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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刃》


楔子

夜色静谧,如墨的夜幕中无一颗星辰,更显深沉,只有一弯弦月孤零零地高挂在枝头,照亮着来路。

在这无边的静谧中,空气中却陡然挟裹着几分肃杀之气。

两道小小的身影迎着夜色慌张地穿过小巷,哒哒哒的脚步声不绝于耳,忽然,其中一个身影脚下一个不稳,摔倒在地,立时哭了起来:“呜呜,好痛,我站不起来了。”

是一个清脆稚嫩的女声。

“羽儿,坚持下,他们很快就追来了。”比女孩大不了几岁的男孩急急地催促,使劲拉扯着小女孩。

小女孩小声地哭泣,伤心地诉说:“哥哥,我想爹爹,我想娘亲,我想回家,呜呜呜……”小女孩蹲在地上,抱着膝,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小男孩沉默了,这时巷子外面传来杂乱紧迫的脚步声,小男孩急了,急忙拽起小女孩把她拖到了一旁的竹篓子后面,拿草严严实实地挡住了,匆匆地嘱咐她:“羽儿,你在这儿等我,不要出声,我马上过来找你。”

小女孩咬着唇含泪点头,小男孩迅速朝着巷子深处窜了过去。

身后的脚步声愈近,七八个黑衣人忽然出现,向小男孩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无人注意竹篓子后面的小女孩。

过了不知多久,四周再次陷入寂静,压抑的哭泣渐渐地响了起来:“爹爹,娘亲,哥哥,你们在哪里?呜呜,羽儿好害怕,不要丢下羽儿。”

这时,女孩面前的竹篓子猛地被掀开,眼前猛地一亮。

女孩哭声一止,抬起小脑袋,迎着月光睁大眼睛,看见面前站着个黑衣蒙面人,只露出一双眼睛,如夜空的星子般璀璨耀眼,又夹杂着细碎的寒芒。

女孩颤抖了下,双手抱膝往后退去,却退无可退,咬着唇胆怯地迎着黑衣人的目光,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你、你不要杀我,呜呜呜,不要杀我。”

声音中夹杂着恐惧的泣音,这会儿没有哥哥保护她,女孩无依无靠,陷入绝望。

黑衣人弯腰,夜色下,白皙修长的手毫不客气地拎起了小女孩,将她扛在肩上,飞入夜色中,眨眼便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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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莫窈

月色皎皎,树影斑驳。

辛泽努力睁大沉重的双眼,抬起手用力抓住眼前少女的裙摆,嘶哑的声音中满是不可置信和伤痛:“阿窈,你……”

少女一身红衣,肤色莹白,容颜俏丽,蹲下身俯视着地上垂死挣扎的少年,面上笑容依旧单纯:“泽哥哥,这可是你自找的,怨不得我哦。哎呀,你别这样看我,要不是你先出手杀我,我也不会如此狠心,说到底我们是最好的伙伴,我还是不舍得你死的,可是没办法,你不死,我就要死,这是你教我的。”

莫窈笑盈盈说完,手中的匕首转了一转,再次毫不留情刺入少年心脏。

辛泽“呃”了声,大睁着眼睛,眼里的光芒迅速黯淡,手依然死死拽着对方的裙摆。

莫窈挥动匕首毫不留情地切断那片裙摆,断开纠缠,站起身,拍了拍手,道:“好了,我要回去复命了,你放心,作为曾经最好的伙伴,我会好好安葬你的,也会替你好好活着。”

忽然,莫窈捂着左手小臂,轻吸了口气,看到小臂上流出黑色的血,莹白的面容微微一冷,唇角却溢出一丝轻笑:“你是用毒高手,可我也不是全无准备,这点毒就想杀了我?”

若是当真全心信任,自己也活不到现在了。

自从有一次一个同伴假意与她交好,暗地里却想要她的命后,莫窈就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包括自小与自己形影不离,几次帮助照顾自己的辛泽。

莫窈从袖子里取出一个小瓷瓶,打开瓶塞,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放入口中,迅速融化。

过了会儿,小臂上疼痛的感觉逐渐消失,黑血渐渐变红,又从裙子里面撕下一块白布,缠住伤口,然后弯腰毫不费力地扛起地上已然死透的尸体,转身消失在夜色中。

凌霄阁

回到自己的院子,莫窈烧了热水,灌满浴桶,关上门,泡在浴桶中,闭上眼睛。

睡了小半个时辰,浑身的疲惫尽消,莫窈踏出浴桶,换上干净的衣服,坐在妆台前的椅子上,梳理着一头柔顺乌黑的长发。

镜中少女十五六岁,弯弯的柳叶眉,眉眼稚气未脱,清澈的眼眸却透着与年龄不符的淡漠,这样的年纪本该是无忧无虑,天真不识愁滋味的,却过早接触了这世间最肮脏最丑陋的一面。

忽然,有侍女在外禀告:“姑娘,阁主有请。”

莫窈梳理头发的手微微一顿,淡声道:“我知道了。”

换上一身黑色的衣服,长发束起,干净利落,莫窈径直往长风轩而去。

长风轩是阁主殷逍的住所。

凌霄阁是一个杀人的组织,莫窈从小在这里长大,接受这里的训练,是为人阁杀手。

哦不,从现在开始,她就是地阁杀手了。

凌霄阁中有七十二杀手,其中天阁杀手六人,地阁杀手二十人,人阁杀手四十六人。

天阁杀手为顶级杀手,所接任务也是难度最高的。

地阁杀手次之。

人阁杀手为普通杀手,任务难度也是最低,竞争却是最为激烈的。

想要从人阁杀手成为地阁杀手,至天阁杀手,必须经过残酷的厮杀、防不胜防的暗算和种种任务的考验。

今日是莫窈作为人字杀手的最后一次任务,只要和辛泽一起完成这个任务,两个人就能一起成为地阁杀手,谁料会遭到辛泽的暗算。

莫窈这才知晓原来要想成为地阁杀手不仅需要杀死任务中指定之人,还要杀死自己的同伴,剩下一人方可同其余完成任务之人一起成为地阁杀手。

委实残酷,却是生存的法则。

长风轩位于整个凌霄阁的最东边,院子里种满了凌霄花,如今的季节本不是凌霄花盛开的季节,可这个时候却是开满了凌霄花,红的似火,热烈,张扬。

来到长风轩门口,领路的侍女退下,莫窈踏入院子,往阁主所居的房间走去。

走到房门口,抬手敲门,屋里没动静,莫窈正奇怪,左侧去往竹林深处的小径处忽然刮起了一阵风。

这阵风很奇怪,只是须臾就又恢复了平静如初,仿佛刚刚的动静只是她的错觉。

莫窈沉吟片刻,放弃了进屋的想法,往左侧小径而去。

走了约莫一刻钟,来到一处开阔之地,背倚竹林,前方几步远处是一处温泉,三面环山,温泉很大,清澈见底,温泉中一人背倚着岸边,看背影是个男人。

能在这里出现的,除了阁主殷逍,别无他人。

说来莫窈虽是凌霄阁最低等的杀手,却有幸来过几次长风轩,这是在这凌霄阁中除去左右神使和三大长老外,莫窈独有的殊荣。

莫窈低垂着头上前,单膝跪地:“莫窈拜见阁主。”

“嗯。”男人闭着眼,轻应了一声,便再无动静。

此刻,这里除了自己与他,别无他人,见对方始终没动静,莫窈犹豫片刻,自行起身,上前几步,单膝跪在他身后,拿起一旁干净的石头上放着的布巾为他擦背。

水雾模糊了男人的面容,莫窈悄悄抬眼,只瞧的出对方侧脸轮廓分明,黑发如瀑,宽肩窄腰,十分迷人。

只这一眼,莫窈呼吸一窒,再次垂下眼睑,不敢再看,心跳如鼓。

“本阁主未看错你,你武功不及辛泽,却仍然胜了,可见是有急智。”清冽如山涧清泉却又透着一丝慵懒的嗓音传来,语气中夹杂着淡淡的欣赏。

莫窈忙道:“阁主过誉了,莫窈只是侥幸罢了。”

“你不必谦虚,既然胜了,本阁主自会给你奖励,让你武功更胜一筹。”

阁主的奖励自不会简单了,能够提升功力的东西,莫窈自是欣喜,却并未表现出来,神色依旧淡淡,正要叩谢,忽地右臂一紧,整个人猝不及防跌入温泉中。

“嗯?受了伤?可还疼?”察觉到对方神色微冷,莫窈咽了口口水,道:“不碍事。”

殷逍抬手轻抚她眉眼,目光中仿佛藏着勾人心魄的光芒,嗓音低沉柔和:“往日你与辛泽如何要好,到底抵不过人性的自私,这样也好,忘了他,往后专心为本阁主做事,本阁主自然不会亏待于你。”

第2章 玲珑

莫窈怔怔地看着他,定定地道:“莫窈明白,往后莫窈谁也不信,只相信阁主一人。”

殷逍轻笑了起来,声音中满是愉悦:“你倒是嘴甜,有你这句话,本阁主就放心了,你要知道,本阁主对你可是寄予厚望。”

莫窈甜笑着依偎进他的怀里:“莫窈自是明白阁主对莫窈的恩情,若无阁主,莫窈早已不知是生是死。”

“哦?当真明白?”殷逍眼眸陡然变暗,嘴角挑起抹似笑非笑。

莫窈眨巴着眼,露出一副委屈模样:“阁主莫非不信莫窈?”

“你说的,本阁主自然信。”殷逍抬起她的下巴,眸中亮光闪烁,语气十分笃定。

莫窈粲然一笑,亮晶晶的眼眸瞅着他,讨要礼物似的伸出素白小手:“阁主,今日莫窈可是死里逃生,您打算奖励莫窈何物呢?”

盯着她伸出的手,殷逍抬手握住,勾唇一笑:“那要看你如何伺候好本阁主了。”那目光微微含了热度,似乎要将人融化。

莫窈笑脸微微一僵,故作黯然地收回了手:“阁主这是开玩笑呢吧?夏语姐姐伺候的好好的,莫窈可比不上,您不愿赏赐莫窈就罢了,何必说出来勾的人心痒痒?”说着就要趁机离开。

下一刻,一股力量自后缠上她的身体,莫窈被迫往后仰倒,发出一声惊呼。

“哦?你吃醋了?”男人低低一笑。

莫窈还未说话,唇就被堵住了。

……

“砰!”地一声,莫窈整个人飞了出去,背部着地,噗地吐出一口血。

男人披上衣袍,走至她面前,俯身捏住她下巴,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何必白费力气?想必这一日你已等了许久,功亏一篑的滋味如何?”

莫窈手中的银针掉落在地,眼眸中掺杂了一丝恨意盯着他:“要杀要剐随便你!”说完,闭上眼,不再言语。

男人轻笑一声,伸手将她打横抱起,回到温泉中。

这一夜过的十分艰难,也十分漫长。

回到屋中,殷逍喂她服下一粒药丸,为她运功疗伤。

莫窈胸口的闷痛渐消,心中的恨意却是有增无减。

殷逍扶她躺下,喟叹:“与本阁主作对的一向没好下场,唯独你是个例外,好好伺候本阁主,本阁主依然会像以前一样疼你。”

“莫窈谨遵阁主吩咐。”莫窈忍着疼痛起身跪下,神情木然。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殷逍捏住她的下巴,神色略缓,语带怜惜,凑近了她。

……

莫窈睁开眼,发现自己来到一处陌生的地方,四周鸟语花香,水声潺潺,却空无一人,远处的群山被一片大雾笼罩,迷迷蒙蒙的看不真切。

正疑惑间,一道婉转的女声忽的传来:“咦,看来我的运气不错嘛,女人,这具身体我要了,你不介意吧?当然,你可以继续住在这里,只是这具身体借我使使如何?”

“你是谁?”莫窈大惊,转了一圈,却未发现任何人,暗暗提高警惕,手中瞬时出现一枚银针,藏在袖内。

“呐,告诉你也无妨,我是系统,当然了,告诉你你也不清楚,简单说,我不是人,是来自异世的系统,之前拥有过无数个主人,穿越过无数个时空。在这过程中,我逐渐变得人性化,现在的我虽然是系统,却拥有人的思想,所以咯,现在的我不想给别人当免费劳动力了,做做人其实也蛮不错的。无意间我被你身上独特的血腥味吸引而来,力量复苏,启动了系统,就趁机进入你身体了,所以从现在开始,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们共享一个身体。”

对方的声音调皮中又透露着理所当然的悠然,一点也不觉得侵占了别人的身体有什么不对的。

莫窈听的一头雾水,这实在是太过荒谬,什么共享一个身体?她听都没听过,不会是有人耍着她玩吧?

但是这里的人都是杀手,每日里绷着张脸,要多规矩有多规矩,谁会玩如此幼稚的游戏?

“呐,不与你多说了,你的身体也恢复的差不多了,我马上就要醒来了,不能和你说话了,反正这个地方也挺不错的,你就好好在这儿休息吧,为了感谢你的慷慨,想要什么我可以满足你哦。”女人说完,四周再次恢复了寂静。

“喂,喂……”莫窈皱眉,连喊了几声,对方都不答话,气的跺脚。

她想要醒来,闭上眼睛再睁开,却还是在这里,四周跑了一圈,也未发现任何出口,她这才慌了,这件事太过诡异,莫非这世上当真有鬼怪一说?

“你把话说清楚,你究竟是人是鬼?想干什么?”莫窈不死心地大喊。

这次,那个声音不再沉默,声音里透着无奈:“唉,我都说了,我不是人,也不是鬼,我是系统,当然你可以叫我玲珑,也可以叫我系统美人,随你了,总之不要叫喂,难听死了,不跟你说了,也别再喊我了,你要想知道发生了什么,可以自己朝湖里看。”

声音再次消失,莫窈有点发懵,想起对方最后一句话,四周看了看,在西边的位置看到了一处湖泊,几步跑过去,透过碧清的湖水清楚地看到眼前的景象。

原本躺在床上的莫窈陡然睁开琉璃般纯粹的眼眸,坐起身,撩起幔帐,赤脚走在地上,四周打量一圈儿,嘴角勾起抹邪邪的笑,右手卷起耳边一缕碎发,喃喃自语:“多谢了,以后这具身体就归我了。”

这是怎么回事?莫窈瘫软在地,震惊不已。

屋子里的莫窈,哦不,已经是玲珑了,察觉到有人进来,忙又躺了回去。

一袭黑色衣袍的殷逍背着手,举步入内,伸出修长如玉的手撩起幔帐,看向里面的人儿,下一刻,站在幔帐外的男人猝不及防跌了进去。

幻境里的莫窈看到眼前这副景象,那女人是如何用着自己的身体勾引那魔鬼,还口出恶心言语,气的莫窈抓起地上的一块石头朝湖里扔了过去,气呼呼地喊:“不要脸!”

当然,那石头砸进湖里除了泛起一点涟漪,并未对现实中的二人产生任何影响。

“我一定会杀了你!你休想占用我的身体!”莫窈恶狠狠地喊。

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孤魂野鬼也妄想鸠占鹊巢?做梦!

第3章 药丸

殷逍整理好略显凌乱的衣袍,站在床前,探究的目光打量着眼前的女人。

不知为何,眼前这女人变得有些不同寻常。

先前他对莫窈的身体还算满意,甚至说是迷恋,如今对着这个女人却是兴致缺缺,想到此,殷逍顿时眉头紧拧,眼神微冷。

玲珑起身款款走近,想要倚进他怀里,殷逍神色蓦地一冷,退后一步,玲珑瞬时倚了个空,心头暗恼,面上却笑意盈盈,眨巴眨巴眼,满是无辜:“您这是怎么了?”

刚才不是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就……莫非是发现了什么?想到此,玲珑不禁暗暗懊恼。

“伤还没好,就如此迫不及待?”殷逍嘴角勾起道讽刺的弧度。

玲珑心思一转,立刻明白了,这是记恨先前那女人杀他一事?了解了症结所在,玲珑立刻露出楚楚动人之态:“还要多谢阁主不杀之恩,还为莫窈疗伤,莫窈感激不尽。”

“好好歇着。”殷逍语气顿时缓和了些,不再多话,转身离去。

等人走了,玲珑面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旋身坐下,浅浅一叹:“虽然冷了点,却是个不可多得的美男子,又如此有个性,我倒是更喜欢了呢,只是未免太警惕了,罢了,来日方长。”

忽然,玲珑脸色一变,闭上眼睛,再睁开,眼眸中已恢复了清明。

莫窈看着眼前熟悉的景物,心中一喜,自己又回来了?想到那个鸠占鹊巢的女人,莫窈暗恨,管你什么东西,我定要除了你!

若非先前自己受了伤,也不会被那人趁虚而入,只是这件事也太过诡异,要如何才能除去那人呢?

莫窈匆匆穿上衣服,逃离这个如噩梦一般的地方,刚打开门,就看到一个熟悉的人站在门口。

是夏语,凌霄阁的右神使,贴身保护殷逍,十分得殷逍信任。

因为殷逍对莫窈十分特别,夏语一向不待见莫窈,见了面准要为难莫窈一番。莫窈也不喜欢她,原因嘛,自然是对方的名字。

莫窈暗想,看来自己要试一下能否给殷逍吹一吹耳边风,给夏语改了名字去,顺便也可借此试探一下殷逍对自己的容忍程度。

除了右神使夏语,还有左神使葛秋,葛秋与夏语地位相同,同是殷逍身边最信任的两个人。

火烧眉毛,且顾眼前,遇见夏语,莫窈绝对要吃亏的。

果然,夏语看到她,顿时脸色一变,狭长的丹凤眼恶狠狠地瞪向她:“你怎么还在此?”又见她神色匆忙,衣裳凌乱,一时恨的牙根痒痒,仿佛看一滩污秽似的:“好个大胆的贱婢,也不看看自己是何身份!竟敢在阁主房中留宿!”

说罢,抬手便朝她脸上挥去,果真一言不合就动手。

好在莫窈虽然身体虚弱,反应却快,及时抬手抓住她的手腕,紧紧地抿住了唇,不甘示弱地与她对视。

莫窈武功不及她,不宜与她硬拼,只好深吸口气,语气不咸不淡:“是阁主让我在此养伤,你有意见找阁主说去。”

殷逍绝对是夏语唯一忌惮之人,果然,说到殷逍,夏语动作微微一顿,莫窈趁此机会毫不客气地丢开她的手,快步离开。

夏语脸色发青,咬牙暗恨,却是不敢再说什么,若是被阁主知晓了,还不知会如何,只是,心里却记下了这个仇。

回到房间,莫窈泡在浴桶中,洗去一身污秽,想起昨夜之事,莫窈忍不住眼眶微红,仰头把即将涌出眼眶的眼泪逼了回去。

仿佛怎么也洗不够,莫窈洗了好几遍才出来,换上干净衣裳。

穿衣时,莫窈忽然发现自己的右手小臂处多了一个红色的点,像极了朱砂痣,伸手抚摸上那个红点,莫窈满心困惑。

要说是守宫砂,昨夜莫窈已非完璧,如何还能有守宫砂?不是的话,这又是何物?

想不通,就不想了,转眼莫窈便将此事抛在了脑后。

翌日,莫窈成功地成为了地阁杀手第二十号,住进了地阁杀手居住的院子。

人阁杀手居住于外院的东边,每二人一间房,之前和莫窈同住的女杀手已经被她的同伴杀死。

地阁杀手的住处在外院的西边,一人一间房,要比从前方便许多。每个地阁杀手都有一名侍女,管着杀手的衣食住行,莫窈的侍女唤作小五。

莫窈侍寝的消息在第二日便传遍了凌霄阁,因此新来的侍女小五对莫窈十分尽心,不敢有任何懈怠。

从这一日起,再无人把莫窈当作一个普通的地阁杀手来看待了,毕竟至今为止,阁主还从未宠幸过任何女人,莫窈是第一个。

也因此,莫窈遭到了许多同是地阁杀手的排斥和鄙夷,说她为了往上爬,千方百计爬上了阁主的床,玷污了他们杀手的身份。

莫窈浑不在意,当天晚上再次被殷逍传唤,却是为了赏赐一事。

其他几个刚升为地阁杀手的人已经由葛秋和夏语分别送去了能提升功力的药丸,给莫窈的那一份是由阁主亲自赏赐的。

接过殷逍递来的药丸,莫窈叩谢:“多谢阁主。”然后,毫不犹豫地将药丸放入口中。

殷逍抬手示意她起身,握住她的手,令她坐下,问:“你可知历来赏赐给新任地阁杀手的药丸是何物?”

莫窈茫然不解:“不是提升功力的药丸吗?”

殷逍看她如此懵然表情,不由一笑:“凌霄阁的杀手何以如此忠诚,你可知晓?”

莫窈自然知晓,要说为何忠诚,她深有体会,因为不忠诚的代价只有死,无论逃往何处,都会被抓到,处以极刑,这是每一个杀手都知晓的,所以无人敢背叛。

不过,他为何有此一问?

殷逍看着她脸上的迷惑不解,缓缓道:“因为那药丸除去提升功力,也有控制人心的作用。”

莫窈瞬间瞠大了眼睛,下意识想要把手指伸进咽喉,抠出药丸,然而被殷逍迫人的目光盯着,动作硬生生止住了,怎么也没办法把药丸抠出来。

莫窈白着脸,收回了手,心如死灰。

仿佛看出她的心思,殷逍淡淡一语,并无气恼:“那药丸入口即化,吐不出来。”

第4章 重逢

瞧着她灰败的脸色,殷逍微微一笑,伸手拉过她的手,令她坐在自己腿上,嘴唇凑近她的耳边,低语:“放心,本阁主待你自是与旁人不同,否则何以亲自送你药丸!”

莫窈眼睛霎时一亮,紧紧盯住他,顾不得他的动作有多么暧昧。

殷逍伸指刮了下她的鼻子,轻笑:“本阁主给你的药丸只是提升功力的,别无他用。”

莫窈顿时感觉自己像是从鬼门关上走了一遭,转念又想,他为何要如此?

“因为你逃不出本阁主的手掌心啊。”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殷逍也不避讳,坦诚了自己的想法。

莫窈的心一瞬间沉入了谷底。



入了夜

秦淮河边的芬芳阁喧哗阵阵,红色的灯笼如簇簇烟花映满了整个秦淮河。

秦淮河水中的涟漪亦如女子般柔缓地舞动着妙曼的身子,勾勒着迷人的曲线。

芬芳阁中,丝竹之声,袅袅不绝,男人的调笑声伴着女子的吴侬软语自那半隐半现的纱幔中阵阵传来。

其中一间房中,香气缭绕,一男子搂着一貌美女子坐在帐前,伸手撩起她的一缕发丝凑到鼻下深深地嗅着,闭着眼,满脸陶醉。

男子约三十余岁,身材高大,眉目正气,气质儒雅,嘴角勾起浅浅淡淡的温柔笑意:“燕儿,今日我已向老鸨赎身,明日你便随我回去,我会一辈子疼你爱你。”

“疼我?爱我?”柳燕如烟似黛的眉轻轻一挑,眸中含着点点笑意,勾魂的眸子含着细碎的波光就那样痴痴地望着他,声音轻轻,却透着柔媚:“那你家里的夫人怎么办?”

男子面上露出一丝为难,转瞬轩眉一笑:“燕儿不必担心,我已在外给你置办了一处宅子,那里有人专门伺候于你,我会常常去看你。”

那叫柳燕的掩嘴吃吃地笑了起来,眸子弯成了新月状:“原来,公子还是个惧内之人。”

男子面上微囧,继而哈哈笑了起来:“燕儿说笑了,我怎会惧她?夫人最是贤良,我只是不忍她难过罢了,毕竟是患难夫妻,总要顾着些面子,燕儿说可是?”说罢,已低头轻啄她唇角。

柳燕轻抬指落在他唇上,魅惑一笑:“公子这就着急了?”

男人咕咚咽了口口水,嘿嘿一笑:“好燕儿,你就依了我吧,明日你便要随我回去了,还在乎这一晚上吗?”

柳燕眼珠一转,抿唇一笑:“好啊,那就依你。”

话音一落,男子已饿虎扑食般朝她扑了过去,幔帐摇落,传来阵阵响动。

没过一会儿,动静骤然消失,那柳燕衣裳齐整走了出来,幔帐摇曳中露出大睁着眼,七窍流血,死不瞑目的林飞,脖颈间一根细细的银针正闪着银光。

玲珑勾唇一笑,往外走去。

名叫柳燕之人原是莫窈,不,应该说是玲珑,出了房间,往楼下行去,来往的女子各个衣着轻薄,可见内里春色,被各色男子或搂或抱,一阵乌烟瘴气。

玲珑黛眉轻簇,已露不耐,抬手掩住口鼻,加快了步伐,走到转角楼梯处,忽地与一男子迎面撞上。

玲珑下意识往后倒去,被来人手快地揽住了,待扶她站好,那人迅速收手,往后一退,折扇一收,拱手一礼:“姑娘没事吧?”

玲珑听得那声极是清朗,便知是个年轻男子,抬眸望去,果是个英俊出色的男儿。

只见来人面如冠玉,目若朗星,唇角含笑,风度翩翩,虽则将己上下一打量,眸中却无半分其余男子的污浊之色,甚是清澈明朗,此刻正透着一丝惊艳赞赏之色。

“无碍。”玲珑略勾唇,轻抚鬓角,妩媚一笑。

“姑娘貌美,气质高华,世所罕见,不知姑娘芳名?”男子轻笑询问,虽毫不掩饰眸中兴趣,却无半分越礼之举。

玲珑轻笑一声,如此英俊朗正的男子倒真是不多见,遂上前两步,离得他近了,勾唇一笑:“这位公子撞着我了,你说有事无事?”

男子尴尬一笑,略往后退了退,又是一揖到底:“实属冒昧,还请姑娘海涵。”

玲珑收了轻挑,懒懒一笑:“你这人倒着实有趣,罢了,本姑娘也不怪罪你了,记住了,我叫玲珑,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柳轻扬咀嚼一下,抱拳一礼,扬眉一笑:“在下柳轻扬。”

玲珑拖长音“哦”了一声,道:“原来是柳公子。”话刚落,忽的脸色一变,抬手捂住胸口。

“姑娘可是哪里不舒服?”柳轻扬面露关切,伸手扶她,手刚碰上她的,对方蓦然推开他的手,绕过他慌不择路地跑开。

柳轻扬望着女子离开的背影,蹙眉不解,只是一瞬,目光又变得深邃,脸色透出些微暗沉。

方才那女子身上分明有血腥味,定非普通烟花女子,若非如此,自己也不会故意纠缠,只是对方所杀何人?想到此,柳轻扬顺着女子方才过来之处一间间房寻了过去。

莫窈跑出了芬芳阁,跑到了秦淮河边,弯着腰,喘着气,脸色发白,半晌,她抬起手,盯着自己的手看了一会儿,苦苦一笑。

原来,自己从未遗忘。

脑海里传来另一个人气恼的声音:“做什么火急火燎的,跟后面有鬼在追似的,莫非,你认识那人?”

说话之人正是玲珑,方才那一瞬间莫窈挣脱了桎梏,跑了出来,玲珑别提多恼了,那么好玩的人,还没玩够呢,而且对方也蛮帅的,谈谈情也不错。

莫窈脸色更白了,手紧紧地握成了拳,那么多年了,原以为再也不会有交集,却未料到竟会在此处遇到,而方才,这双手刚刚杀了一个人,又染上了血。

“喂!你怎的不说话?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啊,看你这样难过,莫非那人是你很重要的人?”

莫窈眸光一凛,冷冷一笑:“与你何干?”

即便两人共用一具身体,可谓是最亲密之人,然而两个人谁都清楚,彼此都恨不得将对方除之而后快,莫窈又怎会将自己唯一的弱点告诉对方?

第5章 轻佻

两年来,莫窈已得知玲珑需用血维持力量的秘密,这么久,玲珑已杀了无数个人,莫窈也阻止了许多次,只是终究无法阻挡玲珑变的更强。

这些年,莫窈想要占据主权已经愈发艰难了,每次出来都要耗费许多精力,或许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彻底消失于人世间,而她至今还未报了仇,即便自己想动手,身体里的另一个人也不会允许。

想到此,莫窈愈发烦躁,未想到玲珑竟是这样一个人,喜欢俊美男子,似殷逍这般绝美之人,玲珑自是不会放过。

在莫窈眼中,殷逍此人虽瞧着高冷孤傲,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却无法掩盖其狡诈阴险的天性,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险恶之辈,当真应了那极美也极毒的话。

也不知玲珑是什么样的眼光,竟瞧上了这样的人,莫非这就是所谓的臭味相投?

“哎哎哎,这话就不对了,好歹我们也共处了四年,算是知己知彼,我的事你都知晓,你的事我也以为都知晓,现在看来你还有事瞒着我啊,真是不够义气。”

“我与你有何义气可言?”莫窈毫不留情戳破了她的嘴脸,气的玲珑拽下一根空间里的柳枝,双手狠狠地揪扯:“哼,不说就不说,我还不稀罕了。”

莫窈不理她,看天色不早,也该回去了,只是莫名地不想回到那个地方。

她所有的黑暗都来自于那个地方,而且回去后又要面对那个人,这个时候她只想要好好放松放松。

一个人沿着秦淮河走了会儿,秦淮河上停着诸多画舫,丝竹声、歌声悠悠扬扬地传遍了整个岸上,夜风吹在脸颊,沁凉沁凉的,心也慢慢的平静。

忽然,两三个醉酒的汉子提着酒朝她走了过来,其中一个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她,口水都快流出来了,拍着另一个人的肩,吃吃地笑了:“哟,没想到竟撞见一个小美人,运气不错啊,小美人,怎的一个人在此?陪我们哥仨喝杯小酒,唱个小曲儿如何?”

另两个人也嘻嘻哈哈地笑了起来,大胆的目光在她浑身上下打量。

莫窈看着他们的目光犹如看着三个死人,若以她过去的性子早把他们杀了,只是如今的她却不得不压下心头的杀意。

“哼,即便你不杀他们,也无法阻挡我取代你,你能阻止得了一次,能永远阻止我吗?还不如爽快点儿,随心而为。”玲珑不屑地嘀咕。

莫窈无视她的话,绕过几个男人就走,对方却锲而不舍地缠了上来,挡在她面前,嘻嘻笑着:“小美人,别急着走啊,陪我们哥儿几个玩玩呗。”

莫窈握了握手,双眸冰冷,她出手向来只要人命,只是打伤人还从未出现过,不过这会儿也顾不得了。

正欲出手,眼前的三个男人骤然飞了出去,跌在地上,“噗”地吐出一大口血,莫窈愕然,只见面前已站了个挺拔的男子背影,正是方才遇到的柳轻扬。

地上中间那男子抬手指着柳轻扬,有气无力地骂着:“小白脸,多管什么闲事!”

柳轻扬抱着臂,挑了眉,冷冷一笑:“这闲事我还就管定了,要命的赶紧滚,否则本公子就不客气了!”

三个人爬了起来,从方才对方的功夫来看,也知晓眼前之人不是善茬,恼怒又畏惧地瞪着他,吐出一句:“你等着,我们不会放过你的。”

“我倒要看看你们怎么个不放过我。”柳轻扬抬起手,几个人双腿一软,忙再次爬起来,再不敢多说一句,手忙脚乱地跑了。

“呵,一群鼠辈!”柳轻扬嗤笑。

莫窈神色复杂望着眼前背对着自己的男子,眼眶微红,咬着唇,扭头就走。

“哎,姑娘,玲珑姑娘……”柳轻扬扭过头,见她走了,忙快步追了过来。

莫窈忽然顿住脚步,淡淡地丢下一句:“我叫莫窈,不叫玲珑。”尽管不愿与他再有瓜葛,却也希望他能记住自己的名字,说罢,抬脚就走。

柳轻扬挑眉,眸中流露出疑惑,却未再纠结,边喊着“莫窈姑娘”,边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夜深了,莫窈姑娘一个人待在外面不安全,要不我送姑娘回家?”

他完全是一番好意,只是眼前的女子却并不领情,抬眸冷冷地瞪向他:“柳公子都是这样与女子说话吗?”

柳轻扬“呃”了声,瞧着她满是怒意的小脸儿,摸着脑袋笑了起来:“姑娘说笑了,我并无他意,只是担心姑娘罢了,你看,方才若非是我出手,姑娘还不知会如何呢。”

莫窈真想翻他个白眼,怎么这人长大后如此地厚脸皮?明明小时候那样腼腆规矩的。不愿再理她,莫窈转身就走。

柳轻扬再次追了上来,只是这次他不再说话,只不远不近地缀在她身后,然而这样的他更让莫窈无法招架,内心愈发烦躁,扭过头瞪他:“你能不能别跟着我?”

柳轻扬负着手,嘻嘻一笑:“你走你的,我不打扰你。”

瞧着他那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样儿,莫窈无言,很想不理他,只是看着他跟着自己漫无目的地瞎转悠,委实不踏实,忽然,她眼珠一转,唇角一扬,大步走上去,猛地撞进他怀里,搂住了他。

柳轻扬愕然睁大眼,双手张开,不知往哪儿放:“你……”

刚说了一个字,怀里的女人便闷闷地开了口:“我知道,你跟那些人一样,都是看上了我,反正我也逃不了,你要如何就如何,只是希望你……能温柔点。”

柳轻扬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半晌才理解了她的话,无奈一笑,刚要解释,却陡然起了坏心眼,双手一紧,将她整个人抱在了怀里,凑近她耳边,用轻佻的低语:“既然小娘子如此投怀送抱,小爷便不客气了,只是此处夜风甚大,不若姑娘随我去画舫中好生温存一番。”

莫窈一愕,下一刻已被对方打横抱起,凌空飞入秦淮河中一处画舫。

第6章 惩罚

莫窈一愕,下一刻已被对方打横抱起,凌空飞入秦淮河中一处画舫。

莫窈眼睁睁瞧着他抱着自己进了画舫,赶走了画舫里的人,将她小心地放到一处美人榻上。

莫窈瞪大眼,心里愤愤,未料到她果真看错了人,这个人还真打算对自己如何?

想到此,莫窈愤恨之余面上不禁露出几分委屈难过,慌忙往后退去,警惕地瞪向他,声色俱厉:“你别过来!”

柳轻扬单手撑着下巴,嘴角噙笑看着她:“方才是谁说要我想如何就如何?这会儿怎么又变了?”

莫窈语噎,愤愤地瞪他,这人怎么这样不要脸?

柳轻扬莫名心情甚好,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她,啧啧道:“果然是个美人,看来小爷我还真是捡了大便宜了。”

莫窈无法忍受,起身要走,柳轻扬侧身拦住她,温柔低语:“良辰美景,不可辜负,我们还等什么?”

“滚开!”莫窈大骂,心里更多的是失望,委屈,他怎么能这样?难道真的是人长大后一切都变了吗?他可还记得小时候那个他口口声声要保护的人?

柳轻扬瞧着她忽然通红的眼眶,冰冷的俏脸,蓦然愣住,挠了挠头,温柔安慰:“你怎么哭了呢?我没打算怎么你,只是玩笑罢了,你放心,我不是那等人。”

天知道,他怎会突然如此低声下气地向一个女子道歉,可是瞧着她的眼泪,心蓦然软了下来。

莫窈愣愣地瞧着他,心情因为他的话而渐渐好转,又被他突如其来的温柔弄的不知所措。

“你让开。”莫窈脸颊微红,语气仍旧有些气恼。

柳轻扬瞧着她似染了胭脂的脸,一时移不开眼,却也让开了路。

莫窈迅速朝画舫外跑去,到了船舱外面,脚步顿了顿,终是一语未发,以轻功飞向岸边。

柳轻扬疾步追了出去,瞧着那翩跹的人影瞬间消失在岸边,怅然若失,举起手中的那方帕子,上面绣着一只栩栩如生的燕子。

柳轻扬嘴角勾起一抹邪邪的笑容,嘴中喃喃自语:“有美人兮,宛在水中央,呵。”

莫窈捂着跳动的心脏,面红如霞,心头却有些苦涩,虽则心下惦念,却又如何?终究无望。血海深仇未报,清白不在,她还有何资格痴心妄想?

回到凌霄阁,已是子时左右,正欲歇息,小五敲门,说阁主有请。

莫窈出了房门,径直去了长风轩,抬手敲门,听到那一声低沉的“进”,莫窈推门而入,正瞧见夏语服侍殷逍喝了药,拿帕子替殷逍拭去嘴角的药渍。

殷逍抬手拂去她的手,接过帕子自己擦拭。

夏语垂眸,站起身,柔声轻语:“阁主,您注意休息,夏语先行告退。”

殷逍淡淡地“嗯”了声,未抬眼看她一眼。

夏语不甘心地咬了咬唇,端起药碗离开,临走前瞥了莫窈一眼,那一眼似要将她剐了似的,冷声警告:“阁主刚练功受了伤,你仔细着点儿。”

听出她语气不善,莫窈点头应了。

夏语哼了声,退出门外,并关上了门。

殿内一时静默,莫窈缓步走近。

殷逍抬眼瞥过她,瞧着她距自己一丈之远,长眉轻蹙,语气不耐:“过来。”

此刻的殷逍一身月白色宽松的长衫,俊美依旧,只是面色略显苍白,声音亦不若往日有力,不似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尊,倒似一个翩翩如玉的柔弱贵公子。

尽管如此,一双眼眸看过来时,依旧透着股凌厉的气势,令人不得不臣服。

莫窈依言上前,离他两步之远时停下。

“再近一点。”殷逍眼眸微沉,命令。

莫窈又往前挪了一步,下一刻,一只手蓦然抓住她的,往前一拽。

待稳住身形,莫窈蓦地抬眸,对上一双凌厉又有一丝温情的黑眸:“今晚留下。”

莫窈顿时呼吸一紧,下意识道:“阁主受了伤……”

“无碍。”那双黑眸中透着丝执拗。

莫窈无言,明明都这样了,还说什么无碍?自己倒不是担心他,而是现在的自己压根不愿再与他亲近。

看着她沉默,殷逍眼眸一冷:“怎么?不愿?”

莫窈下意识摇头,却又无法说出答应的话。

“我、我受了伤。”莫窈随便找了个借口,希望糊弄过去。

殷逍愣住,紧了紧眉头,问:“哪里受了伤?”

莫窈说不下去了,她压根没受伤,可眼前的殷逍虎视眈眈盯着她,似乎非要弄出个所以然。

心思一转,莫窈蹲下身,握住他的手,讨好地笑:“阁主,您别这样行吗?您就饶了莫窈这次吧。”

殷逍眸光沉沉盯着她,不为所动。

莫窈把注意力转到他的伤上面:“阁主怎么受伤了?您这样子怎么能够胡来?一切等伤好了再说,好吗?”

殷逍眸中的寒霜融化了些许,挑眉问:“你在关心本阁主?”

莫窈嘴角轻抽了抽,鬼才关心他!

不过他误会就误会吧,莫窈轻轻颔首,垂下眸,疑似害羞:“莫窈怎能不关心阁主呢?”

殷逍终于不再坚持,唇角翘起:“那就依你,等本阁主伤好了再说。”

莫窈在心里松了口气,拖得一时是一时吧。

殷逍忽然转移话题:“任务如何了?”

莫窈道:“林飞已死。”

“用的什么法子?”

莫窈微微一顿,不知如何启口,最终,还是不得不说了实情:“美人计。”

这本就是玲珑所为,莫窈完全无法做主,可周围陡然变得阴冷沉默的气息还是令莫窈微微苦笑。

“看来莫窈还是不太听话啊。”空气中传来悠悠一声长叹。

莫窈就知道这次躲不过了,果然,殷逍自袖中取出一个瓷瓶,从中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递给她:“吃下去。”

莫窈犹豫片刻,终究还是接过来,然后就听到殷逍毫无感情的一句话:“自己去领罚。”

“是。”莫窈应了声,站起身,缓缓退了出去。

回到房中,莫窈正忐忑不安,堂主石心敲了门进来,扬眉一笑:“哟,莫窈姑娘又被阁主罚了?”

第7章 误会

莫窈:“……”

石心掌管着消息和所有女杀手的媚术训练,当然,莫窈不曾在她手底下训练过,是个例外。

每当莫窈犯了错,都会由石心监罚,可每次都是玲珑犯的错,却要她承受殷逍的怒火,简直有苦难言。

莫窈哀叹一声,勉强一笑:“劳烦石心堂主了。”

别看石心面对所有人都笑吟吟的,为人可一点也不和善,应该说这凌霄阁里面没一个好相处的。

莫窈自然不敢得罪她,态度称得上恭恭敬敬。

“闲话少说,开始吧。”石心笑吟吟道了句,当真是笑脸无情。

深吸口气,莫窈把药丸放入口中。

翌日凌晨,惩罚结束,莫窈浑身虚脱般泡入准备好的浴桶中,闭上眼睛。

每次受罚,犹如万蚁噬心,最是折磨,熬得过自然幸运,熬不过的,或许会选择自杀,有石心在,莫窈是想自杀都不行。

这还只是轻的,因为真正的刑罚并不在此。

堂主叶棠掌管着凌霄阁真正的刑堂,那里才是凌霄阁的地狱,处置任务失败者和叛徒的修罗场。

刑堂的惩罚一个比一个残忍,承受过一次就不想再承受第二次,这也是凌霄阁的杀手鲜少任务失败和从不敢背叛的原因,并不是一个药丸就能完全控制的。

说起来,莫窈还是比其他人幸运的,至少她不用每个月服用一次解药。

莫窈微微沉吟,殷逍对她的确特别,会因为她与别的男人亲近而生气吃醋,比如这次对林飞使美人计。

无论这特别是因为男女之情,抑或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这都是莫窈的利器,一件插入对方心口的利器。

更重要的是,如今的殷逍受了伤,这是个绝好的机会。

不过,莫窈还有一点很担心,就是玲珑。

梳洗后,莫窈去长风轩复命。

折腾了一宿,虽然吃了解药,但还是没什么精神,脸色都是白的,行了礼,殷逍扶她起身,执起她的手,问:“可好些了?”

莫窈手轻颤了下,摇头:“多谢阁主关心,已经好多了。”

殷逍看着她脸色苍白,低眉顺眼的模样,轻叹:“莫要怪本阁主狠心,你如此不听话,不疼如何引以为戒?”

“莫窈明白。”莫窈态度温顺极了。

殷逍抬手轻抚她的眉眼,目光温柔:“待本阁主伤好了,就亲自教你武功,以后不必和那些人虚与委蛇,杀手就该有杀手的样子,芬芳阁那些地方也不必再去了,免得染上了些不好的习惯。”

莫窈:“……”果然,他都知道。

不过,可不是她要去的,谁让玲珑太过贪玩?总是喜欢勾引那些俊秀男子,即便是杀人前也要勾的对方对她如痴如狂。好在玲珑还晓得轻重,没有假戏真做,否则莫窈不介意和她同归于尽。

莫窈乖巧点头:“莫窈知道了。”

殷逍露出满意的神色,又问:“听说你还遇见了一个男子,那男子欲对你不轨?”

莫窈心里“咯噔”一跳,面上却故作平静:“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是个自以为是之人,有几个泼皮不自量力欲欺辱莫窈,那男子帮了莫窈一把,免了莫窈些许麻烦。”

“哦?”殷逍唇角勾起玩味的笑,眸中却掠过一丝寒光:“本阁主让人去杀了他们如何?那个帮你之人也是不怀好意,若非你功夫了得,还不被他欺负了去,本阁主焉能饶了他?”

手指轻微一颤,莫窈微微一笑:“不过是无关紧要之人,何必劳烦阁主费心?等莫窈遇到了,自然会了结他们,不过想来也不会遇到了,算他们好运吧。”

“那便依你。”殷逍没坚持,温柔一笑。

莫窈松了口气,服侍殷逍喝了药歇下,没急着走,跪坐在床边的脚踏上,凝视着殷逍安静睡着的模样,眼神忽地变冷,手中蓦然多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银针,准备刺入他脖颈上的血管。

只要杀了他,就算报了仇了,杀了他,那人便可平安,可是就在银针即将刺入对方肌肤中时,莫窈忽然感觉到一阵晕眩,心里暗道不好,勉强定住心神,不让自己的身体被控制。

良久,莫窈逼回了想要出来的玲珑,恢复了平静,不得已收回了银针。

看着依旧毫无醒来迹象的殷逍,莫窈不甘地咬了咬下唇,起身走了出去。

在门关上的刹那,那双紧闭的眼眸蓦然睁开,里面毫无睡意,一派清明,唇角扬起一抹愉悦的笑容,声音也添了抹轻快:“真是个嘴硬心软的丫头。”

莫窈狠狠地将梳妆台上的东西掀到地上,满面阴沉,咬牙切齿:“玲珑,你究竟要如何?!”

悠然的语调自脑海中传来:“谁让他太帅了?我看上他了,不舍得他死,所以你可不能杀了他哟!”

莫窈闭上眼睛,深感无力,自从有了玲珑,自己多次欲杀死殷逍,都被玲珑冒出来阻止,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难不成自己还要如此虚与委蛇下去吗?

每当躺在那个男人身边,莫窈的心里总是充满了罪恶和厌恶,可因为玲珑的存在,自己的所有计划都半途而废。

有时候她感觉这玲珑就是老天专门派过来对付自己的,若不是报仇的信念支撑着,她早已在无数次被玲珑占据身体的时候坚持不下去,随着爹娘去了。

“其实你何必苦恼?”玲珑嗤笑一声:“这殷逍模样如此俊美,又如此疼爱你,这满凌霄阁可没谁有这份殊荣了,你何必心心念念要杀他?杀了他多可惜啊。”

“你如何能够明白?”莫窈语含不屑:“你怕是到如今都不懂得感情为何物,你口口声声喜欢殷逍,不过是看中他的皮囊而已,人世间的喜怒哀乐你统统不了解,你又何必这样维护他?”

“我是不懂感情,可不影响我谈情啊,能够体验一番人世间的情爱,也不枉来这人世做一次人。”玲珑一点不被她的话所激怒。

莫窈心里一动,疑惑地问:“你究竟是什么东西?”

听她话中之意仿佛她不是人,先前莫窈也听她说过她是什么系统,可莫窈压根不明白系统为何物,听都没听过。

系统究竟是鬼还是妖?

第8章 委屈

“怎么说呢?我就是系统啊,就是一组数据而已,说了你也不懂。”玲珑懒得解释,又回到先前的话题:“其实就算我不阻止你,你也杀不了他,刚才若不是我阻止你,你已经死在他手里了。包括之前的许多次也是一样,他那样警惕的一个人怎么可能在一个想要杀他的人面前沉沉睡去?只要你一动手,他可不会再手下留情。”

莫窈陡然攥紧了手:“你怎么知道?”

“甭管我怎么知道的,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是愚蠢的行为,凭你的武功是永远杀不了他的,还不如认命。还有我们俩也不是不可共存,我也不喜欢孤孤单单地活在这世上,只要你不想着除掉我,不想着杀了殷逍,我们共用一个身体,共同享用一个男人,这不是挺好吗?”

莫窈:“……”这是什么鬼言论?

且不说莫窈永远不会喜欢上殷逍,就说二女共侍一夫,莫窈也断不会去做的。

“砰!”地一声,门突然自外打开。

莫窈陡然转身,就见夏语气势汹汹走了进来,四处打量了片刻,死死瞪向莫窈:“你在和谁说话?”

“你说呢?”莫窈好整以暇坐在桌前的椅子上,倒了一杯茶慢慢抿着。

夏语冷笑:“你休要抵赖,我可是清清楚楚听到你在和别人说话,莫不是你和人私通?亏的阁主如此信任宠爱于你,你竟如此对待阁主,我真是替阁主不值!”

莫窈蓦然抬眸,目光清亮,轻笑:“你这话就莫名其妙了,我一个人在这儿坐着,哪来的其他人?莫不是右神使眼睛是瞎的?哦,不对,的确是有一个人在我和说话,可不就是右神使你吗?”

“你!”夏语气急,忽地冷笑:“我就不信那人能逃出去!”

忽然,她的唇角露出一丝笑容,伸手指向被扔了一地的铜镜碎屑和胭脂水粉:“你既然说屋内只有你一人,为何你的屋子里会如此凌乱?难不成你自己发怒把东西扔到地上?”

莫窈瞥了眼一地凌乱,无辜地眨了眨眼:“是啊,是我不小心弄到地上的,这也有问题?先前右神使可是说我和男人私通,既然私通,为何这些东西会掉落在地上?”

“你休要嘴硬!”夏语信心满满,上前便拽了莫窈的手臂:“跟我去阁主那儿,我倒要看看你如何自辩!”

莫窈挣脱不开她的钳制,皱了皱眉,很快又舒展开来,任由她拽着自己出去了。

到了长风轩门口,夏语抬手敲门,待里面传来殷逍的声音,直接拽着莫窈闯了进去。

进了殿中,莫窈被对方毫不留情地甩到地上,手心蹭破了点皮,不禁蹙眉,眸中迅速掠过一丝寒光。

“阁主,夏语有要事禀报!”夏语不屑地瞥了眼地上的莫窈,拱手禀道。

殷逍皱眉,低头瞥了眼地上的莫窈,凌厉的眸看向夏语:“这是做什么?谁允许你这样做的?”

夏语被殷逍凌厉的眼眸看的瑟缩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镇定,心里冷笑,就不信阁主会为了这女人训斥自己。

“先前夏语有事去寻莫窈,竟听到她似与谁说话,待夏语进去后却是只有她一人,夏语怀疑她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莫窈低垂着头,右手捂着受伤的左手掌心,沉默不语。

殷逍眼神一寒,瞥向莫窈:“哦?她说的可是实情?”

莫窈抬眸直视他,语气淡淡:“她说是便是,莫窈无话可说。”

夏语唇角勾起得意的笑,立刻正了脸色:“阁主,我就说她心怀异心,阁主待她如此好,她却不思感恩,阁主不可再纵着她了!”

“下去!”殷逍皱眉冷斥。

夏语愕然,不甘心地再次开口:“阁主,不可轻纵……”

殷逍抬眸看向她,目露寒光:“怎么?本阁主的话轮到你置喙了?”

夏语忙垂头:“夏语不敢。”

“退下!”殷逍再次斥责。

第一次被阁主如此训斥,夏语心里恨恨,却不敢违逆,应了声是,恭敬退下,临走时狠狠瞪了莫窈一眼。

待夏语走了,莫窈依旧坐在地上,一动不动。

殷逍冷眸睨向她,声音也冷:“还不起来?!”

莫窈撇过脸,闷闷道:“莫窈不敢,莫窈有错。”

“你倒是说说,你有何错?”殷逍气急反笑。

“莫窈不知。”莫窈赌气般回了句。

殷逍冷笑:“呵,你倒是和本阁主耍起性子来了,要本阁主亲自扶你起来?”

“莫窈不敢。”莫窈忙摇头,心不甘情不愿地站起身来。

殷逍脸色缓和了些,柔声道:“过来。”

莫窈抬眸看了他一眼,又迅速垂下头,小步挪了过去。

殷逍一把将她拽了过去,搂在怀里,轻笑:“怎么?委屈了?”

莫窈扭过头,不看他:“莫窈哪里敢说委屈?右神使说莫窈错了,莫窈就是错了。”

“你何必理会她?”殷逍无奈叹气:“有本阁主在,谁敢给你委屈受?夏语是有点冲动,本阁主会训斥她,不过你也是,她就说了你几句,你就受不得了?还跟本阁主赌气,看来本阁主是太宠你了。”

莫窈垂眸黯然:“莫窈身份低微,若无阁主护着,谁都可以欺负了去,我心知右神使看我不顺眼,我也不敢说她半分不是,她说我错,我自然不敢反抗。”

殷逍拍了拍她的肩,柔声轻哄:“好了好了,本阁主帮你教训她,以后不许她再为难你便是了,这下你可高兴了?”

莫窈破涕为笑,眼眸亮晶晶瞅着他:“阁主可是说真的?”

殷逍抬指点了下她的俏鼻,眼眸含笑:“本阁主还会骗你不成?”

“阁主最好了。”莫窈欢喜不禁,转眼,又面露黯然,沉默了下去。

“怎么了?”殷逍轻挑眉梢。

莫窈低声道:“右神使并未对莫窈做什么,阁主还是别太过责怪右神使,免得日后莫窈和右神使难相见。”

殷逍诧异挑眉:“那你想如何?”

莫窈眼珠骨碌一转,凑近他耳边小声说了几句。

片刻,殷逍侧眸看向她:“就如此?”

第9章 知晓

莫窈小鸡啄米般点头:“就这样好了,阁主不是说只要莫窈高兴吗?这样莫窈就很高兴了。”

“你呀!”殷逍抬指点了下她的额头,宠溺地笑:“依你便是。”

莫窈喜不自禁,甜甜一笑:“多谢阁主!”

殷逍眼眸顿时变深。

片刻后,夏语再次进来:“阁主。”

夏语行礼后,看到莫窈竟坐在阁主腿上,顿时大怒:“谁允许你这样没规矩的?”

莫窈勾唇浅笑,眨巴着眼看向殷逍:“阁主,您说是谁允许莫窈这样没规矩的呢?”

殷逍无奈地笑,看向夏语时,立刻沉了脸,轻斥:“谁允许你在本阁主面前放肆的?”

夏语慌忙垂下了头,咬了咬唇:“夏语错了,阁主恕罪。”

“既已知错,便该受罚。”殷逍冷冷地训斥。

夏语听了面红耳赤,更令她愤怒的还在后面:“你先是污蔑莫窈,又在本阁主面前大声喧哗,念在你忠心耿耿的份上,本阁主不与你计较,即日起,便改名为夏莹,退下吧。”

“阁主!”夏语,不,是夏莹了,抬眸不可思议地看向殷逍。

“怎么?你不愿?”殷逍的声音顿时寒彻入骨。

夏莹忙垂头:“夏语,不,夏莹不敢,夏莹遵命便是。”

夏莹脸上火辣辣的,虽只是改了个名字,可夏语这个名字是阁主为她取的。

想也知道夏莹这个名字是谁撺掇阁主改的,夏莹心里恨死了莫窈,却不敢说半句话。

万没料到阁主竟对这低贱的女人如此宠爱,今日是她失算了。

“还有何事?”见她还杵在原地,殷逍顿时皱眉。

夏莹咬牙忍着羞辱,不敢再留,匆匆道了句:“夏莹告退。”便退下了。

等人走了,殷逍侧头看向莫窈,笑问:“这下子高兴了?”

莫窈笑眯眯点头:“自然高兴。”

她能不高兴吗?膈应在她心里许久的一根刺解决了,自然整个人都舒服了。

虽然只是个名字,可夏莹此人老是欺负她,莫窈自然也不会喜欢那个名字用在夏莹身上。

夏莹,夏莹,挺不错的,就这样叫着吧。

夏莹对殷逍忠心耿耿,莫窈自然知道殷逍不可能真的罚夏莹,他还没糊涂到为了莫窈就寒了属下的心。

如果只是个名字,就不同了,殷逍还不至于不同意,不过,这也可以说明莫窈在殷逍心里还是有一点点地位的。

当晚,莫窈留在了长风轩。

若这会儿拒绝留下,势必会引起对方怀疑,从而联想到昨夜之事,莫窈只能装作和以前一样乖巧柔顺。

翌日凌晨,莫窈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已是身心俱疲。

一番沐浴后,精神恢复了些,坐在妆台前,从梳妆台的抽屉里取出个青色的瓷瓶,倒出一粒药丸放入口中,又喝了两口水,咽下了药丸。

三日后有个地阁杀手之间的比试,因为之前受了罚的缘故,莫窈本来需要好好修养,但因昨夜吃下了殷逍给她的恢复元气的丹药,这会儿身体已经无碍了,接下来就要好好练武,争取通过三日后的比试,获得外出做任务的机会。

原本莫窈是打算输的,因为输了就不必做任务了,玲珑以血为生,每当莫窈杀一人,就会增强玲珑的力量,莫窈的力量就会相对变弱,最终被玲珑彻底取代,因此唯有避免做任务,留在凌霄阁一心练功。

转念又想,不做任务她就无法成为天字杀手,只有成为天字杀手,资源才会更多,才有机会变得更强,为此,莫窈愿意赌一把,大不了想别的法子,不亲手杀死对方便是。

自己的手不沾血,玲珑一样无可奈何,这也是之前许多次莫窈阻止玲珑杀人的法子,只不过会有点难度罢了。

天彻底亮后,莫窈再次去了长风轩,因昨日殷逍说有东西要给她,莫窈猜是关于练武的东西。

这方面,殷逍从不吝啬,莫窈非常乐意拥有这些东西来提高功力,她想,大概殷逍从不认为她能反戈一击,不介意像逗弄宠物一样给她点好处,让她更加衷心。

这样更好,骄傲自负的人总是容易遭到反噬,不是吗?

进了房间,屋里还有一个老者,莫窈认得是凌霄阁医术了得的鬼医裘宁,想来是给殷逍诊脉的。

“阁主。”莫窈行了礼,就退至一边。

殷逍瞥了她一眼:“过来。”

莫窈依言过去。

殷逍看向裘宁:“给她诊脉。”

裘宁拱手应是,却是皱着眉,不情愿地走到莫窈面前:“伸出手来!”

莫窈懵了一瞬,给她诊脉?她又没病,诊什么脉?可对上裘宁脸上狰狞的疤痕和浑身的煞气,什么也不敢说,乖乖地伸出了右手。

鬼医裘宁人如其名,因脸被烧伤,其貌如鬼,又兼性格孤傲怪癖,待人严肃,看人时浑身自有一股煞气,让人看了打心底发怵。

莫窈也怕他,从不敢正面看他,这会儿低垂着脑袋,任由裘宁把脉。

须臾,裘宁收回了手,不发一言。

殷逍瞥了莫窈一眼:“你下去吧。”

莫窈不解,不是有东西给她吗?怎么就把了个脉就让她走了?不过,她也没多问,径自退下了。

等人走了,殷逍看向裘宁,问:“如何?”

裘宁脸色含煞,冷冰冰道:“无碍。”

殷逍往椅背上一靠,厉眸盯着他:“当真无碍?”

裘宁嘴角一咧,脸色更显狰狞:“阁主要我说什么?莫窈姑娘身体很好,无任何不妥。”

殷逍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神色间颇为无奈:“你知道我问的是什么。”

裘宁翻了个白眼,气冲冲道:“别做梦了,药都吃了,哪来的身孕?哼,要我说,阁主怎的宠幸这种女人?人家压根不愿为你生儿育女,这种不识好歹的女人,还不如杀了。”

殷逍黑眸一凛,嘴角勾起一抹瘆人的笑:“还吃药?”须臾,叹了口气:“罢了,吃就吃吧,本阁主也不着急,没身子正好,三日后的比试也可安心参加了。”

裘宁脸色狠狠抽动了下:“练武之人,哪有那样娇气?阁主当真宠的太过,某些人怕是要得寸进尺!不过,她既然存着要你命的心思,可见是记着那件事呢,若是阁主当真打算宠着,不若直接让我给她配一副药,抹去她的记忆。”

殷逍冷眸斜睨了他一眼:“你认为本阁主对付不了一个女人?”

第10章 武器

裘宁一噎,哼了声:“自然不会,她还没那个本事,不过就是少些麻烦而已,把这样一个危险物搁在身边,阁主能睡的安生?”

“挺有趣的,不是吗?”殷逍唇角勾起抹玩味的笑。

裘宁眼睛瞪的如铜铃大,胡子一翘一翘的。

“放心了,裘老,一个女人而已,更何况还是一个心已经属于你的女人,你是没瞧见她那副想杀又下不了手的样儿,当真有趣。”

裘宁:“……”

你哪只眼睛看到人家心属于你了?保不准人家知道你醒着,不敢下手罢了!

可惜殷逍听不到裘宁的心声,此刻心情愉悦得很。

“那件事当真要她去做?”裘宁不再纠结这事,说起了另一件事:“话说,她的功夫可还不够,万一失败了呢?”

“只要她能在三日后胜出,有何不可?”殷逍语气淡淡。

裘宁脸色铁青,一阵咬牙:“有本事你让她把那粒丹药给我吐出来,你再说这话我就信你!那可是老子花了七七四十九天才炼成的药丸,一共只有三颗,就被你随随便便送给了那丫头,还被当成普通的恢复元气的丹药,你这个败家子!”

殷逍闭上眼睛,语气淡淡:“裘老火气甚大,还是回去消消火为好,本阁主有伤在身,需要静养,无事不得打扰。”

裘宁毫不客气一脚踹向他坐的椅子,怒气冲冲走了出去。

“啧!火气真大!”殷逍扶额摇头,甚是无奈。

莫窈出了凌霄阁,依旧感觉莫名其妙,想到刚刚的事情,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可又想不出所以然。

迎面遇上夏莹,莫窈站住,微垂首,双手交叠放在腹间,毕恭毕敬地打招呼:“右神使。”

在殷逍面前,莫窈敢和她作对,可在外面,莫窈还是不好太嚣张的。

夏莹斜眼睨了她一眼,眼神恨不得化作刀子划花她的脸:“哼,你别得意!莫要以为凭美色就可以把阁主哄的团团转,在这个地方,还是以实力为主,没有实力,早晚被阁主厌弃。”

莫窈微微一笑:“多谢右神使提醒,莫窈自是清楚,一定会好好练功,一心为阁主做事。”

“为阁主做事自有我和葛秋,轮不到你一个地阁杀手来指手画脚!再敢在阁主耳边胡言乱语,煽风点火,小心我割了你的舌头!”夏莹脸色阴沉,语气阴沉,说完,径自踏入长风轩。

莫窈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嘀咕:“等你说得上话了再来割我的舌头吧。”

夏莹进入长风轩,脸上的阴沉已消失不见,换上了恭敬的态度。

“阁主。”夏莹行了礼,直接问:“阁主为何如此宠那莫窈?不过是一个低等杀手,再如此下去,那莫窈愈发不知天高地厚了。”

殷逍睨她一眼,漫不经心道:“说到此,本阁主倒要问问你,你不是如此冲动之人,昨日为何故意为难她?”

夏莹面露委屈:“阁主一口咬定是我为难了她,可见是当真偏心了莫窈,再说了,夏莹当时的确是听到她与男人说话,这才前去试探一番。”

什么男人?她压根没听到另一个人的声音,不过是为了引起阁主的厌弃罢了。

当然,昨日她也不是冲动为之,一来是压压莫窈的气焰,给她个教训,二来是试探阁主对莫窈的态度,只是结果令她更加气恼罢了。

没想到阁主竟如此放任莫窈,还听了莫窈的教唆改了自己的名字。

“以后她的事你少管,你还担心她影响了你的地位不成?你和葛秋是本阁主的左膀右臂,是本阁主最信任之人,但你也要认清自己的身份,在其位谋其事,其他的事不必关心,此次的事只是个小小的教训,本阁主不希望再有下一次。”

听出对方话中的警告,夏莹不甘心,却不得不恭敬称是:“夏莹明白了。”忍了又忍,终还是忍不住问:“阁主,夏莹有一事不明。”

“说。”

“莫窈在阁主心中是什么样的地位?”

换了从前,她绝对不敢问出此等窥伺阁主心思的话,可此刻她也顾不得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折磨着她,总感觉阁主对莫窈太过特别。

“这与你无关!”殷逍蓦地沉了脸,厉眸含煞。

夏莹吓得脸色一白,慌忙垂了头:“夏莹知错,阁主恕罪。”

“退下吧!”殷逍拧眉,不耐地挥了挥手。

夏莹咬了咬唇,不甘心地应了声:“属下告退。”然后退了下去。

莫窈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有点不对劲,丹田处微微灼热,似乎有一团气息包裹在里面,不得而出,而且这种感觉从昨夜开始就有了。

回到房间,莫窈盘腿坐在榻上,闭目调息片刻,这才发现了原委,神色间不由一喜,运功将那股气息融入到各个经脉中,顿时感觉浑身舒畅了许多,内力也增涨了不少。

莫窈惊喜之后不禁疑惑,为何会如此?突然,她想到了昨夜的丹药,莫非那个根本不是什么恢复元气的药?

莫非这就是殷逍给她的东西?想通之后,莫窈不仅没有高兴,反而心情更添沉重。

正所谓欲取先予,付出越多,索要更多,莫窈的命都握在他手里了,还有什么能够给他?也只有忠诚和这具身体了。

难怪夏莹如此忠诚于他,当真好算计!

既然得了这好处,莫窈自是不能浪费了,当天晚上就去了后山。

莫窈的武器是银针,名唤雪花针,上面掺有剧毒,雪花针平时藏于衣袖内,不易被人发现,上面的剧毒还是辛泽给她的,说是如此便可确保万无一失。

小时候的莫窈和辛泽还是很要好的,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辛泽都会第一个想到她,有人欺负她,也是辛泽为她出气。

只出神了一瞬,莫窈就恢复了常态,再要好的人终会有私心,谁都想活着,生死面前,谁也做不得主。

除了上面掺杂的毒药,雪花针另一个致命之处就是人体的穴位,找准了穴位,即便是一枚绣花针,即便上面无毒,也能令人瞬间毙命。

但是这要求用针者拥有极好的毅力和精准的注意力,丝毫差错都不能有,否则一击不中,死的就会是自己。

第11章 匕首

这要求用针者拥有极好的毅力和精准的注意力,丝毫差错都不能有,否则一击不中,死的就会是自己。

一个草人矗立在五丈开外,上面标注着各个穴位,莫窈将袖中的银针一个个刺入草人的各个穴位,分毫不差。

练了一炷香后,莫窈从随身的荷包内取出十几颗米粒大小的珠子,甩手扔向空中,同时身体飞出,袖中的银针飞向空中呈抛物线的珠子,穿过珠子中间的小孔。

珠子落地后,莫窈一个个捡回珠子,因为珠子夜里会发出微弱的光,很快就找全了,只是仍旧有两三个没射中。

又练了三四回,还是无法完全命中,莫窈叹息,忽然,莫窈神色一凛,袖中银针飞速朝一处飞去。

片刻后,那边毫无动静,莫窈正要走过去,阴影中走出一人,一袭白衣,长身玉立,俊颜淡漠,两根手指夹着三枚闪着银光的银针。

莫窈一口气忽地堵在胸口,闷闷地想,怎么就没刺中呢?转眼又释然,以他的能力怎么可能被几枚小小的银针刺中?

“阁主。”莫窈低头行礼。

“若是在这暗处的是要杀你的人,同样没有被这银针刺中,你如此过去,岂不是要中了他人的暗算?”没有丝毫感情的声音吐出冷冰冰的话语,莫窈蓦然打了个激灵,听出了他的责备,也明白了自己刚才不应该有的放松。

“多谢阁主提点,莫窈知错。”莫窈毫不犹豫地认错。

“可有其他兵器?”殷逍语气缓了缓,问道。

莫窈取出腰间的匕首,恭敬递了过去,莫窈最擅长的武器是雪花针,然后就是这把近攻的匕首。

殷逍接过匕首,打量了片刻,道:“是辛泽送你的?”

莫窈没否认,的确是辛泽亲手打造送她的,用惯了,就没换过。

殷逍将匕首随手扔到远处的地上,莫窈眼皮一跳,就听殷逍冷冷道:“一块破铜烂铁值得用这么久?好歹你也在本阁主身边待了些日子,改日本阁主送你一件趁手的兵器。”

莫窈暗暗撇嘴,自己不过一个新上位的地阁杀手,哪里会有什么好的兵器?凑合着用罢了。

虽然这匕首材质不好,但好歹是个纪念,就这样被他随手扔了,莫窈难免心疼。

一把崭新的匕首出现在眼前,莫窈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过去,伸手接过殷逍递来的匕首,打开匕鞘,匕身光可鉴人,刃尖锋芒逼人,莫窈看着不由眼睛一亮。

“且先用着这把匕首,待两日后的比试过后本阁主就送你一件趁手的兵器,日后外出方不至丢了本阁主的脸。”

听他这样说,莫窈虽然不舍原来那把匕首,但也不好违背他的意思,再说了,殷逍看得上眼的兵器自是好的,遂甜甜一笑,爽快地应了:“多谢阁主。”

有些东西总归该忘了的,弃也要弃的彻底。

见她如此开心,无任何勉强,殷逍轻挑眉梢,轻笑:“果真是个喜新厌旧的丫头!”说着,食指在她鼻尖轻刮了下。

莫窈已经习惯了他时不时出其不意的轻佻动作,并未在意,只低头把玩着匕首。

殷逍将手背到身后,看着她爱不释手的模样,忽然问:“两日后的比试你可想赢?”

莫窈回过神,毫不犹豫地点头:“想。”

“你暗器用的熟练,功夫却一般,尤其是近身打斗,难免要吃亏,今晚本阁主教你一套近身打斗的功夫,你好好练,虽不至完全学会,总能应付一些,日后再好生练习便是。”

他亲自教?莫窈惊疑不定。

莫窈没亲眼见过殷逍的功夫到底如何,却听许多人说他的功夫深不可测,外人没人见过他亲自动手,死在他手底下的江湖人士却不计其数。

殷逍唯一的一次当众展示自己的武功是在十年前凌霄阁的一场大变革中,凌霄阁血流成河,殷逍踩着众人的尸骨坐在了阁主的位子上。

那时候他才十九岁,是莫窈来到凌霄阁的第二年,莫窈没亲眼所见,许多亲眼见到的老人都直叹可怖。

上次莫窈被他打了一掌,已经感觉五脏六腑都快移位,若不是殷逍用内力帮她疗伤,或许要许多时日才能恢复。

莫窈清楚,那还只是冰山一角,因为据凌霄阁的老人所言,前任阁主殷容将毕生功力都传给了他,所以他才能在十九岁时就凭借着自己的能力坐在了阁主的位子上。

“阁主不是受伤了吗?”虽则如此想,莫窈还是想到了这一点,当时看他受伤不轻,如何还能教自己功夫?

殷逍淡淡道:“无需内力,你只需记下招式便可。”

莫窈点头,不再多说。

殷逍背对着莫窈,站在一个草人前,一套完整的招式展示下来,如行云流水,莫窈记忆力本就不错,看了一遍就记了个八九不离十。

接下来殷逍示意莫窈自己练,自己在一旁观看。

到了寅时,莫窈才回到房间,疲惫不已,泡了个热水澡,才好受了些。

想起殷逍毫无人性的训练,莫窈不由从心里发怵,殷逍训练起人来果然如他表面一般冰冷无情,不用看也知道,此时的自己身上都是大大小小青紫的瘀痕,全是招式不对被他打的。

两日后,比试到来。

莫窈在第三组,上台比试前,一人走到她面前,是同为地阁杀手的如莺。

“莫窈。”如莺笑盈盈走到她面前,话中含着讽意:“往日你有辛泽护着,才躲过了一次次的暗算,如今你却亲手杀了辛泽,可后悔?”

莫窈手指微微一动,面上神情却不变:“你这话就好笑了,我为何要后悔?在这凌霄阁不就是如此?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呵,你还真是无情。”如莺冷笑:“亏的辛泽如此维护于你,你却恩将仇报,狼心狗肺,为了成为地阁杀手,不惜杀害自己的恩人兼最好的朋友,如今更是为了成为天阁杀手勾引阁主,你还真是能耐啊,只会靠男人的你今天还会赢吗?我拭目以待。”

“比试见真章。”莫窈只以五字回应。

第12章 青山

如莺挑眉,唇角露出一丝不屑:“那好,我就看看你有几分能耐!”

还要再说,忽然有人轻斥:“如莺,慎言!”

看到来人,如莺立刻噤言,面上含了一丝怯意,恭敬道:“青山堂主。”

莫窈同样神色一正,恭敬一礼:“青山堂主。”

青山是凌霄阁四堂主之一,是所有杀手的师父,国字脸,平时最为严厉,武功又高,很得众杀手敬畏。

莫窈也一样,因为青山于她而言不仅是严师,更是恩师,是莫窈在这凌霄阁唯一敬重之人。

青山厉声训斥如莺:“这里是比武台,按规矩比武,谁允许你胡言乱语!”

如莺心知是自己方才失言,说了莫窈与阁主之事,面上不甘,口中却认错:“如莺知错。”

“下去吧!”青山不耐挥手。

如莺依言退下。

青山看向莫窈,眉头紧皱:“莫窈,你今日可准备好了?”

莫窈颔首:“多谢青山堂主关心,已经准备好了。”

青山面色稍霁,仍警告她:“莫要心存侥幸,他人如此说你,你更要以此为戒,在这凌霄阁,终是以武立足,旁的都不重要,要想别人不再以此攻击你,只有靠你自己。”

莫窈虚心受教:“多谢青云堂主提点,莫窈知道了。”

青山微颔首,负手看向比武台上比武的二人,道:“你与辛泽之事,你做的不错,身为杀手,最忌感情用事,能够冲破同袍之情,活下来,你很不简单。你也不要过于难过,杀手之间生死在所难免,即便这次他不死,将来也活不了,你也算是帮他早日解脱了。”

也许只有青山看得出莫窈心里并不是完全不在意,毕竟是多年的感情,只是她已习惯了冷漠,逼着自己不在意。

莫窈以为他最后说的那句话指的是将来出任务也早晚会死,并未多想,轻轻颔首:“我明白的。”

青山瞥了她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长,莫窈一无所觉。

很快到了莫窈,没想到的是她的对手竟然是刚刚在下面放话的如莺,运气还真是不好啊。

如莺是比莫窈更早入的地阁,武功自然比莫窈要高,经验也多,比试中时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是为了更好地培养杀手以弱胜强的能力。

如莺对莫窈素无好感,甚至是厌恶,定会全力以赴,毫不留情。

杀手比试自然是搏命的,即便莫窈被对方误杀,也只能自认倒霉,没有人会给她做主。

莫窈定了定心,重新升起一股战意,即便如此,她也不会露怯,迎难而上才是她的风格。

取出新得的那把匕首,莫窈心道,正好试试这把匕首的威力。

一刻钟后,如莺整个人倒飞了出去,摔在了比武台下的空地上,狼狈不堪。

捂着受伤的左臂,如莺不可置信,周围的人同样不可置信,呆若木鸡,周围静得连微弱的风声都听得到。

如莺在地阁杀手中的功夫是数一数二的,即便是与她同级的杀手也未必讨得了好去,这莫窈不过是刚升为地阁杀手,怎么会在短时间内这样轻易就把无往不利的如莺给打倒了?莫非是糟了暗算?

众人也只能想到这个答案。

而身在其中的如莺就不这样想了,她的脸色异常难看,刚才她可是清楚地感觉到莫窈的功夫不在自己之下,甚至超过自己许多,这是怎么回事?

莫窈自己也十分意外,这过程未免太顺利了吧?原以为要经历一场恶战,还没打上几招,对手就倒下了,地阁杀手如莺这样弱的吗?

无论如何,如莺倒下了,而且倒在了比武台之外,无论莫窈有没有使暗器,有没有用诡计,众人看到的事实就是莫窈赢了,没有人会追究有什么内情。

这就是杀手之间的比试,赢了就是赢了,输了就是输了,诡计也是一个人的能力,谁能保证在外做任务时你面对的人就一定比自己弱?所以但凡是杀手,都会有自己的底牌,让自己反败为胜。

这也就是说莫窈赢了如莺,而如莺惨遭淘汰,意味着之后地阁杀手的排名,那新来的莫窈将排在她的前面。

这对于心高气傲的如莺而言无疑是个天大的打击,仿佛被人当众狠狠地煽在脸上,火辣辣地疼。

如莺怨毒的目光落在莫窈身上,牙齿咬破了嘴唇,在身边之人的搀扶下缓缓站了起来,之后用力甩开了搀扶着自己的同伴,摇摇晃晃地离开了比武场。

莫窈很快就从呆愣中回过神,比试还在继续,莫窈下了场。

青山来到她身边,打量着她手中的匕首,道:“这把匕首不错。”

莫窈把玩着手中匕首,若有所思:“这把匕首有这么大的威力吗?”

青山摇头,移开目光,看向台上:“匕首再好,也只是利器,只能作为助力,不能取胜,最重要的还是本身拥有的实力,恭喜你,功夫涨进了不少。”

莫窈若有所思。

这一场比试,莫窈成功进入了前十名。

众人对莫窈是刮目相看,心道,除了与阁主关系不清不楚,这莫窈还是有几分能耐的嘛。

当晚,莫窈来到长风轩。

殷逍刚喝完药,将空的药碗递给夏莹:“退下吧,没有本阁主的允许,不许任何人靠近。”

夏莹恭敬地应了“是”,同时响起的还有一道低沉有力的男声,是从屋顶处传来的。

莫窈知道,那是左神使葛秋,随时随地保护着殷逍,只有殷逍命令他不许打扰的时候才会离开。

夏莹看也没看莫窈一眼,径自出了门。

房间里只剩下莫窈和慵懒地靠坐在榻上的殷逍,殷逍瞥了她一眼,抬手指了指桌几的另一边:“坐。”

莫窈依言端正坐好,低眉垂眼。

“本阁主说过,等你比试完,就赠你一件兵器,这是流霜剑,你看可喜欢。”殷逍从一旁拿起一柄剑递给莫窈。

莫窈伸手接过,把剑举在手里,细细打量,剑鞘朴素无华,打开剑鞘,却见剑身通体泛着银白色的流光,如流水倾泻,耀眼至极。

即便不懂剑,莫窈也看得出此剑不凡,可她却犯了难,只因她不擅用剑,再好的剑到了她手里也是暴殄天物。

第13章 任务

不过此剑是殷逍所赐,即便不合适,莫窈也不能拒绝,遂故作欣喜地接受了:“多谢阁主赐剑。”

殷逍哪里看不出她的勉强?缺不以为意,轻笑:“先别急着谢本阁主,本阁主还有一物要送予你。”

说着从怀里取出一物,执起她的手,放到她手心,莫窈低头看去,顿感诧异。

眼前是一件筒状的东西,两头皆是圆形,一头的圆形处有数十个针孔大小的小孔,另一头有一个月牙形的凸起之物,像是开关。

这件东西外表很普通,除了这个开关,没有任何华丽特别之处,但莫窈还是从这个开关和前面数十个小孔猜到这是件武器。

以殷逍的地位和眼光,这定不是一件如外表般普通的武器。

“这里面有数十根金丝线,锋利无比,按下开关,便可释放丝线,于数丈之外取人性命。”平淡的语气却说出如此血腥狠辣的话,莫窈握着筒状物的手蓦然一紧,心头剧烈狂跳起来。

对于习武之人而言,一件好的武器是缺一不可的,如此厉害的武器,莫窈自然也渴望拥有,于是毫不犹豫地收下了,眼睛里闪着明亮如星的光芒,唇角溢出浅浅一笑:“多谢阁主。”

殷逍轻佻眉梢,眸中溢出一丝笑意:“本阁主知你不擅用剑,是以特意送了你这个东西,迫不得已之时可用来保命,不过,本阁主送你这把剑也不是让你当做摆设的,闲暇之时好生练习,过几日执行任务或许用的上。”

任务?

是了,这次她通过了比试,就要去执行任务了,至于执行的是哪一个任务,会有人专门准备好写着任务编号的纸条,由十名杀手随机抽选,选到哪个是哪个,并不是靠武功高低来选择相匹配的任务的。

谁知殷逍却道:“此次有一项任务,本阁主已决定由你去做,抽选任务之时他们会安排好,你只需按规矩等待。”

看出她的疑惑,殷逍耐心解释:“之所以这个任务要交给你,是因为这件事只能由你去做。”

莫窈更不解了。

“你可还记得自己的身世?”殷逍黝黑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里面仿佛有根线将莫窈的心紧紧地缠了起来,痛到窒息。

莫窈下意识垂下眼眸,沉默不语,放在身侧的双手却紧紧地攥了起来。

殷逍不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耐心很好的样子,似乎并不急着要她的回答。

不知过了多久,莫窈松开了紧握的手,感觉到手心传来一阵钻心的疼,头脑清醒了几分,张了张嘴,声音艰涩:“自然记得。”

殷逍唇角噙着淡笑,伸手握住她的手,莫窈下意识想要挣开,似乎想到什么,又放弃了,任由自己的手被他握在手中,身体僵硬着,一动不动,掌心传来阵阵暖意,可她的心却如那冰天雪地一般,怎么也温暖不了。

“哦?记得什么?”殷逍淡笑着,耐心询问,声音仿佛带着蛊惑。

莫窈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勉强扯起唇角:“记得莫窈原名白若羽,曾是江州白家女,家人死了,只剩莫窈一人,被人追杀,是阁主救了莫窈,给了莫窈栖身之地。”

殷逍清淡的眸瞅着她,一点也不意外,轻轻颔首:“嗯,难为你还记得,当时你还那样小。”

莫窈低垂着头,眼睛红红的,贝齿紧咬着下唇,强忍着按下竹筒开关杀死眼前之人的冲动,深吸口气,勉强一笑:“阁主怎么忽然说起这件事了?莫窈也只记得一点点,其他的早就忘的差不多了。”

殷逍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唇角轻扬:“忘了也好,本阁主也不希望你记得太多。”

莫窈心头暗恨,面上却依旧平静。

“此次的任务对象是个叫做江元亭的人,说起此人你可能不记得,他原名白元亭,曾是江州白家的客卿。”

莫窈的确不记得这个人,毕竟许多不重要的事情都记不清了,不由一阵茫然。

殷逍也不期望她知道,眼睛看着别处,握着她的手,漫不经心地把玩着她的手指:“他手中有一本书,记载着“青虹”二字,找到这两个字,把那本书带回来,还有,江元亭也不必留,你不必因为他曾是你白家的客卿就对他留情,他可是你们白家的叛徒,先前依附于益州江家,如今人在江州温城。”

莫窈定了定心,颔首应了声“是”,且不说他话中的“叛徒”二字是真是假,这一趟莫窈必须要去。

事情交代完,殷逍侧头看她,眸中闪烁着别样的光芒,温声嘱咐:“此人武功不错,切记,小心行事,本阁主不希望你身上带任何不必要的伤。”

不知为何,莫窈心头微微一动,仿佛投入了一粒石子,泛起阵阵涟漪,又很快被她强行抚平,轻点头,沉默不语。

殷逍不再多言,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轻勾薄唇:“服侍本阁主歇息吧。”

莫窈呆住,正要说什么,忽然一阵头晕目眩,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恍恍惚惚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的一切,莫窈一度以为自己是在梦中,直到整个人清醒过来,忽然脸色一变,猛地起身,看到自己衣裳完好,天色也还没亮,不禁大松了口气,只是在看到眼前幽幽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的殷逍时,心蓦然一紧。

“阁、阁主……”莫窈慌里慌张地下了榻,话都说不利索了。

“怕什么?嗯?”

听出他语气里的不善,莫窈不知如何回答,总觉得继续留下会发生什么事,鼓起勇气告退:“阁主,您好好歇息,莫窈先退下了。”

“站住!”殷逍眉头骤然紧拧,厉声呵斥。

莫窈诧异地抬眸,弄不明白他在生什么气,怎么脸色似乎要吃人?

殷逍紧紧地盯着他,似乎要在她脸上戳出个洞来,许久,未在那张熟悉的脸颊上发现任何异样,眉头渐渐松了开来,闭上眼睛,挥了挥手:“退下吧。”

莫窈松了口气,匆匆退下。

“玲珑,你又做什么了?!”回到房间,莫窈在心里恶狠狠地斥责,不用想肯定又是玲珑搞的鬼。

脑海中传来玲珑不悦的轻哼:“我能做什么?你不都看到了!别理我,我生气呢!”

莫窈一阵愕然,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两个都生气了?

第14章 偶遇

鑫悦客栈

一妙龄女子坐在一层靠窗的位子,正举手端着一杯茶,慢慢抿着,眼睛望着窗外行人,目光却飘忽不定。

女子明眸皓齿,肤色莹白,容貌出众,尤其一身红衣,极是引人注目,客栈中多是来往的行商和江湖中人,尤以男性居多,看到这么一道亮眼的风景,皆是蠢蠢欲动,不过却无人敢上前搭讪。

只因半个时辰前,此女子刚进了客栈,就惹得众人眼前一亮,有个年轻俊秀的公子欲上前搭讪,刚坐于女子对面,谁知那女子看也不看他,直接将一把剑重重地放在面前的桌上,不言不语,浑身气质却冷如冰霜,吓得那人一句话不敢说,立刻讪讪地起身离开了。

在这儿的多是江湖中人,本不会怕一介小女子,但在外行走江湖的,哪个不是眼明心亮之辈?

对方那容貌,气势,还随身携带着一把剑,那剑鞘虽朴素内敛,但也有那识货的一眼瞧得出不是凡品,谁知是不是哪个江湖世家里的姑娘出来闯江湖的?万一自己一时冲动,惹到了某个不好惹的家族就不好了,惹着人倒是其次,关键是面子,谁也丢不起,因此谁也没再理会,只时不时地瞅上一眼,饱饱眼福。

这女子倒也奇怪,在这儿坐了半个时辰了,不说话也不点菜,就只喝茶,毕竟是个漂亮女子,客栈的掌柜也不好赶人走,一来不忍心,二来留着这么个漂亮女子还能多招揽几个客人不是,而且人家也不是没银子,故而也就随她了。

恰在此时,一年轻男子走了进来,一身竹青色的袍子,面如冠玉,折扇在手,风度翩翩,好看的桃花眼随意一瞟,忽地眼睛一亮,抬脚就朝某个方向走了过去。

看见的人都不由屏住了呼吸,生怕下一刻就打起来,也有的存着看好戏的心思,时不时地盯着那边的动静。

而原本坐在那儿安静喝茶的某人眼角余光瞟见对面坐下一人,随意地抬眸一瞥,忽然身子一僵,心里暗骂“冤家路窄”,恨不得立刻落荒而逃。

这个念头刚冒起来就被她强行按了下去,强迫自己表现的淡定,宛如对方只是个陌生人,又重新扭过头去,望向窗外。

“莫窈姑娘,别来无恙啊。”对方似乎并不打算把她当做陌生人,热情地打招呼。

众人这才明白,原来是熟人啊,看好戏的顿时没了看好戏的心思,一个个吃饭的吃饭,说话的说话。

红衣女子正是莫窈,自领到任务后就立刻赶来了江州温城,来到这一家客栈等人,原想着上次过后与眼前之人不会再遇见,没想到偏偏再次撞见了,不得不说巧的不能再巧了。

眼前之人便是莫窈上次在芬芳阁外遇见的柳轻扬,不过也并不算特别意外,毕竟上次两个人遇见也是在江州,虽然不是在这温城,但是离得也不算远了,遇见也不是什么稀奇的。

莫窈只当对方是陌生人,并不说话,态度十分冷淡。

柳轻扬诧异地挑了挑眉,笑眯眯地问:“姑娘可是不记得在下了?在下柳轻扬,上次在……”本欲说出上次在芬芳阁外遇见的事,又思及周围许多人,不太好说出那地方的名字,免得影响了对方的声誉,于是话音一转:“多日未见,能在此处再遇,我们还真是有缘,莫窈姑娘可是一人出来?怎么也不带个人相随?万一遇见了危险……”

莫窈在心里告诉自己,眼前这人肯定不是她以为的那个人,许是同名同姓,那个人才不会像他这样轻佻呢,心里更是不耐烦了。

“我不认识你!”莫窈冷声打断了他的话。

柳轻扬脸色瞬时变得尴尬,很快又轻笑了起来:“莫窈姑娘贵人多忘事,也罢,我们重新认识便是。”

好生无赖!

这是在场所有人的想法,更多的人则以为这男人也是打着调戏人家姑娘的想法,纷纷摇头,心道,瞧着相貌堂堂,气质不凡,没想到却是如此之人,还真是人不可貌相。

莫窈十分无语,这人还真是脸皮厚,却也没再理他,只将他当做透明。

柳轻扬见她如此冷淡,也觉无趣,没再说话,招来小二点了几道招牌菜。

随着时间渐渐流逝,柳轻扬不时打量眼前神色比上次更加冷淡的女子,始终笑眯眯的,等菜来了,便再次开口:“莫窈姑娘是去往何处?可用了饭菜?若是不急着离去,何不用些?”

“不饿。”莫窈只回了他两个字。

柳轻扬哂笑一声,不再多说,一个人吃了起来。

又过了一刻钟,忽然从外面进来一人,是一个四十余岁的中年男子,着一件白色长衫,瞧着气质儒雅,却佝偻着腰,面色愁苦,平白减去了几分风采。

那掌柜的见着他,立刻热情地打招呼:“哟,江公子,您回来了?情况如何?”

那被唤作江公子的男子叹了口气,摇了摇头,苦笑:“不必说了。”

见他如此,那掌柜的立刻明了,好生好气相劝:“江公子不必气馁,一切会好起来的。”

“但愿吧。”江公子摇摇头,并不抱希望,依旧愁容满面,慢悠悠往楼上去了。

莫窈眼睛盯着那男子上了楼,直到人消失不见了,忽然起身走到掌柜的面前,放下一块碎银子:“掌柜的,问一件事。”

掌柜的眼睛立刻一亮,收下银子,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姑娘请问,我定知无不言。”

莫窈唇角露出一抹笑,眨了眨眼,显得有些俏皮,状似好奇地问:“那人怎么回事?怎么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

掌柜的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好说的,遂叹了口气,娓娓道来:“唉,说来也是一桩憾事,数日前这位江公子来到我这客栈,身边带着一位夫人,瞧着似是病重,请了几位郎中都无济于事,这江公子也是个痴情种子,竟无论如何不肯放弃为其夫人治病,就一日日在此逗留了下来,坚决要治好江夫人的病。

第15章 窥心

“可这盘缠总有用尽的时候,为了给江夫人治病,江公子的盘缠都用完了,也请不到更好的郎中,便日日出去求医问药,或卖些字画儿赚些银子。到了现在,江夫人的病也没个起色,江公子也是走投无路了,人也跟着一日日瘦了下来,这不,今天江公子出去打听什么更好的郎中,估计又是失望而回了。”

说到此,掌柜的摇头叹气,面上流露出一丝怜悯。

“哦,那还真是挺可怜的。”莫窈故作遗憾伤怀。

这掌柜的也是心善,那人都这样了还肯继续让人住着,更何况还有个久病不治的病人,一般人都会嫌晦气让人离开的。

忽然,耳边传来一道清朗的声音:“如此说来,那位江夫人倒是病的很重,寻常郎中也救不得,我倒是听闻无尘居的尘公子可医治百病,若是求得尘公子相助,或许有救,可惜……”

莫窈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那柳轻扬已站到自己身后,离得很近,想来刚才的话他也都听到了。

还不知道对方是不是不治之症呢,尘公子是什么人物?若非不治之症和有身份之人,谁敢求上门去?他此时说起此人未免太莫名其妙了。

“可惜什么?”不了解内情的掌柜立刻追问。

柳轻扬瞟了莫窈一眼,叹气:“可惜啊,要想见到那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尘公子并非易事,即便见到了,尘公子也不肯救的。”

说了等于白说,莫窈心里冷笑。

她也听过那尘公子的大名,岂止是难请?根本是冷漠到见死不救。

莫窈心里奇怪的是,江元亭不是投靠了江家吗?怎么落魄到以卖字画为生的地步?而且江家这种世家都会有好的医者,只要不是什么疑难杂症,都是会治好的,为何不去?

眼前的男子粘人的紧,许多事都不方便,莫窈不再多问,握紧剑出了客栈。

柳轻扬放了块碎银子在掌柜面前,迅速追了出去:“哎!莫窈姑娘要去往何处?一个人危险,不如在下陪姑娘如何?”

莫窈顿住脚,转头看向他,神色不耐:“我和你很熟吗?你跟着我做什么?”

柳轻扬笑的阳光灿烂,雪白的牙齿晃眼的紧:“在下这不是担心莫窈姑娘吗?有个人作伴也热闹些。”

的确够热闹的,也聒噪的很。

“不用,我跟你不熟!而且我讨厌聒噪!”莫窈不耐烦地说完,抬脚就走。

柳轻扬摸了摸鼻子,还要再追去,忽然眼角余光瞥见什么,立刻往相反方向去了。

夕阳映红了半边天,莫窈再次回到鑫悦客栈,放下二两银子到柜台上:“掌柜的,住店。”

掌柜抬眼一瞧,乐了:“哟,姑娘又回来了,阿喜,带客人住店了。”

小二阿喜立刻从楼上下来,弯腰示意莫窈:“姑娘楼上请。”

莫窈随小二去了二楼,进了一间客房,里面还算干净清雅,小二笑问:“就这里了,姑娘可要点些吃的?”

“不用了,准备些热水就好,我要沐浴。”莫窈道了句,忽然又问:“对了,小二,白天那位江公子和他的夫人还住在这儿吗?她的夫人如何了?”

小二愣了下,点了点头:“他们还住在这儿。”又摇了摇头,唉声叹气:“江夫人的病,唉,实话说,看了那么多次,也没什么希望,也就江公子痴情,还坚持着,我们这些人也不好打击他,好在他还能卖些字画赚些银两,我们少收些银两,给他个地方住着也就是了。”

他一副不太看好的样子,神情却带着些许同情。

莫窈又问:“那他们住在哪间房?”

见他立刻面露警惕,不欲回答的样子,莫窈甜笑:“不必紧张,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我有个医术很好的朋友,或许能治得了他夫人的病,毕竟瞧着也怪可怜的,人在江湖,能帮则帮嘛。”

小二松了口气,笑了:“姑娘还真是好心,也罢,他们就住在您隔壁的对面那间房。”

莫窈颔首:“多谢了,不过这件事还是暂且不要告诉他,回头我问问那个朋友能不能过来,我也不想给了人家希望又让人失望。”

小二表示明了:“那姑娘好好歇着,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我。”

等小二走了,莫窈坐在临窗的桌前,一只脚抬起随意搭在桌子上,就着淡淡的月光打量着手中这把剑,虽然用的不熟练,但是携带在身上,还是能给人一定的震慑的,一路上很少有人找麻烦,省去了不少事。

莫窈不知那江元亭功夫如何,瞧着只是个文弱书生,没什么了不起的样子,但能得殷逍一句好,必定是功夫不俗的,万一对上还需小心些。

不得不说,殷逍此人虽然让人恨得牙痒痒,某些地方还是值得人肯定的,功夫高,眼光好,又大方。

想起那晚殷逍说的话,莫窈微微有些恍惚。

一直以来,殷逍对她可谓是疼宠有加,完全没有在外人面前的冷漠疏离,很多时候面对着那样一张脸,那样温柔的对待,莫窈都要忘了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忘了他曾对自己做过的事,忘了两个人之间的深仇大恨。

每每想到此,莫窈总是恨不得一刀杀了自己。

面对仇人都能如此心软,她还谈什么报仇?往后的日子里,她必须逼着自己的心更冷更硬才是,万不能再有任何动摇。

“唉,真不明白你怎么想的,明明有所动摇,还要逼得自己冷漠,不在乎,仇恨算什么?人都死了,你计较有什么用?还不如好好珍惜现在,好好享受对方的宠爱。”玲珑的话冷不丁地惊醒了沉思中的莫窈。

莫窈脸色微青,咬牙切齿:“跟你说过,不要随便窥探我的心思,你听不懂吗?!”

自从知道玲珑有窥探人心的本事后,莫窈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这才知道之前的自己有多么蠢,竟然妄想有些事能瞒过她。

也是玲珑以前瞒的太好,什么也没说,以至于让莫窈没有丝毫警惕心。

“啧,这么生气做什么?知道了有什么打紧?我还能出卖你不成?”玲珑十分不屑。

呵,玲珑是不会出卖她,但是会抓住她的弱点,轻轻轻松地置她于死地,取而代之。

莫窈很清楚这一点,却也很无奈。

第16章 夜探

人家就是有这个逆天的本事,你能如何?

说到底莫窈不过是个凡人,再杀人如麻也杀不了这个摸不到碰不着的不知是什么妖魔鬼怪的玲珑。

这个时候有人敲响了门,然后传来小二的声音,是送水来了,莫窈打开门,让小二进来。

小二身后还跟着两个打下手的少年,添满了水就下去了,临走前小二嘱咐:“姑娘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

大抵男人对漂亮的女人都格外热情,莫窈笑吟吟道了声“多谢”,关上门,插上门栓,却并未沐浴,而是换上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头发简单扎成个马尾,从包袱里取出一条一端带着铁钩的绳子,打开靠近后院的窗户,找准了外面离得最近的一棵树,将绳子甩出去,铁钩勾住一根较粗的树枝。

莫窈伸手拽了拽,以轻功飞过去,轻飘飘落在浓密如伞的树叶之间的树干上。

因为树叶浓密,不易被人发现,树叶摇晃也只会被当成是风吹树叶的声音。

转过身,莫窈再次以轻功一跃飞至对面屋顶的一排砖瓦上。

按照小二给出的房间的位置,莫窈猫着腰来到一处屋顶,安静了片刻,听了听周围的动静,然后弯下腰小心地掀开脚下的两片瓦片,垂眸朝屋里望去。

屋里灯火通明,莫窈的视线正对着屋子中央,下面空无一人,只有一张方桌,上面放着一套茶具,屋子左侧却传来一阵动静。

莫窈合上瓦片,又从声音传来的那一处的屋顶小心翼翼地掀开两片瓦片,低头看去,正好看到斜对面一个男人背对着自己这边坐在床沿,左手端着个黑瓷药碗,右手揽着个女人,穿到女人另一边的手拿着汤匙一勺一勺喂女人喝药。

从背影来看,此人正是白日在客栈大堂遇见的江元亭。

莫窈看不到女人的脸,只看男人小心翼翼不厌其烦的动作便可知男人对这个女人很是紧张。

想来这就是他那位病重的娘子了。

这江元亭倒是个痴情种子,莫窈在心里冷笑。

莫窈正犹豫着是要下去开门见山,还是直接回去再找法子接近,忽然见江元亭拿帕子拭了拭女人的唇角,先放下碗,接着小心翼翼地放下女人给女人盖上被褥。

这个角度隐约可以看见女人的侧脸,年纪在三十余岁,并不年轻,也不显老,侧脸很端正,因病而苍白如纸的脸也掩不住清丽脱俗的五官,即使是睡着,眉间也有一层忧郁。

莫窈暗叹,难怪江元亭如此紧张了,病了也是个病美人。

莫窈正要继续观察这个江元亭的举止,忽然一道银光闪过,下意识侧过头一躲避,堪堪躲过了袭来的暗器,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要是刚才晚一秒,这暗器就正射中莫窈的脸了,莫窈暗暗咬牙,还真是狠毒,这是要毁她的容啊!

而且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怎么一点征兆也没有?

正在这时,屋里的男人开口了:“阁下还要躲到何时?”

这沉稳森冷的语气哪里还是白日里那个佝偻着腰面容愁苦的男人?

呵!演技还真是好!

从刚才对方的功力来看,莫窈自知很难打得过,正要飞身离开,忽然又是一枚暗器正中她脚下的瓦片,莫窈脚下一空,整个人便直直地摔了下去。

随着瓦片的碎裂声响,莫窈稳稳地落在了屋里的地面上。

白衣儒衫的男人负手站在前方,背对着床榻上的女人,面对莫窈,眉目森冷,杀气腾腾:“说!是何人派你来此?!”

莫窈被他满是杀气的怒吼震得浑身血液都僵住了,不过也只是一瞬,很快就恢复了镇定,静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右手在背后悄悄攥住了一把药粉,声音淡然冷漠:“你是怎么发现的?”

男人一声冷笑:“自然是早已料到你会来,特地守株待兔罢了,你以为要杀我江元亭是容易的?”

莫窈无暇思索他是如何提前得知的,目光瞥了眼他身后的女人,漫不经心道:“我没想杀你,不过是跟你谈个条件。”

“哦?”江元亭眸中闪过一丝诧异,旋即冷笑:“你倒是胆子大的很,你凭什么认为你能和我谈条件?”

“就凭你的夫人危在旦夕,需要救命。”

这话一出,江元亭脸色大变,质问:“你什么意思?”

看着他眼中的迫切和惊讶,莫窈知道自己赌对了,也许白日在外面他是装的那副落魄样子,但他的娘子需要救命却是真的。

从刚才起,莫窈就看出他的娘子中了毒,因为那女人的唇色是隐隐泛黑的,以江元亭的本事要想找到解药很容易,可偏偏到现在也无计可施,除非那毒连他都没办法。

恰巧,莫窈身上有一粒解百毒的药丸,姑且不论能不能救得了那女人的命,能糊弄住一时也是好的。

“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想要救她,就回答我的问题。”莫窈反倒不急了,因为对方比她更着急,她有耐心等他上钩。

“你以为我会信你?”江元亭很快反应了过来,再度冷笑。

“信不信随你,反正她到现在都没醒,想来你也是无计可施了,你怕我害你们可以杀了我,不过这唯一的希望可就被你葬送了。”莫窈慢吞吞引诱。

江元亭紧皱了眉,陷入沉思。

莫窈在心里默数,数到第六个数,对方似是妥协了,沉声问:“你想问什么?”

想的挺快的,莫窈勾唇:“好说,我只想问你十一年前江州白家灭门一案,你知道多少,统统告诉我。”

莫窈的话音刚落,对方平静的表情忽然皲裂,眸中含着震惊,失声叫道:“你究竟是何人?!”

伴随着他的话,一道极细微的轻响自屋顶传来,两个人同时抬头,江元亭迅速将一枚暗器再次掷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莫窈这才注意到那是一颗檀香木如意珠。

几块瓦片再次掉落在地,一个身影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看到这个人的身影,莫窈浑身一僵。

江元亭恨恨质问:“你又是谁?你们是一伙的?”

此时他再看向莫窈的目光已经夹着狠意了,莫窈心知他已经怀疑上自己了,下意识撇清:“我不认识他!”

第17章 逼问

此时他再看向莫窈的目光已经夹着狠意了,莫窈心知他已经怀疑上自己了,下意识撇清:“我不认识他!”

面临江元亭的怒火,那人却是不焦不燥,只淡淡瞥了莫窈一眼,勾唇一笑,一派风流:“嗯,的确不认识,采花贼路过而已。”话落,迅速朝江元亭身后飞身而去。

江元亭面色一狠,快速挡在自家娘子面前,一掌劈向迎面而来的年轻男子。

莫窈看着不禁蹙眉,这人到底想做什么?还嫌不够乱吗?眼看着江元亭一掌即将落在男子胸口,莫窈心跳骤停,不假思索就要冲上去救人。

谁知那本欲冲向床榻上的女人的年轻男子在江元亭挡在面前之际迅速飞身后退,极快地抓住莫窈的手臂,破窗而出。

江元亭没有再追,握紧双拳,脸色泛黑。

莫窈被他带着飞了许久,中途想要挣开,都失败了,怕被他认出声音,也没敢多开口,心里恼怒。

直到在一处无人的巷子里停下,莫窈趁他微微松开手的时候想要离开。

柳轻扬一闪身挡在莫窈面前,再次紧抓住她的手。

莫窈恶狠狠拿眼瞪他。

柳轻扬笑眯眯,不以为意,伸手就要扯下她脸上的黑巾,莫窈忙侧头躲开。

柳轻扬笑着打趣:“哎呀呀!躲什么躲?以为我不知道你是谁?我可是一路跟你过去的,莫窈姑娘!”

被他戳破了身份,莫窈心头暗恼,也不再隐藏身份,自己动手扯下黑巾,冷冷地看着他:“你想怎样?”

柳轻扬看到她娇俏的脸,似覆着一层寒霜,一点不介意,挑了挑眉,依旧笑的好看:“当然是想采莫窈姑娘这朵花了!莫窈姑娘,我对你甚是心悦,不如你跟我走如何?”

说着又向她靠近一步,将她挤在了墙角。

他这副吊儿郎当又轻佻万分的样子惹得莫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嘴角抽了抽,翻了个白眼:“无聊!我没时间陪你玩儿!放开!”

柳轻扬凑近莫窈耳边,轻笑:“想要我放开姑娘不难,只要莫窈姑娘回答我一个问题。”

莫窈心知对方武功不错,自己要想脱身不容易,索性认栽,冷冷道:“什么问题?”

柳轻扬盯着她的脸,欲抬手抚摸,被莫窈狠狠一瞪,讪讪收了手,目光灼灼盯着她,问道:“姑娘和江州白家是何关系?”

莫窈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问题,诧异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轻扯了扯唇:“与你何干?”

“自然与我有关。”柳轻扬眼神复杂,唇角笑容变淡,又问:“或者我该这样问,莫窈姑娘和白若羽是何关系?”

莫窈浑身一僵,险些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情绪,深吸口气,冷笑:“你这话问的奇怪,什么白若羽?我不认识!”

柳轻扬桃花眼瞬间变得凌厉,攥着她手腕的手蓦然收的更紧,冷冷道:“我要你的实话!别跟我打马虎眼!”

莫窈没见过他这样恶狠狠的表情,下意识颤了颤,旋即沉默不语,心里则拼命想着逃跑的对策。

柳轻扬的表情忽然变得恍惚,看着她,喃喃自语:“看着你也有十六七了,跟她一般大,我是不是该猜测你就是她?也只有她才会如此关心白家的事。”他的眼神里迸出一丝惊喜的光,嘴角噙了温柔的笑,低声诱哄:“告诉我,你是不是她?”

莫窈的神色变得复杂,怔怔地看着他欣喜若狂又小心翼翼的模样,险些忍不住脱口而出那一个字,临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狠狠地扭过头,决绝道:“我不是,你不要乱认人!我根本不认识什么白若羽,我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听了他的话,柳轻扬蓦然清醒过来,紧皱了眉,更加贴近了她,急急地问:“是谁?你受何人的托?忠何人的事?”

“我不知道!”莫窈咬了咬牙,转过头冷冷地盯着他:“你放开我!再不放别怪我不客气!”

柳轻扬固执地摇头,神色冷峻:“你不告诉我是谁,她在哪儿,休想我放开你!”

感觉到他握着自己的手几乎要将自己的手腕捏碎了,莫窈吃痛蹙眉,大吼:“你怎么这样无聊?我哪儿知道你说的是谁?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觉得你这样很无礼吗?”

似乎忽然受到了什么刺激,柳轻扬蓦然松开了抓着她手腕的手,后退一步,怔怔地看着她红了一圈儿的手腕,再低头看看自己的手,神色间流露出一丝惶恐紧张。

莫窈不明白他为何忽然这样,却也没功夫计较,趁着他精神混乱的时候慌忙飞身离开。

等柳轻扬回过神来时,眼前的人儿已经不见了踪影,不由一阵懊恼。

莫窈回到客栈,迅速脱了夜行衣,沐浴的水已经凉了,莫窈还是泡在了浴桶中,洗去一身汗渍,神色间有些恍惚,有些疲惫,过了没多久,困意来袭,竟慢慢地睡了过去。

下一刻,那紧闭的眼忽然睁开,唇角扬起一抹顽皮的笑容,喃喃:“看来你受到的打击不小啊,我是不是该庆幸呢?呵呵呵,还真是好玩啊!”

忽然,外面传来小二的喊声:“姑娘,您还好吗?”

玲珑回神,跨出浴桶,换上一身红色的衣服,打开门。

小二看到面前的女人,立刻松了口气,拍了拍胸口:“姑娘您没事真的太好了,我刚才喊了您几回都没动静,还以为出事了呢,您洗完了吧?我让人把水倒了。”

玲珑笑盈盈瞅着眼前的小二,身子依在门框上,一手把玩着湿漉漉的长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甜甜地笑:“不好意思啊,小二哥哥,我睡着了。”

小二浑身一僵,呆呆地看着她,忽然感觉到鼻子下面一热,意识到什么,慌忙捂住鼻子,低了头不敢看她,磕磕巴巴道:“没、没什么。”又道:“天凉,想来热水都凉了,未免着凉,待会儿我给您送一碗姜汤吧。”

“多谢小二哥哥。”玲珑轻笑了起来,让开了路。

小二立刻喊了人过来,让把浴桶里的水给舀完送走,又抬走了浴桶。

临出门前,小二不敢抬头看人,结结巴巴道:“姑娘好生休息,一会儿我让人给您送来姜汤,您趁热喝下。”

第18章 受伤

“麻烦小二哥哥了。”玲珑抿嘴一笑,声音甜的腻死个人。

小二感觉鼻子下面又热热的,不敢多留,捂着鼻子慌慌张张地跑了。

玲珑轻笑出声,还真是有趣啊!

隔壁对面那间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一人走出,恰好看到玲珑抱着臂斜倚在门口,笑的肆意的模样,眉头狠狠一紧。

玲珑抬眸望去,唇角笑容加深,甚至还朝他抛了个媚眼:“这位公子好啊。”

江元亭眉头皱的更紧,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冷冷道了句:“不知羞耻!”回身进了房间,“砰”地关上了门。

玲珑不屑地撇了撇嘴,哼了声:“假正经!”眼珠一转,自言自语:“模样倒是不错,就是年龄大了点,脾气也不太好,没之前的哥哥好啊。”

关上门,回到房间,坐在桌前,玲珑一手托着下颔,诧异地问:“一句话不说?真睡着了?那可就别怪我自作主张了哦!”眼眸中闪过一丝狡黠,喃喃自语:“事情貌似越来越好玩了呢。”

不知睡了多久,莫窈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懵了一瞬,转眼明白发生了什么,慌忙跑到湖水边,望向外面的世界。

果然,外面掌控身体的是玲珑。

只是这是怎么回事?莫窈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紧接着是愤怒,浑身的血都冲向了头顶,气的直哆嗦。

愤怒冲破了禁锢,莫窈眼前一黑,再睁眼,已经回到现实中。

看着手中染血的流霜剑,莫窈迅速抽出剑,后退几步,呆呆地看着眼前跌坐在地,面部表情呈不可思议的江元亭。

手中似乎拿着什么东西,莫窈低头一瞧,是一本书,打开一看,果然,里面有“青虹”二字,是青虹剑的铸造秘籍。

“你……是……”江元亭抬手指着她,面部表情抽搐着,瞳孔中闪现着震惊,恐惧,不信,似看到鬼一般。

是什么?莫窈不知他要说的是什么,却已顾不得许多,上前抓住他的肩,红着眼逼问:“告诉我!当年白家发生了什么?是谁要害白家?”

江元亭眼中的光芒逐渐黯淡,口中喃喃着什么,莫窈凑近了,才听到他说的是“记住你说的,救她……”

救谁?

莫窈不关心了,快速点上他身上几个大穴,止住伤口流血的趋势,从怀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放入他口中,逼他咽下,声音颤抖着呢喃:“你不能死,你还没告诉我真相,你还不能死!”

忽然有人破窗而入,一阵风声夹杂着凌厉的气势向莫窈袭来。

莫窈迅速侧身躲避,看到眼前的人,浑身一震。

柳轻扬气势汹汹逼来,怒呵:“你为何要杀他?!”

莫窈不语,瞥见江元亭捂着受伤的腹部,缓慢移动着爬向床榻上的女人,心里暗暗着急。

偏偏柳轻扬紧追不舍,剑势毫不留情却稍显凌乱,趁莫窈心神恍惚又有意相让之际,一剑刺中莫窈肩头。

莫窈吃痛,捂着肩头站稳,深深地看了柳轻扬一眼,不再恋战,从窗口一跃而出。

柳轻扬回头看向江元亭,取出身上的治疗外伤的药,倒在江元亭伤口上,抓住他的肩逼问:“当年白家发生了什么?告诉我!”

江元亭吃力地笑了:“你们不必费心了,我是不会说的。”

额头冷汗涔涔,江元亭忍着腹部的疼痛,紧紧抓住床榻上妻子的手,嘴角扬起讽刺的笑:“我江元亭作恶无数,命该如此,可她是无辜的,我答应了她,要和她一起浪迹天涯的,再也不管江湖事,我走了,她怎么办?”

柳轻扬皱眉迟疑,终于还是道:“那你就好好活着,如果你不想让她余生孤苦无依的话。”

江元亭眼眸霎时一亮,握着妻子的手更紧了。

柳轻扬将剩下的半瓶外伤药放在他身边,叮嘱:“我会再来找你的,你好自为之!”然后跳出窗外,紧追莫窈而去。

循着血迹追去,柳轻扬追到了一处河边,在一棵树下发现了莫窈。

一身黑衣,面覆黑巾的娇小人儿虚弱地靠在树下,闭着眼睛,似是已经昏迷。

柳轻扬蹲下身,扯下她脸上的黑巾,看到一张惨白如纸冷汗涔涔的娇俏脸庞,唇上也毫无血色。

试探着伸手探向她的鼻息,片刻,柳轻扬大松口气,从怀里掏出一瓶伤药,犹豫片刻,还是伸手解开她的衣襟,露出她肩膀的伤处。

那一剑刺的很深,血流了很多,柳轻扬心情复杂,却毫不迟疑地倒出药粉敷在她伤口处,又从自己的衣服里衣上撕下一块布缠在她伤口处。

昏迷的人儿痛的呻吟一声,缓缓地睁开眼睛,看到眼前的人,怔了下,忽然苦涩一笑:“你是来杀我的吗?也好,算我倒霉。”说完又闭上眼睛,似乎当真听之任之了。

柳轻扬勾唇一笑:“放心,你还死不了。”

莫窈诧异睁眼,忽然察觉到异常,低头一看,这才发现自己现在的情况不妙,对方的手正放在……

莫窈又羞又怒,一掌拍向他胸口,拍的柳轻扬倒退一步,却并未受什么伤,毕竟对方已经受伤,哪里还有力气?这一掌就显得软绵绵的。

反观眼前女子,一张刚才还惨白如纸的脸瞬间变得红如胭脂,捂着伤口,恼怒地瞪过来:“你不要脸!”

柳轻扬大感有趣,眼睛还大喇喇地盯住她捂着的地方,啧啧叹:“已经看到了,紧张有用吗?”

莫窈险些被气吐血,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一阵红,想要持剑刺他,又使不上力气,痛的又倒了回去。

柳轻扬趁机扶住她,叹气:“一个女孩子逞什么强?好好的干嘛去杀人?活该如此!”

莫窈本就因为被他伤了一剑,大受打击,刚醒来又发现自己被他看了,如今又被他一阵抢白奚落,戳中了心头刺,当下又晕了过去。

柳轻扬没想到她这样不济,明明看着那样凶悍的一个人,怎么会几句话就被气晕了?感慨之余又有一丝心虚担忧。

现在这会儿没法回去客栈,柳轻扬只好脱下外袍裹住她身体,将她抱在怀里。

第19章 震惊

子时过后,柳轻扬抱起莫窈回到了客栈。

这会儿客栈里的人都歇下了,柳轻扬抱着个人轻松地越到树上,再从莫窈房间的窗外翻身进去。

关上窗户,柳轻扬扶着莫窈躺到床上,给她盖上被子,看到她的伤口又流出血来,重新给她上了药,用干净的布条缠住。

柳轻扬眼观鼻鼻关心,始终没有多看,表情甚是自然,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的心脏正剧烈跳个不停,费了好大的劲才忍住不看那不该看的地方。

弄好了之后,柳轻扬沉沉地吐出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渍,坐在床边的脚榻上,一只手支着下巴,眼也不眨地盯着那张安静熟睡的脸,越看越是亲切,越看越是喜欢,忍不住伸手描摹着女子的五官,眼神也变得万分柔软。

忽然,他似是想起了什么,脸色忽地一沉,盯着女子的目光也变得深沉了起来,带着丝疑惑与探究。

“你究竟是何人?为何我会对你有种熟悉的感觉?”柳轻扬喃喃自语,目光落在她受伤的地方,犹豫片刻,伸出手似乎想要解开她的衣服查看,手伸到半路又顿住了,狠狠地闭了闭眼,再三告诉自己,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忽的,柳轻扬再次睁开眼,扬唇一笑:“就看一点点行不行?大不了以后让你看回来。”

话落,似乎下定了决心,柳轻扬伸出手就要解开她衣服,心口跳的飞快,目光中夹杂着期待和忐忑。

正在这时,那双紧闭的眼睛忽然睁开,乌黑明亮的瞳仁夹着寒光朝他瞪过来。

气氛一瞬间变得尴尬,柳轻扬又是心虚又是紧张,伸到她胸前的手停顿了片刻,转而帮她掖了掖被子,讪笑:“那个,给你盖一下被子,免得着凉。”

然后收回手,规规矩矩地坐好,眼巴巴带着点讨好地瞅着她,嘴角扬起一抹灿烂的笑容:“你……还疼吗?”

莫窈盯着他看了良久,盯的柳轻扬愈发不自在,以为她要算账,甚至做好了被她臭骂一顿的准备,谁知对方只是淡淡地移开视线,抚了抚伤口,坐起身。

柳轻扬下意识要伸手扶她,被那双冷冷的眸子瞪了一眼,讪讪地缩回了手。

唉,谁让自己心虚呢?伤是自己弄的,人也是自己气晕的,现在可是重新挽回好感的时候,万万不能再得罪人了。

莫窈略显吃力地坐好,后背垫着靠枕,质问:“你在这儿做什么?”

柳轻扬嘿嘿笑:“那个,你不是受伤了吗?我不放心,留下来照顾,等天亮我就走。”

莫窈不理会他的嬉皮笑脸和刻意讨好,态度比先前更冷了:“我已经醒了,也不用你照顾,请你离开。”

柳轻扬很理解她的心情,见她态度坚决,也不好再坚持留下,看了眼她的伤,还是忍不住叮嘱:“你的伤我已经帮你处理好了,我也住在这家客栈,有什么需要尽管找我,说到底,你的伤也是我造成的。”

莫窈不说话。

柳轻扬本来想问下她为何要杀那江公子,临到嘴边又问不出口了,只能安慰自己等她好了再问吧,起身告辞:“你好好休息,我走了。”

莫窈依旧不说话。

柳轻扬出门后,莫窈强装的坚强终于维持不下去了,虚弱地躺在床上,抚着伤口,痛得直蹙眉。

对于柳轻扬的关心,她不是感觉不到,只是她只能故作冷漠。

既然注定是两条路的人,就没必要再纠缠。

莫窈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一大早,莫窈重新包扎了伤口,换上干净衣服,刚打开门要出去,忽然看见柳轻扬站在门外。

莫窈立刻沉下脸,刚要质问,忽然见对方脸色有些不对劲,似覆着一层寒冰,目光冷冷地盯着自己。

他这是怎么了?莫窈疑惑地蹙眉。

柳轻扬死死地盯着她,忽然一把抓住她没受伤的手臂,拽着她进了房间,“砰”地关上了门。

莫窈气怒,正要问他想做什么,对方的质问已劈头盖脸地落下:“人是你的人杀的?”

“你在说什么?”莫窈不明所以,神色不耐。

“你休要抵赖!”柳轻扬抓住她的手臂,冷笑:“除了你还有谁?昨晚你就要杀他,被我阻止,你故意把我引走,就是要给你的同伴机会是吗?好了,现在江元亭死了,我什么也问不出来了!你究竟想做什么?为什么一定要杀他?!”

脑子里“轰”地一声炸开,莫窈不相信他的话,绕过他打开门,果然看见不少人围在江元亭的房间门口。

莫窈挤开围观的人,进到屋里,一眼看到江元亭躺在地上,已经死透,一个女人跪坐在地上,面如死灰,一动不动,正是江元亭的妻子。

两个官差模样的人和一个仵作正在检查江元亭的尸首。

莫窈清楚地看见除了腹部那道熟悉的剑伤,对方的颈脖处也有一道明显的伤痕,明显是后来新添的伤口,也是致命的伤口。

怎么会这样?

莫窈身子一阵摇晃,被随后而来的柳轻扬扶住,柳轻扬看着她脸上毫不掩饰的震惊,这才意识到不对,貌似是自己……弄错了?不是她的人?

柳轻扬把她带了出去,回到房间,看着她呆呆的样子,以为她是太过惊讶,柔声安慰:“好了,人已经死了,再纠结也没用,或许还有另一个人要他的命。”

说到这儿,柳轻扬面露赧然,轻声道:“对不起,刚才……是我误会你了,我以为是你的人动的手。”

莫窈忽然回过神,看着眼前满脸懊悔的男子,忽然用力推开他,后退一步,因为动作太大,伤口再次裂开,痛的她一下子白了脸。

柳轻扬想要上前,被她疾言厉色的一声“别过来!”惊得顿住了脚步,看着她情绪似乎有些不稳,疑惑地问:“你怎么了?”

莫窈冷冷地盯着他,恶狠狠道:“不要靠近我!我和你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纠缠我?一切都是你害的,我可以问出来的,都是你,都是你阻止了我,如果没有你,我早就问出我想要的答案,你还弄伤了我!你还要怎么样?你滚!我不想再见到你!”

第20章 吃醋

柳轻扬脸色一阵青白交加,仿佛没料到她会说出这样的话,像个市井泼妇,再好的修养也忍不住恼怒。

“你简直不可理喻!”冷冷地道了句,柳轻扬不再多留,疾步出了房间。

莫窈跌坐在地,捂着脸痛哭。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落在她颤抖着的肩上,莫窈再次怒吼:“我说了不要再纠缠我!你给我滚!”

对方并未离开,而是伸出手将她揽在怀里,轻叹:“谁惹你生这样大的气?”

听到对方的声音,莫窈一下子呆住了,猛地抬头,看到对方的一瞬间,眼泪愈发汹涌地落下:“青山堂主。”

青山抬手拭去她的眼泪,似笑非笑:“我还是第一次见你哭的这样惨的样子,脸都哭花了,小心阁主知道了教训你。”

莫窈撇嘴,心道,教训就教训,什么时候没教训过了?

“青山堂主怎么亲自过来了?”想到刚才看到的情景,莫窈眼神一黯,试探着问:“江元亭的事……是您做的?”

青山颔首,神色不变:“阁主担心你心软,特地让我跟过来,在必要时出手相助,昨夜你被人所伤,为防生变,在你们离开后,我只好亲自动手了,索性你也拿到了阁主要的东西,任务算是顺利完成了。”

莫窈沉默,从刚才看到江元亭的尸体后,她就已经猜到了,只是不知这个人竟然是青山堂主。

正是因为猜到了是殷逍派来的人,莫窈才会故意说狠话赶走柳轻扬。

殷逍既然派人跟着自己,对于自己身边发生的事必定一清二楚。

莫窈对殷逍的性情和手段很了解,上次殷逍就说过要杀了柳轻扬,被莫窈糊弄过去,不代表次次都能糊弄过去。

若是被他知道柳轻扬和自己曾有过那样亲密的举止,必定不会罢休。

“你的伤口又裂了,我帮你包扎吧,免得回去后我无法向阁主交代。”青山以一副轻松的口气说着。

莫窈没去理会他说的无法交代的话,点了点头。

虽然男女授受不亲,但是一来青山比莫窈年纪大许多,算是莫窈的恩师,二来身为杀手本就没那么多忌讳,以前受伤,也都是辛泽替她上药的,莫窈也就不觉得青山给自己上药有什么不妥了。

当看到莫窈肩上的伤,青山几不可见地皱了眉,却没说什么,用阁里的药专心给她上了药。

莫窈欲言又止,有些话她不知该不该问,问了会不会引起青山的怀疑。

青山淡淡道:“什么时候学会三缄其口了?”

莫窈心知这件事不可能瞒的过青山,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了口:“青山堂主,您没有什么话要问我的吗?”

“问什么?”青山仿佛并不清楚她要说的话是什么。

莫窈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忽然伤口一痛,轻嘶了声,想说的话也就没说出口。

青山轻声道:“既然不想说,就别说,我对有些事没兴趣。”

莫窈松了口气,她就知道,青山堂主虽然表面严厉,但一向善解人意的。

谁料青山又道:“不过,你自己要清楚,什么事可为,什么事不可为,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的吗?”

莫窈垂眸未语。

青山轻叹了声,道:“身为杀手,最重要的是无情,我现在再告诉你一句,如果有情,也只能对阁主一人。”

“我明白了,多谢青山堂主。”莫窈轻颔首,心里满是苦涩。

很早之前她就死了心,如今还会有什么期待呢?

忽然,门被推开,一道声音传来:“莫窈姑……”

声音戛然而止,莫窈慌忙拉上衣服,回头看去,就见柳轻扬愕然张大嘴站在门口,一只脚踏入门内,一只脚还在门外,目光在莫窈和青山身上来回看了一圈,忽然脸色一沉,怒吼:“你们在做什么?!”

青山满含趣味的目光睨了莫窈一眼,站在一边,不语。

莫窈不慌不忙地穿上衣服,态度十分冷淡:“你没看见吗?他在给我上药,还有谁允许你不敲门就进来的?我和你很熟吗?”

这番话噎的柳轻扬半晌说不出话来,一张俊脸一会儿憋的通红,一会儿又黑漆漆的,瞪向青山的目光恨不得要吃人:“你是哪里来的混帐?年纪一大把还要欺负小姑娘?!要不要脸!”

青山一张国字脸瞬间黑了个彻底。

莫窈暗叹,完了,惹怒青山堂主的后果可是很可怕的,青山最讨厌人家说他老了。

这个柳轻扬还真是不要命了!谁都敢骂!

莫窈沉下脸,一手指着门,怒不可遏:“你给我出去!”

柳轻扬愕然望过来,似乎不相信莫窈会为了一个老男人赶他走,换做之前,他肯定受不了这女人一而再再而三狼心狗肺地赶人,当下就离开了,可这会儿看着他们两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无论如何都迈不开脚离开。

咬咬牙,柳轻扬果断踏进门内,站在莫窈面前,无视旁边表情阴晴不定的青山,绷着脸,眼里闪着怒意,瞪视着莫窈:“我来是告诉你,江元亭的妻子有话要说,关于江元亭的,要不要听是你的事!”

说罢,目光暗含挑衅地斜睨向青山。

青山眼角轻抽,别过脸,懒得理他。

莫窈蹭地站了起来,又惊又喜:“你说的是真的?”

柳轻扬唇角轻扬,肯定地点头:“那是自然,我骗你做什么?”

莫窈也顾不得和眼前的人保持距离了,慌忙要走,被青山拦住。

青山瞥了眼她的伤,皱眉道:“先把伤包扎好了,不急于一时。”

莫窈习惯了听青山的话,即便心里再急也还是坐下了。

青山正要继续给她包扎,柳轻扬脚步一挪,挡在两人之间,语气淡淡:“还是我来吧,反正昨晚也是我给你上药的。”

莫窈狠狠瞪了他一眼,这个家伙,是要做什么?唯恐天下不乱吗?

下意识看向青山,谁知青山别过脸,仿佛没看见。

莫窈是担心青山会把这件事告诉殷逍,即便青山对莫窈再好,也还是殷逍的手下,有些事如果看到了很难瞒得过殷逍。

柳轻扬却以为莫窈是担心青山介意,下手未免重了些,莫窈吃痛,抬眼怒瞪:“你做什么?!”

第21章 私情

莫窈吃痛,抬眸怒瞪:“你做什么?!”

柳轻扬淡淡道:“哦,没什么,一不留神下手重了些,我轻点就是了,你忍忍。”

莫窈咬牙切齿,心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故意的!

来到江元亭的房间,江元亭的尸体已经不在了,只有江元亭的妻子坐在椅子上发着呆,整个人看着如那脆弱的纸鸢,仿佛被风轻轻一吹就飞走了。

前两次她都是昏迷着的,莫窈只知道这个女人很漂亮,很温婉,很柔弱,如今看到醒着的她才知道她的美不只在气质,更在眼睛。

那双眼睛黑白分明,像是少女的眼睛,清澈的犹如湖水,温柔中透着妩媚,令人一眼就甘愿沉溺在其中。

这样的一个人,难怪江元亭如此珍之重之,在面临失去性命的那一刻也念着她。

“江夫人。”柳轻扬轻唤了声,似乎生怕稍微大点声就惊吓了她。

江夫人回头看过来,目光在他们二人身上转了一圈儿,却仿佛只是个失了魂魄的纸人,目光并没有在他们身上多停留。

青山已经离开了,只有莫窈和柳轻扬来了。

“坐吧。”江夫人声音略显飘忽无力。

柳轻扬小心地扶着莫窈坐了,然后自己在莫窈身边坐下。

这样的举止终于令江夫人平静如死水一般的目光微微闪了下,却也只是一瞬,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你们要的问题我会一一回答你们,只是有一个问题,你们要如实回答我。”江夫人看着他们,眼神依旧平静,莫窈却感觉到了有一丝的冷冽朝自己射了过来,心中顿时升起一丝警惕。

莫窈颔首,柳轻扬亦是点头。

“我虽然昏迷,却是能够听见外界的声音的,也能感知到元亭的存在。”江夫人缓缓开口,却是说出这一番话。

莫窈握在一起的手微微一紧,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努力保持镇定。

虽然不是她愿意的,可江元亭的确是在她手里受的伤,也是因她而死,莫窈无可辩驳。

“我要你们回答,如实地回答,是不是你们之中的一个杀了元亭?”江夫人的目光瞬间变得冷冽,紧紧地盯着他们,尤其是在莫窈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唇角牵起一抹讽笑:“有些事我不愿亲口说出来,我要你们自己承认。”

柳轻扬看了莫窈一眼,想说什么,莫窈与江夫人目光对视,先开口:“的确,我昨晚是把剑刺入了他的腹中,也的确想过杀了他,但是当时的他并没有死。”

这是实话,当时的莫窈只想从江元亭口中得到真相,如果白家的灭门真的与江元亭有关,莫窈一定会杀了他,如果他是被陷害的,莫窈想,自己依旧会杀了他,因为这是自己的任务,必须完成。

可结果却是青山杀了他。

这话莫窈不会说出来,说出来江夫人一定不会再告诉她真相。

柳轻扬忙举手点头:“我可以作证,当时江公子受了伤,而莫窈……”话至此,心虚地瞥了眼莫窈,又很快移开目光,看向江夫人,解释:“她也受了伤,我追了出去,我确定当时的江公子还好好的,只是受了些伤,不至于失去性命。”

江夫人仔细看着他们的表情,良久,表情缓和了些,轻叹了口气:“我相信你们,因为我早就料到会有今日。”

柳轻扬和莫窈皆面露不解。

江夫人唇角溢出一丝苦笑,徐徐开口:“说起来,我并非元亭的妻子。”她的目光悠悠望向不知名的远方,缓缓吐出一口气,“我夫家也是姓江,却是益州江氏,家主江离,我的夫君正是家主江离的亲弟弟江莫。”

听了此话,莫窈和柳轻扬大吃一惊,没想到江夫人竟还有这样的身份,简直太令人震惊了。

江夫人没有看他们,继续道:“前些时候,我夫君江莫身染恶疾,不治离世,当时的元亭是江氏的客卿,十分得家主江离的信重,也因此,我和元亭有缘见得几面,也就是那几面之缘,我们暗生情愫。我知我这样做是不守妇道,所以压抑着自己的感情,从不越雷池半步。直到,我夫君去世,元亭找到我,说不忍我一辈子守寡,孤苦一生,要带我远走高飞。

我心动了,答应元亭离开,我们收拾了包裹,连夜离开,我心知我们这一走必定引得家主大怒,必定天涯海角追杀我们,可是我不后悔,我只想余生和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即便是短暂的,我也心甘情愿。

可是,我没想到很快我们就被人追上了,为了救元亭,我中了江氏飞镖上的毒,元亭为救我,也险些命丧他们手中,也是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原来元亭还拿了一样东西。”

说到这儿,江夫人看向莫窈。

莫窈瞬间明白,应该就是那本青虹剑铸造秘籍了,原来这个东西是江家的,不是江元亭的?

江夫人苦笑,“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只听元亭说那是很重要的东西,元亭料到他们不会放过我们,就偷了一部分,原想着被人追上了,就以此威胁他们放过我们。

也是因为这个,江家没有再追杀我们,元亭带着我来了江州,四处求医问药,都没有办法解毒,而江家是不会放弃那样东西的,必定会紧追不舍,是以我早就料到我们早晚会有此一劫,只是没想到会这样快,元亭终究还是死在了他们手中。”

莫窈沉默不语,实则江元亭并不是死在江家人手中。

忽然,莫窈心中一动,不禁猜测,会不会是江家请的凌霄阁杀了江元亭?

能知道那个东西在江元亭手中的应该只有江家,所以是江家请的凌霄阁夺走那样东西,再杀了江元亭?

如此一来,也可以说是江家杀了江元亭,没跑了。

莫窈心里好受了些。

江夫人再看向莫窈,直言:“那个东西应该在你手中吧?”

莫窈犹豫片刻,点头。

江夫人颔首,仔细叮嘱:“也好,那东西你要保管好了,千万不可传扬出去,免得给自己招来杀身之祸。”

莫窈惊讶,没想到她还能这样为自己考虑,虽然不是自己亲手杀了江元亭,但她应该也知道自己是想杀江元亭的。

第22章 解释

江夫人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淡声道:“只要不是落在江家人手里,那东西无论在何人手中都无所谓,再说了,我也听到了你们的对话,知道元亭曾做过一些错事,有人寻仇来了,而你,就是那个寻仇的人,所以,我不怪你伤了元亭。”

听到这儿,莫窈自己都一阵懵,她也不知道当时的玲珑和江元亭说了什么,为什么江元亭会那样轻易被玲珑刺伤,回头还要问问玲珑,看能不能问出什么。

没想到江夫人竟是个如此宽宏大量又深明大义的一个人,莫窈不禁有些心虚。

江元亭死了,她除了遗憾没有问出真相外,并无丝毫伤怀,既然江元亭做了对不起白家的事,那他死了也没什么好可惜的,可惜的是江夫人往后就要孤苦无依了。

感慨也只是一瞬,很快莫窈就恢复了常态。

“我和他的事你们都知晓了,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江夫人似乎有些累了,面色有些疲惫,伸手揉了揉眉头。

莫窈看向柳轻扬,有这个家伙在,有些事自己还真不好问。

柳轻扬装作没看到她的欲言又止,直接问:“江公子和当初的江州白家是何关系?夫人可知晓?”

江夫人似是料到了,并无惊讶,徐徐道:“此事我知晓的不多,毕竟是许多年前的事了,元亭甚少提起,我只知晓他原姓白,是白家的客卿,深受白家家主白震的器重,后来……后来白家没了,元亭就跟了江家,改姓了江。

虽然他没细说,可我从他的三言两语中也猜到了一些,知晓他做了对不起白家的事,这些年他心里一直不好受,常和我说起白家家主对他是如何如何的恩重如山,他又是如何的背信弃义。

我知晓你们两个都是与白家有关的人,这次过来就是寻仇来的,我不奢望你们能原谅他,毕竟人已经不在了,再多说也无益。说来也是我对不住他,这么多年他一直留在江家做事,若不是因为我,他如今还是被江离信任的属下,前程似锦,也不会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说到这儿,江夫人已再无力气,闭上了眼睛,眼角有泪珠滚落。

莫窈迫不及待地问:“那他有没有说当初白家是怎么出事的?”

这句话问出口,柳轻扬忽地看向她,目光灼灼似火,莫窈尽量忽略他目光里的探究,只一瞬不瞬地盯着江夫人。

江夫人摇头,道:“他没说过,这些事他一直放在心里,不曾对任何人说,也只有对我才说了那么一星半点,我知道的已经都告诉你们了,剩下的恕我无能为力。”

莫窈忍不住有些失望,还是没能问到些有用的东西。

柳轻扬把手放在她肩上,安慰:“好了,江夫人也累了,我们就别打扰她了,你还受着伤,先回去休息吧。”

莫窈蹙眉,对他语气里的熟稔和亲昵感到不满,下意识拍掉他的手:“说话就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柳轻扬摸了摸鼻子,依旧笑吟吟的:“好,我不动手动脚便是。”

莫窈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怎么他这么好说话的样子?一点也不生气的吗?

江夫人恍惚地看着他们两个,唇角微微含笑,看向柳轻扬:“既然喜欢,就好好珍惜,别像我和元亭一样。还有,她的伤是你弄的吧?难怪她生气了,女人很好哄的,只要你肯用心。”

莫窈霎时闹了个大红脸,想要解释,又觉得没必要,她本不是擅长解释的,索性扭过头不语。

柳轻扬亦是满脸尴尬,似乎想说什么,又顾忌着身边的人没说出口。

这样默契的沉默更显得两个人有猫腻,江夫人更坚信了自己的猜测,遂不再多言,摆了摆手:“我累了,想休息,你们回去吧。”

莫窈率先起身,抱拳:“告辞了,江夫人保重。”

柳轻扬也站起身,却是问:“冒昧问一下,江夫人接下来有何打算?”

江元亭不在了,她一个弱女子回不了江家,身上的毒也不知如何了,能回哪儿?

江夫人怔了下,摇头:“我自有去处,你们不必担心。”

闻言,柳轻扬皱眉,依旧担心:“那夫人身上的毒……”

江夫人诧异地看向他,又看了眼莫窈,问:“她没跟你说吗?”

柳轻扬不明所以,莫窈也是。

江夫人缓缓道:“我的毒已经解了,多亏了这位姑娘,若非如此,元亭也不会把那样东西给她。”

莫窈恍然,看来是玲珑想了什么法子,只是她身上的解毒药丸并没有少,玲珑又是如何解的毒?

压下心里的困惑,莫窈告辞。

柳轻扬叮嘱:“如果夫人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尽管开口,我定竭尽全力。”

江夫人微笑颔首。

莫窈和柳轻扬出了房间,莫窈直接回自己的房间,正要关门,看到紧跟在身后的柳轻扬,脸色一沉,怒斥:“你跟来做什么?”

柳轻扬恍然回神,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轻咳了声,小声解释:“你别在意江夫人的话,我承认我之前唐突了你,可没有任何占你便宜的意思,给你上药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你如果因为这个就生我的气,那我就太冤了。”

看着他委屈巴巴,极力解释的样子,莫窈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默然收回了目光,淡淡道:“我从未在意,我和你本就是毫不相干的陌生人,你不必放在心上。”

听了她极力撇清关系的话,不知为何,柳轻扬心里隐隐不快,脸色也沉了下来,下意识反驳:“怎么能算是毫不相干呢?好歹我们也是因为同一件事聚到一起,说明我们有缘,你的伤也是我弄的,说毫不相干不太妥吧!还有,你还没告诉我你和白家什么关系,为何要打听白家的事?”

“我都说了我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我和白家没有任何关系,请你不要再胡乱猜测。”莫窈一字一句解释,眼眸隐隐含怒:“这件事到此为止,请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不想再看到你!”

话落,莫窈不顾他有些难看的脸色,“砰”地关上了门。

第23章 聒噪

背靠着门的莫窈闭上眼,十分疲惫。

每当面对柳轻扬,她总是管不住自己的脾气,明明告诉自己不要在意,还是容易被他的一言一行牵动自己的情绪。

罢了,今日过后桥归桥,路归路,再也不要有任何纠葛。

安慰了自己一番,莫窈在心里叫了几遍玲珑,没听到她的回应,暗自奇怪。

以往的玲珑从来没有这样安静过,这很不正常,忽然,脑子里传来玲珑的声音:“喂!”

莫窈被吓了一跳,怒声埋怨:“一惊一乍的做什么?刚才叫你怎么不说话?”

玲珑气急:“你以为我是你的仆人?你叫我我就该答应?”

好吧,莫窈懒得计较,直接问:“昨晚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杀江元亭?”话里隐隐带着火药味。

玲珑哼了声:“你这不是废话?你别忘了你的任务,无谓的心软会害了你的!”

“我什么时候心软了?”莫窈不满,她只是想要问出一些事才决定暂时不杀对方而已,再说了,玲珑哪里会关心她会不会吃亏?还真是说的好听!不就是为了自己吗?别以为她不知道!

“甭管什么原因,那个人必须死!”玲珑语气蛮横。

“那好,昨晚他都说了什么?”莫窈头痛地揉了揉额头,不再为难自己,问出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我凭什么要告诉你?!”玲珑哼了声,接下来就不再说话了。

莫窈气急,还真是愈发嚣张了。

不过,莫窈还真是拿她没办法,只好作罢。

休息了一天,翌日一早,莫窈收拾好,拿着剑和包袱刚出门,就看到外面围了许多人,正奇怪,就听到身边人的议论声:“还真是祸不单行,丈夫刚死,自己也跟着殉情了,倒是个痴情的。”

“是啊,真是可怜,前些时候他的丈夫为了她的病四处奔波,眼看着自己好了,丈夫却没了,难怪受不了。”

“要我说,这家客栈也太不吉利了,一连死了两个人,我们还是退房吧,免得什么时候我们也倒了霉。”

“切,人家是遭遇寻仇的,我又没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谁会找上我?莫非你也得罪了什么人?”

“你胡说什么?我才没得罪人呢!不过也怪那江公子,看着挺书生气的一个人,没想到也会得罪人,指不定做了什么作奸犯科的事儿,还连累了自己的妻子!这世道,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听了这些话,莫窈忽然意识到了什么,慌忙跑向江夫人所住的房间,果然看到又有两个官差将一个尸体放在地上,用白布蒙住,还有一个仵作将白布掀开一点点,露出江夫人仿佛只是睡着了的清丽面容。

屋子正中的房梁上还挂着一条白绫,明显是自缢而亡。

莫窈呆呆地站着,没有进去,片刻后,直接转身走了,到了外面,正好碰到同样来看情况的柳轻扬,莫窈愣了下,接着像是不认识一般绕过他就走。

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莫窈挣了挣,没挣开,恼怒地瞪向他。

柳轻扬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低声道:“好歹相识一场,江夫人没什么朋友,我们一起葬了她吧。”

莫窈挣扎的动作顿住了,没有再拒绝。

柳轻扬去义庄找到了江元亭的尸首,然后把两个人葬在山上的一处风景秀美之地,在墓牌的左边刻了江元亭,右边刻了江元亭妻江杨氏。

莫窈和柳轻扬都不知江元亭本姓,虽然他以前姓白,但是莫窈不想看见这个姓用在江元亭身上,既然他做了对不起白家的事,他也就不配用这个姓,大概柳轻扬也是这样想的,是以依旧用了江姓。

柳轻扬拜了三拜,轻声道:“江夫人,希望您在天之灵能够安息,下辈子能够和江公子结一世夫妻,弥补今生遗憾。”

莫窈没等他念完,转身就走。

柳轻扬见她走了,匆匆说完,疾步追了上去,不满地埋怨:“你怎么也不说几句话?说走就走,太无情了吧!”

莫窈淡淡道:“人都死了,说这些有用吗?我才没那闲工夫。”

柳轻扬唉声叹气:“要我说,你就是太冷了,学着温柔点儿,软弱点儿,这样才招人喜欢嘛。”

莫窈冷笑:“我又没要谁喜欢!”话落,止住脚步,看向他,警告:“还有,我和你不熟,和他们也不熟,凭什么要我浪费时间,浪费精力?你也不要再跟着我了,否则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柳轻扬摇头叹息:“真凶!”又笑了,“不过你要对我不客气还嫩了点,你是打不过我的。”

瞧他这副得意的样子,莫窈嘴角轻抽,懒得理他,加快脚步。

柳轻扬一步不落地跟上,背着手,唇角含笑:“哎,我说,别说什么不熟的话,我们好歹也见了几次面了,像我们这样有缘的可真不多,你可以试着和我熟悉熟悉嘛,我们交个朋友如何?我这人很好的,可以给你作伴,还可以给你解闷,遇上有人欺负你,占你便宜,我还可以充做打手,帮你教训他们,不用你自己动手,如何?”

“我不需要!”莫窈冷冷回答。

柳轻扬摸着下巴,锲而不舍:“别说的这么满,你一个女孩子,闯江湖多不容易啊,还动不动就杀人,多危险啊!尤其是你还这么漂亮,万一遇上打不过的,或者着了别人的道怎么办?你要知道,江湖险恶,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吃了亏,总要给自己留后路……”

莫窈愈发烦躁,扭头瞪向他:“你怎么这样聒噪?!”

柳轻扬立刻举起双手,一脸笑眯眯:“那我不吵你了,我可以很安静的!”说罢,果真闭上嘴,不再说话。

莫窈无语至极,不再理他,继续走。

柳轻扬紧追不舍,接下来果真没有再说话。

莫窈简直快要被他逼疯了,这人怎么这样黏人?!

忽然,一个人从头顶一跃而下,落在两人面前,一手揽住莫窈的腰,运起轻功飞至树梢,俯视着柳轻扬,哼了声:“我家孩子不必劳烦你!”

话落,直接揽着莫窈飞走了。

柳轻扬跳脚大吼:“喂!也太霸道了吧!别动手动脚的!”

第24章 青虹

身后的声音逐渐远去,莫窈忍着不去看那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人,闭上眼睛,双手紧紧地抓着青山的衣服。

不知过了多久,脚下踩到了地面,莫窈松开对方的衣服,低垂着头,一声不吭。

青山咬牙:“你看你这副样子,简直丢我的脸!要是我不出现,你何时才能摆脱他的纠缠?你还回不回去了?”

莫窈头垂的更低了,声如蚊蚋:“我错了,青山堂主。”

青山别过脸,重重一哼:“这句话你不必和我说,我也不会听,记住,只此一次,下不为例,我还有事要办,你自己回去吧。”

莫窈乖巧点头:“我知道了。”

青山不再理她,摇摇头,径自离开。

过了许久,莫窈深吸口气,调解好了心情,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长风轩

深夜,锦帐前一盏烛火活泼地跳动着,殷逍查看了莫窈肩上的伤,面无表情帮她掩好衣服,语气很淡:“还好没伤到骨头,养些日子就好了,这几日不必出任务了,好好休息。”

莫窈低低嗯了声,穿好衣服,起身站好。

殷逍拿起一旁的书籍,打开看了眼,随手丢在一旁,冷冷一笑:“这个江元亭,倒是聪明,没把全部的偷出来,只偷了一小部分,其余的还在江家,不过到底是聪明反被聪明误。这东西迟早是要送回去的,你也算是白跑一趟。”

莫窈不明所以。

殷逍轻笑:“不过也无所谓,终究还是要拿回来,你且好好养伤,本阁主这里有祛疤的药,你回去后用着,不会让你留下疤痕。”

“多谢阁主。”莫窈低声道。

“坐下。”殷逍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子,语气随和。

莫窈犹豫片刻,重新坐了下去。

殷逍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她,忽然问:“你可有要说的?”

莫窈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没问,摇头:“没有。”

殷逍仔细盯着她的脸,缓缓道:“你可是想问为何江元亭会提前得知你会出现?”

莫窈猛地抬头,不可置信。

殷逍往后一靠,轻笑:“你不必惊讶,本阁主可以告诉你答案,因为,是本阁主让人给他传的信。”

莫窈眼睛里蓦然涌出一股怒意,又很快掩饰了下去,低垂下头,身体的僵硬却暴露了她的情绪。

殷逍抬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的眼睛,声音温柔了许多:“生气了?”

莫窈无法说出违心之言,双手紧握成拳,眼睛里的寒冰几乎要化成实质。

“好了好了。”殷逍轻叹,手指轻抚了抚她的唇角,柔声哄劝:“本阁主也是为了你好,人心险恶,本阁主只是想告诉你,这世上任何人都不可信,包括本阁主,你能相信的只有你自己。”

莫窈霎时睁大了眼睛,无法理解,同时忍不住在心里自问,自己真的相信殷逍吗?

她无法忽略那个真正的答案,顿感不寒而栗,原来自己竟对他信任至此,以至于尽管恨他入骨,依旧对他的吩咐毫无质疑。

莫窈整个人如同掉入了冰窖中,浑身发冷,被对方拥有怀里,耳边传来他耐心又温柔的劝慰:“放心,本阁主自然不会害你,这只是对你的训练,身为杀手,该有的警惕心一定要有,当然,你可以信本阁主,本阁主也会护你到底,只是,万一有人冒充了本阁主,你也深信不疑吗?”

莫窈眼眸轻颤,垂眸不答。

殷逍言尽于此,立刻转了话题:“此事你自己好好想想,本阁主现在要与你说的是另一件事,你仔细听好了。”

仿佛没看到她神思不属的样子,殷逍徐徐问:“你可知青虹剑铸造秘籍的来历?”

莫窈恍惚摇头。

殷逍继续道:“说来,这个东西与你们白家也算有些渊源,因为这原是你白家之物。”

此话一出,莫窈愣住了,白家之物?怎么会?

看出她的惊讶,殷逍恍若未见,徐徐解释:“此秘籍原不止这些,即便是江家,想来也只有一部分,还是由人誊写而成,你应该知道,白家是有名的铸剑世家,当初的白震是白家最为出色的铸剑师,十年时间,铸造了一柄宝剑,取名为青虹,作为镇家之宝。没人见过青虹剑的威力,只听说此剑出世之时整个白家闹出了很大的动静,也因此引得整个江湖觊觎。

因为有青虹剑在,无人敢明面上出手抢夺,生怕被青虹剑的威力所伤,直到十一年前,一场灭门之灾降临了白家,白震当场毁了青虹剑,自己也被人所杀。没了青虹剑,众人只好把目光转向了白震当初铸造青虹剑的手稿,希望有人能够依据手稿将此剑重新铸造出来,为己所用。可众人寻到的也只是那份手稿的一半,另一半早已被火焚毁。

也是那个时候,江元亭投靠了益州江家,因为江元亭曾是白震的幕僚,有着过目不忘的本事,当初的那份手稿,他也曾见过,还帮着白震铸造出了青虹剑,理所当然,没了手稿,有了江元亭,复原手稿自是不难。这也就有了现在这本青虹剑铸造秘籍的存在。”

“这是江元亭写出来的?”莫窈难以掩饰自己的惊愕,失声问。

殷逍颔首:“的确,这些年江元亭身在江家,想来就是在誊写这些东西,不过,到底是十年才铸造成的宝剑,即便江元亭曾亲自参与,也无法得知白震的某些想法,无法誊写出全部的手稿,直到因为江杨氏,江元亭叛出江家,被江家人追杀。

不只是因为江元亭带走了江莫的遗孀,辱没了江家的名声,更是因为如果江元亭逃了,被任何一方带回去,威逼利诱,难保不会帮助其他人重新誊写一份,到那时,江家一家独大的梦想很有可能即将破灭。因此,他们宁愿杀了江元亭,绝了其他几家的心思,却没想到江元亭竟然偷走了一部分秘籍,江家投鼠忌器,只好放了他,又不甘心被他如此牵制,便托了杀手阁刺杀江元亭,夺回秘籍。”

“当初白家之事,江元亭做了什么?是谁要那青虹剑?”莫窈忍着惊骇,却也无法再保持冷静,紧紧地抓住他的衣袖,仿佛抓住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

第25章 失败

殷逍垂眸瞥了眼自己被抓住的衣袖,眸中泛起一丝柔软,语气却漫不经心:“都有吧,许多人都想要,至于江元亭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无人得知。”

听了此话,莫窈逐渐冷静下来,且不说这些只不过是他的片面之词,如何就可信了?谁能说明不是他有意试探,并拿一件莫须有的事情哄骗自己?

即便他说的是真的,正如他所言,许多人想要,自然也包括同样对青虹剑感兴趣的他。

经过方才他的一番提点,莫窈对他的每一句话都存了怀疑,不会再全然相信他的话。

是真是假,她要亲自查清楚。

欠白家的,她一个也不会放过,都会让他们付出应有的代价,包括眼前之人。

莫窈垂眸,指尖掐住掌心,暗暗吞下心里的恨怨。

殷逍对她的心思心知肚明,并不戳破。

他将眼前之人视为笼中鸟,却也希望是一只拥有自己的思想,有着足够的防范心,懂得保护自己的笼中鸟,而不是只会向主人献媚邀宠,完全依附主人的金丝雀。

在一定的范围内,他会放任对方成长,不过,也仅此而已。

“其他家族找了许多年,都未找到那本残缺的手稿,同时他们也怀疑是其他几家得到了手稿,互相猜忌,却找不到证据。白元亭改名为江元亭,被藏在江家十一年,许多人都不知江元亭原来的身份,也许有人知道,只是在暗中查探。

如今江元亭一死,那些知晓内情的人定会将矛头对准江家,势必要得到江家拥有的秘籍,甚至过去与江家要好的家族也不惜撕破了脸。既然是他们心心念念想要的东西,我们凌霄阁又怎能置之度外?更何况,这原是你白家的东西,物归原主岂不更好?这也是本阁主要你亲自去执行这项任务的原因。”

莫窈唇角溢出一丝冷笑,什么物归原主?说的冠冕堂皇,还不是他自己想要?糊弄自己有意思吗?

“总之你先养好伤,下一步如何做,届时本阁主自会告诉你。”殷逍拍了拍她的肩,不去理会她的胡思乱想。

“是。”莫窈恭敬应了。

殷逍抬手轻抚她的伤口,随口问:“当真是柳逸所伤?”

柳轻扬本名柳逸,因常在江湖中走动,起了个别名柳轻扬,莫窈之所以知道,是因为这是两个人小时候柳轻扬告诉她的,说是将来有一天闯荡江湖就用柳轻扬这个名字,愿如风一般自在飞扬。

莫窈没把握这件事能瞒的过殷逍,与其被他发现后后果更严重,还不如实话实说,至于后面的事却没说,只说是与江元亭打斗的时候,柳轻扬突然闯入,伤了自己。

“柳逸乃柳旭次子,自小游历江湖,甚少回家,爱行侠仗义,打抱不平,柳家与白家曾经也算世交,只不过那时候的他尚且年幼,应当不认识江元亭,此次或许只是巧合,以后再见他绕道走便是,不必纠缠。”

说这话时,殷逍不动声色观察着莫窈的表情,见她面色无丝毫异常,不由笑了:“说来你们还是老相识,他这番伤你倒真是毫不留情,心里可难过?”

莫窈心里“咯噔”一跳,面上却表现的不在意的样子,“小时候的事谁还记得?或许已经忘了个干净,就连我自己也记得不多,有什么好难过的?如果他知道了我的身份,恐怕恨不得杀了我,如今这样还是轻的。”

殷逍眼眸中闪过笑意,“也是,终归是不同路,你明白就好。”

“不同路”三个字像一块石头重重地压在她心上,钝钝地疼,心里的苦涩渐渐蔓延。

因莫窈受了伤,殷逍倒是没留她,让她回去了。

等人走了,殷逍的脸色骤然变得冷冽,听到暗处传来一道风声,知道是暗中的人回来了,扬声道:“葛秋。”

一身黑衣的男人如影子般从窗外闪身而入,单膝跪地:“属下在。”

“潭州柳家,柳逸,派个人,把他除去。”冷酷的话自薄唇中溢出。

葛秋毫不犹豫应“是”,转瞬又消失不见。

接下来几日莫窈未再被殷逍传召,着实安心了许多。

用了殷逍给的药后,她的伤好的很快,不过三四日功夫痕迹便淡了,再有几日就会完全看不出了。

之前青山送的药也是阁里的,效用也不错,却没有这个好,并无祛瘀生肌的功效。

莫窈略略一想就明白了,青山一向心思缜密,从不会被人逮着一点错处。

伤好后,莫窈又开始夜里去后山练习剑法和暗器,还有她的千丝万缕。

千丝万缕是莫窈给自己的新武器取的名字,也就是殷逍送的金丝线,这个武器杀伤力极大,正因如此,莫窈会在关键时刻使用。

莫窈不擅长剑法,专攻暗器,对于剑法不求精通,但求熟练,能够应付些一般情况便是,最主要的还是练习暗器和千丝万缕。

在莫窈回来的第三日,青山也从外回来了。

几日后,阁里又发生了一件事,如莺被派出去做任务,不到五日,却落得一身伤回来,任务还失败了。

凌霄阁的每个杀手一年至少有十次出任务的机会,而失败的机会只有三次,对于前两次任务失败的杀手,将会失去当月的解药,那个月由药丸带来的痛苦必须自己熬过去,熬过去活下来的就算过去了,没熬的过的,也不冤。

第三次失败,就只能沦为一个无用的杀手,将会被送往刑堂,受尽百般折磨而死。

也就是说,如莺这个月的解药没有了。

如莺的功夫在地阁杀手中算数一数二的,莫窈的功夫也只是跟她齐平,只不过内力比对方高那么一点。

这也是上次莫窈赢了如莺的真正原因,莫窈后来才琢磨过来的,还是托了殷逍的福。

以前如莺出任务从无败绩,这是如莺第一次任务失败。

刚好几日后就是如莺领取解药的日子,可想而知会多么难熬,莫窈一点也不同情,反之还有点幸灾乐祸。

第26章 殉情

如莺一向心狠手辣,上次比试可是对莫窈下了狠手的,要不是莫窈事先服下了增涨功力的药丸,怕要吃大亏。

这一日戌时,莫窈刚练完功夫回房,准备再打坐一会儿,小五来禀,说是阁主让她过去。

莫窈抚了抚已经完好的伤口,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到底还是躲不过了。

即便再不情愿,也早已习惯,更何况她根本拒绝不了。

到了长风轩,屋里的气压有点低,殷逍坐在外间的榻上随意摆弄着棋子,神色淡淡,莫窈却清楚地察觉到他的不快。

不知发生了何事,莫窈难免惴惴,小心翼翼上前,拱手行礼:“拜见阁主。”

“啪”地一声,棋子落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一声,仿佛敲打在莫窈的心上,心里不禁打起鼓来。

殷逍从榻上起身,没看她一眼,只道了句“过来”,便优雅抬步往内室而去。

莫窈握了握拳,深吸口气,还是跟了上去。

果然,刚进去就看到对方伸展开双臂,背对着自己站在床榻前。

莫窈不敢多话,安静地上前服侍他更衣。

刚脱了外袍,莫窈手臂一紧,整个人往前一个趔趄。

殷逍今夜的戾气有些重,不复往日有耐心,事毕,莫窈累极,沉沉睡去。

黑夜里,一双手臂将她轻轻揽在怀里,男人的怀抱有些暖,令她睡梦中忘了身边之人是谁,下意识依恋这份怀抱,蹙起的眉头渐渐舒展开来。

男人侧头凝视着眼前这张恬静的睡颜,心里的怒气渐散,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小野猫失去利爪的样子当真可怜又可人。

忽地,殷逍的脸色一沉,眼眸中划过一丝阴郁,呵,那姓柳的功夫倒是不错,竟然躲过一劫。

目光瞥了眼睡着的女子,顿时改了主意,也罢,看在小姑娘的份上,暂且饶他一命。

很快,男人闭上眼,呼吸渐渐平稳。



官道上,尘土飞扬,有载着人急速掠过的骏马,也有缓慢行驶而过的马车。

写着“酒肆”二字的帆布在空中徐徐飘动,吸引着往来的行人。

持着各类武器的江湖人士或赶路的商人齐齐聚在路边的这家酒肆中,使得这家酒肆格外热闹喧嚣。

酒肆的老板娘是个三十余岁风韵犹存的妇人,容颜妩媚,妙语连珠,路过的客人都会与她聊上几句闲话。

正在这时,一个穿着青色布衣的娇小女子踏入酒肆中,在一张桌子前坐下,包袱往桌上一放,脆生生地喊:“老板娘,来一壶酒!”

这声音又脆又响亮,如同炎炎夏日喝上一口冷水,沁凉舒服,周围的客人往那儿一瞧,顿时眼睛一亮。

眼前女子瞧着二八年华,虽着一身普通的青衣,风尘仆仆,却难掩娇俏昳丽的五官,眼睛黑白分明,透着灵动和狡黠。

与周围的人不同,这个女子手边无兵器,除了个看着沉甸甸的包袱,别无他物,貌似没一点功夫,只是个普通的赶路的女子。

虽已是秋高气爽,对方却因赶路的缘故白皙的脸颊上已经见了汗,话落后即抬手轻拭额头上的汗渍,对周围的目光视而不见。

老板娘拿了一壶酒和一个碗过来,放到女子面前,浅笑吟吟:“您的酒来了,姑娘请慢用。”

“多谢!”女子笑眯眯道了声谢,倒了碗酒小口抿着。

大部分人很快便收回了目光,没有对这突然出现的陌生女子有什么过多的关注,该吃吃,该喝喝,聊着一路上的八卦。

“听说了没?江家那个客卿,叫做江元亭的,把江家家主刚没了的亲弟弟的妻子给劫走了!”一个一脸书生气,手里摇着把扇子的年轻男子低声和旁边的壮汉说着。

那汉子皮肤黝黑,满脸络腮胡,瞧着凶神恶煞,旁边放了把大刀,应是个常年在外闯江湖的,一听这话,眼睛霎时瞪得如铜铃般,一脸疑惑不解之色:“啊?江家?哪个江家?”

那书生鄙夷地睨了他一眼,仿佛对他的孤陋寡闻感到不满,压低了声音道:“还能是哪个江家?不就是北方那个江家!”

周围都是耳聪目明之辈,听到这话,不管是知道的还是不知道的都竖起了耳朵,那不知道的一脸八卦好奇之色,知道的也是希望能听到一个不一样的答案,从而好奇。

益州江家,乃江湖四大家族之一,四大家族分别是潭州柳家,江州温家,桐州方家,益州江家,其中益州江家是以押镖起家的,家主为江离。

“你说的是那个因身染恶疾去世的江莫的夫人?”那络腮胡的汉子吃惊地问。

书生摇着扇子,得意颔首:“自然。”

“不是说那江杨氏为丈夫殉情了吗?怎么会跟人跑了?”络腮胡子大声质疑。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书生撇了撇嘴,一副不屑的模样:“哪家会把丑事外扬?那江莫可是江家家主江离的亲弟弟,自己的弟妹跟人跑了,他这个家主可是丢脸丢大了,哪儿敢说出去?自然要把事儿瞒下去了。什么殉情了?殉情不假,却不是为那江莫殉情,而是为了自己的情人殉的情。”

“此话怎讲?”那老板娘听到了这话,顿感兴趣,也坐了下来,好奇地问。

书生十分自得,轻咳了咳,吊足了对方胃口,才继续开口:“话说那江元亭带着江杨氏私奔,半路遭仇家追杀,江元亭死了,留下个江杨氏,江家回不得,又无处可去,一狠心,就随着江元亭去了,一心想着到了地下也要与那江元亭做一对鬼鸳鸯!”

老板娘惊呼一声,随即感慨:“好一个痴情人!”

“那江家这顶绿帽子可是扣的足足的!江家家主还怎么面对示人?”络腮胡子却是满面兴味。

“可不是!”书生颔首,又摇头叹气:“这江家也不知倒了什么霉,把这么个人领进家里,糟了这样大的侮辱!不过也怨不得人江杨氏跟人跑了,谁让那江莫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成日里往烟花场所女人堆里跑呢?外头不知养了多少个女人。

这不,报应来了,得了不能说的病,一伸腿去了,那江杨氏正当好年华,哪里会留下活受罪?自然是跟人跑了!只不过这江杨氏运气不太好,刚死了丈夫,情人又死了,还是落得个殉情的下场!”

第27章 为难

江莫是个什么品性,稍微了解四大家族状况的人都知道,整日里无所事事,只知道玩女人,和江家家主江离全然不同。

江离有多受人尊敬,江莫就有多遭人鄙夷诟病,死在女人堆里一点儿也不稀奇。

这江杨氏还真是怪可怜的!

“哎,既然是江家丑闻,你是如何知道的?”离得不远的另一桌有一人大声嚷嚷,明显不信。

书生嗤地笑了:“我如何知道?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实话告诉你,这事可是我亲眼所见,也是巧了,当时我与那江元亭正好住在同一家客栈,过去我曾去过江家做客,与那江元亭有过一面之缘,一眼就认了出来,哎哟,那死的,简直太惨了!”说着还啧啧摇头叹气,一脸同情。

“究竟是什么样的仇家?”络腮胡忙问。

书生摸了摸并不存在的胡子,叹了口气:“说来这就与一桩十几年前的案子有关了。”

“哦?说来听听!”周围的人立刻追问,眼巴巴地瞅着他。

“你们可知十几年前的白家家主白震?”书生微笑着抛出了一个重量级人物。

周围立刻安静了下来,面面相觑。

在场年纪大些的都知道十几年前的白家家主白震,如今的温家家主温浩当时还是白震的得力手下,直到白家一夕被灭门,温浩才接替了白震的位置,成为江州一带的掌权人。

只是那么多年过去了,那江元亭怎的就与白震扯上了关系?

看到几人点头,书生神秘兮兮道:“说来这就属于江家的秘辛了,在下也是偶然得知,实不实的各位姑且当个闲话听听,可莫要四处传扬。”

众人连连点头称是。

那本来在一旁专心喝酒的娇小女子闻言侧了侧头,一手托着腮,也认真倾听了起来。

书生看着众人眼巴巴的模样,十分满意,慢吞吞饮了口酒,徐徐道:“都知这江元亭乃是江家客卿,江家家主极为看重之人,可却不知这江元亭原不姓江,而姓白,是当年白震手下一等一的红人。”

众人吃了一惊,未料还有这一层关系,顿时更加起了好奇之心,继续听着书生解释。

“当年白家灭门,白家家主身死,这白元亭也就失了踪迹,所有人都以为他死了,谁知多年后却出现在了益州江家,成了江家家主极为信重的手下。不过这也没什么,良禽择木而栖嘛,白震都死了,也不能怪人家另谋高枝。可偏有人说白家灭门一事与那江元亭有关,是江元亭联合外人谋害了自己的主子,这久而久之,这话就传了出去。自那江元亭死在了客栈,就有人说是仇人寻上了门,杀了江元亭。

这仇人嘛,极有可能就是当初白家幸存之人,来找江元亭报仇来了,更重要的是,那江元亭死前手上似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也被人给夺了去,连江家都派了人追杀,就为了那件东西,只可惜被江元亭逃了,让别人抢了先!”

众人一时间沉默了下去,有的人若有所思。

有一人小声道:“传闻白家灭门一事是凌霄阁所为,这江元亭怎么可能会与那杀手阁的魔头牵扯上?是道听途说吧?”

一部分人附和此人的话,有个人则提出了一个大家都关心的疑问:“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竟连江家都看上了。”

众人对于白家那点儿十几年前的事儿不感兴趣,江湖人在乎的永远是那些新鲜武器、珍贵的武功秘籍和他人口中的宝贝谜辛什么的。

书生摇头嗤笑:“谁知道呢?不过那江元亭是从江家逃出来的,许是偷了江家什么宝贝呢,否则那江家如何会紧追不舍?就为了一个辱没了江家名声的女人?嗤,也没那必要不是!”

众人点头,倒也是,一个女人,直接暴毙就是了,何必千里迢迢追杀?

坐在那儿的莫窈暗暗点头,这个书生貌似不简单啊,竟然能将此事说的八九不离十。

这名素衣少女正是化名为江巧心的莫窈,不过是路上随意找了家酒肆坐下休息,竟然听到了这样一番话,也不知这书生是哪一方的人。

能够将这件事打听的这样清楚,怎么可能是无关紧要之人?看来是有人有意针对江家,目的自然是为了那件被自己拿走的秘籍。

他人不知是谁拿走了那本秘籍,而莫窈拿到的那本已经被送回到了江家手中,毕竟这单任务本来就是来自江家,自然是要暂时物归原主。

喝了半碗酒,莫窈没再继续听下去,放下两个铜板,拿起包袱就要继续赶路。

刚抬脚,忽然瞥见一个人,神色一慌,忙转过身,却不小心碰到了旁桌一个喝醉了酒刚站起来的汉子。

那人身材高大壮实,满身肥肉,莫窈身形娇小,竟像是主动投怀送抱一般。

那人明显懵了一下,接着像是遇见了什么好玩的事,一手端着酒碗,另一手一把搂住了莫窈,因满脸横肉而细小的眼睛放出光,嘴里调笑:“哟!小娘们儿!这是做什么?看上你大爷我了?”

周围看到这一幕的人有的皱眉,有的发出调笑声,莫窈心头一怒,想要一掌拍向他,又想到自己是隐瞒了功夫,现在只是个普通人,不好露出功夫,蓦地改变了主意,装作一副受了惊的样子慌慌张张地伸手推向他,口中连连道歉:“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的,还请这位爷宽恕。”

男子嘻嘻笑:“想要爷宽恕也可以,让爷满意了,爷就饶了你如何?”

莫窈强压着愤怒,勉强一笑:“爷要怎样才满意?”

男子将手里的酒碗递到她面前,大声道:“把这碗酒喝了,爷就放了你!记住,一滴不许留下!”

有人看不过去了,站起身怒斥:“你这就过分了!不过一小姑娘,这不是为难人家吗?”

男子沉了脸,呸了声:“是这小娘们主动撞上来,与我何干?自己甘当婊子还要装模作样,亏你还被她哄的团团转,莫不是你也瞧上了她,故意找茬不成?”

第28章 道歉

那人看着像是哪个世家的公子,模样清秀,衣着清雅,想来从未听到过如此污言秽语,脸顿时憋的通红,一手指着他,怒容满面,却说不出话来。

同桌的另一人一手拽他坐下,小声劝阻:“何必多管闲事?你没看见是那女子主动撞上去的吗?”

听了这话,那清秀公子脸上怒色渐褪,露出迟疑之色,终究没再说什么。

“怎么?不敢?”醉酒男子笑嘻嘻地问。

莫窈看着眼前这碗酒,没再犹豫,伸手接过,在众人看好戏的眼神中仰头就要喝下。

忽然,一只手出现夺走了她手中的酒碗,同时一道清亮的声音自耳边响起:“我替她喝了!”

听出这声音的主人是谁,莫窈强忍着没有诧异地扭头看去,脑袋反而垂的更低了。

不过须臾,修长如玉的手将空碗放在桌上,发出笃的一声轻响,那手停顿了一瞬,然后不由分说握住莫窈的手,将她带到另一边坐下。

四周静了片刻,那喝醉的男人猛然反应过来,正要发怒,忽然听到一声脆响,接着,眼前的桌子裂开了几道缝隙,刚刚还完好的桌子瞬间变的四分五裂,堪堪维持住原来的位置。

醉酒男子到嘴的话生生地咽了回去,脸色异常难看,其余人也是满目讶异。

偏偏柳轻扬还若无其事地将一块碎银子放在桌上,扬声喊:“老板娘,来一坛酒!”

老板娘小心翼翼走了过来,看到桌上的银子,立刻笑了开来,也不怪罪对方把自己的桌子弄坏了,拿了银子,热情道:“公子稍等,奴家马上把酒送过来!”

这下子,醉酒男子不敢惹事了,悻悻地坐在了另一张桌子上,重新倒了一碗酒,闷头喝着。

其他人见没好戏可看,也扭过了头去,继续喝酒的喝酒,聊闲话的聊闲话。

柳轻扬侧头见眼前的女子低垂着脑袋,一句话不说,不由笑了:“怎么?吓坏了?”

莫窈如拨浪鼓般摇头,想了想,压低了嗓音,匆匆道:“多谢公子,奴家还要赶路,来日再报答公子!告辞!”

说罢,站起身就要走。

柳轻扬嗤地笑了:“这么着急?来日是何时?不如现在就报答,如何?”

见她站住了,却不说话,柳轻扬摇头轻笑:“放心,我可不是那欺负女人的人,不过是要你陪我坐会儿,说说话,没其他意思,这个没问题吧?”

莫窈闭了闭眼,暗暗着急,怎么才能逃过被他认出的风险呢?又不禁埋怨,怎么哪儿哪儿都能遇到他?这也太巧了吧!

见她还不说话,甚至背对着自己,柳轻扬挑了挑眉,顿觉奇怪:“怎么?这个也不行?罢了罢了,你不愿就算了,不过姑娘为何背对着我?我还没瞧见姑娘的脸呢,总不能我救了姑娘,姑娘连面也不肯露吧?”

“奴家貌丑,不敢污了公子的眼,奴家还有要事,告辞了!”

莫窈睁着眼睛说瞎话,也不去管这理由多么蹩脚,多么容易被戳破,说完就要逃跑,然而刚刚抬起脚,一股拉力倏地自后传来,下一刻莫窈就对上了一双惊讶又戏谑的眸子。

“原来是你啊!”柳轻扬笑眯眯地瞅着她,眼睛里流露出惊喜。

既然被发现了,莫窈也不再装模作样,立刻冷了脸,用力抽回自己的手,抬脚就走。

柳轻扬诧异地“哎”了声,也不喝酒了,快步追了上去。

……

半个时辰后,官道上,一素衣少女背着包袱在前快步走着,一蓝衣公子牵着马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没话找话:“我说莫窈姑娘,我好歹帮了你几次,总不能一直这样对我爱理不理吧?”

莫窈:“……”

柳轻扬又道:“自上次一别,我可一直念着莫窈姑娘,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就又遇到了,你说是不是很有缘?”

莫窈:“……”有缘个鬼!

“哎呀,忘了问了,上次带你走的那人可是你的家人?你说他那么着急带你走做什么?我还有许多话没和你好好说呢。不过现在遇到了也好,你去哪儿?我陪你便是了。”

莫窈握了握拳,脸色隐隐有些发青,再次加快脚步。

柳轻扬不满地嚷嚷:“哎!走那么快做什么?”说着,也加快了脚步,很快跟上了,继续喋喋不休:“你看你,一个女孩子家家,到处跑做什么?这样吧,你上马,想去哪儿?我送你一程如何?”

莫窈绷着脸,依旧像个哑巴。

“哎呀!你看你!这么倔做什么?我又不能吃了你!对了,你不是有功夫吗?你看你打扮成这样,我差点认不出来你,既然有功夫,刚才为何任由那人欺负你?”

莫窈恨恨磨牙,眼睛冒火,却依旧不理。

柳轻扬无奈极了,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暗暗嘀咕,自己有这样招人厌吗?

过了会儿,他锲而不舍,笑眯眯再次开口:“莫窈姑娘……”

莫窈忽地停下,身后的柳轻扬也跟着停下,脸色一喜,下一刻却对上对方冷若冰霜的俏脸,到嘴的话又咽了下去,讪讪一笑,举起一只手,改了口:“那个,你也用不着这样一副吃人的样子,我知道上次伤了你是我不对,可我也是无可奈何,我向你道歉还不成吗?”

面对对方诚恳的歉意,莫窈的脸色没有丝毫软化,反而冷冷道:“别跟着我!还有,别叫我莫窈!我不叫莫窈!”

柳轻扬瞪大眼睛,一脸困惑:“你之前不是说你叫莫窈?怎么又不是了?”

见她又是一副要吃人的样子,柳轻扬立刻笑嘻嘻开口:“那你告诉我,我叫你什么好?我都依你!”

莫窈翻了个白眼,深感无力,知道他得不到答案是不会罢休的,索性回答:“江巧心!”

话落,不再理他,抬脚就走。

柳轻扬摸着下巴,皱眉沉思:“怎么一会儿玲珑,一会儿莫窈,一会儿江巧心的,到底叫什么啊?”

见对方又走远了,柳轻扬来不及多想,牵着马快步跟上:“莫……巧心姑娘,你这又是去哪儿?不会又是……”

似乎想到什么,柳轻扬脸色一黑。

第29章 认亲

似乎想到什么,柳轻扬脸色一黑。

他忆起了前两次见面,可不就是每次见面都是杀人吗?莫非这次又是要杀人?

不然怎么又是改名字,又是装没功夫的?

想到此,柳轻扬再也淡定不下去了,快步上前,一把攥住她的手,怒气冲冲质问:“你又要去杀谁?”

莫窈用力想抽回自己的手,却抽不回来,冷冰冰的目光对上他夹着怒火和质问的眸子,扯了扯唇角,语含讽刺:“与你何干?我又不认识你!少多管闲事!”

这话彻底激怒了柳轻扬,抓着她手腕的手更紧,那一脸阴森,咬牙切齿的样子仿佛要吃人:“不认识?与我无关?你还真说得出口,你怎么这样狠毒?想杀谁就杀谁。说!你究竟是什么人?为谁做事?”

面对他喋喋不休的纠缠和质问,莫窈深感无力,对于他的问题,自然是不会实话实说。

见他铁了心要问到底的样子,以免他瞎搅和,再次坏了自己的事,莫窈不得不软下态度,无奈地叹了口气:“你能不能先放开我?”

“你先告诉我!你是什么人?要去做什么?”柳轻扬依旧紧抓着她的手腕不放,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愈发显得咄咄逼人。

这人!莫窈气急,自己的事跟他有关吗?他凭什么管东管西?好像自己是他什么人似的!

尽管心里十分气恼,莫窈态度还是软和了下来:“你不放开我,我怎么说?”

柳轻扬皱眉犹豫,盯着她诚恳的模样,到底还是松开了她,见她手腕上红了一片,怒气顿时散了,面上不由有些讪讪。

……

在一条清澈的溪水边停了下来,就着沁凉的溪水洗了洗脸,又用水囊灌了些水,莫窈坐在一块干净的石头上,一边从包袱里取出块干粮慢慢啃着,一边喝着新灌的水。

柳轻扬也用自己的水囊灌了些水,走过来坐在她身边,吃了口干粮,喝了几口水,扭头看她平静的侧脸,忽然摇了摇头,苦笑:“我们两个也算是熟人了,可到现在我还不知你的真实名字,你就不能告诉我吗?”

他并不相信眼前之人叫什么江巧心。

莫窈侧头瞥了他一眼,收回目光,语气淡淡:“我很好奇,我们只不过见了三次,话都没说上几句,也不算熟,你这样紧抓着我不放,有意思吗?”

柳轻扬挑了挑眉,不满地嘀咕:“什么叫不熟?我可是帮了你许多次,你这样说未免太无情。”

莫窈冷笑:“我就是这样一个人,说实话在我眼中,你于我而言只是个陌生人,萍水相逢,就算你帮了我,可就算没有你,我一样能自己解决,所以说你帮我就太牵强了。”

柳轻扬摇头失笑:“你这人啊,明明年纪不大,却总是爱装成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拒人于千里之外,你一个姑娘家行走江湖多有不便,多个朋友不好吗?何必拒绝他人的好意?”

“我不觉得这是好意!”莫窈唇角勾起抹讽刺的笑:“从第一次见面开始你就缠着我,要说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勉强说得通,可后来你亲眼见过我杀人,怎么也不能认为我是个好人吧?可你还是紧抓着我不放,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江湖上杀人的人多了去了,为什么你就偏偏盯着我一个人不放?”

“唉,怎么说呢?”柳轻扬一手托着下巴,另一手拿着支竹笛在手中转着圈,沉吟了片刻,徐徐道:“我这人吧,就爱多管闲事,遇上杀人打劫的,总要管上一管,的确,换做以往,对你这样狠毒的女人,我是定要抓了你去的,免得你再祸害人。”

莫窈:“……”

她仿佛听到了自己恨恨磨牙的声音,转念一想,他说的对,自己可不就是个狠毒的女人?可这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怎么就格外生气呢?

柳轻扬轻瞥她一眼,勾唇轻笑:“不过呢,有时候也要看我的心情吧,我想抓就抓,不想抓的话,也可以放你一条生路,不知该说你幸运呢,还是说你倒霉,两次都被我撞上,我们这也算是有缘了。对世间巧合,我是向来顺其自然,随心而为,我看你也不算坏透顶的人,兴许还能救你一救,带你走上正道。”

莫窈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哼了声:“还真是狂妄,你以为自己是谁?知不知道一句话?别人的事少管,才能活得久。”

柳轻扬一副嬉皮笑脸的样子:“这句话我可没听说过,我只知苦海无边,回头是岸。”

莫窈鄙视地睨他一眼:“你以为你是和尚吗?”还苦海无边?

“哎!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叫什么名字?是什么人?又要去杀何人?”柳轻扬不理会她的讽刺,严肃地盯着她,似乎不得个答案不罢休。

莫窈仰头喝了口水,用袖子擦了擦嘴,淡淡一笑:“谁说我出来就是杀人的?”

见他一脸不信,莫窈无奈一叹:“别把人想的那么坏好不好?我一个弱女子,老是见血也不好,好吧,告诉你也没什么,我以前的确是做了很多坏事,杀了很多人,可那是以前了,人总有金盆洗手的时候,如今我不过是脱离了那个身份,回去认亲罢了。”

“认亲?”柳轻扬一脸困惑,还是有点点不信,再次追问:“那你家住何方?叫什么名字?”

“你还真是打破砂锅问到底啊。”莫窈摇头,不过也没再瞒着:“益州江家,江巧心。”

柳轻扬脸色一变,猛地站了起来,脱口而出:“你说谎!”

莫窈抬眼睨了他一眼,撇撇嘴:“我就知道,说了你也不信,这样好了,你不信可以杀了我,我没话说。”

见她满不在乎的样子,柳轻扬脸色更差,恶狠狠地瞪着她:“你让我怎么信你?你刚杀了江家的人!让我相信你不是别有用心?不可能!”

“拜托,他能算江家人吗?”莫窈翻了个白眼,蹙眉反驳:“他充其量算是江家的背叛者,我杀背叛江家的人有错吗!更何况人又不是我杀的。”

第30章 露宿

柳轻扬一噎,竟无言以对,片刻后,脸色缓和了些,又坐了回去:“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会是江家的人?还有,之前的事是谁派你去的?别说是为江家除害,我不会信的。”

这人,还真是够聪明,不过架不住莫窈撒谎无数啊,忽悠人还不是手到擒来。

“都说了我是受人之托查些事罢了,别问我受谁之托,我不会告诉你的,我们这一行的最是重信守诺的,即便离开了也不能透露他人的隐私。还有,以前的事呢我不想再提起,我只想过正常的生活,我告诉你实情是相信你,以前那些事你也别到处给我嚷嚷,我怕我家里知道了会不接受我,你知道的,那些世家都是嫉恶如仇,怎么会认一个杀过人的亲人?”

见她说的煞有介事,表情甚是认真,柳轻扬不确定她说的是真是假,皱着眉,一脸狐疑地盯着她。

莫窈脸不红气不喘,任他打量。

须臾,柳轻扬眉头舒展开来,叹了口气:“好吧,我暂且相信你一次,不过,若是有朝一日让我发现你骗了我,又去干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别怪我不留情面!”说到最后一句话,他脸上的神色忽然变得狠厉,与平日里嬉皮笑脸的模样截然不同。

莫窈挑眉一笑,微微颔首:“自然!”心里却嘀咕,等你有那个本事再说吧!

原本以为接下来就该分道扬镳了,当莫窈准备启程时,看到依旧紧跟着自己的男人,顿时蹙眉:“你还跟着我做什么?”

柳轻扬一手牵着马,一手拿着笛子,语气轻描淡写:“正好同路,一起呗。”

莫窈黑线,简直胡说八道!以为自己是傻子?可看着他那副无赖的样子,又深感无力。

刚才一路上已经体会到了他的黏人功夫,莫窈心知无法轻易甩开他,遂不再理他,背起包袱闷声赶路。

走了会儿,柳轻扬仰头看了看天,道:“天快黑了,眼看着前面没有镇子,看来我们只能夜宿野外了。”

莫窈脚步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亮光,没有搭理他,继续走。

半个时辰后,到了一处树林,柳轻扬将马拴在一颗树干上,转眼看莫窈提着包袱往一边走去,以为她要悄悄离开,立刻追了上去,拽住她的手腕,微微气恼:“这么晚了,你去做什么?”

她就这么迫不及待和自己分道扬镳吗?

莫窈脸色一黑,抬眼瞪他:“放开!”

柳轻扬这才意识到自己情急之下做了什么,连忙收了手,脸上难掩尴尬,支支吾吾道:“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不过是太着急了,一时竟忘了,就算都是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也未免太孟浪了,再联想到前几次相处,顿时明白她为何总是如此冷淡了。

莫窈也懒得和他计较,丢下一句:“我去捡干柴。”说完就要走。

“等一下!”柳轻扬再次喊住了她,不自觉松了口气,道:“你留下,我去吧。”又有些懊恼,他竟然忘了,夜里寒凉,没有火怎么成?是自己误会她了。

莫窈没拒绝,径自回去坐下了。

柳轻扬摸了摸鼻子,苦笑,这丫头还真是冷啊,不过他怎么觉得这样的她反而有点可爱呢?

柳轻扬去捡干柴了,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四周很安静,衬得风吹树叶的沙沙声愈发清晰。

月光倾洒,树影婆娑,心情在这样的气氛下很容易就平静了下来。

莫窈仰头喝了口水,坐了没多久,看他还没回来,心思一转,背起包袱就往树林深处去了。

等柳轻扬捡了干柴回来,就看到原本应该坐在那儿的人不见了,皱了皱眉,放下干柴,四处转了转,没找到人,就连对方的包袱也不在了。

意识到什么,柳轻扬陡然气的不轻,不禁埋怨,这女人,还真就这样走了?

原本打算去追的,又一想,人家都这样嫌弃自己了,还跟上去岂不是自讨没趣?索性气嗖嗖地坐下,用石头堆起了干柴,用打火石点燃。

不一会儿,火焰“噗”地冒了起来,将周遭映的通红,周身陡然变得暖和了起来,柳轻扬一边用树枝拨弄着火焰,一边气呼呼地想,走就走,我还不稀罕呢!

过了会儿,柳轻扬渐渐开始心不在焉,看着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忍不住担心起来。

忽然他用力晃了晃脑袋,苦笑不已,自己还真是爱找虐,她出什么事关自己何事?又不是自己让她离开的,出什么事也是活该!

再说了,她又不是没功夫,能出什么事?

这样想着,柳轻扬平静了心绪,向后靠在树干上,双臂环抱,闭上眼睛小憩。

正小憩的柳轻扬忽然听到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离自己不远,很轻微,似乎是有人踩在草地上的声音,忽地睁开眼睛,一把抓起竹笛横在身前,半坐起身,警惕地四处张望。

当看见侧前方不远处那个娇小的人影时,他整个人愣住了,瞪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这是真的,紧握着笛子的手却悄然松懈了下来。

等到来人靠近,他才发现对方手里抓着两只山鸡,不知为何,原本郁闷烦躁的心豁然开朗,紧绷的脸也露出了笑容。

“你没走啊?”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的声音透着轻松和愉悦。

莫窈奇怪地瞥了他一眼,没理他,随手将一只山鸡扔给他,自己抓着另一只山鸡去找水。

一边清洗着野山鸡,莫窈一边在心里叹着气,原本她是打算趁机离开的,这可是个轻松甩开对方的好机会。

可是走了会儿她还是犹豫了,仿佛自己如果真的离开,就辜负了某人的信任,一想到对方失望的表情,她就怎么也迈不开脚了。

犹豫了许久,还是回来了,并装作去抓山鸡的样子,当看到对方欣喜的笑容,不可否认,莫窈的心里也是有着一丝雀跃的。

明明知道该远离,只有远离才是对他好,可总是忍不住想要靠近,不想让他失望,也许,她的心还是不够硬。

莫窈认命地叹了口气,罢了,就这几日吧,过些日子再找机会分开好了。

第31章 心事

夜色下,空气里散发着一阵烤肉味儿,香喷喷的,勾的人肚子里咕噜噜叫。

两个人赶了些路,路上只吃了点干粮,都有点馋了,吃着香喷喷的烤山鸡,心满意足。

吃饱喝足,莫窈也不说话,靠在树干上,闭眼休息。

柳轻扬琢磨了会儿,还是靠近她,好奇地问:“你刚才为什么不走?”

他是真以为她跑了呢,毕竟她对自己一向避之唯恐不及,若不是自己死缠烂打,对方早就跑没影儿了。

想想就生气,自己何时如此讨人厌了?

莫窈睁开眼睛拿看傻子的眼神看他,仿佛他问的问题很愚蠢似的,轻哼了一声:“我为何要走?我又没做亏心事。”

柳轻扬被堵的说不出话来,摸了摸鼻子,讪讪一笑,忽地想起什么,眼睛落在她左肩上,关心地问:“对了,上次的伤怎么样了?还疼吗?”

莫窈摇头,语气轻描淡写,“小伤而已,早就好了。”

“你一个姑娘家,留下疤就不好了,我这儿有祛疤的药,你留着用吧。”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就要递给她。

莫窈看都没看,冷着脸拒绝,“不必了,我自己有药。”

柳轻扬不顾她冷淡的态度,直接拉过她的手,不由分说地把瓷瓶塞她手里,态度坚决,“不管怎么样,当初伤你是我的错,这算是我的一点儿心意,我看你应该经常受伤吧,总有用到的时候。”

莫窈盯着手心里的瓷瓶看了会儿,终是没再拒绝,默默地收了起来,淡淡道了句:“多谢。”

柳轻扬松了口气,背靠在树干上,仰头望着夜幕中仅有的几颗星星,喃喃自语:“很久没有和人一起看星星了,还真是久违了。”

莫窈听着,心里一动,不动声色地问:“很久?小时候?”

柳轻扬颔首,嘴角露出一抹笑,“想听我以前的故事吗?”

莫窈正要说不想听,对方已经自顾自地说了起来,“小时候有一个人很喜欢看星星,我就常陪她一起看,当时我很不明白星星有什么好看的,她说星星像极了人的眼睛,长在天上的眼睛,觉得很有趣,而她也有一双和星星一样的眼睛,从此以后,我就喜欢上了星星,只因为像她的眼睛。”

柳轻扬抬手轻触,仿佛这样可以触摸到那颗星星,可终究离得太远,触摸不到,遗憾地叹了口气,“星星离得太远,只能看,不能触摸,她很难过,有一次我抓了几只萤火虫给她看,让她抓在手里,就像抓住了星星,她笑的好看极了,我从未见过那样好看的笑容。”

他低垂下眼眸,面上流露出一丝黯然,苦笑:“现在想想,那时候还真是美好,可惜这样的日子已经许久不曾有过了。”

须臾,柳轻扬侧头看向身边的女人,见她垂眸不语,很是安静,仿佛在想什么,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在想什么?”

莫窈猛地回神,别过脸,声音很低,“没什么。”

柳轻扬奇怪地挑了挑眉,凑过去看她的脸,含笑打趣,“还说没想什么,明明在想心事的样子,来说说呗!”

莫窈扭头瞪了他一眼,微恼,这人就不能有点正经的时候吗?

柳轻扬忽然愣住了,呆呆地看着她。

莫窈摸了摸自己的脸,不解,“你在看什么?”

柳轻扬伸手似乎像触碰她的眼睛,看到她脸色不善,顿了下,又收了回去,勾唇轻笑,“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眼睛也很像星星。”

莫窈愣住了,忽然别过脸,不理他。

柳轻扬见她似是生气了,忙好声好气地安慰,“好了,我错了还不成,你别生气了,再说了我也没别的意思,就是夸你罢了。”

她没生气,只是有点……暗暗咬了咬舌尖,忽然问:“那那个人呢?”

柳轻扬愣了下,意识到她说的什么,神色黯了黯,摇头,“她……不见了。”

“不见了是什么意思?”莫窈顿了下,明知故问。

柳轻扬却不多说了,而是看着她的脸,摸着下巴沉思。

“你看我做什么?”莫窈莫名有些心虚,扭过头去,不敢看他的眼睛。

柳轻扬勾唇,“只是觉得你和她很像,年纪相仿,眼睛相似,就连当初查的事情……你说这是巧合呢,还是……”

不等他说什么,莫窈气恼地打断他的话,“胡说什么呢?人有相似而已!”

柳轻扬若有所思地颔首,“的确是,人有相似,唉,要是真有巧合就好了,我看你还是觉得挺亲切的。”

接下来,谁也没再说话,莫窈闭上眼睛装睡,柳轻扬睁着眼睛,嘴里叼着根狗尾巴草,仰头怔怔地看星星。

忽然,他拿起自己的笛子,横放于唇边,片刻,一段舒缓悠扬的曲子缓缓流淌在空气中。

装睡的莫窈听着听着,然后真的睡了过去,眼角隐约有一滴晶莹。

莫窈是被一阵兵器碰撞声惊醒的,睁开眼睛,就察觉到腰间一紧,整个人已经飞了起来,下一刻已经站到了一颗树上面。

因为树叶浓密,下面的人倒也看不到上面的人,而莫窈和柳轻扬都是习武之人,尽管是夜里,光线不足,也可以很清楚地看到下面的情景。

是一个女人带着一个孩子,右手拿着一把剑,后面跟着一个黑衣蒙面人。看得出来黑衣人武功不错,女人功夫很一般,只是左手不时地撒出什么东西,堪堪可以抵挡住对方的攻势。

想来是毒药一类,怪不得能坚持这么久。

只是到底带着个孩子,拖累了自己,便有些勉强,不到一会儿,手臂上便多了几处伤口,但是女人依旧将孩子紧紧地护在身后,不让孩子受到一点点的伤。

莫窈目光落在那个黑衣人身上,不由得在心里哀叹一声,还真是无巧不成书,此黑衣人正是凌霄阁的人。

之所以认出是凌霄阁的人,是因为对方的功夫,那刁钻狠辣的身法,正是出自凌霄阁。

凌霄阁每一位杀手出任务,都是保密性的,谁也不知道对方的任务是什么,除了特定的情况,一般都会黑衣蒙面,以免被人认出。

第32章 救下

莫窈不知道眼前这位是阁里的哪位,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去帮忙,这是个人的任务,他们之间也是明争暗斗,不会允许旁人帮忙,分了自己的功劳的。

莫窈一心做壁上观,身边这位可不会。

柳轻扬看的直皱眉,终于忍不住朝她打了几个手势,让她呆在这儿别动,自己迅速飞身下去帮忙了。

自然了,是帮那对母子对付那个黑衣人。

这可不妙了,那个黑衣人虽然功夫不错,但瞧着在自己之下,至多是地阁的人,柳轻扬的功夫可是实打实的厉害,连自己都在他手里吃过亏。

虽说当时是自己有意相让,可就算自己全力以赴,也堪堪能和他打个平手罢了。

看来这个人要失败了,还真是倒霉催的,遇到了柳轻扬这个武功好又好管闲事的。

莫窈并不打算下去帮忙,阁里的人之间本无情谊,遇到这种事儿不背后捅刀子就不错了,更遑论帮忙了。

就算今日不死,回去后受了罚,也与莫窈无关。

莫窈小心藏好自己的踪迹,屏住呼吸,避免被那人发现。

不认识还好,万一是个相熟的,被发现自己和这个阻碍凌霄阁任务的柳轻扬在一起,还不知会面临什么样的处罚呢。

有了柳轻扬的帮忙,那个女人顿时轻松了不少,很快局面就呈一面倒了,黑衣人的胳膊上被刺了很深的一剑,胸口也受了伤,捂着胳膊冷冷地盯着面前坏了自己好事的年轻男子。

因为穿着黑衣,看不到血迹,但莫窈已经闻到了浓浓的血腥味,想来受伤不轻。

聪明点的话,这个时候就该逃为上策了,如果继续纠缠不休的话,只有送命的份了。

不过,就算这次放弃了,下次阁里还会派个更厉害的人过来,这对母子想来终究是逃不开的。

毕竟,凌霄阁从来没有完成不了的任务。

黑衣人还算聪明,知道自己打不过眼前之人,终于还是逃了。

柳轻扬没有去追,把剑收回鞘中,回头看向那对母子,询问事情的原委。

莫窈现在还是不懂功夫的弱女子,自然没有下去,而是继续悠哉地坐在树上,仰头看星星。

柳轻扬许久不见莫窈下来,正暗自奇怪,忽然想起什么,不禁懊恼,是他忽略了,对方如今明显是不欲暴露功夫的,怎么可能当着这对母子的面儿用轻功下来?

想到此,柳轻扬重新回到树上,看到莫窈坐在粗壮的树枝上,两条腿在空中甩来甩去,仰着头认真地看星星,一副悠哉悠哉的样儿,不禁笑了。

这样子还真是像极了一个孩子啊,哪里有平日里的冷漠疏离?嗯,还是这样可爱一点。

莫窈收回看星星的目光,淡淡地瞅了他一眼,难得主动说了句:“星星很好看。”

柳轻扬愣了下,然后嘴角扬起灿烂的笑容,一把搂住她的腰,飞身下去。

莫窈任由他抱着自己,顺势将手放在他腰上,也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放任自己依恋那么一小会儿,听着他的心跳声,唇角不自觉轻扬。

当脚落在地上,莫窈又恢复了冷漠的样子,迅速收回自己的手,离他两步远,仿佛对方是毒蛇猛兽。

柳轻扬皱眉,不满地嘀咕,还真是变得快,心里莫名有些失落。

莫窈看向眼前的女人,着淡紫色的长裙,双十年华,容颜妩媚,身材婀娜多姿,是个美人胚子。

她身边的小孩约三四岁,胆怯地躲在女人身后,小手紧抓着女人的裙摆,乌溜溜的大眼睛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莫窈和柳轻扬。

似乎早已料到还有一个人在场,眼前的女人并未露出惊讶之色,微笑着向莫窈颔首。

自黑衣人走后,莫窈并未再隐藏自己的行踪,就是故意让对方发现的,毕竟莫窈现在是个普通人,不被人发现才不正常。

“甘……夫人,夜里凉,不如先坐下吧。”柳轻扬指了指火堆处,示意女子。

看对方挺年轻的,他原本是要喊甘姑娘的,又一想,人家孩子都有了,还叫什么姑娘?索性唤了夫人。

女子微微颔首,“多谢。”然后牵着孩子的手坐在了火堆的一边。

莫窈和柳轻扬分别占了一边。

刚才莫窈在树上时,就听到了柳轻扬询问女子的名字,知道对方唤作甘玉萍,桐州人,孩子唤作甘小岑,是她的亲生儿子,今年三岁了。

不过,甘玉萍还是向莫窈重新介绍了自己,“我叫甘玉萍,这个是我的儿子,甘小岑。”

不仅人美,声音也好听,又娇又媚,令人浑身酥软到骨子里,绝对是男人无法抗拒的存在。

莫窈不经意瞥了身侧的柳轻扬一眼,见他似乎并无异样,暗自撇嘴,也不知是真无动于衷还是装的,刚才救人可是很积极呢。

抛去心里的不舒服,莫窈微笑颔首,“我叫江巧心,甘夫人可以唤我巧心。”

柳轻扬侧头看她,郁闷极了,怎么对别人就温温柔柔的样子,对自己就冷冷淡淡,爱理不理?

“不知甘夫人为何会遭到人追杀?那个人是什么人?”柳轻扬抛去脑海中的不悦,温声询问。

甘玉萍面露愁容,叹了口气,道:“功夫如此狠辣,想来也只有凌霄阁了,此人已经追杀了我们母子三日了,若非遇见了这位公子,我们母子怕是……”

说到此,不禁一阵后怕,把儿子甘小岑紧紧搂在怀里。

“凌霄阁!”柳轻扬眉头狠狠一皱,握笛的手骤然一紧,眼眸中浮现一抹杀气。

“柳公子怎么了?”甘玉萍不明所以,为何生如此大的气?

莫窈也是满心不解,他似乎对凌霄阁反应格外大,略一想又释然了,以凌霄阁的名声是个人都不会喜欢的。

柳轻扬深吸口气,勉强压下胸口的怒气,扯了扯嘴角,“没什么。”只是后悔方才没杀了那人,竟让他给逃了。

甘玉萍没多想,继续说了下去,“据说凌霄阁的人所接任务鲜少失败,要想请到凌霄阁的人,只怕并非普通人。”说到此,面上露出一丝苦涩。

第33章 上心

“甘夫人知道是何人要杀你们?”柳轻扬看着眉头一跳,脱口而出。

甘玉萍愣了下,摇头,“我也不知,不过是猜测而已,但愿不是吧。”

这位甘夫人似乎是个颇有故事的人啊,为何孤儿寡母流落在外,孩子的父亲呢?

还有刚才她使的毒,莫窈对毒药了解不多,也只认得一些简单的毒药罢了,而刚才甘玉萍用的毒粉,她却不知是什么毒。

莫窈心中有诸多疑问,却也知晓这种事也不是能随便问的,索性放弃了。

柳轻扬不方便处理对方的伤,好在还有个莫窈,莫窈帮着甘玉萍敷了药,简单包扎好伤口,便各自歇息了。

甘玉萍把孩子抱在怀里,挡住夜风,闭着眼,睡颜平静。

柳轻扬靠着一颗树干,似也已经睡了,莫窈则靠在另一颗树干上,虽然闭着眼,却始终保持警惕。

浅眠中,莫窈忽然耳尖地听到一阵脚步声,很轻微,离自己越来越近,手里悄悄地握住一根银针,一边警惕着,一边猜测着是谁,莫不是甘玉萍?她想做什么?

来人在她身边停了下来,莫窈闻到一股熟悉的男子气息,高高提起的心不自觉地放松下来,又心生疑窦,他来做什么?

下一刻她就明白了,因为她感觉到身上多了一件东西,像是衣服一类的,心里顿时五味杂陈,衣服下的手悄悄地攥住了衣服的一角,面上却依旧平静,仿佛一无所觉。

对方给她盖上衣服之后并未再做什么,而是在她旁边坐了下来,莫窈可以听到对方轻轻的叹息声,接着便再无声音。

莫窈始终清醒着,感觉到对方的呼吸渐趋平稳,因为身边多了一个人而紧张的心也缓缓平静了下来,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变得恍惚,再次慢慢睡了过去。

似乎在这个人身边,自己素日里很强的警惕心总是会减轻许多,当莫窈恍恍惚惚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脑袋不知何时靠在另一个人肩上时,整个人彻底清醒了过来,一下子跳了起来,手指着他,脸色涨红,怒不可遏,“你在做什么?”

柳轻扬伸手揉了揉自己酸痛的左肩,嘴角勾起一丝笑容,“你这样紧张做什么?先说明,我可没有占你便宜的意思,是你自己靠过来的,我只是不忍惊扰你而已。”

莫窈满脸狐疑,自己从来没有睡着时主动往他人身上靠的时候,他莫不是在说谎?可看他一脸正色的样子又不像在说谎,一时犹豫不决。

这时候,甘玉萍的声音自后传来,“江姑娘醒了?”

莫窈掩去尴尬和羞恼,不再理会柳轻扬,看到甘玉萍带着孩子刚从别处回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甘玉萍打了个招呼,“甘夫人好。”

甘玉萍嘴角噙笑,温温柔柔,“江姑娘不必唤我夫人,我也算不上什么夫人,我比你大上几岁,直接唤我玉萍,或是唤我一声姐姐也好。”

莫窈被她揶揄的目光盯的莫名其妙,还是依着她的意思轻唤了声“甘姐姐”。

甘玉萍颔首,目光在地上的男子外袍上瞥了眼,又看向柳轻扬,笑容更深,“柳公子对江姑娘果真体贴,江姑娘好福气。”

莫窈顿时明白她误会了什么,想要解释,可看到地上的衣服,又觉得怎么解释都是越描越黑。

偏偏柳轻扬也不解释,反而凑近了她,附耳道:“我可没有做什么,只是给你加了件衣服,免得你着凉罢了。”

说罢,又退后一步,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莫窈暗恨,这比什么话都引人误会好不好?心里知道他故意的,偏偏无可奈何。

“甘夫人接下来有何打算?”柳轻扬不理她的怒视,看向甘玉萍,脸色转为严肃。

甘玉萍脸色恍惚了下,然后摇头,“原本我是要带着孩子去找他父亲,可如今看来,外面诸多危险,我还是带着孩子找个安全的地方再说吧。”

柳轻扬皱眉,担忧不已,“既然有人要杀你们,想来还会来的,这一路上还是会有危险。”

尤其还带着个孩子。

甘玉萍轻笑,一脸自信,“柳公子放心,我还是有些自保之力的,那些人短时间也奈何我不得,等到我们回到了安全的地方,那些人便只能罢休了。”

柳轻扬自然也记得昨晚对方使的毒,能顶住三天的追杀,想来不是一般的毒药,这位甘夫人也不会是一般人,遂不再担心,“那好,夫人保重。”

甘玉萍颔首,揉了揉甘小岑的脑袋,向他们告辞,“柳公子,江姑娘,我们先行一步了,有缘再会。”

“有缘再会。”莫窈和柳轻扬挥了挥手,目送他们离开,接着两个人各自收拾了东西,重新上路了。

路上,莫窈低眉沉思。

柳轻扬牵着马,见她如此安静,好奇地问:“怎么了?想什么呢?”

莫窈沉了脸,道:“与你何干?!”说罢快走几步。

柳轻扬愣了下,失笑,快步追上,“还生气呢?你也太小心眼了吧,我又没对你做什么。”

莫窈不理他,她当然不是生气,而是想起了那个孩子,总觉得像是在哪里见过,不过这种事儿只是她个人的怀疑,并无头绪,自然不会告诉柳轻扬。

更何况,她觉得那个孩子长的像……

接下来的路并非一帆风顺,莫窈也因此发现了柳轻扬还真是极好打抱不平,只要看到什么人遇到困难或危险,大到欺男霸女,小到崴了脚或马车坏了,都会帮上一把,尤其是遇到年轻些的女子,总是会格外上心,甚至热情地和对方说上几句话。

看到那些被帮助的大姑娘小媳妇对柳轻扬露出那份感激痴迷之色,莫窈就浑身不舒服,嘴上就忍不住讥讽,“你还真是好心啊,既然如此,何不好人做到底,把人家带在身边呢,好歹全了人家的心意。”

这可不是她胡说,的确是有几个小姑娘被柳轻扬救了后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劲了,那眼神恨不得黏到他身上,再也不分开,要不是有旁人在,碍着矜持,不好直言,怕是早就缠了上来。

第34章 表妹

柳轻扬诧异地看向她,失笑,“你说什么胡话?我是那种什么女人都来者不拒的吗?”

难道不是吗?莫窈鄙视地瞥了他一眼,都那样热情了,还装作洁身自好的样子,谁信?

一看她的眼神,柳轻扬就知道她心中所想,顿时气急,拿笛子在她脑袋上狠敲了一下,轻斥,“少胡思乱想!”

莫窈捂着自己的脑袋,瞪圆了眼,恨不得一脚朝他踹过去,可恶,竟敢打她!还没人这样对过她呢!

柳轻扬见她圆溜溜的眸子里盛着愤怒,显得又黑又亮,像极了一只炸了毛的猫,顿觉有趣,伸手又揉了揉她被自己打的地方,放柔了语气,“好了,不气不气了。”

莫窈狠狠拍掉他的手,气呼呼地吼,“少动手动脚的!”

柳轻扬瞧了眼自己的手,再看她气急败坏的样子,低声抱怨,“还是这么凶,碰一碰又怎么了?”

莫窈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他,大步离开。

柳轻扬嬉笑着快步追上,扭头瞧了瞧她的脸色,见她脸颊绷得紧紧的,上面布满寒霜,明显真的生气了,却不明所以,“你这样生气做什么?我下手也不重啊,至于嘛?”

见她不答,柳轻扬摸了摸下巴,琢磨了会儿,还是琢磨不出个所以然,干脆摇摇头不想了。

唉,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正在此时,几辆马车经过,其中一辆马车到了他们身边便慢了下来,小小的车窗上的青布帘被掀了开来,露出一张圆脸,“公子,路途遥远,不如乘马车来的方便,即便公子不介意,这位姑娘想来也累了,二位还是上来吧。”

莫窈瞟了眼,暗暗冷哼,这不,那位马车坏了的姑娘来了,瞧那娇滴滴的模样,温柔似水的眼神几乎要黏在男人身上,莫窈都要起鸡皮疙瘩了。

半个时辰前,这位姑娘的马车坏了,被柳轻扬修好了,对方还邀请他们一起上路,但在莫窈眼中,这姑娘的目标分明是柳轻扬这个俊朗公子,对莫窈可是一眼也不曾瞧呢。

好在柳轻扬拒绝了,女子还稍显失落,没想到这么快就追上来了,明显还不罢休。

柳轻扬原本要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瞥了莫窈一眼,含笑拱手,“既如此,就劳烦祝小姐了。”

祝小姐面上掠过一丝欢喜,很快又掩饰了下去,命自己的侍女碧草去前面的马车请示了自己的母亲,然后请他们二位上来。

柳轻扬将自己的马缰绳递给祝家随行的下人,莫窈原本要拒绝,被柳轻扬给拽了上去,还在她耳边嘀咕了一句,“孤男寡女的,你不在怎么行?”

她很想说,既然知道孤男寡女,干嘛还要上人家的马车?莫不是喜欢人家又抹不开面子承认?

心里鄙视着,莫窈到底还是随他上去了,想想就不禁懊恼,自己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听话了?

很快祝小姐的侍女就回来了,莫窈和柳轻扬坐在其中一边,另一边是祝小姐和她的侍女,马车缓慢启动。

自从上了马车,莫窈就不曾说一句话,双手交握放在膝上,低垂着眼睑,一副木讷乖巧状,看的柳轻扬心里直发笑。

柳轻扬上了马车后,除了对祝小姐说了声“多谢”,也没再主动说什么,倒是那祝小姐面带和善的微笑,主动找话,“不知柳公子和这位姑娘去往何处?”

坐了人家的马车,人家又这样温声细语,柳轻扬也不好隐瞒,便说了去益州。

祝小姐闻言,面露欣喜,道:“未料竟如此有缘,我们也是前往益州,家父乃是益州的一名商人,此次小女子便是随母亲探望外祖父,正好回去呢。”

“那可真是巧了。”柳轻扬一副惊讶模样。

祝小姐抿嘴一笑,目光又朝莫窈瞄了一眼,眼珠转了下,依然言笑晏晏,“不知这位姑娘是柳公子何人?瞧着倒是乖巧可人的紧。”

莫窈眨了眨眼,听出对方语气中的试探,心中了然,这祝小姐是把她作为假想敌了?哼,看来也不是外表那么单纯无害嘛。

柳轻扬看了莫窈一眼,嘴角噙笑,拿笛子敲着手心,慢悠悠道:“哦,她是在下的远房表妹,我们是去益州探亲的。”

莫窈听了秀眉一蹙,心中暗骂,谁是你表妹?乱认亲戚!虽如此想,却也不好当面戳破,只在心里骂了他无数遍。

祝小姐原本意味深长的目光顿时明亮,唇角笑容更深了,看向莫窈的目光也多了一丝善意,“原来如此,柳公子这位表妹当真是明眸皓齿,人比花娇,只是为何却不说话?”

柳轻扬抬手摸了摸莫窈的脑袋,语气带着点亲昵,“她呀,就是认生,在外向来不怎么说话,祝小姐请见谅。”

莫窈俏脸一黑,强忍着挥开他手的冲动,暗自深吸口气,压下不悦,心里却记下了。

哼,等着吧!

祝小姐哦了声,轻笑,“无碍,瞧着年纪尚小,也难怪了。”

你也不比我大!莫窈在心里冷嗤。

莫窈的身材虽然不算高挑,甚至称得上娇小玲珑,却也没有矮到比这位祝小姐还小的地步,而且莫窈的年纪绝对比这位祝小姐大。

这位祝小姐瞧着也不过刚刚及笄而已,圆圆的脸庞还稍显稚嫩。

偏偏这位祝小姐毫不脸红,竟自恃比她年纪大,语气也显得有点高高在上的宽容。

哼,身材高挑了不起啊!能当饭吃啊?

莫窈忽地发现自己自从遇到了柳轻扬,就格外容易生气,不禁愣了愣,心里的怒气倒散了几分,依旧保持木呆呆的的沉默样子。

“你看你,人家祝小姐多和气啊,干嘛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人家又不会吃了你。”柳轻扬看她这副样子,似乎也有仗着她现在再怎么生气也不会发作,倒是更加得寸进尺,嘴上嗔怪着,抬手直接在她脸颊上捏了捏。

莫窈嘶地吸了口气,下意识躲了开来,捂着自己的脸颊气呼呼地瞪向他,这个家伙,手劲真大!把她的脸当什么了?!

柳轻扬得意地扬起了唇角,“你看看,这就生气了?气性真大,人家祝小姐还在,可不能失了礼数,否则姑妈该教训你了!”

第35章 很傻

什么姑妈?还演上瘾了是吧?莫窈的眼睛冒着火气,恨不得朝他那张可恶的笑脸狠狠地揍过去!

偏偏柳轻扬仿佛没看到似的,依旧笑眯眯的。

祝小姐温柔水灵的眸子呆呆地看着他们,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便勾起唇角,“柳公子和令妹的关系可真好。”

柳轻扬笑眯眯点头,“自然,我可只有这一个表妹,我不疼她谁疼她?”

原本气怒交加的莫窈听了这话,忽然愣住了,呆呆地看了他一会儿,忽地别过脸,陷入沉默。

柳轻扬反而奇怪了,怎么忽然像片蔫了的树叶似的?真生气了?可看着又不像。

接下来整个马车内都沉默了下来。

莫窈察觉到气氛不对,也感觉到身旁之人的目光,扬起脸,浅浅一笑,“是啊,我哥哥很疼我的,祝小姐应该也有哥哥吧?像祝小姐这样漂亮温柔的人,您的哥哥应该也很疼您吧?”

柳轻扬和祝小姐似乎都没料到她会突然说话,还说出这样的话来,祝小姐一下子红了脸,眼眸中却难掩欢喜,轻轻颔首,“我兄长也很疼我,就像……柳公子对江姑娘一样。”

刚刚还有些冷场的气氛骤然活跃起来,柳轻扬松了口气,嘴角也扬起了笑容。

接下来祝小姐又问了柳轻扬家住哪里,家里可有长辈,柳轻扬一一答了,渐渐也发觉出不对,说话就少了,只象征性地微笑颔首。

祝小姐难掩失落。

就这样到了某一个城镇,柳轻扬忽然向祝小姐告辞。

祝小姐很惊讶,也很不舍,“怎么?不是还没到吗?柳公子怎的就要走?”

柳轻扬微笑拱手,“多谢祝小姐一路相送,在下忽然想起还有要事,和表妹先告辞了。”

祝小姐不好再说什么,却明显很难过,勉强一笑,“那柳公子和江姑娘一路顺风。”

看着对方的马车渐渐远去,莫窈看着柳轻扬,仿佛第一次认识他一样。

柳轻扬回头注意到她的眼神,笑了笑,“怎么了?这样看我。”

莫窈歪着头打量他,忽然问:“你不喜欢她吗?”

柳轻扬诧异,“我为何要喜欢她?”

莫窈撇了撇嘴,轻哼,“可你之前表现的喜欢她,如今惹得人家上了心,你倒好,拍拍屁股走人,你这不是玩弄人家感情吗!”

柳轻扬气笑了,“我何曾说过我喜欢她?是她自己误会,与我何干?再说,正是因为看出来了,我才决定与她分道扬镳,否则越纠缠岂不是陷的越深?”

原来如此,莫窈了然,之前有些郁闷的心情忽然飞扬了起来,口中却不满,“那你之前为何要上她的马车?”

柳轻扬边走边解释,“我这还不是为了你?虽然你会功夫,可你现在装作没有功夫,一路走下去,难免辛苦,你倒好,怀疑起我的动机了,简直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听了这话,莫窈眨了眨眼,心忽然暖暖的,自己对他一向冷淡,可他还是处处关心着自己,莫窈不知该如何说,问他为何对自己这样好?

可明显这样问不合适,万一说多了更加纠缠不清怎么办?

莫窈一遍遍告诉自己,既然没有希望就不要心存希望,这样就很好,总有一天要分离的。

接下来气氛更沉默了,柳轻扬侧头看她,伸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问:“在想什么?”

莫窈后退一步,捂着自己的脑袋,气恼地瞪他一眼,“别总动手动脚的!”

柳轻扬收回手,勾唇一笑,“你知不知道你这样一点威慑力都没有?如果真的不想让我摸你的头就表现的更凶一点,说不准我就害怕地不敢再对你动手动脚了。”

莫窈气呼呼的,这个人,还真是巧舌如簧,专门欺负人的。

莫窈扭过头不理他。

柳轻扬靠近了,安慰,“好了,小小年纪老生气可怎么行?开心一点嘛!你看你年纪也能当我妹妹,就安安心心把我当作你兄长又怎样?我从小没有妹妹,可是很希望有你这样漂亮的妹妹的。”

妹妹吗?莫窈垂下脑袋,思绪纷飞。

“你想知道我为何会对那祝小姐如此热情吗?”柳轻扬没注意她的表情,忽然问。

莫窈抬眸,看着他望着远方的恍惚中夹杂着忧伤的目光,不明所以,下意识问:“为何?”

柳轻扬轻吁了口气,徐徐道:“我从前有个妹妹。”说到这儿,忽然又摇了摇头,“说妹妹又不算妹妹,比妹妹更亲近,那时候我们都还小,玩的很好,我曾经发誓将来要娶她,我会好好照顾她,好好爱她,可是……”

听到这儿,莫窈黯然垂下了眼眸,原来……他还记得。

可是一切已经物是人非。

“可是什么?”莫窈喃喃问,仿佛下意识就问出了这个问题,又觉得自己不该问,耳边却再次传来他夹杂着忧伤的话,“后来,她不见了,这些年,我一直在找她,可就是找不到,我家里人说找不到了,让我放弃,可我怎么忍心?我答应了要好好照顾她的,我怎么能失信?所以我就一直找,一直找。

我自小就开始闯荡江湖,我行侠仗义,帮助所有需要帮助的人,尤其是和她年纪相仿的小姑娘,我总是会多问几句她们的情况,就是想知道是不是我希望的那个人。

也许你会觉得这是大海捞针,我这样的行为很傻,也许……她早就不在了,可我就是不愿相信,我宁愿相信她还活在某一个角落,等着我去找她,接她回家,那样,就圆满了。”

莫窈忽然感觉眼睛酸酸的,眼泪快要掉下来,强忍着哽咽别过了脸去,埋怨,“你确实很傻,哪有找一个人找这么多年的?”

柳轻扬摇头,笑容明朗,“就当我傻吧,我宁愿一直当个傻子,人总要心存希望的不是吗?如果连希望也没了,我还能怎么办?她还能怎么办?”

他侧头,看到对方眼眶红红的,失笑,“你哭什么?这可不符合你的性子。”

第36章 益州

莫窈一边揉了揉眼睛,一边气哼哼道:“我什么性子?你又知道?”

“我当然知道。”柳轻扬勾唇,“不管心里怎么样,总是爱表现出一副冷冰冰的样子,总是装作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其实心软的不得了,我说的对不对?”

莫窈:“……”她哪里心软了?

接下来柳轻扬依旧打抱不平,行侠仗义,莫窈也不再埋怨,时不时地给他打打下手,帮别人包扎下伤口之类的。

这简直颠覆了她以前的所为,向来只杀人的她竟然也跟着救起人了,连莫窈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也或许,她只是想着实现从前某一刻的心愿吧。

就这样过了半个月,终于到了益州。

益州地处北方,还是很冷的,到了冬日,几乎天天下大雪。

进了城,大街上到处是穿着厚厚的棉衣,戴着暖帽,双手插在袖筒里,脚步匆匆的行人,和各地来的行商,街上卖东西的摊子也没有一个,只有敞开门迎接客人却冷冷清清的店铺。

莫窈也穿上了身浅蓝色的布衣袄裙,头上随意挽了个髻,余下的头发都散在身后,肩上背着行囊。

柳轻扬穿着身竹叶青的棉质长袍,依旧不掩英俊潇洒,吸引路上的大姑娘小媳妇一个个两眼放光,送上了热情的笑容。

到了这里,也到了两个人分手的时候。

即便心里再不舍这难得的美好时光,莫窈也不得不提出了分手,“就到这里吧,你不必送我了。”

柳轻扬转着笛子,笑眯眯道:“分什么手?还早着呢。”

“什么意思?”莫窈不解,难不成他还要继续跟下去?

柳轻扬看她,眼中闪过促狭,“为何不可?我们柳家和江家都是世家,也常来往的,既然来了益州,怎么也要拜见一下江伯伯的。”

莫窈皱眉,这个人!这不是添乱吗!

“你不会是要做什么事不方便让我去吧?”似乎看出她不高兴了,柳轻扬故意凑近她,漫不经心地问,话里却带着探究。

莫窈这下子算是被他堵的没法子了,冷冷扫了他一眼,留下一句“随你!”快步离开了。

柳轻扬嘴角噙笑,慢悠悠地跟了上去,抬头看了看太阳的方向,道:“眼看着午时了,我们先找家客栈吃饭吧,吃了饭先在客栈里住下,接下来再去认亲不迟。”

莫窈没异议,两个人找了家差不多的客栈,里面人还是挺多的,要了几个菜回房里吃,就跟着小二去了各自的房间。

进了房间,莫窈叫了水,先洗了个热水澡,洗去一身疲惫,这一路上她可是没用一点内力,还真是挺累的。

之后小二送来了饭菜,莫窈吃完,看着小二撤走了碟著,关上门,坐在桌前,取出一粒药丸,看了看,放入口中,咽下,又喝了杯水。

这个是暂时抑制内力的药丸,没有这个怕是不能轻易取得江家人的信任。

刚喝完,房门就被敲响了,莫窈上前开门,是柳轻扬。

“做什么呢?这么久?”柳轻扬侧头瞥了她屋里一眼,不满地嘟囔,“你们女人还真是麻烦。”

“有事吗?”莫窈冷冷地问。

柳轻扬看她这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撇了撇嘴,道:“你怎么又恢复成这副样子了?多笑笑不好吗?一点也不可爱了。”

莫窈翻了个白眼,“到底有什么事?”

柳轻扬摇摇头,道:“这不是带你出去转转吗,你总不能穿这样去吧?人家见了还以为你是乞丐呢。”

什么乞丐?怎么这么难听?

莫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虽然朴素了点,还不至于像乞丐吧?

再说了,她要是穿的好点,人家会相信她是来投亲的吗?

谁知柳轻扬已经拽着她出去了,兴冲冲道:“走,去给你买几身衣裳,买些首饰去,江家这种人家可不会随便放人进去的,尤其是来路不明之人,穿的体面些,我带你进江家,他们肯定不会怀疑的。”

莫窈任由他拽着走,没有再挣开,心情一阵复杂。

柳轻扬对女人那些衣服首饰的了解简直比莫窈这个女人还要多。

除了任务中某些特殊情况,莫窈一般是不怎么打扮的,杀手嘛,利落干脆是最要紧的,搞那么复杂反而给自己找罪受。

当然,还有一个原因,自从两年前那夜后,莫窈就更加不爱打扮了,对那些胭脂首饰一类的总是很排斥。

莫窈眼看着他在成衣铺子里仔细熟练地挑着一件件或鲜艳或素雅的裙子,这种感觉还真是奇怪。

试了几件衣裳,柳轻扬亲自选了几件,让掌柜的包起来,随后送到某某客栈,然后就带着莫窈去首饰店看首饰了。

首饰有木质的,翡翠的,珍珠的,玛瑙的,宝石的,等等,形状有蝴蝶,花,鸟等,看着精致又不俗气。

柳轻扬同样选了好几个,在莫窈头上试了试,买了好几套。

掌柜的赞美,“这位姑娘明眸皓齿,貌美如花,戴上这几套首饰更是美丽动人,公子好福气啊。”

柳轻扬笑脸一顿,然后笑吟吟道:“掌柜的好眼光。”又多给了掌柜的一两银子,掌柜的喜笑颜开地收了。

莫窈抿了抿唇,瞪了他一眼。

走的时候,莫窈埋怨,“你还真是一点也不心虚,说谎成性。”

柳轻扬笑容满面,“我这叫不拘小节,管他人如何说,自己知道就好了,再说了,这次是给你买首饰,怎么也不能闹的不愉快了,误会就误会呗。”

莫窈懒得理他。

柳轻扬忽然皱眉,“我说你,好歹是个女孩子,怎么这么不爱打扮?看你头上连件像样的首饰都没有,像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那打扮就很漂亮,多那样拾掇拾掇就好了。”

莫窈脸一黑,狠狠踩了他脚一下,看他疼的脸变了形,怒道:“什么叫那样很好?你是说让我天天打扮的跟个青楼女子一样?”

每每想到那时候,莫窈就生气,他还敢提那件事!

柳轻扬龇牙咧嘴,跳着脚,讨好地笑,“那个……我错了还不成?我不是故意的!”他怎么把那个给忘了?简直了,这张臭嘴!

莫窈气呼呼地快步离开了。

柳轻扬摸了摸鼻子,一瘸一拐地追了上去。

第37章 女儿

别说,莫窈穿上柳轻扬给她买的衣服,整个人都从村姑变成了小家碧玉。

莫窈着棉质齐腰对襟襦裙,上襦为鹅黄色,下裳为豆绿色,显得身材高挑了些,齐刘海,衬得眼睛更大更有神,头上两侧被柳轻扬灵巧地挽了两个精致的小抓髻,一侧的髻上插了支碧玉玲珑簪。

有几缕头发被编了几条细碎的辫子缀在两侧,其余的头发披散而下。

不得不说,柳轻扬的品味还是不错的,不过,他从哪里学的这些女人才会的东西?

莫窈神色奇怪地盯着他,柳轻扬欣赏了下,满意点头,“还不错,走吧。”

说着,握住她的手就出发了。

一路上,莫窈摸了摸自己的发髻,有些不适应,仰头问他,“你怎么会这些东西?”

柳轻扬脚步一顿,尴尬地瞅了她一眼,迅速扭过脸,加快脚步,道:“学多了就会了呗!”

看出他神色不对,莫窈眼珠一转,鼓了鼓腮帮子,生气地问,“你学这些做什么?”

柳轻扬摸了摸下巴,嘿嘿笑,“小孩子,别问这些!”

什么小孩子?谁是小孩子!莫窈生气地掐了下他的手心,柳轻扬嘶了声,哀怨地瞅了她一眼,嘀咕,“还真是凶!好了好了,告诉你也无妨,那种地方学的。”

莫窈瞬间瞪圆了眼睛,生气地丢开他的手,骂了句“流氓”,快步跑走。

柳轻扬伸手挠了挠脑袋,笑嘻嘻跟了上去,“那个,你别多想,我没侮辱你的意思,我也只在那个地方学过,可我绝对没有把你当作那些人看待。”

莫窈更生气了,脚步加快。

柳轻扬无奈叹气,真是的,年纪不大,气性不小!

很快到了江家宅子外面。

两个男家仆如门神一般守在门口两侧,手上各握着一把大刀,竖在地上,看得出这两个都是有武功底子的,因为是北方人,长的高大彪悍,皮肤黝黑,更显得威风凛凛。

两个人到了门口,两个男仆伸手一拦,眼睛一瞪,凶神恶煞,“什么人?!”

柳轻扬两手抱拳,恭敬一礼,“在下潭州柳家,柳逸,特来拜访江家家主,还请两位大哥通传一声。”

两个人上下打量他一番,见他穿着体面,举止有礼,风度翩翩,脸色缓和了些,其中一个颔首,道:“公子且稍等!”然后进去了。

柳轻扬侧头凑近莫窈耳边,悄声道:“忘了跟你说,柳轻扬是我在外面的名号,柳逸才是我真正的名字,在这些世家面前还是要报上我真正的名号的。”

莫窈点头,她早就知道,不过,还是装作恍然大悟的样子。

不到一刻钟,那人再次出来,恭敬一礼,态度谄媚了不少,“柳公子请进,我们家主有请。”

柳轻扬示意莫窈跟上,边走边附耳道:“还好我们来的巧,这江家家主常年在外面走镖,难得在家,有他在,你认亲也方便些,不过我还没问,这江家家大业大,你是江家哪一房的?”

莫窈没理他。

柳轻扬无趣地摸了摸鼻子,不说话了。

七拐八拐的,终于到了前院的客厅,家仆示意,“公子稍等,我们家主马上就到。”

柳轻扬颔首,道了句:“多谢。”

家仆告辞离开。

柳轻扬拉着莫窈的手在左侧椅子上坐下,“先坐会儿吧。”

过了片刻,有个侍女模样的人进来沏了两杯茶,放在两个人面前的桌几上。

柳轻扬抬眼笑的灿烂:“多谢姑娘。”

侍女红着脸垂下脑袋,抿嘴笑着行了一礼,恭敬退下。

莫窈撇撇嘴,道:“你就不能正经点?好歹也是在人家家里,你好意思勾引人家家中侍女?”

柳轻扬轻笑,道:“这怎么能说是勾引呢?这是为了搞好关系,不过他们这儿的侍女挺漂亮的,就是身高比一般女子高了那么一点点,少了些娇弱可怜。”

莫窈哼了声,扭过头去。

柳轻扬看她绷着脸,好笑,“你生哪门子气?她又没你漂亮。”

莫窈脸一红,狠瞪了他一眼,这个家伙,什么话都说的出来,不过,她还是被这话顺的心里熨帖了。

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她的情绪越来越不受控制了,这可是个不好的现象。

莫窈揉了揉忽然有些憋闷的胸口,耳边传来柳轻扬担忧的询问,“怎么了?不舒服?”

莫窈摇头,这会儿又好多了,便没再多想。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一个满脸络腮胡的中年大汉阔步走了进来,哈哈大笑,声如龙钟,“没想到柳家的二公子会莅临我们江家,真是稀客稀客!”

柳轻扬忙起身拱手作揖,“柳逸拜见江伯伯!”

“哎!无须客气!”江离大步上前,伸手虚扶,笑容满面,“我这儿许久不曾来客了,能够见到柳贤侄,我甚是欣喜!坐!”

说着江离率先在主位坐下,柳轻扬这才复又坐下,莫窈却没坐。

江离抬眼看来,忽然一顿,咦了声,一眨不眨看着莫窈,询问,“贤侄,这位是……”

柳轻扬起身再一拜,笑道:“路上偶遇,说是来江家投亲的,我就带她一同前来了,对了,她名唤江巧心,江伯伯可识得?”

江离摸着络腮胡,眼神犀利地盯着莫窈,瞧着还真有几分威严,忽然问:“小姑娘,你说来我江家投亲,投哪个亲?”

莫窈不由分说便朝江离“噗通”跪了下去,这举动惊呆了柳轻扬和江离,就见莫窈咚咚咚磕了三个头,哽咽道:“爹爹,我是巧心啊!”

江离脸色一变,忽地站了起来,勃然大怒,“胡说!我江离只有一女,尚在家中,你这个小丫头莫不是认错了人,快快离去!”

柳轻扬诧异又疑惑地盯着莫窈,沉默。

莫窈抬眼看向江离,眼眶微红“爹,我母亲名唤孙秀禾,十五年前您和母亲生下了我,您忘了吗?”

江离怒斥,“我堂堂江家家主何来的私生女?什么孙秀禾?我压根不认识,你莫要毁我清誉!”

莫窈悲悲切切仰望着他,眼中含泪,仿若被人丢弃的孩童,“爹,您当真如此狠心吗?母亲等了您十五年,我好不容易才找到您,您不记得,可女儿这儿还有您留给母亲的玉佩,您应该会认得吧?”

说着,她摊开掌心,露出一块儿雕刻着十二生肖之一老虎的乳白色环形玉佩。

第38章 起疑

她摊开掌心,露出一块儿雕刻着十二生肖之一老虎的乳白色环形玉佩。

这一眼,原本信誓旦旦的江离震惊了。

“你怎么会有……”这句话没说完,下意识便瞥了眼柳轻扬,又把话咽了回去,脸色尴尬。

他上前一步,接过玉佩,仔细打量,神色越来越凝重,思索片刻,猛地握紧了玉佩,目光沉沉看向莫窈,“你说你叫江巧心?”

莫窈点头。

“你母亲叫孙秀禾?”江离又问。

莫窈依旧点头。

江离神色缓和了些,伸手扶她起来,“方才是爹爹不好,竟没认出你,没想到你母亲还怀了你,当初我临走时你母亲并不曾告诉为父。”

“爹爹!”莫窈声音哽咽,眼含泪花。

柳轻扬还是第一次见她如此模样,不似作假,心里疑窦渐消。

“你母亲呢?怎么你一人来了?”江离带着些激动问她。

莫窈神色一黯,缓缓摇头,“娘亲去了,就剩女儿一个人,娘亲临走时给了女儿玉佩,让女儿来找爹爹。”

“秀禾她……”江离面露震惊,痛苦,悔恨不已,“都是我不好,我应该早日接她回来,可是当时我家中有事,竟没来的及去找她,过后我派去的人说她已经……没想到当时她还活着,不是说她被劫匪……”

剩下的他没说完,却已经让人明白发生了何事。

莫窈垂眸,心里冷笑,若非早知事实真相,怕是也要被他蒙骗了去。

堂堂世家家主,抛弃心爱之人,另娶她人,过后为了抹灭证据,还派人欲杀孙秀禾,造成孙秀禾被劫匪害死的假象。

若非孙秀禾命大,被凌霄阁的人救下,怕是要一尸两命了。

“当时娘亲被人所救,逃过一劫,这才生下了我。”莫窈低垂眉眼,哽咽。

江离恍然大悟,又问,“那你们娘儿俩这些年过的如何?为何你母亲不早早来寻我?”

莫窈沉默了,脸色一瞬间变得哀伤,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良久,迎着他状似关切的神情,缓缓道:“当年娘亲生下了我,村子里说娘亲未婚先孕,不守贞洁,外公外婆把我们赶走,和娘亲断绝了关系,娘亲带着我离开了村子,找了个寺庙安置了下来。那时候娘亲身子不好,我又年幼,根本无法远行,到了我六岁时,娘亲带着我来找爹爹,路上,我被人贩子劫走,从此和娘亲失了音讯。

这些年我一直在一个大户人家做侍女,直到前些日子,我好不容易攒够了银子,把自己赎了出来,当时我被拐走的时候已经记事了,一直记着自己的家,就回家寻找娘亲,可娘亲那时候……已经病的……不能下地了。”

说到此,莫窈眼泪止不住掉下来,继续道:“后来娘亲去了,走前告诉了我爹爹的身份,我就一路寻了过来。”

“好孩子,是爹爹不好,让你受苦了。”江离状似关心地握住她的手腕,面上情真意切,让人瞧不出分毫不妥。

莫窈摇头,含着泪,微微一笑,“只要能找到爹爹,一切都值得,娘亲在天之灵也可以安心了。”

江离收回手,朝柳轻扬拱手,“多谢柳贤侄,把小女平安送回家中,让我又得一女。”

柳轻扬忙拱手回礼,“不敢不敢。”又瞥向江离身后的莫窈,唇角轻扬,“不过……”

莫窈拼命朝他使眼色,眼神中都是哀求,瞧着可怜兮兮的,柳轻扬一愣,话音一转,“不过我也没料到竟会遇到江伯伯的亲生女儿,还真是巧了。”

莫窈松了口气,冲他感激一笑。

柳轻扬眯了眯眼睛,心里疑问难消。

江离摸着络腮胡,看了眼莫窈,又看了看柳轻扬,眼中精光一闪,呵呵一笑,“既如此,贤侄不如留下住些时日,让我好生款待一下贤侄。”

柳轻扬正色道:“柳逸惶恐,这是柳逸应该做的事,江伯伯无须客气,不过,”忽然,话音一转,看了眼莫窈,唇含笑意,道:“我常年在外,如今到了江伯伯这儿,怎么也要多留一些时日,就劳烦江伯伯了。”

江离面露欢喜,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来人!”

唤了管家进来,吩咐,“把前院的客房收拾出来给柳公子住,还有,禀了夫人,就说大小姐回来了,把大小姐住的地方收拾出来!”

管家眼含异色瞥了眼莫窈,低了头恭敬应“是”,退了下去。

江离示意柳轻扬,“柳贤侄,不如先喝杯茶,等客房收拾好了再过去,今晚我让内子备一桌酒席,好好款待一下柳贤侄。”

“多谢江伯伯。”柳轻扬忙拱手作揖。

江离又道:“好了,不多说了,小女的事我还要亲自前去和内子说一声,巧心,你陪柳公子说说话,为父稍后就来。”

莫窈乖巧应是。

等人走了,气氛忽然变得诡异。

柳轻扬背着手,打量着莫窈,唇角含笑,轻唤,“江小姐?嗯?”

莫窈微微一笑,“多谢柳公子一路相送,让我得以和爹爹团聚,请受我一礼。”说罢深屈膝一礼。

“哎,这样就生分了!”柳轻扬拿笛子敲了敲额头,似是无奈,摇头轻叹,“罢了,这里呆着憋闷,我们去外面走走说说话如何?”

莫窈自是明白他的意思,隔墙有耳嘛。

深知他有话要问,莫窈没什么好担心的,遂点头应了,“好啊。”

来到客厅外的芜廊下,外面寒风凛冽,树叶凋零,只有常青树依旧浓密,几枝红梅灼灼耀眼。

柳轻扬侧头凝视着身边的莫窈,忍了又忍,还是问,“你说实话,你当真是江氏家主的亲生女儿?”

莫窈仰头看他,微微眯了眯眼,道:“柳公子,你是怀疑我说谎,还是怀疑我娘亲背叛爹爹?”

柳轻扬哑然,摇头,“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一切太巧了,我不得不怀疑,你是否别有用心。”

“呵。”莫窈轻笑了声,道:“你怀疑我是应该的,毕竟,有那样过去的人怎么可能还会被人信任?”

柳轻扬听她如此自嘲如此伤怀的话,不由慌了,急忙反驳,“我不是这个意思……”

第39章 讨好

“那你是什么意思?”莫窈抬眸,目光灼灼,唇角溢出一丝苦笑,“我杀过人,我不是好的,所以你就认为我来这儿也是别有用心?从一开始你就没相信过我,所以你才一路跟着我,就是为了探查我的底细。”

面对她毫不留情的质问,柳轻扬无言以对,她说的对,也不对,可他无法反驳,毕竟有一半是真的。

忽然他有些自责,心虚,懊悔,不知该如何面对对方清澈了然的目光。

“可我不怪你。”那双直视他的眼睛忽然变得柔软,靠近了他一步,女子的馨香猝不及防闯入他鼻尖。

柳轻扬蓦然睁大眼,呆呆地凝视着她温柔如水的眸光,那唇角挽起一朵温柔的笑花,“即便你怀疑我,你也没有当场说出口,还帮我隐瞒了事实,保护了我的尊严,我很感激你。经历了那么多事,我很珍惜这段好不容易拥有的亲情,谢谢你送我回家。”

“一路有你相伴,即便你对我始终心怀戒心,我仍然感激你对我的好。”莫窈仰头,踮起脚尖,嘴唇触摸到一片温软,如蜻蜓点水,迅速退开。

莫窈后退一步,目光明亮,浅浅一笑,“谢谢你,就当我给你的谢礼。”

柳轻扬脑子里一片空白,压根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眼前的女孩笑的真甜,像只偷了腥的猫。

当他猛然反应过来,一下子涨红了脸,一手指着她,瞪着眼,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你你你……”

莫窈歪了歪脑袋,无辜地眨着眼:了,“我什么?你是在生气吗?那我向你道歉好了,我只不过……是想向你表达谢意,没有别的意思……”

那一脸理所当然,仿佛这样道谢的方式不值一提。

柳轻扬听了这话险些闭过气去,表达谢意?有这么表达谢意的吗?

“你还这样向谁道谢了?”忽地想起什么,柳轻扬顿时更气了,脸色黑如锅底。

莫窈想了下,无辜地摇摇头,“就你一个,别的也没人值得我这样道谢了吧。”

不知为何,柳轻扬满心的恼火忽然散了个一干二净,却仍旧恨恨地瞪了她一眼,“你一个女孩子,怎么能做这样的事?以后不许再这样!”

莫窈哦了声,垂了脑袋,十分失落的样子,“那好,算我错了,以后不会了。”

说着又后退了一步,看的柳轻扬眉头突突直跳,又有点生气。

可他生气什么?他也不明白。

如果刚才是因为她不经过自己同意就对自己做那样的事,那现在不是正好吗?

他们之间还是应该保持距离的。

经过这么件事儿,柳轻扬也没心思去追究她来这儿究竟是不是有什么目的了,更何况,她那句‘很珍惜这段好不容易拥有的亲情’,令他动容,也不忍心再追问了。

也许当真是自己多想了。

柳轻扬难掩尴尬羞恼,径自回了客厅坐下,咕咚咕咚喝了一杯茶,掩饰剧烈跳动的心脏。

而那个罪魁祸首却垂下了眼睑,唇角勾起一道浅浅的弧度,很快又消失无踪,快的无法捕捉。

莫窈回到客厅,亲自又给他满了一杯茶,恭恭敬敬地递到他面前,眨巴着眼睛,像一只可爱无辜的小白兔,“好了好了,不气了,我错了还不成?柳哥哥,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柳轻扬捂住嘴,猛地咳嗽几声,咳得脸色通红,忽地抬眼瞪向她,恼羞成怒,“好好说话,你这是跟谁学的?”

那嗲声嗲气的,还不如之前冷冰冰的样子。

莫窈抿嘴笑,眼睛里像是藏着星星,“你不喜欢吗?我以为你会喜欢呢,那你想让我怎样做才会原谅我?”

谁说他喜欢那样了?这个蔫坏蔫坏的臭丫头!柳轻扬气的不行,眼睛里都冒出火来!

“柳哥哥可以叫,不过不可以再用那样语气说话!”柳轻扬一本正经地提醒。

虽然生气吧,可那声‘柳哥哥’还是唤得他心里熨帖,想到她以前那样爱搭不理的样子,这样多唤几声,咳,也还是挺不错的。

莫窈笑的更开心了,小鸡啄米般点头,“好啊,我听你的。”

柳轻扬不由嘀咕,这样多可爱啊,嘴角噙着笑,接过她递来的茶,慢悠悠地喝着。

那江离很快便回来了,莫窈立刻恢复了之前乖巧安静的样子,规规矩矩地站到一边。

柳轻扬放下茶杯起身,“江伯伯。”

江离热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语气亲昵,“让柳贤侄久等了,贤侄可随下人先去客房休息,晚些我再叫人去唤你,我带巧心先去给她的嫡母请安。”

柳轻扬拱手,道:“多谢江伯伯,晚辈告辞。”瞥了眼莫窈,然后就跟着管家去了。

等人走了,江离走到莫窈面前,摸着络腮胡子,笑的和蔼,当然,以他那满脸络腮胡的形象,无论笑的如何和蔼,总是看起来凶巴巴又严肃的样子,“巧心啊,你母亲听说你回来了,很高兴,立刻就要见你,还有你妹妹水莲,你还没见过,为父带你去给你母亲请安,见见你妹妹,随后再回房让侍女给你收拾一下,晚上宴请柳贤侄之时你可要在场。”

莫窈乖巧地点头,道:“是的,爹爹。”

江离满意颔首。

他口中的母亲自然指的是他的嫡妻,也是江巧心的嫡母。

莫窈知道接下来要面对的难题还有很多,毕竟有哪个女人会愿意看到自己的丈夫突然多出一个私生女?

来之前莫窈已经了解了江家所有人的情况。

江家长房,也就是家主江离这一支,嫡妻何丹柔,一女江水莲,今年十四岁,比真正的江巧心小两岁,因是江离和何丹柔唯一的嫡女,自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颇为娇纵,也是个不好对付的角色。

江离的二弟江帆,娶了桐州方家家主方琼的亲妹妹,有三子一女,比家主江离的子嗣多上许多,也是江离最看重的弟弟。

因为江离无子,江帆的三个儿子便成了家族重点培养对象,有打算过继一个成为下一任家主。

不过外面传言这对兄弟并不似表面这样和气,暗中较着劲呢。

第40章 母亲

想也知道,一个妻族显赫,又子嗣众多的亲弟弟,江离怎么可能没有忌惮?是以江帆在江离这位大哥的压迫下也是没有任何出众之处。

江离的三弟也就是前些时候去世的江莫,这位可不比两位兄长,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在两位兄长的疼宠下斗鸡遛狗,欺男霸女,没少惹事。

江莫的妻子江杨氏没有给江莫留下一子半女,江莫死后,江杨氏与江元亭私奔,后殉了情,江莫这一支就断了。

不过却听说前些日子江莫在外的情人找上门来,带回了一个儿子,不论是真是假,总之那对母子是留下了。

与其他三大家族相比,江家算得上势弱了,毕竟是押镖起家的,跻身四大世家之名也不过十几年,子嗣上也不如其他家族繁荣昌盛,如今也不过排名第三。

莫窈跟着江离来到了正院正房,见到了所谓的嫡母何丹柔和同父异母的妹妹何水莲。

何丹柔正坐在临窗的软榻前搂着撒娇的女儿,冬日的阳光撒在二人身上,画面温馨而甜蜜。

那美好温馨的一幕刺得莫窈眼睛有点疼,忽然感觉有点熟悉,仿佛是久远的被尘封了的记忆一瞬间开了闸,浓烈的情感倾泻而出,令她猝不及防,慌忙垂下眼睑,掩饰了自己的情绪,手却不自觉地握紧,指尖掐入了掌心的肉里。

疼,却不及心里的疼。

江离以拳抵唇咳了几声,以眼神示意莫窈,莫窈回过神,深吸口气,忙上前跪下,“巧心给夫人请安。”

何丹柔仿佛没听见似的,微笑着轻点女儿的额头。

江水莲还未及笄,着粉色棉裙,娇美可人的一个女孩子,抬眸瞥见地上跪着的莫窈,笑吟吟扯了扯母亲的衣袖,嘟着嘴问:“母亲,她是谁啊?怎么穿的像个乞丐?”

莫窈:“……”这小丫头嘴巴倒是毒。

何丹柔嗔了她一眼,道:“一个无关紧要之人,莲儿不必理会。”

江水莲“哦”了声,当真不理会了,腻在母亲怀里撒娇,“母亲,我饿了,我想吃栗子糕。”

“好好好,母亲这就让人给你送来。”何丹柔宠溺一笑,立刻吩咐侍女去厨房端一碟子栗子糕和其他糕点。

江离咳了声,陪着笑上前,“我说,丹柔啊,人还在这儿跪着呢,至少也让人起来吧。”

何丹柔瞥了莫窈一眼,冷冷一哼,“哪里跑来的野丫头,一点规矩也不懂。”

江离讪笑,“我不是跟你说了嘛,她是我的女儿,以后也是你的女儿。”

江水莲眨巴眨巴眼,好奇地问:“爹爹,莲儿什么时候又多了个妹妹,莲儿怎么不知道?”

江离立刻训斥,“什么妹妹?她是你姐姐,比你大!”

江水莲扭过头,哼了声,“我才不要!我没有姐姐!我不要什么姐姐,爹爹和母亲只有我一个女儿。”然后拉着何丹柔的袖子,撒娇道:“母亲,您看看爹爹!”

何丹柔忙安抚了下自己的女儿,看向江离,立刻沉了脸,“江离,你对着莲儿吼什么吼?这个家里谁才是你的女儿?你在外面惹得风流债我不想管,可你不能什么人都往家里带!”说着瞥了眼莫窈,语含不屑,“谁知道是不是亲生的?别人拿你当冤大头,就你当好人!”

江离脸色憋的通红,也生气了,“你怎么说话呢?是不是我的女儿我会不知道?有玉佩为证,错不了,总之,她就是我江离的女儿!”

说着背对着莫窈,拼命朝妻子使眼色。

何丹柔到嘴的讽刺瞬间咽了下去,扭过了脸去,冷冷道:“不是我不认她,是她不认我这个嫡母,你没听见人家喊的什么吗?呵,连一声母亲都不肯叫,我哪里当的起人家母亲?人家母亲可是另有其人!”

江离皱眉轻斥:“说什么呢?”又看向莫窈,催促道:“巧心,还不唤声母亲!”

莫窈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还是乖巧地唤了声“母亲”。

江离满意了,笑眯眯看向妻子,“你听,人家都喊了,还不让人起来?晚上可还要宴请柳贤侄呢,怎么也得让她收拾好了,要不然人柳贤侄还不说我们没规矩?”

何丹柔柳眉一紧,撇撇嘴,道:“哼!没规矩也是她江巧心没规矩!与我们什么相干?这么点时间能教会什么?你丢的起这个脸,我可丢不起!”

江离面色不渝,“人毕竟是柳贤侄送回来的,怎么也该出面的,你就当看在为夫的面子上,让人带她下去收拾一番,嗯?”说到后面已经近乎讨好了。

何丹柔忍了又忍,终是嫌弃地摆摆手,“好了好了,随你了!桃夭,把她带下去,好好收拾,好好教教她规矩!”

最后一句话刻意加重了,何丹柔身边站着的侍女立刻应了,“是,夫人!”然后看向莫窈,面上温柔恭顺的笑容立刻消失,眉眼冷冽,毫不客气,“姑娘跟奴才走吧!”

莫窈起身,朝江离与何丹柔福了一福,道:“巧心告辞。”然后跟着那面色不善的侍女桃夭退下了。

等人走了,江离瞬间松了口气,不由责怪起妻子,“你看你,不都说好了吗?怎么又为难起人来了?”

何丹柔哼了声,面露不渝,“我是答应你不为难她,可我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不就是一个私生女……”

说到这儿,忽然顿住,看向女儿,柔声道:“莲儿啊,你先回去,我和你爹爹有事要谈。”

江水莲不甘不愿地起身,“哦”了声,“那好吧,女儿告辞了。”

看着女儿翩然离开,何丹柔面色一瞬间变得狠厉,“江离!我没让你给个交代就不错了,让我给那个野种好脸色,恕我做不到!”

“什么野种?那也是我女儿!你说话干净点!”江离再好的耐性也不由怒了。

何丹柔一拍榻几,站起身,毫不示弱道:“当着女儿的面帮另一个女儿说话,你想过水莲吗?她是你女儿,水莲就不是了?江离,你最好给我个说法!我们母女俩不是任由你欺负的!”

第41章 打算

江离一下子泄了气,柔声哄劝:“我怎么可能帮着巧心?水莲才是我的嫡女,也是我唯一认可的女儿,我不是帮巧心说话,而是为了我们江家着想。”

何丹柔冷笑:“你糊弄谁呢!她一个野种能帮江家什么?你少给我找借口!”

江离扶她坐下,挨着她坐了,耐心劝慰:“你先听我说,我知道你对巧心不满,我也不奢望你把她当作亲生女儿,只要这几日相安无事,等柳逸走了,你要怎么对她我都无所谓。”

“什么意思?”何丹柔原本的一腔怒火瞬间散了,不明所以。

江离苦笑:“你想啊,我为何要认下这个不知是否当真是我亲生骨肉的女儿?你以为我就不怀疑吗?毕竟当时我回来时那孙秀禾还没怀孕呢。”

听他提起那个女人,何丹柔又是一阵气怒,却听江离继续道:“可人是那柳逸送回来的,又有我的信物,我能不认吗?如果我不认,柳逸如何想?外人知道了如何想?我一世英名就毁了啊,再加上三弟媳的事,我们江家还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听他如此说,何丹柔气消了些,可还是有些不满,忍不住埋怨:“谁让你招惹那什么孙秀禾的?若非如此,也不会有今日之事!说来说去,还是你自己的错!”

“是是是,为夫的错,为夫错了还不成?夫人就饶了我这一次吧。”江离忙顺着她的意道歉。

何丹柔这才满意,又问:“那你接下来要如何?当真要留下这个私生女?告诉你!我可不乐意瞧见她,水莲也不会高兴了。”

江离的嘴角露出一丝笑容:“放心吧,又不是从小在身边长大,能有多少感情?不过这次倒是让我发现了个意外之喜,或许这个巧心还真能给我们带来好运呢。”

何丹柔冷哼:“你说什么胡话呢?一个小丫头片子而已,我才不信!”

江离也不恼,继续道:“之前我来找你,让巧心留下招待柳逸,又让人在那边悄悄盯着他们,你猜那人瞧见了什么?”

“什么?”何丹柔被勾起了好奇心。

江离呵呵笑了:“那柳逸和巧心这丫头举止亲密,他们俩关系绝对不一般。”

何丹柔翻了个白眼:“还以为什么呢!不就是这野丫头看上了柳二公子,故意勾搭了人家吗?那柳二公子也算一表人才,这个臭丫头上心有什么奇怪的?不过是异想天开罢了!”

在她心里,江巧心就是个乡下来的野丫头,瞧见个俊俏公子就移不开眼,不勾引反倒不正常了呢。

江离摇头:“那可说不准,或许巧心还真有这个福气呢!”

何丹柔神色一凛,眉头紧拧:“你什么意思?你要把这丫头许给柳二公子?告诉你,想都别想!”

看着妻子又发起怒来,江离心中不耐,面上却耐心相劝:“你先别急,听我说!”

何丹柔冷笑:“你说,我听着呢!我倒要听听你能说出个什么理由!”

江离抚着她的背,一边顺着气,一边道:“你想啊,如今江湖四大家族,柳家为首,我们江家仅排第三,若不是那温家家主没什么本事,后来居末,我们江家连这第三都排不上。

那温浩没本事是没本事,整个家族却靠着柳旭在江州屹立不倒,当初那温浩也是靠着柳旭才在白家灭门之后坐稳了温家家主的位子,这柳家拥有了温家这个助力,相当于整个南方都在柳家的掌握之中。如今虽无武林盟主,可那柳旭俨然已经是那四家之首,武林盟主之位是早晚之事。

我们江家偏安一隅已久,可那柳旭当真会放过其他两个家族吗?会放过这称霸武林的机会吗?那个时候我们江家还会存在吗?”

何丹柔脸色一白,下意识道:“不可能吧!我们江家又没威胁到他!”

江离神色冷然,眸中含煞:“谁没有野心?你别忘了如今江湖上有着什么样的传言,当初白家之祸是怎么来的?白家都躲不过,我们江家就能安然无恙吗?”

“青虹剑?!”何丹柔惊呼,又摇头:“可那不过是传言罢了,传言如何能信?那江元亭虽说是我们家的客卿,可谁能证明你手中就有那青虹剑铸造秘籍?柳家家主还没糊涂到这个份上吧。”

江离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眸色凌厉,一字一顿:“当初白家有青虹剑一事,不就是从流言而起的?渐渐的成了真,可那青虹剑是否存在,是否有那样大的威力,我们谁都没见过。”

何丹柔捂着胸口,不可置信,忙问:“那你是何意?你有什么打算?难道你想用柳二公子要挟柳家?”说到此,何丹柔的心忽然剧烈跳了起来,着实被吓的不轻,紧紧地抓住了丈夫的衣袍。

“我可没那样大的胆子。”江离嗤笑:“谁有胆子和柳家对上?那可是一个庞然大物!”

何丹柔闻言立刻松了口气,旋即又想起了什么,眉头一紧:“你说这个是什么意思?这和江巧心什么关系?”

江离无奈地瞥了她一眼:“你别忘了,巧心和柳逸如此亲近,这柳逸又惯是个风流多情的,这么多年他在江湖上虽然隐姓埋名,可他的风流韵事从没断过,谁人不知?他们一路上孤男寡女,难保就没发生什么事。以巧心的姿色要想留在柳逸身边不是难事,你说若是我们和柳家结了亲,有柳逸这么个女婿……”

“我不同意!”话还没说完,何丹柔已经怒声打断他的话,一把推开他,双眸睁的滚圆,气的胸口起伏:“那柳逸是什么人?江巧心又是什么人?她怎么配?我告诉你!以柳逸的家世,断断轮不到她江巧心嫁过去,要嫁也只能是我的水莲!”

江离擦掉脸上被喷的口水,满脸不耐,忍了又忍,把怒火压下去,沉声道:“你发什么疯?告诉你!水莲是我的宝贝女儿,她的婚事我比谁都上心,我自然会给她找个家世显赫又帮得上我们的,但他柳逸绝对不行!”

第42章 不善

“为何?”何丹柔依旧怒气冲冲,气势汹汹,仿佛被踩了尾巴的猫:“你就是在为你那不知道哪儿冒出来的野种铺路!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告诉你,有我在一日,别想她江巧心有一天好日子过!想嫁去柳家?做梦!”

门外的江水莲听到这儿,秀眉紧紧地拧了起来,粉唇紧抿,小脸上满是怒火,紧了紧握着的粉拳,转身快步离开了正院。

江离不等妻子再说话,把自己的打算一股脑儿说了出来:“你要知道,以柳家的地位和野心,以我们家的处境,两家早晚是要对上的,有了青虹剑这个诱因,江家和柳家只能是敌人,你是希望将来水莲嫁过去给人当寡妇,还是要让他们用水莲来胁迫我们?!”

最后一句话落下,何丹柔整个人被震得呆住,脸色霎时白了。

江离神色略缓:“水莲是我唯一的女儿,我自然会为她打算,但绝不会是柳家!你给我想清楚了!别动不该有的心思!”

“我、我……”何丹柔又是惶恐,又是不甘,到最后偃旗息鼓,瘫坐在榻上,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

江离叹息,拍了拍她的肩:“别想了,世上好男儿多的是,有的是比他柳逸家世好又优秀的,再说了,那柳逸风评如何你又不是不知道,水莲嫁过去那才是委屈了呢。”

何丹柔横了他一眼,不甘心地轻哼:“可我就是不甘心便宜了那个小贱蹄子!”

江离失笑,“你和她较什么劲?一个小丫头片子罢了,以她的身份也做不成正妻,最多一个妾室就是抬举她了,如果她真能进了柳家的门,有她在,我们江家和柳家的关系多少能缓和点儿了,对我们江家也是好事。”

何丹柔想想也是,再说了,现在那丫头攥在自己手心里,还不是想怎样就怎样?心情这才好了点儿。

那唤桃夭的侍女送莫窈到了一处院落,这院落看起来甚是偏僻破败,似乎是荒废了许久的。

两个着绿衣的婢女上前屈膝一礼:“给大小姐请安,桃夭姐姐好。”

桃夭颔首,转头看向莫窈,神色冷傲:“以后你就住这儿了,地方呢是破了点儿,不过大小姐以前都是住在那穷乡僻壤之地,应该也已经习惯了,再说了,这儿还是比那穷乡僻壤之地好上许多的。府里面忙,没有多余的侍女,但想来大小姐做惯了粗活,能自己做的还是自己做的好,莫要给府里添麻烦。

待会儿我会让人给大小姐送几身新衣裳过来,不合身的先凑合着用吧,毕竟今晚就要上身,随后裁缝过来给大小姐量一量尺寸,做几身衣裳。”

莫窈听着没有不高兴的,早料到的情况有什么好在意的?更何况以她的身份到哪儿都能好好的,压根不需要什么人伺候,遂点头,道:“多谢桃夭姐姐。”

桃夭看她淡定的表情,很是意外,又松了口气,看来是个认得清的,但该嘱咐的还是要嘱咐:“对了,有些话呢我要嘱咐你一下,在你来之前府里的大小姐是大夫人的嫡女,水莲小姐,虽然你现在是大小姐了,可也要分个嫡庶不是?你以后见着二小姐要客气点儿,不能惹二小姐生气。还有,有些话还是少往外说的好,大夫人留你下来已经是恩典了,你可不要不识抬举。”

莫窈微微一笑:“我知道了。”

桃夭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很是满意,又不屑地想,到底小地方出来的,一点点小小的恩惠就感激涕零,哪儿还会找麻烦?

“既如此,我还要去大夫人身边伺候,就不多留了,大小姐收拾好了自会有人带你过去。”桃夭说着就走了。

两个婢女送了桃夭离开,再回身面对莫窈已换了一副态度,理也不理她,转身就去忙了。

莫窈也不在意,一路上她在院子外面瞧见一口水井,自己打水洗脸就是了。

至于院子,现在也没时间收拾,毕竟一会儿还要出席晚宴,先把房间里面收拾了,能坐能住就是了。

刚找出一块抹布浸湿了,一声娇斥陡然自后传来:“江巧心!”

莫窈回头,见来的是江水莲,两个婢女已忙着上前行礼了:“给小姐请安!”

看她杏眸含怒,气势汹汹的样儿,莫窈心知来者不善,面上却微笑着上前:“妹妹怎么来了?”

江水莲皱眉环顾了一下四周,拿帕子掩了口鼻,又瞪向莫窈,怒斥:“谁是你妹妹?少乱认亲戚!你是什么身份?我是什么身份?你连给我提鞋都不配,还想当我姐姐?做梦!”

莫窈也不恼,眨巴了下眼睛,状似苦恼地问:“那我唤你什么?”

江水莲抬了抬小下巴,嘴角轻撇:“告诉你,甭管你是什么来历,以后你和她们就是一个身份,别想着住在这儿就能当小姐了!你要唤我江小姐!这府上也只有我一个人是江小姐。”她将食指指向两个丫鬟,讽刺道:“我叫你怎样你才能怎样,我叫你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你就不能出现!就像她们一样。”

莫窈露出恍然的表情,一点也不生气,还笑吟吟地点头,道了声:“好啊!”

江水莲吃惊地瞪大了眼,仔仔细细地看了她几眼,脸色这才好了些,撇撇嘴,道了声:“算你识相!”

忽然想起什么,秀眉一拧,紧盯着她,质问:“我听说是柳二公子送你进府的,告诉你,柳二公子可是潭州柳家的人,不是你一介平民女子能肖想的,如果你敢存什么不要脸的心思,丢了我们江家的脸,我饶不了你!”

莫窈眼眸一闪,嘴唇一抿,旋即又笑了开来:“小姐说笑了,我自然知晓那是柳公子,怎么会有什么别的想法?”

江水莲颔首:“你知道就好。”又哼了声,面露不满:“说实话,我很讨厌你,要不是你,我爹爹和我母亲就不会吵起来,我母亲也不会因为你而生气伤心,就连堂堂柳家二公子……哼,柳家二公子是人中龙凤,你喜欢在所难免,可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份!以后离柳二公子远远的,别让我看见你再勾引柳二公子!”

第43章 气闷

听了她的警告,莫窈一副胆怯乖巧的样子,一一答应了。

原本气势汹汹而来打算着教训对方一顿的江水莲满心的怒火也散了个干净,看她这副甚是乖巧的模样满意的不得了。

“算你懂规矩,记住了,只要你规规矩矩,安分守己,我们家不介意给你一口饭吃,若是让我知道你有什么别的心思,惹得我母亲不高兴,我会亲自教训你!”近乎恶狠狠地威胁了一番,江水莲也没心思再留在这个破地方了,用帕子掩着口鼻匆匆离开了。

瞧着人走远了,莫窈脸上的笑容霎时散了,低眉沉吟,这江水莲口口声声不让自己接近柳轻扬,莫不是她对柳轻扬有别的心思?

以江家的地位,要想与柳家结亲也不是不可能,莫窈心里有一瞬间的不适,旋即又苦笑,他们如何与自己何干?自己只要一心完成任务就成了。

或许今日过后也不会再与他见面了,纠结作甚?

很快有仆妇送来了新衣裳,两个婢女得了吩咐,到底不敢彻底无视她,还是伺候着她沐浴更衣。

沐浴后,莫窈换上新来的其中一件衣裳。

上衣为橙黄色,领边围着白色的毛边,可以取暖,下裳为豆绿色的石榴裙,腰间束了一条与上衣同色的带子,衬得纤腰不盈一握。

这与她之前衣服的料子相比可是精致华丽了许多,身份一下子提了上来。

长发梳了个垂挂髻,鬓边插了一支玉兰花簪,耳朵上戴了副葫芦形的耳坠,小巧又精致,整个人显得清丽又温婉。

莫窈的容色本就不俗,如此打扮虽不够亮眼,却也令两个婢女看呆了去。

已经是酉时,婢女小桃和小丽回过神,跟着莫窈随正院来接人的仆妇去了正院。

今天举行的只是家宴,地方是正院前面的花厅,说是宴席,也不过是几个人一个桌子用膳罢了。

到了地方,江离、何丹柔、柳轻扬已经坐在宽敞的客厅里的膳桌上了,只有莫窈和江水莲没到。

江离和何丹柔坐在上首位置,柳轻扬坐在江离的左侧下首。

莫窈进了花厅,给江离和何丹柔请了安,何丹柔冷着脸,不理不睬,江离笑容温和地招手:“巧心啊,来这儿坐。”

顺着他示意的方向看去,莫窈愣住了,因为那里坐的正是柳轻扬,也就是说是要自己坐到那儿?

柳清扬正看着她,一脸笑眯眯,莫窈犹豫的功夫,江离皱眉催促:“快过来,这傻丫头,人柳贤侄千里迢迢送你回家,怎么也要表达谢意不是?快过来伺候柳贤侄。”

莫窈只得上前朝柳清扬简单行了个礼,便在他身边坐了下来,却是低眉顺眼地坐着,不知道做什么。

江离又不耐地催促:“还不给柳贤侄敬酒?”

这声音大的,莫窈恍然回神,忙要起身给他斟酒。

柳轻扬听了江离的话,连忙摆手:“不用了,我自己来便是。”说罢起身要拿酒壶,正好与莫窈的手碰了个正着,彼此都是一愣。

莫窈慌忙收回了手,手足无措地站在那儿,柳轻扬嘴角噙了丝笑,给自己斟了杯酒,向江离敬酒:“晚辈敬江伯伯。”

江离狠狠瞪了莫窈一眼,忙笑着举起酒杯:“柳贤侄真是客气了,这丫头太不懂事了些,柳贤侄莫怪。”说罢饮下杯中酒。

柳轻扬也喝了,瞥了莫窈一眼,温文一笑:“江伯伯严重了,这一路上江大小姐甚是活泼讨喜,想来是刚回到家太过紧张的缘故。”

江离放下酒杯,笑呵呵的:“柳贤侄性子好,这一路上,小女多亏了柳贤侄照顾,我江离感激不尽,也是这丫头幸运,若非遇见柳贤侄,还不知会遇上什么事。”说着又咳了声,提醒莫窈:“巧心,还不敬柳贤侄!”

莫窈给自己斟了杯酒,笑吟吟看向柳轻扬:“多谢柳公子一路上的关照,巧心先干为敬!”说罢,一仰脖子饮下杯中酒,饮完后露出空空的杯底。

柳轻扬不由诧异,旋即笑了:“江姑娘好酒量。”也饮了第二杯酒,心里琢磨着看来那时她也是装作不会喝酒啊,真是狡猾的丫头。

两个人刚坐下,江水莲便来了,一进来就看到自己那新来的姐姐竟和柳公子坐在一起,秀眉便忍不住蹙了起来,不过她也没在这样的场合下说什么,给江离和何丹柔行了礼,又朝柳轻扬颔首,便在何丹柔的示意下坐在她身边。

何丹柔拉着她的手嗔怪:“怎么这个时候才来?”

江水莲嘟了嘟嘴,娇嗔:“有客人在,女儿总要打扮一下吧,否则岂不是失礼了?”

江水莲穿了身桃红色的襦裙,杏眼桃腮,肤色如雪,明媚又娇柔,因为尚未及笄,只梳了个双螺髻,简单地戴了几朵珠花,却也足够娇俏动人了。

何丹柔满意地点头,还是自家女儿懂事,哪像那个江巧心,这么急巴巴地过来,不就是为了那柳逸?真真不要脸!

想到此不禁气馁,凭自己女儿的才貌还不比那江巧心强百倍千倍?谁想竟便宜了她去,若非迫不得已,最应该和那柳公子坐在一处的应该是水莲才是。

江水莲斟了杯酒,举杯敬向柳轻扬,笑容明媚而柔和:“这位便是柳公子吧?久仰大名,水莲敬柳公子一杯。”

柳轻扬举起酒杯,也敬了过去,微微一笑:“江二小姐有礼了。”

听到这声“江二小姐”,江水莲柔婉的笑容一僵,硬是强撑着饮下这杯酒,十分气闷地坐下了。

莫窈看着不由纳闷,这江水莲不是喜欢柳轻扬吗?怎么像是第一次见面?

酒至三旬,江离忽然道:“柳贤侄啊,当着我们一家人的面,有件事江伯伯要与你谈一谈。”

柳轻扬客气道:“江伯伯请说。”

江离摸了摸络腮胡,皱着眉,颇是苦恼的样子:“我这大女儿啊,自小受了许多苦,又没了亲娘,也是可怜,好不容易回了家,我是想好好补偿她,让她一辈子生活无忧。”

柳轻扬点头表示理解。

第44章 拒绝

江离满是怜爱地看了莫窈一眼,又看向柳轻扬,唉声叹气:“今日和柳贤侄坐在一块儿,柳贤侄也不是外人,我是十分信任柳贤侄的人品,有些话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巧心她如今也到了嫁人的年纪,可你也知道,巧心并非嫡母所出,又是从乡下而来,身份上难免被人瞧不起,我呀就担心她日后没个好婆家,即便嫁了也会被人给欺负了。”

听到这儿,莫窈和柳轻扬皆是一愣。

便是江水莲也是呆住,下意识便看向柳清扬,眸色微闪。

莫窈心知江离对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儿的态度,可也不明白他是闹哪一出。

这是想把她尽快推出去嫁人,好眼不见心不不烦的意思?可这个时候拿出来说就有些不对劲了吧?

江离看着他们不明所以的脸色,十分满意,面上却是一副伤感又无奈的样子:“原本我也没必要这样着急,巧心还小,在家里多留几年也没什么,我这个做父亲的也高兴不是。可偏偏她是由柳贤侄送回来的,柳贤侄送她回来原也是好心,可男女授受不亲,柳贤侄和巧心在外相处多日,这外面的人会如何说她?柳贤侄品性高洁,自然不会做那不合适的事,可外面的人不会这样想,这以后可让她如何是好?”

柳轻扬这下子算是明白了,脸上的笑容就维持不下去了,却也没急着辩解。

江离看他脸色,又叹了口气:“我知道这事为难了贤侄,可这也是没办法,巧心身份上是委屈了贤侄,我也没盼着她给贤侄做正妻,便是一个妾也都是她的福气了,为了小女,今日我就舍了这张老脸,拜托柳贤侄了。”说着站起身拱手作揖。

柳轻扬忙起身还礼,神色郑重:“江伯伯严重了,晚辈不敢。”

江离抬头,神色一喜:“那柳贤侄可是答应了?”

柳轻扬神色一窒,面露为难,还未说话,江水莲不满地娇嗔:“爹爹,您这是做什么?您这样说不是逼人家柳公子吗?江巧心她什么出身您又不是不知,她怎么配得上柳公子?”

何丹柔忙拉住女儿的手,正要劝她住嘴,江离已沉声怒斥:“住口!”

江水莲打了个颤,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然后委委屈屈地垂下了头。

何丹柔瞪了丈夫一眼,忍不住责怪:“你怎么能这样对水莲说话?她江巧心……”后面的话没说出口,就在丈夫要吃人的目光下把话咽了下去,生气地扭过了脸,小声安慰女儿。

江离皱眉冷哼:“巧心既然回了家,就是水莲的姐姐,有些话还是不要说出口的好!”

江水莲双手绞着衣摆,面容紧绷,却一句话也不敢反驳。

柳轻扬看着这一幕,眼神微闪,笑着劝道:“江伯伯,您别生气,江二小姐也不是有意的。”

江离缓了脸色,道:“让柳贤侄见笑了,小女不懂事。”

柳轻扬笑笑,道了句“无碍。”,又道:“其实江伯伯不必担心,江湖中人不拘小节,晚辈和江大小姐之间清清白白,想来也不至于让人诟病。

实不相瞒,江大小姐是个好的,我也并非嫌弃江大小姐,只因晚辈已有未婚妻,也无意委屈江大小姐做妾,是以只能辜负江伯伯的心意了,还望江伯伯海涵。”

这话不仅令江离呆住,莫窈也呆住了,两手微微一紧,忽地也站了起来,笑道:“爹爹,您就别为难柳公子了,柳公子既然如此说,想来与那位未婚妻十分恩爱,其实……女儿也不想这么早嫁人,还想多陪爹爹几年呢。”

何丹柔也趁机劝道:“既然人柳公子无意,你也就别勉强了,柳公子说的是,江湖中人不拘小节,不过是路上相处了几日,怎么就严重到要把人嫁过去的地步了?难不成我们江家的姑娘就丑的嫁不出去了?”

江离狠狠瞪她一眼,意思是你胡说什么?

何丹柔看出他的意思,心里不满,就没理。

江离只好笑道:“柳贤侄既然无意,我也就不勉强了,不过柳贤侄既然来了益州,不如在益州多留几日如何?”

柳轻扬松了口气,拱手道:“恭敬不如从命。”

待坐下了,又是一副和和气气的氛围,仿佛刚才的话题没有发生过。

柳轻扬却不住地看向旁边的莫窈,几番欲言又止。

莫窈微笑着举杯敬他,面上无丝毫不高兴的样子。

柳轻扬勉强压下心里的担心和歉疚,闷闷地喝酒。

等到宴席散了,江离让人送柳轻扬回客房,何丹柔又嘱咐侍女好好送江水莲回房。

莫窈自己回自己的院子,到了外头,冷风一吹,刚才的几分酒意略散了些,整个人也就清醒了几分。

走了会儿,身后传来脚步声,莫窈一开始没理会,直到手臂被人拽住,回头一看,不禁诧异,收回自己的手臂,往后一退,笑道:“柳公子可是有事?”

柳轻扬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见她不明所以的样子,忽然觉得自己杞人忧天了,不禁苦笑。

他将手背到身后,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迟疑道:“刚才,对不起,你不要在意。”

莫窈无辜地眨眼:“什么意思?”

柳轻扬摇头:“你别装傻,你知道我的意思,我不是嫌弃你,你很好,只是……”

没等他说完,莫窈打断他的话,笑意盈盈道:“我以为什么事呢,柳公子多虑了,正好,我也没想要嫁给你,正妻都不愿,更别说小妾了,柳公子拒绝了也好。”

柳清扬脸色一黑,瞪着她,凶巴巴的:“你就不能说点好听话?什么叫正妻都不愿?嫁给我有那样委屈?”

莫窈歪着头,不明所以:“为什么我就一定要想着嫁给你?”

柳轻扬顿时无言以对,脸色更差了。

莫窈翻了个白眼:“你看你,这样也值得生气?你不是也不愿娶我?我都没生气,你还生气了!”

柳清扬也觉得自己好没道理,不禁摇头失笑:“我真是魔怔了。”

莫窈问他:“你来就是为了这件事?”

第45章 方氏

柳轻扬点头,道:“我还以为你会生气呢,看来是我多虑了。”

莫窈别过脸,哼了声:“你少自作多情了,我有心上人,才不会生气呢。”

柳轻扬呼吸一窒,睁大了眼,傻傻地问:“你有心上人?”

莫窈再次翻白眼,道:“就许你有未婚妻,不许我有心上人了?”

柳清扬摸了摸脑袋,摇头,脸色却有些不好。

莫窈不看他,道:“天色不早了,柳公子回去休息吧。”说罢,转身回自己的院子。

柳轻扬忽然在后头喊她,莫窈顿住,没回头,听到他在后头带着关心的话:“我会在这儿多留几日,如果过得不好就来找我。”

莫窈没回答,抬脚走了,心里却笑,好又如何,不好又如何?你柳轻扬还能带我走不成?

柳轻扬看着她走了,沉着脸,想了又想,忽然想起那次见到的男人,还给她上药,那样亲密的关系,莫不就是她的心上人?

可那年纪相差也太多了吧!柳轻扬脸上布满黑云,又是恼怒,又是担心。

这个丫头可别是被人骗了!可要怎么和她说才好呢?这丫头看着淡淡的,实则脾气倔的很,唉,真是苦恼!

柳清扬又想到之前那江二小姐和江大夫人的话,自然瞧得出来他们的心思。

一个嫡母怎么可能喜欢后来的庶女?就凭刚才当着自己这个外人的面都能说出那样的话,想也知道江巧心的日子不会容易了,所以他才临时决定多留些日子。

等确定了江巧心自己能应付这些事了,自己再走好了,顺便找机会问问她那个男人的事,好好劝她不要糊涂了。

柳清扬都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会为一个人费心到如此地步,偏偏对方还不领情,自己还真是傻了。

柳清扬摇摇头走了。

莫窈回到房间,趁着两个婢女不在,从袖子里取出一粒黑色的药丸放入口中,盘腿坐在榻上,闭上眼感受了下,等到功力恢复了,这才睁开眼,松了口气。

如今第一步算是成功了,接下来还要继续取得江离的信任,放松江离的警惕心。

至于今晚,还是不要打草惊蛇的好,现在首要的是先在江府安定下来,白天再找机会查探一下。

莫窈出去打了水,洗了手和脸,便躺下休息了。

两个婢女从回来后就没出现,她也不在意,没人看着她正好。

另一间房,何丹柔坐在女儿身边,看着她闷闷不乐的样子,脸上满是担心:“莲儿,你实话告诉母亲,你是不是看上那柳逸了?”

江水莲诧异地看向母亲,然后羞红了脸,恼道:“母亲说什么呢?”

何丹柔看着女儿羞恼的样子,却没有任何心虚,不禁疑惑了,又试探着问她:“那你是没看上那柳逸?”

江水莲蹙着眉,闷闷道:“女儿怎么可能看上他?”

何丹柔更困惑了:“我看那柳逸俊逸非凡,又是柳家的次子,还是配的上我的女儿的,如果你当真喜欢,母亲就去劝劝你父亲,把那柳逸留给你便是。”

江水莲不说话了。

何丹柔就明白了,笑了开来:“我就说以那柳逸的身份和容貌,我女儿怎么可能瞧不上?论这世间配得上我女儿的也就只有宫里和其他三大家族了,宫里规矩多,还不如三大家族,这柳家可是江湖四大家族之首,柳家的儿子自然也配得上我的女儿。”

江水莲脸颊红如胭脂,低着头,没有反对,眸中闪过些什么,嘴角扬起抹笑容。

何丹柔冷哼,道:“说来那江巧心样样不如你,怎么配的上柳家?母亲一定劝你父亲同意把你指给柳逸,不过,你还没及笄,怕是要等些时候了,就是不知柳家肯不肯等。而且那柳逸说他有个未婚妻,也不知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就不好说了。”说到这儿又叹了口气,面上满是愁苦。

江水莲撇撇嘴,道:“那柳公子分明是瞧不上江巧心,故意找的说辞罢了,若是他果真有未婚妻,父亲会不知道吗?也只有江巧心那个臭丫头以为凭姿色就可以得到柳公子的倾心,不过是痴人说梦罢了,这不,被柳公子当众拒绝,女儿看她还有什么脸再肖想柳公子?”

何丹柔听了觉得有礼,再次笑了起来:“也是,如果他当真没有未婚妻,母亲定会为你凑成这门婚事。”

江巧心面上露出几分犹豫,不过转瞬又消失无踪。

翌日一早,莫窈起身后简单梳洗了就去正院请安了。

她可是知道的,大家族都有晨昏定省的习惯,这个习惯她也要养好了。

在正房外等了半个时辰,里面的侍女才出来请她进去,态度十分傲慢。

莫窈不以为意。

给明间首位的何丹柔请了安,何丹柔露出和善的笑容:“难得你初进府就守着规矩,看来在外面学的不错。”

这话自然指的是在外面大户人家学规矩的事。

莫窈自然不是在那儿学的规矩,不过是个说辞罢了,何丹柔此时提起这事儿却明显有侮辱她的意思。

毕竟一个是婢女,一个是大家小姐,这怎么能相提并论?

莫窈很淡定地笑了:“多谢母亲夸赞。”

何丹柔眉头跳了跳,有些不习惯这个称呼,抿了口茶掩饰不渝,然后笑道:“你既然进了府,这家里的人也该都认一下,一会儿你跟着我去西边你二伯母那儿请个安,第一次去,可不能失了礼数。”

莫窈颔首应了“是”。

江离和他的二弟江帆并不住一个宅子,江帆住在西边的宅子,不过两家却是相通的。

从这边的花园过去,隔着一堵墙和一个月洞门便是西宅。

莫窈跟着何丹柔从西边花园后面的月洞门穿过去就是西宅的东院了。

东院再过去就是正院,住着江帆的夫人方氏。

下人通传了,莫窈跟着何丹柔刚进去,就从西次间走出一个比何丹柔还要年轻些的贵妇人。

贵妇人上来就握着何丹柔的手,笑吟吟行了个礼,道:“嫂子怎么这么早过来了?”

听闻桐州方家为人处事耿直爽快,果真不假,这位江二太太倒真是个快人快语的,看着也比何丹柔亲切许多。

第46章 分寸

两个人见了平礼,何丹柔笑着和方二太太坐在临窗的榻上,叹了口气,道:“这不是有个人给你见一下,认识认识,都是一家人,就不讲究什么打搅不打搅了,这不我就直接带着人过来了。”

那江二太太“哦?”了声,下意识便朝一旁站着的莫窈看了过去,挑了挑眉,问她:“莫不就是她?她是谁?”

何丹柔拿帕子掩了掩嘴,瞥了莫窈一眼,莫窈忙上前见礼,低眉顺眼地行礼:“巧心给二伯母请安了。”

江二太太心里“咯噔”一跳,上上下下打量她几眼,看向何丹柔,诧异地问:“这是……”

何丹柔咳了声,淡淡道:“是我家那位在外面的女儿,生母没了,昨儿个刚找了回来。”

江二太太明了地哦了声,皱眉叹气:“没想到大哥也会……”话顿住,又拍了下她的手,安慰:“你也别难过,男人不就那回事,不过我看这丫头倒也乖巧,索性只是个女儿,不碍事,你也别难过。”

何丹柔叹了口气,面露疲惫:“我自然明白,江离他也算好的,至少不像……”说到这儿,忽然顿了下,摇摇头,苦笑:“你也知道那家现在什么样,要成了那样,那才难过呢,我也没什么好计较的。”

江二太太深以为然地颔首:“那倒是,若是三弟妹还在,还不知会如何难过呢,她走了倒也是轻松了。”又看向莫窈,招了招手,笑吟吟道:“你过来。”

莫窈过去,江二太太就握住她的手打量了几眼,点点头,揶揄道:“是个漂亮的,女儿好啊,贴心,不用自己生,多好,以后还能帮上些忙不是。”

何丹柔对上江二太太的目光,顿时明白了她的意思,想到丈夫的打算,又是一肚子气,却不好和这位说,笑着点头:“是啊,弟妹说的对。”

“你叫什么名字?”江二太太握着莫窈的手,亲切地问。

莫窈作乖巧状道:“回二伯母的话,我叫巧心。”

江二太太念了几声,笑了:“巧心,这名字好,心灵手巧,可不是,这个是二伯母给你的,以后多来二伯母这儿坐坐。”

说着从手上取出一只通体翠绿清透,无一丝杂色的翡翠玉镯,戴到莫窈手腕上,拍了拍她的手,面上带着几分亲昵。

长者赐不可辞,莫窈露出感激欢喜的神情,屈了屈膝:“多谢二伯母。”

方氏嘴角笑容更深了,满意地点头:“果真是个干脆伶俐的,我喜欢!以后啊你要常带着她来我这儿,还有水莲,这两个年纪差不了多少,正好做个伴。不像我,就水云一个女儿,偏还是个能玩的,要不是水云年纪太小,还真能和你家巧心玩儿一块儿呢。”

何丹柔看着就不是滋味了,脸色也有些勉强,这个方氏,是故意呢!

莫窈也看出来了,这方氏竟有几分挤兑何丹柔的意思,明知何丹柔不可能喜欢自己这个“庶女”,还对自己表现出一副亲昵喜欢的态度。

何丹柔转而问:“水云呢?”

方氏嘴角笑容深了些:“她呀,性子野,早不知跑哪儿玩儿去了,今儿个她们姊妹也不必见面了,等下次吧。”

何丹柔听了心里暗哂,这放养得,也够了,偏对方还一副自得的样儿,以为什么好事儿呢?

没过多久,何丹柔就带着莫窈告辞了。

因为江二爷江帆出去办事了,还没回来,莫窈自然也是不能给这位“二伯父”请安的。

回到东边,何丹柔眼神夹着刀子嗖嗖地朝她射去,语气硬邦邦冷冰冰的:“回去好生学习规矩,没事就不要出来乱逛了!还有,你二伯母为人爽快,待人热情,可别觉着人家夸你几句就得意忘形了!注意分寸!”说罢一甩袖子,回了正院。

这是警告她少接近西边的意思?莫窈行了礼,目送何丹柔离开,没有立刻回房间,而是随意地在园子里散步。

江家挺大,没有亭台楼阁,建筑风格有着北方的大气舒朗,房子低矮,多院落,园子里也是花少树多,没有湖水,只有一处池塘,已经结了厚厚的冰。

这时候没什么景可看,莫窈只不过是把这里的环境布局都记在心里罢了。

后院正中间自然是何丹柔的正院,东边离着不远的一个宽敞精致的院子是江水莲的住处,莫窈还没去过,也没兴趣,而她的院子位于正院西边花园后的一个比较偏僻的小院子,就不够看了。

中间还有两个是江离妾室的院子,莫窈还没见着那两个小妾,今天给何丹柔请安也没见着,许是时间正好错开了。

江离的住处在前院,一般后院女子是很难过去前院的,除非江离允许,莫窈的活动范围也只有后院这片小小的地方了。

莫窈慢慢往回走,心不在焉,等到了院子里,一个嬷嬷样的人已经等着了,见了她立刻上前训斥:“怎么这时候才回来?大夫人让小姐学规矩,小姐怎能如此懒散?”

这一训斥就把莫窈的魂儿喊回来了,不解地看着眼前这位面色严厉,一来就大声训斥自己的中年妇人。

这是谁啊?看穿着像个奴才,怎么大呼小叫的?

嬷嬷眼露寒光,厉声责备:“奴才是大夫人院里的人,特地来教大小姐规矩的,接下来几日大小姐便留在房间里随奴才学规矩,不可偷懒!您现在可是大家闺秀,可不能像刚才一样随意乱走了,上哪儿都必须带着婢女!”

莫窈立刻明白了,不禁苦恼,大家族里的规矩她自然知道,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学规矩了。

这何丹柔是有多瞧不起她,看不得她好啊?心里埋怨,面上却不得不堆起笑容:“劳烦您了。”

嬷嬷脸色缓和了些,只是依旧有些严厉,认真道:“奴才姓焦,大小姐唤奴才焦嬷嬷便是,奴才以前教过二小姐规矩,您也看到了二小姐的规矩了,只要大小姐肯学,总有一日会与二小姐一般。若是大小姐偷懒耍滑,奴才也决不会念着您的身份,定会毫不留情地责罚于您!这也是大夫人的意思,大小姐记住了!”

第47章 关心

莫窈做出认真聆听的样子,态度温顺地答应了。

焦嬷嬷满意地笑了,边转身往回走,边道:“大小姐请随奴才进屋吧。”

对于规矩,莫窈学过些,却并不熟练,应付江家的怀疑倒是够了,左右她只说了以前是一般富户人家的侍女,规矩能有多好?

至于江家要派人去查也不怕的,左右都安排好了,都是对的上的。

何丹柔既然派了嬷嬷来教她规矩,自然不是真心为她打算,而是刻意为难,是以焦嬷嬷规矩是认认真真教了,可过程就足够严厉了。

一连三日,莫窈白日里要学规矩,行走坐卧,说话行事,用膳喝茶,都要学,错了一点点都要被焦嬷嬷打手心,即便没错也要被逼着反复练习好几遍,可谓苦不堪言,到了晚上还要被焦嬷嬷盯着睡觉的姿势,也不能错了,哪里还有心思做其它?只剩下苦恼疲惫了。

打手心倒没什么,从小受了多少伤都没喊过一句痛的,这点疼自然也不算什么,只是对于一向大大咧咧,自在随意的莫窈而言,这些规矩可比受伤要难受痛苦多了。

这下子她可算明白了那些大户人家的小姐是怎么过日子的,之前虽然也特意学了一点点,可也没有这样苦的。

若不是柳轻扬的到来,莫窈想她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翻脸了。

就在学规矩的第三日傍晚,几日没见的柳轻扬在江水莲的陪伴下来了莫窈的院子。

当时莫窈正跟着焦嬷嬷在屋子里学走路,脑袋上顶着一个青瓷小碗,焦嬷嬷站在一边,手里拿着一个戒尺,虎视眈眈地盯着,随时准备惩罚。

别看那戒尺小小一个,打起来也是挺疼的,若不是莫窈习惯了受伤,比这更大的痛苦都受过,还真是不好说能不能忍。

就这样好几次也差点忍不住发飙,受伤她认了,可被人这样对待还从来没有过,这不是欺负人嘛?

就连玲珑都几次暴躁地想要冲出来,好在莫窈意志力强,阻止了一场血光之灾,暗里都快被玲珑骂死了,简直烦人。

当听见“噗嗤”一声笑,莫窈险些绊倒,脑袋上的瓷碗“啪”地摔在了地上,四分五裂。

焦嬷嬷怒容满面,上来就要一戒尺朝她手心打去,被门口看好戏的柳轻扬出声阻止:“哎!住手!”

柳轻扬没心思看好戏了,慌忙跑进来把莫窈挡在身后,笑眯眯道:“嬷嬷何必如此?说来都怪我,嬷嬷还是不要责罚她了。”

眼瞧着是府上的客人,焦嬷嬷也是知道一些他们的关系的,自然不好再为难莫窈,却还是冷着脸训斥:“大小姐还是在外面待的太久,规矩还是荒废了,性子也惫懒,这次就罢了,下回奴才可不会留情了。”

莫窈忍着气乖顺应了,焦嬷嬷脸色这才好了些。

柳轻扬回头执起她的手,看着上面的红痕,心里止不住心疼,没想到她在这儿会受这么多苦。

过去在家里也不见哪个堂妹学规矩学成这样的,这次他可算是见识了,知道内情的他也不好说什么,毕竟自己只是个外人。

“还疼吗?”柳轻扬皱眉问,这样的手本来是用来娇养的,却受了这种苦,想想都不是滋味。

莫窈还没说话,焦嬷嬷却沉了脸,训斥:“柳公子,男女授受不亲,您虽然是客人,可也要注意些才是,这样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柳轻扬眉头皱的更紧,虽然知道这样不妥,可看着眼前女子低眉顺眼的样儿,还是不忍心松开。

江水莲刚才一直安静地看好戏,这会儿也不好再无视,忙上前打圆场:“焦嬷嬷,姐姐毕竟刚回家,有些规矩不懂也是有的,您慢慢教就是了,也不必太过严厉,而且姐姐可是柳公子的朋友,柳公子都说话了,这次且算了吧。”

焦嬷嬷听着二小姐温温柔柔的劝解,脸上严厉的表情顿时变得温柔了许多,尽管还是不满,也没有再追究:“奴才遵命便是。”

这差别也没谁了。

柳轻扬暗暗叹了口气,莫窈趁机抽出自己的手,软语安慰:“我没事,柳公子不必担心。”

这称呼怎么听怎么别扭,柳轻扬很不喜欢她脸上这副客套疏离的淡笑,顿时沉了脸:“你我何时如此生疏了?好歹我们还同行了一月有余,也算是朋友了吧?还是你这么快就过河拆桥了?”

莫窈无语,什么过河拆桥?哪里就这样严重了?可看着他认真严肃的样子,到底不忍再说什么。

江水莲上前挽住莫窈的手臂,笑容温和,语气甚是亲昵:“姐姐,柳公子可是特意来找你的呢,说是担心姐姐闷了,求了母亲明日带你出去散心呢,姐姐应该高兴才是。”

莫窈虽然对江水莲的亲昵感到怪异,但是听了这番话也不由诧异,也顾不得江水莲态度的转变了,不由得看向柳轻扬。

柳轻扬被她看的不自在,咳了声,从怀里取出一个瓷瓶,声音很是温柔:“我给你上药吧。”说着再次执起她的手,将瓷瓶里的乳白色药膏轻轻地一点点抹在她的手心。

这次莫窈没拒绝,只是低垂了脑袋,沉默。

这表现在江水莲看来就是害羞,眸中划过一丝异样,甜甜地笑:“柳公子对姐姐真好。”

莫窈却想起了她之前的警告,心里嗤笑,这会儿倒是装的不在意了,没想到小小年纪就会说装模作样了。

嘴上却道:“柳公子一向如此好心,不过是小伤,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倒是瞧着大惊小怪了些。”

柳轻扬手上一顿,他倒是忘了,眼前的小姑娘可不是个一般的小姑娘,这点小伤还不至于就如何了。

不禁苦笑,自己还真被她这副小白兔的模样给蒙骗了,都忘了真正的她连杀人都不怕的。

又被她的话气的不轻,好像自己自作多情了似的,脸上的表情也冷了些。

莫窈看着忍不住话音一转:“还是谢谢你了,真的不碍事的。”

看着她脸上浮现一抹甜美的笑容,语气也算真诚,柳轻扬方才的气恼霎时烟消云散。

第48章 笑话

柳轻扬不禁无奈,自己还真被她吃定了,明明之前都表现得那么不待见自己了,还巴巴地献殷勤。

柳轻扬本来想要抬手揉她的头发,又顿住,想着到底过于亲昵了,就放弃了。

“江伯伯和江伯母同意你出去玩一天,明日我带你出去吧。”

莫窈本来想拒绝的,到嘴的话一转,又改了口:“好啊。”

她笑盈盈地瞅着面前的人,笑容灿烂得耀眼,看的柳轻扬闪了神,心里顿时柔软的一塌糊涂。

翌日一早,莫窈换了身浅蓝色的衣裳,外面穿着件深蓝色的披风,到了二门,就看到柳轻扬和江水莲已经等在那儿了。

一个天蓝袍子,英俊潇洒,一个水粉裙子,外面穿着白色兔毛披风,温柔俏丽,仿佛珠联璧合。

当江水莲看到她身上的衣服,唇角的笑容一僵,然后笑的更温柔了,上前亲昵地挽住她的手臂,天真地歪了歪脑袋,夸赞:“姐姐这身衣服真好看。”

莫窈也笑:“是吗?”目光却看向柳轻扬,仿佛只是好奇地问:“柳大哥,真的好看吗?”

柳轻扬自然没有说不好的,又鲜少见她对自己如此亲昵,点头不迭:“自然好看!”

更何况也的确好看,又看她略施了脂粉,耳朵上戴着副小巧的白玉兰耳坠,心里很满意,小姑娘就要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嘛。

莫窈就很高兴的样子,眼睛弯的像月牙儿,快步跑过去,拽住他的衣袖,催促:“那我们就走吧。”

柳轻扬很意外,她今儿个似乎有些不同了,没了那份距离感,欢快得像只小鸟。

他也很高兴,两个人就先出了大门。

江水莲抿着唇,眸中闪过怒意,又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容,缓步跟了上去。

“柳大哥,姐姐!”江水莲在后面喊。

柳轻扬顿住,不禁懊恼,差点忘了,就提醒莫窈:“还有江二小姐,她也一起去。”

莫窈“哦”了声,等着江水莲小步跑过来,心道这丫头还真黏糊。

江水莲握住莫窈的手,就笑:“昨天没说,我也好久没出门了,就求了母亲一同出去,正好也陪着姐姐散散心,姐姐不介意吧?”

看着她单纯的笑容,莫窈笑容加深:“好啊。”

“姐姐真好!”江水莲笑的欢快。

外面冷,三个人就上了马车,放下棉帘子,挡住了外面的寒意。

江湖人不拘小节,更何况莫窈和江水莲两个女孩子在,也就没什么孤男寡女的忌讳了。

莫窈带了个侍女铃儿,江水莲也带了一个伺候着,手里还握着一个小手炉,倒也不嫌冷。

莫窈就不一样了,她可没带什么小手炉,嫌麻烦,但也不怕冷就是了。

江水莲蹙眉责备:“姐姐怎么也不带个手炉?北方一向冷,时间久了可是受不住的。”

莫窈微微笑:“没事,我不冷的。”

江水莲不信,还以为是下人不尽心,不过两个侍女都在后面的马车里面,也没法教训,就叹了口气:“姐姐也太好性了,下面人不尽心只管与我和母亲说便是,何苦忍着?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莫窈没法解释,她不是大户人家长大的,早就习惯了这些,可对面的小丫头明显不理解。

坐在莫窈身边的柳轻扬看她一脸无奈的样子,不禁失笑。

这个时候外面自然没什么好玩的,人都没几个的,不过是去两边的店铺里面转转罢了,看看女孩子用的布料和珠宝首饰之类的。

亏的柳轻扬一个大男人竟然愿意陪她们去做这样无聊的事。

在莫窈心里,珠宝首饰一类的自然是无聊的东西,也只有江水莲这种在大家族长大,娇生惯养的女孩子才会一路上看的欢喜。

到底还是小孩子,看到首饰就什么也忘了,江水莲开开心心地挑着首饰,店主自然认得眼前之人,热情地推荐着店里新来的首饰。

柳轻扬看莫窈并不热衷,拉着她的手到一处,一边给她挑着首饰,一边嘴里小声道:“你好歹以后是大家闺秀了,要学着打扮,知道你不喜欢,可女孩子就要有女孩子的样儿,别老想着打打杀杀的,以后把那些事都忘了,做一个漂漂亮亮单纯无忧的小姑娘不好吗?你看你妹妹,那样子多好,学学人家,知道吗?”

莫窈真不明白为什么这个人长大后会变得这样多管闲事,还碎碎念,不过听着他这些话多少也还是有些温暖的。

从来没有人说过让她做一个真正的女孩子,她很早就失去了单纯无忧的权利,也失去了重新做回一个女孩子的机会,这种被人关心疼宠的感觉真的久违了。

“你带我出来就不怕我爹爹多想吗?”莫窈还记得上回他拒绝了江离的提议,现在竟然还敢带她出来,还表现出如此亲昵的样子。

该说他什么好呢?莫窈真有点看不懂了。

柳轻扬愣了下,勾唇笑了:“想那么多做什么?做自己喜欢的事就好了,顾忌这顾忌那的活的多累?你放心,没有人会说你什么,我看江伯伯也不是那迂腐的人,不会多想的。”

不会吗?莫窈怎么就不信呢?嘴上却开玩笑:“那你就不怕我喜欢上你吗?”

话说出口就后悔了,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看他忽然呆愣住,莫窈笑着解释:“别这样轻易对一个女孩子好,你会后悔的,我不是开玩笑。”

柳轻扬认真地看着她,莫窈也仰着头认真地与他对视,瞳仁又黑又亮,清澈见底。

忽然,江水莲凑了过来,拍了下莫窈的肩,小声埋怨:“你们在说什么悄悄话呢?”

两个人骤然回神,快速移开了目光。

柳轻扬心跳如鼓,皱着眉,不明所以。

莫窈低垂了脑袋,嘴角勾起一抹淡笑,向江水莲解释:“没什么,就是说了个笑话,柳大哥当真了。”

这话落在柳轻扬耳中,松了口气的同时忽然就有种奇怪的感觉,非常不舒服。

江水莲眨巴着眼,看了看柳轻扬,又看了看莫窈,忽然嘟起了嘴,不高兴了:“姐姐也太偏心了,有笑话也不跟我说,就跟柳公子说了!”

第49章 风流

莫窈没理会她的抱怨,安静地挑着首饰,忽然就从里面挑出一支翡翠的蝴蝶簪子,不由怔了下。

柳轻扬也恢复了镇定,看她发呆,就恍然,立刻笑了:“你喜欢这个?那就试试好了。”说着拿过她手里的簪子就给她戴在了一侧的发髻上。

这举动直接就叫莫窈和江水莲都呆住了,一个脸红不已,一个神情复杂。

戴好了,柳清扬看了看,点头笑了:“这个好看。”又从里面挑了对同款的翡翠蝴蝶耳坠和另外一支红珊瑚海棠珠钗,笑眯眯道:“喜欢的话,这些都买了,看看还喜欢哪个?”

这还真是……

一个大男人,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又不是那种关系,这叫人瞧见了像什么样?

不过莫窈到底也没拒绝他的热情,她也是有自己的小心思的,否则也不会答应出来了。

江水莲看着这副情景,心里更不舒服了。

莫窈摸了摸头上的簪子,微微一笑,柳轻扬另外挑的那支红珊瑚海棠珠钗也挺好看的,不过跟现在这身衣裳不搭,可以以后戴。

纵然不喜欢打扮,莫窈也不可否认心里的欢喜,不过……

她取出头上那支翡翠蝴蝶簪子,询问掌柜的:“掌柜的,这个有木质的吗?”

掌柜的笑脸一僵,摇头:“姑娘,我们这儿可没那些劣质的首饰。”

江水莲忍着气,笑着提醒:“姐姐,那些东西都是外面的地摊货,这里可是没有的。”

莫窈没再多问,默默地收起了簪子。

柳轻扬看着她骤然黯淡的脸色,若有所思。

江水莲笑吟吟看向柳轻扬:“柳公子,你都帮姐姐选了首饰,不如也帮莲儿选几个吧,莲儿刚才都看花眼了呢,也不知道选哪个好。”

柳清扬笑着应了,又选了几朵颜色娇嫩,做工精致的珠花,因为江水莲还未及笄,选什么簪啊钗啊的反而不太合适,珠花轻巧,造型别致,更适合她这个年纪的。

江水莲对他挑的几个很是满意,拿起其中一朵粉色的珠花,眼睛亮亮地看向柳清扬:“柳公子,不如也帮莲儿戴上吧?”

柳轻扬面露犹豫,到底还是委婉拒绝了:“这个怕是不太合适。”

江水莲笑脸一僵,不高兴地嘟起了嘴“柳公子就是偏心姐姐,给姐姐戴,都不给莲儿戴,看来柳公子还是更喜欢姐姐啊。”

这话说的,好像两个人都是柳轻扬的什么人似的,莫窈脸色有点不好看。

柳轻扬也是尴尬。

江水莲见他还是没有给自己戴上的打算,咬了咬唇,终究没再说什么,气呼呼地吩咐自己的侍女青青:“还不付银子!”

青青哎了声,正要付银子,柳轻扬忙阻止,自己放下十两银子,道了句:“我来吧。”

最后走的时候,江水莲一脸的不高兴,率先领着自己的侍女出去了。

柳轻扬苦笑,看向莫窈,仔细打量她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问:“你、你没生气吧?”

莫窈安抚地笑了笑:“有什么好在意的,不过是小孩子罢了,这话应该我来说才是,柳大哥不要介意。”

她是生气,那话的确太难听了,不该是一个正经的未出阁女子该说的,是侮辱谁呢?

二女争一夫什么的戏码,太过难看,也不知到底是太过年幼,口不择言,还是故意而为。

柳轻扬摇头:“我又怎么会在意?说来是我行事不妥了。”

莫窈眼神奇怪地盯着他,忽然问:“你都是这样对女孩子的吗?”

那举止娴熟的,莫窈不得不怀疑,一想到他用这样的方式讨好女孩子,心里就有些气,更气的是自己。

柳轻扬脸色不自然地红了,慌乱地摆手,解释道:“那个,你别误会,我没有和谁不清不楚,只是……只是,因为一些原因,我接触的女人比较多,但是没有乱来的意思,只是单纯的朋友关系罢了。”

看他这副急切的样子,莫窈“噗嗤”一声笑了。

这个人,生的一副好相貌,又表现得像是个风流多情的,没想到一说这事就紧张成这样。

莫窈也没什么好怀疑的了,心里多少还是舒服了点儿,要是他真是那种人,自己也不乐意再与他见面就是了。

两个人出去,回到了马车上,江水莲低着头摆弄着新买的珠花,也不理他们,真像个跟长辈赌气的小孩子。

莫窈和柳轻扬也不好说什么,一路安安静静地回了宅子。

回到宅子门口,江水莲一声不吭地和婢女回后院了,看来的确气的不轻。

莫窈没急着回去,站住与柳轻扬面对面,欲言又止。

柳轻扬疑惑,率先问了:“有什么话不好直说的?”

莫窈沉默了片刻,似是难以启齿,到底还是说了:“你……能不能多留些日子?”

柳轻扬先是诧异,然后笑了:“我自然是会多留些日子,不过你说这话是何意?是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还是担心她的,之所以留下,一则是其他原因,其中一个也是担心她受了委屈没人说。

来了这儿,以前的功夫都不能用了的,大家族里可要比江湖上难多了,许多规矩束缚,难免会不高兴不适应了。

莫窈左手抠着另一手的袖子,低着头,支支吾吾:“我就是……害怕,没有什么熟悉的人,毕竟是刚回家,我和父亲……还是有些不太熟悉,有你在,多少会安心一点。”

许是这样的话有点难为情,莫窈始终低垂着头,声音很小,倒是与之前的态度截然不同。

一向冷漠甚至冷静的她忽然变成这样,柳轻扬能想到她心里的不自在和紧张,声音都不自觉温柔了许多:“你放心,我会多留几天,有时间我还会带你出来散心,有什么需要就和我说,能帮的我一定帮。”

又一想,自己一个外人,到底有诸多不便,又加了句:“即便帮不了的,多少也能陪陪你。”

莫窈抬眸看他,眼眸亮晶晶的,唇角轻扬:“我知道的,这一路上,你对我很是照顾,我知道你的好意,有些时候我说话是难听了点,可那些事我都记在了心里,我心里对你……是感激的,你不要怪我就好。”

第50章 晕倒

少见她如此赧然娇憨的模样,柳轻扬觉得有趣,又多了几分心怜,连道了几声“不会”,又笑,“毕竟我们先前也不熟,我又伤了你,你那样态度也是正常,我先前对你也多有误会,好在如今误会解开了,你不介意就成。总之,你安心在这儿,我看江伯伯对你这个女儿还是不错的,其他的,你也不要多想,总有人会护着你的。”

莫窈点头,又道:“多谢,还有,首饰的事儿,也多谢了,我很喜欢。”

她唇角噙着暖意融融的笑,倒是让人看得愈发欢喜,说完,她也不再多留,告辞回去了。

柳轻扬愣愣地站在这儿,还沉浸在她的笑容里,只觉得今日的她格外不同,胸口也嘭嘭直跳。

等人走的没了影儿,还是觉得很奇异。

要说没感觉是假的,否则也不会这样纠缠,还亲自将她送了回来,想方设法把她约了出来,给她挑首饰,想让她开心。

只是他的心里装着一个人,即便动心也不敢越矩,只好跟着自己的心,对她好一点儿,等到看着她一切都好了,自己也就放心了。

他一向做事随心,从不会为难自己,唯独这件事,他不得不压下自己的心意,他不能对不起那个人。

更何况,她也说了,她心里另有其人,自己又何苦令她难堪?

也许这就是有缘无分。

柳轻扬不禁惆怅地叹了口气,忽地想起什么,从衣襟里取出一支木质的蝴蝶簪子。

这支簪子并不精致,甚至做工有些粗糙,可见雕刻者功力一般,簪子的表面却很光滑,似乎很久远了,应该常常被拿出来摩挲。

柳轻扬怔怔地看着这支簪子,用手摩挲着,动作轻柔又小心,脑海里却想着刚才巧心向掌柜的要木质蝴蝶簪子的情景,不禁想,这世间还真有这样巧的事。

莫窈回了房间,立刻换上了件橙色的衣裳,把那件蓝色的丢在一边。

她并不喜欢这件蓝色的,不过是知道柳轻扬喜欢穿蓝色袍子,特意换上的罢了。

她坐在床榻上,抱着臂,悠悠叹气,她越来越讨厌这样的自己了,一边控制不住情不自禁,一边还能理所当然地利用这份关心。

她果然是不再干净了。

闭上眼,平复内心的起伏,然后拿起今日买的那支翡翠蝴蝶簪子,怔怔地发着呆。

“羽儿,看看,喜欢吗?”

“哇,好漂亮!哥哥做的吗?”

“是啊,喜欢的话哥哥给你戴上好不好?等你长大了,就是我的新娘了。”

“嘻嘻,好啊好啊,等我长大了,要做哥哥的新娘,可惜我没有东西要送给哥哥。”

“等你长大了,给我绣衣裳好了,我会一辈子保护你。”

记忆仍在,感情依然如昨,只是人却不是当初的人了。

哥哥,但愿你的将来没有我,依旧能过的开心,会有另一个人代替羽儿陪在你身边。

这一次,请允许我最后再任性一次,不要怪我。

这一夜,莫窈睡的并不安稳,梦里都是小时候的情景,那时候的她还是快乐的,无忧的,家人在,哥哥在,誓言言犹在耳,心里对未来充满了期待和欢喜。

可是一觉醒来,一切都变了样,一切都回不去了。

再多的伤痛也只得压下,莫窈重新打理好情绪,起身洗漱更衣。

早膳自然没什么丰富的,两菜一汤,很简单,好在她也习惯了,并不觉得这是苛待。

用了早膳,换了身鹅黄色的衣服,就去正院给嫡母何氏请安。

结果人还没见到,就被责令在屋外院子里跪下。

莫窈一声不吭地跪下,身形笔直,面色平静。

何氏的大丫鬟桃夭神色倨傲地站在廊下,淡淡道:“大夫人说了,大小姐既无视规矩,那就好好跪着反省,我们江家不留那没规矩的人。”说完就转身回去了。

没有说跪多久,就是跪,莫窈心知是为了昨天的事,何氏是为自己的女儿江水莲出气,故而也不分辨。

腊月的天,即便天气晴朗,也是冷的要命,莫窈跪在院子里,寒气隔着衣服渗入膝盖处的肌肤,又疼又冷,屋子里的母女却心安理得地享受着天伦之乐,时不时地传出江水莲娇嗔欢喜的声音和何氏面对他人时从没有的温柔慈爱的安抚。

院子里的粗使丫头和小厮将她当作透明,兀自干着自己的活儿。

一个时辰后,莫窈已经有些受不住了,膝盖都麻了,浑身没有一处不冷的,厚厚的棉衣也挡不住四周的寒意,身体摇摇欲坠。

双手扶着地面,支撑着自己的身体,莫窈不禁想,原来大家族就是这样的,可记忆中的那个家并不是这样的,总是那样的欢乐,纯粹。

这时候她才隐隐约约地明白,不是每个大家族都是那个样子的。

这里有争斗,有排斥,有人心的险恶,她要怎么做才能游刃有余地应付这些事?

这里不是凌霄阁,单纯的武力已经解决不了目前的处境。

“笨蛋!不会装晕啊?”脑子里一个声音陡然响起,把正迷迷糊糊的莫窈吓得不轻。

听了她的话,莫窈皱眉,什么装晕?她才不屑,她又不是病歪歪的弱女子。

似乎知道她心中所想,玲珑恨恨地道:“弱势是女人天生的武器,弱者才能更好地获得别人的同情心和怜悯心,包括你那个名义上的父亲,也能更好地保护自己,你之前在那个柳轻扬面前不是做的很好吗?这会儿怎么糊涂了?”

她简直要疯了,好歹也是杀了许多人了,怎么这点子事反而脑子生锈了?

莫窈抿了抿唇,沉默。

好吧,她还真不习惯这种方式,但想想,也的确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她也不是那死要面子的,也就没和玲珑顶嘴,于是下一刻,莫窈果断“晕”了。

结果当然是下人进去禀报了何氏,何氏没法子,总不好让人一直躺在自己的院子里,那多难看?只好让人把她抬回去了。

屋里,何丹柔撇嘴:“还真是娇气,动不动就晕。”

第51章 瞒着

江水莲挽着她的手臂,甜甜地笑:“母亲别生气了,这么点小事不值得伤神。”

何丹柔抚摸着女儿柔软乌黑的发,目光柔和:“还是我的莲儿乖巧,哼,那江巧心果然就是乡下来的,一点规矩和尊卑都不懂,竟敢欺负你,母亲断容不得她胡来。”

江水莲撇嘴:“哼,她就是个虚伪的,口口声声与柳公子只是朋友,还不是处处勾引柳公子?简直不知羞耻!”

“好了好了,这话也是你说的?”何丹柔蹙眉,话却没有丝毫责怪的意思。

江水莲吐了吐舌头,不说话了。

“这件事自有母亲替你做主,你不必管。”何丹柔安抚女儿,又冷哼道:“至于柳逸,不过是一时被那狐狸精迷了心,总会看清的,你还小,他自然不会对你上心,等将来两家结了亲,他还不是要对你好?”

“母亲说什么呢。”江水莲红了脸,将脸颊埋入母亲怀里。

莫窈被抬到屋里后,就没人管她了,两个侍女去外头说话了。

回来的时候已经有人去外面请郎中了,不过还要一会儿才能过来,这会儿自然也没人管她。

莫窈终于体会到装晕的好处,大松了口气,不禁奇怪玲珑怎么知道这么多?心里想着,也问出来了。

玲珑心道,这不是以前的主人多了,也有那大家族里的,看着看着不就学会了吗?她表示这个很难吗?

啧!还真是笨!幸亏不是她的主人,要不然还真是丢脸啊!

不过,以后也不会有主人就是了,还是做人好,做自己的主人就好了啊。

“这个是大家族中的女人正常的生存之道好吧,你连这个都不懂,还怎么做任务?这么多年还真是白活了!”玲珑嘴上也是毫不客气地讽刺。

莫窈气急,心里却又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是不熟悉大家族中的这些事,临时了解的,能学到多少?

即便有内力在身,也只能缓解些疼痛罢了,腿上的青紫还是要好好养的,她身上倒是有药,只是不能用,否则被发现也是麻烦。

好在也不是多严重,用不了多久就会恢复如初。

凌霄阁

殷逍手里拿着一本书,安静地看着,耳边听着葛秋的禀告。

听到“柳轻扬”三字,男人原本平静的眼眸忽然一闪,嘴角轻扬:“哦?又遇上了?还真是巧了。”

葛秋垂眸,沉默不语。

“听说他受了伤,这么快就好了?还真是不太涨记性。”殷逍淡淡说着,语气听不出喜怒。

葛秋道:“如莺说他的确受了伤,不过并不重,那人功夫不错。”

殷逍抬眼看他,勾唇:“哦?与你相比如何?”

葛秋神色一凛,语气坚定:“自然不及。”

殷逍很满意,又问:“莫窈如何了?”

“已经进入了江家,过程还算顺利,没遇到什么麻烦,江离对她尚好。”葛秋垂眸道。

殷逍沉吟片刻,“嗯”了声:“也是,有那人在,江离即便不喜欢这个‘私生女’,也不会明目张胆地把人赶走,自然是要好吃好喝地供着,姓柳的走了就不好说了,不过,以莫窈的性子也不会吃亏就是了,总会想法子取得江离的信任。”

殷逍食指轻敲着桌面,淡淡道:“小聪明有一些,到底功夫差了些,江离也不是一般人,想来还是有些难度的,本阁主是不是要求太严了?”

葛秋瞥见阁主皱眉的模样,眼角一跳,顿了下,依旧一板一眼道:“总要磨练的,其他人不都是这样过来的?阁主不必担心。”

殷逍抬眸看他,带着压迫的目光朝他逼去:“嗯?本阁主担心了吗?”

葛秋浑身一紧,不说话了。

见他如此,殷逍嗤地笑了:“罢了,担心不至于,不过,某人素来不太听话,小心思也多,有些事不看着点还真不行,放养也该有个限度,万一小白兔被人给叼走了可怎么是好?”

越想越有可能,某人脸色不太好看了。

葛秋:“……”这还不叫担心?他试图劝解:“阁主,何必如此?料想她也不敢。”

殷逍摆摆手,道:“不必多说,收拾收拾,和本阁主出去走走吧,就你一个,夏莹留下,还有,这件事不必告诉任何人。”

葛秋迟疑片刻,到底没再说什么,道了声“是”,就出去了。

中午,殷逍与夏莹说了让她留下的事,夏莹脸色一变,急急道:“阁主,您要去哪儿?怎么不带上属下?以前都是属下跟着您的。”

殷逍皱眉,语气不容置疑:“这是本阁主的命令,你不必多问。”

夏莹不放弃:“可是,阁主,葛秋一个男人,到底不方便……”

话未说完,对上阁主冰冷的目光,接下来的话就怎么也说不出口了,再是不甘心,也只好低头应了:“属下遵命。”又忍不住问道:“不知阁主何时能回来?”

“这与你无关,做好份内之事。”这话已是很严厉了,夏莹不敢再问,心里始终不解。

出了长风轩,夏莹越想越不甘心,总觉得自己在阁主面前愈发没地位了,不由得一阵心慌。

犹豫片刻,还是喊了声“葛秋”。

一身黑衣的男人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

夏莹回头,看到眼前的男人,迫不及待地问:“葛秋,你快告诉我,阁主到底要去做什么?为何不带上我?”

葛秋沉默地看着她,反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夏莹脸色不太好:“阁主以前出去从来没有丢下我一个人,我是想,是不是阁主对我不满意?你常跟着阁主,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我们共事了多年,你别瞒着我。”

葛秋摇头,面色平静:“夏莹,你应该知道阁主的脾气,阁主不想要谁知道的事,决不会允许身边的人说出去,你问了也白问,我不会告诉你的。”

“可是……”夏莹知道,可就是心慌,不甘心,非要问个明白。

葛秋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夏莹,你越来越不冷静了!”

夏莹被他厉声责问,一时说不出话来,又觉得不可思议,葛秋怎么会这样说她?她哪里不冷静了?

第52章 直率

葛秋语气缓和了些,道:“夏莹,我们待在阁主身边多年,是阁主最亲近的人,我不希望看到你做错事,认清自己的身份,不该问的别问,安心做好自己的事。”

夏莹冷笑:“呵,最亲近的人?我还是阁主最亲近的人吗?”她看着眼前的男人,咄咄逼人:“你我都清楚,过去阁主最信任最亲近的就是我们两个,可现在呢?不错,你依旧是阁主最信任的人之一,可我不是,阁主更亲近莫窈,为了莫窈几次责备我,我不计较是想着阁主还是不会忘了我的,可现在看来,是我错了,阁主瞒着我的事越来越多了。”

葛秋无言以对,不过,他还是为阁主说话,也是劝她:“阁主依旧器重你我,你为何不想想,是你自己要的多了?有些事阁主既然不说,就无需多问,安心做好阁主吩咐的事便好。”

夏莹摇头,道:“好,你衷心,你听话,可那莫窈何曾对阁主衷心了?她别有用心,你不是不知道,阁主放任她,你也不管,如今你竟然说我想要的多了?这就是你对我的看法?你们都不信任我,认为我不如一个莫窈,我告诉你,总有一日你们会后悔的!”

说罢,她转身离开。

葛秋拧着眉,良久,无声地叹息,一眨眼便消失不见。



当夜,莫窈趁着两个侍女不在屋里,换上一身黑色夜行衣,小心打开窗户,跃了出去。

今日她“病”了,倒是个出去查探的好机会。

按着记忆里的位置,来到前院,前院护卫多,莫窈一路上十分小心,生怕惊动了哪一个,还是很吃力的。

江离的住处是最中间的屋子,莫窈自然不会去那儿,毕竟人在那儿歇着,很轻易就会被发现,她要去的是比前院正房防守仅次一点的另一个屋子。

这个应该就是书房。

避开一轮巡查的护卫,莫窈悄悄将淬有蒙汗药的银针远远地刺入书房门口看守的两个守门人颈间。

片刻后,两个守门人晕倒在地,莫窈上前,取出他们颈间的银针,扶着他们靠在墙上,装作睡着的样子,轻轻打开门,进去了。

刚进去,就有一对护卫经过,看了眼,没发现异常,就过去了。

书房里摆设很简单,一目了然,也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大书案在左边,书案后的书架上书籍不多,倒是有很多兵器,刀,剑,戟,锤等,各式各样。

右边是临时歇息的地方,有张宽大的罗汉榻,除了罗汉榻后面的墙上有一幅秋菊图,其余东西没有,显得很宽敞。

莫窈找了一圈儿,戴上特制的手套翻了翻书架上的书籍,都没找到想要的东西,也没发现诸如机关之类的东西。

最后,莫窈把目光落在那幅秋菊图上,以江离的性子挂张菊花图在书房显然不合理,索性过去掀开画,结果也没在后面发现什么异常的地方。

莫窈皱眉不解,难道东西在江离的寝房?那可就不好办了。

因为出来的久了,担心被人发现,莫窈只得先放弃寻找,出了门,看了看两个依旧昏睡的守卫,拿出一个瓶子,打开盖子,在他们鼻子下晃了下,就运起轻功飞向屋顶。

回到房间,迅速脱了夜行衣,将其藏在床板底下,莫窈着寝衣躺下,很快进入了梦乡。

翌日,莫窈起来,因为昨天晚上江离那儿送来了药,莫窈打开药瓶,涂抹了膝盖上的伤处,清凉过后,感觉舒服了许多。

给何氏请了安,回到房间,今日不用学规矩,倒是轻松许多,莫窈安心“养伤”。

不过,刚用了早膳,隔壁宅子的江水云就来看她了。

江水云是二房的江二夫人方氏的女儿,今年才九岁,还是个孩子,比江水莲活泼许多。

第一次见面,江水云就盯着莫窈打量许久,眨巴眨巴眼,好奇追问:“你就是大伯父新认回的女儿?我新来的堂姐?”

与江水莲一比,莫窈还是更喜欢还是个孩子,活泼直率的江水云。

莫窈命侍女央央给江水云上茶和点心,微微一笑,道:“我是你大堂姐。”

江水云坐在榻上,小手捏着一块枣泥糕,慢吞吞吃着,短短的小胖腿在空中晃来晃去,明亮的大眼睛看着莫窈,嘟哝道:“我从没听说过我还有一个大堂姐,不过你看着比原来的大堂姐顺眼多了。”

她口中原来的大堂姐指的自然是江水莲。

莫窈莞尔,还真是个孩子,直来直去的,也不怕人说出去。

不过这位江水云貌似与江水莲感情不太好,语气中颇为嫌弃。

方氏让江水云来的目的不明,莫窈也只好就这样礼节性地处着,伺候好这位小姑奶奶便是。

“三妹妹说笑了,我怎么能跟二妹妹比呢?”莫窈淡笑着回答。

江水云皱了皱鼻子,哼道:“少来这套虚伪的,我说你比她好就是比她好,总之别在我面前说她的好话,我不喜欢。我知道你身份尴尬,大伯母不会喜欢你,听说这次就是大伯母让你罚跪的。不过,我会对你好的,也会常来找你玩,前提是你不许提原来的大堂姐,也不许学她一样满口虚伪。”

莫窈:“……”这是什么脾气?还真是够直接的。

不过还挺好玩的。

莫窈没回答好或者不好,对方似乎也不在意,安静地吃了两块糕点,喝了一杯茶,起身道:“我先走了,赶紧养好伤,我改日再来找你玩儿。”

然后就走了。

这还真是……莫窈摇摇头,十分无奈地笑了,这究竟是怎么养的?方氏还真放心啊。

她知道这话会很快地传到何氏耳边,却不担心,这样的性子,怕是何氏早就领教过了,总之与自己无关。

莫窈打量着屋里这两个侍女,依旧是冷脸,对比面对江水云时殷勤的态度,对她可谓是嫌弃加不屑了,没有丝毫面对主子应该有的态度。

不过也是,莫窈算什么主子?说好听点是家主的大闺女,说难听点就是个私生女,还是被大夫人嫌弃的私生女。

第53章 拆台

在这里,她始终是个外来者,没有人会真心待她,好在这两个侍女也只是不理会她,没有落井下石的行为,已经很好了。

这样的冷待也正是她需要的,太殷勤仔细反而不利她行事。

一天过去,莫窈膝上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不过麻烦也来了。

莫窈一早去正房请安,被何氏训斥不懂礼仪,没规矩,受点罚还能晕过去,丢尽了世家的脸,当着何氏的面儿被嬷嬷打了二十下手心,然后才让她回去,继续学规矩。

身为江湖世家之人,即便一个女子也是从小习武的,没有武功就是丢人的事,更何况弱至跪一会儿就晕过去。

何氏不过是想着羞辱一下莫窈,也是没想到,啧,这也太弱了,没什么出息,完全不用她费心的,打心里更轻看了莫窈。

莫窈郁闷极了,偏还不能打回去,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嬷嬷继续教她学规矩,又过了两日,柳轻扬再次约她出去,依旧是江水莲陪着,何氏要求的,说是怕孩子闷着,柳轻扬即便不愿也不好说什么。

这江水莲也是很有定力了,依旧扮演着一个温柔的好妹妹的角色,仿佛那天莫窈被罚的事情不存在,让人看了就心生好感。

谁也没想到就在出门的时候出现了意外。

三个人正准备上马车,就听到身后一阵清脆的叫喊,回头就见一个火红的娇小人影飞奔而来,一手紧紧地挽住了莫窈的胳膊,另一手捂着胸口喘着气,生气地埋怨:“大堂姐坏,出去玩儿也不带我!”

这声“大堂姐”明显喊的是莫窈,可江水莲的俏脸一下子冷若冰霜,偏偏还不能发作。

因为她是个好妹妹,同样也是个好姐姐,怎么能当着柳公子的面儿训斥堂妹呢?只好忍着气,微笑着柔声道:“云儿怎么这么着急?当心摔着了。”

江水云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怼了过去:“我又不是像二堂姐这样柔弱的女子,怎么会动不动就摔着了?二堂姐可不要咒我,要不然我母亲又要骂我了。”

不理会江水莲一瞬间气得发青的俏脸,江水云立刻换了副可爱到爆的笑脸,晃着莫窈的手臂直撒娇:“大堂姐大堂姐,你说过要带我玩儿的,可不能说话不算话。”

莫窈:“……”我什么时候答应了?你别陷害我!

可到了这份上,也不好再拒绝,这位小堂妹貌似不是个好招惹的,脾气很差,已经有了个江水莲和何氏敌视自己了,可不能再加上个江水云和方氏,于是莫窈笑盈盈地点头应了:“好啊。”

加上对方这身火红的衣服,极是明快热情,莫窈打心眼觉得亲切。

莫窈今天穿了件月白色的裙子,衬得人很是素雅,虽然她不喜欢,可有人喜欢。

江水云立刻转忧为喜,小脸儿春光灿烂:“大堂姐最好了!”

江水莲:“……”她想打人!这个堂妹太坏了!

莫窈笑容加深,摸了摸她的脑袋,还真像是姐妹情深。

柳轻扬看着也是十分高兴,一挥手,众人上车了。

按说,即便是江湖人,不拘小节,可一个外男常约了别家府中女眷出府玩耍,也是有些出格的。

不过貌似江离江大家主没有这根筋,或者是视而不见,总之是很乐意看见几个小男女出去玩耍。

而柳轻扬本不是那不懂规矩的,心知这样不太好,可一来自从那日后就没再见过,心里痒痒的,就是忍不住,二来也是听说了莫窈被罚的事,就想看看她好不好。

再过几日他就要走了,家里的人已经追到了这儿,再不回家看看也不太妥,这一别还不知何时能再见,他还是很不舍的。

他不是个因为感情而退缩欺骗自己的,喜欢了就是喜欢,即便没有结果,也想最后好好陪陪她,看看她。

一路上,柳轻扬的一双眼都放在了那个神情淡然的人儿身上,江水莲的温柔目光和江水云的悄悄打量都被他无视了。

江水云看了会儿撇了撇嘴,打破安静:“我说柳公子,你盯着我大堂姐做什么?”

柳轻扬回过神,有点尴尬,刚才还觉得这女孩子率真可爱,现在就有点埋怨了,这也太直接了吧。

不仅是他,莫窈也尴尬,她今天也察觉出柳轻扬的不同,可是不好说什么,只好视而不见。

江水莲很生气,这个堂妹还真是一如既往地讨厌,这会儿她不再沉默了,皮笑肉不笑地道:“我说云儿,你是个女孩子,有些话还是要多注意,让人听见了多不好?对大姐姐也不好。”

江水云绷着小脸儿,万分不乐意:“我不就是说了句实话?二堂姐何必如此敏感?还是二堂姐有什么别的心思,所以不太高兴,拿我出气?”

江水莲又被气着了,眼眶微红:“你怎么这样说?我有什么心思?不还是为了你和大姐姐?”

江水云冷笑,道:“你得了吧,我又没欺负你,不就是说了几句话?弄的好像我欺负了二堂姐似的,二堂姐还是不要在柳公子面前表演这套了。”

这还真是专门来拆台的,江水莲气的心口疼,后悔今日出来了。

一贯知道这位是个脾气不好的,没想到当着外人的面也这么不给自己面子。

心里道着回去要她好看,面上却更委屈了,还掉起了眼泪。

莫窈也是佩服了,还真是说哭就哭,其实某些方面江水云说的也不差了,这位江二小姐的确太能装了,整日里一副小白兔的模样,又温柔又乖巧,实则歪心思不少。

莫窈只当没听见,由着她们闹去,自个儿掀了帘子朝窗外看去。

柳轻扬是个外人,也不好说什么,也装起了哑巴,心里面想着这两位都不是好相处的,巧心在这儿怕是也不太容易,心里更担心了。

今天一行人倒是没去买料子首饰,益州有一处地方,冬日里下了雪,许久不化,倒是一处赏雪的好去处,这个地方名叫印雪潭,背靠着一处山峰,上面也是白雪皑皑,名唤印雪峰。

第54章 告别

莫窈第一次见着如此景致,毕竟过去的她一直身处江南,冬日里也下雪,不过很快就化了,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片的雪,还许多天不化的。

山峰上的雪干净纯粹,在太阳下泛着银光,如女子披着白色的轻纱。

印雪峰下的印雪潭结了厚厚的冰,光可鉴人,蓝天白云在潭面上映的清清楚楚,要是人走在上面,应该也是一种很好的体验。

柳轻扬走到她身边,看她的眼神就知道了:“喜欢雪?我也喜欢,以前没看过这么美的雪,这一次倒是沾了你的光了。”

莫窈不解地看他。

柳轻扬温柔地笑:“没有你,我也不会来益州,也不会发现这样的美景。”

莫窈看了看另外两人,见大的一个安安静静地仰头看雪,小的一个和身边的侍女悄悄嘀咕着什么,谁也不理谁,再看身边的柳轻扬,不禁笑了。

柳轻扬被笑的莫名其妙,摸了摸脑袋,傻傻地问:“怎么了?”

莫窈抿嘴笑,眼睛弯弯的:“自然是笑你好有女人缘,别人见了还不羡慕的要死。”

柳轻扬愣了下,明白了,本来要生气的,想说我这是为谁?简直不识好人心。

又见她笑的眉眼弯弯的样子,满心的不快顿时散了,也跟着笑了,低声道:“我可不是有意的,我也不想带着她们俩,就我们两个人就够了,可人家要来,我也不能拒绝吧?多得罪人。”

这话就带着些委屈和抱怨了。

莫窈却因为他那句“就我们两个人”恍惚了下,有点不明白他的心思了。

是无意还是心里话?应该是无意吧?

莫窈抿嘴笑着,当作没听到。

柳轻扬看她无动于衷,有点失落,不过也没纠结多少,沉默了片刻,说起了另一件事:“我可能很快就要走了。”

莫窈一愣,抬眼看他,正对上一双温柔清亮的眼眸,她心里一沉,听着身边之人说着告别的话:“我有许久没回家了,实不相瞒,家里的人已经找过来了,再不回去我爹和我哥都要亲自来抓人了,这次约你出来也是告别,本来答应你要多待些时候的,怕是不成了。”

他的语气带着些歉意。

莫窈微笑:“也快过年了,的确该回去了,没关系的,总有再见的一日。”心里却想,或许不会再见面了。

这一刻,她忽然感觉心里面空荡荡的,有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仿佛有些东西脱离了她的计划,让她很不好受,又有些无措。

这是个很不好的现象,她勉强压下心里的伤感,努力露出笑脸:“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这一路上你照顾了我许多,已经够了,一路顺风。”

柳轻扬嗯了声,犹豫片刻,还是把自己的笛子拿了出来,道:“这个给你吧,留做纪念,还有,我知道你在这儿不好过,万事忍耐,你毕竟是江叔叔的女儿,没有人敢真的为难你。”

莫窈本来不打算要的,到底还是没忍住,收下了,点点头:“多谢,放心,我到底不是个弱女子,没有人能欺负的了我。”

柳轻扬也不是不放心,就是放不下,摇摇头,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柔声劝道:“以前的事都忘了吧,好好做一个正常的女孩子,打打杀杀的不适合你。”

想了想,又失笑,怎么说起这个了?笑着道:“今天是约你出来玩儿的,别想那些不开心的事了,好好玩,以后没人陪你,可能没这个机会了,看我对你多好,以后可不许忘了我,知道吗?”

他打趣着,莫窈也笑了,点点头,虽然心里依旧有些沉重,离别真的不是件好的事,但愿这是最后一次。

“大堂姐,柳公子,你们在说什么呢?”江水云跳了过来,好奇地追问。

莫窈轻笑:“没什么,只是以前没见过这样的美景,益州真是个好地方。”

江水云也没再多问,眼睛亮亮地点头:“嗯嗯嗯,益州自然好,冬天有雪,天气好了还能去打猎,大堂姐,等春天了,我们可以一起骑马出去打猎,有好多的小兔子,松鼠,很好玩的!不过现在这时候冷,还有狐狸呢,可惜那家伙狡猾着呢,轻易不出来,等有机会了我让人抓只小狐狸送给大堂姐,这样就不无聊了。”

莫窈听着她的话,也有点蠢蠢欲动,她还没打过猎呢,听起来很有趣,不过想也知道不可能,毕竟她不会留太久,到时候这个小丫头怕是不会这样亲近她了,恨她都来不及呢。

想是这样想,面上还是点头微笑:“好啊。”

江水莲看着心情很不好,自从来了这儿,有水云那个丫头在,她是一句话也没说,就怕说一句话,那丫头有十句不好的话等着呢,干脆也就沉默了。

可憋着话的感觉真的挺不好,也有点被冷落的感觉,看着他们那儿欢快轻松的氛围,心里又是嫉妒又是恼怒。

果然是个吃里扒外的,一个外人值得说那么多?到底都是一样的人,哼!

柳轻扬自然注意到了莫窈的异样,不禁叹了口气,要是只有他们两个人,倒是可以骑马带她玩一场,可惜有另外两个人,就行不通了。

忽然,江水莲轻呼了声,手指着一处,声音带着惊喜:“是白狐!”

其他三个人也顺着望去,果然看到一团雪白的东西一晃眼跑过去了,速度快的如闪电,柳轻扬甚至没有多想,就追过去了。

莫窈第一次看到这样雪白一团的狐狸,速度还真是令人惊讶,心也止不住跳了起来,若是没有其他人,或许她就亲自追过去了,日后养着这样一只白狐也挺不错的。

不得不说,莫窈也是很喜欢这种小动物的,尤其是白狐这样罕见的动物。

江水云叫的最大声,咋咋呼呼地跑了过去,显然也是激动欢喜坏了。

莫窈反而慢慢平静了下来,这种动物即便抓到了也不会是她的,毕竟有两个江家正经受宠的姑娘在呢,怎么也得是给她们中的其中一个。

第55章 争夺

一刻钟后,柳轻扬抓着一只浑身无一丝杂色的白狐的脖子回来了,白狐并不大,看着还很幼小,吱吱地叫着,四肢扭动着,瞧着可怜巴巴的。

江水云满脸灿烂的笑容,拍着小手道:“柳公子好厉害!竟然这么快就抓住了!”说着就要去抱过狐狸。

柳轻扬无奈地笑,也不好拒绝,刚才一股冲劲想给巧心抓住这只白狐,等抓到了才想起来,这怕是不适合给她。

如今若是给了另外两个人其中一个,怕是巧心要难过了。

把白狐给了江水云,柳轻扬下意识朝莫窈看去,只见对方淡淡地笑,一点也不介意,心里更是愧疚了。

江水莲看着也是眼热的紧,偏偏被水云那个臭丫头先抱走了,又不能没规矩地上前抢,只能在心里面生着闷气,明明是自己先看到的,凭什么?

不过令她意外的在后头,只见刚才还把白狐当作宝贝抚摸着的江水云转眼就把小狐狸放到莫窈怀里,笑眯眯道:“给你,大堂姐。”

莫窈惊讶,柳轻扬也惊讶,江水莲却要气炸了,忍不住气呼呼道:“云儿,你这是做什么?这东西也是能给她的吗?她受得起吗?”

江水云立刻沉了小脸,抬起小下巴,哼道:“我愿意给谁就给谁,再说了人家柳公子明明是给大堂姐抓的,你着什么急?莫不是你也想要?不过这可就不行了,柳公子喜欢的是大堂姐,又不是你!我呢,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不去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这就是说江水莲没有自知之明,肖想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了,江水莲气的眼都红了,双手紧紧地攥了起来,心里恨死了。

莫窈尴尬地要命,这两位斗气干嘛把她扯进来?她可不想惹事。

想着就作势把白狐往江水云怀里塞,道:“还是三妹妹留着吧,我不太喜欢。”

心里也不舍,可她更不想因为这个给自己找来麻烦,她还有更重要的事呢。

江水云却没推辞,高高兴兴地抱住小狐狸,笑的比花儿还灿烂,嘴里也不吝啬好话:“还是大堂姐好,大堂姐放心,以后云儿有的一定给大堂姐一份儿。”

莫窈嘴角轻抽,这丫头,明明很想要,还装作要给她的样子,就为了气江水莲?

不过这江水莲的确又被气到了,拿江水云没办法,干脆恶狠狠瞪莫窈。

莫窈只觉自己好无辜。

不过她也只能得罪一个了,反正之前与江水莲也算不得好。

这段小插曲并未影响莫窈的心情,该来的躲不掉,她也不是个怕事的。

四个人唯一高兴的就是江水云了,出来一趟,恶心了二堂姐,自己也得了一只白狐,别提多划算了,看这位新来的大堂姐也就更顺眼了。

到了中午,也就该回去了。

柳轻扬送她们三人回去,江水云回了二房那儿,莫窈和江水莲回了大房那儿,柳轻扬则回了前院客房。

分开的时候,莫窈握紧了手中的笛子,仿佛才有了一丝欣慰,至少有这个东西在,也不是一无所有。

去正院的路上,江水莲堵住了莫窈的路,伸出素白小手,不客气道:“给我!”

这会儿的她一点也没了之前的和善,变得霸道又蛮横。

莫窈看着她冷若冰霜的俏脸,满心不解,笑问:“二妹妹说什么?”

江水莲冷笑,道:“少装模作样,笛子给我!”

莫窈恍然,然后蹙眉,年纪不大,没想到心思不小,欺负起人来也是得心应手,看来也是个被宠坏的孩子。

她笑着,一点也不怕,将笛子放到身后,笑盈盈的:“二妹妹莫不是忘了,这支笛子是柳公子送我的,我怎么可能把它转送他人?”

江水莲面露不屑:“你也不瞧瞧你什么身份,你是庶女,我是嫡女,你以为柳公子送你一支笛子就是喜欢你了!别做梦了!要嫁柳公子,怎么也轮不上你,他的东西你也不配拥有!”

莫窈不卑不亢地道:“这话就好笑了,柳公子只是作为一个朋友送我一支笛子,二妹妹这样说我都不知道如何回答了,不过嘛,这支笛子我是不可能给你的,你死了这条心吧。”

别的都行,唯独这个,决不会给她。

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样强硬,江水莲睁大了眼,这才仔仔细细打量了她一会儿,嘴角的讽刺更深了:“原来你是装的,不过你以为这样就能得逞吗?我母亲不会允许你嫁给柳公子,这支笛子你不给也得给!别等到我母亲知道了给你没脸!”

“你随意。”莫窈也没了好脸色,这样任性蛮横的人,她着实没兴趣理会,说罢便要走。

谁知江水莲见她不理会自己,伸手拦她没拦住,一言不合直接动起手来。

莫窈不得不反击。

打了一会儿,莫窈暗道,这个江水莲瞧着弱不禁风的,武功倒是不错,也是,世家嫡女怎么可能一点功夫都不懂?

更惊讶的是江水莲,原以为是个不会功夫的乡下女子,没想到竟是有两下,心里更起了好胜心,下手愈发不留情了。

莫窈不好暴露真功夫,处处露出弱点,三两下就被她打倒在地,捂着胸口咳了几声。

江水莲冷笑:“三脚猫功夫也敢放肆,你以为你是谁?不过是我母亲收留的一条狗,随时都能把你像蚂蚁一般捏死,我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包括这支笛子!”

说罢竟要弯身来抢,莫窈死死攥着笛子不松手,梗起脖子道:“你休想,除非你杀了我!”

江水莲抢不过来,气的脸通红,伸手使劲掐她胳膊上的肉。

莫窈痛的蹙眉,却不坑一声,江水莲气红了眼,抬脚就要往她腿上踩去,骤然听到一声厉呵:“住手!”

江水莲哆嗦了下,停了动作,抬眼看去,看到父亲大步走来,不得不收起那副野蛮样儿,小心翼翼地站好,委委屈屈地喊道:“父亲。”

她对母亲亲近,对父亲却是从来有几分畏惧的,见父亲黑着脸,心里不免忐忑。

第56章 到来

江离铁青着脸看地上的莫窈,眉头皱的更紧,弯腰扶她起来,关心地问:“巧心,没事吧?”

莫窈抱着笛子,摇头,低垂了脑袋,像个做错事的孩子:“我没事,爹爹不要生气,女儿错了。”

江离看她这副胆怯的模样,紧皱的眉头一松,又看她怀里的笛子:“怎么回事?”

江水莲正要说话,莫窈没给她机会,先解释道:“是女儿不好,这支笛子是柳公子送给女儿的,可是二妹妹也瞧上了,本来女儿该让着些妹妹的,可这个是柳公子给女儿唯一的东西,女儿不舍得,求爹爹原谅。”

江离脸色不好,厉声训斥:“就为了一支笛子,至于姐妹闹成这样?水莲,巧心刚回家,有些事不懂是正常,你也不懂吗?你是家中嫡女,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让外人瞧见如何作想?何况她是你姐姐,你怎么能随便动手?”

这话表面上是为莫窈说话,话中意思却也很明白,江水莲才是他江离正经的女儿,虽是训斥,却也是提醒,让她不要失了态。

江水莲却不管这个,只知道父亲为了江巧心训斥自己,顿时瘪了嘴,露出委屈的神情:“父亲,女儿也是气急了,女儿实在喜欢那支笛子,父亲原谅女儿吧。”

江离到底不忍心过多责怪,遂摇摇头,摆手:“罢了,下不为例。”又看向莫窈,柔声道:“巧心啊,不必担心,你想要这支笛子呢,就留着,爹爹给你做主。”

“父亲!”江水莲红了眼,不甘心地大喊。

江离怒斥:“住口,还嫌闹的不够大吗?你的规矩呢?”

江水莲住了嘴,眼眶通红,委屈不已,心里却恨死了莫窈。

莫窈一脸欢喜:“多谢爹爹。”

江离微笑摆手:“回去休息吧,一会儿爹爹去看你。”

莫窈点头,缓步回去了。

后头,江离看向自己的宝贝女儿,恨铁不成钢:“回头再跟你算账!”

莫窈回到房间,松了口气。

她也不是一心就与江水莲作对,不愿把笛子给她是一回事,另一方面,自己为了一支笛子和江水莲这样闹,在江离心里也就是个为情所困,为了一个男人争风吃醋的小女子罢了,正好令他更加轻看,也更加放心。

她先前为了更加得江离看重,有意亲近柳轻扬,也因此,何氏对她也不敢太过分了,如今柳轻扬要走了,何氏为了亲女儿定会不再留情面,可自己和柳轻扬这份亲近也还是要好好利用的。

只要有这份亲近在,江离就不会由着何氏闹的太过了,也会对她更看重几分,不会不管不顾了。

真要是不管不顾了,莫窈做什么事也都不方便了。

虽然心里觉得对不起柳轻扬,可既然江离已经这样想了,也有这样的打算,自己何不将错就错?

江离到底没来看她,说是有事,莫窈也不在意。

这晚,莫窈打算再次去江离的书房查探一番,可还没等她出去,就听到一阵熟悉的口哨声。

这声音一般人听不见,只有特定的人才能听见,这是殷逍和她传话的介质。

莫窈心里“咯噔”了一下,莫不是殷逍来了?又觉得不可能,他怎么可能来这儿?或许是阁里的人来了,有什么事吩咐呢。

想到此,她不敢耽搁,穿上夜行衣,便从窗户跃出去了。

来到一处精致宽敞的院子,哨声到这里停止,莫窈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一阵呜呜咽咽的箫声自院子里传来。

莫窈忽然蹙眉,捂住了耳朵,心烦意乱,却也知道了来人是谁,心里的幻想破灭,认命地施展轻功飞了进去。

果然,一个穿着玄色大氅的男人正坐在院子里的石桌前,上面放着茶点,身后有一棵光秃秃的不知名的树。

眼前的男人还在吹着萧,她很想说难听死了,别吹了,可她不敢。

殷逍吹箫很好听,但也针对人,对于一向不喜欢箫声那样缠绵呜咽的东西的莫窈,听着这种东西简直是折磨。

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个大男人,还是这样强大的男人,会喜欢吹这种东西。

“来了?”男人听到动静,终于停止了箫声,淡声道。

莫窈这才感觉好受了些,上前抱拳行礼:“阁主。”

殷逍抬眼看她,道了声“坐。”

莫窈依言坐下,摘下面上的黑巾,露出一张莹白干净的脸,不解地问:“阁主怎么来了?”

“你认为本阁主为何而来?”对方深邃平静的黑眸淡淡瞅着她。

莫窈一怔,她自然以为眼前的男人此时到来是有什么事要办,若是有什么别的吩咐的话,断不会亲自来的。

故而她也就直接问了:“阁主可是有何要事?”

不知为何,此话一出,对方的眼中快速地闪过一抹厉色,莫窈不由忐忑,自己说错什么了吗?

殷逍定定地看着她,忽然问:“东西拿到手了吗?”

莫窈不明所以,只好请罪:“属下办事不力,还未拿到。”

殷逍倒也没训斥她,只是淡淡道:“此事不急,江离不是一般人,定是藏的严实,小心谨慎些是对的。”

接下来却没说话了,过了片刻,莫窈疑惑,他是要说什么?难道就是为了问一句任务如何了?不可能吧?

正想着,他就问了:“遇见了柳逸?”

莫窈抿了抿嘴,实话实说:“是的,路上偶遇,柳逸之前见过属下,怀疑属下的身份,这才一路跟着,不过他过几日就要离开了,想来是打消了怀疑。”

殷逍“嗯”了声,不再说别人,而是握住她的手,这个动作惊得莫窈一个愣怔,身子也瞬间僵住。

“瘦了些。”殷逍看着她,神色瞧不出喜怒。

莫窈感觉出他眼中的热度,有些不自在,很害怕,可她知道,无论对方想要做什么,自己都无法拒绝,索性放松了下来。

这次见面在她意料之外,可见到之后,说了几句话,对方来做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殷逍携着她的手,将她拉过去,坐在他腿上。

夜色寒凉,她的身体冷,心更冷,唯有身边之人的怀抱是暖的,可是却无法渗透进她的心里。

第57章 失望

夜色寒凉,她的身体冷,心更冷,唯有身边之人的怀抱是暖的,可是却无法渗透进她的心里。

“很紧张?”他问着,倒是没什么别的动作,只低头瞧着她的神情。

尽管习惯了,也认命了,有时候还是会有排斥和紧张,尤其是她的心里已经不自觉地想到了那个人,就更不愿了。

她慌得挣扎开,开始找理由:“阁主恕罪,莫窈,莫窈……身子有点不舒服。”

恰好她今天受了江水莲一掌,虽然对她来说不算什么,当时只是装的严重点儿,可到底是个借口,这会儿又因为紧张,憋的受伤的胸口有点闷痛,就小声咳嗽了起来,脸色也有点发白。

殷逍本来有点发怒,瞧着她的脸色,怒火歇了几分,眸色一沉:“怎么回事?”

莫窈实话说了:“是和江家小姐起了点争执,不好还手,受了一掌,不是什么大事。”

殷逍脸色更沉,冷哼:“一个小女子倒是把你弄伤了,本阁主怎么教你的?”

莫窈只好认错:“莫窈知错了。”

看她这样,殷逍再多的怒火也没了,叹了口气,道:“罢了,既然受伤了,就好好养着,其他事不必着急,本阁主会在这儿多留几日,有什么麻烦,葛秋会助你一臂之力,还有,那个江离,这个你不必出手,有葛秋在。”

莫窈点头,道:“莫窈遵命。”她也确实不是江离的对手,没必要逞能,有葛秋在正好。

“本阁主这儿有些伤药,一会儿进屋给你。”殷逍道。

莫窈答应了。

没想到进了屋,还是没能躲过去。

殷逍只说了句会轻点,就再不顾她的挣扎。

事后,殷逍搂着她,问她:“可有想爷?”

殷逍从来都是自称本阁主,从未自称过爷,许是在外不方便,莫窈也没在意,可这话她不知该如何回答。

她宁愿再也不要见到他,可明显不可能。

见她不回答,殷逍轻叹:“你这丫头,不能说句软话?爷可是想你的紧。看到你瘦了这么多,又受了伤,爷有点后悔了,不该让你来,这事太危险,不是你能办的,万一你出了事,爷后悔莫及。”

难得听他说这些个温柔贴心的话,莫窈竟一时愣住,有点不适应。

明知话是假的,还是被打动了,果然,女人都是喜欢甜言蜜语的,可不代表自己就会忘记过去的一切。

越是强大的男人越是懂得哄骗女人,让女人心甘情愿为他所用,这话果然不假。

“多谢阁主关心,莫窈无事的。”莫窈这样道。

殷逍也不多说,只轻拍了拍她的背,劝她:“你好好的,爷就安心,别让爷担心,嗯?”

莫窈点头。

“今日爷看着你们抓了一只白狐,喜欢的话,等此事了了,爷就送你一只,可好?”殷逍唇角噙笑,柔声道。

听了这话,莫窈的心没来由地狂跳起来,他看到了?他说这话是何意?是单纯地送她白狐,还是警告她与柳轻扬的事?

莫窈强忍着慌乱,努力保持平静,微微一笑:“多谢阁主。”

殷逍满意一笑:“你素来聪明,爷相信你不会让爷失望。”

这话若是平时没什么,可这时候听了,莫窈只觉得他意有所指。

许久,莫窈都无法静下心,心里很慌乱,尤其是柳轻扬还在这儿,此时她多么希望柳轻扬赶紧离开,再也不要出现。

离开前,莫窈尽量表现得乖顺,不惹怒他,心里的排斥反倒被她丢弃在一边。

刚出了院子不久,莫窈只觉背后一寒,下意识回首反击,兵器相接,莫窈也看清了眼前的人,不由一惊。

剑与剑相击,柳轻扬望着眼前的黑衣人,眉眼含煞:“你为何来此?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听他这话,莫窈心里一咯噔,看来他认出自己了,他来了多久?看到了什么?

就在她一慌神的功夫,男人再次举剑朝她刺来。

莫窈忘了反抗,眼睁睁看着剑离自己胸口越来越近,忽然闭上眼,竟放弃了抵抗。

剑尖在距她心口不足一寸处停下,许久感受不到疼痛,莫窈睁开眼,看着眼前之人,不明所以。

柳轻扬恨恨道:“你究竟还要做什么?”

莫窈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又有点心虚,但这里离得殷逍太近,怕被发现,索性道:“去别处说话,可好?”

柳轻扬皱眉看她许久,还是答应了,收起了剑。

来到一处巷子,两人停住,莫窈摘下蒙面黑巾,回头看向眼前之人。

柳轻扬面色不变,只眼神再也没了白日里的温情脉脉,竟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莫窈心里一痛,强挤出一个笑容,道:“很失望吧?我也恨我自己,想要摆脱过去的生活,终究还是不能。”

柳轻扬眉头一动,忍不住问:“你到底想做什么?你为何还要卷进去?为何要骗我?”

“我没骗你。”莫窈反驳,看着他,神色淡淡:“我是想拥有自己喜欢的生活,可现实不允许,我只是一个小人物,对抗不了命运,也反抗不了那个掌控我的人,你心思纯良,心含正义,是因为你活在众星捧月中,身份尊贵,父母疼爱,外人艳羡,可我没有你这样的幸运,我想活着,只有这样做。”

她不想再说谎,她累了,或许这有祈求他心怜的目的,可这话也是真的。

柳轻扬无言以对,刚才的剑拔弩张和冷漠褪去,又恢复了些之前的温和:“那你真的是江伯伯的女儿吗?”

莫窈犹豫片刻,还是摇头:“不是,但我不为杀人,若你恨我,大可杀了我,若是不杀,就不要再问。”

她的目的的确不是杀人,至于江离,自然不会是她动手,也就不算假话了。

柳轻扬无奈:“你总是这样,有时候让人恨的牙痒痒,有时候又让人心疼的不行,你到底有什么力量?”

他发现自己还是无法动手杀了眼前之人,刚才那一剑差点刺进了她的胸口,那一瞬看着她放弃抵抗,心里竟是莫名地一痛,收住了剑势,想听她解释。

第58章 离心

虽然这解释等于没有,但他已经不想再杀她了,伤了一次,还能伤第二次不成?他自问做不到。

莫窈松了口气,心里又酸酸软软的。

柳轻扬忽然皱眉,道:“方才我遇见了一个人,武功很高,他阻止我去找你,是你的同伴?你刚才又去见了谁?”

莫窈诧异,看来他没看到什么,阻止他的人应该是葛秋了,葛秋是时刻跟在殷逍身边的,自然不会允许有外人靠近那个院子。

想到刚才在里面做的事,莫窈庆幸葛秋阻止了他,否则自己真不知该如何自处。

这样的她就连自己都觉得恶心,更何况是眼前之人。

她一时沉默,没有回答去见了谁,柳轻扬皱眉问:“可是凌霄阁之人?”

莫窈一惊,他怎么知道?

柳轻扬看她神情已经知道了,嘴角扯起一抹讽刺的笑:“之前我与凌霄阁之人交过手,虽不及眼前之人,功夫却是如出一辙,我就有所怀疑了,我没想到的是,你竟然会是凌霄阁之人。”

听出他话里有话,莫窈忍不住问:“凌霄阁之人又如何?”

柳轻扬看着她,认真道:“若是以前,我一定会杀了你。”

莫窈心里一紧,下一刻又听他道:“可现在,我不会。”

这话就令莫窈意外了,早就看出他对凌霄阁有很深的意见,没想到这样轻松就过去了。

“你……和凌霄阁有仇吗?”莫窈小心翼翼地问。

柳轻扬眼眸一寒,咬牙道:“不共戴天!”

莫窈没再多问,毕竟他们现在也算是对立的了,有些话不好问。

柳轻扬苦笑:“若非刚才那人武功高强,有意阻拦,我早就冲进去把里面的人杀了,能有这样武功高强之人相护,定然不是普通人。”

莫窈庆幸葛秋没有下杀手,可还是吓出一身冷汗。

葛秋不是心软之人,若非没有殷逍的命令,柳轻扬断不可能活着。

“你……以后还是谨慎点好,不要再这样冲动了,要不然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凌霄阁那么多人,你杀的完吗?何苦拿自己的命去拼?”因为紧张,她的语气中难免带了些责备。

柳轻扬紧紧地盯着她,含笑问:“你担心我?”

莫窈气的鼓起了腮帮子,瞪圆了眼睛,这人,还有心情说笑!

柳轻扬心情一改先前的阴郁,变得飞扬起来,安慰她:“我武功是不及那人,可逃跑的功夫是一流,想当初,凌霄阁还派人杀我,我虽然受了伤,可还是逃了,还把对方重伤。”

“什么时候的事?”莫窈大惊失色,她为什么不知道?凌霄阁为何要杀他?

柳轻扬见她神情不似作伪,知她不知情,故而沉默了片刻,简短地说了:“是一个多月前的事,当时我不知那是凌霄阁的人,直到上次遇见那个追杀甘玉萍的黑衣人,从武功招数猜到了当初那人的身份,不过我的伤不打紧,那人却是受了很重的伤。”

莫窈脸色刷白,她知道了,一个多月前如莺被派出去做任务,结果重伤而回,当时她没在意,莫非就是那时?

在那之前殷逍问了她柳轻扬之事,原以为糊弄过去了,可还是引起了对方的怀疑。

他就如此迫不及待地要下杀手吗?柳轻扬对他有何威胁?就因为自己和柳轻扬的关系?值得费这样大的功夫吗?

难怪柳轻扬对凌霄阁这样大的敌意。

“看来你并不知情。”柳轻扬眸色微闪,道:“你为何不离开那种地方?这样的生活不适合你。”

莫窈冷笑:“你说的容易!”到底还是没多说,说了有用吗?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了,你也回去吧。”莫窈很累,只是强打着精神与他说话,怕他看出异样,这会儿已经坚持不住了,只想回去好好睡一觉。

至于殷逍要杀他一事,莫窈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柳轻扬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其实很想问问她刚才在那里面一个时辰是干什么了,里面是何人,可他又怕问。

虽然喜欢,到底了解不多,他至今还不知道对方的真名,说来真是可笑,或许只是他一个人自作多情。

“我送你吧,你这个样子被发现不会有好结果。”柳轻扬不是个寻根问底的,她不想说,自己也不问了,总有一日会知道的。

又解释道:“我都发现你出来了,难保不会有其他人发现,你这个样子,怎么解释?”

莫窈知道他好心,也没拒绝,回到江家后面院墙处,莫窈正要进去,身后之人忽然道:“等等!”

莫窈一顿,听他道:“你说的,不杀人,我不希望自己后悔。”

“我只能保证,我不会亲自动手。”留下这句话,莫窈施展轻功回了后院。

回到房间,外面依旧没有动静,得亏自己在这里的地位不高,没几个人会在意自己一个私生女,莫窈收好夜行衣,躺到床上,想着今日的事,很快就睡了过去。

葛秋进了房间,单膝跪地,禀报:“阁主,柳逸来过了,被属下拦住了,没有您的命令,属下没好下杀手,不过他随后见了莫窈。”

殷逍喝着茶,低垂着眼睑,轻嗯了声,道:“现在不是杀他的时候,留着还有些用处,你退下吧。”

葛秋应了“是”,却没退下,迟疑片刻,道:“阁主,您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殷逍抬眼看他,目光平静却仿佛具有穿透力。

葛秋忙低垂了头,道:“属下是觉得,上次阁主派人杀柳逸,失败了,万一他猜到了,告诉了莫窈……”

“你担心什么?担心莫窈与本阁主离心?”殷逍一语道破。

葛秋没承认,也没否认,显然就是如此想的。

殷逍轻笑:“葛秋,你不懂女人,越在意,越小心,就算知道了又如何?她还会跟本阁主拼命?且不说她不敢,也做不到,就算她敢,本阁主会在意吗?”

难道不用在意吗?葛秋不明白,却也不敢问。

殷逍仿佛知道他心中所想,慢吞吞道:“女人的心是最不好掌握的东西,本阁主从不需要掌握,只要她人在就好了,其他的何必想太多?”

第59章 来救

葛秋更糊涂了,他原不是个多话的,今日不知怎么了,竟脑子一抽,问了出来:“莫窈已经是阁主的女人,怎能还与其他男人不清不楚?阁主一向运筹帷幄,区区一个女人的心又如何掌握不得?”

殷逍冷眸睨他一眼,声音冷了几度:“葛秋,你是愈发多话了!”

葛秋被那冰冷的目光一盯,浑身一紧,暗骂自己多话,忙低垂了头:“阁主恕罪!”

“罢了。”殷逍摆手,不欲多说,转移了话题:“此次叫你来,也是让你助她一臂之力,虽说莫窈成功进入了江家,但以她的功夫远不是江离的对手,等她把东西拿到手,你便可寻机杀了江离。”

“属下遵命!”葛秋再不多话,恭敬应了。

“至于柳逸,若是到时他阻止,便一并杀了,若是他置之不理,便不必管他。”殷逍又提醒道。

葛秋再度应是。

翌日一早,莫窈就听说柳轻扬向江离告辞的事,是江离让人来告诉她的。

莫窈沉默了片刻,到底松了口气。

虽然比预料中早了些,但是早点走也好。

柳逸这一走,江离自然是要款待一番的,可柳逸拒绝了,江离便喊了后院女眷一起相送。

莫窈打扮了一番,规规矩矩站在何氏和江水莲后面,一声不吭。

柳轻扬目光落在那个低垂着头,安安静静的小姑娘身上,无声地叹了口气,到底没再说什么,告了辞,上了马,绝尘而去。

目送柳轻扬渐渐远去,莫窈不由得一阵恍惚。

江离看她一眼,那一眼极是复杂,莫窈只当没看见,依旧一副胆怯温顺的模样。

走过她身边时,江离拍了拍她的肩,语气状似安慰:“且宽心,父亲总会为你寻一门好一点的亲事,安心跟着你母亲学规矩。”

莫窈点头应了“是”,之后都散了,各回各院。

江水莲临走时朝她笑吟吟道:“姐姐也不必灰心,毕竟人家是柳家的二公子,以姐姐的身份是万万高攀不上的,不过,母亲一定会为姐姐寻一门更好的亲事的,门第不必高了,安安分分过日子也就差不多了,总是江家的女儿,断断不会委屈了姐姐的。”

说完,也不管她是何表情,施施然走了。

莫窈始终保持着微笑的表情,等其他人都走了,这才回了自己的院子。

她早就看清楚了,江离有意与柳家结亲,至于为何对象是自己,莫窈不清楚,如今柳轻扬走了,没有任何表示,江离自然是失望的,得意的就要属何氏和江水莲了。

至于接下来江离会如何安排自己,莫窈并不关心,她只暗地里筹谋着自己的事。

果然,接下来江离对她并不如之前的亲切了,那一日过后,她也再没见过江离,只每日里学规矩。

何氏也是有意为难她,是以嬷嬷对她并不客气,厨房送来的膳食也是一日不如一日。

莫窈平静地接受这样显而易见的改变。

倒是隔壁的江水云常来看望她,姐姐长姐姐短的,亲热的不行。

有了这层缘故,两个侍女也不敢对莫窈过分了,倒是添了几分恭敬。

第三日晚上,莫窈换上夜行衣,再次去了前院书房,依旧小心翼翼地避开守卫,潜入书房。

仔细地查看了每一个角落,依旧没有发现任何异样,莫窈想着,莫非真的在江离的卧房?

下意识的,她再次走到了那幅画前,认真打量着,不放过任何一个地方。

伸手抚摸着那幅画,感受着画中的线条和纹路,默默地闭上眼睛。

当指腹感受到一块奇怪的凸起,莫窈霎时睁开眼,仔细地抚摸着那一块凸起的地方,是在画轴的最顶部的墙上。

那个凸起很小,又被轴头部分挡着,是以并不明显,使劲按了按,很快那里就凹下去一块。

随着指腹下的墙壁凹下去一小块,耳边听到一阵轻微的物品移动的声音,顺着声音望去,果然见左侧地面一块青砖往一侧移动了开来。

莫窈忙过去蹲下身,从里面取出三本陈旧的蓝皮书籍,打开看了看,果然是自己要找的东西。

内容不全,不过除了青虹剑,还有其他武器的锻造记录。

莫窈抚摸着这个东西,心里不自觉地感到亲切,这就是父亲几十年的心血,如今却被他人盗取。

是否当初的白家血案也有江家一份呢?

想到此,莫窈神色变冷,嘴唇紧抿,将三本书都收到衣内。

东西拿到了,莫窈不再多留,正要离开,忽然听到外面传来说话的声音。

是江离!

莫窈脸色一变,飞快拿起胸口的哨子,放在嘴边吹了下,然后破窗而出。

外面的人听到动静迅速踹开了门,看到屋里的景象,脸色顿时变得阴森可怖,目光盯住敞开的窗户,怒呵道:“来人!”

外面守着的人飞快进来,战战兢兢地低了头。

“给我把人抓起来!死活不论!”江离咬牙切齿道。

众人听命,迅速集结了一群护卫朝黑衣人离开的方向追了上去。

江离查看了下空荡荡的地板下,一拳狠狠砸在地上,忽然想到什么,眼睛瞬间变得赤红,起身大步往外走去,叫来了自己的贴身护卫。

“给我把大小姐的院子围起来,任何人不许踏出院子一步!”

众人领命而去,正在这时,一个黑衣人从屋顶越下,朝怒火中烧的江离袭击而去。

……

一刻钟后,莫窈就被众人追上了,这群护卫都是武功顶尖的,莫窈即便武功再好,双拳难敌四手,终是渐渐不敌,力不可支。

得了江离的话,众人自然不曾留情,由于人多势众,渐渐逼的莫窈退无可退,身上中了几剑。

这个时候莫窈不得不拿出自己的千丝万缕,正要施展,忽然,一道蓝色的身影越下,挡在莫窈身前,也挡住了那些人的围攻。

莫窈看着眼前忽然出现的人,不禁愕然,他不是走了吗?

柳轻扬刺伤了最近的几个人,回头握住她的手,脸色阴沉,道:“快走!”

莫窈顾不得多想,任由他带着自己飞离了此处,渐渐脱离了危险。

第60章 温馨

“你不是走了吗?为什么要回来?”终于停了下来,莫窈捂着胸口,喘着气,脱口问道。

刚才只是些小伤,不碍事,莫窈也就不影响说话了。

柳轻扬见她还有心情说这样的话,顿时怒不可遏,抓着她手腕的手更紧了几分,怒气冲冲质问:“我要是不来,你怎么办?你让我眼睁睁看着你送死吗?”

莫窈被他吼的怔住了,第一次见他如此生气,可她并不觉得委屈和难过,心里反倒泛起酸酸软软的甜。

心里冰封的一角似乎有些裂开,可她还是忍住了,用力抽出自己的手,冷声道:“我的事不用你管!”

柳轻扬怒极,一拳朝她狠狠击了过去。

莫窈下意识闭上眼,结果听到耳边传来重击的声音,睁开眼,侧头一看,却是他的手落在自己身侧的树干上,手上流出了殷红的血。

看着这样的他,莫窈心里不由得一阵酸楚,身侧的手紧紧握成了拳,不发一言。

柳轻扬阴沉着脸瞪着她,半晌冷笑道:“我早该知道你是个狼心狗肺又狠心无情的女人,如你所愿,这是我最后一次帮你,从今以后,我们再无瓜葛!”

说罢,不再看她一眼,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

莫窈背靠着树干,久久不动,慢慢觉得好冷啊,双手抱住自己的手臂,蹲下身,发起了呆。

不知过了多久,一个人出现在她面前。

莫窈缓缓抬头,看到面无表情的殷逍,她没有说话,一动不动地望着他,渐渐地,她的眼睛里续起了泪水,嘴角却缓缓扬起了一抹笑。

终究还是她先开口:“阁主,莫窈错了,您原谅莫窈好不好?”声音软软的,带着撒娇和恳求。

男人缓缓俯下身,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嘴角噙笑:“哦?哪里错了?”

莫窈不说话,只是这样一眨不眨地望着他,满是委屈的样子。

男人没有再问,只是将她抱在怀里,轻拍着她的背,柔声道:“傻瓜,爷怎会怪你?知错了,改了就是了,嗯?”

莫窈轻颔首,脸颊埋在他怀里,闭上眼睛。

殷逍抱起怀里的小女人,回了暂住的院子。

莫窈任由自己什么也不想地睡了一夜,翌日一早醒来,听到耳边传来说话声。

“江离已死,江家大乱。”

“嗯,你做得不错。”

“如今江帆不在,想来再过些时候便要回来主持大局,阁主,这个人要如何?”

“江帆虽有野心,却不如其兄有魄力,为人又懦弱,即便他回来,也成不了什么气候。此次江离已死,方江两家是姻亲,江家势必要怀疑上其余两家,柳温两家如一体,柳家嫌疑最大。留着江帆慢慢与他们斗吧,我们坐收渔翁之利便是。”

“是,阁主。”

“你受了伤,好好休养,如今江家群龙无首,想来也来不及反应,午后我们便回去。”

“属下遵命!”

葛秋走后,莫窈睁开眼睛,身边坐下一人:“醒了?”

莫窈“嗯”了声,起身行礼。

殷逍按住她的肩,道:“不必多礼,累了就歇着。”

莫窈就听话地又躺下了,只是说话难免带了些歉意:“莫窈无用,给阁主添麻烦了。”

殷逍轻笑,道:“此次之事的确为难了你,你不必多心,日后好好练功便是。”

虽然心知此次任务凭自己一人根本无法完成,没必要计较,莫窈还是有点泄气。

听说江离死了,她并不意外,只是想着此时此刻的柳轻扬会不会后悔救了她?

应该会吧?他是那样正直的一个人。

而且她刚才隐隐听到了“柳家”二字,心里有些打鼓,又不好直接问。

沉默了片刻,莫窈从怀里取出那三本书籍,递给殷逍,道:“这是从江离书房找到的,其他的莫窈没找到。”

殷逍随手拿过去,却没看,放在一边,看着她,温声道:“这些事先不急,这次你辛苦了,其他的以后再说。”

莫窈点头,就不知道说什么了。

气氛很温馨,不过也只是表面罢了,虽然殷逍没说,可莫窈知道,他不可能不知道柳轻扬救了她的事。

莫窈不会问他为何要杀柳轻扬,真问了就是傻了,她也没资格问,既然对方已经起了杀心,什么也不问反而是最好的。

她先前已经认了错,彼此就已经心知肚明,往后莫窈不会再念着那个人,安安心心地跟着这个男人,至于报仇的事,她现在太弱了,根本无法做到,就先不想了。

如今柳轻扬恨上了她,以后也不会再有交集了,就这样吧,彼此安好,或许过些时候殷逍就不会再把柳轻扬放在心上了。

用了午膳,莫窈略化了妆,改了容颜,扮作殷逍的侍女,和殷逍坐着马车出城,葛秋穿着粗布麻衣,带着帽子在车前赶车。

如今江帆还没回来,江家无男人主持大局,是江离的妻子何氏主持江离的丧事,二房的方氏协助,益州城门口的防守还算松懈。

守门的人简单地查看了马车里的人,看到是一个黑衣俊美青年,伴着一个模样清秀的侍女,和画像上的人没有对上,就放行了。

等出了城,殷逍一手揽着莫窈,让她靠在自己怀里,马车行的并不快,时不时地掀开车帘子往外看,倒像是游山玩水。

走了不到半日,一个白色的东西一晃而过,莫窈没看清楚,殷逍轻拍了拍她的肩,道了句“等着”,然后掀开车帘,飞身出去。

一眨眼的功夫,殷逍回来,手里抓着一只雪白的狐狸,递到她面前:“拿着。”

莫窈一脸懵地抱过了吱吱叫的小狐狸,雪白一团,毛色顺滑,圆溜溜的眸子胆怯又无辜地望着马车里的情形,一个劲儿往莫窈怀里缩。

还真是一只可爱的小狐狸,她忽然就想起了上次殷逍说过的,有机会给她抓一只狐狸,他还真抓了,还亲自抓的。

怎么感觉都不像是他的作风。

莫窈不知道自己是个什么心情,心里隐秘的一个角落仿佛被触动了一下,但也仅此而已,很快又被她压了下去。

她低了头,抚摸着小狐狸顺滑的毛发,低低地道:“多谢阁主。”

第61章 易容

殷逍抚着她柔软的发,唇角轻勾:“这些年你要么待在阁里练功,要么就是做任务,鲜少有轻松的时候,就当外出散散心了,爷陪着你,等回去了,一切还像从前一样,嗯?”

莫窈点头应了。

这次任务也还算轻松,不过到底还是心里装了事,就有点精力不济,一路上昏昏欲睡。

殷逍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两日后到了一处客栈,莫窈昏睡了一觉,醒来后感觉身子有点不对。

殷逍背对着她站在窗前,听到动静,转身坐在她身边,握住她的手,嘴角勾起淡淡的笑:“醒了?感觉哪里不舒服?”

莫窈奇怪,他怎么会这样问?不过还真是有点不舒服。

一开始的迷惘过后,她终于知道了哪里不对,脸色就有点白。

她不是什么都不懂,有些事即便没有经验,也还是能察觉出来的,尤其是这样的事,更不可能无知无觉。

殷逍紧了紧握着她的手,柔声宽慰:“别担心,有爷在,喝了药,好好歇息。”

莫窈嘴唇动了下,终究还是什么也没问,安静地起身,安静地喝了他端过来的药。

殷逍亲自喂她一点点喝了,等一碗药见了底,把药碗放在一边,殷逍扶着她躺下,也在她身边合衣躺下,抱着她,在她耳边轻声道:“什么也不要想,睡吧,爷陪着你,很快就好了。”

莫窈慢慢闭上眼睛,却没睡,她将手放在还有点疼的小腹上,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她从未做过为人母亲的准备,也从未想过要生下一个孩子。

可这个孩子在她毫无准备下来了,又在她完全不知道的情况下就没了,说不难过是假的。

转念又想,这样也好,或许这个孩子也不希望来到这个世界。

因为这个意外,一行人在客栈留了下来,没有继续赶路。

三日后,裘宁来了,给莫窈诊了脉,气的胡子一抖一抖的,气势汹汹地瞪向殷逍:“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这么大的事竟没发现?”

殷逍面色不变,瞥了莫窈一眼,又淡淡地睨向他。

裘宁再多的怒气责怪也说不出口了,默默地咽了下去,殷逍起身往隔壁屋去了,裘宁忍着气跟了过去。

到了隔壁,殷逍背对着他,声音淡淡:“如何?”

“哼!你不是已经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裘宁气哼哼的,没好气。

“我是问她,如何了?”殷逍眉头略皱,再次问。

裘宁气的跳脚:“我说你有没有必要,玩儿我呢?”见他脸色不好,吹了吹胡子,到底还是认命地说了:“人没事,不影响以后,不过习武之人本就不易有身子,本该好好精养的,却……这次她损了精气神,这才没了,好好养着,以后不愁没有,阁主放宽心便是。”

又不满地嘀咕:“两个月了,出来时就有了,还敢让她出任务,活该!”

他也知道这话不对,那时刚有,能看出来什么?不过还是大意的缘故。

殷逍没再问什么,打开房门回隔壁,刚出门,恰好遇到一个蓝衣公子在小二的带领下上了楼。

他也没在意,径自打开隔壁房门,一眼看到莫窈已经起身,站在窗前,怀里抱着狐狸,皱眉轻斥:“不舒服起来做什么?把它放下,不怕闹你?”

骤然听到这样的呵斥,莫窈茫然地瞧了他一眼,怀里的狐狸“呲溜”一下跳了下去,蹦到床榻上,冲他张开雪白的牙齿,吱吱地叫着。

殷逍冷冷地瞥了它一眼,狐狸被这一眼吓得立刻停止了龇牙咧嘴,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没理会那只胆小怕事的狐狸,殷逍大步上前,将她打横抱起,放到床榻上,皱眉道:“多大了还这么不听话?”

莫窈低垂了眼睑,没说话。

殷逍也不在意,捏了捏她的脸颊,轻叹:“看你,瘦了这么多,存心让爷心疼不是?”

莫窈抬眼看他,很是奇怪,这还是那个冷淡矜持又自傲的殷逍吗?

殷逍警告:“这些日子不许再碰那只狐狸,让葛秋带着它,回到阁里随你玩,如何?”

莫窈:“……”

在他威胁的目光下,莫窈终于还是轻轻点了头。

殷逍在下属面前一向不是个多话的,莫窈却发现并不是这样的,自己和他在一起,多话的那个似乎从来都是他,不爱说话的倒是成了自己。

暗处的葛秋微微抖了抖,目光不经意瞥向那个兀自蜷缩着发抖的白毛动物,狠狠地皱起了眉头。

尽管对阁主面对一个女人如此啰嗦已经习惯,葛秋还是感觉到不可思议,阁主甚至还让他抱狐狸,这是他一个大男人甚至是堂堂左神使应该做的吗?

这一刻的葛秋感觉到了来自阁主的浓浓的鄙视,心中油然升起一股不服。

因为莫窈身子的缘故,殷逍并不急着走,就在客栈里继续逗留了下来,裘宁开了药,亲自去外面抓了药回来。

殷逍每日两次亲自喂莫窈喝药,这令莫窈受宠若惊。

裘宁来的当天下午,外面就飘起了鹅毛大雪,客栈里的人就都住了下来,一时客房都住满了人,等着雪停后再走。

莫窈待在屋子里觉得憋闷,想要抱了狐狸来玩,殷逍不允许,莫窈更加气闷,又不好发作。

她觉得自己没有那样弱不禁风,出去走走没事的,可不知为何,殷逍也不允许她出去,殷逍在时,就一边亲自守着她,一边认真地听着裘宁禀报阁里的事,他不在时便让葛秋寸步不离地守在门口。

离开益州时,殷逍和葛秋都是易了容的,和莫窈的易容术不一样,莫窈只学了皮毛,只是在五官的基础上略改了改,还是能看出原来样貌的影子。

殷逍和葛秋那才是完全变了个样子,殷逍易容后不如原来的俊美出尘,只是显得清俊些,气质却依旧出众,令人很容易忽略他的容貌,是以即便是换了副容貌,莫窈还是很轻易地认出他来。

葛秋原来的容貌是偏冷硬的,看着不好亲近,周身又带着一股煞气,令人退避三舍,现在略显阳刚,只是那股煞气是隐藏不了的,依旧令人望而生畏。

有时候莫窈想要看出殷逍是怎么易容的,看着看着就出了神,似乎是看出她的心思,殷逍就微笑着道:“等回去了,爷就教你易容术。”

这样宠溺的语气令她颇为不适,面对殷逍时的心情也就更复杂了。

第62章 气怒

被强行塞了狗粮的裘宁:“……”他想打人怎么办?

这次没看到夏莹,莫窈心情也好了许多,否则还真没法安心养病,光斗嘴就有够受得了。

翌日一早,天蒙蒙亮,紧闭着眼的玲珑蓦地睁开眼睛,看到周围的景致,呼出一口气,低声抱怨:“可算出来了,憋死我了。”

轻巧地翻身坐起,玲珑倏地捂着小腹,轻嘶了口气,脸色白里透红,低咒了声:“什么玩意儿,女人真是麻烦!”

到底还是忍着疼痛下了地,打开门,就要出去,忽然一个黑影从头顶一跃而下,拦在她面前。

看到眼前之人,玲珑无奈扶额,强扯出一抹笑:“我说葛秋,你能不能通融点儿,我就是出去走走,一会儿就回来。”

葛秋面色不变,冷冷道:“主子说过,不许你踏出房门一步!”

玲珑脸色一黑,咬牙:“我又不是犯人,凭什么不让我出去?”

葛秋不说话,一动不动,态度很明确。

玲珑气的想骂人,到底还是忍住了,深吸一口气,伸手想拍在他胳膊上,被他视如蛇蝎般躲避开来,脸色顿时一僵。

须臾,玲珑不着痕迹地收回手,靠在门框上,双手环臂,嘴角露出一抹温柔的笑,略显苍白的容颜浮现些许妩媚,声音也透着些许娇软:“葛秋,葛大哥,你说我们好歹也共事许多年了,好歹给个面子呗,你看,我都在屋里待了三天了,人都要发霉了,你忍心吗?”

葛秋狠狠地皱起了眉,看着对方这副故意引诱人的样子,隐约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上来,一时沉默。

见他不说话,玲珑眼珠一转,忽然脚下一拌,“啊”地惊呼一声,往前扑去。

葛秋往一侧躲去的脚步忽然一顿,快速上前扶住了她,待对方站稳,想要收回手,却被对方抱住了胳膊,缠住不放,一时脸色漆黑如墨,额头青筋暴跳:“放开!”

玲珑凑近他耳边,低语:“你要不放我离开,信不信我大喊非礼?”

葛秋浑身一僵,眸色乍寒,恨不得将她甩开,到底理智尚在,深吸一口气,正要说什么,忽然身上重量一轻,听到耳边传来一句娇滴滴含着控诉的声音:“逍,葛秋欺负我!”

他猛地瞪大了眼睛,心里一股气血翻腾,紧接着却看到眼前之人像一只蝴蝶般朝自己的身后扑了过去。

似乎意识到什么,葛秋猛地朝身后望去,心里“咯噔”一跳,整个人都僵住了。

玲珑娇软的身子扑在男人身上,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胳膊,伸出一手朝葛秋指了过去,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哽咽道:“逍,你看他,你要给我做主!呜呜呜——”

正呜呜呜的玲珑霎时瞪圆了眼珠子,仿佛看见了什么很惊讶的东西,哭也忘了,告状也忘了,就那样傻愣愣地望着葛秋身后某处。

殷逍面沉似水,伸手紧紧抓住玲珑的手腕,目光朝葛秋背后瞥了一眼,嘴角露出一抹淡笑:“身子不好跑出来做什么?很好玩?嗯?”

玲珑尴尬地腾出另一只空闲的手抓了抓头发,极尽讨好地笑:“逍,我都没事了,我就是想出来玩玩嘛,谁知葛秋不仅拦我,还欺负我!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殷逍目光冷冷地瞥了她可怜兮兮的表情一眼,嘴角仍是笑:“先回去,听话。”

玲珑撇了撇嘴,蔫头耷脑地“哦”了声,松了手,乖乖站好。

殷逍伸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搂在怀里,带着她回了房间,从头到尾无视那个站在门口脸色铁青,傻愣地望着这边的柳轻扬。

等人进去了,柳轻扬仿佛才回过神,脑子里闪过刚才看到的画面,明明就在眼前,那人偏偏能做到视而不见,仿佛自己只是个陌生人,轻轻松松地和另一个男人说笑,还举止亲密。

他的心像是被一只手紧紧地攥了起来,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眼眸深处似要喷出火来。

因为家里催促,拜祭了江离后,柳轻扬连夜赶回家中,半路寻了家客栈歇息,却没想遇见了大雪,只能暂时住在客栈。

谁料今日一出来就看到这样让人不可置信的一幕。

最开始的惊喜过后便是深深的沉痛,原本打算将对方当作陌生人的他在看到眼前一幕之后,哪里还能保持冷静?

看到那个熟悉的瘦了许多的人影消失在门后,这一刻的他再没了一直以来的理智和坚持,忘了之前说过的话,大步向隔壁对面那扇紧闭的门走了过去,到了门口却被一个人拦住。

柳轻扬赤红的眸盯着如门神一般矗立在眼前的人,对方双眸冰冷,似乎随时要将自己捏碎。

可他的眼神也好不到哪里去,握着剑的手微微发着抖,似乎随时要拔出剑和对方动手。

片刻后,柳轻扬终于恢复了理智,因为他感觉到了对方身上那股强大的杀意,扑面而来的压迫感令他快要坚持不住,额头微微冒出汗来。

他微微眯起了眼,认真地打量起眼前之人,似乎觉得在哪里见过,又想不起来,心里却知道自己不是眼前之人的对手。

可他又不甘心,双眸恶狠狠瞪着眼前紧闭的门,一动不动,心里猜测着,那个人就是她的心上人吗?

从未见她笑的那样开心,那样无忧,虽然人憔悴了些,可那样不一样的她竟是令自己如此无法接受,如此……气怒到失去理智,忍不住想要打破她的自在和快乐,以弥补自己这几日的纠结和痛苦。

门外二人沉默对峙,屋里的气氛也颇是怪异。

玲珑看着眼前之人面沉似水,似是生气了,也不敢招惹他了,乖乖地站在他面前,绞着手指,眼巴巴地瞅着他。

沉寂这么久也不是全无收获,她还是学到了点原身的一些习惯,以及如何讨好面前的男人。

殷逍淡淡的看着她,眼眸漆黑如墨,又深邃犀利,似要将她看透。

在这样的目光下,玲珑有一种被人看穿的错觉,是以她的胆怯和紧张也不是完全装的,心里不停地思考着如何打破这诡异又尴尬的场景。

第63章 变故

“想出去?”殷逍清俊的脸上带着笑,看起来像是随意问问。

玲珑却知道对方越是笑的温和,就越是表明他生气了,也多亏了原身对他的了解,当然,玲珑这些年也不是白看的。

此时此刻,重要的是度过眼前的危机,其他的以后再说,于是玲珑摇头如拨浪鼓,脸上挂着讨好的笑:“哪能啊,这么冷,我怎么会想要出去?就是觉得无聊,想找逍你说说话。”

“逍?”殷逍眼眸眯起,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玲珑不明所以,大着胆子蹲身抱住他的胳膊,嘟起了嘴,小声撒娇:“在房间里待了这么久,哪能舒服了?你又不在,人家不开心嘛!”

殷逍猛地攥住她的手,将她拽到怀里,一手捏住她的下巴。

玲珑眼眸亮亮的,心跳骤然加快,果然,男人还是吃这一套的嘛!

闭上眼睛,等待着对方的举动,谁知却是半晌没有动静,玲珑疑惑地睁开眼睛,就看到一双黑沉的眸子定定地瞅着自己,眸中掠过一丝探究,浓黑的眉皱成个疙瘩。

不知哪里出了差错的玲珑甚是郁闷,干脆将双手揽上他的颈,正要凑上去,就被对方猛地推开。

到底是控制了力道,没有将她推倒在地,只是稍稍远离了些,玲珑却还是被这一推弄的小腹更痛了些,脸色也更白了些,心知这次又失败了,不禁在心里再次咒骂了句。

殷逍面沉似水,起身道:“你好好歇着。”就大步离开了。

打开门,见柳轻扬依旧站在门口,正怒视着自己,殷逍轻挑眉,勾唇一笑:“阁下可是有事?”

柳轻扬无言以对,心情却无端好了些,强忍着往里看一眼的冲动,转身下了楼。

殷逍眼眸骤然变冷,回了自己的房间。

莫窈醒来是在当天晚上,睁开眼睛,呆呆地望着眼前漆黑的夜色,脑海中浮现白日里的情景,沉沉地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再次睡下了。

翌日一早,小二送来饭菜,莫窈默默地吃了,又喝了药,殷逍就来了。

“可好些了?”殷逍看着她平静的脸色,漫不经心地问。

莫窈站起身,轻“嗯”了声:“多谢爷关心,已经无碍了。”

殷逍拉她到怀里坐下,仔细盯着她微垂的眼睑,眸中闪过一丝幽暗,淡笑:“可是不开心了?”

莫窈摇头,想了想,抬眸直视着他,小手抓住他的一片衣角,眸光楚楚:“爷,莫窈想回去了。”

殷逍垂眸瞥了眼自己被拽的衣角,勾起嘴角:“你身子没好,不宜舟车劳顿,还是先养好身子要紧。”

莫窈就不说话了,眼眸再次垂下,小扇子般的眼睫在眼睑下垂下一小片鸦青色,愈发地楚楚可怜。

殷逍就叹了口气:“乖乖听话不好吗?爷是为了你好,莫要辜负了爷的心。”

莫窈只好点头答应了:“莫窈明白了。”

柳轻扬路过门口,下意识停顿了下,意外的是以往紧闭的门此时正开着一条缝,上次的黑衣男子也不在,忍不住就朝里面瞥了眼,一眼看到屋里的情景,不禁呼吸一窒,脸色发青。

勉强压下冲动,柳轻扬脚步踉跄着离开了。

屋里,莫窈呼吸渐弱,好不容易恢复了自由,白皙的脸颊已变得潮红,眼眸迷离。

殷逍轻拍了拍她的背,目光瞥了眼门口,很快收回目光,嘴角含笑,耐心劝说:“再等两三日,就回去。”

莫窈点头。

两日后的早上,莫窈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只是身子依旧虚弱。

穿上厚厚的衣裳,外面披上一件大红色的斗篷,有着白色的毛边,帽子盖住头顶,只露出半张小巧的瓜子脸。

殷逍也穿了件黑色的斗篷,一手握住她的手,另一只手给她整理了下脖子前的系带,不经意触碰到她的下巴,莫窈就僵了下,等到那只手离开,又松了口气。

手被男人宽厚温暖的大手握着,走出房门,葛秋和裘宁跟在两侧,下了楼,往外走去。

许多天不曾出来,莫窈感觉心情好受了些,只是到底下了一场雪,外面的空气很冷,好在莫窈穿的严严实实,倒也不怕。

殷逍一手揽着她,替她挡去了些冷风,也挡住了她的视线,她没看大堂里的景致,只将脸颊埋在身边之人的怀里。

坐在那儿的柳轻扬猛地起身,想要上前抓住她问个清楚,让她解释解释究竟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骗他,她将自己当做什么?还没靠近,却被一老一小两个男人挡住了去路,眼睁睁看着一男一女相继离开,心头的火苗越窜越大,把他整个人折磨得都快要疯掉。

他终于抽出了自己的剑,和拦住他路的两个人打了起来,可想而知,他压根不是这两个人的对手,反而自己受了伤,却仍不愿放弃,他也不知自己是为了什么,只是心里憋了一口气,想要找个地方发泄。

大堂里的客人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逃的逃,躲的躲,看戏的看戏,只有门口的两个人越走越远。

忽然自门口的方向传来一声轻微的脆响,这响声在此刻正混乱的客栈大堂里并不明显,但是门口的两个人却忽然顿住了身形,只见男人怀里的娇小女子身子一僵,接着转过身。

正打着的三个人停止了打斗,看向莫窈,柳轻扬眼眸一亮,他看到了地上的那支熟悉的红珊瑚海棠珠钗,嘴角缓缓地扬起一抹笑容,只是下一刻嘴角的笑容忽然僵住,再也笑不出来了。

被斗篷遮挡着看不清楚脸的女子只是回头看了眼,接着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重新回过头去,依偎在男子的怀里,渐渐远去。

柳轻扬脸色煞白,眼眸呆滞。

葛秋和裘宁不再理会仿佛魂魄都飞了的柳轻扬,紧跟着殷逍和莫窈走了出去。

等人走远了,柳轻扬都没回过神来,脸上的神情似悲痛似木然,忽而又笑了起来,仿佛一瞬间解开了阴霾,不再纠结,缓步上前,俯身捡起那支断了的海棠珠钗,摩挲了一阵,小心地放到怀里,重新坐了回去。

大堂里的人面面相觑,不明所以。

这一番阵仗可真是来的莫名其妙,结束的也莫名其妙,不过谁也没再关心这一场变故,每一天这种事儿多了去了。

第64章 方家

马车里,莫窈摘下帽子,露出莹白平静的面容。

马车缓缓行驶在不平坦的官道上,虽然颠簸,但是因为身下垫着厚厚的软垫,并没有多么难受。

谁也看不清楚她在想什么,就连一向无所不能的殷逍也不禁蹙了眉,握着她柔软的小手,仔细打量着她的脸,眸中划过一丝探究。

仿佛终于注意到他复杂的注视,莫窈微微一笑,先开口打破了平静:“阁主在想什么?”

面容娇俏,笑意盈盈,仿佛刚刚的一切都不曾发生,或者是发生了,也不曾入她心。

殷逍一笑,一手揽住她的肩,反问:“爷倒想问问,你心里想什么?原以为你总要说几句话的,到底是老情人,爷不是那小气的人,可你如此平静,倒让爷好奇了。”

莫窈清澈的眸子一黯,旋即轻笑:“有什么好说的?阁主最清楚不过了,不过是些小时候的情谊,能有多深?各自安好便是了。”

她也不怕提起那个人,也不在乎身边之人听了会如何想,她只是想着自己为何不见?与其说是没有必要,不如说是无颜面对。

在这之前她也许会失态,也不至于如此绝情,可以她如今的面目,刚失了他人的孩子,如此狼狈之下,还如何若无其事地和那人打招呼?

她哪有那个颜面?

这一生注定亏欠了他,说再多不如不说,就当做陌生人,不要再纠缠。

人总是会长大的,不得不说,经过这件事,莫窈迅速地成长了,心性也较从前更加地坚韧,也更能伪装,在这个男人身边也更加地游刃有余。

莫窈伸手抱住他,脸颊贴在他胸口,轻声道:“这次是莫窈不小心,阁主会怨我吗?”

瞧,她已经不再排斥了,既然注定了要纠缠,不如让自己轻松一点,勉强自己,逼迫自己,总是让自己活的压抑,何苦来哉?

不过是一个男人,有什么好为难的?

殷逍清淡的目光霎时柔和了下来,伸手轻拍了拍她的背,放柔了语气:“别多想,不是你的错,以后还会有的,此次回去好好歇着,其他事来年再说。”

莫窈轻“嗯”了声,紧了紧手臂,闭上眼睛,喃喃:“阁主,莫窈有点累,马车也颠的不舒服,抱抱莫窈好不好?”

一双手将她抱在怀里,殷逍低头看她微蹙着眉,的确有点不舒服的样子,沉声吩咐:“走慢点儿。”

外面的葛秋闻言,放慢了马速。

江家家主之死在江湖上掀起了一场不小的风波,其一自然是因为对方好歹是四大家族之一的家主,武功不俗,谁能轻易将他杀死?

其二是因为其余三大家族最近对江家都颇为关注,原因自然是那众人心知肚明之事,江离这一死由不得让人不多想。

从江家传出来的消息是凌霄阁之人所为,可谁都知晓,凌霄阁从不无缘无故杀人,只有别人出银子买某人的命,价钱合适了,凌霄阁才会出手,或者是得罪了凌霄阁的人,会被凌霄阁盯上。

而四大家族与凌霄阁素来无冤无仇,要说唯一的恩怨就是十一年前白家被灭门,似乎是凌霄阁所为,一度令江湖其余家族对凌霄阁发起了一阵讨伐,最终却是失败而回。

凌霄阁依旧好好地屹立在江湖之中,之后被凌霄阁所杀之人依旧不计其数,随后的许多年中,四大家族与凌霄阁却是再没有任何摩擦。

如今江离死了,众人想的不是讨伐凌霄阁,而是猜测指使凌霄阁杀人的究竟是谁,怀疑最多的就是剩余三大家族。

毕竟能指使动凌霄阁的人定不是一般人。

大多人怀疑背后之人是为了近来江湖传言的青虹剑铸造秘籍,那江家的那部分抄本是否已经落到了背后之人手中?

许多人蠢蠢欲动,三大家族由不得不相互猜忌堤防。

桐州方家

江二夫人在江家家主死后帮着江大夫人何氏主持了丧礼,半个月后就迫不及待地回了一趟娘家,询问方家家主方琼是否是他指使了杀手阁出手。

经过这件事,江二夫人方氏整整瘦了一圈儿,倒不是有多么伤心,而是江离一死,事儿就多了,江大夫人受了打击,大病一场,大多事都是方氏帮着主持的,可不就瘦了一圈儿?

又因为江离一死,原先江离欲过继二房之子的事儿因为二房两个儿子都还年幼也就不了了之了,江帆就成了名正言顺继承江家家主之位的人。

江家大房二房表面上和气,背地里却是一直较着劲,大房又常年压着二房无法出头。

这次江大夫人哪里甘心?口口声声二房要害死她们孤儿寡母好继承家产,撑着病体当着家中族老的面儿,扬言要过继二房幼子继承家主之位,当家做主之人依旧是大房。

虽然也是自己的儿子,可幼子才三岁,被方氏收养了,天长日久,幼子被方氏挟制,二房还不是要乖乖听大房的话,继续被大房欺压?

方氏也不忍心让儿子被何氏当做人质养在房中,好在二房比大房好的一点是还有男人在,江大夫人孤儿寡女,想要控制二房也是不易。

可毕竟江大夫人也是个厉害的,又占着长房的位子,面对大房的步步紧逼,江二夫人又寸步不让,就成了现在这样僵持的样子。

江二夫人可谓是心力交瘁,好不容易才抽出时间回娘家问问,也是趁机放松放松。

江离一死,对二房是个机会,当然,作为仅剩的一个兄弟,江帆不可能不伤心,一时也是为了江离的死大受打击。

方氏一向心高气傲,对江离这位大伯也无甚感情,自然是最高兴的。

不过,若这件事是方家出手的,方氏就高兴不起来了。

毕竟是姻亲,江帆是自己的丈夫,是自己儿女的父亲,若真是方家所为,江帆知道了必定要与方家决裂,从而影响夫妻感情,方氏再有野心也还是极看重家庭的。

是以当她从哥哥口中得知并非方家出手,着实是松了口气,瘫坐在椅子上。

第65章 宠爱

方琼是个身材高大,体型壮硕的汉子,方氏在他面前就显得娇小可怜了许多。

多月不见,见妹子瘦了这么多,方琼瞪起了铜铃大眼,怒声道:“可是那江何氏为难了你?!”

方氏摆手:“哪能?我是那任人欺负的?没了江离的江大夫人就是只没了爪子的猫,不过强撑着罢了。”

方琼这才放心,他素来心疼这位唯一的妹子,是容不得妹子受半点委屈的。

“你从哪里听说的是我让人杀了那江离?”方琼想起妹妹问的话,一时气的涨红了脸,破口大骂:“敢污蔑老子,老子宰了他!”

方氏摇头:“没谁说,就是如今江湖上传言多了些,我这不是担心吗?还好不是大哥做的,既然不是大哥做的,这事儿与我们就不相干。”

方琼脸色铁青:“这事儿我也听说了,可恨,也不知是谁做的好事!”

方氏面沉似水,轻哼:“忘了说,前些时候那柳逸还出现在益州,亲自送了江离的私生女回了家中,结果那私生女竟是假的,杀了江离的就是她的同伙,这事儿想必与柳家也脱不了干系。”

方琼一拳击在桌子上,发出声巨响:“这个柳家,想要做什么?装够了仁义,这是终于露出了狐狸尾巴了?”

“无论他们想做什么,我们不能乱了阵脚。”方氏提醒:“如今江家乱成一锅粥,江帆继承家主之位是一定的,只是大夫人那边是个麻烦,我会尽快劝江帆振作起来,主持大局,哥哥这儿也要做好准备,江离已经糟了毒手,哥哥这儿……还是仔细着些。”

方氏没细说,方琼已然明白,想到那件东西,顿时舒展了眉头,劝慰方氏:“你放心,那东西我们藏了那么久,他们应该想不到。”

方氏蹙眉摇头:“我的意思是,真到了万不得已之时,那东西也不是不可舍弃,总好过人家打上门来,这江湖乱了这么久,早晚是要出个武林盟主,柳家一向低调,在江湖中风评甚好,威望也最高,早晚也是要……或许这个能作为投名状,有些事不必太过出头,平安最好。”

方琼冷哼:“小妹太过杞人忧天,他柳旭还没胆大妄为到这个地步,折了个江离,江湖上再出了事,他柳家脱不了干系,他小心藏尾巴还来不及,哪里还会再做什么。”

方氏心知哥哥固执,这么多年一向如此,从没劝成过,也就不再多说,只是心里隐隐不安。

“先别说我的事,你那儿是否需要我帮忙?你放心,有哥哥在,江家家主之位只能是江帆的!断没有那江何氏什么事!”方琼转了话题。

“我来也是为了这件事,无论柳家想做什么,我们方江两家只要拧成一股绳,柳家便不敢对我们做什么,我的意思是,方家可有适龄的孩子,与大房结亲,和大房闹了这么久,是时候和解了。”方氏提出建议。

方琼怔了下,皱眉:“有倒是有,只不过江何氏肯吗?那可是她唯一的宝贝女儿。”

方氏懒懒地靠在身后柔软的软垫上,淡淡地笑:“肯不肯的,她还有别的选择吗?哥哥放心,我会劝她的,阐明了厉害,她会答应的。”

见她如此笃定,方琼也不说什么了。

……

花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回到凌霄阁,裘宁早半个月前就先跑回去了,说是嫌弃他们走得慢,跟龟爬似的。

殷逍也不恼,由着他。

这一个月来,莫窈已经好全了,一路上,与殷逍两个人在外表现的状若夫妻,在屋子里,殷逍也没表现出任何想法,前半个月对她万分呵护,生怕她磕着碰着了。

玲珑跑出来几次,莫窈已经习以为常,只不知这样的变化有没有引起殷逍的怀疑,见他没有表现出任何探究和疑问,莫窈意外之余也就不关心了。

到了后半个月,裘宁最后一次给她诊脉,说是无碍了,接下来只需继续静养便是。

之后裘宁就先回去了,当天晚上,对殷逍万分了解的莫窈清楚地感觉到了他眼神的变化。

虽然意外,但是莫窈并没说什么,事情顺其自然地发生了,好在殷逍对她还算温柔,似乎有所顾忌,莫窈并没受多少痛苦。

之后几次都很顺利,似乎两个人的感情也变得万分和谐,以至于殷逍几次看她的眼神都含着探究,终究还是什么也没问。

凌霄阁位于江州的南边,落云峰的悬崖下,如世外桃源,无人踏足。

这里的冬日不如北方那样寒冷,倒是暖和了些,下马车前,殷逍亲了下她的脸颊,抱紧了她,柔声道:“给爷生个孩子吧。”

此话一出,莫窈身子一僵,没有回答。

殷逍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臂,道:“不急,爷给你时间,慢慢想清楚,现在也不是好时候,等你想清楚了,到了合适的时候,爷就给你个孩子。

不过,那个药不许再喝,对身子不好。”

听到最后一句话,莫窈蓦然瞠大了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殷逍仿佛没看到她的异样,兀自道:“不必担心其他,爷不会让你没名分的,你总是爷唯一宠爱的女人。”

莫窈还没从他的话里回过神,殷逍就牵着她的手下了马车,往阁里去了。

一路上殷逍都没放开她的手,算是被阁里的所有人看了个清楚,都是一脸的惊讶,然后就低下头再不敢看了。

等人走了,一个个像是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连议论都没议论,都去干自己的事了,仿佛理所当然。

莫窈没看见,脸上的表情却很呆滞。

直到进了长风轩,夏莹飞快地迎了出来,看到莫窈和殷逍亲昵地握在一起的手,脸色一瞬间变得铁青。

殷逍命夏莹去准备沐浴的水,就牵着莫窈的手进了房间,张开了手臂,目光落在莫窈身上。

莫窈自觉上前给他解下斗篷,搭在一旁的木架子上,接着殷逍就将她抱着坐在软榻上,凑近她的头发,闭上眼睛,嗅着上面的味道:“今儿个留下,不必回去了。”

莫窈“嗯”了声,就这样彼此谁也不说话,不多时,温水就来了。

第66章 噩梦

夏莹很快将温水灌满浴桶,却站在那儿没走,眼神落在莫窈身上,很冷。

莫窈正要退下,殷逍攥住她的手,瞥向夏莹:“你下去吧。”

夏莹一动不动,鼓起勇气道:“阁主,就让属下留下伺候您吧。”

殷逍眸色微冷,再次开口:“下去!”

夏莹满面不甘,只得退下,临走时那目光恨不得将莫窈撕成碎片。

出了门,夏莹越想越恨,来到一处无人的角落。

刚才看到莫窈和阁主单独相处时,葛秋就出来了,没有再留在暗处保护,夏莹最是知道葛秋会出现在哪里,找到他很容易。

看到葛秋,夏莹开门见山:“为何莫窈会和阁主在一起?莫非阁主说的有事就是去找莫窈?”

葛秋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夏莹狠狠一拳捶在树干上:“阁主究竟怎么想的?一个莫窈值得他放下一切事找过去?谁没有做过任务?就她特殊?”

葛秋皱眉,道:“阁主的事,我们无权置喙。”

夏莹脸上乌云密布:“我们是阁主最贴身的人,她莫窈算什么?不过是爬了几次床,就占了阁主那么多的心思,我们这些年的忠心算的了什么?还是阁主打算立她为阁主夫人?她一个地阁的杀手,配吗?”

“有何不可?”葛秋眸光一暗,反问:“你别忘了,我们只是阁主的手下,阁主想做什么轮不到我们插手,就算阁主真有这个打算,也与我们无关,我们只要做好阁主交代的事就好了,再说了,现在莫窈是阁主的女人,你说话也得小心点,否则阁主怪罪下来,我也帮不了你。”

夏莹死死地盯着他:“连你都认为阁主会为了她怪罪于我,就证明在阁主心中,莫窈比我重要了是吗?”

她又笑了起来:“是啊,我早就该知道的,这么多年,阁主对她的关心从未少了,从小,莫窈就和其他人不同,其他人只是阁里的杀人工具,死了也不可惜,只有她,从头到尾被阁主护着,命青山亲自教授功夫,明里暗里地让人保护着。进了地阁后,更是被阁主特殊照顾,做任务也是命人跟着护着,让她顺利地完成一个个任务,这是什么样的心?你一直跟着阁主,也该知道吧?”

葛秋不否认,只是道:“就算是又如何?阁主总要有阁主夫人,是谁无所谓,只要阁主喜欢。”他深深地看了夏莹一眼,道:“你的心思也该收了,阁主不是个心软的,别到时候毁了自己。”

夏莹被戳破心思,脸色一变,见他转身要走,忽然冷笑:“连你也帮着她?就算我有心思又如何?我从未想过背叛阁主,可她呢?谁都知道她不甘心留在阁主身边,心里不知打着什么主意,如果你真的为阁主好,就不该任由阁主一意孤行。”

葛秋眉头一拧:“再如何,那也是为阁主怀过孩子的人,阁主的本事你还不相信?一个女人,总有一日会认清现实的。”

仿佛晴天一个霹雳,夏莹被打的措不及防,失声道:“你说什么?孩子?什么孩子?她为阁主怀了孩子?”

得知这个消息,夏莹三魂去了七魄,身子一个踉跄,脸上血色霎时褪了个干净。

葛秋面上露出一丝懊恼,很快恢复冷静,提醒道:“无论如何,这是阁主的事,这次莫窈没了孩子,阁主没有任何怪罪,反而一路上多有关心,你应该猜得到阁主的心思了,你好自为之。”

说完,他整个人消失在了原地。

夏莹软软地靠在树干上,脸上青白交错。

……

屋里,殷逍已经恢复了平静,穿上一件黑色的袍子,坐在桌前看书。

莫窈闭着眼,因过于疲惫,慢慢地睡着了。

梦里,她见到了柳轻扬,只是这次对方脸上带着恨,说她背叛了两人的誓言,抛弃了他们幼时的感情,从此以后一刀两断,再无瓜葛。

这是她早就料到的,可临到这时,心还是会痛,会不舍。

她说她也不想,她没法子,她不干净了,早已不是过去那个干净单纯的小丫头了。

那个跟他立下誓言的小女孩已经随着那场大火死了,活着的只是莫窈,一心复仇的莫窈。

忽然,她眼前又浮现一个画面,她和殷逍站在一起,看着眼前的柳轻扬被一剑刺入心脏,倒在地上,眨眼就没了呼吸。

她扑上去抱住他,拼命地哭着唤他,还是唤不醒。

殷逍上前抱住她。

莫窈拼命打他,骂他,问他为何要如此狠心,殷逍手摸上她的小腹:“你怀了爷的孩子,还想要跟别人走吗?他怎么办?”

莫窈呆滞,手摸上平坦的小腹,喃喃自语:“孩子?什么孩子?”

殷逍在她耳边道:“爷的孩子,你怀了爷的孩子,你配不上他了,这一辈子你注定留在爷的身边。”

“不!不!不会的!我不要你的孩子!”莫窈大喊,拼命挣扎,拼命捶打自己的小腹,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倒在血泊里。

孩子没了,殷逍的脸瞬间变得冷冽,嘴角扯出抹残忍的笑:“你真残忍,你不配得到幸福!”

不,不是的,莫窈心痛的滴血,手紧紧地攥住胸口的衣服,脸色煞白,不停地摇头:“不,不是的,我不想他死,可是他是你的孩子,我不想……”

哭着哭着,莫窈醒了过来,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怔怔发呆。

一只温暖的手握住她的,在她耳边道:“怎么了?做噩梦了?”

莫窈转头看到眼前之人,梦里的景象一瞬间回到脑子里,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将手放在自己的小腹上。

平的,什么也没有。

她呆呆的,不知怎的,心里忽然涌起一股悲伤,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

殷逍抱着她,安慰:“别怕别怕,孩子还会有,都是爷的错。”

听出他话里的含义,莫窈回过神,他听到了?他还听到了什么?

“是爷大意了,没料到你有了身子,若是知道,爷不会这时候让你去的。”殷逍拍着她的背,柔声安慰。

第67章 联姻

他什么意思?莫窈仿佛明白了什么,呆呆地望着他,傻傻地问:“阁主想要这个孩子?”

殷逍认真地看着她,眸色变幻,嘴角牵起一抹淡笑:“爷自然是想的,你呢?”

莫窈呆呆的,不知道怎么回答,想吗?她肯定是不想的。

可如果有了呢?就像这次,如果孩子还在,自己知道了,会要吗?还是会偷偷打掉他?

想到梦里的情景,莫窈又打了个冷颤,忽然发现自己无法做到那样狠心。

那她要如何?生下来?她又该怎么办?

殷逍拍了拍她的背,安慰:“想不好就不要想,爷不会逼你,不过,有了还是要好好生下的,知道吗?”

最后三个字,明显带着几分威胁。

莫窈恍惚地点点头。

接下来这几日莫窈倒真是安心在房间里休养,每天都有些药膳补品什么的送去她那儿,因此没过几日,脸色就恢复了红润,瞧着更精神了。

殷逍常常叫了她过来,瞧着也甚是满意,或让她陪着说说话,或教她下棋,或他自己听着属下禀报什么事儿,让她在一旁听着也不忌讳,只偶尔有什么重要的事才让她回避。

这样一来,他们的关系似是过了明路,阁里的人看她的眼神都变了,对她也恭敬了许多。

只有夏莹依旧对她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却也不敢再对她说什么狠话。

十日后,殷逍唤了莫窈过去,拉她坐在身边,把一杯茶递给她。

莫窈小心地接过,问:“阁主可是有何事要吩咐?”

殷逍嘴角轻扬:“有些事告诉你,最近江湖上热闹得紧,想不想听?”

莫窈愣了下,点头。

殷逍道:“江离死后,江家两房闹了一阵,最近算是安生下来了,江家大房有一女,方家提出和江家大房联姻。方琼有个侄子方芮,与江大小姐年纪相仿,江大夫人也有意将女儿嫁去方家。

不过那江大小姐是个有脾性的,不愿嫁去方家,寻死觅活的,竟闹着要出家,江大夫人无奈,只好回绝了方家。

谁知没过多久,江大小姐便留书出走,往南去了,七日后,江家下人找到了江大小姐,彼时的江大小姐路遇强盗,进了那强盗窝,那江大小姐也是个有趣的,死活不肯回去,要跟了那强盗头子。”

莫窈诧异不已,江水莲?那样一个冰清玉洁,心高气傲的大小姐,竟会答应跟了一个强盗?怎么也不像是她会做的事。

殷逍看她表情就知道她心中所想,勾唇一笑:“想说什么?”

莫窈迟疑片刻,道:“那江水莲应该不至于如此自甘堕落吧?她想做什么?”

殷逍颔首,问她:“然后呢?”

莫窈猜测江水莲的心思,父亲刚死,好不容易摆脱了方家的亲事,不过方家既然有了这个想法,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江大夫人和江水莲孤儿寡母,江大夫人要想为江水莲另寻亲事,方家这边自然不会轻易过去。

所以江水莲是打算逃避这桩亲事,才决定留在强盗身边?可这也不对,强盗是什么人?杀人不眨眼,更是不将女人当回事的。

江水莲不是傻子,应该知道即便留下,也不会有好结果,这一辈子就算是毁了。

就算此刻的江水莲已经没了清白,可只要肯回去江家,有人撑着,总不至于没了结果,江家的人总会想方设法保住她的名声,再找个差不多的人嫁了,怎么也比跟着强盗强许多。

除非她是压根不想回去江家,她是有别的目的,如果回了江家,想做的事就做不了。

“她有什么目的?”看殷逍平静的表情,莫窈心知他必定知道些事情,不然不会跟她说起这件事。

殷逍赞许地看她一眼,徐徐道:“下面传来的消息,那江大小姐虽是个女子,却是一心一意为其父报仇,她往南去本是为了去寻找仇人,却被强盗掳走,好在江大小姐性子聪慧,在强盗窝里不仅留住了清白,还蛊惑着那强盗头子许英帮她报仇,那许英似是当真对她上了心,竟也答应了。”

莫窈愣了好久,不禁猜测,杀江离的是葛秋,但是江家一定也恨上了自己,所以江水莲是来找自己报仇的?

她一个未及笄的小姑娘未免太大胆了吧?竟敢孤身一人寻仇,也不怕路上遇了险。

不得不说这江水莲不仅武功不错,还有几分脑子和胆子,否则也不会在那样的地方还留住了清白,更劝得强盗帮她。

只是,强盗岂是好相与的?强盗答应了这事,怎么也要让江水莲放弃一些东西的。

而强盗想要的,无非是……

“所以,江水莲答应了事成后委身于那强盗?”莫窈问他。

殷逍颔首:“不错。”

这江水莲还真舍得,莫窈倒是有些佩服她了,不是谁都能做到这样的。

她不禁想到了自己,不也是这样的?

虽然江离的死是自己间接造成的,可江水莲是无辜的,虽然有些大小姐脾性,骄横跋扈了些,但是那也是家里宠的太过的缘故。

这样的打击对她也太大了些,莫窈不禁生起一股同病相怜之感。

不过这种感觉也是一闪即逝,她没有多余的心思去同情他人。

就算江离与白家之事无关,他也是死有余辜,当初的孙秀禾,和后来的江巧心,或多或少都是因为他而失去了性命。

作为江离的女儿江水莲,早晚也是要被连累的,没有莫窈,也会有别人出手。

可惜的是江巧心到死也没能向江离讨回公道,也没见到孙秀禾最后一面。

当初的江巧心的确是被人贩子拐走,不过被凌霄阁的人救了,带进了凌霄阁,从小培养成杀手。

因为身份的缘故,从小没能去见自己的母亲孙秀禾,等到大了,也只是远远地回去看过几次,并未相认。

这是阁里的规矩,也是江巧心私心里不敢与母亲相认的缘故。

阁里倒是每年都送去些银子照顾孙秀禾的生活,江巧心也就一直安心为阁里做事。

第68章 算账

后来江巧心在一次任务中没了命,临死都没能实现自己的愿望。

葛秋虽然杀了江离,到底也没能从对方口中听到一句后悔。

殷逍接着道:“江水莲这事儿是其一,经过了这件事,方家和江家联姻的打算算是落空了,不过有方氏在,两家也不至于散了,更因为有柳家虎视眈眈,这两家还是要继续保持亲近,但江家两房的矛盾还是在的,总有爆发的一日。”

莫窈一时怔忡,好一会儿才开口,声音略显干涩:“柳家……阁主什么意思?”

在她的印象中,柳伯伯一向脾气温和,对晚辈耐心又慈爱,对她更是关怀备至。

那时候还是白若羽的莫窈常去柳家做客,被柳伯伯和柳伯母抱在怀里的时候也有的。

柳伯伯和父亲是好友,曾对她开玩笑似地说过将来要她做儿媳妇,对她也像是亲生女儿般。

可从殷逍的口中听来,柳伯伯却是个野心极大,心机深沉之辈,莫窈万不能接受,只觉得是殷逍有意诋毁。

殷逍看她一眼,不再多说,转移了话题:“你父亲当年也是令人敬佩的一个人物,就连本阁主也有心与之结交,可惜生不逢时,只是有过一面之缘,到底……”说到此,他摇了摇头,面上流露一丝怅然,继续道:“当年之事,本阁主知你心里一直惦记着,你放心,这件事终会给你个交代,只要你安心跟着本阁主,你的仇,本阁主替你报。”

莫窈抬眸看他,似乎想从他脸上看出什么,却是一派平静和认真,她垂下眸,心下冷笑,交代?什么样的交代?

可她要的不仅是那些人的命啊。

“明年三月,是江州温家家主五十大寿,介时本阁主有事出去,你随本阁主前往。”殷逍漫不经心道。

莫窈猛地抬眼,就见对方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如墨般的眸子深邃而淡然。

“江离是第一个,他,也是其中之一。”殷逍倒也不瞒她,淡淡道。

莫窈心里剧烈跳动着,双手紧握成拳,半晌,松了口气,颔首:“是。”

回到自己的院子里,进了屋,关上门,莫窈背靠在门板上,轻吐出一口气,有对故人的怀念和怅然,也有对即将到来的事的期待和激动。

她盼了许多年,终于到了这一时刻,无论如何都要得到答案。

正闭着眼的莫窈忽然察觉到异样,猛地睁开眼睛,手中出现一枚银针往左侧丢过去,正中一条竹叶青蛇的颈部。

莫窈忙飞身躲开,竹叶青蛇吐着信子紧随而至,莫窈抽出流霜朝蛇挥去,一阵银光闪烁,三两下就将其砍了个七零八落。

将剑收回鞘中,莫窈脸色微青,这个季节哪来的蛇?还出现在她房中,要说是巧合,她怎么也不信。

迅速走到院子里,唤来小五询问:“刚才谁进了我的房间?”

小五见她脸色难看,战战兢兢地道:“回姑娘的话,是如莺姑娘,她来找姑娘,见姑娘不在,就走了。”

如莺?莫窈眼中寒光一闪,自己还没找她算账,她倒是先找来了。

之前她还顾忌着引起殷逍的怀疑,没想好怎么对付她呢,这下子好了,什么也不用顾忌了。

莫窈疾步往外走去。

如莺住的院子离她的不远,只隔了两个院子的距离,莫窈毫不客气地踹开了房门。

正坐在铜镜前梳妆的如莺听到动静,转头看过来,勾唇一笑:“哟,我当是谁,原来是未来的阁主夫人啊。怎么?未来的阁主夫人可是有何贵干?竟光临我这小小寒舍,真是令人蓬荜生辉。”

莫窈不理会她满嘴的讽刺,面覆寒霜,迅速抽出流霜,眨眼间,闪着寒光的流霜剑已抵在她的咽喉:“是你去了我房中?”

如莺仰着头,丝毫不惧地迎着她杀意腾腾的目光,淡淡一笑:“是又如何?”

“是你将那竹叶青蛇放入我房中?”莫窈再次逼问。

如莺唇角笑意更深:“是啊,怎么?不喜欢?”

流霜剑又往前逼近一寸,抵在她的肌肤上,流出一丝血,莫窈冷笑:“好玩吗?”

如莺笑的得意:“当然好玩,不过你的功夫真是愈发好了,轻易就把它除去了,说来那可是我养了许久的,宝贝着呢,你要如何赔我?”

莫窈将剑一错,一剑刺入她肩胛,嘴角露出一抹讽刺的笑:“这样赔你如何?送你和那条蠢物一起作伴。”

如莺吃痛地哼了声,并不躲闪,抬起下巴,冷笑:“你不会杀我的,莫窈,且不说你我武功不相上下,想杀我不是那么容易,更何况,你不过是一个地阁杀手,即便有阁主宠爱,你当真便能为所欲为了吗?别忘了,同伴之间最忌当众自相残杀。”

莫窈手中的剑微顿,低眉沉思。

阁中的规矩的确有这一项,除了任务中杀掉同伴以完成任务,以及背地里使手段杀掉某个对自己有威胁之人,是从来不许众人明着自相残杀的。

不过……这不能作为她退缩的理由。

如莺注意到她细微的动作,迅速将手放在莫窈的剑刃上,不顾淌血的手心,另一手朝她胸口径直拍了过去。

莫窈早就防着她这一手,飞快侧身躲开,剑从她肩胛收回,两人对峙,如莺冷笑:“莫窈,今日你敢杀我,就看阁主能否继续容得下你了。”

莫窈冷冷道:“我倒要试试,我今日杀不杀的了你!”说罢,手中剑再次朝她刺去。

几招下来,如莺脸色大变,咬牙:“你疯了?”想不到她当真如此不要命。

莫窈招式刁钻,剑势凌厉:“你不是一直跟我过不去吗?今日我们就打一场,看谁能活下来!”

如莺终于慌了,因为对方招招下杀手,毫不留情,明显是要她的命,这下子如莺不敢再大意了,也使上了全力。

屋子里的桌椅板凳,茶盏茶壶摔了一地,一阵剧烈的响动,可见打斗的激烈。

莫窈这次是真的下了杀招,招招向对方致命之处逼去,渐渐占了上风,如莺开始挡的狼狈,身上中了几剑,脸色铁青。

“莫窈,你再如此下去,别怪我不留情了!”如莺发狠。

莫窈挑眉道:“我倒要看看你能怎么个不留情面。”

第69章 态度

这边的动静终于还是引来了其他人的注意,很快就有人赶了过来,看到两人打的激烈,纷纷喊着住手。

只是一个步步杀招,一个拼命抵挡,无一人肯先停止,终于有人去喊了青山堂主过来。

片刻后,听到熟悉的大喝声和脚步声,莫窈眼眸一闪,手中剑势一顿,而拼命抵挡着的如莺见状大喜,手中剑毫不留情地朝莫窈的胸口刺了过去。

莫窈不闪不避,胸口中了一剑,顿时闷哼一声,人就往下倒去。

如莺傻眼了,紧接着就感觉胸口一痛,被人一掌打落在地,顿时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抬眼看到青山堂主抱着莫窈落在地上,如莺几乎咬碎了银牙,再看向莫窈的目光犹如淬了毒的刀子,只是胸口的疼痛终究是令她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莫窈靠在青山怀里,一手抓着他的手臂,脸色苍白的吓人,小声道:“青山……堂主。”

青山点了她几处大穴,给她止了血,皱眉打量着她,轻叹了口气:“别说话,我带你回去。”

说着一眼也不看躺在地上的如莺,就抱起了莫窈径直回了她的院子。

周围看热闹的人都散了,没有一个人来帮如莺的忙。

如莺站起身,恨恨咬牙。

躺在熟悉的地方,莫窈抓着青山的衣袖,不让他离开,虚弱道:“青山堂主,这里有蛇。”

瞧着她可怜巴巴的样子,青山终究不舍,拍了拍她的手,安慰:“放心,我这就叫人去通知阁主。”

莫窈没再说话,由着他出去吩咐了,捂着胸口闭上眼睛。

她的确怕蛇,不过那是以前,现在没那么怕了,不过看到时还是忍不住心慌。

即便如莺只是为了吓唬她,没有想动杀招,莫窈也不会让她好过。

小五过来帮她上了药,缠上纱布,又重新给她穿好衣服。

这个伤并不要紧,莫窈还是避开了危险之处,只是看着凶险罢了,伤口又深,可见如莺也是不打算留手了。

莫窈冷笑,也罢,这次看看谁倒霉。

不多时,青山回来,询问了小五发生了什么事,又找到屋子里被砍的七零八落的竹叶青蛇,不由摇头失笑。

他埋怨着:“不过是一条蛇,至于就和人拼命?”

莫窈瘪了瘪嘴,泪眼汪汪:“可我最怕蛇了,如莺还要往我屋里放蛇,分明是不安好心,我岂能罢休?”

青山自是知道她怕蛇的缘由,也不再责备她了,宽慰了几句:“好了,你先歇着,不要多想。”

莫窈委屈地答应了。

没过多久,殷逍就来了,身后还跟着裘宁,殷逍先吩咐裘宁给她看了伤,诊了脉。

裘宁看了,说是皮外伤,不碍事。

殷逍吩咐其余人等下去,上前握住她的手,问她:“可还疼?”

莫窈沉默着,瘪着嘴,眼角含泪,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殷逍好笑道:“这样委屈?你看你,怎么就不让人省心?身子刚好就惹事。”

莫窈辩解:“怎么是我惹事?如莺往我屋里放蛇,我能忍下去吗?她平时看我不顺眼就罢了,我也懒得理会她,可她把我最怕的蛇放进来,就不可饶恕了。”

说起莫窈怕蛇的缘故,还是小时候一次进山训练,那时候一起的还有许多个年龄相近的孩子,辛泽也在其中。

当时的莫窈遇到了一条七步蛇,中了毒,险些丧命,是辛泽及时发现,替她吸了蛇毒,之后辛泽陷入昏迷,危在旦夕。

莫窈求了青山堂主,这才给他寻来了解药,保住了他的命。

也是那时候起,莫窈就极怕蛇,也和辛泽建立了深厚的友谊。

后来,每个月去山上训练,辛泽总是带着他去捉蛇,当着她的面杀了许多条蛇,莫窈这才慢慢克服对蛇的恐惧。

可直到现在,蛇依旧是她最怕最厌恶的东西。

那些记忆当时虽然令她恐惧,可也有许多美好的回忆,只是现在,再也找不到了。

莫窈面色怔忪,她许久没想起过小时候的事了,现在想起来,在凌霄阁,记忆最多最快乐的还是和辛泽在一起的日子。

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令她痛呼出声,抬眼看去,殷逍神情温柔,语气也很温柔:“本阁主会替你做主,无需担心。”

莫窈却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

殷逍会如何惩罚如莺,是从重处罚,还是从轻处罚,莫窈不知道,不过几日后她就知道了答案。

如莺这个月的解药没了,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莫窈是失望的,到底还是便宜了她了。

她早该知道,殷逍不是个会被女人左右的人,如莺到底也是一个地阁杀手,真的弃了,可就损失了凌霄阁的一把好用的刀了。

殷逍不会做这样损人不利己的事。

只是莫窈伤好后,一连多日都被叫去长风轩伺候,这次没有打击了如莺,反倒她自己被折腾的不轻。

莫窈后悔不迭。

当然这只是她个人的看法,在其他人眼里,这就是阁主明晃晃的偏爱了,虽然只是罚了如莺一个月的无解药之苦,但没有解药的痛苦是好受的?受过这种痛苦的人都心知肚明。

如莺心里的痛恨和不甘不言而喻,可接下来阁主一连几日召见了莫窈就足以表明阁主的态度了。

所有人都对莫窈更高看了一层。

而一连多日被殷逍借故惩罚的莫窈昏昏欲睡之际,听到耳边有人说话:“这是最后一次,本阁主不希望再看到你把自己弄的伤痕累累。”

是不是梦她不确定,可语气里的阴冷和警告却是清清楚楚的,莫窈清晰地感觉到了那种熟悉的寒冷,不禁打了个寒颤,下意识往他怀里缩了缩。

每次这种事上,莫窈总是吃亏的,即便自小习武也比不上这人天生的孔武有力,加上对方有心折磨,莫窈好多次哭泣着求饶,总换不来他一丝怜悯。

也只有前些时候回来的路上那几次,他对她比往常格外温柔,也格外有耐心。

她的小鸟依人和楚楚可怜唤来身边之人眉眼中的一丝柔和,只是梦中的她并未看见。

第70章 殷容

这些时候莫窈不得清闲,好不容易养好了伤,就被那吃人不吐骨头的人折腾了个遍。

过后她也想起了那夜耳边的警告,不确定对方是否清楚了自己的把戏,不过之后殷逍也没有提起那件事,算是过去了,莫窈也渐渐放了心。

莫窈到底不甘心没报了仇,反而自己受了伤,糟了罪,可又没法再次动手,心情就有些不佳,每日里除了出去练习功夫,就是抱着狐狸小白四处晃悠。

没错,莫窈给小狐狸取名小白,她是懒得想名字,索性取了个简单的,殷逍知道了虽无奈,但也没说什么。

倒是有几次遇到了如莺,对方很快又消失不见,仿佛刻意躲着自己,令她不解。

这一个冬天过的很快,养病,养伤,就花了她一个多月的时间,转眼就是年底了。

凌霄阁没有什么过节的习俗,所有杀手过节都是在自己的屋里度过,喝点酒,摆一桌好菜,和同伴说会儿话,有些甚至互相切磋一番功夫,一个年就这样过去了。

辛泽在的时候都是他们两个人一起过的,喝醉了就彼此敞开心扉笑闹一番,然后醉倒,第二天醒来依旧忙着训练,比试,任务。

辛泽走后,没有了陪她过年的人,莫窈就一个人去外面树林里的树上待一夜,喝着酒,看着景,想着心事。

今年的除夕,莫窈拿了壶酒,依旧去了外面的树上,喝了几口酒,已经微醺,迷迷糊糊地望着什么也没有的夜空,心里也空荡荡的。

慢慢地她就睡着了,醒来后有些头晕,揉着额头撑起身子,就察觉背后有个人。

莫窈整个人清醒了过来,这才发现自己身处房间里的床榻上。

月色浅淡,看不分明周围的景色,莫窈不知这是哪里,心中骤然升起警惕,接着一个人就压了过来。

熟悉的呼吸,熟悉的怀抱,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不怕,是爷。”

接下来没有再给她询问的机会,莫窈淹没在对方的温柔中。

自从那次殷逍说过不让她吃药过后,莫窈原本是打算继续吃的,可她翻来找去也没找到房间里藏着的药,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她又不敢去要回来,去外面买必定会被发现,索性也不再吃了,只每次过后都战战兢兢的。

有几次对方倒是弄在外面了,可她总是不放心,毕竟有几次是没有控制住的,她还是害怕。

好在她的月事按时到来,莫窈松口气之余还是忐忑难安。

元宵节那夜,莫窈还没来得及出去练功,就被殷逍唤了去。

到了长风轩,殷逍一身玉色的袍子,外面穿着深蓝色的斗篷,风度翩翩,温文尔雅,莫窈不禁疑惑,他这是准备出去?

果然,殷逍道:“换了衣裳,随本阁主出去。”

莫窈自然不能拒绝,接着夏莹取来一套红色的衣裙,和一件白色带毛领的斗篷。

换好衣服,殷逍握住她的手,出了房间,走到门口,吩咐夏莹:“你留下,葛秋跟着便是。”

夏莹不甘心,也只得留下。

上了一辆马车,葛秋在前赶车,一路往山外头去了。

出了悬崖底下,来到外面的世界,莫窈掀开帘子望着外面漆黑的看不清景物的夜色,也没开口询问去哪儿。

暖意从握着自己的手掌中传递过来,令她有种奇怪的感觉,仿佛他们不是那冷漠无情令人胆寒的凌霄阁阁主和人人厌憎的凌霄阁杀手,而只是一对普通的夫妻。

这种感觉令她觉得荒唐,再如何也不能是夫妻,只能是主人和属下罢了。

出来外头,他就是公子,她是奴婢。

马车越来越靠近人烟,远远地似乎瞧见了三三两两的人家,因为是元宵节,还亮着灯,百姓还没休息。

一个时辰后,马车停在了镇子里的市集,市集上热闹的很,百姓们脸上挂着节日里应该有的欢喜。

莫窈和殷逍两个人穿行在其中,都是样貌不俗的,十分惹眼。

“来来来,猜灯谜了!”

“公子,瞧瞧灯笼吧,送给心上人。”

“卖元宵了!热腾腾的元宵!”

……

耳边的吆喝声入耳,热闹又喜庆。

莫窈感觉很奇怪,殷逍带她出来就是为了逛元宵灯会?

自从进了凌霄阁,莫窈就没逛过灯会了,小时候逛过几次,也记不太清了。

这时候忽然身处在这样的环境里,她只觉得新奇,又不真实,尤其是身边跟着一个人,竟一点也不觉得孤单了。

可这个人是谁都不可能是殷逍的,他怎么会忽然做出这样的事?

似乎从这次回到凌霄阁,他就变得不太一样了,莫窈说不上来,只是觉得他比从前更温柔,也更耐心了。

这种他以前从来不会做的事竟然也轻而易举地做出来了。

“阁、公子为何带我来这里?”莫窈还是没能忍住心中的好奇。

身旁的男人身姿如松,修长挺拔,易了容的脸清雅俊秀,眉眼淡然,显得温文尔雅,引得路边女子纷纷投以欢喜爱慕的目光。

他却视而不见,仿佛那些人只是空气,目光直视前方,只牢牢握着她的手,似乎担心她走散了。

“难得有空闲,出来放松一下。”他的语气淡淡的,仿佛这种事很是寻常。

莫窈总觉得不是这样的,可又说不上来,难不成要她相信对方是为了自己?

呵,她还没那样大的脸,他是什么样的性子莫窈最清楚不过,从不会对女人心软,又怎会有这样的心思?

“幼时曾随义父出来过,也曾见过类似的场景,只是记忆中的画面甚是模糊。”他忽然说出这番话,神色间依旧淡淡,瞧不出丝毫怀念的样子。

莫窈难掩吃惊。

莫窈自然知道他口中的义父是何人,是凌霄阁上一任阁主殷容。

莫窈没见过那位,却听阁里许多人说过,那是位了不得的男人,只是英年早逝。

殷逍自幼在殷容身边长大,唤那位义父,此时听他说起,可见这两位感情很深。

只是他的表情依旧很淡,全然看不出心情低落。

第71章 花灯

殷逍父母是谁,来自何处,谁也不知道,只知道他被殷容养大,殷容死后,他就继承了阁主之位。

听闻当初很是经历了一番争斗,死了很多人,那时候的殷逍才十几岁。

莫窈没说话,也不知道说什么,更没心情体会他当时来的心情和此时的心情。

正走着,忽然耳边传来一声娇嗔:“三郎,我要这个灯笼,好好看啊!”

莫窈莫名起了身鸡皮疙瘩,转脸望去就见一个二八年华的少女挽着一位斯文俊秀的年轻男子的胳膊,纤纤素手指着面前的一盏莲花灯,明媚的眼睛眨巴着,满脸渴盼。

年轻男子温柔宠溺地看她一眼,拿起那盏莲花灯,丢了一块碎银子给老板,将莲花灯递给少女:“给你。”

少女接过莲花灯,笑的如花般灿烂:“三郎真好!”

莫窈摇摇头,不再看,往前走去,元宵灯会的确热闹又漂亮,到处可见成对的男男女女,可以看出他们由心而发的幸福。

可再热闹再漂亮,这里的一切都不属于她,她在这儿只是看着别人的繁华,兀自嫉妒神伤,却是显得格格不入。

“喜欢什么?”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莫窈转头迎上身边之人清淡温柔的目光。

莫窈愣了下,问:“公子说什么?”

殷逍牵着她的手,柔声道:“喜欢什么,爷给你买。”

喜欢?莫窈恍惚了下,心头霎时涌上一丝茫然,片刻,摇了摇头:“没有喜欢的。”

殷逍温柔的眸光一窒,静静地看着她,似要穿透她的眼睛看入她的心里。

莫窈没理会他复杂的眼神,兀自走过一个个摊子,望着眼前一幕幕的幸福景象,没有多余的停留,只是在看到一个首饰摊子上的一支木质蝴蝶簪子的时候停住了,拿起那支熟悉的簪子,耳边传来小摊老板热情的招呼:“姑娘买一个吧,仅十文钱。”

莫窈从怀里拿出一块碎银子,正要给他,斜刺里一只手伸出来递给老板一块碎银:“这个簪子我们要了。”

老板高高兴兴地接过,细小的眼睛眯成一条线:“多谢公子,多谢公子。”

莫窈疑惑地看他一眼,没有多说,将簪子收了起来,正要走,老板忙唤住他们,道:“还有其他簪钗耳坠,公子不如再给令夫人买一支吧。”

殷逍瞥他一眼,眉眼含笑,果断地挑了一支雕刻着梅花的簪子,取下莫窈发上的那支翡翠蝴蝶簪子,将这梅花簪子插在发髻上。

莫窈呆了下,忙要把那支翡翠蝴蝶簪子夺过来,被他不着痕迹地收到怀里,又给了老板一块碎银,在老板的千恩万谢中牵住莫窈的手,走了。

老板心花怒放,颠了颠手里的两块碎银子,心道,还好他反应快,虽说这位公子过于成熟,那位姑娘又年轻尚轻,还梳着姑娘的发髻,可那位公子的眼神分明是看心爱之人的目光,见多识广的他自然瞧出来了。

刚才他险些说成令爱,好在及时改口,没有惹恼了客人,还多卖了一支簪子。

大概是那位公子的填房吧,否则哪有那么年轻的正妻?

莫窈脑海里浮现方才听到的,令夫人?还真是胡言乱语,明明年级相差那么多,怎么就能瞧出是夫妻呢?这个殷逍也是,竟然也不辩解,任由那人误会,还做出那样的举动,更让人误会了。

“公子。”莫窈唤了声,殷逍回头看她:“怎么?”

莫窈伸出手,硬着头皮道:“那支簪子……还请公子还给我。”她想着,这人总不能连一支簪子都要霸占吧?以他的性子还做不出这样的事。

“什么簪子?”殷逍挑眉反问,仿佛真的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

莫窈忍不住气急,这人怎么这样?何时竟变得如此无赖?她瞪圆了眼睛,里面满是恼火:“公子何时竟学会装模作样了?”

她这话已是不敬,过去她断不敢如此说,可现在她也是着急了,再加上今日的他格外好性子,莫窈难免就大胆了些。

“刚才那支簪子不喜欢吗?爷以为你喜欢的紧,何必还要留着那个旧的?”殷逍不再否认,眼中含笑,戏谑道。

莫窈愕然望着他,不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这是真要霸占那支簪子了?

就算他真打算夺去,莫窈也没法子,所幸那支簪子也没什么特别的,莫窈气了会儿也就不再纠结了。

见她不再说话,殷逍眸光一闪,忽然问:“为何不喜欢那花灯?”

莫窈看了他一眼,奇怪地问:“为何要喜欢?”

殷逍嘴角含笑,道:“都说女孩子喜欢花灯,这里的每个女孩子看到了那些花灯都满脸欢喜,唯独你不屑一顾,她们都喜欢那些精致漂亮的首饰,可你不选择那些精致漂亮的,反而选了个朴实无华的,爷很想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你究竟喜欢什么?”

莫窈看他几眼,淡淡一笑:“公子应该最清楚,我是女孩子吗?那是女孩子喜欢的,我不是,所以我不喜欢,要说我喜欢什么,我喜欢公子给我的流霜剑,喜欢公子给我的千丝万缕,喜欢各式武功秘籍。”

她说这话时,眼睛放着光,声音温柔似水,尤其是说出后面的‘喜欢公子给我的流霜剑,喜欢公子给我的千丝万缕’,殷逍平静的心湖像是被什么撩拨了下,酥酥麻麻的。

殷逍一瞬不瞬地盯着她,对上她含笑的目光,也慢慢地笑了起来:“你这丫头,说你冷情,不懂情趣,爷的话你半句听不懂,可又能说出这番话来哄爷开心,你究竟是有情,还是无情?是真情,还是假意?”

莫窈挽住他的胳膊,眼睛弯弯:“公子说这话才真是无情,莫窈的这颗心还不都是在公子身上?只要是公子给的,莫窈都喜欢,就看公子是否舍得了。”

殷逍睨她一眼,摇头:“爷何时舍不得了?你要什么爷都给你,当然,除了离开爷。”

说到最后一句话的时候,那双带笑的眸中隐约闪过一丝寒光,转瞬即逝。

莫窈脸色一僵,很快又笑了起来:“自然不会,莫窈早已无处可去,又能走去哪里?”

第72章 报复

“你若喜欢,今后每年的今天爷都会带你出来。”

耳边忽然传来这样一句话,着实令莫窈吃了一惊,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要说他有这个闲心逛灯会莫窈是不信的,毕竟阁里有那么多大事要忙,他可不是那耽于享乐的人。

他今天是怎么了?

他还是买了一盏花灯,红色的灯笼上面画着一只只白色的兔子,活灵活现,活泼有趣的很。

花灯到莫窈手里的时候,她愣了好一会儿,感觉很怪异,却又说不上来,这真的是一种很特别很新奇的感觉,总之不算反感。

又逛了没多久,两个人就回去了马车上,葛秋驾着马车往回走。

回到阁里时,已近子时,莫窈跟着他回到长风轩,像往常一样服侍他更衣洗漱,然后就寝。

有些事即便开始的时候万分排斥委屈,到了后来也会慢慢成为习惯,自然而然地发生。

葛秋躲得远远的,平静淡漠的表情下是复杂的心情,夏莹在院子里的踌躇他不是没看到,却没理会,有些心思只有亲眼见到才会放下,放不下只会是自取其辱。

过了元宵节,阁里的人一个个都开始忙活了,身为杀手自然也要开始接任务。

又一次比试过后,阁里派出了新的几位杀手,莫窈和如莺都在其中,各自领了任务出了凌霄阁。

莫窈这次的任务难度并不大,是以并没放在心里,事实上也并未浪费多少时间。

七日后的夜里,莫窈躲在一间房内,透过窗户望着外面街道上,一个人利索地将一把匕首送入另一个人的胸膛,那人似是没料到对方会有此举动,压根来不及挣扎就没了性命。

随后杀人的那个人迅速毁尸灭迹,动作熟练,可见并非第一次做这种事。

完事后那人匆匆忙忙地离开,不时地回头四处查看,很快这个街道就恢复了平静,地上干干净净,谁也不知道刚才这里发生了什么。

莫窈等了会儿,没有察觉到任何异样,玲珑也没出来,心下不由松了口气。

这些年她早已掌握了一些规律,只要是自己身上沾染了鲜血,无论是自己的还是他人的,玲珑都会出来。

这段时间她没沾过血,玲珑就一直没出来,甚至到后面连话都没说过了。

想来是太久没有吸收到鲜血,身体虚弱,故而安分了下来。

不过每个月的某段时间,是无法人为控制的,那个时候玲珑总会出来,不过坚持不了太久。

除非在那几天玲珑杀了人,就可以多坚持几天,莫窈也只能自认倒霉。

靠吸收鲜血来提高能力,这个玲珑必定是个极邪气的东西,只要一日不除,就一日是个祸害。

稍稍使用些计谋,利用某个人代替自己除去任务目标,莫窈做了多次,愈发得心应手。

这两个人原本是邻居,素日里十分要好,只是因为身份的差距,一个人经常对另一个人呼之即来,挥之即去,随意折辱,与其说是朋友,不如说是主人对奴仆。

身份低的因性格懦弱常年受欺压,可再是懦弱也不甘心处处被另一个人踩一头,长年累月,怨气越积越大,稍稍被挑拨几句就爆发了,悄悄将人约出来,一击毙命。

匕首上涂了致命的毒药,是莫窈悄悄涂上去的,目的是确保万无一失,万一那人经验不足呢,如今看来这位经验倒是足的很,想来以前也是做过的,自己完全不必担心。

接下来莫窈不必留下,第二日自然会有人发现,衙门里会派人验尸,就不知能否查出那个人了。

毕竟可以怀疑的人多了去了,首要怀疑对象就是死者同父异母的几个兄弟,平时与死者争斗最多的就是他的二弟。

死的是那家主人最疼爱的庶长子,与嫡母出生的二弟多年不和,人尽皆知,家族争斗,要人性命,不是没有。

这家也算是江湖上小有名气的家族,出了这样的事,动静小不了。

翌日一早莫窈就出了客栈,回凌霄阁去了。

接着外面做任务的几个人都陆陆续续回来了,这天早上,莫窈正在屋里打坐,就听小五说了件事,不禁诧异。

“如莺姑娘回来了,不过又负了伤,听说如莺姑娘这次行动十分艰难,怕是要养个许久。”

如莺出任务鲜少失败,这是又失败了?

莫窈随口问了,小五笑着摇头:“倒也没有失败,不过怕是许久不能出任务了,阁里的人也对她颇有微词。”

作为莫窈的侍女,主子又得阁主宠爱,眼见着极有可能是未来的阁主夫人,小五自是要好好巴结的,知道主子与那如莺不和,才特意说出这件事。

莫窈不禁遗憾,心道,看来这次的任务不是一般的艰难,能打得过如莺的不多,也就柳轻扬那个异类,当初如莺在他手里吃了不小的亏。

那些大人物也轮不到她去,怎么可能又负了这么重的伤?

看来对方不简单,也算是如莺倒霉吧,抽到了特别的签,虽然这次成功了,但是想必对她也是不小的打击,阁里的人对她的能力也会产生质疑。

但愿她下次再有这样的‘好运’,莫窈颇有些幸灾乐祸地想。

莫窈不知道的是没过多久她的预言就成了真,这是后话,且不提。

因为三月初一要跟着殷逍出去办事,接下来莫窈没有再出任务,一直在阁里练功,顺便再小小地报复了下如莺。

莫窈怕蛇,是以从未养过蛇,也不敢碰那种东西,就算想以同样的手段报复回去也不行,更何况对方也不怕这类东西,不过她会下药啊,是以就找了自己收藏已久一直很宝贝的药粉下在了如莺平时喝的药里面。

第二天就听说如莺脸上身上都长满了红疹,痒得不行,甚至拒绝了别人的探望,每天都窝在房间里,哪里也不去了。

莫窈这才算是出了这口气,这个效果大概能持续一个月左右,够她受的,不过脸上的痕迹要想消除可不是容易的,就算以后好了,之前被她抓来抓去,也多少还是会留下些疤痕,反正杀手不需要貌美如花,脸毁了也不算什么,莫窈一点也不觉得心虚。

她没打算瞒着殷逍,反正这事也瞒不过他,是以殷逍问的时候她就老实地承认了。

第73章 阿窈

“你呀,就如此不相信本阁主?”殷逍摇头,语气中透着万般无奈。

莫窈低垂着头,道:“阁主如果要怪罪,就怪罪好了,只是莫窈不觉得自己有错。”心里却道,他们之间需要信任吗?谈信任太奢侈。

“你倒承认地爽快,仗着本阁主宠你,愈发无法无天了。”他嘴里埋怨,语气却并无多少责怪:“罢了,再如何也是本阁主惯的,不过下不为例,这种事不需要你亲自动手,免得惹人口舌。”

这件事就这样过去,如莺心里如何怨恨,有什么手段,莫窈统统不在意,大不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三月初一那日,一大早莫窈就跟着殷逍上了出去的马车,依旧是葛秋驾车,只是周围多了几个随从,都是阁里的人,皆武功不俗,这副架势瞧着倒似某家的贵公子出行。

三月初,正是桃花杏花开的热闹的时候,春风徐徐,暖意融融,碧空如洗,燕子飞快地自头顶掠过,似是也享受这明媚的春光,闻着桃花杏花的芬芳,流连忘返。

莫窈作为殷逍的侍女与他同乘一辆马车,马车徐徐前进,一路仿若游山玩水,寄情于山水之间。

给殷逍添了一盏茶,莫窈背靠着车厢壁,无聊至极地低头玩着手指。

狐狸小白窝在莫窈身边的软榻上睡的正香,雪白浓密的尾巴在空中扫来扫去,毛茸茸的尾巴不时扫到莫窈身上,极是舒服。

莫窈看的嫉妒,忍不住把它抱在怀里,勾着它的小下巴玩儿,或玩玩它的尾巴。

小白被吵醒,圆溜溜的眸子转动着,两只前爪扒着莫窈的胸口,吱吱地叫。

莫窈抚摸着它柔软顺滑的雪白毛发,微风掀起一点车帘缝隙,从外面飘进来一片粉红带着白的桃花瓣,恰好落在小白小巧圆润的鼻头上。

小白鼻子动了动,两只眼睛咕噜噜转了转,成了斗鸡眼,然后又轻轻地打了个喷嚏,爪子往鼻子上探。

莫窈拿起那片桃花瓣在它眼前晃来晃去,小白的眼睛就跟着咕噜噜转个不停,时不时地凑过来轻嗅。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探过来抓住小白的脖子,毫不客气地往旁边扔了过去。

“咚”地一声,莫窈的心也跟着一跳,转眼看去,小白落在旁边柔软厚实的垫子上,“吱”地叫了声,然后害怕地缩在角落,小身子瑟瑟发抖,警惕地瞪着对面的男人,状若凶狠地龇了龇雪白锋利的牙齿。

想来刚才是磕在车厢壁上了,才会发出响声,莫窈不满地蹙眉,看向殷逍,正要质问,就见那双往日平静温和的双眸中罕见地露出一丝寒光,目标直指小白。

莫窈的心“咯噔”了下,难得见他如此明显的怒意,这是怎么了?

下一瞬,殷逍带着寒意的目光朝她看过来,面沉似水,薄唇轻启:“过来!”

莫窈不敢违背,小心翼翼地坐到他身边,然后……

车厢里安静如鸡,没有了狐狸叫声,也没了说话声,只有马车轱轱辘辘从地面上碾过的声音。

她总算猜到他为何生气了,又觉得着实不可思议。

马车往南,一路上风和日丽,山清水秀,极是养眼。

半路歇息的时候,莫窈终于得以喘息,立刻先下了马车,呼吸了口新鲜空气。

殷逍随后下来,瞥了她一眼,那一眼再次令莫窈红了脸,又有些难堪地低垂了头。

葛秋去溪边打水去了,其他人都去烧火做饭了,马车旁只剩下他们两个。

殷逍勾起唇角,表情甚是愉悦,伸手握住她的手,往一棵桃花树下去了。

站在桃花树下,桃花瓣纷纷扬扬落下,落在头顶肩上等处,殷逍抬手在她发上捻起一片花瓣,扔到地上,又从树上摘了朵饱满鲜艳的桃花,簪到她一侧的发髻上。

肤色如雪,明眸善睐,唇如胭脂,殷逍看着如斯人儿,眼眸含笑,道了句:“阿窈比桃花更甚。”

如斯美景,如斯画面,端的是唯美动人,令人艳羡,换成别的女子,定要沉醉在他的温柔目光中。

莫窈却暗暗诧异,‘阿窈’这个称呼以往一直都是辛泽唤她的,别人从未唤过她这个小名,如今殷逍如此轻松地唤出来,的确很好听,她却分外不适,又有些不知所措。

他的眼神太过温柔,太过热烈,她竟不知该如何招架。

殷逍附到她耳边,低声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往后爷唤你‘阿窈’可好?”

莫窈没答,在他的柔情攻势下,除了最开始的慌乱和不知所措,之后就恢复了平静,眼神清亮无比地望着眼前的男人。

眼前的男人本就长相俊美,虽然带着易容面具,看不到原本的面目,但是那浑身雅致孤傲的气质依旧令人着迷,很轻松便可令人沉沦,可看多了他俊美的容颜,习惯了他的装模作样和故作深情,再面对时也能保持冷静。

她还能冷静地思考他这副做派又是为了什么,很快她就找到了答案。

马车轱辘轱辘的声音响在耳边,似是不止一辆马车,应该有许多人,很快就离得近了。

男人趁势将她揽入怀里,没给她挣扎的机会,大手摁住她的后脑勺,将她的脸颊埋在自己的胸前,没有理会很快来到跟前的四五辆马车。

江湖中人不拘小节,并不会如酸腐的读书人和朝廷官员一般见了这样的场景就说一句‘有伤风化’,鄙弃万分,然后速速离去,而是面含打趣暧昧地瞅了一眼两个人,和同伴笑着调侃了一句‘郎情妾意’,赞了句‘好一对璧人’,‘不负这大好春光’,然后缓慢离去,并不曾多加流连。

毕竟一路上这样的事多了去了,也无甚稀奇,况且都是有涵养的人,也不好盯着人一直看不是。

第74章 相救

“公子这是做什么?”莫窈低声质问,声音中夹着丝恼意。

殷逍抬指“嘘”了声,道:“别说话。”然后继续搂着她,不说话也不离开。

莫窈愈发恼了,他究竟想做什么?当着这么多人面儿也好意思?莫窈只觉芒刺在背。

正想着要不要一脚踩上他的脚背,忽然听到一阵风声自耳边掠过,这种风声很熟悉,不是风吹树叶的沙沙声,而是利器划破空气的嗖嗖声。

莫窈脸色一变,迅速握住腰间的匕首,一只大手忽然握住她攥着匕首的手,殷逍凑近她耳边,低声道:“别动。”

然后另一只手抽出随身佩戴的长剑,举剑朝靠近的一个黑衣人刺去。

黑衣人瞬间倒地,其余黑衣人却仍旧向其他人攻去。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气,越来越浓。

莫窈挣扎,殷逍握着她的手,将她挡在身后,道:“站在爷身后,不许动。”

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容置疑,莫窈看了他的背影一眼,握着匕首的手悄悄地松了些。

接下来没有黑衣人朝他们而来,先是随行的其他人也遭到了几个黑衣人的攻击,不过都没受什么伤,然后莫窈就发现更多的黑衣人朝另一个方向去了。

那是刚才的那几辆马车过去的方向。

那些人还没走远,离自己这方只有几步距离,突然遭到攻击,那些人瞬间就乱了,有尖叫惶恐的,有迅速拿出武器对敌的。

其中一个衣着不凡,气质儒雅的中年男子身手敏捷地从马车里钻了出来,举剑朝马车周围的黑衣人攻去,武功较其他人都要高上许多。

其他人都围着中年男子,一边对抗敌人,一边保护中年男子。

中年男子身后的马车里还能听到女人的尖叫声,哭泣声。

很快莫窈他们这里就没了黑衣人,看来黑衣人的目标是那群人,殷逍牵着莫窈的手回了马车边上,其余人也都聚了过来。

“公子!”葛秋脸色严肃,像一只蓄势待发的豹子。

殷逍看着莫窈:“上去好好待着,不许出来。”

他的表情依旧淡然,甚至脸上带着笑,似是安抚她似的柔声说着,莫窈没说什么,立刻提着裙子上了马车,在里面坐好了。

殷逍瞥了眼那群人打斗的地方,转头吩咐葛秋:“去吧。”

葛秋拱手道了声“是”,一挥手,领着四五个人朝那群人打斗的地方冲了过去。

殷逍很快也上了马车,道了声:“走吧。”

其中一个随从坐到车前,一甩鞭子,驾着马车缓缓离开。

马车里,殷逍闭目养神,莫窈安静地坐着,思考着刚刚发生的事。

那些人是何身份?黑衣人又是何身份?

虽然这种种迹象都不能表明什么,从外表看来就是那一行人被追杀,但不知为何她总能联想到殷逍身上,总觉得这件事儿在他预料当中。

另外,殷逍不是好心人,哪里会出手帮一群陌生人?还是派了最信任武功也最好的葛秋。

她看着闭着眼睛,神情淡然的殷逍,最终也没开口询问,一把抱过小白,安静地抚摸着小白的毛发。

小白似是感受不到外面的紧张气氛,依旧蜷着身子,呼呼大睡。

不到一刻钟,外面传来熟悉的声音:“公子,都解决了。”

是葛秋。

殷逍依旧闭着眼,淡淡地“嗯”了声,没说什么,马车继续前进,没有丝毫停留,葛秋也没再说话。

没走多久,后面传来急促的喊声,夹着马蹄踩踏声,渐行渐近:“请留步!”

马车没有停留,仿佛没有听到后面的呼喊。

不过终究马儿比马车快,来人很快就到了跟前,急喊:“阁下请留步。”

外面传来葛秋冷冷的声音:“这位先生何事?”

来人似是喘了口气,道:“方才多亏贵人相救,我家主人有请各位前去,亲自向贵人道谢。”

莫窈瞥了殷逍一眼,对面的人面上无一丝变化,外面却传来葛秋的询问:“公子……”

殷逍淡淡道:“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我们还要赶路,道谢便不必了。”

“这……”外面的人犯了难。

葛秋毫不犹豫道:“还请先生回去转告。”说着,继续赶路。

“且慢!”那位终于急了,立刻又喊了声,道:“我家主人诚意向阁下道谢,阁下若不答应,我家主人岂能安心?还请阁下留步,回去与我家主人见上一面,我家主人定有重谢。”

这次不等殷逍说话,葛秋就冷冷道:“还是不必了,我们公子也没惦记你们的报酬,不过是萍水相逢,路见不平,江湖中人,何须拘泥礼数?请先生回去吧。”

说完,不再理他,马车继续行驶。

那人没再说话,似乎真走了。

莫窈掀开一点帘子,朝后望了眼,果然那人已经不在。

回头看向殷逍,他似是一点也不着急,老神在在地坐着,似乎是察觉到她的注视,忽然睁开眼睛,含笑看过来:“在看什么?”

本来没什么,被他这一问,好像自己真偷看他似的,莫窈不自在地别过脸,道:“公子这是何意?”

“阿窈又是何意?”他反问过来,眸光熠熠。

莫窈又看了他一眼,没再回避,认真道:“公子既有心过去,为何要回绝?”

殷逍嘴角的弧度又高了些:“哦?阿窈又如何知晓爷的心思?”

莫窈:“……”这还用问吗?知道就是知道,可迎着他戏谑的目光,莫名有些不自在。

殷逍伸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拉到怀里坐下,轻声道:“阿窈说的没错,爷是有心过去,可不是爷自己过去,而是要他亲自来请。若方才爷去了,岂不是掉了价?他人又如何放在眼里?更何况,那人可不是愚蠢之辈,如此巧合,多想些也在所难免,爷自然是要先打消他的怀疑。”

莫窈起初不明白,略一想便恍然大悟。

欲擒故纵嘛,她懂得,果然,这人就是只狐狸。

江湖中人最重恩义,更何况是救命之恩,那人会放弃才怪了。

想到这里,莫窈也就不关心了,虽然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但也知道他有自己的盘算,他既然不打算说,莫窈也就不问。

第75章 邀请

正如殷逍所言,先前那人还有所怀疑,毕竟这事太过巧合,万一是对方自导自演的一场戏呢,故而明着是让手下前去挽留恩人,暗地里却打着试探的心思。

若那人当真答应过来,他必然要更加怀疑,也只表面应付了事,早早分开便是。

如今对方拒绝了,还径自要离开,那人心里最后一点怀疑也消失殆尽了,遂立刻吩咐手下:“牵马来,我亲自去请!”

刚才去请人的那名手下不赞同地道:“家主,那人瞧着心高气傲的很,身边又有多人相护,各个武艺高强,怕不是普通人,家主应小心为上。”

被唤作家主的中年男子摆了摆手,微微一笑,十分自信:“我自是知晓,不过人家毕竟救了我们一命,若是由着他们离开,日后传出去了我温家还有何脸面?”

听他此言,那名手下终于不再多言,只面上依旧担忧,只得跟着家主一起去了。

因为殷逍一行是马车,并不快,故而温家家主很快便追上了。

殷逍他们被迫停下,葛秋代殷逍在外面询问:“不知先生有何事?”

温家家主拱手:“在下姓温,乃温家家主温浩,不知可否请贵主人一见?温某想亲自向贵主人道谢。”

江湖之人无不知晓四大家族之人,对方若是江湖之人,自然会前来相见,并以礼相待,温浩胸有成竹。

谁知葛秋却满脸冷漠道:“我家主人累了,道谢不必,若无事,就此别过。”一副并不为他身份所忌的模样。

“尔等好生无理,我家主人亲自来见,已是给足了你们面子,你可知我家主人……”跟着温浩的男子面色漆黑,厉声呵斥,只是在对上葛秋冷冽阴冷的目光时,口中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心中更生起几分怒意。

温浩轻声训斥:“好了,不得无礼!”

那人脸色愤愤,终究不好再说什么。

温浩露出温润亲切的笑容:“家奴无礼,还望小友海涵,切勿动怒,只是此地离家中不远,各位一路颠簸,想必也累了,温某诚意邀各位到家中小坐,饮些茶水,不知贵主人可否赏脸?”

这人好歹是一家之主,竟如此低声下气再三相邀一个陌生人,着实奇怪。

马车里的莫窈暗自琢磨,她自然听到了外面的对话,也知晓了对方的身份。

这位可是当年父亲身边一等一的亲信,莫窈对他印象不多,只知是个勇猛之人,十分得父亲看重。

谁知后来父亲身死,他竟一跃而成江州的主人,过去父亲手底下的人大多都是由他掌管,由他成为江州之主也不稀奇,只是多年来他偏安一隅,往年忠于父亲之人或没了性命,或回了老家种地,留下的都成为了他的亲信。

更何况,当年有威信有能力之人不止他一个,温浩却能兵不血刃就成了家主,也太过容易了些。

即便有柳伯伯相助,到底柳伯伯是外人,插手不得太多。

莫窈不得不怀疑其中内情。

这么多年,莫窈早已练就了非一般的沉稳心性,即便这人就在眼前,也能做到泰然自若。

莫窈看了眼殷逍,伸手撩起一角车帘,微笑道:“葛大哥,公子有话,既然这位温家家主诚意相邀,我们答应了便是,左右我们只是游山玩水,逗留一两日,不碍事的。”

葛秋冷眼瞥她一眼,抿唇不语,马车里的殷逍倏然睁开了眼睛,朝她看来,眼眸平静无波。

莫窈在心里腹诽,你不就想让我这样做吗?面上却带着笑,上前挽住他的胳膊,声音甜腻:“公子,我们便留下歇息几日吧,江州风景不错呢,也好多欣赏一番。”

殷逍眼眸轻闪,扬唇一笑:“那就依你。”

葛秋闻言,朝温浩一拱手,态度恭敬了许多:“有劳先生了。”

温浩面露欣喜:“好,好,各位请。”一边伸手,一边又以眼神示意手下带路。

那人脸色难看至极,哼了声,仍旧掉转马头带路去了。

温浩却并无不悦,虽说对方似乎并不买自己的面子,却能够因一个女子的话而答应留下,瞧着是狠狠下了自己的面子,但是这也说明了对方只是一个俗人。

是俗人就好说,就怕软硬不吃。

回到了温家的队伍,一个年轻男子迎上来,满脸不悦:“父亲。”瞥了眼父亲的后面那一辆马车,轻哼了声:“好大的面子,竟要父亲亲自去请才肯过来,父亲的面子是那样好用的吗?”

温浩皱眉呵斥:“住嘴,有你说话的份儿?”

那男子愕然张嘴,最终蔫蔫垂下了脑袋,不再说什么,只是面上仍旧不服气。

一行人再次出发,往莫窈等人来时的方向去了。

温浩在前骑马,四辆马车在后,那个年轻男子骑马守在马车一侧,不时回头瞥向最后的那辆马车,行至那三十余岁的高瘦男子身边,悄声道:“云叔,方才您和父亲过去,那人可曾露面?”

那被唤作云叔的正是方才随温浩前去请人的男子,闻言脸色不佳,道:“不曾。”

年轻男子面露愕然,愤愤道:“好个张狂之人,竟如此不给父亲面子,父亲也是,怎的非要请此人回去?这岂不是请了尊大佛?”

云叔不语,他自是知晓缘由,只是同样心情不佳,也不好多言。

年轻男子忽然扬眉:“对了,方才遇见那伙人袭击之前,我曾看到了对方的背影,年纪不算太大,还有一个女子,那女子虽然没瞧清容貌,身段儿却极好,没想到这人如此傲慢,却是个好色之人。”

说罢,摇头嗤笑一声,似是十分不屑。

云叔不理他,只目视前方,眼神悠远。

年轻男子撇撇嘴,心道就是爱故作高深,也扭过头不说话了。

过了会儿,年轻男子又回头瞥了眼那辆马车,眼眸轻闪,骑马过去,在距马车一丈远处被一人拦下。

抬眼望去,却是位黑衣男子,面色冷肃,十分不好亲近的模样,年轻男子眼珠一转,朝马车方向拱手道:“在下姓温名哲,不知阁下可否一见?”

第76章 故土

马车里没动静,眼前黑衣男子又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温哲勉强按下心中气恼,再次道:“方才多谢阁下相救,只是在下至今不曾见到阁下真容,不知可否一见,容在下当面道一声谢?”

“道谢不必,公子请回吧。”葛秋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脸色依旧冷冰冰,惹得温哲满腹怒火,却不得发泄,只好回去了。

听着外面的声音远去,莫窈没有在意,只安心地逗弄着小白,心里却想着别的。

若是一开始她没有多想,只一心要找到当初的一点蛛丝马迹,如今经历了江元亭和江离一事,再到现在的温浩,她已经不可能再单纯地认为殷逍的谋算简单了。

江离没了,江帆终究能力有限,以后的江家会如何,还不知道。

这个温浩呢?殷逍打算如何?

近些年凌霄阁杀的人都是没什么名气的,江湖中人对凌霄阁的仇视并无多大,可如今江离死在了凌霄阁的人手下,那些人还会继续安逸下去吗?

明显是不能的。

若是温家再出了事,那江湖怕是要大乱,唇亡齿寒,连江离都能说杀就杀,那其他人呢?凌霄阁也不可能继续太平下去,势必要惹了众怒。

之前凌霄阁在外人眼中是可怖的,可到底没到那种你死我活的地步。

如今已然不同,怕是其他家族之人都已经有了防备。

就看他们是先对付内患,自相残杀,还是聪明些联手一致对外了。

第二种可能明显微乎其微,毕竟殷逍从不打没把握的仗。

自己又该如何做?继续为虎作伥,借势查清真相?还是……

转眼间,莫窈心中已转了无数个念头,很快归于平静。

一行人很快到了一处方圆数里的大宅子前。

温家的管家已领着宅中下人侯在大门外,温浩先下了马,接着是马车里的女眷,温哲亲自上前扶着马车上的人下来。

然后管家领着众奴才给归家的主人请安,脸上全挂着高兴又激动的表情。

前面热闹非凡,最后头这儿则很是安静。

莫窈先下了马车,转身扶着从马车里探出头的殷逍下来。

几人就安静地站在这儿,一时也没人顾得上这边,殷逍侧身望着周围的风景,长身玉立,神态悠闲,对那边的动静置若罔闻。

莫窈自从下了马车,就神色恍惚。

十几年了,再次踏入这里,早已物是人非,眼前的景色虽然变了些,却到底还有许多熟悉之处,一场大火并未改变太多。

这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却依旧牵动着她的情绪。

脑海中浮现父亲有力的手臂举起她坐在他的头顶,满院子跑着笑着,母亲站在一边温柔地笑着的场景,如此美好,却已一去不复返。

她不知里面是否还是过去的样子,心里不免期待。

她握紧了手,按捺着自己的激动。

这边儿虽然最是安静,但也最是引人瞩目的,只殷逍这样一个气质非凡,俊美非凡的人站在这儿,就很难令人忽视。

温家家主温浩到底没有晾着他们的意思,一眼见着那边的情景,命女眷们先回去,立刻就领着儿子温哲过来。

眼瞧着对方年纪不大,浑身却透着股沉稳和矜贵,那目光深邃而悠远,令人不敢小觑。

又兼对方手下一个个气势凛然,更是高看了几分,微笑着朝他拱手:“这位公子,温某已经着人备了客房,公子可随下人前去沐浴歇息一番,随后家中备上宴席,为公子洗尘。”

殷逍淡淡颔首:“有劳了。”态度很客气,却不卑不亢,并无面对前辈之人的尊敬和谦卑,倒像是与平辈说话。

温浩心道,这年纪不大,气势却与自己不相上下,不是个好相与的,不过他也看出眼前这位非池中之物,看来自己倒是更要好生思量一番了。

想着,便露出些长辈的姿态来,嘴角噙着温和慈爱的笑容,侧身道:“公子请。”

话落,温浩先走,殷逍随后,莫窈和葛秋一左一右紧跟在殷逍两侧。

莫窈忽然感觉到两道炽热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顺着感觉看过去,却是一年轻男子,那目光黏在自己身上,许久不曾离开。

莫窈不禁蹙了蹙眉,很快移开目光,不再理会。

温哲近乎呆滞地凝视着那道红色曼妙的身影,那娴静柔美的身段儿,吹弹可破的肌肤,清澈灵动的目光,明丽动人的面庞,无一不引人遐想。

他也不是没见过比这位更美的,可总是缺了一些味道,如今见到这位,他的心却无法控制地急速跳动了起来,眼睛追逐着那抹倩影无法移开。

直到他感觉到两道冰寒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打了个冷颤,抬头看去,却是那比自己要年纪大些的男子目不斜视进了门。

再看那女子,已经跟着那男子消失在大门后,不禁遗憾,可惜了,竟是名花有主,便宜了那小子。

莫窈跟着殷逍穿过回廊,进入了前院的客房,打量一番,屋子是面阔三间的,瞧着倒是窗明几净,宽敞雅致。

想来每日都有人打扫,只简单收拾出几件日用的东西便可。

一路上,院子里并无熟悉的场景,她心里并无多少意外,当年一场大火那样迅猛,许多东西都毁了,怎能没有变化?

也幸好如此,她才没有流露出更多的异样。

仆人侍女搬来些生活用品,香炉里燃上香,沏了茶,很快就退了下去。

又有小厮提来一桶桶的热水灌满屏风后的浴桶,又一一退了下去。

管事的上前,毕恭毕敬道:“公子请沐浴,这几位是伺候公子的,公子有何需要尽管吩咐便是。”

殷逍瞥了眼进来的四个貌美如花的侍女,淡淡道:“让她们退下吧。”

管事诧异了下,抬眼瞥了他一下,很快回神,摆手命侍女退下,自己也告辞走了。

莫窈服侍着殷逍沐浴完,换上一件深蓝色的衣袍,束好玉冠,又是一个翩翩如玉贵公子。

殷逍寒星的眸子中多了一丝柔和,抱住了身前低自己一个半头的女子,下巴抵在她额头,温言细语道:“很难过吧?”

莫窈一怔,他怎么知道?

殷逍伸指抬起她的下巴,认真凝视着她,嘴角轻扬:“放心,一切都会过去,你想要的,都会实现。”

第77章 又见

迎着他寒星般清冷,却又夹杂着点点暖意的目光,莫窈不置可否。

信吗?她不信,一切想要的,她都会依靠自己得到。

莫窈的房间在隔壁的屋子,侍女也送了一桶温水过来。

回去洗了澡,换了身衣服,有下人送来点心和茶水。

这一路上虽风餐露宿,却也带了些点心在马车上用,不至于少了什么,不过终究不如现在这样踏实。

侍女下去,莫窈用了些点心,喝了点茶,便去了殷逍的房间。

现下已是傍晚,不多时管家来接他们过去。

莫窈换了身衣裳,与葛秋一左一右跟在殷逍身侧,径直去了前面花厅待客处。

温家并不似武人之家那样粗犷大气,反而透着些雅致,花木盆景众多,万紫千红。

许是马上就是温家家主五十大寿,一路上处处装饰华丽,屋檐下挂满了灯笼,透着新意和喜庆。

到了花厅,里面宽敞华美,处处装点一新,两侧各一排桌椅,中间最前方是男主人的位子。

温浩立刻上前,笑脸相迎:“公子来了。”

殷逍身姿如松,气质温雅淡然,拱手含笑:“在下霍逍,拜见温老爷。”

温浩笑容和煦:“原来是霍公子,请上座。”手往侧一伸,示意殷逍落座。

温浩中等个子,气质儒雅,不像个武夫,倒似个儒生,待人无一丝傲慢,反而平易近人,彬彬有礼,令人心生好感与亲近。

殷逍微颔首,毫不客气地坐在左侧第一个位子上。

温浩端坐在主位上,道:“还有一位客人,不时便过来,犬子已经去请,还请霍公子稍候。”

殷逍微微颔首:“无妨。”

一个美貌侍女上前为殷逍奉茶,莫窈接过茶壶,道了句:“我来吧。”

侍女应了声“是”,退下了。

莫窈从葛秋手中拿过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茶盏,倒上茶水,递给殷逍。

殷逍接过,放在嘴边轻抿了一口,神态安然。

温浩注意到了,笑问:“不知霍公子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可是哪个世家的公子?”

这做派分明是世家里的习惯,他不会看错,可他并不记得有个姓霍的家族。

看这模样,还不似那全无底蕴和名气的家族出身,这就令他疑惑了。

殷逍放下茶盏,淡淡道:“在下来自落云峰,并非出自江湖世家,向来隐居惯了,此番下山游玩,路过此地。”

温浩恍然,原来如此,怪不得初次见面对方对自己的名讳并无反应,想来对这江湖事所知并不多。

如此一来,温浩的心思更活泛了,不是某个世家便好,更好收为己用。

正要再问些什么,堂外走进一白一蓝两道身影。

其中一个是温家大公子温哲,另一个与温哲年龄不相上下,身姿挺拔,长眉入鬓,双眸清澈明朗,嘴角含笑,相貌比之温哲更为俊逸,气质更加沉稳,如珠玉在侧,温哲在这人面前竟陡然变得黯淡无光了许多。

温浩一见来人,脸上迅速带上了热情的笑,起身道:“贤侄可算来了,路上可还平顺?”

那人含笑拱手,道:“拜见温伯伯,晚辈一切都好,不过听说温伯伯路上遇上了歹徒,可还好?”

温浩摇头道:“一群宵小罢了,无碍。”

来人皱眉叹气:“晚辈不过离开片刻,去见了下故人,怎么就遇到了这种事?幸好温伯伯无碍,否则晚辈无论如何无法安心。”

温浩摆手道:“此事与贤侄无关,谁都无法料到,不过多亏了这位公子相救,我们全家才得以顺利脱身。”

那人诧异了下,顺着温浩的示意看过去,霎时僵在原地,面上闪现惊愕之色,脱口而出:“怎么是……”

话未说完,忽然止住,面上“嗖”地阴沉了下去。

温浩诧异:“怎么?贤侄认识这位霍公子?”

“霍公子?”柳轻扬喃喃,看了眼殷逍,又神色恍惚地盯着低垂着眼睑,神色漠然平静的莫窈看了几眼,脸色忽地又白了几分。

他嘴唇哆嗦了几下,转瞬又恢复了平静,笑道:“未曾见过。不过晚辈倒是第一次见着气质如此出众的公子,不知这位公子来自何处?又去往何方?怎地会恰好救了温伯伯他们?”

他的眼神犀利,似要将他们看透,尤其是看向殷逍之时,眸中嗖嗖地似飞着刀子。

迎着他不善的目光,殷逍面色平静,恍如未闻,径自低头喝茶。

葛秋上前一步,冷冷道:“我家公子来自落云峰,此次下山本是游山玩水,偶遇温家家主一行遭遇匪徒,出手相助罢了。”

柳轻扬似乎冷笑了声,上前一步,目光紧紧地盯着低垂着眼睑的红衣女子,嘴角扬了丝笑意,反问:“哦?当真如此吗?”

葛秋眼神更冷:“自然如此。”

柳轻扬却没理他,径直盯着莫窈。

气氛一时凝固,连温浩和温哲都察觉出不对,不明所以。

温哲瞥了眼那柔柔弱弱地站在那儿的小姑娘,心中不忍,伸手扯了下柳轻扬的手臂,皱眉道:“柳逸兄,你不是一向怜香惜玉?怎地今日竟为难起了一个小小女子?”

柳轻扬眸中划过一抹厉色,一闪而逝,嘴角牵起了一抹讽刺的笑:“小小女子?”

这十分奇怪,也不知是在讽刺对方,还是讽刺自己,只是眼中多了一丝伤感,目光依旧盯着那抹倩影,仿佛一定要得个答案。

没过多久,那低垂着头的女子抬起了脸颊,目光平静而漠然地看着他,轻声道:“自然如此,这位公子是在怀疑什么?”

柳轻扬被她的眼神看的心中一沉,久久没有言语。

彼此心知肚明,此刻就看谁定力更深了,他是否能够拆穿他们的身份?

她不怕,就看他如何选择了。

这位公子?她竟然如此称呼他,当真如一个陌生人。

这是他想要的,可为何不甘心?他想要听到什么?

再看她身边的男子,一副泰然自若的模样,举止优雅,无一丝惊诧慌乱之色,仿佛并不为身边的暗流所动,这样的一个人,面对自己的逼问竟还能做如此淡定,需要什么样的定力和自信?

他忽然发现自己败了,败得彻底,从一开始就败了。

他心里装了别人的女人,这是多么讽刺?

更讽刺的是,他现在还念着她,而她似乎已经将他忘的彻底,面对他时,如斯冷漠无情。

第78章 不善

好个冷漠无情的女人!

柳轻扬终于不再揪着他们不放,拱手一礼,笑容温煦:“多谢这位公子对温伯伯的救命之恩,在下柳逸,与温伯伯情同父子,公子救了温伯伯便是于在下有恩,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吩咐。”

他客气地说完这话,便不再多说,瞥了莫窈一眼便坐在了右边第二个位子,温哲坐在了右边首位,挨着柳轻扬。

莫窈自然注意到他刚才的目光,心知那话是对自己说的,只当做未听到。

温浩脸色放松了下来,举杯道:“今日能偶遇霍公子,是难得的缘分,过几日便是温某寿辰,霍公子若不嫌弃可留下参加寿宴,我温家定好好招待霍公子。”

“恭敬不如从命。”殷逍举杯,爽快地应下,仰头饮了这杯酒。

此时,有侍女端上了一盘盘小菜、点心和瓜果放在了几人面前的桌几上。

菜式精美,香气四溢,连侍女都是各个温柔俏丽,面带微笑,十分养眼。

殷逍这边有莫窈伺候着,自然不需要侍女伺候,实则他身边的人都知晓他有洁癖,不喜欢外人伺候,是以只有莫窈、葛秋和夏莹三人能够靠近。

莫窈和葛秋也都不习惯被人伺候,两个侍女便乖巧侍立在他们身后,随时等候吩咐。

柳轻扬和温哲,尤其是温浩身边都有专门的侍女伺候奉茶斟酒,他们可没什么怪癖,就不同了。

当然,这些侍女除了奉茶和斟酒,不会有其他举动,都是规规矩矩的,若是准备了那种人,反倒是落了下乘,对客人也是一种侮辱。

不过却是有歌舞的,温浩举杯道:“有酒无美人岂不无趣,接下来有场歌舞,还请霍公子和柳贤侄欣赏。”

柳轻扬沉默地喝着酒,不时地与温哲说几句话,很是亲热的样子,听了此话,便笑道:“温伯伯这儿的乐姬可是个个美丽动人,舞姿曼妙,霍公子刚下山,想来不曾见过,若是见了定会流连忘返。”说话间,含笑的眼瞥向一脸淡定优雅的殷逍。

温哲忙附和:“柳贤弟所言甚是,霍公子这些日子可以好好品尝我们这儿的美酒和美人,说不得回去之时身边便可再多一位佳人。”

殷逍抬眸,迎上对面之人略显挑衅的目光,轻笑:“哦?既如此,在下却之不恭。”

温哲立刻起身拍了三下手,就有六七个身着鹅黄色单薄纱裙的妙龄女子从门后两边翩跹而至,身姿翩翩,容貌虽非绝色,却也各个灵秀动人。

随着乐姬进入花厅,一阵香风扑面,但又不是特别浓烈,在众人接受范围之内。

温哲目不转睛地盯着这些个美人,一杯杯地仰头喝着酒,目光始终不离这些美人。

柳轻扬边赏着美人,边时不时地扫过对面的人,见那霍逍果然专注地盯着几个美人看,脸上带着笑,眸中闪着趣味,不由得地嘴角露出一丝讽笑。

再将目光移向那坐在霍逍身旁的红衣女子,此时的她正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剥着一只橙子,再将那剥开的橙子肉放在男人面前的粉彩釉瓷盘中。

除此外,当男人面前的酒杯空了时,还殷勤地添上一杯酒,把酒杯递给对方,偶尔两人的手会因此碰到一起,霍逍便垂眸看她一眼。

虽然莫窈并未抬眼,那霍逍眸中的温柔却刺痛他的心。

女子的动作仿佛做了无数遍,十分熟稔,那殷勤贴心的模样看的他一阵火大,几次将手里的酒杯狠狠攥在手心里。

直到手心传来刺痛,他才猛地回过神,强迫自己移开目光。

一舞毕,乐姬们低眉垂首恭敬地退了下去,花厅内复又恢复了平静。

温哲面上带着丝依依不舍,带头鼓掌,柳轻扬又饮了杯酒,也跟着鼓起了掌,面上却无丝毫喜色。

殷逍那边始终无动静,依旧安静地饮酒。

温哲迫不及待地看向对面的殷逍:“霍大哥觉得如何?可入得了霍大哥的眼?”说此话时他面上带着自信,仿佛胸有成竹。

殷逍抬眸,轻扬唇角:“自然极好。”

温哲顿时眉飞色舞,得意洋洋,正要再说什么,殷逍握住了莫窈的手,温言道:“不过,不及我的阿窈。”

莫窈一愣,抬头对上他深邃温柔的目光,立刻又垂下了脑袋。

温哲面上神色一僵,再一看那安静柔美的莫窈,心口的怒气忽地散了,真心夸赞:“霍大哥所言极是,这些乐姬自是及不上霍大哥身边的这位姑娘,瞧这大家闺秀的气度,灵动温婉的气质可真真是绝色佳人,霍大哥当真好福气,连我都羡慕得紧。”

他啧啧叹了声,心中难免遗憾,可惜这绝色佳人不是自己的。

“我倒是瞧着像是霍大哥的侍女,大家闺秀算不上,顶多小家碧玉吧。”柳轻扬忍不住道。

空气静默了一瞬,温哲讪讪地笑,不知道说什么。

温浩奇怪地看了这位突然间有些不善的贤侄一眼,笑着打圆场:“喝酒喝酒,这可是家中新酿的桃花酒,霍贤侄尝尝。”

正是桃花开的时节,也是酿桃花酒的时节。

殷逍悠然品着这桃花酒,莫窈之前也喝了些,的确挺好喝的,味甘微辣,有着淡淡的桃花香。

阁里每年也酿桃花酒,莫窈很喜欢,只是阁里的却不如温家的桃花酒,不免多喝了些。

桃花酒不烈,后劲却大,莫窈贪杯又喝了几口,就被殷逍拦住了,耳边传来对方淡淡的警告:“不可多喝。”

莫窈眼巴巴地瞅了眼被他夺去的桃花酒,遗憾地叹了口气,这时,耳边再次传来一句话:“想喝的话回去喝,想喝多少随你。”

莫窈没理他,瞥了葛秋那儿一眼,发现他竟然一口都没喝,双手放在膝上,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脸如寒冰。

这人也太严肃了,在哪儿都是一副冷冰冰的模样,连桃花酒也不喜欢。

其实在阁里之时,莫窈极少见到葛秋,因为他都是藏在暗处,极少在外人露面前面,此次也是因为一起出来,这才能天天见到,莫窈就很不喜欢他这副样子,还不如他的主子。

第79章 纠缠

趁他不备,一把抢过他面前的桃花酒,在看到对方冷飕飕的目光时,莫窈一点负担也没有地笑了笑:“葛大哥,好酒浪费可耻,不如让与我如何?”

在老虎面上拔须,莫窈做的驾轻就熟,反正有殷逍在,葛秋也不敢做什么。

至于以后他是否会报复,莫窈压根不关心,以后的是事以后再说,今朝有酒今朝醉嘛。

身边的压迫感很快便消失无踪,这就是葛秋,不会在小事上纠缠。

莫窈得意地翘了翘唇角,正要给自己倒满酒,眼前蓦地出现一只白玉酒盏,白玉酒盏的另一头是一只修长如玉的手。

脸上的笑容瞬间垮了下来,莫窈无声地叹了口气,给眼前的白玉酒盏倒满酒。

修长如玉的手慢慢收回,男人将酒盏放至唇边,低垂着精致的眉眼,饮了一口。

莫窈馋的不行,无奈收回了目光,给自己倒了杯铁观音,闷闷不乐地轻抿了口。

时间悄然流逝,宴席终于散了。

这种宴席真没什么好的,不过是几个人喝几杯酒,说几句话,再欣赏一下歌舞,也许男人对此乐此不彼,莫窈却甚感无趣。

这一晚上,莫窈始终没朝那个人看去一眼,仿佛对方真的只是个陌生人。

回到房间,侍女送来醒酒汤,莫窈伺候殷逍喝了,又服侍他换了身衣裳,洗了脸和脚,正要退下,殷逍一把拽过她去。

莫窈脚下不稳,跌在他怀里,熟悉的气息逼近,她攥了下手,终究没有拒绝。

早春的夜晚甚是静谧,除了夜风吹着树叶窸窸窣窣的轻响,再无其他。

月华如练,撒下斑驳树影,忽然,一阵轻缓悠扬的笛音在这夜色中响起,如女子幽怨的诉说,夹杂着淡淡的哀愁。

莫窈浑身一震,不知哪里来的力气,慌忙推开身前的男人,站起了身。

男人清淡的眸忽然变得如夜幕般漆黑,深不见底,里面似乎藏着一股漩涡,随时要将她卷入其中。

莫窈屏住了呼吸,不知如何是好。

半晌,她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公子累了,早点歇息,莫窈告退。”

不想管他是否生气,她只想快些离开这里,话音刚落,拔脚就往外逃。

可哪有那样容易?这个人素来霸道,哪次由着她过?很快莫窈就被他强硬地拽了回去。

……

夜很长,笛音持续了很久很久,扰得栖息的鸟儿扑棱棱地再度飞出巢穴。

莫窈走出房间,关上门,抱着臂坐在门口的青石阶上,她听着笛音不在了,脸上不禁露出怅然的神情。

过了不知多久,莫窈站起身,正要回房。

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响动,一阵风掠过耳边,眨眼间她的手臂就被人抓在手中,脚下腾空,下一瞬落在一棵参天古树上,整个身影被遮在浓密的树叶当中。

耳边树叶簌簌声不绝于耳,轻缓的呼吸离自己很近很近,近的能感觉到对方呼吸的温度。

莫窈抬眸看向眼前的男子,抬起另一只空闲的手朝他胸口拍了过去,半途被对方紧紧地握在手心,阻止了她的行为。

“放开!”莫窈俏脸一沉,怒斥。

柳轻扬握着她的手不松反紧,嘴角勾起一抹揶揄的笑:“为何要放开?”

莫窈瞪大了眼睛,这人想做什么?

葛秋就在附近,这里距殷逍的房间也不远,她可不想与这人纠缠过多。

“柳公子好歹是堂堂世家之子,怎的如此不懂礼数?竟行那宵小之为!”莫窈彻底寒了脸,说话毫不客气。

柳轻扬眼眸一暗,转眼再次笑了起来:“我是不懂礼数,如果这样可以和你亲近几分,我宁愿做一个你眼中的宵小之辈。”

“你!”莫窈惊愕,似乎不相信这话是他能说出来的。

柳轻扬深深地凝视着她,嘴角露出一丝苦笑:“你到底给我下了什么蛊?明知不该,还是忍不住想念,明知应该与你保持距离,当作陌生人,可看到你和他在一起,还是忍不住嫉妒,不想你与他待在一起,可我吹了许久的笛子,你也不曾出现。

你这个狠心的女人,我在你眼里便如此不值一提吗?”

莫窈没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来,惊愣中竟不知该如何应对。

柳轻扬叹了口气,语气略缓:“你当真对我没有一点感觉吗?”

莫窈回过神来,盯着他难掩期冀的目光,面上霎时恢复了冷漠:“柳公子请自重。”

“自重?”柳轻扬喃喃,瞅着她冰冷的俏脸,握着她的手紧了紧,咬着牙问:“你当真如此喜欢他?我看得出他大你许多,心思深沉,你在他身边不过是个伺候的婢女,你真以为跟着他会幸福?”

“你错了。”莫窈冷冷地看着他:“他对我很好,不劳柳公子费心。”

“你当真要一错再错?”柳轻扬脸色铁青,眼睛冒火:“你跟着他除了杀人还能做什么?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上次江伯伯之死就是他们所为,这次你们又打什么主意?你还要继续跟着他们为非作歹吗?”

“你胡说什么?”莫窈狠瞪他一眼:“我都说了,我们只是路过此地,你若认为我们别有用心,我无话可说,请你放开我,我不希望我们再有纠缠。”

她原本没想到会在这儿再次见到他,打乱了她所有思绪。

如今他又纠缠至此,她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接下来的一切。

“我们纠缠的还少吗?”柳轻扬咄咄逼人:“你别忘了,当初是你勾引我,让我一步步泥足深陷,如今你说别再纠缠,你不觉得你很可恶吗?”

莫窈错愕地看着他,自己何时勾引他了?他怎能如此胡言乱语?

“你胡说什……”话未说完,眼前一暗,莫窈瞪大了眼睛,忘了反应。

良久,柳轻扬退开,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你忘了吗?”

她没忘,她想起来了,可他怎能如此?当时她不过是一时冲动,也料定以后不会再见面,只想保留最后的温暖。

她傻傻地看着他,他眼中的深情几乎要将她淹没,她只觉浑身发软,方寸大乱。

怎么会这样?

第80章 桃花

看着她的反应,柳轻扬的眼神忽然变得温柔:“你对我并不是全无感觉,你心里也有我对不对?”

莫窈说不出话来,她的脑袋里已经一片空白,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眼前之人的嘴一张一合,说的什么她完全没了概念。

柳轻扬双手握住她的肩,声音带着诱哄:“跟我走好吗?离开他们,不要一错再错。”

莫窈蓦然清醒过来,看着他隐隐期盼的目光,心里的某一块角落重新变得坚硬如冰。

“你不是有未婚妻吗?你未婚妻怎么办?”她看着他,毫不掩饰地嘲讽。

柳轻扬眼眸忽然黯淡,摇头苦笑:“我跟你说过那个故事,我的未婚妻很多年前就失踪了,其实我早就做好了准备,她不会再回来了,只是我心里一直不愿相信罢了,如今我只看得到眼前的你,我不想再错过一次。”

莫窈心里一动,原来……是她吗?

“如果有一天她回来了呢?”莫窈喃喃道,不知为何自己要问出这样的问题。

柳轻扬面上一僵,抿唇不语。

莫窈看出他的踌躇,冷笑:“你会选择她是不是?”

“我……”柳轻扬想辩解,又不知道说什么,看着她的目光忽然变冷,心有点慌了,却说不出选择她的话来,只握着她的肩的手越来越紧,半晌才道:“你听我说,总有法子的……”

“够了!”莫窈冷声打断他的话,清亮的眸子定定地看着他:“这就是你的答案,何必自欺欺人?耍着我很好玩吗?你既不能做到一心一意待我,就别来打扰我。”

“我没有耍着你的意思……”柳轻扬急切地反驳,只是莫窈已经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径直道:“我和你从来不是一路人,何必硬要搅和在一起?而且我有我喜欢的人,你有你喜欢的人,那个人也许不是什么好人,可他对我好,心里眼里只有我一个,这就足够了。”

柳轻扬脸色铁青,莫窈已经拂开他的手,再不看他一眼,飞身而下。

……

翌日,天还未亮,莫窈梳洗好就去了隔壁。

温家的下人端着洗脸的银盆过来,莫窈接过银盆回到房间,伺候殷逍洗脸漱口,再换上一件紫色的袍子,用玉簪和玉冠将头发束在头顶。

跟在莫窈身边的两个侍女悄悄抬眼打量着眼前玉冠束发,清俊温雅的公子,纷纷红了脸。

那柳公子就够俊美的了,没想到这位公子更甚,倒不是容貌,而是那浑身的气度比柳公子更甚。

若是有机会伺候一场就好了。

转眼看到眼前熟练地伺候着这位公子的姑娘,两个侍女又不禁黯然,有这样一个貌美的侍女,哪里有她们什么事?

这位公子连她们靠近都不让,却安然地享受着这位姑娘的伺候,便可见得宠。

莫窈对此目光早已见惯不怪,便是阁里那些常年打打杀杀的女人每次见了殷逍都要脸红上几分,更何况是这些侍女。

虽然现在是易了容的,可气质在那儿,总还是吸引人的。

若是顶着本来面貌出现,这些女人还不发了疯地扑上去?

没瞧见那一向眼高于顶的夏莹面对这样一张脸都忍不住动了心。

两个侍女端着银盆恋恋不舍地退下去,又有一拨侍女送来了早膳。

殷逍坐在堂屋的桌前,抬眼看向莫窈,眉眼淡淡:“坐下吧。”

莫窈依言坐在他旁边的位置。

侍女给她们布好菜,便在葛秋的吩咐下退了下去,葛秋站在门外守着。

莫窈默默地用着早膳,不时地给殷逍添上几个喜欢的菜。

因为昨夜的事,莫窈当时感觉到他的怒火,虽然那时候没发作,可她还是不免忐忑,那是她这几年第一次反抗地那样强烈,虽然最终没逃过去,可也是违逆了他的。

还有昨夜自己见了柳轻扬的事,他不会不知,又是个什么反应?看他面上很平静,仿佛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莫窈反而更担心了,吃到嘴里的东西也是味同嚼蜡。

“可是哪里不舒服?”耳边冷不丁传来他温柔的询问。

莫窈愣了下,抬眸看过去,傻傻地摇头:“没、没有。”

殷逍微微一笑:“听闻江州城外有一处桃花谷,今日无事,不如出去看看桃花吧。”

闻言,莫窈眼中闪过一丝恍惚,愣愣地点了点头。

用了膳,殷逍命葛秋去和温家家主温浩说了声,便出门去了。

仍旧坐的马车,莫窈和殷逍在马车内,葛秋驾着马车,原本温浩提议多带几个温家下人保护,被殷逍拒绝了,说是人多了反而失了清净,温浩也就作罢了。

江州城外天朗气清,暖风和煦,繁花似锦,鸟儿啁啾,伴着流水淙淙,十分悦耳。

这次出来,是莫窈第一次如此轻松地享受外面的世界,仿佛脱离了以前那种暗无天日的生活,不再时刻紧绷着精神,沐浴在温暖的春光下,浑身都懒洋洋的。

莫窈依旧一身红色的衣裙,站在殷逍身侧,对方的一只手放在她的腰侧,因为身高的缘故,莫窈仿佛小鸟依人般偎在他的怀里。

路过的年轻女子瞧见了纷纷掩着嘴,目光很亮,一眨不眨地盯着殷逍。

偏偏殷逍这个当事人若无其事地欣赏着美景,仿佛没感觉到落在身上的种种目光。

莫窈却感觉仿佛有无数的刀子落在自己身上,十分不自在。

葛秋隔着一丈之距跟在身后,警惕地看着四周的情况,对前面的两个人亲密的举止视而不见。

忽然,一个着淡紫色衣裙,容色娇媚的年轻女子袅袅婷婷地走上前来,微微一笑,含羞带怯地看向殷逍,眼中的灼热似乎要将人融化:“这位公子,不知可否一同赏花?”

虽然这位公子身边还有一个女子,可她自认比眼前的女子要漂亮许多,是个男人都该知晓会选谁。

更何况那女子看打扮也不像是这位公子的妻子,顶多就是个得宠些的通房丫头,是以她自动忽略了男人身边的莫窈。

莫窈不禁好奇地看向眼前突然冒出来的女人,心里佩服她的胆大,不过对方并不知殷逍的身份和性情,再有,这位的容貌的确算得上出众,如此大胆也不稀奇了。

第81章 俗人

那女子正等着这位公子温柔地回应,与自己共赏桃花,谁知对方一眼也不看她,径自绕过她走了过去。

女子面上温柔的笑容忽然一僵,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怎么会这样?他竟然对她视而不见!她一向自诩美貌,鲜少有男子能抵抗她的魅力,眼前之人竟然将她视作空气,这让她怎能甘心?

女子面色微沉,很快又再次扬起了一抹淡定的微笑,眼中透着势在必得。

莫窈也没料到,知道他不会理会这种女人,却不知他会直接视而不见。

这比当面拒绝更狠。

想也知道此刻那女子怕是要气疯了。

莫窈心里暗暗得意,却也有些疑惑,她发现,似乎无论何时何地,如果周围有其他女人,即便那些女人个个美貌,他也从不会瞧上一眼,仿佛那人真的不存在。

这需要怎样的定力才能看不到其他任何一个女人?

别看他表面上一本正经,莫窈却亲身体验过他在这方面的热情如火,心知他从不是个对女人冷淡之人。

或许他只是表面装模作样?又觉得没有必要,这种事本就是正常,有什么需要装的?

“公子,您为何不理会那个女子?”她忍不住问了出来。

殷逍侧头瞥她一眼,眉眼含笑:“你说的是何人?”

莫窈哑然,心里暗暗气恼,简直明知故问!

就不信他真没看到!

“公子明明看见了,却视而不见,如今还不承认,也太打击人了。”她故作气恼的样子。

“爷的确没看到。”沉默片刻,他笑着道。

这话就奇怪了,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不到?莫窈压根不信。

看出她的不满,殷逍继续道:“爷眼睛里只瞧得见你一个,其他女子在爷眼中并不甚清晰。”

莫窈冷不丁打了个寒颤,太肉麻了,没想到他也会说出这样的话。

他的手中忽然多了朵桃花,迅速插到她的鬓角,含笑道:“比如此刻,桃花众多,爷眼中的只有手中的这一朵,其他的开的再好也与爷无关。”

莫窈的心不禁咚咚跳了起来,要说迷惑人,殷逍称第二,无人敢称第一。

“公子的嘴抹了蜜吗?”她忍不住咕哝了句。

殷逍瞥她一眼,不予置评。

抛开一切过往,莫窈对这次的出行还是很满意的,回去的时候脸上的笑都多了许多。

只除了一路上总有尾巴鬼鬼祟祟地跟在身后,想也知道是谁。

不过她并不担心,有人会解决,是以也算是尽兴而来,尽兴而归。

马车里,殷逍看着女子探头望着外面的景色,不时地伸手出去接着飘落的桃花瓣,脸上的笑容灿烂的犹如那开的正盛的桃花,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明朗许多。

“很开心?”他笑着问。

莫窈眼睛亮亮的:“小时候我常来这里玩,许多年不曾来过了,没想到还能有回来的一日。那时候母亲还在,乳母嬷嬷带着我来这儿,每次我都会带回去好多桃花,簪在母亲的鬓角,母亲就会温柔地笑,母亲啊,比那桃花还好看。父亲斥我顽皮,脸上却也带着笑。”

第一次和人提起小时候,尤其还是眼前之人,许是今日格外高兴,浑身放松的缘故,莫窈不再时刻隐藏自己的心事。

只是往事一去不复返,再美好的记忆也终究只剩下回忆,她忍不住遗憾地叹了口气。

若是能回到小时候该有多好,家人都在,那个人也在,一切都很完美。

那时候那个人也陪她看桃花,小小的少年撑起衣摆,摘下许多桃花放在衣摆上,他笑容满面地看着她,目光中满是柔和的光芒:“回去给你做桃花酥。”

她忽然很想吃桃花酥。

宽厚温暖的手掌握住她的手,男人在她耳边道:“以后的每一年,爷都陪你看桃花。”

莫窈仰头看他,目光闪烁,无论是真是假,暂时相信这是真的又何妨?她总还是希望自己不那么委屈的。

她笑道:“我想吃桃花酥。”她的目光里流露出向往,语气也透着几分少女的娇憨。

她真是越来越不像个杀手了。

殷逍点头说“好”。

回到温家门口,马车停下,莫窈先下,殷逍随后下来,牵住她的手,往里走。

“好巧,二位这是去哪儿了?”身后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莫窈回头看去,果然是柳轻扬,不过转眼就被他身边的少女吸引去了目光。

少女二八年华,明眸皓齿,唇如丹朱,肌肤嫩的能掐出水来,眼眸正忽闪忽闪地看着殷逍,眼眸中流露出惊艳和好奇。

“柳大哥,他们就是父亲带回来的人?”少女伸手拽了下柳轻扬的衣袖,眨巴着会说话的眼睛,声音甜糯。

莫窈将目光落在那只攥着男人衣摆的小手上,很快就移开了目光,站到殷逍身后,低垂了眉眼。

柳轻扬瞥了低眉顺眼的女子一眼,眼眸一闪,笑道:“是啊,这位就是霍公子,身边的是他的侍女和护卫。”

不知为何,莫窈明显觉得他在“侍女”二字上加重了语气,声音中含着一丝讽意。

那少女恍然点头,再次一眨不眨地盯着殷逍看个不停,那目光也是肆无忌惮了。

柳轻扬咳了声,道:“霍公子,这位是温伯伯的女儿,温玉娇。”

殷逍淡淡颔首,并不看那温玉娇一眼:“柳公子可是刚从外赏景归来?”

温玉娇被冷落,嘟起了嘴,眸中闪过一丝恼意。

柳轻扬点头,笑问:“霍公子好雅兴,这是带佳人去桃花谷了吗?”

莫窈不禁诧异,他怎知他们去了何处?

殷逍瞟了她一眼,含笑道:“正是。”

“难得,瞧着霍公子不似那好风花雪月之人,没想到也有心情陪佳人赏花。”他嘴里这样说着,面上含着笑,话中内容却不太客气。

这话不就是说殷逍只会风花雪月吗?

莫窈想笑,忍住了,这话说的不假,殷逍如今不就是个尽想着风花雪月的俗人吗?

至少在温家人看来是如此。

她很乐意看到殷逍出糗,不过这话由柳轻扬说出来,莫窈就有些不自在了,总觉得他看着自己的目光恨不得将自己剐了。

第82章 求情

真是的,自己心虚什么?昨晚都说的那样明白了,他也该明白两个人的立场了。

为何他还要那样看着她?这是对她不满吗?

殷逍嘴角噙着淡笑,不为所动,仿佛并未听到对方话里的讽刺和敌意,那漠然的眼神更是激的柳轻扬心里一阵恼火,偏偏还不能发作。

他知道自己冲动了,不该在这里做出此事,惹人笑话,可就是无法控制心里的火气。

可他有什么资格生气?

明知她心里有人,眼前的男子无论从哪儿看都比自己强,从对方的一举一动中也看的出这人是真心待她,自己还有什么好执着的?

这样的事本就是不光彩的,就连想想都忍不住鄙视自己。

越想心里越恼火,都分不清恼的事她,是那个男人,还是自己了。

他感觉自己再待下去都要发疯了。

柳轻扬终于还是率先大步进去了,被丢在后面的温玉娇面上闪过一丝诧异,提着裙子快速追了上去:“柳大哥,你怎么了?”

身边的人淡淡道:“回去吧。”

回到房间,殷逍坐下抿了口茶,忽然问:“何时喜欢笛子了?”

莫窈怔了下,眼眸一闪,没说话。

殷逍抬眼看她,眼眸深邃,语气淡漠:“从出来后,你便时常把玩着一支笛子,过去从不见你喜欢吹笛,何时学会的?”

莫窈两手紧握在一起,沉默半晌,道:“一时兴趣而已。”

她并不常拿出那支笛子,尤其是在他的面前,没想到还是被他发现了。

之前从不见他提起,这会儿却说起来,他是何意?

“有些兴趣是好事。”殷逍淡淡一笑,眸中闪过一丝温柔:“爷不会剥夺你的兴趣,想学的话爷可以教你,无需隐瞒。”

莫窈微微睁大了眼,仿佛没料到他会这样好说话。

“那柳逸是个人物,人品正直,武功也不错,挺招女子喜欢的。”殷逍话音一转,莫窈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谁知他却道:“温家与柳家一向交好,柳逸与那温玉娇又如此亲近,想来两家好事就要近了。”

莫窈心中一沉,再想到方才所见,那两人的确挺亲密的,温玉娇拽柳轻扬的袖子,那样亲密的举动,他也没拒绝,可见也是喜欢的。

又一想,自己又何必在意?他们已经是不相关的两个人,那人能幸福自己也该祝福才是。

“公子说的是,这是好事。”莫窈微微一笑,顺着道,忽略了胸口的一丝沉闷。

殷逍起身走到窗前,负着手望着外面的风景,眸色深远。

“公子……有何打算?”她原本不想问的,只要做好他交代的事就好了,可是现在多了一个柳轻扬这样的意外,她不得不了解殷逍的打算。

如果只是针对温浩还好说,万一柳轻扬挡了路,殷逍是否会再次下手?

柳轻扬已经表露出了对温浩的维护,又有了江离那个前车之鉴,怕是会处处给他们下绊子。

她最不想面对的就是与他为敌,可现实总是事与愿违。

“爷向来只注重结果,所有阻拦这个结果的,只有一个结局。”仿佛知晓她心中所想,这番话他说的冷漠,面上神情依旧淡然,仿佛只是聊着今日的天气。

莫窈看着他的背影,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杀伐决断,狠辣无情,不为任何人或事所羁绊的凌霄阁阁主。

早就料到的答案,她从不会认为眼前之人会留情,也知晓自己的心思根本无法瞒过他。

她上前几步,从后环住他的腰,脸颊埋在他的后背。

男人身体一僵,眼睑微垂,神色莫辨,左手手指一下又一下地摩挲着拇指上的玉扳指。

“公子,莫窈只求您一件事,不要伤他性命,好不好?”

她鼓起了很大的勇气才说出这番话,她想象不到对方会是什么反应,也许会毫不留情地将她推开,斥责一顿,也许会用对待阁里其他犯错之人的手段惩罚她,总之答应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他不是个会因为女人违背自己原则和底线的人,她从来都知道。

可她还是要说,既然无法瞒过他,那就打开天窗说亮话,无论面对的是什么样的结果,她都接受,要她付出一切都可以。

怕他不给自己继续说话的机会,莫窈红着眼,继续道:“莫窈不想违背公子的意愿,无论公子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可是柳轻扬是莫窈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爹娘不在了,他就像我的哥哥一样,无微不至地照顾我,当年他甚至为了保护我,自己引开了那些人。莫窈除了公子,只剩这么一个亲近之人了,他也是唯一可以证明从前的白若羽还活在这世上的人,莫窈不想到最后连一个证明自己曾经存在过的人都不在了。”

空气中静默了一阵,身前之人忽然道:“就这样在意他?嗯?”

莫窈听不出他是喜是怒,仿佛只是询问一件无关紧要之事,可她却一点也不敢松懈。

“阁主可还记得乐冰?”

乐冰是江巧心在阁里的名字,自从进了阁中,就改成了这个名字。

等不到他的回答,莫窈也没期望他会回答。

若不是因为上次益州的任务,他也许压根不记得乐冰此人。

“乐冰进阁里之前已经记事,若非她的母亲孙秀禾支撑着她,她怕是也活不到后来,有着这样一个信念,她始终活的像个人,而不是一个毫无感情的杀手。就算是当初她临死前心里也还有个念着的人,其他的人哪个不是在进阁里之时就断绝了所有的念想?

也许公子会说杀手本应如此,有感情是大忌,可莫窈在公子面前不想做一个毫无感情的杀人工具,莫窈想做一个有血有肉的人,否则公子也不会对莫窈另眼相待了。”

“你怎知爷非你不可?爷能选择你,照样能弃了你选一个听话之人。”冷漠的语气中夹杂着一丝嘲讽。

莫窈却不在意,更贴近他几分,声音更温柔了:“莫窈也可以做一个听话之人,有血有肉又听话的女人,公子不想要吗?莫窈可不认为那些冷冰冰的女人有什么好的,抱着一点也不暖和。”

她还是第一次说出如此甜言蜜语,声音又轻又软,仿佛带着勾子,能轻易地勾住人的心。

殷逍的眸光倏地更加暗沉。

第83章 心事(一更)

娇刃正文卷第83章心事“谁教的你这些话?”他哑着声音问,两手抓住她环在自己身前的温软的手。

“没人教,公子不喜欢吗?”莫窈仿佛有些不解,仰头怯怯地问。

殷逍转过身,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茫然无辜的眉眼看了会儿,忽然一笑:“很喜欢,你若当真肯听话,爷自然会十分高兴。

不过,只说不做,未免没诚意了些。”

莫窈刚松了口气,就听到他后面的话,面色一僵。

……

“柳大哥,你怎么了?怎么忽然生气了?”温玉娇追着柳轻扬的脚步,声音气恼。

柳轻扬停下脚步,温玉娇险些撞在他的后背,一双手忽然出现扶住她的手臂,然后退后一步,离她一丈远。

温玉娇抬眼,立刻委屈地瘪了嘴:“柳大哥,是玉娇做错了什么了吗?你为什么不理我?”

柳轻扬皱了皱眉,脸色阴郁,看着她委屈的模样,到底不忍责备,温声道:“你回去吧,别跟着我了。”

温玉娇睁大了眼:“柳大哥,你到底怎么了?你是嫌弃玉娇碍眼吗?”

柳轻扬揉了揉眉头,无奈道:“你别多想,我只是想要静一静,乖,回去吧。”

温玉娇眼睛一亮:“那玉娇陪着柳大哥,玉娇不说话,不打扰柳大哥就成了,柳大哥不要赶玉娇走好吗?”

“不行!”柳轻扬沉了脸,道:“你一个女孩子,天天跟着我算什么?让别人看到了怎么想?”

温玉娇诧异:“柳大哥,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玉娇从小就跟着柳大哥玩,也没见人说什么,柳大哥怎么忽然说起这样的话?还是柳大哥觉得玉娇不知廉耻?”

说到这儿,她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仿佛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柳轻扬扶额头疼不已,他怎么会觉得这丫头和她有点像呢?分明一点也不像。

可他又不好说的重了,心里面烦躁的不行。

恰好温哲走了过来,柳轻扬大松口气,快步走了过去:“温哲,你来了?我有话和你说!”

温哲瞧见他们俩,走了过来,笑问:“刚从外面回来?”

瞥了眼温玉娇,轻声责备:“你也是,你柳大哥刚来就缠着人家不放,在潭州还没玩够啊?小心人家烦了你!”

话虽是责备,语气却温柔的不行。

温玉娇噘起嘴:“柳大哥才不会烦我呢,柳大哥对我最好了!”

温哲抬起手在她脑袋上敲了一下,看她捂着脑袋,面露不满,沉下脸轻斥:“哦,你柳大哥对你最好,亲大哥倒是对你不好了?”

温玉娇一点也不怕,吐吐舌,挽住他的胳膊,不好意思地笑:“才不是呢,大哥和柳大哥一样好。”

“你这妮子!”温哲脸色放缓,无奈地摇了摇头,看向柳轻扬:“柳兄有何事?”

柳轻扬哪有事?只不过是想甩开玉娇这丫头,要不然还不知被缠到什么时候呢。

这丫头也太有毅力了,在潭州就缠了他好几天,来了这儿还是缠着他,今天他原本打算悄悄出去散散心,还是被这丫头拦住了,无奈只好带着她出去疯玩了一通。

只是没想到回来时会遇到那两个人。

本想着一个人静一静,这丫头还是缠个不停,好在遇到了温哲,总算可以借此逃离了。

“我还真有事跟你说,去你房间吧!”柳轻扬一把拽住他的胳膊,不理会温玉娇幽怨的目光,匆匆就往西院去了。

终于看不见那丫头了,柳轻扬感觉浑身都轻松了。

到了房间,温哲看他这副样子,促狭道:“怎么?被玉娇缠怕了?”

他自然了解自个儿的妹妹,哪里不明白兄弟的烦恼?说实话,他瞧着都怕,心里不止一次地头痛这个妹妹太不矜持了,再喜欢也不能这样天天缠着一个大男人吧?

可谁让是自己的妹妹呢?柳逸这人也的确不错,他还真希望将来有这么个妹夫,也就乐见其成了。

虽然瞧着他对玉娇似乎并无意,但俗话说了,烈女怕缠郎,换成男人一样如此,早晚是一家人。

柳轻扬白了他一眼,脸色很不好:“你还好意思看戏?有这时间好好管着她些,再让她这样缠着我对她的清誉终究不好!”

温哲笑道:“哟,你何时也知道对她清誉不好了?以前可没见你这样说过,这是突然开了窍了,知道不妥了?”

柳轻扬脸色一僵,狠瞪了他一眼。

温哲脸色突然变得严肃,凑近他:“你这些日子怎么了?怎么这次到潭州之后,瞧着你愈发不对劲了?以前你可是在家待不了一个月就跑出去了,这次倒是在家待了大半年,有什么心事?跟兄弟我说说!”

柳轻扬牛饮了一杯茶,脸色阴沉。

“哟!还真有事?”温哲盯着他的脸看了又看,摸着下巴思忖:“我怎么瞧着你像是为情所困?莫非……遇见了心上人?”

他本是打趣,却见他没反驳,脸色反而更加阴沉,大惊:“你还真有了心上人?”

见他沉默不语,温哲纠结了,这可怎么是好?妹妹一心等着他,若是知道这事儿还不伤心死?

也不知是什么样的女人竟连柳逸这个风流公子都给迷住了,还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儿,不简单啊!

在经验丰富的温哲看来,明显是受了情伤啊!他还真是好奇。

“跟兄弟我说说,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可是绝色倾城?”温哲半玩笑半认真地问。

柳轻扬忽然心里一动,转脸看向他,认真地问:“你能否告诉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样的感觉?”

温哲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住,不可置信地瞪着他:“你不是吧?你经验不比我少,连喜欢是什么感觉都不知道?”

被他看怪物的眼神盯着,柳轻扬脸一黑,这是什么话?什么叫经验不比他少?他压根没经验好吗?

咳,不过这他可不好意思说。

“你以为都跟你似的?换女人跟换什么似的!今天喜欢这个,明天又喜欢那个!”说到此,柳轻扬不禁鄙视他,对待感情如此不专,若不是因为是自己的好友,他早不想理他了。

温哲笑的得意:“这有什么?女人不就是如此,老是用一个,你不会腻啊?”

偷香

第85章 怀疑(三更)

娇刃正文卷第85章怀疑当日温浩与匪徒对抗之时显露出来的武功虽然只有一星半点,但那一招一式十分凌厉,可看出他曾经的风采。

一盏茶的功夫,两个人同时动了,两个人影飞快纠缠在一起,快至只能看到一片残影和一朵朵银白色的剑花,剑击之声不绝于耳,刺人耳膜。

莫窈认真盯着,努力将那一个个招式放成慢动作,深深地刻在心里。

殷逍的一招一式如流水般自然和赏心悦目,时而进攻,时而后退防守,招式很快,却又感觉很慢,仿佛不是在比试剑法,而是在闲庭信步。

仔细看的话,则会发现那样平和又随意的动作中却又夹杂着狠厉的杀机,仿佛一不小心便会让对方命丧当场。

在看似如此平和的进攻和防守下,外表儒雅的温浩则显得招式更加凌厉,进攻比防守更多,每一招似乎都含着杀机,逼的殷逍多次被迫后退防守。

然而打了两刻钟,两个人依旧未分胜负,殷逍毫无败象,面色轻松,招式也不见丝毫慌乱。

温浩的脸色却渐渐凝重,招式愈发凌厉,似乎不再有意相让。

又过了一刻钟,殷逍的动作渐渐慢下来,在温浩出其不意的一个攻击下手中的剑险些被打落,匆忙后退几步,动作优雅地将剑收入鞘中,不慌不忙地抱拳:“在下输了,甘拜下风。”

温浩也收起了剑,哈哈大笑:“没想到,没想到,如璋竟有如此之高的武功,能与温某对上如此之久的人还真没几个,如璋果然深藏不露。”

“温老爷过奖了,温老爷有意相让,是在下班门弄斧了。”殷逍谦虚道。

温浩拍了拍他的肩:“唉,如璋不必谦虚,年纪轻轻便能有如此高的武功,已是不易,更难得的是你心性沉稳,不急不躁,不一味冒进,招式收放自如,当年温某如你这般年纪可是不如你许多。”语气中颇为遗憾。

二人都未尽全力,本就是切磋,点到为止,彼此心知肚明,也不说破。

只是面对温浩突如其来的亲近动作,殷逍略皱了皱眉,很快又舒展开来。

经过这一切磋,两个人之间仿佛更多了一份亲近,又下了几盘棋,温浩才走了。

人走了,殷逍立刻沉了脸,莫窈自然明白他的心思,立刻回房取了件干净衣袍给他换上。

这厮一向有洁癖,外人轻易近不得他身,这次难得他能忍着让人碰了还没发作。

不过经此一事,温浩的结局怕是……

方才他们一番打斗,两个人显然都未尽全力,不过也看得出温浩武功不弱,甚至隐藏了许多,可比那江离难对付多了。

即便殷逍武功再高,毕竟年纪和阅历在那儿,怕也是不易。

莫窈抬眼打量他,见他面色比方才好多了,又恢复了面无表情,倒是看不出他是否担心。

莫窈从来猜不懂他的心思,干脆也不去费心思了。

服侍他洗了脸,殷逍再次将她抱在怀里,下颚抵着她的额头,哑着声道:“方才可看出什么了?”

莫窈略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点儿的姿势,低垂了眼,道:“温浩的武功远不止如此,他也并非全然相信我们,方才也是有意试探公子的武功,我们还需谨慎些才是。”

殷逍伸出一根手指把玩着她耳边的一缕发,唇角轻扬,漫不经心道:“能轻易地将那些不服他的人一一除去,得到其他人的衷心,可不仅仅凭着他在白震身边的资历和威望,他本人也的确是有些本事。他试探了爷,爷又试探他,却都没试探出什么,最后的结果自然是彼此相安无事。”

他又垂眸看向莫窈,笑问:“你幼时曾见过他?可有所了解?”

莫窈沉吟片刻,轻声道:“父亲说过,温浩是他手底下难得的勇猛之人,不仅如此,他还极聪明谨慎,不是个只会蛮力的武夫。”

殷逍颔首:“你父亲眼力不错,能在如此情况下活到如今,必定是个谨慎的,可正因如此,这样的人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一个人,他只信自己。”

他的手在她后背摩挲着,灼热的呼吸喷在她耳边,莫窈有点不自在,心下暗恼,真是一刻也不消停。

不过他说父亲眼力不错,语气还如此肯定,这是为何?莫非他不只是见过父亲,还与父亲相熟?

可他的年龄又对不上。

莫窈思索的当儿,这个人愈发过分了。

殷逍在她耳边道:“爷倒是极想试试这白日宣淫。”

莫窈脸涨红,他这是因为她之前的话回她的吗?真是可恶!

“既然他想了解,爷便让他了解了解爷是个什么样的人。”殷逍含笑道,语气虽淡却狂妄。

……

温浩回到房间,思忖了片刻,喊了管家温澄进来:“把大少爷和柳公子叫来。”

“是。”温澄躬身应了,退了下去。

“爹,您找我们有事?”温哲和柳轻扬一前一后踏入房间,温哲先开口询问。

“贤侄请坐。”温浩指了指座位,示意柳轻扬。

待他们坐下,温浩这才道:“柳贤侄,你先前可认得那霍公子?”

此言一出,温哲和柳轻扬皆是一怔,温哲诧异地看向柳轻扬。

柳轻扬迎着对方犀利的目光,眼眸微闪,坦然颔首:“不瞒温伯伯,我与那人的确有过一面之缘。”

见他面色不豫,温浩好奇地问:“哦?你们是如何相识的?”

柳轻扬皱眉,道:“一场误会罢了。”明显不想多说的样子。

但他仍旧面色阴沉,可见并非只是一场误会,温浩微微一笑,不再多问:“既然只是误会,还是要化干戈为玉帛的好,我瞧着那霍公子可不是个不明事理之人,好好解释清楚便是了。”

柳轻扬唇角扯起一抹苦笑,点头:“是,温伯伯。”

温浩又看向儿子,仔细叮嘱:“霍公子是我们的救命恩人,这些日子霍公子在我们家小住,你可要替为父好好尽地主之谊,千万不可怠慢了他们。”

温哲拉长了脸,明显不太高兴,却仍旧点了头:“儿子知道了。”

偷香

第86章 讨回(四更)

娇刃正文卷第86章讨回仿佛没看到他的不悦,温浩又道:“我瞧着那霍公子对身边的侍女十分宠爱,她跟着霍公子住在前院多有不便,你仔细着点儿,不许前院的下人怠慢了去,若是那姑娘有什么需要尽量满足便是。”

“爹放心,儿子定会好好叮嘱他们的。”温哲眼睛一亮,笑着点头。

他对那霍逍不太感冒,对那位侍女倒是感兴趣的很,自是要借此机会好好刷一波好感。

柳轻扬忽地问:“温伯伯,可否问一下,那霍公子是如何救的你们?”

温浩露出诧异的神情,然后道:“说来也是巧了……”

等他解释完,柳轻扬皱眉沉思。

温哲撇嘴,道:“就算没有他,我们自己也会解决,他倒好,摆出一副目中无人的样儿,三请四请不来,非要爹亲自去请,真是好大的架子。”

温浩立刻训斥:“住口!人家好歹也算帮了我们,怎能如此说话?”

温哲丝毫不惧,冷笑道:“我就是看不过去,他凭什么在爹面前摆出高高在上的样子?他以为自己是谁?不过就是个从犄角旮旯里出来的无名之辈罢了!爹未免也太看得起他了!”

温浩黑了脸,待要再训斥,又想起还有旁人在,也就没再说什么,只气的吹胡子瞪眼。

柳轻扬为打破尴尬,忙道:“温伯伯还是当心些的好,毕竟知人知面不知心,我看这位霍公子不太简单,为人过于深沉,总是觉得不太安心,要不有机会的话我替温伯伯试探一下好了,若是果真信得过再好不过。”

温浩黑沉的脸略微缓和,捋着胡子,满意颔首:“既如此,就拜托贤侄了。”

“这是在下应该做的。”柳轻扬谦虚地笑笑。

……

一轮红日自东方冉冉升起,院子里的下人已经开始忙碌,莫窈站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感受着和煦的春风自颊边轻拂而过,裙摆飞扬,微微扬起嘴角。

即便早已物是人非,这里依旧是她记忆中的家,拥有着许多美好的回忆,每当闭上眼睛,就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莫窈走到院子里的石桌前坐下,径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喝着。

有侍女上前询问可要点心,莫窈摆摆手命她退下,过了会儿,她从腰间取出一支笛子,一手托着腮,一手转着笛子,静了会儿,默默地将笛子横放在唇边。

静默中,莫窈到底还是放弃了,眉眼间掠过一丝黯然,重新收回了笛子。

一阵风声入耳,在这温暖平静的清晨十分明显,莫窈猛地抬眼,一个白色的颀长人影徐徐落在面前的院子里。

莫窈愣愣地望着眼前之人,傻了眼。

白衣男子走至她对面坐下,毫不客气地为自己也倒了杯茶,抬眼温文一笑:“好巧,莫窈姑娘也起的如此早?”

听到他的话,莫窈终于回过神,蹙了蹙眉,脸色不善:“柳公子这是何意?”

柳轻扬满面不解,诧异地问:“姑娘怎的生气了?”

莫窈冷笑:“柳公子何必装模作样?擅闯我们公子的院子,还真是把这里当作自己家了。”

柳轻扬洒然一笑,站起身,拱手一礼:“若是姑娘因此生气,在下这里赔礼了。”

莫窈:“……”她还能说什么?

认错态度倒是极好,可怎么就能做出这样的事?也不怕落人口舌。

“柳公子既然知道自己错了,还请离开。”莫窈毫不客气地下逐客令。

柳轻扬脚步未动,目光明亮,笑容和煦:“在下自知此举无礼,不过是因为在下方才在屋顶上瞧见姑娘手中把玩一物,甚是眼熟,特来询问罢了。”

莫窈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下意识便将手放到腰间的竹笛上,面露紧张。

柳轻扬跟着她的动作瞥见那支竹笛,嘴角笑容加深:“果然,你还留着此物,可见没忘了当初之事。”

“你胡说什么?”莫窈恼羞成怒。

可恶,他故意的!拿一件早已送给她之物激她,当真狡猾。

可这支笛子仿佛暴露了她的某些心思,令她十分不自在,尤其是察觉到对方目光中的深意,恨不得立刻桃之夭夭。

柳轻扬看着她面上的恼怒,微微一笑:“是否胡说,你心里清楚,我记得你将我买给你的钗送还于我,表示你我再无瓜葛,可如今我的笛子还在你手中,是否也该物归原主?”

莫窈愕然,他竟是这个意思?不知为何,她胸口一阵闷痛,眼眶竟有些酸涩,握着笛子的手不觉更紧。

看着他面上的淡笑,莫窈不自觉垂下眼睑,沉默良久,终于还是取出了笛子,递到他面前:“如你所愿。”

这四个字说出口竟无比艰难,她不敢抬头直视他,另一只下垂的手却藏在石桌底下紧握成拳。

修长的手伸到她面前,缓缓握住笛子的另一端。

就在她准备放手的那一刻,对面的那只手猛地往前抓住她正准备松开的手。

莫窈诧异地抬眼,握笛子的手被他这一握,再次将笛子握紧在手心,连带着她的手也落入了对方温暖厚实的大掌中。

“你做什么?”莫窈惊呼,想要抽回自己的手,却无济于事。

对方的力气甚大,凝视着她的目光灼灼似火,似要将她融化,大掌微一用力,莫窈就被迫往前倾身。

“放手!”莫窈的脸色霎时苍白如纸,剧烈挣扎,声音低沉而嘶哑,仿佛生怕被他人听到。

柳轻扬俯身凑近她耳边,道:“东西我既然已送出手,如何会再收回来?你舍得下,我却放不下,无论你心里装着谁,这支笛子永远不许丢弃。”

往日温和的声音中此时此刻竟含了一丝的霸道,莫窈怔愣间,蜻蜓点水的一吻落在她的额头。

等到她反应过来,对方已距她一丈远,很安全的距离,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

可她还清楚地感觉到额头那块地方火辣辣的,令她脸红如血,惊慌失措。

“你……”她想要破口大骂,柳轻扬已含笑截断她的话:“这是你还我的,如此才算公平。”

莫窈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明白了他话中的含义,一句责骂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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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7章 教训(五更)

娇刃正文卷第87章教训好在院子里的下人刚刚都被她撵了下去,原是想着清静一会儿,没成想却给了此人机会。

莫窈恼恨地咬了咬舌尖,想训斥又找不到理由,毕竟是自己有错在先,谁让自己一时糊涂当初做了那样的事给了他可趁之机呢。

眼前女子面红耳赤,眼眸喷火又无可奈何的样儿,逗得柳轻扬心情大好,不仅不走,还掀袍再次坐在她对面。

正想要继续说会儿话,一抬眼瞄到一件东西,眼神一缩,面上笑容也僵住了。

他伸出手想要触及她头顶,莫窈一惊,慌忙侧身避开,正要训斥,紧闭的房门忽然“吱呀”一声打开,一人从门内走出。

莫窈回头看去,神色一紧,慌忙站起身,再看看柳轻扬,脸色变幻,不知如何解释。

殷逍一身玄色衣袍,面沉似水,负手站在门口,漆黑的眸定定地看了她会儿,又转向柳轻扬,淡淡一笑:“柳公子可是有何事?”

莫窈被他那凉凉的眼眸看的浑身散发着凉意,屏住了呼吸,直到他移开了目光,才仿佛活了过来,只感觉一阵心惊肉跳。

柳轻扬站起身,面上露出一抹恰到好处的笑,侧头瞥了莫窈一眼,道:“闲来无事,看到这位姑娘在院中闲坐,似是无聊,就过来攀谈几句。说来我们也算老熟人了,在下还真是没想到能在此处再见到二位。”

一道暗含警告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莫窈低垂着头走了过去,站在他身后。

殷逍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看向柳轻扬,目光微冷:“柳公子不拘小节是好事,只是也看对何人何事,做人要懂得分寸,我的人还是不希望别人乱碰的。”

柳轻扬眼眸一缩,迎着对方冷冽的目光,半晌不语。

殷逍转身握住莫窈的手,径自回了房间。

房门关上,将外面的所有人和物隔绝在外。

柳轻扬放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脸色阴沉,半晌,终是露出一丝苦笑,离开了。

莫窈站在门口,看着坐在中间桌前低垂着眉眼安静看书的男人,不知该说什么打破这严肃的氛围。

自从回了房间,殷逍就松开握着她的手,一句话不说地坐在那儿,仿佛刚才什么事也没发生,可她又清楚地察觉到他身上的怒火。

过了许久,那书页仍旧未翻开一页,莫窈就知道自己的感觉没错,心愈发突突地跳个不停,手背在身后放在门栓上,随时准备逃跑。

转念又想,若是他果真生气了,自己这样做无异于火上浇油,索性放弃了逃跑的想法,如今紧要的是抚平他的怒火,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毕竟他刚答应自己饶柳轻扬一命,转眼就发生这样的事,莫窈感觉自己的脸火辣辣地疼,柳轻扬那颗脑袋也悬悬危矣。

莫窈不禁又暗暗埋怨柳轻扬唯恐天下不乱。

她小心翼翼挪动着脚步走过去,在他身前停住,见他仍无动静,便倒了盏茶递到他面前:“公子,喝口茶润润喉吧。”

男人依旧一动不动,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低垂着的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下,莫窈更纠结了。

想了想,她将茶杯更凑近了些,小声道:“公子。”

似乎是挡住了他的视线,那双眼睛终于抬起,冷淡的目光瞅着她,不发一言。

莫窈咽了口口水,努力平静地回视过去,面上露出一个略带讨好的笑:“公子,喝杯茶吧。”

殷逍看着她的目光轻闪,里面似有什么东西一掠而过,莫窈没看清楚,下一刻手中端着的茶盏就不见了。

那双如玉的手接过茶盏,却没喝,只将茶盏放在桌上,书也合上放在一边。

紧接着莫窈的手被他握住,往前一拽,就坐在她怀里。

身子往后倒去,莫窈仰面望着头顶的男人,呼吸一窒。

一只手落在她额头,一寸寸轻抚过她的面颊,带来一丝微痒。

最后,那只手落在她纤细的脖颈,在她惊讶的目光中一寸寸收紧。

纤细的脖颈落入他微微粗粝的手心,仿佛随时能够被他一个用力就掐断。

那张清俊的脸失去了往日温和清淡的笑容,眼眸漆黑如夜,面如寒冰,嘴唇紧抿,莫窈只觉呼吸越来越弱,脸颊渐渐紫涨。

她张了张嘴,说不出一个字,双手握住他的手腕,目光中流露出一丝哀求。

“知道自己错在哪儿了吗?”殷逍看着她呼吸渐弱,艰难挣扎的模样,淡淡道。

莫窈眨了眨眼,表示知道了,须臾,那只手终于松了开来。

呼吸一入口,她仿佛离水的鱼儿骤然获得水源般,双手捂着自己的脖颈,剧烈咳嗽了几声。

一只手在她后背轻拍了几下,莫窈渐渐恢复了平静,仰头望着眼前面无表情的男人,伸出手环抱住他的腰,脸颊埋入他胸口,声音嘶哑道:“公子,莫窈错了,莫窈再也不敢了。”

“不敢什么了?”殷逍淡淡问。

莫窈嗓音微哽,弱弱道:“公子,莫窈不该失去警惕之心,不该给他机会靠近自己,以后莫窈再不会与他接触了。”

她像只八爪鱼一样将手臂环住他的脖颈,使劲往他怀里缩。

“记住你的话,爷不希望再有下一次。”殷逍眼眸变得深邃,冷冷道。

莫窈点头再点头。

忽然,她听到一声清脆之声,有什么东西落在地上,滚了几滚。

她想要低头去看,下巴被他捏住,对方冰冷的目光紧紧地盯住她:“爷警告过你,这只是一个小小的教训,若是再有下次,便不只是如此了。”

莫窈似乎猜到发生什么事了,面上不由得一僵,强忍住去捡起那东西的冲动,乖巧地点头应了是。

殷逍面色逐渐缓和,把她放下去,拂了拂衣袖,道:“跪两个时辰。”

莫窈听话地跪在地上,看着殷逍起身往内室去了,一低头瞧见地上碎成两半的紫竹笛,伸手将笛子捡了起来,轻轻地叹了口气,将笛子小心地放入衣袖中。

这一跪,就跪到了午时,等莫窈起来时,双腿已经麻木,不过对于自幼习武的她而言,这点压根不算什么。

能够跪一跪就消去他的怒火,莫窈很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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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遗忘(二更)

娇刃正文卷第89章遗忘莫窈恍惚地睁开眼睛,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她感觉身上有些冷,忍不住将滑到腿边的薄被往上拉了拉,拥着薄被坐了起来。

刚坐起来就捂着肚子蹙眉呻吟,霎时间就明白了发生了什么事。

莫窈不禁懊恼自己睡的太熟,竟没发现葵水来了,尤其是这会儿她清楚地感觉到身上的异样。

艰难地爬了起来,打开门,喊来一个侍女:“麻烦帮我拿些葵水需要的东西。”

侍女小桃看她脸色都不对了,忙道:“姑娘且稍等,奴婢马上就回来。”然后匆匆去了。

莫窈蹒跚着回去躺回美人榻上,盖上薄被,闭上眼睛,很快就又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她听到有人唤自己,睁开眼睛就看到殷逍坐在旁边,皱着眉,脸色阴沉:“怎么就睡着了?身子不适怎么不跟人说?”

莫窈没力气说话,脸上也没什么血色,瞧着可怜兮兮的。

殷逍扶她坐起,道:“起来收拾收拾再睡。”

小桃和另一个侍女杏儿上前搀扶着她去了隔间收拾了一番,换了衣服出来,服侍她喝了碗红糖水。

喝完后,殷逍吩咐两个侍女:“你们下去吧。”

小桃和杏儿毕恭毕敬地退了下去,殷逍将莫窈打横抱起,把她放到床榻上,问她:“好些了没?”

莫窈摇摇头,脸色仍旧发白,额头有汗渍,每当这时候是她最难受的时候,也是警惕心最弱的时候,这会儿看见殷逍也没了以前的紧张和排斥,反倒因为有他在身边,心里格外踏实。

有时候她不禁想,习惯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东西。

殷逍看出她不舒服,干脆合衣在她外侧躺下,将她抱在怀里,伸手揉上她的小腹,温声道:“睡吧,爷陪着你。”

莫窈果真就闭上了眼睛,因为对方的手在那儿轻轻地揉着,凉意渐退,开始变得温暖,也没之前那样难受了。

过了许久,莫窈的呼吸恢复平稳,身边的温暖令她无法安然睡去,便再次睁开了眼睛。

“睡不着?”温柔关切的声音自耳畔传来,温热的呼吸吹的脖子痒痒的。

莫窈轻颔首,下意识便往热源处更靠近了些,伸手环抱住他的腰。

“公子何时回来的?”莫窈轻声问。

殷逍垂眸瞥她一眼,道:“刚回来就瞧你额头满是汗地躺在那儿,听了侍女的话才知道发生了什么,怎么身子不舒服也不知道吗?还敢睡过去。”

往日里难得瞧见她如此憔悴虚弱的模样,上回见她如此还是她小产那次,也是这般模样,他还真是吓得不轻。

莫窈还真不知道,她只是觉得睡了很久,醒来才感觉到不对劲。

也许是习武的缘故,她的葵水来的并不稳定,每次来都很难受,她一向是自己熬过去的,难得这次有个人陪在她身边,竟然觉得没那样难熬了。

“多谢公子。”听出他语气中的不快,莫窈小声道谢。

“你如此不经心,看来爷需要让侍女时时刻刻陪在你身边才好。”殷逍淡淡道了句,又问:“往常也是这般难受吗?”

莫窈轻颔首“嗯”了声,暗暗琢磨,看来他还没消气,说话一直带着火气。

“回去后爷让裘宁给你调理一下,便不会如此了。”他拍了拍她的肩,语气中带着一丝安抚。

莫窈因为他语气里的关心而不太自在,仍点头应了。

“今日都做什么了?”殷逍又问。

莫窈想了想,道:“出去散心,遇见了温家大公子,说了会儿话。”

这件事瞒不过他,莫窈索性实话实说。

“哦?说了什么?”

莫窈听不出他是喜是怒,就道:“随意聊了几句,温大公子是温浩最喜欢的儿子,莫窈想着也许能问出些什么,就套了套近乎。”

“套近乎?”殷逍反问,声音微冷。

莫窈抬眸看他一眼,正对上他眼中的冷意,心里一紧,沉默了片刻,试探着轻扯了扯他的衣袖,小心翼翼道:“公子不高兴了吗?”

殷逍垂眸仔细地盯着她,忽然伸出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脸,道:“你会在意爷高兴不高兴吗?”

莫窈愣了下,低垂下眼睑:“公子不喜欢,莫窈不问便是了。”

“你还是想问?嗯?”殷逍压低了嗓音,带着些许压迫。

莫窈不语,眼睫轻颤。

殷逍叹了口气,语气略缓:“爷知你想问什么,爷不会阻止你,不过,爷有一个条件,不许和他过于亲近,否则,你知道爷的手段。”最后一句话蓦地变冷。

莫窈没想到他会是这样的要求,眨了眨眼,认真地看着他。

殷逍捏了捏她的鼻子,道:“那是个花心的,爷不希望你让他占了便宜去,如果你敢让他碰了你,爷就砍掉他一只手,记住了?”

他说的云淡风轻,状似玩笑,莫窈却看到他眼睛中一闪而逝的寒意,忍不住打了个寒噤。

明明他说的是温哲,莫窈却觉得他不仅仅说的是温哲。

莫窈乖巧点头:“莫窈记住了。”

殷逍嘴角露出满意的笑容,又问:“他与你说了什么?”

莫窈平复了心情,道:“他说了……”说到这儿忽然顿住,眼睛里流露出一丝迷惘。

她竟然忘了自己都问了什么,除了一开始那几句话,她竟然想不起后来又问了什么。

她又是何时回来的?何时躺在自己屋里睡着的?

这一个事实终于令她清醒了几分,脑子里冒出一个答案。

她与温哲说了一会儿话,中间的记忆忽然陷入空白,再醒来就是在自己屋里。

不用说,必定是玲珑又出来过了。

莫窈无奈地叹了口气,她早该想到的,今日是特别的日子。

也不知玲珑有没有做什么,只希望她能有点分寸。

不过一直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想来这几日玲珑随时都会出来,万一坏了事就不好了。

莫窈忧心忡忡,陷入沉思。

殷逍看着她低头沉思,神情严肃的模样,黑眸一沉。

“在想什么?”

乍然听到他的声音,莫窈吓了一跳,从沉思中回过神,慌忙摇了摇头,道:“没什么,只是说了些闲话。”

这话明显没什么说服力,殷逍定定地看着她,似是要戳破她的伪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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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1章 发现

娇刃正文卷第91章发现深夜,月儿渐渐没入云层中,本就漆黑的夜愈发变得深邃迷离。

一道黑影匆匆踏入西边的院子,走到门口,刚准备打开门,一只手蓦然自后探出,捂住她的嘴,另一手将她揽住,拽入另一间房中。

房门“砰”地关上,屋子里一片黑暗,看不甚清楚,只有彼此的呼吸很近。

安静了许久,捂着她嘴的手终于松了开来,黑衣人吁了口气,娇嗔:“公子这是故意吓我吗?”说着身子就往前靠近。

眼前之人忽然往后一退,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冷冷地问:“你去了何处?”

玲珑轻笑:“公子担心什么?莫窈只是去散散心,还是公子担忧莫窈给公子带了绿帽子?呃……”

话刚落,她的脖子就被人扼住了,呼吸骤然减弱,双手握住他的手腕,断断续续道:“公……公……子……饶……饶命……”

掐着她脖子的手骤然松开,耳边的声音更冷:“说!去了何处?”

玲珑捂着脖子咳了几声,待呼吸渐渐平稳,才笑了起来:“公子还真是紧张,就这样怕莫窈给您带了绿帽子?”

不等他再次发怒,玲珑赶紧解释:“不过公子且放心,奴家对公子可是忠心的紧,怎么可能瞧得上他人?您说是吗?”

这声音含情脉脉,仿佛情深义重,见面前的男人不为所动,玲珑大着胆子靠近了些,握住他的手,娇声道:“奴家只不过是去见了个人,不过公子放心,奴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公子之事。”

眼前之人依旧无动于衷,玲珑眼眸一暗,骤然扑了过去,下一刻“哎哟”一声,“扑通”摔在地上。

感觉到掌心传来刺痛,玲珑咬牙暗恨,好个殷逍,竟如此狠心!

地上之人许久动静,站在黑暗中的殷逍渐渐皱起了眉,却依旧不出声。

直到一声轻微的闷哼响起,地上之人缓缓爬了起来。

“公子,莫窈告退。”平静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纤细的身影缓缓往外走去。

双手刚触摸到门闩,一股拉力骤然自后传来,她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已经狼狈地倒挂在某人肩上,紧接着,身子一沉,落到了一个柔软的地方。

双手撑着身子刚坐起,一个人就如山般压了过来,阻挡了她逃跑的路。

“不……”一个字刚出口就被堵住,紧接着双手被什么绑在头顶,瞬间失去了自由。

……

天边泛起鱼肚白,昏睡之人悠悠醒转,脑子里还迷糊着,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声。

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就察觉到身边有一个人。

空白的脑子瞬间清醒,莫窈倏地坐起身,看到眼前的一切,忙拽过衣服穿上。

殷逍手臂一伸将她揽入怀里,捏住她的手腕,在她耳边问:“昨夜去了哪儿?嗯?”

莫窈浑身一僵,握了握拳,沉默不语。

“不说?”殷逍眼神倏地变冷,声音也低了几度:“让爷来告诉你,昨夜一名侍女被杀,恰好是你出去后不久,可是你所为?”

莫窈抬眸,清亮的眼眸看着他,轻启唇:“公子认定了,莫窈无话可说。”

不承认,也不否认。

殷逍定定地看着她,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捏住她手腕的手陡然更紧,咬牙冷笑:“真是让爷刮目相看,爷倒是小瞧了你。为何要杀人?”

莫窈仍旧看着他,忽然一笑:“公子应该记得,莫窈的身份是什么。”

男人的黑眸一缩,里面快速地闪过什么,莫窈别过脸,道:“公子若要责罚,莫窈悉听尊便,若是无事,莫窈告退。”

她挣扎了几下,没抽回手,便低垂了眼睑,不再多说。

殷逍松开了手,莫窈默默地整理好衣服,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打开门,院子里守着的护卫立刻看了过来,眼神中露出警惕和怀疑,似要在她身上戳出无数个洞来。

莫窈面不改色地与门口的葛秋说话:“这里拜托葛大哥了,我回去休息会儿。”

葛秋面色冰冷,看都不看她一眼,莫窈也不理会眼前的异样,径自回自己的房间。

即便如此,众人还是看到了她纤细的手腕上一处明显的淤痕,连脖子上都是,触目惊心。

众人就那样看着,一动不动,也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

直到看见黑衣人葛秋再次一丝不苟地守在门口,微黑的脸满是冰冷和防备,为首的护卫犹豫了片刻,上前抱了抱拳,转身便走了。

其他护卫依旧守在此处,一瞬不瞬地盯着两个房间的动静。

莫窈睡了一觉,已是一个时辰过后,等她收拾一番出来,所有的护卫都不在了,只有柳轻扬站在院子里,背对着她站在树下。

莫窈顿了下,还是选择往殷逍的房内走去。

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莫……姑娘。”

莫窈顿住,回头看去,以眼神询问。

柳轻扬皱着眉,面色复杂,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忽然看到她脖子上的伤痕,脸色霎时一变,疾步上前,死死地盯着那处。

她的脖子处除了那些暧昧的痕迹,还有一处指痕,虽然很浅,但还是能看出来。

在莫窈平静疑惑的目光下,柳轻扬忽然抓起她的左手,掀开袖子,看到一片明显的淤青,眼眸瞬时睁大,似乎不可置信。

莫窈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冷冷道:“柳公子这是何意?”

柳轻扬被她淡漠的眼神盯着,忽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良久,他咬着牙问:“他就是这样对你的?”

莫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瞅了眼自己的手腕,不以为意:“你想说什么?不过貌似我的事与柳公子无关,柳公子还是沉默为好。”

柳轻扬皱眉看着她,眼神中似有震惊,有怜惜,有愧疚,有心虚,有痛楚,有愤怒。

不过莫窈并不关心,神色依旧冷淡疏离。

“你为何要任他欺辱?你就如此喜欢他?他这样的人值得你如此真心以待吗?”柳轻扬近乎恶狠狠地质问,似乎气的不轻。

莫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低垂了眼睑,道:“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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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引诱

娇刃正文卷第90章引诱深夜,月儿渐渐没入云层中,本就漆黑的夜愈发变得深邃迷离。

一道黑影匆匆踏入西边的院子,走到门口,刚准备打开门,一只手蓦然自后探出,捂住她的嘴,另一手将她揽住,拽入另一间房中。

房门“砰”地关上,屋子里一片黑暗,看不甚清楚,只有彼此的呼吸很近。

安静了许久,捂着她嘴的手终于松了开来,黑衣人吁了口气,娇嗔:“公子这是故意吓我吗?”说着身子就往前靠近。

眼前之人忽然往后一退,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冷冷地问:“你去了何处?”

玲珑轻笑:“公子担心什么?莫窈只是去散散心,还是公子担忧莫窈给公子带了绿帽子?呃……”

话刚落,她的脖子就被人扼住了,呼吸骤然减弱,双手握住他的手腕,断断续续道:“公……公……子……饶……饶命……”

掐着她脖子的手骤然松开,耳边的声音更冷:“说!去了何处?”

玲珑捂着脖子咳了几声,待呼吸渐渐平稳,才笑了起来:“公子还真是紧张,就这样怕莫窈给您带了绿帽子?”

不等他再次发怒,玲珑赶紧解释:“不过公子且放心,奴家对公子可是忠心的紧,怎么可能瞧得上他人?您说是吗?”

这声音含情脉脉,仿佛情深义重,见面前的男人不为所动,玲珑大着胆子靠近了些,握住他的手,娇声道:“奴家只不过是去见了个人,不过公子放心,奴家没有做任何对不起公子之事。”

眼前之人依旧无动于衷,玲珑眼眸一暗,骤然扑了过去,下一刻“哎哟”一声,“扑通”摔在地上。

感觉到掌心传来刺痛,玲珑咬牙暗恨,好个殷逍,竟如此狠心!

地上之人许久动静,站在黑暗中的殷逍渐渐皱起了眉,却依旧不出声。

直到一声轻微的闷哼响起,地上之人缓缓爬了起来。

“公子,莫窈告退。”平静的声音自黑暗中响起,纤细的身影缓缓往外走去。

双手刚触摸到门闩,一股拉力骤然自后传来,她只觉一阵头晕目眩,整个人已经狼狈地倒挂在某人肩上,紧接着,身子一沉,落到了一个柔软的地方。

双手撑着身子刚坐起,一个人就如山般压了过来,阻挡了她逃跑的路。

“不……”一个字刚出口就被堵住,紧接着双手被什么绑在头顶,瞬间失去了自由。

……

天边泛起鱼肚白,昏睡之人悠悠醒转,脑子里还迷糊着,就听到外面传来嘈杂声。

还没明白发生什么事,就察觉到身边有一个人。

空白的脑子瞬间清醒,莫窈倏地坐起身,看到眼前的一切,忙拽过衣服穿上。

殷逍手臂一伸将她揽入怀里,捏住她的手腕,在她耳边问:“昨夜去了哪儿?嗯?”

莫窈浑身一僵,握了握拳,沉默不语。

“不说?”殷逍眼神倏地变冷,声音也低了几度:“让爷来告诉你,昨夜一名侍女被杀,恰好是你出去后不久,可是你所为?”

莫窈抬眸,清亮的眼眸看着他,轻启唇:“公子认定了,莫窈无话可说。”

不承认,也不否认。

殷逍定定地看着她,仿佛第一次认识她一般,捏住她手腕的手陡然更紧,咬牙冷笑:“真是让爷刮目相看,爷倒是小瞧了你。为何要杀人?”

莫窈仍旧看着他,忽然一笑:“公子应该记得,莫窈的身份是什么。”

男人的黑眸一缩,里面快速地闪过什么,莫窈别过脸,道:“公子若要责罚,莫窈悉听尊便,若是无事,莫窈告退。”

她挣扎了几下,没抽回手,便低垂了眼睑,不再多说。

殷逍松开了手,莫窈默默地整理好衣服,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打开门,院子里守着的护卫立刻看了过来,眼神中露出警惕和怀疑,似要在她身上戳出无数个洞来。

莫窈面不改色地与门口的葛秋说话:“这里拜托葛大哥了,我回去休息会儿。”

葛秋面色冰冷,看都不看她一眼,莫窈也不理会眼前的异样,径自回自己的房间。

即便如此,众人还是看到了她纤细的手腕上一处明显的淤痕,连脖子上都是,触目惊心。

众人就那样看着,一动不动,也没有一个人上前阻拦。

直到看见黑衣人葛秋再次一丝不苟地守在门口,微黑的脸满是冰冷和防备,为首的护卫犹豫了片刻,上前抱了抱拳,转身便走了。

其他护卫依旧守在此处,一瞬不瞬地盯着两个房间的动静。

莫窈睡了一觉,已是一个时辰过后,等她收拾一番出来,所有的护卫都不在了,只有柳轻扬站在院子里,背对着她站在树下。

莫窈顿了下,还是选择往殷逍的房内走去。

走了几步,身后传来一道低哑的声音:“莫……姑娘。”

莫窈顿住,回头看去,以眼神询问。

柳轻扬皱着眉,面色复杂,上上下下打量了她一番,忽然看到她脖子上的伤痕,脸色霎时一变,疾步上前,死死地盯着那处。

她的脖子处除了那些暧昧的痕迹,还有一处指痕,虽然很浅,但还是能看出来。

在莫窈平静疑惑的目光下,柳轻扬忽然抓起她的左手,掀开袖子,看到一片明显的淤青,眼眸瞬时睁大,似乎不可置信。

莫窈猛地抽回自己的手,冷冷道:“柳公子这是何意?”

柳轻扬被她淡漠的眼神盯着,忽然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脸色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良久,他咬着牙问:“他就是这样对你的?”

莫窈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又低头瞅了眼自己的手腕,不以为意:“你想说什么?不过貌似我的事与柳公子无关,柳公子还是沉默为好。”

柳轻扬皱眉看着她,眼神中似有震惊,有怜惜,有愧疚,有心虚,有痛楚,有愤怒。

不过莫窈并不关心,神色依旧冷淡疏离。

“你为何要任他欺辱?你就如此喜欢他?他这样的人值得你如此真心以待吗?”柳轻扬近乎恶狠狠地质问,似乎气的不轻。

莫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低垂了眼睑,道:“与你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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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底线

娇刃正文卷第93章底线他笑嘻嘻的,一点也没了方才的恼怒,一手揽住他的肩,哥俩好道:“兄弟,我明白你的心思,你说你这好不容易动了真心,兄弟我自然是千万个支持你,可这不是兄弟说你,这位,你还是打消了主意吧,那位霍公子一看就不是个简单的,人家可不会割爱,受罪的还是你自己,何必呢?

我是为你好,但凡是个黄花大闺女,我必定给你抢过来,可这位不行啊,你还是认命吧,别做那拆散人姻缘的事儿。”

“你胡说什么!”柳轻扬铁青着脸,头顶隐隐冒起了烟儿。

温哲忙吓得后退一步,捂着心脏道:“你生这么大气做什么?兄弟我可是为你好……”

面对他的调侃,柳轻扬充耳不闻,面色愈发阴沉。

……

莫窈进了房间,殷逍正与温浩对坐说话。

温浩道:“霍公子莫要介意,家里出了这等事,温某也是不得已,若是有那等恶人闯入了霍公子的院子,伤了霍公子的人,温某是难辞其咎。”

“温老爷客气了,发生这等事亦是在下不愿看到的,但愿凶手早日落网,还贵府一个清静。”殷逍说着,瞥了眼进来的莫窈。

莫窈默默行了个礼,上前给二人倒了一杯茶,就站到了殷逍的身后。

温浩抬眼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脖子上的伤痕上,眼眸一闪,轻咦了声,道:“莫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发生了何事?”

殷逍淡淡一笑:“让温老爷见笑了。”便不再多言。

温浩也不再多问,收回了落在她身上的目光。

每个人都有些特殊嗜好,虽然怎么看这位霍公子都不是那样的人,但是人不可貌相嘛。

不过这不影响他的惜才之心。

“既然霍公子此处无事,温某就告辞了,若是有何发现还请霍公子告知。”温浩起身郑重道。

殷逍也站起身,客气地拱手:“一定。”

温浩颔首,大步离开了院子。

院子里的温哲与柳轻扬也跟着一前一后走了。

殷逍躺在美人榻上,双腿交叠,双手交叉放于腹部,闭上眼睛。

莫窈走到他身后,单膝跪下,双手按在他太阳穴上,轻轻地揉按。

屋子里安静如鸡,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眼前的人似乎渐渐睡了过去,呼吸渐趋舒缓,微皱的眉头也缓缓舒展开来。

莫窈看了眼他平静的睡颜,收回手,站起身,悄悄地进内室拿了条薄被,再轻手轻脚地走到他身前,小心翼翼地给他盖在身上。

临了,她搬了个凳子坐在他身边,一手拄着下巴,闭上眼睛。

她的意识逐渐昏沉,周围始终安安静静的。

不知过了多久,莫窈隐约察觉到一丝动静,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就感觉到自己躺在一个人怀里。

她整个人霎时清醒了过来,看着眼前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的男人,温柔一笑:“公子醒了?”

殷逍凝视着她的眼眸一闪,然后落在她颈间已经很浅的伤痕上,“嗯”了声,道:“可还疼?”

莫窈笑道:“不疼,公子还是没怎么用力的。”

殷逍看着她,不语。

莫窈低垂了眼睑,轻声道:“莫窈不是个不识好歹的,公子的用心莫窈已经了解,公子都是为了莫窈,莫窈已经知错了,公子息怒。”

若是一开始不懂,直到一早出去碰到那几个护卫的眼神,她就已经明白了。

昨夜殷逍那样做固然是生气,却也是为了给她解除嫌疑,什么最能说明她的无辜?

自然是她整夜都与殷逍在一处,她脖颈间的痕迹和手腕上的勒痕就是证明。

外人不知,她和殷逍却是彼此清楚,昨夜压根没发生其他什么,毕竟她如今身子不适,就算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她的事伺候的侍女不会不知,所以殷逍才会设法在她身上留下痕迹,变相地证明了一些东西。

只不过这次为她解除嫌疑的同时,殷逍也要背上个有特殊嗜好的锅了。

莫窈虽然有点幸灾乐祸,却不得不承认这次自己承了他的情。

昨夜才惹了他生气,莫窈自然是要放低姿态,抚平他的怒火,这才主动陪着小心,温柔以对。

但愿他能息怒。

“先记着,回去再罚你。”殷逍面上的冷意无一丝缓解,使劲捏着她的下巴,冷冷道。

莫窈自然明白,私自行事,受罚也是应该,她乖巧地点头应了。

“昨夜还去了何处?见了何人?”殷逍看着她,再次问。

莫窈沉默片刻,道:“温哲。”

昨夜玲珑悄悄出去见了温哲,以玲珑的狡诈,只不过说了几句话就很轻易取得了温哲的同情和怜惜。

不过当时莫窈是清醒的,知道他们并未做什么,当然,除了抱在一起。

若不是玲珑问了温哲几个问题,莫窈过后定不会罢休。

好在不是全无所获,莫窈也就不与她计较了。

这也是今日温哲那样说的缘由。

那个婢女也是玲珑杀的,是玲珑趁着温哲去给她拿披风的间隙做的,在温哲回来之前,玲珑已经回到了原来的位置。

因为出事的地方离得远,温哲自然不会怀疑到她身上,有温哲作证,即便此事不好对人说,温哲也会替她排除嫌疑。

这就是玲珑的打算。

殷逍能事先想好应对之策,必然已经知晓了前因后果,再瞒着也没用,索性她就乖乖承认了。

不过,她不会傻的亲口说出自己与温哲的亲密之举。

就算殷逍已经知道了,她也打死不会说,至于接下来他会如何责罚,莫窈也都认了。

“很好。”殷逍的声音很淡,听不出喜怒,不过他下一句话就表明了他的心情:“你总是能挑战爷的底线,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你让爷如何想?嗯?”

最后一声,语音上挑,带着深深的寒意。

莫窈的双手紧拽着他的衣袖,声音颤抖着道:“莫窈自知做错了事,请公子责罚。”

殷逍低头瞧着她白着脸,可怜兮兮的模样,眼眸微沉,冷冷道:“哦?你说,你们做了什么?爷该如何责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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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失宠

娇刃正文卷第94章失宠这话把她问住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小心翼翼抬眼看他,见他面无表情,神态悠闲,莫窈的一颗心更沉了。

打定主意,将双手攀上他的脖颈,委委屈屈道:“莫窈虽然见了他,但是真没做什么,莫窈也不敢。”

看得出来他是真的生气了,面上才会愈发平静,心里止不定打着什么主意。

她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想要像以往一样卖可怜,缓解他的怒气,却见他连眼神都没动一下,似乎无动于衷。

说他好说话,是因为以往他每次生气,只要莫窈主动一点,无论做了什么都能被原谅。

可这次的玲珑显然错的更离谱,这个男人不会轻易饶了她。

莫窈眼睑微垂,心里陡然升起一丝悲凉,在这个男人面前,她就像一个小丑,永远无法逃脱他的掌控。

他想让她生便生,想让她死便死,全由不得她自己。

殷逍目光幽幽地看着她,就在莫窈以为这招不再管用,开始认命的时候,一只微凉的手抬起轻抚了抚她的脸颊,道:“爷姑且再信你一次,若是让爷发现你有所隐瞒,爷不会再留情。

接下来好好留在房里,爷会让葛秋陪着你,待这里的事了了,即刻回去。”

莫窈还来不及高兴,睁大了眼,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是要把她看起来了,不许她再参与此次任务。

没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这怎么可以?莫窈心急如焚,急急地抓住他的衣袖:“公子,莫窈错了,公子就饶了莫窈这次吧,莫窈以后再也不敢了。”

一边在心里把玲珑骂了个狗血淋头,要不是她到处惹祸,自己何至于落得如此境地?一边又为自己的命运感到可悲,她好不容易来到了温家,什么事都还没查清楚,若是这次半途而废,将来还有什么机会?

好说歹说,对方终于还是答应了允许她出去,只不过必须有葛秋寸步不离地跟着,不能脱离葛秋的视线。

莫窈无奈答应,多了这么个跟屁虫,自由受了限制,总比窝在房间里什么也不能做的强吧?

转眼就到了温浩寿辰的前一天。

外面一大早就忙碌起来了,来贺寿的人太多,有温家的亲朋好友,也有其他家族之人,温家安排他们歇在客房和外面的客栈,下人们还要各处查看有没有不妥之处。

那边热热闹闹,客房这边却是安安静静,与世隔绝,没有受到丝毫影响。

温浩派人来寻殷逍过去喝茶,殷逍带着另一个人去了,葛秋留下了。

对此葛秋很是不满,当然以他那张本来就冷冰冰的脸也看不出多少区别,莫窈也感觉不出来就是了。

莫窈只是觉得很怪异,往日里葛秋这类人于她而言都是高高在上的,她也不敢对他有丝毫不敬,除了讨人厌的夏莹。

如今殷逍派了葛秋看着她,莫窈竟有几分受宠若惊,忐忑难安。

就仿佛头上悬了把刀子,随时都会落下来,坎在她身上。

葛秋将来会不会因此记恨上她?然后那把刀就准确无误地落在她身上,给她教训。

嗯,他瞧着也不像是那般小气之人,对谁都是冷冷淡淡的,也从未对谁表现过明显的好恶。

就算此时不满,也只是脸色不太好,对莫窈爱理不理的。

莫窈想着还是提前讨好一下比较好,免得将来葛秋给她穿小鞋,要比与阁主的亲近,莫窈自知是比不过葛秋的。

闲来无事,莫窈慢悠悠地在院子里散着心,没有去正院那边,葛秋就跟在她身后十步远,不远,也不近,刚刚好。

莫窈倚在一座假山前,遥望着池塘对面的人影幢幢,忙忙碌碌。

“葛大哥,你生我的气吗?”莫窈语气随意,听不出其他情绪。

不远处的葛秋微微一愣,然后继续保持着黑着脸的样子,不语。

莫窈侧头看他,眨巴眨巴眼:“葛大哥,我知道公子让你跟着我委屈了你,其实我也不愿劳烦你的,我一个人也可以安安静静的,可是这不是没办法嘛,你就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

见他依旧不答,甚至闭上了眼,抱着剑靠在一棵树上,莫窈继续道:“其实你不必担心自己会失宠,公子依旧是最信任你的。主要是因为目前没什么危险,就算有,也只是些小事,所以才把你留下,等到时机成熟,公子还是会把你带在身边的。”

葛秋依旧闭着眼,不理人。

莫窈叹口气,闷闷不乐,这也太无趣了吧。

就好像身边跟了块石头,除了会走,依旧是块又臭又硬的石头,难受死了。

她算是明白为何玲珑总喜欢招惹他了,一块又臭又硬的石头,谁会喜欢了?这会让人总想要把他变成一个有血有肉的人,时时刻刻逗弄他。

似乎在葛秋的眼里,除了阁主,没有其他任何人,只有阁主的命令,他会放在心里,认真去执行。

莫窈靠着假山,闭上眼,想着休息会儿。

谁知意识刚有些混沌,就彻底陷入了黑暗。

再睁开眼睛,玲珑好心情地扬起唇角,远远地似乎有一行人往这边走来。

前面两个瞧着打扮不俗,一个是温家的大小姐温玉娇,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清新自然,另一个不认识,是个穿着红衣,相貌明艳的年轻女子。

后面两个似乎是她们的婢女。

两个小姑娘相谈甚欢的样子。

看着那个同样一身红衣,缓缓行来的女人,玲珑眼眸一暗,隐隐不爽。

温玉娇止住脚步,看向身边的女人:“姚姐姐,这里是客人所在之地,我们还是去那边吧。”

被红衣女子瞥了这边一眼,眸中闪过好奇:“今日的客人不都是在另一个宅子吗?怎么这里还会有人?”

温玉娇笑道:“就是我之前跟你说过的,我们从潭州回来的路上,不是遇到了劫匪吗?有个人救了我们,爹爹就让他们住在了这里,参加爹爹的寿辰。”

红衣女子眼眸一亮:“可是那位霍公子?”

温玉娇连连点头。

红衣女子轻叹:“我还真好奇是个什么样的男人,竟能得玉娇妹妹如此称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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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执着

娇刃正文卷第95章执着“你若想见的话,他正好在爹爹房里,我带你去见见如何?”温玉娇嘿嘿笑着,撺掇着好姐妹。

红衣女子面露难色:“这……不好吧。”然而眼睛中的亮光却透着她的小心思。

温玉娇埋怨:“哎呀,有什么不可以的,告诉你,除了柳大哥和哥哥,他可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男人了,你不见绝对会后悔,就是年纪比哥哥他们大了那么一点,不过更有魅力呀。”

红衣女子似乎是被说的心动了,艰难地点头:“好吧,见见也好,不过我才不相信有比温大哥和你的柳大哥还要俊美的男子呢。”

温玉娇一下子红了脸,跺脚娇嗔:“什么我的柳大哥?你别胡言乱语。”

红衣女子笑盈盈瞅着她嫣红的脸颊,如水的眼眸,揶揄:“哟,你脸红什么?我说错了吗?成日‘柳大哥’、‘柳大哥’的挂在嘴边,迟早还不都是你的。”

温玉娇眼中的欢喜止不住地溢出来,却挽着她的手臂,嗔道:“好了好了,我们快去吧。”

两个人正要走,忽然那红衣女子惊呼一声,脚下一软,险些栽到湖里,温玉娇忙扶住了她,焦急地问:“姚姐姐,你怎么了?”

红衣女子扶着自己的左膝,疑惑道:“刚才不知什么东西打在我的腿上,麻了一下。”说着回头查看,却什么也没看到,不由得更加奇怪。

温玉娇也四处查看,眨了眨眼,道:“没有人啊,或许是什么东西从树上掉下来吧。”

红衣女子疑惑地蹙眉,又看了会儿,没看到一个人,这才打消了疑惑。

正要走,忽然头顶又传来一阵动静,紧接着有什么直直地朝他们落下,当下那红衣女子感觉到有什么落到头顶,吓得尖叫一声,忙伸手去抓。

旁边的婢女也变了脸,纷纷动手去抓,却是只受了伤的麻雀。

红衣女子脸色铁青,恨不得将这只麻雀捏死,一把夺过婢女手中的麻雀,扔到地上,抽出腰间的软剑一剑刺死了那只麻雀。

“姚姐姐别生气,一只畜生罢了。”温玉娇忙拍着她的背宽慰,又沉了脸吩咐身旁的婢女:“还不把这畜生处理了!”

婢女们忙不迭应了,其中一个捧起那只已没了动静的麻雀,匆匆走了。

红衣女子脸色无一丝好转,总觉得头上有什么恶心的东西,浑身针扎似的难受,又顾忌着有人在场,只得压下脾气。

温玉娇见她如此,道:“不如姚姐姐去我房里更衣吧。”

红衣女子沉着脸答应了,婢女搀扶着她,一行人匆匆离开。

玲珑从假山后出来,抱着臂冷哼:“一只麻雀吓成这样,大户人家的女子果然都娇滴滴的。”

她自然认出了那个红衣女子,就是前几日逍带莫窈去桃花谷的时候遇到的紫衣女子,那女子不要脸地当街勾引逍,被逍无视了,还派了人跟踪他们。

幸好逍及时发现,让人把人引开了。

没想到竟然在这里又遇见了,还跟温家小姐相熟。

从刚才他们的对话中,这两个女人对逍可都有些心思,哼,敢打她的人的主意,自然要给她们点教训。

那个温玉娇似乎对柳逸更有兴趣,就放过她了,那个姓姚的女人可别想好过。

被注入了内力的石子打到,没个十天半个月的别想恢复如初。

玲珑嘴角勾起抹嗜血的笑,看的葛秋微微皱了眉,面上露出一丝不满。

走了没一会儿的温玉娇一行人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温哲,温哲瞧见他们这架势,再看红衣女子的狼狈姿态,诧异:“玉娇,依依,你们这是怎么了?”

看到来人,温玉娇神色一喜,红衣女子却是脸上露出丝尴尬,转瞬又露出委屈巴巴的神色,强笑道:“没什么,都是我不小心被什么东西打到,温大哥不必担心。”

这个时候,她也不忘了保持着自己的仪态,尽管疼得很,也努力笑着,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狼狈,反而瞧着愈发楚楚可怜,温柔懂事。

温哲面上露出心疼之色,着急地问:“可还好?我让人去请郎中吧。”说着就要吩咐。

姚依依忙阻止:“无碍,歇会儿就好了,大好的日子别因为我染了晦气,温大哥不必担心。”

温玉娇却道:“哥,你看姚姐姐都疼成这样了,不如你扶着姚姐姐去我房里吧?”

姚依依低垂了脑袋,嘴角露出一丝笑容。

温哲却面露迟疑,瞥了眼她们身后,终于还是点头,上前扶着姚依依的手臂,道:“依依,小心点,我扶你过去。”

姚依依羞涩地点头:“劳烦温大哥了。”眼中却划过一丝阴霾。

刚刚对方脸上那一闪而逝的迟疑没逃过她的眼睛,这是以前从没有过的事,究竟是为什么?

看来得向玉娇打听一下了。

……

莫窈无聊地往湖里面扔着石子,不时回头看看像根木头似地杵在身后不远处的葛秋,脸上满是恼怒和纠结。

这个葛秋,用得着这样看着她吗?她又不是犯人!

她好不容易才有机会出来一次,总不能一只待在这里浪费时间吧?那她出来还有什么意义?

只杀了那么一个人,也只能坚持为数不多的时间,再耗下去,她的力量都要消耗光了,或许很快又要沉睡了。

她得想个办法才是。

正纠结着,忽然一阵眩晕,好不容易才把那个人压下去,不禁又叹了口气。

没想到这个女人这么难对付,玲珑勾起唇角,在心里问:这样执着吗?

没有人回答,要不是脑海中一直有什么在撞击着她的意识,她怕是要以为那个人已经昏过去了。

你有什么愿望,我帮你实现如何?你就不要再坚持了,你要仇人,我帮你找,你要复仇,我帮你复仇,你不是不喜欢逍吗?只要你乖乖地不再出来,你就不用再面对他了,两全其美,多好?何必为难自己?

莫窈不理会她的劝说,盘腿坐在地上,闭上眼,恢复精力。

心想,果然因为又杀了人,所以玲珑的力量增强了,自己竟然没办法冲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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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写字

娇刃正文卷第97章写字“为何?”玲珑诧异,这是什么节奏?明日可是温家家主的寿辰,自己不去合适吗?

玲珑有些郁闷,这唯一出去放风的机会也没了吗?这和坐牢有什么区别?只不过是个条件好点的牢房罢了。

“你身子不舒服,不去也好。”殷逍淡淡道。

玲珑更郁闷了,都这么多天了,早就好了,哪里不舒服了?

她还想争取一下,摇着他的手撒着娇:“毕竟是温老爷的寿辰,莫窈留在屋里总归不好,而且公子也需要人伺候,公子就让莫窈去吧?莫窈保证听话不惹事。”

殷逍扯掉她的手,面色微沉:“爷说了,你留下便是,还让葛秋跟着你,如果让爷发现你乱走,你知道后果。”

见他如此坚决,一点余地都没有,玲珑也担心惹他生气,便讪讪地收了手,只是心情难免有些郁郁。

什么嘛,不过是出去走走,至于这样严肃吗?吓唬谁呢!

她扭过头去,生着闷气,等着对方来安慰,谁知过了许久都没动静,她忍不住纳闷,转头看去,却见那人坐在一边看书,专心致志的样子,顿时一口气闷在胸口,心头的火从小火苗一下子窜成了熊熊大火。

哼!臭男人!好不讲道理!

玲珑想暴起摔桌,到底忍着没发作,罢了,惹不起,不理你总行了吧!

玲珑又拿出那支簪子把玩,脑子里不期然想到了那个人,再跟眼前之人一比较,嘿,妥妥的男二号。

果然男二都是讨喜的,男主都是可恨的。

只是不知能否和那个人搭上,瞧着那人挺痴情的,应该比这位好说话。

玲珑心思飞快地转着,不知不觉又睡了过去。

她是被饿醒的,捂着肚子睁开眼睛,想着做人也不是那么好,至少以前她不会觉得饿,做了人动不动就饿,饿的滋味太难受了。

又好比每个月来那么一回的事情,简直是女人的噩梦。

可她还是贪恋做人的感觉。

玲珑刚睁开眼睛,就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倏地坐起,拍了拍胸口,埋怨:“公子这是做什么?”

再一看外面的太阳,大概未时了,难怪觉得饿,中午因为生气压根忘了吃饭,这一睡竟然睡了差不多一个时辰。

殷逍坐在她躺着的美人榻前的锦杌上,面无表情,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盯的她心里毛毛的,任谁突然醒来看到这样的景象都会被吓得不轻。

尤其是他的眼神简直太有穿透力了,像是要将她的皮给剥下来,看看里面的瓤儿是什么色的。

更可怕的是,她只不过看了眼天色,再回神看他,那眼神,嗬!简直冷的不能再冷,像是她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儿。

她不过就是睡了一觉,发生什么事了?难不成自己梦游把他给揍了?

不应该啊,看他好好的,没一点伤口。

“公子怎么了?”她小心翼翼地问,这会儿她也不敢在老虎脸上拔虎须了,还是乖一点好。

殷逍没说话,只是冷着脸起身走了出去,玲珑一脸的莫名其妙,这是抽的哪门子风?

不过她也懒得管了,因为她快饿死了,忙起身出去喊了侍女弄些点心,心里止不住地腹诽,这个殷逍是存心的吧?他不可能没吃东西,竟然就看着她睡到现在,也不喊她起来吃饭。

这会儿想来也没饭了,只能吃些点心垫垫了。

谁料很快就有人送来了热腾腾的饭菜,四菜一汤,看着就胃口大开,从侍女那儿知道是殷逍吩咐的,玲珑笑的合不拢嘴,这个殷逍,也没那样可恶了嘛,算了,原谅他了。

狼吞虎咽地吃了饭,等侍女撤走了碗碟,玲珑慢悠悠地喝着茶。

过了会儿,她终究还是坐不下去了,眼珠咕噜噜转了会儿,起身就往外走。

刚到门口,毫不意外地又被葛秋那个闷葫芦拿剑拦住了。

玲珑叹了口气:“我不出去行了吧?我就找公子。”

葛秋瞥了她一眼,默默收了剑,让到一边。

玲珑翻了个白眼,径直往隔壁走去,葛秋寸步不离地跟在身后,简直令人讨厌。

殷逍正负手站在书案后写字,莫窈背着手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探头朝宣纸上瞥了眼,嘴角轻扬:“公子,您写的字真好看,可不可以教莫窈写字啊?”

屋子里静悄悄的,书案后的人半晌没反应,玲珑撇撇嘴,怎么突然不理人了?究竟怎么了吗?

可她不是个轻易放弃的,见他不理人,干脆就走到他身旁,歪着头,仔细看他悠闲地落笔。

玲珑对于书法也算是了解的不少,见识多了自然就会了,看了他的字也不由得暗暗点头。

难得一个只懂得喊打喊杀的江湖中人在书法上竟也有如此高的功力,她暗暗将眼前的字和记忆中的某个人的字比较。

咳,自然是眼前这个完胜。

毕竟男人和女人的腕力是不同的,写的字自然是有差别。

尤其是这一手的行书,工整又不失流畅恣意,由男子写来,更有味道。

真是个完美的男人啊!

除了为人阴晴不定了点,有时候刻薄了点,不过,这点小毛病还是可以忽略的。

玲珑在心里对这个人下了论断。

当最后一笔落下,玲珑心中一动,忽然有种奇异的感觉。

从这几个字上,她仿佛感觉到了一种扑面而来的霸气和自信。

这是一首《望岳》,再熟悉不过,尤其是最后两句,一笔一划皆力透纸背,显示着书写之人的决心和万丈豪情。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

果然不可小觑。

殷逍侧头瞥向身边认真看着字的女人,将狼毫递到她面前:“来,试试。”

玲珑抬眸看了他一眼,嘴角轻扬,接过狼毫,换了张宣纸,沾了墨,正要写,忽然顿住,咬着笔杆,蹙眉思索。

“写一下你的名字,让爷看看你的字如何。”殷逍在一旁道。

玲珑眼睛一亮,心道这个容易,遂利落地在上面写下两个字,用的是簪花小楷。

写完,将狼毫搁在笔架上,玲珑举起宣纸,吹了吹,侧头看向殷逍,双眸明亮:“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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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簪子

娇刃正文卷第98章簪子她这副模样,像极了想要得到长辈赞美的小孩子,若是她身后有尾巴,保准已经翘起来了。

殷逍并未看她这副讨赏的模样,只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这两个字:莫窈。

良久,殷逍收回视线,轻颔首,道:“写的不错。”

虽然只有四个字,语气也并无起伏,但是玲珑很开心能从他口中听到这四个字。

她对自己的字很有自信,没有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再怎么也不会差了。

难得他这样一个一看就是吹毛求疵的人能说出这种赞美的话,可见比她想象的要更好,她怎能不高兴?

啧,她也算是个小才女了吧。

玲珑沾沾自喜,又在上面写了一首诗:

竹外桃花三两枝,春江水暖鸭先知。

蒌蒿满地芦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

嗯,不错不错,玲珑越写越满意,越写越开心,颇有几分自得其乐的意思。

殷逍则走到窗前,负手望着外面的春光,眸光深邃,嘴唇紧抿,不知在想什么。

玲珑写了会儿,写累了,便跑出去了,一阵风起,不知从哪儿飞进来几片桃花,粉粉嫩嫩,煞是好看。

一片完整的花瓣飞到面前,玲珑伸手接过,脸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容,对着手心里的花瓣轻轻一吹,花瓣悠悠飞走。

……

莫窈静静躺在湖边的地上,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她努力睁开眼睛,望着这片熟悉的地方,头顶湛蓝的如水洗过的天空令人的心也变得宁静。

四周风儿徐徐,水声潺潺,花瓣芬芳,鸟声叽喳,如此美景令人想要沉迷。

可这终究只是用来迷惑人的,她想要回到属于自己的地方,可总是那么的难。

在这里停留的越久,身体就会愈发虚弱,意识也会愈发薄弱,因为这里的气息总是诱惑着她的身体和意志。

她相信,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消失,不是回到原来的世界,而是彻底地消失在这世界上。

除非她能尽快出去。

她的虚弱表示玲珑已经更加强大,此消彼长,她能否再次赢过玲珑?

……

柳轻扬站在树上,凝视着不远处的院子里那抹欢快的红色身影,微微眯了眯眼。

摊开左手掌心,里面躺着一支蝴蝶木簪,他的脑海中却不自觉地浮现那人头上簪着的一模一样的发簪。

只不过一个做工粗劣,一个做工精巧。

真的是巧合吗?还是……

凌霄阁,凌霄阁,柳轻扬嘴里念叨着,眼神愈发冰冷,握着木簪的手渐渐收紧。

忽然,他纵身一跃,踏着树梢和屋顶朝那处院子而去,很快就落在那个红衣女子面前。

玲珑乍然瞧见眼前多出一人,整个人呆住了,嘴巴张成了o型,待瞧见是何人,不禁挑了挑眉,露出颇感兴趣的神情。

柳轻扬含笑上前,抓住她的手臂,忽然一柄剑挟着凌厉的杀气疾冲而至,柳轻扬不得已松开了她,疾退一步,躲开了对方的攻击。

二人站定,一个一身蓝衣,潇洒不羁,一个黑衣冷面,气势凌人。

柳轻扬眼眸一眯,冷光一闪而逝,旋即笑道:“这位公子,我们是否见过?”

他虽用的是问句,语气却是笃定的,看着他的眼神也透着一丝寒意。

葛秋一言不发,面色冷峻,毫不客气再次持剑而上。

两个人再次打在一起,柳轻扬取出一支竹笛,与葛秋的剑来往几次也没有落了下风,竹笛几次被袭击,依旧完好无损,可见不是一般的笛子。

玲珑站在一旁,双手环胸,兴致勃勃地看好戏。

依她看来,自然是葛秋的武功更胜一筹,不过这个柳逸能够在葛秋手中走这么几招,也是不错了。

可惜终究不是对手,很快那柳逸就被逼的步步后退,稍显狼狈,只是气势上不比那葛秋弱多少。

“既是客人,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柳轻扬一边勉强对招,一边冷笑道:“不知阁下究竟是何身份?来此有何目的?如此行事,未免有失磊落。”

葛秋一剑刺破对方衣袖,险些又刺在对方脸上,被他险险躲过,下一剑又朝他当胸刺去。

这一剑带着汹涌的怒意和杀气,被刺中绝对讨不到好,非死即伤。

柳轻扬毫不躲避,竹笛中却飞出一抹银光径直朝葛秋胸口而去。

葛秋迅速翻身躲过,再次持剑逼近,逼的柳轻扬往后掠去,一缕头发被挑断,飞入空中,左侧脸颊上也留了条伤痕。

对方气势汹汹,剑势凌厉,柳轻扬自知讨不到好,索性不再恋战,扭身到玲珑身前,一把抓住了她的小臂,不顾背后空门大开。

危险逼近,他却若无其事地伸手从她头顶取下发簪,乌鸦鸦的青丝瞬间失了禁锢,如瀑布般倾泻开来。

玲珑睁大了眼睛,这一晃神的功夫,竟一把推开了身前的男人。

葛秋的剑在距她心口一寸处堪堪停下,迅速收回了剑,飞离一丈远站在原地。

这过程流畅自如,可见葛秋本没打算下杀手,始终留有余地。

柳轻扬悬起的心瞬间恢复如常,脸色黑沉如墨,咬牙道:“谁让你挡的?”

莫窈瞥了他一眼,没说话,伸出手。

柳轻扬眉心一跳,抱着臂,一脸淡定:“你做什么?”

莫窈抿抿唇,冷声道:“还我!”

柳轻扬深深看了她一眼,伸手从胸口掏出一支木簪,递给她。

莫窈正要接过,忽然顿住,平静的眼眸起了一丝波澜,转瞬又恢复如初,她收回手,平静地看向他:“不是我的。”

她那一瞬间的表情变化没有逃过他的眼睛,柳轻扬微微一笑:“既然不是你的,那我就收下好了。”

说罢,坦然地把簪子收起。

莫窈握拳,怒视着他,她总不能上手从那儿夺吧?可恶!

柳轻扬瞥了眼葛秋,哼道:“你这护卫倒是凶巴巴的,太过无趣,亏你忍得下来。”

护卫?莫窈嘴角轻抽,堂堂左神使给她当护卫?她可不敢。

看了眼葛秋,果然本来就黑的脸色一瞬间更黑了,跟黑炭有的一比,身上嗖嗖地冒着寒气,可吓人了。

莫窈深刻地明白了柳轻扬的大胆,要不是葛秋无意杀他,他哪儿还能站在这儿胡言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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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9章 见面

娇刃正文卷第99章见面她只希望柳轻扬能见好就收,别再得罪人了,否则凭她现在好不容易出来正虚弱的灵魂怕是也救不得他了。

事实再次证明她的幻想是美好的,事实是惊悚的,柳轻扬还真就是个不怕死的货,一点也没有面对危险的警惕和担忧,还一脸轻松地和葛秋说话:“叫你主子出来,我有话与你家主子说。”

葛秋以看蠢货的眼神瞥了他一眼,一脸冷漠地别过脸,没理。

莫窈哭笑不得,这人是不是脑子秀逗了?竟敢要殷逍出来见他,还用如此命令的口气,如此嚣张,不怕被殷逍给拍死?

不过以殷逍的性子才懒得理会他,大概不必殷逍出来,葛秋一人就能揍他个半死,让他再也嘚瑟不起来。

“你还是走吧,公子不会见你的。”莫窈提醒他,让他见好就收。

柳轻扬对她的话置之不理,径自走到一棵树前,背靠着树干,双手环臂,勾唇闲闲道:“听闻霍公子武功高强,在下也想见识一番,若霍公子不愿出来一见,那我只好一直等下去了,反正你家公子也不可能做那缩头乌龟,一辈子不出来吧。”

说完这话,还笑眯眯瞅了她一眼,态度十分欠扁。

莫窈恨不得砸开他脑子看清楚里面都装了些什么,怎么就这样不知天高地厚呢?

他究竟想做什么?

没瞧见葛秋已经直起身子,一手握住剑柄,目光含煞紧盯住他,一副要是他敢再说一句就冲上去揍他的架势了吗?

“你发什么疯?”莫窈的脸色彻底冷了下来:“你若不走,休怪我不客气!”

柳轻扬深深看她一眼,嘴角噙笑:“哦?你要如何不客气?虽说我从不为难女人,不过如果你想与我比试一场,就算胜之不武,我也是十分乐意的。”

这话就有些过了,甚至看着她的眼神灼灼发亮,似有无限情意和挑逗在其中。

莫窈蹙眉,隐忍着怒意,闭了闭眼,到底身子依旧虚弱,这会儿坚持着与他说话已经浪费了不少精力,尤其心里紧张担忧,眼前便有些晕眩,脸色隐隐发白。

就算葛秋现在当真冲上去教训他,她也管不着了,索性也不理他,径自回房间去了。

好在以柳轻扬与温家的关系,葛秋暂时不会拿他如何,至多教训他一下,让他吃些苦头。

爱怎样怎样,是该给他些教训,让他知难而退了。

柳轻扬皱眉盯着她纤弱冷漠的背影,脑海中浮现她脸上的苍白,隐隐有些担心,转眼瞧见一边虎视眈眈的男人,便放弃了追过去的打算,心思却已然乱了。

莫窈重新拿了一支簪子把头发简单地簪起来,说来这个簪子还是上回殷逍给她买的梅花簪,羊脂玉温润剔透,梅花清雅,她喜欢那支蝴蝶木簪,因为承载着许多美好的记忆,可如今却别柳轻扬那厮夺了去。

想到此,莫窈心里一动,握了握拳,平复了下内心的忐忑,朝隔壁房间去了。

殷逍正坐在窗前的椅子上喝茶,似乎对外面发生的事一无所觉,莫窈进来后,他方抬眼看向她。

那一眼深邃而犀利,仿佛要将她的躯壳剥开,看到内里去。

“公子,柳逸来了,说要见公子。”莫窈避开他的视线,轻声道。

殷逍面色不变,淡淡道:“这柳逸究竟想做什么?嗯?”

莫窈默了默,摇头:“莫窈不知。”

殷逍命令道:“过来。”

莫窈靠近了些,殷逍抬眼,目光落在她发髻上,温声道:“这簪子果然配你,日后便戴着它,不许摘下。”

莫窈乖顺地应了,瞧着他心情尚好,不由得松了口气。

幸好她选了这支簪子。

“你脸色不好,可是病了?给你寻个大夫可好?”殷逍定定看着她,忽然道。

莫窈愣了下,摇摇头:“没什么,许是着了凉,公子不必担忧。”

殷逍不再执着,握住她的手摩挲了会儿,道:“来者是客,让他进来吧,给客人沏杯茶。”

莫窈意外地看了他一眼,没多问,依言出去了。

不多时,柳轻扬便进来了,先是打量了下屋子四周,再将目光落在正堂椅子上气定神闲地坐着的青年男子身上。

瞧着已近而立之年,与自家大哥差不多年纪。

一直以来他都没仔细打量过这位霍公子,当初客栈初见,只觉此人虽瞧着清俊儒雅,看人的眼神却透着凉薄,深觉其心思深沉,不是个好打交道的。

又因当时情况特殊,第一印象就不是很好,温家再见,诧异之余又心生警惕,因为他始终记得当初在那个院子里未曾见到的神秘人。

过后的事不难让他联想到他便是那个神秘人,极有可能还是同莫窈一样都是凌霄阁之人。

可他那时心思烦乱,一心一意都挂在莫窈身上,哪里有功夫多关注此人?

此次上门拜访,这才仔细打量,只见对方姿态端正地坐在那儿,一身墨色衣袍,相貌柔和清俊,唇角噙着淡笑,眸中却泛着凉薄淡然,看人的时候却又极有穿透力,仿佛一切心思都躲不过他的眼睛。

柳轻扬更觉此人心思深沉,面对任何人都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虽瞧着亲切温和,却又探不出他的真实心思。

他自问看人有一套,在此人面前却看不透了。

收了心思,柳轻扬笑着抱拳:“霍公子。”

礼节还算周到,没有方才那样放肆,有世家公子的风度,不过下一刻他便径自坐在对面,准备倒茶。

莫窈已经先一步将一盏茶递到他面前。

柳轻扬抬眸含笑瞥她一眼,接过茶,道了声“多谢”,轻抿了口。

莫窈低眉走到殷逍身后,眼观鼻鼻观心。

柳轻扬放下茶盏,瞥了莫窈一眼,又看向殷逍,笑道:“莫窈姑娘花容月貌,蕙质兰心,霍大哥有此侍女,果真好福气。”

他在“侍女”二字上加重了语气,颇有些不怀好意。

殷逍垂眸把玩着茶盏,嘴角含笑:“听闻柳公子为人风流,交友广泛,无论是大家闺秀还是江湖女子,亦或风尘女子皆对柳公子趋之若鹜,霍某只得其一,不及柳公子有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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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无辜

娇刃正文卷第100章无辜柳轻扬下意识瞟了莫窈一眼,道:“霍大哥此言差矣,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在下一向洁身自好,世人如何作想,实非在下所能左右,霍大哥如此言语,岂非有偏听偏信之嫌?”

殷逍轻笑一声,道:“不知柳公子有何事?”

见他转移话题,不欲多说,柳轻扬也不再揪着不放:“说来我与霍大哥也算有过一面之缘,不过当时霍大哥不愿相见,也只得隔着院墙打声招呼,未料如今竟能再见霍大哥,霍大哥说我们是不是极有缘?”

殷逍颔首:“的确有缘,不过柳公子打招呼的方式倒是有些独特,不仅与我的手下大打出手,便是我心爱的侍女也险些被柳公子所伤。”

语气平淡,说的话却令人吃惊。

莫窈心里“咯噔”一跳,双手猛地攥紧。

柳轻扬一点也不意外,只在听到那句“心爱的侍女”时嘴角笑容一顿,接着又扬唇笑了起来:“难得霍大哥未否认。说来惭愧,当初纯属误会,谁让霍大哥的手下一言不合就动手,我为自保也不得不出手,至于莫窈姑娘,在下亲自向莫窈姑娘道个歉,莫窈姑娘可否原谅在下一时失手?”

莫窈抬眸迎上他专注诚恳的目光,又看了殷逍一眼,微笑道:“不过是些许误会,过去了就算了。”

柳轻扬眼眸一亮,道:“莫窈姑娘真是人美心善,人又大方,柳逸多谢莫姑娘宽宏大量,不计前嫌。”

莫窈无语低头,不再理他,着实不明白他今日所来为何,还尽说些乱七八糟的话。

怎么觉得他像是来找茬的?但愿他聪明点,识时务点,别让自己为他收尸。

“我这侍女一向心软,左右完好无损,当初的事就此抹去,霍某也不会再计较。不过,柳公子日后还是要当心些才好,出门在外,总要为自己留一些余地,否则出了事令堂也无法安心。”殷逍说着,语气甚是温和,话里的意思却是再明显不过。

柳轻扬听懂了,不以为意:“多谢霍大哥提点,不过人生在世,总要有所为,有所不为,该出头时在下依然会出头,相信霍大哥也是如此。”

殷逍不置可否,只淡淡笑着。

柳轻扬忽地道:“柳逸有件事想要向霍大哥打听一下,不知霍大哥可否解疑?”

“柳公子但说无妨。”见他神情忽然变得郑重,殷逍示意葛秋,葛秋沉默地出去站在门外几步远,抱着剑,背对着这边,算是防着有人来此听到他们说话。

莫窈也打算出去,柳轻扬阻止道:“莫窈姑娘乃霍大哥亲近之人,此事姑娘听了也无妨,不必回避。”

莫窈疑惑地瞅了他一眼,心底猜测着他搞什么幺蛾子,神神秘秘的,她可不相信他真有什么事儿能问到殷逍面前。

但她还是留下了,她倒要听听他想做什么。

柳轻扬挺直了脊背,目光灼灼地盯住殷逍:“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霍大哥直言相告,万勿隐瞒。”

殷逍手拿着茶杯,随意地转着,目光平静如初,只略带些玩味。

“在下也不卖关子了,霍大哥可是凌霄阁之人?”柳轻扬一出口就说出如此令人惊悚之语。

莫窈吃惊地瞪向他,他想做什么?再看殷逍,面上并无丝毫惊讶,嘴角笑容加深:“我若说是,柳公子意欲如何?”

似乎早料到对方会有此一问,也不惧对方得知自己的身份。

莫窈定了定心神,认真听着,想知道眼前之人还会问出什么话,做出什么事。

若是他为试探而来,大可不必如此直接,真是令人费解。

“不如何。”奇怪的是柳轻扬摇摇头,面上并无意外,仿佛早已得知他的身份,此次不过是求证:“凌霄阁出没之地定有血光之灾,霍公子既来到此处,想来也不会简单了,我不会询问霍公子来此的目的,也不会戳破你们的身份,只望霍公子能够认真回答我的问题,不要有任何欺瞒。”

殷逍眸光一闪,定定地看着他,嘴角依旧带着笑:“柳公子请问。”

柳轻扬道:“十一年前此处尚是白家的宅子,某一夜,白家一百七十余口人尽皆丧命,据传是凌霄阁所为……”

听到此,莫窈已震惊地不知所措,万没料到他会说出这件事,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两手紧握在一起,死死地将指甲抠进掌心才避免自己露出异样。

她低垂了头,压抑着胸口的翻江倒海,脑子里嗡嗡作响,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逃亡的夜晚,眼眶已经有些酸涩。

“……实不相瞒,在下有一未婚妻,乃幼时定的娃娃亲,可惜的是那夜过后,她便不知所踪,在下找了十几年皆未找到。若此事果真是凌霄阁所为,在下想知道,她是否在凌霄阁中。”

殷逍看着他,忽而一笑:“柳公子当真大胆,你如此说,若果真是我凌霄阁所为,霍某承认了,柳公子岂不是要找霍某拼命?况且,柳公子就不怕霍某杀人灭口吗?”

柳轻扬咧嘴一笑:“我倒是真怕霍公子一不做二不休将我灭口,不过,我相信霍公子如此聪明,不会冲动行事,是以在下愿意赌一把,霍公子可愿回答在下的问题?”

他如此直接,不得不令人意外,还是因为有恃无恐?

殷逍食指敲击着桌面,目光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不辨喜怒,却隐隐有压迫之感朝他袭击而去。

柳轻扬稳稳地坐着,背脊挺如松柏,无一丝胆怯退缩,倒与他素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相差甚远,仿佛不达目的不罢休。

“柳公子如此有诚意,霍某不答应也不行了,霍某且问一句,若是找到了又如何?你们正道不是一向与魔教势不两立?凌霄阁杀人无数,即便找到了,还是你心中的那个人吗?到那时,你是让她面对外界的指责,惶惶不可终日,还是大义灭亲,给她个痛快?”

柳轻扬眼眸一缩,眸中闪过一丝痛楚,良久不语,不过很快又转为坚定:“无论她经历过什么,我都会将她带回去,保护她不为世人所伤,毕竟她是无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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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 挑破

“无辜?呵,柳公子当真说的轻松,你能代替所有人的想法吗?若世人认为她不无辜呢?若你父亲认为她不无辜呢?”殷逍反唇相讥。

“况且,当初既然有人对白家下手,若得知白家唯一的女儿尚在世,你认为那些人可会饶过她?你这些年可曾追查过凶手?”

柳轻扬一怔,下意识看向莫窈,却见她面色平静,并无任何异样。

“霍大哥此言是否说明她尚在人世?而且就在你凌霄阁中?”柳轻扬仿佛找到了一丝希望,眼睛霎时间亮若星辰,心控制不住地怦怦跳着。

殷逍淡漠地摇头:“这不过是霍某所说其中一种可能,世人皆知,当年凌霄阁前任阁主殷容尚在人世,霍某只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是否接下这个任务,霍某并不知,至于白家小姐是否尚在,霍某就更不知了。不过凌霄阁所出任务断难留下活命之人,是以柳公子怕是要失望了。”

柳轻扬面色煞白,神情恍惚,他攥紧了掌心的蝴蝶木簪,忽地心中一动,抬眼看向莫窈:“莫窈姑娘,在下有一事相问。”

莫窈神色微怔,与他对视,瞧见他眸中的希冀之色,不由抿了抿唇,道:“柳公子请说。”

“莫窈姑娘可是自幼于凌霄阁长大?芳龄几何?可有亲人?”

他一下子问出这几个问题,不仅是莫窈吃了一惊,便是殷逍也不由收了淡笑,眼眸忽而凌厉:“柳公子这是何意?无缘无故打听霍某身边侍女的私事,未免太不将霍某放在眼里。”

似是料到他会有此反应,柳轻扬认真道:“霍公子息怒,在下并无他意,只是有一事过于疑惑,不弄清楚便无法安心。”

……

莫窈送走了柳轻扬,回到房间。

殷逍仍坐于桌前,泰然自若地喝着茶,眉眼平静无波。

方才一一回答了柳轻扬的问题,莫窈始终面色坦然,直言相告,未露出任何破绽,直到柳轻扬面露失望,告辞离去。

“可是感动了?”殷逍眼也不抬,语气清淡。

莫窈低垂了眼睑,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公子何必再提?”

殷逍唇畔含笑,抬眼看她:“未料到他会如此直言不讳,虽是胆大,却也聪明,不拐弯抹角,爷倒是对他多了几分欣赏。”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负手望着窗外风景,沉默片刻,道:“若你忘不了他,爷不是那无情之人,自会成全了你,送你回到他身边,想来他得知你还活着,定会十分欣喜,你可愿?”

莫窈惊愕地望着他的背影,良久未语。

“如何?”殷逍回头看她,晚霞透过窗纸撒进来,在他身上踱上一层浅浅的金光,平添了几分温暖柔和之感,眼眸中也满是温情,满满地映着她的身影,仿佛他所言皆是肺腑,当真由她自己选择。

莫窈眼中迅速掠过一丝晦色,微微一笑,上前几步,仰头望着他:“公子此言当真出自肺腑?”

不等他回答,莫窈径自道:“且不说公子是否真心放莫窈走,如今的莫窈可还有退路?亲人死去,仇人不知在哪儿,又是残花败柳之身,即便莫窈走了,又能回去哪儿?公子说的好生容易,好生坦荡,可又何曾当真给过莫窈一丝一毫的机会?”

莫窈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紧紧地盯住他,里面盛满愤怒,嘴角却噙着笑:“公子想听莫窈的心里话吗?今天莫窈就承认了,公子不必再如此虚伪地试探,莫窈不走,因为公子欠我的,公子绝了莫窈所有的退路,余生公子要一一偿还。”

殷逍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眸光愈发明亮:“你想爷如何还?”

莫窈一字一顿地道:“当年白家灭门真相,是何人所为,公子是否愿帮莫窈?”

“若爷答应如何?若爷不答应又如何?”

莫窈神色坚定:“不答应莫窈自己去查,即便为此丢了性命也在所不惜,若是公子答应,莫窈今后唯公子之命是从,再无二心。”

殷逍深深看了她一眼,道:“爷答应你。”话落,抬手抚上她乌黑的发,放柔了声音,目光灼灼:“记住,机会爷给你了,你既然放弃了,从今往后爷不会再给你第二次机会,若你胆敢背叛,你知道后果。”

莫窈答应,伸出手与他击掌为誓。

“接下来公子要如何做?”莫窈问起了正事,来到这里已许多天了,明日便是温浩寿辰,过了明日,想来机会也就不多了。

莫窈猜他这几日窝在院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不过是为了迷惑敌人,他的心里不会没有计划,想来暗地里已有人打探过了,最后的机会便是明日。

果然,殷逍勾起唇角,道:“明日便是机会,人多混乱,最易成事。明日爷会出席宴席,你留在院子里,什么也不必做,其他事交给葛秋便是。”

莫窈不解:“为何?公子应该知道温浩与我父亲的渊源,有些事情莫窈想亲自弄清楚,公子何以让莫窈置身事外?”

殷逍眸光微闪,道:“你想知道什么,爷都会告诉你,不必你亲自前去,爷不希望你有事,嗯?”

莫窈不满,她不可能完全相信别人告诉她的事实,尤其是从殷逍嘴里说出来,她总存了几分疑心,过去被限制自由,许多事没有机会去查。

如今既然挑破了窗户纸,她自然不想再委屈自己,继续做一只听话的笼中鸟。

似乎看出她的心思,殷逍缓缓道:“爷既然让你留下,自然有爷的道理,等到需要你出手的时候,爷自不会拦着你,只是如今非同小可,若你四处走动被人发现,终究是个麻烦。”

“当初指使凌霄阁的人究竟是谁?公子可愿告诉莫窈?”莫窈靠近他,眼波流转,温情脉脉。

殷逍握住她使坏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异光:“你应当知晓,某些主顾不希望泄露身份,就连我都不知对方身份,更何况当年是义父掌管阁中事务,当年的一些事情便是我都无法尽知。”

莫窈失落地垂下眼睛,这个规矩她自然知晓,也明白这次他没有说谎,是以不再多问。

殷逍安慰她:“你且放心,爷自会查清楚,给你个满意的答案。”

莫窈颔首,垂眸不语。

第102章 心思

娇刃正文卷第102章心思柳轻扬仰躺在罗汉榻上,翘着腿,目不转睛地盯着手中的蝴蝶簪子,眉头紧锁。

一人推开门,大步进来:“刚才我来找你你不在,去哪儿了?怎么现在才回来?”

来人正是温哲。

一眼瞧见罗汉榻上的人,笑眯眯便走了过去,不客气地坐在他身边,拿扇子敲了敲他翘起的腿,皱眉埋怨:“哎哎哎!好歹也是武林第一世家的二公子,怎能如此随意?让人瞧见了如何是好?”

眼前之人半晌不说话,依旧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支簪子,温哲扶额:“我说柳逸,你能不能有点出息?总拿着那么个破簪子瞧来瞧去,莫非能瞧出花儿来?

人都没了那么多年,拿着这么个破玩意除了睹物思人还能有何用?人又不会因这个死而复生……”

正说着,他忽然发现不对,眼睛死死地盯在那支簪子上,咦了声:“不对,不对,瞧着不像是你那支,倒像是……”

温哲眼睛一亮,猛地拍了下大腿:“我想起来了,这不是莫姑娘的那支吗?当时我还瞅着眼熟,想着你俩可真有缘,没想到竟到了你手里,莫非你刚才去见了莫姑娘?怎么把这东西也拿过来了?”忽然想起什么,顿时不怀好意地笑了:“你行啊你,这么快就把定情信物弄到手了?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平日装的情深不移,关键时候竟也不输我温哲。”

柳轻扬眉头顿时拧成个疙瘩,狠瞪了他一眼:“少胡说,什么定情信物?这是我抢来的!”

“抢?!”温哲瞪大了眼,仿佛受了惊吓:“你柳二公子出手还需要抢?哪个不是巴巴地送上来?怎么?还没搞定?”

他摸了摸下巴,啧啧道:“这莫姑娘瞧着是对那霍公子忠心不二,我试探了几次也没能哄得她倾心,最多也就是令她吐露了几句心事,这姑娘不像是那些女人,的确有点儿难搞。”

“你做什么了?”耳边传来一道冷冰冰的声音,温哲蓦地打了个冷颤,瞅见好友怒气冲冲的眸子,霎时往旁边挪了挪,远离他一些,连连摆手陪着笑:“你别生气,我可没做什么,不过是与那姑娘说了几句话,相谈甚欢罢了。”

相谈甚欢?柳轻扬错着牙,自从重逢,对方还不曾给过自己好脸色,却与他相谈甚欢?还吐露心事?

柳轻扬心里的怒气蹭地就上来了,盯着他的目光也窜起了小火苗,尽管他自己也觉得这样很不应该。

第一次被好友用如此可怕的目光盯着,温哲只觉如坐针毡,他暗暗吞了口口水,后悔一时脑热离那莫姑娘近了些。

现在远离还来得及不?

“你别这样看我,我离她远点儿还不成?不跟你抢!”温哲都快哭了,真是的,在他面前自己总是这样窝囊。

柳轻扬这才收了目光,一个翻身坐起来。

温哲挪啊挪,小心翼翼地离他近了些,一肘撞在他胳膊上,问他:“真看上了?”

柳轻扬皱着眉,神色迷茫:“我只是有些困惑,这究竟是巧合还是……”

说到后面,眼神逐渐黯淡下去。

温哲正等着他说出更多,却没下文了,不禁急切:“什么巧合?”

柳轻扬沉吟良久,忽然转头看向他,神情严肃:“你说,究竟是谁要害白叔叔一家?”

温哲脸色一僵,忽地一拳拍在他肩上,怒道:“你问我我问谁?怎么忽然问这事儿了?”

柳轻扬摇头叹气:“这么多年了,温伯伯就没查出什么吗?”

温哲见他表情是认真的,别过脸,小臂搭在他肩上,道:“这事儿吧,其实挺复杂的,以白叔叔当年在武林中的声望,还有那件事,多少人盯着他?不仅仅是江湖,还有朝廷,谁都有可能,要查出真相真不是件容易的事。

我爹追查了多年也没查出什么,柳叔叔不也一样没查出来?可见对方隐藏之深。

不过,你当年也是好不容易才逃出来,据你所言是凌霄阁所为,如今既然查不出背后真凶,想来也只有凌霄阁才知晓了。可这么多年,我们谁也不知凌霄阁的老巢究竟在哪儿,想要出手也是无从下手。

我知道你敬重白叔叔,又惦记着儿时的亲事,四处寻找若羽妹妹,更着急为他们报仇,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儿,这事儿急不来的,你且安心。”

柳轻扬紧拧着眉,脸色沉郁。

温哲捶了他胸膛一下,埋怨:“你也别一天到晚失魂落魄的,玉娇在我面前都哭了许多次了,说你这几日对她不理不睬的,还问我怎么回事,我可告诉你,我只有这一个妹子,你要是敢欺负她我饶不了你!甭说什么忘不了哪个女人,那莫姑娘是名花有主了,不是你能肖想的,趁早还是收了这份心,去哄哄我妹妹去!”

柳轻扬推开他,道:“我才不去,要去你去,那是你妹又不是我妹,凭什么要我去哄?没看到我正烦着呢吗?再说那有的没的小心我揍你!”

“嘿!你可真没良心!”温哲怒了:“玉娇对你什么心你不是不知道,小时候就爱缠着你,你不是也没拒绝过?这会儿装什么无辜?”

柳轻扬扯了扯嘴角:“我可一直拿她当妹妹,她什么心思我知道又如何?正因为知道才不能去,我可拿你当兄弟,这才不愿因此伤了我们的情分,若是我去了,让她越陷越深,那才是没良心,对不起你和温伯伯!”

“你!”温哲指着他,说不出话来,终究还是泄了气,翻了个白眼:“你说我妹子什么眼光?怎么瞧上你这么个狠心的东西!”

“知道我狠心就别乱配鸳鸯谱,我这辈子只要羽儿一个,就算一辈子找不到她我也不会娶别人!我拿你当兄弟才跟你说实话,你若是为她好就劝劝她。”柳轻扬沉了脸,认真道。

温哲见他郑重其事的样子,无奈地叹气:“你让我怎么好?玉娇一向倔,你这是给我扔了个烫手山芋,真想把你掐死,一了百了,也让我妹子死了这份心。”

柳轻扬不以为意,真能掐死他就动手呗,看谁掐的过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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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猜测

娇刃正文卷第103章猜测这小子一向我行我素又狂妄自大,关键人家有这个资本,温哲索性不再就这事儿多费唇舌,只是心下难免可惜。

他还是希望能有这么个妹夫的。

“明儿就是我爹的寿辰,过后有何打算?可是要回潭州?”温哲问他。

柳轻扬摇头:“好不容易出来,自然要在外多逍遥逍遥,我可不想回去继续被我爹管束,江州风景不错,我还是在这儿多留些时候吧。”

“那感情好。”温哲喜上眉梢:“恰好我爹新收集了几本武功秘籍,闲时带你去瞧瞧,我们一起切磋切磋,交流一下心得。”

柳轻扬眼睛一亮,兴致顿起:“好啊。”

果然,一提到这个就提起了精神。

温哲沾沾自喜,这小子可是个武学天才,难得有这么个机会可以物尽其用,可不能浪费了,自当好好压榨他一番,将来自己也受用无穷不是。

眼见时辰不早了,温哲起身告辞。

在院子里站了会儿,天渐渐地暗了下来,月明星稀,夜风微凉,树影婆娑,四周静谧地只剩树叶的沙沙声和蟋蟀的叫声。

站了会儿,温哲抬脚往前院书房去了。

抬手敲了敲门,推门而入:“爹。”

温浩正站在一排武器面前抚摸着一杆银色长戟,闻言抬起头看过去,微微一笑:“哲儿,有何事?”

温哲笑道:“夜深了,爹还未休息?”

温浩道:“睡不着,来这儿看看。”

温哲心知肚明,走上前瞟了眼他手上的长戟,笑了笑:“爹每天不摸上一回这宝贝就睡不着觉,都说爹是个爱武之人,诚然不假。”

温浩叹了声,道:“这天绶银戟跟了为父许多年,多年不用,到底不愿冷落了它,每次陪上片刻,仿佛又回到了多年之前,那时候啊,为父跟着你白叔叔,是为父最意气风发之时,许多年过去,甚是想念。”

“爹,白叔叔一家……真的都没了吗?”温哲听他说起这事,迟疑着问。

温浩颔首:“那样大的火,自然是都没了的。”语气一顿,诧异地问:“怎么忽然这样问?”

迎着父亲狐疑的目光,温浩犹豫片刻,终是把自己的疑惑道了出来:“有没有可能留下活口?毕竟那么多人,有一两个遗漏也是有可能的。”

温浩眸中霎时露出一抹精光:“你可是知道了什么?”

温浩摇头:“只是有些怀疑,并不能确定,爹,当年我也曾见过白叔叔和白夫人,我还记得他们的样子,尤其是白夫人,只要见一面就很难忘记。那时候若羽妹妹尚小,却已经出落的人见人爱,若是她还活着,想必与白夫人的样貌差不了多少。柳逸也曾说当初他带着若羽妹妹逃跑,后来就失散了,我们都以为她没了,会不会有可能被人所救,活了下来?您可还记得霍公子身边那位侍女?我瞧着倒是与当年的白夫人有八分相似。”

温浩眼中露出一抹深思,半晌道:“的确极像,当时为父初见时也十分惊讶,想着或许只是巧合,世间相似之人何其多?可也不能排除这个可能,毕竟她的年纪瞧着与白小姐相仿,当初也并未找到她的尸首。

只是若当真是她,为何她不与我们相认?就算她不记得我们,也应该记得柳逸,他们可是自小一起长大,情分非同一般。”

温哲道:“此事倒是可以理解,您忘了?莫窈姑娘可是霍公子的侍女,霍公子也甚是宠爱她,若当真是她,还记得幼时之事,如何敢面对柳逸?”

温浩点头,同意他的说法。

温哲又道:“当然这有可能只是我们的一厢情愿,可能的确只是巧合,不过还有一事,方才我去见了柳逸,我瞧着他对那莫窈姑娘极是上心,似乎也有些将莫窈姑娘当做了若羽妹妹,莫窈姑娘还有一支与柳逸手中一模一样的簪子。那簪子是柳逸亲自为若羽妹妹雕刻的,多年来不曾离身,何以莫窈姑娘也会恰好戴着这样一支簪子?又拥有那样一副容貌,这会不会过于巧合了?”

温浩沉吟片刻,道:“你所虑不无道理,这么多的巧合,他们又恰好在此时出现,不得不引人深思。

若她只是来认亲还好说,若是有别的目的……”

他没说下去,面色陡然有些阴沉,温哲却已经明了,笑道:“爹不必担心,当时的她毕竟年纪尚小,哪里知晓那么多事?如今也过了许多年,料想她也查不出什么。

不过为确定是不是她,我觉得我们应该试探一番,好确认她的来意。”

温浩颔首:“此事交给你去办,切记,不可打草惊蛇。”

“爹放心,儿子知晓分寸,不过,若当真是她,我们应当如何?”温哲面上露出一抹迟疑。

“玉娇那边如何了?”温浩不答反问。

温哲无奈叹气:“还是老样子,爹也知道,妹妹与柳逸一起长大,许是因为若羽妹妹走得早,柳逸便对妹妹十分关心,妹妹对柳逸也十分亲近,近日不知怎的,柳逸有点躲着妹妹的意思,妹妹正闹着脾气。”

温浩摆摆手:“不必管她,等她闹够了自然就好了,至于柳逸,你放心,你柳伯伯也有与我们家亲上加亲的想法,若无意外,早晚我们两家是要成为一家人。

这事你先不必告诉玉娇,劝着她点儿,大家闺秀就要有大家闺秀的样儿,为着一个男人如此任性像什么话?没得让人轻视了。”

温哲恭敬地应了:“儿子知道了,儿子一定劝着妹妹。”

……

天尚未亮,莫窈服侍殷逍更衣洗漱。

昨夜不知怎的,殷逍比往日更凶狠了些,到现在她都觉得双腿酸软,有些站不住脚。

勉强做完了,刚松了口气,就碰上对方戏谑的目光,脸微微一红,有点羞恼,便瞪了他一眼。

殷逍瞧见她这副样子,也不恼,伸手揉了揉她的腰,道:“今儿在房里好好歇着,有需要就吩咐侍女,葛秋会保护你,记住爷的话,安安分分的,也莫要逗弄葛秋,他脸皮儿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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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 意外

娇刃正文卷第104章意外莫窈瞪了瞪眼,什么嘛?她何时逗弄过葛秋了?她哪里敢?

转念一想,忽然明了,不由得懊恼。

都怪玲珑,没事总爱逗弄葛秋那块木头,也不怕惹恼了他。

莫窈乖乖点头,没说话。

送走了殷逍,莫窈眼皮直打架,浑身酸软,便回了自己屋里继续补觉。

这一觉直睡到巳时末,才捂着咕噜噜叫的肚子醒来,哀叹了声,起了身,唤了侍女准备些饭食。

温家的侍女着实伺候的妥当,即便他们只是半路来的客人,也不曾有丝毫怠慢,处处伺候的妥帖。

自然了,以殷逍那模样,那气度,就算没有主家吩咐,这些侍女也是会殷勤些伺候的。

有那生出些许心思的,眼瞧着莫窈一个侍女如此得宠,虽模样好,到底不太服气,试探着靠近了殷逍,露出娇柔楚楚的姿态,殷逍俱一眼不看人家。

那侍女到底不敢做的更明显了去,讪讪地退了。

由此可见,殷逍倒果真是个冷心冷情的,如此都能心如止水。

莫窈许多时候不禁猜想,何事才能引得他乱了心?

此问题不得解,她便不多想了。

且说侍女们殷勤伺候着,给她弄来了些食物,因这日前院热闹,饭食来的慢了些,却也丰盛。

用了饭,莫窈在院子里散了会步,与侍女聊些江州的八卦趣闻,府里发生的些许小事,以期从中打探些有用的信息。

莫窈也跟他们讲一些殷逍的习性,生活中多么多么地枯燥无聊,引得她们又是惊讶又是高兴。

这都是她们爱听的,莫窈乐得看她们兴致勃勃的样儿。

一边的葛秋眉头越拧越紧,脸色越来越黑,莫窈全当未见。

最后在葛秋发怒前,她终于止了这个话题,扯了几根柳条坐在廊下,给她们编蚂蚱蜻蜓玩儿。

一个个瞧着她手上之物变来变去,满面惊喜,不时地惊呼一声,竟也热闹非凡。

玩累了,几个侍女也各忙去了。

莫窈无聊地把玩着一只蚂蚱,心里忖着,也不知外头现在如何了,她实在不好打发人去问,心里像小猫抓挠着无法安生。

想出去,葛秋又虎视眈眈盯着,生怕她出去惹事儿的样子,着实令她无语又无奈。

这里安安静静,那边儿却热闹非凡。

宴席摆在后花园的水阁处,这个季节正是一年最好的时候,园子里的花开的姹紫嫣红,因挨着湖,吹过来的风都透着沁凉舒爽。

屏风将男宾和女眷隔在两端,彼此都瞧不见,岸上摆着戏台,到了晚上才会咿咿呀呀地唱起来。

水阁里女眷那边,各个衣着精致,面上带着笑,与身边人说不尽的话,面前桌子上摆着各式精美的点心和茶水。

一鹅黄色春衫的女子和一海棠色衣裙的女子坐在一处,鹅黄色衣衫的女子一手托着腮,眉眼含愁,无精打采。

海棠色衣裙的女子伸指点点她的额头,嗔道:“大喜的日子做什么一副失了魂的模样?这可是你父亲的喜事,让别人瞧见了如何作想?”

此二人正是温玉娇与那蒋依依。

温玉娇轻哼:“管他人如何想,我就是不高兴,还能不允许我不高兴了?”

蒋依依无奈道:“是是是,你是大小姐,没人敢笑话你,可你好歹也是大家闺秀,也矜持点吧。”

“为何要矜持?”温玉娇眨巴眨巴眼,不满地咕哝:“我都两天没见着柳大哥了,依依姐,你陪我去那边见见柳大哥吧。”

“你自己怎么不去?”蒋依依翻了个白眼,真是一刻也不消停,今儿是什么日子?那儿那么多男人,她一个大小姐,也不嫌招来风言风语。

不过也难怪这小丫头念念不忘了,就连她初次瞧见那柳公子都忍不住心动,若非知晓眼前之人心仪柳公子,她怕是也忍不住用心去追了。

也是她心里有别的想法,才能抵抗住那样一个俊逸洒脱的美男子。

“哎呀,我不是担心爹爹教训我吗,依依姐你就陪我去吧,大不了我帮你给哥哥送荷包。”温玉娇抛出一个诱人的条件。

蒋依依吸气,忍不住在心里抱怨,这丫头,果然难缠,偏偏这个吸引力很大,她无法拒绝。

论起家世,她不如温玉娇,温老爷是四大家族之一温家的家主,而自己的父亲不过是温老爷得力的手下,她自小与温家姑娘交好,常来温家走动,自然与温家大公子温哲时长相见,时日一久就丢了心。

毕竟在这江州,哪家都比不上温家有权势,温家公子又是极出色的,虽然比不上柳公子,但好歹也是未来的掌家人,这一点就比柳二公子强了。

她身为蒋家嫡出娇养大的姑娘,心气儿极高,寻常的男子她也瞧不上,自然就希望与温家攀上亲事,那她就是未来的温家主母。

是以对这位未来的小姑子,她是尽可能讨好,唯恐她不高兴了,眼下对方如此请求,又以温哲相诱,她哪能拒绝?

好在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谁敢说温家姑娘的不是?最多也就被温老爷训斥几句罢了,遂点头应了:“那好吧,我随你去便是。”

“依依姐最好了!”温玉娇欢天喜地地抱住她的胳膊,惹得蒋依依摇头失笑。

两个人一路出了水阁,绕着花木往岸上男宾那儿去了,偶有一两个下人仆妇,瞧见是自家姑娘,立刻默不作声地低了头,让了路。

于是两个小姑娘顺顺利利地到了男宾不远处的屏风后面。

今日来的都是温家各房的亲戚和其他江湖世家的贵客,宽敞的院子里摆了二十几桌酒席,这会儿还早,人不多,正三三两两地打招呼和介绍身边带的人。

前院还有人络绎不绝地进来,各自去往该去的地方。

不过温玉娇想见的人还没见到,或许还没过来?

毕竟是两个小姑娘,若是这会儿出去必定会引起人的注意,那就不好看了。

“要不我们回去得了,你想见等晚上不就好了?晚上人多,没几个人会注意到我们。”蒋依依提议着,她虽然胆子大,可也不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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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连累

娇刃正文卷第106章连累莫窈暗忖,这个男人似乎有些意思,遂生了几分周旋的心思。

“不知公子为何如此问?”莫窈不动声色地问。

那人抱拳道:“抱歉,只是姑娘与在下识得的一位故人颇为相似,一时情急冒犯了姑娘,还请姑娘见谅。”

“无妨。”莫窈露出恍然的神情,谅解地笑笑,又好奇地问:“不知公子如何称呼?公子的故人为何人?与公子又是何关系?”

方才被他问了一通,莫窈诚实地答了,如今反问回去,倒也不显突兀。

“在下雷毅,乃温家护院,此次外出为主家办事,今日方回来,不曾识得姑娘,还请见谅。”雷毅先介绍了自己,诚心道了歉,接着陷入沉默,略显坚毅的眉宇间掠过一丝感伤,很快又回过神,道:“那位故人是在下的一位长辈,只是已故去多年,不过姑娘与在下那位长辈的确有六七分相像,在下才一时认错了。”

说到此,他又认真在莫窈面上看了几眼,平静道:“以姑娘的年纪倒是与那位故人的女儿相仿。”

这句话令莫窈平静的心湖蓦然一震,面上却不露分毫,状似十分好奇地“哦?”了声,道:“世间竟有如此奇事,雷公子倒是个重情之人。”

接下来不好多说了,空气陷入沉默,莫窈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告辞。”

屈膝行了一礼,莫窈慢吞吞回去了。

名叫雷毅的男子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

回去后的莫窈久久无法平静,在屋子里来来回回走着,胸口似有什么不断翻腾着,催促着她抬脚出去,走到门口又返了回去。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如此迫切地想去做一件事,可理智又告诉她要冷静,不能冲动行事。

其他事她都可以忍着,徐徐图之,可这件事她迫切地想要打探清楚,究竟是不是她了解到的那种情况。

如果是,她该如何?如果不是,又该如何?

莫窈任由自己躺入柔软的锦被中,脸颊埋入其中,直到呼吸渐渐困难,才抬起脸,翻过身,仰面朝上,大睁着眼睛,思绪很乱。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突破口,她不能放弃,她一定要问清楚。

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很快他们就要离开,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莫窈腾地起身,往门外快步走去。

刚打开门,眼前一阵晕眩,险些跌倒在地,一只铁臂将她扶好,又很快松开,耳边响起冷冰冰的声音:“你要去哪儿?”

莫窈眼前恢复清明,认出是葛秋的声音,胸口一下子冰凉。

有葛秋在此,她压根无法出去,似乎只能等那个人再次出现,可这样的巧合能有几次?她还能不能再见到那个人?

莫窈脑子里乱糟糟的,脸色难看至极。

她最终还是选择了回去。

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也还有一丝理智,知道自己不可能打得过葛秋,索性放弃了无谓的挣扎。

门“砰”地关上了,把冷着脸的葛秋关到了外面,不去管他会如此生气,莫窈坐在桌前,一杯又一杯地喝着清茶。

窗外斜阳透过繁茂的树叶间隙撒下,穿过圆形窗棱上薄透的细纱照入屋内,在屋内地上撒下一地金色的清辉,细碎的影子随风摇曳。

莫窈的情绪渐渐缓和下来。

多年的经验使得她不会轻易相信任何眼睛看到的东西,今日之事有可能只是巧合,也有可能不是巧合。

都等了这么多年,她不介意多等些时候,总之她不能乱了阵脚,让别人发现什么。

她要先一步查清,等一切确定了再做打算,而这个离不开一个人的帮忙。

即便再倔强,再恨那人,她不能失了理智,该低头时就要低头,因为靠她一人无法做成这件事。

到底她的自由建立在那个人的一念之间,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将她的自由捏碎,让她什么也做不成。

比如此刻的她只不过是只笼中之鸟,一举一动皆靠着那人的施舍。

……

天色尚未黑透,殷逍便回来了。

莫窈脚步轻快地迎上去,屈了屈膝,笑意盈盈:“公子回来了。”

殷逍认真看了她一眼,嘴角牵起一抹笑,坐到桌前,伸手握住她的手将她拽到怀里:“今日可听话?”

莫窈笑容甜美:“莫窈自然听公子的话,哪里也没去。”

殷逍满意颔首,说起另一件事,瞧得出心情甚好:“今日可是演了一出好戏,只可惜阿窈未瞧见,不过不去也罢,免去许多麻烦。”

莫窈心生疑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殷逍深邃平静的眸子定定地瞅着她,淡淡道:“白日里宴席尚未开始,发生了一场意外,身为温家贵客的柳逸被一名婢女刺伤了。”

莫窈惊得手指一颤,紧紧地攥住了他的衣袖,脸色雪白,心咚咚跳着。

殷逍微微一笑:“这是担心了?”

莫窈故作淡然,扯了扯嘴角:“公子何必明知故问?莫窈若是不担心反而不正常了。”

殷逍移开目光,一下又一下地轻拍着她的后背:“事情发生的突然,那柳逸倒也反应的快,只是些小伤,这会儿郎中已经去过了,并无大碍。”

莫窈这才放了心,既然他这样说了,断无哄骗她的道理。

“是何人所为?”莫窈没感觉到他的怒意,反而后背的动静颇有些安抚的味道,紧绷的身体略略放松。

“此人你也认识。”殷逍嘴角轻勾:“正是江家大小姐江水莲。”

江水莲?莫窈吃了一惊,怎么会是她?她为何要杀柳轻扬?

莫非是因为上次的事?

莫窈心里一动,忽然仰头看向他,目光灼灼:“公子知道江水莲会出现?”

殷逍垂眸看她,微微一笑:“不错。”

莫窈笑笑,以他的城府若是派了人盯着江水莲,不难知道江水莲的动向,可见他早已知晓今日会发生的事,却静等事态发展。

此时一想,幸好她未出现,否则江水莲定要认出自己,接下来就会有无数的麻烦。

不过若是自己在,江水莲要对付的就不是柳轻扬了,到底还是自己连累了他。

果然是应该远离的吗?

莫窈忽然呆住,脑子里乱糟糟的,却有一条线十分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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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7章 隐情

娇刃正文卷第107章隐情莫窈忽然呆住,脑子里乱糟糟的,却有一条线十分清晰地浮现在她的脑子里。

是因为自己不在,江水莲不知晓她也在,是以只把目标对准了柳轻扬。

那么殷逍知道江水莲会来,所以才叮嘱她留下,还派了葛秋看着她,是这样吗?

也是,若是江水莲认出了她,势必要戳破他们的身份,温家必定要对他们拔刀相向,接下来的事就无法再继续了。

明白了原委,莫窈也不再多言。

“江水莲现在如何了?”莫窈干巴巴地问。

在温家家主的寿宴上行刺杀之事,想来温浩不会轻饶了她。

殷逍抬手抚摸她的脑袋,像抚摸小猫小狗一样,道:“你不必担心,有人为她求了情,温家不会将她如何,至多审问一番也就不了了之。”

有人求情?

莫窈转眼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求情的应该是柳轻扬,毕竟当初是柳轻扬把她引入了江家,他心怀愧疚理所应当。

不过江水莲会因此放弃吗?她总觉得这件事不会就这样完了。

莫窈不担心江水莲,能进来这里,定有人接应她,也会保护她。

她担心的是柳轻扬,江水莲一击不成,定会卷土重来,防不胜防,以柳轻扬那心软又愧疚的心思,能一次次躲过去吗?

她发现自己无法保持冷静,此事到底是自己惹出来的,怎能由他承担无妄之灾?

殷逍大掌包裹住她下意识紧攥的双手,声音低沉微哑:“担心?”

莫窈愣了下,下意识摇头,又心虚地垂下眼睑。

“爷告诉你此事可不是要你为他担心的,嗯?”殷逍淡淡道。

莫窈眼睫一颤,心里不由得问,那是为何?为何要告诉她?还是看着她慌乱担心内疚很好玩?

殷逍仿佛没注意到她难看的脸色:“爷告诉你,是不想瞒你,此事你也无需自责,他的事与你无关,当初之事也是他自个儿撞上去的,苦果自当由他自己受。

你是爷的女人,爷可以容忍你惦记他,却不愿看到你整日为他愁眉不展,记住,从昨日你答应爷的那一刻,你与他便不再有任何关系,爷不会再给你那样的机会,这颗心也该收回来了,嗯?”

莫窈听了他的话,浮动的心思渐渐平静了下来,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更何况,莫窈知道怎样做对自己,对柳轻扬更好。

再纠缠下去对彼此没有任何好处,反而会像上次一样连累了他,他就应该是那样潇洒无拘的一个人,不应该和自己这样的人有任何纠葛。

远离是对他最好的选择。

莫窈果断收起了自己的心思,强迫自己冷下心肠,想起另一件事,便与他讲了:“公子,今日莫窈遇见了一人……”

她知道即便自己不说,葛秋也会告诉他,以殷逍的聪明定会猜出原委,何况自己还需要他的相助,索性坦然说了。

殷逍捏着她柔软的手,沉吟一番,嘴角扬起:“此人爷知道。”

他知道?

莫窈抬眼看他,想听听他会说出什么来。

迎着她好奇殷切的目光,殷逍不负她所望,缓缓道:“此人名唤雷毅,说起来还与你母亲有些瓜葛,你应当唤他一声兄长。”

听他此言,莫窈微微坐直了些,心中翻江倒海,兄长?她唯一亲生的兄长当年已经死于大火中,即便侥幸活了下来,也不应当唤作雷毅。

莫非是母亲娘家的子侄?

莫窈忽然摇头否定,在她对幼时有限的记忆当中,她并不知晓母亲的父母是何人,也从未听人提起过母亲娘家的人。

好像自她有记忆以来就从未见过母亲娘家的任何人。

那雷毅这个兄长又是从何而来?

莫窈看着他,等着他接着说下去。

殷逍继续道:“你母亲唤作杨蕊,从她出现起无人知她是何身份,只知她父母双亡,身边只有一个年幼的侄儿,便是雷毅,嫁给白震时,雷毅便也跟着她进了白家。

雷毅此人年纪不大,却是个习武的好苗子,难得的是性子沉稳聪慧,与杨蕊又如母子般,白震便将他带在身边,亲授其武功,如对待自家子侄一般。

雷毅也不负白震期望,短短几年,武功日益精进,成为白震最信任的手下之一,被白震委以重任。”

莫窈恍然大悟,如此看来,雷毅还真算得上是她的表哥了。

也是当初过于年幼,压根不记得还有这样一位表哥。

此时再想起先前雷毅所言,莫窈不禁心头狂跳,听雷毅所说,自己貌似与母亲有六七分相似。

莫窈忍不住心喜,转眼又忐忑不安:“雷毅说我与母亲有六七分相似,温浩应当见过我母亲,是否早已心生怀疑?”

如果温浩怀疑了她的身份,那他这么久不动声色是要做什么?

若真如此,可见温浩心机之深沉,实为可怖。

殷逍轻抬起她的下巴,打量片刻,轻笑:“他所言不差,你母亲姿容绝色,倾慕于她之人不在少数,身为她的女儿,有她六七分风采,很难不引人注目。

不过你不必担忧,爷早已料到此事,即便温浩当真怀疑你的身份,亦无甚紧要。至于这个雷毅,你莫要放松警惕。”

看他信心满满,不以为意,莫窈放心了,想来他自有应对之法。

只是他这个姿势令她颇为不适,遂抿了抿唇,微微别过脸,眼神躲闪,轻声问:“公子见过我母亲?”

殷逍一手支颔,另一手轻抚她鬓角,欣赏着她朱红色的唇,道:“有过一面之缘,白夫人风采动人,医术精湛,为世人称赞,白震夫妇鹣鲽情深,令人艳羡。”

没想到他对母亲的赞誉如此之高。

医术?原来母亲懂医术,世人对学医之人总有着一份敬仰,难怪从他口中听出世人对母亲有着一份特殊的赞美。

若只是容颜绝色还不足以令世人给一名女子过多的关注。

莫窈不禁与有荣焉。

想到自己所为,又不免失落,她到底无法如母亲一般济世救人,反而玷污了母亲的一世清白。

“公子说的不要对雷毅放松警惕是何意?”莫窈想起他这句话,大惑不解。

莫非还有什么隐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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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内情

娇刃正文卷第108章内情她自己也觉这次偶遇巧了些,到底只是些怀疑。

想到殷逍行事一向万无一失,行事前总会对所有有关的人和事了然于心,想来对雷毅也有所了解。

莫窈还是愿意听听他的意见的。

殷逍瞥她一眼,平静的眸中隐约掠过一丝满意,并不瞒她:“据阁里查探到的消息,雷毅与白夫人并无血缘关系,雷毅是个孤儿,白夫人见他可怜,便收留了他,以姑侄相称。二人相依为命,感情十分深厚,堪比母子。白夫人嫁入白家后,不忍丢下雷毅,便也将他带进白家。直到多年后,雷毅长大成人。

外人看来是他们姑侄感情深厚,便是你父亲白震也如此认为。”

难道不是吗?莫窈蹙眉不解。

眼前男子眉眼淡然,嘴角微扬,隐隐透着一丝嘲讽,漆黑的眸定定地看着她。

在他的目光下,莫窈只觉胸口有一团火蹭地烧了起来,憋闷恼火至极,恨不得一巴掌扇在他毫无瑕疵的俊脸上。

她腾地从他身上站起身,后退三步,目光如刀,一刀刀剐在他清俊的面皮上,恶狠狠道:“你休要胡言乱语,我不容许你侮辱我母亲!”

母亲才不会做出那样的事,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他以为人人都像他一样?简直可恶!

“真像一只炸了毛的猫。”殷逍挑眉,无一丝恼怒,眸中反倒多了一丝趣味,兴致勃勃地瞅着她跳脚的模样。

莫窈紧攥着手,眼眸恨恨,胸口剧烈起伏,仿佛正强忍着要喷薄而出的怒火。

“爷有说白夫人如何吗?”殷逍叹一声,伸手拍了拍身边的位子,示意她坐。

听出他语气中的无奈,莫窈迟疑了一瞬,到底还是坐了过去,离他仍有一段距离。

“脾气不小,看来爷真是把你宠坏了。”殷逍淡淡说着,语气不辨喜怒。

莫窈的脸腾地红了,暗暗咬牙,谁被宠坏了?却又不好反驳,干脆别过脸不理他。

殷逍嘴角勾起一丝笑意,也不理会她的恼怒,继续道:“这个雷毅自小长在白家,一举一动沉稳有礼,从不曾出过差错,再加上白震夫妇待他十分亲厚,也算是白家半个主子。

白家出事后,温家代替了白家在江州的地位,温浩成为家主,许是因为雷毅与白震夫妇的关系,温浩为坐稳这个位置,并未为难雷毅,反而委以重任,这些年倒也相安无事。

也因此,世人从未怀疑过温家与白震夫妇之死有何关系,直到三年前,阁里的人查到了有关雷毅的一件事。”

莫窈打起了精神,她已经意识到或许这件事是关于雷毅的秘密,也能解开自己想要的答案。

殷逍却不说了,端起空茶盏递到她面前,目光一瞬不瞬看着她。

莫窈识趣地接过茶盏,提起茶壶重新倒了一盏茶,送到他面前。

殷逍接过茶盏,另一手拿着盖子捋了捋茶叶沫,低头轻抿了口,润了润嗓子,然后放下茶盏,指尖轻敲桌面,徐徐道:“白夫人尚在世的时候曾为雷毅说了一门亲事,雷毅成亲后,夫妻和美,只是一直未曾有子嗣。白震夫妇去世后,又过了几年,雷毅便纳了一房妾室,养在外面,一年后,那名妾室生下一子,雷毅极为宠爱,回妻子那儿的次数便愈发少了。

男人纳妾,原不是什么稀罕事儿,奇就奇在从无人见过那位小妾的真面目,那孩子的满月礼和周岁礼也都是在雷毅家中由正妻张罗举办,那名小妾自始至终都未出现,仿佛不曾有这么个人。”

这能说明什么?不过是一个男人喜新厌旧,不顾正妻感受专宠妾室罢了。

天底下这样的男人多了去了,也无甚稀奇。

更何况,正妻多年无子,雷毅不妥之处只是在于未曾将小妾带回家中,而是养在外面,有伤正妻颜面,纳妾本身并无太大过错,世人不会过多置喙。

至于从无人见过小妾的真面目,许是那雷毅自知此事不太好听,故而不愿让小妾抛头露面。

虽然如此,莫窈却并不认为殷逍会无的放矢,许是有其他内情,故而认真听着,并未打断。

“的确,此事并无太大过错,根源在于那名小妾,与当初的白夫人竟有五分相似。”

此话才真正令莫窈如五雷轰顶,脸色霎时一白,静了一瞬,腾地站起身,失声道:“这不可能!”

世上怎会有这种事?

没有任何缘由,她不相信事实会是这样,定是殷逍在胡乱搪塞,用谎言欺骗他。

可看着他平静淡漠的表情,莫窈心中又不确定了。

他没必要用这样的事来说谎,莫非此事是真的?

她并不记得雷毅,对雷毅此人并不了解,可以雷毅和母亲的年龄差距,怎么可能会有这种事?

殷逍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你可以选择不信,这是爷派人查到的情况,那名小妾如今尚在,你若想见,爷可以安排你与她一见,由你亲自去证实。”

莫窈沉默了,人她是一定要去见的,可这会儿她已经有八分相信了,难道母亲疼爱的干侄子竟是如此禽兽不成?

她的胸口因这个认知而涌起一股滔天的愤怒,如同岩浆不断地翻滚,炙烤得她隐隐发疼。

若果真如此,她不会放过雷毅。

有了这层怀疑,她更觉得父亲的死或许也与雷毅有关,只是缺乏证据。

不过,她会一点点收集到证据,让罪魁祸首和那些刽子手得到应有的报应。

仿佛知道她心中所想,殷逍道:“想要什么,爷都会给你,你想要证据,爷帮你找。”

莫窈诧异地看他,迎着他认真的目光,一时怔住。

殷逍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着,目光不离她怔然的脸:“你只要乖乖的,什么也不必做,自有爷帮你解决。”

莫窈睁大了眼,仿佛不认识眼前之人似的,她傻傻地问:“公子这是何意?”

殷逍不疾不徐道:“你只要陪在爷的身边,其他的自有人去做。你若是不听话受了伤,爷如何应付温浩他们的怀疑?更何况还有个柳逸,他可是早已知晓你我的身份。那个雷毅也远着点,他对你不怀好意。”

偷香

第109章 送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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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她还能做什么?

像寻常女人一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什么也不必做,整日闷在屋里想着心事,担心着事情发展,这何尝不是对她的煎熬?

莫窈知道他说的有理,身为殷逍贴身的侍女,自会引来温家人的关注,若是因她受了伤,或者被人发现异样,从而惹得温浩怀疑,如何糊弄过去是个麻烦事。

作为殷逍身边最亲近的人,还是应该安安分分地待在他身边,殷逍带出来的人很多,不是每个人都能让人注意到,那些不显眼的人就是最好的动手之人。

可她既然来了这儿,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

她必须亲自看到,亲自证明一些事情才能安心。

“既然遇见了雷毅,莫窈是唯一有理由和他接触之人,以他的身份必然知道许多关于温家的事,若是能借着这个机会从他身上打探到一些消息,或许对我们有利,所以,莫窈必须试试。”

“你想如何做?”殷逍眸光一沉,声音却平静。

莫窈抿抿唇,道:“他不是说我与他的故人相似吗?总能套些话出来。”

殷逍嘴角牵起一抹冷笑:“你别忘了他存着什么样的心思,一个与心上之人有六七分相似的女人,莫不是你打算再用一次美人计?”

被他如此毫不掩饰地点出来,莫窈气的脸色涨红,她怎么可能做那样的事?那是玲珑才会做的事,她才不会那样委屈自己。

可是看他脸色冰冷,明显动了真气,莫窈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再坚持下去还不知他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可又拉不下脸讨好,莫窈干脆闭了嘴,一言不发,倒像是斗气。

殷逍见她不再顶撞自己,神情略缓,语气也温和了些:“雷毅自小由白震教导,功夫自不消说,心计和谋略必定也不简单,依你的本事还斗不过他,撞上去便是自寻死路。”

她自然知晓雷毅不是个简单的,总比自己一个活了才十几年的小姑娘要强,可不去试试她又怎能甘心?

连试都不试一下,她还有什么脸报仇?还怎么配做白家的女儿?

这么多年的努力还有什么用?

“爷告诉你这件事,是希望你再遇到这个人心存警惕,冷静应对,莫要被人哄骗了去,可不是要你冲动行事。

若爷所料不差,定是温浩起了疑心,特地派他来试探你,毕竟你这张脸太过扎眼,这在爷意料之中,只要他们疑了心,总会有所行动,或许能以此引出许多有用的事来。

事关白家,爷知道你心急,相信爷,这件事爷会处理,你且安心。”

她怎能安心?可莫窈到底不敢再当面违背他,遂点了头。

心里却琢磨着原来他早已知道自己与母亲相像,他果然见过母亲吗?

“公子,莫窈可不可以求您一件事?”莫窈眼巴巴瞅着他,面上少了些气怒,多了些柔情。

殷逍挑眉一笑:“你说。”

“公子可以画一张我母亲的画像吗?”既然他见过母亲,那么由他画一张母亲的画像再好不过。

这样她也能天天见到母亲的样子,不必每次都要在梦里才能见到一个模糊的身影。

……

吩咐伺候的婢女都出去,柳轻扬靠在软塌上,手臂上裹着纱布,另一手拿着一本书,却是心不在焉。

他没想到会在这儿见到江水莲,犹记得当初得知江伯伯没了,他是震惊的,也是愤怒的,他没想到那个女人会再次骗了他,他险些忍不住追出去把她找回来,好好问问她为何要这样做,她知不知道这样一来他也成了帮凶?

他亲手放走了她,后悔也没用,可他也无法欺骗自己,即便找到她,他也无法下得了狠心为江伯伯报仇。

果然,再次见到她,他除了因为她的欺骗和身边有了另一个男人而生气心痛,再没有别的了。

原本决定了要祝福她,就当他们有缘无分,可他再一次遇见了她,心知她别有用心,还是无法做到戳破她的身份。

江水莲要杀他,情有可原,因为他也算是帮凶,他甚至庆幸当时的她不在,否则江水莲必定要和她拼命,令她陷入险境。

也不知她现在如何了,知道这件事了吗?会不会担心他?很快他又苦笑否定了,她怎么可能知道?霍逍和他的手下必定不会告诉她的,就算她知道了也不会关心吧?

好在江水莲已经被送出去了,再想进来也没机会了,不会与她碰上,她的安全无虞,可她究竟想要做什么?自己又该如何阻止她?

柳轻扬没想到自己也有为情所困,陷入两难的一日,真是可笑。

原本安静坐着的人忽然神色一凛,猛然拿剑起身,下一刻“咄”的一声,一件泛着银光的东西擦着耳边掠过,扎在床沿的柱子上。

柳轻扬疾步过去打开门,外面空无一人,只有头顶的树叶飒飒作响,白云如絮,风和日丽。

没发现任何异常的他复又回到房间,取过扎在柱子上的飞刀,上面扎着一张字条。

柳轻扬面上露出丝疑惑,打开看去,脸色霎时变得很是难看。

……

葛秋来到殷逍的房间,单膝跪地:“公子,已经送到了。”

殷逍眼也不抬,轻轻摇晃着茶杯里的茶水,“嗯”了声,道:“下去吧,盯着点。”

葛秋应了声,退下了。

晚上还有宴会,只是比白天人少了些,殷逍起身出去前叮嘱莫窈:“好好待着,等爷回来。”

莫窈应了是,看着他带着葛秋出去,不觉松了口气。

这个葛秋终于走了。

少了个看着自己的人,莫窈当然不可能乖乖留下,回房收拾了一番,就要出去。

另一个人出现在门口,挡住他的去路,脸色冷漠:“姑娘,公子嘱咐过要你留下。”

莫窈哪里会听?不过眼前之人是天阁杀手,莫窈还真不是对手。

可她不甘心,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怎能就此放弃?

好在这个人不似葛秋,葛秋对殷逍算是唯命是从,若是他在,无论如何都会拦着莫窈,换成眼前之人就不一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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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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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莫窈身份特殊呢?莫窈一旦和他动手,对方是不敢下重手的,过了几招,莫窈也就顺利逃了出去,至于殷逍回来会如何,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

因着温家的主子们都去了宴席那边,各个房间就变得空落落的,除了院子里有分批巡视的护卫,就连下人也少见。

此刻正是极易行事之时,不过莫窈不敢大意,即便此刻人都在宴席那边,书房重地这等地方也不缺人看守,遂小心翼翼躲过巡视的护卫,往前院书房去。

正在她躲过一批护卫,准备继续溜过去时,手臂上蓦然传来一股拉力,接着就被拽到了一排房子后面的暗影中。

莫窈迅速取出一枚银针往对方勃颈上扎过去,她这一下是下了死手的,绝对不能让人发现自己的踪迹。

谁料对方似是知道她的动作,一把攥住她的手腕,打掉她手里的银针,黑暗中对方压低声道:“是我!”

莫窈蓦然瞪大了眼睛,立刻猜出是谁,可他怎会在这儿?

来不及多想,对方已经拽着她再次躲过护卫,来到一处假山后面,借着清冷的月色,莫窈看到了眼前这张紧绷着隐忍怒气的脸:“你想做什么?”

面对他的质问,莫窈只是眼眸闪了闪,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手,声音冷淡:“你又来这儿做什么?”

“我——”柳柳轻扬说了一个字,忽然哑住了般,默了片刻,气道:“你别管我做什么,你是不要命了吗?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这里可不是江家,任由你为所欲为!”

许是感觉到他的关心,也相信他不会出卖自己,莫窈没有被人发现应该有的紧张慌乱,反而平静了下来:“这个你不要关心,我自己的事自己有数。”

“你非要气死我才罢休吗?!”柳轻扬快被她气疯了,就没见过这么固执又狼心狗肺的女人,偏偏自己还放不下,简直自找罪受!

既然说不通,柳轻扬干脆又拽了她的手,道:“跟我走!”

莫窈愣了下,猝不及防被他拽着走了几步,猛然停下来,怒道:“你带我去哪儿?”

柳轻扬回头看她,没好气道:“自然是送你回去,你在这儿多待一刻就多一份危险,真不明白你这么冲动的人是怎么活到现在的,就没点脑子吗?你以为你能平安进去吗?这暗地里还不知有多少人看着呢,被发现你只有死路一条!”

莫窈暗暗翻了个白眼,自己又不是没经验,哪里不知道暗地里有人盯着?她自有法子躲过去,让他这一说好像自己有多么蠢似的。

“那你还敢来这儿?就不怕被人发现?”莫窈忍不住怼了回去,这人还好意思说别人,他自己不也来了?

柳轻扬一窒,气道:“我那是有自保能力,毕竟我和温哲是好兄弟,四处走走也没什么,就算遇到了事,也比你容易逃脱,就你这三脚猫功夫也敢跑这儿,还真以为自己武功天下第一了?”

柳轻扬一开始有些心虚,到后面又理直气壮了起来,还讽刺了她几句。

莫窈气的狠狠踩了下他的脚,谁三脚猫功夫了?不就是比他弱那么一点点吗?好意思沾沾自喜!

柳轻扬痛的吸气,脸黑了黑:“你踩我做什么?真是一点也不温柔!”

她一个杀人的需要什么温柔?莫窈都被他气笑了,不理他,转头就走。

柳轻扬一把拽住她的胳膊,好声好气道:“好了好了,你别生气,不就是说了你几句?至于使性子吗?大不了我任你踩,你想怎么踩就怎么踩我。”

耳边传来他带着温柔和讨好的话,莫窈鸡皮疙瘩掉了一地,这态度变化太大,她有点奇怪,扭头看他,只见黑暗中他的眼睛又黑又亮,里面的光闪了她的眼,嘴角也扬起温柔的弧度。

空气中流动着温暖又暧昧的气息。

莫窈一边想着谁使性子了?真是好意思说,一边又忍不住被他的温柔所迷惑,心上泛起一丝酥麻。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怎么还能毫无顾忌地说出这样的话?

无边的静谧中谁也没有开口打破这平静,柳轻扬瞧着她迷惑的眼神,难得没有推开自己,心里泛起一丝丝喜悦,此刻他忘了彼此的身份,就想好好地认认真真地瞧上她一会儿。

月色下虽然不甚清晰,可并不影响他视物,眼前女子莹白俏丽的面颊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他眼前,弯弯的眉,大而清澈的眼眸,娇嫩的唇瓣,连彼此的呼吸都清晰可闻,他忍不住心跳加速,伸手触摸她形状整齐的眉。

忽然一阵动静打破了两个人之间美好的气氛,柳轻扬脸色微变,立刻搂住她的腰,将她抵在冰冷的假山石上。

莫窈正要开口斥责,就听他压低了声音警告:“别说话!”

莫窈就闭紧了嘴,不说话了,不是听他的话,而是她也听到外面的动静,遂忍一时气闷,静静等着假山后的动静消失。

“如何?”是个熟悉的声音。

莫窈抬眼看向柳轻扬,见他神情严肃,嘴唇紧抿,不禁诧异,来人既然是温哲,为何他不出去,反而在这儿做出偷听的架势?

不等她继续胡思乱想,另一个声音响起:“我几次过去都不曾见到人,她不出来,我没办法接触她,更无法确认她是否是那个人,就连今晚这样的情况,她也不曾出来,那边看守严密,我根本无法靠近。”

“看来那霍逍是当真宝贝这个女人,看的倒是紧。”温哲轻声嗤笑,声音中满是讥讽,与平时温文有礼的面孔截然相反。

“虽然那女子不曾承认,不过天底下哪儿有那么相似的人?十有八九就是她。当年她还小,这么多年过去不记得过去的事实属正常,如果能够让她恢复记忆,一切都清楚了……毕竟是姑姑仅剩的孩子,若真是她自是极好,姑姑九泉之下也能心安了。”

莫窈浑身紧绷,察觉到身前的人同样身体紧绷,不敢抬眼看他,却感到他抱着自己的力道愈发紧了。

她原本还想着找机会去见见那雷毅,只是不知去何处见他,担心太过刻意反而引起对方怀疑,没想到会在此处见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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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1章 质问

娇刃正文卷第111章质问虽是无心插柳,可柳轻扬也在此,万一让他猜出来可如何是好?

莫窈暗暗着急。

不过,听雷毅话中之意果然是有意接近自己。

莫窈眼神一冷,她一定要亲自去见见那个女人。

“嗤,看来你还是念念不忘,都有那么个女人了,还不满足?”是温哲的声音,语气十分不满。

“温公子这是何意?莫非也瞧上了她?也是,到底是姑姑的女儿,继承了我姑姑的容貌,温公子心悦也是情有可原。”雷毅声音带笑。

“哼,我可不像你,记住,别为了女人坏了事,万一她是奔着报仇来的,你还要念着那点儿情分吗?”

“就不劳温公子费心了。”雷毅的声音蓦然阴沉下来。

脚步声穿来,很快就没了声音,似乎人都走了。

莫窈依旧大气不敢出,唯恐对方去而复返。

过了许久依旧没动静,莫窈这才松了口气,猛地推开了柳轻扬,绕过他就走。

“你站住!”柳轻扬低喝。

莫窈脚步一顿,没回头。

“我早该想到是你。”柳轻扬低声道,声音中满含痛苦:“早就猜到了,就是不敢相信,能有那样一支蝴蝶木簪,能给我那样熟悉的感觉,能有这样一张脸,除了她还能有谁?”

“我不懂你说什么。”莫窈冷冷说了句,抬脚就走。

柳轻扬继续道:“我不记得白夫人的模样,可知道白夫人容貌的大有人在,我可以找人画一幅画像,那时是真是假,自有分晓。”

莫窈僵住了,柳轻扬走近她,叹了口气:“你还要否认吗?”

“随你。”莫窈不耐烦地丢下一句,几乎落荒而逃。

回到房间,莫窈心里如一团乱麻,他到底还是猜到了,仅凭那两个人一番话?仅凭一支簪子?

也许他只是试探,只要自己不承认,他就永远无法确认。

过了许久,莫窈忽然想起方才与雷毅说话之人正是温哲,心中陡然升起了一丝疑问。

从他们的话中可猜出白家之事似乎当真与雷毅有关,否则温哲为何会说报仇二字?温哲能知道此事,想来对白家之事也是知情人。

或许温浩也是帮凶?那时温哲年纪尚小,除了他只有他的父亲温浩了。

莫窈握紧拳,他们究竟充当了什么样的角色?

今晚柳轻扬看到他们二人出现,甚至听他们说出那样一番话,对温哲的表现一点意外都没有。

他是早就知道了,还是听到了什么风声?他又知道多少?

很快她又打消了这些疑问,无论他知道多少,此生都不应该与他有交集,何必再为此去纠缠?

……

葛秋从外面回来,凑近殷逍耳语一阵,殷逍微微诧异,道:“小瞧了他了,罢了,见见也无妨。”

温浩正与方家家主方桐亲切地说着话,此次前来的也有其他三家族的人,因去年益州江家的江离没了,便由江帆这个新任家主来了。

江大夫人到底没能斗得过二房,如今女儿不知所踪,二房的江帆夫妻便如了意。

柳家来的除了柳逸,还有柳旭的长子,也就是柳逸的大哥柳澈。

柳澈三十余岁,身材魁梧,五官冷硬,剑眉星目,面对温浩与方桐等亦无丝毫怯场,举止端正沉稳,彬彬有礼,颇有将门虎子的风范,据说在潭州一带风评甚好,为柳家下一代的掌家人。

殷逍对柳旭的次子柳逸从不在意,除了相貌出色,武功不俗,并无其他优点,对这位柳家下一代的掌家人却要高看一眼,这一日下来,更觉其深藏不露。

那柳旭倒是好本事,生了这样一个出色的儿子。

奇怪的是柳旭并未亲自过来,不过能派下一任家主过来,柳旭对温家也算极为看重了。

因着贵客极多,倒无人注意他这边,殷逍起身离开并未引起任何人注意。

走到一处人烟稀少之地,一人站在湖边,听到动静回头看来,正是柳二公子柳逸。

殷逍侧头吩咐葛秋:“你去吧。”

葛秋瞥了柳逸一眼,告退离开。

“不知柳二公子有何事?”殷逍负手而立,身姿笔挺,嘴角噙着淡笑,眼神却漠然。

柳轻扬从怀里取出一张纸条,声音清朗,语气微冷:“不知霍公子这是何意?”

殷逍眼眸在那张字条上转了一圈,依旧淡笑:“柳二公子这又是何意?”

柳轻扬冷笑:“霍公子莫要装傻充愣,我想不出除了你还有谁会给我这个,霍公子究竟想做什么?还是霍公子以为这样我就会相信你的话?”

殷逍轻勾唇角:“我想做什么,柳二公子不必关心,至于这上面所言之事,柳二公子信与不信于在下无任何影响,在下只是不愿看到柳二公子被人蒙骗,是真是假柳二公子一查便知,如何做皆由柳二公子决定。”

柳轻扬脸色霎时如数九寒天:“霍公子明知此事于我而言十分重要,是笃定了我无法视而不见,可我柳逸也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的人,这件事我自会亲自查清楚,只是霍公子用心如此深远,恐怕所图不小,若是霍公子有任何危害武林之心,我柳逸断然不会坐视不管。”

“柳二公子有此心是武林之福,不过凭一己之心怕也只是有心无力,并非人人皆如柳二公子这般,一腔热血或许换来的只是失望。”殷逍摇摇头,语气闲适,不为所动。

“能否做到不是霍公子说了算的。”柳轻扬哼了声,道:“在这江州城,还轮不到霍公子为所欲为。”

“那在下就拭目以待了。”殷逍淡笑着,抱拳微一拱手,转身走了。

柳轻扬拧眉瞪着他的背影,双拳紧攥,手中攥着的字条转眼成了齑粉。

这时一个黑衣青年男子过来,向他欠了欠身,道:“二公子,大公子请您过去。”

柳轻扬眼眸一闪,无声叹了口气,随他去了待客的花厅。

刚坐到位子上,身旁的人就问:“又去哪儿了?”

柳轻扬瞥了眼若无其事地坐在对面,正安静饮酒的霍逍,收回目光,淡淡道:“没什么,出去散散心。”

柳澈拧眉不悦:“告诉你,平时你胡闹也就罢了,今日是什么情况,你给我好好待着,哪里也不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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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好恶

娇刃正文卷第112章好恶柳轻扬撇了撇嘴,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大哥何必如此严肃?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就不必端着家里的规矩了,温伯伯也不是那计较规矩的人,随意点不更好?”

“你别以为我不知你做了什么,我不说是给你留面子,你若是再继续胡闹,别怪我不留情面,明天就把你带回去,让父亲教训你!”

柳轻扬面色一僵,旋即失笑:“我做什么了?大哥如此说可就冤枉我了。”

柳澈瞥他一眼,面色冷峻:“你在外如何任性我不管,可这里是温伯伯家,若是让人发现你与温家的婢女纠缠,我们柳家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柳轻扬愕然,瞪着大哥看了会儿,终究还是什么也没说,闷闷地端起一杯酒饮尽了。

柳澈怒斥:“你听到没有?”

柳轻扬哼道:“知道了!”把他想成什么了?他是乱来的人吗?

不过心底里还是松了口气的,还好大哥不知莫窈的身份,只以为是温家的婢女,否则还不知会有什么麻烦呢。

……

翌日一早,殷逍去向温浩告辞,莫窈和葛秋跟着。

温浩似乎十分意外,起身道:“如璋何必如此着急离去?不如在家中多留一些时日,也好让温某多尽一些地主之谊。”

殷逍淡笑道:“在下已在贵宅叨扰许久,再留下亦多有不便。不过江州城风景优美,在下会在江州城再逗留几日,若是温老爷不嫌弃,在下会时常过来拜见温老爷。”

温浩遗憾道:“既如此,温某就不勉强了,如璋若有需要可随时过来寻我。”

殷逍道了声“多谢”。

这番回去,东西已然收拾好了,殷逍领着跟随进来的随从离开了温家。

此前有四个人住在外面的客栈,得了消息早已准备好房间,殷逍、莫窈和葛秋各一间,其他人几个人挤一间房,夜间就是葛秋和其他人轮流在殷逍的房间外守着。

昨夜得知殷逍今日要离开温家,莫窈一百个不愿意,可这事儿她做不得主,再是不情愿也得跟着出来,这下子还怎么查?因此莫窈除了依旧尽心伺候着,一直闷闷不乐。

直到中午殷逍把她叫到身边,嘱咐她跟着出去,还让她戴上幂篱,莫窈压下疑问,跟着出了客栈。

坐进了马车里面,殷逍伸手给她摘下幂篱,道:“今日带你去见个人。”

莫窈狐疑地看着他,马车平稳地行驶,街上喧嚣阵阵,带着桃花香的桃花酥的味道一阵阵飘入鼻端。

车帘子掀起,一碟子桃花酥递了进来,帘子外是葛秋那张熟悉的冰块脸。

殷逍接过,放在车厢中间的桌几上,捡起一块儿给了莫窈,他自己则执着茶壶倒了杯茶,慢慢抿了口茶。

葛秋重新坐在车夫旁边,马车继续平稳行驶。

莫窈愣愣地拿着桃花酥,凑到嘴边轻轻地咬了一口,甜香酥脆,香气是桃花的香气,是淡淡的清香,很好闻。

殷逍瞧着她速度不慢却又不失悠闲地吃着桃花酥,眉眼低垂,静谧而柔婉,与平时瞧着乖顺却处处透着疏离的表现截然不同,嘴角不由噙了丝笑。

一块桃花酥下肚,莫窈端起一杯茶水三两口喝了,放下空茶杯,用帕子擦了擦嘴和手,又规规矩矩地坐好了,仿佛刚刚那个大快朵颐,三两口便将一块桃花酥解决的人不存在。

殷逍伸手将她拽到怀里,捏起她的下巴,问:“好吃吗?”

莫窈仰头愣愣地看着他,下意识道:“好吃。”明明刚刚已经吃了一块,她还是忍不住又舔了舔唇。

可惜面对着这个男人,她还是不敢一心一意吃喝的。

下一刻,眼前一暗,莫窈瞪大了眼睛。

……

莫窈不知道怎么的就从吃东西变成了这样,等她缓匀了气息,挣扎着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才稍稍松了口气。

反观对面的男人,淡然自若地靠在车厢壁上,眉眼平静,仿佛方才那样热情的人不是他,莫窈有些恼怒,又不好发作,便扭了头看向窗外。

耳边却传来他闲闲的语调:“那温家富贵是富贵了,总免不了束手束脚,还总有人明里暗里地看着,到底不如外面自在,就你我二人,更好些。”

莫窈半晌才明白他是在回答自己之前压在心里的疑问,他是蛔虫吗?莫窈磨着牙想。

莫窈忍了又忍,终是回头问了:“公子得到想要的东西了?”

她才不相信什么不如外面自在的话,又不是真的出来游山玩水,没达到目的前他怎么舍得离开?可他这会儿离开了温家,温家又丝毫没动静,不像是丢了什么东西的样子,莫窈完全猜不透他的心思。

殷逍淡淡道:“这事儿不急。”

莫窈睁大了眼睛,不急?这事儿不急什么事儿急?错过了这次还会有机会吗?他究竟是什么意思?

“东西不在温家。”殷逍接下来的话如同晴天霹雳,令她脑子里“嗡”的一声,呆呆地看着他。

良久她才明白他说的是何意,不在?怎么会?莫非……

没等她继续想下去,殷逍就道:“温浩背后还有人,也可以说,温浩只是一颗棋子,当年那件事的背后不仅仅是温浩。”

“为何不能说不是他做的?”莫窈不满地顶了回去,什么都是他说的,可他说的有几分真几分假?

她也曾怀疑当年的事是温浩背叛了父亲,可那是有理可据的,这些年温浩的情况也的确值得怀疑,再有昨夜听到的话,她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可他是凭什么这样确定?有什么证据?

不怪她这样怀疑,毕竟对方从未给过她证据,莫窈自然不愿相信他的片面之词,总怀疑他是否别有用心。

莫窈不喜欢总是被他糊弄搪塞,从而扰乱自己的思绪。

“你是在故意跟爷唱反调?”殷逍挑起眉,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一副明了的表情。

莫窈脸一僵,下意识反驳:“公子说笑了,莫窈哪儿敢?”

“不是就好,你要学会动脑子,而不是被自己的一时好恶所影响。”殷逍淡淡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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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3章 偷窥

娇刃正文卷第113章偷窥“不是就好,你要学会用脑子,而不是被自己的一时好恶所影响。”殷逍淡淡说着。

这一本正经的语气真是听的人牙根痒痒。

莫窈在心里冷哼一声,什么叫一时好恶?她好什么了?恶什么了?她是讨厌他,可从不会因此枉顾事实。

殷逍抬手摸了摸她的脑袋,道:“有时候别一个人扛着,试着依靠爷有何不好?你一个弱女子能查出什么?四大家族没一个你能对付得了的,何必白费力气。”

莫窈眨巴眨巴眼,认真地看着他,微微弯唇:“公子是要莫窈信你吗?”

殷逍:“……”

莫窈垂下眼眸,唇角的笑意透着些讽刺:“公子教会了莫窈不再信任何人,只信自己,如今公子这番话,是想要莫窈如何做呢?”

“罢了,算爷没说。”殷逍揉了揉眉心,无奈地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马车里一时静默了下来,衬得车轱辘撵在地上的声音愈发清晰。

莫窈掀开车帘往外张望,忽然瞥见一个人,眼神一紧,攥着青布帘的手微微收紧。

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站在一家店铺外面,他的对面有个中年男子拽着他的手,周围有十来个护卫仆从,穿的是益州江家的黑色衣服,看着颇有气势。

少年使劲挣扎,面色涨红,破口大骂,少年的身边还有一个青年男子,身形壮硕,满脸胡茬,一手放在中年男子手臂上,瞪着铜铃大眼,彼此僵持。

周围围了许多看热闹的人,对着那边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马车很快就离得那些人远了,莫窈收回目光,放下帘子,神色复杂。

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男装打扮的江水莲。

想来她对面的人就是江帆,江水莲身边那个陌生男子应该就是收留她的强盗许英。

“怎么?心虚了?”殷逍看着她,嘴角轻扬,目含揶揄。

莫窈微微一笑:“怎么会?我只是做了我应该做的事,其他人的结局与我无关,要怪就怪世事弄人。”

她没那么多同情心和负疚心,从小到大她杀过的人不计其数,有罪有应得的,也有无辜受害的,要是都愧疚就走不到今日了。

杀人是为了活着,为了将来能够有机会报仇,况且江离也并不无辜,从他对江元亭夫妻的行事就可知晓。

之所以会面对江水莲有所动容,只是因为她们有着相同的命运,只不过江水莲明显比她要好运的多,还有亲人在身边。

她只是为了自己活着,其他人的命早就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

“你能如此想再好不过,这些日子爷总觉得你心软了不少。”

莫窈微微一怔,不明所以,殷逍握住她的手,徐徐道:“除了在温家,你杀了那名婢女,近几年你行事总少了分戾气,武器上也少了些血腥,若是一名杀手没了戾气和杀意,那也就没什么用了,爷不希望你落到那一日。”

莫窈心中一凛,垂了眸,弯了弯唇:“公子放心,莫窈不会变的。”

说完她抽回了手,靠在车厢壁上,扭头继续看向窗外的景象,眸中一片空茫。

……

不多久,马车停在一间茶铺子前。

莫窈重新带上幂篱,先下了马车,等着殷逍下来,跟着他一路进了茶铺。

茶铺掌柜的是一名五十余岁的男子,选了几样上好的茶叶出来,放在柜台前。

殷逍挑了几样,让手下拿着,然后牵着莫窈的手出了茶铺,重新回到马车上,马车再次缓缓行驶。

莫窈心知后面有人跟着,看殷逍这一路漫不经心,也不知想要去哪儿。

太阳渐渐西沉,街上的人陆续少了,殷逍带着她进了一家茶楼,上了二楼雅间。

小二上了几样点心和茶水,就下去了。

一时房间里只剩下殷逍和莫窈二人,其他人都守在了门外。

殷逍握住她的手,道:“随爷过来。”

莫窈疑惑地起身随他走到窗前,见他打开一半窗,往外张望,也随着他看过去,没看到任何异样。

“公子这是何意?”既然来了茶楼,怎么不喝茶,反而跑到窗口往外看风景?

殷逍嘴角噙笑,道:“看向那个大些的宅子。”

莫窈顺着他的示意望过去,在一群宅子里的确有一个看起来大而精致的院落。

院子两进,进了大门就是前院,垂花门后是正院,正房三间,连着回廊的左右两侧各两间厢房,东厢房后面还带着一个小花园,花园里海棠花开的正好。

莫窈还是不解。

下一刻殷逍就给了她答案:“那就是雷毅外室秦氏所住的地方。”

莫窈睁大了眼,立刻死死地盯住那处院子。

殷逍从后搂住她的腰,柔声道:“这次出来,其一就是带你看看雷毅的外室,好让你有个分寸,你不是想看看吗?好好看看她的脸。”

“可她又不出来,莫窈如何看?而且这么远,能看到什么?”莫窈不满地嘀咕。

他这不是故意为难人吗?果然可恶!

耳边低低的笑声传来,清越又低沉,莫窈有些不自在,结果下一刻眼前就多了一个东西。

一个长筒形的奇怪的东西。

殷逍道:“拿着这个,一会儿秦氏会去花园里散心,用这个便可以看到她的脸。”

莫窈不信这么个奇怪的黑漆漆的玩意儿能看到什么,不过她还是拿到了手里,翻来覆去的看也没琢磨出奥妙。

殷逍握住这个东西,将一头放在她眼前,道:“闭上左眼。”

莫窈听话地闭上左眼,右眼透过眼前的小孔,突然看到一个房顶爬着只白色的猫,连猫儿警惕地盯着前面的两只圆溜溜的眼睛里面竖着的黑色瞳仁都看得清清楚楚。

好在她定力足,没有惊叫出声,却依旧好奇地不行。

她试着将长筒状的东西的另一头对准了那处院子的花园,里面的情形顿时一目了然。

园子不大,里面种着一颗海棠树,海棠花粉红,开满枝头,随风摇曳,两个侍女正端着水果从正院进了花园。

“这是何物?”莫窈拿着这个东西,仔仔细细地查看,惊奇不已。

她从没见过这样的东西,简直神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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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4章 缘分

娇刃正文卷第114章缘分“这个唤作千里镜,能够登高望远。”

没想到他还有这种东西,也是,以他的能力想要什么没有?没有的也能抢过来,莫窈并不觉奇怪。

莫窈认真地盯着那个院子里的动静,时间一点一滴地过去,直至夕阳落下,晚霞满天,还不见动静。

会不会那个秦氏今天不出来了?莫窈忍不住有点儿失望。

恰在此时,视线中忽然多出一抹绛紫色的身影,女子缓步行至花园中,坐在桌前的凳子上,摇着团扇,侍女分站两侧。

因为女子背对着这里,莫窈看不到她的脸,只能看到对方纤细曼妙的身材,不免有些着急。

忽然外面传来一阵嘈杂,有人敲门。

说敲门又不像,倒像是有什么突然撞在门上的感觉。

莫窈迅速收好千里镜,看向殷逍。

虽说有葛秋在,无人能闯得进来,可这样动静还是令她忍不住忐忑。

殷逍握住她的手,看着她,眼神平静。

等了不多会儿,外面一阵吵嚷,动静渐渐没了,有声音骂骂咧咧的。

“每天傍晚雷毅都会来到这个院子,极少回家。”殷逍在她耳边道。

也就是雷毅很快就会来了?

莫窈再次将千里镜对准那女子。

又过了会儿,那坐着的女子忽然站起身,扶着婢女的胳膊在园子里散步。

当她把脸转过来,看向院墙外面,莫窈终于看清了她的脸。

那一下,莫窈如遭雷击,浑身不自觉地发冷,整个人一动不动。

那女子专注地看了这边很久的时间,才又转了回去。

莫窈不担心她看到自己,毕竟离得这样远,对方不会看得到自己,那她是在看什么?为何停留那样久?

不等她再多想,有个婢女跑到女子身边,说了些什么,然后那女子就不紧不慢地出了园子,往外走去。

莫窈心头一动,下意识将千里镜对准了大门处,果然见那儿停着一辆普通的马车,隐约瞧见一个男子大步进了垂花门。

看背影像是雷毅。

莫窈不死心地继续盯着,很快就见那男子在正院通往花园的路上与女子碰了个正着。

因为有树和墙沿遮挡,看不分明,直到两个人走到正房外,男子一个不经意的侧身,和女子说话时,莫窈清楚地看到了他的侧脸,还有对方脸上温柔的笑容,的的确确是雷毅。

雷毅一手放在女子腰上,缓步进了正房。

莫窈放下千里镜,心里像压了块石头,果然如此,雷毅放了个与她相像,不,应该说是与母亲相像的外室在这里。

莫窈记得清楚,爹娘只有她一个女儿,还有个比她大上十来岁的哥哥,就再没了。

所以那个女子不可能是自己的姐姐。

只能是雷毅从别处找的。

那么他是什么样的心思,不言而喻。

若果真只是姑侄的情意,压根做不来这样的事。

“公子何时知道的?”莫窈哑着声问,仿佛有什么堵在心口,闷闷地难受。

殷逍看她一眼,道:“这次出来前,特意让人打听了有关雷毅的所有事和人。”

也就是说他早就料到雷毅有异,还是对温家的任何人都进行了全方位的调查,从而无意发现的这件事?

莫窈更倾向于后者。

“有个与白夫人模样相似的外室只能说明雷毅对白夫人有种孺慕之情,毕竟他们无血缘关系,白夫人一手把他带大,如此并不意外。他屈从于温浩,为温浩做事,也可说是忍辱负重或是贪图富贵。”殷逍看着她莹白如玉的侧脸,微微颤抖的眼睫,嘴角噙着笑,语气漫不经心。

不可排除他的说法,这样的事不能说明雷毅就一定与爹娘惨死的事有关,可昨夜听到的话让她有了更加深刻的怀疑,更何况,对方找了这样一个人也让她觉得是对娘亲的一种亵渎,对雷毅仅存的好感和亲近荡然无存。

“公子,莫窈可以和秦氏见见吗?”莫窈垂了垂眸,忽然道,语气听不出别的情绪。

殷逍垂眸看她一眼,淡淡道:“你出面会引起对方的怀疑,不露真容更会引起对方的警惕,雷毅不会放弃对你的打探,若是得知你与秦氏接触,或许会对你下杀手。”

莫窈摇摇头,道:“莫窈知道,莫窈不会冲动行事,只是想趁着秦氏外出的时候看看她是什么样的人,不会和她接触。”

或许她隐隐有个猜测,也知道这个猜测很渺茫,可就是忍不住想去看看。

有些事不弄清楚只会成为她心里的一根刺。

殷逍看了她许久,终于道了声“好”。

离开茶楼,正准备上马车,一道清朗的声音自后传来:“好巧,霍公子也在?”

莫窈回头看去,果然是柳轻扬,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他,经过昨晚,此刻再迎上他的目光就有些不自在,忙垂了眼,悄悄躲到殷逍身后。

虽如此,莫窈还是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停留了片刻,好在很快就移开了,莫窈不由得松了口气。

殷逍淡淡一笑:“原来是柳二公子,柳二公子也来喝茶?”

柳轻扬方才也是从茶楼里出来的,也是巧了,两方就这样前后脚撞到了一起。

“闲来无事,随意走走。”柳轻面上爽朗笑着,心里却不满地嘀咕,他现在哪儿有心思喝茶?来此不过是意外,哪里想到会在此遇见这个人?

这该死的缘分!

每当瞧见对面二人这副亲密无间,形影不离的样子他就火大,可又忍不住想要打破,否则他刚才也不会出声喊住他们了,直接当没看见就是了。

柳轻扬自然没错过那个女人一瞬间的不自在,心里更是气闷,他就这样让人避之不及吗?

自从昨夜后,他心里的怀疑和猜测就像野草般止不住地疯长起来,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忐忑,又是期待,又是担忧。

他嘴上说的肯定,心里还是矛盾的。

毕竟没有证据,他不能仅凭偷听到的一些话就确认一件事。

一方面他期待这是真的,这么多年的努力也就不算白费,可一旦真的确定了,他又忍不住害怕,毕竟他与对方之间隔了太多,眼前的男人就是一个,他无法做到相信这样一个令人痛彻心扉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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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5章 跟踪

娇刃正文卷第115章跟踪柳轻扬出现在此本就令人意外,还能如此巧合地和他们撞在一起。

一次两次的巧合是巧合,巧合太多就不得不令人疑心。

莫窈和殷逍也不过是一时起兴过来看看,柳轻扬不可能知道,那他又是来做什么?

若说是来喝茶,莫窈是不信的,至于殷逍,莫窈从他那一脸淡然的表情上也瞧不出他在想什么。

想来以他的性子决不会相信,总要在脑子里拐好几个弯,面上却不动声色,让人瞧不出异常。

“霍公子出现在此还真是令人意外。”柳轻扬一支笛子敲着手心,眼睛朝刚才莫窈和殷逍看的那个院子的方向瞥了眼,嘴角似笑非笑。

莫窈心里“咯噔”一跳,正思考着他这是何意?莫非知道些什么?就听他继续道:“说来在下有一个熟人恰好住在此处不远,能在这儿遇见霍公子也是巧了。”

最后两个字语气略重了些,看向殷逍的眼神透着深沉。

殷逍神色自若,如雾般的眸子与他对视,漫不经心道:“柳二公子出现在此也甚巧,既然柳二公子的熟人在此,霍某就不打搅了,告辞。”

说罢,执起莫窈的手,上了车。

柳轻扬往前一步,想要说什么,终究没再说什么,沉着脸看着马车行远,眸中几番变换,再次看向那个院子的方向,又看向茶楼二楼某处窗边正对着那处院子的地方,嘴唇紧抿,低眉思索。

……

回到客栈,莫窈服侍殷逍净了脸,换了衣服,看他坐在桌前,给他倒了杯茶,递过去。

殷逍接过茶杯慢慢抿着,葛秋在一边低声禀报:“公子,方才有两个人闹事,撞上了公子所在雅间的门,当时柳逸就在隔壁房间,听到动静出来时,正好看见属下。”

殷逍低垂着眼,问他:“是先来还是后来?”

葛秋道:“属下问了掌柜的,柳逸是早早就在那处了,只是不知那两个闹事的人是意外还是有人故意为之。”

“这个不必管,盯着些便是,有什么动静随时禀报。”殷逍吩咐。

葛秋应了“是”,顿了下,又问:“雷毅那儿可要继续盯着?”

殷逍啜了口茶,漫不经心道:“继续盯着,不必有动作,看戏便是。”

“是。”葛秋应了,这才退下。

莫窈听着心剧烈跳着,等葛秋关上门,忍不住问:“公子这是何意?”

她怎么听出了些别的味道?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殷逍抬眸看她,如雾般的眼睛恢复了清明,微微一笑:“想知道?”

莫窈呃了声,低垂了脑袋,道:“莫窈可以知道吗?”

她问的小心翼翼,方才他没让自己避开,想来不是什么重要之事,即便问了应该也无碍。

果然,殷逍道:“有些事总要有人去做,你我不方便做的便由别人做,柳逸正是那个合适的人。

爷不过是告诉了他一件事,让他警醒些罢了,他今日出现在茶楼,想来是为了跟踪雷毅。”

莫窈蓦然想到昨夜之事,眼皮一跳,难怪,柳轻扬当真对雷毅有了怀疑,而且还是由殷逍告知。

殷逍此举绝对不安好心,若是柳轻扬被雷毅和温家发现很难全身而退,即便他是柳家之子。

转眼她又松了口气,柳家可不只有一个柳轻扬在此,柳家大公子柳澈也在,即便柳轻扬被发现,想来也不会出事,否则柳澈决不会善罢甘休。

可殷逍此举还是令她不满,为何偏偏要把他牵扯进来?

“为何是他?”莫窈难掩恼怒。

殷逍睨她一眼,淡淡道:“生气了?你莫忘了,以你的身份要想不动声色地查清楚并非易事,和我们这些外人相较而言,与温家交好的柳逸更容易做到此事,还不易被发现。

你若是认为爷做的不合你心意,爷无话可说,爷做事向来不择手段,该利用的人一个也不会放过。不过爷答应了你留他一命,便不会反悔,你且安心便是。”

莫窈深吸口气,压下恼火,不得不说他说得对,他一向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要他好心放过柳轻扬这颗棋子太难。

好在以柳轻扬的身份,温家人不敢对他如何,又有柳澈在,怎么也会保证他的安全的。

殷逍看她表情,淡淡一笑:“柳逸此人倒是对他曾经的未婚妻念念不忘,得知白家之事与雷毅有关,定不会罢休,果然,他毫不犹豫就怀疑上了雷毅,还亲自跟踪,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莫窈抿了抿唇,不理会他的嘲讽,心道,柳轻扬的胆大妄为她深有体会,却无可奈何。

但愿柳澈发现柳轻扬的动作,赶紧把他带回去,免得他再引火上身。

……

两日后,莫窈从殷逍这儿得知秦氏带着人出门了,便戴着幂篱独自出去了。

身后两个黑衣男子不紧不慢地跟在她身后,注意着她身边的动静。

那是殷逍吩咐的,为稳妥起见,殷逍和葛秋都不方便跟着她,便派了两个武功差不多的人在后面保护她。

秦氏去的地方正是一家首饰铺子,到了地方,莫窈看到一个窈窕的身影站在首饰铺子里面,戴着幂篱,身边跟着两个婢女。

莫窈微微低头走过去,在她身边不远处停下,装作低头看柜台里的首饰,眼角余光却始终注意着秦氏。

虽然看不到脸,但是隐约可以看出是个不满三十岁的女子。

女子身姿窈窕,气质出尘,一身水蓝色的衣裙勾勒出窈窕的身材,浑身透着一股子柔弱婉约的气息,仿佛风一吹就会倒下。

这样的一个人很容易引起人的怜惜,让人想要好好保护她。

莫窈忽然不知该高兴还是该失落,看年纪不应该是她想象的那个人。

她身上也没有那种令她熟悉亲近的气息,那么就是说娘亲没有可能活下来,这个人不是娘亲。

亲自承认这样一个事实无疑是艰难的。

等到秦氏挑好了首饰出去,莫窈没有再跟过去。

既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那就没有必要追出去了。

随便挑了两支珠钗,莫窈往外走去。

街上人群熙来攘往,莫窈漫无目的地走在其中,随意打量着两边的东西,目光无一丝焦距。

因为有些心不在焉,就没有注意周围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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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章 相认

娇刃正文卷第116章相认因为有些心不在焉,莫窈并未注意周围的环境。

当一支冰冷的匕首贴在她的后腰,莫窈浑身一僵,紧接着耳边传来一个人阴冷的声音:“别动,小心匕首不听话。”

莫窈认命地不动了,一只手抓住她的手臂,匕首依旧放在原处,那人道:“想要活命就别喊,也别让后面的人靠近,跟我走。”

许是人太多,突然多出一个人在她身后甚至以匕首威胁她,竟无一人发现。

从声音知道对方是个男人,语气也听得出是个不留情面的,他说的话也不是吓唬人的。

似乎生怕她大喊,匕首又往前进了几分,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匕首锋利的刃紧贴着身体的刺痛。

“那你还是小心点儿,若是你不小心了,我身后的人也不是吃素的。”她嘴上警告了句,也不知对方能否听得进去。

“少废话!”对方冷冷道了句,推着她往前。

莫窈抿抿唇,没有挣扎,依着他的话往前走。

到了一处巷子口,身后的人示意她进去,当进了空无一人的小巷子,男子就不再顾忌,紧抓着她的肩,押着她快速往里。

七拐八拐地走到一处青砖灰瓦的院门前,男子停了下来,另一只手敲了两下紧闭的门。

片刻,门“吱呀”开了,开门的是一个中年妇人,长的慈眉善目,眼神却透着警惕,目光在莫窈脸上停留一瞬,敏捷地让开路。

男子押着她进去,门再次关上,到了一处房间,刚进去,男子一个手刀劈在她颈后,莫窈软倒晕了过去。

男子在房间里面东侧书房的墙壁上摸索一阵,很快摸到一个凸起,拧了下,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一个看不到底的密室。

男子将晕倒的莫窈扛了起来,进了密室,密室在身后缓缓合上,重新恢复了平静,仿佛什么也没发生。

中年妇人拿起针线筐回到院子里重新做起了针线。

……

莫窈醒来时就感觉到身体一阵颠簸,知道正被人扛在肩上疾步行走在一处昏暗的地方,忍着胃部的翻涌,假装昏迷。

走了不知多久,眼前骤然一亮,接着莫窈被扔在了地上,周围久久没有动静。

莫窈始终保持着昏迷的状态,等待背后之人的出现。

约莫过了不到两刻钟,轻缓沉稳的脚步声响起,接着是男子的声音:“主子,人在这里了。”

另一个低沉的声音响起:“嗯,下去吧。”

莫窈死死忍着惊讶,心里面又有一丝意料之中的了然。

果然是他。

脚步声渐远,周围重新变得安静,仿佛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和呼吸声。

她听到了踱步声,一下一下敲在她并不平静的心头,接着一个人将她打横抱起,放在柔软的软榻上,微凉的手放在她的脸颊上,轻轻抚摸着,良久,揶揄的声音传来:“怎么?还不醒来?”

知道对方发现自己的意图,莫窈睁开眼睛,清亮的眼眸定定地看着他,冷笑道:“不知雷公子把我绑过来意欲何为?”

眼前之人正是雷毅。

雷毅咧嘴一笑,笑容灿烂,如夏日骄阳:“莫姑娘果然聪明,竟然骗过了我的手下,不过再如何还是落到了我手里。”

莫窈坐起身,离他远一点,警惕地瞪着他,仿佛一个被坏人掳掠惊慌失措的良家妇女:“你要怎样?”

雷毅摇摇头,笑的人畜无害:“莫姑娘放心,我无意伤害你,毕竟你这张脸太像我的一位故人了,你说是不是?小表妹。”

莫窈浑身止不住地发冷,这个人比她想象的可怕,她不知他接下来会做什么,面上却始终保持着冷静,冷冷道:“什么表妹?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你听不懂没关系,我懂便够了,说来你也算是姑姑仅剩的骨血了,能看到你还活着表哥还是很高兴的,姑姑泉下有知定会十分欣慰。”雷毅微微笑着,定定地看着她,语气亲昵,仿佛当真极高兴。

莫窈沉默半晌,忽然一笑:“原来表哥还记得娘亲,那为何多年来你对爹娘的死始终缄默不语?若我所记不差,娘亲待你一直很好,你就是如此回报的?”

见她终于不再否认,又提起这件事,雷毅面上露出一丝意外,却又笑了:“承认的倒是爽快,你就因为这个怀疑表哥,故而不愿与表哥相认?”

他的声音中流露出几分委屈,仿佛她真的没良心,竟然怀疑他这个表哥,还不认他,伤了他的心似的。

莫窈嘴角抽了抽,万没料到这个“表哥”还有如此不正经的一面,可见当时初次见面他的规矩守礼都是装的。

“表哥也知道,我好不容易活下来,一心找到杀害爹娘的凶手,多年来却毫无所获。忽然得知我还有个表哥,这个表哥却过了这么多年什么也没有为爹娘做,凶手还不知道在哪儿,你让我如何相信你?”莫窈说着说着语气中带了十足的控诉和质问。

雷毅深深地看了她几眼,点了点头:“哦,原来如此,所以你就怀疑到我家里,连我的小妾都跟踪上了?”

莫窈心跳加快,他果然知道了,面上却毫无被戳穿的惊慌,反而笑的自然:“听说表哥纳了一房妾室,与娘亲有些相似,这不就有些好奇,当时就猜测或许娘亲并没死,而是被表哥救了,就想打探一下,谁知竟是我料错了,那人不像是娘亲。”

莫窈低低地叹了口气,很是落寞伤怀的样子。

雷毅眼眸骤然一缩,脸上的肌肉抖动了下,很快又叹道:“难怪,当年你还小,莫说你不信,我也是不信姑姑就那样没了,只是后来看到姑姑的尸体,由不得我不信。

姑姑一辈子心善,却不料落得如此结局,只是多年来不曾发现凶手的线索,其实我也想为姑姑和姑父报仇。还好如今你回来了,姑姑泉下有知定会安心,你我联手总能找到凶手为姑姑报仇。”

莫窈强笑着点头:“我只是个小姑娘,此事也只好拜托表哥了。不过表哥既然认出了我,何不直接相认,为何要用这样的法子把我掳过来?没想到表哥也学会了这些手段。”

说到最后,她的表情很是不满,嗔怒地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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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7章 擅闯

娇刃正文卷第117章擅闯雷毅哈哈大笑,道:“谁让表妹太可人疼,那霍逍对你看的太严,我想与你单独说话都做不到,这才不得已而为之,表妹不会怪我吧?”

莫窈扯起嘴角,道:“自然不会。”不会才怪。

对他的话,莫窈一个字都不信,谁知道这家伙打什么主意?那晚的话她可都听到了,此人绝对不怀好意。

她本是可以逃跑的,带她来的那人也拿她没辙,之所以假装昏迷,束手就擒,不过是将计就计,想看看究竟是何人所为,意欲何为罢了。

谁料竟是雷毅,不过也并不奇怪。

她不确定雷毅知道多少,有没有怀疑,如今既然已经落到他手里,且随机应变就是了,深入虎穴,或许能收获到意想不到的结果。

“这里是何处?表哥是否可以放我离开了?”莫窈打量了一圈儿,摸不准这是哪里,只看得出像是一间闺房,挺干净雅致的。

莫名其妙被抓来,自然是应当惶恐的,莫窈表现出一副强撑着保持平静的样子,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安。

雷毅笑道:“这里是我在江州的一处宅子,难得与表妹团聚,表妹不如留下做客,过些日子我自会让人送你回去,如何?”

莫窈思忖了下,点头:“既然如此,我也只好答应了,不过公子怕是要担心呢。”

雷毅爽快地摆手:“那又何难?我让人通知他一声便是,亲人相见,想来霍公子不会强人所难。”

莫窈沉默片刻,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接下来雷毅没再做什么,径直出去了。

莫窈还是挺意外的,看起来对方挺好说话的样子,和那晚听到的话里的阴冷截然不同。

既来之则安之,莫窈既然打算留下来,自然是有这个自信保全自己,她要趁着接下来的时日打探出这里是哪里,如何才能套出有用的话来。

可是很快她就淡定不下去了。

在她来到这里的当晚,刚刚沐浴完,两个婢女伺候她梳头,就见一个人进来了。

看到来人的瞬间,莫窈止不住地露出惊愕的神情。

来人正是她今日刚刚见过的秦氏,也就是雷毅的那个所谓的外室。

转眼莫窈就明白了,能在这里看到秦氏,说明这里正是前几日来看过的那个宅子。

莫窈很快掩饰好自己的惊愕,好在因为两个人长相本就有四五分相似,她表现出惊愕的情绪完全不会引起怀疑。

秦氏是个很温柔的女人,挥手示意婢女下去,看着莫窈,微微一笑:“没想到世间竟有如此相似之人,听夫君提起我还不信,如今见到果真不假。”

如此近距离看着秦氏,莫窈那种感觉更深刻了,还真是像啊。

殷逍说秦氏与母亲有六七分相似,雷毅说她与娘亲更像,看自己时不觉得,当看着秦氏的脸时,莫窈却不自觉地回想着母亲的模样,仿佛与记忆中那个模糊的身影逐渐重合。

加上对方如此温柔的气质,令她下意识心生好感。

若是母亲还活着,定也是如此温柔的,可惜……

莫窈眼眸一沉,很快便露出好奇的神情:“你是何人?”

秦氏弯唇一笑,道:“听说你是夫君的表妹,我是雷毅的妾室,夫君让我照顾你,这些日子你就住在这里,把这里当成自己的家一样,我一个人惯了,难得能有个人陪着,十分欢喜。”

两个人随便聊了几句,秦氏就离开了。

……

是夜,莫窈歇下,想着心事。

经过白日的打探,莫窈知道这里除了雷毅,就只有秦氏一个主人,雷毅常来此留宿,反而鲜少回正妻那儿。

因此此处难得的热闹,婢女仆妇待她这个客人也甚是热情。

从之前的几次见面和白天的对话,可以知晓这个雷毅是个不简单的,为人颇精明,不好糊弄,要想打探到什么东西更是不易。

这里只是雷毅养外室的地方,想来有些重要东西也不会放在这里,不过事无绝对,既然雷毅常来此处,或许真能找出什么能探到秘密的东西。

莫窈坐起身,想要出去,忽然顿住,又躺了回去。

不急,此番出去定会引人注意,不若白日再出去,光明正大,不易惹人怀疑。

她又想起了白日自己进来的密室,可惜这个密室只是通外外界,除了用来逃跑,毫无用处。

不过也许那里面还能通往别处呢,看来她应该找机会悄悄去看看那个密室才是。

莫窈闭上眼,却怎么也睡不着,独自在陌生的地方她总会保持应有的警惕心,尤其这里还是雷毅的地方,就更睡不着了,暗地里还不知有多少危险会朝她袭来。

就在她再次睁开眼睛,幽幽叹了口气后,忽然有轻微的响声自窗外传来,不细心的话还真以为是风吹动窗棱的声音。

莫窈猛地起身,手中刚夹起三枚银针,树影摇曳,紧闭的窗陡然打开,“吱呀”一声响,紧接着一个黑影迅速闪身而入,莫窈手中的银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对方甩了过去。

黑影身手敏捷地躲过三枚银针,莫窈刚拿起剑,整个人就动弹不得了。

原本应该守在堂屋的婢女此刻却没有任何动静,莫窈已经猜到了一些,只不知究竟是何人。

按说最可能的应该是雷毅,可雷毅大可不必跳窗,那会是谁?

莫窈睁着眼睛看着黑暗中的人靠近,一开始昏暗的光线渐渐清晰,看清楚眼前之人的脸后,莫窈眼眸骤然一缩。

因为穴道被制住,无法动弹,也无法开口说话,莫窈张了张嘴,只是无声,眼眸愤愤地瞪着他。

可恶,从未这样被动过,全无还手之力。

“不怕,是我。”来人柔声安慰。

莫窈简直想骂人,她当然知道是他,可他能不能先把她的穴道解开?擅闯女子闺房就罢了,这样一来就封她的穴道是想做什么?

此刻她压根没心思思考他为何会出现这儿,又是怎么闯进来的,还得知自己在这儿,心中脑中全是恼火和紧张。

柳轻扬讨好地拱了拱手,笑道:“你不要生气,我是得知你被抓到这儿,怕你出事就赶紧过来了,我这就带你离开。”

莫窈很想翻个白眼,啰啰嗦嗦干什么?还不赶紧把她的穴道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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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解药

娇刃正文卷第118章解药似乎收到了她的眼神暗示,柳轻扬伸手欲给她解开穴道。

结果伸过来的手到了半路猛然停住,又迅速收了回去。

莫窈看的一阵火大,他究竟在想什么?

很快她就知道对方要做什么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再次被倒栽葱般扛了起来,耳边传来一声轻笑:“还是直接带走好了,有话到外面说,免得你又骂我,吵醒了院子里的人。”

莫窈恨不得直接在他身上踹上几脚,这人就不能正经一点?

她还不想离开,能不能别老这么想一出是一出?好歹尊重一下她的意见啊。

可惜柳轻扬压根没给她机会,直接就扛着她从窗口纵身越了出去,眨眼就淹没在夜色中。

一天之内被劫两次,莫窈真是气狠了。

第一次可以说是将计就计,这次她可是真的沦为砧板上的鱼肉了,这滋味别提多难受了!

在夜色中不知跑了多久,莫窈眼冒金星,胃里直犯恶心,终于身下的人停了下来,把她放下。

莫窈这才感觉好受些了,等着他给自己解开穴道,心里打定主意一会儿定要他好看。

这里似乎是一个客栈的房间,外面安安静静的,没有任何人被惊醒。

莫窈眼睛转了转,瞪着柳轻扬,眼中满是怒火。

柳轻扬支着下巴,笑看着她,眸光晶亮,见她不说话,想了想,还是解开了她的哑穴。

莫窈闭上眼,深吸口气,再睁眼,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柳轻扬咳了声,道:“不想做什么,就是觉得你挺好看的,想好好看看你。”

莫窈脸一黑,怎么就吐不出一句正经话?

看出她的气恼,柳轻扬讪讪一笑,道:“你放心,我不是雷毅,不会对你如何,对了,雷毅可有对你如何?”

说到此,他的脸一沉,恨不得将那老男人千刀万剐。

莫窈瞥他一眼,哼了声:“你如何认定他就会对我如何?”

柳轻扬怒道:“自然是因为……”后面的话在一阵猛咳中咽了下去,眼神躲闪,道:“那个……我听说你和他的外室挺像的,又得知他抓了你,就担心他对你做什么,否则他抓你干嘛?”

莫窈看着他心虚又难看的脸色,心知他或许知道了什么,想来就是从殷逍那儿知道的。

不过他怎么确定殷逍说的就是真的?

“废话少说,你赶紧放了我!”莫窈只想赶紧离开,这样被他盯着太难受了。

柳轻扬俊脸上重新浮起笑容,却是气死人不偿命地道了句:“那可不成。”

莫窈怒气冲冲瞪着他,柳轻扬丝毫不惧,笑嘻嘻道:“你刚才用银针伤了我,那上面似乎有毒,若是放了你,我的伤怎么办?所以还是要先找到解药才好。”

听他说受伤了,莫窈眼神一缩,下意识往他身上扫去。

方才看他精神抖擞的,还带着自己飞了那么久,一直以为他躲过去了,若是中了毒怎么可能还好好的?

哼,肯定是在说谎!

柳轻扬知她不信,索性伸出自己的左手手背,让她看个明明白白,语气中甚至带了些委屈:“你看看,虽然只是一道擦伤,可一看就是有毒的,我能坚持这么久已是不易。”

果然,他的手背上有一道轻微的划痕,划痕周围已经变成了紫黑色。

虽然她身上带的毒并不厉害,江湖中随处可见,但是在没有解药的时候过了这么久也是危险的。

若不及时解除毒素,很快就会丧命。

他能坚持这么久,可见其功力深厚,普通的毒短时间奈何不了他。

莫窈抿抿唇,心莫名软了,叹口气,道:“你放开我,我给你解毒就是了。”

到底还是不忍他受罪。

柳轻扬眼睛一亮,却利索地摇头:“那不行,万一你跑了怎么办?”

莫窈刚消下去的怒火又涌了上来,他究竟要怎么样?

柳轻扬继续道:“放了你你会跑,还不如就这样,至于解药,想来你随身带着解药,我自己找就是了。”

莫窈一口气闷在胸口,想说我不会跑,就见对方已经伸出了魔爪。

莫窈眼一瞪,怒斥:“你干什么?”

“找解药啊!”柳轻扬笑的坦荡,又安慰:“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对你如何,就是找解药罢了,找到解药我立刻放了你。”

莫窈额头上青筋暴起,有这么找解药的吗?找解药在她身上摸来摸去是什么鬼?确定不是占她便宜?!

再是恼怒也阻止不了他的行为,隔着衣裳,莫窈浑身被他摸了个遍,两个人挨的极近,甚至对方灼热的呼吸都喷在了她的耳后肌肤,顿时令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这个混蛋!”莫窈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

柳轻扬毫不在意,反而眼角眉梢尽是得意喜悦:“你骂吧,骂我也不会掉块肉。”

莫窈更是气的要闭过气去。

柳轻扬慢腾腾终于找到了两个瓶子,咧开嘴笑道:“找到了。”

说完,也不管是不是真的,打开其中一个蓝瓶子的瓶塞,倒出一粒药丸,爽快地扔进嘴里。

“你就不怕那是毒药?!”莫窈黑着脸道。

还真是放心,不过他也确实赌对了,蓝色瓶子的是解药,能解百毒的,当然不包括那些稀有的毒。

白色瓶子的则是毒药,也只是些普通毒药,遇上厉害的人也没什么用就是了。

“是毒药也不怕,反正你这儿有这么多,不是这个就是另一个,是毒药的话我再服另一个瓶子的就是了。”柳轻扬神色轻松,一点也不担心。

还真是没毛病。

再这样下去迟早要被他气疯,莫窈干脆闭上眼,眼不见为净。

“真是解药。”柳轻扬喜道,把剩下的重新塞回她胸口的衣服里。

莫窈气的又黑了脸:“你给我住手!”

“你看你,这么生气做什么?再生气就不漂亮了。”柳轻扬笑眯眯道,继续气死人不偿命。

“你还不放开我!”莫窈打定主意,一会儿恢复自由不把他揍成猪头她就不叫莫窈!

“咳,不要着急,一会儿就放了你,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件事。”柳轻扬摸着下巴仔细打量她的脸,一脸惊奇:“还真是像,我偷偷去看了秦氏,还真是和你很像,如此说来,雷毅把你抓过去定然不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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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章 眼泪

娇刃正文卷第119章眼泪莫窈扭过头,不想再理他。

柳轻扬一点不介意,认真地看着她,嘴角挂着坏坏的笑。

莫窈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总感觉他在琢磨什么坏事。

可她压根猜不出对方的心思,遂不欲再浪费时间,索性闭上眼,悄悄运转内力,想要冲破禁锢。

“其实你这样安静的时候挺好看的,别总是那样凶,你看看,你跟着那个男人一点不学好,尽学些男人的狠心做派,做个站在男人背后的女人,有人保护你,有人关心你多好,是不?”

莫窈能闭上眼睛不理他,却捂不住自己的耳朵,心里愈发烦躁,然而不可否认对方的话挺戳人心窝子的。

若是可以,她何尝不想做个真正的女人?可是她早已失去了那个资格。

见她不为所动,依旧一脸淡漠,柳轻扬叹了口气,以叹惋的口气道:“你也不必怨我,我也不想这样对你,可有些事我不想琢磨来琢磨去,单刀直入最好。对于我心存疑虑的事我宁愿立刻找到答案,我没那个耐心等待,尤其是对你。

若是放开你,你怕是立刻就会离开,一刻也不想与我在一处,为了让你安静点儿,我也只能这么做了。”

莫窈不知他是何意,下意识觉得不安,睁开眼恰好对上他坚定中含着伤感的眼神。

柳轻扬仿佛得到了鼓励,立刻灿然笑了开来,笑容如同春日的朝阳,似乎能驱散人心中所有的阴霾。

莫窈的心不可自抑地跳了起来,下一瞬心口忽然尖锐地疼了下,不禁蹙了下眉,脸色微白。

眨眼那种感觉又消失了,仿佛是她的错觉,莫窈又恢复了不动声色。

“你究竟想做什么?”莫窈止不住地紧张。

虽然有几分把握他不可能是那种人,可这种未知更令人害怕和紧张。

尤其是我为鱼肉,他为刀俎。

她很久不曾有过这种不踏实的感觉了。

柳轻扬攥了攥掌心,目光从开始的犹豫到坚定只用了瞬息的功夫,两只手果断地伸到她的衣服上面。

莫窈被他的举动骇的大瞪了眼睛,仿佛没料到他当真会做出这样的事,气的一口气闷在喉咙,上不来下不去。

对面的人闭上眼睛,两只手抖动着,却很快地解开了。

当他轻吁了口气,缓缓睁开眼睛,正对上一双满含惊怒与恨不得将她剁碎的愤然的双眸,心猛地颤了下,手也哆嗦了下,一下子放在了不该放的地方。

莫窈眸中的怒意几乎要化成实质,咬着牙一字一句地从嘴里迸出几个字:“给我收手!”

柳轻扬傻了眼,目光落在那一片细腻上,忘了反应,两只手也忘了移开。

好在他素有临危不乱的优点,很快就恢复了镇定,复杂的眼神在她脸上流连片刻,抿了抿嘴,道:“过后要杀要剐随你,这一次我一定要解开这个答案。”

见他丝毫没有放弃的打算,莫窈彻底慌了,一气之下,感觉有什么东西要从喉咙里涌出来,被她强行咽了下去,唇色发白,浑身直哆嗦。

他怎么能?怎么敢?

柳轻扬不再看她快气疯的表情,绕到她背后,目光径直落在一处,轻轻将那片衣料往下一扯。

空气一瞬间变得针落可闻,连呼吸声都听不到了。

莫窈狠狠地咬着后槽牙,眼眸中怒火愈炽。

从未想过她还会再次面临这样难堪的境地,尤其这个人还是他。

她怎能不失望?怎能不愤恨?

怒火和悲愤的冲击之下,穴道就快要被冲开。

恰在这时,肩上某处忽然传来一丝凉意,莫窈表情一下子僵住,感觉到微凉的指腹落在某处,久久不动,脸上顿时失去了血色。

“果然。”轻轻的叹息声带着一丝莫名的喜悦,甚至声音中带着丝丝颤栗自耳边响起。

莫窈所有的恼怒和气愤都消失无踪,只剩下惶恐和茫然。

“我真傻,竟然到现在才发现,你这个骗子!你这个狠心无情的女人!”耳边的声音变成不甘和咬牙切齿的愤怒,抓着她肩头的手掌恨不得将她捏碎。

莫窈颤抖着垂下眼睫,顾不得肩上的疼痛,所有的情绪都掩在了那双并不平静的眼眸中,脸色白的几乎透明,嘴唇微微哆嗦着。

……

“啪!”瓷器碎裂的声音响彻在宽敞的屋子里。

坐在桌前的殷逍面如寒冰,眸光阴沉,嘴唇紧抿,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一滴殷红顺着掌心溢出,浑身一股子欲择人而噬的气息唬地一向见惯了血腥场面的葛秋也不禁眉头猛跳了跳。

他还是第一次见主子如此震怒。

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面无表情。

“是柳逸带走了她?”淡淡的声音响起,丝毫听不出愤怒,只有暴风雨前的平静。

葛秋抬眸看他一眼,沉默了一瞬,冷冰冰道:“是。”

“好,好得很。”殷逍勾起薄唇,黑眸那一瞬如浸寒潭。

“既然他骨头硬,给他松松骨头好了!”殷逍垂了垂眼睑,声音幽冷如冰。

葛秋应了声是,等了片刻,殷逍忽然问:“柳澈呢?”

“柳澈尚在温家做客,据说三日后离开。还有一事,这次毒娘子也去了温家,扮作温家的一名侍女,至今未曾离去。”

殷逍挑了挑眉,眸中掠过一丝诧异:“她怎会来这儿?”沉吟片刻,道:“命人查一查她的来意,莫要让她察觉。”

“是。”

殷逍食指轻敲桌面,沉吟着,面沉似水,片刻,道:“那个柳逸,若是……直接杀了。”

葛秋应了,恭敬退了下去。

殷逍端起另一个茶杯,重新倒了杯茶,放到嘴边,眼睑低垂。

最终他还是一口茶没喝,重重地将茶杯放在桌上,闭上眼睛,嘴唇紧紧地抿成一条线。

……

身体被紧紧地拥住,整个人险些要被他勒断了,肩头一凉,莫窈却仿佛被烫着般颤了下,眼睛微微睁大,里面浮现一丝惊讶。

是眼泪吗?

冰冷了许久的心仿佛被这滴眼泪融化了般,微微地疼,又有些酸涩。

她不知该说什么打破这尴尬,仿佛说什么也毫无意义。

就这样彼此安静地待在一起,感受着身后之人的心跳,似乎已经是唯一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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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雷毅之死

娇刃正文卷第120章雷毅之死“你这狠心的女人。”他只是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从开始的咬牙切齿,到后面的叹息和温柔。

莫窈终于冲破了穴道,却无心再挣扎,因为感觉到他浓浓的情意和伤感,反而下不了决心了。

“在你心里,可有在意过我?”他问出这句话时,声音是紧绷的,也是期待的。

莫窈没有回答,更不知如何回答,良久,她还是说出了口:“我该走了。”

柳轻扬蓦地抓紧了她的双臂,呼吸渐渐变得粗重,声音中夹杂着怒意:“你还要回去?到了如今你还要隐瞒我吗?你还要自欺欺人到何时?”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莫窈语气平静,垂下眼眸:“今日之事我只当没发生过,也希望这是最后一次,今后你我桥归桥路归路,不要再有任何瓜葛。”

“你!”柳轻扬快气疯了,恨不得掐死她,可终究还是压下了怒意,努力平复了心情,将手掌附在她肩后某处,低低道:“你不承认没关系,我记得这个胎记,你自出生起这里便有一块小小的蝴蝶胎记,好看极了。

我找了这么多年,原以为没了希望,老天却施舍给了我这个希望。羽儿,我不信你把我忘了个干干净净,可你为何不肯承认?为何这么多次不肯对我说明真相?你让我找的好苦,你简直太狠心了。”

“我不认识什么羽儿。”莫窈蓦然开口,声音冷了下来:“天底下有同样胎记的人数不胜数,不过是巧合罢了,我自小长于凌霄阁,无父无母,更不曾认识柳二公子。你若执意以此纠缠,别怪我不客气!”

莫窈将衣服拢好了,飞快站起身。

柳轻扬眼眸倏然一沉,紧跟着站起,将她紧紧抱入怀里:“我不信什么巧合,我只信感觉,胎记可以做假,感觉做不得假,你别想否认。你不想承认,我不逼你,我会等你想起来,等你承认,可你不能再回那个地方。”

已经过了子时,夜色愈发漆黑,万籁俱寂。

身边的感觉是真实的,温暖的,她的心因为他的每一句话而动摇,莫窈忽然失去了往前迈步的勇气。

“你又何必如此执着?”莫窈苦笑:“当她死了不行吗?给她自由,也给你自己自由。”

“我柳轻扬认定的事,认定的人,从不会轻言放弃,也从不会委屈自己,无论你是白若羽,或是莫窈,我都认定了你。”柳轻扬柔声又坚定地在她耳边说着。

温热的呼吸近在咫尺,莫窈浑身陡然升起一阵无力。

可她知道自己不能心软,一旦心软她就再也无法鼓起勇气。

莫窈再次冷了面容,语气决绝:“可我不想再与你有任何瓜葛,我不想让我的人生变得复杂,我只是莫窈,不想做任何人的替代品,我有我想要的,那个人,不是你。”

柳轻扬蓦然怔住,松开手。

莫窈握了握拳,径直跳窗而出。

夜风透着窒闷,淅淅沥沥的春雨悄然落下,驱散了几分窒闷,挥散了心中的些许阴霾,却也淋了她的心。

仿佛一根小草在心中悄然生长,被春雨滋润得愈发葱郁喜人,生机勃勃。

往日冷寂的心湖剧烈跳动着,再也无法如过去般心如止水。

她想,她还是动摇了,也迷茫了。

她想要转身回去,心口一阵抽痛,脸上霎时失了血色,身子一晃,倒了下去。

……

恍恍惚惚睁开眼睛,眼前景象从模糊逐渐变得清晰,一张熟悉的脸出现在面前。

莫窈怔了下,张嘴唤道:“阁主?”

殷逍面无表情看着她,眉眼淡淡:“醒了?可有哪里不适?”

莫窈茫然蹙眉,伸手抚上心口,昏迷前的景象回到脑海中,顿时更茫然了。

她怎么会忽然晕倒?还是因为心口痛,莫非是她病了?

“阁、公子,我怎么了?”为什么他在这儿?这一切究竟怎么回事?

“请了郎中,说你有心悸的毛病,又淋了雨,可是发生何事了?”殷逍简单解释了,又问起她缘由。

莫窈一时不知如何解释,她从不知自己有心悸的毛病,要说心痛……最近的确有过,却是极少,也不明显,她也就没在意。

谁料这次竟然直接疼得昏了过去。

柳轻扬的事她不敢说,遂道:“今日被雷毅的人抓了去,本打算暂且留在那儿,又想起没有告诉公子,怕公子担心,特意回来一趟。”

她说的平静,话里话外透着真诚。

殷逍一瞬不瞬地看着她,莫窈被看的有些心虚,强迫自己与他对视,道:“公子,莫窈想再去雷毅那儿看看。”

雷毅一定以为她被人救走了,就不会再回去,如今她去而复返,或许能有什么意想不到的结果。

“不必去了。”殷逍淡淡的。

莫窈眼皮跳了跳,不明所以:“公子这是何意?”

殷逍紧盯着她看了会儿,道:“雷毅已死。”

莫窈霎时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听错了,结结巴巴道:“公子……说什么?”

殷逍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平静道:“所以,你不必回去了,爷替你解决了。”

莫窈直直瞪着他,脸上的血色霎时褪了个干干净净,气的浑身都哆嗦起来。

他的话不似作假,那就是真的了,他怎么可以?

下巴被他捏的生痛,也顾不得了,她只想狠狠扇他一巴掌。

“为什么?”她嘶声问着,声音中满是不甘。

殷逍轻笑:“他抓了你,爷不该给他教训吗?”

“那你也不能……”莫窈不相信仅仅因为这个,可他究竟是为什么?她也不知了。

“爷替你出气还不好吗?嗯?”殷逍伸手轻拍她的背,柔声道:“你要知道,所以欺负你的人,爷都不会放过。”

莫窈哆嗦地更厉害了,脸色雪白如纸。

“爷已经查清楚了,雷毅是害你父亲的凶手之一。”

莫窈眼眸一颤,猛地抬眼,震惊又不知所措地看向他。

“爷早已得知,当年你父亲会轻易被人所杀,不仅仅是力竭,而是早已身中剧毒,恰巧给了人可趁之机,这个下毒之人正是雷毅。雷毅于大火中救走了你母亲白夫人,欲占为己有,白夫人贞烈之人,得知侄儿背叛,丈夫子女已死,遂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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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丢脸

娇刃正文卷第121章丢脸“你有什么证据?”莫窈抓住他的衣襟,死死地瞪着他,愤怒几乎烧毁了她的理智。

他怎么能说的这样轻松?怎么能如此随意杀了雷毅。

殷逍眉眼骤然冷冽:“爷没必要给你证据,更没必要哄骗于你。”

他深深地凝视着莫窈雪白的脸,食指摩挲着她的脸颊,道:“记住你的身份,你没有资格质问爷。事到如今,除了相信爷的话,你没有其他路可走。”

莫窈呆愣愣地看着他,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殷逍扬唇淡笑:“别以为爷疼你,就是个好脾气的,任由你质疑爷的用心。”

莫窈垂下眼睑,嘴唇哆嗦着,她忘了,此人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他杀人,何须理由?

可笑,她还以为他真的会依了自己的心愿。

殷逍捏着她的下巴,低下头。

莫窈像个玩偶,没有一丝挣扎的意愿,嘴唇破了的疼痛也没有令她眨一下眼睛。

雷毅已经死了,殷逍的话是真是假,她没机会验证了,她也彻底死了心。

从头到尾,她都是被这个男人掌控着的,逃不掉的。

……

天亮了,莫窈还迷糊着没醒,耳边隐约传来葛秋的声音:“那位蒋姑娘又来了,说要见公子。”

“还说什么了?”殷逍问。

“蒋姑娘还是那句话,今日见不到公子,明天还会来。”

空气中沉默了一阵。

“让她进来吧。”殷逍道。

葛秋应了声是,退下了。

莫窈迷迷糊糊的脑子清醒了过来,蒋姑娘?是何人?

听葛秋的口气这位蒋姑娘不是第一次来了,还是找殷逍。

莫窈无心插手此事,现在她要起身离开似乎已经来不及了,她还没穿衣服呢,更何况此刻的她也没力气,叹了叹,只好装作没醒的样子。

没过多久,外面传来轻缓的脚步声。

门打开,有人走了进来。

“依依见过霍公子。”娇柔的嗓音传来,莫窈打了个冷颤。

这声音太有杀伤力了,怎么会有女人这样说话呢?

再受不了也只能默默听着,不过这声音莫名有些耳熟。

“蒋姑娘有何事?”殷逍的声音依旧冷淡,仿佛丝毫没有被对方的声音影响。

蒋依依进了这房间,原本正高兴着,眼一转却瞧见右侧屏风后隐约露出的一抹淡青色床帐。

空气中隐约残留的味道是她所熟悉的,几乎是一瞬间就猜到了床帐里的人是谁,昨晚发生了什么可想而知。

虽然心中恼怒,她却并不在意,到底只是个通房,容貌又比不得自己,这位霍公子虽然年纪不小,容貌气质却是绝佳,对她的口味。

若是能与这样的人一夜风流,也不枉此生了。

至于当正妻,她还没那个兴趣,她是注定要当温家主母的,自是不稀罕一个深山野林之处来的男子的正妻之位。

上次没能引来对方的注意,蒋依依心知对方许是心高气傲,不喜欢那样的,遂露出温婉的笑容:“当初偶然与公子相见,却不曾知晓名姓,谁料竟在温家再见,说来我与公子也算有缘。公子难得来到江州城,小女子愿意略尽地主之谊,与公子共赏美景。”

美人语气诚恳,娇柔楚楚,她就不信对方拒绝了一次还能拒绝第二次,她可是温家的贵客,就算看在温家的面子上,这个男人也不该拒绝她的示好。

“多谢蒋姑娘好意,不过在下不日将离开,恐怕没时间陪姑娘了。”殷逍侧脸看向屏风后,嘴角似笑非笑,却是毫不留情地拒绝了。

蒋依依呼吸一窒,一方面是被对方嘴角的笑容迷住了,另一方面是因为对方的不识趣而恼怒。

这世上还没哪个男人能拒绝她的示好,不对,那位柳二公子是一个,这个霍公子是第二个。

可她不是轻易放弃的,否则也不会三番两次上门求见了。

正要端起笑容再次说话,却见对方眼睛正看向内室,顿时恼怒愈盛,这个霍逍,她一个大美人在此,他竟视而不见,转而注意着另一个女人。

不过……

蒋依依眼珠一转,计上心来,立刻道:“既然霍公子即将离开,何不趁机多游玩一番?听说霍公子身边还有一名侍女,身为女子总不能一直闷在房里,多无趣,还不如公子带着她出去散散心。”

莫窈:“……”

这个女人,竟然拿她做筏子!她才没兴趣打扰他们谈情说爱呢。

正愤愤不平,殷逍开了口:“蒋姑娘所言甚是,在下的未婚妻也说闷得慌,出去走走也好。”

蒋依依神色一喜,立刻要附和,忽然间脸一僵,瞠大了眸子,惊呼一声:“未婚妻?!”

纱帐里的莫窈也惊得瞪大了眼珠子,这人搞什么鬼?什么未婚妻?!

殷逍温柔笑笑:“是啊,在下携未婚妻一路游山玩水,不过她调皮得很,非要扮作侍女,说是好玩。说来在下的未婚妻脾气不太好,容易吃醋,是以在下只能拒绝蒋姑娘的好意了。”

莫窈:“……”她恨不得一口咬死他,真是说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

她什么时候吃醋了?她脾气何时差了?

蒋依依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红,一会儿白,像调色盘一下,煞是精彩,听了他的话,勉强笑了笑,结结巴巴道:“原来……如此。”

心里面却恨得要死,她万没料到那女子竟然不是侍女,也不是通房,而是霍逍的未婚妻。

虽然还只是未婚妻,可也差不离了,再看霍逍宠爱那女人的样子,自己哪还有什么戏?

撬墙角翘到了人正室的面前,还在人家正室面前被对方的未婚夫毫不留情地拒绝,她从没觉得这样难堪过,简直丢脸丢到姥姥家了。

好在她也算承受能力不错的,不至于被惊得失了态,让人看了笑话,很快恢复了镇定,面上端着恰到好处的笑,屈膝福了福:“那小女子就不打扰了,小女子告辞。”

话落,匆匆奔了出去。

葛秋瞥了眼落荒而逃的女人,往屋里瞅了眼,眼皮动了动,到底什么也没问,不动声色地关上了门。

未婚妻?阁主这是决定了?

虽然早已预料,可真的临到头,还是惊讶,还有莫窈那个女人,他总有些不安心,也不知阁主这决定是对还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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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凶手

娇刃正文卷第122章凶手莫窈很快穿好衣裳,缓步走了出来。

瞥一眼安静喝茶的男人,莫窈低眉顺眼道:“公子是打算离开了吗?”

殷逍垂眸喝茶,并不抬头,冷淡地“嗯”了声,道:“你收拾收拾,用了午膳便去温家向温老爷告辞。”

莫窈忍着气闷答应了,抬脚往外走。

回到房间,坐在床头默默地发了会儿呆,叹了口气,走到外面叫了小二准备了热水,沐浴一番。

午后春阳和暖,因昨夜下了雨,夹杂着一股子扑鼻的青草香,挥散了几许郁闷。

再次来到温家,温浩热情地招待了她们,请他们到客厅喝茶。

“不瞒如璋,我与虽相识不久,却一见如故,若是晚生几十年,定与如璋义结金兰,奈何如璋这么快就要离开,温某深以为憾。”温浩摇头叹息,仿佛当真不舍。

殷逍略一拱手,淡淡一笑:“多谢温老爷抬爱,在下得遇温老爷,亦是幸甚。”

温浩脸上笑容愈发真切:“既如此,还望如璋日后有机会多来看看我老头子,你我再把酒言欢。”

殷逍自是爽快答应。

气氛正热闹,温浩话音陡然一转,目光转向他身后的莫窈:“如璋,我有一事相询,还请如璋如实相告。”

殷逍眉头略动,道:“温老爷请说。”

温浩面色骤然严肃,紧盯着莫窈,抬手摸着胡须,道:“不知昨日莫姑娘可去了我手下雷毅的家中?此事事关重大,还望莫姑娘与霍公子莫要欺瞒。”

从如璋换成霍公子,可见对方对此事持着秉公办理的心思,不会轻易揭过。

殷逍侧头瞥一眼莫窈,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

莫窈上前一步,恭顺道:“回温老爷话,昨日莫窈的确去了雷公子家中,不过并非做客,而是被人掳去了。”

温浩眉头一跳,眼神骤然冷厉,语气却依然温和:“哦?那莫姑娘可知雷毅已死?那时莫姑娘在何处?可知晓发生了何事?你又是如何逃出来的?”

面对对方一系列近乎质问的提问,莫窈神色自若,只在听到雷毅已死时,面上露出一丝诧异:“雷公子死了?我并不知。”

“姑娘可否证明此事与姑娘无关?”温浩说着看向殷逍,歉意一笑:“抱歉,实不相瞒,雷毅乃温某最得力的手下,雷毅昨夜莫名其妙横死家中,温某心痛难忍,但绝非怀疑二位,而是事情太巧,温某不得不询问清楚,好给莫姑娘洗脱清白,免得外面之人胡言乱语,污了莫姑娘名声。”

殷逍点点头,神色难得严肃了起来:“在下体谅温老爷心情,莫窈是我最宠爱的侍女,在下自然希望此事能查个清楚,给温老爷一个交代,也为莫窈洗脱嫌疑。另外,非是在下为她说话,而是莫窈虽然会些功夫,却只是些三脚猫功夫,断不可能有这个能力杀了温老爷的手下,或许此事另有原因。”

温浩暗暗点头,他自也是如此想,雷毅功夫如何他是知晓的,断不会死于一女子之手,不过,事情太过巧合,雷毅恰巧在此女离开后出了事,由不得他不多想。

毕竟除了这位叫莫窈的女子,霍逍身边还有数位武功高强之人,便是霍逍本人,也是武功深不可测,连他都看不清,难免不是这些人把人救了出去,又杀了雷毅。

何况,他亦有私心,此女身份成谜,雷毅又是他最得力的手下,此事断不能罢休。

温浩心里如此想,面上却一派和气:“霍公子所言我自是相信,霍公子放心,温某自不会让人冤枉了莫姑娘。”又看向莫窈,肃容道:“还请莫姑娘将昨日之事一一道来。”

莫窈迎着温浩凌厉探究的目光,挺直脊背,坦然道:“昨日我正好出门散心,半路被一人用匕首抵在背后,无奈之下,只得随那人走了,谁知那人竟带着我通过一处密道进入雷公子家中。

说来我与雷公子素不相识,也只在温老爷家中与雷公子有过一面之缘,委实想不通有何过节。询问之下才得知原来我与他一名故人相似,想来是怀疑我是他故人之女,这才掳了我去。好在雷公子以礼相待,我才放了心,安心留下,谁知半夜熟睡之际却被人点了穴道劫走了,醒来后已经回到了我与公子所住的客栈。”

最后,莫窈把话踢到了殷逍这儿。

殷逍瞥她一眼,并未多言。

温浩诧异扬眉,万没想到她会将认错人之事说的如此坦然,心里反倒升起一丝疑虑,莫非她当真不记得?或者只是容貌相似。

此事还不是思考的时候,温浩捋捋胡子,皱眉看向殷逍:“莫姑娘所言可当真?”

殷逍微微颔首,皱眉道:“的确,昨夜我手下在客栈外发现了昏迷的莫窈,莫窈醒后我也听她说了原委,只是不知究竟是何人送了她回来。”

“或许是那人掳走我之时被某位义士撞见了,索性将我救了出来,说来虽然莫窈在雷公子处并未受到委屈,还是应当好生感谢一番那位义士。”莫窈说到此处又蹙了眉:“以这位义士的侠义心肠,想来救了我出来,也不会再回头杀了雷公子,或许是其他人所为。”

江湖人本就仇敌众多,此言也并非不可能。

殷逍抬眼瞟了她一眼,那一眼如冰天雪地的一道冰棱子骤然袭来,扎的她措不及防,浑身凉意湛湛。

莫窈默默低了头。

温浩闻言皱着眉陷入思索,慢慢地捋着胡须点头:“莫姑娘所言甚是,只不过也不能否认是那位救了莫姑娘之人杀了雷毅,还是应当找到那个人,莫姑娘莫非当真不记得是何人救了你?或是记得那个人的容貌也可。”

莫窈摇头,笃定道:“莫窈当真未看见是何人。”

温浩眯了眯眼,盯着她,缓缓释放出一家之主的压力:“莫姑娘可万万不能因为那人救了姑娘就替那人隐瞒,姑娘且放心,即便找到了那人,温某也不会随意处置,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若果真不是那人所为,自会放了他。”

莫窈无奈在心里叹了口气,换成其他人她自然不介意说出来,可这人是柳轻扬,要如何说?如何解释她与柳轻扬的关系?如何解释柳轻扬是如何出现在那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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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恩情

娇刃正文卷第123章恩情能够说出一个人为自己摆脱嫌疑已经不错了。她本打算着殷逍为了自身着想也会为她圆了这个话,谁知他一言不发地坐在那儿,仿佛与己无关的样子。

莫窈暗暗气馁,果然,就不该把希望放在他身上,万事还是要靠自己。

莫窈正要继续否定,反正她咬定了不知,对方又能如何?总不能对她严刑拷打吧?这里可不是刑堂,对方也不能对客人有如此无礼过分的举动。

她还没开口,外面忽然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是我!”

几人回头看去,却是柳轻扬。

柳轻扬大步进来,站到客厅中,对着主位的温浩恭敬行了一礼,笑道:“拜见温伯伯。”

温浩抬了抬手,面容温和,道:“柳贤侄怎么来了?对了,你刚才所言是何意?”

似乎忆起了对方方才所言,温浩露出疑惑的神情。

柳轻扬侧头看了莫窈一眼,眸中闪过异光,嘴角含笑:“莫姑娘方才所言可是真的?”

众人皆是露出不明所以的神情,除了殷逍。

莫窈头皮一阵发麻,万没料到他会忽然过来,还自己承认了。

他现在这样说又是何意?

总觉得他露出这副笑容有点不怀好意,遂装傻道:“柳二公子在说什么?”

柳轻扬挑了挑眉,笑道:“我可是清楚听见了莫姑娘说要好好感谢那位救了你的义士,怎么?想反悔了?”

莫窈忽然有种落荒而逃的冲动,终于明白他是什么意思了,他这是想要索要谢礼?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他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

昨夜已经说的很明白了?他还想要做什么?

莫窈垂下了脑袋,不吭声。

柳轻扬嘴角笑容愈浓,眸中流光溢彩,向温浩道:“温伯伯,是我救的莫姑娘,是我看到雷毅的人把她抓走,故而半夜潜入带走了她。”

温浩愕然睁大了眼睛,忽地站了起来:“当真?”

柳轻扬微笑颔首:“自然是真,我还能哄骗温伯伯不成?所以温伯伯不必怀疑莫姑娘,雷毅之死与她无关,我嘛,更不可能对雷毅下手了。”

温浩扶了扶脑袋,这柳贤侄是吃错药了不成?怎么与霍逍的侍女扯上了关系?还救了霍逍的侍女。

他脑袋怎么越来越乱了呢?

柳轻扬继续道:“我本不欲挟恩以报,故而不曾留名姓,谁知莫姑娘方才说出要好好感谢一番救她之人,我就一想,我救了人,人家不知道我也太亏了些,既然如此还不如讨个谢礼。”

温浩:“……”

莫窈:“……”

把携恩以报说的这么理所当然真的好吗?他还要不要脸了?

唯有殷逍神色自若,低着头,把玩着手中的玉酒杯,只眸色深沉。

“那……你要向人家姑娘讨何谢礼?”温浩头疼地看着这个贤侄,其实他万分不想开这个口,然而不开口这贤侄还不知怎么说下去。

再说,他也有些好奇这个贤侄究竟要做什么。

柳轻扬看向莫窈,敛了笑,走到她面前。

莫窈忙低了头,十分拘谨的样子。

“姑娘可要报答在下的搭救之恩?”柳轻扬沉声问。

莫窈利索地屈膝一福,诚心诚意道:“多谢柳二公子。”

柳轻扬轻哼了声:“这谢未免太轻了。”

莫窈暗恼,他究竟想做什么?

见她似是陷入两难,柳轻扬终于还是叹了口气,道:“莫姑娘不说无妨,在下记着呢,不过莫姑娘的谢礼太重了,在下要好好想想,等以后想到了再与姑娘讨这份谢礼好了。”

莫窈:“……”

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莫窈头垂的更低了。

心里却道,最好以后再也不见,再无瓜葛。

她真的是吓怕了。

这个人缠起人来简直让人招架不住,脸皮又厚,还真是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这时候一直沉默的殷逍开了口:“柳二公子救了霍某的未婚妻,霍某铭记于心,日后柳二公子若有需要,霍某自会替她还了这份救命之恩。”

柳轻扬愕然怔愣住,未婚妻?

他以为自己是听错了,倏地看向莫窈,却见对方低垂着头,并未否认,一颗心顿时沉了几分,旋即又漫上一丝苦涩。

侍女与未婚妻有何区别?若是别的女人,即便动了心他也会果断放手,可她明明是……

这让他怎么放手?

这一刻,不甘与愤恨涌上了心头,令他生出几分毁天灭地的冲动,想要不顾一切把她抢回来,可到底理智尚存,强行忍下了这股冲动。

“霍公子说笑了,恩情怎能代替?若是莫姑娘诚心报答还是由她本人还更好,否则岂不显得太过敷衍?”柳轻扬毫不客气地顶了回去。

笑话!他要一个大男人回报做什么?他又不缺什么!

他只缺他的未婚妻!

这是他未过门的媳妇,这哪来的老男人?抢了他的媳妇还敢这么大言不惭,哼,自己早晚要把他给收拾了!

柳轻扬从不是个轻言放弃之人,昨夜的确被莫窈的话打击到了,很是难受了一会儿,可想到小时候的亲事他就又鼓起了勇气。

过去算什么?

要说过去,他和羽儿才是最早的过去,这个老男人算什么?羽儿心里不可能忘了他,定是有苦衷。

再说了,这个男人一看就不是好东西,羽儿跟着此人才会吃苦,还要继续过着杀人放火朝不保夕的日子,说不定何时连命都没了。

都坚持了这么多年,他怎能轻言放弃?早晚要帮羽儿脱离苦海,回到原有的轨迹。

这次就先由着他们,免得羽儿为难,有了这个讨要谢礼的理由,就不怕没机会再接触。

先卸下羽儿的心防要紧,他不急,毕竟从这几次偶遇来讲,他和羽儿还是有缘的,总会再遇到。

或许老天也不忍心他们俩分离,才给了他和羽儿一次又一次重逢的机会,他一定要把握住。

从他的眼神里似乎察觉到了不一样,莫窈的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那样夺目的光芒,那样不顾一切的执着,令她隐隐感觉到不安,又有些彷徨。

曾经他们也有着对美好的未来的幻想,以为对方是彼此以后最亲近的人,可如今他们只能做两个熟悉的陌生人,甚至因立场不同很可能会兵刃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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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兄弟

娇刃正文卷第124章兄弟柳轻扬此言一出,众人皆愣住了。

温浩脸色愠怒,却不好当着客人的面过多指责,压着怒气向殷逍拱手:“年轻人言行无状,霍公子莫要生气,既然此事与莫姑娘无关,在下就不留几位了。”

此刻他哪还有心思询问真相?只想对方赶紧离开,再待下去这个贤侄还不定会吐出什么更过分的话来,介时怕就彼此结了仇。

说来无奈,这位柳贤侄样样都好,不仅聪明绝顶,武功更是不知比自家儿子好上多少,只是行事过于随心所欲,不听人劝,他还真不好把握他的心思。

若说绝美,那莫姑娘绝算不上,怎么就瞧着柳贤侄似是上了心的意思?这可不是好事。

事情发生在温家,万一柳煦那老兄弟知道了自己如何交代?

殷逍起身,瞥向柳轻扬,声音微沉:“柳二公子救了霍某未婚妻,霍某感激不尽,只是莫要得寸进尺,霍某不是泥人性子。”

说罢,看向温浩,拱手道:“告辞。”

然后一行人便出了温家客厅。

走出客厅,一行人恰好和一男子迎面撞上。

柳澈略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并未过多言语,目光一转瞥见对方身侧女子,脸色一变。

女子目不斜视过去,渐渐走远,柳澈依然惊疑不定,面露迟疑。

直到听到客厅里传来熟悉的声音,这才压下疑惑,抬脚进了客厅。

迎上正要离开的二弟,柳澈伸手拍在他肩上,道:“怎么来了这儿?先别走,一会儿大哥有话与你说。”

说罢,先上前向温浩行礼:“见过温伯伯。”

温浩摆摆手,道:“贤侄不必多礼,快坐。”

柳澈依言坐下,瞥向弟弟。

柳轻扬闷不吭声坐在他下首,翘起腿,身子歪斜,一副浑不在意的模样,气的柳澈额上青筋直跳,强忍着怒气,对温浩道:“温伯伯,此番家中尚有事,在下就不多打搅了,打算明日便与二弟一同离开,特来向温伯伯辞行。”

温浩诧异:“如此快?”又看了眼柳轻扬,忆起方才之事,松了口气,微微颔首:“既如此,我就不多留二位贤侄了,晚上家中为二位贤侄摆上一桌酒席,为二位送行,还望贤侄莫要推辞。”

柳澈爽快点头:“多谢温伯伯。”

告了辞,柳澈眼神示意柳轻扬,率先离开。

柳轻扬不情不愿地跟了上去。

离得客厅远了,柳澈负手站在一颗树下,回过头,目光沉沉看向他:“此次你随我一同回去,莫要再偷偷溜走。”

柳轻扬皱眉:“大哥就莫要再为难于我,家中无事,我回去做什么?”

柳澈压低声斥道:“你知道爹的脾气,你任性了这么多年,该回去了,莫要让爹娘再替你担心。”

“有什么可担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爹不是总说我不够稳重吗?多闯荡闯荡也许就稳重了。”柳轻扬不以为意。

柳澈拧眉怒斥:“荒唐!哪有世家之子常年在外不归家的?你年纪也不小了,也该成家了,爹娘已经在为你安排了,听话,跟大哥回去,莫要再惹事了。”

柳轻扬眉头立刻拧成个疙瘩,跳脚拒绝:“大哥,我都说了我现在不想考虑这个,你就劝劝爹娘别再为我费心了,反正我这次不会回去的,你就别白费心思了!”

说完,柳轻扬抬脚就走。

柳澈一把拽住他的手臂,脸色黑沉:“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日子留在这儿就是为了一个姓莫的女子,你别忘了,人家已经名花有主,你若继续执迷下去,受苦的是你自己!

你也该稳重些了,多少武林世家的女子可选,你怎能执着一名这样的女子?你让我们柳家的脸往哪儿搁?”

“大哥休要胡说八道!”柳轻扬恼羞成怒,用力甩开他,义正词严道:“我的事大哥就别费心了,我有分寸!”

柳澈怒极,见弟弟俊朗面容上一双眸子清澈明亮,到底压下了火气,缓了语气:“好了,大哥先不逼你,你也别一副拔了刺的刺猬似的。”

柳轻扬松了口气,露出笑容。

看着弟弟干净明朗的笑容,柳澈叹了口气,语气温柔了些:“大哥有话问你,你要如实回答。”

“大哥说吧。”柳轻扬心情很好。

柳澈看了看左右,拉着他往僻静处走了走,压低声音,拧眉问:“方才出来那女子可是那位莫姑娘?”

柳轻扬听大哥提起她,立刻心生警惕:“大哥问这个做什么?”大哥不会背地里去为难羽儿吧?这可不行。

可他深知大哥为人,大哥本就疑心他的心思,这会儿自己要为羽儿说话,大哥定会更加生气,说不准还会告诉父亲,以父亲的脾气定会狠揍他一顿,再不让他出去,遂表面不动声色。

柳澈深深看他一眼,见他神情疑惑,抿了抿嘴,道:“大哥只是瞧着那霍公子不简单,却从未听过这号人物,故而心生好奇,对他身边之人自是要好好打听一番。”

柳轻扬半信半疑,道:“这样啊,我也觉得那人不简单,除了他,他身边之人个个武功高强,连温伯伯都称赞过,不过与咱们无关,此人过于深沉,还是不要打交道的好。

至于莫姑娘,那是霍公子的未婚妻,大哥放心,我何时糊涂过?”

先打掉大哥的好奇心,免得大哥对那人紧追不舍,在事情明朗之前他还不想让父亲和大哥知道太多。

柳澈颔首,不再多问,拍了拍他的肩:“你能多些历练是好事,大哥不阻止你往外跑,只是凡事适可而止,你好不容易回了趟家,爹娘正高兴,你一声不吭就跟着温家的人跑出来了,我出来时爹千叮万嘱要你回家住些日子,别总念着外面,忘了家里的双亲,娘为了你眼睛都哭肿了。”

柳轻扬嘴唇动了动,垂下脑袋:“我知道了。”

柳澈微微松了口气,道:“走吧,回去收拾收拾。”

翌日一早,莫窈和殷逍就上了马车,离开了江州城。

偷香

第126章 报仇

娇刃正文卷第126章报仇如果其中一个是殷容,能挨在一起,关系必定不简单。

可传闻殷容并无夫人,就排除了前任阁主夫人的可能。

那么,有可能就是殷容的父母或兄弟姐妹。

对于殷容有无兄弟姐妹,莫窈并不知情,不无可能。

至于墓碑上为何无字,莫窈并不奇怪,毕竟无论是殷逍的父母还是殷容的坟墓,都不便被世人知晓。

殷逍的父母还好说,无人知晓他父母是谁,或许是某两个江湖中出名的人物,不便让人知晓。

而殷容是凌霄阁前任阁主,这里又在山下,靠近江湖。

若是谁发现此处,看到殷容的坟墓定会引起哗然,继而凌霄阁的位置就会暴露在世人眼中,不复平静。

令她胆颤心惊的是殷逍也让她跪下,这说明了什么?她不敢想,也可以说是不愿去想,不愿相信。

自从来了这儿,殷逍就格外少言,默不吭声地喝了几口茶,并未多留,就起身带着她走了。

莫窈也不问,她并不关心有关殷逍的私事。

她不好奇,到了马车上,殷逍却主动开了口:“这里是义父的埋葬之地。”

莫窈眼皮一跳,果然,抿着唇,过了片刻,见他不再说话,便问:“另一个呢?”

殷逍看她一眼,握住她的手,细细摩挲一阵,垂着眼睑,道:“这个你不必关心。”

莫窈果断不问了。

可那个坟墓是殷容的,还是令她胆战心惊,他为何带自己来这里?

接下来,殷逍不再开口,闭目小憩,莫窈也安安静静地不吭声。

外面忽然传来葛秋平板无波的声音:“公子,人抓住了,如何处置?”

莫窈睁开眼,看向殷逍,因为之前的梦,她一直心神不宁,并未察觉有人靠近。

殷逍撩开帘子,望向外面,一个唇红齿白的少年被人压着跪在地上,却抬起一双明亮愤怒的眸子望着这里,看到殷逍的脸,蓦然愣住了。

莫窈也望了过去,不禁讶然,正是之前在江州城偶然遇到的江水莲,此刻依然是男装打扮,只不过显得有些灰头土脸。

当时她和穿着江家服饰的一群人纠缠,莫窈原以为她被江帆带回去了,没想到竟跟了过来。

她这是发现了自己的行踪特意追过来了?

莫窈不禁摇头,还真是个冲动任性的小丫头,单枪匹马追过来能做什么?

不过她的韧性还真是令人佩服。

一个这样年纪的小丫头能做到这一步挺难得了。

不过凭殷逍和他的手下的能力不可能到现在才发现身后的尾巴,有可能是故意的。

如今已经到了凌霄阁外面,再让她跟过去就不好了。

江水莲看到一张熟悉的脸,立刻剧烈挣扎了起来,目光中满是刻骨的恨意,骂道:“妖女!你还我爹命来!”

莫窈莞尔,得了殷逍的允许,掀着帘子下了车,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江姑娘,你千里迢迢追到这儿来,可谓勇气可嘉,我也很佩服你的勇气,可你太冲动了。

你一个小姑娘单枪匹马追到这儿来,就不怕我杀了你?”

江水莲眼眸闪烁,却紧紧抿着嘴,似乎不惧她的恐吓。

莫窈笑道:“我知道你不怕死,可你这样任性地跑出来,凭你的三脚猫功夫能做什么?你还真以为能打得过我?我也不可惜你一条命,可你母亲江大夫人呢?白发人送黑发人,你真的忍心?”

江水莲恨恨道:“用不着你管!”

莫窈弯唇笑笑,目光却凉薄:“我也不想管你,我猜你这样有恃无恐,是因为有人跟着你吧?可你以为一群匪盗能奈何得了我们?”

江水莲睁大了眼,惊愕地看着她,似乎没料到她会知道。

莫窈眼睛往四周扫了一眼,她自然察觉周围有杀气,那是刀口上舔血的那种杀气,可以猜到来的都是何人。

至于那些人为何还没出来救人,应该是还在观望。

莫窈看向她,道:“我可以实话告诉你,就算他们全部出来,也只是送死的命,为了你自己的私心送这么多人去死,你真的忍心?”

她不是善人,自然不会怜惜这些人的性命,说到底都是些亡命之徒,杀的人不计其数,就算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可她对江水莲有种莫名的怜惜,也许是因为两个人的目的相同,她体谅对方为父亲报仇的心思。

她杀了江离,却不想再为难这么一个小丫头,想给她一条生路,当然前提是对方能识时务,不要一根筋地往前送死。

“我还是劝你,想要报仇不是只凭一股子意气,要凭武力,凭脑子,毫不客气地说,你娇生惯养,单纯愚蠢,无论是武力还是脑子都比不上我,你能杀了我才怪了,与其如此,还不如好好练练功夫,学些本事,等你有了能力再来找我报仇,介时你我好好打一场。”

听了她的话,江水莲眼睛睁得越来越大,仿佛听到了什么奇怪的话,可对方那句单纯愚蠢没脑子她还是迅速理解过来了,顿时气得小脸儿涨红,目光愤愤:“你这个妖女!休要胡言乱语!我一定会杀了你!”

莫窈笑笑:“那我等着你。”说完,转身回了马车上。

殷逍握住她的手,挑眉问:“真打算放了她?”

莫窈淡淡道:“杀这么个笨丫头太无趣了。”

一句话,令殷逍莞尔。

马车缓缓离去。

押着江水莲的男人放开了她,江水莲气呼呼地拍了拍自己的衣服,仿佛上面有什么脏东西,等人都走了,跺脚咬牙道:“这次我先放过你,早晚我还会来的!”

这时一个满脸胡茬的高壮汉子领着七八个男人从路旁的树丛里走了出来。

“我说大小姐,我们可不是来陪你送命的。追了这么久落得这么个结果,也该死心了吧?”高壮汉子一把搂住江水莲的腰,嘴里嘻笑着。

江水莲低垂了眼睑,掩下眸中的厌恶,委屈道:“我这不是想着他们的人还没我们的人多,怎么也能打得过,谁知他们竟如此卑鄙,一下子发现了我的行踪,我也怕啊,我险些就没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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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偷袭

娇刃正文卷第128章偷袭无论这任务多难,她也不得不接下这个任务。

不过这个仇她记下了,早晚要还回去的。

事不宜迟,莫窈第二日便启程了。

她自然察觉了山下守着的人,为避免麻烦,特意避开了。

……

毒人谷位于大陆西南方,距潭州最近,人烟稀少。

这个地方令她犹豫了片刻,不过并未纠结良久。

毒人谷并非一个谷,而是一个小山庄,毕竟毒人谷里的人也是人,是人就想要住在环境优越的地方,而非深山老林之中。

毒人谷外面与别处无异,但世人皆知,毒人谷内才是龙潭虎穴,有无数的含有剧毒的毒虫毒草养在里面,养这些东西的谷主更是个世人眼中的怪物。

但直至如今也无人敢除去这个可怕的地方,因为谁都怕这样可怕的毒物,不如刀剑还有防守的余地,毒药是无孔不入的,沾之即死。

未知更可怕,因为你不知道那些毒物究竟毒到何种程度。

过去有人在毒人谷周围中了毒,整个人最后连血水都没了,身边的人骇然失色,后来此事传的到处都是。

有人说那人不小心碰到了毒人谷周围的毒,有人说这人得罪了毒人谷的人,遭了报应。

无论哪种,都令人对毒人谷敬而远之。

当然也有人不远万里一掷千金到毒人谷寻求毒药的,这都是大奸大恶之人,如果银子给的足够,便能得到想要的毒药,如果没有银子,可以拿谷主想要的东西来交换。

没有?好一些的直接送客,遇到谷主心情不好,直接放毒虫赶人。

因此敢闯毒人谷的人少之又少。

毒人谷内处处是毒草毒虫,即便是山庄外围也有不少毒草。

莫窈不敢靠近,思来想去,竟只有守株待兔一个法子。

她只能打赌毒娘子不是个深居简出的,总要出来晒晒太阳,吹吹风。

等毒娘子出来去了附近的城里,她才能小心跟上去,伺机动手。

对于这种人,只求一击必中,不能给人反应的机会,否则死的就是自己,还是不得好死的那种。

她是不怕死,可不想不得好死。

第一天,没动静,莫窈心平气和。

第二天,没动静,莫窈平心静气。

第三天,依然没动静,莫窈开始皱眉。

第四天,莫窈产生了怀疑,莫非这真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除了外出采买日常用品的人,竟无他人出去。

第五天,终于有了动静,却不是庄子里面,而是外面。

莫窈忙提起了精神,藏在枝繁叶茂的大树上,由枝叶遮挡着,屏息静气。

好在她静息术不错,殷逍教她的,说打不过就逃,逃不掉就藏起来,只要不被人发现就能逃出去。

以前她极少用,如今在毒人谷外面,危险重重,她不知来者何人,不得不小心谨慎。

没过多久,来人就进入了她的视线,是两个人。

其中一个是女子,着胭脂色的衣裙,乌发浓密,不过双十年华,蒙着面纱,看不到脸,露在外面的眼睛波光粼粼,含着笑意,莫名有些眼熟。

另一个是一名未及弱冠的蓝衣公子,面如冠玉,笑容朗朗,如清风朗月。

莫窈眼眸一缩,呼吸险些乱了,忙收敛了情绪,暗道倒霉,怎么又是他?

再看对方身旁那一抹胭脂色,眼皮一跳,眉头一紧,恼怒暗生,又忙忙将恼怒压了下去,继续躲着。

紧接着疑惑陡生,他怎么会来这儿?那名女子是谁?能出现在这儿莫非是毒人谷里的?

又觉得不可能,以他那样的身份怎会和毒人谷之人有交集?

莫窈打算继续观察,看他们要去哪儿。

却见两个人在庄子前停下了,女子回头道:“多些公子相送,留步吧,毒人谷不许外人进去,你若进去必定危险。”

柳轻扬瞥了眼前的毒人谷一眼,双手抱拳,微微颔首:“后会有期。”

女子却苦笑:“还是后会无期吧,公子不宜和我这样的人有交集。”

柳轻扬挑眉一笑:“姑娘不必如此,相逢即是有缘,何必在意外人目光?”

女子摇头道:“公子坦荡之人,我却不愿连累公子,告辞。”

女子说罢,盈盈一礼,转身便往山庄内走去。

柳轻扬目送那女子进了庄子,便转头往回走,忽然脚步一顿,猛地抬头,目光如炬朝莫窈这边看过来。

莫窈被他这一番动作惊得险些从树上掉了下去,心里宛若惊涛骇浪。

莫非被他发现了?不应该啊,明明自己未发出任何动静。

莫窈大气不敢出,等着他离开。

空气中只有树叶窸窸窣窣的声音,这样的声音听在耳中竟别有一番意境。

莫窈忐忑不安的心渐渐平复下来。

过了片刻,原本站在那儿的人收回目光,抬脚走了。

莫窈缓缓地吁出一口气。

虽然她对练习的静息术十分自信,可当被那样的目光直直看着的时候还是忍不住紧张,好在有惊无险。

等人瞧不见了,莫窈不禁陷入沉思,那女人能够轻松出入毒人谷,必定是毒人谷之人,极有可能就是那毒娘子。

可毒娘子和柳轻扬在一起着实出乎她意料,先不管他们为何会认识,方才有柳轻扬在,莫窈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一个毒娘子就够难缠了,再加一个柳轻扬,她毫无胜算。

可如今毒娘子进去了,要想等她再出来还不知等到何时。

看来她的运气还真是背的很。

莫窈蹙眉,愁眉苦脸。

虽然有随身干粮裹腹,但坚持了这么几天已经吃完了,莫窈只好飞下了树,打算先去吃点东西。

左右毒娘子才回来,短时间是不会出来的。

谁知刚走了一会儿,立刻感觉到一阵疾风掠过耳边,莫窈匆忙闪身躲过,还是感觉到劲风刮过脸颊时的生痛,眼眸微凛。

究竟是何人要对付她?

当她再站好,陡然见到一蓝衣公子站在对面,竹笛轻敲掌心,俊目含笑,风度翩翩。

莫窈惊讶之后气结,好狡猾的人,竟然等在这儿。

接着又心生疑虑,他怎知她会在此?还专门等着偷袭。

既然被发现了,再气恼无益,莫窈也不理他,转身走人。

柳轻扬三两步追上去,笑容满面:“我就觉得我们两个有缘,早晚会再见,果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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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0章 寻人蛊

娇刃正文卷第130章寻人蛊如果是夏莹假公济私,故意弄了这样一个假任务,她更没必要去送命了。

问题是她现在回了凌霄阁也会有无数的明枪暗箭,她只是个小小的地阁杀手,没有殷逍倚仗,还应付不了来自夏莹的报复。

说到底还是身份不够。

莫窈沉默的时间太久,且神色愈发凝重,柳轻扬心生疑窦,唤了她好几遍得不到回应,干脆双手抓住她肩膀使劲摇了摇:“你怎么了?”

他这一番晃荡可算把那个陷入自个儿思绪的人给晃荡醒了,看着眼前神色焦急,眼神探究的男人,莫窈一伸手拂开他,若无其事道:“何事?”

虽然心里转过无数念头,但她不会因为这个就吓着了,眼下如何度过眼前的困境是首要。

她不能一个月都不回去凌霄阁,虽然她未服下和其他人一样的毒药,不用担心毒药发作之苦,但一个月未回,便会被认定为叛逃者,就算阁主不在,四堂主也会撒下天罗地网捉拿她。

所以她唯一的选择就是先回凌霄阁,想方设法找到青山,这样就安全了。

前提是她能平安回到凌霄阁,并顺利找到青山,在这期间随时会有危险。

柳轻扬见她恢复如常,松了口气,又责备道:“你还问我何事,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表情有多吓人?怎么?是遇到难题了?要不要告诉我,我帮你出主意。”

莫窈嘴角轻抽,他还能被吓着?却没有计较,淡淡道:“没什么。”

这件事她不打算说,他也解决不了,事不宜迟,她必须尽快赶回凌霄阁。

夏莹必定不会想到她会这么快就回去,说不准还能挣得一线机会。

“我还有事,再会无期。”留下一句话,莫窈抬脚就走,忽然浑身一麻,在心里骂了句,就软倒在一人怀里。

“好不容易见面,怎能让你再次从我眼前消失?羽儿,你别想再离开我。”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莫窈却动弹不得,顿时气急败坏,这个混,蛋!竟然又偷袭!

不知过了多久,莫窈恢复了些知觉,试探着动了动手指,神色一喜,睁开眼睛,看到陌生的房间,就要起来,却还是没多少力气,刚起来一些就又倒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中了软骨散之类的东西,暂时是没有自由了。

都怪她大意,竟然被暗算了,莫窈气闷磨牙。

耳边忽然传来一句:“醒了?”

莫窈猛地扭头看去,看到一张大脸,顿时吓了一跳,再一看原来是柳轻扬那张熟悉的俊脸。

莫窈轻吁了口气,紧接着心又提了起来,瞠目结舌:“你怎么在这儿?”

“我为何不能在这儿?”柳轻扬单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的,好不自在。

莫窈当然不奇怪他在,她气愤的是为什么两个人躺在一起?他还那样脸不红心不跳地把他的另一只手放在她的纤腰处。

真是太可恶了!

莫窈恨不得一拳把他的笑脸打碎。

柳轻扬敛去笑容,神色一黯,低垂了眼睑,紧了紧搂着她的手,道:“我只是怕你再跑了,我能遇到你一次,不会每次都能遇到你,我已经找了十几年,不想再找一个十几年。”

莫窈被他这番话说的心一下子软了,再多的恼怒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刻的光景是她从前十一年想都不敢想的,却也是她在梦里渴盼了无数次的情景,如今真的实现了,心里又何尝不欣慰?

此刻,她感谢老天爷还能让她再看到这个人,更重要的是这个人从未忘记她。

面对他的黯然神伤,莫窈做不到再一次的狠心绝情,她也是有血有肉的。

她只有不说话,来隐藏自己所有欲要喷薄而出的情感。

察觉到她的软化,尽管脸上还是一成不变的淡漠,柳轻扬还是很高兴,他就知道,这招肯定管用。

从前的一切他都不在乎,他不管她变成了什么样,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不管她身边的是何人,只要她还是她,他就要留住她,决不让她再从自己眼前消失。

柳轻扬不是没有怀疑她此次出现的目的,她恰巧出现在毒人谷外,他就已经猜到了,就是不想戳破,这样她还能好好的与他说话,不会说话戳人心窝。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莫窈忽然打破沉默。

她不想回应那些关于她是白若羽的所有话,便装作没听到。

之前她不想知道对方是怎么发现自己的,现在安静下来,她想知道了。

她明明藏的很隐蔽,没敢发出一丝声响,就因为她的呼吸乱了一下就被他发现?这怎么可能?

失而复得,是柳轻扬此刻所有的感觉,感受着她的呼吸,触摸着她的温度,听着她平静的声音,仿佛所有的阴霾都离他而去,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放松的笑容。

对于她的疑问,柳轻扬自是不再隐瞒:“在那晚我把你从雷毅家里带出来,我就在你身上种下了寻人蛊,这是我师傅送给我的,只要目标出现在十丈以内,我就能感应到,即便你身在千里之外,我也感觉到你的呼吸,如果你出现意外,我也能随时感应到。”

莫窈震惊的无以复加,她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竟然被他下了寻人蛊,可她一点也没感觉到。

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柳轻扬轻笑:“许多人都有自己的法宝,我的法宝就是这个寻人蛊,能对人千里追踪,我唯一一次用它就是用在了你的身上。”

“寻人蛊是……”莫窈结结巴巴,脸色苍白,刚听到他说寻人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忽然想到从别处听来的关于南疆蛊虫的说法。

南疆在潭州的更南方,那里有一些人拥有一种能力,就是利用各种蛊虫控制人心。

她不知那些东西是怎么做成的,却知道蛊虫都是一只只小虫子,想到自己身体里有这么个东西就浑身发冷,如针扎般地难受,看向柳轻扬的眼神中也藏着怨怼。

他究竟拜了个什么样的师父,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玩意儿?竟然还用在她身上,当她会受宠若惊吗?她现在恨不得咬死他。

偷香

第130章 寻人蛊

娇刃正文卷第130章寻人蛊如果是夏莹假公济私,故意弄了这样一个假任务,她更没必要去送命了。

问题是她现在回了凌霄阁也会有无数的明枪暗箭,她只是个小小的地阁杀手,没有殷逍倚仗,还应付不了来自夏莹的报复。

说到底还是身份不够。

莫窈沉默的时间太久,且神色愈发凝重,柳轻扬心生疑窦,唤了她好几遍得不到回应,干脆双手抓住她肩膀使劲摇了摇:“你怎么了?”

他这一番晃荡可算把那个陷入自个儿思绪的人给晃荡醒了,看着眼前神色焦急,眼神探究的男人,莫窈一伸手拂开他,若无其事道:“何事?”

虽然心里转过无数念头,但她不会因为这个就吓着了,眼下如何度过眼前的困境是首要。

她不能一个月都不回去凌霄阁,虽然她未服下和其他人一样的毒药,不用担心毒药发作之苦,但一个月未回,便会被认定为叛逃者,就算阁主不在,四堂主也会撒下天罗地网捉拿她。

所以她唯一的选择就是先回凌霄阁,想方设法找到青山,这样就安全了。

前提是她能平安回到凌霄阁,并顺利找到青山,在这期间随时会有危险。

柳轻扬见她恢复如常,松了口气,又责备道:“你还问我何事,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表情有多吓人?怎么?是遇到难题了?要不要告诉我,我帮你出主意。”

莫窈嘴角轻抽,他还能被吓着?却没有计较,淡淡道:“没什么。”

这件事她不打算说,他也解决不了,事不宜迟,她必须尽快赶回凌霄阁。

夏莹必定不会想到她会这么快就回去,说不准还能挣得一线机会。

“我还有事,再会无期。”留下一句话,莫窈抬脚就走,忽然浑身一麻,在心里骂了句,就软倒在一人怀里。

“好不容易见面,怎能让你再次从我眼前消失?羽儿,你别想再离开我。”

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莫窈却动弹不得,顿时气急败坏,这个混,蛋!竟然又偷袭!

不知过了多久,莫窈恢复了些知觉,试探着动了动手指,神色一喜,睁开眼睛,看到陌生的房间,就要起来,却还是没多少力气,刚起来一些就又倒了下去。

她知道自己中了软骨散之类的东西,暂时是没有自由了。

都怪她大意,竟然被暗算了,莫窈气闷磨牙。

耳边忽然传来一句:“醒了?”

莫窈猛地扭头看去,看到一张大脸,顿时吓了一跳,再一看原来是柳轻扬那张熟悉的俊脸。

莫窈轻吁了口气,紧接着心又提了起来,瞠目结舌:“你怎么在这儿?”

“我为何不能在这儿?”柳轻扬单手撑着下巴,笑眯眯的,好不自在。

莫窈当然不奇怪他在,她气愤的是为什么两个人躺在一起?他还那样脸不红心不跳地把他的另一只手放在她的纤腰处。

真是太可恶了!

莫窈恨不得一拳把他的笑脸打碎。

柳轻扬敛去笑容,神色一黯,低垂了眼睑,紧了紧搂着她的手,道:“我只是怕你再跑了,我能遇到你一次,不会每次都能遇到你,我已经找了十几年,不想再找一个十几年。”

莫窈被他这番话说的心一下子软了,再多的恼怒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此刻的光景是她从前十一年想都不敢想的,却也是她在梦里渴盼了无数次的情景,如今真的实现了,心里又何尝不欣慰?

此刻,她感谢老天爷还能让她再看到这个人,更重要的是这个人从未忘记她。

面对他的黯然神伤,莫窈做不到再一次的狠心绝情,她也是有血有肉的。

她只有不说话,来隐藏自己所有欲要喷薄而出的情感。

察觉到她的软化,尽管脸上还是一成不变的淡漠,柳轻扬还是很高兴,他就知道,这招肯定管用。

从前的一切他都不在乎,他不管她变成了什么样,不管她是什么身份,不管她身边的是何人,只要她还是她,他就要留住她,决不让她再从自己眼前消失。

柳轻扬不是没有怀疑她此次出现的目的,她恰巧出现在毒人谷外,他就已经猜到了,就是不想戳破,这样她还能好好的与他说话,不会说话戳人心窝。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莫窈忽然打破沉默。

她不想回应那些关于她是白若羽的所有话,便装作没听到。

之前她不想知道对方是怎么发现自己的,现在安静下来,她想知道了。

她明明藏的很隐蔽,没敢发出一丝声响,就因为她的呼吸乱了一下就被他发现?这怎么可能?

失而复得,是柳轻扬此刻所有的感觉,感受着她的呼吸,触摸着她的温度,听着她平静的声音,仿佛所有的阴霾都离他而去,脸上是从未有过的放松的笑容。

对于她的疑问,柳轻扬自是不再隐瞒:“在那晚我把你从雷毅家里带出来,我就在你身上种下了寻人蛊,这是我师傅送给我的,只要目标出现在十丈以内,我就能感应到,即便你身在千里之外,我也感觉到你的呼吸,如果你出现意外,我也能随时感应到。”

莫窈震惊的无以复加,她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么个原因,竟然被他下了寻人蛊,可她一点也没感觉到。

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柳轻扬轻笑:“许多人都有自己的法宝,我的法宝就是这个寻人蛊,能对人千里追踪,我唯一一次用它就是用在了你的身上。”

“寻人蛊是……”莫窈结结巴巴,脸色苍白,刚听到他说寻人蛊,她一时没反应过来,现在忽然想到从别处听来的关于南疆蛊虫的说法。

南疆在潭州的更南方,那里有一些人拥有一种能力,就是利用各种蛊虫控制人心。

她不知那些东西是怎么做成的,却知道蛊虫都是一只只小虫子,想到自己身体里有这么个东西就浑身发冷,如针扎般地难受,看向柳轻扬的眼神中也藏着怨怼。

他究竟拜了个什么样的师父,怎么会有这么恶心的玩意儿?竟然还用在她身上,当她会受宠若惊吗?她现在恨不得咬死他。

偷香

第134章 坦白

娇刃正文卷第134章坦白柳轻扬坐在床前打量着手里的千丝万缕,皱眉思索了会儿,问:“这是怎么做的?听你说这东西还蛮厉害的,可是我从来没见过,这东西真有那么厉害吗?”

莫窈沉默了。

这是殷逍给她的,可在这个时候提起明显不合适。

想到殷逍,莫窈不禁恍惚,她差点忘了,这个人还在,她就还不能放心。

就算此刻他们两个人还能在一起说说笑笑,享受这一刻的温馨和宁静,可她早晚还是要回去的。

她无法欺骗自己。

且不说真相没查清楚,该报的仇还没报,就是殷逍也不可能放过她。

而她,早已不是过去的白若羽,他却还是那个柳轻扬,她心中的轻扬哥哥。

她的沉默引起了柳轻扬的注意,柳轻扬抬眼,注意到她眉宇间的黯然。

柳轻扬笑笑:“怎么了?这话不好回吗?那就不说了,只要它能保护你就行。”

他把东西又塞到她怀里,脸上一丝好奇都没有。

他不愿勉强她回想那些不开心的事,如果可以,他宁愿他的羽儿可以忘记所有的不开心,他们还回到从前那样。

莫窈摩挲着千丝万缕,心情复杂,她不能骗他,不能任由他怀着这样无望的期待,可要她再次冷颜相待,她做不到。

缓缓吐出一口气,莫窈缓缓道:“霍逍不叫霍逍,他叫殷逍。”

柳轻扬神色自若,一颗心却往下沉了沉,殷逍?

莫窈不看他的表情,继续道:“这是他送我的。”

柳轻扬目光落在她手中的千丝万缕上面,他刚听到这名儿还笑了笑,他的羽儿起名真是好听,真是雅致,明明是个要人命的东西,却起的这样雅致。

原来是那个男人送的,她想说什么?他发现自己并不想听。

可她已经自顾自继续说下去了,声音悠悠的,淡淡的,听不出一丝情绪:“他对我很好,他救了我,他教我武功,我欠他的,我知道我欠你一个解释,我现在就解释给你听,这就是我不愿与你相认的原因。

过去的白若羽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想要报恩的莫窈。”

从进了凌霄阁,从一招一式学来的武功,从她的匕首,到流霜剑,到雪花针,再到千丝万缕,还有她满腔的恨意,她身上的每一寸都是那个人的烙印,这是她永远也忘不了,抹不去的。

她怎能忘记那一个个锥心泣血的夜晚,忘记满手的鲜血,心安理得地做回从前那个无忧无虑的白若羽?

她看得到对面男子的期待,也体会到那未说出口的心意,可她已经无法承诺他任何东西,怎能给他这个注定无法达成的希望?

柳轻扬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她,这就是她的解释?她还是不愿回来?她还要跟那个男人?

愤怒的火焰烧的他快要失去理智,那样的人怎么能是她的归宿?他是教了她武功,可也教了她杀人,教了她如何去做一把刀,这就是她的感恩?她还要如何感恩?

茫然与心痛又令他恢复了些理智,怔怔地看着眼前安安静静低垂着头的姑娘,她翘起的眼睫如同那轻轻扇动的蝶翼,翩翩落下,显得那样安静脆弱,却又那样固执地不肯落下,一次又一次地飞上去,坚持要走自己认为对的那条路。

她是莫窈,不是小时候那个跟在他后面跑的小丫头白若羽,可在他心里她从没变过,只是自己在她心里又变了吗?

她还是那个扬言要嫁给最好的轻扬哥哥的羽儿吗?

也是,那时他们还小,还不懂喜欢为何物,所谓婚约不过是两家长辈口头上的说法,两个小孩子玩笑般的约定。

如今小丫头长大了,怎么可能还如当初一样?

可是,若无那场意外,两家都平平安安的,他们两个现在或许已经依着长辈的心愿成了亲,夫妻和美,不是吗?

“羽儿。”柳轻扬艰难地开口,缓缓扬起一抹笑容:“你能告诉我,他是谁吗?我看的出来他不是一般人,应该有着不小的地位吧?”

莫窈看着他的笑,觉得很刺眼,别过脸,道:“他就是凌霄阁阁主殷逍。”

柳轻扬愕然望着她,气氛陡然凝滞了下来。

看着她平静的侧脸,柳轻扬眉宇间渐渐笼罩了一层寒霜,紧盯着她,恨不得伸手把她摇醒,强压下愤怒,道:“你确定他是你的恩人,不是你的仇人吗?”

莫窈抬眼看他,见到他脸上的愤怒和激动,又垂下眼睑,缓缓点头:“是他救了我。”

柳轻扬想笑,却笑不出来,满眼讽刺:“都说是凌霄阁杀了白家全家,就因为他救了你,你就能忘了灭门之仇,还口口声声要报恩吗?”

“你也说了是听说,谁能证明是凌霄阁所为?”莫窈神色淡淡,并不为所动。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柳轻扬咬牙:“就凭凌霄阁是个杀人的组织,就凭他殷逍当时出现在那儿,并带走了你,难道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他不相信羽儿会抛弃仇恨喜欢上仇人,一定是殷逍蛊惑了她,她在凌霄阁长大,被仇人教导武功,成为一个杀人工具,这不是羽儿的错,是他没有保护好她,可他不会任由她一错再错下去。

莫窈无法回答。

因为她也是这样认为的,殷逍出现的太巧,从小她就告诉自己要杀了那个男人,可是太难了。

她只能将仇恨深埋心底,努力让自己变强,直到可以报仇的那一日。

她知道有人请了凌霄阁出手,所以凌霄阁是刽子手,还有个幕后黑手,可她不知道是谁要杀了她全家。

她会借着殷逍这棵大树找到幕后之人,杀了那个人,再想法子杀了殷逍,大不了同归于尽。

这些她不会告诉他,如今她已经回不去了,这条路她会一个人去走,不该把他牵扯进来。

“我理解你的想法,我也曾这样想过,可一来我没证据,二来以我的能力根本无法脱离凌霄阁,你不知道他有多可怕,你我都不是他的对手。

再有,就算真的是又如何?要杀白家满门的不是凌霄阁,而是另有其人,杀人者不过是领了银子办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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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5章 叛逃

娇刃正文卷第135章叛逃“轻扬哥哥,在我心里你是我仅剩的亲人,我不希望你有事,你也不要再为了我置自己于险地。殷逍几次对你动了杀心,他若真要再次对付你,你出了事,柳伯伯该如何?”

柳轻扬沉默了下来。

凌霄阁是个什么样的存在,他十分清楚,自然知道要对付这样一个组织的领头人是如何困难。

他没料到那样一个气质孤傲清绝,目光深沉的男人竟是凌霄阁的阁主,却又并不意外,他早就看出那个人非池中之物。

他要带走羽儿的难度无疑更大。

可他不是个知难而退的人,只要他想做的事没有人能够阻止,那个殷逍……

柳轻扬闭了闭眼,满腔涌动着酸涩愤怒的情绪,那是恨,对一个人强烈的恨意。

可他知道以自己如今的力量还无法和那个人对上,只能咽下满腔怒火和恨意。

他平复了自己的情绪,露出一抹苦笑:“无论如何,我既然找到了你,就不会再丢下你。你知道我的,下定决心的事不会轻易改变,而且我也有自己的保命手段,否则我早就被他的人杀了,所以你不必担心我。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我说到做到。

这个先不说了,你好好养伤,好好想想,以后的路你要好好想清楚,不要让自己后悔。”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没确定之前他千方百计要得到答案,好不容易得到了答案他却害怕她说出相反的话来。

他会给她时间好好想清楚,不过他决不会允许她再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

同为男人,他看得出那个人看着她时眼中的灼热,每一次看到都像是一把火灼烧着他的心,折磨的他快要窒息,他无法再容忍。

她本该是他的妻。

莫窈没再说什么,她怕说的多了又伤了他的心,彼此缓一缓也好,有些事总要面对,过去的都过去了,永远不可能回到从前。

因两个人身上都随身携带着金疮药,柳轻扬用他的金疮药给她敷的伤口,好的很快,两三日便结痂了。

离开了客栈,出了城,站在郊外的路口,柳轻扬问她:“还没问你,你这次出来可是有事?又是……任务吗?”

已经坦诚以待,这事也没什么好瞒的,莫窈遂点头:“这次本来有一个任务,不过……现在不用了。”

“是毒娘子吗?”柳轻扬一语道破,从先前发现她的地方,以及对方离开毒人谷的时间,他就已经猜到了。

原想着她还要去杀毒娘子,还想着怎么阻止她好,结果就听她说出此话,不禁愣住了:“何意?”

“还记得去年我们一起去益州的路上吗?我们遇到了甘大姐也就是毒娘子和她的孩子被人追杀。”

柳轻扬颔首,他自然记得,之前他还亲自送毒娘子回谷呢。

莫窈道:“这次我就是领了杀毒娘子的任务,我等了数日终于等到她回去,没想到却遇上了你,只好暂时作罢,打算再寻机会,谁知从你口中得知甘大姐就是毒娘子。

其实阁里有个规矩,同一个任务,一个月之内若还未完成就作罢,不会再追杀那人。现在已经过了半年,也就是说这个任务早就不存在了。”

柳轻扬露出诧异的神情:“那你……”

莫窈笑笑,道:“上面有人要对付我,就用这件事陷害我,想让我吃亏,可惜她没料到我会遇见你,从而躲过去了。当然,就算你不出现,我也不会让自己有事。其实对这次任务我本没抱多大的希望,大不了任务失败受点责罚。”

怕他担心,莫窈故意说的轻松。

柳轻扬却听出别的东西来,脸色顿时一变,一把抓住她的手臂:“也就是说之前的黑衣人是那个要对付你的人派来的?她想要你的命?”

莫窈没想到他这样就猜到了,眼神闪了闪,敷衍道:“也不一定,她应该没那个胆子。”

柳轻扬无论如何不放心:“不排除这个可能。那你还是别回去了,万一又有人对付你呢。”他终于找到一个劝她留下的理由,心下松了口气。

那日的事他是再不想看到了,万一在自己不在的日子里她又受了伤怎么办?

莫窈不以为意:“到哪儿都有争斗,这样的事多了去了,我不还是过来了,你别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柳轻扬气地红了眼。

莫窈后悔跟他说这件事了,早知道他反应这么大就不该多嘴。

说都说了,后悔无用,莫窈叹道:“其实我一直有个保护伞,就是殷逍,有他护着,即便有些人看我不顺眼,想要对付我,也要顾忌着他不敢过分了。”

不过是因为如今殷逍不在,某些人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指望着先斩后奏,这事儿莫窈不会说,免得他担心。

柳轻扬忽然感觉心口又被人插了一刀,鲜血淋漓。

莫窈看他捂着心口脸色难看的样子,担心地变了脸:“你怎么了?”

柳轻扬深吸一口气,勉强笑笑,收回手,以弱弱的语气道:“羽儿,你能不能不要提那个人?我也会难受的。”

瞧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脸色还有点苍白,莫窈暗悔自己失言,原是要安慰他的,没想到这个,脸红嗫嚅道:“好、好吧,我不提他了。”

明明以前没这样嘴笨的,怎么这时候反倒脑子生锈了,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都不知道了。

柳轻扬脸色微霁,握住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认真道:“羽儿,其实你不用担心那么多,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离开,我们走的远远的,到一个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我知道许多安全的地方,只要安排妥当,凌霄阁的人不会找到你我的。”

莫窈险些就要答应了,好在理智回笼,苦笑道:“哪里有这样的地方。”

就算殷逍对她没那样在意,可她到底是凌霄阁的人,凌霄阁对叛逃出阁的人从来都是不会放过的,天涯海角都会找出来,处以极刑。

柳轻扬自然看得出她的动摇,仔细在脑子里搜索,很快眼睛一亮,道:“我知道一个地方,就算被人知道了也不会闯进去,而且离这儿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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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毁约

娇刃正文卷第136章毁约“什么地方?”莫窈犹豫了下,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

“就是毒人谷。”柳轻扬笑道:“江湖人不敢擅闯之地有三,其一是无尘居,其二是凌霄阁,其三便是毒人谷。

无尘居的尘公子医术无双,却脾气怪异,所谓医毒一家,自然无人敢闯。

凌霄阁自上一任阁主之时便名扬天下,江湖人惧其威名,自此无人敢寻凌霄阁的麻烦,如今也从无人知晓凌霄阁真正所在。

毒人谷遍地剧毒,外人进入一不小心便会丧命,是出了名的黄泉之地。

若是以前我不会想到这个地方,毕竟太过危险,可如今我与那毒娘子还算有几分交情,你与她也算旧识,有她在,你去了定会无事。”

莫窈一愣,这倒是个好地方,她前些日子之所以在外面等了多日都不敢进去不就是怕那些剧毒吗?

换了其他更厉害的人,即便是殷逍想来也不敢擅闯。

可她与毒娘子只有一面之缘,人家怎么就肯出手相助呢?

“你是如何遇到毒娘子的?怎么会送她回来?”莫窈想到了这个疑问。

柳轻扬若无其事,道:“之前在温家发现了她,就一路跟着她,原本想问问她为何会出现在那儿,却被她发现了。

她孤身一人,行踪诡异,我心生好奇,知道她是毒娘子,正好两个人同路,就磨着她一起上路。这一路上并不平静,总是有人追杀她,好歹相识一场,就帮人帮到底,把她送了回来。”

莫窈默默抽了抽嘴角,还真是不负他“好管闲事”的天性,当初他就是这样磨着自己去了益州的。

他说的简单,莫窈却清楚这其中危险。

对方可是毒娘子,也不怕人家一怒之下不管那所谓的救命之恩把他给毒死,还要跟着人家。

这分明是要打探人家的私事,也不知毒娘子做了什么引起了他的注意。

莫窈也不多问。

柳轻扬安慰她:“你放心,她虽是毒娘子,却并无外人所言那样可怕,反而人很随和,很好相处,人又重义气,知道了我们的事定会出手相助。”

莫窈听了他前面一番话,原本坚定的心忍不住有了一丝动摇,转眼又想到了白家满眼鲜红的场景,殷逍孤傲冰冷的目光,和那一夜又一夜冰冷的怀抱,她忍不住打了个颤,坚定地摇头:“不,我不能!”

柳轻扬眼眸一黯,苦笑:“你还是忘不掉他吗?”

“不是——”莫窈下意识道,却又不知该如何解释,面露茫然。

她坚持了这么久,隐忍了这么久,就这样功亏一篑真的可以吗?

父母亲人的仇如何去报?她那满腔的愤懑和不甘又如何发泄?

她是贪恋和他在一起的温暖,可她更忘不了那每一夜咬着牙和着血泪的坚持和誓言。

莫窈也曾想过,若是某一天她死了,无论是否报了仇,她这一生无论悲或喜都随风散了,一切都解脱了。

若是报了仇,她有幸活下来,就会远离江湖纷争,找一个没有人的地方,安安静静地度过下半辈子。

至于轻扬哥哥,她从未想过还能回去和他重新开始,她甚至想过永远不与他相认,就当曾经的白若羽已经死了。

如今亲耳听他说要带自己离开,莫窈不是不动容,她甚至忍不住幻想起他们远离纷争,温馨美好的未来。

她知道自己已经没有那个资格了,可还是忍不住幻想,但是无论走与不走,绝不是现在。

所以,她还是拒绝了他:“轻扬哥哥,我有我自己的事要做,我想找出害我们家的凶手,等完成了这件事,或许才会考虑未来何去何从,现在,我没有心情去想。”

“那你是还要回去吗?”柳轻扬眸中闪过一丝阴霾,忍了又忍,终于道:“你喜欢那个男人吗?我想知道,你是为了他还是为了查出真相?”

莫窈看出他眼中的希冀,犹豫了。

她不想给他希望,如果这条路失败了,等待她的或许是尸骨无存,就算成功了,活下来的可能也很小,给他这样一个渺茫的希望吗?那他的未来将是一片黑暗。

这时候彻底斩断他的希望轻而易举,就是她一句话的事,他可以找个门当户对的女子,恩恩爱爱地过一辈子,不会再想起她这个会给他带来不幸的女人。

可要再次说出那样残忍的话,莫窈说不出口。

莫窈目光渐渐坚定,眺望远方,缓缓道:“其实你我都知道,我们都回不去了,这个答案也不重要了。

我不想骗你说违心的话,更不想给了你希望又让你失望,你是柳家的二公子,前程似锦,你的一辈子还有很长,不适合浪费在我这样的人身上。

我会回去我该去的地方,就算不是现在,我也还是要回去的,我跟你走只会连累了你,连累了柳家。没有什么是凌霄阁查不出来的,若被世人知道柳家二公子与凌霄阁之人有瓜葛,柳家会如何?这不是你我二人的事。”

柳轻扬眸中先是闪过黯然,接着又亮起一道光,等她说完,轻吁了一口气,道:“我明白了。”

莫窈眨了眨眼,看着他温润飞扬的眉眼,不明所以,他明白什么了?

柳轻扬握着她的肩,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眼中的光似乎要将她浑身上下灼烫:“你说的我都知道,我明白你的顾虑,我有大哥,家中有他一切都好,我自小流浪,鲜少回家,家里有我没我无所谓,我只要偶尔回去看一眼就够了。

你想找出仇人,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也不是一年两年的事,谁知道何时能查出来?莫非你十年查不出来你就要这样耗上十年?我只是打个比方,不是要打击你,我想说的是,无论多久,我都陪你,可我不想再看着你消失在我面前,更不想看着你待在别人的身边。

只要有心,无论在哪儿,都能查到,何必一定要回去那种地方?过去的不要再想,你就说,那个婚约还作数吗?如果你要毁约,毁了我们两家父母的期望,我不逼你,也不怨你,我就等我老了,死了,到了地下我还去找你算账,总要向你讨回那一纸婚约,白纸黑字,下辈子我再找你,你就别想抵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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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7章 无解

娇刃正文卷第137章无解莫窈听着他前面说的话心里只觉又酸又甜,像吃了青色的小果子,又像泡在了温水中,暖意从肺腑蔓延到全身,整个人熨帖的不行。

听到后面,却越来越不对味儿,等他说到最后一句“你就别想抵赖了”,到了眼眶的眼泪瞬间回去了,目瞪口呆地看着他。

什么叫她要毁约?什么叫毁了两家父母的期望?什么叫到了地下找她算账?合着自己不答应就成了背信弃义之人了?

更可恶的是他说的什么老了死了?怎么满口胡言乱语?还白纸黑字!他以为是欠债还钱吗?

莫窈被他气的忘了感动,忘了愧疚,忘了酸涩,这会儿只剩哭笑不得了。

这家伙,脑子里也不知都装了些什么,这种时候还不忘了威胁她,不过这种威胁很令人感动就是了。

他都说到了这个份儿上,尽管她心里还是不愿,到底也说不出什么太过坚决的话了。

莫窈陷入了两难,不知是否该点头,想点头又忍不住自我怀疑,她真的可以吗?她能放下那些坚持吗?

还不曾想好答案,空气中一阵破空声陡然响起,耳边树叶窸窸窣窣地响,四五个黑衣人持剑挟带着凛冽的气势从四面八方直朝二人逼来。

柳轻扬脸色大变,将莫窈拽到身边,又不好把她拽到背后面对身后的黑衣人,遂紧紧攥住她的手腕,让她紧挨着自己,小声道:“小心!”

莫窈也未料到会有这么多黑衣人突然出现,从黑衣人身上扫过,莫名觉得气势很熟悉。

只一瞬间,她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很难看。

没想到那人竟如此狠辣,看来自己从来了这儿就一直在别人的监视当中,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

面对这样的情况,莫窈也不好隐瞒他,遂悄声道:“是凌霄阁的人,不用担心我,你小心!”

话刚落,一个黑衣人径直冲她而来,剑尖朝她面门而来,莫窈抽回手,飞身后退,又避开身后之人一剑,迅速抽出腰间流霜对敌。

因流霜剑身轻巧,可当做软剑缠在腰间,十分方便。

流霜剑挽出银白剑花挡在面前黑衣人的剑身上,发出一阵刺耳的刺啦声响。

那边柳轻扬拿出折扇,一个旋身,折扇挥向四面,飞出数枚银色流光,向黑衣人袭去。

莫窈无意瞥见,不禁诧异,没想到他用的暗器竟与她的一样。

不过银针藏在附庸风雅的扇子里更令人猝不及防。

莫窈顾不得多想,一息得缓,将数枚银针齐齐飞向身前两名黑衣人。

从身手来看,这几个都是地阁的人,也是,虽说那人是右神使,可天阁人数有限,武功又是三阁中最顶尖的存在。

除非是阁主本人,否则其他人包括堂主和长老们,都没那个权利指使动天阁之人。

以自己与柳轻扬二人的功夫对付三个地阁之人尚算勉强,如今面对四五人不要命的围攻,就颇有些吃力了。

一次出动这么多人,看来那人是铁了心了。

如果要胜,必须速战速决,这些人都要死,可她就成了阁里的叛徒,再也回不去了。

若是不杀,死的就是他们两个。

瞥了眼柳轻扬,见他身上已经挂了彩,面上却毫无变化,莫窈眼眸闪了又闪,这一闪神的功夫肩胛已中了一剑,鲜血淋漓。

莫窈一剑刺入对方肋部,抽出剑,迅速飞身后退。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莫窈咬了咬牙,面色骤冷,拿出千丝万缕,喊了声“小心”,接着一旋身,无数银光如落雨般撒向五名黑衣人。

同时,柳轻扬听到她的话,迅速后退。

其中离他最近的一名黑衣人见状立刻锲而不舍地追了上去,一剑刺入他腹部。

柳轻扬一掌打在那人胸口,那人蹬蹬后退,连带着抽出剑,猛地一顿,一口血喷出,脸色煞白,跪在地上。

柳轻扬捂着腹部,脸色难看至极,没想到这人会不要命地追上来。

五名黑衣人被淬了毒的千丝万缕射中,全部倒在地上,痛苦呻吟,转眼已口吐白沫,没了气息。

莫窈匆忙跑到柳轻扬身边,查看了下他的伤势,骇然瞪大了眼。

这剑有毒。

淡青色的衣裳转眼已成了紫黑色,伤口周围更是变成了乌黑,可怖至极。

看了下他其他伤口,倒是正常,看来最后出手这名黑衣人是主要,就是打着迫不得已就用毒的法子。

莫窈先点了他几处大血,免得毒素蔓延,然后取出一粒解药给他服下,过了会儿却不见一丝好转,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柳轻扬抓着她的手,脸色苍白,却笑的温柔:“没用吗?不怕,没事的。”

莫窈神色复杂看着他,说不出什么滋味,她很想告诉他这可能不是一般的毒,她的解药没办法。

可看他云淡风轻的样子好似根本不在意,就不知怎么好了。

身后一人突然出现,扫了下周围,目光落在这边,缓步走过来,一手放在她肩上,叹了口气:“对不起,我来晚了。”

莫窈抬眼看到站在面前的青山,他的脸上是罕见的严肃和忧虑。

没有问他为何会出现,莫窈紧抓住他宽厚的大手,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青山堂主,能救他吗?”

青山眉头紧皱,看着她满眼的祈求,心下不忍,脸色却更严肃了:“你当真要救他?你可知后果?”

莫窈沉默,眼睫微颤。

青山低声道:“你若救了他,就坐实了你的罪,你再也回不去了,你要想好了。”

莫窈苦笑,她怎能不知?

若只是杀了五名地阁之人,她回去认了错,就是为了自保,不得已而为之,虽有重惩,却尚有余地。

一旦救了柳轻扬,就坐实了她判阁的罪名,只有一死。

“我不在乎,我只要他活着。”莫窈说出这句话,声音虽轻,却掷地有声。

青山眉头皱的能夹死只苍蝇,迎着她坚定的目光,无声叹息,道:“他的毒我解不了。”

莫窈愕然望着他,怎么会?

青山怜悯的目光落在她脸上,负手而立:“能用在最后一击,可见此毒罕见,观他伤口,此毒非我所见,我无法解。”

莫窈霎时如坠冰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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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8章 毒人谷

娇刃正文卷第138章毒人谷一只手伸出握住她的,莫窈回头,柳轻扬冲她笑:“别担心,人总有倒霉的时候,可见我以前顺遂惯了,老天要磨练我一番,只要是毒就会有解除的办法。”

青山眉头一动,看着他,眸中难掩讶异。

柳轻扬无视对方探究的目光,手紧紧地握住她的,咳了声,脸色更白,他虚弱笑道:“有你陪着,一切都会好的。”

青山脸色难看,皱眉咳了一声,正色道:“莫窈是凌霄阁之人,小兄弟注意言辞。”

柳轻扬不理他,可怜巴巴看着莫窈:“你不管我了吗?”

莫窈忽然觉得有点怪异,这人怎么一点也不像中了剧毒的样子,还有心情说这话。

对上他小鹿般的眼睛,莫窈说不出拒绝的话,何况她本就不打算放弃。

莫窈转头看向青山:“青山堂主,您可知如何才能解毒?”

青山凝视着她,无奈道:“有是有,只是就算知道了也无用。”

莫窈眼睛一亮,完全忽视掉后面那句,直接问:“什么法子?”

青山道:“毒人谷遍地剧毒,谷主擅制毒,天下奇毒大多出于此,或许可以辨出此毒的来历,从而解毒,可只闻毒人谷谷主制毒,从未听过给人解毒的。”

莫窈不期然想到一个人,眼睛一亮,转眼又黯然,她会出手吗?

青山又道:“不过除了毒人谷,还有一人或可解。”

“谁?”莫窈下意识问。

青山叹道:“无尘居尘公子,可医百病,亦可解百毒,不过尘公子性格怪癖,极少给人治病,上门相求之人大多还未见其面就被赶走了。”

莫窈黯然,如此一来,还不如去求毒人谷谷主。

且不说尘公子肯不肯救,就说那无尘居地处江南,离此甚远,到了那儿怕也要几天几夜。

决定了,莫窈就不退怯,仰头看着青山道:“多谢青山堂主。”

青山听出她的意思,问:“你决定了?”

莫窈点头:“我不能丢下他不管,求青山堂主让我救他,随后我会跟青山堂主回去,无论如何我都认了。”

青山神色动容,终是无奈摇头:“罢了,你们走吧,今日就当我从未见过你们。”

莫窈惊讶,继而狂喜,磕了个头,道:“多谢青山堂主。”

再抬头,青山已不见了踪影。

莫窈没想到一向大公无私的青山会放过他们二人,就算以后被抓回去也认了。

事不宜迟,莫窈简单给他包扎了伤口,搀扶着他往毒人谷的方向而去。

边走她边问:“轻扬哥哥,你可有联系甘大姐的法子?我怕我到了那儿进不去。”

柳轻扬唇角微扬,显然心情很好,丝毫不在意自己身中剧毒,随时会毒发身亡:“你放心,我有法子,你只要扶我到毒人谷外面就行。”

莫窈:“……”难怪他一点也不担心。

莫窈苦笑,看来自己白担心了。

柳轻扬看她表情,眸光温柔。

到了莫窈先前待的那棵树下,莫窈扶他靠着树干,紧张道:“你还好吗?”

柳轻扬摇摇头,表示无事,从怀里取出一个哨子,在莫窈惊讶的目光中吹起了哨子。

哨子响了四五声,长短不一,就被他放下了。

“她真的会来吗?”莫窈还是不太踏实,毕竟他们与毒娘子并不是太熟,她也不了解毒人古的规矩,毒娘子会为了他们违背毒人谷的规矩吗?

柳轻扬拍了拍她的脑袋,道:“放心,毒娘子答应过我一件事,说是报答上回的救命之恩。”

莫窈没想到还会有这事,看来那毒娘子还是个知恩图报的。

有了希望,莫窈紧绷的心放松了下来,坐在他身边,柳轻扬握着她的手放在胸口,微微笑道:“谢谢你留下。”

莫窈苦笑:“你都这样了,我怎能一走了之。”

柳轻扬笑道:“你若是说舍不得我死,我会更高兴。”

听着他声音渐弱,莫窈很担心,嗔道:“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说这些。”

莫窈脸颊微红,有点恼羞成怒。

柳轻扬没力气逗她了,脑袋搁在她肩头,眼睛有点沉,似是闻到了血腥味,迷迷糊糊道:“你也受伤了,赶紧包扎一下。”

莫窈伸手环住他,心情沉重,安慰道:“一点皮外伤,不碍事。”

一刻钟不到,果然见山庄门打开,走出一黑衣窈窕身影。

那人快步走来,因为没带面纱,莫窈认出正是见过一次的甘玉萍,只是脸上多了条蛇形的青色图案。

“甘姐姐。”莫窈喊了声,松了口气。

甘玉萍看到莫窈,面露讶然,再一看她身边的柳轻扬,脸色大变,快步上前,探了探他鼻息,松了口气,道:“这是怎么了?”

莫窈颔首,算是打了招呼,歉意道:“甘姐姐,他中毒了,您能帮帮他吗?我实在是没法子了。”

甘玉萍二话不说扶起柳轻扬,道:“什么也别说,跟我进去,这个吃下,还有他。”

另一只闲着的手递给她两粒药丸。

莫窈接过,毫不犹豫给柳轻扬吃下一颗,自己也吃了剩下那颗。

甘玉萍深深地看她一眼,扶着柳轻扬往里走。

山庄里没有想象中的种满毒花毒草,遍地毒虫毒蛇,反而绿草如茵,鸟语花香,正是牡丹花开的时节,院子里种着牡丹,月季,丁香,郁金香等。

来到一处院子,进了房间,两人合力把昏迷的柳轻扬放下,甘玉萍坐下,伸手搭在他腕上诊了片刻,又解开他的衣裳看了看伤口,脸色越来越凝重。

等收回手,看向眼前满面焦急的莫窈,微微一笑:“江姑娘,许久不见,你怎会在此?”

莫窈尴尬道:“甘姐姐唤我莫窈即可,我……”

她不知如何解释自己之前的来意,担心她一生气就不管柳轻扬了。

正不知如何开口,甘玉萍就笑道:“罢了,来者即是客,上次你和柳公子救了我,我还未来得及谢你,就先在这儿住下吧,柳公子的毒我会想办法。”

莫窈难掩窘迫,上次说来是柳轻扬救了她,自己可什么也没做,平白得了她一声谢已经是占了便宜,此次见她如此痛快,不禁松了口气,好感大增:“甘姐姐不必谢我,是他救了你,我还要多些甘姐姐肯帮我们呢。”

偷香

第139章 希望

娇刃正文卷第139章希望甘玉萍弯唇:“我一直以为你们……之前我还奇怪为何你没和柳公子在一起,可我不方便问,没想到这个时候会见到你,看来我没猜错。”

莫窈能理解她的言外之意,有点尴尬,忙避开这个话题:“他怎么样了?”

甘玉萍敛了笑容,脸色有点严肃。

莫窈一颗心紧紧攥在一起,莫非她也没法子?

看着躺在那儿没丝毫动静的男子,她多希望他像以前那样活蹦乱跳的,尽管总是说一些气人的话也好过现在这样。

“此毒是我的师祖曾制作的一味毒药,只因中此毒的人初时昏迷,发热,与烧热无异,十二个时辰后五脏六腑溃烂而亡,过程犹如身处炼狱,生不如死,故而名曰畏生。

此毒说来在我识得的毒药中并不算厉害,解药也不难制,只是其中有一味药难寻,乃是位于苍山之西的悬崖顶上,百年才得一株,名曰回风草,巧的是毒人谷就有一株,可惜的是……”

听她说毒人谷有,莫窈心中升起一丝希望,又听她说到最后一句,心一下高高提了起来:“可惜什么?”

甘玉萍歉意地看着她,苦笑:“正因为这回风草难得,毒人谷唯一的一株回风草被我师父当做宝贝一般藏了起来,连我都不得见,更何况是你们。”

莫窈沉默了。

是啊,若非与甘玉萍有些渊源,他们两个连这毒人谷都进不来,如今又要求得那唯一的一株回风草,那鬼谷子的主人又岂会同意?

“不知我可否见一下尊师?只要能用这株回风草,要我做什么都可以。”尽管知道困难,莫窈还是想要一试。

回风草是难得,想来也并非独一无二,如果有足够的交换条件,毒人谷的主人也不会如此固执吧。

这只是她抱的一点点希望,可她不愿放过。

甘玉萍目中闪过怜悯,摇头:“我师父是不会见你的,依你的条件想必也没有什么能让我师父重视的。师父曾说过,这毒人谷的东西,但凡是被师父当做宝贝留着的,除非他死了,等我继承了师父的衣钵,那些东西我才能用。那些虽然珍贵,但师父看不上眼的药草或毒药,才会换给外面的人。”

但凡有一丝希望,甘玉萍也不会说出这样斩钉截铁的话。

莫窈彻底失望了。

毒人谷这儿没希望,苍山还不知要多少年才能再出一株,就算此刻苍山有,她也愿意去找,柳轻扬这儿却等不得。

真的没办法了吗?

莫窈很后悔,早知如此她就该从一开始离开,不该和柳轻扬再有纠缠,这样他就不会变成这样。

她果然是个灾星。

甘玉萍看向柳轻扬,轻叹了声,道:“柳公子是个好人,对我有恩,我很想救他,可我实在没法子,对不起。”

“这不怪你。”莫窈突然感觉很无力,眼前阵阵晕眩,心口也疼的要窒息。

在她要跌倒之际,一只温软的手扶住她:“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甘玉萍扶她坐在椅子上,习惯性地搭上她的手腕。

过了片刻,莫窈感觉阵阵腥甜涌上喉咙,被她咽了下去,捂着嘴一阵咳嗽,咳得脸色青白。

“怎么会?”耳边传来一声惊呼。

莫窈听出里面的震惊,好不容易压下了那股冲动,只觉浑身软绵绵没了一丝力气。

一杯清水递到嘴边,有声音道:“喝下去。”

声音很温柔,很熟悉,莫窈听话地喝了,等喝完了,感觉没那么痛苦了,睁开眼睛看到甘玉萍焦急的面容。

“感觉怎么样?”见她醒来,甘玉萍略松口气,紧张地问。

莫窈点点头,神色迷茫:“我怎么了?”

甘玉萍神色复杂看着她,直看得她愈发茫然。

“你没有察觉身体有什么异样吗?”甘玉萍沉默片刻,见她表情,叹了口气。

她发现今天叹气的次数比过去一年的次数都要多,这两个人还真是……

这种难解的事怎么都让她撞上了?

莫窈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想到自己刚才的情况,心里泛起一丝不安:“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吗?”

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啊,至于刚才突如其来的心痛,好像之前也有过。

殷逍说是心悸之症,她当时虽然奇怪,却并未怀疑,难不成有什么别的原因?

见她当真不知,甘玉萍不知该不该说,想了许久,还是决定了。

“没什么。其实除了师父这里有一株回风草,还有一个地方有,只是能不能求到我也无法保证。”

莫窈感觉自己的心又活了过来,顾不得担心自己的身体,忙问:“哪里有?”

“无尘居。”

听到这个名字,莫窈不由苦笑,还真是一个比一个难。

好歹毒人谷有个毒娘子是认识的,可以求到她帮忙,可无尘居的尘公子她连见都没见过,只听外面的传言就知这个人有多难说话了。

要想求到对方帮忙恐怕不比找毒人谷的主人容易。

见她如此难过的样子,甘玉萍很理解她的心情,可这是唯一的法子了。

不过,或许对方可以做到呢。

怀着这样的期待,甘玉萍道:“我可以以针灸为柳公子缓解毒素的蔓延,足够你们到达无尘居求见尘公子,能不能求得尘公子帮忙就看你自己了。

或许柳公子命不该绝,那位尘公子能出手相救呢。”

莫窈心里一动,是啊,毒人谷这儿没希望,苍山也没希望,或许无尘居有希望呢。

既然尘公子以治病救人为生,就算对方脾气再古怪,条件再苛刻,总有一点能打动他。

总好过在这儿等死。

打定了主意,莫窈立刻恢复了精神,真诚道:“就拜托甘姐姐了。”

“唤我三娘即可。”甘玉萍微微一笑,她对这女子很有好感,更何况还是……

她看了昏睡的柳轻扬一眼,暗叹对方的好运,只是想到江姑娘的情况,不由叹息。

果然有情人总要经受磨难的,但愿他们能顺利些,有情人终成眷属。

甘玉萍取出银针,将其扎在柳轻扬身上几处穴道,用了一个时辰,总算成功阻止了毒素的蔓延。

那张俊脸上的血色逐渐恢复,发青的唇色也恢复了原本的颜色,莫窈看着总算松了口气。

只要有希望,一切总会过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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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0章 变化

娇刃正文卷第140章变化半个时辰后,柳轻扬醒了过来。

莫窈托着下巴打瞌睡,第一时间发现了他的动静,立刻睁眼看了过去。

四目相对,柳轻扬笑了起来,如夏日骄阳,目光如温暖的湖水倒影着她纤细的身影。

一只大手扣住她的颈,将她的脸按在自己的胸口,莫窈愕然,却并未挣扎,反而显出几分柔顺。

“还能看见你,真好。”一声喟叹自耳边传来,透着几分庆幸。

莫窈眨了眨眼睛,眨去泪意,微微一笑,是啊,庆幸他醒过来了,庆幸他还活着,庆幸他们两个还能有这样拥抱彼此的机会。

“你感觉怎样了?”莫窈担心他不舒服,毕竟先前瞧着那样严重,怕按到了他的伤口。

柳轻扬轻嘶一声,莫窈立刻抬头:“怎么了?疼吗?”难道真按着他伤口了?心里不禁埋怨,刚醒来就不老实,活该受罪。

虽如此想,她还是忍不住仔细查看,刚抬头就对上他含笑的眼,莫窈霎时愣了。

柳轻扬笑的像只狐狸:“你要能多关心关心我,我就不疼了。”

意识到他在拿她打趣,莫窈又是一阵气恼,果真不该给他好脸色,真是奸诈!

瞧他这样精神,就知道暂时没事了,莫窈立刻冷了脸:“你还有兴致开玩笑,看来还是教训不够!”

柳轻扬坐起身,握住她的手,小心翼翼道:“怎么?真生气了?我认错还不成?我就是太高兴了,我真怕我一醒来看到的不是你,而是凶神恶煞的牛头马面,还好是你。”

他说着拍了拍胸口,很是松了口气的模样。

莫窈低头瞅着他不规矩的手,暗暗咬牙,果然江山易改,本性难移。

察觉到她的目光,柳轻扬立刻松手,讪讪道:“我饿了。”

他这样委屈巴巴说出这三个字,莫窈再大的气也生不起来了,又不好意思,索性不再理他,起身出去。

恰巧甘玉萍听到声音进来了,笑吟吟道:“柳公子醒了?”

莫窈忙打招呼,唤道:“甘姐姐。”

一低头看到对方身后站着个小男孩,虎头虎脑的,两手紧紧抓着甘玉萍的裙子,一双乌黑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她,满是好奇。

莫窈一眼认出他,笑着道:“小岑,还记得我吗?”

小男孩往前一步,小手攥着甘玉萍的手,奶声奶气道:“姐姐好。”

莫窈很惊喜,这小家伙竟然还记得她。

见他很大胆,莫窈试着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甘小岑很乖巧地任她摸。

“小岑真乖。”莫窈赞了句,不禁感叹,甘姐姐真会教孩子,聪明乖巧又不认生。

甘玉萍露出慈爱的笑:“这孩子鲜少出去,一向腼腆,难得见到你们两个熟人,这才大胆了些,要是见到不认识的人,早就吓得跑出去了。”

不过她没想到江姑娘一个未出阁的女子竟如此喜欢小孩子。

莫窈记得上次甘玉萍说带着孩子去找父亲,也不知结果如何了。

不过如果找到了,孩子不应该在这里,遂不提了,默默让到一边。

柳轻扬郑重地向她躬身道谢:“多谢甘大姐救命之恩,柳逸铭记于心。”

莫窈瞥了他一眼,不由奇怪,上回还是叫甘夫人,这次倒换成甘大姐了。

甘玉萍笑道:“柳公子客气了,你们也帮过我,我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说到底我也没帮到多少,以后如何还要靠你们自己。”又看了莫窈一眼,歉意道:“没能帮柳公子解毒,我已经很不安了。”

柳轻扬诧异,他感觉身体并无异样,还以为毒已经解了,原来没有吗?

见他表情,甘玉萍猜到他还不知,顿时不说话了。

莫窈只好道:“甘姐姐说要解毒还缺一味药,恰好无尘居有此药,所以等你休息好了,我们就要启程去无尘居。”

柳轻扬了然,拧眉思索,这无尘居的主人可不太好说话,此行怕是不会太顺利。

不过终究是个希望,遂拱手道:“还是要多些甘大姐,此行如果顺利,柳逸定会亲自前来向甘大姐道谢。”

“这是我应该做的……”说了一半,甘玉萍顿住不说了,面色微变。

莫窈和柳轻扬都没多想,柳轻扬看向莫窈,笑意融融。

临走前,柳轻扬提议去拜见一下谷主,甘玉萍摇头道:“我师父一心钻研毒术,不喜见外人,他老人家也不在意这个,还是不必了。”

莫窈和柳轻扬只得作罢,翌日一早就下山了。

到了山下,莫窈道:“没想到毒人谷的毒娘子完全不是外面传言那般可怖,反而如此平易近人。”

柳轻扬面色古怪,忍笑道:“有句话听过没?人不可貌相,你莫以为毒娘子瞧着良善无害,实则她的狠厉不下于你,凡是惹到她的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先前我可是领教过了。”

见他不寒而栗,煞有其事的模样,莫窈顿生好奇:“怎么说?”

柳轻扬笑道:“世上没有绝对的好与坏,就算是穷凶极恶之人也有内心柔软的一面,反观那些自诩正道之人行的也不一定都是正义无私之事。”

莫窈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抿嘴一笑:“这话要是被那些所谓的正道之人听见了,恐怕要将你视为异类人了。”

柳轻扬摸摸鼻子,道:“实话而已。不过,我才不会傻的当着他们的面如此说,那些人其实很愚蠢的,道理根本说不通。”

莫窈莞尔,他的人还真是和他的名字一样,这也是当初他给自己起了这么个名字的初衷。

柳轻扬看到她的笑容,愣住了。

莫窈察觉到他的目光,睨了他一眼:“这样看我做什么?”

柳轻扬停下脚步,一瞬不瞬地盯着她,眸中闪烁着愉悦:“我发现自从我醒过来,你脸上的笑容就多了,看着你笑,我的心情也变得很好。”

莫窈敛了笑容,瞪了他一眼,快步走了。

她哪里不知?自从看到他醒来,她的心态就变了,仿佛阴霾散了许多,整个人都变得轻松了。

尽管他的毒还没解,她却并无多少沮丧黯然,反而内心充满希望。

她并未觉得这样不好,反而很喜欢现在的自己。

或许她可以尝试着改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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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无尘居

娇刃正文卷第142章无尘居除了这个她还能说什么呢?

她解释不清楚的,只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了。

而柳轻扬听到她这句话,脸上骤然闪过一丝黯然。

柳轻扬想到刚刚,他睡不着,正在喝茶,听着隔壁安静了下来,心里却无法平静。

因为担心再有黑衣人出现,这几日他一直不敢休息的早了,直到听到隔壁门开的声音,他一下子紧张了起来。

担心她那边出事,他正要出去看看,这时敲门声响起,他猛地打开门,就看到客栈里的橘红色灯笼下,女子皎洁的面容出现在面前。

女子的笑容如烂漫的春花绽放,他情不自禁地请她进来。

他问她是否睡不着,她只是笑着,却不说话,直到,她整个人朝他扑了过来。

他傻了眼,温香软玉迷失了他的心,他情不自禁地回应。

他一向警惕,即便再沉迷也还是第一时间发现了不对,才避免被匕首所伤,可他的心已然鲜血淋漓。

他不相信这个千方百计要救他的女子会伤他。

现在看她那样表情,口口声声说什么也不记得了,说就当什么也没发生,他感觉方才好像只是自己的一场梦,她没有想杀他,也没有……

究竟怎么回事,他彻底迷茫了。

“你有没有受伤?”为了打破尴尬,也是真的担心他,莫窈关心地问。

听到她这句关心的话,柳轻扬心里好受了些,笑道:“我没事,不过,你刚才……是……怎么回事?可是发生了什么?”

他还是觉得奇怪,方才要杀他的那个羽儿和眼前真心关心她的羽儿简直判若两人。

莫窈嗫嚅着,不知怎么解释才好,半晌,她道:“我也不知道,我睡着了,醒来后就在这儿了。”

柳轻扬看着她低垂着的颤抖的眼睫,心里一软,虽然觉得这样的事情很奇怪,但是他不想再多想。

也许这真的只是一场意外。

羽儿怎么可能会想要杀他呢?

“天色不早了,我回去了。”莫窈不好在这儿继续待下去,起身道。

“我送你。”柳轻扬起身送她回房。

重新躺下的莫窈闭上眼睛唤玲珑,半晌无回应,恼恨不已。

果然这就是个祸害,她究竟想做什么?

这一夜,莫窈终究是睡不着了,干脆坐起身打坐练功。

翌日,两个人继续启程。

天高云淡,马车辘辘,莫窈坐在马车内,拿帕子替柳轻扬擦着额头的汗。

洛城渐近,柳轻扬的毒就又复发了,莫窈按着甘玉萍的法子用针灸之法控制了毒素蔓延,这才好了些。

柳轻扬睁开眼睛,看到莫窈的脸,苍白的俊脸浮现一丝笑容,握住她的手,道:“别担心,我没事的。”

随着时间流逝,莫窈愈发担心,甘玉萍说过这个针灸之法只能坚持半个月,若是半个月没能解毒,就算见到了尘公子也没用。

现在已经第七天了,她真的无法想象眼前这个男子再也不在的那一天。

不,一切都会好的。

莫窈俯身紧抱着他,道:“你一定要坚持,我们一定会见到尘公子的。”

柳轻扬轻吁了口气,道:“羽儿,如果这次我大难不死,你答应我一件事好不好?”

“你说。”莫窈额头贴着他的,仿佛感受到他的痛苦,心紧紧地揪着,面上却一派平静,不想让他担心。

柳轻扬眼中闪过一丝亮光:“如果这次我的毒解了,你会答应嫁给我吗?”

莫窈一阵无言。

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能说出这样的话,莫窈都怀疑他是不是故意装虚弱博同情了。

见她不答,柳轻扬皱眉呻吟,仿佛极痛苦的样子,委屈地抱怨:“你看,我都这样了,你也不安慰我,我又不让你当寡妇,你担心什么?”

“胡说什么呢?”莫窈狠瞪了他一眼。

柳轻扬撑着身子坐起来,把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心口,哼哼唧唧道:“我现在最需要的就是你的安慰,你权当安慰我一下,就算是假的也好,我也可以安心了,莫非你连假话也不愿安慰我?我就如此令你讨厌吗?”

假话?莫窈犹豫了。

他这副样子的确有些可怜,只是用假话安慰他一下也可以,只是,万一他以后耍赖当真了呢?

莫窈有点怀疑他是否会真的当做一句假话。

毕竟他可是又狡诈又无赖。

不对,莫窈看着他,倏地沉了脸,抽回自己的手,冷哼道:“你还要装到什么时候?”

还能一下子说这么多话,哪里就有那样虚弱了?

柳轻扬面色一僵,猛咳了几声,闭上眼睛往她腿上一躺,扶着额道:“那个,我有点困,你记得叫我。”

莫窈暗暗磨牙,掐了他腰上的软肉一把,感觉到他身子一僵,这才好受了些。

无尘居位于洛城的翠玉山下。

因洛城紧挨着皇城,城内十分繁华热闹,无尘居却处于远离洛城的翠玉山下,穿过莫心湖到达山脚,便是无尘居。

只因无尘居的特殊存在,鲜少有人来此打扰,只有那些得了奇症的达官贵人或江湖世家之人才会上门求医。

隔着静如处子的莫心湖与洛城的繁华,无尘居外翠竹深深,曲径通幽,湖中波光潋滟,倒映着蓝天白云,不时有飞鸟掠过,辗转鸣啼,可谓风景绝佳。

下了船,站在翠竹林外的小路上,莫窈脸上情不自禁浮出笑容。

还有六天,足够请动尘公子为柳轻扬医治了。

“还好吗?”莫窈看向柳轻扬。

这几日他昏迷了两次,莫窈给他施了两次针,眼前瞧着脸色还算红润,只是他的人总是靠在她身上,仿佛很虚弱的样子,莫窈只得时刻搀扶着他,避免他倒下。

尽管知道装的成分居多,莫窈还是不忍责怪他。

“还好。”柳轻扬微微一笑,感受着身边的软玉温香,心里没有丝毫担忧,反而异常满足。

若非中毒,他也无法感受到她真切的关心和体贴,想到此又有些遗憾。

眼下到了无尘居外,若是这毒解了,怕是就不能有这份便利了。

他倒希望尘公子多提些条件,多冷他们几日。

不过如此一来羽儿又少不得担心了,那眉间的愁绪总看的他心疼自责不已。

罢了,还是赶紧解了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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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3章 蛊毒

娇刃正文卷第143章蛊毒无尘居是一个占地很大的院子,粉墙黛瓦,两侧望不到尽头,进深很广,从外面可以望见众多高耸的阁楼,翘起的飞檐。

很难想象一个隐世的大夫居住的是这样的地方,像是达官贵人的别院。

大门外无人看守,朱红色的大门紧闭,门外种着一颗大槐树,浓密的枝叶遮挡了头顶充足的阳光,投下婆娑的树影。

莫窈握住门上的铜环,咚咚敲了两声。

“谁啊。”懒洋洋的声音传来,有人打开门,打着哈欠往外看去。

眼前站着一男一女,男的俊逸,女的秀美,十分养眼。

白衣清秀少年瞅瞅眼前两个人,眼睛微眯,无精打采道:“何事?”

莫窈微笑道:“这位小兄弟,我们是来求医的,请问尘公子在吗?”

少年一个激灵,仔细盯了他们两眼,面无表情道:“稍等!”

话落,“砰”地一声关了门,声音之响,令莫窈愕然。

没想到无尘居一个小小的看门童子竟如此无理,由此可见这里的主人有多目下无尘。

看来今日不太顺利了。

莫窈担心地看了柳轻扬一眼。

柳轻扬安抚地朝她笑笑,道:“既来之,则安之。”

莫窈颔首,也只能如此了。

等了两刻钟左右,门再次开了。

还是之前那个白衣童子,瞥了他们一眼,往侧一让,恭敬请道:“二位请进。”

这次倒多了几分客气。

“多谢。”莫窈道了谢,扶着柳轻扬往内走去。

白衣童子在前带路。

进了里面,才知道这里有多大,沿着鹅卵石小路往前,庭院深深,花木掩映,一眼望不到尽头。

穿过数个月亮门,七拐八拐,直走了一刻钟,才在一间三层阁楼前停下。

这里是前院正中的房间,应是这里的主人居住的地方。

房外站着个白衣老者,中等身材,微微佝偻着身子,面上沟壑纵横,微露精光的眸子瞥了他们一眼,看向白衣童子。

白衣童子拱手告辞,退出院子。

白衣老者再次看向他们,上下打量几眼,撇撇嘴,低沉嘶哑的嗓音道:“二位客人请进。”

莫窈颔首,紧了紧与柳轻扬相握的手,没想到如此顺利便能见到所谓的尘公子,不过接下来想要求得尘公子帮忙应该就难了。

阁楼一层是个面阔三间的客厅,桌椅条凳花瓶茶几等一应俱全。

从左侧木质楼梯往上走去,来到二层,又是一个客厅,客厅左边两侧各一间房。

白衣老者在其中一间房门口停下,抬手敲了下紧闭的门。

“进。”一个磁性低沉的男子声音响起。

老者推开门,走进去。

莫窈和柳轻扬紧跟了进去。

踏入门内,莫窈眼前一亮,只见屋子正中是一个紫檀木八仙桌,右侧椅子上端坐着个白衣男子,乌黑的发在头顶高高挽起,一个白玉簪子插在髻上。

男子面上带着个金色面具,只露出一双幽深的眼睛和光洁白皙的下颔。

从外表瞧不出年龄,但看他颔下无须,方才的声音也透着磁性沙哑,应是个青年男子。

男子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堆似是药材一类的东西,手中拿着一本蓝皮书籍,应是医书。

“见过尘公子。”莫窈和柳轻扬以江湖礼节抱拳行礼。

莫窈可以感觉到对方的目光定定落在自己二人身上,那目光莫名有一丝穿透力。

屋中针落可闻,白衣老者默默躬身站在角落,似个影子。

“无尘居的规矩,拿出本公子满意的理由,本公子就满足你们的请求。”男子磁性的嗓音淡淡响起。

“只救一人。”

最后一句话出,两个人俱是一愣。

莫窈试探道:“尘公子,小女子身边这位中了毒,请您帮他解毒,无论您有什么条件,小女子都答应。”

柳轻扬握住她的手,看向尘公子,道:“在下柳轻扬,尘公子有何条件尽管说,在下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像这样的人已经不需要什么金银珠宝,以身外之物请对方帮忙就落了下乘。

只有拿出对方感兴趣的东西才能达成所愿。

尘公子目光落在柳轻扬身上,片刻,轻笑道:“看来是这位公子需要帮助了,只是可惜了这样一位如花似玉的姑娘。”

柳轻扬皱眉:“尘公子此话何意?”

莫窈亦不明所以,可惜什么?

尘公子低头看手中医书,淡淡道:“这位姑娘身中蛊毒,若是救了这位公子,这位姑娘可不就可惜了。”

“什么?”柳轻扬脸色大变,看向莫窈。

莫窈面上闪过愕然,手脚霎时冰凉。

他不是在糊弄人吧?她怎么可能会中了蛊毒?她明明好好的。

被握着的手传来一阵疼痛,莫窈醒过神,看向柳轻扬,神色茫然。

原以为很简单,只要求得尘公子为柳轻扬解毒就好,如今却得知她自己也中了蛊毒。

“不知她中的是何蛊毒?尘公子可能解?”柳轻扬的声音绷得紧紧,脸色也是僵硬的,他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面怀着希冀。

他既然能说出那样的话,一定是能解这个所谓蛊毒的。

“映心蛊,不难解,端看两位如何选择,本公子说过只救一个,另一个,本公子不救。”尘公子话说的坚决又无情。

“救她。”柳轻扬很快给出答案,眼眸甚是坚定。

莫窈却问:“不知这映心蛊为何物?是否有性命危险?”

柳轻扬看向她,动了动嘴,却没说话。

尘公子终于又抬眼看向她,静了片刻,道:“所谓映心蛊,即子蛊寄体若对母蛊寄体以外之人动情,便会心痛难忍,若对母蛊寄体动情便无任何影响,即便蛊毒复发,亦无性命之忧,只不过痛楚会一次比一次强烈。”

“那就救他。”莫窈松了口气,看来下蛊之人并无意取她性命。

若是直接说救柳轻扬,柳轻扬定会不许,既然此蛊并无性命之忧,解与不解都无所谓。

“羽儿!”柳轻扬不赞同,看向尘公子,坚决道:“还请尘公子为她解蛊毒。”

莫窈无奈道:“轻扬哥哥,你何必如此固执?既然此蛊并无性命危险,以后再解便是,你的毒却等不得了。”

他到底知不知道事有轻重缓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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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4章 条件

娇刃正文卷第144章条件柳轻扬脸色难看至极,正色道:“若你从此不可动情,我还不如死了呢!”

莫窈被他气笑了,他能不能正常点?这个时候了还想这个干嘛?

“救与不救在本公子,两位与其争论救谁,不如好好想想以何物求本公子救命,若拿不出本公子满意的东西,两位请离开此地。”男子低沉的嗓音夹了丝冷意,乍然响起。

莫窈和柳轻扬齐齐噤声,对视一眼,莫窈狠瞪了他一眼,柳轻扬别开脸,嘴唇紧抿。

“尘公子请息怒。”莫窈抱拳,诚恳道:“求尘公子救他,小女子虽无拿得出手的东西,但只要尘公子提出条件,小女子一定答应。”

“不……”柳轻扬还要再说,莫窈一脚狠狠踩在他脚上,恶狠狠道:“给我闭嘴!”

无辜被踩了一脚,柳轻扬皱眉轻嘶了声,眨了下眼,见她真生气了,不敢再说,绷着脸,满脸怨气。

“姑娘能做什么?”尘公子嗤笑,似乎极为不屑:“本公子不缺姑娘这一个承诺。”

莫窈心知以这位尘公子的眼光,自己的确没什么能让对方瞧的上眼的东西。

就算是自己这一句承诺,能做的也有限。

她思忖了片刻,道:“尘公子有何要求,不妨直言,小女子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哦?”尘公子面具后的黑眸盯着她,缓缓道:“若本公子要姑娘留下做药人呢?”

“不可!”莫窈愣神中,柳轻扬怒喝出声,一把抓住莫窈的手,寒声道:“尘公子的要求我们不能答应,告辞!”

刚抬脚,柳轻扬忽觉腰间一麻,动弹不得,胸口立刻被怒火充斥,怒目圆睁。

莫窈轻吁口气,收回捏着银针的手,不再理他,看向尘公子,沉声道:“尘公子此言何意?”

她没料到会听到这样一个要求,药人?她自然能猜到所谓药人是什么,可为何是她?

她不认为对方缺一个试药之人。

尘公子瞥一眼定定地杵在那儿,怒容满面却动弹不得的男子一眼,再看向眼前面色镇定,毫无惧色的女子,道:“本公子对姑娘身中的蛊毒十分感兴趣,即便姑娘不准备要本公子替你解蛊毒,本公子也要试上一试。不过本公子不想做赔本的生意,本公子说过只救一人,那就只救一人。

姑娘既然要本公子救这位公子,本公子可以答应,不过本公子要姑娘留下,作为本公子的药人,替本公子试药。这蛊毒本公子还是第一次在医书外见到,尚未尝试过解此蛊毒,自是要好好研究一番,能否在母蛊不知所踪的情况下解了这蛊毒,本公子不能保证,这就是本公子的条件。”

莫窈沉默着没有回答,双手紧握,心里天人交战。

对方的话她听明白了,就是以她的性命做赌注,任由对方拿她研究体内的蛊毒。

过程如何危险可想而知,或许解蛊毒不成反丢了性命。

也就是说一命换一命。

她怕死,自然害怕被人当做药人,可若不答应,柳轻扬就没救了。

只剩下六天,除了尘公子,没有人可以为他解毒。

即便选择为自己解蛊毒,也不过是同一种情况,她还有什么可选择的呢?

想通了,莫窈问:“若是解了这蛊毒呢?”

尘公子似是轻笑了一声,声音很好听,于她而言却如魔音。

他道:“若是解了,本公子放你们离去,若是解不了,姑娘的命便留在这儿,很公平,姑娘可愿?”

“一定能解了他的毒吗?”莫窈再次向他确认。

尘公子道:“本公子说到做到。”

“我答应。”莫窈不再犹豫。

尘公子定定看了她片刻,忽然问:“姑娘与此人是何关系?姑娘如此情深义重,甚是感人,可姑娘就不怕他伤心?”

怕吗?

她自然怕,易地而处,她能理解柳轻扬到时的感受,可要眼睁睁看着他毒发身亡,她做不到。

世事本就难两全,她只要他活着,而自己本就是该死之人,老天让她多活了这么多年,已经是对她的恩赐。

虽然没报了仇,可她并无遗憾。

更何况,她不一定会死,或许就恰好解了这蛊毒呢,岂不就是两全其美。

“他……是我的亲人。”莫窈给出这样一句话。

为了能够顺利让柳轻扬解毒,莫窈不得不给柳轻扬下了迷药,免得他不肯解毒,闹出什么事来。

尘公子没再说什么,对站在角落的白衣老者道:“姜老,把人带下去。”

白衣老者干枯沙哑的嗓音道了声“是”,佝偻着腰上前搀起柳轻扬。

“等等。”莫窈突然喊了声。

老者停下,看向她。

尘公子声音透着丝玩味:“怎么?后悔了?”

莫窈平静道:“尘公子,可否允许我单独和他说几句话?”

尘公子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低下头看书,嗓音淡淡:“姑娘随意。”

“多谢尘公子。”莫窈道了谢,和老者一起搀着柳轻扬出去了。

进了对面的房间,莫窈将他放在干净整洁的罗汉床上。

姓姜的老者默不吭声地退下。

莫窈上前关上门,回到罗汉床前坐下,看着大瞪着眼睛,目光愤愤的柳轻扬,伸手抚摸他的眉眼,沉默了片刻,轻声道:“轻扬哥哥,你不要怪我,就像你不想看我死一样,我也不想看你死。你放心,依尘公子的能力想来能够解了这蛊毒,到时候我们就可以离开了。至于那另一半可能……”

莫窈顿了下,笑道:“我并不在意,能够看到你活下去我就很开心了。”

柳轻扬眼中盛满愤怒和控诉,还有着深深的祈求,拼命地眨眼睛。

莫窈无视他的暴躁,侧身躺在他身边,伸手环住他的腰,看了看他青筋暴起的额头,英俊的侧脸,笑了笑,蜻蜓点水般在他唇角轻触了下。

温热急促的呼吸落在肌肤上,微痒,又酥麻,莫窈伸手覆上他的心口,感受着他有力的心跳,眼神逐渐变得温柔:“轻扬哥哥,其实,我也喜欢你啊,你能理解我的,是吗?我们的心是一样的。”

柳轻扬睁大眼睛,神情呆愣又惊愕。

莫窈捂着忽然疼痛不已的心口,脸色忽地苍白,苦笑,果然,那人说的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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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5章 困境

娇刃正文卷第145章困境看着眼前这张逐渐苍白的俊脸,莫窈凑近他耳边,小声道:“轻扬哥哥,如果这次我们都活下来,我就嫁给你好不好?我们一辈子在一起好不好?”

紧了紧抱着他的手臂,感受着他的体温,仿佛这样就能给自己一些力气,莫窈的声音渐渐低弱下去:“从不知我早已把你放在心上,它会为你而痛,真高兴。”

冷汗从额头冒出,眼前的景象变得模糊,真的好疼,像有千万根针扎在心上,呼吸都变得困难。

她隐约尝到了一丝血腥味,下一瞬感觉自己的灵魂仿佛被抽离出身体,整个人变得轻飘飘的。

……

不知过了多久,莫窈从昏迷中醒过来,看到眼前陌生的景象不禁愣住了。

想到柳轻扬,猛地坐起身来,忽然身子一软,又跌了下去。

莫窈睁大眼睛,手撑着想要起来,却怎么也起不来,浑身使不上一丝力气,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

这是怎么回事?

“来人!”莫窈大喊,喊出口的一瞬间却傻了眼,手抚上咽喉,再次喊,依旧无声。

无力躺在床榻上,莫窈睁着眼睛望着头顶的承尘,心下茫然无措。

现在的她犹如砧板上的鱼肉,生死全由他人决定,这种感觉太差了。

沉默的时候总是流逝得格外慢,莫窈闭上眼睛,默默地数着时间,肚子里一直咕咕叫着,除了等待,别无他法。

终于,门“吱呀”一声开了,修长的白色身影缓步入内,在她身边坐下。

莫窈霎时睁开眼睛,对上一双深不见底的黑眸,和一张金色的面具。

坐在眼前的男子气质清冷,又透着贵气雅致,莫名地有些眼熟。

可她却想不起以前在哪儿见过。

或许只是饿极了又慌乱极了的错觉。

空气里散发着一股子苦涩难闻的味道,莫窈顺着气味看去,男子的手中端着一个黑底瓷碗,味道是从里面散发而出的。

莫窈下意识开口说话,却发不出声音,这才想起自己不能说话了。

无奈之下,莫窈用眼神表达自己的疑惑。

“姑娘可是想问那位柳公子的去向?”男子低沉沙哑的嗓音缓缓响起。

莫窈眼睛一亮,猛点头。

男子轻笑一声,道:“姑娘还真是情深义重,到了此时此刻依旧不忘情郎的安危。”

尽管听出对方语气里隐含的讽刺,莫窈却顾不得计较,只眼巴巴地望着他,期待他给出个答案。

男子淡淡道:“姑娘放心,本公子既然答应了,便不会食言,那位柳公子毒已解,此刻已经离开。”

离开?

莫窈茫然的目光看着他,思索着他话里的意思。

柳轻扬不会丢下她一个人,那么是尘公子把他赶走了吗?为何?

不过这样也好,只要柳轻扬好好的,她就什么也不必担心了。

可她总觉得哪里不对。

柳轻扬真的走了吗?她不禁怀疑。

可尘公子没必要说谎,更没必要为难柳轻扬。

或许真的走了吧,莫窈松下紧绷的那口气。

眼下解决自己的事要紧。

她张张嘴,努力抬手指指自己的嘴,以眼神询问。

尘公子道:“本公子说过,要姑娘做本公子的药人,为免药人提意见,耽误本公子研究,只好给姑娘灌了哑药,不过姑娘不必担心,等事情结束,本公子自会给姑娘服下解药。”

莫窈顿时郁闷的想撞墙,没想到这个尘公子性子如此怪癖。

她是人好不好,就算拿她试药也不能真不把她当做人吧?

简直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莫窈恨恨地腹诽。

尘公子一手扶起她,另一手将药碗凑到她嘴边。

莫窈忽地蹙眉,硬是别过了脸。

什么东西?好臭!

这真的是药吗?她不禁怀疑。

可他没理由故意玩儿她吧?

男人微凉的指尖抬起她的下巴,再次将药碗凑到她嘴边,往里灌去。

莫窈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呛得咳了起来,苦涩腥臭的药汁却依旧往她嘴里灌去。

随着药汁入喉,莫窈只觉脑子里一阵嗡嗡作响,眼前眩晕着,胃里泛起了恶心,伸手想要打掉药碗,力气却不足以与对方的力气抗衡。

一碗药汁全数进了她的肚腹,莫窈险些要被这刺鼻难受的味道冲的晕过去,脸色涨的通红。

药碗离开,莫窈弯腰边咳边吐了起来,只咳得心肝肺都要吐出来。

半天却什么也没吐出来,只因她腹中空空,压根没什么好吐的。

正因如此,才更加难受。

因为吐了这一遭,莫窈的脸色变成了青白,十分难看,软软地倒在床榻上,闭上眼,呼吸微弱,神智已经迷离。

经过这一遭,她的半条命都被折腾的没了。

她从不知自己也会落到今日这样的地步,从来都是她要别人的命,如今竟也沦落到成为别人砧板上的鱼肉。

一身功夫用不了,她真正地成为一个毫无反击之力的弱女子。

不到一天便如此,往后还会有什么更难受的事等着她?

她自小在虎穴狼巢之地长大,受过的苦不计其数,多次险些丧命,也习惯了这样刀口上舔血的日子,可她忽然发现近两年她真的是被娇养了。

许久不曾受过这样的苦,竟有些无法适应了。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她不清楚,只是这种感觉很糟糕。

她不喜欢这样的自己。

试问野猫失去了利爪还是野猫吗?现在的她就像一只野猫失去了自保能力,成了一只待宰的家猫。

又过了会儿,有人进来,空气中有着饭菜的香味儿,对于饿了不知多久,又喝了那样的东西的莫窈而言无异于山珍海味。

来的是一个陌生的白衣少年,莫窈无法动弹,只好由着对方近乎生疏地慢慢喂着吃完了。

不久后,睡意涌来,莫窈昏睡了一通,再醒来,天色已黑透。

莫窈感觉自己置身温热的水中,空气中依旧散发着一股药味,不过比之前喝的药味道好多了。

只是也不知这是什么水,害的她浑身像被针扎一样的疼,偏偏又动弹不得。

莫窈努力想要爬出去,总是事与愿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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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6章 折磨

娇刃正文卷第146章折磨谁来救救她?

莫窈急切地在心里呼喊着,可是没人听到她来自内心的呼喊。

不,她不能等着别人放了她,她要自救。

拼着仅剩的一点力气,莫窈拼命地往外爬,忽然身子一软,她又往下滑去,水流淹没至她的头脸,以至喝了一大口水,她被呛得一阵咳嗽,呛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这奇怪的水一进了眼睛,刺痛传来,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渐渐失去了挣扎的力气,整个人淹没在水中,渐渐没了动静。

“哗啦”一声,她被人拽了出来,因为眼睛刺痛,睁不开眼睛,看不到眼前之人,只有用力张嘴吸气。

她挥动着双手,抓住一片衣料,怕再落入之前的境地,她死死抓着对方不放手,仿佛抓着一块救命的浮木。

一股大力将她掼入水中,莫窈无措地扑腾着,咳嗽着,在沉入水底之前再次被捞了起来。

来人将她扔在冰凉的木地板上,莫窈蜷成一团,气若游丝。

恍惚间,她被人抱了起来,一团温暖的气息透过后背缓缓传入她体内,消失的力气渐渐恢复,终于不再那么难受。

莫窈舒服地叹了口气,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仿佛置身于烈焰中,烧的她蹙眉轻吟,难受至极,她拼命地挣扎着想要逃出去,却无路可逃。

想喊又喊不出来,喉咙里像有火在烧,不由得心生绝望。

她要死了吗?

不,她不能死,她怎么能这样死?

她的命不能交到别人手里,她要逃出去。

直到一团清凉的水触及她的肌肤,她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扑了上去,紧紧地抱住。

……

脑袋似要炸裂般,浑身疲惫地连手也抬不起,睁开沉重的眼睛,隐约看到一个白色挺拔的背影站在面前。

来不及看清楚,她又闭上眼睛睡了过去。

白衣男子踏出门外,关上门,白衣老者躬身站在门外,垂首,干枯嘶哑的声音道:“公子。”

“去寻一个侍女,伺候姑娘。”

“是,公子。”姜老躬身答了,却没走,欲言又止。

“姜老有何事?”尘公子瞥了他一眼。

姜老呵呵一笑,道:“公子,您也老大不小了,我瞧着您对这位姑娘挺特别的。”

“特别吗?”尘公子声音微沉,忽然问:“姜老,你说一个心有他人的女子,这心还能变吗?”

“这……”姜老沉吟片刻,笑道:“这老奴就不知了,不过精诚所至,金石为开,公子若有心,这事还是不难的,公子可非一般人,一般女子还是无法敌得过公子的魅力的。”

“若那人非一般女子呢?”尘公子摇头道。

姜老“呃”了声,没说话了。

尘公子嗤笑一声,道:“那人呢?”

姜老道:“那人似乎还不死心,自从醒来一直在外面徘徊,公子,要派人把他……”

后面的话没说,其中的意思却很明白。

“不必。”尘公子摆手,冷道:“某人怕是会伤心,本公子是那不怜香惜玉之人吗?”

姜老干笑了几声。

尘公子寒声道:“不过有些人未免太不将我这无尘居放在眼里,进了我这无尘居的人,没有我的允许,岂能想走便走。”

“找个人,把他扔出去,顺便教训一下,要深刻。”话落,男子负手踱步离开。

姜老愣了下,躬身应是,退下去了。

一月后

柳轻扬靠在浓密的枝桠间,仰头望着天上的星星,俊眉紧拧,脸色沉郁。

侧头瞥了眼雅致安静的无尘居,柳轻扬攥紧拳头,心情愤然。

已经一个月了,无数次想要闯进去都没能成功,单是那重重机关就能将人阻隔在外,寸步难行。

头几次他闯进去或被下药昏迷在这无尘居外,每次都要昏迷个两三天,直到被饿醒,或被里面的人下毒,若非有羽儿先前塞给他的解药,怕是活不到现在了。

后来他认命地守在这无尘居外,可等了这么久依然没等到半点动静。

从开始的忍耐淡定,到现在的心烦意乱,焦急担忧,恨不得生出一对翅膀闯进去,可他到底不够强。

这个地方就像铜墙铁壁,任何人都无法轻易闯进去。

他们到底把羽儿如何了,他丝毫不清楚。

他不相信羽儿不在了,羽儿答应过他的,会和他一起离开。

若是羽儿……柳轻扬闭了闭眼,第一次生出一种毁天灭地的欲望,若是羽儿出事,他一定要将这无尘居夷为平地,不惜任何代价!

柳轻扬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此刻却昏迷不醒,这是这一个月里她大部分时间的状态。

就算偶尔醒过来,也会立刻被一些奇奇怪怪的药汁折磨的再次昏死过去。

即便如此,她还是清楚在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她已经确定对方并不是要给她解蛊毒,若只是单纯解蛊毒,不会如此反复地让她喝下那些奇奇怪怪的药,让她一直陷入昏迷。

总觉得他是故意的,却苦于找不出理由。

究竟是试药还是另有目的,她找不到答案。

这些日子除了有个侍女伺候她饮食起居,只有尘公子每日出现给她喂药,她见不到其他任何人。

直到这天晚上,她隐约察觉到不同,因为自她醒来后就没有人再给她喂药。

她依旧浑身无力,无法起身,却能清醒着见到人了。

几个侍女模样的人和一个中年妇人沉默着服侍她沐浴更衣,一身大红的衣裳仿佛民间的喜服,鲜艳喜庆地令她眼花缭乱,就连屋子里也装扮成了一团红色。

目睹眼前的景象,她的心里只余震惊和荒唐。

铜镜中,她的脸上被画上了浓郁的妆容,多日来苍白虚弱的气色瞬间被点亮,变得明艳动人,神采奕奕。

她仿佛置身于梦中,或许她还在昏迷中没有醒来,这些只是一场可怕荒唐的梦境,梦醒了一切就都好了。

她闭上眼睛,逼迫自己睡过去,期待着醒来的那一刻。

中年妇人抱起她往门外走去。

莫窈被迫睁开眼睛,看着眼前景色变换,最终她进了一处宽敞精致的同样被装点成一片红色的房间。

妇人将她放在铺着大红色被褥的床榻上,和几个侍女躬身退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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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8章 拆穿

娇刃正文卷第148章拆穿这话极不客气,似乎在怨这一个月里受的罪。

她也的确有怨,不发作不舒坦,既然她不舒坦,又怎能让这罪魁祸首舒坦了?

尘公子倒是不恼,还笑了声,心情极好的样子:“是为夫不好,娘子若怪罪,为夫今后补偿娘子便是了。”

“尘公子要如何补偿?所谓补偿就是封了我的武功,勉强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吗?”莫窈寒脸逼问。

识时务是一回事,但不表示她要忍受这些委屈,压抑自己的愤怒。

当然,就算忍受了,对方也不会相信,那又何必委屈自己?

“娘子息怒,是为夫的不是,为夫只是怕娘子太倔强,伤了娘子,不得已而为之。”

对方的好脾气令她顿时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错觉,十分气闷。

也是,堂堂尘公子又岂能被他人三言两语就激得发怒?

莫窈忍着不满,冷冷道:“若尘公子当真体谅于我,就不应强迫于我,还请尘公子尽快恢复我的武功,那我才会感激尘公子。”

尘公子往后一靠,语气淡淡:“为夫理解娘子的心情,不过娘子太过狡猾,为夫是怕娘子恢复了武功跑出去会情郎去,故而只得委屈娘子一阵子了。”

莫窈一愣。

她自然晓得对方口中“情郎”二字所指是谁,虽然已经过了一个月,她却莫名相信柳轻扬一定还等在外面不曾离去。

从尘公子的口气中,她更加确定了这个信息。

莫窈忽然垂下眼睑,不说话了,心情沉闷到极点。

原想她可以忘记从前的一切,等到给柳轻扬解了毒,就可以好好在一起,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

如今她更不知该如何面对柳轻扬,又如何还会主动去找他?

熟悉的刺痛感袭来,莫窈脸色霎时一白,捂住心口,一声闷哼。

对面忽然传来一声轻响,似乎有什么掉落在地。

“公子!”角落里的姜老一声惊呼。

尘公子一抬手,止住了他的动作。

很快疼痛就消失了,莫窈恢复一脸从容,抬眼看向对面。

尘公子正定定看着她,面具后的表情不明,只浑身的气息冷若冰霜。

地上静静躺着一本书,是他方才所看。

莫窈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以他的心智怎会拿不好一本书?

“娘子好生长情,可是蛊毒又发作了?”尘公子呵地冷笑了声。

“尘公子早知道的,不是吗?”莫窈讽刺地牵了牵唇角。

何必装模作样?

尘公子又恢复了淡定从容:“娘子应当唤为夫夫君,这尘公子的称呼未免太生疏。”

“我不喜欢。”莫窈直截了当拒绝。

尘公子深深望她一眼,不再多言。

饭菜上来,二人默默用完了饭,莫窈起身径自回房。

尘公子望着她的背影,默然无语。

姜老将那本书重新放在他面前,关心地问:“公子可还好?”

尘公子淡淡道:“无碍。”

姜老道:“公子不必在意,待过些日子夫人便会想通,这只是一时的。”

尘公子垂眸打开书,声音微沉:“姜老想岔了,本公子从不在意这些。”

姜老但笑不语。

莫窈正午憩,听到门口传来脚步声,尘公子吩咐侍女退下的声音,身子立刻紧绷了起来,却装作熟睡的样子。

男人自身后环住她,清凉的手探入她衣内,莫窈忍无可忍,忽地抽出枕下短匕,朝身后之人猛刺过去。

一只手利索地截住短匕,将匕首打落在地,攥住她的手腕,男人凑近她,在她耳边讽刺道:“娘子可是要谋杀亲夫?”

莫窈瞪视着他,目光愤愤:“公子何必再装模作样?很好玩吗?”

男人身子一僵,凝视着她不语。

莫窈继续讽刺:“不说话了?还是被拆穿了无话可说?公子何必再苦苦相逼?杀了我岂不更好?”

“娘子严重了,为夫怎舍得杀你?为夫疼你还来不及。”尘公子轻笑,彼此呼吸相缠,极是暧昧。

莫窈索性放弃了抵抗,任由他紧紧将自己圈住,闭上眼,神色冷淡:“一切都在公子算计掌握之中,莫窈斗不过公子,也不想再斗,或许公子的兴趣便是折磨人取乐,可是莫窈已经无力奉陪。”

尘公子定定看着她,周遭气息渐渐变得冷峻,他一伸手捏住她的下巴,力气大的足够将她捏碎:“一切由不得你!你是我的,名分,宠爱,本公子都给你,你还要什么?本公子不许你转身,因为后果你承担不起!”

“公子杀了我可好?”莫窈目光明亮看着他,说出的话令他倏然凝眸。

“不好。”尘公子话音一落,人也跟着俯下身。

……

三日后,莫窈昏睡中被带出了无尘居。

马车中,尘公子安静看书,莫窈躺在一旁柔软的锦被中,人事不知。

一名白衣少年坐在马车外赶路。

柳轻扬第一时间发现了这辆马车,因为感觉到了寻人蛊,便紧跟在后面,却被白衣老者拦住了去路,一番打斗,好不容易摆脱了老者,马车早已没了踪影。

此番情景令他心生疑虑,更生出警惕恼怒之意。

莫窈醒来时正躺在尘公子双腿上,感觉到身下的颠簸,茫然的眼神逐渐变得清明,倏地坐起了身。

“你要带我去哪儿?”莫窈掀开车帘望了眼外面倒退的景致,回过头看向他。

尘公子将她抱在怀里,平静道:“知道你闷了,带你出来散散心,顺便带你去个地方。”

莫窈从开始的惊疑不定到现在的平静接受,心情突然很好。

只要出来了就行,出来就会有更多机会逃跑。

可她面上依旧淡定自若,却仍有点儿不确定。

他究竟打什么主意?他会如此好心?

果然,紧接着他就道:“别想着逃,为夫不会给你机会的。”

“公子何必再戴着面具?”莫窈不理会他的警告,看到他脸上的面具,就气不打一处来,打量着还要装模作样吗?

尘公子闷笑:“娘子不喜为夫戴着面具,为夫不戴了便是。”

说着便将面具取下。

莫窈盯着那张陌生的脸,气的牙根痒痒,却忽然浅笑吟吟:“原来公子热衷戴绿帽子,莫窈瞧着这张脸,忽然觉得比以前的顺眼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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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9章 认主

娇刃正文卷第149章认主尘公子微微眯了眯眼,眼眸变得深沉,勾唇一笑:“娘子这张嘴果然不饶人。”

“公子过誉了。”莫窈不客气地接受了,扭过头去。

虽然不曾坦诚相见,可对方不曾否认,便是默认了。

莫窈也没想着追根究底,他爱以何面目相对,她不想管,也管不着,她就是不甘心被他捏在手心里,总想要刺他几句。

可她发现连刺他几句也无法使她高兴起来。

如今想想,能神不知鬼不觉地给她下了蛊,也唯有此人了。

莫窈笑笑,有什么意思呢?

夜里住进了一个镇子上的客栈,两个人一间房。

莫窈洗完澡从屏风后出来,一眼看到歪在榻上的人那张脸,不禁愣住了。

“怎么?认不出了?”榻上的男人一瞬不瞬地盯着她,语气淡淡。

莫窈很快回过神,走到镜前坐下,面无表情道:“只是很惊讶罢了。”

殷逍淡淡一笑:“你喜欢,本公子便依你。”

“还不都是凭着公子的心思,与我何干。”莫窈不承这份情。

此刻这张脸不再是尘公子那张俊美清逸的脸,也不是曾经那张清俊儒雅的脸,而是殷逍原本的面容,遗世而独立般的孤傲俊颜。

殷逍起身走到她身后,拿过她手里的梳篦,慢慢给她梳着乌黑柔顺的长发,深邃的目光凝视着铜镜中那张冷淡的俏脸:“小丫头还跟爷置气?嗯?你要知道,爷不会让他人欺辱了你去,在这世上,只有爷是你的归宿。

还记得你曾答应爷的话?爷留了那柳逸一条命,你可曾回报爷?你若反悔,爷便不会再遵守那个承诺。

你当着爷的面与那柳逸表演情深义重,爷没杀了他已是看在你的面子,爷从不是什么良善之人。”

殷逍从后抱住她,蹭了蹭她的脸颊:“爷已经足够容忍你了,别再挑战爷的底线,后果你承担不起。”

“莫窈没想反悔,是夏莹先以假任务诱我送死,又屡次派人追杀于我,柳轻扬救我才中了毒,莫窈已无路可退。”

莫窈明亮眼眸瞪着镜中身后的他,一副理直气壮又兴师问罪的样子。

既然已落入他手,莫窈自然不会不知死活地惹怒他,该告状告状,该撒娇撒娇,不能让对方占了理去。

此次失败总还有下一次,在这之前她必须保证自己的利益。

殷逍:“……”

他揉了揉她的头发,寒声道:“你倒还有理了?若非如此,你以为爷会轻饶了你?”

莫窈反唇相讥:“公子以他人身份欺负莫窈,这便是轻饶了?在公子心里莫窈只是个物件,一个玩物,公子欢喜了逗弄逗弄,不高兴了就想方设法折磨,莫窈的心情无关紧要。”

殷逍黑眸一冷,看着她倔强气恼的面容,忽然叹了口气:“果真是个没良心的小东西,爷待你还不够好吗?竟如此曲解爷的心意。”

“公子若当真对我好,便不该屡次强迫于我。”莫窈翘着唇,语气颇冷淡。

殷逍定定看了她一会儿,微微一笑,揉了揉她的发,道:“好了,你心里有委屈,有怨,爷都明白,放心,爷会为你做主,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

何况你已是爷的妻,今后更无人敢对你不敬。”

莫窈张了张嘴,到底没再说什么。

她最无奈的便是他这副软硬不吃,云淡风轻的态度,好像自己的任何反应都对他造成不了任何影响,令她始终琢磨不透他的心情,更不知该如何应对。

“此次婚礼过于简单冷清,爷知晓委屈了你,等以后爷再补上一次热热闹闹的婚礼,你便是爷名正言顺的阁主夫人,如何?”

莫窈低垂了脑袋,一颗心霎时沉到谷底,终究没吭声。

一只大手覆上她的小腹,男人低声道:“等回了阁里,让裘宁给你调养调养身体,给爷生个孩子。”

莫窈打了个冷颤,脸上血色一瞬间褪了个干净。

翌日一早,一行人继续启程,不多日便遥望见落云峰高耸的山峰,一片郁郁葱葱。

赶车之人从多日之前便换成了葛秋,大概之前葛秋一直藏在暗处保护殷逍,故而莫窈并未曾发现他。

莫窈一心念着前几日殷逍说的话,一连多日心不在焉,从发现尘公子就是殷逍后,先前成亲的事就成了压在她心头的一块大石。

他为何在此时成亲?从他说出那句话后莫窈已经有了猜测,可她最不愿面对的就是这件事。

此刻她逃走的心思愈发浓烈,她一定要逃,决不要再给他怀孩子。

可她如何才能逃离?只要进了凌霄阁,要想离开就难如登天。

莫窈心急如焚。

忽然,有什么东西从她身体中冒了出来。

莫窈眼睁睁看着一团蓝色透明的仿若萤火虫的东西飘在空中,似乎察觉到了危险,蓝色的萤火虫发出一阵嘤嘤声,想要往外飞去。

一只修长如玉的手飞快地将它握在手心,微一用力。

莫窈惊呼:“不要!”

殷逍手一顿,寒眸凝视她。

莫窈迎着他寒冰般冷冽的眼眸,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殷逍忽然一笑:“怎么?喜欢?”

莫窈握了握拳,眼巴巴看着他攥住萤火虫的手,心乱如麻。

“你喜欢,就给你留着。”

莫窈讶异抬眸,就见殷逍不知从哪儿摸出一把匕首,轻轻在指尖上划出一道口子,血珠冒出来,滴在萤火虫上。

萤火虫闪了闪,嘤地一声重新飞入了莫窈体内,消失无踪。

莫窈惊讶地看向他,刚刚那滴血是什么意思?是认主吗?

殷逍淡淡道:“此物是个好东西,留着也好。”

莫窈默默垂下眼睑,无言以对。

果然,这就是殷逍。

再次回到凌霄阁,莫窈心情复杂。

原以为再也不会回来了,没想到短短时间又回到原点,还不是以凌霄阁叛徒的身份。

莫窈回自己的房间,刚坐下没多久,小五就进来说阁主让她过去。

莫窈换了身衣服,去了长风轩。

刚踏入房间,就看到夏莹和葛秋也在,一个站着,一个跪着,气氛甚是僵冷。

莫窈低垂了头,走上前,抱拳道:“莫窈拜见阁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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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0章 处置

娇刃正文卷第150章处置殷逍一只手轻敲着桌面,坐在椅子上的身子向一侧微微倾斜,抬眸睨她一眼,道:“过来。”

莫窈抬眼觑了下,一眼瞥见殷逍修长的手正指着一旁的锦杌,愣了下,站着没动。

殷逍眉头一动,面如寒霜,陡然加重了语气:“过来!”

莫窈顿了下,到底没再坚持,走过去站在他身侧,却没坐下。

一只手握住她的,男子声音略缓:“坐下。”

夏莹抬眸,目光如刀落在她脸上,恨不得将她千刀万剐。

莫窈对上她恶狠狠的目光,反而不再顾忌,微微一笑,坦然坐下。

殷逍黑眸中掠过一丝满意,瞥向夏莹,眼眸微沉:“夏莹,你可知错?”

夏莹忙将头垂下,道:“请阁主明示。”

莫窈心下复杂,这殷逍总不能真以夏莹派人刺杀她的理由问罪吧?

夏莹可是跟了他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倒不是她善心大发,而是觉得以自己的身份和夏莹的身份一对比,这明显没有可比性。

殷逍就这样降罪于夏莹,还是当着她的面,莫窈总觉得不真实。

有点理性的都不会为了她一个小小地阁杀手治罪一个跟在身边多年的亲信,还是右神使。

莫窈之前告状也不曾指望他真能为自己做主,只是想让他心里有个底,压一下他的怒火,给自己留些余地。

谁想到刚回来就看到这样一个场面,着实令人猝不及防。

“夏莹,本阁主将阁中事务交予你是信任你,原以为你能尽职尽责,不曾想本阁主刚出去三个月就折损了数位地阁人手,你如何向本阁主解释?”

殷逍眉眼平淡,语气淡然,仿佛只是闲聊,并不曾疾言厉色,却句句指责。

夏莹心头慌跳了下,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

莫窈惊讶,又觉得理所当然,折损了数位地阁杀手,尽管不是天阁杀手,对凌霄阁而言也是不小的损失。

不过这件事就牵扯到了她,尽管她是出于自卫,也难应对眼前的局面。

果然,夏莹接着抬眸,冷冷瞥了莫窈一眼,正色道:“回禀阁主,此事是夏莹之错,夏莹甘愿领罪,不过此事缘由乃是莫窈与人私奔,夏莹不得不派人抓她回来,谁知数位地阁杀手尽死于她手,夏莹有错,但罪不至死,莫窈之罪却是罪不可恕。”

说到此,夏莹毫不掩饰敌意地怒瞪向莫窈,一派大公无私的模样。

到了此时此刻,莫窈不可能再做哑巴,欲起身请罪,殷逍握着她的手,不许她动,面上依旧冰冷,嘴唇微扬:“哦?这就是你给本阁主的答案?”

夏莹神情一怔,面露犹豫,可一想到事已至此,只好咬牙道:“夏莹所言句句属实,请阁主明察。”

殷逍微侧眸,瞥向葛秋:“葛秋,你来说说,她所言可对?”

葛秋垂眸,单膝跪地:“阁主,夏莹处事不当,有错当罚,还请阁主念在夏莹多年来忠心耿耿的份上……饶了她这一回。”

夏莹放在地上的双手猛地一紧。

殷逍把玩着茶杯,静默良久,道:“夏莹,本阁主信你,信你忠心耿耿,信你毫无私心,这才让你留下,你过去从不曾让本阁主失望,本阁主也从不曾质疑你的能力,可此次……你的确让本阁主失望了。”

夏莹脸色霎时一白,仰头辩解:“阁主,属下有错,属下任凭阁主责罚,只是莫窈她……”

“啪!”地一声,粉彩釉的茶盏摔在地上,摔了个粉碎。

“夏莹,你记住。”殷逍冷眸凝视着她,一字一顿道:“她是未来的阁主夫人。”

一句话,把夏莹所有要说的话都堵在了嗓子眼儿,她睁大了眼睛,愕然望着面色冰冷的殷逍,脑子里嗡嗡作响。

她仿佛明白了,又仿佛不明白。

“念在你多年忠心耿耿的份上,又是初犯,本阁主且饶你一回。从你手中折损的人手你亲自给本阁主补回来,在那之前你不必跟在本阁主身边了。”

没有她预想中的因莫窈跟别的男人跑了而愤怒,或者是为这个女人掩饰,哪怕为了莫窈而处罚她,她都有话说。

可他一句话堵了她所有的路。

从头到尾他都没提一句那个名字,仿佛一切都与莫窈无关,只是因为夏莹行事不当,导致无缘无故折损了数位地阁杀手,这才处罚她。

是啊,莫窈是未来的阁主夫人,仅这一条自己就无法给她定下任何罪名,那是僭越。

有阁主夫人这个身份,谁能轻易相信莫窈叛阁?更何况阁主回来还带着莫窈。

这就是最无懈可击的证明。

阁主用他自己和莫窈的身份证明了莫窈的清白,无人敢提出半句质疑。

阁主这是要彻彻底底地袒护莫窈,可又不露一丝痕迹,不让人抓住任何把柄。

所以就用失职无能之罪处罚她。

可夏莹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处置,她一下子懵了。

她宁愿被带去刑堂受罚也不愿离开阁主身边,可阁主偏偏把她调离身边,即便只是暂时的,她也无法接受。

夏莹磕下头去,顾不得再攻击莫窈,颤着声道:“阁主,求您让属下进刑堂受罚吧,您这边不能没有人伺候,属下是唯一了解您习惯之人。”

葛秋拧眉,道:“夏莹,阁主饶你一命已是开恩,阁主已经说了,只要你补齐阁里失去的损失,阁主自会让你回来,你何必再固执?”

莫窈瞥了他一眼,没想到这个葛秋平日里看着冷冰冰,不近人情,关键时候还挺重情意的,难得一次说这么多话,却是为了给夏莹求情。

夏莹沉默,她自然知晓这个处罚算是很轻了,这个任务并不难,只是要想再培养几名这样出色的杀手没个几年是不行的。

她一想到自己离开阁主,莫窈会完全代替自己,她就不甘心。

她不相信阁主一点不在意那件事,应该说是个男人都会在意,此次不过是因为自己造成的代价太大,阁主才给她教训。

只要莫窈一日没成为阁主夫人,自己还在阁主身边,她就还有对付莫窈的一日,让对方永无翻身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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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1章 后悔

娇刃正文卷第151章后悔若趁着这段时间,阁主完全离不开莫窈,她前些时候的努力岂不前功尽弃了?

她怎能甘心?

她宁愿多受些皮肉之苦,总好过将机会白白送予敌人。

“求阁主让属下继续留下,无论您如何处罚属下都无所谓。”夏莹匍匐在地,还欲垂死挣扎。

一道白光骤然袭向她的身体,夏莹整个人倒飞出去数丈远,“噗”地吐出一口血。

夏莹捂着胸口,震惊抬眸:“阁、阁主!”

殷逍站起身,负手而立,冷漠道:“本阁主没多少耐性,你跟了本阁主多年,应当知道本阁主的性子,若你一心为阁里打算,忠于本阁主,本阁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千不该万不该,不该阳奉阴违,欺上瞒下,以损失阁里的利益为代价,公报私仇,这凌霄阁还轮不到你来做主!”

夏莹忍着痛楚,伏地磕头:“夏莹不敢,夏莹从无背叛阁主之心!”

她此刻才是真的后悔了,她不该派阁里的人手去刺杀莫窈,是她太大意,以为那么多人出手,莫窈断无生还的道理,谁料莫窈没死,死的却是那数个地阁杀手。

她不知对方是如何做到的,可事实就是如此,莫窈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而她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再是不甘愤怒又能如何?莫窈有阁主护着,而自己却因为一己私心触怒了阁主的底线。

她大错特错。

殷逍冷冷道:“记住,这是本阁主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夏莹不敢再讨饶,磕了头,颤声道:“夏莹领罪,多些阁主不杀之恩。”

说完,夏莹捂着伤口恭敬退了出去。

葛秋道:“属下告退。”一闪身就不见了。

屋里只剩下莫窈和殷逍二人,气氛依旧十分压抑。

莫窈还是第一次见他生如此大的气,可见这次的损失的确触怒了他。

可他既然如此生气,为何单单处置了夏莹,却从未问她的罪?

毕竟人是死在她手里,尽管她是出于自卫,也无法掩盖人没了的事实。

莫窈发现自己从未摸透过他的心思,无论他是喜是怒,仿佛都无法完全摸清楚,过去她了解到的也只是一星半点,也许只是他想要让她看到的那一面。

他没说过处置她,也许并不是不处置,而是没到时候,或许不知什么时候那处置就会落到她头上,令她猝不及防。

而在那之前,那把刀恐怕会一直悬在她头顶,令她时刻战战兢兢。

也许这就是他要的效果。

莫窈低垂着头,沉默着。

一只大手将她揽入怀里,莫窈的下巴被抬起,眼睛正对上一双带笑的黑眸:“怎么?吓着你了?”

莫窈轻抽嘴角,这么点事还不至于把她吓到,更可怕的事又不是没遇到过。

她不怕他的处置,只是那种脑袋上时刻悬着把刀的感觉并不太好罢了。

“没有。”莫窈摇头否认。

“你在害怕爷会像对她那样对你?”殷逍一语打破她的心思,嘴角噙笑,瞧着暖意融融。

莫窈却不苟同,若真要处置她,怕是不会比夏莹的处置轻了。

“阁主要如何处置莫窈?”莫窈反问他,明亮坦然的眸子静静看着他,毫无惧色。

殷逍凑近她耳边,道:“爷怎会处置你?若说你做错了,那千丝万缕是爷送你的,初衷便是要你保护自己,你用那千丝万缕杀了他们,与爷杀了他们有何异?这是爷给你的权利,无论你用他杀何人,爷都不会怪你,不必惶恐。”

莫窈诧异地睁大眼睛,原来还能这样解释?

他会如此大度?莫窈心中充满怀疑。

殷逍面上笑意迅速敛去,凝视着她的眼眸是深不见底的黑暗,声音低沉暗哑,透骨的凉意瞬间浸透了她全身:“不过,你杀了人,跟别的男人跑了,此事爷还没罚你。”

果然,这件事还没完。

莫窈早已有准备,倒是不知他会如何罚她。

“不过这笔账爷暂且记下,只要你给爷平平安安生下个孩子,余生都陪在爷的身边,爷就饶了你,你犯的任何错,爷都会谅解。”

莫窈还处于呆愣中,整个人就腾空而起。

……

幽暗潮湿的刑房中,惨叫声痛呼声此起彼伏,不时夹杂着鞭笞声,烧焦声,浓郁的血腥味萦绕在鼻尖,加上眼前的一幕幕景象,令人几欲作呕。

一只耗子陡然从脚下掠过,莫窈惊了一下,很快又恢复了镇定。

这个地方她来过一次,那一次她和所有来到凌霄阁已经有几年的同伴一起观赏这里面的人的惨状。

那时候他们已经学到了些功夫在身,即便曾经为了从那些人里面脱颖而出经历过许多自相残杀、残忍血腥之事,却都不及当时看到的一幕幕那样震撼心灵,令人恐惧到骨子里。

那是震慑,让他们知道背叛的下场,或许什么时候那里面的人也会变成他们自己。

从那之后,莫窈再未来过这里,当时的震撼早已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消散,恐惧却依旧深埋在骨子里,令她即便前面再艰难,也不敢退缩半步。

再次踏入,记忆回到脑海中,莫窈已经能够在面对这些的时候不露怯,却依旧忍不住心惊肉跳。

一个个隔开的空间内,是那些曾经犯了大错,或者背叛了凌霄阁被抓回来的人,他们或断手断脚,满身血污,只剩一口气,或身边围绕着许多毒蛇毒虫,在啃噬着他们的身体。

许是因为麻木了,疯了,有些人都未曾发出痛呼尖叫,而是面带平静的笑容看着那些朝自己吐着信子的可怕之物,任由那些东西啃噬着自己仅剩的皮肉。

还有些或许是刚进来不久,还未习惯,一边双手紧抓着栅栏与那些毒物搏斗,不时地闪躲,一边凄厉嘶吼着。

也有的双手被吊在横梁上,双脚离地,一动不动,浑身无一块完好的地方,里面摆着各种各样的刑具。

莫窈别过脸,看向身侧的殷逍,看到那张完美的侧脸,顿时觉得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这里的一切对她来说不仅仅是心灵上的恐吓,也是视觉上的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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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闯入

娇刃正文卷第152章闯入殷逍说带她来见一个人,也不知他说的是谁。

从进了这里,莫窈一个个看过去,认识的人少,不认识的人多。

即便偶然见到一个认识的人,也是许久才认出来。

对于曾经的伙伴,如今的有今天没明天的阶下之囚,莫窈并无多少感觉。

他们是相处最久的伙伴,却是对彼此最无情之人。

有的甚至连那张脸都没记清楚,又怎会同情?只有兔死狐悲的伤感罢了。

也许某一日自己也会成为他们中的一个,等着他人高高在上的冷眼旁观,心里只有麻木和解脱。

堂主叶棠在前带路,目不斜视地走到一处牢房外,恭敬垂首道:“阁主,人就在此。”

还未看过去,莫窈就听到那一声声刺穿耳膜般的阵阵凄厉的嘶喊,仿佛正受着极大的折磨。

鼻端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莫窈循声望去,一幕残忍的景象落入眼中。

一个手下搬来一把红木椅,殷逍撩袍坐下,伸手握住莫窈的手,将她拽过来,搂进怀里,在她耳边道:“好好看着,看看她是谁。”

从刚才听到的声音,莫窈已经猜到了里面之人是谁,此刻再看到里面行刑之人撩开对方的头发,露出一张熟悉的脸,往日娇艳的面容此刻是那样可怖,目光正怨毒地穿过铁门落在自己脸上。

一根烧红的烙铁在一旁的辣椒油中泡过,毫不犹豫地戳在女人的肩上,一声凄厉的惨叫紧接着回荡在刑房上空。

莫窈猛地闭上眼,别过脸去。

那是如莺。

即便方才已经从声音猜到了,此刻见到这番景象,她还是无法做到无动于衷。

她是杀手,习惯了杀人,不怕面对毫无感情的同门中人遭受任何地狱般的处罚,可面对一个曾经针对过自己的活生生的人此刻落到如此境地,她却忍不住胆寒。

无论是为了替她出气,还是借此警告她,莫窈都无法坦然面对。

她宁愿看到自己讨厌的人被一刀解决,知道那个曾害过自己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了,也不愿亲眼看到如此血腥的一幕。

她骨子里始终是讨厌血腥的,更何况还是发生在与自己相关之人的身上。

说到底,她不在乎其他人,不过是因为那与自己无关,一旦牵扯到了自己,她始终无法心安理得。

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逼着她看过去,耳边传来冷冰冰的声音:“看清楚,这就是得罪你我的下场,胆敢伤你,便是与本阁主作对。你是本阁主未来的夫人,任何人都要仰视你,尊敬你,你要习惯这一切,不许退缩,更不许心软。”

脑子里一遍遍回荡着他的话,莫窈静静地看着那一切,神情渐渐变得麻木。

直到殷逍牵着她的手离开了那个地方,鼻子里嗅到外面清新的空气,莫窈轻吐出一口气。

洗了澡,闻着身上没了那股子难闻的气味,莫窈从屏风后出来,由侍女服侍着换上干净衣裳,披散着发就被迫坐在他怀里。

殷逍一下下梳理着她的头发,道:“心情可好些了?”

莫窈微微颔首,闭上眼睛。

“夏莹跟了爷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爷不能责罚的过了,总要给她个机会。

至于这个如莺,你不喜欢,爷就处置了她,不让她惹你烦心了。”

殷逍轻声说着,莫窈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一颗心早已不知飞去了哪儿。

莫窈的住处已经搬到了殷逍的长风轩,两个人日夜在一处,莫窈除了练功能出去散散心,素日里是不能随便离开的。

便是阁里有任务也不再给她。

莫窈一日比一日变得没精打采。

殷逍虽会医术,但在阁里总是要做做样子的,就常唤了裘宁来给她诊脉,每日早晚给她喝一些补药一类的东西。

莫窈来者不拒,叫她喝她就喝,显得格外柔顺听话,殷逍待她愈发宠纵。

这日,殷逍去了正殿议事,莫窈一个人在长风轩待了一会儿就忍不住抬脚出去了。

平日里她也常出去练功的,倒也无人阻拦,只是有个一看便功夫不错的侍女不远不近地跟着她。

她并未阻拦,也没法阻拦。

莫窈一边走一边在心里琢磨逃跑的可能性,最后无奈地发现可能性几乎为零。

且不说凌霄阁内防守严密,到处都有暗中窥视各种动静的人,无论何人进出都要经过层层盘问。

即便侥幸逃出了长风轩,也很快会被人发现,压根等不及跑出去就被抓了回来。

莫窈忽然想,若是玲珑出来该多好,那样的话面对殷逍的人就是她了。

可不知为何最近许久不见玲珑出来,让她以为那个曾威胁到自己生命的人已经不在了。

若是过去她会高兴,可现在只觉得不安。

莫窈拿出流霜剑,练了一会儿坐在一旁干净的石头上,拿出帕子擦拭着剑身。

剑身被擦得透亮,映出一张若有所思的干净面庞。

忽然,剑身上映出的女子身后多出一张陌生的脸,莫窈从沉思中回过神,猛然一惊,起身挥剑。

“是我!”

一道压低的清越嗓音传来,阻止了她的动作。

莫窈举着剑,瞪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穿着一身普通侍女衣裳,个子高挑的人,那张脸熟悉中透着几分陌生。

“你怎么在这儿?”眼前这张脸虽然涂脂抹粉,但的的确确是他的。

他怎么会进来?莫窈惊疑不定。

“先别管这个,我带你走。”柳轻扬努力止住脸上的激动和愉悦,一把拽住她的手,疾步往树林深处去了。

走了几步,莫窈突然回过神,用力抽回自己的手,退后一步,沉着脸盯着他:“你怎么进来的?谁带你进来的?”

莫窈的语气可以称得上疾言厉色。

不怪她如此生气,虽然见到心心念念的人很高兴,可无法抹灭她心里深深的困惑和警惕。

凭他一个人不可能找到这个地方,更不可能进的来这重重守卫的凌霄阁。

是谁在背后算计她?不,是算计了他们两个人。

可柳轻扬不是如此单纯的人,他为何要冲动地闯入这样的地方?

他不知道这很危险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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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医馆

娇刃正文卷第153章医馆柳轻扬上前将她紧紧抱在怀里,道:“羽儿,不要管我是怎么进来的,你告诉我,你想不想跟我走?想走就跟我离开,无论发生什么我们一起面对。”

莫窈蓦然愣住了,心里开始有了轻微的动摇。

他千方百计来到这儿,不管是什么人设计的,他都不可能轻易离开。

如果自己不跟他走,依他的脾气必定不会轻易罢休,还不知会闹出什么事来。

她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陷入危险。

事已至此,就算是有人算计她,眼前也已经陷入别人的圈套里面,似乎走不走都是一样的结果。

“羽儿,你答应过我,要和我一起离开,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你,如今你是反悔了吗?”柳轻扬满是伤感的眼神静静地看着她,等着她的答案。

莫窈想说不是的,她只是害怕……

她默默地抚了下自己的小腹,眼前是这个男人真挚热烈又坚定的目光,拒绝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她心里的防线一寸寸溃败,目光渐渐转为坚定。

罢了,事已至此,面对他热烈坚定的情感,自己还有什么好退缩的呢?

大不了他们一起死。

莫窈回以他同样坚定的拥抱。

柳轻扬俊脸上重新浮现笑容,握着她的手,转身往树林深处奔去。

莫窈不明白他为何从这儿走,要如何离开,却愿意毫无保留地相信他的决定。

眼前豁然一亮,出现一排粉墙黛瓦的房子和一大片空地,空地上种着许多花草。

柳轻扬带着她进了其中一间房间,刚踏入其中,莫窈脸色一变,快速将柳轻扬挡在身后,警惕地瞪着眼前之人。

夏莹面无表情看着她,嘴角勾起一抹讽刺的笑:“现在防备未免太晚了吧,外面都是我的人,就算你带着他走出去,你们也逃不了。”

“你想做什么?”莫窈脸色紧绷,没料到会在这儿见到夏莹,究竟是她事先得到消息守在这儿,还是……

柳轻扬紧了紧握着她的手,站到她身侧,道:“羽儿,别担心,她是帮我们的人。”

莫窈眼眸闪了闪,帮他们?这话怎么这样不可信呢?夏莹恨不得杀了她才是真的。

忽然她心里一动,莫非带柳轻扬进来的人就是夏莹?

这个猜测令她顿觉不可思议。

在她的印象中,夏莹虽然很讨厌,对她充满恶意,可对殷逍和凌霄阁绝对是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会将一个陌生人随便带入凌霄阁?

夏莹瞥她一眼,嗤笑一声,道:“信不信由你,错过这个机会,你们就别想离开了,我倒是很乐意看着你们做一对鬼鸳鸯。”

柳轻扬凑近她,低声道:“羽儿,这是我们唯一的选择,至少……她是希望你我永远不要回来的。”

莫窈恍然,原来如此,这才是夏莹的目的,上次杀她失败,夏莹知道杀她难如登天,不会再愚蠢地挑战殷逍的底线。

只要将她赶走,再也不回来,夏莹的目的也算达到了。

而这次若是再被殷逍抓回来,绝对不会有上次那样的好运。

尽管夏莹心思毒辣,她也没有其他选择,只能依着对方的计划。

莫窈瞬间下了决定,只要尽快赶到毒人谷,就能暂时脱离殷逍的控制,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夏莹扔给他们各一套人阁杀手的衣裳,莫窈走到屏风后飞快地换好,从里面出来。

柳轻扬也已经换好,一身黑衣劲装,头发简单束起,留下一绺头发遮挡住半张脸,比往日更多了几分英气。

柳轻扬递给她一张人皮面具:“把这个换好。”

莫窈了然,拿去戴在脸上,片刻后,一张清秀普通的容颜浮现。

柳轻扬的是一张五官略显冷硬,右侧脸颊有一条疤痕的脸。

夏莹冷淡地瞥他们一眼,打开门往外走去,莫窈和柳轻扬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一路顺利地来到出口,一个处于半山腰的山洞的出口,夏莹都是以奉阁主之命带人外出寻找好苗子为由,无人阻拦。

这是殷逍对夏莹的处置,是以这个任务暂时是交给她,倒是给他们提供了方便。

只是,莫窈依旧觉得不真实。

夏莹真有这样大的能耐将他们两个人带出去不引起任何人的怀疑吗?

这一路未免顺利地太过了。

可他们已经没了退路,除了往前走没有其他选择。

拽着半山腰的树藤来到了地面,三个人快速顺着小路往山上行去。

过了半日,终于到了平坦的山路上。

夏莹站住,回头看向他们,冷着脸道:“你们走吧。”

又看向莫窈,警告:“记住,再也不要回来,若是再次见到你,我一定会杀了你。”

莫窈懒得理他,直接拽着柳轻扬就走了,气的夏莹脸色铁青,偏偏不能做什么。

“那个人就是曾经追杀你的人吧?”走了没多会儿,柳轻扬侧头看向她。

从那个人充满狠厉的语气,和莫窈警惕又冷淡的态度,不难看出些端倪。

莫窈点头,并没否认。

她和夏莹的仇是解不开的,不可能因着这回对方帮了忙就忘却。

毕竟对方帮她也是存着私心,可并非好意。

如果今后再也见不着,那自然没必要记着这些不愉快的往事了,如果……还是避免不了见面的话,她也是不会手软的。

柳轻扬握住她的手,认真道:“过去的都过去了,以后都会好的。”

莫窈回握住他的手,心里面踏实了许多。

其实只要和他在一起,一切困难都不算什么了。

因为担心被人追上来,走了不久两个人就拦了一辆马车,加快速度往南去了。

七天后,后面没有任何动静,莫窈渐渐放了心。

路过一个镇子歇息的时候,柳轻扬说下去给她买些吃的,嘱咐她好好待在房里等他回来。

莫窈答应了,看着他出去了,转眼就下了楼,独自去了最近的医馆。

进医馆的时候,莫窈满心忐忑,在外面站了许久还是进去了。

两刻钟后,莫窈从里面出来,脸上带上了几分真切的笑容。

又在外面转了一会儿,莫窈才回了客栈。

刚坐下喝了口茶水,就看到柳轻扬拿着两包点心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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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4章 目的

娇刃正文卷第154章目的莫窈打开看了,里面有各色糕点,云片糕,枣泥酥,核桃酥,还有蜜饯等。

“我问了,这家的糕点很好吃,你尝尝,可喜欢?”

如此美味点心,瞧着就令人欢喜,莫窈捻起一块儿云片糕吃了,脸上浮现笑容,连连点头:“好吃。”

吃下一块云片糕,她又捻起一块核桃酥三两口吃了,酥软甜糯,口齿留香。

见她还要吃,柳轻扬忙伸手止住,笑道:“喝几口茶,吃多了不好,给你留着路上吃。”

莫窈点头,没多纠结,端起一杯茶喝了。

“心情好?”柳轻扬看着她脸上的笑容,心情也松快了许多,眉眼都变得温柔。

莫窈点头:“是啊,好久没这样开心了。”

柳轻扬抬手揉了揉她的发,嗓音温柔:“喜欢的话,等以后我们再一起出来,好好游玩一番。”

莫窈理解他的意思,这次怕是不能在外逗留太久,必须尽快到达毒人谷,才能躲开追捕。

“这样已经很好了。”莫窈满足地笑着。

有一句话她没说出口,有他在,在哪儿都好,她都开心。

她不怕逃亡,就怕再次和他分离。

经过之前的事,她再也不想和他分开了。

就当她自私也好。

柳轻扬眸中掠过一丝伤感,很快又消失无踪,伸手将她搂进怀里,在她鬓角落下轻浅一吻。

感觉到她的躯体霎时一僵,柳轻扬稍稍松开她些,柔声道:“以后我每天都会让你这样开心。”

莫窈颔首,努力让自己放松些,适应他的碰触。

柳轻扬道:“今晚我陪着你吧,安全些。”

莫窈心里一紧,下意识道:“不必了。”

柳轻扬敲了下她的脑袋,好气又好笑:“别乱想,我打地铺,只是想守着你,怕有人出现。”

莫窈面上一红,心道她哪里担心这个?还是道:“真的不必了,我……不习惯。”

她自然不是担心什么男女之防,只是上回的事令她心有余悸,若是两个房间还好些,一旦自己这里有动静他还能及时发现,不会再被玲珑伤到。

“好吧。”柳轻扬故作失落。

莫窈忍不住纠结,到底还是没松口。

柳轻扬自然瞧见了她眼中的纠结,忍不住笑了:“那你晚上有事就喊我,我随时在。”

莫窈不自在地轻嗯了声,总觉得他今天格外温柔,被他温柔的目光看着,她都想要逃了。

……

凌霄阁

“砰!”一道黑色纤细身影如风般倒飞了出去。

葛秋迅速飞身过去接住倒飞出去的女子,巨大的冲力撞的他闷哼一声,眉头紧紧锁在一起。

撞在他怀里的夏莹还是感觉到一阵五脏六腑都要移位的痛苦,脸色霎时变得青白,努力咽下冲出喉咙的异样。

她抬头看向眼前面色如寒冰般凛冽的男人,感受到他周身明显的杀意,心里痛楚难当,嘴角却扯出讽刺的笑容。

“阁主,求您饶了夏莹吧。”葛秋俯身跪在地上,声音失去了一贯的平稳。

夏莹目光灼灼看着他,笑道:“阁主,莫窈早有异心,您留不住她的,夏莹不后悔,夏莹只是做了对阁主有益的事。”

殷逍一袭黑衣,负手而立,听了她的话,眉头都没皱一下,寒声道:“你以为她会逃出本阁主的手心?本阁主从不担心她逃跑,你放了她,本阁主不在意,本阁主只问你,那人是谁?你与何人勾结?”

夏莹眼眸一缩,俯身跪下,颤声道:“阁主,夏莹从未与任何人勾结,夏莹承认放走了莫窈,只是不希望她再影响您,夏莹断无背叛阁主之心。”

“你以为凭你一人便能放走她?”殷逍骤然出现在她面前,俯身捏住她的下巴,令她抬起头,眸中夹着刺骨的凉意:“本阁主容你考虑了多日,就是想给你个机会,让你自己交代,没想到你仍旧嘴硬至此。一个右神使还没如此大的权利,你以为能瞒得过所有人?”

一阵恐怖的寒意骤然袭遍全身,浑身的血液都停止了流动,夏莹的耳边嗡嗡作响,眼眸睁得老大。

“你担心莫窈占了你的位子,你嫉恨她,本阁主都不会与你计较,本阁主唯独容不下你的不忠。”

“不!”夏莹惊恐地尖叫,紧紧抓住他的衣服下摆,拼命摇头:“阁主,夏莹真的不知,夏莹没与任何人勾结,夏莹从未想过背叛阁主,求阁主明察!”

葛秋捂着胸口,咳了声,道:“阁主,夏莹的心思您是知道的,她断无可能背叛凌霄阁,更不可能背叛您。”

殷逍冷瞥了他一眼,道:“葛秋,她糊涂了,你也糊涂了不成?人的心终会变的,即便她是无心,却终究着了他人的道,背后之人有何目的,她会不知?却依旧被嫉恨冲昏了头脑,本阁主身边不留愚蠢之人。”

夏莹骤然瘫坐在地上,脸色惨白,便是葛秋也再无话可说,怀疑的目光落到了夏莹惨白的脸上。

葛秋目光冰冷,道:“夏莹,阁主所言可是实情?你莫要再隐瞒!否则我也帮不了你。”

夏莹依旧摇头,眼里闪过晶莹,怔怔地看着殷逍:“阁主,属下无愧于心,没错,属下知道有人暗中相助,属下只是想赶走莫窈,并未想太多,属下认罪,请阁主降罪,只求阁主不要赶走属下。”

葛秋看着匍匐在地上的夏莹,仿佛看着一个陌生人。

殷逍背过身去,冷冷道:“自己去刑堂领罚。”

“多谢阁主。”夏莹麻木地谢了恩,起身蹒跚着离开了长风轩。

葛秋沉默地站在殷逍身后,空气里针落可闻。

“你还要为她求情?”殷逍微微侧头,语气冰冷。

葛秋摇头,平静道:“属下不敢,夏莹做错事,理当受罚,是属下目光短浅了。”

殷逍眸光深邃:“此事你有何想法?”

“既然阁中有此人,想来是意欲对阁主不利,此人能有如此能力,放走……阁主夫人,想来有一定根基,此时不宜打草惊蛇。”

“既如此,你知道该如何做,下去吧,好好养伤。”

葛秋领命退下。

偷香

第155章 流言

娇刃正文卷第155章流言男人走到书案后,摊开宣纸,提起笔,写下两个字:莫窈。

“阿窈啊阿窈,为何就不能懂得爷的心呢?定下心不好吗?”

手中笔折为两段,“啪嗒”一声落到地上,墨汁四溅。

“映心蛊都阻不了你,爷的阿窈真是能耐了,就莫怪爷心狠了。”

……

天刚亮,莫窈和柳轻扬离开客栈,继续乘马车赶路。

离开凌霄阁的第二天柳轻扬就唤来他自己的马,第五天才又换回了马车。

其实莫窈不介意骑马,毕竟骑马快,安心,柳轻扬却担心她骑马累着,索性就租了辆马车,加快速度。

路上行人稀少,车夫是个五十余岁的汉子,长着络腮胡,人和气,又热情,一路上天南地北地聊着,日子倒也过得快。

还有一日到达毒人谷,这一日,两个人在一个叫做宁安镇的地方歇下。

刚坐在客栈大堂吃饭,就听到隔壁桌传来对话。

“听说了没?卓家大小姐和程家二公子今日成亲了。”

“呃,那程家二公子不是病死了吗?”

“死是死了,不过人卓家大小姐是个痴情种,得知未婚夫死了,竟要求提前与程二公子的灵位成亲。”

“还有这等事?啧啧啧,这卓大小姐还真是挺痴情的,程家二公子真有福气,到了地下还能赚上个如花美眷,不过那卓家也算大户人家,竟也允许自家姑娘如此?”

“嗨,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那卓家女子的贞洁之名可是出了名的,一生只配一人,更何况这门亲事还是两家许多年前定下的,若是女方不进门,那可是要随未婚夫去了的,嫁进去了,卓家小姐还能活命,谁还有的选?”

“原来如此,真是可怜哟,这卓家小姐岂不是要一辈子守活寡了?”

“谁说不是呢,可怜是可怜,这就是命,好在卓家还有其他女儿,不愁找不到个好人家。”

……

莫窈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事,女子尚未进门,未婚夫死了就要殉葬,为活命只能嫁给未婚夫的灵位。

这女子还真是可怜,果然大家族的规矩害死人。

莫窈托着腮继续听着,只当个话本里的故事听。

话说有些话本里的故事要比现实里的故事要美好,倒是可以买些看看。

莫窈正想着,抬眼一看,却见对面的柳轻扬一副呆愣的表情。

“怎么了?”莫窈奇怪地问。

柳轻扬回过神,勉强笑了笑,道:“没什么。”

分明有事的样子。

莫窈不高兴地翻了个白眼。

“哎,对了,说到这个,听说卓家的二小姐与柳家次子要定亲了。”

“啊?是吗?没听说啊,柳家次子不是成日不着家吗?怎么忽然定亲了?”

“我也是听说的,这两家可沾着亲呢,说不准还就是真的呢。”

……

莫窈忽然怔住,抬眼看向柳轻扬。

柳家次子?是她想象中那个柳家吗?

柳轻扬满面愕然,对上莫窈疑惑的眼神,脸上显出几分恼怒,一把拽了莫窈就回了二楼客房。

“你干嘛?”莫窈抽回自己的手,坐到桌前倒了杯茶,慢慢喝着,心中暗恼。

就算听到这样的事也不必这样吧?再说了如果真是他,不是应该高兴吗?

莫窈不无酸涩地想着,垂着眼帘盯着茶杯里漂浮的茶沫。

“我没有定亲!”柳轻扬坐在她对面,紧紧地盯着她,眼神中满是认真。

莫窈对上他的眼神,莫名地心情好了些。

他既然这样说,那肯定是没有的,许是那些人胡说八道。

不过,就算没有定亲又如何?与自己何干?

就算自己想跟她在一起,怕也是不容易吧。

“你年纪也不小了,定亲很正常。”莫窈垂眸,淡淡说着。

总之,以自己过去的身份,怎么也配不上他了。

柳轻扬脸色铁青,抓住她的肩,急急道:“我都说了,你别信他们的鬼话,要说定亲我们小时候已经有了口头之约,我怎么可能再要别人?你可不能凭他们几句话就怀疑我!”

莫窈很想说你我的事本就做不得数,可迎着他坦然炽热的眼眸,硬是咽下了这句话。

她问:“柳家和卓家是怎么回事?”

柳轻扬见她表情平静,心里愈发打鼓,干巴巴道:“卓家是我外祖家。”

莫窈恍然,原来如此,那卓家小姐就是他的表妹了。

“哦~原来是表兄妹,天然关系亲近。”莫窈拖长了音,语气淡淡的,心里更是吃味儿。

以这样的关系,保不准柳家还真有这个打算。

毕竟空穴来风嘛。

柳轻扬脸色难看,却说不出反驳的话来,顿了会儿,瞪了瞪眼,气哼哼道:“你别拿这个气我!什么表兄妹,你这就是胡搅蛮缠了!”

莫窈气恼,她怎么胡搅蛮缠了?正要与他理论,人就被拽了过去,呼吸瞬间被夺了去。

空气忽然静止,莫窈傻呆呆望着眼前闭着眼的俊美男子,忘了挣扎,也不舍得挣扎,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忘情之时,一阵尖锐的疼痛自胸口传来,莫窈身子一软,倒在他怀里。

“羽儿,羽儿……”柳轻扬睁开眼,看见心上人雪白了脸昏迷不醒的样子,大惊失色,立刻抱起她放在了床榻上。

“羽儿,你醒醒……”柳轻扬紧张地一遍遍地唤着。

莫窈颤抖着眼睫睁开了眼睛,呼吸已经恢复了平稳:“轻扬哥哥,我没事。”

柳轻扬紧紧地抱着她,如同抱着失而复得的宝贝,怒道:“我一定杀了他!”

他是谁,莫窈明白,却并未因此而痛苦,毕竟已经习惯了,心情反而很平静。

过了会儿,莫窈彻底恢复,躺在他怀里,喃喃道:“轻扬哥哥,今晚不要走好吗?”

虽然接受了这种情况,可还是有些不舒服,有他陪着,终究要好受些。

“好。”柳轻扬毫不犹豫地答应。

“其实我已经很满足了。”莫窈抱着他,轻声叹息:“过去我想都不敢想还能跟你在一起,如今这样已经是极好了,和许多人相比,我还是很幸运的。

轻扬哥哥,给你讲个故事好吗?”

“你说。”柳轻扬微笑着,耐心倾听。

偷香

第156章 重伤

娇刃正文卷第156章重伤莫窈缓缓道:“曾经我有一个同伴,感情很要好的那种,我们一起出任务,因为只能活一个,所以我杀了他,而我,活了下来。

很惊讶吧?其实,我很惜命,永远不会为了另一个人而放弃自己的性命,尽管那个人是和我很要好的人,我宁愿他陪我一起死,也不愿留他一个人独活。”

曾经,那个人是我心里唯一的光,只因我将那人当做了你,才能在那么多个日日夜夜坚持地活下去,可终究还是无法留住。

当然,如果是你,或许会不同,我终究愿意为你而死,因为你是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亦是救赎。

“过去的日日夜夜我都渴望这样的温暖,却终究是遥不可及的,如今有了你,尽管有许多不完美,我还是很开心。

我庆幸我还活着,以后也会一直活着。”

柳轻扬听着这些属于她的过去,神情很平静,内心却早已翻江倒海。

他虽然没经历过,却猜到那是什么样的日子。

她本该无忧无虑,却经历了那些常人无法想象的生活。

他的心里只有心疼,多希望能代替她记住和承受那些苦痛。

柳轻扬柔声道:“在找到你之前,我的目标是游戏人间,做我自己想做的事。

找到你之后,我觉得老天对我不薄。其实一个人太孤寂,同生共死才美妙。今天听了卓家的事,我很感慨,如果某天你不在了,我定舍不得你忍受孤寂,一定会随你而去,我们生同衾,死同穴,永远不分开,可好?”

莫窈幸福地笑着,人生能有这样一个人相待,真好。

“有你在,任何苦楚都不算什么。”莫窈喃喃着,闭上眼睛。

遇到她本就是她所有的幸运,她还有什么好抱怨的呢?

翌日午后,两个人终于到了毒人谷的山下。

柳轻扬吹响了哨子,就坐在树下等待。

莫窈靠在柳轻扬肩上,听着柳轻扬讲着听来的故事。

久等不到甘玉萍,莫窈渐渐睡了过去。

柳轻扬脱下外袍,小心翼翼地盖到她身上,将她拥在怀里。

“唔,真是好感人啊。”柳轻扬正闭着眼小憩,蓦然听到一道熟悉的娇俏的声音。

他扭头看向身边已经睁开眼,正侧头目光晶亮瞅着自己的女子,微微一笑:“醒了?饿了没?”

“不饿呢。”女子依旧笑着,笑容甜蜜的像那山里的花儿。

柳轻扬轻笑:“那喝点水吧,看来甘大姐不在,我们要等些时候了,今天等不到的话只能在山下找个客栈歇下了。”他拿出水囊,递给她。

女子不接,手中把玩着一把匕首,浅笑吟吟:“我也不渴,就是想……”

柳轻扬安静等着她的下文,忽然腹部传来一股剧痛,霎时睁大了眼睛,捂着汩汩流着血的伤口,不可思议地瞪着她:“羽儿,你……”

他的脸上渐渐失去了血色,震惊又痛苦。

玲珑笑看着他,看到他流的血,眸光愈发晶亮:“许久不曾闻到如此新鲜的血液了,还真是畅快呢。”

看着对方满脸不可置信和痛苦,玲珑俏皮地眨了眨眼睛,好心情地笑:“哦,你想问我为什么这样做吧?其实很简单。”

她凑到男子的眼前,盯着他渐渐涣散的目光,缓缓道:“昨晚我听到你们的话了,啧啧啧,还真是感人呐!没想到她竟对你如此上心,为了你宁愿私奔,你说,我若是杀了你,她是否会心痛?会不会就此永远消失了呢?

我呢,别的喜好没有,就喜欢看人生离死别,如果她就此跟你去了,那就更好了,你说是吗?”

柳轻扬瞳孔骤缩,脸色更白了:“你、你不是她?你是谁?”

因为痛楚而摇摇欲坠的他猛地抓住对方的手臂,一点点收紧,目眦欲裂:“你是谁?”

玲珑歪了歪脑袋,笑道:“我是玲珑啊,哦不对,也可以是你的心上人羽儿,怎么样?很惊喜吧?”

“不,你不是她!你把她弄哪儿了?”柳轻扬猛地摇头,脸色铁青,恨不得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

玲珑抓了抓头发,有点郁闷:“一点也不可爱,你们都把我当做她不好吗?反正我和她长的一样,为何要惦记她呢?你想要的我都可以满足你,不比她好吗?”

柳轻扬完全失去了挣扎的力气,抓着她的手渐渐松了开来,很快又不甘心地攥紧。

如此几番,终于还是松开了她,倒在了地上。

玲珑握着匕首再次靠近,蹲在他面前,在他身上比划着往哪儿好。

“唉,其实你挺好看的,我还真舍不得杀你。”玲珑叹着气,道:“不过谁让她紧张你呢?为了我自己,只好除了你了。”

“住手!”

玲珑蓦然停住,玩味地笑了:“这么快呀?可惜现在由不得你说不了,现在我说了算。”

“你敢动他,我立刻和你同归于尽!”

听到这声怒喝,玲珑终于停下了动作,蹙着眉,唉声叹气:“真是的,好好待着不好吗?他就那么好?不过也是,你要不紧张他我也不可能得手了,可惜啊可惜。”

“我说到做到,他若死,我一定和你拼命!你能保证永远掌控这具身体吗?只要有机会,我一定会和你同归于尽!”

玲珑无奈收回了匕首,叹道:“唉,怕了你了。”

玲珑从怀里取出金疮药,爽快地倒在男子的伤口上,不满道:“我真是亏大了,真是欠了你的,下次我可不会如此好心了!”

原本暴躁的莫窈骤然间安静下来,玲珑不禁松了口气,喃喃道:“看来他还真是你的逆鳞,这下子你可别想斗得过我了,乖乖在里面待着知道吗?要不然我随时可以杀了他。”

莫窈没回答,心里的焦急担忧怎么也按不住,看着昏迷的人渐渐有了些动静,这才安下心来。

“你……”柳轻扬紧抓住玲珑的手臂,睁大眼睛,怒道:“她在哪儿?你把她怎样了?”

玲珑手放在他后背,一边输入真气,一边淡淡道:“她很好,不过你要是不听话的话,我就无法保证她会不会有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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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7章 妥协

娇刃正文卷第157章妥协听了她的话,柳轻扬气的一口血吐了出来,伤口更疼了。

“哎呀,你看你,怎么这么不知道爱护自己呢?”玲珑故作不满地抱怨着。

空气中倏然一凉,玲珑脸色一变,猛地抬头,一道黑色人影立于不远处大树上的一片树叶上,身形挺拔如松,气质凛冽如高山之雪。

一道夹杂着寒气的树叶朝她袭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玲珑飞快躲过袭来的树叶,同时将柳轻扬推了开来。

柳轻扬跌倒在地上,又牵动了伤口,痛的冷汗直流。

玲珑稳住身形,一瞬不瞬地盯着那道熟悉的身影,脸上渐渐浮现一抹笑容。

黑衣男子自树上飞下,负手立于前方不远处,眼眸如利刃径直落在她脸上。

玲珑飞快地跑过去,直接蹦到他怀里,紧紧地抱住了他:“逍,我好想你!”

柳轻扬盯着眼前一幕,眼中倏地划过一抹黯然,捂着伤口站起身,强迫自己笔直站立,即便受了伤,也不许自己气势落下分毫。

如火焰般的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男人,恨意如烈火汹涌,灼得五脏六腑疼痛不已。

柳轻扬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将那人碎尸万段。

“放开她!”眼前的一幕刺痛了他的心,可他还有理智,先前的疑惑暂且不论,这个男人身上的气息令他瞬间确定了他的身份。

殷逍黑眸一沉,一把推开玲珑,抬脚上前,右手掌心迅速聚起内力。

玲珑瞥见他掌心白光,眼眸骤然一缩,顿了下,到底没有阻止,心道,这可怪不得我了哦!

莫窈却慌了,看得出殷逍这次是来真的,她可以感觉到殷逍掌心传来的强大力量。

柳轻扬此刻重伤之下定然承受不住这一掌之力。

眼看那只手抬起,目标正是柳轻扬,莫窈神智大骇,不顾一切冲了出去,重新控制了身体。

感觉到外界熟悉的气息,莫窈顾不得高兴,飞快冲过去从后抱住了他。

殷逍掌心内力一窒,黑眸中似掀起狂风骤雨,再次发动内力。

莫窈蓦然握住他的手,与他五指相缠,声音中透着浓烈的哀求:“公子,求你,放了他。”

“你在求我?”殷逍语气不复往日或清冷或宠纵,而是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平静。

这比发怒更令人惶恐。

莫窈呼吸一窒,旋即下定决心般道:“莫窈求公子,放了他。”

“你凭什么认为本公子还会由着你?”殷逍的声音骤然冰冷。

莫窈顿时说不出话来,她知道以自己的做法必定会惹他大怒,完全不必期待他会再次心软。

可她别无选择。

望了眼前方眼神急切又温柔地看着自己的柳轻扬,莫窈垂下眼睑,不敢与他对视。

他们注定不可能在一起了。

玲珑三番两次对付他,这次幸运,下次呢?

不,她不希望再有下次。

更何况,殷逍不可能再给她机会。

莫窈闭上眼睛,紧紧抱着他,不松手:“公子,莫窈以后都听您的,莫窈再也不离开了。”

“羽儿!”柳轻扬只觉喉中一阵翻腾,强压下吐血的冲动,眼眸赤红,急切大喊。

莫窈撇过脸,道:“轻扬哥哥,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其实有件事我一直瞒着你,我已经成亲了,这辈子我不可能再另嫁他人,我们以后再也不要见面了。”

柳轻扬陡然湿了眼眶,心痛如绞,犹自不死心:“羽儿,我说过,我们要永远在一起,我不会放弃的。”

“不要再找我,也不要再记得我。”莫窈强忍着看他的冲动,努力让自己表现的平静,心却被狠狠地攥了起来,痛的窒息。

在倒下之前她被人打横抱起,感受到熟悉的冰冷的怀抱,似乎抱着她的手格外紧,莫窈始终攥着他的衣裳,喃喃道:“公子,莫窈跟您回去,放了他吧。”

……

恍惚中苦涩的药汁钻入了她的口中,莫窈难受地蹙起眉,睁开眼睛,一汪深潭似的目光撞入眼帘。

“苦吗?”冷如冰雪的声音砸了过来,两根手指捏住她的下巴,莫窈被迫望入他深邃幽冷的眼眸中。

“这是你应得的,一旦对他人动情,便需忍受钻心之痛,何必如此苦了自己?

爷给你宠爱,你便要受着,爷给你这钻心之痛,你也要受着,想好过点,安安心心留在爷身边。”

“为何是我?莫窈何德何能值得公子如此?”莫窈到底不甘心,含着眼泪不无讽刺地质问。

她不过是想拥有平凡的日子,为何总要苦苦相逼?

“你的命是爷捡回来的,没有任何人可以从爷手里抢人。”

莫窈无法理解他的心思,索性闭上眼,不愿再面对这张恶魔的嘴脸。

不过片刻,莫窈再次昏睡了过去。

马车颠簸中,莫窈病歪歪地倚在身边之人的怀里,昏昏欲睡。

外面是飞快倒退的风景,马车里暖意融融,莫窈缓缓睁开眼睛,感受着马车的颠簸,小声道:“公子,我想看看外面的风景。”

殷逍扶起她,让她靠在自己肩上,另一手掀起车窗帘。

透过敞开的车窗帘,望着外面如画的风景,莫窈脸上带了些笑容:“公子,以后我们还会出来吗?我喜欢外面的风景。”

殷逍垂眸看她,神色淡淡:“你喜欢,爷带你去无尘居住些日子,那里的风景比这里美。”

莫窈状若欢喜地点头,又黯然地垂下眼眸:“公子,莫窈何时能恢复?”

自从醒来,莫窈就感觉到自己的武功消失了,身体也变得虚弱了许多。

她知道怎么回事,却不敢再讨价还价。

殷逍捻起她一缕发丝,面上浮现一丝笑容:“这身功夫留着也没用,容易伤了你自己,不过废了终究可惜,待个三年两载,爷心情好了,自然会如你所愿。”

莫窈的心顿时沉入谷底,或许今后的她将成为一只真正的笼中鸟。

“你若听话,爷不会如此对你,累了就睡会儿,爷守着你。”殷逍在她额头上落下一吻。

莫窈心生厌恶,陡然别开了脸。

她终究无法再做到乖顺地迎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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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8章 囚笼

娇刃正文卷第158章囚笼甘玉萍拿着帕子擦着男子额头上的汗,看着睡梦中依旧紧锁着眉,嘴里喃喃念着同一个名字的柳轻扬,轻叹了口气。

柳轻扬猛然睁开眼睛,一把抓住眼前的手腕。

“你醒了?”甘玉萍满面欢喜。

柳轻扬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松开手,重新闭上了眼睛。

甘玉萍体贴道:“醒了就喝药吧,你伤的太重,需好好休养。”

柳轻扬不说话,也不睁眼。

甘玉萍叹道:“对不起,我去的晚了,我刚回来就看到你一个人躺在那儿,你怎么会受伤?发生了何事?”

“甘大姐。”柳轻扬睁开眼睛,道:“你说一个人忽然判若两人,是为什么?这世上真的有鬼神吗?”

甘玉萍愕然,蹙眉道:“怎么忽然这样说?”

柳轻扬抚了抚额头,苦笑:“我真的不知该如何是好了,我甚至在想这是不是只是我的一场梦?怎么可能有如此怪异离奇之事?

可我的的确确受了伤,那些记忆断不可能有假,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甘玉萍不明所以,见他神色惶惑,忽然问:“对了,江姑娘呢?她不是和你在一起吗?”

“她?”柳轻扬面上闪过一丝黯然,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甘玉萍愈发觉得奇怪:“你们见到了尘公子?我看你毒解了,江姑娘的蛊毒也应该解了吧?”

柳轻扬脸色一变,猛地看向她:“你怎么知道她中了蛊毒?不对,你那个时候就知道了?”

甘玉萍颔首道:“我的确看出来了,不过我并不擅长解蛊毒,当时你已经中了毒,我担心你们压力更大,就没说。恰好我知道尘公子脾气古怪,却对世间疑难杂症极感兴趣,蛊毒甚为罕见,或许他会因此答应为江姑娘解蛊毒,就引你们去找尘公子。”

柳轻扬神色怔忡,苦笑道:“这当真是天意,为何偏偏是他?我这又算什么?”

“你在说什么?”甘玉萍愈发困惑。

柳轻扬摇摇头,神色转为平静:“没什么,劳烦甘大姐费心了,我想尽快好起来。”

甘玉萍蹙眉:“你伤势太重,需要好好将养,若不嫌弃,你可以在这儿多留些日子,等伤好了再离开。”

柳轻扬摇头,道:“不,我不能多留,我必须去做一件事,或许我该回家了。”

“回家?”甘玉萍恍惚道:“回……柳家?”

柳轻扬垂头,看着自己摊开的双手,轻声道:“我一直以为自己足够强大,任何困难都难不倒我,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到现在才明白,是我太天真。”

甘玉萍看着眼前眉目间多了几分坚毅和成熟的男子,不禁感慨万千。

那个洒脱爽朗又单纯的少年终究还是不在了,究竟发生了何事?

或许,与江姑娘有关吧。

……

莫窈猛然睁开眼睛,望着眼前熟悉的景物,轻吁了口气。

起身走到桌前,倒了杯茶,刚把茶盏举到面前,忽然手一颤,茶盏摔在地上,“啪”地碎了一地。

莫窈看着地上碎成一片的瓷器,苦笑了笑,弯腰想把碎片捡起来,一不小心碎瓷扎在左手食指上,疼的她立刻缩回了手。

看着食指指腹上冒出的血珠,莫窈愣了许久,这才将食指放到嘴里。

小五听到动静跑进来,看到这个情景,立刻跑上前道:“姑娘,您怎么了?”

莫窈淡淡道:“没事。”

“呀,您受伤了?”小五看到她手上的血珠,惊呼出声,立刻拿出一块帕子给她包扎。

莫窈猛地抽回手,冷冷道:“我说了我没事!”

看到小五呆愣住的表情,莫窈没再理她,重新躺了回去,闭上眼睛。

“你下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莫窈轻声道。

小五胆怯应了声“是”,收拾好地上的碎瓷,轻手轻脚地退了下去。

莫窈心里满是苦涩无奈。

回来第三天了,这三天她被关在房间里,寸步难离。

不仅没了功夫,就连最基本的自理都做不到,她就像一个废人,衣食住都由小五照顾。

她连自己倒茶喝都做不到。

预料到自己会成为笼中鸟,却没料到会落得如此可悲境地。

难道以后她都要如此了吗?

她不甘心。

天很快暗了下来,小五端进来饭菜,殷逍随后走了进来。

小五恭敬行礼,退了下去。

“听说今日受了伤?”殷逍抱起她放在桌子前的椅子上,拿起她左手打量着那处细小的伤痕。

“怎么不上药?”殷逍眼眸微冷,从怀里拿出金疮药撒上去,用帕子包住伤口。

莫窈抽回手,垂眸道:“多谢阁主。”

“用膳吧,吃完了爷带你去个地方。”殷逍道了句,执起箸夹了块鱼肉送到她嘴边。

莫窈张口吃了。

饭毕,小五将东西收拾了,殷逍牵着她的手往外面那条熟悉的小径深处走去。

莫窈被他握着的手紧了紧,到底没挣开。

风吹起她披散的长发,一件胭脂色的抹裙,纤腰用丝带束起,显得不盈一握。外面穿了件同色透明的纱裙,纤细玲珑的身姿在这夜色下显出几分娇小。

三面环山的温泉处,殷逍将她打横抱起,一步步踏入温泉中。

夜色掩去了几分暧昧,仿佛又回到了那个猝不及防的夜晚,月色姣好,莫窈只觉浑身冰冷。

过后,殷逍用斗篷包裹住她,重新回到了长风轩。

长夜漫漫,俊美的男人不知疲倦,折腾的她身心俱疲,沉沉睡去。

这一夜,梦里很平静,莫窈一觉睡到了天亮。

一连数月,不得自由,不得轻松,原本活泛的心也渐渐成了一潭死水,再也激不起一丝涟漪。

这一日,照往常用了早膳,殷逍并未出去与众人议事,握着她的手腕诊了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微光,紧紧地盯着她。

莫窈平静地收回手,淡淡道:“阁主该去议事了。”

殷逍微微笑道:“不急。”

莫窈纳闷,殷逍已经唤了裘宁进来。

“给她诊脉。”殷逍示意裘宁。

裘宁愣了下,眼中一闪亮光,刷地看向莫窈:“阁主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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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9章 缘起

娇刃正文卷第159章缘起殷逍不语,面上神情却透着轻松。

裘宁满脸喜色,以和素日里冷淡不快截然不同的热情快速上前执起莫窈的手把起了脉。

莫窈恍惚间明白了何意,脑中一瞬间空白。

裘宁诊了两遍,面上的喜色再也掩饰不住,扑通朝殷逍跪下,俯首道:“恭喜阁主,阁主有后了!”

殷逍看着发呆的莫窈,淡淡道:“该怎样做,你知道,下去吧。”

裘宁刷地抬头,嘴角快咧到了耳根,满脸的褶子,半边脸的伤疤更显可怖,看向莫窈的眼神第一次热情地快要把她融化:“阁主放心,属下一定保护好小主子,如今月份尚不满三个月,属下会守口如瓶,往日的药会悄悄换成保胎药。

不过夫人身子虚弱,需要休养,阁主万万不可打扰了小主子,还请您悠着点,待三个月过了,再……”

剩下的话在接触到阁主冰冷如刀的目光时一下子咽了下去,裘宁大瞪着眼睛,呃了声,讪讪笑着道:“属下告退!”

裘宁飞快起身,忍不住再次叮嘱:“阁主千万悠着点,莫惊扰了小主子!”

不待殷逍发怒,裘宁嗖地蹿了出去。

屋中重新变得安静下来,莫窈脑中嗡嗡作响,只有一句话不断地飘过。

可她仍不愿相信这个事实。

怎么会这么快?

过了许久,莫窈终于接受了这个事实,浑身窜起一阵寒意,脸上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殷逍看着她的表情,眼眸变得深沉,将她搂在怀里,沉声道:“给爷好好的,好好生下这个孩子,等胎气稳了,爷就带你出去走走,爷带你去无尘居如何?那里安静,适合养胎。”

莫窈不知该笑还是该哭,总之心情很复杂。

果然,老天从不曾放过她,她还有什么指望?

“阁主满意了?莫窈已经如您所愿,是不是生下这个孩子,阁主就会放了我?”莫窈定定地看着他,不知怎的就问出这个问题。

殷逍眼眸倏地一沉,眸中迸出一道寒光,死死地盯着她。

从他的表情中,莫窈得到了答案,明知不该有期望,还是忍不住心存奢望。

莫窈不想再看到他,扭过头去:“莫窈可以回自己的房间吗?”

她一刻也不想再留在这儿。

殷逍抬起她的下巴,凝视着她:“孩子和你,爷都要,孩子生下之前,爷不会允许你离开爷的视线一步。”

“可我不想看见你。”莫窈忍无可忍红着眼睛道。

捏着她下巴的手骤然收紧,莫窈蹙眉,却没坑一声,仰头迎着他惊怒的目光,目光坚定。

殷逍眸中的寒冰渐渐融化,松开了手,恢复了一贯的平静温和,伸手抚上她尚平坦的小腹,语气也变得温柔了许多:“你没得选择,从你幼时起,你的母亲白夫人便将你交给了爷。”

莫窈蓦然睁大了眼睛,怔怔地看着他。

他在说什么?

殷逍看着她,唇角含笑:“你的父母曾于我有救命之恩,那时你还是小小一团,梳着双丫髻,眼睛又大又亮,像那瓷娃娃般,猝不及防撞入了我的眼中。

那是我第一次见你,当然,那时的我并未想到会与你再有任何交集。

白家出事,我得到消息赶过去,你的母亲已经奄奄一息,临终前将你托付给我。”

“不!”莫窈飞快地摇头,满眼震惊和不信。

殷逍兀自道:“我从未告诉过你,当初的确有人请凌霄阁出手灭白家满门,因着白家于我有恩,义父便拒绝了此事。义父虽未接此任务,却并不妨碍其他人接下此任务。”

殷逍将她揽入怀里,淡淡道:“我改变不了白家覆灭的命运,却答应了白夫人救下你。多年来,我让人教你武功,教你在这凌霄阁活下去,教你在这尘世有自保之力,便是等待你长大的一日,能有资格和我站在一起。

你怨我强迫于你,我不否认,你该恨的,可若是你因此恨上你我的孩子,弃他于不顾,你便辜负了这个孩子,更辜负了你娘的心。”

莫窈咬着手背,压抑着自己的哭声,不停地摇着头。

不会的,这都是假的,怎么可能像他说的那样?

殷逍从她嘴里掰开她的手,放在手心里,继续道:“自白夫人将你交给我的那一刻,你便是我殷逍未来的妻子,这一辈子除了我,你不能再属于任何人。”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为什么要替我做主?我从未答应过做你的妻子。”莫窈气愤地抬手打他,他要她如何不恨?

她怎能不恨?

即便白家之事与他无关,她也忘不了他所做的一切。

殷逍攥住她的手,拧着眉,沉声道:“我说过,你没得选择,从我救下你的那一刻,你便已经没了选择的权利,你的命你的未来都只能属于我。

只有把你变成我的人,我才会保全你,我从不是烂好心的人,若你我毫无关系,什么救命之恩,爷统统不会放在眼里。”

“你!”莫窈怔怔地看着他,他怎能如此理直气壮地说出这样的话?他凭什么?

殷逍抚了抚她的鬓角,柔声道:“怀了身子就乖乖的,上次那孩子没了,爷挺遗憾的,你不遗憾吗?这孩子是老天对我们的补偿。

即便不为了自己的身体,肚子里的孩子,也要为了白夫人。

白家除了你没别人了,白夫人把你交给爷,便是要你一辈子平安无虞,爷做到了,你也要对得起爷的一片心。好好保住这个孩子,好好生下他。”

莫窈摇头,她不可能接受这样的说法,这不是她的期望。

殷逍低头亲了亲她的鼻尖,诱哄道:“过些日子爷带你去无尘居,等这个孩子生下了,爷会补给你一场名正言顺的婚礼,无尘居便给你。

当初白夫人临走前把她记载的医书交给了爷,她说等你长大了就让爷把医术传给你,让你继承她的衣钵,代替她继续济世救人。

这是白夫人一生的心血,你忍心看它落入爷的手里?你不想亲自做你的母亲曾经所做之事吗?”娇刃

第160章 剑会

娇刃正文卷第160章剑会裘宁很快熬好了药送了过来。

殷逍亲自端过药碗喂她。

裘宁站在一边眼巴巴瞅着莫窈小口小口地喝了药,满意地咧嘴直笑。

“夫人呐,您若嫌苦,下次我给您准备些蜜饯,这样就不苦了,这次您先忍忍。”

殷逍瞥了他一眼,从袖子里取出一块蜜饯,递到莫窈嘴边。

莫窈张嘴吃下,甜味蔓延开来,这才好受了些。

裘宁愕然张大了嘴,然后佩服无比地看向自家主子。

“下去吧。”看他还在这儿杵着,殷逍不悦地皱眉。

“那夫人好好休息。”裘宁只好拿过空碗,笑眯眯道了句,退了下去。

莫窈很不习惯被裘宁喊夫人,在以前裘宁可是一眼都懒得看她,从没过好脸色。

这一下子怀了孕,倒把她当成了祖宗似的,一口一个夫人的。

殷逍喊了声葛秋,葛秋立刻出现在屋内,单膝跪地:“阁主。”

殷逍道:“这些日子阁里的事交给四大堂主,一些小事不必禀报。”

葛秋应了声“是”,顿了下,道:“属下恭喜阁主,贺喜夫人。”

殷逍“嗯”了声,不再说话。

葛秋连忙识趣地退下了。

殷逍看着低垂着头的莫窈,轻笑:“这种滋味如何?等将来孩子生下了,他们也会奉你为主,不会有任何人敢对你不敬。”

莫窈不可否认这种感觉挺不错,可这不是她想要的。

她从不稀罕什么至尊之位。

之所以答应生下这个孩子,最重要的还是不想再失去一次。

既然这个孩子已经来了,她就有责任生下他。

见他真有继续留下的打算,莫窈忍了又忍,道:“阁主这样真的好吗?恐怕外面的人会有意见。”

殷逍瞥她一眼,淡淡一笑:“难得你还会为爷着想,不过不必担心,随他们去好了。”

莫窈忍不住腹诽,谁担心你了?真是自恋。

不过他这样无所谓的语气……是真的不担心吗?

这可不是他的风格。

拥有的地位越高,责任就越重大,像殷逍这样的身份若是许久不出现主持大局,会引起底下猜疑,影响阁中安稳。

更何况不必多久就会有人知道他留恋女色,连大事都不顾了,底下的人会更加不满。

莫窈虽然不担心这些,却不喜欢他总是待在这儿碍眼。

莫窈忍不住想,莫非他还担心自己会不要这个孩子?

或许是因为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他又年纪不小了,是以格外在意吧。

莫窈忽然想起他如今也而立之年了,身边却从未有过女人,当然,夏莹除外。

夏莹是陪在他身边最久的女人,也是唯一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女人,莫窈不知他们有没有那方面的关系,也从不关心。

她只是在想殷逍这样大的年纪即便不想娶妻,身边也该有几个女人,即便不为了女色,也该为了子嗣着想。

可他迄今为止不仅没有一个明面上的女人,更遑论子嗣。

她可不相信对方只是为了等她长大,娶她为妻。

即便果真如此,也不影响他有别的女人为他生儿育女。

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以前莫窈不曾想过,现在却忍不住多想了起来。

她很想问,却又难以启齿,当她发现自己已经开始不自觉地探索他的心思,又忙阻止了这样的想法。

这太可怕了。

“怎么?无聊的话爷陪你写会儿字。”殷逍看她发呆,握住她的手,走到书案后面,拿起狼毫笔放到她手里。

莫窈执着笔,顿了下,开始落笔。

过了片刻,一只手握住她的,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腰,握着笔的手写下另一行字。

“你这字倒是与前些时候有些差别。”

耳边传来他平淡的声音,离她的耳朵很近。

莫窈怔了下,不明所以。

“阿窈可有事瞒着爷?”耳边再次传来他低沉暗哑的声音。

莫窈身体一僵,下意识道:“没有。”

耳朵猝不及防被含住,莫窈忍不住一软,落入他怀里,脸颊瞬间滚烫。

“你……”只呼出一个字,莫窈就住了嘴,咬住了唇,眼角微红。

“莫要对爷有任何欺瞒。”殷逍紧紧抱着她,声音微冷,吐出的气息钻入她耳中,微痒又酥麻。

莫窈点头,说不出话来。

转眼莫窈的身子已满了三个月。

经过调养,莫窈已经不像刚怀孕时那样虚弱了,除了武功依旧没有恢复,其他方面已经和正常人无异。

殷逍将阁里的事都交给四大堂主,同时也将莫窈怀孕的消息散布了出去。

还没等众人回过神,殷逍已经带着莫窈出了凌霄阁。

马车缓慢往洛城行进。

天已入秋,秋风微凉,莫窈身下垫了厚厚的软垫,身上也盖了一层薄被。

顾忌着她的身体情况,马车的行进速度很慢,每日行上一段路都要歇好一会儿,倒是得以欣赏沿路的风景。

“公子,我记得有人一直在落云峰下守着,怎么这回不见了?”

前面几次因为特意避开,并未与那两个人撞上。

那两个人倒也有毅力,这么久了一直在那儿守着,不曾离开。

“有人在家门口打搅,终究烦人了些,爷让人去警告了他们一番,今后不会再出现了。”

莫窈懂了,他口中的警告怕不只是警告那么简单。

不过这与她无关。

莫窈很快便抛之脑后了。

转眼她又想到了柳轻扬,不禁神色恍惚。

也不知他如今如何了,伤可好了?

那次他们一起离开,也曾甜言蜜语,也曾幻想未来,到头来却仍旧是一场空。

如今自己有了他人的孩子,只愿他忘记这一切,回到他原本的人生轨迹,再无伤无忧。

这一日,一行人坐在路边的茶寮里喝茶。

茶寮里人不多,除了他们一行五人,只有两桌客人。

老板上了茶,莫窈这儿只点了清水,一名手下端来一盘精致的点心放在莫窈面前。

莫窈刚拿起一块点心吃着,旁边一桌忽然有人说起一件事。

“听说了没?上个月潭州柳家举行了剑会,那位久未出现过的柳家二公子打败了数十位江湖顶尖少年英才,大放异彩呐。”娇刃

第161章 设局

娇刃正文卷第161章设局“嗨!这事儿谁不知道?过去只知晓这位柳家二公子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只知在外寻花问柳,无所事事,能有多大出息?好在有个柳大公子撑起门户。

如今这柳二公子忽然冒出头来,瞧着也不比柳大公子差了,这柳家家主当真好福气,这下子结亲的人可要踏破柳家门槛了。”

“可不是,谁家要是有如此两个出色的子孙,那可是祖上烧了高香了。”

“可惜的是我没能亲眼看到,不过再有一个月便是武林大会,据说此次是由桐州方家举办,柳家必定是要参加的,介时你我若能求上一张拜帖,便能亲眼见证一下柳家二子的风采了,说不准还能上场请教一二。”

“极是极是,唉,这江湖中久无武林盟主,也不知何时才能选出这新一代的武林盟主?”

“当然是柳家家主了,试问这满江湖论武功,论仁德,有谁比得上柳家家主?”

“此言不错,可柳家家主已多次拒绝了武林盟主之位,直言江湖是年轻人的天下,看样子是打算在年轻新秀中选一位继任武林盟主了。”

“那柳大公子岂不是实至名归的下一任武林盟主?论品行端正,论武功出众,年轻人中无人能出其右。”

……

对话还在继续,莫窈已愣在当场,到嘴的点心也忘了吃。

柳轻扬参加了一年一度的剑会?

看样子他的伤是彻底好了,不过没想到他会参加这样的盛会。

如此也好,他终究是柳家的儿子,为柳家增光添彩是必然。

将来他也会成为柳大公子那样为世人赞颂之人。

殷逍握住她的手,状若关心地问:“可是味道不好?”

莫窈回过神,忙摇了摇头,低头咬下一口点心,却是味同嚼蜡。

路上,殷逍打量她的脸色,忽然勾唇道:“阿窈若喜欢,为夫便为你弄个武林盟主当当如何?”

莫窈猛地抬眸看他,张口结舌。

殷逍伸出手指点在她微张的红唇上,俯身凑近,像品尝点心般浅尝辄止。

“阿窈说,喜不喜欢?”殷逍再问,眸光灼灼看着她。

莫窈恍惚了下,连忙摇头,想了下,道:“公子身份尴尬,那些人是不会同意的,为免引火烧身,公子还是别去的好。”

“阿窈多虑了,为夫想做的事还没有做不到的。”殷逍说着,伸手抚摸她的小腹:“不知腹中的小家伙喜不喜欢这份礼物。”

三个多月的她腹部还不甚明显,远远瞧着还甚是苗条,殷逍却总喜欢对着她的腹部说话,仿佛孩子可以听到似的。

这样的他莫名少了几分深沉,多了几分幼稚。

说来也怪,自从有身孕以来,这个孩子从未闹过她,上回也是如此,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胃口稍微大了点。

莫窈总是忍不住悄悄感慨,这孩子真是个乖宝宝,乖的她都对这个孩子产生了一丝期待。

“想来这孩子也并不希望他的父亲去为了他冒险。”莫窈叹了口气。

殷逍眸光乍亮,抬手将她鬓边一缕发丝捋到耳后,道:“无论你是为了何人说出这句话,为夫都很高兴。”

莫窈笑道:“公子多虑了,莫窈只是为了孩子着想罢了。”

殷逍不予置评,道:“三年一次的武林盛会,江湖上有头有脸之人皆会前去,即便是不知名的山野之人也会前去一试,介时若是白家遗孤出现,定会引起一片轰动。”

莫窈猛然抬眸,惊讶地看着他。

殷逍眸中闪过柔情:“为夫知晓你心心念念之事,这是一次极好的机会,或许会钓出几条有用的大鱼。

这武林盟主之位是诱人,终究是肤浅之人趋之若鹜的东西,即便有了这层身份也未见得自由,反倒要被江湖俗事和江湖道义所束缚。

最好的法子莫过于将江湖掌控在手,又不必亲自出面,试问若是有这么一个人能够名正言顺得到这武林盟主之位,任何人都无法提出质疑,你我又能通过此人了解和掌握江湖所有的动向,岂不更好?”

莫窈心中一动,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

“公子可是已经派了此人前去?此人可靠吗?”

莫窈不认为白家除了自己还有人活着,那便是殷逍早就安排好的人。

他想要以此搅乱这江湖?

若之前只是猜测,现在莫窈已经确定了他的野心。

这么大一个局不是一时半刻能做到的,想必他准备了许久。

有这么一个人做了武林盟主,整个江湖的动向都会掌握在他的手里,岂不比他亲自去夺这武林盟主之位要靠谱?

殷逍道:“为夫从不做没把握的事,我们且等着,一月后便会有消息传来,那武林大会上所有人的反应都会落到有心人眼中。是否能揪住那个幕后之人,就看此次的结果。”

“多些公子。”莫窈柔顺地依偎在他的怀里。

无论他有什么样的心思,这件事都将对她十分有利,她愿意承了这份情。

“为夫只愿若此事的结果并非你所愿,莫要太过难堪。”

莫窈明白他的意思。

要说白家出事对谁最有利,除了温家,便是柳家。

自从白家灭门,柳家俨然已成为了江湖第一世家,柳伯伯的声望也一年比一年深厚,从无一家能够越过柳家的地位。

柳伯伯更是江湖上公认的领袖。

尽管她很不愿相信这个可能,还是无法避免会有这个可能的发生。

她只能祈祷此事千万与柳家无任何关系。

莫窈蹙眉道:“那人要如何证明他是白家之人?”

这件事是她始终想不通的。

毕竟易容术在江湖中无人不知,从容貌着手明显不可信。

还有一个便是白家的锻造术,当年江湖中无一人的锻造术能越过白家。

谁能完全掌握白家的锻造术?

殷逍眉眼中染上了笑意:“你忘了你娘的身份了吗?”

莫窈眼睛忽然一亮,当年的娘亲可是天下第一神医,医术比如今的尘公子还要厉害。

只是因为娘亲女子之身,故而不曾在江湖上流传太广。

比起人人知晓却无人能够学会的白家锻造术,从娘亲的医术着手无疑更为可信。

偷香

第162章 信任

娇刃正文卷第162章信任比起人人知晓却无人能够学会的白家锻造术,从娘亲的医术着手无疑更为可信。

殷逍继续道:“正好为夫手里有白夫人当年留下的杨氏医录,天下只此一本,只要把抄本拿出去,足以令人相信。

而真正的杨氏医录就在为夫手里,等到了无尘居,为夫就把它交给你,接下来你若觉得无聊,为夫就每天教你医术,日后好将这无尘居全权交予你,这是你娘对你的期望。”

莫窈忽然有些不是滋味,这家伙把那医书藏了十几年,从未对她说起过,如今却要把无尘居交给她。

那无尘居被他经营了十几年,不仅那医术被他学了个十成十,连那里的人也只对他唯命是从,即便自己拿在手里,也和放在他手里无异。

似乎知晓她的芥蒂,殷逍笑道:“你莫要担心,为夫既然把这无尘居交给你,今后绝不会再插手分毫。为夫早已和他们说起过,你是无尘居名正言顺的主人,无人敢违背你的意思。

当初只因你年纪尚小,光凭医术无法于江湖上立足,为夫只好先教你武功,待你有了一定自保之力,为夫再把无尘居交给你,也算是全了白夫人,不,应该是岳母的心愿。”

莫窈不可否认,如今的无尘居是殷逍一手创建起来的,即便当初的她有医术在手,单凭她自己的能力也做不到无尘居如今的规模和声望。

如今的无尘居是和毒人谷并立的存在,江湖上无人小觑,甚至比毒人谷的声望更大。

毕竟论杀人和救人,无疑救人的无尘居更令世人敬仰,是任何人都不敢得罪的存在。

接手了无尘居,日后再把那些医术学到手,莫窈也算是有自己的势力了,即便没有殷逍,她也完全可以在这江湖上立足。

说到底自己也算是占了天大的便宜。

莫窈竟无法再怨他之前的隐瞒。

不过对于他心安理得地唤出那声岳母,还是有点不适加不快。

他倒是仗着娘不在了,一点也不心虚。

莫窈很想让他改口,到底还是罢了。

没必要为了这点事闹僵。

路上的时间甚是平静,没有发生什么意外,莫窈就在吃了睡睡了吃的情况下到达了无尘居。

这一路上她不仅没瘦,反而还胖了一圈。

当然,也可能是因为肚子又大了些的缘故。

上次和殷逍一起回凌霄阁时回了一趟无尘居,当时的莫窈还是一身轻便。

这次回来忽然大了肚子,那位一向对任何事任何人都提不起表情的姜老突然大瞪了眼睛,直直地盯着莫窈微微有些凸起的肚子,好半天缓不过神来,连请公子进去都忘了。

殷逍也不管他,面无表情地扶着莫窈就回了她原先住的房间。

等人不见了,姜老一个激灵醒过神,看着眼前空无一人的院子,连忙提起衣袍下摆,近乎飞奔地往回追了过去。

“公子,公子,等……等等!”

沿路走过的打杂的白衣下人纷纷停下脚步诧异地看着这八百年突然变了表情的白衣老者,扭过头议论纷纷。

等姜老追到房间外面,莫窈已经由当初那个伺候她的侍女小娥服侍着洗澡去了。

姜老只好站到自家公子面前,弯着腰,涨红着脸,气喘吁吁道:“公、公子,姑娘,不,夫人她、她……”

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可见姜老激动成什么样子了。

这也不怪他,谁让他家公子都老大不小了身边一个女人都没有,更遑论小主子。

以往他操了多少心也不见丝毫转变,以为公子有什么隐疾,好歹有一身医术,赶紧治一下。

这好不容易有了女主人,他终于放下了那颗提着的心,即便女主人心有所钟,他也认了,只要公子喜欢大不了抢过来就是。

当初他都暗地了兴奋了好一阵子,好歹在下面面前保持住了他冷面严肃的表情。

结果几个月不到突然给他这么大个惊喜,他这颗老心都要跳出来了。

“今后她便是这无尘居的主人,你要奉她为主。”殷逍低头喝茶,声音淡淡却不容拒绝。

姜老愕然,原以为刚才给他的惊讶已经够多了,这下子来了个更惊讶的。

“公子,您是说……”

“就是你想的那样,她就是那个人。”殷逍打断他的话。

姜老忽然吐出一口气,不知是失落还是得偿所愿的轻松。

但规矩他还是懂的,遂恭敬地弯下腰去:“老奴遵命,老奴今后定当把莫姑娘,不,把殷夫人当做自己唯一的主子。”

殷逍端着茶盏的手顿了下,嘴角几不可察地扬了扬。

“下去吧,找个可靠的人,专门负责夫人的饮食。”

姜老恭敬地俯身退了下去。

习惯使然,姜老一时忘了方才才说过奉殷夫人为自己唯一的主子的话,当下脚步一顿。

转念又想,主子的夫君的话还是可以听一听的,更何况主子的夫君也是为了主子着想,那就更该毫不犹豫地执行了。

想通了的姜老心情愉快地出去了。

主子回来了,主子的夫君也有了,还即将有小主子,他这颗老心总算能放下了。

想当初他刚被公子收留,那时候公子便告诉他将来会有他真正的主子出现。

到那时他将用自己的生命保护主子,这一等就是十几年。

他无妻无子,孤身一人,原本公子就是他的一切,为了公子他什么都愿意做。

如今这个人换成了女主人,今后他的命只是女主人的。

殷逍喝了一盏茶的功夫,莫窈从内室的屏风后出来了。

来到堂屋的桌前坐下,莫窈瞥了眼门外,道:“刚才可是姜老来过了?”

殷逍颔首,道:“看到你有了身子,这老头高兴坏了,为夫让他去准备个可靠的人,专门负责你的饮食。”

莫窈点头哦了声。

她并不知姜老的来历,只知道是伺候了殷逍许久,对殷逍很是衷心。

说是父亲对待儿子也不为过,她也就从未多问。

“姜老在这儿守了十多年,可以信任,有什么事可以直接吩咐他。”2k阅读网

第163章 不舒服

娇刃正文卷第163章不舒服因为刚洗了澡,莫窈的头发还是湿的。

小娥拿着干毛巾走到她身后,准备给她绞头发,却被殷逍阻止了。

殷逍接过毛巾,另一手将莫窈带到怀里,亲自给他绞着头发。

小娥默默低了头退了下去。

殷逍给她绞头发的力度并不大,反而很温柔,很有耐心。

气氛一时很温馨。

“今日孩子可有闹你?”殷逍嘴唇碰了碰她的耳朵,声音沙哑地问。

莫窈躲了下,摇摇头:“还好,只是一路舟车劳顿,有点累了。”

殷逍拿起她的手,诊了片刻,眉头舒展,道:“好在这孩子还算乖巧,没让你受什么罪,看来会是个女儿。”

他平淡的语气略有失望。

莫窈没说话,大概男人都希望有个儿子。

她从未考虑过是男是女,平时她都尽量避免去想这个孩子,听了他的话也无感。

“女儿也好,下一回生个儿子。”殷逍看着她的眼眸深了些,嘴角扬起一抹笑。

莫窈抿了抿嘴,垂下眼眸道:“我累了。”

殷逍盯着她看了有一会儿,道:“那好,你先歇会儿,莫要贪睡,为夫有事出去一下,晚上过来陪你用饭。”

莫窈嗯了声,送他出了房间,整个人放松了些。

她也的确累了,躺下没多会儿就睡着了。

姜老见殷逍出来,诧异了下,道:“公子,您怎么不多陪陪夫人?夫人刚有了孕,正是需要人陪的时候,万一夫人寂寞了,对胎儿可不利呀。”

殷逍面具后的目光带着凉意瞥了他一眼。

姜老立刻感觉到了危险,下意识闭了嘴。

“姜老,你是愈发话多了。”殷逍语气添了些不渝。

姜老呵呵笑:“这不是夫人有了身子嘛,作为管家,老奴自然也要关心下公子和夫人的感情生活。”

说到此,他压低了声音,道:“公子,不是老奴说您,这女人啊怀了身子就容易心软,更易伤春悲秋,男人在的时候嘴里说着不要,男人一走,就容易多思多虑,觉也睡不好了。”

“多事。”殷逍冷冷道了句,径自去了自己的房间。

姜老摇头叹气,公子怎么就是不听呢?对女人可不能总如此冷淡。

晚饭前,莫窈醒了过来,殷逍并未如之前所言出现。

姜老讪讪道:“公子说有些事要处理,让夫人先吃着。”

莫窈听了并未多想,反倒松了口气,嗯了声,吩咐摆饭,不理会姜老欲言又止的目光。

姜老见她吃得香,脸上无丝毫不悦,不由得忧心忡忡。

按说公子和夫人连孩子都有了,这感情应当有所进展才是,谁知还是老样子。

他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放心太早了。

“夫人,您别多想,公子是真的有事要处理,您也知道,平日里这上门求医之人不少,以往都是老奴代为打理,推说公子有事云游去了。

如今公子回来,那些人得了消息纷纷上门求见,公子实在脱不开身。”

莫窈暗暗奇怪,这姜老往日里瞧着不怎么说话,沉默安静地像个影子,怎么今日话如此多?

“我明白,姜老不必多言。”莫窈只道了一句,继续低下头吃饭。

姜老顿时不说话了,满脸褶子都揪了起来。

这夫人也太难搞定了,好歹表示一下对公子的关心,他好继续下去啊。

下人撤了碗筷,小娥服侍她去院子里走了会儿。

散完步,莫窈回到房间,由着小娥伺候着梳洗了便躺在榻上看书。

这是姜老给她送来的医书,也是娘当初留下的杨氏医录。

既然决定要学,自然要付出行动的,除了因为是娘留下的心血,也是因为她想摆脱过去的生活,选择一条新的过法。

天渐渐黑了,莫窈揉了揉眼睛,放下书,去歇息了。

刚躺下没多久,莫窈隐约感觉到身边有动静,勉强睁开眼睛,困意一下子散了个干干净净。

“你……”她想问你怎么来了,又一想,这里是他的地盘,即便对方说了把无尘居送给自己,莫窈也终究气弱了些。

一切发生的猝不及防,到最后,莫窈浑身的力气都被榨干了。

自从确定有了身子,两个人就再没亲近过了。

原以为至少可以清静几个月,没想到他竟如此禽兽。

“睡吧。”殷逍拍了拍她的背,闭上眼睛。

黑暗中,莫窈瞪着他,十分气恼,推了推他,没动静,又使了使劲。

一双手握住她的手,男人的声音带着点无奈响起:“阿窈,别闹。”

莫窈咬牙,谁闹了?是谁三更半夜不顾她的身子爬到她这儿为所欲为?

好歹还是鼎鼎大名的尘公子,医术顶尖,连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莫窈不客气道:“我不舒服!”

大半夜不让人睡觉,怎能让他舒服了?休想!

两根温暖的手指迅速点上她的腕脉,片刻,男人道:“阿窈,你脉象好得很,孩子无恙,况且,为夫怎会置你和孩子于不顾?为夫心里有数,乖乖睡吧。”

莫窈气结,会医术了不起啊?会医术就能为所欲为吗?

“我就是不舒服!”莫窈势必不让他好好休息,开始胡搅蛮缠。

“来人,掌灯!”殷逍喊了声。

侍女小娥忙进来点上灯,屋子里瞬间亮如白昼。

“公子,夫人。”小娥在帐子外面轻唤。

“下去。”殷逍声音紧绷。

小娥应了声“是”,快步退了下去。

殷逍拧着眉盯着眼前面色红润,目光盛满火焰的小女人,无奈道:“哪里不舒服?”

“肚子不舒服!”莫窈声音气恼,背过身去。

殷逍从后揽住她,手摸上她的小腹,道:“为夫这就警告他,若是再闹你,等他生下来,为夫就替你教训他,如何?”

莫窈翻了个白眼,孩子才多大?哪里听得懂?

再说了,分明是他闹,怎么怪到孩子身上?简直无耻!

“我不喜欢睡觉的时候身边多一个人。”莫窈冷冷道。

空气一瞬间静默,就在莫窈以为他生气了的当口,殷逍柔声道:“为夫是你的夫君,理所应当与你一块儿休息,也好在阿窈需要的时候及时出现,莫要闹了,乖乖休息。”

“我不……”莫窈刚出声,声音瞬间被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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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4章 用心

娇刃正文卷第164章用心殷逍退开一点点,警告道:“若再不休息,为夫就认为你还有力气。阿窈希望为夫做点什么吗?”

莫窈瞬间不敢说话了,心里狠狠地骂他不要脸。

殷逍这才满意了,凑到她耳边笑道:“阿窈放心,知道你禁不住,今夜不会再闹你了,你知道的,为夫已经许久不曾碰你了,难免把持不住。”

莫窈一下子红了脸,这家伙说话是愈发过分了。

他怎么不去找其他女人?

男人不都是朝三暮四,喜新厌旧的吗?为什么在他身上这些缺点一个都没有?

“以公子的容貌,只要往外面一站,大把的女人等着扑上来,何必陪着我一个怀了孕的女人?岂不是委屈了公子?”莫窈到底还是忍不住讥讽。

空气霎时一冷。

莫窈哆嗦了下,扭过头不再说话。

一声轻笑忽地传来,莫窈一下子愣住了。

殷逍眼眸闪着光芒,道:“阿窈可是担心为夫会厌弃了你?”

莫窈拧眉,心道谁担心了?

殷逍叹道:“天下女人众多,为夫只疼你一个便够了。当初义父便只心悦一人,为夫与义父一样,这一世只娶你一个,只与你一个生儿育女,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在为夫眼中,你都是唯一的那一个。”

莫窈惊呆了。

殷容竟然也有过心爱之人?

可她从未听说过前任阁主有过夫人,莫非并未在一起?

她更没想到的是一向清冷孤傲的殷逍竟然能说出这样一番情话,简直不像他了。

说不动容是假的,若不谈过去种种强迫,她定然会感动。

只是要她忘记曾经那些记忆太难了。

殷逍注意着她的表情,继续道:“况且,女人怀孕都是如此,为夫不嫌弃你肚子大,你也不许嫌弃为夫年纪大,更不许嫌弃为夫这张脸太招人。”

正不是滋味儿的莫窈在听到这番话后,骤然黑了脸。

何时他也变得如此不正经了?满口胡言乱语!

殷逍又道:“或许阿窈是在怪为夫方才没来陪你?所以,你是在跟为夫闹脾气?”

莫窈恨不得一脚踹飞他,越说越过分了!说的好像自己多在意他似的。

她才不在乎呢!

莫窈气呼呼地别过脸,闭上眼,不再理他。

殷逍歉意道:“是为夫不好,不该食言而肥,以后为夫尽量多陪着你好不好?为夫再也不说话不算话了。”

莫窈干脆拿被子蒙住头脸。

……

“公子,请用茶。”小娥倒了杯茶,双手奉到殷逍面前。

殷逍正神色认真地在一本蓝皮书籍的空白页面上写着一些字。

小娥忍不住瞟了眼,立刻面露讶然:“这是夫人经常看的东西,不过更详细些。”

意识到他在做什么,小娥笑道:“公子对夫人真好,这样的事也替夫人打算,夫人知道了一定高兴。”

殷逍面上闪过一丝冷然,没说话。

小娥忍不住失落,不过见公子没怪自己一时多嘴,胆子反而大了些,走到一边替公子磨墨,一边打量着公子的侧脸。

虽然戴着面具,看不到脸,但是有如此出众的气质,又是世上传的神乎其神的尘公子,容貌定是不俗的。

关键公子对夫人是真的很好,这一切无不令她神往。

偏偏夫人对公子总是冷冷的,话也不多说几句,有时候她不禁埋怨夫人的不识趣。

公子多好的人啊,世上有多少人想见尘公子一面,更有多少女子盼着得到尘公子的青睐。

就连她当初刚来到无尘居照顾夫人的时候,一见公子便惊为天人,只是因为身份卑微,不敢心存妄想,更怕做错事丢了这份差事。

之前她还能规规矩矩的,不敢直视公子一眼,这一个月里日日见到公子,又见到公子对夫人的好,就控制不住念想了。

哪怕就这样多看上几眼也行。

不过夫人肚子大了,也不见公子有别的女人,依旧宠的跟什么似的,夫人当真好福气。

她以前见过的那些男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就连她爹也在外面有人呢。

莫窈神色蔫蔫地从内室出来,一眼看到殷逍正在桌前写着什么,小娥站在一边磨墨。

回头瞥了眼外面渐渐西沉的太阳,莫窈正要往外走。

小娥慌张地放下墨条,疾步奔过来扶住她的手臂,眼神躲闪,小声道:“夫、夫人,您去哪儿?”

莫窈本来没多想,看到她躲闪的目光,顿时生了疑心。

再看向站在那边目光沉沉望过来的殷逍,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时张口结舌。

她是不是打搅了什么好事?

前些日子她还想着那些男人该有的毛病殷逍一个都没有,还为此苦恼,现在就发生了这样的事。

殷逍眉间渐渐聚满了冰霜,将狼毫重重搁在笔架上,冷冷道:“过来。”

莫窈颤了一颤,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过去。

小娥眸光闪了闪,低垂了头,站到他们身侧。

殷逍握住莫窈的手,将她带到身前,拢在怀里,拿起一旁那本刚刚添了些字的纸质崭新的书:“你初次学习这些,难免有不懂的,为夫把一些重要的东西详细解释了写在这上面,没事的时候就看看。

至于那些药草,你怀着身子,有些东西不宜多碰,过几日为夫先帮着你认些无害的药草,等你生了孩子,为夫再带你认其他的。”

莫窈看着眼前这些墨迹犹新的字,一时怔怔的。

这些日子他都在弄这些?

莫窈是知道的,这些日子有许多人上门拜访,毕竟是皇城外,有许多达官贵人,即便尘公子名气大,清高自傲,也总要顾忌着些,有些人不能不见。

他哪有闲心弄这个?

话说,也不知他为何要把无尘居建在这京城外,京城是非多,即便他在江湖上地位再高,在这些达官贵人面前,许多事也不得不妥协。

“多谢公子。”莫窈神色复杂,干巴巴道了句。

殷逍看她一眼,道:“为夫更喜欢你唤一声逍,你不是经常如此唤吗?”

莫窈顿时哑然,脸上泛起一丝红晕。

殷逍低沉的声音带了丝揶揄:“怎么不说话?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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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5章 白铭

娇刃正文卷第165章白铭莫窈扭过脸去,殷逍把她的脸掰过来,热热的气息吐在她脸上:“唤一声逍,为夫喜欢。”

小娥默默退了下去,临退出去前又瞥了眼挨得紧紧的公子和夫人,神色黯然。

莫窈实在叫不出这个称呼,殷逍就磨着她,直到她小小声地唤了声逍,骤然被他火热的气息包围。

*

三天后,莫窈忽然发现小娥不见了,身边的侍女换成了一个叫萍儿的,就问了殷逍。

殷逍淡淡道:“她心思不纯,为夫不想留一个祸害在你身边。”

莫窈很想问小娥怎么心思不纯了,转眼想到那日见到的情景,不禁疑惑。

莫非不是她以为的那样?

再看看眼前的殷逍,似乎有些了然了。

以殷逍的容貌和气质,即便戴着面具也是绝对吸引人的存在,难怪小娥动心了。

只是没想到他行事如此果断,就这样把小娥送走了。

殷逍看她迷茫的表情,叹道:“你若是能多放些心在为夫身上,为夫也不必如此担心了。好在小娥出身一般,没什么心机,若是换成个心机重的,难保不会害你。

为夫之所以把她赶走就是防止她心大,反而害了你,毕竟如今是特殊时期,为夫不会允许你和孩子出任何事。”

莫窈赧然低头。

她哪里想过这些?不过是一个伺候的侍女。

要她天天盯着一个女人是否对殷逍有心思,她也没那个意识,所以过了那么久才发现小娥的心思。

好在新来的萍儿做事细心,从不多话,莫窈除了刚开始有些不习惯,过后也就忘了小娥这个人。

直到后来莫窈偶然从姜老和萍儿的对话中才得知小娥并不是被送走了,而是被处置了。

处置了是什么意思,莫窈再清楚不过,回到房里,莫窈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殷逍待她是真的好,这一点她无法否认。

即便心里有再多恨意,也是会疲惫的,她不想用一辈子去恨一个人。

同时,桐州的消息也传回来了。

武林大会上,原本是柳煦的长子柳澈独占鳌头,半路出现一个唤作白铭的年轻男子,一举破了柳澈的招式,众多年轻一辈的人才竟无一人打得过他。

问题是此前这个唤作白铭的人并无人听说过,并非哪个世家的子弟,而是在山上长大,偶然下山得知武林大会的消息,特意来参加。

四大家族的家主商量过后,请了白铭谈了一番话,接下来白铭就被奉为新的武林盟主。

据说当时在场之人许多不服的,无奈年轻人无人打得过他,年长一辈的又拉不下脸与小辈比试,又有四大家族的家主共同决定,无人再提出异议。

消息传回来五天后不知从哪儿送来一封信,殷逍看后揽着莫窈笑道:“事情很顺利,柳煦他们果然问了白铭的来历,得知白铭是白家后人,皆不可思议,直到白铭拿出那本杨氏医录的抄本,他们才相信了。

原本其他三家都持怀疑态度,主要还是不愿让一个如此年轻又不识底细之人做武林盟主,是柳煦力排众议,坚持推了白铭上去,其他三家这才无人置喙。

其中方家家主方琼反对最为强烈。”

方琼?

莫窈知道方家以刀法见长,个个脾气暴烈,在西北称霸一方。

方家在四大家族中算是排名第二,仅次于柳家,与柳家向来不睦。

不过这个并不能证明什么。

“且等着看吧,好戏还在后头。”殷逍转了话头,道:“为夫的人在方家查探了,似乎查到了青虹剑铸造秘籍的踪迹。方琼此人虽性情火爆,心思却极深沉,凭他在西北的作为,怕是野心不小,必不甘屈于柳家之下。

无奈方家并无特别出色的子弟,始终比不得柳家,此次反对白铭继任武林盟主,或许也有与柳煦对抗的心思。”

“这个白铭当真如此厉害吗?”莫窈对白铭产生了好奇,虽然与死去的哥哥并非同名,却是用着哥哥的身份。

能够在武林大会上脱颖而出,必是不同凡响。

若是哥哥还在人世,或许也会拥有如此成就,莫窈不禁黯然。

殷逍深深看她一眼,道:“等你见到他便知道了。”

莫窈一愣,莫非白铭会来无尘居?

“等过些时候局势稳定了,为夫会有一些事当面吩咐他,你们会有机会见一面。”

莫窈不禁心生期待,她倒要看看这个白铭有何出众之处。

半个月后的某一天,莫窈终于见到了白铭。

彼时莫窈正在院子里散步,这时的她肚子已经很明显了,圆圆的像个球。

萍儿小心翼翼陪在身边,生怕她绊着了。

姜老忽然过来请她去殷逍所在的书房。

莫窈没多想,手搭在萍儿的胳膊上就去了。

书房是殷逍处理私事的地方,或有时候他一个人在这儿待着炼药。

殷逍经常带她来这儿,莫窈对这儿已经很熟悉了。

不用通报,莫窈直接就进去了。

殷逍坐在堂屋的桌前喝茶,还有一个人背对着门口站在他面前。

莫窈没想到还有别人在,愣住了。

殷逍抬眼看到她,面上露出一抹淡笑,朝她招了招手:“过来。”

莫窈抬脚走过去,在他身边的位置坐下。

殷逍握着她的手,关心地问:“可还好?”

莫窈点点头,抬眼看向面前的男子。

身材高大魁梧,五官如刀削般冷硬,相貌英俊,眼眸深邃,神色疏离。

在莫窈看过去的时候,对方正好也看过来,四目相对,莫窈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浑身陡然僵住了。

殷逍搂住她,低声道:“怎么?很好看?”

莫窈回过神,笑道:“没什么,这位是……”

殷逍瞥他一眼,道:“他就是为夫与你提起过的白铭。”

白铭?

莫窈仔细打量他,越看越觉得此人不简单,看着不声不响,却仿佛一把出了鞘的宝剑,锋芒逼人,气势凌厉。

眼睛像那鹰隼,令人一望便忍不住胆寒。

没想到殷逍身边还有这样的人。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眼前的人有些面善,明明是第一次见,却觉得甚是亲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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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6章 京城

莫窈不自觉盯得对方久了点儿,直到手心骤然传来一阵疼痛,猛地回神,就听到殷逍有些危险的语气:“第一次见就盯着别人看,未免没规矩了些。”

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做了什么,有些尴尬地低垂了头。

“人见到了,可还满意?”殷逍眯着眼睛看着她。

莫窈暗恼他步步紧bi),忽然脸色一白,惊呼一声。

殷逍抱着她的手臂一紧,声音紧绷:“怎么了?”

莫窈捧着肚子,蹙眉道:“他踢了我一下。”

殷逍紧张的脸色忽然舒缓了起来,神愉悦,伸手抚上她的肚子,感受着动静。

莫窈脸色红的能滴出血来,恨不得钻到地缝里去。

这个家伙,当着外人的面,能不能别这样?这么大年纪了,又不是小孩子,至于这样吗?

莫窈推了推他,尴尬道:“我回去休息了。”

殷逍没再为难她,小心扶她起来,嘱咐萍儿:“仔细着些,送夫人回房。”又对莫窈道:“待会儿为夫就去看你,乖乖的,嗯?”

莫窈轻嗯了声,出去了。

白铭目光追逐着那个背影消失,久久不动。

殷逍重重咳嗽一声,寒着脸道:“看够了吗?”

白铭回过头,双拳紧攥,目光冰冷:“你打算瞒她到何时?”

殷逍往后一靠,双手交握,漫不经心道:“这与你无关,做好你自己的事便可。”

“可她是……”白铭浓眉一紧,满脸恼怒。

殷逍皱眉低呵:“注意你的言辞!有我在,你与她无任何关系!”

白铭脸色霎时惨白,咬牙道:“你就不怕她知道了恨你?”

“那又如何?别忘了,你在她心里只是个赝品,别妄想不该有的。”

“你明知不……”白铭刚开口,接触到对方冰冷如刀的目光,一下子卡了壳。

“记住你答应本公子的。”殷逍眼眸深沉,声音微凉:“本公子答应让你们见一面已是格外开恩,若妄想不该有的,莫怪本公子不客气。”

白铭嗤笑一声:“你未免太霸道了,兄妹亲怎么就成不该有的?你如此做对她公平吗?

忘了告诉你,我见到了柳逸,那小子坦率赤诚,很是不错,比你强多了,难怪她不喜欢你。”

见他终于变了脸,白铭心里一阵快意。

殷逍看着他得意的目光,目光一闪,挑起唇角,慢悠悠道:“事已至此,你没得选择。”

白铭仿佛被扼住了咽喉般,顿时憋屈极了,恨不得宰了这搞大他妹妹肚子的混蛋。

无奈力量悬殊,只得暂时忍了。

“无论如何,望你好好待她,若我知道你亏待了她,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会找你算账!”

“不劳你关心。”

两个男人目光交锋,火花四溅。

……

莫窈在屋子里发了会儿呆,就见殷逍进来了。

把萍儿撵了出去,殷逍取下面具,坐在她边,看着她:“在想什么?”

莫窈摇摇头,没说话。

“孩子又动了吗?”殷逍切的目光落在她鼓起的肚子上。

莫窈摇头:“没有。”想到方才肚子里突如其来的动静,她忽然有一种十分特别的感觉。

原来这就是做母亲的感觉。

殷逍难得露出这般欢喜的神,耳朵凑到她的肚子上,闭上眼睛听着动静。

这会儿肚子里却再没了动静。

殷逍难掩失望,将她抱住,道:“这孩子太安静了,为夫随你出去走走,见见外面的世界,或许他一高兴就会多动几下。”

莫窈无语,没想到他也有如此天真的时候。

不过能出去走走也是好的。

“是去无尘居外面吗?”莫窈想要问清楚,究竟是还在无尘居里面,还是去外面。

她在这里待的太久了。

殷逍道:“还没去过京城吧?为夫带你去看看。”

莫窈终于难掩欣喜之色。

第二天一早殷逍就带着她出去了,不过因为尘公子这副装扮太惹眼,殷逍还是去掉了面具,易容成一个翩翩公子。

暗中跟着同样易了容的葛秋。

京城果然不同凡响,比其他地方都要闹繁华。

莫心湖边,人流如织,摊贩众多,莫窈穿着披风,与殷逍走在大街上,看着路边闹喧嚣的景致,听着路边的吆喝,压抑了许久的心终于得以放松。

殷逍带着她欣赏了路边的胭脂水粉,吃了城内好吃的点心,去了京城有名的戏班子,坐在茶楼里听说书人说书。

经过成宗时的安闵之乱,之后两代皇帝的休养生息,民生逐渐恢复了平稳,百姓似乎忘记了十几年前的大动乱,脸上满是平和安稳的笑容。

当今皇帝继位两年,励精图治,与民休息,百姓和乐,较前两位皇帝好了许多。

莫窈在外做任务多次,听到过许多关于朝廷的事。

如成宗时宠丽贵妃,不顾朝政,导致渭水之变,后显宗继位,成宗退居长信宫为太上皇。

安闵之乱结束后,朝堂上乱了几年,太上皇与显宗先后驾崩,新帝继位,生活才越来越好。

当初丽贵妃的得宠不仅在后宫和朝堂引发了一场动乱,在民间也渐渐流传了开来。

尽管那时候这样的事并不为人看好,但成宗和丽贵妃的故事依旧被编成了戏文和诗词广为流传。

女人大概关心的都是这些事,过去许多年莫窈没心思关心这些,如今没了一个又一个的任务,生活突然单调平静下来,这些故事仿佛也成了她生活的调剂品。

莫窈头上戴着幂篱,托着腮听的津津有味,殷逍听了会儿,牵起她的手:“没什么好听的,走吧。”

莫窈面露诧异,随着他起出去了。

走到外面,见他面沉似水,眼眸幽深,明显不太高兴,莫窈识趣地没有多问。

殷逍却道:“给你买几本话本子,回去慢慢看,比这些无聊的东西有趣多了。”

从他嘴里说出买话本子看,莫窈莫名觉得有点违和,又有点想笑。

似乎从她怀了子后,殷逍上的人味儿越来越浓厚了,常做一些令人不可思议的事。

想到此,莫窈不叹气。

第168章 醒来

娇刃正文卷第168章醒来好。”

难得从她口中听到一句如此顺耳的话,殷逍神色愉悦:“还有保护孩子的娘亲。”

“逍给孩子起个名字吧。”莫窈拉着他的衣袖撒着娇。

殷逍眸光温柔,不假思索道:“为夫早已想好了,女孩便叫殷惠,惠儿。”

莫窈忖了忖,满意点头:“惠儿,好听,就叫惠儿了。”

她抚着肚子,柔声道:“惠儿啊惠儿,你可要平平安安地出来,知道吗?别让娘亲太累了,也别让爹爹太过担心。”

殷逍看着她眉眼间的温柔和慈爱,微微一笑。

阳光正好,男女相依,气氛温馨而美好。

这样的平静和美好持续到了来年的三月,春暖花开之时。

一个平静的午后,莫窈刚在花园里散了会步,闻着满园的花香,就感觉到肚子一阵抽痛,接着就痛呼了起来。

萍儿和附近几个下人七手八脚地抬起她回了预备好的房间。

不一会儿,稳婆和姜老进来了,稳婆快步走了进去,姜老则留在门外,满脸焦急地走来走去。

殷逍随后疾步而来,黑沉着脸站在房间外,听着里面还没什么动静,寻问守在外面的姜老:“夫人如何了?”

姜老忙嘶声宽慰:“公子放宽心,稳婆在里面,夫人和小主子都会平安无事的。”

殷逍坐在堂屋的椅子上,闭着眼默默等待。

屋子里的动静渐渐大了起来,女人的痛呼夹杂着稳婆的劝慰鼓励,殷逍忽然发现遇事一向泰然自若的自己开始焦躁了起来。

他强迫自己平静,走到另一间房间的书案后开始写字,以求静心,可对面的动静依旧时不时地传来,搅乱他的心。

他是大夫,还是神医,却不能救治生产中的妻子,只能无畏地等待。

这种感觉令他愈发烦躁,甚至厌恶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毛笔折断了几根,对面的动静仍在继续。

莫窈的神智愈发恍惚,她快坚持不下去了,好想握住那双时刻陪在自己身边的人的手,可是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最后的时间,她只想生下这个孩子,别的她再也不想了。

什么报仇,什么爱恨,都将不复存在。

她再次努力,心里不断地喊着,孩子,你一定要坚强,娘亲的未来就要由你来走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以为自己坚持不住了,却还是坚持到了最后,一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响起。

紧绷的身体骤然一松,她微微一笑,想睁开眼睛看看孩子,却怎么也睁不开。

有人欢喜的声音传来:“是个女公子。”

果然是女孩啊。

莫窈满意地笑了,接着她就彻底陷入了黑暗。

书房中,殷逍听到那声嘹亮的婴儿啼哭声,紧拧的眉头彻底松了开来,大步走出去。

来到产房外的大堂,姜老正小心翼翼抱着孩子,满脸褶皱笑成了菊花。

殷逍眉头一皱,重重咳了声。

姜老忙回过神尴尬地笑了笑,把孩子小心翼翼地递给他。

殷逍动作生疏地接过孩子,低头看了看。

小小的红彤彤的人儿闭着眼睡的安静,这一刻他慌乱的心奇异地平静了下来。

只看了一眼,殷逍就把孩子递给请来的奶娘,嘱咐好好服侍女公子,接着大步进了气味还未散去的产房内。

姜老笑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线,天啊,主人终于生下了小主人,他的人生终于圆满了。

命人赏赐了稳婆,四个稳婆欢欢喜喜地离开了。

屋子里,闭着眼的女人毫无动静,纤长的眼睫一动不动,殷逍握着她的手,眉头紧皱。

将食指搭在她的腕上,察觉到微弱却存在的脉搏,殷逍悄悄放下了心,给她拉了拉被子盖好了。

……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已是两日后。

这日晚间,坐在一旁紧盯着女子的男人眉头忽然一动,看向握在手里的那只素手。

纤细的手指再次动了动,那双紧闭了两天的眼睛终于睁了开来。

眼神清澈如琉璃,乌黑如墨玉,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殷逍微微一笑:“可好些了?”

女子点了点头,虚弱一笑:“逍,看到你,真好。”

殷逍眉眼柔和,道:“你睡了两天,饿了吧?先喝些粥。”

扶着她坐好了,接过萍儿端来的小米粥,喂她一点点喝了。

一碗粥尽了,殷逍将空碗递给萍儿,道:“你身子虚,只能先喝些粥。对了,把女公子抱进来。”

后面这句是吩咐萍儿的。

萍儿应了是,退了下去。

“女公子?”安静的女子忽然眼珠一顿,喃喃道。

殷逍笑道:“是啊,你给为夫生了个女儿,是我们的惠儿,可惜你昏睡了两日,竟还未与她见面。”

女子淡淡“哦”了声,旋即又笑了:“逍一直在这儿陪着我啊?”

殷逍看着她平淡的表情,心里一动,然后道:“是啊,这次你受累了,为夫定会好好补偿你。”

“有逍这句话就够了,莫窈的苦也不算白受了。”

看着她眉眼弯弯地笑,殷逍心头泛起一丝柔软,低头在她额头碰了下。

很快一个妇人抱着个大红色的襁褓进了来。

殷逍接过大红色的襁褓,伸指碰了下婴儿软嫩的脸蛋,将孩子的脸凑到躺在床上的女子面前。

“这是我们的孩子,阿窈可要看清楚了。”

她定定地看了眼睁着乌黑的瞳仁好奇地看着这个世界的婴儿一眼,微笑着移开视线:“很可爱的孩子。”

然后就再没看了。

殷逍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她摸了摸脸颊,好奇地问:“怎么了?逍为何这样看着我?”

殷逍淡淡一笑:“没什么,你辛辛苦苦生下这个孩子,原以为你会很欢喜看到她。”

女子脸色一紧,笑道:“我很欢喜啊,只是太累了嘛。”

殷逍颔首:“也好,等你休息好了,再给你看。”

让下人熬了补药,殷逍每次都亲手喂她,眼见着她的精神逐渐恢复,脸色也恢复了红润,无尘居一片喜气洋洋。

姜老也来看了她,抹着眼睛道:“夫人这几日一直昏睡着,公子不眠不休地照顾夫人,夫人可算好了起来。”

女子耐心听着,只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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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9章 不耐

娇刃正文卷第169章不耐直到女子面露疲惫,姜老才识趣地退了下去,给了他们二人独处的时间。

殷逍看着她的脸色,笑道:“果然好些了,你这一次可着实把为夫吓着了。”

“逍如此担心我啊?”女子眉眼弯弯地笑,拉着他的手撒娇:“可惜我这几日都在床上躺着,哪里也去不成,好无聊。”

殷逍摸了摸她的脑袋:“这段时间只能躺着了,等你好了,为夫带你和孩子出去走走。”

“好啊好啊。”

殷逍看着她的笑,眼眸微沉。

“你多日未曾见到惠儿了,想看看她吗?”

女子微微一顿,转眼笑道:“好啊。”

奶娘抱来了孩子,殷逍接过,递到她怀里。

女子动作僵硬地接过,看着眼前的孩子,露出一抹笑:“惠儿,我是娘亲哦。”

眼前的小婴儿睁着双乌溜溜的眼珠定定的看了她一会儿,忽然哇地一声大哭起来。

女子面容一僵,两手僵硬着,不知所措。

殷逍脸色一变,抱过惠儿,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脸儿。

不过片刻,惠儿就止了哭声,咧着嘴笑看着殷逍。

女子皱眉看着孩子,不满道:“亏我辛辛苦苦把她生下,就如此对待她的亲娘。”

殷逍淡淡道:“孩子还小,许是跟你还不熟,慢慢就好了。”

“那你还是把她抱下去吧,吵的我头疼。”女子作势揉了揉额头,甚是疲惫的样子。

殷逍定定看了她半晌,就在女子面露疑惑看过来时,淡淡一笑,道:“好,来日方长。”

一个月转瞬即逝,日子似乎很平静。

终于可以下床走动了,玲珑险些忍不住跳起来欢呼。

躺了一个月,终于能出去了,这一个月于她而言简直是折磨。

这还是她在外最久的一段时间,虽然很高兴,可耐不住待在房间里的憋闷。

不顾侍女的劝阻,玲珑欢快地跑去了殷逍的书房。

“逍,逍……”推开房门,一眼看到站在屋子里的殷逍和葛秋,玲珑笑容一顿,然后若无其事地朝葛秋招了招手,甜甜一笑:“嗨!葛秋!”

葛秋垂下眼,拱手道:“见过夫人。”然后退了下去。

殷逍看向她,眸光微沉:“怎么不在房间好好待着?来这儿做什么?”

玲珑上前挽住他的手臂:“人家想你了嘛,你都两天没去看我了,就这么忙吗?你可是答应了要带我出去玩的。”

殷逍不着痕迹抽回手臂,淡淡道:“当着葛秋的面,收敛一点儿。”

玲珑郁闷地哦了声,眼珠转了转,笑嘻嘻道:“可是葛秋已经出去了,就没必要端着规矩了吧。逍,我闷了,想出去散心,你陪我好吗?”

殷逍看了她一会儿,道:“阁里有些事,爷要回去一趟,你在这儿好好待着,等爷回来再带你出去。”

玲珑一下子苦了脸:“啊?怎么这样突然?带我回去不成吗?为什么要把我一个人丢下?”

殷逍耐着性子拍了拍她的手背,柔声安慰:“听话,你身子还弱,别让爷分心。”

玲珑蔫头耷脑的:“好吧,那你什么时候走?”

“明日除发。”

玲珑立刻不满了,好啊,明日出发,今天才告诉她,若不是她过来,是不是要瞒着她离开了?

看着他毫无转圜的神情,玲珑咽下不满:“好吧,那你今晚要陪我,不许拒绝,你都两天没陪我了。”

殷逍沉沉地看了她一眼,微笑点头:“好。”

玲珑立刻露出高兴的神情。

晚上,殷逍刚踏入房间,脚步忽然一顿。

娇小的身影如花蝴蝶般朝他扑了过来。

殷逍勉强站稳身子,闻到一股子浓郁的香气,眉头下意识一紧,双手放在她手臂上,却摸到了滑如凝脂的肌肤,顿时眼眸暗沉了下去,额头青筋微跳。

“逍~”娇滴滴的声音响起,伴着吐在耳边的如兰气息,殷逍没有推开。

玲珑眼中一喜,搂住他的颈,吐气如兰:“逍,喜不喜欢我这样啊?”

殷逍低下头,看着眼前的她身上仅着一层薄纱,大片肌肤裸露在外,沉着脸不语。

玲珑愈发抱紧了他,媚眼如丝:“逍~想不想我啊?”

不过片刻,玲珑就被男人打横抱起,砰地甩到了床榻上。

玲珑揉着腰,面露喜色。

下一刻,头顶蒙上一层阴影,男人高大的身躯压了上来。

……

许久,男人猛地起身,沉着脸道:“好好歇着。”

然后如一阵风般离开了房间。

玲珑愕然望着他绝尘而去的身影,气的捶墙。

柳下惠啊!

他到底是不是男人?

不,他是,过去可不止一次化身为虎,怎么就面对自己不行了呢?

玲珑忽然一顿,眸中闪过沉思,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第二天殷逍回了凌霄阁,玲珑和惠儿留了下来。

玲珑整日无聊地想吃土,又被人看着不让出去,原本想把惠儿抱来玩一玩,无奈那小丫头片子一到了她怀里就哭闹个不停,哄都哄不好,弄的她极是尴尬。

她又不耐烦哄小孩子,索性就丢开不管了。

又不是她的孩子,她没那个义务哄那小丫头片子,反正又不会没人管。

姜老就在她耳朵边安慰:“夫人别急,毕竟小姐还是个孩子,夫人多耐心哄哄就好了。您老这样让奶娘照顾小姐可不好,天长日久小姐就和您不亲了。”

也不知哪来的老头子叨叨个不停,玲珑烦都烦死了,殷逍在时她还忍一忍,殷逍一走还忍什么?

玲珑立刻沉了脸:“姜老还是下去吧,我想要休息。”

姜老讪讪地退了下去。

到了外面摇摇头,叹气,这夫人真是越来越不好伺候了。

罢了,他还是多去安慰安慰小姐了,小姐那么小,可不能没人陪。

小姐那么可爱,夫人怎么会不喜欢亲近呢?

想当初公子可是对小姐爱怜的不行,这区别可真是大。

耳朵边终于安静了,玲珑心情也好了。

自从殷逍走后,她在无尘居已经待了半个月,因为身体的原因哪儿也不能去,早就憋了一肚子气,哪儿受得了别人的闲气?

这个老头还真是讨厌,整日在她眼前晃来晃去的。

不行,她这次一定要出去。

她的身体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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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0章 再遇

她虽然彻底占据了这具子,不怕莫窈再跑出来,可若是不继续杀人,她就没办法继续使用这具体。

鲜血是她巩固自己力量的媒介,若是没有了鲜血,她早晚会失去对这具体的掌控力,再次陷入沉睡。

这一,趁着姜老陪惠儿去了,玲珑命令萍儿不许跟着,就匆匆出去了。

以她的份,除了姜老之外还没一个人可以阻止她做任何事,因此威胁了一路上跳出来的黑衣人,顺顺利利地出了无尘居。

洛城离无尘居太近,很容易被抓回去,所以她最后选择了去京城。

站在京城闹繁华的大街上,吸收着新鲜空气,玲珑甚是满足。

还是外面的空气好啊。

一路蹦蹦跳跳地欣赏着两边的景致,各式各样的小摊儿,同时也注意着周围形形色色的人。

哪种人好下手呢?

她不想惹麻烦,所以还是找那些不容易引起麻烦的人下手好。

可惜呀,这天子脚下死个人可不是小事儿,动辄引起官兵的追捕,她如今这副没了武功,连保护自己都成问题的体质,可逃不开那些人的追捕。

走到一处装饰精致豪华的楼阁前,玲珑忽然停了下来,抬头仰望二楼栏杆前花枝招展,挥着帕子笑着吸引客人的女子,脑子里忽然闪过一道光。

……

一处宅子的后门处,一个乞丐蹲在角落,手里拿着个破碗。

极少有人从这儿路过,偶尔有人走过,看都不看一眼,直接捂着鼻子一脸嫌恶地走过。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左右,紧闭的后门开了,从里面走出个衣着不凡,大腹便便,续了胡须的中年男人。

后又走出个模样标志又妩媚的黄衣女子。

“爷,您今晚可一定要来啊,奴家等着您。”黄衣女子倚在门框上,挥着帕子滴滴地说着。

男子上去摸了一下女子的小手,笑的暧昧:“好,爷今晚一定来。”

从对话和对方的打扮便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一般那些花楼都是晚上开门,不过也有客人白天上门的,一般也都是偷偷摸摸的,比如从鲜少有人出现的后门进出。

眼前这位就是。

两个人分别了,男人踱着步子慢腾腾往巷子深处走去。

那女子也扭着子回去了,并关上了门。

正蹲在角落里的乞丐忽然起冲到中年男人面前,揪着他的衣袖可怜巴巴道:“这位爷,行行好,赏点银子吧。”

猝不及防被人拽住,男子被刺鼻的味道冲的捂住鼻子,满脸不耐挣扎着:“快放手!放手!爷没银子!”

“爷,赏点银子吧,小的许多天没吃过东西了,赏口饭吃吧。”乞丐紧抓着对方不放。

因为此地无人路过,男子又压低了嗓音,明显不让人知道,也就愈发纠缠不清了。

似乎急于离开,中年男子妥协道:“好好好,给你给你,你先松手行了吧!”

乞丐依旧紧抓着不放,似乎生怕他跑了。

男人无奈,只得伸手进袖子里掏出一个钱袋子。

正准备从里面取出一块碎银子,斜刺里一只黑不溜秋的小手猛伸过来,将那钱袋子夺了去,转头就跑。

谁知还没跑几步,就被中年男子一把抓住,中年男子指着他气急败坏:“好啊你!竟敢抢爷银子,活的不耐烦了!给爷还回来!爷饶你不死!”

“爷饶命,爷饶命!”小乞丐噗通跪下,抓着对方的衣摆一把鼻涕一把泪:“爷饶了我吧,小的再也不敢了!”

中年男子怒瞪双目,就要去夺回钱袋子,忽然瞪大了眼睛,露出惊骇的神色。

小乞丐忽地站起,又在对方腹部连捅了几下,随手把匕首往地上一扔,攥紧钱袋子,撒腿就往巷子深处跑去。

中年男子噗通倒在地上,双眼圆睁,血流了一地,甚是骇人。

巷子里安静异常,无人发现这里刚刚死了个人。

乞丐刚转过巷子尾的转角,忽然冲出一个人抓住她的肩将她按在墙上。

乞丐骇了一跳,瞪大眼睛,待看清眼前之人,眼眸中霎时流露出惊讶之色。

柳轻扬瞅着眼前满脸泥污,脏了吧唧的小乞丐,皱了皱眉,忽然抬起袖子在她脏兮兮的脸上擦了擦。

眼前渐渐浮现一张俏白嫩的脸颊,琉璃般清澈的眸子眨啊眨,满是无辜,花瓣似的嘴唇微张,甚是人。

柳轻扬看着看着,眼眸中浮现怒火:“你在这儿做什么?”

看到她满手的血,柳轻扬嘴唇霎时紧抿,眸中似闪过狂风骤雨,攥着她手腕的手愈发紧了。

玲珑咧嘴一笑:“就是你看到的这样,这样惊讶做什么?又不是没见过。”

柳轻扬定定看着她,眸中怒火愈盛:“为何如此?”

玲珑轻嘶了声,手动了动,抱怨道:“你弄疼我了。”

柳轻扬脸色忽地一变,怒道:“你的武功呢?”

玲珑低垂着脑袋,不吭声。

柳轻扬看她这副模样,叹了口气,脱下外袍裹住她的子,盖住血迹,将她打横抱起。

玲珑一惊,诧异睁大眼睛。

柳轻扬看也不看她一眼,径直从另一处巷子迅速绕出去,进了一处客栈,在小二拦路前扔给他一锭银子。

小二立刻收起了满脸怒火和嫌恶,堆起笑容恭敬地让开了。

柳轻扬抱着她进了自己的房间,将她放在榻上,目光忽然落在她平坦的肚子上,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他的声音透着丝沙哑:“你……生了?男的女的?”

玲珑眨了眨眼,道:“女的。”

“为何一个人出现在此?你的武功哪儿去了?”问题问出来,柳轻扬就想通了,苦笑:“原来如此。”

柳轻扬不顾她满脏污,将她抱在怀里,喃喃自语:“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来的晚了。”

玲珑愣了下,巧笑嫣然:“你这样心疼做什么?我又没受什么苦。”

这个男人还真是一往深啊。

玲珑想着,不动容,殷逍那个男人似乎从未对自己如此过。

他的温柔都给了那一个人。

说来眼前这个人也蛮不错的,模样好,好,都这样了,还对原痴无悔。

玲珑忽然仰头在他下巴处轻触了下。

柳轻扬呆住了,盯着她的笑容看了一会儿,眼中骤然爆出一阵火花。

第171章 疑心

娇刃正文卷第171章疑心夜已深,繁星满天,照亮了前行的路。

轻盈的脚步声回荡在安静的院子里,一只手打开紧闭的门。

“萍儿。”

玲珑喊了声自己的侍女,坐在桌前的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

半晌没动静,玲珑不禁奇怪,蹙了蹙眉。

忽然她感觉到浑身蹿起一阵寒气,这寒气太过熟悉,以至于玲珑一惊,霎时站了起来。

一只大手陡然将她拽了过去,紧箍在怀里,屋内骤然亮起,萍儿举着灯走进来,放在高几上,看也不敢看这边一眼,匆匆退了下去。

“逍?”玲珑试探喊了一声,咧嘴一笑,就要扭过头,一阵天旋地转,后背撞在柔软的床榻上,男人如山般压了过来。

一阵撕扯声响起,在这寂静的夜晚十分清晰。

玲珑呼吸一窒,接着就是欢喜,然而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男人冷如冰锥的声音砸在耳边:“谁给你的胆子?”

玲珑眨了眨眼,疑惑不已。

看到他充满杀意的目光落在自己脖颈上,玲珑一开始不明白,旋即就恍然了。

“呃,那个,不小心磕到的。”玲珑讪笑着,拢了拢衣裳。

骗鬼啊,可是她真无话可说,谁料到他会在今天回来啊,一点征兆也没有。

早知道她今天就不出去了。

不,出去还是要出去的,不和那人纠缠就好了。

玲珑忽然瞪大眼睛,呼吸被扼住,说不出话来。

大手一点点收紧,玲珑艰难地伸出手握住男人的小臂,面露祈求。

怒火中的人不为所动,杀意几乎要将她淹没。

她再次感觉到死亡的威胁,太他妈的不是滋味了!

黑暗中那双眼睛幽冷如寒潭,铺天盖地的怒火几乎要将她淹没,冰冷的声音落在耳朵里如那索命的无常:“你是有多耐不住寂寞?爷的话你从不放在心上是吗?”

“我……错……了……”玲珑露出委委屈屈的表情,断断续续地吐出三个字。

她是真的惹怒这个男人了。

玲珑清楚地认识到这个事实,不敢反驳,只希望自己的认错态度良好能抚平他的怒火。

她还没活够呢,可不想就这么死了。

无奈这次这个男人似乎是真的动怒了,下手毫不留情,她都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逐渐流逝,死亡的恐怖笼罩着她,挣扎越来越弱。

在她失去意识的瞬间,男人松开了手,盯着她安静的容颜看了许久,目光变换不定。

最终,男人给她掩了掩被子,沉着脸快步离开。

书房,殷逍带着面具一个人端坐在桌前,久久不动。

屋外树上,一身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的葛秋抬眼望着深沉的夜幕,面无表情。

四更梆声响起,屋里坐着的人终于有了丝动静,他抬手抚了抚胸口,闷咳了声。

树上的葛秋立刻警醒地直起身,一瞬不瞬地盯着那边的动静。

“姜老。”男人启唇喊了声。

屋门“吱呀”打开,佝偻着身的姜老快步走进来,弯腰行礼:“公子,有何吩咐?”

殷逍手放在衣袖下,紧握成拳,声音却平静:“这些日子夫人可好?”

姜老道:“除了今日夫人私自出去,之前一切都好。”

“惠儿呢?”

姜老顿了下,道:“小姐吃得好,睡得好,很健康。”

殷逍盯着他,再问:“夫人可有去看她?或者让人把惠儿抱进正房?”

姜老犹豫了片刻,感受到公子身上的冷意,斟酌道:“开始几天夫人让把小姐抱了过去,不过小姐实在闹了些,夫人身子刚好,老奴就没再让小姐去打扰夫人。”

气氛陷入静寂,许久,殷逍食指点着桌面,幽幽道:“她有没有说起过惠儿?”

姜老察觉不妥,忙道:“公子也别怪夫人,或许是夫人身子刚好,精力不济,毕竟小孩子的确挺闹的,等孩子大些就好了。”

“你退下吧。”殷逍没再多问,嘱咐道:“让下人仔细着些,照顾好夫人和小姐。”

姜老哎了声,见公子没什么话了,这才退了下去。

“葛秋。”

葛秋很快出现在房里,单膝跪地:“公子。”

“把柳逸抓起来,送回凌霄阁,关起来,别让任何人发现。”

葛秋沉默片刻,道了声:“是。”却没走,面露迟疑,道:“公子,您的伤又重了,有些事不必着急,先把伤养好了再说。”

“一点小伤,不碍事。”殷逍声音更冷了些:“凌霄阁那些人看似解决了,实则仍旧危机四伏,若我在外久了,难免再养大了某些人的心,回去也好,这些事拖不得。”

葛秋垂下头,不敢再劝:“是。”

“你和莫窈相处也不短了,可有发现她有何异常?”

葛秋愣了下,迟疑道:“公子的意思是……”

殷逍语气无丝毫变化,仿佛只是在信口闲聊:“就说说你的感觉,夫人平时可有什么异常?”

葛秋拧眉思索着,许久道:“要说异常,夫人倒是偶尔做些出人意料之事,与平时大不相同。”

殷逍声音低沉了些:“哦?何事?”

葛秋脸色僵硬,不敢说。

“说。”殷逍语气一冷。

葛秋不敢再瞒,磕磕巴巴道:“夫人她……有时候似乎对男人……格外……格外上心。”

说完此话,葛秋就闭上了眼睛,一颗心瞬间提了起来。

空气中一片静默,葛秋的心跳的飞快。

听不出喜怒的声音陡然传来:“哦?对谁?”

葛秋心里“咯噔”一跳,在头顶越来越大的压力下,额头渐渐渗出冷汗,道:“是……对阁主,夫人有时对阁主不甚上心,有时却又……十分热情,判若两人。”

头顶的压力骤然减轻,葛秋同时在心里松了口气。

“还有呢?”

葛秋努力回忆着,道:“还有那次在毒人谷外,夫人亲手伤了柳二公子。”

空气中再次陷入静默。

殷逍脑海中浮现那次所见,那个女人分明对那个男人十分在意,却忽然出手伤了那人。

当时他一心恼她背叛,又见到了她为那个男人疗伤,一时便未多想。

究竟是何缘故?

她身上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或者说……此刻的莫窈当真还是她的莫窈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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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温柔

娇刃正文卷第172章温柔从一开始,他自认很了解莫窈,包括她心里的人是谁。

他从不在意。

不,或许从很久之前开始,他已经变得在意了。

他都可以装作不知,这段感情本就是他勉强得来的,你情我愿在他心里本就不值什么,只要他想,她只能是他的。

自从有了惠儿,他以为一切在向好的那一面发展。

却不知从何时起,那个女人变得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人。

仿佛那只是一个面目可憎的陌生人。

他不愿相信一直放在心上的那个人儿会变,哪怕她还是过去那个心里装着另一个人的女人,于他而言都比如今要好上许多。

至少那样的话,一切都还在他掌控之内。

如今的她仿佛脱离了自己的掌控,变得让他看不清了。

他第一次有了患得患失的感觉。

“今日她都做了什么?”殷逍掩下心头的复杂,依旧如往日一般平静而冷漠,仿佛不曾被任何人任何事影响。

葛秋道:“跟着夫人出去的人发现夫人去了京城,杀了流芳阁的一个客人,之后就被……柳二公子撞见了。”

流芳阁的客人?

殷逍眸光一沉,半晌不语。

“去吧。”

“是。”葛秋如一阵风般消失在屋内,只剩下殷逍一人。

翌日,玲珑从睡梦中醒来,伸了个懒腰。

扬声唤了声“萍儿”,发现嗓子已经哑了,火辣辣的,这才想起昨晚的事。

昨夜她昏过去了,好一会儿才醒过来,发现自己还活着,她不自觉地松了口气。

还好,活着的感觉真好。

松了口气的同时,不由得对殷逍产生一丝怨念。

真是的,那么狠干嘛,竟也下得去手,好歹自己还是他闺女的亲娘。

就算自己没经历那怀胎十月之苦,这具身子也是吧。

后来她无聊地睡了过去。

这一醒来发现嗓子哑了,心里更添苦恼。

萍儿听到动静进了来,玲珑哑着嗓子要了杯水,几口喝完了,嗓子里的火辣之感才散了些。

刚用完早饭,殷逍就来了。

玲珑下意识瑟缩了下,就听他道:“收拾下,回凌霄阁。”

玲珑怔了怔,就听他问:“好些了?”

难得听到他关心的话,玲珑可算是好受了些,但还是谨慎道:“好些了。”

殷逍抬起她的下巴,盯着她脖子上的瘀痕看了会儿,在她胆颤心惊的目光下淡淡道:“这道印子不好看,爷给你上药。”

玲珑不敢说不,由着他取出一瓶药,打开瓶塞,从里面沾了点乳白色的药膏轻轻地抹在她的伤痕上。

药清凉,她心里的忐忑渐渐少了些,小心翼翼地抬起手抓住他的袖子,小声道:“那个,我错了,公子原谅我吧。”

殷逍并不抬眼看她,也不说话。

玲珑莫名有些失望。

抹了药,殷逍转身就走了。

玲珑张了张嘴,到底没喊出来,懊恼地叹气。

她干嘛这样害怕啊?她何时怕过谁?

难道是当了人也开始有了怕的情绪?

玲珑拿起桌子上留下的瓷瓶,掂在手里把玩着,另一手托着腮,嘴角慢慢露出一抹笑。

……

回凌霄阁的马车上,除了殷逍、莫窈和惠儿,还多了两个奶娘。

一个奶娘跟着前面的马车照顾惠儿,另一个奶娘则坐在后面一辆马车上。

两个奶娘轮流过来照顾惠儿。

因为多了一个惠儿,惠儿又不喜欢玲珑抱,玲珑对惠儿本就不大喜欢,并不怎么抱她,每当看见这个孩子就不高兴,只是一直压抑着情绪。

殷逍倒是常常抱着惠儿逗她玩儿。

尽管依旧不苟言笑,浑身却散发着满满的温柔。

这是玲珑从不曾见过的。

或许殷逍只有在面对惠儿的时候才会散发出如此明显的温柔。

小小的人儿还不会说话,但已经懂得认人,平时除了奶娘,也就跟殷逍最亲。

因为殷逍总是把她抱在怀里,教她说话,摇拨浪鼓给她玩儿。

每当这时候小小的孩子就挥着短短的胳膊,咯咯地笑。

还真是天真不识愁滋味。

相比较殷逍的用心,玲珑就像个后妈。

一路上,殷逍和玲珑也没怎么说话,瞧着像是在冷战。

玲珑几次欲言又止,都把话咽了回去。

她都有点嫉妒惠儿这小丫头片子了。

奶娘瞧着情形不太对,为了缓解尴尬的气氛,就把孩子递给玲珑,笑呵呵道:“夫人,您也抱抱小姐吧。”

自打出来,玲珑还没抱过惠儿,本打算拒绝,又一想,殷逍如此疼爱这个女儿,若是自己主动和惠儿亲近,或许殷逍就不会再生她的气了呢。

就算自己不是惠儿的亲娘,以后也是她的娘,自己这个继母也要做好面子的不是吗。

想到此,玲珑果断接过惠儿,却因为不太懂,姿势不对,孩子一到她手里,立刻哇地哭了起来。

玲珑一时僵住,一抬眼正好对上殷逍冰冷的目光,吓得一哆嗦,心里不由升起一丝委屈。

这能怪她吗?她又不是故意的。

忽然,她感觉到腿上传来一股异样,一瞬的怔愣过后脸色霎时变黑。

耳边是孩子的哇哇大哭,撕心裂肺的,吵的人心烦,腿上还一片透凉,仿佛沾了什么脏东西一样。

双重折磨之下玲珑恨不得一把甩开这个孩子。

即将要甩出去之时一下子对上殷逍似要把她冰冻的眼神,吓得停止了动作,小小翼翼地把孩子递还给奶娘。

奶娘立刻接过,熟练地给孩子换尿布,一边轻声哄着:“小姐不哭哦,不哭,奶娘给小姐换衣裳啊。”

奶娘也十分纳闷。

明明是亲娘,怎么还不如孩子的亲爹了,连抱孩子都不会。

可她一个下人也不好说什么,总觉得气氛有些不太对,便一心哄孩子去了。

两个主子的事她也管不着。

衣服湿了,玲珑十分难受,想去后面换衣服,又不敢说出口,简直如坐针毡。

心里又气又恨,她这是造了什么孽遇到这么倒霉的事?

奶娘给孩子换好衣裳,殷逍从玲珑身上收回目光,接过孩子抱在自己怀里,捏了捏她的小脸儿,惠儿立刻止了哭,小手拽着爹爹的衣服咿咿呀呀的,小脸上重新带上了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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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 真假

娇刃正文卷第173章真假这副奇异的景象看的玲珑张口结舌,又忍不住生气。

果真是个不讨喜的孩子。

经历了刚才一幕,玲珑更不敢说话了,明眼人都瞧得出来殷逍心情不好,还是因为她。

这个时候撞上去就是自讨苦吃。

……

某日夜里,没碰到镇子,一行人歇在树林中。

惠儿跟着奶娘和玲珑歇在马车里面,一名天阁杀手在马车边上守着,时刻听着里面的动静。

据说葛秋得了吩咐先回去了,也不知是什么事。

殷逍坐在火堆前,火光映着一张斯文俊秀的面皮,双眼微阖。

其他人皆围在四周,耳听八方,眼光六路。

玲珑不耐烦待在马车里,瞥了眼睡着的惠儿和安安静静的奶娘,小心翼翼地下了马车。

目光扫视了一圈儿,看到坐在火堆前的殷逍,玲珑脚步轻盈地跑了过去。

殷逍几乎是一瞬间就睁开了眼睛,冷冷瞟了她一眼,重新闭上眼睛。

玲珑提着裙子走过去,在他身边坐下。

过了会儿,玲珑见他始终没动静,面上闪过一丝不甘,咬了咬唇,唤道:“公子?”

身边没动静。

玲珑沉默了片刻,伸出双手悄悄过去挽住他的手臂。

见他仍旧没动,玲珑胆子大了些,干脆把头也靠了过去。

“公子,我冷。”玲珑瘪着嘴,撒着娇。

哼,就不信他能继续冷淡下去。

遗憾的是对方仍旧无动于衷。

玲珑突然有些泄气。

什么嘛,就算是石头也该捂热了吧。

忽然,平静的林中溢出一丝杀气,玲珑耳朵一动,脸色瞬变。

身边的殷逍猛地睁眼,甩开她的手臂,站起身。

周围的人也纷纷持剑而立,警惕地环视四周。

不过片刻,林中已多了数名黑衣人,气势汹汹,二话不说,直冲马车而去。

护卫的人早已围在马车前,将黑衣人挡在外面,与黑衣人打斗。

玲珑看着眼前的景象,面露愕然。

见殷逍无动于衷地站在这儿,并未前去相助,反而厉眼扫视四周。

玲珑忍不住诧异。

马车里是他的孩子,怎么不见他有一丝紧张?

正在这时,一支利箭嗖地从一个地方射了过来,直冲玲珑。

玲珑瞪大眼睛,眼睁睁看着利箭而来,忘了反应。

殷逍拽住她的手臂将她挡在身后,挥剑斩断利箭。

玲珑劫后余生,冷汗淋漓,乖乖躲在树后面,望着这一切。

另一支利箭破空而来,目标变成了殷逍,被殷逍轻松挡开。

马车那边打斗激烈,黑衣人锲而不舍,将马车围了个水泄不通。

马车里隐约传来哭声和奶娘颤抖的安慰声。

殷逍始终没往那边看一眼,抵挡着来自周围的暗箭。

一支带着火的箭嗖地射向马车,箭头落在马车板上的瞬间,马车着了火。

护卫的人一时大乱,因与黑衣人缠斗顾不得救人。

一个黑衣人趁护卫之人大乱,一剑刺向车厢壁,却仿佛刺向了铁板,马车没有丝毫损伤。

殷逍这才往那边瞥了一眼,却是将一支暗器朝方才火箭射来之处猛地掷了过去。

一个黑衣人从树上掉落,挣扎了一下,没了动静。

见火势仍不见转小,马车里的声音逐渐消失,护卫的人一个个如打了鸡血般拼命与黑衣人缠斗,其中一个在同伴的掩护下钻进马车救人。

黑衣人却突然如来时一般在领头人的一声令下迅速撤退。

不知过了多久,闯进马车里救人的那个人抱着个襁褓出来。

周围一时安静如鸡,因为襁褓中并未传来哭声。

众人顿了一下,纷纷沉默着跪在地上。

玲珑看着那个襁褓,瞠目结舌,这……

惠儿死了?

这一瞬间,她的心中竟无丝毫痛苦,她也终于意识到原身是终于不在了,消失的干干净净。

这个可怜的孩子在失去了母亲后,终究是连自己的命也没了。

即便再冷血,玲珑也止不住在心里发出一声叹息。

转眼见殷逍目光只在婴儿身上顿了一下便移开了目光,重新打量四周,玲珑不禁茫然。

为什么她总觉得不对劲?这不应该是失去亲生骨肉时的反应。

玲珑忽然灵光一闪,快速跑到抱着孩子的护卫面前,掀开襁褓往里看去,下一刻,目瞪口呆。

这不是惠儿。

虽然她没抱过惠儿几次,被火熏过的婴儿的面容也不好辨认,但惠儿下巴上有颗米粒大小的黑痣她还是记得的。

她抹去了婴儿下巴上的灰,露出干净光洁的下巴,那里的确无黑痣。

殷逍走到她身边。

玲珑抬头看向他,抿了抿唇,道:“原来你早就知道会遇上刺杀,就把惠儿调换了?”

殷逍目光沉沉看着她,里面的情绪多的她看不清。

玲珑到嘴的质问顿时咽了下去。

就算对方瞒了她,她也没法说什么。

况且,他此刻的目光好可怕,像是要嗜人一般。

为什么?

哦,对了,自己这个母亲似乎有些过于平静了,想到此她连忙做出松了口气的样子,拍了拍胸口:“还好是假的,惠儿在哪儿?”

殷逍没答她,收回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径自上前掀开车帘。

玲珑憋了一口气,到底还是跟了上去。

照顾惠儿的奶娘倒在马车里,不知是死是活。

玲珑愕然看到殷逍掀开马车里不知是什么做的地板,从里面抱出一个……婴儿。

婴儿?

玲珑呆住了。

这是什么情况?

她看看护卫怀里的婴儿,再看看殷逍怀里的婴儿,神色复杂。

殷逍怀里的婴儿明显只是睡着了,身上无任何被烟熏过的痕迹。

后面那辆马车也被火烧了,另一个奶娘已经死了,剩下这个奶娘也是半死不活。

一行人坐在林间,没过多久,一个护卫驾着一辆马车出现。

殷逍抱着惠儿上了马车,玲珑顿了下,也跟着上去了。

自始至终,殷逍没和她说一句话,也没有任何交代。

她却已经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不得不说,殷逍很谨慎,对这个孩子保护的很好,黑衣人明显想不到他在用假的惠儿迷惑对手之后还会把真的惠儿留在马车里。

不过,这也算是兵行险招,一着不慎,就连真的惠儿也会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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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4章 移魂

娇刃正文卷第174章移魂万一那个奶娘没有及时把真正的惠儿藏起来呢?

这种胆大心细的事也只有殷逍能做得出来。

因为没了奶娘,又不放心外面随便找的,殷逍在一户农家买了些羊奶,路上给惠儿喝。

又过了三天,一行人才终于回到了凌霄阁。

玲珑跟着殷逍回长风轩,一路上她隐约察觉与以往不对劲的地方。

路上碰见的人似乎神色格外紧绷,行了礼便匆匆而过,大气也不敢喘,脚步无声,气氛显得格外压抑紧张。

压根无人对殷逍怀里抱着的婴儿有任何好奇诧异之色。

还未走到凌霄阁,葛秋不知从哪儿出现,拦在玲珑面前,低头道:“夫人,属下带您去您住的地方。”

不是和殷逍住一起吗?

玲珑茫然看向前面的殷逍,对方却连头都没回,径直回了长风轩。

再看面前的葛秋,低垂着头,不声不响,态度却甚是坚决。

玲珑的心忽然往下沉了沉,这一刻她无法再蒙蔽自己,或许殷逍当真察觉了什么,否则不会对自己孩子的亲娘这个态度。

他究竟是怎么发现的?

无论如何,她没有拒绝的资格,只得跟着葛秋绕去了长风轩的后面。

一路上,玲珑思来想去又放了心,无论殷逍是否知道,知道了多少,她都是安全的。

既然对方到现在都没将她如何,那就是不会把她怎样。

反正那个女人已经死了,再也回不来了,他再怎么惦记也没用。

殷逍回到长风轩,立刻叫来了裘宁。

裘宁看到他怀里的孩子,立刻奔了过去,瞅了一眼,面露笑容:“这就是小姐?模样可真漂亮,和她娘一样。”

原以为对方会高兴,没想到对方不仅没露出一丝柔色,反而冷着张脸,像谁欠了他几百万两银子似的。

裘宁眼珠一转,立刻猜到了:“阁主不高兴,莫非是因为路上的刺杀?”

他自然听说了路上的事儿,还知道对方的目标是小姐,不过看阁主和小姐都无事,没必要臭着张脸吧?

别人敢刺杀小姐,那倒霉的可是别人,阁主不该如此表情啊。

惠儿乌黑的眼珠不停地转着,小手放在嘴边,张着嘴啊啊啊地叫,不时地在手上咬一口,那模样萌的,瞧得人心都化了。

虽然不是小公子,有点遗憾,可姑娘也不错,多漂亮,多可爱,比紧绷着脸的她父亲可强多了。

裘宁强忍住抢过来抱的冲动,又忍不住奇怪,孩子她娘呢?

左右四顾一番,不见孩子她娘,裘宁再次看向眼前沉着脸的男人,心里的疑惑更重了。

这俩人不是形影不离的吗?

夫人怀孕前可都是住在阁主房里的,更何况眼下孩子在,夫人怎么可能不在?

莫非是夫人又惹阁主生气了?这不能啊!孩子都生了还有什么可闹的?

“找两个靠得住的乳母,仔细照顾小姐,不可出任何差错,不许任何人靠近,包括莫窈,惠儿的吃用一切都要经过你的手。”

正在他猜测的当儿,冷冰冰的话响在耳边。

裘宁下意识应了声“是”,话音刚落,忽然察觉不对,猛地抬头,眼睁得老大:“夫人?”

他没听错吧?阁主说的是也不许夫人靠近小姐?

这过分了啊,什么矛盾连孩子都不让夫人见了?

迎着阁主冷冰冰不容拒绝的目光,裘宁咽了口口水,点了点头:“阁主放心,有我在,绝不让任何人靠近小姐。”

唉,没想到他也有做奶爹的一日。

再次看了眼奶萌奶萌的小女娃,裘宁的脸上绽开一抹笑容。

貌似这也不错啊。

有这样可爱的孩子耍,以后的日子可算不无聊了。

“还有件事。”殷逍沉声道。

裘宁立刻打起了精神,仔细听着,这当口可没小事。

“据说南疆有一种失传的功法,叫做移魂术,查一查,如何能把一个人原有的灵魂换回来,不惜任何代价。”

裘宁懵了,啥?

“这不是传说吗?世上哪有什么移魂术?”

裘宁下意识反驳,这事儿不可能。

他也算见多识广,什么事情他没听说过?这种功法根本不可能存在。

阁主这是怎么了?这种事竟然也相信。

可看阁主神色凝重,一点也不像玩笑的样子。

能够令阁主如此上心,如此紧张的,只有……

裘宁忽然想到一个可能:“莫非是夫人?”

联想到阁主忽然不让夫人靠近小姐,这在正常情况下是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如果真的与夫人有关,那这件事就大了。

殷逍冷冷瞥他一眼:“照着做就是!”

裘宁不敢再多言。

看来十有八九是与夫人有关了。

唉,这什么事儿啊。

裘宁退下去找乳母了,殷逍抱着惠儿,低头看着无忧无虑地笑着的惠儿。

那双眼睛亮的犹如那天上的星辰,透过这双眼睛似乎看到了另一双同样明亮却时而平静,时而愤怒的眸子。

惠儿眼珠定定的看着他,忽然抬起肉肉的小手伸向他的脸。

殷逍低头,任由那双小手落在自己脸上,触感软软的,暖暖的,又痒痒的,那张小嘴发出啊啊的声音,声音稚嫩清脆,仿佛那麦芽糖,甜到人的心坎儿里。

殷逍的眼神不自觉温软下来。

葛秋进来,禀道:“阁主,人已关在地牢。”

殷逍嗯了声,道:“一路上可好?”

“路上遇到了三波刺杀,其中有一路是奔着柳二公子去的,不过算是有惊无险。”

葛秋看一眼殷逍,道:“阁主,柳家已经发现柳二公子的踪迹,一次不成,还有下次,到时恐怕……”

殷逍握着惠儿的小手,淡淡道:“本阁主自有道理,这个先不必管,青山呢?”

葛秋垂眸道:“自从青山堂主逃走后,就一直没有踪迹,除了那些人,并未有人发现他的踪迹。”

“可有活口?”

“那些人嘴十分硬,拒不交代青山堂主的行踪,可见青山堂主藏的十分隐秘。”

殷逍沉默片刻,又问:“夏莹那儿如何?”

葛秋一顿,道:“夏莹,她……只说此次之事她并不知晓,阁主,依属下看,夏莹或许并未参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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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5章 不爱

娇刃正文卷第175章不爱殷逍冷声打断他的话:“即便没有参与,她也是知情不报,同样罪无可恕。”

葛秋顿时不说话了。

殷逍冷冷看着他:“葛秋,认清自己的位置,莫要被感情影响了自己的判断。你是本阁主最得力的手下,本阁主一向信任你,莫要让本阁主失望。”

葛秋一个激灵,沉声应是。

“夫人那儿,命人看着,不许她踏出房间一步,有任何动静随时来报。”

听到这话,葛秋一时犹豫,终是应了。

等人走了,殷逍和惠儿四目相对,殷逍伸指扫了扫她的小鼻子,道:“惠儿,想不想娘?”

小家伙小手揪着爹爹的耳朵,呀呀呀地叫,似乎感觉很有趣。

殷逍柔柔地笑了:“爹爹也想娘亲,我们一起等她好不好?”

啊啊啊?

小家伙瞪着水汪汪的眼睛,疑惑地瞅着他,可爱极了。

三日后

裘宁站在殷逍面前,一脸苦恼:“阁主,那什么移魂术实在太阴险了,必须要懂得移魂术的人亲自解开,就算施术人死了也无法解除,可我们到哪儿找会移魂术的人?这根本就是个传说。

就算找到了,因为移魂术太过逆天,一旦施展成功,施术人会遭到极大的反噬,几年内不可能再施展一次。如果是施术人,对方短时间不可能再有这个能力,如果还有第二个会移魂术的人,那这世界还不乱套了,皇帝都能让人换了,压根不可能嘛。”

不是他存心打击阁主,实在是太过为难他了。

“你是说只能施展一次?”殷逍皱眉反问。

裘宁点头道:“的确如此。而且施术人会瞬间苍老数十岁,相当于减少了寿命。谁会付出这么大的代价对付一个普通的地阁杀手?夫人她有哪点值得人上心的?”

最后一句话落,对上阁主骤然冷冽的目光,裘宁浑身一寒,忙改口:“也就只有阁主会发现夫人的好。”

殷逍收回目光,沉吟片刻,道:“如果两个人的灵魂在同一具躯壳里共存呢?”

裘宁瞪大了眼:“阁主是说借尸还魂?这更加不可能了,这世上哪有鬼神?”

说到这儿,裘宁一顿,小声道:“不过这也不是不可能,只是两个灵魂要想共存太难了,就像一山不容二虎,不是你吞噬了我,就是我吞噬了你,最终的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只能活……”

最后两个字他没说出来,被殷逍的眼神吓得噤了声。

如果夫人是这种情况,以现在的结果,那看来是悲催了,可他不敢说出那个答案。

只是可怜了刚出生的小姐,唉。

殷逍垂下眼眸,面色阴沉如水,明显也想到了。

“那个女人如何了?”殷逍抬眸,眼眸冷冽。

裘宁自然知晓说的是谁,心里一叹,阁主竟连那个名字也不提了,可见是真不待见那个女人。

“她倒是安安静静的,并不曾闹事。”

说到此事他也奇怪,他这几日向葛秋打听了那个女人以往的行事,和如今安安静静的女人相差甚远。

按说那可不是个安份的主儿,怎么可能如此沉得住气?她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难道目标就是阁主?

这个想法骇了他一跳,若真如此还真令人后怕,以夫人和阁主的亲近,那个女人要下手简直是轻而易举。

可她到如今也没下手就值得人思量了。

难不成就只是看中了阁主的美色?

裘宁看了眼阁主那张天人之姿,老脸微微一红,咳,这倒是有可能。

殷逍猛地起身,道:“带本阁主去见她。”

裘宁愣了下,确定不是把人叫过来,而是阁主亲自前去,忙应了,带头出去往长风轩后面去了。

长风轩后面有一处安静的小院子,庭院里翠竹深深,景色宜人。

院子为两进,面阔三间,外表颇为素净淡雅,屋门口是一缸睡莲。

进了后面的房间,一红衣女子跷着腿坐在桌前,正喝着茶,瞟见进来的人,嘴角一扬,放下茶盏,欢快地迎过来:“公子,你可算来了!”

裘宁眼睁睁看着这女人毫不客气地挽住阁主的胳膊,笑容溢了满脸,眼皮猛跳了跳,果然,这就是差别啊。

换作以前的莫窈何曾待阁主如此热情过?

也不知阁主此刻是何心情。

抬眼看去,阁主面色冰冷,目光如刀落在手臂上,显然心情并不好。

裘宁忙弯腰退了下去。

这种事他还是别掺和的好,让阁主自己解决吧。

“松开!”殷逍目光中满是冷漠,语气淡淡。

玲珑脸色一僵,默默松开了手,面露委屈:“公子这是怎么了?可是莫窈做错了什么事?”

殷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面如寒霜:“说,你究竟是谁?”

再次被扼住咽喉,玲珑下意识害怕地抖动起来,接触到他毫无感情的眼眸,忽然平静下来,眼珠微微一转,笑道:“公子,我是莫窈啊,您不认识我了?”

脖子上的手猛然收紧,玲珑脸涨成了猪肝色,却依旧笑着:“公子舍得杀了莫窈吗?莫窈可是惠儿的亲娘。”

知道他的来意后,她反而不怕了,看着他的脸色愈发难看,心情愈发好了,双手握住他的手腕,软语道:“公子,惠儿需要娘,没了娘,惠儿会难过的,您也会难过的。”

殷逍眉头陡然紧拧,语气更加不耐:“她在哪儿?”

脖子间的手不松反紧,玲珑知道自己再不说就真的什么也没机会说了,索性坦然与他对视,眉眼含笑:“她死了啊。”

眼看一向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男人眼眸骤然一缩,玲珑忍着快要晕过去的冲动,继续道:“她……她不爱你……不愿再活……是你……逼……死了她。”

玲珑笑的欢快:“她……不想……再……见到……你……咳咳!”

脖子上的手骤然一松,玲珑得了呼吸的自由,捂着脖子弯着腰拼命地咳嗽。

好不容易缓解了痛苦,玲珑看着眼前面色僵硬的男人,眼眸微微一闪,轻声道:“何必再念着她?她那样不识趣,从不理解你的心,她心心念念的只有那个人,你的爱于她而言只是折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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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6章 情敌

娇刃正文卷第176章情敌她走近男人,语气温柔:“我不一样,我可以给你想要的温情,我可以回报你对她所有的感情,我和她长的一样,你依旧可以把我当做她。”

殷逍看着她,袖子里的双拳紧握,面色渐渐恢复平静,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玲珑看着他的身影快速消失在视线中,抬手抚了抚脖颈,蹙眉吸气:“真狠。”

殷逍走出很远,裘宁快步跟上,气喘吁吁道:“阁主,怎样了?”

他远远地瞧见阁主如风一样离开了那女人的院子,似乎心情不好,原本不打算打搅了阁主,又忍不住担忧地追了上来。

遇到夫人的事,阁主从来不懂得收敛,他还真怕夫人真出了什么事,阁主会做出什么事来。

谁知面前之人仿佛没听到他的话,自顾往前快步而去。

裘宁呆了下,过了会儿忽然发现,那不是去往小姐院子的路吗?

坏了,阁主明显心情比方才更不好了,万一拿小姐出气可怎生是好?

想到此,裘宁再也顾不得了,飞快追上去。

刚跨进小姐的院子,一眼看到奶娘和侍女战战兢兢站在院子里,裘宁心里顿时一紧,快步进去了。

殷逍站在婴儿床前,大手抚摸着惠儿干净幼嫩的脸颊,目光落在惠儿黑亮纯净的眼睛上,眸中的神色一变再变。

等裘宁跨进门来,就看到阁主的手已经放在了惠儿脆弱细嫩的颈子上,吓得脸色一白,慌忙扑上去抓住他的手,大喊:“阁主!您可千万别冲动!”

殷逍冰冷的目光看向他,嘴里吐出无情的话:“既然她不识好歹,本阁主还要这孩子作甚?她为何要留下这孩子?一起带走不更好?”

裘宁从这话里隐约听出一些不对,脑子飞快地转着,抓着他的手却死活不放,边想边道:“无论夫人做了什么,这可是您的亲骨肉,也是您唯一的骨肉,您可不能对孩子下手。”

殷逍眼眸微微一动,就在裘宁以为自己说动了他的时候,眼前的男子再道:“她不稀罕本阁主的感情,自然也不稀罕这个孩子,本阁主更不稀罕,留着有何用?”

裘宁大惊,急切之下,话脱口而出:“阁主别这么想,夫人怎么可能不稀罕?夫人可稀罕这个孩子了,女人十月怀胎,辛辛苦苦生下来,怎么可能不稀罕?

夫人愿意生下阁主的孩子,就代表夫人很稀罕阁主,阁主千万不要冲动之下做下无可挽回的事,否则夫人回来定然不会原谅阁主的!”

殷逍幽暗冰冷的眸中霎时绽放出一道光芒,喃喃道:“她稀罕这个孩子?”

裘宁什么也顾不得,只知道拼命点头:“稀罕稀罕!”

殷逍眼眸中光芒更亮了:“她稀罕本阁主?情愿生下本阁主的孩子?”

裘宁再点头:“那肯定了!女人愿意生下孩子,就代表稀罕孩子他爹!”

他真想恸哭一场,阁主可算回神了。

无论如何,先把阁主的理智找回来要紧,至于夫人是否真稀罕阁主,鬼知道啊。

他又不是夫人肚子里的蛔虫。

殷逍终于恢复了平静,目光再次落在惠儿懵懂纯净的小脸上,眼神已恢复了温柔,小心地抱起惠儿。

裘宁在一边紧张兮兮地看着,时刻准备阁主再次发疯的时候救下小姐,见阁主只是单纯地逗弄着小姐,神色间像个慈爱的老父亲,并未再有过分举动,裘宁忍不住抬手擦了擦汗。

天啊,吓死他了。

阁主疯起来简直太可怕了。

没想到夫人的影响力竟然如此大,他还是低估了阁主对夫人的感情。

看来他必须全力以赴救回夫人,否则还不知阁主会不会再次不管不顾。

“阁主,其实这个事也不是没有别的法子。”

殷逍眼眸凌厉扫向他:“说。”

裘宁附耳过去说了,说完后却遭到对方一记冷眼。

怎么了这是?莫非还不行?这可是他能想到的唯一的法子了。

唉,阁主什么都好,就是太小气,又不能掉块肉,瞎计较什么?

“去地牢。”

自从柳轻扬被带入凌霄阁,虽然日日呆在这不见天日的地牢中,环境破了点,阴冷了点,却也未曾被用刑。

周围也不曾有别的犯人,只有他一个,因为他是被单独关在一处地方的。

对于自幼习武的他这点子冷待还不算什么。

在他待在这里不知多少天之后,他终于见到了那个孤傲冷漠的男人。

殷逍坐在手下搬来的椅子上,着玄色斗篷,隔着铁栅栏,面无表情看着眼前的阶下囚。

柳轻扬衣衫虽然脏乱,却依旧整齐,不失翩翩公子的风度,仿佛不是阶下囚,而只是来此做客。

看着隔着一个铁栅栏,目光睥睨冷漠的男人,他笑了起来:“你果然还是来了,怎么,把我抓到这儿是想做什么?”

殷逍淡淡道:“你很张狂,也很自信。”

他的表情冷漠地像看一只蝼蚁:“不过一切的张狂都是要付出代价的,本阁主的女人任何人都不准碰,碰了只有死路一条。”

“哦?你想给我哪种死法?”柳轻扬似是一点都不惧,依旧笑看着他,神情中却透着轻蔑。

殷逍眼眸深沉而平静:“你自诩深情,却连她是谁都未认出来,还真是可笑。”

柳轻扬神色一变,一瞬间又恢复如常,淡淡一笑:“你这是何意?”

殷逍道:“本阁主是何意你不会不清楚。”

柳轻扬轻松道:“我是清楚,可那又如何?你不愿放手,我更不愿放手。你若以为这样说我就会放弃,就太小看我了。

你是不是想知道我和她那晚都做了什么?我可以告诉你,就是你想的那样,我不后悔,即便你为此要杀我,可我愿意赌一赌你能不能杀了我。

过去我打不过你,如今的我你以为还能轻易动手吗?你不会以为我会乖乖束手就擒吧?不信你可以试试看。”

“你是说江湖中那些愚蠢之人?”殷逍嗤之以鼻:“本阁主从不惧任何人的威胁,我等着看他们如何自投罗网。”

柳轻扬不为所动:“你不会就是来向我示威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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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7章 逃走

娇刃正文卷第177章逃走殷逍从地牢中出来,沉着脸道:“给他用刑。”

叶棠恭敬应“是”,目送阁主离开,转身带领着两名手下进了地牢。

裘宁抽了抽嘴角,道:“阁主,您这是迁怒吗?”

殷逍懒得理他,径自回了长风轩。

裘宁摇摇头,阁主的怒火没人能承受得起,这柳逸还真是自找罪受,招惹谁不好,偏偏招惹这个煞星。

回到长风轩,掌管消息的堂主左寐求见:“阁主,新任武林盟主白铭与四大家族商议要攻上凌霄阁,目标是救出被抓的柳家次子,同时为江家上一任家主江离报仇。”

殷逍拿着本书看着,眉头都没动一下:“既然他们敢来,我们凌霄阁也不怕,吩咐下去,天,地,人三阁杀手与三堂主四长老严阵以待。”

左寐面露难色,瞅了眼阁主平静的脸色,咬了咬牙,道:“阁主,此次对方来势汹汹,倾四大家族之力,我们凌霄阁怕是难以招架。”

“怎么?你怕了?”殷逍蓦然看向他,眼中掠过一丝寒光。

左寐忙垂头:“属下不敢,只是我们刚经历过一场内乱,青山堂主不见踪影,此刻迎战于我们有害无利。”

空气中陷入沉默。

良久,殷逍道:“左寐,本阁主的性子你知道,本阁主不会打没把握的仗,下去吧,执行命令。”

左寐不敢再说,恭敬称是,退了下去。

“葛秋。”

葛秋瞬间出现,单膝跪地,抱拳道:“阁主。”

殷逍眉眼冷冽,道:“请三长老霍林过来。”

霍林在众长老中最擅长阵法机关,阁中所有的机关都出于他手。

葛秋领命而去。

……

一个月后,就在一片平静中,新任武林盟主领着四大家族之人突然破了凌霄阁外的机关,闯入了凌霄阁。

在凌霄阁重重机关下,最后仅剩白铭,柳旭,柳澈,温哲,方琼五个人闯了进来,却被困在了一个阵法中,不得再进一步。

其余人皆被拦在了凌霄阁之外。

殷逍负手站在一面镜子前,望着里面或急或缓寻找出口的四个人,面上神色莫辨。

裘宁站在一旁,神色凝重:“阁主,您为何要放他们进来?”

外面的人不知,凭着一股为正道除害的傻气冲了进来,全然想不到这只是他们阁主有意放任。

温哲和方琼二人不足为虑,阁里那么多杀手,耗也能把他们耗死。

白铭是自己人,他是知道的,这五人中也只有柳旭和柳澈值得他放在心上。

这么多年柳旭在江湖中的声望可不是白得的,他本人的能力和心智在四大家族的家主中是最出众的,即便是他的长子柳澈也是众多年轻人一辈中最出类拔萃的。

要不然他们柳家也成不了江湖第一武林世家。

有柳旭在,外面所有人就等于有了主心骨,即便是年轻的武林盟主白铭也不及。

“众所周知,温哲是柳旭的人,有了温哲,柳家在江湖中的地位更是无法动摇,这温哲表面看来的确是以柳家马首是瞻,可这里面究竟有几分真,几分假?”

“阁主的意思是?”裘宁不明所以。

殷逍眸色深沉,道:“当年白家被灭门,江湖中三大家族成鼎立之势,那时的柳家可不如现在,柳旭是凭什么在其他两家虎视眈眈中顺顺利利地捧了温哲上去?其他两家就没有丝毫动作吗?”

裘宁依然不解,即便如此又能说明什么?

殷逍垂下眼眸,淡淡道:“这温哲曾经是朝廷的人,在军中任职,后来因得罪了上级被罚,一气之下离开了军中,后来辗转成为了白震的手下,直到白家出事,他便顺利地成为江州的主人,并攀上了柳家。”

裘宁霎时瞪大了眼:“阁主是说他是朝廷派来的人?意在监视三大家族?”

殷逍道:“这么多年来,我们在四大家族中安插了不少人手,朝廷中也有人,诸多查探表明,温哲并非如传闻中般攀附柳旭,反而柳旭对他多有忌惮,多有倚重。”

裘宁恍然大悟:“如此说来,莫非柳旭也与朝廷勾结?没想到江湖中鼎鼎大名的柳家家主竟也做了朝廷的走狗。”

殷逍漫不经心道:“如今说这个未免言之过早,即便此事是真,是朝廷利用柳旭掌控江湖的动向,还是柳旭利用朝廷在江湖中占有特殊的地位,还未可知。能走到如今的位置,那柳旭野心可不小。

白铭初任武林盟主,江湖中人对他多有不服,朝廷也对此持观望态度,如今正是他立威之时,才有这一场讨伐我凌霄阁之行。

不过,人既然来了,结果如何,可就由不得他们了,我凌霄阁可不是任何人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

裘宁沉默了。

他算是明白了,感情阁主之所以把人放进来,其一就是为大舅子立威啊。

既给大舅子立了威,又教训了这群愚蠢之人,一举两得,阁主真是不可自拔了。

裘宁看向那五个人,毕竟是江湖中鼎鼎有名的人物,即便身处困境也不曾失了态,依旧老神在在,仿佛只是闲游到此。

倒是那方琼脾气有些暴躁,似乎在骂什么,拿刀在阵子里砍来砍去。

裘宁摇摇头,就这样的还想和柳家去争,就那份沉稳的气度,方琼可是半分也不如那柳旭,连那两个黄口小儿都不如。

“阁主打算如何对付他们?”总不能送上去给大舅子砍吧?可没这样立威的。

阁主应当没这样愚蠢。

殷逍眼眸落在安安静静跟在柳旭身后充当背景的温哲身上,微微眯了眯眼,声音微冷:“总要让这些人折几个人手,教训才深刻,此事由你去办。”

裘宁眼睛一亮,目光像看猎物般迅速锁定了那个温哲,搓着手掌,跃跃欲试:“阁主放心,交给我了,痛打落水狗我最擅长!”

“把柳澈和白铭放进来吧。”

听了这话,裘宁毫不犹豫的执行去了。

殷逍正端坐喝茶,忽闻叶棠在外求见。

“进来。”

叶棠快步进来,跪下禀道:“阁主,地牢中的犯人忽然逃走,不知所踪。”

殷逍眼眸一沉,豁然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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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8章 混乱

娇刃正文卷第178章混乱叶棠话音刚落,殷逍豁然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玲珑住的房间安安静静,空无一人,衣物等放的整整齐齐,什么也没少。

殷逍的脸色阴沉的能滴得出水来,一掌拍碎了堂屋的桌子。

叶棠快步进来,禀道:“阁主,有人发现逃犯挟持了夫人往后山方向而去,属下已命人去追了。”

“命人守住后山,一个人也不许放过,抓到柳逸,格杀勿论。”

留下这句话,一阵风过,屋子里的殷逍已不见了踪影。

叶棠领命。

……

柳轻扬挥剑击退迎面而来的敌人,另一手紧抓着玲珑的手,快速奔往后山。

凌霄阁一半的人手都去了前面抵挡前来的江湖人士,剩下的一半人则守在后山,防止有人从后面偷袭。

有两位长老挡在后山入口,已经看到主院方向传来的信号,立刻命人加强警戒,不一会儿即见有人挟持了莫窈,忙上前拦阻。

“何方贼人?把我们夫人放下!”一名体格健硕的中年汉子瞪着铜铃大眼,挥着双锤飞上前来。

另一名身姿曼妙的红衣美人挽着丝带,轻盈飞下,走到柳逸面前,笑意盈盈:“我说这位小哥,你这闯入我凌霄阁,欲带走我凌霄阁的人,未免忒不地道,识趣的话快把人放了,否则休怪姐姐我不客气。”

柳轻扬将玲珑挡在身后,沉着脸道:“还请二位放行,否则在下便不客气了。”

红衣美人掩嘴轻笑:“你这小哥好生张狂,倒是把这里当做你自家花园了,太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前面的人是和你一伙的吧?正好,今日便将你们一网打尽,让你们体会一下我们凌霄阁的威风。”

话音落,丝带如疾风骤然袭向对方,到了近前,已携带了凌厉的杀气,与健硕汉子的双锤同时攻向了他。

柳轻扬飞身躲开,依旧紧握着玲珑的手,脸色添了一丝沉重。

玲珑转着眼珠打量着眼前的场景,凑近了他耳语:“柳家哥哥,你这又是何苦?我都说了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何必在此白费力气?”

柳轻扬眼眸一黯,并不看她,淡淡道:“我不管你是谁,今日我都要带你走,我不会允许你落入贼人之手。”

玲珑眨巴着眼,道:“你不会吧?莫非你真看上我了?我可是会杀你的哦。”

柳轻扬一顿,再次躲开双锤,胸口已挨了红衣女子的丝带一下,那轻如柳絮的丝带打到身上却如重锤,打的他脸色霎时一白,一口血涌上来,强咽了下去,哑声道:“你要杀便杀。”

玲珑一窒,深深地看他一眼,嘴角噙了丝笑。

“虽然我很感动,不过我是不会随你走的。你是打不过这两个人的,我可不想看你就这样死在这儿。”

柳轻扬恍若未闻,一边四处躲闪,一边还击,他的功夫虽远不如这二人,躲避的功夫倒是一流,若非带着个人,要想逃跑并非难事。

玲珑无奈叹气,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一点都不识趣。

她手中攥了把药粉,准备撒向他,谁让他太死心眼呢,就不要怪她了。

忽然一阵劲风自后袭来,柳轻扬感觉到身后的变化,立刻带着玲珑闪身避开,仍旧被打中了后背,险险地稳住身子,再也忍不住吐出一口腥甜,目光微沉,看向突然出现的人。

玲珑忙抽出自己的手,趁他不注意快速跑向殷逍,抓住殷逍的胳膊,一脸开心:“逍,你终于来了。”

殷逍看也不看她,死死地盯着脸色难看的柳轻扬:“本阁主说过,你逃不出去的。”

柳轻扬瞥了眼玲珑,淡淡道:“我也说过,我死也不会放弃的。”

“既然你找死,本阁主成全你。”殷逍浑身冒着寒气,声音中毫不掩饰杀意,一掌向他打去。

柳轻扬抬手接住他一掌,眉头紧紧皱起,胸口一阵翻江倒海,直觉五脏六腑都要被震碎。

他整个人踉跄后退几步,迅速抽出腰间的软剑,朝他刺去。

两个长老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明所以。

一个如此年轻的小子值得阁主亲自过来?再看站在一边看戏的玲珑,又恍然,看来是为了阁主夫人。

这小妮子还真有福气,竟得到阁主如此看重。

要是以往他们对这个女人可一眼也懒得看,不过一个武功低微的地阁杀手而已,可转眼人家就生下了阁主的子嗣,再怎样他们也得恭恭敬敬称对方一声夫人了。

有了阁主出面他们也插不上手了,索性也站在一旁看戏了。

也不知前面的战况如何了,那些人有没有被撵出去,真是讨厌,打扰他们清修。

一个人影悄然无声地出现在了通往后山的路上,正好遇上了他们这些人,见到正在打斗的两个人,其中一个被对方打的节节败退,明显已是受了重伤,坚持不了太久时间。

瞥了眼看戏的几个人,男子抽出剑来,迅速加入战斗中,与柳轻扬一起对抗殷逍。

有了他的加入,局势瞬间转变。

两个默默吃瓜子的老家伙瞧见这一幕,脸色一变,扔了瓜子,开始撸袖子:“谁家的臭小子,竟敢把我们凌霄阁当后花园,想闯就闯,哎,不过这小子是怎么闯到这儿来的?那些人都是死人吗?”

红衣女子停住加入进去的动作,惊疑不定,与同样惊疑不定的健硕汉子对视一眼。

他们凌霄阁的人这样弱了吗?

太他娘的打击人了吧!

来的人正是白铭,看到他,柳轻扬神色一喜:“白大哥,你终于来了!”

白铭一言不发,冷着脸直攻殷逍,一来二去,竟然和殷逍打了个平手。

两位长老再也顾不得疑惑,纷纷向柳轻扬冲去。

柳轻扬被缠住,只得认真起来。

很快柳澈也出现了,看了下两边的情况,立刻去帮明显势弱的柳轻扬去了,柳轻扬的压力一下子减轻了许多。

白铭和殷逍直对了几十招也没分出胜负,殷逍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开始使出全力。

柳轻扬趁机回到玲珑身边,抓住她的手就走,玲珑抬手将一把粉末撒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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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9章 决斗

柳轻扬偏头躲过,还是吸入了一些,眼前一下子变得模糊,体摇摇坠。

玲珑取出一把匕首,毫不犹豫往他心口刺去。

柳澈余光瞥见,脸色一变,立刻掷出手中剑。

玲珑肩头中了一剑,惊呼一声,握住匕首的手一松,匕首掉落在地,整个人倒在地上。

“妹妹!”打斗中的白铭脸色一变,喊了声。

殷逍一个怔神,眉头一拧,招式瞬间乱了。

白铭立刻瞅准机会一剑刺向他,殷逍回神一躲,剑尖刺中了他的心口偏左一些的位置,险险地避开要害。

“阁主!”两个长老发现那边的动静,脸色大变,冲上前去,被柳澈从后分别打了一掌,往前疾冲了几步,口中直骂卑鄙。

白铭抽回剑,深深地望了眼落下地的殷逍,不再看他,冲向玲珑,抱住她,不停地喊:“妹妹,妹妹……”

玲珑疼的冷汗淋漓,恍惚地看着眼前的人,却腾不出力气说话,脸色白的没有一丝血色。

“柳澈!你敢对我妹妹动手!”白铭看向柳澈,红着眼怒吼。

柳澈呆怔着,说不出话来。

所有人都懵了,妹妹?什么妹妹?

这时柳轻扬已经吃下随带的解毒药丸,眼前终于看清楚了,看到玲珑受伤,下意识就要冲过去,忽然脚步一顿,回头看向苍白着脸,明显受了重伤的殷逍。

两个长老刚才被柳澈打了一掌,慢了几步,这时候已经冲到殷逍面前查看他的伤势,点了他几处道止了血。

红衣女子手掌放在他口,为他输入真气,健硕汉子在一旁一眼不错地盯着。

“阁主,阁主,您没事吧?”健硕汉子紧紧盯着他,急切地喊着。

殷逍捂着口,咳嗽着睁开眼,看向他们。

二人皆松了口气,红衣女子道:“阁主,您先别动,我们为您疗伤。”

殷逍目光越过他们,望向那边受了伤的玲珑,忽然又定在一处,眉眼变得冷冽,手握住地上的剑,就要起来。

“阁主,您千万别动!”红衣女子劝着,将他按住。

殷逍抬手止住他们的劝阻,和眼前的柳轻扬面对面而立,依旧保持着风度,目光幽深冷冽:“让开!”

柳轻扬执剑挡在他面前,寸步不让:“我说过,我会杀了你!”

“就凭你?”殷逍不屑嗤笑。

“即便阁下说我趁人之危,今我也定要与你决一死战。”

“臭小子,你这过分了啊!”红衣女子气极上前,要与他理论,被殷逍伸手拦住:“这是我与他之间的事,谁也不许插手!”

红衣女子和健硕汉子只得愤愤止步,虎视眈眈盯着柳轻扬。

柳轻扬先冲过来,与殷逍打了起来。

一开始殷逍略占上风,只是柳轻扬攻势又急又狠,殷逍到后面体力渐渐不支,伤口又有血渗出来。

等红衣女子和健硕汉子反应过来时,柳轻扬的剑已经没入殷逍的心口。

健硕汉子目眦裂,一锤抡向他,大骂道:“混账!”

这一招被柳澈及时截住,打了个空,健硕汉子立刻和柳澈打了起来。

红衣女子甩出丝带攻击柳轻扬,场面再度混乱起来。

殷逍再受一击,如雪上加霜,猛地吐出一口血,不支倒地。

玲珑恍惚中瞥见,立刻挣扎着爬了过去,白铭神色变得复杂,只得扶着她过去。

“逍,逍……”脸色苍白的玲珑紧握住他的手,轻声呼唤着,眼前之人却无一丝动静,她的眼眶渐渐红了起来。

她抹了抹眼睛,苦笑,没想到她也会有眼泪,她也会为一个人伤心。

还真是令人讽刺。

“妹妹,跟哥哥走,哥带你治伤……”白铭抱住她,要带她走,玲珑用力推开他,子一歪,双手扶着地,目光愤恨瞪着他:“是你,是你们伤了他!你们都该死!”

白铭蓦然睁大眼睛,呆呆地看着她:“妹妹……”

玲珑用尽全力怒吼:“我不是你妹妹,你的妹妹已经死了,已经死了,她再也回不来了!”

她用力抱住殷逍,突然笑了起来,看过白铭,又看过柳轻扬,神轻蔑:“你们一个个那么她,可她死了,你们永远也见不到她了,你们活该受此惩罚!”

柳轻扬猛地抓住她的肩,怒吼:“你在胡说什么!”

玲珑忍着痛楚,冷漠看着他:“她死了,你永远别想跟她在一起!”

柳轻扬面色忽然惨白,踉跄跌坐在地。

玲珑快意地看着他,紧紧地抱着殷逍,凑近他耳边喃喃道:“逍,你不是她吗?你跟他们一样,永远也见不到她了,她魂飞魄散了,只有我陪着你。

我没想到你会用这样的方式去陪她,可我不许,我要你下一辈子也无法再遇到她。即便我不在了,她也无法再活过来,至少他们任何人都没得到她,你该高兴的,不是吗?你该感谢我,她到死都是你的。”

她贴着殷逍的脸,感觉不到他的呼吸了,笑的欢快:“你应该听到了吧?这是我给你最后的也是唯一的礼物,希望你能满意。”

“啊”玲珑忽然仰头长啸,声音之凄厉,惊得树上的鸟儿如遇猛兽般扑棱棱飞远了。

最后,玲珑闭上眼睛,倒在殷逍怀里。

在场的所有人都停下了打斗,安静地望着眼前的一幕。

还是白铭先回过神,迅速将玲珑抱在怀里,颤抖着手指缓缓探向她的鼻息,却探查不到丝毫气息。

周围一片寂静。

白铭红着眼轻唤:“妹妹,你别吓我,你醒醒,你醒过来好不好?”

柳轻扬爬过去,也试了下她的鼻息,神色变得恍惚:“怎么会?不可能,这不可能……”

白铭看向他,目光渐渐冷漠,一言不发地抱起安安静静的女子,沉着脸往外走。

很快裘宁赶了过来,一眼瞥见他怀里抱着的人,眼睛瞪得老大,这,怎么是夫人?

白铭绕过他,往外走去。

裘宁愣了下,顾不得再管他,迅速往后山的方向而去。

柳轻扬追了过来,拦在他面前,目光死死锁定在他怀里的人儿上:“你要带她去哪儿?”

第180章 现身

白铭看着他,眼中毫无温:“你为何要动手?”

柳轻扬顿时哑口无言,脸色渐渐苍白。

“是你bi)死了她。”白铭摇头道:“我好不容易才和她团聚,我还没和她相认,她就这样死在我面前,你还想怎样?”

“她不会死的!”柳轻扬下意识反驳,双手紧攥,目光坚定:“我不相信她死了,她一定还活着,我要守着她,你不能带走她。”

“凭什么?”白铭漠然的眼神骤然寒彻入骨:“我是她哥哥,你无权阻拦。”

柳轻扬无话可说,见他走远了,忙抬起脚默默跟了上去。

……

一场杀戮就这样结束了,因温哲与殷逍死,方琼重伤,武林盟主白铭率先撤出了凌霄阁,众江湖人士也就跟着离开了落云峰。

于江湖而言,此战有得有失,算是得大于失,毕竟凌霄阁阁主殷逍死了,凌霄阁就等于成了一盘散沙。

即便这凌霄阁暂时攻不下,也是迟早的事。

倒是白铭经过此事在江湖中的威望更高了。

毕竟殷逍是由他重伤的,这才能被柳家次子给杀了。

令众人跌破眼镜的是接下来的一个消息,武林盟主的亲妹子竟然是凌霄阁阁主殷逍的女人。

据说这个女人也死了,即便江湖人再不满也只得咽下这口气。

人都死了,还能说什么呢?说来这武林盟主的妹妹也是自幼被抓到凌霄阁,此战白铭又立了大功,何必因为一个死人得罪了武林盟主?

落云峰下一处别院,柳轻扬坐在门口石阶上,双手紧握,面色憔悴,神恍惚。

自从跟着白铭进了这座院子,他就一直守在这儿,不吃不喝,也不说话。

白铭说不许他进去打扰了他们兄妹团聚,他就一动不动,像块石头地待在这儿,即便进不去他也不会离开一步。

柳澈沉默了半晌,实在不忍,伸手拍了拍他的肩:“别太难过,人死不能复生。”

柳轻扬刷地抬眼看向他,眼眶深陷,目光冰冷。

柳澈立刻闭了嘴,默默叹了口气。

柳轻扬复又垂下头,盯着自己的双手发着呆。

他也不知自己在坚持什么,或许他是在等那微乎其微的希望。

杀了殷逍,他不后悔,可他不许自己输了她。

屋子里,白铭已经坐了许久,依旧等不到眼前沉睡的人有任何动静,一颗心渐渐沉落谷底。

他望着自己唯一的妹妹,目光沉痛:“妹妹,你真的舍得丢下哥哥了吗?你是在怪哥哥吧?哥哥不是故意不与你相认。

只要你醒来,要怎样都可以,哥哥任你打骂好不好?”

他紧紧握着那双冰凉柔软的手,想要把她捂暖,却无济于事。

莫窈不知自己在黑暗中待了多久,她以为自己死了,她也的确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可当她忽然有了意识,她不知自己在何处,浑被温暖的气息包围着,四周伸手不见五指,只有源源不断的暖意不停地朝她体内涌去。

仿佛小时候娘亲的怀抱,充满了温暖,她开始贪恋这样的感觉。

她不知自己在这个地方待了多久,虚弱的魂体渐渐变得凝实,她感到奇怪,却苦于找不到答案。

漫长的安静中,她开始思念自己刚刚出生的女儿,她还没来得及抱抱自己的女儿,就要被迫离开。

不知惠儿现在如何了,殷逍答应过,一定会对他们的女儿很好,这点她很放心,毕竟殷逍盼了这个孩子许久。

至于玲珑,她答应过,不会对孩子做什么,她也没必要再对孩子做什么。

自己已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把体让给了玲珑,希望她能给惠儿应有的母。

她bi)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人那些事,所有的一切都再与她无关,让自己沉入无尽的黑暗中。

这一,忽然一道光照了进来,她被迫睁开眼睛,感觉到自己的体被什么东西推着朝着光的地方而去。

当整个体暴露在明亮的光芒之下,仿佛久处黑暗中的人重新感受到了阳光,她的眼睛被刺得睁不开。

她隐约听到一阵嘈杂的声音,还有兵器碰撞声,她试着睁开眼睛,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然后她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能够触摸到外面的世界了,她飘在暖意十足的空气中,感受到阳光的灼,虽然有些疼,可她很喜欢这样的感觉。

眼前的景有些熟悉,似乎是凌霄阁前往后山的路上。

当看到地上混乱的场景,她蓦然睁大了眼睛,似乎不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她不是死了吗?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里?这又是怎么回事?

为何柳轻扬会在?殷逍,白铭,柳澈也在,还有大长老秦钟和二长老花红。

远处似乎传来喊杀声,一切都透着肃杀诡异。

柳轻扬和殷逍打在一起,殷逍似乎受了伤,还是很重的伤,被柳轻扬凌厉的招式打的节节败退,脸上的血色渐渐褪去,面色却愈发冷峻。

她从未见过殷逍如此狼狈的模样,他看到柳轻扬的剑迅速朝殷逍的心口刺去,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不!”她大喊出声,当喊出口,她才忽然意识到自己的紧张。

原来她并不希望殷逍死。

可惜的是她的声音没有任何人听见,也没有任何人看到她的存在。

她告诉自己是因为殷逍是惠儿的父亲,惠儿已经失去了亲娘,不能再没有父亲,体已经先于意识朝他们冲了过去。

即便知道这样做并没什么用。

果然,她的体冲到他们两个之间,剑却穿透她的体刺入了殷逍的心脏。

她一下子懵了,忘了所有的反应。

她亲眼看到殷逍倒在自己面前,看到了玲珑爬到殷逍面前,绪崩溃,直至消散于这个世间。

她听到了白铭方才说的所有话,可她只是傻傻地站在那儿盯着殷逍毫无动静的体,忘了周围的一切。

这个人怎么可能会死?他那样强大,那样运筹帷幄,怎么可能被轻易杀死?

他一向诈,不可能让自己落到如此地步,只有他把别人的命玩弄于鼓掌的份儿。

第181章 是生是死?

娇刃正文卷第181章是生是死?葛秋呢?夏莹呢?

他们不是时刻保护他吗?怎么会没出现?

她不知自己站了多久,身体都僵了,堂主们听闻消息终于赶了过来,柳澈他们纷纷撤退。

她眼睁睁看着三位堂主和两位长老抬着殷逍回去,不自觉跟着他们的脚步,走了几步,忽然眼前一黑,再次失去了意识。

当她重新感受到外界的气息,意识逐渐恢复,脑子里浮现殷逍倒下的那一幕,猛地睁开眼睛,大喊:“殷逍!”

眼前是陌生的景象,莫窈愣了片刻,回过神。

有声音惊喜道:“妹妹,你醒了?”

莫窈诧异地望过去,对上白铭那张冷峻憔悴的面容,距离自己很近。

“白……公子?”莫窈喃喃道,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白铭满脸掩饰不住的喜色,紧紧将她抱在怀里:“妹妹,你终于醒了,我以为你不会醒过来了。”

莫窈惊愕地瞪大了眼,这是什么情况?

感觉被他勒的太紧,莫窈憋的一阵咳嗽。

白铭忙松开了她,担心地上下打量:“怎么样?哪里不舒服?”

对上他真切关心的眼神,莫窈不明所以,忽然她想起了之前见到的场景,眼神一瞬间冷了下来,猛地推开他。

“妹妹?”白铭一脸错愕。

莫窈看着他,心中发冷,果然人不可貌相,原以为他是殷逍的人,没想到到头来却是他领人攻上凌霄阁。

一向精明的殷逍竟也有看错人的时候。

莫窈掀被下去,白铭忙扶住她,阻止她下地:“妹妹,你身子还虚弱,先躺好。”

莫窈忍住厌恶,讽刺道:“我不是你妹妹,你我心知肚明,何必假惺惺?”

白铭眼中蓦然闪过一丝痛楚,沉默了片刻,道:“我是你大哥,你是我小妹,我没骗你。”

莫窈茫然看着他,他在说什么?

“你先躺下,我告诉你。”白铭扶她躺好,给她盖好被子,这才道:“当年是殷逍派人救了我,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殷逍手下做事,前些年我不知你还在世,后来知道了,是殷逍不让我与你相认,就连上次你我见面,殷逍也事先叮嘱我以白铭的身份面对你,不让我露出一丝破绽。”

莫窈呆呆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白铭是她亲哥哥?这怎么会?是殷逍救了他?为何殷逍要阻止他们相认?

白铭似是明白她的困惑,道:“我低估了他的霸道,为了让你一心依赖他,宁愿阻隔我们兄妹相认,若非这次的事,我怕是永远不能告诉你真相。”

“你就为此背叛了他?”莫窈看着他,不知道应该高兴还是失望。

她一直以为当年是凌霄阁灭了白家满门,就算殷逍解释了原委,她也不曾全信。

此刻得知殷逍也救下了哥哥,一直以来的信念仿佛突然崩塌,她才确定,原来真的不是殷逍。

是自己一直误会了他。

白铭深深地看着她,苦笑道:“我一直以为你不在乎他,原来……”

莫窈抿了抿唇,道:“他是惠儿的父亲,我曾以为我走了后,至少惠儿还有父亲疼爱,可如今……我回来了,他却没了。”

亲眼看到殷逍死在自己面前,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没有轻松,没有释然,没有欢喜,仿佛心里某一块空了般的难受。

她也迷茫,开始有些不知道自己对殷逍究竟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爱,算不上,恨,好像又不全是,说是因为他是惠儿的父亲,这点好像又不够有说服力。

“你这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做你走了后?”白铭察觉到不对,眉头深深皱起,立刻追问。

他忽然想起之前的事,疑惑顿生:“之前你说你不是我的妹妹,说什么你已经死了,不会回来了,你能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吗?”

从先前看到的那一幕,莫窈已经知道玲珑不在了,她原应该高兴的,却无论如何高兴不起来,心头只余沉重酸涩。

“她说得对,在这之前,我也以为自己死了,许多年前,一个来历不明的灵魂进入了我的身体,那个时候起,我就不再是我。

许多次,她都以我的身体做下了许多事,等到我生下惠儿,她就已经彻底占据了我的身体,那个时候我就已经不在了,直到这次……”

白铭听的心惊胆战,又不可置信,世上怎么会有如此骇人听闻之事?

他从不信鬼神之言,可这些话从自己的妹妹口中说出来,又经过先前的事,由不得他不信。

这么说,他差点永远失去了自己的妹妹。

他又忍不住庆幸,庆幸妹妹总算回来了。

说来他还是要感谢一个人,而这个人……

他看着自己的妹妹,不知是否要告诉她,可看着妹妹失魂落魄的模样,终究还是不忍心。

“这次的事其实是殷逍一手设计,只是中间出了一点差错。”

听了他的话,莫窈一怔,蓦然生出一丝希望:“什么意思?”

白铭道:“我初为武林盟主,威信不足,殷逍此举一来是助我在众人面前树立威信,让江湖人信服于我,二来也是借此顺理成章地除去温哲。同时,殷逍的重伤也能让江湖人少些忌惮,放松对凌霄阁的敌意,凌霄阁便能再次隐于幕后。

只不过,当时我们约好的是我重伤于他,然后撤退,此举也算给了江湖人一个交代,让四大世家出了一口气,又能留下凌霄阁,时刻悬在江湖人头上,继续制衡整个江湖。

毕竟谁也不愿意少了这个能够威胁敌人的一把刀,这是所有人乐见的。没想到,柳轻扬会突然出手,如今我也不知,殷逍究竟是死是活。”

他看着莫窈的脸色,希望从上面看出一些痕迹。

莫窈神色怔忡,被子里的手悄悄握紧,从哥哥的话里可以知道这是殷逍一早计划好的,所以殷逍很可能没死。

可是当时玲珑能够那样绝望,说明当时的殷逍的确……

她到底该不该相信?

如果殷逍没死,说明殷逍还是那个算无遗策,甚至连他自己都能算计进去的殷逍,这需要怎么样的狠绝果断?这样的人有多么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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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章 义妹

娇刃正文卷第182章义妹若殷逍死了,她自然也就没必要回去了。

是否要回去一探究竟,她陷入了两难。

可是不回去的话,惠儿怎么办?如果殷逍不在了,她势必要把惠儿接出来。

莫窈终究还是忍不住问了:“哥,惠儿呢?”

白铭沉默片刻,严肃道:“妹妹,有件事哥哥要提醒你,你毕竟是我白家的人,过去殷逍把你困在身边,我无法做什么。如今哥哥已经是武林盟主,江湖中的人都知道你已经死了,如果你回去的话,你还活着的消息定会传出去,那时候你我注定无法再团聚,他们也不会放过你。

如今殷逍是死是活尚不清楚,他也没办法护住你。我的意思是借着这次的机会就让所有人以为你死了,哥哥再让你以另一个身份回到哥哥身边,哥哥无论如何会保你余生幸福平安。

可是,惠儿,你确定你要把她接回来吗?她毕竟是凌霄阁阁主的遗孤,若她留在凌霄阁,无人敢对她如何,若你把她接回来,以后有人发现了她的身份,你还能护住她吗?”

莫窈目光明亮坦然地与他对视:“哥哥,惠儿是我的女儿,我不知我能不能护住她,我只知道我会不惜一切保护我的孩子。

我还知道,若她继续留在凌霄阁,殷逍活着,她自然性命无虞,可要她每天生活在那样充满冷漠杀戮的地方,她会活成什么样,你不会不清楚。

若殷逍死了,没有父母保护的她,身边的人是真心为她好,还是利用她居多,你我都无法保证,无论哪种情况,她的未来注定是黑暗的。我不想她活的像我一样。”

白铭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任何反对的话。

“哥,我希望你能帮我。”莫窈握住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

白铭哪里能受得住她的请求,只好答应了:“放心,我一定会帮你把惠儿带出来。”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击声。

白铭神色一凛,竖指示意她安静,然后起身走到窗边,耳朵凑近静静听了会儿,开口问:“是何人?”

“是我。”毫无感情的声音传来。

白铭表情微讶,猛地打开窗。

一个黑影倏地跳了进来,跃入白铭眼睑。

白铭迅速关好窗,回头看向葛秋,压低声问:“你怎么来了?”

待看清他怀里抱着的婴儿,白铭愕然张大了嘴:“这是……”

葛秋不理他,抱着孩子走到莫窈面前,单膝跪地,将孩子递到她面前:“夫人,这是小姐,属下给您带来了。”

莫窈伸手接过惠儿,看了眼紧闭着眼没有任何动静的孩子,惊讶地看向他:“你怎么回来?为什么?”

葛秋低垂着眼,平静道:“阁主说过,若是此次他安好,一切都好,若是阁主出了事,就让属下把小姐平安送到夫人手上。”

莫窈张着嘴,久久回不过神。

“夫人若无事,属下告辞。”葛秋起身就要离开。

莫窈忙道:“等等。”

葛秋停下,低眉垂眼:“夫人还有何事吩咐?”

莫窈发现自己竟不知该问什么,想要问却又心生忐忑。

良久,她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他……真的不在了吗?”

葛秋迅速抬眼瞥她一眼,又很快垂下眼睑,冷冷道:“夫人不必知道,阁主说过,夫人以后自由了。”

莫窈浑身一震,竟不知还能再说什么。

葛秋迅速跳窗离开。

过了许久,白铭轻叹一声,道:“万没料到,殷逍竟会为你打算至此,可见他待你是真心的,罢了,既然惠儿回来了,以后就跟哥哥在一起吧,哥哥会好好照顾你们母子。”

莫窈低头看着怀里安静睡着的惠儿,眼眶不知不觉有些发酸。

她不知自己怎么了,忽然间有些伤感,这不是她一直以来想要的吗?

说来说去还是殷逍这个魔头的错,他存心要让自己愧疚吗?

白铭往外望了一眼,道:“柳逸那小子还在外面,要让他知道吗?”

“让他进来吧。”莫窈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淡淡道。

白铭看她一眼,点头道:“好。”

他开门出去。

门外的柳轻扬一下子站了起来,紧紧地看着他:“白大哥,她……”

他想问她怎样了,却发现问不出口,他害怕是自己不愿面对的答案。

白铭面无表情侧过身,冷冷道:“进来吧。”

柳轻扬神色一喜,心里突然升起希望,快步进去了。

白铭关上门,转回身,朝柳澈拱手:“柳大公子。”

柳澈回礼,瞥了眼关上的门,道:“白姑娘可是醒了?”

白铭淡淡道:“我妹妹死了,以后活着的只是我的义妹,一个普通人。”

柳澈神情复杂,良久,笑了:“恭喜白兄。”

白铭回望一眼紧闭的门,叹道:“我只希望她一生平安,这辈子她受了太多苦,希望柳大公子能够成全。”

“自然。”

“走,我们去拜见一下柳伯伯吧。”白铭邀他一同往前院去了。

……

屋子里,柳轻扬看到活生生的莫窈靠坐在床榻上,忽然有些忐忑,站住不动了,就那样静静地望着她。

女子怀里抱着个孩子,低垂的眉眼恬静而温柔,小手轻轻抚摸着孩子软嫩的脸颊,嘴角噙着淡笑。

“羽儿。”他还是打破了平静。

莫窈抬眼看向他,微微一笑:“轻扬哥哥,你来了,坐吧。”

柳轻扬坐在床榻边的锦杌上,专注地望着她,嘴角扯出一抹笑:“你醒了?伤口还疼吗?”

他的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孩子脸上,没有问这个孩子是怎么出现的。

莫窈垂眸,平静道:“我已经好多了。”

看着她平静的表情,柳轻扬忽然有些不是滋味,若无其事道:“没事就好,白大哥也可以安心了。”

他看向惠儿,笑道:“这是你的孩子?真可爱,叫什么名字?”

莫窈默了默,道:“她叫惠儿。”

柳轻扬点头:“很好听。”

他看向孩子的娘,目光温柔而歉疚:“对不起,我……”

“你没必要说对不起。”莫窈打断他的话,道:“这不怪你,是我要跟你说对不起才是,之前……给你造成了许多困扰,差点害你没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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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3章 同路

娇刃正文卷第183章同路永远不要和我说对不起。”柳轻扬想握住她的手,又犹豫了,苦笑了笑:“我从未怪过你,更何况,我知道那不是你的本意,好在如今一切都好了。你知道吗?在这之前,我很怕,我怕我进来后见到的不是你,我怕我再也见不到你了。”

“你……知道了?”莫窈低垂了眼睑,声音颤抖。

“我知道。”柳轻扬温柔道:“因为这个,你受了许多苦,承受了太多,以后不要再这样了,不要把事情藏在自己一个人心里,不要再一声不响地消失,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解决。”

“谢谢你。”莫窈抬眼看他,微微一笑,这一笑仿佛驱散了所有阴霾。

柳轻扬也跟着笑了起来。

……

“哥,我想回无尘居。”

傍晚,白铭刚喂莫窈喝了药,就听到这句话,猛地抬眼看向她。

莫窈面色平静,眼神坚定。

白铭微微一笑:“好,哥陪你一起去看看。”

莫窈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想以后都留在无尘居。”

白铭露出不悦的神情:“为何?你不跟我回去吗?”

莫窈道:“我想我留在那儿会更好,我有娘留下的医录,有了这个,我可以代替娘完成她的心愿。”

“可是你们孤儿寡母,哥不放心,要不我派几个人跟你过去。”

“不必了。”莫窈毫不犹豫地拒绝:“我不想有人打扰,就这样挺好的,哥有时间可以去看我,不是吗?”

白铭还是不满,看着她坚决的目光,叹了口气:“哥可以答应你,可是柳逸呢?你打算如何?”

莫窈垂下眼睑,默然不语。

白铭抬手摸了摸她的发,柔声道:“哥看得出来,他对你有心思,若是别人,哥必定不放心把你交给他,可柳逸不同,他是个好的,对你又是真心。

哥知道你的心结,可是人不能总留在原地,更何况你还有惠儿,哥不忍心看你一个人带着惠儿,惠儿也不能没有父亲。”

莫窈摇头:“哥不必劝我,惠儿的父亲只有一个,无论殷逍做过什么,身为孩子的父亲,他没有错。将来我会告诉惠儿她的生父是谁,但我不会因为要给惠儿找一个父亲就接受别人。”

白铭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忽然问:“柳逸是别人吗?”

莫窈哑口无言。

白铭叹道:“你对柳逸是如何想的?哥不相信你对他没感觉,你是不想拖累他还是无法忘记过去?”

莫窈迷茫了,说不出答案。

白铭继续道:“哥不逼你,哥给你时间,哥总希望你能够幸福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了,只要你自己喜欢,哥拼尽一切都帮你。”

“不必了。”莫窈还是拒绝:“我和他是过去的事了,现在……我已经不想再谈感情的事了。”

她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道:“哥,过去我是喜欢他,可现在面对他,我的心已经提不起任何热情了,这样的我还能再接受吗?这样对他公平吗?

现在的我只想照顾好惠儿,把惠儿养大,其他的,就让它过去吧。”

白铭说不出反对的话了,看着她没有任何转圜余地的目光,终究是答应了:“好,哥都依你。先把伤养好,哥亲自送你去无尘居。”

莫窈点头,躺下歇息。

接下来几天,莫窈安静休息,安静喝药,其他所有的时间都用来陪惠儿。

柳轻扬来过几次,莫窈拒绝了,既然决定放手,何必纠缠?

听说柳旭和柳澈已经跟着其余人离开了,柳轻扬仍旧留在这儿。

莫窈勉强自己不去想这些。

三日后,莫窈抱着惠儿上了马车,白铭骑马跟在马车旁边。

这时柳轻扬也策马出现,隔着车帘低声道:“羽儿,我送你吧,不要拒绝我。”

莫窈沉默片刻,道了声“好”。

一行人启程,大概七日的路程,因为莫窈伤刚好,又带着惠儿,故而放慢了行程。

一路上甚是平静,直到两日后在路上歇息的当儿,白铭来到马车前,掀帘进了马车,逗弄了下惠儿,对莫窈道:“妹妹,哥有些事要处理,只能送你到这里了,接下来柳逸会送你,你且安心,等有时间哥就去看你。”

莫窈张了张嘴,到底还是点头道:“哥放心吧。”

白铭不舍地看了她一眼,摸了摸她的脑袋,道:“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到了就和我写信。”

莫窈乖乖点头,目送他下了马车,闭上了眼睛。

又过了一日,一行人在一家客栈歇脚。

莫窈头戴幂篱,抱着惠儿上了二楼房间,给她换了尿布,让身边的下人送了些羊奶过来,喂惠儿喝了。

刚开始的时候惠儿一直哭,莫窈抱着她哄了几天才好些。

渐渐地惠儿似是跟她熟了,也许是母子连心,惠儿脸上的笑容多了起来,对莫窈十分依赖,竟然不许奶娘和侍女们抱。

自从惠儿出生,莫窈没尽过一天的责任,对照顾孩子很是生疏,和奶娘学了几天才摸清楚了,如今惠儿已经不需要奶娘,莫窈自己就能把她照顾好了。

另外,莫窈很少让惠儿喝奶娘的奶,尽量多喂她喝羊奶之类的,避免孩子太过依赖奶娘,也是因为她不怎么相信外面请的人。

这几个月她虽然脱离了以前的生活,该有的警惕心却一分也没有减少,惠儿身为凌霄阁阁主的遗孤,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呢。

所有事她尽量亲力亲为。

做完这一切,莫窈也累了,趁着惠儿睡着了,叫了人进来灌了热水沐浴。

一刻钟后,莫窈穿上衣服,从屏风后出来,见惠儿还睡着,微微一笑,俯身在她脸颊上亲了亲,捏了捏她的脸蛋儿。

小小的人儿砸吧砸吧嘴,动了动胳膊,继续睡了。

莫窈出来,叫了晚饭。

这时柳轻扬敲门进来,瞥了眼里面,小声道:“惠儿睡着了?”

莫窈点点头,问:“你还没吃吗?”

柳轻扬脸微红,摇摇头:“还没。”

莫窈犹豫了下,还是道:“那就一起吧。”

反正一路来习惯了,也没什么好忌讳的。

柳轻扬笑着点头,也在桌边坐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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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4章 坚持

吃完饭,莫窈倒了杯茶给他,自己也倒了一杯默默喝着。

两个人谁也不说话,气氛很沉闷。

这几路上一贯如此,过去亲密无间的两个人却落得像是两个陌生人。

明明有许多话,却又堵在喉咙里说不出口。

莫窈心知自己是在逃避,不愿再面对那些事,既然无法回到过去,那就维持现状好了。

那边惠儿醒了过来,许是发现娘亲不在边,哇地哭了起来。

莫窈放下茶杯,快步走了过去,将惠儿抱在怀里轻哄着。

不过片刻,惠儿就止了哭,趴在莫窈怀里睁着双乌溜溜的眸子,一双小手揪着她的衣襟,嘴里啊啊地不知说着什么。

看出她的意思,莫窈唤来侍女,让她去一碗羊。

惠儿却已经开始扒拉她的衣襟,小脸埋在她的口。

莫窈的脸一下子红了,一把抓住自己的衣服,急切地看向柳轻扬,希望他快些出去。

毕竟这样的场景不适合让柳轻扬看到,这样被他看着,她就已经有些无地自容了。

柳轻扬看着她急的眼睛都红了的模样,非但没有离开,反而一步步走了过来。

莫窈急的一颗心都快要跳出来,偏偏惠儿找不到自己要找的东西,又开始哭了起来。

也许是小孩子的习惯,在喝的东西没到来之前总是往她熟悉的地方拱去,自己寻找喝的。

之前莫窈都是耐心哄着,边没有其他人,也没怎么着急,现在却尴尬地不行,只想找块地缝钻进去。

柳轻扬来到她边,抬手摸了摸惠儿的脑袋,笑道:“带孩子很辛苦吧?我还没见过别人带孩子,看着难缠的,不过也有趣,这么小小的,看得人心都要化了。”

莫窈脸的,不知怎么接话,她现在只想对方快些离开,可对方明显没体会到她的意思,仿佛感觉不到她的慌乱和尴尬。

惠儿依旧哭个不停,眼睛水汪汪的,看着可怜极了。

柳轻扬坐在她背后,手绕过她抚摸着惠儿漆黑柔软的头发,莫窈的体一下子僵住了,立刻就要起来,一只手却放在她的肩上,阻止了她的动作。

“羽儿,不要再躲着我了好吗?”的气息吐在她的耳边,伴着他温柔祈求的声音。

莫窈紧紧地抿住嘴,不吭声。

柳轻扬道:“羽儿,你忘了你答应过我的吗?你说过我们要永远在一起,为何现在我们好不容易能在一起了,你却变了?为何要躲着我?”

“我没有……”莫窈下意识反驳。

柳轻扬截断她的话:“不要否认,我能感觉的出来你在躲着我。你为什么要回无尘居?为什么不跟我说一声?我无法阻拦你去哪儿,我只能陪在你边,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过去的事都忘了好吗?我会把惠儿当做自己的女儿对待,我会让你做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不要拒绝我,好吗?”

“轻扬哥哥,对不起……”莫窈到头来只能说出这句话,却再次被他打断:“不要说对不起,我不想听到这句话。”

柳轻扬紧紧地抱住她,下巴搁在她颈窝,深深地吸着她上的气息:“我只想要你,我只想要你留在我边,我等了那么多年,过去的事我无法改变,以后我会好好保护你和孩子。

如果你不想跟我回柳家,那我就跟着你,无论天涯海角,我都会陪着你,我们做一对神仙眷侣,好不好?”

莫窈沉默着,说不出一个字,眼眶微微湿润。

若说她最对不起的只有边这个男人,她曾经深着这个男人,可不知何时她的心变了,她的心里不再只有他。

这让她的心充满了深深的罪恶感。

尤其是面对他的深不悔,这要她如何说出狠心拒绝的话?

可她已经无法做到接受这份赤诚的感了。

忽然一片温落在她颈上,莫窈一个颤栗,对方顿时抱的她更紧了。

感觉到他的呼吸渐渐变得粗重炙,莫窈再也忍不住挣开他的怀抱。

“不要!”莫窈喊出声,抱住惠儿远离他,站在屋子中间,不停地摇头:“轻扬哥哥,对不起,我是惠儿的娘亲,我也是殷逍的妻子,这辈子不可能再改变。

我知道我对不起你,可我不能这样做。”

柳轻扬不可思议地看着她,眼中盛满痛苦:“可他已经死了,那些事都已经过去了,你难道要一辈子一个人照顾惠儿吗?”

莫窈忍着愧疚和心痛,坚定道:“过去的羽儿已经不可能回来了,殷逍是不在了,可我的记忆还在,我忘不掉。我曾经恨他,甚至想要杀他,可直到我生下惠儿,我就知道我已经杀不了他了。即便他不在了,他也还是惠儿的父亲,我不在的子里他一个人照顾着惠儿,以后我只想做好惠儿的娘亲,替他把惠儿养大。”

柳轻扬震惊又痛心地看着她,良久才道:“你是说我终究来晚了是吗?你的心里已经住进了他?”

莫窈无法承认,也做不到否认,只能低着头,沉默着。

谁也没有再说话,莫窈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柳轻扬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过了许久,柳轻扬走到她边,轻声道:“我不相信你完全不在意我了,我们经历过那么多,就只因为我晚了几个月,你就要离开我?”

随着他的靠近,莫窈忍不住后退两步,柳轻扬在离她三步远处停下,苦笑:“就因为他拥有过你,所以你忘不掉他了是吗?还真是可笑,他抢了你的人,还抢了你的心,到头来他死了,你还是要为他守着。”

“对不起。”除了这三个字,她不知还能说什么。

柳轻扬惨然一笑,摇头:“罢了,我不会bi)你,我会等你想清楚的那一天,你可以拒绝接受我,但请你不要拒绝我陪在你边照顾你。

我只想有个可以照顾你的机会。毕竟,你一个女子,又带着个孩子,边有太多危险。”

莫窈无法再拒绝,心里的愧疚愈发重了,可她也知道,再多的对不起都是多余的,只是更伤他的心罢了。

第186章 辞行

这一,莫窈整整一天都待在房间里,没有见任何人,除了惠儿,脑海里不断地响起姜老的话。

她抱着惠儿,仿佛那个他还在边,他曾亲昵地抱着她度过一个个夜晚,曾站在她后耐心地为她梳着一头青丝,曾像一个孩子般贴在她的腹部感受胎动,曾对她说过,他只要她一人。

过去从不曾放在心上的事一点一滴地浮现在脑海中,因为被下了蛊,曾经怨过,恨过,此刻却一点恨也没了。

不可否认,无论那个人做过什么,都从不曾真正地伤害过她,反而多有关心。

难道她真的错了吗?

此刻,她在无尘居,他在距此百里之遥的落云峰凌霄阁,两地之隔,她却很想知道他现在如何了,有没有好一点,或许,真如传闻一般,他不在了。

一想到这个可能,她只觉心如刀绞。

她低头看着一无所觉,眼睛四处转动着的惠儿,低声喃喃:“惠儿,你也不想爹爹死是吗?娘究竟该不该去看他?”

另一个房间,柳轻扬站在月光撒落的窗前,望着外面深沉的夜色,一动不动。

已经三天没见到她了,听说她一整天都待在房里不曾出来,想去看她,却又担心她不愿意相见,那个叫做姜老的仆人也明里暗里地阻止他前去。

是何原因他一清二楚,他从不介意他人的眼光和想法,却怕她不愿意。

何时起他们变成了如今的模样?明明处同一个屋檐下,却像两个熟悉的陌生人,想去见她一面都要瞻前顾后。

他不相信他们两个就要落得如此结局,这不是他们应该有的结局。

这里是那个男人曾经住过的地方,就连空气中都残留着他的气息。

此刻在同一片夜色下,她是否在思念着那个人,久久不曾入眠?

从得知她要来这儿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只是一直不愿戳破,这样他们还能维持着表面的那层纱,自己还有机会陪在她边。

柳轻扬眼眸倏地转冷,说到底,那个男人始终是横亘在他们之间的一道坎,即便那个人已经不在了。

……

“夫人说什么?您要离开?”姜老惊讶道。

莫窈点点头,道:“有些私事要处理,所以惠儿就暂时拜托您照顾了。”

她已经吃下了恢复功力的药丸,即便单独出去也能够保护自己。

这是她想了一夜决定了的。

逃避不是她的风格,抛去她的私心,就算是为了惠儿,她也必须亲自去找寻答案,惠儿不能没有父亲。

姜老略一想就明白了,顿时喜不自:“夫人放心,老奴会照顾好小姐的,老奴就等您和公子一起回来,一家团聚。”

被说中心事,莫窈面上露出窘态,不知说什么好了。

姜老一脸理解欣慰的笑,忽然想起一件事,道:“夫人,那柳公子那儿怎么办?”

莫窈还真有些为难了,以柳轻扬和殷逍的恩怨,如今众人都知道殷逍死了,若柳轻扬得知殷逍或许还活着,指不定还会发生何事。

所以,此事断不能让柳轻扬知道。

“请柳公子过来吧,我和他见一面。”人总不能一直留在这儿,等到柳轻扬离开,她便回凌霄阁。

虽然此举有些伤人,可于于理,她都不能让对方继续留下,那样只会给他带来更多的希望和伤害。

说她自私也好,无也罢,经过那么多,她只想随心而走。

柳轻扬进了房间,坐在她面前,笑容依旧如初见般明朗:“这几休息的怎样?惠儿可还好?”

莫窈捋了捋鬓边的发,笑道:“惠儿很好,我也很好,这几天下人没怠慢了你吧?”

柳轻扬露出无奈的神色:“羽儿,你不必跟我这样客,什么怠慢不怠慢的,有你在,谁还会怠慢了我去?”

莫窈微了下,也笑了开来,亲自给他倒了盏茶:“轻扬哥哥,你来了这几天,我们还没好好说说话,一定无聊了吧?”

柳轻扬接过茶盏,微微一笑:“无聊是无聊了点儿,不过这里风景不错,倒也别有一番风味,若是能一直住在这样的地方,倒也是一种享受。”

莫窈沉默了下,双手捧着茶盏,悠悠道:“若是闲云野鹤之人,此处倒是一处隐居的好去处,不过轻扬哥哥喜自由,洒脱惯了,想来时久了就要嫌拘束了。

我一向认为,人的天是最难得的,轻扬哥哥这份随自在弥足珍贵,若是磨灭了未免可惜。”

柳轻扬渐渐敛了笑容,认真地看着她:“羽儿,若是这份自由中没有我想要的人,我也不会快乐,我只想问你,你还愿意跟我走吗?

我不会bi)你尽快给我答复,其实你不找我,我也是要告辞的,我不愿让你为难,但我会一直等下去,我已经等了十二年,不介意再等个几年。”

“我……”莫窈眼眶忽然酸涩,只说了一个字就说不下去了。

她何其有幸,今生能遇到他,又何其不幸,他们终究有缘无份。

她想说对不起,却发现就连这三个字都显得轻飘飘的,不值一文。

已经欠了,说再多也是无异,莫窈唯有沉默。

“不必歉疚,这是我心甘愿的,与你无关。”柳轻扬露出轻松的笑容:“如果可以,我真想求你帮我治一治这心上的病,这样你我都不必为难了,可惜你的医术不到家,甚至连入门都不是,我也只有继续遵循我自己的心意了,放心,我念着你,终究也是高兴的。”

听到这心上的病,莫窈莫名觉得他意有所指,突然有几分心虚的感觉。

她的蛊尚未解,只是这次醒来后一直没复发过,她已经意识到了,才能迅速接受自己感的变化,果断地拒绝他。

或许他也发现了,只是他们都无能为力。

“我能再看一眼惠儿吗?”柳轻扬仿佛没察觉她的异样,笑着道。

莫窈点头,轻嗯了声,抱了惠儿过来。

柳轻扬低头看着睁着眼睛好奇地望着自己的惠儿,忽然有些庆幸,幸好惠儿长的像羽儿,而不是那个人,否则他也不可能如此喜欢了。

第189章 要求

娇刃正文卷第189章要求那个女人呢?”

听到他的声音陡然转冷,莫窈心知肚明,忙摇头:“她已经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真没想到他还真能猜出玲珑的存在,从而设计解决了玲珑。

不过她始终不明白的是为何自己还活着,她明明察觉到自己的灵魂越来越虚弱,后来甚至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她微微有些失神。

殷逍深深地望着她,莫窈察觉到他奇怪的目光,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你这女人的心太不可捉摸,爷不知你何时说的是真,何时说的是假。”他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累极了,又仿佛不愿再面对她真假难辨的脸。

莫窈沉默着,没有回答他的话。

到底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可见他的伤有多重,刚醒来就说这么多话想来也累了,莫窈就安静地陪着他。

仔细看着他的脸,莫窈才意识到他也不是无坚不摧的,会受伤,会任性,会赌气。

到现在她也不知若他赌输了,自己真的死了,再也不会出现,他会如何?

莫窈不知不觉拄着下巴睡着了。

……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脸上痒痒的,睁开眼睛就看到男人放大的脸。

莫窈猛地坐起身,微微气恼:“你这是做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个,他也不想想自己伤成什么样。

殷逍握着她的肩往自己怀里带,语气低沉沙哑,透着不容拒绝:“爷还没到不能动的时候。”

话是这么说的吗?

莫窈无语至极,又不好说的重了,只好放柔了声音:“等你好了再说好不好?”

殷逍仔细盯着她,目光中似有火焰一闪而逝:“说到底,你说的话都是假的。”

莫窈还没明白他这话怎么回事,就见他松开了手,重新躺下,闭上眼睛:“你走吧,爷不想再见到你,走的远远的。”

这话来的简直莫名其妙,果然生病的男人最不好伺候吗?还真是动不动就闹脾气。

谁让病人最大呢?莫窈只好忍气吞声:“你稍微讲点道理好不好,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

他果然不再说话,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般。

莫窈真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究竟想要做什么?

敲门声响起,莫窈收拾好心情,起身出去。

夏莹端着托盘站在门外,上面放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正冒着热气。

见她绕过自己就要往里走,莫窈伸手拦住她,端起上面的碗:“我来就是了。”

夏莹怒瞪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几天都是我伺候阁主的。”

莫窈冷着脸:“现在不一样了,这儿不需要你伺候。”

说完,她另一只手啪地将门关上,转身进了里面,嘴角带着笑。

若是别人还好说,夏莹什么心思她还能不知?

她从来就和夏莹不对付,方才对方又想要自己的命,尽管知道对方是为了什么,莫窈还是无法忍受夏莹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既然决定留下,她自然不能让夏莹压到自己头上来。

她才意识到阁主夫人这个身份的好处,对不喜欢的人,想给她摆脸色就摆脸色,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卑躬屈膝了。

忽然她又垮下脸,这个身份是殷逍给的,如今殷逍还在生气,莫窈还真不知怎么才能让他高兴起来。

想想这个男人的不好伺候,莫窈就觉得力不从心。

男人依旧闭着眼躺着,仿佛睡着了,莫窈却知道他醒着。

她坐在边上,舀起一勺药汁放在嘴里尝了尝,立刻苦的想全部吐掉,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强行咽了下去。

莫窈并非怀疑夏莹会害殷逍,只是无法相信她的用心罢了。

夏莹对她的敌意摆的清楚明白,谁知道会不会借此来对付她?小心驶得万年船。

“你在做什么?”听到他冷冷的声音,莫窈循声望去:“没什么,醒着就喝药吧。”

她放下药碗,要扶他起来。

殷逍看着离得自己很近的女人,那一排睫毛像是扇子一样轻轻扫过自己的脸颊,痒痒的,又柔柔的。

他的手抬起来,忽然又放弃了,目光瞥了一眼放在高几上的药,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你何时如此愚蠢了?夏莹还没那个胆子。”

莫窈无心和他解释这个,女人之间的事,没必要讲给男人听。

“就算是我多心,阁主把药喝了吧。”她柔声细语,在他背后放上软垫,端起药碗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殷逍看着她,不张嘴。

莫窈额头突突地跳,他想干嘛?难不成还要自己哄着他?

殷逍垂下眼眸:“若是无心,不必留下,爷不缺伺候的人。”

原来还在生气呢,莫窈颇有些无奈:“我都说了,我没想走,你要怎样才会相信?”

殷逍目光幽幽地看着她:“爷不会再被你三言两语骗的团团转。”

莫窈忍下摔碗的冲动,好声好气地问:“那你要怎样才肯喝?”

“让爷感受到你的诚意。”

“什么诚意?”莫窈不明所以。

殷逍仰头靠着软垫,闭上眼,声音淡淡:“爷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答应了,爷就喝了这药。”

莫窈直觉不想答应,谁知道他玩什么把戏?万一提出她做不到的要求呢。

不见她回答,殷逍声音顿时冷了好几度:“既然做不到,就出去。”

莫窈哪里甘心就此离去?一看到他这副虚弱的模样就想到他这样的缘由,就无论如何生不起气来了。

莫窈叹了口气:“我答应你便是。”

殷逍睁开眼,看过来,苍白的脸色略有些缓和,莫窈再舀起一勺药汁递过去,殷逍果然张开嘴喝了。

莫窈松了口气,只要肯喝就好。

好不容易一碗药喝完了,莫窈放下碗,拿起一块帕子给他擦去嘴边的药渍。

殷逍盯着她手中的帕子,一伸手拿过去放到怀里。

莫窈无语地看着他强盗般的动作,他什么时候也如此厚脸皮了?

殷逍抬眼看她,理所当然的表情:“不过一块帕子,你不会计较吧?”

莫窈哪里敢说计较?只好摇头:“你喜欢就好。”

殷逍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虽然很浅,却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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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要求

娇刃正文卷第189章要求那个女人呢?”

听到他的声音陡然转冷,莫窈心知肚明,忙摇头:“她已经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真没想到他还真能猜出玲珑的存在,从而设计解决了玲珑。

不过她始终不明白的是为何自己还活着,她明明察觉到自己的灵魂越来越虚弱,后来甚至感受到生命的流逝。

她微微有些失神。

殷逍深深地望着她,莫窈察觉到他奇怪的目光,不自在地挪开了视线:“你这样看我做什么?”

“你这女人的心太不可捉摸,爷不知你何时说的是真,何时说的是假。”他重新闭上了眼睛,仿佛累极了,又仿佛不愿再面对她真假难辨的脸。

莫窈沉默着,没有回答他的话。

到底离死亡只有一步之遥,可见他的伤有多重,刚醒来就说这么多话想来也累了,莫窈就安静地陪着他。

仔细看着他的脸,莫窈才意识到他也不是无坚不摧的,会受伤,会任性,会赌气。

到现在她也不知若他赌输了,自己真的死了,再也不会出现,他会如何?

莫窈不知不觉拄着下巴睡着了。

……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脸上痒痒的,睁开眼睛就看到男人放大的脸。

莫窈猛地坐起身,微微气恼:“你这是做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这个,他也不想想自己伤成什么样。

殷逍握着她的肩往自己怀里带,语气低沉沙哑,透着不容拒绝:“爷还没到不能动的时候。”

话是这么说的吗?

莫窈无语至极,又不好说的重了,只好放柔了声音:“等你好了再说好不好?”

殷逍仔细盯着她,目光中似有火焰一闪而逝:“说到底,你说的话都是假的。”

莫窈还没明白他这话怎么回事,就见他松开了手,重新躺下,闭上眼睛:“你走吧,爷不想再见到你,走的远远的。”

这话来的简直莫名其妙,果然生病的男人最不好伺候吗?还真是动不动就闹脾气。

谁让病人最大呢?莫窈只好忍气吞声:“你稍微讲点道理好不好,我这不是为了你好吗?”

他果然不再说话,仿佛没听到她的话一般。

莫窈真不明白他是怎么想的,究竟想要做什么?

敲门声响起,莫窈收拾好心情,起身出去。

夏莹端着托盘站在门外,上面放着一碗黑乎乎的药汁,正冒着热气。

见她绕过自己就要往里走,莫窈伸手拦住她,端起上面的碗:“我来就是了。”

夏莹怒瞪着她:“你这是什么意思?这几天都是我伺候阁主的。”

莫窈冷着脸:“现在不一样了,这儿不需要你伺候。”

说完,她另一只手啪地将门关上,转身进了里面,嘴角带着笑。

若是别人还好说,夏莹什么心思她还能不知?

她从来就和夏莹不对付,方才对方又想要自己的命,尽管知道对方是为了什么,莫窈还是无法忍受夏莹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既然决定留下,她自然不能让夏莹压到自己头上来。

她才意识到阁主夫人这个身份的好处,对不喜欢的人,想给她摆脸色就摆脸色,再也不用像以前一样卑躬屈膝了。

忽然她又垮下脸,这个身份是殷逍给的,如今殷逍还在生气,莫窈还真不知怎么才能让他高兴起来。

想想这个男人的不好伺候,莫窈就觉得力不从心。

男人依旧闭着眼躺着,仿佛睡着了,莫窈却知道他醒着。

她坐在边上,舀起一勺药汁放在嘴里尝了尝,立刻苦的想全部吐掉,好不容易才忍住了,强行咽了下去。

莫窈并非怀疑夏莹会害殷逍,只是无法相信她的用心罢了。

夏莹对她的敌意摆的清楚明白,谁知道会不会借此来对付她?小心驶得万年船。

“你在做什么?”听到他冷冷的声音,莫窈循声望去:“没什么,醒着就喝药吧。”

她放下药碗,要扶他起来。

殷逍看着离得自己很近的女人,那一排睫毛像是扇子一样轻轻扫过自己的脸颊,痒痒的,又柔柔的。

他的手抬起来,忽然又放弃了,目光瞥了一眼放在高几上的药,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你何时如此愚蠢了?夏莹还没那个胆子。”

莫窈无心和他解释这个,女人之间的事,没必要讲给男人听。

“就算是我多心,阁主把药喝了吧。”她柔声细语,在他背后放上软垫,端起药碗舀了一勺,递到他嘴边。

殷逍看着她,不张嘴。

莫窈额头突突地跳,他想干嘛?难不成还要自己哄着他?

殷逍垂下眼眸:“若是无心,不必留下,爷不缺伺候的人。”

原来还在生气呢,莫窈颇有些无奈:“我都说了,我没想走,你要怎样才会相信?”

殷逍目光幽幽地看着她:“爷不会再被你三言两语骗的团团转。”

莫窈忍下摔碗的冲动,好声好气地问:“那你要怎样才肯喝?”

“让爷感受到你的诚意。”

“什么诚意?”莫窈不明所以。

殷逍仰头靠着软垫,闭上眼,声音淡淡:“爷要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答应了,爷就喝了这药。”

莫窈直觉不想答应,谁知道他玩什么把戏?万一提出她做不到的要求呢。

不见她回答,殷逍声音顿时冷了好几度:“既然做不到,就出去。”

莫窈哪里甘心就此离去?一看到他这副虚弱的模样就想到他这样的缘由,就无论如何生不起气来了。

莫窈叹了口气:“我答应你便是。”

殷逍睁开眼,看过来,苍白的脸色略有些缓和,莫窈再舀起一勺药汁递过去,殷逍果然张开嘴喝了。

莫窈松了口气,只要肯喝就好。

好不容易一碗药喝完了,莫窈放下碗,拿起一块帕子给他擦去嘴边的药渍。

殷逍盯着她手中的帕子,一伸手拿过去放到怀里。

莫窈无语地看着他强盗般的动作,他什么时候也如此厚脸皮了?

殷逍抬眼看她,理所当然的表情:“不过一块帕子,你不会计较吧?”

莫窈哪里敢说计较?只好摇头:“你喜欢就好。”

殷逍唇角微勾起一抹弧度,虽然很浅,却很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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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2章 青虹再现

娇刃正文卷第192章青虹再现剑无鞘,剑身是青色的,尽管平静地悬在那儿,没有任何动静,却觉一股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到了跟前,那股肃杀之气又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如流水般清凉温柔的触感,仿佛母亲的手轻抚过她的面颊。

莫窈不自觉地向它靠近,仿佛对方是久违的亲人。

只剩下一尺之距,剑身突然轻微摇晃起来,发出嗡嗡的声音,莫窈听在耳里,似乎听到了一丝亲昵讨好的味道。

莫窈举起手,剑身微微倾斜,顺势贴在她掌心,平滑的一面轻轻地蹭着她的肌肤。

原来是一把有灵性的剑。

莫窈莫名喜欢上了这把剑。

忽然,乖巧的剑身直起身子,剑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割在她食指指腹上。

莫窈轻嘶了声,迅速抽回了手,看着指腹上那一滴米粒大的血珠,心中升起一股奇异的感觉。

剑身染上了血,血珠迅速融入剑身,消失无踪,然后在莫窈目瞪口呆中,剑身迅速变小,成了巴掌般大,蹿到莫窈左手掌心。

莫窈张开手心,露出一把小巧的剑形的图案。

这般怪异离奇的一幕惊得莫窈心中突突跳个不停。

正思考着这是怎么回事,眼前忽然一黑,接着莫窈刷地睁开眼睛,眼前映入熟悉的景致。

原来是一场梦,莫窈松了口气。

此时天色已然亮起,莫窈下意识抬起左手,看向掌心,眼睛瞬间瞪大。

此时她的掌心中赫然有一枚小巧的剑形标记若隐若现,正是梦里那把青色的奇怪的剑。

一只手握住她的左手,冰冷的声音响起:“这是什么?”

殷逍难掩诧异地看着她掌心的剑,神情渐渐变得凝重。

莫窈回头见他已经醒来,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她手里的剑。

“我也不知。”莫窈摇头:“刚刚做了一个梦,醒来后就在了。”

殷逍指腹摩挲着小巧的剑身,眨眼间那柄剑隐去,消失无踪,仿佛刚才所见只是错觉。

莫窈愕然望着这一幕,殷逍皱着的眉渐渐展开,将她抱在怀里:“原来如此,看来它已认你为主。”

“你认识?”莫窈诧异地看向他。

殷逍轻颔首,眸中浮现一丝怀念:“这柄剑爷只见过一次,便是十二年前白家灭门之时。”

莫窈心中一动,脑海中闪过什么,却来不及捕捉。

殷逍继续道:“白家上空一片火光,杀声震天,所有人皆是为了一把传闻中的剑,据说这把剑是白震所铸,名曰青虹,威力无穷。以武为尊的江湖,人人皆抵不过这般诱惑,于是那晚许多人前往,在所有人尚未反应过来之际血洗白家。

白震力战贼人,只是终究抵不过那么多人的围杀,临死之前毁去了青虹,那是爷唯一一次亲眼瞧见青虹,却如昙花一现。所有人都以为青虹已不在,我也是如此。”

殷逍抚摸着她的手心,语气平淡,却暗藏着汹涌的情绪:“如今我才知,原来这真是一把神剑,如此神剑不应存在于世间,却再次出现在你的身边。

你是白家后人,或许此剑只认白家人为主,这才找到了你,只是不知为何会在此时出现。”

莫窈忽然想起一事,神色间流露出一丝恍惚。

她想起来了,之前玲珑还在之时,她感觉到灵魂变得虚弱,以为自己要死了,甚至感应不到外界的所有事。

直到有一日,她的灵魂被什么东西包裹其中,陷入了沉睡。

当时周身的气息她还记得,和方才梦中接近此剑时的气息很相似。怪不得,她隐约觉得那股气息很熟悉,所以才对剑产生一丝亲近的感觉。

原来如此,剑是有灵性的,当时她的确是要死了,却被这把剑保护了起来,从而修复了灵魂,重新活了过来。

也许这把剑是认识她的,也可以说是熟悉她的气息,故而在她危险之时现身相救。

殷逍时刻注意着她的表情,却并未多问:“此剑如此神奇,若被人得知在你手里,定会给你带来危险。你且藏好,莫要让它再现身。”

莫窈抬眼紧盯住他,心里升起一丝怀疑,同时也问了出来:“你想要它吗?”

既然世人都想要,他定然也不会免俗,方才他眼中的灼热没逃过她的眼睛。

别人或许觉得这是好东西,想要占为己有,她却不想拥有此物,因为这样的东西带来的往往是众叛亲离。

身边的人若是得知,或许会不择手段得到,那么拥有此剑的人会是何结果?

她不敢想。

即便这个男人有多欢喜她,怕是也无法抵抗这样的诱惑吧?

殷逍眸光一凛,伸手捂住她的眼睛:“不要如此看我,你想要的为夫都会给你,你拥有的,为夫不会觊觎,只要你在,为夫便心满意足,相信为夫。”

莫窈的心莫名安定了下来。

不知为何,她觉得他这番话可信,她愿意相信他的承诺。

若是只因为一把剑就怀疑最亲近之人的用心,这样的一生为免太悲哀。

她希望自己能活的简单一点。

“哎呀,真的好腻味,你们能不能不要撒狗粮了?”

一个声音蓦然响起,莫窈浑身一僵,熟悉的恐慌骤然袭来。

殷逍脸色也变了,一把将她拥入怀里,鹰隼般的目光四处查看,最后目光定定地落在帐外某处。

莫窈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隐约瞥见一个窈窕的身影慵懒地坐在桌前,手中拿着一块糕点吃着。

“嘻嘻,别怕,这次我不会再上你的身了,就算我想上你的身也做不到了。”

声音再次响起,殷逍眸光乍寒,猛地抽出帐子里墙壁上挂着的剑,飞快下去朝那人袭去。

莫窈正要跟着出去,忽然察觉身边多了一人,整个人被搂在怀里,笑谑的声音贴着耳边传来:“哎哟,我好怕怕,你这个夫君也太凶了吧,你可要保护我,不能让他杀了我哦。”

莫窈一阵恶寒,险些要吐出来,猛地推开她,抓起枕边的匕首。

帐外的殷逍察觉到异常,猛地掀开帐子,脸色如寒冰,剑裹挟着腾腾杀气朝她所在的位置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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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3章 剑灵

娇刃正文卷第193章剑灵帐外的殷逍察觉到异常,猛地掀开帐子,脸色如寒冰,剑裹挟着腾腾杀气朝她所在的位置刺去。

却在看到眼前这张脸时蓦然一顿,手中的剑及时收了回去,却因为这一收势,猛地扯动了伤口,脸色立刻变得苍白。

“哎呀呀,太无趣,太无趣,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杀我?”

“玲珑,你闹够了没?你究竟想怎样?”莫窈彻底没了耐心。

同莫窈长得一模一样的女人揽着她的肩,笑得花枝乱颤:“我说莫窈啊莫窈,好歹我们相处了那么久,看到我回来,你就没有一点高兴吗?你也太无情了吧?”

莫窈闭上眼睛,恨不得一剑将她剁碎了,可方才的情形她也看到了,连殷逍都拿她无可奈何,可见如今的玲珑不仅复活了,甚至比过去还要难对付。

过去是因为玲珑是个虚幻的东西,莫窈见不着,更碰不到,是以尽管对她恨之入骨,却只能由着她为所欲为。

如今玲珑突然现出真身,令莫窈意外,却发现自己依旧奈何她不得,还真是令人挫败。

正在她愤怒又挫败的当口,眼前忽地青光一闪,耳边听得玲珑惊慌的求饶声:“喂喂,莫窈,你别这样,我错了还不成?你别让它出来好不好?”

莫窈诧异地看过去,只见一道青影追在玲珑身后,满屋乱窜,眼花缭乱中只余玲珑的痛呼惊叫。

殷逍上前将她揽在怀里,一向镇定自若的脸上竟罕见地露出一抹如释重负。

莫窈瞧见他伤口都裂开了,仍恍若未觉,紧张地要查看他的伤口:“你流血了!”

殷逍双手捧住她的脸,眸中划过一抹厉色:“不许再离开,否则我杀了白铭和柳逸!”

莫窈愣住,迎着他狠厉的目光,心中一软,笑了:“你这是担心个什么劲儿?”

殷逍目光晦涩,脸色阴沉:“我一定会除了她,不许离开!”

他浑身气势抖涨,举剑朝外走去,莫窈拽住他的手,迎着他紧绷的脸,嫣然一笑:“没看到吗?她做不了什么。”

殷逍眉头一皱,不为所动。

莫窈手势一动,被青影追逐的玲珑喊叫声愈发惨烈:“哇!莫窈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欺负你了!我叫你主人还不成吗?你把它收回去吧!”

莫窈目光冰冷,继续指挥着青虹在玲珑身上划上一道又一道伤痕,惨叫求饶声一声高过一声,到最后渐渐虚弱。

玲珑再无力奔跑,瘫倒在地上,奄奄一息,身上无一处完整的地方,仿佛惨遭蹂躏的弱女子。

终于把这个讨厌的女人压制住,解了自己一直以来被她压迫的憋闷感,莫窈心里别提多解气了。

她走到玲珑面前,一指头戳在她伤口上,疼的半死不活的她激灵灵打了个颤,如猫叫般痛呼求饶:“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莫窈笑吟吟看着她,像看个落魄的乞丐:“让我饶了你,凭什么?”

玲珑嗫嚅着:“我、我已经落得如此地步了,你还想怎样?我已经没有还手之力了,你想怎样报复都可以,可是你要知道,就算杀了我对你也没有任何用处。

过去都是我的错,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我就当你的小弟好不好?”

莫窈挑了挑眉,小弟?她才没小弟呢,也没有把女人当弟弟的癖好。

“说吧,怎么回事?”莫窈搬来一个椅子,坐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方才追着她满屋跑的青虹此刻立在莫窈面前的空中,讨好地嗡嗡叫。

莫窈抬手摸了摸剑身,算作夸奖:“乖,谢谢你了,青虹。”

青虹兴奋地翁地一声,剑身都抖起来了,刷地一下贴在她身上轻轻地蹭着。

玲珑满腹委屈地开始诉说:“自从那次后,我就被这家伙收入了剑里面,想出出不来,直到刚才它认你为主,我才被放出来。

同时被迫寄宿在剑身里面的我也同它一样认你为主。如今你动动手指就能让它把我碎尸万段,我毫无还手之力,连背叛都做不到,因为一旦心生背叛之意,不必你吩咐,它就能把我搅碎了,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这已经是最大的惩罚了,你就大人有大量饶了我吧,以后你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莫窈默默听着,神色不断变化,看着她委屈哀怨的表情。

因为是和自己一模一样,莫窈仿佛看到自己做出这副表情,忽然打了个颤,语气嫌恶:“你能不能别用这张脸?”

玲珑撇撇嘴,更委屈了:“我也没办法啊,我是没有身体的,因为之前在你身上住久了,当我有了身体后,就自动变成你的模样了,我也无法改变。”

莫窈沉默了。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相当于是剑灵?”莫窈不确定地问。

玲珑摇摇头:“算是,也不算是,因为青虹本身是有剑灵的,只是经过十二年前的事,剑灵受了伤,非常虚弱,已经快要维持不住自己的灵力了。

这次它把我收入剑中,甚至将我与青虹捆绑,帮助它维持灵力,我没办法拒绝,也没办法选择消失。作为剑里面的活物,我也算是半个剑灵吧。”

莫窈看向青虹,摸摸它的脑袋:“她说的是真的吗?”

青虹猛点了点脑袋,倏地飞入她的掌心,微微一闪,消失不见。

莫窈总算明白了原委,合着是青虹趁机把玲珑收了,这才让玲珑继续活了下来,玲珑却因此被迫把自己卖给了青虹,成为青虹的奴隶,也成了她的奴隶。

如此也好,过去玲珑是作为威胁她生命的存在,不得不忌惮,如今却成了自己的奴隶,永远无法背叛她。

以玲珑的能力,或许留着她也未尝不可。

不过莫窈面上仍旧淡淡的:“你喜欢殷逍?”

如此出其不意的问题不仅把玲珑问住了,也听得殷逍眉头一跳,目光幽幽看过来,神色莫辨。

莫窈对他们的目光混不在意,作为殷逍的妻子,即便玲珑只是半个剑灵,她也无法容忍身边有一个人觊觎自己的夫君。

否则,管她是什么东西,先灭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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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4章 收服

娇刃正文卷第194章收服玲珑脸色僵了一瞬,捂着脸,道:“那都是以前了,经此一事,我深刻地认识到了感情的可怕,再也不想碰了,在被青虹收进去后,就自己消除了那些感觉,现在的我已经没有任何非分之想了,我发誓,日后我只爱主人一个,只保护主人一个。”

莫窈额头划过三道黑线,这玲珑也太口不择言了吧,她着实无法适应。

殷逍将她搂在怀里,俯身贴着她的耳朵,轻轻地吐了口气:“阿窈,不若将青虹毁了吧,如此麻烦留着终究是个祸患,不仅对你我不利,对惠儿更不利。”

玲珑俏脸一黑,恨不得抓花他的脸,好个臭男人!她以前怎么觉得这人英俊迷人呢?

这就是个恶魔!

莫窈被他那口气吹的忽然一个颤栗,脸刷地红了。

这人怎么这样?莫名其妙就勾引人,以前可不见他如此过。

不过他说的也对,青虹于江湖人而言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若是再加上剑灵,整个江湖都要为之疯狂。

毁掉青虹,或者就此把青虹变成一把普通的剑是最安全的。

可青虹是父亲留下的东西,莫窈自然不忍心毁了青虹。

若要把青虹变成一把普通的剑,就要让剑灵消失,毕竟是青虹救了她,莫窈哪里舍得消灭剑灵?

隐藏于莫窈掌心的青虹忽然发出一阵激烈的嗡嗡的声音,似乎在发泄自己的愤怒和害怕。

莫窈轻抚了抚青虹,安抚好它的情绪。

青虹重新变得安静,莫窈暗叹,果然是把通灵性的剑。

殷逍眉眼一寒,接着道:“青虹留着可以,它听你的话,让它不再出来便是,这个女人可不是个会消停的,我们无所谓,若是让惠儿受到牵连,你忍心吗?”

玲珑已经在心里问候他十八辈祖宗了,慌乱地看向莫窈,眼中含了水雾,像个即将被抛弃的孩子:“主人,留下我吧,我保证听话,绝不惹事!”

以前那个搅天搅地不可一世的玲珑忽然变成了这般软萌和楚楚可怜的样子,怎么看怎么违和。

莫窈犹豫了。

倒不是心软了,而是剑灵既然收了她,必然有它自己的道理,有剑灵在,玲珑想来闹不出什么事来。

不过,她还是担心玲珑有一日会脱身,这个女人的确是个让人头疼的麻烦精,她赌不起。

手心传来一阵灼热,莫窈低头看去,青虹飞出来,飞快地摇晃着脑袋。

莫窈似是明白了它的意思:“你让我留下她?”

青虹点头。

“她会帮到我?”莫窈问出自己的猜测。

青虹再次狂点脑袋,嗖地飞过去在玲珑脑袋上用力砸了一下。

玲珑“哎哟“”一声,捂着脑袋,趴在地上痛苦呻吟。

莫窈忍不住噗嗤笑了起来,没想到青虹这样凶,或许留下玲珑也不错,以前的仇就让青虹代自己讨回来吧。

“她就交给你了,别让她太舒服。”莫窈吩咐青虹。

青虹欢喜地点了点脑袋,眼前一闪,玲珑不见了踪影,青虹再次回到她的手心,消失不见。

殷逍沉着脸,盯着她的手心,周身寒气四溢。

莫窈见他如此,颇为好笑:“你还怕她不成?”

毕竟是在他身边多年,怎么能不了解他的心思?他的一个皱眉,一个眼神,莫窈都能明白他是喜是怒。

以前是不愿去想,如今敞开了心扉,自然看的更清楚。

殷逍眼眸一寒、紧紧地盯着她。

莫窈无视他的冷脸,看到他的伤口已经渗出了血,忙出去让人拿了纱布和药过来,牵着他的手坐到床榻上,替他解开衣袍。

“别生气了,你以为我想留下她?她害的可是我,她以惠儿威胁我,害的我险些和惠儿分离,我恨不得她灰飞烟灭。可是青虹不会害我,它既然把玲珑留下,就说明玲珑的确有用。青虹已认了主,玲珑也同它一样认了主,她就不会再翻身,我也不会允许。”

闭着眼的男人仿佛感受不到伤口的痛,眉头都没皱一下,对她的话也置之不理。

莫窈给他上了药,重新缠上干净的纱布,刚缠了两圈,一只手圈住她的腰,将她紧紧贴在怀里,阻止了她的动作。

“别闹。”莫窈无奈,没想到这个人闹脾气也挺难缠的。

他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如今却忌惮一个玲珑。

“你就不怕和为夫分离吗?”沙哑的声音贴着耳朵传来。

莫窈脑袋一时没转过弯来。

殷逍继续道:“为夫和惠儿,你更在乎哪个?若是只为为夫,你可愿回来?”

莫窈顿时明白过来,不由失笑:“你怎么像个孩子计较起来了?惠儿是我的女儿,我当然会在意,你是我的夫君,我也不可能不在意。只不过……你以后不许再欺负我,那样我会更在意你。”

殷逍拥着她的手臂一紧,声音一冷:“为夫如何欺负你了?”

莫窈翻个白眼:“你还真是忘的彻底,以前你哪次没欺负我?否则你以为我曾经为何那样恨你?”

“为何?”殷逍捧起她的脸,一脸认真地看着她。

莫窈见他一脸认真,仿佛真的不知的模样,恨的牙痒痒,感情他从不认为过去那样是欺负她?

她以前那些罪白受了?

看来今天要好好数落数落他了,怎么也要把那些都一一列举出来,看看他曾经做的好事。

莫窈目光愤然:“你不经过我的同意,就……那样强迫我,你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我是个有血有肉的女人,任谁遭到那样的对待都会生气的吧。

你舒服了,得意了,我呢?你知不知道女人第一次有多疼?那时的你可有考虑过我的感受?

我不喜欢被人强迫,更讨厌你把我当成你的所有物。”

殷逍神色平静而坦然:“你不高兴?你没舒服?”

莫窈被他如此理直气壮的反问气的快要吐血,他这是什么话?

莫窈用力推开他,真是没法说了!

殷逍攥着她的手,一用力,莫窈落入他怀里,使劲挣扎。

“为夫很轻了,让你痛了,是为夫不对,为夫改。”

重要的是这个吗?莫窈红着眼睛瞪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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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执意

娇刃正文卷第195章执意殷逍一本正经道:“为夫一直以为你是因为柳逸。”

莫窈垂下眼眸,沉默。

后来的确是因为柳轻扬,可若无他一开始的无情逼迫,她也不会那样坚决。

“我和他是幼时的情分,知道婚约的那一刻,我就想象着将来和他在一起,日子久了,其他事都淡忘了,唯独这件事记得清楚。

民间有句话,叫做一女不侍二夫,他是我曾经的未婚夫,你是我的什么?我该如何做才对得起自己的良心?

他待我一片赤诚,我也的确被他打动了,一个女人不就是求的夫君真诚以待吗?他曾是我期待的良人,可我不是个好女人,终究还是辜负了他的情谊,如今他是我最对不起的那个人。”

殷逍面覆寒霜:“你欠他的情谊,为夫替你还,所以为夫答应你不杀他,甚至把为夫的命给他一次,唯独你,为夫不许他将你夺走。

更何况,你们只是口头约定,并无信物,你不曾对不起他,更无须心含歉疚。”

话虽如此,可感情的事哪里是能算的清的?

莫窈凶巴巴地瞪着他:“总之,你以后不许再勉强我做我不喜欢做的事。”

这件事必须要谈好了,否则她还不亏死了?

殷逍一脸淡定:“其他事都可以依你,唯独这件事不行。”

莫窈气的抬脚踹他一下,起身就要走。

殷逍拽着她的手不放,看着她气呼呼的样子,目光微沉:“你不懂男人,以你害羞内敛的性子,为夫不想一直隐忍,大不了为夫答应你,尽量温柔一点。”

莫窈脸红的要滴血,真的不想再和他谈这件事了,真的丢死人了。

……

柳轻扬站在客栈二楼的窗前,手里攥着一张字条,很快,字条便被揉成了一团,化为齑粉。

她果然还是去了那个地方。

即便早已料到,此刻还是忍不住愤怒,原来就算那个人死了,也还是抹不去在她心里的位置。

他以为自己在她心里是最重要的,原来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比不上那个人了吗?

他终究是输了,输的一败涂地。

可是他岂能认输?

柳轻扬低头看自己的手,陷入沉思。

一开始他确信那人已经死了,可如今他开始怀疑了。

以那人的谨慎如何能轻易把性命交给自己这个要杀他的人?

若他当真不在了,为何羽儿还要回去?

除非那个人还活着。

那日,地牢中,殷逍告诉他羽儿的异常,为了救回羽儿,两个人迅速达成了交易。

他假意带羽儿逃走,殷逍随后追上,因不敌他和白大哥,被他假意杀死。

救出羽儿是真,可他更要那个人的命。

殷逍是拆散他和羽儿的罪魁祸首,留着他,自己和羽儿永远无法在一起。

他并不相信羽儿会因为那个男人的死而回来,一开始打定了主意把那个女人带走,再设法救出羽儿。

可事实是羽儿真的回来了。

他既庆幸,又失落。

庆幸的是羽儿还活着,失落的是殷逍果然在她心里留下了位置。

当时他想着,那个人已经不在了,自己还有机会,他可以慢慢等,等羽儿回心转意。

他相信她只是一时被迷惑了。

可现在,他不敢确定了。

若殷逍还活着,他还有什么凭仗?

他握着笛子的手渐渐收紧,目中尽是不甘和愤怒。

房门被敲响。

柳轻扬蓦然回神,上前开门。

站在门外的是个蓝衣青年,正是柳澈。

柳轻扬微微一笑:“大哥,你怎么来了?”

柳澈进了房间,目光扫视了下,一掀袍,坐在桌前。

柳轻扬坐在他对面,亲自给他倒了杯茶:“大哥,喝口茶。”

柳澈目光沉沉看向他,没动茶水:“你何时回去?”

柳轻扬手一顿,淡然一笑:“哥,我不是以前那个游手好闲的柳轻扬了,很快我就会回去,不必担心。”

柳澈紧皱的眉头微松,语气略缓:“你能这样想最好。对了,那位莫姑娘既然已经离开了,你也不要再念着她,毕竟她的身份你我心知肚明,她也不是一个人,我们不挑破,不代表可以同意你们在一起。回去之后,好好练功,娶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也好让爹娘放心。”

柳轻扬面色微沉:“哥,我知道你们怎么想的,可是我不同意。我对她是真心的,无论她曾经发生了什么,她都是我唯一要娶的女人,更何况还有白叔叔当年的情分在,我们更应该体谅她才是。

哥,我不瞒你,我之所以回来也是为了她,我要拥有足够的身份和能力来保护我心爱之人,若不能和她在一起,我要这一切有何意义?”

“胡闹!”柳澈重重一拍桌子,怒容满面:“你以为成亲是儿戏吗?你喜欢?也要问问江湖中人答不答应,你把我们柳家的清誉放在哪儿?”

柳轻扬不为所动:“哥,你忘了?她如今不是凌霄阁阁主的女人,不是白大哥那个被魔头掳走的亲妹妹,她是白大哥的义女,江湖中人谁人认得她?江湖中人何以要针对武林盟主的义妹?

还有,我们和白家曾是世交,如今白大哥回来了,又是武林盟主,我们家和武林盟主结亲有何不可?莫非哥不希望我们柳家和白大哥更亲近些?”

柳澈摇头:“你以为此事能瞒多久?纸终究包不住火,我们是要和白铭多亲近,可不能冒此风险,我们柳家百年清誉不能因此毁于一旦。”

“这就不劳哥费心了,我会安排好一切,不会让任何人发现。你只要知道,没有她,我便不会成为今日的柳逸。”

柳澈愕然望着这个唯一的亲弟弟,看着对方冷清坚决的眉眼,仿佛第一次认识他。

他叹了口气,摇头:“二弟,你何时变成了如此模样?以前的你正直,善良,率性,可你如今为了一个女人竟要和天下人作对,甚至要和我们柳家作对,你何时如此冷血了?”

柳轻扬眼眸微闪,很快坚定道:“我只是想要娶一个自己心爱的女人而已,这个不难吧?

我不是大哥,需要承担家族重担,我可以留在家里做一个让世人称颂的柳家子弟,甚至帮助哥分担责任,我只求你这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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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解惑

娇刃正文卷第197章解惑柳轻扬不悦地瞪了她一眼:“谁小白兔了?!”

甘玉萍莞尔:“你这人还挺有趣的,和你大哥一点也不像。”

她忽地叹了口气,好言相劝:“我拿你当朋友,为你好,多劝你一句,一个女人是离不开自己的孩子的,而一个孩子是离不开自己的亲生父亲的,当然,小岑这样的例外。事已至此,再多想也无益,平白折腾了自己,何苦呢?”

柳轻扬脸色阴沉,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有些事有些人是放不下的。”

甘玉萍摇头:“多情自古空余恨,多情不如无情。”

……

莫窈站在院子里,伸了个懒腰,仰头望着明朗的天空,忽然有点思念惠儿了。

也不知她现在怎样了。

因为姜老不知她来的是凌霄阁,没法送信,她到现在还不知惠儿的情况。

原本是想等殷逍的伤彻底好了,她就可以回去见惠儿了,现在却有些迫不及待了。

一个人影从对面林间一晃而过,莫窈瞥了眼,没理会,转身回了房间。

殷逍正倚在软榻上看书,长发仅用一根带子束在脑后,身上穿着宽松的白袍,衣领微松,显出几分慵懒。

莫窈坐在他身边,捻起一粒葡萄放入口中,道:“你的伤好多了,我想回无尘居一趟。”

殷逍抬眼看她,目光微凉:“如此迫不及待离开?”

莫窈瞪了他一眼:“什么叫迫不及待离开?我丢下惠儿独自来了这儿,还不知道她怎么哭呢,你舍得把她一个人留在那儿?”

殷逍不以为意:“有姜老在,何必担心?”

莫窈不满意他的态度:“惠儿还小,没娘在怎么行?姜老只能保证惠儿的安全,别的方面到底不太方便。”

“放心,等为夫伤好了,就随你一起去,我们在那儿住些日子。”

莫窈张张嘴,到底没再坚持。

以他的脾气能退到这一步已经不错了,还是别惹他生气了。

“那天的事,葛大哥和夏莹应该听到了吧?”她想起方才瞥见的那一幕。

葛秋她不怎么担心,毕竟是向着殷逍的,对殷逍的吩咐从来不会违背。

夏莹可就不一样了。

当时那女人说不定就躲在外面,很可能已经听到了一切,指不定心里憋着什么坏心眼儿呢。

按着莫窈的打算,怎么也要杜绝此类隐患,可她毕竟是殷逍的得力手下,该怎么解决还是得问他。

殷逍将她拽了过来,搂着她,眼睛却仍停在书面上:“一切交给为夫,为夫会处理好。”

莫窈一瞬不瞬地盯着他,他解决?怎么解决?

殷逍抬眸迎上她的目光,捏了捏她的下巴:“怎么?不相信?”

莫窈摇摇头:“不是不信,她毕竟是你的得力手下,处理起来很麻烦吧。”

听说之前夏莹因犯了错被关了起来,后来还是放了出来,可见殷逍对夏莹还是极看重的。

莫窈倒不至于吃醋,手下和情人的关系她还是分得清的。

只是以夏莹对她的成见之深,真的能解决吗?

“你还是不信。”殷逍眸光一沉:“既如此,为夫就让你安心。为夫让人给她下了蛊,若她背叛,必断肠而死。”

莫窈吃惊,没想到他对跟随他多年的手下也能这样狠。

殷逍冷冷道:“为夫已给过她多次机会,这是最后一次。”

莫窈头枕在他肩上,搂住他的颈,莞尔一笑:“谢谢你,逍。”

殷逍冰冷的神情略微缓和,却道:“一句谢谢太少了。”

莫窈笑道:“那就用一辈子来谢你好了。”

殷逍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莫窈忽然抬起头:“对了,我听说青山堂主……他现在怎么样了?”

她也是回到这里几天后才偶然听到下面的人说起这件事。

说实话,她是不相信的,青山堂主怎么可能背叛凌霄阁?那么多年忠心耿耿,怎么可能一夕改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殷逍眉眼骤然冷冽:“他忠心的从来都是齐修焱。”

莫窈面露愕然:“齐修焱是谁?”

殷逍抚摸着她的头发,缓缓道:“齐修焱是义父当年座下第一大弟子,若无意外,本应继承凌霄阁阁主之位。当年义父接我到凌霄阁,传我武艺,去世前将凌霄阁传给了我。

义父走后,齐修焱不甘心阁主之位被夺,联合阁内众多亲信欲篡位,幸好义父早已料到,早先便将数十年功力尽数传于我,这才平复了那场内乱。

事后,齐修焱武功尽废,被困思过崖悔过,其余党羽皆被处死。多年过去,谁料齐修焱仍有党羽存于世上,这青山便是其中之一。多年来他隐藏太深,暗中培养亲信,我一直未发现,直到那次,夏莹助你逃跑,背地里却是青山安排,我才发现了他的心思。”

原来如此。

莫窈惊讶地问:“你是说那次是青山堂主安排我逃走?”

说完接触到他冰冷的目光,莫窈忽然一阵心虚,垂下了头。

要死啊,她提这事干嘛?

“可是他这样做有何目的?”莫窈还是不解,自己逃跑与他复仇有何关系?

殷逍瞪了她一眼:“你是真不明白还是故作糊涂?”

莫窈百般费解,听他解释道:“你是为夫心爱之人,若你跑了,为夫必会忙于追捕你,阁中事务定会疏于防范,他好趁机开始他的复仇大计,策反阁内诸人。待为夫反应过来,阁中早已被他掌控。”

莫窈越听越心虚,越听越愧疚,原来还是自己拖了他的后退,这也是后来他回阁内处理内乱,却反被贼人所伤的缘故吧。

这些日子,莫窈已经知道了自己昏迷期间,殷逍回了凌霄阁,原因是有人叛阁,阁内遭遇血洗。

虽然殷逍早已料到,暗中也准备好了,并及时赶回去解决,还是免不了被人所伤,青山则趁乱逃了出去。

殷逍又道:“你以为当初青山为何找到了你和柳逸,却放你们离去?还告知你前往何处为柳逸解毒?”

莫窈下意识问:“为什么?”

殷逍食指在她脑门上弹了下,疼的她捂住额头,满脸怨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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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他的过去

“因为他知道,那时的你无路可走,只有柳逸活着,你才会离开凌霄阁,你带着他去解毒,正好坐实了你叛阁之罪,再无法回头,此为乱为夫的心。

可他并未料到,为夫恰是那无尘居的尘公子,你去毒人谷为柳逸解蛊无望,转而去了无尘居,正好自投罗网。”

莫窈脸红如霞,又忍不住愤愤,他当时一定很得意吧?还把她瞒得死死的,bi)着她成亲。

一想起这事,莫窈就感觉自己像个傻瓜,原来到头来自己还是逃不过他的手掌心。

殷逍使劲捏她的脸颊。

莫窈痛呼,捂着被他掐住的地方,瞪眼气急:“你放开!”

殷逍松开手,却探入她衣内,幽深的眼眸闪过冷光:“你为他私奔,可曾想起过为夫?你一次又一次剜为夫的心,是否该好好赔罪?”

莫窈趴在他怀里,又气又羞,眼睛都红了,一手握住他的手,口中如小猫哼叫:“别!”

殷逍不放手,反而愈发可恶,随后放下帐子,将她拽了进去。

许久不曾亲近,莫窈对他这番行为万分排斥,可依旧让他得了惩。

即便受了伤,也不见他有半分势弱。

莫窈筋疲力竭。

……

“如果抓到了青山堂主,你打算如何做?”莫窈抚着他的伤口,轻声问。

虽然知道了原委,可她还是无法接受这样的变故。

一个培养她照顾她十多年的师父,突然变成了别有用心之人,就连过去许多次的关怀和帮助都是假的。

杀手无感,可青山不同,青山是那些年除了辛泽外唯一给过她温暖的人,甚至比辛泽还要重要。

他不仅仅是她的师父,更是她的恩人。

殷逍闭着眼,道:“叛阁之罪,其罪当诛,求也无用。”

莫窈戳了戳他的手臂,嘟囔道:“我没想要求,我只是想说,如果有一天抓到了他,让我去见他一面,就当给他送行。”

殷逍淡淡道:“不许。”

莫窈气的瞪他:“你怎么连考虑都不考虑一下?太无了吧!”

殷逍侧眸看她,眼眸深沉:“为夫无?是不是为夫教你的全忘了?进了这凌霄阁,除了为夫,你还想把这多余的感给几个人?”

莫窈被他的话噎了一下,立刻又愤愤不平:“你什么意思?我不过是见他一面,这有什么为难的?怎么就牵扯到别的了?”

“不许就是不许!”殷逍紧拧的眉头聚满冷意:“是为夫让他好好教你武功,他关心你也是别有用心,有什么值得你去相见的?”

莫窈气怒不已,忽然心中一动,质问道:“你当初为何阻止我哥和我相认?”

殷逍眼眸一凝,久久不语。

莫窈继续追问:“我哥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你阻止他和我相认,我还没找你算账,我现在不过提一个小小的要求,你都不同意,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会对我好?”

殷逍脸色骤然沉。

莫窈不怕死地瞪他,殷逍忽然叹了口气,揉了揉她的脑袋:“脾气这般差,让为夫怎生是好?”

莫窈不满:“你就说阻止亲人相见,你这事做的对吗?”

殷逍别过脸,道:“是为夫的错,为夫答应你便是。”

莫窈立刻喜笑颜开:“这还差不多。”

这,石心前来拜见,将一根细竹筒递给殷逍。

殷逍接过,摆手示意她下去,打开竹筒,抽出一张字条,打开看了。

“青虹剑铸造秘籍在方家的消息已暗中传入其他两家家主耳中,想来不便会有动作,想不想去桐州?”

莫窈一怔:“你散布出去的?”

殷逍没否认:“青虹剑的惑力不可谓不大,以至这么多年依旧有人趋之若鹜,不曾放弃,若是众人得知方家拥有此物,必会暗中派人前往,而你的哥哥白铭会成为明面上查探此事之人,毕竟没有人比他更有资格前去。”

莫窈立刻明白过来:“你是说撺掇我哥前去桐州之人很有可能是那个幕后真凶?”

殷逍颔首:“有这个可能。”

“可他们会相信吗?”莫窈不太确定。

殷逍道:“据眼线说方家多年前已暗中让人铸造青虹剑,说明方琼手中已有完整的抄本,若他人得知,还能坐的住吗?

只要他们亲眼看到,就由不得他们不信,那人必会露出马脚。”

“你的伤要紧吗?”她自然想亲自过去看看,可他的伤刚好,怎么得住颠簸?

殷逍神色柔和:“无碍。”

莫窈摇头:“等你伤彻底好了再说吧,这件事不急于一时。”

他的伤口已经愈合,只是内伤还需多养些时候,莫窈不敢大意。

“逍,我想听你以前的故事。”莫窈闭上眼,靠在他怀里,悠悠道。

除了他成为阁主后的事,对于他以前的事,莫窈一概不知。

他的父母是谁?他是怎么被殷容带回凌霄阁的?还有当初他被爹救了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殷逍一下又一下抚摸着她的头发,沉默良久。

就在莫窈以为他不想说而打算放弃的时候,平静淡漠的声音响起:“我的父亲是个大户人家的老爷,妻妾无数,儿女无数,我的母亲曾是父亲最宠的小妾,我也是父亲最宠的儿子。

不知从何时起,母亲失宠了,变得郁郁寡欢,我也失去了父亲的喜,很快我们母子变得无人问津。

一,母亲被人诬陷私通,父亲命人杖责了她五十大板,然后将奄奄一息的母亲送去了家庵。我思念母亲,却无法见到她,直到有一,我同父异母的兄长喂我吃下毒药。在我临死之前,我看到了义父,义父把我带走,并为我解了毒。

我醒后,义父带我回凌霄阁,教导我武功,可我想念母亲,偷偷出了凌霄阁想去寻找母亲,却被黑衣人追杀。是你的父亲白震救了我,带我回了白家养伤。

后来义父找来了,把我带走,义父告诉我,我母亲已经死了,临死前把我托付给义父。那时候,我才隐约明白,义父和母亲是认识的,义父深着我的母亲。

义父把我的母亲葬在了落云峰下的山谷内。”

第199章 她的决定

娇刃正文卷第199章她的决定原来那另一个墓碑是殷逍的母亲的。

“后来呢?”这次她不再是听故事的心态,仿佛感受到了他身上的寒意,莫窈伸手环抱着他,给他温暖。

她没有放弃追问,因为这是他的从前,里面有他的父母,有他的义父,有他的欢喜,有他的仇恨,这些都是他曾经所爱和所恨之人带给他的。

自己也要了解这些人,同他一起记住他们,一起思念那些爱他的人,一起恨着那些伤害他的人。

殷逍冰冷的目光稍微柔和,缓缓摩挲着她的手背,继续道:“那时起,我发誓要为母亲报仇,更加刻苦地练功,可义父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直到义父也去了,临终前把凌霄阁交给了我。义父走后,我遵从义父的遗愿,把他葬在了母亲的身边。

生前他们无法在一起,死后我把他们葬在了一处,义父也算是得偿所愿了,母亲应当也会欢喜。”

莫窈听着听着,心酸不已,没想到外表强悍的殷逍也有这样的过去,可他掩藏的太好,从未露出过自己脆弱的一面。

也许经过这么多年的成长,他早已失去了脆弱的能力,就比如她,他们都是在复仇的道路上忍受着仇恨艰难前行的人,早已忘了脆弱是什么样的感觉。

“你母亲……爱你的义父吗?”莫窈迟疑着问出这句话。

殷逍面上无一丝变化,仿佛谈论着与自己无关之事:“后来义父告诉了我,在我母亲嫁给我父亲之前,我母亲就和义父相爱了,母亲和义父都是江湖中人。因父亲与我母亲一面之缘,就看上了我母亲,强行纳了她。

义父曾想过祝母亲幸福,可后来他打听到母亲过的并不如意,甚至情况极不好,这才去见了母亲,而这就是义父和母亲的最后一次相见。”

有情人终难成眷属,这也是殷容心底最深的遗憾吧,所以才会在不久后放弃一切跟随心爱之人而去。

生死相随,这是多么深的感情?

殷逍的母亲又有着怎样的风采?竟使得殷容那样举世无双的人也为之倾心。

可惜的是,她没机会见到那样一对神仙眷侣了。

莫窈又问:“你后来报了仇了吗?”

殷逍淡淡道:“并未,因为害了我母亲的那个人也死了,不过他的儿子他的孙子都还在,终有一日,他们都要为我的母亲陪葬。”

莫窈轻声问:“你母亲叫什么?”

“霍萱。”

霍萱,很美的名字。

“难怪那时候你称自己为霍逍。”莫窈终于明白了这个名字的来由。

可他为何到现在也未报仇?这不符合他雷厉风行的性格,除非那个人不是一般人,连他都轻易动不得。

连殷容那样的人都只能眼看着心爱之人被对方强行纳走而选择放手,那会是什么样的存在?

莫窈忽然有了一个可怕的猜想,可她不敢确定,拽了拽他的袖子,小声问:“逍,你父亲是什么人?”

殷逍看她表情,淡淡一笑:“你猜出来了?不错,我的父亲是已逝的先帝,显宗皇帝,那时的他还是太子,便利用权势纳我母亲入东宫,册为良娣。”

原来,他是皇子?

莫窈难掩惊愕。

那么如今的皇帝就是他同父异母的兄弟了?

殷逍解了她的疑问:“当今皇帝便是曾喂我毒药的好兄长。”

莫窈从这句话中听出一丝凛冽的寒意。

“不过我从不认为他是我的兄长,自从我离开了那个地方,过去的一切身份再与我无关,我只是凌霄阁阁主,前任阁主的义子,也是亲子。即便他身份尊贵,我身处江湖,要把他拉下来也并非不可能,我母亲的仇终究要有人来承担。”

莫窈吃惊地望着他。

这么多年,她第一次清楚地意识到他的目标,他的目标远不止江湖,他要把那个人拉下帝位,他要毁了李氏王朝。

也许他已经准备了许久。

殷逍紧盯着她吃惊的眼神,声音微沉:“知晓了为夫的秘密,你可愿随为夫继续走下去?可愿承担一切后果?”

莫窈激灵灵打了个冷颤,忽然明白了他的用意。

他说出这个秘密并非要满足她的好奇心,也并非要与她坦诚相见,而是要她做出一个决定,一个天大的决定。

要想毁去这个王朝,并非轻而易举之事,要承担许多风险,有可能还未成功便会死无葬身之地。

即便他是凌霄阁阁主,武功绝顶,也无法凭一个凌霄阁对抗整个王朝。

莫窈反问,语气很平静:“如果我不愿呢?”

殷逍捏住她的下巴,俯视着她的目光冰冷又决绝:“若你不愿,为夫只好杀了你,待为夫心愿得成,便随你而去。”

莫窈眼睛蓦然睁大,暗道,他还真是狠心。

这一刻,她意识到他并非戏言,他说的是真的,他的狠心绝情从来不是假的,若非和他一心之人,他宁可毁掉。

莫窈忍不住问:“惠儿呢?”

殷逍眸光微闪:“若是你不愿,无论为夫是胜是败,姜老和葛秋都会带着她离开这里,到一个无人认识的地方,她的余生都会很平静,不会遇到任何杀戮。”

原来他一切都打算好了。

莫窈笑意盈盈:“你都打算好了,摆明了没有给我选择的余地,我还能怎么做?孩子他爹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我只好陪着了。不过,我觉得你没那么差劲,也不会打没把握的仗,或许就成功了呢。不过,如果成功了,这满江湖可就没有我们的容身之地了,你打算怎样?”

她从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以前她活着只是为了替家人报仇,只要报了仇,她就再无遗憾。

如今心里多了一个他,到那时她跟着这个男人,无论去哪里,做什么,她都心甘情愿。

明白了他深厚的情谊,她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殷逍眼眸中含了笑意:“有为夫在,断不会让你们母女没了结果,你只要相信为夫,你的仇,为夫替你报。”

莫窈含笑点头:“我相信你。”

终于听到这句话,殷逍嘴角上扬,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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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0章 偷听

娇刃正文卷第200章偷听桐州

一对年轻夫妻坐在茶馆二楼喝茶,透过窗户打量着楼下街上的百姓。

男的一身白色布衣,相貌端正,文质彬彬,女的着淡粉色衣裙,头戴幂篱,一手托着腮,另一手有一下没一下地在桌面上轻敲着,显出几分百无聊赖。

街上的百姓有急急忙忙四处奔波讨生活的,有面带笑容摆摊卖物件儿和吃食的,还有一些乞丐蹲在角落里讨银子,眼睛却来回转动扫过面前走过的人。

也有一些人,表面与其他人融为一体,漫不经心地做着自己的事,眼睛却透着精明,四处打量其他人。

头戴幂篱的女子一阵唉声叹气,小声道:“你说他们这样有用吗?外面能看出什么?”

这个女子正是莫窈,对面的男子自然是殷逍。

殷逍喝了口茶,眼也不抬,漫不经心道:“自然不能。”

莫窈好奇地问:“你说方琼知道这些情况吗?多了这么多人,他们怎么还那样安静?”

殷逍眤她一眼:“这些人一来,方家自然更加小心谨慎,不敢露出半丝端倪,一切如常最好。”

“真沉得住气。”莫窈叹着气,忽然道:“当初他们能有那样大阵仗,派人一举把白家给灭了,如今怎么如此胆小如鼠了?”

殷逍边看边道:“没了当初的底气罢了。”

莫窈诧异:“什么底气?”

他究竟还有什么瞒着她?莫窈略有不满。

殷逍摇摇头:“即便告诉你,你可会相信?爷不愿做那个恶人。”

莫窈哪里忍得住?这人说话说一半是要折磨死人啊?

殷逍仿佛了解她的心思,道:“别问,只看便是,你会知道的。”

莫窈扭过头去,不问了。

自从来了桐州,他们倒是没有做什么事,只是到处走走,看看,在茶馆里坐坐,吃些当地的小吃,买些当地的胭脂水粉,珠宝首饰,像是一对云游到此的夫妻。

他们看到最多的就是这里一日比一日多了许多外地的人,目光都是盯着方家大门口的方向。

方家门口进出的人没什么变化,仿佛不曾察觉外面的异常。

正在这时,莫窈听到了一阵马蹄声,无意朝外望去,霎时愣了。

一个穿着藏青色衣袍的青年男子骑着马疾掠而过,身旁跟着两名同样骑着马的灰衣男子。

那名藏青色衣袍的男子她认识,正是许久不见的白铭。

莫窈扭过头去,看向对面的殷逍:“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了。”

殷逍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看来那人沉不住气了,想不想去看看?”

莫窈点头:“想,可是这样真的好吗?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殷逍微微一笑,胸有成竹:“有为夫在,你怕什么?”

莫窈瞪了他一眼,谁怕了?

喝完茶,两个人就下了楼,回了住的客栈。

到了晚上,殷逍带着她出了客栈,悄悄地潜入了方家后墙处。

殷逍只穿了件竹叶青的袍子,也没蒙面,大摇大摆地抱起一身黑衣的莫窈飞上了墙根,躲过巡逻的守卫一路到了方家家主的书房屋顶。

趴在房顶正对着书房的地方,莫窈看了看他的衣服,再看了看自己的,不禁感叹艺高人胆大,像他这样的完全不必担心被人发现,想穿什么就穿什么,而自己还得穿着夜行衣,生怕被人发现了。

殊不知有他在,自己还担心个什么劲儿?

莫窈的心思自然不好说起,警惕地打量着周围,以免被人发现。

殷逍默不作声地掀开了一块瓦片放在一边,看向里面。

莫窈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像殷逍这种身份的人应该是第一次做梁上君子吧?可看他动作娴熟,仿佛做了无数次,莫窈又忍不住怀疑。

这件事太破坏他的形象了,莫窈不敢再想,专注地看向屋里。

屋里灯火通明,方琼正背着手站在屋里走来走去,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是个脊背挺直的中年男子,一身青衫,举止儒雅,抚着长须看着眼前的方琼,神色自若。

“家主何必着急?凭他说什么,一没证据,二没证人,如何证明东西在这儿?家主乱了阵脚才是让背后之人称了心。”

方琼一拳捶在桌面上,怒目圆睁:“究竟是什么人把这事传扬了出去?这件事没几个人知道,白铭怎会知道?外面那些人怎会知道?你怕是忘了当初白家之事,若是让人知道东西真的在我这儿,白震的下场就是我的!”

青衫男子摆摆手:“家主先镇定,白铭来此询问,便是证明并无证据,不过是来打探虚实,我们把真相告诉他便是了,左右这事与我们无关,他该找谁找谁去。”

方琼怒了:“真相?什么真相?我能有什么真相?真相就是我也是帮凶,你莫非要让他记恨于我们整个方家?”

青衫男子摇头:“此言谬矣,他要怨只能怨那个真正的背后之人,而不是家主这个从犯,毕竟那件事所有人都参与了,他白铭能对付所有人吗?说穿了,他能找的只有那个人。

只要把那个人告诉他,把当年的缘由告诉他,他还会盯着我们吗?他怕是恨不得立刻上门将那人杀了去。”

方琼忽然安静下来,坐在椅子上,握着拳头皱眉沉思:“你说得对,我只是从犯,所有人都参与了,并非只有我一个,他白铭岂能怨我?

可那人究竟是谁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告诉他?”

房顶上的莫窈微微蹙眉,方琼也不知?那此事就麻烦了。

青衫男子道:“无论是谁,那人要的是白家消失,要的是青虹剑,青虹剑没了,他还会再来找家主,在此之前让白铭得知,让他去查,对我们有利无害。”

方琼沉吟片刻,皱眉道:“可白铭会相信我们吗?此次他来势汹汹,仿佛已经得了准信,要我们给他个交代,只怕我们说了也不足以取信于他。”

青山男子道:“那我们就给他编造一个人出来,只要我们说的在理,那人又有足够的动机,还怕白铭不信吗?”

方琼眼睛一亮:“是谁?”

“柳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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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1章 真凶

娇刃正文卷第201章真凶柳旭?”方琼一惊。

莫窈也是一惊,看向殷逍,只见他神情平静,仿佛并不惊讶。

青衫男子继续道:“其一,柳家多年来占着第一世家的位置,谁不知当初白震的声望比他柳旭还要高?若非白家没了,他柳家也不过屈居第二,永远被白家踩在脚下。

其二,青虹剑的威力谁人不知?谁不想得到?他柳旭就能例外?做出背叛好友之事也不足为奇。

其三,谁都知道温浩是朝廷派来的,可他与谁交好不好,偏偏攀着柳旭,借着柳家的助力在江州站稳了脚跟。

朝廷一直以来对江湖虎视眈眈,借助温浩监视整个江湖,柳家有足够的理由和朝廷勾结,置白家于死地。柳旭再将青虹献给朝廷,这便是一大功,有朝廷暗中相助,还怕坐不稳这江湖第一之位?

自从白家没了,得利的除了朝廷便是柳家,白铭不怀疑柳家还能怀疑谁?”

方琼一拍桌面,愤愤道:“你所言极是,柳旭素来一副正直仁善的做派,我就瞧他不惯,假仁假义,一肚子坏水。他想置之度外,博得一个好名声,我方琼第一个不同意!”

……

殷逍抱了莫窈离开方家,一路上,莫窈神色恍惚,任他带着走到一处宅院,飞上院墙,上前敲响了正房的门。

很快,屋内亮起,紧闭的门打开,里面站着的正是穿着整齐,明显尚未歇下的白铭。

白铭目光沉沉瞥了眼莫窈,往一侧相让:“请进。”

此刻莫窈已经回过了神,神色尴尬地随殷逍进去了,殷逍似主人般径直坐下,顺便拽了莫窈坐在身边。

莫窈忙又起身,低垂着头,颇为拘谨:“哥。”

白铭狠狠瞪了她一眼:“你还知道我是你哥?”

殷逍冷冷瞥了他一眼,立刻遭到白铭的怒怼:“你少威胁我,我教训我妹子,你也要以势压人不成?”

殷逍平静道:“她已嫁人,你没资格教训她。”

白铭被噎住了,气得恨不得挥拳砸烂他的脸。

莫窈在殷逍手背上掐了下,殷逍抬眸看她一眼,不吭声了。

白铭看在眼里,气稍稍顺了,又恨铁不成钢地怒瞪她:“你就这样找回去,够可以的,吃的亏还不够吗?他就这样值得你死心塌地?”

莫窈辩解:“他好歹是惠儿的爹。”

殷逍的嘴角因她这句话微微扬起。

白铭更怒了:“我看你是忘了惠儿怎么来的了,他可有尊重过你的意愿?孩子生下来了就非他不可了?当我这个亲哥是摆设吗?我养不起你们母子俩?他一个魔头,朝不保夕,你跟他在一起能有好日子过吗?”

莫窈拽住他的袖子,撒着娇:“哥,我错了,你别生气了好不好?我保证不会再让他欺负我,他若再欺负我,我就跟你回家好了。”

白铭听着她软软的语气,满腔不忿顿时散了许多,只是依旧绷着脸:“你是我唯一的亲人,我自是希望你平平安安,一生顺遂,若非哥能力不足,早将你抢回来了,哥虽然没多少本事,拼了这条命护着你还是可以的。”

莫窈心下感动,知道他是为自己撑面子的,哪还会违背他?当下点头道:“哥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

殷逍脸色愈发冷峻,一掌将桌子劈成两半,伸手拽了莫窈过去,紧紧搂在怀里,双眸阴沉瞪着白铭:“注意你的身份!”

白铭无语,还真是小气得令人大跌眼镜,至于如此生气吗?还弄坏了他的桌子。

作为莫窈唯一的兄长,他自是不会露了怯,撸起袖子,冷笑:“我知道我的身份,你的大舅子,怎么?想和我动手?”

殷逍眼眸一闪,浑身冷冽的气势瞬间去了泰半。

莫窈暗笑,捏了捏他的手背,柔声劝他:“你别跟我哥置气,他只是关心我而已。”

殷逍低头看她,眼眸微眯:“你还需要别人关心?”

莫窈抽了抽嘴角。

白铭险些气吐血,就没见过如此嚣张的妹夫!若非当着妹妹的面儿,定要与他再打一场。

言归正传,三人坐下,白铭问他们今日前来的目的。

殷逍看向莫窈,莫窈认命代为回答,说了今晚听到的事。

白铭越听脸色越沉,一拳捶在桌面上:“果真是他!”

莫窈诧异:“哥早就猜到了吗?”

白铭脸色稍霁:“只是有所猜测,并不确定。只是我还是感到奇怪,方琼背后的那个人究竟是谁?他为什么要对付我们家?莫非也是为了青虹?

还有温浩是朝廷派来的人这件事,在之前我并不知情,或许是只有四大家族内部才知道此事,那么这件事是否与朝廷有什么关联?朝廷是在背后推波助澜,还是就是这件事的谋划者?”

说到此,白铭下意识看向殷逍。

这是他多年形成的习惯,即便再讨厌这个人,遇到难解的问题,他下意识会寻求他的答案。

不得不说,这个男人的本事还是有的,这么多年也是多亏了他的帮助,自己才能有今日,妹妹也能好好地活着。

除了对他多年来不肯让妹妹与自己相认而产生的怨怼,他对此人还是打心眼里敬服的。

看了又看,白铭不禁感叹,其实妹妹的眼光和运气都很好,如此出色的人能成为自己的妹夫,他还是挺满意的。

当然,对方别动不动防狼一样让妹妹远离自己就好了。

作为妹夫,不应该对大舅哥多少存点敬重吗?他却还是一副目下无尘的模样,真是令人憋屈。

殷逍抬眸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无论是否是朝廷的阴谋,温浩死了,皇帝对江湖失去了掌控,必然会迁怒于人,而他迁怒的对象正是柳旭,因为柳旭是曾经和温浩关系最为密切之人。或许朝廷会认为柳旭有意攻打凌霄阁,目的并非是凌霄阁,而是借机除去这个朝廷的眼线。

柳旭或许是因为温浩的身份不得不与他来往,或许是别有心思,这都证明了他与朝廷是有所勾结的。至于柳旭是否参与了当初白家之事,还需查探。毕竟,那个幕后之人有可能是四大家族的任何一家,也有可能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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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3章 动静

娇刃正文卷第203章动静还真是只有惠儿才能安抚他的情绪。

莫窈更不敢提柳轻扬了。

“惠儿很好,等这件事办完我们就回去,再也不分开。”殷逍抱着她,柔声道。

莫窈点头,她真的想惠儿了,自从苏醒,她还是第一次离开惠儿这么久,但愿回去后惠儿不会再和她生疏了。

……

“方家制造兵器的地方位于方家后山的地下密室,那里养了数十个全国有名的锻造师,都是曾经莫名失踪或死去之人,通往地下密室的入口正是方琼的卧房,因方琼不许任何人踏入他的卧房,是以从无人发现。”

石心将自己好不容易搜集来的消息禀告给殷逍。

隐藏这么多年的秘密被石心发现,果然不愧是殷逍培养出来的人。

石心表面上不太正经,常出言不逊,做起事来却十分认真,从无她探不到的消息。

殷逍沉吟道:“事情可曾办妥?”

石心道:“一切都准备妥当,有几个锻造师是被方琼逼着留下,他们渴望回到亲人身边,属下答应助他们离开,他们很轻易便答应了我们的条件。”

殷逍微微颔首,道:“莫要大意,去吧。”

石心拱手道:“属下遵命。”然后退了下去。

莫窈端着药从外面进来,和石心擦肩而过。

石心朝她眨了眨眼睛,微微一笑,略一拱手,出去并关上了房门。

莫窈目不斜视走到殷逍身边,把药放在他身边的榻几上:“喝药吧。”

殷逍皱了皱眉:“怎么还喝这些?”

莫窈瞪了他一眼:“你别以为伤好了就能不喝药了,这是裘宁要求的,你必须喝。”

殷逍目光沉沉地看了她一会儿,莫窈毫不相让地和他对视。

一只手端起药碗,递到他嘴边。

殷逍伸手接过,一口气喝完了。

莫窈接过空碗,满意一笑。

殷逍伸手将她拽到身边坐下,目光沉沉地逼问:“他是故意折腾为夫,你也是吗?”

莫窈扬唇一笑:“自然不是,裘宁有故意报复的嫌疑,可他有句话说对了,你这次伤了元气,必须多喝几日药,我们也是为了你好。”

“你们?”殷逍眸光一沉,浑身冷气四溢。

莫窈赶紧转移话题:“事情怎么样了?”

殷逍冷眸微闪,摩梭着她的手背,缓缓道:“你很快就知道了。”

……

“砰!”的一声,震耳欲聋,一片烟尘直冲天际。

来到这座城的所有人都急忙提剑冲了出来,望向某处冲天的烟尘,夹杂着一声又一声的巨响。

柳轻扬和柳澈站在院子里,望着那一幕,心下一沉。

“那是什么?”柳轻扬喃喃,目光中满是惊骇。

柳澈面沉似水:“是方家的后山。”

“后山?”柳轻扬稍微一想,似乎有些明白了:“莫非那是……”

柳澈目光死死地盯着那个方向:“不错,除了这个没别的可能,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

柳轻扬转头看他:“哥,你要去吗?”

柳澈点头:“此刻想来其他人也都去了,我们也去吧。”

柳轻扬却没动,反而伸手拽住他,望着那边,目光迟疑:“哥,我总觉得不对劲,要不我们先看看吧。”

柳澈皱了皱眉,道:“我知道你的顾虑,我又岂能不知?无论是真是假,若我们不去,那些人定会疯了般地抢夺,作为武林的一份子,我们不能眼看着那种情况发生,必须尽快阻止那些人乱起来。”

柳轻扬迟疑着,柳澈已经抽出自己的衣袖,骑马快速往那边赶去,他也只得跟了上去。

其他人也都纷纷往那边去了。

这番动静不仅把刚来到这座城的人惊醒了,也把方家所有人惊醒了。

方琼披着外衣,目光犀利地盯着那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这是怎么回事?!”

那位青衫男子也赶了过来,目光中闪过慌张,脸色发白:“家主,看来是那边出事了,那个东西没这么快出来,应该是有别的缘由,我们得赶在那些人到达之前把那些人处理了。”

方琼怒喝:“还不快去!”

“是。”青衫男子忙下去了。

方琼进屋换了衣裳,提着把刀,带领着一队人也往那处去了。

莫窈望着那边,惊疑不定:“这是你弄出来的?什么东西这么大威力?”

殷逍静静看着,眸中映着远处的浓烟:“火药的威力自然大,这东西是义父留下的东西,那些人没见过,自然以为是青虹剑爆发的威力,其实不然。

如今地下密室里的人应该已经出来了,有了证人,再有铸造了一半的青虹剑,所有人都会相信。”

莫窈听着不远处传来的喧哗声,喊杀声,神色恍惚:“那个时候,他们就是这样看着那些杀手冲进了白家,看着白家血流成河,却观望着,不曾有一人阻止。他们都藏在暗处等着寻找那把青虹剑吗?为了这样一把剑,值得吗?”

殷逍平静道:“世人的贪念是永远无法想象的,贪念能够激发出一个人所有的恶念,没有值得不值得。”

莫窈收回目光,看向他:“如果没有今天的事,方家真的会造出另一把青虹剑吗?”

殷逍微微一笑,神色笃定:“若是未曾见到你手中的青虹剑,或许为夫会信,不过,见识了真正的青虹剑,为夫就知道,这世上再不会有第二把青虹剑。

相信那些人从开始的希望到最后的失望,那一幕一定会很有趣。”

莫窈也弯唇笑了:“是啊,那样的神兵利器又岂能随便造出来呢?即便造出来了,也只是一把普通的兵器。对了,我哥应该也去了吧?他会不会有危险?”

那样一群人闹起来可不是玩儿的。

“我们去看看便是了。”殷逍握着她的手,吹了声口哨,一匹马从马厩窜了出来。

两人共乘一骑,往方家后山去了。

骑马行了不久,殷逍就把马拴在了山下某处,毕竟这么多人,已经不可能骑马上山了,只能徒步过去。

两个人扮作普通夫妻,随众人一起赶了过去。

半个时辰后,来到后山某处,这里已经聚满了人,全是江湖人,瞧着大概有千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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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4章 假的

娇刃正文卷第204章假的半个时辰后,来到后山某处,这里已经聚满了人,全是江湖人,瞧着大概有千余人。

普通的江湖人士只是来看热闹的,围在最后面,正踮着脚往里张望,往里是各个世家和门派的人,最前面的是三大世家和江湖一流门派之人。

白昭位于所有人之前,他身侧是柳澈和柳轻扬二人。

此刻所有人围着的中间是一个十余丈宽的深坑,周围的树木全被炸了个干净,只剩一片烧焦的土地,味道十分呛人。

深坑底下是一个熔剑炉,剑炉里面放着一把遍体青色的长剑,看剑身聚满光华,又透着无形的煞气,令人一眼便胆颤心惊。

如此剑岂是寻常之剑?

所有人都沉默了,眼神中透着痴迷死死地盯着那把剑。

白昭看向方桐,目光冰冷:“方桐,你要如何解释眼前之事?当年白家之事是否是你所为?”

所有人被这声怒斥一震,激灵灵打了个颤,顿时清醒了过来,看向这边。

方桐眸中闪过怒火,却隐忍着,好声好气解释:“盟主,这可就误会了,这哪里是什么青虹剑?分明是一把普通的剑,我们方家哪有这个能力铸造那样的神兵利器?

实不相瞒,在下多年前无意间得到一本铸剑秘籍,深感此剑不同凡响,这才打算造一把趁手的兵器,可这绝非青虹剑啊。”

“真是笑话,谁不知桐州方家最擅长的兵器是刀,这怎么突然有兴趣造一把剑了?就算造出来了,你们方家人会用吗?”有人大声反驳。

其他人纷纷附和,起哄。

方桐脸色涨红,怒斥:“放你娘的屁!老子就想造一把剑过过瘾怎么了?谁敢说我方家就不能用剑做兵器了?”

那人被吼的立刻噤了声,讪讪笑着。

方琼环顾一圈,目光如鹰,扫的众人都一一垂下了头,这才看向白昭,神色倨傲:“我说盟主,他们不识货,您可是堂堂第一铸剑世家的子弟,不如您来仔细看看,这究竟是神兵,还是普通利器?”

他如此胸有成竹,不见一丝心虚,众人反倒犹豫了,纷纷期待地看向白昭,寻求答案。

白昭拧眉思索片刻,缓步踱上前,打量了一下那把剑。

片刻,白昭后退一步,朝众人拱手:“此剑的确不是青虹。”

众人惊呼一声,大失所望,议论纷纷。

“这怎么可能不是呢?这么大动静,只有青虹剑才有此威力吧?”

“是啊,这样的动静我只见过一次,那就是十二年前白家青虹剑出世之时。”

“你这样一说我想起来了,那日我也听见了,可怎么觉得和今日的动静不太一样呢?”

“怎么个不一样?”

“当年的青虹剑可是伴随着剑鸣声,如凤唳九霄,可今日的动静并无剑鸣声。”

“还真是,那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是何东西造成了如此大的动静?”

……

听到这些议论,三大世家和众门派之人皆凝重了脸色,面露怀疑。

正在这时,一个人从右侧树林里连滚带爬地奔了出来,径直滚到了方琼身前,连连磕头:“家主,家主,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是那剑,那剑不知为何突然炸了,我们所有人猝不及防,我好不容易才留了一条性命,您就饶了我吧!求您了,让我回家吧,我想我妻子了,我想我孩子了,我不想做这事了,您饶了我吧!”

方琼双眸怒睁,一脚把对方踹的连滚了几下,指着他怒斥:“你在胡说什么?信不信老子一刀砍了你!”

那人再次磕头:“家主,我真的造不了那剑,那剑太可怕了,您就饶了我吧,我不想把命留在这儿……”

白昭一把拉住被怒火冲的失去理智的方琼,看向地上那人:“你是何人?做什么的?为何出现在此?一一说清楚!”

那人抖了一下,抬头看了白昭一眼,又看了眼周围虎视眈眈的众人,一个瑟缩,趴在那儿不敢动弹:“小人、小人是奉方家家主的命为方家铸剑的,方才、方才那剑不知怎的突然爆发了一阵恐怖的威力,把我们几个人都给炸了,小人好不容易才躲过了,可其他人、其他人,全都不知所踪。”

“你可知这是何剑?”柳澈往前一步,沉声问。

方琼大声道:“柳世侄,此人怕是被那动静震糊涂了,哪里能说得清楚?不如先让人把他送下山好好医治。”

“我、我不知这是何剑,但我身上有此剑的铸造秘籍,是方家家主给我的。”趴着的那人慌忙抬起头,急切道。

柳澈脸色一变,道:“快快拿来!”

那人忙伸手入怀,忽然一把刀直向他刺去。

白昭持剑挡去,那人吓得往后一滚,整个人震惊地瞪大了眼,指着方琼,满脸惶恐愤怒:“方家家主,你、你怎能如此?”

众人见他怀里有东西掉了出来,眼睛立刻一亮。

一名丐帮之人忙上前拾了起来,打开一看,惊呼:“是青虹,是青虹!”

方桐怒目圆睁:“休要胡说!此人不是我方家之人,定是有人陷害于我,此剑绝非青虹!”

那丐帮之人立刻反唇相讥:“此物是从你方家铸剑之人身上掉下,你刚才未否认他的身份,现在东西掉出来了,你又慌忙否认,是何道理?”

其余人纷纷附和,扬起手中武器,大声怒喝。

方桐脸色顿时惨白,身子一个踉跄,犹自抵赖:“不,这不是青虹,这不是青虹!”忽然他看向那铸剑人,眼中蹦出杀气,举起了刀:“是你害我!我杀了你!”

白昭挡在他面前,抵挡住他的攻击,那人吓得连滚带爬地滚到一边,瑟瑟发抖。

有人想到一事,忽然发问:“盟主,你方才不是说那并非青虹吗?为何此人竟说这是青虹剑?”

此言一出,众人疑惑顿起,怀疑的目光顿时看向白昭。

“就是,盟主,你不会是糊弄我们吧?莫非你也不识那青虹?”

“白家之人怎会不识青虹?莫非你白昭并非白家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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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章 来者不善

娇刃正文卷第205章来者不善众人纷纷起了疑心,声声质问,满面怒火。

柳轻扬扬声道:“各位还是莫要草率,且听一听盟主的说法。”

白昭皱眉沉思,片刻,一抬手,止住众人的喧闹,沉声道:“各位且听我一言,白某方才并未说谎,此剑的确并非青虹。或许是方家这本铸剑秘籍并不完整,是以此剑并非真正的青虹,只是一把普通的剑。此剑虽比不上青虹,却也是一把难得的好剑,毕竟青虹那等神器,岂是人人都能铸得?”

众人一听,也觉有理。

不过即便比不得青虹,此剑一看便知不是凡品,没有青虹,能得到这样一把剑也是好事。

众人看向此剑的目光再次变得火热。

忽然又是一阵地动山摇,众人大惊,好不容易站稳了,又听得深坑里面传来一声巨响。

有人想上前查看,被同伴拉住了,所有人慌忙往四周散去。

“快跑啊!快跑啊!剑又发威了!”

白昭也和柳澈柳轻扬等人往四周散去。

不知从哪儿冒出一人,去夺那名乞丐手里的秘籍,乞丐一惊,死死抱着不撒手,和那人打在了一起。

其他人看见了,也有人奔过去抢夺,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参与了抢夺秘籍的阵营。

就连方琼也在一瞬的怔愣过后冲过去砍杀了数人,夺回秘籍慌忙奔逃而出,其他人连忙去追。

“轰!”地一声巨响,烟尘冲天而起,许多人卷入烟尘中不见了踪影。

两刻钟后,所有人气喘吁吁地停在一片树林中,望着不远处那冲天的气势,一脸惊骇:“这究竟是什么样的剑?此剑都能有如此威力,那青虹该是何等神兵利器?”

另一人唏嘘:“可不是,此等好剑若是毁了怪可惜的,也不知还在不在。”

“不若一会儿我们回去看看,即便得不到看看也是好的。”

其他人纷纷附和。

柳澈望着那边,面沉似水。

柳轻扬站在他身边,叹息:“这样大的威力,想来那剑已经没了。”

柳澈皱着眉,道:“不会,之前那场动静过后,那剑不是依然完好无损?”

柳轻扬一听也对,不过他并不存什么希望:“这里这么多人,何苦去争夺那样的东西?要我说,如此之物还不如毁去,免得闹得生灵涂炭,一发不可收拾。”

“你懂什么?”柳澈怒斥:“我们江湖中人,哪一个不是爱惜兵器之人?此等好剑岂能毁去?”

柳轻扬惊讶地看着他:“哥,你生这么大气做什么?再说了,我瞧着那剑也没什么特别之处,我总觉得方才那动静有些奇怪,不像是剑闹出来的。”

柳澈缓和了脸色,叹了口气:“你说得对,此剑的确无法与青虹相比。”

“哈哈哈……”

忽然一阵笑声传来,刚歇了一口气的众人立刻警惕地四处张望。

“是谁?”

“鬼鬼祟祟的是何人?还不露出真面目?!”

……

众人纷纷举起了手中的兵器,怒目扫向四周。

一个黑衣女子坐在一颗树上,面上蒙着黑纱,看不到脸,一双脚轻轻晃着,甚是悠闲。

她一双秋水般的眸子一一扫向这些人,最后落在某人身上,笑的快意:“还真是一群愚蠢之人,为了一把破剑把自己搞的灰头土脸,可笑不可笑?”

众人一听,立刻怒目圆瞪,杀气腾腾:“哪里来的妖女?速速报上名来!”

女子目光专注地望向某个人,嘴里却道:“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有事找你们,柳大公子,别来无恙。”

众人惊讶地看向柳澈,这女子和柳大公子认识?

柳澈面色冷峻,紧盯着树上姿态悠闲的黑衣女子,握着剑的手收紧,不吭一声。

柳轻扬担忧地看看甘玉萍,再看看柳澈,满目忧虑,想要上前与甘玉萍说话。

甘玉萍忽然一抬手:“哎,柳二公子,此事与你无关,我们且不叙旧,待此事了了,我们再把酒言欢,如何?”

柳轻扬脚步一顿,一颗心骤然沉了下去。

人群中的莫窈惊讶地看向殷逍:“她怎么会在这儿?”

见他眸中闪过兴味,莫窈了然:“这也是你做的?”

殷逍不否认:“这场戏不是挺好看吗?”

莫窈拧了他手臂一下,低声责备:“你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害我都没做好准备!还有,你让她来做什么?”

殷逍晲她一眼,漫不经心道:“你既然与她相识,怎能不知晓她的秘密?看来她对你有所保留。”

在莫窈发怒之前,殷逍淡淡道:“她与柳澈有过一段情,还生下了柳家的儿子。”

莫窈张大了嘴,什么?甘玉萍和柳澈?他们怎么可能?

她忽然想到了小岑,难怪她总觉得小岑眼熟,原来如此。

小岑与柳轻扬长得很像,如果小岑的父亲是柳澈的话,自然说得通了。

她忍不住担心地看向不远处的柳轻扬,甘玉萍明显来者不善,她的目标是柳澈,而作为柳澈亲弟弟的柳轻扬自然不会好受。

也不知柳澈和甘玉萍之间有着怎么样的故事,不过甘玉萍在生下小岑多年后,仍旧没能让小岑认祖归宗,可见这段故事并不愉快。

或许又是一桩负心汉的故事。

可是她怎么也看不出柳澈竟是这样一个无情无义,抛弃亲生儿子的人。

甘玉萍看向柳澈,目光流转,笑意盈盈:“柳大公子,想要找到你真不容易,没想到口口声声说是方家外出子弟的你竟然是柳家大公子,还真是让我吃了一惊。”

底下众人哗然,这是何意?柳大公子何时竟成了方家子弟?

柳澈上前一步,沉声道:“姑娘这是何意?我与你并不相识。”

柳轻扬吃惊地看向自家大哥,他在说什么?不认识?他怎能说出这样的话?这还是他那个品性端方正直的大哥吗?

甘玉萍掩嘴“噗嗤”一笑:“早料到你会否认,不过,如果我手中有这个,你还会否认吗?”

她手中多出一本蓝皮书籍,目光扫了眼,道:“青虹剑铸造秘籍,想来你会很感兴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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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6章 毁去

娇刃正文卷第206章毁去众人眼中陡然闪过疯狂之色,青虹剑铸造秘籍?怎么在这个女人手里?

甘玉萍闲闲道:“方才我无意瞅见几个人争夺这本书,就随手抢了过来,看你们挺感兴趣的,怎么?柳大公子,你想要吗?”

柳澈迎着她似笑非笑的目光,举剑斥道:“姑娘究竟有何意图?不妨说来听听,何必顾左右而言他?”

甘玉萍似是失望地垂下眼睑:“看来柳大公子并不想要这个东西,也好,那我只有毁了它了。”

她说着,双手放在书籍两侧,就要动手。

方桐跌跌撞撞跑了过来,怒吼:“不许撕!那是我方家之物,谁也不准撕!”

甘玉萍撇嘴:“我道是谁,原来是你这个废物,为了一本书杀死同道中人,这就是武林正道所为?”

所有人一惊,看向方琼,看到他刀上有血,顿时怒了。

方琼终于开始慌了,可他已无退路,举刀指向甘玉萍,怒道:“你这妖女,究竟意欲何为?快把东西放下!”

众人即便再不满方琼所为,此刻也不得不将目光重新放在这突然出现的神秘女子身上。

青虹剑铸造秘籍才是最重要的,这是所有人此刻心中的想法。

甘玉萍咯咯笑道:“果然啊果然,你们这群武林正道中人不过是一丘之貉,为了本秘籍自相残杀,丢尽了江湖人的脸。既然你们如此渴望这本秘籍,那我就毁掉它!”

“住手!”这次出声的是柳澈。

甘玉萍看向他,弯唇一笑:“怎么?你也舍不得了?”

柳澈眸光沉沉,道:“你究竟想做什么?”

甘玉萍嘴角挂着讥讽:“我不想做什么,就是想看你们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有趣极了。还有你,柳澈,你自诩君子,却先是欺骗我的感情,后几次三番追杀于我和我的孩子,你妄为正道中人。要说我为何如此,那就是我不想看你称心如意,我要你失去你最想要的东西。武林中的声望,身为柳家子弟的骄傲,包括这本你最想要的青虹剑铸造秘籍。”

柳澈面色陡然阴沉。

周围一片哗然,议论纷纷,没想到堂堂柳家大公子竟是如此负情薄幸之人,竟还要杀子。

这要是传出去,柳家多年来的声望可就全没了。

难怪人家姑娘找上来了,这是来向他柳澈寻仇的啊。

在场之人皆是觊觎青虹剑之人,因此对于柳澈意在青虹剑之事并不奇怪。

众人还是对柳澈负情薄幸的八卦感兴趣。

当然,在不毁掉秘籍的情况下,他们乐得看这么一场八卦,此刻那本秘籍随时会被这个女人毁掉,众人就轻松不起来了。

其中一名年轻公子道:“姑娘,你若找柳大公子寻仇,我们不管,但请把秘籍放下,我们就饶你不死,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甘玉萍扬唇:“好啊,我可以答应,不过我要柳大公子求我,求我把秘籍给你们。”

柳澈眼眸中陡然浮现一丝杀气。

柳轻扬焦急不已,出声道:“甘姑娘,还请你莫要为难我大哥,你要交代,我们柳家定会给你。”

甘玉萍摇头:“我不稀罕你们柳家的交代,我只要柳澈亲自向我赔罪。怎么?柳大公子不愿吗?”

柳澈紧握着剑柄,额头青筋暴起,眼眸似要将对方冰冻,却不吭一声。

莫窈紧张地看着这一幕情景,看到柳轻扬此刻不知所措的样子,心头狠狠揪起。

怎么会变成这样?

殷逍看着她的神情,眼眸一沉:“你在为他担心?”

莫窈回过神,不否认:“这件事与他无关。”

殷逍冷冷道:“身为柳家人,这是他应该承受的,他并非小孩子。”

莫窈:“……”

莫窈压低声问他:“你到底还要做什么?”

殷逍眸光幽幽看着那边:“看柳大公子会如何选择了,是选择大义,还是选择那本秘籍。”

莫窈也好奇。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柳澈会如何做呢?

忽然,一片兵器相交声传来,原来是有人用暗器偷袭甘玉萍,甘玉萍以剑挡开暗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又一枚暗器袭来,甘玉萍躲开暗器,飞身下地。

一道藏青色身影骤然向她飞去,还有一把银光闪闪的剑。

甘玉萍拿秘籍挡在面前,剑穿透了秘籍,秘籍因此四分五裂。

在剑穿透自己胸口之前,她随手扔出一把毒药。

柳澈闭上眼,拿手臂挡住脸,疾退而去。

甘玉萍站稳,看向柳澈,笑意深深:“不愧是柳大公子,当机立断,连秘籍都舍得毁去。”

柳澈脸色阴沉,寒声道:“我身为正道之人,断不会容你威胁我们,什么秘籍,不过是个祸害武林之物,毁去便是。

当初我与你相识,本以为你只是普通女子,因得你相救,故而存有报恩之心,许你姻缘。

谁知后来我竟得知你是毒人谷之人,世人皆知毒人谷之人擅毒,乃邪魔歪道,我柳澈岂能与此等人为伍?这才当做我们从不相识,也饶你一命,算作全了你我的情义。

至于派人追杀于你,我从未做过,如今你找上门来,戏弄我与诸同道中人,我便不再念及旧情。”

甘玉萍拍着手,大笑:“好个大义凛然之人,装的真像,不过你是不是忘了?当初我与你在一起之时,就已经告诉你我的身份,现在你说不知我身份,未免太可笑。”

柳澈道:“当时我知你身份,却已经太晚,我不忍做那负你之人,考虑良久才决定给你个孩子,让你安度晚年,从此你我一刀两断,我不忍伤你,这才隐瞒于你。谁知妖女便是妖女,早知今日,当时我便该杀了你。”

甘玉萍眉眼染上一丝殇情,苦笑:“直到这时,我才彻底看清了你,谢谢你,让我彻底对你断了情。

从今日起,我甘玉萍与你柳澈只有仇,没有情,再见我绝不会再手下留情。”

她扔出一颗药丸,红色烟雾乍起,眼前恢复清明之时,女子已不见了影踪。

众人面面相觑,林中一时落针可闻,气氛格外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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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7章 决绝

娇刃正文卷第207章决绝众人面面相觑,林中一时落针可闻,气氛格外沉重。

再看向那浑身正气的柳澈,竟不知该怨还是该佩服。

所有人迫切想要得到的东西被此人毁去,他们应当愤怒,可世上能做到如此人般亲手斩断欲念,只为正义,不得不说,在场无一人能做到。

就像当初的白家家主白震,亲手毁去青虹剑,只为断去杀戮。

如此之人,他们打心底里佩服。

这柳澈不愧是柳家之人。

莫窈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如此,莫非这柳澈当真是心无私欲之人?

殷逍道:“如此之人才最可怕,若他当真要不惜一切夺下秘籍,便可说明他与其余诸人一样,只是对青虹剑心生向往。

如今他亲手毁去,恰可说明他心机深沉。柳澈此来定是得了柳旭的叮嘱,秘籍得不到便毁去。先前柳澈或许不舍,自毒娘子出现,他的心便乱了,决心要毁去秘籍,以此重新树立柳家在武林中的声望。

柳家与朝廷相勾结,毁去秘籍亦是朝廷不得已之下的希望,柳家此举便能重新获得朝廷的信任。”

莫窈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柳澈一开始的打算并非要得到秘籍,而是毁掉秘籍?”

“朝廷不会需要这样一个破坏江湖安定,对朝廷不利之物再出现在任何一人手里。如今青虹剑是假的,秘籍已毁,剩下的秘籍为夫也已命人毁去,我们亦可安枕无忧。”

殷逍看向她,目光温柔:“接下来就要看你想要如何,为夫都依你。”

莫窈愣了一瞬,脸颊一红,思忖了片刻,道:“我想去一个地方。”

莫窈和殷逍默默地离开了此地,除了白昭和柳轻扬,无一人发现。

诸人不论是高兴还是失落,纷纷上前恭维柳澈,赞美柳旭教导有方,柳家后继有人,便是白昭也被遗忘在一旁。

白昭自是看到那二人离去了,只当未见。

柳轻扬刚从这一幕惊变中回过神,猛然瞥见两道熟悉的身影,一闪即逝。

虽未瞧清楚,他却起了疑心,见无人注意自己,忙追了上去。

莫窈和殷逍走了许久,忽然察觉身后有人追来,直到一道剑气袭来,殷逍将她推到一边,转身避开剑气。

柳轻扬一击未成,反被对方一掌逼的后退几步,抬眼看向面前气势冷冽,却面容普通的男子,皱着眉,面露疑惑:“你们是何人?哪门哪派?”

莫窈此刻已经戴了幂篱,袖子里的手紧紧攥起,不发一言。

殷逍身姿挺拔,冷冷看着他:“阁下为何追来?”

柳轻扬强压下心里的怀疑,略一拱手:“在下见两位身形与曾经的故人颇为相似,故而追来,不知你们为何匆匆离去?”

“我夫妻二人有急事要办,柳二公子莫非要拦?”殷逍说话极不客气,态度冷淡又疏离。

柳轻扬脸色骤冷,握着剑柄的手悄悄收紧,目光探究地打量着他们。

忽然他瞥见两个人握在一起的手,眼神微微一闪,猛地看向他身旁带着幂篱的女子。

莫窈浑身一紧,仿佛已经被他看穿一样,心里涌现一股奇怪的感觉。

何时柳轻扬看人的时候也有那种令人如坐针毡的感觉了?

柳轻扬浑身气势陡然一变,举剑再次朝他刺去。

殷逍迎上去,过了几招,柳轻扬冷呵:“你果然没死!”

莫窈一惊,他是如何认出来的?

殷逍几下将他打退,握住莫窈的手,语气波澜不惊:“你以为若非本公子有意,凭你的能力,能将本公子重伤?”

柳轻扬无言以对,脸色却更加阴沉,他看向莫窈,目光中流露出哀伤和不可置信:“你果真要跟了他去?”

莫窈再不愿与他对立,也不得不点头承认:“对不起,你还是走吧,别再来找我了。”

柳轻扬脸色一变,大怒:“你别忘了你是什么身份,他是什么身份,你若选择了他,就再无反悔余地。”

莫窈与殷逍对视一眼,坚定道:“我既已跟了他,就绝不反悔。”

柳轻扬怔怔地看着她,忽然笑了:“这就是你的答案?你认为我能接受吗?”

莫窈平静道:“无论你接不接受,我们两家都不可能,你是聪明人,今日之事你应该看出原委了吧?虽然没有证据,可在得到真相之前,我不想谈论这件事。就算柳家无辜,他们也不会再接受我这样的人,我也不愿委屈自己。”

柳轻扬面色霎时惨白,说不出话来。

莫窈于心不忍,劝道:“在我心里,你始终是我最亲近的轻扬哥哥,与他们任何人无关。我只是不愿再相信他们任何一人。”

柳轻扬面上逐渐恢复了血色,神情却悲怆:“你当真如此决绝,我无话可说,更不愿逼你。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给你一个交代,只是,今后我与他殷逍定然势不两立,总有一日我会杀了他。”

他猛地将剑掷于身侧的一颗树上,树应声而裂,片刻,轰然倒地。

柳轻扬最后深深看了她一眼,拾起剑,转身离去,背影却再没了往日的潇洒,多了一些沉重和肃杀之气。

殷逍掀开她遮脸的白纱,俯身在她唇上轻碰了一下,轻声道:“他对你多好,为夫可以对你更好,莫要再牵挂他,更莫要再为他伤心,嗯?”

莫窈怔怔看着他,脸红如霞:“你怎么……”

可她要说什么?都再亲近不过了,似乎再说什么就太过扭捏了。

可他也不能光天化日之下就这样吧?

莫窈心里有气,也有羞。

殷逍眸光变深,微微不悦:“不喜欢?”

莫窈下意识摇头:“没,就是,你别光天化日这样,万一被人看见了呢。”

殷逍微微眯眼:“是不想被他人看见,还是不想被他看见?”

莫窈被他的话噎住了,愤愤地瞪着他,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

殷逍脸色缓和了些,道:“为夫想何时与你亲近,与他人何干?你若不喜光天化日,晚上为夫再好好与你亲近,如此可满意?”

莫窈就差骂一句不要脸了。

可到底没喊出口,红着脸转身大步离去。

殷逍面上微微含笑,闲庭信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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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8章 不高兴了

娇刃正文卷第208章不高兴了莫窈没想到接下来会见到甘玉萍。

刚在屋子里坐下,门外就响起敲门声。

殷逍道了声进,就见甘玉萍推门走了进来。

莫窈站起身,惊讶不已:“甘姐姐?你怎么会来?”

她又看了神色自若的殷逍一眼,忽然明白了,应该是殷逍让她来的,许是还有什么话要说。

甘玉萍看了她一眼,毫不客气地坐在一边,笑意盈盈:“果然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上次见你,你身边还不是此人,再次相见,你竟已是凌霄阁阁主夫人。”

莫窈有些尴尬,给她倒了杯茶递到她面前:“甘姐姐就别取笑我了。”

大概自己这样的行为很难有人理解吧,难得甘玉萍一见她并未出口讽刺,反而依旧如往日般亲近。

似乎看出她的不自在,甘玉萍道:“不必在意,江湖儿女凭的是真性情,喜欢就是喜欢,没有理由。我还没恭喜你喜得千金,有机会可要让我好好见见你们的女儿,给她个见面礼。”

莫窈没有拘礼,重新坐下,笑道:“一定。”

甘玉萍看向殷逍,真诚道:“这次多谢你了,虽然我知道你别有用心,可你也算帮了我的忙,让我彻底跟那个人做个了断。”

殷逍神色淡漠,抿了口茶,道:“你我各取所需罢了。”

见他态度甚是疏离,不多说一个字,甘玉萍瞟了莫窈一眼,揶揄道:“你这运气可真不是一般的好,看上你的男人都是这般优秀,更难得的是眼里容不得其他女人。”

莫窈抿嘴笑,这个男人一向如此,洁身自好地要命。

以前她觉得以他这么大年纪不可能没有别的女人,对此也并不感兴趣,现在她忽然想知道他过去是否也从未有过其他女人?

这或许就是女人的通病吧,即便选择了相信这个男人,她还是想要知道。

殷逍忽然道:“以你毒娘子的性情,我没想到你会如此轻易放过他,当真甘心?”

甘玉萍神色平静:“被一个男人骗了是我愚蠢,不会再有第二次。他也算给了我小岑,这是他做的唯一一件好事。如今我和他已两不相欠,我不想再追究,只要他不来和我抢小岑,我和他今后井水不犯河水便是。”

莫窈看她精神很好,没什么伤怀的,就知道不必自己安慰了。

这个女人一向很坚强,也是,好歹也是毒娘子,怎么可能被区区男女之情困住?

也或许是因为有个儿子在,她才能轻易放下。

莫窈有点羡慕她这种心性,如此才能过的自在吧。

甘玉萍起身告辞:“时候不早了,我就不多留了,我们有缘再见。”

莫窈送她:“我送你。”

甘玉萍没拒绝,向殷逍微微颔首,转身走了。

送走了甘玉萍,莫窈回到房间:“你什么时候知道甘姐姐和柳澈的关系的?”

殷逍道:“江州一行,她也在温家,为夫偶然发现她对柳大公子多有关注,就查了下。”

莫窈恍然,忽然认真起来:“对了,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殷逍放下茶盏,目光专注地看着她:“你说。”

莫窈被他盯着,有点不好意思开口了,这种话太难以启齿,如何问才不令人尴尬呢?

她咳了咳,低垂了头,脸颊微微红了。

殷逍目光忽地转深,拉她坐在自己怀里,声音暗哑:“想问什么便问,为夫知无不言。”

莫窈耳朵也红了,沉默良久,才支支吾吾道:“你、你以前、有没有、有没有过、别的女人。”

她咬着牙问出来,迅速别过了脸,不敢看他,生怕看到他笑话的眼神。

感觉到他的身子一僵,许久没回答,莫窈的心忽地一沉,莫非……真的有?

她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觉,早就预料到的,不应该惊讶,更不应该难受,不是吗?可为何她的心有些闷闷的,有点透不过气来?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个问题很傻,本来就不该问的,这样他们还能像之前一样好好的,现在问了这不是找不自在吗?

“你当我没问。”莫窈忙说了句,笑了起来:“我只是开的玩笑,你不必当真……”

殷逍忽然打断她的话:“如果有,你待怎样?”

莫窈笑脸僵了僵,然后再次笑道:“你还认真了不成?我都说了我只是随口问问,没什么要紧的,你是男人嘛,很正常的。”

说着说着,她忽然觉得身边一冷,疑惑地看过去,正对上他冷冰冰的目光,俊美的脸绷得紧紧的。

莫窈被他看的微微胆怯,小声道:“你、你怎么了?”

“不高兴了。”

嗯?莫窈听了他的话,忽然愣住,不高兴了?什么意思?他为什么不高兴?

殷逍盯着她傻愣的样子,声音也冷冰冰的:“你问我可有其他女人,为夫告诉你,没有,你可会高兴?”

莫窈更加呆愣了,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殷逍捏着她的下巴,再次逼问:“如果为夫回答有,你会生气吗?为夫回答没有,你可会高兴?”

莫窈琢磨良久,忽然明白了他的意思,提着的心忽然放下了,笑道:“若是没有我自然高兴,若是有,都是过去的事了,反正我又不能拿你怎样,我又不能给自己找气受,干嘛要生气?”

殷逍冷冰冰的脸忽然融化了,眼神也骤然变得温柔了许多:“你可以看着为夫,有你在,为夫不会碰其他任何女人,若是你离开,为夫或许会找个女人解闷。”

莫窈平静的心忽然一跳,认真地看着他,然后在他专注火热的目光中嫣然一笑:“你没有这个机会,我不管过去,以后反正不许有。”

她忽然心生疑问,目光往下移了移,小声道:“可是,我听说……男人那个很难忍的,很容易……坏了。”

殷逍骤然眯起眼睛,眼中冷冽的光令她狠狠打了个颤,直觉不妙,却又不明所以。

“谁告诉你的?”他的声音再次变冷,眼神也变得十分危险。

莫窈不安地往后挪了下,小声道:“没、没人啊,我、我就是、随便问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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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0章 计划

娇刃正文卷第210章计划柳轻扬耷拉着脑袋,神色迷茫:“在这之前无论我听到什么,我始终相信大哥做任何事都是有苦衷的,你是我最敬佩的大哥啊,我不信你还能信谁?可是甘大姐呢?她是为你生过孩子的人啊,你究竟在乎过她吗?在乎过小岑吗?

无论我怎么劝说自己,在我亲眼看到你要杀了甘大姐的时候,我也不知是否该相信你了。我就想问你,在你要杀了甘大姐的时候,你有想过小岑吗?小岑是你的亲生骨肉,你就没想过小岑没了娘亲会如何痛苦无助吗?”

柳澈目光中有一瞬恍惚,很快又转为坚定:“你就凭那个女人的一番话定了我的罪?你只想到他们母子,可有想过我?可有想过柳家?只要我和她的事抖出来,世人会如何看待我们柳家?为了柳家,我不得不和她划清界限,也是希望她能回到她原有的生活,和小岑平平静静地过一辈子。我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我们柳家,别人都有资格指责我,唯独你没有。”

“那我再问你,你当真派人杀过他们母子吗?”

面对这样一句质问,柳澈无言以对,脸色愈发阴沉。

兄弟俩第一次为一件事大吵一架,谁也没能说服谁,最终不欢而散。

……

远在无尘居的莫窈正和殷逍坐在桌前吃饭。

昨晚被折腾狠了,到现在都没力气,莫窈浑身散发着一股怨气。

莫窈咬了咬筷子,抬头看他一眼,见他动作优雅地夹起一块鸡肉放到她碗里,遂放下筷子,鼓起勇气道:“惠儿还小,我想今晚和惠儿一起睡。”

殷逍抬眸看她,眼神微冷:“为夫让你生下她不是让她来破坏你我夫妻感情的,若你坚持如此,为夫只好带你回凌霄阁,让姜老继续照顾她。”

莫窈气呼呼地瞪着他,不带这样霸道的。

忽然她眼珠一转,嘴角露出笑容,默默低头吃饭。

吃完饭,殷逍依旧去院子里练功夫,莫窈喂惠儿喝了点粥,就开始教她叫娘亲。

莫窈张开嘴,示范着:“来,叫娘——亲。”

惠儿舞着小手,学着张嘴,啊啊地叫。

莫窈锲而不舍地教她。

惠儿一遍又一遍地学着,仿佛很感兴趣的样子,咯咯地笑着,两只脚随着一蹦一跳的。

尽管她还是学不会喊这两个字,莫窈却很开心,很满足。

莫窈扶着她的胳膊,让她在榻上走着,渐渐向自己靠近。当惠儿一不小心往前跌倒,莫窈顺势迎了上去,把她抱了个满怀,惠儿就拍着小手,脸上满是笑容,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

“惠儿真聪明。”莫窈奖励般在她脸上亲了亲,惠儿也有样学样地在她脸上胡乱亲了好几口。

母女俩玩的开心,殷逍从外面进来,拿帕子擦了擦汗,看到她们母女高兴的样儿,上前握住惠儿的小手捏了捏。

惠儿两脚往前一迈,一下子扑进殷逍怀里。

殷逍顺势将她抱在怀里,举的高高的,惠儿睁大眼睛,又是一阵咯咯的笑声。

玩了会儿,殷逍把惠儿放下,莫窈让婢女看着些惠儿,自己亲自过去给殷逍洗脸换衣裳。

换了衣裳,莫窈和殷逍在院子里散步,脚踩在树叶上,传来一阵沙沙的响声,十分动听,温馨静谧的气氛流转在二人之间。

殷逍站在一颗树下,低头温柔地看着莫窈,伸手捋了捋她耳边的一缕碎发:“惠儿一日比一日大了,何时你再给为夫生一个孩子便好了。”

莫窈没想到他会说这个,脸颊微红,垂下了头。

殷逍在说出这句话后脸色忽然一僵,然后若无其事道:“就惠儿一个你怕是都应付不来,再等惠儿大些吧,等惠儿大了,为夫亲自教她防身的功夫,你教她读书写字。”

莫窈点头,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过了片刻,莫窈琢磨着怎么也要等过几年再生吧,反正不着急,看他也不是很着急的样子,只是他的面上也少有的露出一丝期待。

不管他怎么想,还是等过几年吧。

回到房间,葛秋前来有事禀告。

殷逍坐下一边给莫窈剥着葡萄皮,一边听葛秋汇报:“皇帝明日要去大慈恩寺,据说是为了给当年失踪的一位娘娘祈福。”

莫窈顿时生了好奇心:“失踪的娘娘?哪一位?”

殷逍瞥她一眼,道:“是曾为当今皇帝生下长子的郑娘娘,安闵之乱,郑妃失踪,皇帝多年来派人四处寻找,始终无果。”

莫窈惊讶:“没想到这皇帝也是个痴情人,竟能为一个女人坚持寻找这么多年。”

殷逍一瞬不瞬地盯着她:“你欣赏他?”

莫窈察觉到他目光中的威胁,忙笑着摇头:“哪里,不过一句感叹罢了,以皇帝的身份怕也坚持不了多久,毕竟常有新人入宫,时日一久,哪里还会记得曾经的心上人?”

殷逍收回目光,脸色微霁。

莫窈轻吁一口气,忘了殷逍和皇帝有仇了,不过说来自己也算与皇帝有仇,这还真是无巧不成书。

殷逍让人来报皇宫的消息,怕是要有所动作了。

意识到这一点,莫窈心里陡然一紧,认真听了起来。

葛秋继续道:“此次皇帝出宫,与往年一样,身边会有大量高手保护,因早已安排好,一切万无一失。”

殷逍淡淡道:“依计划行事,去吧。”

葛秋应声而去。

“你都做好准备了?”莫窈望着他,尽管知道他不会做没把握的事,还是忍不住担心。

殷逍抚了抚她的脸颊:“安心,为夫会平安回来的,为夫还要给你一场盛大的婚礼,还要亲眼看着惠儿长大,教她武功。”

莫窈不说阻止他的话,只道:“那你小心,我等你。”

殷逍深深地看着她,微微一笑:“此次后,为夫再也不会让你们担心了,你渴望的都会有。”

莫窈心里一动,扬唇一笑。

她自然相信他的话,他说过的从来都会做到,做不到的从来不会轻易承诺。

这就是他让人安心的地方。

今晚,他们一家三口第一次睡在一起,安安静静,气氛温馨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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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1章 远走

娇刃正文卷第211章远走翌日,天还未亮,莫窈察觉到身边的动静,睁开眼就看到熟悉的身影离开了房间。

莫窈默默翻身,重新闭上眼睛。

她是很想跟过去,可是她更知道,自己去了只会成为他的负担,还不如陪着惠儿,好好地等他回来。

况且,她也希望殷逍能够在这次行动中始终记着自己和惠儿都在等着他,有了牵挂才能平安回来。

今天一整天,莫窈都心神不宁,总是害怕出了什么意外,几次忍不住要出去,还是忍住了。

莫窈努力安慰自己,他那样厉害,怎么可能会有事?

他从不会违背承诺的。

到后来,莫窈抱着惠儿坐在门口石阶上等。

天渐渐黑了下来,夕阳映红了半边天,秋风微凉,莫窈抱了惠儿进屋。

惠儿仿佛也感受到她的不安,难得一天都没怎么闹,一直安安静静的。

天黑了下来,殷逍依旧没回来,却也没有其他坏消息,没有坏消息就是好消息。

若是殷逍失败了,无尘居就不会如此平静,莫窈渐渐安心了。

莫窈轻拍着惠儿的背哄她睡着了,心不在焉地想着心事。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动静。

莫窈心里一咯噔,忙拿起剑悄悄靠近。

一个人影破窗而出,莫窈刚举剑要刺,就听到一道熟悉的声音:“是我。”

莫窈忽然觉得眼眶有些热,仿佛等了许多个日日夜夜,煎熬了许多个日日夜夜,这一刻终于听到那个声音,看到那个人,才终于放心了。

殷逍疾步过来将她揽入怀里,柔声道:“为夫不方便光明正大回来,担心被有心人看见,连累了你和惠儿,让你担心了。”

莫窈摇头,笑道:“你回来就好。”

外面无一丝声响,殷逍握着她的手回到帐子里歇下,看到熟睡的惠儿,略微不满:“这孩子倒是睡得好,没心没肺的,枉为夫还担心她见不着爹爹又哭鼻子。”

莫窈噗嗤一笑:“她能知道什么?”

不过一日功夫,还影响不到惠儿的心情。

莫窈忙问外面的情况。

殷逍神色轻松:“皇帝已死,此刻京城已经大乱,不过与我们无关,我们安安心心留在此处,待风头过了,为夫就带你和惠儿去一个安全的地方。接下来江湖还会有一场大乱,我们正好避开。”

即便早已料到,莫窈还是感到震惊。

一国皇帝就这样没了,还是由眼前之人一手策划。

莫窈再次感受到他的无所不能,笑盈盈道:“你还有什么做不成的?”

殷逍眉眼温润,手指轻刮了刮她的鼻子:“只有面对你,为夫才会有无能为力的感觉。”

“可有遇到什么事?怎么回来这样晚?”莫窈记得他离开时说好会尽快回来,却到晚上才回来。

殷逍颔首,面色变得冷冽:“也是巧了,青山竟然出现在大慈恩寺,他已投靠了皇帝,过程很是费了番功夫。

好在有惊无险,青山受了重伤,已经逃了,葛秋已经去追,此次务必要将他抓住。”

莫窈了然,想到青山,还是心情复杂:“你没受伤吧?”

殷逍眉头舒缓,道:“一点小伤,无碍。”

莫窈不放心,仔仔细细地打量他,想来是已经处理好了,莫窈没发现伤口,一双眸子紧紧地盯住他。

殷逍眉心一紧,无奈起身,掀开外袍,露出腹部已经包扎好的伤口。

莫窈心里一紧,忙要去唤姜老,殷逍阻止了她:“不必,莫要惊扰了他人。”

莫窈一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只好忍着担忧,道:“看来这几天要小心行事了。”

这无尘居除了姜老,其他人都是不能全信的。

尽管之前这些人都是十分尽心,可遇上谋逆弑君这样的大罪,难保不会影响了人心。

果然,接下来京城里乱了套,全城戒严,就连临近京城的洛城也变得人烟稀少。

不过朝廷隐瞒了皇帝驾崩真相,只对外说有贼人行刺,皇帝摆驾回宫,不过几日,就传出皇帝驾崩的消息。

新帝年幼,朝堂不稳,京城只是戒严了几日便恢复了往日安稳,百姓重新恢复了平静的生活。

莫窈悄悄准备了金疮药给殷逍伤口换药,不过两日功夫,伤口已经结了痂,莫窈算是彻底放了心。

洛城恢复平静之后,无尘居的主人尘公子便离开了洛城,只留了几个仆人守着无尘居。

路上,裘宁戴着帽子在外驾着马车,莫窈、殷逍和惠儿待在马车里面,除了跟着一个从阁里送来的奶娘,萍儿和其余人都被打发走了。

远处群山连绵,山色朦胧,迎面一轮红日冉冉升起,仿佛他们明朗的未来。

这一日,他们刚到一处山脚下,升起篝火休息。

赶了多日,对惠儿这么小的孩子来说是折磨,所以一路上多有耽搁。

看着惠儿睡着了,莫窈叹了口气:“自从惠儿出生,总是累得她跟着我们四处奔波,都是我亏欠了她。”

殷逍拨动着柴火,瞟了眼睡的沉沉的惠儿,目光温柔:“等到了地方就好了,这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莫窈抬眼看他:“你真的决定放弃中原的一切?”

自从得知他要带着她们娘儿俩离开中原,去过平静的生活,莫窈始终如坠云里雾里,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毕竟凌霄阁是他的义父殷容留下的,他自己也努力了许多年。

殷逍神色自若,无动于衷:“等将来你我再回来,这一切还是会属于我们,或许那时候会比现在更好。”

莫窈看了他片刻,道:“你实话告诉我,你选择这个时候离开,是不是因为我和惠儿?”

殷逍迎着她探究的目光,揉了揉她的脑袋:“傻丫头,到如今还跟为夫分什么你我?你和惠儿是为夫最在意之人,为夫自然希望你们平安无虞。只有你们安全,为夫才能无后顾之忧。”

猜想成了事实,莫窈靠在他怀里,微微一笑:“很久之前,我从未想过我们会有这样一天,这是我最大的幸运。不过这次我没和哥哥告别,也不知下次见到他,他会不会怪我,不过怪罪更多的应该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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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2章 遇险

娇刃正文卷第212章遇险她的语气中难掩幸灾乐祸。

哥本就对他不大满意,这次恐怕要更生气了,以后有他好受的。

殷逍扬了扬眉:“他打不过为夫。”

莫窈忽然抬头看向他,伸手捏了捏他的脸:“你还真是不肯吃亏,好歹是我哥哥,就没见你把他当成过大舅子。”

殷逍目光微沉,攥住她的手,声音紧绷:“等他打得过我,为夫就给他面子唤他一声大舅哥,在那之前,免谈。”

莫窈无语,怪不得哥不喜欢他,总要跟他怼起来,这脾气的确够气人的。

忽然,殷逍脸色一变,将她拽到身后。

数十个人出现在面前的空地上,看穿着打扮皆是武林中人,还有各大门派的弟子,皆是武功不俗,为首之人正是柳轻扬。

许久不见,此刻的柳轻扬即便风尘仆仆,也难掩锐不可当的气势,眉宇间比寒霜还要凛冽几分。

莫窈一瞬的怔愣后,很快恢复了平静,与殷逍十指紧扣,并排而立。

其中一身穿道袍的年轻男子以长剑指向殷逍,扬声怒喝:“殷逍,今日有我等在,你休想再脱身!”

“誓杀殷贼!誓杀殷贼!”其余人同时举起剑,愤然怒吼,响彻云霄。

柳轻扬抬手止住他们的声音,镇定道:“诸位,今日斩杀殷贼,过后这份功劳人人有份。只是有一言在下要提醒诸位,殷逍身边之人乃是武林盟主丢失多年的妹妹,被此人挟持,你们万不可伤了她。

过后在下定在盟主面前为诸位美言,盟主定会对诸位感激不尽。”

其中一人大喊:“柳二公子放心,我们定会救出武林盟主的妹妹,诛杀殷贼!”

殷逍神情放松下来,侧头与莫窈道:“你带着惠儿与裘宁先走,为夫随后与你们汇合。”

莫窈紧握着他的手,坚定道:“我陪着你。”

殷逍脸色一沉,紧了紧握着她的手:“听话。”

莫窈看了看那边,一眼看出了那群人中有些人武功不俗,年纪也不轻,怕不是普通弟子,应当是各门派长老之辈来保护这些人的。

知道自己留在此处别无用处,只会给殷逍拖后腿,莫窈不再坚持,抱着惠儿跟裘宁走了。

柳轻扬飞身越上前来,其他人立刻围住了殷逍,堵住了殷逍的退路。

莫窈跟着裘宁刚跑了几步,立刻被柳轻扬追上了。

柳轻扬大喊:“羽儿,不要再跑,跟我回去,你和他在一起不会有结果的。”

裘宁随手扔出一把药粉,怒吼:“乳臭未干的臭小子,竟敢在你裘爷爷面前大放厥词,看我不毒死你!”

莫窈回头瞥了一眼,见柳轻扬似是早有准备,躲开了药粉的袭击,再次追上前来,一咬牙,加快了速度。

“羽儿,听我的,这也是你哥哥的意思,你们兄妹十几年没见,刚刚团聚,你就忍心离开他吗?”

再次挡掉一波药粉,柳轻扬面上怒气更甚,忽然从旁冲出一人,纠缠住裘宁,柳轻扬趁机快步上前抓住莫窈的手臂。

“羽儿,别跑了,跟我回去,你哥哥在盼着你回去。”

莫窈剧烈挣扎:“你放开我,我不要回去!柳轻扬,别让我恨你!”

柳轻扬动作一滞,忽然笑了:“羽儿,你第一次说恨我,竟是为了那个男人,我算什么?我们自小就约定了,长大后我娶你,过了这么多年,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竟然跟了这个男人。

你恨我好了,说起来从很早开始你就该恨我了。你还记得那次你我在京城重逢吗?你忘了那一夜了吗?我很想念你,跟我回去好不好?我会对你负责,我会把惠儿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我们再也不分开好不好?”

莫窈整个人如五雷轰顶,陡然僵住了,连挣扎都忘了,呆呆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柳轻扬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忍,旋即坚定道:“我知道你很难接受,可这是事实,就算你选择遗忘,可我忘不了,殷逍就不介意吗?

羽儿,别怪我卑鄙,我别无选择,为了留住你,我只能出此下策。”

莫窈脸色霎时白了,忽然摇头:“你胡说,我身上有映心蛊的……”

她虽然不清楚玲珑和他做了什么,但是当初他们没能发生什么,玲珑一定也不会的。

柳轻扬打断她的话:“我不知为何那次你没发作,我承认我冲动了,可我不后悔,羽儿,忘了他吧,跟我回去。”

莫窈神色恍惚,摇摇欲坠,听到惠儿的啼哭声,陡然清醒过来,用力挣开他的怀抱:“我不信,你给我走,我不想看见你,我也不会跟你走!别再找我了!我求你了……”

裘宁解决了缠着自己的人,立刻上前拽了莫窈就往山上跑。

柳轻扬双手紧攥成拳,脑子里回荡着那一声声大喊,脸色发白。

莫窈跟着裘宁跑的越来越远,身后逐渐没了追兵,惠儿的哭声也渐渐小了。

裘宁用绳子把孩子牢牢地绑在她前面,从背后取出一把奇怪的大伞,啪地打开来,露出里面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让她单手抓好伞柄,仔细叮嘱:“夫人,听好了,不要松手,一会儿从这里跳下去,飞到河对面的平地上,到那儿就安全了,那里有人会等着,夫人先走一步,我和公子随后就到。”

莫窈仿佛没听到他的话,一把抓住他的手臂,脸色苍白:“裘宁,你告诉我,映心蛊会有失去作用的时候吗?”

裘宁愣了下,看到她惶恐的脸色,忙劝慰:“夫人别相信别人的胡言乱语,映心蛊哪有失效的时候?他是为了逼您留下才如此说,别耽误了,快去吧。”

来不及做其他,忽然一剑破空而来,直钉在莫窈头顶的大伞上,在上面扎了个洞。

裘宁脸色一变,立刻从怀里掏出两个黑球:“你个臭小子!敢毁你裘爷爷的心血,我和你没完!”

柳轻扬敏捷躲开毒药暗器,还是被炸了个灰头土脸,黑着脸和裘宁打了起来。

莫窈看着怀里哇哇大哭的惠儿,神色茫然,不知所措。

这时,一个黑色身影敏捷地飞了过来,将莫窈和惠儿抱在怀里。

殷逍伸手轻拍她的脸颊,眉头紧皱:“阿窈,快醒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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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3章 一起(正文完)

娇刃正文卷第213章一起殷逍伸手轻拍她的脸颊,眉头紧皱:“阿窈,快醒醒。”

莫窈回过神,呆呆地望着他,嗓子却干涩的紧,不知该怎么说,怎么问。

殷逍见她清醒了,神色松懈了几分:“我们这就离开。”

莫窈点点头,无论如何,先解决眼前的事要紧,仿佛只要有他在,她心里的惶恐茫然就消失殆尽。

尽管曾经很讨厌玲珑,玲珑有时候也实在过分了点儿,可莫窈知道玲珑还是有分寸的。

或许真的不是她听到的那个样子,她不能偏听偏信而影响了眼前的计划。

柳轻扬被裘宁缠住,无法脱身,殷逍紧紧搂住莫窈,嘱咐她抱紧惠儿,又道:“闭上眼睛。”

他的声音仿佛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莫窈听话地闭上眼。

忽然她感觉到身边之人身体一僵,紧接着身上的重量骤然加剧,紧张之下忙睁开眼睛,眼前一幕却令她瞬间惊惧地瞪大了眼,紧紧地抱住了他:“逍!”

殷逍挡在她身后,口中正缓缓地流出黑血,莫窈往他背后一看,看到一支箭落在他肩头,箭身正轻微颤动着。

一个熟悉的人影自不远处飞身而来,手中拿着一柄剑,剑身闪着寒光,距他们越来越近。

莫窈忙推开殷逍,取过殷逍手中的剑,拦住对方的攻势。

只是她毕竟抱着个孩子,力不从心,很快剑被打落在地,那柄剑再次袭来,却将目标换成了她。

恰在此时,另一柄剑骤然从一侧袭来,将到达莫窈眼前的剑打偏。

青山持剑而立,与柳轻扬对视,冷笑:“好个痴情人,可惜不过是一腔痴心错付!”

莫窈看着青山,恍若隔世,昔年的恩师如今却想要她的命,这世上的事还真是说不清楚。

她却顾不得伤感,忙弯腰检查殷逍的伤口,见他脸上无一丝血色,明显情况很不好,迅速点了他几处大穴,防止毒素扩散。

柳轻扬脸色漆黑:“青山,你为何如此?”

青山看向倒地的殷逍,沉声道:“此事是我与殷逍的恩怨,与柳二公子无关,若柳二公子当真不舍我这徒儿,可带她离去。”

柳轻扬微怔,态度立刻松缓了些,收起剑,将手伸向莫窈:“羽儿,跟我走吧。”

莫窈心中一沉,扭过头不看他:“我不走,就算死,我也要和他死在一起。”

柳轻扬神色大恸:“你为了他连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吗?你也看到了,有许多人要他的命,你忍心看着惠儿跟你颠沛流离吗?”

莫窈低头看向怀里睁着眼睛不解地看着自己的婴儿,眼睫微颤,然后把惠儿放在地上,不舍地抚了抚他的小脸,道:“轻扬哥哥,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好好抚养她长大。我欠你的,下辈子还你,但不包括这一辈子。”

柳轻扬脸色大变:“你这是何意?”

莫窈扶住殷逍,将他的手臂搁在自己肩上,轻声道:“就是你看到的这个样子。”

不给他们思考的机会,莫窈紧紧地抱住殷逍,飞快朝崖下奔去。

“不!”柳轻扬飞奔过去阻止,徒劳地伸出手,却什么也没留下,眼中只剩下那逐渐变小的两道身影。

柳轻扬瘫坐在地,如失了魂般盯着自己的手:“为什么?为什么你不肯跟我走?他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要这样对我?难道我真的做错了吗?”

青山往崖下瞥了眼,转身就走。

只是他刚迈出一步,一柄剑迎面飞来,立刻穿透了他的胸口。

青山低头呆呆地看了看,然后抬头看向飞奔过来的葛秋,几不可闻地一声叹息,闭上眼睛,仰面倒了下去。

……

十日后,一蓝衣男子出现在江州白家别院门前。

这里是武林盟主白昭暂时居住之处。

男子风尘仆仆,面色憔悴,下颔已冒出青茬,尽管狼狈,却依旧掩不住其俊朗的面容。

犹豫良久,男子终于上前敲响了紧闭的门。

白昭听完了柳轻扬的解释,无视柳轻扬失魂落魄的模样,瘫坐在椅子上,沉默不语。

柳轻扬跪在地上,嗓子因为几日未喝水而嘶哑:“白大哥,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羽儿,你要打要骂我都受着。”

白昭看着他,眸中无一丝温情:“人已经没了,道歉还有何用?我就这一个妹子,你把她弄没了。我不杀你,因为她定然不希望我怪你,你把惠儿留下,走吧。”

柳轻扬紧紧抱住孩子,猛摇头:“不,我只剩下这一个念想了,你要怎样对我都可以,唯独惠儿,我不能给你。”

白昭目中陡然射出凌厉的光,一拍桌子,怒道:“你有什么资格?我是孩子的舅舅,她只能留在我这儿。”

柳轻扬神色复杂,依旧摇头:“我知道,我没有资格,可这是她唯一留给我的,我一定要亲自把惠儿抚养长大,求白大哥成全。”

说罢,他重重地磕下头去,一动不动,背影如顽石般坚定。

白昭握紧拳,冷冷地俯视着他,良久,他闭上眼睛,背过身去:“你走吧,记住,我是她的舅舅,常带她回来。”

柳轻扬松了口气,道:“多谢白大哥。”然后抱起孩子迈步离开。

走到门口,他低头看了眼闭着眼的婴儿,目中闪过一丝柔情:“白大哥,你放心,我会把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这是我答应羽儿的。”

等人走了,白昭默默待了会儿,猛然转身大步而出,骑上马疾驰而去。

五日后,白昭站在悬崖顶上,俯视着白雾弥漫的崖底,闭上眼睛,轻叹:“但愿你们无事,妹妹,你可不要再吓唬哥哥,否则哥哥定然饶不了你。

我知道惠儿没留下来,我怎么能不认得自己的亲外甥女呢?你骗得了柳逸,骗不了我,这一定是你们计划好的是吗?你这个丫头,做任何事都不与哥哥商量,果然女孩子大了不由人。

都怪爹娘把你宠坏了,你自小就鬼灵精怪的,大了还是一样。哥哥等你回来,到时候哥哥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殷逍那个混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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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番外1:冤家路窄

娇刃正文卷番外1:冤家路窄行人歇息的茶寮总有许多个故事流传而出,那些个恩怨情仇,江湖趣事,你方唱罢我登场,或精彩纷呈,或缠绵悱恻,诉说着一段又一段喜怒哀乐。

今日路边的茶寮又上演了一出新的故事,是近几年流传而出的一则故事。

这则故事是由茶寮里的一名书生讲出来的。

书生姓周,单名一个华字,云游至此。

“话说那女杀手化作江家小姐一路奔赴江家认亲,实则却是带着任务而去,这一去,江家先家主便没了命。

一介女杀手,能将一家之主的命夺了去,可见这女杀手的确有几分本事。”

书生话落,有一人说出自己的猜测:“莫非是那江家先家主被那美色迷了心神,故而不防备被那女子所杀?”

这话便带了几分调侃和戏谑。

身边诸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书生周华摇了摇扇子,摇头:“非也非也,女色杀人终究落了下乘,这女杀手莫窈可并非等闲杀手。”

一人挑眉询问:“哦?有何特别之处?不都是杀人吗?”

众人附和,不以为意。

周华道:“都说杀手无情,只知夺人性命,可这唤作莫窈的女杀手却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前些年武林中人围杀凌霄阁阁主殷逍,彼时那莫窈已跟了殷逍,且还为殷逍生下一子。

据说这夫妇二人甚为恩爱,殷逍被神秘人以暗器所杀,那女杀手随后与她的夫君双双跳入崖底,殉了情。你们说可曾见过如此情深义重的女杀手?”

众人听了相互对视几眼,颔首:“的确,那凌霄阁阁主虽非好人,可那等地方竟有如此情深义重的女子,实为罕见,令人敬佩。”

“后来呢?那殷逍和莫窈当真死了吗?”有人提出疑问。

此言一出,周围一静,周华道:“自是死了的,那样高的地方,悬崖下又是湍急的河流,哪里还能活命?”

那人却摇头道:“你们莫非忘了当初武林中人围攻凌霄阁,据说已将那殷逍杀死,可随后殷逍又活蹦乱跳地出现,既能有一回,焉知不会再次死而复生?”

另一人道:“此言有理,那你们说会不会此刻那殷逍就藏在我们之中?我们在此谈论殷逍的妻子,岂不是得罪了殷逍?”

众人脸色一变,忙噤了声,默默吃饭。

不过片刻,那人发出一阵笑声:“瞧把你们吓的,即便那殷逍当真活着,又怎会恰巧出现在我们这儿?”

其余人一想也是,紧绷的脸色瞬间缓和了许多,不禁抱怨起那吓唬人的男子。

有人问周华:“哎,书生,你这消息又是从何处得来?那凌霄阁的任务你又怎会知晓?”

周华得意洋洋地摇着扇子:“此事说来话长,当初莫窈化作江巧心路过此地,遭人为难调戏,我一好友恰好在此,曾为那莫窈说过几句话。

据我那好友说,那位女杀手模样虽好,却并非绝色,不过瞧着娇小玲珑,甚为可人,哪里像个杀人如麻的女杀手?心中倒是生出几分怜爱。

若非后来我那好友跟随柳家二公子前去截杀殷逍,也不会发现原来那娇小玲珑的弱女子竟是凌霄阁阁主的女人。

如此一来,我那朋友焉能不明白这其中原委?他可是亲眼瞧见女杀手毫不犹豫便随殷逍跳下悬崖,柳二公子下崖寻了许久也未曾寻到尸首。如此佳人为了情而香消玉殒,委实令人叹息。”

伴着周华摇着折扇惋惜,其余人同样满脸遗憾。

旁桌一黄衣女子听着这番话,放在桌上的手紧握成拳,几番想站起身怒斥胡言乱语,最后还是忍住了。

大口喝了碗中茶水,女子怒容满面站起身,却在看到背对着自己而坐的另一位客人的背影时,俏脸上恼怒一滞,旋即快步走过去,剑柄重重敲在对方桌上,冷笑:“还真是冤家路窄,没想到竟在此看到了你。”

男子着天青色外袍,身形颀长,面容俊逸,身边还坐着一位女童。

女童约四五岁左右,梳着两个小揪揪,长的粉雕玉琢,眉眼安静乖巧,正低头玩着一只陀螺,猛然看到眼前多出一把剑鞘,还有一个凶巴巴的大姐姐,身子微微一缩。

男子伸手轻拍了拍女童的手背,似是安抚,然后面向黄衣女子,微微一笑:“江姑娘,别来无恙。”

江水莲这才注意到女童的存在,脸色有一瞬尴尬,旋即又沉下脸:“柳公子,我没时间和你叙旧,那妖女呢?带我去见她!”

柳轻扬闲闲道:“你不是听到了吗?还问我做什么?”

江水莲睁大眼睛,更是恼怒:“你少欺瞒于我,那妖女还活着是不是?”

柳轻扬放下一个铜板,抱起女童,抬脚就走。

江水莲见她无视自己,更气愤了,快步跟了上去:“你快告诉我,那妖女在何处?”

柳轻扬淡淡道:“我不知,不如你自己去找。”

“你少糊弄我,你不告诉我我就杀了你!”

“我岂敢糊弄江大小姐?不过江大小姐在外多年,怎么还不曾回家?万一遇到歹人被人欺负了可怎么是好?江大夫人要担心的。”

江水莲忽然沉默了下来,很快又道:“你少管我!我要你把那个女人的消息告诉我。”

柳轻扬停下脚步,无奈看向她:“江大小姐,我真不知,你别跟着我了,你没看见我家闺女怕你吗?把她惹哭了小心我对你不客气。”

江水莲看向他怀里睁着水灵灵的眸子胆怯地望着自己的小女娃,脸色下意识变得柔和,旋即惊讶:“你女儿?”

柳轻扬反问:“不然呢?”

江水莲不问了,神色气恼不已。

柳轻扬走了几步,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她,神色认真:“有些话我要劝你,别再执着了,这么多年,你一个女孩子不累吗?她人都不在了,你再坚持下去有什么意义?想想你剩下的亲人,你尽到自己为人女的责任了吗?”

不待她回过神,柳轻扬一边软语安慰着小女娃,一边漫步离开:“青青别怕,爹爹带你去吃桃花酥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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