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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女谋案》


上架感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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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昏睡不醒

清晨,一缕柔和的光线透过梨花木的窗户,悄无声息的钻入了一间精致典雅的女子闺房之中。

房外,三名身穿浅绿色衣裳的丫环十分恭敬的侍立在门边,似是在等候着房内中人的传唤。

仔细瞧去,三人此刻正在以眼神无声的交流着,脸上带着隐隐的焦急之色。

与此同时,另一绿衣丫环从远处款款而来。

待她行至房外,见三人还守在外头,脸上不由得露出些许意外:“郡主还未起身?”

见到来人,三人皆是松了一口气,其中一人道:

“如诗姐姐,你可算来了。郡主卯正一刻就要进宫谢恩。可如今,都要卯初二刻了!”

如诗闻言,好看的柳叶眉微微皱起:“郡主向来守时守礼,理应不会如此。”

说着,她便朝三人使了个眼色。三人见此,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如诗上前轻轻扣了扣房门,柔声道:“郡主,您起身了吗?”

半响,屋内无一丝动静传出。

如诗与身后三人对视一眼,而后朝门内柔声说了句:“郡主,那奴婢们进来了。”

随后,她轻轻推开了房门。

四人轻手轻脚的入了屋内,三人在纱帘处等候,只余如诗一人入了里间。

站在床边,如诗隔着帷帐轻唤了一声:“郡主,您醒了吗?”

见床上还未有丝毫的动静,如诗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寻常。

动作轻柔而又熟练的挂起帷帐,看着床上闭着双眸,面色红润的女子,如诗缓缓靠近,再一次轻唤出声:

“郡主,时辰不早了,您该起了。”

见床上之人依旧睡的香甜,如诗道了一句:“郡主,请恕奴婢无礼了。”

随即,她伸手轻轻摇晃着床上的女子。

见女子依旧没有丝毫的反应,如诗不由得加大了手上的力道。

女子这般无知无觉的模样,让如诗心下一个咯噔,不由得颤抖着手指往女子鼻下一探。

平缓的呼吸声让如诗微微松了一口气。

随即她起身走出内室,面色凝重的朝三人叮嘱了一句:“好好照顾郡主。”

而后也不多加解释,步履匆匆的离开了屋子。

三人面面相觑,顿觉心中一凛。她们虽是不知发生了何事,却也知晓事态的严重性。

不多时,一阵急促而又慌张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房内三名绿衣丫环对视一眼,随即就由其中一身形高挑的丫环前去门口查看情况。

那丫环行至门外,抬眼往声源处望去,只见一大群人此刻正步履匆匆的绕过抄手游廊,朝此处而来。

其中,为首的是一对衣着华丽的中年夫妇。此刻,两人面上俱是带着明显的不安与担忧

庆和十六年三月,嘉禾郡主突然昏睡不醒,群医束手无策。

当今圣上当即颁下一道圣旨:

凡是能让嘉禾郡主苏醒者,赐良田千亩,黄金万两!

有钱能使鬼推磨!

自此,不少医者为此蠢蠢欲动!

萧萧山路穷秋雨,淅淅溪风一岸蒲。

临安县,大邺一处十分偏远的县城,已然阴雨连绵月余。

近七日,临安县更是暴雨不断。

众多百姓皆在乞求龙王快些收了这雨水。不然,他们此次的稻谷收成,怕是要不好了。

他们这日子本就过的紧巴巴的,要是收成再差些,可还怎么过下去啊!

在百姓们的日夜期盼中,临安县终于迎来了一个多月以来的第一个晴天。

连日来暴雨的冲刷,导致路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水坑。行人稍不注意,就极有可能湿了鞋面与衣角。

一些泥路更是难行,湿泥脏了鞋面还算是好的,就怕鞋底陷在泥里,难以拔出。

“啊!死人啦!死人啦!李铁柱家死人啦”

清晨,李家村,一户人家的后院,突然响起一个惊慌失措的尖叫声。

附近的村民听见声响,纷纷从自家屋内探出头来。

只见一身材肥胖的年轻妇人,身上多处沾染了泥污,跌跌撞撞的从一户人家的后院跑了出来。

“李四家的,咋回事呢?哪里死人了?死啥人了?”

“李四家的,这一大早的,你咋从铁柱他们家出来了?”

“李四家的,你都看见啥了?”

闻声而来的村民们,纷纷围住了妇人,七嘴八舌的问了起来。

“我看见看见李铁柱家的枣树下埋了一个一个死人”

妇人脸色苍白,哆哆嗦嗦,好半响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语。

“李四家的,你真的看清楚了?这死人可是大事!”

其中一壮汉十分严肃的看着妇人。

妇人连连摇头:“没没弄错我我还碰碰到了那个死人的手指”

回想起那时冰凉的触感,妇人瞬间抖得更加厉害了。

“李四家的,你带我们去发现死人的地方。大牛你们几个,快些去通知村长!”

一看着读书人模样的青年上前搀扶着妇人,让众人赶紧分头行事。

妇人面带踌躇之意,但看众人皆是等着她带路的模样,也只能咬牙应下了

“就就在在那儿”妇人带着众人来到枣树下,哆哆嗦嗦的指着一块地方,眼都不敢往那儿瞟。

“哎呦!这大清早的嚷嚷啥呢!”

此时,屋内走出一瘦瘦巴巴的中年妇人。只见她脸上多处有着十分明显的皱纹。此刻横眉倒竖,一副尖酸刻薄的模样,一看就不是个好相与的。

人群中一人朝她喊了一句:“铁柱他娘,你家里死人了你知道不?”

仔细听去,竟是能从中听出一丝丝的幸灾乐祸。

铁柱他娘一听,脸色更不好看了,狠狠的瞪了说话那人一眼:

“瞎说啥呢!我家咋会有死人!再乱说话,小心老娘拔了你的舌头!”

那人也不生气,还好心的指了指泥地里露出的一只小手:“我可真没瞎说,不信你自个儿看!”

铁柱他娘冷哼一声,随即朝枣树下望去。

但距离太远,她看得不甚清楚。不由得朝枣树靠近了些许

看清那确实是一只人手之后,铁柱他娘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也顾不上泥污溅了满身,立马捶胸顿足的开始嚎叫了起来:

“哎呦我的老天爷啊!这是哪个天杀的干的缺德事儿!把个死人埋在我家后院干啥!”

第2章 死者身份

“娘,这是咋的了?”

此刻,屋内走出一身形丰满的年轻妇人。她一看到跌坐在地的铁柱娘,虽是有些傻眼,却也不敢耽搁,赶紧上前把人搀扶了起来。

铁柱娘站稳之后,又朝年轻妇人哭诉:“铁根媳妇,不知道哪个天杀的,竟然在咱们家后院埋了个死人啊!”

铁根媳妇瞬间一个哆嗦:“死死人?”

随即往地上一看,正好看到了那一只沾满了泥污的小手。

只见她白眼一翻,瞬间晕了过去,连带着铁柱娘也一块儿摔倒在地。

铁柱娘狠狠的把铁根媳妇往边上一推,朝她身上轻啐了一口:“没用的东西!胆子小的跟耗子一样,还不如老娘呢!”

看了眼前面站着的一群人,铁柱娘也不起身,直接朝屋里骂骂咧咧的喊着:

“铁柱媳妇!铁柱媳妇!人死哪儿去了!这么大动静不知道出来!耳朵是聋了吗!铁柱媳妇”

不多时,一身形瘦弱,神情怯懦的年轻妇人从屋内走了出来。

一见到来人,铁柱娘面色更是凶狠:“咋这么磨磨唧唧的!是不是老娘的话不好使了!是不是”

铁柱媳妇一声不吭的扶起了自家婆婆,好似已经对她这般态度习以为常了。

铁柱娘却没有就此打住:“你说说你,怎么就这么没用呢!我们家铁柱怎么就娶了你这么一个”

一旁的众人虽是对铁柱媳妇有些怜悯,但他们知晓铁柱娘是个什么性子。未免自己惹一身骚,并无一人上前阻止。

在铁柱娘中气十足的骂声中,众人终于是等到了村长。

当着村长的面,铁柱娘这才收敛了一些,但依旧没有给铁柱媳妇一个好脸色看。

皱眉看了眼露出泥地的那一只小手,村长当机立断,让几个身强体壮的村民上前把尸体挖出来。

因着怕不小心弄坏了尸体,几人也不敢用上铁锹,一人拿上一个木瓢,小心翼翼的挖开泥土。

好在近几日暴雨连绵,不仅是泥土因此松软了许多,尸体上的泥土也被冲掉了不少。

没花多少功夫,几人就把尸体给挖了出来。

看清了死者的身形之后,人群不免议论纷纷:

“天呐,是谁这么残忍,竟然连这么小的一个孩童都下得了手!”

“也不知道这是谁家的孩子,真是可怜!”

“李铁根家的宝儿前段时日不是失踪了吗?你说这是不是?”

铁柱娘翻着白眼,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但众人的话语依旧不断的传入她的耳里。

待听到这死去的孩童竟有可能是他们家宝儿之时,铁柱娘顿时脸色大变。

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去,看到孩童身上那虽布满泥污,却依旧分外熟悉的衣裳之时,铁柱娘当即推开众人,疯了一般跑了过去。

看到孩童鼻尖那颗小小的黑痣之时,铁柱娘脑中瞬间一片空白。

只见她颤抖着双手,小心翼翼的从地上抱起孩童的尸体,紧紧抱在怀里。满目悲切,眼泪瞬间从她的脸上滑落:

“我的宝儿啊!这是哪个天杀的做下的恶事啊!为什么要害我的宝贝孙子啊!为什么死的不是小丫那个赔钱货啊”

许是哭的太厉害了,铁柱娘时不时的打上几个哭嗝,好几次几乎快要哭晕了过去。

见着铁柱娘这般伤心欲绝的模样,众人本是动了恻隐之心。但听到从她口中说出的那些恶言恶语,他们的心绪顿时复杂了起来。

不由得,众人把视线投向了站在一旁,低垂着脑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的铁柱媳妇。

也不知道这个当娘的,听着自家婆婆这么咒骂自己的亲生女儿,是个什么想法。

好不容易醒过来的铁根媳妇,在知道死的那个是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儿子之后,再一次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临安县县衙内院,一身材高大的捕快穿过走廊,急匆匆的朝主卧而去。

这时,一小厮打扮的男子打着哈欠拉开了房门,捕快的身影从他眼前一晃而过。

见此,小厮不由得取笑了一番:“李捕快你跑这么快干什么?赶着去投胎啊!”

李捕快头也不回的回了一句:“有人报案,我得赶紧去告诉大人!墨砚你也赶紧过来伺候大人梳洗吧!”

“那你快些去吧。我稍后就来。”墨砚又打了个哈欠,有些迷糊的转身回屋。

突然,他的动作顿住,惊恐的瞪大了双眼,随即赶紧追着前方的李捕头喊了一句:

“李捕快,这事你先去告诉陈主簿,大人那边稍后我会去说的。”

大人的起床气可是严重的很。届时李捕快挨训也就算了,他可不想做那一条被殃及的池鱼!

李捕快闻言,脚步突然一顿。

“哎呦!”身后赶来的墨砚一个没注意,直接撞上了那硬邦邦的后背。

“倒是我给急忘了,大人自任职以来,向来都是把事情丢给陈主簿做的。”

李捕快自言自语了一番,而后转身快步朝来时的方向离去。

墨砚捂着自己的鼻子,怒瞪着李捕快离去的背影。

直至看不见李捕快的身影,他才恨恨的说了句:“这人石头做的吗!这么硬!”

随即抬眼看了看太阳所处的位置:“天色还早,大人至少还要半个时辰后才起。”

轻轻揉着自己那撞得发疼的鼻子,墨砚嘴里嘀嘀咕咕:

“这一大清早的谁来报案啊?临安县这么个穷乡僻壤的地方,能有什么要紧的案子啊”

墨砚打好了热水,正准备去伺候自家大人起床之际,正巧在途中碰上一青衣男子,遂笑着跟他打了个招呼:“陈主簿早啊!”

陈主簿瞥了一眼墨砚手上冒着热气的面盆,不咸不淡的问了一句:“大人还未起身?”

似是早已习惯陈主簿这般态度,墨砚笑嘻嘻的回了一句:

“我家大人向来都是这个时辰起的,陈主簿你又不是不知道。陈主簿这是,有事找我家大人?不若随我一同前往?”

陈主簿双手往后一背:“也好。”

而后随着墨砚的步伐,往主卧走去。

主卧门外,墨砚轻轻的叩了叩房门,小心翼翼的问了句:“大人,您起身了吗?”

第3章 亲临现场

“进来吧。”一道带着些许沙哑的男声从屋内传出,明显是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墨砚推门而入,身后的陈主簿也随之跟上。

墨砚端着面盆直接入了里间,陈主簿却是站在外间,隔着帘子躬身行了个礼:

“大人,下官有要事禀报!”

里头的男子似乎是打了一个哈欠:“有什么要事,陈主簿尽可直接处理,无需过问本官。”

陈主簿眉头微拧:“大人,此事事关重大,牵扯到一条人命!大人不可如此草率!”

“哦?不曾想这小小的临安县,竟也会有命案发生。陈主簿,你且与本官说说这案子。”

细细听去,男子的声音中竟是带了一丝丝的兴味。

陈主簿眼中闪过一丝不满,随即恭恭敬敬的回禀:

“这是李家村村民李铁根报的案,死者乃是一岁半大的男童,是报案人之子”

在陈主簿说话间,男子已梳洗穿戴完毕,随即抚帘而出。

而陈主簿也恰好在此时说完了自己先前得知的消息。

男子一袭深蓝色锦衣,俊俏的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意:“陈主簿,你去召集一些人手,备一辆马车,而后一同随我去一趟李家村。”

这一副公子哥儿模样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半年前走马上任的临安县县令——谢瑾澜。

陈主簿躬身应下:“是,大人!”

随即抬脚出了房门。

看着陈主簿已然远去的背影,墨砚有些不解的看着的自家主子:

“大人,衙门里的这些事情,您不是向来不爱理会吗?这回怎么不直接丢给陈主簿了?”

谢瑾澜轻笑一声,眼中划过一丝异样的光芒:“这般有趣的事情,我又怎能不去瞧上一瞧呢?”

不待墨砚有何反应,谢瑾澜径自离开了房间。

墨砚不解的抓了抓脑袋:“看尸体,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吗?”

但他很快就释然了:“反正大人的想法我一向都看不懂。”

看着远去的谢瑾澜,墨砚高喊了一声:“大人,您等等墨砚啊!”

而后快步追了上去

“这是哪个天杀的干的缺德事啊!老天爷你开开眼!来道雷劈死那害死我孙儿的混账东西吧”

迷迷糊糊间,一个十分尖利的声音,不停的在阮叶蓁的耳边回响着。

“如诗,去看看谁人胆敢大清早在将军府喧哗,扰得本郡主睡不安稳!”

阮叶蓁抬手捂住双耳,有些不耐的翻了个身,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困意。

却是这一翻身,让她察觉出了些许异样。

“啊!救命啊!”

睡眼惺忪的睁开双眼,阮叶蓁瞬间被自己眼前的状况吓了个激灵,尖叫声控制不住的从她嘴里发出。

但眼前的一群人,却好似并未发现有这么一大个人从树上掉了下来。

他们依旧围着中间那几个面色悲戚之人,悄声议论着。

眼看着自己快要撞上一人,阮叶蓁捂眼在心中哀嚎一声:完了!

但很快,她就察觉到了不对劲:怎么,竟是一点儿也不觉得痛?

阮叶蓁刚站起身,一人突然迎面朝她撞来。

阮叶蓁下意识的抬手一挡。

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却是大大的出乎了她的意料。

不敢置信的看了眼那直穿而过之人,再低头看了看自己。

阮叶蓁仿若意识到了什么,瞳孔瞬间紧缩。

下一刻,她闭上双眼,直直的往眼前的枣树撞去。

正如她所预想的那般,她竟是直接穿过了枣树。

所以,她这是死了吗

缓缓的蹲下身,紧紧的抱住自己的双膝,阮叶蓁直接埋首低低的啜泣了起来。

怎么会她怎么会死了

分明在前一日她还在所有人的祝福声中完成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及笄礼

为何不过是睡了一觉她就变成如今这副模样

爹爹娘亲大哥二哥皇帝舅舅你们在哪儿蓁儿好害怕

“村长……县太爷这会儿……正带着捕快们……往这边赶来呢!”

一人气喘吁吁的跑到了村长身边。

村长闻言一惊:“县太爷竟然亲自过来了?这这这我们什么也没准备”

来人微微缓了缓呼吸后,赶紧宽慰村长:“村长放心,县太爷说了,他只是过来看看,大家该怎样还是怎样。”

村长很是诧异:“你还跟县太爷说上话了?”

那人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哪能啊,是跟在县太爷身边的小厮替县太爷说的。”

虽是让众人不必在意,但他们李家村的人,什么时候见过县太爷?

因此,在见到谢瑾澜一行人之时,在场的众人慌乱的行着礼。

趁着这个空档,铁柱娘抱着李宝儿的尸首,带着一家子人直接跪在了谢瑾澜的面前:

“县太爷,你可一定要为我家宝儿做主啊!他还这么小,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啊!县太爷”

铁根媳妇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是啊县太爷,你一定要为民妇做主啊!宝儿是我们李家好不容易盼来的男娃,可不能就这么”

就连李铁根这么一个大男人,也忍不住跟着抹了泪:

“县太爷,我们也不求别的,只想给我家宝儿讨个公道”

跪在最后方的一对夫妇以及一个小女孩,却是垂首不语。

早在铁柱娘带着一家子跪在县太爷面前的时候,村长心里就一个咯噔。

现在看着这几人不依不饶,势必要县太爷给一个明确说法的模样,他的心里就更急了。

悄悄的看了眼县太爷,正好看到对方微微皱了皱眉。

村长顿时心中一凉:完了完了!县太爷肯定要被气走了,这可如何是好?

但村长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只见谢瑾澜不动声色的给了墨砚一个眼神。

墨砚明了,赶紧上前搀扶起铁柱娘:

“这位大娘你先别着急,我家大人既然来了,就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的。只是现在,还要请大娘带着一家子往边上让一让,不然我家大人也不好调查啊,你说是不是?”

铁柱娘一听,透着绝望的双眼这才露出一丝希望,抬手胡乱的抹了抹脸上的泪水。竟是完全未曾察觉到,她把满手的泥污抹在了自个儿的脸上。

又哭又笑的连连点头:“是是是,是民妇糊涂了。”

而后回头看着地上跪着的几人:“你们也赶紧起来,别碍着县太爷调查。”

看着县太爷吩咐着捕快们在附近查看蛛丝马迹,看着县太爷往枣树下走去的身影。

村长在心里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还好,还好县太爷没发火。不然,他可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了。

第4章 分内之事

看着身穿寝衣,蹲在枣树下哭泣的女子,谢瑾澜脚步突的顿住:

“墨砚,你去看看那位姑娘与死者是何种关系,为何哭的这般伤心欲绝?”

墨砚循着自家大人的视线望去,却是并未看见任何人影:“大人,您说的那位姑娘在哪儿?”

谢瑾澜轻瞥了墨砚一眼,见他不似在开玩笑的模样,眉心不由得微拧:“就蹲在枣树下的那位姑娘。”

墨砚仔细的往枣树那边看了看,而后小心翼翼的看着谢瑾澜:“大人,墨砚并未在枣树下看见任何人,可是您看错了?”

谢瑾澜眼中划过一丝异样:“的确是本官眼花了。”

阮叶蓁本是沉浸在自己的悲伤之中,可不远处的交谈声却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个姑娘指的是她吗

阮叶蓁瞬间抬起头了,被泪水洗刷的晶亮的双眸,此时此刻正闪烁着希冀的光芒。

抬眼往声源处望去,只见一身穿深蓝色锦衣的男子站在不远处,不知在看着什么,其身侧跟随着一名小厮。

恰在此时,谢瑾澜微微侧过了脸,与阮叶蓁四目相对。

但他却好似看不见阮叶蓁一般,很快就移开了视线。

阮叶蓁心下微疑:他看不见我?

这般想着,阮叶蓁抬脚往谢瑾澜的方向走去。

在谢瑾澜身前站定,阮叶蓁直直的盯着他的双眼:“你是不是能看见我?”

下一刻,谢瑾澜却是直接穿过了阮叶蓁的身体,往挖出尸体的方向走去。

看着谢瑾澜的背影,阮叶蓁回想了一下先前听到的话语,眼中划过一丝肯定:她确信自己并没有听错

漫不经心的瞥了眼四周忙活着的捕快们,谢瑾澜径自走到陈主簿的面前:“陈主簿,此处可有发现什么?”

陈主簿微一躬身,随即缓缓摇了摇头:“因着连日来的暴雨,就算案发之时凶手留下何种证据,恐怕也早已被雨水冲刷的一干二净了。为今只有”

谢瑾澜轻笑了一声,却是笑得有些玩味:“陈主簿有话直说,何必这般欲言又止?你应当知晓,本官并不喜如此。”

陈主簿脸色微微有些窘迫:“是下官的不是。”

随即他的视线落在不远处的一家子身上:

“要想查出案情的真相,怕是只能从死者身上入手了。只是那家人,如何劝说都不愿让仵作验尸,说是不想让孩子死了还要遭这种罪。”

谢瑾澜微一挑眉:“这有何难?”

随即侧脸喊了一句:“墨砚!”

墨砚立即上前一步:“大人,有何吩咐?”

谢瑾澜视线直接落在了铁柱娘身上:“你去告诉那位死了孙儿的大娘,要是他们执意不肯让仵作验尸,那这案子本官就不查了。”

谢瑾澜此言一出,陈主簿顿时大惊失色:“大人不可!”

谢瑾澜轻斜了陈主簿一眼:“有何不可?”

陈主簿面带薄怒,声音铿锵有力:“大人,此事人命关天,怎可如此草率行事!再者,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大人身为临安县父母官,这本就是您的分内之事!”

谢瑾澜脸上露出一丝嘲讽:“陈主簿莫不是忘了?我这县令的官职,可是家父花了不少银钱捐来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呵”

陈主簿面色突然涨的通红,呐呐着不知该如何反驳。

谢瑾澜不再理会陈主簿,转而看向墨砚:“快些去把我的话告诉那位大娘。”

墨砚毫不犹豫的应下:“是!大人!”

而后快步朝铁柱娘他们走去。

在旁围观了这一幕的阮叶蓁,心绪瞬间有些复杂:

就算这人当真能看见她又如何?以他如此冷漠无情的性子,会接受她的求助吗?

既然有一人能看见她如今这副模样,说不准会有第二个!

心思转念间,阮叶蓁很快就做出了另一个决定。

余光瞥见那身穿寝衣的女子快步离开了此地,谢瑾澜心下顿时一松。

虽说他的胆子向来不小,但大白天的见鬼,还是着实把他惊着了。

看那女鬼先前的模样,八成是想找他帮什么忙。他对如今的生活很是满意,一点儿也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墨砚刚一靠近,铁柱娘瞬间抱着尸体往后一缩,十分警惕的看着他。

墨砚也不生气,轻言轻语的说了句:“大娘,我家大人让我告诉你,要是你不愿意让仵作验尸,那就直接把你的孙儿抱回家去,选个好日子安葬了吧。”

铁柱娘闻言,面上一喜,随即有些怀疑的看着墨砚:“县太爷真的这么说?”

墨砚轻轻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只不过”

铁柱娘最是看不得别人这般欲言又止的模样,赶紧出声询问:“只不过什么?”

墨砚有些为难的看着铁柱娘:“只不过我家大人说,不能验尸,他就没法子找出凶手。自然,他也就没办法为你们家主持公道了。”

“什么!那怎么成呢!”铁柱娘还没说话,铁根媳妇就咋咋呼呼的跳了起来。

铁柱娘狠狠的瞪了铁根媳妇一眼,而后看向墨砚:“民妇可不管这些。总之我家孙儿不知道被哪个黑心肝害了,你家大人是县太爷,就必须要给我们这些老百姓主持公道!”

铁柱娘身后一男子见她这般胡搅蛮缠的模样,不由得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角,低声道:“娘,咱们还是听官爷的,让仵作验尸吧。”

铁根媳妇闻言,瞬间就不肯了,死死地瞪着对方:“大哥,合着这死的不是你的孩子,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啊!”

瞥了眼站在铁柱媳妇身后,低垂着脑袋,骨瘦如柴的小丫头,铁根媳妇一脸的鄙夷:

“不过小丫这个赔钱货,哪里能跟我家宝儿相比较呢!我家宝儿可是家里的宝贝疙瘩!哎呦我可怜的宝儿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你就这么丢下为娘”

说着说着,铁根媳妇又开始捶胸顿足的嚎啕大哭了起来。

站在自家媳妇旁边的李铁根有些看不下去了:“行了行了,宝儿会被贼人害了,这里头也有你的责任!现在就别搁这儿丢人现眼了!”

第5章 撒泼耍赖

铁柱媳妇一听,瞬间哭闹的更厉害了:

“你这个没心肝的,儿子死了你倒是怪我没顾好了!现在还嫌我丢人!你还有没有良心了!我怎么就嫁了你这么一个男人!我打死你这个没心肝的!”

铁根媳妇说着,抬手就往李铁柱的脸上招呼。

“哎呦媳妇我错了,别打,别打了!”李铁根连忙护住了脑袋求饶。

李铁柱想要上前帮忙,左看右看,却不知道该如何帮忙。一时之间,站着那里很是为难。

自始自终,铁柱媳妇和她身后的小女孩皆是垂头沉默着。也不知是已经麻木了,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

“好了!这都什么时候了!你们两个当我这个娘是死了吗!”

还是铁柱娘的一声厉喝,才让铁根媳妇住了手。

警告的瞪了铁根媳妇一眼,铁柱娘再次看向墨砚,语气十分的不客气:

“不管怎么样,民妇是不会同意验尸的!要是县太爷因为这个就不管了,那民妇也不怕丢人,直接到大街上喊冤去!”

墨砚也不生气,依旧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大娘,你怕是不太了解我家大人。我家大人可从来不在意别人是怎么说他的,只要是他决定了的事情,就不会有更改的可能。”

铁柱娘闻言,瞬间一噎。

往常遇上事儿,她只要一撒泼耍赖,引来了不知情的人看热闹,那些主人家怕丢人,无奈之下都会如了她的意。

“县太爷要是不管,那我们就去找知府大人!”见自家婆婆被说得没声了,铁根媳妇瞬间嚷嚷了起来。

墨砚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几位只管去就是了。届时还请几位替我家大人向知府大人问安。”

铁根媳妇也瞬间哑了声。

铁柱娘又一次狠狠的瞪了一眼铁根媳妇:这婆娘,就会给她丢人!

而后,她有些迟疑的看着墨砚:“那你先跟我说说,你们仵作验尸,是个怎么验法?”

铁根媳妇立马大喊了一声:“娘!”

铁柱娘瞬间不满的瞪着她:“怎么着?这个家我这个当娘的现在是做不了主了?”

铁根媳妇瞬间蔫了,低声呐呐:“当然,当然是您说了算。”

铁柱娘冷哼一声,随即再次回身看向墨砚。

墨砚笑了笑,道:“就是检查死者身上有没有伤痕,是被什么东西所伤之类的。大娘尽可放心,我们一定会把你的孙儿原原本本还给你的。”

铁柱娘怀疑的看着墨砚:“我听人说,验尸都是要开膛破肚的。难道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墨砚轻轻摇了摇头:“大娘你从哪儿听来的这些?你说的那种情况,不到万不得已,仵作是不会那么做的。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就算情况特殊,也必须你同意才行啊。”

墨砚说的话,铁柱娘虽然有一两句没有听懂,但也明白了他的意思。

知道自家孙儿不会被人开膛破肚,她也就放心了……

与铁柱娘说定了之后,墨砚返身回到谢瑾澜的身边,笑着说道:“大人,事情已经办妥。那位大娘同意让仵作验尸了。”

谢瑾澜微微颔首,而后挑眉看向陈主簿:“陈主簿,事情这不是解决了吗?”

陈主簿嘴唇翕动,却不知道此情此景,自己该说些什么。

谢瑾澜本也没想听到他的回答,紧接着又十分随意的问了一句:“这个案子,陈主簿还有什么无从下手的地方吗?”

陈主簿缓缓的摇了摇头,而后朝谢瑾澜微一躬身:“回大人,下官并无其他疑问。”

谢瑾澜表示明了,抬眼看了看天色,随即有些不雅的伸了个懒腰:“时辰也不早了。墨砚,我们就先打道回府吧。这里就交给陈主簿全权做主了。”

话落,也不待陈主簿说些什么,直接抬脚离开。

走时,他还十分不满的说一句:“今儿个我就不该出门,瞧瞧我这靴子,才第一次穿,就溅得全是泥污,怪可惜的。”

陈主簿有心想要说些什么,但想到自家大人的德性,瞬间就把话咽回了肚子。

……

天色难得放晴,谢瑾澜就让墨砚把藤摇椅搬到院子里,而后躺靠其中,很是享受的微眯着双眼。

半响过后,谢瑾澜听到一阵颇为急促的脚步声朝此处靠近,而后一停。紧接着,就是墨砚离去时放轻的脚步声。

墨砚去而复返,又站回了原处,一脸欲言又止的模样。

谢瑾澜虽是没有睁眼,但他却好似猜到了墨砚的心思,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说吧,何人何事?”

墨砚微松了一口气,随即笑嘻嘻的开了口:“大人,陈主簿来了。他此时正在拱门外候着,说是有要事禀告。”

谢瑾澜有些不耐的睁开了双眼,眉心微拧:“陈主簿今日,倒是有些烦人了。”

随即又道:“罢了罢了,此人颇为死心眼,如若我拒不相见,他怕是不会离开的。”

说着,就从藤摇椅上坐起了身:“墨砚,去让陈主簿过来吧。”

墨砚笑着应下:“是!”

而后快步离去。

同时,他心中不由得有些幸灾乐祸的想着:吵醒了大人,陈主簿今日怕是要吃些苦头了。

随即他又有些忧心:只希望大人不要迁怒与他这个无辜之人。

很快,墨砚就领着陈主簿,穿过拱门而来。

“陈主簿,可是为那李家村的命案而来?”

陈主簿朝谢瑾澜行了个礼,刚要开口,就被谢瑾澜漫不经心的话语打断了。

陈主簿收起心中的不满,恭敬的开口:“是的,大人。经过搜查,案发处并无发现异样,但林仵作那边却有不少收获。”

谢瑾澜轻瞥了陈主簿一眼:“本官不是说过,此事交由陈主簿全权处理吗?陈主簿可是忘了?”

陈主簿朝谢瑾澜躬了躬身,道:“大人吩咐,下官自不敢忘!”

随即直起了身子:“只是,此事事关重大。下官以为,大人就算不参与其中,也理应知晓个中缘由。”

谢瑾澜不可置否,面上看不出喜怒:“哦?陈主簿是这么想的?”

“是的!大人!”

陈主簿直视着谢瑾澜的双眼,回答的铿锵有力。

第6章 被拆穿了

谢瑾澜突的笑了起来。

墨砚暗暗提起了一口气,心中暗道一声:来了!

陈主簿却是不解自家大人为何发笑。

谢瑾澜又突的敛了笑意:“陈主簿,是本官这半年来给你的权力太大了吗?倒是让你做起了本官的主!”

陈主簿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低垂着脑袋:“下官不敢!”

“你不敢?”谢瑾澜轻笑了一声,“本官看你倒是敢的很呢!”

陈主簿的语气中微带颤音:“是下官逾矩,还大人请恕罪!”

原以为大人是个吊儿郎当的公子哥,却没想到他当真发起怒来,竟有如此气势!

直至陈主簿额间开始冒出丝丝细汗,谢瑾澜才来了句:“下不为例!”

陈主簿闻言,心中缓缓松了半口气:“是!多谢大人!”

目的达到,谢瑾澜也就收敛了身上的气势:“既然陈主簿来了,那就不妨说说这验尸的结果吧。”

见谢微澜如此态度,陈主簿才真正的松了一口气,而后起身娓娓道来:

“从尸体上的尸斑,以及尸体僵硬程度,林仵作推算出,死者是在半个多月前遇害的。死者口鼻中有少量的麻布屑,身上并无其他伤痕。因此林仵作推断,死者是被人用麻布捂住口鼻,窒息而死的。”

顿了顿,陈主簿接着道:

“死者衣领处发现些许油渍,只是不知这油渍究竟是死者生前沾染上的,还是凶手留下的。那麻布屑,下官已让人去李家村查探,看看哪户人家有使用相同的布料……”

……

眼看着天色将暗,阮叶蓁不由得有些急了:为何这些人都看不见她?难道,真的只有那名男子才行吗?

漫无目的的走在街头,阮叶蓁神情沮丧:难道,真的要去向那人求助吗?

直至夜幕降临,阮叶蓁才自我妥协:算了,只要能够尽快解决她如今这般情况,去寻那位冷心肠的男子又如何?

“啊!”

脑中念头刚起,阮叶蓁突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吸力。她抵抗不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被吸走。

待吸力消失,阮叶蓁这才打量起了自己身处的环境。只是这场景,她越看,越是觉得眼熟。

抬眼看了看身旁的枣树,阮叶蓁陡然意识到此地为何处,不由得嘟囔了一声:“怎么又回到这里了?”

尝试着往外迈出一步,发现四周并无异常,阮叶蓁瞬间松了一口气。

但等她离开枣树三尺远时,又被同一股不知名的吸力吸回了枣树边。

多番尝试,阮叶蓁发现,她竟是只能在枣树的方圆三尺内活动!

难不成每到天黑,她就会回到此处不得离开?

想明白的这一刻,阮叶蓁的内心是崩溃的:爹爹娘亲大哥二哥皇帝舅舅这里好黑好可怕快来救救蓁儿

好不容易挨到天明,阮叶蓁迫不及待的离开了此地。

昨夜,她想了许多。她不明白此等怪异之事为何会发生在自己的身上。

但慧远大师曾跟她说过,万事皆有定数。或许,这是她命中注定的劫难。

阮叶蓁想:或许,是因为死者死不瞑目,她必须为死者找出杀害他的真凶,才能真正的离开埋尸之处。或许,她并没有真正的死去。或许,真相大白之日,就是她回到自己身体里之时。

因着无人能看到她的存在,阮叶蓁费了许久的功夫,才终于弄明白,出事的地方叫李家村。而李家村,位于临安县清水镇,属于临安县县衙的管辖范围。

那昨日那名锦衣男子,想来就是临安县的县令了。

这般想着,阮叶蓁又颇费了些周折,才终于找到临安县县衙的所在。

站在县衙后门外,阮叶蓁心中有些不安:都说鬼魂入不了公堂。不晓得这县衙内院她是否入得了。只是她或许不是真正的鬼魂

阮叶蓁内心纠结。但一回想起昨晚自己那慌乱无助的心情,她一咬牙,一闭眼,直直的朝后门冲了过去。

小心翼翼的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场景让阮叶蓁心中一喜:太好了!

四下望了望,阮叶蓁开始寻找昨日那名锦衣男子的踪迹。

咦?那人应是昨日见到的小厮!

看到墨砚,阮叶蓁瞬间双眸一亮,而后直接走在了他的身边:跟着他,或许能见到那人!

直至墨砚停下脚步,阮叶蓁顺着他的视线往前望去。在见到前方身穿劲装打着木桩的男子时,她瞬间‘嗖’的一下藏起了自己的身形。

昨日那人装做看不见她的模样,在她想到法子戳穿他之前,万不能让他发现了她。

只是不曾想这人面上一副游手好闲的公子哥模样,竟也会有如此认真的时候。

看着谢瑾澜俊俏的侧脸,看着豆大的汗珠从他的脸上滑落,一路向下,而后缓缓没入衣襟。阮叶蓁竟是看得颇为出神,几乎快要忘了自己来此的目的了。

直至一只蝴蝶从眼前飞过,阮叶蓁这才回过了神。

意识到自己先前干了些什么,想了些什么,阮叶蓁面色微红,颇为窘迫的撇过了脸: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突然,她好似想到了什么,突然朝谢瑾澜惊慌失措的大喊了一声:“小心后面!”

只见谢瑾澜脚步一错,瞬间离开了木桩,上半身紧接着往边上侧了侧。

谢瑾澜这一连番怪异的举动,让墨砚有些摸不着头脑:“大人,发生了何事?”

望着从不远处假山洞里缓步而出,笑得很是狡黠的女子,谢瑾澜动作微微顿了顿。

随即他随手拿过石桌上的汗巾,轻轻擦拭着脸上的汗珠:“无事。让你查的事情如何了?”

墨砚这才想起了正事:“小的正想说呢。小的问过”

“此事稍后再说,你先下去吧。本官想一个人待一会儿。”墨砚这才刚开了个头,就被谢瑾澜打断了。

墨砚虽是有些闹不明白,但他从来都不会质疑违背自家大人的命令:“是,墨砚告退!”

而后退到走廊处站着。

此处不远不近,如若谢瑾澜有何吩咐,只需一个手势,或者高声唤他一句,他立刻就能接收到。

第7章 瑾澜哥哥

墨砚离开后,早已站在谢瑾澜身边的阮叶蓁笑道:“你果然能看得见我。”

坐在石凳上的谢瑾澜却是看也不看她一眼:“看得见又如何?”

观其言行,怕是连她自己都不知晓,为何会变成如今这副模样吧?如此,倒也没什么可怕的。

阮叶蓁颇为忐忑的看着谢瑾澜:“我试过了,除了你之外,所有人都看不见我。我想,这必定是老天爷的安排,老天爷特意安排你来帮助我的。”

声音软软糯糯,不自觉的带了一丝丝撒娇的意味。

要是眼前之人是阮叶蓁的父兄,这心怕是早就软成了一团,什么都依了她了。

只是可惜,这人是与她素不相识,又毫无怜香惜玉之心的谢瑾澜。

只见他似笑非笑的瞥了阮叶蓁一眼:“那又如何?”

阮叶蓁闻言一噎,随即鼓了鼓腮帮,狠狠地瞪着谢瑾澜:“你若是不帮我,我就我就一直跟着你!缠着你!整日在你耳边唠叨!扰得你不得清静!”

阮叶蓁本就生得一副娇娇软软的模样,此刻生气的模样,倒像是一只炸了毛的小猫,一点威胁人的气势都没有。

谢瑾澜心想:连威胁人的话语都这般的幼稚,怕是自小被娇宠着长大的。

见谢瑾澜丝毫不为所动的模样,阮叶蓁更是生气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你这人怎的这般硬心肠!”

不知想到了什么,谢瑾澜嘲讽一笑:“佛曰‘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好人却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才能成佛。如此,我为何要做一个好人?”

阮叶蓁觉得他这话说的不对,但任她绞尽脑汁,都不知道该如何去反驳。

看着阮叶蓁急得脸都红了的模样,谢瑾澜心中嗤笑:如她这般养在深闺的千金大小姐,如何能懂这险恶的世间?

谢瑾澜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倒是让阮叶蓁有些黔驴技穷了。

咦?

这个时候,她突然察觉到了一丝异样。

是她先前太过慌乱,所以未曾注意到?还是她如今太过着急,所以产生了错觉?

这样想着,阮叶蓁定了定神,期期艾艾的开了口:“哎,你再多说几句话。”

谢瑾澜闻言,颇为怪异的看了一眼阮叶蓁,不语。

阮叶蓁也知道自己的要求很是奇怪,但还是硬着脸皮开了口:“不用几句话,十不五个字就行。”

说着,小心翼翼的朝谢瑾澜伸出了自己那柔弱无骨的右手。

此时,谢瑾澜动了。

只见他从石凳上起身,直接越过了阮叶蓁,朝主卧的方向走去。

同时高声喊了一句:“墨砚,备热水!”

“是!大人!”墨砚应声离开。

而被丢下的阮叶蓁不但没有生气,反而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

尽管那人的态度并不好,但她还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眼见着谢瑾澜走远,阮叶蓁赶紧追了过去:“哎,我该如何称呼你?往后我们相处的时日怕是不短,我不好一直这般叫你吧?”

“谢瑾澜。”许是被阮叶蓁说的烦了,谢瑾澜言简意赅的吐出了三个字。

“是‘怀瑾握瑜,惊澜翻雨藻’的瑾澜吗?”阮叶蓁一点也没有被谢瑾澜的冷淡打击到。

见谢瑾澜不语,阮叶蓁就知道自己猜对了,脸上不由得笑得更开心了:“那我以后可以叫你瑾澜哥哥吗?”

谢瑾澜脚步一顿,似笑非笑的轻瞥了阮叶蓁一眼:“对于陌生男子,你都是这般态度?”

“啊?”阮叶蓁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谢瑾澜的意思,“往日里我也不曾与陌生男子有过交谈。在家中,我都是这般称呼世家哥哥们的。”

虽然阮叶蓁此刻一副乖巧可人的模样,但谢瑾澜依旧不为所动:“你我二人并不熟悉,况且,我并不愿意你这般称呼我。”

顿了顿,谢瑾澜饶有深意的打量了阮叶蓁一眼:“难不成,姑娘往日里也这般模样出现在人前?”

阮叶蓁一愣,目光随着谢瑾澜的视线,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意识到自己此刻披头散发,身着寝衣,脚上仅着罗袜的模样,她不由得惊呼一声环抱住了自己。

随即她面色陡然涨的通红,双脚往后缩了缩,狠狠的瞪了谢瑾澜一眼:“你转过脸去!不许看!”

谢瑾澜眉眼一挑,不置可否的移开了视线。

看着谢瑾澜离去的背影,阮叶蓁缓缓的松了一口气。

但她很快又想起了什么,微微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一抹坚定之色,随即抬脚追上了谢瑾澜的步伐。

走在谢瑾澜的身侧,阮叶蓁双手环抱住自己,有些郁闷的嘟了嘟嘴,道:“我是在睡梦中变成这副模样的,自然只能身着寝衣。”

见谢瑾澜并未想要搭理自己的意思,阮叶蓁眼中闪过一丝尴尬,但很快,她的脸上就带上了娇俏可人的笑意:

“在找出这个案子的凶手之前,我们每日都能有不少的时间相处,往后熟悉了之后,我可以叫你瑾澜哥哥吗?”

谢瑾澜意味不明的看了阮叶蓁一眼:“世家贵女都如你这般无赖的吗?”

不待阮叶蓁反驳,他又接了一句:“所以,你想我帮的忙,就是找出杀害李宝儿的真凶?”

阮叶蓁立刻点头如捣蒜,一脸希冀的看着他:“嗯嗯嗯!所以,你打算帮我了吗?”

谢瑾澜不可置否:“倒是看不出,你一个深闺千金,竟是如此心系百姓。”

阮叶蓁听不出谢瑾澜此话,究竟是褒是贬。既如此,她就权当做是夸奖了。

在阮叶蓁启唇欲言之际,谢瑾澜又道:“或者说,找出真凶对你自身有益处?”

阮叶蓁瞬间就愣住了。

谢瑾澜见此,嗤笑了一声:“呵,果真如此!”

话落,谢瑾澜就推开眼前的房门,抬脚走进了屋内,在圆桌旁坐下后,为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阮叶蓁随之走到他的身旁,气呼呼的反驳:

“你这人想法为何如此阴暗!没错,找出真凶确是对我有益!但如若我不是如今这般模样,遇上了此等事情,就算于我无丝毫好处,我亦是会还死者一个公道的!”

‘防人之心不可无。但生而为人,应当对这世间怀有善意。’这是娘亲自小教导她的话。而她也一直觉得娘亲言之有理。

第8章 背诵诗文

就在此时,墨砚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大人,热水已经准备好了。”

谢瑾澜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句:“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待墨砚离去之后,谢瑾澜就起身出了屋,而后往旁边的耳房走去。

阮叶蓁依旧跟在他的身旁,一副势要一个答案的模样:“如何?你还有何话可说?”

谢瑾澜推开耳房的房门之后,脚步微微顿了顿,似笑非笑的看了阮叶蓁一眼:

“我要沐浴更衣了,姑娘还要跟上?不曾想到,姑娘竟是有如此特殊的癖好!”

阮叶蓁脸色瞬间涨得通红,待谢瑾澜关上门后,她才对着房门咬牙切齿的吼了一句:“谢瑾澜,你不知羞耻!不知所谓!”

或许是她声音天生软糯的原因,亦或许是她从未骂过人的原因。此时此刻,这句话她说的很是没有气势。

生气过后,阮叶蓁又开始想法子了:究竟她要如何做,才能让谢瑾澜答应帮助自己

想着想着,阮叶蓁不由得就有些泄气了。

不是都说鬼怪很是厉害的吗?怎么她除了能穿墙而入,能随意的飘来飘去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就连东西都无法触碰!

难不成是因为,她与真正的鬼怪有所不同?只是,她当初在醒来之前,是如何好好的呆在枣树上的!莫不是,她当时是飘着的

有的没的想了一堆之后,阮叶蓁最后发现,她唯一能够想到的法子,就是一直跟在谢瑾澜的身边,一直不停的在他耳边念叨。

只要谢瑾澜觉得烦了,真的无法忍受她的存在。为了打发掉她,届时自然就会出手帮她了。

想明白了事情的关键之后,阮叶蓁顿时有些为难了。

虽说她先前这般威胁过谢瑾澜。可她那些话都只是唬人的。她与他都不甚熟悉,她要说些什么?她能说些什么?

更何况,她本就不是话多之人。

就连先前那声近乎套近乎的‘瑾澜哥哥’,她亦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气,才说出了口的。

想她堂堂的嘉禾郡主,自小就备受宠爱,从未有人给她甩过脸子。如今倒是好,自己生平第一次厚着脸皮讨好一个人,对方竟是丝毫的不领情!

阮叶蓁后知后觉的有些面皮发烧。

先前能够与谢瑾澜说那么些话,已经是她绞尽脑汁想出来的结果了,接下来,她该如何

谢瑾澜一出耳房,就看到阮叶蓁双手环胸,一副愁眉苦脸的模样站在门口。

可他完全没有想要与她打招呼的意思,直接从她眼前翩然而过,视她如无物。

余光瞥见一片橙色的衣角,阮叶蓁抬眼望去,就看到谢瑾澜身穿一袭橙色锦衣的背影。

嘴里不满的嘟囔了一句什么之后,阮叶蓁赶紧跟了上去。

踌躇半响,突然,她双眸一亮,语气颇为得意的来了一句:“谢瑾澜,你若是不打算帮我,我就天天在你耳边念叨各种文章诗词!”

这可是她想了好久才想出来的点子!

谢瑾澜不答。

阮叶蓁已然习惯了他如此态度,自顾自的开始在他耳边朗声背诵了起来:

“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

谢瑾澜眉心微拧,却是什么都没说。

直至背完了一整首的《千字文》,阮叶蓁发现谢瑾澜竟是没有丝毫的不适。

这悠闲自在的姿态,竟像是完全听不见她声音的模样!

难道是她选的文章不对?

没错了,这《千字文》,给人一种朗朗上口之感。不说谢瑾澜,就算是她自己,听着怕是也没多少感觉。

这般想着,阮叶蓁又换了一篇文章开始背诵了起来:“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

“墨砚,随我出府!”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谢瑾澜真的烦了阮叶蓁。阮叶蓁这《大学》还未背诵结束,他就带着墨砚离开了县衙内院。

莫非此计真的有效?

阮叶蓁心下一喜,紧跟着谢瑾澜的步伐来到了大街上,口中还是不忘背诵着《大学》。

见自己背诵完《大学》,谢瑾澜依旧没有丝毫想要搭理自己的意思,阮叶蓁也不气馁:

“谢瑾澜,你真的不打算帮我吗?我真的会一直一直这样背下去的哦!你看你都被我烦得要出府散心了,帮了我这个忙又如何?反正,这也是你身为一方县令,应该做的事情”

谢瑾澜突的停了下来。

阮叶蓁见状,不由得喜形于色:“你这是答应了的意思吗?”

岂料谢瑾澜完全没有理会她,视线落在了前方不远处围成圈的一群人身上。

阮叶蓁循着他的视线望去,就见那群人不知在看些什么,不时的跟身旁之人感慨两句:

“这女子真是可怜啊!”

“谁说不是呢!父亲早早就死了,留下她们孤儿寡母的相依为命,现在母亲又染病死了!”

“为了让母亲能入土为安,竟然要把自个儿给卖了!”

阮叶蓁有些意外,又有些惊喜的看着谢瑾澜:“难道你是想帮她?原来你如此心善!”

但很显然,是她想太多了。

谢瑾澜侧脸轻唤了一声:“墨砚!”

身后的墨砚上前一步,面带笑意:“公子有何吩咐?”

谢瑾澜却好似只是十分随意的问了一句:“你觉得,那些人口中的女子可怜吗?”

墨砚一愣,虽是弄不明白自家大人为何会有此一问,但他还是颇为认真的思考了片刻,而后笑道:

“公子,墨砚并不清楚事情的原委,因此并不能够确定,此女子是否当真可怜。”

阮叶蓁十分认同的点了点头:“这话说的倒是有理。”

谢瑾澜倒是颇为意外的看了她一眼。

阮叶蓁下巴微抬,模样颇是有些自得:“谢瑾澜,你可别瞧不起人!我没那么好骗!”

娘亲跟她说过,在这个世界上最不要小看的人,就是女子了。

有些女子外表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但要是耍起心计来,连男子都不是她的对手。

起初她还是有些不信的。

但在娘亲带她亲眼见识过,皇帝舅舅的那些妃子争宠的手段之后,她陡然明白,娘亲是对的。

第9章 情分本分

“让开!都快些给我家少爷让开!”

“说你呢!还杵在那儿干吗?”

“动作都麻利些!小心冲撞了我家少爷!”

这时,三、四个小厮护着一个满脸肥肉,肚子圆滚的锦衣男子朝此处走来。

众人纷纷给其让了道,一副惹不起的模样。

从众人的窃窃私语中,阮叶蓁知道了来人的身份。

这人是临安县首富王员外的独子,名为王天赐!

据说,王员外前头接连生了七个闺女。

在一家老小的日夜期盼中,王员外终于在而立之年,得了这么一个宝贝金疙瘩。不消说,自是宠得没边儿了。

这王天赐从小就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自然,就养成了如今这般嚣张跋扈的性子。

谢瑾澜自然也是听说过这人的。他不想给自己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遂与旁人一般,带着墨砚退至了一旁。

随着王天赐前进的步伐,先前被围在人群中的女子,也逐渐显露在阮叶蓁几人的面前。

只见其一身孝服跪在地上,头上除了一朵白色绢花与一根稻草之外,并无其余饰物。

在女子面前摆着的,是用草席裹着的尸首。里头应当是她那病逝的母亲。

草席旁,放着一张写满了字迹的白纸,上头用几颗小石头按压着。纸上应当是写着她卖身葬母的原由。

王天赐大摇大摆的走到女子面前站定,肥胖的右手抬起了她的下巴。

在看清女子的面容之时,王天赐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小美人儿长得不错啊,本少爷买了!”

说着,他就抬手拔掉了女子头上的稻草,不顾女子的挣扎,把她拉入怀中。而后看向地上的草席:

“至于你这病死的母亲,你且安心,本少爷会让人好好安葬的。”

挣扎无果,女子狠狠的瞪着王天赐:“这位公子,我虽是卖身葬母,却也不会自甘堕落,做人妾室!”

“呦,小美人儿还挺有骨气!本少爷喜欢!”

王天赐说着,就不正经的嬉笑了起来。

那几个跟随着的小厮,也附和着笑了。

眼见着事情就要成为定局,女子面含着急的往人群中看去,目光中带着丝丝的乞求之意。

在看到谢瑾澜的身形之时,她双眼瞬间一亮。

只见她狠狠的咬着王天赐的手臂,待王天赐吃痛松手之际,她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跑到了谢瑾澜面前跪下:

“求这位公子救救雪儿,雪儿愿为奴为婢,当牛做马来报答公子!”

这般梨花带雨的模样,一般男子看了都会心软。

但很显然,谢瑾澜不是一般的男子。只见他有些玩味的看了雪儿一眼:

“我不需要奴婢,也不需要牛马。救了你,我反倒是要多费一人的口粮。”

雪儿瞬间连哭都忘了,万分诧异的看着谢瑾澜。

此时,王天赐带着小厮来到了谢瑾澜的面前:“这位公子衣着不凡,但我瞧着眼生的很,怕不是本地人吧?”

王天赐虽是临安一霸,但他也不是没有眼色的傻子。

往常跟着王员外去给那些地方乡绅官员送礼的时候,他这马屁拍的,深得他爹的精髓。与他平日里这副无法无天的模样,简直判若两人!

也不等谢瑾澜有什么反应,王天赐侧脸朝身后喊了一声:“王一!”

“小的在,公子有何吩咐?”其中一小厮十分狗腿的上前。

王天赐朝王一伸出了手:“把本公子今日刚买的玉佩拿来。”

“是,公子!”王一说着,就回身从另一个小厮的手上,取过一个小而精致的锦盒,转而小心翼翼的交到了王天赐的手上。

后退之时,王一暗暗的看了谢瑾澜一眼,其中羡慕嫉妒之意十分的明显。

“贱婢打扰了公子,这枚上好的玉佩,权当是我给公子的赔礼了。”王天赐说着,就把锦盒朝谢瑾澜一递。

谢瑾澜本就没有想要多管闲事,因此笑着接过了锦盒,而后朝王天赐微微颔首:“那就多谢王公子了。”

见谢瑾澜收下了锦盒,王天赐脸上的笑意瞬间扩大:“不客气不客气!”

随即他的视线落在了跪在地上的雪儿身上,十分粗鲁的把她拽到了怀里,靠近她的耳边低声道:

“小美人儿,瞧我对你多上心!这块玉佩,怕是你卖身八百回都买不起呢!从今往后还是安心的跟着本公子吧,别再想那些有的没的”

言语之中的威胁之意十分明显。

待王天赐带着他的狗腿子们远去之后,众人也纷纷各行其事。

其中有不少人在悄声议论着:

“那个叫雪儿的女子还真是可怜,这刚没了母亲,又被那霸王强抢而去。”

“谁说不是呢!那位公子也是硬心肠,这么娇滴滴的美人儿求助,竟然无动于衷!”

“那王员外可不是谁都能得罪得起的!再说那公子还因此得了一块上好的玉佩,不见好就收,难不成还搭上自己?”

“哼!还不是贪生怕死之辈!”

听着不时传入耳里的议论声,阮叶蓁不由得有些忿忿然。

但看谢瑾澜好似什么都不曾发生过的模样,阮叶蓁有些不解:

“谢瑾澜,他们那么说你,误会你,你都不生气的吗?”

谢瑾澜脚步微顿,淡淡的看了阮叶蓁一眼,眼中带着一丝丝的意外。似乎是没想到她会站在他这一边。

随即,他收回视线,随意的把玩着手中的锦盒,漫不经心的开了口:“墨砚,你觉得我先前那般做法,是否太过狠心?”

自家大人做事向来随心所欲,今日为何会有诸多疑问?

这样的想法也只是在脑中一瞬而过。下一刻,墨砚嬉笑道:

“公子,墨砚不懂那些个大道理。墨砚只知道,公子从未做过任何伤天害理之事。帮人是情分,不帮是本分。”

顿了顿,墨砚接着道:

“更何况,那位名叫雪儿女子既然卖身葬母,难不成就不曾预料到先前所发生之事吗?

不过是因为瞧不上那位王公子罢了。如若那位王公子如公子这般俊俏,她怕是早就娇羞的应下了。哪还会有后头的那番梨花带雨的求助?”

言语之间,带了几分鄙夷。

第10章 半路出家

阮叶蓁有些惊奇的看了眼墨砚,随即又把视线移到了谢瑾澜的身上:

“谢瑾澜,你这小厮对你还真是忠心,竟都不会质疑你的决定!而且,他看事也比那些人要明白。”

谢瑾澜闻言,意味深长的看了阮叶蓁一眼,不语。

阮叶蓁闹不明白谢瑾澜这是什么意思,但却是知道,他想说的,想必不会是什么好话。

这般想着,阮叶蓁不由得狠狠的瞪了一眼谢瑾澜的背影

直至在品香居的一处雅间落座,吩咐墨砚守在门外之后,谢瑾澜才对阮叶蓁开了口:

“帮人是情分,不帮是本分。所以,我为何要帮你?”

阮叶蓁这才明白,之前他为何会在那时停下脚步,又为何问墨砚那些问题。于是赶紧接过了话:

“我自是不会让你白白帮这个忙的。你有何想要的?只要是我能办到的,待我回去之后,一定帮你办到!”

谢瑾澜把玩着手中的杯子,不可置否的斜了阮叶蓁一眼:“哦?何事都行?”

阮叶蓁瞬间警惕了起来:“只要不是什么杀人放火之类的恶事!”

谢瑾澜突的靠近,直直的望入阮叶蓁的双眸中:“我想要你,这也可以?”

阮叶蓁闻言一愣,那陌生男子的气息尽数喷洒在脸侧,让她双颊‘唰’的一下红了个彻底,眼神不由得闪躲了起来:“这这你我”

就在这时,谢瑾澜又回到了原处,轻笑着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放心,我对姑娘,完全没有那方面的意思。”

阮叶蓁瞬间明白了谢瑾澜的意思,恼羞成怒地瞪着他:“谢瑾澜,你在故意耍我!”

谢瑾澜放下手中的茶壶,很不走心的拍了拍手掌,道:“姑娘真聪明!”

阮叶蓁气的不行,却又拿他无可奈何。

自小到大,她从未遇见过如此铁石心肠、厚颜无耻之人!

为了小事发脾气,回头想想又何必。别人生气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我若气死谁如意?况且伤神又费力

在心中默念了几遍《莫生气》之后,阮叶蓁才将将压下了心中的火气。

“谢瑾澜,那咱们就走着瞧!看最后谁能耗得过谁!”

阮叶蓁咬牙切齿的丢下这么一句话后,又开始朗声背诵起了新的文章诗句。

谢瑾澜却是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十分淡定的品茗着杯中的茶水

随着天色的逐渐暗下,看着谢瑾澜悠哉悠哉的吃着桌上的菜肴,阮叶蓁面上隐隐露出了几分焦急之色。

“谢瑾澜,今日就此结束,我们明日再继续!”

急急的丢下这么一句话之后,阮叶蓁瞬间从谢瑾澜身边飘远,直直的穿过了房门。

阮叶蓁离去时那慌张的模样,让谢瑾澜看了个正着。

顿时,谢瑾澜露出一副若有所思的神色。

双眸轻轻一眨,谢瑾澜顿时敛起了眼中的情绪,放下手中的筷子,高声喊了一句:“墨砚!”

下一刻,墨砚推门而入,笑问:“公子有何吩咐?”

谢瑾澜从怀中拿出一方帕子轻轻擦了擦嘴角,而后道:“去唤人来结账。”

“是,公子。”墨砚应声离去。

品香居菜品价格高昂。能在品香居雅间用膳之人,大多非富即贵。

虽说临安县地处偏远,百姓们大多穷困。但那些地方乡绅,却依旧是富得流油。他们总是有各种手段,能为自己敛财。

也就是因此,品香居才能在临安县有一席之地,甚至是成为临安县众多酒楼之首!

在品香居当了这么多年的掌柜,陈掌柜早就练就了一双火眼金睛。

谁人是真有家底,谁人又是打肿脸充胖子,他都瞧得真真的。

虽说他并不知晓这位金蓝公子是何身份。

但从对方身上的穿着,以及言行举止中,陈掌柜确信此人身份并不一般。

因此,每次金蓝公子过来用膳,他从不敢怠慢了。

来到雅间,陈掌柜笑眯眯地问了一句:“金公子对今日的膳食可还满意?”

态度既不会太过热络,却也没有太过随意。

谢瑾澜轻轻点了点头,嘴角微勾:“品香居师傅的手艺越发的精进了。”

陈掌柜闻言,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金公子过奖了。我在这儿替厨房的师傅们谢谢金公子了。”

谢瑾澜扫了一眼桌上的残羹剩菜。

还未等他说些什么,陈掌柜就适时的开了口:

“我们东家早就交代下来了,说金公子您是品香居的贵客,往后但凡是您过来用膳,通通都是八折价。”

谢瑾澜并不觉得诧异,脸上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意:“那就多谢品香居的东家了。”

这般宠辱不惊的姿态,让陈掌柜更加确定了:眼前的男子身份必定不凡!

县衙内院主卧内,谢瑾澜换上了寝衣之后,似是随意的开了口:

“本官今日让你去打探的消息如何了?”

墨砚微垂着脑袋,神色有些为难:“回大人,墨砚问过林仵作了,但林仵作也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谢瑾澜上床的动作一顿,眉心微拧:“林仵作的原话为何?”

墨砚悄悄的看了谢瑾澜一眼,而后道:

“林仵作说,他这仵作本就是半路出家。这么多年来,这也是他头一回遇上杀人案。能从尸首上看出那些个问题,已然是他多番查阅典籍与前人笔录的结果。他已经尽力了。”

谢瑾澜靠坐在床头,眼帘微垂,手指轻点着身上的锦被,不知在想些什么。

在墨砚有些不明所以的等待中,谢瑾澜才有些随意的丢出几个字:“你先下去吧。”

“是,大人。”

墨砚带着满肚子的疑惑,刚要抬脚离开,却是不经意的瞥见了放置在梳妆台上的锦盒,脚步不由得顿住。

随即他回身看向谢瑾澜:“大人,那块玉佩,是要收起来吗?”

谢瑾澜的视线随之落在了那一方锦盒上:“打开来看看。”

“是。”

墨砚说着,就拿过锦盒走到床边,而后在谢瑾澜的眼前轻轻打开了锦盒。

谢瑾澜随意的看了一眼,却是有些意外的顿住:“想不到,在临安县还看到成色如此上等的玉佩。”

随即他看了墨砚一眼:“收起来吧。”

“是,大人。”

墨砚小心的收起锦盒,把玉佩妥善安放之后,这才离开了房间。

直至墨砚离去良久,谢瑾澜才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罢了,此事不可操之过急。我应当再从别处入手。”

第11章 竟不识路

虽说已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再一次在黑夜中被吸到枣树下,阮叶蓁心中还是不可遏制的慌乱了起来。

想她阮叶蓁自小到大,从未做过恶事。偶尔还会随母亲去香远寺上香,添个香油钱。老天爷为何要如此对她?

都说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

难道是因为她享受了这么多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生活。所以老天爷现在想让她吃点苦头吗?

阮叶蓁蹲在枣树旁,紧紧的环抱住自己,警惕的看着四周,一动都不敢动,生怕会突然窜出个什么东西。

一丝丝的风吹草动,都能让她提心吊胆许久。

阮叶蓁不断的低声安慰着自己:“我不怕,我一点都不怕。我现在也勉强算是鬼中一员了,有什么好怕的”

许是精神紧绷太久,阮叶蓁的眼帘不受控制的缓缓向下移动,声音也不自觉的低了下来,身子不由自主的往枣树歪去。最终,眼帘完完全全遮住了双眸

“喔喔喔!”

天色将明,公鸡的打鸣声唤醒了沉睡中的阮叶蓁。

睡眼惺忪的睁开双眼,她迷迷糊糊的想着:原来是天亮了。

下一刻,阮叶蓁陡然清醒,‘噌’的一下站起了身:

昨夜她是几时睡过去的?难道鬼也需要睡觉?那为何,前一晚她并未有困意?而且

瞥了一眼身侧的枣树,阮叶蓁眼中有着些许的不确定:她之前,好似是靠着树身醒来的。

抬手试探着贴近树身,却是直接穿了过去。

为何会这般?

诸多疑团困扰着阮叶蓁,这让她心里隐隐有了一个猜想:或许她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并不是偶然!

“你个死丫头!赔钱货!磨磨蹭蹭的干啥!宝儿死了你是不是自个儿在心里偷乐着!竟然敢”

一个中气十足的喊声瞬间拉回了阮叶蓁的思绪。

循声望去,她就见到前日神色悲切的那位中年妇人,正对着一个小女孩拳打脚踢的。

而那个小女孩似是已经习惯了一般,只是抬手护住了脑袋,站在那儿一动不动,一声不吭的。

一身形消瘦的年轻妇人在不远处的灶台上忙活着,对此无动于衷。

阮叶蓁眉头微皱:那小女孩,她有着零星的印象。

虽说存在感极低,但阮叶蓁记得,这小女孩是中年妇人的亲孙女,年轻妇人的亲生女儿,好似叫李小丫。

在府中,阮叶蓁着实要比自家的两个哥哥受宠许多。因此,她实在是不能理解眼前这两人的行为。

虽是对瘦弱的李小丫有些心疼,但如今的她,却是无能为力。

最后深深看了可怜的李小丫一眼,阮叶蓁快速离开了此地。

当务之急,还是快些说服谢瑾澜帮她

虽说昨日已然来过县衙。但今日,阮叶蓁依旧是花了许久的功夫,走了许多的冤枉路,才到达县衙内院。

看着眼前颇为熟悉的景色,阮叶蓁在心中暗暗叹了一口气:不曾想,原来她竟是不识路的!

瞥见一书生模样的男子从眼前走过,阮叶蓁收回有些发散的思绪,抬脚跟了上去:

这人,那日她在李家村见过。听谢瑾澜对他的称呼,这人是县衙的主簿,好似姓陈。看他面含着急的模样,莫不是案子有什么棘手的地方?

这般想着,阮叶蓁的心也跟着提了起来。

随着陈主簿的步伐来到主卧外,见他犹犹豫豫,却始终没有敲门的意思。阮叶蓁不由得眉心微拧:人命关天!你还在磨蹭些什么?

“陈主簿?”

就在这时,一个微带疑惑的声音,从两人的身侧传来。

阮叶蓁视线微移,就见墨砚端着面盆,很是诧异的看着陈主簿。

“谢瑾澜竟是到此时还未起身?!”阮叶蓁不由得惊呼出声。

“墨砚!”也不知是不是阮叶蓁的声音惊扰到了谢瑾澜,他的语气中带着隐隐的怒气。

“大人!”墨砚应声推门而入,直接把陈主簿晾在了一旁。

想起谢瑾澜前日发怒的模样,陈主簿有些退缩了:他是否,不该在此时过来?

才刚这般想着,李宝儿无声无息躺在那里的模样,瞬间在陈主簿的脑海中浮现。

随即,他挺直了脊背,坚定了神色:为官者,本就该一心为民!大不了,就被大人惩戒一番

阮叶蓁却是不管那么许多,跟着墨砚进了屋,隔着帘子在外间停下,朝里间喊了一句:

“谢瑾澜,陈主簿在外头等着呢!看他模样,好似那案子出了什么问题!”

谢瑾澜起身的动作微顿,随即看向墨砚:“外头可还有人?”

墨砚闻言,有些意外的抬起了头,而后笑着回了一句:

“是,陈主簿此刻正在屋外。小的来时,见他好似在门口徘徊有一会儿了。大人可是要让他进来?”

谢瑾澜微微颔首:“让他进来。”声音听不出喜怒。

“是。”墨砚点头应下,把面盆放置于面架上后,出门把陈主簿叫进了屋。而后再入里间,服侍着谢瑾澜梳洗。

“大人!”隔着帘子,陈主簿躬身朝里间行了个礼。

虽是已然做好被惩戒的准备,但他的语气中,还是不免带了些许的忐忑。

里头传来一阵“哗哗”的水声,并无人应答。

直至水声停止,片刻后,谢瑾澜漫不经心的声音才响起:“陈主簿,莫不是又是为了李宝儿一案而来?”

陈主簿斟酌着用词,小心回道:

“是,大人!本不该为此来叨扰大人。只是此案颇为棘手,下官直至今日也毫无所获。想着大人或许能有好的主意,这才特来求见大人。”

谢瑾澜好似并无意外:“说说吧,你是如何调查的?”

说起正事,陈主簿面色突的凝重了起来:

“下官先是让人去查探了李宝儿口鼻中麻布屑的出处。但却发现,李家村家家户户,皆有此等麻布。

据李家村村民所说,那李宝儿在二十日前不知所踪,与林仵作所言半个多月时间,倒是相近。

就是不知李宝儿先失踪而后遇害。还是凶手在李铁柱家直接杀害了李宝儿,而后藏尸在枣树下”

第12章 摊前议论

顿了顿,陈主簿接着道:

“下官又带人前去李宝儿家中询问其家人,李宝儿失踪当日,他们家中可曾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

据李宝儿娘亲林氏所说,并不曾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但李宝儿那几日高烧不退,急坏了家中众人。

下官了解到,李宝儿失踪之时,家中两兄弟正在王员外家做工。陈氏,也就是李铁柱之妻,为两人送去午饭。

李铁柱李铁根之母张氏,去寻家住李家村村尾的李大夫。李铁柱之女李小丫,一直都在田里做活。

当时,林氏不知是吃坏了肚子还是怎的,在茅房待了两刻钟左右。待她出来之时,就遍寻不到李宝儿的踪迹。

直至前日清晨,有村民在枣树下发现李宝儿的尸首。众人这才知晓,原来他早就已经遇害了。

下官又去李家村其余人家调查了一番,看谁人与李铁柱家有恩怨。据村民们所言,与他们家有恩怨的,有那么三户人家。

李铁柱李铁根两兄弟皆是木匠。前些时候王员外家要请些工人修缮抄手游廊。李家两兄弟入选,同住李家村的李大牛却没被选中。对此,李大牛多有抱怨。

张氏是个爱贪小便宜的,平日里买菜就喜欢占便宜,去别人家串门,也总是会顺点东西走。村中妇人早就对她有诸多的意见。但真要说起心中有怨的,就要属那李四之妻钱氏了。

一个多月前李四家中丢了几颗打算拿去镇上卖的鸡蛋,钱氏怀疑是张氏偷拿的。但无奈张氏死不承认,再加上没有证据,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钱氏平日里为人十分的和善,就是有些抠门,对花出去的每一分钱都算计的很清楚。因此,时常在街坊邻居面前抱怨此事。

林氏是个泼辣悍妇,早就看村中那杨寡妇不顺眼了。

在某一次撞见李铁根多看了几眼杨寡妇之后,她每一次见到杨寡妇都一副阴阳怪气的模样,更是在背后说了不少杨寡妇的坏话。

更甚者有一次杨寡妇路过她家门口时,她故意把馊水倒在了杨寡妇的身上。当时杨寡妇就对林氏放了狠话。

至于陈氏,以及陈氏之女李小丫。村民们都说这对母女平日里甚少与人交流,倒是未曾听说与何人结怨。

下官又去调查了李宝儿失踪时,那有嫌疑的三人身在何处,只是这结果”

谢瑾澜抚帘而出,打断了陈主簿的欲言又止:“那三人皆有不在场证明,本官说的可对?”

陈主簿面色微红:“是下官无能,案子直至此处中断,下官不知该如何是好。”

阮叶蓁面上也带了隐隐的着急之色:“谢瑾澜,你一定有法子的对吧?”

谢瑾澜的视线,似是不经意的从阮叶蓁脸上一掠而过,随即抬脚往屋外走去。

行至门口,见并未有人跟上,谢瑾澜脚步微顿,侧了侧脸:“陈主簿。”

陈主簿躬身应了一句:“下官在。”

“本官已然打算离开,你还留在本官房中,打算为何?”

轻笑着丢下这么一句,也不待陈主簿是何种反应,谢瑾澜直接转身离去。

陈主簿微愣,随即快步追上了谢瑾澜的步伐,颇为好奇的问了一句:“大人可是有法子?”

谢瑾澜眼中含笑:“此事不急在一时,陈主簿先随本官出府用些早点吧。”

陈主簿虽然着急,却也无可奈何,只能颔首应下。

阮叶蓁却并未压下自己内心的不满:“谢瑾澜,你太过冷血了!这个时候,你怎的还有心情用早膳!”

谢瑾澜充耳不闻。

阮叶蓁无法,只得在心中默念多次《莫生气》,这才稍稍平复了情绪。

阮叶蓁原以为谢瑾澜要用早膳,必定会选择诸如品香居之类的酒楼,却是不想,他竟是在一处路边小摊坐了下来。

“陈主簿可要吃点什么?”谢瑾澜面色温和。

陈主簿一愣,随即道:“多谢大人关心,下官已然用过早膳了。”

谢瑾澜笑道:“出门在外,陈主簿可唤我一声衍之。”

谢瑾澜,表字衍之。

顿了顿,他接着道:“如此,我亦是不该称呼你为主簿。我记得,子钰是你的表字,可对?”

陈主簿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

谢瑾澜道:“那我便唤你子钰吧。”

不等陈主簿有何意见,谢瑾澜朝不远处喊了一句:“老板娘,来一碗豆花,三个肉包子!”

“哎!客官稍等!”

在摊子前忙活的年轻妇人头也不抬的应了一声。

与周围桌子上的食客们相比,谢瑾澜这一身锦衣的模样,倒是显得十分的格格不入。

接收着四面八方不时投来的视线,陈主簿颇感不自在。

倒是谢瑾澜,却是一点异样都看不出。仿若他出现在此处,是很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谢瑾澜这般坦荡荡的模样,倒是让四周食客有些讪讪的收回了视线。

随即他们又开始谈论起了先前中断的话题。

距离谢瑾澜几人不远处,有两个身穿粗衣麻布的壮汉的议论声引起了两人一鬼的注意。

“那李铁柱两兄弟前日火急火燎的离开之后,就一直没来。你说,他俩今日会不会来?”

“家里都死人了,死的还是千盼万盼才来的男娃,他们哪还会有心思来做活啊!”

“可要是不做工,他们那一家子不得喝西北风啊!”

“嗨,人家哪里用你操心这个啊!”

“兄弟这话说的,好像知道什么内幕消息?”

此话一出,另一人小心的看了看四周,见没人注意到他们这边,这才示意身旁之人靠近些许。

而后,两人的议论声就更加压低了许多。

“我听说啊,是那两兄弟的亲娘上王员外家来闹了。王员外为了名声,只能用些用些银钱打发他们家。堵住那大娘的嘴!”

“他们家死了孩子,这跟王员外有啥子关系?那大娘咋还赖上王员外了?”

“那是你不知道那大娘是个什么德性!我一个表舅就住在李家村,据说那大娘很爱贪小便宜。这便宜要是占不到,她就直接撒泼打滚,闹的人下不了台。”

“这王员外也是倒霉,竟是碰上了这样的无赖。”

“要我说,那大娘才是个没心肝的,这孙子才刚死呢,就这么迫不及待向王员外讨要好处了。也不怕她的孙子死不瞑目。”

“嘘!死人的闲话可别乱说!”

第13章 怪异事件

阮叶蓁若有所思的看着谢瑾澜:难道这就是他来此的目的?

这样的疑问刚在脑海中闪过,下一刻,阮叶蓁就听到陈主簿低声问道:

“此处与王员外府后院相距不远,大衍之来此,可是为了从那些贩夫走卒口中,探听什么消息?”

“客官您的一碗豆花,三个肉包子,请慢用!”恰在此时,老板娘端着热腾腾的豆花和肉包子上了桌。

起身之时看到谢瑾澜的面容,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艳,嘴里不由得调侃了一句:

“好俊的小伙子,看着倒是眼生的很。是最近刚搬来我们临安县吗?”

谢瑾澜回以一笑:

“多谢老板娘夸奖,我来临安县有半年多了,只是甚少出门。也是前两日听人说,老板娘你这儿的豆花和肉包子,是临安县一绝。这才想着过来尝尝。”

老板娘一拍大腿,顿时眉开眼笑:“哎呦,你这小伙子可真会说话。今儿个这碗豆花,算我送你的了。”

谢瑾澜也不推脱,温和的笑了笑,道:“那就多谢老板娘了。”

直至老板娘离开,谢瑾澜这才看向陈主簿:“我来此处,仅仅只是为了吃个早点,子钰莫要想多了。”

说着,谢瑾澜就从桌上的竹筒里抽出一双筷子,紧接着从怀中拿出一块帕子擦了擦,而后慢条斯理的夹起肉包子吃了起来。

见谢瑾澜这般悠闲自在的模样,阮叶蓁瞬间就不高兴的嘟着嘴:

“谢瑾澜,为何对着老板娘,你就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对我却是冷嘲热讽的?我曾几何时得罪过你吗?”

阮叶蓁也知晓在此时,谢瑾澜是不会跟她搭话的。

闷闷的生了一会气之后,她的心里突然起了作弄人的心思。只见她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瑾澜哥哥,是人家哪里做的不好吗?你是不是讨厌人家?”

阮叶蓁这般矫揉造作的声音,让谢瑾澜瞬间被一口豆花呛住,捂着嘴巴侧身轻咳了起来。

直至谢瑾澜咳声停止回过了身,陈主簿才有些担忧的问了一句:“衍之,你可还好?”

谢瑾澜轻轻挥了挥手:“无事。”

在陈主簿看不见的角度,他狠狠的瞪了阮叶蓁一眼。

阮叶蓁却是有些幸灾乐祸的笑了:

“原来你与我爹爹一样,最是不喜女子这般装腔作势的模样。你要是不打算帮我,我往后就一直用这样的声音跟你说话。”

说着,阮叶蓁轻咳了一声,捏了捏嗓子:“瑾澜哥哥,你觉得人家这个主意怎么样嘛?你到底要不要帮人家嘛?”

谢瑾澜有些不堪其扰的皱了皱眉,随即微微正了正色,压低声音看着陈主簿:

“子钰,我觉得你先前所言,甚是有理!事关人命,我又岂能坐视不理?”

陈主簿有些诧异的看着谢瑾澜,随即面上的欣喜激动之情显而易见:“大衍之能这般想,实在是临安县百姓之福!”

谢瑾澜丝毫不觉得自己前后矛盾的言语有何不对,十分坦然的收下陈主簿的夸赞。

而后他隐晦的看了阮叶蓁一眼,好似在说:这下你满意了吧?

阮叶蓁当然很是满意。

谢瑾澜朝着摊子处高喊了一声:“老板娘,再来一碗豆花,给我对面的这位公子!”

老板娘爽朗的应下:“好嘞!”

陈主簿有些着急的摆了摆手:“衍之,我真的不需要你如此破费。”

谢瑾澜却是漫不经心的一笑:“子钰,我何时说过,要替你付账了?”

陈主簿一噎,很是纳闷的看着谢瑾澜:“既如此,衍之为何还要为我叫上一碗?”

谢瑾澜却只是神秘一笑:“这碗豆花的主要作用,可不是给你吃的。”

“豆花来啦!”随着老板娘的话音刚落,一碗撒上了些许葱花的豆花,就这样被放到了陈主簿的面前。

“老板娘,你这店开着有些年头了吧?”谢瑾澜开口唤住了即将离开的老板娘。

“是啊,我跟我家那口子,在这儿卖了十来年的早点了。”

老板娘说着,视线落在了在摊前忙活的男子身上,眼中是满满的幸福。

谢瑾澜一副颇感兴趣的往前倾了倾身:“老板娘,我这人最爱听那些个奇人异事。你在这儿这么些年,这里可有发生过什么有趣,或者奇怪的事儿?”

老板娘视线一转,发现没来什么新的客人,也就在谢瑾澜这桌坐了下来:“小伙子,这你可就问对人了。”

谢瑾澜瞬间双眸一亮。

他这模样,极大的满足了老板娘的虚荣心。

“远的不说,就说近些时日发生的。”

老板娘说着,抬手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宅子,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你们知道,那里住的是谁吗?”

谢瑾澜神色颇为疑惑:“那不是王员外的宅子吗?难不成这宅子里头有什么问题?”

老板娘肯定的点了点头:“可不是!那王员外这段时间不是请了木匠,去修缮宅子里的什么抄手游廊吗?”

谢瑾澜适时的追问了一句:“东西老旧了,是该请人来修一修,这不是挺正常的一件事吗?”

老板娘道:“怪就怪在,这抄手游廊本是好好的,却在一夜之间,突然塌了好几块柱子!”

陈主簿本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闻言不由得一愣:“有这等奇事?”

见陈主簿也对自己所说的事情起了兴趣,老板娘的神情更是骄傲了起来:

“可不是嘛!当时那动静可大了!我和我家那口子都被惊醒了!”

谢瑾澜紧接着追问了一句:“然后呢?结果有查出什么吗?”

老板娘道:“要不怎么说是怪事呢?听说到现在,王员外都没查出是怎么一回事呢。不过啊,大家都说”

见谢瑾澜和陈主簿的视线都集中在了自己的身上,老板娘有些得意的抬了抬下巴,随即示意两人靠近,低声道:

“大家都说,是王天赐平日里太过无法无天了,这是老天爷给王家的警告呢!”

谢瑾澜不解:“这事儿我怎么没听人说过?”

老板娘随意的一挥手:“嗨,这事儿这么丢人,王员外哪里会让人外传?我们这些知道内情的,也只敢在私底下说说。”

第14章 义庄验尸(加更)

谢瑾澜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了,而后又问:“老板娘可还记得,那柱子是在什么时候塌的?”

老板娘想了想,道:“差不多一个月前吧。我记得那晚还打了好几个响雷呢。闹得我一晚上都睡不安稳。”

谢瑾澜适时的夸了一句:“老板娘的记性可真好。”

老板娘闻言,脸上的笑意更加明显了。

谢瑾澜接着压低声音问了一句:“老板娘,那李家村出了人命案子,这事儿你知道吗?”

老板娘一脸的兴趣缺缺:“这事儿整个临安县的百姓都知道。”

谢瑾澜道:“老板娘,你说这事儿,会不会是老天爷对那一家子的惩罚?”

老板娘一脸惊奇:“这话怎么说?”

陈主簿也是一脸疑惑的看着谢瑾澜。

他既是不明白自家大人为何会跟老板娘说这些,更想不通自家大人此话从何说起。

谢瑾澜脸上微微有些得瑟:

“老板娘,这你就不知道了吧?我有一个朋友就住在李家村。照他所说,那一家子啊,没几个好人。这是老天爷对他们作恶的惩罚,故意收回他们家好不容易得来的男娃呢。

你想想,那男娃的尸体在哪儿被发现不好,偏偏是在他们自家的枣树下?而且这时间怎么就这么刚好,临安县天色一放晴,尸体就被发现了?怕是老天爷故意让人发现的吧!”

老板娘想了想,也是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

“小伙子这话说的在理。要不怎么都说‘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呢。”

见老板娘一脸‘我又有小道消息可以告诉别人’的表情离去,陈主簿微皱着眉头看着谢瑾澜,压低声音道:

“衍之,你为何要忽悠老板娘?那李宝儿之死,分明就是人为的!”

阮叶蓁也在一旁搭腔:“就是就是,子不语怪力乱神。你身为一方父母官,怎可说出此等话语?”

谢瑾澜却是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子钰可是吃饱了?”

陈主簿看了一眼只余几片葱花的空碗,脸色微红:“吃饱了。”

“老板娘,结账。”谢瑾澜高喊了一声,在桌上丢下一小块碎银之后,就起身离去。

陈主簿看了一眼碎银,也匆忙跟上。

“小伙子,你这钱给多了!”

还未等两人走出多远,老板娘爽朗的声音就传入两人的耳里。

谢瑾澜却是头也不回的朝老板娘挥了挥手:“老板娘先帮我记着,下次再从里头扣吧。”

老板娘笑着回了一句:“好嘞!”

而后开始麻利的收拾起了桌子。

见谢瑾澜一直没有开口的意思,陈主簿不由得又问了一次:“衍之,你先前为何要忽悠老板娘?”

谢瑾澜脚步微顿,轻笑着反问了一句:“子钰,你为何要一直揪着这一点不放?难不成先前在摊子上,你没其他的发现吗?”

陈主簿一愣。

谢瑾澜也不待他反应过来,自顾自的往前走去。

陈主簿刚一回过神,就见谢瑾澜即将走过拐角,遂赶紧快步追了上去。

行至近前,陈主簿稍稍平缓了呼吸,随即有些不确定的开口:“难不成,王员外家的抄手游廊突然出问题,与此案有关?”

谢瑾澜眉眼轻挑:“子钰可还记得,老板娘说那抄手游廊,是几时出的问题?”

陈主簿回想了一下,而后道:“大约一个月前。”

随即恍然大悟:“那李宝儿二十日前失踪,两者时间十分的接近!莫不是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

但很快,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可是王员外与那李铁柱一家,两者天差地别,又怎会扯上关系?”

谢瑾澜漫不经心的看了眼陈主簿,笑道:“这个,就需要子钰去查证了。”

“是!”陈主簿躬身应下。

看着眼前越发熟悉的道路,陈主簿有些诧异的看着谢瑾澜:“衍之,你这是要去义庄?”

谢瑾澜点了点头,眉眼微挑:“子钰不是说,案情如今无法进展下去吗?那不若去看看那李宝儿的尸首,或许会有意外的发现。”

陈主簿很是不解:

“先前为了更好的查验出李宝儿尸首上的异样,林仵作翻阅了诸多典籍与前人笔录。想必这能够查验出来的,都已经查验出来了。

如若再一次查验,会有何不同?况,以林仵作那等暴脾气,他已然为此耗费了许多心神,想必是不会愿意再多费这么一番功夫的。”

谢瑾澜却是道:“我何时说过,要让林仵作来查验尸首?”

陈主簿更加不解了:“那”

谢瑾澜给了他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子钰不必多问,稍后你就知晓了。”

一旁的阮叶蓁亦是一脸好奇的看着谢瑾澜。

但想着自己先前威逼他答应查案已然是有些不厚道了。因此,尽管心中有再多的疑问,她也不在此时开口说些什么

随着两人入了义庄大门,感受着四周阴森的气息,阮叶蓁肩膀微微一缩,不由得朝谢瑾澜靠近了些许。

谢瑾澜轻瞥了阮叶蓁一眼,眼中闪过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阮叶蓁却是直接恼羞成怒了:“怎么着?我就是怕鬼了!这很好笑吗?难道我如今这般模样就不可以怕鬼吗?”

谢瑾澜并未多加理会,让义庄看守人——陈老,领着自己与陈主簿去往停尸处。

入了停尸处,看着里面停放着的一口口棺材,阮叶蓁只觉得此处更为恐怖可怕。瑟瑟发抖的更加靠近了谢瑾澜些许,万分警惕的看着四周。

陈老带着几人来到唯一一个盖着白布的尸体前,想必这就是李宝儿了。

向陈老借来验尸工具,一切准备妥当之后,谢瑾澜缓缓的掀开了李宝儿身上的白布。

阮叶蓁本是对谢瑾澜那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感到惊奇,冷不防一张死人脸映入眼帘,顿时被吓得魂都快飞了。

捂嘴压住自己即将出口的尖叫声,她赶紧远离了谢瑾澜,朝陈主簿靠近。随即紧紧的闭上了双眼。

看着戴着羊皮手套,动作颇为熟练的谢瑾澜,陈主簿万分诧异:大人竟是会验尸!

抬手掀开了李宝儿的眼帘,谢瑾澜仔细瞧了瞧,道:“死者瞳孔散大,眼睑出血。”

随即又检查了死者的面部:“面部,嘴唇青紫,脸颊两侧有明显的淤青。”

谢瑾澜刚想继续检查死者的鼻内是否有异样,却在不经意的一个抬眼,看到陈主簿拿着纸笔发愣的模样,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陈主簿,快些记录本官方才所言的检验结果!”

陈主簿瞬间回过了神,面色微微发窘:“对不住!还请大人重新复述一遍。”

第15章 混吃等死

谢瑾澜再次口述了自己查验的结果。

陈主簿正了正脸色,赶紧记录下来。

谢瑾澜继续手上的动作,随口问了一句:“林仵作从死者口鼻中取出的麻布屑,可是作为证物存放在县衙之中?”

陈主簿微微点了点头:“是的!大人!”

谢瑾澜轻“嗯”了一声,而后道:

“死者口鼻中皆有少量淤泥,并无其他异物。初步判断,死者是被人用麻布狠狠捂住口鼻,窒息而死,而后埋入泥土之中。死因与林仵作所查验的结果,并无出入。”

待检查至李宝儿右手的指甲之时,谢瑾澜动作微顿,随即拿过放置一旁的白色帕子,把指缝里的异物轻轻刮出些许。

陈主簿面上一惊:林仵作上呈的验尸笔录中,并未记录此处有何不妥!

小心收好帕子之后,谢瑾澜继续查验。

死者正面并无检验出其他异样。

轻轻翻过尸首,谢瑾澜仔细看了看死者背部上的尸斑。又抬手按了按,试了试尸体的僵硬程度。而后道:

“依照尸斑的扩散程度,以及尸体所呈现出来的僵硬程度。初步推测,死亡时间为半月以上。

但前些时日阴雨连绵,气温偏冷。义庄此处温度亦是偏低。因此可以推断,死者死亡时间至少超过了二十日。”

随后,谢瑾澜又仔细检查了李宝儿身上所穿的衣物,待看见衣领处的油渍之时,不由得凑近闻了闻。

但时日已久,味道早已散得干干净净。因此,谢瑾澜在衣物上并无所获。

记录完毕后,陈主簿见谢瑾澜已然检验完毕,不由得问了一句:“如此说来,那李宝儿极有可能是在家中遇害,而后被凶手就近埋在了枣树下?”

谢瑾澜替死者穿好衣物,盖好白布后,才神色颇为凝重的点了点头:“此乃最大的可能,但也不能排除其他的可能性!”

直至出了义庄,阮叶蓁才狠狠的舒了一口气。

陈主簿朝谢瑾澜行了一个大礼,面带愧色:

“大人,下官先前一直以为大人是个不务正业的公子哥,因此心中对大人有诸多的不满。

但如今看来,是下官对大人的误会太深。下官往日里时常腹诽大人的不是,还请大人责罚!”

谢瑾澜却是吊儿郎当的笑了起来:

“陈主簿,你并未误会本官。本官自小就立志,要做一个游手好闲的富贵闲人。

虽说当临安县这个县令并不在本官的计划之内,但这并不妨碍本官继续做一个混吃等死之徒。”

能够如此理直气壮的说出这番话,这天下间除了谢瑾澜之外,怕是再难找出第二个了。

陈主簿不由得双唇微张,愣愣的看着谢瑾澜转身离去的背影。

直至谢瑾澜走远,陈主簿才回过了神,快步追了上去,气息微喘:“下官相信,大人一定会是一个为民请命的好官的!”

陈主簿不相信,一个在验尸之时,如此认真而又慎重对待死者之人,真的会如他所表现出的那般玩世不恭。

谢瑾澜不可置否的笑了笑:“随你猜测。”

这时,一旁神色已经恢复如常的阮叶蓁也颇为认真的开了口:“谢瑾澜,我也相信你是一个好人!”

谢瑾澜依旧没有理会她的存在,从袖中取出那块折叠整齐的白帕子,递给了身侧的陈主簿:“去查一查,这里头都有些什么东西。”

陈主簿小心接过:“是!大人!”

谢瑾澜好似想起了什么,又吩咐了一句:“再去仔细查一查那三人的不在场证明。是否那段时间,一直都有人看到他们。”

陈主簿微微颔首:“是!大人!”

直至陈主簿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谢瑾澜这才转身往县衙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阮叶蓁欲言又止的看着谢瑾澜。

谢瑾澜却好似什么都没有察觉到一般。

最终,还是阮叶蓁忍不住的开了口:“谢瑾澜,你究竟为何要那般诓骗老板娘?”

谢瑾澜淡淡的瞥了阮叶蓁一眼:“我只答应帮姑娘找出真凶,至于其他,我似乎并没有告知姑娘的必要。”

阮叶蓁小心的觑了谢瑾澜一眼,随即有些忐忑的问了一句:“谢瑾澜,你是不是生气了?”

这也是她第一次威胁人,多少还是觉得自己有些理亏:“对不住,此事确是我做的不对。但就算是对不住,我依旧不会后悔这么做。”

谢瑾澜意味不明的看了阮叶蓁一眼,却是不再多言。

一入县衙内院,墨砚就笑嘻嘻的迎了上来:“大人,午膳已然准备妥当。”

谢瑾澜轻轻的点了点头,道:“准备热水,本官要先沐浴更衣。”

墨砚虽是诧异,却依旧笑着应了下来。

待墨砚转身之际,谢瑾澜好似想到了什么,开口唤住了他:“去把你的衣裳给我准备一套。”

墨砚有些为难的看着谢瑾澜:“大人,墨砚的衣裳,您应是穿不下的。”

谢瑾澜微微一顿,随即道:“那你就出府买一套本官能穿得下的。”

“是,大人!”墨砚笑着应下,随即快步离开。

待谢瑾澜行至耳房时,沐浴所需的一应物品,皆是已经准备妥当。

耳房外,阮叶蓁虽是一肚子的疑惑,却是不敢再向谢瑾澜询问什么了。

反正,等真相水落石出的那一天,她应该就能够知晓其中的原由了……

看着墨砚手里捧着一套寻常百姓穿的衣裳从远处快步而来的时候,阮叶蓁是有些惊奇的。

她不曾想到,这个名唤墨砚的小厮,平日里看着一副笑眯眯不太靠谱的模样,手脚竟是如此的麻利!

不过转念一想,阮叶蓁就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狭隘了。

人不可貌相!

正如谢瑾澜一般,谁人能想到,他竟是会验尸!动作还是如此的熟练!

墨砚抬手敲了敲房门,道:“大人,墨砚能进来吗?”

“进。”里头传来谢瑾澜有些漫不经心的声音。

墨砚进去没一会儿,就空手退出了房间。随即他轻轻关上房门,耐心的立在门外候着。

“吱呀”一声,房门从里头被人拉开。

看着身穿一身浅灰色麻衣的谢瑾澜,墨砚笑着迎了上去:“大人可要用膳?”

第16章 村人指路

谢瑾澜微微颔首,随即抬脚离开。

墨砚紧跟在他的身后。

阮叶蓁也默默的走在了墨砚的身旁。

饭后,谢瑾澜回了主卧。

阮叶蓁在外间停下脚步,隔着帘子朝里间望去,却是只能看到隐隐绰绰的人影。

微微咬了咬唇,阮叶蓁眼中闪过一丝坚定,而后穿过帘子入了里间。

好奇的四处看了一眼,阮叶蓁心道:倒是与女子的闺房相差甚大。

随即她暗暗告诫了自己一番:非礼勿视非礼勿视!怎可如此随意打量男子的卧房!

定了定神,阮叶蓁快速来到谢瑾澜的身侧。抬眼一看,只见他此刻正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中映出的面容,眉心微拧。

阮叶蓁先是不解,但想到他先前让墨砚准备的衣裳,很快就猜到了他的想法。不由得有些兴奋的开了口:

“你可是想对自己的面容加以改变,好让不甚熟悉你的人认不出你?这个我可以帮你!你让你的小厮准备一块石墨。”

顿了顿,阮叶蓁接着道:“书房中使用的墨条也可以。”

对此,谢瑾澜倒是十分坦然的接受了阮叶蓁的提议。

很快,墨砚就从书房取来了一块还未使用过的墨条。

谢瑾澜接过墨条,在阮叶蓁的指点下,在脸上涂涂抹抹半天,才终于修整完毕。

待谢瑾澜转过身,看着他此时此刻的面容,墨砚简直要惊呆了。

这这这浓眉大眼,面色黝黑之人,真的是他家大人吗?

“墨砚,你也需有所改变。”

未等墨砚回过神,谢瑾澜就来了这么一句。而后起身直接把他按在了梳妆台前。

直至自己的脸上也被化成相似的模样,墨砚很是好奇:“大人,你这是做何?”

谢瑾澜不答反问:“你可是学会了?”

回想了下谢瑾澜在他脸上涂涂抹抹的步骤,墨砚迟疑的点了点头:“应当是会了。”

迎上墨砚那双充满不解的双眼,谢瑾澜只是神秘的笑了笑:“届时你就知晓了。”

……

坐在牛车上,看着眼前陌生却又有些熟悉的景色,墨砚颇为诧异的侧身看着谢瑾澜,低声问道:“公子可是要去李家村?”

谢瑾澜笑着提醒了一句:“墨砚,哪家的公子会是我如今这般模样?”

墨砚一愣,稍稍往谢瑾澜的身旁挪了挪,笑眯眯的看着他:“那我该如何称呼你?金蓝?”

谢瑾澜赞赏的看了眼墨砚,而后道:“孺子可教。”

墨砚抬手挠了挠脑袋,瞥了眼车头坐着的那名汉子,悄声道:“金蓝,你去李家村,是为了李宝儿那个案子吗?”

谢瑾澜不可置否一笑,依旧是那一句:“届时你就知晓了。”

墨砚微微颔首,遂不再多问。

在李家村村口,谢瑾澜与墨砚下了牛车,而后抬脚往李家村里头走去。

两人还未走几步,一名即将出村的壮汉迎面而来,谢瑾澜笑着拦住了他的去路:“这位小哥,你知道李大牛家住哪里吗?”

壮汉上下打量了谢瑾澜一番,又把视线移到站在他身边的墨砚身上。

而后又看向谢瑾澜,目露怀疑:“你们是谁?找李大牛干啥?”

谢瑾澜有些窘迫的笑了笑:“是这样的,我是李大牛的远房表弟。旁边这位,是我弟弟。家里人听说大牛哥如今出息了,就想让我跟着他找个活做。”

壮汉有些嫌弃的再次打量了谢瑾澜一番:“就你这瘦弱的小身板,能干些啥?”

要说谢瑾澜这般体型,在一般人眼中称得上是身形修长,身姿挺拔了。

但要是与这些农家壮汉相比,那确实是跟白斩鸡似的。

谢瑾澜也不生气,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这位小哥眼力真好。家里人从小就不让我干粗活累活,让我只管读书。到时候考个秀才举人什么的,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只是可惜,我不是读书的那块料,这么多年下来,也只是比别人多识了几个字。家里这才放弃了。”

壮汉看向谢瑾澜的眼神顿时变得和善了起来:

“你还年轻,现在放弃还不算太晚。你说那些人都是咋想的,砸锅卖铁也要供着家里的男人读书?这秀才举人哪有这么好中的?

像咱们临安县,这么多年了,还没出过一个举人老爷呢。秀才老爷倒是有几个。像现在县衙里的陈主簿,就是去年中的秀才。

你说说,咱们这穷乡僻壤的,一百个读书人,能有几个出头的?还不如像我这样的呢!”

壮汉说着,似模似样的叹了一口气。

谢瑾澜顿时有些羞愧的红了脸:“是我拖累了家里。”

壮汉见此,连连摆手:“小兄弟,我可没有说你不好的意思。总之啊,你现在开始也不算晚。”

谢瑾澜腼腆的笑了笑:“我叫金蓝,这位小哥如何称呼?”

壮汉大手一挥:“嗨,我叫李大锤,你要是不嫌弃我这个粗人,就喊我一声大锤哥吧。”

谢瑾澜点头应下:“大锤哥。”

“哎!”

李大锤高兴的应下,随即微微侧身,指着前方的道路:

“金蓝兄弟,你顺着这条道一直往前走,看到一棵松树之后,往左边拐,那数过去第三家就是李大牛家了。”

谢瑾澜赶紧抱拳朝李大锤拱了拱手:“多谢大锤哥了。”

李大锤立马就板起了一张脸:“都是乡里乡亲的,只是一句话的功夫,说什么谢啊。金蓝兄弟,你要再这么客气,就别叫我哥了。”

谢瑾澜微红了脸:“大锤哥,是我的不是,你别生气。”

李大锤憨憨的笑了:“不生气不生气。我还要去镇上干活,就不陪你们兄弟俩一块儿去了。”

谢瑾澜连连摆手:“大锤哥你不用管我们,我们自己去就可以了。”

李大锤这才转身离去。

看着李大锤被忽悠着乐呵呵的走了的背影,一旁的阮叶蓁简直是看得目瞪口呆:这都可以?

转头看看一旁的墨砚,只见他嬉皮笑脸的看着谢瑾澜:

“金蓝,你这样子让我想起了以前在京中的日子。大半年过去,你这忽悠人的功力倒是没有丝毫退步。”

第17章 认亲戚了

谢瑾澜微一挑眉:“十几年的功夫,哪里是这么容易退步的?”

说笑间,他率先抬脚往李大锤所指的方向走去。

墨砚笑嘻嘻的跟了上去。

看着谢瑾澜的背影,阮叶蓁心中暗想:这人究竟还能给她多少惊喜!

按照李大锤说的那间房子,谢瑾澜上前敲了敲门:“有人在家吗?”

“谁啊!”此时,屋内传来一个略显沙哑的声音。

片刻后,伴随着“吱呀”一声,一个面上带着几分病态,身形消瘦,微偻着身子的中年男子出现在了门口。

谢瑾澜上前一步,笑得一脸和善:“你就是大牛哥的父亲吧?我应该叫你一声表姨夫。”

中年男子,也就是李大牛之父李有才轻咳了几声,疑惑的看着谢瑾澜:“小伙子,你是谁啊?”

谢瑾澜赶紧上前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面露关切:“表姨夫,你慢点儿,咱不急。”

顿了顿,谢瑾澜接着道:

“表姨夫,你可能不记得我了。我是表姨的姐姐的表弟的表姐的表妹的儿子,我叫金蓝。我娘说,我刚出生的时候,你还抱过我呢。”

李有才想了想,而后恍然大悟:“哦,是金家小子啊,我还有点印象。你家是不是隔壁临平县金家村啊?”

谢瑾澜也不否认,笑着回了一句:“表姨夫你记性真好!”

李有才笑着挥了挥手:“呵呵,这哪里是我记性好啊。”

谢瑾澜微微侧身,指了指一旁的墨砚:“旁边这个是我弟弟,表姨夫叫他墨砚就行。”

而后看向墨砚:“墨砚,快喊人。”

墨砚笑眯眯的上前搀扶着中年男子的另一边:“表姨夫好。”

李有才眯着眼睛,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好好好。咱们也别在这儿站着了,赶紧进来坐。”

扶着李有才在院中坐下,谢瑾澜似是不经意的问了一句:“表姨夫,大牛哥是出门干活了吗?”

李有才一副自豪的模样:“是啊,你大牛哥这段时间去王员外家做活呢!听说完工之后,这工钱可是要比平日里多不少呢!”

谢瑾澜跟着夸了一句:“这员外家,可不是一般人能进的!大牛哥的手艺一定很厉害了!”

好似想到了什么,李有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面色也跟着苦愁了起来。

墨砚很是不解的看着李有才:“表姨夫,这不是好事儿吗?你好端端的叹什么气啊?”

李有才轻轻摇了摇头,道:

“这街坊邻居都说,我家大牛这活儿啊,是占了死人的便宜呢!你们说说,这话我听着心里哪里能高兴?”

谢瑾澜追问了一句:“这话又是怎么说的?”

李有才又叹了一口气:“你们俩刚来我们李家村,怕是还不知道,就在前几日,我们村里头死人了!”

墨砚挠了挠头:“生老病死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

李有才摆了摆手,轻咳了几声,而后道:

“这死的是一个才一岁半大的男娃!也不知道是哪个心狠的干的!还把尸首埋在那家人的后院里呢!”

谢瑾澜与墨砚两人皆是忍不住瞪大了双眼。

墨砚一脸的忿忿:“这也太没有人性了吧!”

李有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谁说不是呢!可怜那李宝儿,还不曾记事,就已经再也睁不开眼了。”

谢瑾澜疑惑道:“可是,这跟大牛哥有什么关系?”

李有才道:“原先啊,这活计是李宝儿他爹李铁根,和他大伯李铁柱的。但家里唯一的男娃死了,两人也就没心思上工了。这才便宜了我家大牛。”

谢瑾澜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随即又道:“那这事儿只能说是赶巧了,他们怎么能这么说大牛哥呢?”

李有才一番唉声叹气之后,这才娓娓道来:

“这话说来就长了。那个时候王员外家招木匠,李铁柱两兄弟被选上了,你大牛哥却没有被选中。

你大牛哥也是个急脾气的。这不一回村,就跟好几个相熟的人抱怨。说是李铁柱也就算了,那李铁根平日里最是会耍奸打滑,凭什么他就能被选上!

当时大牛还顺嘴说了一句,最好他们家里出点啥事,让他们两兄弟干不成这活!

现在好了,他们家真的出了大事了!街坊邻居们可不就拿这个说嘴了吗?甚至还有人偷偷议论”

见李有才欲言又止的模样,墨砚不由得催促了一句:“议论什么?”

李有才面上露出丝丝愤怒:“他们说,没准儿就是你们大牛哥害死了那李宝儿!”

谢瑾澜眉头微微皱了皱:“无凭无据的事情,他们怎么能乱传呢?”

李有才又是几声轻咳,而后道:

“证据啥的,那都是官府的事。我们小老百姓哪里管这个?大家都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

要不是为了赚钱治我这身上的老毛病,大牛就是拼着这活不要,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让人在背后指指点点!”

眼见着李有才一个激动,一下子就咳得面色通红的模样,墨砚赶紧起身,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

“表姨夫,你别着急。只要大牛哥是清白的,我相信官府一定会还他一个公道的。”

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李有才喘了几口粗气,这才轻轻的摇了摇头:

“我听人说,这临安县的县太爷平日里都不太管事的。也不知道这么大的人命案子,他会不会管。”

一旁的阮叶蓁闻言,瞬间有些幸灾乐祸:“谢瑾澜,没想到你的坏名声,都已经传到李家村了。就连这位大叔都听说了!”

谢瑾澜却是笑看着李有才:“表姨夫您放心,这事儿啊,县太爷一定会追查到底的。”

李有才微微睁大了他那双有些浑浊的双眼:“金蓝,你咋知道的?”

谢瑾澜脸色微红:

“表姨夫,我之前跟县衙里的陈主簿是同窗,现在我们之间还有些联系。他曾在信中说过,现在的县太爷虽然表面上看着不管事儿,但实际上是一个为老百姓着想的好官。

一旦有人到县衙报案,他总是会关注着事情的进展。如今发生了这么大的人命案子,县太爷一定会更加关注的。”

第18章 有所发现

一旁的阮叶蓁颇为鄙夷的嘟囔了一句:“这人的脸皮还真是够厚的。”

李有才瞬间放了大半的心:“那就好!那就好!”

而后笑呵呵的看着谢瑾澜:“原来金蓝还是读书人啊!好好好!往后考上秀才,我和大牛也跟着沾沾光!”

谢瑾澜瞬间窘迫了,目光不由得有些闪躲了起来:

“表姨夫,实话跟您说了吧。我就是因为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到现在什么功名都没有考到。家里这才让我和弟弟来找您和大牛哥,想让我们跟着大牛哥学做木匠。”

李有才闻言,面上尴尬的笑了笑:“呵呵,是吗?做木匠也好,每个月至少能有五百个铜板呢!”

谢瑾澜跟着笑呵呵的应了:“就是听说您跟大牛哥日子过的不错,家里这才让我们兄弟两过来的。”

顿了顿,谢瑾澜扫了一眼四周,有些欲言又止的开了口:“可是我看表姨夫家”

李有才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道:

“也怪我这把身子骨不争气。这些年我这咳嗽老不好,大牛为了给我治病抓药,这钱就跟丢进填不满的窟窿里似的。要不然,我们家现在也不至于穷成这样。”

说着,李有才又开始一下接一下的咳嗽了起来。

墨砚赶紧抬手轻拍着他的后背,目露关切之意。

谢瑾澜也是一脸担忧的看着李有才:“表姨夫,你注意着点儿身体。”

李有才挥了挥手,慢慢的止住了咳嗽:“老毛病了,我早就习惯了,没事儿。”

而后指了指边上的一间屋子,道:“家里还有一屋,那本来是准备给大牛娶媳妇之后住的,里头梳妆台衣柜啥的都有。现在你们兄弟俩先住吧。”

墨砚有些为难:“表姨夫,这不太好吧?”

李有才脸色瞬间一放:

“这没啥不好的。有我这个半死不活的药罐子在,家里也拿不出什么彩礼钱,没有哪家愿意把闺女嫁过来。那屋子反正也是空着!”

顿了顿,李有才面色一苦:“有时候,我真想就这么去了,省得这么一直拖累着大牛。”

谢瑾澜眉心微拧:“表姨夫,您可千万不能做傻事!”

李有才自嘲的笑了笑:

“可惜我这个人怕死的很。每次想死的时候,都对自己下不了狠手。

这几年也就这么拖着,倒是苦了我家大牛了。大牛这孩子也是个孝顺的,这么些年,从来没有嫌弃过我这个拖累。”

谢瑾澜宽慰了一句:“表姨夫,你往后可千万别这么说了。大牛哥要是听见了,这心里头该是多难受啊。”

李有才笑呵呵的点了点头:“好好好,那我以后就不说这话了,省得你们这些个年轻小伙子,还得跟着瞎担心。”

此时,谢瑾澜与墨砚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墨砚微一颔首,随即看向李有才:

“表姨夫,我先扶你回屋休息吧。虽说这日头不错,但你一直坐在院子里吹风,对身体也不好。”

李有才点了点头:“也好。”

说着,就在墨砚的搀扶下,缓缓的站起了身。

只是这才刚一转身,李有才好似想到了什么,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侧脸看着墨砚:“对了,墨砚,你和你哥现在住哪儿啊?”

墨砚不着痕迹的看了谢瑾澜一眼,而后笑着回了一句:

“表姨夫,我们来的时候,家里给了一些盘缠。现在我们就住在李家村不远的一家客栈里。”

李有才瞬间板起了脸:

“住啥客栈啊!这得浪费多少钱啊!一会儿赶紧去把房退了。大牛晚上回来,我就让他把屋子收拾收拾。今晚你们立马就过来住着!”

墨砚笑嘻嘻的应了:“表姨夫你教训的是,回头我跟我哥就去把房间给退了。”

李有才这才满意了:“这才对。”

等墨砚搀扶着李有才进了屋,谢瑾澜这才不紧不慢的走到另一个屋子门口。

只见他把门往里轻轻一推,快速闪身进去之后,又眼疾手快的把门给关上了。

进屋后,谢瑾澜先是随意的打量了一番屋内的摆设,而后才悠哉悠哉的四处查看了起来。

一旁的阮叶蓁见此,不由得有些急了:“谢瑾澜,你要搜查的话就快些,万一被人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谢瑾澜却是笑看了阮叶蓁一眼,手上的动作却并未有丝毫的加快。

阮叶蓁咬了咬下唇,轻轻跺了跺脚:“谢瑾澜,我是跟你说真的,你别不当一回事啊!”

谢瑾澜却是头也不抬,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放心,对于这些,我总是要比你这个千金大小姐要有经验。”

阮叶蓁一愣,随即惊呼一声:“经验?难不成,你以前还做过偷鸡摸狗的勾当?”

谢瑾澜动作一顿,而后似笑非笑的看着阮叶蓁:“这位姑娘,如果你想要我此行没有任何的收获,那么,请你继续干扰我。”

阮叶蓁瞬间闭紧了嘴巴。

谢瑾澜这才又继续查看房内的事物。

查看了一圈,屋内并无任何异常。

谢瑾澜眉头微敛,在房中慢悠悠的来回踱着步。

突的,他脚步一顿,好似想到了什么。

只见他两三步来到了床边,也不顾忌什么,直接往地上一趴,视线直直的往床底下望去。

阮叶蓁心里好奇,但如此不雅、有失礼仪的动作,她实在是做不出来。因此只能等着谢瑾澜起身。

谢瑾澜视线在床底一扫,随即目光微顿,紧接着整个人钻入了床底。没一会,就见他满身灰尘的从床底下钻出,手里还拿着一个灰不溜秋的包袱。

不顾自己此刻是何模样,谢瑾澜盘腿坐在了地上,而后快速的拆开了包袱。

待看清包袱里头,那满是泥污的衣裳和布鞋时,阮叶蓁捂嘴惊呼:“难道李大牛真的是凶手?”

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包袱,确认包袱里并无其他东西之后,谢瑾澜这才仔仔细细的查看起了衣裳和鞋子。

确定自己并无任何遗漏的地方后,谢瑾澜又把东西按照原先的模样整理好,而后原原本本的包了起来,放回了原处。

随即站起了身,最后扫了一眼屋内各处后,他才抬脚离开了房间。

第19章 不可声张

轻轻拍落身上的灰尘,稍稍整理了自己一番之后,谢瑾澜又转身往厨房走去。

在厨房转了一圈,谢瑾澜眼尖的看到,在四方桌的一处桌脚,垫着一块麻布。

小心翼翼的抽出麻布,把麻布平摊在地上。

谢瑾澜发现,这块麻布已经十分的破旧。看来是无法再做他用,这才用来垫桌脚的。

细细瞧去,他竟是在这块破旧的麻布上,找出了好几处被勾了线的地方。

把麻布垫回原位,谢瑾澜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抬脚往李有才的那屋走去。

抬手轻轻敲了敲房门后,谢瑾澜道:“表姨夫,我可以进来吗?”

“进来吧。”里头传来李有才笑呵呵的声音。

谢瑾澜推门而入,脸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表姨夫,我刚刚去看了你说的那屋,里面的东西倒也是齐全,就不需要再置办些什么了。依我看,不如就让墨砚在这儿陪你说说话,我先回客栈把行李取过来?”

李有才也没察觉出有什么不对劲,笑呵呵的应了:“好好好。就这么办。”

与墨砚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之后,谢瑾澜转身走出了屋子。

在门口顿了顿,他才抬脚离开李大牛家,直直的往村口的方向走去。

一路上,谢瑾澜面色颇为凝重,完全没有了往日那般吊儿郎当的模样。

这让一旁围观了全程的阮叶蓁亦是不敢多言。

大约半个时辰之后,谢瑾澜坐上了一辆去往镇里的牛车。

有外人在时,谢瑾澜脸上又带上了温和的笑意。

又是半个时辰过去,谢瑾澜付了几个铜板的路费,与驾车之人道谢之后,立即往县衙的方向走去。

来到县衙后院,谢瑾澜直接从围墙处翻越而入,而后径直去往宗卷室。果不其然,在这处看到了陈主簿。

听见动静,陈主簿抬眼往门口望去,只见一身穿粗衣麻布的男子缓缓朝他走来。

他先是疑惑,认真的打量了男子一番后,才有些不确定的开口:“大人?”

谢瑾澜微一颔首,笑道:“陈主簿可是差点认不出来了?”

陈主簿顿时面露诧异,也不知是因为不曾想到他会出现在此处。还是因为他此时此刻的模样。

谢瑾澜并未多做解释,转而道:“陈主簿可有收获?”

陈主簿神色微敛,放下手中的宗卷朝谢瑾澜走去。

站定后,陈主簿拱了拱手,道:“大人,下官多番查阅历届宗卷,发现几件与此相似的案子。倒是可作为此次李宝儿一案的参考。”

顿了顿,陈主簿面色微微有些窘迫:

“只是大人让下官调查的那样东西,请恕下官无能,如今还未能知晓那是何物。派去打探三人不在场证明之人,亦是还未回来。”

谢瑾澜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道:

“那两件事本就需要耗费些时间,哪是这一时半会儿就能查出来的?本官此处另有发现,你现在即刻带人去捉拿李大牛!”

陈主簿一愣:“此人莫不是杀害李宝儿的真凶?”

谢瑾澜微一摇头,笑道:“如今还不能妄下论断。只是本官在其家中发现了几处疑点,此人定然是有所隐瞒。”

陈主簿躬了躬身,道:“下官这就带人前去捉拿此人!务必不会让此人逃脱!”

说着,陈主簿就越过谢瑾澜,往门外走去。

“陈主簿。”

就在陈主簿即将步出房门之际,谢瑾澜开口喊住了他。

陈主簿脚步一顿,随即转过了身:“大人还有何吩咐?”

谢瑾澜微微侧了侧脸:“不可提及本官。另,不可声张。”

陈主簿很是疑惑:“这是为何?”

谢瑾澜却是转身笑看着陈主簿:“陈主簿无需多问,你只管照办就是。”

“是,大人。”陈主簿躬身而退。

阮叶蓁疑惑的看着谢瑾澜:“谢瑾澜,你这是怕打草惊蛇,所以才不愿声张的吗?”

谢瑾澜轻瞥了阮叶蓁一眼,玩味一笑:“还不算太笨。”

阮叶蓁狠狠的瞪了谢瑾澜一眼,随即又道:“那依你看来,这李大牛不是真凶?”

谢瑾澜却是摇了摇头,不语。

阮叶蓁顿时不满了:“你光摇头不说话是何意?如今证据不都找出来了吗?这李大牛如若不是真凶?那何人会是?”

谢瑾澜却是笑了:“尚未审问李大牛,我又如何确定,他是否就是真凶?况,如今尚未查明,他的不在场证明是否能够成立。”

阮叶蓁又道:“既然你不能够确定李大牛是真凶,为何又说不想打草惊蛇?”

谢瑾澜道:“只是为了以防万一罢了。直觉告诉我,事情应该没有这么简单。”

阮叶蓁心中腹诽了一句:这话说了等于没说。

转而又问起了另一个问题:“可是不声张,又如何捉拿李大牛?”

谢瑾澜却是不以为意:“此事交由陈主簿去操心就行了。”

阮叶蓁瞥一眼谢瑾澜,嘟囔了一句:“这甩手掌柜当的可真好。”

谢瑾澜耳尖,把这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不由得似笑非笑的看着阮叶蓁:

“姑娘,如若任何事都需要我这个县令亲力亲为,那又要下边的人做什么?”

阮叶蓁面色一红,有些气虚的反驳:“那那你你偷听别人说话,非君子所为。”

谢瑾澜意味深长的看了阮叶蓁一眼:“我从未说过,我是君子。况,我这是偷听吗?”

阮叶蓁呐呐的不知如何反驳。

也不知谢瑾澜是何想法,竟是一脸笑意的看着阮叶蓁,好似非要她说出个所以然来。

阮叶蓁承受不住这样的眼神,微微咬了咬唇,双眼一闭,梗着脖子道:“是我的不是,我不该说你的坏话!”

谢瑾澜轻笑一声,而后直接出了宗卷室。

阮叶蓁闹不明白谢瑾澜这是个什么意思。

但见他好似不再揪着这事不放的模样,她的心里头也着实松了一口气

一番梳洗之后,谢瑾澜换上了自己的衣裳。

才将将出了主卧,他就看到陈主簿步履匆匆的迎面而来。

行至近前,陈主簿朝谢瑾澜躬身一行礼:“大人。”

谢瑾澜微一颔首:“陈主簿,李大牛可已带到?”

第20章 审问原由

陈主簿道:“按照大人所言,下官只是与李捕快几人便衣而行。除了李大牛本人,旁人皆是不知他是随我等来了县衙。”

“带人去议事厅。”丢下这么一句话后,谢瑾澜越过陈主簿,往大堂方向走去。

片刻后,李大牛很是拘谨的跟随着李捕快来到了议事厅。

透过有些透光的帘幕,他影影绰绰的看到,帘幕后方那一个身形修长的人影。

李捕快朝着帘幕方向拱了拱手:“大人,李大牛带到!”

随即退至一旁,目视前方,笔直的站着。

李大牛直接跪了下去,很是忐忑的行了个礼:“草民见过县太爷!”

帘幕后的人影听见厅内动静,缓缓行至案前坐下,却并未发出任何的声响。

李大牛心中本就慌张,见此,心里头的鼓打得更加厉害了。

紧接着,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从隔壁大堂传来。

“下官来迟,还请大人恕罪!”陈主簿手中拿着文房四宝与惊堂木,微喘着气息站在门外。

“既然陈主簿来了,那咱们就开始吧。”帘幕后响起谢瑾澜微带笑意的声音。

李大牛闻言,心里微微的松了一口气:县太爷看起来并没有生气。

“是!”

陈主簿微一颔首,抬脚走进了议事厅。

把惊堂木放在谢瑾澜身前的桌案上后,他就从帘幕后走出,行至左侧桌案后方坐下。而后摆好笔墨纸砚,准备开始记录。

“李大牛,你与李铁柱家可是有恩怨!”

此时,谢瑾澜略带威严的声音传入李大牛的耳里。

李大牛不可遏制的轻轻一抖,随即有些忐忑不安的开了口:

“大人,草民与李铁柱两兄弟的恩怨,乡亲们也都知道。就是草民气愤王员外招木匠的时候,选中那两兄弟,没有选草民。草民这才没忍住脾气,抱怨了几句。”

谢瑾澜又道:“你是否曾经跟人提起,最好他们家出点事情,好让他们兄弟俩干不成这活?”

李大牛瞬间抬头看向帘幕后方的人影,颇为激动的开口:

“大人,草民那个时候实在是太生气了。可是草民也就只是说说而已,当不得真的!”

谢瑾澜一拍惊堂木:“你只需回答本官,是,或者不是!”

李大牛瞬间蔫了:“是,草民的确说过这话。”

谢瑾澜微微提高了音量:“那李宝儿之死,是否与你有关?”

李大牛立马高声否认:“大人,草民冤枉啊!那李宝儿的死,跟草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谢瑾澜再次拍了下惊堂木,情绪激动的李大牛瞬间闭了嘴。

随即,谢瑾澜厉声问道:“既是没有关系,那你趁着月黑风高之时,行为鬼祟的从李铁柱家后院离开,又是作何解释!”

“大人您咋知道这事儿?”

话一出口,李大牛立马惊慌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啪”的一声,是惊堂木重重拍在桌案上的声音。

李大牛整个人不由自主的跟着抖了抖。

紧接着,谢瑾澜厉声喝道:“李大牛,你究竟做了些何事!还不速速从实招来!”

“草草民招了。”

豆大的汗珠从李大牛额头滑下,随即滴落在地,发出轻微的“啪嗒”声。

“前段时间,为了能空出时间上王员外家做工,草民特地辞了原来的活计。

草民原本以为以自己的手艺,一定能得到这份活计的。哪里会想到,最后王员外竟然没有看上草民!

原先的活计丢了,草民只得重新再找一个。可那个时候,许多需要木匠的地方,都已经招满了人。草民没有办法,只能靠着这一身的蛮力,去码头搬运货物,赚些铜板贴补家用。

草民的爹,因为年轻的时候干活太过拼命,所以落下了不能根治的病根。尤其是这几年,病情更是严重。他只要一开口说话,就会忍不住咳嗽。

因为这个,草民每个月买药都要花上了不少的银钱。家里也是因此变得越来越穷。

去码头搬运货物的工钱,哪里比得上做木工活?

前几天,草民去镇上抓药,却没有银钱付账。那药堂掌柜看草民也是老熟客了,就让草民赊了一回账。但这药钱,也必须在一月之内还上。”

顿了顿,李大牛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帘幕后方没有动静的人影,随即咽了口唾沫,接着道:

“木工的活计没有着落,草民只能去码头那边,请求管事先预支一些工钱。

哪里想到那管事不但不肯,还把草民狠狠的奚落了一番。回村之后,草民心中难受,就找上了隔壁的李大海喝了几杯小酒。

回家之后,草民越想,心中越气。这酒劲一上来,就忍不住想要做些什么。”

“所以你就趁着夜色,偷偷去了李铁柱家?”

一旁正做着笔录的陈主簿,见李大牛说到此处停了下来,不由开口问了一句。

李大牛呐呐的点了点头,而后有些窘迫的接着说道:

“草民本来是想,去把他们家一些值钱的东西弄坏了,让他们破破财。哪里想到,他们家竟然比草民家才还要穷。好半天,草民愣是没有找到什么值钱的东西。

那天晚上还下着雨,草民淋了一身还什么收获都没有,心里自然不爽快。

出了屋子,看着后院的那颗枣树,草民心想,不如就把上头的枣子全都打落碾碎,也算是出了一口气了。只是草民走到枣树下边的时候,立马就觉得脚下有点不对劲,好像踩到了啥东西。”

顿了顿,好似想到了当时的场景,李大牛的神色顿时惊恐了起来:

“草民蹲下身看了半天,都看不出那一根白白的东西是个什么,这才伸手把旁边的泥土挖了挖。

草民越挖越觉得不对劲,停下手再仔细的瞧了瞧,这才发现那是一只人手!先前露出来的,是其中的一根手指!

当时草民吓得魂都要飞了,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哪里还记得自己本来是要做什么的?

回过神之后,草民慌慌张张的跑回了家。换下脏衣服脏鞋子后,草民就把这些东西藏在了床底下。然后躲进了被窝,一整个晚上都怕的睡不好。

第二天一早,草民就听到有人喊死人了。后来才知道,那死的是李宝儿。大人,草民真的没有杀人啊!草民真的是冤枉的啊!”

话落,李大牛朝谢瑾澜的方向做五体投地状。

第21章 谋定后动

谢瑾澜微一皱眉:“如若真如你所言,你问心无愧。那你发现死人时为何要逃跑?为何还要装做什么都不曾发生的模样?”

李大牛略微抬起了脑袋,偷偷的朝帘幕后方看了一眼,而后快速的低下了头:

“大人您是不知道啊。我们村里的那些长舌妇,平日里最喜欢说人闲话了。这白的能给你说成黑的,没有的事都给你说成有的。

草民要是跟人说,草民大半夜的在李铁柱他们家后院发现了死人,那些人指不定说出什么难听的话呢!

就是现在这个情况,都有人在背地里议论,说是草民害死了那李宝儿!”

谢瑾澜若有所思:“依你所言,你是怕被人冤枉,这才不曾说实话?”

李大牛直起上身,神情颇为激动:“大人,草民把知道的都说了,绝对再没有任何的隐瞒!”

谢瑾澜又问:“你家厨房中,用来垫桌脚的那块麻布,为何会勾了线?”

李大牛一愣:“垫桌脚的麻布?”

而后恍然道:“大人,我们李家村家家户户都有那样的麻布。草民家中的那一块,就是因为实在不能用了,这才用来垫桌脚的。”

顿了顿,李大牛微微皱着眉头:“至于大人您说的勾线,草民实在是没有注意到。可能是之前擦东西的时候,不小心勾到哪里了吧。”

帘幕后的谢瑾澜闻言,并没有什么动作。

李大牛心中忐忑,不由得再次悄悄抬起了脑袋,往帘幕后方望去。

早在李大牛被带进议事厅时,阮叶蓁就从帘幕后方飘到了他的身旁。

此刻见议事厅内只余众人的呼吸声,她不由得又回到了谢瑾澜的身边。

见谢瑾澜以手撑着脑袋,敛眉沉思的模样,阮叶蓁好奇的开了口:“谢瑾澜,你在想些什么?是在想李大牛说的是真是假吗?”

谢瑾澜淡淡的瞥了阮叶蓁一眼,不语。

阮叶蓁又道:“我觉得他说的应当不假。先前我观他神色,并无看出其说谎的迹象。”

谢瑾澜嘴角微勾,无声地吐出两个字。

阮叶蓁先是不解,待脑中拼凑出谢瑾澜说了些什么后,不由得对他怒目而视:

“谢瑾澜,我好心给你提供了信息,你却说我无知!”

谢瑾澜并不理会,微微侧过了身,看向帘幕外的陈主簿:“陈主簿,一切可都记录妥当?”

陈主簿搁下手中毛笔,朝谢瑾澜拱了拱手:“大人,一切皆已记录在案!”

谢瑾澜满意的点了点头:“很好!”

随即,他的视线又移到帘幕外的李大牛身上:

“李大牛,本官暂且相信你的说辞。只是今日之事,你万不可告知他人。记住,是任何人!不然,本官就以泄露官府机密之罪,将你收押入牢!”

李大牛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忙不迭的应了:“是,大人!草民一定不会说出去的!”

待李捕快带着李大牛离开,陈主簿这才不解出声:“大人,那李大牛所言,当真不虚?”

谢瑾澜微微放松了身体,随即往椅背上一靠,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依陈主簿所见,那李大牛可有说谎?”

陈主簿正了正色:“恕下官眼拙,下官并未看出其有任何异常。只是,这李大牛身上有诸多疑点。下官认为,大人不应如此轻易就放其离开。”

谢瑾澜玩味一笑:“哦?那依陈主簿所言,本官应当将其收押?如若本官真的将其收押,陈主簿认为,接下来该如何调查此案?”

陈主簿顿时一愣:“这”

谢瑾澜从太师椅上起身,丢下一句:“陈主簿,凡事谋定而后动。”而后就从后门离开了。

徒留陈主簿一人在议事厅,思索良久。

阮叶蓁走在谢瑾澜的身侧,好奇的问了一句:“谢瑾澜,你将李大牛放回,是否是觉得真凶另有其人?所以不愿打草惊蛇?”

谢瑾澜脚下不停,似笑非笑的看了阮叶蓁一眼:“脑子倒是比陈主簿转的快一些。”

这句看似夸奖的话语,阮叶蓁却是从中听出了一股嘲讽的意味,不由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行至主卧门外,谢瑾澜突的顿住了脚步。随即脚下一转,就去了旁边的耳房。

待他再次从耳房出来,已然换上了先前的那身粗衣麻布。

回了主卧,坐在梳妆台前,谢瑾澜拿起墨条,回想着之前的步骤,又开始在自己的脸上涂涂抹抹。

停下手中的动作,谢瑾澜瞥一眼不远处的阮叶蓁,道:“与之前相比,我如今这副面容可有何出入?”

阮叶蓁此刻还生着闷气,自是不理。

谢瑾澜也不急,只见他双手交叉置于脑后,悠悠的来了一句:“如此看来,我今日就无需前往李大牛家,往后更是无需为李宝儿一案费心思了。”

阮叶蓁一听,不情不愿的飘到了谢瑾澜的面前。打量了一番他的面容之后,指了指他的下巴:“这里,再涂黑一些。”

谢瑾澜照做之后,阮叶蓁又指了指他左边的眉毛:“这里的眉尾,再画粗一些。”

待谢瑾澜放下手中的墨条,阮叶蓁微微弯腰靠近仔细的检查了一番,而后直起身体,满意的点了点头:“可以了。”

谢瑾澜闻言,笑着点了点头:“多谢。”

阮叶蓁惊奇的看着谢瑾澜:“谢瑾澜,你刚刚跟我说什么?多谢?原来,你也会道谢的吗?”

谢瑾澜失笑的摇了摇头:“在你眼中,我究竟是有多坏?”

把墨条揣进袖中之后,谢瑾澜就起身出了主卧。

阮叶蓁微红了脸,追上谢瑾澜的脚步,有些歉意的看着他:“对不住,是我言辞不当,希望你别介意。其实在我心里,你是一个好人。”

谢瑾澜浑不在意的摆了摆手:“我并不介意。相反,我倒是希望在你心里,我是个十足的坏人。”

阮叶蓁不解:“这又是为何?”

谢瑾澜却是不答。

从墨砚的屋内收拾了一些衣物之后,谢瑾澜直接往后门方向走去。

只是他还未走几步,就迎面碰上了陈主簿。

陈主簿手上拿着先前审案的笔录,面色诧异的看着背着包袱的谢瑾澜:“大人如此打扮,可是要出府?”

第22章 吃白食的

谢瑾澜笑着微微颔首:“本官与墨砚近几日都将不在县衙,陈主簿如若有要事,可去李家村李大牛家寻本官。”

陈主簿闻言,双眼微微睁大:“大人要暂住李大牛家?”

谢瑾澜抬手轻轻拍了拍陈主簿的肩膀:

“接下来一段时日,县衙里的一应事务,还要多多劳烦陈主簿了。不过这半年来,县衙里的事务皆是由陈主簿处理妥当的,本官相信陈主簿已然习惯了。”

谢瑾澜说着,也不待陈主簿有何反应,直接越过了他,接着往县衙后门走去。

出了县衙之后,谢瑾澜找了一家成衣铺子,买了几套合身的麻布衣裳。

离开铺子,身上背着两个包袱,谢瑾澜很快就找到了一辆恰好去往李家村的牛车。

在谢瑾澜贴了几个铜板当做路费之后,那驾车的中年男子就高高兴兴的载着谢瑾澜回了李家村。

待谢瑾澜坐着牛车到达李家村村口,天色微暗。

阮叶蓁跟他告别之后,又一次飘远了。

行至李大牛家门外,谢瑾澜轻轻叩了叩房门:“表姨夫,我回来了!”

片刻,就有人过来开了门。

看见来人,谢瑾澜笑道:“你就是大牛哥吧?我是金蓝。”

李大牛面无表情的打量了谢瑾澜一番,随即微微侧过了身:“进来吧。”

待谢瑾澜进了屋,李大牛又回身关门,插上了门栓。

“大牛,是不是金蓝回来啦?”这时,中间的屋内传来李有才带着笑意的声音。

随着“吱呀”一声的开门声,墨砚搀扶着李有才,缓缓的走出了屋子。

谢瑾澜快步迎了上去,而后拍了拍肩上的包袱:“表姨夫,你看,我听你的话,带着行李回来了。”

李有才高兴的点了点头:“好好好,我已经让大牛把那屋收拾干净了。今儿个晚上,你和墨砚两兄弟就住进去吧。”

话落,他忍不住轻咳了几声。

李大牛赶紧上前轻拍着李有才的后背,眉头微皱:“爹,你悠着点儿,小心身体。”

李有才挥了挥手,而后缓缓的止住了咳嗽:“这又不是第一次了,我都已经习惯了,你怎么还是这么大惊小怪的?反正死不了。”

谢瑾澜很是不赞同的搭了话:“表姨夫,你可千万别再说这些话了,这不是让大牛哥心里更加难受吗?”

李有才心里高兴,面上却是一副嫌弃的模样:“行了行了,我说不过你们这些年轻人。”

而后看向李大牛:“大牛,都这么晚了,你快去做饭吧。”

“墨砚,你去帮帮大牛哥吧。咱们也不好在表姨夫家白吃白住的。”

谢瑾澜说着,就从墨砚的手里接过了李有才。

李大牛眼含威胁的瞪了谢瑾澜一眼,随即放轻了声音对李有才说:“爹,那你先回屋,晚饭做好了我再叫你。”

李有才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快去快去。”说着,就在谢瑾澜的搀扶下,慢悠悠的回了屋。

李有才一离开,李大牛就看墨砚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

一句话没说,李大牛径自越过了墨砚,往厨房走去。

墨砚也不在意,笑眯眯的跟在他的身后:“大牛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你尽管说,不用跟我客气。”

李大牛脚步一顿,回过身很是嫌弃的看了墨砚一眼,随即收回目光,继续往厨房走去。

墨砚有些无奈的摸了摸鼻子,紧跟着他的步伐。

“你去把那些东西洗了。”

一进厨房,李大牛抬手往角落里一指,也不待墨砚有何反应,就自顾自的忙活了起来。

墨砚也不抱怨,笑嘻嘻的应下了。

再说谢瑾澜这边。

进屋后,李有才轻轻拍了拍谢瑾澜的手:“金蓝啊,你别介意你大牛哥的态度啊。他这人虽然看着凶了一些,但只是性子直,没什么坏心的。”

虽然李大牛在李有才的面前,尽量的隐藏着自己不待见谢瑾澜和墨砚两人的态度。

但知子莫若父。

再加上李大牛本来就是个直脾气,哪里藏得住自己的心思?

谢瑾澜不甚在意的摇了摇头:“表姨夫,没关系的。我能理解大牛哥的心情。这平白无故来两个吃白食的,换谁都高兴不起来。”

李有才不满的瞪了谢瑾澜一眼:“什么吃白食的?是我要留你们兄弟俩住这儿的!”

话落,他又忍不住咳了起来。

谢瑾澜赶紧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是是是,表姨夫你说的对,是我说错了话。你可千万别生气。”

李有才这才满意了,咳嗽声也渐渐弱了下来。

刚一上饭桌,李有才就开始给谢瑾澜和墨砚夹菜:

“金蓝,这是你大牛哥昨天从山上采的蘑菇,可新鲜了。”

“墨砚,来来来,你也赶紧尝尝。”

可是刚说两句话,李有才就忍不住放下筷子,侧过脸轻轻咳嗽了起来。

谢瑾澜当即站起了身来到李有才的身旁,轻拍着他的后背,目露关切:“表姨夫,我跟墨砚自己来,你顾着点你自己。”

直至李有才缓住了咳嗽,谢瑾澜这才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

李有才也不想吃个饭的功夫,还要几人顾着他的身体。这只会让大家都吃不安心。所以接下来,他也就不再开口说些什么了。

李大牛本就不喜谢瑾澜与墨砚,更是别指望他会说些什么了。

这一顿饭下来,倒是吃的十分的安静。

饭后,墨砚帮着收拾好碗筷之后,就陪着李有才在院子里走动。

李大牛在厨房煎药,谢瑾澜跟在一旁。

见李大牛完全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谢瑾澜率先开了口:“大牛哥,你是不是对我和墨砚有什么误会?”

李大牛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能有什么误会?不就是两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来家里白吃白喝吗?”

谢瑾澜有些窘迫的红了红脸:

“大牛哥,我知道,是我和墨砚给你们家添麻烦了。你放心,以后我们兄弟俩要是有出息了,一定不会忘记你和表姨夫的好!”

李大牛撇了撇嘴,白眼一翻,压根就不相信:“我只希望你们两兄弟学了我的手艺之后,到时候别跟我抢活计,我就谢天谢地了。”

第23章 发现秘密

谢瑾澜立马正了正脸色:“大牛哥你放心,我们兄弟不是那种忘恩负义之人。”

为表自己的决心,他举起右手做发誓状:

“我金蓝今天就在这儿发誓,要是将来做出什么对不起大牛哥和表姨夫的事情,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话落,谢瑾澜眼含期待的看着李大牛:“大牛哥,这样一来,你能相信我了吗?”

李大牛本也不是什么小心眼之人,见谢瑾澜都做到这个份上了,也不好再揪住不放。

最终只是虚张声势的说了句:“只要你们是真心对我爹好,我就把我的手艺全都传授给你们。”

谢瑾澜笑着应下。

直至李有才喝了药躺下,三人才各自回屋歇息。

待看到李大牛房间里的光亮消失,坐在床沿的谢瑾澜立马站起了身,对正在地上铺着棉被的墨砚道:

“我先出去一趟,如若李大牛或者李有才找来,你尽量拦住他们。实在拦不住,就找个可信的理由。”

墨砚闻言,手上动作一顿,诧异的看着谢瑾澜的背影:“大人,您这么晚了出门?”

“嗯。”谢瑾澜微微颔首,随即悄声出了屋子。

即将关门之际,他又叮嘱了墨砚一声:“打好地铺后,记得吹灭蜡烛,不必等我。”

走到墙边,确认四周并无他人之后,谢瑾澜微微提了提气,轻轻一跃,就跳到了墙外。

循着记忆中的方向,谢瑾澜来到了李铁柱家的后院。

只是还未等他跳墙而入,隐隐的低语声伴随着微弱的风声,从后院断断续续的传入他的耳里。

凝神细听了片刻,谢瑾澜眉心微拧,只觉得声音很是熟悉。

定了定神,谢瑾澜提起一口气,从墙外一跃而入。

循着声音,他来到了枣树旁。

习武之人,本就比寻常人要耳聪目明一些。

因此,谢瑾澜很容易就看到了,蹲在树下的阮叶蓁。

“你在这里作甚?”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阮叶蓁不可遏止的浑身一抖。

小心翼翼的抬起了头,发现来人是谢瑾澜后,她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随即她站起了身,开口第一句就是小声抱怨:“谢瑾澜,你吓死我了!”

谢瑾澜嘴角微微勾起:“如此胆小,为何还要呆在此处?”

阮叶蓁瞬间窘迫了起来。

回想起她先前几次匆匆离去的模样,谢瑾澜眼中闪过一丝明悟:“怪道你天黑就要离去,莫不是,入夜之后,你无法离开此处?”

被猜到了真相,阮叶蓁也破罐子破摔了:“是又如何?如若你是想取笑我的话,那尽管笑吧。左右我也拦你不住!”

突的,阮叶蓁想到一个问题:“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总不可能是猜到我在这儿吧?”

说到正事,谢瑾澜也收起了说笑的心思:“这几日夜晚,你可是都在此处?”

阮叶蓁嘴唇微嘟,语气很是郁闷:“不知为何,无论我用尽各种方法,就是无法离开枣树三尺外。”

谢瑾澜接着问道:“那你可曾注意到,这几日有何异常?”

阮叶蓁敛眉沉思了片刻,而后缓缓摇了摇头:“不曾。”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脸色微微红了红:“不过,这几日我太过害怕,就算是有何动静,我也未必能注意到。”

好在夜色漆黑,让阮叶蓁面上的红晕看不太真切。

倒是让她少了几丝尴尬。

谢瑾澜微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让阮叶蓁心中有着些许的忐忑:谢瑾澜是不是怪她太过无用了?

片刻后,谢瑾澜抬起了头,别有深意的笑看着阮叶蓁:“姑娘,接下来一段时日,还需要你去做一件事。”

通过这几日的相处,阮叶蓁对谢瑾澜也算是有了个初步的了解。闻言,不由得警惕的看着他:“你意欲为何?”

谢瑾澜面色不变:“无论白天夜晚,我要你一直都呆在此处。直至发现异常,再来通知于我。”

阮叶蓁很是怀疑的看着谢瑾澜:“这莫不是你故意支开我的计谋?”

谢瑾澜失笑的摇了摇头:“我还不至于做如此无聊之事。”

阮叶蓁一脸的不情愿。

谢瑾澜微微伸了个懒腰,好似不经意的说了一句:“哎呀,无人在此处盯梢,这案子怕是难有进展了。”

就算明知道这话是谢瑾澜故意说给自己听的,阮叶蓁也不得不妥协。

只见她微微咬了咬唇:“我可以答应你此事。但你,也需得答应我一件事。”

谢瑾澜眉眼一挑:“哦?愿闻其详。”

阮叶蓁似是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嘴唇嚅嗫半响,这才一咬牙,一闭眼,道:“替我抓条小蛇放于此处。”

“小蛇?”谢瑾澜诧异的看着阮叶蓁,怀疑是自己的听觉出了问题,“是那种,长长一条,身上布满鳞片,在地上爬着的蛇?”

最艰难的话已然出口,阮叶蓁觉得接下来的话就容易了许多:“我就是喜欢蛇这种动物,如何?”

谢瑾澜面色很快就恢复如常,淡笑道:“不如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喜好。只是你的喜好,与寻常姑娘不太一样罢了。”

阮叶蓁打量着谢瑾澜的神色,见其确无异样,心里不由得多了一丝喜意:“我爹爹也是这样说的,看来你与我爹爹是同道中人。”

谢瑾澜闻言,面色微微一僵。

阮叶蓁自是看到了他的神色变化,颇为不解:“谢瑾澜,你怎么了?”

谢瑾澜缓缓的摇了摇头:“无事。”

顿了顿,他接着道:“我会尽快带条小蛇来此处与你作伴。”

阮叶蓁脸上不由得绽放出一抹十分灿烂的笑意:“谢瑾澜,谢谢你。”

谢瑾澜微微有些晃神。随即,他好似不经意的轻轻撇过了脸:“这本就是小事,你无需客气。”

“我家中养了一条白蛇,我给它起名叫小青。将来要是有机会,我带你去见见它。”

许是想起了伤心事,阮叶蓁的情绪瞬间低落了起来:“也不知,我还有没有回去的可能。”

“船到桥头自然直,往后的事,别做无谓的担忧。过好当下的每一天,才不会愧对自己。”

难得的,谢瑾澜柔声安慰了一句。

第24章 扰人清梦

阮叶蓁重重的点了点头:“嗯!我明白的!我娘亲也常跟我说,做人要有一颗看得开的心,这样才能活得开心。”

或许是因为与谢瑾澜的一番对话。因此,就算谢瑾澜已经离开了此地,就算再次一人面对这漆黑的场景。阮叶蓁却是觉得,自己好似没那么害怕了。

“呜呜呜呜呜呜”

约莫丑时,听不真切的哭声,隐隐的传入阮叶蓁的耳里。

阮叶蓁的心不由得再次开始慌乱了起来,微微哆嗦着身子,壮着胆子大喊了一声:“三更半夜,何人在此作怪!”

半响,无人应答,那哭声依旧不停。

狠狠的咽了下唾沫,阮叶蓁在方圆三尺之内转悠着,十分警惕的观察着四周。

咦?

突的,阮叶蓁在厨房的拐角处,看到一缕微微跳动着的火光。

待她想看清楚拐角处究竟是何情况之时,却是不能再往前半步。

这该死的三尺之内!

阮叶蓁心中恼恨。

“宝对不害不原谅”

哭声夹杂着只言片语,断断续续的传入阮叶蓁的耳里。

只是,这声音太过轻微,除了隐约能听出是个女子的声音之外,阮叶蓁实在是听不出任何有用的信息。

许是怕被人发现异常,那处的火光很快就熄灭了。紧接着,是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那人为何要从前院来去?难道不是后院更为安全吗?

阮叶蓁百思不得其解

第二日一早,天蒙蒙亮时,阮叶蓁就迫不及待的往李大牛家飘去。

好在李铁柱家与李大牛家相隔不远,这才让阮叶蓁不需费多少功夫,就到了谢瑾澜与墨砚所住的屋子门口。

站在门外,阮叶蓁高声朝着门内喊了起来:“谢瑾澜!谢瑾澜!谢瑾澜!你快些起来!”

门内,床上,听到噪音的谢瑾澜眉头紧紧皱起,万分烦闷的抬手捂住了双耳。

“谢瑾澜!谢瑾澜!你在不在!谢瑾澜!你在的话就应我一声!”

饶是如此,那道软糯的声音依旧不停的钻入他的耳里。

不堪其扰之下,谢瑾澜索性直接拉过被子,蒙住了脑袋。

这下子,他的耳朵总算是清静了。

只是,他的眉头才刚刚松开,下一刻,就再一次紧紧的皱了起来。

抬手狠狠的把被子往下一压,谢瑾澜用力的深呼吸了好几次,这才缓匀了气息。

“谢瑾澜!谢瑾澜”

只是这样一来,那道稍显急迫的声音就阻挡不住了。

烦闷的坐起了身,谢瑾澜狠狠的瞪着房门:最好你真的有万分要紧的事!

随即拿过一旁的衣物,胡乱的往身上套着。

听到动静,墨砚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的睁开了双眼,就看到自家大人一副衣裳不整的模样,趿着鞋子,往门口走去。

“大人,您今儿个起这么早?”打着哈欠,墨砚掀开了身上的棉被,声音中带着浓浓的困意。

“你继续睡,无需理我。”谢瑾澜头也不回的回了一句,声音中带着被狠狠压制住的怒气。

但此刻的墨砚,却并未察觉到,睡眼惺忪的应了一声:“哦。”就躺下继续睡了。

“吱呀”一声,用力的开门声中,包含着谢瑾澜被吵醒的浓浓怒火。

但阮叶蓁却是沉浸在自己的喜悦中,完全没有发现异样:“谢瑾澜,我昨晚有发现!”

谢瑾澜依旧黑着一张脸,面无表情的走出了屋外。而后继续转身往后院走去。

阮叶蓁随之跟上。

直至来到厨房与围墙之间不易被人发现的空隙处,谢瑾澜这才停下了脚步,转身面对着阮叶蓁:“说吧,你有何发现?”

这时,阮叶蓁才发现谢瑾澜头发散乱,衣着不整,就连脚上的鞋子,都并未穿好。

继而,她发现谢瑾澜的情绪有些不对劲,不由得有些担忧的开口问了一句:

“谢瑾澜,你的脸色为何如此不好?可是因为昨晚住的地方太过简陋,这才让你没有睡好?”

谢瑾澜冷哼了一声,脸色不善的看着阮叶蓁:“我的脸色之所以不好,完全是拜姑娘你所赐!”

阮叶蓁一脸惊诧的指了指自己:“我?为何?”

谢瑾澜完全没有想要给人留情面的意思,抬手指了指天:

“你瞧瞧这天色?难道你就不能晚一些时候来吗?一个晚上都等了,难不成还等不了这一时半刻吗?难不成你不曾听说,扰人清梦,犹如断人手臂这一道理吗?”

阮叶蓁很是无辜的摇了摇头:“我并不曾听说过。”

谢瑾澜瞬间觉得有火无处发。

闭上双眼,紧握双拳,用力的深呼吸了几次之后,谢瑾澜才看向阮叶蓁,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说吧,你有何发现?”

说到此处,阮叶蓁的情绪顿时高涨了起来:“昨晚约莫丑时,有人好似在李铁柱家祭拜李宝儿。”

谢瑾澜闻言,眉目微敛:“好似是何意?”

阮叶蓁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琼鼻:

“你也知晓,我无法离开枣树三尺外。因此,我只能看到厨房那处有微弱的火光跳动,听到隐约的说话声。”

谢瑾澜食指轻点着下巴,若有所思:“详细说说你的发现。”

阮叶蓁开始回忆:

“虽然味道很淡,但我十分确定,我闻到了烧纸钱的气味。那人哭声中夹杂着低低的说话声,我努力去辨认了一番,确定听到的是‘宝、对不、害、不、原谅’这几个字眼。

因此我猜测,那人或许是在说‘宝儿,对不起,我害死了你,我不是故意的,请你原谅我。’这句话。

虽然听不真切,但那人应当是名女子。当然,亦是不排除,是个声音细弱的男子。”

这时,谢瑾澜面上才露出了一丝笑意:“观察的不错。”

阮叶蓁也跟着笑了起来。

随即,她想到了什么,脸上露出了疑惑的神情:

“不过有一点很奇怪。按理说,那个时辰,一般人不都是会从后院偷偷进出吗?但那人,好似是从前院进出的。这也是我没看见那人身形如何的原因。”

谢瑾澜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点确实奇怪。”

阮叶蓁握了握拳,神色肯定:“如若再让我听到那人说话,我一定能够认出那人!”

第25章 思索案子

谢瑾澜微一挑眉:“哦?你因何如此肯定?你也说了,那声音你听不真切。”

阮叶蓁脸上露出一丝为难:“我自是有我自己的验证方式,但可以不说吗?我不想撒谎。”

谢瑾澜却是很痛快的应下:“无妨。”

阮叶蓁面上瞬间一喜:“谢瑾澜,多谢你!你真是一个好人!”

谢瑾澜眼中不由得闪过一丝无奈。启唇欲言之际,他隐隐听到从前院传来的动静,神色瞬间一凛:“可还有何发现?”

阮叶蓁仔细想了想,而后轻轻的摇了摇头:“没有了。”

“回去继续盯着。”

丢下这一句,谢瑾澜偷偷摸摸的回了屋。

直至看不见谢瑾澜的身影,阮叶蓁才有些不满的嘟囔了一句:“都不夸我一下。”

说着,就从李大牛家飘走了

进屋之后,谢瑾澜毫不客气的把地上的墨砚给推醒了。

墨砚睡眼朦胧的看着谢瑾澜:“大人”

“快些起来把棉被收到床上去,那李大牛已经起身了。”

丢下这么一句,谢瑾澜就打开衣柜,取出包袱里的墨条,在梳妆台前映着铜镜,开始在自己的脸上涂涂抹抹

待两人都收拾好之后,谢瑾澜这才打开了房门。

恰在此时,门外的李大牛抬手刚要敲门。

四目相对,两人皆是愣了愣。

还是谢瑾澜先回过了神:“大牛哥,有事吗?”

李大牛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那啥,我最近都在给王员外家赶工,不好带着你们两个去,你们这几天”

李大牛话还没说完,谢瑾澜就笑着打断了他后面的支支吾吾:

“大牛哥我明白的,你放心的去吧。这几日,我和墨砚会好好的照顾表姨夫。”

顿了顿,谢瑾澜接着道:“只是这样一来,我们就要多吃几日白食了,大牛哥你别介意才是。”

李大牛连连摆手:“不介意不介意。”

这时,墨砚从一旁钻出了脑袋,笑嘻嘻的看着李大牛:“大牛哥,你做早饭了吗?没有的话我跟你一起。”

李大牛憨憨的笑了笑:“好好好。”

而后他再次看向谢瑾澜:“金蓝,你先坐会儿,待会儿做完早饭,我再喊你。”

谢瑾澜笑着应下:“我先去看看表姨夫起了没。”

李大牛开口阻止:“我爹他一向觉少,刚刚已经出门去了。”

谢瑾澜微微一愣,随即有些担忧道:“表姨夫的身体”

墨砚也在一旁重重的点了点头,眼巴巴的看着李大牛。

李大牛大手一挥,示意两人别多想:

“我爹他就是个闲不住的。要是不让他出门,他就会一脸不高兴,说什么‘不出门要是病死在家里都没人知道’。

我拗不过他,只能依了他。最先那段日子我也会放心不下,出门做工之前,总是会跟街坊邻居打好招呼,让他们照顾着点我爹。

我也跟大夫说过这种情况,大夫说我爹这样也挺好。整日闷在家里头,没准儿会闷出别的病来。

这么些年,我爹一直都这样,我都习惯了。昨日你们来的时候我爹在家,那真的是赶巧了。没准儿你们再早一些来,家里都没人呢。”

谢瑾澜这才松了一口气:“那就好。那一会儿吃饭,我们要去谁家找表姨夫?”

李大牛憨笑着回了一句:“我爹知道啥时候开饭,到点了他自个儿就会回来的。”

谢瑾澜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大牛哥你忙去吧。”

李大牛笑着应下:“好嘞,那你自个儿坐会儿啊!”

说着,就转身往后院厨房的方向走去。

“大哥,我先跟大牛哥过去了。”

墨砚对着谢瑾澜微一眨眼,而后快步跟上了李大牛的步伐。

关上房门后,谢瑾澜脸上的笑意瞬间就收了起来。

只见他走到衣柜前,打开衣柜,从包袱里拿出一件里衣,随即走到梳妆台前坐下。

拿过一旁的墨条,谢瑾澜开始在里衣上列出刚刚从阮叶蓁口中得到的线索。

拜祭、好似女子的哭声、心有悔意、前院进入、极有可能是冲动犯罪

如此一来,从声音判断,这李大牛倒是完全洗清了嫌疑。

那女子姑且先把凶手当做是女子看待吧。

那女子并不知晓后院有他的眼线,为何要从前院进入?

谢瑾澜手拿墨条,一下一下的轻点着里衣。

突的,他手上动作一顿:莫不是,那女子本就与李铁柱家是熟识,并不担心自己会撞上李家人?

不对!

谢瑾澜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那女子带着纸钱前来,无论是与谁人碰上,这怪异的行为无论如何都解释不过去。

如此,那女子又是如何从前院进入李铁柱家的?

就算是有法子弄开门后的门栓,那她又是如何悄无声息的开了门前的锁的?

要么,她是个开锁高手。要么,她本就有钥匙。

或者,这是个身手矫健的女子,直接翻墙而入。

但如若李铁柱家有狗洞

这般想着,谢瑾澜的眉头就皱的更深了。轻轻揉了揉额头,他把这个问题暂且放在一边。

虽然那位姑娘说只要再次听到凶手的声音,她就能认出凶手。但谢瑾澜却并没有把她那番信誓旦旦的话语太过放在心上。

就算那位姑娘的听觉当真比常人敏锐,但当时她处在那样的环境之下,又如何能够保证,她不会因为害怕,而影响了她的听觉?

退一步来说,倘若那位姑娘的听觉并未因此受到影响。那她又如何能够确定,凶手当时刻意压低的声音,与平日说话时是一样的?

谢瑾澜抬手在里衣左右两边分别写下两人名字:李四之妻钱氏、杨寡妇。

钱氏是现场第一发现人,一般情况下来说,她不太可能会是凶手。但,也不排除她利用这一点,故意如此行事的可能。

至于杨寡妇

“金蓝,可以出来吃饭啦!”

从厨房传来李大牛的高喊声,瞬间打断了谢瑾澜的沉思。

“来了!”谢瑾澜高声应下,而后折叠好里衣,把它跟墨条一起放到了包袱里的最下边。

一切收拾完毕之后,他才抬脚走出了房门。

第26章 钱氏做媒

吃完早饭,看着李有才喝完药后,李大牛这才包了几个大面饼,背着个小包袱出了门。

送走了李大牛,墨砚就陪着李有才去街坊邻居家串门子去了。

两人前脚刚走,谢瑾澜后脚也跟着离开了李大牛家。

向村里人打探清楚李四家的住处之后,谢瑾澜转身就往那处走去。

行至李四家门口,谢瑾澜抬手敲了敲门。

“来了来了!”

屋内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应和声。

片刻后,门“吱呀”一声从里头打开。

一身形肥胖的年轻妇人疑惑的打量着金蓝:“小伙子,你找谁啊?”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李四之妻,钱氏。

谢瑾澜温和的笑了笑:“请问,这里是李四家吗?”

钱氏恍然:“原来你是找我家那口子啊。他现在正在田里干活呢,要大中午才回来。你来的不是时候。”

谢瑾澜却是轻轻摇了摇头:“我不找李四哥,我是有事要找嫂子你。”

钱氏不解指了指自己:“找我?你找我啥事啊?”

谢瑾澜笑了笑,道:“嫂子怕是还不认识我吧?我叫金蓝,是李大牛的远方表弟,昨日我和弟弟才刚来李家村。”

钱氏点了点头:“哦,这样啊,那你来找我是?”

谢瑾澜左右看了看,而后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声音:“嫂子,这事儿我跟你说了,你可不能告诉其他人!”

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

钱氏的声音也不由得跟着压低了:“嫂子向来是个嘴严的。啥事儿你就说吧。”

谢瑾澜窘迫的红了红脸,低声道:

“嫂子,说出来不怕你笑话。在我们那村,那些个姑娘都嫌弃我家里穷不说,还嫌弃我读了这么多年的书啥都没捞着。所以我今年都已经二十了,这亲事都还没有着落呢。

我弟弟今年也十八了,这也是到了该娶媳妇的年纪了。可家里连一份彩礼钱都拿不出来。

所以家里人才让我带着弟弟来投奔大牛哥。想着我们学上一门手艺,赚些银钱之后,也好说亲。但是我不想找一个势利眼的媳妇。所以就想着,在李家村找上一个。

我也是听说,嫂子你为人和善,跟李家村的所有人家,都相处的不错。这才想着让你给我留意一下,看看有没有合适的姑娘,给我介绍介绍。”

好话谁不爱听?

钱氏瞬间就乐了:“呦,原来你小子打的这主意啊!”

谢瑾澜顿时着急的左右看了看,而后看向钱氏:“嫂子,你小声些,仔细被人听到了。”

钱氏热情的招呼着谢瑾澜:“来来来小伙子,咱们进来再说。”

谢瑾澜腼腆的笑了笑,随即跟着钱氏进了大门。

钱氏领着谢瑾澜进了厨房,从水缸里舀了两碗清水放在桌上,而后坐了下来:“小伙子,咱们先坐下喝口水,然后再慢慢说啊。”

谢瑾澜手上捧着做工粗糙,还缺了一小口的瓷碗,神色有些拘谨:“嫂子,我也是刚来李家村,对这里的情况还不清楚呢。”

钱氏一手拿起瓷碗,“咕咚”一声,十分豪迈的喝了好一大口,随即把碗放回了桌上,不以为意的挥了挥手:

“嗨,这有啥!说说看,你喜欢啥样的姑娘?”

被钱氏打趣的目光看的不好意思,谢瑾澜脸色微红,视线有些闪躲:“这……这……我也没别的要求,只要姑娘贤惠一些就行。”

说着,低头轻轻抿了一口清水,借此躲开了钱氏那灼热的视线。

钱氏身子微微前倾,朝谢瑾澜挤了挤眼睛:“不需要长的漂亮些,水灵些的?”

谢瑾澜把瓷碗轻轻放在了桌上,双手有些不安的交握着,脸色瞬间更红了:

“这……这个……我家的情况不太好,那样的姑娘也看不上我。我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钱氏却是笑了:“小伙子,你家里虽然穷,但你肯上进,那就是个好的。再说了……”

说着,她上下打量了谢瑾澜一番,直把谢瑾澜看的不好意思了,这才接着道:

“再说,你这小伙子长的这么俊,小姑娘们都喜欢你这样的。”

谢瑾澜希冀的看着钱氏:“嫂子,你这话说的是真的吗?别不是安慰我的吧?”

钱氏爽朗的笑了:“那还能有假?我敢说,在咱们李家村,你绝对是长的最俊的!嫂子打包票,绝对有好多姑娘争着嫁给你呢!”

谢瑾澜脸上表情一松,随即又有些紧张的看着钱氏:“嫂子,就算那些姑娘愿意,那她们的家里人……”

钱氏很是大气的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这个你放心,到时候你要是和哪家姑娘看对了眼,嫂子一定把这事给你说成了!”

顿了顿,钱氏接着道:“只不过这媒人钱……”

谢瑾澜很是上道的接了句:“嫂子你放心,到时候事情要是真的能成。我金蓝也不是小气的人,这媒人钱绝对不会不出的!”

随即他窘迫的红了红脸:“这是这钱怕是会比一般人少上一些。”

钱氏顿时就笑开了:“嫂子也不知那种贪钱的人,这媒人钱只是图个吉利,多少都好说。”

但她心中是否真的这般想法,那就是两说了。

要紧的事说完,谢瑾澜也没有马上离开,开始跟钱氏闲话家常:

“嫂子,你人这么好,大家伙儿肯定都很喜欢你吧?”

钱氏笑眯了眼:“你这小伙子嘴可真甜。要不是嫂子家只有一个十岁的男娃子,真想让你做了我家女婿。”

似是想到了什么,钱氏的面色顿时有些不太好。

谢瑾澜小心翼翼的觑了她一眼,道:“嫂子,我这事你可是有什么为难的?没关系的,要是实在困难,嫂子你也不必为我太过费心。”

钱氏赶紧摆手否认:“不是因为你这事儿。”

谢瑾澜不解:“那是……”

钱氏面上带了点烦闷:“不知道你听没听说过,我们李家村最近出了一个人命案子?”

谢瑾澜点了点头:“这事儿表姨夫跟我说过。”

随即他一副愤愤然的模样:“表姨夫还说,村里的人都在传,说是大牛哥杀了那个孩子!大牛哥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会干这种缺德的事儿呢!这胡乱杀人可是要遭天打雷劈的!”

第27章 心宽体胖

钱氏被谢瑾澜这副模样给逗笑了:“小伙子,你是不是看谁都是好人啊?”

谢瑾澜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也不是的,谁对我好,谁在我心里就是好人。”

几句话的功夫,钱氏的心情也跟着好上了许多:“小伙子,你大牛哥啊,人是不错,就是脾气太直了些,说话经常得罪人。”

谢瑾澜双拳紧握,一脸的气愤:“那是那些人肚量太小了!大牛哥又没恶意!难道这样就能乱传大牛哥杀人的话了吗?”

钱氏语重心长的说了一句:

“小伙子,在村里大家伙儿聚在一起,家长里短那是常事儿。没人会觉得这有啥子不对的。我敢说,在李家村,家家户户都被人说过嘴。”

谢瑾澜一脸好奇:“那嫂子你也被人说过嘴?”

钱氏一脸的不以为意:“说过!怎么没被说过!”

谢瑾澜很是不解:“嫂子,那你都不生气吗?”

钱氏抬手轻轻一挥:“嗨,起初是会生气。但现在,我都已经习惯了。没有当着我的面儿说,我就当没这么一回事。”

谢瑾澜笑道:“嫂子你真是想的开。”

钱氏咧嘴一笑:“你们读书人不是都说心宽体胖吗?可能是因为我太胖了。”

谢瑾澜好似突然想到了什么,身子微微前倾,好奇的看着钱氏:“嫂子你刚才说村里的人命案子,这难道跟你还有啥子关系?”

钱氏轻轻叹了一口气,道:“自然是跟我有关系的。这尸体都是我发现的,能跟我没关系吗?”

谢瑾澜一愣:“这尸体,不是在李铁柱家后院的枣树下被发现的吗?这怎么又成了嫂子发现的?”

说起这个,钱氏脸色微微有些窘迫:“也是我气不过那爱贪人小便宜的李大娘,想捉弄她一回。没成想,倒是把我自个儿给吓了个半死。”

谢瑾澜紧接着追问了一句:“这话可怎么说?”

似是想起了那天清晨看到的场景,钱氏眼中闪过一丝惧意:

“那天,是我们临安县一个多月来,第一次放晴的日子。我本是想着去镇上买些猪肉,给我家那口子和儿子补补身体。哪里想到,经过李铁柱家的时候,发现……”

从钱氏的口中,谢瑾澜知道了当时事发的全过程。

那日,钱氏经过李铁柱家之时,眼尖的发现他们家后院的门开了一条缝隙。

想起前些时候,张氏偷拿了自家的几颗鸡蛋,却死不承认的事情。钱氏眼珠一转,心中突然就起了一个坏主意。

四下看了看,发现无人在附近走动之后,钱氏就偷偷的进了后院。

经过枣树的时候,钱氏发现那里有些不对劲,好像有被人挖过。

难道他们家埋了什么不得了,或者是见不得人的东西在树下?她倒是要看看,这里头究竟埋了个什么!

抱着这样的想法,钱氏回头看了一眼,确认那三间屋子都没动静之后,就悄声往枣树下靠近。

直至发现那露出的一只小手之后,钱氏瞬间腿软,连滚带爬的跑出了后院

谢瑾澜好奇的问了一句:“嫂子,你进他们家,本来是打算怎么作弄那大娘的?”

钱氏却是狠狠的瞪了谢瑾澜一眼:“小伙子,这事儿这么丢人,你能别打听的这么细吗?”

谢瑾澜瞬间不好意思的红了脸:“嫂子,我这个人就是好奇心重,没别的意思,你可千万别介意啊。”

钱氏一副完全不放在心上的模样:“嫂子没有怪你的意思。就是这事儿吧,嫂子每次想起来,都觉着太丢人了。”

谢瑾澜欲言又止的看着钱氏:“那那”

钱氏却是听的不耐烦:“你有啥就直说,嫂子最烦别人吞吞吐吐的样子了。”

“那我就直说了,嫂子你可别生气啊。”

谢瑾澜说着,小心翼翼的看着钱氏:“你从李铁柱家那样狼狈的出来,就没人说嫂子你,是杀害李宝儿的凶手?”

看着钱氏有些难看的脸色,谢瑾澜赶紧补了一句:

“嫂子,我是看大牛哥什么都没做,他们就议论大牛哥是凶手。所以就好奇,为什么他们没有说你是”

钱氏勉强的笑了笑:

“怎么没说了?那是因为你刚来李家村,所以才没有听到那些闲言碎语。就这么几天的功夫,嫂子偷偷听到的,就有好几回了。更别说有些人故意在嫂子面前,指桑骂槐的说的那些话了。”

“这么说,他们也这么说嫂子你了?”

谢瑾澜瞬间诧异的瞪大了双眼,一脸的怒气:“这些人真的是莫名其妙,难道跟李铁柱家有恩怨的人,都是凶手吗?”

看到谢瑾澜这么生气,钱氏的心情反倒是好了许多:“小伙子,他们也就是平日里闲着没事瞎传的。等县太爷抓到了真凶,那些人自然就闭嘴了。”

谢瑾澜抬眼看了看四周,而后靠近钱氏,低声道:“嫂子,我跟临安县的陈主簿认识。要不要我改天找个机会问问他,这个案子现在怎么样了?”

钱氏一脸的惊奇,也跟着压低了声音:“要真能行,嫂子送你十五个鸡蛋作为谢礼。只是,这会不会太麻烦了?”

谢瑾澜连连摆手:“不麻烦不麻烦的,只是到时候,嫂子你千万不能把这事儿外传就是了。”

钱氏自然是连连点头应下:“我懂我懂,官府的事情,哪能随便外传?”

两人又接着闲话家常聊了一会儿后,谢瑾澜抬头看了看天色,而后起身歉意的看着钱氏道:

“嫂子,这眼看着快到午时了,我还有事儿,就先走了。”

钱氏跟着起了身,随意的往外看了一眼,瞬间惊讶了:“呦,这都要午时了!”

而后看向谢瑾澜,面上露出一丝丝的歉意:“家里那一大一小快要回来了,嫂子要赶紧去做饭了,这就不送你了。”

谢瑾澜毫不介意的摆了摆手:“嫂子你忙你的,我自己走就行了。”

说着,就转身朝大门走去。

钱氏朝谢瑾澜的背影挥了挥手,高喊了一声:“改天再到嫂子家里来坐坐啊!”

第28章 还钱来了

出了李四家的大门,谢瑾澜转身朝着记忆中李铁柱家的方向走去,脸上笑意随之一收,眉头微敛:

这钱氏除了有些斤斤计较外,为人倒是和善的紧。这样的人,如若真的是杀害李宝儿的真凶,那她冲动犯罪的可能性极高。

按照钱氏先前所言,她那一日会走进李铁柱家后院,完全是临时起意。

但,倘若钱氏所言为虚呢?倘若她就是杀害李宝儿的凶手,倘若她提及李宝儿时的那副神色是装出来的呢?

说不准,她就是想着那一日,故意让众人发现李宝儿的尸体。为的,就是断了李铁柱一家以为李宝儿还活着的念想。

但,据他的观察,钱氏应当不是那等心思狠毒之人,会想出这般计策

一路想着,谢瑾澜不知不觉就走到了李铁柱家门口。

把钱氏一事压在心底之后,谢瑾澜定了定神,随即上前一步,抬手敲了敲门。

“铁柱媳妇,赶紧的,快去开门!”

一道中气十足,且带着丝丝怒气的声音,隔着大门十分清晰的传入谢瑾澜的耳里。

片刻后,一身穿打满补丁、洗得发白的粗衣麻布,身形瘦弱的年轻妇人过来开了门。

谢瑾澜认得这人,是李铁柱之妻,陈氏。

不经意与谢瑾澜一个对视,陈氏十分慌乱的收回了视线。

“铁柱媳妇,外头来的是谁?”来人说着,就往门边走来。

离的近了,谢瑾澜也看清了此人的模样。

正是那日带着一家老小,在他面前哭诉的李家大娘,张氏。

张氏身上所穿的,虽说也是洗得发白的粗衣麻布,但却并未打过补丁。并且,这料子颜色款式,与陈氏身上所穿的,十分的相近。

张氏把谢瑾澜从头到脚,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个遍,而后才警惕的看着他的双眼:“你找谁?”

谢瑾澜好似并未看出张氏面上的不善,笑得十分温和:“请问,这里是李铁柱家吗?”

张氏却是直接白眼一翻:“不是我家,难道是你家吗?小伙子年纪轻轻,这说的话咋这么不中听呢?”

谢瑾澜面色微红,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自个儿的脑袋:

“大娘,我之前借过铁柱哥十几个铜板,今儿个是特地来还钱的。我这也是怕弄错了人家,把钱给错了。你别介意。”

张氏一听,双眼瞬间一亮,笑呵呵的把谢瑾澜迎进了屋:

“小伙子,这么要紧的事儿,你咋不早说?害得我以为,你是想来找我们家铁柱麻烦呢。”

谢瑾澜一脸歉意:“是我的不是,话没说清楚,让大娘受惊了。”

张氏眼珠子滴溜溜的一转,而后笑的满脸褶子:“小伙子还挺懂事的。”说着,就拉着谢瑾澜往后院厨房走去。

待谢瑾澜在凳子上坐下后,她就朝着左边的屋子高喊了一声:“铁柱!铁柱!有个年轻小伙子还钱来了!”

百无聊赖的抱膝坐在枣树边上数蚂蚁的阮叶蓁循声望去,不由得微微瞪大了双眼。

一眨眼的功夫,她就飘到了谢瑾澜的身旁,好奇的问了一句:“谢瑾澜,你怎的会来此处?”

谢瑾澜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惊,面上却并未露出丝毫的异样。

只是在张氏看不到的角度,他狠狠的瞪了阮叶蓁一眼。

阮叶蓁很是无辜的眨了眨双眼。

随即,她好似弄明白了谢瑾澜为何会如此,不由得取笑了他一番:“谢瑾澜,没想到你也会有被我吓到的时候。我还以为,你不怕鬼呢。”

谢瑾澜并未多加理会。

片刻后,左边的屋子还没动静呢,右边屋子的门倒是先开了。

李铁根与林氏一同从屋内走出。

林氏双眼放光的看着张氏:“娘,还啥钱呐?”

李铁根虽是没有言语,但那看向张氏的眼神,与林氏如出一辙。

张氏指了指谢瑾澜,笑道:“是这小伙子,说是之前借了铁柱十几个铜板,今儿个过来还了。”

说着,张氏皱眉看了眼左边的屋子:“铁柱咋还不出来?”

余光瞥见闷不吭声,低垂着脑袋站在一旁的陈氏,她的语气瞬间变得十分不善:“铁柱媳妇,你去看看啥情况!”

陈氏闻言,唯唯诺诺的点了点头,而后转身往左边屋子走去。

望着陈氏的背影,张氏轻啐了一口,道:

“磨磨唧唧的,一点用都没有!一年到头也不见她说过几句话。吭一声是会死吗!每次看着她那一脸晦气样,我这心里头就不舒坦!”

林氏走到张氏身边,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角,随即给她使了个眼色:“娘,这些话迟点再说吧。”

张氏这才想起这里还有外人在,于是朝谢瑾澜呵呵一笑:“小伙子,让你看笑话了,我家这大媳妇就这德性。”

谢瑾澜不置可否的一笑。

一旁的阮叶蓁瞥了张氏一眼,随即一脸不忿的看着谢瑾澜:

“谢瑾澜,就这么一早上的功夫,我就见识到这位李大娘,还有这一对夫妇是有多无耻了。”

顿了顿,她抬手指了指在鸡圈外喂鸡的李小丫:

“你看到那个小姑娘了吗?这才多大?看着还不超过十岁吧?就被使唤着做各种事情了。如若仅仅只是这般也就算了。我虽是养在深闺,但也听说过‘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这句话。

可是这大娘只在一边看着不说,只要孙女动作稍微慢一些,或者哪里做的不合她心意了。这大娘打起人来,那可是一点都不手软。

那身形肥胖的年轻妇人,还时不时的过来散风点火,阴阳怪气的说一些话勾起大娘的怒火。就算死得不明不白的那人是她的儿子,她也不该这般迁怒一个如此无辜的小女孩啊!

还有她旁边的那个男人!如若真的心疼自家侄女,就别做那些多余之事了!偷偷倒水给小女孩喝被大娘发现,就把责任全都推到了小女孩的身上”

阮叶蓁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却见谢瑾澜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依旧面带笑意,时不时的应和一下眼前几人的问话。

阮叶蓁不满的鼓了鼓腮帮:“谢瑾澜,我真是不知,你这究竟是内心毫无波澜,还是只是不曾表现出来而已。”

第29章 看着眼熟(加更)

张氏看着左边那屋开着的房门,眉头狠狠的皱了皱:“铁柱媳妇咋回事儿?让她去叫铁柱出来,这可倒好,连她自个儿都半天出不来!”

说着,张氏看了一眼李铁根:“铁根,去把你大哥和他婆娘叫出来!”

李铁根嬉笑着应了下来。

只是还不等李铁根有所动作,李铁柱就在陈氏的搀扶之下,脚步有些虚浮的走出了屋子。

张氏一见李铁柱面色潮红,嘴唇发白的模样,顿时大惊的站起了身:“铁柱,你这是咋回事啊!咋才过了一宿,你就成这副模样了?”

李铁柱走到张氏面前站定,艰难的咽下一口唾沫后,这才缓缓的摇了摇头:“娘,没多大事儿,我躺个两天就能好了。”

张氏抬手一摸李铁柱的额头,瞬间瞪圆了双眼:“这么烫!不行,这必须要让李大夫开药了,不然烧坏了脑子可咋办?”

林氏一听,赶紧开口阻拦:“娘,这哪儿成啊?大哥和铁根两人现在丢了王员外家的活计,咱家这几天都没有一文钱的收入,哪有多余的银钱啊?大哥自己不都说了,他没事儿吗?”

张氏狠狠的瞪了林氏一眼:

“铁根媳妇,别以为老娘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当初你生了宝儿的时候,我是跟你说过,这家产以后铁柱他们两兄弟二八分。但现在宝儿遭了害,这话也就不作数了!除非,你肚子里再爬出一个男娃!”

林氏显然是没想到张氏会说出这番话:“娘,你咋能这样说呢!”

张氏冷哼了一声,理直气壮的说了句:

“我就这么说了,这么着!老娘今儿个就把话给撂这儿了,这以后老大老二家不管谁家先生了男娃,这家产就能得到八成!”

说着,张氏十分嫌弃的瞥了眼陈氏的肚子:

“铁柱媳妇,你嫁进我们李家十多年了,才生了小丫这么一个赔钱货。要不是我们家没钱再娶一个媳妇,老娘早就让铁柱把你休了,让你带着那个赔钱货趁早从我们家滚蛋了!”

陈氏低垂着脑袋,毫无反应。

李铁柱却是不赞同的看了张氏一眼,虚弱的说了一句:“娘,你别这么说她,她嫁给我这么多年,从来没有喊过苦喊过累的。你就少说两句吧。”

张氏瞬间不肯了,双手叉腰,中气十足的高声道:

“怎么的,心疼你媳妇了?我这个做婆婆的,说两句自己的媳妇都不行了?婆婆使唤媳妇天经地义,她有啥资格喊苦喊累?”

李铁柱脸上顿时浮现为难之色:“娘”

张氏斜了李铁柱一眼:“叫我干啥?”

李铁柱轻瞥了谢瑾澜一眼:“娘,这里还有外人在呢,啥事咱都迟点再说,成不?”

张氏这才收敛了许多,竟是无半分尴尬的看着谢瑾澜:“小伙子,我家铁柱出来了,你这该还的铜板,现在可以还了吧?”

谢瑾澜好似方才什么都没看见一般,起身笑看着李铁柱:“铁柱哥,你还认得我不?”

李铁柱盯着谢瑾澜看了半响,这才踌躇着开口:“这位小兄弟,你是不是弄错了?我不记得自己先前见过你。更何况,我家这么穷,我哪里还有钱借给别人?”

张氏一听,瞬间抢过了话头:“铁柱你咋这么说呢?肯定是你记混了!哪有人欠人银钱,还记错别人的名字和长相的!”

说着,侧过身朝李铁柱一阵挤眉弄眼。

李铁柱面上顿现犹疑之色。

谢瑾澜好似什么都没看出来,有些担忧的看着李铁柱:“铁柱哥,你不会是烧糊涂了吧?我是金蓝啊!约莫二十日前的黄昏,在王员外家后门的小摊边上,你借了我十五个铜板!”

说着,就上前与陈氏一同搀扶着李铁柱坐下。

张氏闻言,赶紧附和:“对对对,肯定是铁柱你烧糊涂了。”

随即,她狠狠的瞪了一眼林氏:“还杵在这儿干啥?赶紧去村尾找李大夫去!我这个当婆婆的还使唤不动你了是不是?”

林氏心中万般不愿,却也只能应下。

途径正在干活的李小丫时,林氏故意狠狠的撞了她一下,直接把李小丫撞倒在地。

不伸手去扶一下也就算了,还轻啐了一口,边走,嘴里边骂骂咧咧:“个赔钱货,没看见我过来吗?这么傻乎乎的,也不知道……”

只是这么个插曲,厨房里的人好似都没看见一般。

只有阮叶蓁一脸的气愤:“那妇人也太过分了!心里不忿不敢和自己的婆婆对上,只会往小姑娘身上撒气!”

而后她看向谢瑾澜:“谢瑾澜,这件案子结束以后,你可得给这一家子一个狠狠的教训,让他们从此不敢再欺负李小丫母女了!”

谢瑾澜从怀中掏出一串铜板放在桌上,轻轻往李铁柱那边一推:“铁柱哥,这是我还你的十五个铜板,你数一数。我当初说过,一个月之内一定还给你的,现在我信守承诺了。”

不待李铁柱说些什么,张氏赶紧把铜板往自个儿手里一抓,一边数着数量一边乐呵呵道:

“小伙子这话说的不错!这也亏得你那天遇见我家铁柱了。不然你说这大街上的,谁会平白无故的借钱给一个不认识的人?”

谢瑾澜连连点头称是:“是啊,那天要不是铁柱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见铜板不多不少,刚好十五个,张氏满意的往自个儿怀里一塞。

李铁柱顿时陷入了自我怀疑中:难道他真的借过十五个铜板,给面前的这位小兄弟?

再仔细的打量了一番谢瑾澜,李铁柱觉得眼前之人确是有几分眼熟。

谢瑾澜从凳子上起身,面色温和的笑了笑:“钱还了,我这心里也就踏实了。如此,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了。”

李铁柱开口挽留了一句:“小兄弟,这都要晌午了,留下吃个饭再走吧。”

张氏闻言,狠狠的瞪了李铁柱一眼。

但话都已经被自家傻儿子说出口了,她也只能干笑着说了一句:“是啊,小伙子要是不嫌弃我们家粗茶淡饭的,留下吃个饭再走?”

第30章 摘枣子了

谢瑾澜却是摇了摇头,笑道:“你们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我一会儿还有事。”

张氏闻言,脸上顿时乐开了花,生怕谢瑾澜会反悔似的,赶紧道:“既然有事,你就赶紧走吧,这要是耽误了事就不好了。”

一旁的阮叶蓁瞪了张氏一眼,而后看向谢瑾澜:“这李大娘连个样子都不装一下,好似生怕你看不出,她不乐意留你似的。”

谢瑾澜抬脚往厨房外走去,好似不经意的往枣树那边瞥了一眼。

随即,他脚步一顿,回过身看向张氏,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张氏的心一下子就被提了起来:“小伙子,你还有啥事啊?”

谢瑾澜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又抬脚往张氏那边走了几步,抬手朝后院墙角的那颗枣树一指:“我这人自小就爱吃枣子,大娘,我能不能摘几个带走?”

好似怕被误会什么,谢瑾澜赶紧又补充了一句:“大娘放心,我不会白拿的!只是……只是我身上现在,只有五个铜板了。”

谢瑾澜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破旧的荷包,打开之后往桌上一倒,五枚铜板顿时叮叮当当的掉在了桌上。

张氏眼疾手快的把铜板往自个儿这边一捋,往怀里放好后,眉开眼笑的看着谢瑾澜:

“小伙子这么客气干啥呀?你要是喜欢,那枣子你尽管摘,不用跟我客气!”

谢瑾澜顿时面露感激之色:“那就多谢大娘了。”

张氏笑道:“小伙子,你也别总是大娘大娘的叫我了,多生分啊。要是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一声婶子吧。”

谢瑾澜面色微红的挠了挠脑袋:“婶子。”

张氏乐呵呵的应了:“哎!那我以后就叫你金蓝了。”

谢瑾澜腼腆的点了点头:“婶子你喜欢就好,那我就先去摘枣子了。”

张氏十分爽快的挥了挥手:“去吧!”

谢瑾澜闻言,转身往枣树方向大步而去,颇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模样。

李铁柱微皱着眉头看向张氏:“娘,那枣子本就不值钱。就算全都摘了去卖,也就值个两、三个铜板。你这不是坑人吗?”

张氏瞬间就不满了:“咋就是我坑人了?是金蓝那小伙子自己愿意给这么多的!他自己不懂行情,怪我吗?”

李铁根也在一旁搭腔:“是啊大哥,有人把钱送上门,咱们哪有往外推的道理?”

张氏脸色瞬间缓和了:“还是铁根懂事。”

而后恨铁不成钢的看着李铁柱:“你这孩子,就是太实诚了。你说你,要不是这小伙子还算有良心,那十五个铜板不就打水漂了吗?”

看着自家大儿子面色潮红,嘴唇发白的模样,张氏终究还是有些不忍心,抬手轻轻一挥:“好了,娘也不数落你了,赶紧回屋休息去吧。”

话音未落,她面色不善的瞪着陈氏:“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扶你家男人回去啊!没看见他病成这副模样了吗?”

陈氏不发一言的扶着李铁柱站起了身。

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张氏恨声道:

“这个没用的东西!当初我怎么就瞎了眼,让这么个女人进了我们老李家的门!现在可倒是好,成天给我自个儿找气受!”

李铁根心说:还不是因为大嫂的彩礼钱比其他姑娘少了一大半。

但面上,他却是笑嘻嘻的按摩着张氏的肩膀:“娘,大嫂进门都这么多年了,她就那样。你犯不着为了她气着自个儿。”

张氏欣慰的拍了拍李铁根的右手:“铁根啊,还是你说话中听。不像那几个,成天就会气我……”

阮叶蓁跟着谢瑾澜来到了枣树下,回过身看着不远处厨房里发生的一切。那头的声音虽是听不真切,但从几人的言行中,她倒也猜出了个大概。

不由得,她的眉眼上染上了几分不忿之色:“谢瑾澜,你说世界上怎么会有这样自私自利之人?当初知道李宝儿被害之时,这李大娘哭得那般凄惨绝望!

可如今,我却是觉得,她不是在为李宝儿的死亡而伤心难过。她只是在为自己盼望已久才得来的孙儿,突然间没了而失望痛心!”

谢瑾澜从不远处的墙边搬过一把破旧的梯子搭在树干上,而后试了试平稳度。

随即他慢悠悠的往树上爬去,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这样的中年妇人,在乡下并不少见。”

阮叶蓁随着谢瑾澜上升的高度,慢慢往上飘去。同时不满道:“谢瑾澜,你还真的是来摘枣子的?查案要紧!”

谢瑾澜动作一顿,随即轻瞥了阮叶蓁一眼:“不如姑娘来教教我,接下来该如何调查?”

阮叶蓁顿时一噎,讪笑了一声:“你继续你继续,就当我方才什么都没说。”

爬到树上之后,谢瑾澜并未急着摘枣子,反而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自己的身体,仔细查看枣树各处,以及枣树四周是否有异样。

半响,他才随意的摘了一些枣子丢在地上,而后慢悠悠的沿着原路爬了下去。

蹲下身,把地上的枣子一个个捡起放进怀里之后,谢瑾澜看似随意的在枣树四周转了一圈。

而后他走进厨房,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张氏:“婶子,你这儿有没有不要了的破布?我这样子,实在是不太好出门。”

今日平白得了好几个铜板,张氏看着谢瑾澜这个冤大头,心里头也高兴,难得痛快的应了:

“这厨房里你四处找找看,要有你就拿去。要没有,那婶子也法子了。”

谢瑾澜笑着称是,而后把怀里捧着的枣子一股脑儿的放在了桌上。似是随意的看了眼在灶头忙活着的李小丫母女后,他就在厨房里四下找了起来。

看着桌上的枣子,张氏直接伸手拿了两个,递一个给了李铁根。另一个在衣服上随意的擦了几下之后,就放嘴里啃了起来。

边吃,张氏边含糊不清的对谢瑾澜说道:

“金蓝,不是我吹牛,我家这枣子清甜的很,李家村其他人家的可都比不上!你要是喜欢,下次还来我家买,我给你便宜些。”

第31章 是个傻的(加更)

谢瑾澜没有回头,笑着应下:“我改天一定再来。”

张氏满意了,而后看了眼李铁根:“铁根你咋不吃啊?这枣子可甜了!”

李铁根偷偷看了谢瑾澜一眼,见他的注意力不在这边,就靠近张氏,捂嘴悄声道:

“娘,你这枣子都卖给他了,这再拿来自个儿吃是不是不太好?他会不会觉得咱家做事不地道,以后不再来咱家买了?”

张氏嘴里咀嚼的动作一顿,而后从李铁根的手里拿过枣子,重新放回了桌上。

吐出嘴里的枣核后,她赶紧凑近李铁根的耳朵,低声道:“你去摘两三颗枣子补上来。”

打发走了李铁根之后,张氏也不忘夸一夸自己:

“金蓝,刚刚我尝了一颗枣子,只是想看看这味道行不行。这要是让你买了酸的涩的,我心里就过意不去了。你放心,婶子也不会占你便宜,吃了你一颗,还你几颗。”

谢瑾澜回身笑看了一眼张氏:“婶子你客气了。这少一颗两颗的没关系的。”

张氏面上笑呵呵,心里却是对谢瑾澜的这番话不以为然。

在被木柴压着的一处不起眼的角落,谢瑾澜扯出了一条灰不溜秋的麻布。

摊开一看,发现上头有好几处大小不一的破洞,勾线的地方也不在少数。他的动作不由得顿了顿。

随即,他收敛了神色,拿过麻布朝张氏走去,而后在桌上一摊:“婶子,那我就把这块麻布带走了?”

张氏眯着眼睛,仔细的瞧了瞧后,这才笑着应下:“拿去拿去,反正咱家也用不着。”

这时,李铁根拿着两颗枣子进了厨房,而后往那堆枣子中间一放:“金蓝兄弟,我可是选了树上最好的两颗枣子给你。”

谢瑾澜面上顿时露出感谢之色:“铁根哥,真是谢谢你了。”

而后他看向张氏:“婶子,你们一家都是大好人,好人一定会有好报的!”

等谢瑾澜离开之后,张氏脸上瞬间满满的嘲笑:“铁根你说,那小子看着也不像个有钱人,咋这么傻乎乎的?被人宰了还一副得了好处的样子!”

李铁根不甚在意的一挥手:“看那小子的模样,好像是读过书的。多半是读书读傻了。”

张氏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而后神色有些遗憾:“这样的傻子要是能多来几个就好了。”

李铁根朝张氏一番挤眉弄眼:“娘,能遇上这么一个,你就知足吧。李家村也不小,这小子撞到咱们家,也算是他的运气了”

快到晌午了,村民们都赶着回家吃午饭。因此这一路上,谢瑾澜碰上不少陌生的面孔。

那些人与谢瑾澜擦身而过之时,都好奇的看了他几眼。

谢瑾澜均是回以一笑。

要不是回家晚了会被唠叨,不少人都想停下来和他唠嗑几句。

这么个俊俏小伙儿,又是这般和气模样,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

拐过李大牛家不远处的那颗松树之后,眼见四下无人,谢瑾澜目视前方,低声快速说了一句:“你回去后,寸步不离的跟着李小丫。”

阮叶蓁惊讶了,有些怀疑是否是自己听错了:“寸步不离的跟着李小丫?你是看出她有什么问题吗?”

谢瑾澜闻言,瞬间回想起自己抽出麻布之后,余光恰好捕捉到李小丫偷偷往他这边看了一眼的模样。

低头看了眼手上包着枣子的麻布,谢瑾澜十分确定,那小女孩肯定知道些什么。

但这些,他并不打算跟阮叶蓁解释:“你只需替我盯着她便是。”

阮叶蓁闻言,很是郁闷的嘀咕了一句:“太过分了,指使别人还不说缘由。”

一想到自己还要靠着眼前之人查出案子的真凶,她只能不情不愿的回了李铁柱家。

谢瑾澜来到李大牛家门口,发现大门并未关严实,丝丝菜香味从里头争先恐后的飘出。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后,他高声朝里头喊了一声:“表姨夫,墨砚,我回来了!”

话落,他抬手缓缓推开了大门。

第一眼,他就看到坐在院子里的李有才。

李有才看到谢瑾澜之后,高兴的站起了身:“金蓝你回来的正好,我还想着一会儿让墨砚去寻你呢。马上就可以开饭了。”

谢瑾澜赶紧上前搀扶住李有才:“表姨夫。”

李有才的视线随之落在了谢瑾澜手中的麻布上:“你这里头,是些什么东西啊?”

谢瑾澜扶着李有才坐下,而后在石桌上打开了麻布,二十多颗青红交错的枣子静静的躺在上头。

李有才疑惑了:“金蓝,这是哪儿来的枣子?”

谢瑾澜腼腆的笑了笑,道:“我自小就爱吃这些枣子,今日看到别家枣树上有,忍不住向那户人家买了一些。”

随即,他有些小心翼翼的看着李有才:“表姨夫,你会不会觉得,我乱花钱啊?”

李有才神色不变:“这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你花你自个儿的钱,谁也挑不出什么毛病。只是”

谢瑾澜面色才将将一松,李有才瞬间就严肃了起来:“你和墨砚两个本就是来跟大牛学木工的,这些银钱还是省着点花好。你爹娘给你们兄弟俩凑个盘缠也不容易。”

谢瑾澜顿时羞愧了:“表姨夫教训的是,金蓝以后一定注意。”

李有才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时,后院厨房传来墨砚的喊声:“表姨夫,大哥,可以过来吃饭了!”

在回到李铁柱家之后,阮叶蓁就真如谢瑾澜所言,寸步不离的跟着李小丫,近距离的观察着她的一举一动。

只是这越接触,阮叶蓁就越加气愤。

小丫真的是这些人的亲人吗?

生而不喜,又何必把她养这么大?

左一句赔钱货,右一句死丫头。又为何不直接送与他人,省些家中的米粮?

说到底,不过是嫌弃小丫是个女孩子,不能传宗接代。又省不得放弃这么一个免费劳动力罢了。

而陈氏那副唯唯诺诺,视若无睹的模样,让阮叶蓁更是火大。

不都说‘女本柔弱,为母则刚’吗?

看来并不是所有的母亲,都是如此的!

李小丫从始至终逆来顺受的态度,让阮叶蓁很是心酸。

她才多大?这样的日子承受了多久?没有一个人开口替她说一句话,她的心里一定一定很难受吧

第32章 青色幼蛇

因着这一日在李铁柱家的见闻,阮叶蓁的心情很是不好。

就连入夜之后的恐惧感,都被心酸难受愤怒这些复杂的情绪,取代了大部分。

谢瑾澜提着蛇篓悄无声息的来到枣树下时,看到的就是阮叶蓁背对着他的身影。

谢瑾澜轻唤了一声:“姑娘?”

阮叶蓁这时才察觉到谢瑾澜的靠近,转身朝他微微牵起嘴角:“你来了啊。”

阮叶蓁的表情实在是太好懂了。

只是,谢瑾澜并没有想要开导她的想法,把手中的蛇篓往上提了提:“你要的小蛇,我信守承诺,替你抓来了。”

说着,谢瑾澜就打开蛇篓,掐着蛇头把它提了出来。

见到那刚出生不久的青色幼蛇,阮叶蓁瞬间双眼发亮。

眼见着谢瑾澜把小青蛇藏于枣树上不起眼处,又不知用了何物使得它无法离开,阮叶蓁更是欣喜:“谢瑾澜,你真是个好人。”

从树上轻松跃下的谢瑾澜神色颇是无奈:“你这都是第几回说我是好人了?就没有新鲜一些的说辞了吗?”

阮叶蓁俏皮的眨了眨眼:“可你真的是一个好人嘛,我就是想谢谢你。”

随即她想到了什么,眉心微拧:“这要是有人爬上去摘枣子,会不会被它咬伤?”

谢瑾澜给了阮叶蓁一个安心的眼神:“连你都能想到的问题,难道我会忽略吗?这个角落,一般人注意不到它的存在。况且,它嘴里的牙齿已经被我尽数拔光了。”

顿了顿,他换上了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倘若你当真想要谢我。往后如若无事,就别出现在我眼前。如非必要,就别在我面前开口。这就是对我最好的谢礼了。”

阮叶蓁很是不满的鼓了鼓腮帮:“谢瑾澜,你别得了几分颜色,就开起染坊来!再说,你当本姑娘很愿意在你身旁晃悠,费那些口舌吗?”

谢瑾澜眉眼一挑:“哦?既是如此,还请姑娘说到做到。”

阮叶蓁一噎:“我我哼本姑娘还不稀罕呢!”

见阮叶蓁幼稚的把脸撇向一边,谢瑾澜无声失笑,随即道:“姑娘,你这一日有何收获?”

说起这个,阮叶蓁也不再跟谢瑾澜置气了,满脸忿忿的看着他:“真不知道那小女孩造了什么孽,竟是投生到了这么一户人家!”

而后她把今日在李铁柱家的所见所闻,半点不漏的讲述给了谢瑾澜听。

谢瑾澜闻言,沉思片刻后,道:“那李小丫,可有何异常?”

“异常?”阮叶蓁皱眉苦思片刻后,缓缓摇了摇头,“那小女孩只管埋头干活,一个字都不曾说过,跟个哑巴似的。”

阮叶蓁突的一顿,小心翼翼的开口:“李小丫,是个哑女吗?”

谢瑾澜却是摇头否认:“据陈主簿所呈上来的信息所言,这李小丫只是甚少开口而已。”

不是哑女,却似哑女。

阮叶蓁心中对李小丫的怜惜更甚。

谢瑾澜好似想到了什么,抬眼看向对面之人:“你可曾仔细看过李小丫的脸?”

阮叶蓁一愣:“她一直低垂着脑袋,我也只见着她的侧脸,倒是并未瞧过她正脸的模样。”

谢瑾澜微微颔首,道:“所以,就算李小丫当真面色有异,你也未曾注意到,可对?”

阮叶蓁瞬间支吾了起来:“我我她”

片刻后,她很是羞愧的低下了脑袋:“对不住,此事是我不曾思虑周全。”

谢瑾澜轻轻摇了摇头,并未怪罪她的意思。

顿了顿,他转而说起了其他事:“往后如若无事,我不会再在夜晚来此。”

阮叶蓁表示明白:“有小白陪我就行,你多番来此,万一被人看见,反倒是麻烦。”

谢瑾澜一愣:“小白?”

阮叶蓁笑着指了指枣树上方:“是啊,就是你方才送我的小青蛇。”

谢瑾澜失笑:“为何是叫小白?”

阮叶蓁嘴角微微上扬:“因为它全身皆青,没有一处是白色的。就像我的小青。”

谢瑾澜倒也没觉得这般言论有何不妥之处。喜欢养蛇本就是不一般的喜好,如此新奇的理论,倒也可以接受。

悄无声息的回了李大牛家,谢瑾澜把蛇篓放回了厨房原处。而后从水缸里舀了一瓢水,简单的把脸冲洗一番后,这才不声不响的进了自己的屋子。

一见到谢瑾澜,墨砚面上的神情顿时一松:“大人,您可算是回来了。”

谢瑾澜抬手轻敲了墨砚的额头一下,笑道:“不是让你先睡了吗?”

墨砚佯装吃痛的捂住了额头,颇为幽怨的看着他:“大人不曾回来,墨砚怎敢先行睡下?”

谢瑾澜行至衣柜前,拉开衣柜后,从包袱中取出藏好的墨条与里衣,返身回到梳妆台前坐下:“如今我已安然归来,你可安心睡了?”

墨砚一副嬉皮笑脸的模样:“安心倒是安心了,只是大人可否告知墨砚,如这两日般入夜后单独行动,大人还需多少时日?”

谢瑾澜瞪了墨砚一眼,却是没有丝毫的威慑力。

随即他轻笑了一声,道:“如无意外,今日应当是最后一日了。如此,你可是完全放心了?”

墨砚靠近谢瑾澜,看着摊开在梳妆台上的里衣,很是不解的看着他:“大人,您为何突然对此次案子如此上心?”

谢瑾澜动作一顿,脑中不由得回想起阮叶蓁鼓着腮帮怒瞪着他的模样,失笑的摇了摇头:“为了还自己一个清净。”

墨砚闻言,更是摸不着头脑了。

谢瑾澜却是没有想要为他继续解惑的打算:“你早些睡吧。”

墨砚颔首称是,刚要转身,却是想到了什么:“大人,墨砚备了些清水在床底下。”

谢瑾澜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墨砚不再多说什么,在早已铺好的地铺上躺好,面带笑意的闭上了双眼。

看了看里衣上写下的那些线索,谢瑾澜又抬手写下了今日所发现的一些疑点。

李铁柱家的麻布李小丫的异样……

放下墨条,看着自己所罗列出来的各种信息,谢瑾澜有些头疼的揉了揉额头:这谜团,似乎是越解越多了……

第33章 查验结果(加更)

第二日一早,早饭过后,由谢瑾澜陪着李有才出去串门子,墨砚独自一人留在家中。

片刻后,两人就来到了一户人家的门口处。

抬眼望去,只见大门敞开,院中早已三三两两坐了不少的中年男子与妇人。

他们一见到李有才与谢瑾澜,赶紧招呼着他们进来。

待谢瑾澜扶着李有才坐下,就有人笑着开了口:“大牛他爹,这小伙子就是你昨儿个说起的金蓝吧?长得可真俊俏!”

李有才下巴微抬,面露得意之色:“那是,也不瞧瞧这是谁家的小伙子!”

话落,李有才就忍不住咳嗽了起来。

谢瑾澜赶紧起身轻拍着他的后背,脸上是明晃晃担忧:“表姨夫,你听着就行了。有什么话想说的,你给我使个眼色,我来替你说。”

李有才止住了咳,拉过谢瑾澜的右手轻轻拍了拍,赞同的点了点头。

一旁的人见了,不由得纷纷打趣了起来:

“呦,大牛他爹,你这表侄子可真是孝顺。”

“就是就是,亲儿子也就这样了吧。”

“我家那臭小子,能有一天不气我就不错了。”

……

这时,其中一身形微胖的大娘看着谢瑾澜,道:“小伙子,你今年多大了?成亲了没啊?”

谢瑾澜闻言,脸色一红,有些支吾的开了口:“二……二十了……尚……尚未……成亲……”

另一矮小些的大娘接着问:“那你有喜欢的姑娘吗?”

谢瑾澜的面色更加红了一层,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没……没有……”

先前开口的那大娘瞬间双眼一亮:“小伙子,要不要我给你保个媒?”

此言一出,众人纷纷附和:

“小伙子长这么俊俏,这媒一准儿能保成。”

“大海他娘,咱们院子里的这些人,可都是见证人。你这到时候拿了媒人红包,可得请大伙儿吃顿饭。”

“小伙子,对姑娘有啥要求尽管跟大海他娘说,别不好意思。”

……

往后几日,皆是谢瑾澜陪着李有才各家串门。

很快,李家村大多数人家都知道李大牛家来了两兄弟。特别是年长的那个,俊俏的很!而且还没有成亲呢!

不少姑娘因着好奇,都结伴着偷偷的在远处看上一眼。

有些大胆的,更是直接上前搭话。

只是在打听了谢瑾澜的家境之后,不少姑娘都打起了退堂鼓。

这人长得好看,平日里多看几眼就成,总不能当饭吃啊。虽说读过十几年的书,但什么功名都没考到手,有啥用?

听说现在打算跟着李大牛学做木匠。那等他学出一些成绩之后再说吧。

大海他娘和李四媳妇钱氏,本以为给谢瑾澜保媒,是件极其简单的事。

哪成想,这些姑娘平日里总是在谈论哪家的小伙子长得好看,想要嫁给那样的男子之类的话语,原来只是随口说说而已。

想起自己曾拍着胸脯对谢瑾澜说过的那些话,钱氏只觉得自己脸上一片火辣辣的。

总不至于没一个姑娘愿意嫁给这小伙子的!

钱氏这般想着,开始留心观察起村里头的那些小姑娘们。

至于大海他娘,倒是歇了这个心思。

当初本就是随口一说,就算这媒保不成,也坏不了两家的交情。

风平浪静的过了两日。

这天中午,谢瑾澜墨砚李有才三人刚吃完午饭,大门就被人敲响了。

“来了!”

墨砚高声应了一声,就小跑着去开了门。

待看到门外站着的那书生模样的男子,墨砚微微一愣:“陈主簿?”

陈主簿微微颔首,随即朝门内望了望,低声道:“大人可在?”

墨砚笑着回了一句:“在的。”

而后侧身让陈主簿入了屋。

“墨砚,是谁来了?”

这时,谢瑾澜搀扶着李有才来到了前院。

看到来人是谁之后,谢瑾澜脚步一顿:“子钰?你这是来寻我的?”

陈主簿上前几步,眼中带有几分喜色:“衍之。”

李有才眯着眼打量了陈主簿一番,而后看向谢瑾澜:“金蓝啊,这人是谁?”

谢瑾澜笑道:“表姨夫,这位就是临安县的陈主簿,我跟你提过的,我们曾是同窗。”

而后他看向陈主簿:“子钰,这位是我的表姨夫,你叫他有才叔就行。”

陈主簿微愣,但他很快就收起了自己面上的讶异之色,对李有才微微颔首:“有才叔。”

李有才连连摆手:“哎呦,这我老头子可不敢当。该是我给大人行礼才是。”

李有才说着,就着谢瑾澜的手,缓缓弯下了膝盖。

谢瑾澜朝陈主簿使了个眼色。

陈主簿立马伸手托住了李有才的双臂:

“我与衍之有着同窗之谊。有才叔也算是我的长辈了,不必如此多礼。况,我今日前来,只是以友人的身份来找衍之的。”

李有才见陈主簿说的不是客套话,也就顺着他的力道起了身。

“表姨夫,我跟子钰有些私话要讲,你就先回屋歇一歇吧。”

谢瑾澜说着,看向早已站在李有才身旁的墨砚:“墨砚,你扶着表姨夫回屋吧。”

墨砚笑着应下:“大哥,你跟陈主簿慢慢聊。”

待李有才那屋的门一关,谢瑾澜笑看着陈主簿:“可是我让你查的那两件事情,有着落了?”

陈主簿点了点头,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欣喜:“下官缠着林仵作好些时日,可算是盯着他把东西查验出来了。”

想起林仵作的性子,谢瑾澜不由得揶揄的看着陈主簿:“想必这几日,你挨了他不少骂吧?”

陈主簿面色微红,眼中却满是坚定:“只要对此次杀人案有所帮助,就算再挨林仵作几日骂又如何!”

谢瑾澜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所以,林仵作的查验结果为何?”

陈主簿正了正脸色,道:“据林仵作多番查验,那褐色异物中,除了些许泥土外,还掺杂了两种其他东西。”

顿了顿,陈主簿接着道:

“其中一种,是布屑。与李宝儿口鼻中所发现的麻布屑,应当是出自同一块麻布。至于另一种……是人的皮屑。”

谢瑾澜眉心微拧:“人的皮屑?”

第34章 不能安心

陈主簿点了点头:“不错,正是皮屑。下官推测,应当是那李宝儿挣扎之时,意外抓破了凶手的皮肤。”

谢瑾澜略一沉思,随即赞同的点了点头:“不错,应是如此。而且这伤口,应当是在凶手的手背,或者手臂处。”

陈主簿先是一喜,随即一忧:“如若凶手伤在手背处,这倒是不难查看。如若伤在手臂处……”

谢瑾澜却是笑着拍了拍陈主簿的肩膀:“如今能有此收获,已经是不错的进展了,不可操之过急。”

陈主簿依旧皱着眉头:“也不知这凶徒的动机为何,如若此人并未打算就此罢手,那……一日未曾抓到此人,下官一日不能安心。”

谢瑾澜摇头失笑:“陈主簿,你啊,就是思虑过重,小心未老先衰了。”

陈主簿不赞同的看着谢瑾澜:“大人,人命关天,您怎可如此不放在心上?”

谢瑾澜却并没有生气:“陈主簿,如你这般重视案子,可曾有意外的收获?”

陈主簿瞬间哑然。

谢瑾澜微微挑了挑眉,道:“有时候放松一些,或许能够发现曾经未曾查出的细枝末节。”

陈主簿顿时面露愧色:“大人,是下官小人之心了。如若大人当真不放在心上,又怎会住在此处?”

谢瑾澜不以为意的笑了笑,随即道:“那三人的不在场证明,结果如何?”

陈主簿面露严肃之色:

“那一日,李大牛在码头搬运货物,直至黄昏才回了李家村,期间一直有人可以为他作证。

而那钱氏,虽说那日一直在与村中的妇人闲聊。但午时前后,她独自一人回了家,声称是回家做饭。但,并无人能证明,她当时是否直接回了家。或是回家做了饭后,有无去了其他洞房。

至于杨寡妇,也有不少村民能为其作证。但她与钱氏一样,午时前后,也是一人回了家。”

顿了顿,陈主簿面上泛起了窘迫之意:“大人,是下官先前并未调查清楚,这才有了错误的信息。”

谢瑾澜并未怪他:“陈主簿先前并未遇过这样的案子,如此也是情有可原。”

谢瑾澜这么一说,陈主簿反而更加羞愧了,他在心中暗暗发誓:往后一定要更加小心谨慎才是!

送走了陈主簿之后,谢瑾澜换上了另一副温和无害的笑脸,而后敲开了李有才的房门。

李有才一脸期盼的看着谢瑾澜:“金蓝啊,那陈主簿找你啥事啊?是不是是不是那案子”

话未说完,李有才又咳嗽了几声。

谢瑾澜在李有才的身边坐下,有些为难的开了口:

“表姨夫,子钰他确实是因为案子的事情来找我。只是这事儿凶手还没抓到,案情的细节不能往外传。”

李有才虽是有些失望,但也理解的点了点头:“陈主簿能把这些机密的事情告诉你,已经是难得了。咱也不好让他难做人。”

许是不忍让李有才太过难受,谢瑾澜稍稍的透露了一点:

“不过表姨夫放心,这事儿跟大牛哥一点关系都没有。到了真相大白的时候,就能还大牛哥一个清白了。”

李有才闻言,脸上有了一丝笑意:

“你大牛哥的什么样的人,我心里清楚的很。不过知道他跟这件事没有一点关系,我这心里头也踏实了。”

谢瑾澜听出了一丝不对劲:“表姨夫,听你这话的意思,大牛哥是做了什么?”

李有才身子一僵,但很快就开始打起了哈哈:“他能做些啥啊?每日早出晚归的干活,想干啥也没这个时间啊。”

话落,他又开始咳了起来。

墨砚起身轻拍着李有才的后背。

在李有才看不见的角度,墨砚与谢瑾澜交换了一个眼神。

待李有才缓匀了呼吸,墨砚随之落座,轻轻拉过李有才的右手。只见他平日里总是带着笑意的脸上,难得的有了几分严肃:

“表姨夫,大牛哥要是做了什么,你最好如实告诉大哥,再让大哥告诉陈主簿。如若这里头有关于案子的线索,你这么做,就是妨碍衙门办案了。”

李有才却还是不愿说出实情:“不是说这案子跟大牛没有关系吗?那事儿说不说的,有啥子关系?”

谢瑾澜看了墨砚一眼,墨砚接着劝说李有才:

“表姨夫,话不是这么说的。大牛哥虽是跟这个案子无关,但是你又怎么知道,那件事对案子没有帮助呢?

或许有时候看起来毫不相干的两件事,也会有相通的地方呢?难道你不想,早日找到这个凶手吗?”

见李有才面色有些松动了,墨砚再接再厉:

“再说了,要是这事儿真的对案子有所帮助,县太爷说不准会对大牛哥嘉奖一番呢。县太爷的嘉奖,可不是谁都能得到的,这说出去多让人羡慕啊。表姨夫你说是不?”

一听到对自家儿子有好处,李有才也不再隐瞒什么了:

“就是在发现李宝儿尸体的前一天晚上,我看到大牛慌慌张张的回来,不知道干了啥。”

听到是这件事,谢瑾澜心下不由得有些失望,但面上却没有表露分毫:

“表姨夫,那你知道,大牛哥是去干了什么吗?”

李有才摇了摇头:“这我哪里晓得?但我知道大牛他一定不会做什么坏事的!”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李有才突的抓住了谢瑾澜的右手:

“金蓝,在发现李宝儿尸体前一天的清晨,还发生了一件事。那天,我溜达回来的时候,看到村里的杨寡妇慌慌张张的离开了我家。你说,是不是她做了见不得人的什么坏事,找你大牛哥求助来了?

你大牛哥这人虽然看着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可实际上,他这人热心肠的很。只要有人找他帮什么忙,除了伤天害理的事情,他都会二话不说的答应下来。”

这么一长串话下来,再加上说的急了些,李有才瞬间咳嗽的厉害。

生怕李有才会咳得背过了气去,墨砚一边轻拍他的后背,一边宽慰:

“表姨夫,你别担心。你都说了,大牛哥不会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而且他跟案子没什么关系,就算他真的帮了杨寡妇什么,也一定不是什么坏事。没准儿,只是杨寡妇家里有什么事呢。”

第35章 被调戏了(加更)

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李有才却是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你们没见过那杨寡妇,所以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样的人。那杨寡妇啊,在我们李家村,名声差的很。

五年前,杨寡妇的丈夫跟着人出海捕鱼,意外去世了。这丈夫才死了一个月不到,她就打扮的花枝招展的,整日里跟村里的汉子眉来眼去的,很是不安分。

我就怕你大牛哥一时被那女人迷了心窍,帮着她做了什么亏心事!”

一想到自家儿子会被那名声烂大街的杨寡妇迷得团团转,李有才一个气不顺,又开始咳了起来。

待李有才缓过了气,谢瑾澜问了一句:“表姨夫,那天之后,你还有看到大牛哥跟杨寡妇来往吗?”

李有才眉心一皱:“这倒是没有。我估摸着,是那杨寡妇得到了自己想要的,就把你大牛哥丢在了一边。”

谢瑾澜紧接着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要不等大牛哥回来,我打听打听,看他跟杨寡妇有什么秘密?”

李有才的脸上瞬间染上了笑意,但很快,他又颇为担忧的看着谢瑾澜:

“大牛脾气直的很。要是你提了这事儿,让他不高兴了,他可能会说一些不好听的话。还有,要是他知道是我跟你说的这些”

谢瑾澜却是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表姨夫放心,我不会问的这么直接。也不会跟他说,是从你口中听到这些话的。”

李有才这才安下了心。

待墨砚陪着李有才出去串门子之后,谢瑾澜回到房间,在里衣上写下了新发现的线索。

人的皮屑手上抓痕鬼鬼祟祟找上李大牛

指尖有节奏的轻点着梳妆台面,谢瑾澜在脑中把所有的线索快速的串联在了一起。

倘若如先前所推测的那般,李宝儿是在失踪当日,就在家中遇了害

李宝儿年仅一岁半,遇害之时还发着高烧。那他这手上的力道,一定是大不如寻常。

这般小的孩童,力气本就比不上大人。如此情况之下,他还能抓破凶手的皮肤。想必这人必定不是如李大牛这般,皮糙肉厚的壮汉。

那这凶手,极有可能就是女子了。

种种迹象,再加上那日与钱氏的一番交谈,基本上可以排除钱氏的嫌疑了。

如此一来,这杨寡妇,就是此案最大的嫌疑人了

这般想着,谢瑾澜的视线直直的落在了‘杨寡妇’这三个字上。随即,他眸光一闪,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据陈主簿的调查所言,这杨寡妇平日里最爱去的地方,就是村里种地的地方。

据杨寡妇自己所说,因为那里是村里的汉子出没最多的地方。她平日里闲着没事,就喜欢扎在男人堆里

因着习武,谢瑾澜的各处感官都比常人要来的敏锐一些。

因此还没到地方,他远远的就听到女子的嬉笑声。

稍稍走近一些,定睛一看,谢瑾澜就看到一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年轻妇人。只见她如花蝴蝶一般,在田坎上不停的穿梭着,不时的朝那些汉子抛个眉眼。

无需多说,在李家村行事这般出格的,除了杨寡妇,就别无他选了。

随着谢瑾澜的越走越近,杨寡妇很快就注意到了他的存在,媚笑着扭着腰肢朝着谢瑾澜的方向走去:

“呦,这么俊俏的小哥打哪儿来啊?小女子怎的从未见过?”

无论是那些偷瞄着杨寡妇的汉子,还是如防狼一般防着杨寡妇的妇人,视线瞬间落在了谢瑾澜的身上。

杨寡妇行至谢瑾澜跟前,打量谢瑾澜的视线很是露骨。

这样的眼神,让谢瑾澜瞬间红了脸,不由自主的往后退了一步。

杨寡妇见此,用帕子捂着嘴巴吃吃地笑了笑,随即道:“小哥你怕什么?我又不是吃人的妖精,不会把你给吃了的。”

这时,附近一块田地里的年轻妇人朝杨寡妇喊了一声:

“这是李大牛的远房表弟,现在就住在李大牛家。人家可是读过十几年书的文化人,最是看不起你这样的女人!”

杨寡妇脸色微微一僵,而后侧脸笑看着对她怒目而视的妇人:

“你又不是这位小哥肚子里的蛔虫,又怎么知道他看不起我这样的女人?”

不去看那妇人气得脸红脖子粗的模样,杨寡妇朝谢瑾澜抛了一个媚眼:“小哥,你看不起小女子这样的女人吗?”

谢瑾澜手足无措,不敢直视杨寡妇,支支吾吾的说道:“这这位嫂子你你能别别这么说话吗”

杨寡妇却是似嗔似怨的瞪了谢瑾澜一眼:

“小女子最是不喜人家唤我嫂子了,难听的很。我虽是嫁过人,但我丈夫已经去世多年。你就把我当做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家,唤我一声姑娘如何?”

谢瑾澜微垂着脑袋,轻轻摇了摇头:“不不可如此”

杨寡妇面露失望之色,但却很快又娇笑了起来:“小女子今年二十有三,不知小哥今年多大?”

谢瑾澜声如蚊蝇:“二十了。”

杨寡妇不确定的重复了一声:“二十?”

谢瑾澜微微颔首。

杨寡妇媚眼如丝的看着谢瑾澜:“原来小哥小我三岁呢。既然你不愿唤我一声姑娘,那唤我一声杨姐姐如何?”

谢瑾澜神色很是为难。

杨寡妇语气瞬间变得幽怨了起来:“莫不是,小哥一定要叫我嫂子吗?”

谢瑾澜连连摆手,而后十分艰难的唤了一声:“杨杨姐姐。”

杨寡妇高高兴兴的应了:“既然你叫我一声姐,那往后就是我半个弟弟了。以后常来姐姐家里坐坐,姐姐一定会好好招待你的。”

‘好好招待’这四个字,杨寡妇放慢了语调,说的别有深意。

待杨寡妇扭着腰肢离开此地后,有好心的年轻妇人过来提醒谢瑾澜:

“小伙子,那杨寡妇在我们村可是出名的很!她整日四处勾搭男人,十分的不安分,你可别被她给骗了。”

谢瑾澜脸上红晕还未完全消散:“多谢嫂子提醒,我晓得的。”

妇人接着问了一句:“小伙子,你来这里干啥呀?你家大牛哥又不在这里?”

第36章 又送钱了

谢瑾澜定了定神,朝妇人温和一笑:“嫂子,我是来找铁根哥的。”

妇人很是诧异:“李铁根?”

随即压低了声音:“前些时候那个死了儿子的李铁根?”

谢瑾澜脸上的笑意瞬间收了起来,声音也突然变得有些闷闷的:“嗯,就是他。”

妇人也意识到自己说的话很不合时宜,颇是尴尬的抓了抓脑袋,而后往不远处一指:“在那儿呢!李铁根和他婆娘,还有小丫都在他们自家的田里呢!”

谢瑾澜往那处一看,果然看到三个身形不一的身影。而后回头朝妇人道了一声谢。

妇人连连摆手:“应该的应该的。”

许是因为先前说错了话,妇人也不欲多言,直接回了自己的那块田地,拿起镰刀接着割稻。

谢瑾澜行至李铁根家田地前的田坎上站定。看着背对着自己,毫无形象的坐在田里的两人,他高兴的朝他们挥手打了个招呼:“铁根哥,嫂子。”

正在弯腰割着稻谷的李小丫,闻声动作一顿,偷偷的转头往声源处望去。

迎上李小丫的视线,谢瑾澜蹲下身子,朝她温和的笑笑:“你是叫小丫吧?”

李小丫却是如受惊的小鹿一般,瞬间回过了身,继续手中割稻的动作。

谢瑾澜似乎没想到,自己会这么不招小女孩的待见,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对于前几日给自家送钱的冤大头,李铁根夫妻不但不会给他脸色看。反而还十分乐意看见他。

林氏抬头看着谢瑾澜,调侃了他一句:

“我说那杨寡妇方才又在勾搭哪个小伙子呢!原来是金蓝小兄弟啊!不过小兄弟长得这么俊俏,也难怪那女人会看上你了。”

谢瑾澜瞬间涨红了脸:“嫂子这这话不可乱说!”

林氏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那杨寡妇的不安分,是我们村里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这怎么就是我乱说了?”

眼见谢瑾澜的面色更加红了一层,却是呐呐着不知该如何反驳的模样。李铁根赶紧朝自家媳妇使了个眼色,让她收敛一些,不要把人吓跑了。

林氏心中翻了个白眼,面上却是笑着跟谢瑾澜打起了哈哈:

“不过那杨寡妇怎么样,是她的事。小兄弟不要理会她就是了,省得到时候村里传出什么闲言碎语。嫂子说这些,也是为你着想,你可别想歪了什么。”

谢瑾澜的神色这才恢复正常,感激的笑了笑:“多谢嫂子的好意。”

李铁根有些疑惑的看着谢瑾澜:“金蓝兄弟,你是特地来这儿找我的吗?”

谢瑾澜笑着点了点头:“是啊,我听人说,你在这里收稻,这才寻着来的。”

莫非又是送钱上门来了?

一想到这点,李铁根瞬间双眼发亮的看着谢瑾澜,而后起身热情的把他拉到自己的田里:“来来来,有啥事过来慢慢说。”

抱过一堆已经拍打过的稻杆铺在田里,李铁根拉着谢瑾澜在自己的身旁坐下,而后看向林氏:“你去看着小丫,可别让她偷懒了。”

林氏警告的瞪了李铁根一眼,而后起身朝李小丫走去。

李铁根心底不由得一颤,但很快就稳住了心神。

看着谢瑾澜手臂上沾染上的泥渍,李铁根有些讪讪的挠了挠脸颊:

“小兄弟不好意思啊,把你的衣服弄脏了。不过我看小兄弟也不是什么小气的人,一定不会跟我这个粗人计较的,对吧?”

谢瑾澜不甚在意的摇了摇头:“一点泥渍而已,不是什么大事,回去洗一洗就干净了。铁根哥,你也不用这么见外的叫我金蓝兄弟,直接叫我金蓝就行了。”

李铁根笑着应了:“金蓝。”

看着默不作声弯腰割稻的李小丫,和站在她身旁骂骂咧咧的林氏,谢瑾澜不解的看着李铁根:

“铁根哥,小丫还这么小,这田里的活儿怎么都让她一个人干了?你们不去帮帮她吗?”

李铁根顿时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当然不是她一个人在干。只是我跟你嫂子先前忙累了,这才停下来歇一会儿。”

看着呼吸平缓,身上又无多少泥渍和汗水的李铁根,谢瑾澜了然一笑:“原来是这样,对不住,是我误会你跟嫂子了。”

李铁根大手一挥,表示自己并不介意。

想到了自己来此的目的,谢瑾澜有些不好意思的抠着自己的手指:“铁根哥,那日从你家买的枣子,我早就吃完了。今日,我又嘴馋了,想要”

李铁根心中暗乐:果然是送钱来的!

刚想开口说些什么,但他很快又想到一个问题:“想买枣子,直接去我家就行了。为啥特地跑到这里来找我?”

谢瑾澜手上动作一顿,脸色微红:

“那日,铁根哥你特地给我摘了两颗最甜的枣子。所以我想着,这次能不能请你帮我,把树上的枣子摘下来?”

李铁根十分爽快的答应了:“那有啥问题!”

随即他又有些为难的看着谢瑾澜,伸出右手,大拇指和食指相互搓了搓。而后朝李小丫和林氏的方向看了一眼:“只是我要丢下这田里的活计,怕是”

谢瑾澜瞬间明白了李铁根的意思:“铁根哥你放心,除了这买枣子的钱,我再多给你五文钱作为补偿。”

而后他小心翼翼的看着李铁根:“铁根哥,我也没多少银钱,这么点儿,你不会嫌少吧?”

李铁根皱眉思索了一番,随即一拍大腿:“算了,谁叫你是我兄弟呢,五文钱就五文钱,这忙我帮了!”

谢瑾澜顿时面露感激之色:“铁根哥,你人真好,真是太谢谢你了!”

李铁根十分豪爽的挥了挥手:“大家都是兄弟,你就别跟我这么客气了。”

说着,他就站起了身:“走吧,回我家摘枣子去。”

谢瑾澜跟着起了身,笑着应了一声:“嗯。”

李铁根好似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让谢瑾澜在原地等一等。

而他走到林氏身边,以手挡耳朵,在她耳边低语了一番。

只见林氏顿时一副眉开眼笑的模样,而后跟着李铁根来到谢瑾澜的面前:

“小兄弟,听我家铁根说,你又想吃我家的枣子了?那你跟铁根两人赶紧回去吧,可不能让你一直眼巴巴的惦记着。

你放心,我家铁根保准儿给你摘树上最好嘴甜的。让你吃了,下回还想着来我家摘。”

第37章 陈氏秘密(加更)

似是在为自己这般贪嘴感到有些不好意思,谢瑾澜腼腆的笑了笑:“多谢嫂子。”

林氏胖手一扬:“嗨,这有啥子好谢的!”

惦记着谢瑾澜荷包里的铜板,李铁根上前一步:“那我就先带金蓝兄弟回去了。”

想到李铁根跟她说的,那三个铜板的辛苦费,林氏十分痛快的就让两人离去了。

一回头,看到李小丫那瘦弱矮小的身影,林氏顿时横眉竖眼:“死丫头,动作麻利点!是不是想偷懒啊?我告诉你”

在看到谢瑾澜的第一眼,张氏的脸色并不太好:是不是这小子发现被坑了,现在回过头想要拿回那几个铜板了?

但在得知他是来买枣子的时候,张氏顿时笑成了一朵花:“你这孩子就是识货,来来来,赶紧在厨房先坐着。”

而后她看向旁边的李铁根:“铁根,赶紧去摘枣子!记住了,要摘那又大又甜的!”

李铁根笑嘻嘻的应了:“娘,你就放心吧!”

进了厨房坐下,谢瑾澜一抬头就看到在后院劈柴的陈氏,以及跟在她身旁的阮叶蓁。

谢瑾澜瞬间恍然:难怪没在李小丫身边看到这位姑娘。

随即他眉心微拧:这人是把他的话当耳旁风了吗?

不远处的阮叶蓁听到动静,一抬头,就看到了正和张氏交谈着的谢瑾澜。

她的心中不由得一喜,快速飘到了谢瑾澜的身旁:“谢瑾澜,是案子有所进展了吗?”

谢瑾澜不着痕迹的轻瞥了她一眼。

阮叶蓁微微一愣,随即又笑了开来:

“我可没有阳奉阴违。昨天晚上,我发现了陈氏的一个大秘密。只是我今早去找你的时候,你并不在李大牛家。

所以我就回来,继续盯着她。本来还想着一会儿再去找你呢,没成想,你倒是自己过来了。”

谢瑾澜一边笑着听张氏的吹嘘,一边竖起耳朵,认真的听着阮叶蓁的话语。

待阮叶蓁话落,他又不着痕迹的看了她一眼。

阮叶蓁眼中浮现几分不解,试探性的问了一句:“这是让我直接说秘密的意思吗?”

谢瑾澜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想起昨晚看到的情景,阮叶蓁的胸腔顿时聚起了一团怒火,不由得恨恨的瞪了不远处的陈氏一眼:

“先前我一直以为,陈氏没有为李小丫出头的行为很是懦弱,但终究也是一个可怜人。可谁曾想到,她竟是那样一个恶毒的女子!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昨晚,阮叶蓁饶有兴致的看着小白在树干上左右游走的时候,一丝动静突然从树下传入她的耳里。

循声望去,只见树下站着一高一矮两个人影。

大晚上的,谁会来这里?

带着这样的疑问,阮叶蓁飘到了树下。

借着月光,阮叶蓁这才看清了两人是谁!

陈氏带着李小丫偷偷摸摸的来这里做什么?

难道,是她觉得自己的女儿白日里受了太多的委屈,想要弥补些什么?

这般想着,阮叶蓁面上顿时露出了几分喜色。

只是下一刻,陈氏的所作所为让她脸上的笑意突然僵住,不可置信的瞪圆了双眼。

陈氏一改往日里唯唯诺诺的神态,面上多了几分凶神恶煞之态。

只见她抬手毫不犹豫的在李小丫身上狠狠的掐着。

李小丫因为疼痛,时不时的瑟缩一下。可她却是紧抿着嘴唇,连一丝闷哼声都不曾从她嘴里溢出。她的神情麻木,没有半分想要躲避反抗的意思。

看这模样,这样的事情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

半响,被惊呆了的阮叶蓁才回过了神,朝着陈氏大喊:

“住手,你这个恶毒的女人!小丫可是你的亲生女儿!你怎么下得了手!是你婆婆给你气受,你发泄在一个无辜小女孩身上,算什么本事!”

只可惜,她的声音,并不能传到陈氏的耳里。

看到陈氏因为掐累了而停下手中的动作,阮叶蓁不由得跟着松了一口气。

只是,还没等她这口气完全松下,陈氏抽出藏在腰间的一根柳枝,狠狠的抽打在了李小丫的身上。

许是怕会惊动他人,陈氏全程都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安静的枣树下,只余柳枝抽打在李小丫身上时,所发出的细微的声响。

一旁的阮叶蓁只能咬牙眼睁睁的看着,半点忙都帮不上。

看着陈氏脸上扭曲的快意,看着李小丫双手护脸,闷不吭声,好似麻木了一般的模样。

阮叶蓁只觉得鼻子发酸,双眼发涩。泪水很快就模糊了她的视线。

此时此刻,她无比恼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听了阮叶蓁义愤填膺的述说之后,谢瑾澜的眉心几不可见的皱了皱。他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不远处,任劳任怨的陈氏身上。

张氏丝毫没有察觉到谢瑾澜的异样,依旧在夸夸其谈。

心中波动的情绪缓和了些许之后,阮叶蓁紧接着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谢瑾澜,你说陈氏会不会是杀害李宝儿的凶手?你看,她对自己的亲生女儿都能如此狠下心肠。难保会因为自家婆婆的偏颇而生了怨恨,从而犯下大错。

我在这里呆了这么久,倒是从未听过陈氏开口说话。要是她能开口,哪怕是说一个字,我也能确定她是不是凶手了。”

谢瑾澜闻言,心中微疑,面上却是毫无异色。随即他眼带笑意的打断了张氏的话语:“婶子,怎么不见铁柱哥?”

说着,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眉宇间染上了一抹担忧:“难道铁柱哥的病,还没好吗?”

张氏却是一脸的不以为意:

“他的病早好了!只是他这么大的一个人,总不能一直闲在家里吧?我们家这么穷,没钱一大家子可怎么过!所以养了几天身子后,我就让他去镇上找活计了。”

谢瑾澜了然的点了点头,似是不经意的提起:“看嫂子身形这般瘦小,这力气倒是挺大的。”

张氏看了眼正在劈柴的陈氏,很是嫌弃的撇了撇嘴:“她也就这点用处了。嫁进来十来年了,就给我们铁柱生了个赔钱货。”

一旁的阮叶蓁很是不满的看着张氏:“对女子这般看不上眼,你怎么不厌恶你自己呢?”

第38章 张氏主意

谢瑾澜不知道该如何接张氏的话,只能尴尬而又不失礼貌的笑了笑。

张氏也没想谢瑾澜附和自己什么,接着长吁短叹的抱怨:

“金蓝啊,你是不知道啊。这铁柱媳妇不能为我们老李家生个带把的,这已经够让人不喜了。她还成日里气我这个当婆婆的!

你看看她那一脸倒霉样!多看她一眼我就觉得浑身不舒坦!这平日里走路也是没声儿的,婶子我可没少被她吓到”

似乎是看出了谢瑾澜的不自在,张氏立马换上了一副笑脸:

“瞧我,跟你说这些干啥?你一个还没成亲的大男人,哪里知道这些?”

谢瑾澜有些窘迫的摸了摸鼻子:“婶子,你也知道我还没成亲?”

张氏打趣的看着谢瑾澜:“那是,都说我们李家村来了个叫金蓝的俊俏小伙子,家里还没有一个贴心的媳妇呢!”

谢瑾澜眼中划过一丝黯然:“怕是等我哪一日离开了李家村,也依旧娶不到媳妇。”

张氏顿时起了兴趣:“这话咋说的?”

谢瑾澜嘴角泛起一丝苦笑:“村里头的姑娘在知道我家里穷,读书那么多年都没考个功名回来,下面还有一个十八岁的弟弟的时候,都”

谢瑾澜的未尽之语,张氏立马就给整明白了。可她却是不甚在意的笑了笑:“我还以为咋回事儿呢,就这点小事而已!总会有姑娘看到你的好的。”

谢瑾澜却是十分失落的摇了摇头:“婶子,你不用安慰我了。”

张氏眼珠一转,不知想到了什么,颇感兴趣的看着谢瑾澜:“金蓝,你先跟婶子说说,你要是娶媳妇,能拿出多少彩礼钱?”

谢瑾澜脸色微红:“我娘说了,要是真有姑娘愿意嫁给我,下半辈子肯跟着我吃苦。这彩礼钱无论如何都会想办法凑出来,不会比别人家少的。”

张氏眼中瞬间闪过一丝精光:“金蓝,婶子这倒是有一个主意,你要不要听一听?”

谢瑾澜双眸一亮,很是期待的看着张氏:“婶子,你真有法子?”

张氏朝谢瑾澜招了招手:“金蓝,你靠近一些。”

谢瑾澜依言往张氏那边挪了挪。

张氏以手挡耳,在谢瑾澜耳边一番低语。

阮叶蓁虽然想知道李大娘会对谢瑾澜说些什么,但自小的教养,让她做不出那般无礼不雅的举动。

尤其是在谢瑾澜能看见她的情况下。

也不知张氏究竟说了些什么,谢瑾澜顿时瞳孔微缩,露出一副难以相信的神色。

说完之后,张氏身子挪回原位,笑眯眯的看着谢瑾澜:“金蓝啊,你看婶子这主意怎么样?”

谢瑾澜连连摆手,脸上是满满的抗拒之色:“婶子,这万万不可!”

张氏撇了撇嘴,道:“有啥不可的?难不成,你看不上我们家小丫?”

阮叶蓁闻言,心里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小丫?谢瑾澜,这怎么跟小丫扯上关系了?”

谢瑾澜很是为难的看着张氏:

“婶子,不是我看不上小丫。只是你看我都二十来岁了,小丫才多大?这这说出去让人笑话。”

张氏并不觉得这有什么:“这有啥可笑话的?我听说镇上的王员外,都快五十了,还纳了十几岁的小姑娘做小妾呢。”

谢瑾澜神色有些着急:“这怎么能一样呢?”

张氏不以为意的回了一句:“哪里不一样了?他们还差了三十多岁呢!”

见这点说不通张氏,谢瑾澜换了一个说法:“这太委屈小丫了。何况,铁柱哥跟嫂子想必是不会同意的。”

张氏给了谢瑾澜一个安心的眼神:

“那赔那小丫头有啥可委屈的?进了你金家的门后,你多疼她一些就是了。至于铁根他们夫妻俩,你也不用有什么顾虑。这个家里,还是我这个当娘的说了算的。”

谢瑾澜依旧紧紧的皱着眉头:“我把小丫当晚辈看待的,这童养媳”

一旁的阮叶蓁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愤怒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开口催促着谢瑾澜:“谢瑾澜,你快些答应李大娘。”

谢瑾澜不着痕迹的看了阮叶蓁一眼。

张氏还在劝说:“金蓝啊,你也看到了,小丫这孩子平日里乖巧懂事的很,还会做很多家务活。这带回去做童养媳,你不会吃亏的。”

谢瑾澜的神色微微有些松动:“可是我娘那边我不好交代”

张氏见这事有戏,赶紧说道:“这有啥不好交代的?要是我啊,知道儿子来一趟李家村,就多了这么一个童养媳,做梦都得笑醒!”

谢瑾澜不确定的问了一句:“真的吗?我娘她真的会高兴?”

张氏一拍大腿,道:“金蓝,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婶子我是过来人,知道当娘的都是咋想的。”

阮叶蓁却是不满的瞪了张氏一眼:

“这位大娘的心肠怕不是黑色的吧?为了这些许的彩礼钱,一点也不带犹豫的卖了自己的亲孙女,还生怕别人不愿意!”

谢瑾澜缓缓的吐出一口气,似是被张氏说服了:“婶子,这事儿你能先别说出去吗?包括铁柱哥他们?等我要离开李家村的那天,再说此事如何?”

张氏哪有不应的:“放心,我的嘴可严实着呢!”

顿了顿,她欲言又止的看着谢瑾澜:“只是这彩礼钱,金蓝你看,是不是该先交个定金?”

谢瑾澜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这是应该的。只是,我现在身上没这么多银钱。改天再补上行不?”

张氏有些犹豫了。

谢瑾澜一副被伤到心的模样:“婶子,你这是不相信我吗?”

张氏想也不想就开口反驳了:“哪儿的话!金蓝你的人品,婶子还是信得过的。只是这没凭没据的,我这心里实在是不踏实。”

谢瑾澜顿时松了一口气:

“这事简单。大牛哥家的隔壁住了一个读书人,一会儿我回去之后,向他借个笔墨纸砚用一下。明儿个一早,我就把字据送过来。婶子你看如何?”

张氏顿时眉开眼笑:“这感情好!金蓝,咱们就这么说定了!往后要是再有人给你说媒,你可不能答应啊!”

第39章 不想撒谎(加更)

谢瑾澜腼腆的挠了挠脑袋:“君子无信不立,我好歹读了这么多年的书,这个道理还是懂的。”

张氏虽是有些听不明白,但谢瑾澜的意思她还是听懂了:“金蓝,过不了多久,咱们就是一家人了。”

“娘,啥一家人啊?”

这时,李铁根捧着三十多个枣子进了厨房,恰好听到了张氏所说的最后几个字。

张氏眼珠一转,而后抚掌笑道:“我在说金蓝呢。我让他往后一定要常来咱们家串门,我们可都把他当一家人呢。铁根你说是不?”

李铁根把枣子往桌上一放,点头附和:“娘说的对。”

随即他看向谢瑾澜:“金蓝啊,别觉得会给我家添麻烦,以后可得常来啊!”

谢瑾澜有些不好意思,又有些感激的看着两人:“婶子,铁根哥,你们人真好。”

而后他的视线落在了桌上的枣子上,面上不由得一惊:“铁根哥,这枣子是不是摘多了?我只买五文钱的。”

李铁根在谢瑾澜的对面坐下,十分大气的说道:“我专门多摘了一些。”

谢瑾澜连连摆手:“这哪儿成啊!我哪能占这个便宜啊!”

张氏趁机搭了话:“这没啥成不成。刚刚才说了把你当家人呢,这一家人之间,哪有这么斤斤计较的?”

谢瑾澜顿时高兴的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这回,不用谢瑾澜说些什么,李铁根就十分自觉的找了块破布,把枣子给打包了起来。

卖了枣子的五文钱,被张氏收进了自个儿的腰包。

而那五文钱的辛苦费,在李铁根的眼神示意下,谢瑾澜偷偷的塞到了他的手里。

离开李铁柱家后,谢瑾澜脸上的笑意不变,只是这眼神,瞬间变得有些深沉。

或许是因为到了秋收的季节,再加上这几日天色好不容易放晴,除去外出做工的人家,大部分人白日里都忙着收割自家的稻谷。

因此这一路上,谢瑾澜并未碰上几个人。

瞥了眼跟在身侧的阮叶蓁,谢瑾澜嘴唇微动:“想办法看看陈氏的手臂上,是否有抓痕。”

先前趁着众人不曾注意之时,他已然观察过,陈氏双手的手背上,虽是有些伤痕,却都不是抓痕。

阮叶蓁先是不解,随即神色顿时有些激动了:“难道说,这是李宝儿留在凶手身上的证据?”

谢瑾澜低低的嗯了一声。

阮叶蓁本要开口应下,但转而想到了什么,苦恼的皱了皱眉:“可是,我要怎样才能看到?”

随即小声的嘀咕了一句:“还不如让陈氏开口说话来的简单呢。”

谢瑾澜眉心微拧:“你为何能如此确定,只要听到陈氏开口,就能确定她是否为真凶?”

阮叶蓁微微咬了咬下唇,脸上的纠结之色很是明显:“谢瑾澜,你能别问我这个问题吗?我不想对你撒谎。”

谢瑾澜淡淡的应了一声:“好。”

阮叶蓁面上一喜,随即有些愧疚的看着谢瑾澜:“对不住,只是这事,我还没有做好向你坦白的准备。”

谢瑾澜不可置否的睨了阮叶蓁一眼:

“姑娘无需道歉,这本就是你的私事,与我无关。记得,回去后想办法查看陈氏手臂上是否有抓痕。”

阮叶蓁小心翼翼的看了谢瑾澜一眼,道:

“谢瑾澜,除却沐浴之时,平日里我怕是无法看到陈氏的手臂。但是,夜幕降临之后,我又无法离开枣树周围,去窥探陈氏沐浴。你有没有什么法子,能让陈氏在白日里沐浴?”

谢瑾澜似笑非笑的看了阮叶蓁一眼:“你自己想办法。”

本是觉得自己有些气弱的阮叶蓁,瞬间被谢瑾澜这副颇为欠扁的模样激起了火气,不由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谢瑾澜面上却依旧是一派云淡风轻的模样:“瞪我,也是一样的结果。”

阮叶蓁有些赌气的把脸撇向一边。

跟着走了一段路后,见谢瑾澜没有丝毫松动的意思,阮叶蓁只能无奈妥协:“好吧,那我自己想法子。”

此时,几个小孩子追逐打闹而过,阮叶蓁瞬间想起了一件事:“对了,关于小丫,你打算怎么办?”

谢瑾澜脚步微微顿了顿,随即意味不明的瞥了阮叶蓁一眼:“如若我没有记错的话,好像是姑娘你,让我答应李大娘的要求的吧?”

阮叶蓁一愣,而后讪笑了一声:“好像,确是如此。我当时,只是想让李小丫脱离那地狱一般的家,倒是真没想过该如何安置她。”

谢瑾澜微微颔首,表示自己明了。

随即,他波澜不惊的吐出一句:“如若在抓住真凶之前,你还未想到如何安置李小丫,那就当做我未曾答应过大娘什么。”

阮叶蓁瞬间瞪圆了双眼:“你都跟李大娘保证过了,如何能言而无信呢?”

谢瑾澜目视前方,嘴角微微勾了勾:

“与李大娘有约定的是金蓝,却不是谢瑾澜。况,我从不认为,自己是君子。答应你应下此事,已经是我仁至义尽了。难不成,你还想我养着这小姑娘不成?”

阮叶蓁顿时无言以对,微微咬了咬唇后,道:“是不是我想到如何安置李小丫,你就会带她走?”

谢瑾澜却是说了两个前提:“只要不是让她跟在我的身边,只要不是太过麻烦。”

阮叶蓁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如若无其他事,我就先回去了。”

谢瑾澜好似不经意的轻轻挥了一下手。

一声轻哼从阮叶蓁的鼻间溢出。

谢瑾澜停下脚步,微一侧脸,已然看不见阮叶蓁的身影。

随即他有些好笑的摇了摇头:这位姑娘,气性倒是有些大

回到李大牛家之后,谢瑾澜发现墨砚与李有才尚未回来。

回到屋内,把枣子随意的放在梳妆台的一旁后,他又拿出里衣与墨条,写下新的线索:

陈氏虐待

放下墨条,谢瑾澜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如此看来,这嫌疑人又多了一个。而且,陈氏的作案动机,比杨寡妇要更加明确。更何况,陈氏作案的可行性,要比杨寡妇大上许多。

至于先前得到的消息说,那时的陈氏正为两兄弟送饭焉知她并未去而复返?

或许,林氏会闹肚子,本就在陈氏的计划之内!或许,这本就是一场早有预谋的谋杀案!

或许,李小丫那时在厨房的异样,是因为陈氏在处理那块麻布之时,恰好被她瞧见了

第40章 进屋搜查

谢瑾澜手指轻点着里衣,脑子飞快的运转着:

那位姑娘说,她曾听到有人在厨房边上悄悄拜祭李宝儿。倘若凶手就住在李铁柱的家中,那凶手就无需想方设法进出院子,更不用担心会闹出什么大动静

就算心中觉得陈氏的嫌疑要比杨寡妇大上许多,谢瑾澜也并未放弃查探杨寡妇虚实的打算。

有时候,嫌疑大的那人,反而不会是凶手。一切,还要看证据说话

透过打开的窗户,谢瑾澜看了看天色,随即收好里衣与墨条,再一次走出了大门。

回想起先前听到的那些关于杨寡妇的闲言碎语,谢瑾澜从中提取出关于杨寡妇住处的信息。

来到一间看起来又小又破旧的房子面前,谢瑾澜轻轻叩了叩大门。

片刻后,门内并无任何的动静传出。

谢瑾澜眉心微拧,加重了力道,又一次叩了叩大门。

可里头依旧毫无反应。

就在谢瑾澜打算敲第三次门的时候,隔壁的大门恰巧在此时打开。一身形矮小的年轻妇人挎着竹篮从门内走出。

谢瑾澜几步上前拦住了妇人的去路。只见他笑容温和,抬手指了指杨寡妇的家门,道:“这位嫂子,请问你知道,这间房子的主人家去哪儿了吗?”

侧脸看了一眼谢瑾澜所指的方向,再次把视线移到谢瑾澜身上时,妇人的眼神顿时变得有些怪异了:“你找杨寡妇?你跟她是啥子关系?”

谢瑾澜微红了脸颊,道:“她算是我的姐姐吧。”

妇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谢瑾澜一番,直至看得谢瑾澜面色窘迫,这才轻哼了一声,语气不太好的丢下一句:

“那女人成天的勾搭汉子,谁知道她这会儿又去哪儿勾搭男人了!”

话音未落,妇人二话不说就越过谢瑾澜往前走去。

没打听出有用的信息,谢瑾澜无法,只得再次返身回到了杨寡妇的屋前。

看似随意的打量了一番四周,见四下无人,谢瑾澜疾步行至屋外的围墙处。

只见他抬眼往上望了一眼,估算了一下围墙的高度。而后提起一口气,借力越上了墙头,快速翻进了院中。

绕着院子粗粗查探了一番,确认屋内当真无人之后,他才放心的搜查了起来

除了杨寡妇的卧房之外,其余各处均被谢瑾澜查探了一番。但,却并无任何的收获。

难道杨寡妇真的无辜?

但这样的想法,也只在谢瑾澜脑中过了一瞬。

还有一处并未搜查,不能如此草率的就下定论。

除了自家娘亲的卧房之外,这还是谢瑾澜第一次进入陌生女子的卧房。

但他却对房中的一切事物没有丝毫的兴趣。

只是,谢瑾澜才刚开始动手搜查,开门声就隐隐传入他的耳里。

只见他的动作微微一顿,而后快速来到窗边,悄无声息的把窗户打开一条缝隙,从此处往声源处望去。

就在此刻,他恰好看到杨寡妇关上了大门,朝卧房走来。

谢瑾澜也不慌张,轻轻放下窗户之后,直接跃上了房梁。

杨寡妇一进屋,就坐在梳妆台前,把头上那些张扬的首饰一股脑儿的摘了下来。随即看着铜镜中的自己,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那面带愁容的模样,倒是与谢瑾澜先前所见到的判若两人。

也不知她坐在哪儿想些什么,半响,竟是不曾挪动一下。

突的,她好似想起了什么,起身来到床边。而后拿开枕头,把枕头下的菜刀往边上挪了挪。随即掀开枕头下的被子,从底下拿出一个小小的物件。

看到这个东西,杨寡妇的脸上瞬间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顺势坐在了床边,杨寡妇轻轻摩挲着手里的小物件,模样分外珍惜。

谢瑾澜仔细瞧去,发现那是一只用木头雕刻而成的小牛。

这只小牛,看着有些有些眼熟。只是,他究竟在何处见过呢?

谢瑾澜眉心微拧,快速搜刮着脑海中的记忆。

下方,杨寡妇并未察觉到丝毫的异样,依旧神色温柔的看着手中的小牛。

“叩叩,叩叩叩,叩叩。”

就在这时,一阵有规律的敲门声传入屋内两人的耳里。

杨寡妇面上一喜,把小牛放在床上之后,小跑着出了房门,连门都不关。

在房梁上,谢瑾澜看不见门外之人是谁。

待杨寡妇带着来人颇为鬼祟的进了卧房之后,谢瑾澜不由得一惊:李大牛!他当真与杨寡妇有牵扯!

随即,一个模糊的记忆陡然在谢瑾澜的脑海里清晰了起来:他想起来了!那小牛,李大牛的卧房里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

房门一关,李大牛就面色着急的握住杨寡妇的双肩:“小玉,你今天感觉怎么样,肚子里的孩子有闹你吗?”

谢瑾澜才刚回过神,李大牛又丢出一个惊天大雷。

孩子!

所以这两人,到底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

杨寡妇拉下李大牛的双手,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你别大惊小怪了,这才一个多月呢,哪里会有什么动静?”

李大牛微微一愣,随即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脑袋:“小玉你说的对,是我太大惊小怪了。”

杨寡妇噗哧一笑,神色温柔:“傻样。”

李大牛好似想到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献宝似的递给杨寡妇:“给,这是我特意从镇上买来的。”

杨寡妇伸手接过,小心翼翼的拆着油纸包的同时,好奇的问了一句:“这是什么?”

看着杨寡妇开心的模样,李大牛也跟着笑了起来:

“就是小摊上买的红豆糕,三文钱一块,我买了三块。前些天你不是说过,想吃红豆糕了吗?”

杨寡妇打开油纸包,只见里头的三块糕点都碎成了好几小块,早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李大牛顿时傻眼了,黝黑的面容微微有些发烫:“是我力气太大,把糕点弄碎了。下次我一定小心些。”

杨寡妇眼眶微红,捏了一小块糕点放进嘴里,而后笑着摇了摇头,道:

“不要紧的,红豆糕还是一样的好吃,跟我以前吃的是一个味道。大牛哥,你下次就不要买了,太浪费钱了。”

第41章 嫌疑减小(加更)

李大牛很是愧疚的看着杨寡妇:“小玉,是我没有没用。你都已经怀了我的孩子,我却是不敢跟我爹提起和你的关系,不能把你娶进门。”

杨寡妇却是理解的摇了摇头:“大牛哥,我明白你的顾虑。”

顿了顿,她自嘲的笑了笑:“有才叔的身子骨本就不好,要是知道你要娶我这样一个声名狼藉的女人过门,怕是会承受不住。”

李大牛眉头紧紧皱起:“小玉,我不许你这样说你自己!你从来都没有跟别的男人有什么牵扯,是那些人不明白你的难处!”

杨寡妇把手上的红豆糕轻轻的放在了梳妆台上,而后轻轻拉过李大牛的右手,紧紧的握住:

“大牛哥,只要你没有误会我,我不在乎其他人是怎么看我的。我想过了,为了有才叔的身体,你无论如何也不能告诉他,我们之间的关系。”

顿了顿,她另一只手温柔的抚摸着肚子:“至于这个孩子,我会生下来,然后独自把他抚养长大。”

李大牛闻言,顿时急了:

“那我呢?我是孩子的亲生父亲,你不打算让他认我吗?你不想让我好好照顾你和孩子吗?我们之间的关系,你打算一直瞒下去吗?”

杨寡妇苦笑着摇了摇头:“大牛哥,你也知道村里人都是怎么议论我的。我不想连累了你。”

李大牛如何会答应:“这怎么会是连累?一切都是我心甘情愿的!”

杨寡妇也是个固执之人,没有半分退让的意思:

“大牛哥,那样的闲言碎语,我一个人承受就够了。我不想让你,让有才叔在乡亲们的面前抬不起头来”

最终,还是李大牛妥协了:“小玉,我可以答应你,暂时不说出我们之间的关系。但是在孩子出生之前,我一定会娶你过门的!孩子不能没有父亲!”

杨寡妇也知道,这是李大牛最大的让步了。于是点头应了下来。

船到桥头自然直,到了那时,总会有解决办法的。

待杨寡妇送李大牛出门之时,谢瑾澜也趁机离开了此地。

一路上,谢瑾澜满脑子想的都是关于杨寡妇与李大牛之间的事情。

据他的观察,这杨寡妇对李大牛,不像是虚情假意的模样。

如此看来,她平日里那般不安分的模样,极有可能是伪装出来的。

只是,她为何要伪装?

以李大牛家里的情况,如若杨寡妇的名声好一些,李有才应当是不会反对她进门的。

那日她慌慌张张的离开李大牛家,莫不是因为发现自己怀有身孕,手足无措之下,这才偷偷摸摸的去见了李大牛?

谈起村人对她的闲言碎语之时,杨寡妇也没有半分的怨恨。

如此说来,杨寡妇因为对林氏怀恨在心,从而对李宝儿暗下杀手的动机,也就不成立了。

如今,唯一的嫌疑人,就是李铁柱之妻,陈氏了……

晚饭后,李有才暗暗朝谢瑾澜使了一个眼色。

虽然基本上已经能够确定杨寡妇与李大牛并非此案的凶手,但做戏做全套,既已答应了李有才,谢瑾澜也不好再反悔。

看着谢瑾澜跟着李大牛进了屋,李有才也拉着墨砚进了自己的屋。

看着李有才心神不宁,视线时不时的落在关着的房门上的模样,墨砚不由得笑着宽慰了一句:

“表姨夫,你别担心,我相信大牛哥一定不会做什么坏事的。”

李有才胡乱的点了点头。但他的心,并未因墨砚的这番话而落下,眉头依旧紧紧的皱着。

墨砚见此,眼珠一转,而后道:“表姨夫,我给你讲一讲我小时候的故事吧。大概在我八岁左右吧,那天……”

李有才本是心不在焉的听着,但随着墨砚那夸张的表情和语气,他渐渐的沉浸在了故事中。

而另一边,李大牛看着跟着自己进了屋的谢瑾澜,疑惑的问了一句:“金蓝,你有啥事要单独跟我说?”

谢瑾澜欲言又止的看着李大牛:“大牛哥……我今儿个在路上看到你了……我……”

李大牛看不太懂谢瑾澜的表情:“你看到我了?我咋没看到你?”

谢瑾澜颇是有些难以启齿:“我本是想上前跟你打招呼的……可是看到你不是往家这边走,我一时好奇,就跟了上去……结果……结果我就看到……”

李大牛顿时明白了谢瑾澜的意思,很是着急的紧紧抓着他的双肩:“金蓝,这事儿你有跟别人说过吗?”

李大牛手上的力道有些大,谢瑾澜不适的皱了皱眉:“大牛哥,你能先放开我吗?”

李大牛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动作,赶紧松了开来,却依旧紧盯着谢瑾澜:“金蓝,你快回答我的问题!”

似乎是有些被李大牛凶狠的眼神吓到了,谢瑾澜微微瑟缩了一下:“没……没有……”

李大牛这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看到谢瑾澜此时此刻的表情,他很是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金蓝,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对不住,我也是太紧张了。”

谢瑾澜缓了缓心绪,随即有些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大牛哥,你跟那杨寡妇,到底是什么关系?难道你……是她勾引你……还是……”

李大牛一听,瞬间不乐意了:“她没有勾引我!她是个好女人!”

似是想到了什么,李大牛瞬间变的沮丧了起来:“是我,一切都是我的错,是我没用,是我懦弱……”

说着说着,李大牛就开始狠狠的捶打起了自己。

谢瑾澜赶紧上前阻止他的动作:“大牛哥,你这是在干什么?有什么话好好说啊!大牛哥,你先停下……”

怕自己误伤了眼前之人,李大牛不得不停下手上的动作。

拉着李大牛在床边坐下,谢瑾澜关切的问了一句:“大牛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

看着谢瑾澜脸上的着急之色,李大牛有些难以启齿,嘴唇嗫嚅半响,却是未说出一个字眼。

最终,他索性双眼一闭:“小玉她怀了我的孩子,已经一个多月了!”

谢瑾澜却是不解的看着李大牛:“大牛哥,小玉是谁?你不是跟杨寡妇……怎么又……”

第42章 出出主意

李大牛睁开双眼,就看到谢瑾澜脸上那一言难尽的表情。于是他连连摆手:“金蓝,你别误会,小玉是杨寡妇的名字。”

谢瑾澜瞬间恍然,但一想到李大牛先前所说的那番话,他顿时有些接受不能了。

想起村里人对杨寡妇的评价,谢瑾澜冒着被骂的风险,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大牛哥,你确定杨寡妇肚子里的孩子,是你的吗?”

果然,下一刻,李大牛双拳紧握,对谢瑾澜怒目而视:“金蓝,你要再说这样的话,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谢瑾澜讪讪一笑:“大牛哥,是我说错话了。你别生气。”

看着谢瑾澜面上的害怕之色,李大牛心中的火气就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瞬间灭了个干干净净。随即他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金蓝,也难怪你会误会小玉了。就连我,一开始的时候,也以为她是乡亲们口中说的那种女人。”

谢瑾澜眼中带了几分好奇:“大牛哥,你这话里的意思,是说她那副样子是有苦衷的?”

李大牛点了点头,眼中是满满的怜惜之意:

“当年,小玉刚嫁给她的丈夫没多久,她的丈夫就出意外去世了。剩下她一人,无依无靠的守着那间屋子。小玉长得漂亮,村里很多汉子都对她起了坏心思。见她独身一人,总是偷偷的去骚扰她。

有一次,有个男人喝了点酒,大白天的就敢没有顾忌地拦住了她的去路。把她往没人的巷子里拉。好在那时有人经过,那男人才没有得逞,灰溜溜的跑了。”

顿了顿,李大牛脸上陡然浮现几分怒气:

“但是这件事情之后,村里就有闲言碎语传出来了。说小玉是个不安分的女人,说她耐不住寂寞,丈夫才死了没多久,大白天的就和野男人厮混。

那个男人是村里出了名的泼皮无赖。自从流言传出来之后,他就四处跟人家说,是小玉主动勾搭上他的。还说两人已经睡过了,各种恶心难听的话从他口中传出来。

那几天,小玉因为受到了惊吓,躲在屋子里好几天都不敢出门。

等到她终于出来的那天,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对劲了。在知道那些流言之后,她也难受过。但她知道自己不能继续这样下去了,这只会让那些人看笑话。

自此之后,小玉就故意把自己打扮的花枝招展,专门去往人多的地方呆着。尽管那些男人的眼神让她觉得恶心。但她知道,他们都是要脸面的。尤其是在有其他妇人在场的情况下,根本不敢乱来。

独自一人呆在家中的时候,小玉就把门关的死死的。尤其是晚上的时候,她睡觉都会拿把菜刀放在枕头底下,就怕有人用了什么法子偷溜了进来”

谢瑾澜有些不解:“怎的她没其他亲人吗?”

李大牛重重的叹了一口气,眼中闪过浓浓的心疼:

“小玉是个孤儿,自小就是被她的婆婆当做童养媳养大的。她的公公早年前得了痨病去了。她的婆婆,在听到自家儿子去世的消息之后,一口气没喘上来,也跟着去了”

听了李大牛的一番解释,谢瑾澜顿时面露愧色:“白日的时候,我还以为杨寡小玉姐她那样做是为了是我误会她了,原来她这般不容易。”

李大牛不解的看着谢瑾澜:“你今天见过小玉了?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想起当时的情景,谢瑾澜面色一红:“今天在田里,我恰好碰上了小玉姐,结果她她”

看着谢瑾澜难以启齿的模样,李大牛瞬间就明白了,脸上不由得浮现出满满的愧疚之色:

“都是我没用,不能保护好她。才会让她只能用败坏自己名声这种法子,来保护自己。”

谢瑾澜出言安慰:“大牛哥你别自责了,事情总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李大牛闻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瞬间双眼发亮的看着谢瑾澜,紧紧的抓住他的手臂:

“金蓝,你读过那么多年的书,脑子肯定比我好使。你就想想办法,帮帮大牛哥吧!”

谢瑾澜痛哼了一声,眉心微拧,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意:“大牛哥,咱们有话好好说,你能不能把手先松开?”

李大牛双手顿时一松,看着谢瑾澜衣袖上的褶皱,不好意思的伸手去捋平:“金蓝,对不住啊。我这人一着急就这样,你别介意。”

谢瑾澜笑着摇了摇头:“大牛哥,我知道你的为人。”

见谢瑾澜真的没有生气,李大牛这才放下心来:

“你大牛哥脑子笨,你快帮我想想,有啥好主意?再过几个月,小玉的肚子就大了,到时候村里的闲言碎语就更难听了。”

听到这里,谢瑾澜忍不住有些责怪的看了李大牛一眼:

“大牛哥,你说你怎么就不能忍一忍呢?就不能等将来你们的亲事过了明路再现在弄成现在这样,真的”

李大牛有些难堪的躲开了谢瑾澜的视线:“都怪我那天喝了点酒,没管住自己就”

似是想到了什么,谢瑾澜颇为认真的看着李大牛:

“大牛哥,你老实告诉我,在李宝儿尸体被发现的前一天晚上,你干什么去了?”

李大牛吓得直接站起了身,万分吃惊的看着谢瑾澜:“金蓝,你你咋知道这事儿的?”

谢瑾澜很是怀疑的看着李大牛:“大牛哥,你这么慌张做什么?难道,你是干什么坏事去了?”

李大牛连连摆手:“没没没,这坏事我都没来得及做呢!”

谢瑾澜的脸色瞬间严肃了起来:“大牛哥,不是我不相信你。只是,你要是不告诉我,那天晚上你去了哪里做了什么。我真的不知道该不该帮你。”

李大牛顿时有些为难了:“金蓝,这不是我不想告诉你。只是我答应了别人,这事不能说出去的。”

谢瑾澜抓住李大牛的双肩,直直的看着他的双眼:

“大牛哥,不是我想要让你言而无信。只是那个让你保密的人,真的可以信得过吗?那人会不会有什么别的目的?”

第43章 实话实说

李大牛很是不以为然的脱口而出:“嗨,我就一个普通老百姓,县太爷哪会有什么目的?”

谢瑾澜闻言,双手一松,满脸的诧异:“县太爷?让你保密的那个人,是县太爷?”

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嘴,李大牛赶紧捂住嘴巴,连连摇头。

看着李大牛慌张的模样,谢瑾澜顿时笑了:“大牛哥,我有没有跟你说过,我跟县衙里的陈主簿认识?你要是不说,我明儿个就找他打探消息去。”

李大牛放下双手,颓然的坐了下来:“完了完了,县太爷说过,要是我把事情说出去,他就要治我的罪,把我关到牢里了。”

谢瑾澜却是安慰的拍了拍李大牛的肩膀:

“大牛哥,只要我不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县太爷又怎么会知道你告诉我了呢?你看我像是那种嘴巴不严实的人吗?”

李大牛不确定的看了谢瑾澜一眼:“你说的是真的吗?”

谢瑾澜好笑的看着他:“大牛哥,你话都已经说出口了,就算我嘴巴没个把门的,你也没有办法不是?”

李大牛突然意识到一丝不对劲,疑狐的看了谢瑾澜一眼:“金蓝,刚才你是故意给我设套吧?”

谢瑾澜十分爽快的承认了:“大牛哥,没想到这都被你看出来了。”

顿了顿,他好似想到了什么,有些怀疑的看着李大牛:“大牛哥,你真的只是因为你自己的原因,才想着去报复的吗?”

李大牛到了嘴边的肯定,对上谢瑾澜那好似看透了一切的双眼,突然就说不出口了。

只见他嘴唇翕动半响,最终支吾着说了一句:“也也有点别的原因。”

谢瑾澜轻点着下巴,猜测般的问了一句:“是不是因为李铁根的媳妇曾经故意找过小玉姐的茬?”

李大牛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

谢瑾澜接着问道:“那天早上,小玉姐偷偷摸摸的来家里找你,是因为她发现自己怀孕了吗?”

李大牛难以置信的看着谢瑾澜:“这事儿你又是咋知道的?”

谢瑾澜也不隐瞒,直接把李有才给出卖了:

“是表姨夫告诉我的,他那天亲眼看到杨寡妇离开咱们家。还有你晚上慌慌张张回来的事情,也是表姨夫看见的。”

李大牛顿时急了:“我爹他知道我跟小玉之间的事情了?”

谢瑾澜却是摇了摇头:“这倒是没有,只是他在怀疑,小玉姐是不安好心的接近你。”

李大牛瞬间坐不住了:“不行!我爹本来就不喜欢小玉,这下子对小玉的印象更加不好了,我要去跟他解释清楚!”

谢瑾澜赶紧拉住想要往外冲的李大牛:“大牛哥,你要怎么跟表姨夫解释?”

李大牛动作一顿,脑子一懵:“这这”

最后他咬牙道:“大不了,我去跟我爹直接把实话给说了!”

谢瑾澜却是不赞同:“大牛哥,表姨夫身子骨本就不好,你这是想直接气死他吗?”

李大牛顿时急得团团转:“那你说,我现在该咋办?”

谢瑾澜眼珠一转,随即道:“大牛哥,我倒是有一个法子。”

李大牛顿时一脸希冀的看着他:“啥法子?你说!”

谢瑾澜神秘一笑:“要是县太爷出面澄清小玉姐之前的那些流言,并且给你们保媒。你说,表姨夫还会反对吗?”

李大牛瞬间失望的耷拉着脑袋:“金蓝,你这简直就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县太爷凭啥这么帮我?”

谢瑾澜却道:“大牛哥,你别着急啊。我会这么说,自然是有说这番话的道理。”

李大牛很是怀疑的看着谢瑾澜:“那你倒是说说看。”

谢瑾澜开始有模有样的分析了起来:

“大牛哥你看,县太爷现在不正在为李宝儿的案子发愁吗?你要是能帮县太爷找出凶手,县太爷肯定感激你。到时候你再跟县太爷提出这个要求你的事情对县太爷来说,还不只是一句话的小事吗?”

李大牛并未因此提起劲来:“我一个普通老百姓的,能帮县太爷啥忙啊?”

谢瑾澜靠近李大牛,低声道:“大牛哥,这事儿我也是从陈主簿那边听来的,是衙门里的机密。我跟你说,你可千万不要传出去。”

李大牛闻言,连连摆手:“那你还是不要跟我说了,我怕自个儿一个不小心说溜了嘴。”

谢瑾澜被李大牛这避之不及的态度弄的一愣,随即他低声道:“这可关系到你跟小玉姐的将来,你真的不想听吗?”

李大牛马上就犹豫了。挣扎半响,最终还是咬着牙点了点头。

谢瑾澜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我听说,那凶手是个女人。而且她在杀害李宝儿的时候,手臂被李宝儿给抓伤了!”

李大牛顿时为难了:“我也不能逮着一个女的,就要看人手臂啊!这怕是会被人拿着扫把追着打吧?”

谢瑾澜失笑:“大牛哥,你听我把话说完啊。陈主簿跟我说,那个凶手,很有可能是李铁柱的媳妇。”

李大牛惊呼一声:“这不可能!”

谢瑾澜赶紧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面上带了隐隐的着急之色:“大牛哥,你小点声。”

李大牛有些惊慌的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微微缓和了心绪后,才低声道:

“李铁柱的媳妇怎么会做那样的事情!她平日里看起来都没啥自己的主意,什么都是听她婆婆的,一点都不像那样的人!”

谢瑾澜却是轻轻摇了摇头:“这就叫知人知面不知心,陈主簿既然这么跟我说,那肯定是衙门里查到了什么。”

李大牛试探性的问了一句:“所以你的意思是,让我去看李铁柱媳妇的手臂?这怕是有些不合适吧?”

谢瑾澜却是一笑:“大牛哥,你去当然不合适了。这不是还有小玉姐吗?”

李大牛一愣:“你不是说,这事儿不要外传吗?”

谢瑾澜反问了一句:“难道你是想,自己去查看?”

李大牛的脑袋瞬间摇成了拨浪鼓。

谢瑾澜微微收敛了神色:

“大牛哥,我是信任你,这才把这么机密重要的事情告诉你的。你可得好好把握这次机会。要是你跟小玉姐立了功,那你们的婚事就不会有什么问题了。”

第44章 时机巧合

李大牛有些犹豫:“你让我想想。”

谢瑾澜表示理解:“大牛哥,你也可以跟小玉姐好好商量一番。我相信你们不会出卖我的。”

李大牛十分感动的看着谢瑾澜:“金蓝,不管这事能不能成,我都欠你一个大大的人情。”

随即他拍了拍胸脯:“你以后要是有啥困难的,尽管来找我,我一定尽全力帮你。”

谢瑾澜笑着点了点头,而后道:“大牛哥,时间也不早了。我估摸着表姨夫还在等我的回复呢,就先不打扰你了。”

李大牛赶紧开口阻止:“金蓝,你打算怎么跟我爹说?”

“实话实说”

迎上李大牛那快要瞪得掉出来的双眼,谢瑾澜不紧不慢的吐出后面的话:“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李大牛重重的松了一口气,随即狠狠的瞪了谢瑾澜一眼:“金蓝,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大喘气的?”

谢瑾澜不以为意的一笑:“大牛哥,你就放心吧,我知道对表姨夫什么话该说,什么话不该说。”

李大牛憨憨的挠了挠脑袋:“你先告诉我,你会怎么跟我爹说。不然我怕到时候我爹问我,我和你说的对不上。”

谢瑾澜温和一笑:

“我会告诉表姨夫,说那天早上小玉姐之所以会从我们家里离开,是因为当时有无赖缠上了她。

她为了脱身,无奈之下这才求助了你。至于那天晚上的事,并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我会如实说的。”

李大牛面上满是踌躇之意:“可是县太爷不让我说出去”

谢瑾澜示意李大牛不用担心:

“依我看,县太爷的意思,应当是让你不要把去过衙门的事情说出去,以免打草惊蛇。

那晚你离开的慌忙,再加上喝了些酒,你又怎么能保证没人看见?没人会传出去?更何况,事关于你,你觉得表姨夫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吗?”

李大牛这才将信将疑的放他离开。

“叩叩叩。”

听见敲门声,李有才瞬间激动的站起了身。

墨砚赶紧劝了一句:“表姨夫别着急,你好好的坐着,我去开门就行。”

门一打开,墨砚与谢瑾澜两人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

随即,墨砚侧身让谢瑾澜进了屋,而后再次关上了房门。

谢瑾澜笑着坐在了李有才的左边:“表姨夫。”

墨砚随之坐在了李有才的右侧。

李有才激动的拉过谢瑾澜的右手,神情颇是有些迫不及待:“金蓝,大牛怎么说?”

谢瑾澜把事先与李大牛串好的那一番话语告诉了李有才。

李有才闻言,这才放下了心来。

但一想到李大牛那天晚上做的事情,他不由得恨恨的锤了捶桌子:

“大牛这混小子,一喝酒就容易冲动!村里到现在都没有什么流言传出来,应该是没人看见。算这小子运气好!这事儿要是传出去,我看他就算有三张嘴都说不清了!”

话音未落,李有才又重重的咳嗽了起来。

墨砚赶紧抬手轻轻拍打着他的后背,同时不忘叮嘱:“表姨夫,你慢点儿说,别激动。”

谢瑾澜也跟着劝了一句:“表姨夫,好在大牛哥没出啥事,有惊无险。”

李有才缓缓的止住了咳嗽,冷哼一声:“他要是真出了啥事,我这半死不活的药罐子,可没法子帮他!”

谢瑾澜很是不赞同的看着他:“表姨夫,你别总是这么说你自己。”

李有才苦笑着摆了摆手:“大牛这人脾气太直,说话经常得罪人。在他找到个伴之前,我怎么放心丢下他一个人,就这么去了呢?”

墨砚说了好一些俏皮话,才让李有才的心情好上了些许。

扶着李有才在床上躺下,给他掖了掖被子后,墨砚与一旁的谢瑾澜暗暗对视了一眼。

两人与李有才话别后,这才离开屋子,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准备上床安寝的谢瑾澜,墨砚实在是按捺不住自己心里的好奇:“大人,您方才与李有才说的那些,是真的吗?”

谢瑾澜动作未停,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半真半假。”

墨砚又问:“哪一半真?哪一半假?”

谢瑾澜靠坐在床头,拉过被子盖在腰上,似笑非笑的看着墨砚:“你看起来很好奇?”

墨砚心中一凛,赶紧嬉笑着摇了摇头:“不好奇不好奇,小的也只是随口一问。”

谢瑾澜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本官要睡了,你快些把蜡烛熄了。”

说着,就往床上一躺,把被子往肩上拉了拉,而后闭上了双眼。

墨砚掩住自己眼中的郁闷,低低的应了一声。随即起身吹灭了烛台上的蜡烛,轻手轻脚的躺进了自己铺在地上的临时被窝

第二日一早,吃过早饭之后,李大牛就急匆匆的出了门。

看着李大牛离去的方向,李有才纳闷的嘀咕了一声:“这孩子今儿个咋这么急?”

也就谢瑾澜猜到了李大牛为何会如此。

待墨砚与李有才出门后不久,谢瑾澜刚一开门,就与正准备敲门的陈主簿迎面遇上。

谢瑾澜微微一愣,而后笑道:“陈主簿又有新的发现?”

陈主簿点了点头,道:“家中可还有他人在?”

谢瑾澜侧身让陈主簿进了屋,随即关上了大门:“如今家中只余我一人。”

陈主簿朝谢瑾澜躬身行了个礼,道:“大人,下官派去王员外家查探消息的探子回来了。”

谢瑾澜脸上漫不经心的笑意微微收敛,随即与陈主簿一同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

瞧着陈主簿面色凝重的模样,谢瑾澜不由得打趣了他一句:“陈主簿,王员外家的事情有进展,这不是好消息吗?你怎的还这副神情?”

陈主簿依旧愁眉不展:

“大人,王员外家的抄手游廊之所以会塌,是因着那日夜里,王员外的儿子王天赐发了脾气,让人把柱子给砸了。

究其原因,是因为王员外当日纳的那个小妾,王天赐前些时候也看上眼了,只是动作比王员外迟了一步。

事情已成定局,王天赐就算平日再如何嚣张跋扈,但亲爹的女人,他总是不会去染指的。

儿子为了一个女人砸了自家的抄手游廊,这要是传出去,就是一桩大大笑话。王员外自是不愿如此,这才把事情瞒的严严实实的。恰巧那晚刚好打了好几个响雷,不知情的人才会猜测那是被雷给劈塌了。

如此一来,王员外家所发生的事情,与李宝儿一案怕是毫无瓜葛,只是时机有些巧合罢了。”

第45章 其实有病

谢瑾澜了然的点了点头:“既然王员外一家与此事无关,那就无需在其身上浪费时间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陈主簿突的看向谢瑾澜,神情有些复杂:“大人,下官在来李家村的路上,听到了一些流言。”

谢瑾澜饶有兴致的挑了挑眉:“哦?何事?”

陈主簿道:“百姓们皆在传,李宝儿之所以会遇害,是老天爷对李铁柱一家的惩罚。”

顿了顿,陈主簿很是不解的看着谢瑾澜:“大人,这是否就是您当初的目的?”

见谢瑾澜笑着点了点头,陈主簿还是不太明白:“大人,请恕下官愚钝。如此流言,究竟对案子有何帮助?”

谢瑾澜却是突然提起了另一件事:“陈主簿,你曾多番查阅历届宗卷,可从那几起相似的案子中,发现了什么?”

陈主簿正了正脸色,道:“下官把那几起案子仔细的做了一番比对,倒是有发现其中的几处共同点。”

谢瑾澜饶有兴趣的笑了笑,道:“愿闻其详。”

陈主簿敛眉道:

“下官发现,那些案子虽然杀人手法各不相同,但动机却都是相似的。那些孩童的存在,威胁了凶手在家中的地位,或是他们的利益。下官大胆猜测,或许李宝儿一案,也是如此。”

谢瑾澜眉眼一挑:“依陈主簿所言,那杀害李宝儿的凶手,会是他的亲人?”

陈主簿点了点头:“确切的说,下官怀疑,是李铁柱夫妻中的一人,或是两人合谋所为。”

顿了顿,他的面上闪过一丝尴尬:“只是,这一切皆是下官的猜测,并无切实的证据。”

谢瑾澜赞赏的看了他一眼:

“陈主簿所言,正是本官心中所想。本案如今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那陈氏。本官曾无意中发现,那陈氏并不如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唯唯诺诺。

她曾趁着黑夜,对着自己的亲生女儿又掐又打,丝毫不留情。据本官推测,她或许是因为长期遭受张氏的磋磨,这才扭曲了性子。”

陈主簿忿忿的一锤石桌:“世上竟有如此做母亲之人!她自己不敢反抗,就把痛苦成倍的施加在亲生女儿的身上吗!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迎上谢瑾澜那有些玩味的眼神,陈主簿顿时拳头一收,面色一红:“大人,是下官太过激动了。”

谢瑾澜不以为意的勾了勾嘴角:“陈主簿不必介怀,本官不会放在心上。”

陈主簿想起了先前的话题,眉心微拧:“大人,下官还是不知,您究竟为何要散播那样的流言?”

谢瑾澜却并不明言:“不管李宝儿的尸首是凶手故意让人发现,还是意外被人发现。最终,官府插手了此事。如若凶手听到这样的流言,会是何种想法?”

陈主簿敛眉沉思,片刻后,他有些不确定的看向谢瑾澜:

“大人的意思是说,凶手听到这样的流言,会以为官府对此案束手无策,从而放松警惕,露出马脚?”

谢瑾澜满意的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陈主簿正襟危坐:“既已确定那陈氏就是凶手,下官是否可以带人抓捕其归案?”

谢瑾澜却并不赞同:“本官只是说,陈氏嫌疑最大,并未确定她就是本案的真凶。在找出确切的证据之前,不可打草惊蛇。”

陈主簿顿时面露愧色:“是下官思虑不周。”

顿了顿,他颇为不解的看着谢瑾澜:“只是,大人打算如何搜查证据?”

谢瑾澜颇为神秘的一笑:“最直接的证据,就是李宝儿在凶手手上留下的抓痕。本官已暗中让人查看,不日便会有结果。陈主簿无需太过担忧。”

或许是谢瑾澜以前给他的印象太不靠谱了,陈主簿还是有些疑虑:

“大人,请恕下官直言。大人往常从未处理过相应事宜。因此,在不知详情的情况下,下官并不能完全放心。”

谢瑾澜并未因此动怒,云淡风轻的挑了挑眉:“既是如此,在案子告破之前,陈主簿就一直担忧着吧。”

陈主簿顿时被噎得不知如何反驳。

谢瑾澜斜睨了他一眼:“陈主簿还有何事?”

陈主簿面露不解:“并无,大人可是有何吩咐?”

谢瑾澜微微颔首,直接下了逐客令:“本官要出门一趟,陈主簿如若无事,就离开此处吧。”

陈主簿起身朝谢瑾澜行了一礼:“下官告辞。”

而后抬脚往大门走去。

谢瑾澜紧随其后。

在门外,陈主簿再次向谢瑾澜道了一次别。

关门落锁后,谢瑾澜朝隔壁一户人家走去。

得知谢瑾澜的来意之后,这家人十分爽快的就借出了笔墨纸砚。

谢瑾澜把借据往袖中放好后,在书案上留了几颗枣子作为答谢。而后抬脚出了院门,径自往李铁柱家而去。

行至半途,就见阮叶蓁急匆匆的朝他飘来。

待看到谢瑾澜的身影,阮叶蓁脚下一停,双眼陡然一亮:“谢瑾澜,那陈氏不是凶手!”

谢瑾澜脚步一顿,随即返身往来时的方向走去,没有一丝的犹豫。

阮叶蓁随之跟上,嘴里不停的嘟囔着:“没想到,这陈氏竟然不是凶手!那这凶手究竟会是何人?”

见谢瑾澜眉心微皱,心情并不太好的模样,阮叶蓁顿时闭上了嘴巴。

直至回到李大牛的家中,进了屋内,关上房门之后,谢瑾澜才转身看向阮叶蓁,神情颇为严肃:“你确定看清楚了,陈氏手臂上并未有抓痕?”

阮叶蓁摇了摇头,眼神肯定的看着谢瑾澜:“我并不知晓陈氏手臂上有无抓痕,但我确信,陈氏并非真凶!”

谢瑾澜眉心微拧:“你如何确定?”

阮叶蓁道:“今日我听到了陈氏说话的声音,与我那日晚上听到的声音并不相同。因此我很确定,陈氏并不是凶手!”

谢瑾澜却是轻轻摇了摇头,面色严肃:“我不能以此作为判断陈氏是否为真凶的依据。除非,你有足够的理由能够说服我!”

阮叶蓁微咬着下唇,眼中闪过几丝犹豫。几番思量,她最终下定了决心:“其实我有病!”

第46章 酸梅汤味

谢瑾澜顿时一愣:好端端的,这姑娘为何要骂她自己?

一看谢瑾澜的表情,阮叶蓁就知晓他误会了,脸色微红地解释:

“自出生起,我就得了一种罕见的怪病。所有人的声音,听在我的耳里都是有味道的,且都是独一无二的。就算那人擅口技,那味道亦是不会有所改变。

你的小厮墨砚,他的声音是荷叶鸡的味道。那晚凶手的声音,是冰糖葫芦的味道。陈氏的声音,却是苦涩的药味。

我知道这些话听起来很匪夷所思,很难让人相信。但我保证,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我没有骗你!”

谢瑾澜也只是在一开始的时候,面上带了些许的讶异。但很快,他的面色就恢复如常。

待阮叶蓁说完,迎上她略显焦急的神色,谢瑾澜微微一笑:“我相信你说的是真的。”

阮叶蓁一愣,随即脸上绽放出大大的笑容:“谢瑾澜,多谢你相信我。”

随即她目露恳求之色:“除了我的母亲之外,你是第二个知道这件事的人,请你务必要替我保密。”

谢瑾澜只觉得有些好笑:“就算我想说出去,也怕是无法与人述说吧?”

阮叶蓁恍然,随即娇俏一笑:“说的也是,届时那人定会以为你有脑疾。”

好似想到了什么,谢瑾澜有些好奇:“那我的声音,又是什么味道?”

阮叶蓁神秘的眨了眨眼:“你还记得我第一次去县衙找你时,让你多说五个字的事吗?”

谢瑾澜怎会忘记:“当时我只觉奇怪。如今看来,怕是与你的怪病有关了。”

阮叶蓁给了谢瑾澜一个‘你真聪明’的眼神:

“你的声音,是我迄今为止遇到过的,唯一没有味道的。当时我以为是自己太过慌乱着急,这才产生了错觉。所以才会让你多说几个字确认一下。”

谢瑾澜眼中划过一丝兴味:“哦?竟是如此?”

阮叶蓁颇为兴奋的看着自己眼前之人:

“谢瑾澜,你说我们之间,是不是特别的有缘分?仅有你能看见现在的我。而仅有你的声音在我听来是没有任何味道的,仅仅只是普通的声音而已。”

谢瑾澜心中微微一动,随即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姑娘,这话往后不可随意说出口。”

阮叶蓁微微一愣:“为何?”

看着阮叶蓁这般不谙世事的模样,谢瑾澜并未多加解释,只道:“你只需知晓,往后不可随意对旁人说出这般话语,尤其是年轻男子。”

阮叶蓁颇为郁闷的嘟囔了一句:“可我说的是事实啊。更何况,哪有这么多像你这样特别的男子?”

谢瑾澜只当自己并未听见。

阮叶蓁也并未揪着这一点不放,想到先前的话题,颇为焦急的看着自己面前的男子:“谢瑾澜,如今陈氏排除了嫌疑,可还有何人有嫌疑?”

谢瑾澜眉心微拧,沉思片刻后,道:“姑娘,你随我去见几个人,听一听她们的声音是何味道!”

阮叶蓁好奇一问:“那几人可是有嫌疑?”

谢瑾澜微微摇了摇头:“本是已经没有嫌疑,但如今或许是我的推断出了差错。”

似是想到了什么,谢瑾澜眼中闪过一丝急切:“糟了!”

不待阮叶蓁有何反应,他就如风一般离开了房间,连房门都未曾来得及关。

眼见着谢瑾澜跃上墙头,而后消失在墙外。阮叶蓁陡然回过了神,随即循着谢瑾澜消失的方向,飘出了屋外。

见到谢瑾澜疾步狂奔的背影,阮叶蓁紧随其后。

相识以来,她从未见过谢瑾澜如此焦急的模样,那件事情定然十分严重

狂奔至杨寡妇的家门前,谢瑾澜气还没喘匀,就急切的敲起了门。

只是,屋内并无任何的反应。

谢瑾澜无法,只能高声大喊:“小玉姐,我是金蓝!你在家吗?”

片刻后,屋内传来杨寡妇的应和声:“这就来了!”

此时,一旁的阮叶蓁插了一句嘴:“这人的声音是酸梅汤的味道,她并不是凶手。”

谢瑾澜闻言,动作微微一顿,神情也跟着放松了些许。

就在这时,大门被杨寡妇从门内拉开。

谢瑾澜立马收敛起了脸上异样的神色,笑着问了一句:“小玉姐,大牛哥在吗?”

似是想起了两人头一回见面的事情,杨寡妇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他刚来不久。”

随即侧身让谢瑾澜进了屋。

待杨寡妇关上了大门,李大牛立马就从她的卧房中走了出来,疑惑的走到谢瑾澜的面前:“金蓝,咋的了?”

谢瑾澜看了一眼不远处的杨寡妇,拉过李大牛来到墙角,悄声问了一句:

“大牛哥,我昨晚跟你说的那件事,你跟小玉姐说了吗?”

李大牛摇了摇头:“我这刚打算说呢,你就来了。”

谢瑾澜脸上是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没说就好。”

李大牛很是不解:“咋的了这是?又不能说了?”

谢瑾澜低声道:“大牛哥,李铁柱媳妇不是凶手。”

李大牛一惊:“什么?!”

谢瑾澜急急的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大牛哥,你小点声!被外面的人听见了可怎么办?”

李大牛顿时面露惊慌,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缓了缓心神后,李大牛悄声问道:“这到底咋回事啊?李铁柱媳妇咋又不是凶手了?”

谢瑾澜面上满是懊恼:

“都怪我没有思虑周全。事情还没确定,就瞎给你出主意。今早你离开之后,陈主簿来找我了。他说李铁柱媳妇不是凶手,让我往后不用再去关注她了。”

李大牛安慰的拍了拍谢瑾澜的肩膀:“金蓝,你别怪你自己,说到底,你也是为了我。好在现在啥事都还没发生。”

顿了顿,李大牛面上露出几缕失望之色:

“只是这大好的机会没了,也不知道我跟小玉以后要怎么办才好”

谢瑾澜看着李大牛,眼中满是坚定:

“大牛哥你放心,你跟小玉姐的事情,我一定会帮忙的。要是这件案子有什么需要人帮忙的地方,我一定第一时间找你们!”

第47章 最不可能

李大牛万分感激的看着谢瑾澜:“金蓝,以后你要是有什么困难尽管跟大牛哥说,大牛哥一定帮你到底!”

谢瑾澜笑着微微颔首,随即想到了什么,他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李大牛:“大牛哥,这事儿你能不能别跟小玉姐说?”

李大牛不以为意的一摆手:“嗨,我还以为啥事儿呢!李铁柱媳妇都不是凶手了,我还有啥可说的?”

谢瑾澜顿时放下了心:“大牛哥,谢谢你。”

李大牛笑得十分爽朗:“甭跟我客气。”

不经意抬头看了一眼天色,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呦,都这个时候了,我得赶紧走了。”

见李大牛准备离开的模样,谢瑾澜赶紧接了一句:“大牛哥,我跟你一道离开。”

两人与杨寡妇道别之后,就一同往村口走去。

一路上,李大牛不停的劝着:“金蓝,你做你自己的事去吧,不用送我了。这不是耽误你的时间吗”

最终,还是谢瑾澜败下了阵来,无奈道:“那我就听大牛哥的。”

看着李大牛走远后,谢瑾澜这才返身往李铁柱家走去

见来人是谢瑾澜,张氏的脸上立马就笑成了一朵花:“金蓝啊,来这么早呢!来来来,赶紧进来坐!”

拉着谢瑾澜到厨房坐下,张氏打发了陈氏去后院干活,而后如做贼一般,悄悄的问了一句:“东西带来了吗?”

谢瑾澜瞥了一眼背对着自己的陈氏,随即快速的从衣袖里抽出折叠好的纸张,往张氏手上一塞。

张氏打开一看,看到右下角的那个红色拇指印后,顿时眉开眼笑地把字据往怀里一塞:“不愧是读了这么多年书的,就是讲信用。”

谢瑾澜有些意外:“婶子,你不仔细看看吗?”

张氏抬手一挥:“嗨,我又不识字,有啥好看的?婶子信得过你的为人。”

谢瑾澜有些腼腆的笑了笑。

张氏打趣的说了一句:“不久之后,你就要改口叫我一声奶奶了。”

谢瑾澜顿时面色涨得通红,呐呐着不知该如何接话

离开李铁柱家后,谢瑾澜转而往李四家走去。

行至大门处,谢瑾澜抬手轻轻敲了敲木门。

“谁啊!”屋里头传来钱氏的应和声。

谢瑾澜看了一眼身旁的阮叶蓁。

阮叶蓁失望的摇了摇头:“蜜饯的味道,不是她。”

谢瑾澜闻言,快速往墙角一闪。

片刻后,大门被人从里头拉开。

只见钱氏探头往门外一望,却发现门外并无人影,不由得纳闷的嘀咕了一句:“别是谁家的孩子在恶作剧吧?”

随即脑袋往里一缩,而后缓缓关上了大门。

片刻后,见大门再无动静,谢瑾澜才从拐角处走出。

回到李大牛家,谢瑾澜拿出里衣与墨条,重头开始梳理案子:

死者口中有麻布屑——被人用麻布捂住口鼻,窒息而死。

死者指缝中有麻布屑以及皮屑——死者争扎之时,指甲抓破了麻布,并且意外的在凶手手臂上留下抓痕。

凶手曾偷偷祭拜死者——女子或声音细弱的男子,对死者怀有愧疚之心。能悄无声息的进入李铁柱家,凶手对地形熟悉。

凶手杀人的动机

看着谢瑾澜皱眉苦思的模样,一旁的阮叶蓁也不敢在这关键时刻出声打扰。

看着里衣上所列出的种种信息,她也不由得开始猜测起了凶手的人选。

根据陈主簿先前所呈上来的笔录,再结合自己这几日在李家村的见闻,谢瑾澜在每一个信息后方写上符合条件的所有人名。

综合所有的信息,谢瑾澜最终发现,只有一人符合所有的条件。

看着被谢瑾澜圈出来的那个名字,阮叶蓁顿时瞳孔微缩,惊呼声脱口而出:“这不可能!怎么会是她!”

谢瑾澜在那个名字上凝视良久,终于才神情复杂的开了口:“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剩下的那一个,即便再不可能,也是唯一的真相!”

阮叶蓁却是接受不能:“小丫她才多大?怎么可能有这个能力?谢瑾澜,一定是你弄错了对不对?或许,或许还有什么人,是你没有想到的呢?”

谢瑾澜放下手中的墨条,直直的看着阮叶蓁的双眸:

“她为什么没有这个能力?你别忘了,李小丫虽然看着瘦小,但她自小就开始干活,这力气并会不小!你曾说过,陈氏会因为怨恨杀害李宝儿。这样的动机,在李小丫身上同样成立。”

阮叶蓁狠狠的咬了咬下唇:“可是可是这些都只是你的猜测不是吗?你没有证据证明,是李小丫下的杀手不是吗?”

谢瑾澜微微颔首:“这的确只是我的猜测。但这是我根据事实,所推测出的合理答案。姑娘,你不能因为李小丫生活凄苦,就直接排除了她杀人的可能性!”

阮叶蓁声音瞬间弱了下来:“可是可是”半响,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谢瑾澜却是不再理会阮叶蓁此刻是何等的万千思绪,直接站起了身。收好里衣和墨条之后,他再次走出了房门。

阮叶蓁赶紧追了上去:“你要去哪儿?”

谢瑾澜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去求证我的推测是否正确。”

阮叶蓁张了张嘴,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最终,她好似接受了事实一般:“如果,我是说如果,李小丫真的是杀害李宝儿的凶手,你打算如何处置她?”

谢瑾澜不答反问:“依姑娘之见,应当如何处置?”

阮叶蓁面上顿时浮现出明显的挣扎之色。片刻后,她坚定的看着谢瑾澜:

“倘若她是真凶。那么无论她有怎样难言的苦衷,亦或是有诸多的无可奈何,都应当依法处置。情有可原和此事做的正确与否,是两回事。做错了事,就应当接受该有的惩罚。”

谢瑾澜闻言,颇为意外的看了阮叶蓁一眼。

好似猜到了谢瑾澜的想法,阮叶蓁勉强一笑:“怎么,是我让你刮目相看了吗?”

谢瑾澜竟是直接点头承认了:“这样简单的道理,许多人或许一辈子都不懂。姑娘能明白,实属难得。”

第48章 捉拿归案(加更)

再次来到李铁柱家门口,谢瑾澜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而后抬手敲了敲门。

听到屋内的应和声后,他赶紧换上了一副笑脸。

张氏见到去而复返的谢瑾澜,不由得有些纳闷:“金蓝?你是还有啥事吗?”

随即,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看着谢瑾澜的眼神突然有些不善了:这小子,该不会以为签了字据之后,就可以来蹭吃蹭喝了吧?

谢瑾澜只当做看不出张氏不欢迎的态度,有些腼腆的挠了挠脑袋:“婶子,小丫在吗?我有些话想跟她说。”

张氏闻言,面色瞬间由阴转晴:“你找小丫啊,她跟铁根夫妻俩下地割稻去了,你去那儿找她吧。”

谢瑾澜点了点头,笑道:“多谢婶子。”

张氏又问了一句:“还有啥事吗?”

谢瑾澜笑着摇了摇头:“没有了。”

张氏笑呵呵的下了逐客令:“既然你是来找小丫的,那婶子就不留你了,赶紧去吧。”

看到谢瑾澜远远走来的身影,李铁根眼中顿时满是诧异。随即他闭着双眼晃了晃脑袋,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并不是自己眼花看错了人。

待谢瑾澜走近,李铁根瞬间站起了身:“金蓝?怎么的,今儿个又想摘枣子吃了?”

谢瑾澜却是不好意思的摇了摇头,指着正在弯腰割稻的李小丫道:“我有事找小丫。”

李铁根一愣:“小丫?”

谢瑾澜从袖中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两个铜板,悄悄的塞到了李铁根的手里,低声道:“铁根哥,我也不白耽误你们的时间,这两文钱算是我的补偿了。”

李铁根眼疾手快的把铜板往怀里一塞,瞬间笑了:“不就是说几句话吗?没问题!”

说着,他就回头喊了一声:“小丫,赶紧过来!”

李小丫手上动作一顿,先是往李铁根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又怯怯的看了眼不远处的林氏。

李铁根赶紧朝林氏一番挤眉弄眼。

林氏看了看李铁根,又看了看他身边的谢瑾澜,最后似是明白了什么,狠狠的瞪了一眼李小丫:“还杵在这儿干啥?你小叔叫你呢,还不赶紧过去?”

李小丫闷不吭声的放下手中的镰刀,低垂着脑袋往李铁根的方向走去。

谢瑾澜有些不好意思的看了眼李铁根:“铁根哥,我想单独跟小丫说几句话,可以吗?”

李铁根微微一愣,随即笑着应了下来。

直至李铁根行至林氏的身旁坐下,谢瑾澜这才收回视线,蹲下身子,神色温和的看着低垂着脑袋的李小丫:“小丫,你知道我是谁吗?”

李小丫头也不抬,迟疑的点了点头。

谢瑾澜也不介意她这般态度,低声问了一句:“小丫,你愿意跟我离开李家村吗?”

李小丫悄悄抬起了眼,对上谢瑾澜的目光之后,又十分惊慌的垂下了脑袋。

谢瑾澜又接着柔声问了一句:“小丫,你愿意吗?”

“真真的可以吗?”

李小丫的声音低不可闻,如不细听,根本就不知道她方才开口说了话。

谢瑾澜自是听清了她的话语,不由得笑了:“当然可以了。”而后压低了声音:“跟你说个秘密,你千万不能说出去。”

李小丫怯怯的看了谢瑾澜一眼,随即低下脑袋,轻轻的点了点头。

谢瑾澜悄声道:“我已经跟你奶奶说好了,过段时间,你就跟我一起离开这里。”

李小丫却是摇了摇头。

谢瑾澜颇为不解:“怎么了?小丫是不愿意离开家人吗?”

李小丫又摇了摇头,声如蚊蝇:“你骗我,奶奶不会放我走的。”

谢瑾澜柔声安慰:“不要担心,我跟你奶奶已经约定好了,只要我到时候能拿出二两银子,她就会让你跟我走。”

李小丫顿时沉默了。片刻后,她抬起脑袋,直直的看着谢瑾澜,坚定的点了点头:“好,我跟你走。”

谢瑾澜站起了身,温柔的拍了拍李小丫的小脑袋。

与此同时,他不着痕迹的看了看李小丫那双满是伤痕与泥污的小手,以及她脚上那双破烂不堪早已看不出本色的布鞋。

与三人话别之后,行至无人处,谢瑾澜的脸色顿时就冷了下来。

不用问,从阮叶蓁一听到李小丫开口说话就万分震惊的眼神,以及她直至现在还有些恍惚的神情来看,凶手必定就是李小丫无疑了。

谢瑾澜也不耽搁,直接出了村口,包了一辆牛车往镇上赶去。

到了县衙附近,谢瑾澜给了那壮汉该有的酬劳之后,就急匆匆的往县衙而去。

只是他刚到大门口,就被左右两侧的捕快给拦了下来:“来者何人!”

谢瑾澜眉心微拧,随即想起了什么,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往两人眼前一放。

两人凑上前一看,认清了这是什么之后,顿时一惊。

其中一人道:“你究竟是何人?为何会有我们谢大人的令牌?”

恰在此时,陈主簿从衙内走去。

看到被两个捕快拦住的年轻男子,他顿时面露诧异,快步来到三人面前:“大人?”

两个捕快一听,惊疑不定的对视一眼,随即赶紧朝谢瑾澜拱手行了一礼:“卑职见过谢大人。”

谢瑾澜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随即看向陈主簿:“陈主簿,我正有要事找你。”

说着,他率先朝衙内走去。

陈主簿紧随其后。

直至两人走远,门口的两个捕快才低声议论了起来:

“那是我们的县令谢大人?我虽是只见过那么一两回,但我记得,大人的面色没有这般黝黑吧?”

“我也这么觉得。你看那眉毛,大人的眉毛有这么粗吗?”

“更奇怪的是,大人竟然穿着那样一身粗衣麻布。”

“大人究竟是干什么去了?怎么就成这副模样了?”

入了内院,在拱门处,谢瑾澜突的停下脚步,转身面对着陈主簿。

他也不说多余的废话,开门见山的吩咐了一句:“即刻捉拿李铁柱之女李小丫归案!”

陈主簿顿时一惊,随即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李小丫,可是李宝儿家的那个瘦弱的小女孩?”

第49章 带回衙门

谢瑾澜给予了肯定的答案:“不错!经本官查证,那李小丫就是杀害李宝儿的真凶!”

陈主簿难以置信的瞪大了双眼:“这这这”

谢瑾澜轻瞥了陈主簿一眼,道:“本官知道真相太过出人意料,但事实就是如此!”

陈主簿压下满心的复杂,朝谢瑾澜拱手一礼:“是,下官领命!”

只是陈主簿才刚一转身,谢瑾澜又开口唤住了他:“等等!”

陈主簿脚步一顿,回身看向谢瑾澜:“大人还有何吩咐?”

谢瑾澜眼中划过一丝犹豫,随即道:“你亲自带人前去。另,不可透露捉拿李小丫的真正原由。只说李宝儿一案有几处疑点,需请她来县衙协助调查。”

陈主簿面上露出几分惊诧,却又很快收敛:“是,下官领命!”

直至陈主簿走远,谢瑾澜才看向一旁的阮叶蓁。

见她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谢瑾澜也只是无声的叹了一口气,随即朝自己的主卧走去。

阮叶蓁赶紧跟上,抬眼看向谢瑾澜,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片刻后,她终于下定了决心:“谢瑾澜,按照大邺律法,李小丫会被如何判刑?”

谢瑾澜却是轻轻摇了摇头,实话实说:“我对大邺律法并不熟悉。但都说杀人偿命,想来这故意杀人,应当是要一命抵一命的。”

阮叶蓁失望的垂下了脑袋:“这样啊。”

谢瑾澜不再理会。行至假山处,吩咐正在打扫的小厮准备好热水抬至耳房后,他就继续往卧房走去

李家村,村民们看着一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带着几个身着官服的捕快行色匆匆的模样,不由得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好奇的跟了上去。

见跟随而来的村民越来越多,陈主簿眉心微拧,却也拿他们无可奈何。

来到李铁柱家门前,陈主簿定了定神,而后抬手轻轻敲了敲大门。

大门缓缓被人拉开,看到门外站着的捕快,陈氏身子一抖,顿时面露惊惧之色:“官爷们有事吗?”

待陈主簿说明来意之后,陈氏侧身往后院的方向指了指:“大家都在厨房吃午饭呢。”

陈主簿朝陈氏微一颔首,随即带着捕快往后院走去。

看热闹的村民们在相互推搡中,也跟着走了进来。

见这么多人突然闯进了家里,张氏放下手中的碗筷,顿时放下了脸色:“干啥子呢吵吵闹闹的?还让不让人吃饭了?”

陈主簿再一次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张氏瞬间就怒视着李小丫,抬手戳着她的脑袋,嘴里骂骂咧咧:

“好你个死丫头!赔钱货!你都知道些什么?你之前是不是故意不说,想要包庇凶手?个白眼狼!贱丫头!你是不是看我平日里疼爱宝儿,所以就想让宝儿死不瞑目”

光说还不过瘾,张氏随手拿过厨房里烧火的木棍,直接朝李小丫身上打去。

围观的村民们顿时低呼了一声。

所幸其中一个捕快眼疾手快的抓住了木棍的另一头。

陈主簿分外严肃的看着张氏:

“李大娘,我们只是请李小丫到县衙协助调查。你若是再如此胡言乱语,本主簿怕是要治你一个诽谤他人之罪,请你去牢里呆上几日了!”

张氏瞬间松开了手上的木棍,直接坐在了地上,不停的蹬着双腿,一下又一下的捶打着胸口,嘴里不停的嚷嚷着:

“乡亲们快来看看啊,我就教训一下自家孙女,这些官差老爷就要抓我去坐牢了!这还有没有王法了”

一捕快靠近陈主簿,低声道:“陈主簿,这妇人难缠的很,咱们还是别与她多费口舌,快些带李小丫回衙门复命吧。”

瞧见四周村民窃窃私语的模样,再看张氏一副打定主意要撒泼耍赖到底的架势,又看了眼张氏身后站着的那两对神情各异的年轻夫妇。

陈主簿微微颔首,同意了那捕快的意见。

待陈主簿等人带着李小丫离去之后,村民们也结伴着走出了李铁柱家的大门。

一路上,他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

“小丫这孩子整日里都在干活,能知道啥事啊?”

“这话可不是这么说的,说不准小丫还真看见了什么呢?”

“她要是真看见啥,咋不说?难不成真的像铁柱他娘说的那样,是故意的?”

“小丫那孩子是大家伙儿看着长大的,她是那样的人吗?”

“那倒不是。”

“依我看啊,小丫那孩子八成是不敢说。”

“这有啥不敢说的?”

“你傻呀,也不看看那一家子都是啥人,换你是小丫,你敢说吗?”

早在陈主簿等人以及村民们出了大门之后,张氏就让陈氏把门一关,跟个没事人似的接着吃起了饭。

嘴里塞着饭菜,张氏不满的抱怨:“都怪小丫那该死的赔钱货,耽搁这么些功夫,饭菜都凉了。”

林氏立马点头附和:“就是就是,那死丫头就会给家里惹麻烦。”

李铁根早已习惯二人这般,自顾自的往嘴里扒饭,半点没有被影响。

陈氏垂着脑袋,小口小口的往嘴里夹饭,好似有些心不在焉。

唯有李铁柱,神色颇为恼怒的看着林氏:

“弟妹,再怎么说小丫都是你的亲侄女。她还这么小,现在一个人被带到衙门问话,也不知道会不会害怕。你还在这儿说这些风凉话!”

随即,他又看向张氏:“娘,还有你!平日里那样打骂小丫,我念着你是我的亲娘,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是到现在,你还在责怪小丫!”

话落,他把筷子往桌上重重一拍,丢下一句:“我吃饱了!”

不待众人有何反应,起身离开了厨房。

平日里一向老实人模样的男人一旦发起火来,还是有一定的影响的。

众人手上动作齐齐顿住,除了一直低着脑袋的陈氏,其余三人面面相觑。

回过神的张氏觉得自己被自家儿子下了面子,脸色顿时有些难堪了起来:

“这小子反了天了,竟然敢这么跟我说话!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当娘的!”

林氏也被张铁柱说的心里很不是滋味,阴阳怪气的说了句:

“大哥也真是的,宝儿死的时候也没见他多难过。小丫这会儿只是被带去了衙门,他就发这么大的火。这女儿跟侄子,总归是隔了一层。”

第50章 杀人动机

张氏却是狠狠的瞪了林氏一眼:“老娘的儿子哪里轮得到你来说嘴!”

林氏张嘴想要反驳,但在张氏恶狠狠的眼神中,最终只能十分郁闷的闭上了嘴巴。

也不知她在心里,是如何腹诽自家婆婆

待陈主簿等人带着李小丫回了县衙,谢瑾澜早已梳洗完毕,恢复了真实的面容,换上了自己往日所穿的锦衣。

让陈主簿把李小丫带到议事厅后,谢瑾澜就朝陈主簿李捕快等人一挥手:“你们先下去吧。”

陈主簿面露几分踌躇之色,看了一眼低垂着脑袋沉默不语的李小丫之后,回身朝谢瑾澜拱手一礼:“是,大人。下官先行告退!”

看着陈主簿率先离去的身影,李捕快几人对视一眼,也随之朝谢瑾澜拱手一礼,而后离开了议事厅。行至门口之时,他们还顺带着关上了门。

偌大的一个议事厅,此刻只余两人一鬼。

谢瑾澜转过身,缓缓朝李小丫靠近。

直至脚尖即将碰上李小丫的脚尖,他方才停下了脚步。

看着浑身脏兮兮的李小丫,谢瑾澜眼中闪过几分复杂:“李小丫,你可知本官找你所谓何事?”

李小丫沉默的摇了摇头,依旧没有抬起脑袋。

谢瑾澜的声音陡然多了几分厉色:“本官已然查明,你就是杀害李宝儿的真凶,你可认罪?”

李小丫的身子明显一僵,但她很快就放松了下来。

这时,只见她缓缓抬起了脑袋,眼中带着几分解脱,嘴角微微弯起一丝弧度:“大人,小丫认罪。”

阮叶蓁脸上陡然浮现出浓浓的诧异之色,显然是不曾想到,李小丫竟是这么快就认下了罪行。

谢瑾澜的神色也微微顿了顿,而后才道:“你的动机,可是因为不公?”

李小丫嘴角泛起一丝苦涩:“早在宝儿的尸首被发现的那一刻,小丫就知道,这一天迟早会来的。”

顿了顿,李小丫开始回忆起了她当时的作案过程。

那一日,天色虽然依旧是暗沉沉的模样,却是难得的停了雨。

中午,李小丫从田里干活回来,却在家中看不到半个人影。

进厨房一看,果然,桌上留了些残羹剩饭。

她早已习惯了这样的情形,默默的盛起了锅里仅剩的那点米饭,坐在桌旁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待李小丫吃完饭,收拾好碗筷,正打算出门之际,却是听到一阵微弱的哭声。

她本是不愿理会,但那哭声却是不断的传入她的耳里,让她的心里不由得升起了一丝烦躁。

循着哭声的方向而去,李小丫小心翼翼的推开了李铁根夫妻的屋子。扒在门边往里看了看,却发现只有李宝儿一人躺在床上哭闹不停,林氏却是不知踪影。

那时,一个十分恶毒的想法陡然浮现在李小丫的脑海里:要是宝儿就这样死了,那该多好。

这样的想法一旦出现,就根本无法停止下来。

很快,李小丫心中的恶念战胜了她的理智与良知。

蹑手蹑脚的四下查看了一番,李小丫发现林氏正蹲在茅厕拉肚子。

同时她的嘴里还不忘骂骂咧咧:

“陈氏这个贱人!肯定是贪了买猪肉的银钱!故意买了坏掉的猪肉!这才害我遭这个罪!难怪今儿个的猪肉,她是一口没动!原来是在这儿憋着坏呢!哎呦我的肚子”

确认林氏一时半会儿出不来之后,李小丫快步跑去厨房拿了一块早就被丢弃在角落里的麻布。而后返回屋内,狠狠的捂住了李宝儿的口鼻。

李宝儿在挣扎之时,意外的抓破了李小丫的手臂。

李小丫心下一慌,又怕林氏会突然闯了进来,手上不由得加大了力道。

直至李宝儿再无动静,李小丫才整个人瘫软在了床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片刻后,李小丫压下心中的慌乱,把麻布往怀里一塞。随即颤抖着双手抱起李宝儿的尸首,走出了屋外。

她来到了后院的枣树下,徒手挖开了潮湿的泥土。而后把李宝儿埋了进去。

做好这一切之后,李小丫神情慌乱的离开了家,跑到河边清洗自己那满是泥污的双手。

当时,有一年轻小伙子急匆匆的从河边路过,还笑着跟她打了个招呼。

李小丫本就做贼心虚,如此一来就更加的慌张了。

只是那人并未发现她的不对劲,也没看她是何反应。打了招呼之后,身影就逐渐远去。

囫囵的洗了手,李小丫赶紧回到了田里干活。直至天色将暗,她才慢吞吞的回了家。

不管那几日家里是如何的鸡飞狗跳,却始终没人怀疑她什么。

李小丫这才逐渐的安下了心来。

或许是老天爷看不过眼,将近半月后,竟是连下了七日的暴雨。

李宝儿的尸首,也因此得以重见天日

舔了舔干涩的嘴唇,李小丫接着说起了自己的动机。

在李家村,大多数人家都是重男轻女的。而李小丫的家中更甚。

因家中贫困,李小丫自记事起,就开始帮家中干活。当时才三岁的她,就算只是简单的擦个桌子,也需要废上吃奶的劲儿。但却并无一人上前帮忙。

可尽管她懂事听话,依旧得不到奶奶张氏的一个好脸色。

李小丫的母亲陈氏因为多年来未能为李家生个儿子,在家里一直抬不起头。因此就算吃再多的苦,受再多的累,被张氏再如何挑刺,她明面上也从来不敢抱怨什么。

陈氏唯一能发泄心中委屈愤恨的地方,就是从她肚子里爬出来的女儿。一个不顺心,她对李小丫非打即骂。在无人看见的地方,她各种难听恶毒的话都能说的出口。

自从李小丫的婶婶林氏生了个儿子之后,李小丫在家中的处境就越发的艰难了。

张氏因为陈氏这么多年只生了李小丫这么一个赔钱货,早就看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

而林氏嫁进李家才一年多,头胎就生了个大胖小子。有这样的妯娌做对比,可想而知,张氏对陈氏的态度就更差了。

因着自己遭受的委屈比以往更甚,陈氏对李小丫的打骂也就更加的频繁了起来。只是这么多年,陈氏一直小心谨慎,这才无人知晓罢了

第51章 以命相抵

谢瑾澜眼中闪过一丝异色,随即颇为理解的点了点头:

“你见李宝儿自出生起就受尽了全家人的宠爱,而你却每日过得那般痛苦不堪。所以在那种情况之下,才会生出‘李宝儿死了该多好’的想法。”

李小丫眼眶微红,轻轻的点了点头。

而一旁的阮叶蓁,在听到李小丫用毫无起伏的声音,诉说了自己的遭遇后,早已被眼泪模糊了视线。

不想自己这般狼狈的模样被谢瑾澜看在眼里,阮叶蓁赶紧背过了身去。

谢瑾澜无声的叹了一口气,温柔的拍了拍李小丫的脑袋。

李小丫眼带恳求的看着谢瑾澜:“大人,您能先转过身去吗?一会儿就好。”

谢瑾澜笑着应了下来:“好。”随即,就转过身背对着李小丫。

李小丫感激的说了一句:“多谢大人!”

“砰!”

下一刻,物体猛烈撞击的声音,夹杂着微弱的闷哼声,清晰的传入谢瑾澜与阮叶蓁的耳里。

谢瑾澜心中顿时升起了一丝不祥的预感,立马回过身往声源处望去。

“小丫!”与此同时,映入阮叶蓁眼中的画面,让她顿时瞠目欲裂。

只见不远处的柱子上,印着些许的血迹。一些未干涸的血液顺着柱子,缓缓而下。

在那颗柱子旁,李小丫满头是血的倒在那里。只有从她微微起伏的胸口处,才能判断出,此时此刻的她还活着。

谢瑾澜疾步来到李小丫的身旁,也不嫌弃她这般狼狈不堪的模样,直接把她抱在了怀里。

李小丫十分艰难的抬起了自己的右手。

谢瑾澜赶紧握住。

李小丫嘴角微微上扬,断断续续开了口:

“大人,小丫罪有应得,小丫一直觉得愧对宝儿。小丫死后,请您对百姓公开真相,还宝儿一个公道,反正小丫很快就要死了,再也听不到那些难听的话了,您能答应吗”

谢瑾澜眼神复杂,却是没有犹豫的点了点头:“好,本官答应你。”

李小丫释然一笑,随即她眉头紧皱,闷咳了几声后,鲜血瞬间从她的嘴角溢出。

伴随着鲜血大口的喘了几口气后,李小丫再一次十分艰难的开了口:

“大人,小丫还有一个请求。小丫不愿再做李小丫,等小丫死后,把小丫埋在家不远处的山坡上吧。墓碑上就写宴灵韵之墓,馒头哥哥说过,小丫很有灵气韵味”

期间好几次,她被鲜血染红的嘴唇张张合合,却没有发出一丝的声音。

见谢瑾澜点头应下,李小丫终于忍不住喉间的痒意,一口腥甜的鲜血喷在了谢瑾澜的身上。

再次抬眼,谢瑾澜的面容在她的眼中逐渐模糊了起来。

这一刻,她好似看见了她最想见到的那一人,脸上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

好似回光返照一般,眼中光芒乍盛,就连说话都变得流畅了许多:

“馒头哥哥,你是来送我最后一程的吗?我以后就叫宴灵韵了,是你起为我起的名字,我很喜欢。你一直让我叫你宴哥哥,可是我还是喜欢叫你馒头哥哥。

因为在我快要活不下去的时候,是你带着香香的白面馒头鼓励我,在死前能见你一眼真好。再见了,喜欢戴着面具的馒头哥哥”

最后一个字话音未落,李小丫突然就闭上了双眼,脑袋往边上一歪,右手从谢瑾澜的手上直接滑落在地。

而她的脸上,却是带着释然而又满足的笑意。

跪坐在李小丫身边的阮叶蓁,早已捂着嘴巴,泣不成声。

怀抱着毫无声息的李小丫,谢瑾澜眼帘微垂,遮住了眼中的复杂情绪。

片刻后,他抱着怀中瘦小的人儿起身往门外走去。

阮叶蓁胡乱的抹了抹脸上的泪水,赶紧起身跟了上去。

在议事厅外不远处等候着的陈主簿等人,听见动静后,视线纷纷移到了门口。

见谢瑾澜抱着李小丫出现,众人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分外惊诧的神情。

待看清李小丫那被鲜血模糊了的脸庞,以及沾染在谢瑾澜衣服上的大片血迹后,他们顿时面露惊骇之色。

待谢瑾澜行至近前,其中一人结巴道:“大大人这是怎么一回事”

谢瑾澜却是直接看向了好似猜到了什么的陈主簿:

“陈主簿,在衙门口贴出告示,上书杀害李宝儿的凶手已经捉拿归案,乃是大其八岁的堂姐李小丫。如今李小丫已然认罪悔过,以命相抵。”

除却早已知晓真相的陈主簿外,其余人皆是面面相觑。

他们如何都不曾想到,这件凶杀案背后的真凶,竟会是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女孩!

阮叶蓁不愿自己再继续沉浸在伤心难过之中,深深的看了一眼谢瑾澜怀中的李小丫后,直接飘远而去。

来到县衙门口,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还有那不断传入自己耳中,带着各种味道的声音,阮叶蓁的心绪这才好转了些许。

抬头望了望明媚的天空,阮叶蓁张开双臂,微眯着双眼:或许,很快她就能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去了。

随即,她收回动作,嘴角泛起一丝苦涩:

只是不知,如今她的身体是何种情况?但无论怎样,总归是糟糕的吧?爹爹他们面对情况糟糕的她,想必心里很不好受吧

约莫一刻钟后,衙内疾步走出一个捕快。

只见他在告示栏上的一个角落随意的刷了两下浆糊,随后把手上的告示捋平往上重重一贴。

待那捕快走后,四周的人纷纷好奇的围了上去。

有那等识字之人,大声的念出了上头的信息:“庆和十六年九月”

一旁的阮叶蓁一听,瞬间一愣。随即快速的穿过众人,飘到了告示前。

‘庆和十六年九月’这七个字,瞬间清晰的映入了阮叶蓁的眼帘。这让她不由得瞳孔紧缩,嘴里无意识的低声呢喃:

“原来,竟是已经过去六个月之久了吗?为何会这般”

不经意的一瞥,阮叶蓁看到了另一个告示上写的‘嘉禾郡主’四个字眼。

定睛一看,阮叶蓁发现,这竟是关于她自己的皇榜!

原来,她竟是昏睡过去了吗?这般,也算得上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吧。

第52章 该离开了

这厢,处理完告示的事情后,谢瑾澜就把李小丫的尸首交给了内院一位嘴严的厨娘,而后吩咐她给李小丫买一身上好的衣裳和鞋子。

再三叮嘱她不可声张之后,谢瑾澜又吩咐院中洒扫的小厮烧好热水送至耳房。

重新沐浴更衣了一番,把自己收拾妥当后,谢瑾澜抬脚去了书房。

等他再次出现在书房门口时,手里拿着一封并未署名的信件。

从下人的口中得知,陈主簿去了宗卷室,谢瑾澜转身就往那处走去。

在宗卷室内撰写结案笔录的陈主簿,听见门口的动静后,不由得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看清来人是谢瑾澜之后,陈主簿起身来到他的面前,躬身一礼:“大人。”

谢瑾澜道:“陈主簿,如今真相已然大白,你尽快安排人手把李宝儿的尸首送回其家人的手中吧。”

陈主簿微一颔首:“是,大人!”

接着,谢瑾澜就把手上的信件交到了他的手里:“陈主簿,明日你去一趟李家村,把这封信交给村长。”

陈主簿接过信件收好:“是,大人。”

谢瑾澜又道:

“在去村长家之前,本官还有一番话,需要你传达给李大牛父子。只是,这李大牛每日一早就要出门做工,陈主簿还需早些动身。对了,届时顺道把墨砚接回来吧。”

陈主簿并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事,直接点头应下。

谢瑾澜把事情交代清楚之后,就对陈主簿道了一声辛苦,随即抬脚离开了宗卷室。

傍晚,到镇上做工的村民们陆陆续续的回了李家村。同时,他们还带来了贴在衙门口最新的告示内容。

待李铁柱一家得知李宝儿遇害的真相之后,家里瞬间鸡飞狗跳,乱成了一锅粥。

李小丫已经死了,李铁根夫妇与张氏只能把所有的愤怒一股脑儿的发泄在陈氏身上。三人直接骂骂咧咧着上前,一点不留情的对她拳打脚踢。

要不是这个贱人毒打李小丫那死丫头,死丫头又怎么会去害宝儿!这个贱人,平日装的倒是挺好

作为丈夫的李铁柱只是静静的站在一旁,神情复杂的看着抱着脑袋痛苦哀叫的陈氏。

他与陈氏有着十多年的夫妻情分。这么多年,陈氏在这个家里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可他同时也是小丫的亲生父亲!是他平日里太过懦弱,对女儿太过忽视!这才让女儿临死都想摆脱李小丫这个身份!

一番毒打并没有让三人消了气。最终,由张氏拍板决定,让李铁柱休了陈氏这个恶毒的儿媳妇!

陈氏闻言,顾不上自己身上的疼痛,赶紧跪在张氏面前,抱着她的大腿,声泪俱下的哀求着。

陈氏在出嫁前,本就不受家人的喜爱。要是她因为恶毒这一原由被休弃回娘家,这往后的日子怕是会比如今凄惨上三倍不止!

张氏却没有丝毫的心软,狠狠的一脚踹开陈氏,丢下一句:“这休书必须马上写!都跟我去村长家做公证去!”而后率先抬脚出了门。

李铁根夫妇对视一眼,连拖带拽的把万分不情愿的陈氏拉出了家门。

李铁柱随后跟上了几人的步伐

第二日黎明,县衙后门外静悄悄的停着两辆不同的马车。一辆用于载人,一辆上头停放着一口小小的楠木棺材。

两辆车头,分别坐着两个壮汉。

这四人不是别人,正是谢瑾澜昨日从众多捕快中挑选出来的嘴严之人。

片刻后,四人只见谢瑾澜只身一人从内院走出。

四人下了马车,朝他躬身行了一礼:“大人!”

谢瑾澜抬手示意四人不必多礼,随即大步跨上了马车。

待谢瑾澜放下车帘之后,他那略带威严的声音从马车内传出:“出发!”

其中二人手中的马鞭一挥,两辆马车缓缓驶离了县衙。

车内,阮叶蓁坐在谢瑾澜的对面,心中颇为感触:

昨日,待到夜幕降临之时,她并未被吸至枣树旁。可见她当初的猜测是对的。或许很快,她就能够回到自己的身体里了。这些时日,她见识了不少以往不曾知晓的事情,也从中学到了许多。

瞥了眼近在眼前,却带着与往日不同神色的谢瑾澜,阮叶蓁心中陡然升起了几分不舍:

这人虽然总是惹她生气,但他却并不是一个坏人。相反,他比京中那些谦谦君子还要好上许多

马车到达李小丫所说的山坡后,天色才将将泛起了鱼肚白。

选了一处并不起眼的地方,谢瑾澜与四名身着便装的捕快一同挖坑埋葬好李小丫。

让四人驾着马车先行离去后,谢瑾澜负手站在墓碑前,静静的凝视着自己亲手写的‘宴灵韵之墓’,久久不语。

此刻,一旁的阮叶蓁竟是从谢瑾澜的身上,隐隐感受到了一丝丝悲伤的气息。

直至不远处传来公鸡打鸣的声音,阮叶蓁才开口唤了谢瑾澜一声:“谢瑾澜,我想,是时候跟你道别了。”

谢瑾澜闻言,这才抬眼看向她,眼中闪过一丝意味不明的情绪。

阮叶蓁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心中的不舍,随即嘴角微微上扬:

“案子已经真相大白了,小丫也已经入土为安了。或许过不了多久,我就会回到原来的地方了。谢瑾澜,这些时日,真的很谢谢你。”

就在阮叶蓁话落之际,谢瑾澜瞳孔微缩,似是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顺着他的视线,阮叶蓁低头往下望去。就见到她自己的身体,此刻正自下而上,缓缓的消失。

但她并不觉得惊慌,反而朝谢瑾澜淡淡一笑:

“谢瑾澜,我马上就要走了。好像直到现在,我还未曾告诉你,我的名字吧?桃之夭夭,其叶蓁蓁。记住了,我叫阮叶蓁。谢瑾澜,我们有缘再会。还有,替我好好照顾小白。”

下一刻,阮叶蓁整个人完完全全的消失在了谢瑾澜的面前。好似天地间从未有过她的存在。

望着阮叶蓁消失的方向,谢瑾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嘴角微微勾起。

一句低不可闻的呢喃从他口中溢出,但很快就随风而逝:“再见了,阮叶蓁姑娘,大邺朝的嘉禾郡主”

第75章 守口如瓶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75章守口如瓶谢瑾澜轻轻鼓了鼓掌:“陈主簿所言不无道理。只是,这一切并无证据。”

顿了顿,他颇为揶揄的看着陈主簿:“陈主簿倒是让本官有些刮目相看了。本官本以为以陈主簿的性子,应当是不会往这方面想。”

陈主簿顿时面色一红:“大人平日里对衙门里的那些小案子并不上心,诸如此类的纠纷也是偶有发生的。”

就在这时,墨砚的身影出现在拱门处:“大人,午膳已然准备妥当,大人欲在何处用膳?”

谢瑾澜瞥了眼一旁皱眉苦思的阮叶蓁,随即把视线移到了陈主簿身上:“陈主簿可要留下来与本官一同用膳?”

陈主簿自是推脱:“家母已然在家中备下了下官的午膳。”

谢瑾澜也不勉强:“如此,陈主簿可与李捕快等人先行回去用午膳。案子不急在这一时半刻。”

陈主簿起身拱手一礼:“下官告退。”

待他越过墨砚,消失在拱门外后,谢瑾澜道:“传膳吧,本官就在此处用膳。”

墨砚应声退下。

这时,阮叶蓁从自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一抬眼发现陈主簿不知何时已然离去。

但她并不在意这个:“谢瑾澜,你说王夫人是真心疼爱王天赐的吗?如陈主簿所言,她对王天赐的好,无异于捧杀。”

谢瑾澜轻轻摇了摇头,压低声音:“我还未曾与王夫人有过交锋,因此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不过,员外府只有王天赐一个男丁,王夫人理应不会如此做。”

阮叶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你所言有理。”

随即她又拧了拧眉:“如此,那我是只需跟着那无不在场证明的五人即可?那甄姨娘”

谢瑾澜开口打断:“甄姨娘那处,陈主簿自会调查。你先查看这五人是否有不妥之处。”

阮叶蓁微一颔首,随即飘出了拱门。

恰在此时,带着张虎三人上菜的墨砚与她擦身而过。

墨砚只觉一股寒气突然袭来,让他不由得打了个哆嗦。

脚步微微顿了顿,墨砚抬眼看了看万里无云的天色,心中暗道:难不成是他昨晚不小心受了凉?

而阮叶蓁这边,离开青枫院后,她才陡然意识到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她并不识路!

颇为头疼的站在抄手游廊,眼见一丫环步履匆匆从眼前走过,阮叶蓁顿时双眸一亮:不管她是去往何处的,先跟上再说。

跟着丫环入了一处小院,见到那张有些熟悉的面容,阮叶蓁这才知道,原来她竟是误打误撞进了林雪儿的院子。

只见林雪儿斜靠在美人塌上,屏退了左右后,这才看向那丫环:“绿水,事情办的怎么样了?”

绿水上前轻捏着林雪儿的双肩,笑得有些谄媚:

“姨娘放心,那钱四早先就对奴婢献过殷勤,如今奴婢不过让他留意谢大人的动向,他哪有不应的?”

阮叶蓁面上一惊,看向林雪儿的眼神顿时变了:她为何如此关注谢瑾澜的动向?难不成真的做了什么亏心事?王天赐之死与她有关?

林雪儿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从头上随意的摘下一枚做工精致的银簪:“做的不错。谢大人住在府里的这段时日,他的动向务必第一时间知会我。”

绿水喜笑颜开的把银簪收进了袖中:“姨娘放心,绿水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

顿了顿,绿水欲言又止的看着林雪儿:“姨娘,少爷尸骨未寒,要是被老爷夫人他们发现您对谢大人动了那等心思”

林雪儿狠狠的瞪了绿水一眼,眼含威胁:“此事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如若传到老爷夫人耳里,定然就是你泄的密!”

绿水顿时‘噗通’一声跪在了地上:“绿水一定守口如瓶!绝对不会向任何人吐露半个字眼!”

阮叶蓁不曾想到,这林雪儿竟会有如此龌蹉心思!这无疑更加深了她杀害王天赐的嫌疑!

林雪儿看着低垂着脑袋颇为惶恐的绿水,幽幽道:“绿水,你我如今是绑在一根绳子上的蚂蚱,你可千万别动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

绿水额间冒出了些微的细汗:“绿水不敢!姨娘明鉴,绿水对姨娘绝无二心!否则就让绿水不得好死!”

林雪儿这才满意了,随即起身扶起了绿水,放柔了声音:“绿水,不是姨娘我想威胁于你,只是这事关重大,我实在是不敢有丝毫的疏忽。”

绿水轻轻舒了一口气:“姨娘,绿水明白!”

林雪儿轻轻拍了拍绿水的右手:“等姨娘搭上了谢大人这条大船,以后一定不会亏待了你的。”

待绿水退下之后,林雪儿瞬间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柳眉倒竖:“小贱人!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有什么歪心思!等我被谢大人收进了房里,到时有你好果子吃的!”

阮叶蓁面上忿忿,却也对她无可奈何。

午膳过后,林雪儿就让绿水去探听消息。而她自己,则是坐在梳妆台前,细细的描眉画眼。

看着林雪儿妆后的模样,阮叶蓁不得不承认,这般楚楚可怜,却又带着些许成熟女子风韵的模样,的确是能勾起大多数男子心中的邪念。

待她换上一身素白的衣裙,头上戴了个芙蓉花模样的银簪后,更是衬得她柔弱无辜。

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穿着,再轻轻拿过铜镜,细细的看着镜中的自己,林雪儿满意的抚上了自己的脸颊,低声道:

“没有哪个男人是坐怀不乱的柳下惠。这送上门的漂亮女人,哪有推拒的道理?不过是装模作样假正经罢了。”

阮叶蓁在心中反驳:谢瑾澜才不是那样的伪君子!

片刻后,只见绿水快步入了屋内,脸上是难以掩饰的喜悦,低声道:“姨娘,钱四那边传来消息,说是谢大人这会儿正要去往花园呢!”

林雪儿面上一喜,随即收敛了神色,眉心微蹙,带了几分恰到好处的忧愁:“这天色正好,我心中恰好有些烦闷,绿水,陪我去花园走走吧。”

出了屋子,林雪儿的视线在院中各司其职的众人身上一扫而过,随即轻轻瞥了绿水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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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6章 授受不亲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76章授受不亲绿水当即心领神会,微微提高了音量:“姨娘,奴婢看您面色有些不好,可是心情不佳?奴婢看花园里您最爱的芙蓉花开的正好,姨娘可要去瞧瞧散散心?”

林雪儿面上闪过几分犹豫:“少爷昨日才刚没了,我哪有那个心思?”

绿水却是不赞同:“姨娘,您这又是何苦呢?少爷生前最是疼爱您,想必也是不愿见您为了他茶饭不思日渐消瘦的。”

林雪儿一副被说服了的模样:“如此,我就去花园看上一看。”

一旁的阮叶蓁却是对主仆二人这一番唱作俱佳的双簧十分的看不上眼。

既不想让人诟病,又想着走歪路为自己谋求好处。就不怕有朝一日事迹败露会是如何光景吗?

入了花园,林雪儿远远的就看到谢瑾澜在荷花池附近,不知在做些什么。

她心中不由得暗道:这谢大人对此案倒是颇为上心。就是不知他是碍于王员外在临安的地位,不得不如此。还是因为他仅仅只是因为案子本身如此重视。

瞥了眼跟在谢瑾澜身后的墨砚,林雪儿低声道:“绿水,你去引开跟着谢大人的那个小厮。”

绿水轻声应下。

待二人行至谢瑾澜近前,绿水眼珠一转,心中已经有了主意。

好似并不知晓自己会在此处遇上谢瑾澜,林雪儿面上带了几分惶恐:“见过谢大人。”

谢瑾澜的视线从她身侧的阮叶蓁身上划过,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不必多礼。”

见到谢瑾澜,阮叶蓁对林雪儿满腔的不满总算是有了可以发泄的地方了:

“谢瑾澜,这个女人不安好心!她对你有非分之想!她早就知道了你会来此,稍后她还会让她身边的丫环引开墨砚,好与你独处!”

阮叶蓁话音刚落,耳边就听得一声“哎呦”。

循声望去,就见绿水跌坐在地上,神色痛楚的捂着自己的右脚踝。

林雪儿缓缓蹲下了身,面带忧色:“绿水,你怎么了?”

绿水为难道:“姨娘,绿水不小心崴了脚,怕是不能陪您看芙蓉花了。”

林雪儿微微摇了摇头,随即颇为吃力的搀扶着绿水起身:“这没什么要紧的,我还是先扶你回去吧。”

绿水却是轻轻推开了林雪儿:“姨娘,奴婢不打紧的,奴婢自个儿回去就成。”

说着,就十分艰难的站起了身。只是她这才刚往前一步,就不由自主的痛呼出声。

林雪儿面带焦急之色:“绿水,还是我同你一块儿回去吧。”

绿水连连摆手:“姨娘,我自己可以的。”

随即咬着牙转身,一瘸一拐的往前走去,动作极慢。

林雪儿眼含祈求的看着谢瑾澜,红唇轻启。却是不知想到了什么,欲言又止,最终不曾吐出半个字眼。

谢瑾澜好似接收不到林雪儿眼中的意思,抬手往不远处一指:“芙蓉花在那处。”

而后直接转身往荷花池的另一边走去。

墨砚随之跟上。

盯着谢瑾澜修长的背影,林雪儿狠狠的揉了揉手中的帕子。

并未挪动几步的绿水自然是听到了身后的动静,不由得回过身与林雪儿对视了一眼。

林雪儿悄悄朝她做了几个手势,使了几个眼色。绿水微一颔首,随即有些刻意的提高音量“哎呦”一声,直直的摔倒在地。

林雪儿碎步小跑到谢瑾澜身前,拦住了他的去路,面上带了几分忐忑:“谢大人,可否请您身后的这位小哥送绿水一程?”

谢瑾澜却道:“雪姨娘为何不自己去?”

林雪儿面色一红,声音不由得低了下来:“雪儿体弱,扶不住绿水。”

谢瑾澜侧身瞥了墨砚一眼:“墨砚,你是何想法?”

墨砚的视线从林雪儿的脸上一扫而过,随即道:“男女授受不亲,墨砚不愿。”

林雪儿顿时有些难堪了:果然有其主必有其仆!

但她很快就换上了先前那副楚楚可怜的姿态:“墨砚小哥,那你可否帮我叫个力气大的丫环或者嬷嬷?”

墨砚与谢瑾澜对视一眼,得到谢瑾澜一个肯定的眼神之后,他才朝林雪儿微一颔首。随即转身朝花园入口处走去。

墨砚离去后,谢瑾澜并未多加理会眼前的女子,径自往前走去。

林雪儿回过身看着谢瑾澜远去的身影,眼中闪过一丝得逞。小碎步追上后,她微微落后半步:“谢大人,昨日是雪儿无状了,还望大人不要介怀。”

阮叶蓁看了眼坐在地上捂着脚踝的绿水,又看了看紧追谢瑾澜而去的林雪儿,当机立断决定跟了过去。

还未近前,她就听到林雪儿这般娇滴滴的声音,没好气的嘀咕了一句:“司马昭之心!”

谢瑾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语气却是淡淡:“雪姨娘这般关心你的丫环,怎的不留在那处陪她?”

林雪儿恼怒的瞪了谢瑾澜的背影一眼,随即恢复之前那般我见犹怜的模样,幽幽道:“大人又何必明知故问?”

谢瑾澜脚步微顿,回过身似笑非笑的看着林雪儿:“雪姨娘当真爱慕本官?”

林雪儿眼中闪过几分惊喜:“雪儿对大人的心日月可鉴!只要能跟在大人身边,哪怕为奴为婢,雪儿也是愿意的!”

阮叶蓁却是不解的看着谢瑾澜。

这些时日的相处,让她相信他不是那等轻易会被女色所迷之人。那他这般行为又是为何?

谢瑾澜道:“口说无凭,林姨娘如何证明?”

林雪儿面上浮现几抹红晕,暗示意味明显:“大人想让雪儿做些什么,雪儿都不会拒绝的。”

阮叶蓁很是瞧不起林雪儿这般作态。

在京中时,她曾见过那些被人当做玩物一般随意送人的瘦马。许多都是如林雪儿这般,使出浑身解数,只为勾起男子别样的心思,得到他们的宠爱。

那些人是为了生存,不得不如此。她虽是对那样的女子无感,却从来不会看不起她们什么。而这林雪儿,却并非如此!

阮叶蓁的神态太过好懂,谢瑾澜自是看得分明。但他并不以为意,只是玩味的看着林雪儿:

“不如,雪姨娘去求见王夫人,亲口对她诉说你对本官的爱慕之心,自请离府如何?”

第77章 聚众赌博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77章聚众赌博林雪儿面色陡然一白,身形微微晃动了下:“大人”

谢瑾澜眉头一挑:“只要你不再是王天赐的姨娘,念你一片赤诚之心,本官就破例招你入县衙当一个洒扫丫环。不是说愿意为本官为奴为婢?雪姨娘看起来好像并不高兴呢。”

林雪儿泫然欲泣:“大人,就算你不喜雪儿,又何必如此糟践雪儿?”

说着,她就掩面转身离去。

看着从自己身旁小跑而过的林雪儿,绿水面露惊异:谢大人究竟说了些什么?竟是直接吓跑了姨娘!

抬眸看了眼不远处谢瑾澜的侧脸,绿水瞬间又低垂下了脑袋,心中很是纠结。

谢瑾澜可不管这主仆二人是何心思,径自走向荷花池的另一边。

阮叶蓁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林雪儿的背影消失在拱门处,而后收回视线:“谢瑾澜,案子可是有新的线索了?”

谢瑾澜脚下不停,只是漫不经心的来了一句:“那五个嫌疑人,你可是有收获了?”

阮叶蓁一愣,随即快速的朝林雪儿离去的方向飘去。

出了花园,看着抄手游廊上那一袭白色身影,阮叶蓁狠狠的松了一口气:还好没走远。

行至近前,阮叶蓁才发现,林雪儿面上虽是带着温和的笑意,但手中的帕子都快被她拧成麻花了。

同时,她嘴里恶狠狠的低喃着:“该死的!难道这谢瑾澜当真如此的油盐不进?”

美眸一转,她又低声道了一句:“看来,只能用上那一招了。”

在林雪儿回到院子后不久,绿水也回来了。

忐忑的入了卧室里间,绿水本以为事情不顺,林雪儿会拿她出气。岂料对方只是轻描淡写的揭过了这事,嘱咐她继续留意谢大人的动向后,就让她退了出来。

绿水虽是不知自家姨娘心中是何想法,但能免受皮肉之苦,她自是狠狠的松了一口气,不再去好奇。

待绿水退出卧室,关上房门之后,林雪儿起身缓缓来到梳妆台前坐下。

只见她拿过梳妆台上的首饰盒,轻轻拉开最底下的那个抽屉,把其中的耳环全都拿出后,在空空如也的抽屉里头摸索一番。

‘吧嗒’一声后,一块小木板被林雪儿从抽屉里拿了出来。

阮叶蓁面上闪过几分诧异之色:不曾想,这首饰盒竟是别有洞天!

抬眸望去,只见一个小小的青花瓷瓶静静的躺在抽屉里。

林雪儿伸手拿过,拔开瓶口的木塞子后,凑到鼻下轻轻的嗅了嗅。随即又把塞子塞了回去,面上露出些许满意的神色:“这王天赐倒是给我留下了一个好东西。”

虽是不知瓷瓶里装的是何物,但观林雪儿的神态,阮叶蓁知晓,这恐怕不是什么好东西。

想到她在抄手游廊时的低语,阮叶蓁心里一紧:莫非,这是用来对付谢瑾澜的?

按耐住心中的情绪,阮叶蓁继续观察着林雪儿的一举一动。

只是一个时辰下来,阮叶蓁一无所获。

这林雪儿时而让绿水吩咐小厨房做些可口的点心,时而让绿水捏捏肩捶捶腿,时而又让绿水拿出各种首饰欣赏一番

桩桩件件,都不过是在享乐罢了。

阮叶蓁心想:如若此人当真是杀害王天赐的真凶,那她还会有心思去勾搭谢瑾澜?还能如此悠闲自在吗?

最后深深看了林雪儿一眼,阮叶蓁决定去看看其他的嫌疑人。

只是刚出了院子,她瞬间就有些茫然了:那四人此时此刻身在何处?人生地不熟,她又是个不识路的,该如何去寻找他们?

随即轻轻摇了摇头:算了,先离开此处再说吧。

出了后院,阮叶蓁漫无目的的随心而行,片刻后来到了一处较为偏僻的院落,隐隐叫喊声传入她的耳里。

耳朵轻轻动了动,她循着声音的方向飘去。

“大大大!”

“小小小!”

越靠近,叫喊声就越加的清晰。

直至靠近一间房子,确定声音是从里头传出后,阮叶蓁直接穿门而入。

快速的环顾了下四周,看见那一处或折叠整齐,或随意翻开着的棉被后,阮叶蓁这才知晓,这是一处下人房。

视线落到围成一圈,声音颇为兴奋的小厮们身上,她直接穿过了人群,来到最前方。

只见一张四方桌上,左右分别用小石子压着写着‘大’‘小’二字的纸张,两张纸的下方,分别放着一些铜板。在这两张纸的上方,压了一张写着‘豹子’的纸张。

桌上倒扣着一个做工粗糙的瓷碗。瓷碗上压着一只黝黑而又布满褶皱的大手。

视线上移,只见一面色黝黑,长相看着颇为凶狠的小厮大刀阔斧坐在那处。那只大手压着瓷碗来回用力的晃动着,里头的东西随之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其余众人紧紧的盯着他手中的那只瓷碗,口中念念有词。

突的,瓷碗一停,那小厮缓缓掀开瓷碗,看着那静止不动的几颗骰子,高声道:“一二三,小!”

而后把‘大’字下方的铜板一收,根据‘小’字下方铜板的数量,又分出一些铜板。

饶是从前并未亲眼见过这等场景,但阮叶蓁也是有所耳闻的,自是明白这些人是在赌博。

其中一年约十七八岁,身形瘦小,右手臂似乎有些行动不便的小厮面色很是不豫:“今儿个就没赢过一把!不玩了不玩了!”

说着就挤出了人群,重重的在床铺上坐下。

众人面面相觑,片刻后也随之散了开来。

赌局就此结束。

阮叶蓁跟着来到了床铺边上,上下打量了小厮一眼,盯着他的右手臂看了一会儿:此人莫不是就是王一?

下一刻,她的猜测就被证实了。

一看起来与其关系不错的小厮行至他的身旁坐下:“王一,平日里少爷没少打赏你吧?今儿个才输了这么一点,至于吗?”

王一狠狠的瞪了那人一眼:“你小子知道什么?平日里我就仰仗着少爷。如今少爷一死,我都不知道会被分到谁人的院子里,做些什么样的活计,这银钱还不得省着点花!”

那人讪讪的摸了摸鼻子:“你说的也有道理。那往后,你打算怎么办?”

第78章 不欢而散(加更)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78章不欢而散王一眼珠子一转,随即嘿笑着搭上了那人的肩膀:“王真,你说咋俩关系怎么样?”

王真心里顿时警惕了起来,面上却是不动声色:“我们的关系还用得着说吗?”

王一道:“你看守书房都好几年了,想必是能够说得上话的吧?不如你去跟周管家说道说道,让他把我调过去跟你一起?”

王真道:“这书房不比在主子们的院子里做活,每月除了工钱外,可没有什么赏赐。”

王一道:“我并不在意那些。”

王真怀疑的看了他一眼,随即面上流露出些许为难之色:“可是书房现在人手够了。”

王一不以为意:“那就把其中一人调去别处。”

王真本是不想答应,但看王一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罢休’的模样,他颇为勉强的点了点头:“那好吧,我去跟周管家提一提。但这事成不成,我可不能给你保证。”

王一爽快道:“不成就不成,我不会怪你的。”

话落,他就皱着眉头捂着肚子:“嘶——我得先去趟茅房了。”

眼见着王一躬着身子出了房门,王真嘀咕了一句:“懒人屎尿多。”

随着王一来到茅房处,阮叶蓁捂着鼻子、紧皱着眉头不愿靠近。

但想着王一或许会在无人之时吐露心声,她只能捏着鼻子,不情不愿的靠近。

背对着茅房,听着里头传出来的声响以及王一的喟叹声,阮叶蓁面色涨得通红:为了案子,她暂且忍了!

片刻后,她听得里头传来王一的嗤笑声:

“王真这小子也不知道是真傻还是装傻。要不是看守书房最容易入老爷的眼,我哪里会真的看得上和他一般的活计?也是这小子脑袋瓜子不够机灵,待书房这么多年了,都没得到老爷的看重。”

‘吱呀’一声,王一神清气爽的从茅房里走了出来。但他却不是往来时的方向走去。

阮叶蓁心中疑惑,紧跟着王一来到了大厨房。

只见他小心翼翼的左右瞧了瞧,而后蹑手蹑脚的靠近厨房,捡起一块小石头朝里一扔。

石头骨碌碌的滚到了一年约十六七岁的圆脸小丫环脚下。

圆脸丫环疑惑的抬眼望去,在见到掩在门后那只露出半张的熟悉脸庞时,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四下望了望,见众人各司其职,无人注意到自己,圆脸丫环起身悄悄的离开了厨房。

阮叶蓁眼见着圆脸丫环不远不近的跟着王一入了不远处的假山。

她刚闪身进入假山里头,就见王一迫不及待的握住了圆脸丫环有些肉肉的一只小手:“小小,你可想死我了。”

小小面色一红:“王一哥,咱们才一天没见呢。”

王一道:“不是有句话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吗?我现在就是这样的心情。”

小小不敢直视王一的双眼,声如蚊蝇:“王一哥,我也是。”

此处十分的安静,王一自是听了个清楚,笑意不由自主的爬满了他的脸庞,随即低头想要去亲小小的樱桃小嘴。

小小却是羞涩的捂住了王一的嘴唇,低声道:“王一哥,咱们还没成亲呢。”

王一眼中闪过几分遗憾,却也依言不再继续:“小小你放心,等少爷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就去你家提亲。”

小小放下双手,道:“也不知道县令大人什么时候才能查出害死少爷的真凶。”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又道:“王一哥,你不是少爷的贴身小厮吗?少爷平日里最看重的人就是你了,少爷死前,你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样?”

阮叶蓁闻言,稍稍靠近了二人些许,竖起双耳等待着王一的回答。

王一略一沉思,随即道:

“少爷死的那天特别高兴,我原本以为是因为老爷五十大寿。但是现在想想,少爷还在跟老爷闹脾气呢,就算高兴又怎么会表现出来呢?对了,少爷还说了什么‘钱真是个好东西’。无缘无故的,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小小且惊且喜:“那你快些把这些话告诉县令大人,没准儿能帮得上忙!”

王一却道:“我要是跟县令大人说了这事,县令大人铁定又会问东问西,说不定还会怀疑我什么。我可不想给自己找麻烦。”

小小瞬间有些生气了:“王一哥,少爷现在死不瞑目,你为了不让自己招惹上麻烦,竟然打算就这样隐瞒!难道你就不觉得亏心吗?”

王一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了:“少爷经常打骂于我,你又不是没见过我身上的伤口有多严重!就我现在右手臂的伤,也是拜少爷所赐!我凭什么要为了替少爷找出真相,给自己惹麻烦?”

小小眉心微蹙:“可每次少爷不都会补偿你的吗?你每次得到补偿的时候不都是很高兴的吗?”

王一理直气壮道:“那补偿是我应得的!我不欠少爷什么!”

小小气呼呼的丢下一句:“王一哥,我真的是看错你了!”

话音未落,她直接把王一的手狠狠的甩开,不带一丝犹豫的转身出了假山。

王一不满的嘟囔:“那些读书人都说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又哪里做错了?”

紧接着,他也出了假山,与小小反方向而走。

两人这一次的会面不欢而散。

阮叶蓁跟上王一,看着他的侧脸,陷入了沉思。

王天赐死的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值得他高兴的事情?

钱真是个好东西?莫不是那天他用钱解决了什么之前不能解决的事情?这事连他最器重的小厮王一也不知晓,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告人之处

“王一,你小子上个茅房怎么人都上不见了?走走走,快要开饭了。”

一声高呼,唤回了阮叶蓁的思绪。抬眼看去,她才发现自己已经随着王一回到了先前的院落。

只见先前坐庄的那小厮大步而来,抬手搂着王一的肩膀就往外走。

王一被拖着走了几步,而后一个矮身离开了那人的触碰:“刘永,你自个儿去吃吧,我就不去了。”

看着王一不太好看的脸色,刘永有些纳闷:“你这是怎么了?”

第79章 比武切磋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79章比武切磋突的,刘永好似想起了什么:“难道是因为先前输了钱?这赌钱肯定是有输有赢的。这回输了,下回你肯定能赢回来。”

王一也不想解释什么:“我没什么胃口。”

刘永本就是顺便叫他一块儿去吃饭的,见他不愿,也就没有再继续劝说。

入了屋子,王一直接往后重重的躺倒在了自己睡的那块床铺上。

“嘶”

却是不想他用力过猛,一不小心扯到了右手臂的伤口,呲牙咧嘴的抱着右手臂痛呼了片刻。

稍稍缓和了些许,王一从床铺上坐起,恨声道:“该死的!今儿个真是做什么事情都不顺!什么都跟我做对”

王一独自一人骂骂咧咧的,片刻后,许是觉得没意思了,打着哈欠钻入了被窝。不久后,轻微的鼾声传入阮叶蓁的耳里。

阮叶蓁见此,直接出了房子。抬眼看了看天色,见还有一些时间,她打算去跟谢瑾澜说说今日的发现。

她虽是不识路,但员外府来来往往这么多的下人,此刻又是饭点,不愁找不着谢瑾澜的院子。只是,需要费一些功夫罢了。

入了青枫院,见谢瑾澜在院中用晚膳,阮叶蓁直接上前道:“谢瑾澜,今日我跟了林雪儿与王一些许时辰。虽然他们并没有不在场证明,但我觉得他们不像是凶手。”

谢瑾澜动作微顿,似乎是不经意的瞥了阮叶蓁一眼,随即继续手上的动作。

阮叶蓁看了眼侍立在谢瑾澜身后的墨砚,而后视线再次移到了谢瑾澜的身上,开始一五一十的说起了林雪儿与王一的所作所为。

有些事情她虽是觉得与案子无关,但也不曾遗漏。或许,她觉得无关紧要之事,谢瑾澜能从中发现什么蛛丝马迹。

待阮叶蓁停下了嘴,谢瑾澜也刚好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吩咐墨砚收拾好石桌上的东西后,他径自往主卧而去。

行至书案后坐下,谢瑾澜开始拿笔写下阮叶蓁先前所言的关键信息。

顿了顿,他又写上了陈主簿对这两人调查所得的信息。

放下毛笔之后,谢瑾澜看着纸上的信息,眉心微皱。

阮叶蓁虽是有许多疑问,却也知晓不应该在此时此刻打扰他的思绪。

“叩叩。”

片刻后,不轻不重的敲门声拉回了谢瑾澜的思绪。

抬眼望去,只见墨砚站在门外,对上他的视线后,笑道:“大人,现在可是要准备热水?”

谢瑾澜抬手轻轻一挥:“去吧。”

墨砚应声而退。

看了看外头即将暗下来的天色,阮叶蓁道:“谢瑾澜,我到时间回荷花池了。”

谢瑾澜看着桌案上的纸张,头也不抬的轻嗯了一声。

阮叶蓁微微嘟了嘟嘴,却是什么也没说,直直的朝门外走去。行至门口,她似是想到了什么,回身看向书案后方之人:“谢瑾澜,明日你能否带我前去其余三个嫌疑人做活计的地方?”

谢瑾澜神情微顿,而后像是猜到了什么一般,打趣的看了阮叶蓁一眼:“莫非阮姑娘不识路?”

阮叶蓁面色陡然一红,恼羞成怒的瞪着谢瑾澜:“是又如何?”

心里却是在想:从小到大都没出过什么丑,偏偏自遇上谢瑾澜之后,频频在他跟前出糗!在他面前,她几乎算是毫无形象了!

谢瑾澜微一挑眉:“不如何。明日我还有事,怕是不能做你的引路人了。不过你放心,明日我让墨砚去荷花池一趟,届时你直接跟着他走就是了。”

待阮叶蓁离去后,谢瑾澜才敛起了笑意,把心思全都放在了眼前的纸张上。

从二人的动机看来,这王一与林雪儿是凶手的可能性的确是极小。但,亦是不能完全排除他们的嫌疑。证据,才是判断谁是真凶的关键!

食指轻点着桌案,谢瑾澜再一次陷入了沉思:

王天赐留给林雪儿的瓷瓶里究竟装的是什么?是否就是王天赐遇害之时所中的迷药?王天赐遇害当日究竟遇上了何事?这事是否是他遇害的关键

第二日一早,阮叶蓁才刚睁开双眼不久,果真就见到了墨砚穿过拱门,朝荷花池而来。

绕了荷花池一圈后,墨砚直接往花园入口处而去。

阮叶蓁赶紧飘到了他的身侧。

只是她才刚靠近墨砚,就听见他在嘀咕:

“我怎么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大人了?一大清早的就打发了我来这边走一圈,一会儿还要去寻那程升。见到人之后也不用说什么,直接回青枫院。难不成这样做对案子有帮助”

看着墨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阮叶蓁捂嘴偷笑:谢瑾澜竟是连个借口都不找,直接打发墨砚做此事。

片刻后,阮叶蓁远远的就看到有两个男子在比武台上切磋,嘴里不时的发出呼呼喝喝的声音。

台下站着十来个护卫,他们的目光不离台上的两人,不时的凑近身旁之人交头接耳。

就在这时,墨砚毫不犹豫的掉头离去,嘴里念叨着:“可以回去跟大人交差了。”

阮叶蓁并未见过程升,因此并不知晓在场的这些人中,究竟何人才是程升。

靠近台下几人,只听得他们对台上二人议论纷纷:

“林业,你觉得护卫长和程升二人,谁人会赢?”

“自然是护卫长了!护卫长的功夫可是我们这群护卫中最好的!”

“那可不见得。都两刻钟了,你们瞧他们二人谁人有落败的迹象?”

“话说护卫长怎么突然就跟程升切磋起来了?这程升平日里跟个据了嘴的闷葫芦似的。也从没瞧见他出过手,我还真不知道他的手脚功夫怎么样。”

从几人的交谈中,阮叶蓁知晓了那身形微胖之人乃是护卫长方为宁,另一较为高大之人则是嫌疑人之一程升。同时她也知道了二人为何会在大清早切磋比划的原因。

原来,是方为宁不知从何处听说,这程升十多年前在江湖中颇是有些名气,这才对他起了好奇之心,想试试他真正的身手。

程升本是不愿答应切磋,但方为宁拿护卫长的身份压他,无可奈何之下,他只能点头应下。

第80章 翠绿耳环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80章翠绿耳环这场比试,以程升一个扫堂腿把方为宁撂倒在地结束。

对于方为宁的落败,台下众人不免有些惊异。

但方为宁本人却是不以为意,十分随意的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

片刻后,只见他双腿一蹬直接从地上一跃而起,大笑着拍了拍程升的肩膀:“程升,要不是今日这一番切磋,我还以为在这员外府中,我的功夫无人能及呢。”

程升表情未变:“护卫长过奖了。”

方为宁瞅了瞅太阳所在的位置,随即朝底下众人道:“到了该巡逻的时辰了,还是与昨日一般分为三组,大家有意见吗?”

众人齐声道:“没有!”

方为宁满意的点了点头,再次拍了拍程升的肩膀,而后从比武台上一跃而下。

紧接着,程升也从另一边跃下了比武台。

员外府的这群护卫中,除了方为宁,就属程升的资格最老了。

程升整日里不苟言笑的,导致这些护卫在他面前都不敢随意的说笑。

就好比现在巡逻的时候,尽管对方才比武之事充满了好奇,也无一人敢上前询问。

跟着程升一个多时辰,阮叶蓁觉得无趣极了。

如若不是先前在比武台时听见他开口说了话,她都要以为这人是哑巴了。

再观其面容,这么长的时间,他的表情亦是无丝毫的变化,眼神平静无波。她实在难以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想起陈主簿对此人的怀疑,阮叶蓁更是觉得这种让人摸不透心思之人,尤为可疑。

好不容易等到巡逻告一段落,程升一人独处之时,阮叶蓁瞬间打起了精神。

只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块灰色的帕子,小心翼翼的打开后,一只翠绿水滴状的耳环静静的躺在上面。

阮叶蓁顿时瞪圆了双眼:不是说这程升是孤家寡人么?那他为何会有着女子的饰物?

仔细瞧去,他的双眼带了几分波澜,似喜似哀,阮叶蓁着实看不太懂。

程升静静的看了耳环片刻,而后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收起耳环重新放回了怀里的同时,收敛了有些外露的情绪。

阮叶蓁虽是看不明白他那有些复杂的表情,却能从他身上感受到些许沉重的气息。心中不由得有了不好的猜测:那耳环难道是他心爱女子的遗物

将近午时,阮叶蓁正在烦恼如何去往其他嫌疑人之处时,墨砚的身影从她不远处经过。

她不由得双眸一亮:真是天助她也!

遂直接飘到了墨砚的身旁。

“大人为何让我先寻到程升所在之处,再去寻那张小柳的踪迹?我多看一眼这些嫌疑人,难道对案子有所帮助?”

墨砚不解的嘀咕声让阮叶蓁明白,原来她见到墨砚并非凑巧。

王天赐死的太过突然,再加上王夫人因此大受打击卧病在床,无暇顾及。因此他院中之人至今无人安排,只能由着院子里的管事嬷嬷们安排着众人随意的做些活计。

王天赐一死,无人再去为难张小柳。也无人敢仗着王天赐的势,去为难她什么。张小柳也就因此轻松了许多,被管事嬷嬷们安排着做起了身为二等丫环该做的事情。

张小柳平日里很是安分守己,做事井井有条。身边之人如若遇到什么困难,能帮得上忙的,她也会出手相帮。因此在员外府中,她的人缘很是不错。就连上头的主子们,大多数也都喜欢她。

两个时辰下来,阮叶蓁发现这张小柳的确是个本分的。她并未仗着自己二等丫环的身份,去指使那些身份比她低的丫环们做这做那。

同时她的脑子也灵光,其他人不知该如何解决的问题,她却能很快的给出有效的解决方式。

只是让阮叶蓁苦恼的是,除了这些,她并未发现张小柳身上有何不妥之处

第二日一早,阮叶蓁等了片刻,却并未看见半个人影。索性‘唰’的一下直接飘出了花园。

飘过了抄手游廊,却在前方的岔路口停下了脚步。她左右看了半响,依旧是秀眉微蹙,为难着到底哪个方向才是正确的。

恰在此时,一袭蓝紫色锦衣的身影映入她的眼帘,让她不由得双眸一亮:“谢瑾澜,见到你真是太好了。我还以为你忘了让你的小厮墨砚给我带路呢。”

谢瑾澜脚步微顿,对身后的墨砚道了一句:“去唤陈主簿来荷花池回话。”

墨砚应声离去后,他转了个方向,而后继续往前走去。经过阮叶蓁身旁时,他并未有所停顿,只是不经意的瞥了她一眼。

入了花园,行至横跨在荷花池的木桥之上,谢瑾澜随意的坐在护栏上,见四下无人,这才转身看向阮叶蓁:“昨日可是有何收获?”

阮叶蓁道:“自是有的。”而后把昨日在程升与张小柳处的所见所闻娓娓道来。

谢瑾澜闻言,敛眉沉思。

阮叶蓁也不催促,静静的待在一旁。

片刻后,谢瑾澜看向阮叶蓁:“稍后我会让墨砚带你去黄蕊儿那处。”

阮叶蓁微一颔首,随即问道:“依你所见,在这四人之中,谁人嫌疑最大?”

谢瑾澜道:“按照目前所知的线索,护卫程升是最有可能作案之人。”

阮叶蓁面上一喜:倒是与她所猜测的一样!

只是下一刻,谢瑾澜接着道:“不过,此案明显是早有预谋。如此,凶手还会让自己处于这般不利的状况下吗?”

阮叶蓁一愣:“所以你的意思是说,最不像凶手的那个人,是凶手的可能性最大?”

谢瑾澜嘴角微勾:“还不算太笨。”

阮叶蓁闻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我是在与你说正经事,为何好端端骂我笨?”

谢瑾澜轻挑了下眉,义正言辞的反驳了一句:“我这分明是在夸你。”

阮叶蓁没好气:“这么说,我还得谢谢你了?”

谢瑾澜理所当然的收下了:“阮姑娘不必如此客气。”

阮叶蓁鼓了鼓嘴,正要说些什么,却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不由得循声望去。

只见墨砚与陈主簿二人正往此处行来。

二人行至谢瑾澜近前,拱手一礼:“见过大人!”

第81章 牢里坐坐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81章牢里坐坐谢瑾澜让二人起身后,看向陈主簿道:“陈主簿,你今日求见本官,可是本官让你所调查的事情有结果了?”

陈主簿微一颔首,正色道:“是的大人。经过一番调查,下官发现在王员外寿宴当日,众多宾客中仅有一人无不在场证明。”

谢瑾澜嘴角微勾:“哦?此人是谁?”

陈主簿道:“乃是临安县内财富仅次于王员外的杨员外。”

顿了顿,他接着道:

“杨员外与王员外二人面和心不和已久,这在临安县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二人总是在暗中相互抢着对方的生意,但王员外总是略胜杨员外一筹。

多年来,杨员外不放过任何一个能把王员外从首富的位置上拉下来的机会,好自己取而代之。却总是不能成。”

谢瑾澜若有所思:“王天赐一死,王员外后继无人。王员外的年岁渐长,几年过后在生意上怕是会有些力不从心。如此看来,这杨员外亦是有足够的杀人动机。”

陈主簿微一颔首,随即眉心微皱:“确是如此。只是这杨员外仗着自己与临安许多官员有些交情,拒不配合我们的调查。”

谢瑾澜笑道:“这有何难?稍后你派人去杨员外府中走一趟,告诉他,这是本官亲口下的命令,如若他当真不愿接受调查,就只能请他到牢房里坐坐了。”

陈主簿瞬间如释重负一般:“下官领命!”

谢瑾澜转而问道:“陈主簿可还有其他发现?”

陈主簿收敛了神色:“关于曾嬷嬷之女林子柔,下官也查出了一些陈年旧事”

五年前,林子柔还不是王夫人跟前的一等贴身丫环,她只是听风院的二等丫环。

只是后来的某一天,林子柔突然就被提拔到了王夫人的跟前做事。据那些下人所言,好像是林子柔帮王天赐做了什么事,王天赐在王夫人面前美言了几句,她才会被提拔。但林子柔究竟帮了王天赐何事,却是无一人知晓。

三年后,林子柔与王天赐之间不知发生了什么不愉快。

从某一日开始,王天赐每每见到林子柔,总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但好似在顾忌着什么,并未真的对她做些什么。

而林子柔并未跟王天赐计较什么,对他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

二人这般截然不同的态度,倒是让众人的心偏向了林子柔,觉得定然是王天赐的不是。

这样的言论传到王天赐耳里,让他嗤之以鼻:“那林子柔看着一副无害模样,可要是做起坏事来,这心可比我狠上百倍。”

王天赐这话传入曾嬷嬷的耳里,曾嬷嬷只是不以为意的笑了:“少爷就爱说笑,我的女儿是什么样的人,大家这么多年相处下来还不知道吗?”

也不知林子柔是真的问心无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总之这话并未影响到她什么

听完陈主簿的讲述,阮叶蓁不由得嘀咕:“都说女人心海底针,谁人能够知晓曾嬷嬷与那林子柔,是否当真不介意王天赐的所言所行呢?”

这话让耳尖的谢瑾澜听了个正着,意味不明的瞥了阮叶蓁一眼,随即看向陈主簿:“曾嬷嬷与林子柔或许不像她们所表现的那般不在意。”

陈主簿微微挺直了脊背,眼中带了几分期盼:“大人可是知道什么?”

谢瑾澜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道:“本官只是认为,或许曾嬷嬷当日之所以会有所隐瞒,就是因为此事。”

陈主簿微微一愣:“仅仅只是因为王天赐看不惯林子柔,说过林子柔的坏话?”

谢瑾澜看似无意的往阮叶蓁那处睨了一眼,而后悠悠道:“女人心海底针,或许在我们看来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她们却是能一辈子记在心底。”

阮叶蓁闻言,狠狠的瞪了谢瑾澜一眼:“你说归说,看我作甚?莫不是在指桑骂槐的说我?”

这时,陈主簿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大人所言甚是。古人言‘宁得罪小人,莫得罪女子’。”

阮叶蓁瞬间调转了矛头:“别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别忘了你母亲也是女子!”

谢瑾澜接着问:“除了这些,陈主簿可曾调查了甄姨娘?她是否如你猜测的那般,与员外府中哪位男子暗中有所来往?”

陈主簿面色微红:“请恕下官无能。据调查的信息看来,那甄姨娘自入了王员外府之后,安分守己的很。就连她自己的院子也甚少离开,更别说是与哪个男子暗中来往了。”

谢瑾澜道:“那依陈主簿看来,这甄姨娘是当真如她所表现的这般,还是别有内情?”

陈主簿面露愧色:“下官惭愧,下官观那甄姨娘所言所行,只觉其人温婉。至于其他,并未看出。”

谢瑾澜微一颔首表示明白,随即道:“这两日,本官再次去看过了王天赐的尸首,倒是有其他的发现。”

陈主簿面色一喜:“下官愿闻其详。”

谢瑾澜道:“那王天赐死亡之前,曾与女子欢好过。”

阮叶蓁本是认真听着二人的交谈,闻言陡然红了双颊。

再如何说,她都只是一个还未出阁的女子。

陈主簿倒是只有不解:“大人是如何看出的?那王天赐死后被凶手抛入荷花池,就算身上沾染了些什么,也早已被池水冲刷掉了。”

谢瑾澜笑道:“本官自有验证的方式。”却是不愿多加解释什么。

想起自己曾亲眼见过谢瑾澜查验李宝儿尸首的情形,陈主簿也不多加追问,果断的选择了相信谢瑾澜的说辞。

似是想到了什么,他眉心微拧:

“如此说来,那与王天赐欢好的女子,或许就是见过王天赐最后一面之人。

只是据调查显示,那日王天赐在寿宴正式开始之前,就已经支开了所有的贴身小厮,不知踪迹。据下人们所言,他也并未去过任何一个姨娘的院子。”

谢瑾澜道:“那只能说明,那女子并非是王天赐的房里人,二人不知在何处偷偷的行那苟且之事。”

陈主簿颇为赞同的微一颔首:“应是如此。”

第82章 不止一人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82章不止一人阮叶蓁脸上的红晕逐渐淡去,也渐渐的把心思放在了案子的本身。

迷药女子

突的,她双眸发亮的看着谢瑾澜:“谢瑾澜,你说那不知名的女子会不会是凶手?她先是那般让王天赐放松了警惕,而后又用迷药迷晕了对方”

不知想到了什么,她又轻轻的摇了摇头,好似自言自语一般:

“不对,王天赐身型肥胖,把他抛入荷花池需要很大的力气,一般女子怕是做不到。

可这力气大到能搬动王天赐的,除了天生神力外,怕是只有长得虎背熊腰的女子有这般能力了。但这般模样的女子,王天赐如何看得上眼”

见阮叶蓁再次陷入了沉思,谢瑾澜看向对面静候他吩咐的陈主簿:“或许,此案的凶手不止一人。”

谢瑾澜此言一出,在场几人,包括一直安静的站在一旁不出声的墨砚,皆是一脸惊讶的看着他。

但仔细一想,他们又觉得此言在理。

谁说杀人凶手只能有一人?

陈主簿眉心微拧:“如若凶手不止一人,那么许多人的不在场证明,岂不是皆不成立了?”

谢瑾澜却是有不同的看法:“未必,如若当真是二人,或者多人作案,他们不会为彼此作证。”

陈主簿略一沉思,也就明白了谢瑾澜的意思。

谢瑾澜又道:

“陈主簿,你去调查一下,五年前林子柔究竟帮了王天赐什么。之后,二人之间又是发生了何事,才惹得王天赐看林子柔不顺眼。本官总觉得,此事与此案有莫大的关系。

另,再仔细调查一下甄姨娘入员外府之前的事情。杨员外那处,亦是不可放松。至于那与王天赐苟合的女子此时就交由本官处理。”

陈主簿拱手一礼:“下官领命!”

谢瑾澜挥手让其退下,而后看向墨砚:“你去一趟落雨院,如若王员外新纳的那位姨娘在院中,你就直接回来此处。”

墨砚忍了一日,此刻终于是忍不住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大人,您可否告知墨砚,您究竟是想做些什么?”

谢瑾澜不经意的看了阮叶蓁一眼,颇有深意的笑道:“天机不可泄露,你只需知晓,本官如此做是为了案子。”

墨砚应声而退,心里依旧止不住的嘀咕:看来是他不够聪明,猜不透大人的想法。

阮叶蓁朝谢瑾澜挥手告别,而后紧跟上了墨砚的脚步。

将将靠近落雨院,墨砚就听到女子颇为尖利的争吵声从院中传出,脚步不由得微微顿了顿。

见院门外守着两个颇为彪悍的婆子,墨砚定了定神,随即行至二人面前,笑道:“请问二位嬷嬷,落雨院里头发生了何事?可是需要我找人来帮忙?”

两个婆子对视了一眼,右边那厚嘴唇的婆子道:“里头主子们正在商议事情呢,就是这声音有点大,没出啥事。墨砚小哥怎么来这儿了?”

墨砚脑子一转,就大致猜到应当是这落雨院的主子与谁人有矛盾了。可他面上却只当不知:

“原来如此。我刚从荷花池那处过来,大人让我回青枫院拿些东西,路过此地听到动静,就来看看发生了什么。既然无事,那我就先行离开了。”

朝两个婆子颔首示意后,墨砚毫不犹豫的转身离去。

从花园到前院的青枫院确是会路经此地,那两个婆子倒是没有怀疑什么。

至于一旁的阮叶蓁,在墨砚离去后,就直接穿墙而入。

循着声音来到了主卧,阮叶蓁看到紧闭的门外,站着五个丫环打扮的女子。

其中四人好似听不见里头的动静似的,眼观鼻鼻观心的在门外站成一排,堵着房门口。

唯独一个丫环面带焦急之色,时不时的踮脚朝紧闭的房门张望,想推开四人闯进屋里,却又不敢。

阮叶蓁的视线从几人身上一扫而过,随即直接穿进了屋里。

饶是已经有所准备,阮叶蓁依旧是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

只见一身穿淡黄色衣裙的女子被五花大绑着坐在床沿。

而她两侧四名梳着妇人发髻的年轻女子或坐或站,轮换着指着她的鼻子大声责骂。

一人对上四人,黄衣裙女子却丝毫不落下风。

倒是那四人,时不时被她怼到面红耳赤,怒瞪着双眼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陈主簿曾言,黄蕊儿性子泼辣,今日一见,阮叶蓁只觉得果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细细听了片刻,阮叶蓁可算是听出了些门道。

原来,那四名年轻妇人正是王天赐的四个姐姐。

左边身穿淡紫色衣裙的女子在王家排行第二,闺名招娣。站在她身旁的一袭浅青色衣裙的是老四,闺名来娣。

右边身穿湖水绿衣裙的是家中老六,闺名盼娣。与她紧挨在一处的一袭月牙白衣裙的是王员外最小的女儿,闺名念娣。

在知晓黄蕊儿是五个无不在场证明的嫌疑人之一的时候,她们顿觉她的嫌疑是最大的。因此,才有了如今这般兴师问罪。

黄蕊儿虽是普通百姓出身,无权无势。但在跟着父母摆摊卖豆腐的那些年,她跟不少的泼皮无赖打过交道,此刻面对四人的责难,一点都不带怵的。

她甚至是理直气壮的说道:

“不怕实话告诉你们,如果我有这个机会,真的会直接杀了王天赐。可实际上却并不是如此。是我做的事情,我黄蕊儿敢作敢当,自会第一时间承认。但不是我做的,旁人也休想硬赖到我的头上!”

王招娣气得浑身发抖,指着黄蕊儿道:“你你你你个贱人!整个员外府就你属最恨天赐,不是你又会是何人?”

黄蕊儿冷哼一声:“就王天赐那副德性,这府里想他死的人多了去了。也就你们这些人把他当成宝贝疙瘩。”

王来娣轻轻拍了拍王招娣的后背:“二姐,你生气就上了这个小贱人的当了!”

而后狠狠的瞪着黄蕊儿:“小贱人我告诉你,你只是我爹纳进府里的一个小小的姨娘,别太把自己当成一回事了!你信不信就算我们现在把你打个半残,我爹都不会责怪我们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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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虚张声势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83章虚张声势黄蕊儿嗤笑一声,下巴微扬:“有胆你就来!”

王来娣顿时一噎。她确实没有这个胆子。

这黄蕊儿如今是她爹的新宠,新鲜劲还没过。如此时这般谩骂几句也就算了,要真是动起手来,让这贱人身上多了几处伤痕,她爹还真的保不准会为了这贱人惩罚她们姐妹几个。

黄蕊儿自小就跟随着父母在街上卖豆腐,南来北往什么样的人没见过?王来娣这般虚张声势,只是逞口舌之快的模样,她自是看得分明,不由得出口挑衅:

“没这么大的能耐,你就别说这样的大话。省得笑掉了我的大牙!”

王来娣咬牙切齿的瞪着黄蕊儿,扬起的巴掌却又迟迟不敢落下。

黄蕊儿见此,眼中的嘲弄之色更是明显。

这时,一旁的王盼娣道:“二姐四姐你们别气,我有法子治这贱人。”

说着,她就从衣袖中掏出了一卷白色的棉布,打开一看,里头装着十几枚粗细不一的银针。原来这竟是一卷银针包,看这大小,好似是专门找人定制的。

王念娣疑惑出声:“六姐,你打算如何做?”细听之下,还能听出她声音里隐隐的兴奋。

王盼娣的素手从银针上一一划过,随即从中取出一枚粗细适中的银针。

王念娣下意识的抬手一挡,而后抬眼看去。只见王盼娣把手里的银针包利落的卷上绑好放回袖中,随即把银针放在眼前细细的观察着。

片刻后,王盼娣把视线移到了黄蕊儿的身上:

“我曾仔细研究过,这般粗细的银针扎在人的皮肉之上,那人绝对会疼痛难忍。但却不会出血,常人根本看不出什么不对劲。而且要是找准了穴位,绝对能让那人的痛觉放大数倍。”

黄蕊儿眼中不可遏止的流露出些许的恐惧之色。

王念娣高兴的拍了拍手:“六姐你这法子好。六姐夫出身医学世家,六姐嫁过去这么多年,耳濡目染之下,肯定也学到了一些基本的功夫。”

说着,她幸灾乐祸的瞥了黄蕊儿一眼:“这些功夫,对付某人足够了。”

王招娣和王来娣对视一眼,皆是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笑意。

黄蕊儿面色微微发白,底气不足的喊了一句:“你们敢!我一定会找老头子告状的!”

“好啊,你去告啊!你身上全无伤痕,看我爹到时候是会相信你一个平日里就不给他好脸色的小妾,还是相信我们四个亲生女儿!”

王念娣说着,就抢过王盼娣手上的银针往黄蕊儿身上狠狠的扎去。

“啊!”

嘶声竭力的叫喊声传入屋外几人的耳里。

那挡在屋前的四名丫环依旧是之前那般目不斜视的模样,好似什么都没有听到。

而她们跟前的那一名丫环却是再也忍不住了,眼神一定,直直的往前冲去。

站在中间的两个丫环抬手直接挡了回去,其中杏色衣裙的丫环道:“小姐们正在和黄姨娘商议要事,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那丫环带着哭腔道:“四位姐姐,你们行行好,通融通融,就让蓝儿进去吧。”

杏色衣裙的丫环不为所动,依旧冷着一张脸重复:“小姐们正在和黄姨娘商议要事,闲着人等不得入内!”

“啊!你们四个贱女人!”

恰在此时,屋内又传出了黄蕊儿嘶声裂肺的叫喊声!

蓝儿一急,竟是直接硬闯了。

但她哪里会是这四人的对手?

很快,就被她们丝毫不留情面的推倒在地。

“嘶——”

蓝儿吃痛一声,蹙眉抬手一看,只见她那白嫩的双掌俱是擦破了皮,血丝微微渗出,混合着手上的灰尘看着颇为严重。

蓝儿忍着泪意小心的从地上爬起了身。

转身看了看早已空无一人的院子,听着屋内传出的那些难以入耳的叫骂声以及物品的撞击声,她心中很是焦急:这可如何是好?难道就任由她们在屋子里头折磨姨娘吗?

屋外的蓝儿正在绞尽脑汁的想如何能救出她的主子,却是不知此时此刻,她的主子早已自行脱了困境。

看着背对背被捆在一起,被黄蕊儿随意的丢在地上的王家四姐妹,阮叶蓁依旧是有些回不过神来。

时间回到王念娣第二针扎在黄蕊儿身上的那一刻。

也不知是王念娣太过得意忘形,还是黄蕊儿早就有所准备。就在王念娣即将拔出银针之际,黄蕊儿眼疾手快的把她整个人压在了身下。

其她三人完全没料到会发生这样的变故,俱是呆愣了片刻后,才手忙脚乱的伸手去扯黄蕊儿。

黄蕊儿从前毕竟是卖豆腐的,推石磨这样的事情没少做,饶是那三个从小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加在一块儿,一时半刻竟是拉不动人!

五人挤在一处,推搡之下,也不知谁意外的解开了黄蕊儿手上的绳子。

当下,解放了双手的黄蕊儿两只胳膊肘直接用力往后一拐,王招娣和王来娣二人被击得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

祸不单行,二人竟是因此意外的撞到了一旁的圆桌上,吃痛的弯腰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揉上了后腰。

说时迟那时快,黄蕊儿整个人骑在王念娣的身上,胳膊一伸就把王盼娣撂倒在床上。

咬牙把背上的那枚银针拔出后,朝床上二人威胁道:“别动!别出声喊人!否则别怪我一个手抖,这银针说不准就扎在谁的身上了!”

王盼娣与王念娣二人瞬间息了声。

黄蕊儿见此,转身瞪着身后即将缓过疼痛的二人:

“你们也是一样!否则,休怪我手下不留情!你们应该知道,我在入员外府之前,是在街上卖豆腐的。就算没有手上这枚银针,手劲也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王招娣与王来娣二人动作一顿,随即对视一眼,不敢轻举妄动。

似是察觉到了床上的动静,黄蕊儿‘唰’的一下转过了脑袋,紧紧的盯着悄悄把手伸进衣袖的王盼娣:“别想做什么小动作!”

看着黄蕊儿手中那微微反光的银针,王盼娣衣袖里的手瞬间一抖。

在黄蕊儿迫人的视线中,她不得不把手从袖中抽出。



第84章 只是警告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84章只是警告黄蕊儿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一手解着自己身上的绳索,一手握住银针不放,时刻注意警惕着四人的动静。

先前能制服住黄蕊儿,并且成功的把她绑上,全靠了屋外那四个丫环,以及院外守着的那两个婆子。

这回姐妹四人倒是想开口喊人进来帮忙。但黄蕊儿手上的银针,以及她的眼神都在告诉她们,要是她们胆敢这么做,那就必须要好好的尝一尝银针的威力了!

四人无论是待字闺中时,还是嫁为人妇后,皆是过着养尊处优的日子,又怎能受得了那样的痛苦?

四人被黄蕊儿绑着一脚踹在地上之时,皆是对她怒目而视,王念娣恨声威胁道:“你个贱人竟然敢这么对我们!小心被我爹发现了吃不了兜着走!”

黄蕊儿悠悠的踱着步,对四人那好似要吃人的视线视而不见:

“要是你们打着事后向那老头子告状的主意,我劝你们还是省省吧。俗话说‘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在成了老头子的十一姨娘的那一刻起,我这一辈子就注定是已经毁了!那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王念娣不以为然道:“进了员外府,你这一辈子的吃穿都不用愁了,还有丫环小厮伺候着,你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黄蕊儿脚步一停,随即在王念娣的跟前蹲下,手上捏着那枚银针在她面前缓缓的来回移动着。

在王念娣提心吊胆的视线中,黄蕊儿动作一停,而后嗤笑了一声:“说的倒是轻松,换了是你,你会愿意给一个比你爹年纪还大的人做小妾吗?”

王念娣却是理直气壮的反驳:“我爹是临安首富,我自小吃穿不愁,大把的青年才俊排着队的要娶我,我为何要做那样的选择?”

黄蕊儿道:“看吧,你自己都不愿意,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的不是?”

顿了顿,她好似想到了什么,眼中闪过追忆之色:“我不求荣华富贵,只想和自己喜欢的那个人能够白头到老,哪怕是一辈子粗茶淡饭,我也心甘情愿。”

想到自己如今的身份,想到自己与那人再无可能,黄蕊儿起身恨恨的给了四人一人一脚。

力道不重,但四人看着衣裙上的脚印,脸上顿时露出了被狠狠羞辱了的屈辱表情。

王招娣瞪着黄蕊儿:“你个贱人,别以为我们姐妹七个嫁人了就不清楚情况!我可是知道的,自你入了府后,我爹和天赐之间的关系就开始出现了裂痕!你个狐狸精!害人精!”

黄蕊儿斜了她一眼:“那是他们活该!有其父必有其子,两父子一样的好色,这能怪的了谁!”

顿了顿,黄蕊儿来到王盼娣的跟前,不顾她的挣扎从她的袖中取出那个白色的银针包。

在王盼娣与王念娣的注视下,黄蕊儿十分随意的从中取出几枚银针夹在手指间,而后随意的把银针包往地上一扔。

王念娣顿时尖叫了一声:“黄蕊儿你个贱人,你想做什么!”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紧接着一个女声传入门内:“七小姐,可是发生了何事?需要奴婢们帮忙吗?”

在黄蕊儿威胁的视线中,王念娣不得不把即将出口的呼救声吞入腹中,没好气的回了句:“让你们没事别打扰听不懂吗!是不是不想干了!”

先前开口说话的那丫环动作好似一顿,随即道:“七小姐恕罪,是奴婢的不是。”

而后门外不再有声音传入门内。

黄蕊儿右手握拳,三四枚银针在她的手指间微微反光,看着颇是吓人。

只见她起身从四人跟前悠悠晃过,快要戳到脸上的银针让她们下意识的屏住了呼吸。

王来娣抖着声音道:“黄蕊儿,你究竟想干什么?”

黄蕊儿笑道:“我没想做什么,只是看着你们这般任由我宰割的模样,心里舒坦的很。”

背对着的王盼娣侧脸看着黄蕊儿:“我劝你别逞一时之快,就算我爹现在宠着你,我娘有的是手段对付你。”

王来娣微扬着下巴附和道:“我六妹说的不错,说到底这后宅之事还是归我娘管。你要是想以后的日子能好好过,还是趁早放了我们!”

黄蕊儿如同看傻子一般看着王来娣:

“你们不是都把我的事情打听清楚了吗?怎么这个时候还能说出这样的话?自我入府以来,我什么时候有去听风院请过安?又什么时候有给过王夫人面子?”

王来娣顿时被堵的哑口无言。

王念娣好似想到了什么,威胁道:“黄蕊儿,你天不怕地不怕,那你的父母兄长,胆子应该没有你这么大吧?”

黄蕊儿闻言,脸色瞬间放了下来。

“啊!黄蕊儿你个贱人!你给我等着!”

只见黄蕊儿在几人还未反应过来之际,来到王念娣身侧抬手把手指间的银针狠狠的往王念娣的手臂上一插,再狠狠的一拔而出。

这随意取出的银针,可不比先前王盼娣仔细挑选的那一根那般不留痕迹。

看着沾染了些许血渍的银针,黄蕊儿漫不经心道:

“先前就是因为王天赐那王八蛋设计陷害我哥,老头子趁火打劫,我才赔上了我一生的幸福!自从知道了事情的真相之后,我就最恨别人拿家人威胁我!这一下,只是警告!”

顿了顿,她的视线从王念娣与王盼娣脸上一扫而过:“要是谁人真的敢对我的家人做些什么,就休要怪我不死不休了!”

王念娣被黄蕊儿那狠绝的眼神吓得心底一颤,下意识的往王盼娣身上靠了靠,瞬间就不敢吱声了。

阮叶蓁从未见过如黄蕊儿这般一言不合就动手的女子。这般直爽的性子,她倒是颇为欣赏。心中不由得想到:这样的女子,如何会有预谋的杀害王天赐呢

直至房门被人从里头打开,看着自家小姐神情颇为恍惚的从屋里走出,四个丫环对视一眼,而后各自上前默默的搀扶着自己的主子往院外走去。

再无人拦在跟前,蓝儿迫不及待的往屋里冲去:“姨娘!您怎么样”

第85章 脸都绿了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85章脸都绿了在见到黄蕊儿翘着二郎腿,好不悠闲的坐在床沿后,蓝儿脚步一顿,声音瞬间卡了壳,目光惊疑不定。

倒是黄蕊儿先开了口:“蓝儿你来啦,快过来给我捏捏肩,这四人可把我给累坏了。”

说着,她转了转脖子,动了动肩,发出‘咔咔’的声响。

蓝儿行至黄蕊儿跟前,快速的打量了她一番,随即不确定道:“姨娘,您有没有受伤?那四位小姐有没有对您怎么样?”

黄蕊儿笑着拉过蓝儿在自己身侧坐下,道:“你看她们出门时候的模样,像是把我怎么样了吗?”

黄蕊儿说着,就拉过蓝儿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

只是蓝儿的双手还未碰到黄蕊儿的双肩,就下意识的往回一缩。

黄蕊儿回身见蓝儿眼神闪躲的模样,直觉不对,不由得眉心微拧:“蓝儿,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蓝儿支支吾吾道:“奴婢没事只是”

看着蓝儿双手不自在的往袖子里缩的模样,黄蕊儿直接抓住了她双手的手腕。

蓝儿面色一慌:“姨娘奴婢”

黄蕊儿不由分说的打开了蓝儿的双手,见到其双掌上的伤痕以及血渍后,她顿时沉下了脸色:“可是那四个丫环干的好事?”

蓝儿双手微微用力挣开了黄蕊儿的束缚,勉强笑道:“姨娘,奴婢这只是小伤,迟点涂抹些膏药,过两天就能好了,没事的。”

黄蕊儿道:“那怎么能行!她们敢这样伤你,分明是不把我放在眼里!”

而后,她拖着蓝儿出了房门:“先把你手上的伤处理好,我再去找那几人算帐!欺负了我的人就跑?哪有这么便宜的事情!”

蓝儿却是想着息事宁人:“姨娘,奴婢真的没事,您犯不着为了蓝儿得罪四位小姐。”

黄蕊儿满不在乎:“今儿个我已经把她们得罪的透透的了。虱子多了不怕咬,债多了不愁。反正我与她们已经是不可能友好相处的了。”

处理了蓝儿手上的伤痕后,黄蕊儿就风风火火的杀到了王念娣的院子。

阮叶蓁自然是紧跟而上。

虽然心中基本上已经能够排除了黄蕊儿的嫌疑,但或许能够从她与别人的矛盾争执中,得到什么对案子有用的信息也说不准。

人一旦被激怒了,极有可能不自觉的说出自己藏在心底已久的想法。

王天赐的这几个姐姐,当真就如她们所表现出来的这般,对他疼爱有加,没有丝毫的不满吗?

阮叶蓁虽然是在父母恩爱,家庭和睦的环境中长大的,但她的一个闺中好友郑芷岚却是与她截然相反。

郑芷岚是已逝原配夫人留下的嫡长女,她与下面的那些同父异母的弟弟妹妹关系并不亲近。

她的母亲是在与父亲最为恩爱的年华逝去,爱屋及乌,她的父亲自小就对她疼爱有加。

因此府中就算是有人看她不顺眼,表面上依旧是表现的亲亲热热。

她的态度却一直都是不冷不热的。冷眼瞧着那些人勾心斗角,只为得她父亲的一个青眼。

在京中时,郑芷岚时常把那些人的明争暗斗当笑话说给阮叶蓁听。

因此,阮叶蓁就算是没有亲身经历过,却也从中知晓,并不是所有的人家都是如她家中那般的。越是富贵的人家,其中的弯弯道道也就越多。

王员外家中虽说不能与京中的那些达官显贵相比较,但在临安县的地位算得上是举足轻重的。

俗话说‘三个女子一台戏’,他这后院的女眷着实算不上少了。

因此阮叶蓁很有理由怀疑,王员外的这些女儿们之间的关系,当真会如她们所表现出来的这般和睦吗

黄蕊儿刚行至院门口,就被院外的两个粗使婆子给拦了下来。其中一人也不知是不是仗了王念娣的势,言语之间颇为不客气:

“黄姨娘,七小姐正和七姑爷在房中歇息,此时不方便见客。黄姨娘还是请回,改天再过来吧!”

黄蕊儿不欲与二人多言,直接伸手大力的推开了二人,一脚踹开了院门,拉过身后的蓝儿:“蓝儿,我们走!”

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不过瞬息之间。

蓝儿面带忐忑:“姨娘,要不咱们还是算了吧?奴婢贱命一条,实在不值得您如此。”

黄蕊儿放开了蓝儿,不赞同道:“什么贱命一条?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都是签了死契的,那王一的日子可过的比你滋润多了!”

见黄蕊儿这般模样,蓝儿心中一暖,也不再劝了。同时,她在心中暗暗发誓:往后无论发生何事,她绝对不会背叛姨娘!

黄蕊儿一进院子,就开始大声嚷嚷了起来:“王念娣,你有本事给我出来,别躲在房里不吱声!”

黄蕊儿虽然才入员外府不久,但她的性子如何下人们皆是有所耳闻,再加上她如今正得王员外的宠爱。

因此就算她此刻这般泼辣行径,也无人敢上前阻拦什么,反而还纷纷的往边上退了退,力求自己这条池鱼不要被殃及。

黄蕊儿的视线从院中下人们的身上一扫而过,众人皆是低垂着脑袋不敢与之对视。

没有看到自己想找的那个身影,主卧亦是房门紧闭,没有丝毫的动静,黄蕊儿随意的指了一个小厮:“你,给我过来!”

那小厮心底暗道一声倒霉,只能硬着头皮向前:“黄姨娘有何吩咐?”

黄蕊儿道:“你们七小姐的贴身婢女小若在哪儿?”

黄蕊儿这般来者不善的模样,小厮自是明白她找小若肯定没有什么好事,瞬间犹豫着不知该如何回答。

黄蕊儿哪里看不出小厮的顾虑?顿时柳眉一竖:“你要是再不回答,信不信我让你去打扫府里所有的茅房?”

员外府里大大小小的茅房加起来有二十几个,一想到自己即将打扫茅房的画面,小厮的脸都绿了。

七小姐已经出嫁了,她和七姑爷也只会在府中待上几日。而黄姨娘却是会一直都在府中

权衡了一番利弊后,小厮低垂着脑袋,硬着头皮咬牙道:“小若姑娘现在正在院中的小厨房里头。”

小厮说着,闭眼直接往小厨房的方向一指。

第86章 口中夺食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86章口中夺食脚步声逐渐远去,小厮悄悄的抬眼望去,就只见到黄蕊儿与其丫环去往小厨房的背影,立马重重的吐出一口浊气。

但转而想到事后自己会被小若姑娘找麻烦,小厮顿时又整张脸都皱成了菊花:他今儿个怎么这么倒霉!早知如此,他当初就不该图轻松抢着来七小姐的院中干活!

有个丫环见黄蕊儿的身影消失在拐弯处,眼珠子一转,赶紧上前敲了敲主卧的房门:“七小姐,黄姨娘去找小若姑娘的麻烦了!”

片刻后,屋内传出王念娣的声音:“进来说话。”

那丫环面上闪过几分得意之色,随即应声推门而入,动作轻缓的关上了房门。

即将步入小厨房的黄蕊儿自是不知王念娣那处发生的动静。

不过,她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去多加理会。

小若刚端着托盘转身,就见黄蕊儿抱臂冷笑着站在门口直直的看着她。

她的面上不由得闪过几分讶异,视线瞄到黄蕊儿身后怯怯的跟着蓝儿,瞬间了然。

只见她脸上带上了几分恰到好处的笑意,不慌不忙的开了口:“黄姨娘来此地可是有事?七小姐还等着奴婢手上的银耳莲子羹呢,请恕奴婢不能招待了。”

说着,小若就径直往前走去。

只是路过黄蕊儿身旁之时,被拦住了去路:“这银耳莲子羹王念娣平日里没少喝,就算少喝这一回,我想应该也没什么关系。”

不待小若反应过来黄蕊儿话中的意思,下一刻,黄蕊儿就以实际行动证明了自己的打算。

只见黄蕊儿伸手毫不客气的拿过托盘上还冒着热气的瓷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放到嘴边轻轻抿了一口。

小若阻止不及,只能瞪大了双眼,惊讶道:“黄姨娘,您这是做何?您要是想喝,奴婢让厨娘再给您做就是了,您又何必从七小姐的口中夺食?”

黄蕊儿的视线从厨房里的那几人身上一扫而过,那几人接触到黄蕊儿的眼神,瞬间低下了脑袋,眼观鼻鼻观心的继续做着手上的活计,只当自己什么都没看见。

黄蕊儿眼中闪过一丝满意,而后不雅的掏了掏耳朵:“小若,你这是在对我说教吗?我就吃了她王念娣的东西了,怎么了?”

‘啪’的一声,重重的耳光声在众人的耳边响起。

小若手中的托盘‘哐当’一声掉落在了脚边,她捂着脸颊不可置信的看着黄蕊儿:“黄姨娘,奴婢犯了什么错?您竟是要如此这般!”

黄蕊儿却是理直气壮:“我一个主子教训你一个小小的丫环,还需要什么理由吗?虽说打狗还要看主人,但就算你主子现在就站在我面前,我照样打你不误。你可是有什么意见?”

小若垂下脑袋,眼帘微垂遮住了眼中的怨恨之色:“奴婢不敢。”

黄蕊儿也不在意小若心中究竟是何想法,慢悠悠的又喝了一口银耳莲子羹后,眉心微皱:“这味道也不如何嘛。”

而后把瓷碗往身后一递:“蓝儿,这碗银耳莲子羹,本姨娘就赏你了。”

蓝儿连连摆手:“奴婢不敢。”

黄蕊儿高声道:“这是本姨娘赏你的,你有什么不敢?要是谁人有意见,就让他到本姨娘跟前说话。你要是不想吃,这碗羹本姨娘就拿去喂狗了!”

这话也不知道是说给蓝儿听的,还是说给在场众人听的。

蓝儿深知自家姨娘的性子,无奈之下只能抬手接过瓷碗,舀着调羹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不经意的与小若那满是恶意的双眼一触,蓝儿双手下意识的一抖,而后低垂着脑袋看着碗里的银耳莲子羹,不敢再抬头。

直至黄蕊儿带着蓝儿离开了院子,王念娣依旧没有出来。

此情此景,让蓝儿不由得再一次庆幸自己能跟了这么好的一个主子。

想到之前小若那仿若要吃人的眼神,蓝儿碎步上前来到黄蕊儿的身侧,担忧道:

“姨娘,我看小若姐心中肯定会对您有怨言的,您真的不担心她会报复吗?”

黄蕊儿不以为意的一摆手:

“她的主子还对我有怨言呢?你见我怕了吗?还有,她都那样对你了,你还叫她姐?往后遇到事情不要怕,你记住,有我在后面给你撑腰呢,尽管反击回去!”

蓝儿心中感激:“多谢姨娘!”

随后,阮叶蓁跟着黄蕊儿又分别去了王盼娣、王来娣、王招娣的院子,看着她毫不留情的把那几个丫环狠狠的教训了一番。

也不知是不是先前在落雨院发生的事情在四姐妹心中留下了阴影,竟是无一人出来阻止黄蕊儿。

但在黄蕊儿离开后,她们是否有做了什么,跟随着黄蕊儿二人一同离开的阮叶蓁就不得而知了。

跟着黄蕊儿走的这一趟,阮叶蓁虽是没有什么有用的收获,但却是过足了眼瘾,颇感满足。

黄蕊儿的动静闹的这般大,在阮叶蓁见到谢瑾澜之前,谢瑾澜早已就有所耳闻了。

张虎三人被打发到了院外,墨砚被打发去了大厨房拿晚膳。此时此刻,青枫院中除了坐在石桌旁的谢瑾澜,再也看不到半个人影。

阮叶蓁站在谢瑾澜的身侧,兴奋道:“谢瑾澜,那黄蕊儿着实是个有趣的女子”

而后,把黄蕊儿今日的所作所为一五一十的娓娓道来。

最后,她还颇为期待的问了一句:“如何?”

谢瑾澜眉眼微挑:“不如何。”

阮叶蓁一脸‘你真没见识’的表情,似是想到了什么,她脸上的笑意一收,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可惜了,这黄蕊儿要是没有被这对父子看上,往后余生,想必能过的很幸福。”

谢瑾澜不可置否:“也不尽然,未曾发生过的事情,谁人能够确定?或许如今这样的日子对她来说,才是好的。”

阮叶蓁听不懂谢瑾澜话里的深意,不由得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不管将来会如何,但如今这般日子,绝对不是黄蕊儿自己想要的。”

谢瑾澜淡淡道:“但这却是她自己的选择。有舍才有得,她得到了她想要的,就必定需要付出些什么。”

第87章 定情信物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87章定情信物阮叶蓁却是不赞同:“可那也是王天赐设计陷害的!”

谢瑾澜轻飘飘的吐出一句:“那也只能怪她的哥哥管不住自己,这才入了他人的圈套。”

阮叶蓁一愣,仔细一想,竟是觉得谢瑾澜此言颇是有理。

可是,她总是觉得,命运对黄蕊儿有些不公。

黄蕊儿又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了这么一个不成器的哥哥,就失去了这一生的幸福

谢瑾澜一看阮叶蓁那面色纠结的模样,就把她的心思猜了个大概。

不过他并未出言安慰什么,毕竟这与他并无关系。

片刻后,阮叶蓁意识到如今并不是想这些的时候,赶紧把思绪拉了回来:“谢瑾澜,你说这黄蕊儿,是否可以排除嫌疑了?”

谢瑾澜不置可否:“如今一切尚未明了,虽说没有证据指向她,但亦是没有证明她是清白的。”

阮叶蓁眉心微蹙:“可是,我观她言行,她并不像是会做那等事情的人。”

谢瑾澜笑了笑,道:“知人知面不知心,你又如何知晓这不是她的表象?”

阮叶蓁本欲反驳,但陡然想起了李家村的杨寡妇,她在众人面前表现出一副勾三搭四的不安分模样,可实际上,这只是她保护自己的方式。

或许,当真是她狭隘了,焉知黄蕊儿如今的模样,不是她的保护色呢?

阮叶蓁微垂着脑袋,面色微红:“谢瑾澜,是我太想当然了。”

谢瑾澜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无妨,我从来都不太相信你的个人猜测。”

阮叶蓁瞬间怒目而视:“谢瑾澜!”

这个人,真的是每次都有本事气到她!

缓了缓情绪,阮叶蓁语气颇为不善的问了一句:“如今王员外府的这五个嫌疑人,你觉得何人最有作案的可能性?”

谢瑾澜手指轻点着石桌,敛眉沉思。片刻后,他动作一顿,若有所思道:

“依王天赐的性子,对府中的丫环动手动脚绝对不会是一次两次的事情。可偏偏,当初他对张小柳行为不轨之时,被程升撞了个正着”

阮叶蓁有点明白,接着他的话道:“你的意思是说,程升与张小柳二人表面上虽然如同陌生人一般,可私底下却有联系?甚至是关系不错?”

谢瑾澜微一颔首:“我想不仅仅是关系不错那么简单。还记得程升小心收藏着的那只翠绿耳环吗?或许,那本就是张小柳之物。”

阮叶蓁微讶:“难道是张小柳所赠?可是,她为何只赠一只?如若是定情信物,这也颇为随意了些。倒像是她无意中丢了被程升捡到的,也不知”

谢瑾澜突的打断了她:“你方才说什么?”

阮叶蓁愣愣的看着谢瑾澜:“我是说,她为何只赠一只?”

谢瑾澜道:“下面一句。”

阮叶蓁道:“这定情信物颇为随意了些。”

谢瑾澜眉心微敛:“不是这句。”

阮叶蓁秀眉微蹙,回想了自己先前的所言,不确定的说了一句:“倒像是她无意中丢了被程升捡到的?”

谢瑾澜打了个响指:“就是这句!或许,是襄王有梦,神女无心。”

阮叶蓁还是不太明白:“可是,这与此案有何关系?”

谢瑾澜轻瞥了她一眼,随即道:“可还记得我曾说过,王天赐死前曾与女子欢好过吗?”

阮叶蓁不曾预料到他会突然提起这件事,面色陡然一红,却依旧强装镇定:“这与程升张小柳二人有何关系?”

谢瑾澜道:“如若一个男子在知晓自己心爱的女子被人侮辱之后,会如何做?”

阮叶蓁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说,程升恰好撞见了王天赐强迫了张小柳?当日那女子是张小柳?”

紧接着,她又觉得有些不对:“可是这怕是说不通吧?你不是说此案是早有预谋的吗?那迷药还有那匕首”

谢瑾澜轻飘飘的睨了阮叶蓁一眼:

“笨!那程升平日里沉默寡言,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不与人言。这般性子之人,往往都能忍常人所不能忍。我何曾说过,程升撞见的是案发当日的那一次?又何时说过,当日那人是张小柳?”

阮叶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依你所言,是程升在撞见王天赐侮辱了张小柳之后,隐忍筹谋多日,方才对王天赐痛下杀手?可那一日的女子又是何人?她与此案是否有所关联?”

谢瑾澜缓缓说道:

“张小柳尚未成亲,只要让一位经验老道的嬷嬷验个身,就可知晓她是否为完璧之身。至于案发当日的那名不知名女子,此时还不好判断她的身份。

只是,我认为这事应当不会这么凑巧,那女子绝对与此案有关。或许知道当日那名女子是何人后,此案的真相也就接近大白了。”

阮叶蓁却好似故意与他唱反调一般:

“就算结果证明张小柳并非完璧之身又如何?这并不能说明是王天赐所为。或许是你的猜测有误,程升与张小柳二人是两情相悦呢?或许他们早已私定了终身。”

谢瑾澜眼中闪过一丝无奈:“那些皆是我的猜测,你说的这些情况,也并非没有可能。”

谢瑾澜这般态度,倒是让阮叶蓁对自己这般咄咄逼人的模样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了:

“我也就是随便说说的。你毕竟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县令,提出的假设肯定比我的可能性高。”

谢瑾澜嘴角微勾:“我这县令平日里也不管事,除了上一次李宝儿一案,还真没什么经验。”

阮叶蓁轻轻跺了跺脚,面露羞恼之色:“你这般较真作何?我就是随口一说,你也就随意一听就是了。”

谢瑾澜抬眼看了看天色,转而提起了另一件事:“明日你去听风院看看王夫人。这后院由她一手掌控,她怕是知道许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阮叶蓁不解的歪了歪脑袋:

“你为何不直接去问?要说这府中最想查出凶手之人,除了王员外与王天赐的生母之外,怕是非王夫人这个嫡母莫属了。

难道她还会隐瞒什么不成?况,她如今卧床养病,我又能看到听到些什么呢?”

第88章 报应惩罚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88章报应惩罚谢瑾澜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王员外府人员颇多,女眷尤甚,这其中秘密怕是不少。王夫人虽是想要查出真凶,但有关于她亲生女儿,或是有碍于员外府的名声的事情,怕是会有所隐瞒。

你也说了,王夫人如今卧病在床,她这病需要静养,我也不太好着手调查。”

阮叶蓁点头表示明白:“但我怕是不会有太多的收获。”

谢瑾澜不甚在意:“本也没有太过指望你的消息。”

阮叶蓁顿时气鼓鼓的瞪着他:这人的嘴巴怎么这么毒?就不能说些好听的么?

第二日一早,在墨砚的带路下,阮叶蓁十分顺利的入了听风院。

独自飘进了主卧,还没看清眼前的场景,一股苦涩的药味瞬间就钻入了阮叶蓁的鼻间,让她下意识的捂住了琼鼻。

“子柔啊,这几天辛苦你照顾我这个老婆子了。”床间传出一道颇为虚弱的声音。

阮叶蓁飘至近前,就见一张做工精致的梨花木床上,靠坐着一个老妇人。她的面容苍白,双眼微微耷拉着,一副精神不济的模样。

老妇人的跟前坐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妇人,只见她手上端着一碗冒着丝丝热气的汤药,不时的舀起一勺,微微吹凉后,再仔细的喂入老妇人的口中,面上没有丝毫的不耐。

无需多说,阮叶蓁就知晓这二人分别是王员外之妻王夫人,与曾嬷嬷之女林子柔。

一碗汤药见底,一旁端着托盘的丫环适时上前,林子柔把手上的瓷碗轻轻放置其上。

王夫人瞥了眼两侧候着的丫环,淡淡道:“你们先下去吧。”

丫环们应声退下。

一瞬间,房内只余王夫人与林子柔二人。

也许是因为人在病中,王夫人不免对以往的旧事多了几分感怀:“子柔,你说天赐如今这般,是不是报应?是不是老天爷对他五年前做的那件错事的惩罚?”

阮叶蓁闻言,顿时打起了精神:五年前?难道果真如谢瑾澜所猜测的那般,此案与五年前那件未知的事情有关?

林子柔握住王夫人那布满皱纹的右手,柔声道:“夫人,您怎可这般想?杀害少爷的凶手至今还未抓到,您这是打算不再追究了吗?少爷在九泉之下,必定是不能瞑目的!”

阮叶蓁细听之下,隐隐能感觉到林子柔语气中的几分急切。

王夫人不知是因为身体抱恙,还是因为太过信任林子柔,竟是未能察觉到她语气中的些许异样。

微微一愣后,王夫人轻轻的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在理,一码事归一码事。”

阮叶蓁仔细的观察着林子柔的一举一动。只见王夫人话音刚落,她就几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些许。

阮叶蓁眉心微蹙:这林子柔为何这般在意此案的真凶?她与王天赐的关系好似并没有多好。

回想起王夫人先前的话语,阮叶蓁又细细的打量了林子柔一番:难道,她是在担心此案的真凶与五年前的那件事情有关?她害怕凶手的下一个目标是她自己

就在阮叶蓁敛眉思索之际,林子柔关切的声音传入她的耳里:“夫人,您今日觉得身体如何了?”

阮叶蓁瞬间收回了思绪,继续观察着二人的一举一动。

王夫人苦笑着摇了摇头:“还是老样子。人老了这身子骨就是不行了,这一倒下,就不知道能不能再起来了。”

林子柔柔声道:“周大夫说了,您只要放宽心,凡事不要想太多,静养一段时日,身体就能好转了。”

王夫人轻轻拍了拍林子柔的柔荑:

“好孩子。也就你整日陪着照顾着我这个老婆子,不嫌烦不嫌累的。你看看我的那三个亲生女儿,除了最初的那一天过来看过我,这几日也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林子柔道:“小姐们心中必定是挂念您的,只是怕扰了您的清静,这才没来看您。”

王夫人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我肚子里爬出来的闺女,我哪里会不知道她们什么性子?你啊,就别替迎娣她们三个说好话了。”

“叩叩叩!”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不轻不重的敲门声。

紧接着一个丫环的声音传来:“夫人,大小姐四小姐六小姐求见。”

王夫人闻言,脑袋微微往外探了些许而不自知,面上的喜悦之情不言而喻。

林子柔笑道:“您看,三位小姐这不就来看您了吗?”

说着,她就朝外喊了一声:“快些请三位小姐进来。”而后从床沿站起身。

林子柔抚帘刚出了里间,就见房门就被人从外轻轻推了开来。

看着相携而入的三名女子,林子柔笑着行了一礼:“子柔见过大小姐四小姐六小姐。”

阮叶蓁看着眼前的三名女子,王来娣与王盼娣她是见过的,那左边这位身穿浅蓝色衣裙的女子,想必就是老大王迎娣了。

王迎娣淡淡的应了一声:“你先下去吧,我们与母亲有些体己话要说。”

林子柔没有丝毫的犹豫,笑着应声退下。

几人来到里间。一见到王夫人,王来娣立马就坐到床边,拉着她的右手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娘,您可得为我和四妹做主啊!”

王夫人闻言,眼中的光芒瞬间就黯淡了些许,淡淡道:“说吧,又是谁招惹你们了?”

王来娣丝毫没有察觉到王夫人心绪的转变,气呼呼道:“还不是黄蕊儿那个贱女人!”

王夫人狠狠的瞪了王来娣一眼:“那是你爹房里的女人,别开口闭口的贱女人。仔细这话传到你爹的耳里!看他届时会罚你跪多久的祖宗祠堂!”

想起王员外肃着一张脸的模样,王来娣心底一抖,瞬间闭紧了嘴巴。面上却依旧是满满的不服气。

王迎娣与王盼娣二人各自移了一张凳子围坐在王夫人的跟前。

见王来娣一副气闷的模样,王盼娣适时的开了口:“娘,您也别怪四姐,实在是那黄蕊儿欺人太甚了。完全不把我们姐妹几个当一回事。”

说着,就把黄蕊儿昨日大闹几人院子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第89章 助长威风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89章助长威风王夫人闻言,微微一愣,但一想到那黄蕊儿平日里的做派,也就不觉得奇怪了:

“她只是去教训了你们的丫环,并未对你们做些什么,必定是你们几个的丫环哪里得罪她了。”

王来娣一听,瞬间不肯了:“娘,您怎么向着那贱那黄蕊儿说话?”

王夫人轻瞥了她一眼:“怎么,娘说的不对?”

王来娣瞬间哑了声。

这时,王迎娣缓缓的开了口:

“娘,俗话说‘打狗还得看主人’,那黄蕊儿这般行事,分明是没有把四妹她们几个放在眼里。

此事闹的动静不小,府中的丫环小厮们也大多知晓了。要是听之任之,岂不是助长了黄蕊儿的威风,落了四妹她们的面子?”

王盼娣附和道:“娘,大姐说的在理。就怕到时候从下人们的嘴里传出‘府里的小姐地位不如姨娘’这样的荒唐话,这不就是间接的讽刺您没有管理后院的能力吗?”

王夫人意味不明的看了王迎娣与王盼娣一眼,道:“那依你们看,我该如何惩治那黄蕊儿?”

王迎娣与王盼娣对视一眼,还未来得及开口,就听得王来娣道:

“就该当众狠狠的打她二十板子,然后在柴房关上三日,每日只给她三个难以下咽的窝窝头填肚子,最后再放她出来,这事就算过去了。”

王夫人淡淡的瞥了王来娣一眼,而后又看了看其余二人:“你们也是这般想的?”

王迎娣轻轻摇了摇头:“自然不是。如此虽是狠狠的惩戒了黄蕊儿,却也是落了爹的面子。”

王盼娣道:“我们也不为难她,只要她交出贴身丫环蓝儿,我们就既往不咎。”

王来娣当即脱口而出:“那怎么成?难道她对我们做的那些事,就这么算了?”

王夫人从中听出了点什么,紧紧的盯着王来娣:“黄蕊儿对你们做了什么?”

王来娣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顿时惊慌的捂住了嘴巴,求助的看向王迎娣。

王夫人的视线也跟着落在王迎娣的脸上:“迎娣,你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王迎娣心中暗骂了一句: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迎着王夫人那迫人的视线,她只能硬着头皮把王来娣几人昨日去找黄蕊儿麻烦一事和盘托出。

话落,王夫人顿时厉喝一声:“胡闹!你们简直就是胡闹!咳咳咳咳”

气急攻心,王夫人陡然重重的咳嗽了起来。

三人面上一慌,王盼娣瞬间起身一手轻拍着王夫人的后背,一手轻抚着她的胸口,头也不抬道了一句:“快些倒杯热水!”

王迎娣狠狠的瞪了王来娣一眼。

王来娣自知是自己惹出的事,只能理亏的前去外间倒水。

直至王夫人喝了热水,缓下了呼吸,三人心中提起的大石总算了落了地。

王盼娣道:“娘,您别动气,要是气坏了身子,那我们的罪过可就大了。”

王迎娣附和了一句:“是啊娘,也不是四妹她们无理取闹,故意去找那黄蕊儿的麻烦。实在是那黄蕊儿太过可疑了,四妹她们也是想为天赐讨一个公道,这才会”

王夫人没好气的瞪了三人一眼,打断了王迎娣的话语:

“结果呢,你们讨回这个公道了吗?在你们回府的那一日,我是怎么叮嘱你们的?不要去招惹黄姨娘,不要去招惹黄姨娘,你们这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王来娣有些不服气:“娘,您当时那话说的,就跟怕了那黄蕊儿似的。我们是府中正经的小姐,难道还比不过那才进门不久的一个小小的姨娘吗?”

王夫人淡淡道:“结果呢,你们讨到什么好了吗?”

顿了顿,她又语重心长道:

“我当时那样说,是为了你们好,是怕你们吃了她的亏。那黄蕊儿性子泼辣的很,偏生你们的爹如今就好这一口。

平日里她对你们的爹都是一言不合就大声嚷嚷,一个不高兴就甩脸子。对于你们,她更加是不会给面子了。”

王来娣摇晃着王夫人的手臂撒娇道:“娘,我们没有听您的话,是我们的不对。可是那黄蕊儿也太过分了些,如今我的后背还隐隐作痛呢。”

王夫人顿时有些心疼了:“还痛着呢?可让大夫看过了?”

王来娣看了眼王盼娣,道:“六姐替我们看过了,没什么大碍,养个几日就好了。”

王夫人顿时放下了心:“那就好。”

王来娣却不想就此作罢:“娘,难道您就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姐妹几个被那黄蕊儿欺负吗?您不管管吗?”

王夫人看了看王迎娣和王盼娣,道:“你们二人也是这个意思?”

二人对视一眼,而后犹豫着点了点头。

王夫人摆了摆手:“娘晓得了,这事我会看着办的,你们就先回去吧。对了,去把子柔给我叫进来。”

三人对视一眼,齐声道:“是,娘。”

而后起身离开了房间,没有丝毫的留恋。

直至听到三人出了房门的声音,王夫人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儿女都是父母的债。罢了罢了,我这把老骨头也活不了几年了,能替她们做主的机会也不多了。”

这一刻,阮叶蓁心中突然觉得王夫人有些可怜:

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就这样没了。三个亲生的女儿对她亦是不甚关心,满心只想着自己

见着林子柔,王夫人面上才露出些许的笑意,轻轻拍了拍床沿:“子柔,来我跟前坐着,陪我说说话。”

林子柔俯身一礼:“是,夫人。”

此刻,阮叶蓁突然明白了王夫人为何会这般喜欢林子柔了。

只是

阮叶蓁心中对王夫人的怜悯更甚:林子柔这般细心照料卧病在床的王夫人,怕也是动机不纯的。

不对!

阮叶蓁脑中灵光一闪,不解的视线顿时落在了王夫人的脸上:如王夫人这般,当真看不透林子柔的小心思吗?

待林子柔在床沿坐下,王夫人轻轻拉过她的柔荑:“子柔啊,还是你好。要是你是我的女儿,那该多好。”

林子柔笑道:“说句逾矩的话,在子柔的心里,早就把您当成自己的母亲了。”



第90章 高烧胡话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90章高烧胡话看着王夫人脸上的欣慰之色,阮叶蓁陡然明白了:并非是王夫人看不透。只是在这个时候,她太想有一个人能够这般陪在自己身边罢了

从听风院出来之后,阮叶蓁走了许多错路弯路,最后终于是找到了谢瑾澜的青枫院。

一入院子,她就看到谢瑾澜正大刀阔斧的坐在石桌旁,墨砚在其身后侍立着。

在谢瑾澜的对面,坐着一个身穿粗衣麻布的壮汉。看着此人的背影,阮叶蓁只觉得有些熟悉。

行至谢瑾澜身侧,看清了那人的面容后,阮叶蓁这才恍然:原来是李家村的李大牛。

但见他神色很是拘谨,手脚不知该往何处放。显然是谢瑾澜的身份让他觉得与之同桌而坐不自在了。

谢瑾澜看似不经意的轻瞥了阮叶蓁,而后笑看着李大牛:“大牛,你今日前来见我,可是打探出什么了?”

李大牛微一颔首,而后道:

“或许是因为那王天赐刚去了没多久,整个员外府的气氛都有些怪怪的。那些小厮的嘴可比平日里紧多了,生怕说错了什么,到时候传到主子的耳里会引来惩罚。

不过昨日有一个跟草民关系比较好的小厮无意间说溜了嘴,说起了五年前的一件怪事。草民不知道那事对大人有没有用,但还是想着先来告诉大人。”

阮叶蓁闻言,不由得嘀咕了一句:“又是五年前?这五年前,究竟是发生了何等大事?”

这话被耳尖的谢瑾澜听了个正着,只是他却是淡笑着看向神情忐忑的李大牛:“不用紧张,五年前发生何事,你只管细细说来。”

李大牛面上的表情这才放松了些许:“那小厮在员外府虽然不起眼,但怎么说都待了好些年了,府里的一些大事还是知道一些的。”

顿了顿,李大牛左右张望片刻,见此间只有谢瑾澜与墨砚二人,这才低声道:

“听说在五年前,王天赐看上了一个貌美的丫环。但那丫环已经有未婚夫了,自然是不愿意从了王天赐。后来某一天,那丫环突然留下一封书信,说是在员外府待不下去了,要去投奔她的未婚夫。

奇怪的是,那丫环离开员外府的当天,王天赐突然发起了高烧,还一直说着胡话。员外府里里外外忙了一天一夜后,王天赐的身体才慢慢好了起来。”

谢瑾澜沉思片刻,而后问道:“那丫环识字?”

李大牛挠了挠脑袋,道:“这个,草民也不太清楚。”

谢瑾澜微一颔首:“本官知晓了,如若无事,你可以先行离去。”

李大牛颇是有些迫不及待的从石凳上起身,朝谢瑾澜拱手一礼:“那草民就先退下了?”

得到谢瑾澜的肯定后,李大牛快步离开了青枫院。

望着李大牛仓皇离去的方向,墨砚笑着调侃了一句:“大人,墨砚怎么觉得在那李大牛的眼里,您好似洪水猛兽一般?”

阮叶蓁闻言,捂嘴偷笑了一声。

谢瑾澜瞪了墨砚一眼:“休要胡说!”

而后笑道:“本官要去一趟荷花池,你不必跟着了。”

说着,就一撩衣摆站起了身,大步朝院门处走去。

墨砚笑嘻嘻的高声应道:“是,大人!墨砚就在院子等您回来!”

入了花园,谢瑾澜与阮叶蓁二人远远的就看到林雪儿与其丫环绿水在追逐打闹着。

阮叶蓁瞥了一眼身侧的谢瑾澜,嘀咕道:“也不知是男色误人,还是权势诱人,这林雪儿还真是会见缝插针。”

谢瑾澜淡淡的瞥了阮叶蓁一眼,随即眉心微拧,转身往来时的方向离去。

这时,林雪儿好似刚好看到谢瑾澜的身影一般,高喊了一声:“谢大人,真巧!”而后与绿水一起往此处行来。

阮叶蓁颇是有些幸灾乐祸的看着谢瑾澜。

谢瑾澜没好气的瞪了阮叶蓁一眼,随即收敛神色,面无表情的看着林雪儿主仆二人靠近。

似乎是怕谢瑾澜会借机溜走,林雪儿几乎是小跑而来。

在谢瑾澜跟前站定后,但见她的额间冒出些许细汗,气息微喘,眼帘微垂,嘴角却是扯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意:“雪儿见过谢大人。”

身后的绿水也跟着一礼:“奴婢见过谢大人。”

谢瑾澜轻嗯了一声:“起来吧。”

林雪儿抬眸看着谢瑾澜,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谢大人,你我真是有缘。相请不如偶遇,大人可否赏脸来凉亭喝杯热茶?”

谢瑾澜淡淡道:“如若本官不愿赏脸呢?”

林雪儿面色一白,不由自主的后退了一步,微垂着脑袋,嘴里呐呐着不知该说些什么。

绿水上前半步扶住了林雪儿,竟是不顾尊卑的瞪着谢瑾澜:

“谢大人,请恕奴婢无礼了!但奴婢真的是不吐不快!我家姨娘只是请您喝杯热茶而已,您一定要如此不近人情,伤我家姨娘的一片真心吗?”

林雪儿低声呵斥:“绿水,不得对谢大人无礼!”

绿水不赞同的看着林雪儿,面上带了几分心疼:“姨娘,绿水这也是不忍心看您这般失魂落魄,独自一人忍受相思之苦的模样。”

林雪儿苦笑一声:“这都是命。”

而后缓缓抬起脸庞,眼中含泪,欲语还休的看着谢瑾澜:“大人,绿水也是护主心切,您千万别怪罪她。”

谢瑾澜神情未变,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

林雪儿俯身一礼,道了一声谢。紧接着泪眼朦胧的看着谢瑾澜,语带哽咽:

“谢大人,雪儿最后问您一句,您当真连雪儿这一个小小的心愿,也不愿满足吗?”

谢瑾澜深深的看了雪儿一眼,突的轻笑了一声,道:“本官恭敬不如从命了。”

随即不等林雪儿主仆有何反应,径自越过二人,朝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林雪儿与绿水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喜色,随即紧跟着谢瑾澜的脚步而去。

一看二人这般模样,阮叶蓁就知道她们肚子里铁定憋着什么坏水。那杯热茶可不是那么容易喝的。

飘至谢瑾澜身侧,阮叶蓁好心的提醒了一句:“谢瑾澜,这二人肯定在谋划着些什么,你要小心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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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不折手段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91章不折手段谢瑾澜轻瞥了阮叶蓁一眼,眼中的意思分外明确:这还用得着你提醒?

阮叶蓁顿时鼓着一张脸,重重的哼了一声,撇过脸去不再看谢瑾澜那张惹她生气的脸。

来到凉亭,谢瑾澜也不客气,直接一撩衣摆坐在了石凳上。

林雪儿见此,扭着腰肢行至谢瑾澜身侧,素手轻轻拾起托盘上的茶杯置于谢瑾澜面前,而后提起茶壶,亲自为谢瑾澜斟了一杯热茶。

把茶壶轻轻放回原位后,她缓缓行至谢瑾澜的对面落座,笑着抬手示意:“大人,请!”

谢瑾澜轻轻摩挲着杯沿,见林雪儿面前空空如也,笑问了一句:“雪姨娘不喝?”

林雪儿面色如常:“自然是要的。”话落,就为自己斟了一杯热茶,而后双手交叠握着茶杯,朝谢瑾澜示意:“大人,请!”

而后微垂着眼帘,缓缓饮下杯中的茶水。

谢瑾澜微一挑眉,紧接着也端起茶杯一饮而尽。

在外人看来,他的确是喝下了杯中的茶水。可实际上,他只是借着抬手的动作,眼疾手快的把茶水倒入了袖中。

只有站在他身边的阮叶蓁才瞧见了他的小动作。

秋衣虽是比不上冬衣厚重,但比之单薄的夏裳,却是厚实了许多。

因此只要不仔细打量,并不能看出谢瑾澜袖中的异样。

直至谢瑾澜把空了的茶杯放回石桌,林雪儿才缓缓的放下茶杯。

轻瞥了一眼身侧的绿水,得到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后,林雪儿心中的大石瞬间落了下来,看向谢瑾澜之时,脸上的笑意也多了几分真实:“谢大人,多谢您的赏脸。”

不待谢瑾澜有何反应,绿水突然躬身捂着肚子,皱着眉头叫唤了一声:“哎呦!”

林雪儿关切的目光顿时落在她的身上:“绿水,你这是怎么了?”

绿水柳眉紧蹙痛苦道:“姨娘,奴婢怕是吃坏了肚子,要去一趟茅房了。”

不待林雪儿说些什么,绿水紧接着道:“不行了不行了,姨娘,绿水先行告退了。”

匆匆的朝谢瑾澜行了一礼,而后捂着肚子快速的离开了。

直至绿水的背影远去,林雪儿才收回视线,面色微红的看着谢瑾澜:“谢大人,让您见笑了。”

谢瑾澜却只是道:“如此,本官可是能离开了?”

林雪儿神情微微僵硬了一瞬,却又很快恢复如常:“这是自然。”

在谢瑾澜起身之际,林雪儿也随之站起了身,不着痕迹的移了移脚步。

待谢瑾澜经过她的身侧,她好似崴脚了一般,嘴里痛呼一声:“哎呦!”随即整个人朝谢瑾澜身上倒去。

岂料谢瑾澜早就有所防备,眼疾手快的一个侧身。只见林雪儿‘噗通’一声,直接扑倒在地。

一旁瞧着的阮叶蓁下意识的闭了下眼。这声音,她听着都觉得疼。再次睁眼,她就看到林雪儿倒在地上揉着腰肢,颇为幽怨的看着谢瑾澜。

把视线移到谢瑾澜脸上,只见他丝毫不为所动:“雪姨娘可要小心些,差点就要撞到本官了。亏得本官反应快。”

林雪儿几乎要被谢瑾澜气吐血了,面上却强撑着一抹笑意:“是雪儿的不是,雪儿下回一定注意。”

谢瑾澜理所当然的点了点头:“雪姨娘知道就好。本官有事就先行一步了。”竟是完全没有要扶她起来的意思。

眼见谢瑾澜即将步出凉亭,林雪儿眼中闪过一丝不解:“大人可有觉得身体不适?”

谢瑾澜脚步一顿,侧脸看向地上的林雪儿,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与其这般关心本官,雪姨娘不若看看自己是否身体不适吧。”

眼见着谢瑾澜走远,林雪儿咬牙从地上站起了身,目光落在不远处的荷花池,不过瞬息,她眼中的犹疑之色立时化为一抹坚定。

但见她快速的冲出了凉亭,‘噗通’一声跳入了荷花池内!行动间没有丝毫的犹豫!

她当然知道自己此刻的身体有何异样!她自己在茶壶里下的春药,难道她自己会不清楚吗?

原本她想着,她与谢瑾澜一同饮下有问题的茶水。二人成就好事后,谢瑾澜就算是对她有所怀疑,她亦是可以装无辜为自己辩解,声称是被人陷害的。

她如何都想不通,谢瑾澜分明也饮下了茶水,为何会毫无异样

听着身后传来的落水声,谢瑾澜脚步却并未有丝毫的停顿。

倒是阮叶蓁回头看了一眼,见林雪儿好似会凫水的模样,她也就不再理会了。

仔细想了想林雪儿今日的一番行径,她大致也能猜出对方究竟是在打什么鬼主意了。心中不由得感叹:这林雪儿当真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了!竟是连她自己都能下得去手!

再次见到谢瑾澜的身影,墨砚不由得惊讶了:“大人您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瑾澜调侃道:“不过片刻未见,墨砚这是想本官了?”

墨砚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是啊,大人您可真是了解墨砚,不枉墨砚对您一片真心。”

谢瑾澜轻轻敲了下墨砚的脑袋:“好了,不与你说笑了。本官先回屋了。没有本官的吩咐,不得让任何人进屋打扰。”

墨砚笑眯眯的应下。

入了主卧,关上房门,行至窗边的书案前坐下,谢瑾澜一边研墨,同时漫不经心的问道:“此去听风院有何收获?”

阮叶蓁神色微敛:“依我之见,或许此案与王员外府五年前的那件事情有关。”

说着,她就把王夫人与林子柔之间的对话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

谢瑾澜从阮叶蓁口中提取出重要的信息,而后提笔记录在案。待阮叶蓁叙说完毕,他又写下了李大牛今日所提供的有用信息。

把眼前这张墨迹还未干透的宣纸放置一旁,谢瑾澜又另起一张纸,在其间写下了此案的诸多线索。

匕首迷药勒痕

放下手中的毛笔,谢瑾澜又取出先前妥善放置抽屉中的那几张宣纸。随即盯着眼前的几张宣纸陷入了沉思。

阮叶蓁也凑近看了看,只是她无论怎么看,都不能从中得到什么不一样的新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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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皇商之首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92章皇商之首难道是她脑子太笨了?

只是这个想法刚在脑海中浮现,就立马被阮叶蓁给自我否决了:定是因为她在京中之时并未接触过此类事情,这才有些生疏罢了

直至入夜,阮叶蓁不得不回到荷花池旁,她依旧没能从谢瑾澜的口中听到什么有关于案子的新发现。

接下来半个多月,阮叶蓁白日里在那几名嫌疑人,以及王夫人那处轮流待上几个时辰。夜晚,就留意着荷花池附近的动静。

只是,她并未能再从几人身上发现什么异样。亦是不再从王夫人林子柔二人口中听闻有关于五年前的话题。

入夜后的荷花池,这些时日也并未有人往来,十分的安静。

至于那心思不纯的林雪儿,那日跳入荷花池后,就染上了风寒,不再作妖了。

王天赐一案,自此停滞不前。

这日,阮叶蓁刚到青枫院,还未进入院中,就听到王员外略带威胁的话语:

“谢大人,我儿天赐不明不白的死了这么长的时间,您竟是到现在也无半分有关凶手的头绪吗?

当初李家村李宝儿一案,您可是不出十日就能破了!莫不是您觉得我儿死有余辜,故意让凶手逍遥法外?

大人,草民劝您还是三思而后行。草民与知府大人还算是有些交情,如若您不想再追查此案,草民只能去请求知府大人帮忙了。”

阮叶蓁闻言,心中不免升起了几分担忧,赶紧飘入了院中。

但见谢瑾澜与王员外相对而立,墨砚脑袋微垂,眼观鼻鼻观心的站在谢瑾澜身后不远处。

面对王员外此番似真似假的恐吓,谢瑾澜却是没有半分的胆怯,淡笑道:

“王员外多虑了,本官并无那种想法。不过,如若王员外能请来知府大人相帮,那自然是再好不过的了。”

最终,王员外只是丢下一句:“还请谢大人好自为之!”就带着一身的怒气离开了青枫院。

眼见着王员外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墨砚上前一步,笑道:

“大人,这王员外要是有朝一日知道您的父亲是京城皇商之首,想起自己竟是曾拿梧州知府威胁过您,不知道他会不会悔青了肠子。”

临安县隶属于梧州,谢瑾澜这个临安县县令,自然是归梧州知府所管。

阮叶蓁闻言一愣,皇商之首谢文彦的大名,她在京中之时亦是有所耳闻。

宫里主子们所用的绫罗绸缎,珠宝首饰,胭脂水粉,皆是出自谢家。

虽说士农工商,商人的地位处在最末。但如若商人能做到谢文彦那般程度,许多官员亦是不敢得罪他。

顿时,阮叶蓁觉得自己先前的一番担忧简直就是杞人忧天。

谢瑾澜笑着轻敲了一下墨砚的脑袋:“你可不许透露出我爹的身份。”

墨砚自是笑嘻嘻的应下:“墨砚晓得,您最是不喜外人为了与老爷搭上关系来与您套近乎了。”

谢瑾澜视线微移,看到不远处有些晃神的阮叶蓁,动作不由得微微顿了顿。

随即他轻拍了怕墨砚的肩膀,道:“去准备午膳吧,本官有些饿了。”

墨砚应声退下。

行至阮叶蓁的跟前,谢瑾澜轻笑了一声,道:“阮姑娘这是怎么了?莫不是被我的身份吓到了?”

阮叶蓁陡然回过了神,狠狠的瞪了谢瑾澜一眼:“你爹是皇商之首谢文彦,这事你为何不早说?”

谢瑾澜眉眼一挑:“你也不曾问过我此事。”

在阮叶蓁张口欲言之际,他又道:“况,你不是也不曾说起,你是嘉禾郡主一事?”

阮叶蓁闻言,顿时惊讶了:“你怎么知道我的身份?”

谢瑾澜道:

“这并不难猜。如今,各州各县皆是粘贴了有关于嘉禾郡主昏睡不醒的皇榜。

嘉禾郡主之父乃是镇国大将军阮安。你亦是姓阮,年岁也与嘉禾郡主相仿。

我记得你曾说过,你是在睡梦中变成此般模样的。众多巧合相加,那就不会是巧合。”

顿了顿,他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的女子:“如此,阮姑娘还有何话可说?”

阮叶蓁突然觉得有些泄气了:“我无话可说。如此,我们之间就算是扯平了。”

谢瑾澜微一颔首,算是赞同了她的说辞。随即问道:“阮姑娘今日来我院中,可是有何收获?”

阮叶蓁没好气道:“无事我就不能来找你吗?难道在案子告破之前,我就必须要一直盯着那几人,不能歇息歇息?”

谢瑾澜摸了摸鼻子,心中莫名多了几分心虚:“自然是没有这种说法。”

阮叶蓁轻哼了一声,傲娇的转过脑袋不去搭理眼前的男子。

谢瑾澜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就在这时,一阵有序的步伐朝此处靠近。

谢瑾澜对墨砚的脚步声早已十分的熟悉,因此还未见到来人,他就已经知道来者何人。

正如谢瑾澜所料,下一刻,墨砚的身形就出现在院中。

只见他朝谢瑾澜拱手一礼:“大人,陈主簿求见!”

谢瑾澜道:“请他进来吧。”随即行至石桌旁坐下。

一旁的阮叶蓁猜测多半是案子有了新的进展,陈主簿才会来员外府求见谢瑾澜。

顿时,她也顾不得自己是在与谢瑾澜置气了。

片刻后,陈主簿与墨砚二人行至院中。

墨砚朝谢瑾澜一礼:“大人,陈主簿带到。”随即微微侧身,露出了身后陈主簿的身形。

陈主簿上前一步,而后拱手一礼:“下官见过大人!”

让二人起身后,墨砚躬身退下,继续着手准备谢瑾澜的午膳。

待陈主簿在身旁坐下,谢瑾澜笑问了一句:“陈主簿此番前来,可是本官让你查的那些事情有结果了?”

陈主簿点了点头,却很快又摇了摇头,面上闪过几分懊恼:

“下官无能,未能查出五年前林子柔究竟帮了王天赐何事,二人后来又是因何有了矛盾。

下官只是查出了王员外府五年前的一桩旧事。至于杨员外和那甄姨娘,好似与此案并无多大关联。下官觉得自己这些时日做了无用功。”

谢瑾澜道:“是不是无用功,这需由本官说了算。说说吧,你都查到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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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留书离去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93章留书离去陈主簿正襟危坐:“是,大人容禀!”随即把这半个多月所调查的结果,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

杨员外当日之所以无不在场证明,是因为他与另一嫌疑人林雪儿在暗中私会。

按说,以杨员外的年纪,就算是当林雪儿的爷爷也足够了。这两人之间竟是有私情,实在是令人难以置信。可偏偏,事实就是如此。

如若不是杨员外拿出了足够可信的证据,任谁都会以为他是为了洗脱嫌疑而胡乱攀咬他人。

据杨员外所言,他是在一次外出巡查商铺之时与林雪儿偶遇的。那时,他见林雪儿貌美就起了勾搭之心。谁知这林雪儿在得知了他的身份之后,十分轻易的就上钩了。

几番交谈之下,在得知林雪儿乃是王天赐新纳的小妾之后,杨员外对她的态度更是好上了不少。

他本是想利用林雪儿来获取王家商铺的一些秘密,谁料林雪儿竟是一点用处都没有,枉费他送出去那么些珠宝首饰。

那日在王员外的寿宴之上,杨员外喝了点酒来了兴致,就想在王员外府与她亲热一番。遂派了信得过的随从前去传话。

林雪儿也是个小心谨慎的,本是不愿前去。无奈杨员外手里握有两人私通的证据,她只能应下。

谁知那晚刚好遇上王天赐被人谋害一事。二人自是不能暴露他们之间的关系,只能咬牙承认自己无不在场证明。

如若不是谢瑾澜以坐牢威胁,杨员外怕也不会如实相告。

至于那甄姨娘,入员外府之前倒是有一个谈婚论嫁的青梅竹马。只是她的父亲贪图王家的富贵,硬是逼着她成了王天赐的妾室。

而她的青梅竹马也因此黯然神伤的远走他乡,至今杳无音讯。

至于王员外府五年前的一桩旧事……

就是先前李大牛所说的那件怪事。只是陈主簿调查的更为清楚一些。

那留书离府的丫环名唤张小梅,是在王天赐九岁那年入的府。

几个月后,王夫人见她懂事能干,就把她派到王天赐的身边服侍着。

那时的王天赐虽然被宠得有些骄纵,却远没有后来的这般无法无天。对于嫡母派来的这个美貌丫环,他十分欣然的接受了。

下学回来的时候,他时常拉着张小梅,对她绘声绘色的说着学堂里所发生的趣事。完成夫子留下的课业之际,也总会顺带着教她读书识字。几年下来,张小梅倒也学到了不少。

随着年岁渐长,王天赐对张小梅渐渐有了不一样的心思。

五年前,在王天赐十四岁生辰的前几日,在嫡母提出要为他挑选一个**丫环之时,他当即说出了张小梅的名字。

当初张小梅入府签的是活契,而且只签了五年。再加上府中人人皆知她有一个未婚夫,只等她十六岁生辰一过,活契到期,那人就会前来员外府迎娶她过门。

那时距离张小梅十六岁生辰,只差三个月的时间。

王天赐自然也是知晓此事的。只是他自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惯了,哪里会因此就消了心中的念头?

见嫡母委婉的拒绝,他自是一番撒娇卖乖。王夫人被他缠的无法,只能把张小梅叫到跟前询问一番。

张小梅自是不肯应下。

自那以后,王天赐毫不掩饰自己对张小梅的心思,平日里的行径也越发的明目张胆了起来。

张小梅不堪其扰之下,只能去找王夫人请求把她调往他处。

一个是自小养在跟前的嫡子,一个是五年前入府的丫环。谁亲谁疏,自然是一目了然。

王夫人只是说了一番软话,却并没有把张小梅调离王天赐身旁,也不曾让王天赐收敛什么。

或许是忍受不了这样的日子,某一日清晨,与张小梅同住一屋的丫环发现,她不知何时已然带着行装离开了员外府,只在桌上留下一封书信。

她在信中言明自己是去投奔未婚夫了,让众人无需挂念。

王天赐或许是接受不了这个事实,竟是直接发起了高烧。其间还说了不少胡话。

什么‘对不住’‘原谅我’‘我不是故意的’之类带着歉意的话语不时的从他嘴里含糊的溢出。

……

陈主簿话落,谢瑾澜轻点着桌面,敛眉沉思片刻后,问道:“那一日,林子柔人在何处?”

陈主簿道:“据说,那日一早林子柔与其母曾嬷嬷一同告假回了家,说是林管事前一日不小心伤了脚。”

谢瑾澜眉眼微挑:“哦?这般凑巧?”

陈主簿微一颔首:“下官也觉得此事太过巧合。只是多番求证之下,林管事确实在前一日伤了脚,养了三月有余才好。”

谢瑾澜又问:“当年,那张小梅当真是留书离开员外府,投奔其未婚夫去了?”

陈主簿眉心微蹙:“说来奇怪。当年,人人都知晓张小梅有一个未婚夫,但员外府却并无一人见过那人,也不知其姓甚名谁,家住何方。”

谢瑾澜道:“哦?那张小梅可是临安县人士?”

陈主簿摇了摇头,复又点了点头:

“张小梅是在七岁那年与其母来的临安县,而后二人就在此地定居了下来。其母去世之后,她才入了员外府。算起来,也是半个临安人士了。”

谢瑾澜表示明白,随即又问:“那些年,可曾有人来临安县找她们母女?”

陈主簿摇了摇头:“不曾,就只有她们母女二人相依为命。”

谢瑾澜微一沉吟,随即道:“如此说来,张小梅当年是否真的是去投奔其未婚夫,尚未可知。”

陈主簿眉心微敛:“事情过去这么多年,许多东西都已经无从考证,要想查清当年的真相是否当真如此,怕是有些困难了。”

谢瑾澜却是笑了:“不是有句话叫‘纸包不住火’吗?只要是发生过的事情,不管过去了多少年,都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陈主簿面露微疑:“大人的意思是?”

谢瑾澜道:“你再去查查,五年前谁人与张小梅关系亲近,不管那人如今是否还在员外府,或许能从对方的嘴里打探出什么。”

陈主簿起身拱手一礼:“下官领命!”



第94章 真凶其人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94章真凶其人谢瑾澜抬手轻轻一挥,示意他无事可以先行离去了。

陈主簿又是一礼:“下官告退!”随即离开了青枫院。

这时,阮叶蓁道:“谢瑾澜,你说张小梅张小柳这两个名字如此相近,她们二人会不会有什么关系?”

谢瑾澜轻轻摇了摇头:

“张小梅与其母多年前来临安县定居,张小柳与其父是在五年前张小梅离开后才来的临安县,按理说两者之间应当没有关联。但在查清事情的真相之前,这一切都不能妄下定论。”

阮叶蓁表示明白,看着谢瑾澜敛眉沉思的模样,遂不再打扰。

入夜之后,不得离开荷花池三尺之外的阮叶蓁在留意四周动静的同时,却是把大部分注意力放在了小白身上。只有这样,她这才能够减少心中的恐惧。

“你好端端的约我来这里做何?如今可是特殊时期,仔细被人看到了!”

不远处一道压低的女声传入阮叶蓁的耳里,让她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喷嚏。

“我我是担心你。听说这位谢大人前不久刚破获了李家村的一桩命案,我怕他”

紧接着的,是一道沉稳低沉的男声。

阮叶蓁面露讶异:这是女子的声音是呛鼻的胡椒粉味,男子的声音带有烤鸭味是张小柳与程升!

不远处的谈话还在继续,阮叶蓁循声飘去,直至一处假山外停下了脚步。

她想再往假山里头走去,却因为这三尺之内的限制,不得再前进半步,只能待在假山外仔细的侧耳倾听。

“程升,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吧,我的事情不需要你来操心!”假山内,张小柳的声音颇为不善,与她平日里表现出的温和模样倒是大不相同。

程升急了:“我怎么能够不担心?一旦被谢大人查出你是杀害王天赐的真凶,那你就只有死路一条!”

张小柳不甚在意:“如今我的大仇已经得报,左右我再无亲人在世,了无牵挂,是生是死又有何关系?”

程升道:“怎么无关?在这个世界上,还是有人在乎你的!”

顿了顿,他接着道:“如果谢大人当真怀疑到你的身上,你就把事情全都推到我的头上知道吗?”

假山内静默了片刻,随即张小柳略带冷漠的声音传入阮叶蓁的耳里:“你无需为我做这些,我不会感激你什么,亦是不会回报你什么!”

程升苦笑道:“这都是我自己心甘情愿做的事情,不需你感激回报什么,你只需要好好的活着就行。”

张小柳冷哼了一声:“我不需要你的假好心,也不需要你的可怜!你还是顾好你自己吧!别忘了,将王天赐的尸首抛入荷花池的人是你!”

阮叶蓁闻言,瞬间瞪大了双眼:原来,犯案的果真不只一人!

这时,她又听得程升道:“你为什么要独自一人承受这些?如果当初你愿意相信我,你手上完全不必沾染上人命,也不必牺牲自己的清白。”

张小柳却是不领情:

“你是我的什么人?我为何要选择相信你?谁知道你会不会向老爷夫人告密,从而破坏了我筹谋已久的计划?只要能够替姐姐报仇,就算以命换命我都愿意!更何况是我的清白?”

程升有些丧气:“我知道无论我说什么,你都不会听我的。但我还是想要问你一句,你已经杀了王天赐,接下来是不是还想着对付林子柔?”

张小柳的语气中带了些许的怨恨:“五年前她助纣为虐,让我姐姐死不瞑目,难道我不应该对付她吗?”

程升劝道:“不管你接下来的计划是什么,都等谢大人离开员外府再说好吗?”

张小柳轻嗤了一声:

“我没有那么傻!也不会那么冲动!为了能成功的杀掉王天赐,我隐忍了那么久。所幸皇天不负苦心人,终于让我得偿所愿。不过是再忍耐一段时日而已,我心中自是有数!”

程升轻嗯了一声:“如此,我就不多说什么了。”

而后脚步声传来,阮叶蓁见到身穿护卫服的程升从假山内走出,眉心微皱,神情凝重,好似遇到了什么难解之题。

直至程升那刻意放轻的脚步声远去,假山内才传出张小柳一声轻微的叹息声:“真是个傻子。我哪里值得你付出这么多?你值得更好的姑娘。”

片刻后,张小柳也从假山内走出,只见她面上带了些许的忧愁之色。

看着张小柳离去的背影,阮叶蓁若有所思:

难道五年前林子柔帮王天赐的那个忙,与张小柳的姐姐有关?张小柳的姐姐,是不是五年前离开员外府的张小梅?难道她当年并未离去,而是被王天赐所害

第二日一早,阮叶蓁又是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了谢瑾澜所在的青枫院。见主卧房门未关,她直接入了主卧,却是不敢再入里间。

待她启唇欲喊之际,恰好看到穿戴整齐的谢瑾澜出了里间,双眸顿时一亮:“谢瑾澜,我有重大发现!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谢瑾澜动作一顿,随即对紧随而出的墨砚道:“你先下去吧,早膳本官迟些时候再用。”

墨砚应声退下,只是在他抬手关门之际,谢瑾澜出声阻止:“门别关。”

墨砚瞬间收回了双手。

谢瑾澜行至圆桌旁坐下,视线虚虚的落在墨砚逐渐远去的身影上,漫不经心的问了一句:“说吧,可是昨晚凶手在荷花池那处现身了?”

阮叶蓁来到谢瑾澜的跟前,挡住了他看向门外的视线,开门见山道:“凶手是张小柳,程升是帮凶。不过,两人并未合谋。”

谢瑾澜这才把目光落在了阮叶蓁身上,微微端正了姿态:“哦?把你昨晚的所见所闻细细说来。”

阮叶蓁略微回想了一下,而后娓娓道来。

谢瑾澜闻言,敛眉沉思片刻后,道:

“如此说来,这张小柳应当是为其姐报仇,这才处心积虑的接近王天赐。更甚者,她入员外府的目的,就是为此。而她的姐姐,就如你所猜想的那般,应当就是张小梅无疑了。

而程升,意外撞见张小柳行凶,因着心存爱慕之心,不但没有揭发她,反而还替她遮掩罪行,甚至甘愿成为了她的帮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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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投案自首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95章投案自首阮叶蓁道:“谢瑾澜,如今已经确定了凶手就是张小柳,那是要捉拿她归案吗?”

谢瑾澜别有深意的斜睨了阮叶蓁一眼:

“凡事都要讲求证据,我以为经过李宝儿一案,你应当清楚这个道理了。如若我此刻去捉拿张小柳,她拒不承认,我又该当如何?”

阮叶蓁微微一愣,随即面色微红:“那你待如何?”

谢瑾澜没有回答,只是手指轻点着桌面。

片刻后,他手指一顿,将要开口之际,一阵颇为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阮叶蓁抬眼望去,只见墨砚行至门口站定,面上带了些许的惊疑不定之色,气息微喘着朝谢瑾澜拱手一礼:

“大人,王员外府中的护卫程升前来投案自首了,他声称是他杀害了王天赐,而后将其尸首抛入荷花池中!”

阮叶蓁瞬间瞪圆了双眼,面上诧异之色明显。

转身去看谢瑾澜,只见他面上的神色是少有的凝重,眉心微蹙看向墨砚:“程升此刻身在何处?”

墨砚道:“回大人,他此刻正在院外候着。”

谢瑾澜又问:“他投案之时,除你之外可还有其他人在场?”

墨砚道:“除了小的之外,张虎三人也在场。”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当时还有几名护卫与程升一同前来,他们也都听到了程升的那一番言语。依小的看来,这程升好似想把事情闹大。”

谢瑾澜微一颔首,随即道:“你带程升前来回话。”

墨砚应声而退。

阮叶蓁隐隐有了一个猜测:“谢瑾澜,程升这是想替张小柳顶罪吗?”

谢瑾澜并未回答阮叶蓁的问题,眼帘微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阮叶蓁见此,也只是安静的站在一旁,不敢出言打扰。

片刻后,程升垂首跟在墨砚身后来到了主卧门外。

墨砚拱手道:“大人,程升带到!”随即走到谢瑾澜的身后站定。

程升上前一步,在门外跪地一礼:“草民程升,见过谢大人!”

谢瑾澜淡淡道:“进来回话。”

程升道:“是,大人。”

随即起身来到谢瑾澜近前,微垂着脑袋等着问话。

却是不想,谢瑾澜微微侧脸看向身后的墨砚:“墨砚,去传张小柳前来回话。”

程升闻言,下意识的抬眼看了谢瑾澜一眼。这一瞬间,谢瑾澜似有所感,目光直接与之对上。

程升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动了,复又垂下了脑袋。

墨砚虽是不知自家大人为何会出此言,但看程升的反应,也猜到或许张小柳与此案有些瓜葛,遂应声退了出去。

谢瑾澜这才重新把视线移到了程升的身上,好似不经意的一问:“程升,对于本官传唤张小柳一事,你好似有话要说?”

程升轻轻摇了摇头:“草民只是有些惊讶罢了。”

谢瑾澜眉眼一挑:“惊讶?所以依你看来,此时与张小柳无关?”

程升道:“大人,草民已经认罪了!这件事情全都是草民一个人干的,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

细听之下,能听出其中隐隐的急切之意。

谢瑾澜道:“哦?那你说说,为何早不认罪,晚不认罪,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认罪?”

程升道:

“草民原本是跑江湖的,过的是在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许多人家因为草民以前的身份,都不敢招草民入府,只有王员外

草民一时冲动杀了王天赐,事后一直觉得愧对王员外的赏识和重用。但草民是个怕死的,所以一直不敢投案自首。近几日,草民一直反反复复的在一个噩梦,梦里死去的王天赐来找草民索命。

这几日草民每一个晚上都睡不安稳,想来想去,最终还是难过良心那一关。所以这才决定告知大人事情的真相,让王天赐能够死而瞑目。”

这般对答如流的模样,好似早已在心中演练过多次一般。

谢瑾澜的视线直直的落在程升的身上,好似要把他心底的想法看透似的。

直至程升的鼻尖微微渗出了细汗,快要承受不住这般有如实质的压力之际,他才缓缓开了口:“你说你是一时冲动才杀害了王天赐?”

程升面带些许愧色:“确是如此。”

谢瑾澜轻嗯了一声表示明白,而后又问:“既是一时冲动,那迷药与匕首,你又作何解释?”

程升道:“匕首是草民那天在花园意外捡到的,不知道是谁掉落在那里的。至于迷药”

顿了顿,他接着道:“草民本是江湖中人,三教九流的人认识不少。临安县虽然地处偏僻,但草民还是能有门道买到一些迷药的。”

谢瑾澜漫不经心一问:“你方才说你杀害王天赐是一时冲动,那为何又会提前备下迷药?”

程升微微一愣,随即解释道:“那迷药草民本来是有另外的用处的,那时只是恰好派上了用场。”

谢瑾澜不置可否:“那你把你作案的过程细细说与本官听。”

程升应声称是,而后娓娓道来。

据他所言,那天晚上他遇上王天赐之时,王天赐面色坨红,身形摇晃,显然是已经喝多了。

不知为何,当时王天赐独自一人,身旁并无王一王二等贴身小厮跟随。

程升见到他之后,本欲绕道而走,谁知王天赐却是开口叫住了他:“给本少爷站住!”

程升只能停下脚步,却只是背对着他沉默不语。

王天赐摇摇晃晃的来到程升的面前,口齿不清的责骂道:

“看到本少爷,为何转头就走?你胆敢无视本少爷,信不信本少爷把你赶出员外府”

程升默默的听着,不曾出言反驳什么,也不曾出言讨好。

王天赐见此,气得一拳打在了程升的胸口上。

王天赐自小养尊处优,再加上他此刻喝醉了酒,这一拳打在程升的身上,程升根本没有多少感觉。

反倒是王天赐自己捂着拳头痛呼了一声,狠狠的瞪着程升:“你这人是石头做的吗?肉长这么硬做什么?”

程升只是淡淡的看了王天赐一眼,依旧不言不语。

这样的眼神瞬间刺激到了王天赐,他指着程升的鼻子骂道:“你个不识好歹的,跟张小柳那个贱人一样!”



第96章 押解归案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96章押解归案,

程升闻言,目光陡然一厉。

王天赐见自己好似戳到了他的痛楚,嘴角一咧,不由得说的更加难听了:

“怎么的,你看上张小柳那假清高的贱人了?告诉你,本少爷迟早要上了那个贱人,而且是当着王一王二他们的面!

不仅如此,本少爷用过之后,还要把她赏给王一他们享用,让她成为一个人尽可夫的残花败柳!”

程升双拳紧握,面色阴沉:“住口!”

王天赐不但没有收敛,反而更加兴奋了:“你一个下人有什么资格管本少爷!”

说着,他眯着眼睛凑近了程升的脸:“我怎么觉得你看着这么眼熟呢?”

程升微微退后一步,道了一句:“少爷如果没事的话,小人就先走一步了。”

“慢着!”

只是他才刚转了个身,就再次被王天赐叫住了。

或许是在花园吹风透气了片刻,王天赐稍稍酒醒了一些:“你转过身来!”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程升尽管心中不愿,也只能依言转过了身。

王天赐皱着眉头上上下下打量着他,片刻后恍然道:

“本少爷想起你是谁了!你曾经因为张小柳那个贱人,在下人们面前对本少爷动了手,让本少爷失了颜面!难怪当时你会多管闲事,原来是看上那贱人了。”

王天赐眼珠子一转,笑得颇是猥琐:

“本少爷看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儿个把那贱人给办了!你,必须过来睁大双眼看清楚本少爷是怎么上了那个贱人的!否则,本少爷马上把你赶出府去!”

程升一瞬间就动了杀机。王天赐还未反应过来之际,就已经被他掐住了脖子。

王天赐面色瞬间涨得青紫,不停的拍打着程升的双手,双腿蹬得厉害。

为免有人经过发现此处的异样,程升掏出怀里的那瓶迷药,强硬的撬开王天赐的嘴巴灌了进去,而后把他往荷花池附近的凉亭拖去。

迷药很快就起了作用,王天赐渐渐的使不上力,怒瞪着程升片刻,就双眼一闭陷入了昏迷之中,只能任由他宰割。

借着凉亭的遮挡,程升掏出放在怀中的匕首,在王天赐无知无觉之时,结果了他的性命。

冷风一吹,程升一个激灵瞬间意识到自己方才做了什么。

但他很快就镇定了下来,不过片刻,他就想到了该如何处理此事。

他先是拔下王天赐胸口的匕首,在王天赐的衣裳上擦干净血迹后,插入刀鞘握在手中。

而后解下腰带,勒住王天赐的脖颈狠狠的勒了片刻,直至脖颈上出现明显的勒痕后,这才微微松了松手劲。

随即起身拉着腰带,拖着王天赐的尸体往荷花池走去。

把匕首丢入荷花池后,他就抱起尸体直直的往池中抛去。

而就在此时,对面传来了一道呼救声。程升仗着自己矫健的身手,借着夜色的遮掩赶紧离开了荷花池

听了程升的作案过程,谢瑾澜沉默不语。

一旁的阮叶蓁看了看不知在想些什么的谢瑾澜,而后又把目光移到了低垂着脑袋,看不清神情的程升身上。

要不是因为昨晚听到了他和张小柳在假山中的那番谈话,她此刻真的会相信了他这番情真意切的说辞。

阮叶蓁实在想不明白,张小柳对他的态度并不好,为何他能为张小柳做到如此地步?这样真的值得吗?

这时,墨砚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外:“大人,张小柳带到。”随即行至谢瑾澜身后站定。

阮叶蓁注意到,程升听到‘张小柳’这三个字时,整个人都下意识的僵硬了一瞬。

门外的张小柳朝谢瑾澜俯身一礼:“奴婢见过谢大人。”

谢瑾澜轻应了一声:“进来回话。”

张小柳应声称是,随即行至程升身侧站定,微垂着脑袋等着问话。

谢瑾澜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扫了一个来回,而后淡淡一问:“张小柳,你可认识你身旁之人?”

张小柳轻瞥了程升一眼,随即收回视线:“奴婢认得,他是府中的护卫程升。”

谢瑾澜微一颔首:“此人声称自己乃是杀害王天赐的凶手。在你来此之前,他已经原原本本的交代了他的作案过程,对此,你有何看法?”

张小柳沉默了一瞬,道:“奴婢与他并不熟悉,是否真的是他杀害了少爷,奴婢并不能给大人一个肯定的答复。”

谢瑾澜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好似故意说给面前的二人听,又好似在自言自语般:

“昨日王员外催促本官快些查出真凶,如今有人投案自首,本官正好快些结案,不用再为此费心了。”

说着,他侧脸看向墨砚:“墨砚。”

墨砚上前一步:“小的在。”

谢瑾澜吩咐了一句:“快去县衙通知陈主簿,就说真凶已经投案自首,让他带人来押解凶手归案。”

墨砚心中虽是有诸多疑问,却是无丝毫犹豫的应声离去。

阮叶蓁本欲开口阻止,但见程升好似松了一口气的模样,她又闭上了嘴巴:或许,谢瑾澜另有打算?

谢瑾澜看向张小柳:

“据程升所言,他是因着王天赐欲对你行不轨之事,这才动了杀机。如此,你就送他最后一程吧。

怕是今日过后,你就是想再见他一面也难了。当然,如若你不愿,本官亦是不会勉强,你此刻就可先行离去。”

张小柳沉默不语,不知心中是何想法。却也没有转身离开。

程升投案自首之时,目击者不少。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待墨砚与陈主簿一行人来到青枫院时,院外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丫环小厮。

他们交头接耳,无一不是在小声议论着程升杀害王天赐一事。

至于被传唤进去的张小柳,他们也在好奇她与此案有何关联。说起来,她与程升二人平日里可没有什么交集

众人见到来人,纷纷闭上了嘴巴,垂首往边上退了退。

就在墨砚与陈主簿等人即将踏入院门之际,一阵急促而又杂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抬眼望去,但见王员外带着一众家眷正往此处急匆匆的赶来。

行至陈主簿近前,王员外拱手一礼:“陈主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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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开堂审案(加更)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97章开堂审案陈主簿微一颔首:“王员外。”

跟在王员外身后的薛氏刚要开口说些什么,身旁一妇人赶紧扯了扯她的衣角,警告的瞪了她一眼。

薛氏虽是不满,却也不敢真的和那妇人对着干,嘴唇翕动几下,最终只能忿忿的闭上了嘴。

王员外直接开门见山:“听闻杀害我儿天赐的凶手已经投案自首,此刻正在青枫院中,此事可是真的?”

陈主簿道:“本官也是刚到,具体情况如何,本官亦是不知。”说着,就要越过王员外继续往院内走去。

王员外按耐住心中的情绪,问道:“草民能否与大人一同进去?”

陈主簿道:“此事需得谢大人首肯,本官亦是做不了主。”

王员外紧接着问了一句:“那可否请陈主簿代为通传一声?”

陈主簿微一颔首,随即与墨砚等人一同入了院内。

行至主卧门外,陈主簿等人朝谢瑾澜拱手一礼:“见过大人!”

谢瑾澜让众人起身,随即看向陈主簿:“真凶已经落网,乃是王员外府中的护卫程升。”

顿了顿,他又把视线移到李捕快几人身上,沉声道:“李捕快,把人给本官铐上!”

李捕快应声称是,而后招呼着身侧两名捕快一同行至程升身侧。

见程升没有丝毫的反抗,任由他们铐上手铐,三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相同的惋惜。

铮铮铁汉,为了王天赐那样的人赔上性命,真真是可惜了。

陈主簿离去之际,朝谢瑾澜道了一句:“大人,王员外携一众家眷求见。”

谢瑾澜道:“让他一人进来即可。”

陈主簿离去后片刻,王员外急急的赶到了主卧,气息微喘着朝谢瑾澜一礼:“草民见过大人。”

起身后,他又急急的向谢瑾澜求证:“大人,那程升当真是杀害我儿天赐的凶手?”

谢瑾澜眉头一挑:“王员外不是已然见到了程升被带上手铐押解回县衙?为何还要明知故问?”

王员外顿时一拳重重的捶在了墙上:“这个畜生!早知他这般的人面兽心,我当初就不该让他入府!”

随即脖颈微扬,双眼微微失焦,语带哽咽:“天赐,是爹引狼入室害了你啊!”

墨砚与谢瑾澜二人并未开口劝慰,只等他自己调节好思绪。

至于早已退至一旁不起眼角落的张小柳,低垂着脑袋不知在想些什么。

片刻后,王员外眼眶微红的看着谢瑾澜,郑重拱手一礼:“谢大人,请您一定要将这杀人凶手绳之以法!”

谢瑾澜不置可否:“本官定会依法行事。”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此案已了,本官就不再继续多加叨扰了。”

而后侧脸看向身后的墨砚:“墨砚,本官先行回县衙,你待收拾好行装后再回。”

墨砚应声称是。

王员外此刻只想快些让杀人凶手得到应有的惩罚,以慰王天赐在天之灵,又怎会开口挽留谢瑾澜在府中多待些时日?

婉拒了王员外以马车相送的好意,谢瑾澜独自一人从后院悄然离去。

街上人群川流不息,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尽管王员外因为失去唯一的嫡子至今未能从悲痛中走出。但对于临安县的百姓来说,这只是他们茶余饭后的一桩谈资罢了。

除了唏嘘王员外白发人送黑发人之外,他们并无多少感觉,依旧为生计奔波着。

从谢瑾澜顺水推舟捉了程升归案直至现在,阮叶蓁左思右想,最终得出一个不太确定的结论。

此刻终于是忍不住问出了声:“谢瑾澜,你这么做,是想让张小柳为了程升投案自首吗?”

谢瑾澜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

阮叶蓁面上一喜,转而又是不解:“可万一这张小柳是铁石心肠之人,不愿为了程升而承认自己的罪行呢?”

谢瑾澜只是轻瞥了阮叶蓁一眼。

阮叶蓁不解其意,却也知道此刻不是说话的时候,只能按捺住自己心中的疑惑。

入了县衙,回了主卧后,谢瑾澜才道:

“如你之前所言,张小柳为了不把程升牵连其中,从而故意对他恶语相向。如今程升为了她顶罪,她自是不会坐视不理。”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

“退一步说,如若张小柳当真对程升不管不顾,本官亦是不会冤枉好人。此刻既已知晓张小柳是本案真凶,有了特定的人选,寻找证据一事就会容易许多。”

阮叶蓁瞬间恍然,看着谢瑾澜从衣柜中取出七品县令的官府,不由得讶异:“谢瑾澜,你这是要开堂审案?”

谢瑾澜轻轻弹了弹手中的官府:“总是要给某些人一些压力的。”

阮叶蓁明了:这某些人,说的应当就是张小柳了。

谢瑾澜轻飘飘的睨了阮叶蓁一眼,语带调侃:“我要换衣裳了,阮姑娘是否该回避一下?”

阮叶蓁面色陡然通红,‘唰’的一下转身飘出了房门外。

在得知谢瑾澜回了县衙之后,陈主簿当即放下手头上的事情,第一时间赶到了主卧。

“叩叩叩!”

轻轻敲了敲门后,陈主簿道:“大人,下官陈清求见!”

阮叶蓁也是时至今日才知晓了陈主簿的名字。

屋内的谢瑾澜只是淡淡道了句:“进来。”手上动作却是不停。

陈主簿推门而入,阮叶蓁也跟着入了房间。一人一鬼恰好与身着官府从里间出来的谢瑾澜迎面而遇。

第一次见谢瑾澜穿官服,陈主簿微微一愣,而后有些不确定道:“大人这是准备升堂审问程升?”

谢瑾澜整了整头上的乌纱帽,笑道:“陈主簿来的正是时候,本官从未开堂审理过案子,还需劳烦你做好堂前准备。”

陈主簿应声称是,随即步履匆匆的离去。

待谢瑾澜来到公堂之时,堂外早已聚集了不少看热闹的百姓。

临安县这样的小地方,难得会出这样一件大事,他们又怎么会愿意错过?

王员外带着几名女眷,在六七个小厮丫环们的拥护下独占了一角。

公堂正上方悬挂着一方‘明镜高悬’金字匾额,正下方的石阶之上置放了一张三尺法桌。桌上置文房四宝、令箭筒及惊堂木。桌后一把太师椅。

:。:

第98章 供认不讳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98章供认不讳高台左侧下首置放了一张案几,案上备了文房四宝,乃是为主簿笔录时所用。

公堂下方左右两侧分别站立七八个手执木棍、神情肃穆的捕快。

谢瑾澜行至法桌后方的太师椅上坐下,而后重重的拍了一下惊堂木。

左下首的陈主簿高声道:“升堂!”

左右两边捕快同时用木棍有规律的敲击地面,口中道:“威——武——”

待捕快们话落,陈主簿又道:“带人犯程升!”

捕快们又异口同声道:“带人犯程升——”

片刻后,身穿白色囚衣,手脚分别被铐住的程升被带上了公堂。

程升跪在公堂中央,脑袋低垂:“罪民程升,见过谢大人!”

就在程升现身之际,堂外的人群突然对着他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谢瑾澜一拍手中的惊堂木:“肃静!”

百姓们顿时住了嘴。

谢瑾澜这才把视线重新落在了程升身上:

“庆和十六年十月初八戌时,犯人程升于王员外府中花园的凉亭处杀害王天赐,而后为了毁尸灭迹,将尸体抛入荷花池中。对于以上罪行,你可承认!”

程升供认不讳:“罪民认罪!”

谢瑾澜又道:“你是如何杀害王天赐的?速速把当时犯案的过程细细说来!”

程升虽是不解谢瑾澜为何还要再问一遍,但还是依言再次复述了一遍作案过程。

他知晓王员外等人此刻就在外头听着,因此抹了其中有关于张小柳的痕迹,只是含糊的说是王天赐满嘴肮脏难听的话语惹怒了他,他才一时激愤痛下杀手。

听了程升的叙述,百姓们又开始躁动了起来:

“我听说这人以前是跑江湖的,啧啧啧,还真是不把人命当一回事呢。说杀就杀,真是够干脆利落的。”

“虽然这王天赐嚣张跋扈,但因为口角之争而送了性命,我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亏得王员外做生意时眼光独到,但这看人的眼光可不怎么样。引狼入室害了他自个儿唯一的儿子,也不知道他现在是不是悔青了肠子。”

“嘘——你小点声,没看到王员外就在边上站着吗?”

议论声不断的传入程升的耳里,他却是神色未变,丝毫没有被影响。

倒是王员外与其家眷,随着百姓们的议论,脸色愈加的难看了起来。

谢瑾澜眉心微敛,又拍了一下手中的惊堂木:“肃静!”

众人下意识一抖,随即纷纷安静了下来。

谢瑾澜的视线在人群中快速一扫,不出意料的看到王员外一家皆是一脸愤恨的盯着堂下的程升,其中以王员外为最。那眼神,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

收回视线,他复又看向堂下跪着的程升,厉声道:

“按大邺朝律例,凡故意杀人者,当处以死刑!堂下人犯对杀害王天赐一事供认不讳,本官判你七日后刑场斩首示众,以儆效尤!程升,你可还有何话要说?”

程升好似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闻言只是道:“罪民没有什么可说的。”

谢瑾澜淡淡的扫视了一圈堂外百姓,在看到有一人悄声挤出人群后,一拍惊堂木:“退堂!”

随即起身离开了公堂。

捕快们再次用木棍敲击着地面:“威——武——”

在‘威武’声中,程升被押着离开了公堂,暂时收押县牢,以待七日后行刑。

陈主簿快速的收拾好桌案上的笔录,三步并作两步追着谢瑾澜的步伐而去。

百姓们见无热闹可看了,也三三两两的结伴离去。其间不时的议论着方才之事。

看着左右两侧的捕快也准备离去了,王员外身旁一妇人道:“老爷,咱们也回去吧。”

王员外眼神复杂的深深看了公堂最后一眼,道:“走吧。”而后转身迈着沉重的步伐离去。

县衙内院,手捧笔录的陈主簿快步的追上了前方的谢瑾澜:“大人稍等!”

谢瑾澜脚步一顿,而后笑看着微喘着气息行至近前的陈主簿:“陈主簿还有何事?”

陈主簿稍稍匀了匀气息,道:“大人如此判案,是否太过草率了?”

一旁的阮叶蓁闻言,看了看眉头紧皱的陈主簿,又把视线移到了神态轻松的谢瑾澜身上,不语。

尽管她现在心中也有同样的疑惑,但她相信谢瑾澜言出必行。既然他曾说过不会冤枉好人,就一定不会拿程升顶了张小柳的罪行。

谢瑾澜摘下乌纱随意的捧在手里,只是丢下一句:“随本官过来。”

也不管陈主簿是否真的跟上了,径自朝前走去。

陈主簿微微一愣,待回过神时,见谢瑾澜已经走出去老远,赶紧疾步跟了上去。

在主卧门口,谢瑾澜道了一句:“陈主簿稍等片刻,本官先换身衣裳。”而后好似不经意的瞥了阮叶蓁一眼,推门而入后,复又关上了房门。

阮叶蓁鼓着腮帮狠狠的瞪着紧闭的房门:这人先前那是什么眼神?难不成她还会跟进去不成?把她当什么人了!

谢瑾澜的速度很快,至少在他再次打开房门之时,阮叶蓁还未对他先前的那一眼释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作为报复。

谢瑾澜不以为意,邀陈主簿入屋而坐。

在谢瑾澜落座之后,陈主簿方才在他身侧坐下。

把手中的笔录小心的在桌上放好后,陈主簿问道:“大人如此轻易就定了那程升的罪行,可是有何不足为外人道的缘由?”

这是之前在门外等候时,陈主簿在心中得出的结论。

自李宝儿一案之后,他早已对谢瑾澜改观,他不相信,仅凭程升的一面之词,在无确切证据之前,自家大人会如此轻易的就把此案盖棺定论。

谢瑾澜拿过桌上的笔录随意的翻了翻,道:“陈主簿为何会这般想?难道不能是本官嫌此案麻烦,不想再费心力草草了事了?”

陈主簿正襟危坐:“大人无需如此贬低自己,下官知道大人是个心系百姓的好官!”

谢瑾澜手上动作一顿,而后把笔录重新放回桌上,好笑的看着陈主簿:

“哦?陈主簿对本官如此有信心?可惜本官毕生的心愿就是做一个富贵闲人,着实不愿当一个为百姓请命的好官。”



第99章 静观其变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99章静观其变陈主簿道:“下官相信大人的为人!”

陈主簿这般执拗的模样,倒是让谢瑾澜有些无奈了,遂揭过不提:“陈主簿追着本官而来,可是不解本官为何如此判案?”

陈主簿微一颔首:

“正是!此案的真凶日前尚未有丝毫头绪,这程升却突然投案自首。在入王员外府之前,他过的是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又怎会因为连日来的噩梦而改变原有的想法?

如若他当真心怀愧疚,为何会时隔这么长的时间?下官总觉得,他有所隐瞒。”

谢瑾澜笑道:“陈主簿所言不错,本官如此,正是为等另一知情人上门。”

陈主簿微微一愣:“另一知情人?大人的意思是说,那程升是为了包庇他人而认罪?如此说来,真凶另有其人?”

谢瑾澜笑道:“正是如此!”

看着谢瑾澜这般笃定的模样,陈主簿心中隐隐有一个想法:“大人可是已然查出真凶是为何人?”

谢瑾澜却是神秘一笑:“天机不可泄露,陈主簿届时就知晓了。”

见谢瑾澜不欲多言,陈主簿只能按捺住自己心中的疑惑。

……

如此过去了五日,却依旧无人因程升一事来到县衙。

看着悠闲自在的躺在藤摇椅上,微眯着双眼在院中晒太阳的谢瑾澜,阮叶蓁终究还是沉不住气了:

“谢瑾澜,明日就是程升刑场斩首示众之日,这张小柳还不来县衙自首,莫不是当真打算让程升替她受死?”

谢瑾澜的双眼微微睁开一条缝隙,淡淡的看了一眼焦急踱步的阮叶蓁后,复又闭上了双眸。

阮叶蓁气急:“谢瑾澜,你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谢瑾澜语气慵懒的对身后不远处的墨砚吩咐了一句:“墨砚,本官有些饿了,去让厨房弄些糕点过来。”

墨砚应声退下。

待墨砚的脚步声远去,谢瑾澜才不急不缓道:“行刑是在明日午时,还有一日的时间,你急什么?”

阮叶蓁闻言,双眸陡然一亮:“如此说来,你心中已有对策?”

谢瑾澜却道:“并无。”

阮叶蓁郁闷:“那你……”

“一切静观其变。放心,我不会让那程升蒙冤而死的。”谢瑾澜云淡风轻的打断了她的话。

饶是谢瑾澜的回答没有丝毫的用处,但阮叶蓁的心却是不知怎的就这般安定了下来。

晚膳过后,夕阳西斜。阮叶蓁抬眼看了看天色,约莫一个时辰后,天色就会完全暗下来,届时她就不能待在县衙了。

看了眼身侧神情淡定的谢瑾澜,阮叶蓁脑中不由得回想起午后两人之间那简短的几句交谈。

她的心底也就是因此,才并未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有丝毫的焦躁。或许是因为在她的内心深处,始终相信着谢瑾澜的为人吧。

在夕阳的余晖中,阮叶蓁静静的看着谢瑾澜的侧脸出神,眼神有些涣散,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阮姑娘为何这般看着我?可是终于发觉我长得俊郎不凡?”

谢瑾澜的调侃声突的响起,唤回了阮叶蓁有些飘远的思绪。

意识到谢瑾澜说了些什么,阮叶蓁面色陡然一红:“你的面皮可真是比城墙还厚!”

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怒的。

谢瑾澜笑道:“阮姑娘过奖了。”

阮叶蓁顿时一噎,瞪着双眼却不知该如何反驳。

就在这时,一阵不急不缓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阮叶蓁循声望去,但见墨砚的身影出现在拱门处。

行至近前,墨砚行了一礼:“大人,张小柳求见,此刻就在县衙大门处等候传唤。”

阮叶蓁闻言,面上顿时一喜,随即侧过脸庞期待的看向谢瑾澜,早已把先前的不快抛之脑后了。

谢瑾澜的视线依旧落在手中的话本上,淡淡道:“传她进来回话吧。”

墨砚应声而退。

阮叶蓁双手轻轻一拍:“太好了,张小柳终于是来了。”

谢瑾澜轻轻翻过一页,不语。

此刻,阮叶蓁满心都是有关于张小柳前来县衙一事,并不在意谢瑾澜此番态度。

在阮叶蓁颇为急切的期盼中,墨砚终于是带着张小柳出现在了院中。

行至近前,墨砚拱手一礼:“大人,张小柳带到。”随即来到谢瑾澜身后站定。

张小柳跪地行了一个大礼:“民女见过谢大人!民女有罪,还请谢大人收押民女入牢!”

谢瑾澜手上的书本轻轻一合,饶有兴味道:“有罪?张姑娘所犯何罪?”

张小柳直起上身,直视着谢瑾澜的双眼:“杀害王天赐的真凶不是程升,而是民女!程升是无辜的,还请大人放了他。”

谢瑾澜眉眼一挑:“哦?你们二人皆言自己才是凶手,本官究竟该相信何人?”

随即他从藤摇椅上起身,淡淡的瞥了一眼跪地的张小柳:“张姑娘不若随本官一同前往牢房,与程升当面对质吧。”

话落,也不待张小柳是何反应,径自朝前走去。墨砚随之紧跟而上。

张小柳面上闪过一丝犹豫,随即眼神一定,起身垂首跟在了墨砚的身后。

阮叶蓁行至张小柳的身侧,凑近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

但见她无悲无喜的双眸中,好似多了几分轻松。

是因为说出了事情的真相,不用让程升替她顶罪,不必心怀愧疚吗?

阮叶蓁不知该如何评价张小柳此人。

在京中之时,她虽在母亲的带领下见识过后宫妃子们的争宠手段。也曾偶尔在聚会之时,听人提起过某位夫人是如何手段高明的惩治后院不安分的小妾。

但,如张小柳这般为了复仇甘愿付出自己所有的一切,包括女子本应视如生命的清白之身,却依旧保持本心,不愿连累他人的女子,她还是第一次遇见。

她虽是不能够认同张小柳的所作所为,却是能够理解

在阮叶蓁复杂的心绪中,几人来到了牢房外。

长这么大,阮叶蓁还是第一次进牢房,好奇的同时,不免带了几分激动。连带着因张小柳而生的感概也淡了不少。

她本以为牢房会如曾经听闻的那般,许多犯人关押在一处,吃喝拉睡都是在牢房之中,目之所及之处肯定是又脏又臭,哀鸿喊冤声不绝于耳。

但这临安县的牢房却不尽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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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国有国法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00章国有国法或许是因为犯人不多,每个牢房中都只是关押了一个犯人。牢房内虽说不上有多干净,但也都放了一个夜壶。看那样子,应当是每日都会有人拿去清理。

那些犯人或躺在床上安然入睡,或好奇的看着来人。

阮叶蓁甚至还能听到后头有犯人在低声询问狱卒:“张哥,这来的人是谁啊?看着可真气派!”语气竟是颇为熟稔。

张哥没好气的低声道:“那是咱们临安县的县太爷!狗剩你小子这是这个月第几回进来了?真把这儿当你自个儿的家了?”

狗剩嬉皮笑脸道:“张哥,现在日子不好过呀。这牢房可比我自个儿的狗窝好太多了。”

张哥笑骂了一句:“你小子就会赖在牢房里白吃白喝。”

狗剩嘿嘿一笑:

“张哥,咱们打个商量,下次我自个儿直接来牢房成不?每次进来我都要故意去抢那些孩子手里的吃食。

现在那些孩子见到我就跟后头有狗追一样,跑的比啥都快。下次我可能就要去抢乞丐碗里的东西了。”

张哥道:“该你!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哪能无缘无故抓你进牢”

身后压低的交谈声逐渐的听不真切,阮叶蓁面露惊奇:原来还可以这般!

这时,几人恰好行至大牢最深处的一间牢房前。领路的狱卒取下腰间的一串钥匙,打开了左边牢房的房门。

而后轻轻推开牢房门,弯腰朝谢瑾澜恭敬道:“大人请!”

谢瑾澜轻轻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狱卒轻瞥了一眼后头的张小柳,压下心中的好奇退下。

阮叶蓁随意的打量了一番四周,发现附近几间牢房均无关押人犯。

因此,无论几人在此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只要不是太过激烈,动静都不会传入他人的耳里。

牢房里,身穿囚衣的程升披头散发,一脚支起,一手随意的搭在膝上,脑袋微垂,散发遮住了面容,不知是否睡着了。

谢瑾澜走进牢房,淡淡的喊了一句:“程升。”

程升不甚在意的缓缓抬起了脑袋,刚要行礼,却在看到后边跟着的张小柳时,瞳孔微缩,身子微微一僵。

但他很快就恢复了常态,朝谢瑾澜跪地一礼:“见过大人!”

谢瑾澜轻嗯了一声,随即道:“程升,如今张小柳前来投案,声称王天赐乃是死于她手,对此,你有何要说的?”

程升闻言,顿时‘唰’的一下抬起了头,惊讶的看向微垂着脑袋的张小柳,随即他又把视线移到了谢瑾澜的身上:

“大人千万不要听她胡言乱语,这件事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全是罪民一个人干的!”

张小柳瞬间抬头看向程升,眸光复杂。随即她快步行至程升身侧跪下:

“大人,民女才是杀害王天赐的真凶!还请大人听民女细细道来!”

王员外寿宴那一日,张小柳早早的就给王天赐秘密的留了一张纸条,约他酉正时分于荷花池旁的草丛单独相见。

纸条上虽是没写因何事相见,但孤男寡女相约深夜相见,除了幽会还能是什么原因呢?王天赐自是心中一喜,准时赴了约。

一见到张小柳的身影,王天赐就迫不及待的拉着她在草丛内行苟且之事。张小柳并无丝毫的反抗,任由王天赐扑倒了自己。

得到了自己肖想已久的女子,王天赐自是喜不自胜。可他哪里能够想得到,这会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

早在赴约之前,张小柳就在自己的脖颈上涂满了迷药。**初歇之际,王天赐就陷入了昏迷之中。

狠狠的推了推身旁躺着的肥胖身躯,确定他当真是昏迷不醒,张小柳取出事先藏在草丛里的匕首,拔开刀鞘,被刀面映着的双眸陡然一厉,随即毫不犹豫的把匕首狠狠的刺入了王天赐的左胸口!

直至确认王天赐鼻间已无气息,张小柳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收拾整理好自己之后,张小柳淡淡的瞥了一眼一丝不挂的王天赐,起身准备离开。

岂料她刚一起身,就看到不远处假山边上站着的程升。也不知他是几时站在那处的,又都看到了多少。

张小柳定了定神,而后直直的朝程升走去。

对上他那双复杂的眼眸,张小柳确定,无论是她先前与王天赐苟且,还是她之后结果了王天赐的性命,都被这人看在了眼里。

姐姐的大仇已经得报,张小柳也不怕什么了,大不了就是一死!只是可惜,只能让那帮凶林子柔逍遥法外了。

岂料程升直接对张小柳表明了心意,声称自己爱慕她已久,不仅会替她保守秘密,还会保她周全。

张小柳本是不信程升的说辞,但见他从王天赐身上拔下匕首擦干净血迹,捡起草地上的刀鞘收好,而后扛着王天赐的尸首往凉亭而去之时,她就信了大半。

跟着程升来到凉亭,眼看着程升扯下自己身上的腰带,狠狠的勒住王天赐的脖颈。张小柳才完全的相信了他的说辞。

见张小柳还未离去,程升不由得催促了一番,并且保证自己会做好善后事宜。

最后深深看了程升一眼,张小柳终于离开了荷花池,离开了花园。

在听闻王天赐的尸首是被巡逻的护卫从荷花池内拖上岸时,张小柳才知晓程升所谓的善后事宜是什么

张小柳话音刚落,程升就迫不及待的替她辩解:“大人,罪民之前所说的才是真的,大人千万不要相信她的胡编乱造!”

张小柳朝程升喝道:“住口!你以为这样,我就会感激你,喜欢上你,一辈子记得你了吗?别做梦了!我并不想欠你什么!”

程升深深的看着张小柳,嘴唇微微哆嗦着,却并未有任何的言语。

张小柳继续毫不留情的打击他:

“你知道当初你帮我隐瞒真相,处理王天赐的尸首之时,我心里在想些什么吗?我在想,这人真是个傻子!不过也好,有这样的傻子在,就算事情败露了,我也可以装无辜,把所有的一切都推在这个傻子身上。

岂料你还真是个彻彻底底的傻子!案子尚未明了之际,你就去找谢大人投案自首了!本以为等到你明日午时被斩首示众后,我就可以彻底放心。”

顿了顿,她看向程升的目光顿时变得凶狠了起来:

“哪里想到,有人威胁我说,如若我不救你出去,他就掘了我爹的坟墓!我一个无权无势的小小婢女,哪有什么本事救你?只能向谢大人投案自首,和盘托出真相了!”

冷笑了一声后,张小柳目光陡然变得讽刺:“你以为,我是为了保全你的性命才会来投案自首的吗?”

第101章 特殊癖好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01章特殊癖好程升并不在意张小柳对自己的态度,只是皱眉问道:“威胁你的人是谁?”

张小柳睨了他一眼:“呵,事情已成定局,这重要吗?”

程升猛然回过头,定定的看着谢瑾澜,还是那一句话:“大人,罪名才是杀害王天赐的真凶!”

张小柳眼中极快的闪过一抹复杂,随即看向谢瑾澜:“大人,民女有证据证明,真正的凶手乃是民女!”

说着,她就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指着食指上那道尚未完全愈合的伤口,道:

“这伤口,是民女拿着匕首刺向王天赐之时太过用力,这才不小心割到了手指。”

程升反驳道:“这点伤口,并不能说明什么。”

张小柳又道:

“民女清洗那日所穿衣物之时,发现肚兜缺了一角,直觉是王天赐做了些什么。

后来民女不经意的旁敲侧击过王天赐房里的几位姨娘,发现王天赐在与女子**之时,有一特殊的癖好他喜欢撕下女子贴身衣物的一角作为收藏。

民女当时一心沉浸在报仇的思绪中,是以并未察觉到王天赐的异样。民女猜想,那块小小的衣料此刻应当还贴身藏在王天赐身上的某一处。

那肚兜,民女为防他人发现,压在了放置衣物的箱底。大人尽可把两者对比一番。”

此刻,程升终于是无法再替张小柳狡辩什么了,嘴唇翕动片刻,随即一脸的颓然耷拉着肩膀。

静静的看着二人争执的谢瑾澜,此刻终于开了口:“你说你是为姐报仇,你姐姐可是五年前从王员外府留书离去的张小梅?”

张小柳眼中闪过几分恨意:“是,张小梅就是我的亲姐姐!但她根本就没有离开过王员外府,她是被王天赐害死的!”

阮叶蓁闻言一惊:事实竟是如此?

就连墨砚,神色也微微有些异样。

谢瑾澜仿佛是早就有所预料一般,淡淡道:“你是何时发现你姐姐已经死了的?”

张小柳道:“就在前些日子。五年前,姐姐突然与我和父亲二人断了联系”

原来,当年张小梅与张小柳的母亲秦氏,因着生了两个女儿之后肚子就再无动静,惹得婆婆宋氏厌恶不已。

张父在自家母亲日复一日的逼迫下,最终只能与秦氏和离,但却并未遵从母亲的意思另娶一妻。

和离之后,秦氏带着大女儿张小梅远远的离开了张父,来到临安县定居。

张父深知秦氏执拗的性子,只敢偷偷的关注着她的动向。待母女二人在临安县定居之后,他就让小女儿张小柳与大女儿偷偷书信往来,从中知晓母女二人日子过的如何。

张小梅年纪小,尽管已是在尽量避着秦氏给妹妹回信,但却还是露出了些许马脚。秦氏却只做不知,总是偷偷看了张小柳的来信后,又装做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

几年后,秦氏因为忧思过重,身子每况愈下,最终一病不起,不日就去了。

临终之时,她把张小梅叫到床前,让她在自己死去之后,去找她的生父。毕竟是张家的血脉,宋氏怎么也不会太过了。

也是在那时,张小梅才知晓自己与妹妹的联系,一直被母亲看在眼里。

在安葬好了秦氏之后,张小梅并未回到父亲的身边。因为在那个家里,有容不下她母亲的奶奶。

恰巧秦氏身在病中的那段时日,张小柳与张小梅姐妹二人书信往来之事被宋氏发现。

宋氏也是在那个时候才知晓,原来自己的儿子还一直跟秦氏有联系!难怪一直不肯相看别的姑娘!

大发了一番雷霆之后,宋氏就威胁张父,如若他再敢与秦氏有联系,她就让秦氏在临安待不下去!

自那以后,但凡临安来的信件,都让宋氏截了过去。而张父与张小柳也就彻底失去秦氏与张小梅的消息。

直至秦氏去世的信件被送到宋氏的手中,宋氏这才彻底的安下了心。为了让张父死心,她连同之前的那些信件,通通让人送到了张父的手中。

却是不想弄巧成拙,待得知秦氏去世的消息之后,张父悲极攻心,当场就直直的喷出了一口鲜血,整个人毫无预兆的倒了下去。

宋氏被儿子这般模样吓了个够呛。当张小柳哭闹着要写信给姐姐时,宋氏的态度也不敢太强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随她去了。

张父自此一病不起,身体日渐消瘦。

宋氏见此,十分后悔当初让他得知了真相。经常在贴身嬷嬷面前念叨着:

“如若我儿不曾知晓秦氏那贱人死了,是不是就能一直好好的活着?都怪秦氏那害人精,死了也不能让我们张家安生。”

这话曾让张小柳无意间听到过。自那以后,她心中不再把宋氏当做祖母,只是做个面子情。

从书信中,张小柳与张父知道,在秦氏死了之后,张小梅去了一户人家做了丫环。

为了不招惹不必要的是非,张小梅谎称自己并不识字,并且虚构了一个未婚夫出来。

她在信中告诉张小柳,说她一个人在临安过的很好,不愿回到曾赶走母亲和自己的那个家中。

只是几年过后,在张小梅十六岁生辰之际,张小柳好几个月都未曾收到姐姐的来信。她写信询问姐姐发生了何事,但信却如石沉大海一般,杳无音讯。

张小柳心中着急,隐瞒了张父一段时日后,终究还是担忧姐姐的心占了上风。顾不得此事会不会刺激到自己的父亲,她把姐姐失去消息一事坦然相告。

张父闻言,或许是因为对女儿的挂念,拖了好几年的病体,竟然在两个月之内迅速的好了起来。

在他执意要带着张小柳去往临安县寻找张小梅时,宋氏也不敢多加阻止了。生怕好不容易好了的张父再有个好歹。

父女二人来到临安后,很快就打听到了张小梅做工的那户人家,原来是县中数一数二的王员外府。

悄悄向王员外府里的下人打听之后,父女二人才知晓张小梅竟是投奔未婚夫去了!

二人皆是知晓并无未婚夫此人,因此推断张小梅怕是失踪了。而她的失踪绝对和王员外府脱不了干系!

第102章 面具男子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02章面具男子父女二人商议之后,决定让张小梅潜入王员外府调查。而张父就在临安县四处走访,看看是否能探听到什么消息。

经过一段时日的调查,张小柳怀疑姐姐的失踪跟王天赐有关,于是她想法设法的入了王天赐的院子当丫环。

就在前些时候,她发现姐姐早在五年前就已经死了,正是被王天赐害死的!当时王天赐看上了姐姐,但姐姐声称自己已有未婚夫,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那一日晚上,王天赐喝了些酒,拒绝了小厮的搀扶,独自一人入了花园。

在见到张小梅不知为何独自一人坐在荷花池附近的凉亭内发呆之时,王天赐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邪念:如若她此刻成了他的女人,是不是就不会再想着她的未婚夫了!

在王天赐用强之际,张小梅自是拼命反抗,抵死不从。二人拉扯之下,王天赐一个失手,直接推倒了张小梅。

张小梅整个脑袋直直的撞向凉亭内的石桌上,顿时血流如注。不消片刻就香消玉殒了。

王天赐顿时惊慌失措,六神无主。

恰在此时,林子柔出现了。

她不但没有被吓得放声尖叫,反而十分冷静的帮王天赐处理张小梅的尸首。

二人合力把张小梅的尸首埋在凉亭附近的一棵大树之下。之后,也是林子柔提出制造张小梅离府的假象。

林子柔先是以张小梅的名义写了一封书信,而后偷偷潜入张小梅的房间,把书信置于桌上,随即把她的东西挑拣着重要的收拾好带走。

把东西在凉亭附近埋好之后,林子柔就偷偷派人送一封信给她的父亲,让其想方设法让自个儿受点看似严重却无多大影响的伤。

第二日一早,当众人发现张小梅不见之际,她早已和曾嬷嬷一同回了家。

张父得知自己的大女儿早在五年前就已经被人害死之后,顿时怒急攻心,直接倒了下去。

早在秦氏去世之后,张父的身子骨就远不如从前了。五年前为了寻找大女儿,他才咬牙振作了起来。只是他好的仅仅是表象,实际上身体却是再也经不起任何折腾打击了。

这一倒下去,他就再也没有起来。弥留之际,他万分后悔当初没能顶住母亲的压力与秦氏和离了。

如若当初他们没有分开,那他心爱的女子和女儿,是不是就不会死了?他们一家,是不是就能和乐美满的生活一辈子?

安葬了张父之后,张小柳再也没有顾忌的开始筹谋复仇一事。直至王员外寿宴当日,她终于得偿所愿

谢瑾澜静静的看着张小柳,片刻后,他问道:“你的迷药是从何处得来?”

张小柳把悲伤压在心底,道:“是一名戴着面具的男子告诉民女从何处能买到迷药。”

谢瑾澜眉心微蹙:“那名男子你可认识?”

张小柳轻轻摇了摇头,道:“民女可以确定之前从未见过他。观其身形,只知晓应当是个年轻的男子。”

谢瑾澜微一颔首表示明了,随即又问:

“事情过去多年,你是如何查到你姐姐是被王天赐害死的?又是如何发现你姐姐的尸首被埋在花园内荷花池的凉亭附近的大树之下?”

张小柳略一犹豫,而后坦白道:

“亦是那戴带着面具的男子告知民女的。民女曾在深夜悄悄去往那处挖过,除了挖出一副白骨之外,还有一个首饰盒。那首饰盒里的东西,就是我姐姐的。

民女也曾假扮成姐姐故意去吓唬试探王天赐。那王天赐做贼心虚,不消片刻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出了当年事情的真相。”

当即把张小柳收押在程升对面的牢房之后,谢瑾澜带着墨砚离开了县牢。

行至内院,远远的就看见陈主簿在院外来回踱步。谢瑾澜眉眼一挑,随即朝陈主簿大步而去。

听见脚步声,陈主簿动作一顿,抬眸看见谢瑾澜的身影,他面上一喜,快步迎了上去拱手一礼:“下官见过大人!”

谢瑾澜笑道:“陈主簿在此处等候本官,可是听说了本官带张小柳前往县牢一事?”

陈主簿微一颔首,随即朝谢瑾澜身后望了望,但除了墨砚,他并无看到其他人,不由得疑惑的看着谢瑾澜:“那张小柳可是已经离去?”

谢瑾澜轻轻摇了摇头:“她此刻正在牢房内与程升做伴呢。”

陈主簿诧异:“为何?”

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而道:“可是那张小柳与此案有关?大人您曾说过,此案极有可能是几人合谋,难不成这张小柳是共犯?”

谢瑾澜赞赏的看了陈主簿一眼:“虽不中,亦不远矣!就算陈主簿不来,本官亦是要寻你告之此事。随本官来书房说话。”

随即与陈主簿擦肩而过,径直朝前院走去。

陈主簿心神一定,而后追随着谢瑾澜的步伐。

让墨砚留在书房门口后,谢瑾澜就带着陈主簿入了书房。

行至书案后坐下,待陈主簿在左下首落座后,谢瑾澜就把张小柳的作案过程及作案动机原原本本的告知。

陈主簿闻言,唏嘘一叹。随即看向谢瑾澜:“依大人所见,此案该如何判决?”

谢瑾澜姿态随意的往椅背上一靠,漫不经心的道了一句:“陈主簿对大邺律法知之甚熟。依你看,按照大邺律法,此案该如何判决?”

陈主簿微一沉吟:

“按大邺律法,张小柳应当处以死刑。而那程升不但知情不报,还为其善后,是为从犯。应当判他五年至十年内有期徒刑。”

谢瑾澜轻应了一声,随即道:“那就按陈主簿所说的去办。”

陈主簿应声称是,而后又问:“大人可要开堂重新审理此案?”

谢瑾澜轻轻摆了摆手,道:

“本官先前开堂审理,不过是为了引蛇出洞。如今真相已经大白,无需本官再费此心思。陈主簿只需把此案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的记录在案,而后在告示处贴上告示即可。”

陈主簿起身拱手一礼:“下官领命!大人可还有其他吩咐?”

谢瑾澜并未看向陈主簿,只是朝他轻轻摆了摆手:“退下吧。”

第103章 另有推手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03章另有推手陈主簿躬身退下,只是抬手触碰到房门之际,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复又转过了身:

“大人,关于五年前王天赐杀害张小梅之事,可要捉拿从犯林子柔归案?”

谢瑾澜微眯着双眼,淡淡道:“嗯。为防林子柔携款私逃,陈主簿即刻带人前去王员外府抓人吧。”

陈主簿眼中闪过几分惊喜:“是,下官领命!”

而后转身推门而出,颇是有些急切的带上了房门。

在那一息之间,阮叶蓁看到了已经完全被黑夜笼罩着的天色。

见自己并未被迫回到荷花池,她并无丝毫的意外。真凶已经落网,她亦是不再受到那样的限制。

看着闭着双眸,眉心微蹙,微扬着脑袋靠在椅背上的谢瑾澜,阮叶蓁放轻声音唤了一声:“谢瑾澜,你可是对此案还有何不解之处?”

谢瑾澜‘唰’的一下睁开了双眸,眼神清明,饶有兴致道:“哦?阮姑娘因何觉得我对此案还有疑惑?”

阮叶蓁下巴轻抬,面上不由得带了几分得意之色:“如若不然,你为何会是这般模样?怕是早已紧接着陈主簿之后就离开书房了吧?”

谢瑾澜轻轻摩挲着下巴,似笑非笑的看了阮叶蓁一眼:“阮姑娘对我这般上心,莫不是看上我了?”

阮叶蓁嗔怒的瞪了谢瑾澜一眼:“我在与你说正经事,你少在那里往自己脸上贴金了。真凶不都已经落网了吗?这案子可是还有何不妥?”

谢瑾澜瞬间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我总觉得此案背后另有推手。”

阮叶蓁一愣,随即想起了张小柳在牢房内所说的话语,不确定的问了一句:“你说的可是那戴着面具的男子?”

谢瑾澜微一颔首:

“不错!那男子为何会告知张小柳其姐被王天赐与林子柔暗害一事?早不说晚不说,为何偏偏在近日现身告知张小柳真相?又为何要助她一臂之力,告知她何处能买到迷药?

我甚至是怀疑,张小柳约见杀害王天赐那几个时辰,除程升外无一人看到他们的踪迹,这极有可能也是那面具男子的手笔。”

阮叶蓁沉思片刻,而后道:“或许是那人与王天赐,或是王员外有些仇怨,却又不想自己动手,这才借了张小柳之力。”

谢瑾澜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或许吧,你所言也不无可能。”

顿了顿,他抬眼看向阮叶蓁:“你不觉得面具男子这称呼有些耳熟吗?”

阮叶蓁先是不解,随即紧蹙秀眉思索着。

谢瑾澜也不提醒催促,视线虚虚的落在书案上的砚台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阮叶蓁面上闪过一丝明悟,但很快就自我否定的摇了摇头。

随即面上浮现几分纠结之色,不确定的看向谢瑾澜:“你说的可是李小丫临死之前,口中所言的馒头哥哥?”

谢瑾澜赞赏的看了阮叶蓁一眼:“不错。那人亦是戴着面具的年轻男子。”

阮叶蓁道:“或许这仅仅只是一个巧合呢?”

谢瑾澜意味不明道:

“临安县就这么大,你认为出现这种巧合的可能性有多大?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我的直觉告诉我,就算两者不是同一人,他们之间也必定有所关联!”

阮叶蓁闻言,万分疑惑:“如若这两者是同一人,那我先前的猜测十有八九就不成立了。那他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谢瑾澜轻轻摇了摇头:“这也正是我所不解之处。李宝儿与王天赐二人之间的关系,可谓是风马牛不相及。”

阮叶蓁纠结片刻后笑了:“床到桥头自然直。日后总是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现在烦恼这些亦是于事无补。”

谢瑾澜也跟着笑了起来:“阮姑娘所言有理。”

似是想到了什么,阮叶蓁道:“对了,此案真相已经大白,近两日我应当就会消失了。你别忘了把小白从王员外府带回来。”

此言一出,整个书房瞬间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沉默气氛。

片刻后,谢瑾澜好似并无异样的笑道:“放心,我自然记得。毕竟小白往后还有用武之地呢。”

待谢瑾澜用过晚膳,沐浴过后准备安寝之际,陈主簿又来求见。

随意的披上一件外衣,谢瑾澜就在主卧外间召见了陈主簿。

阮叶蓁不知自己何时会消失,又不愿去王员外府待着,只能一直待在谢瑾澜身旁。

但谢瑾澜沐浴安寝之时,她又只能在门外待着。看着着实有些可怜巴巴的。

眼见陈主簿面带焦急愤怒之色来找谢瑾澜,她的双眸陡然一亮。

跟着陈主簿与墨砚二人入了主卧,阮叶蓁径自飘到了谢瑾澜的身侧。

若无其事的瞥了眼面上难隐喜悦之色的阮叶蓁,谢瑾澜看向对面坐着的陈主簿,好似早就料到了一般:

“可是捉拿林子柔一事并不顺利?”

陈主簿朝谢瑾澜一拱手:“大人明鉴!下官带人前去王员外府捉拿林子柔,进展本是十分的顺利,岂料中途遭到了王夫人的阻拦”

当时,陈主簿见林子柔无丝毫反抗的随他们戴上手铐,以为她是默认了罪行。

哪里想到,她竟是趁他们不注意之时,偷偷让人去跟王夫人求救了,这才这般的配合!

将出后院之际,陈主簿一行人就被拦住了去路。

只见王夫人在曾嬷嬷的搀扶之下现了身。

王夫人看了眼戴着手铐低垂着脑袋看不清神色的林子柔,而后把视线落在了为首的陈主簿身上,动作迟缓带着些许颤抖的俯身一礼:

“陈大人,不知子柔所犯何罪?”

陈主簿眉心微拧,心中有了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林子柔乃是五年前杀害张小梅的帮凶!还望王夫人不要阻挠衙门办案!”

陈主簿此言一出,在场的小厮丫环有知道张小梅其人的,纷纷瞪大了双眼,面面相觑。

王夫人与曾嬷嬷神色俱是一僵,但二人又极快的敛住了异样。

曾嬷嬷微垂着眼帘遮住眸中的神色,王夫人却是直直的望向陈主簿的双眼:

“那张小梅五年前就已然留书离开了员外府,陈主簿莫不是搞错了什么?”

这般模样,好似真的对一切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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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空口白牙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04章空口白牙阮叶蓁探听到的消息,谢瑾澜自是不会毫无保留的全都说与陈主簿听。就如王夫人对五年前一事知之甚详,陈主簿并不知晓这事。

见王夫人如此,他只以为她当真是被瞒在鼓里的:

“王夫人,此事千真万确,那张小梅的尸首如今依旧被埋在花园荷花池不远处的凉亭附近大树下!”

众人顿时一声惊呼。连带着看向林子柔的目光瞬间变了:不成想到子柔姐平日里看着那么温柔的一个人,心肠竟然这么狠毒!真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王夫人握着曾嬷嬷的右手紧了紧:“即便如此,陈主簿又有何证据证明子柔是帮凶?”

陈主簿道:“此乃张小梅之妹张小柳亲口所言!”

张小柳竟然是张小梅的妹妹!

在场所有人,包括王夫人曾嬷嬷林子柔三人皆是被这一消息惊到了。

三人不由得暗暗对视了一眼。

林子柔与曾嬷嬷复又垂下了眼眸。

在小厮丫环们的呆愣中,王夫人沉声道:“陈大人,除了张小柳的一面之词,可还有其它证据证明子柔是帮凶?大人可万万不能信了她空口白牙的污蔑!”

陈主簿微微一愣,见王夫人势要袒护林子柔到底的模样,他总算是看出了些许异样。

细细瞧去,陈主簿发现王夫人并没有如她所表现出来的那般镇定。

此刻,陈主簿陡然想起当初林子柔不知为何会成为王夫人跟前一等丫环一事,心中突然明悟:对于五年前的那件事,王夫人应当是知情人之一!

由于证据不足,王夫人的态度又太过强硬。最终,陈主簿等人不得不放了林子柔。

但为了防止林子柔连夜携款潜逃,他派了几个捕快寸步不离的跟着她。而后,他带着余下之人前往张小梅埋尸处。

员外府中多数人也随着王夫人几人跟了过去。众目睽睽之下,一具白骨被捕快们从泥土里挖了出来。

不知应当如何处置张小梅的尸首才最为恰当,陈主簿只能先安排几人看守着。

而他则带着其余人返回了县衙,让众人各自回去休憩片刻,他马不停蹄的来到了谢瑾澜此处。

看着面色犹带薄怒的陈主簿,谢瑾澜却是笑了:“俗话说‘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那林子柔做了恶事,多多少少会留下蛛丝马迹。”

陈主簿剑眉微蹙:“可是事情已然过去五年,当真还能找到什么证据吗?”

谢瑾澜微一颔首:

“自然。你忘了本官曾经说过‘尸体是永远不会说谎’的吗?去把张小梅的尸首直接带回县衙吧。明日一早去请林仵作来验尸。张小梅自己会给我们提供足以捉拿林子柔的证据!”

陈主簿起身朝谢瑾澜深深一礼,随即不敢再耽搁片刻,如来时那般,似疾风般离去。

即便知晓谢瑾澜验尸的能力强于林仵作,陈主簿却不会莽撞的提出让他验尸的要求。

在其位谋其政!

验尸本就是林仵作的职责,如若验尸一事必须由谢瑾澜这个县令亲自动手才行,那仵作一职还有存在的必要吗?

这些道理,陈主簿还是看得很透彻的。

看着陈主簿远去的身形,阮叶蓁不由感慨了一句:“陈主簿真的是一个事事以百姓为先的好官。”

谢瑾澜淡淡的瞥了阮叶蓁一眼,道:

“那是因为他自小就生活在临安县,日子虽是有些穷苦,却尚未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自然是相信这世间的正义与公平。”

阮叶蓁看向面色突然变得复杂的谢瑾澜,略带关切的问了一句:“谢瑾澜,你以前可是遭遇过什么不公对待?”

谢瑾澜闻言一愣。他本以为对方会理直气壮的反驳他什么,却不料会是这般反应。

‘只要你死了,这世间就只有我一人知道真相!’

脑海中陡然浮现出被刻意掩埋的一句话,他的眸色不由得一深。

不经意的瞥见阮叶蓁眼中的担忧,谢瑾澜瞬间收敛了思绪,吊儿郎当的回了一句:

“我爹是京中皇商之首,我是家中独子。从前的我是人们口中的谢小霸王,如今的我是京中有名的四大纨绔之首。有谁敢对我不公?”

阮叶蓁一愣,陡然想起她曾偶然间听自家二哥阮昊轩提起过:

“在吃喝玩乐这方面,我最佩服的人就是谢大哥了。同样的东西,他总是能玩出新花样。我敢说,京中四大纨绔之首这个名号,他当之无愧!”

阮叶蓁面上带了几分恍然:“所以,你就是我二哥曾提到过的谢大哥?”

谢瑾澜眉眼微挑:“你二哥?镇国将军次子阮昊轩?不错,我与他是在万松书院认识的,距今将近十来年了,是老相识了。”

阮叶蓁突的忿忿然:“原来把我二哥带上纨绔之路一去不复返的人是你!”

谢瑾澜不以为然道:“是又如何?我只是教会了他人生苦短,及时行乐这番道理。哪里错了?”

阮叶蓁难以置信的瞪圆了双眼:“你这又是什么歪理?那叫不思进取!”

谢瑾澜轻呵了一声,道:“难道你不觉得比起你那大哥,你二哥活得更轻松自在吗?”

阮叶蓁一噎,顿时沉默了下来。

的确,她大哥身为镇国将军府的嫡长子,是将军府的未来,肩上肩负的担子比二哥重上不只一星半点。

大哥的面上虽然总是带着一副温和的笑意。但她又怎会看不出来,那只是他惯于示人的表象呢?或许,大哥活的要比她想象中的还要累。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阮叶蓁沮丧道:“谢瑾澜,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谢瑾澜薄唇轻启,只是到了喉间的话语却又突然落回了肚子里:算了,他也无需说那些无用的安慰。这位阮姑娘可没有那般脆弱。

事实也正如谢瑾澜所预料的那般,第二日天色微亮之际,阮叶蓁就释怀了:

慧远大师曾说过,因果循环,个人有个人的缘法。大哥背负承受这么多,将来必定能得到相应的回报!

在林仵作来县衙验尸之前,陈主簿把昨晚早已准备好的告示交与李捕快,让其第一时间粘贴于告示处。



第105章 来都来了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05章来都来了待李捕快刚一贴好告示离开告示处,百姓们纷纷围了上来。

他们本以为这是对今日午时在刑场斩首示众的程升的判决,可上头的内容让他们差点不敢相信自己所看到的!

什么?那程升竟不是杀人凶手?他竟是替人顶罪的?

真凶是王员外府的二等丫环张小柳?她是为姐报仇?王天赐五年前杀害了丫环张小梅?丫环林子柔帮其遮掩罪行掩埋尸首

弄清了事情的始末之后,看着告示上关于张小柳三日后午时刑场斩首示众的判决,不少人顿时唏嘘不已。

杀人偿命!如此看来,那王天赐倒是死有余辜!倒是可惜了张小柳与程升二人

人群之中不知谁高喊了一句:

“法律不外乎人情,王天赐平日里仗着他爹的身份为非作歹,那张小柳也算是为民除害了!不如我们一块儿去求县令大人法外开恩,饶她一死吧!”

这话得到了不少人的附和。

有那胆大的,一马当先的冲到衙门口的鸣冤鼓前,拿起鼓槌重重的击打起来。

却是无人发现,先前说话那人早已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以往有人击鼓鸣冤,谢瑾澜都是交由陈主簿处理。但此时却是不能。

一切准备就绪,看着底下乌泱泱跪着的一群人,谢瑾澜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笑意,随即惊堂木重重一拍:“肃静!”

堂下几十余人瞬间停下了交头接耳。

谢瑾澜的视线落在了最前方跪着的一穿着粗衣麻布的壮汉身上:“击鼓之人报上名来!”

此刻,那壮汉心底不由得升起了几分懊悔,低垂着脑袋,微抖着声音道:“草草民余一,见过县令大人!”

尽管已然对众人的目的有所听闻,谢瑾澜还是例行公事一问:“你是有何冤屈?”

余一的脑袋顿时垂的更低了:“草民和大家伙儿都没有什么冤屈,大家都是为了那张小柳来的。”

谢瑾澜不咸不淡道:“哦?你等可是对本官的判决有异议?”

余一哪里敢说县令大人的不是?只能哆哆嗦嗦,支支吾吾道:“草民没有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就是是不是可以不用处死”

谢瑾澜的视线从其余百姓身上一扫而过,不置可否:“你们也是这般想的?”

众人闹不明白他究竟是个什么意思,面面相觑着不敢回答。

余一见此,顿时就急了,转过脑袋低声喊道:“都别装哑巴!来都来了你们还想咋滴!”

众人一想:也对啊!无事上公堂,听说会被治罪的!

顿时,堂下的老百姓你一言我一语的开始了:

“大人,草民觉得王天赐为非作歹,又杀害张小梅在先,张小柳也是替天行道,罪不致死!”

“就是啊大人,不是说法律不外乎人情吗?”

“我们这么多人为张小柳求情,大人您就网开一面吧!”

“是啊大人,您就网开一面吧!”

眼见着众人的情绪逐渐高涨起来,谢瑾澜又是重重的一拍惊堂木:“肃静!”

众人心中顿时一紧,立马低垂着脑袋不敢直视谢瑾澜。

站在谢瑾澜身侧的阮叶蓁虽是没有言语,面上却是带了几分期待之色。

谢瑾澜看向左下首的陈主簿:“陈主簿,此等情况可有先例?”

陈主簿微微一愣,随即明白了谢瑾澜的意思,放下手中的毛笔拱手道:“启禀大人,此案在梧州并无先例!”

在堂下众人面露失望之时,他又接着道:

“但下官曾在关于其他州县的宗卷中,看到过类似的情况。一个屠夫当街砍死了一个纨绔子弟,围观的百姓不但不阻止,反而还拍手叫好。

只因那人仗着自己的家世以及一些三脚猫的功夫,时常占一些颇有姿色的女子的便宜。甚至有时会在夜深人静之时偷摸进女子的闺房,强迫那女子成就一番好事。

那些女子都只是普通人家的闺女,再加上没有关键的证据证明是那纨绔所为。虽说众多百姓皆是人证,可依旧未能定了那人的罪。

屠夫是因为即将出嫁的闺女被那纨绔染指,郁郁寡欢几日后就投河自尽了,这才豁出了性命杀了那人。

后来这屠夫被抓进了县牢,不日将被处斩。当地的百姓联名上书,请求县令饶其一命。那县令为官清廉,为人却是有些迂腐。直至行邢当日,仍旧没有改了判决。

于是百姓们联和起来,在囚车的必经之路直接拦住了去路。无论衙差们如何威胁恐吓,都不肯退让一步。

这事情闹得这般大,直接惊动了当地的知府。在了解了事情的经过之后,知府就直接改判屠夫无期徒刑。”

谢瑾澜闻言,微一沉吟,随即道:“既有先例,本官顺应民意亦是不算滥用职权。本官宣布,改判张小柳无期徒刑!”

堂下百姓顿时叩首:“大人英明!”

谢瑾澜神色未变,侧脸看向陈主簿:“此时就交由你去处理!”

陈主簿拱手道:“下官领命!”

谢瑾澜轻应了一声,随即一拍惊堂木:“退堂!”

直至谢瑾澜离开公堂,百姓们面带喜色,三三两两的结伴着走出了县衙大门。

对于自己能够劝服县令大人改了判决一事,他们心中不免有些骄傲。一些人甚至觉得今儿个这事,他可以回去跟人吹嘘一辈子了!

看着谢瑾澜十分随意的摘下头顶的乌纱丢给后头跟着的墨砚,一副闲庭漫步的模样,阮叶蓁眉心微蹙,越想越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

突的,她的脑中灵光一闪,不太确定道:“谢瑾澜,那些为张小柳求情的百姓,是不是你故意让人去煽动的?”

谢瑾澜给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阮叶蓁面上一喜,随即又是不解:

“可是自昨日起我就一直跟着你,没见你对谁下过这样的命令啊?难道早在知晓张小柳是真凶的那一日,你就已经准备好了?”

看着阮叶蓁一副求肯定的模样,谢瑾澜不可置否一笑,加快了前进的脚步。

一看谢瑾澜的表情,阮叶蓁就知晓自己猜的不对。可是,饶是她如何绞尽脑汁都想不到,谢瑾澜究竟是何时安排好此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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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白玉耳坠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06章白玉耳坠直至随着谢瑾澜来到主卧,阮叶蓁依旧是没有想通。但她却没有再继续为难自己的脑子:

事情总归是得到了较为圆满的解决,她又何必一定要追根究底,知晓的那般详细呢?

待陈主簿处理好手上的事情,前来内院找寻谢瑾澜之时,已然是接近午时了。中途,他与提着食盒的墨砚不期而遇。

墨砚朝陈主簿拱了拱手,而后笑道:“见过陈主簿。我家大人早已猜到你会过来找他,因此早就交代好了墨砚直接带你过去即可。”

陈主簿微一颔首:“有劳了。”

入了主卧,他朝坐在圆桌边上的谢瑾澜躬身一礼:“下官见过大人!”

谢瑾澜随意的摆了摆手:“坐下说话吧。”

而后看向墨砚:“摆膳吧。”

陈主簿看了眼正打开食盒,从中取出各色菜肴的墨砚,不语。

谢瑾澜却是笑了:“陈主簿有何要事尽管直说,你应当知晓,本官这里并没有食不言的规矩。”

陈主簿应声称是,随即从袖中取出一卷宣纸递给谢瑾澜:“大人请看,此乃林仵作为张小梅验尸的结果。”

一旁的阮叶蓁闻言,也赶紧凑近了脑袋。

谢瑾澜只是不着痕迹的瞥了她一眼,随即缓缓的打开了手中的宣纸。

只见上头写道:

‘死者左侧太阳穴附近的颧骨有十分严重的破损迹象,乃是生前受到剧烈撞击所致。

其四肢及肋骨完好,生前并未受过什么严重的伤害。骨头并未发黑,亦并无附着物,生前并未中毒。由此可以推测,致死原因乃是其颧骨处的撞击’

把宣纸轻轻置于桌上,谢瑾澜看向陈主簿:“除了死因,那具白骨身上可还有发现其他?比如可以明确指向凶手是何人之处?”

陈主簿轻应了一声,随即从袖中掏出一块折叠整齐的白布置于桌上,而后轻轻往谢瑾澜那处一推:

“就算大人不问,下官本也是打算拿出此物的,大人请看!”

谢瑾澜轻轻的打开了白布,只见一只小小的白玉耳坠静静的躺在上面。

陈主簿接着道:“这耳坠是在尸骨的胸腔附近发现的。因其色泽与白骨相近,我等才未能够在第一时间发现。”

阮叶蓁蹲下身子凑近了去瞧那耳坠,很快她就发现了特别之处,颇为兴奋的起身指着耳坠道:“谢瑾澜,耳坠上头好似有字!”

谢瑾澜闻言,眸光一凝,拿起白布仔细一瞧,果真发现了耳坠上雕刻着一个不起眼的‘柔’字。

放下白布后,谢瑾澜看向陈主簿:“这耳坠上头的刻字,陈主簿是否已经发现?”

得到肯定的答案后,谢瑾澜又道:“这耳坠对林子柔应当是有特殊意义的,你且去查查。”

陈主簿道:“下官已让李捕快他们暗中去查探消息了。”

谢瑾澜满意的点了点头。

午膳过后,谢瑾澜独自一人去了县牢。自然,阮叶蓁是紧跟其身旁的。

从狱卒手中拿过那一串钥匙之后,谢瑾澜径自入了程升的牢房。

看着闭着双眼了无生气的躺在床上的程升,阮叶蓁一惊,待快速飘到他身侧察觉到他那浅浅的呼吸后,才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视线不经意的扫到放置在牢门口那并未动过的窝窝头,再看了看床上的程升,阮叶蓁陡然意识到了什么,微蹙着眉头看向站在牢门附近的谢瑾澜:

“谢瑾澜,程升好似是在绝食。我猜测他可能是想绝食陪着张小柳一起去死。”

谢瑾澜闻言,却是嗤笑了一声。

这声音在安静的牢房中尤为明显。但程升却是无丝毫的反应。

谢瑾澜淡淡道:“张小柳被判无期徒刑。”

话音未落,床上的程升‘唰’的一下坐起了身,目光灼灼的盯着谢瑾澜:“大人这话说的可是真的?”

谢瑾澜双手环胸,闲闲的靠在牢门之上,也不在意他的无礼:“随你相信与否。”

程升定定的看了谢瑾澜片刻,随即跪地郑重的磕了个响头:“多谢大人法外开恩!”

谢瑾澜却是淡淡道:“是临安的百姓们求的情,你要谢就谢他们吧。”

程升又磕了个头:“多谢大人!多谢临安的百姓们!大恩大德程升没齿难忘!”

谢瑾澜神情未变:“本官此次来找你,是为死去的张小梅一事。”

程升虎躯一震,挺直脊背目光坚定的看着谢瑾澜:“大人只管问,草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绝对不会有所隐瞒!”

这话不说谢瑾澜,一旁的阮叶蓁也是深信不疑的。

谁让这惨死之人是张小柳一母同胞的姐姐呢!

谢瑾澜轻嗯了一声,随即道:“你在王员外府多年,当年张小梅遇害一事,可是知道些什么?”

虽是疑问,但谢瑾澜却是笃定程升一定知道什么!

当初王天赐错手杀死了张小梅,就算后来有林子柔的帮助,但当时他与张小梅之间的动静并不算小。王员外府一直有护卫巡逻,为何当晚之事并未惊动他们?

或许是恰好没有听到没有看到。或许,是故作不知。

两种可能,谢瑾澜更加倾向于后者。

程升闻言一愣,眼中闪过几分复杂的情绪。最终,这些情绪全都化为一抹坚定:“大人,草民当年曾亲眼见到王天赐想要对张小梅行不轨之事!”

阮叶蓁顿时瞪圆了双眼,她万万没想到事情还有这样的隐情!

话一出口,程升顿觉整个人轻松了许多,面上带了几分懊悔之色:

“因着心中对王员外心存感激,再加上草民本就不是个爱管闲事的人。所以当时见到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带着其他巡逻的护卫一同离开了。

第二日得知张小梅留书离开之后,草民也只以为她是不愿再留在这是非之地。要是早知道会发生后头的那些事情,早知道张小梅会因此丢了性命,草民说什么也会上去阻止王天赐的恶行!”

谢瑾澜道:“那几个与你一同看见的护卫,如今可还在王员外府当差?”

程升轻轻摇了摇头:“自那次王天赐高烧痊愈之后,他就更加的嚣张跋扈了。那几个护卫受不了一直被王天赐使唤着欺压百姓,先后都离开了。”

第107章 心甘情愿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07章心甘情愿谢瑾澜的眉毛轻轻动了动:“那你可知他们如今在何处落脚?”

程升再次摇了摇头:“草民向来独来独往惯了,与他们并不熟悉。”

阮叶蓁闻言一急:这可如何是好?难道这人证的线索就这般断了?

谢瑾澜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那他们姓甚名谁,你可还记得?”

程升有些迟疑的点了点头:“那日与草民一同巡逻的有三人,其中二人的名字,草民有些印象。”

皱眉想了片刻后,他道:“一人与草民同姓,名叫程杰。另一人草民有些记不清究竟是叫肖平还是肖安了。”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消息,谢瑾澜不再久留,当即转身打算离开。

只是将将迈出牢门之际,他不知想到了什么,侧脸看向还跪着的程升:“值得吗?”

程升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谢瑾澜所言为何,嘴角不自觉的扯出一抹笑意:

“从来就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只有愿意不愿意。这一切都是草民心甘情愿的。哪怕当真是替她顶了罪丢了性命,草民依然不后悔!”

谢瑾澜道:“本官观那张小柳似乎并不领情。”

程升不在意的摇了摇头:“是草民对她心存爱慕之心,并不是她对草民心存爱慕之心。草民只要知道她好好的活着,这就足够了。”

谢瑾澜不再言语,锁上牢门后就直接离开了。

阮叶蓁虽也随着谢瑾澜一同离开,可她的心思,依旧停在程升最后的那两句话上。

很小的时候,她曾听过关于母亲与父亲的闲言碎语。

父亲阮安虽是镇国将军,但他却是泥腿子出身的大老粗。一些高门大户不管面上表现的多友善,心底总是看不上他的出身。

母亲身为大邺朝的长公主,当年自愿下嫁与他,可谓是惊呆了不少人。一些自诩聪明之人猜测或许是皇帝舅舅的意思。

父亲虽是粗人,可他行军打仗的能力众人是有目共睹的。不然如何能在七八年间,从一个籍籍无名的小卒爬到镇国将军这个位置?

众所周知父亲是个孤儿,是吃百家饭长大的。为了让他对大邺朝更加忠心,下嫁皇室之女是最好的办法。

自以为窥探到圣意的那些人,心中不免对母亲起了几分怜悯之心。

可他们却是不知,这门婚事是母亲自己求来的。皇帝舅舅虽是欣赏父亲的为人,但要是把一母同胞、自小锦衣玉食的姐姐嫁与他,却是万万不同意的。

可最终,皇帝舅舅还是拗不过母亲,只能无奈妥协了。

阮叶蓁第一次无意间听到那些诋毁之词时,闷闷不乐了许久:爹爹与娘亲那般恩爱,他们为什么要说那样的坏话?

后来,还是母亲开导了她。

母亲言道:

“何必在意那些不相干的人呢?他们整日生活在那些勾心斗角之中,以为人人都与他们一般,做任何事都是有目的的。

殊不知他们这样的人才是最可怜可悲的。因为终其一生,他们或许都得不到那种纯粹的爱情。”

当时的阮叶蓁以为如父母那般恩爱,就是世间最纯粹最美好的爱情了。却原来在这世间,真正的爱情并不是都能够得到圆满的。

也有如程升这般,不去计较自己付出了多少,对方又是给予了多少回报。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对方能够安好!

不知张小柳是否知晓程升的这般情深义重?

想起那日张小柳在假山中的话语,想起她为了程升投案自首的行为,想起她当日在牢房中对程升的冷嘲热讽。

或许,她对程升也并非是无一丝情意的。只是自觉不愿拖累了对方……

阮叶蓁不自觉的深深叹了一口气。

谢瑾澜轻瞥了她一眼,道:“可是觉得命运弄人?可是为程升与张小柳二人惋惜?”

阮叶蓁颇为感慨:“是啊,如若不是王天赐害死了张小梅,张小柳也不会落到如此境地。可如若不是因为张小梅的死,他们二人也不会相识。”

谢瑾澜不语。

阮叶蓁亦是不再开口。

直至随着谢瑾澜出了县衙,阮叶蓁才好奇一问:“谢瑾澜,你这是打算去往何处?”

谢瑾澜淡淡道:“届时你就知晓了。”

阮叶蓁微一颔首,眼中带着明明白白的好奇。

谢瑾澜轻瞥了她一眼,心道:身在皇家还能长成这般容易让人看透的性子,想必她自小就过的十分幸福吧……

直至来到一间首饰铺子,知晓这是王员外名下的产业,知晓这里的管事是林子柔之父林管事之后,阮叶蓁隐约猜到了谢瑾澜此行的目的。

谢瑾澜对着招待自己的伙计道:“我欲打造一套独一无二的头面送与喜欢的女子,价钱方面不是问题,去找个能做主的人来跟我商量。”

伙计一听,笑的更开了,态度也更加的殷勤了:“这位客官请随小的来。”

伙计说着,就把谢瑾澜迎进了二楼一间雅间内。

待谢瑾澜落座后,他斟了一杯温热的茶水放在谢瑾澜面前:“客官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请我们的管事。”

伙计走后,阮叶蓁这才开了口:“谢瑾澜,你是想从林管事这里找出关于林子柔埋尸的证据吗?”

谢瑾澜垂眸摩挲着杯沿,轻应了一声。

阮叶蓁眉心微蹙:

“暂且不论林管事对当年之事知道多少,就算他被你套出了有用的话,如若出了这个房门后他抵死不认自己说过那些话,又有何用?”

谢瑾澜轻笑了一声,道:“山人自有妙计。”

在阮叶蓁还想再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口传来了轻轻的叩门声。

待谢瑾澜轻应了一声:“请进。”后,房门被人缓缓推了开来。

阮叶蓁抬眼望去,就见门外站着一个留着山羊胡,身形微胖,笑得如同弥勒佛一般的五十多岁的老人。

甫一见面,阮叶蓁只觉此人和善的很,容易让人放下心防。

但下一刻,她心中陡然一凛!

无论是他当年能入得了王夫人的眼,把年轻的曾嬷嬷嫁与他为妻。还是他能管理好偌大一间商铺

这些都不是一个无害没有心计的人能够做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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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小心谨慎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08章小心谨慎直至谢瑾澜与林管事商议好了头面的要求,付好了定金离开商铺之后,全程安静的阮叶蓁有些不可置信的看着他:“谢瑾澜,你就这样离开了?”

谢瑾澜淡淡的瞥了她一眼:不然呢?

读懂了这个眼神,阮叶蓁轻轻咬了咬下唇,眉心微蹙,不解道:

“可你不是为了打探林子柔之事吗?为何全程只是与林管事说那头面之事,丝毫没有提及有关林子柔的只言片语?”

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谢瑾澜微带笑意的声音虽然很快就被此起彼伏的叫卖声淹没,但还是让凝神倾听的阮叶蓁听了个真切。

“好好动动脑子想想吧。”

阮叶蓁顿时就对谢瑾澜怒目而视,心想:这是在取笑她的脑子不灵光,隐晦的说她笨吗?绝对是的!

只是这怒火并没有持续多久,她很快就郁闷的耷拉着双肩:二人先前的交锋她竟是看不出半点异常之处,确实是她不够聪明。

阮叶蓁此人天性乐观,随着谢瑾澜在品香居用了晚膳,回到县衙后,她就想开了:

不够聪明又如何?天塌下来有高个的顶着,她无法解决的事情自有聪明人去解决

刚从后门入了内院不久,谢瑾澜就与陈主簿迎面相遇。

陈主簿朝谢瑾澜拱手一礼,面上难掩喜色:“下官见过大人!”

谢瑾澜笑道:“陈主簿这般模样,可是那白玉耳坠有了消息?”

陈主簿道:“大人英明!那——”

他才刚开了个头,就被谢瑾澜摆手打断了:“陈主簿,正巧本官也知道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去院中坐下细说吧。”

陈主簿咽下口中的话语,颔首称是。

直至在院中的石桌旁坐下,谢瑾澜率先开了口:“陈主簿先说说那白玉耳坠吧。”

陈主簿朝谢瑾澜一拱手,道:“林子柔的那副白玉耳坠知之者甚多,李捕快他们才刚一打听,就清楚的知道了那白玉耳坠的由来。”

原来,那白玉耳坠是林子柔当年及笄之日,林管事专门为其打造的生辰之礼。

林管事一家是王员外府中的家仆,自是不可能大肆操办女儿的及笄礼。

只是在家中摆上两桌,一桌邀请了林管事的好友,一桌则是平日里与林子柔关系不错的王员外府中的丫环们。

当时年仅十五岁的林子柔自然是还没有后来的这般沉得住气。戴着那对白玉耳坠在席间好一番炫耀……

话落,陈主簿道:“有了如此关键的证据,无论王夫人如何想为那林子柔遮掩,想必都是无法了。”

谢瑾澜却道:“那倒是未必。如若林子柔声称那耳坠不知是何时掉了,又或者说是被贼人偷了呢?”

陈主簿顿时一噎,仔细一想也觉得极有可能,不由得有些着急了:“如此,那这证据不就无用了?”

谢瑾澜轻轻摇了摇头,笑道:“也不尽然。”

陈主簿不解,郑重朝谢瑾澜一拱手:“还请大人明言!”

谢瑾澜道:“本官今日去了王员外名下的一家首饰铺子,定下了一套价格不菲的头面。”

陈主簿先是不解,而后想到了什么,不确定的问了一句:“可是林子柔之父林管事管理的那间铺子?”

谢瑾澜赞赏的看了陈主簿一眼:“不错!”

陈主簿身子微微前倾:“大人可是打探到了让那林子柔无法狡辩的证据?”

谢瑾澜微一颔首:

“正是如此!本官观那林管事在行走之时,左腿微微有些异样,应当是五年前那次受的伤留下的后遗症。

再者,本官言道是为喜欢的女子打造头面讨其欢心之时,他的眼中闪过几分不屑。

在本官问起如此是否能抱得美人归时,林管事面上虽是连连点头夸赞本官,可本官还是捕捉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鄙夷之色。”

陈主簿闻言,垂眸一番沉思后,看向谢瑾澜:

“当年林管事伤了腿之后,养伤期间不知发生了何时,这才导致他的左腿有些不正常。

他会不屑会鄙夷,说明他不相信男女之间当真会有纯粹的喜欢,对女子带有偏见。或许他与曾嬷嬷之间并无多少感情,只是利益之间的牵绊。”

谢瑾澜轻轻拍了拍手,笑道:“陈主簿果真一点就透。”随即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一旁恍然大悟的阮叶蓁。

顿时,阮叶蓁整个人的情绪都不好了:这是何意!这是在嘲笑她愚笨吗!

陈主簿还是有些闹不明白:“只是,这如何能定林子柔的罪?下官愚笨,还请大人明示。”

谢瑾澜笑道:“本官观林管事其人,是个小心谨慎的。就算是妻子女儿,他应当也是防了一手。如此,本官猜想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当年林子柔连夜让人送去的信件,他必定还留着。”

陈主簿闻言一喜:“如此说来,只要找到那封信件,就能够确定林子柔与曾嬷嬷二人回家是早有预谋的。”

话落,陈主簿‘唰’的一下站起了身:“下官这就命人暗中跟着林管事,以求早日找出那封信件收藏之处。”

谢瑾澜抬手示意陈主簿坐下:“陈主簿稍安勿躁,无需如此麻烦,本官早已有了主意。”

陈主簿复又坐了下来,颇是有些迫不及待的问:“大人有何妙计?”

谢瑾澜道:“你且派一个眼生机灵的人,冒充杨员外府内的小厮去寻那林管事。并让他秘密交给林管事一封言明杨员外想要与其合作的信件。”

顿了顿,他接着道:“这信件,本官稍后再交与你。”

陈主簿顿时面露喜色:“大人英明!下官自愧不如!”

林管事在王员外府待了这么多年,自是没有这么容易就被利诱了。但他却不会轻易毁掉这封信件。以他小心谨慎的性子,这封信件的内容自是不会让旁人知晓。

正是因为如此,陈主簿派去盯梢之人才能得知他存放这些秘密信件之处

直至当年林子柔的那封信件落入谢瑾澜之手,林管事依旧没有发现什么。

一目十行的看过了内容之后,谢瑾澜直接递给了陈主簿:“证据确凿,陈主簿可以动身捉拿林子柔归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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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9章 天理昭昭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09章天理昭昭陈主簿接过粗粗的看了几眼,信件上虽是没有提及林子柔当初作案一事,但信中言明让林管事故意摔伤腿,以此来洗清她的嫌疑的言词,就足够林子柔百口莫辩了。

程升口中那二人的行踪并不难找。因着怕得罪了王员外,他们本是不愿作为人证去指证王天赐当年的恶行。

但在知晓自己不说实话就会有牢狱之灾之后,二人可管不了那些了,一股脑儿的把自己知道的全都说了。

人证物证俱在,证据确凿之下,五年前张小梅被害一事,才算是真真正正的结了案。

林子柔虽是可恶,但杀害张小梅的凶手是已经死去的王天赐,因此她只是被判了九年的有期徒刑。

随着五年前张小梅死亡真相的揭开,临安的百姓们饶是当时就已经从告示中知晓了个大概,但在知晓过程后以及动机之后,依旧对王天赐与林子柔二人的行径感到十分的愤怒。

一回生二回熟,有了上回为张小柳求情一事,百姓们纷纷联名上书,请求县令大人把林子柔的罪判的重一些。

国有国法,九年有期徒刑已经是能够判的最久的了。最终,还是翻了许多宗卷的陈主簿提出,在这期间,可令其每日无偿帮助百姓们劳作四个时辰。

谢瑾澜自是应允了。

恨屋及乌,百姓对王员外一家也开始不待见了起来。就连府中出来采买的丫环小厮们,走在路上都会被人指指点点。卖给他们的东西也比常人贵上许多。

杨员外借此机会落井下石,暗中败坏王员外的名声,更是让人散播王员外名下商铺有问题的谣言。

树倒猢狲散,那些往日里与王员外交好的乡绅官员们也纷纷疏远了他。

在林子柔被抓的消息传到耳里之后,林管事深觉不妙,当晚就收拾好了细软,连夜带着儿子离开了临安县,完全没有想过还留在王员外府的曾嬷嬷会如何。

得知林管事早已带着儿子不知所踪后,饶是慈眉善目的曾嬷嬷也气得顾不上场合破口大骂了一番。

无可奈何之下,她只能去投奔女儿的丈夫,那管着王员外名下一家小商铺的陈管事了。

只是迎接曾嬷嬷的,是陈管事的一封休书!

曾嬷嬷气红了双眼,但人单力薄,无奈之下她只能灰头土脸的被赶了出来。

因着林子柔一事,曾嬷嬷在府中的声望大不如以前,甚至是被人当着她的面指桑骂槐。

风光了这么多年,曾嬷嬷哪里受得了这样的侮辱!

可就算是受不了,她也只能硬生生的受着。

因为王员外府中还有她挂心的王夫人,县牢里还有她挂念的女儿。她不能就此离开了临安县一走了之!

王夫人本就因为王天赐之死卧病在床,后来林子柔被抓,她的病情就更加严重了。

如今发生的这一系列事情,更是刺激的她一病不起。没过几日,在曾嬷嬷值夜犯困打盹之时,她竟是被喉咙里的一口痰给卡断了气。

曾嬷嬷为此自责不已,要不是为了牢里的女儿,她怕是直接随王夫人去了!

只是这员外府她是再也待不下去了。为求替自己赎罪,也为了替女儿赎罪,曾嬷嬷直接去了清水寺落发为尼。自此以青灯古佛为伴。

丧子之痛还未曾缓过来,名下商铺又纷纷出了状况,事情还未解决,相互扶持多年的发妻也离他而去。

短短的时日,王员外整个人都老了几十岁,伛偻着腰,一副行将就木的模样。

他也没有精力再去管那些商铺了,索性就把那些商铺分成七份送给了那些已经出嫁的女儿。

王员外万万没有想到,这一送,竟是直接送掉了他自己的性命!

七个女儿皆是认为自己分到的铺子比不上其她几人的,当场拉扯着王员外让其重新划分。

一个意外,不知谁人撞倒了花瓶,那花瓶竟是直接砸在了王员外的脑袋上!

经过周大夫的一番救治,王员外总算是捡回了一条命。只是

离去之际,周大夫让其家眷准备后事,王员外怕是撑不了几日了。

果不其然,躺在床上连话都说不出的王员外苟延残喘了三日后,就撒手人寰了。

王员外死后,后院大多数未曾生育的年轻家眷们纷纷收拾了细软逃离了员外府。

人都死了,生意都被杨员外抢去了,铺子都要关门了,她们还留下来做什么?喝西北风吗?

王员外下葬的那一日,王家的七个闺女又因为分家产一事吵了起来,甚至是大打出手!

来吊唁的宾客们纷纷在心底一番唏嘘:不曾想到王员外风光了那么多年,死后竟是不能落个清静!

安葬了王员外后,王家七闺女迫不及待的瓜分了那些商铺以及府中值钱的东西。

不是王夫人亲生的那几位接走了自己的生母,只给那些留在府中的女眷们留下这个宅子,以及二百两的银票。

不是没人闹过。比如王天赐的生母薛氏。

只是闹也无用,无论是王员外房中的姨娘,还是王天赐的姨娘,她们根本无权干涉七人处置王家的产业。

为了减少开销,姨娘们商议之下,无论是当初签了死契还是活契的奴仆,皆是结算了工钱还他们自由之身。只留下了几个忠心又勤快之人。

如此一来,银钱又去了大半。

在入员外府之前,姨娘们都不是什么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大小姐。如今为了生计,她们只能各展所长,以此来贴补家用了。

王家七闺女在婆家之所以能过的舒心,大部分都是因为她们有王员外那么一个爹。

可如今今非昔比了!

就算她们的丈夫对她们是真心爱重,可她们的婆婆却是不再如往日那般和善了!

还未为夫家添丁的,婆婆明目张胆的往儿子的房里塞人。

没了倚仗,王家的女儿们就算气得心肝脾肺疼,也无法去阻止什么。只能与丈夫抱怨争吵。

如此一来,她们与丈夫之间逐渐生了嫌隙,不再如以前那般相敬如宾。

要是死去的王天赐知晓他当年行的恶事会在将来害死了他自己以及他的父母,会害得王员外府分崩离析,怕是打死他都不会去招惹张小梅了!

天理昭昭,因果循环!人间自有公道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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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故布疑阵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10章故布疑阵阮叶蓁甫一睁眼,入眼所及之处漆黑一片,四周树枝晃动沙沙作响,吓得她赶紧重新闭上了双眼。

但闭眼之后,所有的感官被无限的放大,反而让她更加的恐惧了。只得小心翼翼的再次睁开了双眼。

待双眼适应了黑暗之后,阮叶蓁抱着双臂心惊胆战的观察着四周,隐约看到不远处的地上好似躺着一个人影之后,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而后缓缓的靠近。

“啊”

在看清那人影的现状之后,阮叶蓁被吓得连连后退了几步,不可遏止的尖叫出声。

饶是早已做好那是个死人的准备,但那人的死状还是吓到了她!

只见其仰躺在地,脸上不知是被血液还是什么东西糊了一脸!

虽然只是粗粗的扫了一眼,并未看真切,但阮叶蓁脑海中已经勾勒出其面目全非,血肉模糊的画面了!

不行!她不能这般胆怯!好歹她也经历过了两起杀人案!她不能这般无用!不能每次都靠谢瑾澜!

这般想着,阮叶蓁壮着胆子,动作十分迟缓的朝死者靠近。

略过死者的脸庞,阮叶蓁开始凑近仔细查看起了死者身上其他地方。

月黑风高,她并不能够看的十分清楚,只能够看出死者身上十分明显的异样之处。

死者的左手似乎是在生前受了颇为严重的外伤,从整个手掌包扎至胳膊肘。右手带着一个手套,应当是深色的,看不清是何种材质。

观其好似穿了一袭男子深色锦衣,此人的身份应当不是普通的老百姓。

顿时,阮叶蓁脑海里就浮现出了上一案死者王天赐的面容。

莫非此人也是因为做了什么恶事而遭人报复?

不行!不可如此想!

阮叶蓁赶紧晃了晃脑袋:如何能够因为王天赐就一竿子打翻一船人,认为所有富贵之人之死皆是因为作恶呢?

鼻间好似嗅到了什么,阮叶鼓起勇气凑近死者深深的闻了闻,除了血腥味外,她还闻到了一股明显的酒味。

难道死者三更半夜的来此处喝酒了?

小心翼翼的查看了一番后,见如此黑夜实在无法再看出什么,阮叶蓁当即远离了死者些许。背过身子不再去看,脑子里回想着一些开心的事情,她的情绪才好转了许多。

直至天色微亮,阮叶蓁这才看清了死者如今是何种状态。

只见其束发的发带松松的系在头上,头发早已散乱开来。身穿一袭玄色锦衣,衣裳颇为凌乱,身上多处沾染着泥土草屑。

裹着一层厚厚纱布的左手有大片的血渍渗出,应当是过猛的动作扯到了伤口。右手带着的那只黑色皮质手套有些许的磨损。

扫了一眼四周,阮叶蓁发现此刻她正处于一处山脚之下。

如此看来,死者从山上滚落下来的可能性较大。

壮着胆往死者的脸上瞄去,果然如她所猜想的那般!

第一眼,阮叶蓁看到一片红色之后‘唰’的一下就收回了视线。深呼吸了几口气,她这才敢去看第二眼。

尽管被吓得心肝乱颤,瞳孔紧缩,她还是紧握双拳,硬着头皮认真的打量了片刻。

死者面上的血液早已干涸,他的面部没有一处是完好的,根本就看不出他原先是何模样!看着十分的渗人!也不知是被何物所伤!

收回视线后,阮叶蓁如释重负一般,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只是,一个新的疑惑顿时盘旋在她的脑海:凶手与死者之间究竟是有怎样的深仇大恨?竟是要如此彻底的毁了他的整张脸!

抬眼往上看了看,阮叶蓁发现有明显的血迹从死者头部往山上延伸。

随着血迹往上走去,还未走几步,阮叶蓁就发现了一块带着血迹的大石头。

凑近瞧去,但见这块石头长得很是特别。其表面凹凸不平,上头有好几处颇为密集的尖锐之处。而那些尖角处的血迹明显比周遭的要深一些。

阮叶蓁秀眉微蹙:难道这块石头就是毁了死者面容的利器?

往四周扫了几眼,她又发现了上方不远处一块带血的石头。暂且压下心中的疑惑,当即飘向了新发现的那块石头处。

这块石头比之先前那块大了许多,却没有那般的凹凸不平,血迹仅只有一处棱角较深。

难道死者两次皆是恰好撞到了石头的尖锐之处?事情当真有这般的凑巧?

无论如何看,死者都像是醉酒从山上意外滚落山脚,不慎撞击大石致死的。

但阮叶蓁自一开始就清楚的意识到一件事:但凡她所在之处,死者的死亡皆是人为的!这一定是凶手在故布疑阵!

只是……

阮叶蓁微咬下唇:也不知此次命案是发生在何处?如若不是在谢瑾澜的管辖范围之内,她这般状态,就算知晓了真凶是谁,又该如何告知他人,替死者伸冤……

“死人啦!死人啦!”

一道惊慌失措的叫喊声打断了阮叶蓁的沉思。

阮叶蓁当即收敛了思绪,快速的飘向了声源处。但见一身穿灰色麻衣,背上背着一个竹篓的男子背对着她跌跌撞撞的朝来路跑去。

低头看了看不远处躺着的死者,又看了眼逐渐远去的男子,阮叶蓁顷刻间就做出了留在此处的决定。

那男子是此案的第一目击者,看他那般惊慌失措的模样,应当是会告知他们此处死了人。

果不其然!

约莫一刻钟后,一阵凌乱而又急切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阮叶蓁循声望去,只见一群身形不一的年轻男子快速朝此处靠近。

“看……那里死了个人……”

人群中,一身穿灰衣、背上背了一个竹篓的男子哆哆嗦嗦的指着尸体。

就算不抬眼望去,光是从他声音的味道中,阮叶蓁就知晓他是先前的那个目击者。

为首一长得凶神恶煞、看着孔武有力的男子轻瞥了一眼说话哆嗦灰衣男子,十分鄙夷的丢下三个字:“真没用!”

随即一步当先行至尸体处。

灰衣男子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有人带头,后头的人们推推搡搡间也跟了过去。

突然,人群中一男子惊讶的瞪大了双眼:“这……这人不是前几天来我们镇上的那个怪人吗?”

第111章 白姓男子

众人闻言,心中的好奇之心顿时大过了害怕,纷纷朝死者望去。

“还真的是他!我认得他身上的衣裳,不就是他昨日穿的吗?”

“左手裹着纱布,右手带着手套,真的是那个姓白的怪人!”

“我的老天爷啊!这人怎么死在了雁中山的山脚下了!”

……

众人七嘴八舌间,阮叶蓁也听出了一些有用的信息:原来死者竟是异乡之客么?

其中一人好似想起了什么,对那灰衣男子一番挤眉弄眼:“黄记一,你跟这个怪人还真是有缘,我记着这人刚来我们象岗镇的时候,也是你给他指路的吧?”

黄记一连连摆手:“这哪是什么缘分啊?分明是我运气太差!”

他皱着一张包子脸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顿时引得众人一阵发笑,气氛陡然轻松了许多。

说话间,一阵井然有序的脚步声朝此处靠近,众人顿时收敛起了面上的笑意,不约而同的往边上退了退。

不多时,一群身着统一官府的带刀捕快的身影映入众人的眼帘。

为首一留着两撇八字胡的捕快视线往众人身上一扫,沉声道:“何人发现的尸体?”

众人把黄记一往前推了推。

八字胡捕快上下打量了他一番:“是你发现的尸体?”

黄记一微躬着身子有些惶恐:“是……是草民发现的。”

八字胡捕快眉心微拧:“你是何人?一大清早的来雁中山做什么?”

黄记一下意识的抖了一下,呐呐道:“草民是百草堂的药童黄记一,今日清晨是按照师父刘大夫的吩咐,来雁中山采些草药。”

八字胡捕快瞥了眼他背上的竹篓,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即转身看向身后的捕快们,指挥道:

“你们几个把尸体带回衙门,你们几个跟我四处看看。”

捕快们抱拳称是。

八字胡捕快复又看向一旁的百姓们:“闲杂人等现在速速离开此地!”

众人闻言,对视一眼后相拥着离开了。

看了眼正在着手搬运尸体的那几个捕快,八字胡捕快对着身后剩余的几个捕快抬手一招:“跟我来!”

阮叶蓁扫了眼两边的捕快,顿时就决定跟上八字胡捕快那一队。

发现了那两块带着血迹的大石后,八字胡捕快微一沉吟,随后道:“你们几个去那边看看,其他的人跟我来!”

阮叶蓁依旧是跟着八字胡捕快,同时也不忘留意着四周的情况。

她发现,血迹就是从上方的那块大石开始蜿蜒而下的,再往上走,就没有发现什么血迹了。

深深的看了一眼紧蹙着眉头边往上走边在周围搜寻的八字胡捕快,而后视线在其他捕快们身上一扫,阮叶蓁心道:他们是否发现了这一点?

“头儿,有发现!”

一捕快在一处草丛停下,视线紧盯着地上的某一处。

顿时,周围听到动静的捕快们全都围了上来。

待八字胡捕快走近,那捕快指着地上一处道:“头儿你看那!那是不是一个黑色的面具?”

八字胡捕快蹲下身子捡起了那个面具,刚要起身之际,发现了草丛里另一处异样。

顿时,他移了移位置,伸手扒拉着草丛。

其他捕快们面面相觑:难道那里有什么问题?

下一刻,他们的疑惑就被解开了。

只见八字胡捕快从草丛里扒拉出了一块拇指大小的玉佩。

收好面具与玉佩后,捕快们继续搜寻着。

直至两队捕快在山顶处会合,他们发现只有八字胡捕快那一队收集了一些好似从死者身上掉落的东西,而另一队却是一无所获。

在山顶分头查看了一番,却并无任何发现。随即,八字胡捕快带着众人下了山,回到了县衙。

阮叶蓁自然是紧跟而去。

在县衙大门处,阮叶蓁抬眼看了看上方的匾额。

饶是已经做好了心里准备,但在看到上书‘双桂县县衙’几个大字之后,她心中还是不免大感失望:

看来,这回她必须要独自一人找出真凶了。只是找出真凶后,她该如何令真凶受到律法的制裁……

阮叶蓁顿时觉得头大了。

随着捕快们入了县衙的大门,眼看着八字胡捕快快速的交代了几句之后,径自往内院走去。她顿时收敛了思绪,紧跟其后。

在走廊上,一手提鸟笼,身穿深蓝色锦衣的年轻白胖男子迎面而来。其身后跟着一个同样白胖的年轻小厮。

八字胡捕快行至锦衣男子跟前站定,随即拱手一礼:“卑职江华明见过陆大人!”

阮叶蓁心道:原来此人就是双桂县的县令!

顿时,她的脑海里浮现出了谢瑾澜的模样。心中下意识的把两人对比了一番。

最终她得出了一个结论:虽然谢瑾澜经常会说得她哑口无言,又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但还是他那张脸看着赏心悦目一些。

这位陆县令要是知道有人暗指他长得不好看,也不知会是何种心情!

陆县令脸上的笑意顿时一收,把手中关着一只鹦鹉的鸟笼递给了身后的小厮后,视线复又落在了江华明的身上:“可是有关于雁中山山脚下发现的尸体?”

江华明道:“是!大人!”

陆县令侧首吩咐了身后的小厮一句:“把小玉送回本官主卧。”

小厮应声称是,随即转身往来时的方向而去。

陆县令一步当先越过了江华明,只是丢下一句:“来书房回话。”

别看陆县令身形颇为肥胖,但他的动作却并不因此而迟缓。

江华明当即紧随其后。

阮叶蓁随着二人来到了书房。

粗粗的环顾了一圈,她不由得想到了谢瑾澜那个比之小上三分之一,架子上的书籍却比之多上三分之一的书房。

想到此处,阮叶蓁下意识的撇了撇嘴:

那上头半数以上都是闲书。据谢瑾澜所言,大多数都是他从京城带过去的,其中不少市面上都已经绝版买不到了。也不知他是花了多少时间与功夫收集到的。

陆县令行至书案后坐下,而后望向微垂着脑袋站得笔直的江华明:“江捕快,死者何人?”

江华明沉声道:“回大人,死者是三日前出现在镇上的一位白姓男子。”



第112章 大人吉祥

陆县令闻言,当即睁大了他那双几乎是眯成一条缝的双眼,身子微微前倾:“可是住在风间客栈那个出手十分阔绰的怪人?”

江华明微一颔首:“正是那人!”

陆县令皱着眉头从书案后走出,在江华明身前来回踱着步。

片刻后,他不知想到了什么,脚步一顿:“江捕头,那怪人在象岗镇上可有熟识之人?”

江华明轻轻摇了摇头:

“下官向风间客栈的掌柜以及小二们打听过,那人一向独来独往的,从未见其与何人谈笑过,更遑论熟识之人。”

陆县令眉头缓缓舒展开来:“如此,本官倒是不怕谁人会因他之死闹上门来了。对了,尸体现在何处?”

江华明道:“卑职让人送去义庄了。”

陆县令微一颔首:“可让唐仵作去验尸了?”

江华明点头:“卑职已然知会过唐仵作了,想必唐仵作此刻应当已经到达义庄了。”

陆县令满意的拍了拍江华明的肩膀:“江捕头不愧是江捕头,做事就是靠谱!关于此案,一切等唐仵作回衙门再说。”

随着二人一同离开了书房,眼看着二人在一处分岔路口分道扬镳,阮叶蓁略一踌躇,决定跟上这位陆县令。

仔细观察片刻,阮叶蓁发现这位陆县令并没有如他自己所表现出来的那般轻松与不在意。

这倒是让阮叶蓁有些琢磨不透了。

书房的对话,让她以为这人在知晓死者只是个客死异乡的无名者后,打算对此案草草了事。

但从他的自言自语中,阮叶蓁又推翻了自己先前的猜测:口中一直念叨着死者,这可不像是对案子不上心的态度。

“大人吉祥!大人吉祥”

阮叶蓁随着陆县令刚入了一处院子,一道清脆的声音直直的闯入二人的耳里,打断了他们各自的思绪。

抬眼望去,只见主卧房门外悬挂着一只鸟笼,笼中的那只鹦鹉的尖嘴此刻正张张合合的。显然声音是从它的口中发出的。

陆县令快步行至鹦鹉面前,笑着轻拍了一下鸟笼:“小玉,你是不是知道本官此刻心绪不佳,特意逗本官开怀的?”

小玉声音一顿,随即展了展翅膀,又道:“小玉聪明!小玉聪明!”

陆县令哈哈大笑:“对对对,我家小玉最是聪明了!”

小玉好似真的听懂了一般,脑袋微仰,一副得意的模样。

这般逗趣的鹦鹉,让阮叶蓁也不由得放松了些许,眼中不自觉的露出几分笑意。

逗弄了小玉片刻后,陆县令索性直接提着鸟笼,吹着口哨往院外走去。

经过院门口,陆县令对守门的两个小厮吩咐了一句:“做些可口的糕点送到后花园中央的那处凉亭。”

看着陆县令吃着糕点逗着鹦鹉的悠闲模样,阮叶蓁差点以为先前听到的那些喃喃自语是她的错觉了。

这让她陡然想到了身在临安县的谢瑾澜:难道这位陆县令也是个深藏不露的

午膳过后,有下人来报,称唐仵作已然从义庄回来,正在前院的偏厅等候着。

陆县令让人去把江华明叫到偏厅后,就起身去往偏厅。

偏厅;

在看清唐仵作的相貌之后,阮叶蓁不由得微露诧异之色。

此人大约二十出头,身上透着一股浓浓的儒雅之气,一双桃花眼带着些许的风流。

也不知他是如何想的,如此寒冷的季节手中竟是摇着一把折扇。

如若不是已然知晓此人仵作的身份,阮叶蓁怕是以为这是哪里来的风流才子。

唐仵作折扇一收,笑着向上座的陆县令行了一礼:“卑职唐安羽,见过大人!”

陆县令很是和气的摆了摆手:“唐仵作不必多礼。待江捕头来了,你再说说你的验尸结果。”

“是!大人!”说话间,唐安羽‘唰’的一下又打开了折扇轻轻摇着。

或许是江华明心中记挂着此案,不消片刻,他就微喘着气息出现在了偏厅。

瞥了眼厅中悠闲自在摇着折扇的唐安羽,江华明眉心几不可见的微微一皱,随即朝上首的陆县令躬身一礼:“卑职见过大人!”

人都来齐了,陆县令示意唐安羽可以开始说结果了。

“死者是名年轻的女子!”

只是他才刚一开口,就丢出这么一个重磅消息,直接震的在场几人愣在了原地。

还是陆县令率先回过了神:“唐仵作,此言当真?”

唐安羽的桃花眼轻轻往上一挑:“此等大事,卑职又怎会拿来开玩笑?大人如若不信,尽可派人前去一辨真伪。”

视线从江华明的身上一扫而过,他又道:

“不若就让江捕头前去如何?江捕头平日里为人稳重,想来他的话大人应当不会怀疑什么。”

陆县令笑着摆了摆手:“本官不是不信你。只是此事着实令人震惊,本官只是有些难以置信罢了。”

唐安羽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的确如此!或许是因为女子孤身一人在外不易,这才女扮男装。”

江华明却是有了不同的看法:

“若是如此,那她为何自来了象岗镇后,就一直那般高调行事?出手那样的阔绰,就不怕被贼人惦记上?”

唐安羽合起折扇轻敲着自己的掌心,笑道:“江捕头此言也不无道理。”

而后看向陆县令:“大人对此怎么看?”

陆县令微微一愣,万万没想到话题会被引到自己身上。

看了眼一旁等着他回答的江华明,陆县令轻咳一声转移了话题:“唐仵作,还是先说说你的验尸结果吧。”

说起这事,唐安羽也收起了看戏的心思,正色道:

“死者死亡时辰应当是昨晚亥时至子时之间。死者身上多处擦伤,致命伤乃是其后脑勺猛烈撞击所造成的伤口。死者身上至今还隐隐带了些许酒味,死亡之前应当喝了不少的酒。”

陆县令微微瞪大了双眼:“如此说来,死者应当是醉酒从山上摔下,不慎撞到后脑勺死亡的?”

唐安羽微一颔首:“卑职得出的结论就是如此,死者之死,应当只是意外。”

一旁的阮叶蓁闻言,顿时面露着急之色:“这不是意外!是有人蓄意谋杀的!”

只是可惜,在场无一人能感受到她的存在。

第113章 手上的伤

阮叶蓁不由得怒瞪着唐安羽:“你这仵作验尸也不仔细些吗?就这样下定结论了?比起谢瑾澜,你可差远了!”

瞥了眼神色放松的陆县令,她又沮丧的低下了脑袋:“要是此案以意外结案,我该如何是好?”

在场三人俱是沉默。

江华明虽是与唐安羽有些不对付,看不惯他平日里总是一副吊儿郎当的做派。但对他验尸的能力,还是十分相信的。是以并没有开口反驳些什么。

片刻后,还是江华明先开了口:“大人,死者应当如何处置?”

陆县令道:“如往常那些意外身亡的异乡客一般,就放在义庄吧。”

江华明抱拳应下:“是!大人!”

待唐安羽江明华二人离去后,陆县令不雅的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自语道:“原来只是一场意外,真是虚惊一场。”

说着,就微眯着双眼,起身背着双手,哼着不成调的小曲离开了偏厅。

阮叶蓁不知自己是否还要继续跟着陆县令,踌躇半响,最终决定离开县衙。

来到一处颇为热闹的街道,嘈杂的声音不断钻入她的耳里,变成各种味道进入她的嘴里。

如若是在往常,阮叶蓁定会无视这些声音,以达到口中不会出现奇怪的味道的效果。

但现在可不行!

就如当初初到临安县,她为了找寻谢瑾澜那般,只能硬着头皮去听众人的谈话。

只是临安县不比双桂县繁华。

在当初,阮叶蓁只是觉得像是同时吃了十几种不同口味的东西。那滋味虽是怪异非常,但一咬牙,还是能忍过去的。

可是如今,这味道何止是十几种!

阮叶蓁秀眉紧蹙,几欲作呕,却是硬生生的给忍了下来!

如今她孤身一人,凡事都只能靠她自己,万不可再那般娇气了!

直至夕阳西斜,阮叶蓁终于听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赶紧如风一般逃离了此处。

飘到一处僻静的小巷中,耳根子清净的同时,口中那些乱七八糟的味道也渐渐消散了。

直至口中再无异味,阮叶蓁才静下心来思考着先前所听到的事情。

双桂县地处大邺朝东南部沿海地区,鱼米之乡,很是繁荣。

而临安县却是在西南部盆地,四周山脉笼罩,较双桂县,简直是云泥之别!

两处相距甚远,如若乘坐马车,约莫半月可达另一处。

距离远近对于如今的阮叶蓁来说,并不能成为一个问题。

只是,她并不识路!

就算她有这个能力能在一日之内到达临安县,可她并不知该如何去往临安县!

‘你大可以在白日来临安找我,届时我会想法子帮你。’

谢瑾澜当日的保证还犹言在耳,阮叶蓁微瘪着小嘴,颇为懊恼的低声喃喃:

“当初我一心想着让谢瑾澜做出承诺,却忘了自己根本就无法找到他。”

直至天色完全暗下,不过瞬息之间,阮叶蓁就回到了雁中山的山脚之下。

此处并无人烟,只有沙沙作响的树木,以及偶尔出现的小动物。

再加上此处死过人。

是以阮叶蓁觉得较之前两回的容身之处,此地更为阴深恐怖。

或许是因为有过前两回的经历,她不再如最初的那般慌乱无措。

蹲在一块巨石后,阮叶蓁紧紧的环抱住自己,双眸紧闭,嘴里哼着不知名的曲子。

这是在她小的时候,娘亲时常哄她入睡的曲子。

也不知是曲子真的有这般神奇的功效,还是阮叶蓁的心理作用。她的心神渐渐的放松下来,缓缓睡去却不自知。

“师父真是的,怎么一点都不体谅我昨天受到的惊吓?今儿个一早还让我上山采药,说什么是为了我好”

略带抱怨的自言自语声传入阮叶蓁的耳里。

耳朵轻轻动了动,阮叶蓁缓缓的睁开双眸,待看清说话的那人是谁之后,还颇为迷糊的脑子瞬间就清醒了。

是他!那个药童黄记一!

昨日,在听闻陆县令打算以意外了结此案,又意识到自己无法联系到谢瑾澜之后,阮叶蓁实在是不知道,她还能如何做。

如今看到了黄记一,她脑中的灵光一闪而过:不若就暂且跟着此人。他是除她之外,本案的第一发现者。或许跟着他,能有什么意外的收获也说不准!

如若谢瑾澜在此,定是要笑话阮叶蓁这般毫无逻辑可言的决定了。

跟着黄记一上山下山,阮叶蓁对此人的性子也有了大致的了解。

也不知是不是平日里没有可以说的上话的人,他很是喜欢独自一人碎碎念。话语中半句不离他的师父。

虽是在抱怨,可阮叶蓁能够从中听出,他对师父的亲近和依赖。

什么心思都写在了脸上,看着颇为单纯。

一路听着他的碎碎念,阮叶蓁不但不觉得聒噪,反倒是听的津津有味。或许这跟他的声音是橙子味也有点关系。

跟着黄记一来到了一处名为‘百草堂’的医馆,阮叶蓁的好心情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从小到大,她最讨厌的就是那苦涩的药味!

还未入医馆,那股味道瞬间就扑鼻而来!

眼见着黄记一的身影消失在医馆内,阮叶蓁思考片刻,还是决定离开此处。

反正这黄记一只是发现尸首之人,性子又这般单纯,从他身上应当是得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这般想着,她竟是毫不犹豫的离开了百草堂!把先前遇见黄记一时的想法,完全的抛之脑后了!

只是还未走出多远,阮叶蓁就在人群看到了一个颇为熟悉的身影。

眨了眨双眼,再定睛一看,发现自己确实没有认错人之后,她的双眸中顿时闪烁着浓浓的惊喜,径直飘到了那人的身侧:“谢瑾澜,能在此处见到你,真的是太好了!”

熟悉的声音传入耳里,让谢瑾澜微微一愣,待看清身侧那张巧笑倩兮的脸庞后,他才确定不是自己出现了幻听。

“公子,您在看什么?”另一侧的墨砚好奇的往谢瑾澜的视线处望去。

谢瑾澜收回视线,淡笑道:“没什么。”

墨砚也不欲多问,看了眼谢瑾澜绑着一块帕子的左手,眼中带了几分着急:“您手上的伤要快些处理才是!”

第114章 医者仁心

抬眼望了望前方,墨砚的声音中带了几分喜色:“百草堂就在前头,公子咱们快些吧!”

阮叶蓁闻言一愣,视线随之落在了谢瑾澜垂在身侧的左手上:“谢瑾澜,你受伤了?”

谢瑾澜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无声吐出‘无碍’二字。

阮叶蓁却是不能放心,跟着主仆二人进了百草堂。

因着心系谢瑾澜的伤,她只能按压住心中对药味的不喜。

当谢瑾澜手上的帕子解开,看清他掌心那皮肉外翻的伤口之后,阮叶蓁下意识的捂嘴倒吸了一口凉气。

但看谢瑾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阮叶蓁不由得疑惑了:难不成这伤口只是看着严重了些?

坐在谢瑾澜对面那一留着短须、面容和善的中年大夫,在仔细的瞧了他手上的伤口之后,面色陡然一变,声音不免带了几分严厉:

“这伤口怕是至少有一日了,怎的拖到了此刻才来医馆?你怎的不再拖上几日,等手上的伤口发炎溃烂了再来?”

谢瑾澜笑而不语,好似受伤的不是他一般。

一旁的墨砚却是急了:“刘大夫,你可千万要把我家公子的手伤治好啊!我家公子这手可不能有事啊!”

阮叶蓁闻言,顿时面露忧色,其中还夹杂着几分气恼,似乎是在责备他没有照顾好他自己。

刘大夫斜睨了墨砚一眼,冷哼一声:“现在知道着急了,早些时候干嘛去了?索性没有伤到骨头。”

重新绑好帕子后,他侧脸朝身后喊了一声:“黄记一!”

在柜台前切着灵芝的黄记一动作一顿,对身旁之人低语几句之后,就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来到刘大夫的身侧,笑道:“师父,您有什么吩咐?”

刘大夫道:“去内堂准备一下。”

待黄记一离去后,看着一从容一着急的主仆二人,刘大夫面色一缓,轻轻摇了摇头,无奈一笑:

“也亏得你这个年轻人能忍得住,这要换成了一般人,怕是早就痛的嗷嗷直叫了。”

片刻后,刘大夫站起了身:“跟我到内堂来吧。”

入了内堂,刘大夫示意了谢瑾澜一下:“把衣服脱了趴在那块方榻上。”

谢瑾澜神色微微一顿,在看到方榻旁的一张矮几上摊开的银针包,几个白色瓷瓶,以及另一张矮几上的一盆清水一方汗巾一块纱布后,瞬间了然。

轻瞥了一眼身侧的阮叶蓁,他开始动手解着自己的腰带。

阮叶蓁顿时面红耳赤的狠狠瞪了谢瑾澜一眼,而后颇为慌张的飘出了内室。

谢瑾澜无声的笑了笑,手上动作不停。

墨砚接过腰带,不解的看向刘大夫。

一旁的黄记一见此,笑着解释了一句:“我师父这是要给你家公子施针呢!”

眼见着谢瑾澜利落的脱了上衣趴在方榻之上,墨砚看了看他,又看了看刘大夫,欲言又止。

黄记一虽然单纯,但墨砚这般显而易见的担忧,他又岂会看不出:“我师父的针灸之法可是远近驰名的,你就放宽心吧。”

墨砚闻言,脸上的表情这才放松了些许。

待谢瑾澜后背、手臂几处,以及脑袋上插好银针之后,刘大夫又解开了谢瑾澜左手上的帕子。而后放轻了动作清理干净他的伤口,把瓷瓶中的药粉适量的倒在伤口处。

这时,刘大夫下意识的看了谢瑾澜一眼。

但见他面色如常,连眉头都不曾皱一下,眼中不由得闪过几分赞赏。

这伤药虽是对伤口愈合有极大的帮助,但在撒上伤口那一刻,却是会狠狠的刺激伤口。这年轻人竟然一分不适都未曾表现出来!

用纱布包扎好伤口后,刘大夫从榻边起身:“两刻钟后我再来拔针。”

说着,就带着黄记一离开了内堂。

墨砚环顾内堂,而后搬过一张矮几坐在谢瑾澜身侧,低声道:

“公子,都说这百草堂的刘大夫医术高明,医者仁心,对伤患很是和善,小的怎么看他方才好似很不待见您?”

谢瑾澜笑道:“传言不假,刘大夫只是觉得我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这才有些动怒了。”

墨砚恍然:“原来如此。”

心中对刘大夫的好感瞬间上升了好几个层次。

两刻钟后,刘大夫进来拔了谢瑾澜身上的银针,留下一句:“穿好衣服出来。”再一次带着黄记一离开了内堂。

也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刘大夫当真是医术高明,针灸之后,谢瑾澜只觉得左手的伤口不再如先前那般疼痛了。

把自个儿整理妥当后,谢瑾澜径自出了内堂,就见刘大夫坐在先前的位置上,埋首‘唰唰唰’的写着药方。

不消片刻,他就放下了手中的毛笔。

轻轻吹了吹墨迹后,刘大夫把手中的药方朝身侧的黄记一跟前一递:“按照这药方抓个六帖。”

待黄记一接过药方离去后,谢瑾澜这才上前,在刘大夫对面入座:“多谢刘大夫。”

此刻的刘大夫早已恢复了往日的和善模样:

“有什么可谢的?我是大夫,这本就是我该做的事情。你这伤口,这几日切记不可沾水。还有饮食方面也要注意,切勿饮酒,辛辣之物不可食之”

这时,一旁的阮叶蓁上前仔细的打量了谢瑾澜一番,但她着实看不出谢瑾澜此时与针灸之前有何区别,只能作罢。

谢瑾澜淡笑着听着刘大夫的叮嘱,面上没有丝毫的不耐,也不知是否把他的话听进去了。

一旁的墨砚却是一脸认真的看着刘大夫,好似要把他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记在脑海里。

片刻后,黄记一拿着抓好绑好的六帖药包,以及几个白色瓷瓶轻轻放在了桌上:“师父,药抓好了。”

刘大夫微一颔首,先把药包轻轻往谢瑾澜跟前一推:“每日早晚各一贴,用中火三碗水煎成一碗水,再用小火煎成半碗。连服三日。”

而后把瓷瓶轻轻推了过去:“伤口处每隔十二个时辰换一次药。三日后再来。”

谢瑾澜道:“有劳刘大夫了。”

随即给了墨砚一个眼神。

墨砚上前一步,从怀中掏出一锭银子轻轻放在桌上,一脸笑意:“真是麻烦刘大夫了。”而后拿过桌上的瓷瓶与药包。

第115章 略懂皮毛

刘大夫看了黄记一一眼,黄记一笑着拿过桌上那一锭十两银子:“公子稍等一会儿,我这就去给你找零。”

说着,就要转身离去。

谢瑾澜却是开口阻止:“不必了,多出来的银子,就当做是我给刘大夫的谢礼了。”

黄记一看了自家师父一眼,又有些为难的看着谢瑾澜:

“这位公子之前没来过我们百草堂,怕是不知道我们这里的规矩。百草堂从来都不允许坐堂大夫收取伤患的谢礼。”

刘大夫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老夫从医这么多年,从来不曾多收取伤患一分一毫的银钱,你这是在拿银子侮辱老夫吗?”

墨砚赶紧否认:“刘大夫这话严重了,我家公子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以此表示感谢!”

刘大夫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些许:“不必了,我们百草堂从来不会多收伤患的一分一厘。”

谢瑾澜面上带了几分歉意:“如此,是谢某莽撞了。”

离开百草堂后,墨砚还止不住的感慨:“这百草堂不愧是桥州第一大医馆,果真是名副其实。”

谢瑾澜不可置否:“或许吧。”

墨砚闻言,有些疑惑了:“公子这话说的,好似知道些什么。”

谢瑾澜却是不欲多言。

墨砚微一耸肩,也不再追问。

反正自小到大,公子就是个主意大的,他时常不晓得公子那些举动的用意。

一旁的阮叶蓁虽也有些好奇,却有更为紧急的事情:

“谢瑾澜,想必你看到我出现在此处,应当是已经猜到此处发生了命案。可此地仵作的验尸结果,却是死者醉酒意外身亡。县衙怕是今日就会贴出告示了!你快些去阻止!”

谢瑾澜动作一顿,随即看向墨砚:“墨砚,我去一趟县衙,你先回风间客栈整理一下行装。”

墨砚虽是疑惑自己公子为何初来此地未曾歇息片刻就去县衙,但见其一脸正色,也就没有多问:“是,公子!”

在去县衙的路上,阮叶蓁已经把命案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

谢瑾澜不发一言,也不知是因为周遭有人不方便开口,还是其他什么原因。

行至县衙大门,谢瑾澜向门口的两个捕快出示了证明自己身份的令牌。

两个捕快对视一眼,一人匆匆往衙内跑去。

片刻后,那捕快又回到了此处,身侧还跟了一个年约十七八岁的小厮。

在内院大厅等候的陆县令在看到谢瑾澜的身影之时,快步迎了过去:

“哎呀呀,真是稀客稀客啊!谢大人几时到的双桂县?怎么不早些派人来告知本官?本官也好有所准备,为谢大人接风洗尘啊。”

谢瑾澜哪里看不出他只是在客套?于是礼尚往来般笑道:“陆大人严重了。本官途经贵地,本是没有打算惊动陆大人的。”

示意谢瑾澜落座后,陆县令随之在其左侧落座:“哦?那不知谢大人为何又改了主意?”

谢瑾澜直接道明了来意:“听闻贵地昨日死了人?”

陆县令微微一愣,但此事并不是什么秘密,是以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确是如此。几日前一戴着面具的男子来到象岗镇,住在镇上最好的客栈。昨日清晨那人的尸首被人在雁中山山脚下发现。

不过经仵作查验,那人却是名女子,是醉酒从山上滚落意外身亡的。本官已吩咐衙中赵主簿书写结案笔录,今日就会有告示出来了。”

谢瑾澜神色微敛:“陆大人请慢!陆大人可否让本官前去看看尸首,明日再结案?”

陆县令脸上的笑意顿时没了,端起身侧的茶杯缓缓饮了一口,轻轻放下后,斜睨着谢瑾澜:

“谢大人此言何意?莫不是觉得本官故意作假?”

谢瑾澜淡笑道:“陆大人误会了,本官只是觉得有些蹊跷罢了?”

陆县令有些好奇:“蹊跷?”

谢瑾澜微一颔首:

“不错,正是蹊跷。那白姓女子在象岗镇上的所作所为,本官虽是今日才到此地,却也有所耳闻。

她这般死的这般突然,验尸结果却是意外身亡。本官总觉得这其中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之事。或许,是有人谋财害命,而后故布疑阵。”

陆县令却是笑了:

“谢大人怕是想太多了。衙门里的唐仵作虽是年轻,可他家中世代皆是仵作,他自小跟在父亲身边耳濡目染,可比大多数仵作有经验许多。更何况,本官为官多年,什么稀奇古怪的案子没见过?

曾有一案,一中年妇人死在家中,人人皆以为是与其不睦的儿媳下的狠手。可谁能想到,会是那妇人自个儿误食了两种相克的食物,这才中毒身亡的!”

谢瑾澜道:“陆大人所言有理。只是,本官还是想去看上一眼。不知,陆大人能否给本官几分薄面?”

陆县令不以为然一笑:“谢大人就算去看了又如何?难不成谢大人还会验尸不成?”

说着,又端起了茶杯放在嘴边轻啜。

谢瑾澜笑道:“正是如此,本官对验尸一事,略懂皮毛。”

“噗”

陆县令口中的茶水瞬间喷洒了出来。

匆匆放下茶杯,取出帕子擦掉身上的水渍后,他略带歉意的朝谢瑾澜笑笑:“真是抱歉谢大人。”

不是他太过大惊小怪,实在是谢瑾澜这话太过令人吃惊了。身为一县之首,竟会验尸这门活计!

谢瑾澜并不介意:“无碍,只是本官会验尸一事,还望陆大人替本官保密。”

陆县令了然一笑:“这是自然。”

仵作一职,常年与尸体打交道,自古以来就被人视做十分晦气的职业。谢瑾澜虽不是仵作,可他会验尸一事,如若被众人知晓,众人心中必定会对他有所看法。

见陆县令好似误会了自己的意思,谢瑾澜也没有打算多加解释。只要目的达到,他人如何想的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好奇之心人皆有之。陆县令也不例外。

因此,在答应了谢瑾澜让其验尸之后,他也一同去往义庄。与此同时,他还征求了谢瑾澜的意见,看是否能够叫上仵作唐安羽。

有人可以掩人耳目,谢瑾澜又怎会不同意?

第116章 细长银针

在接到陆大人让自己重新验尸的指令后,唐安羽的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

不过也难怪他会如此了。

这话不就间接的表明了不相信他第一次验尸的结果么?任谁被质疑自己最引以为傲的本事,心情都不会美妙的。

尽管如此,他还是带上了一箱子齐全的验尸工具去往义庄。

在义庄大门外与陆大人相会后,在知晓将要验尸之人乃是只学了个皮毛的临安县县令,而自己只是一个幌子之后,唐安羽差点就要绷不住脸上的笑意了。

他出身仵作世家,仵作虽是被众人视为晦气的职业,可他却十分尊重这个职业!自记事以来,他时刻谨记着唐家家训:为死者鸣冤!还死者公道!

在他心中,无论死者生前身份如何,死后都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

如谢瑾澜这般,在他眼里就是拿死者开玩笑,不尊重死者的表现!

不着痕迹的快速打量了谢瑾澜一番后,唐安羽就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这样一个公子哥,哪里懂得何为验尸?这不仅是不尊重死者,亦是不尊重仵作这一职业!

只是,无论心中有多少不满,唐安羽面上都笑得儒雅:“卑职双桂县仵作唐安羽,见过谢大人。”

初见唐安羽,谢瑾澜面上不免露出几分讶异之色,但很快就恢复如常,淡笑道:“唐仵作不必多礼。”

唐安羽‘唰’的一下打开折扇:“初闻谢大人会验尸,卑职着实有些惊讶。卑职很是期待谢大人稍后的验尸。”

谢瑾澜什么世面没见过?自然是看出了唐安羽笑意之下隐藏的不满。

不过他从来就不是个会在乎他人看法的人,当下只做不知,只是淡笑了一声,不可置否。

陆县令笑着领着二人入了义庄,仿若并未看出二人暗中的交锋。

陆县令虽然看起来白白胖胖,没多大本事似的。可梧州繁华,双桂县更是其中之最,多少被外派的官员削尖了脑袋都想来此地。

陆县令既然能在其中拔得头筹,并且坐稳双桂县县令这个位置这么多年,足可见他的能力不俗。

与唐安羽共事多年,陆县令又怎会不清楚他的脾性?此刻不过是故作不知罢了。

看守义庄的是个五十多岁、微驼着背的瘦小男子,人称金老。

停尸间内;

或许是已经有过李宝儿那一次的经历,阮叶蓁虽然依旧害怕,却已经不会连睁眼都不敢了。

谢瑾澜熟练的戴上羊皮手套,眉头都不皱一下的掀开死者身上的白布,看清死者的死状之后,他依旧面不改色的继续手上的动作。

只是因着左手受了伤,他验尸之时动作间带了些微的滞涩感。

除了早已见识过谢瑾澜验尸的阮叶蓁之外,陆县令与唐安羽二人对视一眼,皆是收起了心中的轻视之心。

特别是唐安羽。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

从谢瑾澜那熟练的验尸手法中,他可以十分肯定的说,要是没个五六年的经验,根本就做不到如此。

也就是在此刻,他才明白了谢瑾澜的‘略懂皮毛’不过是谦虚之词罢了。

在场几人皆是明白‘验尸之时最忌他人吵闹’的道理。因此只是安静的看着谢瑾澜的举动。

把尸体自上而下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个遍,谢瑾澜紧皱着眉头停下了动作。

从验尸的结果看来,死者的确像是意外身亡。

瞥了眼一旁眼含期待的阮叶蓁,谢瑾澜神色一肃,再次查看起了尸首。

只要是人为的,就一定会留下蛛丝马迹!

片刻后,谢瑾澜摸索着死者发间的右手动作一顿。

只见他右手定住不动,而后脚步微移蹲在死者头颅前,脑袋前倾,全神贯注的盯着右手所在的位置。左手扒拉开旁边的黑发,右手好似捏着什么东西缓缓向外抽出。

直至谢瑾澜站起了身,几人借着外头透进来的些许光亮,这才看清了他手上捏着的是何物。

竟是一根细长的银针!

阮叶蓁顿时面露喜意,提着的心也缓缓落了下来:这回可算是有证据证明死者不是死于意外了。

视线一转,但见陆县令与唐安羽二人皆是面露惊异之色。其中以唐安羽为最。

谢瑾澜行至二人跟前,把右手中的银针往他们眼前一递,视线落在陆县令的身上,淡笑道:“如此这般,陆大人是否可以重新追查此案了?”

陆县令收敛了神色,正色道:“既有疑点,此案自然是不能以意外定案。”

唐安羽平日里虽是以自己验尸的能力为傲,却也不是那等自负之人。

见谢瑾澜发现了他不曾发现之处,他面上顿时带了些许的愧色,朝陆县令拱手一礼:

“大人,此事乃是卑职之过。如若不是谢大人,此案的真凶怕是要逍遥法外了!卑职愿受责罚。”

而后又朝谢瑾澜拱了拱手:“谢大人的验尸能力,卑职自愧不如。”

谢瑾澜笑着道了句:“唐仵作过谦了。”而后替死者重新盖上白布。

待唐仵作收拾好验尸工具后,几人带着新发现的那枚银针离开了义庄。

入了县衙后,陆县令立马让人去告知赵主簿停下手上的结案笔录,告示亦是不可贴出。而后派人去请百草堂尤擅针灸之法的刘大夫。

在大厅外,几人与江华明迎面而遇。

见陆县令与唐安羽二人面色凝重,谢瑾澜的脸上却是挂着淡淡的笑意,江华明微微一愣。

拱手一礼后,他的视线落在陆县令身上,正色道:“大人,卑职听闻您去了义庄,可是死者有何不妥?”

陆县令道:“江捕头你来的正好,本案有新的发现,你也一同进来商议。”

而后看向谢瑾澜:“谢大人,请!”

谢瑾澜道:“陆大人也请!”

二人并肩入了大厅,唐安羽与江华明紧随其后。

因着谢瑾澜不愿太多人知晓他会验尸一事,因此陆县令对江华明的说辞,则是唐安羽发现了那枚银针。

江华明闻言,沉默片刻后道:

“大人,凶手应当不是为了钱财。死者滚落山脚时,沿途掉了不少值钱的东西,如今这些东西皆存放在衙内。”

第117章 致人昏迷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17章致人昏迷陆县令白胖的脸上顿时皱出好几道褶子:

“那白姓女子来此地才三日,按说不会与人结怨。如若不是为了钱财,那凶手又是为了什么?”

不经意瞥到神态自若的谢瑾澜,陆县令一喜:“谢大人这般模样,可是心中已有头绪?”

谢瑾澜动作一顿,随即缓缓的摇了摇头:“并无。”

在陆县令还未来得及失望之际,他又道了一句:“不过本官可以肯定的是,此案绝对不是凶手冲动杀人。”

在场几人心中俱是一凛。

他们皆不是什么榆木疙瘩,略微一想,就知晓谢瑾澜言之有理。

陆县令与唐安羽想的是:

如若只是冲动杀人,如何能如此完美的伪装成意外身亡?竟是能瞒过了唐仵作的双眼!如若不是谢大人,此案定会以意外结案。还有那枚银针

而江华明想的是:

如若不是这位谢大人对死者的死因存有疑议,唐仵作怕也不会再重新验尸。能让唐仵作第一次验尸之时认为是意外,凶手的布局怕是并不简单

唐安羽道:“虽然不知那枚银针的作用为何,但卑职可以肯定,死者的死因确确实实是后脑勺的撞击。”

谢瑾澜赞同他的说法:“唐仵作所言甚是。就是不知那枚银针究竟是死者生前还是死后被人插入体内的。”

此言一出,厅内瞬间陷入了沉默。

陆县令眉心紧蹙,神色凝重的负手在厅中缓缓踱着步。

片刻后,他在江华明跟前停下了脚步:“江捕头,你即刻带人去死者生前常去的地方调查,看看死者生前是否与人有过争执。”

江华明拱手一礼:“卑职领命!”

而后阔步离开了大厅。

看着坐在位置上悠哉悠哉喝着茶水的谢瑾澜,陆县令十分的不解:

“谢大人,如今案子毫无头绪,你为何一点都不担心?”

放下茶杯,谢瑾澜眉头轻轻一挑:“担心?陆大人可是担心凶手诡计多端,此案难以告破?”

陆县令微一颔首:“正是如此。”

谢瑾澜笑道:“本官相信以陆大人的能力,一定不会让凶手逍遥法外的。”

陆县令干笑了两声:“呵呵,那就借谢大人吉言了。”

谢瑾澜虽是没有明说,但陆县令哪里听不出他的言外之意?分明就是在说此案与他无关,他没有必要担这个心。

心中暗骂谢瑾澜坐视不理的同时,陆县令又很是不解:

既然不想多管闲事,先前为何对死者死亡方式提出疑议?为何还要主动验尸

在大厅内看到谢瑾澜的那一刻,刘大夫脚步一顿,顿时面露讶异之色。

跟在他身后的黄记一更是直接脱口而出:“谢公子,你怎么会在这里?”

唐安羽闻言,轻摇着折扇笑道:“哦?你认识谢大人?”

黄记一顿时瞪大了双眼:“谢大人?”

刘大夫警告的瞥了他一眼:“记一!”

而后朝左侧的谢瑾澜拱了拱手:“我这徒儿莽撞,还请谢大人见谅。”

黄记一也意识到自己太过无礼,赶紧随着自家师父向谢瑾澜赔罪:

“草民只是太过惊讶,万万没有对大人不敬的意思,请大人恕罪!”

谢瑾澜很是随意的摆了摆手:“两位不必多礼。”

见谢瑾澜这般不甚在意的模样,二人心中的大石顿时落了地。

知晓陆县令请自己来县衙的目的后,刘大夫道:“那枚银针可否借草民一观?”

陆县令自是应允,而后示意唐安羽取出银针。

银针乃是证物,刘大夫不敢徒手接过,于是连带着包裹着银针的帕子一块儿拿到近前查看。

片刻后,刘大夫把银针放回原位,朝陆县令和谢瑾澜拱了拱手,而后看向唐安羽:

“敢问这位大人,这银针是在死者身上何处取下的?”

唐安羽顿时把目光移到了谢瑾澜的身上。当时他并未看真切,只是知晓那枚银针应当是在后顶、强间、脑户这几个穴位附近取出的。

谢瑾澜笑道:“是在脑户穴附近。”

陆县令疑惑出声:“脑户穴,那是何处?”

谢瑾澜指了指自己脑袋上的某处:“本官习过几年武,对人体那些重要的穴位还是知道一些的。”

陆县令了然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下方站着的刘大夫:“刘大夫,你擅长针灸之法,这银针尽数没入脑户穴,可是会如何?”

刘大夫虽是疑惑为何不是唐安羽这个仵作回答他的问题,却也知道这不是他该问的。当即道:

“禀大人,银针插入脑户穴,会致人昏迷。如若仅插入一寸,不过昏迷一刻钟。但若是这般细长的银针尽数没入,会让人当场失去意识,越晚拔出,对人体的危害就越大。甚至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

此言一出,满堂寂静。

看着谢瑾澜三人皱眉深思的模样,黄记一心有戚戚,大气不敢出一个。

最后还是陆县令对着下方二人笑道:“有劳刘大夫跑这一趟了。”

而后高声朝厅外喊了一声:“来人!”

不过一息之间,一捕快模样的人阔步而入:“见过大人!”

陆县令道:“送刘大夫回百草堂。”

刘大夫阻止道:“大人客气,不必如此麻烦。不过一刻钟左右的路程,草民自己回去就行。”

陆县令也不客气,颔首应允。

待刘大夫离去后,陆县令看向谢瑾澜:“谢大人,关于刘大夫先前所言,你有何看法?”

谢瑾澜轻轻摇了摇头,淡笑道:“除了知晓凶手会针灸之法外,并无其他。”

陆县令顿时露出遇知音人的表情:

“谢大人与本官所想一样。这凶手应当是会些医术的。如此看来,嫌疑人应当藏身在医馆之中。”

谢瑾澜却道:“未必。”

陆县令一愣:“谢大人这是何意?”

谢瑾澜道:“敢问陆大人,医馆之中,可有女大夫?”

陆县令瞬间恍然。

虽也有女子学医,但她们却不会去医馆抛头露面。只有那些大户人家,才会为家中女眷专门供养着。

双桂县许多大户人家为了以备不时之需,府中专门养了好几个大夫。那些人家大多与京中官员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倒是不太好着手调查。

第118章 日渐发胖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18章日渐发胖想到此处,陆县令不由得揉着额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唐安羽轻摇着折扇,神情很是轻松:“大人因何叹气?知晓凶手会医术,这不是大大的缩小了嫌疑人的范围吗?”

话音未落,他‘唰’的一下合起了折扇,轻轻敲击着手掌:

“可是因为牵扯到双桂县那些朱门人家,大人觉得有些棘手?”

见唐安羽这般闲适的模样,陆县令惊讶了:“唐仵作,你可是有了什么应对之法?”

唐安羽笑了:“自然。”

陆县令催促道:“速速道来。”

唐安羽道:“越是有权势之人越是惜命。大人只需告知主人家,那凶手不知躲藏在何人家中,也不知凶手下一个目标会是何人。”

陆县令顿时抚掌大笑了一声:“妙!唐仵作这招实在是妙啊!那些人越是怕死,越是会积极配合衙门办案。”

唐安羽桃花眼一挑,拱手笑道:“大人过奖。”

话虽如此,但观他神态,却是十分坦然的接受了这番赞美之词。

一旁的阮叶蓁见陆县令与唐安羽二人商量着接下来的计划,而谢瑾澜却是一副置身事外的模样,面上隐隐带了几分着急:

“谢瑾澜,此案你不打算参与吗?”

谢瑾澜只是淡淡的瞥了阮叶蓁一眼,意思很明确,他并不打算插手。

阮叶蓁瞬间瞪大了一双杏眼,脱口而出:“你要是不插手,那我怎么办?”

话一出口,谢瑾澜还没什么反应呢,她自己倒是先愣住了:她几时变得这般依赖这般信任谢瑾澜了?竟是下意识的说出了这般无理取闹的话语?

迎上谢瑾澜似笑非笑的双眼,阮叶蓁瞬间涨红了一张脸,干脆直接转过身去背对着他。

谢瑾澜收回视线,起身朝陆县令拱了拱手,道:“叨扰陆大人多时,本官就先行一步了。”

陆县令顿时停下与唐安羽的交谈,神情微讶的看向谢瑾澜:“谢大人这就要走了?”

谢瑾澜笑道:“正是。本官就住在风间客栈,陆大人如若有事,可差人前去知会本官一声。”

见谢瑾澜这话不是客套,陆县令也不再挽留:“如此,本官就送谢大人一程。”

说着,就起身行至谢瑾澜身前,而后看向一旁的唐安羽:“唐仵作就在此处稍等片刻。”

唐安羽起身朝二人拱手道:“二位大人慢走。”

陆县令朝谢瑾澜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谢瑾澜也做了同样的姿势。

二人对视一眼,还是陆县令率先迈开了脚步。

把谢瑾澜送至衙门口后,陆县令交代门外的两个捕快:

“往后谢大人来访无需通传,直接迎进衙门即可!”

捕快二人对视一眼,随即拱手道:“是!大人!卑职遵命!”

陆县令笑看着谢瑾澜:“谢大人,请恕本官不远送了。”

谢瑾澜微一颔首:“陆大人请回吧。”

看了看陆县令离去的身影,又抬头深深望了一眼衙门上方的匾额,谢瑾澜这才负手离去。

“叩叩叩!”

谢瑾澜刚沐浴完毕,房门外就传来了一阵不急不缓的敲门声。

紧接着的是墨砚的声音:“公子,墨砚可以进来吗?”

谢瑾澜边用汗巾擦拭着湿发,边道:“进来。”

墨砚推门而入,见热气争先恐后的从屏风后冒出,不由道:“公子,可是要让小二先把浴桶抬走?”

谢瑾澜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待两个小二合力把浴桶抬走后,墨砚关上了房门,行至谢瑾澜身侧,十分自然的接过他手中的汗巾擦拭着。

“公子,您让墨砚打听的事情,墨砚已经打听清楚了。”

谢瑾澜双眼微眯,神情放松:“嗯?”

墨砚娓娓道来:

“双桂县的县令全名陆任嘉,今年二十有七。他在六年前高中探花,而后被外派到此地做了一方县令。”

谢瑾澜神情一顿,缓缓睁开了双眼,诧异的问一句:“探花?”

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了陆任嘉那白胖的身躯与面容。

墨砚嘻嘻一笑:“探花郎是殿试三甲中容貌最为俊俏的进士,公子可是觉得有些难以相信?”

谢瑾澜轻笑了一声,道:“不错。我着实不曾想到,原来陆县令在六年前也是个美男子。看来此地水土十分的养人。”

墨砚轻轻点了点头:

“据说陆县令当年走马上任之时,可是迷倒了一大片待字闺中的姑娘。就算知晓陆县令已然有妻有子,还是有不少的姑娘不死心。

不成想陆县令来到双桂县后,竟是日渐发胖,不过一年的光景,身形足足长宽了一倍。

那些春心萌动的姑娘见陆县令不复往日风采,各个都收回了自己的芳心。许多人谈起此事,皆是摇头叹息,道一声可惜。”

一旁的阮叶蓁眨了眨眼,六年前的一桩往事顿时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当年她随母亲进宫看望太后,无意间听到几个宫女的谈话。

“你知道吗?据说今年的探花郎俊俏的很。”

“当然知道了,我先前远远的见过一面。虽然看不太真切,但确实是个难得一见的美男子。”

“好羡慕你。他们说这位探花郎比阮家大公子还要俊俏,可是真的?”

“这个不好比较。两人都是难得的美男子。不过我还是更喜欢阮大公子那样的。”

阮叶蓁知道自家大哥长得好看,将军府的那些丫环们在见到大哥的时候,总是羞红了一张脸,声音都放柔了不少。

如今听到竟然有人的容貌可以跟自家大哥相媲美,自然十分好奇那人究竟是何模样。

于是她就撺掇着要好的大公主一起偷溜到前殿暗中偷看。

那人夹杂在一大群男子中匆匆而过,阮叶蓁只来得及看上一眼。

虽然她从未见过探花郎的模样,但她第一眼就注意到了人群中那最为俊俏的男子。

或许是看惯了自家大哥的那张脸,当年年仅九岁的她也只是感慨一句:果真是名不虚传!

虽然事后她与大公主因此被罚面壁思过三日,但她依旧觉得能亲眼见到那样可以与大哥媲美的美男子,接受这样的惩罚也算是值了

第119章 如同鸡肋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19章如同鸡肋想起自己当年年幼无知的行为,阮叶蓁只觉好笑。

只是一想到陆任嘉如今的模样,她不得不在心底感叹一句:岁月真是一把毫不留情的杀猪刀啊!当年好端端的一个美男子,如今却

瞥了一眼倚靠在软塌之上的谢瑾澜,阮叶蓁不由想到:

如若他平日里不似这般吊儿郎当没个正形,以致众人忽视了他的容貌,京中四大美男子的称号,或许有他一份

看着阮叶蓁无神的双眸,谢瑾澜知道她准是又神游天外了。

换了一个更为舒适的坐姿,谢瑾澜漫不经心一问:“陆县令在任六载,风评如何?”

见谢瑾澜的黑发擦了个半干,墨砚换了另一块干燥的汗巾继续擦拭。

“说起这个,墨砚也不得不佩服这位陆县令了”

为官者,如若被老百姓交口称赞,大多数都会被地方乡绅所不喜。

而陆任嘉却是属于左右逢源的那少部分。

百姓有冤屈,他不会包庇罪犯。可如若权贵人家给他送礼,他也会适当的收取一些,行个无伤大雅的方便。

陆任嘉在高中探花之前,家境虽算不上清寒,但也不能说富贵。

无论是他当年高中探花,还是如今在双桂县混的风生水起,都是靠他自己的能力

听了墨砚打听到的那些事情,谢瑾澜觉得,陆任嘉此人倒是可以结交一番。

但下一刻他就轻笑的摇了摇头:待他离开双桂县后,二人怕是不会再有交集,又有何可结交的?

不知何时回过神的阮叶蓁,再一次深刻的明白了一个道理:人不可貌相!

她着实没有想到,长得白胖、看着十分无害的陆任嘉竟是有如此能耐!那她先前所见到的陆任嘉,或许只是在扮猪吃老虎。

透过微敞的窗户,看到逐渐暗下的天色,阮叶蓁顿时想到了一个十分严重的问题,面上不由得带了几分着急:

“谢瑾澜,你可有把小白带在身边?”

谢瑾澜闻言,微微一愣。

不消他说,阮叶蓁已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有些颓然的耷拉着双肩:

是她想太多了,谢瑾澜又不知会在此地遇见她,又怎会带上小白呢?

阮叶蓁有多怕黑,谢瑾澜是深有体会。见此,他难得的动了一分恻隐之心:

或许,他应该去抓一条小蛇陪着她度过在双桂县接下来的那些夜晚。

待墨砚离去之后,谢瑾澜薄唇将启,阮叶蓁就先他一步开了口:“谢瑾澜,你能否像上次去抓小白那般,再去抓一条小蛇与我为伴?”

见阮叶蓁满脸期待的笑容,谢瑾澜顿时觉得自己先前的担忧全都是白瞎。

咽下即将出口的话语,他没好气的瞥了阮叶蓁一眼:“当初是我有求于你,如今你能拿什么来交换?”

阮叶蓁顿时一愣:“谢瑾澜,好端端的你怎么突然就生气了?”

谢瑾澜绝对不承认他方才是被自己脑补中那个可怜巴巴的她欺骗了,闭眼缓了缓心绪后,才重新看向阮叶蓁:

“我这人从不做亏本的事情,你想好要拿什么来换了吗?”

阮叶蓁闻言,顿时气鼓鼓的瞪着眼前悠哉悠哉交叠着双腿的男子:

“以我们如今的交情,你还要与我计较这么多吗?”

谢瑾澜竖起食指左右晃了晃:“非也非也。我们之间的交情,仅限于之前的两起命案,这算是公事。你我之间可没有什么私交。”

阮叶蓁顿时被堵的哑口无言。

真要算起来,在这两起命案中,还是谢瑾澜帮她良多。就算没有她的帮助,谢瑾澜迟早也能找出真凶。

但这些时日的相处,让她对谢瑾澜的性子也了解了一些,如若他当真不愿,就不会说这些话。

当下她就开门见山的问了一句:“直说吧,要如何你才会帮我去抓蛇?”

谢瑾澜却是转而说起了另一件事:“阮姑娘可还记得已经欠了我一个条件?”

阮叶蓁略一回想,首先想到的却是那时谢瑾澜故意戏耍自己的画面,没好气的回了一句:“本姑娘从来都是说话算话,自然是记得。”

看着阮叶蓁这般气呼呼的模样,谢瑾澜也想到了当时所发生的事情,却只是淡淡一笑:

“阮姑娘记得就好。加上这回,阮姑娘一共欠我两回了。”

阮叶蓁眼珠一转,突然笑得颇为讨好:“谢瑾澜,你好人做到底,这次的案子也帮个忙吧。我一共欠你三回,如何?”

谢瑾澜似笑非笑的看着阮叶蓁,直把阮叶蓁看的心虚了,这才缓缓的开了口:

“阮姑娘,我希望你能明白一件事情。”

“什什么?”阮叶蓁咽了咽口水,突然就结巴了。

谢瑾澜双手抱臂,食指轻点着手臂:

“阮姑娘,虽然你贵为郡主,受尽万千宠爱。但如若有朝一日有什么事情难倒了我,我想,你也不一定能帮到我。”

阮叶蓁张了张嘴,却是无话可说。

的确,谢瑾澜身为谢文彦的独子,又与二哥交好,就算当真遇到什么难题,自然会有人不遗余力的帮他。

这一瞬间,阮叶蓁意识到她的承诺对于谢瑾澜来说,如同鸡肋。谢瑾澜愿意帮她,根本就不曾真的想要她回报什么。

想明白了之后,阮叶蓁顿时就沮丧了:“谢瑾澜,你说的没错。能够在此地遇到你,我已经是很幸运了。我又如何能够如此得寸进尺呢?”

深深吸了一口气,阮叶蓁嘴角勉强扯出一抹微笑:“谢瑾澜,多谢你。”

这般模样,倒是让谢瑾澜觉得有些不适应了:“你能明白就好。”

阮叶蓁道:“如此,我就先行离去了。”

说着,不等谢瑾澜有何反应,径自穿墙而出。

漫无目的行走在大街上,阮叶蓁的心情十分低落。

不是因为谢瑾澜此次不愿帮她的忙,而是她突然意识到:她自己真的很没有用!

前两起的案子中,因为有谢瑾澜,所以她一直都是抱着‘船到桥头自然直,天塌下来有高个顶着’的想法。

她一直都不曾认真的思考过,如若当时的她没有遇见谢瑾澜,她该如何摆脱那样的困境!是会被永远的困在那颗枣树之下吗?

:。:

第120章 鞭长莫及

从小到大,阮叶蓁从未遇到过什么真正的难题。因为她有许许多多疼爱关心她的人。

父亲母亲、大哥二哥、皇帝舅舅、太后外婆

但凡有什么事情,在她开口之前,他们就会直接解决了。

所有人都告诉她,自出生起她就是天之娇女,只要她想,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人替她解决。

就连从小教导她明辨是非的母亲也告诉她,她只需要明白接近她的那些人是真心还是假意,能够看懂那些人接近她的目的,只要在任何的情况下都能够保护好自己,这就足够了。

至于其他,无需她费心神。

如若母亲知道她会有今时今日这般遭遇,还会那般说吗

脑中思绪万千,待阮叶蓁回过神时,却发现自己竟是在不经意间来到了县衙大门外。

既然来了,不如就去看看那位陆任嘉县令如今在做些什么吧。

只是,未等阮叶蓁踏入大门,一股常人所感受不到的强劲风力陡然袭来。直至此刻,她才意识到,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

不过瞬息之间,她就回到了雁中山脚下。

即便在心里不断的告诉自己要坚强,不要害怕。但天生惧怕的事情,并不是能够在一朝一夕之间克服的。

脑海中不断回想着一些开心的事情,阮叶蓁的恐惧才没那么严重。

“阮姑娘。”

“啊——”

突如其来的一道声音,吓得阮叶蓁捂耳放声尖叫了起来。

不远处站着的谢瑾澜,因为没有防备,被阮叶蓁的尖叫声吓得下意识一抖手。低头看了看手中盖着黑布的鸟笼,他无奈一笑。

而蹲在大石旁的阮叶蓁渐渐回过味来:这声音

缓缓转过身向后望去,虽然微弱的月光让她只能模糊的看到一个人影,但她却十分肯定那人是谁。

一瞬间,她眼中充满了惊喜的光芒,‘唰’的一下飘到了那人的跟前:“谢瑾澜,你是来看我的吗?”

谢瑾澜轻挑了下眉,道:“不然呢?我是闲得发慌了三更半夜来此地散步吗?”

阮叶蓁此刻哪里还会介意他的嘲讽,借着微弱的月光看到了谢瑾澜右手提着的东西,期待的问了一句:“你手上提着的莫非是”

谢瑾澜直接拉下了黑布,顿时,鸟笼里盘旋着的那条小小青蛇出现在二人的眼前。

看着与小白十分相像的小青蛇,阮叶蓁顿时惊喜的凑近了脑袋,头也不抬道:“谢瑾澜,你真的是一个大大的好人!”

谢瑾澜有些哭笑不得:“阮姑娘,咱们打个商量如何?往后可别再说我是个好人了。”

阮叶蓁的视线从小青蛇的身上移开,歪着脑袋看向谢瑾澜:“为何?”

谢瑾澜道:“对我而言,‘好人’二字着实算不上夸奖。”

阮叶蓁虽是不解其意,但还是点头应下。

谢瑾澜四下看了看,就近寻了一棵松树一跃而上。

待谢瑾澜提着空的鸟笼从树上下来后,阮叶蓁问出了一直盘旋在脑海中,却一直没机会问出口的问题:

“谢瑾澜,你为何会来双桂县?还有你手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谢瑾澜简单的说了一下:“再过月余就是我二十岁生辰。前些日子家中来信,让我回京行弱冠之礼。至于左手的伤”

看了眼包扎着的左手,他云淡风轻的来了一句:“路上不小心划到了而已。”

阮叶蓁了然的点了点头,又问:“你身为临安县的父母官,可以离开那么长时间吗?”

谢瑾澜顿时笑了:

“大邺朝律法有言,但凡是外派的官员,一年之中可有两个月的假期。我父亲好歹也是皇商之首,让我的假期再延长两个月,这个能力他还是有的。”

阮叶蓁道:“说到这个,谢瑾澜,既然你父亲是皇商之首,那你为何会被外派到临安县那等穷乡僻壤上任?”

谢瑾澜淡笑道:“如若我说,这是我自己的选择,你可相信?”

阮叶蓁顿时惊讶的瞪大了杏眼:“为何?”

谢瑾澜不答反问:“你相信我说的?”

阮叶蓁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为什么不信?你并没有骗我的理由。”

谢瑾澜眼帘微垂,眼中闪过几分复杂,却是不语。

阮叶蓁并未察觉到他的异样,追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呢,为何会想去临安县?”

谢瑾澜收起心中思绪,漫不经心的道:“过惯了京中那等繁华的日子,觉得无趣,想来点不一样的。”

阮叶蓁怀疑的看着他:“是吗?”

谢瑾澜不置可否:“不然,你以为会是什么原因?”

阮叶蓁轻轻的摇了摇头。

她也说不上个所以然来,只是下意识觉得,这应当不是真正的原由。但她并没有强人所难的打破砂锅问到底。

谢瑾澜道了一句:“我该回去了。”

而后径自越过了阮叶蓁,朝来路走去。

谢瑾澜甫一到风间客栈的门口,就见墨砚站在那处翘首以盼。

见到他的身影,墨砚快步迎了上来,惊喜中带着几分焦急:

“公子你这大晚上的去哪儿了?真真是急死墨砚了!”

谢瑾澜轻斜了墨砚一眼,好笑道:“怎么的,我这么大个人了,你还怕我丢了不成?”

话音未落,径自入了大门,朝楼上走去。

墨砚赶紧跟上,见客栈内宾客云集,人声鼎沸,不由得靠近谢瑾澜压低声音道:

“公子,此时非常时期,咱们在双桂县又是人生地不熟的,要真出了什么事,老爷在京中山高水远的,也是鞭长莫及啊!”

谢瑾澜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我知道分寸。”

墨砚见谢瑾澜一副不上心的模样,更是急了:“公子,万事小心为上,别忘了您手上的伤是怎么来的!”

此刻二人恰好行至谢瑾澜的房间门口。

谢瑾澜神色一顿,推门而入的同时道了一句:“墨砚,注意你的言辞!”

墨砚紧跟而入,面上不由得闪过几分懊恼。

关上房门后,他看着谢瑾澜的背影,低低道:“公子,方才是墨砚无状了。”

谢瑾澜随意的摆了摆手:“下不为例!退下吧。”声音听不出喜怒。

墨砚不知自家公子究竟是何想法,却也只能恭敬应下。

第121章 玩剩下的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21章玩剩下的夜深人静,床上的谢瑾澜虚虚握了握左手,脑中不由自主的回想起了前一日发生的事情。

那时,他与墨砚二人正坐着马车行至一处竹林

而在隔壁房间的墨砚,忧心忡忡的叹了一口气,也心有灵犀般的想到了当时的场景

天气甚好,驾着马车的墨砚嘴里叼着一根不知从何拾来的细树枝,口中哼着不成调的欢快小曲。

马车内的谢瑾澜闲闲的靠坐着车壁闭目养神。

“停车!”

这时,旁边的竹林里突然窜出一群彪形大汉拦住了去路。

墨砚赶紧“吁”了一声,停下了马车。

车内的谢瑾澜不由自主的微微前倾,瞬间睁开了双眼,眼中划过一丝流光,却是没有动作。

其中一满脸络腮胡的大汉扛着大刀上前一步,高声道:

“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过此路留下买路财”

“噗嗤!”

尽管这一群人各个都凶神恶煞的。但他们拦路抢劫,连带头说话的人都结巴,一点气势都没有。

更何况,这么老土的开场白,是公子早些年玩剩下的。墨砚实在是忍不住笑了。

后边一左脸有道刀疤的汉子上前一步,指着墨砚吼道:“你小子笑什么笑!我大哥说话天生就是结巴!有什么好笑的!”

墨砚轻咳了一声止住了笑意,开口道:“对不住啊各位,你们继续。”

但他眼中依旧是满满的笑意。

劫匪们顿觉自己被侮辱了,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瞪着墨砚,撸着袖子准备大干一场。

墨砚赶紧出声:“各位好汉有话好好说,咱们就别动粗了。”

一劫匪哼笑一声,道:“小子,现在知道怕了?可惜晚了!”

“啊——”

一群劫匪大喊着一拥而上。

墨砚丝毫不显慌张,反倒是笑嘻嘻的看着他们接近。

“哎呦!”

“嘶!”

“啊!”

不过片刻,先前气势汹汹的十几个劫匪全都倒在地上痛苦的哀嚎着。

墨砚轻轻拍了拍手,坐上马车的车沿后,居高临下的笑看着那些劫匪:

“我都跟你们说了有话好好说,可你们偏要动粗,这就怪不得我了。”

先前那刀疤大汉讨饶道:“这位大侠饶命!是我们兄弟几个有眼不识泰山!你就把我们当个屁给放了吧。”

其他劫匪见此,也纷纷跪地求饶。

“墨砚!”

这时,马车内传出谢瑾澜不咸不淡的声音,劫匪们瞬间就安静了下来。

跟随谢瑾澜多年,墨砚又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应声后,对地上那些劫匪道:“你们快些离去,别挡着道了!”

劫匪们如蒙大赦一般,连滚带爬的跑了,生怕墨砚下一刻会反悔。

可就在劫匪们经过马车之时,变故突生!

一人朝着谢瑾澜所在的位置,透过车窗直直的刺入大刀。

其余的劫匪们都被那人的举动惊呆了。

察觉到异样的墨砚第一时间就从马车上一跃而下。

待看清那人的举动之时,瞬间瞳孔微缩,飞起一脚狠狠的踹开了那人。

那人瞬间被踹飞了出去,倒地之时口中顿时喷出一大口鲜血。

也不知是不是猜到了自己的下场不会好,那人竟是直接一掌劈向了自己的天灵盖,当场就咽了气。

墨砚可没空去管那人如何,踹开人后,当下一掀车帘,焦急道:“公子!”

但见谢瑾澜眉心紧蹙,左手紧紧的握着刀刃。鲜血从掌心沿着刀刃缓缓滴落

简单的处理包扎了谢瑾澜手上的伤口之后,墨砚直接绑了那群尚未回过神的劫匪,威逼利诱的审问了许久。

那群绑匪都被墨砚折腾的直接哭爹喊娘了。

他们也就平日里恃强凌弱的打个劫,可从没想过害人性命!

那个死了的人,他们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一大群人,他们也没注意。

如今被一番细问才知道,在今日之前,竟是没有一个人见过

见那些劫匪们言辞恳切,再加上从他们的嘴里套不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后,谢瑾澜就让墨砚放了他们。

劫匪们自是感恩戴德的谢过,一溜烟的跑进了竹林。

收回视线,墨砚欲言又止的看向谢瑾澜:“公子”

谢瑾澜看着绑着帕子的左手,却只是淡然一笑:“墨砚,你是否也已经猜到幕后黑手是何人?”

墨砚微一颔首,随即咬牙切齿道:“可是墨砚不明白,公子并没有碍到他什么,他这么做,究竟图什么?”

谢瑾澜缓缓吐出一口气,看向竹林的目光很是深远:“墨砚,有些人有些事,是不能够以常理来论断的。”

墨砚不解。谢瑾澜却是不再解释什么。

天刚蒙蒙亮,阮叶蓁就离开了雁中山山脚,去往县衙。

只是以她极差的方向感,自是颇费了一番功夫,才找到了正确的方向。

在她刚要进入大门之际,不经意的一眼,却是看到了谢瑾澜与墨砚主仆二人朝此处行来。

阮叶蓁顿时惊喜的飘至谢瑾澜身侧:“谢瑾澜,你是为了案子来的吗?”

谢瑾澜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好似在说:不然我来此地散步吗?

阮叶蓁也不在意他的态度。她算是看明白了,谢瑾澜这个人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跟在谢瑾澜身后的墨砚面上闪过几分挣扎之色,最终化成一抹坚定,稍稍靠近谢瑾澜些许,低声道:

“公子,您当真要协助陆县令调查此次的杀人案吗?今时不同往日,迟一日入京,您就多一分危险。”

谢瑾澜淡淡道:“无须多言,我自有分寸。”

墨砚低声应下,心中不可遏制的深深叹了一口气。

从很早之前他就知道,公子一旦下定了决心去做一件事情,就不会轻易改变决定。只是,他还是抱着些微的希望。

但,事实证明,还是他想太多了

阮叶蓁闻言,心中突然多了几分不安:“谢瑾澜,留在双桂县,你会有危险?”

谢瑾澜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碍。

阮叶蓁轻咬着下唇,在谢瑾澜即将跨入衙门之际,开口道:

“谢瑾澜,你还是快些去京城吧。这次的命案,我相信有陆县令在,一定也能抓住真凶的。”



第122章 从旁验证

谢瑾澜神情微讶的看了眼阮叶蓁,却是淡笑着摇了摇头,脚下动作不停。

阮叶蓁见他不把自己的话当一回事,不由得急了:

“谢瑾澜,我方才说的都是真心话!你我不过是泛泛之交,你犯不着为了我以身犯险!”

谢瑾澜却只是轻瞥了她一眼,好似在嘲笑她的自作多情。

阮叶蓁秀眉紧蹙,此刻的她万分后悔:昨日见到谢瑾澜时,她为何要上前与他相见?

早在谢瑾澜入了大门之际,就有下人前去内院向陆任嘉禀告。

初闻谢瑾澜来时,陆任嘉不可谓不诧异。但他很快就收敛了神色,让人把谢瑾澜迎到大厅。

待陆任嘉行至大厅时,谢瑾澜二人也恰好到了大厅外。

陆任嘉顿时就笑了:“谢大人,你我还真是有缘。里面请!”

落座之后,陆任嘉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问道:“谢大人此番前来,可是因为那起命案?”

谢瑾澜淡笑道:“正是如此。陆大人可有收获?”

陆任嘉却是轻轻叹了一口气,摇头道:“死者身份不明,凶手又不是为财。本官实在是有些难以入手。”

谢瑾澜敛眉沉思,片刻后道:“陆大人昨日让人调查的事情可有结果了?死者生前可曾与何人有过争执?”

陆任嘉颔首道:“倒是有两人”

从陆任嘉的口中,谢瑾澜得知那两人分别是住在风间客栈下等房的书生张西。以及在雁西街卖猪肉的孟大娘。

张西此人,长得一副文弱书生模样,但却有些愤世嫉俗,平日里最是看不惯那些一掷千金的有钱人。

因此,死者那高调的炫富行为,让他不仅在背后说道,更是当着死者的面义愤填膺的一番冷嘲热讽。

死者却是从来都懒得搭理他。

而死者这样的行为,却是更加的惹怒了张西。那几日,他时常在客栈内高谈阔论,指桑骂槐。

张西在风间客栈住了好几个月了,不少常客都了解他的为人。他有非常严重的仇富心理。

说到底,不过是因为他出身寒门,能力没有多少,却又心比天高。

至于街上卖猪肉的孟大娘,街坊四邻都知道,她为人很是大方,猪肉时常会多给几两。

再加上她家猪肉确实好吃,因此生意总是很好。

但就在前两日,死者揭破了她缺斤少两的伎俩。

当时围观的百姓们顿时恍然大悟,难怪她平日里会这么大方,敢情是本来就少给了!

那一刻,原本打算买她家猪肉的百姓们一下子就改了主意,转头去别家买了。

孟大娘见生意都被搅黄了,气得破口大骂:

“老娘卖自个儿的猪肉,碍着你什么了?你一个有钱人,多管这个闲事做什么?小心哪一天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围观的百姓都看到,她说这话时,满脸的怨恨,话中好似意有所指一般

谢瑾澜手指轻点着茶几,垂眸思索片刻后,道:“本官认为,这二人的理由,皆不足以构成杀人动机。”

陆任嘉很是赞同:“不错!那张西不止对死者一人看不顺眼,但凡出手阔绰之人,他皆是如此。而那孟大娘,性子直的很,有什么仇什么怨,都是直接当场就报了。”

谢瑾澜道:“死者面目全非,可见凶手对死者有着极大的仇怨。可死者乃是异乡之客,会与何人有这般深仇大恨?除非”

陆任嘉追问道:“除非什么?”

谢瑾澜手指一顿,抬眸定定的看着陆任嘉:

“除非,这不是死者第一次来此,或者说,死者本就是本地人。凶手知晓死者是谁!”

陆任嘉惊的直接站起了身,但转而一想,又觉得谢瑾澜言之有理,遂皱眉道:

“可是如今,死者面目全非,我们也无法通过画像让百姓们辨认她的身份。”

谢瑾澜道:“陆大人可从旁验证死者的身份。”

陆任嘉问:“谢大人的意思是?”

谢瑾澜笑道:“死者的行装如今可在衙门?”

陆任嘉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抚掌道:“是本官局限了。”

而后朝门外高喊一声:“来人!”

瞬间,一带刀捕快疾步而来,拱手道:“大人有何吩咐?”

陆任嘉道:“去把那日江捕头他们在山上搜到的证物,以及死者留在风间客栈的行装取来。”

捕快应声而退。

谢瑾澜又道:“不过,本官猜测,能从中得出死者身份的可能性极小。”

陆任嘉顿时诧异了:“谢大人何出此言?”

谢瑾澜道:“死者面目全非,除了凶手泄愤这一点之外,还有一种可能,就是为了隐藏死者的身份。或许,死者的身份一旦暴露,极有可能牵连到凶手。”

陆任嘉微一颔首:“如若真如谢大人猜测这般,那凶手想必早已抹去能证明死者身份的物件了。”

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真毫无所获之时,陆任嘉还是不免大失所望:“看来,只能从别的方面入手了。”

而后看向谢瑾澜:“谢大人可有何良策?”

谢瑾澜却是淡淡一笑:“陆大人心中不是已有对策?又何必多此一问?”

陆任嘉哈哈大笑几声,而后道:“谢大人好眼力。今日一早,本官就已让江捕头前去调查死者死前那一日的踪迹了。”

他未曾想到,谢瑾澜竟是看出了他故意藏拙,倒是个人物。

谢瑾澜起身道:“如此,本官就先行离去,静候陆大人的佳音了。”

陆任嘉也不挽留,直接唤来下人送谢瑾澜主仆二人出府。

二人也没去别的地方,直接回了风间客栈。

回了房间后,谢瑾澜让墨砚唤小二准备一壶上好的酒水,以及一些下酒菜。

待小二把酒水以及下酒菜在桌上摆齐之后,谢瑾澜开口唤住了他。

小二回过身,笑问:“客官还有什么吩咐?”

谢瑾澜好似只是随口一问:“听说之前住我斜对面的那人死了?”

小二眼神乱飘,顿时就支吾了:“这个”

谢瑾澜给了墨砚一个眼神,墨砚顿时明了,从怀里掏出五两银子往小二怀里一扔,嬉笑道:

“我家公子没别的意思,就是有些好奇罢了。小二哥你要是知道什么尽管说。我们主仆二人都不是多嘴之人,绝对不会往外乱说什么,坏了你们客栈的生意。”

第123章 手下败将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23章手下败将小二眼疾手快的把银子往怀里一揣,眼珠一转,脸上顿时笑的十分灿烂:

“这位小哥是个明白人。方才不是小的不肯说,实在是怕掌柜的知道小的在客官们面前乱嚼舌根,会让小的吃不了兜着走。”

而后看向坐着的谢瑾澜:“谢公子想知道些什么?但凡小的知道的,绝对不会有任何的隐瞒!”

谢瑾澜眉头一挑:“我听说那人从未在人前摘下过面具,你可曾见过那人是何模样?”

小二一拍大腿:

“何止是这样啊!那位白公子行为举止怪异的很。且不说从未在人前摘下过面具,就连沐浴之时,也把门窗关的严严实实的。好像生怕别人偷看似的。

谢公子你说,又不是姑娘家家的,他一个大男人也不知道是在顾虑些什么。”

谢瑾澜不可置否的微一颔首,随即又问:“你就没见过她洗脸?”

小二道:“谢公子你是不知道啊。那位白公子就连睡觉之时都戴着面具,每次洗脸,都让小的们放下面盆离去,待他梳洗完毕后,才会唤小的们拿走面盆。”

谢瑾澜好似十分感兴趣:“如此说来,那位白公子很难伺候?”

小二挠了挠脑袋,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那倒没有。虽然白公子平日里的举止奇怪了些,但他出手阔绰的很,每一回都会打赏小的们不少银钱。我们客栈所有小二,为了争到伺候白公子的名额,都快要抢破头了。”

谢瑾澜又问:“那你知道那位白公子来双桂县所为何事?”

小二轻轻摇了摇头:“小的不知道。白公子虽然出手阔绰,但他总是独来独往的,也没见他跟什么人有往来。”

谢瑾澜微一颔首表示明了。

小二看了谢瑾澜一眼,问道:“谢公子还有什么想要知道的吗?”

谢瑾澜瞥了眼桌上的那壶酒水,云淡风轻的问了一句:“那位白公子爱喝酒吗?”

小二一愣,随即不确定道:“应该是爱的吧。”

墨砚插嘴道:“小二哥,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有像你这般模棱两可的回答的?”

小二解释道:

“不是小的敷衍公子,实在是小的也不能确定啊。那位白公子每日都会从客栈带一坛上好的女儿红离开。

小的也不知道那坛女儿红他究竟是自个儿喝进了肚子,还是做别的什么事去了。”

谢瑾澜敛眉沉思。

小二小心翼翼的轻声问了一句:“公子可还有其他问题?”

谢瑾澜头也不抬的摆了摆手:“你先下去吧。”

小二应声而退,同时在心里止不住的嘀咕:这位谢公子感兴趣的地方真是奇怪,竟然好奇那位白公子爱不爱喝酒

待小二的脚步声渐行渐远后,墨砚终于说出了在心中憋了好久的话:

“公子,墨砚自小就跟在您的身边。您的性子墨砚就算没有全都摸透,但自认也了解了一半。

您不是这等爱管闲事之人,这又不是您所管辖的临安县。那陆县令与您非亲非故的,您为何要冒着生命危险留在此地帮他查案?”

谢瑾澜瞥了一眼一旁似懊悔似愧疚的阮叶蓁,面无表情的淡淡道:“墨砚,你话太多了。”

只是这一回,墨砚却并未如往常那般明事理的止住了话头:

“公子,就算您要责罚墨砚,墨砚也一定要把话说完。您明明知道的,那位想在您回京之前,置您于死地。

如此,您还打算在此地逗留,您当真是不拿自己的性命当一回事吗?”

谢瑾澜重重的放下手中的酒杯,满了大半的酒水剧烈晃动着从杯口溢出,些许滴落在桌上,些许溅在手上。

只见他沉沉的看着墨砚:“墨砚!”

墨砚虽是惧怕他这样的眼神,却是强装镇定,依旧不躲不闪的与之对视。

最终,还是谢瑾澜卸去了浑身的气势,摇头笑道:

“墨砚,我知道你是担心我。但是你放心,你家公子我可是惜命的很,不会这么容易就让自己出事的。在京中之时,那人是我的手下败将。如今,他依旧不是我的对手。”

说着,就从怀里取出帕子,轻轻擦拭着手上的酒渍。

谢瑾澜这般油盐不进的模样,着实让墨砚很是头疼:

“公子,墨砚知道您留在此地并不是为了陆县令,也不是为了什么所谓的替死者伸冤。您就不能跟墨砚说出真正的原因吗?”

谢瑾澜瞥了一眼阮叶蓁,意有所指的笑道:“不是我不想跟你说真话,实在是此事说来话长。”

墨砚道:“那就长话短说。”

谢瑾澜又道:“但此事太过匪夷所思,我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墨砚顿时哭笑不得:“公子,您这不是摆明了不想说吗?”

话落,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神情突然落寞了起来:

“公子,墨砚跟随了您这么多年,墨砚的为人如何您难道不清楚吗?为何时至今日,您还是这般不信任墨砚,还是如此防备着墨砚?”

谢瑾澜瞬间哑然,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待墨砚离去后,看着神情有些复杂的谢瑾澜,阮叶蓁小心翼翼的开口:“谢瑾澜,你还好吗?”

谢瑾澜顿时收起了满心的思绪,漫不经心的笑道:“你别想太多了。我还不至于为了你置自己的安全于不顾,你没那么重要。”

阮叶蓁已经习惯了他的嘴下不留情,却是十分怀疑他的说辞:“那你留在此地,究竟为何?”

谢瑾澜轻轻的摇了摇头,但笑不语。

阮叶蓁见此,很是气馁。

谢瑾澜这人真的是,心防着实重的很,事情总是不愿对人言

阮叶蓁的双眸骨碌碌的乱转,也不知是在打什么鬼主意。

眼见着谢瑾澜端起酒杯就要往嘴边送去,阮叶蓁赶紧停下脑中思绪,阻止道:“谢瑾澜,你手上有伤,不能喝酒!”

谢瑾澜动作一顿,轻轻放下酒杯,别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只有我的父母妻子才有资格管我这些,不知阮姑娘是以何种身份?”

阮叶蓁瞬间涨红了脸,赶紧出声打断:“我是以朋友的身份关心你!”

第124章 不知感恩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24章不知感恩谢瑾澜嘴角微勾,却道:“朋友?朋友可管不了我这些!”

阮叶蓁瞪圆了一双杏眼,微咬了一下唇后,道:“你这人真是”

却是承受不住谢瑾澜那似笑非笑的模样,莫名有些心虚之意,下不由得直接遁了。

谢瑾澜轻笑着收回视线,重新端起酒杯后,脑中突然响起阮叶蓁先前的话语,不知怎的,突然就不想喝了

来到客栈大堂,心绪逐渐冷静下来之后,阮叶蓁才意识到,先前谢瑾澜那般根本就是故意为之,目的,就是为了让她不再追问那事。

“郑掌柜,这个抵我这五日的房钱,应当是绰绰有余了。”

身侧传来一道压低却带着几分理所当然的声音。阮叶蓁下意识的就堵住了双耳,眉心紧蹙。

这声音的味道也难吃了!又酸又臭,好似馊水!她还是第一次听到如此难吃的声音!

缓了缓后,阮叶蓁抬眼望去,就见一书生打扮的年轻男子站在柜台前,把放在柜台上的一幅画卷往郑掌柜面前轻轻推了推。

男子衣裳洗的发白,勉强能看出衣裳原本的蓝色。仔细看去,还能看到其袖口处有些许的破损。他的神情很是高傲,完全不觉得自己这般行径有何不对。

郑掌柜是一身形修长,留着短须的中年男子。

只见他放下手中的算盘,十分为难的看了书生一眼,嘴巴张张合合的,不知说了些什么。

书生神情一愣,随即放置在柜台上的双拳紧握,怒瞪着陈掌柜,口中应当是说了什么斥责的话语。

阮叶蓁凑近了书生,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他一番,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名字—张西!

一瞬间,她也顾不得此人的声音味道有多难吃了,赶紧放开了捂耳的双手。

这时,只听郑掌柜道:

“张西,不是我看不起你。我们风间客栈打开门做生意,要是人人都如你这般,拿了自己的字画抵房钱,那我们的生意还怎么做下去?”

张西却是微仰着下巴,得意道:

“旁人怎能与我相提并论!如我这般人才,早晚有一日会大放光彩,届时,我的字画怕是千金难求。”

说着,他轻瞥了一眼在大堂内忙活着的小二们,眼中闪过几分轻蔑,而后收回视线:

“郑掌柜,难不成连你也如那些小二一般,是个鼠目寸光之人?”

郑掌柜深深的看了一眼自傲的张西,却是直接把画卷往他那边轻轻一推,温和的笑了笑,道:

“还真让你说对了,我郑城就是个鼠目寸光之人。往日收下你的那些字画,也并不是看好你,而是念着你是个读书人,又如此落魄,想着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顿了顿,他直接沉下了脸色:

“谁知你竟是个不知感恩的!我就算养一条狗,养了这么长时日,它还会对我摇尾巴呢!”

张西瞬间涨红了一张脸,怒瞪着郑城:“你这个”

半响,却是一甩衣袖,丢下一句:“哼!不知所谓!我不与你这等市侩粗俗之人计较!”

而后径自离开了客栈,连柜台上的画卷都不管了。

郑城十分嫌弃的把画卷往角落一拂。

张西人刚一离开,就有一小二靠近柜台,朝郑城竖了个大拇指:

“掌柜的,你这话说的真是大快人心!那样厚脸皮的人,你要是不把窗户纸给他捅破了,他就一个劲儿的跟你装傻。”

郑城轻瞥了小二一眼,朝他摆了摆手:“去去去,赶紧干活去,别搁这儿说些有的没的。”

小二笑嘻嘻的应声离开。

视线往大堂里粗粗一扫,紧接着,阮叶蓁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了门外尚未走远的张西身上,当下决定跟了上去。

靠近张西,只见他面上尤带怒意,嘴里不时的蹦出‘不知所谓、鼠目寸光、见识浅薄’等字眼。

阮叶蓁心道:看来是个心思狭隘之人。这样的人,如若当真有朝一日得了势,必然会报复曾经那些与他有过不愉快的人。

随着张西来到一处偏僻的小巷。正当阮叶蓁好奇他来此地做什么时,就见他警惕的四下张望,见四下无人,当即眼疾手快的窜进了一间看起来十分破旧的房子。

阮叶蓁微微一愣,随即跟着他进了房子。

却是不想这房子别有洞天。

抬眼望去,房内只有门口这一条窄窄的过道。右侧是一个个小隔间,一些被黑布遮的严严实实。

一些黑布则是掀挂一侧。但见隔间内置了一书案一木凳,书案上整齐的摆放着笔墨纸砚。左上角还叠放着几本书籍。

除此之外,并无其他。

眼看着张西径自入了一处隔间,放下黑布,阮叶蓁当即跟了进去。

只见张西随手拿过最上方的那一本书籍,翻开之后就拿过毛笔开始抄录起来。

见他这般熟练的模样,想必这已然不是第一次了。

片刻后,阮叶蓁听到隔壁有动静。瞥了眼全神贯注抄书的张西,她当即决定去一看究竟。

阮叶蓁过去的时候,恰好看到隔壁一微胖年轻男子手里拿着一叠满是字迹的宣纸,此刻正背对着书案蹲在墙角轻轻敲了三下。

嗯?

阮叶蓁心下疑惑,不由得凑近了些许。

下一刻,墙角处传来动静,随即缓缓显现出一个四四方方的缺口,缺口处有些许光亮透进。

看样子,应当是墙的另一头有人把这块木头抽走了。

男子把宣纸往缺口中一塞,宣纸立时就被另一边的人拿走了。

片刻后,墙那边的人直接扔了一串铜钱进来。

男子捡起铜板仔细数了一数,而后满意的离开了隔间。

阮叶蓁顿时明白此地是做什么的。也明白了张西先前为何会那般鬼鬼祟祟的了。

怕是这人觉得抄书赚钱有失读书人的身份,但为生计所迫,却又不得不干起了他自己不屑的活计。

此地无人出来接待,隔间的设计让他与人碰面的可能性大大的减少。无人会知晓他来了此处做了何事,倒是满足了他那点自尊心。

回到张西的隔间,阮叶蓁看着他在抄书的同时,紧抿双唇,好似有人强迫他一般,她顿时觉得没什么意思,径自离开了此地。

顶点

第125章 不守妇道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25章不守妇道只是出了房子之后,看着安安静静的小巷,阮叶蓁一时之间不知该何去何从。

要不,去寻那孟大娘?

心思一定,阮叶蓁当即如风一般离开了小巷。

孟大娘在雁西街卖猪肉。那处是象岗镇内最为繁华的街道,应当不会那般难寻。

但,想象总是美好的,现实总是残酷的。

等阮叶蓁寻到了雁西街时,夕阳逐渐西沉,怕是过不了多长时间,天色就会暗下。

根据先前从陆任嘉口中听到过的关于孟大娘的描述,阮叶蓁开始在熙熙攘攘的街上四下寻找。

终于,她在一处无人问津的猪肉摊子前看到了所谓的孟大娘。

孟大娘身形丰满,中等身材。也不知是因着生意不好,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拉长着一张方脸,狠狠的剁着骨头,看着颇是有些凶悍。

待阮叶蓁靠近,隔壁一卖水果的摊子前,一长得有些刻薄,身形消瘦的中年妇人看着人群嗤笑了一声,高声道:

“哎呀,这人呐,就是不能做亏心事。不然总是会遭报应的。有些人可真的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下子可亏大发了!”

这般指桑骂槐,孟大娘哪里听不出来?顿时把刀往摊前一扔,双手叉腰怒瞪着那妇人:“姓温的臭寡妇,你有本事就直接指着老娘的鼻子说这些话!”

温寡妇顿时把抹布往摊前重重一扔,看着孟大娘阴阳怪气道:

“说就说,做了亏心事的人是你又不是我,我还怕了你不成!也不知道你这缺斤少两的,坑了多少人!看看,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专门派人来戳穿你的诡计!”

她早就看孟大娘不爽了,平日里总是和那些男子明目张胆的勾肩搭背,有说有笑。

旁人都说孟家的这是性子爽快大方,她却觉得这人是在卖弄风骚,不守妇道。也不知道那姓孟的是怎么忍受得了自家婆娘这样的行为的!没准儿他的头顶早就一片绿了!

这几日,孟大娘本就因为一单生意也没有,心情十分的不爽快。这下好了,当下就被温寡妇捅了马蜂窝,气得胸口剧烈起伏,指着对方道:

“温寡妇,别以为你孤儿寡母的,老娘就会让着你!你要是再敢说一句老娘的不是,就不要怪老娘对你不客气!”

温寡妇却是不以为意翻了个白眼,鼻孔朝天:“怎么的,嘴长在我的身上,我还不能说了?我不仅要说,我还要大声的说!”

视线往周围粗粗一扫,她接着嘲笑道:“往日里和你交好的那些汉子呢?怎么的,见你现在生意不好,名声不好,就不出现了?难不成是怕自个儿惹一身骚?”

孟大娘大喝一声:“姓温的,这是你自找的!”

说着,就撸着袖子怒冲冲的朝温寡妇扑去。

见孟大娘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温寡妇顿时胆怯了,却依旧梗着脖子道:“你别乱来啊!大家伙儿可都看着呢!”

孟大娘在她跟前停下脚步,当下揪起她的衣襟,冷笑道:“反正我的名声已经臭了,再臭一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温寡妇顿时就慌了,边挣扎边高声道:“孟家的要打人啦!要出人命啦!快来人啊!”

见孟大娘当真要动手,周围偷偷看热闹的百姓们纷纷上前阻止。

一些人拉开了孟大娘,劝着:

“孟大娘,这温寡妇是个什么样的人你还不知道吗?跟她计较这些做什么?万一真把她打伤了,你还得赔医药费,多不值当!”

“就是,没准儿她就是故意激怒你的。”

“我看她就是眼红你以前的生意好,这才这么急切的落井下石。”

一些人则是对着温寡妇说教:

“温寡妇,你就少说两句吧,孟大娘那火爆脾气,可不能激她。”

“她这几日心情差的很,你这么招惹她做什么?这不是平白给自己找麻烦吗?”

“要是再有下次,我们可就不管你了,任凭孟大娘把你打成鼻青脸肿的,我们都不会理会了。”

经过众人的一番调节,二人虽然还是看彼此不顺眼,但总算是消停了下来。

此刻,也到了阮叶蓁不得不回雁中山山脚的时候。

最后看了一眼自顾自生气的孟大娘,以及隔壁摊子前心有不甘却不敢再多嘴的温寡妇。下一刻,阮叶蓁眼前的场景就换了个模样。

飘到树上,看着四下游走的小青蛇,阮叶蓁思绪渐渐飘远。

看来,的确如谢瑾澜与陆任嘉所说的那般,张西与孟大娘二人的嫌疑当真是不大。

找不出嫌疑人,如今看来,倒是当真只有陆任嘉所言的那般,调查死者生前踪迹的那一条方向了。

谢瑾澜曾说过,死者是绝对不会说谎的。死者会以他们自己的方式,告诉人们凶手的身份。

一定,一定是死者身上,还有他们未曾发现的地方!

这般想着,阮叶蓁心中陡然多了几分后悔:早知道,她就该跟着江捕快去调查了。

但很快,她的心绪又恢复如常:

那就明日去一趟县衙,看看陆任嘉究竟查出了什么吧。她不能总是靠谢瑾澜帮忙,这一回,她要努力让此案尽快告破,好让谢瑾澜早日回京,远离危险

第二日,阮叶蓁好不容易来到县衙,就迫不及待的入了内院。

此刻,一容貌清秀的年轻妇人朝她的方向款款而来,同时侧脸朝身后茶色衣裳的丫环道:

“杏儿,老爷这两日为案子操了不少的心,一会儿随我去厨房给老爷炖个鸡汤补补身子。”

杏儿恭敬道:“是,夫人。”

阮叶蓁顿时停下了脚步,上上下下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眼前的妇人。

六年前,陆任嘉高中探花后,礼部尚书项延晓欲招他为婿,却被他毫不犹豫的婉拒了。

他言道:“陆某已然娶妻生子,怕是要辜负尚书大人的美意了。”

礼部尚书闻言,只能暗道一声可惜,就此作罢。

岂料尚书之女项歆芸却是不满父亲这般容易就放弃的行为,暗中打听了陆任嘉的踪迹后,偷偷的去见了他一面。

项歆芸乃是礼部尚书嫡女,自小就被娇宠的有些过了,对于自己看上的,无论是人还是物,她都会千方百计的得到。

第126章 委曲求全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26章委曲求全项歆芸自认明艳动人,再加上自己的身份,陆任嘉这一个寒门探花不可能不会心动。或许只是顾虑他那糟糠之妻罢了。

因此,她十分自信的提出,只要陆任嘉愿意娶她为妻,她不介意他那糟糠之妻成为平妻,与她平起平坐。

她本以为自己委曲求全做出如此大的让步,对方定会欣喜非常的应下。

可陆任嘉却是冷着一张脸拒绝了。

直言道:“在陆某人的心中,内子是这世间最好的女子。尽管项姑娘出身名门,美貌非常,却依旧不能动摇内子在我心中的地位分毫!”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项歆芸与陆任嘉之间的谈话,不知怎的就传了出来,成为街头巷尾人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一时之间,不少人都觉得陆任嘉高风亮节,不为权势所屈,对他的好感度直线上升。

与之成鲜明对比的,自然就是项歆芸了。

众人皆在暗中看她的笑话。与她不对付的那些千金,更是嘲笑她的不知羞耻,倒贴上去都被人嫌弃,面子里子都丢尽了。

连带着她爹项延晓在同僚面前都有些抬不起头来。

她的那些异母庶妹,也皆是恼恨自家嫡姐的没脑子。自个儿丢脸也就算了,还连累了她们被那些人看笑话

当初听了那些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后,阮叶蓁就对陆任嘉的妻子抱有极大的好奇。

如今有机会见到,她自然是要好好的看看,这女子究竟有何特别之处。

观其样貌,并没有多漂亮,在美人云集的京城,她怕是远远排不上号。更是不及那项歆芸十分之一。

只是她的眼睛,却是非常的漂亮,好似会说话一般。

瞬美目以流眄,含言笑而不分。

阮叶蓁脑中陡然浮现出这样一句诗句。

这是她见过的最美的一双眼睛。

而陆夫人吸引人之处,不仅仅只是她的双眸,还有她这通身温婉的气质。

温婉的女子阮叶蓁也见过不少,但那些人或多或少都带了几分刻意。

但眼前的妇人却并非如此。好似她与生俱来就是这般的温婉,一举一动皆是浑然天成。倒是与她的母亲不相上下。

如此一来,阮叶蓁对这位陆夫人的身份就更加好奇了。

陆任嘉出身寒门,按理说这位陆夫人的身份再如何也高不到哪里去。

只是,观其一言一行,就算说她是出身名门贵族,怕也无人会质疑

“见过夫人!”

就在阮叶蓁思绪逐渐飘远之际,一道铿锵有力的声音唤回了她的心神。

抬眸望去,就见江华明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眼前。

陆夫人眉眼微弯,温柔的笑了笑:“近两日辛苦江捕头了。”

江华明道:“此乃卑职分内之事,谈不上辛苦。”

陆夫人道:“观江捕快这般行色匆匆,应当是有急事,如此就快些离去吧。”

江华明拱手告辞。

阮叶蓁深深看了一眼眉眼间带了几分忧色的陆夫人后,也紧跟着江华明离去。

尽管她对陆夫人十分的好奇。但凡事都有个轻重缓急之分。

随着江华明入了大厅,但见厅内已然有了四个人的身影。

陆任嘉、谢瑾澜、唐安羽、以及侍立在谢瑾澜身后的墨砚。

阮叶蓁看了眼一旁坐着轻摇折扇的唐安羽,面上露出几分不解:

唐安羽不是仵作吗?又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下一刻,陆任嘉就为她解了惑。

只见他看着谢瑾澜道:

“唐仵作虽只是衙门的仵作,但他头脑灵活,又对这些奇案颇感兴趣。往日里许多案子,皆是因为他想到了旁人不曾想到的细节之处,这才得以破获案子。”

谢瑾澜面上闪过几分兴味:“哦?如此看来,本官倒是有些期待了。”

见谢瑾澜并未对唐安羽参与案情讨论一事有所不满,陆任嘉面上顿时露出了几分轻快的笑意。

唐安羽本就因着先前验尸一事对谢瑾澜颇有好感,此刻见他如此态度,心中更是肯定了此人。

遂笑道:“谢大人此言,倒是让卑职颇有压力。那卑职只好竭尽全力,努力不让谢大人失望了。”

谢瑾澜回以一笑。

陆任嘉看向大厅中间站着的江华明,问道:“江捕头,观你神情,可是本官昨日让你调查之事有所收获?”

江华明微一颔首,道:“是,大人!卑职本是昨日就想向大人禀告,只是天色已晚,卑职不便打扰。”

陆任嘉不由得催促了一句:“你且速速道来!”

死者虽然独来独往,但却是十分高调之人。不说他死前那一日,就是他来双桂县这几日的行踪,都能够十分轻易的打探出来。

死者初来乍到,先是在镇上最好的客栈—风间客栈的上等房住下。

行装收拾妥当后,紧接着就去了最好的布庄—同丰铺定制了好几套价格十分昂贵的斗篷。东西还没到手,第一时间就付了全款。

随即,她又去了镇上最有名的珠宝阁—锦绣坊买了一块价值一千八百两的和田玉佩,竟是直接给了两千两的银票,余下二百两当做小费尽数给了招待的伙计。

当晚还去了镇上最为出名的青楼—湘湘馆,出手十分阔绰的叫了好几个楼内最贵的姑娘。

死者在听完那些姑娘弹琴唱曲跳舞后,就没有丝毫留恋的离开了,可把楼里的姑娘们和老鸨看愣住了。

她们从未想过,这银子会有这么轻易赚到的一天。

这几日,死者一日三餐皆是在品香居用膳,虽然她点的都是十分昂贵的菜肴,却从不单独一人在雅间用餐,每回都是坐在大堂最显眼之处。。

死者来镇上之后,行为如此的高调,不过一日,镇上的百姓们大多都知道了有这么一个人。不少人还特意过来看了她一眼。

集死者死亡当日见过她的百姓们所言,死者一早就出了风间客栈,去了品香居用膳。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她去了镇上最为繁华的雁西街。先是去同丰铺询问了斗篷的进度,而后去锦绣坊定制了一个玉扳指。

在品香居用了午膳之后,她又在街上的各个小摊位上逗留片刻,买了一些小巧便于携带的饰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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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7章 登峰造极

在此期间,死者还去看了街头卖艺之人的杂耍,十分爽快的给了他们两锭十两银子。

几个时辰之后,她径自走进了一家生意不错的酒肆,叫了一坛上好的女儿红,三斤牛肉以及一些下酒菜。

约莫亥初时分,她好似喝醉了酒,嘴里不知道嘟囔着什么,摇摇晃晃的离开了酒肆。

但她却不是去往风间客栈,反而是往与之相反的雁中山的方向而去

谢瑾澜、陆任嘉及唐安羽三人闻言,俱是敛眉不语。

如若不是发现死者头上的那枚银针,此番调查结果,只会让他们更加肯定死者是意外身亡的。

谢瑾澜食指轻点着茶几,脑中思绪翻飞。

凶手究竟是暗中跟随着死者前往雁中山,而后将其杀害。还是早已在雁中山准备好一切,就等死者自投罗网,这一切都尚未可知。

倘若是前者,只能说明凶手早已暗中跟随死者多次,死者去往僻静的雁中山,恰好给了对方行凶的机会。

如若是这般的话,只要调查死者近几日出现的地方,可有行为怪异之人出现,或许可以查出一些蛛丝马迹。

但如若是后者的话

只能说明死者与凶手或许是旧识,倒是有些棘手了。

片刻后,陆任嘉看向谢瑾澜:

“谢大人,你曾说过死者与凶手极有可能相识,死者应当会是本地人。本官却是觉得,还有另一种可能。”

谢瑾澜做聆听状:“愿闻其详。”

陆任嘉道:“或许,此番就是死者初到本地。凶手是在别处与死者结了怨。死者生前如此高调行事,这才让凶手认出了她的身份,从而对其痛下杀手。”

谢瑾澜闻言,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陆大人所言甚是有理。”

顿了顿后,他又接着道:“只是如今,我们难以从动机方面入手调查可疑之人。因此,死者与凶手是在何处结怨的,死者是否是异乡之客,反倒是不太重要了。”

陆任嘉深深的叹了一口气,道:“本官为官多年,还是头一次遇上这等连死者身份都不甚清楚的案子。”

谢瑾澜看向已然在唐安羽身侧入座的江华明,道:“江捕头,不知你走访之时,可曾打听过百姓们对死者的印象如何?”

江华明却是先把视线移到陆任嘉的身上,在接到他肯定的眼神之后,这才道:

“与死者有过交集的百姓对其印象基本一致,都说死者虽然看着冷冷的不爱说话,但脾气却很好。”

谢瑾澜微一颔首,电光火石之间,却是陡然想到一个问题,双眸一凛:

“江捕头,你可有去湘湘馆调查询问过?”

江华明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正色道:“自然!”

谢瑾澜又问:“那老鸨,还有那些与死者接触过的姑娘,都未曾发现死者的女儿身?”

此言一出,大厅突的一静。众人皆是想到了问题所在。

是啊,在青楼这等风月场所,里头的老鸨和姑娘哪个不是阅人无数?

一个两个看不出来就算了,难不成所有人都未曾发现死者的不对劲?

尤其是老鸨,她调教过的姑娘不胜枚举,应当是最能看出死者女儿身身份之人

唐安羽双唇紧抿,折扇轻轻敲击着掌心。突的,掌心一握折扇,视线在厅内几人身上一扫,随即落在了陆任嘉的身上:

“或许,我们一直都弄错了一件事。”

待几人的目光皆集中在自己的身上,他才缓缓道来:

“为什么死者生前和死后,就一定是同一人呢?并无人见过死者身前与死后的模样不是吗?”

此话听着虽是有些怪异,但在场几人俱是心神一震。

陆任嘉缓了缓神后,道:“你的意思是说,几日前来双桂县的那人是凶手,那几日对方也是在故意曝光自己?”

唐安羽笑着点了点头:“不错,如此一来,就能够解释对方为何一直不以真面目示人了。”

谢瑾澜却提出了质疑:“可是,凶手为何要故意曝光自己?无声无息的杀掉死者,对他来说不是更容易脱身吗?”

江华明附和道:“我同意谢大人的说法。还有一点就是,凶手究竟是男是女?”

唐安羽脸上的笑意顿时一僵,尴尬的用折扇戳了戳自个儿的脸颊后,道:“如此,是卑职思虑不周了。”

谢瑾澜微一摇头,笑道:

“唐仵作所言也不无道理。能让湘湘馆的老鸨都不能识破死者的女儿身,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死者的伪装功夫已经登峰造极,二是去往湘湘馆的本就是一位男子。本官更倾向于后者。如此一来,凶手极大可能是一名男子。”

陆任嘉若有所思:“如若真是这般的话,那只能说明凶手筹谋已久,此案怕是有些棘手了。”

谢瑾澜眉头一挑:“陆大人此言,可是想到了什么?”

陆任嘉微一颔首,眉心紧蹙:“谢大人可曾想过,凶手为何要把死者伪装成他自己的模样?”

谢瑾澜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

“陆大人的意思是说,凶手在杀害死者之后,并未离开双桂县,而是以死者的身份,堂而皇之的出现在众人面前?如若当真如此的话,那凶手的确是筹谋已久。”

江华明重重一锤身侧的茶几,目露凶光,咬牙切齿道:“此人也太过嚣张了!这是在故意挑衅官府吗?”

谢瑾澜敛眉道:“本官猜测,或许死者就是凶手前几日接触过的百姓之一。”

陆任嘉道:“不错,凶手必然要先观察死者近日的言行,这才好更好的伪装。”

江华明却是有些不解:“可是,凶手要如何伪装成死者的模样?就算是易容之术,也不能改变凶手的身形。难不成死者与凶手本就身形相差无几?”

谢瑾澜道:“江捕头亦是习武之人,可曾听说过缩骨功?”

江华明瞬间瞳孔一缩,却依旧有所疑虑:“可这缩骨功并非人人皆可练成,此功夫对人体的骨骼有十分严格的要求。能练此功者,皆是千里挑一。”

唐安羽插嘴道:“或许凶手就是这难得的奇才。”

江华明轻瞥了他一眼,却并未出言反驳什么。

第128章 莫名心疼

陆任嘉对易容术有所耳闻,却不甚了解:“江捕头,你可知那易容之术有何破绽?”

江华明微一颔首,正色道:“所谓易容之术,不过是在脸上贴上一层十分轻薄的皮质面具,遇水即落。”

陆任嘉抚掌一笑,而后道:“好极!只要让这几日接触过面具人的百姓在水中屏息片刻,自然就能看出谁人易了容。”

唐安羽却并不乐观:“可如若我们的猜测是错误的呢?倘若几日前出现的面具人与死者是同一人,我们又该如何?”

谢瑾澜接着道:“就算面具人与死者并非同一人,这个方式也不一定能抓到凶手。”

陆任嘉也突然想到了被他自己遗漏的一点:“不错,万一凶手与死者是避开众人,在暗中接触的”

三人暗暗皱眉,案情讨论再一次陷入了瓶颈。

片刻后,谢瑾澜道:

“或许此刻我们不应该纠结这些。事实是否如我们猜测的这般,一切都该取证之后再做定论。

要确认死者生前死后是否为一人,我们应当调查的是,他是否有在人前无意间暴露出身上的特征。如若无法从此处验证,我们就该从死者身上寻找证据。”

陆任嘉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谢大人的意思是?”

谢瑾澜自是看懂了他的意思,肯定的点了点头,道:

“虽然死者如今面目全非,但我们还是可以从她身上其它部位大致判断出,她生前的身份为何。唐仵作,本官说的可对?”

唐安羽‘唰’的一下打开折扇轻摇着,桃花眼中露出些许笑意:

“谢大人所言甚是,只要验尸的仵作经验丰富,就连死者的年纪,也能够大致推算出。”

说着,他就从座位上起了身,合起折扇后朝二人拱手道:“二位大人,如今可是要再去一趟义庄?”

谢瑾澜与陆任嘉二人对视一眼,陆任嘉笑道:“如此也好。”

而后看向一旁的江华明:“江捕头,还要辛苦你再去调查一番死者生前是否有异了。”

江华明自是毫不犹豫的应下,随即步履匆匆的离开了大厅。

唐安羽收回落在江华明身上的视线,颇为调侃的说了一句:“江捕头还真是尽忠职守。”

陆任嘉笑看了他一眼,道:“你又不是不知,江捕头本是书香世家,可他却不顾家人反对做起了捕快。这足可见他十分喜欢捕快这一工作。”

唐安羽微一颔首,却还是打趣般说了一句:“他那一副体型健硕的模样,也不知是吃什么长大的,可一点都看不出读书人的影子。”

再次看到陆任嘉几人,金老呆愣了一瞬。

但他只是义庄的看守人,与他无关之事,他从来就不会多问。遂很快就收敛了神色。

把人迎进来后,他就自顾自的去做自己的事情了。

轻轻放下背着的验尸工具箱后,唐安羽看向一侧的谢瑾澜:“谢大人,不若让卑职先来,大人随后?”

谢瑾澜自是笑着应下。

唐安羽眼中闪过一丝喜色,而后把纸笔交到了墨砚的手中:“劳烦这位小哥做一下验尸笔录。”

话落,他陡然想到一个问题:“这位小哥可识字?”

墨砚心中藏着事,因此脸上并无多少笑意,只是微微扯了扯嘴角,嘴里含糊的应了一声:“嗯。”

唐安羽此番是第一次见到墨砚,故而并未觉得他这般模样有何不妥,遂十分爽快的把纸笔交到了他的手上。

谢瑾澜轻瞥了一眼墨砚,不语。心中却是颇为感慨的叹了一口气。

他知晓墨砚的心结所在:全因他的不完全信任。

以前这心结只是被墨砚深深的埋在心底,因为他这一次的一意孤行,这才让其直接爆发了出来。

只是,在经历过那件事情之后,除了他自己,谢瑾澜实在是无法再毫不保留的相信任何一个人了。哪怕是生养他的父母,也是一样。

曾经,那人是他可以放心交付后背的兄弟。可是结果呢?最终他却是遭到了蚀骨的背叛!

墨砚对他的关心没有作假,可焉知其不会变成下一个那个人?

说他懦弱也好,多疑也罢,至少目前来说,他着实无法再对任何人完全打开心扉。

几不可见的摇了摇头,谢瑾澜定下心神,不再去想那些陈年旧事。

谢瑾澜的些微异样,只有紧跟在他身侧的阮叶蓁发现了。

这已经不是她第一次从谢瑾澜身上感受到同样沉重的气息了。

可她实在是不明白,如他这般含着金汤勺出身之人,又是京城大名鼎鼎的纨绔之首,身上为何会散发出这般气息?他到底经历过什么不为人知的痛楚?

这一刻,阮叶蓁心中不可遏止的多了几分莫名的心疼。

谢瑾澜好似察觉到了她的视线,微微侧过了脸,恰好捕捉到了她眼中那还未完全收起的神色。

不知怎的,谢瑾澜心底陡然升起了几分异样,就好似被什么东西蛰了一下,不疼,却有些酥酥麻麻的。

与之双眼对上,谢瑾澜竟是有些慌乱的移开了视线。

阮叶蓁有些不明所以的歪了歪脑袋。

这时,唐安羽已然套上羊皮手套,做好了一切准备工作,正缓缓掀开死者身上盖着的白布。

阮叶蓁虽是害怕,却还是壮着胆子翘首望去。

她不知自己何时能够回到自己的身体,是否当真能够回去,相似的命案往后又会经历多少。

但此刻多学一些与命案有关的事情,或许将来能够有所帮助。

验尸,死者身上自然是要一丝不挂的。阮叶蓁就算懂得这个道理,一时之间也有些不敢直视。

反观在场的三名男性,脸上并无丝毫的异样之色。

阮叶蓁心想:他们三个大男人都能坦然以对,她一个女子,为何不敢直视女子的身体?

这般想着,阮叶蓁的眼神果真是坦然了许多。

死者死亡时间超过十二个时辰,身上各处已然显现出不同程度的尸斑。

除却那日滚落山脚造成的伤痕外,死者身上并无其他陈年旧伤,其后腰左侧处有一心形红色胎记。

十指纤长,双手光滑细腻,一看就是平日里保养的很好。年纪应当在二十至二十五左右,云英未嫁

第129章 大相径庭

在知晓死者至死都还是处子之身时,不说其他人,就连唐安羽自己也都愣了一瞬。

在大邺朝,女子十六岁出嫁居多。有些疼爱女儿的人家,最多也就是在女儿定亲之后,再留个一两年。

如死者这般年纪的,大多数都已为人母。

结束后,唐安羽摘下手套递给谢瑾澜:“谢大人,有劳了。”

声音中带着几分郑重。

谢瑾澜笑着接过。面对尸体之时,他的神色顿时肃然。

在他验尸之时,唐安羽紧紧盯着他手上的动作,生怕自己一个眨眼,就看漏了什么。

只是自始至终,谢瑾澜嘴唇紧抿,一言不发。

待他直起身子摘下手套之后,唐安羽迫不及待的问了一句:“谢大人可是有何发现?”

谢瑾澜轻轻摇了摇头,道:“唐仵作方才并无遗漏什么。本官验尸的结果与你一样。”

得到谢瑾澜的肯定,唐安羽的嘴角不由自主的微微勾起。

这时,陆任嘉突然出声:“说起这二十多岁云英未嫁的女子,本官倒是想到了一人。”

唐安羽接过谢瑾澜手中的羊皮手套,道:“大人口中的女子,可是同丰铺的那位冯掌柜?”

陆任嘉颔首,道:“不错!正是此人!”

见二人俱是一副敛眉沉思的模样,谢瑾澜开口打破了此间的沉默:“不若我们回衙门之后再来讨论这位冯掌柜如何?”

二人回神,笑着应下。

只是在回去的途中,路过熙熙攘攘的雁西街时,谢瑾澜的脚步陡然一停。

其他人见此,也不由得跟着停了下来。

陆任嘉不解道:“谢大人这是怎么了?”

谢瑾澜道:“本官记得,这同丰铺好似是在雁西街?”

此言一出,在场几人哪里还不明白他的意思?

陆任嘉眼珠一转,随即朝谢瑾澜拱手道:“那就有劳谢大人了。本官与唐仵作倒是不便前去。”

谢瑾澜自是应下,随即带着墨砚离去。

眼见着谢瑾澜主仆二人的身影消失在人海中,唐安羽有些不确定的问了一句:“大人,你说谢大人此行,当真能带回什么有用的信息吗?”

陆任嘉轻瞥了他一眼,意有所指的道了一句:

“无论如何,谢大人愿意帮我们,这就已经足够了。就算他空手而归,我们也不曾损失什么。”

唐安羽面色微红:“是卑职想岔了。”

此案本就是他们双桂县县衙负责的,谢瑾澜不过是途径此地的临安县县令,又与他有何干系呢?

他愿意帮忙,能够查出对他们有用的信息,他们自然是感激不尽。但如若对方在此案中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他们也不应该对他有什么意见。

同丰铺不愧是象岗镇,甚至是整个双桂县都数一数二的布庄。

谢瑾澜刚到大门处,就见大堂里人头攒动,伙计们井然有序的忙碌着。

尽管如此,铺子里并不显吵闹。仔细闻去,有丝丝淡雅的檀香味从铺内飘出。缓缓吸入一口气,只觉安神。

谢瑾澜前脚刚入了大门,就有一年轻的伙计笑容满面的迎了上来:“客官里面请!”

谢瑾澜随着伙计来到一侧供人休憩之所。

此处已然坐了好一些人,他们或与旁人轻声细语,或独自品茗杯中茶水,或吃着茶几上的精致糕点

伙计迎着谢瑾澜在一处空位上入座,脸上带着些许的歉意:

“这位客官实在抱歉,本店生意太过火爆,只能劳烦您在此处稍等片刻。您可有喜爱的茶水和糕点?本店皆可为您免费提供。”

谢瑾澜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无妨,你自己看着办就行。”

伙计笑着退下,不过片刻,就上了温热的茶水以及精致的糕点。

阮叶蓁看得暗暗称奇:这同丰铺的掌柜也太会做生意了!

轮到谢瑾澜之时,是一名看着很是机灵的伙计上前招待:“客官是要买成衣还是定制?”

谢瑾澜道:

“我欲购买两套上好的斗篷,原本是想要定制的,不过现在倒是不必了。听说前几日死的那个人在你们这儿定制了好几套斗篷,就直接从中匀出两套给我吧。”

伙计面上顿时浮现纠结之色:“客官,这怕是”

谢瑾澜一副很好说话的模样:

“我知道你做不了这个主,也就不难为你了。去把你们掌柜的叫来,我直接跟她说。”

伙计道:“客官您稍等片刻。”而后躬身离开。

谢瑾澜刚用完一块糕点,一身穿火红衣裙的女子款款而来。

这般张扬的颜色,一般人根本就驾驭不住。可眼前的女子长相艳丽,眉目之间带着几分英气,动作间并无扭捏作态。这套衣裙穿在她的身上,更是为其增色几分。

只见她行至谢瑾澜跟前站定,很是落落大方的一笑:

“小女子冯安歌,客官可以唤我冯掌柜,不知这位客官如何称呼?”

谢瑾澜的视线好似只是在她身上随意一扫,淡笑着吐出几个字:“在下姓谢。”

冯安歌微一颔首:“谢公子,听说你想买先前那位白公子定制的斗篷?”

谢瑾澜面上露出几分恰到好处的笑意:“正是!”

冯安歌道:“谢公子请随我来。”

说着,不待谢瑾澜有何反应,径自转身往一处雅间走去。

谢瑾澜眉尾轻轻一挑,起身紧随其后。

雅间内,但见冯安歌斟了一杯温茶,而后看向门口处的谢瑾澜:“谢公子请坐。”

谢瑾澜从善如流的行至冯安歌示意的位置坐下。

后头的墨砚在关上房门后,不发一言的来到谢瑾澜身后站定。

冯安歌给自己斟了一杯温茶后,在谢瑾澜对面入座:

“谢公子为何想要白公子定制的斗篷?那批斗篷还未赶制出来,谢公子不可能见过,所以根本不会是所谓的喜欢。”

谢瑾澜笑道:

“冯掌柜聪慧!听闻那位白公子出手十分阔绰。既然如此,他一定会要求你们做到最好。我亦是有同样的要求,价钱不是问题,只是觉得这般最为省事。”

冯安歌饶有兴趣的勾了勾唇角,两侧的梨涡若隐若现:

“哦?谢公子就不怕你与白公子的品味大相径庭,他所定制的斗篷样式恰恰是你最讨厌的?”

第130章 画中少年

谢瑾澜不可置否:“那不知,冯掌柜有何高见?”

冯安歌道:“高见不敢当,只是谢公子可否稍等半月?待那批斗篷完工后,再做决定?”

谢瑾澜语带些许玩味:“就如冯掌柜先前所言,如若那些斗篷的样式恰恰是我讨厌的,那我岂不是白等这半月?”

冯安歌大方一笑:

“如若谢公子愿意等这半月,要是到时有你看中的斗篷,我只收你成本价。如若没有,届时公子无论是定制还是买成品,均可享受八折优惠。

我知谢公子并不在意这些许银钱。只是届时谢公子要是满意了,即刻就能拥有可心的斗篷。如若未有看上的,不过是多等半月而已,谢公子以为如何?”

谢瑾澜眼睑微垂,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不语。

冯安歌也不着急,好似笃定对方一定会答应一般,悠哉悠哉的品茗着杯中茶水。

百无聊赖中,阮叶蓁开始打量起了雅间的布置。

突的,她被一副画卷吸引了目光。

那副画悬挂在一处不起眼的角落,画卷微微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画卷并无破损,干净整洁。可见画的主人十分爱护此画。

画中是一名十五六岁的少年,身穿一袭灰黑色的粗衣。少年紧抿双唇,眸光中透出不符合他这个年纪的成熟与稳重。

这人是谁?与冯安歌又是何种关系?

此时,谢瑾澜抬眸深深的看了冯安歌一眼,嘴角微勾:“既然冯掌柜如此有诚意,谢某要是还不领情,岂不是太过无理?”

冯安歌展颜一笑:“谢公子是个聪明人。不知谢公子现住何处?”

谢瑾澜道:“如若那批斗篷完工,冯掌柜可去风间客栈寻我。”

冯安歌笑着应下。

谢瑾澜眼一瞥,就见阮叶蓁在一副画卷前蹙眉深思,不由得起身靠近。

待看清画卷上的内容后,他似乎只是好奇一问:“冯掌柜,不知这画中人是?”

冯安歌眼中划过一丝幽光,随即笑道:“他是我小时候的一个玩伴,不过他七年前外出求学,至今未归。”

谢瑾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好似不经意一问:“不知冯掌柜可与哪位医术高明的大夫相熟?”

冯安歌不解:“谢公子为何会有此一问?”

谢瑾澜微一摇头,视线落在自己受伤的左手上,道:“无它,只是随口一问罢了。”

冯安歌顺着他的视线望去,了然一笑:

“我自小身子骨就好,倒是不曾与镇上的大夫有多少交集。不过都说百草堂的刘大夫医术高明,医者仁心,谢公子大可以去寻他。”

谢瑾澜自是一番道谢。二人客套了几句后,谢瑾澜就起身告辞了。

大门处,看着谢瑾澜主仆二人逐渐远去的身影,冯安歌脸上的笑意顿时一收,眯了眯眼。

不过一息,一道短促而又几不可闻的轻笑声从她口中传出,随即转身回了柜台。

待谢瑾澜到了县衙大厅之后,陆任嘉、唐安羽、江华明三人不知何时皆已聚集在此。

见到他的身影,陆任嘉顿时笑道:“谢大人来的正好,我们正要开始讨论案情呢。”

随着谢瑾澜的入座,江华明开始讲述他调查的结果。

因着面具人出现在人前时,总是把自己裹的严严实实,除了一双眼睛之外,身上无一处皮肤是裸露在外的。

因此,江华明倒是没多少收获。不过,也并非是毫无所获的。

据好几个百姓所言,面具人的身上,总是带了一股淡淡的药味。

唐安羽手上摇着的折扇一顿,道:

“死者死亡当日,身上酒味甚浓,倒是不曾闻到其他的味道。

时至今日,就算酒味消散许多,死者身上的衣物沾染上了不少酒渍,就算衣物原本当真有药味,怕也是无法辨别。

况,死者身上的衣物本就是面具人所有。因此,死者与面具人是否为同一人,无法从此处辨别。”

谢瑾澜眉心微蹙,好似是在回忆什么:“本官依稀记得,面具人留在客栈的衣物,好似带了亦有若有似无的药味。”

陆任嘉闻言,顿时朝大厅外高声一喊:“来人!”

不过瞬息,一捕快就出现在大厅内。

陆任嘉吩咐道:“速速把死者的衣物取来!”

待衣物被呈上来后,唐安羽有些迫不及待的解开了包裹。

凑近鼻子逐一仔细闻了闻,而后捏了捏鼻子,缓了缓嗅觉,这才道:

“诚如谢大人所言,死者的衣物上确有药味,只是极其清淡,如若不刻意凑近仔细去闻,应当是发现不了。

但如若穿在人的身上,人体的温度会使这味道稍稍浓郁一些。或许这就是百姓们能闻到药味的原因。”

唐安羽的鼻子是出了名的灵敏,陆任嘉与江华明对他此刻的判断深信不疑。

陆任嘉神情一肃:“如若不是故意在衣物上熏上此味,那这人必定是与药物打交道多年,这才会在衣物上留下药味。”

唐安羽顿时笑了:“谁人会故意在衣物上熏上药味?”

谢瑾澜微一颔首:“唐仵作所言有理。常年与药物打交道之人,要么就是从医多年的医者,要么就是常年离不开药物的病患。”

江华明道:“面具人入住风间客栈的那几日,并不曾亲自或者让旁人煎过药。”

陆任嘉道:“如此说来,面具人应当是一名颇有经验的大夫了。”

谢瑾澜若有所思:“果真如此的话,那死者与面具人,就绝对不可能会是同一人。”

唐安羽三人闻言一愣,还是陆任嘉最先反应过来:“不错,死者双手光滑细腻,这不是一个常年与药物打交道的大夫能够拥有的双手。”

唐安羽沉吟片刻后,道:

“如若凶手此刻正代替着死者的身份活着,那无论他的真实性别是男是女,如今他一定是以女子的面貌示人。

而符合死者身上所有条件的女子,怕是只有同丰铺的掌柜,冯安歌了。”

因着每日都要与那些绫罗绸缎打交道,冯安歌特别注意保养自己的双手。一些常去同丰铺的夫人小姐们还会请教她是如何保养的。

谢瑾澜却是摇了摇头:“未必!”

第131章 龙阳之癖

待三人的目光皆集中在自己身上后,谢瑾澜云淡风轻的吐出一句:“本官听闻,本地的青楼之中,亦是有一些女子是卖艺不卖身的。”

三人顿时一愣。

不错,除却冯安歌之外,二十余岁尚且是处子之身的,还有那些虽然沦落风尘,却凭借着自己的聪明才智努力保全清白之身的女子。

而且,比起冯安歌的身份,青楼鱼龙混杂,更加容易掩人耳目。

陆任嘉却是有所疑虑:

“谢大人先前所言,这凶手极有可能是名男子。如若是这般的话,凶手怕是不会藏身青楼之中,毕竟这被发现性别的风险着实不小。

况,凶手如此费尽心机杀害死者,必定是与她结下了难以化解的仇怨。可何人会与青楼女子如此结仇?”

谢瑾澜淡然一笑:

“陆大人所言,也不无道理。不过,青楼女子并非自出身起就是青楼女子。陆大人又怎知,她们在入青楼之前,并无与人结怨?又怎知她们不是改名换姓入青楼避难?

本官的确曾说过凶手极有可能是名男子。但,如若死者为人清高,往日甚少与人交流,那凶手只需花些时日学习死者的言行,就能瞒天过海。”

陆任嘉略微一想,觉得颇有道理。如此,他话锋一转:“谢大人同丰铺一行,可有收获?”

谢瑾澜微一颔首,随即又轻轻摇了摇头。

唐安羽不解其意:“谢大人这是何意?”

谢瑾澜不答反问:“关于同丰铺掌柜冯安歌,唐仵作了解多少?”

唐安羽‘唰’的一下打开折扇,桃花眼轻轻往上一挑,却是看向一旁的江华明:“这个,江捕头应当比我清楚。”

江华明轻瞥一眼唐安羽,却是直接说起了冯安歌此人。

冯安歌,芳龄二十有二,父母早亡,至今尚未婚配。

冯父冯母原不是双桂县人士。只是他们的故土遭遇饥荒,冯父不得已才带着怀有身孕的冯母离开,一路跋山涉水向东南方前行。

途经双桂县时,冯父终于是体力不支倒了下来。冯母也因此动了胎气。

幸而遇到好心的白氏夫妇,二人这才得以活了下来。

同丰铺乃是白家祖传下来的产业,白母见冯母刺绣功夫了得,于是就动了留人的心思。

冯氏夫妻本就只是想寻一处繁华之地安定下来,闻言自是毫不犹豫的应了下来,在此地安家落户。

尽管冯父一路上万事皆以冯母为先,但冯母到底还是在怀孕期间伤了身子。因此在生产之前,大夫就言其往后怕是难以受孕了。

冯父冯母夫妻恩爱,无论这一胎是男是女,冯父从来没有休妻再娶的打算。

生产当日,一听到孩子的哭声,冯母就带着虚弱的笑意晕了过去。

清醒之后,冯母迫不及待的想要看看自己的孩子,想要知晓自己生的是男是女。

夫妻三年,冯父自是了解冯母的性子,未免她思虑过重,他早已收买了稳婆,慌称生的是个儿子。

自此,冯安歌就被当成男孩养大。除了冯父冯安歌以及当日的稳婆之外,无人知晓她的真实性别。

十二年前,冯氏夫妻相继去世。临终之前,冯父把冯安歌叫到床前,告诉她从今往后,无论是想继续以男装示人,还是换回女装皆可。

含泪安葬了父母之后,冯安歌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依旧是以男装示人。

九年前,白父去世,七年前,白母去世。此后,就由冯安歌接手了同丰铺。

同丰铺的生意本就不差,而在冯安歌的打理之下,不过三年时间,就成了双桂县数一数二的布庄。

三年前,有同行眼红,想要暗中破坏同丰铺的名声。却意外发现了她女子的身份。

不过一日时间,冯安歌是女子一事就传得沸沸扬扬。

冯安歌是个十分聪慧的女子,听闻此事之后,也不遮遮掩掩,当机立断就恢复了女装。

尽管一开始,同丰铺的生意因此冷淡了许多。但经过冯安歌一个多月的奔走努力,生意逐渐好转了起来

谢瑾澜挑眉一笑:“江捕头为何知道的这般详细?好似亲眼所见一般?”

江华明解释道:“当初冯安歌被识破女子身份之后,不日便来衙门修改了户籍。这些都是她当时亲口所言。”

谢瑾澜了然的点了点头,而后道:“白氏夫妇为何要把同丰铺交给一个外姓人?他们没有后人?”

江华明道:

“白氏夫妇育有二子,长子白思元,年长冯安歌一岁。次子白思和,如若还活着的话,如今该是十七岁了。

铺子本是传给白思元的,只是他对做生意一窍不通。因此在处理好母亲的后事之后,他就把铺子,以及年仅十岁的弟弟交托给冯安歌,而他自己就外出求学,至今未归。”

谢瑾澜道:“你方才说,白思和如若还活着的话?难道,他已经不在人世了?”

唐安羽突然插嘴道:“这个我知道,当时那件事情闹的还挺大的。”

原来在五年前,年仅十二岁、长得唇红齿白的白思和被一有着龙阳之癖的乡绅看中。那乡绅仗着自己在京中有人,竟是当街就掳了白思和。

冯安歌得知此事之后,当即前往县衙。

如此行为,陆任嘉自然不会坐视不理。但他却不想与那乡绅撕破脸面。

几番周旋之下,乡绅终于是放了白思和。

只是白思和在乡绅府中待了一日一夜,不知发生了何事,原本活泼爱笑的一个小少年,竟是变得十分的沉默寡言。

三日之后,白思和突然就失踪了,整个双桂县都遍寻不到他的踪迹。时至今日,众人皆是以为他早已凶多吉少了。

谢瑾澜垂眸沉吟:想必先前在同丰铺看到的那副画中的少年,应当就是白思元了。

陆任嘉道:“谢大人可曾发现冯安歌身上有何不妥之处?”

谢瑾澜没有马上回答,手指轻轻敲击着茶几。须臾,他的手指一顿,看向陆任嘉的眼中带了几分笑意:

“陆大人,本官觉得冯安歌与本案凶手必定有所关联!”

此言一出,不说陆任嘉瞬间挺直了脊背,就连唐安羽与江华明,身子都下意识的前倾。

第132章 虚则实之

谢瑾澜的视线从三人的身上一扫而过,接着道:“几位可还记得,那面具人是自称何姓?”

三人恍然之际,一旁的阮叶蓁顿时惊呼一声:

“白!所以,那面具人极有可能是白氏兄弟其中一人!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凶手如今就藏在同丰铺中?冯安歌为其遮掩行踪?如此说来,凶手并未冒充死者?”

顿了顿,她又觉得有些不对:“可是,镇上并未传出何人失踪的消息啊?”

谢瑾澜漫不经心的轻瞥了她一眼,随即看向陆任嘉:“陆大人是否已经想好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陆任嘉微一颔首:“不错!”

随即看向一旁的江华明:

“江捕头,你且带人去各个青楼仔细调查一番,看看是否有哪一处有人失踪了。并暗中调查白氏兄弟可曾与何人结过怨,以及暗中盯着冯安歌的一举一动。”

江华明停下脑中纷乱的思绪,拱手一礼后,径自离开了大厅。

这时,唐安羽道:“二位大人,卑职尚有一事不明。如若当真是冯安歌窝藏凶手。那凶手又是如何确定,死者失踪不会有人报官?”

阮叶蓁殷切的目光顿时直直的落在了谢瑾澜的身上,这恰恰也是她想要问的。

谢瑾澜的视线好似不经意的从阮叶蓁身上一扫而过,与陆任嘉交换了一个眼神后,不答反问:

“唐仵作,如若有人报官,此案又当如何?”

唐安羽微微一愣,脑中思绪顿时清明:“原来如此!

随即朝二人深深一礼:“卑职受教了!”

阮叶蓁看着三人心照不宣的模样,不由得更加纳闷了。

待谢瑾澜回了客栈,独自一人呆在房中之时,她满腹的疑惑倾倒而出:

“谢瑾澜,你们先前在县衙究竟打什么哑谜?为何死者失踪却无人报案?为何你们对此毫无意外?凶手又是如何知晓死者失踪之后无人报案?”

待阮叶蓁话音落下,谢瑾澜这才意味深长的看着她:“阮姑娘,你二哥可曾跟你提起过青楼里的事情?”

阮叶蓁轻‘啊’了一声,随即微红着脸颊摇了摇头:“自然没有。要是二哥真的与我说这些,怕是要被大哥打折了腿。”

谢瑾澜丝毫不意外会听到这样的答案:“如此,你会有这些疑问也不奇怪。”

阮叶蓁却是越听越糊涂了:“谢瑾澜,你究竟是要说什么?”

谢瑾澜笑道:

“阮姑娘怕是不知,这青楼虽是风月场所,男子的温柔乡。可里头的弯弯道道一点也不比富贵人家的后院少。如若是有竞争力的对手失踪,她们怕是只会拍手叫好。又怎会想要对方回来?

至于凶手是如何料到这一点据我推断,凶手应当是把两种情况都预料到了。就算有人到县衙报案有人失踪,又有谁人能够料到那人已死?

对于凶手来说,最糟糕的情况就是被人识破他偷梁换柱杀害死者一事。饶是如此,他也早就为自己找好了退路。”

阮叶蓁慢慢的消化了这些话后,不确定的问了一句:“所以你口中所谓的退路,就是冯安歌?”

谢瑾澜微一颔首:“不错!”

阮叶蓁还是有些不明白:“可是,你如何确定凶手与冯安歌有关系?仅凭凶手自称姓白?如若这姓只是他随口瞎编的呢?”

谢瑾澜嘴角微勾:“自然不止是如此。”

阮叶蓁眼含疑惑。

谢瑾澜道:“你可还记得,冯安歌是如何介绍那画中少年的?”

阮叶蓁略一回想,道:“小时候的一个玩伴。怎么,这话有何不妥之处?”

谢瑾澜又问:“那你可曾注意,她说这话时的神态?”

阮叶蓁眉心微蹙,微闭着双眼。须臾,她睁开的双眸中带着几分不确定:

“好似带了几分眷恋。这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那画中少年应当就是白思元。他们二人多年未见,思念在所难免。”

谢瑾澜却道:“她有意隐瞒画中人的身份。”

阮叶蓁微愣:“此话怎讲?”

谢瑾澜道:

“她的回答太过简单。按说这同丰铺是属于白思元的,一般人如若回答,应当都会加上一句‘他是同丰铺的东家’。

而她当时脊背挺直,双拳微微收紧,眼珠极快的转了转。一个人在心有警惕之时,会下意识的做出这些动作。”

阮叶蓁不可思议的瞪大了双眼:“谢瑾澜,就在那一息之间,你就看出了这么多?”

随即,她恍然大悟:“所以她这是做贼心虚了。”

谢瑾澜笑道:“然也!”

阮叶蓁还是有些不解:“可是,凶手为何要说自己姓白?是太过自信了吗?”

谢瑾澜却是轻轻摇了摇头:“非也!虚则实之,实则虚之。虚虚实实,才更能迷惑他人。”

阮叶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而后笑着一拍掌:“如此,凶手应当很快就能捉到,此案很快就能了结!真是太好了!”

“叩叩叩!”

“公子,墨砚可以进来吗?”

这时,房门外传来墨砚那带了几分心事的声音。

谢瑾澜早已猜到对方来找他是为何,暗暗叹了一口气后,道:“进来吧。”

关上房门后,墨砚直直的在谢瑾澜跟前跪了下来。

阮叶蓁顿时一惊,但观谢瑾澜却是神色未变,好似早就预料到了一般。她也就不发一言的静观其变。

只见墨砚挺直着脊背,定定的看着谢瑾澜:

“公子,墨砚从未奢求过您能毫不保留的相信墨砚。在墨砚心中,只要您能够好好的,这比什么都重要。墨砚思虑良久,最终决定向公子寻求一个保证,还望公子能够答应。”

谢瑾澜微垂着眼眸,淡淡道:“你先说说看。”

墨砚眼神一定:“墨砚希望,公子往后如若要做什么危险之事,能够告知并且带上墨砚。不要独自一人以身犯险。”

谢瑾澜深深的看了墨砚一眼,却是缓缓的摇了摇头:“我不能答应你。”

墨砚顿时一急:“公子!”

谢瑾澜抬手制止,并道:“此事并无商量的余地。如若无其他事,你且退下吧。”

墨砚并没有太大的意外,依旧跪地不起:“如若公子不答应墨砚的要求,墨砚就长跪不起!”

第133章 难以放下

谢瑾澜轻‘呵’了一声,随即起身一甩衣袖:“那就随你!”

而后径自入了里间。

阮叶蓁看了看神色坚定的墨砚,又看了看谢瑾澜的背影,最终决定随着谢瑾澜入了里间。

看着仿若什么事都不曾发生,斜靠在软塌上悠哉悠哉的看着话本的谢瑾澜,阮叶蓁几番纠结之下,最终还是小心翼翼的开了口:

“谢瑾澜,你为何不答应墨砚?他也是为了你好。”

谢瑾澜只是淡淡的瞥了她一眼,复又重新把视线落在了话本之上。

阮叶蓁看懂了他眼中的警告,顿时就闭紧了嘴巴,不敢多说什么。

直至到了离开的时候,她开口轻声道了一句:“谢瑾澜,我走了。”

话音未落,就消失在了房间内。

谢瑾澜放下手中的话本,隔着纱帘看向外间那跪得笔直的身影,不由得暗暗叹了一口气。

他自然知道墨砚的那番要求是为他着想。可他又怎能因为一己之私,就让墨砚陷于危险之境呢?

这些暂且不论,其中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他难以放下心结。焉知墨砚不会在最危急的时刻背叛了他

回到雁中山山脚后,阮叶蓁突然就懊悔了起来。

这些时日的相处让她了解到,谢瑾澜表面上虽然一副吊儿郎当,不愿多管闲事的模样。可实际上,他却不会如他所表现出来的这般冷漠。他应当是不想牵连墨砚。

这时,阮叶蓁的脑海里陡然浮现出谢瑾澜先前那淡淡的一眼,眉心紧蹙:

不对!除此之外,谢瑾澜应当还有什么更重要的原因!他究竟,经历过些什么!

阮叶蓁在心中暗暗决定,有朝一日她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后,一定要向二哥仔细打听谢瑾澜这些年所有的经历。

打定主意后,她就把思绪全都移到了目前的案子当中。

几日前出现在双桂县的那位戴着面具的白姓怪人,就是此案的真凶。同时,他也是同丰铺真正的东家,冯安歌的青梅竹马。

七年前他外出求学。近日归来,却是为了精心谋划一起杀人案。

突的,阮叶蓁脑海中先后闪过画中少年,以及死者的模样。

不对!

阮叶蓁神色顿时一变:饶是七年前的白思元,体型就已然比死者健壮许多,又何况现在呢?凶手另有其人!

但很快,她又十分泄气的推翻了自己的想法:谢瑾澜他们曾说过,凶手应当是会缩骨功的。如此,就不能从体型上判断凶手了。

阮叶蓁一点一点的理清脑海中的思绪,最终剩下几个疑点:

其一、白思元七年前离开,至今才归。应当是在七年前与死者结下的怨。可是,他为何要七年过后才回来寻仇?

其二、如若他与死者有仇怨,又是如何做到让死者孤身一人赴约的?

其三、他既然想要伪造成死者意外身亡的假象,为何又要如此高调的出现在镇上?

第二日,阮叶蓁先是去了风间客栈,却发现谢瑾澜主仆二人已经离开。

眼珠一转,她又去了县衙。可是她只在县衙内院的书房中看到陆任嘉与其夫人。

谢瑾澜究竟去哪儿了?

阮叶蓁皱眉苦思,终于,她想起了一件事:今日是谢瑾澜去百草堂换药的日子。

犹豫片刻,阮叶蓁终究还是决定在县衙等他。

医馆这个地方,她还是能不去就尽量不去吧。反正谢瑾澜早晚会来此地的。

瞥一眼书案后方正襟危坐、神色肃然不知书写着什么的陆任嘉,以及在其身侧面色微红、微垂着眼眸研墨的陆夫人。

阮叶蓁心道:反正无事可做,就看看他在写些什么吧。

只是在看到宣纸上的内容之后,阮叶蓁面色陡然一红,顿时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眨了眨眼,再次看向宣纸,确定不是自己眼花之后,阮叶蓁看向陆任嘉的眼神就显得有些难以言喻了。

‘对垒牙床起战戈,两身合一暗推磨。采花戏蝶吮花髓,恋蜜狂蜂隐蜜巢。粉汗身中干又湿,去鬟枕上起犹作。此缘此乐真无比,独步风流’

这陆任嘉面上如此一本正经的模样,竟是在写淫诗!

瞥了眼红着脸研墨,一眼都没往宣纸上看的陆夫人,阮叶蓁心道:难怪从方才开始,她一直都是这个姿势。

这时,陆任嘉放下手中的毛笔,笑看着身旁的女子:“婉儿,你无需再研墨了。”

陆夫人依言停下,不语。视线却依旧停留在原处。

陆任嘉拿起写好的诗句,轻轻抖了抖宣纸,道:“婉儿,你可要看看我今日所作的诗句?这可是专门为你而作的。”

阮叶蓁看见,陆夫人的脸色顿时又红了几分,随即嗔怒的瞪了陆任嘉一眼:“夫君,你怎的这般不正经?”

陆任嘉不以为意一笑,随即在陆夫人的惊呼声中把她拉入怀中,靠近她的耳边低声呢喃:

“婉儿,你我夫妻多年,我的性子你难道还不了解?此处并无他人,我在你面前要什么正经?”

陆夫人的面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微咬着下唇,不知该说些什么。

阮叶蓁见此,顿时捂着双眼飘出了书房。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今日的陆任嘉,着实颠覆了他在她心中的形象。

阮叶蓁觉得,往后再见到他,她都会不由自主的想到他如此不正经的一面。

约莫一刻钟后,阮叶蓁看见一捕快步履匆匆的朝此处而来,双眸不由得一亮。

捕快对门口守着的两个门房道明了来意。门房在外头通报后,少顷,里头就传出陆任嘉准许的声音。

阮叶蓁随着捕快一同入了书房。

抬眼望去,就见陆任嘉面带微笑,早已恢复了往常的模样。站在其身侧的陆夫人双眸微垂,面带微红。

如若不是先前亲眼见到二人亲密的模样,阮叶蓁怕是会被他们此刻的模样给骗了过去。

捕快在书案前站定,拱手一礼:“启禀大人,谢大人与唐仵作来访。”

陆任嘉面上带了几分兴味:“哦?他们二人竟是一块到了?把他们二人书房吧。”

待捕快离去之后,陆夫人丢下一句:“夫君有事,婉儿不便打扰,就先行离开了。”

话落,不待陆任嘉有何反应,提过放置在书案角落里的食盒匆匆离去。

看着陆夫人那带了些许落荒而逃意味的背影,陆任嘉摇头失笑,几乎快要看不见的双眼中,带着十足的宠溺之色:成亲多年,婉儿还是如此容易害羞。

如若陆任嘉还是六年前的俊俏模样,这番动作必然能为其增色几分。可如今他以这副白白胖胖的面容做此动作,阮叶蓁只觉得很是好笑。

第134章 万死不辞

谢瑾澜与唐安羽二人入座之后,陆任嘉的视线不经意的从谢瑾澜身后的墨砚一扫而过,随即笑问了一句:“谢大人此番前来,可是又有何发现?”

谢瑾澜轻轻摇了摇头,道:“本官昨日回去之后,仔细回想了案子的始末,倒是理出了几个疑点。”

一旁的唐安羽轻摇着折扇,道:“巧了,卑职也有几个疑问。”

陆任嘉‘哈哈’一笑,而后道:“本官亦有不解之处,不知是否与二位想到了一处?”

三人对视一眼,谢瑾澜道:“想必陆大人应当已有了应对之策。”

陆任嘉道:“知我者,谢大人也!”

顿了顿,他接着道:“本官已让人暗中前去查探,白思元在七年前离开后,中间可曾回来过。”

谢瑾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对面的唐安羽:“唐仵作,如若是你,你会用何种方法,让与你有过节的人单独赴约?”

唐安羽手上动作一顿,神情微讶的看了眼谢瑾澜,却是很快就明白了对方的用意,不由得认真的思考了起来。片刻后,他道:

“如若我是想对那人不利,我会以他人的名义,神不知鬼不觉的给他留下一封书信,约他一叙。”

谢瑾澜微一颔首,随即看向陆任嘉:“陆大人会如何做?”

陆任嘉早已猜到谢瑾澜会有此一问,故而早就做好了准备:

“或许我会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给他留下一封书信,低声下气的假意认错,许诺好处。又或许,我手上握有他的把柄,威胁他必须单独赴约。”

谢瑾澜的视线又落在了唐安羽身上:

“唐仵作,你是土生土长的双桂县人士。对于那白思元,你可曾有过交集?对此人知道多少?”

唐安羽手中的折扇轻敲着大腿,眉心微蹙:“我与他并无交集,倒是偶然见过几次。”

脑中略一回想,接着道:“那人整日不苟言笑的,性子跟江捕头倒是有些相似。”

顿了顿,他好似想起了什么:“不过对他的弟弟,倒是温柔耐心的很。”

谢瑾澜与陆任嘉闻言,俱是敛眉深思。

唐安羽却是有些闹不明白了:“二位大人,白思元如何让死者心甘情愿赴约,这一点重要吗?”

二人神情一顿,随即十分有默契的交换了一个眼神,不约而同的摇头失笑。

迎上唐安羽的视线,谢瑾澜道:

“唐仵作所言甚是,是本官与陆大人想岔了。我们只要知晓死者的确赴了凶手的约,这就足够了。至于是用何种方式,的确不重要。”

陆任嘉赞同的点了点头:

“不错,我们只需调查清楚白思元如今身在何处,死者是何身份就足够了。至于其他,待到逮捕白思元归案的那一日,自然能够迎刃而解。”

唐安羽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扫了一个来回,道:“那,我们如今该怎么办?就等江捕头那边的消息吗?”

陆任嘉微一摇头,随即十分肯定的看向谢瑾澜:“谢大人此番来此,想必不仅仅是只有几个疑点需要解开那么简单吧?”

谢瑾澜缓缓笑了开来,道:“不错,知我者乃陆大人也!本官怀疑,百草堂的刘大夫与此案有些关系。”

此言一出,唐安羽陆任嘉以及阮叶蓁皆是一愣。

想起刘大夫那般和善的模样,他们着实难以把他与此案联系在一起。

谢瑾澜丝毫不意外他们会露出这样的表情,开始回忆起先前所发生的事情

今日将近午时之时,谢瑾澜才从床上起了身。

到了外间,不出意外的看见依旧跪的笔直的墨砚,他轻叹了一口气,而后在墨砚跟前蹲了下来。

眼前光线一暗,墨砚缓缓的抬起了脑袋。

他自小跟着谢瑾澜一块儿习武,功夫虽是比不上谢瑾澜,但身子骨自然是要比普通人好上许多。

这跪了一夜,他只是眼底泛青,精神看着还是不错的。

谢瑾澜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脑袋,眼中闪过几分复杂:“墨砚,你这又是何苦呢?”

墨砚却是笑了:“公子,墨砚不苦。”

谢瑾澜轻‘啧’了一声,好似妥协了一般:“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前提是,你必须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墨砚顿时喜形于色,忙不迭道:“公子请说!只要是墨砚能够做到的,墨砚万死不辞。”

谢瑾澜失笑:“没有这么夸张。”

而后脸色一肃:“如若有朝一日我陷入危机之中,我希望你能够伺机而逃,而不是为了我以命相搏。”

墨砚想要反驳:“可是公子”

却被谢瑾澜开口打断:“这事没得商量,要么你答应我的条件,你我皆大欢喜。否则就算你跪到死,我也不会答应。”

墨砚眼珠一转,随即状若勉强的看着谢瑾澜:“公子,我答应你。”

谢瑾澜闻言,直接站起了身:“那还跪着做什么?”

墨砚依言起身。

谢瑾澜摆了摆手,道:“快回你自个儿的屋里梳洗,我们一会儿去品香居用午膳。”

墨砚笑嘻嘻的应声而退。

直至房门阻隔了视线,谢瑾澜的目光依旧虚虚的落在房门上。

墨砚恢复以往的模样,他顿时觉得周遭的气氛没有那么沉闷了。

想起墨砚答应条件时那一闪而过的异色,谢瑾澜嘴角微微一勾:

这小子心里打什么鬼主意,他又怎会不知?不过,对方有张良计,他亦有过桥梯。有危险的事情他不会瞒着对方。可究竟怎样的事情算是危险的,还不是他说了算

品香居,热火朝天的大堂内,谢瑾澜坐在靠窗一处角落的位置。

这个位置能清楚的看到大堂内来往的人群,却并不引人注意。

待菜品上齐之后,谢瑾澜给了身后的墨砚一个手势,墨砚当即叫住了转身即将离开的小二:“小二哥,你稍等一下。”

那小二回过了身,视线先是落在谢瑾澜身上,见他一副事不关己举止优雅的用着膳的模样,又把目光移到了墨砚身上,客气道:“这位小哥还有事?”

墨砚咧嘴一笑:“小二哥,瞧你这手脚如此麻利,想必在品香居呆了好些年了吧?”

第135章 作威作福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35章作威作福小二面上顿时就露出几分得意之色:

“小的十岁那年就来品香居当学徒了,算算时间,差不多有八九年了。前几日掌柜的还说我干活认真,要给我涨工钱呢。”

墨砚适时的夸赞几句,随即几步来到小二跟前,视线在大堂众人身上转了一圈,而后靠近小二悄声道:“小二哥,我跟你打听一件事。”

小二不解:“啥事?”

墨砚拉着他往墙角退了退,低声道:“你可知道一个名叫白思和的男子?”

小二回忆片刻,不确定道:“白思和?你说的是五年前失踪的那个人吗?”

墨砚连连点头:“正是那人。”

小二道:“可那白思和五年前就失踪了。你打听他做什么?”

墨砚道:“我听说了,白思和是在被县里的一个乡绅掳去之后没几日,就失踪了。你说这”

小二赶紧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四下望了望,见无人注意到他们二人,这才缓缓的吐出一口浊气。

墨砚不解道:“小二哥,你这是做什么?”

小二紧张兮兮道:“我好心提醒你一句,方才那话你可千万别乱说,小心麻烦找上门了!”

墨砚面上顿时一惊:“小二哥这话怎么说?”

小二顿时有些为难了,欲言又止:“这”

墨砚悄悄的把一锭十两银子往小二手里一塞,笑道:“小二哥,你就跟我说说呗。”

小二捏了捏手中的银子,而后眼疾手快的往怀里一塞,颇是有些神秘的低声道:“这个算是我们双桂县公开的秘密了。”

那乡绅名唤张陵,几个月前刚过了三十岁的生辰。

他是十年前来的双桂县,据说是来养病的。

但实际的原因却是他在京城中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怕被人报复,这才装病躲到了此地。

他来时众多仆人前呼后拥,又在此地花重金购买了宅院,日子过的别提有多潇洒了。后来还成了这里的乡绅。

一般人如若有着龙阳之癖,大多数都是藏着掖着的。可他倒好,竟是明目张胆的在后院养男宠。

而且他这人心眼小的跟针尖似的,但凡是在背后说过他不是的人,一旦被他发现,他二话不说,直接让人砍断那人的一根手指

墨砚顿觉有些难以置信:“县令大人就不管管?”

小二摇了摇头,道:

“县令大人哪里敢管啊?前头那位县令大人当做什么都不知道。现在这位县令陆大人倒是不错,会在事后安抚补偿受害人。”

墨砚道:“这张陵什么来头啊?”

小二道:“听说,他的父亲是户部尚书侍郎。你说,这官比咱们桥州的知府大人还要高,谁敢得罪啊?”

墨砚了然的点了点头,又问:“你说,那白思和的失踪会不会跟他有关?”

却是不想,小二竟是十分肯定的摇了摇头:“那倒是不会。”

墨砚奇道:“这话又是怎么说的?”

小二道:“那张陵虽然仗着他爹的身份横行霸道,但也是个敢作敢当的。”

问出了自己想要的信息,墨砚就打发小二离开了。

回到谢瑾澜身后,墨砚低声道:“公子可还记得张陵此人?”

谢瑾澜手上的筷子一顿,道:“他是何人?”

墨砚道:“公子可还记得十年前,在街上用言语调戏您的那名男子?”

虽然当时他才八岁,许多事情都记不太清了,可这事却绝对不会忘记。

谢瑾澜眼中闪过一缕幽光,轻‘呵’了一声,道:“他啊。怎么,当年掳走白思和的乡绅,就是张陵?”

墨砚微一颔首:“就算人的姓名会有相同,但加上户部尚书侍郎之子这个身份,的确就是他无疑了。”

谢瑾澜嗤笑了一声,道:“当年听说他是回乡养病去了,原来是换了个地方作威作福了。”

当年在京城,十岁的谢瑾澜在街上偶遇张陵。张陵见其长得唇红齿白,长大之后必定会是一个俊俏的美男子,当下就动了歪心思。

只是他也知道在天子脚下,随便扔块石头砸的都极有可能是个权贵。

因此他在探听到谢瑾澜的父亲并非什么王孙贵族,亦无官职之后,这才放心的出言调戏,甚至打算把他抓回府中。

只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会被谢瑾澜与墨砚主仆二人逃脱。更是没想到,这一个邪念,会让他遭受后来那些难以忍受的责罚。

谢文彦听闻竟是有人欲把谢瑾澜当成男宠之后,当即大发雷霆。

他虽然无官无职,却是与许多官员都有所往来。只是在那些人面前稍稍露些口风,他们自会帮这个忙。

于是在某一日的朝堂之上,众多官员联名上书,状告户部尚书侍郎之子仗势欺人,为非作歹。

于是户部尚书侍郎因为教子不严被罚俸三年,禁足三月。而张陵,重打三十大板后关进天牢,一年后才能刑满释放。

只是在几日之后,身在牢中的张陵就发起了高烧。张侍郎在御书房外跪上整整一天一夜,半数家产上交国库之后,当今圣上这才恩准放了张陵。

张陵养病养了月余,之后就离开了京城,对外宣称是回乡静养了

墨砚道:“公子,您接下来打算如何?”

谢瑾澜放下筷子,从怀里拿出一块帕子轻轻拭了拭嘴角,起身之际把帕子往墨砚怀里一扔:“先去百草堂。”

在柜台前忙活的黄记一甫一看到谢瑾澜,立马就停下手中的活计,笑着迎了上去:“见过谢大人!”

谢瑾澜轻‘嘘’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本官不想暴露身份,你不必多礼,唤我谢公子即可。”

黄记一表示明白,随即把谢瑾澜二人带到了刘大夫的跟前,道:“师父,谢公子来了。”

刘大夫抬头看了一眼,示意谢瑾澜坐下后,让黄记一去准备伤药,包扎所需的纱布,以及其他所需物品。

把了把谢瑾澜的脉,刘大夫收回手后,眼中露出几分笑意:

“谢公子这伤口恢复的很好。此次换药之后,再过三日就是最后一次换药了。”

谢瑾澜笑道:“多谢刘大夫。”

刘大夫随意的摆了摆手:“这没什么可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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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见猎心喜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36章见猎心喜谢瑾澜好似只是随口一问:“刘大夫医术如此高明,从医想必至少有十年以上的经验了吧?”

刘大夫捋了捋短须,道:“老夫自小学医,真正出师至今已有二十余年了。”

谢瑾澜面上浮现恰到好处的惊讶:“二十余年?竟是比我的年岁都要长!”

刘大夫呵呵一笑,不语。

谢瑾澜又道:“刘大夫,在下有一事请教,不知刘大夫可否为在下解惑?”

刘大夫笑道:“不敢当不敢当,谢公子只管问便是。”

谢瑾澜道:“一人突逢变故,不过一日就性情大变,可是身体有恙?”

刘大夫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微变,却是很快就恢复如常。

如若不是谢瑾澜一直留心观察着他的一举一动,怕也发现不了。

刘大夫笑道:“这就要视情况而定了。有些人被保护的太过了,总要一些事情让其真正的成长起来。而有些人,性情大变不过只是前兆。”

谢瑾澜不解追问:“前兆?”

刘大夫微一颔首,语气中带了几分怜悯:

“不错。变故来临之时,他们内心受到了极大的冲击,一时之间无法接受,游离在状况之外。但一旦他们反应过来,极有可能承受不住这样的打击,从而变得痴傻或是疯癫。”

谢瑾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沉吟片刻,直接开门见山的问了出来:

“那刘大夫以为,五年前的白思和,是属于前者还是后者?”

刘大夫顿时一愣,少顷,看向谢瑾澜的眼神瞬间就变了:“谢公子问他做什么?”

谢瑾澜好似什么都没察觉到一般,笑道:“本官会有此一问,自是因为此事牵扯到近日的一桩命案。”

其余的,他却没有多加解释。

百草堂内忙忙碌碌,无人注意到此处二人之间的异常。

见谢瑾澜以官压人,刘大夫也不好隐瞒,嘴唇嗫嚅半响,终是把当年白思和一事和盘托出。

五年前,白思和从张陵府中回来后,一开始除了性子变得沉默寡言之外,倒也正常。

只是冯安歌一直不能放心,把铺子交给了信得过的管事打理,自己则是时刻陪在白思和的身边。

她的担忧并不是杞人忧天。

两日后的清晨,白思和一醒来就变得疯疯癫癫的,谁人都不认识。一旦有人靠近,他的情绪就会十分激动,不管不顾的抓咬他人。

冯安歌无法,只能等到他睡下之后,用不伤人的锦缎把他绑在床上,而后悄悄的去请了刘大夫。

刘大夫把过脉后,却也只是无能为力的摇了摇头。

此乃心病,除非他自己能够想通走出来。否则的话,怕是一辈子都只能这样了。

开了一剂安神的药方后,刘大夫就离开了白府。

怎料第二日,他就听说了白思和失踪的消息。

有心想要上门问询一番,最终却还是打消了念头:无论这失踪是真是假,左右都是他人的家事,他又能在其中搀和些什么呢

谢瑾澜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而后又问:

“本官听闻,刘大夫声名鹊起之时,是在三年前。想必在五年前,刘大夫在镇上名气怕只是一般吧?

冯安歌如此关心白思和,为何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刘大夫,而不是名气更大的其他大夫?”

刘大夫瞬间哑然,万万没想到谢瑾澜会抓住这一点。

迎上他那好似看透了一切的眼神,刘大夫深知自己根本无法在他面前隐瞒什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后,道:

“因为冯掌柜不愿他人知晓白思和的状况,只能来寻我了。”

谢瑾澜眉尾轻轻一挑,示意他继续。

刘大夫道:“因为我曾教授过白思元一些医术,故而冯掌柜对我还算信任”

白思元自小就对生意上的事情无感,反倒是对医术起了兴趣。只是他自小就十分懂事,不愿让父母失望,因此从不曾在他们面前表现出什么。

一次偶然的机会,他在雁中山偶遇上山采药的刘大夫。刘大夫见他是个学医的好苗子,不由得见猎心喜,想要收他为徒。

在白思元坦言自己往后需继承家业后,刘大夫虽是惋惜,却也没有勉强。

刘大夫本以为事情到此就结束了。

但白思元在思虑片刻后,就恳求他能私底下偷偷教授自己一些浅显的医术,不要让他人知晓。

刘大夫见他当真是喜爱医术,他也不想这么一颗好苗子就这般埋没了,没多加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于是二人约定,每日申正时分在雁中山上碰面。

如此相安无事的过了几个月后,却在某一日被冯安歌撞了个正着。

不待白思元开口说些什么,冯安歌就保证不把此事告知他人。

自此以后,冯安歌就成了为白思元打掩护之人。

七年前,白母临终之际告诉白思元,他想要做什么就去做,左右这个家里,不是只有他一个男丁。

也就是在那时,白思元才知道,原来他的心思竟从未瞒过母亲的双眼。

处理好白母的后事之后,白思元当即去找了刘大夫。把母亲临终前的遗言坦然告之后,希望刘大夫能正式收他为徒,让他光明正大的跟在身边学医。

怎料刘大夫却是摇头拒绝了。

不是刘大夫不想收这个徒弟。

只是白思元的确如他初见时所判断的那般,是个学医的好苗子。

不过几年的时间,他就已经把全部的医术倾囊相授了,实在是没什么好教的了。

当时他告诉白思元,如若想要医术更进一步,可以去京城看一看。天子脚下人才济济,能人辈出,想必能遇上十分出色的医者

谢瑾澜微垂着眼帘,不知在想些什么。

恰在这时,黄记一带着一应物品回来了。

处理好谢瑾澜手上的伤口,待黄记一再次离去后,刘大夫笑问:“谢大人可还有什么想要问的?”

谢瑾澜微一颔首,道:“白思元的针灸之术如何?”

刘大夫道:“七年前与我不相上下。不过以他的天赋,此时怕是已经远胜于我了。”

谢瑾澜又问:“冯安歌可会医术?”

刘大夫微一摇头:“正如白思元对生意无感那般,冯掌柜在医术方面是块朽木。”

谢瑾澜闻言,若有所思。须臾,就向刘大夫辞行离开了百草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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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是否一人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37章是否一人唐安羽想不通这其中的关键:“这只能说明刘大夫与白家有些渊源罢了,谢大人为何说他与本案有些关系?”

谢瑾澜不语,却是笑看了陆任嘉一眼。

陆任嘉抚了抚光洁的下巴,呵呵一笑,道:“唐仵作,本官问你,对于白思元而言,刘大夫是什么人?”

唐仵作脱口而出:“自然是恩同再造”

只是刚开了头,他就瞬间明了:“原来如此!”

一旁的阮叶蓁却是听得一头雾水,眼巴巴的看着谢瑾澜。

谢瑾澜心中无奈的摇了摇头,道:

“不错,白思元虽未曾正式拜师。但在他的心中,或许早就把刘大夫当成恩师来看待了。在他心中,刘大夫的地位想必还略高冯安歌几分。

可他自回到镇上后,却不曾去百草堂看上一眼。唯一的解释,就是他曾偷偷的去看望过刘大夫。

白思元七年未归,杳无音信,刘大夫提及他时,却只是夸他的医术,并不担忧他是否出了什么意外。

要么是刘大夫不关心他的生死,要么是刘大夫心中确定他无恙。以刘大夫的为人,再加上他对白思元的喜爱,只可能是后者。”

阮叶蓁顿时恍然:

白思元在来到镇上之后,必定是早已与刘大夫相见过。可在听闻那面具怪人死了之后,刘大夫却并没有任何异常的举动,可见他必定是知道,或是猜到了些什么。

唐安羽的视线在谢瑾澜与陆任嘉二人身上扫了一个来回,随即道:“可是要带刘大夫回县衙问话?”

谢瑾澜微一沉吟,却是看向陆任嘉:“陆大人以为如何?”

陆任嘉却是笑了:“本官所想,想必与谢大人一致。”

看着二人打哑谜的模样,唐安羽不由得追问了一句:“二位大人有何良策?”

唐安羽本以为自己已经足够聪明了,可碰上这两人,他时常觉得自己的智商有些不够用。

谢瑾澜淡笑着替他解了惑:“如今并不宜打草惊蛇,只需暗中监视即可。”

陆任嘉接着道:“今日谢大人一番问话,想必会让刘大夫心中有所不安。如若他与白思元有所联系,想必会尽数告知。”

唐安羽用扇柄轻敲了下自个儿的脑袋,道:“妙哉!”

突的,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眉心微拧:“如若白思元不想把刘大夫牵扯进来,只是在最初见过一面就不再联系,那我们岂不是要做无用功?”

话音未落,他却是笑着摇了摇头:“查案哪有事事都有收获的?能有这条线索已是不易。”

离开县衙之后,谢瑾澜并未回风间客栈,低声吩咐墨砚几句之后,独自一人去了雁中山。

到了雁中山山脚下,眼见四下无人,阮叶蓁终于是说出了自己憋了一日的话语:

“谢瑾澜,你可还记得李宝儿与王天赐这两起命案有何共同之处?”

谢瑾澜脚步一顿,面上并无丝毫意外之色,似笑非笑的看了阮叶蓁一眼:“你终于想到这一点了。”

阮叶蓁颇是有些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这话说的,她怎么听出了几分嘲笑的意味?

谢瑾澜行至一处大石坐下,道:“你是想问,那两次出现的面具人,是不是也是白思元?”

阮叶蓁闻言,暂且把心中的不满放在了一边,微一颔首,道:“你是怎么想的?”

谢瑾澜轻轻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阮叶蓁神情微讶:“你不知道?”

谢瑾澜好笑的看了她一眼:

“怎么,我不知道很奇怪吗?那两起命案中,我不曾见过那面具人,除了知晓对方是男子外,并无其他有用的信息。

就连那二者是同一人,亦只是我的个人猜测,如何判断此次的凶手是否与前两次的面具人为同一人?”

阮叶蓁一想,觉得也是。

谢瑾澜瞥了她一眼,又接着道:“不过依我猜测,白思元应当与前两次的命案无关。”

阮叶蓁顿时有些郁闷了:“说不知道的是你,说不是的也是你。你究竟是什么个意思?”

谢瑾澜笑道:“没有证据证明白思元是否就是前两次命案中出现的面具人,与我猜测他与前两次案子无关,应当并不矛盾吧?”

从很早之前,阮叶蓁就知道自己说不过他,丢下一句:“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大喘气的?一次说完不行吗?”

而后也不再纠结此处,转而问道:“你为何觉得白思元不是?”

谢瑾澜不答反问:“在李宝儿一案与王天赐一案中,那面具人是处于什么样的一个位置?而在本案中,白思元又是扮演了怎样的一个角色?”

阮叶蓁微微一愣,转而认真的思考了起来。

在李宝儿一案中,那面具人帮助过李小丫,给予她几分人世间的温暖。只是那几分温情,或许从一开始就带有别样的目的。

在王天赐一案中,面具人也只是暗中帮助张小柳,并未真正对王天赐做过些什么。

如若李小丫与张小柳二人不曾提起,怕是无人会知晓面具人的存在。

而白思元,自一开始就戴着面具高调的出现,更是亲手杀害了死者,并非只是暗中相帮他人

见阮叶蓁的神情从疑惑不解到恍然大悟,谢瑾澜知晓她已然想明白了其中的关键。遂不去打扰她,独自一人查看起了四周。

待阮叶蓁从思绪中回过神时,恰见谢瑾澜正蹲在一块石头面前。

凑近一看,见到那块熟悉的石头,以及上面那熟悉的血迹,她不由道:“这不就是毁了死者容貌的那块长得特别奇怪的石头吗?”

见谢瑾澜眸色沉沉的盯着石头上的血迹,她也意识到了不对:“可是这块石头有何异常?”

谢瑾澜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道:“我觉得石头上的血迹有些奇怪,但具体哪里不对劲,我却是说不出来。”

阮叶蓁闻言,也蹲在谢瑾澜的身侧,仔细的研究起了石头上的血迹。

半响后,她实在是看不出什么,不由得有些泄气的喃喃自语:

“我实在是看不出有什么不对。无论是凶手早已设计好让死者滚落山脚之时撞上,还是凶手抓着死者狠狠的砸向石面,不都是会留下这样的痕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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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代写书信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38章代写书信谢瑾澜闻言,突的灵光一闪:“我知道哪里不对劲了!”

阮叶蓁顿时惊喜的看向他。

谢瑾澜道:“血量不对!按说死者面目全非,留在石头上的血量不该只是如此。”

阮叶蓁表示自己并未听懂。

谢瑾澜复又解释了一遍:

“这块石头上虽然尖锐之处众多,足以毁坏一个人的容貌。可如死者那般面上无一处是好的,必定不是一次性造成的结果。

而如若凶手是用这块石头砸坏死者的面容,那上面的血迹应当会更深一些。”

阮叶蓁恍然大悟,却依旧有些不解: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这块石头只是凶手的故布疑阵,真正毁掉死者容貌的凶器另有它物?

可是为什么?有现成的东西,凶手为什么要用别的?”

谢瑾澜云淡风轻的笑了:“或许凶手是在行凶之后才想到的这一点。”

阮叶蓁轻‘哦’了一声表示明白,不再多言。

谢瑾澜起身绕着这块石头打量了片刻,随即弯腰搬了起来。不过瞬息,又把石头放回了原位。

阮叶蓁只觉奇怪:“谢瑾澜,你这是做什么?”

谢瑾澜却是轻轻摇了摇头,道:“此时稍后再说。”

阮叶蓁不明所以的点了点头。

二人来到另一块带有血迹的石头前。

轻抚着石头上的血迹,谢瑾澜若有所思。

阮叶蓁虽是对他此刻的举动感到不解,却也不会出言打扰。

须臾,谢瑾澜笑道:“这血迹不对。”

阮叶蓁好奇的歪了歪脑袋:“如何不对?”

谢瑾澜指着沾染着血迹的凸起,道:

“如若死者是从山上滚落时撞到后脑勺的,那血迹必定是从上往下流,下方的血迹必定多余上方的。

可是你看这块石头,凸起位置上方的血迹明显高于正常下方。像是凶手用这块石头砸了死者后脑勺后,再放在此处的。”

话落,他又如先去那般,搬起了石头后,马上又放了回去。

不待阮叶蓁开口,他径自解释了:“我观这两块石头下方皆是布满了小草。足可见这两块石头才挪到此处不久。”

阮叶蓁若有所思:“雁中山石头分布各处,何处多了两块石头,何处又少了两块石头,根本不会有人注意。”

谢瑾澜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不错!”

双桂县近日天朗气清,更是不曾下过雨。因此此地的血迹依旧还在。

阮叶蓁看着此处往下延伸的血迹,略一沉思后,看向谢瑾澜:

“如此说来,凶手应当是先把死者从山上滚落,而后重击死者后脑勺,毁其容貌。而后把两块石头分别放置两处,再制造出这一路的血迹。”

谢瑾澜肯定的点了点头:“正是如此!”

阮叶蓁先是一喜,随即又泄气了:“可是,我们就算知道了这些,又有什么用呢?”

谢瑾澜却是道:“如何没用?还原凶手的作案手法,亦是查找真凶的关键之一。”

阮叶蓁不明白:“可是,凶手不是白思元吗?我们现在不是找出他的藏身之处就行了吗?”

谢瑾澜却是意味深长的笑了:“你别忘了,白思和在五年前失踪了。”

阮叶蓁顿时惊讶的瞪圆了双眸:“你怀疑凶手有可能是白思和?可是,他不是已经疯了吗?”

谢瑾澜道:“这些皆是刘大夫所言,谁也不知是真是假。况,就算刘大夫所言为真,焉知当年白思和不是装的?焉知白思和的疯病并没有好?”

阮叶蓁了然的点了点头,而后好似想到了什么,苦恼的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谢瑾澜挑眉一笑:“阮姑娘可是在想,他们兄弟二人如何会与一个女子,甚至可能是沦落风尘的女子有如此大的仇怨?”

被猜中了心思,阮叶蓁虽是脸色微红,却是大大方方的承认了:“正是如此!”

谢瑾澜道:“此事,还需等江捕头的调查结果。”

说着,他越过阮叶蓁,直接往镇内的方向走去。

阮叶蓁自是紧随而上。

却见谢瑾澜行至一处代写书信的摊子前,在摊主对面大刀阔斧的坐下。

那摊主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一袭灰色的粗衣洗的发白,此刻见到有人过来,顿时放下手中的书籍,笑道:“这位公子可是要代写书信?”

阮叶蓁瞬间把这人与住在风间客栈的张西做了个对比。

同样是读书人,眼前的男子却能够如此坦荡的为他人代写书信谋生。而那张西,表面上以此等行径为耻,为了生计,却又心不甘情不愿的抄录书籍赚取银钱

“你只需替我写一句话就行。”

谢瑾澜的声音顿时唤回了阮叶蓁逐渐飘远的思绪。

那摊主微微一愣,而后笑道:“这位公子,我这代写书信,是以纸张多少收费的。一张五文钱。”

谢瑾澜从怀里掏出一块碎银轻轻扔在了桌上。

摊主看了眼静静躺在桌上的那一两碎银,道:“公子,这一两银子我这里怕是找不开。”

谢瑾澜不以为意的一摆手:“无妨。多余的银钱就暂且寄放在你这里。”

摊主也不扭捏,直接把碎银收了下来。而后开始研墨。

笔尖沾上墨水后,摊主看向谢瑾澜:“公子请讲。”

谢瑾澜道:“今晚戌初一刻于雁中山脚一叙。”

摊主很快提笔写下。

待墨迹干了之后,未等摊主有所动作,谢瑾澜道:“无需信封,直接给我就是。”

说着,就朝摊主伸出了右手。

摊主把那张纸折好递给谢瑾澜,末了还道了一句:“每日的申时我都会在此处代写书信。”

谢瑾澜微一颔首,道:“敢问阁下贵姓?”

摊主坦然相告:“裴子曜。”

谢瑾澜拱了拱手:“裴公子,告辞。”

裴子曜回了一礼。

途中,阮叶蓁就见谢瑾澜把那张纸团成了一团捏在手里。

行至一处宅子的后院,谢瑾澜提气一跃,就入了院内。

阮叶蓁见此,赶紧穿墙而入。

此间宅院颇为清净,并无多少奴仆。谢瑾澜行至一处卧房前。

左右快速的打量一番后,闪身入了屋内。

入屋之后,他直直走向靠窗的那张书案前,而后把掌心那团纸的一角压在了镇纸之下。

随后,他入来时那般,无声无息的离开了宅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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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9章 酒肆饮酒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39章酒肆饮酒阮叶蓁虽是一开始不知道谢瑾澜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可现下一回想,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谢瑾澜,方才那处宅院,可是刘大夫的住处?”

谢瑾澜悠哉悠哉的行走在大街上,闻言只是轻应了一声。

得到了肯定的答复,阮叶蓁也不再多话,静静的跟在他的身侧。

回了风间客栈,墨砚早就在大堂等候了。见到谢瑾澜,自是迎了上去。

随着谢瑾澜回到卧房,墨砚道:“公子,您所需的东西墨砚都已准好,可是要现在取来?”

谢瑾澜微一颔首。

墨砚笑着应声而退。

阮叶蓁好奇的看着墨砚离去的方向。

不过片刻,墨砚就背着一个包袱进来。

待墨砚在桌上解开包袱,看清包袱里的物品后,阮叶蓁瞬间了然。

一套黑衣外加一个黑色面具。

夜幕降临。

此刻,身处雁中山山脚的阮叶蓁一改往日心惊胆战,颇是有些期待戌初一刻的到来。

约莫戌初时分,阮叶蓁远远的就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朝此处靠近。

借着月光,她看到了来人一身黑色劲装,面上戴着一个黑色面具,此刻正闲庭信步的朝她走来。

顿时,阮叶蓁就露出一个大大的笑脸:“谢瑾澜你来啦!”

谢瑾澜轻应了一声,行至近前后一跃而上跃到了那条小青蛇所在的树上。

阮叶蓁有些诧异的看着他:“谢瑾澜,现在还没到戌初一刻,你这么早来做什么?而且,你为何要躲在此处?”

谢瑾澜抬手做了一个嘘声的动作,并未言语。

阮叶蓁也不是那等无理取闹之人,见其这般正经模样,自是不会打扰。

约莫一刻钟后,又有脚步声朝此处靠近。阮叶蓁知道,不出意外,来人定是刘大夫了。

那张在月光下逐渐清晰起来的面容,正是阮叶蓁先前所见过的刘大夫。

刘大夫在三尺外压低声音喊着:“思和,思和是你吗?”

阮叶蓁闻言,顿时惊疑不定:那面具怪人当真是白思和?!

随即有看向身侧的谢瑾澜:难道谢瑾澜先前的推测是错的?

下一刻,阮叶蓁就见谢瑾澜从树上一跃而下。

刘大夫闻声而动,下意识的朝谢瑾澜靠近:“思和,真的是你?”

刘大夫一进,谢瑾澜就一退。

刘大夫见此,脚下一顿,眼神复杂的看向眼前的男子:“思和,你还在怪我吗?”

谢瑾澜静静的看着刘大夫,不语。

刘大夫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

“思和,七年前我让你大哥去京城闯一闯,当真是为了他好,想让他闯出一番成绩。可谁知,会发生那样的变故!”

见谢瑾澜依旧没有开口的打算,刘大夫道:“可好在一切都过去了,苦尽甘来,你大哥如今也是小有所成。”

顿了顿,他接着道:“思和,你约我来此,是为何事?”

谢瑾澜直接朝刘大夫掷去了一件东西,刘大夫下意识的抬手接过。

阮叶蓁凑近一看,发现握在刘大夫手中的是一块拇指大小的玉佩,顿时神情一顿:

这玉佩,不会是那日江捕头他们在山上发现的那块吧?

这般想着,阮叶蓁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了谢瑾澜的身上:

如若是谢瑾澜的话,还真的是有可能直接向陆任嘉讨要此物。只是,他是如何确定此物与刘大夫有关的?

“这这是”

听到刘大夫不敢置信的声音,阮叶蓁顿时回身望去。

但见刘大夫握着玉佩的双手微微有些颤抖,似哭似笑的喃喃自语:

“难怪,难怪我当初第一次见到思元,就觉得十分亲切。难怪他对生意一窍不通,唯独对医术着迷。难怪,难怪啊”

半响,心绪平复了大半的刘大夫握紧手中的玉佩,看向谢瑾澜:

“思和,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谢瑾澜不置可否的轻应一声,随即转身离开了此地。

待谢瑾澜走后,刘大夫望向空中的明月,眼中逐渐浮现出几分欣慰之色。

少顷,他的视线又落到了手中的玉佩上,珍而重之的放入怀里后,亦是离开了此地。

徒留一头雾水的阮叶蓁,以及树上什么都不知道的小青蛇。

翌日一早,阮叶蓁迫不及待的离开了山脚,想要去谢瑾澜那处寻一个答案。

只是待她到达风间客栈,却见谢瑾澜与墨砚二人恰好出了客栈大门。

阮叶蓁顿时就惊异了,下意识的抬头望了望天,随即又把视线落到了谢瑾澜的身上:

这人不是向来都是日晒三竿才起的吗?如今不过是巳初左右,他就已经出门了?

谢瑾澜自是看到了阮叶蓁的身影,也看懂了她的眼神,却是没有多加理会,径自越过她往前走去。

昨晚的事情一直盘旋在阮叶蓁的脑海里,着实让她有些抓耳挠腮。

但她也清楚,眼下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只能狠狠的按耐住了。

阮叶蓁本以为谢瑾澜此行必定是去往县衙的,岂料他竟是入了一处热闹的酒肆。

随着一小二在一处空位入座后,谢瑾澜一个眼神示意,墨砚顿时就笑着向他打听:

“小二哥,听说你们这儿的说书先生讲的故事最为动听,不知,这位先生何事会来?”

小二对这样的问题早就习以为常了,说辞信手拈来:“大概一刻钟后,先生就会出现了。客官可是要点什么?”

墨砚顿时看向谢瑾澜。

谢瑾澜道:“来一壶猴儿酒,再上几道你们这儿师傅的拿手好菜。”

小二把抹布往肩膀上一搭,吆喝一声:“好嘞!客官请稍等!”

说着,就疾步离开。

不过片刻,一壶猴儿酒就上了桌。

小二替谢瑾澜斟了一杯酒后,道:“客官请!”

说着,再次匆匆离开,好似是往后厨而去。

谢瑾澜端起酒杯,置于鼻间轻轻嗅了嗅,眼中闪过几分满意。

只是,待他想要把杯中酒一饮而尽之后,余光不经意的一瞥,恰好看到阮叶蓁面上显而易见的担忧。

手上动作一顿,谢瑾澜好似不经意的问了一句:“墨砚,刘大夫说我近日不能饮酒,这猴儿酒可算?”

墨砚不意谢瑾澜会有此一问,面露惊异。不过瞬间就恢复如常:

“这猴儿酒乃是果酒,公子少饮一些当是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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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说书先生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40章说书先生谢瑾澜轻瞥了阮叶蓁一眼,意有所指的笑了:“原来如此。”

被看穿了心思的阮叶蓁面色陡然一红,恼羞成怒的瞪了他一眼。

这时,小二端着菜肴,脚步快而稳的行至谢瑾澜这桌。

麻利的上了菜之后,小二有礼的道了一句:“客官请慢用!”后,再次离去。

“啪啪啪”

就在谢瑾澜执筷之际,楼下大堂突然传来一阵掌声。

几人循声望去,就见一蓄着山羊胡的中年男子坐在了大堂一矮几后。想来就是那位出名的说书先生了。

“先生,可把你给盼来了!”

“昨儿个先生讲的是武松打虎的故事,今儿个不知要讲哪位英雄?”

“我还是比较想听先生上回说的女鬼聂小倩与书生宁采臣那等故事。”

待说书先生入座,四周众人七嘴八舌的议论了起来,显然不是第一回来此了。

说书先生抬手往下压了压,待大堂安静下来后,笑道:

“诸位如此喜爱老夫的故事,是老夫之幸。老夫今日所要说的,是一少年年少离家,学成归来后手刃仇人的故事。”

说书先生端起矮几上的茶杯,轻啜了一口润了润嗓子后,就抑扬顿挫的开讲了:“话说,七年前某县一少年”

说书先生的故事中,讲的是一黑姓少年黑元本是家庭美满,但父母在七年前被人害死。但苦无证据,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凶手逍遥法外。

于是他背井离乡苦学本领,终于学有所成,回乡后手刃仇人,却把自己摘了个干净

这位说书先生也是有些真本事的。不过是一出少年复仇记,被他绘声绘色的讲来,倒是听的人热血沸腾。

故事结束,不少人纷纷为那少年叫好:

“父母之仇本就不共戴天,黑元做的好!”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当年那人逃脱的了一时,却终究尝了自己种下的苦果!”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黑元用了七年的时间,终于有了足够的力量可以手刃仇人!”

阮叶蓁却是越想越觉得不对劲。怎么这说书先生所说的那黑姓少年报仇的方式,听着这般耳熟?

瞥一眼谢瑾澜,却见他面上虽是笑着,却是笑意不达眼底。

就在说书先生起身离去之际,谢瑾澜也离席悄然跟去,只留下一句:“墨砚付账。”

随着说书先生行至一处偏僻的小巷,谢瑾澜直接从身后钳制住了他,把他用力的抵压在墙角。

说书先生动弹不得,亦是不能回身看到来人的模样,心下一慌,顿时求饶道:

“好汉饶命!好汉饶命!我身上的银钱可尽数给你,只求你勿要伤我性命!”

阮叶蓁闻言,顿时无语了:没想到这位说书先生如此没有骨气。谢瑾澜还未对他做什么,他就这一副怂样。

但见谢瑾澜粗声粗气道:“听着,我问你什么,你答什么,要是说谎”

说着,他手上顿时一个用力。

说书先生瞬间就痛的嗷嗷直叫:“好汉有什么问题尽管问,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谢瑾澜粗声道:“方才你在酒肆说的那个故事,是从何处听来的?”

说书先生面上顿时闪过几分犹豫。

谢瑾澜见此,当即又是一个用力。

说书先生面色瞬间就扭曲了起来,哪里还敢隐瞒什么:“我说,我说!是一个姑娘告诉我的!”

谢瑾澜稍稍卸了点力道:“什么姑娘?”

说书先生道:“那姑娘带着帷帽,我看不清楚模样。她给了我十两银子,让我今日在酒肆说这个故事。”

谢瑾澜微一沉吟,随即又问:“那姑娘还说了什么?”

说书先生哭丧着一张脸:“没了,她只交代我做这事。”

谢瑾澜道:“那姑娘可有何特别之处?”

说书先生微微晃动着脑袋:“没有。”

谢瑾澜眉心微拧,手下又是一个用力:“你再仔细想想!”

说书先生又是一声惨叫:“好汉手下留情!我再想想,再想想!”

谢瑾澜微微放松了力道。

说书先生努力回想着,直至脑门上都冒汗了,这才惊喜道:“我想起来了,那姑娘右手虎口处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话落,说书先生只觉得身后的桎梏瞬间消失。

待他回过身去,却见身后空无一人。如若不是胳膊上的酸痛提醒着他,他一定会以为先前只是他自己的错觉。

却说离开了的谢瑾澜,面上虽是带着笑,但眼中的神色却很是凝重。

阮叶蓁静静的跟随在他的身侧,脑中不断的回想着那说书先生先前说的故事。

突的,她脑中灵光一闪,眼中划过几丝明悟:怪道那报仇方式耳熟,这不是与这桩案子的死者死亡方式类似吗

二人各有所思。

待阮叶蓁回过神来之际,她已随着谢瑾澜入了县衙大门。

恰在这时,一阵沉稳却又稍显急促的脚步声从身后传来。

随即传来门外两捕快的见礼声:“见过江捕头!”

二人回身望去,江华明的身影瞬间倒影在瞳孔中。

入了大门,江华明朝谢瑾澜拱手一礼:“卑职见过谢大人!”

谢瑾澜淡笑道:“江捕头不必多礼。本官见你好似有些急切,可是案子已有新的进展?”

江华明正色道:“正是!”

谢瑾澜道:“如此,江捕头不若随我一同去寻陆大人。”

二人行至内院,当即就有一小厮迎了上来:“我家大人早有交代,如若是二位来寻他,小的直接带二位去花园便是。”

随着小厮行至花园内一处凉亭,就见陆任嘉与唐安羽二人相对而坐。

小厮在凉亭外停住脚步,示意谢瑾澜二人可直接过去。

待他们靠近,这才发现那二人面前的石桌上正摆放着一个棋盘,陆任嘉执白子,唐安羽执黑子。二人俱是聚精会神的看着棋盘上错落的棋子。

察觉到有人靠近,唐安羽眼一瞥,看清来人是谁之时,顿时把手中的黑子往棋盘上一扔,瞬间打乱了其中的局势。而后笑道:“你们来啦!”

陆任嘉把白子轻轻放回棋罐中,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唐仵作,你这棋品可不怎么啊。眼见就要输了,就找理由否了这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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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积劳成疾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41章积劳成疾岂料唐安羽丝毫没有被戳破的尴尬,十分的理直气壮:

“大人此言差异。卑职本就只是觉着无聊,这才与大人随便玩玩的。如今谢大人与江捕头已然到来,这局棋就没有继续的必要了。”

陆任嘉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唐仵作还真是能言善辩。”

唐安羽拱了拱手,道:“过奖过奖。”

一番插科打诨之后,四人相对而坐,开始说起了正事。

陆任嘉先生看向江华明:“江捕头,本官让你调查的事情,可是已经有了结果?”

江华明微一颔首,随即娓娓道来。

镇上的青楼都聚集在一条街上,调查起来倒也不算麻烦。

只是奇怪的是,所有青楼的人都说无人失踪。

江华明这些年来处理过各种案子,也接触过形形色色的人物,因此那些人所言是真是假,他还是能看得出来的。

就算偶有几人是隐藏情绪的高手,但不可能一整个青楼里的人皆是毫无破绽露出。

这只能说明,无人在说谎,各个青楼当真是无人失踪。

随即,江华明又带人便衣走访了白府以及同丰铺附近的老百姓。

据他们所言,白氏夫妇待人以诚,从未与何人结过怨。白氏兄弟亦是十分懂事,从不与人起争执。

而那冯安歌,就目前看来并无异常之举

随着江华明的话落,凉亭内顿时陷入了沉默。

很显然,这调查结果着实出乎了他们的意料。这无异于把他们先前的推测全部都推翻了。

须臾,还是谢瑾澜出声打破了此间的沉默:“今日,本官在酒肆听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故事。”

三人都知道谢瑾澜不是无的放矢之人,此刻说出这般言语,必定是有他的用意,遂静静的听着。

待这个故事结束,三人顿时就明白了这是在影射什么。

而后,谢瑾澜提及了说书先生口中的那位姑娘。

陆任嘉瞥一眼谢瑾澜,道:“谢大人可是已然知晓那位姑娘是何人?”

虽是疑问,但他却是说的十分肯定。

谢瑾澜嘴角含笑,道:“不错!那人正是同丰铺的掌柜冯安歌!”

话音未落,三人俱是面露惊异。

唐安羽直接出声问出了众人的疑惑:“她为何要这般做?是她自作主张?还是白思元让她这么做的?可是,这说不通啊”

谢瑾澜又扔下了一颗大雷:“凶手或许不是白思元。”

江华明眉心紧皱:“还请谢大人明言!”

谢瑾澜悠悠吐出一个人名:“白思和。”

唐安羽惊得手中的扇子都掉了:“可白思和不是”

迎上谢瑾澜那意味深长的一眼,唐安羽瞬间恍然:百思和的疯癫是出自刘大夫之口,如若刘大夫说了慌

陆任嘉若有所思道:“如若那说书先生所说的故事,是关于白家的。那就说明白氏夫妇的去世有蹊跷。”

顿了顿,他看向一旁的江华明:“江捕头,你可曾调查过他们夫妻二人是因何亡故的?”

江华明微一颔首,道:“夫妻二人皆是病逝。”

谢瑾澜重复了一句:“病逝?”

江华明道:“卑职也觉得事有古怪。二人病逝时间虽是隔了两年,可他们二人皆是因积劳成疾去世的。”

陆任嘉赞同的点了点头:“确实奇怪。白家虽算不上什么大富大贵的人家,却也不至于让夫妻二人积劳成疾。”

谢瑾澜道:“江捕头可知道当初给他们夫妻二人看病的大夫乃是何人?他们又是何时请的大夫?”

江华明道:

“一开始的时候,白母并无异样。只有白父时常感到疲惫,但他并不以为意。但在某一次,白父晕倒在柜台后,这才去看了大夫。

大夫只说他是太过劳累,只是开了补气血的方子。可白父吃了之后,身体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每况愈下。就算后来请来了镇上最有名的大夫,也是无能为力,白父最终还是病逝了。

一年多后,相同的症状出现在了白母身上。前车之鉴,家里人一开始就请了最好的大夫为她诊治。可那大夫也只是说她只是太过劳累。

可没人对此掉以轻心,又重新请了好几个有名的大夫。可那些大夫诊治的结果都是一样的。到最后,白母也如白父那般,病逝了。”

唐安羽拾起掉在地上的折扇后,轻轻敲击着自己的掌心:

“如此,的确是非常古怪。难道白氏夫妇当真是被人害死的?可江捕头的调查结果是说他们一家并无与人结怨,那是何人如此狠毒致他们于死地?”

谢瑾澜道:“他们所请的大夫并不是一人,这就排除了有人收买大夫的可能性”

突的,谢瑾澜动作一顿,与身侧的陆任嘉对视一眼。

陆任嘉肯定的一颔首,随即看向唐安羽:“唐仵作,你可知晓,是否有什么毒药,能让人看起来是积劳成疾而死的?”

唐安羽顿时一愣,道:“大人的意思是说”

随即,他的神色一肃:“这也并非不可能。只是这还需待卑职回去翻阅家中珍藏的典籍笔录后,才能有结果。”

陆任嘉微一颔首。

谢瑾澜若有所思道:“俗话说‘医毒乃是一家’,如若白氏夫妇当真是被人毒害,或许凶手是精通医理药理之人。”

顿了顿,他好似想起了什么,眼中带了几分歉意:“陆大人,昨日向你借的那块玉佩,本官怕是还不了了。”

陆任嘉脑中思绪一转,面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无妨。只是谢大人可否告知本官,那玉佩现在何人手中?”

谢瑾澜心中顿时对陆任嘉多了几分赞赏,关于昨晚约见刘大夫一事也不隐瞒,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

唐安羽闻言,诧异的看着谢瑾澜与陆任嘉二人:“那玉佩,可是有何特别之处?”

陆任嘉却是看向江华明:“江捕头,那块玉佩可是你在雁中山发现的证物,你可有发现有何异样?”

江华明不意自己会被突然提到,微微一愣,随即眉心紧蹙,仔细回想起那块玉佩的模样。

他记得,那块玉佩只有大拇指大小,是晶莹剔透的白色。上头好似刻着一颗草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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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雕刻草药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42章雕刻草药“孟婆大嫂,我怎么闻着,你今天的孟婆汤,味道有些不太对啊?是加了什么特别的东西吗?”

宋颂刚恢复意识,双眼要睁未睁之时,一个带着十分明显的疑惑的男声就传入她的耳里。

孟婆?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孟婆吧?

疑惑间,宋颂缓缓睁开了她那双与生俱来的月牙眼。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一男子穿着白色西装,十分修长的背影。

微微侧过了脑袋,宋颂看见男子的右前方摆放着一口如水缸一般大小的铁锅,锅底放着一个大型的电磁炉,此时,锅里正冒着腾腾的热气。

大锅的两旁,一旁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一些小白碗,另一旁放着一个与铁锅齐高的白色塑料桶。

铁锅的后面,站着一身穿大红色长袖连衣裙的女子,此刻她正握着一把大大的勺子,在锅里缓缓搅动着。

听见男子的话,女子手上动作不停,微微抬起了头,露出了她那张十分艳丽的脸庞,只见她眉头微皱,语气颇为烦闷:

“别提了,这还不是因为你大哥黑无常!我不就是昨天抱怨自己脸上长了颗痘太难看了吗?你大哥今天就不知道从哪儿给我弄了一大块的黄连,足足有他手掌那么大的一块!说是熬汤喝了之后,我脸上的痘很快就会消了。”

男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大哥这也是关心大嫂你啊。”

女子并未因为男子这般话语而松开眉头:“我孟婆最是怕苦,你大哥他又不是不知道这个。他这究竟是关心我呢?还是想要整我啊?所以我一气之下,当着他的面,直接把黄连丢进了这锅孟婆汤里了。”

男子想到自家大哥的性子,心中暗笑一声,道:“今天喝孟婆汤的那些鬼魂还真是倒霉。”

女子,也就是孟婆很是不以为意:“这又不是第一次了。只要那些喝了孟婆汤的鬼魂能前尘尽忘,我往里面加点料又有什么?阎王对这些无伤大雅的事情,向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孟婆说着,微微侧过了身,视线移到了男子身后的宋颂身上:“来,今天的第一碗孟婆汤,就是你的了。”

话音未落,孟婆就伸手取过放置在一旁的小白碗,十分熟练的从锅里舀了一勺冒着腾腾热气的孟婆汤。这正要往小碗里倒呢,却被男子及时阻止了:“哎,孟婆大嫂,她可是阎王要的鬼魂,万不能喝你的孟婆汤。”

孟婆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把碗放回了原位:“我说今儿个怎么不是牛头马面那俩小子带鬼魂过来呢,原来这鬼魂是阎王指定要的呀。”

而后对男子轻轻挥了挥手:“既然是阎王要的鬼魂,那你就快去吧,免得耽误了阎王的时间。”

“孟婆嫂子,那我就先走了。”男子朝孟婆轻轻一个颔首,就带着宋颂离开了此地。

不知怎么的,宋颂并不能控制自己的身体,男子往前走的那一瞬间,她也不由自主的跟着男子渐渐飘远。

两人对话的期间,宋颂面上不动声色,实则已经快速的在脑海中理清了思绪。

按照眼前的情形看来,她这是已经死了,并且魂魄已经被勾到地府了。

从两人的对话中,宋颂能够猜得出来两人的身份白无常和孟婆。

至于为什么不认为眼前的这一切是在拍电视剧,宋颂表示,她还没那么的脑残。

第一,她刚刚暗中观察了一下四周,可没看到什么摄像机之类的。

第二,谁会把一个昏迷不醒的人拉过来演戏?脑子秀逗了吗?

想起自己是怎么死的,饶是向来都是见人三分笑的宋颂,都忍不住想讲一句mmp了。

当时,她正在拍电视剧中最重要的一幕情景女主为救男主而被人打晕。

也不知道剧组的道具师是怎么准备的,那名群众演员手中拿着的,竟然是一条真的不能再真的棍子!

也不知那名群演用了几分的力气,那手臂粗的棍子迎头而下,竟是把打算按照台本上写的那样装晕的宋颂,直接打的真的失去了意识。

昏迷的前一刻,宋颂还听到导演在那边兴奋的大喊:“ok!过!下一幕准备!”

然后下一刻,她一睁眼,就到了这里。

不过这个地府,跟她脑海中想象的不太一样啊。

一路走来,左右两旁坐落着的,是有着自己装修特色的商铺,还有店铺前那些不断闪烁着的led灯。就如现代那些繁华的街道一般。

不过不同的是,这里的商铺并没有什么人烟,异常的安静。但这氛围,却是不像是人们口耳相传中的地府那般。宋颂一点也不觉得阴森。

不管心中如何想,宋颂面上的神色却是丝毫未变,仿佛对眼前这副场景,习以为常了一般。

“到了。”男子,也就是白无常。他那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唤回了宋颂有些飘远的思绪。

也就是在白无常转身面对着她的此时,宋颂才看清了他的长相。

白无常并没有传说中那般长着长长的舌头,脸上不但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反倒是长得比如今娱乐圈里的那些小鲜肉,还要好看一些。只不过他的脸色比一般人要苍白许多。

宋颂就像是在看正常人那般,看着白无常的眼神并未有丝毫的闪躲,但她也没有要开口说些什么的意思。因为她知道,对方并不需要她说些什么。

白无常定定的看了宋颂一眼,而后道:“你很不错!”

“谢谢。”虽然不知道白无常这话是什么意思,是几个意思,宋颂还是礼貌地接受了他的夸奖。

白无常点了点头,道:“阎王就在里面等你,进去吧。”

话落,他抬手轻轻一挥,宋颂整个身体就不由自主的往大门上撞去。

本以为自己会撞个鼻青脸肿的宋颂下意识的把眼一闭,但预想中的疼痛并未到来。这时,她才意识到,她已经是鬼魂了,这么撞一下是不会如常人一般感觉到疼痛的。

缓缓睁开了双眼的宋颂,发现自己已经穿过了大门,进入了屋内,不着痕迹的打量着四周。

第144章 银簪开锁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44章银簪开锁一旁的江明华看的心思复杂,待冯安歌安抚好铁笼中的男子后,他才从她嘴里知道男子的身份。

这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多年前失踪的白思和

听完江华明的描述,在场几人均是若有所思。

唐安羽率先开了口:“如此说来,那谋划此案的人,就是白思元无疑了。可是,那晚刘大夫口中所唤之人,会是白思和?”

此言一出,无人应答。

谢瑾澜微垂着眼眸,手指在膝盖上轻点着。

少顷,他看向在唐安羽身旁入座的江华明:

“江捕头,依你所见,那白思和是真疯还是假疯?”

三人闻言,皆是神情微讶的看向谢瑾澜。但转而一想,却又觉得他所言有理。

江华明皱眉回忆着当时白思和的模样,半响,却是轻轻摇了摇头:

“卑职观他模样,并不像是假装的。但”

他的未尽之意,在场几人皆是听的明白。

陆任嘉微一沉吟,随即道:“江捕头,盯着冯安歌的人可曾撤回?”

江华明道:“并未。”

陆任嘉满意一笑:“直至本案水落石出之前,那人不可撤回。另,再派人盯着白府地窖的一举一动。”

江华明领命而退。

唐安羽与谢瑾澜也随之离开了县衙。

路上,谢瑾澜对身后的墨砚道了一句:

“墨砚,你前去百草堂,套一套那黄记一的话,看看刘大夫这段时日是否有异常的举动。”

墨砚面上闪过几分犹豫,最终还是咬牙答应了下来。只是离去之时,郑重的叮嘱了谢瑾澜要注意安全。

随着谢瑾澜穿梭在人群中,阮叶蓁眼珠一转,心底有了一个猜测:

“谢瑾澜,你是否是要去白府一探究竟?”

谢瑾澜微一颔首,给了她一个夸赞的眼神。

阮叶蓁面上一喜,但很快就换上了一副疑惑的模样:

“可是,这种事情不是晚上比较方便吗?这青天白日的,容易被人发现。”

拐入一处小巷,私下无人,谢瑾澜低声道:“当初李宝儿一案,我也不曾入夜再行事。”

阮叶蓁反驳道:“那如何一样?那时你要搜寻的是李大牛的卧房。夜晚他就回来了”

说到此处,她陡然一顿,惊奇的看着身侧的男子:

“难不成,你要去搜寻冯安歌的卧房?”

谢瑾澜轻瞥了阮叶蓁一眼,好似在说她大惊小怪。

阮叶蓁顿时就闭上了嘴巴,心里有些不服气的想着:

她不就是一时之间没有反应过来么?至于这般鄙视她么

脑子里七弯八拐的想了些有的没的,阮叶蓁陡然反应过来一件事。上下打量了谢瑾澜一番后,道:

“谢瑾澜,你就这般过去?”

谢瑾澜眉头一挑,好似在说:不然呢?

阮叶蓁道:“此处不比李家村,你不觉得,如此太过显眼了些么?”

谢瑾澜笑了笑,极快的低声道了一句:

“越是行偷鸡摸狗之事,越要光明正大。”

阮叶蓁瞬间一呆,仔细一想,又觉得他这话没有毛病。

随着谢瑾澜入了白府,顺利的避开了来往的下人们,摸到了冯安歌的闺房。

谢瑾澜搜寻的十分小心仔细,就连凳子底部都不曾放过。

在搜寻衣柜的过程中,谢瑾澜不知看到了什么,动作突的一顿。

阮叶蓁好奇的凑近看去,就见他快速的抽出一卷厚厚的白布,不由得微微一愣:

这东西,看着有些眼熟。

直至谢瑾澜解开白布上的布条,打开白布后,阮叶蓁这才知晓自己的熟悉感从何而来。

原来这竟是一卷银针包!

所以,冯安歌会针灸之术?

‘我自小身子骨就好,倒是不曾与镇上的大夫有多少交集。’

冯安歌那日的话语突然在阮叶蓁的脑海里闪现,让她不由得蹙了蹙眉:

那冯安歌说话倒是滴水不漏。这话无论是理解成她本身身体就好,还是通过后天调养才身子骨好,皆可说的通。

谢瑾澜并无多加停留,看清这里头是何东西后,又放回了原位。

接着,他在首饰盒的夹层里,发现了一个小包。

小心翼翼的打开来后,发现里头是一些红色的粉末。

从怀中取出一块帕子,轻轻沾染些许后,又小心的收进了怀里。随即把首饰盒恢复原样。

随后,谢瑾澜再无其他发现。如来时那般,他悄无声息的离开了卧房。

本是避开人群打算离开白府,但在经过地窖入口之时,谢瑾澜却又停下了脚步。

阮叶蓁不解的望着他,却见他径自朝入口走去。

拿起地窖那扇门上的锁细细研究片刻,谢瑾澜突的抽出束发上的那枚银簪,而后在锁孔里捣鼓了起来。

阮叶蓁不错眼珠的盯着他的动作,心中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啪嗒!”

一道轻微的开锁声传入二人的耳里。

谢瑾澜嘴角微勾,手上动作一顿。随即把银簪插回原处,打开门后快速闪入。

阮叶蓁虽是好奇谢瑾澜如何会这等技能,却也不会开口多问。

就如同她不曾询问过谢瑾澜为何会验尸一般。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愿对人诉说的秘密。

在瞧见江华明所说的铁笼后,谢瑾澜身形一闪,就躲在暗处细细的观察了起来。

而阮叶蓁仗着白思和看不见她,光明正大的靠近了铁笼。

但见白思和时哭时笑,总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情。

绕着铁笼认真打量着四周的环境,阮叶蓁发现在铁笼的不远处摆放着一张小小的矮几。

矮几上摆放着一些瓶瓶罐罐,凑近闻了闻,一丝丝若有似无的药味钻入她的鼻间。

她算了一下距离,恰好是白思和触碰不到之地。

进入铁笼,阮叶蓁蹲下身子打量了一番里头的这张看似简单的木床。

不错,看似简单!

这木床上有并无花纹,看着好似只是几块木板随意搭建而成。可她能够看出,这木头是上好的檀香木,有助眠之功效。

而床上的被子,是上好的蚕丝被。轻薄柔软,却又十分的保暖。

而那枕头上有一种淡淡的花香,很是好闻,能让人凝神静气。

阮叶蓁暗忖:冯安歌对白思和倒是颇为上心,竟是准备的如此周到。

顶点

第145章 难以排查

离开白府后,阮叶蓁就把自己所观察到的,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谢瑾澜。

末了,她还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我观那白思和面色很少白皙,是那种常年不见阳光的白。他待在那地窖里至少超过了一年。所以我想,他应当不是凶手。”

一路上,谢瑾澜一言不发,直至回到风间客栈的卧房后,他才缓缓说道:

“如此说来,白思和应当是真疯。那凶手只能是白思元了。只是,冯安歌究竟把他藏在了何处”

见谢瑾澜敛眉沉思,阮叶蓁也顺着他所说的方向思考着。

片刻后,谢瑾澜突的冷笑了一声:“呵!只要他还在此地,就一定会留下什么蛛丝马迹。难不成那人还能人间蒸发了不成”

阮叶蓁闻言,不知想到了什么,双眸陡然一亮:“谢瑾澜,或许他真的是人间蒸发了。”

谢瑾澜顿时用看傻子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阮叶蓁面上一急:

“我是说真的。或许你们最先的推测是对的。白思元或许当真就是代替了死者的身份。江捕头不是并未查出青楼何人失踪了吗?”

早在阮叶蓁说第二句话的时候,谢瑾澜的神情就不一样了。

待阮叶蓁话落,他面上闪过几分若有所思之色:“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阮叶蓁下巴微抬,颇是有些自得:“谢瑾澜,想不到也有我想到你想不到的时候。”

谢瑾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很是坦然的朝她微一拱手:“阮姑娘着实厉害,谢某佩服。”

谢瑾澜如此,阮叶蓁反倒是有些不好意思了,眼神闪躲着转移了话题:

“那什么,如若白思元是顶替了死者的身份,那想要抓到他,必须要弄清死者的身份了。”

谢瑾澜却是轻轻摇了摇头,道:“倒是不必如此?”

阮叶蓁疑惑道:“此话从何说起?”

谢瑾澜道:“冯安歌刘大夫,他们二人或许与他有联系。”

阮叶蓁顿时恍然:“所以,只要暗中观察着他们二人,看他们近日与何人有过接触”

话到此处,她突然一顿,眉心紧蹙:“可是,依他们二人的身份,平日里接触的百姓众多,怕是难以排查。”

谢瑾澜却是云淡风轻的笑了:

“如若凶手与他们二人接触,必定不是无缘无故的。只要他有目的,多少都会露出几分蛛丝马迹。”

阮叶蓁了然的点了点头,却又有了新的疑惑:

“可是,你能确定盯着他们二人之人,能察觉出异样吗?”

话音一落,谢瑾澜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个问题。”

顿了顿,他神色一松:

“届时我让陆县令寻几个机灵的人。不过,我想不用我说,以陆县令的睿智,此刻怕是已经如此吩咐下去了。如若这般都无法察觉异样,只能说是命该如此。”

阮叶蓁张了张嘴,却是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她一脸的忧愁之色。谢瑾澜调侃一笑:

“阮姑娘何必如此忧心,最差不过是晚上被困在雁中山山脚罢了。有时间我会来看你的,好让你不至于太过孤单。”

阮叶蓁狠狠的瞪了他一眼:“事情没有发生在你的身上,你倒是说的轻松。”

顿了顿,她的面上顿时多了几分释然:

“不过你所说的也有点道理。船到桥头自然直,最差的结果也不过如此了。”

谢瑾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见她所言不似作伪,眼中闪过几分欣赏。

但这样的神色转瞬即逝,他很快又说起了正事:

“不过,也不排除凶手不与他们二人联系的可能。因此死者的身份,还是该着手去调查。”

阮叶蓁微微一愣:“如此说来,案子不是又回到了原点?”

谢瑾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道:“是,也不是。”

阮叶蓁先是不解,而后恍然。

待她张嘴欲言之际,熟悉的吸力瞬间把她从谢瑾澜的房内吸到了雁中山山脚。

谢瑾澜不在眼前,阮叶蓁就独自一人思索着案子。

凶手假扮死者,无论再如何相像,在亲近之人面前,总归是会露出什么马脚。

就算一次两次的让他蒙混过去,但次数一多,那人当真不会怀疑什么吗?

如若当真如谢瑾澜之前所言,死者并无亲近之人,倒是无人能察觉出凶手的异样之处。

最重要的一点,凶手是男子,他当真能够那般完美的扮演一个女子吗?

古有花木兰男扮女装,代父从军十多年却从未被人认出。

一则是因为花木兰自小是被父亲按照男子的标准来培养,导致她无论是体型还是性格,皆是更像一个男子。

二则因为从军的男子心思并不会那般细腻,就算花木兰露出些许蛛丝马迹,他们也发现不了什么。

白思元即不是从小被当成女孩教养,如今又极有可能是混迹于青楼之中,他为何那般自信不会被人认出?

还是说,他早已最好了被人认出的打算,本就没想过自己能逃脱法网

第二日一早,阮叶蓁径自往县衙的方向而去。

经过昨日,她笃定谢瑾澜今日必定会去县衙。如此,她为何还要去往距离雁中山更远的风间客栈呢?

左右她不识路,何必要走更多的冤枉路呢?

待阮叶蓁赶到县衙之时,谢瑾澜、陆任嘉、唐安羽、江华明四人已然在大厅开始讨论了。

“或许,此案凶手并非只有一人。”

阮叶蓁刚一靠近,恰好听到谢瑾澜这话,顿时惊讶的瞪大了双眼。

但她的神色很快就恢复如常,很是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或许刘大夫、冯安歌其中一人,或是两人皆是帮凶。

须臾,陆任嘉看向江华明:“江捕头,刘大夫、冯安歌以及白府地窖,可有消息传来?”

江华明郑重的微一颔首,道:“除冯安歌外,其余两处皆有异样。”

顿了顿,他接着道:“昨日,有一名男子以银簪开了地窖之门,悄然潜入”

“咳咳!”

谢瑾澜以拳抵唇轻咳了两声,打断了江华明的话语:“昨日潜入地窖的那名男子,是本官。”

三人闻言,俱是面露诧异。

侍立在谢瑾澜身后的墨砚虽是并不惊奇,却是颇感无奈:

少爷,您还真是为了破案无所不用其极啊

第146章 另有蹊跷

话题既然说到这儿了,谢瑾澜也就把昨日潜入白府后的发现,以及自己对凶手的猜测尽数说出。

陆任嘉微一沉吟,道:

“如此说来,这冯安歌也是会些医术的。瞧着地窖里的布置,或许她是为了白思和学的医术也未可知。”

唐安羽却是想不明白:“可会医术有什么好遮遮掩掩的?这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谢瑾澜看向一旁的江华明:“江捕头先去的调查中,可有提及冯安歌会医术?”

江华明轻轻摇了摇头,道:“这么多年,冯安歌大多时候都是同丰铺与白府两点一线。”

谢瑾澜若有所思:“这就有些奇怪了。她是如何学习这针灸之术的?莫不是自学成才不成?”

其余三人皆是沉默以对,显然也是不知。

还是江华明率先提出疑义:“可是学医之人如何做到如她那般双手光滑细腻的?”

唐安羽桃花眼一挑,笑道:

“这有何难?冯掌柜又不是以医术为生。她无需常年与药物接触。只要平日里多多注意保养即可。”

谢瑾澜对此不置可否,转而问起了另一件事:“江捕头,刘大夫那处有何异样?”

江华明道:

“据那边传来的消息说,刘大夫近两日坐堂之时颇是有些心不在焉。甚至连医者最基本的常识都弄错了。

接连犯了两三个错之后,刘大夫就主动向百草堂的东家告了个假。

那东家是个好说话的,只是让刘大夫这几日好好休息休息,也没因为他犯的小错惩罚什么。”

陆任嘉道:“想必是那晚的是给他造成了不小的冲击。”

顿了顿,他又看向江华明:“刘大夫告假之后,可曾去了何处?”

江华明微一颔首,道:“去了郊外给亲人上坟。”

不待在场三人追问,他径自说了下去:

“据盯梢之人所言,那处葬着刘大夫的父母及妻子。”

谢瑾澜与陆任嘉二人闻言,顿时就把视线移到了唐安羽的身上。

唐安羽干笑了两声,道:“想不到我还有当神棍的潜质。连这都被我歪打正着猜对了。”

陆任嘉道:“如若不是刘大夫此次突然拜祭父母妻子,我们想要查到此处怕是要费一些功夫。”

谢瑾澜附和道:

“不错,或许刘大夫父母妻子的死另有蹊跷。如若只是劫匪所为,为何这么多年,他都不曾去过?想必是怕被当年的凶徒发现他的踪迹。”

其余三人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

谢瑾澜的视线从三人身上一扫而过,随即又落在了江华明的身上:

“除此之外,刘大夫可还有其他异常?”

江华明仔细想了想,道:

“倒是还有一处,也不知算不算是异常。这几日,刘大夫时常在白府后门外发呆,却从不上前敲门。”

唐安羽悠悠的摇着折扇,道:“这并不奇怪。任谁突然之间知道自己多了一个儿子,都会这般。”

话落,无人应答。案子再一次陷入了瓶颈。

四人心思各异,大厅内顿时安静的只剩下几人的呼吸声。

片刻后,谢瑾澜不知想到了什么,道:“本官有一个想法。”

其余三人闻言,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陆任嘉笑道:“还请谢大人直言。”

谢瑾澜道:“本官猜想,或许死者并非青楼女子。”

唐安羽与江华明对视一眼,随即朝谢瑾澜拱手道:“卑职愿闻其详!”

谢瑾澜并未立即开口,而是在脑中组织了一下语言后,这才缓缓道来:

“凶手假扮死者的身份,想必是不想让我们发现他的踪迹。可凶手是一名男子,难不成要一辈子都假扮一名女子不成?

而凶手如若想要脱身,必须要让死者死去或者消失。可这样一来,必定惊动官府,他想要脱身怕是不易。

除非,他有足够的理由能够离开双桂县,如此一来,他在异乡死遁,就容易许多。”

陆任嘉很是赞同的点了点头:“谢大人所言甚是有理。只是”

他眉心为蹙:“除了青楼女子外,象岗镇内怕是只有同丰铺的掌柜冯安歌符合死者的条件了。”

唐安羽顿时出言反驳:

“可是这如何可能!白思元与冯安歌乃是青梅竹马,白思元为何会杀她?失心疯了不成?”

江华明难得的站在了唐安羽这一边:

“先前不是说死者与白氏夫妇的死有关吗?白氏夫妇对冯安歌有恩,当年的事又怎会与她有关?”

谢瑾澜悠悠道:“排除了所有的不可能,那么剩下的无论多么的不可思议,都会是唯一的真相。”

唐安羽闻言心中烦闷,不由得起身在厅内来回踱着步。

须臾,他在江华明的跟前停下脚步:“江捕头,当年白氏夫妇之死,你调查的如何了?”

江华明微一摇头:

“当年同丰铺的生意算不上多好。可以说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倒是有两家布庄的生意与其相差无几。

不过,那两家布庄的东家早在前些年都相继举家离开了双桂县。”

唐安羽接着追问了一句:“那当初揭露冯安歌女子身份的是何人?”

江华明道:“是张西之父张元成。”

此言一出,唐安羽微微一愣。就连谢瑾澜与陆任嘉,也相互交换了一个眼神。

唐安羽回到位置上坐下,思索片刻后,道:“那张西,可有姐妹?”

江华明道:“并无,他是家中独子”

却原来,在三年前,张西非但不似如今拮据,家中反倒是有些闲钱。

原先,张西家中是开布庄的。其父张元成颇有生意头脑,不过两年的时间,就把布庄做大,让他们张家的布庄成为整个双桂县数一数二的存在。

可就在三年前,同丰铺隐隐有超越的趋势。这让张元成顿时有了危机感,这才想着暗中破坏同丰铺的名声,却误打误撞的知晓了冯安歌的女子身份。

不料他打压同丰铺不成,反而搭上了自家布庄。

自同丰铺度过危机之后,张家布庄就开始出现各种纰漏。不过半年,布庄就倒闭了。张元成更是亏的血本无归。

眼见张家偌大的家产都被他亏了进去,张元成怒极攻心,竟是直接气的中风了。

第147章 我心悦他

屋漏偏逢连夜雨,张元成中风在床后。其妻陈氏竟是连夜卷款潜逃。

如此,张元成身边仅剩了张西这一儿子。

为了给父亲看病,张西无奈之下只能卖掉自家宅子,在风间客栈的下等房暂且住下。

张元成这般模样,也只撑了一个多月就去了。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近日家中连番的变故,张西从一个温文尔雅的读书人,变成了一个心比天高又仇富的穷酸书生

知晓了张西的过往之后,阮叶蓁在心底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古语有云‘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此话当真不假。

不过,饶是张西曾经的遭遇让人唏嘘,阮叶蓁却依旧无法苟同他如今的所作所为。

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对人言的无奈与苦衷,可这并不是可以做坏事的理由

听完江华明的话语,唐安羽有些颓然的耷拉着双肩:“如此一来,线索不就是断了?”

此时,谢瑾澜却是道:“为何不往冯安歌身上猜?”

在唐安羽张嘴欲反驳之际,他又接着道:

“她与白思元是青梅竹马,这点没错。白氏夫妇救了她一家,这也是事实。不知唐仵作可曾听过农夫与蛇的故事?”

唐安羽嘴唇翕动几下,最终道:“就算当年白氏夫妇的死与她有关,可她那样做的目的是什么?她能得到什么好处?”

谢瑾澜眉尾一挑:“好处?”

随即意味深长的笑了:“如今同丰铺是何人在当家作主?”

唐安羽瞬间哑然。

这时,江华明一脸的肃然:“如若当真如谢大人所言,这时,江华明一脸的肃然:“如若当真那只能说明冯安歌此人心机深沉,小小年纪就那般会算计。”

话落,他好似想到了什么,眉心紧蹙:“如若当真如此,她又岂会如此容易就被白思元杀害?”

谢瑾澜轻轻摇了摇头,道:

“本官不知。如今有两种可能。

其一,冯安歌依旧是冯安歌,她只是把凶手藏在了一处十分隐秘的地方。

其二,死者才是真正的冯安歌。而如今的冯安歌,乃是凶手白思元所扮。

不过本官更加倾向于后者。”

话落,谢瑾澜从怀中取出一块包裹的十分严实整齐的手帕置于茶几上,道:

“这就是本官昨日在冯安歌的首饰盒中所发现的药物。先前本官还疑惑此物为何。但此刻,本官猜想,或许这就是‘红无’。”

陆任嘉微一沉吟,道:

“或许谢大人的猜测是对的。如若凶手如今假扮死者的身份,他若是想要在异乡死遁,冯掌柜的身份倒是有足够理由离开双桂县。”

谢瑾澜赞同道:“不错,同丰铺与其他县城的布庄有生意往来,冯掌柜前去商谈合作事宜完全不会引起他人的怀疑。”

如此一番交谈,唐安羽却依旧有不解之处:

“谢大人先前不是说,此案或许并非一人作案么?如若死者是冯安歌,那帮凶是何人?刘大夫?”

话落,他的视线瞬间移到了江华明的身上:

“江捕头,死者死亡当日,刘大夫身在何处,可有不在场证明?”

江华明微一摇头:“死者死亡时辰乃是在深夜,刘大夫孤家寡人待在卧房,自是无人证。”

见唐安羽好似抓不到头绪的模样,谢瑾澜笑道:

“何必如此纠结?本官觉得现如今最重要的,是查出如今的冯安歌究竟是谁。”

陆任嘉很是赞同谢瑾澜的观点:“不错!冯安歌是此案的关键!”

顿了顿,他的视线瞥向茶几上的那块手帕:“至于这块手帕”

目光移向一旁的唐安羽身上:“唐仵作,这就交给你处理了。”

唐安羽起身拱手一礼:“是,大人!”

而后上前把手帕小心翼翼的收入怀中。

离开县衙之后,谢瑾澜带着墨砚直接去了同丰铺。

还是之前的那个雅间,谢瑾澜安坐一旁,视线落在先前的那副画卷上:

“画中之人,可是白思元?同丰铺真正的主人?”

相对而坐的冯安歌面露微讶,但很快就恢复如常:

“不错。谢公子既已知晓这些,想必也应当知晓我的身世了。”

谢瑾澜微一颔首,随即别有深意一笑:“冯掌柜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何会知道这些?”

冯安歌却是爽朗一笑,道:

“好奇自然是有的。不过,如若谢公子想说,不需要我询问,谢公子自会开口。

如若谢公子不愿相告,那么不管我如何旁敲侧击,谢公子也不会透露半句。

如此,我为何还要把自己的好奇之心宣之于口?”

“啪啪啪!”

谢瑾澜轻轻拍了拍掌,眼中闪过几分欣赏:

“冯掌柜所言有理。如此,我也就无需费心思考该如何才能避开你的旁敲侧击了。”

冯安歌闻言微微一愣,似是没想到谢瑾澜会这般回答。转而却是不甚在意一笑:

“谢公子如此坦诚,倒是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谢瑾澜嘴角微勾,面上带了几分玩味之色:“哦?莫非在冯掌柜眼中,我不是一个坦城之人?”

冯安歌不可置否的微一摇头,道:

“聪明人,绝大多数都不会太过坦诚。而谢公子是个聪明人。”

谢瑾澜轻轻一笑,也不在继续这个话题,转而道:

“冯掌柜在此雅间中悬挂白思元的画卷,除却青梅竹马的情意之外,可还有别的意思?”

冯安歌眼中闪过几分讶异,却也是坦然承认:

“不错,我心悦白思元。不过当年他离开双桂县时,还不曾知晓我乃女儿之身。这不过是我一人的单相思罢了。”

谢瑾澜深深的看了她一眼,似试探,又似只是随意一问:

“我观冯掌柜眼中并无黯然之色。难道冯掌柜不觉得如此单相思太过心酸吗?”

冯安歌却是释然的笑了:“谢公子会说出此话,想必是不曾真正的喜欢过一个人吧?”

不等谢瑾澜回答,她又接着说了下去:

“我心悦他,是我的事,无需他知晓,也无需他的回应。只要他一切安好。我就安好。”

谢瑾澜确实是不能理解这种感情,却并不在意,只是轻笑道:“冯掌柜真是性情中人。”

第148章 不可告人

冯安歌坦然的接受了谢瑾澜的夸赞,转而道:“谢公子来此,可是询问那批斗篷的进度?”

谢瑾澜却是轻轻摇了摇头,道:“冯掌柜既已承诺半月,我自是不会催促。”

冯安歌不解:“那谢公子此番前来是为了”

谢瑾澜笑道:“来同丰铺还能做何?”

冯安歌瞬间恍然,为自己方才那显得有些愚笨的问题感到好笑:“谢公子是想定制还是买成衣?”

谢瑾澜道:“我想为我的父母定制一套冬衣。”

冯安歌感慨道:“谢公子孝心可嘉。”

谢瑾澜眼眸微垂,轻轻摩挲着茶杯的杯沿,好似只是随口一说:“不过是一套冬衣罢了。如若冯掌柜的父母在世,想必会比我更加孝顺。”

见冯安歌面色未变,谢瑾澜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不该说的话,歉意一笑,道:

“对不住,我是不是提起你的伤心事了?”

冯安歌有些勉强的笑了笑,道:“谢公子只是无心之失,我不会放在心上的。”

谢瑾澜好似松了一口气,道:

“我一个大男人的,对衣物样式也没有研究。不过我相信以冯掌柜的能力,定是能设计出令我满意的冬衣。”

冯安歌也不谦虚,笑问了一句:“不知谢公子对这两套冬衣可有什么要求?例如,是何种场合所穿?可有何忌讳的颜色与花样?”

谢瑾澜微一沉吟,道:“日常穿着,并无忌讳的颜色与花样。不过,家母偏爱浅紫色,最喜鸢尾花。至于家父,并无特别喜爱之物。”

冯安歌微一颔首表示明白。

谈完了正事,谢瑾澜话锋一转:“白思元至今杳无音讯,冯掌柜还要继续等下去吗?”

冯安歌微微一愣,眼中闪过几分追忆之色,柔声道:“等,哪怕等到老眼昏花的年纪,我也会继续等下去。”

谢瑾澜轻瞥了她一眼,神色不明道:“冯掌柜独自一人撑起同丰铺,难道不觉得辛苦吗?”

冯安歌却是摆摆手,道:“说不辛苦是假的。可是,只要是为了他,一切的辛苦,我都甘之如饴。”

谢瑾澜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转而提起另一件事:“我听说白思元还有一个弟弟,名唤白思和,五年前失踪了?”

冯安歌闻言,眼中的异色一闪而过,随即黯然道:“是我没有照顾好小和。”

谢瑾澜道了一句:“冯掌柜不必太过自责。”

顿了顿,他又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不知冯掌柜可会医术?”

冯安歌不意谢瑾澜会有此一问,微一愣神后,轻轻摇了摇头,道:“我对医术一窍不通。”

谢瑾澜的视线在冯安歌那双白皙修长的双手上一掠而过,随即起身朝她拱了拱手,道:

“时辰也不早了,我就不打扰冯掌柜,先告辞了。”

冯安歌也不挽留,直接把人送到了门口。

直至离开同丰铺一段距离,墨砚才道:“少爷,你先前那般话语,难道就不怕会引起冯掌柜的怀疑吗?”

谢瑾澜轻瞥了他一眼,不答反问:“之前你不是还劝我别管这件案子么?怎么如今反倒是关心起来了?”

墨砚有片刻的无语,随即道:“少爷,您又打趣墨砚了。墨砚在这儿给您认错还不行吗?”

说着,快步来到谢瑾澜的跟前站定,恭恭敬敬的给他行了一礼。未免引起他人的注意,他很快就直起了身。

谢瑾澜径直越过了墨砚,擦身而过之时给了他一个眼神。

墨砚瞬间意会,嬉笑着靠近。

只听得谢瑾澜低声道:“当真好奇的话,不妨自己认真去想想吧。脑子总是不去用它的话,迟早有一天会生锈的。”

墨砚闻言不由得一愣,回过神时,但见谢瑾澜已然走远,赶紧疾步追上。

同时心里默然无语:少爷这记仇的性子的性子可真是一点都没变。不就是前些时候威逼他快些离开此地吗?真的是

回到风间客栈之后,谢瑾澜就让墨砚退下了。

慵懒的躺靠在软塌之上,身上盖了一件薄毯,双眸微眯,也不知是在思考着什么,还是在闭目养神。

一旁的阮叶蓁虽然有一肚子的疑问,却也有眼力见的没去打扰。

‘脑子总是不去用它的话,迟早有一天会生锈的。’

谢瑾澜先前对墨砚说的话,不期然的闯入她的脑海里。不知怎的,竟是让她有些心虚的微红了脸颊。

不是不知道自从谢瑾澜出现之后,她就极少动脑。可每次看见谢瑾澜,她都下意识的依赖着他。就好似只要有他在,她就安全无虞一般。

轻瞥了一眼软塌上的谢瑾澜,阮叶蓁有些心慌的收回了视线:难道,她对谢瑾澜

只是念头刚起,就被她猛然摇出了脑海:

不会的,这怎么可能呢!这人总是爱取笑她,惹她生气,她怎么会对他有那种心思呢?

但下一刻,脑子里有另一个声音在告诉她:可他虽然嘴巴坏了些,每一次她有危难之时,都是他出手相帮的

谢瑾澜睁眼之际,恰好瞧见阮叶蓁一脸纠结的模样,不由得调侃道:“阮姑娘这是在做什么,表演变脸吗?”

骤闻谢瑾澜的声音,阮叶蓁被吓了一跳,轻轻拍了拍心口,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做何这般突然出声?吓我一跳。”

谢瑾澜被她这倒打一耙举动气笑了:“阮姑娘这般模样,倒像是因为做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被人撞破而心虚。”

阮叶蓁陡然提高了音量:“我好好的呆在这儿,能做什么不可告人之事?”

谢瑾澜以手支着脑袋,好整以暇的看着面前强装镇定的女子,悠悠道:

“听说人在心虚之时,为显自己的话语可信,往往会不自觉的提高音量。就如同阮姑娘如今这般。”

顿了顿,他别有深意的看了阮叶蓁一眼:

“我观阮姑娘面色微红,就算不是做了什么不可告人之事,怕也是在想什么不能与人言说之事吧。”

谢瑾澜话音一落,就见阮叶蓁的双耳瞬间红了个彻底。

与她亲近之人都知晓,这是她极致害羞的表现。

而与她相识不过几月的谢瑾澜,显然是不知道这一点的。

第149章 细小伤口

不过话虽如此,但从阮叶蓁那明显闪躲的双眸中,谢瑾澜也知道自己这是猜中了她的心思。

可他并未见好就收,接着打趣道:“阮姑娘怎的不反驳了?可是被我说中了?”

阮叶蓁顿时恼羞成怒的瞪着她道:“是,我方才就是在想些乱七八糟的事,这样的回答你可满意了?”

谢瑾澜却是义正言辞的教育她:“阮姑娘这话可就不对了。什么叫我满意了?事无不可对人言,做错事的人又不是我。”

阮叶蓁咬牙切齿,嘴角硬是挤出一抹微笑:“谢瑾澜,我觉得我们还是不要再继续讨论这些了。不如说说案子吧。”

谢瑾澜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阮姑娘所言甚是。”

不知怎的,阮叶蓁竟是从中听出了几分调笑的意味。

狠狠的再次瞪了他一眼后,道:“方才你在同丰铺,究竟发现了冯安歌身上有何不妥之处?”

似乎是支着脑袋的手臂有些累了,谢瑾澜以手为枕,顺势躺靠了下去,闻言眼中闪过几分意外之色:“阮姑娘就如此确定我有所发现?”

阮叶蓁没好气的回了一句:“如若不是有所发现,你会这般轻易的离开?”

谢瑾澜微微一愣,随即低低的笑了开来。

阮叶蓁只觉莫名其妙:“我这话很好笑吗?”

谢瑾澜以拳抵唇轻咳一声,抑制住自己的笑声,却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我确实是有所发现。”

阮叶蓁下意识的追问了一句:“有何发现?”

谢瑾澜却是轻瞥了她一眼,不答反问:“你可曾注意到冯安歌的双手?”

阮叶蓁一愣,随即秀眉微蹙,回想着先前并不曾过多关注的那双纤纤玉手。

可无论她如何回忆,都没能发现其中有何异常,遂义正言辞的开口道:

“一双十指玉纤纤,确实是难得的一双美手,也难怪那些夫人小姐会向其请教如何保养了。”

谢瑾澜失笑的摇了摇头,也不卖关子了:“我观其右手食指与大拇指指尖有细小的伤口。”

阮叶蓁喃喃重复道:“食指与大拇指指尖?”

随即恍然:“针灸!”

谢瑾澜赞赏的看了她一眼,道:“不错,正是针灸。如冯安歌这般注意保养双手的女子,手上一旦有伤口,就会分外的明显。”

阮叶蓁有些不确定道:“她手上的伤口,可是那日杀害死者之时,往死者脑中刺入银针所致?”

谢瑾澜却是轻轻摇了摇头,道:“此时事尚未可知。别忘了白府地窖中的白思和,或许是为了治疗他所致。”

阮叶蓁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那你可曾看出,如今的冯安歌究竟是男是女?”

谢瑾澜神色微微一顿,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

“成年男子与女子最大的区别,本在与喉间处的喉结。可如今时值冬日,我实在是无法从被衣领包裹着的脖颈处看出什么。”

阮叶蓁皱眉苦思,却是突的眼珠一转,看向软塌之上的男子:“谢瑾澜,我倒是有一个法子。”

谢瑾澜缓缓坐起,迎上阮叶蓁的双眸,自然看出了她必定是在打什么鬼主意,却依旧从善如流的问了一句:“哦?愿闻其详!”

阮叶蓁笑道:“不是说戴在脸上的皮质面具遇水即脱?不妨你找个借口约冯掌柜去河边,装做不经意的推她入河?”

“找个借口?装做不经意?”

谢瑾澜嘴里缓缓的咀嚼着这几个字,随即似笑非笑的看着阮叶蓁:

“阮姑娘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坏人都让我做了,你只需坐享其成即可。”

阮叶蓁的脸皮还不够厚,被人说中心思,底气瞬间就弱了下来:

“这怎么能叫‘坐享其成’呢?你看我如今这般模样,就是想亲自出马也不成啊。”

谢瑾澜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慢悠悠道:“理确实是这个理。”

阮叶蓁闻言一喜,只听得他接着道:“但我却不想去做这个恶人。”

阮叶蓁脸色瞬间一变,下巴微抬,鄙视道:“曾几何时你也在乎起他人的看法了?原来竟是我看错了你!”

谢瑾澜云淡风轻道:“阮姑娘,你这招激将法,是我以前用烂了的。”

阮叶蓁瞬间一哽,索性破罐子破摔了:“总之一句话,你去还是不去?”

谢瑾澜不答,却是缓缓的笑了开来。直笑得阮叶蓁心里头发毛,这才轻轻的点了点头:

“难得阮姑娘出了个不错的主意,我又怎能因为名声问题拒绝呢?这不是辜负了阮姑娘的一番心意?”

阮叶蓁张了张嘴,想到他好歹是答应了这个计划,遂把即将出口的话语又咽了回去:算了,她大度不与他计较

回到雁中山山脚之后,阮叶蓁脑中又不断的冒出一些问题:

如若冯安歌是白思元假扮的,那为何同丰铺近日并未出现问题?不是说他在这一方面没有天赋么?

白思元是七年前离开的。那他离开之时,可曾已经知晓了父母的死亡另有蹊跷?如若是不知,那他后来又是如何知晓的?难道他曾见过红无?

是了,如若如今的冯安歌是白思元,如若她卧房首饰盒中的红色粉末是红无,那就可以解释的通了。

如若他离开双桂县之前就已然知晓父母的死另有原因,那他这七年的时间,或许一直都在计划着如何为父母报仇。

如白氏夫妇那般日渐衰弱,那必须是少量服用一年的红无。

能做到这般无声无息下药,并且持续一年之久不,白氏夫妇是相隔两年离世的,可见下药时间是错开的。

能做到这般的,必定是与白氏夫妇亲近之人,或是在厨房做活的厨子与下人们。

如此看来,冯安歌的嫌疑倒是不小。

虽然并未与冯安歌相交,但阮叶蓁却觉得她不应该会是杀害白氏夫妇的凶手。

从同丰铺雅间的那副画中,阮叶蓁可以感受得到她对画中人的情意。还有她对白思和的用心程度

就算她当真是个心机深沉,心思恶毒的女子,可她对白家人的用心,却做不了假。

如若当真是为了同丰铺,她为何还要留着白思和?就不怕他有朝一日清醒了,夺回同丰铺的所有权?

第150章 偷梁换柱

阮叶蓁从未想过,卖猪肉的孟大娘竟会和张西扯上关系。

但看着一脸严肃的江华明,她又知道,这件事情是有真凭实据的。

她万万没想到,孟大娘竟然就是张元成的前妻,三年前连夜捐款潜逃的陈氏!

当年,陈氏不愿留在破产了的张家,更是不愿照顾中风在床的张元成,这才一走了之。

或许是她仅剩的一点良知在作祟吧。因为实在放心不下儿子,她并没有离开双桂县,而是在距离象岗镇不远的邻镇上住了下来。

每隔半月,她都会偷偷的回去看看儿子怎么样了。

在知晓儿子住在风间客栈后,她避开众人的视线找到了掌柜郑城。偷偷的塞了一些银子,让他多加照顾一下张西。

不然,郑城一个生意人,如何会收下张西那不值钱的字画当房钱?真当他发善心呢?

后来,陈氏遇上了如今的丈夫孟田。

孟田是一个鳏夫,妻子十年前去世,只给他留下了一个七岁大的女儿。

陈氏遇上他的时候,他的女儿已经出嫁,家中并无其他亲人,可以算得上是一个真真正正的孤家寡人了。

陈氏见他忠厚老实,就想着下半辈子与他做个伴。

她本身就是个胆大的,不然也做不出卷款潜逃这样的事情。遂直接上门开门见山的与孟田商量。

后来,陈氏就成了如今的孟大娘。

一年前,孟大娘见风声都已经过去这么久了,而她也不想总是这般麻烦才能见到儿子。于是就带着孟田在象岗镇上安家落户了。

孟大娘当初嫁给张元成算得上远嫁,因此在双桂县根本就没有什么娘家人。再加上张家破产之前,她的日子过的很是滋润,甚少出门。

因此,就算她如今光明正大的在雁西街摆摊卖猪肉,也无人认出她以前的身份。

不过,就算有认识她的人见到了她,也只会觉得二人容貌相似罢了。

谁会想到,当年吃颗葡萄都要丫环剥好送到嘴边的陈氏,会变成如今这个刀工娴熟的孟大娘。

值得一提的是,当年张元成的宅子,就在白府的隔壁,两家仅仅相隔了一堵墙。

更加巧合的是,张西与冯安歌二人,竟是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只是张西是在傍晚时分出生的,而冯安歌则是在深夜出生的。

因为年龄相近,张西与冯安歌白思元二人从小关系不错。张白两家的长辈也因为孩子而熟悉了起来。

只是随着白氏夫妇的相继离世,张元成这人又比较势利眼两家的关系这才逐渐的疏远了开来。

只是让张元成没有想到的是,冯安歌竟是能独自一人撑起了同丰铺,并且越做越好。

眼红之下,他可没有顾及两家多年的情意,直接就下手了。

而冯安歌也不是什么心慈手软之人。自然是毫不手软的以怨报怨。

自此,两家的关系彻底走向了对立的局面

听完江华明的讲述,谢瑾澜不知想到了什么,意有所指的问了一句:“当年替陈氏与冯母接生的稳婆,可是同一人?”

江华明没想到谢瑾澜竟能猜到这一点,神情微讶的点了点头:“确是同一人。”

如若没有谢瑾澜与江华明二人的一问一答,在场的其他人还不觉得有什么。

可此番对话一处,他们又如何能不怀疑其中的猫腻?

唐安羽惊得手中的折扇掉在膝盖上而不自知:“所以,冯安歌是张西,张西是冯安歌?”

江华明郑重的微一颔首:“不错!”

而后看向上座的陆任嘉,道:“卑职本是去找那位稳婆了解一下当年冯氏生产之时,白府可有何异常。万万没想到会问出这一秘辛。”

陆任嘉被这复杂的关系弄的有些头疼,揉了揉额角,道:

“说的详细一些。偷换两家婴孩一事,是谁人的主意?参与之人还有谁?如今知晓二人真实身份的又有谁?”

江华明一一娓娓道来。

当年,还是陈氏的孟大娘嫁给张元成之后,肚子十分的不争气,迟迟没有一点动静。

婆婆的脸色一日比一日难看,甚至放出话来,她要是不能生,趁早给别人挪位,别白白占着张夫人这个身份。

陈氏虽然不是个柔弱的女子,但无子乃是犯了七出之条,张元成就算真的休了她,也无人会置喙什么,反倒会对她指指点点。

他们这门婚事本就是经由媒人介绍,父母点头同意的。二人之间并无多少感情。因此陈氏这个妻子对他来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陈氏心里着急,在看了不少大夫,喝了不少的生子秘方后,终于是诊出了喜脉。

婆婆的脸色虽然好了不少,但也给她下个最后的通牒。如若她这一胎不能一举得男,就不要怪她这个当婆婆的插手儿子房里的事情,给儿子塞女人了。

虽然张元成身边也有一两个妾室,但那都是陈氏精挑细选出来的,是听她的命令的。她又怎么会乐意自家婆婆送来的人?

好不容易等到了生产那日,让陈氏大失所望的是,她产下的竟是一名女婴!

好在陈氏早已做了两手的准备,生产之时并未让过多的人进入产房。而房内之人皆是她信得过的。就连稳婆,都早已被她收买了,对外宣称她生的是个男孩。

陈氏知晓隔壁白府的冯夫人也是这几日生产,而接生的稳婆,请的也是这位。

有钱能使鬼推磨,在陈氏的一番威逼利诱之下,稳婆答应,如若冯夫人生下的是男孩,那她就按照计划把两个孩子给调换了。

同时,陈氏也让人暗中打探邻镇可有哪家穷苦人家刚生了男孩。

在听闻隔壁的冯夫人晚膳过后就发动了,陈氏心里着实是松了一口气。也暗暗祈祷对方生个男孩。

不然从邻镇买来一个男孩,风险总归是比较大的。

也不知是不是老天爷听见了陈氏的祈求,不说冯母一举得男,就连接下来偷梁换柱一事都进行的十分顺利。

对这一切,冯氏夫妇从头到尾皆是被蒙在鼓里,白白替别人养大了女儿。也不知冯父离世之时,是否对让冯安歌女扮男装一事耿耿于怀

第151章 达成共识

阮叶蓁一直以为这样的事情只发生在戏文话本里,却不想自己竟会有朝一日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到此事。

如此一来,孟大娘偷偷看望张西,怕也不是因为骨肉亲情,更多的或许是因为愧疚。

而她会回到象岗镇,真真的原因,怕是因为不放心她亲生的女儿冯安歌吧。

待江华明话落,谢瑾澜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冯安歌与张西二人,可知晓自己的身世?”

江华明眯眼思考了片刻后,道:“张西应当是不知晓,不然也不会过着如今这般日子。至于冯安歌请恕卑职无能!”

逐渐晃过神的唐安羽若无其事的捡起折扇,猜测道:“她应当也是不知的,不然,她如何会那般对付自己的亲生父亲?”

谢瑾澜轻轻敲击着矮几,敛眉沉思着。须臾,他手上动作一顿,缓缓道:“本官对本案,以及白氏夫妇一案进行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待众人的视线全都落在了自己的身上,他这才接着娓娓道来:

“当年张白两家仅有一墙之隔,张元成想要收买白府的厨子怕是不难。白氏夫妇极有可能就是遭了他的毒手。

不管白思元是在七年前,还是在那之后知晓了事情的真相。总之他知晓之后,就筹谋着为父母报仇。

直至回来报仇的前夕,却发现张元成早在三年前就已然病逝。他不甘心,所以只能报复在张西与孟大娘的身上。

本官猜测,他原本想要杀害的人是张西,却在机缘巧合之下得知冯安歌才是张元成的骨肉,这才转移了目标。

准备好一切之后,他就十分高调的回了象岗镇。

冯安歌自小就是被当成男孩养大,因此就算她恢复了女装,举手投足之间依旧带了些男子的习惯。

况,她身边并无亲近之人。是以,白思元想要假扮她的话,并不会太难。”

众人一番思量,觉得谢瑾澜此言颇是有理。

如若谢瑾澜这一番猜测是真的,阮叶蓁倒是有些心疼冯安歌了。

她守着同丰铺七年,只为等心悦之人回来的那一日。却是不想,她等来的却是死亡!是来自心悦之人无情的杀害!

唐安羽手中的折扇轻敲着肩膀,眉心微蹙:

“可是如何才能证明如今的冯安歌并非是真正的冯安歌?就算是官府中人,如若没有证据的话,也不好随便抓人。”

陆任嘉闻言,好似想到了什么,颇为意味深长的看着谢瑾澜:“如若谢大人肯帮忙,本官倒是有一个法子。”

不等唐安羽开口询问,谢瑾澜笑看了陆任嘉一眼,道:“却是不知,陆大人要如何感谢本官?”

陆任嘉十分大气的一摆手:“只要是本官力所能及之事,谢大人只管提就是!”

谢瑾澜道了一声:“好!”后,朝陆任嘉伸出了右手:“大丈夫一言既出!”

陆任嘉抬手与他击了个掌,同时接下了后一句:“驷马难追!”

唐安羽好奇的看着达成了某种共识的二人,拱手道:“二位大人,可否告知卑职,你们二人究竟打算如何行事?”

二人相视一笑,陆任嘉道:

“谢大人近日虽是时常进出县衙的大门,但象岗镇的百姓们并不知晓他真正的身份为何。更不知道他如今也插手了此案。

而他已然与冯安歌有了初步的接触。就算冯安歌对他有所防备,怕也不好避而不见”

陆任嘉点到即止,在场众人皆是明白了他的未尽之语。

阮叶蓁更是朝谢瑾澜投去得意的一眼,好似在说:看吧,连陆县令都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

谢瑾澜眼帘微垂,遮住了眼中的笑意。

离开县衙之后,墨砚欲言又止的看着谢瑾澜,见他始终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终于是忍不住低声开了口:

“少爷,您当真当真要牺牲色相,去勾引那位冯掌柜?”

一旁的阮叶蓁闻言,顿时瞪大了双眼,视线在他和谢瑾澜之间扫了好几个来回。

最后实在是忍不住,“噗哧”一声捂嘴笑出了声。

谢瑾澜别有深意的轻瞥了她一眼,成功的让她立马抿嘴止住了笑声。

可她眼中依旧是止不住的笑意,好似有星光一般。

谢瑾澜眼中闪过几分无奈,回身给了紧跟在身后的墨砚一个爆栗:“瞎说些什么!”

随即又转身径直往前走去。

墨砚很是委屈的摸了摸自己的脑袋,心中腹诽:是是是,是他瞎说!他怎么这么沉不住气?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得亏前方的谢瑾澜不知道墨砚在想些什么,不然肯定是一个更狠的爆栗。

谢瑾澜本是要去锦绣坊的,却在看见刘大夫的急匆匆的身影之时,暗暗的跟了上去。

待看到刘大夫来到义庄的大门时,他面上更是难掩的诧异之色。

不知刘大夫与金老说了些什么,金老竟是直接放他一人入了停尸间。

谢瑾澜眉心微皱:义庄有义庄的规矩,如非官府人员,任何人皆不可单独一人去往停尸间。金老这是明知故犯。

但很快,他的面色就恢复如常:左右这又不是他的事,他操这个心做何?不过他倒是可以把这事告知于陆县令,让对方操这个心去。

眼见着刘大夫的身影消失在停尸间,谢瑾澜示意墨砚在外头等着。

不待墨砚做何反应,他径自从另一头墙外翻身而入,避开金老的视线,悄声入了停尸间。

墨砚收回伸出的那只手,咽下即将出口的话语,郁闷的撇了撇嘴:少爷又这样,总是让他在外把风。

至于阮叶蓁,在即将步入停尸间之际,回头看了孤身一人的墨砚一眼,只觉他的身影颇为萧瑟,心里默默的同情了他一瞬:

也难为他了,跟了这么一个不让人省心的主子。

如若谢瑾澜能够听到她的心声,怕是会直接给她一个似笑非笑的眼神:“阮姑娘觉得自己有何资格这般说我?”

一入停尸间,阮叶蓁瞬间就觉得温度骤降,阴风阵阵的,不由自主的抱紧了双臂。

看了眼前方的刘大夫,再看了看身侧偷偷摸摸不远不近跟着的谢瑾澜,阮叶蓁还是觉得跟在他的身旁更为心安一些。

第152章 事不过三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52章事不过三刘大夫在一处盖着白布的尸体跟前站定,因着距离不近,再加上此处光线较暗,阮叶蓁并不能看清他面上是何种神情。

但她清楚白布下盖着的尸体是何人,正是本案的死者!

难道刘大夫真的与本案有些关系?

阮叶蓁心中一凛,下意识放缓了呼吸。

此刻,她也顾不得什么害怕不害怕的问题了,径直走向刘大夫。

谢瑾澜见此眉尾一挑,并未阻止她的动作。

阮叶蓁刚一行至刘大夫身侧,就见其面上带了几分愧疚之色,低声喃喃着:

“虽然并不知晓你是何人,是被何人所害,但老夫十分感谢你为思和挡了这一灾。白家对老夫有恩,如若他们家中唯一的血脉因着思元之故被人杀害,老夫就是万死也不足惜。

虽然这样的想法很是自私,但老夫还是很庆幸死的人不是思和。不过你既然愿意当思和的替身,怕也是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日的吧”

刘大夫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阮叶蓁却是听的一脸惊奇。

怎么,这跟谢瑾澜推测的完全不一样?

这般想着,阮叶蓁一脸怀疑的看着刘大夫,见他面上的神情不似作伪,心底更加疑惑了。

刘大夫也没别的什么动作,说完心里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后,就离开了。

在刘大夫有动作的第一时间,谢瑾澜就已经如来时那般,悄然的翻墙离去。

听完阮叶蓁的转述,谢瑾澜一脸的若有所思。

身后的墨砚好奇自家公子究竟发现了什么,但见他这般神色,却也知晓此刻并不是询问的好时机。

入了人群,谢瑾澜才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轻瞥了一眼身后的墨砚,漫不经心一问:“你觉得冯掌柜可会答应我的邀约?”

墨砚不意他会有此一问,微微一愣,随即不确定道:“小的也说不准,不过冯掌柜早已有了意中人,怕是不会接受公子的示好。”

谢瑾澜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那就寻个让她无法拒绝出行的理由。”

墨砚知晓自家公子从来都不会无的放矢,面上恍然的一个颔首,心中却是好奇他会出什么招。

随着谢瑾澜来到了锦绣坊,墨砚心里一阵嘀咕:看那冯掌柜并非贪财之人,公子如若是想以珠宝首饰打动她的话,怕不会成功。

看了眼一脸淡然的谢瑾澜,墨砚心下又是一转:难不成公子另有后招?

在墨砚心中各种腹诽嘀咕中,谢瑾澜也不细看那些摆放出的珠宝首饰,只是随手指了一块看着质地上乘的玉佩,让伙计包起了。

这块玉佩在锦绣坊中算不上差,却也不能说是极好,只是处于中等的价位。

谢瑾澜这般随意的态度,再加上这块玉佩的价格,阮叶蓁大致猜到了他的目的:这玉佩怕只是一个诱饵。

同丰铺的伙计们也是有眼力见的,见先前两回谢瑾澜都是冯掌柜亲自接待的,一人忙不迭把他迎进了门,再有一人前去告知冯掌柜。

因此谢瑾澜还未坐下,就有另一伙计把人迎进了之前他去的雅间,并很快就备上了茶水点心。

须臾,依旧是一身红衣的冯掌柜推门而入。

她虽是个聪明的生意人,却也是个爽利性子,因此很直接的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不知谢公子今日来此是为何事?”

谢瑾澜轻笑了一声,道:“冯掌柜,我也不拐弯抹角了。经过这两回的相处,我对冯掌柜颇有好感,不知冯掌柜可否给我一个机会?”

虽然他面上看着平静,但颇是有些无所适从的双手,以及下意识挺直的脊背,都昭示了他此刻的在意与紧张。

冯安歌顿时面露惊诧之色,她实在是想不到谢瑾澜会说出这么一番话。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见其眼中流露出不易察觉的不安,面上闪过几分为难之色。

可该说的话,她还是要说:“承蒙谢公子厚爱,只是谢公子知晓我心中另有所爱,我已等他多年,怕是只能辜负你的好意了。”

谢瑾澜面上闪过几分失落,勉强的笑了笑。随即从怀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锦盒放在桌上,轻轻往冯安歌那边一推:

“这份礼物是我特意为冯掌柜挑选的,希望冯掌柜能够手下。”

冯安歌毫不犹豫的婉拒了:“无功不受禄,我实在是受之有愧。”

谢瑾澜也不勉强,微一颔首表示自己明了,把锦盒重新收到怀里后,黯然的看着她:

“那不知,冯掌柜能否陪我出去走一走?不会占用你多少时间的。”

冯安歌下意识就想拒绝,但一接触到他那略带祈求的双眼,再一想到自己先前已然拒绝过了两回,此时再否了,怕是有些不太妥当。

略一沉吟,她就答应了这个要求。

看完了全程的阮叶蓁这才知道先前谢瑾澜所说的那个无法拒绝的理由是什么。

先丢出两个对方根本不可能答应的事情,最后再说出自己真正的目的。事不过三,再加上最后一个要求比先前的要简单许多,一般人都不会拒绝。

交代好了店铺内的事情,冯安歌换了一身茶色衣裳随谢瑾澜从后门离开了。

冯安歌也不问谢瑾澜要带自己去哪儿,只是与他隔了些许距离并肩而行。

只是随着周遭的环境越来越僻静,冯安歌不由得开了口:“谢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谢瑾澜好似看不出她眼中那几分警惕之色,只是笑道:

“是我偶然间发现的一处小溪。那处溪水清澈,环境清幽,身处其中,能让人暂且烦恼。所以我就想着带冯掌柜来看看。”

冯安歌了然的点了点头,眼中的警惕之色渐去,但却依旧紧绷着身体,不自觉的露出几分防备之态。

谢瑾澜或许是发觉了,或许是没有发现。他的神色自始至终没有任何的变化,就好似真的是想要与喜欢的女子分享自己的喜好一般。

墨砚微垂着脑袋,在身后不紧不慢的跟着。

他自然是知道自家少爷打的什么鬼主意。只是他扯谎的功夫比不上少爷那般的炉火纯青,怕会被聪慧的冯掌柜看出什么,遂一直不敢抬头。

第153章 手心有茧

待来到谢瑾澜所说的地方,冯安歌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个能让人宁心静气的好地方,下意识的放松了许多。

谢瑾澜见此,眼中几分不明的神色一闪而逝。随即他笑看着冯安歌,似是有什么话要说,径直朝她走去。

只是在即将到达冯安歌身旁之时,他极其不小心踩到了自己的衣摆,下意识的朝冯安歌扑去,面上顿露惊慌之色:“冯掌柜小心!”

但为时已晚。

只听的‘噗通’一声,冯安歌直接掉入了溪水之中。

谢瑾澜在岸上焦急呼喊:“冯掌柜你怎么样了?”作势要入水去救她。

岂料冯安歌经过了最初的慌乱,瞬间就镇定了下来,回了一句:“无事。”随即朝岸边游来。

谢瑾澜好似没有想到她会水,微微一愣后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待冯安歌游到岸边,他赶紧伸手把她拉了上来,面上带着浓浓的愧疚:“冯掌柜对不住,都是我不小心。”

冯安歌抹了一把脸上的水,不甚在意的摆了摆手:“你也不是有意的。不过冬日寒凉,我怕是要赶紧回去才是。”

谢瑾澜哪有不应的:“是极!”

而后与冯安歌二人极快的离开了此地。

只是在转身之际,他不着痕迹的瞥了一眼清澈的溪水。

不说低垂着脑袋的墨砚是何神情,一旁的阮叶蓁面上是满满的震惊。

冯安歌上岸之后,她曾仔细靠近细细的观察过她的脸,但却没有发现丝毫的不妥。

怎么会这样?不是说易容之术遇水即可破解吗?难道冯安歌就是冯安歌?难道谢瑾澜之前的推测全都是错的

此刻的阮叶蓁脑中是一团乱麻,完全理不清思绪,只是下意识的跟随着谢瑾澜的脚步。

待把冯安歌送回白府之后,一转身,谢瑾澜的面色顿时就变了。

后头的墨砚欲言又止道:“公子”

谢瑾澜只道:“稍后再说。”

经过今日这一出,谢瑾澜知道以冯安歌的聪慧,定会察觉出什么。先前他一直都是从正门入的县衙,如今如若另改其道,反而是心虚的表现,不若不动声色。

陆任嘉三人一直在县衙等着谢瑾澜的结果,因此一听他来了,皆是在大厅翘首以盼。

只是谢瑾澜甫一入大厅,就对三人轻轻的摇了摇头。

三人顿时面色凝重了起来。

谢瑾澜入座之后,就把刘大夫对死者所言,以及冯安歌并不曾易容一事娓娓道来。

陆任嘉的眉心皱成了一个‘川’字:“如此说来,那冯安歌并非白思元假扮的。”

唐安羽若有所思道:“按照刘大夫话里的意思,当日来象岗镇之人乃是白思和,他或许早已猜到有人对自己不利,所以许以一人重金,让其假扮自己。”

顿了顿,他又觉得有些不对:“可是,白思和不是被关在白府地窖之中吗?”

谢瑾澜捋了捋思绪,道:“当时刘大夫身侧并无旁人,他应当是不会说谎。那么就只有一个可能——刘大夫也被蒙在了鼓里。”

江华明正色道:“谢大人的意思是说,那面具人是白思元,可他却对刘大夫谎称自己是白思和?”

谢瑾澜微一颔首:“就是不知替身一说,是刘大夫的猜测,还是白思元亲口告知的?”

话音一落,众人皆是一阵沉默。

须臾,陆任嘉道:“冯安歌并非白思元假扮,那么就只剩一个可能——白思元不知藏身何处。”

唐安羽面露苦恼之色:“还有一点,死者的身份”

谢瑾澜的视线从三人身上一扫而过,语气意味不明:“关于替身一说,你们觉得有几分可信?”

三人闻言,俱是敛眉沉思着。

片刻后,陆任嘉看向下方的江华明:“江捕头,近日可有百姓报案有人失踪?”

江华明轻轻摇了摇头。

唐安羽喃喃道:“难道真的是我们追查的方向一直以来都是错误的?白思元非但不是凶手,反倒是受害者?”

此言一出,谢瑾澜与陆任嘉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几分沉重。

虽说这般可能的真实性极小,但并不代表完全不可能。

如若是从这个方向入手的话,那张西与孟大娘的嫌疑就加大了!

二人达成共识之后,陆任嘉再一次看向江华明:

“江捕头,你再仔细调查死者死亡当日,张西与孟大娘的行踪。另,继续调查象岗镇可有何人失踪,尤其是各个青楼!”

江华明起身郑重的一拱手:“卑职遵令!”

待江华明离去后,谢瑾澜也起身告辞了。

见人都走了,唐安羽也不再多留。

回了风间客栈的卧房后,阮叶蓁有些怀疑的看着眼前若有所思的男子:“谢瑾澜,先前在县衙之中,你是否有所隐瞒?”

谢瑾澜面色微讶,却很快就恢复如常,不置可否一笑:“阮姑娘何出此言?”

他这般神色,倒是让阮叶蓁更加肯定了自己的猜测:

“方才在溪边,我见你拉冯安歌上岸之时,面色好似微变了一瞬。可在县衙之时,你只说了她并非易容,却没有提及其他。”

谢瑾澜不曾想到阮叶蓁竟是观察的如此细致,不过他本就没打算隐瞒她什么,遂道:“她的手心有茧。”

阮叶蓁一愣,随即恍然:“所以,她并非真正的冯安歌!”

好似想到了什么,她眉心微蹙:“可是,如若她不是冯安歌,那又怎会与冯安歌长着同样的一张脸?而你,方才在县衙又为何不说出此事?”

谢瑾澜道:

“我总觉得有些怪异。如今我们已然猜出了真正面具人的身份。象岗镇虽说不算小,可也大不到哪里去。可为何,我们直至现在都没有他关于他的踪迹的消息?哪怕是一丝丝的蛛丝马迹?”

阮叶蓁有些不能相信:“你的意思是说,陆县令唐仵作江捕头三人之中,有一人是内鬼?这就是你不说出全部事实的原因?”

谢瑾澜微一颔首,却又轻轻摇了摇头,道:

“陆县令是六年前上任的,应当不会是他。如若当真有问题,只可能是出在唐仵作或是江捕头身上。但这仅仅只是我的直觉,或许是我疑心太重了吧。”

第154章 削骨换脸

阮叶蓁想了想,道:“可是需要我跟随他们二人?”

谢瑾澜略一沉吟,却是轻轻摇了摇头,道:“就算唐仵作与江捕头二人之间有一人有问题,也应当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去见白思元。”

在案子这一方面,阮叶蓁就算偶尔故意与他唱反调,却从来不会质疑谢瑾澜什么,遂也只是从善如流的点了点头。

好似想到了什么,阮叶蓁求证般看向谢瑾澜:“你说有没有替身这一说法,究竟可不可信?”

谢瑾澜不答反问:“阮姑娘以为如何?”

阮叶蓁娇嗔般瞪了谢瑾澜一眼:“怎的又把话题丢回到我身上了?”

却也没有胡搅蛮缠着他要一个答案,反而垂眸静静的思考了起来。

谢瑾澜也不着急,躺靠在软塌之上闭目养神。

约莫一刻钟后,阮叶蓁‘唰’的一下睁开了双眼,双眸晶亮的看着软塌上姿态慵懒的男子:“谢瑾澜,我明白了!”

谢瑾澜缓缓睁开双眼,嘴角微微勾起:“哦?不知阮姑娘明白了双眸?”

阮叶蓁颇是有些迫不及待的回答:

“死者不是替身,她就是被白思元杀害的!白思元既能以白思和的身份去见刘大夫,误导对方以为自己留了个替身一事,想必不难?”

谢瑾澜从软塌上坐起,双腿随意的交叠着,眼中带了几分兴味:“阮姑娘倒是说说看,为何如此笃定死者不是替身?”

阮叶蓁道:“白思元从一开始进入象岗镇就是有目的的,不然,何以那般高调,生怕没人注意到他似的。”

谢瑾澜道:“或许他这人就是爱炫耀。”

阮叶蓁却是微一颔首,道:“如若这般,他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谢瑾澜微一挑眉,示意她继续。

阮叶蓁接着道:

“他在同丰铺预定了一批斗篷,我猜有两个原因。一则,那毕竟是属于他的产业,他多年未曾归家,去看一看也是在情理之中的。

二则,定制斗篷需要一些时日,倘若他在斗篷完工之前出了事,无人会以为他是生无可恋。

他故意制造出死者意外身亡的假象,却又在细微之处故意留下破绽。说明他不愿引起无辜百姓们的恐慌,却能让官府追查此事,从而查出多年前白氏夫妇死亡的真相。

由此可见,他良心未泯。死者只可能是与他有着极大仇怨之人。”

‘啪啪啪!’

谢瑾澜轻轻拍了拍手,毫不吝啬的夸赞:“阮叶蓁聪慧,只是,你还是未曾说明,死者不是替身的原因。”

阮叶蓁不客气的瞪了他一眼:“这不是需要先说清楚前因,才好说后果么?你别老是打岔!”

谢瑾澜轻捂着嘴唇,眼中闪过几分笑意,示意她继续说下去,他不会再开口打扰了。

阮叶蓁收敛思绪,接着道:

“死者死亡的那一日,白思元在去往雁中山之前,几乎都是在众人视线里的。我想,他是故意让那么多人看到他去了雁中山的。

或许,他是想留给众人一个假象,一个他醉酒意外身亡的假象。

如若死者是替身的话,想必她一开始就应该清楚,有人会在暗处对她不利。明知如此,她又怎会故意醉醺醺的去往雁中山?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谢瑾澜把玩着自己的黑发,待阮叶蓁话落,他才悠悠道:“如若白思元就是买了那人的命呢?”

阮叶蓁一愣,随即道:“不会!”

谢瑾澜玩味一笑,道:“阮姑娘如此肯定?”

阮叶蓁微一颔首,道:

“如若白思元当真是让人假扮成他的模样去送死,为何不当场抓住凶手,来个人赃并获?或者抓住凶手的把柄,让其不得不受制于他?”

谢瑾澜又道:“你又怎知凶手没有受制于他?”

“因为他”

刚开了个头,阮叶蓁突然就熄了声。

是啊,如若白思元弄一个替死鬼出来,只为抓住凶手的把柄,那就是不会把事情闹大,自是会瞒下此事。

思索片刻,阮叶蓁定定的看着谢瑾澜,道:“那他为何要找一个女子当他的替身?男子不是更为妥当一些?”

谢瑾澜摊了摊手,道:“这我就不得而知了。兴许,是死者身形恰好与他相似。是所有符合的人选里,他最满意的答案。”

阮叶蓁微眯着双眼,捏了捏鼻梁,再次睁开双眸时,面上带了几分狡黠之色:

“即便你这般说,我依旧认为白思元是凶手,死者不是替身。”

谢瑾澜倒是有几分好奇:“此话怎讲?”

阮叶蓁笑道:“如今的冯安歌并不是真正的冯安歌,这就是最好的证明。”

谢瑾澜失笑的摇了摇头:“到头来,还是我给你露了底。不错,一刻钟内能分析出这些,可见你从之前的两起案子中学到了不少。”

阮叶蓁下巴微抬,面上带了几分得意。只是她很快就正了正脸色:

“所以,就是最开始所猜测的那般,死者是冯安歌,如今的冯安歌是凶手白思元,可对?”

谢瑾澜也敛了眼中的笑意,颇为沉重的点了点头。

阮叶蓁为真正的冯安歌可惜的同时,依旧是有些不解:

“可是为何?如若他当真恨极了张元成一家,不是应当让孟大娘知晓冯安歌已死一事,让其悲恸不已吗?”

谢瑾澜双手交叉,轻抵着下巴,若有所思道:“或许,是因为他的弟弟白思和。”

阮叶蓁先是一愣,随即恍然:是极!从白思和对冯安歌的亲近程度来看,如若冯安歌死了,他极有可能会加重如今的疯病。

想到冯安歌那张明艳中带着几分英气的脸庞,阮叶蓁眉心微蹙:“可是谢瑾澜,白思元是如何做到拥有一张与冯安歌一模一样的脸的?”

谢瑾澜眸色沉沉的看着她,道:“你可曾听说过‘削骨换脸’一说?”

想到了某种可能,一瞬间,阮叶蓁瞳孔紧缩,不可置信的看着谢瑾澜道:

“我曾在一本话本上看过,说是有一男子被人追杀掉下山崖毁了容貌,伤了心脉,却恰好被一神医所救。

那神医早年前痛失爱子,用了非常手段将男子整成了爱子的容貌。书中曾言这一手法称之为‘削骨换脸’。难道,这世间当真有如此手段?”

第155章 知法犯法

谢瑾澜微一颔首:

“确有此法!不过,没有话本中那般容易就是了。就算医术十分高明的大夫经手,此法极难成功,而当事者必须要承受极大的痛苦。

此法需得在当事者脸上不断的动刀子,甚至是削刮面部多余的骨头。待当事者脸上伤口恢复,还需接着在不似之处继续动刀子。

如此往复几次,待当事者的面容与另一人完全一样后,才算是真正的完成了‘削骨换脸’。因此,如非情非得已,无人会做这等选择。

而此等手法被大夫们视为邪门歪道,因此除了那些心术不正之人,甚少有人会对此感兴趣。”

一想到那样的画面,阮叶蓁瞬间毛骨悚然,如若白思元当真是使用了此法,那他绝对是恨极了杀害他父母的凶手!

把那般瘆人的画面摇出脑海,阮叶蓁问道:“一般来说,完成‘削骨换脸’,需要多长时日。”

谢瑾澜似是没想到她能这么快就抓住其中的关键点,微微一愣后道:“顺利的话,两年左右,不顺利的话,三四年。”

阮叶蓁若有所思道:

“如此说来,白思元怕是在当年离开之时,就已经知道冯安歌与张西的身份了。只是七年前,他也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郎,就能有如此重的心机。如今,怕是更难对付了。”

谢瑾澜却是轻笑了一声,道:“那倒是不见得?”

阮叶蓁不解的看着他,示意他说明白一些。

谢瑾澜悠悠道:

“白思元如今假扮冯安歌,怕是以为无人发觉。他自以为自己在暗,我们在明。孰不知,如今的我们虽是在明,可他未必就是在暗。”

阮叶蓁道:“你是指我们已然发现他是白思元一事,还是有人在暗处盯着他一事。”

谢瑾澜道:“二者皆有。”

随即眉心微蹙:“只不过,暗处盯梢者”

阮叶蓁直直的望入他的双眼:“你是觉得,那人会说谎?或是隐瞒什么?”

谢瑾澜却是轻轻摇了摇头,道:“他或许不会隐瞒什么,可传达他的话的那个人”

阮叶蓁瞬间懂了他的未尽之语:“所以说你怀疑的人,是江捕头。”

谢瑾澜也不否认:

“自始至终,唐仵作除了与我们一同讨论案情之外,只负责了验尸一事。而追踪调查那些事情,却都是交由江捕头。如若他想要隐瞒什么,轻而易举。”

阮叶蓁红唇微张,虽是惊讶,却又有一种意料之中的感觉。

突的,她脑中闪过一张脸庞,面上带了几分探究之色:“所以你方才打发墨砚出去,是让他去打探消息了?”

谢瑾澜眼中的几分夸赞之色一闪而逝,随即十分爽快的承认了:

“然也!如若江捕头当真是内鬼,或许有人在时刻注意着我的动向。墨砚平日里虽总是一副嘻嘻哈哈的模样,但他办事却是十分的认真谨慎。

他自小与我一同长大,我对他的能力和人品还算是信任,不会让暗处之人发现他此行的目的。再加上他本就与双桂县众人毫无瓜葛,此事交由他去办,我很放心。”

阮叶蓁下意识觉得,‘与双桂县众人毫无瓜葛’这一点,才是他放心让墨砚去打探消息的主要原因。

但她却知道此时说这话并不合适,遂只是轻瞥了他一眼,道:“你是从何时开始江捕头的?”

谢瑾澜却是十分欠揍的挑了挑眉:“你猜?”

阮叶蓁眼中顿时蹿起几股火焰:“我又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如何会知道这些!你爱说不说!”

还有完没完了!虽然知道他是好意,让她多思多想,为以后遇上此类事情积攒一些有用的经验。可这些事情又不是能一蹴而就的!她今日思考的太多,脑子已经有些思考过度了!

谢瑾澜也意识到自己有些太过急切了,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后,道:

“就是说到白思元身上所掉落的那块玉佩之时。”

阮叶蓁回想了一下那日江捕头的表现,却依旧想不出他有何不妥,遂直直的看向谢瑾澜。

谢瑾澜转而问了一个问题:“在你看来,江捕头是个什么样的人?”

阮叶蓁回想一下自认识江捕头以来,对方的所作所为,道:“成熟稳重,胆大心细,做事很有条理。”

谢瑾澜微一颔首,道:“不错!这样的一个人,玉佩又是他第一时间发现的。按说,他就算不知道玉佩有何不对之处,也应当对玉佩的模样印象深刻,可是那一日”

话未说完,阮叶蓁顿时明了。

那一日,江捕头可是思索了好一会儿,才不确定的回答了一句。

如今与谢瑾澜所说的话一联系,他那番行为,看着倒像是事情瞒不住了,才故做自己记不太清了。

眼见阮叶蓁的面色从恍然转变成疑惑,不待她开口,谢瑾澜就替她说出了口:

“你是不是好奇,江捕头与白思元究竟有何关系,竟是能让江捕头知法犯法,故意阻挠案子的进展?”

阮叶蓁迟疑的点了点头。

谢瑾澜笑道:“我也不知。此事,需等墨砚回来才能知道答案。”

瞥了眼窗外的天色,他又道:“不过,阮姑娘怕是要等明日才能知晓了。”

阮叶蓁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有些沮丧的低垂着脑袋。

谢瑾澜却是视而不见,起身行至外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

说了这么些话,嗓子有些干了。

谢瑾澜一杯茶水还没用完,阮叶蓁就已经从低落的情绪中走出。看着隔着帘子的背影,她的眼珠滴溜溜一转,瞬间行至谢瑾澜的身侧,道:

“谢瑾澜,你已到了弱冠之年,可曾与哪家姑娘订了亲?”

谢瑾澜不意她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喉咙瞬间被茶水呛了一下。

轻咳了两声后,他似笑非笑的看着眼前好似打着什么鬼主意的女子,道:“阮姑娘如此关心这个问题,莫不是真的看上了谢某人?”

不待阮叶蓁回答,他敬谢不敏的朝她拱了拱手:

“只是阮姑娘贵为大邺朝的嘉禾郡主,阮安将军的掌上明珠,身份如此尊贵,谢某人当真是无福消受!”

第156章 一件小事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56章一件小事阮叶蓁顿时闹了个大红脸。

她本是想要取笑谢瑾澜一番,却是没想到偷鸡不成蚀把米,反倒是她被取笑了。

而且谢瑾澜口中半真半假的玩笑话,也让她的心底隐隐有些不太舒服。

定了定思绪,阮叶蓁把那不知名的情绪压下,轻哼了一声,道:“你的确是无福消受。”

而后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谢瑾澜,颇为怪异的笑了一下:“不过谢大公子还未曾订亲,莫不是有什么隐疾?”

谢瑾澜却完全没有被激怒的模样,云淡风轻笑了:“阮姑娘如何知晓我未曾订亲?莫不是在京城之时,阮姑娘就已经在暗中关注我了?”

阮叶蓁的脸皮厚度比起谢瑾澜,实在是相差太远了,双颊通红的瞪着他:“你少往自个儿脸上贴金了!我只是听二哥提起过。”

阮昊轩是在去年入夏后定的亲。

他本就是个爱玩的性子,听说要与他订亲的姑娘是刑部尚书之女郑芷岚之后,他在父母面前很是闹了几回。

郑芷岚是阮叶蓁的闺中好友,阮昊轩自是见过几回,他总觉得这姑娘高冷的很,与她处一块定是十分无趣,遂很是不愿。

只是后来不知怎么的,他竟是同意了这门亲事,还催促着父母及早定下婚事。

等二人正式成了未婚夫妻,阮昊轩很是春风得意一段时日。还曾在阮叶蓁面前感慨:

“蓁儿,二哥往常觉得一人潇洒自在挺好。可现如今,却觉得身边多个人也很不错。谢大哥如今都十九了,又没订亲又不曾对哪家姑娘另眼相待,也不知他何时会成家”

阮叶蓁知道谢瑾澜在二哥的心中极有分量,如若对方订亲,他绝对会在她的面前提起。

可直至她昏迷前夕,二哥都不曾提过,想来谢瑾澜那时依旧未有婚约。

在临安县,她未曾见过谢瑾澜有与那个女子走的近些,想来他至今都是孤身一人。

阮叶蓁本以为她此话一出,谢瑾澜就拿她没办法。岂料他却是一脸的揶揄:

“哦?昊轩曾说起过你就记得了?还说不是对我有意思?”

阮叶蓁抖着手指指着眼前一脸闲适的男子:“你”

却是‘你’了半天没有下文。

最终,她小脚轻轻一跺,脸一瞥,轻哼了一声,一副‘我大方,我不与你一般见识’的神情。

谢瑾澜差点就笑出了声,却也知道兔子急了也会咬人,轻咳一声收回了笑意。

阮叶蓁心里憋着一股气,因此离开之时并未与谢瑾澜打招呼。

回到雁中山山脚,被冷风一吹,她心中的气也顿时被吹散了许多。

冷静下来之后,阮叶蓁看着树上的小青蛇,却是想到了在李家村,谢瑾澜送她小白时的情景。

那时,谢瑾澜觉得她是一个大麻烦,说她往后别出现在他的面前,就是最好的谢礼。

可哪里想到,二人却是如冥冥中注定一般,总是因为命案牵扯在了一起

阮叶蓁脑子里走马观花的浮现着与谢瑾澜相遇至今所发生的事。

令她觉得惊奇的是,有关于谢瑾澜所说的每一字每一句,她都记得清清楚楚。甚至于对方当时的神态,都未曾模糊。

阮叶蓁心里不由得咯噔了一下:

难道,还真的让谢瑾澜给说中了?她对他真的有那等小女儿心思?可是,他总是取笑她打趣她,她怎么会喜欢上他?

不该是这样的,她喜欢的,应当是那种温良如玉的端方君子。谢瑾澜半点边都搭不上,她怎么会对他心动呢?这一定是她想岔了

脑中纷乱的思绪万千,回过神后,阮叶蓁虚虚的点着小青蛇脑袋,低声喃喃:“小家伙,一定是我这段时日只能与他交流,这才产生了错觉对不对?”

第二日将近午时,风间客栈谢瑾澜的卧房内,在阮叶蓁第三次偷看自己时,谢瑾澜终于是放下手中的筷子,朝身后的墨砚轻轻摆了摆手:

“墨砚,你先下去吧。”

墨砚不知自家公子又想做些什么,却并未多问,直接应声而退。

谢瑾澜右手轻支着脑袋,漫不经心的看着阮叶蓁:“说吧。”

阮叶蓁一愣:“说什么?”

谢瑾澜轻笑了一声,道:“如若不是有话要与我说,你因何三番两次的偷看我?”

阮叶蓁的双耳顿时红了个彻底,脸颊也微微发烫。

她没想到,她自以为隐蔽的打量,竟都被正主看在了眼里。眼神飘忽道:“我何时偷看你了?定是你太过自恋才产生的错觉。”

这般心虚的模样,正常人都能看出她在说谎,又何况谢瑾澜呢?

只见他轻轻抬了抬眼帘,不可置否:“是吗?”

阮叶蓁狠狠的点了点头,道:“自然,不然你说说,我为何不有话直说?”

谢瑾澜深深的看着阮叶蓁,只把她看得十分的不自在,想要寻个借口离开之际,这才收回了视线,继续拿起筷子用膳。

阮叶蓁见此,狠狠的松了一口气:幸亏他没有继续追问。

自懂事至今,阮叶蓁从未对哪个男子有过春心萌动的时候。昨晚她思来想去,实在是闹不明白她对谢瑾澜的感情,究竟是因为太过无助而产生的依赖感,还是真的对他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只是如今不比在京城的时候,她也无法向任何人倾吐心声,寻求意见。因此再次见到谢瑾澜,她总是会忍不住的打量他。

谢瑾澜无意去探究阮叶蓁的内心。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有时候她们的想法是没有逻辑可言的。他可没心思去研究。

待谢瑾澜再一次放下筷子,阮叶蓁总算是提起了正事:“昨日你让墨砚外出打探,可是有何收获?”

谢瑾澜轻点着桌面,道:“倒是与江捕头所说的相差无几。不过,倒是在三年前,白府发生过一件小事。”

阮叶蓁眨了眨眼,重复道:“一件小事?”

谢瑾澜微一颔首,随即把墨砚打探出来的消息娓娓道来。

三年前的某一天,白府后门徘徊着一个戴着斗笠的男子。那男子行迹颇是鬼祟,倒是让对门出来采买的小厮停下了脚步,躲在门后暗暗盯了他一会儿。

第157章 刺痛双眼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57章刺痛双眼小厮本以为男子会做些什么,岂料他只是抬头看了看白府的后门就离开了

事情过了三年,小厮本是早就忘记了这事。

昨日在墨砚不着痕迹的恭维之下,再加上一些醉意,他吹嘘着自个儿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了这事,也就随口说了出来。

谢瑾澜话落,阮叶蓁就有些迫不及待的追问了一句:“那男子可有何特征?”

谢瑾澜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道:“那人背对着小厮,又戴着斗笠,除了知晓他身形修长外,倒是无其他信息。”

阮叶蓁皱眉苦思,须臾,她不确定道:“你说,那人有没有可能会是白思元?”

谢瑾澜神情一顿,道:“尚未可知。”

毫无头绪,阮叶蓁转而提起另一件事:“那江捕头与白思元,或是白家,可有瓜葛?”

谢瑾澜道:“两家相距甚远,江家与白家也无交情。更是未曾听说江捕头与白思元有何交集。”

顿了顿,他又接着道:“不过这些都只是表面上的结果,至于暗地里他们是否有过什么不为人知的交集,还需细查。”

阮叶蓁好奇道:“你打算如何细查?”

正所谓‘强龙不压地头蛇’仅凭谢瑾澜与墨砚主仆二人,在江捕头的刻意隐瞒下想要查出些什么,怕是不易。

谢瑾澜自是明白阮叶蓁的担心,笑道:“既然是双桂县发生的事,自然是要交给此地的父母官去做。”

阮叶蓁瞬间就猜到了他的想法,心底不由得同情了陆县令片刻。但她依旧有所顾虑:

“江捕头是陆县令的得力干将,万一陆县令想要包庇他,不但竹篮打水一场空,甚至会引起江捕头的警觉。到时”

谢瑾澜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言语之间十分的笃定:

“放心,通过墨砚先前调查的资料,再加上这些日子的接触,陆县令的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

他虽是有些贪财,却懂得拿捏其中的分寸。知道什么财可以贪,什么钱绝对不能收。江捕头虽是他的得力干将,但在他心中,却抵不上一条无辜的人命。”

阮叶蓁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她虽是不知谢瑾澜究竟是从哪里看出这一点的,但她相信他的判断。

谢瑾澜眼珠转了转,不知在想些什么。少顷,他起身推门而出,而后推开了隔壁墨砚的房间。

听见声响,墨砚面上先是一惊,但在看清门口那修长的身影后,心有余悸的拍了拍心口,道:“少爷,您推门前怎的不先敲了门?倒是吓了墨砚一跳。”

谢瑾澜微一挑眉,道:“我并未刻意放轻脚步,你难道不曾听见我的脚步声?方才在想什么那般入神?”

墨砚张了张嘴,却是没有吐出半个字眼。

谢瑾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却没有追问,转而道:“先随我去一趟雁西街。”

墨砚应声称是,只是心头的大石还未落地,就听得谢瑾澜道:“至于你方才所想之事,待回来之后再说。”

墨砚顿时哭丧着一张脸:

这可如何是好?少爷这人可精明的很,他要是说谎,少爷绝对能看得出来。可要是说实话回京之后老爷夫人怕是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一路上,墨砚满面的忧愁之色,惹得阮叶蓁的视线总是下意识的落在他的身上。

除了刚来双桂县,为了规劝谢瑾澜赶紧离开那会儿,墨砚平日里总是一副笑嘻嘻的模样,这般模样倒是让人惊奇。

只是

到达雁西街时,阮叶蓁也算是看出了点什么。

忧愁或许是真的有,但从他频频看向谢瑾澜的目光来看,怕是故意夸张化,好让谢瑾澜不再揪着此事。

视线移到谢瑾澜的身上,阮叶蓁心中腹诽:这人小心眼的很,墨砚的目的怕是难以达到了。

阮叶蓁原以为谢瑾澜是去寻冯安歌,却见他七弯八拐之后,在孟大娘的摊子前停下了脚步。

自那日被人揭破缺斤少两的伎俩之后,孟大娘的摊子已经好些时日没有生意了,今日见到个俊俏的公子哥,自是满心欢喜:

“这位公子可是要买猪肉?那你可是来对地方了,我们孟家的猪肉可是这个!”

说着就朝谢瑾澜比了个大拇指。

一看这人就是富贵人家出来的,铁定不会买菜。虽然不知道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来她的摊子,但管他呢!有肥羊送上门不宰的是傻瓜!

谢瑾澜好似没有看出孟大娘眼中一闪而逝的贪婪,温和的笑了笑,道:“大娘怎么称呼?”

孟大娘道:“我夫家姓梦,街坊邻居都叫我孟大娘。”

谢瑾澜从善如流的喊了一句:“孟大娘。”

孟大娘笑容灿烂的“哎”了一声,而后道:“公子要买多少猪肉?看你长得这么俊俏,大娘给你便宜些。”

谢瑾澜却是轻轻摇了摇头,道:“孟大娘,我不买猪肉。”

孟大娘闻言,脸上的笑意顿时没了,冷淡道:“不买猪肉你来我这儿干吗?”

谢瑾澜面色不变:“我是有事想要向大娘打听打听。”

说着,他朝墨砚使了个眼色。

墨砚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锭十两银子搁在了摊上,而后又退回了原处。

孟大娘本只是随意一瞥,但在瞧见被搁在摊子上的是什么之后,双眼顿时就移不开了。

好似生怕谢瑾澜会反悔似的,抓过银子放在嘴里用力一咬,确认这是真的后,赶紧收紧了怀里,笑得比之前更加灿烂了:

“这位公子想要知道些什么,但凡是大娘知道的,一定都告诉你!”

这时,旁边传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

“这位公子可别被她给骗了,现在我们这片的人可都知道她的真面目。为了点钱,她连多年的街坊邻居都骗,更不用说是公子这样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了。”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前几天跟孟大娘发生争执的温寡妇。

那天,她的确是被孟大娘那副凶狠的模样吓到了。今日见到谢瑾澜,她本是不想理会的。但那一锭银子却是狠狠的刺痛了她的双眼。

那可是整整十两银子啊!

她得卖多少年的水果才能赚到这么多啊!

凭什么孟大娘这么容易就能得到这锭银子!

心里一不平衡,温寡妇就忍不住出声了。

第158章 难言之隐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58章难言之隐孟大娘一看温寡妇想要坏她好事,顿时双手叉腰怒目而视:

“姓温的臭寡妇,这有你什么事啊!怎么的,你是看这位公子打听事情不找你,银子落不到你的手里眼红了?

你少给我说些有的没的,是不是真想挨我一顿揍才老实啊!”

说着抡起拳头朝温寡妇示威般晃了晃。

温寡妇下意识的一缩,随即虚张声势道:

“谁知道你会不会为了那十两银子,就算不知道的事情也硬生生给编出来。”

孟大娘心虚的转了转眼珠,道了一句:“老娘懒得跟你说这些废话!”

而后笑得很是讨好的看着谢瑾澜:“这位公子你可别听她胡说,她这是眼红嫉妒呢。”

说着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说半个字的谎话。”

谢瑾澜温和的笑了笑,道:“我自然是相信大娘的。”

视线往四周一扫,那些看热闹的百姓顿时移开了视线。

他也不以为意,视线又落回到了孟大娘的身上:“不知大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孟大娘连连点头,道:“自然可以。只是还请这位公子稍等一下,我先把摊子给收了。”

谢瑾澜笑着应下,随即与墨砚二人往边上退了退。

或许是早就预料到没什么生意,摊子上的猪肉加起来也就十来斤的模样,是以孟大娘很快就收拾好了。

而后她在众人或明目张胆或隐晦的打量中,大摇大摆的带着谢瑾澜二人离开。

看着孟大娘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温寡妇朝着她远去的背影轻啐了一口,道:

“真是走狗屎运了,碰上这么个冤大头!”

孟大娘带着谢瑾澜二人回到了她的住处,刚一推开大门,她就嚷嚷了开来:

“当家的,家里来贵客了!快出来!”

“哎!来了来了!”

这时,后院传来一道有些沙哑的男声,同时伴随着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须臾,一看着老实巴交,皮肤黝黑的男子出现在几人眼前,脸上带着憨憨的笑意。

孟大娘把手上拎着的猪肉递给男子,催促道:“把东西拿去后院厨房放好,再烧点热水给客人喝。”

孟大娘的语气并不算好,但是男子脸上的笑意却丝毫没变,接过猪肉就往后院快步走去。

回身看向谢瑾澜时,孟大娘脸上顿时又堆满了笑:

“小门小户的实在没啥地方能做,不然公子去厨房坐会儿?你放心,我家厨房虽然不大。但东西收拾的干净整齐!”

谢瑾澜笑道:“大娘大可不必如此,我并不介意。”

孟大娘暗暗松了一口气,而后带着谢瑾澜二人往后院走去。

正如孟大娘所言,厨房不过一丈大小,但木柴、猪肉、蔬菜等物却是分门别类的摆放的整整齐齐。

孟家大叔正在灶台边烧水。

孟大娘拿过灶台上洗干净的抹布,快速的擦了擦中间那张四方桌,把抹布随意的丢回灶台后,招呼着谢瑾澜过来坐。

谢瑾澜一点都不嫌弃的直接坐在了孟大娘的对面。

墨砚却是走到孟大叔身边,和气道:“大叔你去忙吧,这里交给我就成了。”

孟大叔微微一愣,询问的视线顿时落在了孟大娘的身上。

孟大娘语气颇为不耐:“看我干啥?贵客让你出去你就出去啊!”

孟大叔也不生气,憨笑着起身离开了厨房。

孟大娘收回落在孟大叔身上的视线,看向谢瑾澜道:“让公子看笑话了,我家这位就是人比较憨实。”

谢瑾澜轻轻摇了摇头,道:“怎么会?想必大娘当初也是看中了孟大叔这一点,这才与他结为夫妇的吧?”

孟大娘也不否认:“他也就这一点能让人看得上了。”

虽然她面上一副嫌弃的模样,但眼中却是带着笑意。

谢瑾澜转而提起了自己的目的:“大娘,你是双桂县人吗?”

孟大娘似是没想到他竟会问这个,瞬间一愣,随即抬手左右摆了摆,道:

“我不是本地人,公子怎么问起这个了?”

谢瑾澜笑道:“我是想了解一下几年前的旧事,大娘不是此地人,怕是”

见谢瑾澜面上隐隐露出为难之色,孟大娘生怕他会收回那十两银子,感觉保证道:

“公子放心,我虽然不是本地人,但是在这儿也待了二十多个年头了,算得上是半个本地人了。”

谢瑾澜顿时露出一副如释重负的神情:“那就好。”

顿了顿,他接着道:“不知大娘认不认识同丰铺的冯掌柜?”

孟大娘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异色,如若不是谢瑾澜一直注意着她的神情,怕也发现不了。

只见她大笑了几声,道:“同丰铺的冯掌柜谁不认识啊!”

话落,她朝谢瑾澜一番挤眉弄眼,神色颇为揶揄:“公子可是看上她了?”

谢瑾澜不可置否的笑了笑,随即稍稍靠前,神神秘秘的低声道:

“我听人说,那冯掌柜并不是冯家女儿,而是被人掉包了的。”

孟大娘面色一僵,而后怀疑的看着谢瑾澜:“公子这是从哪儿听来的小道消息?靠谱吗?”

谢瑾澜肯定的点了点头:“这话是从当年给冯夫人接生的稳婆口中传出来的,绝对不会有假!”

孟大娘暗暗磨了磨牙,心底把那稳婆骂了个半死,面上还要故作一副好奇的模样: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

谢瑾澜就把冯张两家如何调换婴孩的事情绘声绘色的描述了一番。

莫了,他还深深的叹息了一声,道:“这事说到底,还是那位张夫人的不是。为了一己自私害了两个家庭。”

孟大娘只觉有些不自在,底气不足的辩解了一句:“或许那位张夫人也是走投无路了才会那样做的。”

谢瑾澜道:“不管有何难言之隐,都不该伤害无辜之人。”

孟大娘勉强的笑了笑,转而道:“公子找我,到底是想知道什么?”

谢瑾澜轻拍了一下额头,不好意思的笑笑:“瞧我,差点儿把正事给忘了。”

随即正襟危坐:“孟大娘,我是受人之托,来问问你知不知道同丰铺的东家,白氏夫妇多年前是怎么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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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人不为己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59章人不为己孟大娘顿时惊奇的瞪圆了双眼:“他们夫妻俩不是病死的吗?公子这么说,难道他们不是病死的?”

谢瑾澜沉重的点了点头:

“不瞒大娘,我跟双桂县的县令有些交情,他跟我说,他们夫妇二人是被人害死的。而这凶手,很有可能就是当年住在白府隔壁的张元成夫妻。

张元成早在三年前就已经病死了。但张夫人还逍遥法外不知踪迹,陆县令如今正让人调查她的踪迹呢。

我在双桂县也没别的事,索性就帮他找找这位张夫人的行踪。孟大娘,你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可曾听到过什么风声?”

孟大娘想也不想的反驳:“你们搞错了,那张夫人并不知道这回事。”

见她说的这般笃定,谢瑾澜面上带了几分疑惑:“大娘这么相信她?”

孟大娘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太过激动了,缓了缓后,道:

“我这也是猜测。你想啊,再怎么说她的亲生女儿都住在白府。白府要是倒了,她女儿怎么办?”

谢瑾澜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大娘说的有道理。”

而后话锋一转:“不过此事还是张夫人到县衙当面对峙才好下结论。大娘以为呢?”

孟大娘干干的笑了笑,道:“公子说的是。”

谢瑾澜好似并不觉得她这般模样有何不对,又问了一句:“所以,大娘可曾听到过什么风声?”

孟大娘左右摆了摆手,道:“她既然偷偷的逃走了,我们这些小老百姓又哪里会知道些什么?”

谢瑾澜顿时沮丧的耷拉着双肩:

“说的也是。我早就想到此行不会有什么收获的,却还是想着万一一日找不到张夫人,冯掌柜就多一份危险。也罢,这都是她的命”

孟大娘闻言,瞬间紧张了起来:“这跟冯掌柜有什么关系?”

谢瑾澜顿时反应过来自己说漏了嘴,赶紧惊慌的捂住了嘴巴,闷声道:“没什么,我什么都没说。”

这般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模样,孟大娘又岂会相信:“公子,事关人命,你可不能说一半留一半啊!”

谢瑾澜放下了手,疑惑的看向孟大娘:

“可是,大娘你又不知道张夫人的下落,跟你说了也没用啊。再说,陆县令可是叮嘱过我的,此事万不可声张。你就当做方才什么都没听到吧。”

孟大娘一噎,眼珠子骨碌碌的转了转,最终好似下定了决心一般,咬牙道:

“要是我知道张夫人的下落,你是不是就会告诉我了?”

谢瑾澜微一犹豫,道:“大娘你先跟我说说张夫人在哪儿,我要见到张夫人之后,才能告诉你。”

孟大娘道:“公子这是不相信我了?”

谢瑾澜轻笑了一声,道:“这不是相不相信的问题,事关重大,我真的不能随意透露,还望大娘理解。”

孟大娘眼中有片刻的纠结,最终都化做一抹坚定:“我就是你口中的那位张夫人!”

谢瑾澜顿时双眸微张,好似真的才知道一般:“当当真?”

说出了藏在心里多年的秘密,孟大娘只觉一阵轻松,闻言苦笑了一声,道:

“这又不是什么好事,我至于上赶着冒认身份吗?”

谢瑾澜顿时尴尬一笑,道:“大娘,我没有怀疑你的意思,只是觉得太过惊讶罢了。”

孟大娘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道:“现在你可以说说,我的女儿究竟有什么危险了吗?”

谢瑾澜自是应下:

“官府得到消息,说是白思元暗中回到了象岗镇,并且他早已知晓自己父母被害一事,以及冯掌柜的真实身份。

如今大娘你换了个身份,他或许并不知晓你如今的身份,这样一来,他报仇的对象极有可能就是冯掌柜了。”

孟大娘顿时一慌:“可安歌她什么都不知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不是冯家的女儿!”

而后双拳紧握,面色有些狰狞:

“都怪那姓张的,生前做了那么多的坏事,他自个儿倒是死了一了百了。却是连累了我和女儿!”

谢瑾澜小心的问了一句:“当年白氏夫妇的死,你当真一点也不知情?怎么说都是枕边人,你就没发觉什么异样?”

孟大娘面色瞬间有些尴尬了:“说来惭愧。以前张家富贵,我又是个万事不操心的,就是他当真露出了什么马脚,我也看不出来。”

谢瑾澜道:“大娘你再仔细想想,白氏夫妇死的那段时日,张元成有什么异样。”

孟大娘皱眉苦思,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她不确定道:

“倒是有那么几件奇怪的事,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夫妻俩的死。”

谢瑾澜面色一喜:“大娘只管说便是。”

孟大娘回忆道:

“我记得有两会,张元成喝的醉醺醺的回来,特别的高兴,嘴里一直念叨着‘成了’这两个字。”

谢瑾澜追问了一句:“那他有没有偷偷摸摸的见过什么人?”

孟大娘抬手挥了一下,不以为意道:“那人做生意不走正路,老是背地里算计对家,要说他偷偷摸摸见过什么人,那可多了去了。”

谢瑾澜微一沉吟,随即闻道:“张元成与张西之间的父子关系如何?”

提到张西,孟大娘眼中闪过几分愧疚:

“毕竟是唯一的儿子,张元成还是很疼爱的。他自己做的那些肮脏事,从不会让张西知晓。或许是不想让儿子看不起自己吧。”

谢瑾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如此看来,张西应当是对张元成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了。”

孟大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那孩子本来是个性子温和的,如若三年前我没有离开,或许他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谢瑾澜欲言又止的看了她一眼。

孟大娘道:“你是不是想说,既然如此,我当年为何要卷款潜逃?”

谢瑾澜迟疑的点了点头。

孟大娘道:

“我跟张元成虽是夫妻,但并无多少感情。至于张西他终究不是我的亲生骨肉。我自认为了他下半辈子吃苦并不值得。

或许你会觉得我这样做很自私冷血。但人不为己,天诛地灭。我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第162章 相约义庄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62章相约义庄谢瑾澜不可置否的挑了挑眉,不语。

阮叶蓁缓缓平复了思绪,道:“所以,白思元是否知晓?他的下一个目标,会是孟大娘吗?”

谢瑾澜神色微敛,道:“十有八九。”

阮叶蓁一想,觉得也对。

如冯安歌这般毫不知情的都成了刀下亡魂,又何况是当时袖手旁观的孟大娘呢?

不过她并不担心孟大娘的安危,毕竟陆县令派了两个身手很好的捕快暗中保护着。

突的,阮叶蓁好似想到了什么,看向谢瑾澜:

“虽说陆县令交代了那两个保护孟大娘的捕快,此事不可告知任何一人。但,他们若是在江捕头面前说漏了嘴,那该如何?”

谢瑾澜却是悠悠道:“无须担心,比起我们,江捕头更不愿孟大娘出事。”

阮叶蓁歪着脑袋,不解的看向谢瑾澜。

谢瑾澜道:“江捕头为人正直,他虽是在帮白思元隐瞒什么,却不会放任他再次杀人!”

阮叶蓁道:“何以见得?”

谢瑾澜笑道:

“其实从江捕头这几次的行事当中,可以看出他的纠结之处。一方面,他不想白思元丢了性命。一方面,他又不愿看着死者死不瞑目。难道你没发现,许多关键信息他都不曾隐瞒吗?”

阮叶蓁一想,觉得此言不假。

不得不说,陆县令办事的效率还是很高的。

不过一日,象岗镇的街头小巷尽是关于白氏夫妇死亡的真相。

作为张元成的独子,本就不受人待见的张西,更是受尽了冷眼。更甚者,风间客栈的郑城掌柜让伙计直接连人带包袱丢出了客栈。

象岗镇的百姓们更是以他为耻,竟是直接把他赶出了镇。

张西暗暗记下了那些唾弃鄙夷他的人的嘴脸。

背着包袱,灰头土脸的站在镇外往回望,张西心中发誓:待他有朝一日得势,必定十倍奉还!

这般想着,他收回视线,毫不留恋的离开了他的故土,踏上了去往京城之路。

他不知自己的未来将会如何,但只要他活着一日,他就会不折手段,一步一步的往上爬!

无人知晓张西的决心。但就算知道,也无人会放在心中。

丧家之犬,向来只会放一些狠话。

静待了两日,孟大娘那处并无丝毫的异样。

阮叶蓁怀疑谢瑾澜的推测是否错误,但观他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又把怀疑压了下去。

这日,陆县令再次派人匿名给谢瑾澜送信,让其去义庄一聚。

谢瑾澜虽是不知为何相约之地会是义庄,却也准时赴了约。

只是,当他来到义庄之时,却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唐安羽。

不过谢瑾澜也并未多问,既然陆任嘉带了他来,必定是有其用意的。

三人在义庄内唯一的一处石桌旁坐下,墨砚与修竹二人分别侍立在谢瑾澜与陆任嘉的身后。

率先开口的是唐安羽。

只见他‘唰’的一下打开了折扇,笑道:

“二位大人可真不够意思,调查江捕头竟是瞒着卑职。如若不是卑职意外撞见修竹在向人隐晦的打听着江捕头,怕是到现在还被蒙在鼓里。”

谢瑾澜一点被戳破的尴尬也无,坦然道:“唐仵作现在不也是知道了?”

唐安羽一噎,动作一顿,道:“这如何能一样?”

谢瑾澜道:“如何不一样?只要结果一样,过程并不重要。”

唐安羽咬了咬牙,道:“可是卑职向来注重过程,结果如何,反倒是不太上心。”

此话一出,谢瑾澜看向他的目光顿时带了几分责怪:

“唐仵作竟是有这样的想法!难道你平日里验尸只享受过程,结果如何并不重要?难道你觉得破案的过程重过案子的真相?”

虽然知道谢瑾澜这是偷换概念,但他却是无法反驳,僵硬的扯了扯嘴角,拱手道:“谢大人言之有理,卑职受教了。”

谢瑾澜毫不谦虚的受了:“好说好说。”

唐安羽不想再看这张让他生气的脸,直接撇过脑袋,来个眼不见为净。

陆任嘉的视线在二人身上扫了一个来回,笑看着唐安羽:

“往日唐仵作是让人吃瘪的那一个,今日本官竟能见到你哑口无言的一幕,着实是罕见。”

而后又看向谢瑾澜:“谢大人,唐仵作今日可不能得罪。江捕头与白思元有何关系,我们还需从他的口中得知呢。”

谢瑾澜眉眼一挑:“哦?”

随即看向背对着他的唐安羽,笑道:“方才是本官口不择言,还望唐仵作别放在心上。”

唐安羽知晓谢瑾澜先前只是在与他说笑,并未真的生气,但这态度还是要摆一下的。不然,岂不是显得他太好欺负了?

如今见谢瑾澜递了个台阶过来,他自然是顺着下了:“卑职本就没有放在心上,倒是希望谢大人不要与卑职计较才是。”

谢瑾澜轻轻摇了摇头,笑而不语。

玩笑过后,几人开始说起了正事。

陆任嘉道:

“县衙人多嘴杂,难免会走漏什么风声。而本官这般体型,若是寻一处酒肆茶楼商谈。怕是前脚刚入了包间,下一刻众人皆知本官的踪迹。本官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义庄最为安全。”

环顾了一下四周,视线在不远处的金老身上一扫而过,而后又落在了谢瑾澜的身上:

“况,此处如此空旷,如若有人藏身于停尸间或是金老的卧房内偷听,怕也是听不到我等的对话。”

唐安羽点头附和:“不错。就是金老也听不见我们说什么。”

谢瑾澜道:“二位不必解释什么,本官并不介意。”

顿了顿,他看向唐安羽:“江捕头与白思元是何关系,还望唐仵作告知。”

唐安羽轻摇着折扇,悠悠道:“如若不是特意提起江捕头与白思元,卑职怕是早就忘记了当年所看到的那一幕了。”

那件事发生在白思元离开双桂县的一年前,也就是在八年之前。

当年的唐安羽十七岁,才刚成为双桂县的仵作,年轻气盛的他,与江华明颇为不对付。

那一日,他存了捉弄江华明的心思,因此一直暗暗留意着对方的举动。直至出了县衙,他也一直不远不近的暗中跟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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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3章 半个师父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63章半个师父跟着江华明入了一片竹林,唐安羽就看到早就在此地等候的白思元。

他听不见二人说了些什么,只是在片刻后,看到江华明指点着白思元习剑。

当时的唐安羽在想:他不是用刀的吗?怎么还教人舞剑?可千万别误人子弟才好。

偷跟着别人难免心虚。于是唐安羽不过看了片刻,就离开了竹林。关于捉弄江华明的那一心思,早已抛到了脑后

唐安羽话音一落,谢瑾澜就直接问出了声:“教人舞剑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何要那般偷偷摸摸的?”

陆任嘉同样不解的看着唐安羽。

唐安羽解释道:

“谢大人有所不知,白家世代经商,对读书人十分推崇,却对武夫看不上眼。他们认为,舞刀弄剑乃是粗鲁莽夫所为,遂从不允许家中子弟习武。”

阮叶蓁闻言,瞬间在心中暗暗鄙视了白家人一番:

固步自封,难怪这么多年也就一个同丰铺。难怪在冯安歌接手之前,生意平平,生意基本全靠‘百年老字号’这个口碑。

谢瑾澜二人瞬间了然。

谢瑾澜唯一沉吟,随即道:

“如此看来,就算白思元不曾拜师,江捕头也算得上是他的半个师父了。如此一来,倒是不难理解江捕头为何能从一块玉佩中,判断出面具人的身份了。”

唐安羽点头附和:“就是不知,江捕头是否与白思元有联系了。”

陆任嘉肯定道:“并未。”

唐安羽一愣。

还是谢瑾澜解开了他的疑惑:“江捕头为人正直,如若他当真知晓白思元的踪迹,就不会如现在这般的坦然。”

唐安羽微一颔首。

他与江华明互看不顺眼多年,却都对彼此的人品十分信任。

顿了顿,他接着道:“那孟大娘那处,白思元当真会有所动作?”

谢瑾澜与陆任嘉二人相视一笑。

陆任嘉道:“白思元或许不会有动作,但孟大娘,怕是很快就会有所行动了。”

唐安羽微微睁大了他的那双桃花眼:“哎?孟大娘知道白思元藏身何处?”

话一出口,他马上又自我否定了:“不对,如若她知晓自己的女儿已经不在人世,怕是不会如现在这般冷静。”

白思元、冯安歌、孟大娘

这三人不断在唐安羽的脑海里交替出现。突的,他脑中灵光一闪而过,折扇一合轻拍了下掌心,激动道:

“原来如此!白思元这几日并无动静,想必孟大娘该着急。她心中挂念着冯安歌的安危,怕是会找上门去。”

陆任嘉朝他投去赞赏的一眼:“不错!一旦孟大娘过去纠缠,白思元或许会露出什么马脚。又或许,孟大娘会发现他身上的异常。”

谢瑾澜接着道:“血浓于水。再加上孟大娘这些年来一直暗中关注着冯安歌,不出意外,定能发现此冯安歌非彼冯安歌。”

陆任嘉又接过了话:“俗话说泼妇难缠。一旦孟大娘发现了这一点,白思元怕是会难以招架。”

谢瑾澜道:“届时他怕是难以保持冷静的头脑。”

陆任嘉道:“极易露出马脚。”

看着二人这般一唱一和的模样,唐安羽好一会儿才回过了神,取笑道:

“二位大人配合的如此默契,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你们才认识短短几日。”

谢瑾澜笑道:“或许这就是所谓的惺惺相惜。”

陆任嘉附和道:“谢大人言之有理。”

唐安羽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二人的相视而笑,道:“二位大人不妨说说,我们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二人闻言,不约而同的起身朝停尸间走去。

见对方与自己动作相同,不由得又是相视一笑。随即并肩而行。

唐安羽一愣,随即重新背起验尸工具箱追了过去。

难怪让他带着工具箱过来,怕是不止是为了掩人耳目了。

一行人来到冯安歌的尸体前,谢瑾澜看向唐安羽,道:“孟大娘曾言,冯安歌左脚的小脚趾内侧,长了两颗红痣。”

唐安羽一愣,见谢瑾澜与陆任嘉的视线皆落在自己的身上,意思不言而喻,不由得暗自轻叹一口气,认命的开始准备验尸前的准备工作。

行吧,谁让仵作是他的本职呢!这事儿落在他的头上,十分正常。

缓缓掀开白布,唐安羽直接查看起死者的左脚小脚趾,见其上果真有两颗小红痣,回头朝谢瑾澜二人肯定的点了点头。

只是在盖回白布时,他发现死者的嘴巴有些许异样,不由得凑近轻轻掰开死者的嘴巴仔细查看起来。

谢瑾澜与陆任嘉对视一眼,而后又紧紧盯着唐安羽的动作。

片刻后,唐安羽直起身子,看向谢瑾澜:

“谢大人,卑职觉得死者的嘴巴看着有些怪异,好似和上一次看到时有些不同。但卑职无能,实在是找不出有何不对。”

谢瑾澜微一颔首,随即做好准备工作,接替了唐安羽方才验尸的行为。

只见他捏着死者的双颊,使其嘴巴张的更开。

只是,停尸间内光线并不充足,饶是谢瑾澜耳聪目明,也实在难以看出死者口中有何异样。

顿了顿,他视线不移,一手朝身后伸去:“墨砚。”

墨砚仅仅只是一愣,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紧接着,从荷包中取出一物。

霎时,几人方寸之间大亮。

仔细瞧去,墨砚手中握着的,竟是一颗鹌鹑蛋大小的夜明珠。

陆任嘉、唐安羽、修竹三人顿时被惊到了。

这样的夜明珠,饶是在锦绣阁也未曾出现过。谢大人一个临安县的县令,又怎会有?

这一刻,几人俱是觉得他的身份并不简单。

要是谢瑾澜知晓他们的想法,必定会告诉他们,在京城,这样的夜明珠并不稀奇。更何况,他爹是皇商之首,这只是区区一颗夜明珠而已。

不过他无意显摆自家的富贵,也并未想要隐瞒什么。

无人开口问询,他自然是不会多说什么。

墨砚几步上前,把夜明珠递给了谢瑾澜。

谢瑾澜接过,照亮死者张开的嘴巴的同时,道:“本官一直会让墨砚备一颗夜明珠在身上,以备不时之需,如今倒是真的派上了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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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养老送终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64章养老送终须臾,倒是真让谢瑾澜发现了一处异样。

死者上颚最右边的牙齿上,绑着一根细小的透明鱼线。

顿时,他双目一凛,伸手缓缓探了过去。

陆任嘉几人就见谢瑾澜从死者口中缓缓拉出了什么东西。在夜明珠的光亮下,他们看出那是一条透明而又细小的鱼线。

难怪他们先前并未发现。此物就算是被随意的放置在地上,也并不一定能注意到,更何况是藏在如此隐秘的地方!

鱼线没有很长,约莫一尺左右。鱼线全部拉出后,他们发现在鱼线的底端,绑着一个卷成圆筒状的纸条。

纸条似乎是在人体内待的太久了,已经有些烂了,并且散发着明显的酸臭味。

几人的注意力皆被纸条所吸引,倒是忽略它本身那难闻的气味。

谢瑾澜不敢用手,只能用着工具箱内的东西,小心翼翼的剪开鱼线,再小心谨慎的缓缓打开了纸条。

纸条上写满了字,但大多数字迹都已经晕散了开来,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元哥哥、心悦、不怪、开心。’

这是仅能辨别出的几个字眼。

谢瑾澜三人就此进行了一番推测,最终得出一个结论。

或许,以冯安歌的聪慧,早在一开始就猜到了白思元要对她不利,可她还是依约前往,只因为他是她念了多年的心上人。

她或许知道白思元为何要害她,又或许不知道。但无论他对她做什么,她都不会怪他。或许能再一次见到他,她就已经很知足,很开心了。

小心妥善的收好纸条后,几人再次来到了外头的石桌旁坐下。

唐安羽轻摇着折扇,满目的不解:“这冯安歌为何要留这么一个纸条在自己的腹中,她究竟是想让人发现,还是不想让人发现?”

谢瑾澜与陆任嘉二人皆是不语。

他们并未接触过冯安歌,亦是不懂她的少女心思。一时之间,倒还真的无法回答唐安羽的问题。

谢瑾澜的视线不由得落在了一旁的阮叶蓁身上。

阮叶蓁不由得一愣,随即摆了摆手,道:“别看我。我虽是女子,但我并未有过心上人,也自认不及她聪慧。”

谢瑾澜淡淡的收回视线。

只是他最后的那一个眼神,莫名的让阮叶蓁觉得有些不爽:什么意思?是在看不起她?还是在说她没用?

但她却是不能理直气壮的反驳什么。因为就连她自己,也有这样的感觉。

须臾,谢瑾澜的视线落在了陆任嘉的身上,别有深意一笑:“听闻陆大人与夫人伉俪情深,不知可否”

他的未尽之语,在场之人又有谁人听不明白?

陆任嘉微一沉吟,也觉得可行:“总归只是一句话的功夫。只是,本官并不能保证结果。”

谢瑾澜与唐安羽二人自是表示理解。

与陆任嘉几人在义庄外分道扬镳之后,谢瑾澜并未急着回风间客栈。反倒是脚下一转,就去了百草堂。

刘大夫已然回来坐堂。

虽然先前那几日刘大夫有些失误。但镇上的百姓们还是十分相信他的医术,遂找他看病的不在少数。

谢瑾澜并未急着上前,寻了一处并不起眼的角落静坐着。

待堂内再无病患,他才缓缓行至刘大夫的跟前坐下。

看清自己面前坐的是何人后,刘大夫微微一愣,瞥了眼他早已拆了纱布的左手,随即和善的笑了笑,道:

“谢公子的手伤只需等它结痂自然脱落即可,无需再如何了。”

谢瑾澜道:“刘大夫,我有一事想要请教你。”

刘大夫轻抚了下巴处的短须,道:“谢公子请讲。”

谢瑾澜的视线在堂内一扫,复又落回了刘大夫的身上,道:“此事不宜在此商谈。”

望着谢瑾澜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刘大夫隐隐感觉到他想要说些什么,面上的笑意微敛,道:

“约莫一刻钟后百草堂就要打烊了,老夫早些走也不妨事。还请谢公子稍等片刻。”

待谢瑾澜颔首应下后,他与柜台前的黄记一低语交代了几句,而后熟练的收拾好了药箱,带着谢瑾澜离开了百草堂。

行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刘大夫问了一句:“不知谢公子可介意到老夫家中一叙?”

谢瑾澜自是不会拒绝。

厅内,待丫环上了茶水退下后,刘大夫端着茶杯,疑惑的看向对面的谢瑾澜:

“不知谢大人寻草民,所为何事?”

谢瑾澜并未立即回答,优雅的品了品杯中的茶水后,赞叹了一句:“刘大夫家中这茶水着实不错,入口回甘。”

刘大夫顺着他的话道:

“此乃桥州特有的龙井茶,每年立夏前一个月采摘,每次只得十两。草民也只在贵客来时才会拿出。谢大人要是喜欢,草民这里倒是还有一些。”

见刘大夫一脸肉痛的说出违心话,谢瑾澜轻轻的摇了摇头,道:“君子不夺人所好,这龙井,还是刘大夫自己留着慢慢品吧。”

阮叶蓁闻言,顿时对他这话嗤之以鼻:君子?他算是哪门子的君子?

刘大夫自是喜不自胜的应下。

这时,只听得谢瑾澜漫不经心的道了一句:“刘大夫可有妻儿?”

刘大夫的笑意顿时僵在了脸上。须臾,才勉强的扯了扯嘴角,道:“草民的亲眷早在多年前已经逝世。”

他的反应在谢瑾澜的意料之中。

但谢瑾澜并未就此打住,意有所指的追问了一句:“刘大夫当真再无亲人在世?”

刘大夫觑了他一眼,谨慎的道了一句:“谢大人何出此言?可是知道些什么?”

谢瑾澜轻啜了一口茶水,而后缓缓的放回了茶几的底座上。

两者相触,发出轻微的碰撞声。

这声音听在刘大夫的耳里,就好似给他的警告一般,让他顿时心中一凛,看向谢瑾澜的目光流露出几分惊疑不定。

谢瑾澜看向刘大夫,别有深意的提起了一个人:“刘大夫如此喜爱白思元,可曾想过认他为义子,好替你养老送终?”

刘大夫的双手微微一抖,少许茶水滴落在手背。温热的触感让他顿时收敛起外露的情绪,扯了扯嘴角,道:

“思元是个好孩子,就算没有那些形式,他亦会待我如师如父。”

顶点

第165章 蓝色香囊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65章蓝色香囊谢瑾澜不可置否的点了点头,别有深意的看了刘大夫一眼:

“刘大夫可知,欺瞒官府是何罪行?”

正在把茶杯放回底座的刘大夫手一抖,一下子就打翻了茶杯,茶水顺着茶几缓缓滴落在地。

他干干的笑了笑,道:“年纪大了就会手抖。”

谢瑾澜却没有打算让他蒙混过关,神色微敛,轻叩着茶几,道:

“刘大夫,如若你当真是为了白思元好,就请你说出实情,不要让他越陷越深!”

刘大夫眼中闪过几分慌乱之色,嘴唇翕动。

半响,他好似妥协了一般,颓然的靠在了椅背上,试探道:“如若草民说出实情,思元的罪行能否减轻?”

谢瑾澜却是没有给予肯定的答复:“依情况而定。”

刘大夫深深的看了谢瑾澜一眼。

如若对方满口答应下来,他反倒是会怀疑话中的真实性,如此,他反而相信对方会酌情处理。

斟酌片刻,刘大夫缓缓吐出一口浊气,道:

“想必谢大人应当已经知晓,思元是我的亲生儿子。”

顿了顿,他接着道:

“不过此事,草民亦是前几日才从思和那处知晓的”

谢瑾澜却是开口打断了他:“白思和如今被关在白府的地窖中,形状疯癫,你又是如何从他那处知晓的?”

刘大夫闻言,顿时瞪大了双眼。须臾,他好似想到了什么,喃喃低语着:

“难道一直以来,我见到的人都是思元?可他为何要冒充思和”

谢瑾澜轻咳了几声唤回刘大夫的思绪,正色道:

“刘大夫,白思元是何时与你联系的?如何与你联系的?又与你说了些什么?”

刘大夫压下满心的复杂,缓缓道来:

“思元第一次与草民接触,是在他回到镇上的第一日的晚上。他直接出现在草民的卧房中”

那一日,刘大夫因为出诊回来晚了。回到卧房,借着月光看到了桌边坐着的一个黑影,陡然被吓了一跳。

可在他出声之际,黑影开口了:“刘大夫,我是思和。”

说着,他起身朝窗边走去。

刘大夫轻声重复了两个字:“思和?”

却是没有放松警惕,一直盯着他的动作,缓缓的挪到了门口。

就在刘大夫抬手摸到门板那刻,房内缓缓的亮了起来。

却原来是黑影点燃了窗边的蜡烛。

也就是在这时,刘大夫看清了黑影的模样。

但见他一身黑衣,面上戴着一个黑色面具。

面具人转身朝刘大夫走来,刘大夫面上镇定,心却是狠狠的提了起来。

面具人在刘大夫的跟前站定,从怀中缓缓取出一物。

刘大夫以为那是凶器,有些绝望的闭上了双眼,颤抖着声音道:“你你想做什么”

面具人道:“刘大夫,你看看这是什么。”

刘大夫缓缓睁开双眼,只见面具人手中拿着一个深蓝色香囊。

那香囊刘大夫很是眼熟,与他当年上门为白思和诊治时,特意为其准备的简直一模一样。

刘大夫接过香囊打开,而后把里头的一面翻出,定睛一看,就见到被染了黑色的一角。

这就是他当年赠予白思和的那一个香囊!

他清楚的记得,那黑色的一角是当时不小心染上的墨汁,连位置都一模一样!

把香囊凑近仔细闻了闻,依稀还能闻到其中淡淡的,能让人安神的药味。

刘大夫看着面具人,试探的喊了一声:“思和?真的是你?”

面具人道:“是我。刘大夫,好久不见,当年多谢你。”

说着,他就回到圆桌旁坐下。

刘大夫摆了摆手,笑道:“当年我只是给了你这么一个香囊,不曾做过什么。”

说着,他来到了面具人的对面坐下,颇是有些迫不及待的问:

“思和,这么多年你去哪儿了?你可知晓当年你失踪后,冯掌柜有多着急?还有你的疯病又是如何好的?”

面具人沉默片刻后,道:“都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提。”

刘大夫只以为自己触到了他的伤心处,遂揭过不提,转而道:“冯掌柜如若知晓你回来了,一定会很高兴!”

面具人却是道:“刘大夫,我回来一事,还望你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冯掌柜!”

刘大夫不解道:“为何?还有,你为何不摘下面具?”

面具人轻抚上脸上的面具,声音带了几分苦涩:“我这张脸,已经不是原来的那张脸了。”

刘大夫以为他毁了容貌,面上顿时浮现疼惜之色:“一切都过去了。”

面具人微一颔首,随即道:“刘大夫,我此番过来找你,是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刘大夫道:“你说就是!但凡是我能帮的上忙,我一定尽力帮你。”

面具人好似轻笑了一声,道了一声谢后,从怀中缓缓取出一物置于桌上,而后往刘大夫那边轻轻一推:

“刘大夫,你可能辨别出此乃何物?”

刘大夫低头瞧去,就见到一个折叠整齐的小纸包。小心翼翼的打开后,但见里头包裹着的是些许红色粉末。

刘大夫拿着纸包到烛火下细细研究着。半响,他面色一惊,折好纸包坐回原位,定定的看着眼前之人,道:

“思和,此物你是从何处得来的?你可知此物有何作用?”

面具人沉默片刻,才缓缓道:“我知道这是何物。”

刘大夫的声音陡然拔高:“知道?知道你还带着此物?你究竟是想要做些什么?”

面具人却是十分镇定道:

“我并未想要做些什么。当年,我的父母就是死于此物,我不过是想让当年的罪魁祸首认罪伏法罢了。”

刘大夫闻言,顿时冷静了许多,看着面具人道:“你想如何做?想要我帮什么忙?”

面具人道:

“我已有计划。近日,我会暗中与当年参与此事之人取得联系。

如若对方愿意去县衙投案自首,我会就此作罢。如若不肯,我自有办法让县令大人顺藤摸瓜查到此事。

时机成熟之际,还望刘大夫能够向县令大人说明‘红无’此物的作用。

至于何时时机成熟,我自会知会刘大夫。”

顿了顿,他接着道:“或许那人会想杀我灭口,所以我希望刘大夫不要对任何人说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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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不愿连累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66章不愿连累话音刚落,谢瑾澜就道:“时机可曾成熟?”

刘大夫轻轻摇了摇头,道:

“草民先前曾听说酒肆的说书先生说过一个少年复仇的故事,本以为此事街知巷闻之时,就是时机成熟之际。可思思元却一直没有再联系草民。”

谢瑾澜微一颔首,怕是白思元知晓唐安羽已然查到了‘红无’,这才作罢的。

轻瞥了刘大夫一眼,他接着道:“除了那一次,白思元可还有与你联系?”

刘大夫道:

“后面他还与草民见过两回。就在前些日子,他书信约草民至雁中山山脚一聚,那是草民与他最后一次见面。

当时他并未开口,只是丢给草民一枚玉佩。也就是在那时,草民才知晓思元他他是我的亲生骨肉!”

说着,他小心翼翼的取下用红绳挂在脖子上,贴身放着的那枚玉佩,起身行至谢瑾澜身侧,恭敬的递了过去:“谢大人请看,这就是那枚玉佩。”

谢瑾澜抬手接过,状若仔细的查看着。

期间,刘大夫一直提心吊胆的看着那枚玉佩,眼都不眨一下。

待谢瑾澜把玉佩递还给他,他这才如释重负一般缓缓舒了一口气,回到座位上后小心翼翼的放回原处。

谢瑾澜好似随意的提起:“刘大夫是如何知晓死在雁中山山脚的,并非白思元?”

刘大夫苦笑了一声,道:

“最初之时,草民也误以为死的那人是他。草民先前说过,自第一次见面后,他还与草民见过两回。这第二回,就是死者尸体被发现的那一日。

也不知他是怕草民为此忧心,还是怕草民会因此泄露他的身份。”

谢瑾澜若有所思道:“那他可曾提起死者的身份?”

刘大夫轻轻摇了摇头,道:“他只是告知草民他并未身死,就径自离去。草民连与他搭话的机会都没有。或许那时将近午时,他怕被人发现,这才来去匆匆。”

谢瑾澜试探般问了一句:“刘大夫难道不曾好奇过死者的身份?”

刘大夫道:“自然是好奇的,草民思来想去,觉得那人应当是替身。”

谢瑾澜重复道:“替身?”

刘大夫道:“不错!正是替身!死者与他身形一致,穿着打扮一致。除了故意假扮成他的替身,草民实在是想不出还有其他可能了。”

谢瑾澜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即问道:“白思元虽是并未拜你为师,可你也算得上他半个师父了。他为何要冒充白思和来见你?”

刘大夫闻言,顿时皱起了眉头,一下一下的轻捋着短须:“这”

谢瑾澜也不出声打扰。

半响,刘大夫动作一顿,眼中闪过恍然悔恨痛苦等交织在一起的复杂神色,而后看向谢瑾澜:“或许,他是不愿连累草民。”

谢瑾澜眼珠一转,就明白了刘大夫的意思。

刘大夫与白思元之间的关系隐秘,但如若官府仔细去查,定然能发现他们二人是何关系。

白思元此次回来,是为了父母之仇,虽然他对刘大夫的说辞是那般,但谁有知晓他是否真的不会去手刃仇人呢?

如若他手刃了仇人,如若官府查到了他的头上,那势必会牵连刘大夫。

谢瑾澜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定定的看着刘大夫的双眼,不肯放过一丝一毫的异样:“刘大夫可知晓,白思元现在何处?”

刘大夫微怔,意识到谢瑾澜话中的意思后,反问了一句:“谢大人这是怀疑草民把他藏了起来?”

谢瑾澜不答,可他的神情却是明明白白的告诉了刘大夫,他就是这个意思。

刘大夫道:“大人,如若当真是草民把他藏了起来,草民又为何对大人说那些话?”

谢瑾澜道:“真亦假时假亦真。最好的谎言,就是真真假假掺杂着。”

刘大夫瞬间哑然,随即道:

“大人,请恕草民直言。死者虽是因思元而死,却并非是思元所杀。就算思元一开始就是打算让死者当替死鬼,可这罪不至死吧?

如若草民当真要保护思元,难道不应该是让官差抓他回衙,以防他当真手刃了仇人,从而铸下大错吗?”

谢瑾澜道:“或许,他已然手刃了仇人,只是未曾有人发现罢了。”

见谢瑾澜如此不依不饶的模样,刘大夫面上隐隐带了几分怒气:

“大人,草民言尽于此!信与不信皆是在你!如若大人执意怀疑草民藏了思元,草民无话可说!”

谢瑾澜紧紧盯着刘大夫,不语。

片刻后,他才收回视线,微带歉意的笑道:“刘大夫请勿见怪,本官现在相信你并未说谎。”

刘大夫一怔,反应过来谢瑾澜先前那般举动只为试探之后,也松了一口气,道:“大人英明!”

二人又随意交谈了几句,谢瑾澜提出了告辞。

刘大夫自是亲自把他送出了大门。

一个转身,谢瑾澜面上的笑意顿时收敛,转而换上了一副若有所思的神态。

远离了刘府后,谢瑾澜朝墨砚招了招手,弯腰低头对其耳语了一番。

待他直起身子,墨砚郑重颔首,随即疾步离去。

阮叶蓁不知道谢瑾澜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仔细回想了一遍他与刘大夫所说的一字一句,以及刘大夫的神态,却依旧找不出任何的蛛丝马迹,她不由得觉得有些泄气。

她怎么这么笨!

看着谢瑾澜挺拔修长的身形,她的心情很快就恢复了:如谢瑾澜这般聪慧之人,世间少有。她不能看透他所看透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谢瑾澜虽是目视前方,但余光却一直在注意着阮叶蓁。

见她一会儿皱眉苦思,一会儿懊恼非常,一会儿又重展笑颜,心中失笑的摇了摇头:

姑娘家的心思,就如同明日的天气一般,还真是变幻莫测,让人难以捉摸

见谢瑾澜并未回风间客栈,反而入了品香居,阮叶蓁一点也不觉得奇怪。

但见他并未去往雅间,反倒是在大堂一处角落入座,她瞬间觉得他此行并非只是为了用膳。

只是

瞥了眼悠哉悠哉坐着,支着脑袋等着小二上菜的谢瑾澜,阮叶蓁着实猜不到他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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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7章 利欲熏心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67章利欲熏心“哎,白思和你们还记得吗?”

菜上齐后,谢瑾澜刚拿起筷子,不远处一道压低的男声就传入他与阮叶蓁的耳里,让他的动作不由得顿了顿,随即恢复如常。

阮叶蓁仗着旁人看不见自己的优势,明目张胆的看了过去。

就见背对着谢瑾澜的那一桌,坐了三个年轻男子,其中一身穿墨绿色衣裳的男子身子微微前倾,一副神神秘秘的模样。

淡紫色衣裳男子与浅棕色衣裳男子对视一眼,紫衣男子也跟着压低了声音:“可是五年前被张陵掳去,而后失踪了的白思和?”

绿衣男子微一颔首:“正是此人!”

棕衣男子奇道:“怎么好端端的提起他了?”

绿衣男子快速的扫了一眼四周,见无人注意到他们那处,这才低声道:

“五年前那白思和不是失踪了,而是被同丰铺的冯掌柜关在了白府的地窖里,整日不见天日,硬生生的给逼疯了!”

紫衣男子与棕衣男子低呼了一声。

棕衣男子道:“最毒妇人心,真看不出来,冯掌柜平日里看着英姿飒爽的,内心竟如此恶毒!”

紫衣男子道:“好歹是一块儿长大的情义,为了得到白家的产业竟然这般。啧啧啧”

绿衣男子摇头叹息道:“只能说她利欲熏心了。”

紫衣男子好奇道:“这事儿你是打哪儿听来的?消息可靠吗?”

绿衣男子自信道:“我娘的表姐的小姑子的女儿的丈夫的一个兄弟在白府干活,据说是有一次官差进府搜了地窖发现的,绝对假不了!”

棕衣男子若有所思道:“官差怎么会好端端的去白府搜查?难不成冯掌柜犯了什么事?”

绿衣男子不以为意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没准儿是她囚禁白思和一事东窗事发了。”

紫衣男子道:“来来来,吃菜吃菜,这些事儿我们就随便听一听,说一说,那么认真干什么?”

绿衣男子连连点头。

三人转而说起了其他的话题。

阮叶蓁十分的不解:

白思和是被冯掌柜逼疯一事,可以说是误传了。可白思和被关在地窖一事,又怎会通过白府的下人口中传出?

据江捕头所言,当日进入地窖的,只有冯掌柜与江捕头他们,白府的下人可是对地窖中的一切可都是一无所知的。

收回视线转而看向谢瑾澜,就见他优雅的吃着菜,好似当真就是来此用膳似的。阮叶蓁不由得试探道:

“谢瑾澜,你可知晓他们究竟是从何处得知的消息?”

谢瑾澜轻瞥了她一眼,慢条斯理的咽下口中菜肴后,道:“此番流言对冯掌柜十分不利,你觉得会是从何人嘴里传出?”

阮叶蓁微微一怔,随即恍然:“是白思元!”

但她又有些不明白:“可他这是拿他弟弟作筏子,难道他未曾想过如此一来,白思和将会面对怎样的局面吗?”

谢瑾澜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道:“你别忘了白思和如今是何状态,外人如何看待他,于而言有何区别?”

阮叶蓁瞬间哑然。须臾,她又替死去的冯掌柜觉得不值:

“可冯掌柜尽心照顾白思和这么多年,白思元怎么能这样一句话就抹杀了她全部的功劳?”

谢瑾澜却是不以为意的摇了摇头,道:“或许在他的眼里,父母之仇大过天。”

“说起来,近几日都未曾见到孟大娘摆起她的猪肉摊子。”

这时,谢瑾澜斜右方传来一道男声。阮叶蓁的注意力顿时被吸引了过去。

但见那处坐着三十岁左右的两男两女,观他们身上的衣着,算不上什么富贵人家,却又比一般百姓手头宽裕些。

先前说话的,是背对着谢瑾澜此处的一身穿深灰色衣裳的男子。

他对面那身穿茶色衣裙的女子撇了撇嘴,道:“前几日或许是因为心虚,往后怕是没有脸去摆摊子了。”

她右侧那身穿深蓝色衣裳的男子好奇道:“看来你是知道些什么?快说来听听。”

茶衣女子眼中闪过几分自得,却是卖了个关子:“你们真想知道?”

她左侧那身穿淡黄色衣裙的女子摇了摇她的手臂,催促道:“哎呀你倒是快说啊,这不是存心吊我们的胃口吗?”

茶衣女子道:“近日关于张元成毒害白氏夫妇一事不是传的沸沸扬扬的吗?原来啊,孟大娘就是三年前卷款潜逃的张元成的妻子!”

黄衣女子闻言一惊:“你这是打哪儿听来的消息?”

茶衣女子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道:“这话可是孟大娘亲口所说的,哪里还能有假?”

灰衣男子有些不信:

“现在谁和张元成扯上关系,谁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被赶出象岗镇的张西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孟大娘是疯了不成,在这个时候暴露自己的真正的身份?”

茶衣女子见他怀疑自己的话,不由得有些急了:“我说的都是真的,是我亲耳听见的!”

黄衣女子给她递了杯茶水,道:“你别着急,慢慢说。”

蓝衣男子轻瞥了灰衣男子一眼,随即看向茶衣女子附和道:“就是就是,我们没有不相信你,你慢慢说。”

茶衣女子轻啜了一口茶水,捧着茶杯回忆道:

“就在昨日,我回家途径白府后门,就见到孟大娘鬼鬼祟祟的在那里徘徊着。因为之前她卖猪肉缺斤少两一事,我对她的印象很是不好,于是偷偷躲在暗处观察着。

没过一会儿,她好似下定决心了一般,直接上前敲门。待白府下人开门之后,我听不清他们二人说了些什么。只瞧见那个下人很快又关上了门。

我以为孟大娘这是被拒之门外。没想到不过片刻,后门又被人从里头拉开,是冯掌柜带着方才那个下人出来了。

冯掌柜好似要让孟大娘进屋谈话,却被孟大娘给拒绝了。也不知孟大娘说了什么,冯掌柜就让那下人离开了。

不知道二人说了些什么,孟大娘突然拉扯着冯掌柜,好似很激动的模样。冯掌柜无奈之下狠狠推了她一把,却是直接把她推到在地。”

好似口渴了,茶衣女子说到此处停了下来,缓缓饮了口茶水。

第168 冤冤相报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68冤冤相报其余三人目不转睛的盯着茶衣女子,这般模样极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放下隐约见底的茶杯后,她接着道:

“孟大娘好似愣了一下,随即起身以牙还牙的推了冯掌柜一把。而后大声嚷嚷了一句‘我就是张元成的妻子,你是假的’。不知冯掌柜对她说了什么,她竟然直接慌慌张张的跑开了。”

茶衣女子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未压低音量,是以虽然大堂嘈杂,但她周遭的人可都听见她说了什么。

当下就有人转身问道:“这位夫人说的可是真的?”

茶衣女子下巴微抬:“自然是真的!我与孟大娘无冤无仇的,犯不着编排这些。”

另一桌一中年妇人也加入了谈话:“孟大娘那句‘你是假的’是个什么意思?她是在说冯掌柜吗?”

茶衣女子摊了摊手,道:“我也不明白。”

看着大堂内越来越多的人围聚着茶衣女子那一桌,阮叶蓁若有所思的收回视线。

看着丝毫没有被影响的谢瑾澜,她试探的问了一句:“这就是你来品香居的目的?来验证这些流言蜚语是否已经传开?”

突的,她脑中灵光一闪,问道:“那茶衣女子所言,是你的计划?”

谢瑾澜手上动作一顿,赞赏的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不错!只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能得到三十两银子,她哪里会不答应?”

阮叶蓁又问:“你这么做,是想引起白思元的恐慌,是想让他自己加快动作,从而露出马脚?”

谢瑾澜轻‘嗯’了一声,不再多言。

日暮西山,谢瑾澜回了风间客栈,却是直接去往墨砚的房间。

一见到来人,墨砚直接从圆桌旁站起了身,好似已经等候他许久一般。

阮叶蓁的视线被桌上的那个灰色包裹所吸引。

谢瑾澜轻瞥了包裹一眼,随即看向墨砚,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

墨砚微一颔首,随口抱怨了一句:

“少爷,您上次让墨砚准备一套黑衣,这回又要一套与刘大夫身上一模一样的衣裳。您是不知道,那布庄的掌柜看我的眼神有多奇怪。少爷,咱下次换一家布庄成不?”

谢瑾澜拍了拍墨砚的肩膀,却是残忍的拒绝了:

“那是我千挑万选出来的布庄,地处偏僻,生意惨淡。最重要的,是那里的掌柜和伙计都不是多嘴之人。”

看着谢瑾澜行至桌边坐下,而后缓缓打开包裹。墨砚仍旧不死心:

“少爷,您也说了那布庄地处偏僻,生意惨淡。可它却没有倒闭,你说,那布庄会不会有问题啊?”

谢瑾澜轻飘飘的看了墨砚一眼,道:“墨砚,你是太久没动脑子,所以生锈了吗?”

墨砚一怔,随即撇了撇嘴,小声嘀咕着:“说话这么毒舌,小心以后娶不到媳妇。”

谢瑾澜顿时眼神一厉。

墨砚瞬间就怂了,连连摆手道:“少爷,墨砚是说您这么好,以后不知道哪家姑娘有这么福气嫁给您呢。”

谢瑾澜收回视线,继续手上的动作。

墨砚擦了擦脑门上并不存在的汗,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心中腹诽:老天爷,你快些派个少夫人来收拾少爷吧。

检查一下包袱,确定里头的衣裳与刘大夫今日所穿的无误,谢瑾澜直接拎着回了房间。

透过窗户,阮叶蓁发现自己离开的时间快到了,赶紧抓紧时间问了一句:“谢瑾澜,你这是打算冒充刘大夫去诈谁的话?”

谢瑾澜只是淡淡的吐出三个字:“黄记一。”

阮叶蓁愣了一下,才想起这人是刘大夫的小徒弟,不由问道:“刘大夫今日可是说谎了?莫不是他知晓如今的冯掌柜就是白思元?”

谢瑾澜却是轻轻摇了摇头,道:“刘大夫的确是说了谎,却不是因为这个。他的确是不知晓白思元如今身在何处。”

阮叶蓁不解:“那他”

谢瑾澜道:“刘大夫从一开始就知晓,面具人就是白思元。”

阮叶蓁顿时瞪圆了杏眼:“怎么可能?那日在雁中山山脚,他口中所唤的名字,不是白思和吗?”

谢瑾澜却是轻笑了一声,道:

“原先我也以为刘大夫当真是把那人当成了白思和,可今日的谈话中,他却露出了破绽。想来,他那时之所以会唤白思和,怕只是不愿揭穿白思元对他的谎言。”

阮叶蓁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却依旧想不明白刘大夫究竟哪里表现出了异样。

谢瑾澜循循善诱:“你可还记得,刘大夫说起第一次与白思元相见时,白思元给他的那一小包‘红无’时的神情吗?”

阮叶蓁秀眉紧蹙:刘大夫那个时候的神情

片刻后,她从回忆中抽离,对谢瑾澜摇了摇头,道:“我记不清了。”

谢瑾澜刚要开口说话,阮叶蓁却是在眨眼间消失在了他的面前。

被迫回到雁中山山脚的阮叶蓁很是懊恼:她还没听到答案呢!

但她转而一想:反正已经知晓刘大夫究竟是在何处说了慌,那些细节也没那么重要了。

这般想着,阮叶蓁的心情陡然好了许多,就这一日的所见所闻,她开始在脑海中整理着思绪。

想来,孟大娘应当是已然知晓如今的冯安歌并非真正的冯安歌了。只是,在知道此事之后,她为何不告知官府?她是在怕什么?

是白思元手上握有她的把柄,威胁了她什么?

难道

是当年白氏夫妇被害一事?

莫不是,当年是她与张元成合谋害死了白氏夫妇?白思元手上有直接的证明她的罪行?

只是

如若真是这般的话,白思元为何不直接把证据交给官府,让官府把孟大娘捉拿归案?

这时,阮叶蓁陡然想起在品香居听到的,关于白思和的流言。

或许,白思元不愿这般轻易的就放过孟大娘,就如同冯安歌死了,他依旧要败坏她的名声一般。

钝刀杀人,才是让人最痛苦的。

如今孟大娘只知道有人冒充冯安歌,却并不知晓冯安歌已经遇害。或许白思元下一步,就会让孟大娘知晓,雁中山被发现的死者,就是真正的冯安歌!

杀害自己亲生女儿的凶手,手上握有自己多年前害人的证据。想必孟大娘会十分纠结是否应该报官。



不管孟大娘的决定为何,想必白思元在她痛苦纠结几日后,就会对她下手了。

他应当不会给孟大娘一个痛快。

就连对当年一事毫不知情,与他一同长大的冯安歌,他都能那般残忍对待,更别提孟大娘这个直接参与者了。

想到此处,阮叶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低声道:“冤冤相报何时了?”

如今的白思元被仇恨蒙蔽了双眼。为此,他利用了刘大夫,利用了白思和。如若他有朝一日清醒了,是否会感到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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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 事态紧急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69事态紧急第二日,阮叶蓁早早的就来到了风间客栈。

令她觉得意外的是,谢瑾澜竟是已经穿戴整齐的在外间用膳。

抬眼望了望窗外的天色,确定不是自己弄错了时辰后,阮叶蓁又把视线落在了谢瑾澜的身上,上上下下的打量着他。

这么令人难以忽视的目光,要是一般人早就忍不住开口了。

可谢瑾澜是一般人吗?

不!他不是!

所以他直接视阮叶蓁如无物,继续慢条斯理的用着桌上的菜肴。

因此,败下阵来的依旧是阮叶蓁。

她不问谢瑾澜今日为何会有如此反常的举动,只是对他说出了自己昨晚的推测。

谢瑾澜轻瞥了墨砚一眼,示意他先回他自己的房间。

墨砚虽是不解自家公子好端端的又想做什么,但还是依言照做。

房门被拉开又关上。听见墨砚逐渐远去的脚步声,听见隔壁的房门开关的声音,谢瑾澜这才放下了手中的筷子,拿过桌上早已备好的帕子轻轻拭了拭嘴角后,这才看向阮叶蓁:

“阮姑娘往后也要多多动脑,别一遇事就急着向他人寻求答案。”

这个‘他人’指的是谁,二人心知肚明。

阮叶蓁闻言,顿时气鼓鼓的瞪了谢瑾澜一眼:这人,夸人就不能好好的夸吗?非得损她一番心里才能够舒坦?

谢瑾澜见好就收,转而说起了正事:

“如今孟大娘那处,正让人紧盯着,一旦有何异常,陆县令立刻就会收到消息。至于白思元那边,他怕是早已发觉有人在暗处盯着,那盯梢之人怕只是个摆设了。”

阮叶蓁微一颔首,随即道:“你昨日去见黄记一,可探听出什么了?”

谢瑾澜无奈的摇了摇头,道:“那小子性子单纯的很,对刘大夫又很是信任,套不出什么话。”

阮叶蓁眉心微蹙:“那”

‘叩叩叩!’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紧接着传来小二的声音:“谢公子可在里面?”

谢瑾澜扬声道:“何事?”

小二道:“有人送来一封信,指名是给公子的。并且掌柜说送信那人叮嘱要马上把信交给你,好似有些着急。”

谢瑾澜让小二进来后,接过信件一目十行的看了起来。

越到后面,他的神色越是凝重。

待谢瑾澜看完,小二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谢公子,那小的就先退下了?”

谢瑾澜轻‘嗯’了一声,而后把信件折好放入怀中。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墨砚的房门前,直接推开房门,快速道了一句:“快些跟我走!”

不待墨砚反应过来,就疾步朝楼下走去。

墨砚也仅仅只是愣了一瞬,随即快速的追上了谢瑾澜的脚步。

在离去之际,他也不忘关上并锁好他与谢瑾澜二人房间的房门。

来到县衙大门,只见修竹早已在此处等候。见到谢瑾澜与墨砚二人,直接带着他们往里头走去。

只是此去并非大厅,而是县衙后门。

陆任嘉、唐安羽、江华明三人早已等在此处。

除他们三人外,后门处就一看门的小厮。

看见谢瑾澜的身影,陆任嘉几步迎了上去,道:“事态紧急,我们边走边说。”

谢瑾澜郑重的微一颔首,也不多问。

待出了大门,谢瑾澜才从唐安羽的口中得知事情的原委。

原来,竟是孟大娘那处出了事!

这在谢瑾澜的意料之中。

只是他没有想到的是,暗处盯梢的人竟是直接被白思元放倒了。而他们也失去了孟大娘与白思元的踪迹。

白思元这是想要做什么?

他是想正面与官府对上吗?

还是说,他打算解决了孟大娘之后,从此天高海阔,逃之夭夭?

难道一直以来,自己都猜错了他的心思?

一路上,谢瑾澜紧皱着眉头,眸色沉沉。

几人来到一处较为僻静的小巷,江华明道:“此处就是孟大娘与白思元失踪的地方。”

众人闻言,纷纷四下查看了起来。

阮叶蓁环顾四周,只觉得此处很是眼熟,好似来过一般。

手指无意识的缠绕着一撮黑发,阮叶蓁拧眉仔细打量着周遭的环境。

突的,她的视线在一处顿住。

那是一间看上去十分破旧的房子。

顿时,她想起了何时来过此处,不由得惊喜的看着谢瑾澜:

“谢瑾澜,我曾跟着张西来过此处,那间房子或许有问题!”

谢瑾澜闻言,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而后朝其他人道:“那处房子或许有些问题。”

说着,不待他们是何反应,径自往那处走去。

众人对视一眼,纷纷跟上他的脚步。

跟在谢瑾澜身侧入了房门,阮叶蓁发现所有遮挡小隔间的黑布皆是掀挂一侧,房内空无一人。

阮叶蓁指着那些隔间对谢瑾澜道:“每个隔间的墙角处,皆有一块松动的木块。”

谢瑾澜闻言,眉目一凛,随即行至一处隔间的墙角处蹲下,摸索片刻后,动作一顿。

见他缓缓抽出一块木头,陆任嘉几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不解。

不过,他们虽然不明白谢瑾澜为何对此处的暗道如此的熟悉,却也不会在这种时刻追问。

谢瑾澜让其他人把其余隔间的暗道处的木块全都抽出。

好在此处隔间并不多,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所有的隔间角落皆是露出了一个四四方方的空洞,些许光线透了进来。

谢瑾澜在隔间外来回踱着步,视线不离那些空洞。

其余人也不打扰,只在一旁静静的等待着。

突的,谢瑾澜脚步一顿,随即快步来到了最里头的一处隔间。

但见他在隔间各处摸索着。

木凳、书案、书案上的笔墨纸砚。

一无所获后,他又开始在木墙上摸索着。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动作一顿,目光直直的往挂着黑布的木梁望去,视线微移,好似在寻找着什么。

陡然,他目光一凝,从木墙借力跃上了木梁。

除了墨砚与阮叶蓁,几人皆是被他这一番操作惊呆了。

只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是让他们目瞪口呆。

但见谢瑾澜只是在木梁一处轻轻一按,所有隔间后面的木墙缓缓升起,露出了墙后的一方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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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圆形通道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70章圆形通道谢瑾澜眼中划过一丝笑意,随即从木梁上一跃而下,一马当先出了屋。

其余几人对视一眼,纷纷跟了过去。

但见墙后头是一道仅容一人行走的通道,最左侧有一扇半人高的小门。

这小道对于其他人来说倒是没有什么,可对于身形有些肥胖的陆任嘉以及修竹来说,却是有些难行了。

无奈之下,二人只能在屋中与谢瑾澜等人往小门处前行。

在小门处停下脚步,众人面上皆是带着凝重之色。

他们不知门后究竟是何种天地,又是否有机关。一时之间,竟是无人有所动作。

须臾,江华明紧了紧腰间的佩刀,郑重道了一句:

“几位先请入屋,此门就由我来开吧。”

话音一落,众人的视线不约而同的落在了他的身上。

谢瑾澜本是在思索着是否该直接推开小门,见江华明有此提议,率先进屋远离了小门。

这是最快的解决办法,左右他注意着些,一旦有何危险护着此人一些便是。

其余人见此,也纷纷退到了谢瑾澜的身侧。

江华明深深吸了一口气,全身戒备,拔出佩刀,一脚踹向了小门。

只是这小门应当是被人从里头锁住了,他这用了七八力的一脚,竟是只踹的小门晃动了几下。

江华明眉心一拧,下一刻,用了十分的力气狠狠踹去。

如此反复三次后,小门终于是不堪负重的往里倒了下去。

在门被踹开的那一刻,江华明极速往后掠去。

其余人亦是神情紧绷,做出了防御的姿势。

片刻后,小门内并未有任何的动静。

几人对视一眼,随即由谢瑾澜打头阵,缓缓往小门靠近。

小门内漆黑一片,不知是个什么光景。

谢瑾澜抬手朝后头一伸,淡淡唤了一句:“墨砚。”

主仆多年的默契,让墨砚当即明白对方的需求,赶紧从荷包里取出一颗夜明珠。

借着夜明珠的亮光,众人这才看清门内的场景。

这是一条与门同高,不知通往何处的半圆形通道。

见谢瑾澜紧盯着通道,却无任何动作,唐安羽忍不住问了一句:

“谢大人,此通道可是有何不妥之处?”

谢瑾澜却是缓缓的摇了摇头,道:“正是因为并未发现任何不妥之处,这才是最大的不妥。”

唐安羽不解:“此话怎讲?”

为他解惑的是陆任嘉:“此处通道如此大大咧咧的修建在如此明显的地方,好似生怕别人看不见一般。”

唐安羽瞬间恍然:

“一般人要是发现隔间后头别有洞天,心神便会下意识的放松,不会再去思考小门的突兀之处。”

顿了顿,他又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只是如今,我们难道就不进去一探究竟吗?”

江华明眼中划过一抹坚定,朝前方的陆任嘉郑重一拱手,道:

“大人,还请让卑职先行探路!”

谢瑾澜与陆任嘉对视一眼,二人皆知他此举极大可能是为了白思元。

谢瑾澜几不可见的点了点头,陆任嘉这才道:“那就有劳江捕头了。”

江华明颔首领命,在经过谢瑾澜身侧时,却被唤住了脚步。

江华明拱手道:“不知谢大人有何吩咐?”

但见谢瑾澜笑着递出了手中的夜明珠,道:“江捕头忘了这个。”

江华明面上闪过几分犹疑,随即接过,朝他道了一声谢。

江华明半弯着腰在前头小心翼翼的走着。

谢瑾澜等人与他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其他人倒是还好,就是苦了陆任嘉与修竹二人了。

这通道是向下倾斜的,越是往里,温度越低,但却是逐渐开阔了起来。

待终于可以直立行走后,陆任嘉与修竹二人暗暗的松了一口气。

再往前行了片刻,江华明突的顿住了脚步。

几人靠近后,看清眼前的场景后,也不由得一怔。

这竟是一条死路!

难怪小门会修建在那般明显之处,敢情这就是一条故意糊弄人的死路!

众人本欲原路返回,却见谢瑾澜行至江华明跟前,道:“江捕头,还请归还本官夜明珠。”

几人俱是被他这一番举动弄得一愣。

江华明回过神后,自是毫不犹豫把夜明珠物归原主。

谢瑾澜接过夜明珠后,仔细对着墙面一番敲敲打打。

这般模样,众人又岂会看不出他在做些什么?

难道这里有暗道?

这般想着,几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相同的意思。

他们倒是想上前帮个忙,奈何夜明珠只有一颗,实在是有心无力。

片刻后,谢瑾澜在墙壁一处摸到微微往里凹的圆形凹槽。

如若不是谢瑾澜伸手触碰,仅以肉眼怕是无法观察到此处的异样。

但他并未直接往里按压,动作微顿后,再查看起了其他地方。

约莫两刻钟后,谢瑾澜才停下动作,转身面对着众人,神色凝重道:

“墙上共有四处凹槽,相距均为三尺左右。本官不知按下之后会发生何事。

或许会触动早已布置好的机关暗箭,或许会进入另一方天地。诸位,可愿意与本官一同按下?”

唐安羽摇着折扇,玩笑般道了一句:“能与二位大人同生共死,也算是卑职三生有幸了。”

江华明并未言语,只是他上前一步的动作,足以表明他的态度。

陆任嘉笑道:“如若本官不应,岂不是显得太过贪生怕死了些?”

待四人在四处凹槽前站定,墨砚不赞同的看了谢瑾澜一眼,急切的唤了一声:“公子!”

说句无情的话,就算孟大娘当真出了意外,又与他们主仆二人有何干系?

他只想公子能够好好的,其他人的生死,他并不在乎。

谢瑾澜不以为意的一笑:

“墨砚,你几时见过你家公子为了他人豁出自己的性命?放心,我既然敢这般做,自是有办法全身而退。”

墨砚将信将疑的看着谢瑾澜。随即行至他的身侧站定。

他自知无法改变公子的的决定,既然如此,一旦发生意外,他定会第一时间挡在公子身前!

修竹犹豫片刻,却是走到了江华明的跟前,道:“江捕头,我来替你按下此处机关,你去保护大人吧。”

第171章 鬼迷心窍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71章鬼迷心窍江华明只是怔了片刻,随即不发一言的走到了陆任嘉的身侧。

陆任嘉也并未拒绝。

因为他比在场的任何一个人都清楚,双桂县没了一个叫修竹的小厮,无关痛痒。

但如若没了一县之令,却是会让整个县衙都人仰马翻。

这不仅仅只是关系到个人的生死!

在谢瑾澜倒数:“三!二!一!”后,四人同时按下了凹槽处,全神戒备,屏息以待。

“咚咚咚!”

左侧的墙壁一侧缓缓向外侧移动着。

众人不敢放松警惕。

随着墙壁的移动,几分淡黄色的光晕从那头透了进来。

几人凝神看去,隐约能辨别出这是一间密室。

“呜呜呜!”

一阵呜咽声从密室传出,应当是有人被堵住了嘴巴,无法开口说话。

“诸位既然来了,何不进来一叙?”

就在几人以眼神交流之际,密室内突然传出一道清朗的男声。

几人神情微顿。

谢瑾澜与陆任嘉对视一眼,随即由谢瑾澜打头阵,一步一步极为小心的往密室而去。

入了密室,几人无暇打量周遭的布置,视线顿时落在前方背对着他们负手而立的一个身影上。

那人一袭暗红色劲装,黑发高高束起,身形修长。

“呜呜呜!”

这时,一道分外明显呜咽声传入几人耳里。

循声望去,但见不远处的地上,一人被五花大绑着随意的扔在地上,嘴巴被塞了一块脏兮兮的抹布。浑身脏兮兮的,很是狼狈不堪。

定睛一看,那人赫然就是失踪了的孟大娘。

见到谢瑾澜等人,孟大娘眼中顿时散发出一抹光彩,剧烈的挣扎起来。

几人心中一凛,对眼前之人的身份有了一个大致的猜想。

谢瑾澜试探道:“白思元?”

那人闻言缓缓转过了身,映入众人眼帘的那张面容赫然就是冯安歌。

但这身形,却是比冯安歌高大了不少。

见几人面上并无多少的意外之色,白思元笑道:“正是在下。”

正是先前那道清朗的男声。想必这应当是他自己的声音。

随即他的视线落在一旁的江华明身上,笑道:

“江大哥,别来无恙!其实在一开始,你就无需替我隐瞒什么。如今这般,本就在无的计划之内。”

江华明眼中闪过几分复杂,嘴唇微微嚅动片刻后,道:

“思元,你这是何苦?陆大人是个好官,你有何冤屈可尽数言明,为何要走上这条不归路?”

白思元却是轻轻的摇了摇头,眼中陡然浮现几抹怨恨之色:

“父母之仇我虽有证据,可这牵扯到官府人员,焉知他们不会官官相护?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只有闹出人命,把事情闹大了,官府才会重视。”

说着,他的视线落在了陆任嘉的身上:“我说的对吗,陆任嘉陆大人?”

陆任嘉正色道:“如若你当真有证据,就算此事牵扯到桥州知府,本官亦是不会不了了之!”

他为官虽是圆滑,却也有他的原则。事关人命,他又岂会和稀泥?

如若当真如白思元所言官官相护,那他多年的圣贤书岂不是读到了狗肚子里?

白思元明显一愣。

这位陆县令的为人他也是打听过的,虽说也会为百姓做些实事。但与本地乡绅和其他官员之间的关系,却也算是不错。

如此左右逢源之人,他料定了对方不会为了无权无势的百姓去开罪官府中人。

随即他冷笑一声,道:“谁知你说的是真是假!”

江华明道:“我能证明陆大人所言句句属实!思元,难道你还信不过我吗?”

白思元闻言,却是惨然一笑:“事情已成定局,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意义呢?”

几人俱是沉默。

“呜呜呜!”

这时,孟大娘有开始挣扎了起来。

谢瑾澜瞥了她一眼,而后看向白思元:“如若你放了孟大娘,本官可向陆大人说情,对你从轻发落。”

白思元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即转身朝孟大娘走去,蹲下身子取出她口中的白布。

“二位大人救命!”

孟大娘迫不及待的求救。

或许是因为嘴巴被堵的时间不短,再加上她先前不停的呜咽,此刻她的声音很是沙哑。

饶是用尽了全力呼喊,声音也比正常音量低上许多。

虽然她此刻恨不得把白思元骂个狗血淋头,想把他大卸八块。

但形势比人强,她只能压下满心的怨恨,就怕激怒了对方。

也不知白思元是从何处摸出了两根细长的银针,随意的在孟大娘的脸上划动着。

想起他先前拿着银针刺入自己的脑后,好整以暇的看着自己痛不欲生、满地打滚的模样,孟大娘面上不可遏制的多了几分恐惧。

白思元却是不看她,视线在谢瑾澜几人身上一扫,随即直直的落在了谢瑾澜的身上,笑道:

“谢大人,草民对大邺朝的律法虽说算不上知之甚详,却也略知一二。杀人偿命,反正都是一死,无论是斩首还是五马分尸,对草民来说并无不同。”

谢瑾澜瞬间哑然。

的确,白思元逃不过一死。所谓的从轻发落,不过是给他一个痛快罢了。

白思元也并未想要得到什么答案,接着道:

“草民原本以为当年父母之死,孟大娘最多也就是袖手旁观而已。岂料,她才是罪魁祸首!当年,是她鼓动张元成下毒手的!”

谢瑾澜等人万万没想到竟会是如此,皆是不可置信的看向孟大娘。

孟大娘的性命握在白思元的手中,万不敢说谎,只能咬牙承认:

“是民妇,民妇当年鬼迷心窍了”

原来在二十多年前,在孟大娘嫁与张元成之前,她的心中早已有了爱慕之人。

那人救她于危难之际,可她却连对方姓甚名谁,家住何方都不曾知晓。

出嫁之前,她依旧不知心上人的身份。只能把这份爱慕深藏在心底。

未曾想,在嫁人后,她竟是遇到了那人!

原来,他竟是双桂县人氏,月前刚刚成亲。妻子是他的青梅竹马。

二人自小感情甚笃,双方父母对二人的婚事乐见其成。成婚一事,自然是水到渠成。

孟大娘在心中埋怨老天:为何上天要如此作弄她?为何偏偏要让她在嫁为人妇,而他娶妻后再次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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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死有余辜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72章死有余辜恨不相逢未嫁时!

如今二人各自为家,孟大娘只能接受命运的捉弄。

可张白两家比邻而居,总是见着白氏夫妇恩爱非常,她的心思逐渐的扭曲了。

凭什么!凭什么那个女人能享受着她梦寐以求的呵护与宠爱!

还有那个男人!凭什么扰乱了她的芳心之后,却能与别的女人那般恩爱!

这两人都该死!

因此,在知晓张元成在想方设法让同丰铺关门大吉之时,孟大娘时常不着痕迹的暗示他除了二人

听完孟大娘的坦白后,谢瑾澜等人俱是陷入了沉默。

他们如何也想不到,白氏夫妇之死,竟仅仅只是因为一个女子的嫉妒之心!

“呵呵呵”

白思元略带讽刺的笑声传入几人的耳里:

“父亲当年的善心之举,竟是害了他和母亲的性命!就是这个恶毒的女人,害得我家破人亡!如今我想要让她以死谢罪,又何错之有?”

谢瑾澜上前一步,道:“白思元,你已害了白安歌一条性命,难道还要再背上一条人命吗?这般下去,你与孟大娘又有何区别?”

“你杀了安歌?!”

初闻这个消息的孟大娘顿时瞪大双眼,也顾不得害怕了:

“安歌对此事一无所知,她是无辜的!好歹她与你有着青梅竹马的情义,还替你们白家守着同丰铺,你怎么能够这么的狠心!”

白思元眼中极快的划过一丝痛色,却是无人看清。他的语气很是无所谓:

“那我的父母何尝不是无辜之人?你与张元成可曾想过放过他们?”

孟大娘张了张嘴,却是哑然。

白思元也并未想要得到她的回答,接着道:

“冯安歌并不无辜!她为了独吞我们白家的产业,把思和害成如今这般模样,她死有余辜!”

此言一出,谢瑾澜等人俱是怔住了。

孟大娘不解道:“白思和他不是早就失踪了吗?这与安歌有什么关系?”

白思元轻瞥了她一眼,道:“看来孟大娘还未听到镇上的流言”

说着,就把白思和疯疯癫癫,以及被囚禁白府地窖一事告之。

孟大娘试探道:“你的意思是说,白思和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是安歌觊觎你们白家的家产?”

白思元不语,但面上的表情却是给出了一个肯定的答案。

孟大娘的语气陡然激动了起来:“这不可能!安歌绝对不会是这样的人!”

白思元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神一厉,手上的银针因为用力刺破了孟大娘的脸皮,血珠缓缓渗出。

只见他沉声道:“如何不可能?是我亲眼所见,亲耳听到的!三年前”

原来在三年前,白思元就回过一趟象岗镇。

只是那时他回来的第一时间就去找了冯安歌,并未引起他人的注意。

当时,白思元不见弟弟白思和,开口向冯安歌询问。岂料她闪烁其词,顾左右而言他,他笃定她有所隐瞒。

因此,白思元乔装打扮一番,在距离白府最近的客栈住下,暗中跟随着她。

无意间,他竟是发现了冯安歌的女儿之身,心绪有些复杂。

他见她总是三不五时的去一趟地窖,直觉那里有古怪。

在跟踪了一个月多后,白思元终于决定趁她出府的时候,去地窖一探究竟。

只是在看见被关在地窖铁笼里的那个人时,白思元顿时如遭雷击。

虽然四年未见,但他如何认不出那是他的弟弟白思和!

刚想上前与对方说话,白思元就听到地窖入口处隐约传来动静,顿时心中一凛,一个闪身躲在了暗处。

不过片刻,就见冯安歌提着食盒走了进来。

她在铁笼不远处看着里面发疯的白思和,声音里染上了浓浓的愧疚:

“思和,对不起!冯姐姐把你害成这副模样,又把你关在这暗无天日的地窖中,你会怪姐姐吗?”

顿了顿,她自嘲一笑:“你从来都是那么的善良,想来是不会怪姐姐的。你放心,白家的一切,我会替你,还有思元哥哥好好守护着的。”

直至冯安歌好声好气的哄着白思和吃了些东西,提着食盒离开了地窖,白思元依旧躲在暗处,双拳紧握,脸上表情似哭似笑。

难怪,难怪当日她不愿对他说实话。

安歌她为何会变成这般利欲熏心的模样?她如若想要白家的家产,只要她开口,他难道会不给吗?可她为何要伤害思和?

难怪当年他要外出学艺,她主动的揽过了同丰铺的生意,并且承诺会照顾好思和。原来一切都早有预谋!

真是可笑!太可笑了!他竟是被一个女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离开地窖之后,白思元就把冯安歌女儿身的身份暗中透露给张元成。

而后无声无息的离开象岗镇,筹谋着如何报复冯安歌。

他本就是医者,因此他花了将近三年的时间把自己变成冯安歌的模样,咬牙学了缩骨的功夫,又苦心去学了口技。

改头换面之后,他以面具人的身份,以炫富的方式十分高调的回到了象岗镇。

白思元本是打算除去冯安歌之后,以她的身份出现众人的视线里。而后寻个合理的原因卖了白家的产业,带着白思和离开此地。

如此一来,面具人一个异乡人意外身亡并不会引起多大的轰动,官府也只会被一副棺材让其入土为安。

只是在回到象岗镇后,白思元偶然间知晓了父母当年死亡的真相,更是知晓了冯安歌乃是张元成之女!

新仇旧恨加在一起,白思元决定改变原定的计划,故意在冯安歌的尸体上留下一个隐蔽的破绽,想要借此引起官府的注意。

而所有事情的发展,也皆是如他预期中的那般进行着

待白思元话落,在场所有人,包括被他挟持着的孟大娘,皆是面色古怪的看着他。

白思元顿时察觉出不对,心里一紧:“难道我所说的不对?”

江华明面色复杂的看着他,道:“白思和之所以会变成那般模样,全拜乡绅张陵所赐,至于他会被关在地窖”

待听完江华明的讲述,白思元手中的银针顿时滑落在地,不可置信的倒退了几步,低声喃喃道:“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不会是真的”

第173章 开诚布公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73章开诚布公说时迟那时快!

谢瑾澜瞅准时机,当下救下了孟大娘。

待入了谢瑾澜这方阵营,被解开绳索后,孟大娘仗着有人保护自己,对着尚未回过神的白思元破口大骂:

“你个没良心的!你说我恶毒,你也好不到哪里去!枉费我的女儿对你一片真心,日日盼着你能回来,可你是怎么对她的!”

白思元闻言,动作一顿,神色痛楚的捂着脑袋蹲了下来,喃喃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事情是这样的。安歌,是我对不起你。我为什么会认为你是那样恶毒的女子?如若我那时愿意与你开诚布公的谈一谈,我们就不会不会”

说着说着,他的声音就被一阵隐忍的哭泣声所代替。

谢瑾澜等人心思复杂。

他们本以为白思元杀害冯安歌,是因为她是张元成之女。可万万没想到,到头来,竟是因为一个误会!

就因为白思元不曾开口求证,就造成如今这般难以挽回的局面!

陆任嘉上前一步,给江华明使了一个眼色。

江华明面上闪过几分犹豫,随即微一颔首,捡起孟大娘身上解开的那条麻绳朝白思元走去。

就在这时,白思元似有所感的抬起了头。

江华明的脚步不由得顿住。

但见白思元惨然一笑,束手就擒:“江大哥,我愿接受律法的制裁。”

江华明深深看了他一眼,而后上前熟练的将其五花大绑了起来。

见白思元并无反抗的能力,孟大娘当即上前对他一番撕扯打骂:

“你个混蛋!安歌对你那么好,那么好!还爱屋及乌的照顾着你的弟弟。她蹉跎了最美好的岁月,只为了等你回来。

如果知道你会害死她,当年我就应该连你一块儿给毒死了!我可怜的女儿啊”

江华明本是想制止孟大娘的动作的,却被白思元一个眼神阻止了。

这些都是他应该承受的。比起内心的疼痛,身体上的这点痛楚,又算得了什么呢?

谢瑾澜一行人出了通道,出了那间别有洞天的破屋,在去往县衙的道路上,着实引起了一番轰动。

白思元顶着冯安歌的面容被五花大绑已经够让人吃惊了,更别说身旁还有一个骂骂咧咧的孟大娘。

不过孟大娘也并未失了理智,待出了破屋后,她虽依旧打骂着白思元,但不该说的话,她一个字也没有往外露。

到了县衙之后,陆任嘉先让人把孟大娘收监,而后打算在大堂一侧议事厅内审问白思元。

陆任嘉与谢瑾澜二人一同坐于上首,修竹与墨砚分别站于二人身后。江华明与唐安羽在右下首入座。

随后匆匆赶来的赵主簿在左下首入座。

人员全部到齐,陆任嘉与谢瑾澜对视一眼。随即陆任嘉看向下方跪着的白思元,沉声道:

“白思元,你是如何杀害同丰铺掌柜冯安歌的?速速道来!”

自知晓自己误杀了冯安歌后,白思元一直都是一副十分丧气的模样。

见陆任嘉开口审问,他的表情亦是无丝毫的改变,声线毫无起伏的叙说了自己作案的经过。

那一日,戴着面具的白思元与冯安歌在雅间单独说话。他声称自己是白思元,虽是不曾摘下面具,却是拿出了能够让冯安歌深信不疑的证据。

冯安歌自然是喜形于色,询问他三年前为何要不告而别,这些年来过的如何。

白思元对冯安歌是满心的仇恨,却还是耐着性子与她虚与委蛇。待时辰差不多,他约了她亥初三刻于雁中山的山顶碰面。并嘱咐她不可告知他人。

他说这些话时,故意说得暧昧,好让冯安歌以为他对她亦是有情。

冯安歌自是忙不迭的应下。

冯安歌精心打扮了一番,比约定的时辰还要早两刻钟到,正当她满心欢喜的等着白思元的到来时。早已在山顶等候的白思元悄无声息的绕到了她的身后,趁她不备把银针狠狠的刺入她的头皮,冯安歌当即失去了意识。

把两人的衣服换了之后,白思元一脚把她踢下山,随即紧跟着她滚落的方向来到了山脚下。

看着昏迷着的冯安歌,白思元不是没有过犹豫。但很快,他的脑海中就浮现出白思和疯疯癫癫的模样,心中顿时一痛。

紧接着,他眼神一厉,搬起早就准备好的其中一块大石狠狠的砸向冯安歌的后脑勺,而后搬起另一块凹凸不平的大石狠狠的把她的脸砸得面目全非。接着废了她的左手。

处理好一切后,白思元就伪装成冯安歌的模样,悄悄的回了白府,装做一切都没发生的模样

除了记录笔录的赵主簿外,其余人对白思元的作案过程并无意外。

议事厅静了一瞬。

随即,谢瑾澜道:“你难道就不曾想过,以冯安歌的聪慧,或许早已猜到你约她是别有目的?”

白思元有片刻的怔然,随即双手捂脸,似哭似笑:“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她怎么那么傻?为什么还要赴约”

在场众人默然。

白思元也并未想要得到任何人的回答,因为他自己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因为约她的那个人是他,所以哪怕是会有危险,她也义无反顾的赴约。那个傻姑娘啊

“当年白思和被张陵掳回府一事,象岗镇上众人皆知,就算你一时误会了冯安歌,又怎会一直误会她?”

陆任嘉开口打断了独自沉浸在懊悔中的百思元。

白思元微微收敛了思绪,神情恍惚道:“我也不知为何,当年得知是安歌害了思和之后,就不再去求证。心底十分笃定是她害了思和。”

谢瑾澜与陆任嘉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凝重:这事怕是有些不简单。

陆任嘉又问:“那你后来,是如何得知白氏夫妇被害的真相?又是如何得知冯安歌乃是张元成之女?”

白思元表情颓然,言语间无丝毫的隐瞒:“是一面具人告诉我那些的。但我并不知道他是谁。”

谢瑾澜心中顿时一凛,下意识的瞥了一眼一旁的阮叶蓁,随即故作漫不经心道:“那人身形如何?是男是女?年岁几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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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强词夺理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74章强词夺理白思元满面涩然,知无不言:“那人身量与我一般,应当是名男子。观其双手,应当二十上下。”

谢瑾澜闻言,敛眉沉思:如此描述,倒是与前两起案子中的面具人十分相似。只是,这真的可能吗?

梧州与桥州相距千里之远,那人难道是居无定所的江湖人?他选择下手的目标也全然不同,莫不是三者之间有他尚未想到的共同点?

见谢瑾澜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之中,陆任嘉开口问道:“有人证言,三年前有一头戴斗笠之人在白府后门处徘徊,那人可是你?”

白思元点头应下:“正是我。那是我刚回到镇上时,第一次与安歌碰面后不久。”

陆任嘉了然的轻‘嗯’了一声,随即道:“那‘红无’,你是从何处所得?可是打算用于孟大娘身上?”

白思元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

“本是打算用在孟大娘的身上的。可我观察了她几日,发现她所有的吃食皆是与其丈夫一同食用。我不想牵连无辜,所以就打算用其他的方式。至于那药是从何处所得

那三年时间,我寻了一处僻静之地改头换面,无意间在一个较为隐蔽的小山洞中发现此物。‘红无’我先前只在医书上见过,当时自然是想着采摘后仔细研究。”

顿了顿,他苦笑一声:“我从未想过,我竟会有朝一日,想要拿着它害人!”

陆任嘉轻瞥了一眼左下手的赵主簿,见他将将停下动作朝自己望来,就知他已然把白思元所言尽数记录在案,遂让江华明直接把人收押。

接下来,就该是如何判决白思元。

按照大邺朝的律法,如白思元这般涉嫌故意杀人,且是以那等残忍手段,并还打算再次犯案之人,当以连环杀人犯视之。理应公开凌迟处死。

凌迟即为剐刑,是为极刑之一。

将犯人绑在木桩之上,用刀将其身上的肉一片一片的往下切,一般都是一百二十刀。如若情节严重的,增至三百六十刀。

此刑法由经验极其丰富的刽子手执行,不到最后一刀,不可切中犯人要害。如若不然,就是刽子手的失职。

所谓‘千刀万剐’一词,就是由此而来。

可这刑法,都是用于滥杀无辜的罪大恶极之人身上。白思元的行为虽然太过,可他毕竟是事出有应。这样的刑法,当真合适吗?

这般想着,陆任嘉也就把自己心中的顾虑说出了口。

赵主簿当下拱手道:

“大人,俗话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即便那白思元并非恶贯满盈之人,可他做出那等恶事是不容辩驳的事实。又无人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迫他行事。下官以为,就该凌迟处死。”

赵主簿的脾性如何,陆任嘉十分清楚。为人十分的古板迂腐,事事以律法为先。

虽说‘律法不外乎人情’,但他从来对此嗤之以鼻。甚至会因为一些案子的判决,跟陆任嘉争个脸红脖子粗的。

对于这样的人,陆任嘉很是无奈。

要说他做的不对吧,可他确实是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没有掺杂着半分私心。可要是说他做的对吧,又有些矫枉过正了。

早已有了经验的陆任嘉瞬间给唐安羽使了一个眼色。

唐安羽会意,摇着折扇玩笑般说道:

“赵主簿,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当真是如此认为的吗?古往今来,有多少王公贵族犯了事不是轻拿轻放的?倘若一朝王爷杀害一平民百姓,难不成那王爷当真要以命抵命不成?”

赵主簿顿时涨红了脸,指着唐安羽道:“你你这是强词夺理!”

唐安羽不以为意,反问了一句:“如何就是强词夺理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话难道不是赵主簿说的?”

赵主簿心中一堵。

虽然他古板迂腐,可这并不代表他脑子坏了。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话也只有在当今天子口中说出才会有效。

他平日里本就看不惯看不起唐安羽,遂轻蔑的瞥了一眼,一副‘我不与你一般见识’的表情。随即目光灼灼的看向陆任嘉:

“大人以为,下官所言是否有理?人犯白思元既已认罪,还请大人尽快判决!”

陆任嘉没想到这火到头来还是烧到了自己的身上,不由看向身侧的谢瑾澜:“谢大人以为如何?”

见陆任嘉迟迟不做决定,谢瑾澜又怎会看不出他的目的?

瞥了眼左下首正襟危坐的赵主簿,他心想:左右他不日将会离开双桂县,也见不到这位主簿,不若就给陆县令做个顺水人情。

这般想着,谢瑾澜故作沉吟,随即道:“本官以为,赵主簿言之有理”

正当赵主簿面色一喜,陆任嘉拼命给他使眼色之时,又缓缓道:

“只不过,那白思元如今已经尝下自己种下的恶果,这已然是一种极大的惩罚。不若给他一个体面,让他自行了断吧。”

此言一出,赵主簿当即反对:“这如何能成!”

随即朝陆任嘉郑重一拱手:“大人,如此行事,怕是难以服众。”

陆任嘉别有深意道:“依赵主簿的意思,只要能够服众,此法可行?”

赵主簿瞬间明白自己这是被套路了,但说出口的话犹如泼出去的水。再如何,他也只能硬着头皮应下了:“不错,下官就是此意。”

陆任嘉高声道了一声:“好!”

而后正色道:“赵主簿,你即可拟一份告示,把白思元犯案过程,以及前因后果尽数写下,而后贴于县衙大门外的告示处,让百姓来评判该如何处置白思元。”

赵主簿犹豫道:“这”

陆任嘉顿时摆起了官威:“赵主簿,此事务必越快越好!切不可让本官失望了。”

赵主簿无法,只能应声退下。

待赵主簿走远,唐安羽忍不住吐槽了一番:

“卑职与江捕头平日里虽是有些不对付,但却也敬佩他的为人。可这位赵主簿,请恕卑职说句不中听的话,实在是让人厌恶的很。

每次见着卑职,他总是鼻孔朝天,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样。怎么着,他是看不起仵作这一行业,还是看不起卑职的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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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朝朝暮暮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75章朝朝暮暮陆任嘉笑道:“赵主簿脾性如此,但他本性不坏。唐仵作与他对上,又有哪一回吃了亏?”

唐安羽一想也是,也就不再计较了。

陆任嘉摇了摇头,随即看向谢瑾澜:“今日之事,多亏了谢大人。天色不早了,谢大人是想回风间客栈,还是留下一同用了晚膳再走?”

谢瑾澜自是选择离去。

回了风间客栈后,阮叶蓁不知想到了什么,踌躇着问了一句:“谢瑾澜,你说有时候善意的隐瞒和谎言,究竟是好是坏?”

思来想去,她觉得造成这般悲剧的,不仅仅只是白思元一人的责任。如若一开始的时候,冯安歌如实告知白思和的情况,二人又怎会走到如今的局面?

或许冯安歌一开始只是不愿打击白思元,不想他好不容易从父母的伤痛中走出,又要陷入弟弟疯癫的伤痛之中。她一切的出发点,都是为了白思元好。

可也正是因此,才让白思元对她有所猜忌,才让心怀不轨之人钻了空子,让其成为他人手中杀人的利器。

谢瑾澜沉吟片刻,道:

“我认为此举并不可取。虽说是善意的谎言或者隐瞒,出发点是为了更好的维护你所关心的那个人,但那人也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你不能打着为他好的旗号,从而剥夺了他这一权利。

也许那人并不怕面对真实到让人难以承受的情况。而只是想要得到他所在乎之人,能够真心实意的陪着他面对难关,解决难关,给他走下去的勇气,仅此而已!”

就算是披着善意的外衣,谎言终究还是谎言,隐瞒依旧还是隐瞒。与其让人在编制的谎言中生活,还不如让他早些面对现实。所以,不要对你所爱所关心的人撒谎,或是隐瞒与他有关的事情。”

阮叶蓁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随即有些不确定道:“如若有朝一日我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那我应该告诉父母兄长真相吗?”

谢瑾澜神情一顿,随即道:

“虽然此事太过匪夷所思,但对于那些真正关心爱护你的人,我觉得你不该欺瞒他们。他们比你有经验,如若有人拿你昏迷一事做文章,他们也能最快的想出解决方案。”

阮叶蓁深以为然,但很快,她就觉着这话有些不对味。

什么叫‘比你有经验’?这意思是说她太笨了,会着了他人的道吗?

顿时,阮叶蓁气鼓鼓的瞪着谢瑾澜不说话。

谢瑾澜却是视而不见,直接越过她入了里间。

阮叶蓁这气来的快,去的也快。

想起此案已破,她马上就要离开了,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次见到谢瑾澜,心中陡然升起了几分不舍。虽说之前的案子也有不舍,却没有此时此刻来的这般浓重。

谢瑾澜甫一转身,就看见阮叶蓁面上那快要哭出来的表情,不由得被吓了一跳,难得在心里反思:难道是他先前所言太过火了?

但下一刻,他陡然否定了这个猜想:比这更严重话语他都说过,也不见她这般。究竟是发生了何时?

这般想着,谢瑾澜也不为难自己,索性直接问出了口。

阮叶蓁自觉有些丢脸:她竟是不舍谢瑾澜到想哭的地步,这要是说出来,怕是会让他笑话。

如此,阮叶蓁打死不说实话,狠狠吸了吸气,压下眼中的泪意,随口胡说道:“就是替冯掌柜觉得惋惜。”

阮叶蓁的谎言太过拙劣,谢瑾澜一眼就识穿了,却也没打算追根究底,只是觉得有些好笑。

上一刻还那般认真的与他讨论谎言的问题,下一刻就直接对他撒谎。这姑娘要不要这么不走心?

入夜后,躺在床上的谢瑾澜在想:或许,他明日应当再见白思元一面再离开此地。

而回到雁中山山脚的阮叶蓁,此刻也冷静了下来。

或许今晚一旦闭眼,下一次睁眼就不知会是何时了。

先前,她一直不愿承认自己对谢瑾澜有别样的心思。可先前那样强烈的不舍之情,却让她不得不正视自己的内心:她当真是对谢瑾澜动了男女之情!

回想着往事种种,阮叶蓁也不知晓自己究竟是何时对谢瑾澜动了心思。只是当她如今意识到的时候,就已经对他动了真心。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虽然她对谢瑾澜还没有到那般情深的程度,却是已经有了一种想与他朝朝暮暮到老的想法。哪怕每日斗嘴,她也会觉得其乐无穷。

阮叶蓁想,或许她已经没救了,想起谢瑾澜曾经取笑她的那些话语,她竟是觉得开心。

“阿嚏!”

次日将近午时,谢瑾澜才刚从床上起来,就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喷嚏。

墨砚见此,面露些许担忧:“公子,可是染了风寒?”

谢瑾澜随意的摆了摆手,玩笑般道:“无碍,应当是有人在背后念叨我了。”

墨砚笑道:“定是老爷夫人。尤其是夫人。公子去往临安县赴任的当日,夫人一边对着您不舍的落泪。一边丝毫不给老爷面子,可劲儿的在下人面前数落他的不是。”

想起当时的画面,谢瑾澜也是一笑。

墨砚瞅了瞅谢瑾澜的脸色,接着道:

“不过墨砚觉得老爷也着实冤枉的很。虽说这官是他花钱捐来的,可他哪里晓得您会被分配到那样的穷乡僻壤?倒是您,当时怕是求之不得早些离开京城吧?”

谢瑾澜顿时似笑非笑的看着墨砚:“哦?你倒是说说看,我如何求之不得了?”

如此明显的威胁之意,墨砚又岂会察觉不出,不由得干笑了一声,道:

“是墨砚说错话了。哪里是您求之不得?是墨砚太想去看看京城之外的风景了,求之不得的是墨砚,不是您。”

谢瑾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收回视线。

墨砚心底的大石瞬间落下,却是不忘腹诽:

还不是夫人那些时日催您成亲催的太过厉害,您这才那般迫不及待的离开京城。不然何至于比既定的日子早了七日离开?

偷偷看了眼老神在在的谢瑾澜,墨砚心道:这次回去,夫人怕是会念叨的更为起劲吧?就是不知,公子是否已有应对的良策?

第178章 入土为安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78章入土为安刘大夫话落,一阵脚步声伴随着钥匙的碰撞声由远及近。

不过片刻,一狱卒行至牢门前,道:“时间到了。”

刘大夫闻言,不舍的看了白思元一眼,随即起身来到牢门前,对狱卒道:“有劳差爷了。”

狱卒轻应了一声,而后打开牢门放刘大夫出去。

离去之前,刘大夫最后深深看了白思元一眼,道:“我一定会好好照顾思和,尽我所能医治他的疯病,你不必担忧。”

白思元喉咙缓缓滚动了一下,笑着目送刘大夫离去。

待刘大夫走远,白思元面上轻松的神色顿时一收,从怀中掏出谢瑾澜给的那块玉佩凝视良久。

待听见远处的狱卒高喊:“开饭了!”这才回神把玉佩小心收入怀中。

却说陆任嘉这边,果真在谢瑾澜所说的那处,搜出了冯安歌的亲笔遗书。

除去最初的震惊,陆任嘉看着手上的这份遗书,觉得有些不对劲。

倘若真如遗书上所言,是为了让白思元一辈子记住她,对她心怀愧疚,为何要多此一举留下这块帕子?

最好的方式,就是什么也不留下。如此,不是多了一份被人拆穿的可能性吗?

冯安歌那般聪慧的女子,当真想不到这一点吗?

须臾,陆任嘉把手帕轻轻置于书案之上,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情之一字,当真是教人不顾生死!

冯安歌只余不足一年寿命之时不知真假,如今亦是无从考证。

但她明知白思元要害她性命,却是在赴约之前,为他留了后路。

对于白思元杀害同丰铺掌柜冯安歌一事,百姓中有两种不同的声音。

一方认为,父债女偿,即便冯安歌并不知情,即便白思元是因误会而杀害了她。白思元却不应该为此偿命。

另一方认为,无论是何前因,杀人终究是杀人。张元成对冯安歌只生不养,为何要她来承当他所犯下的罪恶?

况冯安歌心善,经常会搭建粥篷施粥。这样一个女子,仅仅只是因为一个误会而被杀害,凶手必须为她偿命!

但无论是哪一方,他们皆是认为凌迟处死太过残忍了。白思元也是情有可原,是有苦衷的,这么多年他过的也苦,不该如此对他。

而在陆任嘉让人把冯安歌的遗书临摹一份贴于告示处,在知晓冯安歌拿死算计白思元后,百姓们纷纷沉默了。

不过两日之后,百姓们联名上书,请求县令陆任嘉免除白思元的死刑。

陆任嘉又把这份联名书上呈知府处。

十日后,知府处传来消息,白思元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于是他被发配至桥州一处矿石场采矿,无特殊情况不得离开。

次日,他就被戴上脚铐,脑袋和双手戴上枷锁,由官差押解前往矿石场。

只是在离去前,陆任嘉把冯安歌的那块帕子交给了白思元。

无论他看了这块帕子之后会是何种心绪,他有知道事实的权利。

至于县牢中的孟大娘,她自知难逃一死,在白思元被带离牢房的那日,直接选择了悬梁自尽。

待孟田用板车推着孟大娘的尸首从县衙后门出来后,闻风而来的百姓们堵着前路,各种难听的谩骂不绝于耳。

臭鸡蛋,烂菜叶,馊饭馊菜纷纷往孟大娘的尸首上扔。一些百姓扔完了手中的东西,直接扣了地上的泥土丢去。

孟田身上自是不可避免的也被丢了这些东西。但他一向老实憨厚,加上这本就是孟大娘有错在先。遂只是低垂着脑袋,默默承受着这些。

百姓们见此,觉得孟田也很是可怜。陆陆续续停下了手上的动作,与身侧之人相携离去。

镇上所有的棺材铺在听闻是给孟大娘安葬所用,皆是不打算做这一笔生意。

不是他们不想赚这笔钱。实在是这笔钱赚的太不划算了!

要是被众人知晓安葬孟大娘所用的棺材是他们铺子里出来的,他们怕是会成为众矢之的,不知道会损失多少生意!

在最后一家棺材铺拒绝卖他一副棺材后,孟田直接给掌柜跪下了。

虽说他与孟大娘是搭伙过日子。但自孟大娘嫁给他之后,他的生活确实比以往好上许多。

虽然她现在死了还被大家唾弃,但他也算是受过她的恩惠的,怎么能够不管她的身后事呢!

老实人一旦执拗起来,可比普通人更加的难缠。

掌柜的没有办法,只能卖他一副最便宜的棺材,并且千叮咛万嘱咐,不能让人知道这棺材是从他的店里卖出去的。

孟田自是忙不迭的应下。在伙计的帮助下,避开众人的视线把棺材从后门运了出去。

之后,他寻了一处偏僻的小山,把孟大娘葬在了山腰处。

他不敢让人知道孟大娘的墓在此处,怕有人会破坏。

他大字不识一个,也不敢请人给孟大娘做个墓碑。就怕对方欺他不识字,故意使坏在墓碑上刻些不好的字。

因此,孟大娘的墓碑上空无一字。

往后会来拜祭她,给她烧纸钱的,怕是只有孟田一人了。

与之成鲜明对比的,是冯安歌的葬礼。

尽管冯安歌是以死算计了白思元。但她多年来做了不少的善事,受过她恩惠的百姓们纷纷对她心存感激。

冯安歌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并无亲人为其送葬。

那些受过她恩惠之人自发的聚在了一起,东拼西凑的凑足了银子,为她买了一副上好的金丝楠木棺材。请人选了一个风水宝地,希望她下辈子能投个好胎。

尽管她的容颜已毁,但他们还是请了一个专业的人士给她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

许多未曾受过她恩惠的百姓听到风声后,也纷纷拿出了一些银钱,想让她风风光光下葬。

选了一个好日子后,冯安歌在众人的哭泣声中,终究是入土为安了。

这消息传到白思元的耳里的时候,他正在矿石场努力的挖矿。

当晚,一身疲惫的他在众人入睡之后,拿出那块属于冯安歌的帕子凝神以望。与冯安歌多年前相处的画面,在他脑海中走马观花般浮现。

半响,他闭了闭眼,握紧帕子用力的贴在心口处,几不可闻的三个字从他口中溢出:“傻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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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慧远大师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79章慧远大师京城,镇国将军府,一间精致典雅的女子闺房中,一女子面色红润的静静躺在床榻之上。看着好似只是睡着了一般。

可她这般模样,时至今日已有九月。如若不是她平稳的呼吸,温热的体温,众人怕是都会以为她早已香消玉殒了。

无论是宫中的御医,还是揭了皇榜通过测试的大夫,试了无数的方法,皆是无法让她苏醒过来。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一月前冯安歌一案告破后,再次消失了的阮叶蓁。

片刻后,房外脚步声渐起,守在床边的如诗起身,抚帘出了里间,与外间身穿绿衣的二人对视了一眼。

须臾,脚步声在门口处停下,门外响起了一阵对话声。

“奴婢如绣见过长公主。”

“起来吧。”

随着‘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外轻轻推开,一身穿锦衣,面容温婉的中年妇人走在最前,其身后跟着一中年嬷嬷,再往后是两名年轻丫环。

最后头跟着的,是与屋内三人同为绿衣的丫环,方才自称如绣的女子。

“奴婢如诗见过长公主。”

“奴婢如画见过长公主。”

“奴婢如琴见过长公主。”

三人朝长公主叶紫瑶恭敬的行了一礼。

叶紫瑶轻轻摆了摆手,道:“起来吧。”

而后看向站在靠近纱帘的如诗,问道:“郡主今日如何了?”

如诗俯身一礼,道:“回长公主,郡主面色红润,与往日无异。”

叶紫瑶轻轻叹了一口气,抬手轻轻一摆,道:“你们都先下去吧,本宫想与蓁儿单独说说话。”

待其余人都下去后,叶紫瑶坐在床沿,抬手温柔的轻抚着阮叶蓁的脸颊。而后自额头、秀眉处缓缓而下,直至下巴处停下。而后又轻抚上她那双紧闭的双眸,柔声道:

“蓁儿,你都已经睡了九个月了,怎么还不肯醒来?”

想起女儿曾经巧笑倩兮的模样,叶紫瑶眼泛泪光,用帕子轻轻拭了拭眼角后,哑声道:

“蓁儿,娘亲还有爹爹他们都很担心你。你是个孝顺孩子,一定不想让我们担心的对不对?所以,快些醒来好不好”

叶紫瑶絮絮叨叨的的说了很多近些时日发生的趣事,末了,她起身捻了捻阮叶蓁身上的锦被,柔声道:“蓁儿,娘亲明日再来看你。”

再次面对下人们时,叶紫瑶已然收了情绪,吩咐了如诗等人一句:“好好照顾郡主!”而后离开。

自阮叶蓁昏迷之后,镇国将军府的气氛一直十分的低迷。

阮昊晖向来是以温文尔雅著称,除却阮叶蓁昏睡当日难得的露出几分慌乱之色,平日里让人瞧不出他究竟是何情绪。

可是这一日,他面上神情虽是未变,但自入府之后,他步履匆匆的去往汀蓝院,看上去颇为急切。

汀蓝院,长公主叶紫瑶与振国将军阮安的住所。

听闻下人通传长子求见,言语间还带了几分急切,夫妻二人惊讶的对视了一眼。

长子求见,必定是有要事。而这般急切

二人俱是想到,怕是与小女儿阮叶蓁有关,赶紧让人请他进来。

“儿子见过——”

“都什么时候了,你就别在意这些虚礼了。是不是找到什么能让你妹妹苏醒的好法子了?”

阮昊晖刚行了一般的礼,就被阮安急切的打断了。

阮昊晖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道:“儿子听闻,云游在外的慧远大师已然回京。”

叶紫瑶面色一喜,下意识的站了起来:“此话当真?”

一旁的阮安也是喜形于色。

当初,阮叶蓁昏睡不醒,却诊不出任何原由之后,他们也是想过要去请德高望重的慧远大师来瞧个究竟的。

也不知是否是天意弄人,就在前一日,慧远大师已然出了京城,云游四海去了。

如今得知他已然回京,他们如何能够淡定?

阮昊晖肯定的点了点头:“千真万确,大师今日还入宫面了圣。只是待儿子得到消息的时候,他已经出宫了。”

叶紫瑶道:“大师必定是回了香远寺。”

说着,她就直接往门外走去。

阮昊晖一愣,明白了她的举动为何后,温声阻止道:“母亲,如今天色已晚,此时去请慧远大师,怕是不太妥当。”

叶紫瑶脚步一顿,随即苦笑道:“是了,是我高兴糊涂了。那就明日,明日一早我再去香远寺请慧远大师。”

阮昊晖道:“母亲,明日儿子告假与你一同前往。”

阮安也道:“我也一起去。”

叶紫瑶看了二人一眼,笑着点了点头:“好,到时叫上汐儿与昊轩一起。”

汐儿,乃是阮昊晖的妻子,全名欧阳汐。

入夜后,床上的阮安翻来覆去,一直难以入睡。

他身旁的叶紫瑶轻声道了一句:“别翻了,闹得人睡不安稳。”

阮安动作一顿,觉得有些委屈:

“阿瑶,这怎么能够怪我?想到明日见到慧远大师后,蓁儿就有可能醒来,这让我怎么睡得着?你分明也同我一样睡不着,怎么能说我闹得你睡不安稳?”

叶紫瑶侧身面对着阮安,尽管在黑夜中看不清他的面容,却能够对上他那双炯炯有神的双眼:“既如此,我们就来说说话吧。”

阮安道:“说什么?”

叶紫瑶道:“就说说蓁儿吧。想当初蓁儿刚出生时候,那么小小的一团,如今已经出落的这般亭亭玉立了。”

阮安脑中顿时浮现出阮叶蓁孩童时期,那粉雕玉琢的模样,面上下意识的露出了慈父的微笑:

“说的是啊。那个时候我都不敢去抱她,就怕自己一个用力,弄疼了她。”

叶紫瑶也想到了阮安那时慌乱无措,双手都不知道要往哪儿放的模样,顿时捂嘴‘噗哧’一声笑了起来,而后道:

“谁能想到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的镇国大将军,面对自家小女儿的时候,竟会怕成了那般模样。”

阮安也跟着笑了起来,随即不知想到了什么,面色顿时漆黑如墨,咬牙道:

“也不知我的宝贝女儿,将来会便宜了哪个狼崽子!”

叶紫瑶顿时哭笑不得:“八字还没一瞥呢,你现在想这些,不觉得为时过早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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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章 帝心难测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86章帝心难测“你说什么?!”

茗湘院,谢文彦夫妇的住所,一道不可置信的惊呼声此刻正从院中传出,惊飞了不远处大树上的几只小麻雀。

院中的石桌旁,陡然站起的许氏难以置信的看着坐着的谢瑾澜:“澜儿,是你口误还是娘听错了?你说你要娶谁?”

谢瑾澜却是一脸的云淡风轻:“娘,我没有口误,你也没有听错,我想娶的女子,就是镇国将军与长公主的幼女,昊轩的小妹,嘉禾郡主阮叶蓁。”

许氏神色纠结的坐下:“澜儿啊,你愿意成亲,娘自然是高兴的。可是那嘉禾郡主如今昏迷不醒,你娶她回来当个摆设不成?”

幸而她把所有的丫环小厮全都打发到了远处,不然这个事情传出去,指不定那些人怎么编排澜儿呢。

谢瑾澜道:“娘,我既然想娶她为妻,自然是会好好的照顾她,如何会把她当成一个摆设?”

许氏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肃了脸色:“澜儿,你跟娘说实话。是不是娘一直催你成亲,你觉得烦了,索性娶一个对你无甚影响的妻子?”

谢瑾澜顿时哭笑不得:“娘,你想到哪里去了?我真没这么想。”

许氏怀疑道:“当真?”

谢瑾澜无奈道:“真的不能再真了。”

许氏还是有些不相信:“那你跟娘说说,你看上嘉禾郡主哪儿了?”

想起阮叶蓁陪在自己身旁的那些日子,谢瑾澜的脸色下意识的放柔了些许。

为什么会想要娶她呢?

这个问题,谢瑾澜在打算回谢府的那时起,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此事,与任何人无关,仅仅因为她是阮叶蓁!

在自己脱口而出愿意娶她之后,他意识到,他对她是有好感的。

但这一些些的好感,却还够不上喜欢。

谢瑾澜了解自己,既然有了好感,那喜欢上她,也是迟早的事。

既然如此,他如今娶了她又何妨?

如若不是因为她如今这般模样,他就是想要娶她,怕也是困难重重。

但这些话,谢瑾澜却不会跟许氏吐露。他只是笑道:“我对她,一见钟情。”

其实就算谢瑾澜不说,许氏看他的神情,就知道他对嘉禾郡主是有些心思。或许不深,但已是十分难得了。

不管他这话是真是假,他何时对那姑娘起的心思,但他的确是真心想娶她的,不为其他。

许氏认真的看着他的双眸,道:“澜儿,你可想清楚了?你知道此时去将军府提亲,他人会怎样看待你吗?”

谢瑾澜微一颔首,道:“自然知晓。只是,这日子是我在过,管那些无关的人做什么?左右我又不会因此少一块肉。”

许氏瞬间慈爱的笑了:“你啊娘知道你的意思了,回头我跟你爹商量一下,看何时去将军府提亲。”

顿了顿,她又道:“对了,这事你跟镇国将军和长公主通过气了吗?他们同意了?可别娘这边请了媒人上门,却被他们拒绝了。”

谢瑾澜道:“娘你放心,他们都知道的。”

为了不败坏阮叶蓁在他娘心中的印象,关于冲喜一事,他绝口不提。

许氏还是有些不放心:

“虽说郡主如今昏迷不醒,但她依旧是郡主,是皇亲国戚。咱们家虽是皇商之首,但说到底还是商人,他们真的同意了?”

谢瑾澜道:“娘,你就把心放回肚子里吧。我还能拿这件事情诓骗你不成?”

许氏点了点头,却又道:“澜儿,你在娘的眼里,自然是千好万好的。可你在外头的名声可不太好,长公主他们真的能看得上你?”

谢瑾澜顿时哭笑不得:

“有你这么说自己儿子的吗?我虽然有纨绔之首的称号,可你看我做过什么坏事吗?不过是尚未有所建树罢了。何况,嘉禾郡主的夫婿,也不需要有多大的建树。”

许氏一愣,随即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虽说镇国将军一家如今深受皇宠,但帝心难测。如若嘉禾郡主的夫婿是在朝堂之上举足轻重的人物,怕是会遭圣上的忌惮。

或许阮家二公子整日里这般吃喝玩乐,不做正事,怕也是圣上乐意看到的。

瞥了自家儿子一眼,许氏心道:难不成,长公主他们就是看中了澜儿这样的名声?

这般一想,许氏心里顿时有些复杂。

谢瑾澜可不管她在想些什么,只要她想通了就成。

回了东阳院,谢瑾澜郑重的叮嘱了墨砚不可把将军府想要把郡主下嫁的原因透露出半个字眼。并让他去将军府传个口信,他日议亲之时,万不可在他父母面前提起此事。

得知了这个口信之后,叶紫瑶等人的心也落下了一半。

他如今愿意为蓁儿着想,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不管是碍于将军府的势力,还是仅仅只是因为蓁儿本人。只要他肯对蓁儿好,原因为何并不重要。

次日,谢瑾澜与父母用了午膳之后,就被父亲谢文彦叫到了书房谈事。

在谢家,一直都是严父慈母的角色。

因此,在许氏面前,谢瑾澜会说些玩笑话逗她开心。但面对谢文彦,他却是会收起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书房中央,谢文彦定定看着与自己一般高的儿子,沉声道:

“关于你想要娶嘉禾郡主为妻一事,你娘昨日都跟我说了。我不管你是因何想要娶她,只问你一句。你当真想清楚了?当真不后悔?”

谢瑾澜毫不闪躲的回视:“爹,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我不会后悔!”

谢文彦深深的看着他的双眼,道:“既然你打算娶她。那么无论她将来是否能够苏醒,你皆不可负她!”

谢瑾澜郑重的点了点头:“这是自然!我此生定不会负她!”

谢文彦转身行至书案后坐下,头也不抬的朝他挥了挥手: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了。提亲之事,待你行了弱冠礼后,我与你娘自会挑个好日子上门提亲。”

谢瑾澜拱手一礼:“是,爹。”

直至书房的门开了又关,谢文彦才缓缓的抬起了头,目光虚虚的落在房门之上,面上带了几分回忆之色,不知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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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7章 弱冠之礼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87章弱冠之礼时光飞逝,弹指之间已然到了冬至那日。

对于谢瑾澜的弱冠之礼,许氏很是重视,早早就让人准备了起来,该发的请帖,也早在半月之前发出。

饶是已然提前安排好了一切,但在这一日,谢府众人还是忙的脚不沾地。就连墨砚,都被人拉去帮忙了。

至于谢瑾澜,早在天色蒙蒙亮时,就已穿戴整齐,与其父谢文彦在祠堂祖先牌位前,行跪拜之礼。告知祖先他今日将行弱冠之礼。

祭告祖先之后,再在早已选定好的吉时,在大厅内,在满堂宾客的见证之下,行加冠之礼。

冠礼要有三名身份贵重的男性来宾依次加冠三次。这三人是事先早已定好的。

以谢文彦的身份,与之交好达官显贵不在少数。那被请到的三人自是乐意卖他一个情面。

之后,谢瑾澜向上座父母叩首,而后起身作揖拜谢为其加冠的三人。

自此礼成,宾客们入席。谢瑾澜回院换身衣裳,再出来与宾客们谈笑饮酒。

“圣旨到!”

席间众人微醺间,一声尖细的高喊声传入众人的耳里。

待反应过来听到的是什么后,众人赶紧起身,在大厅中间站好。面面相觑间,皆是一头雾水。

不过片刻,几个身穿太监服的公公由远及近。

一些官员认出,为首捧着圣旨的那一位,是在圣上跟前伺候的太监总管高公公。

能让他出面宣读圣旨的,都是很受圣上重视的人家。

一时之间,那些官员面上不动神色,心思却是百转千回,在心中重新估算了谢家的价值。

高公公在众人面前站定,高声道:“圣旨到,谢瑾澜接旨!”

此言一出,众人心中诧异。

谢瑾澜几步上前站于人群最前方,道了一句:“微臣谢瑾澜接旨!”

话落,直接跪了下来。

身后众人也随之一同跪下。

高公公打开圣旨,高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皇商谢文彦之子,临安县令谢瑾澜。天资聪颖,近日屡破奇案,造福一方百姓,朕心甚慰。特加封为灵州知府,赐黄金千两,以示皇恩。钦此!”

灵州,与京城之间只隔了一个州的距离,是比桥州更为繁华的州城。

谢瑾澜抬手接过圣旨,道:“臣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身后众人紧接着高声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高公公亲自扶起了谢瑾澜,笑的很是和善:

“县令大人,不对,现在称呼知府大人了,恭喜恭喜啊。圣上说了,去往灵州上任一事不急,年后再说。”

而后看向后方的谢文彦:“谢大人,你可真是教出了一个好儿子啊。”

而后侧首吩咐身后抬着好几个箱子的太监:“你们几个,把箱子搬进来。”

这道圣旨出乎在场所有人的意料。

谢文彦事先也没有准备什么,借着袖口的遮挡,直接塞给了高公公几张银票:“高公公辛苦了。”

要是往常,这银票高公公也就收了,但今日,他是万不敢收的。

这道圣旨,可是长公主入宫向圣上求来的。

他作为圣上跟前伺候的人,虽是不知长公主究竟跟圣上说了些什么。

但能得长公主看重,谢家这位公子怕是要有大造化了。在他飞黄腾达之前,他可得结下这个善缘。

离去之前,高公公对谢文彦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谢大人,往后要是有用得着杂家的地方,可千万不要客气。”

谢文彦也不把装着黄金的箱子打开看看,直接让下人把抬了下去。招呼着众人继续入席。

只是这会,众人的兴致明显不高,心思皆在方才的圣旨,以及高公公的那番话上。

高公公作为圣上跟前最为得力的太监总管,平日里可不是这么慈眉善目的。

也只有那些深得圣心之人,才能够让他好言好语,姿态放低。

这谢家又是何德何能?

难不成当真是这谢瑾澜为官期间屡破奇案,才被圣上看重?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谢瑾澜一家却是心知肚明。

这怕是振国将军,或是长公主向圣上求下的恩典。

若是没有这道圣旨,日后谢家向将军府提亲,众人难免会说他们谢府趁火打劫,想借机攀附皇亲。

可这圣旨一下,众人皆知圣上对谢瑾澜欣赏有加。只要他不作死,日后定是能够飞黄腾达。

日后谢家再去将军府提亲,众人只会猜测谢瑾澜为何想娶嘉禾郡主。不会觉得他想要吃软饭。

弱冠礼一过,圣上嘉奖谢瑾澜一事就如同长了翅膀一般,飞向各个京官的府中。

一些家中有适龄姑娘的官员纷纷动起了心思。

不过两日,许氏就接待了不下十位夫人。

这些人无不是旁敲侧击着说明自家有一个适龄姑娘,温柔娴淑,与谢瑾澜十分的相配。

许氏早已知晓自家儿子的心意,又怎会应下?自是推脱了。

话里话外都是说她的儿子已经有了心上人,不日将会差媒人上门提亲。

至于是哪户人家的姑娘,她却是没有露出一丝口风。只说皆是就能知晓。

那些夫人见许氏言之凿凿,只能半信半疑的离去。

第三日,许氏实在是撑不住了,凡是上门来拜访她的夫人,她皆是以身体不适为由,谢绝见客。

这几日,谢瑾澜光明正大的去将军府看阮叶蓁。

外边的人只以为他与阮昊轩交好,去将军府只是找他。可府中大多数的丫环小厮却知晓,他是为了他们的郡主而来。

虽然不知谢家公子与郡主是在何时何地相识的,但这并不妨碍他们脑补一出二人相识相知相恋,而后不得不分离的过程。

先是谢瑾澜去往临安上任,紧接着郡主在及笄礼后昏睡不醒。这让他们不由得感叹有情人总是会经历那么多的磨难。

坊间对于谢瑾澜的传言,将军府的下人们也是有所耳闻的。

但就这几日的观察,他们得出一个结论:那些传言,定是嫉妒谢公子的小人恶意散播的!

如谢公子这般少年才俊,又对郡主这般情深义重,怎会是那种只知吃喝玩乐,不事生产的纨绔子弟呢?

没瞧见圣上都听说了他在任期间的丰功伟绩,圣心大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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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8章 自罚几杯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88章自罚几杯谢瑾澜近几日的行为,让将军府的丫环小厮们对他的好感俱增。

他们还不曾知晓谢家过几日就会请媒人上门提亲,心里纷纷祈祷着郡主快些醒来,好让他们二人能够终成眷属。

就连阮叶蓁跟前的四大丫环如诗等人,心中也承认了谢瑾澜。

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

谢公子在不知郡主极有可能一辈子都无法苏醒的情况下,依旧初心不改。

他对郡主,的确是真爱无疑!

只是让她们不解的是:

郡主与谢公子究竟是何时相识的?她们整日陪在郡主身侧,可从未见过二人有何交集!

但这一点,她们并不想去深究。只要谢公子能真心待郡主好,二人如何相识的,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将军府的下人们嘴巴严的很。

就算他们在府中对谢瑾澜与阮叶蓁之间的事情私下八卦的厉害,可一旦出了府,他们绝对不会多说半个字。

将军与长公主没有透露出这个意思,他们岂敢外传?万一坏了事,他们可承担不起这个责任!

这日,谢瑾澜应阮昊轩之约,带着墨砚来到了品香居。

谢瑾澜是这儿的常客了,他一来,掌柜的赶紧笑着迎了上来,亲自带着他去往他们常去的那个雅间。

待谢瑾澜将将推门,一身形健硕,肤色黝黑的男子当即上前揽着他的肩膀:

“谢大哥,兄弟几个可算是把你给盼来了!来来来,坐这坐这,专门给你留的位置。”

说着不待谢瑾澜开口,直接把他带到了靠窗的位置。从这处向下望去,街上景色尽收眼底。

谢瑾澜也不推辞,从善如流的入座。

他们四人每每在此相聚之时,他都是坐在临窗的位置。久而久之,这就成了他的专座。

先前那健硕男子坐在谢瑾澜的右手边,左手边是阮昊轩,对面是一个娃娃脸的男子。

四人身后,各站着一名小厮。

加谢瑾澜在内,京城四大纨绔时隔多月,再次在品香居齐聚。

健硕男子名唤夏越,乃是武安侯的嫡次子。

娃娃脸男子名唤言简歌,乃是国子监祭酒的小孙子。

言简歌双手捧脸,眉目间略带了几分苦恼之色:

“谢大哥,那日你弱冠礼我们只是匆匆说了几句,想着第二日找你聚一聚。没成想你接连几日都有事抽不开身,我们几个的聚会也就拖到了今日。”

夏越附和道:“谢大哥,听你府中的下人说,你这几日天天都往将军府跑,到底阮二在忙什么呢?”

谢瑾澜轻瞥了阮昊轩一眼,二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两人这一举动,恰好被言简歌看了个正着。只见他眼珠滴溜溜转了转,道:

“谢大哥,阮二哥,你们是不是背着我和夏二哥去做什么有意思的事了?”

夏越闻言,哪里还肯?当下对着阮昊轩怒目而视:“好你个阮二,是不是你让谢大哥瞒着我和简歌的?”

阮昊轩觉得自己很是冤枉,却也不能把谢瑾澜是去看自家妹妹一事说出。

轻瞥了谢瑾澜一眼,接收他的眼神,阮昊轩只能背下了这口黑锅:

“反正这也不是第一次了,过几日你们就会知道了。”

夏越很是不满的嘀咕了一句:“又这么神神秘秘的。”

他虽然四肢发达头脑简单,却也明白此事定是得到了谢瑾澜的认同的。

言简歌的视线在三人身上打了个来回,而后嬉笑道:

“谢大哥,你离开京城这么长时间,好不容易回来,却拖到现在才有时间和我们一聚。今天你还是最迟来的那一个,你说,是不是应该自罚几杯?”

此言一出,夏越是第一个拍手叫好的:“谢大哥,自罚几杯你自个儿看着办。”

谢瑾澜摇头失笑,也不推拒,十分爽快的自斟自饮了五杯。

放下酒杯后,他的目光从夏越言简歌二人身上掠过,笑道:“如此,可还满意?”

二人自是点了点头。

言简歌又把目标转移到了阮昊轩身上:“阮二哥,该你了。”

阮昊轩动作一顿。

夏越连连附和:“没错,阮二。谢大哥都认罚了,总不能忽略了你。”

阮昊轩现在是有苦不能说,只能如谢瑾澜先前那般,自罚了五杯。

岂料,夏越却并没有就此放过了他:“阮二,谢大哥五杯,你也五杯。你自个儿琢磨琢磨,这合适吗?”

这话说的,就差明说你必须多喝几杯了。

阮昊轩狠狠剜了他一眼,心道:好你个夏二,我可记住了。你可千万别有把柄落在我的手上!

随即恨恨的又饮了五杯。

谢瑾澜与言简歌皆是在看热闹,并不插手。

二人这般相爱相杀已经不是一次两次了,他们早就习以为常了。

这一茬过去后,四人之间的聚会才算是真正的开始了。

虽说谢瑾澜离开京城数月,但他与三人之间并未显得生疏。

期间四人谈笑风生,时间转瞬即逝,夕阳西沉,天色将暗。

谢瑾澜看了眼街上越来越少的人群,对三人道:“我也该离开了。”

夏越顿时就嚷嚷了起来:“谢大哥,你做人怎么能这么不厚道呢?这就打算抛弃我们兄弟几个离开了?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谢瑾澜意味深长的笑了笑,道:“今时不同往日,我总要给人家留一个好印象。”

阮昊轩顿时了然。夏越与言简歌俱是一头雾水。

言简歌道:“谢大哥,你打什么哑谜呢?这个‘人家’说的是谁?”

突然,他好似想到了什么,面上多了几分调侃之色:“谢大哥不会是在家中藏了个美娇娘吧?”

墨砚眉眼微动,心道:言公子说的也不无道理。虽说这美娇娘不在家中,可的确是为了一个姑娘。

谢瑾澜缓缓饮下杯中酒,但笑不语。

言简歌本是随口一说,见谢瑾澜这般默认的态度,顿时瞪大了双眼:

“谢大哥,你当真藏了个美娇娘?!”

谢瑾澜先是摇了摇头,后又点了点头,道:“虽不中,亦不远矣。我可不敢把她藏在家中。”

夏越也是吃惊万分:“谢大哥,你回京不过几日,什么时候认识的姑娘?还是说,那姑娘是你从临安带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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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君子报仇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89章君子报仇一旁的阮昊轩却是差点被口中的酒水呛住。

虽说谢瑾澜这话说的没有毛病,但是他怎么听着这么别扭呢?

怎么有一种自家妹妹被金屋藏娇了的即视感?

就在这时,谢瑾澜的视线直接落在了阮昊轩身上。

阮昊轩心里咯噔了一下,直觉不妙。

果然,谢瑾澜带笑的声音缓缓响起:“那姑娘,跟昊轩也是熟识。”

言简歌与夏越那两双灼热的视线‘唰’的一下落在了阮昊轩的身上,直看得阮昊轩头皮发麻。

只见他干笑了两声,道:“你们别急,过几日你们就知道那姑娘是谁了。”

夏越闻言,双眼瞬间冒火:“我说阮二,你这就有点过分了。啥都让我们等几日。敢情着急的人不是你是吧?”

阮昊轩本就因为谢瑾澜把锅全都甩在自己身上觉得憋屈不已,见夏越这般态度,火气也噌的一下上来了:

“夏二,该说的我都已经说了。你这是诚心想和我吵架是吧?”

夏越丝毫不退让,下巴一抬:“我不光是想吵架,我还想打你一顿!”

阮昊轩‘唰’的一下站了起来,带倒了身后的椅子:

“打就打!我还会怕你不成?”

夏越当即起身,边撸着袖子,边朝旁边空地处走去:“来来来,好久没打架了,我正好手痒。”

阮昊轩依言过去与他过招。

言简歌却是想到了什么,挪到了朝谢瑾澜的旁边,朝他一阵挤眉弄眼。低声道:

“谢大哥,你喜欢的姑娘,是不是就在阮二哥家里?”

谢瑾澜但笑不语,朝他做了个自己先走了的手势。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言简歌自是不会阻拦。

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后,言简歌以手撑脸,视线虚虚的落在正相互切磋武艺的二人身上,思绪飘远:

阮二哥只有一个妹妹嘉禾郡主,谢大哥说的那个姑娘,会是她吗?可是谢大哥在去临安的前一晚,还和他们三个不醉不归。

还是说,那姑娘是谢大哥在临安认识的?她与谢大哥一同到了京城,却不便住在谢府,就把人托付给了阮二哥

“停停停!”

余光瞥见只余言简歌一人的桌子,夏越赶紧喊停。

阮昊轩收了手,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着谢瑾澜的位置上空空如也,瞬间明白了他的用意。不由得在心底暗暗咬牙:

谢瑾澜你给我等着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你成了我妹夫,我铁定会把这些账一笔一笔的还回去!

夏越却是没看明白,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直接拿起酒壶往嘴里灌,一些来不及咽下的酒水顺着下巴滑落衣襟。

须臾,他把酒壶重重的往桌上一放,长长的吐出一口浊气后,看向言简歌:

“简歌,谢大哥什么时候走的?”

言简歌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对夏越的问话充耳不闻。

夏越好奇的凑到他的面前,大喊了一句:“嘿!回神了!”

言简歌的双眼瞬间有了焦距。但在看见自己眼前放大的那张黝黑的脸庞时,顿时被吓得往后一仰:“哎呦我的妈呀!”

却是一个不稳,直接从椅子上摔了下来,直疼的他咧嘴呲牙揉着自己快摔成四瓣的屁股。

突然,言简歌觉得自己眼前的光线一暗。

一抬眼,他就看到夏越直挺挺的站在他面前,阴测测的看着他。

言简歌心中一个咯噔,手上的动作顿住,面上却故作不解:

“夏二哥,你是有什么事吗?哦,对了,你是想问谢大哥吧?他在你和阮二哥切磋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

夏越直接在言简歌面前蹲下,皮笑肉不笑的看着他:

“简歌,谢大哥的事先放一边。我问你,我这张脸有这么可怕吗?”

言简歌笑的有些讨好:“夏二哥何出此言?”

夏越脸上的假笑顿时一收,磨了磨后槽牙,道:“我这张脸要是不可怕,你怎么会吓得摔在地上呢?”

言简歌赶紧摇了摇头,否认道:“我这是自己不小心,不小心摔的,跟夏二哥没有半点关系!”

夏越斜昵了他一眼:“你说的是真心话?”

言简歌立马点头:“自然,比真金还真!”

就差指天发誓了。

见夏越的目光还在他的身上打转,言简歌眼珠一转,赶紧道:

“话说谢大哥这么急着走,想必是对那位姑娘很上心了。也不知道究竟是怎样的姑娘,能有收服谢大哥。”

夏越的注意力果然被转移:“我也很好奇。只是谢大哥不说,我们也没有办法啊。”

言简歌突然歪了歪脑袋,看向坐着的阮昊轩:

“阮二哥,你能不能稍微透露一点点?”

夏越一听,顿时想起了自己先前跟阮昊轩打架的原因,立马起身,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阮昊轩身旁。手掌重重的在他桌前一撑,凶狠道:

“阮二,你当真一点都不肯说吗?”

言简歌见此,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而后轻手轻脚的回到座位坐下。

哪怕屁股坐上椅子的那一刻碰到了摔痛的地方,他也只敢无声的倒吸一口凉气,不敢再引起夏越的主意。

阮昊轩却是对夏越的质问充耳不闻,悠哉悠哉的夹着桌上的菜肴。

夏越见此,胸口剧烈起伏,却偏偏无可奈何。他总不能掀翻了这一桌子的菜吧?

他虽然四肢孔武有力,却也不是那等粗鲁之人!

阮昊轩不着痕迹的瞥了言简歌一眼,心道:

谢大哥找他背锅,他忍了。毕竟他不是谢大哥的对手。简歌这小子,也想依样画葫芦?

慢条斯理的咽下口中的菜肴之后,阮昊轩看着言简歌,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

“我看简歌好像知道点什么,你不妨问问他。”

“咳咳咳!”

言简歌一惊,顿时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

夏越虽然比不上谢瑾澜三人聪明,却也并不算太笨。经阮昊轩这么一提醒,此时哪里不知道言简歌方才打的什么主意?

顿时,他的鼻间喘着粗气,眼中的火焰看得言简歌整个人一抖。

言简歌心中暗道不妙,面上苦哈哈的道了一声:“夏二哥我知错了!”

而后在夏越尚未反应过来之际,眼疾手快的跳窗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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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芝麻汤圆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90章芝麻汤圆夏越从窗户探出脑袋,看着言简歌跑远的身影,大吼一声:

“言简歌!你个臭小子给我等着!我要是放过你,我夏越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言简歌应当是听到了他的声音,脚步一顿后,跑的更快了。

街上的行人本就被窗户突然跳出的那个人吓了一跳,此刻听见夏越的声音,顿时装做什么都没看到。

言简歌,夏越。

四大纨绔的事情,谁敢去管?谁敢去看热闹?

到时候要是平白惹得一身腥,可就得不偿失了。

言简歌逃走了,夏越死活不让阮昊轩离开,要和他不醉不归。

却说谢瑾澜离开品香居后,到达谢府大门时,天色已经全然的暗下。可他却不知想到了什么,脚步一转,就继续往安林街里头走去。

身后的墨砚快步靠近:“公子,您这么晚了去将军府,怕是有些不太妥当。”

谢瑾澜笑道:“有何不妥?”

墨砚撇了撇嘴,颇是无语:“公子这不是明知故问么?”

谢瑾澜悠悠道:“我可没说要正大光明的去拜访。”

墨砚顿时瞪大了双眼,嘀咕道:“夜闯女子闺房,那不就是采花贼?”

谢瑾澜轻飘飘的瞥了墨砚一眼,淡笑道:“墨砚,你方才说了什么,公子我没用听清。要不你再说一遍?”

墨砚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威胁?顿时紧闭双唇,双手食指在嘴上做了一个打叉的手势。

谢瑾澜轻哼了一声,暂且放了他一马。

在将军府的外墙,谢瑾澜仔细回忆了一下阮叶蓁的院子的方位,而后绕着外墙走了片刻。

确定最佳位置后,谢瑾澜压低声音对墨砚道了一声:“在此处等我。”

墨砚还是有些不放心:“公子,将军府守卫如此森严,尤其是郡主的院子。要是你的行踪被发现了,可如何是好?”

谢瑾澜却是完全不担心:“就算被发现了,那又如何?”

墨砚瞬间一噎。脑子一转,觉得这话说的没毛病。

郡主此刻这般模样,要是被将军府的守卫发现公子的踪迹,众人只会以为公子对郡主用情至深。

回想起自家公子先前在品香居说的话,墨砚心想:难不成公子当真对嘉禾郡主一见钟情,继而情根深种?

墨砚满心纠结,他既为自己公子能找到一个喜欢的姑娘而开心,又因为嘉禾郡主不知何时能够苏醒而糟心。

要是郡主一辈子都醒不过来,按照公子的性子,极有可能守着郡主一辈子。那公子岂不是太可怜了?

这般想着,墨砚想要跟谢瑾澜说些什么,可一个抬头,却只看到前方的一堵墙。

左右看了看,皆是没有看到谢瑾澜的身影。墨砚顿时瘪了瘪嘴,心中自是一番腹诽。

而早已跳入将军府的谢瑾澜,成功的躲过了一批又一批的守卫,来到了阮叶蓁的卧房之外。

他方才没有跟墨砚说的是,这几日来将军府,他顺带着把将军府内的守卫给摸清楚了。今日就是循着守卫发现不了的盲点,一步一步到了他的目的地。

他知道阮叶蓁的卧房四周,还守着几个暗卫。他着实费了好一番的功夫,才避开了他们的视线。

凭借习武之人极佳的视力,谢瑾澜悄无声息的来到了阮叶蓁的床沿坐下。

看着阮叶蓁这般安安静静睡着了的模样,谢瑾澜无奈一笑。

他万万没有想到,有朝一日他竟是会为了见阮叶蓁一面,为此大费周折的避开所有人的耳目。

毕竟,他从来都是奉行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则,最讨厌麻烦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晚为什么会

定定的看着阮叶蓁,谢瑾澜心道:

阮姑娘,或许你醒来的时候,你我已经是夫妻了。不知道你届时会是什么样的反应呢?

惊讶是一定会有的,但更多的,怕是高兴吧?你啊,被家人保护的太好了,心思就差直接写在脸上了,一点都不会隐藏。

我早就看出你对我动了心。但是那时,我对你并没有那些想法,所以只做不知

心里有的没的想了一堆,看着阮叶蓁的睡颜,谢瑾澜心中一动,起身凑近她的耳畔,呢喃低语:

“阮姑娘,快些醒来吧。我还是喜欢看你气我恼我的样子。”

谢瑾澜与墨砚二人刚回到谢府,早就在门边等候的小厮赶紧迎了上来:

“公子您可算是回来了!老爷和夫人早就在大厅里等着了!”

谢瑾澜眉尾轻轻一扬:“爹娘找我?他们有说是因为什么事吗?”

小厮摇头道:“老爷夫人没说,不过小的看他们的脸色颇为严肃,应当是有什么正事。”

谢瑾澜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而后道:“我自己过去就是了,你去忙吧。”

小厮躬身退下。

谢瑾澜本是无所谓他们找自己所为何事。但在看到他们的第一眼,他忽然福至心灵的猜到了他们的目的。

估计是找他商议去将军府提亲之事。

让墨砚在厅外等候,谢瑾澜独自一人跨入了大厅。

看着上座二人面色皆是不太好的样子,他只做不知,笑着行至左下首坐下:

“爹娘,你们找我,可是已经商议好去将军府提亲的日子了?”

许氏没好气的看了他一眼,道:

“你看你,你看你!明知道近日要去将军府提亲,如此这般像什么样子?”

谢瑾澜打开双手,低头看了看自己,随即把视线落在许氏身上:

“我不是还一如既往的这般俊朗不凡?有什么问题?”

许氏顿时哭笑不得:“有你这么夸自个儿的吗?没脸没皮的!”

谢瑾澜道:“我说的是事实。难道娘不觉得你儿子仪表堂堂,俊朗不凡吗?”

许氏道:“你是我生的,我还能不知道你?你啊,就是个芝麻馅儿的汤圆,一肚子的坏水。也就是一张脸能看了。”

谢瑾澜笑了:“娘,我就把你这话当做是夸奖收下了。”

许氏失笑的摇了摇头。

也就是因为谢瑾澜这般插科打诨,她一开始的气也就消的差不多了。开始说起了正事:

“我和你爹商议过了,打算明儿个去一趟安王府,请安王夫妇去将军府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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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命中克星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91章命中克星安王乃是当今圣上的异母弟弟。

安王的母亲柳氏当年只是宫里一个十分不起眼的丫环,因为先皇的一次醉酒,这才成为了一个小小的才人。

柳才人姿色平平,因此先皇在那一次醉酒之后,就把她抛之了脑后。

宫里的下人们惯会见风使舵,无权无势又不受宠的刘才人,自然是不受人待见。就连她宫里的宫女太监们都伺候的不尽心。

如今的太后,也就是当年的皇后是个仁德的,一次偶然的机会,她撞见了刘才人被得势的宫女欺压的场景,严惩了那个嚣张的宫女一番,顺带罚她主子禁足两个月。

也不知是柳才人运气好,还是她有心算计,使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手段。

两个月之后,先皇竟是接连在她宫中宿了半月!

而在三个月后的某一天,请太医诊平安脉时,她被诊出了喜脉。

那一次相帮,对于当年的皇后来说,那只是举手之劳。可柳才人却一直把这恩情记在了心底。

因此在安王出生之后,她一直在他耳边念叨着皇后的好。直至她沦为宫斗的牺牲品,临死之前,她也一直让七岁的安王要报答皇后。

柳才人逝世之后,安王就被养在了皇后的名下,与当时还是太子的皇帝一同长大。

在十六年前的夺嫡之争,皇帝能够成功坐上龙椅,其中安王的功劳必不可少。

当今圣上是个明君。因此他并没有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想法。

对于功臣,他从不怕对方功高盖主,如镇国将军阮安。就算如今边境安定,他也从未想过收回对方手中的兵权。

尽管皇帝不担心手握重权的安王造反。但安王却是主动交出手上的权利,只愿做一个闲散的王爷。

虽然如今的安王无权无势,但他说话分量还是举足轻重的,有脑子的人都不会看轻了他。

长公主与当今圣上一母同胞,因此安王与长公主的关系也很是亲近。

在谢文彦认识的人当中,安王夫妇是最适合的媒人人选。

谢瑾澜闻弦歌而知雅意,笑道:“如此甚好。”

许氏却是有些烦恼:“安王还好说,就怕安王妃会拒绝。”

谢瑾澜不解:

“哦?娘这话从何说起?镇国将军与长公主已然默认了这门婚事,请媒人上门不过是走个过场。爹与安王还算是熟识,不过是举手之劳之事,安王妃为何拒绝?”

许氏狠狠的瞪了自家儿子一眼:“这还不是你自己惹出来的桃花债!”

谢瑾澜一愣,想明白事情的关键后顿时觉得冤枉:

“娘,我可从来没去招惹过淑雅县主。不过是那一次她的马车受惊,我及时制住了发狂的马儿,谁成想她竟是就此看上了我。早知如此,我就不应该管这闲事,任由她被颠下马车。”

许氏柳眉一竖:“越说越不像话了。”

随即缓和了脸色:“不过淑雅县主在今年六月已经定了亲,想来是已经把你放下了。”

谢瑾澜顿时就像是拜托了什么大麻烦一般:“那就好那就好。”

许氏很是不解:“澜儿,淑雅县主才貌双全,她当年及笄之后,提亲的人可都快踏破了安王府的门槛了。你对她不动心也就算了,怎么好像还很讨厌她似的?”

谢瑾澜摆了摆手,道:

“娘,你也是见过淑雅县主的。你不觉得,她很假吗?一言一行好似都是经过精心思考的,看着温柔娴熟,却多了几分刻意。就算是为他人解围,也是碍于名声不得不那般。”

许氏好似明白了什么:“难怪我说京城这么多的名门闺秀你都看不上,原来是嫌弃人家太循规蹈矩了。那嘉禾郡主呢?你又未曾见过她昏迷之前的模样,如何就知道她不是那样的?”

谢瑾澜心想:我还就是知道她是怎么样的。

面上却是笑道:

“昊轩偶尔会提起他的宝贝妹妹,我自然是知道一些的。而且,娘,你这话可说的不对。简歌的长姐可是个名副其实的假小子,我对她可从来没有什么想法。所以这事啊,还是要看人,看缘分的。”

许氏一副被恶心到了的嫌弃表情:“得了得了,我说不过你。叫你来就是问问你,明日一早你可要随我和你爹一同去一趟安王府?”

谢瑾澜微一沉吟,随即点了点头:“为表诚意,还是去吧。”

许氏一副又是欣慰又是心酸的模样:“儿子长大了,为了未来媳妇,竟是愿意主动早起了。”

谢瑾澜顿时哭笑不得:“娘,你别太夸张了。”

说着就站起了身:“要是没其他事,我就先回东阳院了。”

话落,他不雅的伸了个懒腰,一副累极了的模样。

尽管知道他或许是装的,但许氏到底还是心疼自家儿子,原本到嘴边的话瞬间就变了:

“既然如此,你就先回去好好休息吧。明日一早娘再让人叫你起床。到时候可别把人骂出门了。”

谢瑾澜随口应了一句:“知道了娘。”

而后朝上首两人行礼退出了大厅。

梳洗完毕,一身清爽的躺在床上后,不知怎么的,谢瑾澜竟是没有丝毫的睡意,反倒是多了几分紧张。

想明白自己这种感觉从何而来之后,他在心中狠狠的唾弃了自己一番:

谢瑾澜啊谢瑾澜,你什么世面没有见过?如今不过是去请媒人去提亲而已,用得着这样吗?真是太没出息了!这事要是说出去,指不定笑道别人的大牙!

但不管他在心里如何唾弃说服自己不要紧张,却都是于事无补。脑子反而是越来越清醒。

谢瑾澜苦笑,他这算是遇到了命中的克星吗?

第二日一早,被许氏派来叫谢瑾澜起床的小厮本是怀着一颗惴惴的心。

但在东阳院门外与穿戴整齐的谢瑾澜迎面而遇之时,他顿时呆住,就像是看到了什么奇观一般。

谢瑾澜身后的墨砚看到那小厮的表情之后,突然间就觉得倍感安慰:

看来被公子自动早起吓到的不只有他一人。而且相比较而言,他的反应要比这小厮好多了。

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哈欠,墨砚心中腹诽:天色微亮就被公子叫醒,他好想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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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算哪根葱(加更)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92章算哪根葱许氏没有想到,当她与丈夫谢文彦来到大厅时,自家儿子不知何时已经坐在那儿了。

走近一瞧谢瑾澜的脸,许氏顿时大惊:“澜儿,你这眼底青色这般明显,昨儿个晚上做贼去了不成?”

谢瑾澜面上闪过几分尴尬,正巧被许氏看了个正着。

眼珠一转,她立马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忍不住取笑他一番:“澜儿,没想到你也有今日。不知成婚的前一日,你会是何模样?娘真的是有些迫不及待了。”

谢瑾澜很是无奈:“娘!”

许氏摆了摆手,道:“老了好了,娘不笑你了。”

随即拉着谢文彦往外走:“夫君,要送给安王的东西下人们想必是已经准备好了,我们走吧。”

谢瑾澜紧跟而上。

坐马车的时候,谢瑾澜被自家母亲十分嫌弃的赶去了后头的马车,说是他眼底的青色碍着她的眼了。

谢瑾澜无奈,接过墨砚手上早已剥好的水煮蛋上了马车。

待马车在安王府大门停下之后,谢瑾澜掀开车帘一跃而下,把早已凉透了的水煮蛋往墨砚怀里一扔。

许氏刚钻出马车,就瞧见谢瑾澜正站在她的马车边上等着。看了他一眼后,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还知道早些下车来等娘了。”

说着,搭着他的胳膊缓缓下了马车。

收回手后,许氏疑狐的看了他一眼:“你眼底的青色怎么消失了?”

谢瑾澜摸了摸鼻子,道:“我早先让墨砚准备了水煮蛋。”

许氏了然,揶揄的笑看了他一眼。而后与谢文彦相携着入了安王府。

也不知是凑巧,还是某人故意为之。在前去大厅的途中,谢瑾澜一行人竟是在抄手游廊上与淑雅县主迎面而遇了。

两拨人员相互见礼后,淑雅县主眸光复杂的看了谢瑾澜一眼,就直接与其擦身而过。

只是还没走几步,淑雅县主骤然停下了脚步,回身望着谢瑾澜离去的背影,不知在想些什么。

紧跟其后的一绿衣丫环眼含担忧的低声唤了一句:“县主。”

淑雅县主收回视线,温柔的笑了笑:“走吧。”

她定亲的消息,他应当已经知晓了吧?可他看她的眼神,还是一如既往的无情。看来,他是真的对她没有想法。这样也好,至少她可以完全的死心,可以安心的待嫁了。

想起自己的未婚夫婿,想起他面对自己时那笨手笨脚的模样,淑雅县主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丝笑意:未来,她会过的幸福的。

大厅内,看着自家父母与安王夫妻一直闲话家常,半天还未提起正事,谢瑾澜心中有些不耐,频频给自家母亲使眼色。

许氏不着痕迹的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安静的等着。

但她到底还是心疼自家儿子,话题一转,就进入了正题:

“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们这一家子今儿个来啊,是有事要请王爷王妃帮忙。”

安王妃好奇道:“哦?这还真是难得,谢夫人不妨说来听听。要是能帮的帮,本妃和王爷一定帮。要是帮不了的,恕本妃直言,还请谢夫人另请他人。”

安王与谢瑾澜交情不错,连带着安王妃与许氏也走的比较近。

安王妃清楚,许氏不是那种攀附权贵之人。多年来,她与谢文彦夫妻二人也不曾有什么事求到他们府里。今日还带着谢瑾澜来访,此事怕是与他有关。

安王妃心中百转千回,面上却是看不出丝毫的异样。

许氏看了谢瑾澜一眼,笑道:“王爷,王妃,不怕你们笑话。我们夫妻二人是想请你们为我这不成器儿子保个媒。”

这话许氏说的还是有些尴尬的,毕竟先前安王妃也曾旁敲侧击的想要把淑雅县主与自家儿子凑成一对。她今日却请他们夫妻为自家儿子保媒。

安王与安王妃对视一眼。

安王捋了捋下巴的山羊胡,道:“瑾澜这是看上了哪家的姑娘了?”

安王妃附和道:“本妃也很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姑娘,能入得了瑾澜的眼。”

观二人的神情,这话说的并无丝毫的勉强。许氏这提着的心也就放下了。

其实在许氏最初委婉的否了两家的婚事之后,安王夫妇心中对谢瑾澜也是有些看不顺眼的:想我女儿堂堂一个县主,多少人排着队等着娶呢!你小子算哪根葱!

但这些不满随着时间的流逝,随着淑雅县主定下了亲事,二人也就放下了。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或许是他们二人之间没有缘分吧。

此刻听闻谢瑾澜终于是有了想要成婚的想法,他们自然也是十分关心的。

许氏轻咳了一声,看了眼厅内的丫环小厮们。

安王妃会意,挥手让下人们退了出去。

许氏这才道:“那姑娘王爷与王妃也认识,正是镇国将军与长公主的幼女,嘉禾郡主。”

安王夫妇顿时一怔。

安王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看向一旁的谢文彦:“文彦,本王没听错吧?瑾澜看上的姑娘,是本王的外甥女,嘉禾郡主?”

谢文彦肯定的点了点头,随即郑重的朝安王夫妇拱了拱手,道:“还望王爷与王妃能帮这个忙。”

安王顿时觉得有些为难了:“文彦啊,本王的长姐和姐夫是有多疼本王那外甥女,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你这事儿啊,本王实在是”

说着,叹着气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对此无能为力。

安王妃也道:“谢大人,谢夫人,这事实在是有些难为我们夫妻二人了。这事怕就是圣上出面,也不一定能过的了长姐那一关。”

许氏笑道:“王爷王妃别急,要是这事没有长公主的默许,我们也不敢请你们保这个媒啊。”

安王夫妻更是惊奇不已。

安王妃道:“谢夫人此话当真?”

许氏道:“自然,我怎敢拿这事哄骗王爷王妃?”

说着,她拿着放在茶几上的两个方形锦盒缓缓起身,把锦盒放在安王夫妻二人中间的茶几上后,又退回了原位坐下。笑道:

“这是我们夫妻二人备好的谢礼,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王爷王妃只管收下便是。当然,就算王爷王妃觉得此事不便出面,也不必觉得负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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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不太厚道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93章不太厚道安王夫妇交换了一个眼神。

安王妃道:

“谢夫人,这事对我们的冲击有点大,我们需要冷静冷静。要不这样吧。要是我们觉得此事可行,明日就去镇国将军府为瑾澜说媒。

如若不行,我们就让人给你们送信。你们以为如何?”

许氏明白二人的顾虑为何,自是应下。

待谢瑾澜一行人离开安王府后,安王妃就对厅内一小丫环道:“去请淑雅县主。”

小丫环应声而退。

不多时,淑雅县主款款而来,身子娉婷袅娜。

挥手让一众下人退下之后,安王妃拉着她在自己身旁坐下,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淑雅县主柔柔一笑:“母妃找我,可是事关谢家哥哥?母妃不必顾虑我,我已经放下了。”

安王妃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见她不像是在安慰自己,心头不由得一松:“你能这般想就好。”

顿了顿,她就把谢家欲求娶阮叶蓁一事,以及将军府的态度悉数告知。

尽管已经对谢瑾澜死心,但初闻他意欲求娶他人,淑雅县主心中还是不免不可遏止的一颤。

安王妃见她神情有些不对,不无担忧道:“秋儿,你可还好?”

淑雅县主,闺名叶映秋。

叶映秋摇了摇头,面上露出一抹大方得体的笑意,道:

“母妃,我没事。只是一时之间太过诧异罢了。表妹是个好姑娘,谢哥哥亦是堪称良配。他们二人能成为夫妻,或许是上天注定的缘分。”

谢瑾澜的纨绔之名在京中几乎人尽皆知,可对于爱慕了他好些年的叶映秋来说,她自是知晓这一切不过是他并不在意那些身外物罢了。

如若有朝一日他愿奋发图强,他一定能比任何人都做的更好,更优秀!

安王妃见自家女儿眼底虽是带了几分黯然,却并无心伤难过的痛色,轻叹着拍了拍她的双手,道:

“好孩子,那你觉得,母妃与你父王做这个媒人可是妥当?”

叶映秋善解人意的笑了:“为表妹做媒,母妃与父王是再适合不过的人选了。”

她自然明白,父王母妃没有立即应下此事,不过是在顾虑她的心情罢了。可是她真的是已经放下了。

说来也奇怪,这么多年求而不得的那个人,她仅仅只是因为今日的一个照面,就直接放下了。

或许是因为她对他,并没有那么多的喜欢吧,更多的,或许是因为不甘心吧。

而这份不甘心,在真心待她的人面前,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

也许她早就放下了对谢瑾澜的感情,只是今日的这一面,才让她自己清楚的意识到这一事实。

虽然不知谢家为何会在表妹昏迷之时打算与阮家结秦晋之好。但既然双方都无异议。她一个外人又有什么好置喙的呢?

对于自家千挑万挑的未来女婿,安王妃自然是一千个一万个满意,她自然希望自家女儿能够对他敞开心扉。

如今见女儿放下过去,她自是欣慰不已:“好好好,既然秋儿都如此说了,我跟你父王要是不应下,岂不是说不过去?”

说着,她回过头与安王相视一笑。

叶映秋柔声道:“父王母妃,如若无其他事,秋儿就先行告退了。”

安王妃佯装不满的瞥她一眼:“秋儿可是嫌弃我与你父王了?都不愿陪陪我跟你父王。”

安王道:“王妃怕是忘了,宗钰可是约了秋儿今日去梅园赏梅呢。本王看现在时辰也是差不多了。”

安王妃顿时一副恍然的模样:“是了是了,瞧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秋儿你就快去吧,别让人家久等了。”

叶映秋被自家父母这一番打趣,不由得面色通红,不依道:“父王,母妃,你们就知道调侃我。”

自家女儿这般小女儿的姿态,看的安王夫妻直笑。

看她羞的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模样,夫妻俩适可而止的收住了笑。

安王妃温柔的看着她,道:“好了不打趣你了。快些去吧,免得误了时辰。”

叶映秋朝二人俯身行了一礼:“父王母妃,女儿告退。”

第二日,叶紫瑶等人刚在大厅用完早膳,就有下人来报,说是安王与安王妃来访。

几人对视一眼,大致猜到了二人的来意。叶紫瑶吩咐下人把他们迎进大厅后,就让阮昊晖夫妻以及阮昊轩回避。

安王夫妻也是第一次为人保媒,一开始,着实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不过好在他们对男方女方都算是比较了解的,因此一旦开了这个话头,接下来的话,就比较容易说出口了。

虽说这门婚事本质上是为自家女儿冲喜。但叶紫瑶夫妻二人不但不会马虎,甚至更加的郑重。

这婚事他们本就觉得对不住女儿,自然是要在其他方面找补。

为显女儿受父母的重视,就算两家婚事早已私下商定。一般情况之下,头两次媒人上门之时,虽不会拒了婚事,却也不会就这样松口应下。

直至第三次媒人登门,女方父母才会应下婚事。

这个规矩,安王夫妇作为过来人,自然是十分的明白。

见叶紫瑶夫妇并未拒绝,他们心里也有了个底,知道这婚事十有八九是成了。

不过婚事并未真正定下,此事也不好外传。

不知情的那些人只以为安王夫妻只是去串个门子而已。

许氏得知了此事后,心中唯一的不确定也确定了下来,自是暗暗让人准备起了正式提亲所需准备的一应物品。

叶紫瑶曾暗示过谢瑾澜,她希望婚事能越早越好。

故而,谢瑾澜从一开始,就明里暗里的在许氏面前表现出一副十分迫切想要娶妻的模样。

一直为儿子的婚事愁坏了的许氏自然也是希望婚事早些定下。免得夜长梦多。

为此,在安王夫妻第一次登门做媒之后,许氏紧接着就去了安王府拜访。厚着脸皮暗示了自己的意思,希望谢阮两家的婚事,能够在年前定下。

距离除夕剩下不足五日。临近过年,越是权贵人家越是忙碌。

许氏也知道自己这个要求有些不太厚道。因此在隐晦的表达了自己对婚事的迫切之后。她提出如若安王府有需要,她这里随时可以抽调人手帮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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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天作之合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94章天作之合早在及笄之后,叶映秋就已经开始跟着安王妃管家了。

可以说,如今偌大的一个安王府,就算安王妃撒手不管,也不会乱套。

因此安王妃婉拒了许氏调派人手帮忙的提议,直接应下了她的请求。

就在除夕的前两日,安王夫妇第三次上门之时,叶紫瑶夫妻终于松口答应了婚事。

除夕的前一日,谢瑾澜带着不知是从何处捉来的两只大雁,正式上镇国将军府求亲。

自此,纳采之礼全部完成。

就在同一日,谢阮两家把接下来的‘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四礼的整个流程全都走了个遍。

一般来说,按照这个步骤下来,至少也是要一个月的时间。

但这耐不住两家的人都急啊,早早的就把所有需要的东西给准备好了。

至于最重要的聘礼,许氏在三年前就已经开始准备了,在去年已然准备妥当。在知晓亲家是镇国将军与长公主,儿媳妇是嘉禾郡主后,她又往里头添了不少的好东西。

双方有着同样的目的,这流程自然是快。

因此,在谢瑾澜与阮叶蓁即将定亲的消息传的街知巷闻之时,两家早已把婚期都商定好了。只等一个月后,来年开春,两家正式结秦晋之好。

在众人知晓二人的婚期定的这样匆忙之后,心里不免有些犯嘀咕:这其中怕是有什么猫腻吧。

但很快,就有消息传出,说是二人的八字可是请慧远大师合的。

大师曾言二人乃是天作之合,只是二人必须在正月的最后一日完婚。不然往后的日子怕是会多灾多难。

如此,众人才打消了心底的疑惑和各种猜测。

光阴荏苒,岁月如梭。一月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谢瑾澜与阮叶蓁的大喜之日。

阮叶蓁虽然昏迷不醒,但阮家人还是希望在这属于她的大喜之日里,让她享受新娘子该有的待遇。

无论是净面,梳妆,穿上大红嫁衣,上花轿,跨火盆,拜堂,皆是如诗在一旁搀扶着她进行。

新房内,谢瑾澜掀开红盖头,看清了阮叶蓁今日的装扮之后,眼中下意识的闪过几分惊艳之色。

他一直都知道,阮叶蓁长得挺好看的,却不想她打扮起来,在大红喜服的映衬下,倒是多了几分与平日里不同的韵味。

二人的合卺酒,也是在如诗的帮助下完成。

只是阮叶蓁这般模样不好喝酒,因此在杯中酒微微沾湿了她的后,就算是完成合卺酒的仪式了。

最后,谢瑾澜亲自剪下了二人头上的一小缕黑发绑在一处,放入早已准备好的香囊之中,意为结发。

之后,谢瑾澜就去大厅向宾客们敬酒了。

待他再次回到新房时,阮叶蓁早已换下了喜服,梳洗完毕,安静的躺在喜床之上。

看了眼躺在喜被里的阮叶蓁,谢瑾澜直接挥手让如诗等人退下。而后从衣柜中取出自己的寝衣,在屏风后早已准备好热水的浴桶内沐浴梳洗一番。

待下人把浴桶抬出新房后,谢瑾澜坐在床头静静的看了阮叶蓁片刻,随即放下帷帐,挡住了不远处的烛光。

但见他钻进被窝,动作轻柔的把自己的新婚妻子拥入怀中,闭上双眼缓缓睡去。

阮叶蓁醒来之时,只觉得有人禁锢着自己的腰身,很是难受,不由得伸手去掰缠在腰间的东西。

下一刻,缠在腰间的东西又紧了紧,后背不期然的撞上了什么东西。

这时,阮叶蓁才意识到,自己应当是被某个人揽在了怀里。

正当她想要放声尖叫的时候,一道略显沙哑的男声从她的耳畔突然传入她的耳里:“乖,别闹,再睡一会儿。”

这声音!

阮叶蓁简直要怀疑自己是出现幻听了。

用力掰开了腰间的双手,她迫不及待的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测。

这般大的动静,谢瑾澜自然是被闹醒了。睁开朦胧的双眼,下一刻就与阮叶蓁那双充满震惊的双眼对上。

这时,谢瑾澜也意识到了不对劲,混沌的脑子顿时就清醒了起来。

一瞬间,他被吵醒的起床气烟消云散,十分好心情的弯了弯双眸,道:“早上好,娘子。”

娘子!

阮叶蓁这才看清自己身上盖着大红的被子。

出乎意料的事情一个接一个,阮叶蓁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坐起身子指着谢瑾澜道:

“谢瑾澜,你我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为什么又会在这里?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从谢瑾澜口中得知近日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后,阮叶蓁缓了缓思绪,总结道:“所以说,昨日是我们的大婚之日,你娶我,是为了给我冲喜?”

不知怎的,她的心中有几分难以言喻的失落。

谢瑾澜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道:“你的家人是为了让你醒来,才让我娶你。而我娶你,却不仅仅只是为了让你醒来而已。”

阮叶蓁疑狐的看着他。

谢瑾澜漫不经心一笑:“说句不好听的,你能不能醒来与我何干?我为何要为了不知能不能成功的可能,而搭上了自己的一辈子?”

说着,他轻轻戳了戳阮叶蓁的额头:“小傻瓜,好好想想我为什么会愿意娶你吧。”

话落,他直接下了床,朝门口方向大喊了一声:“墨砚。”

房门被轻轻推开,进入新房的不止是墨砚,还有阮叶蓁的四大丫环。

几人抚帘入了里间,朝谢瑾澜行了一礼。

谢瑾澜轻嗯了一声,吩咐如诗等人一句:“去伺候少夫人梳洗。”

随即在面盆架前清洗面颊。

如诗几人虽是觉得他这话听着有些奇怪,却也没有往别处想。应声后就往喜床走去。

只是待如诗掀起帷帐一角,恰好与阮叶蓁还带着些许呆愣的神情对上,不由得怔住,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如诗姐姐你在做什么呢?怎么不动了?”

身后的如画不明所以的上前撩起帷帐。在看到坐在床上的阮叶蓁时,不由得高兴的惊呼一声:

“郡主,您终于醒了!奴婢不是在做梦吧?”

说着,她狠狠的掐了自己的手臂一把,顿时疼的‘哎呦’一声。但她面上的笑意却是不减。

顶点

第195章 木棍炒肉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95章木棍炒肉不过一刻钟,阮叶蓁苏醒的消息就传到了谢文彦夫妻的耳里。

谢文彦神色虽是不变,但面上柔和了不许,显然是十分欣慰的。

而许氏,自是喜不自胜,口中连连念叨:“真是佛祖保佑,佛祖保佑啊。这果真是应了慧远大师的那句话,蓁儿与澜儿当真是天作之合啊”

惊喜过后,许氏立马派人去镇国将军府送信。

叶紫瑶几人本是没抱多大希望的。如今愿望成真,倒是突然觉得有些不真实了。

回过神来的叶紫瑶,更是顾不得会在人前失仪,当场就喜极而泣了。

欧阳汐见此,也忍不住默默的拿着帕子拭了拭溢出眼角的泪珠。

阮安父子三人虽是没有落泪,眼睛却都是红了不少。

阮叶蓁是他们阮家的宝贝疙瘩,如今苏醒,他们自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见她。

因此,他们顾不得这是阮叶蓁与谢瑾澜大婚的第一日,当即直接让人备马车。

镇国将军府的下人做事也很有效率,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就已经在大门处备好了两辆马车。

一向规矩守礼的阮昊晖只要遇到自家妹妹的事,就可以毫不犹豫的抛下那些规矩。此刻自然也是不例外。

许氏早在派人传信之时,就已然猜到镇国将军一家或许会迫不及待的赶来谢府。

故而在敬茶礼后,她让人吩咐厨房早膳再做的更加丰富一些后,就拉着阮叶蓁闲话家常了,丝毫不提开席之事。

而此刻的阮叶蓁,脑子还是有些懵懵的。先前她从如诗四人的口中得知了近些日子发生在她与谢瑾澜所发生的事情,只觉得恍然如梦。心中有许许多多的不解。

为何谢瑾澜会娶她?为何母亲他们会这般轻易的答应?还有方才刚醒来时,谢瑾澜对她说的话又是何意?难道他对她,并非毫无情义?

这般想着,阮叶蓁下意识的看了谢瑾澜一眼,却恰好与他的视线撞了个正着。不由得有些心虚的移开了视线,双耳逐渐通红了起来。

好不容易盼到儿子成亲,许氏自然是不想吓到自家儿媳妇,言谈之间态度十分的温和,越看阮叶蓁,越觉得顺眼。就连她走神发呆的模样,亦是觉得十分可爱。

捕捉到她与自家儿子之间的小动作,许氏一副过来人的模样,欣慰的笑了。

“咕噜。”

这时,一阵轻微的声响从阮叶蓁的腹中发出。

这本该不会引起众人的注意。只是此刻,许氏恰好住了嘴,轻啜着茶水润润喉。

无人交谈,与阮叶蓁离得近的人自是听了个真切。

“咕噜。”

就在阮叶蓁企图装做无事发生的模样时,她的肚子又唱了一处空城计。

这下子,她不仅是耳朵,整张脸都红了个透彻。

谢瑾澜笑道:“娘今日怎的还不开饭?我家娘子都要饿坏了。”

此言一出,厅内伺候的下人皆是微垂着脑袋,肩膀微微抖动着,一副想笑却必须要忍住的模样。

阮叶蓁羞愤不已,面色更是红了一个度,暗暗的瞪了谢瑾澜一眼,心中暗想:看来是她想太多了。如他这般态度,如何会是对她有情?

许氏嗔怪的瞥了谢瑾澜一眼:“澜儿你怎的还是这般口无遮拦?要是把我的儿媳妇吓跑了,看娘不请你吃一顿木棍炒肉。”

而后又把视线移到阮叶蓁身上,拉着她的柔荑,柔声道:“既然蓁儿饿了,咱们就先开饭吧。小姑娘家家的,可不能饿肚子。”

谢瑾澜又插嘴了一句:“娘,她已经嫁我为妻,可不是什么小姑娘了。”

许氏警告的斜睨了他一眼:“再说一句,早膳你就别吃了!”

谢瑾澜顿时做了一个闭嘴的动作。

吩咐下人摆膳后,许氏就亲亲热热的拉着阮叶蓁入座,好似根本没有看到她先前出糗的模样似的。

许氏早已吩咐下去,如若镇国将军一家今日前来,不必通传,直接放行即可。

因此,前一刻才有下人微喘着气息来大厅通报,叶紫瑶等人后脚就出现在谢瑾澜等人的眼前。

“娘亲!爹爹!大哥!大嫂!二哥!”

见到来人,阮叶蓁直接起身朝他们跑去,直直的扑进了叶紫瑶的怀里:“娘亲,蓁儿好想你们啊!”

叶紫瑶声音带了些许的哽咽:“我们也都想你,还要你终于醒来了。来,让娘好好看看娘的蓁儿。”

说着把阮叶蓁轻轻推离了自己的怀抱,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端详了好几遍后,她才道:“亲眼见到你这般模样,娘也就放心了。”

阮安阮昊轩以及欧阳汐也纷纷上前嘘寒问暖。

阮昊晖见自家妹妹当真无恙,遂收回视线,上前一步,朝上座的谢文彦与许氏行了一礼:

“伯父伯母实在抱歉。我们一家实在是太过挂心小妹,这才冒昧前来,坏了规矩。请勿见怪。”

话落,朝谢瑾澜颔首示意。

谢文彦许氏及谢瑾澜三人不约而同的起身。

许氏笑道:“不碍事不碍事的。我十分理解你们的感受。”

谢文彦负手而立:“此乃人之常情。”

谢瑾澜道:“大舅兄不必如此多礼,一家人何必计较这么多。”

叙旧的几人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方,纷纷收敛了自己的情绪。

不过‘大舅兄’这三个字,引得阮家父子三人心底一阵复杂。

他们捧在手心长大的宝贝女儿/妹妹,竟然就这么成为别人家的小媳妇了。

叶紫瑶拉着阮叶蓁来到谢瑾澜身侧,道:

“瑾澜,我这女儿自小娇身惯养,实在是被我们被宠坏了。她要是哪里做的不好,你只管跟我说,我来教训她便是。”

言下之意就是:我的女儿可是自小如珠如宝的长大,从来没有受过什么委屈,就算哪里做的不对,你也没有资格教训。

谢瑾澜自是明白话中深意,半真半假道:“岳母大人放心,蓁儿哪里会做的不好?倒是将来要是我哪里做的不好,希望蓁儿不要与我置气才是。”

阮叶蓁偷偷瞪他一眼:知晓自己说话气人,就少说话!

谢瑾澜好似看懂了她的意思,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娘子说的对极。我尽量控制。

顶点

第196章 到达灵州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96章到达灵州阮叶蓁却以为他是在取笑她,双眸不由得瞪得更圆了。

谢瑾澜只觉得她这般模样,像极了撒娇的小猫,不由得笑得更开了。

阮叶蓁以为自己与谢瑾澜的动作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在场的几人瞧的分明。

谢瑾澜自是知晓,不过是不在意罢了。也不想去提醒自己的新婚妻子。

阮叶蓁自以为她是在与谢瑾澜无声的争吵。但在他人看来,他们却是在眉来眼去,感情甚笃。

谢文彦与许氏自是乐见其成。

叶紫瑶虽是有些心酸,更多的却是欣慰。

阮安父子三人的神情却是有些不太好看了。

阮昊晖还好,只是眼神冷了一些。阮安与阮昊轩,双眼都快把谢瑾澜盯出一个洞了。

还是许氏察觉出了不对劲,笑着让众人入席用膳。

饭后,谢家父子与阮家父子几人去了书房。许氏十分贴心的让阮叶蓁与叶紫瑶去新房单独说些体己话。

新房内;

挥退了下人后,叶紫瑶率先问了一句:“蓁儿,他待你可好?”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阮叶蓁有些苦恼的皱了皱眉头,道:“娘,我不知道。”

叶紫瑶道:“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不知道是何意?”

阮叶蓁道:“他老爱捉弄我,看我生气他就高兴。可是,那都是些无伤大雅的玩笑,他未曾真的欺负我。娘,你说,这是好,还是不好?”

看着神色懵懂的女儿,叶紫瑶爱怜的抚了抚她的鬓角,道:“我的傻女儿,他呀,这是心里有你的表现。”

阮叶蓁顿时瞪圆了杏眼,不可置信道:“心里有我还这般对我?”

叶紫瑶笑道:“每个人表现喜欢的方式都不一样。有些人就会如瑾澜这般,就爱捉弄自己喜欢的姑娘,让对方把更多的心思放在自己的身上。”

阮叶蓁半信半疑:“娘说的可是真的?”

叶紫瑶失笑:“娘何时骗过你?瑾澜的为人,娘也是有所了解的,如若他不是喜欢你,万不会为了救你,而委屈牺牲他自己。”

阮叶蓁顿时一怔,随即道:“娘,你这是何意?什么叫为了救我?”

叶紫瑶深深看了阮叶蓁一眼,在和盘托出与隐瞒之间犹豫片刻后,选择了前者:“一个多月前,慧远大师云游回来”

末了,她还总结了一句:“虽说事急从权,但娘还是希望你能够好好的珍惜与瑾澜之间的这份姻缘。尝试着把他放进心里。”

阮叶蓁嘀咕道:“他早就住进我的心里了。”

叶紫瑶没有听清:“蓁儿,你在嘟囔什么呢?”

看着自家娘亲这般事事为自己操心的模样,阮叶蓁陡然想起谢瑾澜曾经跟她说过的话,不由得正色道:“娘,我有一件事情要告诉你”

说着,就把自己昏迷这段时间的经历,一五一十的和盘托出。

待她说完,叶紫瑶好半响才回过了神,但依旧带了几分恍惚:“所以说,你与谢瑾澜早就相识?”

阮叶蓁没想到自家娘亲关注的重点是这个,却也诚实的微微颔首。

叶紫瑶也是见过大世面的女子,此事虽是有些匪夷所思,但她晃过神后,十分良好的接受了。不由得感叹了一句:

“如此看来,你与瑾澜倒是命中注定的缘分。”

阮叶蓁道:“娘,你说他当真是因为心里有我才娶我的吗?会不会,会不会只是因为我与他之间那段奇妙的经历,所以他才会对我有些特殊?”

看着自家女儿忐忑不安的模样,叶紫瑶知道她是真的陷进去了,把她揽进自己的怀里后,柔声道:

“蓁儿,你要对你自己多些信心。如此患得患失,这可不像你。娘的蓁儿这般好,他如何会不喜欢?

或许他现在对你的喜欢还不够深,但娘相信,假以时日,他对你的感情,绝对不会比你对他的少。或许更甚。”

阮叶蓁的脑袋在叶紫瑶的怀里亲昵的蹭了蹭,道:“娘,我相信你。”

叶紫瑶道:“不是相信我,是要相信你自己。相信你绝对不必世间任何一个女子差!”

阮叶蓁重重的点了点头:“嗯。”

同时心里的忐忑与不安也逐渐散去。

毕竟是新婚第一日,叶紫瑶等人也不好在谢府逗留太久。在午时之前,他们就提出了告辞。

谢瑾澜在京城逗留的时日已经够久了,再加上阮叶蓁已然苏醒。

因此,在三日回门之后的第二日,这对有名无实的夫妻进宫见了当今圣上与皇太后。不过两日后,就收拾东西启程去灵州。

至于梧州临安县那边,在年后初八后,就已经有官员前去接任了。无需谢瑾澜再回去。

镇国将军一家虽是不舍女儿刚醒来没多久就离开。却也知道二人正值新婚,让他们就此分离实在说不过去。

一家子早就从叶紫瑶的口中得知阮叶蓁这些时日的奇妙经历,因此父子三人虽依旧看谢瑾澜不太顺眼,却已经从心底承认了他这个女婿/妹婿。

“杀人啦!杀人啦!杀人啦!”

谢瑾澜一行人刚入了灵州,一道惊慌失措的高喊声由远及近。

马车内的阮叶蓁与谢瑾澜对视一眼。

随即谢瑾澜撩起车窗旁的布帘,二人往声源处望去。

就见一身穿灰衣的年轻男子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跌跌撞撞,惊慌失措的往他们这处行来。

“这不是孙二吗?”

“还真是孙二!”

“他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在灰衣男子距离马车一步远处,有人认出了他的身份。三人对视一眼后,纷纷上前拉住了他。

“孙二,你这是怎么了?谁杀人了?杀谁了?”

“是啊,你把话说清楚些,我们这儿这么多人,不怕那人做什么。”

“孙二,你冷静一些,好好说话。”

三人七嘴八舌的好一顿说。那名唤孙二的男子也逐渐的冷静了下来。

孙二咽了咽唾沫,哆哆嗦嗦道:

“死人了!我家里死人了!我亲眼看见有人拿刀捅死了我家婆娘!他看见了我,还想杀我灭口!得亏我手脚够快,这才成功逃了出来。”

阮叶蓁与谢瑾澜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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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女扮男装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97章女扮男装谢瑾澜放下车帘,轻唤了一声:“墨砚。你悄悄的跟随孙二等人前去打探消息。”

墨砚应声称是,神不知鬼不觉的钻入了人群之中。

车夫重新驾车朝府衙方向缓缓前行。

马车内,谢瑾澜慵懒的靠在车壁上,别有深意的看了阮叶蓁一眼。

阮叶蓁虽是知道从他嘴里听不出什么好话,但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你这般瞧着我做何?”

谢瑾澜轻笑一声,随即道:“没什么。只是觉得自从遇上了娘子之后,我撞上命案的机率就直线上升,也不知这算是好事,还是坏事。”

阮叶蓁道:“自然是好事。”

谢瑾澜颇感兴趣:“哦?此话怎讲?”

阮叶蓁微微挺直了脊背,义正言辞道:

“命案并不会因为你我是否出现而改变。既然如此,能为死者谋求一个真相,也为避免无辜之人承受不白之冤,牵扯其中,如何算不得是好事?”

‘啪啪啪!’

谢瑾澜轻轻拍了拍手,眼中闪过几分意外之色:“娘子真是大义。”

顿了顿,他接着道:“娘子可要与我一同为死者谋求一个真相?”

阮叶蓁面上瞬间一喜:“当真可以如此?”

在遇见谢瑾澜之前,她一直都是无忧无虑的长大,从未接触那些命案。可自李宝儿一案之后,之后的那两起命案,她虽也是为了自己,可她同样也是真心想为死者找出真相的。

她本以为回到自己的身体里后,再也无法接触这些案子了。毕竟她一介女流之辈,还是已经嫁做人妇的女子,就算遇到命案,如何能够光明正大的插手其中?

为此,她曾失落了许久。只是

阮叶蓁突然想到了什么,神色纠结的看着谢瑾澜:“可这样,会不会让你为难?”

谢瑾澜随意的摆了摆手,道:“无碍。”

而后上下的打量了阮叶蓁一眼:“不过,你届时不能穿这身衣裳。”

阮叶蓁面露不解。

谢瑾澜道:“回头我让墨砚挑几件我的衣裳,你让如绣改成你的尺寸,暂时凑活着先穿一些时日。待我们在灵州安顿好之后,再让如诗她们几个带你去铺子里挑一些喜欢的布匹做一些新的。”

阮叶蓁顿时明白:“那我的身份是何?你的友人?”

谢瑾澜嘴角勾起一抹坏笑,道:“不,是我的男宠。”

阮叶蓁顿时瞪圆了杏眼,咬牙切齿道:“谢!瑾!澜!”

谢瑾澜面上的笑意顿时一收:“好了,不与你说笑了。就以门客的身份如何?”

阮叶蓁这才满意了。

谢瑾澜觑了她一眼,又旧事重提:“其实我觉得男宠这个身份挺不错的。往后你我之间要是做一些亲密的举动,也无人会觉得怪异,娘子你说呢?”

阮叶蓁顿时面红耳赤,又气又羞的抖着手指指着谢瑾澜:“你真是不知羞耻!”

谢瑾澜全当是夸奖了,欣然接受,作揖道:“多谢娘子夸赞。”

阮叶蓁直接撇过了脑袋,闭目养神,直接无视了他的存在。

谢瑾澜来的比较低调,又并未提前知会府衙中人,因此,待他们的马车到达府衙之时,并未有人出来迎接。

因着往后要与谢瑾澜一同查案,故而阮叶蓁下马车之前,用帕子遮住了下半张脸。

如诗四人见此,虽是有些诧异,却并未多问什么。

待守门的两个衙役得知来人竟是新任知府时,顿时有些慌张的跪下请罪:

“卑职不知大人今日上任,未曾接迎,还望知府大人恕罪!”

谢瑾澜自是不会怪罪,留下一句:“半个时辰后,除当值人员外,衙内所有人员到议事厅集合。”

就带着阮叶蓁等人直接往后院而去。

守门衙役面面相觑,随即一人留守,一人快步离去,前去各处通知衙内众人。

灵州与京城之间只隔了一个州的距离。

因此除却那些普通老百姓外,大多数人都早已把谢瑾澜的身份背景打听了个清楚。

如若他只是皇商之子,那也就罢了。可偏偏,他娶了嘉禾郡主,成了镇国将军和长公主的女婿。

如此,别说是不敢开罪了,他们还不能让这尊大佛有一点不满意的地方。

因此,不管心中对谢瑾澜是何种想法,府衙众人还是早早的就到了议事厅候着。

看着谢瑾澜带着一眉清目秀的男子款款而来,厅内众人心思各异,却都眼观鼻鼻观心的微垂着脑袋。躬身行了一礼:“卑职/下官见过知府大人!”

紧跟在谢瑾澜身侧的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女扮男装的阮叶蓁。

她原本是没打算与谢瑾澜一同前来的。只是谢瑾澜言道让她认认人,往后办案时方便行事,这才答应。

不过时间紧迫,谢瑾澜随意拿了一件外袍让她换上。如绣也只能在不合身的地方快速的缝了几针,她凑合着穿上。

不过好在这才刚入春,衣裳不比夏日轻薄,她倒是还可以勉强遮掩住自己不同于男子的身形。

谢瑾澜在上首落座,见阮叶蓁站在他身侧犹豫着不知该如何行事之时,索性直接拉着他在自己身侧坐下。

阮叶蓁心下一慌,下意识的抬眼看向下方站着的一群人,见他们微垂着脑袋,好似对上首发生的事情无知无觉的模样,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随即,她瞪了谢瑾澜一眼,警告他接下来不要胡来。

谢瑾澜不以为意笑了笑,而后看向下方众人:“诸位久等了,请入座。”

众人道谢之后,方才入座。

谢瑾澜先是介绍了阮叶蓁的身份:

“诸位,本官身旁的这位,是本官在来灵州的路上所结交的好友。如今她已是本官的门客。往后她的话,就是本官的意思。诸位可明白本官的意思?”

众人拱手道:“卑职/下官明白!卑职/下官领命!”

谢瑾澜满意的点了点头,而后看向阮叶蓁,示意她开口说话。

初次面对这样的场景,阮叶蓁还是有些紧张的。于是她给自己做了心理建设:

别慌,皇家宴席她自小到大都不知去过多少回了。不过是一群男子罢了,有何可怕的?还能比那些善于算计,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夫人小姐更难应付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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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一位故人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98章一位故人阮叶蓁轻咳一声,朝众人作揖道:“诸位,在下甄夜,往后还请多多指教。”

不管心里对阮叶蓁有何意见,众人面上都表现出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

相互见过礼,认过人后,谢瑾澜就让众人退下。

只余两人的议事厅内,谢瑾澜漫不经心一问:“对于方才之事,你可看出了些什么?”

阮叶蓁微一沉吟,道:“他们怕是不服你我。”

谢瑾澜饶有兴致道:“哦?说说看!”

阮叶蓁回想着众人的态度,缓缓道:

“他们太过恭敬了。这就是问题所在。在他们眼中,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可我却是能够与你平起平坐。若换做是我,怕是不会服气。

可他们不但没有丝毫的异议,反倒是十分良好的接受了。这只能说明”

说到此处,阮叶蓁却是停了下来。

谢瑾澜悠悠的问了一句:“说明什么?”

阮叶蓁直视他的双眸,正色道:“说明他们只是碍于你的身份背景,不敢对你不敬。日后行事,他们怕是会对你我的命令面上恭敬应下,实则敷衍了事。”

谢瑾澜道:“那依你之见,该当如何?”

阮叶蓁秀眉微蹙,苦思一番却是无果,有些丧气的摇了摇头。

谢瑾澜以手撑额,笑道:“娘子,为夫如今就教你一招。对于那些不服你的人,就要用实力说话,让他们对你心服口服。”

阮叶蓁又岂会不知这个道理:“你说的倒是简单。道理谁人都懂,可能做到的却是寥寥无几。”

谢瑾澜道:“你夫君我,就是这少数中的一员。”

这般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模样,让阮叶蓁很想反驳他什么。可她知道,他说的却是事实。

无论是能够收服二哥他们几个,成为京城四大纨绔之首,还是他在之前那三起命案中的表现,都足以说明他的实力。

半响,她才憋出一句话:“可我并无多大本事。日后他们服你,未必会服我。”

‘笃笃笃。’

谢瑾澜轻轻敲击着桌案,调侃道:“娘子倒是有些自知之明。”

在阮叶蓁恼羞成怒之前,他及时道:“娘子无需太过担忧。只要他们对我心服口服,那必定是相信我的眼光,自会认为你有过人之处。”

谢瑾澜虽然是一副十分欠打的模样,但阮叶蓁却难以违心的去反驳他。

二人一同回了后院。

只是在路上,他们与脚步匆匆的墨砚迎面而遇。

一见到谢瑾澜,墨砚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但在看清谢瑾澜身侧所站何人之时,顿时惊讶的瞪大了双眼,开口道:“少——”

“墨砚,让你查探的事情如何了?”

此时,却是谢瑾澜开口打断了他的话语。

余光瞥见不远处的几个衙役,再看了眼阮叶蓁此刻的穿着打扮,墨砚恍然间意识到了什么,咽下即将出口的话语,正色道:

“大人,您绝对想不到,小的在那孙二家中看到了何人。”

谢瑾澜道了一句:“回后院再说。”

就与阮叶蓁相识一眼,与她一同越过墨砚,往后院走去。

入了主卧,谢瑾澜与阮叶蓁在外间的圆桌旁入座。

待如诗几人上好茶水后,阮叶蓁就让她们各司其职,不用在旁伺候。

刚来府衙,确实是还有一大堆的物品要收拾归整。几人对视一眼,相继退下。

墨砚却是不着痕迹的看了阮叶蓁一眼,不语。

谢瑾澜轻轻摩挲着杯沿,道:“说吧,此案少夫人也将参与其中。”

墨砚顿时惊诧的看向阮叶蓁,似是没想到她一个闺阁女子,竟是会对这些感兴趣。但一想到她的父亲,她的次兄是何人,就觉得是他自己大惊小怪了。

收敛了神色后,墨砚正色道:“大人,被孙二指认的凶手,乃是一位故人,大人不妨猜一猜是哪位故人?”

谢瑾澜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道:“墨砚,你这是在跟本官卖关子么?看来是往日里的教训还不够深刻。”

墨砚心中顿时一凛,暗恼自己被自家大人罚了这么多次,怎么还是学不乖?面上却是谄媚的笑了:

“大人你一定想不到,那人竟是陈主簿!”

谢瑾澜只是手指微顿,并无多大反应,阮叶蓁却是惊道:“临安县的陈清陈主簿?怎么可能?”

墨砚疑惑的看向阮叶蓁:“少夫人是如何知道陈主簿的?”

不待阮叶蓁想出借口,墨砚自己就给了自己一个合理的解释:“定是大人告诉您的吧?”

阮叶蓁从善如流的应下:“这是自然。不止如此,那三件命案,他也跟我提过。”

说着,她避开墨砚的视线,悄悄朝谢瑾澜眨了眨眼,示意他配合自己。

谢瑾澜轻咳一声,道:“不错,正是如此。”

墨砚心中暗道:看来大人还真的是十分看重少夫人。

这般想着,他在心里把阮叶蓁的位置又往上提了提。

收回思绪,墨砚接着道:“小的也不相信陈主簿会是凶手。可当时陈主簿那般模样,实在是很难让人相信他是清白的。也就是小的清楚陈主簿的为人,才会相信他不会犯下那等恶事。”

谢瑾澜眉心微蹙,沉声道:“详细说来。”

墨砚应声称是,随即缓缓道来。

他暗中跟随孙二等人穿街走巷,走进一处胡同。

远远的,就看到一户人家大门外聚集了许多人,吵吵嚷嚷的,似乎是在说什么‘杀人凶手,丧尽天良’之类的话语。但他们好似又在顾虑着什么,堵在门外不敢进去。

孙二身旁一人问:“孙二,这是怎么回事?”

孙二道:“应该是我逃出门时动静太大,惊动了街坊邻里,他们才会出来查看的。”

孙二几人上前挤进人群。其中还有人高声道:“让一让!让一让!”

墨砚见此人多,也混进了人群之中挤了进去。

众人认出了孙二,纷纷给他让了道,其中不少人还纷纷出言安慰:

“孙二啊,你也不要太过伤心了。要保重自己的身体才是啊。”

“得亏没让这凶手跑了,你家婆娘也可以安心的走了。”

“就是,这铁定是老天爷在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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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会会县令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199章会会县令终于挤到了大门外,墨砚定睛往门内一看,顿时呆愣在了原地。

却不是因为凶案本身,而是因为那被众人的指控的凶手,竟然会是临安县的陈主簿陈清!

院中,但见一身形丰满的年轻妇人倒在地上,双目微瞠,好似死前见到了什么不可思议之事。

她的左胸口有大片血迹,目测致死之处应当就是此处。

在她身侧,有一沾满了血迹的匕首被随意的丢置在一旁。这应当就是造成左胸口伤处的凶器了。

死者身前坐着一书生打扮的男子,赫然是陈清无疑。但见他双手及身上好一些地方均是沾染了不少血迹。

他面色苍白的看向门口众人,想要开口解释什么,却在接触他们的眼神之后,又闭上了嘴巴。

突的,他的视线落在了人群中的墨砚身上,面上顿时一喜。

眼见着众人来势汹汹的想要捉他去县衙见官,陈清暗暗朝墨砚使了个眼色,示意他定要把事情告知谢瑾澜。

而他自己,则是丝毫没有反抗的被众人压着出了大门,往县衙的方向而去

话落,阮叶蓁与谢瑾澜俱是敛眉沉思。

墨砚见此,心中不由得暗道:大人和少夫人连这听完案子后的反应都相差无几,难怪能成为夫妻。

片刻后,阮叶蓁看向谢瑾澜:“你怎么看?是要先去与陈主簿碰面,弄清楚事情的原委?还是说,先去调查死者的身份?”

谢瑾澜却是吩咐墨砚:“去把死者的身份调查清楚。包括她近日与何人往来。往来密切者又是何人。她是何为人,可曾与人结怨!”

墨砚应声而退。

谢瑾澜这才笑看着阮叶蓁:“我们就去县衙会一会新霖县的县令大人吧。”

阮叶蓁含笑应下。

新霖县的县令名唤蒋应宇,四十有余,留着两撇八字胡,一副脑满肠肥的模样。

早在谢瑾澜一行人到达府衙之际,就有人往县衙递了消息。

他知晓新上任的知府不似上一任知府那般没有身份背景,因此他甫一得到消息,就让人去准备了贺礼。

待他一切准备就绪,正要让人备马车前往府衙时,一捕快来报:

“启禀大人,灵州新任知府大人求见,此刻正在大门外等候,大人可要见他?”

蒋应宇心下一惊,顿时毫不留情的给了报信的捕快一个大耳刮子:“混账!竟然敢把知府大人拒之门外!还不快快把人请到大厅!记住,态度要恭敬些!”

捕快心里头憋闷:前知府来县衙都是这般行事的,大人总是相见就见不想见就直接让人把他打发走了。也没见大人把他放在眼里。如今倒是怪他们下边的人办事不利了。

不管心中如何腹诽,捕快面上却是不露分毫异色,赶紧应声退下。

“慢着!”

蒋应宇又厉喝了一句。

见捕快停下脚步,恭敬的等候着自己的吩咐,他朝门外高喊一声:“管家!严管家!严管家何在!”

不多时,一身形消瘦,年约五十的男子匆匆而来,面上带了几分笑意,朝蒋应宇拱手道:

“不知大人传唤老奴所为何事?”

蒋应宇指了指一旁的捕快,道:“你跟着他去大门口,亲自把新任知府大人迎进大厅!切忌,态度一定要十分恭敬!”

严管家眼珠一转,心中已有成算,含笑应下。

看着捕快与严管家离去的背影,蒋应宇的视线落在那捕快的身上,轻啐了一声,低声道:“真是没用的东西!”

随即朝门外大喊了一声:“来人!”

一小厮快速进了屋内,朝蒋应宇躬身道:“大人有何吩咐?”

蒋应宇道:“去吩咐厨房,做些精致可口的糕点送至大厅,记住,要快!”

小厮应声而退。

却在退至门口时,又被蒋应宇叫住了脚步。

小厮回身恭敬道:“大人还有何吩咐?”

蒋应宇道:“去把本官珍藏的上好的君山银针取一些出来,用本官去年让人收集封存的雪水冲泡。”

小厮应声退下。同时心中暗道:连一向嚣张的大人都生怕怠慢了新任知府,看来他们这些做下人的,需得更加恭敬才是。

而被拦在县衙大门外的阮叶蓁却是有些诧异。

守门的两个捕快在听闻谢瑾澜的身份之后,言语间虽是恭敬了许多,却依旧没有立即让他们立即入内,只能说明捕快们就是如此对待上一任捕快的。

见谢瑾澜神色淡淡,面上并无丝毫意外之色,阮叶蓁心想:他是早就料到了会是这种结果?还是对何种结果无所谓?

阮叶蓁猜测应当是后者。

如此一想,她瞬间觉得自己有些大惊小怪了,瞬间收敛了眼中神色。面上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不到一刻钟,进去通报的捕快与严管家二人疾步行至大门处。

那捕快神色慌张的行至谢瑾澜二人的跟前,诚惶诚恐的告了罪。

另一捕快见此,也一同告了罪。

谢瑾澜挥了挥手后,表示自己并未放在心上。

严管家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谢瑾澜与阮叶蓁,见谢瑾澜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这才恭敬的朝二人拱手一礼,态度十分良好的把二人迎进了府内。

门口两个捕快对视一眼,不免心有戚戚。他们只希望新来的知府大人当真如他先前所说的那般不计较。

不然,县令大人要是想拿他们二人开刀,他们身上的这身捕快府,怕是要穿到头了。

大厅内,蒋应宇坐立不安,频频朝厅外张望着。

远远的见严管家带着两人前来,他顿时起身出了大厅,迎了上去。

还未行至几人跟前,他远远的就高声笑道:“知府大人来访,下官有失远迎,真是失敬失敬啊!”

待行至近前,他的视线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副谢瑾澜与阮叶蓁。

只是在看清阮叶蓁的容貌之时,他笑意微顿,眼中极快的闪过一丝诧异,却是很快就恢复如常,笑着把二人迎进了大厅。随即,让二人坐在上首,自己坐在左下首后。

挥手让严管家退下后,就有丫环开始上茶。而他专门让厨房准备的点心,也随之被端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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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捧高踩低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200章捧高踩低蒋应宇笑的有些谄媚:“大人和这位公子,尝尝下官府中的点心和茶水,如若不满意,下官立刻让下人换了。”

谢瑾澜摆了摆手,道:“不必,本官此次前来,是有要事与县令大人相商。”

蒋应宇赶紧道:“不敢当不敢当,谢大人若是有事,尽管吩咐下官一声便是。但凡是大人有用得着下官的地方,下官定为大人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谢瑾澜端起茶几上的茶杯,杯盖微掀,眉目微敛,轻吹着冒着丝丝热气的茶水,不语。

蒋应宇面上的忐忑之色十分的明显,却是不敢出声说半个字。

还是一旁的阮叶蓁笑着开了口:“县令大人不必紧张,我家大人初到新霖时,恰闻此地发生了一起命案,听闻那真凶已然落网,他想与凶犯见上一面。”

蒋应宇却是直接怔住了,结结巴巴道:“命命案?下官不曾听闻”

阮叶蓁诧异:按说陈主簿这个时辰应当已然被收押进牢房,可这县令却说不知?

谢瑾澜动作一顿,轻轻放下茶杯,淡淡瞥了蒋应宇一眼。

蒋应宇瞬间一个激灵,朝厅外高喊一声:“来人!”

一直在厅外等候的严管家应声而入。

蒋应宇道:“你去叫陶捕头来厅内回话!记住,要快!不可让谢大人久等!”

严管家躬身退下,行至厅外后,疾步而行,这般健步如飞的模样,完全看不出他已年逾知天命的年纪。

严管家离去后,蒋应宇生怕谢瑾澜会质问他身为一方县令,为何连衙内是否收押人犯都不清楚,赶紧打哈哈的介绍起了点心和茶水。

谢瑾澜拿起一块刻着梅花图样的点心,轻咬了一口,微不可见的点了点头。

蒋应宇见状大喜,更加卖力的介绍了起来。

一旁的阮叶蓁却是瞧出了谢瑾澜的恶趣味,不过是在故意戏耍这新霖县令罢了。但此刻,她却十分赞同他的做法。

寥寥数语,她已然看出这县令是个阿谀奉承,捧高踩低之辈。往日里怕是没少滥用职权,欺压百姓。

不多时,严管家带着一身穿捕快服的中年男子快步入了大厅。

蒋应宇顿时住了嘴,皱着眉头看了眼中年男子,又把视线移到严管家身上,道:“严管家,这是怎么回事?陶捕头呢?”

严管家瞥了眼上座的谢瑾澜,又朝蒋应宇暗暗使了个眼色,道:“禀大人,陶捕头有要事外出,此时并不在县衙。”

蒋应宇顿时了然,陶捕头怕是又利用在职期间出去喝花酒了。心中顿时暗骂了他几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面上却不得不为他遮掩:“原来如此!”

挥手让严管家退下之后,他的视线直直的落在厅内跪着的中年男子身上,厉声道:“吕捕快,本官问你,今日衙内可有收押一杀人犯?”

吕捕快挺直脊背,拱手道:“回大人,确有其事!”

蒋应宇重重一拍茶几,责问道:“如此大事,你为何不及时向本官禀告?”

吕捕快不卑不亢的回答:“回大人,卑职先前正要向你禀告,可你却让卑职带你回府之后再谈。”

蒋应宇被吕捕快这么一呛声,面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同时他也想起了确实是有这么一回事。

当时他满心满眼都在上门拜访新任知府一事上,哪里会顾得上其他事情?

瞥一眼上座的谢瑾澜二人,见他们俱是一副眼观鼻,鼻观心的模样,蒋应宇心底狠狠的松了一口气。

看着面无表情的吕捕快,他心中暗恨。

平日里,这吕捕快就经常跟他唱反调,根本不把他这个县令放在眼里。没想到在谢大人面前,这人竟然也丝毫不给他留几分颜面!

要不是严管家说县衙内总是要留下一个有本事没背景的人收拾残局背黑锅,他早就让这人卷铺盖走人了。

蒋应宇收敛了思绪,沉声道:“吕捕快,谢大人要见一见那名凶犯,你还不快前头带路!”

吕捕快惊讶的看了谢瑾澜一眼,随即应声而起,径自往厅外走去。

见他这般态度,蒋应宇暗暗咬了咬后槽牙后,朝谢瑾澜赔笑道:“谢大人请勿见怪,这吕捕头就是这怪脾气。但他的确是有些真本事的。”

谢瑾澜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随即与阮叶蓁二人紧跟着吕捕头离开了大厅。

蒋应宇实在是摸不准谢瑾澜的心思,颇为忐忑的追了上去。

一路上,他指着县衙内各处景色朝谢瑾澜夸夸其谈,企图在对方身上留下一个好印象。

不想却是适得其反。

半途,谢瑾澜冷声打断了他的话语,让他安静一些。

蒋应宇呐呐的住了嘴。

大厅与县牢还是有一些距离的。如蒋应宇这般大腹便便,平日里不爱走动之人,到达县牢入口处时,就已经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了。

吕捕头神色如常也就罢了,毕竟他常年在外走动,这点路程对他来说算不得什么。

可谢瑾澜与阮叶蓁二人这般轻松的模样,着实让蒋应宇有些诧异了。

入口处两名狱卒见到几人,赶紧对蒋应宇行了一礼:“卑职见过大人。”

蒋应宇气喘吁吁道:“不必多礼”

而后有气无力的朝谢瑾澜做了一个请的姿势:“谢大人请。”示意他先走。

两名狱卒见蒋应宇如此态度,不由得对视一眼,对谢瑾澜的身份有了个大致的猜测,而后朝他恭敬一礼:“见过谢大人。”

谢瑾澜抬手随意的挥了挥:“不必多礼。”

随即就与阮叶蓁一同步入县牢。蒋应宇紧随其后,吕捕快垫后。

甫一进入牢房,阮叶蓁下意识的皱起了眉头。越是往里走,她的眉头就皱的越紧。更是忍不住抬手捂住口鼻,把那些异味遮挡在外。

自见识过临安的牢房之后,她便以为所有的牢房都是那般的干净整齐有序的。

现在看来,是她太想当然了。

临安的县牢之所以是那般模样,皆因当时的县令是谢瑾澜。

而此处县牢之所以又脏又臭,哀嚎声遍野,只因新霖的县令是个只会享乐,不做实事之人!

第208章 面甜心苦

娇女谋案枣树下的真相第208章面甜心苦虽然雀儿说的是彼此心照不宣的事实,但此刻被她这般红果果的搬到台面上说,孙二面上还是有些挂不住。顿时一阵青一阵红。

雀儿见此,更加讽刺的看着他:“瞧瞧,我不过是说出了事实,你就这般脸色。如若你拉我出来就是为了说这些事的话,那就恕不奉陪了。”

眼见着雀儿从自己眼前款款而过,孙二狠狠的盯着她的背影,双拳紧握,拳上青筋毕露:这个贱人!

就算不去看,雀儿也大抵能够猜出孙二此刻心中在想些什么。但她并不在意就是了。

孙二算什么?不过是她寂寞之时的消遣罢了。如今她能有机会攀上高枝,又岂会理会他这样的人?

话说阮叶蓁这边,她也没有去往前院。

四下闲逛之时,她来到了潇雨阁的浣衣处。

在青楼,但凡是有些姿色的年轻姑娘,不是登台献艺,就是陪着客人春风一度。潇雨阁自然也不例外。

因此在浣衣处做活的女子,不是上了年纪的婆子,就是容颜丑陋的姑娘。

阮叶蓁能得长辈们的喜爱,不仅因为她自小就长得玉雪可人,还因为她在长辈面前向来嘴甜。

而此刻在这些婆子面前,她也很会利用自己的优势,打入她们的内部。

这不,才不过一刻钟的时辰,这些婆子看阮叶蓁的眼神就分外的和善,就跟看自家的亲孙子似的。

阮叶蓁见火候差不多了,装做不经意的问了一句:“昨日我听说湖柳胡同那里死了一个妇人,那妇人的丈夫在潇雨阁后厨做学徒,这事是真的吗?”

坐在她右边的一个矮胖婆子一拍大腿,道:“你说的是孙二吧?说起来那应氏也是个可怜的,她死了她的丈夫也不见怎么伤心,还和雀儿那丫头厮混在一块儿。”

雀儿?

阮叶蓁脑海中顿时浮现出一张娇俏可人的面容,面上却故作不解。

她左边一个长得颇为彪悍的婆子道:“雀儿是我们潇雨阁的姑娘,自那孙二来了阁里没多久,二人就勾搭上了。这在我们这儿是人尽皆知的秘密。”

阮叶蓁心中隐隐有一个猜测,试探般问了一句:“那如今孙二的发妻死了,这雀儿姑娘是不是就会离开潇雨阁,跟了孙二?”

四周的婆子们好似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对视一眼后,纷纷嗤笑了起来。

阮叶蓁面露不解。

还是一身形清瘦的婆子为她解了惑:“小夜啊,你这孩子还是太单纯了些。那孙二没钱没势的,雀儿姑娘怎么会愿意跟着他吃苦受累?”

阮叶蓁还是没明白。

那清瘦婆子索性讲的更加直白一些:“雀儿姑娘不过是看中了孙二那不错的皮囊而已,寂寞之时与他来个露水情缘,哪里是真心看上他?”

阮叶蓁顿时一副被惊到了的模样,逗笑了在场的婆子们。

阮叶蓁又问:“那孙二对雀儿姑娘,是真心的吗?”

矮胖婆子止了笑,道:“他和雀儿姑娘也是半斤八两,不过是享受与雀儿姑娘的鱼水之欢罢了。不然他们两个都好上半年多了,也没见孙二想着给雀儿姑娘赎身。”

阮叶蓁顿时恍然大悟。表示自己见识浅薄的同时,又把在场的婆子们一顿夸。直夸得她们眉开眼笑。

一番旁敲侧击之后,阮叶蓁从这些婆子们的口中得知,孙二平日里惯爱耍奸打滑。因此平日里看他不顺眼的大有人在。

但这些皆是小打小闹,远远不到要杀人妻子的程度。

阮叶蓁又故作好奇一问:“那孙二的妻子怎么会被一个外乡人杀了,是不是她对那人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彪悍婆子不以为意的一挥手,道:“嗨,谁知道呢。左右这凶手已经被抓住了,大家伙儿没有生命危险就成。管那么多做什么?”

阮叶蓁不好意思的抓了抓脸,道:“我就是好奇心比较重。”

清瘦婆子意味深长的看了阮叶蓁一眼,道:“小夜啊,俗话说‘好奇心害死猫’,你往后遇到事情还是不要这么追根究底的好。免得有朝一日平白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阮叶蓁心中一凛,知晓自己此刻应当适可而止,不然在场众人就会怀疑她的目的,遂不再追问什么,随意的与她们闲话家常了起来。

离开浣衣处后,阮叶蓁瞬间敛起了面上的笑意。

这群婆子精明的很。能说的话,她们不会隐瞒。但不能说的,她们半个字也不会透露。

她总觉得,这潇雨阁中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阮叶蓁有些神不思属的在路上走着,在拐角处与一形色匆匆的男子撞了个正着。

她不过是肩膀处有些许疼痛,来人却是直接被撞到在地,嘴里发出一道闷哼声。

阮叶蓁有些过意不去的弯腰看着跌坐在地上的男子:“这位小哥可还好?可能站起?”

此人身穿一身褐色短打,身形高大,应当是潇雨阁内打杂的。

男子见她靠近自己,下意识的往后退了退,随即快速站起,丢下一句:“无事。”后,就匆匆离去。

看着男子离去的背影,阮叶蓁心有疑惑。

就算她是习武之人,但这人一副孔武有力的模样,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她撞倒在地?再者他一副形色匆匆的模样,绝对是有什么见不得人之事。

阮叶蓁本想悄悄跟上去看个究竟,但在不经意瞥见地上的一样事物后,瞬间顿住了脚步。

蹲下身去,阮叶蓁捡起地上的东西拿到眼前仔细一看,发现此物乃是一个小小的木质刀鞘。观其形态,应当是匕首的刀鞘。

刀鞘上并无什么复杂精致的花纹,只是两面相对应的上角处,刻了一只小小的鱼的形状。

如若不仔细去瞧的话,这两处标识极容易被忽略掉。

阮叶蓁瞥了一眼方才那男子离去的方向,心道:这是从他身上掉出的?还是本来就在此处?

直觉这柄刀鞘不简单,阮叶蓁直接收进了自己的怀中。刚要起身之际,她在不远处的墙上发现了几分一眼,顿时双眸一凛。

阮叶蓁并未起身,直接挪到了近前。

借着不远处那不甚明亮的灯笼的光亮,她发现距离地面一尺高的墙角处,有一个不甚规则的暗红色的小圆形印记。

因着墙面本就是深红色的,二者颜色相近,再加上这印记不过食指大小,位置偏低,寻常很难让人发觉。

天色过暗,饶是阮叶蓁凑的够近,也实在是难以看的十分清楚。

看来只能白日再来一趟了。

这般想着,阮叶蓁起身正打算离去。

但她陡然想起自己是不识路的,左右张望了片刻,记住四周一些明显的标志物后,这才离开了此地。

她不指望凭借她自己的能力能够寻到后厨所在。因此在碰到在潇雨阁后院干活的一名伙计后,她给了他一两银子,让他带她去了后厨。

当阮叶蓁到达后厨门外时,谢瑾澜在黄师傅的指导下第一次做出的枣泥酥正好出锅。

在门外,看到在灶台边上与谢瑾澜靠的十分近的雀儿,阮叶蓁心里不可遏止的升起了一股不适之感。

她清楚自己这种感觉的由来,张了张嘴,‘谢瑾澜’这三个字即将脱口而出之时,脑中灵光一闪,出口的话语顿时一变:“衍之!”

谢瑾澜循声望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就恢复如常:“甄夜你来啦!”

阮叶蓁微一颔首,随即道:“你好了吗?”

谢瑾澜笑着点了点头:“你来的也巧,枣泥酥恰好出锅。”

说着,他又看向身侧的黄师傅:“黄师傅,劳烦你把这些枣泥酥装好,我要带走。”

黄师傅自是应下,让人从不远处取来一个食盒后,就开始仔细装盒。

黄师傅的动作很是熟练,不过须臾,就把食盒交到了谢瑾澜的手上。

谢瑾澜接过,给了黄师傅十两银子表示感谢。

像他们这些在青楼里做活的厨子,平日里除了该有的工钱之外,根本收不到客人的打赏。

此刻看到黄师傅不过是教人做了一份枣泥酥,就能得到十两银子,众人不可谓不眼红。

待谢瑾澜阮叶蓁雀儿三人离去后,众人纷纷围在了黄师傅的身旁。

不管心里如何想,面上都是一副笑意盈盈的模样,嚷嚷着让他请客。

黄师傅心里清楚,如若他不请这一顿,众人心中必定会留下疙瘩。他不想成为被众人排挤的对象,遂十分大方的应下了。

直至把谢瑾澜阮叶蓁二人带到冯妈妈处,谢瑾澜依旧没有表现出对自己有丝毫兴趣,雀儿只能跺了跺脚,十分不甘心的离去。

看了一眼雀儿离去的背影,冯妈妈笑着打趣了谢瑾澜一句:“公子的魅力可真不小,瞧瞧我们雀儿,这不过一个时辰,就已经对公子芳心暗许,舍不得离开了。”

谢瑾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承蒙雀儿姑娘错爱,我着实承受不起。”

见谢瑾澜没这方面的意思,冯妈妈也不强求,她也不过是随口一说罢了。视线一转,就瞥到了谢瑾澜手中提着的食盒,不由好奇一问:“这是?”

谢瑾澜微微提了提手上的食盒,笑道:“这是我在黄师傅的指导下,亲手做的枣泥酥。冯妈妈不介意我带走吧?”

冯妈妈摆了摆手,笑道:“不过是一盒枣泥酥罢了,妈妈我哪有这么小气?”

送走谢瑾澜与阮叶蓁之后,冯妈妈把鹃儿五人叫到了跟前,询问了他们二人在那一个时辰之内的动向。

得知谢瑾澜来潇雨阁的目的是为了讨夫人欢心,最终决定亲手做一份枣泥酥后,冯妈妈的表情瞬间变的有些难以言喻了。

但她的神色很快就恢复如常,视线落在一侧的雀儿身上,沉声道:“谢公子一直呆在后厨,那位甄夜公子呢?”

雀儿眼神闪躲,支支吾吾的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啪!”

冯妈妈顿时一个巴掌重重的落在了雀儿的脸上。

其余四人的心也跟着一颤,但她们却不敢为雀儿说情。

冯妈妈平日里看着很好说话的模样,却是面甜心苦之辈。

阁里的姑娘一旦哪里惹了她不快,都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雀儿捂着脸颊,却不敢有什么怨言,微垂着眼帘,低声下气道:“妈妈,雀儿知错了,你就饶了雀儿这一回吧。”

冯妈妈冷哼一声,道:“雀儿,你什么心思我很清楚。只要你有这个本事让贵人赎你出去,我也不会强留你。届时自会把卖身契归还于你。”

雀儿闻言,心中一喜。

好似知道雀儿心中所想,冯妈妈脸色顿时一沉:

“但是,有一点你必须记住!只要你在潇雨阁一日,就必须要遵守阁里的规矩!要是再有下一次,你为了一己之私看不住人,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雀儿整个人不可遏止的抖了抖,低低的应了:“雀儿知道!雀儿必定不会再犯!”

冯妈妈面色缓了缓,随即视线从鹃儿四人身上一扫而过,警告道:“你们也给我牢牢记住了!”

鹃儿四人心中一凛,忙不迭的应了下来。

出了潇雨阁后,阮叶蓁就把自己在潇雨阁的发现尽数告知了谢瑾澜。

谢瑾澜闻言,沉思片刻后,道:“看来,这潇雨阁的确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阮叶蓁问道:“依你之见,杀害应氏的凶手会是潇雨阁中之人吗?”

谢瑾澜轻轻摇了摇头,道:

“尚未可知。我们现在还不曾知晓应氏真正致死的原因就是是不是胸口的那一刀,也不知晓凶手的动机究竟是什么。所有的一切,此时此刻尚不能妄下定论。”

阮叶蓁了然的点了点头。

二人刚回到府衙,墨砚与如诗几人得到消息,很快就迎了上来。

去了一趟潇雨阁,二人身上皆是带了一股浓重的脂粉味。

他们皆是嫌弃这股味道,因此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要沐浴更衣,去掉身上这股味道。

去后院的路上,如诗几人一门心思皆在阮叶蓁身上,是以并未注意到谢瑾澜手上多了什么东西。

只有墨砚看到了,好奇的问了一句:“大人,您这是打哪儿带来的吃食?总不会是在潇雨阁打包的吧?”

第210章 死因有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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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的身体?”阎王微微皱了皱眉,不知是对宋颂这个要求感到不解,还是不满。

“不错。”宋颂轻轻一个颔首,“我的身体,自然是属于我自己的,并没有违背阎王您所给出的限制。”

“说说你的理由。”阎王不带任何情绪地瞥了宋颂一眼,似乎只是随口一问。

“因为这样,我就省去了去适应、熟悉别人身体的时间,能更快、更好的融入那个世界。当然,更重要的一个原因,是我不太喜欢用别人的身体。”宋颂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的想法。

阎王低垂着眼帘,轻轻敲击着桌面,似是在思考这件事情的可行性。

宋颂也不着急,就站在那儿静静地等着。

对于她来说,这本就是意外之喜,就算最后阎王不同意,她也不会觉得自己损失了什么。

阎王手中的动作一停,抬眼看向宋颂:“这事虽然有些麻烦,但要是能帮助你更好的完成任务的话,这点麻烦也算不得什么。”

“多谢阎王。”宋颂眉眼微弯,“那我随时可以开始任务了。”

“念你这是第一次执行任务,先给你来个简单的适应一下。去吧,待你去到那个世界之后,自然就会知道该如何行事。”

阎王白嫩嫩的小手轻轻一挥,宋颂就感觉自己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飘了起来。下一秒,她就失去了意识……

“真没想到,她竟然会是这样的人!”

“就是,看她平日里闷不吭声的模样,胆子竟然这么大!”

“真的是人不可貌相,平时看她身边没有一个能说的上话的朋友,我还觉得她可怜呢!”

“平常跟人说话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我还以为她的胆子比鹌鹑还小呢!”

“嗤,有胆子抄袭别人的论文,指不定这肚子里还有别的什么坏水呢!我们可不能再被她给骗了!”

……

宋颂再次恢复意识之时,七嘴八舌的指责,从四周纷纷涌进她的耳里。

再加上原主的记忆,以及阎王所要求的具体任务事宜,也在同一时间争先恐后的涌入她的脑中。

这让宋颂的脑子一时之间有些难以消化,微微有些不适……

“你有胆子做,可别没胆子承认啊!这样缩在角落里,好像我们欺负了你一样!你倒是站起来说句话啊!”

就在宋颂理清了脑中的记忆,暗暗深呼吸了一口气,正打算睁开眼之时,却被人狠狠的推了一把。

猝不及防之下,宋颂直接被推倒在地。

霎时,那些声音如同被按了暂停键一般,四周瞬间安静如鸡。

宋颂轻轻的“嘶”了一口气,垂眸望向自己的手腕,却见那里一大块皮都被磨破了,渗出点点血丝,看起来颇为严重。

用另一只手捂住伤口,宋颂面无表情地抬头看向自己眼前之人。

那推了宋颂一把的女生被她这样不带任何情绪的眼神看得心里一颤,待反应过来自己竟然被宋颂这个胆小鬼吓到,女生更加生气了,下巴微抬:

“怎么?我不就轻轻推了你一下,你这就倒地站不起来了?该不会是想污蔑我故意把你推倒,让学校给我处分吧?或者,想从我这里讹诈些医药费?”

“不,我不会这么做的。”宋颂轻轻的摇了摇头,在女生轻蔑的眼神中,缓缓的站起了身,而后眼疾手快的推了女生一把。

宋颂这般举动,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一时之间,众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弄的有些回不过神。

就连那个女生,也是在手臂撞到桌脚,感到疼痛之时,才回过头怒瞪着宋颂:“你竟然敢推我!”

这一声怒吼,瞬间唤回了其他人的神志。

那些人,有的人忙不迭地关心安慰着那个女生,有的人义正言辞的指责着宋颂。

但在接触到宋颂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之后,不知怎么的,所有人皆是心虚的闭上了嘴巴。

“说完了吗?说完了,那该轮到我说了。”

宋颂的目光从所有人的身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那个带头的女生身上,轻笑了一声,道:

“我可不是故意推林晓沁你的,是你挡住了我的去路。我只是把你轻轻的往旁边推了一下,是你自己站不稳而已。”

“当然。”

在女生,也就是林晓沁张嘴欲言之际,宋颂又截断了她的话:

“你要是想要以此来污蔑我故意推倒了你,让学校给我处分,或者想从我这里讹诈些医药费的话,那我只能奉陪到底了。”

竟是把林晓沁刚说过的话,一字一句的全都还给了她!

“宋颂,看来以前还真是我看错你了。不,应该说是所有人都被你欺骗了。没想你是这样的伶牙俐齿!”

林晓沁捂着手臂,恨恨地瞪着宋颂。她能感觉到,自己被衣袖包裹着的手臂,现在一定是流血了!

要是换成原来的宋颂,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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