷笑道:“她便是那个性子,以为这世上是无人能及她的。”白流苏笑着说道:“今日她倒是在阿蛮这儿讨到了苦头。”

“论底蕴才情,郑三小姐自是告于云小姐的。”冷不等一个温润的声音插进来,郑玉书一偏头才发现神王殿下和天师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走了进来。龙千玺跟在未央的身后站定,默默不言。方才那句话是出自未央之口。

白流苏讶异的问道:“你看过阿蛮同云小姐的诗作?”这个问题也正是郑玉书想问的。未央淡淡解释道:“去岁花朝节,众位小姐的诗会,我跟千玺是主考。”

郑玉书这时候才了然道:“原来那个时候,所为神秘主考就是天师你和神王殿下!难怪一直到比试结束,我们都不知主考是何人。去岁的题目,出的可是刁钻的很。”郑玉书回想起来,还有些皱眉。那时候也是到了最后一轮,她被云想容一首剑走偏锋的咏梅夺取了魁首。

未央继续说道:“有的人惯喜锋芒毕露。有的人素爱韬光养晦,只不过假以时日,这两类人的底蕴将会越差越远。”他说道这里便不再往下。

而郑玉书也是听懂了未央的意思。不必计较一时的得失,要做一个笑到最后的人。她抬头,晶亮的眸子直直看向未央,眼神中是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可惜未央已经低头去看香气氤氲的花茶,生生错过了这一眼万年。

“很香!”龙千玺干脆利落的点明。他出生名门,所用器具食物都是万人之上,能得他一句称赞。说明这花茶真的是上佳了。郑玉书很快回过神来说道:“此茶乃是六月雪煎制了腊月莲,殿下好功夫!”

白流苏十分诧异。方才她陪着阿蛮煎茶,只觉得这茶馨香无比,是她从未闻过的味道。没想到这道茶用了这样的珍稀,因又好奇的问道:“六月如何飞雪?腊月如何生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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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玉书也解释不出所以然来。只得干笑道:“所以我跟你说过,我这道茶,天上地下,举世无双了嘛。”

一个清冽的声音传来:“极寒北地,终年飞雪,便是六月是飞雪最纯净最轻盈的时候。酷暑南国,长岁烈日,便是腊月开的莲花最清丽最甘醇。”

龙千玺这般解释着,琥珀般迷离的眼睛直直看着白流苏。令她心上一颤。随即立刻回过神来,喃喃道:“有生之年,若是踏遍大庆江山。赏遍这些壮丽奇景,该多好。”

郑玉书取笑道:“你一个闺中女子,如何能像男儿一般,足踏四方?还是不要做梦的好。”龙千玺深深看了白流苏一眼,在心底悄悄记下了白流苏的愿望。

四人坐在花房外头品茶对弈。因之心思都不在棋局之上,故而和棋了事。也不知是这一日阳光正好。还是郑玉书同未央侃侃而谈,总而言之。过得很是舒心。

直到过了晌午,龙千玺和未央起身告辞。时辰也到了散席的时候。白流苏和郑玉书才随着丫头婆子一起回了花厅。

她们到的时候,戏已经唱完。白流苏走到安氏身边,母女二人对视一笑,安氏关切的问道:“玩的可舒心?”白流苏乖巧的点点头道:“阿蛮今日诗会夺了魁首,我还喝到了阿蛮亲手煎制的花茶哩。”

郑玉书心情大好,邓氏听白流苏这么一说,颇为诧异,随后又笑开了花,十分怜爱的摸了摸自家女儿的头发。

不远处云想容却一直黑着脸静静坐在郑明月的身边,若不是碍于怀玉长公主在场,她恐怕已经拖着自家母亲赶紧回家了。她可不想在郑王府继续丢脸下去了。

“时候也不早了,老身年纪大了,精神头也少了。今日便到这儿吧。”言罢,老王妃转头看向长媳百里氏。百里氏会意,吩咐婆子去为众夫人套车,自己则带着二弟妹、三弟妹送怀玉长公主出门。

安氏带着白流苏静静立在一旁,目送怀玉长公主离去。之后其他夫人也跟着离开。郑玉竹正好牵着白泽言回来,小家伙脸上洋溢着喜色,白流苏不禁问道:“什么事把你高兴成这个样子?”

白泽言美滋滋的答道:“玉竹哥哥今日带我看了好些名家的书画,叫我大开眼界呢!”郑玉竹笑着摸了摸白泽言的头道:“以后来王府玩,哥哥带你看更好好看的!”

白泽言闻言,立刻眼睛放光,仰着头期待的看向安氏,安氏无奈道:“好好好!既然五少爷不嫌弃你,以后便让你姐姐带你来玩耍。”说道这里外头杜嬷嬷走了进来给各位小姐少爷行礼后,对安氏道:“老爷已在前门等候了,夫人我们该回去了。”

安氏点点头,此刻她的确归心似箭。今日见到故友邓氏心中高兴,可是总有一道目光让她极其不舒服。再加上怀了身孕,这精神头,比之老王妃还要差些。

白流苏同郑玉书匆匆道别,便扶着母亲出了王府,果然父亲已在门口等候,一家人上了马车,晃晃悠悠的打道回府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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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8、往事(一更)

白致远今日有些微醺,幸而白流苏早就料到了父亲会被灌酒,因而早让小厮备好了干净的衣衫。彼时出王府之前,白致远已在净房换下了干净衣服,仔细的梳洗了一番。他可不想这身酒气让安氏不舒服。

一上车,白致远就问询起今日在王府的事情。“可有被人欺负?其他各府的夫人待你可好?”安氏淡淡笑道:“怎么老是觉得我会被欺负?”

白致远一边挽起安氏的垂发,一边心有余悸的回答道:“我这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白流苏忍不住捂了弟弟的眼睛,脸色通红道:“哎呀,非礼勿视,非礼勿听啦。”

夫妻俩这才注意到一双儿女还在车里头呢,白致远干咳了一声,正襟危坐,转头来问白流苏和白泽言今日玩的可开心。白泽言头一回高兴的像个猴子一般,不停说着玉竹哥哥多好多好,王府里收藏的书画多好多好。

一家人静静听着白泽言手舞足蹈,说的兴起。车厢里时不时传来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倒是郑明月带着云想容这一边可就没那么开心了。云想容诗会居然输给了郑玉书,这件事令郑明月十分诧异。

“容儿,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云想容实在不甘心提起这一次失败,奈何又架不住母亲问询。当郑明月听到白流苏手书丝帕获赞的时候,不由得紧蹙眉头,她心中隐隐有一丝不安的想法。

神王殿下和天师除了天子宴席。其他几乎概不参加。怎的这吏部郎中家的女儿一来,他俩就跟着来了?思及此郑明月又问道:“你说玉书带着白家那位姑娘去花房是什么时候?”

云想容不知道母亲为什么会问起这件事来,不过依旧回忆道:“大概是辰时。”她的回答立刻让郑明月心中警铃大作。在宴席之时。她让前厅伺候云战的小厮留意神王殿下和天师的动向。小厮后来回禀说他俩自女眷离席之后,便也离席了。看样子是去了王府的花园。

郑明月心中不安,难道说那个时候玉书和那白流苏在花园中撞见了天师跟神王殿下?时间上是刚刚好。而王府花房就在花园的中央。加之这吏部郎中在燕北时还似乎救过神王殿下,这么一想,几人早在燕北就已经熟识了吗?她的容儿,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吗?

云想容不知道母亲为何怔愣,摇了摇郑明月的衣袖道:“母亲。你怎么了?”郑明月低头看着自家粉雕玉砌白瓷样的女儿,暗暗下定决心。就算是晚了一步,这份姻缘她也一定要抢。那白流苏不过区区五品郎中之女,如何能同自己的女儿比较?

云想容嘟着嘴嚷道:“今日真是晦气,不仅没见到神王殿下。就连诗会都输了。母亲,改日要去大佛寺烧香,去去晦气!”

郑明月点点头。心中思量着白家虽然有个安平护国公的依仗,但到底不如王府。这白流苏虽然是个小娃娃,但是为了容儿,就不能怪她心狠手辣了。

**************************************

白致远一家回到七角巷,安氏乏了自去安睡。白泽言由于中午没有休息,这会儿也哈气连连。只剩下白流苏和白致远二人在书房中说话。

今日席上白致远被灌了好多酒,众人纷纷同他称兄道弟拉关系。他心中冷笑,这些人莫不是趋炎附势之辈。岂是真的与他交好,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大舅子是安平护国公。自己连升数级,让人一时拿捏不准,皇帝到底重看谁罢了。

白致远瞧得透彻,劝酒的那些人,多半都是大皇子的党羽。三皇子一死,大皇子可谓没有敌手。原先还在观望中的一群人,这会儿已经成了一边倒的趋势。木秀于林。注定没有坦途,白致远不愿再想,实在是头疼的紧。

正好此时白流苏端着一杯醒酒茶奉上,担忧道:“父亲也是太实在,人家敬上来的酒你挡都不当就全喝了?舅舅可就比你聪明多了。”

白致远本来高兴的接过女儿的茶,结果被女儿小大人似得一阵数落,立刻心里就不开心了。委屈道:“你舅舅可是安平护国公,他若是不想喝,有几个人敢再劝?你爹爹我只是个五品郎中罢了。”说完还故作委屈的望了白流苏一眼。

白流苏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别以为她不在前厅,就不知道前厅发生的事情。刚才她可是把小厮都盘问仔细了,那些敬酒的人不是下级就是平级,偶有几个品级比爹爹大的,也没怎么过分。所以说,那些酒爹爹是半推半就。白流苏不得不提醒爹爹,都说祸从口出,病从口入。长此以往,就算不遭人暗算,也要变成酒鬼了。

思及此,白流苏正色道:“爹爹莫要诓我,方才小厮都跟我说了。爹爹须知你可是我们一家的仰仗,今日王府宴席便罢了,若是旁的酒席,想要对爹爹下手,那简直是易如反掌。爹爹人前口快的时候,可曾想过我和母亲?”

白致远这才意识到白流苏话里的严重来。自从回到上京之后,他仿佛一下子卸下了所有的重担,人在安逸之中,也没了往日的机敏。现在想起来,只觉得汗流浃背。这上京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是最大的漩涡,稍有不慎,便死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还是流苏说得对。方才你娘不肯同我说,现在你跟我说说,今日在王府可曾受了欺辱?”白致远喝过醒酒茶,这会儿整个人清醒了许多。

白流苏思虑一番,捡了些要紧的话回答道:“并无人欺辱我们。只不过我瞧着娘亲今日的精神头不是很好。父亲,怀玉长公主从前同娘亲是旧识吗?”

白致远皱了皱眉头,不明白女儿怎么提起怀玉长公主来,扶额苦思道:“你娘不曾与我说过,不知怀玉长公主是否同你娘是旧识。只不过当年你娘名动京城,才貌一度盖过了长公主,传言长公主一度气的摔坏了宫中的长明灯。不过都是坊间传闻,不值得信的。”

白流苏点点头,看样子爹爹并不知晓这件事,改日得叫白牛好好去查查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她总是觉得今日的怀玉长公主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看着娘亲。

*************************

长乐宫中,太后正躺在流金软塌上,几个宫女们,一个捏肩、一个捶腿,还有一个在一旁给太后调着烟丝。若是单看这幅容貌,任谁都想不到眼前这位妆容精致的美妇已经五十多岁的年纪。乍一看还以为同郑明月一般年纪。

四下一片寂静,只见这雍容华贵的女人,丹凤狭长,微眯起来,手中扶着烟枪,也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淡淡瞧着嘴前腾起的烟雾,时而一丝精光流露,叫人冷不丁觉得森寒。

一个太监迈着细碎的步子急急走了进来,隔着一道玉石屏风跪下,细声道:“太后娘娘,怀玉长公主来见。”

那太监话音未落,只听“啪嗒”一声脆响,烟枪突兀的落地,震得所有人心中一颤。没过多久,太后颤抖的声音隔着一道屏风传来:“快宣!”

这一天太后等了太久,怀玉是她最疼爱的小女儿,可是自从怀玉丧偶之后,她便再没有进过长乐宫。太后知道怀玉心中一直恨着自己。恨自己当年为何乱点鸳鸯,误她终身。可是当年那件事,实在是个天大的乌龙。

宫女们撤去屏风,怀玉正好进来,刚要行礼,太后便拍了拍身边的暖塌道:“不必行礼,到母后身边来!”

怀玉依言行至太后身边坐下,让太后细细打量自己。太后感慨道:“怀玉,你竟憔悴成这个样子。”

怀玉开门见山道:“母后,今日在郑王府,我见到致远了。”

只一句太后便明白了怀玉的目的。当年怀玉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子,被自己宠得无法无天,竟敢女扮男装偷偷溜出宫去。那一年正逢科举,她在街上遇见了白致远,也不知怎的两人起了争执,怀玉一时兴起,便同他斗诗。最终自然是怀玉惨败。

那时的白致远比之今日更加的年轻俊逸,也更加风度翩翩,行在街上也是迷倒了万千少女。怀玉旁敲侧击打听出他是今科赶考的学子,暗暗记下了姓名。回宫之后,便央求太后赐婚。太后震怒,自然不可能答应。于是怀玉便同太后打赌,若是白致远能登及三甲,太后便允她婚事。

因之怀玉知道白致远的才情,故而十分肯定白致远的实力。太后本来恼怒怀玉胡闹,架不住对怀玉的疼爱,若是那位穷书生真能登及三甲,也说明怀玉眼光不错。到时候一番赏赐,辱没不了自己的心肝宝贝。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只不过后来白致远的确夺了探花,可是怀玉的驸马却另有其人。庆帝听了太后的吩咐,把新科状元百之渊招为驸马。太后见了百之渊甚为满意。怀玉直到下嫁才知太后跟哥哥弄错了人。此百之渊非白致远。

然而悔婚已经来不及,等到太后发觉人选错了,又发现白致远早在科考之前已经同安氏女完婚了。如今百之渊已死,怀玉成寡,白致远带着妻女儿子回到上京,摇身一变成了五品郎中,怀玉便又起了心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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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车,白致远就问询起今日在王府的事情。“可有被人欺负?其他各府的夫人待你可好?”安氏淡淡笑道:“怎么老是觉得我会被欺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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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想容不知道母亲为何怔愣,摇了摇郑明月的衣袖道:“母亲。你怎么了?”郑明月低头看着自家粉雕玉砌白瓷样的女儿,暗暗下定决心。就算是晚了一步,这份姻缘她也一定要抢。那白流苏不过区区五品郎中之女,如何能同自己的女儿比较?

云想容嘟着嘴嚷道:“今日真是晦气,不仅没见到神王殿下。就连诗会都输了。母亲,改日要去大佛寺烧香,去去晦气!”

郑明月点点头。心中思量着白家虽然有个安平护国公的依仗,但到底不如王府。这白流苏虽然是个小娃娃,但是为了容儿,就不能怪她心狠手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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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此时白流苏端着一杯醒酒茶奉上,担忧道:“父亲也是太实在,人家敬上来的酒你挡都不当就全喝了?舅舅可就比你聪明多了。”

白致远本来高兴的接过女儿的茶,结果被女儿小大人似得一阵数落,立刻心里就不开心了。委屈道:“你舅舅可是安平护国公,他若是不想喝,有几个人敢再劝?你爹爹我只是个五品郎中罢了。”说完还故作委屈的望了白流苏一眼。

白流苏无奈的翻了翻白眼,别以为她不在前厅,就不知道前厅发生的事情。刚才她可是把小厮都盘问仔细了,那些敬酒的人不是下级就是平级,偶有几个品级比爹爹大的,也没怎么过分。所以说,那些酒爹爹是半推半就。白流苏不得不提醒爹爹,都说祸从口出,病从口入。长此以往,就算不遭人暗算,也要变成酒鬼了。

思及此,白流苏正色道:“爹爹莫要诓我,方才小厮都跟我说了。爹爹须知你可是我们一家的仰仗,今日王府宴席便罢了,若是旁的酒席,想要对爹爹下手,那简直是易如反掌。爹爹人前口快的时候,可曾想过我和母亲?”

白致远这才意识到白流苏话里的严重来。自从回到上京之后,他仿佛一下子卸下了所有的重担,人在安逸之中,也没了往日的机敏。现在想起来,只觉得汗流浃背。这上京看似风平浪静,实则是最大的漩涡,稍有不慎,便死的连骨头都不剩了。

“还是流苏说得对。方才你娘不肯同我说,现在你跟我说说,今日在王府可曾受了欺辱?”白致远喝过醒酒茶,这会儿整个人清醒了许多。

白流苏思虑一番,捡了些要紧的话回答道:“并无人欺辱我们。只不过我瞧着娘亲今日的精神头不是很好。父亲,怀玉长公主从前同娘亲是旧识吗?”

白致远皱了皱眉头,不明白女儿怎么提起怀玉长公主来,扶额苦思道:“你娘不曾与我说过,不知怀玉长公主是否同你娘是旧识。只不过当年你娘名动京城,才貌一度盖过了长公主,传言长公主一度气的摔坏了宫中的长明灯。不过都是坊间传闻,不值得信的。”

白流苏点点头,看样子爹爹并不知晓这件事,改日得叫白牛好好去查查当年发生了什么事。她总是觉得今日的怀玉长公主似乎总是有意无意的看着娘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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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中,太后正躺在流金软塌上,几个宫女们,一个捏肩、一个捶腿,还有一个在一旁给太后调着烟丝。若是单看这幅容貌,任谁都想不到眼前这位妆容精致的美妇已经五十多岁的年纪。乍一看还以为同郑明月一般年纪。

四下一片寂静,只见这雍容华贵的女人,丹凤狭长,微眯起来,手中扶着烟枪,也不只是有意还是无意,淡淡瞧着嘴前腾起的烟雾,时而一丝精光流露,叫人冷不丁觉得森寒。

一个太监迈着细碎的步子急急走了进来,隔着一道玉石屏风跪下,细声道:“太后娘娘,怀玉长公主来见。”

那太监话音未落,只听“啪嗒”一声脆响,烟枪突兀的落地,震得所有人心中一颤。没过多久,太后颤抖的声音隔着一道屏风传来:“快宣!”

这一天太后等了太久,怀玉是她最疼爱的小女儿,可是自从怀玉丧偶之后,她便再没有进过长乐宫。太后知道怀玉心中一直恨着自己。恨自己当年为何乱点鸳鸯,误她终身。可是当年那件事,实在是个天大的乌龙。

宫女们撤去屏风,怀玉正好进来,刚要行礼,太后便拍了拍身边的暖塌道:“不必行礼,到母后身边来!”

怀玉依言行至太后身边坐下,让太后细细打量自己。太后感慨道:“怀玉,你竟憔悴成这个样子。”

怀玉开门见山道:“母后,今日在郑王府,我见到致远了。”

只一句太后便明白了怀玉的目的。当年怀玉还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子,被自己宠得无法无天,竟敢女扮男装偷偷溜出宫去。那一年正逢科举,她在街上遇见了白致远,也不知怎的两人起了争执,怀玉一时兴起,便同他斗诗。最终自然是怀玉惨败。

那时的白致远比之今日更加的年轻俊逸,也更加风度翩翩,行在街上也是迷倒了万千少女。怀玉旁敲侧击打听出他是今科赶考的学子,暗暗记下了姓名。回宫之后,便央求太后赐婚。太后震怒,自然不可能答应。于是怀玉便同太后打赌,若是白致远能登及三甲,太后便允她婚事。

因之怀玉知道白致远的才情,故而十分肯定白致远的实力。太后本来恼怒怀玉胡闹,架不住对怀玉的疼爱,若是那位穷书生真能登及三甲,也说明怀玉眼光不错。到时候一番赏赐,辱没不了自己的心肝宝贝。于是便答应了下来。

只不过后来白致远的确夺了探花,可是怀玉的驸马却另有其人。庆帝听了太后的吩咐,把新科状元百之渊招为驸马。太后见了百之渊甚为满意。怀玉直到下嫁才知太后跟哥哥弄错了人。此百之渊非白致远。

然而悔婚已经来不及,等到太后发觉人选错了,又发现白致远早在科考之前已经同安氏女完婚了。如今百之渊已死,怀玉成寡,白致远带着妻女儿子回到上京,摇身一变成了五品郎中,怀玉便又起了心思。(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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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上香

太后沉默不语。怀玉只把眼睛直直的瞧着母亲。她这一辈子荣华富贵,然最大憾事是不能与所爱之人长相厮守。她是大庆的长公主,是皇帝和太后的掌中宝,为什么就该她守寡孤独终老,便让那个商家女子摇身一变,反倒成了勋贵之女?

更可气的是,凭什么她失去的人,最终同安氏女结为连理?怀玉越是想着就越是生气。太后半晌才道:“那白致远已有妻女,怀玉……”

太后尚未说完,怀玉立刻打断道:“有妻女又如何?找个理由休了便是。那安氏女何德何能,她能给致远什么帮衬?母后,儿臣一生憾事便是不能同致远长相厮守,难道母后真的不疼儿臣了吗?”

太后敛眉,怀玉已然成寡,这两年她本欲给怀玉再配个良婿,谁知道怀玉痴心不改,那白致远有家有室,女儿还是不肯放弃。但是事情又正向怀玉所说,便是令白致远休了安氏,公主下嫁,旁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可是庆帝会同意吗?他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声望,怎能被怀玉任性的破坏。就算他再怎么疼爱妹妹,也会犹豫的吧。不过此事也并没有那么难办,太后是个沉浮深宫几十年的女人了,最不缺的就是手段。她拍了拍怀玉的手背,安慰道:“你放心,母后应下了,只不过这件事我们要徐徐图之,定要嫁个名正言顺!”

初到上京这一个月来对白流苏来说可谓忙碌。一边又要盯紧了中馈,一边又要搭理上京和燕北两地的账目。白流苏常常看账本到深夜。长欢和风花雪月等人心疼不已,也只能夜夜陪着。不过这一个月以来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王妃寿宴后不久。白流苏便挑了个吉日,替父亲和母亲宴请七角巷的邻居。来人都是父亲的同僚或是平级,一场酒席大家相谈甚欢。白流苏还和户部王郎中家的女儿王思妍成了玩伴。王思妍性格直爽,天真烂漫,比之白流苏略小了一岁,她一有空就会来白府串门,跟着白流苏学习女工。

这邻里关系处的不错。安氏也常常有邻家夫人作伴,在家中安胎也不致于烦闷。不过她心里始终记挂着要去佛照寺烧香还愿。还记得在燕北的时候。她去庙里求签,虽然差点遭陈慕雪陷害,但是好在大难不死,福从祸中来。

前些日子安氏闻说当初云游燕北的一灯大师已经回到了佛照寺。她更要去拜谢一番了。白流苏对管家李靖吩咐一番,便带着风花雪月一起去平安居。因之上京的宅院同燕北的白安堂大差不差,所以白流苏还是照原来的名字给各自的住处题了名字。

“母亲,女儿都安排妥当了。”杜嬷嬷给白流苏挑起帘子,她便径直朝着卧房走去。安氏将将换了一套湖蓝色的连襟布裙,头戴一只木兰花簪子,她本就生的清丽,这么简单的一打扮,愈发出尘不染。

“母亲真好看!”白流苏由衷的感叹道。

********************

安氏回头。见自己的大女儿,娉娉婷婷的立在房中,今日随意拣了件藕粉色的布裙穿了。反倒显得出水芙蓉。便笑道:“我家流苏才是真的好看哩。”

白流苏脸一红,上前来身手扶起安氏,这一个月来安氏身形明显起来,走路也容易累。若不是安氏执意要去佛照寺,照白流苏的打算,是要把母亲安置在家中。最好肚里的孩子出生之前都不要出门的好。

母女俩出了大门,李靖早就套好车马在门外等候。白流苏特意把白泽言留在了家中读书。因之燕北一案。今年的童子试定在了五月份。白流苏可不希望自家弟弟被上京的繁华世界迷花了眼,不知人间正道是沧桑。

好在白泽言十分听话,也不哭闹,乖乖在书房里练字读书。实际上他是觉得跟姐姐娘亲去寺庙实在是无趣的紧,上一次在燕北就是,姐姐还食言,不陪他吃素斋。真是讨厌。白流苏是不知道弟弟的小九九,扶着母亲上车。

安氏一看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镖局押镖呢。只不过一辆车马,却前前后后跟了十个护卫,再加上丫环婆子加起来近二十个人了。安氏有些无奈的看向女儿道:“不过是进个香罢了,你如何这么大的排场?”

白流苏解释道:“佛照寺地处上京东郊,从我们这里过去,路上有一段荒无人烟,虽说如今是太平盛世,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多带些人总比没有的好。再说了,上京哪家夫人小姐出门不是丫头仆役一堆的。娘亲你就放心吧。”

女儿说的也在理,安氏只好不再说话。白流苏特意吩咐李靖布置了马车,车里加了一层厚垫子,就怕安氏受不得颠簸。安氏看在眼里,暖在心里。愈发觉得上苍眷顾,让她有这般好的夫君,这般好的儿女。

与此同时长安街上的云王府门口,一众仆役约摸四十多人鱼贯而出,两顶八抬软轿在门口候着,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几个大丫头和老嬷嬷簇拥着一位贵妇和小姐出来了。郑明月和云想容从头到脚都透着贵气逼人。

今日是郑明月答应了云想容要去佛照寺礼佛,顺便也想求个签找一灯大师问问运道。在上京之中,若说谁能于天师勉强并驾齐驱,便只有一灯大师了。只不过即便是勋贵人家找一灯大师解签也要看缘分。

只有一灯大师愿意的时候,才会为之解惑。只不过没有人敢认为一灯大师是摆谱。一来一灯大师每言必中,二来一灯大师是天师和神王殿下为数不多的挚交。两个月前,云想容有幸得一灯大师解签,被预言十年之内大富大贵,前程锦绣。

不过云想容始终不明白一灯大师最后那句需守心慎行是什么意思。前些日子她在郑王府被郑玉书占了魁首,心中不畅,便想着来找一灯大师解惑了。

郑明月替云想容整理了衣裳,便让嬷嬷引她去前头的红顶软轿,自己则坐进了后头的紫顶软轿。一行大概五六十人浩浩荡荡就朝着佛照寺去了。

****************************************************

马车行的缓慢,白流苏让风花雪月跟着车马,留意着四周。自从上一回白如敏闹了那么一出之后,白流苏就留了个心眼。同样的错误她是不想再犯第二次了。好在这一路无事,一行人平安到达佛照寺。

白流苏陪着安氏去大殿进香,而后安氏问询起一灯大师,寺中的长老解释道一灯大师只接见有缘之人。安氏自叹不知一灯大师的规矩,恐不能如愿了。白流苏不忍母亲不高兴,因劝道:“听说佛照寺的素斋甚是精致,女儿馋的紧,不如母亲陪我去尝尝看?”

安氏心知女儿这是在安慰自己,不过此行全看缘法,她尽了力便看天数罢了。便展颜笑道:“都随你吧。”一旁的长老跟着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做出个请的姿势引二人去斋堂。转过一道拱门,突然听见一阵嘈杂之声,好像是什么人在驱赶两旁的香客。

安氏不由得皱眉问那长老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寺内这般喧哗?”长老见怪不怪的说道:“今日云王府的大夫人带着云小姐来上香,王府的侍卫们为免百姓打搅了夫人和小姐,此刻正在驱散主殿内外的香客。”

听闻是云王府,安氏默默点了点头。长老道:“夫人小姐还是快随我去斋堂,免得冲撞了。”言下之意,便是莫要撞上了这两个贵人。白流苏微微蹙眉,最终还是扶着安氏同长老一起转过一道拱门,消失在主殿。

依照白流苏前世的性子,她定要迎上去瞧瞧云想容多大的排场,多大的体面。不过如今她不再是那个事事争先的小丫头。这种事便不再放在心上。只不过那云想容似乎对自己偏见极大,待会用完斋饭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侍卫们将主殿的闲杂人等都请了出去,嬷嬷们才请了郑明月跟云想容下轿。方丈早在一旁等候,和颜悦色的对这两人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云想容脸色一正,她虽娇纵惯了,然而礼佛之心甚是虔诚,连忙严肃的对方丈回礼。声音如山涧清泉:“方丈大师,不知一灯大师现在可在寺中?”

云想容直奔主题,她此行就是为了找一灯大师解惑的。哪知方丈顿了一顿,缓缓道:“云小施主还是先去主殿吧,佛香已为两位施主准备好了。”云想容还要再问,便被郑明月按住了肩头,她做了个摇头的样子,云想容这才止了动作。

方丈大师的意思很委婉了,在佛照寺,没有人可以勉强得了一灯大师,他若是不愿意见人,那么她们就绝无可能见到他。郑明月本来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带着云想容来的,虽然见不着,也并不觉得太意外。

云想容略一撅嘴,最后还是跟着方丈去主殿进香。她不甘心,既然上一次一灯大师肯为她解签,为什么这一次却不肯见她?就算真的见不了,她也一定要知道其中的缘由。暗暗打定主意,进香之后,她便对母亲道:“许久不曾尝过佛照寺的素斋了,母亲……”(未完待续)

太后沉默不语。怀玉只把眼睛直直的瞧着母亲。她这一辈子荣华富贵,然最大憾事是不能与所爱之人长相厮守。她是大庆的长公主,是皇帝和太后的掌中宝,为什么就该她守寡孤独终老,便让那个商家女子摇身一变,反倒成了勋贵之女?

更可气的是,凭什么她失去的人,最终同安氏女结为连理?怀玉越是想着就越是生气。太后半晌才道:“那白致远已有妻女,怀玉……”

太后尚未说完,怀玉立刻打断道:“有妻女又如何?找个理由休了便是。那安氏女何德何能,她能给致远什么帮衬?母后,儿臣一生憾事便是不能同致远长相厮守,难道母后真的不疼儿臣了吗?”

太后敛眉,怀玉已然成寡,这两年她本欲给怀玉再配个良婿,谁知道怀玉痴心不改,那白致远有家有室,女儿还是不肯放弃。但是事情又正向怀玉所说,便是令白致远休了安氏,公主下嫁,旁人也不敢多说什么。

可是庆帝会同意吗?他经营了这么多年的声望,怎能被怀玉任性的破坏。就算他再怎么疼爱妹妹,也会犹豫的吧。不过此事也并没有那么难办,太后是个沉浮深宫几十年的女人了,最不缺的就是手段。她拍了拍怀玉的手背,安慰道:“你放心,母后应下了,只不过这件事我们要徐徐图之,定要嫁个名正言顺!”

初到上京这一个月来对白流苏来说可谓忙碌。一边又要盯紧了中馈,一边又要搭理上京和燕北两地的账目。白流苏常常看账本到深夜。长欢和风花雪月等人心疼不已,也只能夜夜陪着。不过这一个月以来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

王妃寿宴后不久。白流苏便挑了个吉日,替父亲和母亲宴请七角巷的邻居。来人都是父亲的同僚或是平级,一场酒席大家相谈甚欢。白流苏还和户部王郎中家的女儿王思妍成了玩伴。王思妍性格直爽,天真烂漫,比之白流苏略小了一岁,她一有空就会来白府串门,跟着白流苏学习女工。

这邻里关系处的不错。安氏也常常有邻家夫人作伴,在家中安胎也不致于烦闷。不过她心里始终记挂着要去佛照寺烧香还愿。还记得在燕北的时候。她去庙里求签,虽然差点遭陈慕雪陷害,但是好在大难不死,福从祸中来。

前些日子安氏闻说当初云游燕北的一灯大师已经回到了佛照寺。她更要去拜谢一番了。白流苏对管家李靖吩咐一番,便带着风花雪月一起去平安居。因之上京的宅院同燕北的白安堂大差不差,所以白流苏还是照原来的名字给各自的住处题了名字。

“母亲,女儿都安排妥当了。”杜嬷嬷给白流苏挑起帘子,她便径直朝着卧房走去。安氏将将换了一套湖蓝色的连襟布裙,头戴一只木兰花簪子,她本就生的清丽,这么简单的一打扮,愈发出尘不染。

“母亲真好看!”白流苏由衷的感叹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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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氏回头。见自己的大女儿,娉娉婷婷的立在房中,今日随意拣了件藕粉色的布裙穿了。反倒显得出水芙蓉。便笑道:“我家流苏才是真的好看哩。”

白流苏脸一红,上前来身手扶起安氏,这一个月来安氏身形明显起来,走路也容易累。若不是安氏执意要去佛照寺,照白流苏的打算,是要把母亲安置在家中。最好肚里的孩子出生之前都不要出门的好。

母女俩出了大门,李靖早就套好车马在门外等候。白流苏特意把白泽言留在了家中读书。因之燕北一案。今年的童子试定在了五月份。白流苏可不希望自家弟弟被上京的繁华世界迷花了眼,不知人间正道是沧桑。

好在白泽言十分听话,也不哭闹,乖乖在书房里练字读书。实际上他是觉得跟姐姐娘亲去寺庙实在是无趣的紧,上一次在燕北就是,姐姐还食言,不陪他吃素斋。真是讨厌。白流苏是不知道弟弟的小九九,扶着母亲上车。

安氏一看这架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镖局押镖呢。只不过一辆车马,却前前后后跟了十个护卫,再加上丫环婆子加起来近二十个人了。安氏有些无奈的看向女儿道:“不过是进个香罢了,你如何这么大的排场?”

白流苏解释道:“佛照寺地处上京东郊,从我们这里过去,路上有一段荒无人烟,虽说如今是太平盛世,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多带些人总比没有的好。再说了,上京哪家夫人小姐出门不是丫头仆役一堆的。娘亲你就放心吧。”

女儿说的也在理,安氏只好不再说话。白流苏特意吩咐李靖布置了马车,车里加了一层厚垫子,就怕安氏受不得颠簸。安氏看在眼里,暖在心里。愈发觉得上苍眷顾,让她有这般好的夫君,这般好的儿女。

与此同时长安街上的云王府门口,一众仆役约摸四十多人鱼贯而出,两顶八抬软轿在门口候着,过了大概一盏茶的功夫,几个大丫头和老嬷嬷簇拥着一位贵妇和小姐出来了。郑明月和云想容从头到脚都透着贵气逼人。

今日是郑明月答应了云想容要去佛照寺礼佛,顺便也想求个签找一灯大师问问运道。在上京之中,若说谁能于天师勉强并驾齐驱,便只有一灯大师了。只不过即便是勋贵人家找一灯大师解签也要看缘分。

只有一灯大师愿意的时候,才会为之解惑。只不过没有人敢认为一灯大师是摆谱。一来一灯大师每言必中,二来一灯大师是天师和神王殿下为数不多的挚交。两个月前,云想容有幸得一灯大师解签,被预言十年之内大富大贵,前程锦绣。

不过云想容始终不明白一灯大师最后那句需守心慎行是什么意思。前些日子她在郑王府被郑玉书占了魁首,心中不畅,便想着来找一灯大师解惑了。

郑明月替云想容整理了衣裳,便让嬷嬷引她去前头的红顶软轿,自己则坐进了后头的紫顶软轿。一行大概五六十人浩浩荡荡就朝着佛照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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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行的缓慢,白流苏让风花雪月跟着车马,留意着四周。自从上一回白如敏闹了那么一出之后,白流苏就留了个心眼。同样的错误她是不想再犯第二次了。好在这一路无事,一行人平安到达佛照寺。

白流苏陪着安氏去大殿进香,而后安氏问询起一灯大师,寺中的长老解释道一灯大师只接见有缘之人。安氏自叹不知一灯大师的规矩,恐不能如愿了。白流苏不忍母亲不高兴,因劝道:“听说佛照寺的素斋甚是精致,女儿馋的紧,不如母亲陪我去尝尝看?”

安氏心知女儿这是在安慰自己,不过此行全看缘法,她尽了力便看天数罢了。便展颜笑道:“都随你吧。”一旁的长老跟着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做出个请的姿势引二人去斋堂。转过一道拱门,突然听见一阵嘈杂之声,好像是什么人在驱赶两旁的香客。

安氏不由得皱眉问那长老道:“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寺内这般喧哗?”长老见怪不怪的说道:“今日云王府的大夫人带着云小姐来上香,王府的侍卫们为免百姓打搅了夫人和小姐,此刻正在驱散主殿内外的香客。”

听闻是云王府,安氏默默点了点头。长老道:“夫人小姐还是快随我去斋堂,免得冲撞了。”言下之意,便是莫要撞上了这两个贵人。白流苏微微蹙眉,最终还是扶着安氏同长老一起转过一道拱门,消失在主殿。

依照白流苏前世的性子,她定要迎上去瞧瞧云想容多大的排场,多大的体面。不过如今她不再是那个事事争先的小丫头。这种事便不再放在心上。只不过那云想容似乎对自己偏见极大,待会用完斋饭还是赶紧离开的好。

侍卫们将主殿的闲杂人等都请了出去,嬷嬷们才请了郑明月跟云想容下轿。方丈早在一旁等候,和颜悦色的对这两人双手合十道了一声阿弥陀佛。

云想容脸色一正,她虽娇纵惯了,然而礼佛之心甚是虔诚,连忙严肃的对方丈回礼。声音如山涧清泉:“方丈大师,不知一灯大师现在可在寺中?”

云想容直奔主题,她此行就是为了找一灯大师解惑的。哪知方丈顿了一顿,缓缓道:“云小施主还是先去主殿吧,佛香已为两位施主准备好了。”云想容还要再问,便被郑明月按住了肩头,她做了个摇头的样子,云想容这才止了动作。

方丈大师的意思很委婉了,在佛照寺,没有人可以勉强得了一灯大师,他若是不愿意见人,那么她们就绝无可能见到他。郑明月本来就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带着云想容来的,虽然见不着,也并不觉得太意外。

云想容略一撅嘴,最后还是跟着方丈去主殿进香。她不甘心,既然上一次一灯大师肯为她解签,为什么这一次却不肯见她?就算真的见不了,她也一定要知道其中的缘由。暗暗打定主意,进香之后,她便对母亲道:“许久不曾尝过佛照寺的素斋了,母亲……”(未完待续)

120、斋堂(一更)

郑明月心知女儿云想容还想试上一试,便点头,转而看向方丈道:“的确是许久未曾吃过佛照寺的素斋了。”方丈了然,立刻差了身边的小僧人引郑明月和云想容去斋堂。

佛照寺僧人众多,因而斋堂也比普通的饭堂大了很多,再加上时常有上京的达官贵人还有老百姓来吃佛照寺的斋菜,因而斋堂分为东西两个斋堂。僧人和百姓们都在东堂用饭,达官贵人们都在西堂吃斋。

安氏以前在上京的时候,来过佛照寺很多次,对于寺内的情况很是熟悉。但是白流苏却是第一次来。转过一道走廊,进了一扇拱门,眼前的世界突然开阔起来。她从未见过一个寺院的饭堂也能这么大的。

不过最令她讶异的是,这大院子的中间安放着一个七尺见方的积木架子。白流苏不由得好奇问一旁的长老:“不知这个积木架子是做什么的?”

长老称了一声阿弥陀佛,便解释起来:“昔年,上京的贵人和百姓仰慕一灯大师神算之名,争着求一灯大师解签,更有甚者长跪山门数日之久。一灯大师无奈,便在东西斋堂各安置此物,名曰千机变。若有人能解此千机变,便可同一灯大师一会。”

“千机变?”白流苏微微惊讶,没想到这个积木架子竟然有个这样的名字,因之又问道:“何为千机变?”

长老笑道:“施主不要小看了这千机变。它是有一百层长木块堆砌而成,每条长木块长短各不相同,普通人或可抽出其中一条。便再难抽出第二条了。”长老说完,还上前抽出一条,接着又去抽第二条,无论他换哪一条木块都抽不动,整个千机变也纹丝不动。

安氏不禁感慨道:“没想到几年过去了,依然没有一个人能解此千机变。”长老把方才抽出的木条又放了回去,接着做了个请的姿势道:“两位施主安心用饭。老衲尚有课业,恕不能奉陪了。”

白流苏同安氏道了谢。那长老便离开了。白流苏同长欢扶着安氏进斋堂用饭。斋堂的小僧人为两位安排了一个耳房,白流苏随意点了几道点心,然而这心思全都飞到了那千机变上。不知为何,这千机变总是莫名的眼熟。

如月将素斋一一验过。然后才道:“可以吃了。”对于安氏这一胎,白流苏格外的上心,恨不得把母亲保护的严丝合缝。安氏眼瞧着女儿在发呆,料她定是在想着方才的千机变,也不点破,只是慢条斯理的用着点心。

安氏不会告诉白流苏,当年她一时兴起,也在四下无人的时候,试过去解这千机变。无奈在抽出第二十条之后,便再难动弹。自己的女儿聪慧异常,不知能否有幸解开这千机变。

安氏母女前脚刚在耳房用斋。不过片刻,郑明月带着云想容也来到了西堂。僧人早就听闻了这对母女要来,早早在厢房备好了膳食,而这厢房亦正好对着西堂外头的千机变。

********************************

这斋堂里做斋的僧人早已经习惯了云王府的小姐对千机变的执念。这位小姐天资聪颖,自从听说了佛照寺的千机变后,每次来寺中烧香。一定要来解一解千机变。最近一次,她已经可以抽出四十条木块了。僧人们也甚是好奇。到底这位云王府的天才女童最终能不能将千机变完全解开。

一个小僧人匆匆路过西堂,从厢房窗户中瞥见郑明月母女立刻了然。随后他很快目视前方,端着新茶朝着出云居行去。这名僧人法号清静,正是一灯大师的小徒,平日里负责照顾一灯大师的起居。

尽管佛照寺中僧人众多,然而一灯大师的徒弟只有清静一人。之所以选择清静,不是因为他慧根多深,只是因为他十分清静。

出云居位于佛照寺的后山竹林之中,除了寺中方丈之外,便只有清静能频繁踏入。再有人便只是宫中那位第一神算天师了。清静目不斜视,端着新茶步入竹林,竹林中只一座简单的茅屋,各种安置了一张素床,陈旧的木桌上青灯木鱼静静陈立。

一灯坐在灰色的蒲团上闭目冥思,仿佛天地万物纳于心中,而三界百态皆不能乱他心神。清静从不敢打扰师父清秀,便安静的端着茶立在茅屋外头等候。天空风起云涌,原本万里无云此刻却云涛翻涌。

良久风入竹林,一灯才缓缓睁开眼睛,清明一片。他轻唤道:“清静。”清静闻言立刻端了新茶进来,也不言语,只把一杯新茶奉上,白瓷盏中的茶水尚且冒着热气。一灯只看了清静一眼,便道:“是云小姐又来了。”

清静点头,又退至一边。他不善言语,但是所有的心事全都摆在脸上。每当云想容来佛照寺的时候,清静的脸上就会略有变化。一灯淡淡一笑,云想容本是个有慧根的女娃娃,可惜郑明月教导的不好,养成了这幅娇纵任性的性子,原本的聪慧也一点点消磨了。

她,不是能解开千机变的人。

斋堂之中,白流苏苦苦思索着究竟在哪里见到过同千机变类似之物。突然间脑海中灵光一现,方才想起来,应是在鬼谷子的《天工》一书中见过类似的机巧。只不过《天工》一书中记载的机巧是由木条搭了三层,白流苏曾照着书上的形容做了一个,想必这千机变有可能是从这机巧中演化而来,只不过多了数十倍甚至是上百倍的复杂。

但是常言道万变不离其宗,若是能掌握其中的奥妙所在,解开这千机变还是极有可能的事情。白流苏仔细回想着《天工》中的描述。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安氏注意到女儿的动作,不解的望着她,白流苏展颜一笑道:“方才吃的多了,女儿有些积食,想去院子里头走走。”

安氏会意点头道:“便在斋堂中走动,莫要走远了。”言罢又令长欢如风跟随左右。白流苏得了应允,便立刻走出耳房,穿过一道走廊,走向院中的千机变。

云想容正对着门外的千机变冥思苦想,突然就看到白流苏出现在视野之中。

**************************

“真是晦气!”云想容不由得啐道。怎么走到哪里都能碰见这丫头。云想容越想越气,仿佛她最近的霉运都是白流苏带来的。仔细想想,越发印证了心中所想。这个白流苏未曾出现之前,自己一直顺风顺水,神王殿下不曾垂青过任何女子,郑玉书一直被自己稳稳的压在后头。

为何她一出现,什么事情都变了?云想容忍不住站起身来,想要讥讽白流苏一番。凭她一个小小的郎中之女,也敢来挑战一灯大师的千机变?只是云想容方一站起身来,便被郑明月一手拦住。

云想容不由得瞪大眼睛委屈的看着母亲道:“母亲,您这是作甚?”知女莫若母,云想容一站起来,郑明月便知道她要干什么了。也怪她太过疼爱云想容,到底还是把女儿娇纵的性子给宠了出来。虽说放眼上京,没人敢说云想容半个字。但是若是她为云想容绸缪的姻缘是神王殿下,这番性子到底是要收敛一番。

于是郑明月苦口婆心的劝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任由的你发落别人?纵然你是云王府的嫡女,难道你非得将这娇纵蛮横的性子坐实的不成?我倒是要看看往后哪家的公子敢娶你这母老虎。”

话粗理不粗,母亲说的毕竟有道理,云想容只好气鼓鼓的坐回原位,瞪着外头正对着千机变皱眉沉思的白流苏,量这个丫头也解不出千机变来,她还不如静静的看她好戏呢。

然而没过多久,云想容便笑不出来了。斋堂中正在廊下晒碗具的僧人瞥见有又有女施主对着千机变愣神,见怪不怪。反正最近除了云王府的小姐,几乎没人能抽出第二条木块来。只不过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晒碗的小僧人就傻眼了。白流苏不知何时已经抽出了十五条木块了。

云想容攥着手中的帕子愈发紧张起来,她几乎全程目睹了白流苏抽动木块的过程,那是个十分诡异的路子。看似左一条右一条毫无章法,实则暗中透着玄机,可是这其中到底是什么法门,云想容还在云里雾里。

等到白流苏顺利抽出二十条的时候,晒碗的小僧人已经坐不住了,连忙跑出去,将此事告诉了其他院落的僧人,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斋堂里就聚集了三五个年轻的小僧人,他们纷纷目不转睛的围观白流苏解千机变。

眼看着第三十条,第三十五条被抽了出来,郑明月也跟着全神贯注的看着外头的白流苏,心里跟着紧张起来,难道说这个白流苏天资聪颖,更胜过自己的女儿云想容吗?不,她不愿意承认!

在费力的抽出第三十八条的时候,白流苏停了下来。不对!这种解法不对!她已经明显感受到,自二十条之后,每抽一条就费力一分。这同她当初做《天工》中的机巧时那份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于是她静静立在积木架子面前,又陷入了沉思。而观望中的云想容,竟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未完待续)

郑明月心知女儿云想容还想试上一试,便点头,转而看向方丈道:“的确是许久未曾吃过佛照寺的素斋了。”方丈了然,立刻差了身边的小僧人引郑明月和云想容去斋堂。

佛照寺僧人众多,因而斋堂也比普通的饭堂大了很多,再加上时常有上京的达官贵人还有老百姓来吃佛照寺的斋菜,因而斋堂分为东西两个斋堂。僧人和百姓们都在东堂用饭,达官贵人们都在西堂吃斋。

安氏以前在上京的时候,来过佛照寺很多次,对于寺内的情况很是熟悉。但是白流苏却是第一次来。转过一道走廊,进了一扇拱门,眼前的世界突然开阔起来。她从未见过一个寺院的饭堂也能这么大的。

不过最令她讶异的是,这大院子的中间安放着一个七尺见方的积木架子。白流苏不由得好奇问一旁的长老:“不知这个积木架子是做什么的?”

长老称了一声阿弥陀佛,便解释起来:“昔年,上京的贵人和百姓仰慕一灯大师神算之名,争着求一灯大师解签,更有甚者长跪山门数日之久。一灯大师无奈,便在东西斋堂各安置此物,名曰千机变。若有人能解此千机变,便可同一灯大师一会。”

“千机变?”白流苏微微惊讶,没想到这个积木架子竟然有个这样的名字,因之又问道:“何为千机变?”

长老笑道:“施主不要小看了这千机变。它是有一百层长木块堆砌而成,每条长木块长短各不相同,普通人或可抽出其中一条。便再难抽出第二条了。”长老说完,还上前抽出一条,接着又去抽第二条,无论他换哪一条木块都抽不动,整个千机变也纹丝不动。

安氏不禁感慨道:“没想到几年过去了,依然没有一个人能解此千机变。”长老把方才抽出的木条又放了回去,接着做了个请的姿势道:“两位施主安心用饭。老衲尚有课业,恕不能奉陪了。”

白流苏同安氏道了谢。那长老便离开了。白流苏同长欢扶着安氏进斋堂用饭。斋堂的小僧人为两位安排了一个耳房,白流苏随意点了几道点心,然而这心思全都飞到了那千机变上。不知为何,这千机变总是莫名的眼熟。

如月将素斋一一验过。然后才道:“可以吃了。”对于安氏这一胎,白流苏格外的上心,恨不得把母亲保护的严丝合缝。安氏眼瞧着女儿在发呆,料她定是在想着方才的千机变,也不点破,只是慢条斯理的用着点心。

安氏不会告诉白流苏,当年她一时兴起,也在四下无人的时候,试过去解这千机变。无奈在抽出第二十条之后,便再难动弹。自己的女儿聪慧异常,不知能否有幸解开这千机变。

安氏母女前脚刚在耳房用斋。不过片刻,郑明月带着云想容也来到了西堂。僧人早就听闻了这对母女要来,早早在厢房备好了膳食,而这厢房亦正好对着西堂外头的千机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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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斋堂里做斋的僧人早已经习惯了云王府的小姐对千机变的执念。这位小姐天资聪颖,自从听说了佛照寺的千机变后,每次来寺中烧香。一定要来解一解千机变。最近一次,她已经可以抽出四十条木块了。僧人们也甚是好奇。到底这位云王府的天才女童最终能不能将千机变完全解开。

一个小僧人匆匆路过西堂,从厢房窗户中瞥见郑明月母女立刻了然。随后他很快目视前方,端着新茶朝着出云居行去。这名僧人法号清静,正是一灯大师的小徒,平日里负责照顾一灯大师的起居。

尽管佛照寺中僧人众多,然而一灯大师的徒弟只有清静一人。之所以选择清静,不是因为他慧根多深,只是因为他十分清静。

出云居位于佛照寺的后山竹林之中,除了寺中方丈之外,便只有清静能频繁踏入。再有人便只是宫中那位第一神算天师了。清静目不斜视,端着新茶步入竹林,竹林中只一座简单的茅屋,各种安置了一张素床,陈旧的木桌上青灯木鱼静静陈立。

一灯坐在灰色的蒲团上闭目冥思,仿佛天地万物纳于心中,而三界百态皆不能乱他心神。清静从不敢打扰师父清秀,便安静的端着茶立在茅屋外头等候。天空风起云涌,原本万里无云此刻却云涛翻涌。

良久风入竹林,一灯才缓缓睁开眼睛,清明一片。他轻唤道:“清静。”清静闻言立刻端了新茶进来,也不言语,只把一杯新茶奉上,白瓷盏中的茶水尚且冒着热气。一灯只看了清静一眼,便道:“是云小姐又来了。”

清静点头,又退至一边。他不善言语,但是所有的心事全都摆在脸上。每当云想容来佛照寺的时候,清静的脸上就会略有变化。一灯淡淡一笑,云想容本是个有慧根的女娃娃,可惜郑明月教导的不好,养成了这幅娇纵任性的性子,原本的聪慧也一点点消磨了。

她,不是能解开千机变的人。

斋堂之中,白流苏苦苦思索着究竟在哪里见到过同千机变类似之物。突然间脑海中灵光一现,方才想起来,应是在鬼谷子的《天工》一书中见过类似的机巧。只不过《天工》一书中记载的机巧是由木条搭了三层,白流苏曾照着书上的形容做了一个,想必这千机变有可能是从这机巧中演化而来,只不过多了数十倍甚至是上百倍的复杂。

但是常言道万变不离其宗,若是能掌握其中的奥妙所在,解开这千机变还是极有可能的事情。白流苏仔细回想着《天工》中的描述。不由自主的站起身来,安氏注意到女儿的动作,不解的望着她,白流苏展颜一笑道:“方才吃的多了,女儿有些积食,想去院子里头走走。”

安氏会意点头道:“便在斋堂中走动,莫要走远了。”言罢又令长欢如风跟随左右。白流苏得了应允,便立刻走出耳房,穿过一道走廊,走向院中的千机变。

云想容正对着门外的千机变冥思苦想,突然就看到白流苏出现在视野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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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晦气!”云想容不由得啐道。怎么走到哪里都能碰见这丫头。云想容越想越气,仿佛她最近的霉运都是白流苏带来的。仔细想想,越发印证了心中所想。这个白流苏未曾出现之前,自己一直顺风顺水,神王殿下不曾垂青过任何女子,郑玉书一直被自己稳稳的压在后头。

为何她一出现,什么事情都变了?云想容忍不住站起身来,想要讥讽白流苏一番。凭她一个小小的郎中之女,也敢来挑战一灯大师的千机变?只是云想容方一站起身来,便被郑明月一手拦住。

云想容不由得瞪大眼睛委屈的看着母亲道:“母亲,您这是作甚?”知女莫若母,云想容一站起来,郑明月便知道她要干什么了。也怪她太过疼爱云想容,到底还是把女儿娇纵的性子给宠了出来。虽说放眼上京,没人敢说云想容半个字。但是若是她为云想容绸缪的姻缘是神王殿下,这番性子到底是要收敛一番。

于是郑明月苦口婆心的劝道:“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任由的你发落别人?纵然你是云王府的嫡女,难道你非得将这娇纵蛮横的性子坐实的不成?我倒是要看看往后哪家的公子敢娶你这母老虎。”

话粗理不粗,母亲说的毕竟有道理,云想容只好气鼓鼓的坐回原位,瞪着外头正对着千机变皱眉沉思的白流苏,量这个丫头也解不出千机变来,她还不如静静的看她好戏呢。

然而没过多久,云想容便笑不出来了。斋堂中正在廊下晒碗具的僧人瞥见有又有女施主对着千机变愣神,见怪不怪。反正最近除了云王府的小姐,几乎没人能抽出第二条木块来。只不过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那晒碗的小僧人就傻眼了。白流苏不知何时已经抽出了十五条木块了。

云想容攥着手中的帕子愈发紧张起来,她几乎全程目睹了白流苏抽动木块的过程,那是个十分诡异的路子。看似左一条右一条毫无章法,实则暗中透着玄机,可是这其中到底是什么法门,云想容还在云里雾里。

等到白流苏顺利抽出二十条的时候,晒碗的小僧人已经坐不住了,连忙跑出去,将此事告诉了其他院落的僧人,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斋堂里就聚集了三五个年轻的小僧人,他们纷纷目不转睛的围观白流苏解千机变。

眼看着第三十条,第三十五条被抽了出来,郑明月也跟着全神贯注的看着外头的白流苏,心里跟着紧张起来,难道说这个白流苏天资聪颖,更胜过自己的女儿云想容吗?不,她不愿意承认!

在费力的抽出第三十八条的时候,白流苏停了下来。不对!这种解法不对!她已经明显感受到,自二十条之后,每抽一条就费力一分。这同她当初做《天工》中的机巧时那份感觉是完全不同的。

于是她静静立在积木架子面前,又陷入了沉思。而观望中的云想容,竟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未完待续)

121、千机(二更)

只不过云想容这口气并没有松多久,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因为对方没有超过自己而暗自庆幸。可是不久之前她还对白流苏鄙夷的很,没想到她人生中的对手反倒是这个她没有看在眼里的小丫头。

此刻围观白流苏解千机变的人越来越多,除了僧人还有恰好来寺内上香的达官贵人,这场面就跟当初云想容第一次拆下千机变上四十块木条时的情况几乎是一模一样。云想容此刻缩在厢房之中,备觉得窝囊,难道要她呆在这里继续围观白流苏一步步超过自己吗?她有些不甘心。

云想容一着急,不由得看向自家母亲:“母亲!”眼神中难以掩去一种焦急的神色。郑明月虽然心中焦急,但是面上淡然许多,她拍了拍云想容的手背道:“不急,若是她白流苏能解开的,容儿也一样能解开。何况她卡在了第三十八条,说明她到底比我的容儿差了些。”

经郑明月这么一劝,云想容稍稍安心了一些。不过接下来她便看见白流苏弯腰捡起地上的木条又插了回去。不由的疑惑道:“她这是在做什么?”

围观的僧人和达官贵人们也奇怪的狠,只见白流苏插好一块木条之后,又弯腰捡起一条继续插回去。方才晒碗的小僧人不由道:“看来这位女施主是打算放弃了,不过能拆下这么多木条,除了云王府的云小施主。这位女施主算是第二人了。”

旁观的人纷纷点头称是,虽然白流苏没有云想容拆的多,但是已经得到了大家的肯定。因为先入为主的关系。云想容是大家公认的天才童女。而白流苏初到上京,很多人尚不认识,能有这番作为,,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然而众人没想到的是,白流苏插回两块木条之后,又迅速的在三个不同的面拆下了三块木条。接着她又将手中的三块木条插进不同角度的面里。更加迅速的拆下四块木条来,总数已经和云想容一样了!

“这是什么诡异的拆法?”众人看得呆了。这又装回去又卸下来的。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白流苏这是在做无用功呢。

实际上白流苏冥思苦想了很久,突然顿悟了一个道理,《天工》中有一句话叫做“凡事留一线,进三步退两步。”她方才一味求进。只在意每根木条能否抽出来,殊不知一根木条抽出,正好断绝了另一根木条的活路。

所以若想拆出更多的木条来,就必须秉持“进三步退两步”的原则,这样才能真正将全部的木条拆下来。

白流苏在千机变前忙活了很久,直到拆下了一百多块木条才终于罢手。不是她步入困境了,而是她真的累坏了。待她一转身,才发现走廊里站满了人,不由得脸一红。侧身带着长欢如风疾步回了耳房。

幸好白流苏带着白色面纱。模样叫人瞧不真切,也不算是抛头露面。只不过那双水润的含情目还是给在场的众人留下了深刻的映像。厢房中郑明月不知何时已经带着云想容离开。不到日暮的时候,吏部郎中家的白小姐拆解千机变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上京的大街小巷。

************************

这消息恰好传入了宫中。竟然连庆帝都知晓了。此刻安鸿宇跟白致远等几个官员正在御花园中陪着庆帝逗鸟。初夏的季节,御花园的四季亭中,凉风宜人。庆帝正拿着食罐逗弄笼子里的金丝雀,状似不经意的看了白致远一眼道:“没料到白卿家的爱女竟是天才童女呢。”

白致远正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安鸿宇轻摇折扇笑道:“皇上谬赞了,她不过是个爱玩闹的小姑娘罢了。”见大舅子答了话。白致远抿了抿嘴唇不再答话。

庆帝放下食罐转身看向安鸿宇:“千机变可不是什么容易玩的物件,我听说是一灯大师所制。至今无人能解,便是我朝天才童女云王府的嫡小姐也不过才解了几十条而已。”

言罢便拿眼去瞧一旁沉默不言的云王府长子云战,仿佛在等他说些什么。云战也是个心性颇高的人,皇上这么一说,分明就是在讲想容这天才童女的名声只怕是要退位让贤了。此刻他内心极其厌弃白致远还有他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儿。

难道不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么,既然大庆有了一个天才童女,难道他以为云王府还会允许第二个天才童女出现么?便抬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道:“想容不过也是玩闹罢了,并未认真。女儿家还是在家学习女红要紧,旁的事想容并未在意。”

这意思就是说云想容并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来,白致远跟安鸿宇同时听出云战话里的意思来。两人心中具是闪过不屑来,不过面上都是淡淡的。可是云战这句话反倒把庆帝的好奇心给激发了出来。他讶异道:“原来不过是玩闹,朕倒是想瞧瞧到底是云氏女厉害,还是白氏女出挑呢。”

听闻此言三人纷纷抬头,皇上难道是要唯恐天下不乱?果然庆帝的下一步动作就印证了三人的想法。只见他直起身,面色一正道:“传朕口谕,着云氏女云想容、白氏女白流苏于明日辰时比试拆解千机变,谁若能最终拆下千机变,朕钦赐天才童女匾额!”

“遵旨!”白致远同云战等人不得不无奈接旨。而刚刚回到七角巷不久的白流苏哪里知道自己一时好奇的举动竟然引发了这样一场风波。

长欢还好奇的问白流苏道:“小姐,您最后怎么没把那木盒子拆完呢?”在她心里,小姐可不是半途而废的人。

白流苏倪了长欢一眼,不由得无奈叹了口气:“什么木盒子,那可是千机变。所有的木条长短粗细皆不相同,每抽出一条,内里就会生一层变化,原本估算好的步数就会被打乱,你真以为是那么好解的?”

在佛照寺折腾了大半天,白流苏只觉得疲累不堪,这一灯大师不愧是神算子,她这个将将看过几页鬼谷子的小娃娃还是比不得的。明明以为进三步退两步的法门被找到之后,一切难题便可迎刃而解。却没想到,五十条之后,没抽出一条,千机变内里较细较短的木条就会落到第二层去,挡了另一块木条的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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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流苏努力心算,估计着每一根被抽出的木条原本的位置,然后在心中描绘着千机变的内里架构,只可惜她毕竟心力不足,不借助纸笔,果真是记不住。最终只得是放弃。

云想容一回到王府,便疾步回房,只听哗啦几声,桌上架上的古董茶具一应碎裂。而屋里侍奉的丫头们已经见怪不怪了。想容小姐每每使性子的时候,都要把屋子的东西咋个稀烂,偏生夫人和老爷还有王爷王妃都疼极了小姐,从不过问。

郑明月不放心云想容,跟着就进来了。挥退下人,云想容正趴在床上,把自己的小脸整个埋进被子里头抹眼泪。郑明月叹了口气,抚上女儿的背,轻轻的拍着。良久才柔声问道:“她今日拆解的步骤你可全都记住了?”

云想容身子一顿,抹了眼泪又坐了起来:“全部记住了。可是她已经拆的比我多了。”云想容的身子依然带着哭腔。郑明月却淡淡一笑道:“傻孩子,你记住了全部的步骤,过几日娘再带你去一次佛照寺,你只要比她多拆一条,这天才童女依旧只是你。”

云想容不解的问道:“可是那白流苏也可以继续去佛照寺拆解啊。”郑明月闻言,嘴角溢出一抹极冷的笑容来,像极了淬毒的匕首,闪着光芒。“娘倒是觉得,她要是识相便不会再去拆解千机变了。若是不识相……”

郑明月说到最后冷冽起来,云想容都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然而郑明月千算万算都没有料到皇上居然听闻此事,竟然还为此下旨。当晚云战回到郑王府,便把皇上的旨意说给一家人听。老王妃白日已经听说了此事,不由得骤起眉头:“皇上这是要容儿同那白氏女一较高下了。”

郑明月一旁冷冷道:“我看她倒是敢!”

虽说白流苏是县主之女,可是郑明月诰命在身,又是王爷之女,郡主之身,品级差在那儿呢。若是白流苏真的聪明,决不会赢云想容。

白府之中,白致远刚一到家就连忙把皇上的旨意告诉了母女俩。安氏面带忧色的对女儿道:“流苏,这场比试你决计是不能赢的。”白流苏咬唇点头。她知母亲的用心。云王府和郑王府,她还没有那个能耐把两大王府同时得罪了。

皇宫之中,天师所居的天水宫,龙千玺正拿着旗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瞧着玉棋盘,在他对面,未央正负手而立,于窗前看着外头花开烂漫。

“明天,你去还是不去?”龙千玺清冽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如钟落地。未央弯唇却不回头:“千玺,你觉得阿苏会赢吗?”

“她,必败无疑。”她是个聪明的。龙千玺抬头看向未央的方向:“不过要这丫头规规矩矩的认输,也决计不可能。”

未央转过身来回望龙千玺,笑的如三月春风:“正是。”

佛照寺内,方丈同一灯大师说起白日的事情,一灯仍旧闭目默念着佛珠,待方丈说完,他才睁开了眼睛。(未完待续)

只不过云想容这口气并没有松多久,她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竟然因为对方没有超过自己而暗自庆幸。可是不久之前她还对白流苏鄙夷的很,没想到她人生中的对手反倒是这个她没有看在眼里的小丫头。

此刻围观白流苏解千机变的人越来越多,除了僧人还有恰好来寺内上香的达官贵人,这场面就跟当初云想容第一次拆下千机变上四十块木条时的情况几乎是一模一样。云想容此刻缩在厢房之中,备觉得窝囊,难道要她呆在这里继续围观白流苏一步步超过自己吗?她有些不甘心。

云想容一着急,不由得看向自家母亲:“母亲!”眼神中难以掩去一种焦急的神色。郑明月虽然心中焦急,但是面上淡然许多,她拍了拍云想容的手背道:“不急,若是她白流苏能解开的,容儿也一样能解开。何况她卡在了第三十八条,说明她到底比我的容儿差了些。”

经郑明月这么一劝,云想容稍稍安心了一些。不过接下来她便看见白流苏弯腰捡起地上的木条又插了回去。不由的疑惑道:“她这是在做什么?”

围观的僧人和达官贵人们也奇怪的狠,只见白流苏插好一块木条之后,又弯腰捡起一条继续插回去。方才晒碗的小僧人不由道:“看来这位女施主是打算放弃了,不过能拆下这么多木条,除了云王府的云小施主。这位女施主算是第二人了。”

旁观的人纷纷点头称是,虽然白流苏没有云想容拆的多,但是已经得到了大家的肯定。因为先入为主的关系。云想容是大家公认的天才童女。而白流苏初到上京,很多人尚不认识,能有这番作为,,已经是很不错的了。

然而众人没想到的是,白流苏插回两块木条之后,又迅速的在三个不同的面拆下了三块木条。接着她又将手中的三块木条插进不同角度的面里。更加迅速的拆下四块木条来,总数已经和云想容一样了!

“这是什么诡异的拆法?”众人看得呆了。这又装回去又卸下来的。不明就里的人还以为白流苏这是在做无用功呢。

实际上白流苏冥思苦想了很久,突然顿悟了一个道理,《天工》中有一句话叫做“凡事留一线,进三步退两步。”她方才一味求进。只在意每根木条能否抽出来,殊不知一根木条抽出,正好断绝了另一根木条的活路。

所以若想拆出更多的木条来,就必须秉持“进三步退两步”的原则,这样才能真正将全部的木条拆下来。

白流苏在千机变前忙活了很久,直到拆下了一百多块木条才终于罢手。不是她步入困境了,而是她真的累坏了。待她一转身,才发现走廊里站满了人,不由得脸一红。侧身带着长欢如风疾步回了耳房。

幸好白流苏带着白色面纱。模样叫人瞧不真切,也不算是抛头露面。只不过那双水润的含情目还是给在场的众人留下了深刻的映像。厢房中郑明月不知何时已经带着云想容离开。不到日暮的时候,吏部郎中家的白小姐拆解千机变的事情已经传遍了上京的大街小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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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消息恰好传入了宫中。竟然连庆帝都知晓了。此刻安鸿宇跟白致远等几个官员正在御花园中陪着庆帝逗鸟。初夏的季节,御花园的四季亭中,凉风宜人。庆帝正拿着食罐逗弄笼子里的金丝雀,状似不经意的看了白致远一眼道:“没料到白卿家的爱女竟是天才童女呢。”

白致远正不知如何回答的时候,安鸿宇轻摇折扇笑道:“皇上谬赞了,她不过是个爱玩闹的小姑娘罢了。”见大舅子答了话。白致远抿了抿嘴唇不再答话。

庆帝放下食罐转身看向安鸿宇:“千机变可不是什么容易玩的物件,我听说是一灯大师所制。至今无人能解,便是我朝天才童女云王府的嫡小姐也不过才解了几十条而已。”

言罢便拿眼去瞧一旁沉默不言的云王府长子云战,仿佛在等他说些什么。云战也是个心性颇高的人,皇上这么一说,分明就是在讲想容这天才童女的名声只怕是要退位让贤了。此刻他内心极其厌弃白致远还有他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儿。

难道不知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道理么,既然大庆有了一个天才童女,难道他以为云王府还会允许第二个天才童女出现么?便抬头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说道:“想容不过也是玩闹罢了,并未认真。女儿家还是在家学习女红要紧,旁的事想容并未在意。”

这意思就是说云想容并没有拿出真正的实力来,白致远跟安鸿宇同时听出云战话里的意思来。两人心中具是闪过不屑来,不过面上都是淡淡的。可是云战这句话反倒把庆帝的好奇心给激发了出来。他讶异道:“原来不过是玩闹,朕倒是想瞧瞧到底是云氏女厉害,还是白氏女出挑呢。”

听闻此言三人纷纷抬头,皇上难道是要唯恐天下不乱?果然庆帝的下一步动作就印证了三人的想法。只见他直起身,面色一正道:“传朕口谕,着云氏女云想容、白氏女白流苏于明日辰时比试拆解千机变,谁若能最终拆下千机变,朕钦赐天才童女匾额!”

“遵旨!”白致远同云战等人不得不无奈接旨。而刚刚回到七角巷不久的白流苏哪里知道自己一时好奇的举动竟然引发了这样一场风波。

长欢还好奇的问白流苏道:“小姐,您最后怎么没把那木盒子拆完呢?”在她心里,小姐可不是半途而废的人。

白流苏倪了长欢一眼,不由得无奈叹了口气:“什么木盒子,那可是千机变。所有的木条长短粗细皆不相同,每抽出一条,内里就会生一层变化,原本估算好的步数就会被打乱,你真以为是那么好解的?”

在佛照寺折腾了大半天,白流苏只觉得疲累不堪,这一灯大师不愧是神算子,她这个将将看过几页鬼谷子的小娃娃还是比不得的。明明以为进三步退两步的法门被找到之后,一切难题便可迎刃而解。却没想到,五十条之后,没抽出一条,千机变内里较细较短的木条就会落到第二层去,挡了另一块木条的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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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流苏努力心算,估计着每一根被抽出的木条原本的位置,然后在心中描绘着千机变的内里架构,只可惜她毕竟心力不足,不借助纸笔,果真是记不住。最终只得是放弃。

云想容一回到王府,便疾步回房,只听哗啦几声,桌上架上的古董茶具一应碎裂。而屋里侍奉的丫头们已经见怪不怪了。想容小姐每每使性子的时候,都要把屋子的东西咋个稀烂,偏生夫人和老爷还有王爷王妃都疼极了小姐,从不过问。

郑明月不放心云想容,跟着就进来了。挥退下人,云想容正趴在床上,把自己的小脸整个埋进被子里头抹眼泪。郑明月叹了口气,抚上女儿的背,轻轻的拍着。良久才柔声问道:“她今日拆解的步骤你可全都记住了?”

云想容身子一顿,抹了眼泪又坐了起来:“全部记住了。可是她已经拆的比我多了。”云想容的身子依然带着哭腔。郑明月却淡淡一笑道:“傻孩子,你记住了全部的步骤,过几日娘再带你去一次佛照寺,你只要比她多拆一条,这天才童女依旧只是你。”

云想容不解的问道:“可是那白流苏也可以继续去佛照寺拆解啊。”郑明月闻言,嘴角溢出一抹极冷的笑容来,像极了淬毒的匕首,闪着光芒。“娘倒是觉得,她要是识相便不会再去拆解千机变了。若是不识相……”

郑明月说到最后冷冽起来,云想容都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然而郑明月千算万算都没有料到皇上居然听闻此事,竟然还为此下旨。当晚云战回到郑王府,便把皇上的旨意说给一家人听。老王妃白日已经听说了此事,不由得骤起眉头:“皇上这是要容儿同那白氏女一较高下了。”

郑明月一旁冷冷道:“我看她倒是敢!”

虽说白流苏是县主之女,可是郑明月诰命在身,又是王爷之女,郡主之身,品级差在那儿呢。若是白流苏真的聪明,决不会赢云想容。

白府之中,白致远刚一到家就连忙把皇上的旨意告诉了母女俩。安氏面带忧色的对女儿道:“流苏,这场比试你决计是不能赢的。”白流苏咬唇点头。她知母亲的用心。云王府和郑王府,她还没有那个能耐把两大王府同时得罪了。

皇宫之中,天师所居的天水宫,龙千玺正拿着旗子有一下没一下的瞧着玉棋盘,在他对面,未央正负手而立,于窗前看着外头花开烂漫。

“明天,你去还是不去?”龙千玺清冽的声音在屋子里响起,如钟落地。未央弯唇却不回头:“千玺,你觉得阿苏会赢吗?”

“她,必败无疑。”她是个聪明的。龙千玺抬头看向未央的方向:“不过要这丫头规规矩矩的认输,也决计不可能。”

未央转过身来回望龙千玺,笑的如三月春风:“正是。”

佛照寺内,方丈同一灯大师说起白日的事情,一灯仍旧闭目默念着佛珠,待方丈说完,他才睁开了眼睛。(未完待续)

122、比试(一更)

第二日,佛照寺简直人山人海。头一天晚上方丈遵照圣旨吩咐,命人将斋堂的两架千机变抬到了大殿前巨大的空地上。尽管护卫们已经在大殿周围架起了帷幕,但仍有不少老百姓闻讯赶来,聚集在山门外头看热闹。

场中除了摆放了两架千机变,与两边还安放了一排座位,分别是为了接待白府、云王府等几家贵人。辰时还没有到的时候,白流苏和云想容分别在家人的陪伴下,在寺院中的东西厢房小憩。

西厢房里,白流苏一脸淡然,正拿着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安氏同白致远也毫无比试的紧张感。昨夜白致远把女儿叫到了书房。望着年方十一已然亭亭玉立的白流苏,微微叹了口气。白流苏不解道:“父亲因何叹气?明天的比试我自然是会输给云想容的。”

白致远默默看向书桌上的忍字道:“我一生所愿,唯报效朝廷,一家和睦平安。没想到初来上京,就让你深陷困境。流苏,你会怪爹爹吗?”白致远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气。他未得功名时,单纯的只想着修身治国,可如今宦海沉浮多年,早知那颗赤子之心多么可笑。

本以为仕途平顺可以让妻女安享繁华,到头来一家人还是受制于人,未曾有半点变化。他不是个没有血性的人,即便是一介书生,也终究开始怀疑起自己来。如果当初他没有投身仕途。选择了经商,一家人会不会比现在过的和美?

白流苏却是笑了笑,搬了个凳子坐在父亲身边。两世为人。父亲一直没有变,从来都把心思放在一家人身上。换做是别家的父亲,恐怕得回来气急败坏的骂这个女儿,尽日惹事了吧。那个天才童女的名声,她不看重。只要一家人能在这红尘万丈的上京越过越好,她觉得就足够了。

这些日子除了在上京站稳根基以来,有一个想法在白流苏的心里愈发的强烈起来。重生之后。她一直为了家人活着,如今仇也报了。一家人的生活也渐渐步入正轨,等到母亲安全诞下孩子,泽言过了童子试。她便可以无所顾忌的去过她想要的生活了。

思及以后,眼前的困难又算得了什么呢。她抬头。清澈的眸子里毫无难过的情绪,反倒安慰起白致远来:“女儿不在乎天才童女的名声,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女儿宁愿是平平安安的度过,也不想被这个名声累着。那云王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女儿心里也清楚,父亲放心,流苏不委屈。”

白流苏说这话时毫无勉强的样子。白致远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女儿。他转身从架上抽出一个画轴交给白流苏道:“这是你十岁生辰时,为父在上京为你画的画像,本来要送你做礼物。可那时听说你又惹了祸事。为父一时生气,便没有差人送回,流苏。不要怪为父。”

白流苏接过画轴展开,画上是个七岁童女,胖嘟嘟的又不失灵性,手里捧着云片糕还笑的一脸天真烂漫。她不由得跟着笑了:“爹爹画的真像!”

见女儿没有不高兴的样子,白致远这才松了口气。

**************************

虽然说今日肯定是要输给云想容的,但是白流苏对千机变的兴趣还是非常浓厚。昨天她一夜没睡,沉迷在千机变的解法当中。眼下趁着休息,下意识的勾勒千机变内部的结构图画。

与此同时的东厢房中,云战和郑明月也是一脸淡然,不过皇上虽然下了圣旨,但是这种小娃娃之间的比试他是不可能亲自驾临的。现在他正同大皇子一起在御书房中写字。大皇子恭敬的站在书桌旁,为父皇研墨。

大皇子想不通父皇怎么突然对小女儿家的高下感兴趣起来。庆帝在他的心中,一直是那个高高在上,翻云覆雨的男人。总是在意料不到的时候让他感到害怕。这一次三弟和淑妃暴毙,燕北之乱,都让他深深感受到,他这个父皇深不可测。

庆帝只瞥了大皇子一眼,手上的笔依旧行云流水,不经意的说道:“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让云氏女同白氏女比试?”大皇子身子一怔,果然他的心思永远都瞒不了父皇。

庆帝见大皇子这幅模样,心中冷冷一声叹息,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只是他这个长子偏生这般不中用。一点心思都藏不住。他脑海中突然浮现了龙千玺的模样来,那个明明才十几岁,却心机深沉到连他都猜不出的人,怎么那个粗鲁的老家伙就能生出这样的儿子来!

战王府内,躺床上的战老爷子突然打了个大喷嚏。

大皇子顿了一顿,干干的说道:“父皇自然有父皇的道理,儿臣愚钝,猜不透。”庆帝眼神凌厉一扫,大皇子立刻汗湿了一杯,只觉得粘腻难受,如芒刺在背。良久庆帝书成,只见宣纸上一副“天才童女”。

约摸快到辰时,白流苏放下炭笔,令长欢将她方才写画的纸稿都拿去烧了。起身净了手,果见一个小僧人在厢房外头道:“白施主,时辰快到了,还请白施主一家速去大殿。”

白致远同安氏相视一眼,纷纷站起身来。大殿外,云王府的人已经就坐,云想容今日穿了一件赤红的绣金纱裙,脸上蒙着一层红色薄纱。白流苏来时,她眼神扫过,眸中带着不屑。白流苏假装没有看见,径直走向另一个空着的千机变。

白致远搀扶着安氏去另一边就坐。安平护国公早早坐在那里等候,见妹妹和妹夫来了,便点头笑了笑,对着安氏轻轻做了一个“放心吧”的口型。其实大家都已经知道今日这场比试的结果了。

正当方丈要宣布比试开始的时候。有三个人忽从大殿一侧走来,在场就坐的人都忍不住站了起来,朝那方向看去。只见一灯大师持一玉佛珠走在最前。其身后则跟着一个白衣少年一位玄衣少年。

这三人凑在一起,可谓养眼无比。若说当今大庆中的美男子,这三位排在前三,怕是无人置喙的。云想容第一眼就见到了神王殿下,那眼睛便离不开了。

三人步入场内,众人上前见礼。一灯称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道:“今日比试。因贫僧的千机变而起,故来观瞻。”

********************

方丈命人安放座椅。三人在正对着千机变的位置坐下。见辰时已到,一僧人鸣鼓,一僧人立香,方丈大声道:“比试开始!”

云想容瞟了白流苏一眼。立即迅速的按照昨日的记忆去拆除千机变,她昨夜也是一夜未睡,想了很久拆解的方法,除开按照白流苏的步骤拆解的二百条,估计还可以另外多拆五条。只是如果白流苏不识相的话,那可就……

众人一看云想容是模仿了白流苏的方法,心道看来这一开始比的就是速度了。谁快谁便赢了吧。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白流苏这一次完全没有用上昨日的方法。而是更加诡异。她显示在中心处抽出两块长木条。

接着又转到另一面,将两个长木条又插了回去。然后又在另一面拽出两个长木条。提着木条又到对面,把木条插了回去。如此一来二去折腾了一盏茶,眼看着云想容已经拆下上百条了。白流苏依旧是一条都没有拆下来。

郑明月不由得浮出一丝笑容来,不管白流苏这是在干什么,至少这是在表明她要输给容儿了。然而她还没有高兴多久,就看到龙千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白流苏,连一瞬功夫都没有放在自己的容儿身上。

再看一灯大师和天师,两人都和龙千玺一模一样。天师的脸上甚至浮现了一丝微笑。郑明月不由得气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拆解了这么多的人反倒不受关注。而那个到现在一个都没有拆下的人,反倒备受瞩目?

白致远和安氏自然盯着自家女儿看,她们也以为白流苏至少一开始是可以像昨日那样拆下上百条的,最后在故意输给云想容。没想到女儿一上来行事如此诡异。白致远也是前科探花,博览群书,少年时也曾攻读过鬼谷子的书。

他望着自家女儿的手法,渐渐看出一些门道来。流苏看是反复的抽出两条插回两条,好像在做无用功一般。实际上是用这种方式来调整千机变内在的结构。原本千机变没抽出一条就断了另一条的活路。

昨日白流苏采用了进三退二的办法,依然无解。这说明一条条抽出来的办法肯定是不对的。古法中庸阴阳。既然进不得,那便退好了。如果不能一根根卸下来,那么整个卸下来不就成了?所以关键是要把千机变每根木条的活路都打通。打断它内在的链接,把原本有序的木条勾连打散成一条条的,就对了。

方才比试之前,白流苏已经将千机变的内里结构演化了无数遍,于外人看来她在做无用功,实际上对她自己来说,这一次的感觉十分的顺畅。

而一灯大师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已经印证了白流苏的想法。白致远能看出的事情,对于天师和神王殿下而已,就更不是难事了。这场对决到底谁是胜者,从一开始的手法上,已经分出了高下。

一个时辰之后,白流苏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面前的千机变一根木条都没有抽出。而云想容果如预期那般抽出了二百多条,远胜于白流苏。(未完待续)

ps:近来有读者跟我提及文里错别字的事情,阿夜要跟大家说声抱歉,由于输入法的问题,我码字速度又快所以造成了这些困扰。现在因为没有太多存稿,所以拼命攒稿,想让大家每天看的爽,至于捉虫的事情,估计要写到四十万之后,再慢慢回来捉虫,望大家见谅。阿夜爱你们!

第二日,佛照寺简直人山人海。头一天晚上方丈遵照圣旨吩咐,命人将斋堂的两架千机变抬到了大殿前巨大的空地上。尽管护卫们已经在大殿周围架起了帷幕,但仍有不少老百姓闻讯赶来,聚集在山门外头看热闹。

场中除了摆放了两架千机变,与两边还安放了一排座位,分别是为了接待白府、云王府等几家贵人。辰时还没有到的时候,白流苏和云想容分别在家人的陪伴下,在寺院中的东西厢房小憩。

西厢房里,白流苏一脸淡然,正拿着炭笔在纸上写写画画,安氏同白致远也毫无比试的紧张感。昨夜白致远把女儿叫到了书房。望着年方十一已然亭亭玉立的白流苏,微微叹了口气。白流苏不解道:“父亲因何叹气?明天的比试我自然是会输给云想容的。”

白致远默默看向书桌上的忍字道:“我一生所愿,唯报效朝廷,一家和睦平安。没想到初来上京,就让你深陷困境。流苏,你会怪爹爹吗?”白致远心中一直憋着一股气。他未得功名时,单纯的只想着修身治国,可如今宦海沉浮多年,早知那颗赤子之心多么可笑。

本以为仕途平顺可以让妻女安享繁华,到头来一家人还是受制于人,未曾有半点变化。他不是个没有血性的人,即便是一介书生,也终究开始怀疑起自己来。如果当初他没有投身仕途。选择了经商,一家人会不会比现在过的和美?

白流苏却是笑了笑,搬了个凳子坐在父亲身边。两世为人。父亲一直没有变,从来都把心思放在一家人身上。换做是别家的父亲,恐怕得回来气急败坏的骂这个女儿,尽日惹事了吧。那个天才童女的名声,她不看重。只要一家人能在这红尘万丈的上京越过越好,她觉得就足够了。

这些日子除了在上京站稳根基以来,有一个想法在白流苏的心里愈发的强烈起来。重生之后。她一直为了家人活着,如今仇也报了。一家人的生活也渐渐步入正轨,等到母亲安全诞下孩子,泽言过了童子试。她便可以无所顾忌的去过她想要的生活了。

思及以后,眼前的困难又算得了什么呢。她抬头。清澈的眸子里毫无难过的情绪,反倒安慰起白致远来:“女儿不在乎天才童女的名声,正所谓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女儿宁愿是平平安安的度过,也不想被这个名声累着。那云王府是什么样的人家,女儿心里也清楚,父亲放心,流苏不委屈。”

白流苏说这话时毫无勉强的样子。白致远选择了相信自己的女儿。他转身从架上抽出一个画轴交给白流苏道:“这是你十岁生辰时,为父在上京为你画的画像,本来要送你做礼物。可那时听说你又惹了祸事。为父一时生气,便没有差人送回,流苏。不要怪为父。”

白流苏接过画轴展开,画上是个七岁童女,胖嘟嘟的又不失灵性,手里捧着云片糕还笑的一脸天真烂漫。她不由得跟着笑了:“爹爹画的真像!”

见女儿没有不高兴的样子,白致远这才松了口气。

**************************

虽然说今日肯定是要输给云想容的,但是白流苏对千机变的兴趣还是非常浓厚。昨天她一夜没睡,沉迷在千机变的解法当中。眼下趁着休息,下意识的勾勒千机变内部的结构图画。

与此同时的东厢房中,云战和郑明月也是一脸淡然,不过皇上虽然下了圣旨,但是这种小娃娃之间的比试他是不可能亲自驾临的。现在他正同大皇子一起在御书房中写字。大皇子恭敬的站在书桌旁,为父皇研墨。

大皇子想不通父皇怎么突然对小女儿家的高下感兴趣起来。庆帝在他的心中,一直是那个高高在上,翻云覆雨的男人。总是在意料不到的时候让他感到害怕。这一次三弟和淑妃暴毙,燕北之乱,都让他深深感受到,他这个父皇深不可测。

庆帝只瞥了大皇子一眼,手上的笔依旧行云流水,不经意的说道:“你是不是奇怪我为什么让云氏女同白氏女比试?”大皇子身子一怔,果然他的心思永远都瞒不了父皇。

庆帝见大皇子这幅模样,心中冷冷一声叹息,都说龙生九子各有不同,只是他这个长子偏生这般不中用。一点心思都藏不住。他脑海中突然浮现了龙千玺的模样来,那个明明才十几岁,却心机深沉到连他都猜不出的人,怎么那个粗鲁的老家伙就能生出这样的儿子来!

战王府内,躺床上的战老爷子突然打了个大喷嚏。

大皇子顿了一顿,干干的说道:“父皇自然有父皇的道理,儿臣愚钝,猜不透。”庆帝眼神凌厉一扫,大皇子立刻汗湿了一杯,只觉得粘腻难受,如芒刺在背。良久庆帝书成,只见宣纸上一副“天才童女”。

约摸快到辰时,白流苏放下炭笔,令长欢将她方才写画的纸稿都拿去烧了。起身净了手,果见一个小僧人在厢房外头道:“白施主,时辰快到了,还请白施主一家速去大殿。”

白致远同安氏相视一眼,纷纷站起身来。大殿外,云王府的人已经就坐,云想容今日穿了一件赤红的绣金纱裙,脸上蒙着一层红色薄纱。白流苏来时,她眼神扫过,眸中带着不屑。白流苏假装没有看见,径直走向另一个空着的千机变。

白致远搀扶着安氏去另一边就坐。安平护国公早早坐在那里等候,见妹妹和妹夫来了,便点头笑了笑,对着安氏轻轻做了一个“放心吧”的口型。其实大家都已经知道今日这场比试的结果了。

正当方丈要宣布比试开始的时候。有三个人忽从大殿一侧走来,在场就坐的人都忍不住站了起来,朝那方向看去。只见一灯大师持一玉佛珠走在最前。其身后则跟着一个白衣少年一位玄衣少年。

这三人凑在一起,可谓养眼无比。若说当今大庆中的美男子,这三位排在前三,怕是无人置喙的。云想容第一眼就见到了神王殿下,那眼睛便离不开了。

三人步入场内,众人上前见礼。一灯称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道:“今日比试。因贫僧的千机变而起,故来观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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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丈命人安放座椅。三人在正对着千机变的位置坐下。见辰时已到,一僧人鸣鼓,一僧人立香,方丈大声道:“比试开始!”

云想容瞟了白流苏一眼。立即迅速的按照昨日的记忆去拆除千机变,她昨夜也是一夜未睡,想了很久拆解的方法,除开按照白流苏的步骤拆解的二百条,估计还可以另外多拆五条。只是如果白流苏不识相的话,那可就……

众人一看云想容是模仿了白流苏的方法,心道看来这一开始比的就是速度了。谁快谁便赢了吧。不过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白流苏这一次完全没有用上昨日的方法。而是更加诡异。她显示在中心处抽出两块长木条。

接着又转到另一面,将两个长木条又插了回去。然后又在另一面拽出两个长木条。提着木条又到对面,把木条插了回去。如此一来二去折腾了一盏茶,眼看着云想容已经拆下上百条了。白流苏依旧是一条都没有拆下来。

郑明月不由得浮出一丝笑容来,不管白流苏这是在干什么,至少这是在表明她要输给容儿了。然而她还没有高兴多久,就看到龙千玺正目不转睛的盯着白流苏,连一瞬功夫都没有放在自己的容儿身上。

再看一灯大师和天师,两人都和龙千玺一模一样。天师的脸上甚至浮现了一丝微笑。郑明月不由得气闷。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难道拆解了这么多的人反倒不受关注。而那个到现在一个都没有拆下的人,反倒备受瞩目?

白致远和安氏自然盯着自家女儿看,她们也以为白流苏至少一开始是可以像昨日那样拆下上百条的,最后在故意输给云想容。没想到女儿一上来行事如此诡异。白致远也是前科探花,博览群书,少年时也曾攻读过鬼谷子的书。

他望着自家女儿的手法,渐渐看出一些门道来。流苏看是反复的抽出两条插回两条,好像在做无用功一般。实际上是用这种方式来调整千机变内在的结构。原本千机变没抽出一条就断了另一条的活路。

昨日白流苏采用了进三退二的办法,依然无解。这说明一条条抽出来的办法肯定是不对的。古法中庸阴阳。既然进不得,那便退好了。如果不能一根根卸下来,那么整个卸下来不就成了?所以关键是要把千机变每根木条的活路都打通。打断它内在的链接,把原本有序的木条勾连打散成一条条的,就对了。

方才比试之前,白流苏已经将千机变的内里结构演化了无数遍,于外人看来她在做无用功,实际上对她自己来说,这一次的感觉十分的顺畅。

而一灯大师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已经印证了白流苏的想法。白致远能看出的事情,对于天师和神王殿下而已,就更不是难事了。这场对决到底谁是胜者,从一开始的手法上,已经分出了高下。

一个时辰之后,白流苏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面前的千机变一根木条都没有抽出。而云想容果如预期那般抽出了二百多条,远胜于白流苏。(未完待续)

ps:近来有读者跟我提及文里错别字的事情,阿夜要跟大家说声抱歉,由于输入法的问题,我码字速度又快所以造成了这些困扰。现在因为没有太多存稿,所以拼命攒稿,想让大家每天看的爽,至于捉虫的事情,估计要写到四十万之后,再慢慢回来捉虫,望大家见谅。阿夜爱你们!

123、更胜(二更)

白流苏退到一边,静静看着云想容努力的拆解着千机变,估算着这一条之后,她应该就动不了。果然云想容再难抽出下一条了。不过她并不着急,因为白流苏十分识相,一根都没有抽出来不是么。

她高傲的仰起头,眼神看向白流苏满是不屑。但是她现在要展现一个王府嫡女的风范来,故作亲昵的走到白流苏面前,安慰道:“你不再试试看吗?”

白流苏忍不住心中的不适,和颜悦色的回答道:“高下已分,流苏自认没必要再试了。”云想容听了白流苏的话,忍不住心情一扬,嘴角的得意都挡不住。可惜的是,她并没有听明白白流苏的话。

而在场的一灯大师和未央等人却是听明白了。白流苏那句话的意思是,我已经胜出你很多了,你实在不需要继续尝试下去了。当然白流苏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因而在场的明白人没有一个人点破。

郑明月和云战站了起来,面含笑意的看向对面的安平护国公等人道:“我看这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吧。”安鸿宇也起身道:“我就说我那侄女只不过是玩闹罢了,云小姐天才童女的名声才是实至名归。”

他说此话的时候十分淡然,白流苏侧身看了一眼自家腹黑的舅舅,心中暗为舅舅的风度叫好。这场被渲染的重大的比试,最终以这样平平淡淡的方式收场。消息传回了宫廷,庆帝命宫人将天才童女的匾额送去了云王府。

比试之后,云氏夫妇就带着云想容离开了。前来佛照寺围观的百姓和达官贵人们也陆陆续续的离开。场上的人所剩无几的时候。一灯大师方起身。走到白流苏的千机变前,对白流苏道:“女施主极有慧根,能在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解开千机变实属难得。”

一旁的方丈和长老们纷纷疑惑起来,明明是云小施主拆的多,为什么一灯大师反说是白小施主解开了千机变呢?一灯大师明澈的眼眸直直的望进白流苏的眼睛,他的眼睛就像一面极清极清的镜子,照的人无所遁形。

白流苏此刻也不再藏着掖着。反正围观看热闹的人已经走的七七八八,反正云想容已经获得了天才童女的称号。于是她放心的走到自己拆解的那架千机变面前。轻轻一推,那原本稳固如磐石的四方千机变,一瞬间稀里哗啦的散架,落了一地。

僧人们倒吸了一口凉气。仔细一看,每根木条都单独散落,没有一处连接。此刻他们方才明白谁才是真正的胜者,谁才是真正的天才。只不过王府泼天的富贵和权势,逼得白流苏不能当众承认自己已经赢了而已。

未央和龙千玺坐在位置上,对这样的结果一点都不觉得惊讶。龙千玺微微颔首,嘴角少有的露出一丝微笑来,心中暗道,这个丫头。

千机变的事情虽然告一段落。云想容也保住了大庆第一天才童女的称号。可是第二天她便得知了两个让她气吐血的消息。

****************************

云王府长房家的正厅里,“天才童女”匾额正高高挂在中堂之上。云想容站在堂下望着,此刻心中的喜悦之情几乎全部消失了。

因为这几日上京中都在为白流苏哪个丫头啧啧称奇。反倒是自己这个天才童女被众人遗忘了。的确现在上京的百姓们茶余饭后都在议论吏部郎中家的白氏女。只因为佛照寺的神僧一灯大师收她为俗家弟子了。

一灯大师成名之前,其师傅惠静法师曾经预言他这一生将会收一个女弟子,而这个女弟子将来的造化或可胜过一灯大师。如今一灯大师收了白流苏为徒,这个被人们遗忘的预言又再次被提起。

几个衣着打扮不凡的年轻姑娘正站在一家新开的脂粉铺挑选着上等胭脂,一看她们的打扮,便可知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大丫头。吃穿用度比之小户人家的碧玉都有过之而不及。今日她们都是出来替自家主子挑选胭脂的。

这家新开的胭脂铺名叫白玉斋,卖的脂粉比起上京许多家老字号都来的细滑。更重要的是价格还低了三成。所以越来越多的小姐们都放弃了原先时常光顾的店,改光顾了这家店来。此刻,这几个年轻姑娘也议论起一灯大师收徒的事情来。

“解千机变的比试不是让云王府的云小姐赢了吗?怎的一灯大师收徒反倒收了那位呢?”穿一身水红纱裙的大丫头一脸的鄙夷。

这时候她身旁穿鹅黄布裙的大丫头带着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看了她一眼,忽然凑到红裙丫头耳边低声道:“你可不知道,那云小姐只不过是表面赢了。是白小姐礼让的!”

红裙丫头显然是不相信的,听完立刻杏眼圆睁道:“胡说,那天看见的人可多了,分明那位一根木条都没有拆下来!”

黄裙丫头一皱眉继续神秘兮兮的小声道:“我听说那天众人都走了,偏偏白家和一灯大师几个人都还没走,当时有几个看热闹的人还没来得及走,亲眼看见白小姐上前那么轻轻一推,原来坚固的像石头一样的千机变,就那么一眨眼功夫倒的稀里哗啦!”

这下红裙丫头不由得更加惊讶了:“你……你是说,其实白小姐已经解开了千机变?所以一灯大师才会收她为徒的?”这时她已经从“那位”改口为“白小姐”了。

“可不是!那天许多人都走了,可是还是有好几个人亲眼看见了。只不过大家只敢暗地里说说,这要是摆到明面上来讲,你看云王府那位小姐该如何自处?”黄裙丫头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继续专心的挑选胭脂。

这件事的真相被大家默契的当作了秘密。谁都不敢站出来说那天比试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来这是公然同云王府挑衅,没有哪个人有这个胆子。二来庆帝这天才童女的匾额都在云王府挂起来了,这时候再说赢得人是白流苏,岂不是罪犯欺君?

只不过一灯大师收徒的事情,对于白流苏而言,确实意外的很。

***********************

当一灯大师说出要收白流苏为徒的时候,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感到吃惊意外。便是未央和龙千玺都惊讶的站了起来,没错,此刻所有人都想到了当年惠静法师的预言。

未央本想掐指去算白流苏的命数,是否命中真的要成为一灯大师的弟子,可是因之白流苏犯了未央的三个例外之一,他根本看不清白流苏的命格。不过白流苏接下来的回答就更让大家吃惊了。

白流苏屈身朝着一灯大师行了个礼道:“小女子多谢法师那日在燕北,对我母亲的活命之恩。只不过流苏不是一心向善之人,只怕入不得佛祖的眼。”

安氏吓得赶紧站了起来,语气急切道:“流苏,你在说什么话!”换做是旁人,拜谢都来不及,自己的女儿竟然拒绝。便是要拒绝,好歹也找个委婉的说辞,哪有女孩子像她一样,直接说自己不是一心向善之人!这不是自己毁自己名声又是什么!

没想到在场竟然有一个人“噗”的笑了出来,大家循着笑声望去,只见神王殿下还没来得及收去弯起的唇角。他淡淡道:“有趣。”

面对白流苏这样的拒绝,一灯大师也不恼,反倒是继续劝说道:“我欲授你鬼谷秘术,你确定不要?”

在白流苏看来,他的语气总带了那么一点诱哄的意味,虽然这样说一位得道高僧不太妥当。但是一灯大师所说的鬼谷秘术的确让她心动了。之所以拒绝一灯大师,只不过是因为她不想跟他老人家一样每日吃斋念佛,白流苏自认不是一个让自己吃苦吃亏的人。

紧接着一灯大师仿佛看透了什么似得,又补充道:“不必遵守佛家礼制规矩,你不过是我的俗家女弟子罢了。”

白流苏一听,眼睛顿时晶亮起来,干脆利落的屈膝一拜:“弟子见过师父!”

那一日的真相最终是瞒不过庆帝,但是这份比试的结果并不重要。而是庆帝想要的结果已然发生了。大皇子并不知庆帝的用意,但是白流苏却已经猜到了几分。庆帝根本不在乎两个女娃娃孰强孰弱,他只是想让云王府从此同安平护国公为代表的新贵生了嫌隙,无法结盟而已。

最好是连带郑王府同安平国公府也生分起来。一个帝王的龙椅想要坐得稳,他绝不可能让底下的臣子结成哪怕一个小小的联盟。所以白流苏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赢云想容。然而有些事该发生还是要发生。

论筹谋,她一个女娃娃,即便两世为人,也及不上那位九五之尊。云王府的长房听说了一灯大师收白流苏为徒的消息,对白家更加不喜。郑明月自从见到龙千玺对白流苏的特别后,愈发厌弃白流苏。一个险恶的计划,正在心中悄悄酝酿着。

只不过身为郑明月娘家的郑王府众人听到了这些消息反倒没有太大的波澜。郑玉书一脸喜色的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同邓氏说,惹得邓氏叹了口气,不由得拿指头点了她眉心一下:“就你这么没心没肺的,人家一个是天才童女了,一个是一灯大师的高徒,你看你呢?”(未完待续)

ps:卖萌求打赏求粉红~~阿夜爱你们~~话说你们觉得我要不要建个读者群呢?

白流苏退到一边,静静看着云想容努力的拆解着千机变,估算着这一条之后,她应该就动不了。果然云想容再难抽出下一条了。不过她并不着急,因为白流苏十分识相,一根都没有抽出来不是么。

她高傲的仰起头,眼神看向白流苏满是不屑。但是她现在要展现一个王府嫡女的风范来,故作亲昵的走到白流苏面前,安慰道:“你不再试试看吗?”

白流苏忍不住心中的不适,和颜悦色的回答道:“高下已分,流苏自认没必要再试了。”云想容听了白流苏的话,忍不住心情一扬,嘴角的得意都挡不住。可惜的是,她并没有听明白白流苏的话。

而在场的一灯大师和未央等人却是听明白了。白流苏那句话的意思是,我已经胜出你很多了,你实在不需要继续尝试下去了。当然白流苏要的就是这样的结果,因而在场的明白人没有一个人点破。

郑明月和云战站了起来,面含笑意的看向对面的安平护国公等人道:“我看这结果已经很明显了吧。”安鸿宇也起身道:“我就说我那侄女只不过是玩闹罢了,云小姐天才童女的名声才是实至名归。”

他说此话的时候十分淡然,白流苏侧身看了一眼自家腹黑的舅舅,心中暗为舅舅的风度叫好。这场被渲染的重大的比试,最终以这样平平淡淡的方式收场。消息传回了宫廷,庆帝命宫人将天才童女的匾额送去了云王府。

比试之后,云氏夫妇就带着云想容离开了。前来佛照寺围观的百姓和达官贵人们也陆陆续续的离开。场上的人所剩无几的时候。一灯大师方起身。走到白流苏的千机变前,对白流苏道:“女施主极有慧根,能在一个时辰不到的时间解开千机变实属难得。”

一旁的方丈和长老们纷纷疑惑起来,明明是云小施主拆的多,为什么一灯大师反说是白小施主解开了千机变呢?一灯大师明澈的眼眸直直的望进白流苏的眼睛,他的眼睛就像一面极清极清的镜子,照的人无所遁形。

白流苏此刻也不再藏着掖着。反正围观看热闹的人已经走的七七八八,反正云想容已经获得了天才童女的称号。于是她放心的走到自己拆解的那架千机变面前。轻轻一推,那原本稳固如磐石的四方千机变,一瞬间稀里哗啦的散架,落了一地。

僧人们倒吸了一口凉气。仔细一看,每根木条都单独散落,没有一处连接。此刻他们方才明白谁才是真正的胜者,谁才是真正的天才。只不过王府泼天的富贵和权势,逼得白流苏不能当众承认自己已经赢了而已。

未央和龙千玺坐在位置上,对这样的结果一点都不觉得惊讶。龙千玺微微颔首,嘴角少有的露出一丝微笑来,心中暗道,这个丫头。

千机变的事情虽然告一段落。云想容也保住了大庆第一天才童女的称号。可是第二天她便得知了两个让她气吐血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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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王府长房家的正厅里,“天才童女”匾额正高高挂在中堂之上。云想容站在堂下望着,此刻心中的喜悦之情几乎全部消失了。

因为这几日上京中都在为白流苏哪个丫头啧啧称奇。反倒是自己这个天才童女被众人遗忘了。的确现在上京的百姓们茶余饭后都在议论吏部郎中家的白氏女。只因为佛照寺的神僧一灯大师收她为俗家弟子了。

一灯大师成名之前,其师傅惠静法师曾经预言他这一生将会收一个女弟子,而这个女弟子将来的造化或可胜过一灯大师。如今一灯大师收了白流苏为徒,这个被人们遗忘的预言又再次被提起。

几个衣着打扮不凡的年轻姑娘正站在一家新开的脂粉铺挑选着上等胭脂,一看她们的打扮,便可知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大丫头。吃穿用度比之小户人家的碧玉都有过之而不及。今日她们都是出来替自家主子挑选胭脂的。

这家新开的胭脂铺名叫白玉斋,卖的脂粉比起上京许多家老字号都来的细滑。更重要的是价格还低了三成。所以越来越多的小姐们都放弃了原先时常光顾的店,改光顾了这家店来。此刻,这几个年轻姑娘也议论起一灯大师收徒的事情来。

“解千机变的比试不是让云王府的云小姐赢了吗?怎的一灯大师收徒反倒收了那位呢?”穿一身水红纱裙的大丫头一脸的鄙夷。

这时候她身旁穿鹅黄布裙的大丫头带着一脸高深莫测的笑容看了她一眼,忽然凑到红裙丫头耳边低声道:“你可不知道,那云小姐只不过是表面赢了。是白小姐礼让的!”

红裙丫头显然是不相信的,听完立刻杏眼圆睁道:“胡说,那天看见的人可多了,分明那位一根木条都没有拆下来!”

黄裙丫头一皱眉继续神秘兮兮的小声道:“我听说那天众人都走了,偏偏白家和一灯大师几个人都还没走,当时有几个看热闹的人还没来得及走,亲眼看见白小姐上前那么轻轻一推,原来坚固的像石头一样的千机变,就那么一眨眼功夫倒的稀里哗啦!”

这下红裙丫头不由得更加惊讶了:“你……你是说,其实白小姐已经解开了千机变?所以一灯大师才会收她为徒的?”这时她已经从“那位”改口为“白小姐”了。

“可不是!那天许多人都走了,可是还是有好几个人亲眼看见了。只不过大家只敢暗地里说说,这要是摆到明面上来讲,你看云王府那位小姐该如何自处?”黄裙丫头说到这里便不再说下去,继续专心的挑选胭脂。

这件事的真相被大家默契的当作了秘密。谁都不敢站出来说那天比试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一来这是公然同云王府挑衅,没有哪个人有这个胆子。二来庆帝这天才童女的匾额都在云王府挂起来了,这时候再说赢得人是白流苏,岂不是罪犯欺君?

只不过一灯大师收徒的事情,对于白流苏而言,确实意外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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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一灯大师说出要收白流苏为徒的时候,在场的人,没有一个不感到吃惊意外。便是未央和龙千玺都惊讶的站了起来,没错,此刻所有人都想到了当年惠静法师的预言。

未央本想掐指去算白流苏的命数,是否命中真的要成为一灯大师的弟子,可是因之白流苏犯了未央的三个例外之一,他根本看不清白流苏的命格。不过白流苏接下来的回答就更让大家吃惊了。

白流苏屈身朝着一灯大师行了个礼道:“小女子多谢法师那日在燕北,对我母亲的活命之恩。只不过流苏不是一心向善之人,只怕入不得佛祖的眼。”

安氏吓得赶紧站了起来,语气急切道:“流苏,你在说什么话!”换做是旁人,拜谢都来不及,自己的女儿竟然拒绝。便是要拒绝,好歹也找个委婉的说辞,哪有女孩子像她一样,直接说自己不是一心向善之人!这不是自己毁自己名声又是什么!

没想到在场竟然有一个人“噗”的笑了出来,大家循着笑声望去,只见神王殿下还没来得及收去弯起的唇角。他淡淡道:“有趣。”

面对白流苏这样的拒绝,一灯大师也不恼,反倒是继续劝说道:“我欲授你鬼谷秘术,你确定不要?”

在白流苏看来,他的语气总带了那么一点诱哄的意味,虽然这样说一位得道高僧不太妥当。但是一灯大师所说的鬼谷秘术的确让她心动了。之所以拒绝一灯大师,只不过是因为她不想跟他老人家一样每日吃斋念佛,白流苏自认不是一个让自己吃苦吃亏的人。

紧接着一灯大师仿佛看透了什么似得,又补充道:“不必遵守佛家礼制规矩,你不过是我的俗家女弟子罢了。”

白流苏一听,眼睛顿时晶亮起来,干脆利落的屈膝一拜:“弟子见过师父!”

那一日的真相最终是瞒不过庆帝,但是这份比试的结果并不重要。而是庆帝想要的结果已然发生了。大皇子并不知庆帝的用意,但是白流苏却已经猜到了几分。庆帝根本不在乎两个女娃娃孰强孰弱,他只是想让云王府从此同安平护国公为代表的新贵生了嫌隙,无法结盟而已。

最好是连带郑王府同安平国公府也生分起来。一个帝王的龙椅想要坐得稳,他绝不可能让底下的臣子结成哪怕一个小小的联盟。所以白流苏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赢云想容。然而有些事该发生还是要发生。

论筹谋,她一个女娃娃,即便两世为人,也及不上那位九五之尊。云王府的长房听说了一灯大师收白流苏为徒的消息,对白家更加不喜。郑明月自从见到龙千玺对白流苏的特别后,愈发厌弃白流苏。一个险恶的计划,正在心中悄悄酝酿着。

只不过身为郑明月娘家的郑王府众人听到了这些消息反倒没有太大的波澜。郑玉书一脸喜色的把这几天发生的事情同邓氏说,惹得邓氏叹了口气,不由得拿指头点了她眉心一下:“就你这么没心没肺的,人家一个是天才童女了,一个是一灯大师的高徒,你看你呢?”(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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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4、山雨

邓氏皱着眉头,可郑玉书满不在乎的说道:“天才童女也罢,名师高徒也好,都是虚名。娘你怎么也在乎起这个来了?”

提起这个邓氏不由得一阵气闷。虽然她也替安氏和白流苏高兴,但是毕竟自己是郑玉书的母亲,再过几个月郑玉书就要及笄了。她的女儿也是王府的嫡女,论身份论地位,没有哪一个不是一等一。

其实在邓氏的心中,也想着郑玉书能找个像神王殿下那样的良人。可是尽管女儿优秀,如今她的头上始终有更优秀的白流苏和云想容压着。在邓氏的心中,玉书值得最好的。可是她虽为人父母,却不知性格一向直爽刚烈的郑玉书心中早有主意。

自白流苏正式拜一灯大师为师以来,七角巷就成了热闹繁华之地,每日贵妇小姐登门相贺络绎不绝,大有踏破白府门槛的意思。她们有的是怀着好奇的心思,来看看这个白氏女到底是如何的聪慧,有的干脆带着生辰八字上门,求白流苏算一算运程。

因安氏身子重,不便接客。白流苏就显得越发忙碌,白天要接待那些把她当猴看的夫人小姐们,晚上又要熬夜通宵看账本。深夜里,三思楼的灯火通明,小姐没有睡,下人们也跟着不敢睡觉。

长欢端着一杯热茶上前劝道:“小姐早些安置吧,便是铁打的身子,也要累坏了。”白流苏目不转睛的看着账本。摇了摇头。接着又说道:“白牛的胭脂铺子总算是在上京站稳了脚跟。”突然她又想起来什么继续问道:“上次让白牛查探的事情,可有了消息?”

堂下的如雪忙起身回答:“白牛说有些眉目了,只不过尚没有证据。还需进一步查探。”白流苏听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看样子这件事情颇有渊源,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搞清楚了。

来到上京之后,白流苏分派了不同的事情给风花雪月还有长欢。上京不是燕北,她必须人尽其用,同时还要步步为营。如风主白府看护守卫,近日负责训练下面的二等丫头粗使功夫。这高手再强,只有一个。双拳难敌四手。白流苏不愿看到白府的其他下人都是包子。

如花负责在暗中保护白流苏,如同影卫。自从上次庄氏兄妹在白安堂安插婆子探查自己后。白流苏便做了这样一个决定。外人都以为白流苏有四大丫头,分别是风雪月还有长欢。

如雪轻功上乘,则被派遣传递消息。在上京除了与白牛接洽。同时还要负责燕北同上京往来机要。而如月则专门守护在安氏身边,她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安氏顺利平安的生下孩子。

长欢性格天真单纯,白流苏便把她带在身边伺候着自己日常起居,顺便再考验考验燕北李掌柜的真心。这长欢,终究还是留她不住的。

烛火过半,白流苏自觉困倦不已。不由得放下账本,下意识的按上酸软的肩膀。忽的想起师父布置下的课业还没有做,顿时心情大挫。

************************

内心挣扎了许久想要研究师父留下的课业,奈何瞌睡虫已经占据了白流苏全身全心。好在天亮之前,白流苏终于想到了一个解决当前困境的办法。

长安宫里头。怀玉长公主正坐在一旁,看宫女们为太后簪花,说起来太后真的是驻颜有方。同怀玉坐在一处,一时竟看不出到底是谁的年纪大些。太后从镜子里瞥见怀玉一脸愁苦的样貌,不悦道:“整天挂着这幅脸子,莫不是全天下都跟你有仇了不成?”

怀玉听了就更不高兴了。她自幼是在兄长和母亲的宠爱下长大,除了兄长和母亲从未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她想摆什么脸色就摆什么脸色。因为怀玉长公主从来不需要讨别人的喜欢。别人讨她喜欢还来不及呢。

“母后说的轻巧,这几年来可有能让我开心之事?”怀玉凉凉回道。脸色更是臭了几分:“母后答应了要为我筹谋,可如今呢?眼看那安氏女的胎儿养的越来越稳,就连她的长女都被一灯大师收为徒弟了,母亲到底要何时动手?”

说到这里怀玉更是激动的站了起来。太后摆摆手道:“本宫言行必果,试问有哪次失信于你?”说起这言行必果,怀玉就更气了“是言行必果,也要查清楚,莫要再断送儿臣姻缘了!”

太后叹了口气,挥退了左右,单独把老嬷嬷秋分留了下来。“都查到了些什么?”

秋分是伺候在太后身边的老嬷嬷,是太后做姑娘起,就伺候在房里的大丫头,也是太后最重要的心腹之一。这些年陪着太后深宫沉浮,她也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而如今她便负责太后手里的一个细作组织。

“这些日子,那白流苏被前来拜访的人搅得天翻地覆,今早以为母亲祈福为由,住进佛照寺吃斋念佛去了。我们的人已经取得了白氏一家人的信任,娘娘,此时是下手的大好机会!”

太后满意的笑笑,怀玉却是不明就里,她也曾多番打探白府的消息,近来府上并没有增添任何仆人,母后是如何把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进去的?太后从怀玉的眼神中读出了疑惑不解,她叹了口气,不愿多做解释,只是吩咐秋分道:“传我懿旨,做的干净利落点。”

秋分点了点头,便迅速的退出了长安宫,转而去传达太后的命令。所谓干净利落,是何等残忍的一个词。

佛照寺的一座禅房之中,长欢指挥着丫头婆子们收拾着屋子,“把小姐的书卷都摆到东边的架子上,你们俩,去把屏风拉起来。”忙叨了半天,一回头却看见自家小姐倚在桌边就睡着了。连忙拿了件长衫盖在白流苏的身上,可是白流苏睡的浅一下子就醒了。

长欢心疼道:“小姐你这又是何苦,不愿见那些夫人小姐,便称病打发了就是,何苦要住进这深山寒寺中来,若是染了风寒要如何是好?此处又比不得府里,如月又不在身边……”

***********************

不等长欢继续说下去,白流苏已经按住太阳穴打断了她的话:“你才不到十一岁,什么时候变得比你娘还要唠叨了?”

长欢一愣,随后气鼓鼓的说道:“我还不是为了小姐你好么?”

白流苏笑了笑。她的确可以像长欢说的那样称病。但是这一招不是长久之计。更重要的是,她想尽快跟着师父学习鬼谷秘术。索性就搬到佛照寺里来,既清静又无人打扰。不过,这次出来她把如风和如月留在了家中。

如雪则在白府和佛照寺之间;来回传递消息。母亲已然有数月身孕,她实在是放心不下,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可是深究起来,又无迹可寻。

此时白府之中,杜嬷嬷正像往常一样将安氏的安胎药的药材,准时端进平安居里,只是这些药的颜色似乎是比平常更深了些。

佛照寺中,方丈为白流苏安排了靠近寺院后山的一处单独的禅房。离一灯大师的住处并不算太远,此地很少有人会来,一般都作为上京中,贵人家的女眷斋戒念经用。禅房共有三间,一间正房,两间供下人居住的耳房。

丫头们方收拾停当,就听外头传来清亮的声音:“阿苏!原来你躲到这里来了!”白流苏一闻声便知来者何人了。笑着站起来,果见一个穿着上等丝绸粉裙的女子蹦蹦跳跳走了进来,下人们也不敢拦着,毕竟人家可是郑王府三房的长女。

“阿蛮!”自那日郑王妃寿宴之后,两人也是许久未曾见面了,所以白流苏亦是格外的高兴。两人一碰面,就手挽着手坐在床上。郑玉书一脸责备道:“若不是今日我恰好来寺中上香,恰巧得知你在寺中斋戒,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白流苏淡笑着解释道:“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瞒着阿蛮啊。只不过一来这次出来的极其仓促,二来斋戒又不是玩,总不能让你一块过来斋戒吧?”郑玉书撇撇嘴,伸手在白流苏眉心狠狠弹了一下,骂道:“你呀,惯会耍嘴皮子而已!”

白流苏捂着额头咯吱咯吱的笑着,并不打算多做解释。因为郑玉书心里,其实已经原谅她了。郑玉书起身打量起白流苏这间禅房来,接着想起什么似得,满脸喜色的说道:“说起来你成了一灯大师的高徒,我还没有恭喜你呢。”

言罢便模仿着男子,双手抱拳,古怪的恭贺,白流苏忍不住笑骂:“你这是什么滑稽的把式,快别这样了。”忙把郑玉书扶起。

“我这是高兴呢,你可不知云想容听说了你被收为徒弟的消息,快要气疯了!”每每想起这件事,郑玉书都觉得畅快。白流苏倒是淡淡一笑,云想容如何如何,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她抬头问道:“今日你一个人来上香的吗?”

经白流苏这么一问,郑玉书整个人顿住:“糟了!我是从大殿偷溜出来的,这会儿娘该念完经了!”绝不能让娘亲知道自己居然偷偷跑出来玩了,郑玉书立刻转身冲出禅房,屋外头传来她清亮的声音:“阿苏,我改日再来看你!”(未完待续)

邓氏皱着眉头,可郑玉书满不在乎的说道:“天才童女也罢,名师高徒也好,都是虚名。娘你怎么也在乎起这个来了?”

提起这个邓氏不由得一阵气闷。虽然她也替安氏和白流苏高兴,但是毕竟自己是郑玉书的母亲,再过几个月郑玉书就要及笄了。她的女儿也是王府的嫡女,论身份论地位,没有哪一个不是一等一。

其实在邓氏的心中,也想着郑玉书能找个像神王殿下那样的良人。可是尽管女儿优秀,如今她的头上始终有更优秀的白流苏和云想容压着。在邓氏的心中,玉书值得最好的。可是她虽为人父母,却不知性格一向直爽刚烈的郑玉书心中早有主意。

自白流苏正式拜一灯大师为师以来,七角巷就成了热闹繁华之地,每日贵妇小姐登门相贺络绎不绝,大有踏破白府门槛的意思。她们有的是怀着好奇的心思,来看看这个白氏女到底是如何的聪慧,有的干脆带着生辰八字上门,求白流苏算一算运程。

因安氏身子重,不便接客。白流苏就显得越发忙碌,白天要接待那些把她当猴看的夫人小姐们,晚上又要熬夜通宵看账本。深夜里,三思楼的灯火通明,小姐没有睡,下人们也跟着不敢睡觉。

长欢端着一杯热茶上前劝道:“小姐早些安置吧,便是铁打的身子,也要累坏了。”白流苏目不转睛的看着账本。摇了摇头。接着又说道:“白牛的胭脂铺子总算是在上京站稳了脚跟。”突然她又想起来什么继续问道:“上次让白牛查探的事情,可有了消息?”

堂下的如雪忙起身回答:“白牛说有些眉目了,只不过尚没有证据。还需进一步查探。”白流苏听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看样子这件事情颇有渊源,一时半会儿还没办法搞清楚了。

来到上京之后,白流苏分派了不同的事情给风花雪月还有长欢。上京不是燕北,她必须人尽其用,同时还要步步为营。如风主白府看护守卫,近日负责训练下面的二等丫头粗使功夫。这高手再强,只有一个。双拳难敌四手。白流苏不愿看到白府的其他下人都是包子。

如花负责在暗中保护白流苏,如同影卫。自从上次庄氏兄妹在白安堂安插婆子探查自己后。白流苏便做了这样一个决定。外人都以为白流苏有四大丫头,分别是风雪月还有长欢。

如雪轻功上乘,则被派遣传递消息。在上京除了与白牛接洽。同时还要负责燕北同上京往来机要。而如月则专门守护在安氏身边,她当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让安氏顺利平安的生下孩子。

长欢性格天真单纯,白流苏便把她带在身边伺候着自己日常起居,顺便再考验考验燕北李掌柜的真心。这长欢,终究还是留她不住的。

烛火过半,白流苏自觉困倦不已。不由得放下账本,下意识的按上酸软的肩膀。忽的想起师父布置下的课业还没有做,顿时心情大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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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心挣扎了许久想要研究师父留下的课业,奈何瞌睡虫已经占据了白流苏全身全心。好在天亮之前,白流苏终于想到了一个解决当前困境的办法。

长安宫里头。怀玉长公主正坐在一旁,看宫女们为太后簪花,说起来太后真的是驻颜有方。同怀玉坐在一处,一时竟看不出到底是谁的年纪大些。太后从镜子里瞥见怀玉一脸愁苦的样貌,不悦道:“整天挂着这幅脸子,莫不是全天下都跟你有仇了不成?”

怀玉听了就更不高兴了。她自幼是在兄长和母亲的宠爱下长大,除了兄长和母亲从未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她想摆什么脸色就摆什么脸色。因为怀玉长公主从来不需要讨别人的喜欢。别人讨她喜欢还来不及呢。

“母后说的轻巧,这几年来可有能让我开心之事?”怀玉凉凉回道。脸色更是臭了几分:“母后答应了要为我筹谋,可如今呢?眼看那安氏女的胎儿养的越来越稳,就连她的长女都被一灯大师收为徒弟了,母亲到底要何时动手?”

说到这里怀玉更是激动的站了起来。太后摆摆手道:“本宫言行必果,试问有哪次失信于你?”说起这言行必果,怀玉就更气了“是言行必果,也要查清楚,莫要再断送儿臣姻缘了!”

太后叹了口气,挥退了左右,单独把老嬷嬷秋分留了下来。“都查到了些什么?”

秋分是伺候在太后身边的老嬷嬷,是太后做姑娘起,就伺候在房里的大丫头,也是太后最重要的心腹之一。这些年陪着太后深宫沉浮,她也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而如今她便负责太后手里的一个细作组织。

“这些日子,那白流苏被前来拜访的人搅得天翻地覆,今早以为母亲祈福为由,住进佛照寺吃斋念佛去了。我们的人已经取得了白氏一家人的信任,娘娘,此时是下手的大好机会!”

太后满意的笑笑,怀玉却是不明就里,她也曾多番打探白府的消息,近来府上并没有增添任何仆人,母后是如何把人神不知鬼不觉的送进去的?太后从怀玉的眼神中读出了疑惑不解,她叹了口气,不愿多做解释,只是吩咐秋分道:“传我懿旨,做的干净利落点。”

秋分点了点头,便迅速的退出了长安宫,转而去传达太后的命令。所谓干净利落,是何等残忍的一个词。

佛照寺的一座禅房之中,长欢指挥着丫头婆子们收拾着屋子,“把小姐的书卷都摆到东边的架子上,你们俩,去把屏风拉起来。”忙叨了半天,一回头却看见自家小姐倚在桌边就睡着了。连忙拿了件长衫盖在白流苏的身上,可是白流苏睡的浅一下子就醒了。

长欢心疼道:“小姐你这又是何苦,不愿见那些夫人小姐,便称病打发了就是,何苦要住进这深山寒寺中来,若是染了风寒要如何是好?此处又比不得府里,如月又不在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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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长欢继续说下去,白流苏已经按住太阳穴打断了她的话:“你才不到十一岁,什么时候变得比你娘还要唠叨了?”

长欢一愣,随后气鼓鼓的说道:“我还不是为了小姐你好么?”

白流苏笑了笑。她的确可以像长欢说的那样称病。但是这一招不是长久之计。更重要的是,她想尽快跟着师父学习鬼谷秘术。索性就搬到佛照寺里来,既清静又无人打扰。不过,这次出来她把如风和如月留在了家中。

如雪则在白府和佛照寺之间;来回传递消息。母亲已然有数月身孕,她实在是放心不下,不知为何,她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可是深究起来,又无迹可寻。

此时白府之中,杜嬷嬷正像往常一样将安氏的安胎药的药材,准时端进平安居里,只是这些药的颜色似乎是比平常更深了些。

佛照寺中,方丈为白流苏安排了靠近寺院后山的一处单独的禅房。离一灯大师的住处并不算太远,此地很少有人会来,一般都作为上京中,贵人家的女眷斋戒念经用。禅房共有三间,一间正房,两间供下人居住的耳房。

丫头们方收拾停当,就听外头传来清亮的声音:“阿苏!原来你躲到这里来了!”白流苏一闻声便知来者何人了。笑着站起来,果见一个穿着上等丝绸粉裙的女子蹦蹦跳跳走了进来,下人们也不敢拦着,毕竟人家可是郑王府三房的长女。

“阿蛮!”自那日郑王妃寿宴之后,两人也是许久未曾见面了,所以白流苏亦是格外的高兴。两人一碰面,就手挽着手坐在床上。郑玉书一脸责备道:“若不是今日我恰好来寺中上香,恰巧得知你在寺中斋戒,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白流苏淡笑着解释道:“给我一百个胆子也不敢瞒着阿蛮啊。只不过一来这次出来的极其仓促,二来斋戒又不是玩,总不能让你一块过来斋戒吧?”郑玉书撇撇嘴,伸手在白流苏眉心狠狠弹了一下,骂道:“你呀,惯会耍嘴皮子而已!”

白流苏捂着额头咯吱咯吱的笑着,并不打算多做解释。因为郑玉书心里,其实已经原谅她了。郑玉书起身打量起白流苏这间禅房来,接着想起什么似得,满脸喜色的说道:“说起来你成了一灯大师的高徒,我还没有恭喜你呢。”

言罢便模仿着男子,双手抱拳,古怪的恭贺,白流苏忍不住笑骂:“你这是什么滑稽的把式,快别这样了。”忙把郑玉书扶起。

“我这是高兴呢,你可不知云想容听说了你被收为徒弟的消息,快要气疯了!”每每想起这件事,郑玉书都觉得畅快。白流苏倒是淡淡一笑,云想容如何如何,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她抬头问道:“今日你一个人来上香的吗?”

经白流苏这么一问,郑玉书整个人顿住:“糟了!我是从大殿偷溜出来的,这会儿娘该念完经了!”绝不能让娘亲知道自己居然偷偷跑出来玩了,郑玉书立刻转身冲出禅房,屋外头传来她清亮的声音:“阿苏,我改日再来看你!”(未完待续)

125、噩耗

白流苏笑了笑,阿蛮还是没有变,从小到大都是咋咋呼呼的。等到郑玉书赶回佛堂的时候,邓氏已经一脸猪肝色的表情在那等着了。

郑玉书立刻换上一副乖兔子一样的表情,笑呵呵的上前道:“母亲,你念完了啊?”邓氏简直被这丫头给气笑了,恰好在场没有旁人,干脆上手就拎起了郑玉书的耳朵:“你跟我老实说,又跑哪去了!”

郑玉书一面“哎呦哎呦”的喊着,呼天抢地。一面跟着邓氏的动作踮起脚来,以免被母亲扯得更疼。“我说我说,方才听说阿苏在后院的禅房,我便去瞧了。”

“阿苏怎么会在?”邓氏疑惑,杏眼一挑,可手上的动作却没停,郑玉书连忙双手去扒开母亲的拉手:“母亲快放,我耳朵都要掉下来了!”邓氏手一松,郑玉书像个小鸡仔一样落了地。这将门之女的手劲,那可非同常人。

郑玉书一面嘶嘶叫疼,揉着耳朵,一面详细的给邓氏解释。只不过邓氏立刻就明白了白流苏此举的用意,拆穿道:“她哪里是想斋戒,左不过是被那些个夫人小姐扰的烦了,图个清静罢了。”

听邓氏这么一分析,郑玉书也明白了过来:“好哇,这个死丫头躲在佛寺里玩耍,也不知叫上我!”她心里头想着怎么阿苏就这么命好,想出来玩就出来玩,自己整天不是被母亲管着就是被祖母关着。不是女工就是《女戒》,再这样下去,不等她嫁人,她已经无聊死了。

邓氏一瞥郑玉书就知道女儿的小九九,凉凉的话轻飘飘的笼罩在郑玉书的头顶:“斋戒这个法子阿苏已经用过了,你连提都不要跟我提!”郑玉书原本脑子刚想到的理由,就这么生生的给邓氏拍死在脑子里,不由得大为失落。

“说起来,我也该去瞧瞧阿苏她娘了。”这么想着邓氏便吩咐一旁的婆子:“你差人回王府报个信,便说我去了白府探望白安氏,晚饭便不用了。”郑玉书撇了撇嘴不可置否。王府的规矩多如牛毛。

寻常勋贵人家拜访总要下个帖子,提前招呼。但邓氏本就是个风风火火的人,再加上她和安氏之间的关系,本就不必拘泥于俗礼。邓氏造访的时候,杜嬷嬷刚刚把一碗安胎药煎好。从燕北白府到如今,药一直由杜嬷嬷亲自煎制,从不假手于他人。

安氏从床上起身,歪坐在床上,对杜嬷嬷道:“把那药搁桌上凉一会儿。”杜嬷嬷看了如月一眼,为难道:“夫人,这药若不趁热,一会儿就更苦了。”

安氏皱了皱眉头,她也是被药苦怕了。正要伸手接过来,外头如风进来,隔着屏风禀告道:“夫人,郑王府郑二夫人来看您了。”

安氏手一顿,转接为挥,又朝外头吩咐道:“快把人请进来。”杜嬷嬷顺着安氏的手势,便把药放在了矮桌上,静静立在了一旁。

邓氏一进正房,挨着安氏的床边坐下,郑玉书此刻到文静起来,拣了斜对面的暖塌便坐下,玩起身上的流苏络子,听着母亲和阿苏的娘亲絮絮叨叨。

********************************

日暮的佛照寺,万丈霞光笼罩,白流苏的禅房外头一片金黄灿然。她背对着霞光坐在正房里的蒲团上。细细念着一灯大师给她的一卷经文。这本经文没有名字,也没有作者。乍一看字与字之间甚至毫无联系,就连句读都没有。

白流苏初见这本经文时,比见到千机变更加没有头绪。她已经将第一页的经文横着竖着斜着都念过一遍了,却怎么也凑不出一个完整的意思来。到底这段话是个什么意思?莫名的烦躁情绪涌上了心头。

她放下经书闭目,理清脑海中的思绪。方才如雪来了一趟带了白牛的消息。原来当年母亲和怀玉长公主同为艳压京城的绝色女子。更奇的是,怀玉长公主死去的驸马名叫百之渊,而爹爹名叫白致远。更加巧合的是驸马同父亲是同一年高中,驸马是状元,爹爹是探花。

这冥冥之中算不得联系的联系,让白流苏又一次想起了郑王妃寿宴上怀玉长公主的神色。她果真是因为过度思念亡夫所以才这般憔悴的吗?虽然母亲名扬上京,但是与她公主的千金之体比起来,到底差得远吧。就像自己之于云想容一般。

照理说怀玉长公主的声名更在母亲之上,她身为皇室公主,根本不必把母亲放在眼里,所以她那满满的敌意到底是因何而来?为什么这么凑巧,驸马跟爹爹的名字从读音上一模一样?白流苏还没来得及思虑清楚,只见长欢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凄厉的喊道:“小姐!”

白流苏被长欢吓了一跳,下意识睁开眼睛回头看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只见长欢吓得嘴唇发紫,裙角因一路跌撞不成样子,她满脸眼泪,六神无主,懦懦的答道:“府里传来消息,说夫人不好了!”说完便崩溃一般,大哭起来。

白流苏只觉得全身力气被抽干了一般,手脚一瞬冰凉。什么叫做不好了?她早上离家的时候母亲还好好的,这怎么就是不好了?她一步上前揪住长欢的衣衫,歇斯底里的摇晃着:“什么叫做不好了?你与我说清楚了!”

长欢这时候被白流苏摇回了神,呜咽着回话:“我娘哭着跑来说夫人下午突然口鼻流血,然后就昏过去了。现在是进得气儿多出的气儿少……小姐……咱们快回去看看吧……”

“我不信!我不信!快备车!还愣着干什么?”

这一路白府的马车毫不顾忌的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白流苏心急如焚,却不断的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听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她一定要亲眼见到真相!

等她用力推开平安居的门,屋里头的丫头婆子齐齐在抹泪。如月在床头皱着眉头给安氏把脉。白流苏酿跄着扑到床前,果见安氏脸色白如金纸,僵硬的躺在床上。

“如月!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流苏此刻已经抑制不住眼泪直流。如月忙跪下回禀道:“小姐,是奴婢没用!夫人下午本来好好的,可是突然口鼻出血,奴婢还未来得及诊脉就晕过去了。”

*****************************

大乱之际,白流苏反倒镇定了下来。又继续问道:“可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是中毒?”

如月回答道:“夫人今日吃的同昨日是一样的,药也是一样的。奴婢方才诊断过,确实没有中毒的迹象。”

白流苏环顾四周,才发现不对劲,又问道:“杜嬷嬷哪里去了?这么大事情可告知了爹爹?”

如月严肃的说道:“小姐,夫人是在喝完安胎药之后昏过去的,可这药是杜嬷嬷亲手熬的,奴婢自作主张将杜嬷嬷先关在了柴房,待查明真相,任凭小姐发落。”

白流苏不敢置信的望着如月:“你怀疑是杜嬷嬷?”照如月的说法,的确有可能是杜嬷嬷。但是现在追查真相跟救母亲的命来说,还是救命更加重要。白流苏一抹眼泪,立刻正色道:“如风拿着牌子再去宫里叫父亲,让他请太医来!如雪你去舅舅府上报信,舅舅知道怎么做。奶娘你去把白牛找来,带上她媳妇儿!”

如月还跪在地上,白流苏又吩咐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看看有什么良药能用的尽管说,便是再难我也要求到!”如月一愣,复又连忙起身继续为夫人把脉。

那些个丫头婆子还在小声呜咽,白流苏大怒道:“哭什么哭!”吓得大伙纷纷散去。一番吩咐完了,白流苏坐在安氏床头,手里头紧紧攥着帕子,身子都快抖成了筛子。不,她绝不能让母亲在这个时候离开!

长安宫里很快得到了消息,秋分低头回禀道:“娘娘,事成了。不出今夜白家就要出丧了。”所为干净利落,就是一尸两命。一旁同太后对弈了一个下午,困倦不已的怀玉听了这话立刻便有了精神。喜道:“办得好!”

太后倒是从容得很:“白致远现在何处?”

秋分继续道:“我们的人已经去把他诓去别处,只怕连见他发妻最后一面都是不能了。”秋分的语气说不上嘲讽,却寒冰一样的冷冽。

白流苏没有等到爹爹,倒是安鸿宇带着大批药材和大夫赶到了白府。众人围在安氏床前,挨个给她诊断。白牛带着媳妇儿也来了,当初正是这位圆脸夫人看出了陈慕雪的母亲邵氏中了蛊毒。白流苏特地把她叫来,一同为安氏看诊。

有舅舅在,白流苏稍稍安心了一点。不过解铃还需系令人,她对长欢道:“把杜嬷嬷带到前厅来。”又看向舅舅,安鸿宇正好转过来看她,拍了拍她肩膀:“有舅舅在,别担心。”白流苏只觉得眼眶一热,终究离开了卧房,朝正厅走去。

杜嬷嬷平静的跪在地上,一脸淡然。长欢忍不住啐了一口骂道:“人面兽心!枉我平日里还叫你一声嬷嬷!”

杜嬷嬷沉默着也不反驳,只是拿眼瞧着白流苏。白流苏坐定只问了一句:“药是你熬的?”杜嬷嬷点头道:“是。”

“这期间可曾假手于他人?”

“不曾。”

长欢听完杜嬷嬷的回答,再也控制不住的骂道:“你对得起夫人吗?!”R1152( )

白流苏笑了笑,阿蛮还是没有变,从小到大都是咋咋呼呼的。等到郑玉书赶回佛堂的时候,邓氏已经一脸猪肝色的表情在那等着了。

郑玉书立刻换上一副乖兔子一样的表情,笑呵呵的上前道:“母亲,你念完了啊?”邓氏简直被这丫头给气笑了,恰好在场没有旁人,干脆上手就拎起了郑玉书的耳朵:“你跟我老实说,又跑哪去了!”

郑玉书一面“哎呦哎呦”的喊着,呼天抢地。一面跟着邓氏的动作踮起脚来,以免被母亲扯得更疼。“我说我说,方才听说阿苏在后院的禅房,我便去瞧了。”

“阿苏怎么会在?”邓氏疑惑,杏眼一挑,可手上的动作却没停,郑玉书连忙双手去扒开母亲的拉手:“母亲快放,我耳朵都要掉下来了!”邓氏手一松,郑玉书像个小鸡仔一样落了地。这将门之女的手劲,那可非同常人。

郑玉书一面嘶嘶叫疼,揉着耳朵,一面详细的给邓氏解释。只不过邓氏立刻就明白了白流苏此举的用意,拆穿道:“她哪里是想斋戒,左不过是被那些个夫人小姐扰的烦了,图个清静罢了。”

听邓氏这么一分析,郑玉书也明白了过来:“好哇,这个死丫头躲在佛寺里玩耍,也不知叫上我!”她心里头想着怎么阿苏就这么命好,想出来玩就出来玩,自己整天不是被母亲管着就是被祖母关着。不是女工就是《女戒》,再这样下去,不等她嫁人,她已经无聊死了。

邓氏一瞥郑玉书就知道女儿的小九九,凉凉的话轻飘飘的笼罩在郑玉书的头顶:“斋戒这个法子阿苏已经用过了,你连提都不要跟我提!”郑玉书原本脑子刚想到的理由,就这么生生的给邓氏拍死在脑子里,不由得大为失落。

“说起来,我也该去瞧瞧阿苏她娘了。”这么想着邓氏便吩咐一旁的婆子:“你差人回王府报个信,便说我去了白府探望白安氏,晚饭便不用了。”郑玉书撇了撇嘴不可置否。王府的规矩多如牛毛。

寻常勋贵人家拜访总要下个帖子,提前招呼。但邓氏本就是个风风火火的人,再加上她和安氏之间的关系,本就不必拘泥于俗礼。邓氏造访的时候,杜嬷嬷刚刚把一碗安胎药煎好。从燕北白府到如今,药一直由杜嬷嬷亲自煎制,从不假手于他人。

安氏从床上起身,歪坐在床上,对杜嬷嬷道:“把那药搁桌上凉一会儿。”杜嬷嬷看了如月一眼,为难道:“夫人,这药若不趁热,一会儿就更苦了。”

安氏皱了皱眉头,她也是被药苦怕了。正要伸手接过来,外头如风进来,隔着屏风禀告道:“夫人,郑王府郑二夫人来看您了。”

安氏手一顿,转接为挥,又朝外头吩咐道:“快把人请进来。”杜嬷嬷顺着安氏的手势,便把药放在了矮桌上,静静立在了一旁。

邓氏一进正房,挨着安氏的床边坐下,郑玉书此刻到文静起来,拣了斜对面的暖塌便坐下,玩起身上的流苏络子,听着母亲和阿苏的娘亲絮絮叨叨。

********************************

日暮的佛照寺,万丈霞光笼罩,白流苏的禅房外头一片金黄灿然。她背对着霞光坐在正房里的蒲团上。细细念着一灯大师给她的一卷经文。这本经文没有名字,也没有作者。乍一看字与字之间甚至毫无联系,就连句读都没有。

白流苏初见这本经文时,比见到千机变更加没有头绪。她已经将第一页的经文横着竖着斜着都念过一遍了,却怎么也凑不出一个完整的意思来。到底这段话是个什么意思?莫名的烦躁情绪涌上了心头。

她放下经书闭目,理清脑海中的思绪。方才如雪来了一趟带了白牛的消息。原来当年母亲和怀玉长公主同为艳压京城的绝色女子。更奇的是,怀玉长公主死去的驸马名叫百之渊,而爹爹名叫白致远。更加巧合的是驸马同父亲是同一年高中,驸马是状元,爹爹是探花。

这冥冥之中算不得联系的联系,让白流苏又一次想起了郑王妃寿宴上怀玉长公主的神色。她果真是因为过度思念亡夫所以才这般憔悴的吗?虽然母亲名扬上京,但是与她公主的千金之体比起来,到底差得远吧。就像自己之于云想容一般。

照理说怀玉长公主的声名更在母亲之上,她身为皇室公主,根本不必把母亲放在眼里,所以她那满满的敌意到底是因何而来?为什么这么凑巧,驸马跟爹爹的名字从读音上一模一样?白流苏还没来得及思虑清楚,只见长欢跌跌撞撞的跑进来,凄厉的喊道:“小姐!”

白流苏被长欢吓了一跳,下意识睁开眼睛回头看她:“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只见长欢吓得嘴唇发紫,裙角因一路跌撞不成样子,她满脸眼泪,六神无主,懦懦的答道:“府里传来消息,说夫人不好了!”说完便崩溃一般,大哭起来。

白流苏只觉得全身力气被抽干了一般,手脚一瞬冰凉。什么叫做不好了?她早上离家的时候母亲还好好的,这怎么就是不好了?她一步上前揪住长欢的衣衫,歇斯底里的摇晃着:“什么叫做不好了?你与我说清楚了!”

长欢这时候被白流苏摇回了神,呜咽着回话:“我娘哭着跑来说夫人下午突然口鼻流血,然后就昏过去了。现在是进得气儿多出的气儿少……小姐……咱们快回去看看吧……”

“我不信!我不信!快备车!还愣着干什么?”

这一路白府的马车毫不顾忌的在大街上横冲直撞,白流苏心急如焚,却不断的告诉自己冷静冷静,听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她一定要亲眼见到真相!

等她用力推开平安居的门,屋里头的丫头婆子齐齐在抹泪。如月在床头皱着眉头给安氏把脉。白流苏酿跄着扑到床前,果见安氏脸色白如金纸,僵硬的躺在床上。

“如月!到底是怎么回事?”白流苏此刻已经抑制不住眼泪直流。如月忙跪下回禀道:“小姐,是奴婢没用!夫人下午本来好好的,可是突然口鼻出血,奴婢还未来得及诊脉就晕过去了。”

*****************************

大乱之际,白流苏反倒镇定了下来。又继续问道:“可是吃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可是中毒?”

如月回答道:“夫人今日吃的同昨日是一样的,药也是一样的。奴婢方才诊断过,确实没有中毒的迹象。”

白流苏环顾四周,才发现不对劲,又问道:“杜嬷嬷哪里去了?这么大事情可告知了爹爹?”

如月严肃的说道:“小姐,夫人是在喝完安胎药之后昏过去的,可这药是杜嬷嬷亲手熬的,奴婢自作主张将杜嬷嬷先关在了柴房,待查明真相,任凭小姐发落。”

白流苏不敢置信的望着如月:“你怀疑是杜嬷嬷?”照如月的说法,的确有可能是杜嬷嬷。但是现在追查真相跟救母亲的命来说,还是救命更加重要。白流苏一抹眼泪,立刻正色道:“如风拿着牌子再去宫里叫父亲,让他请太医来!如雪你去舅舅府上报信,舅舅知道怎么做。奶娘你去把白牛找来,带上她媳妇儿!”

如月还跪在地上,白流苏又吩咐道:“你还愣着干什么?快看看有什么良药能用的尽管说,便是再难我也要求到!”如月一愣,复又连忙起身继续为夫人把脉。

那些个丫头婆子还在小声呜咽,白流苏大怒道:“哭什么哭!”吓得大伙纷纷散去。一番吩咐完了,白流苏坐在安氏床头,手里头紧紧攥着帕子,身子都快抖成了筛子。不,她绝不能让母亲在这个时候离开!

长安宫里很快得到了消息,秋分低头回禀道:“娘娘,事成了。不出今夜白家就要出丧了。”所为干净利落,就是一尸两命。一旁同太后对弈了一个下午,困倦不已的怀玉听了这话立刻便有了精神。喜道:“办得好!”

太后倒是从容得很:“白致远现在何处?”

秋分继续道:“我们的人已经去把他诓去别处,只怕连见他发妻最后一面都是不能了。”秋分的语气说不上嘲讽,却寒冰一样的冷冽。

白流苏没有等到爹爹,倒是安鸿宇带着大批药材和大夫赶到了白府。众人围在安氏床前,挨个给她诊断。白牛带着媳妇儿也来了,当初正是这位圆脸夫人看出了陈慕雪的母亲邵氏中了蛊毒。白流苏特地把她叫来,一同为安氏看诊。

有舅舅在,白流苏稍稍安心了一点。不过解铃还需系令人,她对长欢道:“把杜嬷嬷带到前厅来。”又看向舅舅,安鸿宇正好转过来看她,拍了拍她肩膀:“有舅舅在,别担心。”白流苏只觉得眼眶一热,终究离开了卧房,朝正厅走去。

杜嬷嬷平静的跪在地上,一脸淡然。长欢忍不住啐了一口骂道:“人面兽心!枉我平日里还叫你一声嬷嬷!”

杜嬷嬷沉默着也不反驳,只是拿眼瞧着白流苏。白流苏坐定只问了一句:“药是你熬的?”杜嬷嬷点头道:“是。”

“这期间可曾假手于他人?”

“不曾。”

长欢听完杜嬷嬷的回答,再也控制不住的骂道:“你对得起夫人吗?!”R1152( )

126、真凶(一更)

杜嬷嬷依旧平静的跪在地上,就好像长欢骂的人不是她一般。白流苏沉着脸吩咐长欢道:“去把白牛媳妇儿叫来。”

长欢有些担心道:“小姐你一个人留在这妥当吗?”白流苏挥了挥手道:“外头那么多丫头婆子,何况她被绑着,有什么要紧?你快去快回!”

见小姐说到这份上,长欢跺了跺脚,快速的跑了出去。她要越快越好,不能放着小姐跟那可怕的老刁奴呆在一块。只是这个节骨眼上,小姐找白牛媳妇儿干什么?

安氏的房中,大夫们挨个给安氏看诊,却没有一个看出所以然来。大家都愁眉不展,最后白牛媳妇儿的对安鸿宇行礼道:“见过国公爷,白大小姐叫奴家来替夫人看诊,不知是否方便?”毕竟在场这么多名医,而她一个其貌不扬的商妇。

本来安鸿宇瞧着房里一直站着的妇人就觉得奇怪的很,一听说是白流苏叫来的,便点头道:“没有什么不方便,只要能救活我妹妹,你快去看吧!”

剩下的大夫们围在桌旁,安鸿宇走上去问道:“究竟舍妹是怎么了?会否是中了毒?”一名白眉老者道:“令妹情况有些复杂,既不像中毒又不像是急疾。眼下我们只有开些续命的方子,可保令妹八个时辰的性命……”

白眉大夫还没说完,安鸿宇便扬声道:“你说什么?!八个时辰的性命?”他走南闯北也算阅历无数。这些大夫都是他这几年来从各地招募来的神医,谁知道他们竟然个个都束手无策,难道上苍真的要带走他的妹妹?

不行!他绝不能允许这件事情的发生!“你们有什么千金良方尽管写。药材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我要我妹妹能多活一时便是一时!”众大夫纷纷点头。言罢,安鸿宇走出庭院对着虚空喊道:“影卫何在?”

瞬间一行黑衣人落在安鸿宇面前一丈之外,齐声道:“拜见主人!”

“令你们星夜兼程前往东海,无论你们用什么手段,给我把鬼面神医带回来!”安鸿宇一身戾气,此刻像是大杀四方的阎罗。黑衣人称诺一声。只一瞬又消失在虚空之中。

白牛媳妇儿给安氏诊完脉,亦是皱着眉头。只不过不同于其他大夫,她只是困惑不已。正好这个时候长欢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平安居,见着白牛媳妇儿立刻上气不接下气的传话:“小姐唤你去前厅呢,快随我来!”

如风找到白致远的时候。发现他竟浑然不知这件事。顾不得各种蹊跷,如风三言两语把要紧的话都说了一遍,白致远吓得脸色煞白,急急起身去求太医院的太医。等到他赶回家中时,平日里热闹的白府几乎是一片死寂。

白致远顾及不得,连忙拉着张太医就奔着平安居而去,张太医是专门给宫里头的娘娘们看病的,是当今医中圣手。一进屋,安鸿宇面色铁青的坐在外室的桌边。转过屏风,安氏果然毫无声息的躺在床上。

**************************

“张太医?便是请了他去,也是无力回天!”太后坐在软塌上。任由怀玉公主用丹寇染着指甲,一双玉手柔嫩葱白,还如少女一般,配着她这幅年纪,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母亲何必要这般麻烦,只消说那安氏妇德有亏。一道懿旨赏她白绫就是。我也不必等这么久。”怀玉有些不满,她行事向来直来直去。太后抬眉看了她一眼。有权就是任性。自己这么做不还是为了她。

那白致远同那安氏一直恩爱有加,若真是像怀玉说的那样,一道懿旨结果了安氏,再把怀玉赐给白致远,怀玉就能过上幸福的日子?这孩子从来只照自己的章程想事情办事情,以为人人都是她手里的木偶不成。

若是白致远始终对皇家怀恨在心,太后料定怀玉决计过不上好日子的。这边白致远前脚出了宫,太后立刻就得了消息。只不过白宅之中,因安国公暗中派人将白府里里外外围了起来,太后的人迟迟无法传出消息。

不过太后早就料到一旦事情发生,安国公必定会这么做。不过他到底是晚了一步,事情既然做下了,只消明日天亮,她便能知道成与不成。

再来说一片死寂的白府,白流苏同白泽言哭红的双眼,齐齐趴在安氏的床头。五岁多的白泽言一遍遍唤着“娘亲”,声音喑哑也执着的不肯停下。张太医替安氏看诊过后,脸上露出了难色,同那些大夫的表情如出一辙。

“白大人,尊夫人的病症恕老夫无能为力了……”张太医拱了拱手,不等白致远再问便离开了白府。

白致远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一下子瘫倒在床塌下,口中只一遍遍喃喃:“怎么会这样?早上还有说有笑的……怎么会……”

入夜,白流苏着下人替舅舅安鸿宇收拾了一间客房,安鸿宇叹了口气离开。留白致远一家人在平安居中。白流苏搀扶白致远坐起,劝道:“父亲一定要振奋起来,母亲早上还好好的,下午就如此了,这不是病,这一定是有人要害我们一家!”

白致远原本心如死灰的神情终于被白流苏这句话点醒,猛然抬起头看向自己女儿:“对!我怎能萎靡不振,放任害你娘亲的人逍遥法外!来人,把下人们都叫到正厅,我要问话!”

“父亲不必了,我都查清楚了。”白流苏叹了口气道。白致远听了目眦欲裂:“你快同我说,到底是谁如此狠毒心肠?”

白流苏回望了一眼里间卧房,转头轻声对长欢吩咐道:“把人都叫到正厅去。”又轻声对父亲道:“我不想让泽言听到,咱们去正厅说吧。”

白致远点了点头,同白流苏一道移步正厅,丫鬟小厮们跪了一地,当前杜嬷嬷被两个婆子五花大绑押着跪在最前头。白致远一见杜嬷嬷大为惊诧:“竟然是你!”

未及白流苏解释,长欢便嘴快道:“老爷,就是杜嬷嬷!夫人下午喝了药之后便不省人事了,整个府里谁不知道夫人的药只有杜嬷嬷碰得,从不假手她人的!”

*************************

白致远一听长欢如是说,当下一脚照着杜嬷嬷的心窝就踹了过去,厉声骂道:“好歹毒的妇人!”

杜嬷嬷毫无防备,这是结结实实的挨了白致远一脚,直接飞出了一尺远,“噗”的一口血就喷在了地上,红的触目惊心。

其他下人们颤颤巍巍的跪着,连大气儿都不敢出。白流苏冷眼瞧着,这些跪在地上的丫头小厮还有婆子,都是她安排在平安居侍奉父母的仆役。事发还没查出真凶之前,这些人都有嫌疑。

白流苏走到跪在当前一排的二等丫头面前,冷然道:“我问你,今日从早到晚,府里都是谁在母亲房里伺候?”那二等丫头断断续续的把自己能回忆起来的人统统说了一遍。白流苏又看向下一个丫头,就这样跪在地上的人,都说了一遍,同第一个二等丫头说的完全一致。

“我再问你,今日母亲的药碗都有谁碰过?”那二等丫头十分坚定的回答道:“只有杜嬷嬷。”底下一溜人也都这么回答。

“这药是杜嬷嬷你煎的,也是你端给我母亲喝的,这一屋子几十双眼睛看着,杜嬷嬷,你还有什么话说?”

杜嬷嬷瘫在地上,有气无力,但她若是再不说话,今日就是必死无疑了。“药是我煎的,也是我端给夫人的。但老奴对天发誓,我是照着如月姑娘的方子抓的药,老奴一生忠于夫人,绝无加害之心啊!”言罢眼神悲切的看向白致远。

然而此刻白致远已经对杜嬷嬷深恶痛绝,连瞧都不想再瞧一眼。白流苏走到如月身边:“你今日写的方子,现在何处?”如月立刻从袖中取出方子递上,长欢迅速接了过来,展开拿给地上的杜嬷嬷瞧,问道:“仔细看看,同你白日抓药的那张方子是不是一模一样?”

杜嬷嬷将那张方子仔细打量,竟真的同她白日抓药的那张方子是一模一样。顿时哑口无言。白致远无力道:“杜嬷嬷,你是我夫人陪嫁过来的老嬷嬷,这十几年来,就算没有恩情,我们自问待你不差。若今日你交出解药来,我白某指天发誓,放你一条生路!”

此刻白致远只想安氏能够活着,其他的他都可以不在乎。然而杜嬷嬷一脸难色,挣扎着起身跪在地上,痛哭求饶:“老爷!真的不是我!不是我下的毒!你叫老奴如何拿得出解药啊!”

白致远森然道:“杜嬷嬷,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杜嬷嬷拖出去打,打到她肯说了为止!”堂下跪着的人听见从来温文尔雅的白致远,竟如此狠厉,不由得心中一颤。

屋里静的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而屋外头是杜嬷嬷凄厉的惨叫声,从一开始一声高过一声到越来越微弱,到最后护卫进来禀报:“老爷!人已经昏死过去了,只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白致远脸色一片灰败,白流苏分析道:“杜嬷嬷幕后定有主使,否则她不必冒着性命之危加害母亲,此事定要继续查下去!”(未完待续)

杜嬷嬷依旧平静的跪在地上,就好像长欢骂的人不是她一般。白流苏沉着脸吩咐长欢道:“去把白牛媳妇儿叫来。”

长欢有些担心道:“小姐你一个人留在这妥当吗?”白流苏挥了挥手道:“外头那么多丫头婆子,何况她被绑着,有什么要紧?你快去快回!”

见小姐说到这份上,长欢跺了跺脚,快速的跑了出去。她要越快越好,不能放着小姐跟那可怕的老刁奴呆在一块。只是这个节骨眼上,小姐找白牛媳妇儿干什么?

安氏的房中,大夫们挨个给安氏看诊,却没有一个看出所以然来。大家都愁眉不展,最后白牛媳妇儿的对安鸿宇行礼道:“见过国公爷,白大小姐叫奴家来替夫人看诊,不知是否方便?”毕竟在场这么多名医,而她一个其貌不扬的商妇。

本来安鸿宇瞧着房里一直站着的妇人就觉得奇怪的很,一听说是白流苏叫来的,便点头道:“没有什么不方便,只要能救活我妹妹,你快去看吧!”

剩下的大夫们围在桌旁,安鸿宇走上去问道:“究竟舍妹是怎么了?会否是中了毒?”一名白眉老者道:“令妹情况有些复杂,既不像中毒又不像是急疾。眼下我们只有开些续命的方子,可保令妹八个时辰的性命……”

白眉大夫还没说完,安鸿宇便扬声道:“你说什么?!八个时辰的性命?”他走南闯北也算阅历无数。这些大夫都是他这几年来从各地招募来的神医,谁知道他们竟然个个都束手无策,难道上苍真的要带走他的妹妹?

不行!他绝不能允许这件事情的发生!“你们有什么千金良方尽管写。药材的事情就包在我身上,我要我妹妹能多活一时便是一时!”众大夫纷纷点头。言罢,安鸿宇走出庭院对着虚空喊道:“影卫何在?”

瞬间一行黑衣人落在安鸿宇面前一丈之外,齐声道:“拜见主人!”

“令你们星夜兼程前往东海,无论你们用什么手段,给我把鬼面神医带回来!”安鸿宇一身戾气,此刻像是大杀四方的阎罗。黑衣人称诺一声。只一瞬又消失在虚空之中。

白牛媳妇儿给安氏诊完脉,亦是皱着眉头。只不过不同于其他大夫,她只是困惑不已。正好这个时候长欢气喘吁吁的跑到了平安居,见着白牛媳妇儿立刻上气不接下气的传话:“小姐唤你去前厅呢,快随我来!”

如风找到白致远的时候。发现他竟浑然不知这件事。顾不得各种蹊跷,如风三言两语把要紧的话都说了一遍,白致远吓得脸色煞白,急急起身去求太医院的太医。等到他赶回家中时,平日里热闹的白府几乎是一片死寂。

白致远顾及不得,连忙拉着张太医就奔着平安居而去,张太医是专门给宫里头的娘娘们看病的,是当今医中圣手。一进屋,安鸿宇面色铁青的坐在外室的桌边。转过屏风,安氏果然毫无声息的躺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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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太医?便是请了他去,也是无力回天!”太后坐在软塌上。任由怀玉公主用丹寇染着指甲,一双玉手柔嫩葱白,还如少女一般,配着她这幅年纪,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母亲何必要这般麻烦,只消说那安氏妇德有亏。一道懿旨赏她白绫就是。我也不必等这么久。”怀玉有些不满,她行事向来直来直去。太后抬眉看了她一眼。有权就是任性。自己这么做不还是为了她。

那白致远同那安氏一直恩爱有加,若真是像怀玉说的那样,一道懿旨结果了安氏,再把怀玉赐给白致远,怀玉就能过上幸福的日子?这孩子从来只照自己的章程想事情办事情,以为人人都是她手里的木偶不成。

若是白致远始终对皇家怀恨在心,太后料定怀玉决计过不上好日子的。这边白致远前脚出了宫,太后立刻就得了消息。只不过白宅之中,因安国公暗中派人将白府里里外外围了起来,太后的人迟迟无法传出消息。

不过太后早就料到一旦事情发生,安国公必定会这么做。不过他到底是晚了一步,事情既然做下了,只消明日天亮,她便能知道成与不成。

再来说一片死寂的白府,白流苏同白泽言哭红的双眼,齐齐趴在安氏的床头。五岁多的白泽言一遍遍唤着“娘亲”,声音喑哑也执着的不肯停下。张太医替安氏看诊过后,脸上露出了难色,同那些大夫的表情如出一辙。

“白大人,尊夫人的病症恕老夫无能为力了……”张太医拱了拱手,不等白致远再问便离开了白府。

白致远像是被人抽干了力气,一下子瘫倒在床塌下,口中只一遍遍喃喃:“怎么会这样?早上还有说有笑的……怎么会……”

入夜,白流苏着下人替舅舅安鸿宇收拾了一间客房,安鸿宇叹了口气离开。留白致远一家人在平安居中。白流苏搀扶白致远坐起,劝道:“父亲一定要振奋起来,母亲早上还好好的,下午就如此了,这不是病,这一定是有人要害我们一家!”

白致远原本心如死灰的神情终于被白流苏这句话点醒,猛然抬起头看向自己女儿:“对!我怎能萎靡不振,放任害你娘亲的人逍遥法外!来人,把下人们都叫到正厅,我要问话!”

“父亲不必了,我都查清楚了。”白流苏叹了口气道。白致远听了目眦欲裂:“你快同我说,到底是谁如此狠毒心肠?”

白流苏回望了一眼里间卧房,转头轻声对长欢吩咐道:“把人都叫到正厅去。”又轻声对父亲道:“我不想让泽言听到,咱们去正厅说吧。”

白致远点了点头,同白流苏一道移步正厅,丫鬟小厮们跪了一地,当前杜嬷嬷被两个婆子五花大绑押着跪在最前头。白致远一见杜嬷嬷大为惊诧:“竟然是你!”

未及白流苏解释,长欢便嘴快道:“老爷,就是杜嬷嬷!夫人下午喝了药之后便不省人事了,整个府里谁不知道夫人的药只有杜嬷嬷碰得,从不假手她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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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致远一听长欢如是说,当下一脚照着杜嬷嬷的心窝就踹了过去,厉声骂道:“好歹毒的妇人!”

杜嬷嬷毫无防备,这是结结实实的挨了白致远一脚,直接飞出了一尺远,“噗”的一口血就喷在了地上,红的触目惊心。

其他下人们颤颤巍巍的跪着,连大气儿都不敢出。白流苏冷眼瞧着,这些跪在地上的丫头小厮还有婆子,都是她安排在平安居侍奉父母的仆役。事发还没查出真凶之前,这些人都有嫌疑。

白流苏走到跪在当前一排的二等丫头面前,冷然道:“我问你,今日从早到晚,府里都是谁在母亲房里伺候?”那二等丫头断断续续的把自己能回忆起来的人统统说了一遍。白流苏又看向下一个丫头,就这样跪在地上的人,都说了一遍,同第一个二等丫头说的完全一致。

“我再问你,今日母亲的药碗都有谁碰过?”那二等丫头十分坚定的回答道:“只有杜嬷嬷。”底下一溜人也都这么回答。

“这药是杜嬷嬷你煎的,也是你端给我母亲喝的,这一屋子几十双眼睛看着,杜嬷嬷,你还有什么话说?”

杜嬷嬷瘫在地上,有气无力,但她若是再不说话,今日就是必死无疑了。“药是我煎的,也是我端给夫人的。但老奴对天发誓,我是照着如月姑娘的方子抓的药,老奴一生忠于夫人,绝无加害之心啊!”言罢眼神悲切的看向白致远。

然而此刻白致远已经对杜嬷嬷深恶痛绝,连瞧都不想再瞧一眼。白流苏走到如月身边:“你今日写的方子,现在何处?”如月立刻从袖中取出方子递上,长欢迅速接了过来,展开拿给地上的杜嬷嬷瞧,问道:“仔细看看,同你白日抓药的那张方子是不是一模一样?”

杜嬷嬷将那张方子仔细打量,竟真的同她白日抓药的那张方子是一模一样。顿时哑口无言。白致远无力道:“杜嬷嬷,你是我夫人陪嫁过来的老嬷嬷,这十几年来,就算没有恩情,我们自问待你不差。若今日你交出解药来,我白某指天发誓,放你一条生路!”

此刻白致远只想安氏能够活着,其他的他都可以不在乎。然而杜嬷嬷一脸难色,挣扎着起身跪在地上,痛哭求饶:“老爷!真的不是我!不是我下的毒!你叫老奴如何拿得出解药啊!”

白致远森然道:“杜嬷嬷,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把杜嬷嬷拖出去打,打到她肯说了为止!”堂下跪着的人听见从来温文尔雅的白致远,竟如此狠厉,不由得心中一颤。

屋里静的连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而屋外头是杜嬷嬷凄厉的惨叫声,从一开始一声高过一声到越来越微弱,到最后护卫进来禀报:“老爷!人已经昏死过去了,只怕是熬不过今晚了!”

白致远脸色一片灰败,白流苏分析道:“杜嬷嬷幕后定有主使,否则她不必冒着性命之危加害母亲,此事定要继续查下去!”(未完待续)

127、迷局(二更)

清晨第一道阳光洒进长安宫里,黑玉地砖上亮澄澄的一片,怀玉公主起的格外的早,但是心情却十分愉悦。因为她知道,今天一定会传来一个让她等待已久的好消息。

可是一直等到了晌午,白府的消息都没有来,反倒是前殿传来消息,说白致远面色如常的来上朝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安氏都死了,他如何能面不改色的上朝?还是说安氏根本就还没死?”听到秋分的回禀,怀玉气的拽断了妆台上的珍珠项链,顿时大珠小朱洒满一地。秋分半句话不敢多说,立刻跪在地上。

“奴婢该死!”

“我不要你一句该死,我要知道怎么回事!”

“奴婢这就派人去白府查探!”

“那你还跪在着干什么!”怀玉一手拂开妆台上断裂的珍珠,几个圆润的珠子直接就砸在秋分的额头上。

“是!奴婢这就去办!”言罢,秋分迅速退了出去。

白府一处幽暗的地下室,常年不见阳光而长满了青苔,阴暗潮湿,连空气中的味道都让人作呕。白流苏意外发现这处地下室,原本打算收拾一番作为仓储,谁知道如今竟成了用来关押如月的地牢。

黑暗中,如月被挂在囚架上,缓缓睁开了眼睛。等她发现自己周身无力还被绑在囚架上,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奋力挣扎,可一抬头看到白流苏坐在自己对面。一副了然的眼神。她便知道事情败露了。

白流苏见她放弃了挣扎,这才开口问道:“说吧,是谁?”

如月嘴角弯起一丝弧度。那笑容若说是笑,真的很勉强。她费力的抬头,直视白流苏:“你如何发现的?”

白流苏叹道:“你不该选了杜嬷嬷做替死鬼。这世上很多人想害娘亲,但杜嬷嬷一定不会。若是杜嬷嬷想害娘亲,她实在有太多的机会,犯不着傻到在药上下功夫,傻子都知道只有她一个人经手药罐。”

“可我的方子也没有问题!”如月下意识的反驳道。白流苏冷笑道:“你写的方子的确是没有问题。是你写给杜嬷嬷方子的那张纸有问题,我说的可对?”

打从一开始。白流苏就知道杜嬷嬷一定是冤枉了。整件事看上去嫌疑最大的人,其实是最没有嫌疑的人。杜嬷嬷若是想要母亲死,早在燕北白府她就可以让母亲死。之所以母亲的药只有杜嬷嬷经手,那是因为母亲和自己。都绝对相信杜嬷嬷。而她们母女在燕北白府经历的事情,如月是不知道的。

更加万幸的是,上苍让她拉了白牛一把,所以让她遇见了白牛媳妇儿。白牛虽然是个老实人,可是白牛媳妇儿却不是个简单的人。她乃神医门最后一位家传弟子!但是多年前神医门一位弟子医死了宫里的娘娘,先帝震怒,抄了神医门全族。

白牛媳妇儿是死里逃生,如今是唯一掌握神医门秘术的传人,只不过她不能展示自己的医术。否则就会招来杀生之祸。而她只想同白牛一起,过平淡生活。白流苏亦是偶然得知,答应为白牛媳妇死守秘密。

******************

白流苏借故审讯杜嬷嬷。实际上是为了避人耳目。她支开长欢去叫白牛媳妇儿,正好利用这个空档问杜嬷嬷一些事情,果然在如月扣下杜嬷嬷之前,她就悄悄的藏了一些药渣在怀里。正是这些药渣让白牛媳妇儿找到了安氏昏迷不醒的原因。

原来这药渣中多了一味忍草。这味忍草不是剧毒,却是失传已久的灵药。然而这种灵药和安胎药搭在一起剧毒无比,可令人立刻口鼻出血。昏厥不醒。但是在半个时辰内药物就会在体内消化无形。就算是医中圣手也无迹可寻。

那么能拥有这么贵的灵药,又能这么方便的下手。又能保证母亲在半个时辰内不接触到任何大夫的,还有谁能做到?便只有如月了!

可是杜嬷嬷又说,她抓药的时候没有抓到这味忍草,白流苏悄悄派人搜查了杜嬷嬷的房间,却再没找到那张写了方子的纸,那么问题定是出在了那张纸上。

现下如月听见白流苏提到了纸的事情,不由得一愣,随后释然苦笑道:“小姐不愧是绝顶聪明,是,我将忍草汁涂在了那张纸上,可知那是多名贵的灵药啊!”说起药物来,如月的两眼放着狼一般的幽光。

“杜嬷嬷习惯一边对着方子一边抓药,只要她拿过方子的手稍稍粘过一点,就足够了!小姐不知道这忍冬的妙处,只有入口,方才化毒……”

“够了!不要再说下去了!”白流苏厉声喝止了如月。看见她这幅痴迷的样子,丝毫不拿人的性命当回事,白流苏就觉得周身发寒。

她联合杜嬷嬷瞒着众人合演了一场戏,不过爹爹那一脚踹的是结结实实的。不过这苦肉计还真的让真凶放松了警惕。当晚平安居里头传来消息,安氏醒了过来了!只是安鸿宇和白致远命人将整个平安居围了起来,不准下人们入内,而一些神秘的黑衣人则进进出出。

如月心中疑惑,十分不安,最终决定夜探平安居一探究竟。刚掀开瓦片,隔着纱帐发现安氏依旧同白日一般静静躺在床上,面如死灰。正要舒口气,突然眼前一晕,再醒过来,便是这阴沉的地牢。

白流苏其实不知道如月是如何下的毒,她方才说的话不过是为了试探一番,但是如月已经看见了安氏并没有醒过来,对自己的手段十分自信,所以毫无保留的就承认了自己才是真凶,又把行事的手段统统说给白流苏听。

其实如果她不是太后的人,她会跟白流苏成为一对好主仆,的确她尝尽人间冷暖,白流苏待她的确很不错。可是,如月用怜悯的眼神看着白流苏,怪只怪安氏得罪了太后。她受命于人,不得不这么做。

“小姐,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我下的毒除了神医门的家传弟子,无人能解的。但是神医门早在多年前就被诛九族了。”如月淡淡说道,末了又劝了一句:“快为你母亲发丧吧。”

白流苏忍着心中滔天的愤怒,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既然已经事成,便是告诉我幕后主使是何人也无妨吧?”

**************************

如月摇了摇头,悲戚道:“我受命于人,当忠于人。反正我是将死之人,小姐,你不用再套我的话了,我是不会说的。”

言罢如月便闭紧嘴巴,低下头,一副不再言语的样子。白流苏冷哼一声道:“如月,我听舅舅说,你有一个六岁大的弟弟,跟泽言差不多大,也是天真可爱的样子。”

昨晚白流苏和舅舅安鸿宇在平安居布下天罗地网,等着真凶自投罗网,当他们发现真的是如月的时候,安鸿宇也震惊不已。毕竟风花雪月可是他专门挑出来的可靠之人,给白流苏当贴身丫头的。

如今真凶竟然是他的人,这如月既然出了问题,那如风、如花、如雪会不会都是奸细?安鸿宇连夜彻查了四个人的底细。她们分别来自四个江湖世家,与朝廷几乎毫无关系,所以安鸿宇才放心把她们指给白流苏。

也正是如此,白流苏知道了如月还有个六岁大的弟弟。然而现在白流苏用如月的弟弟威胁,如月竟然不为所动。她甚至笑道:“小姐,何苦白费力气呢?还是替夫人发丧重要吧。你可知我根本就不是江南赵家人,那弟弟也不是我的弟弟。”

“什么?”白流苏立刻反映过来,如月话里的意思就是说她根本就是冒名顶替,她不是江南赵家人,可怜赵家自己都没发现,养育的多年的女儿,竟然不是亲生女儿。究竟是何人有这样的能力,从十几年前就开始给棋子们培植假身份,又让她们潜入各府当中,神不知鬼不觉?

白流苏不由得汗毛倒竖。可是眼下她必须找到幕后那只黑手,否则她永远只能被动接受对方的招数。如月话里话外都在催促白流苏发丧,想来发丧一定是如月同那幕后黑手联络的方式。若是发丧,对方知道事成,那么他们和如月之间还会不会有什么后续计划?

白流苏隐约觉得这背后一定有什么更大的阴谋,绝对不仅仅是针对母亲而来的。既然身世不能要挟到如月,那么只好从另一个方向下手了:“如月,你对自己的手段未免太自信了,我娘亲的毒已经解了!”

如月“嗖”的抬头,大声道:“不可能,这毒的解法除了我,天下无人能解!”

“你方才不是说神医门的家传弟子就可以解么?”白流苏凉凉的看着如月,就像看一只穷途末路的小鹿。

“不可能,神医门的人十几年前就死绝了!”说到这里如月突然停顿了一顿,她脑海里突然浮现昨日出现在夫人房中的那个圆脸妇人,难道是她?

“如月,我母亲的毒已然解了,你可知你的下场会如何?大家主仆一场,只要你说出幕后主使,我便允你性命无忧,我白流苏对天发誓!”白流苏目光灼灼的看着如月,认真的承诺。

谁知如月凄然一笑:“没用的小姐,你们斗不过她的!你我主仆一场,我只说一句,小心皇家人。”

“你方才说什么?”如月的最后一句话很轻,白流苏实在听不真切。隐约只听见了一个“黄”字。再上前要如月再说一遍的时候,她竟然咬舌自尽了。(未完待续)

清晨第一道阳光洒进长安宫里,黑玉地砖上亮澄澄的一片,怀玉公主起的格外的早,但是心情却十分愉悦。因为她知道,今天一定会传来一个让她等待已久的好消息。

可是一直等到了晌午,白府的消息都没有来,反倒是前殿传来消息,说白致远面色如常的来上朝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那安氏都死了,他如何能面不改色的上朝?还是说安氏根本就还没死?”听到秋分的回禀,怀玉气的拽断了妆台上的珍珠项链,顿时大珠小朱洒满一地。秋分半句话不敢多说,立刻跪在地上。

“奴婢该死!”

“我不要你一句该死,我要知道怎么回事!”

“奴婢这就派人去白府查探!”

“那你还跪在着干什么!”怀玉一手拂开妆台上断裂的珍珠,几个圆润的珠子直接就砸在秋分的额头上。

“是!奴婢这就去办!”言罢,秋分迅速退了出去。

白府一处幽暗的地下室,常年不见阳光而长满了青苔,阴暗潮湿,连空气中的味道都让人作呕。白流苏意外发现这处地下室,原本打算收拾一番作为仓储,谁知道如今竟成了用来关押如月的地牢。

黑暗中,如月被挂在囚架上,缓缓睁开了眼睛。等她发现自己周身无力还被绑在囚架上,她的第一反应便是奋力挣扎,可一抬头看到白流苏坐在自己对面。一副了然的眼神。她便知道事情败露了。

白流苏见她放弃了挣扎,这才开口问道:“说吧,是谁?”

如月嘴角弯起一丝弧度。那笑容若说是笑,真的很勉强。她费力的抬头,直视白流苏:“你如何发现的?”

白流苏叹道:“你不该选了杜嬷嬷做替死鬼。这世上很多人想害娘亲,但杜嬷嬷一定不会。若是杜嬷嬷想害娘亲,她实在有太多的机会,犯不着傻到在药上下功夫,傻子都知道只有她一个人经手药罐。”

“可我的方子也没有问题!”如月下意识的反驳道。白流苏冷笑道:“你写的方子的确是没有问题。是你写给杜嬷嬷方子的那张纸有问题,我说的可对?”

打从一开始。白流苏就知道杜嬷嬷一定是冤枉了。整件事看上去嫌疑最大的人,其实是最没有嫌疑的人。杜嬷嬷若是想要母亲死,早在燕北白府她就可以让母亲死。之所以母亲的药只有杜嬷嬷经手,那是因为母亲和自己。都绝对相信杜嬷嬷。而她们母女在燕北白府经历的事情,如月是不知道的。

更加万幸的是,上苍让她拉了白牛一把,所以让她遇见了白牛媳妇儿。白牛虽然是个老实人,可是白牛媳妇儿却不是个简单的人。她乃神医门最后一位家传弟子!但是多年前神医门一位弟子医死了宫里的娘娘,先帝震怒,抄了神医门全族。

白牛媳妇儿是死里逃生,如今是唯一掌握神医门秘术的传人,只不过她不能展示自己的医术。否则就会招来杀生之祸。而她只想同白牛一起,过平淡生活。白流苏亦是偶然得知,答应为白牛媳妇死守秘密。

******************

白流苏借故审讯杜嬷嬷。实际上是为了避人耳目。她支开长欢去叫白牛媳妇儿,正好利用这个空档问杜嬷嬷一些事情,果然在如月扣下杜嬷嬷之前,她就悄悄的藏了一些药渣在怀里。正是这些药渣让白牛媳妇儿找到了安氏昏迷不醒的原因。

原来这药渣中多了一味忍草。这味忍草不是剧毒,却是失传已久的灵药。然而这种灵药和安胎药搭在一起剧毒无比,可令人立刻口鼻出血。昏厥不醒。但是在半个时辰内药物就会在体内消化无形。就算是医中圣手也无迹可寻。

那么能拥有这么贵的灵药,又能这么方便的下手。又能保证母亲在半个时辰内不接触到任何大夫的,还有谁能做到?便只有如月了!

可是杜嬷嬷又说,她抓药的时候没有抓到这味忍草,白流苏悄悄派人搜查了杜嬷嬷的房间,却再没找到那张写了方子的纸,那么问题定是出在了那张纸上。

现下如月听见白流苏提到了纸的事情,不由得一愣,随后释然苦笑道:“小姐不愧是绝顶聪明,是,我将忍草汁涂在了那张纸上,可知那是多名贵的灵药啊!”说起药物来,如月的两眼放着狼一般的幽光。

“杜嬷嬷习惯一边对着方子一边抓药,只要她拿过方子的手稍稍粘过一点,就足够了!小姐不知道这忍冬的妙处,只有入口,方才化毒……”

“够了!不要再说下去了!”白流苏厉声喝止了如月。看见她这幅痴迷的样子,丝毫不拿人的性命当回事,白流苏就觉得周身发寒。

她联合杜嬷嬷瞒着众人合演了一场戏,不过爹爹那一脚踹的是结结实实的。不过这苦肉计还真的让真凶放松了警惕。当晚平安居里头传来消息,安氏醒了过来了!只是安鸿宇和白致远命人将整个平安居围了起来,不准下人们入内,而一些神秘的黑衣人则进进出出。

如月心中疑惑,十分不安,最终决定夜探平安居一探究竟。刚掀开瓦片,隔着纱帐发现安氏依旧同白日一般静静躺在床上,面如死灰。正要舒口气,突然眼前一晕,再醒过来,便是这阴沉的地牢。

白流苏其实不知道如月是如何下的毒,她方才说的话不过是为了试探一番,但是如月已经看见了安氏并没有醒过来,对自己的手段十分自信,所以毫无保留的就承认了自己才是真凶,又把行事的手段统统说给白流苏听。

其实如果她不是太后的人,她会跟白流苏成为一对好主仆,的确她尝尽人间冷暖,白流苏待她的确很不错。可是,如月用怜悯的眼神看着白流苏,怪只怪安氏得罪了太后。她受命于人,不得不这么做。

“小姐,不要再把时间浪费在我身上了,我下的毒除了神医门的家传弟子,无人能解的。但是神医门早在多年前就被诛九族了。”如月淡淡说道,末了又劝了一句:“快为你母亲发丧吧。”

白流苏忍着心中滔天的愤怒,咬牙切齿的问道:“你既然已经事成,便是告诉我幕后主使是何人也无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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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月摇了摇头,悲戚道:“我受命于人,当忠于人。反正我是将死之人,小姐,你不用再套我的话了,我是不会说的。”

言罢如月便闭紧嘴巴,低下头,一副不再言语的样子。白流苏冷哼一声道:“如月,我听舅舅说,你有一个六岁大的弟弟,跟泽言差不多大,也是天真可爱的样子。”

昨晚白流苏和舅舅安鸿宇在平安居布下天罗地网,等着真凶自投罗网,当他们发现真的是如月的时候,安鸿宇也震惊不已。毕竟风花雪月可是他专门挑出来的可靠之人,给白流苏当贴身丫头的。

如今真凶竟然是他的人,这如月既然出了问题,那如风、如花、如雪会不会都是奸细?安鸿宇连夜彻查了四个人的底细。她们分别来自四个江湖世家,与朝廷几乎毫无关系,所以安鸿宇才放心把她们指给白流苏。

也正是如此,白流苏知道了如月还有个六岁大的弟弟。然而现在白流苏用如月的弟弟威胁,如月竟然不为所动。她甚至笑道:“小姐,何苦白费力气呢?还是替夫人发丧重要吧。你可知我根本就不是江南赵家人,那弟弟也不是我的弟弟。”

“什么?”白流苏立刻反映过来,如月话里的意思就是说她根本就是冒名顶替,她不是江南赵家人,可怜赵家自己都没发现,养育的多年的女儿,竟然不是亲生女儿。究竟是何人有这样的能力,从十几年前就开始给棋子们培植假身份,又让她们潜入各府当中,神不知鬼不觉?

白流苏不由得汗毛倒竖。可是眼下她必须找到幕后那只黑手,否则她永远只能被动接受对方的招数。如月话里话外都在催促白流苏发丧,想来发丧一定是如月同那幕后黑手联络的方式。若是发丧,对方知道事成,那么他们和如月之间还会不会有什么后续计划?

白流苏隐约觉得这背后一定有什么更大的阴谋,绝对不仅仅是针对母亲而来的。既然身世不能要挟到如月,那么只好从另一个方向下手了:“如月,你对自己的手段未免太自信了,我娘亲的毒已经解了!”

如月“嗖”的抬头,大声道:“不可能,这毒的解法除了我,天下无人能解!”

“你方才不是说神医门的家传弟子就可以解么?”白流苏凉凉的看着如月,就像看一只穷途末路的小鹿。

“不可能,神医门的人十几年前就死绝了!”说到这里如月突然停顿了一顿,她脑海里突然浮现昨日出现在夫人房中的那个圆脸妇人,难道是她?

“如月,我母亲的毒已然解了,你可知你的下场会如何?大家主仆一场,只要你说出幕后主使,我便允你性命无忧,我白流苏对天发誓!”白流苏目光灼灼的看着如月,认真的承诺。

谁知如月凄然一笑:“没用的小姐,你们斗不过她的!你我主仆一场,我只说一句,小心皇家人。”

“你方才说什么?”如月的最后一句话很轻,白流苏实在听不真切。隐约只听见了一个“黄”字。再上前要如月再说一遍的时候,她竟然咬舌自尽了。(未完待续)

128、蹊跷(一更)

秋分匆忙着人去白府探查,被太后拦了下来。怀玉不满的看向太后:“母后,你这是做什么?”太后丹凤的眉眼一吊,那抹凌厉的气势逼人心魄。

“既然没死就是计划失败,现在去查探是想自投罗网不成?”太后叹了一口气,以往怎么没发现怀玉这般不中用。

怀玉咬牙恨道:“本公主不能就这样算了!”

如月自尽之后,整件事就断了线索。白致远后来得知了真相,十分愧疚的给杜嬷嬷赔了不是。杜嬷嬷养好伤后依旧全权负责安氏的药,只不过比起从前更加小心,每一道流程必定洗手,绝不马虎。

因之安氏这一次惊魂,白流苏便着白牛媳妇儿住在府上,直到安氏顺利生下孩子为止。安鸿宇也怕藏在暗处的人再下毒手,特意调拨了安氏最强的一批影卫日夜守护在白府内外。白致远惊魂甫定,每日下朝必定急急赶回家中。

怀玉虽日日往来宫中,可就是连见白致远一面的时机都不曾获得。嫉妒和不甘心的野草在她的心中越长越长,而太后怕自己的人被安国公察觉,近期便没了动作。这让怀玉更加觉得太后的靠不住,既然如此,还不如她自己动手绸缪。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白流苏越发明白了情报的重要性,仅仅有一个白牛在上京,远远不够,她无法探知最深处的消息。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成形。这一夜她找到了舅舅安鸿宇。

偌大的国公府只住着安鸿宇一个主人。白流苏穿过花厅直接来到安鸿宇的书房,这会儿舅舅正对着墙上一副画像发愣。白流苏“嘟嘟嘟”敲了三下门扉,方才将他拉回到现实当中。安鸿宇一回头。自家外甥女正站在门口定定看着自己,便笑道:“流苏怎么来了?”

“流苏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白流苏表情严肃起来。安鸿宇了然,立刻令丫头小厮退出书房,在门口把守。这一次妹妹安氏能活过来,多亏这个外甥女机敏。就连他也想不到如月竟然是幕后黑手。

如今安鸿宇对他这个外甥女愈发重视起来,他抬头示意书桌边上的锦櫈道:“坐吧,流苏有事不妨直说。”

白流苏直截了当道:“舅舅乃安氏族长。原先还是帝阁的阁主。安氏一族的生意遍布大庆各处,想必消息情报也灵通无比。流苏想知道。怀玉长公主同我母亲之间,可是有什么过节不曾?”

安鸿宇听完,皱着眉头想了很久,却依然没有什么头绪。当年妹妹名动京城。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怀玉长公主,所谓的双峰对决,也不过是市井人士茶余饭后的遐想罢了。不过安鸿宇还是安慰白流苏道:“帝阁创立以来,阁中人上至皇室下至市井,每年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都有记录。虽然皇上解散了帝阁,但这些记录尚未来得及销毁。我可以再查查。”

白流苏想了想道:“烦请舅舅查查怀玉长公主成亲那一年发生的事情。”

***********************

安鸿宇对白流苏的想法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他也就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流苏你是想到哪里去了?莫非你怀疑这件事是长公主的手笔?”

白流苏摇了摇头道:“我也说不清,只是那日在郑王府,长公主看母亲的眼光里透着不善。”

安鸿宇有些不屑的撇撇嘴道:“虽说她是皇室长公主。但是她的心机谋算绝对不可能做得到。试想安插如月这枚棋子到我的身边就花费十几年的功夫,以长公主乖张的个性,她没有耐性做这样的事情。”

白流苏顺着安鸿宇的思绪想下去:“长公主做不到。会不会是长公主身边的人能做到呢?她没有这个耐性,不见得当朝太后就没这个耐性。我听说自驸马死后,长公主再没入过宫,可是自郑王府寿宴之后,长公主突然频繁入宫。舅舅,不是我乱猜。能避过你的眼睛,处心积虑又沉得住气埋下棋子的。恐怕是没有几个人的。”

白流苏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家舅舅,安鸿宇直视这个看似天真烂漫的外甥女,她说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能用这么长的时间布棋子,说明早在十几年前就拥有了足够大的势力,而自己执掌帝阁多年,却未曾发掘,说明比自己执掌帝阁的时候,;来得更早。放眼上京,除了三大王府便只有当朝太后了。

若说三大王府,实在没有谋害一个妇道人家的动机。流苏的女人直觉虽然来的有些荒唐可笑,可是冥冥之中似乎又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安鸿宇还是试探性的问道:“难道你怀疑那人是……”他在手心比划了太后二字。

“是。”白流苏小声回答,却重重的点了点头。安鸿宇还是有些不愿相信道:“不会的,太后不会在这个时候动白家,她不会不知道一旦我妹妹死了,就等同于对我发出了警告。”

“不,舅舅,只怕这件事与朝堂之上的风云无关,太后是太后,皇上是皇上。不过说来说去,还是要劳烦舅舅查一查当年发生了何事。不管幕后指使是谁,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白流苏及时把安鸿宇的思绪拉了回来。

安鸿宇点了点头,随即吩咐影卫去查当年的案卷记录。然而翻遍了所有的记录,最终得到的消息少之又少。只有两件事值得一提,这第一件,怀玉长公主出嫁那年,正好是爹爹上京科考的一年。不过爹爹在上京除了邂逅娘亲外,并没有再遇到其他女子。

第二件事就蹊跷的很了,据说在科考之前,怀玉长公主就曾求太后赐婚百之渊,然而在百之渊高中大婚之际,听说长公主差点将他赶出了公主府。时年人们都道是百之渊莫非有什么隐疾,惹怒了长公主。此后怀玉长公主对百之渊一直十分冷淡。

“如此说来,这怀玉长公主性情变幻也真是快的可怕了。”安鸿宇拿着两卷记录翻看,颇有些嗔目结舌。

然而这些消息倒是让白流苏琢磨出一点猫腻来。为什么嫁之前和嫁之后的反差如此之大,难道说,是因为所嫁非人?

******************************

白流苏总觉得哪里不太合理,可一时又想不到,就被安鸿宇打断了思绪:“这些时日白府有舅舅的人守着,至于如风、如花、如雪,我已经彻查过了,她们的确是身世清白的,不像如月。”

“嗯,我知道了。”白流苏讪讪的点了点头,自从如月出事之后,她的确对另外三个心有顾虑。虽然明知道这四人不是姐妹,且分别出自不同的江湖世家,可是白流苏已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她抬眸便岔开了话题:“舅舅,这帝阁既然被解散,往后舅舅打算如何?”安鸿宇故作听不懂道:“什么如何?”

白流苏翻了翻白眼:“皇上解散了帝阁,舅舅虽然是护国公,到底只不过是个爵位,还不如当初身处暗处来的有权力。燕北之乱虽然解决了,可是皇上却对那东西上了瘾,我说的没错吧?”

安鸿宇微微惊讶的看了白流苏一眼,不过很快又了然,自家这位外甥女又怎么会是个等闲之辈呢?不过他依然好奇,这件事情白流苏是如何知道的。很快白流苏的话就解开了安鸿宇的疑惑:“我让白牛在上京开了数家脂粉铺子,来往都是管家的丫头小姐,舅舅当知道,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无尽的消息啊。”

白流苏并不知道皇上到底是对什么上了瘾,只不过那一日宫里的采办出来采买,偶然说起皇上近来什么药量加大之类的话。因此白流苏才拿这话来诈一诈舅舅,如今一看舅舅的神情,她便知猜的不错。

“虽然皇上对那药上了瘾,不过皇家泼天富贵,便是上瘾又如何呢?只是皇上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又能如何?”安鸿宇说到这里不由得紧皱眉头,这几日上朝,皇上都一副呵欠连天的样子。虽然燕北乱党虽然未能成事,到底还是影响了皇上。不知他这幅身子,会撑到几时。

“说句大不敬的话。”白流苏突然压低了声音,微微伏到舅舅耳边:“盛极必衰,舅舅不早做自保打算么?”

安鸿宇身子一怔,瞪大眼睛看着白流苏:“你究竟知道多少?”

白流苏一晃脑袋:“不知道多少,只是前几日方跟师父要了一卷经书,读着读着聊有所悟罢了。”

天色大晚,白流苏夜宿在国公府上。第二日天方微亮,她便起身离开了国公府。然而马车行去的方向,既不是白府,更不是佛照寺。而是白家在上京郊外的一处庄子。

佟掌柜已经在庄上等候多时,马车一进庄子,便见到佟掌柜带着几个人在上前来迎。白流苏围着面纱,在长欢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抬脸便问道:“我要你准备的人,可都准备齐了?”

佟掌柜立刻点头道:“都齐了。早一个月接了小姐吩咐,这些人都是从各地找来的。”

白流苏点点头道:“那便进去看看吧。”

自从离开燕北之后,白流苏有心要把自己的嫁妆做大。当然不可能让佟掌柜只是守着燕北那座小小的酒楼。如今李掌柜、佟掌柜和张掌柜各有所司。其中佟掌柜早在一个月前就得了白流苏的吩咐,用心做下这一件事。(未完待续)

秋分匆忙着人去白府探查,被太后拦了下来。怀玉不满的看向太后:“母后,你这是做什么?”太后丹凤的眉眼一吊,那抹凌厉的气势逼人心魄。

“既然没死就是计划失败,现在去查探是想自投罗网不成?”太后叹了一口气,以往怎么没发现怀玉这般不中用。

怀玉咬牙恨道:“本公主不能就这样算了!”

如月自尽之后,整件事就断了线索。白致远后来得知了真相,十分愧疚的给杜嬷嬷赔了不是。杜嬷嬷养好伤后依旧全权负责安氏的药,只不过比起从前更加小心,每一道流程必定洗手,绝不马虎。

因之安氏这一次惊魂,白流苏便着白牛媳妇儿住在府上,直到安氏顺利生下孩子为止。安鸿宇也怕藏在暗处的人再下毒手,特意调拨了安氏最强的一批影卫日夜守护在白府内外。白致远惊魂甫定,每日下朝必定急急赶回家中。

怀玉虽日日往来宫中,可就是连见白致远一面的时机都不曾获得。嫉妒和不甘心的野草在她的心中越长越长,而太后怕自己的人被安国公察觉,近期便没了动作。这让怀玉更加觉得太后的靠不住,既然如此,还不如她自己动手绸缪。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白流苏越发明白了情报的重要性,仅仅有一个白牛在上京,远远不够,她无法探知最深处的消息。一个念头在她的脑海中成形。这一夜她找到了舅舅安鸿宇。

偌大的国公府只住着安鸿宇一个主人。白流苏穿过花厅直接来到安鸿宇的书房,这会儿舅舅正对着墙上一副画像发愣。白流苏“嘟嘟嘟”敲了三下门扉,方才将他拉回到现实当中。安鸿宇一回头。自家外甥女正站在门口定定看着自己,便笑道:“流苏怎么来了?”

“流苏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白流苏表情严肃起来。安鸿宇了然,立刻令丫头小厮退出书房,在门口把守。这一次妹妹安氏能活过来,多亏这个外甥女机敏。就连他也想不到如月竟然是幕后黑手。

如今安鸿宇对他这个外甥女愈发重视起来,他抬头示意书桌边上的锦櫈道:“坐吧,流苏有事不妨直说。”

白流苏直截了当道:“舅舅乃安氏族长。原先还是帝阁的阁主。安氏一族的生意遍布大庆各处,想必消息情报也灵通无比。流苏想知道。怀玉长公主同我母亲之间,可是有什么过节不曾?”

安鸿宇听完,皱着眉头想了很久,却依然没有什么头绪。当年妹妹名动京城。但是却从来没有见过怀玉长公主,所谓的双峰对决,也不过是市井人士茶余饭后的遐想罢了。不过安鸿宇还是安慰白流苏道:“帝阁创立以来,阁中人上至皇室下至市井,每年发生的事情,事无巨细都有记录。虽然皇上解散了帝阁,但这些记录尚未来得及销毁。我可以再查查。”

白流苏想了想道:“烦请舅舅查查怀玉长公主成亲那一年发生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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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鸿宇对白流苏的想法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他也就直截了当的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流苏你是想到哪里去了?莫非你怀疑这件事是长公主的手笔?”

白流苏摇了摇头道:“我也说不清,只是那日在郑王府,长公主看母亲的眼光里透着不善。”

安鸿宇有些不屑的撇撇嘴道:“虽说她是皇室长公主。但是她的心机谋算绝对不可能做得到。试想安插如月这枚棋子到我的身边就花费十几年的功夫,以长公主乖张的个性,她没有耐性做这样的事情。”

白流苏顺着安鸿宇的思绪想下去:“长公主做不到。会不会是长公主身边的人能做到呢?她没有这个耐性,不见得当朝太后就没这个耐性。我听说自驸马死后,长公主再没入过宫,可是自郑王府寿宴之后,长公主突然频繁入宫。舅舅,不是我乱猜。能避过你的眼睛,处心积虑又沉得住气埋下棋子的。恐怕是没有几个人的。”

白流苏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家舅舅,安鸿宇直视这个看似天真烂漫的外甥女,她说的话的确有几分道理。能用这么长的时间布棋子,说明早在十几年前就拥有了足够大的势力,而自己执掌帝阁多年,却未曾发掘,说明比自己执掌帝阁的时候,;来得更早。放眼上京,除了三大王府便只有当朝太后了。

若说三大王府,实在没有谋害一个妇道人家的动机。流苏的女人直觉虽然来的有些荒唐可笑,可是冥冥之中似乎又朝着正确的方向前进。安鸿宇还是试探性的问道:“难道你怀疑那人是……”他在手心比划了太后二字。

“是。”白流苏小声回答,却重重的点了点头。安鸿宇还是有些不愿相信道:“不会的,太后不会在这个时候动白家,她不会不知道一旦我妹妹死了,就等同于对我发出了警告。”

“不,舅舅,只怕这件事与朝堂之上的风云无关,太后是太后,皇上是皇上。不过说来说去,还是要劳烦舅舅查一查当年发生了何事。不管幕后指使是谁,我们不能坐以待毙!”白流苏及时把安鸿宇的思绪拉了回来。

安鸿宇点了点头,随即吩咐影卫去查当年的案卷记录。然而翻遍了所有的记录,最终得到的消息少之又少。只有两件事值得一提,这第一件,怀玉长公主出嫁那年,正好是爹爹上京科考的一年。不过爹爹在上京除了邂逅娘亲外,并没有再遇到其他女子。

第二件事就蹊跷的很了,据说在科考之前,怀玉长公主就曾求太后赐婚百之渊,然而在百之渊高中大婚之际,听说长公主差点将他赶出了公主府。时年人们都道是百之渊莫非有什么隐疾,惹怒了长公主。此后怀玉长公主对百之渊一直十分冷淡。

“如此说来,这怀玉长公主性情变幻也真是快的可怕了。”安鸿宇拿着两卷记录翻看,颇有些嗔目结舌。

然而这些消息倒是让白流苏琢磨出一点猫腻来。为什么嫁之前和嫁之后的反差如此之大,难道说,是因为所嫁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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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流苏总觉得哪里不太合理,可一时又想不到,就被安鸿宇打断了思绪:“这些时日白府有舅舅的人守着,至于如风、如花、如雪,我已经彻查过了,她们的确是身世清白的,不像如月。”

“嗯,我知道了。”白流苏讪讪的点了点头,自从如月出事之后,她的确对另外三个心有顾虑。虽然明知道这四人不是姐妹,且分别出自不同的江湖世家,可是白流苏已经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了。

她抬眸便岔开了话题:“舅舅,这帝阁既然被解散,往后舅舅打算如何?”安鸿宇故作听不懂道:“什么如何?”

白流苏翻了翻白眼:“皇上解散了帝阁,舅舅虽然是护国公,到底只不过是个爵位,还不如当初身处暗处来的有权力。燕北之乱虽然解决了,可是皇上却对那东西上了瘾,我说的没错吧?”

安鸿宇微微惊讶的看了白流苏一眼,不过很快又了然,自家这位外甥女又怎么会是个等闲之辈呢?不过他依然好奇,这件事情白流苏是如何知道的。很快白流苏的话就解开了安鸿宇的疑惑:“我让白牛在上京开了数家脂粉铺子,来往都是管家的丫头小姐,舅舅当知道,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无尽的消息啊。”

白流苏并不知道皇上到底是对什么上了瘾,只不过那一日宫里的采办出来采买,偶然说起皇上近来什么药量加大之类的话。因此白流苏才拿这话来诈一诈舅舅,如今一看舅舅的神情,她便知猜的不错。

“虽然皇上对那药上了瘾,不过皇家泼天富贵,便是上瘾又如何呢?只是皇上不爱惜自己的身子,又能如何?”安鸿宇说到这里不由得紧皱眉头,这几日上朝,皇上都一副呵欠连天的样子。虽然燕北乱党虽然未能成事,到底还是影响了皇上。不知他这幅身子,会撑到几时。

“说句大不敬的话。”白流苏突然压低了声音,微微伏到舅舅耳边:“盛极必衰,舅舅不早做自保打算么?”

安鸿宇身子一怔,瞪大眼睛看着白流苏:“你究竟知道多少?”

白流苏一晃脑袋:“不知道多少,只是前几日方跟师父要了一卷经书,读着读着聊有所悟罢了。”

天色大晚,白流苏夜宿在国公府上。第二日天方微亮,她便起身离开了国公府。然而马车行去的方向,既不是白府,更不是佛照寺。而是白家在上京郊外的一处庄子。

佟掌柜已经在庄上等候多时,马车一进庄子,便见到佟掌柜带着几个人在上前来迎。白流苏围着面纱,在长欢的搀扶下,下了马车。抬脸便问道:“我要你准备的人,可都准备齐了?”

佟掌柜立刻点头道:“都齐了。早一个月接了小姐吩咐,这些人都是从各地找来的。”

白流苏点点头道:“那便进去看看吧。”

自从离开燕北之后,白流苏有心要把自己的嫁妆做大。当然不可能让佟掌柜只是守着燕北那座小小的酒楼。如今李掌柜、佟掌柜和张掌柜各有所司。其中佟掌柜早在一个月前就得了白流苏的吩咐,用心做下这一件事。(未完待续)

129、罗网(二更)

佟掌柜引着白流苏走进庄子里的一间大房子,十名身穿麻布白裙的丫头齐整的站在屋内。她们所有人的年纪差不多都是七八岁的样子。个个模样周正,算是令人讨喜的眉眼。

“你叫什么名字?”白流苏上前几步,走到第一排一个圆脸女孩面前问道。那圆脸女孩突然见到这么一个天仙似的少女,一时愣的有些说不上话。怔了片刻才道:“奴婢没有名字,是佟掌柜把我救回来的。奴婢给小姐请安!”

说完忙给白流苏行了个礼。白流苏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佟掌柜:“这规矩教的都不错。”佟掌柜解释道:“这十个丫头都照小姐的吩咐,从大庆十个不同的地界买回来的,她们的身家小的一个个都彻查过了,绝对都是清贫人家出身,活不下去了,才把女儿卖了出来。”

白流苏点点头,佟掌柜又一弯腰请白流苏内室说话。而那十个丫头继续跟着教养嬷嬷学习上京大户人家的礼仪举止。

一进内室,白流苏便问道:“确定这些人都忠心可靠吗?”佟掌柜十分肯定的回答道:“小姐放心,这十个人的一家老小都在我们手中握着,现在她们对小姐是感恩戴德呢,那些个穷乡僻壤的地界,能活着就不是易事,如今她们一家平安活着,还过的滋润,是天大的福气。”

“万事留个心眼总是不会错的。那另外四十个丫头可都安置妥当了?”实际上。白流苏要佟掌柜买回来的可不仅仅是十个丫头,而是五十个丫头。只不过让佟掌柜从中挑了十个最为出挑的,专门请了宫里出来的老宫女教导礼仪和待人接物。

佟掌柜又回答道:“都依小姐的吩咐。这四十个丫头,分别安置在不同的地方,她们相互之间没有见过面,更不可能认识。”其实佟掌柜心中也很奇怪,为什么小姐要费这么大的心思去各地弄来五十个七八岁大的小丫头呢。

接下来白流苏就替佟掌柜揭开了他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她朝长欢示意道:“长欢,你去门外守着。”长欢点点头,听话的退出了内室。

白流苏这才说道:“过些日子。等那十个丫头该学的都学的差不多了,挑出三个人来。你找个机会把人给我塞进公主府还有云王府、丞相府。”

佟掌柜立刻明白了白流苏的用意,她是要在王公大臣家中安插自己的眼线!想起这一个月来小姐吩咐自己做的事情,佟掌柜立刻茅塞顿开。

这些丫头都才七八岁,无依无靠又模样周正。最是讨那些王公大臣家的管事喜欢,因为这些丫头是直接签死契,家世背景又清楚,绝不担心背主。而经过训练的这十个丫头极会看脸色,懂得待人接物的礼仪,最容易在下人中往上爬。

白流苏打从知道舅舅是帝阁阁主之后,便一直在绸缪此事。她在上京之中,必须要有自己的情报罗网才能不让自己处于被动之中。

然而组建这一情报罗网并不能着急,她必须从根源上做起。首先要打好根基。这第一步棋就走在了白牛的身上。

***************************

再大的消息罗网都必须要有可以互通消息的地方,然则什么样的地方既隐蔽又不会被人轻易察觉?那便是胭脂水粉的铺子。是个女人都会去逛铺子,谁又想到这铺子不是用来做生意的而是用来传递消息的?

白牛的水分铺子在上京已经开到了第五家。但是白流苏特意嘱咐他每家铺子的招牌都是截然不同的。卖的水粉牌子也都很不相同。一家卖东海产的胭脂,另一家专门卖西域来的胭脂,以此类推。外人根本不会想到这五家胭脂铺的东家是同一个人。

待这传递消息的所在建成,这第二步就是收养细作。要确保这些细作听命于自己,就必须恩威并施。她花了大价钱养着这些丫头们的一家老小,更是拿着一家老小要挟着她们。她们不得不为自己做事。

光是忠心还不足够。更要让这些人能被勋贵人家看上,被买去做丫头。因之训练这些丫头是至关重要的一步。佟掌柜挑出的十个丫头是五十个人中最为出挑的,如此尽心培养这十个人,乃是因为日后定是有大用的。

若不出白流苏所料,这十人不消一年功夫,即可坐上二等丫头的位置,为她搜集情报。这最后一点也是最为重要。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情报罗网,绝对不能因为某颗棋子的败露而全部败露。

所以她告诉佟掌柜,必须让另外那四十个人老死不相往来,从来没有见过。因之这十人是被当作紧要的人调~教着,在必要的情况下必须互通有无,等到了各府之后,她们相互会假装不认识。即便是要出来传递消息,也都分别去不同的胭脂铺子,很难碰面。更重要的是,这十个人也不知道这那些胭脂铺子是同一个人所开。

另外那四十人在经过单独的调~教之后,也会被相继送往不同的勋贵人家,这样她们做的事情一旦败露,也牵连不到罗网中的其他人。

私自监视勋贵人家是大庆重罪,严重者可能要诛三族,所以自古以来,无人敢轻易尝试。但是白流苏自从知道帝阁之后,胆子便放开了,自己的性命都要保不住了,比起那悬而未落的刀,她宁肯冒险一试。

佟掌柜人际关系广泛又十分忠心,再加上他心思缜密,所以这件事情白流苏交给了佟掌柜去做,但是佟掌柜也只不过知道其中一部分的事情,并不能完全知道整个“罗网”的全部。这些丫头送出去之后,便不会再与佟掌柜又任何联系,就此事的安排上,对佟掌柜本人来说也是件好事。人呐,总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佟掌柜听了白流苏的吩咐,连忙点头称诺。之后佟掌柜又跟白流苏通报了燕北的诸多事情。张掌柜守着古董铺子这个月的利润又翻了十成,李掌柜的粮行生意做到了燕北的头名。说完这些事情,白流苏满意道:“都做得不错,今年年中,得好好酬谢各位掌柜才是。”

佟掌柜笑了笑,又眼珠一转,犹豫的开口问道:“小姐,小的有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

白流苏敛眉去抚平衣裙上的璎珞,淡淡道:“说吧。”实际上她已然猜到了几分。果然佟掌柜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这件事是李掌柜托小的问的,小姐上次要求的十里红妆,李掌柜已经准备妥当了,这不李掌柜托小的来问一问,是不是他现在就能求娶长欢姑娘了?”

“瞧这样子,竟是片刻都等不得了么?我们长欢可还没及笄呢!”白流苏眉眼一抬,摆明了是要拒绝。说来长欢和李掌柜也是缘分。只不过当初白流苏顾念长欢实在太小了,加之要试练李掌柜,所以回绝了。

只是没有想到,李掌柜也是个痴心的人。有时候缘分到了,实在无关年月。便是君生我未生,也要相守在一起。原本白流苏想带着长欢来上京历练一番,只可惜长欢天性直爽活泼,做事转不过弯了,长此以往莫说她,就算是自己都有可能无意之中被她带入火坑。想来想去,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这门亲事,白流苏犯了难。

佟掌柜抓住了白流苏这抹为难的神色,忙见缝插针的说道:“小姐不如问问长欢姑娘的意思呢?恕小的说句不好听的,这古往今来童养媳不在少数,更可况,李掌柜定是会拿命心疼长欢的。”

白流苏叹了口气,冲外头唤了长欢进来,把方才李掌柜准备十里红妆的事情,同她说了。果然她两眼瞬间放出了光彩来。又极其迅速的瞄了小姐一眼,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我说你年纪尚小,佟掌柜说童养媳也不少见,我问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白流苏直白的把问题抛给了长欢。

长欢踌躇着捏着自己的衣角,加之佟掌柜又在一旁看着,她更加紧张起来。半天就憋出来两句话道:“我娘说李掌柜是个好人,我也中意他。”

“看看,这才真是女大不中留呢。”白流苏无奈的笑笑,也终于答应了此事。长欢跟了自己这么久,这个归宿对她而言是最好的结局。把长欢留在燕北,往后若有变故,她在燕北也有个绝对忠心的人可以相信。

白流苏又同佟掌柜交代了一番,天色已经大量,这才小心的从庄子返回佛照寺。因之佛照寺同样地处上京郊外,无人会发现白流苏这一早上的异样。

安氏被白牛媳妇儿救醒之后,白流苏并没有打算从佛照寺搬回来。如今她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唯有假意给对方制造机会,引蛇出洞。现在她安然坐在蒲团上,继续研究一灯大师给她的那本天书。

突然长欢进来道:“小姐,一灯大师的徒弟清静来传话说,一灯大师邀您喝茶。”

白流苏眉头一皱,所谓喝茶就是考验自己功课的时候到了,可是她到现在还一个字都未能参悟呢,见了一灯大师,她到底该说些什么好?

风入竹林,飒爽清凉。一灯大师坐在禅房前的小竹亭里,将一把紫砂壶慢慢抬起,悉悉索索悠悠扬扬,一点水落入杯中,恰好白流苏已来到面前。(未完待续)

佟掌柜引着白流苏走进庄子里的一间大房子,十名身穿麻布白裙的丫头齐整的站在屋内。她们所有人的年纪差不多都是七八岁的样子。个个模样周正,算是令人讨喜的眉眼。

“你叫什么名字?”白流苏上前几步,走到第一排一个圆脸女孩面前问道。那圆脸女孩突然见到这么一个天仙似的少女,一时愣的有些说不上话。怔了片刻才道:“奴婢没有名字,是佟掌柜把我救回来的。奴婢给小姐请安!”

说完忙给白流苏行了个礼。白流苏满意的点了点头,看向佟掌柜:“这规矩教的都不错。”佟掌柜解释道:“这十个丫头都照小姐的吩咐,从大庆十个不同的地界买回来的,她们的身家小的一个个都彻查过了,绝对都是清贫人家出身,活不下去了,才把女儿卖了出来。”

白流苏点点头,佟掌柜又一弯腰请白流苏内室说话。而那十个丫头继续跟着教养嬷嬷学习上京大户人家的礼仪举止。

一进内室,白流苏便问道:“确定这些人都忠心可靠吗?”佟掌柜十分肯定的回答道:“小姐放心,这十个人的一家老小都在我们手中握着,现在她们对小姐是感恩戴德呢,那些个穷乡僻壤的地界,能活着就不是易事,如今她们一家平安活着,还过的滋润,是天大的福气。”

“万事留个心眼总是不会错的。那另外四十个丫头可都安置妥当了?”实际上。白流苏要佟掌柜买回来的可不仅仅是十个丫头,而是五十个丫头。只不过让佟掌柜从中挑了十个最为出挑的,专门请了宫里出来的老宫女教导礼仪和待人接物。

佟掌柜又回答道:“都依小姐的吩咐。这四十个丫头,分别安置在不同的地方,她们相互之间没有见过面,更不可能认识。”其实佟掌柜心中也很奇怪,为什么小姐要费这么大的心思去各地弄来五十个七八岁大的小丫头呢。

接下来白流苏就替佟掌柜揭开了他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她朝长欢示意道:“长欢,你去门外守着。”长欢点点头,听话的退出了内室。

白流苏这才说道:“过些日子。等那十个丫头该学的都学的差不多了,挑出三个人来。你找个机会把人给我塞进公主府还有云王府、丞相府。”

佟掌柜立刻明白了白流苏的用意,她是要在王公大臣家中安插自己的眼线!想起这一个月来小姐吩咐自己做的事情,佟掌柜立刻茅塞顿开。

这些丫头都才七八岁,无依无靠又模样周正。最是讨那些王公大臣家的管事喜欢,因为这些丫头是直接签死契,家世背景又清楚,绝不担心背主。而经过训练的这十个丫头极会看脸色,懂得待人接物的礼仪,最容易在下人中往上爬。

白流苏打从知道舅舅是帝阁阁主之后,便一直在绸缪此事。她在上京之中,必须要有自己的情报罗网才能不让自己处于被动之中。

然而组建这一情报罗网并不能着急,她必须从根源上做起。首先要打好根基。这第一步棋就走在了白牛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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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大的消息罗网都必须要有可以互通消息的地方,然则什么样的地方既隐蔽又不会被人轻易察觉?那便是胭脂水粉的铺子。是个女人都会去逛铺子,谁又想到这铺子不是用来做生意的而是用来传递消息的?

白牛的水分铺子在上京已经开到了第五家。但是白流苏特意嘱咐他每家铺子的招牌都是截然不同的。卖的水粉牌子也都很不相同。一家卖东海产的胭脂,另一家专门卖西域来的胭脂,以此类推。外人根本不会想到这五家胭脂铺的东家是同一个人。

待这传递消息的所在建成,这第二步就是收养细作。要确保这些细作听命于自己,就必须恩威并施。她花了大价钱养着这些丫头们的一家老小,更是拿着一家老小要挟着她们。她们不得不为自己做事。

光是忠心还不足够。更要让这些人能被勋贵人家看上,被买去做丫头。因之训练这些丫头是至关重要的一步。佟掌柜挑出的十个丫头是五十个人中最为出挑的,如此尽心培养这十个人,乃是因为日后定是有大用的。

若不出白流苏所料,这十人不消一年功夫,即可坐上二等丫头的位置,为她搜集情报。这最后一点也是最为重要。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情报罗网,绝对不能因为某颗棋子的败露而全部败露。

所以她告诉佟掌柜,必须让另外那四十个人老死不相往来,从来没有见过。因之这十人是被当作紧要的人调~教着,在必要的情况下必须互通有无,等到了各府之后,她们相互会假装不认识。即便是要出来传递消息,也都分别去不同的胭脂铺子,很难碰面。更重要的是,这十个人也不知道这那些胭脂铺子是同一个人所开。

另外那四十人在经过单独的调~教之后,也会被相继送往不同的勋贵人家,这样她们做的事情一旦败露,也牵连不到罗网中的其他人。

私自监视勋贵人家是大庆重罪,严重者可能要诛三族,所以自古以来,无人敢轻易尝试。但是白流苏自从知道帝阁之后,胆子便放开了,自己的性命都要保不住了,比起那悬而未落的刀,她宁肯冒险一试。

佟掌柜人际关系广泛又十分忠心,再加上他心思缜密,所以这件事情白流苏交给了佟掌柜去做,但是佟掌柜也只不过知道其中一部分的事情,并不能完全知道整个“罗网”的全部。这些丫头送出去之后,便不会再与佟掌柜又任何联系,就此事的安排上,对佟掌柜本人来说也是件好事。人呐,总是知道的越少越好。

佟掌柜听了白流苏的吩咐,连忙点头称诺。之后佟掌柜又跟白流苏通报了燕北的诸多事情。张掌柜守着古董铺子这个月的利润又翻了十成,李掌柜的粮行生意做到了燕北的头名。说完这些事情,白流苏满意道:“都做得不错,今年年中,得好好酬谢各位掌柜才是。”

佟掌柜笑了笑,又眼珠一转,犹豫的开口问道:“小姐,小的有件事不知当问不当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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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流苏敛眉去抚平衣裙上的璎珞,淡淡道:“说吧。”实际上她已然猜到了几分。果然佟掌柜不好意思的说道:“其实这件事是李掌柜托小的问的,小姐上次要求的十里红妆,李掌柜已经准备妥当了,这不李掌柜托小的来问一问,是不是他现在就能求娶长欢姑娘了?”

“瞧这样子,竟是片刻都等不得了么?我们长欢可还没及笄呢!”白流苏眉眼一抬,摆明了是要拒绝。说来长欢和李掌柜也是缘分。只不过当初白流苏顾念长欢实在太小了,加之要试练李掌柜,所以回绝了。

只是没有想到,李掌柜也是个痴心的人。有时候缘分到了,实在无关年月。便是君生我未生,也要相守在一起。原本白流苏想带着长欢来上京历练一番,只可惜长欢天性直爽活泼,做事转不过弯了,长此以往莫说她,就算是自己都有可能无意之中被她带入火坑。想来想去,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这门亲事,白流苏犯了难。

佟掌柜抓住了白流苏这抹为难的神色,忙见缝插针的说道:“小姐不如问问长欢姑娘的意思呢?恕小的说句不好听的,这古往今来童养媳不在少数,更可况,李掌柜定是会拿命心疼长欢的。”

白流苏叹了口气,冲外头唤了长欢进来,把方才李掌柜准备十里红妆的事情,同她说了。果然她两眼瞬间放出了光彩来。又极其迅速的瞄了小姐一眼,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我说你年纪尚小,佟掌柜说童养媳也不少见,我问你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白流苏直白的把问题抛给了长欢。

长欢踌躇着捏着自己的衣角,加之佟掌柜又在一旁看着,她更加紧张起来。半天就憋出来两句话道:“我娘说李掌柜是个好人,我也中意他。”

“看看,这才真是女大不中留呢。”白流苏无奈的笑笑,也终于答应了此事。长欢跟了自己这么久,这个归宿对她而言是最好的结局。把长欢留在燕北,往后若有变故,她在燕北也有个绝对忠心的人可以相信。

白流苏又同佟掌柜交代了一番,天色已经大量,这才小心的从庄子返回佛照寺。因之佛照寺同样地处上京郊外,无人会发现白流苏这一早上的异样。

安氏被白牛媳妇儿救醒之后,白流苏并没有打算从佛照寺搬回来。如今她不知道幕后黑手是谁,唯有假意给对方制造机会,引蛇出洞。现在她安然坐在蒲团上,继续研究一灯大师给她的那本天书。

突然长欢进来道:“小姐,一灯大师的徒弟清静来传话说,一灯大师邀您喝茶。”

白流苏眉头一皱,所谓喝茶就是考验自己功课的时候到了,可是她到现在还一个字都未能参悟呢,见了一灯大师,她到底该说些什么好?

风入竹林,飒爽清凉。一灯大师坐在禅房前的小竹亭里,将一把紫砂壶慢慢抬起,悉悉索索悠悠扬扬,一点水落入杯中,恰好白流苏已来到面前。(未完待续)

130、天机(一更)

“坐”一灯大师并不去看白流苏,只是轻轻说了一个字。白流苏依言在他对面坐下。一个少年一个童女就这么相对而坐。一个自佛门,一个自尘世。

一灯大师着了一件极白极白的僧衣,好像山水画里一片留白,白流苏挑了件绣梅红纱裙,似一道赤红的残阳。清静站在亭下,望着亭中二人,风来的时候,画面还似静止了一般。

“师父,你是要考流苏功课了吗?”白流苏有些忐忑的问道,毕竟她是真的一筹莫展。重生以来,她也是第一次这样的挫败,一本经书她竟然横竖都看不懂。心中有股隐隐的疑问,会不会是师父在耍她?

“出家人不打诳语。”一灯凝视白流苏,字字停顿的说着。白流苏瞪大了眼睛看向他,果然是大师,竟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果然是和阿央齐名的神算。

“你的表情摆在那里,用不着我掐算。”一灯揶揄一笑,茶凉的刚好,他低头一泯,口有余香。白流苏恼了,一踹方桌,杯中茶洒了一半。“师父,出家人能不能别打哑谜?弟子深陷水深火热之中,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怎不见你关心半句?”

其实安氏病危之时,白流苏曾想过请一灯大师掐算,不过后来幸亏白牛媳妇儿查出了解毒之法。如今回头一想,她这个师父竟连半句关心的话都没说,身为出家人,实在是够冷血的了。不知不觉中。白流苏怪罪起一灯大师来。

一灯也不恼,只顾用麻布拭去桌上水渍,抬眉道:“两世为人。这份浮躁之气积重难改啊。”如此轻飘飘一句话,却把白流苏吓得定在当场。仿佛是内心深处最紧要的秘密突然暴露在空气之下,毫无防备。

“你……你……如何知道?”白流苏未曾想过,这秘密有一天竟然是从一个几乎素昧平生的人口中说出来。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一灯清澈的瞳眸望着白流苏,平静如古井。而白流苏内心深处的恐惧却被一灯唤醒。

她是重生之人,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回到阳间的幸运人。可是这份幸运她还能拥有多久,她是否果真幸运。能在重生的世界,过幸福的一生?所以说,她的命到底能有多长?

“师父,我……”白流苏正要问出心中的疑问。只见一灯重新斟了一杯茶,推至白流苏面前:“前尘往事皆梦幻,流苏,人需活在当下,方有勇气看待往后。”

见白流苏还有些心神不定的样子,一灯又说道:“数月前在燕北,令堂抽得一只签,是上上牡丹签。”那是极具大富大贵的一只签。

白流苏点了点头道:“谢谢师父。”

“我给你的那本经文看的如何了?”

白流苏刚松下来的身心又紧张起来,果然该面对还是要面对才是。她表情纠结回答道:“弟子真的是一个字都没有看懂……师父你真的不是骗我的吗?”

“那本经书乃是鬼谷子亲手书写。绝笔天书。”

****************************

从一灯大师的禅房处回来之后,白流苏整个人的身心都沉静下来,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她潜心将自己关在禅房里,专心研究那本鬼谷子的《绝笔天书》。无怪乎她看不懂,便是一灯大师自己,也不过参透了其中半本而已。

这份绝笔天书同以往鬼谷子所有的著作都不一样,现世既定的规则都适合这本经书。这本经书上所有的字都是随性的排列在一起,而看书之人需依照自己的理解。将字与字重新排列连缀成文。

只不过,每个人对字和句的理解都是不同的。有的人寻到了正道。有的人却走火入魔。这就是为什么一开始一灯大师什么都不对白流苏说,只是让白流苏带着一颗素净的心去参悟。为的是让白流苏在毫无欲求的一开始,对绝笔天书形成最自然的认识。

在这半个月里,安氏余毒清除,有惊无险。在白牛媳妇儿的细心调理下,非但没有伤及根本,反而养的白白胖胖。上京中人直到三天之后,方才知道白府出了什么事情,左邻右舍有心探视,都被安鸿宇委婉的拦了下来。这期间天师和战王府竟也派人送来了名贵的药材和补品。

这段日子,白致远愈发的忙碌起来。下了朝之后,频频受到皇帝传召,同大臣们陪着皇帝饮酒作诗。他这个吏部郎中做的快跟翰林差不多了。宋学士府的宋三爷休沐结束也回到了上京,这一次宋清宵一并跟来,眼看着秋试也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在朝中,白致远偶有遇见宋三爷,宋三爷每每面有愧色,当初他拒绝做白泽言的先生,如今才知白致远的学识,更在自己之上。

与此同时,佟掌柜遵照白流苏的吩咐,在“罗网”中挑选了三人,送进了云王府、公主府、丞相府。白流苏的“罗网”正慢慢张开。另一边安鸿宇抓住如月这一条线极力彻查所有和如月有关的人,可是总是慢了对方一步,每到一处,不是人去楼空就是满门灭口。

郑玉书本来还打算时常来寺中找白流苏玩耍,哪知每次来都见白流苏对着一本经书发痴。后来母亲邓氏把自己拘在家中为自己做衣裳,说是眼看着就要及笄了,不该再四处抛头露面,把郑玉书气的半死。

白流苏虽然天资聪慧,但到底比不得未央一灯等人,半个月的时间,她仅仅解开了《绝笔天书》前五页的内容。不过这五页内容,大部分世人一辈子都参悟不得。这些日子让白流苏的心静下来不少。

这世界万事万物自有定数,又冥冥中有变数。人力有限,便是掐算,也是跟着当下的时局条件掐算罢了。白流苏明白了一个道理,与其努力去推算未来如何,不如好好经营当下,让局势朝着自己预想的未来发展。

从前她喜好鬼谷子,乃是觉得这位老先生处世态度总是那般从容,现下想想,她缺的就是那份从容吧。不管是重生之前还是重生之后,她总是心浮气躁,面对未知的事情和人,她还是那么容易的乱了方寸。所以她才如此执着于鬼谷子吧。

不过庆幸的是,她与这位传说中的神人,竟有那么几分缘分。

*********************

等到白流苏从佛照寺搬回来的时候,离郑玉书的及笄礼也不远了。王府嫡女的及笄礼,在坊间也是引发了极大的关注。更何况郑玉书这位早已声名在外的小才女。大家纷纷猜测究竟王府会请来谁作为郑玉书的簪花之宾。

白流苏一回来,立刻就忙得脚不沾地,好在白府的日常杂务有总管李靖把关,账目明细都十分清楚,只不过加上燕北的账目,京城胭脂铺的账目还有白府白致远名下那些产业的账目,光是看帐就快把她给累死了。

等她醒悟过来,最好的姐妹郑玉书就要及笄的时候,方才想起来自己可是连及笄礼都还没有准备呢。她立刻将这件事作为头等大事来准备,一来郑玉书是她最好的姐妹,二来,当初安氏之所以能活下来,除了白牛媳妇儿妙手回春,这里头还有邓氏的功劳。

若不是那一日邓氏上门拜访,耽搁了安氏用药的时间,减缓了那忍草的毒效,此刻只怕十个白牛媳妇儿都救不回安氏了。救命之恩,需涌泉相报。这一日她便带着长欢去了舅舅家的铺子,安氏一族生意涉猎广泛,且样样都是各种翘楚。

为了方便起见,白流苏特地女扮男装打扮了一番,还让长欢办成书童,同她一道出门。长欢望着镜中的白流苏,花痴道:“呀,这是哪家俊俏的小郎君,美的不像话啦!”

白流苏斜睨长欢一眼,一把纸扇打在她头上:“大胆,都敢打趣起小姐来了?这是马上要嫁作人妇了,所以没了顾忌是不是?”

长欢脸腾地就红了,委屈道:“小姐,你又打趣人家。”自从佛照寺回来之后,白流苏便同奶娘和安氏商定好了日子,下个月初就给两个人定亲。之后就把长欢送回燕北。让她帮着李掌柜打理白安粮行。

白流苏又一把纸扇打了长欢一下,严肃道:“都说了多少遍了,要叫公子,不要再叫小姐了,你再记不住,我便不带你出去了!”

长欢连连求饶起来,白流苏戏耍够了,这才带着如风和长欢一道出门。本来白流苏不带侍从安氏还有些担心,不过有如风跟着,安氏便也允下了,她年轻的时候,可不是跟女儿一个性子么。

走在上京最繁华热闹的一条大街上,长欢大舌头的问道:“小……公子,你可想好了咱们要买什么?”

白流苏似模似样的把扇子一展,轻轻摇晃道:“不忙,先去舅舅的古董铺子瞧瞧。”她这次可打算给郑玉书一个大大的惊喜,犹记得郑玉书小的时候颇爱舞蹈弄棒的,于是白流苏心中有了主意。

三人行至上京最大的古董铺子“多宝阁”,掌柜的一眼认出了来人正是女扮男装的表小姐,只因白流苏的模样像极了安氏年轻的时候。闻知白流苏的来意,掌柜的立刻把白流苏请至内室,将库房中最好的古剑兵器都陈列给白流苏看。

“不必十八般兵器都给我,只消把六圣剑拿出来我瞧瞧吧。”(未完待续)

ps:今天出去玩了,回家才想起来稿子没存存稿箱,也是醉了。

“坐”一灯大师并不去看白流苏,只是轻轻说了一个字。白流苏依言在他对面坐下。一个少年一个童女就这么相对而坐。一个自佛门,一个自尘世。

一灯大师着了一件极白极白的僧衣,好像山水画里一片留白,白流苏挑了件绣梅红纱裙,似一道赤红的残阳。清静站在亭下,望着亭中二人,风来的时候,画面还似静止了一般。

“师父,你是要考流苏功课了吗?”白流苏有些忐忑的问道,毕竟她是真的一筹莫展。重生以来,她也是第一次这样的挫败,一本经书她竟然横竖都看不懂。心中有股隐隐的疑问,会不会是师父在耍她?

“出家人不打诳语。”一灯凝视白流苏,字字停顿的说着。白流苏瞪大了眼睛看向他,果然是大师,竟然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果然是和阿央齐名的神算。

“你的表情摆在那里,用不着我掐算。”一灯揶揄一笑,茶凉的刚好,他低头一泯,口有余香。白流苏恼了,一踹方桌,杯中茶洒了一半。“师父,出家人能不能别打哑谜?弟子深陷水深火热之中,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怎不见你关心半句?”

其实安氏病危之时,白流苏曾想过请一灯大师掐算,不过后来幸亏白牛媳妇儿查出了解毒之法。如今回头一想,她这个师父竟连半句关心的话都没说,身为出家人,实在是够冷血的了。不知不觉中。白流苏怪罪起一灯大师来。

一灯也不恼,只顾用麻布拭去桌上水渍,抬眉道:“两世为人。这份浮躁之气积重难改啊。”如此轻飘飘一句话,却把白流苏吓得定在当场。仿佛是内心深处最紧要的秘密突然暴露在空气之下,毫无防备。

“你……你……如何知道?”白流苏未曾想过,这秘密有一天竟然是从一个几乎素昧平生的人口中说出来。

“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一灯清澈的瞳眸望着白流苏,平静如古井。而白流苏内心深处的恐惧却被一灯唤醒。

她是重生之人,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又回到阳间的幸运人。可是这份幸运她还能拥有多久,她是否果真幸运。能在重生的世界,过幸福的一生?所以说,她的命到底能有多长?

“师父,我……”白流苏正要问出心中的疑问。只见一灯重新斟了一杯茶,推至白流苏面前:“前尘往事皆梦幻,流苏,人需活在当下,方有勇气看待往后。”

见白流苏还有些心神不定的样子,一灯又说道:“数月前在燕北,令堂抽得一只签,是上上牡丹签。”那是极具大富大贵的一只签。

白流苏点了点头道:“谢谢师父。”

“我给你的那本经文看的如何了?”

白流苏刚松下来的身心又紧张起来,果然该面对还是要面对才是。她表情纠结回答道:“弟子真的是一个字都没有看懂……师父你真的不是骗我的吗?”

“那本经书乃是鬼谷子亲手书写。绝笔天书。”

****************************

从一灯大师的禅房处回来之后,白流苏整个人的身心都沉静下来,接下来的半个月里。她潜心将自己关在禅房里,专心研究那本鬼谷子的《绝笔天书》。无怪乎她看不懂,便是一灯大师自己,也不过参透了其中半本而已。

这份绝笔天书同以往鬼谷子所有的著作都不一样,现世既定的规则都适合这本经书。这本经书上所有的字都是随性的排列在一起,而看书之人需依照自己的理解。将字与字重新排列连缀成文。

只不过,每个人对字和句的理解都是不同的。有的人寻到了正道。有的人却走火入魔。这就是为什么一开始一灯大师什么都不对白流苏说,只是让白流苏带着一颗素净的心去参悟。为的是让白流苏在毫无欲求的一开始,对绝笔天书形成最自然的认识。

在这半个月里,安氏余毒清除,有惊无险。在白牛媳妇儿的细心调理下,非但没有伤及根本,反而养的白白胖胖。上京中人直到三天之后,方才知道白府出了什么事情,左邻右舍有心探视,都被安鸿宇委婉的拦了下来。这期间天师和战王府竟也派人送来了名贵的药材和补品。

这段日子,白致远愈发的忙碌起来。下了朝之后,频频受到皇帝传召,同大臣们陪着皇帝饮酒作诗。他这个吏部郎中做的快跟翰林差不多了。宋学士府的宋三爷休沐结束也回到了上京,这一次宋清宵一并跟来,眼看着秋试也只剩下几个月的时间。在朝中,白致远偶有遇见宋三爷,宋三爷每每面有愧色,当初他拒绝做白泽言的先生,如今才知白致远的学识,更在自己之上。

与此同时,佟掌柜遵照白流苏的吩咐,在“罗网”中挑选了三人,送进了云王府、公主府、丞相府。白流苏的“罗网”正慢慢张开。另一边安鸿宇抓住如月这一条线极力彻查所有和如月有关的人,可是总是慢了对方一步,每到一处,不是人去楼空就是满门灭口。

郑玉书本来还打算时常来寺中找白流苏玩耍,哪知每次来都见白流苏对着一本经书发痴。后来母亲邓氏把自己拘在家中为自己做衣裳,说是眼看着就要及笄了,不该再四处抛头露面,把郑玉书气的半死。

白流苏虽然天资聪慧,但到底比不得未央一灯等人,半个月的时间,她仅仅解开了《绝笔天书》前五页的内容。不过这五页内容,大部分世人一辈子都参悟不得。这些日子让白流苏的心静下来不少。

这世界万事万物自有定数,又冥冥中有变数。人力有限,便是掐算,也是跟着当下的时局条件掐算罢了。白流苏明白了一个道理,与其努力去推算未来如何,不如好好经营当下,让局势朝着自己预想的未来发展。

从前她喜好鬼谷子,乃是觉得这位老先生处世态度总是那般从容,现下想想,她缺的就是那份从容吧。不管是重生之前还是重生之后,她总是心浮气躁,面对未知的事情和人,她还是那么容易的乱了方寸。所以她才如此执着于鬼谷子吧。

不过庆幸的是,她与这位传说中的神人,竟有那么几分缘分。

*********************

等到白流苏从佛照寺搬回来的时候,离郑玉书的及笄礼也不远了。王府嫡女的及笄礼,在坊间也是引发了极大的关注。更何况郑玉书这位早已声名在外的小才女。大家纷纷猜测究竟王府会请来谁作为郑玉书的簪花之宾。

白流苏一回来,立刻就忙得脚不沾地,好在白府的日常杂务有总管李靖把关,账目明细都十分清楚,只不过加上燕北的账目,京城胭脂铺的账目还有白府白致远名下那些产业的账目,光是看帐就快把她给累死了。

等她醒悟过来,最好的姐妹郑玉书就要及笄的时候,方才想起来自己可是连及笄礼都还没有准备呢。她立刻将这件事作为头等大事来准备,一来郑玉书是她最好的姐妹,二来,当初安氏之所以能活下来,除了白牛媳妇儿妙手回春,这里头还有邓氏的功劳。

若不是那一日邓氏上门拜访,耽搁了安氏用药的时间,减缓了那忍草的毒效,此刻只怕十个白牛媳妇儿都救不回安氏了。救命之恩,需涌泉相报。这一日她便带着长欢去了舅舅家的铺子,安氏一族生意涉猎广泛,且样样都是各种翘楚。

为了方便起见,白流苏特地女扮男装打扮了一番,还让长欢办成书童,同她一道出门。长欢望着镜中的白流苏,花痴道:“呀,这是哪家俊俏的小郎君,美的不像话啦!”

白流苏斜睨长欢一眼,一把纸扇打在她头上:“大胆,都敢打趣起小姐来了?这是马上要嫁作人妇了,所以没了顾忌是不是?”

长欢脸腾地就红了,委屈道:“小姐,你又打趣人家。”自从佛照寺回来之后,白流苏便同奶娘和安氏商定好了日子,下个月初就给两个人定亲。之后就把长欢送回燕北。让她帮着李掌柜打理白安粮行。

白流苏又一把纸扇打了长欢一下,严肃道:“都说了多少遍了,要叫公子,不要再叫小姐了,你再记不住,我便不带你出去了!”

长欢连连求饶起来,白流苏戏耍够了,这才带着如风和长欢一道出门。本来白流苏不带侍从安氏还有些担心,不过有如风跟着,安氏便也允下了,她年轻的时候,可不是跟女儿一个性子么。

走在上京最繁华热闹的一条大街上,长欢大舌头的问道:“小……公子,你可想好了咱们要买什么?”

白流苏似模似样的把扇子一展,轻轻摇晃道:“不忙,先去舅舅的古董铺子瞧瞧。”她这次可打算给郑玉书一个大大的惊喜,犹记得郑玉书小的时候颇爱舞蹈弄棒的,于是白流苏心中有了主意。

三人行至上京最大的古董铺子“多宝阁”,掌柜的一眼认出了来人正是女扮男装的表小姐,只因白流苏的模样像极了安氏年轻的时候。闻知白流苏的来意,掌柜的立刻把白流苏请至内室,将库房中最好的古剑兵器都陈列给白流苏看。

“不必十八般兵器都给我,只消把六圣剑拿出来我瞧瞧吧。”(未完待续)

ps:今天出去玩了,回家才想起来稿子没存存稿箱,也是醉了。

131、辽人(二更)

如风眼睛亮了一亮,颇为惊讶的看向白流苏道:“小姐竟也涉猎剑道么?”这多宝阁的六圣剑可不是闹着玩的。多宝阁之所以能成为上京最大的古董铺子,乃是因为这六圣剑,是多宝阁的镇阁之宝。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十大古剑,六圣剑就是其中之一。

所谓十大古剑,有单独一把剑,也有某个时期的一套剑,当然六圣剑是一套剑,而不是一把剑。如风没有想到白流苏会知道六圣剑,毕竟这些都是剑客侠客熟知的事情,而在寻常百姓中,知之者甚少。

白流苏笑笑道:“我哪里会知道这些,不过是阿蛮喜欢。”她虽然不懂剑道,但是架不住阿蛮喜欢呀,只要一有空阿蛮就会说起,让白流苏想不知道都很难。而六圣剑中的鱼肠剑是阿蛮提到最多的一把剑。

原因无它,乃是因为这鱼肠剑除了极其锋利,吹毛断发之外,更因为这把剑十分细小。白流苏也是很好奇,到底这把剑如何细小了。又不知在剑中什么样的剑才叫做细小,因而她便吩咐掌柜把六把剑都拿出来瞧瞧。

掌柜面露难色道:“表小姐,这六圣剑乃是多宝阁的镇店之宝,在库房密室之中,没有国公老爷的命令,便是小的也没有权力打开的。”

“竟是这样。”白流苏才知道是自己唐突了,没有跟舅舅说一声实在不好,可是今个她都出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回吧。她转身看向如风道:“你去国公府走一趟,就跟舅舅说,我想买下鱼肠剑。就问他送不送吧!”

如风点头应了,便迅速出了多宝阁,因之她是剑客,也是很想见识传说中的上古名剑。白流苏跟长欢便在多宝阁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等候。繁华热闹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突然一个身着异族服饰的彪形大汉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的走来,身后跟着两队共十人的随从。个个身形高大,手里头拿着皮鞭。延伸不善。

白流苏疑惑起来,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看着装扮并不像是胡人,而且胡人决计不敢大模大样的来上京,不怕没了性命么?

这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就在此时,一个五十多岁年纪的老头推着一辆碳车从另一头疾步走来,因车上的煤炭堆了老高,那老头根本瞧不见前头的人,只得大声喊道:“车来了!车来了!快让路啊!”

大街上的众人纷纷闪避,偏偏只有那一行奇装异服的怪人们,并没有躲闪,反而像没听见似地继续前行。白流苏眼睁睁的看着老头的碳车惊了那彪形大汉的马,一时间那大汉瞪大了眼睛。翻身落马,直直走向那位老汉,嘴里头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

那老汉甚是可怜一个劲的赔不是。可是那大汉仿佛听不懂一般,一鞭子照着老汉的头就打下去,顿时满脸是血。长欢忙捂住了白流苏的眼睛“小姐!快别看了!”

白流苏冷不丁看到这一幕,那迸溅的红色刺痛了她的眼睛“真是反了,天子脚下,这些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

掌柜的恰好上楼来给白流苏送茶点。一看到此情此景便劝道:“小姐莫要惊怒,这些人就是这样。便是上京府尹也管不了的。”说完还叹了一口气。

长欢眨着眼睛惊讶的问道:“他们是什么人呀?”此时那老汉捂着头倒在血泊中,那行人蛮横的推到煤碳车,大笑着扬长而去。

掌柜的解释道:“这些人是大辽国的使节门下。每年这个时候大辽国的王子都会来大庆,这些使节是先行,他们大辽人一向蛮横,这事儿便是到了上京府尹那儿,也不好办。”

白流苏不忍道:“去找个大夫给那老头瞧瞧,总不能让他横尸大街吧。”掌柜的点点头便去办了。说起这大辽国,白流苏前世也有些映像,记得大辽同大庆一般疆域辽阔,其国人个个身长九尺,能征善战。

现在两国之间的兵力可以说是不相上下,但是几年后大辽国新帝登基,据说压了大庆一头,前世白流苏就听说庆帝为了巩固两国之间的关系,把五公主送去了大辽和亲。想必应该就是嫁给了辽国的王子吧。

不过现世这个时候五公主尚未及笄,也尚未到那个传说中的新帝登基。令白流苏没想到的是一个辽国使节就敢在大庆上京如此蛮横,难道说现在大庆就不及辽国强大了吗?

还没等白流苏继续往下想,如风就带着安鸿宇的令牌回来了。对这个外甥女他算是宠上天了,要知道多宝阁的六圣剑一年才开库一次,如今安鸿宇竟大方的说看上哪把就直接拿走。当掌柜的听见如风传达国公爷的口令时,惊得差点没有站稳。

倒是白流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起来安鸿宇三十多了尚未婚配,从前一门心思都在帝阁上,如今清闲下来,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妹妹一家上,对于这个聪明睿智的外甥女,更是无条件的宠,反正安氏有钱,纵然肆意妄为,又如何呢。

不消半个时辰的功夫,掌柜请白流苏等人小心翼翼的下了库房,给白流苏展示六圣剑,白流苏一眼就看中了当中最精致最小巧又最亮眼的一把古剑:“这把叫做什么?”

掌柜解释道:“这把乃是鱼肠剑,相传乃是由龙骨打磨而成,小姐小心,这把剑乃是六圣剑中最为锋利的一把。”

所谓龙骨并不是真龙的骨头,而是东海之滨鲸鱼的骨头。然则鲸鱼潜于深海如蛟龙一般深不可测,能遇见都是一生所幸,更别提能捕捞到,所以这把龙骨打磨而成的鱼肠剑,世上只此一把,珍贵无比。

白流苏小心的收回手,心中也是惊诧无比。不过她觉得阿蛮的眼光的确狠辣,这把鱼肠剑身长不过三寸,就算是贴身带着都无人能够发现,很是适合阿蛮。于是连忙吩咐道:“小心收起来,暂时放在你这儿,等到郑王府三小姐及笄的时候,你给我吹吹打打送到府上去。”

掌柜的连忙点头答应了,现在白流苏在掌柜的眼里可不仅仅是表小姐了,而是国公爷的掌上明珠了,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

从古董铺子出来,解决了第一份大礼,白流苏又马不停蹄的给阿蛮准备其他礼物来,其中有当季最应节最贵重的鲛绡纱裙,有首饰店最漂亮的白玉镯子,牡丹花簪子。除了这些,白流苏还特地去上京最好的制鞋铺子,给阿蛮订了十二双新鞋,照着每个月的令花绣上了模样。

长欢不由得打趣道:“公子,你这哪里是要送及笄礼,你这分明就是在给郑小姐办嫁妆呢!”如风也跟着嗤嗤笑了起来。白流苏这才醒悟过来,自己的确是买的有点多了。不过这有什么,不差钱,就是横。

白流苏故作风流的一摇扇子,笑道:“大爷就是有钱,阿蛮若是想要,百里红妆我也出得起!”的确,白流苏是真的有钱。就算她把钱花光了,后头还有个泼天富贵的国公爷呢。

不过她还是要亲手给阿蛮做一件礼物,再贵重的礼物,到底比不得自己亲手绣的。后来白流苏又选了上等的绸料和蚕丝,着白牛媳妇儿配了些安身解毒的药,开始给阿蛮准备香囊来。她这神针娘子高徒的手艺,便是在上京,那也是千金难求的。

只不过到了上京之后,很多人都遗忘了这件事,她自己也诸事忙碌,差点将这门手艺抛在了脑后。转眼时光似白驹过隙,很快就到了阿蛮及笄这一天。

郑王府热闹非凡,今日王府护卫们不仅在四周放下了帷幕帐子,还两步一人,严密的防守起来。因之百姓们猜了大半月的簪花之宾,竟然是当朝太后。这件事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事情起因乃是十日之前,邓氏入宫去见自己的亲姐姐贤妃娘娘,本欲求自己的亲姐姐为女儿做簪花之宾,恰好两人在御花园中说起此事的时候,撞见了太后,太后听了,便盛赞了郑玉书一番,还说贤妃有孕在身多有不便,倒不如她来做这簪花之宾。

邓氏听了自然大喜过望,同贤妃一道千恩万谢。所以这一天王府外头更是里里外外加了三倍多的护卫,这阵仗就是为了迎接太后的驾临。云想容早早的跟随母亲来到了王府之中,只是她心里老大不高兴,上次母亲邀请了怀玉长公主作为自己的簪花之宾,没想到自己这位三表姐居然压过自己一头。

郑玉书倒没有对这位簪花之宾表现出多大的喜悦来,不就是戴个簪子嘛,有那么重要么。这会儿她正拿着鱼肠剑爱不释手。天知道多宝阁派了五十人护送鱼肠剑来时的架势,王府的人一听说是吏部郎中家的白小姐送来的鱼肠剑,个个倒吸一口凉气。

可知这鱼肠剑有价无市,便是邓氏的父亲邓老将军都求而不得的宝贝,竟然被白小姐这么轻飘飘的送给三小姐了。更让王府众人嗔目结舌的时,白流苏的礼物阵势才刚刚展开,紧接着流芳阁、踏春阁这些上京最好的成衣铺子、制鞋铺子、首饰铺子,一个个成箱成箱的把礼物抬到了王府。

掌柜的给门前收礼的王府总管读礼单的时候,把那些帷幕外头看热闹的人惊得是一愣一愣的。(未完待续)

如风眼睛亮了一亮,颇为惊讶的看向白流苏道:“小姐竟也涉猎剑道么?”这多宝阁的六圣剑可不是闹着玩的。多宝阁之所以能成为上京最大的古董铺子,乃是因为这六圣剑,是多宝阁的镇阁之宝。从古至今流传下来的十大古剑,六圣剑就是其中之一。

所谓十大古剑,有单独一把剑,也有某个时期的一套剑,当然六圣剑是一套剑,而不是一把剑。如风没有想到白流苏会知道六圣剑,毕竟这些都是剑客侠客熟知的事情,而在寻常百姓中,知之者甚少。

白流苏笑笑道:“我哪里会知道这些,不过是阿蛮喜欢。”她虽然不懂剑道,但是架不住阿蛮喜欢呀,只要一有空阿蛮就会说起,让白流苏想不知道都很难。而六圣剑中的鱼肠剑是阿蛮提到最多的一把剑。

原因无它,乃是因为这鱼肠剑除了极其锋利,吹毛断发之外,更因为这把剑十分细小。白流苏也是很好奇,到底这把剑如何细小了。又不知在剑中什么样的剑才叫做细小,因而她便吩咐掌柜把六把剑都拿出来瞧瞧。

掌柜面露难色道:“表小姐,这六圣剑乃是多宝阁的镇店之宝,在库房密室之中,没有国公老爷的命令,便是小的也没有权力打开的。”

“竟是这样。”白流苏才知道是自己唐突了,没有跟舅舅说一声实在不好,可是今个她都出来了。总不能空手而回吧。她转身看向如风道:“你去国公府走一趟,就跟舅舅说,我想买下鱼肠剑。就问他送不送吧!”

如风点头应了,便迅速出了多宝阁,因之她是剑客,也是很想见识传说中的上古名剑。白流苏跟长欢便在多宝阁二楼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等候。繁华热闹的大街上人来人往,突然一个身着异族服饰的彪形大汉骑着高头大马,耀武扬威的走来,身后跟着两队共十人的随从。个个身形高大,手里头拿着皮鞭。延伸不善。

白流苏疑惑起来,这些人究竟是什么人?看着装扮并不像是胡人,而且胡人决计不敢大模大样的来上京,不怕没了性命么?

这一行人继续往前走。就在此时,一个五十多岁年纪的老头推着一辆碳车从另一头疾步走来,因车上的煤炭堆了老高,那老头根本瞧不见前头的人,只得大声喊道:“车来了!车来了!快让路啊!”

大街上的众人纷纷闪避,偏偏只有那一行奇装异服的怪人们,并没有躲闪,反而像没听见似地继续前行。白流苏眼睁睁的看着老头的碳车惊了那彪形大汉的马,一时间那大汉瞪大了眼睛。翻身落马,直直走向那位老汉,嘴里头叽里咕噜的说了一大堆。

那老汉甚是可怜一个劲的赔不是。可是那大汉仿佛听不懂一般,一鞭子照着老汉的头就打下去,顿时满脸是血。长欢忙捂住了白流苏的眼睛“小姐!快别看了!”

白流苏冷不丁看到这一幕,那迸溅的红色刺痛了她的眼睛“真是反了,天子脚下,这些人竟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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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柜的恰好上楼来给白流苏送茶点。一看到此情此景便劝道:“小姐莫要惊怒,这些人就是这样。便是上京府尹也管不了的。”说完还叹了一口气。

长欢眨着眼睛惊讶的问道:“他们是什么人呀?”此时那老汉捂着头倒在血泊中,那行人蛮横的推到煤碳车,大笑着扬长而去。

掌柜的解释道:“这些人是大辽国的使节门下。每年这个时候大辽国的王子都会来大庆,这些使节是先行,他们大辽人一向蛮横,这事儿便是到了上京府尹那儿,也不好办。”

白流苏不忍道:“去找个大夫给那老头瞧瞧,总不能让他横尸大街吧。”掌柜的点点头便去办了。说起这大辽国,白流苏前世也有些映像,记得大辽同大庆一般疆域辽阔,其国人个个身长九尺,能征善战。

现在两国之间的兵力可以说是不相上下,但是几年后大辽国新帝登基,据说压了大庆一头,前世白流苏就听说庆帝为了巩固两国之间的关系,把五公主送去了大辽和亲。想必应该就是嫁给了辽国的王子吧。

不过现世这个时候五公主尚未及笄,也尚未到那个传说中的新帝登基。令白流苏没想到的是一个辽国使节就敢在大庆上京如此蛮横,难道说现在大庆就不及辽国强大了吗?

还没等白流苏继续往下想,如风就带着安鸿宇的令牌回来了。对这个外甥女他算是宠上天了,要知道多宝阁的六圣剑一年才开库一次,如今安鸿宇竟大方的说看上哪把就直接拿走。当掌柜的听见如风传达国公爷的口令时,惊得差点没有站稳。

倒是白流苏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说起来安鸿宇三十多了尚未婚配,从前一门心思都在帝阁上,如今清闲下来,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妹妹一家上,对于这个聪明睿智的外甥女,更是无条件的宠,反正安氏有钱,纵然肆意妄为,又如何呢。

不消半个时辰的功夫,掌柜请白流苏等人小心翼翼的下了库房,给白流苏展示六圣剑,白流苏一眼就看中了当中最精致最小巧又最亮眼的一把古剑:“这把叫做什么?”

掌柜解释道:“这把乃是鱼肠剑,相传乃是由龙骨打磨而成,小姐小心,这把剑乃是六圣剑中最为锋利的一把。”

所谓龙骨并不是真龙的骨头,而是东海之滨鲸鱼的骨头。然则鲸鱼潜于深海如蛟龙一般深不可测,能遇见都是一生所幸,更别提能捕捞到,所以这把龙骨打磨而成的鱼肠剑,世上只此一把,珍贵无比。

白流苏小心的收回手,心中也是惊诧无比。不过她觉得阿蛮的眼光的确狠辣,这把鱼肠剑身长不过三寸,就算是贴身带着都无人能够发现,很是适合阿蛮。于是连忙吩咐道:“小心收起来,暂时放在你这儿,等到郑王府三小姐及笄的时候,你给我吹吹打打送到府上去。”

掌柜的连忙点头答应了,现在白流苏在掌柜的眼里可不仅仅是表小姐了,而是国公爷的掌上明珠了,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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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古董铺子出来,解决了第一份大礼,白流苏又马不停蹄的给阿蛮准备其他礼物来,其中有当季最应节最贵重的鲛绡纱裙,有首饰店最漂亮的白玉镯子,牡丹花簪子。除了这些,白流苏还特地去上京最好的制鞋铺子,给阿蛮订了十二双新鞋,照着每个月的令花绣上了模样。

长欢不由得打趣道:“公子,你这哪里是要送及笄礼,你这分明就是在给郑小姐办嫁妆呢!”如风也跟着嗤嗤笑了起来。白流苏这才醒悟过来,自己的确是买的有点多了。不过这有什么,不差钱,就是横。

白流苏故作风流的一摇扇子,笑道:“大爷就是有钱,阿蛮若是想要,百里红妆我也出得起!”的确,白流苏是真的有钱。就算她把钱花光了,后头还有个泼天富贵的国公爷呢。

不过她还是要亲手给阿蛮做一件礼物,再贵重的礼物,到底比不得自己亲手绣的。后来白流苏又选了上等的绸料和蚕丝,着白牛媳妇儿配了些安身解毒的药,开始给阿蛮准备香囊来。她这神针娘子高徒的手艺,便是在上京,那也是千金难求的。

只不过到了上京之后,很多人都遗忘了这件事,她自己也诸事忙碌,差点将这门手艺抛在了脑后。转眼时光似白驹过隙,很快就到了阿蛮及笄这一天。

郑王府热闹非凡,今日王府护卫们不仅在四周放下了帷幕帐子,还两步一人,严密的防守起来。因之百姓们猜了大半月的簪花之宾,竟然是当朝太后。这件事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

事情起因乃是十日之前,邓氏入宫去见自己的亲姐姐贤妃娘娘,本欲求自己的亲姐姐为女儿做簪花之宾,恰好两人在御花园中说起此事的时候,撞见了太后,太后听了,便盛赞了郑玉书一番,还说贤妃有孕在身多有不便,倒不如她来做这簪花之宾。

邓氏听了自然大喜过望,同贤妃一道千恩万谢。所以这一天王府外头更是里里外外加了三倍多的护卫,这阵仗就是为了迎接太后的驾临。云想容早早的跟随母亲来到了王府之中,只是她心里老大不高兴,上次母亲邀请了怀玉长公主作为自己的簪花之宾,没想到自己这位三表姐居然压过自己一头。

郑玉书倒没有对这位簪花之宾表现出多大的喜悦来,不就是戴个簪子嘛,有那么重要么。这会儿她正拿着鱼肠剑爱不释手。天知道多宝阁派了五十人护送鱼肠剑来时的架势,王府的人一听说是吏部郎中家的白小姐送来的鱼肠剑,个个倒吸一口凉气。

可知这鱼肠剑有价无市,便是邓氏的父亲邓老将军都求而不得的宝贝,竟然被白小姐这么轻飘飘的送给三小姐了。更让王府众人嗔目结舌的时,白流苏的礼物阵势才刚刚展开,紧接着流芳阁、踏春阁这些上京最好的成衣铺子、制鞋铺子、首饰铺子,一个个成箱成箱的把礼物抬到了王府。

掌柜的给门前收礼的王府总管读礼单的时候,把那些帷幕外头看热闹的人惊得是一愣一愣的。(未完待续)

132、阴谋(一更)

白流苏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她就是要把阿蛮捧到天上去,让人知道这上京除了一个云想容,可还有一个郑玉书呢。这是其一,其二白流苏也是委婉的报答邓氏对母亲的救命之恩。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她这一露富,到得了个“一掷千金”的名头来。

郑玉书听着环佩进进出出,不时把前头白流苏送来的礼物带回来,心中焦急问道:“怎么阿苏还没来?”环佩劝道:“许是还在给您准备礼物呢,小姐,白小姐这是要把您的嫁妆都给包圆咯!”

“不正经!”郑玉书抬手轻轻打了过去,嘴上的笑容却是灿烂真实,最好的姐妹莫过如此,那些金银财物她并不看重,阿苏其实是知道她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万分感谢放在心里,于郑玉书这种性格的女孩来说,还是说不出口的。

不一会儿外头的二等丫头打起帘子,黄莺般的声音透着喜悦:“小姐,白小姐来了!”郑玉书本来就坐不住了,一听阿苏来了,便立刻起身除去迎接。白流苏今日只着了件湖蓝的鲛绡纱裙,搭配着蓝宝石的簪子,整个人静的像一汪湖水。

她方一进屋子,便见着郑玉书一脸灿然的跑出来,身穿水红绣牡丹的裙裾,也换了黄毛丫头的发型。这时白流苏才发现郑玉书这束腰一戴,玲珑有致的线条别是一番韵味。不自觉的笑出来:“阿蛮真漂亮!”

郑玉书脸一红。难得也娇羞起来。半认真半玩笑的说道:“若论这上京的贵女谁的样貌好,阿苏若当第二,怕无人敢当第一。你这是在笑话哪个?”郑玉书说的话的确不错。原本上京贵女中,云想容的样貌一直都是上乘中的上乘,但是自那日佛照寺比试之后,不少人都见了两人真容,虽隔着面纱,但气质眼神还有身形,实则高下立现。

坊间关于上京第一美女的争论已然甚嚣尘上。只不过白流苏这段时间不是研究天书,就是调查母亲中毒的幕后真凶。实在没有时间关心这些无聊事。倒是郑玉书被母亲拘在家中,听了好一耳朵。

现下听见郑玉书如此说,白流苏立刻皱眉打断道:“什么第一不第一,都是浮名。阿蛮以后千万不要在人前提起。免得又起争执。”郑玉书也明白白流苏是意有所指,便慎重的点了点头。

距离及笄的良辰还早,两人携手步入内室,促膝而谈。白流苏把绣好的香囊送给郑玉书,叮嘱道:“这香囊里头可都是名贵的草药,你要随身带着,不仅有益身体,还可解百毒。”郑玉书抚摸着那香囊上的绣样不禁感叹:“早前听说你是神针娘子的高徒,我知道她一副绣品便是千金都难买到。现在看你这针脚。功夫怕是还在神针娘子之上呢!”

白流苏淡淡笑着,并不愿再多做解释,转移了话头:“我来时王府门口好一番热闹。整条街都被护卫封了,这上京女儿家的及笄礼,怕是无人能及阿蛮了,连太后都愿做你的簪花之宾,何等殊荣哩。”

**********************

皇上虽然后宫佳丽三千,然而一直不肯立后。所以在后宫之中,尤以太后为尊。所谓母仪天下,乃是天下女流的代表。她既愿意做阿蛮的簪花之宾,便是极大的肯定和赞赏,想来日后上门提亲的人是要踏破阿蛮家的门槛了。

在外头迎接女眷的邓氏也是这样想的,光是今天就已经有丞相家、太傅家的人来问玉书的亲事了。她心中美滋滋的,特别为自己的女儿骄傲。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宾客都来的差不多了,邓氏便带着人去郑玉书的闺房,替郑玉书梳洗打扮。

一进门见女儿同白流苏聊得正欢,跟着也笑容满面道:“阿苏来了?你母亲可安好了?”上次安氏中毒的事情,时候几乎传遍了整个上京。邓氏虽然想去探望,但是却被安鸿宇委婉拒绝,只得送了些补品上门聊表心意。这次见着阿苏,定是要一番问询的。

白流苏笑着退到一边,任由丫头婆子们把郑玉书团团围在梳妆镜前,才走向邓氏身边,轻柔答话:“母亲大好了,只是身子重了多有不便,今日不能来府上贺阿蛮的及笄礼,我待母亲向伯母陪个不是。”说完便要行礼,却被邓氏一手捞了起来。

“什么赔不是,我同你母亲那是多年的手帕之交,还需这般客套?阿苏今日送玉书的贺礼,到着实把伯母吓了一跳呢。”邓氏意有所指的看了看郑玉书手中的鱼肠剑,那可是自己父亲求了半年,安鸿宇都不肯卖的鱼肠剑啊。

邓氏不由得感叹,玉书交了阿苏这样一个朋友,真是一件幸事。两人站在一旁看着郑玉书被丫头婆子们折腾,这郑玉书也是上佳的容貌,只是平时爱好天然,不施粉黛,也自然大方。今日郑重描眉画彩,竟连白流苏都看的惊艳。

邓氏还没来得及称赞,外头老嬷嬷来禀告说是太后驾到。邓氏便留下身边的李嬷嬷,匆匆带着众人出去迎接太后驾临。

白流苏围着郑玉书转了一圈,不由得感叹道:“果然美人如花隔云端,我当初怎不知阿蛮竟这般美呢!”这个时候郑玉书带着一头的首饰,穿着正服颇有些行动困难,她费力的吐了吐舌头道:“待你及笄的时候,就知道有多累啦!”

“不急不急,我可还有三年光景呢!时候也不早了,我得去前厅了。今日不同寻常,这鱼肠剑虽好,却不好随身带着的,赶紧收起来了。”白流苏叮嘱一番,便带着长欢离开了阿蛮的闺房。到前厅入席。

好巧不巧,她正好同云想容相邻而坐,这俩位上京风云人物撞在一起。怎会不引起人们的关注呢?楼下一下少年们隔着朦胧的纱帐,那目光时不时的向两人望去。白流苏平静的给云想容行礼,轻声道:“云小姐好。”

云想容这会儿心中正不快,偏又看见令她最讨厌的人,可是在场这么多人,她又不能发作,便咬着牙应了一声。此后再也不看白流苏一眼。外头人一声高喝:“太后驾到!”众人纷纷伏地跪拜,白流苏藏在人群之中。却忍不住悄悄抬眼看那金碧辉煌的来人。

当朝太后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或者说怀玉长公主的生母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只这一抬眼,差点吓得白流苏灵魂出窍。没想到太后上的二楼来,白流苏抬眼的瞬间,她也正好往这边瞧过来。两人视线便隔空一对,那双凌厉中带着神秘的丹凤眼,白流苏觉得此生都无法忘怀。

********************

要说当朝太后,的确是大庆女人中一个至高无上的传说。先帝在位时,她本是吏部侍郎家庶出的女儿,原本以秀女身份入宫,仅一个月就被先帝垂青,只用半年时间便恩宠不断,直至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母仪天下。这条路走的多血腥,无人得知。

然而现在令人们惊讶的却是太后的容貌,年近六十岁的年纪。依然肤如凝脂,尤其那水润的脸,便说太后同怀玉长公主一样年纪,都会有人相信的。白流苏匆匆低下头,强忍着心中的波浪翻涌,她一遍遍告诫着自己要镇静要镇静。

陪同太后上楼来的自然是怀玉长公主。她也望了白流苏一眼,便轻声凑到太后耳边说了一句话。太后眼眸中冷光一闪,只一瞬又恢复了雍容华贵的端庄,信步走上软塌,摆手道:“平身吧。”

因之整场及笄礼有太后在的缘故,因而所有人都吃的食不滋味,大家的关注都在太后的身上。白流苏一直担心郑玉书跳脱的性子,会不会出乱子。然而郑玉书毕竟是王府嫡女,该有的规矩是丝毫没有马虎的。

郑玉书与白流苏不同,她从前也是见过几次太后的,虽然是及笄礼,但是她没有表现出紧张,受礼答谢每一步都做的恰到好处滴水不漏。直到郑玉书拜谢太后,整个及笄礼可以说是完美无瑕,邓氏和白流苏同时在心底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及笄礼结束之后,老王妃携着儿媳上前拜谢,太后今日心情似乎颇为不错,说了好多话,多半都是夸奖郑玉书如何才貌无双,比之皇室公主也有过之无不及。王府众人尤其是邓氏,个个都是心花怒放。

偏偏白流苏从太后的话里听出一丝不对劲来,为何从前不曾听说太后对阿蛮有什么关注,今日这及笄礼,都快把阿蛮夸出一朵花来了,还将阿蛮与皇室的公主相比较?如今皇上虽然子嗣众多,但是快要及笄的公主却只有两个分别是五公主和七公主。

等等!五公主!不好的预感涌上白流苏的心头。只是还没来得及抓住这抹预感,就因众人恭送太后回宫而被打断。

怀玉长公主并没有虽太后一同回宫,而是留下来同王府的女眷一道。在二楼隔着一层帷幕,她目光不时的望楼下看去,寻找着她心里想的那个人。

前几日她在母亲宫中,听说皇兄在御花园中同众臣吟诗作对,其中便有吏部郎中白致远。于是她故作路过御花园,与皇兄来了个偶遇。众臣规避不及,只是那短短的时间里,怀玉终于看清了白致远如今的样貌,虽然时光已在他脸上雕琢痕迹,可那份儒雅温柔竟丝毫没有改变。

有的人便是这样,只要是见过一面,便越是想念。因之太后离开后,众人都不再拘谨,离席劝酒,扺掌攀谈,热闹非凡。所以没有人会注意到从楼上投注下来的目光。白致远正被同僚们围着问询安氏的事情,更加无心注意。(未完待续)

白流苏要的便是这样的效果。她就是要把阿蛮捧到天上去,让人知道这上京除了一个云想容,可还有一个郑玉书呢。这是其一,其二白流苏也是委婉的报答邓氏对母亲的救命之恩。只不过让她没想到的是,她这一露富,到得了个“一掷千金”的名头来。

郑玉书听着环佩进进出出,不时把前头白流苏送来的礼物带回来,心中焦急问道:“怎么阿苏还没来?”环佩劝道:“许是还在给您准备礼物呢,小姐,白小姐这是要把您的嫁妆都给包圆咯!”

“不正经!”郑玉书抬手轻轻打了过去,嘴上的笑容却是灿烂真实,最好的姐妹莫过如此,那些金银财物她并不看重,阿苏其实是知道她心里最想要的是什么。万分感谢放在心里,于郑玉书这种性格的女孩来说,还是说不出口的。

不一会儿外头的二等丫头打起帘子,黄莺般的声音透着喜悦:“小姐,白小姐来了!”郑玉书本来就坐不住了,一听阿苏来了,便立刻起身除去迎接。白流苏今日只着了件湖蓝的鲛绡纱裙,搭配着蓝宝石的簪子,整个人静的像一汪湖水。

她方一进屋子,便见着郑玉书一脸灿然的跑出来,身穿水红绣牡丹的裙裾,也换了黄毛丫头的发型。这时白流苏才发现郑玉书这束腰一戴,玲珑有致的线条别是一番韵味。不自觉的笑出来:“阿蛮真漂亮!”

郑玉书脸一红。难得也娇羞起来。半认真半玩笑的说道:“若论这上京的贵女谁的样貌好,阿苏若当第二,怕无人敢当第一。你这是在笑话哪个?”郑玉书说的话的确不错。原本上京贵女中,云想容的样貌一直都是上乘中的上乘,但是自那日佛照寺比试之后,不少人都见了两人真容,虽隔着面纱,但气质眼神还有身形,实则高下立现。

坊间关于上京第一美女的争论已然甚嚣尘上。只不过白流苏这段时间不是研究天书,就是调查母亲中毒的幕后真凶。实在没有时间关心这些无聊事。倒是郑玉书被母亲拘在家中,听了好一耳朵。

现下听见郑玉书如此说,白流苏立刻皱眉打断道:“什么第一不第一,都是浮名。阿蛮以后千万不要在人前提起。免得又起争执。”郑玉书也明白白流苏是意有所指,便慎重的点了点头。

距离及笄的良辰还早,两人携手步入内室,促膝而谈。白流苏把绣好的香囊送给郑玉书,叮嘱道:“这香囊里头可都是名贵的草药,你要随身带着,不仅有益身体,还可解百毒。”郑玉书抚摸着那香囊上的绣样不禁感叹:“早前听说你是神针娘子的高徒,我知道她一副绣品便是千金都难买到。现在看你这针脚。功夫怕是还在神针娘子之上呢!”

白流苏淡淡笑着,并不愿再多做解释,转移了话头:“我来时王府门口好一番热闹。整条街都被护卫封了,这上京女儿家的及笄礼,怕是无人能及阿蛮了,连太后都愿做你的簪花之宾,何等殊荣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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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虽然后宫佳丽三千,然而一直不肯立后。所以在后宫之中,尤以太后为尊。所谓母仪天下,乃是天下女流的代表。她既愿意做阿蛮的簪花之宾,便是极大的肯定和赞赏,想来日后上门提亲的人是要踏破阿蛮家的门槛了。

在外头迎接女眷的邓氏也是这样想的,光是今天就已经有丞相家、太傅家的人来问玉书的亲事了。她心中美滋滋的,特别为自己的女儿骄傲。约摸过了半个时辰,宾客都来的差不多了,邓氏便带着人去郑玉书的闺房,替郑玉书梳洗打扮。

一进门见女儿同白流苏聊得正欢,跟着也笑容满面道:“阿苏来了?你母亲可安好了?”上次安氏中毒的事情,时候几乎传遍了整个上京。邓氏虽然想去探望,但是却被安鸿宇委婉拒绝,只得送了些补品上门聊表心意。这次见着阿苏,定是要一番问询的。

白流苏笑着退到一边,任由丫头婆子们把郑玉书团团围在梳妆镜前,才走向邓氏身边,轻柔答话:“母亲大好了,只是身子重了多有不便,今日不能来府上贺阿蛮的及笄礼,我待母亲向伯母陪个不是。”说完便要行礼,却被邓氏一手捞了起来。

“什么赔不是,我同你母亲那是多年的手帕之交,还需这般客套?阿苏今日送玉书的贺礼,到着实把伯母吓了一跳呢。”邓氏意有所指的看了看郑玉书手中的鱼肠剑,那可是自己父亲求了半年,安鸿宇都不肯卖的鱼肠剑啊。

邓氏不由得感叹,玉书交了阿苏这样一个朋友,真是一件幸事。两人站在一旁看着郑玉书被丫头婆子们折腾,这郑玉书也是上佳的容貌,只是平时爱好天然,不施粉黛,也自然大方。今日郑重描眉画彩,竟连白流苏都看的惊艳。

邓氏还没来得及称赞,外头老嬷嬷来禀告说是太后驾到。邓氏便留下身边的李嬷嬷,匆匆带着众人出去迎接太后驾临。

白流苏围着郑玉书转了一圈,不由得感叹道:“果然美人如花隔云端,我当初怎不知阿蛮竟这般美呢!”这个时候郑玉书带着一头的首饰,穿着正服颇有些行动困难,她费力的吐了吐舌头道:“待你及笄的时候,就知道有多累啦!”

“不急不急,我可还有三年光景呢!时候也不早了,我得去前厅了。今日不同寻常,这鱼肠剑虽好,却不好随身带着的,赶紧收起来了。”白流苏叮嘱一番,便带着长欢离开了阿蛮的闺房。到前厅入席。

好巧不巧,她正好同云想容相邻而坐,这俩位上京风云人物撞在一起。怎会不引起人们的关注呢?楼下一下少年们隔着朦胧的纱帐,那目光时不时的向两人望去。白流苏平静的给云想容行礼,轻声道:“云小姐好。”

云想容这会儿心中正不快,偏又看见令她最讨厌的人,可是在场这么多人,她又不能发作,便咬着牙应了一声。此后再也不看白流苏一眼。外头人一声高喝:“太后驾到!”众人纷纷伏地跪拜,白流苏藏在人群之中。却忍不住悄悄抬眼看那金碧辉煌的来人。

当朝太后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或者说怀玉长公主的生母到底是怎样一个人呢?只这一抬眼,差点吓得白流苏灵魂出窍。没想到太后上的二楼来,白流苏抬眼的瞬间,她也正好往这边瞧过来。两人视线便隔空一对,那双凌厉中带着神秘的丹凤眼,白流苏觉得此生都无法忘怀。

********************

要说当朝太后,的确是大庆女人中一个至高无上的传说。先帝在位时,她本是吏部侍郎家庶出的女儿,原本以秀女身份入宫,仅一个月就被先帝垂青,只用半年时间便恩宠不断,直至如今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母仪天下。这条路走的多血腥,无人得知。

然而现在令人们惊讶的却是太后的容貌,年近六十岁的年纪。依然肤如凝脂,尤其那水润的脸,便说太后同怀玉长公主一样年纪,都会有人相信的。白流苏匆匆低下头,强忍着心中的波浪翻涌,她一遍遍告诫着自己要镇静要镇静。

陪同太后上楼来的自然是怀玉长公主。她也望了白流苏一眼,便轻声凑到太后耳边说了一句话。太后眼眸中冷光一闪,只一瞬又恢复了雍容华贵的端庄,信步走上软塌,摆手道:“平身吧。”

因之整场及笄礼有太后在的缘故,因而所有人都吃的食不滋味,大家的关注都在太后的身上。白流苏一直担心郑玉书跳脱的性子,会不会出乱子。然而郑玉书毕竟是王府嫡女,该有的规矩是丝毫没有马虎的。

郑玉书与白流苏不同,她从前也是见过几次太后的,虽然是及笄礼,但是她没有表现出紧张,受礼答谢每一步都做的恰到好处滴水不漏。直到郑玉书拜谢太后,整个及笄礼可以说是完美无瑕,邓氏和白流苏同时在心底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及笄礼结束之后,老王妃携着儿媳上前拜谢,太后今日心情似乎颇为不错,说了好多话,多半都是夸奖郑玉书如何才貌无双,比之皇室公主也有过之无不及。王府众人尤其是邓氏,个个都是心花怒放。

偏偏白流苏从太后的话里听出一丝不对劲来,为何从前不曾听说太后对阿蛮有什么关注,今日这及笄礼,都快把阿蛮夸出一朵花来了,还将阿蛮与皇室的公主相比较?如今皇上虽然子嗣众多,但是快要及笄的公主却只有两个分别是五公主和七公主。

等等!五公主!不好的预感涌上白流苏的心头。只是还没来得及抓住这抹预感,就因众人恭送太后回宫而被打断。

怀玉长公主并没有虽太后一同回宫,而是留下来同王府的女眷一道。在二楼隔着一层帷幕,她目光不时的望楼下看去,寻找着她心里想的那个人。

前几日她在母亲宫中,听说皇兄在御花园中同众臣吟诗作对,其中便有吏部郎中白致远。于是她故作路过御花园,与皇兄来了个偶遇。众臣规避不及,只是那短短的时间里,怀玉终于看清了白致远如今的样貌,虽然时光已在他脸上雕琢痕迹,可那份儒雅温柔竟丝毫没有改变。

有的人便是这样,只要是见过一面,便越是想念。因之太后离开后,众人都不再拘谨,离席劝酒,扺掌攀谈,热闹非凡。所以没有人会注意到从楼上投注下来的目光。白致远正被同僚们围着问询安氏的事情,更加无心注意。(未完待续)

133、撞破(二更)

可是这一道幽深的目光却被白流苏注意到了。她看着怀玉长公主的目光毫无疑问的落在爹爹的身上,心中的震惊不亚于方才见到太后。女人的第一直觉往往很准,这一瞬间白流苏突然就想通了很多事情。

为什么怀玉出嫁之后对待驸马的态度一落千丈,乃是因为的确是所嫁非人。白致远和百之渊是同音!定是太后和皇上当初弄错了人,而怀玉发现的时候,已然为时已晚。这就是为什么出嫁前和出嫁后的怀玉,天壤之别的态度。

也就说明了为什么那日在郑王府王妃寿宴之上,怀玉看待母亲的目光那样不善,乃是因为在怀玉的心中,母亲是夺走她心中良人的那个人!这份妒恨是随着时间的加深而不断加深的。加之母亲现在和父亲鹣鲽情深,世人羡慕,而唯独她一人成寡,她如何能平?

白流苏越想越确定了母亲这一次中毒,定于怀玉脱不了干系。只是这件事还有待查证。还有一件事白流苏没能想明白,那就是当初她跟舅舅查阅了怀玉出嫁那年所有的记录,父亲并没有与怀玉接触过,而怀玉身在皇宫之中,又是如何知道尚未考取功名的父亲呢?

莫不是她跟舅舅都遗漏了什么吗?郑玉书的及笄礼办的很是圆满,除了送客的时候云想容终于绷不住,一脸深沉的甩袖离去外,再无旁的事情发生。郑明月脸上的表情也淡淡的。二媳妇王氏便小声嘀咕道:“侄女能有这么大的及笄礼,是件好事。她怎么这般表情。”

百里氏望着云王府的马车绝尘而去,对着王氏道:“你可少说两句。又不是头一天跟小姑相处,她那份心高气傲领教的还少么。这会儿只怕生气还来不及,还说什么高兴?”

王氏无所谓的摆摆手道:“这嫁出去的女儿,到底是不能跟咱们郑王府一条心的。”言罢便带着丫头转身进门。百里氏叹了口气也跟着进屋。

白致远骑着马慢慢跟着白流苏的马车,今日她喝的有些微醺,好在牢记前些日子同白流苏在书房中的谈话,所以当兵部郎中再劝的时候。他便假意沉醉,干脆找了个净房躲了起来。父女俩人的车马闲步在大街上。此刻七角巷的路上一片寂静。

白流苏突然掀开了帘子看向父亲,白致远也感受的女儿的目光,便顺势回望,温柔问道:“流苏可是哪里不适?”

白流苏摇了摇头又问道:“父亲。你当年当真不认识怀玉长公主吗?”

“你怎么问起这样无头无脑的问题来了?”白致远有些差异的看着自家女儿。白流苏机敏的解释道:“听说当年人们都说母亲的容貌同怀玉长公主并称上京双绝,女儿好奇呢,难道父亲真没有见过年轻时的怀玉长公主吗?”

听了女儿的意图,原来只不过是好奇心起罢了。白致远不由得回忆起来,最终还是一无所获的回答道:“为父当年入京落魄,幸有你母亲不嫌弃,接济了我。有一点那些人说得很对,你母亲不仅貌美,而且才高。为父当年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旁人再难入眼。至于怀玉长公主,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也未曾放在心上。”

*******************************

白流苏听完,心下安定。总而言之,这段无根情缘全是怀玉长公主一厢情愿,父亲是毫不知情。那就是说定是当年发生了什么偶然的误会,让怀玉情根深种,而她这位父亲是浑然不知的。

郑玉书的及笄礼过后。果然同众人预料的一般,天天都有人来王府提亲。当然那些自认配不上郑玉书的断断不敢贸然前往的。来往都是二品以上的达官贵人。亦或者是勋贵世家。就连郑明月都曾探过邓氏的口风,意欲把玉书说给云王府二房的长子,亲上加亲。

不过邓氏老大不愿意,外人不知,可是邓氏却清楚的很,那云王府二房的长子,纨绔不灵,小小年纪便在房里头养了通房,架不住云王妃疼爱,连云王爷都不曾多说一句。这样的人岂是玉书的良配?

再加上云王府还有个郑明月,照玉书的性格,她本来就跟这位四姑姑不对付,岂肯答应和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邓氏一听便立刻回绝了。而郑三老爷郑明道同邓氏是一条心,郑明月无奈,便去同老王妃说道。

老王妃虽然疼爱最小的女儿,但是在王府,也最疼爱郑玉书,她清楚玉书是王府丫头中最出挑的,便是放在上京,也跑不了前三的,怎能这样让云王府那个混小子浪费了。便不留情面的拒绝了。郑明月碰了一鼻子灰回到云王府,本来就生气,反倒被二弟妹酸了,说郑明月在娘家失了势,连门亲事都说和不了。气的郑明月当晚饭都没有吃。

不同于云王府郑明月的灰头土脸。白流苏的“罗网”发展的很是迅速。没想到第一批送出去的三个丫头都十分机敏,很快就在各府站稳了脚跟。而潜伏在公主府的丫头带回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她同二等丫头收拾公主书房的时候,竟然发现了白致远的画像!这件事更加印证了白流苏的想法。果然当年怀玉喜欢的那个人不是百之渊,而是自己的父亲白致远。为免打草惊蛇,白流苏令这三人继续潜伏,暂时按兵不动。

另一边又吩咐佟掌柜又调了十人混在各府的粗使丫头中进入了几个一品大员的府中。当前白流苏并不急于收集消息,而是广撒网,她要向那个培养如月的人学习,花漫长的时间来养一颗棋子,直到把这枚棋子打磨成最尖锐的兵器,在至关重要的时候,一击必中。

太后万万没有想到,她深宫沉浮多年学来的手段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学了去。如今她暂时没了动作,只因这时候不是惊动安国公的好时机。于庆帝而言,安鸿宇尚有大用。近日最让太后操心的一件事,乃是辽国王子到访一事。

这一次同以往任何一年的造访都不同了。前些日子,先行的辽国使者入宫请安,请旁敲侧击问起了几位公主的年岁。这件事传到太后耳中。庆帝请安之时,与太后商议,都推测定是辽国意欲和亲了。

*********************

然而所谓和亲,明面上叫做和亲,实际上那和亲的公主应该叫做人质。放眼皇室子嗣,快要及笄的只有五公主和七公主。这两位公主乃是萧妃所生,而萧妃是太后的外甥女。也不知怎的辽国使者在朝堂上的话传入了萧妃的耳中。

萧妃梨花带雨的来求太后,太后被这位外甥女缠的焦头烂额,加之她也十分疼爱五公主和七公主,真把她们送去辽国和亲,她心中也是舍不得。恰好那一日烦闷,在御花园中散心,便听见了郑王府的三夫人同贤妃的谈话。

太后这才想起,郑王府的三小姐也到了及笄之年。且才貌上佳,比之云想容也不逊色。说起来若是封为公主,送去辽国和亲,正是合适。只是这件事不宜明说,否则凭郑老四那股子心性是断断不依的。必需徐徐图之。

然而太后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被白流苏洞察了先机。从阿蛮及笄礼上回来,白流苏独坐窗前,细细想着到上京之后发生的种种。这些事虽然看起来毫无联系,实际上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如今她可以确信母亲中毒定与怀玉脱不了干系,如月死前说的那个“黄”不是黄,而是皇!以怀玉的城府,还做不到花十多年的功夫去培养如月,那她猜的不错的话,有能力做这件事的便只有太后了!

太后不同于庆帝,她动手完全出于对怀玉的亏欠,而在她的眼里,太低估了母亲对舅舅对父亲的重要,以为损了安氏,只要安鸿宇查不到证据,就无损皇家同安家之间的平衡。

太后一击不中,肯定会有第二次绸缪。只是为什么风平浪静?白流苏突然想起白日太后对阿蛮的殷勤来。又想起几日前在多宝阁看到的那一幕。前世五公主嫁给了辽国王子,难道说这一世太后不愿五公主远嫁?

白流苏仔细回忆,又问了家中的教养嬷嬷,方才了悟,五公主的生母萧妃乃是太后的亲外甥女,这就难怪太后急于寻找替身了。可是她好狠的心,竟然把主意打到了玉书的身上!这一次她不能看着太后再一次伤害她在乎的人,哪怕她是太后,她也要搏上一搏!

这一日负责接洽辽国使者的鸿儒寺寺卿正在人市为辽国使馆挑选奴仆,转了一日一无所获,那些丫头不是太木纳就是太不懂规矩。终于在要离开的时候,他终于在市口看见了几个模样周正的小丫头,头上插着草标,卖身价比之其他奴贩子的价格低了一倍,顿时眼前一亮。

几日后的清晨,一只信鸽落在白流苏的窗前,她轻轻取下信鸽腿上的纸环展开一看,信上只两个字:“事成。”

她随手一丢,信鸽又消失在晴空之中,长欢恰好拿着名帖进屋来道:“小姐,玉书小姐邀您出去赏荷,咱们去是不去?”

白流苏却促狭一笑道:“她哪里是赏荷,她分明是拿我当救兵呢。谁不知这几日她被邓伯母拘在家中呢。”(未完待续)

可是这一道幽深的目光却被白流苏注意到了。她看着怀玉长公主的目光毫无疑问的落在爹爹的身上,心中的震惊不亚于方才见到太后。女人的第一直觉往往很准,这一瞬间白流苏突然就想通了很多事情。

为什么怀玉出嫁之后对待驸马的态度一落千丈,乃是因为的确是所嫁非人。白致远和百之渊是同音!定是太后和皇上当初弄错了人,而怀玉发现的时候,已然为时已晚。这就是为什么出嫁前和出嫁后的怀玉,天壤之别的态度。

也就说明了为什么那日在郑王府王妃寿宴之上,怀玉看待母亲的目光那样不善,乃是因为在怀玉的心中,母亲是夺走她心中良人的那个人!这份妒恨是随着时间的加深而不断加深的。加之母亲现在和父亲鹣鲽情深,世人羡慕,而唯独她一人成寡,她如何能平?

白流苏越想越确定了母亲这一次中毒,定于怀玉脱不了干系。只是这件事还有待查证。还有一件事白流苏没能想明白,那就是当初她跟舅舅查阅了怀玉出嫁那年所有的记录,父亲并没有与怀玉接触过,而怀玉身在皇宫之中,又是如何知道尚未考取功名的父亲呢?

莫不是她跟舅舅都遗漏了什么吗?郑玉书的及笄礼办的很是圆满,除了送客的时候云想容终于绷不住,一脸深沉的甩袖离去外,再无旁的事情发生。郑明月脸上的表情也淡淡的。二媳妇王氏便小声嘀咕道:“侄女能有这么大的及笄礼,是件好事。她怎么这般表情。”

百里氏望着云王府的马车绝尘而去,对着王氏道:“你可少说两句。又不是头一天跟小姑相处,她那份心高气傲领教的还少么。这会儿只怕生气还来不及,还说什么高兴?”

王氏无所谓的摆摆手道:“这嫁出去的女儿,到底是不能跟咱们郑王府一条心的。”言罢便带着丫头转身进门。百里氏叹了口气也跟着进屋。

白致远骑着马慢慢跟着白流苏的马车,今日她喝的有些微醺,好在牢记前些日子同白流苏在书房中的谈话,所以当兵部郎中再劝的时候。他便假意沉醉,干脆找了个净房躲了起来。父女俩人的车马闲步在大街上。此刻七角巷的路上一片寂静。

白流苏突然掀开了帘子看向父亲,白致远也感受的女儿的目光,便顺势回望,温柔问道:“流苏可是哪里不适?”

白流苏摇了摇头又问道:“父亲。你当年当真不认识怀玉长公主吗?”

“你怎么问起这样无头无脑的问题来了?”白致远有些差异的看着自家女儿。白流苏机敏的解释道:“听说当年人们都说母亲的容貌同怀玉长公主并称上京双绝,女儿好奇呢,难道父亲真没有见过年轻时的怀玉长公主吗?”

听了女儿的意图,原来只不过是好奇心起罢了。白致远不由得回忆起来,最终还是一无所获的回答道:“为父当年入京落魄,幸有你母亲不嫌弃,接济了我。有一点那些人说得很对,你母亲不仅貌美,而且才高。为父当年拜倒在她石榴裙下。旁人再难入眼。至于怀玉长公主,只闻其名,不见其人。也未曾放在心上。”

*******************************

白流苏听完,心下安定。总而言之,这段无根情缘全是怀玉长公主一厢情愿,父亲是毫不知情。那就是说定是当年发生了什么偶然的误会,让怀玉情根深种,而她这位父亲是浑然不知的。

郑玉书的及笄礼过后。果然同众人预料的一般,天天都有人来王府提亲。当然那些自认配不上郑玉书的断断不敢贸然前往的。来往都是二品以上的达官贵人。亦或者是勋贵世家。就连郑明月都曾探过邓氏的口风,意欲把玉书说给云王府二房的长子,亲上加亲。

不过邓氏老大不愿意,外人不知,可是邓氏却清楚的很,那云王府二房的长子,纨绔不灵,小小年纪便在房里头养了通房,架不住云王妃疼爱,连云王爷都不曾多说一句。这样的人岂是玉书的良配?

再加上云王府还有个郑明月,照玉书的性格,她本来就跟这位四姑姑不对付,岂肯答应和她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邓氏一听便立刻回绝了。而郑三老爷郑明道同邓氏是一条心,郑明月无奈,便去同老王妃说道。

老王妃虽然疼爱最小的女儿,但是在王府,也最疼爱郑玉书,她清楚玉书是王府丫头中最出挑的,便是放在上京,也跑不了前三的,怎能这样让云王府那个混小子浪费了。便不留情面的拒绝了。郑明月碰了一鼻子灰回到云王府,本来就生气,反倒被二弟妹酸了,说郑明月在娘家失了势,连门亲事都说和不了。气的郑明月当晚饭都没有吃。

不同于云王府郑明月的灰头土脸。白流苏的“罗网”发展的很是迅速。没想到第一批送出去的三个丫头都十分机敏,很快就在各府站稳了脚跟。而潜伏在公主府的丫头带回来一个惊人的消息。

她同二等丫头收拾公主书房的时候,竟然发现了白致远的画像!这件事更加印证了白流苏的想法。果然当年怀玉喜欢的那个人不是百之渊,而是自己的父亲白致远。为免打草惊蛇,白流苏令这三人继续潜伏,暂时按兵不动。

另一边又吩咐佟掌柜又调了十人混在各府的粗使丫头中进入了几个一品大员的府中。当前白流苏并不急于收集消息,而是广撒网,她要向那个培养如月的人学习,花漫长的时间来养一颗棋子,直到把这枚棋子打磨成最尖锐的兵器,在至关重要的时候,一击必中。

太后万万没有想到,她深宫沉浮多年学来的手段竟然被一个黄毛丫头学了去。如今她暂时没了动作,只因这时候不是惊动安国公的好时机。于庆帝而言,安鸿宇尚有大用。近日最让太后操心的一件事,乃是辽国王子到访一事。

这一次同以往任何一年的造访都不同了。前些日子,先行的辽国使者入宫请安,请旁敲侧击问起了几位公主的年岁。这件事传到太后耳中。庆帝请安之时,与太后商议,都推测定是辽国意欲和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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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所谓和亲,明面上叫做和亲,实际上那和亲的公主应该叫做人质。放眼皇室子嗣,快要及笄的只有五公主和七公主。这两位公主乃是萧妃所生,而萧妃是太后的外甥女。也不知怎的辽国使者在朝堂上的话传入了萧妃的耳中。

萧妃梨花带雨的来求太后,太后被这位外甥女缠的焦头烂额,加之她也十分疼爱五公主和七公主,真把她们送去辽国和亲,她心中也是舍不得。恰好那一日烦闷,在御花园中散心,便听见了郑王府的三夫人同贤妃的谈话。

太后这才想起,郑王府的三小姐也到了及笄之年。且才貌上佳,比之云想容也不逊色。说起来若是封为公主,送去辽国和亲,正是合适。只是这件事不宜明说,否则凭郑老四那股子心性是断断不依的。必需徐徐图之。

然而太后没有想到的是,这件事被白流苏洞察了先机。从阿蛮及笄礼上回来,白流苏独坐窗前,细细想着到上京之后发生的种种。这些事虽然看起来毫无联系,实际上却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如今她可以确信母亲中毒定与怀玉脱不了干系,如月死前说的那个“黄”不是黄,而是皇!以怀玉的城府,还做不到花十多年的功夫去培养如月,那她猜的不错的话,有能力做这件事的便只有太后了!

太后不同于庆帝,她动手完全出于对怀玉的亏欠,而在她的眼里,太低估了母亲对舅舅对父亲的重要,以为损了安氏,只要安鸿宇查不到证据,就无损皇家同安家之间的平衡。

太后一击不中,肯定会有第二次绸缪。只是为什么风平浪静?白流苏突然想起白日太后对阿蛮的殷勤来。又想起几日前在多宝阁看到的那一幕。前世五公主嫁给了辽国王子,难道说这一世太后不愿五公主远嫁?

白流苏仔细回忆,又问了家中的教养嬷嬷,方才了悟,五公主的生母萧妃乃是太后的亲外甥女,这就难怪太后急于寻找替身了。可是她好狠的心,竟然把主意打到了玉书的身上!这一次她不能看着太后再一次伤害她在乎的人,哪怕她是太后,她也要搏上一搏!

这一日负责接洽辽国使者的鸿儒寺寺卿正在人市为辽国使馆挑选奴仆,转了一日一无所获,那些丫头不是太木纳就是太不懂规矩。终于在要离开的时候,他终于在市口看见了几个模样周正的小丫头,头上插着草标,卖身价比之其他奴贩子的价格低了一倍,顿时眼前一亮。

几日后的清晨,一只信鸽落在白流苏的窗前,她轻轻取下信鸽腿上的纸环展开一看,信上只两个字:“事成。”

她随手一丢,信鸽又消失在晴空之中,长欢恰好拿着名帖进屋来道:“小姐,玉书小姐邀您出去赏荷,咱们去是不去?”

白流苏却促狭一笑道:“她哪里是赏荷,她分明是拿我当救兵呢。谁不知这几日她被邓伯母拘在家中呢。”(未完待续)

134、巴图(一更)

长欢拿着扇子给白流苏扇风,又问道:“那小姐,你说咱们到底是去还是不去?”白流苏笑着拿起针线继续绣着牡丹,头也不抬道:“你去回了她,这般热的天,我可不愿意。”

今年的夏天,上京格外的热,白流苏早早命人换上了夏日的凉席,将地窖中储存的冰块搬出来降温。安氏怀着身孕又不能太受寒,又不能太受热。幸好安鸿宇从极寒之地寻来一块一丈见方的寒玉立在安氏房内,既清凉,又不太过闷热。

这八月流火的天气,白流苏最是怕热。此刻便是阿蛮拿着鱼肠剑上门抵着她脖子,她也不想出府半步的。环佩拿着请帖灰头土脸的回到郑玉书的闺房,回道:“小姐,看来这次白小姐是不想救你了。”

郑玉书一听,垂头丧气的把脸埋进被子里,啊呜一声:“我快被逼疯了!”说起来,自从及笄之后,娘亲不知怎的,就是把她关在家中不让出门。说是到了说亲的年纪,实在不适合出门抛头露面。

其实邓氏亦有苦衷,自郑玉书及笄之后,多少人盼着迎娶,那些踏破家门的贵妇便罢了,只怕一些小人,心思龌龊。前年尚国公的长孙女及笄,那丫头模样周正也有才名,本来是前程大好,未料到在等会上被一个七品小官给轻薄了,最后含泪下嫁。

那七品小官品行不端,却攀附上了国公府。尚国公为了让孙女过上好日子,不得不提携那不成器的孙女婿,如今他已官居五品了。后来坊间传闻。说那七品小官有意在闹市轻薄尚国公的长孙女,为的就是强买强卖,趁势攀附权贵。

邓氏可不想让玉书遭遇同样的麻烦,只好把女儿拘在家中,轻易不敢让她出门,等亲事有了眉目,亦或是上门求亲的人少了些。再放她出来。只是郑玉书不懂邓氏良苦用心,只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然而邓氏万万没有想到。郑玉书的亲事被太多人惦记,而太后亦在其中。几日后,辽国大王子来访。庆帝令安国公出城相迎,六部侍郎和郎中亦在迎接队伍之中。这一日。上京城里炸开了锅。听说这次辽国大王子足足带了一百车的礼物来。

城中不少百姓凑到城门口去看热闹。白致远因在迎接队伍之列,故而白流苏差了如雪来回传递消息。因之她在辽国使馆中安插了“罗网”,所以知道了一些旁的人不知道的事情。往年来访的一直是辽国的五王子,但是今年来访的却是辽国的大王子。

白流苏派佟掌柜送进辽国使馆的几个“罗网”是懂辽语的,所以听清楚了那使者同辽国先行官的对话。原来这一次是辽国大王子来和亲。那大王子年纪颇长,岁数同怀玉长公主相仿。白流苏听了白牛带回来的消息,心下了然,难怪萧妃不愿自己的女儿和亲,原来要和亲的王子年纪这般大。

想到这里。又不由得恨起太后来,阿蛮才十四岁,她就打着阿蛮的注意。让一个妙龄少女嫁给一个快不惑之年的男人,真是好毒的心!

*****************************

庆帝之所以派安鸿宇迎接,一来是因为安鸿宇身份地位和气度都配得上,二来安鸿宇还精通辽语。白致远也略懂一些辽语,因而同安鸿宇站在一起。眼望着城外烟尘滚滚,白致远不由得小声道:“看来这阵仗不小。昨日才听闻今年来的是大王子,亦不知这位大王子是怎样的人。”

安鸿宇立在城门口。眼波安定的望着远方:“不论大王子是怎样的人,你我却不可失了大庆的体面。说起来,这次比以往隆重了许多。前几日我听说辽国使节问了几位公主的年岁。”

白致远立刻会意,抬头诧异道:“莫非这次大王子是来和亲的?!”

安鸿宇郑重的点了点头。和亲这件事在国家上来说,是极其有讲究的。公主远嫁他国,就代表着这个国家在一定程度上对他国的臣服或者是示弱。所以白致远的反应才会这么激烈。因之大庆和辽国的国力相当,白致远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庆帝会答应这场和亲。

安鸿宇亦皱着眉头,他也知道白致远心中的想法。看大王子风尘仆仆的带着这么多东西来访,就说明皇上是变相答应了,若皇上一口回绝,大王子没必要千里迢迢带着这么多东西来碰一鼻子灰。

到底庆帝心中在想什么,安鸿宇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和亲这件事关系到大庆上下,一旦公主远嫁,在上,臣子们会惶惶不安,武将们更会愤愤不平。在下,这些年来辽国使节在上京为非作歹,庆帝从未眨过眼。上京百姓颇受其扰。

这次如果大王子真的求取了大庆公主,这不就是变相承认了大庆比辽国来的弱,庆帝怕了辽国皇帝?安鸿宇实在想不出庆帝有什么理由接受。

此后,当安鸿宇得知庆帝接受和亲的理由,着实令他大吃一惊。此为后话,暂且按下不提。约摸一盏茶的功夫,辽国仪仗终于来到城门下。安鸿宇立即笑着率领文武群臣相迎。那坐在汗血宝马上的剽悍男子,身着辽国王室的金色服饰,一眼便叫人认出是辽国的大王子。

辽国的大王子名叫巴图,是辽国第一勇士,他一下马人们才发现他身长九尺,朝着安鸿宇等人走过来时,简直像一座移动的小山。在他身后辽国士兵整齐的站立,几百人却没有一个人发出一丁点声响。

安鸿宇不由得在心中啧啧称奇,这样的军纪,实在不多见,不是常年带兵的将领,训练不出这样有素质的士兵。抛开心中的想法,安鸿宇上前用辽语说了一串官方恭维的话来,大王子巴图点了点头,他目光如炬扫过前来迎接的众人。

父皇说过,这些年来之所以同庆国相安无事,乃是因为庆国有一员悍将,用兵如神,在他没死之前,辽国是轻易不动庆国的。巴图第一次来庆国,但是他很想见见父皇口中那位用兵如神的悍将。

只是环顾了一圈,并没有见到父皇形容的那位悍将,不由得有些失落。不过想想,为将者都有一份傲气,那位既然是庆国的战神,定是不愿来迎接他的。不由得用辽语问询安鸿宇道:“早就听闻庆国战神大名,不知可有机会拜访一番?”

***********************

安鸿宇先是一愣,同白致远对视一眼,接着笑着用辽语回答道:“王子殿下说的可是战王爷,他多年前突发恶疾,至今仍卧病在床。”

巴图一听,顿时惊诧不已,父皇所害怕之人竟然是一个躺在床上的将死之人?到底此人有多么大的能耐,就算他卧病在床也依旧是父皇的一块心病。

巴图虽然是辽国第一勇士,但是他一生最崇拜的人就是他的父皇,如今辽国的君主,在他的心中,父皇依旧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人,辽国史上最强的勇士,连父皇都害怕的人,让他产生了极强的好奇心,谁知道此人竟然卧病在床,长达数年了。

接下来巴图显得兴趣缺缺,他此次前来只有两件事,一来是见一见父皇口中那位悍将,二来是完成辽国和庆国的和亲。他常年为辽国征战四方,于庆国和辽国的关系其实并不了解。而安鸿宇也看出了巴图其实并不像五王子那样熟悉大庆。

如雪很快从城外回来,为白流苏带回了城外的消息。白流苏挥退众人,令长欢在外头守着,然后再听如雪禀报。

“小姐,奴婢看到那位王子带了足足一百车的礼物,且那王子身长九尺,壮硕无比,长得就跟座小山一样,甚是吓人哩。”

白流苏敛眉,问道:“你看他约摸多大年岁?”

“看他满脸胡须,该有四十岁的样子了。”如雪仔细回忆着在城外的所见,又跟白流苏说了许多,此次辽国非但礼物带了许多,连士兵也带来了五百。这在从前,那是仅此一回了。往年辽国五王子来访,最多带两百人便不得了。这一次大王子居然带了五百,除开杂役,竟有三百精兵。

“竟然带了三百精兵?”白流苏暗暗心惊,这辽国大王子若不是有意挑衅,便是不知两国来往的规矩。任哪个国家的君主,敢让一个尚武之国的王子带着三百精兵直入皇城?

果然巴图意欲京城,却被安鸿宇挡住。安鸿宇委婉的说明让巴图把三百精兵留在城外,只是话说的再委婉,可是这意思却硬朗的很。巴图自然不肯,硬要上前,却被安鸿宇一挡。

这一挡便让巴图琢磨出门道来了。别看安鸿宇温文尔雅一介书生的样子,实则内功深厚,其功力到了何种程度没人得知,但是拦下小山似地巴图却轻松的狠。安鸿宇脸上依旧带着笑,继续用辽语解释道:“从前五王子来访,便就是如此,某非故意为难大王子,还望大王子体谅。”

白致远上前唱起了白脸,笑道:“我国皇帝已在宫中设下重宴等候,还请大王子莫要误了良辰。”

见二人这一番解释,巴图最终同意留下了三百精兵。其实他也不怕,只是觉得被安鸿宇下了面子而已。留下来的杂役仆从看似普通,实际上也暗怀绝技,他倒是不担心来庆国会遇到什么危险。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皇城进发。(未完待续)

长欢拿着扇子给白流苏扇风,又问道:“那小姐,你说咱们到底是去还是不去?”白流苏笑着拿起针线继续绣着牡丹,头也不抬道:“你去回了她,这般热的天,我可不愿意。”

今年的夏天,上京格外的热,白流苏早早命人换上了夏日的凉席,将地窖中储存的冰块搬出来降温。安氏怀着身孕又不能太受寒,又不能太受热。幸好安鸿宇从极寒之地寻来一块一丈见方的寒玉立在安氏房内,既清凉,又不太过闷热。

这八月流火的天气,白流苏最是怕热。此刻便是阿蛮拿着鱼肠剑上门抵着她脖子,她也不想出府半步的。环佩拿着请帖灰头土脸的回到郑玉书的闺房,回道:“小姐,看来这次白小姐是不想救你了。”

郑玉书一听,垂头丧气的把脸埋进被子里,啊呜一声:“我快被逼疯了!”说起来,自从及笄之后,娘亲不知怎的,就是把她关在家中不让出门。说是到了说亲的年纪,实在不适合出门抛头露面。

其实邓氏亦有苦衷,自郑玉书及笄之后,多少人盼着迎娶,那些踏破家门的贵妇便罢了,只怕一些小人,心思龌龊。前年尚国公的长孙女及笄,那丫头模样周正也有才名,本来是前程大好,未料到在等会上被一个七品小官给轻薄了,最后含泪下嫁。

那七品小官品行不端,却攀附上了国公府。尚国公为了让孙女过上好日子,不得不提携那不成器的孙女婿,如今他已官居五品了。后来坊间传闻。说那七品小官有意在闹市轻薄尚国公的长孙女,为的就是强买强卖,趁势攀附权贵。

邓氏可不想让玉书遭遇同样的麻烦,只好把女儿拘在家中,轻易不敢让她出门,等亲事有了眉目,亦或是上门求亲的人少了些。再放她出来。只是郑玉书不懂邓氏良苦用心,只觉得自己快要被逼疯了。

然而邓氏万万没有想到。郑玉书的亲事被太多人惦记,而太后亦在其中。几日后,辽国大王子来访。庆帝令安国公出城相迎,六部侍郎和郎中亦在迎接队伍之中。这一日。上京城里炸开了锅。听说这次辽国大王子足足带了一百车的礼物来。

城中不少百姓凑到城门口去看热闹。白致远因在迎接队伍之列,故而白流苏差了如雪来回传递消息。因之她在辽国使馆中安插了“罗网”,所以知道了一些旁的人不知道的事情。往年来访的一直是辽国的五王子,但是今年来访的却是辽国的大王子。

白流苏派佟掌柜送进辽国使馆的几个“罗网”是懂辽语的,所以听清楚了那使者同辽国先行官的对话。原来这一次是辽国大王子来和亲。那大王子年纪颇长,岁数同怀玉长公主相仿。白流苏听了白牛带回来的消息,心下了然,难怪萧妃不愿自己的女儿和亲,原来要和亲的王子年纪这般大。

想到这里。又不由得恨起太后来,阿蛮才十四岁,她就打着阿蛮的注意。让一个妙龄少女嫁给一个快不惑之年的男人,真是好毒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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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帝之所以派安鸿宇迎接,一来是因为安鸿宇身份地位和气度都配得上,二来安鸿宇还精通辽语。白致远也略懂一些辽语,因而同安鸿宇站在一起。眼望着城外烟尘滚滚,白致远不由得小声道:“看来这阵仗不小。昨日才听闻今年来的是大王子,亦不知这位大王子是怎样的人。”

安鸿宇立在城门口。眼波安定的望着远方:“不论大王子是怎样的人,你我却不可失了大庆的体面。说起来,这次比以往隆重了许多。前几日我听说辽国使节问了几位公主的年岁。”

白致远立刻会意,抬头诧异道:“莫非这次大王子是来和亲的?!”

安鸿宇郑重的点了点头。和亲这件事在国家上来说,是极其有讲究的。公主远嫁他国,就代表着这个国家在一定程度上对他国的臣服或者是示弱。所以白致远的反应才会这么激烈。因之大庆和辽国的国力相当,白致远想不到有什么理由,庆帝会答应这场和亲。

安鸿宇亦皱着眉头,他也知道白致远心中的想法。看大王子风尘仆仆的带着这么多东西来访,就说明皇上是变相答应了,若皇上一口回绝,大王子没必要千里迢迢带着这么多东西来碰一鼻子灰。

到底庆帝心中在想什么,安鸿宇也有些摸不着头脑了。和亲这件事关系到大庆上下,一旦公主远嫁,在上,臣子们会惶惶不安,武将们更会愤愤不平。在下,这些年来辽国使节在上京为非作歹,庆帝从未眨过眼。上京百姓颇受其扰。

这次如果大王子真的求取了大庆公主,这不就是变相承认了大庆比辽国来的弱,庆帝怕了辽国皇帝?安鸿宇实在想不出庆帝有什么理由接受。

此后,当安鸿宇得知庆帝接受和亲的理由,着实令他大吃一惊。此为后话,暂且按下不提。约摸一盏茶的功夫,辽国仪仗终于来到城门下。安鸿宇立即笑着率领文武群臣相迎。那坐在汗血宝马上的剽悍男子,身着辽国王室的金色服饰,一眼便叫人认出是辽国的大王子。

辽国的大王子名叫巴图,是辽国第一勇士,他一下马人们才发现他身长九尺,朝着安鸿宇等人走过来时,简直像一座移动的小山。在他身后辽国士兵整齐的站立,几百人却没有一个人发出一丁点声响。

安鸿宇不由得在心中啧啧称奇,这样的军纪,实在不多见,不是常年带兵的将领,训练不出这样有素质的士兵。抛开心中的想法,安鸿宇上前用辽语说了一串官方恭维的话来,大王子巴图点了点头,他目光如炬扫过前来迎接的众人。

父皇说过,这些年来之所以同庆国相安无事,乃是因为庆国有一员悍将,用兵如神,在他没死之前,辽国是轻易不动庆国的。巴图第一次来庆国,但是他很想见见父皇口中那位用兵如神的悍将。

只是环顾了一圈,并没有见到父皇形容的那位悍将,不由得有些失落。不过想想,为将者都有一份傲气,那位既然是庆国的战神,定是不愿来迎接他的。不由得用辽语问询安鸿宇道:“早就听闻庆国战神大名,不知可有机会拜访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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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鸿宇先是一愣,同白致远对视一眼,接着笑着用辽语回答道:“王子殿下说的可是战王爷,他多年前突发恶疾,至今仍卧病在床。”

巴图一听,顿时惊诧不已,父皇所害怕之人竟然是一个躺在床上的将死之人?到底此人有多么大的能耐,就算他卧病在床也依旧是父皇的一块心病。

巴图虽然是辽国第一勇士,但是他一生最崇拜的人就是他的父皇,如今辽国的君主,在他的心中,父皇依旧是这世界上最厉害的人,辽国史上最强的勇士,连父皇都害怕的人,让他产生了极强的好奇心,谁知道此人竟然卧病在床,长达数年了。

接下来巴图显得兴趣缺缺,他此次前来只有两件事,一来是见一见父皇口中那位悍将,二来是完成辽国和庆国的和亲。他常年为辽国征战四方,于庆国和辽国的关系其实并不了解。而安鸿宇也看出了巴图其实并不像五王子那样熟悉大庆。

如雪很快从城外回来,为白流苏带回了城外的消息。白流苏挥退众人,令长欢在外头守着,然后再听如雪禀报。

“小姐,奴婢看到那位王子带了足足一百车的礼物,且那王子身长九尺,壮硕无比,长得就跟座小山一样,甚是吓人哩。”

白流苏敛眉,问道:“你看他约摸多大年岁?”

“看他满脸胡须,该有四十岁的样子了。”如雪仔细回忆着在城外的所见,又跟白流苏说了许多,此次辽国非但礼物带了许多,连士兵也带来了五百。这在从前,那是仅此一回了。往年辽国五王子来访,最多带两百人便不得了。这一次大王子居然带了五百,除开杂役,竟有三百精兵。

“竟然带了三百精兵?”白流苏暗暗心惊,这辽国大王子若不是有意挑衅,便是不知两国来往的规矩。任哪个国家的君主,敢让一个尚武之国的王子带着三百精兵直入皇城?

果然巴图意欲京城,却被安鸿宇挡住。安鸿宇委婉的说明让巴图把三百精兵留在城外,只是话说的再委婉,可是这意思却硬朗的很。巴图自然不肯,硬要上前,却被安鸿宇一挡。

这一挡便让巴图琢磨出门道来了。别看安鸿宇温文尔雅一介书生的样子,实则内功深厚,其功力到了何种程度没人得知,但是拦下小山似地巴图却轻松的狠。安鸿宇脸上依旧带着笑,继续用辽语解释道:“从前五王子来访,便就是如此,某非故意为难大王子,还望大王子体谅。”

白致远上前唱起了白脸,笑道:“我国皇帝已在宫中设下重宴等候,还请大王子莫要误了良辰。”

见二人这一番解释,巴图最终同意留下了三百精兵。其实他也不怕,只是觉得被安鸿宇下了面子而已。留下来的杂役仆从看似普通,实际上也暗怀绝技,他倒是不担心来庆国会遇到什么危险。

就这样,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皇城进发。(未完待续)

135、惊变(二更)

白流苏听完如雪禀报,又命她去白牛那里走一趟,等大王子住进辽国使馆,要好好查查这个人的习惯秉性。如雪走后,白流苏气的一掌拍在檀木椅子上,一个都可以给阿蛮当爹的人了,太后居然还打着这样的主意。

这一次她一定要让太后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过这件事有待仔细绸缪。

安鸿宇领着巴图前去辽国使馆安顿,之后等巴图换装好了,再参加晚上的宫宴。今日宴席盛大,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宦人家都可列席,以示对辽国大王子的重视。白流苏换上正式的衣装,长欢拿着一只孔雀金钗正要给白流苏戴上。

白流苏却皱着眉头道:“今日这些艳丽的全都不要,你给我按素净的样式装扮。”长欢撇撇嘴,到底还是照做了。今日宫中大宴,多少人家的小姐想着要展示一番,偏偏自家小姐,明明小小年纪已经容貌倾城,却总是遮遮掩着。

她哪里知道今日宫宴的蹊跷。安氏怀有身孕,然则宫宴无法拒绝,便只得挺着肚子,带着白流苏入宫。好在白流苏让白牛媳妇儿化妆成家中的侍女,一路跟着安氏,以免发生意外。到了宫中,众人照着品级入座。

这宫宴不同于任何一场宴席,对规矩的要求是极严的。未曾开席之前,低下坐着一大片人,却连一点声响都没有。白流苏坐下后四下寻找阿蛮的身影。只见第一排的席位上,阿蛮穿着漂亮的正装,严妆打扮正襟危坐。邓氏则一脸喜色的坐在一旁。

电光火石之间,白流苏突然就想到了什么。不好!看样子,邓氏尚被蒙在鼓里!此时看着郑王府众人脸上均是喜气洋洋的模样,白流苏着急起来。急中生智,她故意对母亲安氏道:“母亲,我想去下净房。”

安氏见宴席尚未开始,便道:“宫中不比家里,你早去早回。”言罢,便对着身旁一位宫女和颜悦色道:“烦请姑姑引路。”

那宫女是之前带安氏等人入宫的宫女,安氏一上来就送了她一个玉簪子,这会儿自然行她方便,于是领着白流苏去净房。不过白流苏故意从前头走过去,路过郑玉书身边。郑玉书本来正襟危坐端着架子正难受的时候,突然看到了阿苏。

白流苏深深看了阿蛮一眼,郑玉书立刻会意,也跟邓氏请求去净房,邓氏不知她真假,也只得答应。白流苏先一步在净房等着,见郑玉书来了便立刻问道:“今**可是要在宫宴上表演惊鸿舞?”

郑玉书好不容易卸下一脸僵硬,乍一听白流苏这么问,立刻感叹道:“阿苏果然是一灯大师的高徒,连我今晚要表演惊鸿舞的事情都算出来啦!”

白流苏没有时间跟阿蛮解释她的误会。直截了当的问道:“这主意是谁出的?”郑玉书不明白阿苏为什么这么紧张,但还是一五一十的说道:“哪里是谁出的主意,你可知宫宴是多谨慎的,要不是太后点名要我惊鸿舞,我才不情愿呢。”

********************

果然是太后!白流苏心中一突!阿蛮的文才好,但是从前一直被云想容压了一头。但是阿蛮天性好动,又善舞蹈,一支惊鸿舞放眼大庆无人能及,绝对让见者难以忘怀,神往留恋。若阿蛮今夜真的跳好了惊鸿舞,只怕那辽国大王子的心就真的黏在阿蛮身上放不开了!

如何是好?太后旨意不可违,阿蛮不能不跳。直接告诉阿蛮太后的阴谋,阿蛮肯定是不会信的。到底要如何做才能让阿蛮度过今晚这一关?

郑玉书见阿苏把自己叫过来,却一脸愁眉苦脸的样子,心中猜想是不是阿苏第一次参加宫宴,所以心中紧张,便连连安慰道:“你又不必表演,不要紧张,只要闷头吃菜就好,断不会出什么差错的。”

白流苏本来一筹莫展,突然听到“差错”二字,有办法了!她眼神一亮,定定的看着阿蛮问道:“我是一灯大师的弟子,所以能掐算出你今晚要表演惊鸿舞,我还知道一件关于你的事,但是却是件不好的事,你想不想知道?”

好奇心害死猫,尤其是像阿蛮这样的人,白流苏故弄玄虚,阿蛮就会越感兴趣,也不管是好事还是坏事,她拉着白流苏的衣袖晃荡着:“若是好事,我自然想知道,若是坏事那我就更要知道了!好阿苏,你快告诉我,一会儿宫宴可就要开始了!”

白流苏故意做出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来,阿蛮就更加想知道答案,也更加确信白流苏所言非虚。“好吧,我说。你可听说了今日来的那位辽国大王子的相貌?”

郑玉书不明白阿苏为什么要说到那位大王子,不过她想听阿苏说的那件事情,只得耐着性子说道:“今日我阿爹也去迎他的,只听说长得五大三粗,跟庙里的罗刹一般,凶神恶煞的,壮的像座小山。”

白流苏听到郑玉书如此评价,便放心继续说道:“我算到这位大王子此次前来是来和亲的。”郑玉书瞪大了眼睛:“和亲?!”

郑玉书也明白和亲意味着什么,然则在大庆,还犯不着跟辽国和亲吧?两国的实力不是一向不相上下的吗?白流苏趁热打铁继续说道:“这位大王子的岁数都快能当你爹了。”

郑玉书听到阿苏把那位大王子跟自己扯在了一起,立刻不悦起来,嚷道:“跟我有什么关系?”

白流苏故作一副神神叨叨的样子说道:“跟你大有关系,这些天我也在想你的姻缘何处,所以给你算上了一卦,结果却算出来你的卦象甚为诡异,竟有外邦的桃花债。今日此情此景,我方才了悟,我的卦不错的。你那惊鸿舞,从来都叫人难以忘怀,定是此夜一舞,那大王子不爱公主爱郡主了!”

“你莫要乱说!哪有那么巧合!”郑玉书嘴上虽然极力反驳,可是心里正慢慢相信了白流苏的说法。白流苏自然看出阿蛮脸色变化,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凉凉的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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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太后娘娘的懿旨,我总不能抗旨不尊吧?”

白流苏微微一笑,等得就是你这一句话啊,我的好阿蛮!

郑玉书和白流苏重新回到席上,两人面上均无什么异常。太监宣道:“皇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众人皆起身跪拜,庆帝同太后一片春风和煦,淡淡令众人平身。不多时安鸿宇引着辽国大王子巴图来到席上,一番两国礼仪不必赘述。宫人一击掌,舞姬们鱼贯而入,翩翩起舞。高台上的君臣把酒言欢,庆帝时不时同巴图聊了几句关于辽国君主的话题。

邓氏捏了捏郑玉书的手心,轻声在她耳边说道:“一会儿你可要拿出十二万分的用心来,这惊鸿舞万万不能出了差错。”郑玉书也郑重的点了点头。酒过三巡,太后便提议让各家贵女一展才艺助兴。庆帝和巴图自然称好。

白流苏以杯掩面,朝着阿蛮那一席看去,果然阿蛮已经离座去换跳舞的水袖了。太后亦注视着宫人带着郑玉书去换衣服。转眼同席下的箫妃隔空对望一眼,两人皆是满意一笑。

一切似乎都按照计划,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巴图第一次来到大庆,他自小在军中长大,并不像五弟那般生活在温柔乡里。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美女在他面前翩翩起舞,一时有些飘飘然。那些舞姬翩然散去的时候,空气中残留着余香还让他沉醉。

接下来便是贵女们一个个上台来一展才艺,有的是弹琴,有的是吟诗,总之是琴棋书画女儿家的十八般武艺。倒是天才童女云想容并没有上台来表演什么,而是规规矩矩的坐在下头,郑玉书反倒作为压轴,表演惊鸿舞。

这件事就更加印证了白流苏的想法,恐怕以郑明月的心机谋算,早已经猜到了太后的意图,原本她还觉得太后选择做郑玉书的簪花之宾是对自家女儿的否定,现在她十分庆幸太后没有选择云想容。

自辽国大王子带着一百车的聘礼来,她就看出来了,庆帝八成是答应了和亲,而太后打算为五公主找个替死鬼。本来身为郑玉书的姑姑,于情于理她都应该提点以下邓氏,但是谁让邓氏不愿意将玉书嫁入云王府,当初那般冷着脸,现在就不要奢望她的好心。

郑明月望了望一脸期待的邓氏,心底一抹冷笑。贵女们因身份尊贵,不可能像那些舞姬一般,在群臣席间表演,所以她们都在离群臣较远的高台上表演。郑玉书一身水袖流仙裙,蒙着面纱,那身段婀娜,尚未起舞,已教人看醉。

只见她一步步踏过台阶,朝那高台上走去。果然巴图的眼神和心都跟着这下凡的仙子一步步的往上飘。郑玉书目不斜视不看任何人。就在她踏上最后一节台阶的时候,意外就在此时发生了。

“玉书!”邓氏不顾体面的从席上站了起来,只因她看见郑玉书突然直直向后倒去,从

台阶上滚落了下来!R1152( )

白流苏听完如雪禀报,又命她去白牛那里走一趟,等大王子住进辽国使馆,要好好查查这个人的习惯秉性。如雪走后,白流苏气的一掌拍在檀木椅子上,一个都可以给阿蛮当爹的人了,太后居然还打着这样的主意。

这一次她一定要让太后偷鸡不成蚀把米!不过这件事有待仔细绸缪。

安鸿宇领着巴图前去辽国使馆安顿,之后等巴图换装好了,再参加晚上的宫宴。今日宴席盛大,朝中五品以上的官宦人家都可列席,以示对辽国大王子的重视。白流苏换上正式的衣装,长欢拿着一只孔雀金钗正要给白流苏戴上。

白流苏却皱着眉头道:“今日这些艳丽的全都不要,你给我按素净的样式装扮。”长欢撇撇嘴,到底还是照做了。今日宫中大宴,多少人家的小姐想着要展示一番,偏偏自家小姐,明明小小年纪已经容貌倾城,却总是遮遮掩着。

她哪里知道今日宫宴的蹊跷。安氏怀有身孕,然则宫宴无法拒绝,便只得挺着肚子,带着白流苏入宫。好在白流苏让白牛媳妇儿化妆成家中的侍女,一路跟着安氏,以免发生意外。到了宫中,众人照着品级入座。

这宫宴不同于任何一场宴席,对规矩的要求是极严的。未曾开席之前,低下坐着一大片人,却连一点声响都没有。白流苏坐下后四下寻找阿蛮的身影。只见第一排的席位上,阿蛮穿着漂亮的正装,严妆打扮正襟危坐。邓氏则一脸喜色的坐在一旁。

电光火石之间,白流苏突然就想到了什么。不好!看样子,邓氏尚被蒙在鼓里!此时看着郑王府众人脸上均是喜气洋洋的模样,白流苏着急起来。急中生智,她故意对母亲安氏道:“母亲,我想去下净房。”

安氏见宴席尚未开始,便道:“宫中不比家里,你早去早回。”言罢,便对着身旁一位宫女和颜悦色道:“烦请姑姑引路。”

那宫女是之前带安氏等人入宫的宫女,安氏一上来就送了她一个玉簪子,这会儿自然行她方便,于是领着白流苏去净房。不过白流苏故意从前头走过去,路过郑玉书身边。郑玉书本来正襟危坐端着架子正难受的时候,突然看到了阿苏。

白流苏深深看了阿蛮一眼,郑玉书立刻会意,也跟邓氏请求去净房,邓氏不知她真假,也只得答应。白流苏先一步在净房等着,见郑玉书来了便立刻问道:“今**可是要在宫宴上表演惊鸿舞?”

郑玉书好不容易卸下一脸僵硬,乍一听白流苏这么问,立刻感叹道:“阿苏果然是一灯大师的高徒,连我今晚要表演惊鸿舞的事情都算出来啦!”

白流苏没有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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