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和我和妹妹 - xp1024.com
《姐姐和我和妹妹》


序章 初始之秋

序章初始之秋

——哼哼,我到了!

[本航班将在二十分钟后抵达日本关西机场,当地气温二十七度,空气湿度百分之四十。]

广播中传来乘务员标准的普通话,随后,又用日语和英语重复了一遍。

虽然日语与闽南话并非同一个语种,但确实有着相似之处,因此,闽南人学日语简单了很多。

流着北方人的血,却在南方长大的我,会在日本过上怎样的生活呢。

杂乱的思绪纷飞着,迷乱了脑海。

即便如此。

(这可能是近期最后一次听到汉语了吧。)

我看着窗外的景色,纯白的云朵,连绵成一片瑰丽的海洋。

即使想要回去,也要花很多年吧,叹息在我的心中化作涟漪荡漾开来。

悬挂着的液晶屏幕上表示着关西当地的温度,数字在大脑沟壑里迂回前行一阵子后,变成名为[热]的认知。

即使是到了秋天,日本还是有些热,密集的人口和建筑,让热岛效应尤为显著。

从厦门坐飞机到上海,然后再转机,到达关西机场,因为航班时间错开的问题,变得要浪费一整个上午了。

翻开随身的行囊,从中取出皱巴巴的《鬼谷子》,随意的翻阅着。

这本书我已经看过无数遍了,里面的内容早已熟记于心,不过,在不同的时候再次阅读时,总会有不同的感悟,因此,我总是把它带在身边。

机舱内总是漂浮着一股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不过,那是在我旁边的[她]坐下之前。

[excuseme,mayihavealook?](请问,我能看一下吗?)

身旁传来的,是相当生涩的英语,轻微夹杂着日本的口音。

与其说是不会说,不如说是竭尽全力的想要说得标准些。

即便如此,我还是确实的听懂了,不过,却忘记了[她]的请求,而开始思考明明看起来是同一个人种,[她]的第一选择是英语,而不是日语。

[请问,这本书能给我看一下吗?]

她以为我没听懂,就用日语重复了一遍,把我判断为日本人了。

[yes,please](好的,请。)

对于把我误当为日本人这种事情,其实也没什么。本来亚洲人,尤其是中日韩三国,确实是很相像。但是,由于院长那个抗日老兵的近乎是洗脑式的教育方法,让[日本人]这三个字,在我的脑海里,至少算不上是[褒义词]。

[thankyou.](……我就不翻译了。)

依然是非常生涩的英语。

[it’sallright.](不用谢。)

[andiamachinese,notjapanese.](并且,我是中国人,不是日本人。)

我用坚定的语气补充了一句。

[哦,哦……]

似乎是因为我的语调而吃了一惊,她不假思索的用日语回应了,随即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开始翻阅我的《鬼谷子》。

解决了她的请求后,我调整了一下坐姿,从包包中取出耳机,闭上眼睛开始享受我所喜爱的轻音乐。

刚刚一直提到的“她”,是坐在我旁边的一个日本女孩,长长的乌黑直发倾斜在背上,白皙的皮肤,略偏棕色的眼睛,还有端庄的相貌,看起来应该是大户人家,受过良好教育的孩子。

(不过,她看得懂中文吗?)

从飞机起飞到现在,她似乎都只是一个人的样子,应该是趁着假期外出旅游吧……反正无所谓,不关我的事情。

十多分钟后,飞机已经到达了关西机场的上空,盘旋了一会儿后,稳稳的着陆了。

随着安全带的指示灯熄灭,广播再次响了起来。

[感谢您搭乘本次航班,在飞机停止滑行前,请勿从座位上站起……]

透过窗户扫视着这个机场,感觉上和国内的机场差不多,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领先的地方。

[hereisyourbook,thankyou](这是你的书,谢谢。)

[不用客气。]

嫌麻烦,我直接用日语回了她。

[诶?]

她明显又被我吓了一跳,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开始下飞机了哦。]

直到我提醒她,她才慌慌张张的开始收拾自己的随身物品,唉,坐在靠窗的位子还真是麻烦,行动不便。

虽然人数很多,不过还是秩序井然。不多时,我就从登机口中走了出来,过了检查证件的闸口后,硕大的交通指示图横立在我的面前……

哼哼,日本,我来了!

-下飞机的分割线-

-自我介绍的分割线-

我叫做李崇宗,今年14岁,男性,未婚,爱好:很多,口头禅:没有。

我在中国的南方出生,但父母却是东北人。在我不到一岁的时候,父母就在一起上班的途中,发生了交通事故而离开了人世。没有其它亲属的我,只好从小就在孤儿院中生活。

父母唯一给我留下的,只有一本他们蜜月旅行的相册,以及一笔三十万元人民币的遗产。当然,这笔遗产必须在我成年之后才能使用,暂且就被冻结在了银行里。

因为他们在我有了记忆之前就离开了人世,所以当我懂事之后,被告知了这件事情时,并没有非常的悲伤。因为几乎不曾实际的拥有过父母的亲情,在被告知时,所谓的[失去]的悲伤,对我来说,没有真实感。

——大概只是那种看到别的孩子有玩具,而我没有的心情。

在我六岁那年,有一对日本夫妇光临了我们孤儿院,是一户姓上杉的人家。

他们似乎是很喜欢我的样子,在一番讨论之后,决定收我为养子。不过,由于经济上的困难,他们没有办法立刻将我带走,而是和孤儿院签了一份协议,将在我14岁的时候,把我接过去一起生活。

——当时我的感受是,我可以在18岁之前离开这里了。

当然,这并不代表说我不喜欢这个孤儿院,事实上,我是相当喜欢这里的,在这里工作的大人们都对我们很好,院长爷爷更是一位值得让人尊敬的人

……

只是,我不喜欢这种依靠着纳税人所带来的福利来生活,即便被别人领养也是另外一种的寄人篱下,但是也会获得相应的,更为自由的权利。

当时的我这样考虑着,再加上上杉夫妇真诚的善意,我决定被他们领养。

当我做出决定的时候,院长对此颇为惊讶,不过,他也尊重我的决定,于是,领养的事情也就这样定了下来。

随即而来的,是院长对我的“训练”。

透过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了解到院长是一名从抗日战争中生还的老兵,但是,在对我的“训练”中,却丝毫感觉不到那种对日本的憎恨。

更像是林则徐的——“师夷长技以治夷。”

只是……这八年的日子,过得并不轻松。其实,我觉得能在院长的“训练”之下活下来,就已经是一种奇迹了。

于是,八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六年小学加上一年初中的素质教育之后,我踏上了前往日本的旅途。

临行前,院长最后对我重复了一次他对我说过无数次的话。

[崇宗,不用帮我带土特产回来,我已经有很多了。]

-分割线-

在离开关西机场的时候,我有三个选择。

电车

-jr特快“haruka”73分

巴士

-约95-135分(机场巴士)

計程車

-约120分

看了一下手表,为了能赶上下午的注册,我决定坐电车。

一番周折之后,我到达了京都市,这个我将要居住的城市。

京都是个古老的城市,是喧嚣的日本中少有的安静之地。比起东京到处都在堵车,这里的车很少,这样的马路显得安逸,宽阔。

京都的天空干净得出乎我的预料。这里的天空真是美丽的让人惊叹,也许是因为京都是一个旅游的胜地,而非工业城市。这样干净的湛蓝的天空让我想起了西藏,想起了厦门。????

不过,京都的房屋和中国比起来显得有些凌乱。这里小区很少,大量独栋的公寓和一家一户木制结构的两层屋子。政府不会统一规划,市民的依照权利随心而建。

遵循着手中地图所指示的道路,我距离东宪公立中学只有两条街的距离了。

东宪公立中学,是我预定在下午上课之前,前往报道的中学,我将在这里作为初二的插班生。

不过,手腕上的手表,跳动着的指针却毫不留情的剥夺着我剩下的可怜时间。

(来不及了吗……)

我还真不想第一天就迟到,细致的观察了一下手中的地图,选定了一条看起来很可疑的小巷开始飞奔。

(顺利的话,可以在上课前十五分钟到达。)

一边跑,一边用地图上的比例尺稍微估算了一下,我稍稍安心的呼了口气。

小巷中的状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垃圾袋都整齐的堆放好,路面也很整洁,日本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是一个爱干净的地方。

不知不觉中,已经能够远远看到东宪公立中学的教学楼了,不过,在小巷的出口处,却被几个穿着制服的青年的身影给挡住了。

(……)

不自觉地放慢了速度。

深色的制服上,绣着里湾工业高中的校徽,根据我的调查,是这附近恶名昭彰的学校。

(怎么办呢……)

在确认他们没有注意到我的前提下,我小心的查探着他们的情况。

有五个人,正围着一只猫,轮番的踢着。凶神恶煞的长相,正在享受着肆虐的快感。

(……)

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行李,正义感是中国人必备的美德之一。

——不过,守时也是很重要的品德。

很明确的,摆在我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翻过墙壁,稍微饶一点路,可以确保准时到达学校。

二,制止他们,假如不发生冲突的话,也可以准时到学校,但是,假如发生了冲突,五对一,还是高中生对初中生,手无寸铁的,肯定赢不了,其次,铁定迟到。这还是保守估计的损失。

看着那只虚弱的哀嚎着的猫,心脏开始加速跳动了起来。理智和本能在互相缠斗着,而无情的指针却在嗒嗒嗒的催促着我。

(没想到初来乍到的就要在这里就要用上那个了……)

小心翼翼的把身影藏在电线杆之后,屏气凝神。

八月末的天空很高,没有什么云朵,充斥着飒爽之感。

而在这个时候,人们多半是午饭之后午睡,让路上多少显得有些冷清。

在这样寂静的氛围之中,只能听到那些工业高中的学生踢着猫所发出的闷响,而猫的呜咽,已经渐渐衰落了。

[你好,我是土城警官。]

一个低沉的中年男人声音突兀的冒了出来。

[我接到举报电话,说这附近游荡着不良学生,是吗?]

[诶,是的。]

回答他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应该就在这一带,总是给我们带来很大的困扰,麻烦您了,警官。]

[好的,这是我们应尽的责任。]

[刚刚还有听到惨烈的猫叫声,应该是他们干的,大概就在小巷的出口那边。]

[谢谢您的配合,我这就去。]

妇女和中年警官的声音虽然有些模糊,但音量已经足够让他们听到了。

原本还肆无忌惮的不良高中生们,脸上出现了慌张的神色。

随后,不知道是谁先后退的,几个人一起拔腿逃跑了。

[呼……]

我从电线杆后转出来,走向被留在地上的猫。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孙子兵法]

黑色的毛发上有一些白色的斑点,脖子上没有项圈,身上也没有标示身份的物件。

我把猫温柔的抱在怀中,检查了一下它的伤势。虽然呼吸和脉搏都很微弱,但还不至于丧命。

介于我并没有照顾它的能力,我选择了折中的办法。

[不要再被抓到了。]

轻轻的对怀抱中的猫说了一声,把它放在了一个隐蔽的墙角。

看了一下手表,假如不再发生其它事情的话,应该来得及。

换成普通的走路速度,减缓心跳的速率,在上课前十分钟到达了校门口。

稍微环视了一下学校的状况,东宪公立中学,一所普通的国立中学,并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

硬要说什么突出的话……应该是体育馆看起来比较贵吧……

所谓的比较贵,就是看起来很高级的样子。

出身于福利院的我,对高级的、华丽的、奢侈的东西,最直接的概念就是:比较贵。

于是我就这样子看着那个[比较贵]的体育馆,稍微看出了神。

[你是上杉同学吗?]

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把我从[比较贵]的世界中召唤回来,应该是在叫我吧,虽然不太适应,但以后我确实是姓上杉了。

[是的。我是上杉李崇宗。]

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虽然还称不上地中海,不过确实是有秃头的迹象了。

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虽然完全无法用[帅气]来形容,但总的来说,给人的第一印象算是一个认真严谨的老师吧。

此刻,他正因为我流利的日语而惊讶着。当然,这也是院长“训练”的成果。

[请问?]

[啊……果然没有认错,我是你的班主任,本多胜雄。]

男子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把手中的照片放回口袋中,简单的做了一下自我介绍。

[那么,请跟我来吧。]

[好的,本多老师。]

跟随着这名即将成为地中海的男子,我踏入了东宪公立中学。

——哼哼,我来了,日本!

序章 初始之

序章初始之秋

——哼哼,我到了!

[本航班将在二十分钟后抵达日本关西机场,当地气温二十七度,空气湿度百分之四十。]

广播中传来乘务员标准的普通话,随后,又用日语和英语重复了一遍。

虽然日语与闽南话并非同一个语种,但确实有着相似之处,因此,闽南人学日语简单了很多。

流着北方人的血,却在南方长大的我,会在日本过上怎样的生活呢。

杂乱的思绪纷飞着,迷乱了脑海。

即便如此。

(这可能是近期最后一次听到汉语了吧。)

我看着窗外的景色,纯白的云朵,连绵成一片瑰丽的海洋。

即使想要回去,也要花很多年吧,叹息在我的心中化作涟漪荡漾开来。

悬挂着的液晶屏幕上表示着关西当地的温度,数字在大脑沟壑里迂回前行一阵子后,变成名为[热]的认知。

即使是到了秋天,日本还是有些热,密集的人口和建筑,让热岛效应尤为显著。

从厦门坐飞机到上海,然后再转机,到达关西机场,因为航班时间错开的问题,变得要浪费一整个上午了。

翻开随身的行囊,从中取出皱巴巴的《鬼谷子》,随意的翻阅着。

这本书我已经看过无数遍了,里面的内容早已熟记于心,不过,在不同的时候再次阅读时,总会有不同的感悟,因此,我总是把它带在身边。

机舱内总是漂浮着一股空气清新剂的味道,不过,那是在我旁边的[她]坐下之前。

[excuseme,mayihavealook?](请问,我能看一下吗?)

身旁传来的,是相当生涩的英语,轻微夹杂着日本的口音。

与其说是不会说,不如说是竭尽全力的想要说得标准些。

即便如此,我还是确实的听懂了,不过,却忘记了[她]的请求,而开始思考明明看起来是同一个人种,[她]的第一选择是英语,而不是日语。

[请问,这本书能给我看一下吗?]

她以为我没听懂,就用日语重复了一遍,把我判断为日本人了。

[yes,please](好的,请。)

对于把我误当为日本人这种事情,其实也没什么。本来亚洲人,尤其是中日韩三国,确实是很相像。但是,由于院长那个抗日老兵的近乎是洗脑式的教育方法,让[日本人]这三个字,在我的脑海里,至少算不上是[褒义词]。

[thankyou.](……我就不翻译了。)

依然是非常生涩的英语。

[it’sallright.](不用谢。)

[andiamachinese,notjapanese.](并且,我是中国人,不是日本人。)

我用坚定的语气补充了一句。

[哦,哦……]

似乎是因为我的语调而吃了一惊,她不假思索的用日语回应了,随即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开始翻阅我的《鬼谷子》。

解决了她的请求后,我调整了一下坐姿,从包包中取出耳机,闭上眼睛开始享受我所喜爱的轻音乐。

刚刚一直提到的“她”,是坐在我旁边的一个日本女孩,长长的乌黑直发倾斜在背上,白皙的皮肤,略偏棕色的眼睛,还有端庄的相貌,看起来应该是大户人家,受过良好教育的孩子。

(不过,她看得懂中文吗?)

从飞机起飞到现在,她似乎都只是一个人的样子,应该是趁着假期外出旅游吧……反正无所谓,不关我的事情。

十多分钟后,飞机已经到达了关西机场的上空,盘旋了一会儿后,稳稳的着陆了。

随着安全带的指示灯熄灭,广播再次响了起来。

[感谢您搭乘本次航班,在飞机停止滑行前,请勿从座位上站起……]

透过窗户扫视着这个机场,感觉上和国内的机场差不多,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领先的地方。

[hereisyourbook,thankyou](这是你的书,谢谢。)

[不用客气。]

嫌麻烦,我直接用日语回了她。

[诶?]

她明显又被我吓了一跳,漂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

[开始下飞机了哦。]

直到我提醒她,她才慌慌张张的开始收拾自己的随身物品,唉,坐在靠窗的位子还真是麻烦,行动不便。

虽然人数很多,不过还是秩序井然。不多时,我就从登机口中走了出来,过了检查证件的闸口后,硕大的交通指示图横立在我的面前……

哼哼,日本,我来了!

-下飞机的分割线-

-自我介绍的分割线-

我叫做李崇宗,今年14岁,男性,未婚,爱好:很多,口头禅:没有。

我在中国的南方出生,但父母却是东北人。在我不到一岁的时候,父母就在一起上班的途中,发生了交通事故而离开了人世。没有其它亲属的我,只好从小就在孤儿院中生活。

父母唯一给我留下的,只有一本他们蜜月旅行的相册,以及一笔三十万元人民币的遗产。当然,这笔遗产必须在我成年之后才能使用,暂且就被冻结在了银行里。

因为他们在我有了记忆之前就离开了人世,所以当我懂事之后,被告知了这件事情时,并没有非常的悲伤。因为几乎不曾实际的拥有过父母的亲情,在被告知时,所谓的[失去]的悲伤,对我来说,没有真实感。

——大概只是那种看到别的孩子有玩具,而我没有的心情。

在我六岁那年,有一对日本夫妇光临了我们孤儿院,是一户姓上杉的人家。

他们似乎是很喜欢我的样子,在一番讨论之后,决定收我为养子。不过,由于经济上的困难,他们没有办法立刻将我带走,而是和孤儿院签了一份协议,将在我14岁的时候,把我接过去一起生活。

——当时我的感受是,我可以在18岁之前离开这里了。

当然,这并不代表说我不喜欢这个孤儿院,事实上,我是相当喜欢这里的,在这里工作的大人们都对我们很好,院长爷爷更是一位值得让人尊敬的人

……

只是,我不喜欢这种依靠着纳税人所带来的福利来生活,即便被别人领养也是另外一种的寄人篱下,但是也会获得相应的,更为自由的权利。

当时的我这样考虑着,再加上上杉夫妇真诚的善意,我决定被他们领养。

当我做出决定的时候,院长对此颇为惊讶,不过,他也尊重我的决定,于是,领养的事情也就这样定了下来。

随即而来的,是院长对我的“训练”。

透过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了解到院长是一名从抗日战争中生还的老兵,但是,在对我的“训练”中,却丝毫感觉不到那种对日本的憎恨。

更像是林则徐的——“师夷长技以治夷。”

只是……这八年的日子,过得并不轻松。其实,我觉得能在院长的“训练”之下活下来,就已经是一种奇迹了。

于是,八年的时间一晃而过,六年小学加上一年初中的素质教育之后,我踏上了前往日本的旅途。

临行前,院长最后对我重复了一次他对我说过无数次的话。

[崇宗,不用帮我带土特产回来,我已经有很多了。]

-分割线-

在离开关西机场的时候,我有三个选择。

电车

-jr特快“haruka”73分

巴士

-约95-135分(机场巴士)

計程車

-约120分

看了一下手表,为了能赶上下午的注册,我决定坐电车。

一番周折之后,我到达了京都市,这个我将要居住的城市。

京都是个古老的城市,是喧嚣的日本中少有的安静之地。比起东京到处都在堵车,这里的车很少,这样的马路显得安逸,宽阔。

京都的天空干净得出乎我的预料。这里的天空真是美丽的让人惊叹,也许是因为京都是一个旅游的胜地,而非工业城市。这样干净的湛蓝的天空让我想起了西藏,想起了厦门。????

不过,京都的房屋和中国比起来显得有些凌乱。这里小区很少,大量独栋的公寓和一家一户木制结构的两层屋子。政府不会统一规划,市民的依照权利随心而建。

遵循着手中地图所指示的道路,我距离东宪公立中学只有两条街的距离了。

东宪公立中学,是我预定在下午上课之前,前往报道的中学,我将在这里作为初二的插班生。

不过,手腕上的手表,跳动着的指针却毫不留情的剥夺着我剩下的可怜时间。

(来不及了吗……)

我还真不想第一天就迟到,细致的观察了一下手中的地图,选定了一条看起来很可疑的小巷开始飞奔。

(顺利的话,可以在上课前十五分钟到达。)

一边跑,一边用地图上的比例尺稍微估算了一下,我稍稍安心的呼了口气。

小巷中的状况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糟糕,垃圾袋都整齐的堆放好,路面也很整洁,日本和我想象中的一样,是一个爱干净的地方。

不知不觉中,已经能够远远看到东宪公立中学的教学楼了,不过,在小巷的出口处,却被几个穿着制服的青年的身影给挡住了。

(……)

不自觉地放慢了速度。

深色的制服上,绣着里湾工业高中的校徽,根据我的调查,是这附近恶名昭彰的学校。

(怎么办呢……)

在确认他们没有注意到我的前提下,我小心的查探着他们的情况。

有五个人,正围着一只猫,轮番的踢着。凶神恶煞的长相,正在享受着肆虐的快感。

(……)

不自觉地握紧了手中的行李,正义感是中国人必备的美德之一。

——不过,守时也是很重要的品德。

很明确的,摆在我面前的有两条路。

一,翻过墙壁,稍微饶一点路,可以确保准时到达学校。

二,制止他们,假如不发生冲突的话,也可以准时到学校,但是,假如发生了冲突,五对一,还是高中生对初中生,手无寸铁的,肯定赢不了,其次,铁定迟到。这还是保守估计的损失。

看着那只虚弱的哀嚎着的猫,心脏开始加速跳动了起来。理智和本能在互相缠斗着,而无情的指针却在嗒嗒嗒的催促着我。

(没想到初来乍到的就要在这里就要用上那个了……)

小心翼翼的把身影藏在电线杆之后,屏气凝神。

八月末的天空很高,没有什么云朵,充斥着飒爽之感。

而在这个时候,人们多半是午饭之后午睡,让路上多少显得有些冷清。

在这样寂静的氛围之中,只能听到那些工业高中的学生踢着猫所发出的闷响,而猫的呜咽,已经渐渐衰落了。

[你好,我是土城警官。]

一个低沉的中年男人声音突兀的冒了出来。

[我接到举报电话,说这附近游荡着不良学生,是吗?]

[诶,是的。]

回答他的是一个中年妇女的声音。

[应该就在这一带,总是给我们带来很大的困扰,麻烦您了,警官。]

[好的,这是我们应尽的责任。]

[刚刚还有听到惨烈的猫叫声,应该是他们干的,大概就在小巷的出口那边。]

[谢谢您的配合,我这就去。]

妇女和中年警官的声音虽然有些模糊,但音量已经足够让他们听到了。

原本还肆无忌惮的不良高中生们,脸上出现了慌张的神色。

随后,不知道是谁先后退的,几个人一起拔腿逃跑了。

[呼……]

我从电线杆后转出来,走向被留在地上的猫。

——兵者,诡道也。故能而示之不能,用而示之不用,近而示之远,远而示之近。——[孙子兵法]

黑色的毛发上有一些白色的斑点,脖子上没有项圈,身上也没有标示身份的物件。

我把猫温柔的抱在怀中,检查了一下它的伤势。虽然呼吸和脉搏都很微弱,但还不至于丧命。

介于我并没有照顾它的能力,我选择了折中的办法。

[不要再被抓到了。]

轻轻的对怀抱中的猫说了一声,把它放在了一个隐蔽的墙角。

看了一下手表,假如不再发生其它事情的话,应该来得及。

换成普通的走路速度,减缓心跳的速率,在上课前十分钟到达了校门口。

稍微环视了一下学校的状况,东宪公立中学,一所普通的国立中学,并没有什么突出的地方。

硬要说什么突出的话……应该是体育馆看起来比较贵吧……

所谓的比较贵,就是看起来很高级的样子。

出身于福利院的我,对高级的、华丽的、奢侈的东西,最直接的概念就是:比较贵。

于是我就这样子看着那个[比较贵]的体育馆,稍微看出了神。

[你是上杉同学吗?]

身后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把我从[比较贵]的世界中召唤回来,应该是在叫我吧,虽然不太适应,但以后我确实是姓上杉了。

[是的。我是上杉李崇宗。]

转过身,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虽然还称不上地中海,不过确实是有秃头的迹象了。

穿着西装,打着领带,虽然完全无法用[帅气]来形容,但总的来说,给人的第一印象算是一个认真严谨的老师吧。

此刻,他正因为我流利的日语而惊讶着。当然,这也是院长“训练”的成果。

[请问?]

[啊……果然没有认错,我是你的班主任,本多胜雄。]

男子从惊讶中回过神来,把手中的照片放回口袋中,简单的做了一下自我介绍。

[那么,请跟我来吧。]

[好的,本多老师。]

跟随着这名即将成为地中海的男子,我踏入了东宪公立中学。

——哼哼,我来了,日本!

第一章 你好注册日

第一章你好注册日

先把行李寄放到门卫大伯的传达室后,我们穿过了校门后的广场,走入了教学楼区。

和传闻中一样的预备铃在我的耳边回响着,我跟着本多老师,从楼梯来到了一号楼的三楼。

东宪中学一共有三幢教学楼,一号楼是供给初一以及初二学生的。初一学生两层楼,初二学生两层楼。二号楼是初三学生,以及教师办公用楼。三号楼是专门为各种各样的社团活动准备的。

为什么我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呢?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孙子兵法。

在福利院,或者叫做孤儿院,在院长的谆谆教诲之下,我已经对我在日本的生活环境调查得一清二楚了。

于是我来到了三楼。

如同漫画中所描写的那样,我被本多老师留在了教室外面,由他先进去打一个招呼。

[明天就是新学期的第一天了,大家……]

本多老师作着和国内差不多的讲话,注册日老套的台词。而我嘛……

嗯……我的心情……说实话很激动啊。

头一回当转校生,可以一下子认识很多新面孔,想象着可以遇到怎样有趣的人,我就兴奋不已了。

就在我妄想的时候,本多老师已经完成了他的开题词,拉开门示意我可以进去了。

尝试着从本多老师身侧看过去,但并不能看到班内的状况。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做了一下深呼吸,放松了一下算不上英俊,但也还过得去的脸,昂首挺胸的走了进去。

在进去的一瞬间,即使不用转头看,我也可以感受到无数的目光赤裸裸的,毫不掩饰的朝我过来。

嗯,怎么说呢,这种感觉。

用两个字来概括的话就是[微妙]。

但总而言之肯定不是明星走过红地毯被媒体关注的那种感觉,应该说,我有一种,微妙的,柜台玻璃窗里等着被卖的商品的那种,可怜兮兮的感觉。

走上讲台的道路格外的漫长,尽管三步并作了两步,但我还是挣扎了许久,终于踩上了那木制的讲台,得到了把目光,正大光明地投向班里的机会。

放眼看向讲台之下。

看着我的人,带着各式各样的表情。有一脸兴奋的,也有一脸傻样的,不知为何稍稍带着敌意的,像看路人一样冷漠的,和附近的学生咬耳朵交换着意见的……当然,也有低着头做着自己事情的。

和国内一样,也有一心埋在考大学的艰辛事业里,双耳不闻窗外事的学生。

本多老师轻轻咳嗽了一声,微微吵闹的班里安静了下来。

[这位是新来的转学生,从今天开始在我们初二(一)班学习,希望大家能够帮助他适应这里的生活。]

[是~~~~~~]

例行的问答之后,本多老师在黑板上,用粉笔歪歪扭扭地写下了我的名字。

[呃,上杉崇宗同学……]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心剧烈的跳动了一下,肾上腺素的分泌明显增多了。

[老师,错了。]

毫不犹豫地,我打断了班主任的话。

[怎么了,上杉同学?]

[我的名字,不是那样写的。]

本多老师有些发愣,不太明白我在说什么,看起来不是故意写错的。

于是我从粉笔槽中拿起粉笔和黑板擦,先把原本本多老师写的丑丑的名字擦掉,然后用标准的正楷写下了我的名字。

[我叫做上杉李崇宗,来自中国,请大家多多指教。]

一开始是为那漂亮的正楷字体惊讶,然后听到了[中国]这两个字。

同学们的反应各不相同,但似乎没有明显表现出恶意的。

是我自己太过于在意了。

院长的洗脑教育所残留的影响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厉害。

我要在这里生活,所以不能有先入为主的观念。

礼节性的微微鞠躬后,我看向本多老师。

[那,上杉你就坐在靠窗的那个空着的座位好了。]

我看向教室内,一共有六列座位,每列七排,一共是四十二个座位,靠窗的那一列的最后两个座位都是空着的。

(嗯……坐靠前一点好了。)

于是我就处在了有前排无后排的座位状况。

把书包挂在桌子旁边的挂钩上后,我一边注意着本多老师的讲话,一边用眼睛的余光确认我的[邻居]们。

刚刚走下来的时候,看到前排是一个长发女生,右手边是一个戴土气眼镜的瘦弱男生。

然后现在开始进行更大范围的观察。

右后方是一个健硕的男生,右前方是一个带着无框眼镜的气质女生。

三男二女吗……我思考着如何加入这块区域。

[那么,现在开始发放新的课本。]

就在我思考的时候,书本开始从前面传下来了。

(刚好,看一下前排的女生长什么样吧。)

虽然我是这么想的,

(……)

连头都没回就把书传过来了。

诶?

在发书的过程中,同学们的窃窃私语渐渐大声了起来。

不过,不是针对我的。

同学们,更确切的说是男同学们,脸上带着怪异的表情,互相交谈着,从飘入耳中的只言片语来看,应该是在讨论生物书的内容。

(青春期的孩子嘛……)

虽然说得好像我不处在青春期一样,不过我确实对这个不太感兴趣。

要说为什么的话……

我只想强调我的性取向是正常的,而之所以不感兴趣的原因,要追溯到还在孤儿院的时候了。

那还真是与院长之间的一段轶事啊……

[书的列表写在黑板上了,大家先自己核对一下。]

本多老师说着,走出了教室,班里面变得更加吵闹了。

[上杉同学……]

在这吵闹之中一个弱弱的声音传入了我的耳朵。

侧过头一看,是坐在我右手边的眼镜书生。

[生物课本的十三页。]

他用手指了指自己的生物书。

(唉。)

虽然不感兴趣,不过还是把生物书从书堆里抽了出来。

话说我原本以为他应该是一个乖小孩的呢……还是说青春期的男生都没有例外,即使是带着粗框眼镜的,看起来像是死命读书的[乖孩子]?

哗啦啦的翻着书本,看到了十三页,是一张占了一整页的特写。

无比雪白的……可以和刷了白漆的水泥墙壁比谁更白的……………………人体骨骼模型。

[呃……怎么了吗?]

[你看。]

他用手指头指着我的书本。

[你不觉得这根股骨的比例不对吗?常理上来说应该是比胫骨要长的。]

[……]

我犯了一个错误。先入为主。

[确实是的,应该是印刷的问题,你看这边有一条很明显的印刷线。]

即便被他跳跃性的话题打乱了节奏,但对中国武术有深入研究的我,人体骨骼不在话下。

[真的呢。]

他摸了摸自己的头,把探出来的身体转移回了他自己的座位上方。

不过为什么会突然向我这样一个转学生搭话……看了看他的四周,发现一股非常冷清的氛围。

是因为没有朋友感到寂寞,想要拉拢我这个刚转过来的人吗?

[我叫做上杉李崇宗,你呢?]

[诶?我,啊,我叫做长崎裕人。]

得到意料之外的交流,慌乱之中,他的脸上还带着一些欣喜。

[以后就是邻桌了,还请多多关照。]

[啊,我、我这边才是。]

不好意思地抓了抓自己的头,看来是一个内向的男生,再加上不怎么出众的长相,所以才没什么人缘吧。

门哗啦的一声拉开了,本多老师走了进来。

[咳咳。]

象征性的咳嗽之后,班里面安静了下来。

[刚刚去开了一个会议,现在根据学校的要求,开一个小小的班会。]

[班会的主题是校内安全。]

[学校是教育学生的地方,但同时也是……]

开始了没完没了的废话了。

看来在教育方面,日本和中国在某些地方还是颇为相似的。

因为学校必须为学生的安全负责,估计全世界的学校,都不得不不断重复着这些枯燥乏味的三令五申吧。

班主任的声音从我的左耳朵飞入,右耳朵飞出。把发下来的课本整理好后,我用余光扫视着窗外的景色。

刚刚进入这个环境,还是先当当好学生,少惹些事端比较好。

透过窗户,可以很好的看到学校的中庭,以及校门之外的小巷。

在中庭,栽种了一棵巨大的榕树,树龄无法目测断定。在榕树的周围,铺着一圈灰色的花岗岩,让这棵榕树多了一分庄严之色。

(!)

感觉到耳后的空气流动有些异常,我反射性的把头偏开,随即看到一个纸团从我眼前飞过,打在窗户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落到了我的桌子上。

回过头,发现在教室靠走廊的角落里,一个凶悍的女生正恶狠狠的盯着我。

我摆出了[怎么了]这样的表情。

[挡到我了!]她回复了一个这样的表情。

环视了一下四周,应该没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啊……

(不妙,感觉到了强烈的杀气。)

总之,把座位往前挪了一些,我所能挡到的应该也只有窗外的景色。

果然,在我挪开了之后,杀气一下子就不见了。

出于好奇,我再次回过头去,发现那个凶悍的女生不见了。

呃,不对。

确切的说是因为刚刚凶悍的表情留下的印象太深了,导致一下子没有认出现在的她。

[好可爱啊……]她的脸上写着这样的表情,凶狠的表情已经舒展开了,精致的五官,是平均水准以上的美女啊。

(到底在看什么……)

再次看向窗外,除了很大棵的榕树,应该没有什么特别的景物了。

出于好奇心,挡住了一下她的视线。

[挡到我了!]眉毛拧在了一起,那个恶狠狠的表情又回来了。

乖乖的移开。

[好可爱啊……]

再挡一下。

[给我去死!]

乖乖的移开。

[好可爱啊……]

再再挡一下。

[杀。]

(诶?)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一把没有盖盖子的原子笔,笔头朝着我的额头,笔直的飞了过来。

……

在千钧一发之际,用手指把原子笔夹住了。

[咳!咳!]

本多老师很明显的朝我这边咳嗽了一声。

尴尬的回复了他一个[很对不起]的表情后,我乖乖的不再玩了。

(啊……真无聊啊……)

死等了半天,终于等到本多老师讲完。另外,为了我的性命安全,我没有再次尝试去挡住那个女生的视线。

我基本上可以想象出,当院长接到我的死亡通知单的时候,他的光头上会发出怎样的光彩。

[那么,请大家明天提早十分钟到达学校,因为有集中早会的缘故。]

[是~~~~]

如同囚禁了万年的囚犯得到了释放一样,班里面变成了吵杂的一团。学生之间的话永远都是说不完的么?

(是先去上杉家里报道……还是先参观一下学校……)

我犹豫着从座位上站起来。

[上杉同学。]

隔壁的眼镜男有些内向的向我搭话。

[什么事,长崎同学?]

记得他是叫做长崎裕人来着的。

[呃……没什么。]

[对了,你的日语说的很好啊。]

[啊,还好啦。]

[专门学习过吗?]

[算是吧]

当然是托院长的福了。

[那、那个……]

[什么?]

[不……]

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唉,我其实不太喜欢和拖泥带水的人相处。

[对了,坐在那个位置的女生是谁啊?]

我岔开了话题,用手指着刚刚那个凶神恶煞的位置,不过现在已经没有人了。

[那是片雾同学,片雾麻衣。]

[哦。]

[她待人很不友善的,不是很好相处。]

[哦。]

我觉得你这样内向,估计和她一句话都没有说过吧。

[那个,上、上杉同学。]

[是?]

终于决定要说了吗?

[可、可以的话,一起回家好吗?]

真是出人意料的问题……说实话,我被男生这样羞答答的邀请一点都不高兴。

[抱歉,我还想在学校多待一会儿。]

[哦,这样啊。]

失落的表情立刻写在了脸上。

[下次有机会再一起回去吧。]

[嗯!]

立刻就阳光灿烂了,真是一个简单易懂的人。

目送长崎离去后,我提着书包,走出教室。

因为今天三个年级统一注册,导致现在的放学时间也显得颇为拥挤,或者说热闹。

在人群之中穿梭,我寻找着下楼的楼梯。

[上杉同学,等一下!]

一个没有听过的声音,是在叫我吗?

回过头去,发出声音的主人,一个不认识的女生从我身边跑了过去,原来不是在叫我啊。

话说上杉这个姓在日本也颇为常见,这种误解以后恐怕还会有不少吧。

……

(听院长说过,那对夫妇好像有一对女儿的样子。)

……

-闲逛中的分割线-

[围棋社]……

不知不觉中,走到了三号楼,这里是社团活动的聚集地,不过因为今天是注册日的关系,所以并没有人在这里。

说到围棋,中国也是很强的,最近中日韩三国争霸,中国还是颇为崭露头角的。

虽然这样说……不过我对围棋其实一窍不通。

这东西太伤脑子了,看着那堆黑黑白白的棋子我就头疼,总觉得一旦和这东西扯上关系,就免不了秃头的命运。

还是远离它比较好。

[剑道社]……

嗯。这个东西我喜欢。

一想到可以自由的敲打别人,那种酣畅淋淋的感觉……呃,不对,好像有点变态的感觉了。

[家政社]……

这个跳过。

[麻将社]……?!居然连这个都有!

[戏剧社]……

演戏啊……感觉满有趣的。

[漫画社]……

其实我对日本专业的漫画家是很敬佩的,尤其是在最近看了讲述这个行业的《食梦者》之后。

[篮球社]……[将棋社]……[合唱社]……[文学社]……[足球社]……

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三号楼的四楼了。

(恩?)

发现通往天台的楼梯没有上锁的样子。

(上去看看吧。)

三步并作两步,超轻易的就来到了天台。

一打开大门,凉爽的风就迎面吹来,正是所谓的秋高气爽。

呼吸着这让人舒畅的空气,我打量着这个天台。

和想象中一样,除了堆放着一些杂物以外,并没有什么别的东西,空旷的样子正是天台所应该有的特色。

(恩……)

不过,最合我心意的还是——铁丝网啊!

高高的铁丝网把整个天台围了起来,少了这个,天台的魅力指数就要大打折扣了。

无比兴奋的,我走到铁丝网前,如同松鼠一般轻巧的,一下子就蹿到了铁丝网的最顶部。

[好景……]

双手撑着铁丝网的上缘,舒舒服服的坐在了铁丝网上,双脚自然的垂放在身前,抬起头极目眺望,可以看到半个京都的风景。

这里就是我接下来要生活的城市——京都。

虽然刚才过来学校的时候已经参观过了,不过这种俯瞰的感觉还真是美妙。

和之前在国内,通过图书和互联网看到的照片还是略有不同的,这种微妙的印象改观,就好像是自己临摹别人的画作一样,虽然整体感觉上是一样的,但是细细品味的话,画家自身的气质就跃然纸上了。

而眼前的京都也是一样,照片是客观的,但摄影师的视角却是主观的,因此,当用自己的眼睛来看的时候,就能看到摄影师所没有看到的东西。

京都位于日本中部,北部临海,算是日本最著名的旅游胜地之一了,由于历史的原因,这里的中国文化也相当的丰富。

[呀、呀!!!!!!!!!!!!!!!!!!!!!]

背后突然传来一声超高分贝外加超高音高的尖叫差点害我从铁丝网上摔下去……这里可是四楼加天台再加一个铁丝网的高度啊……

还好有手撑着,身子晃悠了一下还是保持住了平衡。

我回过头去,看到一个女生左手抓着右手,缩着身体抬着头,满眼恐惧地,战战兢兢的看着我。

[你、你怎么了?]

她用一副看到火星人在吃番薯一样的表情看着我。

[你、你、你千万不要想不开啊!]

[……]

即使是火星人在吃番薯也不存在什么想得开想不开的事情吧,难道说火星人对番薯过敏?

[无论、有、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都……]

……难道她以为我要自杀来着?

[我心情很好。]

[那、那……]

她身体的颤抖幅度稍微减少了一些。

[也不想自杀。]

[诶?]

[你误会了,我只是在这里看风景的。]

[哦、哦……???]

[从这里可以看到半个京都哦,应该是这所学校地势比较高的缘故吧。]

[啊,嗯……]

在我的循循善诱之下,这个女生总算是恢复了平静。

细细一看,她穿着东宪的校服,肩膀上绣着三条杠杠,应该是三年级的学姐。

长长的睫毛和大大的眼睛,刘海散而不乱,长长的秀发在白皙的皮肤映衬之下更显得乌黑。

(嗯?是马尾?)

流畅的马尾和高挑的身形完美的搭配在了一起,嗯嗯,加十分。

假若不是目睹了[伪·自杀现场]的话,应该是一个英姿飒爽的女生吧。

呃,不对,应该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看了一下天边的落日,应在快要沉入云海之中了,算算时间,现在回去的话上杉夫妇应该也都下班在家了。

(那么……)

双手用力把身体撑起来,用手腕回旋把朝着天台外侧的身体转了回来,稳稳的落到了地上。

[抱歉,给前辈添麻烦了,我先行离开了。]

[哦、哦……]

她好像还没有从[目睹自杀现场]这种离奇的遭遇中完全恢复的样子,呆滞的目光之中还残留着一些恐惧,还真是一个纤细的人。

礼节性的行了一个礼后,我离开了学校,踏上了前往上杉家的道路。

第二章 欢迎来到上衫家

第二章欢迎来到上衫家

“嗯……东崛町。”

在地图上确认了上杉家的位置后,我提着包,拖着行李箱,走在路上。

除了父母留给我的遗产以外,我并没有多少所有物。

行李箱中放着四套便服,春夏秋冬各一套,以及刚刚在学校领的两套校服,制服和运动衫各一套。衣物方面,还有冬天用的手套和围巾,以及内衣裤袜什么的。

除了这些,就是几本喜爱的书以及九节鞭一条。

还真是穷酸啊。

在心感慨一下之后,中午发生的那件事情从脑海中浮现了出来。

(去看一下吧。)

稍微绕了一点路,来到了中午遇到小猫的那条巷子。

(嗯?)

让我意外的是,中午狼狈不堪的小猫,现在正舒舒服服的躺在一个篮子里,旁边还放着一小碟鱼干,以及一小盆牛奶,看样子似乎是吃饱了正在睡觉。

遇到了好心人了吗?

蹲下身子,用手确认了一下牛奶的热度,那个好心人似乎是刚刚才走的样子。

这时候感觉到了来自背后的目光。

虽然没有明显的敌意,但是有一种让我很不舒服的感觉,最起码应该是不带善意的。

稍微思考了一下,我自然的把地上的牛奶端起来,借着路灯,调整着牛奶液面的位置,利用反光确认自己的身后。

在小巷的拐角,有一个脑袋从墙边探出来,看着我这边。

但是用牛奶来作镜子的效果实在是……差。除了一个朦胧的影子,什么也看不到。

(呼……)

站起身假装要离开,突然猛地一个转头!

那个影子已经消失不见了。

(这么敏锐?)

既然都逃走了我也没什么好追的,确认了一下小猫的身体状况,貌似在好好的休息之后已经恢复元气了,它的身子骨还真是硬朗啊,被几个高中生围着踢还能活下来。

[继续加油哦。]

把篮子里的毯子盖到小猫身上,找了一个避风的角落,把小猫藏好后,我重新踏上前往上杉家的道路。

既然有好心人愿意照顾它,那就把它留在那里好了。

-去上杉家的分割线-

[呃……]

看着眼前的这座小屋,我有些郁闷。

天已经灰蒙蒙的了,周围的人家都已经亮起了灯火,但这个家……不但没有亮起灯,就连有人在的样子都看不出来。

再次确认了一下门牌上确实写着[上杉]之后,我推开木栏,按响了门上的电铃。

[兹兹兹兹……]

……

无人回应。

[兹兹兹兹……]

……

依然无人回应。

多多少少,无奈的心情在脑中盘踞着。

手上提着个包,另外还拖着一箱的行李,孤零零的一个人,从中国跑来日本,现在是无家可归的状况。

虽然在飞机上吃了午饭,但现在也已经是晚饭的饭点了,虽然肚子还没有抗议,但这也是早晚的事情了。

不行,李崇宗,你的路还长着呢!

勉强振奋了一下精神,我把行李放在墙角的隐蔽角落,决定在这四周逛逛,换一下心情,顺便了解一下周边的实际情况。

-晃来晃去的分割线-

[东崛町的北面是常陆町,再过去是夏町……]

一边看着地图,一边在心中默默记下地名,不知不觉中,来到了一个集市。

虽然已经快要入夜了,不过还是颇为热闹。

在一个卖鱼的摊贩前,有一个非常漂亮的年轻妇女十分引人注目。

话说处于某些原因,我并没有看过上杉夫妇的照片,不过从年龄上来推算的话,他们应该都是四十岁左右的人了。

[这位太太,这里的鱼可是下午才捕到的,非常的新鲜哦!]

[我看看……嗯……给我两条黄鲟好了。]

[好的……盛惠一千五百円。]

[哇,好贵啊。]

[哪里?!这已经是最便宜的了!]

[呐……卖鱼的大哥。]

[???]

[五百円怎么样?]

[……]

不要说卖鱼的大哥了,连我都无语了……这种杀价会成功的话就有鬼了。

[怎么样嘛,卖鱼的大哥?]

[算了算了,就五百円卖了好了,真是的,每次都这样……]

[谢谢你啊,我会再来的!]

好吧。我无语了。

难道长得好看就比较容易杀价么……

[呀!]

在那位妇女掏出钱要付款的时候,一个精壮矮小的男人猛地把她的包抢走,随即飞也似的逃走了。

[强盗!谁帮我把他拦下来啊!]

妇女稍微愣了一下,随即拔腿狂奔起来,虽然集市里人不少,不过那个强盗迅速地转入小巷中,一下子就不见踪影了。

(唉……)

真不知道用多事之秋来形容合不合适,先是高中生围殴小猫案件,现在是抢劫案,在中国传统美德的见义勇为爆发的时刻,我很庆幸我没有带着行李。

没有沿着强盗逃跑的路线追寻,我沿着小巷之外的大路跑了一会儿后,转入了一个巷口。

如我所料的,那个强盗为了避开人多的地方,沿着小巷绕路逃跑,看来他以为只要凭借着自己的腿力摆脱那名妇女就可以了。

确认了那名强盗正在不远之处,而且正毫无防备的朝我这个方向跑来,我从口袋中掏出手机,低着头假装在发邮件。

[前面的家伙给我让开!]

他毫不怀疑的把我当成了单纯的路人了。

于是,就在他毫不防备的,用手把我推开,打算跑过去的时候,我伸出脚绊住了他,同时用空余的一只手朝他的后背猛推了一掌。

扑通一声,强盗如我期待的摔了一个完美的平沙落雁式。(屁屁朝天。)

[乖乖的别挣扎啊,不然手脱臼了的话可是很疼,很疼,很疼的哦。]

把手机放回口袋中,我用一只手按住他的左手,另外一只手把他的右手反扭在背后。

[—*……%¥]

由于脸朝下,他不清不楚的说了些什么,从口气来听应该是粗话。

[呼……哈……呼……终、终于……]

那名妇女上气不接下气的跑了过来。

[麻烦您报警好吗,人我已经抓住了,您确认一下包里的东西有没有少。]

[哦、好、好的。]

她熟练的拨通了警局的电话,同时一边检查着自己的包。

(总感觉她好像常常被抢的样子……这么老练的手法……)

吐嘈归吐嘈,由于附近就有分局的缘故,警察很快就来了。

因为是普通的案件,所以花了几分钟做了一点笔录后,我就被放行了。

[那个,谢谢你啊。]

[啊,不用。]

[不介意的话,刚好是吃饭的时间,来我家吃一餐如何?]

[呃……谢谢您的好意,不过我不得不回去了。]

[这样啊……真遗憾。]

虽然说有点冒冒失失的,不过确实是个漂亮的人,发髻也挽得恰到好处,成熟的气质之中还散发着温柔,应该是刚刚结婚没多久的太太吧,看起来二十六七岁的样子……

和主妇告别后,我也赶忙走回上杉家。

-回上杉家路途中的分割线-

(终于有人回来了啊……)

远远的就看到家中的灯火亮了,欣喜的心情也让我的脚步轻快了起来。

[兹兹兹兹……]

从墙角取回行李,同时整理了一下仪容之后,我按下了门铃。

[请稍等,马上就来。]

出我意料的是,回答的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一般来说,开门的话应该是妻子来做的……也就是说,丈夫先回来了?

门咔嚓一声,打开了,站在我面前的是一个看起来十分稳重的男人。

精干的平头,干净的下巴,额头上略有几道皱纹,让成熟的脸孔多少露出了些苍老。

[你好,我叫做李崇宗,来自中国的府宇孤儿院。]

[呃……]

正常的反应,一般人遇到这种情形都会不明所以吧。

[我想孤儿院那边应该有联系过了吧,关于我今天会到达的事情,上杉先生。]

[哦,原来你是那时候的那个孩子啊!]

这时候才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男大十八变嘛,没办法的事情。

[恩,以后承蒙关照了。]

[呵呵,不必这么客气,不过为什么这么突然就来了?]

[诶?]

[也没有预先通知一下什么的……]

[诶?]

[恩,怎么了?]

[难道没有接到孤儿院的通知吗?]

[没有啊。]

该死……被院长欺骗了。

[非常抱歉,给您添麻烦了!]

[哈哈,不用在意,反正早晚你也是我们家的一员,不用为这种小事情道歉的。]

[哦、哦。]

家的一员吗……

[别傻站着了,进来吧。]

[好、好的。]

跟着上杉先生走进了房子,和外表一样,是非常传统的日式家居,在玄关脱了鞋后,我们沿着走廊进入了客厅。

上杉先生身高大概有一米八多一些,结实的身体看起来非常可靠。

[呐,崇宗。]

[是。]

一下子就直呼名字了,让我有些不太习惯。

[如果觉得不自然的话,叫我叔叔就可以了。]

[……]

这件事情也困扰了我很久,无论如何,最起码是现在,我没有开口叫这对夫妇爸爸妈妈的想法。

[非常抱歉,叔叔。]

[哈哈,干嘛满脸歉意的,老实说啊,要是你开口叫我爸爸的话我反而不好意思呢,哈哈。]

[哦……]

上杉叔叔毫不介意这个称呼,爽朗的拍了拍我的肩膀,顿时让我觉得轻松了许多。

[来,你以后就住这里吧,等雪乃回来之后收拾一下就可以了。]

[好的。]

我的住房是一间大概三十平方米的房间,就一个人来说,再加上日本紧张的住房环境,已经是相当的宽敞了,看来他们的家境确实是提升了不少。

顺带一提,雪乃指的是上杉叔叔的妻子。

上杉田野,以及上杉雪乃,就是今后我要一起生活的夫妇了。

[先把东西放房间里吧,到客厅里来坐一会儿,雪乃马上就回来了。]

[恩。]

随着上杉叔叔来到了客厅里。

屋子非常的安静,感觉好像只有我和上杉叔叔两个人在一样。不过,还是有一些细碎的脚步声,让我隐隐约约觉得还有一个人。

[坐吧,崇宗。]

[好的。]

客厅里摆着一张矮桌,以及一张环形的沙发,当然,还有必要的电视、空调和冰箱之类的电器。

[什么时候到日本的?]

[今天中午。]

[抱歉啊,让你等了这么久,家里都没有人在。]

[不,没什么的。]

[你今年应该是十四岁吧?]

[是的。]

[呵呵,变了好多啊,当初看到你的时候,才六岁呢,感觉非常的可爱。]

[……您当时也很年轻。]

[哈哈,现在都是中年男人一个了,对了,今年应该是初二了吧,学校的事情办好了吗?]

[恩,办好了,孤儿院有事先帮我联络过了。]

[哪间学校?]

[东宪公立中学。]

[哦,好巧啊。]

[???]

[唯也在那所学校哦。]

[唯是?]

[哦,对了,忘记跟你介绍了,我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叫做上杉唯,今年是十五,比你大一岁,在东宪念初三;小女儿叫做上杉有希,今年十二岁,在市立小学念六年级。]

[这样啊,是前辈呢。]

[她下午去学校注册了,应该也差不多要到家了,对了,有希刚刚和我一起回来的,也不出来打一下招呼。]

上杉叔叔站起来,看样子是要去把妹妹给叫出来的样子,于是我就乖乖的坐在沙发上等了。

(姐姐和妹妹吗……)

多多少少让我颇为在意的组合啊。

上杉叔叔的人很好的样子,雪乃阿姨应该也会是个好人吧。作为一个养子,而且还是[外国人],我其实是很不安的。假如是小时候还好,毕竟不知世事,但现在已经十四岁了,要融入一个全新的家庭,无论如何,都不会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总之,做好自己的事情,把中国人最好的一面表现出来,就好了。

[有希还真是害羞呢,来,认识一下哥哥,以后可是要一起生活的哦。]

从走廊那边传来了上杉叔叔的声音,在他的脚步声之中,还有一个更轻的,零乱的脚步,似乎非常不愿意正面接触呢。

门被呼拉的一声拉开了,作为礼节,我站了起来。

[来,认识一下大哥哥吧。]

上杉叔叔把身后的女孩推到了身前。

清爽的短发,歪歪的扎了一个辫子,圆鼓鼓的脸搭配着水汪汪的眼睛,让人非常想要捏一下的粉嫩肌肤,是个美人胚子。

而她眼下正怯生生的看着自己的脚下。

总感觉客人和主人的身份互换了,我都没有害羞她还害羞什么……

[有希你好,我叫做李崇宗,不,从今天开始就是上杉李崇宗了。]

[……]

虽然说直呼名字是拉近距离的好方法,不过眼下没什么效果。

上杉叔叔双手盘在胸前在思考着什么,我则是眼睛四处游弋着,不知道看哪里,而有希妹妹就呆呆的盯着自己的脚。

气氛变得很沉闷。

就在我尴尬的时候……

[兹、兹、兹、兹……]

门铃恰到好处,这种时候会有客人?

不过这种铃声的响法……感觉很怪异啊……正常的按下去应该是[兹兹兹兹],但现在这种,感觉像是调皮的孩子,间断性的按一下,再按一下的玩法。

[啊,是妈妈!]

刚刚明明显的很内向的有希,一下子就恢复了精神,跑向了玄关。

另外既然是[妈妈]为什么会没有钥匙呢……

[看来是雪乃回来了。]

我和上杉叔叔一起走向了玄关。

[啊啦,小有希回来了呢。]

从门外进来的,是一个……漂亮的妇女?

[妈妈欢迎回来!]

有希一下子就粘上去了,雪乃阿姨把包包和买回来的菜放到地上,然后看到了我。

[啊……]

[雪……]

我考虑着一开口就叫雪乃阿姨会不会显得太突兀了。

[你是那个把那个男人强行按倒的男生!]

[……诶?]

关于这个评价,让我无从反应,到底是怎样的思考回路可以把一个抓到强盗的人的第一印象定格为[把那个男人强行按倒的男生]?

而且……

总感觉这个评价怪怪的啊……

[雪乃你又忘记带钥匙了啊。]

还好,上杉叔叔似乎没有对那个奇怪的评价感到在意。

[崇宗你不用在意,我们家是很开放的,无论是什么[[兴趣]],都是可以接受的哦。]

我的表情一下子就僵硬了……还有,为什么要特地强调[[兴趣]]这两个字?!

[因为田野你肯定比我早回来嘛,对了,你认识这个孩子?]

[当然啦,当初第一个喜欢上他的还是你呢!]

[诶?]

[就是在中国看到的那个可爱的小男孩嘛。]

[噢~~~~原来你是小宗宗啊!]

不知道为何冒出了一个奇怪的昵称。

[恩,雪乃阿姨你好。]

[……]

不知为何,欢乐的气氛一下子就没了,空间中充斥着雪乃阿姨的压迫感。

难道要一上来就叫[妈妈]吗?不行啊……

可是雪乃阿姨的眼睛明显在冒着火焰,没想到一进来就是这种考验……

[雪……]

就在我要勉为其难的叫出来的时候,院长的光头突然一下子插入了我的脑海。

-脑海漫游的分割线-

夕阳透过窗户,在地上留下斑驳的痕迹,窗帘在光影之中,随着微风,轻飘漫舞着。

而在这美妙的气氛中,孩提时代的我的面前,站着光头的院长。

温柔的落日,在院长的光头上,留下了一个反射的光点之后,融入了云海之中。

[呐,崇宗。]

院长背对着我,开口了。

[女人啊,是一种很微妙的生物。]

[呃?]

[只要踏错一步,就会从天使变成魔鬼的微妙生物哦。]

[这样啊……]

-漫游返回的分割线-

[雪、雪乃姐!]

直觉战胜了理智,让我在最后一刻收回了[妈妈]这个称呼。

于是,在我的话音落下之后,周围奇妙的凝固了。

心脏仿佛停止了,血液也不再循环,就连空气都不再流动……

身边的人的样子都随着冻结的气氛一起不再改变,我的目光,最后停留在了雪乃阿姨、不,雪乃姐的脸上。

怒容还残留着,眼中的火焰也还在燃烧着……

诶?难道我的直觉错了?

[哇~~小宗宗果然和我想象中的一样,聪明伶俐又可爱啊……]

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已经被雪乃……姐抱在怀中了。

越过雪乃……姐的肩头,我看到上杉叔叔朝我竖起了大拇指,脸上写的表情是——

[goodjob!](干得好!)

而有希得脸上则写满了不可思议,就连害羞都忘记了。

-被拥抱中的分割线-

[这么说,小宗宗从今天开始就要一起住了啊……真好……]

简短的说明之后,雪乃……姐,和预想中的一样,非常开心的接受了我。

[小有希要和小宗宗好好相处哦。]

雪乃……姐,抚摸着有希的脑袋,话语中充满了温柔,第一次让我感觉到了她母亲的样子。

不过即便如此,有希还是很内向,温顺的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

话说雪乃……姐,看起来真的很年轻,完全不像是生过两个小孩的样子,人也长得很漂亮,怪不得有希也会有这么出色的相貌。

[兹兹……]

这一次响起的是短暂的按铃,与[兹兹兹兹]和[兹、兹、兹、兹]不一样,这是相当标准的按铃方式啊。

[啊,是姐姐。]

和刚刚一样,有希又蹦了起来,难道这孩子很喜欢开门?

我们跟着蹦蹦跳跳的有希,再一次来到了玄关。

门哗啦一声的打开了。

[姐姐,欢迎回来。]

[嗯,你回来了啊,有希。]

充满温情的姐妹之间的对话,然后她抬起头看到了眼前的景象。

哇,全家人一起来玄关接我?——她的脸上写着这样的表情。

然后,她看到了我。

[轻生的少年!]

[……]

一时间我也不知道要怎么答辩了。

我的形象在短短的半个小时之中,就变成了[把那个男人强行按倒的男生]+[轻生的少年!]。

从一方面来讲,她讲的是事实,毕竟她所看到的就是这样子;但是,从另一面上来讲,我明明已经好好的和她解释过了才对啊,难道她那时候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妄想之中,没有注意到我的解释?!

眼下让我如此苦恼的女生,有着长长的睫毛和大大的眼睛,刘海散而不乱,长长的秀发在白皙的皮肤映衬之下更显得乌黑。一眼看过去,给人一种帅气的中学女生之感。

就在我思考着如何解释的时候,一只有力的大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我回过头,看到了上杉叔叔坚定的面庞。

[只要活下去,一定会遇见美好的。]

听着他认真地语气……我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了。

无意间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有希。

[大哥哥,妈妈说过死很痛的,不要去死啊……]

没想到……这个内向的小女孩,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居然是[不要去死]……

[不对啊不对啊不对啊不对啊不对啊不对啊!!!!]

为了纠正错误,我只好大喊了,说实话这让我觉得很失态。

[那个是误会!]

我斩钉截铁的下了定论。

-漫长的解释的分割线-

在客厅中,花费了二十分钟,总算是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解释清楚了。

[真是对不起,是我误会了。]

[不要紧。]

[那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上杉唯,请多多指教了。]

[我叫做上杉李崇宗,也请多多指教。]

唯大方的向我伸出了手,和之前看到我要自杀的时候,(当然,我不是要自杀。)那种柔弱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怎么说呢……应该是那种,很帅气的学生干部,利落大气的感觉。

于是,我的初次登场,就这样子收尾了。

从今天开始,就是和上杉叔叔,雪乃阿姨……

雪乃:[啊?!]

我:[请不要插入别人的内心世界。]

咳咳……

从今天开始,就要和上杉叔叔,雪乃姐,唯姐姐,有希妹妹一起生活了。

第二章欢迎来到上衫家完

不对!那个[把那个男人强行按倒的男生]的误会还没有解释!

第三章 初二(一)班方针(上)

第三章初二(一)班方针(上)

[哦喔喔喔……]

从床头传来了难听的公鸡打鸣,电子合成音折磨着我的耳朵。

[啊……难听死了……]

用手把闹钟按掉,我从被褥中爬了出来。

雪乃姐昨晚把这个给我的时候,明明微笑着说声音非常好听的……结果居然是这种变态的电子鸡叫……

看了一下时间,六点三十分,嗯,是晨练的好时间。

在昨天混乱的[见面会]之后,不知不觉中,一个晚上已经过去了。

屋子里静悄悄的,看样子都还在睡觉,不过我可是有晨练的好习惯的,强身健体必备要诀之一。

把被褥收到床柜之后(当然是睡地板了……),我换好运动装去洗手间里洗漱。

(恩,很好。)

镜子中的自己,显得很有精神……不过,这张脸庞……实在是……

[唉……]

虽然也不能说长得难看,但是……怎么说呢……缺乏一种阳刚之气啊。

所幸的是我成功的用发型拯救了这种局面,把刘海弄斜,再加上刻意留的鬓角,也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中学男生。

不过……除了这个还有另外一个让我伤心的。

有一种体质,叫做[吃不胖]。

对女生来说,也许是梦寐以求的,但对我来说,却是致命的打击。

不但是[吃不胖],而且还[吃不壮]。

这让我瘦高的体型多少有些弱不禁风的感觉——虽然这只是外表。

不过活了这么久,也早就习惯了。

顺带一提,我的注册商标是脖颈上箭头状的胎记。

洗漱之后,我带上钥匙离开了家。

-晨跑的分割线-

我居住的东崛町位于京都的上京区,在这一带有不少的住宅区。

清晨的空气总是让人有焕然一新的感觉,在街道上,偶尔也能看到鸟儿叽叽喳喳的飞过。

和我一样晨练的人也不少,有老人,也有年轻人,相遇的时候,都友好的点头打招呼。

因为日本人和中国人外表相像的缘故,再加上毫无障碍的日语,让融入这个环境比想象中的容易。

(既然都出来慢跑了,不如顺便去看一下好了。)

这样想着,我晨跑到了昨天搭救的小猫那边。

诶?

不见了。

昨天把它藏进去的墙角,现在已经什么都没有了,连篮子也一起消失了。

应该是那个好心人把它带回家了吧。

鉴于我自己并没有养宠物的能力,我也只能这样考虑了。

看一下手表,也差不多要回家了。

-慢跑回家的分割线-

拉开家门,看到雪乃……姐,已经在厨房里了,唯似乎也在洗漱了的样子。

[雪乃姐,早安。]

[……]

为什么明明我微笑的朝她打招呼,她却一脸不高兴的看着我。

称呼也没有搞错啊……

隐隐约约感觉到光头院长的身影似乎又要插入我的脑海了……

(不,我不想一大早就看到院长的光头。)

仔细回想了一下刚才的过程,终于发现自己遗漏的东西了。

[呃,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小宗宗~~~]

雪乃姐的变脸和翻书一样快……一下子就喜笑颜开了。

[这么早就起床了,出去干什么了?]

[哦,我出去晨练了。]

[哦……晨练啊。]

[嗯,是的。]

[……]

[???]

不知道为什么雪乃姐的表情僵硬了一下。

[晨练?]

[呃,是的。]

我觉得雪乃姐看我的目光就像是发现土星大耀斑突然不见了一样的惊奇。

[小宗宗。]

语气一下子就变得严肃了。

[虽然说,想要锻炼身体是好。]

她看了一眼我瘦削的身躯。

[但是,万一被不好的男人看到就不好了,一大早的,也不知道警察有没有上班……]

不知道为什么话题转向了我无法理解的角度。

[虽然说我昨天也看到了,你应该是[[攻]]吧,但是[[攻]][[受]]这种事情,有时候并不是那么……]

[那个,雪乃,都已经是初中生了,也不用插手干预的太多了。]

上杉叔叔插话了进来,这让我感激不尽。

[而且,偶尔[[攻]][[受]]转换一下也不是什么坏事。]

我收回前言。

[说的也是呢,老公。]

[这样通情达理才是我的雪乃哦,今天早餐吃什么呢?]

[有面包,还有火腿,或者……还有我?]

[雪乃还是一样让人怜爱呢……]

不知为何话题一下子就变成甜蜜夫妻的对话了,为了不被腐蚀,我迅速离开了。

-作者有话想说的分割线-

咳咳。

那个,想要说明几件事情。

因为对日本的上学时间啊、制度啊、之类的事情并没有确切的了解,所以我就按照动漫里面看到的知识来写了,希望大家也能体谅一下。

ps:我一直觉得他们早上八点钟才上课,下午两点钟就下课的制度是不是太宽松了点……

再来是那个[[攻]][[受]],呃,[[攻]]的反义词就是[[受]],[[受]]的反义词就是[[攻]],解释完毕。

反正我想大家肯定都知道那是什么就好,实在是纯洁的人的话请自行搜索啦。

-作者说完话,崇宗在换衣服的分割线-

迅速把身上的汗水冲去后,我换上了东宪中学的制服。

常规的衬衫和西装裤,再加上羊毛套衫以及领带,中规中矩的西装制服。

从桌子上提起书包,顺带看了一眼课程表。

[数学、古文、英语……呃?]

对我而言,充满不祥气息的两个字跳入了眼帘,手因为紧张一下子就握紧了,于是无辜的课程表就被捏成了一团。

算了,从知道要来日本学习的时候,就预料到这一刻了,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把皱巴巴的课程表摊开放回桌上,我走入了客厅。

[哟,崇宗,制服很合身呢。]

[恩,早安,上杉叔叔。]

上杉叔叔也已经换上了西装,正一边看报纸,一边吃早餐。

[今天是第一天上课吧。]

[是的。]

一边吃早餐,一边聊天起来。这种闲适的气氛,让我觉得颇为惊讶,这么快就融入了这个家庭,真的很不可思议。

[要是课业什么跟不上的话,可以找唯帮忙哦。]

[恩,好的。]

[爸爸你叫我吗?]

这么说着,唯也穿着制服走出来了。

和男生一样的衬衫和羊毛套衫,下面是及膝黑色百褶裙,搭配着长筒袜,充满了活力的感觉。

不过在活力之外,唯给人的第一印象还是帅气啊,乌黑的秀发,白皙的皮肤,以及……马尾,恩恩,加十分。

[早啊,崇宗。]

[恩,早安,唯姐姐。]

落落大方的样子,让人无法和昨天在天台上看到的女生联想在一起。

[第一天的课业有好好的预习吗?]

[大体上都看过了。]

[要加油哦。]

[恩。]

一边说着话,很快就吃完了早餐。

来到玄关,穿着鞋子准备出门的时候,我在背后感觉到了灼热的视线。

[我、我出发了,雪乃姐。]

[嗯,一路小心。]

灼热的视线总算消失了。

[等我一下,崇宗。]

打开门的时候,从身后传来了唯的声音。

[一起走吧。]

她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话说初三能长到一米六的女生在日本应该算是很高的吧。顺带一提我一米七二。

-出发的分割线,哦!-

从家里到学校步行的时间大约是二十分钟,假如我一个人走的话,十分钟足矣,不过因为要和唯一起走……欸?

意外的发现唯走路的速度在我想象以上的快,大概十五分钟就能到了。

[崇宗,昨天晚上睡得还习惯吗?]

[嗯,睡得很好。]

虽然只比我大了一岁,不过却很有姐姐的样子,昨天天台上的一面看来是少见的软弱样子呢。

[对了,唯姐姐。]

[嗯,什么?]

[有希一直都是那么内向吗?]

[啊,是啊。]

唯微微一笑。

唯:[想当初送她去上小学的时候,大家都在担心她会不会交不到朋友,过不惯什么的……]

唯:[不过啊,她却出人意料的做得很好呢,仿佛有吸引别人的特质一样,大家都很开心的和她一起学习。]

我:[还真是不可思议呢。]

唯:[是啊是啊,明明对不认识的人,连一句话都不会主动去说的。]

唯:[不过她好像蛮喜欢你的,昨天她不是主动朝你开口了吗?]

我:[……算是吧……]

那最多算是对一个[轻生少年]的怜悯吧……

唯:[放心吧,多相处一阵就会过得很好了。]

我:[嗯。]?:[唯前辈,早安。]?:[早上好,唯前辈。]

从前面的路口拐出了两个男生,看到唯立刻就眼睛一亮,毕恭毕敬又充满热情的打着招呼。

[嗯,早上好。]

唯也温和的回了一个笑脸,看来她在校内的人气很高啊,那两个男生明明是二年级的……

诶?不知不觉中尖锐的视线刺向了我的身上。

[那个和唯前辈一起上学的生面孔是谁啊?]——他们两人的脸上不约而同的露出了这种表情。

面对这种情况,我也只能加快脚步。本着少惹事端的原则,和唯一起把两名男生甩在了身后。

[等、等一下啊,崇宗,怎么一下子突然走那么快?]

一不注意把步频提得太高了。

[啊,不好意思。]

[真是的……干嘛走那么快?]

[……锻炼……]

[哦,锻炼啊,那不如我们慢跑着去学校吧?]

[不,不用了……]

看着唯一脸认真的样子,不禁觉得她很好骗,另外也发现她在某些方面也还真是迟钝。

-走路上学的分割线-

因为脚程快的缘故,和我预计的一样,十五分钟多一些就到学校了。

幸运的是因为到得很早,所以校门口的人并不多,这样一来也省去了不必要的麻烦。

嗯,明天要考虑一下是否继续和唯一起上学。

[那么崇宗,我先走咯。]

[嗯。]

唯换好鞋子后先行一步了,而我则要清理一下我的鞋柜。

长期没有使用让这个鞋柜布满了灰尘,还好有先见之明带了抹布过来。

(不过还真是凄惨啊……)

这个鞋柜,脏脏的不说,而且还有些变形,看来上一代的主人做了不少坏事。

清理完毕后,我快步爬上三楼,走进了初二(一)班。

拉开卷门,教室里面一个人都没有。

(呃……)

走到座位上放下书包时,发现了抽屉里的原子笔。

记得这是昨天那个凶恶女生的凶器……

冤家宜解不宜结,还是放回她的桌上好了。

环视整个教室,简洁的装潢让人觉得充满了朝气,在教室的后面还点缀着一些绿色植物。

不过眼下这些植物已经奄奄一息了。

本着热爱生命的原则,用教室里的水壶帮这些绿色的生命浇灌了充足的水后,我回到了自己的位子上开始翻阅课本。

-早上预习的分割线-

(日本的古文还真是让我想要抽风啊……)

在我这么想的时候,从身侧传来哗啦的一声。

在眼睛的余光中,几个略有印象的身影走了进来,记得是坐在教室右前方的女生群体。

[哇,好早啊。]

[恩,早上好。]

一进门就发出声音的是一个身材娇小的活力女生,

在她的身后还有一个文质彬彬的女生。

[早、早上好。]

[恩,早上好。]

虽然有些胆怯,不过还是同我打招呼了。

在我看来,虽然中国和日本之间,发生了很多,但那毕竟是过去了,假如总是被无法挽回的事情所束缚,是无法迈开脚步的。

[呐呐,上杉君,你是中国来的吧?]

活泼的女生已经蹦蹦跳跳的跑到我桌前了。

[恩,是的。]

活泼女生:[我叫做原村加奈,请多多指教哦。]

文质彬彬的女生:[我叫做八田米穗,也请多多关照。]

我:[恩,我叫上杉李崇宗,今后请多多指教。]

加奈:[哇,总觉得五个字念起来特别有形呢!]

(呃,这算是夸奖吗?)

加奈:[呐,上杉君,中国有很多好吃的吧?]

我:[恩,中华料理可是博大精深的。]

加奈:[哇,听起来好诱惑啊,加奈好像吃哦~~~~]

加奈:[哦,对了!]

她兴致勃勃地翻起了书包,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不好的预感。

加奈:[上杉君,你看,今天有家政课诶!]

这个不幸的事实我收拾书包的时候就知道了。

加奈:[能不能麻烦上杉君做一些简单的中华料理让我吃看看?]

我:[……]

米穗:[加奈,这样不好吧,这样突然麻烦别人……]

加奈:[不要勉强了啦,米穗也很想吃吧?对吧?对吧?]

米穗:[虽然是这样,可也不能……]

我:[我会尽力的,但味道可能不会太好,还请见谅。]

硬着头皮接下来了,唉……我这软心肠,要是碰上[那个]的话……岂不是要颜面尽失了……

加奈:[哦!美味的中华料理预定成功,上杉君你实在是太伟大了!]

米穗:[麻烦你了,上杉君。]

我:[不、没什么……]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干笑几声掩饰一下了,只能祈祷家政课上不要遇到[那个]就好了。

在聊天的氛围之中,班级里的学生已经陆陆续续到齐了。

随着早课的钟声响起,本多老师拉开前门走了进来,开始了例行的点名,一天的课程也就这样开始了。

-学生的本命-上课-的分割线-

第一节是数学课,在中国的素质教育面前,这种程度的数学课不值一提。

第二节是古文课……

对不起,请原谅我吐血了……为什么院长只教了我现代日语……

第三节是英语,轻松摆平。

第四节是……体育?

[男生和以前一样,留在教室里换衣服,女生去二年级用的更衣室。]

站在讲台上发布指令的是班长,伊藤友乃,留着清爽短发的强气女生。

假如是百合的话,应该是……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才短短一天一夜加一个早上,居然已经被雪乃姐荼毒这么深了……以后要注意。

[上杉同学。]

在我努力恢复神智的时候,班长已经走到了我的面前。

就身高而言,比唯要矮一些,一米五八吧。

[上杉同学,你在听吗?]

[啊,什么事?]

[运动衫有发到吧?]

[恩,有。]

[哦,那就好,那个,呃,长崎同学,等下你带上杉同学一起去操场。]

[好、好的!]

长崎指的是我右手边的眼睛弱气男生,全名叫做长崎裕人,因为存在感实在微弱,不得不再次介绍一下他。

另外因为存在感微弱的关系,此刻突然有人和他搭话让他颇为亢奋。

[上、上杉君,有什么不懂我都会帮你的!]

[呃……]

就换一套运动衫而已,没什么好不懂的吧……

不过困扰倒是有一个,脖颈上的箭头胎记,希望不要太引人注目才好……

[哇,上杉君,你脖颈上的胎记好有型啊!]

存在感微弱的你没有必要靠这种话来增加上镜次数吧……

经长崎这么一说,留在班级里换衣服的男生都把目光投过来。

[不错嘛,有什么好害羞的。]

班里面一个长得很引人注目的男生率先走了过来,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记得他是叫做速水……

[我叫做速水英二,互相关照吧。]

[好的,速水君。]

速水英二的脸棱角分明,嘴角上带着阳光的微笑,是属于明星长相的那一类学生。

随着速水的主动搭讪,其他男生也纷纷过来和我表示友好。

不同民族之间的交流,其实也没有那么困难。

不过,也有站在一边冷眼观看的人,其中有一个记得是坐在我右后方的,长得肌肉发达的男生。

即便如此也无所谓,现在的这种状况再抱怨就是不知满足了。

[时间差不多了,上杉君,我、我们下去吧。]

[嗯,好的。]

虽然长崎脸上莫名的红晕让我有些在意,不过体育课就快要上课了,也没功夫追究这个。

第三章初二(一)班方针(上)完

第四章 初二(一)班方针(下)

第四章初二(一)班方针(下)

[呃……山田,你上来带操。]

负责体育课教学的是一个粗壮的老师,名叫山本隆岛,脸上的横肉给人以不易接近的感觉。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做着和国内差不多的热身操,男女生也是分开教学的。

热身完毕后,山本老师示意我们在跑道上排队。

[放了那么长的假期,今天来检测一下你们的运动能力有没有变差。]

一边说着,一边拿出表格和机械表(秒表)。

[那个谁?……速水,你先负责在这里发布号令,我举起手就可以起跑了。]

[是。]

以两人一组的方式,开始了五十米短跑的测试。

人这种生物就是奇怪,不、应该说不单单是人,只要是生物,只有在竞争之中,才更能发挥出实力,因此而诞生了两人一组的测验方法。

换句话说,要展现实力,就不得不把另外,至少是一个人,给比下去。

人是有优劣之差的。

[预备……跑!]

在速水喊下跑的瞬间,我的身体就已经冲了出去,与其说是等着他的起跑令,不如说是数着他喊话的节奏,压着声音跑出去的。

在这种时候,为了挽回一些形象的刘海,就显得非常碍事,被风吹起,扎着眼睛刺刺的,风在耳边呼啸而过,没过多久就跑过了五十米线。

和我一组的男生因为身体发福的缘故,又过了一会儿才跑过了线。

[名字。]

山本老师简短的问话,一边拿着笔。

[上杉李崇宗。]

[六秒五。]

正常的发挥吧,在院长的魔鬼训练之下……我擦了擦汗,转过身要走。

[等等。]

[???]

山本老师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我的脸,由于他一米八多快一米九的夸张身高,让我有一种好像在被审判一样的错觉。

[中国人?]

[是的。]

[哦……]

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之后,他摆了摆手示意我可以走了。

[名字。]

[安藤哲也]

……

他们的对话在身后渐渐模糊,老实说,刚刚山本隆岛的态度让我有些不快,但因为没有明显的恶意,所以也不至于发火。

再说,初来乍到,还是乖乖的当一名好学生吧。

[上、上杉同学……]

慢悠悠的走回队伍的过程中,前面的眼睛男——长崎裕人,朝我挥了挥手。

就这点距离干嘛要挥手……

[你跑得好快啊。]

夸我是没什么意见啦,但是,我说,长崎你脸红干什么?

[啊,还好啦。]

[怎么能说还好?!你要参加学校的田径社吗?]

[田径社啊……]

经他这么一说,倒也曾经考虑过这个想法,学校发下来的通知上也要求学生要参加社团活动。

[一个人可以参加几个社团啊?]

保险起见问了一句。

[一般是一个啦,好象没有同时参加两个的先例诶。]

[这样啊。]

那还是要考虑一下比较好。

记忆中插入了被院长训练的惨痛过去,假如有人说斯巴达已经消失了的话,我会立刻带他去见院长,让他见识一下光头版本的斯巴达……

[呐,上杉。]

不知何时也已经测试完了的速水,把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同时把脸凑了过来。

[现在是自由活动时间哦。]

[哦,怎么了吗?]

[哇,你还真是纯情啊。]

[???]

[来,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等、……]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强行拉走了,留下一脸迷惑的长崎傻站在原地。

青春期的男生嘛,虽然刚刚嘴巴上装傻,但他要干什么我还是多少猜得出来的。

透过狭长的树丛,可以隐约看到正在上体育课的女生。

清脆的口号声混杂着树叶的骚动声,传入耳中。

不过虽然是想要尽快融入集体,但这种行为我还是很不齿的。

用手握住了速水的手腕,我把他停了下来。

[怎么了,上杉?]

[我突然想要去上一下厕所,你先自己去吧。]

用了历史上最泛滥,破绽最大,却也最不可拒绝的借口离开后,我走向教学楼的厕所。

上厕所是假,不过厕所倒是得去一下。

经过刚刚五十米测试的洗礼,我的头发已经面目全非了,所幸的是刘海还多多少少遮着脸,没有把那……的脸完全露出来。

借用厕所洗手池的大镜子整理过仪容后,我正要返回操场……

扑通。

没有注意到这个时间会有其他人,不知道把谁撞倒了。

低下头一看,正好和她的目光相遇了。

虽然说是[她],但这并不是什么美好邂逅的开始。

凶暴的眼神如同解剖刀一般的锐利,仿佛一不小心,就会被吃掉一样——充满杀意的野兽目光。

这份露骨的恶意让我原本伸出去的手僵硬在了半空中。

这样的女生不作第二人,是片雾麻衣。

[抱歉……]

正当我思考着如何应对的时候,她却一把拉住了我的手,站了起来。

我侧过身想要开口说几句,她却自顾自的走了,临走前还不忘回过头猛瞪了我一眼。

[[跟过来就杀了你。]]

不带一丝血气的,用眼神冰冷的传达了这条信息。

(还真是难对付的女生啊……)

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不禁想起昨天飞过来的原子笔,要是没有闪开的话,身上不知道哪里就会被扎个窟窿吧。

长崎所说的完全就不对。

什么叫做[待人很不友善的,不是很好相处。]?!

这压根就是残暴不仁的野兽。

我这么想着走回了操场。

-分割线-

[上、上杉同学。]

首先和我搭话的依然是眼睛男长崎,不知为何此刻他的脸蛋红扑扑的。

为了避免糟糕的联想,我把视线转向四周,才发现不少同学的脸蛋也都是红扑扑的。

简单的两点一线推理,我看向了速水。

[唷,上杉,回来了啊。]

他给了我一个暧昧的微笑,这个男的倒是颇擅长在这种方面团结群体啊。

仔细一看,发现他的神色是最为镇定的一个,估计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了。

[呐,上杉,刚刚你可是错过了美妙的好东西哦。]

速水老练的揽着我的脖子,看起来就好像小混混勾搭在一起聊色情话题一样的场景。

[活在这个世界上,就应该要享受啊,对了,你知道我们班的方针吗?]

[方针?]

[快乐至上,这可是从那个认真的班长口中说出来的哦。]

[哦……]

我总觉得你曲解了班长的[快乐至上]了。

[上、上杉同学。]

从速水那边离开后,长崎不知为何突然一下子贴到了我的身旁,让我尴尬的后退了一小步。

[怎、怎么了?]

[你的手……]

[我的手?]

经他这么一说,我才注意到我的手上有一股暖暖的东西正在流下。

手掌中央有一道浅浅的伤口,应该是刚刚才划到的。

(什么时候……)

回想了一下,假如手掌被划破的话应该会有痛觉才对……

用手指把手掌中的血摸去,意外地发现了别的东西。

滑腻腻的触感,以及夹杂在血味之中的芳香……

(指甲油?)

脑海中浮现了当时的那一幕。

果然,女性还真是危险的生物。

-关于一些知识的分割线-

咳咳……为了更接近实际,作者去查证了一些资料。

首先是作息时间

作息时间是早晨8:00到校,下午3:40放学,放学之后是社团活动时间,中午12:00—1:00(没得午睡好可怜……)

不过似乎也根据地方不同而略有差异。

为了写作方便,作者决定修改为

上午8:00—12:00下午1:00—3:00

接下来是长假,日本放三个长假加上一个黄金周。

寒假(12月25日-1月10日)

春假(3月10日到4月1日)

5月黄金周(5月3日到5日及前后的周6和周日)

暑假(8月1-31日)

-知识补完分割线-

随着山本老师口中的哨子一响,教学楼上的钟声也响起了。

上午的课程就到此结束了。

午饭的问题要怎么解决呢……

[上杉同学。]

听到这个声音就知道是眼睛男了。

[什么事?]

[一起吃……午饭吧?]

求你了,不要摆出一副犹豫不决的样子……

[嗯,好啊。]

虽然不太情愿,但是两个人吃饭总比一个人要好,更何况出来乍到的。

[不过我没有带便当,你呢?]

扫向眼睛男的身边,和我一样的空空如也。

[我也没有,你要吃面包还是去食堂吃?]

[食堂吧。]

原则上,除了早餐以外,我是很排斥用面包打发正餐的,这也是中国人的饮食习惯造成的影响吧。

于是我就和长崎一起肩并肩走向了学校里的食堂,看着他一脸欢乐的样子,让我不禁想起了一些小时候的事情。

因为总是孤独一个人,突然有人愿意来陪自己,应该是很高兴的事情吧。

长崎虽然说不至于被排挤,但是由于内向和平凡的外表,说不定,初一整年都是一个人生活过来的。

而[排挤]……

——没父母的野孩子!

——李崇宗没有爸爸妈妈!

——因为是私生子所以被扔掉了!

——在外面偷生的杂种!

——李崇宗是私会的杂种!

不愉快的回忆,还是不要去想起的好。

[上杉同学为什么不带便当呢?]

长崎的声音把我拉了回来。

[叫我崇宗就可以了。]

[诶?可以吗,上、不,崇、崇、崇、崇、崇……]

日本人之间直呼名字似乎是亲昵的表现,看着长崎扭扭捏捏,结结巴巴的样子……

[勉强不来的话,叫上杉也可以。]

[哦……]

[因为是第一天在日本上学,所以便当什么的,还没有考虑到。]

话是这样说,我也不好意思开口让雪乃姐帮我做。

[这样啊,我妈妈工作很忙,所以我也只能在学校吃了。]

长崎内向的性格,应该也和家庭的氛围有关吧。

-分割线-

食堂中的人并没有想象中的多,大部分学生,更倾向于带便当或者是吃福利社的面包。

在国内的话……只要一下课,教学楼被脚步声震动,海量的学生涌向食堂的景象,倒也还历历在目。

看了一下报价牌,套餐的价格大多在六百到七百円之间,比外面超市贩卖的便当略贵一些。

[我要炸鸡盒饭,上、上杉你呢?]

感觉比被叫上杉同学好多了。

[呃……我就烧肉盒饭好了。]

付款后,捧着盒饭找了一个空旷的地方坐了下来。

盒饭的味道出乎意料的美味,分量也很足,果然,要有竞争才会有好的商品。

回想起之前学校的食堂,和这相比,简直就是在虐待学生。

在国内上的那所学校,因为校内只有一所食堂,而且还是封闭式寄宿制的,学生也无法外出,所以用餐的选择只有一个,因此而造成的垄断局面,让那所食堂的饭菜越发难以忍受。

[上杉……]

长崎叫了我一声,脸上是欲言又止的表情。

[我用烧肉和你换一块炸鸡吧。]

假如放他着不管的话,估计这一辈子都说不出来吧。

[真、真的可以吗?!]

别一副那么高兴的样子,本来就是你的请求……再说不就是一块烧肉。

和长崎交换着菜色吃的同时,眼角的余光中,看到了两个似曾相识的身影。

记得是上午和唯一起来学校的时候,碰到的那两个男的。

他们似乎也注意到了我,露骨的蔑视了我一眼,离开了食堂。

看来唯的人气还不是普通级别的……单单是一起上学就受到了这种待遇。

-午休的分割线-

一个小时的午休,很快就过去了。

下午的第一节课是日本史,与中国浩浩荡荡五千年的历史相比……轻松了。

而在轻松过后,对我而言的地狱,如期降临了。

[下一节是家政课,因为上课的地点改变了,大家收拾一下跟我过来。]

班长伊藤友乃气势恢宏的指挥着初二(一)班的大军,前往家政课专用教室。

家政课……家政课……

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我的心中,正在不断地碎碎念着这万恶的三个字。

假如上午没有硬着头皮答应下来就好了……为什么我的心肠这么软呢……明明那个恶魔院长教官就是一个铁石心肠的人。

只能祈愿了。

神啊,请你不要让我碰到[那个]啊!

[上杉君,你在做什么?]

身侧传来了一个活泼的声音。

[哇……你的表情好虔诚啊……]

如此对着我吐嘈的正是罪魁祸首,原村加奈。

[加奈,你这样子上杉君会困扰的。]

在她的身边是帮凶,八田米穗……说帮凶好像有点太过了,那就说罪魁祸首的亲属好了。

[加奈好期待啊,等下就可以吃到上杉君做的中华料理了……]

[味道不一定会很好的……]

[好美味……]

即便我想要解释,原村加奈也已经沉浸在她自己的妄想之中,不可自拔了。

于是,我一直回避的禁区,终于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家政教室的感觉,有点像化学实验室,当然,没有化学药品的味道。

整洁,宽敞,明亮,这是第一印象。

干净的水槽,案板,刀具,就连围裙,都折叠好放在了桌上。

为了避免有人偷懒,设置成了单人单桌的布局。

[上杉君,我们用这里吧!]

从妄想中返回的原村加奈,兴致勃勃地拉着我来到教室里的左前方,而八田米穗则是一脸歉意的跟在后面。

家政教室里面没有摆放椅子,我们站在桌前,等待着上课。

伴随着上课铃,一位女老师拉开门,走了进来。

柔顺的黑发,端庄的脸孔,给人以温和的感觉,看起来是一位贤惠的女性。

[上课,敬礼]

班长伊藤友乃的声音干净利落。

[初次见面,我是新来的家政老师,本岛理惠。]

本岛老师在白板上写下了自己的名字,为了避免粉笔灰的污染,家政教室特地装备了水笔和白色写字板。

[因为是第一次上课,所以今天的内容只有基本的两项,其一是设备的使用教学,其次是蔬果冷盘的制作。]

听到这里,我彻底松了一口气。

感谢神明,让我不用在第一天就碰到[那个]。

与我的喜悦心情相反,站在旁边的原村加奈变得死气沉沉。

花了十多分钟,结束了设备使用的说明之后,本岛老师从冰箱中取出蔬菜、水果和调味料,简单教学之后,让我们开始制作冷盘。

原本安静的教室里,也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不过在我的身旁,还有一个低温地区。

原村加奈一脸悲凉的切着手中的蔬菜,毫无感觉的样子。

注意到我的目光,她满脸怨念的看了回来,让我浑身冷飕飕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呃……原村,我会尽量做中国口味的蔬果冷盘的。]

[真的?!]

也不知道凉拌黄瓜什么的算不算是中国口味……

看着完全复活,兴奋不已的原村加奈,我也只好努力了。

虽然说各种蔬菜都有,但是要凉拌黄瓜的话,调味料似乎不全。

扫视着材料,一节节莲藕映入了眼帘。

就做莲藕沙拉好了。

挑选了两节新鲜的莲藕,另外装了一小碟醋,拿了青豆半杯,一瓶牛奶,还有一些芥末,返回我的位子。

[嗯……去皮……切成薄片……用醋浸泡……]

原村加奈站在旁边,满脸幸福的做着解说。

[我说原村,你不去做可以吗?]

[嗯?不要紧不要紧……我只要吃就好了。]

瞟了一眼另外一边的八田米穗,正表情愉悦的做着水果冷盘,看起来应该是两人份的样子。

还真是辛苦她了啊。

把注意力拉回来,把浸泡好的莲藕连同醋一起放进锅中,用弱火慢慢加热,等着水煮开。

[诶?不是要做冷盘吗?]

原村加奈不解的看着我。

[那这个你要吃吗?]

我把剩下的一小段莲藕放在她的眼前,原村立刻后退了半步。

[想吃的话就乖乖的等。]

[是~~~~]

十分钟后,水面开始冒起白烟,我把莲藕捞起,用勺子适当压榨一下,把水分挤出,然后放入准备好的碟子中。

接下来是调味料。

在牛奶中加入芥末、青豆及莲藕,均匀的搅拌之后,完成了。

虽然材料看起来有些恐怖,但其实味道很好的,非常适合餐前开胃。

[吃看看吧。]

等在一旁的原村用左手按住右手,两眼发光,就在等我这句话了。

[我开动了~~~~]

连筷子都不用,直接用手捏起了一片莲藕,放入了口中,细细咀嚼了起来。

没想到吃得这么仔细,原本还以为她应该是狼吞虎咽类型的。

[做好了吗?]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充满了年长女性的柔和,是本岛老师。

[我尝一下可以吗?]

[恩,请品尝。]

和原村完全不同,优雅的用筷子,夹起一片,就连小心放入口中的动作都可以加形象分。

[好特别的味道。]

真不知道是表扬还是批评……

[呃,我加了牛奶和芥末进去……]

听到芥末这两个字,本岛老师的眉毛微微一挑。

[真是新奇的口味,很好吃哦。]

[诶?真的吗?]

[恩,继续努力哦。]

带着浅浅的微笑,本岛老师走向其他同学,这时,我感觉到有人在拉我的衣角。

回过头,发现是原村加奈。

[上杉君……]

干嘛泪眼汪汪的看着我?

[好好吃……]

也不至于感动到这种地步吧……

于是我自己也夹起一片放入口中……嗯,不错的味道。

这时,从教室后排飘了一道黑烟过来,转过身,发现不少锅都冒出了黑烟,犯人基本上都是男生。

托他们的福,教室里面一下子变得乌烟瘴气了。

到底是做什么冷盘,可以弄成这样……

[上杉,要不要尝尝我的特制丝瓜冷盘?]

速水带着一脸阴险的笑容,把一叠黑色的焦炭不明物放在了我的眼前。

[等、等,上杉,吃我的水果拼盘吧?]

从中插入的是眼睛男长崎,手上拿的是……水果拼盘?

其实我一直认为,即便可以摆的不好看,但水果拼盘应该是没有难度的。

然而,长崎手中的……水果拼盘,颠覆了我的常识。

虽然看得出是苹果、梨子做成的混搭拼盘,但是,谁来跟我解释一下,缠绕在果肉上面,一条条的,黑色不明蚯蚓状条纹是什么?!

[那个……不如你们互相品尝一下如何?]

丢下这句话后,我撤离了战线,退到了教室的一角。

此刻,我才看到了整个教室的全局,大家都拿着自己的冷盘,满教室跑来跑去,[[邀请]]亲朋好友试吃自己的冷盘。

那个[[邀请]],怎么看都是[[强迫]]啊。

不过即便是自己的作品,被当作毒药互相转让,大家的脸上也都挂着笑容,与其说是在做冷盘,不如说是在玩。

[还真是一群小孩子呢。]

[这样不是很好吗?]

不知何时,班长伊藤站到了我的身旁。

[这就是初二(一)班哦,快乐至上。]

这个[[快乐至上]],果然和速水口中的那个完全不同。

伊藤友乃的脸上露出了少有的笑容,原来她也不是老是死板着一张认真脸啊。

[看、看什么啊?]

发现我正看着她,班长伊藤微微红了脸,撇过头去。

[总、总而言之,希望你能在初二(一)班快乐的学习就是了!]

扔下这句话后,她也加入了教室里的混战。

原来班长也有这样可爱的一面。

第四章初二(一)班方针(下)

第五章 黑色的恶种

第五章黑色的恶种

即便是一开始,就抱着最坏的打算,

然而,

事实却总是在温暖的怀抱之后,

露出真正的獠牙。

保护自我的外衣,到底能支撑到什么时候呢?

我对生活抱以微笑,

生活对我挥刀相向,

如此简单,就能融入的环境,

在一开始,就应该要有所警觉。

被施予沉重的一击之后,

我。

抬起头,

果然,还是要用[自我],来面对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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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政课混乱,却又欢乐的时光,一晃而过。

今天的课程就到此结束了,我在自己的座位上,收拾着书包。

哗啦的一声,从教室拉门的另外一侧,本多老师朝我走了过来。

[上杉同学,今天觉得如何?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吗?]

[不,我过得很好,也很开心。]

说出[开心]两个字的时候,似乎察觉到了班长伊藤的目光,错觉吗?

[是吗,我想也是,虽然是个外国转学生,但你的日文说的还真是地道。]

[哈……因为在国内有认真学习过的原因。]

当然,也拖了院长的洪福。

[怎么样,有决定要参加什么社团了吗?]

[暂时还没有,不过已经有几个意向了。]

[那就好,在这个星期结束之前,一定要加入社团才行。]

[好,我明白了。]

本多老师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离开了教室。

和一开始的感觉一样,是一个可以信赖的好老师。

由于这边的学校三点就放学了,因此社团活动的时间非常充足。

日本人对于教育的观念,同中国人颇为不同。

在日本,从高中到大学的升学率,大概只有百分之二十多,学校的教育,把重点放在了二十人之外的八十人身上。

考大学的升学是残酷的,因此那擅长学习的二十人,自然是精英类型的人,至少在学习方面,而剩下的八十人,要如何在社会中生存下去,这才是日本教育关心的地方。

因此,社团也就应运而生了。

根据每个人的兴趣不同,培养出每个人最有潜力的特长,以此,作为在社会中生存的本钱。

经历了中国素质教育的我,对此颇有好感。

在我的理解中,[学生]这个词,是学习生存的意思。

而学校,就是教导我们如何生存的地方,而不是如何考试的地方。

[上杉,你……决定要去什么社团了吗?]

眼睛男长崎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游思。

[不、还没有。]

[是、是吗?!]

长崎看起来很高兴得样子。

[要来我参加的社团参观一下吗?]

[诶?]

[我在围棋社。]

天啊……我最不想去的社团之一。

其实我曾经幻想过,假如让我去下围棋的话,估计在四十岁之前就会变成地中海了。

那个景象……至今深深刺痛着我的内心。

[抱歉啊,长崎,我对围棋不是很感兴趣。]

[是吗……]

立刻就一脸失落了,真的是一个简单易懂的人。

[好遗憾啊,那我先去社团了,明天见。]

[嗯,明天见。]

告别长崎之后,我也前往了三号教学楼,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让我一见钟情的社团。

再怎么说,现在也才初二,升学的困扰还很早,还是先享受学生生活吧。

一转眼,就已经到了社团活动楼,开学的第一天,就已经是人声鼎沸了。

先从一楼参观起。

第一间就是[围棋社]……感觉到发根隐隐生疼,赶紧离开。

听说东宪的围棋似乎曾经冲到过全国大赛的样子。

第二间……[家政社]……

总觉得这个安排很奇怪啊,一边下棋,旁边还会飘来饭菜的香味。

第三间,[漫画社]。

唔……虽然对铅笔素描很有信心,但是油画水彩什么的,却只是白痴一个。

不过也有小小心动的感觉啊……要不要参加呢?先在心里预留一个位置吧。

下一间……[将棋社]……

干嘛不去和[围棋社]并排在一起。

一楼就这样子参观完了,我踩着楼梯,登上二楼。

这时,在楼梯的转角,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人。

上午和唯一起上学时遇到的两人之一。

[还真是巧啊。]

他停下了脚步,冷冷的看了我一眼,用不屑的语气吐出了几个字。

手上拿着不少的传单,看来是正要去招募新社员的样子。

[既然这么巧的话,要不要来我们社团参观一下。]

[?]

[剑道社。]

他把一张传单塞到了我手中。

——[汗水的芬芳,潇洒的剑道在呼唤你!目标指向全国大赛,优秀的学长在等待着你的加入!]

非常土气的招募词。

[好的。]

虽然这样,但我还是决定去看一下,即使不加入,也想和他们搞好关系,有必要的话就解释一下上午的事情。

初来乍到,要是当个不惹事的好学生。

[跟我过来吧。]

他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不怀好意的笑容。

同样是二年级的,没什么好怕的,总不至于联合整个[剑道社]来处置我吧。

抱着这样随便的心情,我和他一起走向了二楼的[剑道社]。

还没进去,就已经听到里面传来的喊声。

果然,剑道是融合了与庄重的运动……不,好像有点h的感觉……应该说是热情与庄重才对。

[失礼了,我是来参观的。]

拉开纸门后,我先打了一个招呼。

随即,一股混合着榻榻米与汗水的味道,扑入鼻腔。

还不算太难闻。

[剑道社]内,只有两个人在练习的样子,有些出乎我的意料。

一个粗壮的男生,以及另外一个上学时遇到的人。

[喂,次虎,贵二,我带新丁来了。]

听到声音,埋头于训练的两人,转过身来,看到了我。

两人的表情,在看到了我后,都混入了愤恨。

[史郎,有没有带表?]

[有,现在是三点十五分。]

[这样啊。]

粗壮的男子用审视猎物一般的目光,看了我一会儿。

[新丁,报一下姓名。]

不屑的态度让我很不爽,不过还是忍下了。

[上杉李崇宗。]

[……中国人?]

[是。]

表情之中参入了一丝轻蔑。

[上杉,如你所见,现在三年级的学长们还没有下课,不如,让我,上户次虎,先让你体验一下剑道吧。]

虽然用的都是普通的词汇,但语气却充满了强迫之意。

[承蒙好意,我还是参观就好了。]

想要挑选一个靠近门的位置坐下,却发现另外两人已经堵在了门口。

[呐,上杉,不要这么害羞,只是体验而已,还是说,中国人都很没种?]

你说了禁句。

把书包放到地上,我毫不犹豫地走上前去。

[这样才像话嘛,来,拿着。]

次虎递给了我一柄竹剑。

我们两人在练习场中站定,他全身穿着护甲,而我只穿着衬衫和西装裤。

[注意看好了,因为是新手,所以就只打[[面]]和[[酮]]哦。]

高高在上的说话语调。

无奈的是,我对剑道一窍不通,只能先忍着了。

(不惹事……不惹事。)

这样告诫着自己。

[那么,开始了,只是轻轻的练习而已,不用太紧张。]

虽然嘴上这么说着,但他的脸上却毫无善意,堵在门口的另外两人,也都不怀好意的笑着。

是我太天真了吗?

已经开始思念放在家中的九节鞭了。

[开始。]

话音刚落,次虎就一个踏步上前,黑而粗糙的脸,应在占满了我的视野。

竹剑在他的手中,凌厉的划开空气,一记下劈正对准了我的头顶……

行动不便的西装裤,让我在回避的时候,绊了一个踉跄,用手扶了一下,勉强站稳了脚跟,同时,挥空的竹剑,打在榻榻米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这就是所谓的[轻轻]啊。

事到如今,要开口抗议也是无效的了,只好耗时间了。对我有敌意的应该只有他们几个,原因在于我这个不知道从哪里突然冒出来的人和上杉唯一起上学。他们在介意时间,也就是说在高年级学长过来之后这些就不得不结束。

——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隘远近,上将之道也。[孙子兵法]

这里不是我的主场,不要惹事,消耗时间就可以了。

因为次虎的挥空,堵在门口的两人,嘲讽的吹了一声口哨。

次虎面露尴尬,随即气势汹汹的朝我逼了过来。

我双手握住竹剑,放在身前,慢慢后退着,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

[该死!]

之前的惺惺作态也干脆放弃,次虎一把摘下头罩,单手挥舞着竹剑,不断朝我挥来。

竹剑切割着空气,发出呼呼的恐怖响声,完全不会剑道的我,丝毫不寄希望于能够挡下他的攻击,只是一味的躲闪。

落空的竹剑,啪啪的打在榻榻米上,甚至留下了一个个凹痕。

(可恶。)

一味挨打不是我的风格,但是若是使用剑道的话,却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次虎,你的眼睛脱窗了是不是啊!]

堵在门口的一人,抓了一把竹剑,也靠了过来。

[不然,史郎你来!]

只是一直乱用蛮力,胡打一气的次虎,气喘吁吁的停了下来。

史郎走过次虎的时候,突然一把抓过他的竹剑,朝我掷了过来。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攻击,我勉为其难的偏过头,竹剑擦着我的头发穿了过去。

啪!

等我回过头的时候,史郎毫不留情的一剑砍到我的左肩上。

没有护具的保护,我的肩膀立刻火辣辣的刺痛起来,左手也感到一阵乏力。

在抗议之前,又一剑刺了过来。

(!!!)

反射性的往后退的同时,却发现对方的竹剑停在了半空中。

只是一个假动作。

一个利落的单脚踏步,史郎冲到我的身前,一沉肩,把还没停稳的我撞开,同时一剑捅到了我的肚子上。

……

急退数步后,十分丢脸的倒在了地上。伴随着腹部让人想要呕吐的疼痛。

和刚才的次虎完全不同,史郎的剑道,比他强不止一个等级。

为什么仅仅只是和唯一起上学,就会招致这样的对待?

我不理解。

[怎了啦,上杉,你这样就不行了?]

[真不愧是中国人啊。]

愈加恶劣的嘲讽,让我脑中紧绷的神经,在清脆的响声之后,断掉了。

[……]

明明一心想要做一个好学生,为什么,这么难呢?

握着竹剑,从地上站了起来。

尽管左手由于肩膀受到一击,还无法使出全部力气,但我还是用左手握住了竹剑。

管它什么剑道……

管它什么竹剑……

现在我手中握着的,是[刀]。

中国的刀法,在千年历史的锤炼之下,才是冷兵器战法的王道。

[哦?这是什么垃圾架势?]

史郎双手握着竹剑,满脸的不屑。

你也只能再嚣张一会儿了。

把衬衫约束行动的袖子挽起,同时解开礼节扣(衬衫的第一个扣子。),让闷热的身体放松下来。

左手握着竹剑,垂在身体的一侧,右手摆在身前,作防御状。

只有握刀的时候,才是左撇子。

[怎么了,还不攻过来?]

史郎面带笑容的朝我冲了过来。

不过,在他抬起脚之前,我就已经迈开了脚步。

双手握着的竹剑,虽然在单次攻击的威力和速度上,都占有优势,但灵活性上,却有着不足。

把挡在身前的右手突然错开,用左手的刀拨开他竹剑的突刺,竹剑以毫厘之差,从我的腰部错过。

而他的身体,远离了自己的武器,此刻正毫无防备的暴露在我的眼前。

空闲的右手,率先给他的腹部以沉闷的一击。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左手的竹剑已经砍到了他的后脖颈上。

利落的一击,让他失去了意识,倒在了地上。

[史郎!]

[你这混蛋!]

从突发状况中醒悟过来的两人,一前一后地朝我跑了过来。

冲在前面的次虎,赤手空拳。

大概是认为他强壮的身躯,可以轻易的,制服看起来瘦弱的我吧。

是啊,我是很瘦弱,而且,脸孔也丝毫没有阳刚之气。

但是,那只是看起来而已。

微微屈下膝盖,首先给了他的下巴一记侧后踢。闭合的嘴巴发出一声脆响,没有杂音,看来运气不错,没有咬断舌头。

然后凌空跃起,用后脚跟赏他一脚回旋踢,嗯,落点不错,正中太阳穴。这一脚的冲击,让他失去平衡,滚倒在一边。对付没有武器的敌人,在武道上,应该收起自己的武器。

看到粗壮的次虎被这样轻易的收拾掉了,剩下的人……叫做贵二是吧?我面无表情的朝他逼过去。

[啊啊啊啊啊啊!!!!]

他闭着眼睛,胡乱的向我砍来。

看来三人之中他是最弱的。

瞄准毫无章法的攻击之中的空隙,把他手中的竹剑打飞,同时一脚把他绊倒。

武道,不欺侮弱者。

我站在他的身前,由上往下,恶狠狠的盯着他。

失去了武器,惊恐万分的退后,最后被我逼到了墙角。

[可恶!]

他无力的看向周围,被我放倒的次虎和史郎,都还没有恢复意识。

[为什么这么刁难我?]

[区区一个中国人……]

毫不留情的踢了他一脚。

有些东西,远比武道重要。

[为什么这么刁难我!]

我重复问了一次,可他却没有反应了。

……晕过去了。

[唉……]

虽然想要忍住,但最后还是动手了。

对不起,院长,我第一天就失败了。

是不是要继续当一个好学生呢?

我扔掉竹剑,扛起书包离开了[剑道社]。

是不是要回敬一句[区区的小日本]……呢?

呵,这种话,是没有意义的,同时也是低劣的。

让人看不起的是那三个人,而不是[日本]这个本身。

假如连这个都无法区分的话,那和那些看不起中国的人相比,也没有什么差别。

-纷争之后的分割线-

经历了那种事情之后,我也没有心情继续参观了,反正有一个星期的时间,明天再做考虑吧。

这样想着,正要离开三号教学楼的时候,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嗯?崇宗。]

温柔的声音,似乎有治愈的效果呢。

在落日的余晖之中,唯站在走廊的窗边,深邃的瞳孔中映射着美丽的光辉。

只是不知为何没有绑着马尾……虽然说这样子也很漂亮。

[哦,那个,绑头发的橡皮筋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注意到我的目光,她微笑的解释了一下。

[怎么了,是来参观社团的吗?]

[嗯……]

[要回去了?]

[有点。]

[决定了吗?]

[……还没。]

[那就再看看嘛。]

[……]

[别一副木楞的样子,来,我陪你去。]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啦!]

[你的活动?]

[我们社团要到下个礼拜才开始活动。]

[……哦。]

就这样,在唯半拉半扯之下,我又被拖回了三号教学楼。

明天,会是怎样的呢。

……

-献给插画的分割线-

第一个获得用插画上镜的女生是——上杉唯,为什么呢?因为她有加分嘛。

因为作者并不是很擅长画画,为了对得起小说中关于上杉唯的描写,花了两个小时,总算是画出了一张心满意足的画像。

不知道诸位看官觉得意下如何呢?

反正作者本人画完之后,对着天花板大喊了一声……

[我也好像要有一个这样的姐姐啊~~~~](超丢脸)

结果闻声而来的爸爸,满脸遗憾的看着作者。

[最多也只能给你个妹妹了。]

其实作者本人并没有那个意思……

话说这次的插画为什么没有画马尾呢?

为什么没有画马尾呢?

为什么呢?

其实……是作者不会画……t__t……呜呜呜……请马尾控们原谅我……

所以啊,要是有漂亮的马尾女生愿意贡献一张照片就好了。

没有啦,开玩笑的。作者会努力到大街上去观察马尾的!(总觉得变成变态了……)

因为咱们都是穷人,所以不像日本的轻小说那样,还有专门的插画师……怨念啊。

所以啊,插画并不会多,但会至少保证,每个女生(男生作者就不保证了)至少会有一张插画。

不过如果大家很想看某个男生的话也可以啦,麻烦留言一下让作者知道。

最后感谢一下大家的支持,对于作者而言,读者就是动力。

至本章为止,故事的引子算是结束了,接下了,真正的,紧凑的故事要开始了。

-作者你好罗嗦的分割线-

第五章黑色的恶种完

第六章 沉浮之中隐露的端倪

第六章沉浮之中隐露的端倪

结果还是动手了。

所谓的成熟,

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负责。

所谓的青涩,

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做逃避。

到底该怎么做呢?

该怎么办呢?

怎么……

对待与被对待。

好想鼓起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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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社团活动已经开始了,所以在走廊上的人并不多。

唯踏着轻快的脚步,走在我的前面。

[唯姐姐,你是什么社团的?]

[嗯?]

她回过头,微微一笑。

[弓道社。]

弓道社啊……不禁在脑海中稍稍幻想了一下唯的裤裙装扮。

[因为器具送去维护的关系,要下个礼拜才开始活动。]

[可是唯姐姐已经三年级了……]

[不要紧的,只是升高中而已。]

原来只是[而已]啊,看来唯的成绩应该很好。

[崇宗你自己有什么想法吗?]

[诶?]

[社团。]

唯好奇的眨巴着大眼睛,盯着我看。

[喜欢文艺类的还是运动类的?]

[呃……]

这种步步紧逼的提问方式,让我感到有些不太舒服。

[唔……崇宗应该是偏向文艺类的吧?]

虽然嘴上没说,但完全可以看出她想着[这么纤细的身材,应该是文艺类的柔弱男生]。

[不,我偏向运动类的。]

这不是逞强,更不是怄气。

[诶?]

唯小小的吃了一惊。

[这样啊,那我们往上走吧,一楼这都是文艺类的。]

[嗯。]

转过身的唯,让头发微微飘起,一股芳香散入空气之中。

跟在她的后面,看着她的背影,还真是一个可靠的姐姐。

不过……院长到底有什么居心。

明明几乎把一切都调查清楚了,却唯独没有提及这对姐妹的事情。

到底有什么必要,让他特意不告诉我呢。

[崇宗。]

[嗯?]

[虽然说现在问有些太早了……]

和刚刚凛然的样子完全不同,怎么说呢,是娇羞?不对,应该说是欲言又止。

[你对未来,有考虑过吗?]

还真是一个很难的问题。

[唯姐姐,你考虑过了吗?]

先把这个唐突的问题,扔回去。

[……嗯。我考虑过了。]

她莞尔一笑,帅气之中流露出了一缕温柔。

[我啊,将来想要当一名警察。]

[锄强扶弱?]

[不,是维护公平。]

说的也是,锄强扶弱的话,应该更像是江湖游侠之类的吧。

只是……

公平这东西,真的存在么?

与其说是去维护,更不如说,

公平,是需要去创造的。

因为,现在这个世界,根本就谈不上什么公平。

[对未来有目标,真好呢。]

虽然心里这么想着,但我还是给了唯一个微笑。

[那么,崇宗呢?]

[呃。]

[这个问题,其实还没有考虑过。]

[……是啊,确实问的有些为时过早了。]

对我而言,关于未来的考虑,只会不断带来迷茫而已。

比起可以天花乱坠,信口开河的梦想,对未来的考虑,更像是对自己一生的仲裁一样。

因为是未知的东西,所以会让人恐惧。

[抱歉,问了唐突的问题。]

[不,不要紧的。]

这样说着话,就已经到了二楼。

[剑道社如何?]

[……]

在我正要否决的时候,看到在楼梯的拐角处,刚刚的那三个人正和另外几个高年级的学长站在一起。

记得好像是叫做本田,上户,和什么来着,中田?中川?

[我觉得剑道社不错哦,除了弓道社以外,就只有剑道社独占一个楼层了。]

唯还在继续说着些什么,不过我并没有加以理会。

那三个人也注意到我了。

由于打的都是要害,所以外表上并没有留下什么伤痕,再加上高年级的学长也过来了,看起来气势汹汹。

顺着他们的目光,周围的学长也看了过来。

……

要逃吗?

身旁的唯还在滔滔不绝的讲着什么。

真是不可思议,这种身边还有别人在的感觉。

不是一个人,真的很好。

用毅力把想要逃离的双脚定在地上,我正面朝他们看了回去。

[英治,你也在这里啊。]

在我和他们有所动作之前,唯突然朝他们挥了挥手,确切的说是他们当中的某个人。

[嗯、嗯!]

一个大个子学长从人群中走了出来,脸上微微泛红,右手不好意思的搔着自己的后脑勺。

肌肉发达的上身让我联想到了山地大猩猩。

[你们今年有新社员了吗?]

[啊,听、听说有几个一年级的递交了入团申请书,人还没有看到。]

[那还真是幸福呢,我们弓道社都还没看到新人的踪影。]

[不、不介意的话,我们可以让给你们几个的……]

[英治!]

[是、是!]

[你以为我们弓道社需要你们剑道社的怜悯吗?!]

[不、不是……]

[虽然去年没有拿到全国大赛的入场券,但是!]

[我们今年一定会冲进去的!]

明明比对方矮了好几个头,但唯的气势却完全凌驾于那个男生,如此强悍的一面,让我也一时忘记了自己的处境。

[你就等着吧!我们走,崇宗。]

不给我考虑的时间,唯一把拉过我的手,冲上了三楼。

在被拉走的时候,他们眼中朝我射来的目光,堪比伽马射线的威力。

姑且算是逃过了一劫吧。

[真是的,那帮剑道社的,不过就是全国第三而已,就看不起我们弓道社!]

唯似乎还在气头上。

[居然在那种公共场合,就肆无忌惮的用那种挑衅的目光直直看过来!]

不,我想那应该是看向我的。

[所以啊,崇宗,我收回刚才的话,千万不要加入剑道社!]

[……]

原来唯也是这么由着性情的人啊。

[怎么样,崇宗,要不要来我们弓道社?!]

[呃……]

乍听之下确实是一个不错的提议。

在社团里面有熟人,有人能够拉自己一把,能够让自己依靠……

一般不会有人拒绝吧。

还是这么漂亮的人。

[对不起,我对弓道并不是很感兴趣。]

[诶?]

[抱歉。]

[哦……]

唯的脸上闪过一丝失落,我是不是应该答应比较好呢?

[别在意,来,我们来看看这个楼层有什么社团吧。]

很快又回复到了唯原本的样子,带着微笑,走在了我的身前。

为什么刚才会拒绝呢?

想不出理由。

[bone~bone~bone……]

从走廊墙壁上的扩音器中,传出了提示音。

[请三年三班,上杉唯,现在立刻来学生会办公室。]

[重复一遍,请请三年三班,上杉唯,现在立刻来学生会办公室。]

两人不约而同的一起停住了脚步。

[对不起,崇宗,明明说要陪你参观的……]

[不要紧的……]

[真的很对不起。]

看着唯认真的眼神,让我有些惊讶,何必如此认真呢。

[你赶快去吧,我自己一个人可以的。]

[那,我先走了?]

[嗯。]

[要加油哦!]

[好的。]

为了道歉微微鞠躬后,唯健步如飞的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之中。

扬起的裙摆之间,露出了白晰的大腿,光滑而不带有一丝赘肉,怪不得运动行的社团在女生之中会越来越受欢迎。

不过假如唯真的陪我一起参观社团的话,那才是困扰吧。

一个新人,还带着一个女生,在外人看来就是这样的吧。

扫视了一下三楼的门牌。

[合唱社][轻音社][交响乐社][爵士乐社]

音乐楼层啊。

不巧的是我连吹口哨都不会……t_________t……

非常无奈的走上四楼。

四楼是弓道社独占的楼层。正如唯所说,目前还没有活动,整个楼层非常安静。

继续往上走,发现已经来到了天台上。

干爽的风,带着秋天的气味,将我包裹在怀中。

迎着风,眯起眼睛朝楼下看去,户外社团都在认真活动着。

(这样朝气蓬勃的真好啊……)

明明自己也是个年轻人,却很想要这样感叹一下。

其实直到现在,心情也还是很乱。

像唯这样的女生,有很高的人气确实是在接受范围之内。但是那些人过激的行为,却让我无法理解。

虽然他们也确实说过[区区中国人]这种话,但却感觉不到来自这句话本身的敌意。

只是拿着这句话当作挡箭牌,真正挑起他们怒火的,应该是上午我和唯一起上学的事情。

而且还是同年级的……不知道这件事情最后会怎样结束。

[真想要吹一声口哨啊……]

原本想要大吼一声的,结果只是弱弱的语气。

与其说我是不喜欢章显的人,不如说是没有章显的勇气。

虽然很不喜欢[中庸],但却总是不知不觉地在朝着[中庸]靠拢。

(回家吧。)

还是先把心情整理好后,再来选择社团。

-早早回家的分割线-

走在回家的路上,能看到不少翘掉社团活动的学生,三三两两的走在路上。

拐过一个路口,看到了一个认识的人。

(嗯?速水?)

站在小巷里的确实是速水英二,和他在一起的还有一个别校的女生。

两个人靠得很紧,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不过从表情上来看,应该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吧。

[上杉!]

一个不留神,被速水看到了。

[呃……]

尴尬的回了他一个笑脸,这种时候打扰别人似乎不太好。

[那个……你们继续,我先走了。]

[等等!]

速水和那个女生挥挥手后,朝我跑了过来。

[不要紧,反正我们刚好告别了。]

[哦……]

[怎么样?]

[什么?]

[她啊,觉得怎么样?]

是在炫耀?

[嗯,长得很漂亮啊。]

不过以速水的资本,这种程度也算是很正常的。

[嗯嗯,我也这么觉得的。大概可以排到第三了。]

[第三?]

[啊,不,没什么。]

速水有些慌张的摆了摆手,眼神也有些游移不定。

[对了,别在学校里说啊。]

[好的。]

从这态度来看,速水果然是个花花公子。

棱角分明的脸孔,高大挺拔的身材,在这个先入为主的时代,受到欢迎也是正常的事情。

就好像权力高度集中的君王容易变得暴虐一样,拥有先天资本的人,也是很容易被自己的欲望所支配的。

[速水你不用参加社团活动吗?]

从刚刚两人甜蜜的样子来看,应该是一放学就黏在一起了。

[也不是,只是我们社团要下礼拜才开始活动。]

是巧合吗……?

——因为器具送去维护的关系,要下个礼拜才开始活动。

[速水你是什么社团的?]

[弓道社。]

还真是巧合。

[崇宗你呢,决定了没有?]

[……还没有。]

[那不如一起来弓道社吧。]

[呃……]

[不用犹豫啦,弓道社的三年级学长中,有一个超漂亮的学姐,浑身散发着一股凛然的气质,啊……好想和她在一起……]

[你到底是去社团里面干什么的……]

[可是啊,我从初一年开始努力,花费了一整年,关系连一点点,就只是这么一点点,都没有拉近……]

别无视我的吐嘈。

[话说那位学姐也姓上杉呢。]

所有的巧合都撞在一起了。

[崇宗你知道吗,她叫做上杉唯。]

[……好像有听说过吧……她人气好像蛮高的。]

[是啊是啊!据说差一点连亲卫队都组建起来了!]

……亲卫队……那是什么……

[不过因为她自己是风纪委员,所以亲卫队才没有组建起来。]

[风纪委员?]

[嗯,超帅气,只要她一出场,所有男生绝对服服帖帖。而她在女生中的人气更不用说了,喜欢她的女生据说超过百人。]

脑海中自然浮现出了全校学生抬着巨大的轿子,唯穿着华丽的衣服躺在上面的场景。

[啊……唯前辈……]

身旁的速水一边说着,一边进入了神游状态。

[那个,速水,我走这边。]

想要尽快逃离。

[……唯前辈……]

看来已经可以自动屏蔽周围的杂音了,假如继续和他一起走的话应该很危险。

所以即便是要绕路,我也无所谓了。

-绕路分割线-

为了和速水分开走,不得不走入了公园。

那家伙的家居然就在上杉家附近。

公园里栽种的都是常青树种,即便是到了秋天,也都还是一片碧绿。

树叶在风的戏弄之中,发出沙沙的响声,然后,在这沙沙的响声之中,混杂着的是?

哭声?

寻着这似有若无的哭声,我走到了一棵硕大的榕树之下。

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正压抑着自己的音量,小声哭泣着。

[怎么了?]

我在小女孩的身前蹲了下来,把头降低到和她同一个高度。

[呜……呜]

似乎不想理睬我的样子。

这种时候是不是应该摸摸她的头之类的……?

我不擅长应付小孩。

[那个,先不要哭好吗?]

[呜……呜]

[哥哥可以帮你什么忙吗?]

[呜……呜]

[不说出来的话哥哥是不会知道的。]

[呜……呜]

(唉……)

站起身来,看了一下四周,找不到其他人,更不用提她的家长了。

抬起头,榕树宽阔的树盖映入了我的眼帘。

在这片绿色之中,似乎还有一点红色。

垫起脚尖,眯起眼睛,仔细看了一下,似乎是一条红色的发带。

低下头再次观察了一下这个小女孩,左边的马尾上绑着两条红色的发带,而右边却只有一条。

那么问题本身,以及解决问题的方法,就一并得出了。

[你在这里稍微等我一下哦。]

我把书包放在树角,挽起袖子,利落的爬上了榕树。

榕树的表面非常粗糙,让爬树的难度降低了很多,没有花费多少功夫,我就把红色的发带拿了下来。

[小妹妹……]

可是刚刚那个双马尾小妹妹却已经不见了。

(人呢?)

提起书包,在四周转悠了一会儿,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话说,她的哭声是从什么时候消失的?

因为找到了帮助她的方法,让我过于兴奋,没有注意到她的离开。

[唉……]

今天是第几次叹气了……

把红色的发带放入口袋中,我走出了公园。

-终于可以回去的分割线?-

从公园出来之后,只要沿着这所小学的外墙一直走,就可以到上杉家了。

(市立小学?)

看着校门口的金色大字,似乎有些熟悉。

——[哦,对了,忘记跟你介绍了,我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叫做上杉唯,今年是十五,比你大一岁,在东宪念初三;小女儿叫做上杉有希,今年十二岁,在市立小学念六年级。]

这里是有希的学校么……小学生应该很早就放学了吧。

在我这么想着的时候,几个小学生……不,应该说是一群小学生,从校门口走了出来。

而且阵形也相当的奇怪,请容许我说[阵形]这两个字,不是三三两两,零乱的一群,而是众星拱月一般,仿佛黑帮(在日本叫做[[组]]的东西)一般,一群手下围绕着老大一样的走法。

而那个[[月]],对我来说也毫不眼生。

记得我昨天所看到的,应该是——阳光的碎短发,可爱甜美的小妹妹——这种形象。

[水。]

有希微微张口,声音虽小,却一字一音,都充满了不容反抗的威严。

在她的声音落下之前,外围的一个男生就已经脱离队伍,跑向了离他最近的一台饮料贩卖机。

在按下选择饮料按钮的同时,投下了硬币,这无比流畅,毫不浪费时间的动作,仿佛已经演练了千万遍一样。

在我惊讶的嘴巴合上之前,他就已经带着饮料返回了队伍,他手中的饮料经过几次传递,送到了有希身旁的一个人的手中。

先用纸巾,小心翼翼的把瓶子擦干净,然后拉开拉环,毕恭毕敬的把饮料递给了有希。

在我看来,就差没有单膝下跪,说[大姐,请用水。]了。

(她到底是谁啊……)

明明看起来就是上杉有希,今年十二岁,在上小六的妹妹,但是这种阵势却让我无法把她和昨天在家里,那个害羞无比的小女孩联系在一起……

在被她发现之前,先走小巷回家吧。

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我小心翼翼的从有希所在的街道撤离了。

明明自己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却弄得跟做贼一样。

每个人都有另外的一面……还是说有什么隐情呢……

我用有希的隐私权作为反驳的有力证据,让自己不再去追究这件事情。

乖乖的当一个好学生吧,回家扮演一个好养子。

——虽然我是这么想的,然而今晚却注定是格外漫长的一夜。

第六章沉浮之中隐露的端倪完

第七章 今晚请到我的房间来?

第七章今晚请到我的房间来?

想要看我的笑脸吗。

还是想要看我真实的脸呢。

我喜欢你,非常、非常的喜欢。

因此,我只想要让你看到我的笑脸。

即便,那不是真实的脸,也可以吗。

为了你,即使是不诚实也不要紧。

只要你开心。

-分割线-

[兹兹、兹兹……]

从门那边传来了电铃声。

[崇宗,麻烦你去开一下门。]

从浴室中传来了上杉叔叔的声音,我把手中的书包放到地上,走向玄关。

其实我也才刚刚回到家里,另外家里只有上杉叔叔和我。

[稍等一下,马上就来了~~~~]

大步流星的走着。

[兹兹、兹兹……]

仿佛不耐烦一般,电铃再一次响了。

话说这种按法还是第一次听到,与唯标准的[兹兹……],以及雪乃姐贪玩的[兹、兹、兹、兹……]都不一样。听起来就好像是不够高,只能按一下,再按一下的感觉。

按下把手,把门拉开,一张粉嫩可爱的脸蛋映入了我的眼帘,只是……

只是眼神在一瞬间有些异样。

看到我堵住门口而没有作为,她的嘴巴蠕动着,想要说些什么,我赶紧把注意力拉回现实。

[欢迎回来,有希。]

[……嗯。]

我侧开身体,让她走进来,同时把门关上。

只是刚才那个眼神还是让我颇为在意。

怎么说呢……应该是那个吧。

比如说我是麦当劳的服务员,有一天柜台来了一个阿婆。

我:[欢迎光临,请问需要点些什么?]

阿婆:[我要一份麦当劳。]

我:[……请问您要点些什么呢?]

阿婆:[我要一份麦当劳。]

我:[呃……请您说明确一些好吗,我不太明白。]

阿婆:[连这都不懂吗?!我要一份麦当劳!]

……

大概就是这种情形吧,我看那位阿婆的目光,大概就是刚才有希看我的目光。

还真是费解,为什么会莫名的出现这种复杂的目光。

明明唯一和她的交流,就只有

——[大哥哥,妈妈说过死很痛的,不要去死啊……]

这一句话而已。

(说起来还真是可悲……)

跟随着有希蹦跶蹦跶的脚步,我也走回了我自己的房间。

学校的作业出乎意料的少,是因为第一天的缘故吗……还是因为适应了原本学校的题海地狱?

把要做的作业和要预习的课本分类放在桌上后,我的目光扫到了放在一角的九节鞭。

随之,在学校发生的不悦记忆一并插入了脑海。

(没有必要吧……)

虽然有一点想要把它带在身边的冲动,不过理智还是把这股冲动给抹杀了。

——夫地形者,兵之助也。料敌制胜,计险隘远近,上将之道也。[孙子兵法]

还是那句话,这里不是我的主场,不要惹事。

即便因为冲动犯了错误,但只要有心,应该还是可以弥补的吧。

带着这样随便的想法,我在书桌前坐下,开始和作业对打。

[兹、兹、兹、兹……]

这一次是印象深刻的电铃声了。

看来雪乃姐是根本没有带钥匙的习惯了。

[稍等一下,马上来了。]

上杉叔叔还没有从浴室里出来,我扔下笔再一次朝玄关走去。

啪哒啪哒。

听到了脚和木地板之间,发出的清脆旋律。

当我到达门口的时候,正好看到有希在费力的拉着把手。

刚才的啪哒啪哒是她。

我走到她的身边,帮她把门把手拉了下去。

[嗯?]

有希迷惑的抬起头,正好和我的目光对上。

——[别来碍事!]

诶?

[谢、谢谢。]

有希腼腆的道谢之后,啪哒啪哒的跑回去了。

刚刚的那个目光是什么……?……错觉吗?

[小宗宗~~~~]

虽然早就知道回来的人是雪乃姐,但她的行为却总是超出我的常识。

不给我丝毫逃脱的机会,她就两手提着食材,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欢迎回来,小宗宗。]

[嗯,我回来了,雪乃姐。]

明明回来的人是她。

[嗯?你的手怎么了?]

[手?]

雪乃姐把食材放到地上,抓起了我的手。

她的手非常细腻,而且很温暖,让原本对这亲密待遇有些抗拒的我,都不知不觉放松了下来。

[被什么锐器划破的?]

仔细观察了一下我手上的伤口后,雪乃姐拉起我就往客厅里走。

真是的,雪乃姐也好,唯也好,都喜欢拉起人就不顾一切的带走。

[不小心被划伤的。]

总不能把[是被同班女生不明所以的划伤的]这种话说出来吧。

[是吗?]

雪乃姐投来的锐利目光,仿佛轻易就看穿了我的推托借口。

[呃……是的。]

[……算了,以后自己要小心。]

搪塞过去了吗?

[还有,说谎是不好的哦,小宗宗。]

[……对不起。]

还是被看穿了。

不过雪乃姐这种不追根究底的作法,还真是让我看到了她难得的成熟的一面。

[来,在这里坐好。]

我在沙发上坐下,雪乃姐拿着消毒酒精和创可贴帮我处理着伤口。

如此亲切的关怀,还是第一次。

记得小时候……

有一次,摔破了膝盖,看着血淋淋的膝盖,我忍住想要哭的冲动,跑到了院长身边。

[院长……]

[怎么了?]

[膝盖……]

[膝盖怎么了?]

[破了……]

[嗯,是破了。]

[……]

[还有什么事吗?]

[……]

这种对话让幼小的我,都惊愕得说不出话来,甚至都忘记了疼痛。

[嗯,这样就好了!]

雪乃姐啪的拍了一下手,站了起来。

[谢谢你,雪乃……]

[啊,等等!]

在我说完话之前,雪乃姐把两只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

(嗯?不是包扎好了吗?)

我抬起头看向雪乃姐,却发现她的脸已经近在咫尺了,如此近的距离,甚至连鼻息都可以感觉到。

等等……!!!

[chu~~~~痛痛,痛痛飞走啦~~~~]

柔软的嘴唇贴上了我的额头,片刻的温暖之后,留下了微微湿润的痕迹。

[以后要小心点哦,小宗宗。]

雪乃姐若无其事的给了我一个微笑,转过身离开了。

留下目瞪口呆的我。

……

……

直到五分钟之后我才从惊讶之中恢复神智。

这个,难道是传统风俗?

用手摸了一下额头,湿湿的印记确确实实存在着。

总觉得刚刚似乎发生了一件非常丢脸的事情。

以后还是不要受伤的好。

……

[兹兹……]

[马上来,稍等一下。]

听到点铃声,我条件反射的回答了。

这个标准的按铃方式,是唯。

啪哒啪哒。

细碎的脚步声再一次响起,有希小小的身影从我的视野中穿过。

她还真是喜欢开门呢。

轻松追上了有希的步伐,再一次帮她拉开了大门。

原本还以为她会再一次羞答答的说一声谢谢,不过她却蹦跶蹦跶的跑回去了。

[你回来啦,崇宗。]

[嗯,欢迎回来,唯姐姐。]

[我回来了。]

这种繁琐的打招呼,在上杉家是不得不遵守的惯例,不过,我很喜欢。

关上门后,我和唯一同走进屋子。

[社团决定了吗,崇宗?]

一上来就是直逼要害的问题啊……

[还没有。]

[没有喜欢的吗?]

[也不是……]

[也不用太着急,我当初也是到最后一天才决定的。]

[嗯?]

[别看我这样,当初也是犹豫了很久。]

[哦……]

还以为唯应该是更加雷厉风行一点的性格。

[那么,我先去写作业了。]

[嗯,我也是。]

-和作业互相殴打的分割线-

和作业互相殴打的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当然,玩乐的时间过得更快。

吃过晚饭后,我正坐在沙发上,和上杉叔叔一起看着报纸。

这时候感觉到了有人在拉我的衣角。

[有希?]

侧过头,看到有希脸红红的站在我的身边。

[哥哥,过来一下。]

她松开手,啪哒啪哒的跑到了客厅的角落里。

我从沙发上站起,似乎看到上杉叔叔的嘴角微微翘起了一些。

错觉吗?

为了配合有希,我蹲下身子,把头降低到和她同一条水平线上。

有希的粉唇微微蠕动着,似乎在思考着如何开口。

[哥哥……]

[嗯?]

其实有希会主动找我说话让我有些受宠若惊。

[今天午夜,请到我的房间来。]

……?

我想我此时的表情一定很脑残。

不过有希却没有理会我脑残的表情,啪哒啪哒的跑走了。

……

于是我就如此呆立在了原地。

一般……这种时候,她不应该再重复一遍,以让我确定有没有听错的吗?

我想,我应该是一个健全的,健康的初中生。

因此不肯能出现什么,幻视,幻听之类的症状。

可是……

我刚刚听到了什么来着……?

-脑残运转不能的分割线-

夜晚不理会我的苦苦阻挠,照样子降临了。

明明早早的把作业、预习都做完了,可我却和睡眠无缘。

现在一点都不想睡。

而且也不能睡。

都是因为那句话。

——[今天午夜,请到我的房间来。]

始终还在嘀嗒嘀嗒的走着……

[啊~~~~为什么才九点啊……]

虽然很想要直接去有希的房间问清楚,可是……

这个时间小学生已经睡了,而有希的房间就在上杉叔叔、雪乃姐房间的隔壁。

要想不被发现的进去,是不可能的。

当然最关键的问题在于——一个初二的男学生进入一个六年级女小学生的房间——这个事情在一般人看来的本质。

(烦!)

最让我难受的就是这种想要做什么,却什么也做不了的状况。

抓起放在角落的九节鞭,开始甩来甩去。

呼啦呼拉。

九节鞭切割着空气,虎虎生风。

我当然明白这样做没有用,只是发泄一下力气而已。

力气很快就消耗光了,我百无聊赖的翻弄着自己的书包。

诶?

有些不协调的感觉。

把书包中的东西全部倒出来,我仔细检查了一遍。

钱包有些不对。

虽然我的钱包原本并不是很胖。

但此时明显变瘦了。

怀着不好的预感,我把钱包打开。

ohno~~~

空空如也了。

用手揉了揉眼睛,屏住呼吸,聚精会神,小心万分的重新看了一遍。

空空如也。

我一下子就呆掉了。

加入是漫画的话,此时应该会有个全身灰化的特效。

这下子真的无语了。

我一个月的零用钱,那个吝啬的院长唯一给我的一笔钱,就这样子和我天人永隔了。

我这个月的生活要怎么过?

我的人生怎么办?

啊,不,好像还没有这么严重的样子。

不对,已经很严重了,严重到自己对自己吐嘈的程度了。

不行,上杉李崇宗,你要冷静下来。

对,冷静下来。

好了,冷静下来了吗?

大概吧。

有没有什么线索?

没有。

再想想。

好像有。

——那个双马尾的小妹妹。

也只有那个时候了,在公园里,把书包放在地上,自己爬到大榕树上去拿发带的时候。

自己还是太天真了,这么容易就上当了。

万分无奈的躺到了床上。

这个社会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

有点万念俱灰的感觉。

明明看起来是一个毫无心机的孩子,却……

视野慢慢灰暗下来,不知不觉中,我进入了梦乡。





嘀嗒

嘀嗒

嘀嗒

由于还穿着校服,再加上不太舒服的睡姿,让我从睡梦中苏醒了过来。

看了一下时钟,已经十一点半了。

赶紧把睡衣换上睡了。

懒懒的爬起来,我在黑暗中摸索着我的睡衣。

嘀嗒

嘀嗒

好像忘记了什么?

嘀嗒

嘀嗒

把迷迷糊糊的目光投向时钟,为什么会对时钟的走动这么敏感呢?

嘀嗒嘀嗒

再过一阵子就是零点了。

零点?

午夜?

——[今天午夜,请到我的房间来。]

还真是忘记了不得了的大事。

我就这样坐在了床上,等待着这最后半小时的流逝。

穿着睡衣进入妹妹的房间毕竟不好,还是穿着校服好了。

嘀嗒嘀嗒

叮咚……

时钟发出悦耳的风铃响声。

终于到达了午夜。

不得不强调一下,我是一个正直的人。

即便我现在鬼鬼祟祟的溜出房间,小心翼翼的在走廊上前行着,我的内心依然是非常正直的。

虽然正直的我现在正像是一个做着见不得人勾当的,唯恐被发现的坏人。

被黑夜笼罩着的家中一片漆黑。

凭借着记忆,我摸索着,尽力不发出声响的,来到了有希的房门口。

屏住呼吸,确认了一下家里的人都切实睡着了之后。

叩叩……

用最小的音量,敲了敲有希的房门。

……

异常的安静。

也是,现在是午夜嘛。

竖起耳朵,也只能听到一些细细索索的声音。

胆战心惊的等待了数分钟后,有希的屋子里并没有任何响动。

果然是我听错了。

应该是水土不服什么的,让身体状况出现了一些偏差,才会出现幻听吧。

再怎么说,那么害羞的有希,不可能对我说出这种话的。

松了一口气,我转过身走回自己的房间。

即使是有什么事情,她也可以正大光明的和我说,何必挑一个这么暧昧的时间,这么暧昧的地点呢。

赶快回去睡觉好了。

[等等。]

熟悉的声音让我瞬间石化。

[进来。]

虽然很小声,但我确实听到了房门打开的声音……还有有希的声音。

但身体石化着,我也没有转过头去的勇气。

肯定又是幻听……幻听……幻听……

自我暗示的强度已经接近催眠了……

[快点进来……]

即使压低了音量,但确确实实可以听出当中的急迫。

就算是幻听,我想,也应该要回应一下。

我转过身子,仿佛可以听到石化的身体掉落细小石屑的声音。

有希娇小的身躯,此刻正站在我的身前。

身上穿着一件稍微宽大一些的白色睡衣,映衬着孩子特有的白皙肌肤,如同娃娃一般可爱。

看来连幻视都出现了。

[进来。]

有希侧过身子,我极度机械的走了进去,然后听到了关上门,上锁的声音。

上锁的声音……上锁的声音……上锁的声音……

我的心里一凉。

这是什么发展?

[请坐,哥哥。]

接过有希递过来的坐垫,我盘腿坐在了地上。

其实我还是有些不太清醒。

[请等一下,有希。]

我用手捏了一下自己。

痛。

[有希,捏我一下。]

[诶?]

[捏我一下。]

[哦……]

嫩嫩的手指触碰到了我的脸颊,感觉不坏。

然后用力捏了下去。

痛!

看来这些都是真的,我抚摸着自己的脸颊,已经微微泛红了。

[特意叫我过来,有什么事呢,有希?]

[其实……唔……]

她扭扭捏捏的支吾了一会儿后,也拿了一块垫子,在我身前坐了下来。

[哥哥……]

[是?]

[你、你看到了吧……]

[嗯?]

[你看到了吧!]

略为提高了音量,同时两手压在我的膝盖上,身子前倾,可爱的小脸逼近了我的脸,一副想要推倒我的气势……让我有些手足无措。

[看、看到了什么?]

就是你跟我说[你看到了吧],我也不知道你指代的是什么啊。

[就是,就是学校门口,我看到你了!]

[学校门口?]

有希说在学校门口看到我了?

检索一下记忆,好像回忆起了不得了的东西。

[呃……看到了。]

听到我坦白招供,有希也放松了下来,原本就松松垮垮的睡衣,让她胸前的肌肤,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了我的眼前。

[那个,有希,可以稍微退开一些吗?]

请相信我没有起邪念,我在第一时间就把眼睛瞥向了房间里的泰迪熊,千真万确,我什么都没有看。

[嗯,好的。]

有希乖乖的退回了她自己的坐垫上。

虽然我看到了她黑道大姐头的一面,但此时,在只有知情的我在的情况下,有希也还是保持着一副可爱小女孩的模样。

[哥哥。]

[请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有希在坐垫上坐正,一脸严肃地看着我。

[嗯,好的。]

其实对于人有很多个面,我是可以理解的。

大家也只是为了活得更轻松,相处得更愉快罢了,没什么好责怪的。

而且,我也是这样。

认认真真地许下保守秘密的承诺之后,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那个……]

从背后传来有希的声音,我回过头看着她,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哥哥你不问些什么吗?]

看来即使只是小六的孩子,也已经对这个社会颇有了解了。

[我不会问的。]

我俯下身,温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

[我只要知道有希想要让我知道的就可以了。]

有希睁大了眼睛,满脸的惊讶。

[谢谢你,哥哥。]

[不用客气。]

即便是有那样的一面,有希依然是一个好孩子。

[早点睡哦,睡眠对小孩子可是很重要的。]

[嗯!]

有希对我露出了大大的,略微羞涩的笑脸。

小孩子的纯真,无论如何都看不厌,即便我不擅长应付小孩子。

不过,有一个有希这样的妹妹,应该是很快乐的事情吧。

第七章今晚请到我的房间来?完

第八章 你的随意能叫做善意吗

第八章你的随意能叫做善意吗

不深入的追究,

只是不希望介入他人的生活。

但是,不予理会,

却是不负责任的另外一个名字,

也可以说是逃避。

庸庸碌碌的度过一生,

当然可以,

只要放弃所有的介入机会。

如同游戏一样,

人生,

假如你不去触发事件,

那你一生的轨迹自然不会……

和别人有所交点。

-分割线-

走出有希房间的时候,已经是快要凌晨一点了。

当我要走回房间的时候,在我身侧的厕所却突然打开了。

[啊。]

从身侧传来一声小小的惊呼,自然也把我吓了一跳。

[雪乃姐?]

平时挽成发髻的秀发,此时放了下来,长长的头发直垂到背部,让我有些没有认出来。

[小宗宗,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

定了定神后,恢复到了原来的雪乃姐。

[呃……我起来上厕所。]

[嗯?]

不至于吧……在这种状况下也能一眼看穿我的借口?雪乃姐此时透出的锐利目光让我有些不寒而栗。

[你习惯穿着校服睡觉?]

该死……忘记这个漏洞了。

[呃……刚刚迷迷糊糊的就睡过去了,所以没有换。]

[哦……以后要记得换了再睡哦。]

睡意让眼神变得有些迷茫,雪乃姐随意的朝我挥了挥手,走回了她自己的房间。

逃过一劫。

我走进厕所里迅速洗漱之后,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漆黑的天花板总是让人容易陷入思考。

即便是我已经知道了有希的另一面,她刚刚的表现,依然是那个容易害羞的小女孩,只是说的话比之前稍稍多了一些。

她区分两面的标准,是家人和外人吗?

那是说,已经把我认定为家人了吗?

还是,

……

我考虑得太简单了?

想要回想起自己小学六年级时候的心理状况,不过,压根就没有印象。

小六的孩子,需要表现出两个面貌的,本身就是稀有的存在了,在这之上,还有更深的心机的话……

我摇了摇头,只是为了加强对这种无稽猜想的否定。

根本就没有必要考虑那么多。

得出结论后,开始用心理暗示催睡。

这时,刚刚雪乃姐的面庞,在脑海中闪现了出来。

虽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泛红的眼角,在她洁白的脸上格外醒目。

为什么。

所能冒出的思维片段,仅仅只有这三个字。

根本就是毫无头绪,浪费时间嘛。

抛开无端的思绪,把自己赶入现实之外的,梦境之中。

-告别了今天的分割线-

更衣洗漱晨练结束后,我正坐在椅子上享用着早餐。

[早安,爸爸,崇宗。]

换上了校服的唯,一边系着领花,一边坐到了我身旁。

[早啊,唯。]

[早安,唯姐姐。]

厨房里的雪乃姐,是和平常一样和善的表情,看来并不需要我的干涉。

揣度着用词,我看向身边的唯。

[唯姐姐。]

[嗯,什么?]

[昨天广播的通知是?]

[广播?……哦,没什么要紧的。]

[这样啊。]

唯若无其事的继续吃着她的早餐,既然如此,我也不好追问。

昨天下午,明明非常热情,甚至热情得有点算是强迫的,要求我去找一家社团加入的,而昨天回到家后,态度却有了一百八十度的转变。

我所能猜测到的,造成这种影响的,只有那个广播了。

被叫去学生会后,发生了什么。

只是当事人没有想要说明的意思,所以……我也只能止步了。

有些人会介意别人自行深究,而有些人则总是被动的,等待着被人来深究,等待着别人来了解自己。

这样的两类人,让人际交往变得困难。

——[为什么你总是强行干涉我的生活?]

——[为什么你总是不肯主动来了解我?]

我不会读心术,也不会揣度别人的心意,更不善于看穿别人什么的。

所以,选择了最为中庸,最不容易伤害别人的人际交往方式。

即便我真的我讨厌中庸。



早餐很快就结束了,虽然好几次想要开口拒绝和唯一起上学,但最后都还是没有说出口。

于是又变成了两个人一起上学的状况。

今天依然很早。

微亮的天空中,只有几丝云彩,增添了苍穹的无边浩瀚。

和空旷的天空类似,地上的街道也没有什么行人,当然,学生也是几乎没有。

[为什么唯姐姐要这么早的去上学呢?]

[因为我是风纪委员啊。]

想也不想的脱口而出。

说的也是。

[那崇宗呢?]

[呃……习惯吧。]

[习惯?]

[嗯,我比较习惯早一点到学校。]

[为什么?]

[以防万一什么的……与其踩着铃声进去,早一点到不是更为保险吗。]

[真好啊……]

[呃?]

[要是每个学生都像崇宗这样,我就解放了……]

唯闭上眼睛,嘴角露出了笑容,似乎是在想象着全校无人迟到的情形。

[那个,唯姐姐……]

[什么。]

依然闭着眼睛,看来很享受[全校无人迟到]的想象。

[当风纪委员开心吗?]

[……]

不情愿的睁开了眼睛,唯皱了皱眉头。

[虽然不开心的时候很多,但还算是开心吧。]

[果然唯姐姐很适合当警察。]

[呵呵,是吗。]

在谈笑之中,很快就到了学校。

值得庆幸的是,今天没有碰到其他学生。

与唯分别之后,我进入了初二一班。

和昨天一样,是空旷的教室,唯一不同的,是昨天几近枯萎的植物,现在显得绿意盎然。

(所幸没有白浇水。)

在我放下书包的同时,教室的门再一次的被拉开了。

[早上好~~~~上杉君。]

所谓的未见其人先闻其声也就是这么回事吧。

从这如同加了糖一般的声音,就知道来的是原村加奈了。

[昨天的莲藕很棒哦,谢谢你的招待啦。]

她一蹦一跳的来到了我的座位,娇小的她看起来没比有希大多少。

[你能觉得好吃那再好不过了。]

[嘻嘻。]

原村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而我则有了不好的预感。

[那么下个礼拜也拜托咯?]

果然如此。

[可以吗,上杉君~~~~]

原村期待的扭动着身子,虽然很想要用[装可爱]来屏蔽掉,不过行不通。

撒娇可是犯规的。

上杉李崇宗,昨天只是好运而已,你自己很清楚的。

是的,我很清楚的。

[我会尽力的……吧。]

你清楚个头啊,上杉李崇宗!

在原村的甜美攻势之下,虽然我的理智没有崩溃,但是身体却出卖了我。

是不是该去换一副身体了?

我的吐嘈已经偏离常识了。

[谢谢~~~~]

原村无比开心的跑回她的座位去了。

这家伙昨天没有这么早吧?

那个和她一起的八田米穗到那个宇宙去了?

该不会这么早来就是为了预定我的家政课作品吧?

我就这样子在自我发问,同时回答不能的状态下,一直待到了上课。

星期二的课程表是[化学][国语][世界史][数学][地理][生物]。

和昨天相比,算是乏味的一天,不过这也才算是正常的上学气氛。

不同的老师,在不同的课上,说着不同的话语。

假如不跟着老师一起思考的话,思绪很容易就会分散到别的东西上面去,哪怕是看起来十分无聊的铅笔。

记得小学的时候,明明很容易集中注意力的,而现在却总是轻易分神。

对学习不感兴趣,这是堂而皇之的理由。

假如是感兴趣的东西,要我集中注意力多久都是没有问题的。——虽然理所当然,却毫无用处。

可能是昨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让脑子有些混乱。

于是就这样子浑浑噩噩的持续到中午放学。

[上、上杉,一起去吃饭吗?]

把我的姓念得很别扭的,是眼镜男长崎。

[走吧。]

我理所当然的抓起钱包,和长崎一起走向教室出口。

在快要出去时,和一名眼神凶恶的女生擦肩而过。

虽然没有去看她的脸,不过却可以明确地感觉到她凶残的看了我一眼。

至于凶残的程度嘛……我觉得再凶残一点点,她的视线说不定就可以把我的肉割下来。

不过前往食堂的道路,似乎并不只有这个障碍。

走出教室没多久,迎面就看到了三个面孔。

[本田][中川]和[上户]。

昨天剑道社找我麻烦的那三个人。

看到了我的脸,他们三个人都如同条件发射一般,迅速把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同时伴随带着杀气的目光对我加以恐吓。

站满了学生的走廊当然不是惹事生非的地方。

我不动声色的继续朝前走去,而他们也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愤怒的看着我。

其实要利用混乱的人群,然后以人数的优势来欺负别人应该不是很难的事情。

不过他们也没有这样做。

是觉得现在也还是没有胜算呢?

还是认为三个剑道社的成员,被一个连竹剑都不知道怎么握的菜鸟给打败了,是不可张扬的事情?

总而言之,情形对我有利。

穿过他们,再与前往福利社买面包的人群分流之后,我和长崎到达了食堂。

(今天要换什么口味呢?)

我看向挂得很高的菜单牌,同时下意识的,把手伸到口袋中,摸索着我的钱包。

今天的钱包,感觉格外的瘦弱呢。

简直就跟我一样嘛,这家伙平时不是有平均水准的么?

……平均水准。

[长崎。]

[什么事,上杉?]

[我今天中午不饿。]

[啊?]

[抱歉,不能陪你吃午餐了。]

[等……]

不等他说完,我就离开了食堂。

身后的长崎,在脱离排队的队伍追上我,与继续守着排了很久的队伍之间,徘徊不觉,消失在了可以追上我的范围之外。

该死……怎么会忘记这茬子事情。

我的钱包,不要说是瘦弱……根本就是皮包骨头。

现在连一分钱都没有……午饭要怎么解决?

我漫无目的的在校园内走着,空腹感渐渐强烈起来。

(其实一天不吃午餐也不会怎么样……)

这样安慰着自己,比望梅止渴还不管用。

学校的庭院此时非常空旷,只有学生情侣,熙熙攘攘的坐在草坪上、石椅上、榕树下,散发着浓情蜜意,吃着便当。

还真是羡慕。

听说在日本,有监护人同意的话,十六岁就可以结婚了,等到了十八岁,就可以无视监护人的意见,自行结婚。

因此,日本人结婚的年龄都偏小,很多学生情侣都终成眷属了。

……我在考虑这些有的没的干什么。

总之,先去喝点水吧,好歹可以缓解一下。

四处张望了一下,找到了可以饮用的自来水。

清澈的自来水,咕噜咕噜的喷上来,这种设计还真是贴心。

我一边寒酸的喝着自来水,一边感谢把水龙头设计成方便饮用的设计师。

[上杉君?]

回过头,发现是八田米穗。

[什么事?]

[啊,不,没什么。]

确实是偶遇的样子,八田的手上提着一袋子的面包,对我来说十分具有诱惑力。

[帮别人买的?]

[嗯,是的。]

为了买到好吃的面包,拜托脚程快的朋友帮忙买也是常有的事情。

[上杉君吃完了吗?]

[……嗯。]

极为违心的点头了。

不过身体却再一次出卖了我。

肚子发出了非常不雅的抗议声。

[噗嗤……]

八田没有忍住,用手捂着嘴巴笑了起来。

唉……我也只好尴尬的陪笑了。

[上杉君,不介意的话,这个面包给你好了。]

还真是体贴人的好女孩。

[不,不用了。]

我还客套什么啊……

[别客气,当作是昨天请我吃莲藕的回礼。]

感谢你,莲藕。

[可是……]

你还可是什么啊……

[不要紧的,我本来就有多买。]

八田你真伟大。

[那我就收下了。]

面包万岁。

[呵呵,那我先走了,你慢慢吃。]

[恩,谢谢你。]

目送八田离去后,我用左脚踩住右脚,克制住了想要跳起来欢庆一下的白痴举动。

还真是个好女孩……不深究我的苦处,只是给予雪中送炭的帮助。

所以我才觉得这种为人处世的方式是最好的,不容易伤害别人,还可以表达善意。

于是我的午餐,从[自来水]配[口水],升级为[自来水]配[面包]。

肚子饿的时候,什么都好吃。

三口两口消灭掉面包后,我满意的看着天空。

很好,天空是蓝的,草是绿的,花儿色彩缤纷,小鸟都在开心的鸣叫,我的肚子很美满,世界也很和谐。

-心满意足的分割线-

看了一下时间,距离午休结束还有很久,我考虑着要不要在榕树下面小憩一会儿。

这时,我看到了片雾麻衣从我前面走了过来。

还真是尴尬。

虽然老远的就能看见,可是却手足无措。

要不要打个招呼?

这个想法立刻就被她老远就放出的凶恶目光否决了。

还是无视她,乖乖的去睡一会儿吧。

扑通。

听到了什么东西掉落在草地上的声音。

是一只小鸟的幼雏。

翅膀上的羽毛还没有长全,虽然从树上掉了下来,但是看起来没有大碍。

它在草地上翻滚了几圈后,笨拙的站起来,十分活跃的走来走去。

小心翼翼的把它捧在手中,在树盖上搜索着鸟巢。

(有了。)

树并不高,即使只有一只手空着,也可以轻易爬上去。

鸟巢中没有别的幼鸟,也没有成鸟,应该是自己不小心翻滚下来的吧。

我把幼雏放入鸟巢中,翻身跳下。

[喂。]

刚刚落地,就发现片雾麻衣站在我的眼前。

原本以为我刚刚做了善行,她的目光应该会和善一些的,不过却还是一样的凶恶。

[你知道你刚刚做了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

[怎么了吗?]

[自己看。]

我回过头,看向树上。

一只不知隐藏在何处的猫,此时正用嘴巴叼着刚刚的那只幼雏。

身体的行动比思考更快,我的脚已经踏上了树干,可手却被拉住了。

[你想做什么?]

[当然是去把它救下来啊!]

[救下来做什么?]

[不然它会死啊!]

[救下来你能养它么?]

[可是……]

[你看那只猫。]

猫身上的毛发十分杂乱,身体也很肮脏,脖子上、腿上,也没有套环之类的,是一只野猫。

[你只是在抢它的食物罢了。]

[可……]

[即使现在救下来,也不定能够多活多久。]

[……]

不是被她说服了,只是没有办法反驳。

[放弃吧。]

片雾松开了我的手,而我的身体,本能的迅速蹲下,抓起一块石头,砸向了那只野猫。

石头准确的打在野猫的后背上,猫哀嚎一声之后,把幼雏掉落在鸟巢中,逃走了。

[你!]

片雾抬起手,毫不犹豫地朝我脸上挥来,而我后退了一步,避开了这一巴掌。

[能多活一会儿也好。]

听到我的话后,片雾低下了头。

认同了吗?

[呵。]

她发出了一声冷笑。

[这种随自己高兴而为的行为,让你很快乐吗?]

[随意的把自己的力量,用来帮助这些弱小,让你觉得自己很善良吗?]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伪善?]

[你以为这种[[随意]]的态度,真的能够带来帮助吗?]

[你以为,你的这种随意,能叫做善意吗?]

[你以为那只猫就是恶吗?]

[你以为那只猫的窝里没有嗷嗷待哺的幼仔吗?]

[你以为弱者就需要同情,强者就需要遏制吗?]

[你以为你随便的把它扔在墙角,它就会感激你吗?]

[没有照顾它的觉悟的话,为什么当初还要把它救下?!]

片雾麻衣的话语,如同接连不断的枪林弹雨一般,让我来不及反应,就已经是遍体鳞伤了。

[自以为是。]

冷冷的撇下这四个字后,片雾穿过我的身侧,离开了。

并不是奔跑,只是正常的步伐。

而我却没有追上去的欲望,也没有转过身的动力。

一下子,如同雪崩一样的话语,让我的头脑一片雾蒙蒙的。

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

第八章你的随意能叫做善意吗完

第九章 唔……那你养我? 始动

第九章唔……那你养我?始动

下午的课程,如同预想中的一样,让我感到无比的烦躁。

地理老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的讲着各种拗口的地名。

本来,用中文来学习地名,就已经不顺口了。

如今,还是听着非母语的日语,此时的课程对我而言只是增添烦躁心情的柴火。

[秘鲁渔场与世界上其他的著名渔场不同,不是由冷热洋流交汇,而是由于秘鲁上升流而形成

的……]

渔场什么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自动铅笔在手中无规则的晃动着,时不时在课本上留下一两道轨迹。

虽然片雾麻衣这两天给我的印象,确实是一个对人不友善,十分凶恶的女生。

可是,中午的事情,实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这种随自己高兴而为的行为,让你很快乐吗?]

——[随意的把自己的力量,用来帮助这些弱小,让你觉得自己很善良吗?]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伪善?]

——[你以为这种[[随意]]的态度,真的能够带来帮助吗?]

我哪里有考虑那么多,看到雏鸟从树上掉下来,帮助它回到鸟巢里不是很自然的行为吗?

什么叫做[随意],又不是救这只雏鸟,不去救别的雏鸟,这样做不是符合这个世间的公理吗?

平时的她,虽然是凶恶,但也只是冷漠的凶恶。

但中午的话语,即便每一个字音都冰冷无情,但却可以感受到其中的怒意。

换言之,虽然看起来总是在生气的样子,但实际上,中午才是我见到她以来,她的第一次发

火。

但总觉得不太对劲。

好像冤大头一样,被强行加上了一些毫无关联的罪名。

是什么呢……

仔细回想一下,她在责问之中,有几句话并不连贯。

——[你以为弱者就需要同情,强者就需要遏制吗?]

——[你以为你随便的把它扔在墙角,它就会感激你吗?]

——[没有照顾它的觉悟的话,为什么当初还要把它救下?!]

——[自以为是。]

没错,就在这里。

——[你以为你随便的把它扔在墙角,它就会感激你吗?]

——[没有照顾它的觉悟的话,为什么当初还要把它救下?!]

这两句话当时并没有听出不妥,但是冷静之后,这两句话的不协调感非常明显。

什么是[墙角],什么是[照顾它的觉悟]?

这两句话和中午发生的事情根本就不沾边。

也就是说,中午的事情,只是导火索,而炸药本身,在于这两句话当中。

(嗯……心情好多了。)

直到理清头绪之前,一直都是明明没有犯错,却被严厉批评的不满状态。

而现在,我找到了反击那严厉批评的突破口了。

[叮~~~~咚~~~~叮~~~~咚~~~~]

随着下课铃响起,我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个懒腰。

同时也接收到了地理老师不满的目光。

(抱歉拉,反正都是听不下去,不如做些别的事情。)

从座位上站起来,眺望远方的天空,转换一下心情。

[上杉!]

我都还没有转过头,就有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在目前的班里,能十分自然的对我做出这种举动的,只有速水英二一个人。

[什么事?]

[走,去上厕所吧。]

[……一个人不能去么?]

[你说什么啊,一起上厕所才是男人之间的友情证明不是吗?]

这种友情证明为什么要挑在那种污秽的地方。

[自己去,我现在不想去。]

[去啦去啦,进去了自然就会有感觉了。]

[……]

一时间找不到吐嘈的地方。

[走吧!]

速水拉着我的手想要把我拖走,不过我的双脚却稳稳的定在了地上。

[有什么事情这里说就好了。]

[……难不成,上杉你对那方面有自卑感?]

[自卑你个头啊!]

[别这么激动嘛,我不会说出去的。]

这家伙得寸进尺了。

[你再不知好歹,我就把昨天看到的事情说出去。]

关系的不良质变就要像这样子,狠狠的扼杀在襁褓之中。

[对不起……我错了。]

还真是意外的抓到了死穴。

[说吧,找我什么事情?]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速水不露声色的看了一下四周,然后和我一样看向窗外,压低了声音开始说起来。

[昨天,和你分开之后,我瞎晃悠了很久,最后不知不觉走进了一个公园里。]

[然后啊,我看到了一个小女孩在哭……]

公园……小女孩……哭……我大概猜到了是怎么回事了。

[那是个扎着双马尾的可爱小女孩。]

然后她的发带少了一条。

[可是却有一条发带被吹到了树上。]

于是你就和我一样,傻乎乎的……

[于是我就爬到树上去帮她拿。]

然后你就和我一样悲惨了。

[等我下来的时候她已经不见了。]

[你中午吃的什么,速水?]

[诶?为什么突然问我这个?]

[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会和我说这件事情。]

[因为我想你刚好也走在那一带……]

[所以觉得我可能会有看到那个小女孩是吧?]

[是啊。]

速水停顿了一下,然后有些狼狈的说道。

[我钱包里的钱不见了。]

[这样啊……]

[虽然这样说不太好……]

看来你也不太笨。

[我觉得是被那个小女孩拿走的。]

[然后呢?]

[想问问你有没有什么头绪?]

[不,没有。]

干净利落的否定了。

[这样啊……那我再找别人问问好了。]

[等等,速水。]

我把他叫住,当然,不是想要对他坦白。

[假如,你抓到了那个小女孩,不要做过分的事情。]

[你说什么啊,上杉。]

[嗯?]

[我对待女性可都是十分温柔的。]

说的也是,忘记这家伙的风流本性了,只是没有想到他的狩猎范围这么大。

[话说,那个,速水。]

[什么?]

[你不是要上厕所吗?]

[啊!]

虽然外表属于上品,但头脑就……

我觉得上帝是公平的,在这一刻。

-望着某个刚刚变成笨蛋的帅哥跑向厕所的分割线-

下课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一边听着生物课,一边拿起笔记本,把刚刚找出破绽的那两句话

写了下来。

(今天晚上回去后,再慢慢考虑吧。)

因为中午只吃了[面包]配[自来水]这种寒酸组合的缘故,肚子已经渐渐感到有些异样了。

现在,首先要解决的,是那个双马尾的小女孩。

虽然,虽然,虽然我不是把钱看得很重的人。

但是,饥饿的怨念可是十分强大的。

居然在欺骗了我之后,又继续作案,无论是什么原因,这样子,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而且,假如被速水先抓到,让他发现我也是傻瓜之一的话,那就窘了。

[草履虫的形状像是一只破靴子,是单细胞生物……]

对不起啦,生物老师。

认真考虑过后,决定放弃今天参观社团的预定,一放学就立刻去那个公园。

无论是为了这一个月的伙食,还是为了祖国未来的花朵,我都非去不可。

做好觉悟吧,欺骗我善良内心的双马尾!

第九章唔……那你养我?始动完

第十章 唔……那你养我? 承转

第十章唔……那你养我?承转

[请注意草履虫的结构,它在这里,还有一条鞭毛……]

生物老师在讲台上,解说着既不能拿来吃,也不能拿来当宠物的草履虫。

而我的思绪,则全部集中在了那个夺走了我一个月午餐的双马尾身上。

以她的身高,还有体格,要把发带绑在那么高的榕树上,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说,她还有共犯。

于是,思绪自然连锁到了利用儿童犯罪的团伙上。

那么,要不要报警呢?

窗外的太阳已经偏离了日中,在云朵之间徘徊着。

秋天的清爽,有时也会让人感到烦躁。

望着那片可望不可及的碧空,总会觉得自己渺小,产生一种无力感。

还是,不要报警好了。

先去看看情况,报警只能作为最后手段。

让一个小孩,以罪犯的身分去接触警察,怎么考虑,都是残忍的。

[那么,今天的课就到这里。]

我迅速把书塞进书包里,走出了教室。

[上杉……]

从声音来听,应该是眼镜男长崎,不过今天没有空理会他了。

我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学校,直接前往公园。

-隶属于回家社的少年跑路的分割线-

由于走路的速度已经接近竟走了,所以没花多久就达到了公园。

(大榕树……)

那棵榕树应该是这里树龄最大,体积也使最大的树了。

在这个整体略显年轻的公园中,不费什么功夫就找到了。

让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那个双马尾并不在这里。

(也是……)

之前就觉得,高频率同地点同手段作案实在是很太可能发生的事情。

只是速水在我之后没多久也中了同一招,让我不自觉地把思路走到了这条路上。

总之,先等一会儿吧。

虽然觉得不太可能会碰上,但我还是在树林里,找了一个树影把自己藏了起来。

下午的公园里,只有几个老人在做着健身操。

太阳处在不高不低的位置,如同它所放出来的温度一样,处在一个尴尬的位置。

也像是我现在的心情。

虽然计划啊,什么的,都决定好了。

但是要板起面孔来对付一个小孩子,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

就本质上来说,我有一种以强欺弱的负罪感。

-心中纠结的分割线-

手表发出了[嘀]的一声,已经等待了半个小时。

不要说双马尾了,就连普通的游客都没有。

说起来,和这种大胆的手法相矛盾的,她反倒是挑选了一个安全的作案地点。

回想了一下她昨天的演技,还真是逼真。

假如真的是犯罪团伙的话……

一个人深入调查是不明智的,交给警察吧。

这时,随着走路,一摇一晃的双马尾,出现在了我的视野里。

还真的来了。

让我感到有些意外的是,她是背着书包过来的。

而且,书包上还别着校徽。

没有记错的话,那是市立小学的校徽,和有希同一所学校。

原本单行线的问题,一下子变得复杂起来了。

因为只是单纯的凭借在各种媒体上看到的犯罪案例来推断,让我过于先入为主了。

考虑太简单了。

她把书包放在草丛里,站到了榕树下,从那个地方,似乎可以同时看到公园的出入口。

我环顾了一下四周,不知何时,那些打着健身操的老人已经不见了。

(连时间都是挑选过的吗?)

我和她,都一起静静等待着第三个人走进这个公园。

-静静等待的分割线-

二十分钟后,还是没有其他人进来。

本来就是工作日,还是下午四点多,学生由社团活动,大人还在上班,可能进入公园的人,

还真的是很稀少。

……等等。

突然间意识到再过十分钟,我的手表就会不可避免的发出[嘀]的报时声。

(怎么办?)

就现在,我和她的距离,绝对是会被发现的。

为什么今天要带电子表呢……明明有机械表的。

这种怨天尤人的抱怨也没什么用。

(只能这样做了。)

总比被她发现后逃走的好。

确认了一下剩余的时间,我屏气凝神,等待着机会的到来。

终于,双马尾因为觉得无聊,转过身四处看了起来。

而此时,她正背对着我。

(记得她刚才是把书包放在……)

我抓住了机会,从树影中偷偷走出,不发出声响的走到了双马尾身后。

[小妹妹。]

[啊!]

成功的吓了她一跳。

[还记得我吗?]

虽然不想自我吐嘈,但这句台词太像坏人了……

[……昨天的大哥哥之一!]

看来还记得我啊,不过那个[之一]……

[还记得我嘛。]

[如果说错了我道歉,我钱包里的钱,是你拿的吗?]

[嗯,是的。]

……

出乎意料的爽快承认了。

[还有什么事吗,大哥哥?]

事到如今,她居然还可以摆出一幅天真无邪的样子。

这真的是演技吗?

还是她并不觉得这是犯罪?

[你可以把我的钱还给我吗?]

因为她的纯真,至少是看起来纯真,让我无法用强硬的语气,不自觉地就委婉起来了。

[嗯,可以啊。]

不是吧。

[我把钱放在书包里了,大哥哥你可以让我过去拿一下吗?]

她用手指向了我身后的草丛。

原本选择站在这个地方,就是为了防止她拿走书包逃走。

但是眼下,她好像并没有要逃走的欲望。

而且,也只是一个孩子嘛,一个初中男生跑不过一个小学女生的话,那也太扯了。

[嗯,去拿吧。]

我让开了路,但是让她保持在我两步之内的范围。

虽然不至于让她逃脱,但是如果跑到公园外面去,我就麻烦了。

一个初中男生追逐着一个小学女生,无论换作谁,都会毫不犹豫的去帮助那个小学女生吧。

[大哥哥,你的钱。]

双马尾拿着一本笔记本,上面写着一些数字。

(犯罪纪录?)

姑且先拿过自己的午餐费。

[你昨天是不是也碰到了一个长得很帅气的大哥哥?]

[……唔……是的。]

[能把他的钱也还给我吗?]

[嗯。]

双马尾浏览着笔记本,然后从她的钱包里数出钞票。

为什么会如此处变不惊呢?

就好像是经常被人识破,然后拿回钱一样。

我有些犹豫了,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总不可能只拿回钱就完事吧。

——纷纷纭纭,斗乱而不可乱;浑浑沌沌,形圆而不可败。[孙子兵法]

总而言之,要先打破她的冷静。

从交涉到现在,她都毫无破绽,这样下去的话,只能草草了事。

[拿去吧,大哥哥。]

双马尾用双手拿着钱,恭敬的递给我。

我伸出手,拿住钱。

[大哥哥,这些钱给你就放过我好吗?!]

她突然间用非常,非常,非常大的音量,喊出了这句话。

搞什么,突然这样……

在她的目光之中看到了狡黠的光辉。

难道……

转过头,发现身后不远处有两三个初中女生结伴走在一起。

而此时,她们的目光正尖锐的指向我。

一个初中男生想要对一个小学女生图谋不轨,小学女生想要用钱来保全自己……

在她们看来,就是这样吧。

不是这样的吧?!!!!!!

第十章唔……那你养我?承转完

第十一章 唔……那你养我? 流延

第十一章唔……那你养我?流延

[大哥哥,这些钱给你就放过我好吗?!]

在我回过神之前,她又大声地重复了一遍。

[求你了,不要对我做那种事情……我还小……]

刚刚还无比冷静的双马尾,此时已经声泪俱下了。

时光的流逝,在此时慢慢放缓下来。

原本只是要穿过公园的几名女生,脚步已经放缓了下来。

而此时,我和双马尾,正各自拿着钱的两端。

要逃吗?

只要一离开这里,立场就完全颠倒过来了。

[大哥哥……不要……]

逼真的演技还在继续。

单纯的脸孔此时充满了恐惧与悲伤。

即便是身为受害者的我,都不自觉产生了一丝怜悯。

要逃吗?

总觉得在这里放弃了的话,就没有下一次了。

颤抖的眼眸,稚嫩的手臂,让人想要保护的表情。

抓着钱的两双手,白皙幼小,相比之下的粗大肮脏。

日光之中,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以及接近中的数个身影。

沉沦降下的太阳,在半空中嘲笑着我此时的处境。

要逃吗?

还真是不甘心。

可是,完全没有挽回局面的办法。

她在立场上,就占据了绝对优势。

可恶……为什么这个世纪的强弱,总是容易被人们以第一印象来判决?!

无论怎么说,都是我输了吗?!

这个女孩,根本就不按照常理出牌。

一直遵循着常规来考虑这件事情的我,陷入了极度的被动。

[求、求你了……大哥哥……]

好吧,既然这样。

还好还有从前的我在。

只是一个乖小孩话,还真是什么都做不到。

[抱歉,惊吓到你们了!]

把气聚集在丹田,发出了非常洪亮的声音,不但在气势上,一下子压倒了哭哭啼啼的双马尾,

就连正在靠近的路人,都一下子停住了脚步。

[我妹妹精神上有些问题,我现在就把她带走!]

不给双马尾任何反应的时间,我用一只手把她拦腰抱起,一只手抓起她的书包,飞快地穿过

那几个女生。

[对不起,给你们添麻烦了!]

扔下这句话,我飞奔着,扬长而去。

-做出了强行诱拐犯行径的分割线-

和想象中的一样,没有人追上来。

毕竟只是几个初中女生,为了一个陌生人而深追涉险的,绝对是少数中的少数。

为了避开麻烦,其实我并没有跑出公园。

只是绕了一小圈,找了另外一个,更加偏僻的角落。

双马尾还在拼命扑腾着,同时张大了嘴巴大声呼救。

把书包扔到地上,用空余的一只手把她的嘴巴封上,终于让她安静了下来。

虽然挣扎并没有停止。

踢来踢去的小腿就不说了,两只乱抓的小手,不知何时已经让我衬衫上的三、四个口子不翼

而飞了。

如果把她放开的话,肯定会招来麻烦。

可是,现在的这个处境也十分尴尬。

总之,先把她放到地上吧。

一只手按住她的后脑勺,一只手捂住她的嘴巴,虽然她的四肢是自由的,但是由于体形上我

占据了优势,所以她也不能做什么。

[冷静下来好吗,我没有想要伤害你的意思。]

[唔唔唔唔……]

[冷静下来了吗?]

[唔……]

[那我放手了?]

[唔。]

我稍微把手移开了一些……

[救……唔唔唔!!!]

刚松开就要开始大喊了。

还真是一点,就连一点点,都不能让人放松的孩子。

[要怎样你才肯平静的和我交谈?]

[……]

[说说你的条件。]

[……]

开始变得沉默了,不过也是,我捂着她的嘴嘛。

[用点头和摇头来回答。]

[……](点头)

[是想要把钱要回去吗?]

[……](摇头)

还真是有些出乎我的预料。

[还是想要我放你走?]

[……](点头)

[放心吧,我不会扣留你的。]

[只是想要问你一些事情,问完了就放你走。]

[……]

她的脸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我既不会叫警察,也不会通知你的家长,相信我。]

原本疑惑的脸上,此时露出了灰暗的表情。

和刚才的纯真,抑或是哭闹的表情都不同,让我的心里感到一阵难受。

只是一个灰暗的表情而已,却让我有些动摇了。

[怎么了?]

她摇了摇头,同时把灰暗从脸上驱逐了出去。

[那么,我松手了哦。]

不知为何,有一种,她愿意配合我的感觉,我毫无顾忌的把两只手从她头上撤离了。

[呼……]

就像潜水过久,缺氧的人一样,她非常夸张的,大口大口的呼吸了起来。

我明明没有堵住她的鼻孔……

[稍等一下。]

她看了我一眼,然后开始整理凌乱的衣服,因为刚才一系列的动作,让她身上的衣服被拉扯

得很厉害。

[好了……你不整理一下吗?]

她用手指着我的衬衫。

[还是你喜欢这种风骚的样子?]

这个双马尾的措辞还真是不拘一格。

确实,因为少了几个扣子,再加上她的极力挣扎,让我的衬衫,已经有些衣不遮体了。

[咳……]

不太好意思的干咳一声,把露出的胸膛和腹部,用衬衫重新遮好。

[原来你不喜欢风骚啊。]

废话。

[对了,表扬你一下好了。]

[什么?]

[虽然我不喜欢被别人压制,不过,你的动作还真是温柔。]

[嗯?]

[就是力道啊,脸上,腰上,被你抓住的地方,都没有被压迫的红印。]

[哦……]

可能因为对方是小孩嘴吧,下意识的就控制了力道。

[说吧,你想要什么奖励?]

[呃……不用了。]

不对,话题的走向完全被她牵引了。

感觉绕了一大圈,又变成了刚刚见面的时候所处的状况了。

双马尾又变回了那个冷静,可以随机应变的小女孩了。

想个办法让她的思维陷入混乱好了。

要不然这样子毫无破绽,无懈可击的,我还真是难办。

[虽然有些唐突,但是,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情?]

[因为需要钱啊。]

[没有别的获取渠道了吗?]

[想不出来……]

[树上的发带是你自己弄上去的吗?]

[不是。]

同伙?

[那是?]

[本来就在那里的……]

[诶?]

[你自己看嘛,上面还有好多条……]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过去,确实……当时在榕树下的角度不容易看清,但是现在就一目了

然了……至少还有十多条红色的发带挂在树枝上。

[所以你就特意戴上了红色的发带,还故意少绑了一条?]

[不是啦……]

[那是什么?]

[我本来就戴红色的发带,而且少掉了的那一条,确实是在树上。]

事到如今了还打算继续糊弄我?

[怎么弄上去的?]

[被风吹上去的……]

好吧,我也不知道该信她还是不信了。

姑且先当作她没有同伙吧,毕竟她通过[犯罪]所获得的钱财,从刚刚的行动来看,都由她自

己保管,假如真的是犯罪团伙的话,不可能让钱留在她自己的身上。

之前对这个双马尾的猜测全部都得推翻了,重新来过吧。

第十一章唔……那你养我?流延完

第十二章 唔……那你养我? 告离

第十二章唔……那你养我?告离

[我们坐下来说话吧。]

我把双马尾带到公园的长凳上,从书包里拿出一瓶矿泉水递给她。

[哦,谢谢。]

张开了小嘴咕噜咕噜的喝了起来,从刚才到现在,讲了那么多话,还拼命叫喊,挣扎过,必定是很渴了。

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落下了树梢,带着宠物出来散步、陪孩子出来玩的主妇,公园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

幸运的是,现在已经可以正常地和双马尾交流了。

[我叫做上杉李崇宗,你呢?]

[咕噜噜……好奇坏的民字。]

[不要一边喝水一边说话……]

[唔……咕噜咕噜……偶叫做水素。]

水素?应该是名字吧。

[姓呢?]

[古贺。]

古贺水素。

[水素还在上小学吧?]

直接叫名字应该可以拉近距离。

另外,不是问她[还是小学生吧],而是[还在上小学吧],因为前者会不经意间变成年龄的回答,而后者则可以确认她的课业状况,即她的生活状况,是否还正常。

直到下午见到她之前,我一直都认为她应该是没在上学,被犯罪团伙所利用的孩子。

[嗯。]

[在市立小学?]

[诶,你怎么知道的?]

[刚刚看到了你的校徽,你今年应该是小六吧。]

[好狡猾啊,没错啦,我今年是小六,别以为是初中生就可以看不起我!]

水素的小嘴很不满意的撅了起来。

我也没那个意思……

不过,水素不但和有希同一所小学,而且还在同一个年级,那么事情就好办多了。

[水素觉得钱不够用吗?]

突然跳转话题是想要出其不意的效果。

[呃……对啊。]

[水素被风吹走的发带有什么特征吗?]

[唔……中间有一个白色的四叶草图案。]

白色的四叶草图案吗……昨天顺手把从树上拿来的发带放在家里了,回去后检查一下吧。

[为什么钱不够用不向爸爸妈妈要呢?]

其实这个问题我并不想问。

[我家里比较拮据。]

[抱歉。]

回答时,水素比我想象中的爽快很多。

这孩子……

[水素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呢?]

[嗯……爸爸常年在外工作,妈妈是贤慧的家庭主妇。]

她说得一脸坦然,看不出是编织出来的样子。

[这样啊。]

听起来也还算是合情合理。

[为什么水素会觉得钱不够用呢?]

小学生的消费应该很低的才对,即使没有零用钱,一般也可以快乐的生活。

[因为水素很喜欢吃零食。]

只是为了吃零食,就做出这种事情吗?

[水素没有零花钱吧?]

[嗯。]

[水素,你知道你这样做是不对的吗?]

[做什么?]

[就是擅自拿走别人钱财的事情。]

[知道啊。]

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她真的知道这是犯罪吗?

[那为什么还这样做?]

[因为我需要钱啊。]

不行,沟通不能。

[虽然是未成年人,但是被抓到的话,会被带到警察局里,你不怕吗?]

[怕。]

[那就不要再这样做了。]

[我觉得不会被抓的。]

[为什么这样说?]

[上杉哥哥你会叫警察来把我抓走吗?]

[……]

这双马尾的洞察力出乎意料的厉害。

[虽然我不会这么做,但是总会碰到狠心的人,不是吗?]

不知为何,阻止水素犯罪的人已经从正义的一方,变成了狠心的人了……

[咕……说得也是呢。]

[所以啊,收手不要再这样做了,好吗?]

[你突然这样劝我让我感到很为难呢……]

别把自己的[犯罪]说得理所当然啊。

[那这样好了。]

水素的双手,啪的击了一下掌。

[我需要零食,所以我需要钱,可是我又没有别的途径获得钱,而你又不想让我通过现在的这种途径获得钱……]

[所以呢?]

[所以啊……唔……那你养我?]

我觉得我被骗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里面了。

凭什么我要对你不得不犯罪的理由去负责啊。

凭什么我要牺牲自己的午餐费来换取一个双马尾的零食啊。

[唔……你的脸色好难看。]

水素用小巧的手指戳了戳我的脸颊。

不经意间就把不悦表现出来了,直到刚才明明都还掩饰得不错的……

[也是啦,要你一个初中生,包养我这种既没有姿色,也没有身材的小学生,确实不太可能呢。]

不,绝对不可能会是[包养]这种级别的事情。

[那这样好了。]

她有些羞涩的说道,脸颊微微的红了起来。

[每天让你看一次内裤作为交换好了。]

幼嫩的小手,有些犹豫的,拉起了裙摆,白色内裤的一角,渐渐显现了出来。

[谁要看啊?!]

在小熊内裤的全貌完整的暴露在我的眼里之前,我把她的手从裙摆上拉了下来。

[哇,你这样做很伤我自尊呢!]

这怎么和自尊扯上关系了……

[难道我的小熊内裤就这么没有诱惑力吗?!]

请不要理直气壮的说出这么害羞的台词。

[唉……原本还以为能够唤醒你内心的萝莉控属性的……]

水素灰心丧气的哀叹着。

话说,萝莉控是什么东西,和萝卜是近亲吗?

不行,李崇宗你要冷静!

区区小熊内裤,怎么可能动摇你的内心!

你是一个健全的初二男生,李崇宗!

我的目的是让她混乱,借以将形势引向对自己有利的方向,我的步调先被她打乱的话,那刚刚那么多的铺垫就没有意义了。

没错,我冷静下来了。

[那你要我怎么办啦?]

她一脸哀怨的看着我。

为什么反而是我变成了无理取闹的人了……

[你就不能不吃零食吗?!]

[不能!]

[无论如何都不能吗?!]

[无论如何都不能!]

交涉不能。

[所以啊,大哥哥,你到底要我怎么样啊?]

[我觉得还是你付钱帮我买零食比较好。]

打死我都不可能做出这种白痴的事情。

[好不好嘛……]

像莲藕一般白嫩的双手拉起我的手,晃来晃去,脸上是泫然欲滴的表情。

[……好吧。]

我个白痴!

[真的?!]

她一下子跳到了我的怀里,眼睛闪闪发光。

怎么可能是真的。

[当然是真的。]

我个废柴……

[大哥哥最好了!]

原来我是对弱小这么没有抵抗力的人。

我这个月的伙食费是12500円,全部给她的话,我应该会在不久之后告别人世。

[你一个月要多少钱来买零食?]

[12500円。]

算计好的吗?!

[太多了。]

[唔……]

她再次扭捏了起来,不行,这一次绝对不能让步!

一个月按三十天来算,每天100円来买零食就足够奢侈了。

[只能给你4000円。]

[真的?!]

双马尾的眼睛再次闪闪发光。

喂……你其实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多吧……

[嗯,真的,但是,这种事情,以后不可以再做了。]

[嗯!]

她非常开心,很用力的点了点头。

应该是真的吧。

我从刚刚拿回来的钱里,拿了4000円给她,然后把剩下的钱,以及速水那个白痴的钱一起收好。

[你还拿了别人的钱吗?]

[唔……我看看……]

她照例拿起了笔记本,刷拉刷拉的翻看了一会儿。

[这个月,只有你们两个诶。]

原来如此,笨蛋只有我们两个吗。

[那以前的呢?]

[都用掉了。]

真是直接。

虽然她大言不惭地说出了这种话,但单纯的面孔还是让我无法责骂她。

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很晚了,今天就先这样子吧。

只是……既然家里很拮据,她应该是没有手机的,而我也初来乍到,还没有整备通讯工具。

如何确保掌握她的行踪的方法呢……

好吧,虽然不太喜欢这样做。

[水素。]

[???]

[可以把刚才给你的4000円先给我一下吗?]

[怎么了?]

她毫无防备的把钱还给了我。

如此的毫无防备,反倒让我的良心受到了一些谴责。

只是,她实在是不可以用常理来判断,所以……

我收起了3000円,然后留下一张1000円的,递给了她。

[下个礼拜的今天,和今天一样的时间,我们再在这里碰面,好吗?]

我实在无法说出,下次碰面再把一些钱给你,这样的话语。

可是,即便我做了这样的事情,她也依然是一幅非常开心的样子。

[嗯!我知道了。]

她天真无邪的这一面,真的很招人疼爱。

我用手摸了摸她的头,然后拿起了自己的书包。

[已经不早了,小学生早些回家比较好。]

[嗯。]

水素背起书包,踩着有些跳跃的脚步,走向了公园的出口。

那么,我也回上杉家吧。

[大哥哥!]

从背后传来了水素的声音。

[下次见!]

她给了我一个非常灿烂的笑脸。

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呢……

我还是更想要相信这个纯真的双马尾吧。

只要一个笑容,就可以打消之前我对她的坏印象,我还真是一个容易受骗上当的人。

[下次见。]

我朝她挥了挥手,目送她离开了公园。

只是,这件事情还不到告一个段落的时候。

今晚,还有很多事情要弄清楚。

第十二章唔……那你养我?告离完

第十三章 班长就了不起吗 始动

第十三章班长就了不起吗始动

我的房间并不大,这我以前提到过了。

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柜子,还有些杂物,这样看起来就很充实了。

而现在,我的房间因为容纳了两个人,略为显得有些拥挤。

有希双脚并拢,手小心的压着裙摆,放在膝盖上,脸颊泛红,表情因为紧张而显得有些僵硬。

她现在正坐在我的床上,坐在我的面前。

而我则坐在榻榻米上,这样子,和她的脸就在差不多的高度,比较方便交谈。

关于有希,这个容易害羞,无比内向,面对陌生人绝对不可能开口说话的妹妹,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呢?

当然是因为我把她叫了进来。

放学回到家后,我找到了正在客厅里吃着点心的有希,

[有希,可以来我的房间一下吗?]

[……现……在?]

[嗯,我想应该很快就好了。]

虽然听到我的要求有些诧异,但她还是腼腆的答应了。

于是我们两人现在正在我的房间里独处。

当然,这样子的独处对我来说,诱惑力什么的是完全没有的,完完全全,没有的。

[有希,我想要问你一些问题,假如不知道的话,也不要紧的。]

[嗯……]

我把身子往后挪了一些,似乎是因为我坐得太近,才让她感到紧张。

[有希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叫做古贺水素的人?]

单刀直入的问了,对小孩子拐弯抹角也没有什么意义。

[古贺水素……]

她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然后歪了歪小脑袋。

[有。]

看来名字不是说谎,不过光核对了名字可不能安心。

[可以描述一下她的特征吗?]

[唔……矮矮的,和我差不多高,长得蛮可爱的。]

完全没有抓到重点。

[她是不是扎着双马尾?]

[……唔。]

有希轻微点了点头。

[有留意过她用什么颜色的发绳吗?]

[……红色。]

大概还算是对得上号。

[我记得,她好像是隔壁班的,常常能看见她。]

[有希觉得她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可爱的人。]

为什么我总觉得自己无法核销孩子沟通呢……难道……难道……难道这个是传说中的那个……代沟?!

[哥哥为什么会问起她的事情呢?]

[啊,不,只是随便问问。]

这个借口也太敷衍了。

[……哥哥喜欢她吗?]

现在的孩子都这么早熟吗?!!!!!!!!!!!

虽然我很想立刻站起来,用拼命的摆手和可以把头甩掉的摇头来否定这个绝对不可能成立的事情,但我的理智还是把我的身体镇定住了。

因为一个小孩子的话,慌张成这样成何体统。

有个词叫作欲盖弥彰什么来着的……

[不、不是!怎么可能!]

我冷静的,坚决的,彻底的,否定了。

[哥哥不喜欢小女生啊……]

不知为何,我的否定起了反效果,有希的脸上露出了失落的神情,我说错什么了吗?

[崇宗,你回来了吗?]

门外传来了唯的声音,我站起身,打开了房门。

[嗯,有什么事情,唯姐姐?]

虽然我认为这是再正常不过的回答,但是唯却惊讶的张大了嘴巴看着我。本来锐气的眉毛,此时变成了平平的一条线,看起来不禁有些滑稽。

[???]

仔细一看,发现唯看的不是我,而是我的身后。

我的身后?

回头看了一下,房间整理得很整齐,工口书籍什么的我也根本没有那个闲钱去买,内衣裤我也整理到柜子里面绝对不会乱扔,私藏违禁枪支弹药什么的更是没有可能……

唯一的不同只是有希在我的房间里。

这有什么问题吗?

[小崇宗,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你!!!!!!!!!!!!!!!!!]

这时,雪乃姐也恰好路过了,不知道她到底看到了什么,让她一连重复了22个[你]。

然后,她摆出了和唯一样,非常夸张的惊讶表情。原本小巧的嘴巴,此时张大得可以放下一个苹果(大概就富士苹果那么大吧。),仿佛连下巴都要掉下来一样。即使走在路上看到猫王和beyond正走在一起吃可乐饼,也不会比这个更惊讶了。

搞什么,连一向什么都能接受的雪乃姐都这幅表情。

[没想到啊……我还以为第一个应该是唯呢……]

什么第一个?……雪乃姐低声叨念着意义不明的话语。

注意到了门口的唯和雪乃姐,有希慌慌张张的从床上跳了下来,站在门口,不安的捏着自己的裙摆,犹豫着是否要出去。

气氛变得尴尬起来。

搞什么啊,这种捉x在床的情景绝对是yy!怎么可能发生呢!最多也只能说是捉妹在房,而且我也什么都没有做,只是说话而已,那个x我是绝对不会承认的!

在我崩坏之前,一个熟悉的咳嗽声挽救了世界,没错,挽救了世界。

[咳咳……]

不知何时,上杉叔叔也登场了。

他什么时候来的?他看到全过程了吗?还是……?

不对!不管他看到什么不都是无所谓的事情吗?!

于是全家都到齐了,挤在我房门口这片小小的空间里。

[吃饭了。]

两只手分别抓住唯和雪乃姐的后衣领,上杉叔叔半拖半拉的把嘴巴还无法合拢的两人带走了。

而有希也有些木楞的跟了上去。

到底发生了什么?

总觉得自己的头脑回路太过简陋了……最近总跟不上生活的节拍啊……是水土不服吗?

不过,上杉叔叔没有火上浇油让我对他产生了十二万分的感激,虽然我并不清楚可以让他火上浇油的[可燃物]到底是什么。

-只要睡觉就可以度过的漫漫长夜的分割线-

昨天晚上的风波,最后很奇异的不了了之了。

当初看到唯和雪乃姐夸张的反应时,还以为那天晚上会有狂风暴雨,结果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生。

反而让我在意的是,家里的气氛似乎变得更融洽了,让我感到莫名的融洽。

就连因为害羞性格(家人面前)而一直都只有腼腆微笑的有希,都露出了非常柔和的自然笑容,全家的气氛就如同女儿要出嫁了一样的欢乐……

什么跟什么嘛……

上午课程很快就过去了,午休的时候,把速水被双马尾拿走的钱还给了他,当然,把功劳推到了警察身上,那脸蛋帅气脑袋废柴的家伙毫不怀疑的无比开心的把钱收下了。(话说他其实被拿走的只有五百円……这家伙比我想象中的贫穷啊。)

而下午的课程在物理老师和牛顿的共舞之中翩然度过。

放学后,那件拖了两天的事情也该去了结了。

今天已经是星期三了,加入社团的事情刻不容缓。

然而,当我提着书包走到三号教学楼的时候,才发现把笔记本忘在抽屉里了。

(先回去拿吧……要是教室锁了就麻烦了。)

我返回教室拿笔记本,却意外地发现里面还有人在。

[伊藤,你真的决定要做这种事情吗?]

[本多老师,我已经下定决心了。]

从声音和对话来判断,应该是班长伊藤和本多老师两人还留在教室里。但是他们两人的语气都非常严肃,让我放在门把手上的手,没有用力拉下去,只是搭在上面,考虑着,是要听下去,还是离开。

四下无人。

而且我也不是有意要听的,我根本没做什么把耳朵贴在门上的举动……只是他们说话太大声了而已……

我邪恶的[好奇心]只花了零点一秒种不到就把[公德心]击飞到火星上去了。

果然,人类都是好学的生物啊……

得出了奇怪结论的我就这样继续听了下去。

[我决定退出弓道社,然后,设立一个新的弓道社。]

新的弓道社?

虽然隔着门,但我听到了本多老师的叹息声。

[既然你这样决定了,那我也不阻止你,只是到时候……]

[我不会后悔的,老师。]

[是吗……期待你能成功。]

脚步声逐渐接近,我赶忙逃到走廊的角落里藏了起来。

虽然听到的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但偷听这种事情,总是容易让人产生负罪感。

原来班长是弓道社的啊……话说我对班里同学的了解还真是少到可怜。

为什么要退出弓道社,再重新创立新的弓道社……过节?积怨?

虽然不知道原因是什么,但是这种光明正大的作风,颇得我的好感。

(回家吧。)

[都听到了吧,小子?]

在我安下心,准备撤离的时候,一只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第十三章班长就了不起吗始动完

第十四章 班长就了不起吗·承转

第十四章班长就了不起吗·承转

我想应该是幻听吧。

在学校怎么可能会听到这么黑社会风格的话语。

[既然听到了就别想走。]

看来不是幻听。

[乖乖的给我转过来。]

话说这声音有些耳熟。

其实刚刚在这附近的只有我、班长伊藤、本多老师三人。

刚刚我目送了本多老师的离去(偷偷的)。

所以在我身后的就是班长伊藤了,全名:伊藤友乃。

[下午好啊,班长。]

我满脸堆笑的转过去,笑容是缓和气氛的万用工具。

只是,这种满脸堆笑……

还真像是被警察抓到的窃贼一样。

一不留神就作出了坏人一般的举动……果然是负罪感作祟么……

[啊!]

伴随着这声惊叫向后飞出,狠狠的撞到墙上的,是不知道被什么吓到的班长伊藤。

到底是被什么吓到了……?

[你没事吧,班长?]

我友好的朝她走了过去。

[搞什么啊……原来是你。]

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惊慌,稳重的班长也会有这种时候啊。

不过,她拍了拍衣服,迅速恢复了原来班长的样子。

认真的脸孔,浑身散发着领导者的气息,非常强势的感觉。

话说……刚刚的那个[小子]这种称呼是怎么回事……

[上杉同学,进到班里来吧,有些事情想和你聊一聊。]

[哦。]

看来还是不追究的比较好。

我跟着伊藤,若无其事的走进了教室里。

虽然表面上若无其事。

但我的内心……已经混乱到不行了。

心里面的野猪在到处乱撞,撞得我的心怦怦直跳。

没错,是野猪,既不是小鹿,也不是小兔子,是野猪。

在这种状况下,还能出现[小鹿乱撞]这种丢脸状态的人,恐怕也就只有速水英二一个人了。

心里面的野猪还在乱撞。

我很清楚……

偷听被当场抓到怎么可能只有[聊一聊]就完事的!

虽然我觉得,我听到的并不是什么爆炸性的东西。

应该解释一下就可以了吧。

[随便找个地方坐吧,上杉同学。]

班长伊藤先把我让进了班级,然后,用非常,非常[不经意]的动作,把教室的门关上了。

咔嚓。

这个声音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的样子。

到底是什么呢?

唔……好像是锁门的声音。

原来是锁门的声音啊。

居然是锁门的声音!

等我意识到这点的时候,伊藤已经坐在了我对面的椅子上,脸上带着班长特有的,那种认真,略带一点压迫感的表情。

我们两人四目相对了一会儿。

再次强调一下,虽然我的心里已经乱成了一锅粥,但我的外表还是沉重冷静的。

夕阳金色的光辉透过窗户射到地板上,形成了漂亮的光斑。

归鸟还巢的叫声,和黄昏的气味融合在一起,让气氛渐渐暧昧了起来。

这种气氛。

孤男寡女,在无人的教室里独处着。

一般的这种情况,会发生什么呢?

暗恋很久的告白?

情侣的接吻?

……还是,修罗场一般的审问……那是什么?

正常的情况已经和我无缘了,我之所以能够如此确认,那是因为身处如此暧昧的环境,身为健全青少年的我却一点都没有兴奋的感觉。

[上杉同学。]

[是!]

伊藤的声音强制停止了我暴走的脑神经。

[刚刚我和本多老师的对话,你都听到了?]

[呃……听到了一些。]

[从哪里开始的?]

我稍稍回忆了一下。

[从本多老师说[伊藤,你真的决定要做这种事情吗?]的时候开始听到的。]

[真的?]

[真的。]

虽然我觉得我此时的表情肯定是无比的坦然,但伊藤并没有表现出信任的样子。

她离开了椅子,走近我,把脸凑到了我的眼前,似乎是想从我的脸上看出我是否说谎了。

不,你还太嫩了,测谎仪都没这么先进……

更何况我又没说谎。

距离不到五厘米,略带着芬芳的鼻息流经我的脸庞,微微有些痒的感觉,这么近看伊藤友乃还是第一次。之前由于她的强势气场吸引了注意力,让我一直没有仔细看过她的脸。

黑色、略微透着棕色的眼眸,有着水晶一般的光泽,让我看得有些出神。

然后,她注意到了我的目光。

[啊!]

伴随着这声惊叫,再次向后飞出,狠狠的撞到墙上的,依然是不知道被什么吓到的伊藤。

虽然作为班长时认真细致,一丝不苟,稳重可靠,落落大方,无比谨慎……

但,今天的班长总有些一惊一乍的感觉。

[你没事吧?]

我朝她伸出了手,想要扶她一把,不过她却避开了我的手。

[没事。]

她从墙壁上离开,整理了一下有些散落的裙摆,但脸却瞥向了另一个方向,看着地板。

即便光线不是很好,但我还是在她的脸上看到了一丝不安,还有紧张。

脸颊还有些微微泛红,是夕阳吧。

错觉错觉。

……还真是奇怪,她到底在紧张不安什么。

[你真的是从那里开始听到的吗,上杉同学?]

[嗯,是的。]

我用我最诚恳的方式回答了她。

虽然明明没有说谎,但要让别人信服还真是困难事情。

让班长如此在意的,应该是前面,我没有听到的对话了。

到底和本多老师说了什么,让大气的伊藤变得这么狼狈。

[那我就相信你了,上杉同学。]

可你脸上的不信任忘记藏起来了。

[其实呢,我是弓道社的。]

这我刚才听到了。

伊藤退回到了她刚才坐的椅子上,开始慢慢的说了起来。

[因为发生了一些事情,让我不想再在弓道社待下去了。]

[但是,我不想放弃弓道。]

说道这句话的时候,她的眼中闪现了光辉。

[所以啊,我决定建立一个新的弓道社。]

不知道如何应和的我,只是呆呆的等她继续说下去。

[上杉同学。]

[是?]

[上杉唯,是你的姐姐吧?]

她居然知道。

[嗯,是的。]

不过也没什么好否认的,早晚会让人知道的。

只是,听到了我的承认,伊藤露出了气愤的神情。

当然,这种气愤和唯的fanclub成员所露出来的那种不一样。

而在气愤当中,还夹杂着一丝不甘愿。

[是、是这样啊。]

她收起了气愤的神情,有些尴尬的寻找着下台的地方。

[她的人气真的很高呢。]

关于这点,我已经有了[切身]的体会了。

[所以即使建立了新的弓道社,成员数量不够的话还是会被废除的。]

[而原本弓道社的成员也不太可能拉拢过来。]

我想,以唯的出色长相,以及稳当的人际关系处理,弓道社里面的人,即使不是她的fans,也离fans差不了多少了。

而我,因为和唯生活在一个屋檐下好几天了,所以对她散发的魅力渐渐适应了,不可思议的产生了抗体,并没有成为fans的倾向。

或许是因为雪乃姐也很耀眼,有希妹妹也非常可爱的缘故,分散了我的注意力也说不定。

[虽然下定了决心,但我现在的处境非常困扰。]

她的话题有些不太连贯,虽然都和弓道社有关系。

总之,她的退社与创立新社,应该都和唯有些关系吧,看她刚刚那奇怪的表现。

[所以,上杉同学!]

[是!]

喂,不要突然这么大声来吓我。

[请你加入我创立的弓道社吧!]

[哈?]

由于非常唐突,让我发出了很蠢的声音。

难道说这女人,从把我骗进教室里的那一刻起就在酝酿着这件事情吗?!

第十四章班长就了不起吗·承转完

第十五章 班长就了不起吗·告离

第十五章班长就了不起吗·告离

[怎么样,上杉同学,这是个不错的提议吧!]

[是不是已经萌发了想要加入的欲望?!]

[不要压抑自己的欲望啊,想要加入的话就大声说出来吧!]

[加入弓道社吧,上杉同学!]

伊藤的劝说辞就像是ingramm11连发轻型机关枪一样,在我听来,她的语言已经和连续的嘟嘟嘟嘟没有什么差别了。

入社的说辞如暴风骤雨一般的向我袭来。

不单单是在语言上进攻,她在肢体上也没闲着,一步步的再次朝我逼近。

在此刻,我很庆幸她不是个男生,让我不必担心唾沫星子到处乱飞的窘况。

虽然有值得庆幸的地方,但我总体的形式还是危险的。

[决定了吗?!]

[上杉同学!]

[加入吧!]

[等、等、等一下!!!]

我下意识的从椅子上离开,向后倒退了数步。

这个举动,让处于亢奋状态的班长伊藤,稍稍平静了一些。

[对不起……我太激动了。]

虽然不知道她的开关到底哪里搞错了,不过,即便困扰,但也还没到不愉快的地步。

[不用太在意,冷静下来谈谈吧。]

成功从[窃听门]事件中脱身的我,现在已经没有任何负担了,负罪感什么的,去冥王星吧!(毕竟我没有听到最不可告人的那部分嘛。)

我和伊藤再次面对面的坐下。

[伊藤,有一个问题我想先问清楚。]

[请说?]

[你现在是在邀请社员加入,还是在邀请我加入?]

虽然听起来没什么差别,但这是一个很关键的问题,假如我刚才的猜想没有错的话。

[呃……嘛……这并不要紧吧……对、对吧,上杉同学。]

支吾其词。

[那换个问法好了,我不加入也不要紧吧?]

[绝对不行!]

她一下子就脱口而出了……

[不、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只、只是很想要上杉同学加入而已。]

看来戳到要害了。

只是,虽然戳到了要害,但我并不知道我一定要加入的理由。

[伊藤,为什么要我加入呢,我并没有学习过弓道的经验。]

[不要紧的,距离比赛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

都已经把目光放得这么长远了啊。

……比赛……吗。

也就是想要证明自己的实力……之类的事情吧。

[可我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学习弓道的天赋……]

[一定行的!毕竟你可是唯那家伙的弟……不,不是,我从你的身体架构就看出你一定有天赋的,没错,肯定有!绝对没错的,我可是练了弓道三年的人啊,目光可是一流的啊,哈哈哈哈……]

为了掩饰说漏嘴的那几个字,不惜败坏了自己班长的形象吗……

只是,我很清楚的听到了。

虽然没有亲眼见过,只是有所耳闻……但,唯在弓道社的地位,绝对不是单单凭借外表就可以获得的。

原来她是冲着[上杉唯的弟弟]这个名号来的。

这让我不太愉快。

[伊藤。]

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定了定目光,看向她。

[虽然姐弟之间可能会有相似的运动天赋什么的。]

[但遗憾的是,我和上杉唯并没有血缘关系。]

[可……]

她惊讶的张大了嘴,看来确实是奔着[上杉唯的弟弟]这个名号来拉拢我的了。

遗憾的是,我叫做[上杉李崇宗],并不叫做[上杉唯的弟弟]。

[另外,虽然我不知道你到底有什么委屈,有什么不满。]

[但是,你找我加入,真的好吗?]

我转身要离开教室,可手却被她拉住了。

[拜托你……稍微等一下好吗?]

她拉着我的手,正在微微颤抖。

只是如此,我的心就软下来了。

不行,我完全对示弱的行为没有抵抗力。

之前的双马尾也是这样,不知不觉就决定帮她了……唉……我到底要当这种笨好人到什么时候。

[伊藤。]

我转过身面对她,和我想象的一样,脸上强势的表情已经没了,剩下的只有孱弱。

[一个社团要被承认的话,至少要有几个人?]

[十个。]

看起来就像是在撒谎。

[那也不差我一个,等你找到了另外八个再来叫我。]

[对不起!我说谎了!]

还真是意外的坦诚啊。

[其实只要有四个人就可以了。]

[你已经找到了其他人了吗?]

[不……其实这个想法也只是刚刚确定下来而已。]

[那我们两个人也做不到什么。]

[不,两个人的话,至少还可以成立同好会!]

[那样有什么意义吗?]

[诶?]

[你创立这个新的弓道社,并不只是因为你喜爱弓道吧。]

[……]

[虽然不知道你的目标,但是,同好会无法参加任何正式比赛……这种常识我还是知道的。]

她低着头看着地板,手指交缠在了一起。

[是的,我是有别的目的。]

[所以……我希望我创立的弓道社,能够越强越好。]

[既然这样,那找老手不是比较好,叫我这种外行人加入的话,还要花费时间和精力来培训。]

[不,我……我还是希望,上杉同学能够加入。]

[我已经说过,我和上杉唯并没有血缘关系。]

[嗯……虽然很遗憾,但我并不只是为了这个才要你加入的!]

那还有什么?

[上杉……同学,对于把作为[上杉唯的弟弟]列为加入的参考条件这件事情,我向你道歉……我并不是有意,想要这样做的……只是……只、只是……]

[好了,不用道歉了,我并不在意。]

并不在意是假的,只是看她眉头都皱在了一起,满脸的歉意,再追究下去,我也过意不去。

[只是,为什么你说加入我就非加入不可?]

[因为……因、因为我是班长啊,你要服从我的指挥!]

[班长就了不起吗?]

[当、当然了不起了!]

一扫刚才的孱弱样子,现在啊,这家伙说得理直气壮,虽然比我矮,但依然挺直了脊背,挺起胸膛,装出一脸的威严来震慑我。

还真是越来越强辞夺理了,没想到她是这种一脑子蛮干到底的人……

[再说了,我加不加入弓道社和我们班级有什么关系?]

[有、有关系!绝对有关系!假如上杉同学在弓道社里获得了良好的成绩,那不是我们班级的光荣吗?而、而且!弓道社又是由我们班的班长,我,伊藤友乃创立的,这不是又一项光荣吗?还、还有……]

一旦开始勉强自己,她就会滔滔不绝的,说出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是我今天认识到的,伊藤友乃的又一个特点。

加入看看吧……

在心底某处萌生了这个想法。

应该会发生一些有趣的事情吧,假如是这个[一不做二不休]的倔强班长。

看她那副努力的样子,我不想再继续为难她了,就利用这个机会,把社团定下来也好。

[一个班级里有两个弓道社的成员这本身不也是一种光荣吗,另、另外……]

在我思考的时候,她依然还在说着非常牵强,甚至根本不成立的理由……

[伊藤。]

[还、还有啊,那、那个……]

[伊藤友乃!]

[是、是!]

不大声喊她的名字,根本就无法制止住她的暴走。

[我加入。]

[???]

眼睛睁大,嘴巴张成了[o]形,眉毛前端向上抬起,变成了可爱的[八]的形状。

可能是因为思维定式、先入为主什么的之类的东西,让她现在一脸的脑残,非常困惑的表情,十分努力的思考着我说的那三个字的含义。

[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诶!!!!]

[真、真、真的,你真的,要加入吗,上杉同学?!]

就这么几个字她也可以说得上气不接下气。

也没必要高兴成这样吧。

[恩,我加入。]

终于确认了我的加入后,伊藤友乃的表情开始急剧变化……

[没事的话那我先走了。]

在她的激烈感情暴发之前,我迅速撤离了教室,她要是再一次暴走,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心情愉快的走出了校门。

秋天的天空总是很高,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金黄色的落叶,随着风,划过各种各样的瑰丽舞步,刻画在半空中的轨迹。

今天,也是充实的,美好的一天。

让我犹豫了好多天的社团选择,就这样定了下来,虽然……目前只有两个人而已。

但愿真的不会沦落同好会……

于是,新的生活,总算是安定了下来。

充满温馨的上杉家,紧凑的学习生活,让人期待的社团活动,稳定的三餐供给……

嗯,关于生活的一切,都落实到位了。

于是,就这样开始了,我在日本的生活。

第十五章班长就了不起吗·告离完

起始卷中国小孩混日本!完。

后记·结

后记·结

我是vencet.

其实我还有另外两个名字,airaser,以及,黑心灰骨。当然啦,都是笔名。

事实上,我的本名也蛮有趣的。像是abb这种名字应该是很常见的,而我的名字则是aab,因此为我现实生活中的学习交友工作什么的,都添加了不少的乐趣。(我还是学生!还很年轻的!还是十几岁的大好青年!)

萌发写这部《姐姐and我and妹妹》的主要动机有两个。

其一是我的处女作非常正常的变成了失败作,这深深刺激了我的自尊心,不想就此放弃。

其二是混动漫的人,常常都能看到[爱国人士]和[动漫人士]之间,为了中国和日本的问题大吵特吵。

以上两点的动机,孕育了写《姐姐and我and妹妹》的想法。

当然,我并不是自以为是的想要发表所谓的[政见]什么的。

只是想要通过这个中国孩子在日本的生活,用他成长的轨迹,来说明一些问题。

事情本身是不会说话的,事情本身具有任何意义,都是由人添加上去的。

因此,通过这个少年成长的故事,大家到底可以看到什么呢?

真希望一百人看过后,能有一百零一个感悟。

这就是我写这部轻小说所期待的东西。

当然,我并不会像《文学少女》里面的远子一样,要大家写报告的,^_________^。

啊,对了对了,一开始,是想要写一个轻松逗趣的恋爱故事。

不过,考虑再三,还是决定写一个稍微深刻点的悲喜剧吧。

当然,深刻只是我的想法而已,遇到有真知灼见的人,我也就只是浅薄的见解罢了。

写小说,比想象中的简单,也比想象中的复杂。

为了能把这部小说写好,其实我正一边学习着很多专业的知识(我其实是个理科生来着……)。

这里给大家推荐三个人(假如你想写小说的话)[罗伯特·索耶][南希·克雷斯][乔治·普罗蒂]。

虽然他们的作品都和轻小说没什么关系,但即便体裁不同(科幻作家+科幻作家+戏剧作家),写作的技巧还是共通的。

去认真学习一下他们的[写作讲堂],真的是获益匪浅。

不过,对于作者来说,最重要的果然还是[读者]。

正是有了大家的留言,有了大家的建议和意见,才让这部小说可以不断地进步。(哪怕只有几个字也好,真的很希望看到大家的留言,拜托了,大家,多多留言吧。^_____^)

也正是有了大家,我才有了不断更新的动力(笑)。

想要表达感激之情的人有好多啊……

不分先后啊。【ip】党都去弄个帐号吧,不到一分钟的事情。

【s44d】【yevol】【逐风随影】【sonicoo】【unizvenus】【櫻之夢】【蓝色枫叶】【winne】【kawaiilgf】【超无邪气】【天羽冰漓】(感谢支持)【龙儿の眼神】【奈奈奈】(加油一起写书。)【亞特蘭蒂斯】【welson-f】【五月】(一起努力写书)【kawaiilgf】【kingtle】(小k你给了我莫大的支持。)【赛尔杰】【110707654】【eerh0084】【飘絮馨】【创造神的人】【小小虫虫】【孤寂之风】【shingo007】【ak4753】【模拟电子】【unlive】【装蒜的大葱】【沙耶月】【灰灰酱】【很喜欢看小说】(感谢支持)【狮子挽歌】【xiang12393】【钻石裂痕】【安定第一】【三筱_natsume】【万安玛利亚】【m·木达·v6】(你也要加油哦。)【活在二次元】

【kami样的流星】【じ心叶あ】(如此长的书评让我有即使牺牲视力也要把第一卷一口气写完的冲动o(∩_∩)o~)[nnn2]

其实vencet很喜欢看大家的留言,就好像大家很想要我更新一样。

所以啊,无论是吐槽也好,讨论也好,版聊都是可以的!(不过大家可千万不要吵架^_______^)

嗯,最后呢,关于李崇宗的社团选择,最后决定为[弓道社]。

其实我自己也很踌躇不已,因为对[弓道]这项运动的了解几乎为零。

在花费了大量时间查阅资料之后,还是决定尝试一下这个对我来说非常新鲜的事物。

因此,若在写作过程中有出现和现实有出入的地方,还希望行家指出来,方便我修改,也不至于误导大家。

啊,最后的最后,小说的插画我正在认真地绘制,只是因为技巧拙劣,所以进度缓慢。

如果能够画出萌倒众生的人设图,那就了却了我的一个心愿了。^__________^。

09年,炎热的七月,11:25,窗外的蝉陪伴着我写文画画。byvencet.

预告:下一卷的名称为《一判·虚伪的表里》,将会是非常正式的一个完整故事,关键词是[上杉有希][双马尾·古贺水素][朽心组·黑道][家庭],另外呢,会换上新的封面,期待大家的继续支持。^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啊,嘴巴抽筋了……)

始判的序章·隔阂障蔽

一判虚伪的表里

始判的序章·隔阂障蔽

小楼安装的是外设的铁质楼梯,有人,正在上楼。

哐当哐当的声音,打破了原本的寂静。

反而让人感到更加空旷,和不安。

是她吗?

呵,怎么可能。

她不是那种女人。

假如我死了,说不定她也是和往常一样,汇一笔钱过来而已吧。

只是,明目从[生活费]变成了[殡葬费]。

哐当哐当。

脚步声在这个楼层停顿了一下。

然后,慢慢朝着这个房间接近了。

无论是谁,都不可能是她的。

哐当哐当。

就算是她明天就要死了,她也不可能会来这里看一下的。

哐当哐当。

脚步声在这个房间的门前停住了。

一下子变得异常安静。

停下来的,到底是脚步声,还是我心脏的跳动声。

她是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回来的。

那为什么我正在紧张呢?

紧张,说笑的吧。

喉咙莫名的感觉到有些干渴,明明刚刚才喝过水的。

用手拿起身边的水杯,水却洒了一地。

怎么搞的。

把目光移向水杯,才发现自己的手在剧烈的颤抖。

兹兹兹兹。

电铃被按响了。

去开门吧。

可脚却不听使唤。

我在怕什么。

兹兹兹兹。

电铃的声音第一次让我感到了恐惧。

喉咙变得更加干渴了,就连一声[稍等一下]都无法发出。

兹兹兹兹。

吵死了。

平凡的电铃声,让我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立了起来,折磨着我的神经。

兹兹兹兹。

强迫着身体朝门走去,却直挺挺的朝地板上撞了过去。

鼻子感到了一阵酸楚,下意识的把手放在鼻子上,还好,没有出血。

兹兹兹兹。

抵抗着的身体,让我不得不在地上爬行着前进。

堆积着灰尘的地面,在我爬行过后,留下一道白色的轨迹。

爬行着的我,丑陋不堪,如同蛆虫。

扶着门,倚靠着墙壁,终于在门口站了起来。

兹兹兹兹。

不再给自己逃避的时间,我一口气拉下了门的把手。

[你好,我是楼下的管理员……]

对啊,是管理员。

怎么可能是她呢。

第一章·带我回你家好吗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一章·带我回你家好吗

表之章

即便是一开始,就抱着最坏的打算,

然而,

事实却总是在温暖的怀抱之后,

露出真正的獠牙。

保护自我的外衣,到底能支撑到什么时候呢?

我对生活抱以微笑,

生活对我挥刀相向,

如此简单,就能融入的环境,

在一开始,就应该要有所警觉。

伸出援手很简单。

伸出援手很困难。

一旦接触了,就一定要负责任吗?

善行并不如想象中的来得容易。

自以为了解的东西,

又何尝不会再背后偷偷讥笑。

然而,就连外表,都不见得容易看透。

-始判的分割线-

假如,在夜半时分,你,独自,走在路上,看到地板上躺着一个看起来非常穷困潦倒,困苦不堪的,似乎失去了意识的人,你会怎么做呢?

其实我正在前往便利商店的路上,雪乃姐拜托我买些保鲜膜回去。

然后,我看到了,在前面的路灯下,躺着一个披头散发的人。

面部朝下,散开的头发盖住了他的脸。

因为他的身体并没有完全笼罩在路灯的光亮之中,让我无法判断他的年龄以及其他身体特征。

该怎么做呢?

其实我和他之间的距离有五十米左右。

四下无人。

装作什么都没看到,换一条路走,或者,若无其事的从他身旁走过去,都是人们最容易采取的做法。

虽然无情,但这也是人们在日常生活中,渐渐学会的,自我保护的方法。

过自己的生活就好了,别和可能给自己带来麻烦的事物扯上关系。

只是。

虽然下了这么多的自我暗示,但我还是径直朝倒在地上的那个人影走了过去。

我不知道我能做到什么,但也总比视而不见来得好。

躺在地上的人,比我想象中的要小,或者说,这根本就是一个小孩子。

而且,散落在地上,用来绑头发的发带,在不久之前,曾经看过。

(不是吧。)

[喂!你没事吧?!]

虽然头发散落开了,但这张脸我却记得清清楚楚,在公园里发生的事情不过在几天前而已。

[快醒醒!]

我把双马尾抱在怀中,轻微的摇晃着她的身体,只是她一直都昏迷不醒。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把她的头发从脸上拨开,脸颊上有几道红色的刮痕,以及一块不是很严重的淤青。

并不是什么很严重的伤,应该不至于昏迷。

仔细检查了一下她裸露在外的手脚,除了几处擦伤以外,也没有值得注意的地方。

呼吸平稳,握住手腕帮她把脉,心跳也很正常。

(没办法了。)

我拉开她的上衣,准备进一步检查。

[……h]

双马尾气若游丝的,带着调皮的口吻,轻轻说了一句。

[喂,你怎么了?!]

虽然被不明所以的说了一句[h],但现在完全不是在意的时候。

[……没什么。]

明显是在强辩,她现在,甚至连眼睛都没法完全睁开。

……不愿意对我说么。

对于别人的隐私,我不喜欢盘根问底,只是,我也不能把她放在这里不管。

原本白嫩的小手,现在布满了细碎的伤痕,即便如此,她仍用手压住了自己衣服的下摆,虽然完全没有用力,但却让我原本想要拉起她衣服的手,松开了。

[我送你去医院。]

[不……不要。]

[虽然不知道你在介意什么,但是伤成这样,不送医院不行的。]

我把双马尾拦腰抱起,朝着附近医院的方向,跑了起来。

[……不。]

[钱什么的你都不用担心,交给我就是了。]

虽然这句话有些伤人,但我所能想到的,也就只有这句话了。

双马尾用手指轻轻捏了我一下,就再度失去意识了。

(可恶,到底发生了什么。)

对这个谜团重重的小女孩,虽然被她骗过钱,被她整过,但我却完全不讨厌她。

虽然她的行为是错的,但我却完全感觉不到,她行为中的恶意。

与其说是想要害人,不如说,她正在竭尽全力的,想要保护自己。

只是……为什么……

现在不是想那么多的时候,我以我最快的教程,跑到了附近的医院。

值班的护士,朝着慌慌张张的我走过来。

[你好,请问……]

[急诊室在哪?!]

没有空暇和护士客套了,我甚至连她的脸都懒得去看,四处张望着急诊室的牌子。

[这边。]

再一次奔跑起来,幸运的是,现在急诊室里并没有其他病患。

把双马尾交给医生后,我在护士的指导下填写了一些表格。

剩下的,只有等待了。

看着急诊室上亮起的牌子,我的心稍稍平静了一些。

(不会有事的,心跳正常,也没有严重的伤口,不会有事的。)

……

不会有事的。

我这样安慰着自己。

曾经发生的事情,强迫着,威胁着我的思维,埋葬在心底的酸楚,透过地表的土壤,又私自流溢了出来。

……手术室亮起的牌子

慌乱的人群。

呼喊声。

哭喊声。

破碎的车辆。

冒着热气的刹车痕。

医生的嘴脸。

闪着寒光的手术刀。

病床在廊道上移动发出的,咕噜咕噜的,让人厌烦的声音。

还有……

(不。)

我把手中的热茶,倒在了手背上,灼热的痛感,让我的脑袋暂时清醒了一些。

不过是梦境而已。

不过是梦境而已。

不过是,梦境而已。

罢了。

急诊室的门打开了,医生一边脱下口罩,一边朝我走过来。

[你是病人的……?]

[朋友。]

[……这样啊。]

医生带着疑惑的目光,打量了我一会儿。

确实,一个初中生把一个受伤,昏迷不醒的小学生送到医院,而且还是夜晚,无论怎么说,都是值得让人怀疑的。

[她怎么样了?]

[不要紧的,这点你可以放心,都是一些皮外伤,去拿我开的药品,按照说明外敷就可以了。]

[好的,谢谢你。]

[不,不用,只是……]

医生看着我,然后又回过头,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双马尾。

沉默了数分钟,最后,再次转向了我。

[……既然是朋友,就要好好的,尽到朋友的职责。]

[……是。]

犹犹豫豫的,让我很是在意。

我接过医生开的药品单,走到了双马尾的身边。

明明,在最后一次看到她的时候,还是那么开朗活泼,像是洋娃娃一般,纯真到让人疼爱的孩子,现在,却遍体鳞伤的躺在病床上。

漂亮的脸蛋,被恶意的破坏了,白里透红,散发着阳光气息的脸庞,只剩下让人发怵的苍白。

[和你在一起总是麻烦不断啊。]

把她小小的手,包裹在我的手心之中,希望能够传递给她一些温暖,让她的脸色恢复一些生机。

[……吃……我……豆腐。]

双马尾的脸上,浮现了一抹浅浅的微笑,但这样,却让我感到更加的不好受了。

明明只是一个孩子,在这种时候,却不哭不闹,还要露出笑脸给我看。

[笨蛋,你以为这样我就会觉得你没事了么。]

[呵呵……是啊。]

她慢慢睁开眼睛,像是无法聚焦一般,有些朦胧的,看着我。

[你家住哪?]

[别……我不要回家。]

[不要吗……是不想,还是不能?]

[……]

[抱歉。]

一不留神,就说得有些过了。

[那你想在医院里过夜么?]

[……尝试一下也不错嘛。]

她说话的声音渐渐连贯了起来,看来恢复了不少。

[一个人很寂寞的哦,要不要我留下来陪你。]

受到她强颜欢笑的影响,我也换上了半开玩笑的语气,来配合她。

[你对我这么好的话我可是会越来越任性哦。]

她调皮的用手指,在我的掌心滑来滑去。

[呐,带我回你家好不好,我不喜欢医院。]

[是吗,我也不喜欢医院。]

憔悴的眼神,努力的,想要表现出一些让我宽慰的光彩。

真狡猾。

这样子对我示弱,我完全无法拒绝了。

[走吧,水素。]

我小心的把她抱了起来,如同拿着一不小心,就会破碎的玻璃娃娃一样。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呢。]

不知道为什么,直到刚才,一直都是装作很坚强,强颜欢笑的她,此时的声音,变得有些哽咽。

[是啊,我记得。]

我抚摸着她的头发,踏上了回上杉家的路途。

第一章·带我回你家好吗完

第二章·藏匿的夜晚·始动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二章·藏匿的夜晚·始动

表之章

(唉……该怎么办呢。)

我看着上杉家亮着的灯火,无奈的叹了口气。

双马尾不知何时,已经在我的怀抱中睡着了,娇小的身躯蜷缩着,让人心生爱怜。

只是,要把她带回上杉家这种事情……

(实在是欠考虑了。)

上杉家是传统的两层房,大家的房间都在一楼,而我的房间则在二楼,在这种时候,还真是帮了大忙。

我把买来的保鲜膜先放在栅栏外,然后抱着双马尾,偷偷摸摸的潜行到了我的房间底下。

假如只有我一个人的话,要徒手爬上去并非难事,但是……

我张望了一下四周,确认没有被发现,然后,打量着庭院里的这棵桦树。

粗而长的枝干,肆意的向空中伸展着,应该能够承受我的体重。

(没想到偏瘦的体格在这种地方也能派上用场……)

自我嘲讽了一句之后,我单手托住双马尾的身躯,开始了我有生以来,最难的一次爬树。

-枝干什么的别来扎我的分割线-

(呼……哈……)

比想象中的还要费力,手臂上被突出的树枝挂出了数道红色的暗痕,不过,还算是顺利。

踩着房檐,轻手轻脚的打开窗户,翻入了我的房间,无意间瞥到了荧光时钟,从我离开上杉家去便利商店,已经过了两个多小时了。

嘀嗒嘀嗒走着的时针,让我的心底越加的慌张了。

把双马尾小心的藏进壁橱后,我迅速回到了一楼的大门口。

用袖子把受伤的手臂遮掩好,把衣服整理整齐,我装着若无其事的表情,按下了门铃。

[兹兹兹兹……]

啪哒啪哒。

几乎没有等,门就打开了。

来帮我开门的是有希,雪乃姐也跟在她的身后,走了过来。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小宗宗。]

雪乃姐一如既往地把我迎进门,而有希则是害羞的朝我微笑了一下,就跑回去了。

[回来得有些晚呢,小宗宗。]

虽然嘴上的用词是[有些晚],但脸上的表情却是[你跑到哪里野去了?!!!!]。

[抱歉,雪乃姐。]

脸上的歉意倒不是装出来,我自己也有预感,以后可能会有更麻烦的问题。

换下鞋子后,我把装着保鲜膜的袋子递给雪乃姐,一边在心里编造着用来敷衍的借口。

[下次可不要再这样了。]

出乎我的意料,雪乃姐并没有追问我迟归的原因,只是用纤细的手轻轻拍了拍我的头,就放我进去了。

总之,算是逃过一劫了吗?

我也无暇去庆贺,毕竟会给我带来劫难的[麻烦],现在正在我的房间里熟睡着。

和客厅里的上杉叔叔打了招呼之后,我克制着自己不断想要变快的步伐,尽量装着和平常一样的,返回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里面漆黑一片。

就好像溺水的人被救上了岸一样,我一直猛跳着的心脏,也终于放缓了节奏。

平静下来的心情,让我,甚至,并不着急着去打开壁橱。

其实,我也曾经考虑过正大光明的回家,和上杉夫妇商量一下如何处理这件事情。

但是,双马尾在睡眠中,仍然紧紧捏住我的衣服的小手,让我无法这样做。

到底是为什么呢……这种不可思议的感觉。

打开房间的照明,我拉开了壁橱。

水素蜷缩着娇小的身躯,躺在被褥上熟睡着,不时发出轻微的鼾声。

黑而长的睫毛,柔软而白皙的脸蛋,让她看上去,就好像是熟睡着的小天使一般。

只是,这位小天使,已经遍体鳞伤。

返身将房门锁上后,我把她连同被褥一起,放在了榻榻米上。

(就让她先这样子睡到明天好了。)

考虑到明天的事情,我的头脑又变成了一团浆糊。

要如何把她给运出去,又是一个棘手的难题。

[唉……]

不禁产生了一种,[为什么偏偏是我]这种负面情绪。

考虑到明天还要上学,而且现在已经很晚了……还是先睡了再说吧。

帮双马尾和自己分别铺好被褥后,我去浴室清洗了一下身体。

虽然说泡澡是很舒服的事情,但今晚也无暇享受了。

换上睡衣的时候,一张纸条从口袋里掉落了出来。

——[你以为你随便的把它扔在墙角,它就会感激你吗?]

——[没有照顾它的觉悟的话,为什么当初还要把它救下?!]

(……麻烦还不只是这一个)

被班长强行拉入[新]弓道社的事情不可能像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和唯的fanclub那几位忠实会员之间的纠纷也还没解决……

于是麻烦们的联想串连了起来。

才来日本没几天,我就已经麻烦缠身了。

我低下头去确认双马尾的状况,却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醒了。

正两眼迷茫的抓弄着头发,小脑袋转来转去,看着我的房间,最后,她看到了我。

[你诱拐了我?]

[……]

她迷迷糊糊的说出了一句不得了的话。

[才不是这么回事吧,是你自己主动要过来的诶!]

[这样啊……没想到你是这么随便的人。]

[这不是随便不随便的问题吧?!]

[算了……反正你要做什么我都无力反抗,随你喜欢吧,萝莉控。]

她一边说着,一边摆出了[任君享用]一般,毫不抵抗的姿态。

……

…………

这家伙和刚才在医院里的那个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突然间发生的,如此迅速而又彻底的转变,让我无所适从,脑子里的脑细胞,就像是以时速三百公里飞速前行的高速列车,彭!的一声撞到了重达十吨的大卡车一样,全部化为了名为[脑浆]的糊状液体。

[呵呵,和你开玩笑的。]

从[风尘女子]模式转变回来的双马尾,露出了顽皮的笑容,伸出双手抱住我的腰部,小鸟依人一般的,靠在了我的脚边。

[谢谢你啊,崇宗哥。]

这个[崇宗哥]是怎么回事……

还有这幅天使一般幸福的笑容又是怎么回事?!

我把双马尾和我的大腿分离开,在她面前正坐下来。

[哇,崇宗哥不要一脸严肃啦……]

虽然不情愿,但她也跟着我一起坐下了。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觉得再不弄清楚立场之类的问题的话,我将会被这个双马尾彻底玩弄于掌心之中。

[不要那么严肃啦。]

虽然我摆出了我自认为最为严肃吓人的表情,但双马尾却毫不在意,咻咻的爬到了我的怀里,用粉嫩的手指戳着我僵硬的脸。

[刚刚也是这样,一睡醒就看到你的脸色好难看,所以想让你放松一下嘛。]

她脸上露出了顽皮的表情,带着调皮的笑容,在我的怀里滚来滚去。

这个,难道是传说中的撒娇吗?

我手足无措的看着她开心的嬉闹着。

第一次遭遇到这种状况,让原本就不擅长应付孩子的我,更加的手足无措了。

而且,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这种突然间对我好感十足的表现?

我小心翼翼的想要和她分开,却被她一把抱住了手臂。

小女生身体特有的柔软感觉,以及略带着芳香的味道,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

在我被这突然袭击分散注意力的时候,水素进一步侵入了我的地盘,把脸深深的埋进了我的胸口,舒服的蹭来蹭去。

这个善变的双马尾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的大脑已经变成一片空白了。

而水素,完美的,给了我最后一击。

她开心的躺在我的大腿上,略带羞涩,但是又充满热情的说到……

[最喜欢崇宗哥了^___________^。]

第二章·藏匿的夜晚·始动

第三章·藏匿的夜晚·承转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三章·藏匿的夜晚·承转

表之章

夜已渐深,除了偶尔路过的机车引擎声,四周融入夜色,归于沉静。

时针指着十一点,秒针还在有条不紊的走着,这原本只是一个平凡的夜晚……

我看着坐在自己大腿上的双马尾,在心里无声的叹气。

虽然,她应该是不讨厌我的,但也谈不上有好感,甚至再恶劣一些,可以觉得我是一个烦人的家伙。

(她到底是哪根神经搭错了……)

她满脸笑容的,乐呵呵的享受着我的怀抱,我的眼中甚至出现了粉红色幸福氛围的幻觉。

[怎么样,心里面有没有小鹿乱撞啊?]

水素晃动着小脑袋,柔顺的秀发搔弄着我的脸,痒痒的,但是,却也觉得很舒服。

[怎么可能。]

我用双手插入她的腋下,把她整个人提了起来,从我的大腿上取出,放在了我的正前方。

虽然她确实是个女的,但是在那之前,她只是一个小学生,更深刻一点来说,即便我是一个健全的发育良好的初中生,对年龄什么的也不是很在意,但小学生并不在我的狩猎范围之内。

[既然你已经清醒了,那就乖乖的回答我的问题。]

[不要太压抑自己哦,萝莉控。]

[我不管什么萝卜不萝卜的,不配合我的话我就把你送回家去。]

[……是,崇宗哥。]

预料之外的有效,刚刚还嬉皮笑脸的双马尾,现在乖乖的坐正了。

[身上的伤口还疼吗?]

[嗯,不疼了。]

她有些吃惊的长大了眼睛。

[没想到你第一个问题居然是这个啊。]

[怎么了吗?]

[不。]

水素开心的摇了摇头。

[明天小学还要上课吧?]

[不,我们明天放假。]

[放假?]

[貌似是学校要用来举行活动什么的。]

听起来就觉得很可疑。

[你等一下。]

我从壁橱里拿出我最小的一套睡衣。

[把这个换上吧。]

水素身上穿的还是外出的便服。

[嗯。]

不知道为什么,水素看我睡衣的表情就好象是看着她自己的未婚夫一样,脸上还荡漾着一股幸福感。

不过我无暇顾及这些了,抓住她换衣服的机会,我离开房间,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有希的房门前。

虽然去问雪乃姐也可以,但总觉得怪怪的。

我用最小的力气,敲了敲有希的房门。

没有反应。

但是门缝里有透出细微的亮光。

(也许已经睡了吧。)

我转过身要离开,但房门却打开了。

[哥哥?](onijiang?)

[啊,有希,还、还没睡吗?]

我紧张个什么劲啊。

[嗯……]

[这么晚了,明天不用上学吗?]

[是的。学校要举行对外活动。]

还真有这回事啊。

[呃……那么,晚安。]

[恩,哥哥,晚安。](oyasumi,onijiang^____^)

在有希关上门的时候,我看到她床上的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这么晚了还有人找她……?)

我踩着楼梯走上二楼,我的房间里还有着那个让我捉摸不定的双马尾在。

另外,总觉得日语[哥哥]这个叫法,听起来特别的甜啊……我还不太适应。

我敲了敲自己的房门。

[是我。]

[嗯。]

水素含糊的回应了一声,似乎是可以进去了的样子。

[我进来了。]

拉开房门后,水素有些扭捏的站着,背对着我。

(现在演的又是哪一出啊……明明刚刚还大大方方的。)

[怎么了,不舒服吗?]

[不……不是。]

她踌躇着,缓缓转过身来。

虽然已经是我最小件的睡衣了(我穿起来已经有些紧了。),但对她来说还是太大了,宽松的上衣看起来有些肥大,裤子也垂到地上形成数道褶皱……

只是……她现在脸上泛着红晕,这满脸的娇羞是怎么回事啊?!

总觉得自己在无意间触发了某个让好感度大幅上升的剧情,可我真的没有做什么特别的事情啊!

谨慎的锁上房门,我……我不知道该做什么了。

锁上房门什么的,只是怕上杉夫妇、唯他们可能会过来找我而已,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企图。(某v:你在向谁解释……)

[呃,果、果然有些大呢。]

[……嗯。]

[今晚就凑、凑合着穿吧。]

[……嗯。]

[那、早点睡吧?]

[……嗯。]

这局促不安的对话是怎么回事?这新婚一般的氛围又是怎么回事?!

要不是眼前有一个小学生在,我肯定已经在用秒速三百次的频率疯狂的抓着自己的头发了。

话说,引发这尴尬状况的不就是这个小学生吗?!

不行,不对,不正常,我已经不正常了,头脑已经短路了,不,难道我已经脑残了?!

在我崩坏的同时,身体依靠着本能,把灯关了,钻进了被子里。

身边传来细碎的声音,还有衣服摩擦的声音,水素应该也躺下了。

只是……心跳渐渐的加快了。

你在慌张什么啊,李崇宗。

在孤儿院里,不是也有很多小女孩吗,你不是过的好好的吗?

虽然现在是情窦初开的年龄,但对方只是一个小学生而已,不要被自己换乱的心智迷惑了,李崇宗!

扣扣扣扣……

门上传来的响声,打破了这份尴尬的氛围。

双马尾的被褥放在房间的角落里,站在门口是无法看见的。

我朝她小声地[嘘]了一下后,把门打开了。

[唯姐姐?]

[这么晚了还来打扰你,不好意思啊崇宗。]

[不,没什么,反正我也还没睡。]

唯还是第一次在这么晚的时候过来找我。

睡衣是利落的线条图案,很衬唯帅气的风格。

[社团,决定了吗?]

[嗯。]

[是……不,决定了就好。]

[那么,晚安。]

[嗯……]

看着唯离去的背影,和伊藤班长在教室里的对话浮现了出来。

这么晚了过来找我只是为了说这一句话吗?

对伊藤与唯之间的问题,果然还是很在意。

[唯姐姐……]

[什么事?]

没有预料到我会把她叫住,唯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我。

要问吗?

[不,没什么……晚安。]

[嗯。]

这样不干不脆的对话,还真是让人难受。

但是一旦开口问了,就不单单只是问问的问题了。

不过,托唯的福,我的心情也恢复了平静,大脑也冷静下来了。

水素对我有所隐瞒,这我很清楚。

但是,假如她自己不主动开口的话,我也不会追问。这是我与人相处的原则。

也许,过了今晚,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也说不定。

秋天的夜晚已经有些寒冷了。

在温暖的被窝的包围下,一般都能很快入睡。

但是……

[崇宗哥……你睡了吗?]

夜还很漫长。

第三章·藏匿的夜晚·承转

第四章·藏匿的夜晚·告离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四章·藏匿的夜晚·告离

[你睡着了吗,崇宗哥?]

这种时候,装睡会比较好吧?

从另一床的被褥上,传来水素轻轻的声音。

[什么事?]

哪个笨蛋开口回答了?!

[浑身黏黏的,想要擦一下身子。]

回想一下,从发现她倒在路边直到现在,都没有换洗过。

[不如去洗个澡吧?]

[可是……医生说为了防止伤口感染,还是不要沾到水比较好。]

[嗯……说得也是。]

叫她稍微等一下后,我蹑手蹑脚的离开了房间,到浴室里弄了一条热毛巾。

[来,小心烫。]

大家应该都睡着了,一路上没有碰到什么麻烦。

[嗯,谢谢。]

她乐呵呵的接过了毛巾,然后目光盯在了我的手臂上。

[怎么了?]

[……你的手。]

手臂上布满了斑驳的红色刮痕,是抱着她爬树的时候,不小心弄上的。

[不要紧的,只是皮外伤而已。]

我摆出完全不在意的表情,但是,水素却皱起了眉头。

[唔……]

[怎么了?]

她看起来很伤脑筋的样子,用手指戳着自己粉嘟嘟的小脸,最后把毛巾挂在了脖子上。

俯下身子,双手着地,有如小猫一般的敏捷,一下子就爬到了我身前,而且还有继续进攻的意向。

[等、等一下!!!!!]

不好的预感一下子席卷了我的心头,但是,在我判断出双马尾要干什么,并且加以防御之前,她就已经突入了禁区……

啾~~~~~~~~~~~~~~~~~~~

[痛痛、痛痛、都不见啦~~~~]

水素用双手抱住了我的头,在我的额头上留下了湿漉漉的唇印。

不知道为什么,我有一种想要哭的冲动,甚至开始怀念起孤儿院的院长了。

[下次可要小心哦。]

她开心的,给了我一个明媚的笑脸。

(算了,今天就不和你计较了。)

[是是是……赶快把身子擦了睡觉。]

因为她还没躺下,所以我也不好意思先睡,只好坐着等她。

灯火已灭的房中,只有皎洁的月光带入了些许的光亮,故乡的院长,此刻和我所见的应该是同一个月亮吧。

冰冷的光芒让我渐渐回归到了最佳的状态,神智变得非常清醒。

在屋子的一角,水素脱下了睡衣,背对着我,正拿着毛巾在擦拭身体。

或许在几分钟前,我会因为是异性的缘故而变得慌乱,但现在却不可思议的平静。

院长,我是不是相比那个时候,变得更加成熟了一些呢?

水素只是一个小女孩而已,随着年龄的增大,自然也就不会再说出之前的——[最喜欢崇宗哥了^______^]——这种随性而又天真的话语。

而且,在夜晚满身伤痕的躺在路边,在这种前提之下,还能在这间屋子里展现完美的笑容……

总感觉,我被她当成了小孩子一般。

甚至还被她的强颜欢笑给打乱了节奏,我离院长所向往的境界,还很远呢。

[崇宗哥,我够不着背,你帮我擦一下好吗?]

[嗯。]

站起来走路发出的声响会吵到一楼,我四脚着地的爬到了水素的身后。

她的背上并没有伤痕,反射着窗外的银辉,白皙透亮,非常的美丽。

[怎么样,有没有小鹿乱撞?]

[嗯,有点。]

我温柔的摸了摸她小巧的脑袋。

平静下来后,渐渐可以听出她话语之中的疲惫了,之前,她到底是怀着何种的心情,和我开着玩笑,逗我开心呢……

[唔……崇宗哥一点都不害羞啊,变得无趣了……]

[抱歉哦,水素还太小了。]

[是吗……呐,崇宗哥。]

[什么事?]

[你不问我倒在那里的原因吗?]

声音渐渐低沉了下来,欢乐的感觉,随着夜晚温度的下降,一并消失了。

[我觉得,水素想要说的话,自然会告诉我的。]

[是吗……呵,崇宗哥真是个温柔的好人呢。]

擦干净背部后,我帮水素把睡衣穿上。

[不过啊,崇宗哥,有些人比较被动,如果你不主动的话,可是会错过的。]

[嗯。]

只是,有时候主动所带来的,也不全是善果。

[假如我遇到了危险,崇宗哥你会来救我吗?]

[嗯。]

[只是[嗯]这种敷衍的回答啊……]

[是,我会去。]

[哇,果然崇宗哥最棒了!]

水素再一次跳到了我的怀里,双手搂着我的脖子,开心的晃来晃去。

到底是真开心还是假开心啊……我完全捉摸不透这个孩子。

[好啦,该做的事情也都做完了,赶紧睡觉。]

我把水素抱起来,放到她的被褥上。

现在已经是凌晨了,窗外一片漆黑,除了相映成趣的星星与月亮。

我走到窗边,打算拉上窗帘……

房子外的小巷口,站着一个金发的男人。

(这么晚了……?)

当我再一次确认的时候,他却已经不见了。

有些奇怪。

这附近只有学校和居民区,即使是享受夜生活的人,也不应该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方出现。

巧合吧。

我拉上窗帘,钻进了我的被子里。

[崇宗哥,你真的会过来救我吗?]

[嗯,真的。]

[真的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

[呐,我过去和你一起睡好不好?]

[……你今年多大了?]

[古贺水素,今年十二岁,小学六年级~~~~]

[知道就好,赶紧睡。]

[唔……一起睡好不好嘛……]

[别说话了,快睡吧。]

[一起睡啦~~~~]

[不要。]

虽然我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但却感觉到一团暖暖的东西钻进了我的被窝。

[喂……]

[一起睡嘛……]

[好吧,那你赶快睡。]

总觉得今天晚上的水素特别爱撒娇……就好像……

就好像是,以后再也不能撒娇了一样。

……

我在想什么,这种荒诞无稽的想法。

虽然自知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是心情还是一下子凉了下来。

[抱抱……]

她搂着我的腰,把脸紧紧的埋在了我的胸口。

由于刚才的想法,我没有拒绝她,只是用手,把她轻轻地揽在怀中。

娇小的身躯总是让人感觉到柔弱。

不禁产生一种想要保护的想法。

[呐,崇宗哥,晚上是用来做什么的?]

[睡觉。]

[睡觉?]

[快睡吧,晚上就是用来睡觉的。]

[唔……晚上只是用来睡觉的吗?]

[当然。]

[可是,晚上不是还可以用来……]

[睡觉!]

我强行打断了她的话,要是不打断的话,还真不知道这个小鬼头会说出什么话来。

[唔……]

终于,乖乖的安静下来了。

原本有些杂乱的呼吸,也渐渐归于平稳。

即便凉夜如水,但我此时却感到了一阵温暖,来自我怀抱中的,这个可爱的小女孩。

虽然对我有所隐瞒,但那应该是为了我好吧。

今晚的笑容,虽然都是强颜欢笑,但却都包含着暖暖的善意。

我一定会帮你的。

假如,我能够帮得上忙的话。

第四章·藏匿的夜晚·告离

第五章·虚伪的黎明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五章·虚伪的黎明

表之章

哦喔喔喔……

从床头传来了难听,而又熟悉的公鸡打鸣,电子合成音完美的破坏了一个大好清晨的气氛。

想要舒舒服服的伸一个懒腰,却感到有什么东西压在我的手臂上。

侧过头,一张天使一般的纯真睡脸展现在了我的眼前。

黑而长的眼睫毛微微抖动着,小巧的鼻子,均匀的鼻息,让人不忍去打破这一份宁静。

(只是,不起来不行。)

轻轻晃动着水素的身体,要在雪乃姐他们起床之前,把水素送回家去。

[醒了吗?]

水素一边揉着眼睛,一边歪歪扭扭的站了起来。

[来,把这个换上。]

我把她昨天穿的便服递到她的手上。昨晚,在她入睡后,我把她的便服清洗并烘干了。

原本还有些朦朦胧胧的水素,看到自己整洁的衣服,一下子就睁大了眼睛。

[莫非,是你拿去洗的?]

[嗯。]

[唔……你没有对我的衣服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听不懂你在说什么,赶快把衣服换上!!]

昨天都已经那么晚了,谁还会有闲情逸致去做多余的事情啊?!

再说了,[奇怪的事情]到底指的是什么啊?!

(某v:我想,中国娃在14岁的时候应该不太可能听得懂水素的那句话[某叶某k除外],更何况某崇宗还是从小在孤儿院长大的……xd)

正当我郁闷的时候,水素却嘿嘿的笑了起来。

[崇宗哥比我懂的还少啊……嘿嘿嘿,说不定到时候还要我来主导呢……]

什么懂的比你还少,另外,那个[主导]又是什么?!

[换好啦!崇宗哥你这么早把我叫起来做什么?]

[送你回家。]

[……哦。]

心情立刻就低落了下来。

[也是呢,继续留在这里肯定会给崇宗哥添麻烦的。]

在我想到如何安慰她之前,她就挂上浅浅的微笑了。

——水素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呢?

——嗯……爸爸常年在外工作,妈妈是贤慧的家庭主妇。

真的是这样的家庭吗?

虽然当时她说得非常的坦然,但我现在却无法相信了。

不想回家的原因,我只能想到[家庭关系不和]这个问题。

亦或者,有其他的困扰……

[走吧,水素。]

[恩。]

她有些怀念的看了一眼地上的被褥。

[崇宗哥,背我。]

[……嗯,上来吧。]

我蹲下身子,把两手放在了背后。

虽然一开始想要拒绝,但是,一看到她腿上的伤痕,我立刻就心软了。

水素的重量,比我预想之中的还要轻。

背上这种暖暖的感觉,其实也很不错。

当我背着水素走到玄关,准备换鞋子的时候……

身后的门却打开了。

[唔……是小宗宗吗……?]

身后传来的是雪乃姐的声音,这个距离,不可能不被看到了。

(可恶,明明辛苦了一个晚上,却……)

[雪乃姐……]

[早去早回啊……]

诶?

雪乃姐打着呵欠走进了洗手间里,似乎完全没有看到水素的样子。

这是佛祖对我的眷顾吗?先不管了,我拉起水素,立刻离开了房子。

因为我刚才一开始背对着雪乃姐的关系,我并没有看到她走出来时的状况。

[水素,刚刚雪乃姐有看到你吗?]

[嗯?那个大姐姐吗?我看着她闭着眼睛走进厕所的……]

还真是出乎我预料的粗神经啊……

不,雪乃姐本来的神经就很大条。

还好我有早起晨练的习惯,算是逃过一劫了吧。

[水素,你家在哪个方向?]

[这边这边。]

出了上杉家门后,她也没有再任性的要求我背她了,只是活泼的走在我的身侧。

早晨的街道看起来总是特别的空旷,假如是在中国的话,还能看到贩卖早餐的流动小车,在这里就什么都没有了。

有些怀念那些传统的糕点了啊……

在水素的指引之下,我和她来到了一家……贩卖早餐的店家?

[这是你家,水素?]

[不,我只是想和崇宗哥一起来吃早餐而已。]

[你就这么确定我有带钱啊……]

[不要紧的,我有。]

她笑嘻嘻的,从口袋里拿出了一张一千円的钞票。

该不会,是我上次给她的吧。

距离那一次,已经有三、四天的时间了,我以为那早就化为买零食的散钱了。

还是,是别的一千円?

记得她当时对我说过,她已经没有剩下别的钱了。

假如她没有骗我的话。

[走拉走啦。]

她拉起我的衣袖,把我拖进了饮食店中。

店里面,还有一些早起晨练的居民,店家看中的是这个商机吧,这个时间点上确实没有别的商家开店。

水素似乎也是第一次来的样子,有些陌生,却又开心的,点了一些特色餐点。

愉快的早餐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在付钱的时候,水素看着那张一千円的眼神有些不舍。

[还是我来吧。]

把她稚嫩的小手压下,应付早餐的零钱我还是有的。

刚刚的不舍,是对[一千円],还是对[我给她的钱]。

完全无法从她的表情中猜测出来。

走了一小段路后,水素停了下来。

[就到这里吧。]

[到这里就可以了吗?]

环顾四周,除了还未开业的店家以外,并看不到居家。

[嗯,到这里就可以了。]

并不想让我送她到家么……

[那么,我先走了。]

还是那个行事原则,假如别人不主动的话,我是不会介入的。

[崇宗哥,谢谢你。]

一直很调皮的语气,不见了。

有些严肃的,不像是我认识的水素了。

水素朝我深深鞠了一躬。

……

搞什么。

别弄得那么正式啊。

别做的好像以后都见不到了一样。

别做得,如同再也不见……

[saiyonana,崇宗哥。]

我想朝她挥挥手,却没有举起手的力气,只是,很不像样的朝她点了一下头。

为什么,是[saiyonana],而不是再见呢……

我不知道,在现在的我,正在远离水素的我,在这个我的背后,水素是怎样的表情。

我有些怨恨自己了。

怨恨自己的行事原则。

——[不过啊,崇宗哥,有些人比较被动,如果你不主动的话,可是会错过的。]

我也想要主动,

我知道,只要现在转过身去,

也许就会有不一样的事情发生。

只是……

只是。

……

在闷闷不乐之中,回到了家里。

四周一片安静的感觉,让人不快。

把为水素铺的被褥收回壁橱后,我开始整理自己的睡衣和被褥。

睡衣的手臂位置处,有一块浅浅的斑痕。

似乎是曾经被浸湿过,然后又干了,变成一块有些硬的小块。

手臂上的酸痛,刺痛着我的神经。

这是昨晚,给水素做臂枕的地方。

她,哭了吗?

好难受。

有一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错过了,什么,懊悔,自我怨恨,不甘心……

(可恶!)

无辜的睡衣被我甩在了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小宗宗,吃早饭了~~~~]

雪乃姐甜美的声音和我此时的心情格格不入。

只是,再这样下去也于事无补。

再过三天,就是和水素约定的日子。

在公园里,一定能够见到她的。

那么聪明的孩子,不会有事情的。

一定,不会有事情的。

我用这样蹩脚的借口,敷衍着自己。

生活,不得不继续。

第五章·虚伪的黎明完

第六章·迷途彷徨·始动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六章·迷途彷徨·始动

表之章

糟糕的心情,直接影响到了我的脸色。

原本总是怯生生的和我打招呼的眼镜男长崎,今天对我也有些疏远。

这不都是人自我保护的方法吗?

院长,我有些迷惑了。

不去介入是错误的吗?

迷乱的心情,让我一整个上午都没有把课听进去。

午餐也是食不知味,甚至,连午餐到底吃了什么,也记不清了。

天台上的风,平时总是让我觉得很清爽的风,现在刮在身上,就如同刀子般,让我难受。

总是平和的,和我嬉戏的风,阻塞着我呼吸的通道。

让人不愉快的窒息感。

坐在铁丝网的上沿,眺望着城内的景色,一切都是那么渺小,不值得一提。

就好像是我一样。

[喂!上杉,你不要跳下去啊!]

身后惊慌的声音,来自班长,伊藤友乃。

虽然心情很糟糕,但我还不是那么消极的人。

[你要是再大声一点的话,我就会被你吓下去了。]

我回过头,看着还惊魂未定的班长。

[那、那就好。]

虽然嘴巴上这么说着,但她却还是战战兢兢的样子。

[这里的风景很好,我常常来这里。]

说是常常,其实也就开学一个多星期而已。

[是、是吗……]

班长稍微定了定神,朝我走了过来。

毕竟是强气的班长,假如是唯的话,虽然是第二次看了,但要等到她缓过来,估计得到下午了。

[我正在找你呢,上杉。]

自从我加入了她创立的弓道社后,[同学]这两个就不知不觉地被去掉了。

[什么事?]

[弓道社的申请通过了……]

[真的吗?!]

虽然是被她软磨硬泡才加入的,不过既然加入了,我还是有全身心投入的打算的。

[算、算是真的啦……只不过,现阶段只是同好会……]

同好会……

[也就是说,你除了我以外,没有拉到其他的社员了?!]

[……嗯……]

[可、可是,我也很努力了啊!只是那帮家伙有眼不识泰山,没有看出我们社团的潜力罢了!]

[哼,反正那种没眼光的家伙我也看不上眼!]

还是一样不坦率的家伙。

[是是是,班长还要继续努力哦。]

[哦。]

很不高兴的撇了撇嘴,是我说话语气的问题吗?

[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事吗?]

[也没什么啦,因为只是同好会,所以不可能用弓道场练习,只有小小的一间活动室而已。]

[在社员的人数招募足够之前,你就先自己学习一些弓道的基础知识吧,图书馆里面应该有不少的参考书籍。]

[那社团活动?]

[先暂停吧,当然,你要去看看的话也不要紧。]

[那么,我先走了?]

[嗯。]

班长离开后,天台上又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一号与二号教学楼的天台,常常会有人上去,而三号教学楼的天台,却从来没有别人来过,于是,这里就变成了我的专属天台了。

远离人群的地方,可以混乱的人变得平静,亦可以让混乱的人更加混乱。

院长曾经这么和我说过。

现在的我,到底是区域平静,还是愈加混乱呢。

下午的课程也是一样的乏味,这几天,和片雾麻衣有过几次照面,她对我的态度更加冷淡了。

加入之前只是陌生人的水平的话,现在则是对待路边的流浪汉的态度了。

路边的流浪汉……

我是否在后悔昨天晚上作出的决定?

假如没有那么多事的话,生活的步调也不会变的像现在这样的一团糟。

我在后悔吗?

是的,我在后悔。

后悔今天上午,没有转过身去,向她问清楚。

昨晚的帮助,并单单只是遵从中华的传统美德,更为重要的是,假如我漠视她的存在走过去,我就不再是我了。

想清楚这一点后,我的心情,轻松多了。

偶尔也主动一次吧,既然她已经那样说了。

——[不过啊,崇宗哥,有些人比较被动,如果你不主动的话,可是会错过的。]

三天后的见面无法等待。

下午放学后,去一趟市立小学。

(呼……)

真是心情畅快,就连窗外的景色,也变得明媚起来了。

[上杉,回答一下第二个问题。]

[是。]

行动总比等待来得美好。

-在课程之中等待着放学的分割线-

即便没有社团活动,但是当我到达市立小学的时候,回家的小学生们已经三三两两的散布在街道上了。

除了知道她是六年级的以外,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这个信息到底是不是真的,也无从确定。

虽然说找有希核查过了,但假如事先有调查过的话,要假扮成另外一个人的存在也不是不可能。

[古贺水素]-[矮矮的,和我差不多高,长得蛮可爱的.]-[扎着双马尾]-[红色的发绳]-[可爱的人]。

那天晚上和有希交流之后所得到的信息。

这样子的信息,实在是很容易假扮。

与其跑到学校里面去找,不如守在门口等好了。

和我一起在门口等的还有一些来接孩子的家长。

担心自己孩子的安危,这是正常的。

虽然常常听说,人口素质越高的地方,犯罪率越低。

但事实上却不是如此。

并非是看不起中国,日本的人口素质,人均受教育程度,确实高于中国。

但是,就这一个多星期的时间,在报纸上看到的犯罪数量就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儿童诱拐,人口贩卖,强暴,毒杀,……

人口的素质越高,社会之中的竞争也就越激烈,竞争的手段也就越复杂多样。

本着光明磊落行事的人,口蜜腹剑的人,两面三刀的人,各种各样的人,都因为素质的提高而变得更加可怕了。

社会确实是在高速发展,但高速发展的,可不只有好的那一面。

在远处,看到了有希的大部队。

(还是回避一下吧。)

混杂在家长群中,看着有希被众星拱月的护送出了校门。

因为已经看过了一次,所以并不惊讶,但让我意外的是,站在我身边的家长们,对此不只露出了习以为常的面孔,同时还参杂着赞许与羡慕的神情。

(怎么回事?)

无论怎么看,此刻的有希,已经不是单单的[孩子王]那种级别了,这种阶级分明的团队行动,这些家长们难道不反感吗?

[请问,那些孩子是怎么回事?]

[嗯?你是过来接弟弟妹妹的吗?]

[啊,是、是的。]

[那孩子叫作上杉有希,在这里可有名了。]

身旁的这位家长对我的身份没有起半点疑心,脸上挂着笑容和我攀谈了起来。

[你以前不住这里吧?]

[嗯,是的。]

[怪不得你不知道,从去年开始,这附近已经发生了十几起儿童被诱拐的事件了,至于勒索钱财什么的更是不在话下。]

[虽然家长们都很担心,但是有能力过来接送孩子的毕竟只是少数,校方联系了警察,但效果甚微。]

换言之,就是恶强于正了。

[不过啊,那个叫作上杉有希的孩子,却制定了一个不错的方案。她研究了住在这周边的孩子们的住址后,制定了一条团队回家路线。]

[于是,每次回家的时候,都是浩浩荡荡的一大群孩子,想要不引人注目都很难,犯罪事件也因此降低了不少。]

[因此,那孩子得到了大家的崇拜,如你所见,是一个非常出色的领导呢。]

[原来是这样啊,她还真是了不起,小小年纪。]

[是啊,呵呵哈哈。]

因为是这样,所以那些孩子并不是被差遣,而是主动的向有希示好啊。

有希比我想象中的能干很多,不愧是雪乃姐的孩子。

离校的学生渐渐少了起来,已经等待了半个小时了,但我还是没有看到水素的影子。

清校的铃声随着钟声响起,电动的校门缓缓闭合。

直到最后,也没有看到水素。

第六章·迷途彷徨·始动

第七章·迷途彷徨·承转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七章·迷途彷徨·承转

表之章

四周的人都渐渐消失了。

有一种违和感。

我似乎看漏了什么事情。

总之,先整理一下思绪。

直到清校都还没有看到水素,那么,可能的情况只有两个了。

第一,是她巧妙的利用了[古贺水素]这个人的特征信息,再一次把我耍的团团转。

第二,是她在我到达之前就已经离开了,亦或者是她今天没有来……

等等!

——水素:[貌似是学校要用来举行活动什么的。]

——有希:[是的。学校要举行对外活动。]

因为有希的肯定回答,让我没有对这句话产生怀疑。

但是刚刚,放学的小学生们不是很正常的走了出去吗?

怎么回事?

水素对我说谎还可以接受,但是为什么连有希也……

一个是说不用上学,然后也看不到人影。

另外一个是说不用上学,但是却正常的来上学了。

而且两人用的借口还一模一样。

……

光在这里一个人瞎想也没有用。

既然决定要主动了,那就得采取行动了。

和门卫沟通了一下后,我以毕业生拜访老师的理由,进入了市立小学。

几经周折之后,我找到了水素所在班级的班主任。

虽然面容只有四十多岁的样子,但是馒头的白发让他看起来显得更加的苍老。

[您好,我是古贺水素的朋友。]

[朋友?]

显然,这个身份并不可信……只是,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是的,昨天晚上,我发现水素满身伤痕的倒在了路边,但是她并没有对我说明缘由,我对此非常介意,想要和您谈一下。]

[……这样啊。]

他看起来并没有特别惊讶的样子,这不寻常。

[好吧,跟我过来。]

办公室里的老师们大多都下班了,空旷的办公室里,只剩下了我和班主任两人。

斑驳的夕阳在窗帘上投下暗红色的阴影,静谧的气氛让空气都渐渐沉淀下来,他在椅子上坐下,老化的椅子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扬了扬手,示意我坐下。

[我叫做上杉李崇宗,很冒昧这样子前来打扰您。]

[叫我本田就可以了。]

[本田老师,我想询问一下,水素她在学校,是怎样的一个人?]

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目的之一,我更想达到的另一个目的,是借助这个问题,了解一下这位本田先生的为人。

[水素……怎么说呢,是个调皮的孩子吧。]

他的眉头很自然的皱了起来,就好像一个父亲,讲到自己贪玩的孩子一般,虽然不满,但也透着一份慈爱。

[上课的时候很喜欢插话,而且总是说一些不相关,或者是逗趣的内容……]

说到这里,他的眉头舒展开来,脸上也多了一些笑容。

[不过,总体来说还是一个好孩子的。]

[你刚刚说的事情,其实我也遇到过一次。]

[她也是什么都没跟我说,即便我一再的追问。]

[没有和她的家人联络吗?]

[有。]

[但是告知了对方家长这件事后,也就没有回音了……我还以为事情已经解决了。]

有些阴暗的表情,再一次显现了出来。

从窗外吹来的冷风,让我感到一阵颤栗。

[水素的家庭背景,您了解吗?]

[……]

他犹豫了一下。

[她是单亲家庭,只有一个母亲。]

——水素的父母是什么样的人呢?

——嗯……爸爸常年在外工作,妈妈是贤慧的家庭主妇。

[不过,母女的关系很融洽,只是在经济上有些困难。]

是吗?

[如果方便的话,可以把水素她母亲的相关信息给我看一下吗?]

本田老师看着我的脸,仔细端详了很久,最后,轻轻地点了一下头。

[……好吧。]

他递给我的,是一本家校联系簿,上面有一对母女的合照。

首先引起我注意的是水素的照片,确实是我认识的那个,双马尾,古贺水素。

一直盘旋在我心头的疑惑,终于少掉了一些。

其次,是水素的母亲。

她是一个第一眼就觉得眩目的,充满魅力的女子。

名为[古贺紫衣]。

不过也就仅此而已,即没有工作点位,也没有电话号码。

孤零零的相片和姓名,让人不免生疑。

一般人,即使留下电话号码,也不会留下相片的吧。

[本田老师,水素今天有来上课吗?]

[不,没有。]

[平常也是这样?]

[不是,其实这个月以来,这还是第一次旷课。]

本田老师看了一眼桌上的日历。

[这样啊。]

能从本田老师这里得到的信息,差不多也就这么多了。

考虑再三,我还是决定,不把公园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

并不是对他不信任,事实上,他是在我想象之外的,非常好的老师。

想必也是一个十分喜欢孩子的人。

只是……

[那么,我先行告退了,本田老师。]

[那个,上杉,稍等一下。]

[什么事?]

除了水素以外,我们应该没有共同话题了。

[呃……你有妹妹吗?]

[嗯。]

[名字是?]

[上杉有希。]

[……还真是巧。有希今天没有来上课,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她没有来上课吗?]

[是,不单单是我的课程,似乎是一整天都没有来的样子。]

[不可能吧,我刚刚过来的时候,还看到她从校门口出去的。]

[什么?……你确定你没有看错?]

[没有。]

[那还真是奇怪了。……有希一直都是一个好孩子,麻烦你回去和她了解一下情况,好吗?]

[好的,我明白了。]

对不是自己班上的学生,也这么关心吗?

以后,如果有空的话,还得来拜访一下这位本田先生才是。

走出学校的时候,天空已经被夕阳染成一片昏黄了。

虽然得到了不少有用的信息,但是,原本清晰的事情,也被扰乱了不少。

有希到底在做什么。

原本单纯的想法,被本田老师的话语给搅乱了。

没有去上学?和同学一起放学回家?今天学校有对外活动,不用上课?

不行,信息太少了,完全想不出个所以然。

水素一边,算是找到了突破口了。

和她的母亲谈谈,应该会有所收获……只是,到底要怎么找。

不要说是她的母亲了,就连水素,我也不见得找得到。

而且,有希和水素之间,应该有什么。

那个一模一样的借口,我不相信这样的巧合。

第七章·迷途彷徨·承转

第八章·迷途彷徨·告离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八章·迷途彷徨·告离

表之章

一边思索着一边走在回家的路上,转过拐角时,看到一对男女正搂抱在一起。

男子双手环绕着少女纤细的腰部,而少女则一脸幸福的偎依在男子的怀中。

其中的一个人我认识。

要装作不认识走过去吗?

不巧的是,我认识的那个人看到我了。

[哟,上杉!]

[……真巧啊,速水。]

一般会有人会在和女朋友亲热的时候与路过的朋友打招呼吗?!

我为这个花心帅气男的女朋友感到悲哀。

另外,现在速水正搂在怀里的女生,与上次被我碰到的那个不是同一个人。

我不想去猜想他到底有几个女朋友了。

也许这家伙已经不是脚踏几条船的问题了……

或许他有空的话可以去组建一个舰队之类的玩玩……

[那么小童,今天就到这里吧。]

速水居然撇下了他的女朋友。

[上杉,我们一起回家吧。]

……只是为了和我一起回家。

话说上次好像也是这样。

还好他的性取向非常明确,品性除了有些笨以外,算是阳刚正气的少年,并没有特殊的爱好……

要不然我肯定和他保持距离。

话说要是换成眼镜男长崎的话,危险指数就要上升不少了。不过还好,那家伙不但没有女人缘,就连存在感都很少……应该不至于发生这种事情。

[你今天有些晚啊,上杉。]

[呃,有些事情拖迟了。]

和速水一起回家并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因为路边的女生总是频频看向这边。

当然,目光投向的都是速水。

虽然长得帅气,但在我的眼里,这家伙只是一个单纯的笨蛋罢了。

[呐,速水,给你说一个故事,然后你说一下感想。]

[我要听我要听!]

这个就是笨蛋的反应。

[有一个初中生,因为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个小六的女生,有一天晚上……]

我把人物稍微修改一下后,把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告诉了速水,当然,他这种笨蛋不可能知道这件事情和我有关。

[嗯……真是曲折离奇啊。]

[然后呢,后来怎么样了?]

[没有后来了。]

[诶?!]

[你有什么感想?]

[好复杂。]

唉,果然是笨蛋吗?

[姑且说一下你的猜测吧。]

[啊……你这不是在折磨我的脑细胞吗……]

速水咬着手指,脸上的表情十分纠结。

在他踌躇犹豫,龇牙咧嘴的几乎快要把自己的手指都吃掉之后,终于如同排泄不同的下水道一下子被清空了一下,一泻千里了。

[因为家里很穷,所以那个小六的女生肯定欠了黑道很多钱,然后过着整天被追杀,食不果腹的日子。初中生的妹妹,因为同情那个小六女生,所以伸出了援手,为了不牵连那个初中生,两个女生串通了口供,利用上学的时间,非法打工赚取钱财来支援家里……呜呜……]

某个叫做速水的帅哥一边说着自己臆想出来的故事,一边不能自已的开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丢脸起来……

居然可以被自己臆想的故事感动到流泪,这笨蛋还真是意外的单纯啊。

只不过……这家伙想到的东西,竟然有一部分和我相同,让我感到相当的自卑。

不,我想我还不是笨蛋,因为只是一部分而已,不是全部,最多只能说是有些笨而已,距离笨蛋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另外,这个故事,也忽略了太多的细节吧。

昨夜看到的那个金发男子,虽然说是黑帮的眼线有些老土,但也不排除这个可能。

还有两个人一模一样的借口,我也不觉得是那么简单的事情。

事实上,我并不认为有希和水素两人,有过多的接触。

向有希确认水素的信息的时候,她并不像是在说一个熟识的朋友,神态也不像是在说谎。

即便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快一个星期了,但我并不认为一个星期可以有什么过多的发展。

要是真的像速水说的那么简单就好了。

[喂,上杉,进去看看吧。]

速水在一家便利商店门口停了下来,外面贴着一张特大的人气女优海报。

这个笨蛋已经两眼发光的走了进去,就好像是贪嘴的乌鸦看到地上的带骨肉一样。

便利店的门口贴这种东西不要紧吗……

(算了。)

我跟着他一起走了进去,思绪还没有理清,但是有希已经回家了。

谈话是必须的,但必须在我考虑清楚这个问题之后。

便利店并不大,一眼就看到某个笨蛋一脑子扎进成人杂志区了。

我无所事事的四处看着,一边对日本惊人的物价感到乍舌。

[喂,上杉,你看这个!]

速水脸上已经被色色的表情所攻陷了,我一边担心着他会不会不小心流下口水,一边看向了他指给我看的页面。

虽然生活用的日语没什么问题,但是对于情色行业的专用术语,果然还是缺乏研究。

院长虽然是一个很开放的人,但对这方面的知识却相当的拘束,与其说是不懂,不如说是不愿意提及。

即便看的不是很懂,但大致内容还是没问题的,似乎是援助交际之类的宣传吧。

刊登在专栏上,放着一张全身特写的妖媚女优,似乎就是门外的贴着的那个吧。

要说对青少年的诱惑,自然是不可避免的,心跳加快什么的都很正常,毕竟在孤儿院长大的我对这方面了解的尤其的少。

只是现在没有那种心情。

[抱歉,我现在并不怎么想看这种东西。]

我推开速水的手,想要抛下他先回家,但是……

[等一下!]

我拉住了速水想要把杂志放回去的手。

[怎么,还是抑制不住欲望吗?啊,我了解的啦,这种时候还是不要装君子样比较好哦……]

速水一个人自言自语的解释了起来。

这种笨蛋还是不要理他的为好。

我在杂志的角落里,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孔。

虽然说画了妆,而且发型也不一样了,但毫无疑问……

踏破铁鞋无觅处。

这个女人叫作古贺紫衣。

援助交际吗……

这种猜想也不是没有过。

贫困,单亲家庭,不和谐的家庭关系。

在脑海中默默记下了网址和电话号码。

[速水。]

我打断了某个还在自言自语的笨蛋的话语。

[啊,什么?]

[你在这方面的事情有门路吗?]

[上杉你该不会想要……]

[先回答我,有门路吗?!]

[呃,也不是没有啦。]

果然是一个十足的堕落少年,初二就已经这样了,这家伙以后变成失足青年,被警察抓走什么的,我也不会感到意外了。

[今晚有空吗?]

[这么急?]

[有空吗?]

[有。]

速水不好意思的抓了抓头发,这家伙也会不好意思啊。

[其实我最近也刚好想要换换口味……只是没想到上杉居然也是同道中人啊。]

随你怎么说了。

之后,和速水一起回家的路上,约定好了时间地点。

有希那边等晚上回来了再说,比较紧要的是古贺紫衣。

水素没有去上学,没有联系方式,三天后太久……即使要说她现在下落不明也不过分。

也许今晚就能抓到突破口……

但愿能够顺利。

第八章·迷途彷徨·告离

第九章 黑夜的紫藤萝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九章黑夜的紫藤萝

表之章

[像这种事情啊,一般都是在晚上七点之后才开始预约的。]

在我的身边,速水双手抱在胸前,一脸[我就是专家]的表情,非常热心的为我解说着。

我现在正待在速水的房间里,和他一起等着电脑启动。

[经过数次改进后,现在啊,这种事情一般都是在网上预约好后,选择情侣酒店之类的地方相会。]

因为是在速水的家中,所以我们把援助交际统一用[这种事情]来代替,至于上杉家,我用[在同学家过夜]的借口蒙混了过去。

希望如此大费周章的,不要白忙一场才好。

[呐,上杉,你有带钱出来吧。]

速水已经熟练的登入网站了。

[速水,一般都是完事了之后才付钱吧?]

[对啊。]

他把从便利商店买回来的成人杂志摊开在桌上,然后,突然带着隐晦的阴笑,看着我。

[上杉,你该不会还是处男吧?]

假如是轻小说中的废柴男主的话,此时肯定会因为想要维护那可怜的自尊而结结巴巴的说不出会来吧。

遗憾的是我并非废柴,而这也不是轻小说。

[是处男又怎么样,不是又怎么样。]

我对[处男]这两个字,从小就产生免疫力了,因为院长每次嘲弄我的时候,总是用[你不就是一个处男吗,有什么好得意的。]来开头的。

再说了,一个初二学生,不是处男有什么好自卑的。

[好啦,我弄完了。]

速水对我是不是处男这件事情也没有追问的意思,他在预约了一个女大学生样的女子后,把电脑的操作权让给了我。

这个网站的规模比我想象中的大很多,在翻了数十页之后,我终于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脸孔。

[看不出来啊上杉,难道你有俄狄浦斯情结?]

这笨蛋真的知道[俄狄浦斯情结]是什么意思吗……

确实,古贺紫衣虽然化了妆,但已经不年轻了,眼角没有粉饰好的皱纹,以及老化的脖子,都无情的出卖了她的年龄。

在预约列表上被排到很后面,这也和人老珠黄有一定的关系吧。

在照片下方的介绍中,写着她所用的昵称,紫藤萝。

水素的母亲,真的在做援助交际这种事情吗……直到点击下去的瞬间,我都无法让自己相信这种推测。

只能见面看看了。

用速水的账号预订好后,我和速水迅速离开了他的住处。

现在是七点二十分,预定的时间是八点,菊屋町的情侣酒店。

因为不是很远,所以我们步行前去。一路上,速水唠唠叨叨的,唧唧歪歪的讲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类似于[干脆我们两个人开一个房间就好了,玩4p好不好?][做完两次之后互相交换一下伴侣如何?][需不需要借给你道具]……等等之类的无聊话题。

一边听着速水意义不明的话语,一边走着,不久就到达了目的地。不需要身份证,甚至连是学生的身份都毫无阻碍,速水轻松的开了两个房间。

是因为速水熟客的身份,还是管制真的如此宽松?我对世风日下的社会感到一丝担心。

[速水,现在连学生都可以来这种地方轻易开房么?]

[当然不是了。]

速水神秘一笑。

[这家酒店不是正规营业的,细节问题你就别管太多了。]

我们两人并排在大厅的沙发上坐下,虽然没有穿校服,但两个才十四岁的少年,出现在这种几乎和情色场所为同义词的酒店里,不免吸引了来往客人的目光。

[k君,最近年轻人的性观念还真是开放啊,这么小的孩子也来这种地方消费了。]

[不,你太天真了,叶弟。]

[前些天我刚认识一个13岁的萝莉,玩过的h-game居然比我还多,这个社会,可远比它表面上看来的复杂。]

不但客人们在窃窃私语,就连柜台服务人员,也好奇的,以我们二人为话题,激烈的交谈着。

尖锐的目光,如同锋利的刀子扎在身上,让我很不舒服。与我相反的是,速水反倒一点困扰都没有,自得其乐的享受着这种状况。

……还真不愧是速水啊。

痛苦的等待之后,那张脸孔终于出现在了大门口。在我犹豫的时候,速水已经热情的迎了上去。

两个女子在发现客人只是两个小孩之后,露出了微微吃惊的表情,以及暧昧的笑容。

速水那边的状况我无暇理会,今晚必须要从古贺紫衣身上取得突破才可以。

为了古贺水素。

她今晚穿着一条紫色的连衣裙,上面点缀着白色的小花,就如同绚丽的紫藤萝一般,在这个黑夜之中,盛开得格外的妖艳。对我们彼此而言,都是初次见面,但她并不知道我是谁,而我知道她是谁……我是这么以为的。

简单的交流之后,我们走进了各自的房间。

在把古贺紫衣先让入房间后,我把铁链插入凹槽中,锁上了房门。

房间不大,一张双人床,以及一个造型奇特的圆形浴缸几乎就占据了全部的空间。

挂在墙壁上的小饰品,略偏粉色系的色彩格调,以及音响中播放着的,萨克斯管所特有的,带着催发性激素的旋律的音色,让我体会到了情侣酒店的真实含义。

古贺紫衣优雅的坐在了床上,翘起的脚让裙摆滑落在一边,露出了白晰而又丰腴的大腿,脸上也带着挑逗的神情。

对于一个毫无经验,情窦初开的男生,这样子的诱惑无疑是巨大的。

只是,比起情欲、性欲这种为了繁衍而诞生的生理本能,悲伤,哀痛,担心这些后天的感情,更具有主导大脑的能力……至少在我看来。

在网站照片上无法得到肯定的长相,在实际确认之后,得到了肯定。

……除非存在长得一模一样的两个人。

[怎么了,小哥,害羞了吗?]

因为我顾着思考,让她感到了不耐烦。只是因为她是职业的,所以并没于表现出来,而是从旁侧敲击,希望我能够快点。

也许,在我之后还有别的客人预约吧。

这种出卖肉体获得报酬的工作,并不快乐吧。

假如有别的选择的话,没有人会愿意做这种事情吧。

院长,在国外留学的时候,曾经帮助过一个重新过上正常的生活。

事后,他对我说过,对的谴责是愚蠢的。

——[对于一个明白自己正在做一件错事,并且不得不去做的人,这种广泛而又无力的谴责,到底能有什么作用。]

而现在,我正面对着一名,从事着援助交际的母亲。

[你是,古-贺-紫-衣,对吧。]

我把房间的音乐关掉,咬字清晰的,对她说出了这个名字。

第九章黑夜的紫藤萝

第十章 被封锁的单向通道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十章被封锁的单向通道

表之章

[你是,古-贺-紫-衣,对吧。]

房间里,原本暧昧的气氛,一下子就冷却了下来。

媚笑的嘴角,僵硬在脸颊上。

古贺紫衣跷着腿,坐在床上,而我则站在她的身前几米的地方。

这样僵持数分钟后,她拍了拍僵硬的脸颊,然后对我挤出一丝微笑。

[这位小哥,你在说笑吧。]

[不。]

[古贺水素,是您的女儿吧。]

[……]

[古贺水素]这四个字,让这变成了最恶劣的玩笑。

浴缸白净的抛面上反射着灯光,在墙纸上留下诡异的图案。

她先是盯着我看了很久,之后很烦躁的拨开了眼前的头发,把腿放下,头深深的低下,埋在大腿上。

我听到了深呼吸的声音,然后她抬起了头。

已经意识到这不是工作的古贺紫衣,完全放松了神情,脸颊上的皮肤有些松弛,眼睛也因为疲惫,陷入了眼窝之中。

援助交际不但是低贱的工作,也是身体与心灵上,都要遭受折磨的工作。

[你找我出来做什么?]

声音有些乏力。

[想跟您谈一些事情。]

[是吗?]

她如同看着一个荒唐的生物一般,看着我,然后倏然地站了起来,迈开大大的脚步,直奔门口。

[等等。]

门很小,我整个人横在她与门之间。

[我不会耽误您太长的时间。]

离开的道路被封锁了,而情侣酒店的隔音效果格外的好。

她无力的沉默了。

[……]

即便只是一个初二男生,而且还有些瘦弱,但一个女性想要无视他的阻拦通过一个用锁链上了锁的门,这并不容易。

她毫不掩饰的叹了一口气,然后返回房间里,挑了一个舒服的位置,坐了下来。

和刚才的风尘女子完全不同,现在的古贺紫衣,向外散发着排斥别人进入的气场。

[非常抱歉,我擅自做这种事情,给您造成了困扰。]

[但是因为水素的近况实在是很让人担心,我不得不做出这种事情。]

贫困,单亲家庭,不得已而从事下贱工作的母亲,相依为命的母女。

在我们过着理所当然的幸福生活的同时,有人还在为到达这种平凡的生活而苦苦努力着。

在我们挑选着每一餐要吃什么的时候,全球还有十亿的人口过着忍饥挨饿的生活。

即使不能帮他们做到什么,也应该珍惜自己现在的生活,以表示对生活的尊重。

之所以想要帮助水素,是因为我觉得这是我能做到的事情,也是我想要做的事情。

在与她的母亲取得沟通后,希望能更为便利的,从根本上帮助她们的生活。

然而。

她却嘲讽的,发出了一声干笑。

[水素哦,叫得这么亲热,那臭丫头什么时候吊到你的?]

喂,等一下,等一下啊!

不应该是这样的回答吧。

古贺紫衣的表情,丝毫没有因为提到她女儿的事情,而变得温柔,连一点都没有。

[请你不要这样称呼你的女儿好吗?]

[这是我的自由。]

[你知道吗,她前些天被人打伤了,一个人孤零零的倒在夜路上!]

[哦,那又怎样?]

[这不是[[那又怎样]]就能解决的吧?!]

[那你要怎样?]

[你作为母亲对这种事情难道一点都不在意吗?!]

[有什么好在意的?]

她毫不在意的挥了挥手,她谈论水素的态度,就如同窑子里的老鸨,谈论着自己手下的小鸡一样。

这个女人,完全就不把水素当一回事。

我完全错了,从一开始的方向上,就选择错了。

那对想象中,相依为命的母女,被古贺紫衣冷冰冰的语音,彻底的撕裂了。

现在坐在床上的,并不是一个为了生活而在努力奋斗的母亲,而是一个厌倦了生活的中年女人而已。

[你完全不关心水素的生活吗?]

[我自己的生活都无暇照顾了,对她还有什么好关心的?]

这样单方面,一厢情愿的对话,让我无法再继续下去了。

[你到底是用什么身份和水素相处的?]

[是作为一个母亲,还是一个毫无感情的监护人?]

仿佛我问了一个很愚蠢的问题一般,古贺紫衣毫不掩饰的,哈哈大笑起来。

因为大笑而引起的剧烈呼吸,让她喉咙的气管,如同嶙峋高原上裂开的土地一般,在脖子上露出深深的沟壑。

尖锐的笑声,在房间里回荡着……即便这个狭小的空间里,已经摆放了满满的物件,但此时却给我空荡荡的,无能为力的错觉。

如同有异物卡在喉咙里,我感到一阵反胃。

昏暗的台灯在天花板上留下一抹橘黄,不经意跑过的黑色影子,仿佛鬼魅妖艳的舞蹈。

[你在说什么?]

[那家伙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单纯的累赘而已。]

因为笑得太过用力,她用手按住胸口,有些吃力的,大口大口喘着气。

[要是我不支付生活费的话,那个尖牙利嘴的臭丫头什么都干得出来。把我告上法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等一下,为什么明明是母女,还……

[你们没有住在一起吗?]

[住在一起?别开玩笑了,和那种刁蛮任性的人住在一起,我还不如睡猪圈里。]

所以,你让只是小学生的水素,一个人独自生活?

[她今年才小六而已,不具备独自生活的能力吧?!]

[我管她那么多?!能按时给她生活费她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不行了,我和她已经无法继续沟通下去了。

[关于水素被打的事情,你有头绪吗?]

[我哪知道。]

她移开了目光,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

[我没有空陪你继续胡闹下去了。]

从床上站起来,拿起挎包,从我身边挤过去,被打开的锁链发出断续的脆响声。

门无声的打开,然后响亮的发出砰的一声,很用力的关上了。

我没有阻拦她的理由,就这样子把她放走了。

今晚,可以说知道了很多,也可以说,什么都不知道。

我一厢情愿的猜想就这样子变得支离破碎了,水素的家庭环境比我想象中的恶劣很多。

物质生活上的困苦只能动摇外表,而破碎的亲情会把家庭从根本上破坏。

这件事情……

已经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之外了吗。

背后的石英时钟,秒针追逐着分针,分针追逐着时针,不断的追上,超越,再追上。

怎么看,都只是滑稽的一人游戏而已。

第十章被封锁的单向通道

第十一章·让人想要相信的坦率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十一章·让人想要相信的坦率

表之章

早已过了华灯初上的时间,给还在忙碌的速水发了一封邮件后,我一个人先回上杉家了。

[我回来了。]

我还是发出了比较平和的声音,即便现在心里很难受。

[欢迎回来。]

迎接我的是雪乃姐一惯的温和笑容,晚上的时候有希一般都会待在她自己的房间里做功课,不会热衷于开门的事业中。

[你今天不是说不回来了吗?]

[呃……因为要做的事情提早做完了,所以我就回来了。]

[晚餐……]

雪乃姐的眉头一皱,很突兀的停了下来,然后凑到我的身边,鼻子一动一动的,发出嗅嗅的声音。

[小宗宗。]

温和的语气不见了,变得有些严肃,还带着一丝杀气。

[你刚刚去哪里了?]

[诶?速水同学的家里……]

[唔……]

雪乃姐双手抱在胸前,眉头拧在一起,低着头,纠结了很久,一直没有说话。

(被她发现了吗?)

因为刚刚去了情侣酒店那种地方,让我心里有些发怵。

虽然没有和古贺紫衣有过身体接触,但是在那个狭小的空间里,待在一起很长时间,沾上一些气味也不是不可能……

雪乃姐还在扭来扭去,我们两个人就这样子僵持在了玄关处。

(要老实交待吗……)

嘴里不断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雪乃姐时不时地抬起头,瞄我一眼。

这幅从未见过的样子,让我更加发慌了。

紧蹙的眉头,略微有些蜷缩的身躯,环抱着上半身的双手,低下的头,时不时抬起来,如同有些害羞的小猫,匆促的看我一眼,又低下去……

不对啊……刚刚的杀气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没了。

现在的雪乃姐是怎么回事。

[雪……]

[小宗宗!]

[你觉得速水他母亲身上的味道好闻吗?]

……

……

……

诶?

[好闻吗?]

雪乃姐认真地看着我,较真的眼神看起来闪闪发亮。

[呃……还可以。]

可以这样蒙混过去吗?

[唔……还可以啊……]

雪乃姐把脸侧向一边,然后用手指头缠绕着自己的发丝,转来转去。

[那你觉得雪乃姐的味道怎么样?]

她扭扭捏捏的把身体凑近了我。

[很,很好闻啊!]

我十分不自然的说出了一句非常蹩脚的赞美语……

[真的吗?!]

她一点都不介意,反而是十分开心的,双手握在一起,眼睛里发出胜利的光芒。

假如是[女王]的话,此时肯定会[噢呵呵呵]的尖笑着,用兰花指顶着自己的下巴吧。

另外,关于[女王]这个知识,来源于院长的……夫人。

我把开心得忘我的雪乃姐放在一边,先行走入了屋子。

女人的好胜心还真是强大。

雪乃姐难得一见的,可爱的样子,多多少少调剂了我的心情。

只是,现在还不到开心的时候。

[有希,我可以进去吗?]

门上带着木头质感的kongkong声,一下子就为心情降低了温度。

[请进。]

整理了一下心情,打开了房门。

这是第二次了吧,进入有希的房间。

只是心情上,完全不一样。

充满女孩子味道的房间,毛茸茸的泰迪熊,装饰着可爱饰品的墙壁,松垮垮的坐垫随意的摆放在地上。

稍微宽大一些的白色睡衣挂在有希娇小的身躯上,映衬着她特有的白皙肌肤,如同娃娃一般可爱。

她从椅子上转过来,眨巴着大大的眼睛,好奇地看着我。

有希,晚上好?

这种时候应该用这种俗气的开场白吗?

[哥哥,有什么事情吗?]

[呃……还是有些事情,想要问你一下。现在可以吗,有希?]

[嗯。]

她点了点头,把手中的铅笔放到了桌子上,合上了作业本。

把房门关上后,我在离有希稍远一些的地方,席地坐下。

有希或许不像是我想象中的,那么简单的一个孩子。

那么,我现在是应该开门见山的问她,还是委婉一些?

[哥哥?]

[有希。]

我清了清嗓子。

[哥哥接下来要问你的事情,并没有恶意,希望你也不要介意。]

[……唔?]

[你们学校,今天并没有放假吧?]

有希脸上单纯的表情,一下子就充满了警戒。

真是让我厌倦这样的自己。

今天已经是第二次了,一开口就伤到别人,明明,并不带着恶意。

[嗯。]

有希点了点头。

是已经看出我知道了真相,还是不打算骗我?

真的很让我厌烦,明明是一起生活的人,却不得不这样子去猜测对方的心理。

[你今天有去上学吗?]

[没有。]

她非常坦率的摇了摇头。

[可是,我在放学的时候,看到你从学校走出来。]

[那是因为……我有不得不在那个时间,回到学校的原因。]

[但是,我真的没有去上学。]

[没有去上学]并不是值得强调真实的事情,但是她的表情却十分认真,也很坦诚。

让我不得不,想要相信她。

想要相信这个,几乎可以让人一眼看透的,单纯的小女孩。

[那么,白天的时间,有希你跑出去做什么了?]

不得不回到学校的原因,我大概已经知道了。

坚持做着这种事情的有希,让我觉得她不可能是一个坏孩子。

[因为我很担心一个人,所以,我陪她一起过了一天。]

日语在此时,第一次显示出了其便利的地方。

假如是汉语的话,我就听不出那个[她],到底是男是女。

而现在,我的猜想多了一些砝码。

[那个[她],是古贺水素吧。]

有希乌黑的眼睛,一下子张得老大。

她不可置信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朝着背对着我的方向,倒退了几步,撞到了桌子上。

[痛……]

眉毛纠结的拧在了一起,眼眶里甚至流出了一些晶莹的泪花。

[没事吧,有希?!]

[唔……屁屁……屁屁撞到了尖尖的地方……]

呃……这种状况,我应该怎样表示我的关心?

[哥哥……]

她略带着哭腔,水汪汪的望着我。

[你怎么知道的……]

第十一章·让人想要相信的坦率

第十二章·也许,真的是坦率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十二章·也许,真的是坦率

表之章

有希的小手按在屁屁上,脸颊微微泛红,虽然没有泪珠在眼眶里打转,但脸上也已经是泫然欲滴的神情。

这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让我原本紧张的心情,不由得放松了下来。

不,与其说是放松,不如说是变得有些尴尬了。

最不擅长应对的,就是哭泣的女生了。

[没事吧,有希,要不要我去拿些药什么的?]

[不……没事……]

有希尝试着坐到椅子上,却又[呀]的一声,跳了起来。

也许是淤青了吧。

我拿起身边的坐垫,递给了有希。

[唔……谢谢。]

现在的有希,全身上下都写着[柔弱]两个字,让我无法再用刚才那种平淡的近乎不带感情的口气,继续追问下去了。

不过,她今天确实是和水素在一起。

最起码可以确定水素应该还安全无事吧。

不过,看她刚刚的反应,应该是不知道水素曾经在这里过夜的事情。

先平和的问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吧。

[有希,你和水素认识很久了吗?]

[嗯。]

她含着泪花,点了点头。

还真的是很痛啊,确实,假如屁屁撞到了尖尖的地方,应该会疼很久。

仔细回想一下,当初向有希核对水素的身份时,她脸上的神情,确实像是在说着一个好友。

[有希,你能不能告诉哥哥,今天你和水素做什么去了?]

[唔……]

[其实,哥哥和水素也是好朋友哦,只是因为她今天没有去上课,让哥哥有些担心。]

[是吗……]

有希犹豫的看了我一眼,最后,轻轻点了一下头。

[水素昨天打了电话给我,和我说她心情很不好,今天想要翘课。]

白天么,那个时候她应该还没有被打。

[因为水素有时候,会半开玩笑的说[不想活了]之类的话,我担心万一……所以我就和她一起翘课了。]

我尽力在脸上保持笑容,让有希明白我并没有因为她翘课儿生气。

[所以,我们两个就一起逛街,玩了一整个白天,直到学校放学的时间,才分开。]

[你们分开的时候,水素的心情怎么样?]

[唔……应该算是,很开心吧。]

就在昨晚,还遍体鳞伤的倒在路边。

[有希,你有去过水素家吗?]

[不……没有。有一次我说想要去,被她拒绝了,后来我就没有再提起。]

虽然是朋友,可也有不想让对方知道的事情。

说不定,有希所认识的水素,比我所认识的水素,还要来得单纯。

数天前,曾经问过有希觉得水素是一个怎样的人,当时她的回答是[可爱的人]。

而水素的班主任,本田老师,对她的整体印象是[一个调皮的好孩子]。

换言之,大家认识的,都是有些顽皮,但又很可爱的水素。

而我认识的水素,远比这个表象,要来得复杂的多。

和那样子的母亲,生活在一起。

不,不是母亲,只是带着厌恶的感情,供养着她的女人。

[对了有希,水素明天会来上学吗?]

[我想,应该会吧。]

[明天我想要去见她一面,你可以帮我看着她吗?]

[嗯,好的。]

能从有希这里得到的帮助,差不多也就这么多了。

那么,水素的事情先到这里吧。

有希坦率的态度,着实出乎了我的预料。

虽然在外,在学生群里,有着一副大姐头的样子,但在亲人面前,真的只是一个,单纯可爱的,可以让人信任的,小妹妹。

我并不觉得,纯真的笑容,纯真的语气,是可以装出来的。

那么,这个本着善良的本质,热心的去帮助别人的妹妹,我也不能放着不管。

妨碍能做出诱拐儿童这种事情的组织,所可能带来的危险,有希可能根本就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

[呐,有希,其实哥哥知道你不得不在那个时间回到学校的原因哦。]

[诶?]

[你是为了能让小学生们,能够安全的回到家里吧。]

[诶诶诶诶诶诶诶!!!!!!]

有希惊讶的从坐垫上站起来,朝着背对我的方向……

[小心!]

在她后退之前,我先拉住了她的手。

刚刚带着哭腔说话的有希,我还记忆犹新。

好不容易才止住了的泫然欲滴的样子,要是再来一次,我的心脏可受不了。

[啊……谢谢。]

有希靠着我拉住她的手,站住了脚,然后,有些羞涩的看着我拉着她的手的手。

嗯?怎么了吗?

我松开手,让她坐回垫子上。

[是这样的吧?]

[恩,是,是的。]

[哥哥你是怎么知道的?]

[稍微问了一些家长,然后就知道了。]

我正坐起来,接下是比较严肃的话题了。

[有希,虽然我知道你是出于好意,而且这件事情本身的性质,也是好的。]

突然严肃起来的语气,让有希有些迷惑,歪着脑袋。

[但是你有想过,这样做,会碰到什么危险吗?]

那些让孩子不要去多管闲事、见义勇为的家长,应该也是怀着这样的心情吧。

即便这个世界的公平与正义需要维护,即便警察不是万能的,但是,自己亲人的安危,无论如何都是高于一切美德、道义的。

而现在的我,也出于担心,不得不对有希说着这些,充满世俗味道的道理。

只是,现在要让她放弃,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有希,你组织的那个放学团队,维持多久了?]

[诶?唔……快一个月了吧。]

[没有遇到什么麻烦吧。]

[嗯,基本上很顺利。]

因为人数多了,想要光明正大的下手,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这也不代表着绝对的安全,落单的时候,谁都会有。

在夜里看到的那个金发男子,让我无法安心。

要保障有希的安全,就只能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但我,并没有那种力量。

也许该找上杉夫妇商量一下这件事情。

[那么,有希,今天就先到这里吧,不好意思,问了你这么多问题。]

[不要紧的。]

有希微笑着摆了摆手。

[呐,有希,下次再碰到这样的事情,先和哥哥商量好吗?]

[嗯。]

我和有希交换了邮箱地址与电话号码后,离开了她的房间。

对身边的人怀着猜疑的心情,让人很不愉快。

其实,和我相处的有希,一直都是很坦率的,无比纯真的孩子。

若非是为了别人考虑,她就不会对我说谎。

询问她的问题,能回答的就诚实回答,不想回答的,不能说的问题,也会明确的表明她自己的立场。

和这样坦率的孩子交谈时,还不得不在心中算计着[可信度]之类的事情的我,实在是有些差劲。

而这,也是院长告诉过我的,为人处事的,不得不学会的,差劲的方法之一。

该为这份[不得不的差劲]负责的,是社会吗,是所谓的坏人吗,还是我们人类全员?

还是,一厢情愿的,想要做一个不让人厌恶的人的……我。

第十二章·也许,真的是坦率

第十三章·假如这是转折点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十三章·假如这是转折点

表之章

宣告上午放学的钟声还盘旋在耳际,上午的课程,在我脑中所残留的记忆,却已经所剩无多了。

再这样子过一段时间的话,考试挂彩应该是早晚的事情。

(不就是挂彩么。)

也不是没挂过彩。

小学最悲惨的一段时间,考试挂彩就和吃饭一样简单,平凡。

挂彩最多的时候,也就跟个穿着迷彩的游击队员差不多吧。

我看着黑板上的板书,默默地发呆。

每一个字我都看得懂,也念得出来……

但是,当它们组合在一起的时候,就变成了我无法理解的语句。

最后一堂课是古文。

日语古文的威力,勘比中国的文言文,当然,我指的是对我这种文学白痴的杀伤力方面。

眼镜男长崎因为昨天的缘故,对我说话的时候,声音颤得有些厉害。

他怯懦的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吃饭,然后被我不带感情地回绝了。

虽然这样对待他有些可怜,不过我真的没有和他说笑的心情。

我就这样子擅自进入了水素的生活,而且,在知道了她的痛苦之后,还无能为力。

下午见到她之后,要说些什么,做些什么,我完全没有头绪。

就连能不能见到她,也没有十足的把握。

明明在前天晚上,还能切实的感到她身体的温暖,但现在,却有一种指间流沙,无法把握的挫败感。

只要注意力一不集中,思绪在脑海中,就会自行构筑起她从这个世界上消失的种种可能。

年幼的有希,无能的我,不能称作母亲的女人。

她并没有什么可以依靠,就连自己,也只是无力反抗的弱小存在。

[喂,上杉,在想什么呢。]

一个女生把饭盒颇为用力的放在了我的桌上,坐在了桌子的另外一面。

[没什么。]

精干的短发,炯炯有神的眼睛,伊藤班长,看起来总是没有烦恼的样子。

[说来听听吧,难得本班长有闲心听取你的烦恼。]

[是吗……]

多听听别人的意见也好。

[有一个初中生,因为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个小六的女生,有一天晚上……]

她一边吃着盒饭,一边静静的,听我讲完了这个,未完待续的故事。

[故事就到这里。]

[就到这里?]

当我讲完的时候,她的饭盒也已经空了,吃饭速度还真是快。

伊藤放下了手中的筷子。

[开什么玩笑啊,这个初中生也配当男的吗?!]

高亢的语调,一下子就吸引了全班的目光……我只好尴尬的赔笑,然后把愤怒的眼神传递给伊藤。

不过她丝毫没有觉得抱歉的意思,虽然她立刻就把音量降低了。

[虽然他忍住了兽欲,没有对那个小学生下手,这点姑且还算可以……但是!]

响亮的拍了一下桌子,换来了我再度的赔笑。

[身为一个男的,就这样子不闻不问,放走了那个小学生,要是那个小学生因此发生了意外,他要怎么负责?!]

伊藤的话贯穿了我的自我安慰。

自我原谅的话语,一下子就变得支离破碎了。

[如果是我的话,无论如何,都要把事情弄清楚,帮助那个小学生脱离险境,这样子才对啊!]

黎明分别的那一刻,清晰的在我脑海中再现了。

水素朝我鞠躬的身影。

最后的话语。

[怎么了,上杉,你的脸色很难看啊。]

伊藤有些紧张的目光,让我稍微恢复了镇定。

[不,没什么,只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

[是吗……]

她狐疑的看着我。

[依我身为一班之长的眼光来看,你可不光是没睡好啊。]

[那个初中生,不会是你吧。]

如果可以,我也不希望是我。

[不,怎么可能。]

我佯装有事,从伊藤那里逃走了。

再和她待在一起,我迟早会被那犀利的目光,从悬崖上逼下去的。

还没有到不可挽救的地步,在事情结束之前,我还不能崩溃。

即使今天没有见到水素,我们还有在公园的约定。

只是,那也是最后的稻草了。

蔫巴巴的样子还真是可恨。

回班级的路上碰到片雾麻衣,凶恶的眼神杀伤力又提升了。

不,应该是我自己的精神状态变弱了。

这样子去见水素可不行。

强迫自己听了一下午的课,分散注意力后,渐渐回到了平常的状态。

[][][]

放学的小学生们,三三两两的从校门里走了出来。

脸上的表情多为高兴,但也有闷闷不乐的。

当我还在读小学的时候,都在考虑一些什么事情呢。

记不清了。

因为有拜托有希帮忙了,所以我没在校门口等,而是慢慢的绕着学校围墙走着。

围墙里的里侧,种植着一排排的小榕树,茂密的枝叶,穿透了围墙的包围,伸出校园之外。

就好像是学生们的心思一样。

人总是不容易安分的待在同一个地方,尤其是在年轻的时候。

树叶交叠相碰,发出了悉悉窣窣的声音。

有些奇怪,明明没有感到风吹。

我抬起头,看到从围墙上,冒出了一条小熊内裤。

小熊内裤?

诶?

然后,一个扎着双马尾的小女孩,从围墙上跳了下来,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地上。

矫健得如同小猫一般。

她背对着我落下,所以并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

随手拍落了沾在身上的树叶,她站起来准备往前走,然后又猛然想起了什么一般,抬起头看向了围墙。

以她的身高,视野里应该看不到。

但我看到了放在围墙上端的书包。

轻轻一跃,把书包拿了下来。

[啊,谢谢。]

熟悉的声音。

[不用。]

我给了她一个微笑。

然后她给了一我张目瞪口呆的脸孔。

也不用着这么惊讶吧。

正想跟她打个招呼,她却转过身撒腿就跑。

只不过,小学生怎么跑得过初中生呢。

我把她拦腰抱起,扛在了肩膀上,小手和小腿不停的扑腾着。

她如此有活力的挣扎着,反而让我松了一口气。

连心情也冷静下来了。

有一种淡淡的,喜悦的心情,在心底慢慢的蔓延开来。

在潜意识里,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象着不幸的事情。

口袋里传来震动,是有希的来电。

[哥哥,水素不见了!]

说话一向温柔的有希,声音因为焦急而放大了。

[她现在在我这里,水素,她现在,在我这里。]

用平缓的口气,连续说了好多次后,有希终于恢复了冷静。

[你还有事情要做吧,水素交给我就好了。]

[嗯。]

看来是为了逃过有希,才选择从围墙翻出来。

我所知道的,应该还不是全部吧。

所以,才要一看到我就逃跑。

不过……

[水素。]

[看到你没事,真的太好了。]

我把手放到她的小脑袋上,终于让她安静了下来。

第十三章·假如这是转折点

第十四章·间隙猜疑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十四章·间隙猜疑

表之章

[放开我啦!]

原本以为,只要温柔的抚摸她的头发,就会乖乖安静下来。

其实,确实是安静了。

但那只是一瞬间。

然后立刻就重新开始挣扎了。

[放我下来!]

正当我忧郁的时候,水素毫不留情的朝我手臂上咬了一口。

痛。

勉强没有发出惨叫,水素利用这个机会从我的手中逃脱了。

就是再生气也犯不着咬我吧。

水素警戒的看着我,站在我身前两米左右的地方。

她的书包还在我的手上。

只是,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是怎么回事啊。

这个善于变化的女孩真的很让我头疼。

两天前那种黏人的样子已经不见了,现在她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是在看着一个儿童诱拐犯一样。

[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但你也犯不着这样对我吧。]

一边揉着手臂上的咬痕,一边紧盯着她。

[一见面就对一个小女孩动手动脚的家伙还有脸问自己做错了什么。]

[你这个对幼女怀着变态妄想的萝莉控!]

怎么回事,现在是毒舌模式吗?

[乖乖把我的书包还过来,不要让你的萝莉控细胞残留在我的书包上!]

[把手套戴起来再动我的书包,别用你肮脏的手直接去碰,听到了没有啊你这个万劫不复永世不得超生的超级萝莉控?!]

虽然我不知道萝莉控到底是什么,但从语气来判断,有十成十的把握认为是贬义的词汇了。

[等,等一下。]

要是我再不插嘴的话她真的有可能就这样子一直无休无止的说下去了。

[一见面就把你抓起来是我的不对,但是你为什么要逃跑啊?]

[我逃跑关你什么事啊萝莉控。]

[不是这个问题才对吧,我是问你的态度啊,你这样子突然转变让人很受不了啊。]

[我转变态度又怎么样啊,萝莉控。]

[那个[萝莉控]的称呼可不可以不要用……]

[你没有否认的权利,萝莉控!]

不行啊,完全是一边倒的局势。

我紧张的四处看了一下,还好,这里距离校门口很远,没有路过的行人。

上次可是因为碰到行人而着实吃了大亏。

[你还要拿着我的书包到什么时候啊,你这个有着恋物癖的变态萝莉控!]

不……虽然我对着我的九节鞭有着很深的感情,但我没有恋物癖。

[这两天发生了什么事了吗,水素?]

我尝试着用我最温柔,最平和,最具有亲和力的声音,想要改变一下局势。

[别用那么恶心的声音叫我,萝莉控!]

这个对我的一切都给予否认,从上到下全部厌恶我的水素,到底是怎么回事?

[你到底是怎么了,有事请可以和我说啊,那天晚上明明还那么黏人,还央求着我陪你一起睡的……]

[吵,吵,吵吵吵死了!!!]

[那肯定只是你这个萝莉控的妄想!]

[谁、谁会央求着一个萝莉控来陪睡啊!]

虽然用词上非常强硬,但是这过激的反应,慌张的语气,以及不敢直视我的目光。

毕竟只是一个小孩子。

我微微一笑。

[那天晚上,记得有人说过[最喜欢崇……]]

[吵,吵,吵吵吵死了!!!]

[[最喜欢崇宗哥]什么的我绝对不可能说的!]

这么容易就自爆了。

水素刚讲完,立刻就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气鼓鼓的转向了另外一边,背对着我。

不过,也没有要逃走的意思。

[因为对我还有着眷念]这种不知廉耻的想法我是绝对不可能会有的。

让她无法离开的,应该是我手里的书包。

这里面装着什么,我也很好奇。

不过,如果就这样打开的话,估计会有不可挽回的后果。

[怎么样,愿意和我说话了吗?]

[萝莉控就乖乖的别给我说话!]

根本就无法沟通嘛。

[好吧好吧,即使讨厌我,但你也不能不顾自己吧。为什么不和有希他们一起放学呢,一个人走很危险的吧。]

[或许吧。]

不是怒气冲冲的声音,水素的声音有些发虚。

[萝莉控,原来你知道有希在做什么啊。]

[大体的内容知道。]

[怎么样,觉得很了不起吧?]

[……]

我有些犹豫了,和水素的对话,总是被她所引导,这样子只会重蹈覆辙而已。

[水素,昨天为什么没去上课?]

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声音。

[你在调查我么。]

调皮、温柔、柔弱、毒舌,假如这些都可以接受的话,那现在水素这个冷漠的态度,让我有些发怵了。

眼神变得有些黯淡,说话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

[想调查就调查吧,把书包还我,我不想再和你耗费时间了。]

原本还残留着的关系,被她的言语扯断了。

她快步走到我的身边,从我手上抓过书包。

不过,她却没能拿走。

因为我的手也还紧紧地握着书包。

——[开什么玩笑啊,这个初中生也配当男的吗?!]

——[身为一个男的,就这样子不闻不问,放走了那个小学生,要是那个小学生因此发生了意外,他要怎么负责?!]

[我不能放着你不管。]

我蹲了下来,从正面看着水素的眼睛。

[如果伤害到了你我道歉,但是我不希望你把我当作局外人。]

[昨天晚上,我见过了你的母亲,古贺紫衣。]

她后退了半步,然后,嘴角上扬,露出了怪异的笑容。

[那个女人,你见过了啊。]

[看来,那个关于家庭的谎言,你应该也识破了。]

是啊,我识破了。

只不过我没有想到,对水素而言,紫衣也只是[那个女人]的程度。

[怎么样,觉得我的家庭很悲惨吧,贫穷,没有父亲,不知廉耻的母亲在外过着腐朽的生活,出卖自己的身体换取钱财,然后让她自己和我这个基本上也没有什么生存价值的家伙维持着这种残喘苟活的状态。]

[如果你想要同情的话,那就免了,公园的约定,你也就当作一个愚蠢的梦境好了。]

水素自暴自弃的说着,昏暗的树影投落在了她的身上,阴暗的感觉包围着她。

[另外,那女人工作的地方归一个叫做[朽心组]的组织管理,在这附近诱拐孩子的也是那个组织。]

[而我,曾经看过,你的那个宝贝妹妹,声张着正义,每天都带着一大票小鬼头回家的那个妹妹,和朽心组偷偷摸摸的联络。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觉得短时间内诱拐太多会太惹眼所以决定计划性的慢慢诱拐。]

[怎么样,大好人,你还想知道什么。]

水素把脸凑到我的眼前,目光里没有自卑,反而是怜悯。

然后,腹部传来一阵剧痛。

水素放下抬起的脚,趁我分神的一瞬间抢走了自己的书包。

逃离的背影闪过转角,等我跑过去的时候,已经看不到她的身影了。

第十四章·间隙猜疑

第十五章·只要想做就可以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十五章·只要想做就可以

表之章

[喂,是有希吗?]

[是哥哥?]

即便通过了电话,但还是一样甜美的声音。

[对。你知道水素她家大概住在哪个位置么?]

[不知道诶……]

[无论多大的范围都可以。]

[这样的话,应该是寺今町,元妙莲寺町那一带。]

两个街区么。

[谢了!]

有希的声音,听起来还是一样的单纯。

——[而我,曾经看过,你的那个宝贝妹妹,声张着正义,每天都带着一大票小鬼头回家的那个妹妹,和朽心组偷偷摸摸的联络。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觉得短时间内诱拐太多会太惹眼所以决定计划性的慢慢诱拐。]

水素说的话很让人在意,不过,我也不是会因为一面之言而轻信事情的人。

虽然只相处了一个多星期,但有希在我的心中,是一个可爱而善良的好妹妹。

晚上再去找她聊聊好了。

挂下电话,京都上京区的地图在我的脑海中浮现。

原本以为,相遇就是这次事件的转折点。

没想到最后却会演变成这样。

开什么玩笑,就这样让她逃走了,比我主动放弃还来得让人生气。

只是,对着经历了很多悲伤与痛苦的水素,总是不自觉地,就变得温柔了起来。

完全无法对她生气啊。

我不擅长应对的人群有两类,小孩与女性。

她刚好两样都占据了。

……而且还不是普通的小女孩。

脚下的步频慢慢快了起来,只要不是公寓的话,要找到她的住处应该是不难的。

道路两边,住家的围墙笔直的延伸向前,如同迷宫的蔽障一样,封锁着我的视野。

走在路上的人,从巷子里拐出来的人,都会让我不由自主地重叠一部分水素的身影在他们的身上。

她在刚才说过——[我还有事要做。]。

根据这几天相处下来的经验,她说着那句话时的眼神,并非在寻求一个脱身的借口。

还有那个书包。

虽然没有打开过,但是根据重量来判断的话,应该只放了一个小物件。

——书包里面并没有装书。

换言之,她现在并没有去上课的心情,而造成这样的原因,就是她口中所说的,要去做的[那件事情]。

那么,今天会来学校上课的原因,也同样是为了……

在这种时候,任性的人,反而变得容易捉摸了。

抑制住发现了真相一般,兴奋的心情,但是脚却不听话的越走越快。

[是有希吗?]

只要再确认一件事情……

[嗯,哥哥?]

[是我,问你一下,你们学校,今天有没有失窃什么东西?]

假如是她的形式风格的话。

[诶,你怎么知道的?]

很好的反应。

[失窃了什么?]

[我记得……是相机,隔壁班的一个女孩子带来的……]

[行了,谢谢你,有希。]

相机么。

相机能用来干什么,拍照。录影。当砖头砸人。用来垫桌角。拿去卖钱。

……

不知不觉已经变成用跑的了。

我的思维也因为太过兴奋而变得混乱了吗?

沿着晴明町跑了一段路后,转入了寺今町。

(佛祖也对我有所眷顾。)

出现在眼前的是一大排的小洋房。

只要一间间的找过去,应该会有线索吧。

太阳已经落下了树梢,昏黄的光线拉长了我的影子,陪伴在我的身后。

归家的上班族与学生们,与我一同组成了街道上的日常景象。

居家的围墙上,都会固定着自家姓氏的铭牌,也有人会把自家所有成员的名字都写上的。

翻来找去,都没有看到[古贺]这个姓氏,询问附近的居民,也都没有人有印象。

虽然也没有指望一开始就能找到……但是一点线索都没有也真让人失望。

花了一些时间,走到了寺今町的尽头,另外一边是元妙莲寺町。

(啊……我个白痴。)

总是听人说陷入恋爱的人会变成笨蛋,没想到,担心着别人的人也会变成笨蛋啊。

这里可都是洋房啊,水素不可能会住在这里的。

换而言之,只有可能是公寓了。

(公寓……吗。)

要找公寓的话,倒真的有很多。

整个元妙莲寺町,有着一大片的公寓。

比起洋房来,要花费的时间,要成倍的增加了。

(不要盲目的去找。)

公寓也有分高级公寓以及平房的。

排除掉视野里豪华的几幢高层公寓,我先把目标定在了离我最近的一幢低矮的公寓楼。

与其说是公寓楼,不如说是工地上临时搭建起来的工人住所的水泥加强版本。

原本应该是白色的水泥外墙已经被发灰,各户人家的大门也已经布满了铁锈。设置在公寓楼边上的铁制楼梯,给人冰冷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在外面站太久了,管理员从值班房里朝我走来。

[你好,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请问,是否有一户姓古贺的人家住在这里?]

他把手指按在鼻梁上,思考了一会儿后。

[三楼出楼梯口后的第二个房间。]

[好的,谢谢。]

虽然声音勉强装得很平淡,但我的内心已经如同沸腾的开水一样,呜呜呜呜的喷发着白烟了。

谢过管理员后,我压抑着不断想要变快的脚步,免得显得可疑。

明明只是两分钟的路程,却让我觉得走了两个小时。

门外的铭牌上,是写成汉字的[古贺]。

门上的信箱,被各种各样的交款单,广告塞满了。

除了门把手之外的地方,都积了厚厚的一层灰。

确实是有人在这里生活,但这,又不是生活。

手有些发颤,脚也有些站不稳。

心情亢奋得无法停止。

我尽量平稳的频率与力度,轻轻敲了房门。

空旷的kongkong声没有持续多久。

没有人来开门。

因为门自己打开了。

老旧的门栓,在旋转的同时发出让人鸡皮疙瘩立起的尖锐摩擦声,盖住了我的敲门声。

门没有锁,甚至根本就没有关上,被我敲了一下后,就自行打开了。

[请问,有人在吗?]

理所当然的,没有人回应我。

我的声音在狭小的屋子里转了一圈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然后,我怀着复杂的心情,走了进去。

水素在里面么?

还是……

不,还在瞎猜什么。

往前走就知道了,只要想做,就可以。

第十五章·只要想做就可以

第十六章·猜疑间隙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十六章·猜疑间隙

表之章

被岁月消磨的棕色外皮,束缚不住逃离的木质纤维,在表面上形成了张牙舞爪的小小树林。

这个树林所包裹着的老旧的石英钟,如同随时都会告离人世的老人一般,发出朽木拉车的残破之声。

空洞的机械声,在房间之中回响着。

既没有古贺水素,也没有古贺紫衣。

幽静的房间之中,只有我与这台尚能发出声音的古旧机械做伴。

堆放在地上的杯面盒,搭建成了一座小山。

在小山的周边,还有一次性的罐头,用作速食品拌料的酱菜。

地板上附着着的灰尘之多,让走过之后所留下的脚印格外扎眼。

除了我的脚印外,还有一个更小的,更为散乱的脚印。

有人在这里生活着,但在这里发生着的事情,能够被称作生活吗?

怪不得,不想回来。

石英钟的声音是咔嚓咔嚓,远非嘀嗒嘀嗒所来的轻快。

这间屋子,除了用作厕所的隔间外,寝室、厨房、客厅全部连接在一起。

亦或者说,只是在这个不大的空间内,隔离出这些生活所必需的名目空间。

在这个散落的空间中,除了让人感到不适的灰色气氛外,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不,她的书包在这里。

书包保持着被打开的样子,躺在地上。

出于谨慎,还是检查了一下她的书包。

里面空空如也……除了一个用来装相机的袋子。

于是,零乱的头绪开始在脑海中列队。

关键点在脑中被高亮显示。

只是,有些关系还不清楚。

古贺紫衣无疑是在厌恶着水素这个生活上的累赘的。

而水素,对她也不带好感。

联系在一起的纽带,除了生活费之外,还有什么。

朽心组。

古贺紫衣所从事的援助交际的组织者,诱拐儿童的犯罪者,与有希的关系尚待确认的嫌疑者。

这里就是突破口。

窗外的落日,不断地拉长着我的影子,催促着我。

时间在石英钟的表盘上,不断离去。

在心中把事情的优先级排个顺序,不要再拖沓了,不知道水素那个任性的家伙会做出什么来。

想要离去,却又停了下来。

没有上锁,甚至没有关好的门,被扔在地上的书包,打开的拉链没有关上,地上碎乱的小脚印。

回来得匆忙,离去得匆忙。

水素很着急的要去做某件事情,时间紧迫,但是不得不回家一趟,在家里有必需要做的事情。

我再次扫视了一眼屋子。

除了相机的事情,还需要再找出更多的信息,从这间屋子里。

于是,散落在地上的报纸,半关着的抽屉,摇曳着的窗帘,一切都显得可疑了起来。

不行啊,在这种先入为主的心理状态下,容易被自己误导。

让屋子里变得灰蒙蒙一片的,是大量的灰尘。

久未使用的物件,用灰色的外衣宣告着自己的贞洁。

一个恶劣的想法,在心里蔓延开来。

拔地而起的杯面小山,挣扎着阻挡我的脚步。

厨台上,我看到了那个不想看到的指痕。

也就是说。

结论在心底自行生成,伴随着我不断加快的步伐。

铁质楼梯的栏杆在我的身后飞逝,结论被名为未知的敌人掐住了咽喉。

不行,此路不通。

不过,我还有筹码。

洞悉赌局规则的人,才是有可能胜利的玩家。

东崛町离这里有四个街区的距离,没有自行车真是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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集中的精神可以让人暂时忘记疲惫。

如同竞走一般疾走过四个街区后,积攒在小腿上的酸胀感渐渐突破了精神障蔽,肉体上传来的痛楚让大脑自行放慢了节拍。

现在要找到水素,光凭我一个人自己瞎想是没有用的。

水素的话,让我把两个线索串联在了一起。

——[而我,曾经看过,你的那个宝贝妹妹,声张着正义,每天都带着一大票小鬼头回家的那个妹妹,和朽心组偷偷摸摸的联络。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觉得短时间内诱拐太多会太惹眼所以决定计划性的慢慢诱拐。]

水素寄居的那个夜晚,有希房间里,深夜亮起的电话,徘徊在上杉家外的金发男子。

有希知道着什么,并且不想让我知道,或者是,不能让我知道。

只是……既然水素怀疑着有希,为什么,那天,还要两个人一起去翘课散心?

最难揣摩的是人心,因为人是连自己都可以欺骗的生物。

而现在,变幻莫测的人心,正在我的面前张牙舞爪,让我无从回避。

要是院长在就好了。

反射着夕阳的金色毛发,打断了我的回想。

隔着老远的距离,就看到了电线杆旁,那一头醒目的金发。

他背对着我,时不时挥舞一下手臂,似乎在和别人交谈中。

毫无疑问,钥匙出现了。

该怎么做。

在巷子的拐角,我藏起了自己的身影。

问题在于,钥匙该如何使用。

他比我想象中的来得年老。

从脖子上皮肤的皱褶来判断,大致是三、四十岁的中年男人,身形健壮,臂膀厚圆,站姿非常有力。

身体上的差距太大了,不是我所能挑战的对象,尤其是现在赤手空拳的情况下。

一旦使用不善,断裂的钥匙会连同门锁一同毁灭。

原本,在脑海里盘算着的,制服他,审问他的潦草计划,被事实轻易的击的粉碎。

强硬的行不通,就只剩下跟踪这条窄路了。

静静的埋伏着,等着他讲完话离开。

构筑成道路的墙壁,由砌成灰色的砖头交错相叠而成。凹凸的墙面,让昏黄的光线在上面蜿蜒。

和金发男子对话的那个人,始终因为视角的狭窄,而无法看到。

两人被拉长的影子,和电线杆一起,直指我的所在。

地理位置很不好啊,我暗暗想着。假如是院长的话,肯定会挑选背光的地方来埋伏的。

而我的敌人,刚好处在背光处。假如发生了战斗,因为这个低级的失误,我在一开始就会陷入困境。

落日沉入了地平线,排列在道路两侧的路灯,闪烁之后,发出了淡淡的亮光。

金发男子不知为何的踢倒了路边的垃圾桶,然后双手插着口袋,走进了道路的阴影之中。

这原本是跟踪的好机会。

但我却不能动弹了。

既没有人拿着枪顶着我的后脑勺,也没有匕首搁在我的咽喉上。

在金发男子走开之后,电线杆旁边,那充满阳光气息的碎短发,娇小的身躯。

有希的脸孔切切实实的出现在我的视野里。

然后,水素的话再次在脑中响起。

——[而我,曾经看过,你的那个宝贝妹妹,声张着正义,每天都带着一大票小鬼头回家的那个妹妹,和朽心组偷偷摸摸的联络。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觉得短时间内诱拐太多会太惹眼所以决定计划性的慢慢诱拐。]

第十六章·猜疑间隙

一判虚伪的表里表之章完

序章其二·障蔽隔阂

一判虚伪的表里

序章其二·障蔽隔阂

里之章

眼前,是一小片住宅区。

低矮的楼房,油漆已经脱落了的外墙,布满了铁锈的栏杆。

也正只有这种穷酸的地方,才适合我吧。

她现在,应该在那个房间里吧。

那个不能称作[家]的地方。

小楼外,铁质的外设楼梯,对我充满了诱惑。

脚踩上去,会发出怎样的声音呢。

而在那之后,又会发生什么呢。

以我这贫贱的身躯,到底,还能做些什么呢。

假如当初没有认识他就好了,假如当初没有生下她就好了……

假如,我这个人不存在了,不是最好的吗?

她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和我一起度过这十二年的。

在学校里的生活,也不好过吧。

可我,却没有触碰她的资格,给予她关怀的资格。

我只是一个贫贱的人而已,没有那种资格。

只有她那充满敌意的眼神,才能让我安下心来。

哪怕只有一点点温情,我或许都会因为羞耻而去寻死吧。

为了赎罪,杀掉这个带给她十二年地狱的我。

我只是一个贫贱的人而已,没有接受温情的资格。

但我这贫贱的身体,却总是在这个地方停下。

每每,总在这个地方,做着无谓的眺望。

这到底有什么用。

窗户外的护栏,有一节已经被铁锈腐蚀得差不多了。

一阵风吹过,发出zhiyizhiyi的枯朽之声。

右脚想要向前,左脚还在颤栗。

只要在这里见到她,我的世界就会崩坏。

左手已经抬起,右手还在苦苦挣扎。

我没有那种资格,我只是一个贫贱的人。

我还要在这样腐朽不堪的生活之中,苟活多久才能罢休……

[这位太太,请问有什么事情吗?]

[不,没什么,我只是路过而已。]

管理员给了我一个笑容,转过身离开了。

那也只是因为,我是一个贫贱的人罢了。

[那个,请等一下。]

[是,有什么事情?]

[那户人家的窗户外栏,看起来很危险的样子。]

[哦,好的,我现在就上去看看,谢谢你的提醒。]

[不,不用。]

管理员踩着铁质的外设楼梯,一步步地走了上去。

哐当哐当。

原来是这样的声音。

假如是我这种贫贱低下的人,是不能发出,这么悦耳的声音的吧。

序章其二·障蔽隔阂

第十八章·真与假的威胁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十八章·真与假的威胁

里之章

等我回过神的时候,金发男子已经不知去向了。而有希,正慢慢的朝着上杉君家的方向走去。

我有些不知所措了。

原本,还一心想着和有希交流后,能够相信她的清白的。

然而,却让我在刚刚看到这样的事情。

总感觉,最近总是被捉弄着。

在玻璃房里徘徊数日的小白鼠,终于找到了出路,却发现那里被玻璃门堵住了出入一样的感觉。

沉沦在大海中的人,带着希冀的气泡抛弃了自身,浮上海面。

一上一下。

有希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转角,而水素的话语还在束缚着我的身躯。

张开了嘴,却喊不出声音,如鲠在喉。

——[而我,曾经看过,你的那个宝贝妹妹,声张着正义,每天都带着一大票小鬼头回家的那个妹妹,和朽心组偷偷摸摸的联络。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觉得短时间内诱拐太多会太惹眼所以决定计划性的慢慢诱拐。]

不。

我尝试着否定,然后前行。

[有希!]

只差一点,就消失在我的视野之中了。

难以置信的,把她叫住的人,是我。

一开始的两步有些踉跄,然后是激烈的奔跑。

气喘吁吁的在有希面前停下,看着她睁大的眼睛,和微微张开嘴的嘴。

[哥、哥哥?]

这样单纯的脸孔,是我所认识的有希。

[刚刚,那个男的,是谁?]

一说出口,她的表情立刻就黯淡了下来。

[只是问路的人罢了。]

她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不可能的吧,那个人是在社会上混的人吧?]

[这不关哥哥的事情。]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呢?!]

我伸出手,想要拉住有希,但她却撇开了我的手。

[你别来插手!]

第一次听到有希这样子大声吼叫,目光里明确的写着拒绝,她转过身,跑走了。

刚刚,到底是哪个混蛋,在为自己把她叫住,而欢欣雀跃的。

所以我才不想介入别人的事情。

所以我才不想对事情深究。

所以……

我才不想因为这样子去伤害别人。

宁可,只是安逸的平行线。

伤人的事情,总是双向的同时在进行。

还为好不容易迈开了脚步而开心着,我,到底有什么好开心的。

不,我做错了事情。

而且错得离谱。

先入为主。

因为水素的话,让我不够客观。

我在潜意识里,把有希和朽心组的关系,加入了敌人以外的联系。

假如只是一个陌生的女孩,和一个陌生的男人,那个男人把垃圾桶踢倒了然后一副流氓样的离开了,你会做什么判断,上杉李崇宗?

单纯的流氓欺负小孩子。

我做错了事情。

我不应该一开口就问[那个男的是谁。],最应该先说的不应该是[有希,那个男的没有对你怎么样吧?]

一上来就用那么强硬的口气,我在为什么而生气啊。

不是有更迂回,更委婉的问法吗?

院长所教导的为人处世,远比纸上来得困难。

太阳已经下了山,影子在路灯的戏弄下,变得模模糊糊。

于是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

变得灰心丧气的了。

只是,即使到了这个地步,我也不能放弃。

我做的事情是没有错的,错的只是方法。

只要是认定为正确的事情,我就一定会完成。

就这样子,一边自嘲着,一边回到了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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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希比我早回到了家中,按门铃的时候,没有听到那熟悉的啪哒啪哒的声音了。

吃饭的时候,虽然同围绕在一张桌子上,却一次也没有感觉到她的目光。

想要找她说话,总是有意无意的回避着我。

碍于家人的存在,无法放开手脚的直接对话。

话说回来,我可是帮着你在隐藏秘密的人诶,要是我破罐子破摔,把全部抖出来怎么办?

我尝试着把这句话用目光传递给她,然而,遗憾的是,她看都不看我。

时间就这样子自行消耗着,无法到达任何人想要的彼方。

就这样子到了晚上。

洗漱过后,屋子里渐渐安静了下来,大家都回到了各自的房间,做着明天的准备。

而我,则在房间里面无所事事。

过了这么多天,我才渐渐意识到,中国人的中庸,与日本人的中庸,并非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相似。

原来人用来保护自己的冷漠,也可以有这么多种。

我很想跳出这个死循环。

水素的安危还没有得到落实,而有希,又不经意的产生了隔阂。

没有接触的话,什么都无法改变。

拉开距离的话,以后就无法弥补了。

对此作出回应的是我的身体,一下子就从二楼冲下了一楼,站到了有希的房门前。

在几天之内造访妹妹房间三次的人,我想除了我以外不会有别人了吧。(某v:不,你很天真。)

kongkongkong

轻轻的敲完门后,我有些紧张和不安的等着回应。

遗憾的是门内并没有传来有希的声音。

我有些小孩子气的,踢了一下门。

然后门就被我踢开了。

……

门并没有关上,只是虚掩着而已。

原本以为会有尴尬的会面,但是有希并没有在房间内。

我是不是应该先退出去比较好?

但是可能就再也进不来了。

索性一屁股坐在了坐垫上。

(恩?)

屁股上感到了硬硬的触感,用手摸了一下,从坐垫下面拿出了一部手机……

[哈,你这个臭丫头终于接电话啦!!!]

刚好打进来的来电,被我不小心接通了。

从手机里传来的是一个沙哑的男人声音。

一下子联想到了金发男子,我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干嘛,不说话是吧。]

[和下午说的一样,你别以为附近有警察局就了不起了。]

沙哑的声音充满了威胁,甚至带着一丝压迫感。

[假如你明天还继续做那件事情的话……]

电话被我强行挂断了,然后被我藏到身后。

因为有希打开了房门,正站在门口。

于是,我现在是强行入室的小偷,并且处在人赃俱获的情况。

第十八章·真与假的威胁

第十九章·冰释消融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十九章·冰释消融

里之章

打开了一半的门扉,从门扉的夹缝之中所透出的光线,点亮了房间的角落。

在光亮的角落的一旁的是我局促的身姿,一只手藏在身后,一只手在空中无所适从。

站在门扉一侧的有希,头上盖着一条浴巾。

身上裹着一条浴巾。

于是就只有这样。

我的大脑,空白了很久。

然后,又被一大堆的东西塞满了。

比如飞来飞去的小猪啊,游泳的骆驼啊,之类的景象。

不。

首先是做坏事被发现的负罪感,虽然我并没有做什么坏事。

其次是有希现在的装扮,让我不知道把眼睛看向何处,非常的窘迫。

心理暗示逐渐加强,她只是一个小六的学生,是我的妹妹,今年才11岁而已。

雪白的浴巾,包裹着娇弱的身躯。

你知道吗,阿拉斯加州是一个位于美国西北太平洋沿岸的州,第49个加入美利坚合众国的州,其也是美国最大的州、世界最大的飞地地区,该州的邮政缩写是ak。

我是一个健康的少年,性取向也很正常。

白皙中透着粉红的肌肤,恰到好处的沾着几滴晶莹的水珠。

还有那个什么,藏獒(tibetanmastiff),又名藏狗、蕃狗、羌狗,原产于中国青藏高原,是一种高大、凶猛、垂耳、短毛的家犬。

现在刚刚洗完澡裹着浴巾的妹妹正和我待在一间房子里,这并不算得上什么。

透明的水珠沿着身体的玲珑曲线滑落,在地上留下湿漉漉的圆形印记。

另外呢,梵语是古代印度的标准书面语。原是西北印度上流知识阶级的语言,相对于一般民间所使用的俗语(prakrit)而言,又称为雅语。

好吧,这让人局促不安的暧昧气氛是怎么回事。

有希泛红的脸颊,让我也感到脸上一阵发热。

传说中,蚩尤乃中国神话传说中的部落首领,以在涿鹿之战中与黄帝交战而闻名。

脑中浮现着的各种风牛马不相及的知识,

明明在孤儿院里,都是男孩女孩一起赤裸裸的在澡堂里洗澡的,我现在在介意什么?

只是,儿时的记忆,也已经忘却得差不多了。

我们两人,就这样子十多秒钟。

[哥、哥哥。]

有希先我一步作出了反应,以迅雷不见掩耳盗铃之士别三日必当刮目相看的速度,躲到了房间外面,然后探出一个小巧的脑袋。

[啊,那,有希,那,那个……]

我觉得我在慌张。

[总而言之,先把衣服穿好吧!]

我以比迅雷不及掩耳盗铃之士别三日必当刮目相看更快的速度冲出了房间。

然后在走廊的转角处停了下来。

假如我用的是轮胎的话,此时必定留下一道热气腾腾的刹车线吧。

还好我穿的是拖鞋。

于是我感觉到了心脏还在疯狂的跳动,就好像胸膛里有一个嗑了药的吸毒者,用脑袋拼命撞击着我的胸腔,想要逃出来的那种感觉。

当一个青春期的少男少女还真是麻烦啊。

我一边用院长独传的院长呼吸法缓解,一边用手按抚着亢奋中的心脏。

虽然被搅乱了步调,不过由于那个冲击,也让我的心境转换到了一个不错的状态。

原本混乱的立场,也终于清晰了起来。

和儿童诱拐犯作斗争,为朋友尽心尽力的帮忙,是一个害羞而乖巧的好妹妹。

有希,是一个需要保护的人。

而我,作为她的哥哥,是一个可以保护她的人。

然后,虽然任性,但是也脆弱的水素,同样需要我的帮助。

这样子就够了。

我并非一个容易相信别人的人,但是,一旦相信了,就不会动摇。

怀着这样,安稳且坚定的心情,我敲响了有希的房门。

[是我,崇宗。]

[请进。]

有希已经换上了睡衣,正拿着吹风机吹着头发。

沐浴露混杂着体香,让人感到舒服而温馨的味道。

[对不起,有希,刚刚随便进入了你的房间。]

我诚恳地低下了头,顺便偷看了一眼坐垫,藏在下面的手机露出一小截边角,应该还没有被发现。

[不要紧的。]

有希毫不在意的露出了微笑。

[我本来就没有关上,我以为那么晚了,不会有人来,所以才会裹着浴巾就……]

她红着脸低下了头。

房间里剩下聒噪的吹风机还在huhuhuhu的发出声音。

[下午的事情,也对不起了。]

需要道歉的事情,还真不少。

[不,我也有不对,那时候没有考虑到哥哥的心情,所以……]

[那么,和好了?]

我顺势得寸进尺了一把。

[嗯……而且本来就没有吵架。]

有希默默地点了点头。

[那么,有希,因为你是我的妹妹,所以我不希望你把自己处在危险之中,哥哥希望你能把事情的全部都告诉我。]

我在有希面前正坐下来,诚恳的目光,果然还是处于同一个高度时来得有效。

[可是,有希也不希望哥哥陷入危险之中。]

[所以,我们都抱着同一种感情不是吗?]

[有希,哥哥希望能够帮上忙,只有问题解决了,大家才能过回正常的生活。]

[即使你不告诉我,哥哥也不可能会罢手的,所以,不如合作来得更愉快些,对吧?]

[哥哥最喜欢的,是平日里,能够露出幸福微笑的有希啊。]

也不知道是哪一句话起了作用,有希在我苦口婆心的劝说之下,终于答应告诉我她所知道的事情。

无论是哪个年龄段的女性,都是让人难以捉摸的生物啊。

吹干完头发后,有希和我一起坐在坐垫上,把事情告诉了我。

金发男子确实是朽心组的人,他们在数个月前,在这一带拐卖了不少儿童,由于有希的插手,让他们的儿童来源受到了干扰,变成每个月只能偶尔逮到一两个落单的儿童。因为学生总是一群群的走,他们花费了一些时间,查到了这是有希的主意。即使没了有希,这项集群结队回家的事情,依然会照样进行下去,就连老师都开始自愿的做领队了。关于这个,他们清楚得很。所以他们威胁有希,要她从内部破坏这件事情,虽然朽心组的具体安排并不清楚,但是必定是恶劣的事情。在有希断然拒绝之后,对方就开始三番两次的骚扰。要抓走有希很容易,他们想要的是重新获得大量的儿童来源。

只是,他们也终于失去了耐心。

下午我所看到的,是最后通牒。假如有希再不协助,他们就会放弃这里,不过,离开之前,他们会进行报复。

因为没有实际的证据,警察也不受理这个案件。但是有希认为,只要每天都和大量的同学一起回家,就不会有让他们得手的机会。

[但是,有希,你今天下午不就落单了吗?!]

[因为……在这之前,我觉得他们并不会对我下手。]

有希认为,如果她被抓走了,校方肯定会制定更加严密的保护方针,对朽心组来说肯定是最不想看到的事情,假如他们还想继续在这里干的话。

但是现在,他们已经放弃了这里,也就是说,有希的处境变得危险了。

[放心吧哥哥,我不会离开队伍的。]

有希用一个温暖的笑容,想要让我放心。

只是,这种事情,不把危险源消灭的话,我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心的。

第十九章·冰释消融

第二十章·残念的所在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二十章·残念的所在

里之章

入夜的京都并非特别寂静,时不时路过的机车所打出的轰鸣声,破坏了[深夜闻犬吠]的那一种静谧美感。

除了我以外,上杉家的全员都已经进入了梦乡,毕竟明天并非周末。

而我,刚刚从院子里的树上跳下来。

现在是晚上十二点,我带上了钥匙,偷偷摸摸的从上杉家溜了出来。

虽然,消除了和有希之间的隔阂让我轻松了不少,但是,水素的去向让人悬挂在我的心头,无法安心。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心烦意乱的无法入睡。

与其这样子与时间互相消耗,不如主动一些。

所以我现在正在前往元妙莲寺町,也就是水素[家]的所在。

如今的状况是,一切都已准备就绪,子弹已上了膛,准星校对,目标瞄准锁定。

所欠缺的,是可以打出火花的撞针。

凌晨的道路上比想象中的来得吵杂。

喝得酩酊大醉的醉汉摇摇晃晃的与我擦身而过,亦或者是发出闷哼声,狼狈的坐在地上。

这样的人,大多都穿着衬衫西裤,假如清醒着的话,应该还会加上条领带。

无论在中国也好,在日本也好,这点都是一样的。

处在下层以上,中层以下的上班族们,总是被这个社会给逼到发疯,为了竞争而生存,为了生存而竞争,渐渐忘记自己原本的梦想。

偶尔,回想起过去的痛楚,就只能像我现在所见的这样,哀求酒精给自己一条道路。

而不愿去哀求酒精的人。

多半会破罐子破摔的,讪笑着给社会抹上一笔黑色。

现在,我的矛头所指着的朽心组,也曾经是有过梦想的一群人吧。

他们在输给社会之前,先输给学校了。

或者说,输给了远不及社会生存竞争的,升学、考试、分数的竞争。

我并不觉得在学业上落败的人有什么可自卑的,这只是人类所做出的愚蠢的选择方式罢了。

用考试,分数来判断人的优劣,在我看来,与强制命令大家去踢足球、弹钢琴、写书法,然后分个优劣,是一样的做法。

每个人不都是不同的么,又何必在同样的事情上寻找胜负。

在日本还好,毕竟还有社团活动,能够让不擅长考试的人有发挥的方向;而在中国,就只有与应试教育拼个你死我活这条道路了。

曾经有一次,院长乐呵呵的向我展示他所获得的勋章,然后,又阴沉下了脸。

他说,出生在动乱的年代,才给了他生存的意义。假如是在和平的年代,他就只是一个连屁都不如的废物。

——[这是我的幸运,却是中国的不幸。]

院长说出这句话时的神情,我还历历在目。

[][][][]

一路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水素家,幸运的是并没有碰到巡警。

一个初二的学生凌晨还在路上晃来晃去,被带到局里是必然的事情。

翻过围墙,避开门卫的视线后,我蹑手蹑脚的爬上楼梯。

要在这种铁架楼梯上不发出声音的上楼,相当的费力。

花费了十多分钟才到达三楼,我推开了水素家只是虚掩着的房门。

一打开,就有让人作呕的恶臭迎面扑来,没有及时清理掉的被面以及速食品残骸,开始滋生菌落。

即便已经来过一次了,但这里的氛围,还是让我感到无比的压抑。

这种堆成小山的杯面,是一个小学生所应当过的生活吗?

再一次,对古贺紫衣对女儿的态度,感到了深深的厌倦。

我一只手掩住鼻子,一只手拿着手电筒,开始了第二次的巡查。

如同写过的文章放一段时间再看会有不同的发现一样,我觉得在这里,也有被我漏过了的,应该要注意的地方。

逐渐降低的气温让我感到寒意,偶尔夜归的住户的上楼声音,也会让我不禁打一个寒颤。一边提防着可能会出现的管理员,一边搜查给了我心理上不小的负担,作业变得更加艰难。

散落在地上的报纸有确认的必要,水素可能看了其中某一篇的报道得到了启发。

从超市买来的熟食上面还贴着标签,日期是昨天的,也就是说,水素直到昨天还在这里有着正常的作息,假如这是水素买来的话。

厨房里,理所当然地一般,布满了灰尘,除了我上次所留意到的那个地方。

那是刀架上,原本应该放着水果刀的地方。

正是因为水素带着这个东西出去了,才让我原本就不安的心情,变得更加慌乱。

在以刀具会面的地方,无论如何,都不会有好事发生的,尤其当拿着刀具的人是一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小学生。

在床头柜的抽屉里,找到了一本a4纸大小的,厚厚的相册。

和其他的物件所不同的是,这本相册并没有堆积灰尘。

如此厚的一本相册,是水素的童年吗。

我无法想象,假如这是古贺紫衣帮水素拍的相片。

怀着复杂的心情,我打开了相册。

(……)

我所看到的,在我的预料之外。

这只是一本空的相册。

不。

快速的重新翻了一遍之后,我发现了一张小小的照片,不,甚至称不上照片的东西。

那是一张大头贴,上面的人,是笑得十分开心,露出漂亮的酒窝的水素,和,有希。

这两人的友谊,也许,远在我的想象之上。

——[而我,曾经看过,你的那个宝贝妹妹,声张着正义,每天都带着一大票小鬼头回家的那个妹妹,和朽心组偷偷摸摸的联络。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觉得短时间内诱拐太多会太惹眼所以决定计划性的慢慢诱拐。]

那么,水素到底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对我吼出这句话的呢。

我想找到她,我想找到水素。

这份心情,越发的迫切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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遗憾的是,花费了一个多小时,并没有找到其它有价值的线索。

(白忙了一场啊。)

我翻过围墙,用手扫了扫手臂上因为寒冷而立起的鸡皮疙瘩,准备离去。

然后,我看见远端的路灯之下,有一个见过的身影正在慢慢离去。

那一条紫色的连衣裙,以及上面点缀着白色的小花。

在夜晚里,盛开着的,绚丽的紫藤萝。

或许,这才是今夜里,最大的收获。

第二十章·残念的所在

第二十一章·做得到的与做不到的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二十一章·做得到的与做不到的

里之章

月亮的皎洁程度可以反映一个城市的天空是否干净。

昏暗的月光在今夜成了我的协力者,将我的身影隐藏在附属于墙壁的阴影之间。

地利加上我瘦弱的身型,以及,古贺紫衣完全没有预料到自己会被跟踪的[人和],让我一路跟踪得非常顺利。

和她见面只是两天之前,这套衣服我还记忆犹新。

而且,假如没有推测错的话,那么,她现在应该要去工作,或者,工作完了要回总店。

而从时间上来看,她要回本店的概率很大。

从速水口中听到过,过了十二点还走在路上的鸡肯定是干完活了,毕竟过了十二点却不包夜的客人几乎没有。

虽然对他用[鸡]这个粗俗的称呼感到一些不满,这个女人再怎么烂,在血缘上也还是水素的母亲。

不过,在现在看来却很有用处。

——[另外,那女人工作的地方归一个叫做[朽心组]的组织管理,在这附近诱拐孩子的也是那个组织。]

假若今晚可以找出朽心组的所在,那么事情就会完全不同了。

现在是凌晨两点,距离水素从我手中逃走已经过了十个小时。

拿着水果刀,任性,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虽然她并没有对我说过,我也没有推理的证据,但我总觉得,她要做的事情,和朽心组有关。

希望我还赶得上,希望水素能够平安无事。

希望……我到达的时候不要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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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路边指示牌的名字不断在变化着,古贺紫衣绕过了寺今町,沿着晴明町直走了很长时间。

到底要走去哪。

不确定的因素很多,假如她坐电车或者乘巴士的话,我就没辙了。

遇见她本来就是意外,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带。

(不希望就这样子跟丢啊。)

我在心中默默盘算着最坏的情况,万一她有乘坐交通工具的倾向,我就只能在那之前,把她制服了。

只是……只要碰到一个巡警,甚至只是一个路过的好心人,我的立场就岌岌可危了。

当我在考虑着这些的时候,古贺紫衣走进了一家便利店里。

(先在外面等吧。)

毕竟她见过我,凌晨里,没什么人的便利店并不适合跟踪。

于是就只好在外面干等了。

手表上的时针指向了凌晨三点。秋天的夜晚还真不是一般的冷。

之前因为一直有在走动,而且心情也很紧张,让我一直没有注意到包围着我的低温。

然而,现在站着不动,让我感到了逼人的寒意。

(好冷啊。)

摩擦着双手,拼命的哈气,不过并没有什么作用。

再这样下去会感冒的吧。

而且,身体的疲倦感也越发严重了。

又累又冷,现在支撑着我的,只有对水素的担心了。

恶劣的环境让每一分钟都显得格外漫长,然而。

过去的时间,真的已经不短了。

古贺紫衣已经进去十五分钟了,再怎么说,也太久了。

(莫非,被她发现了。)

来不及思考,我一下子冲了进去。

便利店什么的,有个后门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无视了店员朝我投过来的奇怪目光,翻过一个个货架,假如她真的不在的话就糟糕了。

(!!!!!!!!!!!!!!!!!!!!!!!!!!!!!!!!!!!)

在把头探过货架的一瞬间用左手按住头,右手按下左脚,总算没有把身体移过货架。

古贺紫衣正背对着我,站在饮品柜前。

(为什么会待这么久。)

我假装在看商品的样子,从货柜的缝隙之中,偷偷观察古贺紫衣。

她的手提包放在地上,在那旁边,还有数个啤酒空罐,而她,正拿着一罐啤酒,大口大口的喝着。

店员对她的行为并没有在意,看来应该是熟客了。

在这种地方缓解心情的烦闷吗。

确实,假如是从事援助交际这一行业的话,非工作时间应该不会想要到酒吧之类的地方。

而这种明亮的地方,反而成了她饮酒的最佳选择吗。

还真是讽刺。

看着她这样失落的喝着酒,让我对她的厌恶感渐渐减少了。

到底是什么理由,让她坚持着生活下去,从事这个行业呢。

回想起她在酒店里前后反差很大的两个态度。

要强装笑颜是很辛苦的事情。

而她看起来已经习惯了。

——[对于一个明白自己正在做一件错事,并且不得不去做的人,这种广泛而又无力的谴责,到底能有什么作用。]

院长当初,到底是怎样帮助那个的呢。

想要帮助水素的我,在各种方面的考虑,都太过于天真了。

一直都在事情的表层打转,而对于起因,则欠缺考虑。

假如家庭环境无法改善,母女关系没法变得融洽,那么,再一次遇到问题也只是时间的关系而已。

要帮助一个人,并非那么简单的事情。

一旦牵扯进去了,就会变得非常麻烦。

现在,早已经不是那种,帮助老人家过马路的程度了。

亦或者说……

把掉落的鸟儿,放回巢中的程度了。

——[这种随自己高兴而为的行为,让你很快乐吗?]

——[随意的把自己的力量,用来帮助这些弱小,让你觉得自己很善良吗?]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伪善?]

我并非是为了自己而去帮助别人的人,但,片雾麻衣的话,戳到了我现在的痛处。

这件复杂的事情,已经让我有些想要退缩了。

只是凭着一股热情和冲动,就没头没脑的做了现在这些事情。

可是,就这样子放弃的话,实在是……

总之,做一步是一步吧。

没想到,我也有会想要说[车到山前必有路]这种话的时候。

我到底能够帮助水素,不,水素以及古贺紫衣,到什么地步呢。

就凭借着我的[善意],去尝试看看吧。

但是,这个算不上母亲的女人,给水素所带来的伤害是不会改变的。

第二十一章·做得到的与做不到的

第二十二章·序章其三·啼血·莺歌燕舞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二十二章·序章其三·啼血·莺歌燕舞

里之章

镜子里的女人,摆弄着自己丰腴的身躯,挂满了丑陋的媚态。

我对她投以厌恶的目光,同时,她以同样的目光回应了我。

这种女人,为什么不去死?

朱红的嘴唇只有赤裸裸的肉感,这种过气的打扮,只有不知羞耻的低俗。

镜子中的自己,有一种让我毛骨悚然的厌恶感。

门外的男人没有发出声响。

但我却干一感觉到他的存在。

这些人,都是一样的,没有差别。

而我,也一直都是一样的,以后,也不会有差别。

到底要持续这样子的生活到什么时候呢。

当初,又是为了什么,才踏上这条道路的。

也许还记得,也许,已经忘却了。

我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每个月发下来的工资,早已变得不再重要。

给[她]一些,然后给我一些,没有缺少的部分,也没有多余的部分。

这样的生活,既没有缺少的快乐,也没有多余的痛苦。

莲蓬头的水,哗啦啦的喷出,噗噗噗的打在浴缸上。

晶莹的水珠在我肮脏的身体上滑下。

对不起呢,干净的水。

无论怎么洗,反正也是干净不了的了。

这样赤裸裸的走出去,他们就会为我的污秽而开心。

而我,则双手掐着伤心的脖子,祈求着,让他们用下半身的东西,来堵住我想要疯狂大笑的嘴巴。

这抹暗红色的嘴唇,和我的血液是一样的颜色吧。

让客人久等可是不行的。

虽然,我工作得出色也没什么意义。

镜中的人,还算得上是美丽吧,即便已经到了年龄的分水岭。

那一份,曾经让自我感到满足,让自我,得到自信的美丽,最终也会抛下我离去。

我打开了浴室的门,用洁白的浴巾包裹住肮脏的身驱。

对不起呢,浴巾,因为我把你玷污了。

但如果赤裸裸的直接走出去,他们并不一定会开心的。

把浴巾剥落,也是他们追求的享受。

反正,离我远去的东西已经够多了,就好像[他]一样。

似乎是[他],让我一度重新有了梦想吧。

不过,反正已经是远去的东西了,无法企及。

然后,我想要,却又不敢要,想要碰触,却又怕弄脏的,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她]认定了,我是和那些抛弃了我的,那些一样恶劣的人。

不,我就是个恶劣的人。

对不起,水素,我擅自用我这污秽的身驱,把你生了下来。

我到底该怎么做呢。

眼前的陌生人,毫不掩饰他淫秽的笑容,一边将我推倒在床上。

手脚无力的挣扎了一下,就把主导权交给他了。

他们都喜欢反抗的家伙,但只局限于弱小的反抗。

享受着那一份征服的快感。

即便,无论是他们,还是我,都知道这。

只是一份虚假的快乐。

我到底,还要过着这样的生活,到什么时候呢。

他们的手,和我一样的污秽,所以我不在意他们的碰触,也不介意去碰触他们。

交融在一起的身驱,互相抚摸着的手。

麻木了的,失去了感觉的身体,你到底还在追求着什么呢。

真希望能够看到她的笑容。

真厌恶自己的丑陋嘴脸。

第二十二章·序章其三·啼血·莺歌燕舞

第二十三章·序章其四·结束的执着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二十三章·序章其四·结束的执著

里之章

[对不起,我们不受理。]

[麻烦你找个成年人陪伴再一起来吧。]

[抱歉,但这种情况我们是不能受理的。]

嘴巴上说得很好听,用词也很谦恭。

即使我只是一个小孩子。

眼神里却写着毫不在意,也不知道,到底在看着哪里。

因为我只是一个小孩子。

包裹在皮革刀鞘里的水果刀,真切的让我感到重量。

而在另一个口袋里,照相机,也在蠢蠢欲动。

眼前的这里,是哪里呢,是哪里呢,到底是哪里呢。

是一切开始的地方,又是一切结束的地方,还是,一切都不得不发生的地方。

[她]不曾提起过的那个[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存在。

可以让那个几乎集合了世界上所有恶劣情绪的女人,把这个让[她]无比后悔,无比厌恶的我。

给生下来。

我是在渐渐的明白呢,还是在缓慢的变得糊涂呢。

这种生活的步调,根本就不是可以适应的。

那么,会麻木吗。

身体摇着头,咧开嘴角,很嚣张的,也确实,应该嚣张的。

大声叫喊着。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不不不不不

不不不不不不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不不不不不

不不不不不不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是这样吗,只能是这样吗,不得不这样吗。

[她]的那张嘴脸,让我,甚至连求助,都放弃了。

我不知道[她]是怎样生活的。

也不知道我是怎样生活的。

[她]在以此为乐吗。

还是,也在为这痛苦的关系,而在痛苦着。

只要有一个死去,或者,两个都死去,就会变得轻松很多了。

电视上,报纸上,杂志上。

即使不想知道,也会慢慢的知道。

自杀的方法,很多呢,真的,很多呢。

即使不想知道,也会慢慢的知道。

发泄也是轻松的事情,偷盗,欺骗,谎言。

教育,给了我良知,也给了我作恶的时候,无与伦比的,刺激感。

只有那种需要集中一切的感官,才能缓解一下那种,厌世感。

只是,我也已经厌倦了。

我的开心,都只能在悲伤的胁迫之下生活。

无论是和谁在一起都好。

即使是那个看起来很天真,但是,却又很温柔的[他]。

还有[他]的妹妹,那么善良的人,还是不要和我扯上关系的好。

对我来说,他们也只是落水者眼中的,已经漏了气的,飘浮在附近的救生圈。

我已经无所谓了,所以也不要拉上别人。

这样子的一脚踢开,还真像是[她]的女儿,所做出来的行径。

只是,我清楚得很,[她]并非是那种好人。

恶毒的语言根本就不包含任何善意。

高跟鞋,烟灰缸,皮带,剪刀。

无论身边是什么,都会直接拿起来,变成凶器。

在[她]的眼里,我只是一个被施暴的对象。

而在我眼里,[她]也只是一个施暴者。

假如我能拥有一个普通的家庭的话。

该让我去憎恶的人,已经模糊了。

就连一开始让我厌恶到想要呕吐的[她],我也已经疲倦了。

伤口疼痛什么的,也就是那样子的一回事。

那么,我现在在这里,到底要做什么。

只是想让这个根源,毁掉。

然后我也就可以结束了。

第二十三章·序章其四·结束的执著

第二十四章·最后一根稻草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二十四章·最后一根稻草

里之章

(新白水丸町么。)

到底经过了多长的时间呢?

我手脚都已经冻麻了。

呼吸道也因为吸入了大量的低温空气,变得有些难受。

古贺紫衣在那家便利店里面消耗了半个小时后,又在这附近的数家便利店里晃悠了很长时间后,最后走到了新白水丸町的一幢五层的办公楼里。

手表上的指针指向了凌晨四点半。

即使是白天睡觉,晚上工作,也用不着这样子折磨自己吧。

而她看起来却毫不在意,已经完全适应了这样子的生活。

僵硬的身体不但限制了我的行动,也让我的思维迟钝了下来。

虽然想过了无数次,但是,我依然无法明白,水素,和古贺紫衣,到底是凭借着什么,坚持生活下来的。

——死亡很容易,生存很难。

我也一度这样理解着。

但是,死亡也不是容易的事情。

无论是求生的本能也好,恐惧也好,都是阻挠死亡的有力敌人。

比如,我现在就因为疲劳,以及冰冷的空气,而被退却的心理不断骚扰着。

经过了半个小时,古贺紫衣并没有走出来,而我也没有追进去。

因为我看到了其他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人,虽然只有两三人,但她们也和古贺紫衣一样,以十分自然的姿态,走进了眼前的这一幢办公楼。

在确认了周围没有其它人后,开启了手机的闪光灯,把这附近都拍了下来。

(……)

在心里面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和我现在的处境相比,读书也显得很愉快了。

已经是凌晨五点多了,秋天是昼夜平分的季节,天已经蒙蒙亮了。

为了避免被雪乃姐发现,而且,身体也已经不允许我再这样子待下去了。

最后核查了一下周围的情况,我返身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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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家门口的时候,已经可以听到树上的鸟鸣了。

透过树梢的阳光给地面恢复了一些暖意,但升高的温度却让我变得愈加想要睡觉了。

不行,还不能睡。

强行打起精神,推开栅栏。

(……?)

家门外面的木栅栏没有关好,似乎是因为门闩没有挂上,而让风给吹开的。

我记得,昨天晚上明明已经关好了的。

是雪乃姐难得起了一个大早跑去买特价的食材吗。

没有时间让我犹豫,三下五除二的踩着树干突出来的枝节,爬入了我二楼的屋子里。

在我落地的一瞬间,从我桌子的方向传来了让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哦喔喔喔……]

电子合成音所发出的,不是人类可以想象出来的,难听到无法形容的境界的公鸡打鸣,让我理所当然的,很难看的摔了一个四脚朝天。

虽然我竭力用一个前滚翻滚到闹钟旁边把响声给取消掉了,但是摔在地上所发出的巨大声响,还是让我的心跳暂停了一秒。

还好楼下并没有传来其它声响。

昨晚临走的时候太过于仓促,以至于忘记把晨练的闹钟给取消掉了。

亦或者说,是我根本就没有预料到,会在这个时候才回来。

过了一个晚上的房间,因为没有人待在里面,还残留着隔夜的寒冷。

把窗户和房门全部打开后,适当的在房子里做出有人睡过的迹象后,我下了楼去刷牙洗脸。

对我来说,通宵并非是初体验,但吹了一夜冷风的疲惫,是不可能适应的。

洗漱过后稍微恢复了一点精神,希望有些陷下去的眼窝不要把我出卖了才好。

[唔……早啊,小宗宗。]

[嗯、嗯!早安,雪乃姐。]

[……唔。]

刚从房间里出来,睡眼朦胧的雪乃姐,盯着我的脸看了一会儿,让我背后一阵发凉。

[小宗宗……你的脸色很难看啊。]

[呃,那个,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吧,一直做梦什么的。]

[哦……]

刚刚睡醒的雪乃姐,似乎总是很迷糊,上次带水素离开的时候也是……

水素。

已经超过十二个小时了。

不安的感觉愈发强烈,如同随着时间,不断绷紧的绞绳一般。

身体的疲惫让早餐也显得索然无味,但这并非挑剔的时候,即便每吃一口,都有想要呕吐的感觉,但还是强迫自己补充了一些热量。

[小宗宗,你今天不去晨练啊?]

[嗯。]

雪乃姐一边刷牙一边在家里面到处晃来晃去,虽然是刚刚起床,但是头发不会乱翘,皮肤也很有光泽,完全没有倦态。

[那你这么早起来做什么?]

[呃……学校有事情,我要提早过去。]

[哦……对了,有希也说过今天要早起,你帮我去叫她起床好了,我要去一趟菜市场。]

[嗯。]

目送着雪乃姐离去后,我敲了敲有希的房门,但却没有人应答。

(可能是睡得太死了吧。)

尝试着转了一下把手,门没有锁,于是我就走了进去。

床垫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被子上放着一套,熟悉的,白色的睡衣。

有两个人在就会显得有些拥挤的房间,现在空荡荡的。

[有希?]

我用一般的音量,呼唤了一下。

回应我的,只有窗外金色的朝阳。

有希的书包还放在桌子上,课本也还没有整理,手机如同被人抛弃的宠物一般,依靠着挂链在桌角,随着微风摇摆。

(雪乃姐还不知道吧。)

我第一个想到的事情,是怕这件事情被家长知晓。

心里面,还残留着,没有向上杉夫妇坦白这件事情的负罪感。

——[你在调查我么。]

水素当时的表情,还历历在目。

我在担心,介入的人越多,后果只会越严重。

要相信自己的决断是正确的。

要不然即使是正确的,也会因为犹豫不决而犯错。

这样子,即使最后错了,也不会有所遗憾。

(……院长。)

不好的预感在心中慢慢盘旋,如同黑色的乌鸦,在头顶山散发着阴霾。

紧随其而来的,还有渐渐燃起的愤怒。

他们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么。

他们知道这只是两个还在上小学的小女孩么。

因为自己不幸,而去残害别人幸福的人,他们自己,也已经忘记幸福是什么感觉了吧。

即使得到了幸福,也只会是索然无味。

更何况,水素的生活。

与幸福这两个字,根本就没有瓜葛。

身体的发热明确的告诉着我肾上腺素在大量的分泌着。

但现在需要的是冷静。

我把有希的书包课本手机和挂在门后的校服藏进厨柜里,吃掉了属于她的那一份早餐。

然后,在自己房间里同样做出了[去上学了]这样子的假象。

最后,是玄关。

有希的鞋子并没有摆放在地上。

一切都朝着最坏的方向发展。

我来日本才十几天吧。

院长,和平年代,远比你口中说的,来得困难。

手机,钱包,急救物品……还有,九节鞭。

确认了应该携带的物品后,大门的吱呀声同我告别。

第二十四章·最后一根稻草

第二十五章·潜入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二十五章·潜入

里之章

不深入的追究,

是不希望介入他人的生活。

但是,介入了却不予理会,

却是不负责任的另外一个名字,

也可以说是逃避。

庸庸碌碌的度过一生,

当然可以,

只要放弃所有的介入机会。

如同游戏一样,

人生,

假如你不去触发事件,

那你一生的轨迹自然不会,

和别人有所交点。

这样子的生活,写作[平平安安],念做[遗憾]。

[][][][]

两天之内,我已经往返了三次[东崛町]-[新白水丸町]。

来回大概两公里的路程,换作平常,应该是很轻松的事情。

然而现在,积累的疲劳却让小腿的酸胀感格外显著。

可是,现在并不是听任自己身体抱怨的时候。

构筑成围墙的砖头在眼角的余光之中飞快的朝着身后消逝。

在路途上,我先拨通了那个电话,拜托了一些事情,并取得了所需要的手机号码。

仅靠一个人是远远不够的,尤其是在现在这个情况下

大约十分钟后,我到达了昨天所跟踪到的,那一幢办公楼。

昨夜收起的招牌,现在挂在外面。

对外的名义,是旅游公司。

正门口站着四名成年男子。

看到他们因为肌肉而紧绷的衣服,我一下子就打消了正面突破的念头。

小心翼翼的利用着停在周边的私家车做掩体,寻找着这里的后门。

挂念着两个小女孩的心思催促着我,理智却束缚着我。

无论心理还是行动,都充斥着矛盾。

这种压抑心脏跳动的想法,不断地加快着血液的流动。

院长说过,心情是催化肾上腺素的必备品,但是肾上腺素并非任何情况都需要。

在我转了一个大圈,终于找到后门时,一阵噪音从正门传了过来。

一辆旅游巴士停在了正门口。

(……)

透过朝我一侧的,巴士的窗户,可以清晰地看到另外一侧的景物。

这么早的旅游巴士,而且还是空车。

出于疑心,我藏在一辆车后,屏住了呼吸。

同时,打开了手机的摄像头。

站在门口的四个男子,有两名朝着通往这里的两个路口离开了。

(把风。)

紧张化作空气的一部分,在空间里,四处游走着。

另外,从楼里面又走出了六名男子,加上从巴士上下来的司机,九个成年男子在旅游巴士的行李仓前面散开。

司机利索的打开了行李仓的翻盖,安装在旅游巴士腹部的巨大货柜显露了出来。

不自觉地,就拍下了第一张照片。

云朵从上空飘过,投影下一大片阴影。

这辆根本没有载人的巴士上,装满了行李,虽然并非严重的违背了常理,但就这个场面来看,实在是很不协调。

所有人都穿着制服,取下行李的动作也很迅捷。

就这样看来,说他们是专业的,旅游公司的人员也不为过。

但我总是觉得有一种违和感。

是先入为主么,因为我已经知道和紫衣从事着同样工作的人,在凌晨将近天亮的时候返回了这里。

所以这里,并非是从事正业的地方。

所以,我一并否认了这里的全部。

先入为主往往是误导的开始,但我并不认为这是错的,现在。

在他们如同流水作业一般,麻利的检查箱子的时候,我明白了让我感到不协调的地方了。

是他们的表情。

不像是看着客人的行李箱那种平静的表情,而是,仿佛那些箱子里,装的都是钞票,并且自己能够从中获利的表情。

竭力的想要掩饰着自己,想要高高扬起嘴角的那种感觉。

被他们的身体挡住,无法看清箱子里面的东西,在遮蔽物之间穿梭,同时手上的摄像工具也没有停下。

拉链的开合声此起彼伏,合奏着让我不安的曲子。

忘记了停歇的摄像头,在失去了外力推动后。

直到我看到了箱子里的[东西],

忘记了停歇的摄像头,在被手指拒绝后。

才停下了拍照作业。

因为,手指僵硬住了,连同全身一起。

在行李箱拉链开口的地方,冒出来的,是黑色的头发。

如同原本应该是关节的地方,突兀的消失了一样。

偶尔从边缘,滑落出的,惨白的手脚。

不能弯曲的手指,只能微颤着,挣扎着不让手机从手中掉落。

一个个行李箱被横放倒在地上,快速打开与关上的间隙,让就在数米附近的我,把被囚困在里面的儿童看得一清二楚。

手脚全部被粗麻绳捆住,嘴巴里被塞了东西,然后用宽胶带粗鲁的绕着头部缠绕数圈。

已经没有一个是清醒着的了。

骨子里,被自小灌输的那一份美德,加热着血液,撞击着我身取的外壳。

但是我的理智深深禁锢着我,只是僵硬的,拍着照片。

冲出去是没有胜算的,而且什么也做不了。

头皮发麻,后背发凉。

九个成年男人,并非是肾上腺素可以凑效的对象。

身体被时冷时热的感觉,折磨着。

但我也只能看着。

作为一个见证者,揭发者,以及。

破坏者。

他们[专业]而又高速的作业,从手表上反应的时间来看只过了八分钟多,但我却有着经历了一辈子都醒不过来的噩梦,一般的,错觉。

不,这不是错觉,是事实。

九人中的一人,在司机拿下来的一张纸上写了一些什么。

(这是验货。)

迅速的把取下来的行李箱装回旅游巴士后,巴士轰隆轰隆的,气焰十足的开走了。

(这里是中转站。)

我拍下了巴士的车牌号。

水素和有希失踪的时间并不长,而那个车牌号,是外地车,被那一辆车带走的可能性很小。

虽然这样告诉着自己,但当我按下发送照片的按钮时,心里面冰凉的感觉,却如同内脏被冰锥刺穿了一般的难受。

这份难受,让我无法等到警方受理案件,然后介入。

我等不及,也没办法等,没法什么都不做,等着别人去帮助这两个柔弱的女孩。

聚集在门口的男子们,陆陆续续的回到了办公楼里。

我所看到的,不是全部。

自己一个人进去的话,全身而退的把握,比我爱上古文还低吧。

嘲讽了自己一句,算是缓解心情。

身旁的树枝上,一只小鸟迅猛的把一条毛毛虫收入腹中。

这是吉兆吧。

如果那句邪不胜正……

总是被事实推翻的话,不适合在这里说。

后门已经在我面前了。

这个麻烦的事情,我想善始善终。

——[这种随自己高兴而为的行为,让你很快乐吗?]

——[随意的把自己的力量,用来帮助这些弱小,让你觉得自己很善良吗?]

——[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做伪善?]

——[你以为这种[[随意]]的态度,真的能够带来帮助吗?]

——[你以为,你的这种随意,能叫做善意吗?]

片雾麻衣的话,我还是无法认同。

[善]无论多小,总是好的。

——毋以恶小而为之,毋以善小而不为。

而我,不想半途而废。

这一次我想做一次,她口中所说的,[善]。

被我悄悄推开的后门,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第二十五章·潜入

第二十六章·腐木之巢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二十六章·腐木之巢

里之章

木门上并没有嵌入玻璃,探头确认可视范围内没有人后,我闪入了这一幢楼中。

在天花板上列成一条长蛇的日光灯并没有打开,让我在这条笔直的,没有遮蔽物的长廊里显得孤立无助。

半俯着身子,贴着墙壁,控制着步伐的大小,以尽可能快的步频,快速前行着。

心脏扑通扑通的跳动着,在这空旷,寂静,未经朝阳洗礼而显得昏暗的长廊,成为随时可能会引起别人注意的特异点。

(别太紧张。)

人是不可能控制心脏的跳动的,不过倒是可以强制让它停下来。

(响亮的心跳声,只有在我听来才是如此,不要被自己的听觉误导了。)

前面迎来第一个转角。

没有转角镜既是一种幸运也是一种不幸。

从墙壁边上探出头远比里面表演的来得危险。

手机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四十五度,屏幕上留下的照片模糊一片,不过已经足够了。

犹豫没有好处,现在,这里没人,就是通过的砝码。

避开了通往大厅的支路,嘈杂的声音和酒味即使不去留意也会肆意的侵袭着我的五感。

没有弄到地图再进来可能会是一个失策,不过既然通往上方的楼梯口已经毫无防备的出现在我面前了,就没有回头的必要。

直觉告诉我,我想要找到的人,如果在这里,就应该在上面。

这并非——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假如我是对方的话,关押在一楼的人远比关押在最高楼层的人的威胁性来得高。

这里可是居民区,一旦进入白天,就算会行侠仗义的人不多,但终归危险。

[][][][]

在爬楼梯的过程中,a4打印纸的气味渐渐明显了起来。

狭小而又紧密的单人办公隔间是二楼的主要布局。

只要站着就可以一眼看到对面的,黑漆漆的楼梯口。

而构成这个布局的围屏,则是最为方便的躲避选择。

只是,这里的昏暗,以及冰冷的寂寥,都告诉我无须躲避。

这一层楼并没有人在。

看着每张桌子上的那一叠叠枯燥乏味的文件。

这里只是装饰品,用于障眼法的道具。

需要注意的只有两个地方,我身后的楼梯,以及对面的楼梯。

在书页与塑料隔间之间来回穿梭着,二楼的构造,看起来很整齐,其实,却更像是一个迷宫。

假如,是被蒙着眼睛,被人带着,穿过这里的话……

所留下的印象,会与这层楼本应拥有的面积,大相径庭。

另外,还有两个位置分开的楼梯。

这并非只是障眼法。

(明显是刻意的。)

这种为了关押犯人一般而设下的布局结构,让我证实了刚才的想法。

我想要的,还在上面。

精心的构局化为不能动弹的尸骸躺在我的身后,眼前是黑漆漆的铁门。

(……)

门闩上挂着棱角僵硬的铜锁,有拳头一般大小。

在楼梯口朝上看了一会儿,没有可以攀登上去的地方。

看来是没法从这里上去了。

我在这个昏暗的楼层里寻找着亮光,走到了窗户旁边。

站在楼下所够不到的排水管道就在窗户的上方,确认楼下没有人后,我从窗户爬出,踩着窗台的外延,双手抓着排水管道,寻找着可以攀登上去的地方。

(这里只是二楼而已。)

潜在的危险意识多多少少会影响行动,刮过的微风都会够成威胁,以及随时都有可能被路过的人发现的可能性。

用最快的速度找到了一扇半开着的窗户,从口袋中抽出的九节鞭在空中发出悉悉窣窣的脆响,鞭头绕过窗户中间的栏杆回到了我的手中。

虽然发出声音会带来危险,但比起这个,先脱离这里的优先级更高。

踩着墙壁,拉着九节鞭爬到了三楼的窗台边上。

透过打开的窗户的缝隙,看到了里面。

两排架子床,一张木桌,一个衣橱,贴着房间的墙壁,排列成一个圈形。

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是宿舍吧,这个情景让我想起了在中国读初中时的住宿生活。

翻入房内,把九节鞭从中间对折从下往上插到裤腰带上,鞭头和尾放入口袋。

这样子,遇敌只要套出头尾轻轻一拉,整个就可以出来。

屋内污浊的空气,以及浓烈的酒味,让我皱起了眉头。

借着窗外光线,走到了宿舍门口。

轻轻的把门拉开一条缝,外面是黑暗一片,只有挂在天花板上的灯泡,发出忽明忽暗的光线。

明灭之间传来的脚步声,是走得东倒西歪的,三三两两的回到了其它宿舍当中。

(现在是她们睡觉的时间吧。)

在那种工作之后。

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我朝周围扫了一眼,准备出去。

[……唔唔。]

身后传来的呢喃声,让我在一瞬间关上门,蹲下身子同时把手放到口袋里。

不过身后并没有人。

朝阳的光线停留在我身后一米之外,这里是阳光所照射不到的地方。

再在这里待下去很危险。

把儿童装在行李箱中运送的照片,宿舍的照片,这些已经足够作为立案的证据了。

在此时撤退时最保险的。

但我并没有给自己留下这个选项。

迷糊的呢喃声再一次传来,这一次,我循着声音找到了声源。

逆着窗外的光线,眯起了眼睛。

躺在床上,把身体蜷缩成一团的女人。

由于是在窗户的那一面墙的内侧,让我在之前没有发现。

紫色的连衣裙,随着身体的曲线,陷成了大量深深的皱褶,埋葬了,上面原本点缀着的,白色的小花。

那天晚上,开放的很绚丽的紫藤萝,现在枯萎在墙边。

卸掉了脸上的化妆,她看起来苍老了很多,并且被名为[疲惫感]的东西爬满了全身。

是昨夜酗酒的后果吧,酒味随着她的呼吸,散布在了这个宿舍的每一个角落。

这个女人并非善类,要想让她帮忙没有可能。

这样子看了她十多秒之后,我正准备离开。

然而,她却睁开了眼睛。

模糊了焦点的眼睛,似乎没有我的倒影。

只是,醒来时的茫然,并不会停顿太久。

我的手已经伸到了她的脑后。

只要在延髓上一击就可以让这个疲惫的女人再次睡去。

——冲击力刺激颈总动脉附近的压力感受器,能够使身体的血压反射性地骤降,导致昏迷。

我打算在她叫之前先把她打晕,不过她却在那之前,摇了摇脑袋。

在我犹豫的间隙,她翻过身朝另外一边睡了,扔下一句话。

[我不会打扰你的事。]

第二十六章·腐木之巢

第二十七章·腐木之巢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二十七章·腐木之巢

里之章

[我不会打扰你的事,所以你也别来吵我睡觉。]

她刚才是在睡觉么,还是说,她一直都是清醒着的。

听着她清晰的咬字吐音,我无法相信她是从睡梦中刚刚醒来。

但是我却收回了手。

她已经不是那种会乐于改变自己生活节奏的人了。

转过身离开房间,在我关上门的之际,她似乎又对我说了什么。

但是我没有听清。

因为没有余暇去听清。

因为我感到了一个冰凉的物体顶在了我的后背上。

一时间全身僵硬,如同四肢都被凝固的空气给定在了原位。

以那个冰凉的物体为中心,刺骨的寒意从后背蔓延到了全身。

紫衣的话让我放松了警惕,

在敌人的地板上,居然不假思索的走出房间。

双手还是走路时的自然姿势,左手距离口袋三十厘米。

对方还没有说话,手上也没有动作,对方没有选择在第一时间废掉我的行动能力是我的幸运。

这个幸运必须在这个短暂的时间内转化为实际的优势。

后背上物体的轻微移动,可以判断出对方在调整姿势。

这种时候的第一句话必然是[慢慢的把双手举高。]

而我必须在这句话出现之前找到改变局势的方法。

我缓慢的朝后退了一点,让后背上的物体顶入身体一些。

(并非枪支。)

胜负在这一刻决定了。

对方明显被我这出乎意料的举动动摇了,那个物体上施加的力道在一瞬间改变了。

我顺势转身,右手挥拳向前,左手伸向口袋。

原本顶在我背上的东西,因为受力不平衡沿着我侧过的后背滑开。

那个让我感到冰凉的物体是一根金属球棒,此时已经滑到了我的身侧,夹在手臂与躯干之间,球棒这类武器没有挥动空间的话,是没办法发挥威力的。

对方踉跄着后退着闪躲我的右拳,不过他却判断错了我的攻击,在他看到那是什么之前,他的两脚膝盖就已经结结实实的被九节鞭抽了两下。

他理所当然的发出了凄厉的惨叫,在这幽暗的空间里如同鬼鸣一般诡异。

九节鞭如果抽在裸露的皮肤上,即使不骨折,当场就能肿起来。

因为过近的距离,我把九节鞭折成了两截,隔着他的长裤也能感受到他的膝盖骨所发出的脆响。

失去支持的力量让他笔直的朝前跪下,在他的脑后补上一记手刀,神经处于极度紧张的他,一下子就昏迷了过去。

(失误的连锁。)

用了最快的速度干掉眼前这名男子,但是他所发出的惨叫是不能忽视的问题。

把这个男人拖到了一间类似于仓库的房间,同时警戒着楼梯口。

所幸的是,能够上来的只有一个地方。

失误的原因在于被古贺紫衣分散了注意力。

怀疑只在脑海中存活了短暂的时间。

这并非紫衣所可以预见的事情,

而且,

我也觉得她并非会做这种事情的人。

从我在酒店里所看到的古贺紫衣来看,她只是一个被生活规律的巨大惯性所推动着去过着惯例生活的人罢了,然后,在这种无趣生活里,以虐待水素作为唯一解脱方式的恶劣女人。

既没有这样做的动机,也没有这样做的能力。

要在别人被声音吸引上来之前离开这个楼层,但是现在没有探索的思路。

从外面观察来看,这里一共有五层。一层是伪装,二层是迷宫,三层是宿舍。

再往上,应该是涉及重点的楼层了。

我返回刚刚那个仓库,想从那个男人身上,以及仓库里找出一些可以用的东西。

在墙壁上摸索到了灯的开关,一下子发出的强光,让我用手遮住了眼睛。

仓库里被紧密地货架占去了大部分的空间,上面摆放着大量的速食品。

想在这里找到违禁物品应该是不可能的。

我在这个男子的身上翻查了一遍,找到了一串钥匙和一把打火机。

贴着门口观察了一下外面。

寂静的空气之中只有两个呼吸声。

(……?)

不,还有一个呼吸声。

而且就在这个仓库里。

我沿着货架,慢慢的逐个走过。

然后,我看到了被捆绑着,倒在地上的有希。

日光灯照在她的显得有些惨白的肌肤上,透过绳子的间隙,可以看到红色的绑痕,

蜷缩着的身体,躺在货架边上的角落里。

来不及思考,我已经把她抱在了怀里。

原本像孩子般柔嫩的皮肤,现在变得十分干燥,晶莹的嘴唇也显得有些发白。

是在这里被关了一个晚上么?

我脱下外套把有希的身体包裹起来,她的身体很凉。

这个仓库里没有窗户,也照不到阳光,到了夜里,会变得十分寒冷。

没有关好的栅栏。

凌晨还徘徊在巷口的金发男子。

知晓内幕的有希。

有希所担心着的水素。

在半夜离开家里的我。

……

这些都连接在了一起,变成了眼前这幅情景的拼图。

外套上还残留着我身体的温度,这份温暖让有希脸上的表情舒缓了一些。

(先别叫醒她吧。)

还好身上没有伤痕。

但我手上的指甲已经深深陷入手掌之中了。

可能是为了水素,也可能是看到了我半夜外出,有希离开了家里,然后被朽心组逮到了落单的她。

天使般纯真的脸孔,只是,一味的揪紧了我的心。

用最轻的动静,把有希抱了起来。

软柔的身躯,偎依在我的胸口,微凉的身躯,让我清晰地感觉到,身上的温暖流动的方向。

对这样娇小的女孩下手的人,

我,决不饶恕。

口袋里的九节鞭发出清脆的响声,回应着我的决定。

现在摆在我前面的有两条路。

一条是把有希送回家,让警察来解决这件事情。

另一条是把有希送到楼下,让她自己回去,然后我继续朝楼上前进。

考虑到时间,以及水素随时有可能被转移,我决定从窗外利用墙壁速降后把有希唤醒让她先回家。

把鞭头插入节眼里固定后,我站上窗台,确定了一下楼下的状况。

(没有人。)

现在的风力很小,墙壁也足够粗糙,一只手抓住鞭节,一只手抱着有希,两脚蹬在墙壁上,构成稳定的三角形。

在我深吸一口气,准备降下的时候,有希却醒了,她用指甲,轻轻捏了一下我的手臂。

[等一下。]

如同耳语般的气弱游丝。

[先回去,好吗?]

第二十七章·腐木之巢

第二十八章·腐木之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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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腐木之巢

里之章

有希对我摇着头,要求我返回仓库里去。

……

唉,预料之中的反应啊。

现在是在三楼墙外的降落作业,假如有希不配合的话,我是很难安全落地的。

原本,一直希望着她能够睡到我把她送到楼下的。

但现在看来是不可能了。

虽然虚弱,但眼睛很有神。

——[而我,曾经看过,你的那个宝贝妹妹,声张着正义,每天都带着一大票小鬼头回家的那个妹妹,和朽心组偷偷摸摸的联络。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觉得短时间内诱拐太多会太惹眼所以决定计划性的慢慢诱拐。]

水素的话,除了误会,不会有更好的解释。

亦或者是,水素想要,把关心她的人,推离危险的地方。

她母亲的对她的作法,让她无法忍受伤害别人这种事情吧。

而有希,这个腼腆内向,但又善良正直的孩子,说什么也不会同意一个人置身事外等着结果到来吧。

[好吧,我明白了。]

看到我的点头,有希开心的露出了笑容。

有一种。

雨过天晴一般的,让人心里的阴霾,一下子被吹得无影无踪的愉悦,在心底慢慢的,蔓延开来。

假如院长在的话,肯定会责问说,[带着一个累赘有什么用]之类的话。

而我却因为有了有希的陪伴,而感到放心,有一种充满了力量的自信。

我还是不习惯一个人。

还是希望有人能陪伴我。

是那一段黑色时光的影响么,还是我天生就是一个惧怕孤独的人呢。

我还不够强大,还不构成熟吧。

抱着有希返回了仓库,然后简单的询问了一下她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事情的流程,和我想象的没有出入,就连二楼的布局,都与我的猜测吻合。

[有希。]

我摸了摸她的头,稍稍感到了一些她身上渐渐恢复的温暖。

[做好觉悟了吗?]

漂亮的脸上没有一点踯躅。

[嗯。]

[那么走吧。]

我也曾经像有希这样,为了朋友不顾一切,毫不迟疑。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在那段黑色的时光中,让我误以为是光芒的,那个最深的黑暗。

并不是不再相信[朋友]这个定义,只是不再容易轻易的相信罢了。

我让有希跟在我的身后,走出了仓库。

在走出仓库的一瞬间,一阵眩目感让我失去了平衡,踉跄着,用手扶住了门框。

[哥哥,没事吧?!]

从身后传来了有希焦急的声音,我把食指竖起放在嘴前,示意她说话要小声些,然后给了她一个微笑。

[没事的。]

说没事是假的,一夜待在外面吹冷风,再加上刚才的那些,身体已经快要亮起红灯了。

但愿能够安全的撑到一切结束吧。

除了仓库,外面的空气也很是污浊,常年没有打开的窗户上积累了厚厚的灰尘,就好像是腐化的爬虫一般,蚕食着这一座钢筋铁骨的怪物。

在这种腐烂的地方生活着的古贺紫衣,到底在考虑着什么?

明明有一个比这里更好的地方,可以回到[家],和水素一起生活的。

在这黑暗的楼层里,可以看到通往四楼的楼梯的顶端,所发出的亮光。

但那却远非是美好的所在。

一路小心翼翼的,来到了楼梯的顶端,却发现楼梯口再一次的,被一扇铁门给封锁了。

尝试了一下刚才获得的钥匙,金属制的钥匙,和门锁的洞中发出空洞的响声。

哪怕只是小小的响声,都只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遗憾的是,这次的冒险行动,并没有得到预期的结果,一大串的钥匙,没有一把是正确的。

额头上浮现出了汗珠,不妙,我开始着急了。

(……有希一定比我更不好受吧。)

我转过头想要安抚一下她的心情,却发现有希正微笑的看着我。

——没事的,我相信哥哥。

一张一合的口型,通过气声,传达了她对我的信赖。

只是小小的挫折,还有时间,不用着急。

自我暗示取得了一些效果,我拉起有希的手,要带她离开楼梯。

[不急着走嘛——小哥。]

这声音是……

感到有希的手短暂的颤抖。

回过头,看到了那一头的金色的头发。

[不是第一次见面吧,小哥。]

虽然是疑问句,却完全没有疑问的语气,略偏棕色的眼眸,显得相当混浊。可能是由于他站在上方的关系,从上往下的视线,相当的犀利。

我把有希护在了身后。

[确实不是第一次见面了。]

首先,扫视了一下他的周围,四楼明亮的光线,让我看清了他身后的空旷。

……只有一个人的话。

[当初没有事先把你解决掉,真是遗憾呐,虽然现在也算不上是什么大麻烦。]

[要逃跑的话可以趁现在哦,要打开这个铁门还是要个十来秒的,应该会演变成不错的捉迷藏游戏吧?]

[是啊。]

只是,当鬼的人并非是你。

我一边应付着他的话语,一边轻声让有希退远一些。

这个男人,并非只有高傲的气势而已。之前发现两次发现他的时候,我都认为,自己已经隐藏得很好了。

我以为他并不知道我的存在。

然而却不是这样。

他有着我想象之上的洞察力,以及思考能力。与门口那一帮人,不是一个类别的。所以他才会出现在这个楼层么。

他打量着我的视线充满了不屑。

之前我看到他的时候,并非有意的,表现得相当弱势。

而在他的眼中,我的身材也显得很单薄吧。

——和他结实的肌肉相比。

[虽然把你抓起来也没什么利用价值,不过放你走也不行。]

他一边说着,一边摇晃着手中的钥匙圈。

逃走什么的,已经被我排除在选项之外了。

现在是一选一的选择题,他会打开阻挡我通往四楼的铁门,然后我把他击败,顺利进入四楼。

[怎么了,不跑啊?]

发出的,恶心的讪笑声,在楼梯的台阶之间回荡着。

他扫了一眼我的身后。

[这样啊,小小年纪想要当英雄。]

[不过,你以为可以挡得住我么?后面的那个小姑娘,照样子是我手中的货物。]

只是,[货物]啊。

原本已经让我十分厌恶的嘴脸,此时变得更加可憎了。

胜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九节鞭并非光明正大的武具。

九节鞭,是暗器。

我把左手斜横在胸前,右手略低,垂直于左手,放于内侧。

近身搏击的架势。

血液的流动开始加速。

然后铁门在一阵金属的摩擦声之后,打开了。

第二十八章·腐木之巢

第二十九章·腐木之巢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二十九章·腐木之巢

里之章

铁门是朝着我的这一侧打开的,密集的铁栏杆掩护了他的身体,我调整着呼吸,等着他走出铁门的遮挡范围。

在栏杆的缝隙之间,可以看到他扬起的嘴角。

在肉眼可见的区域内,看不到攻击用的器械,占据了优势的他,应该是想要直接用肉搏战收拾我吧。

因为我摆出了搏击的姿态。

等待的时间缓慢,而又急切,一如既往地,有条不紊的前行着。

心脏猛烈的跳动,连耳膜都可以强烈的感受到。

这种狩猎一般,紧张而又兴奋的状态,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了。

金色的头发探过了门扉,右手迅速放下,伸向和我一样急不可待的九节鞭。

金属冰凉的触感,让手指有一种触电般的刺激感。

他的咽喉已经毫无掩护的暴露在了我的供给范围之内。

在他明白我要做什么之前,我的右手就已经从口袋中朝他扬起了。

只是,空中并没有发出清脆的金属声。

取而代之的,只有我单膝跪倒在地上的沉闷响声。

眼前出现了闪烁着银光的白点,四处飘飞着。

刚才的眩晕感再一次袭来,让我在动作之际,失去了平衡。

头部持续的疼痛,引起了全身的共鸣,一阵一阵的痛楚,如同有人正拿着锥子敲击着我的太阳穴,头仿佛要裂开了一般。

(可恶。)

这种头晕脑胀的症状,是昨夜受寒的缘故。

(可能是发烧了吧。)

用手扶住膝盖,很吃力的站了起来,身体的重量一下子超出了我可以承受的范围,行动变得困难起来,呼吸也愈发沉重。

[哎呀哎呀,这是怎么了?]

金发男子优哉游哉的,下着楼梯,慢慢的朝我走了过来,握成拳头的手,捏的嘎吱作响。

[要是身体不舒服的话,要不要帮你叫个医生啊——小哥?]

担心身后的有希会跑过来,我先朝身后做了一个[不要过来]的手势。

[被送到医院的人,是你吧。]

即使再怎么难受,也不能在这里示弱。

我沉重的喘着粗气,在他面前直立了起来。

[那还要麻烦你帮我付医药费啊——小哥。]

完全不在意我所说的话,毫不生气,反而顺着我的话开玩笑。他是擅长欺负弱者的类型。

[所以啊,不是要送我去医院么,那你就快点上来吧,小哥。]

双手毫不戒备的垂在身体两侧,站得笔直,一脸[就是被你打到了,也不会怎么样]的表情。

(……)

与他相反,我必须要十分警戒的摆着搏击的姿势。

现在,我和他,正站在不足十平方米的楼梯转向平台上。

即使站到了同一个高度上,他也比我高出了一个半头,目测身高在一米八五以上,身材是健硕的倒三角形,衣服被发达的肌肉顶出了紧绷的线条。

光线从他的身后朝我直射过来,让他的正面显得很灰暗,增添了压迫感。

赤手空拳的话,不是他的对手。

但是距离太近了,而且还是正面相对,狭小的空间无法发挥九节鞭的全力,而且还要顾及到身后的有希。

除了一击必杀的[刺]以外,九节鞭无论是[缠][打][扫][锁][抽],都要以圆周运动为起始来发挥杀伤力。

我必须要创造出空间才行。

[不用太紧张啦小哥,胜负只是一两下的事情,我不是那种喜欢虐待别人的s,虐待实在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所以你就干脆点上来,这样子我也好干脆的解决你,对吧——小哥。]

[所以你的眉头也不用皱得这么难看,后面的那个小妹妹,看起来也……]

他的话语突然停下,然后露出了怪异的笑容。

[哎呀哎呀,我还以为她早就已经逃跑了呢。]

然后,他用手抚平了嘴角。

[难不成,还真的以为能赢啊?]

多亏他的傲慢,头痛稍微缓和了一些。

之前能够一招制敌的机会已经错过了,现在必须要考虑别的办法了。

我朝着前方走了半步,金发男子也停下了说个不停的嘴。

渐渐的,渐渐的,都安静了下来。

剩下的,只有我沉重的呼吸,以及,被我沉重的呼吸,所掩盖住的,另外两个呼吸。

(虽然冒险。)

但这个办法可行。

我觉得他自大的态度不是装出来的,迈开了脚步,朝着他冲了过去。

脚步比想象中的来得更为沉重,以往呼啸而过的空气,也变得懒散了起来。

他甚至没有想要防御的意思,就那样子笔直的站在正中间。

三米的距离连一秒钟都不需要,出现在他身前的我,把他自信的可憎脸孔抛向了另外一侧。

在接触之前,我扭转脚踝,用一个紧急侧跳,从他旁边穿了过去。

[果然还是逃跑嘛,不过你可跑错了方向啊,小哥。]

不用回头我也知道他肯定朝着我跑走的方向转过了身子。

(很好。)

这样一来,有希就安全了。

三步并作两步,小腿腹部的酸胀感渐渐变成了疼痛,冲上四楼的一瞬间,脚有些使不上力,踉踉跄跄的前行几步后,扶着墙壁稳住了身子。

咯噔咯噔的脚步声,顺着楼梯,慢慢的走上来。

(……这一次。)

倚靠着墙壁分担身体的重量,右手握住了九节鞭的鞭把,让其自然的垂在脚边。

他的头,还在楼层的水平线以下。

金色的头发从水平线上渐渐露出,一上一下的,抖动着,渐渐上升。

不发出声音的,把鞭团在了手上。

[刺]过于凶残,即使院长没有对我下禁令,我也没有使用的想法。

鞭把放在右手心,屈起食指、无名指和小指。

在心中默默回想着动作的要领,距离上一次实战,已经有很长时间了。

把折叠好的鞭身置放在屈起的三指节背上,再用中指和大拇指扣住。

(……准备完成。)

他带着笑的丑恶面容,已经露出了一半。

(抛鞭时,食指、无名指、小指须紧握鞭把。)

他所看到的,只是靠着墙壁,把一只手放在身后的我。

而我看到的,是他的头颅。

拇指和中指伸直,鞭身即刻就会饱出。

(抛出的劫尊成一盲线。)

右手经右下、左肩前,这一击我用上了所有的力量。

九节鞭如同盘踞着的,储蓄满了力量的蛇一般,划过空中,飞越而出。

第二十九章·腐木之巢

第三十章·腐木之巢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三十章·腐木之巢

里之章

抛鞭法又称起手鞭。它是将鞭收起,持握在右手上,然后右手经右下、左肩前,向敌面部抛击,以使敌受到重创的攻击招式。

我使用的是160cm长,重一斤九的实战鞭。

空气中响起了鞭节陷入皮肤的闷声。

然后,是骨头与金属之间的脆响。

九节鞭的鞭头是锐利的锥形,是[刺]这个招式的必须组成。

这个可以入木三分的招式,我不想在人类的身上使用。

紧随而来的,是猛烈的撞击声,金发男子被这一击击倒,失去平衡的身体,就那子头朝下的滚下了楼梯,最后撞在护栏上,停在楼梯转向平台上。

[有希,没事吧?!]

由于头部受到了冲击,他暂时失去了意识。跳过他的身躯,跑到了有希的身边。

[嗯,没事。]

有希拉住了我的手,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笑容。

[哥哥,……好厉害。]

只是一个纯真的笑容,就让我身上的疲倦感不翼而飞了。

果然,最适合小女孩的,还是纯真无邪的笑容。

水素,也一定在这上面。

[走吧。]

[嗯!]

从金发男子身上搜出了四楼的钥匙,把昏迷的他塞进角落里,锁上铁门后,我们进入了四楼。

[][][][]

比起下面的楼层,四楼显得明亮而宽敞。深黑色的大理石整齐的铺在地上,大片大片的落地玻璃分隔出了一个个的房间。由于是毛玻璃,从外面看不见里面。从这漂亮的装修来看,这里应该是会客室之类的地方。

宽阔的走廊上,只有我和有希的脚步声。这种安静,虽然可以认为是这个楼层没有其他人在……

但也可以认为是有其他而存在而我无法察觉。

保险起见没有两人分开搜寻,把房间一个个的检查过去后,已经花去了二十分钟的时间。

黎明的时段已经成为过去,透过窗户可以看到外面明亮的街道。

一旦到了他们的工作时间,一切都会变得更加麻烦。

转过了转角,检查了最后一个房间。除了奢华的沙发,巨大的地毯,摆放在玻璃窗中的昂贵酒品外,只有冷冰冰的镜子和我们相对而视。

(没有。)

……那么,就剩下最后一个楼层了。

可以感觉到,有希更加用力的握住了我的手。

(没事的,都会没事的。)

楼梯在脚下发出响亮的声音,像是用中空的骨头棒,富有节奏的,敲击着兽鼓。

然后,这个节奏慢慢的加快,加快,加快。

到底是谁先开始跑起来的呢,已经记不清楚了。

在有希小巧的步伐中,穿插着我的步伐。鞋子们,在楼梯上发出dongdongdongdong的响声,交替着心脏的跳动。

有付出就会有回报吗?我不知道。

往上跑就会有答案吗?我不知道。

但我明白,我正在接近。即使是在绕远路也好。

我正在接近。

一个、两个、三个阶梯……直至所有的阶梯,都在脚下被烙上了烙印。

我和有希到达了一片黑暗的五楼。

[][][][]

发不出亮光的灯泡悬挂在楼梯口,由于线路没有接好,在裂开的漆包线外,发出噼噼啪啪的火花。五楼与四楼的巨大反差,让人一下子无法接受。受到定式思维的影响,让我以为五楼应该也是组织里高层人士使用的地方,然而答案却不在我的选项之内。

与其说是简陋,不如说全无装修。

把手机的闪光灯调成照明模式,凭借着微弱的光辉,可以依稀看到环住这个楼层的四面墙壁。在这里,甚至连窗户都没有。

然后,

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同于一楼的伪装,二楼的陷阱,三楼的沉闷,四楼的光鲜。这里,是未经装修工人们触碰的地方。一般,是被称为[一张白纸]的地方。但,对我来说,这里比起[一张白纸],

更像是破碎了的[墨瓶]。

坑坑洼洼的水泥地上,残留着裂成一片片的塑料小块,假如这些是拼图的话,那成品并不会让人愉快。在更远的地方,可以看到这些残片的来源——已经破破烂烂的,大量的行李箱。在它们上面,甚至还贴着通过边境检查时的标签。

我渐渐的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地方了。

空气的味道让人窒息,挥舞着看不见的手,掐着来访者的咽喉。

这里,就是引起这一切连锁变化的根源。黑暗在这里聚集,然后向下渗透。如同破碎的[墨瓶],一滴一滴,滴滴嗒嗒,不被察觉的染黑了整幢楼。

盲目的寻找只会浪费时间,手机闪光灯的照明范围并不允许无头苍蝇一般的行为。我拉住有希的手,沿着顺时针的方向,快速的搜查起来。

各种碎屑在脚下发出吧嗒吧嗒的低声窃语。我知道这并非它们变成粉末的葬歌,无论是鞋底的纹路,还是地上的细小坑洞,都是它们可以存活的地方。

——[我啊,将来想要当一名警察。]

——[锄强扶弱?]

——[不,是维护公平。]

唯对我说出理想时的笑容,现在还记得很清楚。那种透明清澈的信念完整的倒映在了干净的笑容之中。当时我的想法是,公平根本是不存在的。个体差异这团烈火,时时刻刻,都在燃烧着[公平]这一纸软弱无力的虚假文书。

——但是,公平又是不得不存在的。

——公平永远只能建立在规则之上,离开了规则的公平,连一瞬间也无法存活。

院长说过的这句话,我现在渐渐,能够明白一些了。

假如没有了我所看不起的这个[公平],现在,我就不会有救出有希和水素的机会。

第二个转角迎面而来,我们已经检查了一半的面积了。

在墙边,我看到了泛黄的粗糙麻绳。长长的一大捆,堆成将近一米的高度,似屏息狩猎的森蚺,悄无声息的吐着信子。

(……)

这些是用来捆绑孩子的吧。

顺着绳子的方向,这几天,一直紧紧揪住我的心,让我丝毫不敢放松,无时无刻无法安心的人,映入了我的眼帘。

[水素!]

声音来自我的身侧,有希拉着我的手,一下子就跑到了水素的身旁。

虽然大喊大叫是禁止的,但我此时却无法责怪有希,因为我自己也长大了嘴巴。只是用另外一只手捂住了嘴巴,勉强没有发出声音罢了。

和有希一样,水素也被用麻绳捆住了手脚,双手被绑在背后,以十分难受的姿势,侧躺在地上。

[水素——]

有希想要把她摇醒,但被我制止了。被麻绳勒住的地方,已经肿起来了,手上那一圈暗红色的淤痕,让心中感到一阵刺痛。

检查了一下脉搏和呼吸,确认她只是睡过去后,我用鞭头割开捆绑的麻绳,把水素交给有希。

观察了一下附近的东西。在旁边的地上,还有着一小堆不成形的机械,凭借着粉碎的镜头,裂开的闪光灯,以及勉强可以辨别的品牌标志,可以判断出它曾经是一个相机。

一切都很明了了。

大量的麻绳,损坏的行李箱,简陋的空间……这里应该是用来关押孩子们的楼层。

即使一不小心让他们逃脱了,通往楼下的道路只有一条,而从窗外跳下,五层楼的高度可以轻易夺去一个孩子的性命。

确实,是最好的选择。

囚禁在这里,然后用旅行巴士,伪装成行李运走。这种罪恶的勾当,一直在这里循环着。

我不会再让这个循环持续下去了。

感谢佛祖,让两人都平安无事。

悬着的心,终于有了一个着落。全身紧绷着的神经,也放松了下来。随即,全身的酸痛一齐呐喊着,全都爆发了,酸胀的小腿肚,因为发烧而愈发沉重的头,呼吸道渐渐开始堵塞,呼吸开始变得沉重而困难。

(还不到松懈的时候……)

我用大拇指揉搓着太阳穴,给自己恢复一些精神。

但是,持续来袭的睡意,正让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

[……有……希。]

[水素!]

两人的对话,让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大概就是上课打瞌睡时,被同桌捅一胳膊的感觉吧。

[有希……你怎么跑过来了。]

水素在有希的搀扶下从地上坐起来,在我刚才的提示下,有希很注意的没有去触碰水素身上肿起来的地方。有希身上的勒痕已经消去很多了,但水素的伤痕并非是那种放着不管自己会好的类型。比起有希,她被关押的时间要长很多。

(应该是在学校,从我这里逃离之后没多久的事情吧。)

刚才我认为比起把她唤醒,不如让她继续休息来得更好,没有对伤口处理也是怕疼痛把她弄醒了,但现在既然醒过来了,就不得不处理伤口了。取出口袋里的小瓶消毒酒精,我走到水素身旁……

[萝莉控,你怎么也在这里。]

从昏迷中苏醒的朦胧眼神一下子就变得像看到脏东西一样,顿时充满了厌恶。

……

我的心脏停止跳动了一秒。

我好心冒着生命危险费尽千辛万苦不辞辛劳披星戴月舞汤蹈火斩荆披棘上刀山下火海,却一见到我,开口第一句话就是[萝莉控,你怎么也在这里。]。

你不就是个刁蛮任性莫名其妙难以捉摸的小女孩么,整天用那个萝卜什么的称呼我很开心么,即使你不说,即使我不知道这个萝卜控什么的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你以为我从你的语气从你的眼神从你的表情看不出来这是一个贬义词么?

之前对她的担心全部转化为怨气,像山洪暴发一样,疯狂决堤了……我的吐嘈水平一下子连升数级,从冷静的理论吐嘈类型变异为热血的机关枪式吐嘈。

只是,无论这个吐嘈再怎么疯狂,那也只是内心世界里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的吐嘈,[身处敌阵]这根弦还是绷得紧紧的,让我的头脑不至于失控。

[好心过来搭救你,好歹也说声谢谢吧?]

我克制着手上的力量,以免把装酒精的瓶子捏碎了。

[你以为一个萝莉控来搭救我,我会感到很开心啊,我又不是变态,没有那种不良嗜好。]

我都给你那么大的面子了,居然还……

[哥哥,萝莉控是什么?]

有希拉着我的衣袖,好奇的看着我。

即使你用这种亮闪闪的眼神看着我,我也不知道这个萝卜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然后我注意到了水素放下了抬起的头,顺着她目光的方向,我看到了自己和有希拉在一起的手。

(怎么了吗?)

在我思考着是不是有希的手哪里受伤了而我没有发觉的时候,水素一下子从地上站了起来。

[痛!]

发出惨叫的是水素,突然站起来,身上的勒痕会痛是自然的事情。疼痛让她没站稳,朝着我倒了过来,我伸出手扶助她的肩膀,然后她倒进了我的怀里。

总觉得这个跌倒的动作有些奇怪啊。

比起[跌倒],用[扑进]我的怀里来形容更为恰当……是我多心了吧。

我把手里的瓶子换成用食指和中指夹住,然后用手掌扶助水素。

[呐,萝莉控,你为什么会来救我?]

这种时候不应该先问[你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之类的话么?

[唔……没有为什么。]

一时间也想不出什么答案,只是想要救,所以就过来的。

[因为哥哥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有希用双手抱住了我的胳膊,也靠在了我的身上。

[我觉得崇宗哥只是单纯的热血笨蛋而已。]

我觉得有希的话比较好听……话说,水素终于不用[萝莉控]这个称呼了啊,真是欣慰。

始终是让我捉摸不透的人,低下头可以看到她此时脸上多带着的温馨笑容,刚刚的厌恶表情飞到哪里去了。

[好了,先擦药吧。]

听到我的话后,她们一人拉着我的一只手,站在了我身前的两侧。不知何时,两人的脸上多了一丝绯红。

[那个……能不能先放开我的手啊?]

我说你们一人拉着我的一只手要我怎么擦药啊。

水素和有希对视了一眼,然后数了[一、二、三]之后才一起放手。

现在的孩子还真是让人无法理解啊,尤其是我最不擅长应付的[女性]+[小孩]这个类型的人群。

第三十章·腐木之巢

第三十一章·臆想的朽心之所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三十一章·臆想的朽心之所

里之章

消毒只能带来清凉,却无法消肿。身上带着的急救物品并没有适合的药物,我一边拉着有希,一边搀扶着水素,朝楼下走去。

黑暗的四周时刻吸取着我的注意力,头的重量在不断的增加,好想找一个地方躺下来休息一下。身体上的疲惫已经快要达到极限了。

还绷紧的那根弦,还不想让我休息,鞭策着我艰难前行。

耳边,水素和有希的对话开始变得有些模糊了。

[呐,有希,我对你说了那样的话,为什么你还……]

[因为你不是真心的,在说那些话的时候。]

身旁的童音像是天籁一般,催眠着我入睡,意志还在顽强的抵抗着。

虽然不是很清楚,但是,[那些话],应该和我所听到的,差不多吧。

——[而我,曾经看过,你的那个宝贝妹妹,声张着正义,每天都带着一大票小鬼头回家的那个妹妹,和朽心组偷偷摸摸的联络。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觉得短时间内诱拐太多会太惹眼所以决定计划性的慢慢诱拐。]

她只是善意的想要当一个坏人,把我们从悬崖边上推开吧。

[水素是个好孩子,所以我才喜欢水素,愿意和水素做朋友。]

有希的脸上绽放了笑容,笑靥如花。

[什、什么嘛!你自己不也是小孩子。]

两人隔着我的身体,开心的嬉闹着,这种快乐的氛围,让我在一时间,甚至有些忘却这里是哪里了。

[好啦,你们两个,现在还不是轻松的时候。]

我轻轻的拍了一下她们两个的头。

[保持安静。]

两人都乖乖的安静了下来,昏暗的楼层里,再次只剩下了脚步声。

水素的古灵精怪,以及有希对外人的近乎抗拒的害羞,都只是她们自我保护的一种方法,一旦她们给予了信任,就会发现她们只是单纯的,惹人怜爱的好孩子。

等到出去之后,找个机会和水素的母亲,古贺紫衣,好好的谈一谈吧。

她也只是一个深陷痛苦,无法解脱的可怜女人,即便,身为母亲的话,让人无法停止对她的厌恶。但是,母亲,始终是无法取代的人。

虽然我对[母爱],[母亲]这两个名词没有切肤的体验,但是,光是从书籍,从各种文艺作品中所学习到的知识,就已经足够让我意识到[母亲]这两个字的重量了。无论如何,都希望能够修复水素与她母亲的关系,即使现在,古贺紫衣还没有被称为[母亲]的资格。

[怎么了,崇宗哥?]

[不,没什么。]

不知不觉中,拉着水素的手用上了力量。

透过牵在一起的手,可以切实的感觉到水素的体温。

——[那家伙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单纯的累赘而已。]

她既不是累赘,也不是货物,是一个活生生的孩子,有她自己的生活,虽然倔强顽皮,但笑起来的时候,真的很漂亮。她尚是一个需要让人怜爱的孩子。

希望我能够尽一些绵薄之力,帮助水素找回温馨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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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有希和水素虚弱的身体,前进的速度相当缓慢。

(不。)

不仅仅是她们,我的身体也快要不行了。

在现在的身体条件下,还能搀扶着她们两人,并且保持头脑清醒进行思考,已经是近乎奇迹的事情了。头痛得厉害,仿佛被锥子钻着头盖骨一般的痛苦,身上各处的肌肉,也已经快要到达活动的极限了。

手表上的时针已经超过八的刻度了,上班时间,在哪里碰到人都不奇怪。

在心中向佛祖祈祷着,但愿能够平安无事的下到三楼,然后用九节鞭从窗外逃脱。

从五楼下到四楼,宽敞明亮的四楼,毫无遮掩的地方,在走廊上缓慢移动的我们,只要受到轻微的惊吓,紧绷的神经就会断掉。

每前进一米都很困难,有生以来,第一次觉得从脚抬起到放下的时间居然是如此漫长。亮光闪闪的大理石地砖,清晰的映照出我们的身影。假如在这里遇到敌人的话,就是[将军]了吧。就好像我是残存的老将,身旁还带着两个必须要保护的[士]。

好像颠倒过来了呢……不过,我不希望这两个孩子为了我而作出任何牺牲。是我自己自愿的,一厢情愿,笨头笨脑,傻乎乎的凭着一腔热血冲进来搅和这件事情的,假如要对此负上责任的话,我也希望受到惩罚的只有我一个人。

明明是平整结实的大理石地板,但前行的过程却如同在泥泞的沼泽中挣扎一样狼狈不堪。

提心吊胆的走到了连接四楼与三楼的铁门前,并没有看到其他人。

(感谢佛祖。)

在口袋里摸索着之前从金发男身上收缴过来的钥匙,一点红色的光,在我的眼角闪烁。

(……?)

蹲下身子仔细看后,发现是剩下的一小节烟头。

刚才上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

背脊开始慢慢发凉。

地上的烟蒂,火星还在散发着红色的微光……刚刚还有人在这里。通行这里的道路只有一条,而我刚刚从楼上下来,却没有碰到任何人。

而铁门依然锁得好好的。

换言之……

我猛然回过头,扫视着四周。

[洞察力不错嘛,小哥。]

脚步声响起,一个房间的房门无声的打开,金发男子悠哉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逃走!)

第一反应被理智驳回,打开这个铁门的锁需要十多秒钟的时间,而对方距离我们只有不到五米,没有逃脱的余暇。刚才为了防止其他人上来而特意上的锁,现在反而成了障碍了。

我张开手,把有希和水素护在了身后。

金发男子双手插着口袋,再一次屹立在了我们的眼前。

裂开的嘴唇,肿起来的脸颊,被轻微割开的额头还渗着血——虽然他的脸很狼狈,但表情却依然充满了自信与傲慢。

[之前是我小瞧了你,被你暗算了,你用的是金属鞭之类的东西吧?]

(……)

不行,他比我想象中的厉害很多。

之前的交手中,我与他的距离不超过两米,从他看到我到他被九节鞭击中,只是0.05秒以内的事情。正常的人反应时间是0.15之0.2秒之间,即使经过了严苛训练的运动员,也很少有能够进入0.1秒的天才。

若是一般人,醒来时的记忆只有[脸部受到了极大的冲击然后失去了意识]这种程度。而他却在这短短的一瞬间中,判断出了我使用的武器的材质以及种类。

这家伙,很危险。

[不用露出这种严峻的表情嘛,看来我是说对了,lucky。]

即便嘴唇裂开了,但他还是露出了一个丑恶的笑容,暗红色的血从嘴唇的裂缝处,沿着他的下巴流出,滴落在地上,在黑色的大理石地上溅散开,变成了黑幕里面的深红花朵。

一边吹着口哨,一边若无其事的,慢慢的朝着我们逼近。

身上传来有希和水素的颤抖,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里……

(他在刻意的拉近距离。)

我下意识的开始后退,但背后却感到了冰凉的触感。

我身后已经是铁门,无路可退了。

使用同样的方法必然是行不通的,像上次一样的虚晃一枪,即使成功穿过,身后的有希和水素也会沦为人质。这家伙虽然傲慢,但并不愚笨。缓慢的脚步依然在逼近着,他在警戒我的攻击范围,同时,还在寻求着能够在我出手之前击中我的距离。

他并非无所畏惧,他对我的攻击还是有所畏惧的。

——故善动敌者,形之,敌必从之;予之,敌必取之。以利动之,以卒待之。[孙子兵法]

把张开的手收回,自然的放入口袋中,我和他一样,双手都插入了口袋中。

与我猜想的一样,他的脚步,放得更慢了。一边控制着距离,一边缩短着距离,他有自信在这个距离之内闪开我的攻击。我和他互相对视着,从对方的眼神中,寻找着哪怕丝毫的破绽。

右手握着的是冰冷的九节鞭,但,其实,这只是[虚]。

我的左手,正在手机的键盘上,飞快地按着按键。虽然只用了几天,但已经被我用熟透了,把刚才拍到的所有照片,一张接一张,不停的发给警方,全部发完之后,就再从头发一次,不停的循环着。

脚步虽然缓慢,但距离已经只剩下三米了。

(一直发送一直发送一直发送一直发送一直发送一直发送一直发送……)

键盘被我按得发烫……不,就连我自己的体温,都在快速的上升。先前已经被发烧所蹂躏着的身体,现在加入了名为[肾上腺素]的肆虐者。

我调整着呼吸的频率,不让对方发现我身体的异常。

[呵呵,小哥,你的额头在冒汗呢,我想冒冷汗,应该就是这个意思吧?]

他继续前进着,而我连顶回一句也做不到了,只要一开口,浓重的鼻音就会把我出卖。

别说两米了,就是一米,我的出鞭速度也不能控制在0.1秒以内,无力的手脚正在剥夺着我残存的自信与反抗斗志。

第三十一章·臆想的朽心之所

第三十二章·臆想的朽心之所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三十二章·臆想的朽心之所

里之章

[怎么啦,连一句话都不说了?]

距离还在缩短。

明明脸上已经是满目疮痍了,但他却泰然自若,毫无顾忌的做着各种表情。每当他使用脸部肌肉时,鲜血就会从伤口处涓涓的流出。他在不断的,朝我施压,想要震慑住我,在我犹豫的空档占得先机。

(应该差不多欠费了吧。)

左手已经酸得连一根指头都无法动弹了,即便如此,我也强迫着左手,消去了手机中的所有记录。

(假如这只是无用功的话就好了。)

瘦弱的身躯在放下张开的双手后,不足以完全庇护住有希和水素。

身后这两个温暖的孩子,此刻亟需我的保护,而我的身体却在警告着我,再勉强下去,身体发生了任何事情,都要我一个人吞咽下去。

还有2.7米左右的距离,对方的压迫感愈发强烈了。不是身高的关系,是他此时的气势,已经完全凌驾在我之上了。无论是经验还是体格,我都处在下风。

九节鞭是需要空间的武器,而我所能使用的空间正在不停的减小,并且,攻击的时候还要顾及到身后的两个孩子。

如同密封着的玻璃箱中,以稳定的速度不停歇的注水,水已经涨到了我的脖颈,再不做些什么的话,等待我的只有——窒息。

[喂!金毛的家伙。我警告你不要再过来了啊!]

[对,你别以为你是朽心组就了不起了!]

她们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考。

[两个小丫头还很有活力嘛,看来昨天晚上睡得不错。]

他把双手从口袋中抽出,按了按自己的脖子。

(要来了。)

按摩脖子只是假象,把手移动到预备位置才是本意。

[看来,以后有必要把设施环境再搞烂一点,免得货物再次像现在这样,到处乱跑到处乱跑到处乱跑到处乱跑,净是添麻烦。]

手指关节,发出了响亮的咔嚓声。

距离即将到两米的临界点了,再思考也没什么用了。

虽然在内心挣扎了很久,寻找着不用战斗就可以脱身的方法……但事到如今,我并不打算放弃。

即使单单移动也会发出疼痛,我也想用这幅身躯,再为她们做一些什么。

——当思考没有用的时候,就相信本能吧。人类可是依靠着[本能],从自然严格的筛选之中,存活到今天的顽强生物。

既然连身经百战的院长都这么说了。

对不起了,我的身体。

我看到的是两手摆在身前的他。

他看到的是两手插在裤袋的我。

——武器藏在哪一边呢?

他肯定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并且动用一切感官来判断。

我们两人的神经,到底谁绷得比较紧呢。

左手在键盘上按下了最后一个按键,然后迅速将其对准金发男子的脸部投出。在离手的瞬间,手机已最大的音量响起了铃声,我可以清晰地看到他脸上惊诧的表情,在他踏进两米的临界距离之前。

一瞬间的犹豫就可以决定出手的先后。

在他用一只手拨开迎面飞来的手机的同时,手中的九节鞭已经顺着由右下至左上的轨道扫向了他的上半身。

锐利的鞭头划开皮肤,割开的血肉的碎屑在上面勉强滞留一会儿后,被强劲的风压吹落,只留下暗红色的血斑。

(……)

被他右手打飞的手机撞击在墙壁上发出脆响,在我用九节鞭击中他的身体之前,他向后退了半步,用左手代替了他的身体成为牺牲品。

只是,没有打到骨头。

九节鞭的鞭头,连皮带肉的割开,在他左手上留下长长的一道伤口,透过血肉,依稀可以看到里面的骨头。比起皮肉,九节鞭对骨头的打击更大,假若刚才打的再深一些,就能断掉他左手的尺骨了。

不过,圆周运动还没有停下。

小心的避开有希和水素的所在,九节鞭在我的身后绕过,再一次飞向前方。加上他刚才后退的半步,现在的距离是2.5米,对我有利。

而且,疼痛也是分散注意力的因素之一。

右手握鞭,鞭由体后、经上、向前立圆抢打,用以抡击敌头部,使用时,根据具体情况,可以右脚向前跨出一大步来加长击打距离。

抡鞭法。

这次的目标是用鞭节击中他的头盖骨,过于凶残的鞭头还是尽量避免使用,不止是因为这里有两个孩子,还因为,我不想过早的背上太多的负担。

九节鞭在空中呼呼的发出响声,左手上的伤口很疼吧,九节鞭做一次圆周运动所需要的时间在0.1秒以下,他已经避不开这一击了,然后这场战斗将再次,短暂的结束。

然而,被九节鞭划开的,却只有空气。

他在被击中前的瞬间,漂亮的侧开身体躲过了这垂直的一击,同时,俯下身子,迅捷的朝我冲了过来。

右手握鞭,将九节鞭在水平或斜水平方向伦动,攻击面部、腹部或档部。

——一般而言,扫鞭的运动路线都是由左、体后、经右侧,向前抡扫敌人。

扫鞭法

人类不可能在0.1秒内冲过2.5米的距离,而在这个时间内我的九节鞭已经横向封锁了他前进的路线。……除非他想要硬扛下这一鞭。

我所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他识趣的朝后跳开了,避开了这一次的攻击。

直到现在,战斗所花的时间是0.5秒。他的反应神经远远的超过了普通人的水准,远超过了我。一般,只要被九节鞭击中一下,就会接连被其后紧随的,暴风骤雨一般的连续打击攻击到无法承受直至战败。但他在被击中后却迅速的作出了反应,避开了0.1秒之后的攻击,同时朝我发动了突袭。

体内的血液,燃烧得更加旺盛了。

我很清楚我身体现在的状况,再这样子持续下去,在身体不能动之前,头脑会先被烧坏掉。肾上腺素持续的刺激着身体,强大的对手刺激着神经,我把一切的注意力都投入了眼前的战斗之中,一旦注意力不再集中,最先让我倒下的原因,是晕眩的头脑,还是已经失去了力量的四肢呢。

九节鞭在身体两侧打着交叉的圆圈,高速旋转着。他退到了3米之外的距离,冷静地观望着我的动向,还有,我正在使用的武器。

鲜血顺着他的左手,滴落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滩鲜红的压迫感。在他的脸上,既没有痛苦,也没有胆怯。只有无法抑制的,因为兴奋而扬起的笑容。

第三十二章·臆想的朽心之所

第三十三章·臆想的朽心之所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三十三章·臆想的朽心之所

里之章

他的实战经验,远在我之上。

他懂得,并且擅长,把干扰自身战斗的因素全部忽略。

看着他脸上的表情,我甚至产生了他感觉不到疼痛的错觉,看着他手上骇人的狭长伤口。

[没见过的武器呢——小哥。]

对他的话语,我充耳不闻。

[这种金属鞭,在日本很少看见啊。]

现在的距离是三米。

冷兵器战争有四个距离,先是弓弩的距离,其次投掷矛的距离,其三是戟矛的距离,最后刀匕首的距离。

[还真得感谢你让我开了眼界啊,小哥。]

他刚才作出的判断是避开九节鞭的攻击,想要贴近我的身体。换言之,或者是肉搏战,或者是藏有匕首之类的短刀具。

既然他是第一次接触九节鞭,那么,踏进这种误区基本上是必然的事情。

右手手腕持续的用力让筋脉都开始疼痛起来,即使勉强,身体的能力也不是无限的,肾上腺素什么的,可不是万能的。

速战速决吧。

向前猛然踏出一步,桥接上手臂的长度,身旁的空气呼呼的响着。即便如此,他却连一步都没有移动,看着九节鞭在他的眼前几厘米前飞舞而过。

他的洞察力真的很可怕。

第一轮的虚张声势没有成功,假如他能够被这次[不可能打中]的攻击骗得后退的话,那么我的胜算就会更大一些,只要移动,重心就会偏移,稳定性就会降低,随之一切的回避运动都会受到影响。

不过,好歹战线离她们远了一些。

我紧跟着向前踏上一步,拉开手臂改变九节鞭的运动轨迹,手腕承受着离心力,手指和手掌发力握紧鞭把,鞭由体后经下、向前上撩击,日光灯在鞭节上反射出亮光,闪着光芒的白练嘶吼着扑向他的躯干。

撩鞭法

鞭头划过的空中再次留下一道血色,他闪到了与我刚才进攻轨迹所垂直的地方,刚才的攻击只在他的下巴上留下浅浅的一道伤口。

(可恶,他的反应速度又加快了吗?!)

在他抓住这个空隙进攻之前,我侧移着步伐,把他再次移入攻击范围之内。

[呼……]

呼吸更加沉重了……不是他的反应速度加快,而是我的鞭速降低了。

花招再多再好看那都只是表演,实战中鞭速才是决定打击伤害强度的唯一标准。

降低的鞭速让他躲闪得更加从容了,与他傲慢的表情相比,我此时的样子肯定很难看吧。

抬起脚尖,挪动,后脚跟跟上。一边交叉抡鞭,一边朝着前面缩短距离。

九节鞭打击的部位——头、颈、喉咙、胳膊、膝盖、脚踝、裆等。我必须击中头、颈、喉咙三者之一,一击胜负对体力不足的我有利。

[小哥,你的眼神好凶悍啊,该不会是想要取我性命吧?]

他调侃着,一边左右移动着,既不前进,也不后退。他已经渐渐开始适应九节鞭攻击的速度了,只要再交手几个回合,再加上因为体力下降而降低的鞭速,我的攻击将对他完全无效。

[呼……]

深吸一口气。

暂且把疲劳,酸痛,忘在脑后。

拼尽全力,即使是废了右腕,也要把鞭速维持在单圈0.1秒的速度。

我的身后还有有希和水素等着我的保护,有上杉家在等着我回去,有那个不成熟的弓道同好会等着我帮忙,还有,一手把我带大的院长。

把右手移到背后,九节鞭在身后画着大大的圆形,从后脑勺可以感觉到鞭节擦过的风速。前后叉开两脚,膝盖弯曲,弓着腰,俯下身子,左手待命放在腹部,抬起头看向前方,眼里除了金发男子,什么都不剩下。

他张开口,似乎又想再说些无关紧要的话,不过在那之前,我已经冲出去了。

三米的距离对我而言只有一米,九节鞭从背后解放,低姿态的身形有横扫和直劈两种选择,他还在左右移动着,弯曲右手肘关节,从右至左撕开眼前的空间,这可不是你侧身就可以避开的攻击。

他迅速的曲蹲后,双脚跳起,跃上空中,避开了这一次横扫。

(机会。)

一边横向抡鞭,用燕子翻身从九节鞭上方侧翻而过,待命的左手按照旋转方向,顺势向下御,停鞭后立即将九节鞭折成两截。

实战中,最忌讳的,就是在对手有攻击你的余裕时,轻易的跳上空中。

折成两截的九节鞭可以当作双节棍使用。

飞舞着的鞭节对准了他还未落地的身驱,在接触之前,他用双手护住了腹部。

(遗憾。)

鞭节哗啦哗啦的脆响着,左手手刀斩击在环锁处,鞭节在击中他之前改变了方向,划过了一个半月,狠狠的敲击了一下他的左膝盖,准确的击中了他的髌骨。

碎裂的手感。

他的脸上依然没有表现出痛苦,但从他落地后失去平衡单膝跪地的动作,他的左膝盖已经碎了。

(你只剩一条腿了。)

九节鞭一旦开战就永远不会停止旋转。

折叠起来的九节鞭,一击有两倍的重量,杀伤力更强过远程。[因为对方使用的是远程兵器,就一心想要打接近战。]这就是误区。九节鞭远比外表上来得复杂,是没有定型的武器。

鞭节再一次打向他的头部,他保持着单脚跪地的姿势,用左手挡住了头部。只是,我可没有好心到去敲击你的皮肉。右手手腕下压,鞭节随即落下,在他的肘关节,耾骨与尺骨接口处发出了一声闷响。

九节鞭还在回旋,而他的左手已经无力的垂下了。

(结束了。)

看着他依然不带痛楚的表情,裂开的嘴唇除了傲慢,什么都容不下。这样的男人,不想再和他有下一次的交手了。

手腕承受着离心力,时间如同放慢了一般,和我一起屏息等待着击中他头部的一刻。

然而,他却仰起了身子,同时,用脚给我的腹部施以了沉重的踢击。九节鞭因此偏离了轨道,只在他的额头上割开了浅浅的皮肤。

这一脚的力量,大得让人无法置信。腹部甚至短暂的失去了知觉,强烈的呕吐感从腹部迅速攀升到大脑,左手反射性的捂住了嘴巴,但却没什么都没有吐出来。剧烈的痉挛感蔓延了我的全身,让我无法动弹,弓着身子勉强维持站姿,九节鞭无力的垂在了地上。

原本就已经污浊不堪的呼吸道,雪上加霜,更加的痛苦了。呼吸变得更加困难,只能张大嘴巴来呼吸。

(可恶……大意了。)

[呼……呼……怎么啦,小哥……看、看起来……很痛苦的样子?]

即便连说话都很困难了,但他依然不放弃任何开口的机会。

把身体倚靠在墙壁上,用一只脚站立,明明他身体正在遭受剧痛的折磨,却仍然带着一脸的傲慢。

我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

[有希,水素,不要过来!]

浓重的鼻音让我感到难受。

[我……没事的。]

我做出了一个笑脸,不想让她们担心。

(得快点解决。)

用手指掐住虎口,手上的疼痛转移了我的注意力,右手腕已经使不出半点立起了,把九节鞭换到左手,一圈、一圈,渐渐加快的速度,我一步一步朝他走近。

他已经无法动弹了,而我还有可以远程攻击的九节鞭在手。

指针渐渐接近了[九],我已经没有余力,再去打下一场战斗了。

[好重的鼻音啊,原来小哥你感冒啦,怪不得从刚才开始呼吸就那么沉重。]

他不知道自己正处在劣势吗?

不理会他的话语,我把加速到极限的九节鞭朝他头部挥去……

然而他却用身体碰撞了墙壁,反作用力让他倾斜倒地,在身体倾斜到四十五度时,他用残存的右脚蹬地,夸张的脚力让他整个身躯都腾空了,笔直的超我扑来。

(不可能,这么远的距离。)

我把左腕拉回,用右手拉住鞭节,右手腕传来一阵针扎一般的刺痛,咬紧牙关,现在不是松手的时候!……缩短了九节鞭的长度,鞭头随着半径的减小,在半径逐渐减小的轨道中飞回,朝着他的身后追去。

(你只会在半路上摔落在地上而已,从那种距离,再强的腿力也……)

但是,他的右手撑在了地上,弯曲的手臂,鼓胀起的肱二头肌,舒张后开始收缩着的肱三头肌,仅凭着一只右手,他在地上做了一个直体前侧翻,再次腾跃而起的身躯,赫然出现在了我的眼前。

(还是不放弃近身战斗的执念吗。)

虽然九节鞭还在身外,但他的头部毫无遮掩的暴露在了我的身前,抬起脚,只要全力的一踢,就可以结束了……

眼前却闪过一片黑暗。

剧烈的头痛袭来,猛烈的摇晃着脑袋,现在不是被病痛所限制的时候,再次睁开眼,黑暗消去,尽管视野有些模糊……但他的头已经不再刚才的地方了。

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到了由空中劈落的右腿,如同力沉千钧的开山之斧。

头顶上传来飞机轰鸣一般的撞击,随即,黑暗再次袭来。

在最后,我听到了有希和水素的声音,在明暗之间,看到了自己正在倒下的身躯。

就这样结束了吗。

第三十三章·臆想的朽心之所

第三十四章·母亲,母亲,母亲。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三十四章·母亲,母亲,母亲。

osthikarunogo-1-11-tomadoi

里之章

喧嚣的大街上,车水马龙。

蔚蓝的天空,清澈得如同湖水一般,一眼就可以看透。

道路两旁的凤凰木,正值季节,把街道装饰得一片火红。

很熟悉的感觉。

我正在前行,略微的摇晃着,双脚却够不到地面,有一股力量拖着我,温暖而美好。

在熙攘的人群中,我能感觉到我所属于的空间,我所属于的归所,我所属于,并且,属于我的,重要的人。

这份温暖让我无法放手,不愿舍弃。

想要一直这样下去。

他们的欢声笑语,包围着我,给了我真实,以及安全感。

然后,到了一个阴暗的地方。

冰冷的钢筋水泥建筑,毫无生气的巨大柱子,散发着热量,却又夺取着热量的,冷冰冰的金属,从玻璃上折射出的光线,让我有些难受。……不过,不要紧。只要有他们在,我就不会害怕,不会恐惧。一切,都是因为,有了他们在。

为了生存而需要的泪水,对我来说,已经失去意义了。不需要为衣服湿了哭泣,不需要为肚子饿哭泣,不需要为找不到所属的归所哭泣,不需要,为了无人理睬而哭泣。

只要有他们陪伴,我想一直保持着笑容,换取他们的笑容。

就这样子,一直开开心心的,有什么不好吗?

关上车门的声音,让我的心被突如其来的失重感占据了。

不要。

本能告诉我,不要继续待在这个狭小的空间里。

这个没有生命的铁盒子,会从我们这里,夺走些什么。

但我却无能为力,扑腾着的手脚,也被他们当成了嬉闹。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心底有个声音在暗示着我,只要哭泣就可以了。

可是,……,该怎么哭泣?

我忘记了哭泣的方法,还是,打从一开始,就不会哭泣。

引擎启动的声音,让我感到战栗。窗外的一切,正在被,不断地,迅速的,抛到我们身后。

一经离去,就不再返回了。

刺耳的刹车声,喇叭声,撞击声,碎裂声,尖叫声……仿佛一切,都混杂在了一起。

天旋地转。

我正在被从一双手中,转移到另外一双手里。

但却没有一双手,有着我所熟悉的温暖。

他们在哪里?

他们……

在哪。

我却只能无力的,无所作为的,观看着一切。

……手术室亮起的牌子

慌乱的人群。

呼喊声。

哭喊声。

破碎的车辆。

冒着热气的刹车痕。

医生的嘴脸。

闪着寒光的手术刀。

病床在廊道上移动发出的,咕噜咕噜的,让人厌烦的声音。

眼中,有湿漉漉的液体,在簌簌的流下。

我,这,不是,做到了吗?

只是,都迟了。

就像窗外的风景,被我们无情的抛到了身后,我们也被他们无情的抛弃了。

都回不来了。

痛苦。

冰冷。

好冷。

冰凉的气息包围着我,从骨头里传来极冻的刺痛感。

不,这里是哪里?

睁开了眼睛,一面巨大的黑色墙壁矗立在我的眼前。

不,这不是墙壁。

模糊的焦点渐渐清晰,又是黑暗的房间,巨大的天花板给我造成了错觉。

然后,在恢复意识之后的瞬间,我知道自己的瞳孔在这一刻收缩了……

出生至今,从未体验过的剧痛,脑壳在惨叫,手腕在哀嚎,身体的血液,被人偷换成了水泥,明明只是凭躺在地上,却如同被数吨重的钢铁压在身上,动弹不得。就连神经,都为传输大量疼痛的信息,而变得炽热。

[哈……哈……]

我所能做的,只有大口大口的呼吸,身体的每个细胞,都在祈求着氧气,呼出的空气,在空中变成白色雾气,然后,凝结成了白色的颗粒,撒在了我的脸上。

墙壁上冻结着白色的冰霜,屋顶的角落甚至有透亮的冰锥垂下,货架上摆放着的大量箱子都被白色的霜所包裹着。

这种恐怖的低温,除了冷冻库以外,没有更好的答案了。

是么……原来被扔到这种地方来了。

把我从睡梦中唤醒的极冻,混杂在痛苦的信息之中,折磨着我的神经。

发烧的症状似乎退去了,又似乎没有。金发男子的最后一击,结结实实的踢到了我的头盖骨上,若非我的双脚失去了支撑的力量,借着倒地的动作在最后卸去了一些力量,恐怕会碎裂的不单是我的头盖骨,还要外加上我的生命。

这么说来,我输了啊。

人类真是奇怪的动物,这份落败的哀伤,冲淡了一些肉体上的疼痛,紧绷着的神经也舒缓了一些。

有一种战败之后,放弃一切,任人鱼肉的放弃感。就好像是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了,都不需要自己再为他们负责了一样。

但是,左手上冰得入骨的痛觉,还不想让我放松。

有什么东西,还握在我的左手上,而且,连一根指头,也无法从上面脱离。只要一用力,就会有撕裂一般的痛感,阻止着我继续用力。

被冻在一起了吗。

不用低头看也知道,我的左手现在肯定是一片骇人的紫色,和某个冰凉的金属制物品牢固的冻在一起了,只要再用点力,我就可以看到皮肉分离的场景了。

应该没有比现在还坏的处境了吧。闭上眼睛,一边抵抗着痛苦的折磨,一边感受着身体各处的状况。头还昏昏沉沉的,身体的各条肌肉,各个关节,都已经似灌了铅一般,不听任我的指挥了,而在刚才的战斗中,被我过分使用的右手腕,已经彻彻底底的。

彻彻底底的,没有感觉了。

[——好在平时也有训练左手。]我可以这样子嘲讽自己吗。折磨着我左手的东西,基本上也感觉出来了,是陪伴了我十年的九节鞭,现在正在夺取着我身体的热量,同时把我的左手和它死死的粘在一起了。只要想像一下被送到医院后,把左手与九节鞭分离的画面,我就感到全身发凉,即使是在这么寒冷的冷冻库里。

只是,保持着这样子下去,来十个李崇宗也是一样被冻死吧。

虽然放弃了与金发男子的胜负,但我还没打算放弃自己的生命。我还有很多,很多,很多想要做的事情,很多想要达到的地方。还不想,把性命浪费在这种地方。

即使身体罢工,也终归属神经的管辖。几乎能感觉到身体的各处都在嘎吱作响,这种处在极限状态,随时都会崩溃的情形,让我想起了第一次跑十公里的时候。明明都已经觉得不能动了,但只要还没有到达终点,就还能动,只要脑海里,有继续跑的想法,疲惫的身体,就能继续做出动作。

身体慢慢直立起来,眼前闪过了一片黑暗。然后,恢复了正常。仅仅只是从地上坐起,脑部的供血就已经跟不上了,就好像有好几个月没有运动过一样的破烂身体。

手表还好好的戴在手腕上。

时针已经移过了[九]这个数字,心一下子凉了半截,这意味着这里已经都是人了。

然后,在我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才看到我的腿上还压着两个人。

在这种地方睡着可不是闹着玩的。

[喂,有希,水素,快醒醒!]

顾不得身上的疼痛,即使左手只能握着拳头,右手腕只能无力的垂着,我还是拼了命的,摇晃着睡在我腿上的两人,她们昨晚也和我一样,没有好好的休息啊!

我的努力很快就起了效果,两人陆续醒了过来。

[好、好冷!]

[唔……]

两人双手环抱住了自己的上身,蜷缩着坐在地上,两人缩成了一团。是啊,这里是冷冻库呢。但比起刺骨的寒冷,我身上的痛楚夺取了更多的注意力,让我甚至无暇为寒冷发颤。

用握着拳头的手脱下艰难的脱下了校服外套,把它盖在了两人身上。

[崇、崇宗哥……]

[哥哥……]

两人不约而同的抬起头看着我,用手拉住了我的衣襟。

即使牙齿不受控制的打颤,但两人的眼中,完全没有收下这件衣服的意思。

[真是的,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计较这些,连自己都保全不了了,还关心别人干什么。]——虽然想这样子说服她们,但我却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我自己不也是这样的么。

[好吧,我知道了。]

我让她们两人站起来,跟随我一起走到了冷冻库的闸门口。我席地坐下,把已经废掉的右手藏进了口袋里,用张不开的左手,握着拳头指了指自己的大腿。

[坐在这里。]

两人犹豫了一下之后,一左一右的坐下了,随即,我用校服外套把三人包裹了起来。

原本预期的温暖的身躯并没有到来,互相感觉到的,只有冰冷的躯体。

很不妙……这样子下去,冻死只是时间的问题,而且,不用等太久。我的心,没有半点着落,四处盘旋着,找不到落脚的地方。

[放心,没事的。]

我轻轻拍了拍她们的后背,用左手把她们的头一起揽入怀中,贴在胸口。

[他没有对你们做什么吧?]

[没……]

她们简单的叙述了一下。……金发男子在那一记转体下劈把我击晕后,并没有做其它事情,直接把我们三人直接扔到这个冷冻库里了。

为什么这样做,明明有更好的处理方法的。不过再怎么揣摩对方的心思也没有用了,在目前这种状况下……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相信我。]

两人都没有发出声音,乖乖的窝在我的怀中,感受着彼此身上,渐渐的,虽然不多,但却可以感觉得到的,一丝丝暖意。

这是她们,相信我的方式吧。

眼睛漫无目的的转着,扫视着四周,然后,在闸门边上,看到了我的手机。被狠狠地折成了两截,惨兮兮的躺在地上的,我的手机。

(……寿终正寝了啊。)

小小的缅怀了一下,这家伙陪伴我还没几天呢。但是,多亏了它,让我还不至于绝望。

——[我已经做好了准备,相信我。]这句话并非单纯的安慰她们,在刚才,战斗前的小动作,并没有如同我所期望的[无用功。],反而成了我们生存下去的唯一希望,变成了我们的,最后一根可以依赖的稻草。

冷冻库巨大的闸门没有强行打开的可能,被抛弃在这里的我们,只能等待第三势力的插入——祈祷着警察的救援了。

得出结论之后,危机意识也好,警觉性也好,都渐渐消退了,就连一开始折磨着我的病痛,都被肉体所适应。……还真的是,没什么接受不了的么,人类这种顽强的,死不了,却又极容易死的生物。

才不是。

感觉不到疼痛,虽然暂时让我解脱了,但这并非是什么好事。这意味着,我的感受神经出了问题,亦或者是,身体的某些器官,出了问题,让[疼痛]这个帮助人类自救的信息,都无法传递了。

但即便清楚,我也什么都做不到,只能坐在这里,看着四周,漫无目的的,想着这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黑压压的天花板,看似坚固,却又可能坠落的冰锥,将压迫的空气,不紧不慢的下压着。

感受着怀中两人的呼吸,我的意识渐渐模糊了起来,声音也渐渐远去……

[哈、哈嘁!]

冷不丁的打了个喷嚏,全身颤抖着打了个寒颤。

(好险好险。)

差点就睡着了。

[水素,有希,我们来说说话吧。]

再怎么样,都不能睡着。

[嗯。]

[好啊。]

温柔的声音,和活泼的声音,从怀中一前一后的传来。

[诶……我们来说喜欢的食物吧,有希喜欢吃什么?]

[我啊,西瓜、西瓜汁、西瓜派、西瓜奶昔、唔……唔,还有,还有西瓜冰沙!这些我都很喜欢。]

这样啊,原来有希这么喜欢西瓜,下次作些有关西瓜的甜品给她吃好了。

[水素呢,喜欢吃什么?]

[零食、唔……零食,嗯,还有零食!]

你不怕胖吗。

[崇宗哥呢?]

[哥哥喜欢吃什么?]

[我啊……]

对话如同周围的气氛一样,不紧不慢的进行着。

锅里的青蛙,虽然知道水正在被加热,却无法逃出。秒针带着利刃,一点,一点,一点点地,割开断头台上的绳索。

然后,就会是[啪]的一声。

飞速落下的断头闸刀,干净利落的切开生命。

我们三人,都强打着精神,让语气尽量显得轻松些……但,疲惫还是包裹在里面,时不时地,在心口扎上一针。

在有趣的话题,都会被这里的冰冷所冻结,失去所有的味道。

一开始的热情,渐渐的冷却了下来。虽然不情愿,但事情的走向,远比我预期的还要差。

没办法了,这些不痛不痒的话题,没办法延缓时间的脚步。

[水素,问你一个问题可以吗,有希也可以在一边听看看。]

只能让血气上涌了,肾上腺素也好,愤怒也好,意志力也好,不管是什么,帮助我们撑下去吧。

[嗯,可以啊。]

没有察觉到我的意图,她的回答不假思索。

[水素,你,想要母亲吗?]

……

…………

………………

[不。]

如果是我的话,应该也是一样的回答。

那一个晚上,尖锐地,不加掩饰的冷笑,还记忆犹新。

——[我自己的生活都无暇照顾了,对她还有什么好关心的?]

以自我为中心。

——[那家伙对我来说只是一个单纯的累赘而已。]

眼中丝毫没有水素的存在。

——[住在一起?别开玩笑了,和那种刁蛮任性的人住在一起,我还不如睡猪圈里。]

彻底蔑视她的价值。

——[我管她那么多?!能按时给她生活费她就应该感恩戴德了。]

只是,这样子低劣的一个女人,罢了。

[一点,也不想吗?]

[一点也不。]

可以感觉得到水素在快速上升的体温。

抱歉。

[水素,我可以继续问下去吗?]

假如你允许的话。

[哥哥,不要再……]

有希出声阻止我。

[不要紧的,继续吧。]

水素却打断了她的话,允许了我。

也许,没有人这样子问过她吧。

怀里的小天使,感觉不到怒气。

有的,也只是,悲伤。

[会羡慕吗,看到别人的母亲。]

[……嗯。]

她停顿了一下。

[非常。]

是吗。

[有和她谈话过吗。]

[没有。]

黑暗中的冰锥,一点点地落下细屑。

[尝试过吗。]

[尝试过。]

不带问号的疑问句,在我的口中,一条紧跟着一条,是无毒的圆头小蛇,还是碧绿的尖头毒蛇呢。

[你们什么时候,分开居住的。]

这是象征着一切崩坏,不可修复的序幕。

[不记得了。]

能让一个小六的孩子不记得事情,是在多久以前呢。

对话变得越来越艰难,觉得,心在慢慢的坏掉。

[导致这一切的契机是什么。]

[不知道。]

[你们的关系,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吗。]

[是。]

简单,却又让人痛苦的答案。

幸福之所以是幸福,那是因为有痛苦存在。只有幸福的地方,没有幸福。只有痛苦的地方,也就没了痛苦。

她并非任性,并非不懂得珍惜。比起我的失去,她从一开始,就没有体验过名为[母亲]的人,到底是何种的温暖。对那个女人的一切想法,都只能变成奢望吗。明明被困在这里,连生命是否能够延续都还不清楚,我却为水素的过去与现在,被什么也帮不上忙的无力感而困扰着。

要怎样,才能让古贺紫衣,变成一个正常的母亲呢。

对女儿的厌恶,对生活的冷漠,被工作所驱使着,失去了热情的女人,我还能做些什么,挽回她失去的心灵。

原本的理所当然,在其不成立之后,才能体会到那种空荡荡的感觉。

明明已经不知道要如何继续开口了,但话题却不得不继续下去。

[你们平常……是怎么交流的?]

[交流?]

她对这个词有些吃惊,平淡的语气第一次出现了起伏。

[如果身体接触也算是交流的话,那还算是有吧。]

这是什么意思。

[她打你么。]

[打。]

有希抓紧了我的手臂。

而水素的回答,则淡然无味,如同在说着别人的事情一样。

相遇的那个夜晚。

[那天晚上,你身上的伤是……]

[她打的。]

像是回答一加一等于二那么果断,不容置疑。

所以,那晚滞留在外面的理由。

[为什么?]

我对自己所问的这个问题感到可笑,尤其是在见过了古贺紫衣以后。

[不知道。]

[一切都是随她喜欢来干。]

在外软弱无力的她,所能够主宰的,唯一的对象么。

对象要恢复这两人关系的我感到了绝望。

[她,真的无可救药了吗。]

[是。]

[那你为什么要来这里呢。]

[不是为了她。]

[我的班级里面,有一个朋友被朽心组带走了。]

[她的妈妈,曾经来过班里,当着我们的面,失声痛哭过。]

[我不想,再让那么好的母亲,哭泣了。]

她有着,不能被称为[母亲]的女人,而我,则失去了被我称为[母亲]的女人。

彼此的痛苦,相似,却又不相同。

母亲,她是很想要的。

——[会羡慕吗,看到别人的母亲。]

——[……嗯。]

——[非常。]

那个带着任性,捉摸不透的孩子,已经不再是可以随意装出笑容的样子了。水素几乎不带着感情,回答着我所提问的一切,是信任,还是放弃了,我不清楚。坐在我大腿上的孩子,感觉得到重量,却又没有实在感。

[对不起,水素。]

[没关系的。]

看不到她的表情,只有低着头,贴在我的胸口上。

[觉得难过的话,可以哭出来的。]

[不,已经习惯了。]

[水素,真是坚强呢。]

[只是习惯了而已,这样子才算不上什么坚强。]

是么,……并不是所有的人,都能够习惯的。[人间失格]里的那个孩子,坠落的身影从我的眼前划过。

我不希望,变成这样。

[水素,我想帮你。]

[……我也是。]

一直安安静静在一旁听着的有希,举起了小手。

[我想帮你,把那个原本应该有的母亲,给找回来。能给我这个帮忙的机会么,水素?]

[是吗。]

水素抬起了头,有些湿润的眼睛,笔直的看着我,如同看着一件本不应该存在的事物一样。

[那好啊。]

淡淡的声音,却给了我莫大的鼓励。即使到了这种地步,水素也没有放弃,连她的痛苦的十分之一都没有体验过的我,至少,也要尝试一下再下定论。

[希望你们两个,能够和好。]

[……嗯。]

假若这是童话的话,该有多好。找来传说中的仙女,用女儿的泪珠,把失去了常心的母亲唤醒,然后,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童话,还是太遥远了。

造成现状的原因,还需要进一步的调查吧,实在不行的时候,就找上杉夫妇帮忙吧。

脑海中自行构筑起了行动的蓝图,我还是一样,容易被主观意志驱动,去做些不实际的事情。

手上已经结了一片白花花的霜了,这副身体,还能在这里撑多久。

这种时候,熟记于心的[孙子兵法],[鬼谷子],有什么用……再好的心态,也对付不了眼前这扇冷冰冰的闸门。

papapapa。

声音透过闸门传了进来,是响亮的脚步声。

无论是谁都好……我正打算大声呼救,机械吵杂的转动声却压住了我的音量……

闸门在哐当一声之后,缓缓地开启了。

第三十四章·母亲,母亲,母亲。

第三十五章·匿名的真实

一判虚伪的表里

第三十五章·匿名的真实

里之章

光线从闸门的下方透过,像是在黑暗中等待着黎明一般,我所等待着的太阳在外面发出的光辉照亮了黑暗的冷冻库。

无论开门的警察也好,敌人也好,只有门打开了,才有出去的可能。

即使左手的手指无法张开,右手腕使不上力气,身体求生的本能放应远在我的想象以上,在让有希和水素从我的腿上离开后,我迅速从地上站起……

该死!

伴随着剧痛的眩晕以及在眼前晃动的黑暗,让我踉跄着跨出一步,来不及维持平衡就倒在了地上。

假如开门的是敌人的话,那么破坏掉这个机会的人是我自己。

突如其来的机会让我忘记了自己身体的状况,因坐了很久而麻痹的大腿,以及在突然直立后供血不足的大脑。身体遵循大脑而行动,但大脑,却并不被人的意志所完全掌控。

有希和水素慌慌张张的跑到我身边来扶我,借着门外的光线,可以看到她们的脸色还不至于太过苍白。

(……她们没事真的太好了。)

稍微借住了一下两人的力量,吸取了刚才的教训,我很缓慢地慢慢站直,可以感觉到混浊的血液缓慢上升的质感。

刚刚的行为和自责都过于冲动了,无论敌我,现在是正面交锋,神经没必要过于紧绷,凭借着直觉和本能来判断既可以了。

黑色的皮靴,整齐的制服、帽子,以及……警徽。

原来是……警察啊。

紧绷着的神经,一下子放松了,就好像是等待着考卷,最后拿到手中,发现安全上垒时一样的心情。

也就是说,我们最后还是赢了么。

我此时的脸上,必然浮现出安慰的微笑吧。不过……警察也是双刃剑呢,悄悄地把九节鞭的鞭头卸下,藏进了裤袋里。

感谢佛祖没有听到我的那一声祈祷,没有让那时所做的事情,变成[无用功]。

稻草,最后还是来了。

警察们一边叫喊着[没事了、安全了]一边朝我们跑过来。

她们,也终于安全了。

无力的身躯被有力的胳膊搀扶住,安心的感觉环绕着我,蔓延开来。

勉强着自己坚持下去的理由化为光亮的尘埃,在眼中慢慢褪色。

警察似乎在耳边询问着什么,[有没有受伤、还有没有其他人……]

意识离我远去。

[][][][]

[那边的!过来帮忙!]

[救护车还没有来吗!]

[已经在路上了,长官!]

响亮而又高亢的男声把我从昏迷之中拉回了现实。一睁开眼,刺眼的日光灯让我眯起了眼睛。

明亮的天花板,真好啊。

身下是软柔的触感,不知何时,已经被安置到担架上了,侧过头,看到有希和水素也躺着,正看着我,满脸的微笑。

[真是……太好了呢。]

来到日本的半个月,我第一次,笑得如此开心。

[嗯。]

这种一切终于告一段落的感觉,让我感到无比的放松,即使这样做会让身上各处的酸痛更加明显,我也毫不在意。……因为,都已经没事了。

悠然的躺在担架上,眼睛四处扫视着,从四周的装修来看,我们正处在一楼。透过已经被撞坏的大门,可以看到外面停着的救护车和警车……不过,挡风镜和窗户,基本上都被敲碎了,甚至连引擎盖上都有夸张地巨大凹痕。

战况……远比我想象中的来得惨烈。

受了伤缠着绷带坐在一旁的不单单只有朽心组的人,不少的警察,也是满脸青肿,在地上甚至还能看到断裂成两截的警棍,被撕裂开的电线毫无生气的耸拉着,宣告着它的死亡。能把近身战斗中威力巨大并且可以放电的警棍破坏到这种地步……

我当初贸然潜入,真的是太鲁莽了。

(只是因为时间选择恰当,我才捡回了一条命吧。)在我眼前,一位双腿明显都被打折了的警察,被两位同事架着,运到了一张担架上,他本人已经失去意识了。

[你好,我是土城警官。]

[呃……你好。]

这种强烈的既视感是怎么回事……总觉得好像在哪里有听到过这个名字。

[该怎么称呼呢,这位……唔……少年?]

他对[少年]这两个字似乎非常过敏,刚刚讲完,就背过身去,偷偷,但是却又一点都不小声的,哈哈大笑起来。

[……我姓上杉。]

[上、上杉是吧,那么、上杉君,你现在觉得身体状况怎么样?]

他抹掉了眼角的泪珠,有些上气不接下气地,转过身来。

(有这么好笑么……)

[还好,没有什么很严重的问题。]

这句话是假的,右手腕还没有恢复知觉,希望受伤的只是肌肉,还是神经出了问题就麻烦了。

[那么,麻烦你回答几个问题,可以吗?]

[嗯,好的。]

他在我的身旁坐下,从衣服上的口袋中熟练的取出一本笔记本,同时对我摆摆手,示意我不用坐起来,躺着回答就可以了。目光瞥到他别在衣服上的证件,上面写着[土城和明]。

土城……土城……

围在小巷口,那一小群高中生的身影……想起了到达日本的第一天。

还真是巧合啊。我忍不住,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嗯,怎么了吗?]

[不、没什么。]

当初用假声,随口说出的那个警官的名字,刚好也是土城。这之间有什么联系么。眼前的这位土城警官,脸上的线条刚硬而富有棱角,下巴上是密密麻麻的胡渣,脸颊上有一道浅浅的伤口,还在往外冒着血。

[刚刚……不,你们突入这里,很艰辛吧。]

[是啊……]

他叹了一口气。

[虽然他们只有十五个人,但却放倒了我们二十多人……妈的,那个金发的畜牲。]

喂……警察可以这样子随便讲粗口么……刚才不是还很有礼貌的吗……

[不说这些了,你一个受害者还向警察发问……这个号码,是你的吗?]

他从口袋里摸出手机,上面显示着我的号码。

[是。]

[是啊……说得这么轻巧,为了从这个号码上传过来的东西,重伤十七人,死亡三人,你小子有负罪感么?]

一边旋转着手中的原子笔,由高处俯视下来的目光,异常的凌厉。

……难道我这样做有什么错吗?

在我思考着如何回答的时候,他刷的把笔停下往椅子上一拍,爽朗的笑了起来。肆无忌惮的大笑引来了周围不少的目光。

[别在意别在意,我只是和你开玩笑的。少年……不、上杉君。多、多谢你这次提供犯罪信息给警局。]

明明应该是严肃的话题,他却再次在[少年]这两个字上哈哈大笑起来。

真是个奇怪的警官。

[关于其他的信息,我已经问过旁边的那两个小妹妹了,她们说的话你觉得可信吗?]

这是什么提问方式……这位大叔的笑容,第一次让我觉得不真实。

[她们的话都是可以信任的,我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这样啊……感情还真好啊,少年、不,……上杉君。]

他是故意的吗。看着他自娱自乐哈哈大笑的样子,我觉得还是和这个人保持距离比较好。

[那么,没什么事了。]

他转着笔,时不时在笔记本上写下几行字,然后,继续转笔。

在我把目光移开,看向别处的时候,他却突然用笔尖插入了我的手腕。

右手腕。

[你……]

我还来不及开口,他就已经把笔拔出来了,随意的用手指拭去沾着的些许血迹后,一下子把脸贴到了我的眼前。

[干嘛要说谎呢,小鬼。]

随即,他拍拍衣服,站起身来。

[想想有什么要向家里人交代的事情,准备去医院里躺上个十天半个月吧。]

这家伙……很不一般啊。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才意识到,刚才他用笔插我的手腕时,我的脸上,没有表现出痛苦的样子。

把[放着几天总会好起来的]这种想法扔到一边,我清楚地意识到了我在日本的第一个月,将分出一半的时间和医院一起度过。

说起来,从刚才开始,左手的状况似乎……意外的好啊。

抬起左手,才发现九节鞭不知何时已经被取下了,放在我的身旁。在左手掌上,还残留着暗紫色的冻伤,但已经敷上了临时处理伤口的药膏了。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然而,身旁却响起了让我不快的脚步声。并非警察所穿着的皮鞋那种响亮的声音,而是……

[哟,小哥,你的样子还不错嘛。]

可以感觉得到,跳动着的太阳穴。

是啊……对方又没有持枪械,警察不到万不得已,也不会杀人的。

只是,把脸撇过一边也没什么用,我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到了金发男子的脸。

我所造成的伤口还残留着,不过比起这个,他的脸已经更加的惨不忍睹了。[鼻青脸肿]这种形容词完全不够用,若非还有着那头醒目的金发,我应该认不出他来。

[你的样子也很不错啊。]

我反唇相讥。

除了很惨的脸外,原本就已经被我重伤的膝关节和肘关节,似乎都已经被彻底粉碎了。只是……即使他伤得如此严重,却依然被手铐铐着双手,同时,还有两名警察面容紧张的看管着他。……在和我交手之后,他应该还和其他人打过吧。

——[虽然他们只有十五个人,但却放倒了我们二十多人……妈的,那个金发的畜牲。]

不是吧……在只剩下一条胳膊一条腿的情况下,还能……

[小哥,要是你早点说你身体不舒服的话,我会让你先休息一下再打的嘛,何必这样子强撑呢。]

由于运送的车辆还没来,他被命令坐在了椅子上,刚好在我的右边。

[警察兄弟,我和这位小哥讲几句话,不要紧吧?]

[不行。]

两名警察挡住了我和他之间的道路。

[不,不要紧的,让他说吧。]

我倒很想听听,他想要讲什么。

[不要紧么?]

[是的,不要紧。]

他们考虑了一会儿后,站到了金发男子的两旁。

[感激不尽啊,警察兄弟。]

他咧开了嘴,露出了一个丑陋无比的笑容。我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下有希和水素,发现她们都已经睡着了。

(……那就不要紧了。)

[小哥,你知道为什么警察会知道你们被关在冷冻室里的?]

仿佛完全感觉不到痛感一般,张开了已经裂成两半的嘴唇,露出了傲慢的笑容。

[当然是我告诉他们的,小哥。]

……自问自答很有意思吗。

[是吗。]

把疑问拦截在嘴边,被逮捕之后,做点事情请求减刑,再正常不过了。

[虽然你没问,不过我还是回答一下吧。……因为我还不想让你这么早的死掉啊——小哥。]

一戳就破的漂亮话。

[你知道么,小哥……日本,对我这种犯罪是没有死刑的哦,像我这种人啊,进去个几年就能够出来了,到时候,可别忘记了我。]

报复么。

[哎呀哎呀,别把表情装得那么难看,我可不是那种被带走前放话报仇的小流氓。]

[但是啊,也许我比你想象中的还要恶劣,也说不定。]

尽管他的双手被手铐铐在背后,微微有些驼背的坐在墙边,身旁还站着两名看管他的警卫人员……尽管神色之中依然带着傲慢,但深陷眼窝的眼珠,红色的血丝,有些混浊的眼神……尽管他很逞强,但还是掩饰不住身体所表现出的疲惫感。

[虽然不知道小哥你抱着何种想法叫来了警察,不过,你真的知道,刑法对罪犯的威慑力么?]

他闭上了眼睛,像背课文一般流利的,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

[日本现行刑法典有12个条文规定的法定刑包含有死刑,即对如下犯罪可以适用死刑:第77条第1款,内乱罪;第81条,诱致外患罪;第82条,援助外患罪;第108条,对现住建筑物等放火罪;第117条,爆炸罪;第119条,侵害现住建筑物等罪;第126条第3款,颠覆列车等致死罪;第127条,威胁交通罪的结果加重犯;第146条,水道投毒致死罪;第199条杀人罪;强盗致死罪;第241条,强盗致死罪。]

比起刚才话语中的随意用词,此时的言语之中充满了专业术语,尽管我听得十分吃力,但是……

[怎样啊,小哥,你觉得,我会被判死刑么?]

我无言以对。

[不用太灰心嘛,其实还有的。]

他用舌头舔了舔裂开的嘴唇,原本已经结了疤伤口,再次冒出了殷红的血流。如同刚才念出刑法条规一样,他抬起头看着天花板,然后闭上了眼睛,尽管嘴唇还在冒血,他却毫不在意,再次快速背诵了起来。

[特别法有4个条文规定的法定刑中包含有死刑,对如下几种犯罪可以适用死刑。……《取缔爆炸物罚则》第1条,使用爆炸物罪;《有关决斗的法律》第3条,决斗致死罪;《有关劫持航空器罪等的法律》第2条,劫持航空器等致死罪;《有关劫持航空器罪等的法律》第2条第3款,使航空器坠落致死罪;《有关处罚劫持人质等行为的法律》第4条,杀害人质罪。]

[我的记忆力还可以吧,小哥。]

他对我吐了吐舌头,脸上充满了不屑与自傲,完全无视了限制住他行动的手铐和看管着他的警卫人员。

[顺带给你补充点知识吧小哥。]

[在刚刚那些狗屁法条中,只有刑法典第81条对诱致外患罪所规定的死刑是绝对确定的法定刑,而对其他犯罪所规定的死刑,都只是可以选择适用的刑罚而已。——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么,小哥?嘿嘿,这个日本,可是宽大的国家啊。]

[这种仁慈的地方,宁可花你们这些受害者的钱来养我们,也不舍得把我们杀掉。——你对此有什么感想啊,小哥?]

这种慈悲,被称为人道主义。既有颂扬它的人在,也有践踏它的人在。守护一方人的盾牌,必然是伤害另外一方人的利剑。

[记住这个名字吧,渡边弦吾。——我想,我们还会再见面的,小哥。]

他一下子站起来,认为他要逃跑的警员,立刻一左一右的,把他反身按在了墙上。

[别激动嘛,警察兄弟。]

他的声音,毫无紧张感。

[车子来了,只不过,我不知道我现在要上的是囚车还是救护车,能给我个答复么?]

两个警员对视了一下,一名看管着金发男子,一名转过头,看向门外,但是,并没有新的车辆进入。

[你小子,别再耍嘴皮子……]

然后,门外传来了救护车……以及警车的声音。

金发男子从墙壁上退开,朝门口一瘸一拐的走去,却又突然停住,转过身子。

[啊啊……对了小哥,还忘记告诉你个事了。]

[我的直觉告诉我,你把我们误认为是朽心组的了,那边的小妹妹似乎也是这么觉得的。……你知道美国棒球大联盟的结构么?假如朽心组是金字塔尖端的大联盟的话,我们啊,就只是帮他们打杂的小联盟而已,我们只是,连名字都没有的小混混黑帮而已哦——小哥。]

是吗,那又关我什么事。我把他的话屏蔽在思考的循环之外,不想再让他的话语动摇我的意志了。

随着救护车辆和警车的到来,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现场,再次忙碌了起来。

比起只是过度疲劳和废了一个手腕的我,警察方面有很多濒死的重伤者,和我们说明之后,优先把他们送往了医院,而我们则站在门外,等待着两分钟后即将到来的下一辆救护车。

……另外,金发男子……不,该叫他渡边弦吾了,这个男人,在我心底留下了黑色的种子。……出于人道主义,他还是被送上了救护车。

……

已经快要入冬了吧。

即使已经要到正午了,但气温依然不是很高,风的气息带着冰凉,树叶随之作响,飘落满地。

直到这时,我才想起了住在这里的,从事援助交际的女人们。

是在我昏迷期间,就已经处理了吗?……还是……不,在日本,甚至连援助交际是否合法,我都不是很清楚。

她们两个人……应该知道吧。和我一起,互相搀扶着,靠在墙上的两人,脸上带着些许的疲惫和安心的微笑……我不想在这种时候,打扰这份安逸的气氛。

……等回去了,自己再查吧。

有种,想要对着天空,大声吼叫的冲动。自那次从让人窒息的小学生活中解脱后,还是第一次,有着如此,从黑暗中脱出后的畅快心情。

只是……放声大叫的话会被人当成疯子吧。

带着愉悦的心情,看着四周……然后,戛然而止。

空气的流动,让我有些难受。有些污浊的,阴暗的东西,混杂在空气里面。

怎么回事……心里面这一份不安的悸动。

有什么东西,正在划破着空气,发出尖锐的响声。

我的不安,影响到了身旁的有希和水素,但未经训练的她们,是听不到这些常人耳里的细微声音的。比起正四处张望着的我,她们的不安,因为没有可以关注的对象,而显得更加的孤立无助。

到底是什么?!

四周除了冰冷的建筑物、忙碌的医疗人员、看管着犯人的警员,到底还有什么。

气息来自上方。

是狙击吗。……不,不可能的。我们的到来完全是不可预期的,对方也不可能大费周章的埋伏狙击手,不合常理,不符逻辑。

但是……有什么东西,正在迅速的降落中,而且速度越来越快……不安的阴霾越来越浓重,心跳随着加速。咚咚咚咚的撞击着我的胸腔。

真的很不安,想要立刻离开此地。

但这是不现实的。

我终于意识到了……纷飞着落下的树叶,沙沙之声,被刺耳的尖叫所代替。

街道对面的路人,脸上都带着骇人的神色。

他们都在看着上方。

其实,这都只是一刹那的事情。

我抬起了头,却只看到了模糊的影子,再往上看,就什么都没有了。然后,在目光的下方,传来了巨大的撞击声。

是什么。

目光不敢下移。

手……下意识的……挡住了她们的眼睛。

即使在刚才,面对金发男子,面临生死危机的时候,都未曾出现的恐惧,现在,正缠住我的双脚,一点一点地,慢慢向着我的身上攀爬。

飘散的落叶,终归还是要落到地上的。从它们的名字,被定格为[落叶]的那一刻起,这就已经是不可逃避的命运了。

人的生命……比想象中的来得坚强……比期待中的来得脆弱。

就好像是现在一样。

在撞击之后,四处飞溅着的什么,沾在了我的脸上、头发上、嘴唇上。

还散发着温暖的热气。

死亡在水泥地上,美丽、而又丑陋的,绽放了。——变成了一片,血色的紫藤萝。

我曾经的期待,也在此被划上了终结。

——水素,对不起。

她的声音很缥缈。是古贺紫衣说的吗?我把张开的嘴巴合上。

这句道歉的话,无论是谁说的,都无所谓了。

只是,它的到来,迟了很久。

以至于,错过了很多事情。

和她仅有过几次的交流,在脑海中,旋转着,飞散着,快速的,褪色,像是急速离去的画面,渐渐的模糊不清。

——[关于水素被打的事情,你有头绪吗?]

——[我哪知道。]

在那时,她移开了目光,看了一下手腕上的手表。——明明,在我的背后,在她的眼前,就有着巨大的石英时钟。

古贺紫衣……一直都是和我正面交锋的她,在那时移开了尖锐的目光,看向了别处。

明明,扮演着恶毒的,算不上母亲的女人,却又为自己的恶行,感到羞愧,想要掩饰。

她也知道自己做错了么……还是,有别的理由。

一切的猜想,都已经没有了验证的对象。死去的,无论是好人、坏人,都终将成为过去的人。

杀人为罪,作恶为罪,然而,自杀与牺牲也是罪。

嘈杂的声音,渐渐的化为巨响,慌乱的人群淹没了我的视野,而她的死,也离我们远去,随着救护车的到来与离去。

在医院里,能治愈心灵的伤痛么。躺在我身旁的水素,许久都没有说话,而有希的眼中,也尽是茫然。

在冷冻库里的话语……最后还是变成了无法实现的童话。

第三十五章·匿名的真实

末章·告离的尾声

一判虚伪的表里

末章·告离的尾声

里之章

医院的天花板,是干净的白色。稍稍有点浓的消毒水的气息,对医院的排斥感,一般都是从小时候开始的吧。穿着白大褂的医生,白色的口罩,有时候,还带着一幅方框眼镜。有他们的地方,一般就会有着这种纯白色的装修,以及消毒水的气息。而当小时候的我们,被带到这种地方,所留下的记忆,只有疼痛。

殊不知,这里的痛苦,是终结痛苦的痛苦。

年幼的我们只是对直接的痛苦表示抗拒,用哭泣来逃避。

而现在的我,也和年幼没什么差别。14岁的我批判着过去的我,而14岁的我,也将会被15岁的我、16岁的我……以后的我,批判着。随着成长,慢慢的改变,但改变并不意味着成熟。我只知道,以前的我无法成功的解决这次的事情,而以后的我能否做到,那只是无谓的猜测。

[崇宗哥~~~~]

[哥哥。]

病房的门在敲门之后被打开,穿着家居服饰的有希和水素,肩并着肩走了进来。

两人的脸上,都挂着温和的微笑。

距离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快两个星期了。在这段时间中,我住在医院里接受右手腕的治疗。据医生所说,是肌肉拉伤,以及神经损伤的结合。治愈的希望很大,但是需要一点时间。

大概是半个月。

和那位土城警官所说的一样——在那么多警员受重伤的情况下,他却只负了一点擦伤,而且,他看起来也不像是缩在二线的人……

[在想什么呢,崇宗哥?]

水素一屁股坐在床上,双手一下子环住了我的胳膊。

[别动那只手,还没好……]

[不要紧的。]

水素莞尔一笑,小心翼翼的把我的手抱在胸前,手臂上感到了微妙的触感。

[别贴那么紧啊……]

[怎么啦,害羞啦~~~~哇,脸好红哦,崇宗哥。]

尽管我别过了头,她还是调皮的捉弄着我,把头靠在了我的身上。

而在她嘻闹的时候,有希已经贤惠的把花瓶里的水换掉了,同时放入了新的花束。

[其实不用每次都带花过来的,有希。]

[不要紧的,妈妈说这是花店的老板免费送的。]

雪乃姐还是一如既往的擅长应付这些事情。

她们两人,都只是过于疲惫,在医院打了一个晚上的点滴后,就康复出院了。即便水素对古贺紫衣充满了厌恶,但是她的自杀,还是多多少少,给她造成了打击。在医院的那一夜,她趴在我的怀中,哭了很久。

只是,我并不知道,她是为了什么而在哭泣。——但是,破灭了的希望,却是绝对的。

在那之后的数日,她渐渐的恢复到了平常的水素的样子,疲惫过后,哭泣过后,伤心过后,这些,都告了一个段落。

那天的事情,不可避免的,被警方通知了上杉夫妇,不过他们的处理方式却出乎我的预料,既没有惊动学校,也没有告诉孤儿院。

——[只要你们都平安无事,那就可以了。],以及[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先让我们知道。]他们只是温和的,把这两句话,以及其中包裹着的含义,传递给了我。

虽然我还不适应,还没有融入,但我口中的上杉家,已经很明确的,是,[我的家]了。

虽然我也有考虑过搬出去和水素一起生活,但生活费,学习,以及不成熟的自立能力,都让我自行打消了这个念头。……于是,我把水素的家庭背景,以及目前的状况告诉了上杉夫妇,作为对[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要先让我们知道。]这句话的负责,上杉夫妇没有怎么犹豫,就答应了收养水素,担当她的监护人。原本水素所居住的房子,经中介公司,出租给了别人,而每个月的月租,就成了水素的生活费。在重大款项上,如学费之类的,上杉夫妇答应由他们来负责。

于是,水素就这样子成了上杉家的一员,在门外的名牌上,多了[古贺水素]这个名字。

雪乃姐,应该是第一个,把她当作孩子来温柔对待的[妈妈]吧。

[不要再发呆了啦,崇宗哥!]

水素拿着刚刚换下来的花,恶作剧的,用枝干戳了一下我的鼻子……

[哈、哈嘁!!!!]

[身边有两个未来的大美女也不懂得珍惜,你以后变成光棍怎么对普天之下的萝莉控们负责啊?]

虽然听得不是很懂,但,这是在骂我吧……?

[是是是~~~~]

我把站在一旁的有希也拉到了床上,三人开始了轻松而又愉快的聊天。

女孩子的味道,多多少少,缓和了医院里的消毒水气味。虽然没有做到最好,但我并不后悔参与了这次的事情。我曾经假想过,假若我没有帮助水素,现在会是什么状况。

我将过着普通,正常、而又乏味的校园生活,而古贺水素这个人,将被时间抹去,最终,我将不记得,有一个调皮,而又可爱的小女孩,曾经在一棵树下骗走了我的生活费。

娱快的聊天时光,随着窗外落下的夕阳,一晃而过。

安全起见,每次的探望,我都让她们在日落之前回家,即使这附近的十几个街区,全部被警局彻彻底底的扫荡了一遍。

同样的事情,不想再发生第二次了。

和她们告别后,我还有下一批的客人要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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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壁上的时针摆过六点,雪乃姐和唯准时地送来了晚餐和……作业。

这是我则光明正大的翘了半个月的课,却没有落下课程的原因。

雪乃姐和唯站在一起的时候,很像是一对姐妹,而非母女。两人微笑着看着我吃完了晚饭。我吃饭的样子到底有什么好看的,都已经快半个月了,还看不厌。

吃过晚饭后,雪乃姐借用医院的水池清洗餐具,而唯则利用这段时间,辅导我的功课。

不过……

[所以嘛,你看,这里的x和那里的y这样那样一下之后,不就可以得出答案了吗?]

我不认为我缺乏想象力,不过,所谓的[这样那样],到底是怎样?

虽然唯的成绩很优秀,不过那时综合成绩,强大到逆天的文史类课程,把她总是低空掠过及格线的数学、物理的黑点给掩埋了。

还好我对理科不脑残。

即便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和唯说过,她要教我的话,只要教日本诗歌、古文这类就可以了,但她还是自顾自的,甚至有些自我陶醉的,把练习簿上的x们和y们,随意的抓起来,这样这样,那样那样……对不起了,x们,y们,要你们为我的住院生活作出如此巨大的牺牲。

眼下,唯正一边削着苹果,一边微笑着对我解说着某一段在我看来和甲骨文没有什么差别的日文到底蕴含着如何深刻而又富有哲理的韵味。

说实话,我的眼睛都看着苹果了。

苹果是个好东西,它和我的关系,永远只有,我把它吃掉,然后消化,排出——这样简简单单,却又富有生命意义的三部曲。而关于古文,我觉得,它一点都不会对我的生命轨迹造成影响,至少是目前。

[喂……你有在听吗,崇宗?]

[有啊。]

[是吗?]

[是啊。]

唯狐疑的眼神,也很漂亮。虽然在外看起来威风凛凛,但她对待家人都很温柔。有希目睹自杀现场后没有留下心病,和唯连续一个星期的温柔照顾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能有这样子,温馨的一家人,真是一件好事。]

[干嘛突然说这个?]

唯把削完的苹果递给我,被削落得苹果皮是好看的螺旋状。

[只是,单纯的这么觉得而已。]

末章·告离的尾声

后记·结

后记·结

虽然基本上天天都出现,不过还是说一下,我是vencet。自称某v的某个家伙。

比起第一卷来,第二卷写的过程,经历了不少波澜,不过最后还是完成了,某v一直认为,只要完成了,就是成功的一种。

第一卷的字数大概是七万字,作为一个引子,其实有些偏多了。第二卷进入了正常的字数,大概是九万字。以后的每一卷,都会是完整的故事,字数大概就在十万字上下。另外,卷与卷之间的剧情是互相联系着的,并非平行不相干的故事。

写[一判]的过程中,大家的留言依然非常的踊跃,让某v打从心里感到高兴。

不过某v也担心过,要是哪一天成立了[萝莉们站起来,抵抗xe的某v联合协会]该怎么办……

还好,这个势头没有壮大起来。

因为毕竟是个新手,所以在很多方面,都还不成熟,某v一直追求着的语言的艺术,也许还要很久吧。

举个例子来说:

箭中了靶,离了弦,

箭离了弦,靶。

这就是语言的艺术。同样的一句话,可以写出两个意思。

关于这次所设定的[表之章]与[里之章],其意义在于事情的表象与里象。无论是表象也好,里象也好,都并非绝对的真相,真相在不同的人的眼中,有着其各自的姿态。

我们根据自己看到的事情,听到的事情,然后作出判断。有时会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会不相信自己的感觉,但[看]与[听],却又是左右着我们生活的两大感官。

此卷中,崇宗正是用着[看]与[听],再将所了解的信息通过[想]来思考,最后,完成了自己的结局。

时间不可倒流,人死不能复生。写现实类的小说,有其无奈的地方,但这份无奈,也正是其吸引人之处。

关于[古贺紫衣]。

她是贯穿本卷的人物,透过她,多多少少可以反映出一些社会的现象。[人不单单凭借着自己的意志活着,还被他人的意志所左右着。]这是某v对生活的看法。

解·古贺紫衣。

古贺紫衣自己是一个自卑的人,自卑自己的工作,自卑自己的身份,自卑自己的无能。她确实是爱着水素,但是却又被自己的自卑所限制着,认为自己是一个污秽的人,没有资格去担当水素的母亲,在这种心理状态下,她变得无法与水素正常相处,矛盾的内心容易走向极端,转化为无法理解的暴力。最终的分居,也是她为了阻止自己,为了水素,才做出的决定。

而关于她的死。

是因为,她本身对生活就已经厌倦了,但因为她还爱着水素,所以无法割舍还存在着水素的世界。即使自卑,她内心里面依然有着作为母亲的本能,无法放弃这一份职责,却又无力去实行这份职责。直到崇宗的出现,她才终于遇到了愿意给水素,并且水素也能接受的,新的,保护者。于是,她赖以维持生命的动机也就消失了。其实,她和崇宗最后的对话是有深层含义的,不妨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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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话题先到这里,下面是百科。

-百科线-

首先是九节鞭的图片,看起来就觉得很有型。

百科

武术软器械之一,在现代武术比赛中属其他器械组的第三类:软器械类。在古代用作暗器,可缠在腰间或折叠藏身,携带使用方便。除九节鞭外,还有七节、十三节鞭之分。九节鞭由鞭把、鞭头和中间8个钢节组成,每节用3个圆环连接起来,故称:"九节鞭"。鞭的长度一般以人体直立,"把"顶触下颏,"镖头"触地为宜。

关于九节鞭威力的问题,某v查了一些资料,但都不尽如人意,于是某v就自行脑补了。

-脑补线-

某v乱七八糟的想法的算法。

九节鞭旋转的[攻击]半径=鞭长+臂长=(大约)2m

旋转一周的时间是0.1s。于是,鞭速=2*3.14*2/0.1=125.6m/s

125.6m/s这个速度看起来没有什么实感,于是,换算。125.6m/s=452.16km/h.

450公里的时速,现在看起来有点可怕了吧。

鞭头的重量就按照全鞭的九分之一(事实上,鞭头占的比重大于九分之一。),大概就是0.1kg。

根据动量定理,m1v1=m2v2。对方的体重就按照65kg来计算吧。解这个方程,对方被击中后会以0.2m/s的速度朝后飞行。

这是把九节鞭当作钝器来计算所得出的结论,而事实上,九节鞭的鞭头可是锐利的刀刃,而且它的目的也不是把人击飞,而是将人贯穿。

我们拿子弹来计算一下。

狙击用的子弹重量一般在20~30g左右,我们取折中的25g,也就是0.025kg。

我们这里使用79式/85式狙击步枪的数据,子弹的初速度为830m/s。

于是,就有了m1v1=0.025*830=20.75

再套入九节鞭的数据:m2v2=0.1*125.6=12.56

也就是说,一击的力量,就有狙击步枪一发子弹威力的一半,而且,请注意,这是狙击步枪,威力远远远远大于手枪。

换句话说,要是有心杀人,直线射出的九节鞭,贯穿喉咙的威力和子弹是在一个数量级上的。

所以,网上才会有一种说法,[如果用九节鞭来防身,太过于凶残。]

-于是原来九节鞭这么恐怖的分割线-

接下来是惯例的留言区专题。

厚厚厚厚,咱们**s的势力已经这么强大了啊。冒泡的人已经有这么多啦,而潜水尚未冒泡的同志们肯定还有千千万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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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觉得看到了很多次你的名字?别介意~~看到这么多名字,某v都眼花了,重复出现的就是提高上镜率啦。某v的原则是,宁可多放一人,不可漏过一人。

虽然点击量并非虚物,但是相比起来,留言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有了大家的留言,有了大家的吐嘈,有了大家的催稿,某v才会动力十足。某v一章的数千字能换来大家的几行评价,某v就心满意足了。

-献给summer君的分割线-

看到上面这行字,大部分人都应该猜出summer君的身份了吧。这是某v某天在路边捡回来的宝贝插画师啊~~~哇哈哈哈。(被t飞的某v~~~),没有啦,怎么可能是这种剧情,事实上是某v为了写文已经无暇分身了,在踌躇之际,上天降下了一位名为summer的插画师犒劳某v近两个月以来的辛劳。从第三十四章开始,所有的插画一律由summer君负责了,之前剧情的插画,也会慢慢的补齐,下面是summer君的超速自画像。

于是~鼓掌~啪哒啪哒。

有了summer君的帮忙,某v这只猫也终于插上翅膀啦,以后的章节,写起来也会更加的动力十足。

-鲜花给summer君的分割线-

关于下一卷。

预告:下一卷的名称是《二判·断裂的食物链》,关键词是[上杉唯]·[片雾麻衣]。

依然会换上新的封面,期待大家的继续支持。^____________________^09.08.1715:20

后记·结

后记·结

虽然基本上天天都出现,不过还是说一下,我是vencet。自称某v的某个家伙。

比起第一卷来,第二卷写的过程,经历了不少波澜,不过最后还是完成了,某v一直认为,只要完成了,就是成功的一种。

第一卷的字数大概是七万字,作为一个引子,其实有些偏多了。第二卷进入了正常的字数,大概是九万字。以后的每一卷,都会是完整的故事,字数大概就在十万字上下。另外,卷与卷之间的剧情是互相联系着的,并非平行不相干的故事。

写[一判]的过程中,大家的留言依然非常的踊跃,让某v打从心里感到高兴。

不过某v也担心过,要是哪一天成立了[萝莉们站起来,抵抗xe的某v联合协会]该怎么办……

还好,这个势头没有壮大起来。

因为毕竟是个新手,所以在很多方面,都还不成熟,某v一直追求着的语言的艺术,也许还要很久吧。

举个例子来说:

箭中了靶,离了弦,

箭离了弦,靶。

这就是语言的艺术。同样的一句话,可以写出两个意思。

关于这次所设定的[表之章]与[里之章],其意义在于事情的表象与里象。无论是表象也好,里象也好,都并非绝对的真相,真相在不同的人的眼中,有着其各自的姿态。

我们根据自己看到的事情,听到的事情,然后作出判断。有时会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会不相信自己的感觉,但[看]与[听],却又是左右着我们生活的两大感官。

此卷中,崇宗正是用着[看]与[听],再将所了解的信息通过[想]来思考,最后,完成了自己的结局。

时间不可倒流,人死不能复生。写现实类的小说,有其无奈的地方,但这份无奈,也正是其吸引人之处。

关于[古贺紫衣]。

她是贯穿本卷的人物,透过她,多多少少可以反映出一些社会的现象。[人不单单凭借着自己的意志活着,还被他人的意志所左右着。]这是某v对生活的看法。

解·古贺紫衣。

古贺紫衣自己是一个自卑的人,自卑自己的工作,自卑自己的身份,自卑自己的无能。她确实是爱着水素,但是却又被自己的自卑所限制着,认为自己是一个污秽的人,没有资格去担当水素的母亲,在这种心理状态下,她变得无法与水素正常相处,矛盾的内心容易走向极端,转化为无法理解的暴力。最终的分居,也是她为了阻止自己,为了水素,才做出的决定。

而关于她的死。

是因为,她本身对生活就已经厌倦了,但因为她还爱着水素,所以无法割舍还存在着水素的世界。即使自卑,她内心里面依然有着作为母亲的本能,无法放弃这一份职责,却又无力去实行这份职责。直到崇宗的出现,她才终于遇到了愿意给水素,并且水素也能接受的,新的,保护者。于是,她赖以维持生命的动机也就消失了。其实,她和崇宗最后的对话是有深层含义的,不妨再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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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话题先到这里,下面是百科。

-百科线-

首先是九节鞭的图片,看起来就觉得很有型。

百科

武术软器械之一,在现代武术比赛中属其他器械组的第三类:软器械类。在古代用作暗器,可缠在腰间或折叠藏身,携带使用方便。除九节鞭外,还有七节、十三节鞭之分。九节鞭由鞭把、鞭头和中间8个钢节组成,每节用3个圆环连接起来,故称:"九节鞭"。鞭的长度一般以人体直立,"把"顶触下颏,"镖头"触地为宜。

关于九节鞭威力的问题,某v查了一些资料,但都不尽如人意,于是某v就自行脑补了。

-脑补线-

某v乱七八糟的想法的算法。

九节鞭旋转的[攻击]半径=鞭长+臂长=(大约)2m

旋转一周的时间是0.1s。于是,鞭速=2*3.14*2/0.1=125.6m/s

125.6m/s这个速度看起来没有什么实感,于是,换算。125.6m/s=452.16km/h.

450公里的时速,现在看起来有点可怕了吧。

鞭头的重量就按照全鞭的九分之一(事实上,鞭头占的比重大于九分之一。),大概就是0.1kg。

根据动量定理,m1v1=m2v2。对方的体重就按照65kg来计算吧。解这个方程,对方被击中后会以0.2m/s的速度朝后飞行。

这是把九节鞭当作钝器来计算所得出的结论,而事实上,九节鞭的鞭头可是锐利的刀刃,而且它的目的也不是把人击飞,而是将人贯穿。

我们拿子弹来计算一下。

狙击用的子弹重量一般在20~30g左右,我们取折中的25g,也就是0.025kg。

我们这里使用79式/85式狙击步枪的数据,子弹的初速度为830m/s。

于是,就有了m1v1=0.025*830=20.75

再套入九节鞭的数据:m2v2=0.1*125.6=12.56

也就是说,一击的力量,就有狙击步枪一发子弹威力的一半,而且,请注意,这是狙击步枪,威力远远远远大于手枪。

换句话说,要是有心杀人,直线射出的九节鞭,贯穿喉咙的威力和子弹是在一个数量级上的。

所以,网上才会有一种说法,[如果用九节鞭来防身,太过于凶残。]

-于是原来九节鞭这么恐怖的分割线-

接下来是惯例的留言区专题。

厚厚厚厚,咱们**s的势力已经这么强大了啊。冒泡的人已经有这么多啦,而潜水尚未冒泡的同志们肯定还有千千万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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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你觉得看到了很多次你的名字?别介意~~看到这么多名字,某v都眼花了,重复出现的就是提高上镜率啦。某v的原则是,宁可多放一人,不可漏过一人。

虽然点击量并非虚物,但是相比起来,留言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有了大家的留言,有了大家的吐嘈,有了大家的催稿,某v才会动力十足。某v一章的数千字能换来大家的几行评价,某v就心满意足了。

-献给summer君的分割线-

看到上面这行字,大部分人都应该猜出summer君的身份了吧。这是某v某天在路边捡回来的宝贝插画师啊~~~哇哈哈哈。(被t飞的某v~~~),没有啦,怎么可能是这种剧情,事实上是某v为了写文已经无暇分身了,在踌躇之际,上天降下了一位名为summer的插画师犒劳某v近两个月以来的辛劳。从第三十四章开始,所有的插画一律由summer君负责了,之前剧情的插画,也会慢慢的补齐,下面是summer君的超速自画像。

于是~鼓掌~啪哒啪哒。

有了summer君的帮忙,某v这只猫也终于插上翅膀啦,以后的章节,写起来也会更加的动力十足。

-鲜花给summer君的分割线-

关于下一卷。

预告:下一卷的名称是《二判·断裂的食物链》,关键词是[上杉唯]·[片雾麻衣]。

依然会换上新的封面,期待大家的继续支持。^____________________^09.08.1715:20

里镜之章·中断的善意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里镜之章·中断的善意

中断的善意,又可以叫作什么?

明亮的日光在玻璃窗上折射出死板的折线。

撒落在地上的光辉构筑成暧昧的渐近线。

一直延伸到墙角,直至被冰冷的壁面截断。

沿着僵硬的直线,目光蔓延到透彻的玻璃桌上。

——背靠着墙壁,

——双手绕过紧闭着的膝盖,

——环抱住她的身体。

玻璃桌上放着信封,即便外表干干净净……

却有着泛黄的纸张所达不到的腐烂气息。

——她的指甲陷入了皮肤之中,

——惨白得毫无血色。

钞票从信封的开口处爬出,一派狰狞。

肆意的,肆无忌惮的,近乎肆虐的,把钞票的臭味,散布满房间。

——没有啜泣。

——没有颤抖。

——什么都没有。

制成门的木板,有着优雅的纹路。

这种优雅,延伸到了地面上,成了大理石地砖的魅力花纹。

连绵成一片的优雅,困住了它的猎物。

——她一个人居住。

——她一个人生活。

——她一个人,很久了。

蜘蛛网。

——她并非是蜘蛛网的主人。

——她并不想成为蜘蛛。

——她也不想成为猎物。

屋中明亮而整洁的装修。

窗外明媚而耀眼的阳光。

都没能阻止这里寡绝气氛的滋生。

——她努力着。

——她还没有放弃。

——她还对生活抱有野心。

——她,还有着他。

即使……

——她不困惑。

——她知道自己过于偏激。

——她知道歇斯底里是不好的。

她离开了阴暗的墙角,比起她的偏执,显得更为柔软的头发,随着身体的起伏散落在了肩膀上。

桌上的玻璃杯竭力的想要变得透明,却始终被杯中的水所嘲讽着。

——她知道变成这样子的原因。

——她知道自己什么也挽回不了了。

——她知道自己还剩下什么。

杯中的水转移到了她的胃中,玻璃杯在日光中骄傲的闪耀着光芒。

她用嘴唇夹住发绳,双手在脑后熟练的扎起一个略为细碎的辫子。

发绳自然的融入了头发之中。

——她排斥莫名的笑脸。

——她拒绝来历不明的善意。

——她厌恶自己以前的天真。

指甲油的味道总是过于浓重,打开的瞬间,她的眉头皱了一下。

在指甲上出现的并非是亮丽的瑰丽,只是淡淡地一层晶莹。

比起花枝招展,她更喜欢实用的东西。

——她被生活玩弄过。

——她依然坚持着生活。

——她不想让他的存在变得没有意义。

这套不大的单身公寓,因为她动起来的身影而变得充实。

旋转的脚步之间,屋内已经收拾整齐。

剩下的,只有桌子上的信封,以及……她的面容有些严峻。

——铃铛声响过。

掉落在地上的,一根黑色的毛发,让她严峻的表情,变得温和了起来。

张牙舞爪的钞票,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塞回了信封里面。

信封变成了纸飞机,落入了抽屉之中。

在那里面,还有很多它的同类。

咔嚓咔嚓的转动声,锁上了抽屉,锁上了感情。

里镜之章·中断的善意

第一章·拾起的记忆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第一章·拾起的记忆

[呼……啊……哈……]

睡到自然醒真是一件让人心情舒畅的事情。(某v:同感。)

医院的早晨,在适应了药味之后,其实氛围还不错,全白的装修,安静的环境,有着一份特殊的安逸感。

我几乎有些肆无忌惮的伸直了双手,舒舒服服的伸了一个前所未有的超大型懒腰……然后,右手碰到了墙壁。

——痛!!!

[呜啊……]

匆忙缩回了右手,但为时已晚了。因为之前过度使用的缘故,损伤了手腕,连带着连右手的握力一并丧失了,换言之,除了肘关节和肩膀能用以外,我的右手基本上废了。……拼命战斗的场景淡淡的在眼前浮现,像我这种从小,甚至连药物都动用了前提下,被灌输了中华传统美德,其中包含了强烈的正义感以及责任心的近乎疯狂的洗脑式教育的可怜孩子,碰到了那种情况除了一脑子热血变成热血脑残笨蛋以外,基本上没有别的应对方式了。

[唉……]

左手小心的按摩着右手的手腕,介于痛与舒适之间的微妙感觉从手腕向手掌与手臂蔓延开来。

住院的这半个月来,反思了一下上次的事件,除了个总经验总结与教训之外,我意识到了一件让我不快的事实。

——[小哥,你知道为什么警察会知道你们被关在冷冻室里的?]

——[当然是我告诉他们的,小哥。]

确实,发现我们,打败我,把我们关入冷冻库,都是那个金发男子,渡边弦吾。所以,知道我们所在的,很有可能也只有他一人,换言之,假若没有他……

我对这个结论感到厌恶。

(管他去死……)

不过也都无所谓了,那家伙现在肯定在监狱里蹲着,不是死刑又怎样,等他出来了,再把他打回去,上次的我,可是被折磨神经的疲惫给束缚住了手脚。

[啊~~~~好想起来晨练啊~~~~]

……不过这是不可能的。医院的护士长那张脸凶恶起来可以可怕到晚上让人做噩梦的夜叉脸并非是人类可以仿造的终极产物,尝试过一次[越院]后,我已经不想再有第二次做噩梦做到误以为被鬼压床的痛苦经历了。——于是就只好过着这种虽然舒适,却让我觉得有些堕落的住院生活。

而且让人郁闷的是,明明我所在的房间有四张病床,但病人却只有我一个。每天,除了放学后有希和水素会来探病,以及晚上雪乃姐和唯的固定探访外,并不怎么能见得着可以聊天的人。

其实……我也考虑过和护士们相处看看的。

但是……虽然啊,在很久以前,我就知道,幻想和现实是有着中超与英超一样即使是夸父再生也绝对无法逾越的鸿沟,但进了医院之后,我才发现,我还是太天真了。

果然,不能把形象广告和真实形象放在一起考虑啊!(某v:嗯嗯,二次元也不可以和三次元放在一起考虑……)

也不知道医生到底采用了哪个宇宙的高级疗法,都半个月了,居然连复健都不能做……再这样下去,我都身体就要退化回猴子去了……真是的。

[我没自由……失自由……伤心~痛心……我眼泪流……每天茶拌饭……]

无奈之余,随意的哼唱着以前听到过的歌曲。(某v:看到这个歌词觉得熟悉的人应该还是有的吧……?)

[别唱啦,难听死了。]

从门上发出了声音,不至于吧,连门都对我吐嘈?!

[哟,好久不见了,上杉同学。]

对我吐嘈的门被人打开了,走进来的是一个留着精干的短发,带着炯炯有神的眼睛,散发着强势气息的女生,是我班上的班长,伊藤友乃。她的责任心与自尊心极强,并且倔强的程度可以参加世界纪录评选……假如可以测量的话。

[早啊,伊藤同学。]

我扬起比较健全的左手和她打了一个招呼……不对啊,她怎么会知道的?!明明对学校和孤儿院方面不都是保密的么?!

[喂喂~~~~不是[伊藤同学]吧,请叫我班长好不?!]

在我开口之前她就率先吐嘈了,果然,身为班长不能轻易让别人吐嘈么。

[是~是~是~~~~班长。你怎么知道我会在这里?]

[[是]说一次就够了!]

她略为不爽的用一只手插着腰,一只手伸出食指指着我的脸,喂……这种动作很不礼貌吧。

[另外,关于为什么我会知道你会在这里,那是因为我去过你家了。]

我家?她大老远的跑去厦门的孤儿院干什么,坐飞机坐船还是坐火车啊,都要蛮久的诶。

[上杉同学,你一脸呆样的在想什么?]

在想你怎么比我还呆的大费周章的跑去那么遥远的地方,虽然说环境不错,还被评选了全球最适合人居城市什么的……不过,要是我的话,肯定会选择去上杉家问问究竟嘛,这不是比较便捷么……

诶?

……上杉家啊。

在听到[家]这个词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还是[孤儿院]。虽然上杉一家对我都很亲切,甚至比对待亲人还要亲昵,但[养子]这个身份,却还没有在我和他们之间离开,始终是一道间隙。——不过,在经历了上次的事件后,倒是真的打从心底,把有希和水素当作亲妹妹来疼爱了。(某v:到底是谁在攻略谁啊……)

原来这家伙跑去的是上杉家啊……

诶?

这家伙?上杉家?

[你跑去上杉家干什么啊?]

[干什么?当然是问你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半个月不去学校,问班主任也只是推托其词。]

她自认为很帅气的拨了一下刘海。

[身为班长的我,怎么可能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是~是~是~~~~班长大人您还真是博爱啊。

但是,关键在于你在上杉家了解到了什么——我可不希望多余的信息被别人知道。上次和她说过[我和上杉唯]没有血缘关系,但并没有提到养子的事情,之后她也没有追问,可能被认为是外家的表弟什么的了……总之,我不希望我的身世变成公开信息。

[呐,班长,你觉得上杉家怎么样?]

先迂回进攻看看。

[不错啊,相当的温馨。]

[对啊,你的家人好多啊,原本以为你的姐姐只有上杉唯一个,没想到还有一个叫做上杉雪乃的大姐啊。]

雪乃姐啊……确实,不知道的人把她误认为大姐也是正常的事情。

[比起那个爱耍威风的上杉唯,雪乃姐真是又温柔又体贴,待人真是无比亲切呢。]

嘛……大概可以想象得到。人际关系应该是雪乃姐最擅长应付的东西了。——不过,看来班长对唯的偏见还真是不小啊。

[多亏了她的帮忙,我才知道你待在这里……话说,没想到上杉你是这么有正义感的人啊。]

[诶……你指的是?]

雪乃姐应该不是那种不懂得区分轻重的人……

[别装了,你为了帮助怀孕的老奶奶过马路结果被超速驾驶的重型机车撞伤了的事情雪乃姐已经详实地告诉本班长了。上杉同学你做的很好,没有丢我们班的脸。]

老奶奶?

重型机车?

……不对啊!

吐嘈的顺序都不对了,那个[怀孕的老奶奶]是怎么回事?!!!!!!!!!!

[那个,雪乃姐,是这么和你说的?]

[啊,对啊。]

我倒是很想去听听看,那个所谓的[详实]的过程是怎么个[详实]法。……这么蹩脚的借口也可以编得出来……不过更扯的是伊藤居然信了。

挂在墙壁上的时钟指着[ix]。

[班长,你特意请假过来看我?]

[哈?……拜托,今天是周六诶。]

哦……对嚯,今天是周六来着。这种近似寒暑假的生活过得太堕落了,以至于对时间都没了概念。(某v:深有同感。)

不过……她是过来探病的么……穿着便服,两手空空如也,大概是过来看看我这个班里的同学再加上[准部员]是否还健康的活着然后就离开吧。

[诶……还有什么事情吗,班长?]

[阿,呃,嘛,好像也没什么特别要说的……]

她有些不太自然的看着四周,自从那次教室里劝诱入部的事情以来,这还是第一次和班长独处。看着她有些尴尬的表情,她是第一次探病这个事实也就表露无疑了。

在我思考着什么话题比较适合在这里聊的时候,她突然转过身,大步流星的走到我的床头,相当用力的拍了一下桌子。

啪!

(我说你没事拍桌子干嘛啊……)

我正想探头看下护士长有没有被这突然发生的惊雷给吸引来,班长却俯下了上半身,气势十足的朝我压了过来。一下子贴近的距离让我心跳猛然加速……

[总之,就是这样,快点康复了给我来上学,我走了!]

转过头时甩过的头发擦过我的鼻梁,有一股甜甜的,香芋糕的味道。……这是她给自己找台阶下的方式么,也太生硬了吧。

[班长。]

在她打开房门时我叫住了她。

[谢谢你过来看我。]

[不、不用……]

还没说完就摔门离去了,我给出的作为回报的笑脸有那么难看么……紧张兮兮的做什么,日本的女生和国内的女生一样难懂啊。

第一章·拾起的记忆

第二章·拾起的记忆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第二章·拾起的记忆

在班长离去之后,我发发呆,看看窗外的景色,然后吃个饭,睡了一个舒服的午觉。

一觉醒来……并没有特别舒爽的感觉,毕竟睡太多了。

但让我感到遗憾的是,不,岂知是遗憾——这种吃了睡,睡了吃的生活,并没有让我的体重增加……竟然连一斤都没有?!这个世界真的还存在自然法则吗?!

然后,我察觉到了一阵异样。

感觉到大腿上有四个暖暖的东西,而且相当柔软,不过,与其说是四个,不如说是连绵一片的某种柔软物质——总而言之,蛮舒服的。

于是我睁开眼看了看。

充满阳光气息的碎短发,以及醒目的双马尾,有希和水素两人趴在我的大腿上,睡得正安逸,脸上带着浅浅的笑容。应该是梦到了什么美好的东西吧。

因为今天是周六的缘故,所以提早过来了。

看着她们两人幸福的样子,就会有一种,非常踏实的,安心的感觉。

细微的鼻息,偶尔轻微颤动的睫毛,以及粉嘟嘟的脸颊,都让人忍不住想要在脸上挂上笑容——上杉夫妇愿意收留水素真的是太好了。为了不打扰到她们,我小心翼翼的继续躺着,然后,直到身体僵硬得有些发酸,才意识到放松了躺不也没什么差别么。

难道不仅仅是清醒着的[女性]+[小孩],就连睡着的我的不擅长应付么……顿时觉得自己有点可悲啊。

自己吐嘈自己其实是颇为无趣的一件事情,我看着一片亮白的天花板,然后,脚上的触觉再一次侵占了我的感观。

——记得,她们刚刚,是把头放在更内侧的位置来着。

也就是说,搁在我大腿上的,是胸部啊。

怪不得是那么特殊的触感。

哦~~~~原来如此。

……

……诶?

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么!!!!!!!!!!!!!!!!!!

在我意识到这个事实以及我的头脑进入思考的生死攸关之际,脚上的全部感观未经我的大脑许可,爆发出了惊人的能量以及工作热情,以甚至超过了第一时间第一现场乃至全球热点新闻战地直播的速度向大脑的不知道哪里的皮层传递着数量惊人甚至连最新出现的计数单位tb都超过了万亿数字的犹如洪水决堤爆发一般泛滥的信息。

-猛然插入的百科线-

1tb=1024gb=1024*1024mb=1024*1024*1024kb

-被拍飞的百科线-

小女生未发育成熟的胸部所带来的青涩触感有着难以形容的独特感受,记得有位神人说过,形容[微乳]最恰当的词汇就是[微妙]!现在回想起来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这种似有若无的感觉犹如徘徊在天际,迷茫的雾气一样,给人亦真亦幻,似入仙境却又过于虚幻的梦幻体验。

——才,不是这么回事吧!

明明感冒发烧什么的早就好了,为什么还会有头脑混混沌沌的意外状况……该不会是上次的发烧把脑袋给烧坏掉了吧……

我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

冷静的回想一下,昨天晚上解一元二次方程,二元一次方程组,平面几何……理科的题目都没有问题,而且面对古文的时候依然是错得一塌糊涂——应该还是正常的吧。

那我现在面对这两个在我心中的地位定格为[小妹妹]的小女孩所产生的不明的悸动是怎么回事?!

[崇宗……哥。]

水素揉着眼角,睡眼惺忪的离开了我的大腿,小小的伸了一个懒腰,胸前微妙的起伏线条,我慌张的把目光移向别处,同时有些担心脸上是否发红……

我感到莫名的一阵紧张。

[啊,哟,早,早上好啊。]

[早啊……]

有希也一并睡醒了。

[才不是早上吧,现在都下午两点了诶!]

没有起床后变成笨蛋体质的水素义正词严的吐嘈,而被吐嘈的有希则有些茫然的看着时钟,把上面的罗马数字转化为阿拉伯数字对陷入起床后笨蛋状态的有希来说有着不小的难度。

[啊,午安啊,水素。]

起床后也会变成笨蛋但是持续时间不是很长的我稍微找回了一点常识。

[午安,崇宗哥。]

水素回报以甜美的笑容。

这种自然而又温馨的对话,平静了我之前轻微暴走的大脑神经。

半个月前,对我来说还是放在手心都不会觉得踏实的存在,现在已经成为了我生活中习惯的一部分了。天生就开朗外向的水素,和上杉一家相处得非常融洽,比起极度容易陷入羞赧状态的有希,水素与人交往的技巧简直就是登峰造极的水准了,尤其是在捉弄人的一方面。

[呐呐,我们有二十二个小时没有见面啦,崇~宗~哥~~]

大概吧。

水素不知为何如同热身一般地活动了一下手脚,然后,猛地一个飞扑,跳到了我的怀中,抱住了我的手臂。……虽然说这次比较有长进的选择了左手,但我还在为刚才的[胸枕]事件心存芥蒂,再怎么说,水素和有希只是小六的学生啊。

然后,很快就初一了,是中学生了。

不对不对不不不对啊!你在考虑什么啊李崇宗,这可是犯罪啊,明明确确,切切实实的犯罪啊!

[噢……原来现在是下午啦。]

好不容易从起床笨蛋状态中清醒过来的有希,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头露出了羞涩的微笑,而我正非常局促不安的带着强烈的尴尬和紧身努力地不让水素把身体那么贴近我的手臂。——但水素却帮我当作特大号的泰迪熊一般,不断地黏上来,不断地黏上来,不断地黏上来……柳下惠先生,不,柳下惠神明大人,请告诉我,不,请务必,一定,无论如何,都要告诉我,要如何才能达到坐怀不乱的境界!

[刚刚我们吃完午饭过来的时候,哥哥你正在睡觉,所以我们就没敢吵醒你……然后啊,坐在一旁,等着,等着,后来就不知不觉地睡着了。]

[不好意思呢。]

有希吐了吐舌头,显得非常可爱。

[不,不要紧……]

我在应付水素的进攻之余,在她进攻露出的空隙之中,抽空给有希回了一个笑脸。

[有破绽——!!!]

水素没有避开我用来把她支开的左手,反而一脸坏笑的挺着胸迎了过来,些许起伏的胸口以及[她是异性]这个潜意识让我脸上一阵发烫,慌慌张张的停住了左手,她抓住这个机会,一口气拉近距离……

啾~~~~

[午安之吻,嘿嘿。]

水素满脸得意的在我怀中晃悠着,而我的脸颊上还残留着微微湿润的唇印。

果然单单用一只左手来应付小孩是不够的……算了,反正只是脸颊,小孩子嘛,不用太在意的,只要我的初吻还完好保留着就不需要太介意。

[真拿你没办法。]

原本想要敲一敲她的手,最终还是变成了轻轻的抚摸,像这样子,不用担心任何事情,安安心心的抚摸着她的小脑袋,在半个月前,还是不可奢望的事情。

[哥哥……]

不知何时,有希也走到了我的床边。两只手捏着裙摆,膝盖有些不安的靠在一起,脸上带着绯红,眼睛有些闪闪的,局促不安,却又带着渴望着什么的想法,羞涩的看着我。

[是~是~是,我知道了。]

我向床边俯下身子,把头挪到有希脸前,有希稍微犹豫一下之后,也在我脸颊上轻轻的啾了一下。

半个月来,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小孩子对大哥哥的仰慕之情我多多少少还是可以理解的,等到长大之后肯定就忘得一干二净了。

[好啦好啦,辅导时间。]

我把枕头立起,靠在床头的一边,在病床上空出一块位置,让有希也坐上来,同时让她们把要问的作业摆出来。

明明家里已经有唯了,却一定非要我来教她们做作业不可,撇开唯不说,学校的老师都干什么去了,每次的辅导时间,与其说是教她们不懂的地方,不如说是从头到尾把当天教的知识再教给她们一遍,有希很乖巧,水素也很聪明,这样的学生都不懂,那肯定是老师的问题。

微风吹起窗帘,被遮挡住的日光在洁白的地面上留下翻飞着的美丽舞蹈,水素时不时提出的搞怪问题,以及有希腼腆的微笑,都让这样的下午,变得无比温馨。

第二章·拾起的记忆

第三章·拾起的记忆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第三章·拾起的记忆

在送走有希和水素之后没多久,雪乃姐和唯一起,带着晚餐过来探望我。

[哟嗬~~~~小宗宗,有没有想我啊?]

[有啊~~~~]

每次过来,雪乃姐总是毫不厌倦,乐在其中的重复着同一个问题,无论有没有护士在场,我都得乖乖的和她玩这种充满羞耻感的对白。

总之,算是表达对她这半个月来每天都带晚饭过来的感谢吧。

虽然叫的是[雪乃姐],但她其实是我的养母,即便已经有了一双上初三以及小六的女儿,但却完全不显老态,看起来就好像是二十多岁的新婚妈妈一样,美丽而又充满活力,是一个温柔,并且很好相处的人。

只是,在某些观念方面开放得让我受不了。

[晚上好,崇宗。]

[晚上好,唯姐姐。]

跟在雪乃姐身后进来的是唯,学校里威风凛凛的风纪委员,家里面善解人意的大姐姐,文科成绩非常优秀,弓道社的社长……除了在理科方面是个笨蛋以外,没有什么缺点了。

而且,今天也是充满了流畅美感的马尾啊。

[先吃饭吧,小宗宗。]

雪乃姐在病床上架起进餐用的横板,唯则坐到了一旁,利用这段时间开始消灭她的理科作业。——等下我要帮她讲解的东西。

虽然比我高了一个年级,但唯的理科却已经脆弱到必须要由我这个初二学生来辅导她了,没想到国内强度大得夸张的应试素质教育可以在这种地方派上用场。

[小宗宗,这是今天的爱心餐点哦~~~~]

雪乃姐打开了饭盒,笑呵呵的站在一旁……在我眼前呈现的是两尾排成爱心形状的炸虾,以及填满了爱心的红色不明物体,在爱心旁边是铺得满满的卷心菜,在其下面,是白饭。——正所谓是,充满了浓情蜜意的爱心餐点。

[谢、谢谢雪乃姐。]

我挤出了一个还不算难看的笑脸。……虽然明知道雪乃姐的好意,但这种行动派的直接表现法,总有一种苹果派加糖浆加过多了的甜腻腻的感觉,努力的适应了半个月,我也没适应过来。

唯在一旁写着作业,时不时微笑的看向这边。雪乃姐乐呵呵的看着我吃饭,然后帮我沏了一杯绿茶。虽然都叫做绿茶,但在国内市场上买到的绿茶,与日本的传统手沏绿茶,根本就不是一回事。要比较味道的话……并非说日本绿茶不好喝,但却是不太合我的口味。

不禁想起我以前皱着眉头批评院长沏的铁观音不好喝时,被劈头大骂的悲惨遭遇。

晚餐上的[红色爱心],在细细品尝之后,发现是剁得极细的肉泥,加上番茄酱翻炒之后,变成了眼前这颗红色的爱心,用来佐饭确实是相当的美味。雪乃姐虽然在生活上的某些地方有些冒失,比如那天的抢劫事件,但照顾家务,料理手艺,确实是相当的了得。除去这让人肉麻的造型,雪乃姐亲手料理的饭盒已经堪称人间绝品了,与修炼厨艺六十余年的院长夫人相比,也不见得会落下风。

[来,小宗宗~~~~,啊~~~~~]

除了这肉麻的,如同对待小婴儿一般的态度外,真的没什么可挑剔的了。

[不用啦,雪乃姐。]

我从雪乃姐的手上夺过炸虾,放入了嘴中。虾肉的鲜美以及脆脆的面粉外皮,细细的姜条完美的去除了海鲜本身的腥味,着实美味。

[呜呜呜……小宗宗嫌弃雪乃姐人老珠黄了么?]

这三秒钟落泪的技术和水素不相伯仲!!

[不、不是那个意思……]

[嘿嘿,其实也不要紧,反正控人妻也不是什么好属性。(笑)]

雪乃姐就好像是换面具一样,一瞬间,仅仅只是一瞬间,就换上了笑脸——另外,什么叫做控人妻啊……还有那个属性,是在桌面上单击右键后可以看到的,快捷键是[r]的那个[属性]吗?

[呐呐,小宗宗,既然不让雪乃姐喂,那让唯酱来喂你好啦,这里还有一尾虾哦,刚好啊,我和唯酱,一人占爱心的一半哦~~~~]

[妈妈!]

唯把笔往本子上一拍,笔直的朝雪乃姐投射出了充满怨念的目光。——还好,家里面最正经的人就是唯了,要是一家子都这么不正经,迟早我也会被同化的。

[是~是~是~,开开玩笑嘛,唯酱老是这么一本正经的话可是会提早长皱纹的哦。]

[才不会呢!]

[嘿嘿,是吗,那你眉毛下面那一道是什么啊?]

[那是双眼皮啦!]

这对母女的斗嘴总是充满了趣味,其实,除了唯和有希对雪乃姐称呼[妈妈]以外,我并没有听到别人对雪乃姐使用较老的称谓,就连隔壁的邻居,也没有叫过[上杉太太],都是直接叫[雪乃酱]的。让我,还有水素,称呼她为[雪乃姐],也是她对我们的温柔的一种体现吧。

于是,我在雪乃姐对炸虾采取更进一步措施之前,把炸虾投入了胃中,其实,这种美味应该细嚼慢咽,慢慢品尝的,这样子的吃法,让我不免感到了一点可惜。

[小宗宗吃的好快啊。]

[嗯。]

在她俩斗嘴的时候,我抓紧时间把晚餐吃掉,要不是有唯在一旁分散雪乃姐的注意力,面对雪乃姐的玩弄,没错,是玩弄,而且还是百般玩弄,原本十五分钟可以消灭的晚饭,也要吃上一个小时。

[那我拿去清洗一下,唯酱和小宗宗,都要好好珍惜这难得的独处时光啊~~~~(笑)]

[才不是妈妈你想象中的那样!]

[想象中的哪样啊?是这样这样,还是那样那样,难道说,是先这样这样,再那样那样,不行哦,这种玩法还太早了,至少也要等到上高中后妈妈才能容许这……]

[乖乖的给我去洗你的饭盒!]

唯装作有些生气的样子,把雪乃姐强推了出去,啪的一下关上了房门。半个月来,这也已经不是稀奇的光景了。

[雪乃姐还是那么喜欢开玩笑。]

[真是的,哪有人的妈妈像她那样子老不正经的。]

虽然嘴巴上这么说,但唯的脸上却挂着笑容。——能被这样子充满了温馨的家庭所收养,我已经是无比幸福的人了。

[好啦,学习时间!]

唯把双手在胸前一拍,啪,如此干净利落的一声,仿佛被敲击的不仅仅是手掌,连同灵魂都一起精神了起来。

唯是那种会把语言付诸于行动,用[雷厉风行]来形容最适合不过的类型。

[那么,开始吧。]

于是房间里只剩下了我和唯。

咳咳……虽然是和唯这样子威风凛凛的美女独处,但我早就适应了。因为是个病人所以可以趁机撒娇什么的想法我可是从来就没有想起过的。

没错,这是严肃的学习时间,嗯嗯!

我在床上盘腿坐起,开始集中注意力。——虽然一开始是以辅导我为目的的学习时间,但到后来,这段学习时间的十分之九,都被用来辅导唯的理科了,另外,不是我偷懒,我总觉得,像是古文啊,诗歌啊这类的,真的,不靠天份不行。对我来说,并非是唯的教学方式不好,问题在于我本身并不具有[古文][诗歌]这一类的读书细胞,别说是日本的古文与诗歌,就连中文的文言文,诗歌,对我来说,都是甲骨文一般神圣的存在。——为什么这么形容?那是因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古文]也好,[诗歌]也好,只要远远的观看就好了,何必拿来理解呢?

[别一开始就发呆啊,崇宗。]

[啊,抱歉。]

归根究底,对我这个文学笨蛋而言,在文学上花再多的时间也都是浪费。

于是,我看到了摆在横板上的,唯写好的习题本。

sin37=cosyy=?

唯的解答y=x

sin60=cos30,cos60=sinxx=?

唯的解答:x=y

……

不知为何,我想起了鲁迅的名言。——[惨象已使我目不忍视,流言犹使我耳不忍闻。]

面对唯充满悲剧性的理科,尽管过了半个月,但每次看到她的解答,我都无法习惯这一份远远走在时代之前的震撼感。唯的解答方式,早已经走在时代的前端了吧。

[唯姐姐,你有认真地在做吗?]

[有啊,很认真,很认真地在做,有哪里不对吗?]

……我甚至连哪里对都找不出来。而这,只是唯这个理科笨蛋的冰山一角而已,不,岂止是冰山,用冰川一角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唯姐姐,你能解释一下,为什么这里的y等于x呢?]

[哦,是这题啊,一开始也困扰了我很久诶!]

她自信满满的挺起了其实并不怎么饱满的胸膛。

[你看啊,这题的下面,不是还有一题吗?]

[嗯,是的。]

直到这里,我都还能理解。

[呐,你看,下面的这题问了x等于什么,上面的那题问了y等于什么,这不就是天赐的巧合吗?!]

……哪里巧合了。

[以前啊,我一直对理科存在着偏见,认为理科是很死板无趣的东西,但,直到今天,我写到这里的时候,才意识到,原来理科,也可以这么灵活啊!]

……哪里灵活了。

[你看,这两题,不就是传说中的,[[联系上下文]]这一文科必杀技的迁移应用么?我一开始只看到了上文,所以想不出答案,但是,当我看到了下文,答案就一并出来了,出题的老师真的很不错呢!]

……连出题的老师都一并表扬了。

[那个,唯姐姐,你们今天刚开始学习三角函数吗?]

唯把双手抱在胸前,稍微思考了一下。

[撒娇憨书?]

……

……

谁能告诉我该去哪里吐嘈?!

-吐嘈不能的分隔线-

窗外的月亮已经升起,大气很干净,光污染也不是很严重的京都,偶尔也可以看到星光。

在这样曼妙而略带着一点点浪漫气息的夜晚,我正在挑战着去完成世界七大不可能之一的事情——治疗唯的理科笨蛋症状。

然而,这一过程注定是漫长的。

在我住院的期间……

出院之后的期间……

上学的后的期间……

上高中后的期间……

上大学后的期间……

工作以后的期间……

结婚以后的期间……

变成老爷爷以后的期间……

事实上,这一过程,不得不是漫长的。

佛祖让我来到这个地方,或许,就是为了挽救这一可怜的生灵吧。——我佛慈悲。

意识到这一长久的任务不可能在短暂的时间内完成后,我放下了急功近利的心态,用连哄带骗一般的高级技巧,帮助唯完成了她的作业。

[多谢啦,崇宗。]

[不用。]

多多少少,有一种哄骗小孩之后的负罪感。

[对了,跟你说一件好消息。]

唯神秘一笑。

[我们弓道社,今天转来了一个新成员,有着相当锐利的眼神哦。]

锐利的眼神啊……

[而且还是个女生,看起来气势十足。]

气势十足的女生啊……

[我记得,是初二年级的学生,叫做……]

初二年级啊……

[叫做,片雾麻衣。]

第三章·拾起的记忆

第四章·安稳的睡一觉原来可以很难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第四章·安稳的睡一觉原来可以很难

天花板上的扇叶,在风的推动下,吱呀吱呀的转动着。遮挡住了的月光,在地面上跳着圆圈华尔兹。

唉。

在唯和雪乃姐离开之后,病房里再次剩下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不过比起这份无趣,唯最后说的事情,来得更让人不舒服。——只是,因为唯对此感到高兴,再加上一个月之前的事情,那时唯带着我参观社团,遭遇了剑道社的成员,对话之中,我了解到了弓道社正处在需要人手的阶段,知道了唯正以着冲入全国大赛为目标而努力着——于是,我也只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陪着唯一起开心。

[我们弓道社,今天转来了一个新成员,有着相当锐利的眼神哦。]

其实是凶恶的眼神。

[而且还是个女生,看起来气势十足。]

也可以叫做杀气十足。

[我记得,是初二年级的学生,叫做……]

而且还是二年一班

[叫做,片雾麻衣。]

是的,叫做片雾麻衣。无比麻烦,无比别扭,让人完完全全,不想去接触的一个人。

按照学校的规定,她应该在初一的时候就加入了某个社团,那么,是什么原因,让她在初二的时候转入弓道社呢……或者只是兴趣。

不,我的想法有问题。她只是给我留下不好印象的女生,但对唯来说,或许正是她们弓道社所需要的人才,不要想太多才是正确的——这并不关我的事情。

虽然是这样没错……

呼啦呼拉~~~

唰唰唰唰唰唰~~~

呼拉呼啦~~唰唰唰~~呼拉~唰!

因为压抑的心情实在是让人难受,我把被子折成适当的长度,用左手抓着当作加重版的九节鞭开始左右抡圈,半个月没有活动过的身体以及休息了很久的运动神经们,在一小段的预热时间后,开始向正常水准爬升……

转身和衔接动作时用肩作支点,套路其一“顺风转舵”,身体已经记住的动作,毫不费力的把“九节鞭”在肩膀上绕过之后,从左手换到了右手——痛!

右手腕的剧痛从腕关节直冲大脑,本来就没有什么握力的右手,反射性的松开了。

人在感受到疼痛之后,会反射性的按住疼痛的部位,即使是受过训练,也很难改变。我的左手抓住右手腕,上半身弯曲着,不要照镜子也知道,我此时的表情肯定非常难看。

[呼……哈……]

大口大口的喘着气,过了两三分钟,手腕上的剧痛才慢慢消退。真是的,没事做这种傻事……然后我才意识到我的被子不见了。

墙上的窗户打开着。

不至于吧……

立刻一个箭步冲到窗户旁边,我的被子完美的降落在了医院独立公园的路灯旁边,而且还是被子里朝地的完美姿态……清洗起来估计要很辛苦吧。

好吧,身为男人,这种时候必须要拿出觉悟了!

我把窗户打开到最大,脚已经踏上了窗台,这里只是二楼而已,不要紧的。

[臭小子你又想给我捣什么乱啊!!!!!!!!!]

奔雷一般的狂吼差一点就让我失去了宝贵的耳膜,好歹我也是个病人诶,护士长大妈。

不用回头看也知道,现在站在我身后的必然是那位平常人只要看上一眼就可以做上一个月噩梦的夜叉转世,我深吸一口气,给自己下达暗示[李崇宗不是一般人]以后,鼓足了勇气回过头去……

对不起,我还是没能适应,今夜看来要做噩梦了。

[你以为你一只脚踩着窗台,给我来个回眸一笑就很潇洒,很想自夸一句[风流倜傥]吗?!]

不,我没有笑来着……

[对不起,是我错了。]

我乖乖的离开了窗户,坐到了窗边。要想快速的摆脱护士长的啰嗦地狱,除了顺从以外,绝对不能插话,这已经是铁一般沉重,钻石一般宝贵的教训了。

[你站在窗台那里干嘛?]

[我的被子掉下去了……]

[被子?]

夜叉扫视了一眼我的床铺,然后又看了一眼窗外。

[你今年多大了?]

[十四。]

[你知道你自己的性别吗?]

[男性。]

虽然……回答要简洁利索,但我不得不在心里吐嘈,她到底在问什么啊……?

[你知道这里是几楼吗?]

[二楼。]

这个问题还算是靠谱。

[呐,小鬼。]

夜叉护士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可以清楚地看到她悬挂在腰间的游泳圈在一瞬间上升,让她的胸围在一瞬间从在两位数的边缘苦苦挣扎的状态一口气突破到了三位数,在这一个瞬间,我想起了一个人,他的名字叫作,阿姆斯特朗。

你们知道吗,尼尔·阿姆斯特朗,英文名叫做neilaldenarmstrong,他曾经说过,[对于一个人来说,这只是一小步,但对人类来说,这却是巨大的一步。];英文的原句是:[thatisoneallstepforaman,onegiantleapformankind.]

而在这个瞬间,我目睹了人类的胸围从两位数升华到了三位数,比起阿姆斯特朗的突破,我认为,这并不逊色。

然而,却远远的,和[享受]这两个字,这一个词,挂不上关系。

历史的教训告诉我,当夜叉护士长的胸围从两位数上升到三位数的时候,就应该拉响战斗警报,全员一级战备,能进壕沟的迅速进入壕沟,来不及进壕沟的要迅速就地卧倒……但遗憾的是,我身边只有一张病床,而且窗底距离地面的高度小到我无法躲入,触手可及的东西——原本曾经有一张被子的,但现在正在窗外,而枕头……不幸的在我可以企及的范围之外。

院长说过,倾听是很重要的礼节,别人说话的时候,应该认真地听。

我想,他应该没有遭遇过带有杀伤力的说话方式吧。

在礼节与性命摆在我良心的天平上来回摇摆不定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已经犹豫了零点一秒种,而在这个时间段里,夜叉护士长已经完成了她的[游泳圈]====>[胸围]转变了。

……我尴尬的脑袋空白了。

[你也知道你今年是十四岁了而且还是男的,我不管你得的是精神病神经病羊癫风还是帕金森综合症,身为一个男的而且还是是撕碎了居然还存在着对安徒生童话的向往并且达到了变态一般的等级,这本身就已经够让人想要呕吐了但是更让我吃惊的是你居然让我感到如此吃惊的是在那个童话里那个女的可是从高塔上下去的,你明白吗高塔啊高塔克世很高的塔是那种高到两层楼的高度根本就算不上什么的高度,就算你要cosplay还是要体验童话还是想要装疯卖傻这都是傻到无可救药的行为啊你明白了没有到底明白了没有你真的明白了吗?!]

不、不知道,是、是否有人,尝、尝试过,把能吹飞大、大树的超、超级电风扇,对、对着……自己的脸,吹过……

我脸颊上的皮肉因为受不了强大的风力被拉到了耳朵下面,眼皮勉强挣扎着只差一点点就翻到眉毛去了,至于脸上累积了多少唾沫星子我只想用加仑这个计量单位来计算……

[被子在哪?!]

[……楼,楼下的公园里。]

比起我的狼狈不堪,夜叉护士长依然精神抖擞,她扭了扭脖子,发出嘎吱一声脆响,随即胸围立刻皱缩退回了比起一般人还是相当惊人的以九开头的两位数,另外腰间的游泳圈又挂了上去。

她雄赳赳,气昂昂的走了出去,留下被喷了满脸唾液的我。

我拿手在地板上敲了敲,还能听到清脆的咚咚声。

感谢佛祖,我的耳膜还在。

从桌子上拿出纸巾把脸擦干净,我心有余悸的走到墙边,从窗台往外看,寻找着我的被子。——它依然用里侧在亲吻着公园的土壤,或许已经有蚯蚓之类的生物在里面造窝了也说不定……另外,还有好多人在跑来跑去。

这么晚了还在健身啊……

算了,不干我的事,先去躺着睡一会儿吧。

第四章·安稳的睡一觉原来可以很难

第五章·安稳的睡一觉原来可以很难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第五章·安稳的睡一觉原来可以很难

夜已经深了,一阵凉风吹过,把我从睡梦中唤醒。

咚咚咚。

从门上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抬起头看了一下石英钟,都已经凌晨两点了,是谁啊。

我打开了门。

[晚上好啊,崇宗。]

唯满脸堆笑的从我身侧通过,走入了房间中。

[唯姐姐,这么晚了……]

[过来坐吧,崇宗。]

唯不理会我的问题,坐到了病床上,然后拍了拍床垫,示意我过去。

[好吧。]

我先听从她的话,在她的身旁坐下。

[呐,崇宗。]

唯朝我这边挪了挪,把身体紧贴了上来。

[什、什么事?]

靠在一起的身体,把唯的体温以及身上的香味都传递了过来,刺激着我的心跳——扑通扑通。

现在可是凌晨啊,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问你一件事情,你要诚实回答哦。]

她把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柔顺的长发散发出清爽的气味。

糟、糟了,心跳强烈到快要从胸口撞出来了。

[……呃,嗯。]

我呼吸有些急促,含糊的回答了一声。

唯的脸上浮现出甜甜的笑容,一只手,不知何时已经攀爬到了我的另一侧肩膀上,大腿上传来了衣服摩擦的触感,她转过了身,正对着我,两手搭在我的肩膀上……

[崇宗……]

口中的声音飘散着香甜的味道,已经不知所以的我,被唯,推倒了。

弯曲的腿顶着我的膝盖,两只手按住我的肩膀,把全身的重量,都压了下来。由铁架构成骨骼的病床,发出了吱呀一声,我想这应该不是幻听。唯俯下了身子,腰部柔软的线条显得非常诱人,然后,我的视线被唯的脸庞所挡住,长长的睫毛和略微闪烁着的眼睛,刘海散落,少了平时的帅气,多了一份妩媚。

她的脸离我越来越近。

[等、等等,别……]

[呐,崇宗。]

唯伸出纤细的手指,按在了我的嘴唇上,这一份细腻的感觉,让我的脸颊开始迅速升温。

[要认真的回答哦。]

我们的鼻子已经碰到了一起,再靠近的话,我……

[你喜欢吃苹果派吗,崇宗?]

诶?

苹果派?

[还算蛮喜欢的……]

[这样啊,是吗。]

唯松开了压住我的双手,从我的身上离开,站在了病床前。

[崇宗喜欢苹果派啊……]

不知何时唯的两手上多了一双刀叉。

这是什么发展?

我想要从床上起来问个究竟,但却感觉到全身都被一些粘糊糊的东西包裹住了。

[其实,唯姐姐我啊,也很喜欢吃苹果派哦。]

互相摩擦着的刀叉,发出不祥的清脆响声,我的身体开始因为不安而颤抖。

[而且,现在也很饿呢。]

等、等一下啊,唯,你要干什么啊!!!!!!!!!!!

我挣扎着想要求救,却发现自己的嘴巴已经被塞入了一个红彤彤的大苹果。

[唔……唔唔唔!!!!!!!]

只能发出猪叫一般的悲惨声音了吗?!!!!!!唯的刀子已经插入了苹果派,开始切割我的身体了……!!!!!!!!!!!!!!!!!!!!!!!!!!

[哇~~~~~~~~~~~~~~~~~~~~~~~~不要啊~~~~~~~~~~~~~~]

我大叫着从床上猛然坐起,眼前是黑漆漆的墙壁。

诶?

额头上的汗珠顺着侧脸的线条滑落,滴落在裤子上扩散成湿润的一小圈暗色的印记。

原来是做噩梦啊……

由于太过真实,让我有一种刚刚死里逃生的错觉,安抚了一下过快的心跳后,我用袖子抹去了脸上的汗珠。

[大半夜的,你小子鬼叫什么啊。]

我回过头,看到了造成刚刚那个噩梦的罪魁祸首。

[鬼、鬼啊!!!!!!!!!!!!!!!!!!!!!!!!!!!!]

在光线不清楚的地方,夜叉护士长的恐怖上升了数倍,让我一下子没能控制住自己身体的本能反应。

[你再鬼叫一声看看?]

[对不起,我错了。]

夜叉护士长一脸诧异的看着我,是那种当街看到变态暴露狂一般的表情。

[抱歉……我做噩梦了。]

还不都是你的错!

[做噩梦啊……]

夜叉护士长抓了抓脑袋。

[睡觉之前想一想我就不会做噩梦了,下次别再这样半夜鬼叫了啊,按我教你的方法来做。]

这样子能睡得安稳才怪!

[啊啊,对了,你的那条被子不知道飞哪去了,我没找着。]

[不是就在路灯边么?]

我走到窗台边,朝公园里看过去……

不见了。

原本盖在土壤上的被子,消失得无影无踪。

[是么……看来应该是被什么人捡走了吧。算了,不要紧的,我另外给你拿了一床被子,把窗户关上赶快睡吧,时间不早了。]

[哦,好的。]

虽然言行上有些粗野,但其实是一个不错的人。我关上了窗户,时间确实不早了,时钟刚刚跨过昨天和今天的分界线。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后,我迅速回归了睡梦之中。

[][][][]

夜已经深了,一阵凉风吹过,把我从睡梦中唤醒。

哗啦哗啦。

邻近冬天,入夜后会变得十分寒冷。

哗啦哗啦。

虽然十分不情愿,但我还是睁开了眼睛,月光在墙壁上留下一大片惨白,伴随着消毒水的味道,让医院的午夜染上了恐怖的气氛。在眼角的余光中,一大片白色不明物体从墙边飘过,没有支撑点,如同幽灵一般的诡异。

(真是过时的造型啊,这鬼。)

我在心中暗暗的吐嘈,看来是又做噩梦了,不过能在梦中吐嘈还是有生以来的第一次体验。

话说回来,窗户啥时候打开的?

我从床上爬起,把窗户关上,然后,身后哗啦啦的响声变得更大了。

回过头,是刚刚的那只白布土气鬼。

[那个,借过一下,我还想继续睡。]

也不知道在梦里面能不能睡啊。

听到我的声音,白布土气鬼停止了翻腾,白布无力的垂落到地板上。——该不会连鬼都被我的冷静镇定给惊讶到了吧。

[麻烦你,借过一下。]

我用手尝试着去拨开白布土气鬼,也不知道能不能碰得到。

——?

但,让我感到惊讶的是,我居然碰到了,而且还散发着热量。——半球体的形状,柔软并富有弹性,是布丁吗?

时间尴尬的停止了一秒钟。

[——呀!!!!!!!!!!!!!!!!!!!!!!!!!!!!!!!!!!!!!!!!!!!!!!!!!!!!!!!!!!!!!!!!!!!!]

尖锐的高分贝尖叫声划破了漆黑的夜空。

……

[][][][]

[小-子-你-真-够-种!]

夜叉护士长一字一顿,咬牙切齿,两眼冒火的站在病房门口,严峻的面容带着浓密的杀气,魁梧的身影犹如罗刹。

在我的眼里,清晰的看到水泥墙壁的一角被夜叉护士长给捏碎,化成白色的粉末消失在了空气之中。

我双手拿着被子,盖住身体,半坐在床上,战战兢兢。

真不幸,为什么今晚是她值夜班。

[这-回-又-是-怎-么-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光线从走廊射入,让夜叉护士长的身姿看起来更加的恐怖了。

我觉得只要再来一次我就会被杀的。

[呃,那个,啊,不小心又做了一个噩梦……]

要是有人能主观控制做什么梦的话我倒是想认识认识。

[你-没-有-在-睡-之-前-想-一-下-美-丽-无-比-的-本-护-士-长-吗?]

打死我也不干。

[貌似是想的不够久,下次一定就会成功了,呵呵。]

我傻笑着,想要敷衍过去。

[没-有-下-次。]

夜叉护士长用食指指着我的头颅,然后摊开手掌,握成拳头,关节发出让人胆寒的脆响。

甩下狠话后,她带上门,离开了我的病房。

[呼……]

安心的长长舒了一口气,还以为会死呢。

接下来,要好好的“审问”一下给我带来这巨大麻烦的祸根了。

[喂,给我好好的解释清楚。]

放下用来遮挡的被子,我转过身。

在我的身后,藏匿着一个人影。

她是蜷缩成一团,战战兢兢,浑身因为恐惧而瑟瑟发抖的少女。

第五章·安稳的睡一觉原来可以很难

第六章·安稳的睡一觉原来可以很难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第六章·安稳的睡一觉原来可以很难

黑色的时针指着罗马数字[iii],让人遗憾的是这并非下午,已经从苍穹的顶点落下的月轮,不久之后就将沉入西边的云海里。

来到日本之后,我的睡眠……还真是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虽然说这半个月在医院也补充得差不多了。

不过……

看着蜷缩在床与桌子夹角之中,浑身上下都写着[不安]的这名少女,今晚看来想要睡觉也很难了。

[人我已经打发走了,现在轮到你来解释了。]

我用我的后背挡住她与门之间,这样,即使有人进来,看到的也只是背对着门,坐在床上的我。

[喂,已经没事了,我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明明擅自闯入我房间的是她,却总感觉自己变成了坏人,仅仅只是因为她看起来很柔弱的样子。——她的两脚侧放在身边,两支纤细的玉臂环抱住肩膀,低着头,微微颤抖着,眼看已经快要入冬了,却只穿着单薄的吊带背心和迷你裙。

让她颤抖的原因,是我、是寒冷,还是夜叉护士长呢。

[先把这个披上吧。]

虽然我一直在说话,但她却没有回应,伸出的手也不能僵直在空中,我把被子盖到了她的身上。

她的皮肤,意外的冰冷。

长长的乌黑直发倾斜在背上,白皙的皮肤在月光下略带着惨白,假若她的头发再散乱一些的话,就是不折不扣的小倩了。我指的是,《聊斋志异》里面的,《倩女幽魂》。

[拜托你说句话啦,刚刚是我的不对,你别在意了好吗?]

回答我的只有被子与皮肤摩擦所发出的沙沙声。

(啊啊啊!!!……烦死了!)

我最不擅长应付的就是[女性]了,无论是小女孩,少女,还是女人,通通都是我的死穴。为什么进来的不是男人啊,那样子拔指甲插铁钉割耳朵挖眼睛什么的都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因为郁闷,有些不爽的捶了一下床。

[对、对不起!]

(喂喂,别给我营造一种抓到了女俘虏的错觉好不好。)

被我惊吓到的她,好歹是开口说话了……

然而,虽然开口说话算是一大进展,但她始终不肯抬起头。——关于事情发展成这样的原因,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时间跳回到大概十五分钟以前——当时,是我自懂事以来,第一次亲手接触了[-以下内容被绿坝娘和谐-],这一行为直接导致了我以为的白布土气鬼发出了尖锐叫声……或者是娇声。伴随着尖叫,白色的布,其实那是我弄掉下去的被子,掉到了地上,于是我才看到在被子下面的,原来是一个少女。让我自己都感到惊奇的是——当时的我居然非常的镇定,迅速的判断出了假若被夜叉护士长发现我在病房里私藏女人,不,其实不是这么回事但看起来确实是很像这样子的状况,我就得和这个世界说再见,很悲惨的让没有白头发的院长去做[没发人送黑发人]这种残忍的事情……与此同时从走廊里传来了夜叉护士长高跟鞋可怕的声音,我用手指在嘴唇上做了一个[嘘]的手势,然后又做了一个割开喉咙的手势,也不知道当时昏暗的状态下少女借着月光是否看清楚了,反正我不管三七二十一把她塞到了床里侧的地上,不仔细看发现不了的阴暗角落。随即跳到床上拉起被子摆好姿势为身后的少女做好掩护……

大概,就是这么一回事吧。——却是说出去没人会相信的离奇故事。

危机算是躲过去了,自行了断了某一条路径后,解决眼下这个状况的方法只有问清了她的来历目的才能知道。

但是,不说话的话是没办法交流的。

[那个,你好,我叫做上杉,呃,唔,是这家医院的病人,你呢?]

哆嗦哆嗦。

[诶……我今年十四岁了,你呢?]

哆嗦哆嗦。

[呃,我每天上午都喜欢起来晨练,你呢?]

哆嗦哆嗦。

(你到底想要怎样啊!!!!!)

虽然在心底怒吼着,但终归不能欺负弱小。

好吧,我是中国人,她,看起来应该是日本人的样子,也就是说,这已经是属于国际交流了,国际交流就要遵循原则。那就参考一下和平共处五项原则吧。诶……记得是,互相尊重主权和领土完整,互不侵犯,互不干涉内政,平等互利,和平共处。嗯,没错。

我后退了一个身位,尊重了对方的领土完整,另外,我也没有胁迫之类的行为,也算是尊重了对方的主权。接下来是互不侵犯……

[对不起!]

我双手合十,低下头诚恳地向她道歉。

——她身体的颤抖好像停止住了。

[刚才我真的不是有意要摸你胸部的!]

身为男子汉绝对不找借口,光线很暗她的装扮很奇怪地点不太对劲事情发生得太突然之类的借口我是绝对不会讲的。

就这样子保持着低头道歉的姿态,持续了大概一分钟,但她却没什么反应,于是,我偷偷抬起头,瞄了一眼。——她的姿势虽然没什么改变,但能够看出她已经变得放松许多。

[什么感觉?]

诶?

刚刚,她说话了吧。

[什么感觉?]

她又重复了一遍。

柔和的声音,并且有着高雅的香味。

什么感觉……我怎么知道啊,哪有人这么问的!

[呃……软软的,另外,很有弹性,有点像是布丁……]

我此时一定羞耻到了极点。

[噗哈,呵呵,哈哈哈……]

她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借着月色的反光,我甚至在她的眼角看到了闪烁的晶莹,连眼泪都笑出来了……真是的,这种肉麻的问题不是你问的么,还自己笑成这样,你玩我啊!

[对、对不起,因、因为,没想到你真的会、会回答。]

她用手指拭去了泪花,抬起了头。

月色之下,梨花带雨的精致面容,甚至让我在一瞬间有些失神。

[刚才,因为一下子发生了那么多事情,我有些适应不过来,陷入自己的世界里去了,抱歉。]

遇到危机时的无意识自我保护么……但这种逃避的方法可不是什么好的举措。

[那么,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做上杉李崇宗,你呢?]

[呃,好奇怪的名字。]

她稍稍一愣。

[我叫做万澜山苍莲,请多多指教。]

第六章·安稳的睡一觉原来可以很难

第七章·安稳的睡一觉原来可以很难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第七章·安稳的睡一觉原来可以很难

[请多多指教。]

我朝她伸出了左手,她有些不解的看着我的左手,然后也伸出了她的左手。——没办法,右手根本就不能用。

温度从握在一起的手上传递了过来,比起刚才的冰凉,她的体温恢复了很多。

这种时候,谈话应该从哪里开始?想要提问的事情很多,想要吐嘈的地方也很多,我觉得我需要列一个表格……

[看你一脸困扰的样子呢。]

她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坐到了床的另外一边。

[呃,坐到那里的话,如果护士长进来……]

[不要紧的。]

她毫不在乎的顺势躺下,就好像刚才的恐惧都是假的一样。

[以你刚才的反应速度,在她进入这个房间之前,你就能察觉吧。]

[呃、嗯,应该可以吧。]

她的洞察力还真是敏锐。——不过,在她这么躺下之后,虽然屋内非常昏暗,但是依稀可以看见她身材的曲线……尤其是胸口的……不、不行,光是想到那两个字眼我都会觉得脸颊发烫,胸、胸口的布丁!真的异常惹眼,我局促不安的把视线移开,真是的,大半夜还来这种刺激,再怎么说我也是健全的青少年……

不不,不可大意,不可轻敌。我拍拍脸颊,让自己镇定下来,因为生理年龄上处于某个特殊的时期,出现反应也是正常的事情,但是可不能一直让身体主导自己的意志。

[诶……首先,怎么称呼?]

[叫我苍莲就可以了,我不太喜欢我的姓。]

[另外,在你问问题之前。]

她清了清喉咙。

[虽然从你刚才的关心可以看出你并不打算把我交给医院方面的职工,但是,假若你有任何威胁到我人身安全以及人身自由权的举动甚至是倾向,我……我会叫的!]

嘛……我也会叫啊……

她拉开了被子的一角,露出了里面的吊带背心以及距离膝盖还有一小段距离的迷你裙。

[我真的,会叫哦!]

要是真叫了……我和她还真的不是在一个等级上的……会有点麻烦……或许,不止是一点。

[那个,你可以放下了。]

虽然看不清楚……但有时候,正是因为看不清楚,才显得诱惑……天,我的思考开始崩坏了吗……?

[唔,呃,嗯、嗯!]

她有些慌张的把被子盖了回去……即使隔着一个身位,我也可以感觉到从她脸上散发过来的热气。

这家伙……该说是聪明呢……还是说有些傻呆呆的?

[你放心,我不会叫人来的。]

也不知道是否应该举起双手背在脑后表示一下诚意。

[好的,我相信你。]

看不到表情,也不知道到底是信还是不信……总之,取得了交涉的许可了。

[那么,苍莲,你为什么会在凌晨出现在我的病房里?]

[说来话长呢。]

我静静的等待了一会儿后,她并没有要说下去的意思。——这种时候,从常识上来讲,不应该是由她先开口解释的么。……或者说,她还在状况外?

[那我换一个问法,你是怎么进来的?]

[从窗户。]

好吧,窗户确实是被打开了。

可是……

[这里是二楼诶。]

[爬树的哦。]

我用眼角的余光看了一下窗外,确实是有一棵树,并且枝干粗壮,可以由伸出的枝干进入二楼。

碍于光线不明,看不清她身上是否有相应的刮擦痕迹,即便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也是一样。

不过,这倒是和打开的窗户联系上了。

[爬树之前你在做什么?]

[诶……跑步!]

很想吐嘈……但还是忍住了。

[为什么会在跑步?]

[因为有人在追我哦。]

[谁?]

[我家的保安哦。]

……

话题的连续性被这五个、不,六个字给打断了。……我觉得,我被她巧妙的玩弄了,用语言。

在黑暗中看不到表情,是颇为不利的因素。

[既然你正被人追着,留在这里不要紧吗?]

[诶~~~~]

她发出了貌似是在思考中的声音。

[不要紧哦,我觉得在你身边有一种安全感!]

这算是表扬么?

[而且啊~~~~]

她的声音渐渐的调皮起来,比起刚才优雅的感觉,增添了一分处在这个年纪的少女所特有的活泼。

[我好像看到领队的管家被护士长干掉了的样子,嘿嘿~~~~]

她自以为很奸诈的笑了起来……嘛,听声音觉得还蛮可爱的,这女孩子。

只是,这声音……好像……渐渐觉得这个声音似乎曾经听过。

[那堆笨蛋保安们肯定变成无头苍蝇到处乱飞了~~~~哦吔~~~~~]

但是……却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

[怎么样啊,上杉先生,还有什么问题要问吗?]

要从声音听出一个人是否在说谎基本上不可能,另外,用[先生]这个称呼,有些过于正式了吧。

[你家……很贵吗?]

问完之后我立刻就后悔了,刚刚我的头脑回路是这样思考的:[管家]=>[有钱]=>[奢侈]=>[豪华的房子]=>[很贵]。

在我做出修正之前,她就按着肚子,乐不可支的笑了起来。——而且还是,[唔嘿嘿嘿嘿……]这种不知道该说是可爱还是可恨的顽皮笑法。

好吧,我输了。每次和女性的交锋,我总是悲惨的落败。——但愿这种悲惨的命运不要持续到结婚以后……不过这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不知不觉中,时针已经在表盘上走过了十二分之一的距离。

[你,不困么?]

我倒是睡得很饱了,这半个月以来。

[唔~~~~哈~~~~~啊~~~~~]

她立刻伸了一个懒腰。

[很困呢……]

[不介意的话,我的床让你睡吧。]

因为,虽然有四张病床,但铺了床单和被子的只有我这张。

[你、你想干什么!]

她像是要凸现自己的胸……不,像是要凸现自己的布丁一样,再次把两手环抱在胸前,让原本就已经很、很弯曲!的线条,变得更加显眼了。

原本只是随意的一句话,被她这么一说,让我平添了犯罪感……苍天在上,我真的只是出于好心才这么问的,没有什么不良企图。

[我什么也不想做啦!]

也不知道这声音是否有说服力。

[真的?]

她将信将疑的把头靠了过来。

呃……难道她,很好骗?

[真的!]

用了和刚才一样的语气。

[真的是真的?]

[真的是真的!]

[唔……那就相信你好了。]

于是我离开了我的病床。

嘿咻嘿!嘿咻嘿!嘿咻嘿!

从床上传来了意义不明的声音。

[喂,你别发出那么奇怪的声音好吗?!]

我觉得再和她相处下去情绪失控也是和地球自转一样不可避免的事情了。

[嗯?]

嘿咻嘿!

她再次发出了奇怪的声音,然后把原本横躺着的身体转成了适合睡觉的角度。

[来,这个给你玩。]

她朝我伸出了手,手掌上放着一个反射着亮光的小东西——耳坠?

[我一个人睡好像有点不太公平,你就玩这个打发时间吧,嘿嘿~~~~]

嘿嘿你个头啊。

虽然我也没有打扰她休息的意思,不过这家伙不到两秒钟就睡着了,香甜的鼻息声以及偶尔极其暧昧的呢喃声都不像是装出来的样子……于是,于是。

于是,房间里只剩下了清醒着的我以及一名,特征暂定为有些笨笨的,但或许意外的聪明,还有,布、布丁很大的,熟睡中的少女。

第七章·安稳的睡一觉原来可以很难

第八章·偶然的一种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第八章·偶然的一种

有一句话叫做[黎明之前总是最黑暗的],原文是[itisalwaysthedarkestbeforedawn.]。月轮沉沦,耀日未升,其实,还算是颇为宽敞的病房里迎来了最为昏暗的几分钟。

而对我来说,沉闷的时间就不止是这几分钟了。

这种时候一般是用来检查对方的随身物品……遗憾的是,却没有可以下手的对象。她是“两袖清风”的状态,虽然吊带背心和迷你裙里面也是可以藏东西的……但这明显是不现实的考虑。

话说回来,院长的教育根本就是充满了矛盾啊!又要尊重他人,又要时刻防范于未然,教导我这个世界是美丽和平的,却又教导我各种把陌生人当作是间谍来应对的高级手段……正是由于这种失败的教育,让我只能在她熟睡的这段时间里,对着窗外的零星灯火思考一些人生哲理……这是好听的说法,通俗的说法就是——发呆。

至于她拿给我“玩”的那个东西……在我借着月光细细鉴定之后,确认为是一玛瑙耳坠,上面还刻着意义不明的符号,大概是日本当下的流行元素什么的吧。……于是,这东西只打发了一分钟的时间。

均匀的鼻息声让人觉得不可思议。

明明之前还害怕得一句话都不敢说,现在却如同睡在自己的家中一般毫无顾忌。若非她看起来神智清楚,我甚至会以为她是从精神病看护房里面偷偷跑出来的病人。

(怎么净是碰到乱七八糟的事情。)

……不过,在她睡去,四周安静渐渐安静下来的氛围里,整个人的思维,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医生昨天告诉我,今天就可以出院了。介于右手腕的组织还在复原中,要两至三个月的时间才能恢复到原来的状态,在这个时间段里,右手能够使用的就只有铅笔这种重量的东西了。每个阶段,都需要对自我的反思。在医院生活的这半个月,我清楚地意识到了身体的脆弱,以及勉强这一行为将会带来的后果。假若不是警察及时赶到,假若……我所遭遇到的不是渡边弦吾,假若,渡边弦吾没有留情,我现在所在的地方,我所看到的景物,所听到的声音,所拥有的东西,都将成为过去。——并且,需要为这一份勉强所负责的不单是我自己,还要牵连上有希和水素。……是我自己的过错。

出院之后,就要回归校园了。不知班长的弓道社到底凑齐了人数没有,班级里面的状况又如何了……仅仅只是短暂的相处,也会招致想念。

[嗯~~~~唔唔~~~~~]

暧昧的声音从身侧传来,现在的状况是,似乎又惹上了一个麻烦。万澜山苍莲,奇怪的姓氏,奇怪的相遇方式,奇怪的人。

我转过身,然后,在身后感到了一阵暖意。

初升的旭日,开始向大地散播温暖。明亮却又柔和的光线,透过窗户,从我身后,射入了病房中,照在她的脸上。

黑而长的睫毛,略偏棕色的眼睛,挺立的鼻子在脸上构筑出端庄的面容,长长的乌黑直发倾斜在背上,与白皙的皮肤互相映衬着。

这个声音,还有这张脸孔……

[你是飞机上的……!!!]

[你是邻座位的……!!!]

我们两人同时瞪大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对方……看来,在之前昏暗的环境里就已经有所察觉了。

在短短的三小时内,居然连续发生了这么多不可思议的事情——现在,睡在我病床上的少女,是我来日本那天,坐在我邻座的,和我有过短暂交流的日本少女。

[还真是巧啊……]

我抓抓脑袋,也不知道这种时候应该说些什么。

这世间的偶然有许多许多,这也是偶然的一种吧。

[呵呵呵呵……]

两个人都呆呆的傻笑着。

[那个……睡饱了?]

[没……]

刚刚的……呃,姑且叫做“相认”好了,虽然让她精神一振,不过现在又有些回到了之前困倦的样子。

[硬梆梆的,不好睡。]

她要是去睡一下我在国内的初中寄宿生活时所睡的架子床,就不会觉得医院的病床硬梆梆的了。

[反正也天亮了,不睡了……嗯~~~~哈~~~~]

毫不顾忌身旁还有一个正处在青春期的少年,无拘无束的伸了一个懒腰,嘴里发出甜甜的,有些暧昧的声音……而且——还穿着吊带背心,做这么大的动作,让、让,布、布丁起伏的更加明显了……

(……糟糕……)

感到鼻子一热,慌忙用手按住。

[唔?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哈……呵呵。]

我尴尬的笑了笑,背过身,把手拿下来,还好,没有血迹。

[唔,几点了呢?]

她摇晃着脑袋,四处看来看去……明明墙壁上那么明显的挂着一个石英钟……

[哦,石英钟发现!]

在转悠了半天之后,她眼睛闪闪的找到了时钟,从床上一下子蹦起来,随着身体飞起的被子,和排列成美丽平行线的光线构成绮丽的景色。

——呃,还有摇晃着的很惹眼的布丁。

[唔……六点了哦。]

她歪着头,用手指顶着太阳穴,稍稍苦恼的样子,让人觉得有些可爱。

[回去吧!]

旁若无人的,从我眼前跑过,冲到窗户前……

经过的瞬间——她的身上并没有擦伤之类的痕迹……真的是爬树上来的么。

窗户被猛然推开,左手按在窗台上,身体侧向越起,抬起的大腿,飞越了窗台。

咻。

刮过的仅仅只是风声,因为她之前有些笨笨的样子,让我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喂!你没事吧?!!!!]

从窗台探出头,俯下身子,在楼下寻找着她的身影……

[拜拜啦~~~~]

她却一脸笑容的朝我挥着手,蹦蹦跳跳的跑走了。……这里可是二楼欸,有这等身手,爬树上来会被弄伤才让人觉得奇怪吧。——真的是,一个奇怪的人,和在飞机上的时候,完全不一样的印象。

咔嚓。

这一声[咔嚓],没记错的话,是病房的门被打开的声音,与我开始发凉的背脊同步进行的是夜叉护士长不断增加的压迫感——那少女昨晚说过什么来着,貌似有个不得了的人被夜叉护士长制服了之类的……

[一-大-早-的,不-好-好-睡-觉,把-窗-户-开-得-那-么-大,你-在-和-外-星-人-通-电-波-吗,要-不-要-我-帮-你-插-一-根-天-线-在-头-顶-啊?]

这不光光是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被加了重音,听起来格外的恐怖……脑海中甚至自行生成了天线宝宝版本的自己……

[不、不用了……]

我想当窘迫的看着夜叉护士长面无表情的脸,动员起了大脑中的所有脑细胞思考回避这一紧急状况的借口……

[算了。]

她摆了摆手,然后帮我把床上的被子叠好。

[今天你就出院了,按照规矩,还是对你说一声恭喜吧。]

[呃,唔,……谢谢。]

她的大发慈悲让我相当的错愕……这半个月来可没少受她的“照顾”啊……

[要办理出院手续的话现在就可以去了,之后的事情你自己解决……另外,想我的话可以常回来看看,最好提早打个电话预约,毕竟我的档期全年无休。]

[……好、好啊。]

[那么,一路走好,医院的规矩是不讲再见的。]

她走出了房间,相当潇洒的扬了扬手——留下百感交集的我。

第八章·偶然的一种

第九章·喜悦,茫然,错误的地方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第九章·喜悦,茫然,错误的地方

(护士长其实也是一个好人啊。)

我看着床上叠得整整齐齐的被子,不禁有些感慨。虽然有些凶暴,有时用词有些粗鲁,但,果然还是一个体贴善良的好人。

咔嚓!

房门被猛然打开。

[走之前记得关山窗户拉上窗帘,公用花瓶里面的水要倒掉,花自行处理,私人物品要记得带走,一旦离开医院将不再负任何责任%¥*¥……—¥#¥%·……%。]

其实是一个有些啰嗦的好人。

虽然今天是周日,但考虑到上杉一家完完全全和[早起]这两个字不沾边,我就放弃了等他们来接我的想法。办好出院手续,收拾完很少的行李后,最后,走到了窗台旁边。回想昨晚的情形,因为来得过于混乱与唐突,很多事情都没有弄清楚就把她放走了……她的身手虽然很好,但为什么非要拿着那么一大床被子上来;还有,既然是管家和保安们在追她,为什么到了上午反而自己说出——[回去吧!]

……虽然和我也没什么关系。

我把窗户关上,然后,才意识到了另外一个问题。……昨天晚上,睡觉之前,我是把窗户关上的。

而且,这个窗户……从外面是无法打开的。

半夜在我病房里装扮幽灵的少女,飞机上所遇到的大家闺秀,可以从二楼随意跳下去的身手,爬树开窗进来的谎言,有些荒谬的自称的逃跑的理由……算了算了,我只是刚好出现在这里的人,和这些都没有关系。

终于要回归到正常的生活之中了,我握紧了拳头,[奋斗的人生]才是男人的浪漫!——只是……

从握紧的拳头中,感觉到了硬硬的东西……是那家伙的耳坠,忘记还给她了。……大脑的运转机制停顿了一下下,这种状况,应该怎么应对?

嘛……总会有办法的。

收好耳坠,拿起行李,我离开了医院。

-出院的分割线-

虽然现在才提起可能会有点太晚,我接受治疗地方叫做[石井医院],位于京都上京区的天秤町,距离上杉家所在的东崛町只有五个街区,大概两公里左右的距离。许久未曾锻炼过的身体,步行了大概一公里多一些,小腿肚就有些酸痛了。虽说,肌肉的锻炼都是从感到酸痛那一刻起开始算是有效,但痛觉始终是人无法适应,并且是相当辛劳的事情。

[啊……啊!]

我像是街头流氓一样的对着天空挥舞着拳头。[肌肉不保持锻炼就会变成肥肉]——为什么会有这种道理啊!本来体重就不怎么增长了,要是让有效率的肌肉都变成了肥肉,那我这个人还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啊!

唉。

因为身体不如以前好使了,心情变得有些糟糕。

转过一个、两个、三个街角之后,我来到了一个有些熟悉的地方。

这里是……嗯嗯,来到日本之后,见义勇为的初体验场所啊。想到自己以前做的好事,心情就慢慢变好了。也不知道那只猫现在过得怎么样了,记得是带着白色斑点的黑猫……

记忆的锁链,在这里连接上了新的一环。

等、等等!

迅速原地蹲下,打开行李包,寻找着那张不知道放到哪个口袋里面的字条。

[有了!]

——[你以为你随便的把它扔在墙角,它就会感激你吗?]

——[没有照顾它的觉悟的话,为什么当初还要把它救下?!]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那么,认养了那只黑猫,在小巷里偷偷窥视我的行为的人,都是,片雾麻衣了。……没想到,不光光是小鸟的那件事情惹了她,注册的那一天,就已经给她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了么。

不过,这种事情,却连[误会]都算不上,这已经是两个人价值观不同所造成的差异了。我所认为正确的事情,她无法认可。每个人都有自己为人的道理,而其之所以存在,正是因为其道理有其正确的地方。既没有绝对的正确,也没有绝对的错误。既然如此,要想得到她的认可,就不得不改变我们两人之中,其中一人的价值观念……但这却是不现实的。

我也不是有意要和她有过多的接触的,最不适合把关系闹僵的就是每日都会见到的人。虽然发难的从头到尾都是她,但我也不得不承担其后果了。——直到重新分班之前,我都不得不每天看着片雾麻衣那张臭脸了。

现在的心情,大概是那种,数学填空题,明明有着两个空格让你写出两个解,但你最终得出的解答却是尴尬的无解……这种无奈的感想吧。

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我相当不愉快的,选择了中国人式的,中庸的做法。

[][][][]

[我回来了。]

家里面有配钥匙的人,只有我和上杉叔叔。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母女三人都拒绝携带钥匙出门。

虽然只是过了半个月,但也养成了习惯。家里面静悄悄的,[我回来了]这句话并没有得到回应。上杉家的周日,简直就是堕落的地狱……大概吧,或者叫做堕落的天堂之类的也没什么所谓,平时就相当随性的雪乃姐也就算了,就连兢兢业业的上杉叔叔,一本正经的唯,都要睡到中午十二点左右才起床,受到他们的不良感染,有希也加入了这一堕落的行列,甚至入住上杉家半个月不到的水素都受到了荼毒……我动员他们进入健康生活的努力,只是微不足道的存在。

在这种堕落的地方,每天坚持早起晨练的我,反而成了格格不入的异邦人了。(某v:咱的暑假生活每天都是上杉家的周日啊……)

把行李收拾好后,我到厨房里找东西吃。打开冰箱,里面塞着琳琅满目的各种食材。雪乃姐接近鬼神级别的杀价神功……在后来,我有幸,真的是,有幸,又亲眼目睹了几次,五百円每五百克的高级卷心菜,雪乃姐不费吹灰之力的用一百円买了五千克,另外还附赠了一条深海石斑鱼……而这,仅仅只是[杀价鬼神]雪乃姐深厚功力的一小部分而已,用我儿时看过的经典漫画来比喻的话,那就是刚刚学会龟派气功的悟空与超级赛亚人第三形态的悟空之间的实力比例,上杉叔叔能够在几年之内构筑起家中的经济大树,绝对是因为娶到了一个“勤俭持家”的绝世好太太的缘故。

照片中的容貌,即使每天察看,都会在不知不觉中,变得模糊。

我妈妈要是还活着……会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对不起。]

温柔的声音……妈妈?

一股温暖,将我包容。

[没有去接你出院真是对不起啊,小宗宗。]

当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才意识到,从背后把自己抱住的人,是雪乃姐。这份温馨的感觉,是实实在在的。仿佛,我并非是相识一个月的养子,仿佛,她就是我的母亲,自然,而又充满了关怀的拥抱,让一直无法把[上杉家]与[家]联系在一起的我,在此时,都感觉到眼睛已经湿润了一圈。

[欢迎回来。]

雪乃姐成熟的一面,虽然不多,但这份适时的温柔,足以包容一切。

[嗯……我回来了。]

第九章·喜悦,茫然,错误的地方

第十章·茫然,喜悦,错误的地方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第十章·茫然,喜悦,错误的地方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刚到。]

我坐在客厅里,和正在下厨的雪乃姐随意的聊着。

上杉家的厨房是开放式的格局,隔开厨房和客厅的只有从厨台上立起的一大片玻璃。这样的设计,让整个家显得宽敞许多,而且,下厨的人的做饭环境也相对的改善了。

充满怀旧气息的樱花木落地钟,嘀嗒嘀嗒的发出响声,比起不安分的秒针,时针稳稳当当的停在数字[viii]上。

[雪乃姐,今天起得很早呢。]

[其实预定是睡到十二点的……不过。]

熟练的掂锅,火焰追着锅底冲上半空中,让雪乃姐下厨的身姿显得相当的帅气。——只有在她认真的时候,才会让人察觉到,唯的身上有着她的影子。

[今天是小宗宗出院的日子,就破例一次吧。]

一边说着话,一边已经将白饭、秋刀鱼、味增汤以及雪乃姐秘制的酱爆小牛排摆在了饭桌上。

[我开动了~~~~]

雪乃姐捧着下巴,微笑的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吃饭。

飘香的饭菜,洁净的餐桌,安逸的环境,温馨的气氛,在经历了那次事件之后,都增添了一份美好。

——没有不幸,就没有幸福。

孤儿院曾经有一段艰难的日子,国家面临经济危机,孤儿院自身的资金也周转不灵,那段时间,大家都变得瘦骨嶙峋,哭丧着脸,却只有院长还面带笑容。他并非在强撑,他是真心的在笑,他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价值可言。越是痛苦,之后才越是快乐。对他而言,痛苦和快乐,只是名字不同的相同事物。

只是。

——[只是,这也是人的劣根性,为劣根性而痛苦着,却又为劣根性而快乐着。]

院长的话,每隔一段时间再回想,都会有更深的体会。虽然院长很少提及他自身的经历,但,既然,[智慧源自于经历。]……那么,院长的一生,自然是……

[我吃完了。]

把饭菜吃完,是对做饭的人的尊敬。——并且,雪乃姐的饭菜,真的很美味。

[好吃吗?]

[嗯,一如既往的美味。]

[那么,奖励一个亲亲吧?]

[我拒绝。]

除了性格的某些方面有些过于热情以外,雪乃姐真的是一个好人。

顺带一提,为了保持身材,雪乃姐的早餐只有一颗苹果。……要是被她知道我的体质的话,我估计会有被她解剖的危险。

[你太绝情了啦,小宗宗……雪乃姐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会拒绝刚才那个请求绝对是不正常的反应!]

想要和你亲亲才是不正常的反应吧。

[都已经来这里这么久了,也要适应当地的民族风俗啊。]

我想这只是上杉家的风俗。

[你知道吗,水素酱只来了半个月就完全适应了上杉家的生活了哦。]

那真是太好了。

[已经可以熟练的可以和有希酱,还有我三人一起,玩3p了哦。]

一点都不好!

虽然不知道那个3p是什么意思,但是从雪乃姐脸上那不正常的笑容就可以推断出那个叫做[3p]的事情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哎呀呀呀,小宗宗你的脸色很难看哦,该不会,你以为雪乃姐说的3p是那个3p吧?!]

到底是哪个3p啊,到底还有多少个3p啊?!

[h可是不好的哦,雪乃姐说的3p是指三个人一起玩wii啦,你可千万不能想歪了哦,小宗宗~~~~]

雪乃姐口中的话语混杂着对我来说如同外星语言一般的词汇,而且还都是语句中的关键词……再这样子下去我必然只有被雪乃姐玩弄于掌心之间的命运了。

——[夫未战而庙算胜者,得算多也;未战而庙算不胜者,得算少也。多算胜,少算不胜,而况于无算乎!吾以此观之,胜负见矣。][孙子兵法]

结合古人的观点与我最近积累的经验,这里的最佳决断除了撤退不做第二考虑。

[雪乃姐……]

[嘛,算了。]

在我撤退之前雪乃姐就先发制人了,不过……她是打着哈欠,对我摇着手来“先发制人”的。

[哈~~~~啊~~~~~,我先去睡一个回笼觉,剩下的事情小宗宗你自己解决吧。]

于是,雪乃姐就这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走回卧室去了……留下桌子上的餐具,还有炉灶上的锅啊勺子啊什么的。

哪有人做事这么虎头蛇尾的啦,要迎接好歹也做完摆出诚意啊!

唉~~~~

只是,抱怨归抱怨,我还是乖乖的收拾起了餐具,帮雪乃姐做善后工作。

碗筷在水槽之中,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生活,算是,已经过去了一个月吧。

在饮食文化上,日本和中国还是有许多相似的地方,面食、米饭都是作为主食的一部分,虽然也有寿司、生鱼片之类的独特文化,但总体来说,是很好适应的。睡觉的时候,只要把壁橱里面的被褥铺在榻榻米上就可以了,很舒适,并且平日生活中还可以节省空间。

另外,还有泡澡。

虽然泡澡很舒服,不过我还是不太适应。毕竟多了这个环节之后,洗澡的时间一下子增加了很多,而且一家人全部用同一浴缸的水泡澡,总让我感觉怪怪的。有希,水素,唯,雪乃姐四人排在前面,然后是我,最后是上杉叔叔。记得贾宝玉曾经说过那个什么……啊,忘了,反正就是女人都很干净,男人都很肮脏的意思,虽然我并不喜欢《红楼梦》这本书,但出于各种方面考虑,这个观点我还是颇为赞同的。证据就是一开始这样泡澡的时候,我的思绪总是不安定。

嘛,没办法,谁叫我是,健康的,正值青春期的少年呢。

说到洗澡,我觉得最值得赞赏的一个惯例就是亲人之间互相擦背,尤其是父子之间。虽然我和上杉叔叔只是养子与养父的关系,但擦背时的赤裸相见,确实一下子拉近了不少距离。在国内,绝大部分孩子在进入青春期后,都会抗拒父母接触自己的身体,与之一起来临的还有代沟的产生,两代之间就慢慢疏远开了。而擦背这项惯例,却很好的改善了这一情况。

——[反正身体都让你看光了,把一些秘密,烦心事告诉你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大概就是这样的心情吧。

综合看来,除了雪乃姐偶尔要求要和我互相擦背让我觉得异常困扰以外,擦背真是一件好事。

屋外的冷风吹不进这个温馨的家庭,带着些许懒散,但是安逸的星期日,虽不罕见,却很珍贵。

第十章·茫然,喜悦,错误的地方

第十章·茫然,喜悦,错误的地方

第十一章·错误,喜悦,茫然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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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错误,喜悦,茫然的地方

[哦喔喔喔……]

即使有半个月没有交手了,但我的反射神经可一点都没有疏于练习,在床头的变态电子公鸡打鸣声完成了一遍把我唤醒之后,我在睁开眼睛之前,左手就已经干净利落的把放在床头的闹钟按掉了。

虽然难听,但确实是有半个月没见了。

(嗯嗯,早起锻炼,早起锻炼~)

睡醒之后立刻从床上站起来是断绝睡懒觉这一恶习的良方之一,在我收紧腰准备做鱼跃起身的时候……却发现我的腰收不起来。

有一大团热热的不知道什么东西缠在我的腰上。

(不好的预感。)

小心翼翼的拉开了被子的一角。

-以下内容被绿坝娘和谐-

迅速的放下了被子。

胆战心惊的转过头,看了一下隔壁的那一床被褥。

枕头还在……被子还在……少了最关键的。

深吸了一口气,再次拉开了被子的一角,朝里面看过去。

-以下内容再次被绿坝娘和谐-

因为事实太过于让人震惊,手一抖就把被子放下了。

其实这一份不好的预感在昨天晚上睡觉之前就已经有了,但是雪乃姐却无视了我的意见,硬是做出这种决定,才害得我现在落得这样的境地,早知道,态度再强硬一些不就好了。

明明这种事情从本质上来说就存在着问题,却被雪乃姐三言两语的糊弄过去,就连上杉叔叔也在一旁推波助澜……

唉。

不过,事态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因为来得太突然,以及正处在这种年龄,才会显得惊慌失措。

处理这种事态最正确的方法,就是像一个久经沙场的大人一样,微微一笑,完美的化解一切问题!

于是,我的脸上露出了自以为是微笑其实是傻笑的笨蛋表情。

[呐,水素,起床了哦,睡在这种地方是不行的哦。]

索性拉开了被子,水素就好像是树袋熊抱着树干的那种姿态,缠在我的腰上,把脸埋在我的[-以下内容再次被绿坝娘和谐-],即使是刚才的超难听电子音合成的公鸡打鸣也没把她吵醒,睡得格外欢畅。

[……唔……]

她把脸在[-以下内容再次被绿坝娘和谐-]蹭了蹭,发出呢喃声。

[太阳晒屁屁了哦。]

[……嗯……]

左脚伸到右脚小腿上抓了抓,依然是迷糊的呢喃声。

[喂……]

唤醒无效,我干脆站了起来……结果,她非常牢固的粘在我的腰上,完全没有滑落下去的迹象——这家伙,真的睡着了么。

[再不松手,我就挠你痒痒了哦。]

这丫头非常的怕痒。

[你、你要是敢痒我,我、我就告你性侵犯!]

一听到[挠痒痒]这三个字,她立刻抬起了头,眼神有些胆怯,但又死抱着我的腰不肯放开。

[要告你就去告呗。]

经过这些日子的修炼,苦练,磨炼,试炼!应对水素的古灵精怪,我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了。

[你、你你你你你你……!!!]

嘴巴不依不饶,双手也没有松开的迹象,反而把双脚一并锁在了我的腰上……既然如此!我果断的把双手插入水素的腋下……

——[一大清早的,上杉家就传出了不得了的暴笑声,真不知道他们家在做什么。]

后来的某日,听到了的邻居大妈的闲聊话题的一小部分。

[哼哼,知道我的厉害了吧。]

我得意洋洋的看着水素小脸通红,娇喘着仰面躺在地上,有气无力地样子。——不过我的脸上可没有因为成就感而露出变态大叔一样的表情哦!

会在一大清早就上演这种闹剧的原因在于,因为没有可用的其他房间,水素和我一起在房间里面睡榻榻米……当然,是一人一床被褥分开睡的!

[你什么时候钻到我杯子里去的?]

[不……知……不……觉]

喘气的声音慢慢减弱,她从地上坐起,脸上还残留着一丝绯红。

[你把头埋在我的肚子上睡觉会让我觉得很尴尬啊。]

[不就是肚子嘛。]

水素嘟着嘴,气呼呼的把脸转向一边。

[什么叫做不就是肚子,而且还留下这么一大滩湿嗒嗒的口水!]

拖她的福,我的衣服湿了一大半,冰凉凉的贴在身上很难受,于是我脱掉了上衣,肚子因为蒙上了一层口水,在朝阳的照耀下变成闪亮的一片光辉。

[噢噢~~~~崇宗哥你的肚皮好有型啊。]

[哪里有型了啦!]

而且不要用[肚皮]这个字眼!

这家伙刚才气呼呼的样子哪里去了,哪里去了,到哪里去了!明摆着就是早有预谋要来消遣我的。……不过,比起以前的单方面受欺负,我现在也有所进步了。

嗯嗯,一大早就做出了追加吐嘈,形成了吐嘈combo,状态有所回升啊。

[今天是星期一了,准备一下去上学吧。]

[唔……]

玩闹归玩闹,水素还是乖乖的去洗漱了。

上学的路依然是和唯一起走,关于和剑道社的那帮人的关系,在经历了上次的事件后,我看开了不少,该怎么样就怎么样,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区区小事,太过挂心反而困扰。

和唯分开后,我依然是第一个达到了班级。

秋冬交际的日子里,清晨的班级里含残留着昨夜的寒冷,让我不禁打了一个寒颤。

(好冷好冷。)

揉搓着把双手弄热后,顺带暖和了一下手臂,放在班级后面的绿色植物们,不但一副干巴巴的缺失水分的样子,还病怏怏的,如果要写上一行注释的话,大概是:饥寒交迫,时日无多。

真是的,难道我一走它们就没有人照顾了么。

[真不知道在我到来之前它们是怎么活下来的。]

[哦,它们已经是第三代了,前两代都已经死翘翘啦。]

[原来如此。]

[嗯,就是这样的。]

诶?

[哟,早上好,上杉。]

[早、早上好,原村。]

这只天真无邪的小动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出现在我的身后了,因为对话衔接得太自然让我一时间没有注意到不自然的地方。

不,是我的洞察能力变得迟钝了,连她什么时候进来的都没有意识到。

[有半个月没有见到你了呢,上杉,我可是,很想念,很想念你啊~~~~]

这只阳光活泼,天真无邪,一看就知道人畜无害的小动物叫做原村加奈,是一个为了味觉而生,为了味觉而死,追求着世间一切美味的美食少女,是我的同班同学,另外,和她总是形影不离的另一名少女叫做八田米穗。

[对了,怎么没有看到八田?]

莫非是吵架了?

[嘛~~~~小吵小闹,小吵小闹,不必介意不必介意。]

原村笑嘻嘻的摇晃着脑袋。

[过不了两节课就会和好的,比起这个,今天可是星期一,星期一哦,上杉。]

原来想念的只是中华料理啊,星期一有家政课我比谁都清楚,但绝对不是因为我喜欢家政课,相对的,我非常,非常,非常的不喜欢家政课。——原因,自然是因为有很大的概率会接触到[那个]。

这时,又有两名同学进入了教室。

[哟,上杉,好久不见。]

速水,全名速水英二,像是昨天才见过面一样,随意的朝我打了一个招呼。半个月不见就没有半点疑问么……

而在他的身边,有一个人正低着头,浑身颤抖着……

[上、上杉,上杉!!!!!!!!!!!!!!!!!]

我恰到好处的侧过身,闪过了眼镜男的拥抱飞扑……这边热情过头了,眼镜男你这一副眼泪汪汪的样子让我觉得有些恶寒啊……眼镜男全名叫做长崎裕人,是一个存在感相当微弱的瘦弱少年。

[好久不见了,两位。]

闪避归闪避,我还是友好的把飞扑失败之后在地上滑行了数米的眼镜男给拉了起来。

[上、上杉,你这几天……去哪里了?]

[哦,我回老家探亲了。]

这是已经串过口供,对外一致使用的借口。

[这样啊,回去了很久呢。]

[嗯……]

寒暄过后,大家回到了各自的位置上早修——这是比较稀罕的光景,平时的早晨都是在闲聊的,分贝高过菜市场的叫卖声……只不过,再过一个星期,就是期中考试了,平时以快乐至上,过着享乐主义生活的初二一班,陷入了定期的恐慌,拉响了一级战备警报,开始了非常时期的非常生活。

第十一章·错误,喜悦,茫然的地方

第十二章·错误,错误,错误的地方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第十二章·错误,错误,错误的地方

教室里面是相当反常的安静,偶尔响起的翻书页的声音,也只是反衬出了寂静的氛围。

原本就腼腆内向的眼镜男就不说了,就连活泼好动的原村加奈,废话连篇的速水英二,也都安静的坐着看书……日本的教育,虽然学校的教育方针定制得宽松,但实际上,竞争是相当激烈的。在尽全力的去争取之前,没有人会主动放弃升学的希望,仅仅是当了一个月的学生,就看到了铺天盖地的补习班广告。

大家虽然嘴上看不起应试制度,但在心里,依然有着考试分数越高人越优越的潜意识。——而对这种制度的厌恶,虽然不愉快,但不得不承认的是,这份厌恶,很大程度上来自比不过别人时的嫉妒心。

想了这么多有的没的……其实我只是在发呆而已。摆在眼前的《日本古代诗歌鉴赏》依然停留在第一页。明明有[一千个读者眼中有一千个哈姆莱特]这种说法,为什么对诗歌的鉴赏就不能接受多元化的答案呢……唉,和国内的语文一样的死板。

教室的门被拉开之后又被关上,新进来的同学也会立刻被教室内的气氛所同化,虽然我这个失踪了半个月后又出现的人光明正大的坐在这里,但班里面有说过话的人其实并不多,一起学习可以,但要融入集体,半个月的时间似乎还不够。

[诶?上杉同学?!]

……不过,也有人把期中考不当一回事的,比如成绩烂到无可救药的人,还有,好到无可救药的人,比如一进来就拿着一卷杂志指着我的额头,脸上带着惊讶表情的班长,伊藤友乃。

[哟,早安,伊藤同学。]

[这才不是早安不早安的问题!还有,别叫我伊藤同学,叫我班长,班~长~!]

[是~是~是,班长。]

[是说一次就够了,另外!别一副和我很熟的样子。]

明明自己主动过来跟我搭话,却又要我不要和她太亲近,到底想要我怎样啊。

[你,康复了?]

[嗯……]

她一脸若有所思地审视着我的身体。

[你的身体复原的还真快啊,在被重型机车撞了还能这么快就来上课。]

[嘛……大概吧。]

她还真的被雪乃姐骗得不浅啊……明明成绩不错,人也不笨。

[啊,对了,班长,这件事情麻烦你保密好吗?]

[哦……没问题。]

然后她低下头,双手环抱在胸前,似乎是在思考。

[呐,上杉同学。]

[什么?]

[虽然你的英雄主义有些守旧,不过,我很欣赏!]

摆出动作时发出呼呼的风声,她自以为很帅气的朝我竖起了大拇指。……大概是误以为我要当无名英雄之类的吧。

[呃……哦。]

尴尬的目送她离开后,我继续和《日本古代诗歌鉴赏》对峙。在中国武学之中,有[敌不动,我不动]的说法,这是因为先手进攻往往更容易露出破绽,而在我看来,我与《日本古代诗歌鉴赏》的交手状况是:[敌不动,我乱动。]而且是,无论我怎么动,它都不为所动。

唉,这东西真的是给人学的么。

唯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渐渐变得高大起来,能够闭着眼睛征服《日本古代诗歌鉴赏》的人,或许也可以轻易的征服世界吧。

哗啦哗啦。

门又被拉开了,我并非是缺乏集中力的人,但是眼前的东西实在是无趣,所以每当有人进来的时候我总是会回头过去看,我真的不是那种上课的时候会因为窗外有什么东西飞过就被吸引的人哦!

不过,在我回过头之前,我就知道进来的人是谁了。——并非我有预知能力什么的,而是从她身上发出的杀气毫不遮掩的传达给了我的感官,杀气这东西听起来很虚,其实并非如此,一个人拿着斧头去砍木头与砍人的时候,那种差异明显的气势,是任何人都看得出来的。而感知一般人感知不到的杀气,只不过是在院长千次万次的训练之下,所获得的成果罢了。

我不在的这半个月,她应该过得很愉快吧,毕竟,少了一个碍眼的人。

考虑到这种状况,我没有转过头,只是脑袋空空的盯着桌上的《日本古代诗歌鉴赏》。

[喂。]

冷冰冰的声音……真是让人惊讶,她居然主动过来找我说话。

[别把垃圾扔我这。]

啪嚓。

一支有些眼熟的原子笔,落在了我的桌上。

在我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之前,她就离开了。

桌子上的原子笔,是注册日那天,她拿来扔我,当作凶器的东西。——当时,我出于贪玩,和她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结果她的反应是送给了我一发原子笔导弹,笔头朝着我以可以扎入肉里面的速度飞过来的导弹……那之后,我出于少惹事端的想法,把原子笔放回了她的抽屉里。

然后,我现在才注意到,原子笔笔头的珠子不知道掉哪里去了,记得当时我是用手指把原子笔夹住的,也就是说,原子笔应该是在那之前就已经损坏了。

为了扔一根坏掉的原子笔,有必要特意绕远路过来扔么……果然还是看我不顺眼。

嘛……我也不是讨厌她,只是觉得,和她相处相当的别扭,人家不喜欢我,我也没必要特意去碰钉子。

随着广播中传来的上课铃声,代表着一个星期之初的早会开始了。

久违的学习生活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平淡而又踏实,体育课上,原本以为只是绣花枕头的速水表现得相当出色,只不过……他还是一如既往地,趁着休息的时候跑去女生那边。嘛……我自然是坚决抵抗的。

眼镜男长崎如同外表一样,是不擅长运动的类型,虽然劝过他把眼镜拿下来比较适合运动,但他却以近视度数太深,拿下来看不清楚而拒绝了。——不过相对的,他的成绩确实相当的不错,和偏科的我与唯不同,是所有科目全面称霸的类型,但也正因为这样,加上内向,不爱与人说话的性格,让他在班级里面几乎没有人缘。……而鼓起勇气和身为转校生的我交朋友,应该是他改变自我的开始吧。

挥洒汗水的体育课总是过得特别愉快。上过几次课之后,才知道上体育课特地换制服并非累赘,体育课不可能都安排在最后一节,一身是汗的回到教室里上课是很难受,并且很不卫生的一件事情,体会到这种制度的优良之后,觉得国内还真该学习一下这种制度……不过,运动制服的设计还是应该保守一些为好。

星期一最为危险的家政课,以刀功练习让我逃过了一劫,相反地,原村加奈郁闷了一节课,拿着菜刀略带着愤怒的拿砧板kingkingkingkongkongkongpiangpiangpiang的泄愤。

放学后,原本打算到班长伊藤的弓道社,不,弓道同好会去报道一下的,不过却被她以[半个月没有读书了,你还是回去复习考试]为理由给赶走了,还真是一个体贴的人。

于是,在繁忙的参加社团活动的同学之中,我就这么悠闲的回家去了。

第十二章·错误,错误,错误的地方

第十三章·错误,错误,错误的地方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第十三章·错误,错误,错误的地方

放学后,两个人一起回家可以谈天说地打发时间,而一个人回家常常是一路发呆。

凛冽的寒风吹过,秋冬的界限渐渐变得模糊了,京都的冬天会下雪,让我很是期待,因为,厦门一年到头都是不下雪的。

也不知道班长对于她的弓道社安排的如何了,似乎也没有看到除了我和她以外的社员,照这样不紧不慢的步调进行下去不要紧吗?……而且,我对弓道的了解基本上还是零,这和中国的弓术应该有着不小的差别吧。

[喵~~~~]

嗯?

抬起头,看到一只黑色的猫盘踞在围墙边缘上,用爪子拨弄着脑袋上的毛发,看着我。

黑色的毛发,白色的斑点,还有着似曾相识的整体感……是那天被我救下来的猫。

[哟,好久不见。]

[喵。]

比起那天狼狈的样子,它现在的身板很结实,毛发也充满了光泽,看来已经过上了不错的生活。——另外,它的脖子上,挂上了一圈黑色的项圈,上面写着[anna]。

安娜?

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啊。

[呃……安娜?]

我朝黑猫拍了拍手,它立刻就乖乖的跳到了我的怀中,眯起了眼镜,用耳朵蹭着我的手臂,似乎非常开心的样子。看来,它还记得我嘛。

不过……最关键的是,检查之后,我发现它是公的。喂……不是吧,那个目光凶悍的家伙,起名字难道不考虑实际情况的吗?!

[喵~~~~喵~~~~]

环顾四周,找不到它主人的身影,既然项圈没有被摘掉,也就是说,是自己偷跑出来的吧。

(……没办法。)

只好回学校一趟了,现在社团都还在活动,记得唯说过,片雾麻衣加入了弓道社,上杉家不让宠物进入是有明文规定的,要把这只叫做安娜的可怜公猫还回去,现在过去是最好的打算。

[我们走吧……呃,安娜。]

必须要在潜意识里把它是雄性这一事实给忘掉,这样子叫起来才能顺口啊。

将要入冬,天也黑得格外的早。

[于是,夕阳之下,一个少年与一匹黑猫,踏上了打倒凶残魔王的道路。]

[喵~~~~]

于是,一个笨蛋少年和名为安娜的黑猫返回了学校。

[][][][]

小心翼翼的避开了剑道社独占的二楼,我和安娜到达了弓道社专用的四楼。

漆成白色的墙壁一直延伸到走廊的尽头,在长长的墙壁的正中间,有一扇大概有六米长的巨大拉门……我和安娜站在门前犹豫了很久,因为,弓道社内寂静无声。

一股十分严肃的气氛,即使隔着拉门,也能清清楚楚地感觉到,让人不敢随意的拉开门,说一声[打扰了]草草了事。而且,也不知道安娜可不可以带进去,进去有什么要求之类的……啊啊啊,陌生的事物真是让人头疼啊。

[喵~~~~]

安娜看着抓着脑袋的我,不解的轻声叫唤着。

[嘘!]

我把食指放在嘴唇前,也不知道安娜是否能够理解我的意思,继续待在门前只会让人感到更加紧张不安,我索性抱起安娜,走到楼梯口去……反正迟早都要结束活动回家的,这里是唯一能够上下楼的地方,守在这里就可以了。

[崇宗?]

[啊!]

冷不丁发出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我可不是容易害怕的人,只是因为刚刚神经太紧张了而已。

[真的是你啊,在这里做什么?不用社团活动吗?]

从楼梯下方走上来的是唯,身上还穿着学校的制服,提着书包。虽然唯已经三年级了,但依然作为主将活跃在弓道社里。

[呃……有点事情,唯姐姐你现在才过来?]

[学生会那边有点事情耽搁了,真是的,要是影响了我弓道社今年的成绩怎么办。]

唯少见的发了一点脾气,不禁让我想起那天和剑道社对话时,唯要强得样子。

[哇~~~~好可爱的猫猫酱。]

不过那要强的样子转眼间就不见了。

唯发现了躲在我脚边的安娜,立刻弯下腰,把安娜抱了起来,用手握住它的爪子,左右挥舞着,脸上挂满了开心的笑容。

[你好啊,你叫做什么呢,猫猫酱?]

[喵~~~~]

[没有名字啊,那让姐姐来帮你想一想吧。]

[喵~~~~]

[唔……就叫做……安娜……怎么样?!]

[喵喵~~~~]

[嗯嗯,你很喜欢啊,那就好,唔~~~~安娜酱好乖~~~~]

[喵~~~~]

我相当无语的看着眼前所发生的事情。天底下有这样子的巧合么。

[呐,崇宗,你带安娜酱过来这边做什么?]

叫得还真顺口啊。

[带它过来找主人的。]

[主人?]

[嗯,片雾同学,片雾麻衣。]

[哦~~~~怪不得那么眼熟啊。]

[嗯?眼熟?]

[是啊,当初麻衣酱带着安娜酱过来,叫我帮它取名字呢,于是我就取了[安娜]这个名字,怎么样,很不错吧?]

唯相当得意的,嘿嘿的笑着……而我脸上则挂着僵硬的笑容,怪不得,会那么巧。

[安娜酱走失了吗?]

[嗯,我刚刚在路边捡到它的。]

一边说着话,我们已经走到了弓道社的门口。

[进去吧。]

[诶?就这样子……]

哗啦。

没给我犹豫的时间,唯就把门拉开了……映入眼帘的,是……是宽敞明亮的走廊。

[诶?]

[你在吃惊什么?]

[不,没什么……]

在走廊两边的墙壁上,挂着大量的奖状,证书,虽然被相框裱了起来,但有一部分,已经泛黄了。东宪的弓道社,看来有过一段光荣的历史。

[活动时间大概还有一个小时,把安娜酱先留在更衣室吧。]

[为什么?]

[虽然安娜酱很乖,但要是贪玩把弓道社的木地板抓坏了就不好了。而且器材室也不能让它留在里面,放在更衣室里面是最安全的,既不怕它跑掉,也不怕它抓坏东西。]

[哦,这样啊。]

[那,崇宗,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换一下道服……跟姐姐过来吧,安娜酱。]

于是,唯抱着安娜走进了更衣室里。

(唔……)

心头流过一种酸酸的感觉。

喂喂……它可是公的诶。唯你就是再喜欢猫也不能把猫带进更衣室里面换衣服啊……啊啊,不对,脑袋坏掉的人是我吧,何必对一只猫如此在意……莫非……

眼前浮现了校园生活中,唯威风凛凛的样子,以及,只有在家中才会有的,温柔姐姐的样子。……虽然还说不上是喜欢,但是很有好感。

更衣室里面传来的,轻微的,衣服的摩擦声,让我的心噗嗵噗嗵的加速跳动。镇定镇定,绝不能因为听到了这种声音就产生了不好的幻想,一切都只是因为这里的墙壁质量不过关,隔音效果太差所造成的……

[嗯嗯,由此要开始反思国内大量的豆腐渣工程,以及因此所导致的大量惨绝人寰的事件……]

[崇宗,你一个人在那里嘀咕什么?]

[啊,啊不,没什么,没什么。]

因为思考得太过投入,不知不觉地就说出来了,连唯换好衣服走出来了都没有注意到……呃?换好衣服了?

洁白的道服,漆黑的裙裤,系在腰上的带子凸现出纤细的腰围,狭长的褶皱条纹让原本身材就很修长的唯,看起来更加的帅气了。

[怎么了?]

[不……没什么。]

一不小心,就看得入神了。不过唯并没有察觉到我的视线,提着头调整着挂在胸前的一片黑色的东西,记得是护胸……叫做[胸当]的护具。

虽然还没有参加过弓道同好会的活动,(事实上也确实没有活动过。)不过我还是抽空,利用书籍预习了一些相关知识。

[好啦,你就跟我进去参观一下吧,安娜酱就等到结束的时候还给麻衣酱就可以了,另外……]

早有听闻,弓道是相当,相当相当注重[礼节]的运动,不过,当唯开始对我讲解进去之后的注意事项后,我才知道,这个[相当相当注重],到底有多重的分量。……比如说,进门的时候,要先迈哪一只脚,要面朝哪里鞠躬,鞠躬要多少度,眼睛要看向哪里,走路的时候,步频的速度,就连转弯都有专门的技巧——我觉得,唯已经忘记我只是观光客的身份了。

罗罗嗦嗦,罗罗嗦嗦,罗罗嗦嗦……在第一次的弓道同好会活动之前,弓道的繁文缛节,就已经在我大脑的沟壑里,烙下了深深的烙印。……大概十五分钟之后,唯才觉得差不多了,带着我走进了道场。

顺带一提,在进入那一扇长达六米的大门之前,就已经把鞋子脱在外面了。

而进入道场的门,比我想象中的来得小,大概是一次容得下一个人进出的木质拉门。

哗啦哗啦。

门框之间相互摩擦着,移到了一边,门被拉开了。

第十三章·错误,错误,错误的地方

第十四章·错误,错误,错误的地方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第十四章·错误,错误,错误的地方

标准的跪坐姿式,挺拔的脊梁,专注的眼神,凛然的气氛……

跟在唯身后进入道场的我,在刚刚踏入的一瞬间,就被这肃穆的景象给深深的吸引了。整整齐齐的三排,列在道场的一边,全神贯注的表情,不为刚刚进入道场的我们所动,何等的集中力,何等浓郁的文化气息,在国内早就有所耳闻,再加上决定加入弓道社之后的少量阅读,了解到弓道是一项十分注重礼仪、并将精神修炼视为灵魂的运动。既是练箭,也是练心。因此,相对于[坐禅],弓道被称为[立禅]——实在是太让人神往了,这简直就是[礼]的具现化啊!

啊,抱歉,有些失态了。因为院长的教育自始至终充满了中国古代文化的浓郁香味,在经历了一段排斥期后,渐渐的体味到了这份迂腐外表之下闪烁着光芒的部分,不自觉地被其吸引,不自觉地沉迷……在见到这么美妙的情景之后,不禁就过于激动了。

在靠近门的地方找了个地方坐下,目送唯进入了社员们的队列之中。

不愧是大将,稳重的步伐之中蕴藏着威压,我刚刚进入时所感觉到的气氛,因为唯的出现,变得更加质感十足了。……真是让人享受啊,这种每一寸皮肤都被压得喘不过气的紧张感,太让人亢奋了,没想到除了和院长对决以外,还能在别的地方体会到类似的感觉。

我高兴得四处张望……然后意识到,门和我的距离,大概是五步吧。……刚刚对我啰嗦了那么久,到底有什么意义啊。

扫视了周围一圈,除了穿着道服的社员外,并没有看到顾问老师的身影……莫非是个懒人?

——该不会是因为唯责任心很强,就把所有事情都推托给她了吧。

调整了一下坐姿,对于生活在没有跪坐习惯的中国的我来说,跪坐半个小时也是很要命的事情,现在应当把全身放轻松,把身体的重量尽量的分散开,减轻脚的负担,以防止等一下出现站不起来之类的悲惨状况。

拉紧的弓弦,弯曲的弓,破空的飞矢。

看着眼前的美景,当初答应班长加入弓道社,果然不是错误的决定。

那么今天,就算是对将来的弓道社的提早预习吧。现在貌似是示范学习的时间,坐在最后一排的看起来都是初一的小孩子,在前面两排的,应该就是初二以及初三的学员……也就是按照资历来列队吧,因为学校有强制规定加入社团,再加上,没有特殊原因的话,一般很难换社团的,也就是说……我在最后一排寻找着片雾麻衣的身影,但是,却没有找到。

箭矢离开弓弦,划破空气的尖锐声音,随即是结结实实的,中了靶的闷响。

然后,响起的是适时,却又毫不吵闹,彬彬有礼的掌声。每四名社员一组,按照顺序,轮番射箭。

一轮结束之后,步履稳重的返回队列之中,交换下一组……我看到了片雾麻衣,和唯一组……那家伙,不是前些天才刚刚加入的吗?

我对此相当的惊讶,但她却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不是无视,而是没有发现。她已经全身心的投入了弓道的练习之中了,如同刚才所说的,弓道是[立禅],从进入道场的那一刻起,无论手中有没有弓,箭矢是否在手,都是[修性]——修身养性的过程。

肃穆寂静的弓道场内没有交谈的机会,等到结束之后再把安娜交还给她应该是最好的选择了。我聚精会神地欣赏起了眼前的景象——不知为何站在那边的片雾麻衣姑且不论,唯可是弓道社的大将,错过了这次观摩的机会就没有下次了。

也借着这个机会,亲眼看一下,书上所写着的[射法八节]。——踏足-构身-上箭-举起-拉开-集中-分离-残心。

手已经戴上了护手袋,专业的名称叫做[弽],挺拔的身姿,目光如炬。左手持弓,右手持箭,双手纹丝不动地维持在腰间水平,双脚同时向着前方,缓步走到射位上,稳稳站立,面向标靶,身体的正前方向着射位的右方,双脚脚尖向着标靶的中心方向连成直线,最后,稳立在射位上,面向标靶,左脚向标靶方向踏前半步,右脚向射位的右外侧作扇形挪动迈开。

……太完美了。如同教科书一般的标准姿态,让我敬佩得五体投地。

观众们的身影进入了眼角的余光之中,所有人都把视线牢牢的固定在唯的身上,同一组的其他人,都只是陪衬一般的存在。唯的高人气,并非只是靠外表得来的。

[踏足]之后,是[构身]。唯按照着自己的步调,将弓的下弧末端放到左膝上,稳定上半身,然后,便是[上箭],记得[上箭]有三个准备动作,呃……好像是[取懸け][手の內][物見],拗口的专业术语即使查了字典也不是很清楚到底该怎么做。

搭箭上弦的动作一气呵成,随后,缓慢的高举过头,一手托弓一手拉弦,左右张开双手,将弓箭拉到视线水平的位置,整个过程中,唯的眼睛始终盯着标靶,没有离开。

然后,是难度很高的[集中]。保持着弓弦的紧绷,调控力量,全身静止……仿佛连时间都停止了流动,直至飞矢之声贯穿了凝固的玻璃画面。

箭中了靶,离了弦。

[分离]的过程干净利落,不带犹豫。坐在一旁观看的社员们响起了掌声,即使命中了靶心,唯的动作也没有丝毫动摇,将最后的[残心]做到尽善尽美。

不知不觉中,手心中已经尽是汗水,看着唯如此出色的表演,若非受限于礼仪,我早就站起来大声喝彩了。即使知道了她是主将,即使知道她是唯,我也没有预料到,她对弓道是如此的专精。顺带一提,弓道的射法分为相当多的流派,其中,最为常见的是两个主要流派,分别是……是……是——呃,忘记了。反正就是两个主流,原本的名字记不太清楚了,通俗的名称是[礼射系]和[武射系],唯刚才所采用的,是正统的[礼射系]。

稍稍有点后悔当初没有加入唯的弓道社,毕竟不清楚班长的实力如何。……我知道有这样的想法是不对的,但趋往利益的想法是很难遏制的,好在这也只是想法,答应的事情就要做到。

啪!

从唯隔壁的位置……确切的说,是隔壁标靶的位置,传来了相当响亮的声音。

匆忙移过的视线,看到的是射中靶心的另外一支箭。——片雾松开了弓弦,眼睛还盯着标靶。

相当的,不舒服。

片雾射出的箭矢,给人相当不好的感觉,并非是不准,或者是力道不对,而是,她的目光,以及气势,与其说,是在射一个没有生命的箭靶,不如说是怀着杀意在瞄准着带有生命的敌人。既非[礼射系],也不是[武射系]的风格。或者说……即使是我这个外行人,也看得出,她犯了弓道的大忌。

弓道的「射箭七障」。

[下一组。]

唯并没有对此表示什么,脸上依然是肃穆的表情,她的身份,不单单是大将,而且还是社长,她把主次分得相当清楚。

之后,依旧是秩序井然。

[][][][]

一个小时的时间一晃而过。

作为参观者的我,在结束之前离开了弓道社,抱着安娜,站在门外的走廊等待片雾麻衣出来。

比起剑道社……弓道社的社员们一个个看起来都相当的慈眉善目,人畜无害。应当是修身养性的成果吧。离去之际,都对我友好的点头微笑,让在剑道社有过黑色遭遇的我,颇有受宠若惊之感。

不过……等到所有人几乎都离开了,也没有看到片雾麻衣的影子——并且,也没有看到唯。

大概是因为刚才的事情吧。

弓道是相当注重精神上的修养的,用日本本地的方式来说,就是[心]。麻衣的戾气太重了,这种状态下,成绩会很不稳定。没有看到她,应该是被唯留下来了。

为了进军全国,弓道社正处在需要人才的阶段,虽然麻衣刚才存在着不安定的情感,但单论射术,已经相当了得了,她在加入弓道社之前,就已经有很好的基础了。——也就是值得培养的人才。

(乖乖的等吧。)

不久之前,因为无意间听到了班长和本多老师(班主任)的对话而被强行邀入[伊藤友乃的弓道社]我还记忆犹新,要是走进去后听到什么不该听的那就重蹈覆辙了……

嘛……虽然是这么说。

[有什么事,唯前辈。]

隔音效果超差的墙壁啊……简直就是一种罪孽。我很单纯的,很无辜的,站在弓道社之外的走廊上,弓道社的门也关得好好的,但我还是听到了她们的对话,我真的不是有意想要听的,这一切都是不可抗力因素所造成的,安娜可以为我作证。

[想和你聊一会儿,可以吗?]

[……好吧。]

在我听来,相当的不情愿。

[麻衣,心情不好吗?]

并非是她和我说话时,所用的[麻衣酱]这种昵称,在谈论正事的时候,社长的威严是不可缺少的么……

[不,没什么。]

依然是冷淡的声音,这两个人的交情不应该是不错的么,既然麻衣主动找唯帮安娜取名字。

[射箭七障,能说给我听一下吗?]

[喜乐侵心,愤怒伤肝,悲伤损肠,疑惑伤脾,惊讶损胃,恐惧侵肾,忧郁伤神。]

七情者「喜、怒、忧、思、悲、恐、惊」。七情太过,所伤者即为「射箭七障」。不单是弓道,就这一点上,和中国的武学也是互通的。

然而,麻衣冰冷的语调让[射箭七障]听起来更加不详了。

[刚才,你射箭的时候,怒气太重了,最近,发生了什么吗?]

[没有。]

[如果……不介意的话,可以告诉我的。]

[真的没什么。]

既没有愤怒,也没有不屑,麻衣拒绝的声音,让人很难追问。

[那……好吧。]

[那我先走了,唯前辈。]

[嗯,明天见。]

对话到此结束了,我思索着等一下如何应对这个难以相处的片雾麻衣。

于是……

十分钟。

简单的把安娜交还给她就好了,以她的性格应该一句话都不会说吧。

二十分钟。

希望不要因为这件事又惹她不高兴。

三十分钟……

不至于吧,为什么需要这么久?!我的忍耐力终于到达了极限,离开了倚靠着的窗户,走向弓道社的拉门。

哗啦。

门开了。

[崇宗,你怎么还在这里?]

走出来的是唯。

[我在等片雾同学……]

社团活动结束后又等了半个小时。

[麻衣酱?她已经走了啊。]?

[不是吧,片雾同学什么时候走掉的?]

不可能的,能离开这栋楼的明明只有这个走廊所连接着的楼梯。

[在另外一边,也有下去的楼梯。]

我貌似犯了一个很严重的错误——误以为自己已经对学校很了解了。

大概的估算一下,半个小时可以走多远呢……是我追不上的距离,并且,我也不知道她家住哪。……都是因为捡到了这只猫,才平添了这么多无谓的麻烦。

[喵~~~~]

安娜在我的怀中,相当无辜的叫了一声。

第十四章·错误,错误,错误的地方

第十五章·初 其一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第十五章·初其一

[啊,安娜酱!]

唯直到安娜喵喵叫了一声之后才意识到我的怀中还有这么一团黑黑的东西。

散发着淡淡木香的拉门,和唯飘逸的马尾相得益彰。

[你不是要把安娜酱送还给麻衣酱才来的么?]

是啊,我对现在的状况也感到很无力。

[现在要追也太晚了,你要怎么办,崇宗?]

[家里面是不让宠物进入的,你最好还是在今天之内把这件事情解决了。]

[如果不知道怎么办的话,我有几个朋友家里是可以寄放宠物的,需要吗?]

唯的问话依然是一如既往的连贯且密不透风,就好像是格斗技里面的连击一样,风纪委员都是用这种方式问话的么。

不过,最好还是在今天处理掉为好。

[唯姐姐,你知道片雾同学的住址吗?]

若非这种状况,还真的不想去。

[唔……]

用手指捏住下巴,是唯思考时候的惯用动作。

夕阳在地砖上撒下一片橘黄,不知不觉中已是黄昏时段了。

[不知道。]

看来想去也去不成了。

[不过,有办法的。]

[什么?]

[乖乖的别动哦,安娜酱。]

唯一只手抚摸着安娜的脑袋,一只手转动着项圈,然后,在项圈的内侧出现了一行小小的字。

[六角大宫町……在中京区,从这里过去的话大概有六、七公里。]

饲主的地址写在了项圈内侧,虽然算是有了办法,不过……真是不得了的远。

京都分为上京区,中京区,下京区三个部分,上杉家、市立小学以及东宪中学,都在上京区。

[来回一趟都快晚上了吧。]

让人遗憾的是没有便捷的交通工具。

[嗯……你刚来京都没多久,我陪你过去吧。]

[这样……好吗?]

其实心里面是很高兴的,虽然地图背熟了,但并没有去实地考察过,而且,应对片雾麻衣的时候,有女生同行是最好不过的了,并且,还是对她来说值得尊敬的上杉唯。

[嗯,一起去吧。]

[喵~~~~]

虽然说上学的路上也可以算是独处,不过……两人一起离开家这么远还是头一次。

带着些许兴奋的心情,迈开了步伐。

于是,两人加一只猫的组合就这样子踏上了征讨女魔头的道路!

[bone~bone~bone……]

从走廊墙壁上的扩音器中,传出了提示音。

[请三年三班,上杉唯,现在立刻来学生会办公室。]

[重复一遍,请请三年三班,上杉唯,现在立刻来学生会办公室。]

提早遭遇了最终boss学生会大魔神,gameover……

[真是的。]

唯略为生气地看着挂在墙上的扩音器,扬起了眉毛。

[老是这样子使唤人……]

[学生会,还真是很忙呢。]

上次也是这样。

我尴尬的笑了笑,帮唯找了一个脱身的台阶下。终归是我自己不注意所造成的后果,虽然有些遗憾,但也只能一个人去了。

[喵~~~~]

还带着一只猫。

[抱歉啊,崇宗,你知道路吗?]

[没有问题。]

[那么我先走了。]

一路小跑的离开,无论做什么都是这么雷厉风行,难怪总是被学生会差遣。——太能干的人总是吃亏么……这句充满了世俗腐烂味道的民间语,我可不认同。那不过是懒惰与无能的借口。

[那我们走吧,安娜。]

[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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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办公室仔细确认了一遍市区地图,并在笔记本上写下关键的道路名称后,我走出了教学楼……却在校门口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棱角分明的线条,英气逼人的脸孔,低下眉头就是犹豫王子,微微一笑就是阳光美男——在这种人神共愤的完美长相之下其实有着与[笨蛋]相当匹配的内在。眼下,他正在自行车的停车棚里,和一个女生抱在一起,背部倚靠在车棚的铁杆上。

轻声呢喃,十指相扣。

那个女生,穿着附近高中的校服……又是新人么,还是当作没看见的为好。

[哟,上杉。]

虽然我极力的想要当作没看到,但这个笨蛋却把刚才还在怀抱中的女生放在一边,相当自然的朝我打招呼,完全没有因为亲热场面被熟人目睹而显得尴尬。

而且,这也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这么巧啊,速水。]

这时我注意到了他的手上拿着钥匙,还有,在他身后的自行车棚……记得,我距离目的地还有多少公里来着。

[借我一下,速水!]

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他手中的钥匙就已经效忠于我,迅速地解开了他自行车的锁,把书包夹在后架上,随即一跨而上,左手握着车把,右手夹着安娜……遗憾的是自行车始终不是马,假若是马的话,就可以用上[一骑绝尘]这种帅气的词语了。

总之,我成功的消失在了速水的视野之中。

假若不这么做的话,这家伙说不定又会像之前那样,甩下自己的女朋友,和我一起回家了。——如此对待女性,他已经距离全宇宙光棍联盟公敌这一身份不远了。

顺带一提,速水的自行车和他本人一样,相当的惹眼,车身上还喷着[速水英二]这四个大字,停在车棚最外面的一排。他过着偶尔走路,偶尔骑车回家的生活。

[喵~~~~]

夹在手臂与身体之间的安娜发出相当惬意的叫声,这小家伙,真的不是一般的猫。之前在五名高中生的殴打之后还能侥幸存活,而现在,头朝前,四脚悬空的跟随着一辆自行车向前“飞行着”也毫不胆怯,不但没有用爪子抓我,而且还相当享受的放松了身体。

[安娜,下辈子要争取投胎做人哦,你一定可以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大人物的。]

[喵~~~~]

我顶着风和安娜进行着笨蛋味道十足的对话,可能是因为骑在笨蛋的自行车上才变成了笨蛋吧,以后还是少碰速水的东西为好。

路边的景物在身边飞逝,这种拼尽全力,前往目的地的感觉,相当的愉快。

飒爽的空气灌入呼吸道之中,神清气爽。

有明确的目的地,有明确的距离感,每一脚踩下去的踏板都是前进的一小段路,在这里的努力是肉眼可见的,立刻就能看到成效的。比起花在学习上的汗水,运动所带来的辛劳更有实感。

路边树,不知何时已经成了光秃秃的一片。威严站立的士兵,以粗糙的枝干,化作斜立的枪。

已经,俨然是一副初冬的景色了,假若这里是厦门的话。不过,京都的冬天还要来得迟一些吧,毕竟现在才十月。

[真是让人期待啊,下雪的京都。]

[喵~~~~]

第十五章·初其一

第十六章·初 其二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第十六章·初其二

绕过了三条大宫町,六角大宫町的路牌出现在了眼中。

京都没有专门的自行车道,自行车要在人行道上骑。要在中国在拥堵的人行道生骑车简直是不可想象的事情,但是在日本,即使是人行道,人也寥寥无几。如果遇到了行人打下车铃,都会很自觉的给自行车让路。能够这样子愉快的骑车,真的是久违了。

[真是舒服啊~~~~对吧,安娜。]

[喵~~~~]

也许是因为我救过它的缘故,相处了短短数个小时,就觉得安娜相当的黏我。

不过,即使是自行车,一旦撞到人也会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听说要赔很多很多钱。

这时候,口袋里传出了流水激涛般的灵动旋律。

——钢琴版的《裙下之臣》。

不是吧,在这种时候?!左手握着车把,右手夹着安娜,电话却自顾自的口袋里面响着……要我用哪一只手去接啊?

于是,旋律就这么一路播了过去。

还好街道上没什么人,我就这么悲剧的一路骑着自行车前进……汽车开着超大声音响的虽然不多,但也不是没见过,但骑自行车还自带功放的恐怕我还是第一人。

[喵~~~~]

尴尬的驶过一段路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

比起国内动辄二三十层的大楼,京都的公寓远在我的想象之外。只有七八层楼左右的高度,外表也不是很美观……之前有提到过,京都的房屋和中国比起来不免显得有些凌乱。这里没有小区,只有独栋的公寓和这样一家一户木制结构的两层屋子,政府不会统一规划,依市民的权利随心而建。也因此,让数目很少的公寓,看起来更加的另类了。——就好像是挤得水泻不同的小盒子们聚集在一起一样,让已经习惯了京都民宅的我,感到有些压抑。

[是这里吗,安娜?]

[喵~~~~]

——流水激涛般的钢琴声。

来电显示上写着[上杉唯]。

[你好,我是崇宗。]

[崇宗,我是唯,你现在到哪里了?]

[已经到片雾同学家楼下了。]

[这么快?]

[嗯,我找同学借了一辆自行车。]

虽然手段有些强硬,但我会还的,所以这算是借。

[是吗,本来还想着可以追上你的,学生会的事情刚刚结束。]

从刚才到现在大概过了十分钟……假如我是走路的话,倒是可以追上。

只是,自行车,再加上一路上基本都是下坡,让这次女魔头的讨伐之行,终归只能是一人的旅程了。京都是个盆地,是个被山拥抱的地方,城市沿着蜿蜒的地表一直到山的脚下。京都的道路,依山而建,起起伏伏。

[那我就先回家了,你也尽早回来,妈妈那边我会告诉她的,有事情就打我电话。]

[嗯,好的。]

未接来电是有希打来的,因为腼腆内向的性格,若非有急事,是不会主动打电话过来的,邮件也是少有的。

[稍等一下哦,安娜。]

一边锁上自行车,一边拨通了电话。

铃声响了十多遍,电话才被接通。有希的来电,只是几分钟前的事情。

[你好,我是有希。]

还好,是一如既往的声音。

[我是崇宗,刚刚的电话是你打过来的吧,有什么事吗?]

[啊……嗯,是我打过去的。]

然后沉默了数秒。

[其实……也没什么,哥哥你现在在忙吧?]

[还好,也不是很……]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那我就不打扰你了,byebye。]

没等我说完,电话那头就变成了嘟嘟嘟的挂断音。方才的电话里,隐约有听到雪乃姐切菜的声音,在家里的话,就没什么问题了。

应该是有什么事情想要拜托我,但又因为害羞说不出口吧。

[出发了,安娜。]

[喵~~~~]

眼下的任务是征讨女魔头。

虽然外表看起来很普通,但走到里面才意识到,这里真的是高级公寓。原因很简单……

——我进不去。

在见到可以沟通的保安之前,我就先被门给拦住了。是那种自动上锁的玻璃门,旁边的墙壁上有一台刷卡的机器,透过玻璃门,也只能看到通往电梯的走廊,连找保安求助都做不到。

[怎么办,安娜?]

[喵~~~~]

[这里是你的地盘,给我想想办法。]

在这种视野开阔的地方待太久,即使我的内心光明正大,外表也必然被人看成是鬼鬼祟祟猥琐不堪的人,要是叫来警察就麻烦了……——[在对待我们这些未成年人的时候,认真负责到比到了更年期的妈妈还要啰嗦。]这是笨蛋速水第一次去情侣酒店玩(未遂)之后的感想,他在到达情侣酒店之前,就因为相当笨蛋的原因被警察给带走了,当时……他好像是十二岁。

[怎么样,有办法了吗?]

安娜从我的手臂跳到地上,曲起后腿盘坐起来,明亮的眼睛闪烁着光芒,相当无辜的看着我。

嘛……我也只是随口说说,想要依赖猫来解决当前困境的想法可是从来就没有过的。

那么,该怎么办呢。——等这里的住户进出或许一个办法,但这种手段也只可能在国内行得通。

[喵~~~~]

这种时候安娜你就别吵了,我瞄了一眼安娜,却发现它已经跑开了。

[安娜,别乱……]

安娜正用它的头在磨蹭着一个人的脚。

虽然也做过了思想准备,却没有想到过会在这种地方碰面。

片雾麻衣手上提着便利店的带子,站在我的正前方,面无表情的看着我。

[哟……呃……今天,天气不错?]

当没有话说的时候就由天气开始……不过,这种无聊的常识对和她交流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从她的视角看来,刚刚的情形应该是,她家的猫莫名其妙的出现在我手上,然后,从我手上跳开,跑到她的脚边。——似乎没什么问题,既然把安娜还给她的目的已经达到,而我也不奢望能够听到她的道谢,那么这个时候果断地离开明显是最好的判断。

[那么……我走了。]

我很蠢的一个人挥了挥手,理所当然的一般没有得到片雾麻衣的任何回应。宽阔的入口处回避了擦肩而过这种尴尬的情形。……这样也好,要是她开口说话了,那肯定是麻烦的开始。

[喵~~~~]

后来,我学到了,即使不想被表象蒙骗,但人类还是容易被事情的表象所蒙骗,尤其是我这一类笨蛋。被蒙骗与否,并非是想与不想的问题。

原本已经跑回片雾麻衣身边的安娜,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我的脚边,用牙齿轻轻咬住我的裤脚。

[不可以哦,安娜,很脏的,快松开。]

(你没咬过怎么知道很脏。)

这家伙待人的态度无论何时都带刺,要不是她是女的,我早就发火了。

[喵~~~~]

安娜轻轻叫唤了一声,松开了嘴,然后……躲到了我的鞋子后面。

[怎么了,安娜,快过来。]

她想要抱回安娜,却又不想靠近我,手犹豫不决的放在身前。然而,安娜却不理会片雾麻衣的命令,始终紧紧地黏着我。

[好了,安娜,乖,快回去吧。]

我弯下腰,把安娜拎起来,放到了身前。既然她不想和我说话,我也不会自讨没趣。

[喵~~~~]

听到我的话之后,安娜乖乖的走回去了。这时,有一股莫名的成就感,第一次在和片雾麻衣的交锋之中,占了上风。

呿。

让人不快的声音。

这家伙对人和对宠物的脸完全不同,虽然从刚才开始就没有正眼看过我,但她的凶恶我已经领教了不少了。

[安娜要乖哦,下次不要再乱跑了,回去给你洗澡澡,毕竟,碰到了那么肮脏的东西。]

怒火慢慢的上升,这家伙,非但没有因为我帮她把安娜带回来而表示出一点感激,反而因为我不说话,就变得越发嚣张起来。

[回家喽,安娜。]

相当不把人放在眼里的一个转身,即使坏人,也会在转身的时候投来一个险恶的眼神吧,而片雾麻衣在这最后的时刻也没有看我一眼,这已经从厌恶升级到了彻底的无视了。

真想立刻回去拿九节鞭起来甩甩!

假若在这种时候发出[哼!]的一声肯定很解气……不过,也太孩子气了,于是我在心里面[哼!]了一声之后,一把转过了头。做了好事没有被表扬反而还被变相的讽刺一通的感觉,任谁来都不会觉得好受。

或许这些日本的初中女生还不知道一个铁铮铮的道理——出来混的,早晚都是要还的。

虽然她是女的我是男的让我只能生闷气,但我相信天道必定是公正的。

我这样自欺欺人的转过身回家去。

只是……我刚一转身,就感觉到一团温热的东西凑到了脚边。

[喵~~~~]

安娜再一次回到了我的脚边。

在低头去看安娜之前,我,首先抬起了头,看了一下天空。

明明已经快要入夜了,但我却觉得天空格外的湛蓝,这是错觉吗,不,这一定不是错觉。

——出来混的,迟早都是要还的。

此刻,我的心情只有:苍天啊,大地啊~~~~于是,我终于逮到了机会。

[呀,安娜,怎么不回去呢?是不是觉得跟着原本凶恶残忍的主人很危险,还是跟我比较好?]

[喵~~~~]

安娜要爪子挠了挠耳朵,清澈的猫眼看得我格外的爽快。安娜你真的是识大体,懂大义,明事理的好猫。真的,安娜,你下辈子,真的应该考虑一下投胎去做人。

此刻,我看到片雾麻衣握紧了拳头,被人反击还是第一次吧,不知她感觉如何。

[不过啊,安娜,上杉家是不让养宠物的,所以你还是委屈一下,去和凶巴巴的主人一起住吧。]

不过,我也不是那种喜欢在嘴皮子上逞一时之快的类型,同样效果的话,说得再多也不见得会把得意的心情叠加在一起。自己终归对安娜也尽不到什么责任,立场不能混乱,孩子气的事情还做不到根除,但能遏制的部分,还是尽量遏制的为好。

[安娜,再不过来,回去之后可是洗不干净的哦。]

[真是可怜啊,安娜,若非条件不允许,我肯定不会让那么残暴的主人和你一起生活的。]

这大概就是属于遏制不住的那一部分孩子气吧。

作为这一段没有直接对话却又内容互相联系在一起的奇怪对话的中间媒介,安娜不停的转动着脑袋,来回看着我和片雾麻衣。在我轻轻推了它一把之后,最后还是走回了片雾麻衣的身边。

这只猫到底在考虑着什么呢?

人类统治了地球自然是因为人类比其它生物来得聪明,但这只是总体上的,譬如说,偶尔存在一只比特定一部分人类要来得聪明的猫这种事情,我并不觉得是不可能的。最好的证据就是,眼下,我和片雾麻衣,正被安娜的不明举动牵着鼻子走。

在我和片雾麻衣都转过身要离开时,安娜再一次离开了她的脚边,跑到了我们两人中间。

后来。

后来发生的事情,给予我的感官刺激过于强烈,甚至让我不想详细叙述。然而,这又是从各种意义上来说,都不可以忽略的事情。

并且。

并且并且。

后来发生的事情,应该是改变一切的契机……亦或者是,与契机类似的东西,从根本上,改变了我和片雾麻衣的关系。——是改变,不是改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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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六角大宫町回到上杉家的时候,我已经身心俱疲了。

而且,似乎比我想象中的,还要来得严重。因为在有希过来帮我开门的时候,就问我是不是身体不舒服。然后被我以筹备考试为借口搪塞了过去。

当然,也有碰到唯,她对没能陪我一起过去再次道歉,不过,……却也不仅仅是道歉。和上次被学生会叫去后回来时一样,虽然表现出一副有礼貌很日常的样子,但依然可以感觉到藏在其中的不满情绪。而为了避免迁怒他人这种事情发生,原本可以算得上是健谈的唯,只是道歉之后就离开了,并没有问及归还安娜的事情。

没有问及其实帮了我的大忙,已经很累了,暂时还不想去回忆刚才发生的事情。

晚饭后,有些拘束又有些随意的坐在沙发上,差不多是在限制范围的边缘那种程度,漫无目的的看着漆黑的夜空。

有希在写作业,唯也在房间里学习,雪乃姐有条不紊的收拾着餐具,上杉叔叔一如既往地一边看着报纸,一边品茶。

不过,报纸却合上了。

[崇宗,跟我过来。]

很少见。

平时,都是无视场合直接说的,特地将我叫到别的地方,这还是第一次。

——不过,我也大概猜得出他要说什么了。

屋子的后庭是平旷的草地,绝大部分的空间都被一个巨大的储物柜所占据,剩余的草坪,供给雪乃姐平日里晾晒衣物被褥。

上杉叔叔在外廊席地而坐,然后拍了拍他身旁的木地板。

[坐吧。]

稳重的嗓音,少了平时诙谐的语调,多了一分严肃。

距离那件事情也有些时间了,当时他们那种宽容到近乎随意的态度,虽然一开始带给我的是宽慰的安心,但在之后,更多的是不安。就好像是,打碎了贵重花瓶的孩子,却没有受到责备一样的感觉。

[崇宗,你觉得男人呢的定义是什么?]

能自立。

[我不知道。]

虽然有想法,但我觉得这里或许不回答会比较好。

[是吗……你有信心在接下来的半小时内,努力当一个男人么?]

前后矛盾的问法,充满错误的问答逻辑。

[我……努力看看。]

既然说到了这个地步的话。

[已经,有一个月了吧。]

据说,方框眼镜可以提升一个父亲威严的形象,不过,上杉叔叔的视力却保养的很好。既没有远视,也没有近视,是中规中矩,不越过[健康]与[不健康]界限分毫的,中规中矩的状态。

[因为你是养子的身份,为了不让你有外人的感觉,大家都很积极,也很认真地,想要接纳你,并且,做的都很好。]

不想偏心的态度,往往带来的是反方向的偏心。

[不过,你似乎还没有完全适应。]

[不……其实,基本上都已经适应了。]

院长说过,遭遇战是一门艺术。

[是吗,那样子最好,你能尽早适应的话,大家都会觉得很高兴的。]

不再与雪乃姐一起嘻嘻哈哈开着玩笑的上杉叔叔,第一次在我面前展示其成熟社会人士应有的姿态,言辞话语,既不超过,也不过少,中规中矩的,却又没有让别人得以喘息的意思。

不,因为他把我当作了家人。

所以我的感觉才仅仅只是[来自大人的压迫感],而不是利刃在喉的威胁。

[不过,即使是家庭的一分子,也有应该做,与不应该做的事情。]

而不是,能做,与不能做的事情。

[虽然最终平安无事,但结果正确并不代表一开始的是正确的,不代表过程是正确的……你明白我指的是什么吧,崇宗?]

[是的。]

[无论是有希还是你,我都不希望失去。自信是一种力量,但力量是分为很多种的,我不知道你在中国受到的是什么形式的教育,不知道中国培养学生的教育方针是什么,但是我希望,只要还在这里,只要你还是上杉家的一名成员,无论何时,都希望你,能够把家人放在第一位。]

[……嗯。]

正是因为我把[家人]放在了第一位,才会不顾危险的去救有希和水素……

[我的意思是,无论发生什么,做什么,需要什么,第一个所想到的,都要是家人。]

……

[我并不觉得这一次的事情,是突发性的。在意外之前,必然有着大量的决定来铺垫,这是我思考问题的方式。我不敢定论说假若在那个时候做了别的结论会有更好的结果,但我认为,家人之所以存在,就是为了互相帮助的。[不希望家人为我担心]这种想法,虽然本意上是好的,但这其实,只是一种对家人的不信任,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

把有希的失踪伪装成了是去上学了的样子。

把自己的离去伪装成了是去上学了的样子。

……不希望家人为自己担心。

[虽然生活得很快乐,但事实上,我们家要负担五个人的生活并不宽裕,而因为这一次的事情,现在是六个人一起生活了。我并非是在责怪你,也并因为接纳水素而后悔,但是,生活中的客观情况,和心情可是无关的。]

上杉家能够接受水素,我真的非常感激,这毕竟只是我一个人的任性妄为所带来的责任。

[不过,也别太往心里去,我只是希望,上杉家的儿子,能够更为出色,才这样说的。]

收起了板着的脸,上杉叔叔呵呵笑着,拍了拍我的肩膀。

[虽然我的担子又加重了些,不过,叔叔我可是很喜欢女儿的哦,尤其是像唯、有希、水素这样水灵灵的孩子。]

水灵灵么……唯应该不太适合这个词语,不过有希和水素倒是很般配。……话题的转换也很自然,像上杉叔叔这样子成熟的男人,真是让人向往。

不过……时钟的指针却停留在一个不祥的数字上面。

作业还未解决……期中考试临近,或许,是个危机?

第十六章·初其二

第十七章·初 其三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第十七章·初其三

适应是一种可怕的力量。

我觉得,这是人类强大的原因。

那么,做一个假设吧。

假若,这个世界,曾经永远都处于黑夜之中,然后,有一天,黎明突然到来了,光明第一次造访了这个世界……不过,可怜的人类,必然会以为世界末日到来了吧,就好像当年那一次的哈雷彗星一样。

不过,虽然可怜却又强大的人类,适应了白天,适应了白天和黑夜的交替,就如同适应这个世界的各种沧海桑田级别以上的变迁一样。放眼在历史长河之中灭绝的各种曾经盛极一时的动物,例如很嚣张的恐龙,非常嚣张的恐龙,以及最为嚣张的恐龙,都因为适应不了那一颗厉害得夸张的流星所带来的变化(待考证)而退出了历史的舞台。由此看来,人类真的是非常强大的。——我的意思是,人类的适应力,真的很强大,甚至可以作为人类的标志来立一个纪念碑什么的。

以上,是我针对自己进行的学术性吐嘈。

现在的时间是am06:31。也就是床头的变态鸡叫刚刚被我摁掉之后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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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06:01

我迷迷糊糊的醒来,原因是睡着睡着,慢慢觉得左手的手臂有些酸痛,于是我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朦胧的世界,尚未聚焦完毕的眼睛,看到了睡在我的身边,把我的手臂当作臂枕的一名睡相甜美的女孩。

哦……原来是水素啊。

于是我稍微调整了一下手臂的位置,卸掉了一些力量,变得舒舒服服,然后……继续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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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06:13

我迷迷糊糊的醒来,原因是睡着睡着,慢慢觉得左手的食指变得湿湿的,于是我睁开了眼睛,看到了朦胧的世界,尚未聚焦完毕的眼睛,看到了睡在我的身边,把我的手指含在嘴里吮吸着的睡相甜美的女孩。

水素,指头是不能吃的哦。

于是我把食指抽出,顺带拭去连带而出的,沾在水素嘴角的透明液体,然后……继续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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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06:30

我非常迅速的醒来,原因是床头的变态鸡叫实在是过于变态,于是我一边睁开眼睛一边摁掉了闹钟,和我交手了一个多月的这个闹钟已经完全不是我的对手了,是闭着眼镜,连看都不用看就可以秒杀的水准。

然后我睁开了眼睛,视网膜、虹膜、晶状体、视觉神经、睫状肌……完美的互相配合,帮助我完成了视觉的聚焦,于是我清晰地看到水素正在我的眼前……不,确切的说是鼻子前面一点点地距离,面带朦胧微笑的看着我。

于是,就有了刚才的学术性吐嘈。

不过,那也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早安,水素。]

[早安,崇宗哥。]

相当正常并且流利的对话,只是场合和动作有些不太正常。

应该不知是[有些]的程度。

不过,不过。

不过,事实上,我已经看开了。与一个尚未发育的小孩子(异性)同床共枕,除非具备了[突发状况]这一条件,否则要让我脸红心跳是很难的,正如同院长所说,在同一个坑里面连续摔倒两次的人必然脑子里也有着一个坑,我是那种在一个坑里摔倒后会立刻把那个坑填好的类型。——不让别人也摔倒倒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我不想成为脑子里有坑的人。

对于仅仅经历了一次便获得了足够升级的经验值的我来说,这种程度的事情,和小时候在孤儿院里男孩女孩睡在一起是没有什么本质上的差别的。

第二次就取得了值得赞赏的胜利,我自信满满的认为自己一定是一个情商很高的人,所谓的[钝感]对我而言绝对是太阳和冥王星一样遥不可及的距离。

归根究底,水素在我眼中是一个有些调皮却又可爱的妹妹,哥哥和妹妹睡在一起,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没什么不可以的吧?

[我要去晨练,你再睡一会儿吧,现在还早。]

[嗯。]

我对我的表现很满意,或许,日本就是我人生的转折点,在这里,我将克服我最大的弱点之一,或许,在签合同的那一天,远见卓识的院长就已经看到了我将到达的今天了吧!

总是和小孩子较真是难以成长为大人的,嗯嗯。

先前我只是不适应而已,区区小鬼头,怎么可能会应付不过来呢。

不不,好像有些太自大了,收敛收敛。

清晨的风用褒义词来形容的话叫做[清爽],用皮肤来感觉的话叫做[刀割一般],逆着风晨跑从来都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尤其是风倒灌入袖子里,连衣服都被吹得鼓胀起来的时候。

低沉的引擎轰鸣声从前方的巷子里传出,下意识的停住了脚步,随即,一辆黑色的轿车从我身前数十厘米前穿过,在离去后的数秒后,其刮起的风才吹起了我的头发。

罕见的车种,略有印象的符号,昂贵的气息。

虽然京都也不是贫瘠的地方,但刚才那辆车,真的在一瞬间,让周围彩色的画面都变成是黑白的了。昂贵的东西总是要牺牲一些周围的东西来衬托自己的存在,这是定理,而非是仇富心理之类的极端思想。

不过……确实是稀奇的光景。

并非没见过[看起来很贵]的东西,但刚才那车,确实是这附近尚未见过的,[看起来非常贵]的未知事物。

仅仅只是一个月,三十多天的事情,但这种可以算是熟识的情景中闯入了违和的物件,只要一个小小的契机,就可以改变一个人的心情。

嘛……虽说这种事情每日都在发生,并且扮演着重要的角色。——让重复着的生活中出现一些不太一样的环节,让人不至于会以为所谓的[今天]只是[昨天]的重复。

晨练过后,一家人一起用了早餐。因为学校的方向不同,有希和水素由雪乃姐陪同着去上学,而我则和唯一起走。

这种日常,在得不到的时候会变成瑰宝,而习惯了之后,却又会变成挂在嘴边的,想要脱离的东西。

这种喜新厌旧的情感还真是让人不得不看轻自己。

上杉叔叔对阶级关系有着很深的认知,并且擅长利用阶级关系,在必要的时候。厌恶隐瞒,谎言,借口,是常情。极为低调的处理了这次的事情,接纳了水素,成熟的表现的一种。对此,除了感激我没有别的感情,昨晚的说教,虽然并没有像手术刀一样的去切割细节,但,与平常不同的形式已经足够,足够起到警示作用了。

[怎么了,崇宗?]

[不……没什么。]

精神十足的脸孔,充满活力的声音,那个雷厉风行的唯过了一夜就已经回来了。

依然是和上次一样,仅仅过了一个晚上,那一股不快的心情就已经彻底从唯的身上被驱逐了。比起同龄人来,唯自我调节的能力让人佩服。或许,在我六岁那年,不能立刻领养我的理由,[经济困难]这四个字,要比看上去的难写很多。而在这四个字底下生活过一段时间的唯,较为擅长调节自己的心情,来保护自己。

水素,也是吗。

我有些茫然了。在那次事件之后,她恢复得比我还要快,让人不可思议的,很快的就变回了我所认识的那个古贺水素。让人不知道是该欢喜还是担忧的表现。

却也没有开口的插入点。

[你今天,很沉默呢。]

[……可能是昨天晚上没有睡好吧,没什么精神。]

[这样啊……不过晚上没有睡好可不是上课打瞌睡的借口,坚持不住的时候就用笔去扎自己的大腿。]

你开玩笑的吧。

不过,考虑到风纪委员这个身份……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会尽力不起打瞌睡的念头的……]

[是一定不能!]

今后要把关于纪律的事情列为与唯交谈时不能谈论的话题之一。

在庭院和唯分开后,回到了自己的班级中。

因为考试临近的关系,大家都早早的到达学校读书,眼镜男长崎并没有因为成绩好就脱离群众,早早的到了学校,而笨蛋速水更是典型的临时抱佛脚的类型,以第二名的身份到达了教室。——而在平常都很早到的八田米穗和原村加奈这一对组合,却直到快要上课的时候才现身……并且,两个人并不是一起来的。

还在吵架中么。

我看着窗外的景色,打发上课前的最后一点时间。

作为风纪委员的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了校门口,协助辅导员[抓捕]迟到的学生并进行登记,身为女性在这种时候占了优势,我并非是大男子主义,不过,很少有男生会在这种时候选择落跑吧,尤其当对方还是上杉唯的时候。

眼下,刚好就看到三个因为快要迟到而没有在进校门时下车步行的男生,骑着自行车一路狂奔,然后响起了相当刺耳的刹车声,原因自然是唯,毫不犹豫地挡在了前面。她就不懂得顾虑一下自己的安危么。

最后,自然是以唯的胜利告终……但是,那三个男的,好像是剑道社的……

(距离太远了……又长得那么路人……)

[喂。]

压低的音量,冷漠的声音。

[没听到么,在叫你呢。]

倒竖的眉毛,冷峻的眼神,片雾麻衣恶狠狠的看着我。

[哟,早安。]

这么友好的打招呼的人自然是我……并且被她理所当然的无视了。

[你说过的事情,要是敢骗我的话……]

那天傍晚的事情,果然没有那么容易结束么。

[我会杀了你。]

第十七章·初其三

第十八章·偏离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第十八章·偏离

[请将书本翻到二十六页……正如同刚才所讲到的,被称为镰仓战神的……]

担当日本史教学的老师是一名和老旧课本一样,皱巴巴的老奶奶。其实并没有那么老……只是由于缺乏保养,让原本四十左右的年龄又悲伤的增加了数十岁。承袭了在中国养成的坏习惯,或者说,是好习惯……怎么说都好,我立起课本,却在课本的遮挡之下奋笔疾书,写着今天的作业。

应试教育仅仅花了一年就把我训练成了刷题机器,虽说结合了别的因素在内。普通的学生,大概要等到高中之后才会有这种让人褒贬不能的[蜕变],而我,则是因为那放学后的时间,那宝贵的课后时间,从来都是院长手中的,必定会不容分说榨取走的东西,所以,我不得不提早完成了那个让人觉得已经偏离轨道的[蜕变],在放学之前把作业完成。

而这种习惯,一旦养成,便会让原本就已经缺乏趣味的课堂,让原本就已经是注意力范围以外的老师,更进一步的,变为更加无所谓的存在。——甚至让人觉得,与其听他们在那里啰啰嗦嗦,不如写点作业来得更为实在。

虽然,本质上都是一样的事情。

完成当日的作业后,我把目光放到了老师皱巴巴的皮肤上,和黄土高原一样的感觉,龟裂得没有半点生机。假如教课的是一位年轻漂亮的老师,分数暂且不论,用手机发邮件的,打瞌睡的,盯着电风扇的,或者,像我这样看起来像是盯着老师,其实只是在发呆的人,会减少很多吧。

没办法,大家都是这样的人,这样的构造,这样的眼睛,这样的,视觉占据了大部分外界信息来源的,这样思考问题,认识事物的人类。

所以昨天我才会犯下那样子的错误。

[上杉,请回答第三个问题。]

[是。]

虽然是在发呆,但我却不慌不忙地站了起来。用眼角的余光扫视了一下眼镜男长崎,虽然用[忠诚]这两个字来形容有些对不起他,不过,长崎确实是相当忠诚的,并且迅速的,用笔在本子上写下了答案,放在我一眼就可以看到的地方。

[答案是,德川家康。]

[很好,坐下。]

我偷偷给了长崎一个笑脸作为酬劳,而他则相当羞涩的低下了头。

这可不是我想要的……

是男人的话,不应当是回应一个会心的阳光笑容么?!

嘛……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上课发呆被提问到……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见到长崎这一副样子。

太阳看着我们却不管我们的爬到了天空正中,到了午餐的时间,我却被本多老师(本主任)叫过去谈心,嘛,无非是问我是否适应学习,饮食之类的琐事,我却因此错过了吃饭的时间。

看着[已售完]的牌子,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在这种时候一个人还真是让人不快,假若是两人还可以一起骂骂街什么的……不,我是说,互相嘲讽一下,无伤大雅的那种。

于是,我就只能到福利社买了面包,坐在庭院的树下,看着树叶已经掉光了的树干,吃着日本人充满创意的面包……[炒面面包]这种跨时代的组合,真是不得了的结合体。顺带一提,虽然叫做福利社,但其实只是单纯的小卖部罢了。

这时,提着一袋子面包的八田米穗,从我眼前走过。虽然只是一个面包的恩惠,但也是恩人。

[八田同学,午安。]

我微笑着朝她打了一个招呼,比起食堂的套餐,女生似乎更加青睐热量更低的蔬菜面包之类的食物。

[午安……上杉君。]

微微一愣,然后笑着朝我挥了挥手。

[今天的面包也有多买哦。]

不……上次那种窘迫的状况只要一次就足够了。

然后她看到了我还拿在手上的炒面面包。

[啊,不好意思。]

[不,不要紧。]

不过,没想到我居然给她留下了这么穷酸的第一印象。

[……不介意的话,还是拿去吧,真的是多买的。]

[不……]

[男生吃多一点才长得壮……]

原来是因为我瘦弱的身材啊。

[啊,抱歉,我不是有意那么说的……]

[不要紧,我不介意的。]

我拿下了她手中的面包。

[确实,一个似乎不太够吃呢。]

八田同学的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容,真的是一个很好相处的人,懂得保持一些距离,也擅长体谅别人的难处,若非总是和活泼好动的原村加奈在一起,她给人留下的印象就不会是不擅言谈,文静淡雅的少女了。

[最近,都没有看到你和原村同学在一起呢。]

一直看着我的视线,移向了别处。

[……小小的吵了一架,不要紧的,过两天就好了。]

[抱歉,我多嘴了。]

[没关系,上杉君也是出于好意。]

这么简单的就说出口的好意,也只是客套吧。

[希望你们能够尽快和好,原村同学看起来比较孩子气,八田同学应该谦让一些。]

[嗯,谢谢你的建议……我的朋友还在等着这些面包,我先走了。]

[嗯。]

目送八田同学离去后,我把最后的一点面包吃掉,准备返回教室。

[又在装好人么。]

片雾麻衣面无表情的从我身旁走过,同时空投下一句冷嘲热讽。

[别忘了那件事情。]

原本以为应该是寡言少语的类型,没想到却这么啰嗦……或者说,那件事情对她来说,其重要性,远在我的想象以上。

[是是是~~~]

跟她较真没有什么好处,还是装得随意一些,以柔克刚才是上策。

不过她也仅仅只是路过而已,并没有缠住我的意思,投下毒舌导弹后就像f16战斗机一样的加速飞走了。

那件事情,即使有头绪,要弄出个所以然来也并非是轻松的事情。再者,期中考都已经迫在眉睫了,作为一个与她毫无瓜葛的人,优先度的问题应该放在首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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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在下楼梯的时候遇到了唯,不知为何,她看到我后,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前往社团活动的人群,从我们身边穿梭而过。我和唯打完招呼后,陷入了一段尴尬的沉默。平日里都是由她挑起话题的,而现在她的心情似乎很糟,静谧的氛围让我也无法开口了。

[崇宗,你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吗?]

在到达一楼之前,唯开口了。蓦然发出的声音,让我差点踩空了一级台阶。

[……应该没有吧。]

或者说……应该有很多。

[这样啊。]

唯的目光中,出现了少有的冷漠。

[打扰你了。]

迅速的转身,大步流星的离去了。

与有希水素们不同,唯是不会问[真的没有吗?]的类型,责任感很强的她,自然而然的认为别人也需要为自身的言行负责……也就是不存在玩笑话。

换言之,我刚刚……说错话了吧。

可是,[你有什么事情没有告诉我吗?]这种问题,本来就不存在什么标准答案。……这种绕圈子的对话,真是让人不快。

走出教学楼后,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正在校门口发传单。

[欢迎加入新弓道社!]

大老远的就听到了她的声音,还真是自信满满。不是因为想要成功而去做,而是因为,知道了一定会成功,才去做。——从她脸上自信的笑容中,看出了如此,用[自负]来形容也毫不为过的极度过剩的自信心。

[哟,伊藤同学。]

[上杉,你也过来帮忙!另外,不是伊藤同学,是班长!]

[是是是~~~~班长。]

[[是]只要说一次就够了!]

我从伊藤班长手中接过了传单,上面写着:

即将展翅的新立弓道社!

有着资深经验的原弓道社社员,美丽与实力并存的少女,新社团的社长,伊藤友乃。

什么都不会,可以随意欺压的新社员,上杉李崇宗。

只要现在加入,就有很大的机会作为正选队员参赛,不要怀疑自己的实力,熊熊燃烧的弓道之魂正在召唤你,来加入吧!

[唉……]

我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连头都低下了。

[怎么了,上杉?]

[不,没什么,只是单纯的想要叹气而已。]

可以吐嘈的地方太多,让我放弃了吐嘈。作为神志清醒的正常人,要做到敬业的吐嘈也是不容易的事情啊。

[这么年轻就整天叹气的话老了之后会秃头哦。]

[我哪有整天叹气啊!]

而且,谁说过年轻时叹气老了之后就会秃头啊,根本就是一派胡言,一派胡言!

[别再抱怨了,乖乖的给我发传单。]

[是是是~~~~]

[[是]说一次就够了!]

于是我们两人就这么在傍晚阳光的相伴下派发着招募社员的传单,丝毫不用怀疑的,伊藤班长利用了自己职务的便利,直接用学校的办公纸张以及复印机制作了传单。还真是天生就适合担当班长的人物。擅长利用和调动身边的一切资源。

[那边的同学,有没有兴趣加入弓道社~~~~]

而且完全不会因为派发传单这种事情而害羞,大大方方的展现笑容……即使面对一千万人做一个演讲也不会怯场吧……大概。

(啊……)

直到此时我才注意到了一件事情。

唯刚才问我的问题。

[你……什么时候开始发这个东西的?]

我拎住伊藤班长脖子后的衣领,将她朝我身边拖了过来,把一个正被她威逼利诱着的初一小女生解救了出来。

[上杉你对班长动手动脚的不想活了么。]

[啊……抱歉抱歉。]

她整了整衣领。

[干嘛问我这个问题,是昨天开始的,考虑到年龄的问题,我先到二年级的班级里派发了一圈。]

[每个班级都发过了?]

[嗯,除了我们班以外。]

这里大概就是祸根了吧。因为我把唯的弓道社放在了一边,自行加入了别的弓道社,再加上刚才对话的一点误会,惹她生气了吧。

还真是麻烦啊,问个问题都要拐弯抹角的,直接一点不就可以减少很多误会了么。

[你就不问一下为什么是[除了我们班以外吗?]]

[啊……为什么是[除了我们班以外]?]

[哼哼,那是因为啊,我认为只要凭借我身为班长的感召力……]

我有一搭没一搭的陪她说着话,脑子里却在考虑别的事情。

只派发到了二年级,也就是说……

今早的情景……莫非和剑道社那三个人有什么联系。——大概是上午的那个时候,和唯打了小报告吧。

小小的误会而已,不成气候,回去之后找个时间解释就好了。

我这么天真的以为着,却不知道[裂缝]是一个多么可怕的词汇。

第十八章·偏离

第十九章·稻草指路人 其一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第十九章·稻草指路人其一

和伊藤班长一起分发完传单后,已经是黄昏时分了。趴在地平线上方的太阳,玩弄着人们的影子。

[班长,没有其他事情了吧?]

[嗯。]

能把传单全部发掉,有一种小小的成就感。

[那么我走了。]

我拿起放在地上的书包,转过身。

[等等。]

[嗯?]

她鬼鬼祟祟的扫视了一下四周,然后看向我。

[怎么了?]

四下无人。

班长的表情和平常有些不太一样。

[那个……]

刚刚开口,却又立刻闭上了。

[不,没什么,回去吧。]

她拿起书包,从校门的另外一侧离开了。搞什么啊,欲言又止的,说话只说一半就走掉。

带着些许被捉弄了的心情,我一个人孤独地踏上了回家的道路……最开始,我是这么以为的。

[哟,上杉。]

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钻出来的速水,随意的向我打了一个招呼。

总觉得这个笨蛋最近越来越缠人了。

好吧,如果非要我[不孤独]的和速水一起回家的话,我宁愿一个人走。

[喂喂,别无视我啊,上杉。]

[原来你在啊,速水。]

[什么,你直到现在才发现我的存在吗?]

[是啊是啊。]

我都想对自己吐嘈了。

[看来是我的存在感不够啊,那我贴近你一些好了。]

[别……]

然后。

[喂,你身上这股香水味道是怎么回事?!]

一股混杂着香水与淡淡蛋糕清香的味道,缠绕在速水的身上。

[啊,没什么没什么。]

刚刚还悠然自得的速水,神色尴尬的退开了一些距离。大概又是和不知道哪里的女生鬼混去了吧……明明都已经被我撞见过数次了,有必要这么装么。

[对我遮遮掩掩的也没什么意思吧。]

[不,真的没什么。]

他的眼睛在不安的四处游移着。

[对了,上杉,要不要去书店?]

从这个笨蛋口中说出[书店]这个词汇真是相当的稀奇,而且这个话题的转移也相当的牵强……算了,刚好我也想去买一点应对考试的教材。来日本后,这还是第一次应对正式考试。

[嗯,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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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大概一公里后,速水把我带到了一家书店前。

虽说是书店。

但确切的说。

叫做[漫画书书店]或许会更好一些。

把这么重要的考试交给速水的我,已经和他笨蛋的程度相当接近了。隐隐约约,甚至可以听到智商要跌破底线的警报声。

佛祖啊,请在我即将变成笨蛋的时候拉我一把。

[怎么样,上杉,不错的书店吧。]

[不错你个头。]

[我要回去了。]

[等等嘛。]

[不要。]

[既然来了就进去看看嘛。]

[没兴趣。]

[就看一下嘛。]

[你再怎么说我也……]

那天傍晚,片雾麻衣,安娜,跌落的声音,影像插入了我的脑海。

[那就……看一下好了。]

[真的?]

[这不是你要求的么。]

[哦~~~~万岁~~~~]

我就这么陪着这个笨蛋走进了满是漫画书的书店。

从木质书架的成色不难看出,这家书店已经有很久的历史了,在展览柜里面,整整齐齐的摆放着《jojo奇妙冒险》《龙珠》……都是早期日本动漫产业中,开山鼻祖级别的作品。小时候,在孤儿院里学习日语时,院长也有拿过这些书来当教材,现在看到,觉得很是怀念。

而速水一进去,就扑到了名为《电击姬》的不明书刊的专柜里,真是奇怪的书名呢……出于习惯,我忘记把日文在第一时间翻译成中文,而是直接当作汉字来看了……然后,在之后的数秒钟里,我意识到了那三个字的含义,联系了封面的内容。

速水这家伙,真的无可救药了。

因为也无事可做,我在阅读区看着《龙珠z》,缅怀着以前学习日语的时光,院长热血的叫喊着漫画里面的台词,回想起来,真是让人忍俊不禁。

(悟空和贝吉塔的合体,始终都是那么帅气。)

不久之后,速水抱着一小叠动漫周刊、月刊之类的书籍,走了过来。

[我看得差不多了,你怎么样,上杉……欸,这不是《罪之矢》吗?!]

把前面的问题放在一边,速水迅速蹲下,在书架的最底层抽出了一本有些泛黄的漫画,书页由于已经被翻阅过多次,已经卷起,封面的色彩也已经被磨去了许多……只是,书名,原作者的名字,都还清晰的印在我的视野之中。

我认得这本书。

[怎么了,速水?]

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看着蹲在地上,抱着《罪之矢》,如视瑰宝一般,眼睛闪闪发亮的速水。

[是小衣与佟啊,小衣与佟!]

速水发亮的眼眸寻求着我的回应,但无奈的是我却做不到。我所知道的,只有一点点朦胧的线索罢了,只是作为巧合都毫不为过的偶然。

然后,发亮的眼神被灰色覆盖,最后变回了平常的速水。找不到知音的感觉,应该很痛苦吧。

[也是……知道的人并不多。]

小心翼翼的拂去书页上的灰尘,速水站了起来。

[因为刊登的杂志没什么人气,所以读者也很少……不知道也是正常的事情。]

不过。

[不过啊。]

关键并不在这里。

[这部作品里面藏有灵魂哦,是我最喜欢的作品,即使称作神作也是当之无愧的!]

速水握紧了拳头,如同宣誓一般,非常认真地阐述着自己的立场。

[速水,可以多跟我讲讲《罪之矢》的事情么?]

或许,会有点帮助,既然来了。

[怎么,你也感兴趣?]

[嗯,多多少少。]

我们两人,在街上找了一家咖啡店坐下,速水放弃了之前挑选的杂志,把那家店里库存剩下的所有《罪之矢》都买了下来,一共是二十四卷,每六卷一套,四套。让人在意的是,名为《罪之矢》的漫画,一共有两个版本。

并且,都没有完结。

咖啡厅里舒缓的曲调让人放松,坐在我对面的男生,让我觉得有些陌生。速水这家伙……也有认真的一面。看着他讲述着《罪之矢》的事情时的眼神,充满了让人向往的美妙光芒,如同隐藏着希冀在眼中闪烁着一般。

他先从袋子里拿出了一本相对而言更老的版本,也就是他最初发现的那本,这个版本,只剩下了一套。

[这一本《罪之矢》是最初的版本,如你所见,作者是小衣与佟,一个人负担起了编剧与作画两样工作。]

速水把《罪之矢》打开,里面的内容呈现在我的眼前。和记忆之中的一样,比起正统的日本漫画,《罪之矢》的画风实在是过于写实了,并且,因为这种画风,让人面对这本漫画时,有一种对着报纸的感觉……在最开始的时候。

[虽然说是一部神作,但因为作者并没有采用迎合读者的画风,让很多人只看了几页就看不下去……其实,只要耐着性子看下去,就会不可救药的沉迷了。]

扼腕叹息的表情。

[但是也正因为这种画风,才让其剧情得以发挥,甚至可以说,只有这种画风,才能搭配这剧情……可惜。]

[没有完结是吗?]

[是啊……你看过?]

[不,我没看过。]

确实,没有阅读过。

[一般来说,已经完结的漫画,都会在最后一卷上注上[最终卷]或者是[完结]之类的标示吧。]

[你知道的很清楚嘛。]

[不……只是稍微,有看过一些。]

却不是夸奖人的气氛,速水一口气喝掉了杯子中残余的咖啡。……他点的是黑咖啡,并且,没有加奶和白砂糖调和。

[并非是小衣与佟不想要完结,而是,在画完第六卷之后,就身亡了。]

[……]

遏制住了发问的冲动,我静静的等待着速水继续说下去。

[因为是没有人气的作家,甚至连一点新闻报道都没有,辛苦的查找了很久……也还是没有结果,唯一的信息,只有第六卷最后一话的最后一页,由杂志印上去的,[作者逝世]的字样。]

[这样啊。]

和速水认识以来,如此灰暗的气氛,还是第一次经历。他口中的小衣与佟,已经不单单是一个作者,还是他曾经的生活挚友……虽然,除了他的作品以外,他对他一无所知。

[在小衣与佟逝世后没多久,他的作品被重制了,接手他的作品的是一位小有名气的作家,叫作[第五弦]。]

[换上了市场上流行的画风后,《罪之矢》一下子就获得了极高的人气,也就是这个版本。]

速水从袋子中拿出了另外一个版本,封面上的男女主角,变成了俊美的少年和甜美可爱的美少女。原作:小衣与佟;作画:第五弦。清晰的字体。

[所有的人设全部更换,除了必要的身体特征以外,什么都没有留下……唯一被完整保留的,只有剧情。……而让这个版本的《罪之矢》能够大热的原因,也正是因为其剧情。……为什么之前的《罪之矢》,就没有人能够看到其闪光的地方呢。]

速水,真的是非常喜欢这部作品。

没有了平常夸张的语调,只是平平实实的叙述着,连问句,都去掉了轻浮的尾音。

[但是,这个版本的《罪之矢》失去了灵魂。这种轻浮而又商业化的画风,完全抹杀了埋藏在剧情里的灵魂。……不过,能够理解到这一点的人,并不多见。吹嘘追捧的报道,也在第六卷宣告完结时戛然而止。]

[我对第五弦并不是很了解,但是《罪之矢》的重制版,全书没有删改任何一处对话,没有修改任何一话情节……一直到第六卷的完结,都和原书一模一样,两个版本,都是没有完结的完结。]

简直就像是哀悼一样。

[我觉得,这是一种纪念。]

[谢谢你,速水,告诉了我这么多。]

[不,没什么。]

[假若可以的话,可以先借给我看吗,两个版本都。]

[嗯……要小心的看,别让书页再受到损坏了。]

[好的。]

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收获了一些信息。

虽然,可能是完全没用的信息。

和速水分别后,回家的路上,思绪还在翻腾着。——在考试前夕,却让我拿到这种完全没有关联的线索,或者,是连线索都称不上的东西。

但是,优先度的问题还是得摆在第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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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宗哥!]

[哥哥!]

两声稚嫩的童音,街道上叫住了我。

从庞大的小学生放学队伍中,钻出了两个小小的身影。

水素一路小跑扑进了我的怀里,而有希则是慢慢的走到了我的身边,有些羞涩的拉住了我的手。

[放学了?]

[嗯!]

[嗯……]

[今天比较晚呢。]

[有希今天值日,我等她,然后就这么晚了。]

她们的感情,比之前更好了。

和带队的老师打过招呼后,我带着有希和水素一起回家。

在那次事件平息之后,学校并没有因而放松,反而加大了保护学生的力度,即便可以认为学校是因为必须要负法律责任才如此尽心尽责,但也好过了国内很多不负责任的地方政府。[服务人民]从一开始就只是一句口号,其离[精神]这个高度还很遥远。

好在,不幸并没有降临。

上杉家,现在每天都充满了欢笑,多亏了水素的坚强,多亏了上杉夫妇的包容。

[今天请你们吃东西吧。]

[诶?真的吗?]

[这样不太好吧。]

喂喂,你们两个的态度正好相反了吧,本该客气的的水素正在欢呼雀跃,本该欢呼雀跃的有希则相当客气,到底谁才是上杉家的客人啊。

不,本来就没有主客之分。

[我要吃可丽饼!]

[有希也吃可丽饼,可以吗?]

[……嗯,我都可以。]

平淡无奇的对话,却有着一种幸福的充实感,让人有安全感的平凡生活。

三人一起坐在公园的草坪上,吃着可丽饼,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有默默的情侣,有谈笑着的学生,有带小孩的主妇……[幸福都是相同的,而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是这样么,我始终不这么觉得。

笔名为小衣与佟的作者,他的幸福,就不是大多数人能够明白的。

[崇宗哥,再给我一个~~~~]

[你吃的太快了,水素。]

[不会啦~~~~人家还要~~~~]

[不行。]

[给我啦~~~~]

[不要。]

只要稍微抬起手,她就够不着了。挥舞着小手抢夺着可丽饼的水素,安安静静的在一旁,微笑的看着的有希。

夕阳趴在地平线上,默默地看着我们,可丽饼的芳香,在嘴中化开,融合在只属于我们三人的幸福氛围之中,就像仿若永不消逝的茜色一般,希望,我们三人,能够一直这样下去。

第十九章·稻草指路人其一

第二十章·稻草指路人 其二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第二十章·稻草指路人其二

[兹兹……]

[现在就来。]

啪哒啪哒。

有希和我一起走向了玄关。

[有希,你很喜欢开门呢。]

[……嗯。]

[……迎接家人回来,让我觉得很开心。]

哗啦。

[欢迎回来。]

[欢迎回来。]

[嗯,我回来了,有希。]

唯轻轻抚摸了一下有希的头,在玄关换了鞋,走进了屋中。

感觉……我好像被忽视了。

[怎么了,哥哥?]

[不,没什么。]

可能还在为那件事情生气吧,原本以为,唯应该是很豁达的人。

吃过晚饭之后,可能就会慢慢消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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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却过于天真了。

不搭理我的状态,持续了一个晚上都没有停止。

不正眼看我,装作没有听到我的话,无视我这个人的存在。

这样对人不理不睬,也不生气,也不责问,让我想要接近也无从开口……先等一段时间吧,这段日子都在忙着备考,等时间把事情冲淡了再说吧。

那时的我,还不知道我的行为在唯的眼中被赋予了何种性质……因而,天真得有些过分了。

辅导完有希和水素的功课后,我回到房间,关上房门,四下,归于平静。

摊开的课本,光亮的白炽灯,洁净的桌面,抵在纸张上的水笔,无声无息的浸染着纯白的页面。

期中考将至,作业的数量减少了,复习的时间增多了。用老师的话来讲,就是[考验自觉性]的时候,这是国内的说法,日本虽然没这么讲,但也是差不多的意思。我应该是属于自觉性很好的那一类型……大概吧。

水笔在手指之间转动,从食指转到小拇指,然后再转回食指。

写不下去。

我还真是没有定力的人。

翻开的《罪之矢》,已经在我手中了。坐躺在床上,背靠着枕头,惬意的心情不只是一般的水准……愧疚的心情也不只是一般的水准。

觉得还没有复习过的课本看起来相当的扎眼。

偷偷摸摸的关上了书桌上的台灯,打开床头灯,暖和的被子让身心都得到了放松,只留下《罪之矢》。

感觉不错。

时间在书页的翻动之间,愉快的跳跃着,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

如同速水英二所说,这是一本需要静下心来阅读的漫画。在耐着性子看完了略为冗长的前奏后,剧情就像是海底火山一般,让死气沉沉的海面,开始翻腾了。

时钟嘀嗒,时间流逝。

在不经意之间溜走的伏笔,在别处熠熠生辉。

时钟嘀嗒,时间流逝。

原以为会落入俗套的发展,在转角遇见了新的日光。

时钟嘀嗒,时间流逝。

直到眼睛感到了酸痛,看向四周时,才发现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天亮了。

[通宵么……]

啊啊,好久没有通宵了。——只是因为《罪之矢》实在是……一时间,甚至找不出能够匹配上它的形容词,除了[神作],还有什么可以用来与之搭配呢。而最让人残念的,是没有完结……一切的剧情,都在第六卷戛然而止。

在经历了同样的事情之后,现在的我才能体会到速水之前那种崇拜与失望并存的心情。就像是[断臂维纳斯]一般,残缺的完美,让我觉得心里空了一块。

早知道就不看了。

虽然知道作者已经辞世了,但依然忍不住想要破口大骂……让这么好的一本书,停留在[未完结]却是[无法完结]的状态,爱之深,恨之切,也就是这么一回事了。

《罪之矢》所讲述的故事,是夸张,富有人性,而又超出人性的荒诞。——在我看来,是[病态的母爱]的具现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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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架空于世界之外的次元,[潼]是一名被长老所选中的巫女,被赋予了[降神]的使命。[降神],是只有巫女才能完成的圣职。通过[潼]猎杀[妖]的过程中,在体内所积攒起的[灵],孕育出[神之子],[神之子]将自行剖开[宿主]的腹腔而诞生,而[宿主],也就是巫女,将为此献上生命。

宗教信仰可以杀人于无形。

在狩猎[妖]的过程中,[潼]与一只受伤的幼妖邂逅了。机缘巧合,造化弄人。正值母亲年龄的[潼],把所有的爱都倾注在了幼妖的身上,即使她知道这是禁忌。

它叫做[伊]。

[潼]与[伊]渐渐成了彼此不可缺失的存在,[伊]为了[潼],可以不顾一切的去猎杀同类,而[潼]为了[伊],也可以毫不犹豫的杀人……只是,[潼]体内的[灵],逐渐的变得强大,并且,开始对身为[妖]的[伊]造成威胁,只要与[潼]在一起,[伊]的生命力就会不断地受到削弱,但,即便如此,她们还是没有分开。

不知情的[潼],为日渐衰弱的[伊]杀了很多人,希望人类的血,可以帮助[伊]恢复健康,而知道伤害本源的[伊],为了不让[潼]感到为难,并没有说出这是因为[潼]体内的[神之子]的缘故。

它知道,只要它说出口,[潼]就会毫不犹豫地刺穿自己的腹腔。

在最后,[伊]还是死了,而[潼]却不能够接受这个事实。她联想到了自己体内的[灵],并且依靠着这些[灵]才能降生的[神之子]。

——[这些[灵],应该是很好的东西吧。],那时候的[潼],已经歇斯底里了,混浊而又疯狂的眼神,让人无法相信她是一个巫女。

在第六卷的最后一话,[潼]割开了自己的腹部,把[伊]的尸体,放了进去。

明明带着善意,却走向悲伤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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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衣与佟在第一卷的后记中有提到过,《罪之矢》一共会有十卷。而他在第六卷,就撒手离去了。留下一个让人无法接受的第六卷。

怅然若失的感觉,缠着我不放,让我无比后悔,却又不愿割舍掉关于《罪之矢》的记忆。假若,他的读者能够再多一些,我今日所看到的结果,应该会不一样吧。

又或者,是毫无区别。

即便如此,小衣与佟,依然是一个让我敬佩的作者。

[幸福都是相同的,而不幸的人,各有各的不幸。]

他的幸福,即使别人能够理解,也很难接受。亦或者,只是不幸。

没有名气的,默默的,画着自己的漫画。对艺术的追求,每个人都有着不同的想法,大家都坚信着[只要是金子就一定会发光的。]

殊不知。

殊不知,[只要是金子就一定会发光的]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为何,金子要发光?那是因为它是金子,发光是它的本质,既不用去追求,也不用努力,只要放着,就能发光。所以,这句话只是简简单单的陈述句……这样看来的话。然而,却又不是这样,这句话的本质并不仅仅只是一个陈述句。因为看的角度不同,所以这句话不再是陈述句……因为说话的是[人],看这句话的也是[人],而能够理解它的,也就只有[人]。

发光与否,全在于是否能被[人]所看见。

[人]相信自己的眼睛,因为[人]依赖着自己的[眼睛]而活,所以[看不见]的东西就是[不存在],这就是[人]潜意识里面的考虑,在不被后天形成的思维所干扰的前提下。

而小衣与佟,应该就是自己进行鉴别,自己进行判定的[作者],是[金子]与否,[发光]与否,只要他自己认可就可以了,所以这一部作品才能在没有名气的偏僻杂志上连载了六卷而没有中途放弃……

自己眼中的幸福,他人眼中的不幸。

我用颇为自傲的口气评价着《罪之矢》以及其作者,小衣与佟,其[自傲]的自信来源于院长,我自信,没有哪位军人有过比院长更为不幸的遭遇。

死了的人就是失败者,这是以梦想着向上爬的人的利益标准来说的……而只是为了保护,只是为了荣耀而拿起枪支的士兵,在他们踏上战场的那一刻,就已经没有什么成功与失败可言了。——而这些已经是不相关的话题了。

真是的……为什么,偏偏是《罪之矢》呢。

假若是可以付之一笑的兴趣爱好,我就不必了解到《罪之矢》,不必了解到[小衣与佟]了,而偏偏,却远在那爱好以外,极有可能演变为更为复杂的存在。

为什么偏偏是和这种麻烦扯上关系,保持[感情恶劣的同学]这种距离不是更好么,片雾麻衣。

偏偏,又让我看到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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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弃了今天的晨练,在吃饭前的时间里小睡了一会儿,吃早餐的时候,只有我和上杉叔叔两个人。

[叔叔,唯呢?]

[她今天很早就走了,好像是学校里有什么事情吧……你平时不是这么叫她的吧?]

[……对不起,不小心说错了。]

应该说是,潜意识里并没有把她当作姐姐。

[不,没事的,假如她不介意的话,我倒觉得你们这样叫会比较好,毕竟也算是同龄人。]

用完早餐之后,一个人独自去上学。眼镜男一如既往的内向;速水一如既往的笨蛋样,昨天所见到的认真的他消失得连一点影子都没有剩下;伊藤友乃一如既往的以自我为中心,差遣着我帮忙弓道社,不,是弓道同好会,去招募会员;片雾麻衣一如既往的用凶恶的目光审视着我的行为,虽然每天这样子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一分钟。还有,……一如既往的平淡的学校的生活。

期中考试之前的数天,就这样子一如既往的生活着。

除了。

每天上午,都是一个人上学以外。

唯还是不搭理我,比起凶恶的片雾,她完全就没有意识到我这个人的存在。

上次的事情,真的有这么严重么。

然而,我却没有多余的时间去考虑这么多了,在当下的状况里。明天就是期中考试了,考试将持续三天,在结束之后,不管用什么方法都好,把唯堵住,明明白白的说个清楚——猜来猜去的不会有结果,想象力过于充足的大脑会让事情变得更乱,让误会变得更深。

有话直说,不迂回,不逃避,这才是我的做法。

第二十章·稻草指路人其二

里镜之章·生活的施舍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里镜之章·生活的施舍

她百无聊赖的坐在椅子上,面无表情的看着班主任在讲台上重复着同样的叽叽喳喳。乏味的板书在黑板上叫嚣着,飞扬起粉笔灰化为一片白雾。

在窗外的绿意之中,闪过了一团黑色。

她被吸引了,歪着头,寻找着那一团小生命。

那是一只带着白色斑点的黑猫,玲珑的耳朵,娇小的身躯,让她一下子就萌生了爱意——好可爱啊。

这时,一个脑袋挡住了她的视线。

温柔的目光一下子变得冷峻,为了保护自己,她很早就学会了要如何面对严酷的生活,以至于,这种恶习——已经变成了习惯。

别挡着我。

她这么想着,思考着,要如何才能把这份意识传达给挡住她视线的家伙。等到她恢复神智的时候,不知何时捏好的纸团,已经飞出,打在了那个碍事的家伙身旁的玻璃上。——原本是想要打中他的后脑勺的,可是那个家伙却避开了。

挡路的家伙看向了她这边,她没有丝毫退缩,恶狠狠的瞪了回去。——[挡到我了!]。她思考着是否要再扔一团纸过去来表达自己的想法,不过,那个碍事的家伙却乖乖的移开了。

还算是一个懂事的男生。

她兴致满满的找到了刚才的黑猫,心血来潮的,就想要养一只宠物,并且,开始在心中,愉悦的想着该给它起一个什么名字——是叫作戴安呢,还是叫作安娜呢。

一切都以她的感觉来作决定,不受外界影响。

然而,那个不识趣的男生,却再次干扰她的事情,并且反复移动遮挡着。虽然一开始想要忍一忍,等到对方感到无趣自行退出的……但那个男生却越玩越起劲了。

杀。

仅仅只是一时的冲动,在她明白了自己做了什么之前,取下了盖子的原子笔,就已经笔尖朝前的飞向了那个男生。——算了,伤一伤他也好,省得以后麻烦。

然而,那个男生却在千钧一发之际,用手指夹住了那支原子笔。

切。

既然没事,那也就算了。现在充满了她的脑海的,是那只带着白色斑点的黑猫,隐隐约约的,她觉得,他们之间,彼此需求着对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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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照着街角,暖和着大地,和秋天的寒风抗争着。

在校园里踏遍绿色之后,她在校外的小巷里找到了它。

就叫作[安娜]吧。

这是她看到它之后的第一感觉,没有任何理由,仅仅只是感觉,仅仅只是想要——即使它是一只公猫。

毛发相当的凌乱,身体也很虚弱,比起在教室中所见到的缩影,比起可爱,更多的是可怜。——就好像是她自己一样。

在临近的便利商店里购买了篮子,猫食鱼干以及牛奶后迅速返回,经过一番细心的照料后,她的安娜,已经归于平静,安稳的睡着了。

平日里,面无表情的她,脸上也露出了温馨的微笑。

即便夕阳还在与秋风抗争,但逐渐迫近的地平线是无法抵抗的终点。

凛冽的风让她打了一个寒战,看着简陋的篮子,她思索着,又去了一次便利商店。

而等到她回来的时候,她的[安娜],却和那个碍事的男生在一起。——确切的说,是他,出现在了这里。

曲着腿,蹲在安娜的身前,鬼鬼祟祟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手中的毛巾,被她纤细的拳头紧紧握住。

碍事的家伙。

毫不犹豫的回头,在便利商店购买了防狼喷雾剂,大步流星的冲了回去。

然而,那个碍事的家伙却已经不在了。

也好。

把毛巾枕入篮子中,安娜睁开了眼睛,喵喵的小声叫着,小小的脑袋偎依在她的手上,柔软而又温暖。她的手,顺着安娜的毛发,在其背上轻轻抚摸着……微闭着的眼睛,侧耳倾听,就如同——如同在感知着安娜的思想。

是吗。

又是一个,伪善的家伙。

里镜之章·生活的施舍

第二十一章·恍惚和回溯 其一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第二十一章·恍惚和回溯其一

考试不紧不慢的如期而至,数个科目,分散在了三天,一科一科慢慢消灭的感觉,会把考完之后的解放感积蓄到最大值。

不骄不躁的应对完了第一天的考试,一切都在预料之中。

这并非是我考得很好的意思……而是,该做对的都做对了,而不会的做的……依然不会。算上不小心写错的,以及不小心写对的,分数大概都不会偏离预期值太多。

第二天考试的科目都属于理科,把以前的错题看了一遍之后,我早早的上了床。立起枕头,坐躺在床头,什么都不做,看着空白的墙壁,目光四处游移着——静静的站在书架上的《罪之矢》。

在这几天里,两个版本的《罪之矢》,我都已经看完了。——一切都如同速水所说的一样。

咚咚。

[请进。]

哗啦。

雪乃姐端着一杯咖啡走了进来。

[这么早就休息了?]

[不……只是休息一下而已。]

不……只是接下来,也并不是要读书。

[注意不要读得太晚啊,咖啡我放这里了,因为不知道你的喜好,所以糖和奶都加了一些。]

[嗯,谢谢雪乃姐。]

[呐……小宗宗。]

[什么?]

雪乃姐看了一眼我桌上的课本,犹豫了一会儿。

[……要加油哦,小宗宗!]

让人倍受鼓舞的笑容。

[嗯。]

哗啦。

看着被拉上的纸门,深邃的门框与白皙的纸面相得益彰……雪乃姐刚才想说的,应该不止是[加油]吧。——但现在,真的忙得无暇顾及了。

而且,感情上的矛盾,我也不擅长应对。

下了床,走到书桌旁,习惯性的要用右手去拿杯子,在触碰到的瞬间,意识到了错误,收了回来……要不是因为这不争气的右腕的话。

——飞起的相片,掉落的书包,打开的书页。

换用左手拿起了咖啡杯,这种曾经的随意,如今已经是右手所不能承受的重量了,苦涩在舌尖漫延开,一直扩散到舌根,温热的液体缓慢的流入,身体渐渐的变得温暖起来。

还有不得不面对的问题……既然涉及到了[他]的话。——那就不单单只是片雾麻衣的事了。

盘腿坐在坐垫上,扫视着我的房间,目光在最后还是落在了《罪之矢》上。即使不用翻开书页,[他]的长相我也还清晰的记得,写实派的画风,原来也可以成为棘手的根源。

要不是如此真实……我也不会在那个时候失声说出。

数字键在手指下发出吧嗒吧嗒的响声,和大多数人一样,我也不喜欢开启键盘音。

嘟……嘟……嘟

[哟,上杉,这么晚了还给我打电话,真是稀客啊。]

[……你就不能以正常一点的方式开始对话么?]

[嗯?我一直都是这样的,你已经落后于时代了啊,上杉。]

[……]

[好啦,不用自卑了,有什么事就快点说吧,我还要去复习呢。]

[是关于上次的漫画的事情,小衣与佟这位作家,你了解多少?]

[你想要哪方面的信息?]

[关于他本人身份的。]

[小衣与佟,原名片雾戊史,二十六岁出道,一生只有一部作品,《罪之矢》……就只有这样了,因为他没什么名气,所以即使是通过互联网也很难查找。]

[有他的照片么?]

[你把电话挂掉,我发邮件给你。]

[稍等一下,你对第五弦知道多少?]

[除了知道他画了《罪之矢》的第二个版本外,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你连他都想要了解?]

[嗯……你把他的资料连通相片一起发过来吧。]

[好的。]

那天,能和速水一起去漫画书店,真是我的幸运。在数分钟后收到速水的邮件时,我发自内心的为能够认识速水而感到高兴。

小衣与佟,片雾戊史,是一个带着无框眼镜,眼神温柔,文气偏偏的男子。——和相册中一样,只是,多了一些阳光。

而第五弦……照片中的他是一名三十二岁的怪异男子,即使用上了[怪异]这样的词汇,也毫不过分。眉毛凌厉的上扬着,有些呈八字形的眼睛,满是不屑的目光,仿佛看不起这个世界的一切一般的自傲。凌乱的黑发在头上不羁的飞扬跋扈,与长方形的脸构成了怪异而又自然的组合。

也正是因为这样,片雾麻衣才没有认出来[他]是谁吧……明明,只是微不足道,甚至是可笑的改变。——如同被揭穿了手法的欺诈师一样的可笑。

再加上他的本名……这些困扰着我数日的事情,都联系在了一起,以不可思议的关系作为羁绊的桥梁。——不过,现在却不是切入的时候,也没有切入的方法。

流水激涛般的灵动旋律。

[你好,我是上杉。]

[哟,上杉,怎么样,资料有可以用上的地方么?]

[嗯,已经足够了,谢谢。]

[应该不介意我问一下吧,你查找他们的资料要做什么?]

[……仅仅只是想要了解一下而已,没有什么别的。]

[是吗?]

[是的。]

[假若……有什么我可以帮上忙的事情,你尽管开口,不要紧的。]

[谢谢。]

[无论是去援助交际也好,做牛郎也好,我都奉陪的哦。]

[……]

[你有时候就是太认真了,放松一些不也不错么,这样子可是追不到女朋友的……在这方面你需要多向我学习学习,哈哈哈哈。]

像你这样超越了脚踏两条船级别坐拥庞大舰队的人我一点都不想当。

算是回礼道谢,我陪着速水闲聊了十多分钟,之后挂断了电话。

外表平凡但一发出声音就震惊四座的闹钟,安安稳稳的立在床头,画着公鸡图案的指针停留在[10]这个数字上。为了明天的理科考试能有好的状态,今天就早点睡吧。

走下楼去洗漱,在过道上碰到唯迎面走来。

(应该也是要去洗漱吧。)

我尽可能的在脸上露出笑容,但是却被她无视了。想要开口说点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她的目光,根本就没有停留在我的身上。冷漠的从我身旁穿过,消失在了我的视野中……而我却连回头也做不到。即使回过头去,也只是看到她打开门,然后关上的动作。我没有把加入别的弓道社的事情告诉她,仅仅是这样子的小事,一点都不严重吧?还是,我做错了别的事情?……不,我不能理解。

哗啦,哗啦。房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

(她只是要回房间么。)

卫生间内明亮的镜子映照出我的面容,一如往常的,缺乏阳刚的纤弱样子。或许是因为这副样子才会被片雾麻衣说成是伪善吧……不,我在想什么……根本就是价值观的问题。

这两天,之所以会接触到《罪之矢》,之所以会和片雾麻衣扯上瓜葛,之所以碰上这种麻烦事,之所以……还要去面对[他]的存在,都是因为,那天,我在路边捡到了安娜。

以此为起因,发生了在那之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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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我和片雾麻衣正被安娜奇怪的表现而弄得十分尴尬。

已经是接近晚餐的时间,不断的有公寓的居民在门口出入,带着好奇的目光,看着奇怪的我们,还有夹在我们中间的安娜。

[安娜,跟我回去。]

[喵。]

安娜死死抓住我的裤腿,不愿意让我离去。而片雾麻衣的眼中,似乎都已经可以看到冒出的火花了。

喂,安娜,别再玩了,再玩下去我可是会死的。

[乖乖,安娜跟我回去,好吗?]

与其说是不顾有我一个这样的人站在旁边,不如说是完全无视了我的存在。收起了平时凶神恶煞的样子,片雾麻衣此刻完全就是一个普通的中学女生,脸上绽放着的美丽笑容,可以和联合国的爱心大使相媲美。明明可以笑得这么动人,为什么平日里要装出那么一副厌恶他人的样子呢。

[好啦好啦,来,抱抱。]

片雾用一只手抚摸着安娜的后背,另外一只手环绕过它的身体……

呲。

牙齿刺进肉里的声音。

在我们两人反应过来之前,安娜就已经咬了片雾一口,迅速的逃到了我的身后,龇牙咧嘴的看着片雾。

(——糟糕了。)

鲜红色的血从手掌上的牙印中渗出来,在片雾白皙的皮肤上渐渐变成骇人的颜色。

握紧的拳头,低下的脸庞,垂落的刘海遮住了眼睛,留下一片阴影。

即使是性情善良的人,看到自己的猫这样对待自己都难免会生气,更何况是片雾,我下意识的挪动了脚步,把安娜挡在身后……

[别怕,安娜,是我啊,别怕别怕。]

片雾用手拨开刘海,别在耳朵上,面带微笑的,再一次在安娜的身前蹲下。

[乖乖哦。]

渗出的血珠,顺着手掌,沿着手臂滴落在地上,在皎洁的肌肤上留下一道淡淡的血痕。

完全没有在意刚才的事情,完全没有在意安娜的攻击行为。

在我看来,安娜的行为已经和[背叛]没有什么差别了。

[一起回去吧。]

片雾再一次把手绕过了安娜的身体……

呲。

刺耳的声音。

从刚才到现在,我始终站着,看着这一切发展。

牙齿没入了肉中,这一次,安娜没有松口的意思,死命的咬住了片雾的手。

觉得有趣的心情消失殆尽,这只猫,到底怎么了。

[好啦好啦,回家咯。]

对于疼痛,片雾仅仅是皱了一下眉,随即又露出了笑容,即使手还被安娜咬住,却毫不在意的抱住安娜的身体,站了起来。

够了。

安娜你就这么乖乖的不要动了。

就连,安娜嘴边,黑色的绒毛上,都沾满了红色的血迹。

啪嗒。

然而,安娜却松开了嘴,从片雾的怀中挣脱,跳落到地上,跑到了我的脚边。

带着血色的侧脸,这想往我的裤子上蹭,并非是[弄掉脏东西]的这种想法,而是单纯的,只是向人类表示亲昵的动作,然而,却因为那暗红色的血迹,而改变了一些关键的东西。

我反射性的退开了,安娜打了一个趔趄,身体在地上晃动了一下,然后站稳,不解的看着我。

然后,又一步,一步,一步一步的,走到了我脚边,依然是,想要蹭一蹭的动作。

血色。

暗红色。

尚未凝固的红色,和黑色的猫毛混杂在一起。

下意识的抬起了脚,想要踢开。

厌恶的东西。

然而,却又停住了。

片雾麻衣,在安娜的身边蹲下,纤细的手臂,围绕着它的身躯,尚未止血的手,温柔的放在它的头上,刺眼的血色,让我的目光无法长久驻留,此刻的她,像是保护孩子的母亲一般,片雾麻衣的爱,包裹着安娜。

惊讶。

慢慢的放下了脚,我觉得,我不认识这个片雾麻衣,一点都不。

[好了,回家了。]

转过身,迈开脚步,一步,两步,三步。

[喵!]

尖锐的猫叫声,撕开了包裹着它的温柔。

当胡子上沾满了血的安娜,走到我身边的时候,片雾麻衣,依然还保持着背对着我的姿势。

我只能看到她颤动着的肩膀。

[呐,片雾,我陪着安娜一起上去吧。……它现在似乎不想让我离开。]

太孩子气了……我应该早一点做出让步的。

然而,她却没有回应我的话语,只是背对着我站着。

我把安娜从地上抱起,与对待片雾的麻衣完全不同,安娜乖巧的顺应着我的动作,窝在我的怀抱中,发出安逸的喵喵声。……但,这声音已经无法让我感到安娜之前的可爱了,甚至,不得不小心翼翼的,避免沾上安娜身上的血迹。

[走吧。]

我走到了片雾身边,她侧过了脸,看不到她的表情。

停顿了数秒钟后,她用感应卡打开了公寓的大门,堵在门口,依然没有看我,只是盯着我怀中的安娜。

(不希望让我进去么。)

我把安娜递出去,却看到了它露出的尖牙。

[等等!]

在麻衣接过安娜之前,我把它收了回来,停滞在空中的双手,变成了失去龙椅的皇帝。

尴尬得无所适从。

[还是让我直接送它回你家吧。]

[安娜,你再稍微忍耐一会儿吧。]

她根本就不打算和我说话……本想责问她几句的……可是看到她手上的伤口,又无法开口了。

她把我扔在一边,径自按了电梯,走了进去。

[喂!等等!]

电梯门重重的夹在了我的肩膀上,所幸已经有了心理准备,没有把安娜掉在地上。

[难道这电梯没有自动感应的么!]

[这个世界上的坏人总是会遭报应的,对吧,安娜。]

因为要抱着安娜,也没办法用手去揉一下疼痛的肩膀,只能干瞪着变化着的楼层数字。

[麻衣,你帮我揉一下肩膀吧。]

我用我最为轻浮的口气说了一句很不要脸的话……但是,即使是这样的激怒,片雾也没有半点反应……哪怕是正面的回骂一句也好,然而,她的眼里却只有安娜。自从上次在庭院里的责骂之后,她就再也没有和我说过话了。

虽然……我也乐得轻松……但现在却很别扭。

电梯停在了七楼,在门打开的时候,麻衣没有立刻走出去,目光在安娜的身上驻留了一会儿,仿佛在期待着什么,不过,这也只是转瞬即逝的事情。在麻衣走出电梯后,我紧跟着走了出去。

楼层里的过道比我想象中的来得更为狭窄,两个人并排着走就会碰到墙壁,当然,片雾麻衣是不会允许我这么做的,而我也没有这种打算。在走廊尽头的左侧,就是片雾麻衣的家了,702室。

[片雾,我想送到这里应该就可以了。]

我把安娜捧起,麻衣也伸出了手,但,安娜却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以我的手臂为支撑点,弓起了背,立起了尾巴,发出尖锐的呲呲叫声。

麻衣却好像没有看到安娜的威胁姿势,继续把手向前延伸。

[别碰!]

我向后退了数步,麻衣的手,因为成了接触不到的存在,在空中无力的挥舞过后,晃荡着,垂落在了身侧。

没有了对待我的冷峻,没有了对待安娜的温柔。

她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失落的神色。

[我不甘心,安娜,你不记得我了吗?]

仅仅只是站在那边,不安定的声线仿若随时都会哭泣一般。

片雾麻衣,她也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女孩子。

只是,即使面对着这样子的呼唤,安娜也没有作出更多的表示,眯着眼睛,看着麻衣。

我没有打破这份沉寂的能力,只能站在一边装作路人,如同刚才在楼下一样,只能看着麻衣与安娜之间的隔阂,阻隔着感情的交流。

无言的对视。

大概过了一分钟吧,片雾放弃了这种无用的对话,拿出钥匙,打开了门。

咔嚓。

公寓采用的是推开式的防盗门与木门的组合,比起传统的拉门,多了一些现代,少了一些韵味。屋内的空间比我想象中的大很多,巨大的落地玻璃连接在一起,中间架着金属框,以不对称的造型开了两扇窗户。镌刻着古典花纹的大理石地砖,与放在客厅正中的透明玻璃桌,一同构筑出了屋中的剔透明亮。

[相当的漂亮呢,片雾家。]

不自觉地就开口称赞了,虽然她充耳不闻。

在玻璃桌上放着一叠书,因为书脊被花瓶挡住而看不到书名,但大概可以看得出是一个系列的,在我看到最上面的那本是什么之前,麻衣把一本弓道杂志放在了上面。

[喵~~~~]

安娜惬意的叫了一声,跳出了我的怀抱,没有发出一点声响的柔软着地,走到一块印着猫咪图案的坐垫上,舒舒服服的窝成了一团。……看来,应该没我什么事了。

[片雾,那我先走了。]

对于站在门外的我,始终没有听到[请进]这种理所当然的礼仪,反而是被完全的无视了……而这早就被我归于[理所当然]的一类事情里了,自从那天在学校里,片雾对我摊牌以后,我就没有和她搞好关系的想法。

甚至,在不知不觉中,已经适应了这种没有回答的对话,虽然不理睬我,但我的声音是她所无法屏蔽的。也不期待她会表达谢意,我按下把手,打开门,感到身旁吹过了一阵风。

[喵。]

刚刚还躺在坐垫上的安娜,此时,已经堵在了门口。

不让片雾抱。

毫不留情的咬住片雾的手。

一而再,再而三的,缠在我脚边。

背叛主人,对我示好,游旋其间,作尽姿态。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安娜从刚才到现在的所有行为,都是为了不让我离开。

安娜,真的仅仅只是一只猫么。

第二十一章·恍惚和回溯其一

里镜之章·温柔的伪善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里镜之章·温柔的伪善

明亮的日光在玻璃窗上折射出笔直的折线,清晰透亮。

撒落在地上的光辉构筑成奇幻的渐近线,犹若幻境。

一直,一直,一直延伸到墙角,直至与厚实的墙面相会。

——在线条之间,环游着温暖的因子。

沿着笔直的线,目光蔓延到一块印着猫咪图案的坐垫上,其上,是毛绒绒的一团。

她的眼中,充满了温柔。

[安娜,过来过来~~~~]

名为[安娜]的存在,有了响动,盘踞在坐垫上的绒毛小球,渐渐开始有了形状,无声无息的走进了她,乖巧的坐下,立直了身体。

[握手握手~~~~左手~~~~]

她伸出了左手,而安娜也抬起了左边的脚爪子,犹如镜面一般对称的动作,让她的脸上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就好像是,普通的,平凡的,而又幸福的,一般的初中女生。

[啊啊,错了错了,我应该是右手才对哦。]

纤细的手指,捏住了安娜小小的猫爪,粉嫩的肉垫,显得憨厚而又可爱。

[过来一起坐吧,安娜。]

跪坐在地上的她,侧到了一边,安娜灵巧的跳跃到了她的大腿上,用猫爪拨了拨细长的胡须,安逸的眯起眼睛——人与猫,构成了一幅温暖人心的画面。

仅仅只是一个平常的女孩子,仅仅只是一幅在平常人家随处可见的画面。

只是,在这个家中,只有他们。

不是家人刚好外出,小鬼当家的那种愉快猜想,事实来得比想象沉重,却又远不及想象可以达到的底线,那是因为事实并不是可以随意想象的。

是的,在这个家中,只有他们。

[只要有安娜在,就不会孤独,就不会悲伤呢。]

手指在绒毛之间来回。

目光中混杂着哀伤和欢乐。

[比人类来得温暖,比人类来得可靠,不会突然就离开,不会扔下我一个人不管。]

语音略为跳跃,不稳定的存在。

像是被云朵戏弄着的,忽明忽暗的光线。

[还是安娜最好。]

顺着毛发抚摸着安娜的手,温柔的动作中带着不安。

明明是切实的肌肤接触,却没有安全感。

[真想要……就这样子,不做别的事情,和安娜一起下去。]

他们是彼此需求的存在。

[一直,一直,一直这样。]

真的存在么,所谓的一直,所谓的永远。

[直到,死去为止。]

或许,那是永恒的另外一个名字。

里镜之章·温柔的伪善

第二十二章·恍惚和回溯 其二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第二十二章·恍惚和回溯其二

[安娜,好像不想让我回去呢……]

我向片雾寻求着帮助,虽是无用功。龇牙咧嘴的安娜,目露凶光的盯着我,假若我执意要离开的话,我身上的任何地方,都可能会留下安娜的牙印——虽然这并不构成威胁,我有意的话,也就不会成为现实——但安娜今日怪异的行为举措,让我不能就这样子离开。

我想要做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做什么,该怎么去做。

[片雾,你和安娜发生了什么?]

这是展开的关键点吧——在我看来,至少是的。但,依然无视我的问话的片雾,自顾自的穿过我的身侧,在安娜身边蹲下,面带笑容的,想要抱起它。她真是不知吸取教训……还是过于执着了?——假若我不做点什么的话,片雾的手上,又会多出一处伤口吧。

[抱歉,我先进来了,鞋脱在这里可以吧?]

我想要让安娜和片雾和平相处,这应该是我现在所能做到的事了。

未经过片雾的同意,我把鞋脱在玄关,走进了房中。而安娜,乖乖的让片雾抱回了屋中。只是,狭长的猫眼,始终盯着我不放。

还好,没事。

片雾始终不正眼看我,我所能看到的仅仅只是她的侧脸,被刘海遮住眼睛的侧脸,无法从她的表情和眼神看出她此时的心情……虽然,即使看向我也必定是凶恶的眼神,但这也总比没有的好。

也不奢望她会来招待我,我自行找了沙发一个偏僻的角落坐下。片雾抱着安娜,曲腿坐在了安娜专属的猫咪坐垫上,被片雾放在大腿上的安娜,最后瞄了我一眼之后,舒舒服服的闭上了眼睛,享受着片雾帮它梳理毛发。

片雾,是想要让安娜睡着,然后让我离开么?

我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在片雾白皙的手上,血色的牙印,很是刺眼。

该死!我怎么会把这种事情忘掉!

把放在腿上的书包随手扔在一边,也无暇顾及片雾会有什么反应,我张望了四周一圈之后,找到了厨房的所在,三步并作两步,几乎是用跑的冲进了厨房,透明的玻璃柜省去了不少麻烦……不,但是,这里却没有。

也是。

快速返回客厅,正在安抚安娜入睡的片雾似乎完全没有注意到我的行动,全神贯注的看着安娜。假若她要责骂我的话就来吧,再怎么说这都是不能拖延的事情。我把客厅柜子里的抽屉,一个接一个的打开,终于找到了我要的东西。

消毒用酒精。

在酒精瓶的旁边找到了消毒棉花,我正对着片雾的正面坐下,一直无视我的存在的她,终于对我突兀并且略带侵略性的行为,产生了反应。

惊讶以及害怕。

因为特殊的情况,以及异变的安娜,让场景不正常的过渡变得合理化,事实上,现在的状况对片雾而言:一个自己厌恶的男生,进入自己家中,并且,家中并没有其他人在——远非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那种暧昧的关系,她直到现在才意识到自己的处境,然后,做出了合理的反应。

害怕,胆怯,畏缩,恐惧。

这让有些缥缈在常理之外的片雾,变得真实。——当然,我并非是那一种人。

并没有发出声音的,片雾抱着安娜,后退了一小段距离。而我,则毫不犹豫的跟上,并且在事态进一步恶化之前,用尽可能小的力量,握住了她的手腕。——直至握住才发现,她的手,很小,并且,瘦弱。

[不要。]

并没有大声喊叫,但是每个吐音都有力而清晰,不是以往冰冷的声音,充满了质感和温度。我忽略了一件事情,我被拒绝了。

不过,即使是被拒绝了,我也不会轻易放弃的。虽然还有些勉强,但右手还是成功的完成了打开酒精瓶并且浸湿棉花的任务。左手继续控制着片雾的手,冰凉的棉花擦在皮肤上,留下湿漉漉的印迹,带走了血迹。

[被猫咬了之后,不立刻用酒精消毒的话是会感染的。]

明白我只是要帮她消毒后,片雾停止了抵抗行为,虽然即使抵抗,对我而言也是无效的。松开了左手,片雾受伤的手,配合的放在了膝盖上,褪去了血迹后,伤口便成粉红色的小洞,在人的皮肤上出现的这种粉红,只会给人以不适感。——无论是观看者,还是被观看者。

浸红了的棉花,放在了一边,片雾低下头,似乎是在看着安娜,又似乎不是,天已经渐渐黑了,屋内变得昏暗,和片雾这样子,还算是和谐的相处,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在我看到片雾的肩膀在抖动的时候,甚至天真的以为,她正在内心挣扎着是否要向我道谢。

当然,这当然,是天真。

酒精瓶掉落在大理石地砖上,在清脆的响声之后,裂开,酒精流出,在地上漫延开,在水平的大理石地砖上扩散成一片,然后是细细的小流,构成异样的图案。

那是片雾扬起的手,打在我的右手上,所带来的后果。虽然将她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但我却没有预料到,我的右手是如此脆弱——即使已经体验过数次它的脆弱了。

如同我一样,不,甚至比我还要吃惊,片雾似乎也没有预料到,她随手的一挥,会让我手中的酒精瓶掉落,被碎裂声惊吓到的安娜,尖锐的发出惨叫,奋力的在安娜的怀中挣扎了几下后,又归于平静。

她撇开了头。

(即使如此,也不打算开口么。)

完全没有和她交流的手段,我把酒精瓶的碎片小心的捡起,重复巡视了两遍,确认没有剩余的碎片后,站起身,把它们扔进垃圾桶中,之后,又用扫把和拖把,清理了被弄脏了的地板……做完这一切之后,返回沙发边角坐下。——安娜还没睡着,时不时地,就能感觉到它的目光的注视。

(到底想要向我传达什么。)

可能是由于刚才的事情,片雾更加刻意的回避我了。比起刚才那种进入视野后也当作不存在的模式,现在的我犹如会污染她的眼球一般,变成了绝对不能看到的对象。

厌恶我,又一不小心接受了我的帮助,矛盾,踌躇,纠结,徘徊,大概是相当混乱的状态吧。

但是,现在的她,比起以前,更有真实感。

混乱也仅仅只是短暂的时间,她的注意力,很快的,又回到了安娜的身上,仿佛,安娜就是她的一切一般,全神贯注的关爱着它。

那温柔的目光,并非是母亲与孩子间的那种慈爱,而更像是……这种无微不至却又带着尊重的目光——更像是,看着自己的分身一般,温暖的目光。

安娜身躯,在片雾的手中显得瘦小而又脆弱,而片雾的身形,在诺大的屋子的笼罩下,显得孤单而无助。

那个对我投以凶恶的目光,恶言相向的少女,在此刻变得充满了真实感——像是邻家的女孩一般,不再是无法触碰的存在。

只是,这并非常态。只是,这并非她想要给我看到的一面。只是,她对我无比厌恶,并且,具有和我完全不同的价值观。只是,这些都是荆棘,比起带刺的玫瑰,它们从一开始就不打算让人碰触。

而这种棘手的问题,并非是我所擅长的,我只要需要乖乖的坐在这里,等待安娜睡着,然后离开。

这是我所能做到的全部。

我可以感觉到自己想要逃避的心情,但这并没有什么不对的,不是吗。我只是一个初二学生,有自己能做到事,也有自己做不到的事,而这两者的数量比例是悬殊的。就像是上杉叔叔所说的,我应该把家人放在第一位,虽然我并没有完全融入上杉家,但他们已经把我当作家人了,所以,[我]也就不单单只属于[我自己]了,对片雾麻衣一无所知的我,不应该擅自去做一些可能会带来危险的事情。

冗长的逃避。

几乎都可以听到另外一个自己在对自己嘲笑了。

我发现自己并不知道什么叫做[对的],什么叫做[错的]。这些院长并没有告诉我,所以我不知道。这种愚蠢的理所当然的逻辑,我直到现在才看出了其中不协调的地方。——我只是抱着对院长的思想的一知半解,秉承着自认为的,院长的思想,来审视自己所看到的事情,然后加以做出反应。

而一旦这种半调子的生活方式没有了可以依托的参考,[混乱]就彻底霸占了我的头脑。

我不知道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我不知道该去[介入],还是该保持[尊重]。

在帮助水素的时候,我在想着什么呢。中华的传统美德?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还是,别的什么?因为水素从我的生活中消失了,因为有希被带走了,因为她们有了危险,因为我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所以我就要去救她们?

不,仅仅是,因为,我在担心她们。

我希望她们能够陪伴在我的身边,我希望能够有更多的时间来和这两个可爱的妹妹在一起,更多的去关心她们,疼爱她们,让有过不愉快的过去的水素,找寻到属于她自己的愉快的未来,让羞涩的有希,能够露出大方的灿烂的笑容。

而片雾,只是我的同学,关系恶劣的同学,她可能需要帮助,但她认为我并不具备担任这个帮助者的资格,所以她对我露出了恶意……应该是她自己的,表达拒绝的方式。——所以,我只要等到安娜睡着,然后离开。

思考完毕。

结束思考后,一切都变得清晰起来,我漫无目的的看着窗外,等待着可以离去的时候。强烈的阵风从窗户吹入,甚至让叠在玻璃桌上的书微微倾斜了一些。

这两天的天气又变凉了,得考虑增添一些过冬的衣物了。

感受到这一阵寒冷的安娜,从片雾的膝盖上跳开,用牙齿轻轻衔着片雾的衬衫,拖到了片雾身旁。

[喵~~~~]

风声呼呼作响。屋内正在漫延开的温暖,驱走了风所带来的寒意。这才是平常的安娜吧。

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到底有多好的我,无法计算出方才的背叛行为,究竟给片雾带来了多少伤害,而片雾的包容,究竟有多宽大。

这时,手机响起,来电的是速水,从口袋里抽出手机的时候,放在口袋里的相片,一并掉了出来。

一阵强劲的风刮过。

相片在风中旋转翻飞着,一口气飞向了窗户。

来不及考虑,我从沙发上一跃而起,手机落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逆着风跨出的脚步发出虎虎的呼啸声,一个箭步跨出,脚已经踩在了窗台上,风已经停息,而相片还飘在更远的地方……身体顺势上升,我整个身子都探出了窗外,在下一阵风吹起之前,手指够到了相片,食指与中指夹住了边缘,取回了相片。

还好,抓住了。

这是我父母留给我的照片。

两个人都笑得很灿烂,和我一起,三人一起笑着的照片。

遗憾的是,那时候的我并没有记忆,我所能知道的,只有他们爱我,而我,也爱他们。——这一简单却又无法得到的……。

安心只是刹那,此时,我才意识到双脚踩在窗台上的我,重心已经偏出窗台很远了。

下方的景观一闪而过,七楼的高度让我一阵晕眩,在身体失去平衡之前,剩下的右手在慌乱的挥舞着,然后,够着了窗台的上沿。

(得救了。)

手指紧握住窗台,手腕用力,把自己拉回了房间里面……然后,从手腕传来一阵剧痛,握力在瞬间丧失。大脑被分散了注意力,身体一下子失去了平衡,后背着地的摔入了屋中。

沉重的响声。

好痛。

头非常响亮的撞在了坚硬的大理石地砖上,强烈的碰撞让我觉得我的头骨和大理石二者之间必有一方不再完整,大脑有些晕眩,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

[你,你没事吧!]

好像听到了片雾麻衣的声音,或许是脑震荡?没有得过,不是很清楚……不过我清楚的是,片雾麻衣不会对我开口说话的,所以我得了脑震荡应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而且,声音也没有再一次出现。

眼前黑了一片然后又恢复视野后,我总算从仰面躺着两脚挂在窗台上的尴尬姿势恢复到了坐姿。

习惯性的扫视了一圈四周,没有什么变化……片雾麻衣依然在坐垫上,而安娜,似乎已经睡着了的样子。

[刚刚,是你说话了吗?]

一开口我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愚蠢,怎么可能回答呢,不可能的,完全就是自讨没趣的问题。

[不是。]

片雾麻衣的声音。辩解的声音。

我不可置信的看向她,看到的仅仅是一瞬,她微微泛红的侧脸,然后,她就已经彻底背过身去,只留下一个瘦削的背影给我。

我愣了大概七秒。一二三四五六七,大概有这么长吧。

然后。

小声的偷笑起来。

虽然知道这是不礼貌的行为,但就是忍不住。细碎的,甚至有些滑稽的笑声,不断地从我口中发出,在安静得让人发慌的屋子里传荡开,在墙壁、桌角、地砖上,来回反射着。其实,并非是非常好笑的事情,但就是无法抑制的愉快心情,只有笑出声来才能够让我心情畅快。

片雾麻衣,也有笨蛋的一面呢。

笑声持续了数分钟,直到最后,肚子有些疼痛,眼角掉出了泪花,实在是笑不动了,我才慢慢停了下来。

[抱歉抱歉……这么失礼的笑起来。]

虽然知道现在的她绝对不会搭理我的,但为了表示向刚才那一句关心的感谢,我还是多说明了几句。——那一句[你,你没事吧!],从片雾口中说出,对我来说已经是不可多得的事情了。

[这张照片,是我最为珍惜的一张,因为……]

似乎,也没有说明的必要。

数分钟后,安娜已经完全没有了动静,我也是时候该离开了。

[那么,我先告辞了。]

用右手拿起书包,自然得不带一丝疑惑,因为那时,手腕并没有传来警戒的疼痛——因为,在之前就已经麻痹了。书包被右手提到了半空中,然后,毫无预兆的,手失去了力量,书包脱手落下,掉在玻璃桌上,随即倒下,撞在了放在玻璃桌上的那一叠书上。

哗啦哗啦,碰碰碰碰。

书本,互相堆叠着,杂乱的,散布在地上,翻开的彩页上,是浓墨重彩的,带着强烈写实风格的漫画人物。

原来……是漫画书啊,那为什么要遮掩呢,并非是见不得人的收藏——然后,我看到了[他]。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书上。]

惊讶得,让我脱口而出。

第二十二章·恍惚和回溯其二

第二十三章·恍惚和回溯 其三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第二十三章·恍惚和回溯其三

出现在书页上面的[他],是如此的真实,让我无暇顾及掉落的书包,散落满地的书本,以及片雾麻衣的反应。

第一次觉得自己的手脚是如此的不便,踉跄着走到那本书前,蹲下,如同一不小心就会捏碎一样,小心翼翼的捧起,再一次的确认。

并非是完全的一样,但是特征却完全相同——尤其是那眼神。

这只是巧合吧。大脑快速运转数秒后,得出了结论。与这种事情绝对无缘的[他],是没有可能无端的搭上关联的。碰巧、偶然、意外、巧合,除了这些,找不到更好的解释了。

满足于自己得出的答案,我抬起头,看到了片雾麻衣的脸。锐利的眼神,几乎是垂直的从上方射向我,混杂着愤怒的凶恶,明确的直达我的内心。

[抱、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也不知道道歉是否有用,在我说完之后的数秒,她依然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充满怒气的看着我。我慌忙站起,想要收拾一下被我弄乱的书本。

[别碰!]

瘦弱的手按在了我的肩膀上,想要将我推开……只是,力量明显不足,但,我还是识趣的后退了。

她缓慢的蹲下,唯恐稍稍过于用力就会把书本弄坏一般,轻轻的把书本整理好,最后,整齐的叠在玻璃桌上。看到她如此的爱护,我的愧疚又增加了不少。

[对不起,片雾,对不起。]

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我在竭力道歉着,出于不断加深的愧疚与自责。

[够了,安娜也睡着了,你可以走了。]

难得她正常的对我说话了,但我却完全没有喜悦的感觉……虽然现在是我之前所期待着的结果,但是却已经染上了不一样的色彩。一直以[帮助者]身份自居的我,直到现在才发现,我对于片雾麻衣来说,不过是一个[添麻烦的人]罢了。

[对不起,我这就走。]

右手依然没有感觉,虽然操作任凭我大脑的自由,但是却无法反射任何到达极限的信息,就像是随时都会无缘无故崩坏的暴走机器一样,这种被身体无情的背叛的感觉,很痛苦。

而安娜,对于片雾来说,到底占据了何种地位呢。——应该,比身体还重要吧。

至少,我从来没有,用过那种珍惜的目光,看过自己的身体。

被左手拿起的书包,终于有了重量的实感——不过是这种程度的重量,却已经在我的右手的承受范围之外了,被院长看到我现在狼狈的样子,一定,又是一番无情的嘲笑吧。

打开了门,穿上了鞋。离开之后,这一切就不关我的事了,有一种不愉快的解脱感。像是在班级活动中,唯一一个,没有事情可以帮得上忙得孩子一样,复杂的心情。

[等等。]?

对于正常说话的片雾,我也适应得很快,而这,本来就是正常人所应该具有的姿态。

带着有些疑惑的心情回过了头,我并不认为,片雾是那种会随意改变想法的人,尤其是碍于我们两人几乎完全相反的价值观,是非观。

[等一下。]

她打开了刚才那一叠书中的,其中一本。

[你……知道这个男人?]

她手指,所指着的[他],正在漫画中,肆无忌惮的杀戮着。

不知为何,片雾会用[这个男人]来指代一个漫画中的人物,或者,她也认识[他]?……不,从她的语气中,听不出相识的气息。那么,到底是为什么。

漫画中的[他],名为[制裁僧],一个比起名字,更像是职业的名字,然而,他的名字,就是[制裁僧]。[制裁僧]是宗教所指派的,用来监督[潼],并且帮助她射杀妖魔的角色,其二只是辅佐,其一才是他的专职,监督巫女,并且制裁不合格者。从[潼]收养了[伊]的那一刻起,无情的追杀就已经开始。身为妖的[伊],在猎杀妖,而身为人的[潼],在杀人。以职业的原则作为行事准则的[制裁僧],对这一对矛盾而又不合世理的妖与人,进行疯狂的围追堵截,而这反倒逼得[潼]与[伊]不得不继续做着同类相残的悲伤的噩梦。

恶性循环。

小衣与佟彻底颠倒了[制裁僧]这一原本应该是正方角色的人物形象,他所给人带来的,只有绝强力量的压迫感,以及宗教狂信者的恐怖。——当正义是强大的一方,邪恶是弱小的一方,所谓的正义之战,看起来,是那么的,不堪。

恃强凌弱。

在这当中,我看到了和[他]相像的地方,也有不同的所在。事实上,我也无法确定,这到底是不是[他],毕竟,只是面容相像罢了。所以,我更倾向于,把这归结于[偶然]。

[喂,你到底知不知道。]

[……大概……吧。]

[什么叫做大概吧?!]

[就是……不是很清楚。]

[什么意思?你刚刚不是脱口而出了么?]

[不……因为长得很像。]

[不要给我用这种暧昧的说法,给我明确的答案。]

连一丝思考时间都不留给我,暴风骤雨般的连续发问,就好像是那天中午的重演一样——只是不带恶意,而更像是溺水挣扎的濒死者,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的,丝毫不肯放松的紧握。

[我没办法给你明确的答案,但我可以帮你查看看。]

这就是我所能作出的回答。

[……]

她闭上了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

[好吧。]

离开了安娜的她,再次回到了不带表情的冰冷状态,明明,算是在向我寻求着帮助,却又带着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仿佛是我欠她一般的天经地义。

[但是。]

微微停顿了一下,闭眼后又睁开,货真价实的,凶恶的目光。

[你要是敢骗我的话——我就杀了你。]

[][][][]

咚咚。

[是小宗宗在里面吗?]

看着镜子出神的状态,似乎持续了很久。

[啊,是的,抱歉,我马上就好。]

用最快的速度完成了洗漱,打开了门,雪乃姐抱着一盆衣服,站在门外,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暖微笑。

[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

[不,不要紧的。咖啡……好喝吗?]

[嗯,非常美味。]

[好高兴~那我下次再泡给你喝。]

[嗯。]

[约定好了哦。]

[嗯?]

[雪乃姐的意思是说,下次,还要再泡咖啡小宗宗喝,不许爽约,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

雪乃姐的风格,和上杉叔叔不同……但却是如此相似的两个人。

第二十三章·恍惚和回溯其三

第二十四章·在丑陋中绽放的笑靥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第二十四章·在丑陋中绽放的笑靥

第二天的考试,如期而至。

所谓的理科考试,就是学生和出卷老师正面交锋的战场,在看到题目的瞬间,就要反应出这一题的考点,以及老师会作手脚的地方——比如,在哪里挖坑下套,在哪里装纯洁下黑手。看穿了陷阱的猎物可以偷偷的反咬猎人一口,而不幸落入圈套的猎物,就只能乖乖的被猎人取走分数。

也就是这么回事。

在经过一天的连战之后,理科科目全数解决。——比起文科科目那种暧昧不清的答案揣摩,理科科目一经讨论,分数在心中也会呈现出一个模糊的影子。而让其模糊的决定性影响因素,是心中追求所谓的[幸运]的偶然思想。

不过……大部分人,还是会直观的面对问题。比如正搭着我的肩膀,像是看到肉松是如何做出来之后备受恐惧的小猪一样,沉重而又痛苦的速水英二。

[呐……上杉,我好像看到天堂了,怎么办?]

[不,我想那是地狱。]

一听到我毫不留情的吐嘈,站在一旁的长崎,立刻畏畏缩缩的进行补充……啊,不对,是挽救。

[不,不会的!速水君一定可以去天堂的!]

速水开心的露出了笑颜,激动的握住了长崎的手。

[是吗!真的可以吗!]

[嗯……是的。]

虽然长崎软弱的声音没有什么说服力……不过,不都是死么。

[上杉,你要陪我一起去天堂么?]

[长崎会陪你去的。]

[诶?!]

[我想你也一起来会比较好的,上杉。]

[是啊是啊,上杉君也一起来吧。]

[你怎么又叫我上杉君了?]

[啊……对不起……可、可是,总觉得,叫上、上……]

[算了,就叫我上杉君好了。]

真不明白为什么长崎,长崎裕人,他是怎么考到年级第一名的——果然还是情商太低么。

三人在一起闲聊了一会儿之后,勤奋认真的长崎率先告退回家复习去了,虽然我觉得他不复习也不会有多大的影响。速水说他说太多话了,肚子饿了,想叫我陪他一起去吃点东西……虽然这个理由很牵强,不过考虑到晚上有夜战古代诗歌的可能性,我还是答应了他。

[][][][]

[呐,……—¥—……%#%¥]

我白了速水一眼。

[满嘴都是章鱼烧,不要说话。]

是十粒,还是二十粒呢?——我觉得速水吃章鱼烧的目的并非是填饱肚子,而是去挑战,取挑战人类的嘴巴到底可以张多大。

[¥*—#%¥……]

虽然速水夸张的吃相实在是很疯狂,不过,章鱼烧确实是很美味,充满弹性并且鲜味十足的章鱼烧,热力满分的味道在口中漫延开,让人有些欲罢不能。

[请问,哪位结帐?]

[我来。]

速水迅速拿出了钱包——不过,总觉得让他来请不太好。

[各付各的吧,速水。]

[不用啦,这点小钱。][各付各的。]

总觉得,在这种小地方欠他的钱,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于是伸手去拿钱包,手碰到了放在口袋里的照片,想起了那天的事情——确实是放得太随便了。拿出照片,盘算着要放在钱包的哪个格子里比较好。

[能看一下吗,上杉?]

[嗯。]

把照片递给速水,顺便把钱给付了。

[这是……你的父母?]

[嗯,是的。]

[看起来,是相当好的人呢,为什么带着这么早以前的照片,后来没有再照过了吗?]

[……因为,比较喜欢这张。]

[真好啊,上杉……父母看起来都像是温柔的人呢。]

[是的。我也觉得我很幸运。]

边走边说,被速水带到了教学楼的天台上。

[来天台做什么?]

[放松一下心情,毕竟明天还有考试。]

[比起放松心情,对你来说,多争取一些时间复习一下不是更有用么,速水,尤其是文科。]

[说得是呢……但总觉得,现在回去的话,看不下书。]

秋天的冷风吹过——真是非常的应景。考试结束的时间是五点,现在已经是五点半了,虽说还在秋天,但白昼的时间已经渐渐缩短了,温暖的太阳早已不见踪影,只剩下忽明忽暗的残余在群山的边际闪烁着,与暖色调的晚霞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寒冷的温度。

[总觉得有些冷啊,早些回去吧,速水。]

[……嗯。]

速水朝我走过来,要把照片给我。

[英二!]

通往天台的铁门被猛然推开,一个女生叫着速水的名字,走了进来。中长的头发微微有些卷,随意,却又似乎像是梳理过的一般,散在肩上,身上穿着的是里湾工业高中的校服,白衬衫,领带,黑色外套,长到膝盖以上的袜子,比起初中的制服显得更为成熟的装扮……当初在小巷里围踢安娜的,也正是这所学校的高中生。

不过,比起这些。

比起这些,她那一双带着邪气的眼睛,更让人在意。

上扬的眼角,微微弯着却又并非是纯粹笑意的细眉,以及,毫不掩饰,却不带着半点真诚的笑容,让人感到的,只是纯粹的邪气——与片雾的恶意不同,她并没有拒绝别人靠近的气息,反而是吸引着别人靠近,即使……有会被她玩弄于掌心之中的预感。

[找了你好久,为什么不接我的电话,不回我的短信?]

在女生看来,这应该是很过分的事情吧,但是她却没有半点生气的意思。

[因为,刚才在考试啊。]

[你们的考试五点钟就结束了吧?五点三分、六分、七分、十八分,我分别给你打了电话,四分、六分、二十分、二十一分、二十二分,我分别给你发了短信,这和你的考试没有关系吧。]

[因、因为……]

速水支支吾吾的寻找着推脱的借口,对于单纯只是一个笨蛋的速水来说,碰到如此强势而又精于思考的女朋友,应该是一件非常棘手的事情。——因为撞到速水和他女朋友在一起亲昵的次数多了,见到找速水的女性,会不自觉地判断成女朋友。

不过,我觉得这个惯性思维应该没错。

[因为什么?]

[因为……]

她把脸凑到了速水的眼前,两人的鼻尖碰到了一起。

[算了,见到你就可以了。]

把头一甩,略卷的头发比想像中的要柔顺,她转了一圈,后退了数步,拉开了和速水之间的距离。

[话说回来,站在旁边的这位让我在一时间没有辨别出到底是男是女最后才看出来原来是一个长得相当[漂亮]的男生——简单来说就是个伪娘的小男孩,是谁?]

那个伪娘……似乎不用解释我也可以理解。好吧,虽说是个贬义词,但也不是第一次了——就好像胖的人总是被人说胖,一开始很生气,后来慢慢习惯一样,对于因为我不怎么阳刚的长相进行嘲讽或者戏弄的人,我早就习惯了,真的,早就习惯了。

[小弟弟你把拳头握得那么紧做什么?]

[不,没什么。]

我还是很在意的。

[那么,你叫作什么名字,小弟弟?]

[上杉李崇宗,还有,虽然我年纪比你小,但希望你不要叫我小弟弟。]

[你很介意嘛,小弟弟。]

[……]

[好啦好啦,别生气,姐姐逗你玩得而已,对不起啦~]

像是戴着多重面具生活着的人一样,她的表情善于变化,让总是根据人的表情做出第一判断的我陷入了困惑——无法明白她到底在想着什么。

[那么,上杉小弟弟,初次见面,你觉得姐姐我是不是很有魅力的一个人呢?]

[……]

面对她近乎刁钻的语言,我频频陷入沉默,这是陷入弱势的表现,但是却没有可以在与这位不速之客相抗衡的办法——假若是院长的话,大概可以在和她的对话中占上风吧。

[好了,佳织,别再拿他开玩笑了。]

速水挡在了我和她之间,说话的语气比起刚才的逃避变得更为淡定……但,有着一些愧疚的苦味。

[怎么,心疼这个伪娘了?]

[随你怎么说,但你这个习惯最好还是改掉。]

[我可是担心你会不喜欢我才这么做的哦。]

[是,但即使你不这么做,我还是会喜欢你的,我喜欢你的一切,包括你的优点,还有缺点。]

速水英二如此严肃而又诚恳的说着,认真的面孔让我想起了畅谈《罪之矢》的他。——甚至,让我忘记他和数位女生同时保持着暧昧关系。

[现在才作介绍有些晚,上杉,这位是我的朋友,鬼束佳织,就读于里湾工业高中二年级,如你所见,是一个奇怪的人。]

明明说了喜欢,为什么还是朋友?

[奇怪?]

在我表示认同并追加批判之前,鬼束就先插了进来。

[是的,奇怪。这也是我所喜欢的地方之一。]

这么严肃的情话我还是第一次听,既没有羞涩,也没有浓情蜜意,假若光听声音而不理解语言,我想这更近乎于总统竞选者的认真发言。——只是,没有那么激昂罢了。

[那么,你来找我有什么事呢,佳织?]

[因为我想见你咯~]

[这样啊……既然你已经见到我了,那么你就可以走了,如你所见,我和上杉还有些话要说。]

[上杉啊~~~~上杉小弟弟,好吧,那么我先走了?]

[嗯,电话联系。]

鬼束微笑着朝我摇了摇手,当然,这并不会增添她在我心目中的印象分。转过身——看起来像是要转过身,但却猛然转身跨开箭步,一口气冲到速水面前,手伸向的位置是——速水手上的照片。

笔直伸出的手,旋转着的身躯,绕过腰部的手,被反剪在背后的手,被固定住的姿势。

鬼束的手被压在背上,背对着速水,被固定住无法动弹。

速水把嘴凑到鬼束的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让原本打算挣扎的鬼束,放松了下来。

[不就是一张照片么,让我看一下都不可以?]

速水看了我一眼。

[不可以……即使是你。]

[我就要!]

鬼束抬起脚,重重的踩在了速水的鞋子上,利用短暂的松懈,鬼束转身抢夺照片。虽然脚上被踩了,但速水还是避开了。

垫起脚,跳跃着的女生,扬起手,左右移动,后退着的男生。……后退着,后退着,已经到了天台的边上,没有铁丝网的一边。

[速水,别再玩了,注意你的后面。]

被我的话分散了注意力,速水手中的照片,最后还是被鬼束碰到了,碰撞的手腕,错开的指尖,滑开的质感,时不时,吹动着的风。

我就这样子,看着我的照片,被风带着,离开了天台,飞向不知何处的归属。

[上……]

速水的声音随着我离开的速度变为被拉长的不明音节,身体近乎本能的驱动着四肢快速运动着,在错落的台阶之间跳跃着,扶手是抵消离心力的支点,从来没有如此快的下过楼梯,到底花了多久呢,我想应该是很短的时间吧,但是却又很长。

汗珠从额头上留下,在脸上留下倾斜的湿漉印记,在哪,在哪,仰着头,眼珠快速转动着,搜索着天空中可能存在着的那重要的事物……但是,天已经黑了。

该死的太阳不知何时已经离我而去,尚未亮起的路灯,昏暗的教学楼,漆黑的天空——没有光线可以让我依靠,漫无目的的四处张望,竖起耳朵,倾听着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声音。

我很着急。

我很慌张。

早知道如此,就应该在鬼束佳织出现的时候带着照片走人,就应该在吃完东西后和速水告别,就应该在速水向我要照片看时拒绝他……

后悔。

在附近的过道上,灌木丛中,树干上寻找了很久,都没有看到照片的踪迹,我很不快的绕着校园走了一圈又一圈,不知不觉,回到了教学楼下。

[上杉。]

碰上了刚刚从楼梯上下来的速水。

[找到了吗?]

[你觉得呢?]

都是你这个花花公子的错。

[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会变成这样。]

[对不起又能怎样?]

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都是我的不对,我会想办法的。]

[那你想啊!]

[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速水满是歉意的低下了头,诚恳的声音中还带着惶恐。我此时的脸色,一定很难看吧。——但我,却无法平息自己的怒气,无论是对别人,还是对自己。

第二十四章·在丑陋中绽放的笑靥

第二十五章.在丑陋中绽放的笑靥 其二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第二十五章.在丑陋中绽放的笑靥其二

[真的很对不起,上杉。]

速水低着头,拼命的向我认错。虽然我也知道发火没有任何作用,但,仅仅只是想要发火而已。——明明知道,这只会让事情恶化。

[当时只是觉得玩一下应该不要紧的……没想到……]

[没想到就可以当作理由么。]

[不……我没想过要把这个当作理由……]

[那你想怎么办?]

[我……]

[我什么?]

[我……我、一定会帮你找到的。]

[你凭什么保证?]

[……]

在我毫不留情的回答之下,速水渐渐的说不出话了。而这反而让我自觉有些愧疚。在发完火之后,着急的心情渐渐取代了愤怒。

[算了……一起找吧。]

[上杉……你不生气了?]

[生气。]

我一向不喜欢拐弯抹角的说话……于是速水再度沉默不语,我们两人一言不发的绕着校园,寻找了两遍,但依然没有收获。天已经黑了,虽然路灯已经亮起,但昏暗的光线在树影以及人影的遮蔽之下变得更加不堪利用……能在这种状况下找回我的相片,用大海捞针来形容也毫不为过。

但是,速水没有半句怨言的,认认真真地和我一起寻找着——即使这种让人绝望并且枯燥乏味的事情,已经持续了两个小时以上。

[速水。]

[什么事?]

对于我突然向他开口说话,速水的开心多于惊讶。

[鬼束佳织呢?]

[……她,已经走了。在把照片弄丢后就走了。]

[是么。]

[是的,很抱歉……她连道歉的话都没有……]

[算了,我无所谓。]

无所谓表示不在意,表示不重视。那样莫名其妙的人,我不想再见到第二次。

沉默的时间慢慢的消磨着我们两人的耐性,着急虽然是寻找的动力,但这同样消耗着人的耐心,换言之,就是兴奋剂一般的,后患无穷的东西。在路过校门的时候,一直和我并肩前行的速水,稍稍落后了一些。

[怎么了?]

[不,没什么。]

速水的眉头间皱起了一道沟壑,他在犹豫。我们已经找了两个小时了,在这个不大的校园里。

[速水,你先回去吧。]

[不……还没找到][别介意。]

我打断了他踌躇的话语。

[别介意,剩下的我自己来就可以了。]

[我还是……][我一个人就可以了。]

这两个多小时作为赔礼道歉,已经足够了。话多而又不正经的速水,能够这样安安静静,认认真真地和我一起找了这么久,已经让我充分的感受到他的歉意了。

[你回去吧。]

我重复了一遍。

[可以……么?]

[嗯,可以。]

[真的很对不起,上杉,连同佳织的份一起。]

速水满载愧疚的弯下腰,笔直的九十度。

[那么,我先走了。]

[嗯。]

在速水离去的二十米内,他一共回了五次头。直至消失在转角。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因为我此时的心情,混乱得让大脑无法控制脸部肌肉。慌张,愤怒,求稳,冷静,后悔,丢失的照片,一同带走了我记忆的一部分,心中落下了一块让人难受得想要杀人或者被杀的虚无空洞。

x。

天空被云所遮蔽,透不下半点星光。黑夜带走了温度,来迟了的夜风,还在一味的索取着,冰冷的风刃割在裸露的皮肤上,仿若是要撕裂开般的疼痛。

好冷。

我拉紧了身上的校服,最后,绕着校园又转了一圈,但,依然一无所获。笼罩在夜色之下的学校,无情的拒绝了我的期望。

(已经……十点了么。)

手机上有二十六个未接来电,清一色的上杉家。

(要被骂了吧。)

第一反应还是很孩子气,其实,被骂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但还是有些畏惧的按下了回拨。并非是怕被责骂,只是觉得,让雪乃姐如此担心,很是过意不去。

[嘟……嘟……咔哒。][是小宗宗吗?!]

连个字都来不及说,在电话接通的瞬间,雪乃姐的声音就让我立时把手机拿离耳朵二十七厘米,但即使如此,话机中雪乃姐激动的声音还是清晰可闻。

[是的,雪乃姐,是我。][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

[对不……][这不是道歉与否的问题!][你知道你这样子做多让人担心吗?!]

感情随着音量的增大而增大,一直到达了我觉得话筒的负荷上限所在的地方,雪乃姐带着哭腔的声音,让我的心被揪得很紧,愧疚的爪子狠狠地捏住了我的心脏。这样的我,连一句话都应打不出,仅仅只是听着雪乃姐重复着的话语,听她说她有多担心我,多紧张我,多么坐立不安……一直到数分钟后,上杉叔叔低沉的嗓音插了进来。[呐,雪乃,虽说是市话,但也要收费的。][……抱歉,田野。][喂,是崇宗吗?][是的。][知道错了吗?][是的。][很好,那快点回来吧。][嗯,好的。]

挂上了电话后,还久久不能从刚才的状态中脱离出来。雪乃姐很关心我,原本我以为我很清楚的,但现在,我又不明白了。

我明白的只有[家]的温暖味道。——虽然,还找不到自己的归属感。

没有[家]这个概念的我,总是容易陷入自己的事情之中,而忘记去顾虑身边的人的感受。原本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方式的我,现在遇到了有些温暖,却又可能会带来束缚的羁绊。——但是,雪乃姐带着哭腔的温柔,我不想再次听到,我希望自己能够尽快变得成熟起来。

以自己能够接受的形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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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我快步走回家,但被感情冲昏的头脑已经渐渐平下来了的我,备受夜寒的折磨,思考着应该向学生会提议换下秋装,如此单薄的制服是无法御寒的——之类的想法,一边在路旁的零售贩卖机买了热可可,一口冒着热气的能源灌入,热量由喉咙直下到胃,温暖渐渐漫延开来,打颤打个不停的身体总算是恢复了正常。又走了数分钟后,终于看到了上杉家。

真的好冷。

丢失了重要的相片,以及恶劣的气候环境,都让我的心情变得愈发糟糕。

一旦入夜,秋天的尾巴就完全看不到了,所能感受到的,都是冬天模糊的影子。在这样寒冷的夜里,我连一刻都不想多待,想要尽快回家。

只是。

只是,在那之前,路灯的阴影下,依稀可以看到一个女生的影子。白色的简单衬衫以及及膝短裙,形单影只的她再配上如此单薄的服装,被夜间的低温冻得瑟瑟发抖也不足为奇。——而这套制服,正是刚才我意见矛头的指向,比男生制服还要清凉的女生制服,东宪公立中学的女生制服。

在这样寒冷的夜里,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电线杆旁。

[……喂。]

于是她看到了我。

这是她一贯风格的开场白。从阴影中走出来的她,面无表情的看着我,声音和凛冽的寒风一样冰冷。柔顺的头发沿着两颊垂下,中长的头发在脑后扎成细碎的小马尾。

[片雾……你怎么会在这里?]

就连[惊讶]这种词汇,都会在这个场合里褪色,哀叹自己的无力吧。

[给我。]

经历了找回安娜的那件事后,她总算是愿意对我开口了……只不过,实在是太过于言简意赅,以至于我很难跟得上她跳跃的思维。不过,她总会用行动来弥补这一不足,比如,她在说完话后,在我理解之前,在我同意之前,就从我手中夺走了已经不热但还有剩余的热可可。

咕噜咕噜。

没有仰起头,只是把罐子端成水平,既不会太粗野,也不像普通女生那么文雅的喝法。不过,在研究这个之前,貌似还有一个问题。

[那个……这罐热可可我已经喝过了。][那又怎样?]

简直像是瞅准了我会这么说一样的无延迟时间准确吐嘈,在冷冷的瞥了我一眼之后,她准确的把罐子扔进了五米开外的垃圾桶里。罐子在金属制筒壁上来回碰撞,发出哐当哐当,清脆的响声。

是我太早熟了还是片雾太晚熟?——不,她再和我相处时做出超出常理的事早就应是常理之中的考虑了……不过,那罐冷了的热可可……。

即使不借着路灯的光辉,都可以清楚的感觉到片雾正因为寒冷而在颤抖着,脸上多多少少有些失望的表情。——被我手中的热可可给欺骗了。

[我再去帮你买一罐吧。][不用。]

[你明明还冷得发抖……][没有。]

她强制让身体停止了颤抖,但是手指却更加用力的握住了自己的手臂,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

我花了几秒钟思索了一下如何在与她的对话中占据主动权,而她则在这段时间里从书包里取出了一张白色的卡片,递给我,上面还有些浅绿色的刮痕——不,这个质感……手因为激动而不可抑制的颤抖起来,眼眶也变得有些湿润。

无尽的喜悦不停的从心中涌出。

[怎么了?]

她突然松开了手,退开了几步。

[这张照片,你是从哪里……]

那是我们一家三人灿烂的笑脸。

[路边捡到的。]

平淡的不带半点感情,完全没有邀功的自负,也没有做了好事后的欣喜,仅仅只是,像睁开眼睛这种小事一样的自然平常——当然,对片雾来说,她的平常就是冷淡得不带半点感情。即使如此,我对她也近乎感激涕零了。原本以为已经无望,已经无法找到的照片,在她的手中再次出现,并且交还给了我。

心里的那一块空洞,被填补好了,并且,还带来了别的。

天已经很晚了,真的,很晚了。而且,还刮着令人发颤的刺骨寒风。

[片雾,你是从什么时候等到现在的?]

在这样的夜里,在这样的风中,有一个女生站在电线杆旁边,等着一个不知道何时会回来的笨蛋。

五点钟结束的考试——经历了五个小时变得愈加寒冷得过程,到达了现在的十点。……远远超出了初中生的正常活动时间,尤其是对一个女生来说。

[与你无关。]

但她却没有回答我的意思。

怎么会……与我无关呢……不,确实如此。

差点就开嘴反问,但理智抢先一步控制了嘴巴,这是片雾的行事风格,用常理去判断的话只能劣化关系。

只是,有必要做到这个地步吗?

[你可以……明天到了学校之后再还给我的,为什么要等到现在呢?]

片雾很不理解的看了我一会儿。

[这张照片,对你来说,不是很重要么?]

她理所当然的这么回答了。

第一次看到了她除了冷淡和凶恶以外的眼神,清澈得可以一眼望见底部的善良,如此率直的看着我。

是的,是很重要。

这张照片对我来说,象征着过去的我的存在,让我不会去无端的揣测关于父母的事情——是让我在没有父母的成长环境下,可以努力坚持,不放弃的依靠。

是无论用文字如何表达,都无法描述出的重要。

但是,知道并了解以及对此有所体会的这一份[重要],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只有我一个人知道,任何旁人的干涉都是无关痛痒的附和之词。

那么,片雾,是基于怎样的心情,帮我找回相片,在这里等待着我回来的呢。她到底是怎样找到的,到底等待了多久,真的只是[路边捡的][与你无关]这种轻描淡写的话语可以一笔带过的程度吗?照片背后的绿色刮痕,片雾受伤隐约可见的擦伤,还有小腿上的淤青,都让我越发的想要去了解这张冷淡脸孔后的真实。

[片雾,谢谢你,真的,非常感谢。]

或者是被吹到了树上,或者是从树上不小心摔下来……无论是怎样的或者,她都不会说的吧。

[哦。]

凉白开一般的回应。

[走了。][等一下!]

下意识的就把她叫住了。已经转过了一半的她,脸上是[三秒钟内不作表示就无视]的表情。没多做思考就开口的我,眼睛迅速扫视着四周,寻找着可以帮助我的东西。

月亮悄悄的躲进了云朵中。

[那个……已经很晚了,我送你回去吧。][不要。]

我诚挚的笑脸就这么笔直的撞上了冷冰冰的墙壁,而且墙壁立马转身要走了。

[等……]

[别跟着我,肉麻星人。]

肉麻星人?

我是地球人来着……

不过,不给我吐嘈的机会,片雾就已经走远了。原本以为,应该会保持这样子,以很逊的状态看着她走回的,但她却停住了脚步,转了过来。

[《罪之矢》的事情,要是敢骗我的话……]

[我会杀了你。]

然后,也不等我的反应,就径自转回去,走远了。

还真是一如既往的冷淡,片雾麻衣。自我气势十足的行为,凶恶却又不带善意的语言,这些都是我最初认识到的片雾——但总觉得,今晚的握,似乎又多认识了她一点。

手中的照片上还残留着少量的余温,让我觉得呼啸着的夜风不再寒冷。

第二十五章.在丑陋中绽放的笑靥其二

第二十六章·亦若是悲伤 其一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第二十六章·亦若是悲伤其一

哐当哐当。

嗽嗽嗽嗽。

筷子与碗分开,锅要放在最后——作为无预告晚归的惩罚,我正在厨房里洗碗。

回到家的时候,帮我开门的是雪乃姐和有希,气势汹汹拉开门的雪乃姐,和两手紧握放在胸前的有希。虽然预料到了会是很激动的心情,但却没有猜测出会以何种形式来表现的能力。

出乎预料与预料之中。

雪乃姐在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之后,温暖过后,才板起脸来对我说教。在这之后,又为我热了饭菜才去休息,温柔得一塌糊涂,体贴得让我更加愧疚。

而在这个过程中,有希一直陪在我的身边,默默地看着我。

原本,回家之后没多久就可以看到的哥哥,突然间消失了。——她一定很担心吧。

她们都是关心我的人。

性格内向的有希不怎么擅长表达情感,但即使没有语言和眼神交流,也能感觉得到关怀,仅仅只是因为她站在我的身边,真是不可思议。虽然也叫过她去做自己的事情,不过,她却以明天是周末而拒绝了。[只是想待在哥哥的身边而已。]在有希以为我要赶她走而满是委屈的说出这句话后,我就不做反抗的任她陪伴了。吃完饭的时候,有希脸上的表情似乎变得有些不甘,不过,她还是微笑着同我告别,回房间休息去了,而我在洗漱后,也回了房。

没有看见她呢。

唯始终没有从房间里出来,还在刻意回避着我么……有些郁闷的拉开了门,已经十一点多了,原本挑灯夜战诗歌鉴赏的计划,看来连临阵磨枪都没了机会。诗歌什么的管它去死吧,反正再怎么看也没有用,不会就是不会,那种朦胧不清的东西,怎么都好了。

心情变得有些颓废。

照片的失而复得确实是很让人高兴,但之前丢失的错落感还让我心有余悸,再加上褪色了的愤怒,以及浓烈却又模糊不清的烦闷心情,让快乐被混杂得一团糟。

然后,我看到水素正面朝着我,跪坐在榻榻米上,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脸,不知道她在做什么——是在等我么。

现在才想起来,一向最为主动的她居然没有出来迎接我,不是平日里应有的光景。

不发出声响的,蹑手蹑脚的走上前,蹲下,才发现,耷拉着小脑袋的水素,正睡得一脸香甜。一向活泼好动的她如此安静的睡着,有着不同于以往的可爱。

是等着我,等到睡着了么。

还是单纯的孩子好,直率的表现出自己所想的,开心绽放笑容,悲伤流于哭泣。回避着我,不和我说话的唯,我所能得到的信息仅仅只是无用的[生气]而已。至于确切的起因以及解决的手段,除了黑漆漆的未知外,我别无所知。

帮水素解开发绳,铺好被褥,抱上床,盖好被子后,我也迅速进入了梦乡。

假的。

在这种心理状态下还能快速入睡的人,除了脑子特别好以外的就是没有脑子的人吧,而遗憾的是我并不处在这两个极端的任何一个中。

片雾麻衣的拜托的事情已经到了收尾阶段,算是报答她今日帮我找回相片的恩情,今晚就把[他]的身份弄个清楚吧。我只是知恩图报而已,并非是爱管闲事,爱心多到泛滥的滥好人。、

亮起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那张傲慢的脸孔。目前所掌握的资料,有他的长相,真实姓名,以及对外的身份,名为[第五弦]的漫画家。

长相相重,名字相重的概率本来就不高,而当二者结合在一起的时候,其发生的概率,就是二者的乘积——当概率小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可以在一定情况下将其看作不可能事件。

而当这个不可能事件成立的时候,其逆否命题,便是成立的。

而验证的方法很简单,虽然曾经有过[要和这个人保持距离]的想法,但人是善变的,尤其是当处境改变了的时候。拨通了当时他留下来备用的号码,话筒里头单调枯燥的嘟嘟声一直重复着,直到最后变成了忙音。

没有人接听。理所当然的想法落了空,于是我近乎报复似的又按下了拨号键,这一次只响了两声就通了。

[如果是什么无关紧要或者是打错电话之类的我会开枪打人的,做好了觉悟就快点讲话。]

只有过几次短暂交流的声音,沙哑而浓厚,非常的不耐烦,应该是正在做什么事情吧——不过,现在已经快要到午夜了,能在做什么,即使是警察也……

[好久不见,土城警官,我是上杉李崇宗,冒昧打扰,非常抱歉。]

流利得让人不快的世俗客套。

[还真是时候……]

似乎可以听到他小声的苦笑,应该说,是他那边的背景音太安静了。

[说吧,有什么事情。]

[请问你有关于渡边弦吾的资料吗?就是上次事件中的那个主犯,有着一头金色的头发。]

[有的,不过,你搞错了一件事情,他并不是什么主犯,他只是一个打手而已。]

[那么主犯是……]

[主犯逃了,根本就不在那里。]

就像是中国山西的煤矿窑一样。

把人当作工具来用的经营方式。

[说吧,你要渡边弦吾的什么资料,趁我现在还记得。]

[他以前,有没有当过漫画家?]

[有过。]

不假思索的回答了。

甚至比电视节目里的快问快达还要迅捷的反应速度,他似乎急于结束这场对话。

帷幕,拉开了一些。

[笔名叫做什么?]

心跳在加速着。

[第五弦。]

预料之中的答案,在被验证的瞬间,还是会让人感到惊讶。命中的猜想并没有给我带来成就感,有的只有不愉快的心情和更为迷茫的困惑。曾经有过,如果不是[他]的话,可能会好一些的无理由想法,但现在,事实已经摆在眼前了。

和[制裁僧]有着相同长相的男人,渡边弦吾。

——小衣与佟,片雾戊史,第五弦,渡边弦吾,片雾麻衣,《罪之矢》。

[还有什么要问的?]

[不……没什么了,谢……][嘟嘟嘟。]

话都还没有说完,土城和明就已经挂掉了电话,到底在做着什么,难道这个时间点还在工作么。不过这些都无所谓。事情已经弄清楚了,就连之前对话中,那个奇怪的问题,也得到了应有的解释,只是,离答案还有一段距离。

——[你……知道这个男人?]

由于混乱的场面,让我没有意识到这个问题违和的地方。即使是再写实的风格,也不会有人指着漫画中的人物,向别人询问这样的问题。也就是说,片雾麻衣也知道第五弦的真实身份,知道渡边弦吾这个人。

只有这样的解释才合情合理。

所以,当时我的临场判断是错的,因为过于信任自己的感觉而误导了思维的方向。

应该说,假若没有见过渡边弦吾本人,是无法将他与[制裁僧]联系在一起的,这种相似,单纯从相片观察是无法洞悉的,只是一样的感觉,才让我觉得如此相似,才会让我在当时觉得,[不过是可笑的改变罢了。],对于没有见过渡边弦吾本人的人来说,改变的不仅仅只是装扮。

片雾麻衣,是否见过渡边弦吾。

又是一个无解的问题。

线索只有,片雾麻衣指着一个漫画中的人物,[制裁僧],把他当作杂志上的真人一样,询问我,是否知道这个男人。

我,是否可以把这个等同为,片雾麻衣在意[制裁僧],片雾麻衣在意渡边弦吾。

先假设成立。

那么,片雾麻衣为什么如此在意渡边弦吾,甚至不惜向她感到厌恶的人——我,寻求帮助。……因为渡边弦吾被捕了,失去了消息,她找不到他。

应该,还是和《罪之矢》有关吧。

然而,我思考的范围到这里就是边境了,接下去的事情,已经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外了,只要完成了这个约定,也就结束了。不管[他]的身份有多么糟糕,[他]现在肯定还被关押着,不足以构成威胁,而片雾麻衣要的,也仅仅只是[他]的身份而已,了解之后,这些也就会无害的变成过去。

线索过于朦胧,没有可以走下去的道路。

不,这样对我来说,是圆满结局,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真想现在就发个信息告诉片雾,这些不过只是巧合罢了,没有值得让她认真的地方,但是却没有她的号码。那么,明天早上早起一些,去她家把这些告诉她吧,安娜也会觉得高兴的吧。——然后,就没我的事了。我回报了片雾的恩情,而片雾也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

只是,那时的我,并没有考虑到,假若这些都并非是偶然,那又会是何种后果。

第二十六章·亦若是悲伤其一

第二十七章·亦若是悲伤 其二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第二十七章·亦若是悲伤其二

第二天清晨,我比闹钟先醒了,习惯性的取消掉定时后,有些朦胧的揉了揉眼睛。

曲腿坐在被褥上,头发散落于背部的水素,正满面愁容的看着我,眼神中充满了哀伤,就好像是刚刚失去了非常重要的事物一样。

[怎、怎么了,水素?]

我慌张的坐起。

[唉……]

低下头,闭上眼睛,水素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我真傻。]

失神的目光在我全身上下游移着。

[费尽了千辛万苦才达成的协议,就这么白白浪费了。]

水素口中说着我无法理解的句子。

[不过……也没办法挽回,就这样吧,当作是经验也好。]

脸上的苦笑仅仅保留了五秒钟,水素[喵~]的缩了一下身子,随即两只前爪,错了,是两只手伸向前,如同小毛一般敏捷的朝我扑过来——然后,噗噗~啪~,我下意识的横向侧翻避开了,扑空的水素一头撞进了我的被褥里。

[为什么要躲开啊!]

像是从废墟之中复活了的超级赛亚人一样,水素哗的一下掀开了盖住了她的被子,站了起来。

[不好意思,身体本能的就躲开了。]

其实这也已经算是和水素晨间必备的日常会话之一了,不过,最开始的那一段并不列在范围内。这个活泼可爱的小丫头一大早就唉声叹气的实在不在常理之中。不过,看样子,应该也只是小事吧。

今天已经是周末了,除了需要应付期中考试的唯和我以外,其他人都可以过着懒散的生活。在意识到自己早起也没什么事情好做后,水素梦游一般的钻回了自己的被子里,享受回笼觉去了。

自己热了牛奶烤了土司,虽然有些过早,但还是想着要不要叫唯一起吃,敲了门,没人应答,之后才发现唯摆放在玄关处的鞋子已经不见了。

有必要,这么早么。

要躲我,也不用做到这种地步吧。

[][][][]

上次是骑自行车,而这次是自力更生的走路,脚踏实地的走着,才知道从东崛町到六角大宫町的距离究竟有多远。

走啊走,走啊走。

好在有明确的目的地,有周围的景物,有可以知道自己进程的参照物,还不至于太疲倦。

[好,到达了。]

[鉴于女魔头对我的厌恶感,我还是不要进去的为好,乖乖的在楼下等她出来就好,反正离去学校的时间也没差多久了。]

因为一大早的没什么人,某个神经过于亢奋的人正在自言自语。说的就是我自己。反正也没人听见,也不会有人回应的。

[喵~~~~]

嘛……我一开始是这么以为的。

[安娜,不要靠近奇怪的事物哦,那些都是不正常的东西,靠近了会被传染的。]

片雾麻衣和安娜一前一后的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喵?]

[哟,早上好啊,安娜。]

似乎是听到了[女魔头]的那一句,片雾好像有些生气,再次开始不理会我,借助着安娜开始对我挖苦讽刺。

[呐,安娜,早上要吃什么比较好呢。]

似乎打算笼络安娜一起来孤立我了。

[安娜,你的主人是一个漂亮可爱,温柔体贴的好女孩呢。]

不知不觉就用上了最不擅长的糖衣炮弹。

[咳咳……安娜,我们就稍微在这里停留一下吧。]

居然凑效了!

[早、早上好啊,片雾。]

她眨了一下眼睛。

这就算是回答了么?!

不过她似乎也没有要继续说话的意思。

算了,进入正题吧。

[我今天上午过来,是为了[制裁僧]的事情,关于他的资料,我已经查到了。]

点了一下头,示意我继续。平淡的反应让我有些意外,原本以为,她至少会有些不一样的反应的,毕竟,在一开始的时候,她的态度是那么在意。

[他的本名叫作渡边弦吾,用第五弦这个笔名当过一段时间的漫画家……]

我慢慢的说着,一边观察着片雾麻衣的反应。

[在差不多一个月之前的时候,因为参与了儿童人口贩卖的组织而被捕,之后就没了音讯。]

话说到这里,也就结束了。

对于渡边弦吾参加了犯罪的事情,片雾麻衣没有半点惊讶的样子,但也不是说她已经清楚了,只能说,她对渡边弦吾并不在意,就好像看着电视,看到犯罪的罪犯被捕了一样,事不关己的[哦]而已。

那么,她拜托我查找这个人的资料,又有什么意义。

她想要知道的,到底是什么。

突然间就没了方向,我被她误导了,被她利用了。——有这种错觉。

[辛苦你了。]

好不容易从她口中听到了慰劳的词汇,却完全开心不起来。看着她抱着安娜走进公寓里,闭合中的自动门即将把我与她的关系划分得清清楚楚。

沉闷的响声。

还有很多想问的没问,片雾,你是否认识渡边弦吾,你和他是什么关系,你知道他是一个怎样的人吗,你知道他很危险吗……

片雾,我可不可以,继续帮忙下去。

虽然还没有分科,但我已经注定是一个理科生了,没有解答完的题目,请不要就这么收走。

请让我,把题目解答完吧。

[你在这里等一下。]

诶?

抬起头,以为已经走远了的片雾,不知何时已经回过头走到了自动门前面,虽然隔着玻璃,但她的话我清清楚楚的听到了。

虽然是在对我说话,但却低着头看着安娜,是在害羞吗……不可能的,脸颊还是平常的颜色,一向冷酷的片雾害羞的样子我想应该是不存在的。

[在这里?]

她点了一下头,然后搭电梯上去了。身后跟着蹦蹦跳跳的安娜,总觉得,安娜也很开心。

让我在这里,等什么呢?莫非是谢礼?呀,这怎么可能。

把书包扛在肩上,一只手插着口袋,仰起头看着肃杀而又蔚蓝的天空,原本觉得有些不适的晨间低温,在此时变成了清凉的愉悦。这一幢八层楼高的死板公寓,仿佛也有了生气,变得和蔼可亲起来。总有一种能够交到新朋友的预感,虽然会是一个有些别扭的朋友,但却是个好人。

而我,如果能够帮上这位[好人]的忙,就好了。不期望能够改变她的价值观,只希望她那冰冷的脸上能够多出现一些表情,期望能够看到她的笑容。

就这样子,想着一些漫无边际的事情,看着天空。

看着,破碎的玻璃,在空中飞舞着,折射日光变成闪亮的晶莹,互相碰撞着,伤害着彼此,变成更为细碎的存在。

看着,突兀的火焰,吞噬着空气中的氧,咆哮着从楼层裂开的伤口上冲出,灼热的高温让空气扭曲,弯曲了通过的光线,让人感到恐惧的烈焰。

听着,破裂的声音,震动耳膜的低沉爆响,连带着四周的窗户,一同摇摇晃晃,发出胆怯的低声沉吟。

听着,人们的尖叫声,听着,玻璃碎片掉落在地上的哭泣,听着,自己的心跳声,听着,自己的呼吸声。

感知,好想关掉。好想,找到自己身上的那个电源按键,把自己的感知都关掉。

清晨,六角大宫町,公寓,七层,爆炸。

假的吧。

迟钝的身体,来不及闪躲,被一片烧得发热的铁片,在手臂上割开一道细长的伤口。

我依然仰着头,看着天空。

清晨,六角大宫町,公寓,七层,发生了,爆炸。

假的吧。

第二十七章·亦若是悲伤其二

第二十八章·亦若是悲伤 其三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第二十八章·亦若是悲伤其三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一定不会有事的。

玻璃碎屑落入了手臂上的伤口之中,带来了火辣辣的刺痛感,被恐惧所支配了的人们,从大楼里涌出,推挤着,冲撞着,喊叫着,哭泣着,推开前面的人的手,把倒在地上的人踢开的脚,踩过去的脚,拉开别人的手,自我保护的手,攻击别人的手。人群变成浪潮,人人都依靠着把别人拨向后面来使自己前进,就像游泳一样。

却又和游泳毫无关系。

悲惨的,没有半点关系。

滑稽可笑的,毫无关系的两者,却是如此的相像。

站在大楼附近的我,被冲在前面的人群轻易的撞倒了,被恐惧所支配了的,人们的脚,毫无顾忌的踩着身下的东西,无论那是什么,地砖,土壤,人的身体,只要是能踩着的,能够给自己提供摩擦力的,能够让自己前进的,什么都无所谓,无论那是什么。

用脚蹬地,用手保护着头,在地上侧向翻滚着,在被踢了数脚之后,从人群前进的方向上逃离了。

低音波再次传出,让人错以为大地在咆哮一般的震耳欲聋。

逃跑中的人们,下意识的回过头,迎接他们的,是从天空中倾泻而下的残破家具。沉重的衣橱也可以变为杀人利器,七楼的高度,二十五米,可以让这些数十公斤,数百公斤的温顺家伙们,在一瞬间敲碎人类的头盖骨。

奔跑,喊叫,还有,接二连三,响起的爆炸声。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惊讶于自己的冷静,不,这远非是冷静,我已经被吓得什么也无法思考了。脑中所残留着的,只有片雾麻衣。——[你在这里等一下。]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发生爆炸的位置,刚好在她家的对角线上,如此宽阔的楼层,是不会殃及到片雾家的。

拥挤的人群渐渐变得稀疏,站在高处极目眺望着片雾的身影,但却始终没有找到。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蔚蓝的天空已经无法看见,漫天的尘埃映着熊熊的火光,希望被一点点的烧尽,而剩下的灰烬,在心中慢慢堆积成绝望。

再等一分钟。60、59、58、57。

被敲碎的自动门,已经没有人再从其里面跑出了。56、55、54、53。

从公寓里逃生的居民们,隔着一条马路,将公寓围了起来,声音越发的嘈杂了。52、51、50。

却,始终没有看到片雾麻衣的身影。

49、48、47、46.

在哪里,安娜。

45、44.

在哪里,片雾。

43、4……

可恶。

玻璃裂开的声音从脚下传出,细小的碎末让脚下时不时打滑,已经无暇去管什么一分钟了,手脚并用的爬着楼梯,爆炸已经停止了,但是因为爆炸而引起的烈火,已经贪婪的开始吞噬七楼,即使站在楼下,都可以看到明亮的火光,与初升太阳的和煦相反,无比刺眼。

让人恐惧。

隐约可以听到由远及近的消防车的声音,整栋公寓的供电都已经被切断了,除去电梯,这栋楼只有唯一的楼梯可以上下,所以,我一定能够找到片雾的。

到达三楼时,温度并没有感觉到明显的提高,引发爆炸的,可能是天然气之类的东西,只要在火情蔓延开之前,找到片雾,就不会有事。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我能做到。

到达六楼的时候,身上的衣物已经全部湿透了。随着楼数的增加而节节攀升的温度,让头发并结成湿凉的一片贴在头皮上,汗珠从额头上滑下,穿过睫毛落入眼睛,刺激性的酸痛感,让我眯起了眼睛。

(就在楼上了。)

用被汗水沾湿了的外套捂住口鼻,慢慢的从楼梯向七楼进发。值得庆幸的是,防火门是开着的,透过它,可以看到楼梯间还安然无恙。只是,灰黑色的浓烟飘浮着,伸展着,侵略的步伐稳定而又不容许拒绝的行进着。

需要一些觉悟才能进去。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弯腰曲腿,贴着墙壁,成份不明的烟漂浮在头的上方。进入七楼后,火灾的形势不如我想象中的严峻。

楼层以电梯和楼梯所在的细窄长廊为中线,分为朝南朝北两个方向的住户群。发生爆炸的是北面,每一户人家的门,都关得严严实实。——与我在楼下所看到的表现相反,他们还有余力关上门,是为了可能保存下来的财产,还是单纯的,只是为了阻止火灾的扩散?

无暇去考虑这些。

从门缝钻出的烟尘偶尔带出一点火星。从刚才在楼下观察到的情景来看,北面的爆炸已经洞穿了墙壁,结合现在所见的信息,火情发生区还只在朝北一侧,片雾家所在的朝南区应该还是安全的。

思考的同时,脚步并没有停止移动。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通往片雾家的路既短暂而又漫长,起火住家的房门,随时都有可能会被火焰攻破,顾不得浓烟对五官的侵袭,拔腿飞奔。昏暗的走廊上出现一道亮光,片雾家的门是开着的。

我能做到的。

[片雾!在吗?!片雾麻衣?!]

冲入屋子后,是数日前曾经见过的,明亮而又简洁的家。

然而,空旷的房间甚至连虚无的回音都不肯给我以作为宽慰,迅速的检查完所有的房间后,一直自我暗示着,可以做到的,假装自信的心,变得慌张了。

四处无人的房间,在嘲笑着我的心虚。

慌张的心找不到落脚点,更加的迷茫了。

片雾,你到底跑到哪里去了?!

环视大厅一周,希望找到一些有用的蛛丝马迹,但,除了一尘不染的家具外,就只有摆放整齐的生活用品,还有……一整套的《罪之矢》,上次因为不懂所以没有留意到,片雾家的《罪之矢》,只有原版,并没有第五弦所作的重制版——但是,现在,在这种情况下,这些有什么用呢?!

完全没有着手点,强装的自信开始反噬自己,负面想法慢慢的汹涌起来,只因为压抑不住冲动而满腔热血的冲了上来,而现在,失去了线索的我就如同断线风筝一般,无力的坠落着。身体求生的本能不断的刺激着垂体分泌激素,用恐惧感压迫着我,让我逃离,但我无论如何,无论如何都无法放着片雾一人独自逃生。

捆绑住我手脚的,让我这么做的,是什么。

[听得到吗?!片雾麻衣!]

是中华美德么,是见义勇为么。

[片雾!片雾麻衣!]

我不知道。

只是不希望片雾麻衣出事而已。

飘散的浓烟熏着眼睛,眼泪自发的流下,吸入烟的肺,很难过。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这样就能冷静下来——是不可能的,但把一部分注意力分散在语言上却是消除混乱的良方。门是开着的说明片雾回来过,至少打开了门。

——或者是,上午外出时忘了关门。

钥匙还插在钥匙孔中,屋内的东西没有被动过的痕迹,踩着楼梯一路上来没有碰到任何人,也就是说,片雾应该还在附近。

——或者是,她以别的方式和我错过了。

现在七楼再找一下,实在不行……实在不行的话,就上八楼。

被困着的烈焰猛兽,燃烧着所及的一切,低沉的咆哮着,吐息着黑灰色的灼热烟雾。真想把这些外界的干扰都屏蔽掉,但脚却不争气的开始发软,寻觅的脚步也变得踉跄。

我能做到吗。

不可能的吧。

以一人之力。

做不到。

[片雾!片雾麻衣!][片……咳咳!]

但却无法停止脚步,就像是无法停止恐惧一样。

吸入了的烟尘,在呼吸道中肆无忌惮的妄为,眼睛又酸又痛,视野因为泪水而变得模糊。通往八楼的楼梯,就在三步开外,虽然现在的火势还不至于——但,一旦上了八楼,一旦火势扩大……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最后一次,确认了片雾已经不在这个楼层后,我走进楼梯间——而,就在这时,被拉扯着,撕裂着,抗拒着,矛盾不可调和时,所走向的极端状况,北侧正中住户的门,被又一次的爆炸所产生的冲击粉碎,飞散的木片在落地之前就被紧追而出的火蛇吞噬殆尽,饥渴着的火焰化作狂暴的火龙,在一瞬间喷出,几近烧尽过道中的氧气——而恰好走进楼梯间的我,躲过了这致命的一击。被火焰蹂躏过的过道,变成了冒着热气的焦黑地狱。

刚才因为下了决心要上八楼去寻找片雾,因而幸运的逃过了一劫。但是,现在,因为目睹了凶暴的火焰,因为火焰已经从北侧向南侧开始蔓延,因为七楼即将不再安全,因为上八楼意味着自断后路,原本就没有的勇气,现在变为了负数,那是勇气的反面。

胆怯。

我能做到吗。

选择左边是六楼,右边是八楼,一上一下的楼梯通道,就像是人生的分叉路口一样。选择居然可以如此的现实。或许,片雾已经逃生成功了的自我暗示不断地出现在我的脑海——明明,片雾麻衣只是一个待人不友好,总是对我恶语相向,让人印象恶劣的同学而已,连朋友都算不上的……

——但是,却让我无法讨厌她。

心里面的另外一个我,无法说服我。

找回照片也还是昨晚的事情,在这里退缩的话,我以后必定会后悔,必定无法原谅自己,假若因为今日的决定而让片雾……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做不到吗。

做不到吧。

做不到,又怎么样。

既然已经笨了,就不要再找漂亮的借口来让自己装聪明吧。

将楼梯口的防火门关上,我冲上了八楼。

笨到底吧。

八楼的地板已经被烤得火热,即使是隔着鞋子的塑胶底,地板的高温也可以清晰地传达到我的身体。身上的汗水,渐渐的,都消失了。汗水排出体外,就会被高温加热至气化,然而,干燥的身躯,却更加让我不安。明明八楼还是一派祥和的情景,但楼下的烈焰魔兽,却在种种细枝末节上给我以压迫,仅仅只是威胁而已,当栅栏消失的时候,将会是肆无忌惮的吞噬。紧迫的压力之下,时间的流逝变得缓慢,就连心脏的跃动,搏击的声音,都是前所未有的清楚可感。

[片雾!片雾麻衣!听得到吗?!片雾麻衣!]

你到底在哪里,片雾,为什么没有和人群一起逃出来,为什么要上楼去,为什么要给我这种让你讨厌的人以承诺,让我在楼下的等待变成了折磨!

但,院长的教育,却让我无法只是站在楼下,等待着消防车,仅仅只是,眼睁睁的看着片雾和这幢公寓一起,被火焰吞尽。

确认了一下时间,已经过了七分钟,消防队应该到达了吧,假若在火情扩散之前,将火灾扑灭,那么……

突如其来的震动,让我跌倒在地,震耳欲聋的爆响,让我双手抱头,躺在地上不敢动弹。地板,天花板,通风管道,都发出战栗的声响,滚倒在地的垃圾桶,哐当哐当的在地上翻滚着,让我越发感到心虚。

真是不知死活的在逞强。

震动过去后,一切归于平静。

[片雾麻衣!]

明明还心有余悸,但发出的声音却并不虚,真是佩服自己的身体。

——或许,假若消防队没来得及的话,死亡人数或许会再增加两名。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畏惧于不知何时还会再发生的爆炸,我扶着墙壁慢慢站起,直到此时,我才看到,朝北一侧的屋子,以电梯所在的过道为中心,朝西的一侧已经不再是我刚刚上来时所见的样子,来自楼下的爆炸,将两个楼层贯穿,房屋的门,以及门所在的墙,被猛兽残忍的咬下了一口,只能可怜的依靠着来自上方的拉力,挣扎着不至于落下,落入下方的熊熊火焰之中。

来自七楼的火,正顺着一切可染的物体,开始登上八楼,也就是说,现在的七楼,已经是一片火海。

被斩断了后路。

该死。

[听得到吗,片雾麻衣!]

[片雾,片雾麻衣!]

[快回答我啊,片雾麻衣!]

但,除了火焰燃烧着的声音,我什么都听不到。

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犹豫是致命的。

舞动着的火蛇,已经遍布了八楼,将我团团包围。——进退两难了。

朝北一侧已经是通行不能,朝南一侧也已经开始燃烧了,挥舞着爪子的火焰,扭曲了空气,形成鬼魅般的幻象,干扰着我的视线,能见度正在急剧的下降。

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没事的。

身体被加热得发烫,皮肤变得通红,恐惧正在逐步掐紧我的咽喉。

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冷静下来。

有什么东西,穿透了空气,有什么东西,正以很快的速度,朝着我飞过来。!!!

侧跳,着地,翻滚。

一支箭,从火焰中穿出,随后,落入了火海之中。

本是不带杀意的高层次攻击,让人难以回避,但是,假若我刚才不闪躲的话,那支箭也射不中我。——误差太大了。

不是朝着我来的,或许。

透过重重火焰,我寻找着射出箭矢的人,而此时,通风管道发出了响亮的断裂声,从天花板上落下,砸在地上,粉碎了地砖——那是刚才,我所站着的地方。

那支箭的目的。

与我本能的反应背道而驰。

能在这种情况下,作出这种判断的,并具备能力的。

是谁。

片雾?

[是你吗,片雾?!]

用尽全力大声吼叫着,在漫无目的的寻找之后,遇见了亮光,死死抓住不放的稻草,声嘶力竭的喊叫。

[片雾麻衣!]

……

火焰燃烧的声音。

……

但是,却没有回应。

不,我不会就这样放弃的。

用衣服裹住脸部,狠下心奋力前冲,跃起,闭上眼,跳进火焰中,落地,翻滚,身上没有起火,连滚带爬,手脚并用,睁开眼,看到了,看到了片雾麻衣。

终于,找到了。

她满脸惊讶的,看着她的左边,手上抱着安娜,还穿着刚才的衣服,既没有弓,也没有箭筒,刚刚的那支箭是怎么回事——不,比起这些。

[片雾!]

挣扎着,脚打滑了,就用手撑住地板,手掌被灼热的地板加热得冒烟,咬碎牙齿都要忍住,身体的平衡在四肢协力之下勉强维持着,仅仅只是为了前进,为了早一分钟,早一秒钟,冲到她的身边。

第一次,为找到一个人,感到如此的,雀跃不已。

[上杉!]

听到了我的声音,片雾转回了头,看到了我,脸上的表情,不知为何,从惊讶,变成了惶恐。

[终……]

脚,突然失去了支撑的力量,仿佛所踩的不是地板,而是松垮的碎石,视野急剧下转——布满龟裂伤痕的地板,在我踩上去后,承受不住重量,裂成了无数小块,连锁反应延伸到被炸开的巨大空洞。

地面,瓦解了。

[片雾!]

[上杉!]

片雾向我伸出的手,在空中交错,是我反应太慢了吧。

就这样子,看着扑倒在地上,朝我伸出手的片雾,看着如此大声叫喊着我的名字,如此真实的片雾,看着她,满眼担心的看着我,看着,和普通初中女生一样,会开心、会悲伤、会生气、会恐惧的片雾。

纵使她的价值观和我截然相反,但我却无法讨厌她。

是因为凶恶其实并不带着恶意,是因为她对安娜包容一切的温柔,是因为她可以为了[这张照片对我来说很重要]而不辞辛苦的为我,为我这种她所厌恶的人,历经了我所不知道的疼痛,在寒风中等待了我所不知道的严寒,为我找回了相片。

是因为什么呢,已经不重要了。

只要她没事就好了。

还好,她那边的地板还很安全,还好,她没事。

看着和我一起落下的碎砖,映照出火焰红色的温度。

身体失去了重量,在下方,燃烧着的,咆哮着的,等待着的,我已经很清楚了,无可避免的,既然,运气不好。

没办法。

做不到吧。

真的做不到。

在片雾从视野中消失之前,想给她留下一个带着笑脸的面容,但却做不到。

眼睛疼痛得直掉眼泪。

不是因为害怕才流泪的,真的不是。

最后,也只作出了一个流着眼泪的笑容。

于是,坠落。

第二十八章·亦若是悲伤其三

第二十九章·覆水不再 其一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第二十九章·覆水不再其一

落下去,会怎样呢。

三四米的高度,最多也就骨折吧。

假如那是水泥地的话。

而事实上,大理石地砖和水泥地在这种情况下也不会有太大的差别,两个互不相让的坚强事物相互碰撞时,总有一方会失去立场。

所以,不能和坚硬的大理石地面相提并论的我,受到应有的损伤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还好,这应该不会取走我的性命。

因为,三四米的高度,最多也就骨折吧。

是的,正是如此。

只是,这里发生了火灾。

只是,在被烈火包围的情况下,不知何处将会骨折的我,是否还会有逃生的希望。

坠落的时间短暂得连回马灯都来不及走,我的身体,与失重感离别后再次回到了大地的重力束缚之中。

有什么东西,托住了我的身体,缓冲了我的速度,最后,将我停了下来。

可以把这称为挽救的力量。

安全感回来得太快,让面临死亡的恐惧都还不及产生。

心有余悸。

消防队涂装的头盔映入了我的眼帘,强壮的臂膀稳稳的架着我的身躯,然后,缓慢的将我放在了地上。

[还清醒着么,小鬼?!]

黑褐色的瞳孔中映射着周围的火光,充满力量的手臂,似乎能够将火焰的威胁阻隔在外,让人安心。

[是,是的。]

[能站起来吗?!]

[可以。]

虽然我表示了能够依靠自己的力量站起来,但他还是小心的用手帮助了我。

七楼已经彻底被烈焰所占领,灼热的高温让我不得不眯起眼睛,生怕被凶恶的温度所灼伤。火舌毫不留情的蚕食着所及的一切,木头在火焰的舔食之下,慢慢的弯曲,噼噼啪啪的爆响声,最后变成漆黑的一块焦炭。

假若那是人,又会是怎样的惨状。

曾经看过的图片,认为这种荒唐的情景必将与自己毫无瓜葛的心情,突兀的转折,回到脑海中,将当时的那份傲慢驱散,带来的是真实的恐惧。血肉之躯,在那火焰之下,最后会变成什么,我是很清楚的。

而在那之后,就没有人清楚这团漆黑的事物曾经是谁,在哪里,发生过什么,爱过谁,恨过谁,有过怎样的生活,是如何的一个人。

所以,是否应该在这个时候,祈求留下完整的骨骼,以便伟大的科学来辨认出这具尸体曾经的身份?让那一纸[死亡通知]拥有更为可靠的凭证?

鬼魅的火焰,晃动着,啪嚓啪嚓的燃烧着的声音,是它们的喘息。在其之上,是挥舞着骑士利剑的白色圣光——这只是情势之下所产生的错觉,泡沫灭火器呲呲呲的唱着神圣的诗歌,一点一点的将火焰压下。而被压制着的火焰,四处游走着,寻找着突入的机会。

火焰和消防员们手中的灭火器交战着,红色的火光,灰白的烟雾,此起彼伏。

是么,赶上了么,真是好险。

小小的安心了一些。

[南佃,把这个小鬼带下去!]

但是嘈杂的响声,飘飞的火星,跑动的人,挥舞着的器具,让那小小的安心不翼而飞。

[是,队长!]

烈火焚烧着的场景,混乱的场面,交错的声音,尚未安稳的心,杂乱的思绪。

接到命令的消防队员朝我跑了过来。

这象征着我安全了吗——我,不明白在这短暂的时间内到底发生了什么。

赶上了吗。

得救了吗。

是吗。

是的。

很幸运。

值得庆幸。

可喜可贺。

是吗。

不是吗。

等等。

不是吗。

等等。

在此之前,还有什么,排在这的前面。

[请等一下,还有一个女生在楼上,请你们先……][放心放心放心!我们一定会把她救下来的,所以你乖乖的下楼去,好吗!]

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眼神的交流,负责照看我的消防队员,强有力的手腕,肩臂,压制住了我的身躯,连一点反抗的余力都没有,被强行带下了楼梯。

成年男性的力量,远远的凌驾在我之上。

接触之后就失去了抵抗的意志,也没有抵抗的必要,这都是为了我好,这都是为了抢救这场火灾,这都是正确的决断与正确的事情。

我留着只会添乱。

把片雾交给他们来负责,没有问题的吧。

比起我来得可靠。

没有问题的吧。

能够做到我做不到的事情。

没有问题的吧。

和区区一个十四岁的,初二学生不同,他们是大人,是成年人,是专业的消防队员,在这种场合把一切都交给他们来处理是最为明智,最为正确的选择。

是的,最为正确的。

教科书一般标准的解答。

会给一百分的解答。

但是,却不是满分。

但是,却无法对这种说明感到安心。

就像是,看着老师在修改着自己第一次做的陶土玩偶一样的心情。

老师,你真的明白,我很用心的做了这个陶土玩偶吗。那句[明白了明白了。],真的是明白了吗。

看着老师的手,随意的改变着自己的作品。

明明知道,他比自己来得厉害,来得可靠的。

更为科学的审美观,更为纯属的技巧手法,更为专业的专职者。

但是,却无法对这种说明感到安心。

[抱歉!请让我回去!]

想要拉开消防队员的手臂,但他的力量却远在我之上。充耳不闻我的话语,两只手尤若钳子般稳固的夹着我,将我带下楼。

楼梯两边的墙壁,哗哗哗的在我们身旁穿梭而过。

[请冷静下来,这种事情,交给我们来做,是最为正确的选择,因为我们是专业的。]

这我知道。

消防员的回答是公式一般的准确无误,没有可以反驳的地方。

将我们两人的立场对换,我也会毫不犹豫地说出同样的答案。

明明是清晰易懂,可以说服我的答案。——但却无法消除我心中的不安。

[拜托了,请你让我回去!]

不这么做的话……

但是下楼梯的脚步却没有减慢的意向。

[这是队长的命令,假若因此而发生了事故,我是需要负责任的。]

[那责任我来承担!拜托你……][适可而止吧!]

他粗暴的打断了我的话。

[尽可能的让更多的人活下来,这是我们的准则,能够获得活下来的机会就已经值得庆幸了,这样任性的提出要求不会有任何帮助!]

我也知道,这是任性。

所以我沉默了。

鞋子和台阶碰撞着,声音在楼廊里回荡着,每多响起一声,就意味着离危险远了一点。

我是否因为,正因为慢慢获得安全的保障而感到安心。

呼吸,心跳,思考,肌肉的紧张状态,都在渐渐回到平静的状态,明明,片雾,还在楼上,在那危险的八楼,生死未卜。

[消防员先生。]

[什么事。]

[请你们,一定要把还在八楼的那个女生救出来。]

[安心吧。]

他的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辉。

[我们的生命,就是为了拯救他人生命而存在的。]

是吗。

可以安心了吗。

但,除此以外,我也做不到其他事情了。

除此以外,我真的做不到别的事情了。

下楼的过程是一种煎熬,长得让我觉得没有尽头,但是,当我走出大楼的那一瞬间,却又觉得,下楼的过程竟是这样的短暂。

一旦出了大楼,我和片雾,仿佛就已经不是生活在同一个世界之中的人了。

[听明白了吗,迅速到远离大楼的地方避难,就是人群集中在一起的那个地方,明白了吗?]

[……是的。]

消防员最后和我说的话已经模糊了,即使他的声音洪亮而清晰,但我的心思却不在他的身上,甚至,也从对片雾的担心中分出了一些。

为什么,他会在这里。

第二十九章·覆水不再其一

第三十章·覆水不再 其二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第三十章·覆水不再其二

火场中,浓烟的刺激气味还残留在肺部,每一次的呼吸,都会迫使我重复体验着被烈焰包围时的恐怖,即使这仅仅只是残留。

就如同看到他一样,让我被迫想起上次的事情。

我的冲动,我的鲁莽,我的失败。

若非是他的怜悯,我现在不可能站在这里。

而这,恰恰成了对我最好的惩罚。

不,他不可能出现在这里的。

这不可能是他。

本能的抗拒着视野中这个人的存在,寻找着[只是长得相像][碰巧][偶然]这样子的理由来搪塞自己大脑的思考与联想。

装作什么都没有看见,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我笔直的朝着人群避难的场所走去。

[哟,小哥,好久不见……大概有一个月了吧?嗯,没错,确实是有一个月了。]

然而,他却不这么想。

轻浮而又自傲的声音,就这样突兀的出现在了这里,让我一时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然后,更倾向于把这判断为只是相似的声音,并且,只是在叫别人。——然而,他却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用不可抗拒的力量,把我的身体朝后转了过去。

不,这不可能。

眉毛凌厉的上扬着,有些呈八字形的眼睛,满是不屑的目光,仿佛看不起这个世界的一切一般的自傲。凌乱的黑发在头上不羁的飞扬跋扈,与长方形的脸构成了怪异而又自然的组合。

上次,我在他身上所留下的伤口,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而我的手腕,还在隐隐作痛。

中规中矩的消防员队服穿在他的身上,显得不伦不类,这一头毛发狂乱的狮子,正穿着西装革履,满脸笑容的朝我打着招呼,用他一贯的,傲慢的目光。

思考跟不上事态的发展,疯转着的齿轮却发不出一点声音。

[怎么了怎么了,噢噢,你惊讶得说不出话了是吧?别在意别在意,常有的事。]

虽然对着我说话,却完全不看着我。目光掠过我的头顶,扫视着四周的情况——他并不认为我的存在会对他构成威胁。

所以才会这样子毫不尴尬的和我打招呼,就像是熟悉的朋友一样。——而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

噗呲噗呲……报告队长,七楼以下的居民已经全部撤离,完毕。

噗呲噗呲……报告队长,车载水炮已就位,完毕。

[车载水炮开始喷射,在楼内的人员继续自助灭火,注意易爆品,完毕。]

他以理所当然的姿态,用手中的对讲机指挥着消防队员。既不无视我的存在,也没有刻意的去注意我,如同正站在他面前的我,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他所认识的人而已。

这到底是怎么了。

场合,场景,对话,从他出现的那一刻开始,主导权全部都在他的手上,他知道一切,而我一无所知。

偏偏又是在这里。

片雾还在火场中没有出来,我无能为力,而他,却穿着消防队员的衣服,理所当然地站在这里,指挥着一切。

片雾的性命,正掌握在他的手里吗。

该怎么办才好。

我开始慌张了。

[渡边弦吾!]

我叫出了他的名字,希望能够扭转对话的局势,从他所引领着的步调中逃离。

[别吵别吵,现在正忙着呢,小哥。]

他碎碎念着,依然没有把目光放在我的身上,手中的对讲机几乎毫不间断的传达着火情的实时信息,傲慢的眼珠迅速的转动着,命令没有一刻停歇,犹如狩猎中的狮群,他昂首挺立,以王者的姿态站在最高处,傲慢的审视着他脚下的一切,洞悉全局。

不,这太不协调了,这很异常。

[你不应该已经被判刑了吗?!你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为什么你会是消防队员?!!!!!]

我一把捏住他的手腕,内心的疑问化作语言的愤怒怒吼而出,虽然是左手,但已经用上了全部力量,浮起的青色血管,如同剧毒的青蛇一般缠绕在手臂上……他手中的对讲机必将脱手落下,摔在地上,和他现在所伪装的表象一样,破裂粉碎。

然而,却不是这样。

他反向挥动手臂,甩开了我的左手,渡边弦吾空余的左手伸向我的躯干,随意得不带一点怒意,然后,按在了我的胸口上,想要将我推开。——这样的随意,是不可能推动我的。

然而,我却再次犯错了。

巨大的力量压迫着我的身体,在我能采取反应动作之前,就已经失去了平衡,上半身后仰,秋季所特有的,高而又湛蓝的苍穹,在我眼前一闪而过,失去了支撑点的身体,狼狈的倒在了地上。

不,我只是大意了而已。

双手撑住地面,先要迅速站起后加以反击,明亮的视野却突然被暗淡所笼罩,他高大而又广阔的身驱遮挡住了光线的来源。

[现在正忙着救人呢,小哥,是救人,救-人,你明白么?要玩的话,过会儿再说,好不。]

居高临下的目光,一时间变得异常凌厉,沉重的压迫感布满了空间,空气充斥着质感,让我无法动弹。

仅仅只是一瞬间而已。

[抱歉抱歉,有些太用力了,你没事吧,小哥?]

他退开数步,微笑着朝我伸出了手,眼神却依然飘忽不定,并非是心虚,那是狩猎者所特有的锐利的目光,他依然没有看我,虽然正在和我对话。我没理会他的手,自行站起,立在一边,抬着头,看着在火焰中顽强挣扎,追求着生存的公寓大楼,等待着消防队将烈火扑灭。

能够相信他吗。

——[我们的生命,就是为了拯救他人生命而存在的。]

是这样吗。

心思都放在了片雾的身上,我连那位消防员的长相都没有记住,但是这句话我却听得很清楚。为了怎样的工作,奉献怎样的生命,时间是生命的具体体现,比起相对之下安逸的上班族,警察,消防员,付出生命的方式更为直观。

能够相信的,他们。

我依然没有进步,没有任何成长,和上次一样的鲁莽,一样的冲动,分不清事情的优先级别,在无谓的事情上浪费精力,甚至去干扰自己原本想要达成的事情。

[渡边弦吾,请你一定要把还被困在楼里面的人救出来。]

[看起来,已经冷静了嘛,小哥。]

依然没有看我,仅仅是分出了一小部分听力的集中力在我的身上。之前,被这种态度所影响的我,实在是可笑。

[把你知道的事情告诉我。]

[楼里面至少还有一个人被困,七楼已经被火彻底……][到这里就够了。]

一挥手,将我的话打断,然后就不再理睬我,将所有的精力都投入了指挥之中。

——假若在这时候,我从他背后刺他一刀,他也毫无知觉吧。

荒唐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无论如何,现在只能先托付给他了,刑罚的事,上次的事,在现在,都不及片雾的生命重要。

渡边弦吾,熟练的使用着专业术语,毫不慌乱的指挥队员,若非在一个月之前在那种地方见过他,现在的他,在我眼中,就将只是一个成熟的消防队长——但这个推断明显是不成立的。

他到底是什么人。

证明到了最后一步的证明题,发现了自己的错误,之前的证明步骤,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连锁的倒下,一切清零。

思维还是很混乱,看着燃烧着的楼层,心被思绪缠绕着,被紧紧的捆绑着。

抬着头的姿势,好累,等待的姿势,好累,只能看着的姿势,好累。

朝着我奔跑过来的医疗人员,被检查着,被医疗着的手臂,流出的血,不知何时已经凝固了,变成了黑色的一大片固体,贴附在皮肤的表面。几乎不是靠着自己的力量,被带到了避难的地方,任由他们处理着我的伤口。

只有头,不能低下,不受控制,脖子也好,眼睛也好,都死死的固定着,一刻,也不能从燃烧着的楼层上移开。

快点熄灭吧,火焰。

求你了。

求你了。

求你了。

高压水枪架立在消防车上,朝着七八楼之间喷射着介乎于白色与透明之间的水龙。身处危机之外的安全,让我感到越发的愧疚。明明都已经见到她了,都已经近在咫尺了,却没有把她救出……

快点熄灭吧,火焰。

求你了。

远远的注视着,好累。这样站着,好累。什么都不做,好累。

火渐渐的小了。

天渐渐的亮了。

火的吐息,火的浓烟,渐渐的消散,阳光透过层层遮挡,带给在地上的人们热量,和贪婪的火所不同的,与灼热不同的,名为[温暖]的感觉。

紧张的人群,渐渐变得轻松下来,一直默默关注的状态,不知不觉的,开始安心下来了,随着火势的减小,开始慢慢的小声议论,随着火势的减小,开始变得嘈杂,随着火势的减小,人们,慢慢的,松懈了下来。

终于,可以放心了吗。

紧绷着的神经,终于松懈了下来。

知道此时,才感觉到缠绕在手上的异物,感觉到手上的疼痛。洁白的绷带,在我的手臂上盘了大概七八厘米长的一段,隐约可以看见从里面透出的红色和紫色,血和消毒水的颜色,还有淡淡的药味。

糟糕糟糕,要是被雪乃姐看到了,肯定会变得很麻烦吧。

是不是应该去医院找护士长帮忙呢。

啊啊,上午好像还有考试呢。

看了看手表,还好,时间还很宽裕。

已经渐渐看不到朝外冒出的火光了。

终于可以安心了。

周围的人们,脸上僵直的表情都变得柔和起来,完全无法让人将此时的他们与刚才逃生时的那群人联系在一起。——本来就是完全不同的两群人吧,在不同的时候,不同的地点,不同的状况。

将目光落回渡边弦吾的身上,一直拿在手上没有放下过的对讲机,此时已经别在了腰间,虽然只能看到背影,却觉得此时的他和刚才不同了,没有了那份让人喘不过气来的紧迫感。

也好,有很多问题等着他来回答。

虽然还有让我感到恶心的古代诗歌考试,但,今天会是一个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吧。

我有这样的预感。

抬起头,想要去寻找天空中的蔚蓝,但是,却只看到灰蒙蒙的一片。——为什么,看不到呢。

大量的烟尘,覆盖了天空。

什么嘛。

(这么不懂的配合我的心情。)

视线下落,只剩下六层楼高度的公寓,从我眼中一闪而过。

心,毫无预兆的,被开了一个大洞。

世界,变得无比安静,什么,都听不见了,什么,都来不及思考。然后,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充斥了我的世界。

第三十章·覆水不再其二

末章·断裂的食物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末章·断裂的食物链

人的生命到底有着怎样的构造呢。

可以在零下数十度的严寒中生存下来,可以被小小的一次惊吓夺取性命,可以很顽强的坚持,可以很脆弱的放弃。

这都是因为人的意志吧。

是吗,都是因为人的意志。

那么,人的意志,究竟可以承受多大的重量呢。一千克,十千克,一百千克,还是一吨。

崩塌中的楼层,到底有多重呢,是人类所可以承受的重量吗,是那虚无的意志所可以承受的重量吗。

扬起的灰尘,密密麻麻的布满了天空,仿若谁的披风,神,还是死神?随着风,随着将要震破耳膜的响声,随着人们惊慌的喊叫,飘荡着,遮蔽了日光,遮蔽了希望,在每个人,每个抬起头,看着天空的人的眼中,在那浑着瑕疵的棕黑色瞳孔中,投射下绝望。

慌乱的人群。

呼喊声。

哭喊声。

破碎的车辆。

冒着热气的刹车痕。

有些什么,和脑海中的记忆,相重合了。

身体不能自主地,失去了支撑的力量,惊慌失措的人们的尖叫还回荡在耳边,双脚已经不再接受指挥,变得无比软弱,跪倒在地上的声音,除了我,没有人听到。

就连尖叫声都无法穿透。

眼前,崩塌中的庞然大物,正在哀嚎着,用着无与伦比的巨大音量,笼罩了它身边的一切事物。

快点,快点动起来,拜托了,快点动起来!

就连大地都在震动。

大家都在后退,只有我一个人留在了原地,却不是因为勇气,而是胆怯到无法动弹,脚软得连站起来都做不到。

就算是站起来了,又能怎么样,就算是拥有勇气,又能怎样。

那样的质量所进行着的塌陷,就连位于如此遥远位置的我,都感受到了几乎窒息的压迫。

——还留在里面的人会怎么样。

无力的拳头捶在地上,听不到半点声响,只能感觉到通过神经传递过来的疼痛。

在视线的前方,渡边弦吾还站在原地,飘落下来的细小石块砸在他的身上,掉入他的头发中,在他的肩膀上反弹后,在地上碎开,变为更细小的石子。通讯器被他紧紧地握在手中,脸上的表情,已经没了平日里的傲慢,紧锁的眉头压着眼睛,脸部的肌肉抽动着,脸颊因为说话时夸张的口型而变形……

他也有这样子的时候啊。

但却出现的完全不是时候。

我宁可看到他保持着傲慢的样子,保持着那幅充满自信的样子,对我的担忧与软弱,慌张与恐惧进行目空一切的藐视。

但,现在的他却是如此的认真,如此的严肃,让我连最后的那点可怜的希望都找不到了。

目光穿过他的身侧,穿过了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样子的玻璃门,在那里面,焦急地等待着。

拜托了,不要有事。

轰隆作响的巨大咆哮渐渐平息,强行压迫的一方最终战胜了顽强抵抗的一方——楼层的塌陷已经停止了,原本是七楼的空间,已经被上面的楼层所替代,所融合,被压成紧密的残骸。

拜托了,不要有事。

快点出来吧,别再让我等了,时间应该很充裕的,我下来了这么久才发生了坍塌,那些专业的消防队员肯定已经把人都救下来了,不会滞留在七、八楼那么危险的场所,肯定的,不会有错的。

不会有错的。

所以,不会有事的。

这样无力的自我说服,持续了多久?

世界对我而言,只剩下了那扇门,周围的一切,都已经不再重要了。

人群们在做着什么,在说着什么,都已经无法触及我的听觉,任凭声音穿透而过。

我只希望能够看到她从门里面走出来。

一定没有问题的,他们是职业的,是成年人,有着比我更为有力的身躯,更为成熟的思想,所以他们一定做得到的。——[我们的生命,就是为了拯救他人生命而存在的。]

所以,她一定不会有事的。

无力的自我说服还在继续着。

没有什么,比片雾安全的出现在我眼前来得更重要了。

所以,除此以外的思考、理由、借口、安慰,都只是无力的存在。

视线定格在门上,眼珠无法转动,脖子无法动弹,从未有过如此,不能自拔的关注着一件事物——这已经成了我世界中的全部了,在此时。

然而,却迟迟没有动静。

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不会的。片雾还有安娜在,还有《罪之矢》,还有需要调查的渡边弦吾,她的生活还没有完成,没有理由就这样子,这么简单的……

不会的。

不会有事的。

但是,却迟迟没有动静。

视野开始放大,变成包含了门的存在的前景,包含了站着的渡边弦吾的前景。

是啊,他不是消防队长么,他手中不是还拿着对讲机么,所以,不会有事的。

但,对讲机却掉落在了地上,如此简单的,掉落在了地上,那个连我用尽全力去握紧都无法使之松懈的手腕,就这样子,轻易的,让对讲机落在了地上。

啪。

和我的心一样,在那碰撞的时刻,对讲机的外壳,裂开了。

不,这不可能。

身体上的不适一扫而空,我站了起来,却没有前进的动力,踉跄的脚步,只是一味的在后退着。

不可能的,这根本就不可能发生。

但,渡边弦吾的身影,看起来,却是那么哀伤,和裂开的对讲机一样,发不出半点声响。

结束了坍塌的公寓大楼,没了悲戚的低鸣,只剩下一片死寂,灰黑色的,混和着各种液体的,是大楼的血液,从各处的裂缝之中,缓慢的流下,像是泥浆一般的粘稠,不带半点生气,一点点的将残留在大楼表面的碎屑吞没,带走,流下。

渡边弦吾一脚踩碎了地上的对讲机,转过身,看到了我,冷漠的看着我。嘴巴张开后又合上,作出各种形状的嘴唇,想要传达给我的信息,不想看懂,却又在脑海里浮现出对应的发音与字体。

遗憾,崩塌,压毁,赶得上,赶不上,生命,牺牲。

死亡。

还能有什么比这些更不真实的词汇吗,是我看错了,是我想错了,读唇术什么的,我根本就不可能会的,不可能,不可能的。

死亡。

错的是我,是我错了,所以这些都是错的,不真实的,不成立的。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我怎么肯能看得清楚渡边弦吾的表情,看得清他的嘴,看得懂他正在说着什么,明白他正在传递信息给我。

又一辆消防车疾驰而来,在车子停稳之前,上面的消防员就已经跳下,十万火急的冲入大楼之中,即使这栋公寓在刚才还在崩塌,而现在也没有其将会保持安全的保证。

只有,火灭了,不再有爆炸了。

但是,这又有什么用。

死亡。

厌恶的字眼无法从脑海中脱离,不断地浮现,越是驱赶,越是被强调,越是干扰。

死亡。

死亡。死亡。

死亡。死亡。死亡。

现场的指挥权被新到达的小队队长所拥有,渡边弦吾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看着,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除非。

除非他犯了错误,除非他没有了……指挥的对象。

两个队长之间,并没有交流。

死亡。

死亡。死亡。

死亡。死亡。死亡。

飘扬的灰尘,渐渐的落到了地上,无法想像的沉重,缓慢的,凝重的遮蔽了视野。

公寓的大门里,依然没有人走出来。

是么,是这么一回事么。

片雾,你也走得太慢了吧,弓道社难道没有体能训练吗,下次要叫唯好好的监管监管……和唯的关系似乎还没有修复,那我就自己来训练吧,魔鬼式的训练,片雾你到时候不可以逃避哦。

所以,快点下来吧,片雾。

我已经等很久了。

拜托你。

别让我再等了。

——[你在这里等一下。]

到底要让我等多久。

从门的里侧,出现了晃动着的影子,黑色的,白色的。

黑色的人,抬着白色的担架,用白布,将上面的人,严严实实的盖住了的的担架。

身体渐渐的变得不受控制了。

这时,手机却响了。

手下意识的拿起了手机,但却从无力的手指间滑落掉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但手机却没有事,继续响着铃声,等待着我的接听。好坚强,真的好坚强。

是的,很坚强,不会这么轻易的就坏掉的,不是吗。

但是,手指却无法停止颤动,按了四下,才按到了接听键,速水的声音,从里面传出。

[是上杉吗?快要考试了,你怎么还没来?]

是吗,是啊,还有考试,嗯,对,诗歌鉴赏,是我很头疼的科目。

[……我马上到。]

步伐自行开始移动,不知何时失去了的书包,不合逻辑却又自然的出现在了手中,就像是本来就没有失去,一直在我身边一样,只是被我忽略,被我忘却了——但在我想起它的时候却又出现在了手中。

路边的墙壁如同下坠的通道管壁,倏忽的从我身边离去,在缅怀已经离去的阶段之前,新的墙壁又已经迎面而来,而到来的,又何止是索然无味千篇一律的墙壁。步伐在慢慢的加快,周围的人用奇怪的目光看着我,而我却没有精力去在意这些,是啊,要考试了,马上就要考试了,距离开考的时间已经不多,没有什么比这更为重要了,是的。

到达教室的时候,大家对我投来各式各样的目光,是我来得太晚了吧,就连监考老师都已经到达了,然而,却不是我脑海中自行杜撰的理由,和我在同一个考场的速水和长崎,一下子就朝我跑了过来,担心的眼神溢于言表,怎么了,都,我不是好好的,平安无事么。

平安无事。

之后我才意识到,我的手臂上还缠着绷带,让人警觉的白色,以及让人蹙眉的药味。没有给他们关心我的时间,考试就已经开始了。白色的卷子,黑色的字体,上面的诗歌都是我明白的字体,无法理解的排列组合,但却不觉得折磨,思绪已经离开了大脑,比起背叛更像是外出远足,空白的大脑做着算不上思考的思考,毫无逻辑的思维无法在说出之前成型,但手却明白了其中的意义,自行在纸上来回移动着,描绘出我看得懂的单字,不理解的句型排列。

我这是怎么了。

无所谓了,就随它这样去也好。

考试的时间就这样茫茫然的度过,一向没有自信可以及格的诗歌鉴赏,第一次在考卷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黑色字体,全部都是意义不明的句子,无法理解的句子,无论是题目还是答案,对我来说都是这样。

考试结束后,迅速离开了考场,在速水和长崎找上我之前,离开了考场,离开了学校。并非是反感他们,只是现在,不想和别人说话,总觉得,身体和精神,都处在悬崖的边上,不想和任何人有所接触。

但,若就这样回去,必然会让雪乃姐他们担心的,不得不去一趟医院,护士长应该会帮忙的吧。

不过,我的思考很明显出现了逻辑上的错误。

[小-鬼,请-你-注-意,我-是-护-士,不-是-医-生,我-擅-长-的-是-护-理,不-是-医-疗,明-白-了-吗?!]

护士长双手插着腰,眯起眼睛瞄着我。数天不见,她依然还是那个凶神恶煞般的夜叉,但我却觉得没有那么恐怖了,不再那么畏惧她,反而觉得她和蔼可亲,是因为现在是白天,所以夜叉得到了美化,还是因为相处久了,或者,还有别的什么理由。

比如。

死亡。

死亡。死亡。

死亡。死亡。死亡。

不,没有比如。

脑海中似乎闪过了一些奇怪的字眼,对此我不是很理解,应该是平日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的集合体吧,无关紧要的东西,是的,无关紧要。

[不过,这种小儿科我还是做得来的。]

在仔细看了一下我的伤口后,护士长得意的翘起了嘴角,拉扯着我进入了诊疗室,因为是午休时间,医生们都去吃饭了,而此时恰好轮到护士长值班。——这是我的说法,而护士长的说法是,这医院无论何时都是她的天下。

大概吧。

失去了绷带遮挡的手臂上,依附着一条细长的伤口,凝固为黑色的血块,是一条让人作呕的虫。

[会有点痛,忍一下。]

护士长开始执行锄虫作业,我坐在一旁看着,虽然说过会痛,但我却没有感觉,像是局外者一样的看着她在我的手上开展各种各样的工程,仿若这条手臂不是我的一般。

数十分钟后,原本攀附着虫的地方,剩下一条粉红色的疤痕,在被护士长涂上不知名的液体后,彻底与手臂融为了一体。

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真好。医生真是美好的职业。能把一切的复原。假若……

死亡。

死亡。死亡。

死亡。死亡。死亡。

真奇怪,为什么今天脑海里总是跳出奇怪的字眼。

[今天,谢谢你了,护士长。]

[不,没什么。]

[下次,请我吃饭就可以了。][不过,要记得提早一个月预约。]

她一路送我到了门口,走路的方式还是一如既往的飒爽豪迈。

估算了一下回到上杉家所需要的时间,正好可以赶上饭点,嗯,很好,很完美,考试结束了,度过了正常的一天,毫无破绽的出门,毫无破绽的回家,一切都和平常一样,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担心,不会让任何人察觉,不,本来就是这样的,没有事发生的一天,没什么特别的一天,本应这样度过的。

是的,都很好,都没有问题。

但,却在回上杉家的路上,碰到了哭泣中的小孩,独自一人,在路中间,伤心的哭泣着的小孩。

真可怜。

没办法呢,这种时候是一定要伸出援手的。

[怎么了,小妹妹?]

我在她身前蹲下。

[呜……丢,……丢掉了,重要的东西。]

[是吗,可是,哭可不能解决任何问题的,即使你哭得再伤心,丢掉的东西也不会自己回来的。]

但是,哭泣却可以得到别人的帮助,得到别人的关怀。

[呜……那、那该怎么办?]

哭泣慢慢停了下来,变成抽噎。

用手帮她把脸上的泪水抹去,冰凉的,湿润的触感,让心一阵痉挛。

[告诉我你丢了什么,让我陪你一起去找,好吗?]

[嗯……]

很好,那么出发吧。

倏忽站起,视线有些模糊,寻找着原因的时候,发现她正抬着头,不解的看着我。

[什么事?]

[……大哥哥,为什么你也][因为。]

本能的打断了她的话。

心痉挛得更加剧烈,变得无法忍受,不希望听到那些字眼。

[因为,我也……]

死亡。

死亡。死亡。

死亡。死亡。死亡。

世界变成了模糊的一片。

声音变得哽噎,无法继续,明明,已经很努力的,不让自己去想,不让自己去在意,假装什么都没有,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就算是思考变得神经质也在所不惜,却始终无法欺骗自己。

一滴。

一滴。

一滴。

滴滴落下,打湿了衣襟。

末章·断裂的食物

终章·告离的尾声

二判断裂的食物链

终章·告离的尾声

[欢迎回来,小宗宗~]

[……嗯,我回来了。]

雪乃姐用平日里和煦的笑脸迎接我的归来,而刺入我内心的冰锥却无法轻易的被这份温暖融化,固执地,残忍地持续吸收着我心中的热量。

[考试结束了吧,感觉如何?]

[……还可以。]

[不要紧的,只要尽了全力就不会有遗憾的。]

[……嗯。]

对话的齿轮配合不上频率,干扰着彼此无法咬合。

[把书包放一下,然后吃饭吧。]

[嗯……好的。]

拖着难受的步伐走向楼梯,在上楼前,被雪乃姐叫住了。

[没事吧,崇宗?]

雪乃姐,还算是第一次这么叫我的名字。稍微思考下就知道,她看出了我的不妥,察觉到我的异常,在担心我。既然已经决定了不让她担心,既然已经连处理伤口这种事情都特意去做了,就不要半途而废。

[没事,只是太饿了,雪乃姐,快些开饭吧。]

在这种时候,我也可以展现出笑容,脸上的笑容,心中的抽搐。

[嗯……有事的话,就来找我商量,无论什么,都可以哦~]

在刚才那声严肃之后,又变回了平常的雪乃姐,自然流露的体贴,是我无法企及的成熟。

穿过客厅的时候,看到了坐在沙发上喝水的唯,眼皮低垂着,长长的睫毛盖住了眼睛,看起来很疲惫——然后,她注意到了我,似乎是错觉,她看着我的眼神,带着欣慰,但,这应该是错觉吧,在我眨眼过后,看到的是之前的,无视我的那张冷漠的脸。

虽然考试结束了,但,现在却没有解决这个误会的心情。

心早就乱作千条万絮,悲伤在心床之上长成盘根错节的悲戚灌木,又若是荆棘一般带着尖刺,只要一不小心,就会伤到别人吧。

所以,我还是一个人静静的待一会儿。

拉开纸门,却看到水素和有希满脸笑容的等着我。

[欢迎回来,崇宗哥~]

[……欢迎回来,哥哥~]

为什么非要这样折磨我呢。

[嗯,我回来了。]

脸上强装出来的笑容,很难看吧,用来生产笑容的心,都已经如此破烂不堪了,还要我如此坚持,如此伪装。

[考试很辛苦吧,我们来慰劳你哦,崇宗哥~]

水素一如既往的主动贴了上来,我却不如往常的自若,笨拙的退开了,在这个时候,手机发出了声音,是邮件的铃音,在这个时候,化解了我的尴尬。

[抱歉,我看个邮件,稍微等一下。]

扑了空的水素,撅着嘴站在了一边,而有希依然坐在原地,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还好,她们都没有察觉到。

大家都过着开心幸福的生活,我不想因为自己的痛苦而去影响他人的快乐。

帮助了我的邮件,来自不知名的号码。

——有时间的话,就来一趟晴明町附近的咖啡厅,我整个下午都在,我想,你应该回来的吧,小哥。

偏偏在这个时候,又是他么。

也好,若是他的话,就不用顾忌那么多了。

[慰劳的事情等一会儿再说吧,现在先去吃饭,雪乃姐应该在等我们了~]

尽量将语调装得欢快,把毫不掩饰闹着别扭的水素和虽然装着没事但其实也有些许失落的有希连哄带骗的带到了客厅,午餐在还算是融洽的氛围中进行,然后结束。之后,以朋友有约为借口离开了上杉家。

[][][][]

[噢噢~来得真快嘛,小哥。]

刚刚踏进咖啡厅,就听到了渡边弦吾的声音,毫不忌讳咖啡厅里面优雅的氛围,用肆无忌惮的大音量说着话,大幅度的朝我挥手。

明明,上午的时候,还是那么严肃的样子,现在却没事人一般,变回了之前所认识的那个,傲慢、轻浮的金发男子——即使现在,已经染回了黑发,已经换了身份。

摆摆手赶走了上来询问的服务员,正对着渡边弦吾坐下,毫不掩饰我此时的心情,严厉的目光笔直的看着他的眼睛——只是,藏起了悲伤。

[省去了我再找你的功夫,你会主动联络我真是让我意外。]

[是么是么,我这个人可是超出常规的存在,不可思议的集合体哦。]

与我严肃的语调相反,他随意的声音时刻都在将我构造起的肃穆拆分。

[因为我看你好像有很多话要对我说,所以我就联络你啦~虽然本来是打算上午做完工作后就和你谈谈的,不过,你却先走了呢,为什么走得那么急呢,小哥?]

[你明明知道还……][知道什么?]

眼眸中,闪烁着诡诘的光辉。

[你不应该被判刑了吗,为什么现在会如此自由的出现在这里。]

从他所引领的思路中逃离。

他在试探我,以引导他人的思路为乐的对话模式。

不能让他得逞。

[因为,我只是个打手而已嘛,在那个时候,法律对我可是很仁慈的,我想想,是那些法规……][不用了。]

在他开始长篇大论之前,打断了他的话。从他正大光明的出现,以消防队员的身份执行工作,就可以排除他是越狱逃跑这一选项,无论是以其他的何种手段,都不在我的干涉范围之内,以一个刚到日本不满百日,以一个不成熟的中二学生的身份,做再多的追究都是徒劳的。

[为什么你变成了消防队长。]

[因为我是人嘛。]

他抛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答案,引诱着我的问题,而我则保持沉默,等待着他的补充。

扬起了嘴角,他挂着似有若无的笑容,喝了一口咖啡。

[只要是人,都想要活着,就需要填饱肚子,托你的福,我上次的工作没了,在被关了几十天后,出来之后的第一要务自然是找一个工作,刚好,就当上了消防队员,就成了消防队长,刚好,今天上午就碰到了你。]

就像是故事一般的编造过程。

但是,却流利得让人找不出破绽。

不过,这些也都是无关紧要的信息了。已经惩罚过他,水素和有希平安无事——而且,他间接的,有意无意的放过了我们,救了我们。

现在,我所在意的是。

[渡边弦吾,你曾经,是一名漫画家吗?]

[是啊。]

毫不犹豫的承认了。

[不过,你会知道这件事情还真是稀奇,难道你是我的狂热读者吗?那还真是让我受宠若惊啊,像你这么……][用的是[第五弦]这个笔名?]

没有让他的废话继续下去的必要。

[……知道的,很多嘛。]

他接连往杯中加了两包白糖。

[总觉得今天的小哥,特别的苦呢,怎么,心情不好么,伤心么,是不是你的……][罪之矢。]

再次抛出了关键词。

[你和原作者,片雾戊史,有关系吧。]

用我的猜测作为前进的台阶。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挺直了腰板,居高临下的俯视着我。

[原来,是这么回事。]

[上次我就注意到了,你很爱管闲事啊,小哥,虽然这并不是什么缺点,或者,在人际交往的时候甚至可以成为优点,但是,你不懂得控制你的热情,也不了解自己的分量啊,小哥。]

一口喝完了剩下的咖啡。

[在第一次和你正面相遇时,我觉得你是一个很有趣的人,但是,现在,我开始讨厌你了,我这个人应该和[善变]这个词汇无缘,希望你能够明白这句话的意思。]

[另外,关于这件事情,你真的是多管闲事,奉劝你乖乖的过好你自己的生活就好,就像是今天上午,你能做到什么?]

最后的一句话,让我想要反击的大脑被彻底浇灭,熄灭了的热情,化为黑烟发出呲呲声,嘈杂的噪音。

把钱压在账单下,渡边弦吾起身离开了,迟钝片刻后,我追了出去,在店门口停住了他。

[我说过,我现在对你的感情是,厌恶。你追上来,想做什么,能做到什么,你想过了吗?没有考虑过就追上来,那是白费,而如果你考虑过了,那你就不会追上来……那天我在你身上看到的闪光的地方,都已经不见了呢。]

无视挡在他面前的我,撞开了我的肩膀,走过,渐渐远去。

而我,没能再次追上去。

是的,他说得很对。

[][][][]

失魂落魄这个词,应该和现在的我很相称吧。

离开了咖啡厅后,不知不觉,已经看到了标示着[六角大宫町]的路标。

经历了爆炸、火灾、坍塌的公寓大楼,在正午过后的明朗阳光下,也无法显示出生气。

一切的善后工作都已经结束了,大楼被[禁止进入]的条子所围住,住在四周的居民,也都被遣散到临时住所中。

毕竟,谁也不知道,这栋公寓能够保持这种形态屹立在大地之上多久。

仅仅只是来过两次的地方,却留下了这么多回忆,即使不经过时间的发酵,也已经酸楚不已的回忆。

小时候,还没有所谓的[思想],没有所谓的[智慧],在父母离去的时候,没有任何感觉,没有任何情感,以记忆的形式保留下来,给之后的,有了所谓的[思想],有了所谓的[智慧]的我来品尝。

但现在,却知晓了这份痛苦。

这是对我的幸运的惩罚么,还是对我的不幸的追加。

——[你在这里等一下。]

到底,为什么,要让我在这里等待,等待什么,她想说什么,想做什么。

……

只是,现在都无从得知了。

早上,漫天的灰色烟雾,已经全部消散,不留下一点痕迹。

尘埃落定。

透彻得没有半点瑕疵的碧蓝天空,往往能让我灰色的心情被点缀上温柔的水蓝,但今天,似乎没有用呢。

没有任何事物可以衬托的苍穹,仿佛触手可及,和那栋公寓一般,一碰就会破碎。看上去如此坚强的天空,看上去如此坚不可摧的,由钢筋混凝土所组成的庞然大物,都可以如此轻易的变得支离破碎。

更何况,是生命,是那虚无的意志,不知何时会发挥作用的意志,所支持着的生命,是一旦被意志背弃,就一无所有的生命。

这份灰色的哀伤,会陪伴我很久吧。

连一向被我所唾弃的,[多么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这种幼稚的想法,都在脑海中不断的浮现。

然而,脚下的地面是坚固的,吹过的风是冰冷的,阳光是温暖的,心,是痛苦的。

这样的真实,让我无法让自己再天真下去。

该走了吧。

在这里消沉,没有任何用处。就像是无用的泪水一样。

明知无用,却又让人无法自拔。

……

转过身,迈开步伐。

……

阳光有些刺眼。

……

[抱歉,让你久等了。]

终章·告离的尾声

后记·结

后记·结

好久不见。感谢各位将本书捧在手上感受其重量后前往柜台结帐,因为有了你们的支持我才有了源源不断的动力——乱讲的。

啊啊,好想要出版啊,真的好想要出版啊,看着日轻作家们在后记里面写着[虽然自觉得这本书很烂但居然意外的出版了]之类的话,心里面总是有一种酸楚的感觉——还是乱讲的。

最近的留言区回复低调了不少,未涉及剧情的会尽心解答,涉及剧情的一概以[剧情]这种死板的格式进行回复的,变得有些低调的某v,或者是某黑灰,不知大家是否可以接受?

在不知不觉中,这一卷划上了句号。

感觉好像过了很久,但实际上,这一卷也仅仅只是完整的故事的第二卷而已。不过,这一卷有着特殊的意义,这是某v在大学里面所写下的一卷,也是写作条件最为艰苦的一卷了,不过,尽管如此,还是顺利的完成了这一卷的故事,虽说这一卷是不完整的。

留言区里面有看到类似于[剧情没有交代清楚]之类的评论,是的,这说得很对,因为这一卷是不完整的,这我上面说过了。就像是侦探小说里面的重大案件一样,这一卷就像是案情的表象一样,能让人看出一些端倪,但却不是全部。

于是,关于剧情的话也就不多说了。

-关于观看**s的各种注意事项-

假若是qd众的话,那已经有渠道就不多说了;假若是sf众,可以在每一卷中找到一个独立的章节,一般来说是放在卷首或者卷尾,名字中带有[全一卷]的章节,请进入其中,等页面载入完毕后,按ctrl+actrl+c然后,开启一个txt文本文档,按ctrl+v,放入你的手机、psp、mp4等可以观看txt文件的电子设备中进行阅读~当然,在线阅读也是很欢迎的。

另外,在这里不得不再次强调的是,虽然用的是第一人称,但崇宗和某v可[完全不是]同一个人……所以,请不要将某v与他等同。

-完毕的分割线-

在本卷中,依然可以看到summer君的活跃表现,风格日渐成熟,技艺也越发长进的作画,不知能否让各位读者大大们满意呢?大家有什么意见和建议都尽管赤裸裸的提出来吧~~

-惯例的分割线-

接下来是惯例的留言区专题。

说实话,在写后记之前,我都没有意识到,写后记居然有如此巨大的工作量,浩浩荡荡的id名称让某v看得眼花缭乱……

不过,总算是弄好了。

非常感谢大家一如既往的支持,感谢大家帮忙推广,帮忙宣传,让我们一起把**s的热度进一步搞大吧!啊,不,是让**s变得更加红火吧!

sf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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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预告的分割线-

关于下一卷。

预告:下一卷的名称是《三判·独自仰望星空的美食家》,关键词是[上杉唯]·[八田米穗]·[原村加奈]。

依然会换上新的封面,期待大家的继续支持。^__________^09.10.2815:31

关于插画,起点的大大们看过来

因为起点这地方不让贴图,囧死了,所以就只能扔链接了,而且链接还不能直接点,简直就是折磨人,还麻烦各位读者大大,自行前往了。

下面扔出链接。

觉得打字麻烦的大大们,请前往书评区,有一个置顶帖子是可以复制地址的

或者,还有一个办法。

1请输入姐姐and我and妹妹

2粘贴到搜索引擎里面

3按下回车选择第一个结果

4完毕

今日更新了一张海报

今日更新了一张海报

请起点的读者大大们参照书评区里的置顶帖前往海报的所在~

今日更新了一张人设图哦

其实这张人设图里包含了两个人~

请参照置顶帖里的方法前往~

请注意,是google,baidu之类的搜索引擎……

庆祝哦,于是追加更新

周推荐第一次有了四位数诶!

某黑灰(某v)对此感到非常感动,能有这个数字都是多亏了大家的支持~

于是第一次能够在分类(缩到最小的分类……也就是都市-青春校园)里面排到了第四名,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于是追加一次更新啦~

是原村加奈以及八田米穗的人设图,依然是在老地方~

请参照置顶帖里的方法前往~给大家造成了不便还望见谅~

今日更新了一张彩页

连续日更了几天,身体有点吃不消了……

于是,今天更新的是一张彩页。

彩页的所在请根据置顶帖子里所讲述的办法前往~

感谢大家的支持~

圣诞节的公告是也

今天是平安夜诶。

据说宿舍不会断电哦。

哇咔咔。

那么,就会有圣诞礼物送出。

这个礼物是持续性的,所以请大家静候00:00时将会出现的圣诞老人~(笑)

希望能够和大家一起过一个愉快的圣诞~

感谢大家的支持咯,彩页放送

这个礼拜也有1000多推荐诶,感谢大家的支持~

虽然很想要多更新章节来回报大家,但存稿因为圣诞节而捉襟见肘……对不起我错了……

所以就拿summer画师稍微有些大尺度的彩图来犒劳大家,希望大家喜欢~

首先放出的是彩图之一[妹妹是用来宠的]

请大家根据置顶帖里的方式前往,具体的章节是:[summer君的彩图]——[彩图-妹妹是用来宠的]

感谢大家的支持咯,彩页放送2

这个礼拜也有1000多推荐诶,感谢大家的支持~

虽然很想要多更新章节来回报大家,但存稿因为圣诞节而捉襟见肘……对不起我错了……

所以就拿summer画师稍微有些大尺度的彩图来犒劳大家,希望大家喜欢~

现在放出的是彩图之二[义妹是用来(心号,显示不出来)的]

请大家根据置顶帖里的方式前往,具体的章节是:[summer君的彩图]——[彩图-义妹是用来(心号,显示不出来)的]

圣诞彩页

虽说有些迟了,不过还是放上圣诞彩页,毕竟画师夏夏酱这么努力嘛……

不过,夏夏酱真是坏淫啊……画了这样那样的彩页……

请大家根据置顶帖子里的方式前往咯~

具体的所在是[summer君的彩页]-[圣诞彩页]

呵……大家要做好心理准备再进去哦~呵呵呵呵~

圣诞彩页

虽说有些迟了,不过还是放上圣诞彩页,毕竟画师夏夏酱这么努力嘛……

不过,夏夏酱真是坏淫啊……画了这样那样的彩页……

请大家根据置顶帖子里的方式前往咯~

具体的所在是[summer君的彩页]-[圣诞彩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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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页

彩页

三判即将开始更新,首先献上彩页。

起点的各位读者大大,请根据留言区内的置顶帖前往彩页的所在。

彩页2

三张彩色人物海报。

请起点的读者大大们参照置顶帖中的插画帖,前往插画的所在。

里镜之章·Te amo,Vos amo.

三判·独自仰望星空的美食家

里镜之章·teamo,vosamo.

暖洋洋的阳光下,已经不复绿色,常被误冠以[青草]名义的草们,驼着背,半带着颓废气息的散发着青黄色的秋意。

而在一阵寒气吹过,带走温度后,秋天也和草们一起耷拉下了脑袋,像是木偶断了头一般的,被细线勉强维持着一般的,耷拉着脑袋。

在逐渐下降的气温越发用力的扣响换季的大门后,冬天的身影,渐渐变得清晰。

[呼……呼……]

在庭院中浇水的少女,呼呼的朝着自己的手心哈气,片刻的揉搓之后,被冻得惨白的手终于弥漫开了一些红润的暖色。

冬天已经来了,离那个日子也不远了。

离……也不远了。

在春夏的温暖中开放着绚丽的花朵们大多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父亲的盆栽还倔强的挺立着。

一年四季都是如此的翠绿。

[真让人羡慕,可以什么都不想,过着自己的生活。]

喃喃自语的少女,完成了浇水的任务,残留在水壶喷嘴边缘的水滴,被她轻轻用手指抹去,无比温柔的动作。

黛黑色的长发反射着日光的明亮,明明是正午,四周却没有正午所应该有的热量,没有正午所拥有的,生机勃勃的气氛。——因为,就连冷酷的秋天,也即将离开了。

肃杀的空气让落地的枯叶也不敢发出多余的声音。

仅仅只发出了必要的,沙沙落地的脆响,悲凉的节奏和旋律,轻拂着大地,敲打着少女的心。

一分一秒的过去,一天一天的过去,时间总是会把绳子慢慢勒紧的,让人不得不做出选择。

充满向往的,少女看着围绕着家的一切,就像是刚刚搬到这里的小孩子一样,对一切都充满了好奇与兴奋——然而,她已经住在这里很久了。

真的,已经很久了。

若非是如此,也不会让她陷入如今的状况。

只是,作为一个本地居民,这样的行为,实在是异常。

却,还是出神的看着四周。

踩着凳子的脚,垫起了脚尖,秀气的脸孔从围墙上探出,有些费力的,把双手搁在了围墙上,最后,终于成功的趴在了围墙上,尽情的把所见的景色收入眼底。

看得是那么认真。

连在秋天中缺乏食物的,飞过的燕子也不忍打断她,侧翻着飞走,不去打扰她的视野。

就这样子,出神的看着,直到她自己,也融入了景色之中,成了景色的一部分。

[不知道现在,她在做什么呢。]

原本平静的目光中,出现了波澜,投入湖水中的石子,似乎比她自己预想的还要猛烈,让她连眨了数次眼睛——不过,这也是徒劳的,泪水静静的在她脸上留下了两行银色的光辉。

有些愤怒的,用手背擦去了泪痕,动作远不如方才对待喷水壶的温柔,也不知道是在对谁生气,少女横下眉毛,鼓起脸颊,[哼~]这样的冒着怒气——却没人看得到她这副样子的可爱之处。

一人的舞台剧总是不知道帘幕会在何时落下。

[小爱,现在有空吗,过来帮我一下……]

屋子里,传出了中年妇女的声音。

声音似乎绕了地球一圈才抵达了少女的耳朵中,她慌慌张张的从凳子上跳下,小心翼翼的确认了四周一圈后,按住胸口松了口气,然后,换上了一副更为平静的表情。

[是。]

文静的声音,充满了优雅的感觉。

把刚才的她的印象,染上一层透明的渲染,直到消失殆尽。

里镜之章·teamo,vosamo.

第一章·关于陪女生购物的技巧 其一

三判·独自仰望星空的美食家

第一章·关于陪女生购物的技巧其一

大街上,车啊,人啊,小猫小狗,小鸟飞机什么的,都跑来跑去,飞来飞去,川流不息,很好很让人眼花缭乱。

路过的雅典娜,泰坦巨人,也都会和蔼可亲的同我打招呼,而我也很有礼貌的回应了。

即使是面对庞大车流量而犹豫不决的龟仙人老爷爷,我也会很热情地上去带他过斑马线。

……

今天的文法非常的糟糕。

手掌[啪]的一声响亮的打在自己的额头上,将在大脑沟壑里横行霸道的思想稍稍打散了一些。

今天是期中考试结束后的假期,现在是上午十点七分十八秒,在四条河原町附近的车站旁,我很不安定的站着,等待着,用手足无措,六神无主来形容也不足为过。

所谓的四条河原町,是京都的购物名胜,京都的购物区集中在四条河原町和四条通街两旁。四条河原町附近是流行时装和美食的中心,近来也汇集了很多和日本文化产业有关的店铺。——而我,今天在这里的原因,也和此有关。

不过,买东西常常不是一个人的事情。

虽说常常是一个人就可以解决的事情。

但总是要兴师动众。

在出门之前,在我向上杉叔叔说明需要外出的原因后,他非常真诚的向我表达了怜悯之情,当雪乃姐“威风八面”的杀价的时候,上杉叔叔的存在感就会变得非常微弱——而购物这项艰难事业的酸楚又何止于此,在这一行中生存了数年的上杉叔叔对我的同情,让我得到了极为温暖的勉励。

只是,说归说,勉励、同情、怜悯,能吃吗?

虽然知道自己的存在感微弱,也知道来来往往的路人们根本就注意不到我,但总是对四周的目光非常在意,处在这个年龄阶段所必需面对的问题,还真多啊……

把按在额头上的手移开,瞳孔为了适应明亮的光线而缩小。虽说冬天已经临近,但在人流量庞大的购物区,却还能感受到密不透风的闷热。

垫起脚尖,让视线越过人群的头顶,寻找着她的身影。

刚才已经说过,购物是一件兴师动众的事情。

其实,假若速水肯卖的话,一切都会变得很简单,但这个一向很好说话的家伙,这次却异常地坚持,即使我软硬兼施恩威并重,他也毫不所动,无奈之下……

不,不能说是无奈。

这是必要的,必须的,不能逃避的。

虽然别人或许会觉得我没有责任,但我并不这么觉得,因为我愧疚了,这意味着我没有做到我所应该做到的事情,而为此,我必须负起责任。

尽全力去做我力所能及的事情,一点一点的来弥补,不管是否有用。

[喵~~~~]

从身后传来熟悉的猫叫声,转过头,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经来到我身边了。因为安娜已经叫过了,所以她只是默默的点了一下头,算是打过了招呼。

[你好啊,安娜~~~~]

作为反击,我只对安娜打了招呼,然后对她点了一下头。

然后,然后。

被她狠狠地踩了一脚,坚硬的后脚跟和软弱的脚趾发生了形变的替换,原来帆布鞋踩跑鞋也可以这么痛的。

和她贫嘴总是招致不好的结果。

果然在这种时候男方应该无条件的退让么。

[你好啊,片雾~~~~]

用同样的格式换了内容重复了一遍,还是甩不掉小孩子脾气的赔礼方式。片雾的眉毛跳动了一下,不过并没有发难,犹豫片刻后转过身示意可以走了。

这算是接受了么。

不过,这种场合,不应该先说一句[抱歉,让你久等了]或者[对不起,我来晚了]之类的话么?况且,约定的时间是九点,现在已经超过十点了诶!

于是,我有些激动的跟了上去,准备理论一下。

于是,我听到片雾的帆布鞋踏在地上的声音似乎特别响亮,特别恐怖。——刚刚被踩的脚隐隐生疼。

嘛……这种时候,男方确实应该无条件退让。

于是,这个[于是]的最终版本是,我像个乖巧的小媳妇一样服服贴贴的跟了上去——……!!你信吗?我不信。

我刚刚踏上前一步,片雾就停了下来,转过身,盯着我看。奇怪的眼神,好像有些生气,但又不是,只能感受到其中隐约的不满。

这是怎么了。

今天的片雾,穿着长及胯部的条纹羊毛衫,搭配着水洗牛仔裤,很随性的装扮——她现在这样的反应,应该不是在期待着我的评价吧……不,不可能的,以片雾的性格,怎么可能呢。

所以,这种时候也只能遵从乖小孩原则,不懂就问了。

[怎么了,片雾?]

我似乎问了一个非常愚蠢的问题,原本就有些复杂的眼神,现在混入了同情愚者的怜悯与身为智者的无奈,片雾相当夸张的叹了一口气。

[笨蛋。]

说完之后就甩下我一个人径自走开了,安娜[喵~~~~]的一声追加了肯定,而我连自己为什么会得到[笨蛋]这个称号都尚不清楚。

不过,算了。

能这样子和片雾平常的对话,我就已经感到非常开心了,甚至称作[幸福]我也不会加以辩驳。——毕竟,这在不久之前,对我来说,曾经,已经成了不可能实现的奢望。

而现在,她却活生生的站在我的眼前,只要一伸手,就可以轻易碰触,是无比真实的存在。

[我说,你这样朝我伸着手,想要做什么?]

像是资深的医生碰到了罕见的疑难病例,片雾用手托着下巴,隔着二十厘米的距离,仔细观察着我的手,那只,不知何时自己抬起来的手。

[没、没什么。]

情绪太过投入而不自觉地做出动作——我居然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匆忙的将手收回,暗暗祈祷不要被片雾看出我刚才的心理活动。

[莫非,你还沉浸在我成功逃生的喜悦之中?]

[……才没有这回事。]

不敢直视她锐利的目光,我别过了头。

不过,如果就此收手,那就不是片雾麻衣了。要么一言不发……一旦开口了,总要达成目的才肯罢休——就像是那天中午在学校庭院里的对话一样,让现在的这些开始的地方。

侧移着步伐,特意走到旁边正面面对着我,眯起的眼睛,像是手术刀一样的解剖着我的思考……不过,这应该是做不到的吧。

[什么事都没有吗?]

[什么都没有。]

[哎呀哎呀,是谁在看到我后,因为太激动而晕倒……了?]

原本带着锐气的眉毛,因为忍不住的笑意而弯曲了起来,片雾转过了身,嗤嗤的小声笑了起来。

好吧好吧,我认输。

因为这件事情,在这短短的两天之内,不,还没有到两天,就被她以此为话题讥笑了数次。

那天下午,万念俱灰的我回到片雾家所在的公寓,那已经不再能被称作公寓的废墟,思考随着被火焚烧成灰黑色的楼层一起腐朽,渐行渐远的思绪让我陷入了冥冥的状态,在那个时候。

——[抱歉,让你久等了。]

一瞬间,认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伸出的手,笔直伸向前方的手,颤抖的手指,碰到了片雾的脸颊,带着温度的皮肤,才意识到,站在我面前,拥有着那已经渐渐熟悉的冷漠,一如既往地冷漠,淡定的看着我的,就是片雾麻衣。

然后,全身的神经就这么义无反顾地放松了,放松得一塌糊涂,以至于我不记得之后发生的事情——也就是昏迷了。

后来,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在医院里了,是片雾将我送过来的,昏迷的原因只是虚弱以及精神上受到刺激,打完点滴后就被医生放行了。

之后,我才想起片雾的那句话。

——[抱歉,让你久等了。]

[呐,片雾,你当时让我等在那里做什么?]

[什么?]

[就是昨天,你上楼之前,叫我在楼下等你的那句……]

[哦……]

片雾若有所思地看向了别处,脸颊微微发红。

[那只是骗你玩的而已。]

因为对话的时机和场合都不是很好,昨天就这样被她糊弄过去了。

在那时候,真的只是这样,想要骗我玩玩而已?

我和片雾在大街上并排走着。

[片雾。]

没有回答,只是转过眼珠看了我一眼。

即使发生了昨天那样的事情,她也没有发生任何变化啊。

[昨天说的,你说的那句话真的只是……][啰嗦。]

毫不留情的打断了。

[啰啰嗦嗦、啰啰嗦嗦、啰啰嗦嗦,莫非你以为优柔寡断犹豫不决是一个优点?]

然后是更加毫不留情的追加攻击。

攻击完之后,片雾又回到了一言不发的冷漠状态。

男方,不单单是要无条件的退让女方——最好,是连招惹都不要做。

不过,除了总是对我毫不留情的用语言或者是肢体进行人身攻击、除了随心所欲的冷漠或者变成语言机关枪、除了凶恶的表情和可以把小孩吓哭的冷峻眼神以外,片雾还是一个在平均水准以上的初中女生——之所以这么别扭的形容,是因为我实在是不想用褒义词来表扬她,即使我还是用上了[平均水准以上]这样的说法。

于是,原本存在感微弱的我,和片雾麻衣一起走在人流量巨大的购物区,吸引了不少的目光——当然,那都是奔着片雾去的。

我在心中,不免产生了[你们这些只看外表不看内在,轻易上当受骗的天真家伙们,就尽情地展现你们愚昧的无知吧!]这种无聊且消极的想法。

不过,片雾的内在,说不定比她的外表更为美丽。

第一章·关于陪女生购物的技巧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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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事故,后来被判定为瓦斯泄露所造成的连锁爆炸,已经被火灾侵蚀得残破不堪的支柱,受到多次爆炸的冲击后,倒塌,导致上方的楼层坍塌。

庆幸的是,楼内的居民,没有一人伤亡。

不幸的是,救援的消防员,死亡二人,重伤二人,平安无事的,只有一人。

加起来,正好是五人。也就是,我最开始所碰到的,救了我一命的,那一个消防小队。

除了将片雾送下楼的那位队员外,全部都被卷入了坍塌中,为了让伤员快速送出,通往大门的道路让给了医护人员,而片雾则从公寓的后门逃出了。

所以,我那时候所看到的,躺在担架上,再也无法动弹,再也无法去火场里救出生命的,是那些,为了救我们而进入大楼的消防队员,是他们的遗骸。

[喵……?]

安娜的叫声中带着好奇,来回看着并肩走着的我们——不如用[并排]来得更为贴切,我和片雾中间大概隔着一个人的宽度,即使我主动靠过去,她也会立刻移开。

真是的,也没必要这么生分吧。

由于片雾的家在七楼,因此,她的家,以及家里的一切,都被烧得一干二净,包括她珍藏的《罪之矢》。按照片雾的说法,《罪之矢》里面包含着对她极为有用的线索,所以必须重新买过——但是,《罪之矢》已经是过气很久的作品了,我的第一反应是速水英二,但不知为何,一向很好说话的他,却坚决拒绝将《罪之矢》转让给片雾,于是,我和片雾只好来到这里,聚集了大量购物元素的街区,四条河原町。

提出这个想法的,自然不可能是初来乍到的我,虽然我曾经调查过京都的各种信息,不过,信息是具有时效性的——兜了这么大的圈子,也就是说,一向冷漠,比起团队更喜欢一个人做事的片雾,竟然主动邀请我一起来购物,这实在是让我惊讶,误以为这次的灾难对她造成了改变。

——不过,似乎不是这样呢。

眼角的余光瞄了一眼片雾,一如既往的冷若冰霜。

嘛……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的改变呢。

也好在,人没有这么轻易就会改变。假若,因为这次事故而对片雾造成心灵创伤,那我就束手无策,无能为力了。

所以,我并不厌恶这次巧合的捉弄,只有对[片雾麻衣依然健康活着]这一事实无比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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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好~请问一下有卖《罪之矢》这本漫画吗?]

[好的,请稍等一下……抱歉,没有这本漫画。]

似乎是错觉,片雾对店员说话的声音似乎极富感情并且香甜——步行一段时间后,我们到达了动漫元素的集中地区,只要看到有在卖漫画的地方,就立刻进去询问。但是,似乎没有那么轻易就可以让我们找到。

[你好~请问一下有卖《罪之矢》这本漫画吗?]

似乎不是错觉,和服务员交流的片雾,比起对待我的时候,温柔许多,和在我面前,和在学校里的时候,简直判若两人,看着她脸上露出的,近乎天然形成的甜美笑靥,让服务员们一个个都尽心竭力的在电脑上翻查书库。

然后。

[很抱歉,没有这本漫画。]

[谢谢,麻烦你了。]

转过了身,在看到我之前,就已经收起了笑容——果然,面对我的时候必定是这张冷冰冰的脸孔。也正是这张冰冷的脸孔,让我总是忍不住想要捉弄她,让她出现些别的表情——嘛,这种孩子气的妄想总是以我的彻底失败告终的。

不过还是会有忍不住,自讨苦吃的时候。

比如刚才。

虽然我有提议过两个人分开来找会更有效率,但却被片雾否决了,让我继续当一个一言不发、毫无作用的跟班,就这样子很没有效率的消耗了近两个小时的时间,直到中午到来。

(啊……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喵……]

[片雾,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喵……]

[你看,上面那家拉面店看起来似乎不错。]

[喵……]

因为饥饿而不断呻吟的安娜,以及服从于身体欲望而开始提出进食建议的我,我觉得应该是前者打动了片雾,让她停下了步伐。

[可以。]

为什么是[可以]而不是[好啊]?!总有一种[女王大人,是否允许卑职小做歇息……][准了。]的错觉。

不过……这种小细节就算了,肚子饿的时候就应该服从身体的欲望。

于是我步伐轻快的走向拉面店,拉面店位于一座商场的二层,悬挂在外墙上的巨幅广告非常抢眼,通过连接楼层的手扶电梯可以到达。

刚才一直和我平行前进的片雾,不知为何有些许的落后。

[怎么了?]

[……没什么。]

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表情也有些奇怪——但也看不出身体不适,痛苦之类的问题。

[那么,上去吧。]

跨出了脚步,却被片雾一把扯住了手臂。

[等、等一下!]

[怎么了?]

[……等……等一下啦。]

松开了我的手臂,别过了脸,微微低着头,看着脚边,眉间紧蹙,眼帘下垂。

她犹豫了一下。

[安娜,安娜,安娜她,怕坐电梯。]

先不管[她]这个问题,猫会怕坐电梯?

[不是吧……这是真的么?]

[是……是啊!安娜真的很怕坐电梯的,上次带着她坐电梯的时候,她怕得全身颤抖,差点就直接跳出去了呢。]

安娜一脸无辜的看着我。

似乎……发现了有趣的事情。

[那么……安娜给我来抱吧,我会负责照顾他的,走吧,片雾。]

埋藏在某处的坏心眼开始慢慢膨胀。

我纠正了一下关于[她]和[他]的错误,本来,安娜作为雄性被取了这么一个名字就已经很惨烈了,而现在更是被直接当作雌性来对待,身为和他同处在一个领域的别科别种别目生物,我有替他鸣冤的义务。

不过,被片雾漂亮的无视掉了。

踌躇着,目光在安娜和地面之间徘徊,坏心眼的某个人已经看出她在犹豫什么了。

[放心,没事的,我很擅长应对小动物的,安娜就交给我吧~]

[可、可是……]

[不要紧的……]

[不、不行!]

啊啦啊啦,还真是欲盖弥彰哦。

片雾死死的把安娜抱在怀里不让我拿走,用上了她全部的力气——其结果就是安娜拼命的挣扎,但已经痛苦得快要窒息了。[喵呜……喵呜……]这样的呼叫着我的援助。

[呐,片雾,你再这么用力会把安娜给活活掐死的。]

[呃……诶?!你没事吧,安娜!]

刚刚从窒息地狱中逃出的安娜,又被片雾抓着在空中甩来甩去,或许出门的时候安娜还想象着今天可以吃到怎样的美食,却没想到会是如此命途多舛的一天。

[……你再甩他就真的要死了。]

用言语分散了片雾的注意力,然后将安娜抢了过来,好不容易得救的安娜,立刻缩在我的怀里,把头埋在最低下,扬起的尾巴像是直升机的螺旋桨一样四处回旋着,阻挡着一切外敌的入侵。

[把安娜还给我!]

[还给你干什么?]

[……反正就是还给我啦!]

[因为你不敢乘坐手扶电梯?]

[才、才不是!]

片雾已经满脸通红了。

除去了脸上的冷漠,丰富的表情赋予了她漂亮的脸蛋更多活力——即使是有些生气,微微喘着气的样子,也不会让人因为她在发怒而不喜欢。

这就是漂亮女生的特权么。

[快点还给我啦!]

[才不要。]

[上?衫!]

加大了音量也只是证明了你的心绪而已嘛。

不过,话题似乎被巧妙的改变了,虽说过渡得很自然,不过必须转回去才行,不然就变成我单方面的无理取闹了。

[片雾,我会照顾好安娜的,所以我们坐电梯上去吧。]

[……]

憋红了脸的片雾,说不出半个字来反驳我了。

又回到了最开始的那个状态,别过了脸,微微低着头,看着脚边,眉间紧蹙,眼帘下垂——空出来了的手,十指交叉,垂放在腹部。

手扶电梯在我身后发出嗡嗡嗡嗡的运转声,让片雾不安的表情越发明显。

于是,某人的坏心眼膨胀到了最大值。

[莫非……]

[才、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在片雾倔强的强烈的否定之后,终于,终于,让我找到她的弱点了。

[那我们走吧,片雾。]

可惜身边没有镜子,不然我肯定可以看到镜中的自己露出了魔王式的阴险笑容——那种鼻子以上的部位全部漆黑,只有上扬的嘴角露出阴森的寒光的那种笑容。

我率先起步,而片雾则举步维艰的跟在后面,虽然只有两步路的距离,但片雾却磨磨蹭蹭的走了将近一分钟,为了安全起见,我决定让她先上去。

[你先吧,片雾。]

[……呜……嗯、嗯!]

下定了决心一般的甩开了握在一起的双手,战战兢兢的走近扶手电梯,上升中的扶手如若噼噼啪啪般冒着电火花的高压电线一般,让片雾的手在其上方停滞着犹豫再三也不敢放下,而咔哒咔哒升起的电动台阶,更是不知被想象成了何种怪物,让片雾的目光始终没有将其收入视野,身体也尽最大的努力,以最大极限进行扭曲来避开台阶。

如此复杂的动作,其实只是简单明了的事情,验证了我的猜想,从[上杉李崇宗猜想]变成了[上杉李崇宗定律]——片雾麻衣不敢搭乘手扶电梯。

这样啊这样啊。

不过,不过。

还是,还是,第一次看到片雾这个样子。

战战兢兢,颤颤巍巍,畏畏缩缩,像是担惊受怕的小动物一般的……可爱。

忍住忍住,这种时候可不能笑出来。

于是某个坏心眼的人就这样强忍着暴笑的冲动站在一旁“欣赏”了足足五分钟之久,然后才良心发现,不,是肠胃发现,因为是肚子饿了,决定上前帮她一把。

第一章·关于陪女生购物的技巧 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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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片雾?]

[……呜……呃……没、没什么,稍,稍微等一下,就……好了!]

[等什么?]

[……呃……等……等……]

[等一个好的时机?]

[嗯!]

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不假思索的肯定了我给她的台阶,不过,这却是一个黑心的台阶。

[果然还是怕坐手扶电梯啊。]

[不、不是那样的!]

[是是是~~~~来,把眼睛闭上。]

不等片雾反应,就将她的身子转过去,让她面朝着电梯,我从后面拉起她的手,放在扶手上,同时把她推到电动台阶上。

[好乖好乖,这样不就上去了吗,没什么好怕的。]

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她已经站在上升中的台阶上了,而我则乐呵呵的站在她下一级的台阶,抱着一脸安逸,对手扶电梯毫不惧怕的安娜。

[呀~~~~安娜真是可怜,无辜的背上一个奇怪的弱点呢。]

[喵~~~~]

不得不说,在手扶电梯上,我真是处于绝对的主场。

没有多余的注意力分给“寻欢作乐”的我和安娜,片雾双手紧紧握住扶手,全身僵直的站着,一动不动……应该说,连动都不敢动,甚至连回头瞪我一眼的余裕都没有,即使只能看到她的背影,也可以猜到“胆战心惊”这四个大字正写在她的脸上。

原本冷漠、无情、凶恶的片雾,居然也会有这样弱小可爱的样子,实在是让人忍俊不禁,好想拍张照片保存下来,留着以后好好观赏。

[那就用手机来拍吧。]

[……拍什么?]

[当然是……是……是……]

[是什么?]

[不……没、没什么。]

因为处在主场就得意忘形了,连心中的计划也一不小心就说了出来,不知何时已经脱离了手扶电梯,站在楼层上,站在坚固结实的地面上的片雾,虽然额头上还挂着刚才胆怯时所留下的冷汗,但目光已经恢复成原本……不,是比原本还要锐利的状态了。

[是吗……来,安娜过来抱抱~~~~]

将怀中的安娜递过给片雾,却没想到她趁着这一空隙再次用她帆布鞋的后脚跟狠狠地跺在了我的脚趾上,那是何等坚硬并且极具破坏力的后脚跟啊!

于是某个坏心眼的人得了报应忍着痛苦硬是不叫出声的单脚跳了好久才平静下来。

[下次再欺负我,就不单单只是脚了。]

片雾帅帅,不,是凶恶的放下狠话后一个利落的转身抱着安娜走进了拉面店。

[不,不是欺、欺……欺开头的那个词,下次你再,你再有不当行为,就不单单只是脚了!]

我都还没有品味出狠话的内涵,片雾却又停了下来,红着脸纠正了一个在我看来无关紧要的字眼后,雄赳赳气昂昂的继续前进了。

还真是……和我不在一个思考回路上啊。

无法理解~无法理解,莫非这是文化差异?

-拉面真是弹性十足的分割线-

-顺带一提汤头也很浓厚的分割线-

吃完午饭后,我和片雾继续踏上了寻找《罪之矢》的征途,吸取了上来时的教训,片雾完全无视了我的意见,直接奔着楼梯走了下去,而失去了做恶机会的我,也只好万分遗憾的跟上。

啊,好想要拍一张照片啊。

[你今天很奇怪。]

[嗯?会吗?]

我赶紧用手摸了摸脸检验表情是否正常,莫非是[啊,好想要拍一张照片啊。]这个绝对不能让片雾知道的想法一不小心就用表情表现了出来?

我应该还没有学会这么高级的能力才对。

[虽然不知道你这个家伙有什么变态嗜好或者猥琐兴趣,但这里是公共场合,我希望,不,我命令你必须表现得正常些。]

这家伙的语气还真是越来越猖狂了。

[我和你只是普通的同学关系,今天把你叫出来也没有别的用意仅仅只是礼节性的邀请而已却没有想到你这家伙不懂得分清楚客套与非客套自以为是的跟了出来,不过这也就算了,只是,请你不要做无谓的更进一步的思考,误以为我对你有……有……反正就是请你不要做奇怪的联想,明白了没有?!]

我们的关系不应该是比普通同学还要差一些的等级么。

不过这样子吐嘈似乎很伤感情,虽然说也没什么感情可言。

嘛……总之,还是顺着她的意思吧,再惹她不高兴的话,我的脚指甲可能就要和脚趾头分离了。

[明白了。]

回答得干净利落。

但片雾却似乎对这个理所当然的答案感到了些许的惊讶。

[你这个……白痴!]

在我庆祝我从“笨蛋”升级为“白痴”之前,脚趾头又重重的挨了一次践踏,好在和之前不是同一只脚,免去了我去医院申请脚趾头与脚指甲的再婚手续的麻烦。

然后,片雾气呼呼的状态持续了很久,让我都不敢把一个一直想问的问题说出来。

直到一位好心的店员告诉我们哪里可以买得到《罪之矢》之后,片雾的心情才稍稍好转,于是我抓住了这个提问的好机会。

[呐,片雾,有个问题想问你,可以吗?]

她很夸张的吓了一跳,其表现为把安娜抛上了天空,玩了一次猫咪版本的“好高好高”,不过安娜并不像小孩那样享受这种亲子互动,尖锐的,悲惨的猫叫声引来了不少目光。

然后片雾很不好意思地向四周道歉,当然,我也被迫一起鞠躬了。

日本人还真是注重礼仪,不过这没什么不好的。

[什么……问题?]

在片雾的强烈要求下,我们来到了一个没什么人的角落里,考虑到问题的内容,我也觉得这种偏僻的地方比较适合。

毕竟,很容易引起误会的。

[很严肃的问题,希望你能够认真的回答我。]

[唔……嗯。]

她变得紧张起来,稍稍显得有些不安,垂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捏住了衣角,呼吸似乎变得有些急促,脸颊也微微泛红。

今天的片雾,感情还真是丰富。

[昨天上午,在火场里的时候,那支箭,是你射的吗?]

我放慢了语速,口齿清晰的完成了问句,等待着她的回答。

[……]

完全是听到了预料之外的提问的表情,原本以为她会有如此反应是已经猜出了我的想法,但现在看来,似乎又不是这样。

[不是。]

她沉默了一会儿。

[并不是,我射的。]

是吗。

也是。

因为那支箭给我的感觉,与在弓道场内所见到的片雾,没有联系点。

[那么,你知道是谁射的吗?]

[……不知道。]

是吗。

不是吧。

已经回答了[昨天上午,在火场里的时候,那支箭,是你射的吗?]这个问题,也就是说她知道,或者说看到了这件事的过程,箭矢来自当时片雾所在的方向,不知道射箭的人是谁,在我看来,这个回答很牵强。

但是。

既然片雾都这么说了,而且射箭的人对我也没有恶意,并且救了我一命,那么,我也不便再追究。

[这样啊,谢谢你,片雾。]

[没什么……还有,你过来一下。]

她朝我招招手,示意我走近一些。

[什么?]

脚,又被踩了。

我毫无防备的靠近了,然后……已经是,第四次体会了,关于帆布鞋的脚后跟的硬度——我想我应该可以用这个来做一个研究性学习课题了,而片雾的技术也一次比一次更为精进,这次的大力践踏之后,还追加了旋转,也就是[拧]这个动作,在瞬间的剧痛输出后追加了火辣辣的长时间伤害状态,让脚趾头差点就和脚的本体骨肉分离。

但是,坚强的我,没有让声音从喉咙中离开,强,真的是勉强忍着,要紧牙关,把惨叫扣留在口腔当中,想必我为了完成这项常人所不能忍的事业,面部的表情一定变得极为狰狞。

[呼……]

折磨完毕的片雾爽快地呼出了一口恶气,而我紧绷的神经也跟着这声一起松懈了下来。

——[为什么,今天老是对我进行人身攻击。]这句话还是没有说出口,似乎渐渐习惯被片雾欺负了,嘛,也算不上是欺负,只是觉得似乎保持这样子关系会比较融洽一些——当然,假如没有必要的话,还是不要随便动手动脚比较好。

[那么,走吧片雾。]

对于我若无其事的反应,片雾莫名其妙的又开始生气,低下头,浑身颤抖,握紧的拳头在我的瞳孔中被放大得更外清晰,然后是抬起的脚——不要!——好在,在我回避之前,脚就已经原地落下,响亮的踏在地上,发出的声响让我的心脏错过了半拍,糟糕糟糕,形成奇怪的条件反。

[你这个无药可救的白痴。]

貌似我又升了一级。

[走了,笨蛋。]

然后又被降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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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得到了店员的指点,我们很快就找到了寻找的东西。

[太好了,终于找到了呢,而且两个版本都有。]

[……是啊。]

理所当然的,提着袋子的人自然是我,两个版本的《罪之矢》加起来一共有十二卷,也就是十二本书,可以感觉到厚重的质感——况且,让我感到沉重的并不单单只是书籍本身。

[那么,今天就到这里吧。]

[嗯。]

回去的路程似乎特别短,直到临近分开我才意识到和片雾一起度过的这一天其实是很开心的,虽然没有拍到照片,两脚还各被惨无人道的虐待了两次。

不过,还有一个不得不问的问题,虽然有些晚了。

[片雾……你现在住在哪里?]

[……哦……嗯,算是亲戚吧,住在亲戚家里。]

[是吗,那真是太好了。]

一直担心着,仿佛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住着的那套公寓,若是连这个回去的归所都失去了的片雾,还有什么可以依靠。不过,既然有地方住,那就不要紧了。

目送片雾上车离开的时候,她果然还是冷漠的告别方式,对我扬了扬手就完事了,反倒是安娜热情而单纯,在我身上蹭了很久才依依不舍的跑回片雾的怀抱中。

不过也正是这样,才是片雾。

第一章?关于陪女生购物的技巧

第二章·来自面包的恩惠 其一

三判·独自仰望星空的美食家

第二章·来自面包的恩惠其一

[……]

一大早的,就郁闷得说不出话。

[……呜呜呜呜!]

如果要勉强发声的话,就是这种模糊不清的声音。

其原因是,有异物硬生生的卡在我的嘴巴里,接近喉咙的地方。

有用舌头把这个异物顶出去的想法,但这个异物似乎太大了一点……不止一点。

然后是想要把这个异物咬碎掉的冲动。

不过被理智否定了。

否决了。

因为。

不用看,单凭这软软的口感,以及淡淡的香气,自然是手,水素,古贺水素的手……不过,想看也看不到就是了,因为还有另外一个异物压着我的头,盖住了我的眼睛。

有些刺刺的触感,还有洗发香波的味道,异物其二应该是头,水素,古贺水素的头。睡觉时被解开的头发肆意的散落,细微的移动让我越发的想要打喷嚏。

于是,在起床之际,就要做推举,大概就是像健身房里面那种,人躺着,把杠铃向上举起来的动作,也不知道到底叫不叫作推举——反正,我就这样把水素举了起来,然后准确无误的把她扔回她自己的被褥里。

因为练习过很多次了,所以准确无比。

因为练习过很多次了,所以没有在一开始就把她放到我嘴里的手咬下去。

当然,我可不是那种一有东西进入嘴里就咬下去的怪物。

和我一起睡在一个房间里的水素,越发的肆意妄为。

不过,这并不算什么,让我始终无法平淡接受的是,即使经过这样子剧烈的“晨练”之后,水素也依然发出平稳的鼻息,睡得香甜。

——有一种想要把她的头发插进她鼻子里的冲动。

当然,这还仅仅只是一个想法而已,最后也没有付诸于行动,毕竟这只是恶作剧一般随处都可以生成的想法,并没有虐待儿童欺负弱小之类的罪恶本源。

[所以啊,我说,该起床了吧,水素?]

我刻意把脸凑到了距离水素脸部三点二厘米的地方,用平常的音量说出了刚才那一句话。

——这是起床的神奇咒语,并不需要高分贝的叫床,啊,不,我的意思是,把她叫醒。

然后,在水素想要抓住这一瞬间的距离而睁眼跃起想要在她的嘴唇以及我的嘴唇上留下一些彼此的湿漉印记之前,我完美的挺起腰侧转身避开了这一早在预料之中的,已经算不上是奇袭的奇袭,顺势用手扶住水素的腰,按住她的肩膀,让她保持站姿,以达到让她快速进入清醒状态的目的。

[醒了吗,水素?]

我的手掌在她的睡眼迷盲中挥来挥去,据说有在梦境之乡中拨开迷雾的神奇效果。

[……唔……嗯。]

直到现在,她才算是稍稍清醒了一些,而刚才的动作,用她的话来说……

[那是本能反应啦,本能反应,从我出生下来就注定会在这种时候在这种地点做这种事情了,千真万确哦!]

在第一次奇袭失败之后,水素就像是小学六年级学生在给三年级学生上课一样的自大以及自以为是——貌似意思重复了,不过起到了强调的作用。当时我的第一反应是告诉她,人类是不可能存在这种先天条件反射的,这肯定是后天条件反射。

然后我才意识到,这根本就不是先天后天,更不是条件反射与否的问题!

我的思维,在两个月的生活之后,已经有些部分被引导到奇怪的地方去了,莫非这就是文化差异?

不过,与我一睡醒就很躁动的大脑不同,水素的大脑,正缓慢的,懒惰的,从休眠状态中转向日常工作状态——其表现就是,本能的要向前走的水素,被自己的被褥绊倒,笔直的朝前方倒了下去,然后休眠中的大脑无法应对这种算不上突发状况的突发状况,命令水素开始在被褥上滚来滚去。

当然,这是我绝对不能理解的逻辑回路。

这位名为古贺水素的小女孩,是我和有希的好友,因为家庭遭遇了变故,现在寄居在上杉家,那场变故,对还是小学生的她来说,实在是过于沉重了。不过,水素,能那么快从阴影中走出来,能过着充满笑容的生活,闪耀着只属于她自己的阳光,真是太好了。

只是,不知为何,她被安排和我一个房间,明明可以和有希一起住的……但是,雪乃姐带着笑容说出来的决定是绝对不能质疑的。

因为,她是雪乃姐嘛。

[那么,我去刷牙,你先在房间里换衣服吧。]

把翻滚中的水素再次立起后,我离开了房间。

因为水素要值勤,所以和我同时起床,顺带一提,我没有去晨练的原因是两脚脚趾尚未痊愈——谋害脚趾的凶手是片雾麻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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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间的上杉家,稍稍有些难受,对我来说。——而对她来说,是我所不知道的未知,假若能够洞悉她的所想,那么一切都会简单得多吧。

感情这种细腻的东西是我所不擅长应对的。

上杉唯和上杉有希,是上杉夫妇膝下的一对姐妹花,姐姐唯开朗外向,是一个责任感很强,并且给人以帅气感觉的中学生,妹妹有希,内向羞涩,但是待人温柔,善良而又真诚,在纤弱的外表之下,其实是一个非常勇敢的孩子。

[早安,唯,有希。]

在我吃早饭的时候,看到她们两人一起出现。

[早上好,哥哥。]

有希腼腆的露出了笑容,开心的和我打招呼。而唯,依然保持着这段时间的状态,按照惯例无视了我。虽说也不是第一次被无视了,并且无视我的女生她也不是第一人,还有女魔头片雾麻衣在,但是,被生活在同一个家庭里的人无视,是很难受的事情。

其实我们一开始的关系是很好的。

变成这样的原因,用我不擅长情感的大脑来思考,也只能想到是弓道社的事情——拒绝了唯的邀请,反而加入了敌对阵营,班长伊藤友乃所创立的另外一个弓道社中。

应对感情的方法,我只会直截了当的当面询问,但这段时间,总被各种各样的事情缠住手脚,再加上唯也一直回避着给我提问的时机,让这种让人难受的苦楚,持续了很久。

果然,机会还是要自己来创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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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上杉。]

[早上好……上杉同学。]

一般来说,我都是第一个到达班级的,而今天也不例外。落座之后不久,速水和长崎,一前一后的进入了教室。

[早啊,两位。]

他们是我来日本之后,最先认识的朋友之二。长崎,长崎裕人是非常内向但又想要表现得积极的别扭男生,带着眼镜的他外貌平平,在我的大脑里与[眼镜男]这三个字直接挂钩;速水,速水英二恰好是长崎的反面,外向而又阳光,即使是作为演艺界明星也毫不显得平庸的长相,不过,在我认识了他两个月之后,我将大多数时候的他与[笨蛋]这个词相关联,大多数时候。

也就是,有[大多数时候]以外的速水英二。

假若是在国内的话,期中考结束之后的返校日,一般都是以考试为内容展开的讨论,但不知道在日本是怎样的文化氛围……我踌躇着,筛选着可以用来聊天的话题。

[呃……两、两位,考试考得如何呢,呃,呵,呵呵。]

没想到打破这份短暂沉默的人居然是平常最为不善言辞的长崎,不过,作为我们三人之中成绩最好的他来提起这个话题……假若是其他成绩好的人的话,或许会被认为是炫耀,不过,假若是长崎的话,那就只是出自善意的,可爱的小错误罢了。

就连被我评判为[笨蛋]的速水,也没有因此生气,用[笨蛋]来评价他,似乎稍稍有些过分了。

[啊,期中考试啊,随他去死吧。]

速水豪迈的作出了阵亡宣言,看来并不是情商的问题,只是单纯的自我裁决[此人已挂彩]而已,或许我刚才所考虑到的问题,他根本就没有想到过——果然还是个[笨蛋]啊。

大多数时候。

[大家早安哦~~~~在讨论什么呢?]

充满阳光的活泼声音从门口传来,根据多普勒效应,由于发音源在快速运动的缘故,她原本的声音应该没有这么甜美才对——言过其实了。

蹦蹦跳跳的加入了我们对话的是原村加奈,而跟在她身旁的,是带着煦和微笑的,八田米穗。总是两人一组行动的,活泼与文静的奇妙结合的姐妹花。前些天,两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一些小小的不和,不过,从现在两人拉着手一起进教室的样子来看,应该已经回到了之前的那个融洽状态。

[早。]

[早啊。]

速水和我都随意的打了招呼,长崎则保持他自己的一贯作风,不好意思地点了一下头。

[我们刚刚在谈论关于期中考试的话题。]

简单的作了说明。

[期中考试啊……]

原村用手指戳着自己的太阳穴,抬起头看着天花板。

[那是什么,好吃吗?]

莫非,出现了可以和速水一较高下的笨蛋?

[嘚嘿,只是开玩笑的啦,对了对了,上杉,今天下午有课哦,家政课哦~]

原村调皮的吐了一下舌头,真是高明的转换话题方法,而且还是我不愿提及的话题——另外,这家伙什么时候开始改口叫我上杉了,那个客气的[同学]到哪里去了,这样子和我装熟,意图实在是太明显了!

[那么,今天也承蒙款待啦!]

这个话题跳跃得也太快了吧,中间的那个拜托过程到哪里去了,那个给我回绝机会的过程跑到哪里去了?!

原本已经算计好要在拜托的半途中截击她的我,被这招直接命中,回避不能,环顾四周,寻找着相对原村比较成熟的八田,希望她能给予一些人道帮助……

但,她却心不在焉。

平常,外表文静,待人热枕的她,应该是认真的听着我们对话的状态,但,今天的她,心思并没有停留在这里,仅仅只是保持着看着的状态,无神的眼睛,让我觉得她的[人]并不在这里。

[就这样决定啦,上杉!]

在我注意力分散的时候,这件事已经被原村独断的敲定了,而八田也在这时候回过了神。

[那我们先行告退了哦,厨师大人~~~~]

在我否定之前,原村就已经拉着八田逃离了案发现场,留下苦恼的我,在一旁幸灾乐祸的速水,以及担心我但帮不上忙的长崎。

逆来顺受吧……来日本之后似乎总是这样。

聊天团体解散后,静静地等着早会的开始,不过,在那之前,来了一位让我出乎预料的访者。

[打扰一下,上杉同学,请问你现在有时间吗?]

如此有礼貌的句式,以及恬静的柔美声音,让我觉得八田平常不多说说话真的很可惜。

[嗯,有的,什么事?]

[请问,能跟我到走廊一下吗?]

[诶?]

[……有些事情,唔……想请你帮忙。]

总是很有气质的八田,羞涩的样子让我觉得很是耀眼。

第二章·来自面包的恩惠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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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

利用上课前的一点时间,我和八田离开了教室,在出去的途中,碰上了刚好走进来的片雾,一看到她,我的脚趾头就开始痛……不过,出于礼貌,我还是友好的和她说了早安,她也还是老样子,冷漠的瞥了我一眼后就从我身旁穿过。

似乎是错觉,她看着八田的眼神也很不友好。

[上杉同学,和片雾同学很要好吗?]

四下无人的走廊里,我和八田面对面的站着——其实,我比较喜欢两个人一起靠在栏杆上,看着远处的东西来聊天的氛围。

[不……应该不能这么说吧,为什么会这么认为呢?]

[因为……会主动和片雾打招呼的学生,很少。]

是吗。还以为她觉得我拿着笑颜去应对冷漠的钉子看起来很逊。

——[她待人很不友善的,不是很好相处。]

当时听长崎这样评价她的时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但是,现在。

不同了。

[其实,她人很好的,只是不太……不太擅长和别人相处。]

不自觉地就说出了违心的评论,那家伙何止是[不太擅长]……简直刻意可以和我作对。

听了我的话,八田手指轻轻握拳,放在嘴前,小声的笑了起来。

[上杉同学,真是个好人呢。]

被女生这样莫名其妙的笑了,我有些不知所措,只好尴尬的点点头,笑了笑。

[啊……抱歉,做了失礼的事情。]

然后,她轻咳一声,温和的眼神,转为专注。

[其实,有件事情,希望上杉同学能够帮我。]

原村加奈要是有她一半的客气就好了。

[突然说这种勉强别人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别在意,就当作是……上次你给我面包的回礼好了。]

[面包?]

[是啊,面包。]

她有些迷茫的看着我,然后,想起了关于[面包]的事情,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之后,忍不住,小声地笑了起来。

[这种小事情上杉同学没有必要记在心上的。]

对她来说可能仅仅只是一个面包,但对我来说,那是饥寒交迫中的雪中送炭——虽然也没有那么夸张。

[那么,需要我做什么?]

[……]

她环顾了四周一遍,确认没有人之后。

[这个周末的周日,你有时间吗?]

周末么。

[应该没什么特别的安排吧……]

[那么,能出来玩吗,到四条河原町的购物区。]

[我想……应该没有问题。]

并非是很困难的事情,与其说是[帮忙],不如用[邀请]来得更为恰当——不过,八田会主动邀我出去玩,实在是在我所能理解的范围之外,难道她要说[因为鄙家的原村加奈给您添麻烦了,特此邀请,以求赔礼道谢。]……怎么想都不可能。

[那么……能,能帮我邀请速水,速水英二同学,一起出来吗?]

……

等等,这是什么发展。

[可以吗?]

上课的时间将至,不只是出于对答案的需求,还是担心赶不及时间,八田看起来有些紧张。

[……嗯,大概吧。]

模棱两可的回答。

因为这不是[可以]或者[不可以]的问题,虽然对不起朋友,但是在觉得速水英二并不适合这种事情。——因为他已经沉溺于其中,糜烂不堪了。

[那就拜托你了,非常感谢。]

但不知何时头脑已经不正常运转的八田,却没有理解我回答中的朦胧,非常真挚的朝我道谢。

[等……][对了,加奈,我是说原村加奈也会一起去哦。]

我的[等一下]就被这么打断,然后视野的一角出现了本多老师的身影,在我调和思考之前,八田已经进入了教室,而本多老师的目光也已经锁定了我。

就只能这样进了教室。

骑虎难下了么。

——[怎么了,上杉?]

刚刚坐下,手机就是一阵震动,是速水传来的简讯。

要不是因为他的恋爱品行那么恶劣,我也不会这么尴尬,这个罪魁祸首。

——[没什么。]

用六个平假名打发了他。

——[别装了啦,我看到八田和你一起出去了,莫非是她向你表白了?如果是的话,我可以给你推荐几家不错的情侣酒店哦~]

不得不对这家伙的打字速度感到惊叹,然后是对八田的怜悯,为什么偏偏会是速水英二呢,我现在觉得就连扭扭捏捏的长崎裕人都来得更好。

稍稍思考后,就觉得我不能让这家伙去作恶,但是出卖朋友的事情我也做不来——等下课后,就找八田把这件事情推掉好了。

至于速水的邮件,[无视]这种应对方式是让他安静的最好方法。

——[喂喂,不要被我说中了就无视我嘛。]

——[放心吧,我不会跟你抢的。]

——[可恶,不会我吗,你太绝情了上杉!]

两分钟内收到了三封邮件,最后他似乎是放弃了,终于让我的手机得以安宁。

等到下课,我就去把迷途的羔羊从恶魔的陷阱中解救出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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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课的铃声清脆的响着,叮咚叮咚的响着,遗憾的是我的脸色有些发白,大概吧,假如我的心境直观的反应在了脸上的话。

让时间倒退十秒吧。

[那么,今天的早会就到这里。]

像是教科书中的经典案例一样标准的本多老师,完成了必要而又无趣的早会,在他走出去,拉上门之后,在我站起来,朝八田米穗走过去之前,听到了让我的心脏几乎被吓到停止跳动的话语。

[上杉~~~~你要和八田约会也用不着这样回避我吧?]

当着全班的面隔了好几排的桌子对我说了这句话。

虽然没有这回事,但微妙的有一种被人赃俱获的错觉。——其二是,意识到了这个误会将会带来的不良后果。

说话的人是速水,约会的对象是我和八田。然而,事实却是,约会的对象是速水和八田——这种充满讥讽意味的发展,让我意识到即使八田认定我是一个恶劣的人并且从此远离我都不为过。

这个时候再不解释,等我的就只有身败名裂这个选项了。

[八田,麻烦你和我出来一下!]

顾不上别人的目光,我一把抓住八田的手臂,将她拉出了教室,走廊上的人很多,声音嘈杂,于是我一口气把她带上了天台。

这样的运动量对八田来说似乎太大了,在我松开手的时候,她已经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而我,也只好不安的等在一旁。

[非常对不起,八田,产生了这样不愉快的误会都是我的过错!]

在她稍稍恢复之后,在她开口之前,我诚挚的对她低头道歉。

[……不、不要紧的。]

她……好像,并没有生气,也没有不悦。

让我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说了。

在我看来,这件事情的性质,就和[女生a找男生b帮忙传递情书给男生c,最后却传出了女生a和男生b的绯闻]一样,是无比恶劣的事情,然而八田却如此不以为然,让我无所适从。

[真的不要紧吗?]

也只能是这种负罪感尚未消除的承接话语。

[不要紧的,上杉同学不用放在心上。]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还毫不动怒,并且微笑的原谅了我,不得不让我感慨八田米穗的成熟。

不过,我要道歉的事情还不止于此。

[还有另外一件事情,想要向八田道歉。]

[……是什么?]

同时对不起速水和八田……不,我这是为了八田着想。

[邀请速水一起去的事情,我做不到。]

八田稍稍愣了一下,然后小声笑了起来。

[这个……也不要紧的。]

等、等一下!

我完全无法理解了。

再宽容的人,也会有个限度吧,即使是宽容,也应该会有不悦的感觉吧,为什么八田反而是很开心的样子?

但是,又不好开口询问,太得寸进尺了。

只是,这样顺利的就过关了,让我觉得并没有排除速水英二这个潜在的危害。

[为什么,是速水呢?]

糟糕,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

[……]

显然,她也没有想到我会如此直接的提问,犹豫着低下了头。

[啊,抱歉,我多问了,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不过这一次,她并没有再说出那句[不要紧],依然,低着头。

第二章·来自面包的恩惠 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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似乎是被这个问题所困扰着的八田,或许没有听到我后面的那句话,只是沉吟不语。

片刻之后。

[对、对不起!]

不明所以的道歉,以及仓促的转身,快速的逃离。

不在预测之内的发展,让我没能在第一时间追上去。

原本,已经做好了被她摔一巴掌甚至是更坏的打算,但却什么都没有发生。

只是结尾的方式,让人不解。

[啊啦啊啦,这种男生站在原地女生跑掉的传统场景,莫非是上杉你刚刚向八田告白结果被拒绝了?——嘛,我本来是想要这么说的,但遗憾的是从我听到的对话来看,似乎不是这么一回事啊。]

速水双手插着口袋,慢悠悠的朝我走了过来。

该死,这家伙怎么会在这里。

[你从哪里开始听起的?]

对别人问这句话可能没有用,但速水应该不会在这种事情上做手脚的——不单单只是因为他是个[笨蛋]的原因。

[从——[啊,抱歉,我多问了,就当我没说过好了。]这句话开始的。]

不单说出了内容,还惟妙惟肖的模仿出了我的语调——不过和我的仿声并不在一个水平上。

也就是说,他只听到了

——[啊,抱歉,我多问了,就当我没说过好了。]

——[对、对不起!]

这两句话吧。

单从这两句话,可以得出[并非告白场景]这一结论吗?

应该说,反倒是临场感十足的告白场景才对吧。

[速水……][等一下,我知道你要问什么。]

他抽出了口袋中的手,反复揉搓着,逼人的寒意让手指僵硬,冰结大地的冬天即将到来。

[因为我看到了八田离开的经过,那时候,她刚好和我擦肩而过,假如我没看错的话……]

速水在这个地方,蹩脚的停了下来,饶有兴致的观察着我的表情。

在这种时候,就应该像片雾一样,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就好了。

[真无趣啊……]

他顿了顿足。

[她只是去上厕所而已啦。]

啊,是这样哦。

不,才不是这样吧!

[你到底干了什么,知道了什么?]

虽然不爱说谎,但[不说]和[说谎]之间可是有明确的概念的。

[还真是敏锐啊,上杉,应该说,不愧是中国素质教育培育出来的学生!]

不知道这家伙从哪里弄来了[中国素质教育]这个知识,不过,中国素质教育似乎被他看得太高了。

[是是是~~~~那你到底干了什么?]

满足了他炫耀一下[中国素质教育]这个在日本看来很高级而在中国学生看来和食堂餐桌上的苍蝇没什么差别的词汇之后,是时候让他吐点东西出来了。

[其实也没什么,喏。]

他掏出了手机,翻开屏幕,操作之后,是一段邮件的聊天记录。

——[你好,八田同学,现在可以陪我说几句话吗?]

——[嗯,请说。]

——[刚刚看到你和上杉在走廊里独处,莫非,你们要一起出去玩吗?]

——[啊,抱歉,问得太直接了,不回答也可以的。]

——[没事的……是要一起出去。]

——[啊啊,真好啊~~~~我也好想一起去,可以吗,可以吗?]

——[抱歉抱歉,一不注意又说了任性的话,哈哈。]

——[假如速水同学想要一起的话,我们是很乐意的。]

——[诶?真的可以吗?]

——[嗯,时间是这个周末的周日,集合地点是四条河原町的车站,集合时间定为上午九点。]

——[好的,收到!速水英二一定准时出席~~~~]

假若他的手机不是拿在他的手上而是不幸的停留在我的手上的话——我是说,速水的手机已经在脑海里被我捏碎了。

原本已经顺利回避掉的事情,原来不过是我一个人的自得其乐而已。

怪不得负罪感深重得超过重达188吨的德国鼠式坦克的我,竟然没有受到八田的责怪——而害我因此愧疚了很久并且不住道歉的速水英二,正毫无负罪感的看着我。

这家伙已经确定要去了么。

那么。

[抱歉……刚才,擅自跑掉了。]

在我对速水英二采用极端手段之前,八田非常适时,对速水英二来说,对我来说就是非常不是时候的出现了。

[啊,没事的。]

当然是不可能对她发脾气的,当然。

再怎么说做错事情的都是我,虽然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

或者换一个角度来看我并没有做错什么,仅仅只是机缘巧合的误会罢了——不过,这样子暧昧不清的负罪关系并不会对事情的解决带来帮助,所以,主动承认错误并把事情的发展引导向清晰的方位——这是院长所教导的。

吃点小亏没什么的。

当然没什么的。

[关于你刚刚问我的问题……][那已经不用了。]

虽然她看起来不像是那么没神经的人,不过我还是封杀了可能让事情劣化的可能性。

寒风不定时的吹着,速水有意无意的站到了上风口,帮八田挡住了寒冷。

我们三人奇妙的沉默了一会儿。

[我觉得……][那个!]

擅长与人交流的速水很快就开口了,但现在让他畅所欲言是不明智的行为,好吧,虽然看起来有点笨,但我还是大声的打断了他的话。

[那个……参加的人,就确定为……]

那么。

既然如此。

我不得不去了。

[八田、原村、速水还有我,对吧?]

把目光定在了八田的脸上,原本仅仅只是想要缓和气氛的速水,乖乖的站在一旁看着剧情的发展。

而不理解我突发言语的八田,在我和速水之间来回看了很久,然后,似乎才意识到[上杉同学可能在天台上与速水同学交流过了]这一可能性,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

[啊……嗯,是的。]

然后,作为补充。

[一共就我们四个人。]

二男二女的奇妙组合,假若是约会的话,一男一女才对吧。

我自以为是的这么认为着。

成功的破坏了速水将魔爪伸向八田的可能性,有我在的话。

[那么就先这样吧,我和速水先走了。]

既然事态已经得到了控制,那么就应该把危险源带离案发现场,当时的我是这么想的,后来的我回想起这件事情的时候,虽然只是不久之后,但还是意识到了,单单依靠院长的教育来生活是远远不够的。

并不是k98中正式步枪、德国m1888式仿制品之类的东西所能衍生出的生活方式。

数分钟后,我和速水因为上课迟到而在备用教室里写着检讨书,而八田则因为是女生而幸免于难——关于这一位好色的化学老师,我想不单单只有我一个人抱有意见吧。

最起码,在这一点上,受中式教育长大的我与受日式教育长大的速水达成了一致的共识。

[呐,上杉。]

[什么事?]

[刚刚我没有听清楚,好像有听到[四个人]之类的词,那是什么?]

[哦,原村同学,原村加奈也会参加。]

[原来是这样啊,双重约会。]

双重约会?

出于渺小的自尊,我不愿在速水面前表现出我的无知,尤其是在他最擅长的这一方面。

于是我默不作声的等着话很多的他继续说下去。

不过他却环抱着双手若有所思地站起来,在教室里来回走动着,时不时叹气一下。

我勉为其难的不为所动。

[还真是麻烦呐。]

他的这句话我应该可以安全的接下去。

[怎么了?]

[其实我不太喜欢这类事情的,虽然说也不至于不欢迎,如果来了,我也会笑着接受,但还是少一点好啊。]

故作深沉的速水挑战着我的笑觉神经——假如笑觉神经这东西真的存在着的话。

[不过,虽然听说过很多次了,不过双重约会这种事情我还是第一次做,如果你搞不定八田的话我会帮你的,至于原村这边你就放心的交给我吧,我很有经验的。]

……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

会让这个笨蛋装深沉装成这样的,除了这种事情外也没有别的选项了。

只是他会错了意,八田在意的其实是他,并不是我。

……诶?

等一下。

双重约会?

那么,莫非,原村加奈对我……

[干嘛一脸纠结的样子,既然人家原村都喜欢你了,你也没什么好拒绝的吧?]

[你不觉得你说话的逻辑很有问题么。]

这种小事情还是不足以动摇我的,我可以冷静的对速水吐嘈就是最好的证明。

所以。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怎么想都不可能嘛。

即使很喜欢食堂大妈炒的菜也不见得一定要把食堂大妈娶回家,我和原村除了家政课外基本上没有交集的。

应该只是拉去壮胆的吧。

然后在时机成熟的时候让原村把我支开,这样就形成了完美的作战计划。

嗯。肯定是这样的。

那,万一呢。

别在意别在意。

即使存在万一,也只是可能性无限趋近于零的存在而已。

再怎么说,都是不可能的。

主要的目的是从速水的魔爪中保护八田,这是既定的目标,一切以这为优先,必要的时候,也可以让速水自我招供——不排除用上各种手段逼供的可能性。

[呐,速水。]

[嗯?]

[人还是知足一些为好哦。]

[是啊。]

[像某些国家那样,造一大堆舰队摆在海面上炫耀可是不好的行为哦。]

[啊?]

[我是说安分守己的人获得长久。]

[嗯,我也这么觉得。]

我朝速水笑了笑,他也开心的朝我笑了笑,遗憾的是,他似乎并没有理解我蠢蠢笑容表面之下的含义,只回应了我一个全部内涵只有[蠢蠢的笑容]的笑容。

即便是备用教室,也被打扫得干净亮丽,与国内即使是上课用的也不一定干净的教室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日本人还真是爱干净啊。

出于对速水的怜悯,我的注意力分散了一下下。

[写好了,拿去交吧。]

速水还一脸灿烂的不知道未来的黑暗。

[嗯,好啊。]

我的笑容坚定了他对光明未来的信任。

就算是对那一餐面包的报恩吧,佛祖保佑。

第二章·来自面包的恩惠

第三章·致那些活蹦乱跳的鱼儿 其一

三判·独自仰望星空的美食家

第三章·致那些活蹦乱跳的鱼儿

递交了检讨书之后,我和速水进入了好色化学老师的课堂。

虽然这里的化学难度不高,但有很多动手做实验的机会,还算是有趣。说是有趣,当然不是指待在充满化学药品气味的实验室,和让人不适的化学味一起孤老终身,而是看着速水把过量的过氧化氢倒入高锰酸钾之中,然后以他被超大量的反应产物给吓到之后所露出的窘迫表情作为乐趣来源。——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变态的人来着,只是偶尔会有些失常,像是神经突然烧了一根,大部分脑细胞外出旅行之类的,想必只要是人都有所体验过吧。

[喂!那边的,给我认真听!]

不过,也不是每节课都有动手的机会的。

所以速水给我带来的感官上的娱乐也并不能常常感受到。

好色化学老师主要专精于两方面,美色和音色,美色的话,他依靠着架在鼻子上的超厚凹透镜就可以决胜于千里之外了,而至于音色的话。

[第十七题……呃……八田,你来回答。]

就是这样直接,恶劣,而又让人无法抓住把柄的手段。

但,八田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恬静、柔美,而又温和,和她的外表一样,有一种安馨的美感。

[嗯,很好,请坐。]

好色化学老师一脸满足的让八田坐下,虽然对八田有些失礼,不过,即使她回答的都是错的,好色化学老师也不会有所察觉吧。

毕竟他只是个好色的化学老师而已。

啊啊,对了,他其实对化学也算是专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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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的时候,我的左边是长崎,右边是速水,以毫不让人羡慕的[伪·左拥右抱]阵形前往食堂,之前曾经说过,注重膳食平衡的我,是不会轻易向快捷便利的面包低头的。

当然,那是在我可以获得面包以上级别粮食的时候。

在前往选餐窗口的时候,刚好看到八田和原村的迎面走过来。

[哟。]

[……]

如果速水不潇洒的话我想他会死的吧,然后,另一方面,如果长崎不内向的话,我想他也会死。

我说的是,速水帅气的打了招呼,而长崎紧张得一句话都没有说出来。

原村和八田也是冰与火的两面,热情的挥手和端庄的点头。

[怎么了,上杉~~~~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被他们四人有趣的性格对照所吸引而一时走神,回过神的时候原村已经跑到了我的身前,踮起脚尖盯着我的脸看——可以感觉到鼻息的距离。

[啊……嗯。]

窘迫。

不安。

腼腆。

都只有一点点。

我当然还是平常的我,决不会因为一句话而受到影响。

但是……虽然知道并不是那么一回事,但一想到是在和原村相处的时候,还是感到了自己的不自然。

[那么我们先走了,拜拜咯~~~~]

之前有些小吵小闹的好友,现在看来,已经变回了我最开始所认识的她们了。

我们三个男生有些尴尬的看着她们两人用几乎是黏在一起的走路方式离开了食堂。

[呐,上杉,我说……][驳回!]

不用听也知道速水会说出什么肉麻提议,因此我必须把这份肉麻扼杀在襁褓之中。

[啊,对了对了!]

然后看到原村像是活泼的小狗一样啪哒啪哒的跑回来。

[上杉上杉,下午有家政课,是家政课哦!那么就请多多关照,谢谢款待啦~~~~]

然后她用手悄悄的指了指身后的八田。

[其实这是小……啊,不,是米穗非要我这么过来说的,好啦,拜拜咯!]

然后看到原村像是活泼的小猫一样啪哒啪哒的跑走了。

我对速水的怜悯来得过早了,在此之前,我想我应该先可怜一下自己才对。

是啊,下午有家政课,我一早就知道了,在刚刚的原村,在早晨见到的原村之前,就已经知道了。

不用看功课表就知道,不是看到日历上的星期一,而是在星期六就已经意识到两天之后将会是[名为星期一]的日子。

喜欢的不一定会记得住,但是讨厌的东西却是深刻的烙印在脑海里的。

这可能是作为人类的本能,对可能对自己造成威胁的事物的本能警觉吧。

遗憾的是,即使再警觉,也是回避不掉的事情。

只能对这种无用的警觉感到深深的遗憾。

就像是排着队去测身高一样,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数慢慢减少,直到最后轮到自己。

[李崇宗,172cm。]

[哈哈哈哈,崇宗你今年又没有长高啊。]

[你也嚣张不了多久啦,哈哈哈哈。]

大概就是这种烦闷的心情。

看着不喜欢的事物一动不动的停留在远方,但自己的双脚却以稳定的步频不断的朝着那个让我厌恶的事物不断前进的感觉。

这种无法抵抗的压迫感,真是让人不快。

下午的家政课,也是一样的性质。

甚至是在这以上的性质。

因为还参杂了偶然的成分。

让我可以偶然逃生的成分。

正是因为有了这一份偶然,才让我有了抱着侥幸心理去争取一下的想法,让以理论为基础,以理论优先的我,被那名为[幸运][运气][奇迹]的东西,动摇了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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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炸猪排味道特别好啊。]

速水在嘴里还含着食物的情况下也可以把话说得很清楚——不过,这是建立在他嘴里的东西到处乱喷的前提之下,当然,绝非自夸,身手矫健的我完美的让盘中的粮食回避了他口中的污秽,而眼镜男长崎则是连回避的可能都放弃了。

[我说,速水,别这样乱喷食物啦。]

假若我不开口,长崎大概就只会这样子默默忍受下去。

[没事没事,有东西一起吃才是友情的象征啊。]

[是,是吗?!]

一本正经说着的速水,以及轻易上当受骗的长崎。

当然不是了——虽然很想否决掉,不过为了让可怜的长崎有胃口把剩下的东西吃完,我还是仁慈的隐瞒了真相……也不知道这到底算不算得上是仁慈。

还算是其乐融融的用餐时间吧。

然后三个让我感到厌烦的身影硬生生的闯进了眼帘。

刚才似乎说过,让人讨厌的东西总是容易记得比较清楚,不过,这三个人的名字,我似乎已经记不清楚了。

——正好,来当作发泄的对象,不是正好么。

不由自主的,就有了这种想法。

应该不能这么说。

是[回想起了],而不是[有了]。

将愤怒付诸于暴力,将不满化作力量来宣泄,这种恶劣的事情,我并不是没有做过。

而且也没有忏悔的意思,尽管我知道这确实是[恶劣]的事情。

恶劣无比。

仅仅只是不想做了而已,也不是反悔、内疚、恍然醒悟那种模糊不清的感情,我还没有善良到那种地步,仅仅只是不想做了而已。

因为这样做了也有什么用处。

方才我说过,现在的我,是以理论为行动依据的人。

所以,将看不顺眼的人,一个,一个,一个接一个的放倒在地的事情,已经变得没有什么必要了。——虽然,那种爽快的感觉,至今都还没有忘却。

所以我才会说,不是[有了这种想法],而是[回想起]。

让人愉快的事情,身体同样也会记得牢固,像自己身体的一个部分一般,绝对无法消除的牢固存在。

当然,这种[愉快],对他们而言,将会变成痛苦。

[哎呀,这不是上杉同学么?]

还真是彬彬有礼的语气。

发现了我之后,三人也没有回避的意思,笔直的走到了我们的桌子旁边。

[好久不见了,三位前辈。]

同样,我也很有礼貌的回答了。

不知道是演技过于逼真,还是我身旁的两人过于迟钝,他们完全没有发现埋藏在糖果外衣之下的火药,只把他们当成了我的朋友来看待。

嘛……这样也可以,省得麻烦。

[哎呀,居然称呼我们为前辈,还真是……]

[别在意别在意。]

虽然进入的并非同一个社团,[弓道社]也和[剑道社]没有直接关系,不过,就算是同一年级,也有分资历先后——我如此有礼貌的叫了[前辈],让你们很得意吧。

[客气了,上杉同学,同样是二年级生,就不用叫前辈了……怎么样,过得怎么样,最近的生活?]

[承蒙三位前辈的关照,过得很好。]

何止是好。

做错事情的是我,推波助澜的是你们——好在是这样。即使手腕还没有完全康复,但右手却以已经躁动不安,战意十足,冷静的左手有节奏的敲击着手臂上的肌肉束,调节着暴戾的气息。

——[要不是你们的话,我和唯的关系也不会弄成这样]之类的话,虽然很想说,但我却没有这个资格。

做错事情的是我。

他们说的也是事实。

但是,这种在人背后做动作的行为,实在是很扎眼。

[今天的食堂,好多人呢。]

是啊,好多人呢。

[要买个饭都要排很久的队。]

是啊,要打个人都要有所顾忌。

[那么,我们先走了。]

是啊,再不走也许就和[走]这个字无缘了,无论是表层含意还是深层含意。

[前辈们慢走。]

我用笑容送走了他们。

笑容是个便利的工具。

无论在哪里都能派上用场。

无论是对着喜欢的人,还是对着讨厌的人。

[那些人,上杉你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参观社团的时候。]

速水若有所思地看着排队中的那三人。

[怎么了?]

[啊,没什么,只是听过一些不好的传闻罢了。]

啊。是么。

虽然速水一脸想要我追问下去的神情,但我却冷淡的继续吃起了自己的午饭。

而他,也罕见的没有按耐不住,乖乖的闭嘴了。

或许速水真的把他们当成了我的朋友,所以才没有说出来吧。

这一份天真,这个可爱的笨蛋,在这里,无论对我,还是对那三个剑道社的人,都是有好处的。

第三章·致那些活蹦乱跳的鱼儿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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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都是在不安之中度过的。

下午的日本史也是同样的无差别待遇。

虽然想要做一个镇定的人,但在本能的恐惧面前,还是乖乖的被打回了原形。

家政课是下午的第二节课,也是一天当中的最后一节课。

为了这节课,其它的课都变得不重要了,都只是那遥远却又不断迫近的恐惧的冗长铺垫。

一心想要去逃避家政课,但是那个坚强的自己却又强迫自己去面对……啊,啊,这种时候要是能软弱一点就好了。

可惜坚强并不是那么便利的东西。

就算是日本史老师死气沉沉的授课,也没有把我成功催眠,因为我的心除了担惊受怕以外,什么都无法考虑了。然后,人在孤立无助的时候,所能求援的就只有虚无缥缈,不可触碰的存在——佛祖保佑,让我安然度过家政课吧。

然后下课铃声响起,教室的转移,上课前的喧闹,上课之后的寂静。

只剩下我的心脏,紧张的,大声的,扑通扑通的用力跳跃着。

整洁,宽敞,明亮的家政教室,却不能让我的心情好转,再好的环境,褒义词也可以轻易的被主观感觉替换成贬义词。

干净的水槽,案板,刀具,就连围裙,都折叠好放在了桌上。

为什么要准备得这么周到齐全呢,让我们自己来做,多浪费掉一些时间不好吗。

为了避免有人偷懒,设置成了单人单桌的布局。

这样子我就只能一个人挑战恐惧,没有分担的同伴了啊!

看起来贤惠但却无法博得我的好印象的女性,家政课老师,本岛理惠,笑眯眯的站在讲台上,看着我们。

[大家,都看到放在桌子上的玻璃缸了吧?]

放在桌子上的玻璃缸,是让人畏惧的立方体,棱角分明的锐利,是笔直的刺入我内心的寒冷。

[看~到~了~]

但是,为什么大家都可以回答得这么欢快?

明明是这么危险的东西。

[是的,今天要做的是鱼料理。]

[是~~~~]

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不是……

我什么都没听到。

什么都没听到。

什么都没听到。

没听到没听到没听到没听到没听到没听到没听到没听到……

——这个可能会带来危险的字眼。

[那么,请大家先看老师示范。]

说着,就从身边的袋子中,抓出了一条,活生生的,活蹦乱跳的,用力甩着尾巴的,充满活力的鱼。鱼身上还沾着水珠,随着鱼的用力挣扎,四处溅射。

那是还活着的鱼。

滑溜溜的鱼。

一阵颤抖过后,可以感觉到身上各处冒出的鸡皮疙瘩。

滑溜溜的鳞片,滑溜溜的身子,反射着滑溜溜的光。

贤惠的,高明的本岛理惠老师,一脸泰然的控制着手中的鱼,微笑着看着我们开始讲解。

[首先呢,要一只手握住鱼身并按在桌上,另一只手持刀,像这样,用刀背敲击鱼的头部,直到鱼死掉,就像这样,敲啊,敲啊,直到鱼一动不动为止哦。]

刀背无声的落下,砸在鱼的头部,发出啪唧啪唧的响声,不少同学有些胆怯的缩起了身体,而我,反而适应了那个让我恐惧的[事物],稍稍安定了一些,镇定的看着那条可怜的鱼,被刀背,一下,一下,一下一下的,拍死,一动也不能动了。

我佛慈悲,安息吧可怜的鱼,虽然我也不是很喜欢你来着。

[大家继续看过来,然后呢,将鱼放到案板上,一只手握稳鱼身,另外一只手持刀,嗯,没错,就是像我这样子,刀口对鱼鳞将鱼鳞刮尽,剪去鱼鳍,用手,啊,记得先把手洗干净哦,挖出鱼鳃,然后将鱼清洗干净。]

锋利的刀刃,侧着,顺着鱼体的构造,切开了银白色的外表,露出了血红色的内在。

不少同学,转过头回避了这残忍的一幕,而我则淡定的看完了全过程——都已经到这里了,那对我来说,就算不上是什么了。

还算是仁慈,对我最痛苦的东西,在最开始就体验了,免去了排队的噩梦。

[接下来呢,开膛摘除内脏,冲洗干净备用。有一点要注意哦,掏出内脏要小心不要碰破苦胆,要是破掉的话……]

本岛老师在这里刻意拉长了尾音,但遗憾的是,大家都已经被杀鱼的过程给吓呆了,没有人给出应有的好奇反应。

[破掉的话,那也没办法呢。]

于是只好草草收场。

杀鱼的过程到此也就结束了。

[老、老师!]

有些紧张的声音,似乎曾经听过,但又总觉得有点不对劲。

找到了发声源之后,我理解了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而迟了我一拍才意识到刚刚是谁说话的同学们,目瞪口呆的看着提问的他。

是啊,无论是以存在感来说,还是以性格来说,由他在这里发问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

[……老师,这个方法,……太、太残忍了,没有别的方法吗?]

长崎战战兢兢的站着,等着本岛老师的回答。

[这样啊……原来是太残忍了哦。]

本岛理惠用手指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

[怪不得大家的反应都那么冷淡……仁慈的办法,当然是有的,谢谢你的提问,坐下吧,善良的同学。]

本岛老师的手法实在是过于残忍,用[善良的同学]来替代了长崎的名字同时也掩饰了她自己可能忘记了长崎本名这一极有可能的窘迫事实,并且,这也让那些极力想要想起这位[善良的同学]到底叫做什么的其他同学们,失去了找回长崎裕人这一久违的名字的机会。

别在意啊,长崎,至少,我和速水还是记得你的名字的。

[问得好,长岛!]

速水一脸阳光笑容的拍着长崎的肩膀如此说道。

抱歉,长崎,我错了,原来记住你的名字的只有我一个人么。

[那么,关于仁慈的方法,其实很简单,只需要这个!]

本岛老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了一瓶透明微微偏白色的液体,瓶身的包装上画着一只鸟以及一个[饲]字,是念作[鸟饲]么?

[这个可是老师的最爱哦,不过在座的各位未成年么可是不能接触的,这可是犯法的哦,然后嘛,是刚才说到的仁慈的方法,只要在杀鱼之前,给鱼灌点酒,这样就不会痛啦,同时这样还能保持肉质的鲜美,腥味少!]

日本的酒名还真是奇特,这个应该形容为别具一格的风格么?

-百科线-

鸟饲

酒品介绍:属于米烧酒,由大米酿造而成,产自于熊本县,“鸟饲”为酒厂创始人的姓。因为有水果味,所以制作过程相对复杂,它曾荣获1996年国际品评会金奖。

饮用口味:味香,柔和爽口,有苹果味,更适合女士饮用。

-百科线-

[好啦,教学的内容就到此为止,接下来,就是让大家动手实践的时候啦!]

等、等一下!

为什么这么快?!

都还没有告诉我们该做什么为什么就这么开始了?

[考虑到大家应该都是第一次,那就按小组来活动吧,每五个人一个组,每组一条鱼,自行组合。]

本岛老师手中提着的袋子,时不时发出响动,被装在里面的东西,正激烈的挣扎着。

不要,不要过来。

[哦,这边组合好了吗,来,要小心的,温柔的对待它哦。]

然后,一条鱼,被本岛老师稳稳的抓起,放进了那个小组的玻璃缸中,尚不知道死亡即将来临的鱼,为了重获自由而开心的游来游去。

滑溜溜的表面,反射着教室内的灯光。

滑溜溜的鱼鳞,密致的排列在一起。

身体再次不由自主的颤抖了。

鸡皮疙瘩突破地表一粒一粒的在皮肤表面绽放。

[怎么了,上杉,看起来这么紧张的样子?]

速水的手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谁、谁紧张了!]

糟糕,连音量都没法控制了。

[好啦好啦,放轻松放轻松。]

速水拍着我的背,乐呵呵的笑着,帮我消除紧张——真是自卑,居然在他面前表现出这种样子。

长崎、八田、原村,不知何时,也已经都到了我的身边。

隐约看到了端倪。

[我们……五个一组是吧。]

自知这已经是答案的我,还是提出了这个问题。

[是的~]

[上杉是不可缺少的哦。]

抢先回答并且说明了我会有份的原因的是原村加奈,她两手紧紧抱住八田的手臂,整个人都依附在了八田的身上……虽然这两个人总是黏在一起,但每次看到她们的亲密还是感到有些冲击。

是因为我来自中国所以在这方面比较保守么。

好像也不是这么回事。

[那么,多谢招待了哦,上杉大厨~~~~]

原村的话音未落,速水就已经举手示意老师我们已经准备好了。

[等……][阿拉,你们也准备好啦,那么要小心用刀哦。]

鱼,被鳞片包裹着的鱼,闪耀着光芒的鱼,滑溜溜的鱼,活蹦乱跳的鱼,就这样,离开了袋子,进入了鱼缸之中。

哗啦哗啦。

啪啦啪啦。

溅起的水珠落在了我身前的桌子上,四散开的腥味,让我打了一个寒颤。

是的是的,这还不是绝境,还不是绝境,还有回避的方法,还有那怜悯我的可怜的[幸运]。

先环视了四周一圈。

八田和原村两个女生,已经转换成了观望模式,而长崎,仿佛觉得自己的存在感还不够微弱一般,闪躲到了一个更为偏僻的角落里,只用不算完美的笑容给我以精神力量上的支持。

支持个x!

看来唯一和我在一个阵营里的就只有速水了。

第三章·致那些活蹦乱跳的鱼儿 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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速水正把脸贴在玻璃缸上,充满兴致的观察着鱼来回游动。

啊,还好,有这家伙在,真是帮大忙了。

我当然不是那种回避问题不敢面对的类型——只不过,每个人都是有弱点的,就算是院长都因为不喜欢吃青椒而整日被院长夫人打骂,更何况是我。

所以,终于有人可以来对付这条鱼了,嗯,很好。

[速水,杀鱼的事情就交给你吧。]

[哦,好的。]

不愧是速水,当男人就应当这么豪爽,以前说你是笨蛋真是对不起啊。

于是速水挽起了袖子,把手插入了水中,感觉到了水流的异动,鱼警觉的游向了另外一边,而速水的手也缓慢的超着鱼逃走的方向逼近过去……

然后,成功的握住鱼身,将鱼抓了出来。

哗啦哗啦。

啪啦啪啦。

在出水的瞬间,鱼就从速水的手中挣脱,一甩尾,以有力的弹跳力飞上半空中,把水洒在我们每个人身上,然后华丽的落回了水中,溅起了一大堆水花,假若是跳水比赛,肯定要被解说员遗憾半天说真可惜最后没有把水花压好。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一时手滑。]

速水抓着头发重新去抓鱼,而此时的我才感觉到后背上的凉意,刚才鱼的那一阵失控,让我出了一身的冷汗。

滑溜溜的鱼。

与鱼光滑表面成反比的是我不断被鸡皮疙瘩所覆盖的皮肤。

不要,不要过来。

全身已经进入了备战状态。

紧绷的神经,停住的呼吸,高度警戒的眼球,锁定住了鱼,在玻璃缸中自由游动着的鱼,滑溜溜的鱼。

[我说,上杉,你站那么远干什么?]

[别在意!]

退到了三米开外的我,示意速水继续抓鱼。

[……哦。]

被速水以奇怪的眼神看了一眼,他又怎么能够体会我对这条鱼的恐惧,对那滑溜溜的外表层的恐惧。

手进入水中的响动,让我的神经都为之颤栗,波动的水纹,暗涌的水流,鱼的尾,摇曳的背鳍,摆动的身躯,一张一合的鳃,动力全开的视觉,停止了眼皮的眨动,放弃了对周围事物的观察,将所有注意力集中在这条长达40cm,身体呈完美流线型的秋刀鱼上。

作为敌人,它非常够格。

动物界,脊索动物亚门,硬骨鱼纲,颌针鱼目,竹刀鱼科,秋刀鱼——作为我宿敌的鱼类,所有底细我都一清二楚。

在水中躲避着速水双手的秋刀鱼,悠然自得。体型脩长如刀,即使体型细圆,呈棒状躯体,也无法在我经过历练的眼中隐藏你的杀意,深蓝色的背部以及腹部的银从色,就是最好的证明!

然后,秋刀鱼被速水抓了出来。

我想,只有鱼的跳跃,才是最完美的鱼跃吧。

再次从速水手中挣脱的秋刀鱼,朝我飞了过来。

[不、不要!]

恐惧一下子就侵占了大脑,夺取了一切的控制权。

——这意味着,我暴走了。

那是恐惧到达极限之后的反转。

不由自主地对恐惧的来源施以暴力,用尽一切力量去摧毁它。

狂乱挥舞着的双手,碰到了滑腻腻的鱼,仿若电流通过全身一般,战栗之后,是更加疯狂的攻击行为,手脚并用,用手刀劈,用脚踩,完全没有意识到我正在做什么,只有感到恐惧。

……若干分钟后。

我们小组的人都像是看着外星人一样的看着我。

在我的脚边,是那曾经名为[秋刀鱼]的生物。

那是已经面目全非,血肉混杂,用肉末来形容也毫不夸张的,算不上[尸体]的鱼。

[啊……抱歉。]

等我清醒过来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是的,我对滑溜溜的东西完全没有抵抗能力。

但也不是那么完全的定义,大概指的是,鱼、蛇、蜥蜴一类的生物。也就是还不至于会对光滑的玻璃之类的东西过敏。

所以,我都尽量闪躲这一类事物,但是……一旦到了无法回避的地步,就会竭尽全力把这些给我带来恐惧的事物破坏掉。

就像是刚才发生的那样。

[哎呀哎呀,上杉同学,这是怎么了?]

发现了响动的本岛老师走了过来。

[抱歉,真的很对不起。]

也就只能这样坦率的道歉了,也不知道应该如何解释。

[也别这么介意,第一次做不好不用在意,老师也有多准备,来,再给你们一条。]

从脚底到头顶再次颤抖了一遍。

哗啦哗啦。

啪啦啪啦。

又一条秋刀鱼。

自由自在的,在玻璃缸中游动。

该怎么办。

我本能的退缩到了和长崎一样偏僻的角落里。

[上杉~~~~你怎么了?]

原村蹦蹦跳跳的跑了过来,脸上全是烤熟了的鸭子飞走了的失望。

[抱歉,我不太擅长应对鱼类……]

真是太尴尬了,把自己的弱点这样赤裸裸的暴露在别人面前。

[啊……加奈感到好遗憾啊……]

用鞋子踢着地板,看着那一摊鱼的尸体,变成肉末的尸体——我刚刚到底对这条可怜的秋刀鱼施加了什么暴行。

[加奈,就别这样为难上杉同学了……我来做好了。]

已经挽起了袖子的八田,温柔的从后面把原村抱住,就像是妈妈在安慰闹脾气的小孩子一样。

八田看起来特别的可靠。

不知何时加入了角落阵线的速水,与我和长崎一起,发出了感叹。

[那么,稍微等一会儿哦,加奈。]

只用单手,就轻轻松松的把秋刀鱼从水中捕获了。

把鱼按在案板上,刀背仅用一次敲击就让鱼脱离了痛苦,拨去鱼鳞的动作干净利落,一刀从侧面剖开,毫不拖泥带水的取出了鱼鳃,割去了鱼鳍,挖出脏器的动作连一丝犹豫都没有。

完全不是新手的动作。

简直就像是演练过数百次,老练的大厨一般,除了[稳健]以外,没有别的更好的形容词。

杀鱼的过程,很快就结束了。被处理干净的秋刀鱼,一动不动的躺在案板上。

然后,是流畅的料理。

切头去尾,利落的剖开鱼腹,以刀背去除鱼的脊梁骨,使鱼背仍相连;接着是佐料的调制,酱油、料酒、白糖、姜丝,配置完之后是浸泡与腌制。

静静的等待。

大家都被八田专业级别的气势所感动了,默无声息的看着。

最后是翻炒,秋刀鱼与酱汁一起下了锅,八田纤细的手臂有着外表之上的力量,单手握着的锅没有多余的晃动,追着油升上天空的火焰,哗的一声,映红了每个人的脸。

焖煮,大火,起锅。

[因为没有可以炭烤的设备,所以就用炒的了,不知道……合不合大家胃口。]

惊讶之余,八田已经完成了她的料理。

[当……][当然合胃口了!]

原村抢在了所有人的前面,不单单是话语,还有身形,她挡在了我们与秋刀鱼之间。

[只要是米穗做的东西,无论什么都很好吃!]

然后,抢过了唯一的一双筷子,开始津津有味的吃起来。

[很好吃哦,米穗~~~~]

[这样独占不太好吧……加奈。]

八田委婉的劝说,速水趁机附和[是啊是啊是啊]然后伸手要去拿鱼吃。

[不行!]

速水的手悲惨的被原村用筷子猛戳,接着用脚一记狠踹作为结束技,让速水可怜的,踉踉跄跄的后退数步后悲剧的被自己的脚绊到,摔得四脚朝天。

[不行不行不行!米穗做的东西,只有加奈可以吃!]

好像,并不是小孩子撒娇的语气。

并非是话语的内容,而是那认真的态度,让我们打消了[她只是在撒娇而已]的想法。

[啊……抱歉。]

站起来的速水,很自然的道歉了。

之所以自然,是因为我们都处在这个氛围之中。

在之后的回想过程里,我才意识到了这里面的不自然。

道歉的一方,与被道歉的一方。

正确的一方,与错误的一方。

在当时,都颠倒了。

但所有人都没有察觉。

直到最后,我们三个人,都只有看,还有闻一闻味道的份。

原村吃得津津有味,并且不断的夸奖八田,本岛老师过来检查的时候,也只是单单看了外表,闻了味道后,就给了高分。

除去那有些怪异的小小插曲,这堂家政课真是充满了趣味,大家都这么觉得——除了我以外。

不要再让我碰到那些滑溜溜的东西了。

绝对,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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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快要下课了,已经完成料理的小组可以开始收拾了。]

[是~~~~]

完成了课堂任务之后的教室,是一片欢乐愉快的聊天声。

啊,对了。

不知道片雾怎么样了。

都不与别人交往的她,不知道是如何度过以合作为主的家政课的。

四处转了一圈,并没有看到片雾的身影。

怎么回事,是翘课了吗……她应该不是会这样被动的去回避的类型才对。

[怎么了上杉,丢东西了吗?]

在教师中来回巡视的本岛老师发现了到处溜达的我。

[不、不是……好像没有看到,片雾麻衣同学。]

[片雾麻衣?]

本岛老师环顾四周。

下意识的扫了一眼手中的名单。

[片雾麻衣……哦,这孩子免修家政课的,你不知道吗?]

[从初一就开始的……啊,对了,我都忘记上杉你是转学生了。]

[那时候,初一的她拿着校长开的证明来申请免修家政课的时候,全班都很惊讶呢。]

本岛老师进入了家庭主妇一般的津津乐道、闲聊家常的模式,开始说起这个班级在初一的时候所发生的各种趣事,不过,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是这样啊,片雾免修了家政课,也好,总觉得她在这种场合会显得寂寞,假若看到她孤零零的一个人的样子,总觉得,自己也不会好受。

明明是那么不友好的一个人,对她也没有好感,为什么会有关心她的想法呢。

总觉得,她身上有些地方,和自己很相似。

只是隐隐约约的感觉。

[哟,上杉。]

[干嘛,速水。]

[呀,没什么,只是没想到你身手那么好呢,要怎样才能空手把一条鱼打成肉末啊?]

这家伙,是故意的么。

还是因为[笨蛋]的本质,完全不懂得看气氛抓时机,认为我会把这句话当成夸奖?

[很简单啊,你只要每天对着墙壁挥拳头就好了,打到破皮出血为止哦。]

[原来是这样啊,怪不得这么厉害。]

半途加进来的长崎,和速水一起恍然大悟般的不住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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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去之后,我写了一封信。

题目为《致那些活蹦乱跳的鱼儿》

当然,这封信到最后也没有寄出去。

第三章·致那些活蹦乱跳的鱼儿

第四章·弓道场里外的百慕大三角 其一

三判·独自仰望星空的美食家

第四章·弓道场里外的百慕大三角

[呼……]

走在我身边的有希,朝着自己的手中哈气,由于冷空气的原因,京都的气温在冬季来临之前,就已经让人的气息可以在空中展露出白色的姿态了。

[好冷哦,有希。]

[嗯……]

昨天需要早起的是水素,今天需要早起的是有希,比起调皮的水素,恬静可爱的有希更让我喜欢。

假若是水素的话,肯定拿着寒冷的天气来当借口,一个劲的往我身上贴——做这样那样之类的事情,让我在满是学生的街道上尴尬不堪吧。

而有希,就会乖乖的走在我的身边。

[走近一点吧,有希,这样会比较暖和。]

并非是见外,而是内向,让她和我之间隔着一段距离。

[……好的,哥哥。]

即使是这样子简单随意的事情,她也需要考虑之后,才会给出答复。

刚刚已经说过,假若是水素的话,不用等我开口,就会主动黏过来的。

有希的礼貌,有时,也会变成生分。

走动的过程中,偶尔摩挲的衣服,应该不会成为在意的事项,但有希却显得很拘谨。

[已经是一家人了,有希可以不用这么拘谨的。]

[……嗯。]

虽然嘴巴上答应了,但却依然保持着大约一个拳头的距离。

真是的。

小孩子就要有小孩子的样子嘛。

先确认了一下自己手的温度,嗯,应该还算是温暖,向左前方跨出一步,拉近了和有希的距离,然后握住了她的手——温暖的,娇嫩的小手。

[哥……哥哥。]

害羞得低下了头。

真是的,有什么好害羞的,妹妹和哥哥牵手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吧。

[呐,有希。]

[……什么?]

[如果有事情需要哥哥帮忙的话,尽管说出来就好了,不用和哥哥客气的。]

[……嗯。]

这孩子虽然坚强,但坚强的方式,让我很担心——她是会在求助与自我勉强当中,选择后者的类型。

这样很危险。

[如果碰到了麻烦……我会找哥哥帮忙的。]

她的目光很清澈。

[约定好了哦。]

和她们在一起的时候,说话的语气会不自觉的变得孩子气。

[……嗯,约定好了。]

不过,我当然没有伸出小指头作出拉钩这么幼稚的行为。

在学生与居民穿梭而过的街道上,和有希并肩而行,是安逸宁静的美好体验。

温暖在手上传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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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有希到达学校后,准备慢跑着去上学,在此之前,找到了路边的饮料贩卖机,寻找着热的红豆汤暖身。

[nihao?]

似乎是出现了幻听,好像有怪腔怪调的某两个熟悉的汉字从我耳侧传过来。

[诶?不是这么说吗,ni~yi~hao~?]

好像,也不是幻听。

确实是,汉语,标准普通话里面的,[你好。]

只是,怪腔怪调的。

但在京都能够听到普通话着实让我吃了一惊。——会是谁呢,我这样想着,从贩卖机里拿出红豆汤,转过了头。

[ni~yi~hao~a~li~song~zong~xian~xi。]

然后是双重的惊讶。

听觉,加上,视觉。

[诶~~~~为什么你一脸听不懂的样子,我可是认真的学了这两句话哦!我可是很有自信的!]

长长的乌黑直发倾斜在背上,白皙的皮肤,略偏棕色的眼睛,还有端庄的相貌,脸上是自然流露的笑容——就像是见到朋友那样的喜悦感。

没有突然出现在这个空间的违和感,反而是理所当然的站在那里,没有一丝不自然的感觉。

雍容华贵的皮草大衣穿在身上,却没有富贵的丑陋感,和上次所见到时一样的,天然的感觉。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不对吧!为什么你的第一句话会是[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不应该是热情的拥吻吗?!]

不,打死我也不会这么做的。

再说,见面用热情的拥吻怎么可能会是日本的打招呼方式!

不行不行,都乱了套路了,必须整理一下。

[咳咳。早上好,万澜山苍莲……小姐。]

[嗯,早上好,上杉李崇宗先生。]

[你还记得我的名字啊。]

[你也是啊,真是让我好感动~]

[不是这么随便的语气哦,我是真的很感动的!]

虽然是大小姐却没有大小姐的样子。

万澜山苍莲表现出非常感动的样子朝我跑过来,一下子抱住了我的胳膊。

柔软的触感。

[你……你、你刚才的汉语说得不错,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真是抱歉。]

手臂碰到她的胸部了,我尴尬的调整着姿势,想要委婉的把手抽出来。

[诶?真的吗!那真是太好了,没有让我白费那么多时间来学习这两句话。]

不过她本人却没有察觉到……或者说,毫不在意。

[呐,你能松开我的手吗?]

[为什么,这样不是很好吗?]

起了反效果,她抱得更紧了。

糟糕。

再怎么说我也是个男的,即使精神上再镇定,在肉体上,从生物学上来考虑,都是一个男的,因此无法违背一些事情,这是不用明说就能明白的。

所以,柳下惠什么的,我打从一开始就不相信。

[那个……我要喝这个,所以一只手不方便。]

大脑在召唤着全身的注意力来思考问题,但注意力们却都不受控制的跑到手臂上去了——那天晚上所隐约看到的[布丁],正在我的手臂上摩挲着。

……我竭尽全力的摇了摇手中的红豆汤。

[啊,是这样啊,不好意思。]

她笑呵呵的松开了手,而我的身心则在这一瞬间都得到了解放。

真是的,[青春期]真是个麻烦的东西。

她刚才所说的汉语,大概是……[你好],以及[你好啊,李崇宗先生]吧。

[那么,你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呢?]

绕了一大圈,终于回到了我想要问的地方。

[这个啊……是为什么呢?]

她嘟着嘴,看起来像是很努力的在思考着这个问题。

一个人,既没有带包,也没有陪伴,出现在这种地方。——脑海中,还残留着她是一个[很贵]的人的概念,既然如此,孤单的现身此处,就显得很奇怪。

[嘛~~~~那就算了吧。]

她一脸天真的如此说道。

[怎么能就这么算了!]

把心中的吐嘈说了出来。

[诶?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

[欸~~~~好麻烦。]

她嘟着嘴,再次,很用力的,思考起来。

[唔……啊!对了,上次,我的耳坠还留在你这里呢!]

耳坠?

三角玛瑙,三菱型嵌合图案。

那一晚上,她给我的耳坠,在脑海中被描绘出了形状。

一时间,连同那天晚上的所有疑点,一起浮出了水面。

[嗯,我也想起来了,耳坠确实还在我这里。]

不过,随身携带是不可能的。

[在还给你之前,有几个问题想要问一下,可以吗?]

蹩脚的威胁。

[嗯,好啊。]

她却坦诚的答应了。

关于她的一切几乎都是未知,让我不得不设防,而这层防御,已经被我的天真所干扰,降低到最低限度了——假若是院长的话,会是多么过分的事情,我不愿去想象。

而看起来毫无城府的她,到底又在考虑着什么呢。

一大早的,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午夜-出现在医院的少女-地点是我的病房。

自称从窗户进入的-胆怯的一面-自然的一面-截然不同的两个面。

被保镖追逐的荒诞理由-拥有管家的大小姐-可以从二楼直接跳出去的身手。

这些是眼见。

睡前已经关好的窗户-不能从外面打开的窗户-从窗户进入的回答-矛盾的前后。

这些是探索。

这个行为不在常理之中的少女,同样无法用常理来思考,提问的切入点,也很重要。——问题在于,她说了谎吗?为什么要说谎?对我这个应该与她不会有所交集的人。

[呐呐,崇宗你到底要问什么,怎么不说话了?]

自然而然的直接叫了我的名字,似乎在日本的这几天受了影响,被直呼名字后,有一种亲近感——然而,她本身就散发着让人无法抗拒的亲切感,反而让人觉得,如果她不直呼名字,会显得见外。

所以,我也没有必要考虑太多。

[万澜山苍莲小姐……][不对!]

[是苍莲!我说过我不喜欢我的姓。]

撅着嘴巴生气了。

没有丝毫的掩饰和客套,坦率的生气了。

这样的直白,很让我喜欢。

[啊,抱歉抱歉,那么,苍莲。]

[嗯!]

[苍莲在医院的那天晚上,说的话,都是真的吗?]

[唔……]

歪着头,用一只手指顶着太阳穴。

仿若可以看到血液都涌上了头部,很努力的思考着的样子。

[没有说过谎哦,都是真话。]

真是最差的回答。

又回到了信任与不信任的地方。

[怎么又不说话了?没有问题了吗?]

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了。

[嗯,没有了。]

不过,确实不关我的事情。

[那么,耳坠~~~~]

[啊……抱歉,我放在家里了。]

[什么嘛!]

她很用力的跺了一下脚。

[原来,你在欺负我啊!]

她恍然大悟了。

不过,我想这应该是错的。

因为被欺负的明明是我才对。什么都不知道,仅仅只是作为一个小插曲的我,有一种不满足感,很想要上诉抗议。——当然,不会有人受理的。

[抱歉……因为怕弄丢,所以觉得放在家里会比较安全。]

符合常理的解释。

[唔……说得也是,那就去你家拿吧。]

超出常理的热情。

[……好的,那你在这里等一下。]

[不要。]

她用手推着我的背。

[我和你一起去。]

喂喂……别啊。

光是想象就有很多种会让我陷入窘境的[巧合]。

——碰到上学途中的唯。

——碰到正要去上学的水素。

——碰到要去购物的雪乃姐。

——碰到要去上班的上杉叔叔。

[一定……要跟过去么?]

[嗯!]

无比认真的点头了。

第四章·弓道场里外的百慕大三角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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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能随机应变了么,我正半推半就的缓缓前进着。

[啊,等等。]

她抬起头看了一下天空,皱起了眉头。

[今天似乎不行了呢……改天吧!]

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跑掉了。

穿着那雍容华贵的皮草大衣,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跑掉了。

由于我一心想着如何应对极有可能发生的[误会]问题,因为错过了抓住她的机会——我并不觉得自己跑得慢,但在这一刻我没有追上她的自信。

在一开始就落后了近百米的这一刻。

不过我还是跑了起来。

性格使然。

都还没有尝试就放弃不符合我的个性。

于是我在束手束脚的制服之中寻求着尽可能快的速度,冲向了她所消失的转角。

[呀!]

啊。

作为一个男人……不,退一万步说,作为一个男生,似乎在很早以前就放弃了[尖叫]这种行为,所以我在心里[啊]的叫了一声,表示我因为发生了意外的碰撞而受到了惊吓。

其实并没有撞上。

两个人很有默契的跳向了各自的相同方向——也就是刚好错开了。

[什么啊,原来是你。]

非常露骨的叹了一口气,一脸[怎么会在这种地方碰上这种人]的不屑表情。

[拜托,不要在拐角这么危险的地方突然冲出来好不?]

然后是自以为是的对我单方面指责。

以前就这么觉得了,但今天似乎又上了一个台阶,这个人的自我意识实在是太过于强烈,就连做事都是不顾旁人的以自我为中心。

[喂,不走吗?]

就像这样。

刚刚还一脸不屑,现在又理所当然的问我要不要和她一起上学。

[是是是~~~~班长。]

[[是]说一次就够了。]

盛气凌人的班长,伊藤友乃,大摇大摆的走在前面。

托她的福,原本追上万澜山苍莲的最后一点点可能性,被她残忍的一手抹杀了。

[呐,班长。]

[什么事。]

[我们部……我们同好会,又拉拢到新部员……新会员吗?]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的话很刺耳啊。]

[那是错觉,错觉。]

然后她就沉默不语了。

[呃……有吗?]

于是我重复了一遍问题。

[没有啦!反正我就是无能,连区区几个部员的数量都凑不齐,你满意了吧!]

气呼呼的加快了脚步,把我甩在了后面。

真是小孩子脾气啊。

看来前些天和她一起发传单也没有起到什么作用,还以为像她这么容易较真的人,应该会顺利的达成目的的,凑齐几个部员真的有那么难吗?

[抱歉抱歉,我不该那么问的。]

快步跟上的我,虽然自觉得没有做错事请,但还是道歉了,这个就是人际交往中,女生的特权,男生的义务吧。

[哼。笨蛋才理你。]

啊。这样啊。

默默地走了一段路。

街边是平日里的景色,渐渐的,我已经习惯了京都。

[呐,班长。]

[……哼。]

[为什么非要重新建立一个弓道社呢?]

[……]

班长没有回答,伊藤友乃,停住了步伐,驻留在原地。

不知为何,我没有走到和她并肩的位置,而是在她身后停了下来。

[上杉……你怎么看呢。]

她背对着我。

[和唯有关吧。]

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

但却做了无端的猜测。

[……]

似乎可以看到,伊藤的肩膀在抽动。

[……是这样啊。]

她转了过来。

看着地面。

阳光斜斜的在她刘海之下投下一片阴影。

[其实……]

水滴,落在了肩膀上。

一滴,接着一滴。

[啊。]

紧接着是滂沱大雨。

[为什么……居然下雨了!]

出门时的好天气仿若是一戳就破的谎言,此刻阴云密布。毫无预兆的,就下起了大雨,绿豆般大小的雨滴打在肩膀上可以明确地感觉到重量的质感。

我和伊藤一起在小巷里飞跑起来。

[找个地方避雨吧!]

[不行!会迟到的!身为班长的我怎么可以……]

[这种时候身体比较重要吧!]

[我身体健康着呢!这点小雨算不上什么的!]

[身体再健康也不能这么折腾吧?]

[我……我……]

虽然嘴巴上这么说,但在跑了近千米之后,即使已经刻意放慢了速度,但伊藤还是跟不上我,呼吸变得混乱,已经没有和我还嘴的余力了。

在雨的帘幕中,学校已经依稀可见。

(大概……还有七百米左右吧。)

好在一开始就放缓了速度,还剩下很多体力。

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拉住了伊藤的手。

[上来吧。]

[等、等……等一下!你要干什么!]

[班长不是不能迟到么?]

[……嗯。]

[那就走吧!]

她手上抵抗的力量消失了,我顺势将她拉了过来,弯下腰,另一只手从她小腿后方绕过,松开握住她的手,抓住了朝我外侧的肩膀,手腕上的伤势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慢慢的用上力量后并没有一贯的疼痛感。

她的体重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轻。

就这样把她抱了起来,顶着雨跑了起来。

……

雨声滴滴答答。

……

[为、为什么是、是公主抱啊!]

伊藤半晌之后才反应过来,扑腾着腿在我怀里挣扎着,乱舞的手从我眼前划过,差点就在我眼珠上留下磨灭不去的印记。

[别乱动啊!很危险的!]

[为什么是公主抱啊!我抗议!明明可以用背的不是吗?!]

[在雨天背着人跑步很容易摔倒你不知道吗?]

[这种事情我怎么知道啦!]

[拜托,这是常识!]

[常识你个大头!快点放我下来!]

[你不是要迟到了吗?!]

[别说得好像你和我不是一个学校的!]

[我迟到无所谓的!]

为了不被雨声盖掉声音,我们两人都在吼着。

[什么无所谓,我不允许你迟到!]

[凭什么啊!]

[凭我是班长!]

[班长怎么了?!]

[班长必须为全班着想,不能让你一个人犯下的错误影响了班级的形象!]

[啊,是么?!]

[是!]

[你口中伟大的班长现在可是在我的怀里无力挣扎哦!]

……

似乎说了尴尬的话。

两个人不约而同的沉默了。

[抱歉。]

[……没什么。]

……

在接下来的时间中,伊藤都乖乖的躺在我的手臂上,雨水带走了空气中的热量,与之相对的,虽然隔着衣服,却觉得伊藤的身体在微微发烫。

原来这家伙也会觉得不好意思啊。

鞋子踏入水中,激起水花,啪哒啪哒。

我们两人一路都没有说话,直到到达学校。

入口处,有一个人正在收雨伞。

(还真是有远见啊。)

这场突发的大雨,让校门口看不到除了我们以外的学生。

在心里感叹着心思这么细腻的人必定是个女生,像速水这种笨蛋肯定和我一样浑身湿透。

于是,收起的雨伞,不再遮挡住她的面孔。

和平日里一样,流畅飒爽的马尾搭配着修长的身型。

……唯。

然后,才意识到,与此同时,她也看到了我。

看到了我和伊藤友乃。

这还是我第一次碰到,唯和伊藤友乃,这两人的正面接触。

[早安,唯学姐。]

伊藤从我手臂上翻身跳下。

[早,友乃。]

唯的脸色,明显的,不太好看。

这两人的关系看来真的不太好啊。

[早安,唯姐姐。]

唯对待我的态度,不区分是在家内还是家外——不过,今天有些不同,恶狠狠的盯了我一眼之后,扭头走掉了。

[怎么了,你惹你姐姐生气了?]

伊藤好奇的摇晃着脑袋,一边把头发上的水珠甩掉,一边从书包中拿出了毛巾。

[来,这条给你,我带了两条。]

[哦,谢谢。]

毛巾吸走了头发上的水份,干爽的脑袋不再有刚才冰凉的沉重感。

[我想……应该是我惹她生气了吧。]

之前一直隐约感到一个词汇,直到现在才想起,唯也是一个爱憎分明的人。

嗯,这样多好。

进入教学楼之前,回头看了一眼天空,乌云密布的天空。——万澜山苍莲,是在看了天空之后,才匆忙走掉的,而那时候的天空,晴空万丈。

第四章·弓道场里外的百慕大三角 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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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的课程结束了,但却没有回家的想法。

原因是雨。

这场大雨,从上午一直下到了现在,而且丝毫没有减弱的趋势。

学校的庭院已经变成了小小的湖泊,透过窗户所看到的马路上,也都是涌动着的水流。

(回不去了啊。)

[回不去了啊。]

全身一阵哆嗦,不知何时出现在我旁边的片雾,说了和我心里面所想的一样的话。

[你不是有带伞吗?]

由于上午那场雨的原因,今天大部分人都迟到了,不过,在放学后,迟到的人都带着伞走了,而准时到达的人,则因为没有伞而被困在学校。

[有啊。]

既然有带伞,何必过来说这种话,还是特意过来奚落我的?——不过,片雾主动过来和我搭话着实罕见。

[如果你以为我是过来找你搭话的话那你就错了,自我意识过于强烈的可怜小虫子,我只是依照着自己的意志走到窗户边说了一句[回不去了啊。],换言之,主动和我搭话的人应该是你才对。]

怪不得科学家说女性的语言天赋强于男性,像这么长的一句话我就没办法想都不想的说出来。

[那么,既然带了伞为什么不回家呢?]

她莫名其妙的看了我一眼。

[带了伞就一定要回家吗?用既定思维思考问题的你还真是让我觉得可悲,如果你隶属于[回家部]的话就一定要把周围的人都看作[回家部]吗?]

……说得是。当回家部太久了,让我都没有感受到社团活动的存在性了。

[啊……抱歉,我都忘记片雾是弓道社的了。]

和唯一样,同在弓道社,伊藤友乃原本所在的社团。

[今天要活动?]

[嗯。]

果然,她一开口,不是长句就是短句。

[那么,好好加油哦,我去想想办法看看怎么回家。]

[等一下。]

[怎么了?]

[……]

她把我叫住,然后又不说话了。

这个个性也真麻烦。

能让她需要犹豫才能开口的事情会是什么呢?我不由得期待起来。

不过,教室的门却在那之前,被拉开了,很响亮的,哗啦一声。

[麻衣~~~~你怎么还在这里啊?]

[……]

摇摇晃晃的马尾,从后面抱住了片雾,双手从腋下绕过,环抱住了片雾纤细的腰,下巴靠在她的肩膀上,脸颊贴着片雾的耳垂,轻声细语——说实话,作为一个男生,这种场面,杀伤力太强了,放到格斗游戏里面的话,必定是一定要在红血状态下消耗掉所有气力值才能使用的max2超必杀。

而被唯抱住的片雾,则乖乖的保持不动,完全没有挣扎的意思。

(还真是少见啊。)

原本以为目中无人的片雾麻衣,也会有能降伏她的生物存在啊——和周末[电梯事件]中一样,有一种想要拍照的冲动,不过估计事后会被暴打,而且还是双人份的。

[走吧走吧,已经到时间了哦。]

唯松开了片雾,拉住她的手往门外走,然后,又停了下来。

[跟上来啊,崇宗。]

我?

我不解的看着唯,然后又看了看片雾,不明白这是什么事态。——并没有意识到另外一件特殊的事情

[什么嘛……麻衣,你该不会还没有告诉他吧?]

片雾有些不甘心的点了一下头。

[果然是这样。]

唯气势汹汹的朝我走了过来。

总有一种会被打的不好预感——于是,把手放在胸前,小心翼翼的看着唯。

[你加入了友乃建立的,另外一个弓道社对吧?]

她果然已经知道了。

[……嗯。]

本来也就没有隐瞒的打算,另外……说是弓道同好会应该更为准确一些。

[今天一起到弓道社训练,友乃也会过去。]

为什么?

与疑问同时,我意识到了方才没有注意到的另外一件事情,这是这数十天来,唯第一次开口和我说话,而且还是她主动。

[好、好的!]

不由自主地,产生了高兴的心情,直到再次和唯说上话,才让我明白这数十天的生活缺少了什么。

[那么,走吧。]

[嗯。]

恢复了平日里样子的唯……固然很好,但在一开始的喜悦过后,就开始思考,为什么会突然发生了这种转变——最后的接触,是今天上午在校门口……但却没有将这两件事情联系在一起的逻辑,看到我和伊藤一起到达学校,不应该是负面的效果么。

——那时候,唯,还很生气的看了我一眼。

果然想不通。

那就不要去想吧。

院长说过的,女人的思维,是男人所不能了解,也是不用去了解的,因为,当你了解的时候,你也就失去了作为男人应有的思维。

当时的我毫无保留的接受了这一思想,而后来,想起的时候,虽然看得出这大男人主义思想的破绽,但却也没有完全否定掉。

现在看来,顺其自然发展或许会好些。

唯和片雾牵着手走在前面,带着我前往弓道社。

那个对我飞扬跋扈的片雾麻衣,在唯身旁就是乖巧的小绵羊。——我拼命忍住不笑,以及把手机拿出来拍照的想法。

一开始还觉得有些奇怪……原来如此,难怪今天特别毒舌,原来是接受了唯的托付却不知道如何开口——还真是个别扭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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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旷的弓道场内,是一成不变的,庄严肃穆的气氛。

进入之后,连呼吸都不由自主地变得小心翼翼,生怕不小心发出的声响,会触怒这份蓄势待发的寂静。

[好慢啊,你们三个。]

已经换上了弓道服的班长伊藤,面朝着我们正座着。

[友乃。]

唯淡淡的说了一声,就让有些抱怨情绪的伊藤闭上了嘴巴。

[抱歉,我太随意了,唯学姐。]

[不,是我们迟到在先的,对不起。]

同样是道歉,但两边的气势却完全不一样,在这个弓道场内,不可一世的伊藤,她在我面前的嚣张气焰在唯面前,完全熄火了。

宽阔的弓道场内,只有我们四人。再怎么说,如果是要活动的话,那人数也太少了一些……和上次比起来。

[今天,本来是没有活动的,但既然因为下雨无法回去,那么活动一会儿也无妨,所以,就只有我们四个人,作为初学者的崇宗,你就在一旁观看就可以了,这也是学习的一种方式。]

当唯叫我[崇宗]的时候,似乎感到了尖锐的视线啊……应该是错觉吧。

不过,唯和片雾,不都各自带着伞么……不能回家的,明明是非部员的伊藤和我——伊藤和唯,应该说过了什么吧。

于是,唯与片雾去更衣室换道服,而整装齐全的伊藤,开始为我示范弓道的要领。

伊藤的举手投足,都注入了力量,动作利落果断,通过书籍略懂皮毛的我,也可以感受到她所散发着的,[专注]的气质,开弓引箭放射的姿势也很标准,假如我是第一次参观的话,应该会有想要鼓掌的冲动——不过,我已经看过唯的弓道了。

伊藤的弓道,没有让我热血沸腾的感觉。

还少了一些什么吧。

整备完毕的唯与片雾,也加入了练习的行列。

弓道场内,只剩下紧绷的弓弦,发出嘎吱嘎吱的低吼,以及将低吼化作攻势的破空之声。

离弦的箭矢,啪啪啪的射中了标靶。

认真的三人渐渐的与弓道场融为一体,而不得其中要领的我,在观赏了一段时间后,渐渐的疲惫了。

没有了第一次来时的新鲜感与有任务要达成的使命感,现在让我挂心的,是另外一件事情。

那么花心的速水,会对八田造成很大的伤害吧。

思考不到解决的办法。

感情这种事情,我不擅长,一向都是如此。

[请问……你们会介意一个男生同时喜欢很多个女生吗?]

不自觉地就说出了口。

三个人,都停了下来,一动不动的看着我。

在她们有所行动之前,我就知道我犯了大错。

不过……好像……已经晚了?

等、等一下!别把箭矢都对着我啊!

[手、脚,三分。]

伊藤看着我的神情,是方才看着标靶的神情。

[躯干一分。]

唯残忍的补充了一句。

[头,五分。]

最不会留情的片雾,完成了比赛规则。

箭头闪耀着锐利的光芒。

[等、等一下!]

但弓弦已经在嘎吱嘎吱的叫着了。

就在刚才,还可以用来观赏的表演,现在成了威胁着我的生命的利器,踉踉跄跄的站了起来,但已经来不及做闪避动作了……三人几乎同时松开了弓弦。

三只箭矢从三个角度朝我飞来,锐利的破空声……不过……

都偏得有些离谱。

威吓射击啊。

但后面都是弓道社的墙壁,让箭矢破坏了这么好的墙壁,应该会有麻烦的后果吧。

三支箭矢,分别朝我的左侧,右侧,以及上侧偏移中,保持在原地的话,没办法三支都拦截下来。

我朝前跨了几步。

她们原本半开着玩笑半愤怒的表情,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左手、右手,然后双手向上并拢,用手臂夹住了最后一支箭矢。

[哇……好险好险。]

成功的把三支箭都抓住了,虽然最后用手臂夹住的那下擦破了皮,不过总比墙壁被毁坏了好。

[好险什么?]

不经意间,唯已经走到了我面前。

不单单是唯,还有伊藤,以及片雾。

[好险……没有把墙壁弄坏啊。]

我尝试着解释,并于她们进行沟通——仿佛做错事情的人是我一样,明明刚刚举着弓将箭对着我的人是她们。

[原来,墙壁对你来说,这么重要啊。]

唯的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

而另外两人,不知道为什么,都低着头。

[你这个……!]

什么?

……不过我没问出来。

然后是被围殴的开始。

然后是被围殴的过程。

然后是被围殴的下场。

[白痴!]

[笨蛋!]

[……!]

没有想出要骂我什么的片雾,并没有放弃殴打我的机会,默不作声的踢了我一脚。

因为太暴力了,所以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啊,不,有一点还是记得的。

好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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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世界干净明亮,晶莹剔透。

放学回家的路上,久违的和唯一起,两人的漫步,在这些天之后已经可以酝酿出芳香的回味了。

不管怎样,能和唯和好真是太好了,虽然很莫名其妙,虽然我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无法理解。

[为什么你会问出那么愚蠢的问题啊。]

为了不打破好不容易和好的关系,我想我还是先不要问这件事比较好。

[因为……有一个朋友,是个男生,很花心,所以想问一下。]

[朋友啊……那个[朋友],我想应该不会是崇宗你吧。]

[当然不是了。]

怎么会做这么奇怪的联想,真是的。

[我说,你会介意一个女生同时喜欢你和另外一个男生吗?]

[唔……]

我被强而有力的反击了。

[这种无聊的问题,你也问得出口。]

是。

是我错了。

确实,会问那种无脑问题的我真是个笨蛋,还当着三个女生的面问……被打也是活该了。

只是。

……

这样的话。

单方面喜欢着速水的八田,不是很可怜么。

想不到可以帮她的办法。

[我们绕一点路过去接有希和水素吧,她们两人今天值日。]

唯逆着风呼啦呼拉的走在前面,柔顺的长发在风中飞扬着。

[嗯,好啊。]

虽然有过无视我的那一段时间,不过,唯在两个妹妹面前,是当之无愧的好姐姐。

同意了唯的提案后,我们绕了远路。

却在路途中,遇见了一个在我预料之外的人。

白衬衫,领带,黑色外套,暗红色的百褶裙,长及膝盖以上的袜子,是里湾工业高中的女生校服。

[哟,上杉小弟弟~~~~]

以及让我感到厌恶的这个称呼。

比起身体的其他部位,没有什么比她那邪气的眼睛更适合作为标志物了——上扬的眼角,微微弯着却又并非是纯粹笑意的细眉,以及,毫不掩饰,却不带着半点真诚的笑容,让人感到的,只是纯粹的邪气——与片雾的恶意不同,她并没有拒绝别人靠近的气息,反而是吸引着别人靠近,即使……有会被她玩弄于掌心之中的预感。

[还真是巧啊,鬼束佳织。]

速水并不在这里,所以我没打算给她留情面,我并不觉得高中生就应该比初中生有优越感,尤其是现在——上次的事情,那一份不愉快的感觉,我还没有忘掉。

正打算走上前去,手却被抓住了。

[给我解释一下,崇宗,她,是谁!]

好像看到了唯的眼睛在冒火。

错觉错觉,嗯。

第四章·弓道场内的百慕大三角

第五章·超过第三者以外的爱情 其一

三判·独自仰望星空的美食家

第五章·超过第三者以外的爱情

时间是傍晚,地点是东宪中学,市立小学以及里湾工业高中所在的三角地带,站立的位置是四下无人的街道。

站在我面前的是一脸笑容的鬼束佳织,站在我身边的是略带着怒气的上杉唯。

假若处理不当的话,发生血案的话也不出奇——这我很清楚。

所以,我正小心翼翼,提心吊胆的寻找着和平度过危机的办法。

想起了一个无关紧要的术语[吊桥效应]……不过,和我没关系,应该说,就算是[吊桥效应],站在吊桥上的也就只有我一个人。

总不能自己爱上自己吧。

当然我也不是对唯抱有什么不良企图,只是人在紧张的时候,总是容易烧断一两根脑神经。

[这位是速水的女朋友,鬼束佳织……速水是我的同班同学。]

虽然速水并没有用[女朋友]来形容过鬼束佳织,但我还是不由自主地这么说了,而她也没有否定的意思。

[哦……是么。]

唯松开了手,但还是有些怀疑的在我们两人之间看来看去。

……真是的,我看起来像是会对高二女生下手的初中生么。

[这位小妹妹,莫非是吃醋了,别在意的,我和上杉小弟弟不是那种关系。]

鬼束佳织笑吟吟的进来搅局,而且居然称呼唯为[小妹妹]……我想,这会激怒唯吧。

[我和崇宗也并非你所想象的那种关系。]

但唯却镇定的回答了,一点动摇都没有。

[那么,你找崇宗有事吗,还是只是刚好路过?]

[当然是刚好路过了,小妹妹。]

[那么我们就不奉陪了,再见。]

[慢走哦,小妹妹,还有上杉小弟弟也是。]

两个女人的针锋相对,还真是可怕。

在一边旁观的我都出了一身冷汗。

[走吧,崇宗。]

[嗯。]

从带着[作案被抓]的微妙气氛转为了对抗共同敌人的统一战线,久违的和唯有了贴近感,于是就不假思索的答应了——但是,有些事情却不能放着不管。

[……等一下。]

我思索着,是否让唯一起……但这又涉及到八田隐私的问题。

[怎么了?]

唯不解的看着我,身后的鬼束佳织正在走远。

我不想就这样草率的去做可能会破坏我和唯关系的事情,那样冷漠的关系,有过上次的教训就已经足够了,但是就这样放走或许能够挽回一些可能性的机会,日后我必定会后悔,快点给我动起来,大脑。

方法……并不是没有。

[等一下,鬼束佳织。]

叫住了鬼束,同时握住了唯的手,我认为这是能够让她保持信任我的最好途径。

[你现在有空吗?]

[时间是吧……也不是没有,有什么事?]

[等我一下。]

很好,先搞定了一边。

[唯,能陪我一段时间吗?]

这就是解决问题的方法。给予信任,以及寻求帮助。正如同上杉叔叔所说的那样。

——[我的意思是,无论发生什么,做什么,需要什么,第一个所想到的,都要是家人。]

这才是把家人放在[第一位]的意思。

[我是没什么问题啦……但是我们不是还要去接有希和水素么?]

[嗯,所以我会尽快的。]

[那么……好吧。]

假如和唯在一起的话,应对鬼束佳织也能更加从容。

[崇宗哥~~~~~]

路边突然飞过来一枚导弹,从弹道来看,如果我避开的话,必定会击中唯,没有时间权衡,我双手前伸,把导弹拦截了下来。

[哇~~~~崇宗哥一见面就好热情哦,这样紧紧地……紧紧地抱住人家。]

导弹在我怀抱里激动地扭动着娇小的身躯,水素已经形成了一看到我就会毫不犹豫的飞过来的条件反射……比条件反射还要条件反射的本能反应。

[下午好……哥哥。]

在导弹之后走过来的,是可以让人安心,想要疼爱的乖巧妹妹,上杉有希。

一下子就凑齐了上杉家年轻一代的全员了。

[你们怎么都过来了?]

我努力的想要把名位[古贺水素]的强力胶从身上弄下来。

[姐姐之前有发过邮件给我们了,等了很久都没有过来,于是就出来看一下……]

那还真是我的过失。

[下次还是在学校里等我们比较安全哦,不要再这样冒冒失失的跑出来了。]

[……嗯。]

这样听话而又温顺的有希,总让我有摸摸她的头的想法,而且一下子就付诸于行动了。

[我说,上杉小弟弟,你到底在干什么,要让我等多久?]

[哇,看起来很邪恶的大姐姐发现!]

水素抓住有希,一起闪到了我的背后,从两边探出了头,战战兢兢的看着鬼束佳织。

[这样说不礼貌哦,水素。]

唯也站到了前排,然后,放在背后的手偷偷地朝水素竖起了大拇指。

[抱歉,能请你再稍微多等一会儿吗?有些事情想要问你。]

[……好吧。]

她靠在了墙上,拿出手机开始嗒嗒嗒的按起来。

那么,是讲故事的时间了。

想着把有希和水素支开的方法,这种话题对她们来说还太早了。于是用眼神向唯示意,但唯却没有帮忙的意思,反而一个劲地摇头。

一阵眼神电波的来来去去后,我觉得……好累。

[真的不要紧吗?]

莫非是女生特别擅长使眼色吗?疲惫的我决定妥协了。

[嗯,不要紧的,再说,一家人在这种时候分开对待,我很不喜欢。]

[什么什么?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突然间是这样的对话,水素听不懂诶。]

水素和有希一起好奇的仰视着我们。

[其实是这样的。]

我背对着鬼束佳织,让她们围成了一个小圈。

[有一个女生a,喜欢上了男生b,但是这个男生b很花心,已经有很多个女朋友了,就连现在在我们身边的这个有些邪气的女生都是他的女朋友之一,目前的状况是,这个女生a还没有对男生b表白,但已经安排了表白行程,并且成功地约到了男生b,于是,纠结的问题是,女生a和男生b都是我的朋友,在碰巧遇到邪气女生的时候,我想我应该能够为女生a做些什么,至于男生b的死活可以不用考虑。]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而且还是这么错综复杂的故事,我自己夸奖自己没有咬到舌头真是厉害。

不擅长理科的唯很神奇的跟上了我的思维,而有希和水素则不知道在故事的哪一个部分就已经跟丢了,陷入了茫然的状态。

[也就是说,在最好的情况下,你希望能够凑成女生a与男生b,并且排除掉导致男生b花心的因素,对吧?]

唯一语中的。

[怪不得那时候你会这么问……可是,你还真是残忍啊。]

唯小声地说了一句。

[而且还是正面……不过,无所谓,对这种人就该这样。]

两个纯真的小妹妹……有希很吻合,水素的话……大概算是纯真吧,总之,两人都没有受到污染,全然不知道现在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样也正合我意,或许唯一早就料到会是这种状况了吧,所以才没让我把这两个小妹妹支开。

[怎么样,你们说完了吗?]

[嗯,不好意思,让你等这么久。]

[知道就好,不过,在这里说话不太舒服,换个地方吧。]

也是,在这条时常有人来来往往的路上,确实不方便说话。

[那么,去公园吧。]

[嗯。]

说到公园,我和水素会心一笑,这里是我和水素第一次相遇的地方,若非是那时我轻易上当受骗,若非是事后我对我的伙食恋恋不舍,我和水素就只是毫无瓜葛的陌生人,生活在没有交集的两个世界——而现在,能够和水素住在同一屋檐下,虽然从很多层面来说都是一个让我有些头疼的小丫头,但,确实是愉快而又幸福的事情。

也正因此,才让我觉得自己当初没有做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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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有希、水素还有我,坐在一条长凳上,而在我们对面是鬼束佳织。

[我对你改观了,上杉小弟弟……某种意义上来说,你比英二还要厉害。]

鬼束佳织对我说着意义不明的话语,她对我哪一方面改观了?再者,比速水来得厉害又是什么——除了长相和体格外,要和速水相比的话我还是有自信的。

虽然只是一群小孩子,但在人数上还是有优势的,只是不知道这种优势能否对鬼束佳织构成一些心理上的压力——不过我想这是不可能的,换作是我,面对一群小孩子的质问,也可以玩笑了之,更何况是在感觉上就已经比我成熟很多的她。

雨后的公园里,出来透气的人们,三三两两的走着。

相隔着数米的两条长凳,刚好是适合谈话的距离,对象是不是很熟悉的人。

我想,这段谈话不会太愉快。

第五章·超过第三者以外的爱情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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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静静的坐在对面的鬼束,我思索着如何开口,尽量做到友好的开始。

[那么,找我有什么事?]

不过,她却没有等我想出那个[友好的开始。]

不,其实也没什么重要的事情——这种客套话怎么可能说得出口。先从不痛不痒的事情开始问起好了。

[有些事情想要问你,如果觉得不方便或者不情愿的话,不回答也可以。]

[本来也就没有要一定回答的义务……那你们问吧。]

毫不在意自己穿着百褶裙,鬼束佳织翘起了脚,露出了白晰的大腿,随意而又成熟的姿态,和我们这一排正襟危坐的小孩子以及小小孩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好的……那么,第一个问题,你觉得速水英二是一个专一的人吗?]

在不伤及速水利益的前提下,我尽可能的斟酌着用词。

[专一?]

她好像听到了一个滑稽的词汇。

[我想,你就是性命来威胁他,他这辈子也不可能专一的吧?]

鬼束给出了我所没有料及的答案,倒是身旁的唯,饶有兴致的发出轻微的声音。

莫非,速水花心的事情,已经不是秘密了?

又需要佯动作战,迂回前进了,真是麻烦。假若涉及的是我自己的利益的话,怎么损害都无所谓。

[为什么这么说?]

让人厌烦的装傻。

[为什么不这么说呢。]

不过鬼束却没有吃我的诱饵。

[上杉小弟弟,你这样子说话可不像是一个小孩子,再直白一些如何?]

她这样兵戎相见的谈话方式,让我感到紧张和不愉快。

但是背后损人我又极不情愿,在心底默默地责骂自己是一个别扭的人,但是却毫无办法。

总之,先是确定了[鬼束佳织知道速水花心]这件事情,那就以此为突破口吧。

[速水身边的女生,应该没有像你这么聪明的了吧。]

模糊了关键字眼。

鬼束愣了片刻,然后,哈哈的笑了起来。

[算是让你说对了,上衫小弟弟,我确实是最聪明的,这又怎么样?]

她明知道是陷阱还故意进去了。

那么,姑且可以认定,[速水花心]这件事情,只有鬼束佳织知道。——而速水其它的女朋友,就只是可怜的被害者了,大概,可以这么说吧。

那么,由此引申出了下一个问题,既然知道速水花心,为什么鬼束没有揭穿,没有和速水翻脸,反而继续和速水在一起?

[那么,这么聪明的你,不在乎自己的利益吗?]

利益包括精神和物质,在精神里面,也有尊严、名声之类的麻烦物品。

[在乎啊,当然在乎了。]

但鬼束似乎并没有看出我所说的利益指的是什么。

[还是说,你是一个任何东西都可以和别人分享的人?]

稍稍变得有些尖锐了,唯有些不满的用胳膊捅了我一下,必要的时候她还是会和鬼束站回女性同盟阵线的。

[原来你是在说这个啊。]

鬼束耐人寻味的看了我一眼,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那你呢?你是强迫自己被别人共同分享的类型?]

[什么意思?]

我没有理解她的意思,不过,唯却微微颤抖了一下。

[怎么了,唯。]

我压低了声音。

[……没什么,你继续。]

在这对答期间,鬼束在思考着如何解答我的疑问,在最后,她轻轻叹了一口气。

[当我没说过好了,我对别人的事情一向不怎么感兴趣的。]

这个问题在此打住。

可以这么认为,鬼束佳织出于某些理由,可以认同[在自己与速水英二交往的情况下,速水英二可以同时存在其它女朋友]这一事实。

于是,连锁的问题,进行到了关键的阶段。

[那么,你是否介意再增加一个人一同分享呢?]

由我这种局外人来叫她退出是无耻的行径,但我也不知道八田是会在一开始就放弃,还是坚持不舍,但最起码,以她的性格来看,她在和鬼束佳织的交锋中不会得到好处,为此,我必须在事情发生之前,先问清楚鬼束的态度,如果不行的话,就得阻止八田,在事态变得不可停止之前。

鬼束佳织皱起了眉头。

然后,又恢复了之前那种似笑非笑,带着邪气的感觉。

[……原来你的目的是这个啊。]

在感情方面的问题,女人还真是特别的敏锐。

[不过。]

她打断了我的准备思路。

[不管要来的是温顺的小羔羊也好,凶猛的雌豹也好,明确地告诉你,我都不欢迎,而且也不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半开玩笑的口气,却带着明确的威胁。

关于速水的事情,关于八田的事情,在这一刻渐渐的变得清晰明了了。

[你不能对她特地网开一面吗?]

出于对八田的恋情的同情,情不自禁的脱口而出。

[你觉得这个问题问我合适吗,上杉小弟弟?]

[你把我看成什么了,圣母?神甫?]

她停顿了一下,邪气的眼神中流露出悲伤。

[真是一段无趣的对话,我不奉陪了。]

站起身,无视旁人的,整理了一下有些凌乱的百褶裙,随即,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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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宗哥,你刚刚在和那个看起来很邪恶的大姐姐说些什么,为什么我听不明白?]

单纯的水素好奇地仰着头,而有希也是一副不解的神情。

假如点心是水素与有希都爱吃的甜品,而且只有一份,那么她们可以一人一半,假如水素和有希都想要和我玩,而我只有一个,那么她们也可以和对方一起分享。

这是童真的世界观,尚且不存在除了[独占]以外,没有别的[拥有方式]以外的事物。

这种世界观是美好的,所以我不用[小孩子]来形容,尽管我知道[小孩子]并非是一个贬义词,但处在我现在这个年龄,我仍无法摒除对其的厌恶感。

尽管我知道[小孩子]并非是一个贬义词。

这就是局限性。

这种固有思考的局限性,让问题变得让人厌烦。我当然知道[专情]是一个褒义词,但却不免因其在事件中起到的阻碍作用而厌恶它,转而有了[如果多情是世界固有法则那么一切就轻松了的]想法,转而有了[如果良心这种东西虽它怎么去死都好]的想法。

但这些都同样的,被固有的理性思想,用其不同的局限性所拘束住了,会在意良心,是因为事后的负罪感让人痛苦,会知道[良心]是什么东西,会体会到[负罪感],都是因为这个世界所教导给我的知识,也就是连锁在一起的,无数的固有思想们。

也正多亏了这些[固有思想]们,才让这个世界得以安全而有顺利的运转,即使偶尔出现不接受[固有思想]的家伙,也会被迅速同化,或者被迅速排除。

所以,这就是[固有思想],这就是局限性。

同时喜欢上一个男生的两个女生该怎么办呢,在我看来这简直就是另外一个版本的考试排名,坐在同一间教室里一同努力的同学们,必定会有将所有人踩在脚下的第一名以及承受近乎一切苦难的最后一名。在[固有思想]的名义之下,名为[专情]的褒义词与名为[多情]的贬义词,让原本可以一人一半的甜苹果,变成了一个带着苦味的甜苹果,以及一个连甜味都没有的苦苹果。

于是,谁都吃不到原本的那个甜苹果了。

而且,显然,除非我是能够制定这个世界的法则的神,否则这个甜苹果终将只会沦落为残缺的分身,因为速水的作孽,这些不完全的苹果到底会有多少个,我也完全不清楚。

——可笑的是,那些可以称得上是神的虚构意象们,大都不遵守这个苹果守则,坐拥后宫佳丽俯视人间。

[其实很简单哦。]

用手指在水素额头上轻轻弹了一下。

[水素最想要独占的事物是什么呢?]

[崇宗哥!]

似乎问了一个愚蠢的问题。

[那么……呃,假如有希也想要独占我,那怎么办?]

抱歉啦,有希,擅自说了这么任性的话。

满怀歉意地偷偷瞄了一眼有希,她却没有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只是眼神有些飘忽不定……或许是对这些听不懂的对话厌烦了吧,小孩子嘛,迟钝一些比较可爱。

在我关注有希的这段时间里,水素陷入了非常纠结的沉思之中,其表现为她用牙齿咬着下嘴唇,有些愤恨的盯着什么都没有的天空。

[因为是有希……所以、就特例让她一起分享崇宗哥好了。]

总觉得听起来我好像是餐桌上的蛋糕,可以切开来一人一半。

[为什么因为是有希就可以呢?]

[因为我和有希是挚友哦,挚友!]

[对吧,有希!]

[……嗯,别抱得这么紧啦。]

水素黏嗒嗒的粘到了有希身上,两个孩子在路上开心的嬉笑打闹着,欢声笑语不断。

尽管个性迥然不同,但两人都全心全意地为对方着想,并且这份心情早已确实的埋藏在两人心底了,在之前的事件中,率直的水素可以为了有希而不惜扮演坏人的角色以便把有希赶走,内向的有希可以为了水素而变得大胆无畏,表现出远超出我想象的勇气。

为了彼此,都可以不惜一切。

所以才能这样坦率的说出,[挚友],如此让人脸红的词汇吧。

但愿她们两人长大后不要喜欢上同一个男生才好。

这样的事情,太残忍。

第五章·超过第三者以外的爱情 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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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里。砧板和菜刀,咄咄咄,削皮刀和黄瓜,咻咻咻,勺子和汤,嘙啦嘙啦。

厨房里正上演着料理的协奏曲,主厨的是雪乃姐,唯帮厨,上杉叔叔陷在沙发里看报纸,而我则在辅导有希和水素的功课,一家其乐融融的温馨场景。

[水素,不要擅自把题目里的数字改成容易计算的。]

[水素,不要跳过那个计算步骤,乖乖的按顺序写出来。]

[有希,写完了吗,好的,我看看。]

……

这对曾经在孤儿院生活的我,对过过连单亲生活都称不上的生活的水素,都是一种新鲜而又有些奢侈的体验,而这将慢慢变成我们习以为常的日常生活。

在饭后,无论大家各自的事有多忙,都会花上一两分钟的时间坐在一起,即使是什么都不会说,都能感觉到默默的温情。

[上杉叔叔,雪乃姐……]

因为在之前碰到鬼束佳织的时候,想到了上杉叔叔的教训,并且选择了让[家人]一起行动的道路,因此不但没有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并且加深了彼此之间的信任。——能轻易的获得这样的结果,对我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体验,毕竟在来到上杉家之前,我对[家人]的概念,以及该如何与[家人]相处,都仅仅只是从书本上,从别人口中,所得来的知识而已。

而,无论是临场感多么真实的知识,亦或者是简单得不值一提的知识,在亲身实践之前,永远都算不上是镇长掌握了的知识。

[什么事?]

雪乃姐和上杉叔叔都在沙发上,雪乃姐的头放在上杉叔叔的大腿上,正惬意的让上杉叔叔帮她挖耳朵。

[上杉叔叔和雪乃姐,是自由恋爱后结婚的吗?]

上杉叔叔呵呵的笑起来,而一向大方的雪乃姐则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地板。

[怎么了,突然间对这个感兴趣了?]

果然这种问题对男人来说算是值得炫耀的战功么?……与雪乃姐的反应不同,上杉叔叔泰然自若的继续给雪乃姐挖耳朵,也不等我回答,径自开始将起来。

[虽然那个时候相亲结婚是主流,不过我和雪乃反倒是自由恋爱而结婚的,这一点让崇宗你猜对了……不容易啊,比起门当户对的相亲,自由恋爱可是麻烦重重,记得……]

[呃……上杉叔叔。]

一向说话精炼的上杉叔叔,开始滔滔不绝的讲起来,而且越发的偏离我想要将的内容,不得已,只好不太礼貌的打断他了。

上杉田野与上杉雪乃的罗曼史,在这里告一段落。

[其实我想问的是,你在追雪乃姐的时候,有没有竞争对手?]

换作是男生的话,似乎就没有那么残忍。

——但其实都是一样的。

[竞争对手?]

上杉叔叔愣了一下,然后略带着骄傲的表情浮出水面。

[当时追我的可是雪乃哦,每天一下课就……][别说了啦,田野!]

雪乃姐一下子从沙发上蹦起来,双手贴上上杉叔叔的脸,封住了他的嘴巴。

[真是的,小宗宗你也是,无端端的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似乎是触到了雪乃姐的弱点,她的脸气得红扑扑的,像个小孩子一样。

[因为……在竞争中落败的人,不是很可怜吗……]

这句话让雪乃姐脸上的温度降了下来,随即,又绽放开了笑容。

[因为她们的幸福并不在上杉田野这个笨蛋身上,想必在那之后,她们也会遇到别的人,所以,并不可以用[可怜]这样的词来形容哦。]

真是充满浪漫主义风格的解释,但我所接触过的[大人们],也都是这样子相信过来的。

[再说,既然想要得到一心一意的恋爱,就要有为了达成这份一心一意而落败的觉悟。]

好不容易从雪乃姐手中把脸弄出来的上杉叔叔,说出了他的见解。

[田野!]

话音刚落就被雪乃姐大声训斥了。

[……真是的,怎么可以和孩子们讲这样的话。]

然后是小声的抱怨。

是啊,我们都还是孩子。

却在还是孩子的这个年龄里,被这个为信息所疯狂的时代,把不该成长的年龄,强行的拉扯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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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结束之后,课业的负担一下子就轻松了下来,对于早已习惯[中国素质教育]的我来说,更是近乎于没有。

秋风扫落叶一般解决了少得可怜的作业,在算不上是宽阔的房间里,为了测试手腕的恢复程度,将九节鞭对半折起,贴着身体左右来回抡圈,再不至于造成可感负担的前提下,慢慢提速。

或许是畏惧寒冷没有开窗的原因,或许是手腕的伤拖得太久的原因,数分钟后,就已经开始出汗了。

……退步了啊。

无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记住了那一次勉强自己的痛楚,一到节点上,手就会不由自主地颤抖,进而减速——这是身体本能的自我保护,本能的害怕疼痛。

看来得重新训练一段时间了。

[崇宗,我是唯,现在有空吗?]

叹了口气,正准备坐下来写一份计划表,却被这声音打断了行动。

[嗯,进来吧。]

穿着睡衣也不显懒散,唯无论何时都是落落大方潇洒利落的样子。

[呃……你刚刚,在做什么?]

在唯进来之前收好了九节鞭,不过还是被她看出了异样,她的眼光还真是锐利。

[没做什么啊……]

总不能说我在房间里甩九节鞭吧。

[可疑哦……没做什么为什么会满头大汗,你该不会是……]

唯踌躇着要不要继续往下说,面露难色。

[咳咳……算了,我就不追究了。]

然后又莫名其妙的不说了,真搞不懂她在想什么。

[那么,找我什么事?]

给唯递上了坐垫,自己则席地坐在了榻榻米上。

[是关于下午的事情。]

[……嗯。]

以女生的视角,应该可以看到很多我发现不了的问题吧。

[崇宗,你是在担心那个女生吧。]

[嗯。]

是的,故事中的那个女生,八田米穗。

[虽然我没有恋爱过……但是我觉得,既然那个男生已经有女朋友了,那么让她果断地退出才是正确的选择。]

是的,以正常的恋爱观来看,这是第三者插足的行为,再加上速水的特殊,这已经是超过第三者以外的爱情了。

[但是那个男生并没有把自己已经有女朋友这件事情告诉别人,还扮演着单身的角色,轻浮地答应了女生的约会请求……这样子的事情,这个女生实在是太可怜了。]

我尝试着反驳。

[所以说,你不就应该去阻止这个女生受到更进一步的伤害吗?]

我也想这么做。

[但是男生和女生都是我的朋友啊。]

[所以呢?]

[所以我不知道该怎么做。]

我望向唯的眼睛,寻求着帮助。

[我不知道该怎么去阻止那个女生,我不能出卖那个男生,把他是个花心笨蛋的事情告诉别人,但如果不这么做,根本就没有让那个女生退出的办法。]

[是……这样啊。]

唯用手指捏住了下巴,这是她思考时一贯的动作。

那就……

[那就,让那个男生主动去拒绝吧。]

让速水那个笨蛋去拒绝吧。

我和唯得出了一致的答案。

尽管被拒绝不好受,但这是最为折中,也是大家都可以接受的答案。

[嗯,就这样办吧。]

两个人一起解决问题,轻松很多,愉快很多,没有了一个人时的孤独与无助。

——[把家人放在第一位]的含义,这是我在院长身边时,从来没有学到过的知识。

[那就这样办哦,我是觉得崇宗你肯定不擅长处理感情这类事情,才特意来你房间看看的。]

女人的直觉?

[还有哦。]

唯在把坐垫交还给我时,认真地看了我一眼。

[我,很不喜欢,那个叫做鬼束佳织的女人,你千万不要和她扯上关系,知道了吗。]

我对她也完全没有好感。

[嗯。]

[另外。]

[碰到问题的时候,就应该像今天这样,和我们一起想办法,遇到困难的时候……不找家人的话,你要找谁呢。]

他们都已经真心的把我当作家人了。

[我可是值得信赖的好姐姐哦。]

自信的唯如此标榜着自己,然后离开了房间。

——在遇到苦难的时候,你不依靠自己,还有谁可以让你依靠。

曾经依靠着院长这句话作为生存指标的我,却在另外一条道路上找到了甜蜜的果实。

这是因为我渐渐变得软弱了,还是渐渐变得坚强了呢。

这种生存哲学的判断,慢慢变得无味、变得无聊起来,我晃了晃脑袋,开始计划着如何让速水乖乖去拒绝八田的好意。

嘛……因为速水是个笨蛋,所以会很容易的。

我怀着愉快而又轻松的心情,泡了澡,早早的入睡。

然而。

然而,他们的缺席,却将这个计划彻底破坏。

大雨过后的第二天,速水和八田,都以感冒发烧为由,请了病假,并且,他们的病假一直延续到了周五,

直到周末来临,他们都没有在学校出现过。

速水的手机一直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虽然可以去他家,但我却没有理由去勉强一个病人,让他去拒绝同样是病人的八田。

这件事情,只能缓到他们都康复了再说,反正这个周末的计划也会因此而取消的。

我是这么想的。

然而,在这个周六的夜晚,我的思维却被电波搅乱了。

——抱歉,上杉同学,因为我生病而给大家带来困扰,不过,周日,嗯,也就是明天,我们四人约好的四条河原町之行,照旧哦。by八田米穗

手机的屏幕,发出银白色的光辉,映照出我的脸孔,以及我身后的窗户,在窗户之中的夜空。满天都是闪烁着的星星,璀璨的星空,预示着明日,会是阳光灿烂的一天。

但愿不会有人的心,在明天的阳光下,落下阴霾。

第五章·超过第三者以外的爱情

第六章·藏起来的表情 其一

三判·独自仰望星空的美食家

第六章·藏起来的表情

想必即使是[拥挤]这个词看到周日上午的四条河原町也会自己把自己从字典里取消掉,原本以为在车站等人依然会是一件乏味的事,但现在看来却并非如此,这对我的视力充满了挑战性。

多到数不清的人所构筑成的人群让找人成了一件艰难的任务,我踩着栏杆极目眺望,寻找着一个笨蛋以及两个女生的身影。

约定的时间为上午九点,现在是八点,会这么早到的原因是锻炼身体,没有搭巴士或者是电车,从上杉家一路跑了过来,不过很逊的估算错了时间,于是早到了很久。

——体能的下降在可以接受的范围之内,麻烦的还是手腕的事情。

考虑到在这不久之前,曾和片雾一起来过这里的经历,我觉得即使要等八田和原村等到十点也是正常的事情,问题在于速水这个笨蛋,既然是一个已经有了那么多女朋友的人,那么应该会提早到吧,虽然我没有这方面的经验,但这点常识还是有的,而他应该比我专业很多吧。

然后,让他拒绝八田的事情,就可以轻松达成。

我是这么想的。

时间:am9:00。

[你……来得,还真是准时啊。]

这家伙慢悠悠的踩点到达了。速水依然是平日里的打扮……应该说,他无论怎么穿都很好看。

好在还没有看到八田与原村的身影。

[当然准时了。]

速水理所当然的说到。

[难道不应该提早吗?]

[当然不用了,因为她们从来都不准时的。]

这样子说是对女生的歧视!——虽然想这么说,但已经过了九点,以已经苦等了一个小时的人的立场,我实在是说不出口。

[啊啦,怎么,莫非你已经到很久了?]

[是啊,我就是到很久了,怎样。]

没必要和这种笨蛋客气。

然后,是比这些无所谓的事情来得重要得多的请求。

[速水,答应我一件事情。]

背后人潮汹涌。

[如果八田像你表白,你千万不要答应她。]

汽车川流不息。

[哈?你在说什么?]

初来乍到的速水不理解状况。

[总之你照我说的就对了,你不喜欢八田,对吧?]

[对是对啦,不过,八田喜欢的不是你吗?]

[这个不重要,总之你答应我,拒绝她,可以吗?]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就可以吧……不过你这个要求很没有意义诶,如果向我表白,不应该是原村吗?]

原村加奈啊……

[原村也不可以!]

一心思放在八田身上,都忘记原村了……不对,原村只是来壮胆的而已……不过,也无所谓,多一重保险多一份安全。

[原村也不可以啊……]

原本对今天的双重约会充满了期待的速水,一下子变得愁眉苦脸。

有必要么,这家伙,明明已经脚踏那么多条船了,至少,就我所知,就有三个交往中的女朋友了。

——而实际的情形,我想用舰队来形容也不至于过分,毕竟我对自己的想象力不是很有自信。

[好吧……]

速水无奈的摊开了手。

[没想到你这么贪心啊……一口气要吃两个,到时候搞不定的话我也无能为力哦,最多只能推荐几个情侣酒店,告诉你一些3p的技巧,关于3p啊,这是很有学问的,依我个人的观点来看,这里有两个关键点,一个是[参与性],一个是[积极性],详细的展开来说,就是……]

不知道内情的速水将我误会得非常彻底,不对他解释也没什么所谓,在他在一旁叽叽喳喳的不知道说些什么的时候,我终于可以把悬着的心放下来休息了。

大功告成。

今天的日程是购物,游玩,吃饭,解散。

虽然购物对我来说是很无趣的事情,但好在我对京都并不了解,可以挂着购物的名义在这里四处参观,将书本上、网络上看到的知识与实际进行对比,算是对既有知识的拓展,这样一想,今天就成了充满意义的一天。

不过,总觉得有点[精神胜利法]的味道……错觉吧,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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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m9:15

摩肩接踵的人群中,出现了一个蹦蹦跳跳的身影,原村与八田挽着手走在一起,就好像是成熟的姐姐带着活泼的妹妹一样,假如唯带着水素上街,我想应该也是这样的画面。

[哟嗬~~~~早上好哦,上杉大厨,速水。]

[现在这个时间已经不是早上了。]

女生对迟到这种事情似乎总是毫无知觉,虽然比起片雾来说,她们迟到的时间只是小巫见大巫。

还有一点就是,从这个星期一那天开始,原村就改口开始叫我上杉大厨,无论我怎么阻止都没有用……虽然知道她没有讽刺我的意思,但对于只会一点家常菜的我来说,[上杉大厨]这个称呼实在是很别扭。

[抱歉,上杉同学,速水同学,我们来迟了。]

还是有礼貌的八田比较好,和她相处久了,我就会开始感慨,为什么我认识的人里面大多数都不懂的[客气]。

[不不,别在意,我们也没等多久。]

[是啊,真的没多久。]

随声附和的那个笨蛋当然没等多久,而比那个笨蛋早来了一个钟头的某个大笨蛋就等了很久。

寒暄过后,我们决定先脱离人潮拥挤的车站。

虽然天气寒冷,不过原村加奈的打扮依然是她个人风格的活泼清凉,上身是宽大的t恤衫以及连帽风衣,下身穿着可爱的迷你短裙以及纯白色的长统袜。和原村相比,八田要端庄许多,洁白的衬衫外套着羊毛背心,搭配着长及膝盖以下的百褶裙,与用[孩子气]来形容也丝毫不过分的原村站在一起,显得更为成熟。

[今天原村穿得好可爱,八田的打扮也很有味道呢。]

速水非常老练的称赞着她们的穿着,不太擅长这种事情的我,只能跟着他附和一下。

[加奈本来就很可爱哦。]

[过奖了,速水同学。]

于是,我有了一种,[哦……原来日本初中生就已经这么擅长交际啦。]的感悟,不过,速水英二是特例中的特例。

[那么,先去买东西吧,出发~~~~]

虽然答应了八田[一起出来玩]的约定,不过关于在这个年龄段要怎样[一起玩],我全然没有头绪,毕竟院长不可能带着我上街,院长夫人也只带我去过菜市场,在国内上学时,因为是个[坏孩子]的原因,和学校的同学关系也很差,[一起玩][上街购物]之类的事情,完全没有体验过。

好在今天在一起的人,看起来都富于经验,只要跟着大家一起做就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我慢了一个身位,走在他们三人略为后面一点的位置。

高大而又英俊的速水,和温柔端庄的八田看起来很是搭配,假如不知道他的内在的话。

不过……

这两个前几天都还在感冒发烧的人,康复得还真是快速,简直就像是为了今天而特意好起来的一样。不过……这种无端的猜测,假若是速水装病翘课那是正常,但放在八田身上,就不合逻辑了。

这只是纯粹的巧合吧。

第六章·藏起来的表情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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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好可爱!]

看着四处乱窜的原村加奈,我开始对她这一类的女生有了较为准确的认知,可以把她和水速归到同一个类型里——无论何时何地都会在经过大脑思考之前,就把各种冲动化做行动——也就是不考虑后果的类型。

也正多亏有了她,让我们前进的道路好走了很多,只要视野里出现能够让她喜欢上的东西,她就会像猫科动物一样的迅捷,破冰船一样的无畏,笔直的冲散人群穿过街道,为我们开辟一条通往某一家店铺的康庄大道。

一开始八田还劝诱着她文雅一点,不过这一点效用都没有,应该说,能让她用那么娇小的身躯完成这么伟大的事业,精神力量功不可没。

[怎么样怎么样,合适吗?]

原村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顶厨师高帽,戴在了头上。因为她个子太小,让原本就很高的帽子,显得更为夸张了。就像是踩着高跷的小矮人一样滑稽可爱。

[增高的效果很好哦。]

嗷呜。

咚!

原村二话不说,朝速水鞋子上就是一脚,于是,速水的鞋子凹下去了一块……幻觉幻觉。

[笨蛋,问的不是你的意见……米穗米穗,合适吗?]

[……嗯?]

八田再次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走神了,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很合适哦,配上加奈的脸真的超可爱的~~~~]

[哼哼,果然米穗的眼光是最棒的~]

这段对话让我不禁开始怀疑我们两个只是为了陪她们两人出来玩的陪衬、帮忙搬东西的苦工而已,什么双重约会,什么对速水的表白,都只是我和唯两个笨蛋的无端猜测罢了。

要是有这么简单倒是好。

[米穗米穗,这只小熊肥肥的好可爱哦。]

[米穗米穗,我要吃那个!]

[米穗米穗……]

两个女生欢腾的走在前面,后面是对此习以为常的速水以及对此很不习惯,百无聊赖的我。

逛街购物什么的,就不能在家里先列个清单再出来采购吗,这样一边看一边想一边玩多没有效率啊……

我要是这么说出来肯定会被原村踢死,在八田阻止她之前。

不过也正是这样反倒让我安心了下来。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对速水所说的[双重约会]还是有些在意的,但是看到原村这个对玩乐充满了热情的样子,怎么想都觉得速水的猜测纯粹就是个笨蛋的一己之见。

——[干嘛一脸纠结的样子,既然人家原村都喜欢你了,你也没什么好拒绝的吧?]

因为自己没有恋爱经验,所以就被这个看起来很有经验的家伙随口说的话给动摇了,尽管一直自我暗示——现在想想还真觉得惭愧。

呼啊……心情轻松多了。

[唔……又失败了。]

原村在一台钓娃娃的机器前连续失败了数次,哭丧着脸往钱包里找着下一枚当作牺牲品的硬币。什么都没有夹住的大钳子晃悠悠的复位中,发出咔啦咔啦的锁链响声。

[让我来试一次吧,原村。]

纯粹就是抓住时间点的小游戏,不成问题。——其实是心情好了,于是就有了玩乐的兴致。

[诶?你很擅长这个吗,上杉大厨?]

[没问题的,看好了哦。]

虽然是第一次玩,但刚才已经看到很多次原村失败的案例了,只要在预先挑好的娃娃上空停下,适时地按下按钮,然后等待返回就可以了。

于是,从口袋中摸出了硬币。

[要哪一只呢,原村?]

[要那只!穿着围裙带着厨师高帽的那只!]

原村所指着的,是一只全身裸体只穿着围裙带着帽子的小熊……隐约觉得这样的形容非常的不健康,就当作是普通的公仔熊好了。

不过……原村对美食以及与厨艺相关的事物,还真是执着。

[好的,我了解了。]

投下硬币后一阵铿铿锵锵,然后响起了音乐,悬挂着的大钳子随着我手中的摇杆开始动了起来,向前,向前,然后向左,很好,就在这里停下吧。

大钳子停留在了公仔熊的上空,然后开始缓缓下降。

很好,乖乖的任由我摆布吧。

原村在一旁屏气凝神的看着,虽然没有去看她的表情,却可以感受到她正聚精会神地盯着那闪烁着金属光辉的钳子。

——也难怪,她刚才连那只公仔熊都没有碰到过一下。

(就让我来搞定它吧。)

看准了时机,在钳子到达公仔熊那肥肥的肚子的瞬间,按下了按钮。

诶,没有反应?

到达了最低点后,钳子开始上升,我匆忙了连续按了几下按钮,钳子终于有了反应,收拢了起来,刚好夹住了公仔熊的脖子。

该说一句,好险么……

虽然看起来很不稳定,但公仔熊确实被钳子夹住,然后开始上升了,一直在一旁守候着的原村,忍不住发出了欢呼声,紧张兮兮的我瞪了她一眼,她也赶忙安静了下来,勉强维持在钳子上的公仔熊,随时都有可能掉落,哪怕只是因为声音而引起的响动。

我和原村一起,绷紧了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仿佛只要我们看着公仔熊就不会掉落一般,死命的紧紧盯住公仔熊不放……嗯,很用力的盯着!

大钳子咿呀咿呀的移动着,公仔熊一脸无辜的被夹住脖子,可怜兮兮的挂在半空中。

在快要到达出口之前,一直晃晃荡荡,摇摇欲坠的公仔熊,在维持了被钳子夹住脖子这一痛苦姿势长达数秒之后,还是脱离了钳子,掉落了下来。

——开玩笑,说什么也不能在这里……

在通过大脑之前,在大脑允许之前,身体就已经擅自往腿部加上力量,踢在了机器上……受到了冲击的机器,发生了横向的位移,此时还停留在空中的公仔熊并没有得到这一加速度,保持原本的速度与方向,下落,落入了出口的凹槽中。

啊,成功了。

在关键时刻,身体未经大脑允许,擅自做出了暴力行为。

[哇!成功了诶!]

因为发生了预料之外的事情,大家都愣了一下,率先反应过来的是原村,高兴得跳了起来,像是过节时收到礼物的孩子一样,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喜悦,冲向了机器,取出了掉落在凹槽里的公仔熊。

[上杉大厨,你真的是太厉害了诶!]

原村很用力的扑到了我的怀里,紧紧地抱住了我的手臂,然后把公仔熊高高举起,在我眼前晃来晃去。

[加奈已经开心到不行了~~~~]

多亏了原村,分散了我的注意力,刚刚那一瞬间涌起的一些黑色的东西,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原村欢腾的笑脸占满了我的全部视野,蹦蹦跳跳的就像是个小孩子一样,被她的快乐所感染,我也露出了笑容。

不过……

始终在一旁观看的八田与速水,现在正挂着目瞪口呆的表情。

糟糕糟糕。

在工作人员发现之前,赶紧把机器移回了原位,也没有颜面去看周围的人群有了怎样的反应,拉着他们三人一口气逃离了案发现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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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呼……]

[哈……哈……]

逃走时乱了呼吸,大家都很辛苦的在喘气,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也就是我,虽然不觉得累,但却很尴尬的站在一旁等着大家恢复平静。

然后,八田突然间捂住了嘴,肩膀抖动得很厉害,但即便如此强忍着,她也还是笑了出来,因为她平时典雅形象的关系,让我有些惊讶,能让一向沉稳的八田笑成这样的,是什么呢?

[怎么了,八田?]

大家全是一脸不解的表情。

[没……呼,呼,没什么啦。]

八田莞尔一笑,平稳了呼吸,用手背擦去了眼角的泪花。

——是多么有趣的事情,可以让眼泪流出。

[没什么,只是觉得刚才在玩娃娃机的时候,上杉和原村好像是一对约会中的情侣呢。]

呃。

我尴尬了一下,而原村则对此毫无反应,悠然的把玩着刚刚到手的公仔熊。

[只是开玩笑的哦,上杉同学不用在意的。]

意识到了我的窘迫,八田赶忙解释,我也只好摆摆手,表示自己也没什么……

我还真是天真白痴得可恨啊。

[你还真是天真纯洁得可爱啊。]

速水勾住了我的脖子,由于他比我高,他压下了肩膀,咬着我的耳朵,带着笑意,说了和我心中一样的,意义相反的那句话。

[是啊是啊,速水你还真是明察秋毫,能有你这样细心体贴的好朋友我真是感动到泪流满面物五体投地了。]

我悲凉的回嘴,而他却当真了,感动得眼圈泛红。

[上杉,我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哦!]

速水信誓旦旦的握住我的手……让我只能无奈的点头了。

这是什么跟什么嘛,完全无法沟通。

第六章·藏起来的表情 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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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娃娃机之后,也差不多到了午饭的时间。

[加奈的肚子饿了哦。]

原村高举着小手做出宣言,抢在大家的肚子抗议之前提出了进餐建议。

[嗯,我也是。]

八田投了原村一票,速水表示没有意见,而我则是很早以前就想吃午饭了,毕竟我是一路慢跑过来的。

[那么,吃什么呢,我知道有……][加奈有要推荐的地方哦!]

速水好不容易找到机会发表一下自己的想法,却被原村活生生的掐断了,也是,在食物方面,她肯定是毫不相让的。

[mastubuta寿司,这就是加奈的推荐~]

那是什么?寿司的一种吗?

和我的茫然相反,速水和八田都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

[确实,今天去吃一次mastubuta寿司确实是好主意。]

[我也举双手赞成,mastubuta寿司的味道非常让人怀念。]

八田似乎在回忆以前的事情,而速水则双手环抱着不住点头。

所以说……这个mastubuta寿司是什么啦,我个人是吃不惯芥末和生的东西的。

[那个……请问,mastubuta寿司指的是什么?]

[上杉肯定没吃过的,这是京都的特产哦!]

原村自信满满的挺起小小的胸膛,隔着衣服只能看到轻微变化的小小丘陵,和水素与有希相差不大啊……我有些无法理解很喜欢吃美食的她,应该汲取了很多营养的她看起来有些营养不良,当然,只是局部。

京都的特产寿司吗……我想反正都是以寿司结尾,应该不会相差很多,而且京都也并非盛产海鲜,应该也不会有什么过于稀奇古怪的口味吧。

[喂喂喂~~~~上杉大厨,你脸上怎么可以写着[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的表情呢!]

一向粗神经的原村加奈在这种时候变得特别的细致,我自认为脸上的表情应该没什么变化,但却被她看穿了!

[藐视mastubuta寿司可是一种罪过哦,就让我来为无知的你指明前进的道路吧!]

总觉得……原村加奈似乎化身成为了女神,最近不但幻视还幻听,可能是为各种各样的事情操劳过度了吧。

嗯嗯,没错,就是这样的。

[咳咳……]

原村似乎很想把速水放倒作为她演讲的台阶,然后以单脚踩着[台阶]的姿势来演讲,不过先前已经被原村踢过一脚的速水,非常机敏的躲到了我身后,让原村很是遗憾。

[丹后地方传统料理的代表是使用了青花鱼的“鱼肉松”。]

演讲开始了。

肉松?我在国内吃过猪肉松,应该是同样类别的食物吧。

[在祭典、婚礼等隆重的日子里,各家都会制作散寿司饭招待客人。鱼肉松是散寿司饭的主要成份,它是将蒸煮的青花鱼分解,并在白糖与酱油中长时间浸泡,接着与散寿司饭叠放成2层,最后在上面铺上锦丝蛋、香菇、笋、葫芦干、以及鱼糕等装饰得五颜六色制成的。青花鱼“鱼肉松”的蒸煮程度以及醋饭的比例可以根据喜好调整,是风味独特的寿司。]

太让人佩服了……原村脸不红气不喘的说完了如此拗口以及深奥的长长一段话,然后别有意味的停顿了一下,似乎是想让我利用这个间隙吸收一下刚才所听到的知识……不过,遗憾的是,每个单词我都听得懂,但是把它们连在一起,我就全然无法理解了。

来了日本这么多天,第一次有[原来这些人都是外国人诶]的感觉。

[咳咳……然后呢,过去,在招待很多客人的时候,会将此料理装在长方形的箱子——“mastubuta”中,因此也被称为“mastubuta寿司”。就是这样的哦,上杉大厨你明白了吗?]

[……唔、嗯。]

大概就是把什么东西装进了那个“ma什么什么”的盒子里,就叫做那个“ma什么什么的寿司”吧。

[怎么样怎么样,我很厉害吧,嘿嘿。]

演讲完毕后心满意足的原村,蹦跶蹦跶的跑到八田怀里。

[嗯,很厉害哦,不愧是加奈。]

啪啪啪啪。

八田轻轻的鼓着掌,和原村两个人开心的对笑着。

还真是个小孩子。

于是我更加的放心了,如此天真纯朴的小孩子,怎么会知道[恋爱]为何物呢,所以说,速水的推断都只是一派胡言,没有错的。

[那么,吃饭去咯,出发~~~~哦!]

原村高举着小拳头,带领着我们前往名为[ma什么什么的寿司]的光明彼岸。

——我会如此在意,仅仅只是因为对未知事物的恐惧罢了,比如那名为[恋爱]的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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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内的装潢非常朴素,木质的横梁与柱子,散发着淡淡的木屑香味,并非是国内常见的那种回转寿司餐厅的结构,而是舍弃了大堂,用过道连接着一个个小隔间,加上适当的草木点缀,构建出了清幽淡雅的氛围。

[这边这边~~~~]

原村活泼的声音为这份清雅添加了一些阳光的色彩,似乎是为了迎合气氛,店里面就连服务员都很少,不过有原村轻车熟路的带着路,也还不至于困扰。

进入店内后,速水和八田都发生了些许的变化,其表现为,走得很慢,说话、做动作时也都很小心——端庄的八田我可以理解,至于为什么笨蛋速水也会表现得如此斯文……我在怀疑着,莫非他已经把我的嘱咐抛在了一边,想要这个绝佳的气氛来[狩猎]?

——最好别给我忘了。

我回过头给了速水一些警示的眼色,但他根本就没有注意到。

在他们两人之间,似乎已经有了一种暧昧的氛围了……仔细回想一下,今天他们两人好像都走得很近,几乎都是在一起行动的。

我果然还是经验不足啊。

不过等到吃完午饭,今天的日程也就都结束了,只要死守这一最后的场景,就不会功亏一篑。

[速水,有些事情想要和你说一下~~~~]

我假装亲切的把速水从八田身边拉开,不知道是我过于敏锐还是说应该理解为事实就是这样,速水被我拉走的时候,八田的脸上明显的出现了遗憾的表情。

果然是喜欢着速水么,破坏了你们难得的在一起的机会,真是对不起了。

而且我想,以后也不要有比较好。

——[不管要来的是温顺的小羔羊也好,凶猛的雌豹也好,明确地告诉你,我都不欢迎,而且也不定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

身边有着鬼束佳织的速水英二,对八田这样温顺的女生来说,太危险了。

[什么事啊上杉,刚刚正在和八田说话呢。]

速水并没有意识到我为什么要把他从八田身边拉开,一副悠然自得的逍遥模样。

[我在最开始,交代你的事情,你没有忘记吧。]

我用上了最为严肃的语气,希望这个笨蛋不要在关键的时候掉链子,不过,他却没有出现我预料中的那种,恍然大悟,想起自己忘掉的事情的样子,反而依然非常的淡定。

[我并没有忘记。]

他回头看了一眼八田,给了她一个笑容。

[我身边有很多个女生,这件事情你已经知道了,看不惯我的这种做法,我也可以理解,不过,我并没有伤害别人的意思,这一点,希望你能够相信我。]

速水的并没有看着我,而是笔直的看着前方,说了这番话。

[另外,虽然我之前没有说过,但你不觉得你太多管闲事了吗,人的恋爱是容不得外人插手的,除非你自己也有参加的意愿,否则就没有这个资格,这样子的你,有些太自大了吧。]

一时间,我有些愧疚。

[不过,我并不是在拿这个当理由,答应你的事情我会做到。]

这个是我所不熟悉的速水英二。

我,这样自以为是的擅自插手,明明只是一个连恋爱都没有过的局外人而已。

但我也不是那种会半途而废的人。

[是吗,那这样自我就放心了。]

[放心啦,交给本美男子速水英二,没有什么事情做不到的哦。]

又变回了平常的那个笨蛋速水,自信满满的拍着宽阔的胸膛。

[是是是~~~~]

[什么嘛,明摆着一副不信任我的样子。]

[诶,有吗?]

[上杉你这个……][上杉大厨,我们到了哦~]

刚好掐断了笨蛋速水的吐嘈,原村蹦蹦跳跳的,率先进入了隔间。隔间并没有设置门,取而代之的木质小珠子串联而成的垂帘,在垂帘之上,悬挂着一个小小的花篮,里面种着一小篮彩叶草……血红色的叶面,镶嵌着亮黄色的金边,这股在优雅氛围以外的气息,让我感到了些许的不安。

[快点进来啦~~~~]

看到我在门口发愣,原村不满的跑过来,似乎想要打一下我的头,不过因为个子太小了够不着,于是就拽着我的手臂把我拖了进去。

隔间里面,绕着一张方桌,放着四张坐垫,方桌下方是凹陷下去的地面,做成了一个小坑,因为天气冷了的缘故,现在放着暖炉。

[排排坐哦~~~~不过,加奈要和米穗坐在一起。]

四方座位吗……总觉得,无论让速水与八田正对,还是邻座,都不太好。

不过……因为有了刚才那番话,再加上我也坐在这里,也没什么好考虑的了。

第六章·藏起来的表情 其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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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点完菜之后,我们四人静静的坐着等待。

[好无聊哦~~~]

原村随手拿起了桌上一个小转盘。

[这个是什么……诶,哇,有好多个问题哦。]

原村兴致勃勃地站了起来,趴在方桌上,把转盘摆放在了正中间。因为穿着短裙的缘故,再加上动作很大,让裙摆有些飘了起来。

[加奈……不要总是这么随便啦。]

八田动作迅速的靠了过去,按下了裙摆,不过原村却全然没有自觉。

[那么就来回答问题吧,转到的问题,每个人都要回答哦。]

说着就刷啦的一下把转盘拨得飞转起来。

大家都很有兴致的围了上去,等着结果,转盘卡擦卡擦的慢慢减速,最后停了下来。

问题是:你的恋爱次数是多少呢?

转盘上,特意用可爱的字体以及亮丽的颜色装饰了这个问题,速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而八田与原村,都还没有把刚才那种等待的无趣感给换掉。

[好无聊的问题哦~~~~~不过,既然转到了,那就回答吧,加奈先哦。]

选中了这个问题的原村,装模作样的咳咳两声,似乎很有恋爱经验的样子。在一旁的八田,看起来有些紧张。

[其实……加奈还没有恋爱过啦。]

不知道为什么,八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放松了下来。

[好啦,下一个是米穗~~~~]

[和加奈一样,我也没有。]

和我想象中一样,看起来就很守规矩的八田,也是恋爱经验为零……不过,今天的意义可是特别的。

[下一个下一个,唔……上杉大厨!]

只有四个人,轮得还真是快速。

[呃,我也没有。]

[呜……真是无趣的答案啊,上杉大厨就没有满汉全席口味的罗曼史吗?]

还真是符合原村风格的提问方式,不过。

恋爱什么的……

我一向是不相信[专一]这种爱情的,应该说,我连[爱情]都不相信,无论是外表也好,内在也好,假若存在两个除了外表以外,其他的一切都一模一样的人,你会选择哪个呢?将外表换成内在,再让你选一次呢?

假如哪一天,在你已经有了身边那[唯一]的[挚爱]的时候,出现了我所假设的,这样的一个[他]或者[她],即使你因为良心、道德等种种因素没有背叛那所谓的[专一]的[爱情],你的心,是否产生了动摇呢?

所以我不相信。

正因为如此,我对恋爱也提不起兴趣。

[那么下一个,速水,你可不要给出一样的答案哦,这样的四个人好无聊哦,让转到这个问题的我都有挫败感了。]

虽然嘴巴上这么说,但原村看着速水的视线并没有带着希望。

[啊,我吗?]

速水看了一下四周。

[七。]

淡定的给出了这个数字。

[什么什么,速水你说七是什么意思,加奈不是很明白。]

因为是超出常识逻辑的答案,大家都没有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率直的原村直接说出了自己的疑惑。

[是七次的意思,七次恋爱。]

也就是说,七个女朋友吗。

这句话,在她们看来,应该会理解成,有过七个女朋友,现在可能有,也可能没有。

而在我看来,很有可能是,现在有着七个女朋友的意思。

[好……好……好夸张!]

原村的脸上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比起这个,更让我在意的是,虽然八田的脸上出现了一丝失落,但她并没有受到很大的动摇,一下子就恢复了平静。

这份平静,很不自然,即使是成熟的八田,这样的镇定也太不自然了,面对着她喜欢的对象说出这样的话。

——[还是说,其实八田喜欢的并不是速水,所以对此感到无所谓?]

这样的念头,在我的脑海里一闪而过。

但是,那天她拜托我的时候,提到速水时的羞涩模样,我也记得很清楚。

刚才的知识无谓的杂念,不要去多想好了。

——[进行得怎么样了,还顺利吗?by唯]

口袋一阵震动。手机收到了唯传来的邮件,看到这段文字,仿佛亲耳听到了唯在说话一般,让我感到非常亲切,原本有些怪异的心情,也宽慰了许多。

在这之后,大家又回答了[学生时代有没有喜欢的老师][被抛弃时会说什么话]之类的问题……不得不说,这家店摆放的这个转盘,实在是有够没品的。

在这之后,是品尝美味的ma什么什么的寿司的欢乐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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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大家都快要吃完的时候,我去了一趟洗手间。然而,回来的时候,却发现隔间里只剩下了原村一个人。

[速水和八田呢?]

有一点不好的预感。

原村没有立刻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先放下了手中的寿司,对喜爱美食的她来说,用餐的各种礼仪也是必须贯彻的——但是比起这些,开始在心底蔓延开的不安,让我产生了犹豫。

[他们两个说有些事情要出去一下,刚刚走了没多久。]

……怎么偏偏挑在这种时候。

[抱歉,我也出去一下!]

再怎么说也不能让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今天和他们一起出来的目的也正是为了破坏二人世界,但在最后的关头居然疏忽大意了。

可恶,怎么会这么大意。

以最快的速度冲出了长廊,如果要说话的话……最坏的情况,如果要告白的话,在那毫无遮挡物的长廊明显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他们到了店外,可是,是在哪里?

冲出了小店的我,所能看到的只有广阔的街道,以及浩如烟海的人群。

该死,怎么不先问清楚……

就在我即将转身返回去找原村的时候,在人群里看到了速水的身影。

[速水!]

但是,喧嚣的人潮盖住了我的声音,我笔直的朝速水冲过去,闪避着过往的人群,时不时擦过别人的后背,撞上肩膀。

……即使是如此拼命,最后也还是没有追上。

我果然还是无法信任速水。

该怎么办。

我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不知所措。

[喂。]

有人从后面叫了我……之所以这么觉得,是因为这声音我有印象,这带着冷漠的声音。

不,应该说,我已经十分熟悉了,只是,会在这里碰到片雾麻衣,还真是巧。

转过了身,看到了她一如既往地,有些冷淡的脸庞。

在追踪速水的困难时刻,却遇上了你,能带来什么帮助吗,我尝试着给了她一个见面的笑容。

不过,她却是一脸[你怎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厌烦表情。

我说,你就不能回应我一个普通的笑容吗?真有一种用手,人工的在她脸上拉出一个笑容的想法。

嘛……只是有这种想法而已。

为了我的脚趾着想,我是不会乱来的。

[找到啦!上杉。]

原村手里拿着一大串烤鱿鱼,跑到了我身旁,抱住了我的胳膊。

片雾的表情,似乎一下子变得非常险峻……不过我眨眼之后,看到的还是平常一脸平淡的偏误,大概是我看错了吧。

[你是不是在找速水和米穗啊?]

[嗯,是的!]

[加奈知道哦,跟我过来吧。]

说完就松开了我的胳膊,自顾自的跑开了,我赶忙追了上去。

[抱歉,片雾,我现在有事,下次聊!]

一边跑,一边回头给片雾打了声招呼,也因此害我笔直的撞上了路灯。

好疼好疼。

抓抓脑袋就没事了,我回过头,开始全力冲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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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哪里?]

原村把我带到了一个错综复杂的小巷子里,但却没有看到速水和八田的身影。

我焦急的四处张望着。

[加奈记得应该就在这附近的……]

两个人像是无头苍蝇般的四处乱跑,寻找着他们两人的身影。

然后,我隐约的听到了有人在说话声音,朝原村打了一个手势之后,我迅速跑了过去。

两股熟悉的声音,正在交谈着,就在不远处的拐角那边。

奔跑着,脚步声在小巷中回响着。

……

[为什么?]

在绕过拐角之前,这句略带着激动的女声,让我停了下来。

这股让人安心的声音,是八田米穗。然而,我现在却没有安心的感觉,相反地,心被紧紧地揪住了,在墙壁的另外一侧,就是速水英二,以及八田米穗。

原村的脚步声,在我身后停止了。

[为什么?]

[我身上哪一点让你不喜欢了,你说出来好吗?我可以改的。]

听着八田那温柔的嗓音,说出如此撕心裂肺的话语,我才知道,在劝说速水之前,我所想的那些残忍、残忍、残忍,实在是过于天真,因为事不关己而随意的鱼肉了别人的感情。

我所不信任的速水,却拒绝了八田的告白。

我不敢去想象,更不敢去看,他们两人此时的表情。

[并不是这些问题,虽然你这么说了,但我并不喜欢你,这并不是可以通过你的改变来改变的,很抱歉,八田,我希望你能够理解。]

速水平淡的诉说着。

然后,我听到了将会带来哭泣的声音。

但这并不是来自八田的。

轻微的啜泣声……从我身旁传来。

察觉到了我的目光,原村立刻低下了头,别过脸,不让我看到她的表情。

她也肯定不好受吧,自己的好朋友向别人表白被拒绝,而自己刚好听到了这段对话,却又不能去帮助她。

原村的啜泣声,渐渐的平息了。

最后,只剩下了空荡荡的小巷,空荡荡的,连一点声音都没有,仿若与外面喧哗着的街道隔离了,只剩下我们四人空荡荡的思绪。

我的目的,达到了吧。

明明不是为了自己,却觉得[目的]这种势利的词汇非常适合用来形容自己。

我在责骂着自己,寻求着解脱,我觉得让八田此时如此痛苦,都是我的责任。

我觉得,怀疑着速水的我,不信任速水的我,自以为是,非常丑恶。

但愿,在过了今天之后,这些就过去了。

但愿,在过了今天之后,我会觉得这些是值得的。

第六章·藏起来的表情

第七章·看不见的感受 其一

三判·独自仰望星空的美食家

第七章·看不见的感受

[怎么样了,崇宗?]

在回家的路上,碰到了唯。

[大概,算是过得去吧。]

就从结果上来说。

他们并没有察觉到我和原村听到了事情的经过,在那之后,大家都装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样子,回到了小店,结束了午餐,然后就解散了。

先前,兴致勃勃地宣扬着mastubuta寿司的原村,也早已没了那份心情,在我看来,她甚至比遭到拒绝的八田本人还要失落。

另外一边,速水依然保持着刚开始的样子,全然没有因为这件事情而发生任何动摇。

在这时候,我才更加清楚地认识到,速水英二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

而且,显然,这还不是全部。

解散之后,没有回家的心情,与我相反的,速水还有着饱满的心情去迎接下一个约会……当然,他没有当着两个女生的面说。

自然的,我也没有阻止他的理由,叫他拒绝八田的人是我,要是在这时候又为了八田而挽留他,我就全然没有立场了,应该说,一旦开口了,我的逻辑就全乱了。

于是,就只能窝囊的,漫无目的的,在京都的大街小巷里慢跑着,最后,在日落之后,踩着最后一抹余辉,回到了东崛町。

[过得去吗……]

唯重复了一遍,咀嚼着这几个字的含义。

[看来你今天过得很不开心啊。]

她突然停了下来,很用力的用手拉开了我的脸颊。

[—*—%……¥%……—]

真是的,突然这样子干什么啊!

就连抗议的话都说不清楚了。

[对嘛对嘛,就应该像这样子,展现一些充满生机活力的表情才对,刚才那张叫作什么脸啊,死气沉沉的,要是在学校的话,我就以风纪委员的身份让你对着镜子练习笑容哦。]

半认真着,半开着玩笑,唯双手提着购物袋,看着我,倒退着走了数步后,转向了前方。

真是的……把我当小孩子么。

不过,被唯这样子捉弄之后,烦闷的心情,确实少了一些。

新鲜的,略微冰凉的空气,随着呼吸进入肺部,让头脑清晰了起来。

是的,我在回家的路上,刚好碰上了去超市购物的唯,于是就一起回家了。

路边传来噼噼啪啪的声响,相隔着数十米的路灯,一盏接着一盏,被点亮了,照亮了只属于自己的领域,连绵成一片光辉的灯塔,与渐暗的天空呼应着。

[哇~好漂亮。]

还以为飒爽的唯会对这种景色没什么反应,不过看来其实是很着迷的样子。

[崇宗觉得怎么样呢?]

[唔……嗯,还好吧。]

这种景色在国内也很常见啊,算不上什么特别的。

[什么嘛,只是[还好吧]这种随便的回答哦。]

唯有些生气的看了我一眼,不过我看得出来,这是假装的。

[作为惩罚,回答我一个问题。]

[嗯。]

直接问不就好了,弄得这么麻烦。

[真的是[还过得去的]程度吗?]

回到了刚开始的对话。

不假思索的,就差点将[大概是吧]这样无奈的回答再次说出。

唯看着我的眼神,很认真。

[其实……是这样的。]

我把事情的概要,告诉了唯。

[本来……就不可能让她在不受伤害的情况下,退出这件事情吧。]

唯放慢了脚步。

平时的她,总是大步流星的快步走着的。

[所以,应该觉得,只受了这点小伤就得以结果,是值得庆幸的,你没有必要自责的,崇宗。]

是这样吗。

因为没有恋爱过,所以也无法设想出八田的感受,直到解散,她都表现得很平静,和平常一样。

[……嗯,谢谢你,唯姐姐。]

[要打起精神哦,不然就真的要让你去对镜子练习微笑了。]

唯很用力的拍了拍我的肩膀,就像是要把我的烦闷都拍散一样,然后展现出了不输给璀璨星空的笑容。

[加油哦,崇-宗。]

[嗯。]

曾经对打气这种[幼稚]行为嗤之以鼻的我,现在不可思议的,感到了来自唯的温暖。

这件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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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过后,因为客厅有些冷,所以我在房间里给有希以及水素辅导功课。

[水素,一边做功课一边哼歌可是坏习惯哦。]

[水素……不要抛硬币来决定正误题的答案。]

活泼好动的水素在这种时候变得特别麻烦,总是不能静下心来好好学习,虽然考试的时候,她和有希的成绩总是不相上下,但是这种程度的聪明在出了小学之后可是行不通的。

不过,这样子的话我当然不能直接对她讲。

[水素,不要趁着我想事情的时候爬上我的大腿!]

从后面捏住了她的脖颈,像是拎小猫一样的,把她从我大腿上拎了起来,放到了她原本应该坐着的坐垫上。

[唔~~~~崇宗哥你太冷淡了啦!]

[是你自己太热情了,水素小妹妹。]

真是的,总是趁我不注意就贴上我的身体,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图谋着对我的身体干什么坏事,不严加防范可不行,小孩子做事情总是不考虑后果没有尺度的,万一弄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后悔可就迟了。

[有机可趁!]

在这方面有些笨笨的水素,总是在袭击之前发出声明,于是在她完成了曲腿蓄力,把身体当作炮弹朝我发射过来的时候,我恰到好处的弯下了腰避开了这一直击头部的攻击,击空了的水素,噗哇的一声掉到了有希的床上。

现在的小孩子弹跳力还真是惊人啊。

我看着陷入被子之中挣扎着想要把脑袋露出来的水素,对她刚才飞行时的抛物线感到有些感慨。

[有希,水素的体育在你们学校算是不错的吧?]

[嗯,水素很擅长体育,尤其是跳高和短跑。]

也就是爆发力不错啊。

我煞有介事的点着头,一边顺手掀起被子,把好不容易才挣脱出来的水素,再次罩到被子里。

[有希擅长什么呢?]

其实有希的作业很早就写完了,我只是稍微看了一眼,就明白了,为了陪伴水素,她也乖乖的坐在一起,练习着书写漂亮的字体。

[有希……没什么特别擅长的。]

似乎是因为我突然把话题转到了她的身上,让她感到了有些紧张,平常用的都是[我]这样的自称,却因为紧张而重复了自己的名字。有希就是太认真了,如果可以多放松一些,想必会好很多。

不过,认真,温柔,以及惹人怜爱的腼腆,这些都是她的优点。

[不哦,有希肯定有长处的,比如说,有希就很擅长学习,不是吗?]

[噗哇!呜哇哇哇!]

再次挣脱了被子束缚的水素,像是小怪兽一样的复活了,精神百倍的朝我扑了过来。

[太过分了!崇宗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待正值花季的妙龄少女呢!]

修辞重复了……而且你也还没有到可以自称[花季][妙龄]以及[少女]的时候吧。

我思索着是否该给她上一堂语文课,不过她显然不想上,直接抓起枕头朝我丢了过来。

太嫩了太嫩了,区区枕头就想牵制我的行动吗。

我没有采取回避,乖乖的承受了枕头不痛不痒的一击……不,好像比想象中的要痛……不对,这个枕头的质量也太大了吧!

这时我才意识到水素不是把枕头丢出,而是抱着枕头跳过来的。

[哼哼~~~~]

因为大意,来不及反应,被水素利用身体的重量把我压倒在了地上。

[事已至此,你再怎么叫都没有人会来救你啦!]

这是从哪里学来的蹩脚台词啦……再说,用在这种场合也不对吧。

出于好奇,我没有反抗,就让水素压在身上,看看她想要做什么。

……

水素怔怔的看着我,从原本激动的神情,变得有些不知所措了,因为紧张,小脸蛋蹩得通红。

然后……不知道为什么,似乎是突然恍然大悟了,还是茅塞顿开,这两个不是一个意思么……不,这些都不重要了,水素看了一下自己趋近于直线的胸部,接着又看了看我,不知为何,原本一直用[天真无邪]来形容的脸庞,在我眼里只剩下了[邪恶]这个形容词了。

[后来,我对此感到非常后悔,因为我的大意,发生了无法挽回的事情,呜呜……人家再也嫁不出去了啦!]

水素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然后把焦距对准了有希。

[有希!帮我按住崇宗哥的脚!]

哈?

再怎么说,乖巧温顺的有希也不可能听从这个小恶魔的……等、等一下!仿佛就像是听到[有希,去开一下门]那般自然而又合理的要求,有希非常自觉并且似乎还充满了热情的坐在了我的脚踝上,张开了双手环抱住小腿,将整个人的重量都加了上去,牢牢地固定住了我的双脚。

要挣脱的话稍稍用点力就可以了,但是可能会伤到有希……

在我犹豫的时候,已经化身为小恶魔的水素,采取了进一步的动作。

换成了跪坐的方式,以内八的形状用膝盖抵住了我的手肘,然后俯下身子,双手压在了我的肩膀上,垂落下来的头发,弄得我的脸很痒。

[差不多……][哼哼!]

差不多该下来了吧,我原本是想要对水素这么说的,但是却被她得意的笑声给盖了过去。

[你也是时候该把那个……那、那个……呃……那个什么?有希,电视剧里面说的,这个时候应该说什么?]

她非常尴尬的把台词忘了。

而且……我嗅到了危险的气味,如果让她知道了答案,我的贞操就会有严重的麻烦……认真负责的压制着我的双脚的有希,已经张开了小口,正要回答这个问题。

说什么都不能……

哗啦~

扑通。

拉开了门的唯,呆呆的伫立在门口,手中的书掉落在地上,翻开的页面上,是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的故事。

呃……这个是,什么情况?

第七章·看不见的感受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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唯睁大了眼睛,目瞪口呆的看着不知道是我是有希还是水素。我……应该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为什么她看起来会这么惊讶呢?

但一种微妙的负罪感让我不能动弹。

我们四人,都因为这突然间诞生的尴尬氛围而陷入动作不能的状态,维持着我被两个小学六年生压倒在榻榻米上的状态,维持着唯看着我们三人的状态。

到底过了几秒呢,我想要用爱因斯坦的相对论来解释,不过似乎没有足够的篇幅。

[你们……在做什么?]

我的脑袋嗡嗡作响。

[我们在向崇宗哥要东西啦。]

[啊……是这样哦,是这样……]

似乎仅仅只是为了提问而提问,唯完全没有去质疑这非常奇怪的回答,没有联系我目前的窘迫处境,接受了水素的回答,愣愣的把掉落在地上的书捡起来,放到有希桌上,然后就这样离开了。

全过程中,我始终保持着被两个小学六年生压倒的姿势。

哗啦。

门关上了。

[那么,我们继续吧,有希,刚才我问你的那个台词……呀,等、等一下、崇、崇宗哥……不、不要……]

让你们两个继续还得了。

趁着她们两人说话大意的时候,我把手从水素的膝盖下抽出来,再次从她脖颈后面把她拎起,往床上扔了过去。

[有希。]

[……唔。]

虽然不知道有希协助水素犯罪的理由,不过既然主犯已经被我打倒了,从犯立刻就乖乖的从我腿上离开,规规矩矩的坐了回去。

[有希。]

[……嗯?]

正所谓一切罪恶都应该扼杀在襁褓之中。

[水素刚才的那个问题……也就是那句台词,是什么?]

有希略为歪了歪小脑袋,思索了一下。

[哼哼!你也是时候该把那个该死的狐狸精供出来了吧!]

哈?

有希稚嫩的声音把这句话说得怪腔怪调……这两个孩子到底是看了什么东西啊?

[有希。]

[唔。]

[噗哇哇哇!]

[水素。]

随手把再次飞过来的水素抓住,放到榻榻米上。

[你们两个。]

我稍稍加重了语气,她们两人一下子就紧张了起来。

[以后,少看一点肥皂剧!]

真是的,平白无故的把我吓出一身冷汗,要是她们真做了什么出格的事情,要我怎么办才好。

最不希望的,就是这两个纯洁的孩子受到玷污。

……

我的语气好像用得太重了一些,她们两人现在都战战兢兢的不敢作声。

呃。

目光四处乱飘,刚好看到了放在桌上的那本书,唯刚刚进来时放下的那本。

[给你们讲故事吧。]

虽然我不觉得小学六年生还会对[讲故事]感兴趣,但她们两人似乎很喜欢,一下子就围坐到了我的身边,总感觉这两个小丫头,某些方面很早熟,某些方面很晚熟,换言之,就是成长得不太均衡。

——简直就像是为了适应环境而成长一样,在那次事件中,早熟得让我惊讶的水素,在经历了紫衣的死后,在痛苦后,在迷茫后,只剩下了我最初所认识的那个水素。不明原因,不明所以,我不知道变化的原因,也没有深究的想法,现在和我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水素,只是顽皮而又可爱的小学六年生,对我来说这样就足够了。

胡乱的去打破平衡的话,水素会怎么样,有希会怎么样,我全然无法预测。

随手翻开的书页,是王子与公主的爱情故事,这是一本童话故事集。邪恶的魔王,想要独占公主,最后被王子打败,王子与公主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就像是在孤儿院时,给比我小的孩子们讲故事一样,回想起了那一段日子里,弥足珍贵的温暖感受。

啪的一声合上了书本。

那么,故事说完了。

[哥哥,我想问一个问题。]

有希举起了小手。

以往给她们讲的都是伊索寓言,作为特例,今天还是第一次讲正统的童话。

[问吧。]

[那个大魔王,是不是也喜欢公主呢?]

……

有希的问题,让我有些动摇,因为这种问法,让我想起了很多事情。

[也许吧……]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于是想着搪塞过去。

[我觉得,大魔王是喜欢公主的,如果不喜欢的话,那为什么会想要独占呢?]

有希一旦认为自己是对的,就会变得很固执,在观点上除非得到认可是不会让步的——就如同当时在贩卖儿童事件中,她对水素的事情,也是毫不让步,哪怕自己也会因此陷入危险之中。

[嗯!我也这样觉得哦,我喜欢崇宗哥,所以会有想要独占崇宗哥的想法~~]

水素挥舞着双手站到了有希的阵线上。

[那么,大魔王就是喜欢公主咯。]

而我的嘴皮子也还没有厉害到可以战胜到这两个小丫头的联合阵线,既然她们坚持,我退一步就好了……再者,我本来就没有什么观念好坚持的。

[可是……这样的话,大魔王不是很可怜吗。]

有希真正想要说的,其实是这个吧。

[他冒着生命危险,去城堡里把公主带走,不惜牺牲自己的部下也要把公主守住,最后更是为了公主而被王子杀死,为什么大魔王就比不上王子呢?]

方才,我口中所讲述的童话故事,在有希的复述中完全更换了感情色彩,大魔王才不是那么好的人吧……

只是,像大魔王这种角色,从来是不被人们所关注的,他们的感受,喜怒哀乐,远不及王子与公主的幸福来得重要,大魔王只是别人故事里的情节而已……就如同第三者只是恋爱故事里的情节而已,所有的情节,都是为了主角的存在而存在的。

环绕在速水身边的女生们,到底谁才是王子,而谁,又是那些无人理会的大魔王呢。

八田的事情,让我这个对恋爱完全无知的人,在尝到其甜美之前,就已经被其苦涩震慑,只能驻足不前远远观望。

[所以啊,比起那个总是花言巧语的王子,我比较喜欢率直的大魔王哦。]

嚣张了很久的王子就这样被有希一击击沉了……虽然这种爱情观似乎有点问题,但是能够自由成长最后变成独具一格的人似乎来得更好,于是我默默地点了头同意了有希将王子废除的提案。

[崇宗哥,不要太失落哦。]

不知何时已经站起来的水素,叉着腰用手指着我。[不能用手指指人哦水素这样是不文明的]我本来是想要这么教育一下水素的,不过她却抢先把食指按在了我的嘴唇上。

[即使有希说她喜欢大魔王,我……我永远都是站在崇宗哥这一边的哦,什么王子、魔王之类的都比不上崇宗哥的万分之一。]

呃……为什么会突然间发展到这样子的对话。

而听到了水素这样奇怪宣言的有希,一下子变得手足无措,就好像刚刚犯了一件很严重的错误一样。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

有希羞答答的揪着我的衣角。

不是那个意思……这里面几乎全是代词,我怎么可能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有希的头已经低得不能再低,害羞得说不出话来了,于是我也只好哼哼哈哈的表示我理解了,帮她解围。

唉……和她们两个在一起时我总有一种悲凉的感觉,感觉到自己老了,和现在的小孩子有代沟了,无法沟通了,小学六年生还真是厉害到不可小看的存在——作为初二学生的我如此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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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过后的星期一,非常久违的和唯一起漫步在上学的路上,清晨的街道上看不到其它学生,会这么一大早就去学校的,除了坚持早锻的我以及身为风纪委员的唯,再也找不到其它人了。

[崇宗,你的弓道修行得如何了?]

[啊……呃。]

因为之前,唯似乎是因为弓道社的事情而生气,所以我完全的回避了这个话题,但她现在却这样随意的提起,让我有点不知所措。

[目前,还停留在看书学习的阶段。]

这个是漂亮话,实际上只是偶尔无聊的时候会翻看一下罢了。虽然我对武艺的境界有着非常强烈的憧憬,看见高手时也会热血沸腾,平常也经常锻炼,但不知为何,对弓道就是提不起兴趣。

——自尊如此强烈的唯,假如被我超越了,会发生什么呢。

[这可不行哦!]

唯用手指戳了一下我的额头。

[已经过去那么长的时间了,不抓紧训练的话永远不会进步的。]

还是一贯的严厉,但是她不会对此感到反感吗。

[嗯……好的。]

[不要光说不练哦,崇宗你的身子这么弱,我还没有认真……像这样仔细看的话。]

唯绕着我的身子走来走去,时不时用手指捏捏我的手臂,碰碰我的小腿。

(……我是不是可以控告她性骚扰?)

[怎么连一点肌肉都没有呢!这样子软绵绵的身体怎么可以!]

那当然了……要是被你摸来摸去的还能全身硬梆梆的那才叫作奇怪吧。

[说来也是,你每天上午都起来锻炼,都在做什么啊?]

[呃……晨跑。]

[锻炼体力哦?]

[是啊。]

[崇宗以后想要当马拉松运动员?]

[……还没有那种想法。]

那会做饭的都去以成为世界级别厨师为梦想吧。

[不行哦!]

一向不擅长理科的唯,自然没有发现自己逻辑思维上犯的错误,死脑筋的钻了进去。

[像海尔-盖博拉塞拉西,山田本一……不单单是这些著名的马拉松运动员,几乎所有跑长跑的人都长得很消瘦,崇宗还是健壮一些比较好看。]

刚才出现的那两个人是谁啊?

[……嗯。]

如果不点着头答应,不知道认真的唯到底会追究到什么地步,真是的,长得瘦又不是我的错,我也是为了长得壮些每一餐都很努力的在吃肉的……

[早、早上好!]

突然传出来的声音,打断了我们两人的对话。

双手提着书包放在身前,略微紧张而微微发僵的笑容,八田,八田米穗,站在校门口旁。

不知不觉中,我们已经到达学校了。

[早安,你今天很早啊,八田。]

唯也停了下来,颇有兴致的打量着她。

[唯姐姐,这位是我班上的同学,八田米穗。]

[你好哦,我是崇宗的姐姐,上杉唯,叫我唯就可以了。]

不等我介绍,唯就主动上前和八田打起了招呼,果然女生都是自来熟么。

[你好,我叫作八田米穗,请唯前辈多多指教。]

已经没有了刚开始时的紧张,八田恢复了平日里的成熟与礼貌。

客气到这里停止了,八田和我们并非偶遇,她站在这里,应该在等待着谁吧,我们待在这里或许会打扰她,我示意唯一起去教学楼,但是唯用眼神让我留在这里。

[那么,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甩下这句话后就一个人大步流星的,几乎是像百米冲刺一样的进入了教学楼,眨眼间就消失了。

搞什么嘛,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我回过面对八田,此时我才发现,八田似乎有些事情想要和我说的样子。

——唯很擅长洞察别人的心情。

[啊,抱歉,我想她应该是有事情要先去教室吧。]

无谓的托词,但我也不能问[你有什么事情要和我说吗。]这种自大的问题。

[不要紧的,我不介意。]

……

于是,再次沉默了。

清晨的京都还带着夜晚的凉意,拂着发丝的风让八田缩了缩身子。

是速水的事情吗,除此以外我想不到别的了。

她的视线在回避着我,只是这样的话,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去教室吗?]

她没有回应,低垂的睫毛挡住了视线的交流,我觉得她看起来没什么神采。

[那么,我先走了?]

或许她在等待的人并不是我吧,只是因为看到我想到了周末的事情而感到伤心。

[……等一下。]

抬起了头,刘海因此而飘扬起来,这还是今天见面以来,第一次正对着她的视线。

——我觉得她似乎在刚才做出了某种决定,有了觉悟。

[虽然很唐突……上杉君,我……]

不是上杉同学,而是上杉君。

[请问,你能和我交往吗?]

第七章·看不见的感受

里镜之章·Te Amo,Vos Amo

三判·独自仰望星空的美食家

里镜之章·teamo,vosamo.其二

冬日比气象台预报的来得更快,暗淡的日光似乎也不能对冰冷的空气作出多少改善,总是以[常青]自居的四季绿叶,也无法抗拒本能的,挂在枝头上瑟瑟发抖。

但即使是在这样的寒气之下,坚持着绿色的叶子和尚存一口气的秋天,都还没有对寒冷屈服。

冬天的手,还在用力的敲着换季的大门。

[啦~~~~啦~~~~]

欢快的,交换着踢着腿,坐在庭院长廊上的少女,欢快的哼唱着歌曲,手中的烤苹果,映射出落日的光辉,是温暖的玫瑰红。

——冬天快来了吧,嗯,又会有好多值得期待的呢~

——这份期待,会为它们增添上更具魅力的香气吧~

庭院里的长青木们,都和少女一样充满了朝气,即使现在的时节远非春夏那样的宜人,远非那么温暖。

但只要有少女在,就会有阳光。

于是,一年四季都是如此的翠绿。

[大家也要和小佳一起加油哦!]

似乎是自言自语的少女,其实正对着挺立的树木们绽放笑颜。

细碎的头发有些歪歪的扎了一个可爱的小辫子,已经是落日时分,但在这个庭院里,因为有了少女的存在,驱散了日薄西山的悲伤。

偶尔飘落的叶子,也唱着欢乐的歌谣。

完全没有死亡的悲伤,是零落成泥碾作尘的欢愉,应和着少女的笑靥。

一分一秒的过去,一天一天的过去,时间慢慢的加深着世间的各种关系,让少女的心慢慢加速。

有些羞涩的,在四下无人的庭院里,少女会偷偷的把食指按在淡粉色的嘴唇上,体会着那柔软的触感——就像是沉溺于恋爱甜蜜的女孩子一样。

真的,很甜蜜。

若非是如此,也不会让阳光的她展露羞涩。

假若,是熟识的人的话,想必会为此刻这样的她,而感到惊讶。

却,也会荡漾起嘴角。

和她一起,开心地欢笑。

[今天也是一个好天气呢~~~~]

欢腾的小脚丫收敛了一些,聚拢起来,支撑着站立着的娇小身躯,[嘿咻~]这样稍稍努力一下,垫起了脚尖,挺直了腰板,伸长了脖子,眺望着远处的风景——虽说是远处,但因为她可怜的身高,其实只是附近的风景而已。

尽管如此,她也看得很愉快。

就连那些在电视机前,被一流搞笑艺人逗得前仰后合的看客们,也不会拥有比她更为灿烂的笑容。

就这样子,出神的看着,直到她自己,也融入了景色之中,成了景色的一部分。

[不知道现在,她在做什么呢。]

仅仅只是想起她,就会让少女的笑脸驻留在小巧的酒窝之间,一天,都不会消散。

单纯的,灿烂的笑颜,也因此加入了更美味的调味品,让挂在脸上的,那一抹明亮的笑容,被调和得如此耀眼,连落日的光辉也成了一旁的衬托。

一人的舞台剧伴随着永不落幕的欢乐。

——因为,并不是一个人。

[小佳,秋刀鱼要炒的还是炭烤?]

从屋中传出的,是在街巷中常常可以听到的,平凡的,家庭主妇的声音。

秋刀鱼。

她的身姿在脑海中一闪而过。

[小佳要吃炭烤的~~~~]

活泼的音调,与蹦蹦跳跳的身姿,完美的结合。

把刚才的她的印象,渲上一张糖果色的外衣,直到不能再更甜蜜。

里镜之章·teamo,vosamo.其二

第八章·难吃的蛋糕晒不到太阳 其一

三判·独自仰望星空的美食家

第八章·难吃的蛋糕晒不到太阳

什么意思,什么状况,我不明白。

八田很认真的看着我,说出了这番话,和她一样,惴惴不安的枯叶,悬挂在树枝上摇摇欲坠。

她是认真的吗,她在开玩笑吗……她找错了人了吧。

她,紧张、不安,而又有些许期待的,看着我,等着我。

什么意思,什么状况,我不明白。

不像是在开玩笑,深思熟虑的说出了这句话,不是一句[抱歉,没听清楚]可以随意含糊过去的。

对视了数秒后,她别开了视线,比起方才那觉悟一般的认真,现在多了一分紧张。

——顺序错了。

风还在吹着,但是却感觉不到寒冷,因为已经没有去思考寒冷与否的余力了,对于第一次成为告白场景中的主角的我,现在大脑一片空白……要是唯还在这里就好了。

——并非是那种紧张、自大、自以为是而引起的空白,我自觉得很清楚,因为被告白了,也没有丝毫高兴的感觉。

遗憾的是,对这方面很敏锐的唯,已经察觉到了端倪,提早离开了。

无人可以依靠的孤立无助。

可以听到她慢慢加快的呼吸声,和风声混杂在一起。

感觉不到恋爱的温暖感觉,即使是没有任何经验的我——能感觉到的只有寒冷,在那短暂的茫然之后,回归身体的思考能力,却茫然,却不知所措,却只能去感觉毫无用处的寒冷。

什么意思,什么状况,我不明白。

两天之前,还听到了八田对速水告白,现在……并不是可以这样做的时候吧。

告白……可以是这么随意的东西吗,我无法理解。

[这不像是你的作风,八田。]

我决定正视她,并且,也这样做了,她却回避着我的视线。

[如果你是认真的,我拒绝。如果你有别的考虑,那么我希望你能够告诉我。]

这就是我的答复。

直面问题吧,我一向都是这么做的。

[我、我……我是……认真的。]

[说谎。]

[如果是认真的,为什么不看着我。]

我的语气始终平稳,无论是疑问句还是感叹句,在句末都只是以句号无聊的结束。

冷静,冷静,以她的立场来思考,寻找着言语之下的真实想法。

[不是……不是这样子的。]

紧张、或是羞涩,她白皙的脸颊渐渐泛红。

别拿害羞来当作借口,我完全看不出是这么一回事。

——之后,我才意识到,这是怒火燃起的地方。

[我不希望我心目中那个成熟大方的八田米穗,被添加上其他标签,所以,如果有我可以帮助你的地方,请你说出来,而如果不是这样的话,那么我可以把刚才发生的事情都当作玩笑吗?]

在巷子里,所听到的告白,在脑海里挥之不去。

原本,只是要在校门口等我,然后进行告白的八田,看起来,并没有意识到事情会发展成现在这样。

[上杉君……我是认真的,请你……请你不要这样子,好吗?]

她很着急,很不安,红了眼眶,隐约可以看到泪水在眼眶中盈盈泛光。

[我不想要看到你这样软弱的样子……]

这只会让我的强硬态度无法坚持下去。

[你喜欢的人,并不是我吧。]

这个并不是问题的答案。

[不,……我喜欢的,确实是上杉君。]

[说谎。]

第二次了。

[……不是的。]

——那么,你对速水又抱有着什么感情?

我非常,非常的想要这么问,但这个问题终究是不能问出口的,一旦问了,事情的发展将会变得无法预测。

[直面问题好吗,八田。]

她握紧了拳头。

[我哪里没有直面问题了?!]

天赐般柔美的声线被糟蹋了,声嘶力竭的,竭尽全力的,大声喊了出来……她生气了。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八田愤怒到大吼的样子。

[你不知道就请你不要随便乱说好吗?!]

[你以为我很愿意这么做吗?!]

她,生气了。

用尽全力,打破了之前文静的镜像,每一个单字,都夸张的长大了嘴巴,上半身前倾,双手握拳,那双一向温柔的眼睛,燃烧着怒气。

但我却不明所以。

是触痛了她的伤口吧。

那么,是哪里呢。

[对不起,我没控制好自己。]

不过,她很快的恢复了平静。

[就这样被上杉同学拒绝了呢,告白大失败哦。]

自嘲一般的口气,寻求着我们两个人都可以走下的台阶。

[那么,我先走了,教室见。]

不等我的回答,她就走了。

很不愉快的感觉,手不由自主地握紧了。

搞什么,莫名其妙的找我告白,莫名其妙的生气,莫名其妙的走掉。

——想让刚才发生的都变成一个玩笑吗。

看着八田消失在教学楼的入口处,我感到很不甘心。一向成熟的她,即使生气了,发火了,也没有选择寻求我的帮助这条道路,我如此不值得信赖的人吗,在我没有午饭可以吃的时候,她笑着给了我面包,在她难过到甚至动怒的时候,却拒绝了我的帮助。

如同速水所说,我就是多管闲事。

但我不这么做,我就会后悔,比起因放弃而后悔,我宁可做错事。

——假如八田是真心要对我告白的呢。

脑海中,如此思绪一闪而过。

那么……就向她道歉吧,像个傻瓜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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距离上课的时间还有很久,回到教室的话,因为刚才的事情,不便与八田单独相处,于是,我找到了唯上课的教室。

——找她帮忙吧。

——另外一条道路上的甜蜜果实,在尝过一次之后,就不能自拔了。

这么早,应该不会有人吧。

不知道唯在做什么呢。

门被我毫无声息的拉开了。

映入眼帘的,是预料之中的空旷教室。

不怎么费力的,就在窗户边找到了那黛黑色的柔顺马尾。

不过我却没能在这时候走进去。

唯正满脸笑容的和一个男生聊着天,看起来很紧张的那个男生,满脸泛红,时不时用手搔搔后脑勺,很僵硬的站在唯的书桌前方。

肌肉发达的上身让我联想到了山地大猩猩。

是谁啊,这家伙。

第一眼看到他我就觉得很不顺眼……不,似乎不是第一眼,这个人我好像见过……不过想不起来了。

[啊,崇宗,你怎么来了?]

在我努力回忆的时候,唯看到了我,很有活力的朝我挥了挥手。

[呃……嗯,稍微有点事。]

也不能假装没有看到,我径直朝唯走过去,不用看也可以明确地感受到,那个男生把我当作了敌人,敌对意识非常明显,对我十分戒备。

——这个碍眼的人是谁。

——这个碍眼的人是谁。

我们两人应该是同时想着这件事情。

[现在有时间吗,有些事情想要征询一下你的想法。]

[……是关于周末的那件事吧。]

在情感这方面,我比不上唯,所以我来寻求她的帮助。这么简单的道理,我以前却不明白。

——不要逞强不要逞强不要逞强。

[嗯。]

[那么走吧。]

[我先失陪咯,英治。]

[唔,嗯。]

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唯所坐着的这个位置,刚好可以透过窗户看到校门口,也就是刚才,我和八田所在的地方。

作为后辈,我微微朝那个很像山地大猩猩的男生鞠了一躬,这个礼节也是到京都之后才渐渐习惯的。

他很露骨的哼了一声。

真是孩子气,都初三学生了,这么在意我这个初二的小孩子干什么。

和唯并肩离开了教室,稍微感受到了一点优越感。

[刚才那个男生是……]

[你说英治哦,他是剑道社的主将。]

剑道社的主将么……似乎有点印象,全名应该是……呃……石本英治?

想起来了,进军全国的剑道社,对此感到不服气的唯,那一天在楼梯转角的相遇。

原来是他哦,在那个时候就看出来了,这家伙喜欢唯,而且很笨拙的喜欢着。

不过……唯似乎直接叫他的名字。

[我们去哪里聊,崇宗?]

唯也是直接叫我的名字诶——不过,这是因为我是家人的缘故吧。

[去天台吧。]

[那里很冷诶!]

[呃……那就这里吧,走廊在这个时候也没什么人。]

[嗯。]

清晨的走廊有着日常时所没有的清静,喧嚣与吵闹在这里看不见踪影。

在早会之前把事情结束吧。

[故事中的那些人,我想,唯姐姐应该也知道都是谁了吧。]

单刀直入的问了。

[嗯。]

[……希望你能够保守秘密。]

[你就放心交给我吧!]

唯自信满满的捶了捶胸口。

虽然让外人知道了很对不起他们,但事已至此也没办法挽救,我相信唯是能够保守秘密的人,以我所认识的,认真负责到走极端的唯,来保证。

[其实,今天上午,八田对我告白了。]

第八章·难吃的蛋糕晒不到太阳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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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为,唯至少也会有些惊讶的表情,不过她就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透过窗户看到了?

[你怎么回复的?]

[我拒绝了。]

[你很过分啊。]

想也没想的,立刻批评我了……难道要我接受么。

[可是我觉得她根本就不是真心要向我表白的。]

[那是什么?]

一下子就到达了问题的根本所在。

[我觉得……她向我表白,并不是目的,而是达成目的的手段……]

我斟酌着用词。

[你是说她在利用你,对吧。]

一针见血。

唯,在这种时候你太过锐利了。

我没办法回答,只有无声的以沉默表示认同。

[那么对你告白,对她来说有什么好处呢?]

[不知道。]

这个是通往答案的峡口吧。

[你觉得,她是喜欢速水的吗?]

[我不知道。]

所以,才会来找对感情很敏感的你。

[因为没有亲眼看过他们两个人在一起的样子,所以我不能下定论。]

唯用手指捏住了下巴,这是她思考时的一贯动作。

[崇宗,你午饭一般是和谁一起吃的?]

[速水,以及另外一个叫做长崎裕人的男生。]

[那么,你中午邀请八田同学和你们一起吃午饭,要再带上别的女生也无妨。]

[……她不会同意的吧?]

[她会同意的。]

唯,用绝对的口气,下了定论。

[我会去找你的,一起吃午饭,不会介意吧?]

[我当然是不会介意的,不过……]

[其他的影响因素就交给我吧。]

再次自信满满的捶了捶胸口。

[在午饭前的这段时间里,你也尽量多回想一些生活里的细节,看看能不能发现什么。]

[哦……好的。]

和唯的对话非常顺利,虽然不知道这样行动的理由,但是作战计划已经订好了,目前,我所能做到的事情也就只有这些了。

刻意放慢了回到教室的速度,最终达到的时候,教室里已满是聊天中的学生了。

不过,即使有了这么多学生的掩护,我还是感受到了锐利的目光。

但是,并不是八田米穗。

隔着三排课桌椅外加两道人墙,片雾麻衣似是而非的看着我的方向,焦点并不在我的身上,但我可以感觉到来自她的怒意。

——我又做错了什么吗?

粗粗回想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事情,或许是周六那天吧,之后再道歉就是了。收回思绪,注意了一下八田的动向,和平常一样,静静地看着书,旁边是时不时捣乱一下给她添些小麻烦的原村。

完完全全,不像是刚刚告过白、吵过架、动怒过的人。

为什么她能这样若无其事。

好想走上前去问个明白。

[那么,回到各自的座位上,早会要开始了。]

班主任本多胜雄,拉开了门扉,结束了班级中的喧闹。

即使他没有来,我也没有走上前去的勇气。

……

等她落单的时候,去和她说一下一起吃午餐的事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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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在粉笔与黑板交错的每个瞬间中流逝。

圆珠笔在手指间翻飞着,这是常年坚持下来的,为了保持手指灵活度的训练,不同于一般的转笔。数年来,已经可以无意识的进行训练了。

意识自然不是在课本上,也不在老师身上,时不时关注一下八田的状况,然后,更为主要的是,检索过去的信息。

我努力的回想着,寻找着记忆中的蛛丝马迹,从我康复回来后,偶尔会在八田身上感受到的,奇怪的地方。

——[对了,怎么没有看到八田?]

——莫非是吵架了?

——[嘛~~~~小吵小闹,小吵小闹,不必介意不必介意。]

——而在平常都很早到的八田米穗和原村加奈这一对组合,却直到快要上课的时候才现身……并且,两个人并不是一起来的。

——还在吵架中么。

——[最近,都没有看到你和原村同学在一起呢。]

——一直看着我的视线,移向了别处。

——[……小小的吵了一架,不要紧的,过两天就好了。]

——前些天,两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一些小小的不和,不过,从现在两人拉着手一起进教室的样子来看,应该已经回到了之前的那个融洽状态。

——但,她却心不在焉。

——[那么……能,能帮我邀请速水,速水英二同学,一起出来吗?]

——原村抢在了所有人的前面,不单单是话语,还有身形,她挡在了我们与秋刀鱼之间。

——[只要是米穗做的东西,无论什么都很好吃!]

——[不行不行不行!米穗做的东西,只有加奈可以吃!]

——好像,并不是小孩子撒娇的语气。

——并非是话语的内容,而是那认真的态度,让我们打消了[她只是在撒娇而已]的想法。

——[米穗米穗,这只小熊肥肥的好可爱哦。]

——[米穗米穗,我要吃那个!]

——[米穗米穗……]

——[笨蛋,问的不是你的意见……米穗米穗,合适吗?]

——[……嗯?]

——八田再次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走神了,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八田莞尔一笑,平稳了呼吸,用手背擦去了眼角的泪花。

——是多么有趣的事情,可以让眼泪流出。

——[为什么?]

——[我身上哪一点让你不喜欢了,你说出来好吗?我可以改的。]

违和。

奇怪的感觉。

哪里……有点不对劲。

向速水告白,被拒绝后,在外人面前,表现得很平淡。

向我告白,被拒绝后,同样的,也没有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不同的地方。

是该说她太成熟了,太淡定了吗?这种自我调整的能力,这种强装平静的能力……总让我觉得异常,再怎么成熟,也仅仅只是一个初二的女生而已。

我并不根据人的年龄来判断人的心智,心智的成熟来源于经历,我不认为,我所认识的八田,会有着不同于常人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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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一节课,就是午休了。

在这个最后的下课时间里,我站在窗边,等待着八田落单的机会——但是迟迟等不到,时间只剩下五分钟不到了。……其实,唯一的阻碍是原村,因为她一直黏着八田,但,假如我上去邀请的话,碍于原村,八田应该是会同意的——而我不想这样做,利用什么的,我本能的感到反感。

没办法了。

[速水,过来一下。]

[什么什么,要一起去上厕所吗,其实我现在没什么感觉哦,不过既然你这么……]

[帮我个忙,帮我把原村加奈从八田米穗身边支开。]

[哈?]

[能做到吗?]

速水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不用说我也知道他在想什么,我已经渐渐习惯去无视他的无用思想了。

[放心的交给我吧,朋友就是为了这种时候才存在的!]

[那就快去。]

[收到~]

速水毫不犹豫地朝两个人跑了过去,不知道对着原村说了什么,原村立刻就欢欣雀跃的跟着速水出了教室。

那么……

放弃了从后面靠近的想法,我从正面朝八田走了过去。似乎是察觉到了我的接近,虽然依然看着书,但可以感觉得到,她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书上。

——就好像是有人从背后看着我一样。

什么啊……这个压抑到不行的气氛。

[八田……同学。]

我的声音战战兢兢。

不是害怕,只是负罪感。

慢了一拍,她回应了我。

[什么事?]

和平常一样温柔的声音,却让我感觉不到美好。

[中午……可以一起吃午饭吗?和我,长崎还有……速水。]

[……]

没可能答应的吧,会被拒绝的,若非是唯自信满满的要求,我没有做出这种邀请的理由。

[好吧,不过……我会带上加奈,没有问题吧?]

但……如同唯所说的,八田却答应了。

为什么。

不明白。

[没有问题吧?]

[啊……嗯。……谢谢你。]

[为什么要道谢?]

[不……没什么。]

因为有着负罪感,所以道谢了,连同道歉的份一起。

事情已经说完了,我正准备离开,却又被八田叫住了。

[等一下。]

什么?

[上午的事情,请你不要在意,是我自己太过于任性,给你造成了困扰,非常抱歉。]

结果,却被她先道歉了……我到底在做什么。

从介入这件事情的开始,到现在,我到底在做什么。

该道歉的人是我吧。

但道歉却没能说出口。

歉意在上午的第四节课中流离徘徊,直到下课时都难以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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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杉,一起去吃午饭吧。]

速水带着长崎,像平常一样的邀我去食堂。

[今天……再多带上两个人,可以吧?]

[没问题哦。]

不用我多说,速水已经揣测到了是谁,虽然他推断的方法多半是错的,不过却得到了正确的答案;而长崎一边,原因为内向的他多多少少会有些问题,不过,意外的,他也完全不显得困扰。

[中午是不是要一起吃饭,上杉大厨?]

在我邀请之前,原村就已经蹦蹦跳跳的跑过来了,八田尾随在她身后……这些都进行得太顺利了吧,完全没有半点挫折。

——只因为,这是唯的提议吗?

我们五人,很平常的走向了食堂,就像是普通的朋友那样子,随意而又自然——速水大方的与八田同原村开着玩笑,长崎温顺的做着听众……不自然的人只有我一个。

是他们太成熟了,还是我太幼稚了,花心的速水可以若无其事,但是八田为什么可以装做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忐忑不安的走到了食堂。

[哟,崇宗,真巧啊,在这里碰到你。]

第八章·难吃的蛋糕晒不到太阳 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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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计划中的一样,在食堂门口遇到了唯。

[哟,崇宗,真巧啊,在这里碰到你。]

唯笑吟吟的朝我挥着手……这是[偶遇]啊。

[你们是崇宗的朋友吗?我是崇宗的姐姐,叫做上杉唯,崇宗平时承蒙各位关照了。]

笑容可掬的加入了我们的行列之中。

[社长好!]

速水立刻做出了反应,毕恭毕敬的朝唯鞠了一躬,想起来了,这家伙也是弓道社的人。

[啊,英二,你也在这啊。]

又是直接用名字称呼……

[是的,社长。]

[你们正要去吃午饭吗?]

[是的,社长。]

[那么加上我一个可以吗?]

[没有问题的,社长!大家说是吧!]

速水一个人承包了所有的对话,对于唯的加入,大家也没什么异议……原来如此,唯一早就知道,我口中那个故事的男生是速水英二,而我却忽略了速水是唯在弓道社的后辈这一情报。——唯远比我想象的要精明能干。

我们一行人,在食堂落座。

[上杉,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上杉唯社长是你的姐姐啊?!]

[因为你没有问过呗。]

趁着坐下时的空隙,速水向我悄悄质问。

[那么,大家先决定好要吃什么,然后我去买吧。]

速水还有继续质问的迹象,我挑起了话题,不再给他说话的机会。

原村:[加奈要猪扒盖饭!]

八田:[我和加奈一样。]

长崎:[我……自己有带便当。]

速水:[我什么都可以啦,上杉你随便帮我叫点吧。]

最后,还剩下唯没有说话,之所以自告奋勇去买饭,也是为了给唯创造观察的机会。

[崇宗,我和你一起去吧。]

哈?

[走吧走吧~]

不等我答应,唯就推着我离开了餐桌,留下他们四人。

[你干嘛跟着出来啊,你不是要观察吗?]

好不容易到了远离他们的地方,总算能放松下来和唯说话。

[没什么好观察的,现在。]

唯捋了一下盖住了眼睛的刘海。

[你没有感觉到吗,你们那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氛围,我差点就憋死在里面了。]

[……什么?]

不是和平常一样吗?

[完全感觉不到恋爱的氛围啊,就像是临时拼凑在一起的路人。]

唯如是说。

[上午,还有没有发生别的事情?]

[没有。和平常一样的过了,除了和她们一起来吃饭这件事情外。]

[……这样啊。]

纤细的手指轻轻捏住下巴,唯低着头在思考。

[那就先这样咯,总之,去买饭吧,哇,已经排了好长的队伍,快跑快跑。]

突然间调转了话题,唯抓住我的手一路飞奔到贩卖窗口,在整个买饭过程中,都没有再提及八田的事情。

吃饭的过程也平平淡淡,大家说说笑笑,都有些心不在焉。

直到,唯提出了这个问题。

[对了,英二,你好像一直都没有女朋友嘛,要不要我帮你啊?]

太不明智了吧,在这种状况下问这个问题……在对唯表示不满之前,我先担心的朝八田看了一眼。

她无动于衷。

[社长,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已经有了喜欢的人了。]

速水扭捏作态。

[那是谁呢?能不能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哦。]

[真的可以帮我吗?]

[当然是真的啦。]

[那么,我说了哦。]

大家不约而同的安静了下来,而知道速水底细的我,则对此不怎么感兴趣,再怎么说,他会有喜欢的人,都是滑稽可笑的事情。——即使有答案,也要说很长的一串吧。

然后,是唯问这个问题的目的……应该是要看八田的反应吧,我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她的表情……不过,她对于速水并没有太在意,只是礼节性的看着正在发言的速水而已。

[上杉唯,我喜欢的人是上杉唯。]

速水看着唯的眼睛,非常认真地,这么说了。

原本毫不在意的我,一下子说不出话来。

开玩笑的话,也太过分了,不带这么做的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我喜欢的人,是唯前辈。]

唯尴尬的碰翻了水杯。

[我来擦吧。]

借机站了起来,用身体挡在了唯和速水之间,原本想要帮一下唯的,不过慌张的神色已经从她脸上褪去了。

[遗憾哦,英二,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还是一如既往的语气,既没有紧张,也没有羞涩。

[不是吧,就这样子被拒绝了?!]

速水万分沮丧的垂下了头,像只斗败了的公鸡,窝在自己的座位上显得很灰暗的样子。

[所以啊,如果说是其他人的话,我就可以帮你。]

这段无稽的对话至此落下帷幕,之后的用餐,都在平静之中度过。

午餐过后,我找了个借口,和唯单独留了下来。

[怎么样,有发现什么吗?]

用餐的时间过后,食堂变得空荡荡的。

[有倒是有,比如说……]

唯突然停了下来,一把将我的头按到了桌子下面。

(怎么了吗?)

我克制住发问的冲动,因为唯已经把手从我头上抽走了,我小心翼翼的把眼睛探出了桌子。

是八田和原村,原村一边吃着蛋糕一边走着,是饭后甜品吧,而八田则走在一旁陪伴着她。

(这有什么好在意的吗?)

但我没有提问,因为唯看得非常专注。

[米穗米穗,吃蛋糕哦~]

[嗯,我自己来就可以了,不用喂啦,加奈真是的。]

一如既往的嬉闹。

[哦,那边好像有新品哦,我过去看看。]

[等一下啦加奈,蛋糕还没有吃完哦。]

原村一口吃掉了剩下的部分,把另外一个完整的蛋糕放在了八田的手上。

[这个是特意为米穗买的哦,我去去就来~~~]

说着,就啪哒啪哒的跑走了。

——并没有什么问题。

八田看着手中的蛋糕,若有所思的样子,然后又看了一眼附近的垃圾桶,笔直的走了过去。

手中的,是原村刚刚给她的蛋糕,完整无缺,尚未动过。

八田静静地站在垃圾桶前,停顿了一会儿。

然后,手掌一翻,蛋糕从手上滑落,笔直的落下,掉进垃圾桶中。

——为什么,要这样做?

数分钟后。

[我回来了哦,米穗~]

原村提着一大袋的食品,啪哒啪哒的跑了回来,八田满脸笑容的接下了冲入她怀抱中的原村。

[米穗,蛋糕吃掉了吗?]

[嗯,很美味,谢谢加奈~]

[只要米穗喜欢就好,那么走吧~]

[嗯。]

丝毫看不出异常的地方,两个人就像是普通的,要好的女生一样,互相挽着手离开了食堂。

四周再次归于沉寂。

[……你怎么想?]

打破沉寂的是唯的声音,她从半蹲着的姿势恢复站立,两手反握向上伸直,舒展着身体。

[不知道。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好好的记住哦,现在不明白的,以后也许就是线索。]

[嗯。]

已经没有再在食堂里待下去的必要,我和唯离开了食堂。

[继续刚才的话题吧,刚才吃饭的时候,唯姐姐有什么收获吗?]

提出要和她们一起吃午餐的是唯,我想,她是有些事情想要亲眼看一下才会如此提议的吧。

[首先是气氛的问题,我觉得这并不是和英二那家伙有关的恋爱问题。]

我没有说话,让唯继续下去。

[然后是我刚才刻意对英二提的那个问题。]

[啊,速水那家伙只是个笨蛋,唯姐姐你不要对他说的话在意的……]

[什么,你以为我会被英二那种笨蛋的告白吓倒吗?]

唯略为生气的瞪了我一眼。

[真是的,我会这么问,要看的是八田米穗的反应。]

这我当然知道,要不是你当时碰翻了杯子,我也不会……

[哦……抱歉,是我自己想太多了……我记得那个时候,八田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一直表现得很平淡。]

[嗯,原本我也以为没有收获的。]

唯露出微微困惑的表情。

[那个时候,我记得是叫做……原村加奈对吧?她非常生气地看着我,吓到了我,因为她之前的表现一直都是那种可爱的小动物的感觉,突然间用那种杀意十足的眼神对着我,让我不小心碰倒了水杯。]

是这样的?我并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情。

话说回来,当时,和原村一起听到八田告白被拒时,她也忍不住发出了小声的啜泣。

因为是朋友,所以感同身受,她是在为八田感到难过,在为八田而感到愤怒吗?

所以,才会在速水当着八田的面向唯告白的时候,对唯投以怒意?

只是一个单纯的好孩子,一心为着好朋友着想吧。

那么,八田又是……?

——[对了,怎么没有看到八田?]

——莫非是吵架了?

——[嘛~~~~小吵小闹,小吵小闹,不必介意不必介意。]

——而在平常都很早到的八田米穗和原村加奈这一对组合,却直到快要上课的时候才现身……并且,两个人并不是一起来的。

——还在吵架中么。

——[最近,都没有看到你和原村同学在一起呢。]

——一直看着我的视线,移向了别处。

——[……小小的吵了一架,不要紧的,过两天就好了。]

——前些天,两人之间似乎发生了一些小小的不和,不过,从现在两人拉着手一起进教室的样子来看,应该已经回到了之前的那个融洽状态。

——但,她却心不在焉。

——[那么……能,能帮我邀请速水,速水英二同学,一起出来吗?]

——原村抢在了所有人的前面,不单单是话语,还有身形,她挡在了我们与秋刀鱼之间。

——[只要是米穗做的东西,无论什么都很好吃!]

——[不行不行不行!米穗做的东西,只有加奈可以吃!]

——好像,并不是小孩子撒娇的语气。

——并非是话语的内容,而是那认真的态度,让我们打消了[她只是在撒娇而已]的想法。

——[米穗米穗,这只小熊肥肥的好可爱哦。]

——[米穗米穗,我要吃那个!]

——[米穗米穗……]

——[笨蛋,问的不是你的意见……米穗米穗,合适吗?]

——[……嗯?]

——八田再次在不合时宜的时候走神了,似乎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八田莞尔一笑,平稳了呼吸,用手背擦去了眼角的泪花。

——是多么有趣的事情,可以让眼泪流出。

——[为什么?]

——[我身上哪一点让你不喜欢了,你说出来好吗?我可以改的。]

八田米穗,是怎样的一个女生?

成熟,文雅,礼貌,有着好听的声音,易于相处,没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

朦胧的猜测,在蠢蠢欲动。

晨间所发生的事情,晨间所见到的,八田米穗。

——[我哪里没有直面问题了?!]

——[你不知道就请你不要随便乱说好吗?!]

——[你以为我很愿意这么做吗?!]

模糊的猜测,在慢慢的被勾勒成型,填充上颜色。

[我已经知道了,崇宗。]

唯的眼睛闪烁着光辉,充满了自信的看着我。

——她并不喜欢他。

[八田同学喜欢的并不是那个花花公子哦。]

我的排除法,与唯的观察得出了一致结论。

那么,唯的猜测,应该和我的是一样的吧。

事情变得简单而又清晰。

也正因此,变得复杂而又布满了荆棘。

这些带刺的恶意,远比之前鬼束佳织的警告来得真实,这些荆棘,是这个世界的[固有思想],这些将从来不让人得到[甜苹果]的,恶劣的,却又是必须的,[固有思想]。

因为这是只有在,世俗以外的世界,才能存在的甜苹果。

[我觉得。]

唯,已经是第三次了,自信满满的捶了捶胸口,说出了她的推断。

[八田米穗喜欢的人是你才对。]

八章·难吃的蛋糕晒不到太阳

第九章·被禁锢的思想 其一

三判·独自仰望星空的美食家

第九章·被禁锢的思想

[八田米穗喜欢的人是你才对。]

就像是找到了决定性证据的侦探一样,唯以绝对自信的样子,用不允许反对的目光看着我。

[我反对。]

于是我举手反对了。

[驳回!]

[我反对啦,这种乱七八糟的结论,怎么可能……][哪里乱七八糟了!]

信心满满的唯一下子受到了非常大的打击,也是,说[乱七八糟]好像有点太过分了。

[好吧,那我道歉,重新说一次,我觉得唯姐姐的推论不符合逻辑。]

这次她好像接受了……呃……大概……因为她低着头沉默不语的样子看起来有点恐怖。

[抱歉,随便发脾气是我的不对。]

诶?

唯坦诚的承认了是自己的不对。

[不、不,我并不是责怪你的意思……]

她突然的道歉让我慌了手脚,原本还以为她会继续使性子和我闹大姐姐脾气的。

[原本信心满满的打了包票可以给出结论的,但午餐结束后,还有刚刚看到了那一幕,这些都不足以让我做出判断,所以我就有点乱了……抱歉。]

……

是责任感太强所致吧。

在家里当着姐姐,在学校当着风纪委员,在弓道社担任社长,让唯成了一个雷厉风行,做事说一不二,极具责任心的人,因为做不到答应我的事情,所以乱了方寸。

[真是的……不用这么认真的道歉啦,让我都不好意思了……唯姐姐。]

[不,没能达成承诺的事情,我感到很愧疚。]

[没事的,真的不要紧……因为,我已经有想法了。]

[诶?是吗?]

[嗯……]

在那一瞬,曾以为和唯达成了一致的结论,但在她开口说出——[八田米穗喜欢的人是你才对。]这种话时,我才发现我们两人的答案大相径庭。

八田米穗在意的人,八田米穗喜欢的人,既不是速水英二,也不是我。

[首先,八田喜欢的人不是我。]

[也不是速水。]

唯帮我接上了后半句话。

让我觉得异样的地方在其实在数个月之前就开始了,但在当时看来,却和小孩子的嬉戏一样平淡无奇。

也只有到了现在,才能察觉到那些被疏漏了的地方吧。

——之前的平常琐事,在现在看来,已经被赋予了新的含义。

最初,我所在意的事情,也是被我忽略了的事情。

刚刚进入东宪中学的时候,刚刚成为初二(一)班的一员的时候,八田米穗和原村加奈是形影不离的好朋友。

一开始,所认识到的八田米穗,所认识到的原村加奈,都不是作为个人,而是作为一个整体,比起有年龄差距的唯和有希,她们两人更像是孪生姐妹一般,给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相识的早上,活泼的原村加奈和我纠缠着有关中华料理的事情,而礼貌又成熟的八田米穗则担负着不断帮原村加奈的无礼行为道歉的好姐姐角色。

第二次,是那次不悦的回忆过后。

关于水素的事情结束之后,再次注意到她们的时候,八田米穗和原村加奈已经不在一起行动了,那时候我从八田米穗口与原村加奈中得到的回答都是[没事的,只是小小的吵架而已。]

到日本的生活还不长,记忆还是一本很新的回忆簿,出院返校的第一天,在学校第一个遇到的人是原村加奈,当时因为感觉迟钝,在对话数句后才意识到她已经出现在了我的身后——这件事情还记得很清楚。在那个时候,她没有和八田米穗在一起,当我问及这个问题时,她笑着摇晃着脑袋,告诉我[小吵小闹,小吵小闹,不必在意不必在意。]

——过不了两节课就会和好的。

我想着,偶尔小小的吵架也是很正常的,哪怕是关系再好的朋友。

然后,是当天中午,恰好在庭院里遇到了八田米穗,不过她并没有和原村在一起,同样的,当时我也没有意识到任何问题,也只是随口问了原因。[……小小的吵了一架,不要紧的,过两天就好了。]这是八田米穗的回答。

——过不了两天就会和好的。

两个人的回答,都随和而又自然,全然不在意这件事情。

如果两个人都是这么想的,两个人都不在意这件事情,那么,又为什么会吵架呢。

小孩子和大人吵架吗,小孩子一般的原村加奈,大人一般的八田米穗。需要恶劣到什么地步的事情,才能让成熟的八田米穗,和原村加奈吵架?

这些都是我在当时没有想过的。

因为当时我并不了解八田米穗,当然,现在也仍然不了解,但比起当时,已经,多了一些吧。

意识到的有些晚了。

……

我只能理解为,她们两人都在回避这件事情。

那么,后来又是为什么和好了呢?

是在片雾家的火灾事件后吧。

不知不觉间,她们已经又黏在一起了,因为平日里已经看习惯了,所以没有意识到这一改变。

假如是这样又变回了日常的学习生活,那是再好不过的了。但,从八田约我,以及速水一起出去玩后,事情就变得模糊一片,全然不是用常理套一下就可以理解的发展了。星期六,八田米穗向速水英二告白,然后被拒绝了。两天之后,星期一,八田米穗在校门口向我告白。

直到那天,也就是星期一的上午,八田米穗向我告白的时候,我才意识到,她真正想要做的事情,应该不是告白。

这两天,她的行为,在我看来,就像是[无论是谁都无所谓,必须要找一个人告白]一样。

到底是为了什么,必须要这样做?

将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渐渐的能看到一些端倪了。

其次,是一向注意礼貌的她,在这两天中,多次在与人交往时走神。

原本以为,这是因为她是陷入恋爱情结中的少女,为了情愫走神是很普通的事情,但……从刚才的推断来思考的话,[陷入恋爱情结中的少女],并不能套用在八田米穗身上。

那么,是否可以把,[让八田米穗走神的事情],[让八田米穗不得不找男生告白],这两件事情,等同起来?

到底是什么呢,又或者说,这是两件没有交集的事情?

离答案,只差一点点了。

还差最后的关键信息吧。

最后,只剩下了确认。

只是,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么做,如果,真的是为了这个理由,而对速水、对我告白的话……

我无法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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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被禁锢的思想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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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时间过后的食堂,只有我和唯两人。

正在上演着的,是困难的爱情推理题。

[你的想法是什么?]

冗长的推断之后,唯在等待着我的答案。

[我认为,唯姐姐所做的事情,并不是无用功。]

[不是要你说这个!我问的是八田米穗的事情。]

啊,还以为这么说能够让唯感动一下的,看来变成了废话。

其实这么说,也是为了缓和一下气氛,我把我的猜想,以及猜想之中的答案,都告诉了唯。

[不、不可能吧,你是认真的吗?]

由我口中说出这个答案,想必也没有什么说服力,即使是我本人,对这个答案的怀疑也多过肯定,毕竟这已经不合常理了。

[所以说,目前还只是在猜测而已……]

[不过,确实是比起英二、或者是你,都来得有说服力呢……总之,你比我要了解八田米穗,所以还要由你来继续探索下去。]

[唯姐姐。]

[嗯?]

——我这样做,是不是错的?

[不,没什么。]

[要鼓足干劲好好努力哦,我也会尽全力帮助你的,毕竟我已经承诺了。]

挽起了袖子的唯,气势十足的握着拳头。

[要加油哦,崇宗!]

唯十分热血的,而我十分尴尬的,被唯举起了手,但愿没有被什么人看到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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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餐过后,是颇长的午休时间,平常都利用这段时间来完成作业的我,现在正在校园里四处奔走。

所有可以用的信息都已经思考过了,但依然得不出最后的结论,猜测与犹豫只会让事情越拖越久,越来越痛苦,更何况这是我最不擅长的感情问题,拖泥带水不是我的风格,当没有别的方法可行的时候,我只能笔直的,单刀直入的,向八田米穗问清楚。

教室、走廊、天台,四处转过后,最后来到了庭院,在这里,我找到了八田,她一个人,坐在大树下。

环顾四周,没有看到原村加奈。

已经没什么好顾忌的了。

既然都已经决定了。

就把畏惧的心情抛开。

放手去做。

[午安。]

背靠着树干的八田,抬起头看着我,对我的突然来访有些许惊讶,迟钝了片刻才回过神。

[午安,找我有什么事吗?]

[是的,我是来给你勇气的。]

这次,八田足足愣了一秒钟,才理解了我所说的话,然后,不可遏制的笑了起来。

[你、你在演话剧吗,上杉同学?]

又回到了上杉同学这个称呼,那时候的[上杉君]果然是假的……有小小的失落感。

[不,我是认真的。]

我知道这是让人害臊的台词,但我确实是来给你勇气的,八田米穗。

[啊,是么,为什么要来给我勇气呢?]

她还没有察觉到我的意图,应该说,她并没有想象过会有人察觉她的心情吧……如果不是有唯在的话,我也无法做到。

而且,虽说为察觉,实际上,是赌运气的猜测。

[因为你没有告白的勇气。]

[你在说什么,请不要开这么恶劣的玩笑好吗。]

是啊,就像是在开玩笑一样,明明为了那个人,你都可以向你所不喜欢的人告白。

[不是在开玩笑,因为你还没有真正告白过吧,不是虚情假意的,而是真心的告白。]

站着的我,坐着的她,树所投下的荫庇,沙沙的叶响,没有自高而低的压迫感,只有糅合着温柔的紧张气氛。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我要休息了,请你不要打扰我。]

[那么,在休息之前,听我说完最后一句话好吗?]

她没有拒绝,但是闭上了眼睛。

是么,那么我说了。

[你真正要告白的对象,既不是我,也不是速水,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喜欢的人应该是……]

[你很烦你知道吗。]

八田淡淡的说着,既没有生气也没有不高兴,就像是陈述事实一般的平静。

在我说出那个名字之前,掐断了我的话。

[我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么烦人的男生。]

依然闭着眼睛,但却是不温不火的训斥口气,无法想象她现在的心情。

——是啊,我很烦,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很烦。

[为什么会有你这种烦人的笨蛋一直来缠着我?]

[是,我很笨,我知道的,这完全就不关我的事情,一个男的这么鸡婆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但谁叫我这个白痴一开始毫无知觉的对这件事情参了一脚?做事情只做到一半我是不可能中途放手的,无论是聪明的事还是笨蛋的事,一旦开头了我就只能傻头傻脑的做到最后,即使开头做错了我也会尽力把结尾挽回一些的,不这样子坚持到最后的话我根本就无法释怀!]

压抑着自己的自责心情爆发了,若非是全程参与了这件事,若非看到有人在痛苦,若非是看到有人宁可让自己难受也不愿让身边的人痛苦,若非是我这种笨蛋头脑,我才不会做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你很吵。]

八田第一次露出了苦笑,非常无奈的笑容。

[我还真是没眼光,为什么会找你来帮忙约速水呢,早知道我自己去约就好了,弄得现在这么麻烦……]

她睁开了眼睛,就像是第一次见到我一样,认真地看着我,仔细地打量着我。

[我今天才发现我根本就不认识你。]

[彼此彼此。]

八田的苦笑渐渐变得平和,最后是舒缓而又明媚的笑容。

[为什么会被你发现呢,果然是因为我没有恋爱过吧,上杉同学应该有过恋爱经历吧?]

[不……我也没有过。]

[那我还真是失败。]

[也不能这么说,因为我有个很厉害的姐姐吧。]

[恋爱达人?]

[或许吧。]

我也不知道。

同样无法想象唯的恋爱经历。

[继续说下去吧,我到现在才发现,自己的心情被别人说出来,其实感觉也不坏,最起码,有人能够理解我。]

她的眼睛,有些泛红。

温文尔雅的八田米穗,非常的脆弱。

我深吸了一口气,平缓心情。

已经抵达了彼岸了吧,笨拙的挣扎了许久。

答案。

[你喜欢的人,其实是][算了,还是……让我自己来说吧。]

八田再打断了我的话,用的却是平日里,那温柔的声音,已经回到了我所认识的那个八田了。

已经不再需要我给她勇气了,虽然是坐着的姿态,却让站着的我,用平视的目光看着她,甚至仰视。

[我喜欢的人,其实是加奈。]

叶,沙沙作响,冬天的寒冷又能如何呢,以四季常青而骄傲的他们,依然在树枝上跳着只属于他们自己的舞步。

因为还有所眷念,所以还不能舍弃这分绿色。

第九章·被禁锢的思想

第十章·摇摆的爱意 其一

三判·独自仰望星空的美食家

第十章·摇摆的爱意

[我喜欢的人,其实是加奈。]

虽然不是面对面的告白,但对着别人说出这句话,八田还是露出了羞涩的表情,红着脸低下头,俯视着自己的鞋子。

和那天在走廊里,约我出去玩的八田,所装出来的那种害羞完全不同。

——这才是真正的感情。

[真、真的吗?!]

因为答案太过于震撼,让我没法掩饰住自己的情绪,把惊讶的感情一下子都表露了出来。

原本不太好意思的八田,一下子对我投以尖锐视线。

[你不是知道的吗?]

[啊、啊,是的,当然,嗯。]

[你该不会是在套我的话吧?]

紧迫逼人的连续对话,原本已经放松了下来的她,一下子十分警戒。

八田变得有些可怕。

[是真的啦,只是因为始终没办法确定下来,毕竟再怎么说,你和原村都是女生,要做出这种推测实在是缺乏可信度,所以,所以在你口中得到确认后,难免会有惊讶的感觉。]

解释得勉勉强强,好在八田并不是十分在意。

从容的站起身,拍掉裙子上的碎屑,看了一下手表。

[时间也差不多了,该回教室了,一起走吧?]

就这样?

[啊、嗯,好啊……刚才那样子忽视你的感受,开门见山的乱说,对不起。]

一开始,就是怀着愧疚的心情开口的,所以道歉是必要的,连同之前的分一起。

不过,说出了自己所喜欢的人之后,八田的表现并不如我所想象的那样,没有一定点不安或者慌张,就连最初的那些羞涩,都渐渐在空气中挥发了。

她说出了喜欢加奈的这种话,不应该有很多要反问我才对吗。

比如。

女生之间彼此喜欢,这种事情,果然是不可以的吧。

女生之间的爱情,不会被世人所接受的吧。

……之类的事情。

但她却没有这种不安。

还是,已经释然了?

[算了算了,我也不是很在意,那么,我喜欢的人你也确定了,不喜欢中途放弃的上杉同学,你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沉吟片刻后,这是她给出的回答。

或许她根本就没有把世俗的条条框框放在眼里,所以没有那种反应?

总之,我该做的事情已经做到了。

——数分钟后,我对自己的乐观感到自责。

——如果什么困难都没有,又何来这些曲折。

这些都是我在那时候所没有想到的。

我只是对完成了目标感到单纯的快乐而已。

因此,我随意的回答了。

[不……我想也就到此为止了吧,向原村告白的勇气,你应该获得了才是。]

我说完之后,八田就陷入了沉默之中,连脚步也一并停止了。

我们两人,停留在庭院之中,原本顺利发展中的事情,也不再前行。

[你在说什么?]

是不理解我所说的话吗。

[我的意思是说,你已经有了向原村告白的勇气了吧。]

[勇气?]

八田喃喃自语,反复琢磨着这两个字。

[要这种勇气做什么,这种勇气……有用吗?]

方才,还是两个人一起回教室的和睦气氛,却因为一句话而变得僵硬。

不是,已经,帮她下定决心了吗。

为什么这份勇气没有用?你不是已经拥有了吗?

还是说……

[难道,你不打算向原村告白吗?]

她倒退了两步,眼神空洞的看着我。

[有啊,当然有的。]

[那,为什么……]

[从很早以前,就已经有这种打算了。]

[但是,但是……已经晚了,你知道吗,已经晚了。]

[所以……没有用的,不可能的。]

句子与声音一同,变得支离破碎,八田口中所诉说的原因,我不理解,到底是什么,已经晚了?

[不是还有很多时间吗,为什么说已经晚了?]

[因为。]

泪水,毫无预兆的,从八田的眼眶中流下,笔直的一道细流,清澈而又透明。

[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只是安静的哭着,声音平静而又安定,八田在无声的哭泣着。

[为什么……怎么这么突然?]

[很早之前就定好了,只是我一直没有说而已。]

她没有去克制眼泪,任由它们不断留下,沿着脸颊,沿着下巴,最后滴落在肩膀上,打湿了一片。

[要去哪?去多久?]

[……梵蒂冈。]

[梵蒂冈?]

还真是远到离谱的地方,所谓天涯海角也不过如此。

[嗯……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回来了。]

[所以……告白什么的,没有用的,不可能的。]

八田的眼神很是落寞。

因为要离开,所以就不告白了吗?

你不是喜欢着加奈的吗?

还是说。

……

我知道了她要找速水和我告白的理由。

太愚蠢了吧,这种行为。

用谎言来斩断思念,那只是断水之刀的徒劳吧,而知晓真相的自己最后只会落得遍体鳞伤的下场。

[就因为这样,你就不向原村告白了吗,八田?]

为什么能够这样子随便就放弃了,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尝试过。

[又不是永远都无法再相见了,你现在放弃不觉得太早了吗?!]

怎么可以就这么轻言放弃……

[可是,不是已经没有办法了吗?!]

[如果现在对小佳告白的话,只会更痛苦而已,你什么都不懂,只是说一说,完全不用去考虑别人的感受!]

[……小佳?]

八田沉默了。

[那是,我和加奈小时候的昵称。]

[我是小爱,加奈是小佳……初一认识她的时候后,我们两个成了朋友,于是私下里,都使用彼此的爱称……在那个时候,我就已经,喜欢上她了。]

上课的铃声正嘈杂的响着,但却传不进我和八田的耳中。

[然后,一拖再拖,一直犹豫不决,没有告白,拖到了今天,拖到了你后天就不得不离开的今天,是吧?!]

我在生气什么?

[是啊,我很笨拙吧,可是,没办法啊。]

[如果,加奈并不像我一样,这种感情只有我一个人拥有,我向她告白之后,又该怎么办?]

[如果失败了,该怎么办?]

[她还会继续陪伴我的身边吗?]

[我们还能够继续做朋友吗?]

[加奈还会是以前那个加奈吗?]

啊。是啊。恋爱是双向进行的。

更何况,这还是超出了[固有思想],远在世俗以外的恋情。

因为害怕失败,因为害怕失败后,会失去现有的关系,所以就不进行告白了。

以,好朋友的身份,一直相处下去。

[所以,你选择用现在的关系和她相处下去,直到你离开……?]

[是啊,这是最好的办法了,为了我们两个以后想起对方时都会有愉快的回忆。]

[两个?]

我打断了她的话。

[这不是两个人吧!……即使会有愉快的回忆,那也只是不知情的原村单方面的愉快,那你自己呢?这份悔恨当初没有行动的遗憾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消去的吧?]

[遗憾又怎么样?我不在乎,只要……只要这样子就可以了。]

八田的语气软了下来,她动摇了。

她自己也不原做这个选择,但却又倔强的坚持着。

[所以,你要在离开之前,将这份朋友的关系,做一次最后的确定……所以,找速水、找我告白,都只是为了找一个男生交往,以此划清与原村的界限,永远只以好朋友的身份相处下去吗?!]

所以,才会没有吃下那个蛋糕。

所以,才会对自己用这么残忍的方法。

[……是啊。]

[你果然是有过恋爱经历吧,上杉同学,这么简单就被你看透了,真羡慕你,如果我也能看透别人的心思的话,就不用这么……]

[适可而止吧!]

突然的大声呵斥,让八田缩起了身子。

[哪有什么看透他人心思这种便利的东西存在!你只是在逃避这个问题,给自己找借口不是吗,我还以为你已经获得了向原村告白的勇气,看来并没有!]

如果能够看透别人的心,我就不会犯那么多错误了。

古贺紫衣,水素的母亲,就可以不用走上自杀的道路。

片雾麻衣的事情,可以不用拖到那时才做出了解,可以不用牺牲那些消防队员。

这种便利的东西,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是啊,我没有。]

完全失去了最初时和我较劲的那番锐气,说出了自己的处境,并且无能为力的八田,此时非常沮丧,声音也变得柔弱无力。

[因为没有勇气,所以我不会去告白。]

[因为不知道加奈在想什么,所以我不会去告白。]

[因为已经没有时间了,所以我不会去告白。]

[……况且,加奈也不一定能够接受这样的我。]

[就当作只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好了。]

[所以,我和你已经没有话可以说了,事情就是这样,我后天离开,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

[……之后,希望你能够多体谅一些加奈的任性,帮我照看她。]

缓慢的语速,沉闷的语调,无奈的语音,让人丧气的气氛,明明有很多个机会可以打断她进行反驳的,但我却一次都没有开口。

她已经放弃了,我再怎么努力也没有用了。

[那么,再见。]

她的身影渐渐远去。

就这样放弃了。

八田的背影,渐渐缩小,渐渐模糊。

[八田!你所相信的爱情是会输给时间和距离的脆弱东西吗?!!!!!!!!!!]

竭尽全力的大吼。

却没能止住她离去的脚步。

真是讽刺。

不相信爱情的我,居然对别人说出了这种话。

感情这种复杂的东西,再怎么努力的去解题,也不一定会有答案。像一只初入水中的雏鸭一般,笨拙,艰难,努力的,挣扎了许久,我只学到了,爱情这滩水呛入鼻中的滋味,很是苦涩。

结果,除了知道了真相,什么都没有做到。

还不如不知道来得好。

第十章·摇摆的爱意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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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迟到,再次写了一份检讨。这次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备用教室中奋笔疾书。

在与我对话之后,八田不知道以什么理由向老师请了假,离开了学校,即使是原村也不知道她离开的原因。

我想,原因之一,是搬家前的准备;原因之二,是已经没有继续留在学校的心情了吧。

而我也是一样,没了上课的心情。

只是为了不给上杉夫妇添麻烦,只能继续扮演好孩子的角色。上初一时那个把翘课当作日常生活一部分的我,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真是的,为什么总是这么容易就被别人的心情所影响,明明事不关己。

失败的气馁感一直缠在心头不肯离去。

就这样煎熬到了放学时,才得到了解放,想要跑步回家,把这份烦闷的心情都发泄掉。

不过这也做不到了。

或者说,得到了更好的舒缓渠道也不定。

[……崇宗。]

仿若已经知道了接下来要发生的对话一样,在前方朝我挥着手,随后叫了我的名字的唯,声音并不如平常时的有力。

却有着抚慰孩子的母亲一般的温柔。

[嗯……唯姐姐。]

因为是唯,所以也没有必要掩饰,落败感在我的声音中体现。

[怎么了?]

周围的嘈杂都消失了,只剩下了在回家道路上的唯与我。

[失败了。]

[……为什么?]

她的声音没有变化。

[你一点都不惊讶呢。]

[因为你的心思都写在脸上啊。]

那是因为对象是你。

这种话没能说出口。

我把午休时发生的事情,告诉了唯。

[那也……没办法呢。]

[什么叫做没办法,明明都还没有尝试过,为什么就认为一定会对彼此造成伤害呢?]

[你不了解女生的心情,崇宗。]

[直率一点不是比较好吗?这样子拖下去,痛苦的只是八田米穗她自己啊。]

[可是,如果原村加奈不能接受这样的八田米穗呢?]

[我不觉得。]

[如果,周六那天,原村并不是因为八田被速水拒绝而哭泣呢?]

[你……想说什么?]

[如果那是因为,亲耳听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向别人告白,而流下的眼泪呢?]

她到底喜欢八田到什么地步呢。

在知道八田喜欢速水之后,转而努力的去成全他们两人的恋情。

所以,在速水向唯表白的时候,才会对唯投以怒气。

假如两人,都认为自己配不上对方,而为对方努力的去促成另一段自以为美好的恋情,这样子痛苦的爱意,实在是太愚蠢了吧。

[但这终究只是一种猜测,如果你猜错了,那八田该怎么办呢?]

[那也……]

[这是,只要选错一个,就全部算错的选择题吧。]

唯怅然的看着肃杀的天空。

[没有人知道原村对八田到底抱着怎样的心情,而且,也没有时间去知道了。]

唯说的很对,这是一道选择题。

[这种选择题,叫做不定项选择题。一道题目,四个选项,正确的选项可以是一个、两个、三个,或者是四个。漏选的话,可以拿到一半的分数,但选错一个,就是零分。]

[那岂不是……]

[是啊,让人痛苦的选择。]

关于八田米穗与原村加奈的这道不定项选择题,朋友、好朋友、挚友、恋人。

已经在前三项打勾了的八田,在最后一个选项前放弃了。

是的,这样子,可以拿到一半的分数,在没有把握的选项面前,放弃是最好的选择。

但,在发卷的时候,却会是最为痛苦的遗憾。

况且,人生这场考试,无论等到何时,都不会有答案公布。

[所以,你就放弃了说服八田了吗?]

唯如此问着我,在听到[放弃]这两个字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也和八田一样。

[虽然说,恋爱是轮不到外人来插手的,告白与否,这都是八田自己的选择,对或者错,都由她自己的感觉说了算,就这一点来讲,崇宗你确实是多事了。]

可你不也帮着我……

[但既然插手了,不帮忙到最后也是错的。八田米穗确实是喜欢着原村加奈,如果能够帮她最后和原村加奈走到一起,并且原村加奈也喜欢她,那这就是最好的结局,崇宗你就是一个负责任的红娘……换一个角度,也可以这么说。]

换一个角度来看吗。

[明白了我的意思吗,崇宗?]

选择向唯倾诉,远远胜过了跑步回家这种笨蛋方法。

有唯这样的姐姐在身边,真的很幸运。

感情这方面的事情,唯比我成熟得太多,不知何时自己才能成长起来。

[嗯,我明白了。]

[好,那么一起回家吧。]

[嗯。]

[跑步回去吧,今天弓道社没有活动,都没怎么活动身体。]

[啊,呃,嗯,好的。]

结果还是跑步回家了。

把肺部暖暖的热气都换成了刺骨的寒风,果然热血什么的可以战胜寒冷都是假的。

身体很冷,但心却不可思议的,暖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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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后,用过晚餐,洗过澡,帮有希与水素这两个小妹妹完成了作业,之后就是我个人可以自由支配的时间。

作业一向都是在学校里面完成的,虽然在房间内锻炼的效果不太好,但是考虑到便利的因素以及现在已是接近冬天的低温,这是折中的选择。

九节鞭规规矩矩的躺在箱子的最底部,握住时,虽然手感是冰凉的,但却有着一种温暖的亲切感。

手腕受伤的阴影不去克服是不行的。

但在开始挥动之前,注意力就被破坏了,失去了握力的手不再能把九节鞭留在手中。

掉落在了地上的九节鞭,沉闷的响声。

方才,一阵刺骨的疼痛闪过,在头颅里搅得翻天覆地……但,还来不及反应,就已经消失了。

(怎么回事……?)

心有余悸的摸着脑袋,但并没有异常,就好像刚才那瞬间的剧痛是假的一样。

找个时间,去医院里看一下吧,应该不是很严重的事情。

那么,开始手腕的复健吧。

九节鞭在身边划着圈,发出不输给窗外寒风的呼呼响声。

速度渐渐的加快,随着速度一起不断增加的是心中的不安与恐惧,潜意识不断的暗示着我卸去力量,松开手。

但是,和上次不同,在这里咬紧牙关挺住了,终于到达了受伤之前,手腕可以承受的最高速度。

因为坚持下来了,所以有了不一样的结果。

那么。

八田的事情也一样。

明天,再去努力一次看看吧。

稍作休息后,准备去有希的房间把水素叫回来睡觉。

这时,听到了震动的声音。

嗡嗡嗡,嗡嗡嗡。

接受到了新邮件的手机,在书桌上震个不停。

(这么晚了,还会有谁……?)

来信上,显示着[八田米穗]。

为什么,会发邮件给我,应该已经没有话要对我说了吧。

怀着疑惑的心情,按下了打开的选项。

——[上杉同学,对不起,今天我又对你说了任性的话,都是因为我自己太软弱了,才总是这样失常。说你很烦,多管闲事,非常的抱歉,明知道是上杉同学的善意,我却只是一味的否定……但是,我决定了,明天上午,在校门口截住加奈,向她告白。非常,非常非常的,感谢你给我的勇气。我的爱情,不会输给时间与距离!by八田米穗。ps:请代我向上杉唯学姐表示谢意。]

读完第一遍的时候,并没有看懂,就像是晦涩难懂的英文说明文一样,看完一遍之后,全然没有理解文章的意思,于是,我再次从头到尾阅读了一遍。

然后,愣了数秒,才意识到我所读懂的意思,到底有着怎样的意义。

……

是吗,说服了自己?

还有,唯?

应该,是唯去和她谈了吧。

感情这种事情,我果然是不行的。

好在有唯。

女生的心情真是难以捉摸,瞬息千变万化?

烦。

烦人。

烦死了!

烦死了烦死了烦死了!

烦死了……一个个,都是这么麻烦的人。

要伤心要开心都由他们自己说了算,全然不顾我这个旁观者的感受。

但是,欣喜的感情,却在心底不由自主地荡漾开来。

第十章·摇摆的爱意

第十一章·声嘶力竭 其一

三判·独自仰望星空的美食家

第十一章·声嘶力竭

[早安,唯姐姐。]

[嗯,早安,崇宗。]

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子,在洗漱的时候和唯打过招呼了。

[怎么了,看起来很开心的样子,做了什么有趣的梦吗?]

[不……没什么。]

收到邮件后,第一时间告诉了唯,不过与我的期待相反,她对这个结果并不是很惊讶,虽然,开心得一把抱住了我……之后,询问了她关于那句[ps]的事情。

——[唯姐姐,你是什么时候去找八田的啊?]

——[啊……这个是,秘密哦。]

就这样子被简单的应付了过去,不过这是无所谓的,因为唯是不会做坏事的,而且,带来了好的结果。

而今早的早起,则是我们两人约定好的,按照唯的说法,就是[在一旁默默地见证她们的爱情。],在我看来则是[在一旁蹑手蹑脚的偷窥她们的告白场景。]……嘛,虽然这么说,但我并没有拒绝唯的提议,于是我们在洗漱间里相遇了。

关于告白是否会成功的问题,昨晚,我也问过了唯,但她却自信满满的告诉我,一定会成功的。

这份自信,是从哪里来的呢。

唯,应该在我不知道的地方,不知道的时候,默默地为八田做了很多事吧。

于是,早在雪乃姐起床之前,我们两人就用完了早餐离开了家门。

清晨仍残留着昨夜的寒冷,唯哆嗦着喊了一句[好冷!],然后就挽住了我的手臂紧紧地贴了过来。

啊……

[怎么了崇宗,脸红扑扑的,身子也很烫,不舒服吗?]

不知道该说是舒服还是不舒服……

[啊、呃,不,只是有点紧张而已,一想到等一下就是八田的告白……]

[放心吧,没有问题的,以我的名义保证哦。]

自信满满的捶了捶胸口。

为什么差了一岁就可以差这么多,唯明明泰然自若,我却这么丢脸的脸红心跳。

不过是第一次给女生挽着手臂走路而已,心脏却不停的加速仿佛要让全身的血液一起沸腾一样,快给我停下来!不,快给我慢下来,你这个笨蛋心脏!

总之……大清早的,肃杀的天空,刺骨的隔夜寒,似乎都没有那么讨厌,心情不可思议的,是大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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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街道,只有我和唯并肩而行。

偶尔,也会有带着狗狗一起跑步的好青年路过。

亲切的点头与互相问好,是个很和睦的开始。

今天想必也会很顺利的。

[哟,真早呢。]

这么想着的时候,却遇上了不想看到的人。

这家伙怎么也这么早。

希望只是偶遇。

[你不也一样吗。]

用同样略带着上扬尾音的语调回复了她。

鬼束佳织,用她那带着邪气的眼睛,和我对视着。

[虽然只是猜测,不过如果这是巧合的话,那就真的是可笑的剧情了。]

鬼束佳织把握在手中的手机收入书包中,用捉弄人般的笑容看着我们。

完全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我们走吧,崇宗。]

对别人这么不客气的唯,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不过,确实没有必要和她继续纠缠下去。

[走吧。]

[等等哦,两个小朋友。]

已经收入书包中的手机,又被她拿了出来,与其说是拿在手上,不如说是在展示。

[也许告诉你们,会比较有趣一些。]

她饶有兴致的打量着我们。

[唔……是叫做八田米穗对吧?我想我的资料应该没有问题,听说她明天就要走了是吧。]

没有缘由的,毫不理会刚才的对话,她突兀的开始了这句对白。

而不好的预感,由此开始慢慢膨胀。

……她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情?

[不回答就是默认咯……不过我对我的资料也很有自信就是了。于是,我决定,赶在她走之前送给她一点礼物作纪念吧。]

[你想要做什么?]

抢在我之前,唯大声的质问。

[我只是要给那个小女生一点教训而已。]

鬼束佳织用手指绕着头发,带着笑容看着开始紧张的唯。

[等等,她并不是喜欢速水的,已经没有关系了!]

并非是在开玩笑,鬼束佳织是认真的——我和唯达成了共识。

[哦,那又怎样,我也已经叫人了。]

[什么意思。]

难道说……

[字面上的意思,不知道你们能不能赶得上呢,真是好奇。]

这家伙……!!

[怎么,上杉小弟弟你的表情很可怕哦,难道说想要威胁我吗?]

想要抓住她,胁迫她制止这次行动,但她却完全没有逃离的意思,反而一副悉听尊便,无所畏惧的表情。

即使抓住她,也不能对她做什么。

——威胁她是没有用的了。

可恶,必须要在他们之前找到八田才行。

拉起唯的手,不顾一切的奔跑起来,转瞬就把鬼束佳织抛在身后。

……

[等等。]

唯拉住了我,停了下来。手指捏着下巴,凝神思考。

[从八田家到学校,一共只有两条路,崇宗你到东崛町与常陆町的交接处拦截,我到镜石町与新白水丸町的接口拦截。]

——她连八田家的所在都已经知道了?

[这样子做太危险了!]

[放心!我是弓道社的社长,而且我也不会轻易冒险,总之,一旦有什么情况立刻电话联络,可以吧!]

那么,必须在此相信唯。

两个路口的间隔并不是很远,即使出了事情,也可以立刻感到。

[好的。]

于是,我和唯分开行动。

默默地回忆着脑海中的上京区街道图,在东崛町的道路上飞奔着,寻找着标示着常陆町的牌子。

有了,应该是这里。

扭转脚踝,卸去前冲的速度,九十度的转角,越过一小段距离,可以看到印着[常陆町]的牌子了!

第十一章·声嘶力竭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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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愿能够赶上。

但这份期望却被人打扰了。

[是上杉李崇宗吧?嗯?]

一个穿着成套黑色西装的男人,站在小巷的正中间,线条硬梆梆的脸孔,狭长的眼睛,看不出他此时的心理活动,波澜不惊的镇定。

刚才……明明还没有人的,为什么会突然在这里出现?

在黑色西装的领子上,有一个像是枯叶一般的图案,光是看着,就让我觉得不安。

是鬼束佳织叫来的人吗?

但并没有地痞流氓的感觉。

总之,在这里和他牵扯上不会有好事发生,直觉如此告诉我,眼下最为重要的是火速赶往八田身边。

[不,你认错人了。]

不和他的视线对上,我低下头想要快速从他身旁穿过,但他张开了手,没有要放我过去的意思……被他看穿了我的意图?

[不,我想,我应该没有认错。嗯。]

这个人有语癖?奇怪的说话方式让我感到有些不安,但他的精神状态看起来很稳定……

[我想,我应该会打扰你一小段时间,虽然你不一定愿意,但,你,需要受到一点惩罚。嗯。]

话音刚落,手部就有了动作,慎重起见,我朝后跳开,并后退了数步,拉开了我和他之间的距离。

[不用着急,我并不赶时间的,很好,嗯。]

方才手部的动作,继续进行着,他挽起了西装的袖子,露出了粗壮的手臂,手臂背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手毛。

冷静下来。

我这样告诉自己。

总之,现在不能和他交战,要以最快的速度摆脱他,前往八田的身边,所以,此时更应该要冷静,欲速则不达。

冷静。冷静。冷静地观察对手。

方才因为奔跑而加快的呼吸、心跳,慢慢的调整,渐渐的减缓,思路越发的清晰起来。

身高大约为一米九,全身西装,但没有束手束脚的感觉。武器的有无没办法确认,估计对方的第一意愿是赤手空拳的肉搏,对没有携带任何武器的我来说,这是有利的。

[专注的状态很不错,刚刚为了追你跑了大半条街,看来是值得的,嗯。]

为了追我?

等等,我并不认识这个人,他也没理由会知道我的才对……最起码,可以确认这个人不是鬼束佳织叫来的人了。

如果是的话……她刚才就不会是那个态度了。

在我思索的期间,他已经摆好了架势,一手护胸,一手略前上下晃动着,腿前后分开,不用去试探就可以看得出,他的底盘非常结实。

[那么,准备好接受惩罚了吗,嗯?]

虽然一口流利的日文,口音也很地道,但面貌却不像日本人,高颧骨,深陷的眼窝,不过肤色却又不如欧洲人那么白,再加上浓密的毛发……更像是俄罗斯人与东亚人种的混血。

发达的肌肉将西装撑起,不用尝试也知道,只需要一拳,他就可以把我打得不省人事。

也就是,一下都不可以被碰到。

冷静。冷静。想办法迅速从他这里逃脱才是最重要的。

——故胜兵若以镒称铢,败兵若以铢称镒。

我清晰地意识到,这是一场在力量上有着巨大悬殊的战斗,即使有九节鞭在身边,我也不是他的对手——就连要输得好看一点都做不到。

[怎么不说话呢,嗯?]

他的声音很放松,但身体却戒备森严,即使是对着我这样一个初二的小鬼,也全然没有看不起我的样子,谨慎的挪动着脚步,一寸一寸的接近我。

而越是接近,压迫感就越是明显,尽管这样会让对方觉得我慌张了,但我不得不配合着他的脚步后退。

交手的地方是两边都有围墙的巷子,宽度大约为两米,要想从这个体格壮硕的男人身旁穿过,非常困难。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哦,嗯!]

仿佛刚才的谨慎都是假象一般,他猛然向我大大的跨出了一步,双拳以蓄力的姿态跟随于身体的两侧,将作为要害的胸口、头部,毫不防备的暴露了出来。

像是凶猛的,以命相搏的野兽,咬紧的牙关,因为兴奋而浮起的青色血管,如青蛇般吐着杀意的信子,奔薄的姿势,前倾的上半身,力拔千钧的破风气势……

——他知道我没有攻击他的余力。

虽然很不甘心,但我不得不以极限的速度后退,放弃了攻击他要害的想法……只要被打上一拳,我就输了。

而事实上,也正是如此。

率先打出的一拳,因为拉开了距离,刚好停在了我的眼前,即便没有被打到,这拳的拳风,都让我有一瞬间被风压得无法呼吸。并且,他的攻击还没有停止,还有一拳。

——来不及了!

挥出第二拳的同时,他又往前迈进了一步,我的后退快不过他的前进,如果强行扭转身体回避的话,会无法保持平衡,摔倒的话就更别想逃离了。

下下策。

用双手挡在身前,想要挡住这次攻击。

然而,不知道用上了几分力道的拳头,却轻而易举地穿过了我手部的防御,破开我的格挡,直接奔向我的面门。

——不能被打到。

——不能被打到!

这股意识强烈的在脑海中回响着。

身体给出了回应。

身高上的劣势,在此转为了优势,双膝一弯,迅速将身高降下,擦过头顶的拳头让我心头一阵冰凉,但现在并不是开心亦或者是害怕的时候,此刻我正处在他的怀中,他挥出的拳头还没有收回,下巴下方的位置是死角。

用尽了我的全力,挥出了一拳,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的腹部。

但却没能打进去。

好硬。

如同打在水泥墙壁上一样的感觉,拳头不能再前进分毫,停在了表面。

但,力的作用是相互的,既然我感到了疼痛,那么他肯定也受创了。

我抬起头,刚好迎上了他的目光。

[抓到你了,嗯。]

为什么,毫无反应?

——故胜兵若以镒称铢,败兵若以铢称镒。

我已经输了。

最快的,只能是思维。

视觉动态捕捉,信息传递给大脑,下判断,再由身体作出反应。

这一串复杂的过程,这次没能让我回避。

最后清晰听到的话语是他那怪异的语癖,[嗯]。

然后,在我反应过来的之前,他的膝盖已经到了我的眼前,连缓冲的时间都没有,一记膝撞正中我的下巴,下颚与上颚撞击在一起,牙齿几乎要被咬碎,随即眩晕感一路窜升进脑部,血液来不及供给视觉神经,眼前陷入一片漆黑,平衡感失去,勉强可以感知到自己正在后仰,然后又是一阵剧烈的冲击打中后脑……应该是倒地了吧,身体不停使唤,大脑只能无力的,不断发出[站起来]这个命令。

——仅仅只是一击,仅仅只是一次膝撞的冲击。

即使眼前还是一片漆黑,耳朵什么也听不到,被耳鸣的尖锐声音所统治。

毫无预兆的,沉重的身体,一下子变得轻飘飘的,脚碰不到地面,身体似乎在空中轻轻晃荡着……将我拉起的力量,来自于胸口,也就是说,我被他提起来了吧。

模糊之间,似乎可以听到他在说着什么,但全然无法明白。

硕大的力道打在我的脸颊上,头部转过九十度以上,脖子几乎要为此断裂,随即火辣辣的疼痛在皮肤上燃烧起来,耳鸣变得更加剧烈,我被扇了一巴掌吧。

头甚至连转回正面都做不到。

身体放任头部无力的垂下。

不可思议的是,他的声音却因此而变得清晰了。

[我说,上杉李崇宗,你听得到我的话吗,嗯?]

也不知道是否能够发出声音,我哼哼了两声,他似乎对此感到很满意,没有再对我施以攻击。

[鬼束大小姐,并不是你这种人所能接近的对象,更别妄想要找她麻烦,这次只是警告,下一次就不会这么简单的放过你,明白了吗,嗯?]

好想,朝着他脸上吐一口口水,鬼束大小姐,我这种人?你到底在说什么,我不明白。

但是,八田的安危还没有确定,唯也可能处在危险之中,我必须要过去帮她们,必须,一定要,非去不可。

头脑中,只剩下了这个信念,思考的能力,渐渐失去。

哼哼的声音,再次从我口中传出。

说什么,也不能在这里倒下。

[是吗,你知道了就好,希望这次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嗯。]

连自家的姓名都不报么,不懂得武德的人真是让人厌烦。

拉住我的那股力量,突然间消失了,于是,我重重的落在了地上,这次是脚先着地,然后上半身倒下,缓解了不少的冲击。

但,头还是重重的撞到了地上。只是感觉到[撞上了]而已,痛觉已经感觉不到了。

之后,四周归于一片寂静,他已经离开了吧。

被扇了巴掌的半边脸,肿胀得十分厉害,身体的平衡感也怪怪的,但即使如此,我也必须要迈出脚步。

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

世界是模糊的一片。

身体忠诚于大脑,抬起了大腿,向前方迈去,然而,在脚落地之前,身体就已经失去了平衡,歪向一边,胡乱抬起的手在半空中乱抓着,却没有那救命的稻草,就这样子无助的,笔直的朝前方倒下,视觉再次归于彻底的漆黑。

什么都看不到。

什么都听不到。

什么都感受不到。

除了知道意识正在不断的离我远去,什么……都不明了。

最后。

什么,都不知道了。

-崇宗世界的结束-

-改变了的视角-

-第三人称的世界-

在崇宗面对不知名敌人的同时,上杉唯赶到了路口之一,但是,她已经晚了。

两个将头发烫得五颜六色的小混混,双手插着口袋,弓着腰,目露凶光的盯着八田米穗。

不过,虽然是市井打扮,但却可以看出他们不过是十三、四岁的小毛孩。

——什么嘛,只是这种程度的小混混而已,连流氓都算不上。

原本不知道鬼束佳织会做出什么的上杉唯,此时终于安心了下来。

被两个混混盯住的八田,将书包抱在胸前,不住地后退着,直到后面已经是墙壁,没有退路了。

——那么,就由我风纪委员来……

从书包中取出了防狼电棒,面对两个手无寸铁的男生,再加上可以从容的从后面偷袭的机会,这对上杉唯来说已经十分足够了。

不过,预料之外的情形却发生了,在八田米穗的正对面,提着书包的原村加奈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那里。

原本打算立刻上前的上杉唯,也因此犹豫了,并且错过了从敌人背后偷袭的机会。

[小、小爱!]

看到这种场景,惊慌失措的原村加奈,连书包都无法握住,任由它掉落在了脚边。

这声毫无策略的尖叫,让两个混混察觉到了身后的人,在他们看到来的不过是一个比小学生大不了的女生之后,得意的笑了起来。

[这不是刚好嘛,一人一个,虽然轮着上也不乏趣味,不过两个人正好也可以换一下口味。]

说着,其中的一个混混从口袋中掏出了一把折叠小刀,用湿漉漉的舌头在上面舔了一下,造作的发出响声,下流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八田米穗的胸部。

[我说,这个大的让给我吧,那边那个小萝莉先让你破处也无所谓。]

——怎么办怎么办……

在他们回头之前,躲进转角里的上杉唯,清楚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原本可以迅速解决的问题,一下子变得十分棘手。

——如果要逃跑的话,八田与原村不一定能跑得过那两个混混……该怎么办。

——要是崇宗在的话就好了。

上杉唯的脑海中,闪过这样的想法,而后,原本很紧张的她,一下子放松了下来,甚至脸上还浮现出了微笑。

——真是的,自己在想什么。

上杉唯对自己慌了手脚感到自责,对自己忘记了姐姐的身份,居然想要去依靠弟弟而感到可笑。

——怎么可以去依靠瘦弱的崇宗呢,作为姐姐,我应该负起责任。

没有什么[该怎么办]好说的,现在的状况非常简单,只要自己拨通了警署的电话,之后以这个作为威胁去吓吓那两个小混混,问题就迎刃而解了。毕竟,离这里最近的警署,只有五百米不到的距离。

有了对应的方法之后,就连提在手上的书包,也轻了许多。

上杉唯对自己乱了方寸,慌张的样子感到可笑。

她一边注意着两个混混的动向,一边拨通了警署的电话。

[你好,这里是上京区警署第二份所,我是警官土城和明,有什么事可以为您效劳的吗?]

上杉唯放心的松了一口气,听声音以及用语,应该是一个值得信赖的警官。

小声地说明了状况,并说明了自己的所在后,上杉唯等待着警察的到来,并伺机介入他们四人之间。

事态还不至于太严重。

尽管嘴巴上非常不干净,但两个混混还没有碰过八田与原村。

[好吧,你欠我一个人情,那么开始干活吧,哈哈。]

另一个混混,不太情愿的面向了原村加奈,同时也翻开了一把折刀。

[不要过来!]

原村加奈又是一声尖叫,抓起了地上的书包,浑身颤抖的看着不断逼近的混混。

直到此时,看到了原村加奈有危险的八田米穗,才从惊吓中恢复了过来,大声叫喊着,吸引着混混的注意力。

[小佳!]

但,除了原村加奈的昵称,她什么都说不出来,只是一味的,重复的叫着她的名字。

不断的重复着,小佳,小佳,小佳。

只有她们两人才能理解的含义。

对于她们的软弱表现,上杉唯完全没有看不起的意思,在成为风纪委员,在成为弓道社社长之前的她,也曾经是柔弱的女生。

但现在,不同了。

所以她要帮助别人。

然而,要等到警察来实在是让人无法忍耐,尤其是当两个混混已经分头逼近自己的猎物的时候。

[不要过来!]

一心关注着原村加奈处境的八田米穗,直到混混已经走到了自己眼前,才意识到自己是无路可退的状况,胡乱的将书包向混混甩过去,但却挥空了,换来的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给我闭嘴。]

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将八田米穗打翻在地。

[啰啰嗦嗦的,吵死了,臭女人。]

肮脏的鞋子,踩在了八田米穗的头上,肆意的在上面来回蹭着,原本漂亮的头发,被染上了各种污渍,但混混并没有就此罢休的意思。

[竟然拿书包来砸我,你搞得清楚状况吗?]

说着,对着八田米穗的小腹就是一脚。

变本加厉。

[怎么样,很爽吧,要不要再来一脚?]

满脸无耻的得意,自大的笑着,看着单方面被他蹂躏的八田米穗表情痛苦的倒在地上。

[很好哦,不错的表情。]

说着,缓缓蹲下,用手中的折刀,一寸一寸的割开了八田米穗的制服外套。

刀刃撕裂衣服的声音,持续着……八田米穗在低声哀求,但混混不予以理会,不紧不慢的进行着去除衣服的作业,外套并不能抵挡多久,就变得破烂不堪,被混混随手扔在了一边,然后,又将刀刃指向了外套之下的羊毛背心。

想要让其停下,却又无力制止,让人抓狂的撕裂声。

被割下来的布条,破破烂烂的,躺在地上。

[不、不要!]

八田米穗哀求着,倚着墙壁,挣扎着,向后退缩。

[乖乖的把两腿分开让本大爷享受一下不就好了吗,反正肯定早就被什么男人尝过了吧,这里的滋味。]

言毕,就将手向八田米穗的私处伸去。

不能再等下去的上杉唯,放弃了等待那不知何时才会到来的时机。

[给我停下!]

但,这句话却不是上杉唯说的。

抢在上杉唯开口之前,原村加奈制止了那个混混,不单单是语言上的喝斥,而且用一本厚重的字典,不偏不倚的砸在了他的头上。

上杉唯不由得停下了。

受了这一记不小冲击的混混,立刻倒了下去,痛苦的呻吟着,而他的同伙,在呆了片刻后,立马奔向原村加奈。

上杉唯打开了电击棒的安全开关,打算对晨间的这场不愉快做一个了解。

脚步却再次不由自主地停下。

因为,令人毛骨悚然的低语声,带着与歇斯底里的情感所不相符的阴沉,让人寒毛直立,不能动弹……包括还站着的混混在内。

那是低着头的原村加奈,一只手拎着书包,一只手放在书包里,不知道在摸索着什么。

[你找死啊!]

在意识到不过是一个小女生在作怪后,负责原村加奈的混混,气势汹汹的逼了上去。于是,等到他靠近的时候,终于听清楚了原村加奈在说什么。

第十一章·声嘶力竭 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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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而又充满了恨意的声音。

[敢伤害小爱的家伙……都给我,都给我去死。]

[……去死。]

[去死。]

[去死。]

音量逐渐加大,原村加奈看起来有些异常,感到有些不妥的混混,并没有退让,反而进一步逼近,想要仿照他的同伴,也给自己的猎物一个大大的耳光,好让她服服帖帖的让自己享受一番。

不过,他却没了这个机会。

[去死。去死。去死。去死。]

[统统,都给我去死!!!!!!!!!!!!!!!!!!!!]

一道鲜血,飞扬而上,撒落在地上,滴落的声音泥泞而粘稠,渗透出一道红黑色的血迹。

随后,一只耳朵,掉落在了血迹旁边。

所有人,都没有意识到刚才发生了什么。

除了原村加奈手中的水果刀,还在不住地滴血。

片刻过后,意识到自己少掉了一只耳朵的混混,痛觉迟来了很久。他歇斯底里的叫着,远比刚才因为害怕而尖叫的原村加奈,亦或者是八田米穗,来得难看许多。

疼痛的尖叫,尖叫的疼痛,将清晨的死寂撕裂。

水果刀上的血红,让所有人都无法动弹。

只有垂着头的原村加奈,不断地朝着另外一名混混逼近。

[怎、怎么了……怎么回事,等、等一下!]

先前的折刀,在此时变成了装饰品。

[干、干什么,你,难道想要第一个吗……]

原村加奈笔直的穿过了倒在地上的混混,尽管身高远不如另一名混混,却用气势将他压迫得弯曲了脊梁。

[别过来啊!别、别过来!!!]

当他那造作的脸,被原村加奈所投射下来的阴影所笼罩时,他才停止了逞强的话语,转而变成了因为恐惧而支离破碎的求饶。

丢下了同伴,胡乱的丢出手中的折刀,混混之一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逃离了。而在他之后,另外一名同伙,最终,对原村加奈的害怕,克服了失去耳朵的恐惧,一并狼狈的逃走了。

——终于,结束了吗。

上杉唯浑身脱力,有些无助的靠在了墙壁上。

手中的电击棒,因为紧张而按下了按钮,还在噼噼啪啪的闪着电光。

当看到原村加奈用水果刀砍下那个混混的耳朵时,上杉唯的大脑在一瞬间变为空白,无法思考,无法做出反应,只能呆呆的看着。

——好在,那两个混混也只是纸老虎。

原本还在担心着原村加奈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幸好,这是为了八田米穗而爆发出来的勇气,没有带来不可挽回的后果。

然后,上杉唯看着两个混混逃离的方向,开心的笑了。

那正是通往警署的方向,他们会和正在赶过来的警察们,撞个正着吧。

[于是,事情到此结束了。]

上杉唯满意的下了结论,然后才又想起自己所遗忘的正事。

——真正的正事,现在才正要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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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救了。]

在威胁离去后,原村加奈没了方才的锐气,变回了最初的那个小孩子,无力的坐在了地上,手中的水果刀,掉落时发出了哐当哐当的脆响。

[小、小佳。]

先前,跌倒在地的八田米穗,也没有爬起来的力气,像幼童一般,努力,艰辛,却又急切的,爬到了原村加奈身边。

[没事吧?]

行动笨拙,温柔的语气,却又如同妈妈一般成熟,充满了关爱。

[小爱……小爱小爱小爱小爱小爱小爱!]

睡醒了,却又找不到妈妈的孩子,原村加奈,紧紧地抱住了八田米穗,随后,又倒在了她的怀抱中,不住地念着她的昵称。

[没事了,没事了,我在这里哦,小佳。]

这场意外,反而让两人之间的隔阂消除了。

那一层,看不到的隔阂。

即使是亲密的走在一起,即使是拉着手,互相叫着名字,却终归少了些什么的,造成这种缺憾的隔阂。

消失了。

上杉唯有些兴奋,以及略带着紧张,在一旁观望着,对她来说,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女生之间的告白。

——时机来了哦,八田米穗。

在心中,默默地为她加油,并为她祈祷着。

八田米穗,神色复杂的看着将头放在自己大腿上的原村加奈,手轻抚着她的头发。

然后,温柔的眼神有了小小的转变,参入了勇气的光辉。

[小佳。]

[小爱。]

在旁人看来,没有任何意义的叫着彼此的名字,这里面应该含着深深的爱意吧。

略作踌躇后,八田米穗笔直的看向原村加奈的眼睛。

[小佳,我……我,我喜欢你。]

[我也喜欢小爱哦。]

原村加奈毫不犹豫地回答了。

[不是朋友意义上的那种喜欢,我是说,我想要永远和小佳在一起。]

八田米穗对她直观的反应感到有些困扰。

[我也是哦,连一秒钟都不想和小爱分开。]

她想要让原村加奈意识到这并不是一般的喜欢,但原村加奈的直率在此时反而变得有些麻烦。

[真是的……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八田米穗,此刻露出了无比害羞的表情,明明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但原村加奈似乎没有理解她的意思。

——要怎样才能传达呢,恋爱感情。

在一旁观望的上杉唯,听着她们的对话,有些苦笑不得。她暗自思索着,自己是否可以“推波助澜”一下。

不过,八田米穗的勇气,让上杉唯省了这番功夫。

那是,让上杉唯把所有脑细胞都使唤到死都无法想出来的告白方法。

[我、我是说!我想要和小佳结婚!]

八田米穗鼓足了所有的勇气,但还是结结巴巴的说出了这句话。

[结、结,结结结结结结婚?!!!!!]

于是,天真可爱,不谙世事的原村加奈,终于也明白了方才那句喜欢的真正含义。

[等、等一下!]

一下子脱离了八田米穗的怀抱,站起来,退开了数步。

[我、我们,都是女、女生诶!]

虽然没做什么运动,但原村加奈剧烈的喘着气,就像是刚刚跑完了一千米一样,脸蛋和八田米穗一样,变得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我……还没有做好准备。]

听到这句委婉的拒绝,八田米穗的眼神立刻暗淡了下来。

[始终是……不行吗?]

察觉到八田米穗的沮丧,原村加奈似乎想要做些什么,但又有些扭捏。

[也不是说不行啦……]

这句话让八田米穗的眼中重新展现了光芒。

[那,那是……]

[等、等……]

[那是可以吗?]

八田越是追问,原村越是回避,直到最后已经完全背对八田,把头压得低低的,仿佛都可以看到发丝上在[呜呜呜]的冒着蒸汽。

[害羞死了,这样子总明白了吧!]

原村加奈扑进了八田米穗的怀中,将自己的粉唇,印到了八田米穗的樱唇之上。

她们两人所不知道的另外一个女生,在看到这一幕后,头上也发出了[噗]的一声,开始突突突地冒起了蒸汽。

[呀,看到了不该看的~]

没想到会出现这种场景的上杉唯,脸颊上染了一层绯红,背过了身,尴尬的不好意思再去看她们两人的世界。

——我做到了哦,成功地达成了美好的结局。

为了摆脱自己面红耳赤的尴尬状况,上杉唯将思绪移开,转而去思考别的事情。

然后,她想起了之前被自己的自尊意识屏蔽在外的崇宗。

——真慢啊,崇宗怎么也没打电话过来。

上杉唯最后看了一眼接受了彼此的两人,一边拨通了崇宗的电话。

欣慰的笑容在脸上绽放,些许感动的涟漪在瞳中荡漾开。

——真可惜,崇宗没有看到这一幕呢,明明为此最为努力的人就是他了。

——等到接通了之后,要怎么和崇宗说呢。

——真可惜,我什么表现都没有啊,有些遗憾呢。

——不过,平安是最重要的,崇宗也会为此而感到高兴的吧。

——要完完整整地把这段故事告诉他。

——唔……接吻的那一幕,还是不说比较好吧。

各种各样的思绪,因为开心与兴奋而充满了活力,在上杉唯的头脑中四处遨游。因为心情愉悦,她甚至罕见的一边走路,一边哼起了喜欢的歌曲。

……

然而,崇宗的电话,直到最后都没有接通。

第十一章·声嘶力竭

第十二章·告离的尾声 其一

三判·独自仰望星空的美食家

第十二章·告离的尾声

整洁得一尘不染的地板可以倒映出事物的影子,透过细心擦洗过的玻璃可以清晰地看到窗外的景色。

这间只有五十平方米不到的套房,除了舒适以外,找不到别的形容词来搭配,[狭窄][拥挤]之类的词,完全不会在这里出现。这是一件精心布置了的屋子。

挂在壁挂式电视上放的时钟,是奇特的三角形,时针与分针互相追逐着,分别落在了罗马数字[x]与[iii]上,太阳,已经高高的挂在空中了。

从厨房里,传出轻快的歌曲,光是听声音,就会让人对声音的主人产生美好的遐想,如此的天籁,会以如何的形象降落于人世间呢。

她是一位让旁观者近乎窒息的美丽女性。

之所以用女性,那是因为难以看出她的实际年龄,说是女生,又有着成熟女性所特有的神韵,说是女人,又散发着年轻人所特有的朝气,姑且用少女以上,女人未满来形容,或许还算是贴切。

而关于美貌——这个名词总是让各式形容词褪色,尤其是放在这位女性身上的时候,更是如此。

因此,值得一提的,只剩下她的着装。

虽然已是秋末冬初时分,她却只穿着单薄的吊带背心,裸露出了纤细的腰身,搭配上性感的肚脐,让人想要夸张的用[钻石般闪耀的光辉]来褒奖。背心之下,是连大腿的十分之一都遮挡不住的超短热裤,将锻炼得十分匀称的大腿、小腿,一并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虽说是绝景,但寒冷的空气却让这幅绝景显得有些怪异。

不过这位女性显然对寒冷不以为意,心情愉悦的烹调着一锅粥。

此时,从房间中传出了些许响动,抽风机的噪音并没有影响到这位女性的洞察力,盖上锅盖,关掉煤气以及抽风机,她离开了厨房,在客厅的一个巨大的柜子里,拿出了数个造型怪异的[装备]。

因为看起来似乎是可以穿在身上的,所以就称它们为[装备]了。

而这位女性,确实也这么做了。

这些装备,除了基于人体工程学考虑而添加了一些附着物外,基本上都由沉重的铅块构成,但这位女性,就如同刚才无视了寒冷一样,这一次,无视了重量,悉数将这些装备穿在了身上,然后,再在外面套上了一件将全身都包裹住的外套——于是,坚挺的胸部,纤细的小蛮腰,健美的大腿,这些统统都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肥硕的腰身,夸张的赘肉……从外表来看,是从另外一个意义上来说,同样让人窒息的身材。

不过,她奇特的行为还没有结束。

最后取出的是一件让人作呕的,类似于人皮的东西,即使是这位自身就已经很怪异的女性,在看到这样东西的时候,也皱了一下眉头。

然后,她将那块似人皮的东西,套在了头上,就像是为她量身定做的一样,头发、耳朵、眼睛、鼻子、嘴巴,这些都没有妨碍到她,最后,这块似人皮的东西,覆盖在了她的脸上。

此时的她,已是,就连中年发福妇女看到了都会对自己的身材感到洋洋得意的悲惨模样。

照了照镜子后,她先是满意的露出了笑容,然后又无奈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矛盾无比的行为。

这时,房间中又传出了响动。

于是,她走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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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崇宗清醒过来的时候,最初的反应是想要站起来,想要去帮助八田米穗,去帮助原村加奈,去阻止鬼束佳织的计划……想要前往上杉唯的身边。

身体忠诚的做出了动作,然后,又忠诚无比的把疼痛传达给了崇宗,让他一时分神摔下了床。

此时,崇宗才意识到,他已经不在那个小巷里了。

他茫然的扫视了周围一圈。

身体的状况与周边的状况,短暂的抉择后崇宗选择了后者。

这是一间清新的卧室。

漆成淡蓝色的天花板、墙壁上,绘制了有些抽象,却又带着美感的紫藤萝。

这让崇宗想到了古贺紫衣,一时间,感到了酸楚。

然后是家具,粉色的床褥,草绿色的柜子、衣橱,以及深红色的书桌……崇宗觉得,这应该是一个女生的房间吧,主人的年龄应该在十五、六、七岁左右。

之后是时间的确认,上午十点二十一分,日期并没有改变,那么,自己昏迷了大约三个半小时。

最后,是身体的状况。

和那个不知名男子的交手,崇宗还记得清清楚楚,自己所受到的攻击,全部都集中在头部,一次膝撞,以及一记耳光……仅仅只是如此,就让他失去了战斗的能力,即使是昏睡了这么长的时间后,现在,依然有眩晕感。

——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残留在崇宗记忆当中的线索,只有当时依稀听到的[鬼束佳织]的名字,以及那个男人领口的枯叶图案。

被打败的不甘心,让崇宗很难受。

——好在身体没事。

崇宗如此安慰着自己,扶着墙壁站了起来,控制器出了问题,部件就没办法正常的运行,他清楚地意识到了这一点,坐在床上让身体自行调节一段时间。

而就在这时,房门被打开了,一个崇宗所熟悉的人,走了进来。

仅仅只是她的出现,一句话都不用说,就让崇宗刚才的主观推断几乎全部被推翻。

该说是惊讶还是说不可思议,该说是神奇还是怪异,崇宗的第一反应是向后退,不过,出于礼貌,他停留在了原地,脸上是在月球上探险时发现火星人的表情。

[干吗,看到火星人了啊。死小鬼,一看到我就是这种表情。]

[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没有想到过会在这里看到你,护士长。]

虽然并没有穿着护士装,但单凭借着这副女性版本相扑选手身材,以及这张让人看过一次就一生不能忘怀的脸,崇宗将眼前的这个女人与医院中的护士长划上了等号。

透过打开的门,崇宗从窥视到的地方,判断出这里应该是某栋公寓,而这间住所也不是很大,所以说,如果只有一间卧室,那也毫不出奇。

然后,将眼前的夜叉护士长与这间可爱的房间联系在一起,发现没有可以联系在一起的地方。

[我说,小鬼,你看到大人不懂得打招呼吗。]

夜叉护士长并没有看着崇宗,而是走过去收拾床褥,厚重的棉被被她轻易的甩起来,眨眼工夫就叠成了好看的方块状,盖在了枕头上。

[啊、唔,护士长,日安。]

[日安你个头啊,文绉绉的恶心死了。]

她看了崇宗一眼。

[有什么想问的就问吧。]

说着,就紧挨着崇宗坐了下来,因为床垫陷得太深,让崇宗一下子朝她倒了过去。

[干吗,想吃我豆腐吗。]

结果是崇宗什么都没碰到,就被她拎起来放到了床的另外一边。

——什么嘛,明明是自己太肥才害我倒过去的,这个人真是一点都没有改变,自以为是啊。

郁闷归郁闷,崇宗调整了一下心态,明确了当前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

[问的事情先放在一边,能先把我的手机还给我吗,或者有其他通讯工具可以借给我的也行。]

夜叉护士长微微张开了嘴巴,似乎是对崇宗所说的话感到惊讶。

[原来如此,还真是让人不能小看的小鬼。]

她从外套中拿出了崇宗的手机,但却在崇宗伸手要拿的时候,及时地收了回去。

[如果你担心的是八田米穗的事情的话,那么已经可以放心了,她,还有一个叫做原村加奈的女生,都平安,现在正在学校里上课。]

一开始先是欣喜与安心,但之后,崇宗收起了笑容,毫不掩饰的,用疑惑的眼神盯着护士长。

——她为什么会知道[八田米穗]与[原村加奈]这两个名字。

——她为什么会知道我在担心这两个人。

——她是怎么知道这件事情的。

[这是真的吗?]

崇宗装作什么事都没有的,单纯的发表了疑问。

对此,护士长眯起了眼睛,带着微笑看着崇宗。

[你比起在医院的时候还让人讨厌啊。]

说着,就站了起来,立时让崇宗提高了警戒的程度,然后,护士长随后抛出了一个东西,崇宗反射性的躲开,却又在途中停了下来,伸出手,接下了那个抛出物。

看到这幕光景,护士长轻轻的鼓起了掌。

[了不起的动态视力啊。]

崇宗闷声不吭的回瞪了她一眼,打开了拦截下来的手机。

——这里是哪里,为什么护士长会在这里,在我昏迷的期间,发生了什么。

全部都是唯的邮件,以及唯的来电记录,时间是从七点钟一直到七点三十七分,之后便中断了,中断的地方,是与唯的通话记录,在七点三十七分的时候,唯打过来的电话,被接通了,持续了三分多钟的通话。

——怎么回事。

崇宗稍微猜测了一些,但找不到明确的推理方向,在这种时候,他总是选择果断的前进方式,这次也不例外。

安全起见,他退到了房间的一角,但却比护士长更接近房间的门口。无所谓的看着这一切的护士长,摊开手,做了一个[请自便]的手势。

崇宗拨通了上杉唯的电话,同时警戒着护士长,而护士长反而乐呵呵的看着崇宗。

电话那头,几乎没有任何等待,就被接通了。

[是崇宗吗?!]

只是几个小时没有听到上杉唯的声音,但此时,崇宗却又不可思议的久违感。

[嗯,是我。]

但回答的声音却是那么平静,崇宗对自己现在的状态无法准确的把握,可能是因为还有护士长这个不确定因素的存在,让他将影响判断的感情都压抑了下来。

而此时,从电话那头,传来了中年男人的声音。

[你在做什么啊,上杉唯,课堂里是不允许……]

[对不起老师,我身体不舒服,我现在立刻出去!]

然后就是一连串桌椅碰撞,鞋子踏地的声音。

过了一小会儿,总算是安静了下来,崇宗听到了上杉唯的呼吸声。

[抱歉……我没注意到时间就打电话过去了。]

[你没事吧?]

崇宗的道歉就这么被上杉唯忽略了。

[没事的,我很好,你那边呢?]

其实,在听到课堂里的声音后,崇宗悬着的心,就已经放下一半了。

[一切顺利,大家都很平安。]

于是,另外的半颗心,也落下了。

[那么……一切顺利的意思是说,告白的事情也?]

[嗯,成功告白了,原村加奈也接受了。]

[那就好。]

[……抱歉,唯姐姐,我没有帮上忙。]

[别在意,这种小事情,交给我来办你放一百个心吧,哈,哈,哈,哈。]

崇宗感到有些疑惑,为什么在说这句话的时候,唯的声音有些发虚。

[崇宗,助人为乐虽然好,但是下次要先通知我一声,知道吗,医院的事情处理完后就快点回学校吧,还在上课中,我回班级里去了,再见。]

不过,崇宗还来不及提问,上杉唯就把电话挂掉了。

于是,他只好把问题抛向护士长。

[解释一下吧?]

[好啊,不过在此之前……]

护士长笑眯眯的接近了。

[知道我刚才为什么乐呵呵的看着你了吧。]

[嗯。]

崇宗以为,护士长是因为问心无愧,所以能够微笑着看着他。

[居然是“嗯”啊,你真的知道了吗,我之所以乐呵呵的看着你,是因为知道现在你肯定会毫无怨言的被我痛殴一顿,作为你刚才那嚣张到不行的言行的赔礼。]

崇宗的脸顿时变成死灰色,因为特殊的场合,以及特殊的时间点,让他忘记了之前所相处过的护士长,为什么会被在自己的记忆中被添加上[夜叉]标示。

[嘛……算了,今天就放过你好了。]

——诶?就这样被放过了?

说到做到,护士长走出了房间,示意崇宗跟上。

两人面对面的在客厅里坐下。

[问吧。]

[唔……嗯。]

在医院里饱受护士长虐待的崇宗,此时还不太敢相信她真的会这么轻易就放过自己,显得战战兢兢。

[那……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按部就班的来吧,崇宗决定按照时间顺序来提问。

[啊。我在下班的途中看到你像尸体一样的倒在地上,于是就把你搬过来了。]

[下班?]

[我昨天上的是夜班。]

[哦……]

崇宗不经意的扫了护士长一眼,却看不出她有值过夜班之后的疲惫神色。

[那,我想,你会知道八田与原村这两个人,以及唯口中所说的“助人为乐”,应该都和那唯一接通的电话有关吧?]

[我讨厌你这种反问的语气哦,小鬼。]

护士长咂了咂嘴,似乎是觉得有些不舒服,调整了一下坐姿,在崇宗看来,就是她身上的肥肉滚动到了另外一个处所。

[你的手机上有七八个未接来电,后来又打了过来,因为实在是很烦,我就帮你接了。那个叫做上杉唯的女生,真的很关心你啊,和你是什么关系?禁断的姐弟恋?嘛,这和我没什么关系,我随便帮你编了一个借口,说你为了帮助一个临产的孕妇到达医院,忙得什么都顾不了了。]

——真是敷衍的借口啊。

不过,崇宗还是对护士长的帮忙抱以感激。

[顺带一提,为了方便对话我就直接告诉她我是你的女朋友了。]

护士长若无其事的说出了有些震撼的话语。

[什、什么!]

即使是常常对自己说[冷静][冷静][冷静]的崇宗,在此时也乱了方寸。

[干嘛,有意见?]

护士长抡起了拳头,隆起的肱二头肌,比崇宗的大腿还要粗。

[不,一点都没有。]

于是,崇宗乖乖的屈服了。

[哼哼,其实只是说笑的,像你这种货色我是看不上眼的。]

护士长得意地扬了扬手。

[我喜欢的类型啊,这要追溯到我的初中年代了,记得那个时候,有一个高我一级的学长,桃花眼鹰钩鼻,剑眉英挺,身材魁梧壮硕如牛,那是一次梦一般的邂逅啊,应该是星期一,或者是星期二,还有可能是星期三,我……]

因为该问的事情也已经问完了,该担心的事情也都平安了,崇宗半是开心,半是无奈的,听着夜叉护士长,唠唠叨叨的花了一个多小时,讲完了她波澜壮阔感天动地海枯石烂沧海桑田惊天地泣鬼神的初恋。

第十二章·告离的尾声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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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吃过护士长烹调的粥后,崇宗不自觉地在理想对象的条件中加上了[好厨艺]这个标签。用褒义词来说是[豪爽],贬义词来说是[粗鲁]的护士长,有着崇宗预想以外的高超手艺,

——居家的好女人啊。

[你在想我是个居家的好少女,对吧。]

护士长在一旁看着崇宗,自信满满的作出了宣言。

[啊……嗯。]

崇宗在佩服的同时,暗自在心里吐嘈,是女人,不是少女。

临别之际,崇宗想起了这些天自己身体的些许异样。

[护士长……我最近,偶尔,头部会有间歇性的疼痛。]

那是在今天的战斗之前——不,算不上是战斗,这只是单方面的被蹂躏而已。在这之前,就已经出了的症状。

[间歇性的疼痛吗,那离死不远了。]

护士长随意说出的这句话,让崇宗脸色顿时变得惨白。

[啊,说笑的,你这个人真没有幽默感。]

被护士长的语言戏弄得死去活来的崇宗,如释重负的呼了一口气,而护士长则无趣的从玄关离开,在沙发上坐了下来。

[把你运来这里之前,我有把你扛到医院里检查过,什么问题都没有,你身旁的架子上有止痛药,痛的时候就吃一片,不要含水服,直接咬碎吞掉,过几天应该就会好的。]

[另外,你先前那肿得猴屁股一样的脸,已经帮你消肿了,我已经从你钱包里拿了医疗费了。]

崇宗下意识的用手摸了摸脸,才发现自己压根忘了这回事。

[啊……谢谢你。]

听到自己的身体还很健康后,盘旋在崇宗心头的那股阴霾终于散去。

[谢谢你,护士长,真的非常感谢。]

离开之前,崇宗深深的朝护士长鞠了一躬,这让护士长的脸部肌肉抽筋了。

[恶心死了,好了就快走。]

扬扬手,不耐烦似的把脸别向一边,看起了杂志,直到崇宗离开了她家,关上门,电梯下落的声音远去,护士长才放松了下来,撕下脸上的人皮,脱掉外套,去掉负重物,长长的抒了一口气。

[净添麻烦的臭小鬼。]

说完,便倒在沙发上,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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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崇宗在午休回到学校时,在校门口遇到了原村加奈。

应该说,原村加奈正在校门口等他才对,手上拿着一把锃亮锃亮的水果刀,闪烁着寒光,逼人的寒光。

[啊……那个,真巧啊,原村。]

[嗯,中午好啊,上杉大厨。]

原村加奈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活泼,但她手上拿把随时可以变身成为凶器的东西,让崇宗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警惕。

[来,把眼睛闭上吧。]

兀然就是这么一句话,同时原村加奈把手上的水果刀藏到了背后。

——这家伙,不会以为我还没有看到那把刀吧。

崇宗正在进行着激烈的思想斗争,关于是否要乖乖的闭上眼睛的思想斗争,在最后,他决定相信平时天真可爱的原村加奈,她应该不会突然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

于是,崇宗闭上了眼睛。

假如他在此时知道了今天上午原村加奈拿着那把水果刀做过什么的话,他肯定不会做出这种决定。

闭上眼睛片刻后,崇宗感觉到自己的手被原村加奈的手握住了,手掌被摊开,然后握住了一个暖暖的东西。

——应该是被她握热了的刀柄吧。

[好啦,可以睁开了哦。]

崇宗睁开眼时,原村加奈已经退到了一边,笑嘻嘻的看着他。而崇宗向手上的东西扫了一眼,得到了预料之中的答案,原村加奈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把水果刀塞到了自己的手上。

[这是……?]

[礼物哦。]

原村加奈郑重其事的向崇宗鞠了一躬,让崇宗觉得有些诧异。

[什么的……礼物?]

[唔……说是礼物,好像也不对呢……我想想……应该是,谢礼才对,嗯,谢礼哦。]

原村加奈无意间的[嗯]了一声,让崇宗的心顿时凉了半截,身体已经对这个语癖产生条件反,原来那个时候,自己居然恐惧到这种程度,崇宗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直到原村加奈开始说明道谢缘由是,他才回过神来。

[唔,怎么说呢,嘛……就是,就是我和米穗的事啦,你应经知道了,所以、所以我就不多说明了……]

方才还很活泼的原村加奈,在说到这件事的时候,立刻就变得扭捏起来……恋爱真是神奇的东西哦,崇宗不禁如此感叹。

[恭喜你们啊。]

崇宗露出了灿烂的笑容,自己的努力并没有白费,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他开心的了。

[唔……嗯,谢谢~]

那是难得一见的,除了阳光以外,还带着羞涩红晕的笑容。一时间崇宗甚至有看到了待嫁新娘子的错觉。

在原村加奈离开之后,还留在校门口的崇宗,对着没有刀鞘的水果刀叹了一口气,思索着要怎么处置这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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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事情得到了完美的结局,崇宗下午上课的精神也格外的好,在数学课上连连举手解答难题,让这位在东宪中学执教多年的数学老师有了去考察一下中国素质教育的想法。

放学时分,心情愉悦的崇宗盘算着去图书馆看一些关于弓道的书,隔着往来的人流,他看到了同样在图书馆的伊藤友乃,在崇宗挥手的同时,伊藤友乃也注意到了他。

崇宗想要对她报以微笑,但视线刚好被一个人挡住了。

[正好在找你呢,崇宗,快跟我过来。]

出现的人是上杉唯,她迅速抓住了崇宗的手,匆忙的把他半拖半拽的带走了。

看着他们两人离开的伊藤友乃,重重的合上了手中的书,发出响亮的[啪]的一声,低下了头,丝毫不顾及引来了周围埋怨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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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什么事啊,唯姐姐。]

[你难道忘了八田米穗明天要去梵蒂冈的事情吗?]

经上杉唯提起,崇宗才想起了这件事情。

[难道八田还没有对原村说过这件事情吗?]

[我不知道……今天上午没有说,但之后,我就不清楚了……但是,她明天就要走了,要说的话,现在这个放学时间就是最好的时机了吧。]

[说得也是……]

两人匆匆忙忙的赶到了校门口,刚好看到了并肩走着的原村加奈与八田米穗。

于是,崇宗和上杉唯立刻像是特务一样的闪进了小巷里,利用放学的人潮作为掩体尾随着她们两人不断前进。

[什么嘛崇宗,上次还说这是偷窥,这次怎么就这么积极了。]

[嘛……只要动机是好的,那就……]

其实真相是,堕落过一次后第二次就没那么大的负罪感了。

缓缓地前进着,一时间,[如果这是一条永远走不到尽头的路,那就好了]这样的想法,在崇宗的脑海里产生了,随即又被他挥去。

暧昧不清,回避去做决断是他最厌恶的事情。

远离了校园,脱离了学生群后,她们的步伐渐渐慢了下去,察觉到八田米穗即将开口的上杉唯,不由自主地握住了崇宗的手。

[小佳……]

[什么事,小爱?]

八田米穗欲言又止,原村加奈看着她的脸思索一会儿后,有些害羞的问道。

[不行哦,不能在这种地方亲亲的……即使是小爱想要也……]

听到这句话后,崇宗不解的看了唯一眼,想要她解释一下那个[亲亲]是怎么回事,而唯的回答是,狠狠的踩了他一脚。

可怜的崇宗,只能用手捂住自己的嘴,努力不发出哀嚎。

[不、不是啦!]

听到[亲亲]这个词,原本有些紧张的八田米穗,也害羞了起来。

不过,害羞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她就恢复了平静,她很清楚现在的处境,所以,她不得不果断的斩断这份软弱。

[小佳,我明天就要离开京都了。]

下定了决心,抱着会让原村加奈生气的觉悟,八田米穗吐字清晰的说完了这句话。

然而,出乎她的预料,原村加奈并没有丝毫动摇。

[我知道的哦。]

她微笑着,对着八田米穗如此说到。

看着八田米穗一脸惊讶的模样,她晃着晃着,把身体靠到了八田米穗的身上。

[上个月去你家的时候,八田阿姨告诉过我了,是要全家搬去梵蒂冈,对吧。]

[……你已经知道了啊。]

八田米穗紧绷的表情,也因此舒缓了下来。

[那还……答应了我的告白……]

她显得很愧疚。

[不要紧的哦。]

[无论小爱要去哪里,都不影响喜……喜喜喜喜喜喜欢我的心情,对吧?]

原村加奈把喜欢这个词说得结结巴巴,然后,为了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抱紧了八田米穗,把脸埋进了她的胸前。

[嗯……对。]

说着,她抱紧了怀中的原村加奈。

在一旁偷偷看着的崇宗与上杉唯,两个人都是红扑扑粉嘟嘟的脸蛋。

崇宗:[她们两个的感情真的很好诶。]

上杉唯:[是啊是啊……]

虽然看到这种场面,觉得窘迫,觉得尴尬,但两人都为她们的感情得以延续而感到高兴。

不过,两人,似乎都没有察觉到,那从图书馆开始,一直牵着的手,到现在都还没有松开。

[][][][]

只是,没有走不完的道路。

最后,还是到了分离的岔路口。

[每天都要联络哦。]

[嗯!每天!]

[要写信哦。]

[会的。]

[要、要想我哦!]

[……嗯、嗯!]

两人还在继续着连旁人听了都会心跳加速的甜言蜜语,最后,依依不舍的分离。

[小佳!]

在走远之前,八田米穗,最后一次叫住了原村加奈。

[teamo,vosamo。]

和崇宗一样,原村加奈的头上也冒出了问号。

[我要去的地方,梵蒂冈,使用的语言是拉丁语哦。]

——什么意思,意思是说刚才那句话是拉丁语吗?

崇宗猜测着,遗憾的是他并不懂得拉丁语,看着似乎若有所悟的原村加奈,笔直的朝八田米穗走了过去,双手从后面换住了她的腰,然后……

[不行,崇宗你不能看!]

抢在[貌似儿童不宜]的事情发生之前,上杉唯慌张的用手遮住了崇宗的眼睛,并强行把他的头转向了另外一边。

[突、突然对我做什么啊……]

崇宗小声抗议着,但又不好意思去掰开上杉唯的手……而上杉唯压根就没把注意力放在崇宗的身上,挡在崇宗身前,脸红红的看着崇宗所看不到的光景。

数分钟后,上杉唯才让崇宗的视觉重获光明,此时,八田米穗与原村加奈早已经不见了。

[唯姐姐,刚刚怎么了吗,为什么遮我的眼睛?]

[没什么哦,只是执行了身为风纪委员的职责而已。]

[……职责?]

对崇宗的疑问,上杉唯置之不理,自顾自的开始了话题。

[最终可以彼此接受,并且坚持下去,真是太好了。]

[啊……是的。]

在理解了八田米穗的苦衷之后,之前她与原村加奈之间发生的事情,在崇宗看来,也都变成可以理解的了。

一开始,是小心翼翼的,却又心怀不舍的,一点一点的,想要破坏自己与原村加奈的关系,但因为两人的关系已经是不可分割的了,让这种小吵小闹变成了徒劳。

之后,找自己约速水出去,对速水告白,对自己告白,直到最后,在自己的逼迫下,摊牌了。

——她应该是喜欢原村加奈很久了吧。

这段感情真是辛苦。

互相的揣测,看不到的心情,不愿让对方看到的表情……这些都让爱情变得难以捉摸。

——回想起来,在那堂料理课上,原村那独占料理的行为,在现在看来,明显是对八田米穗的独占欲望。

——真是困难重重,却又让人着魔的游戏。

所幸的是,在最后烹调出了美味的料理。

美味料理的美食家,与品位爱情的美食家。

即使分散在地球两处,在仰望苍穹,在仰望星空之时,这两位美食家,都不会觉得孤独吧。

崇宗觉得,八田米穗能够成功告白,是因为她鼓起了勇气的原因,在迷茫的时候,笔直的前进才能解决问题,此时,他也稍稍鼓起了一些勇气。

[唯姐姐。]

[什么?]

[……为什么你对我的态度会突然的转变呢?]

上杉唯飒爽一笑,没做任何回答,把崇宗甩在了身后。

第十二章·告离的尾声

后记·结

后记·结

好累。

真的好累。

高数课上,我比在认真上课的同学还要奋笔疾书。

线代课上,全场只有我一个人从来没有停下过笔。

口语课上,外教的目光总是停留在不断挥笔的我。

好累。

真的好累。

用所有可以利用到的时间来构思,把不时闪过的一点点灵光收集起来。

好想就在这一卷,用完结来草草了事。

然后,就可以不用每天都在宿舍熄灯之后,独自面对以漆黑为背景的电脑屏幕。

然后,就可以不用每次在舍友招呼着一起打dota,朋友叫着一起去打球的时候,抱歉的说着[我很忙。]

然后,就可以不用……

……

只是,已经无法舍弃这样的生活了。

一开始,是在sf里一点一点地成长,之后,出于好奇,与一些冒险精神,也尝试在起点发文……从最初的默默无闻,到最后得到大家的关注,得到编辑的关注,获得签约,分类推荐,封面文字推荐,这些,都还记忆犹新。当初只是出于不甘心失败而开始的《姐姐and我and妹妹》,在半年后的今天,已经成长到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地步了。

已经半年了啊。

真是不知不觉。

要用多少个[非常],才能形容我感激的心情呢,我不知道。

从来没有想象过,像我这种人写出来的东西,会有人喜欢,会有人关注。

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感谢大家。

近日,有幸拜读了桂正和老师的《zetman》,引用其中的一句话吧。

[别低下头,希望永远不会掉在地上。]

这句话很普通。

但是很有用。

坚持着这样普通,而又实用的话,我想总有一天可以走到更远的地方。

顺带一提,《zetman》可是18r的漫画哦。

当然,我并不是要说[纯洁的小孩子们千万不要去看]这种扫兴的话,说到18r,我一直觉得,这应该指心理年龄,而不是生理年龄。

那么,这本书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算是18r作品吧~(笑)

所以,自觉得内心已经成熟了的,或者是想要变得成熟的,去看一些18r作品也不为过,当然,我指的是《zetman》这种18r作品,而非是广泛意义上的18r作品。

想必大家都能明白(大笑……)

-许久未出现过的分割线-

-有点题外话稍微想说一下的分割线-

在网络上,在现实中,有很多人说sf怎么样怎么样,说起点怎么样怎么样,无论是sf也好,起点也好,我想,虽然那些舆论并非空穴来风,但是,最起码,看《姐姐and我and妹妹》的读者大大们,都是在普通读者层级以上的人(笑)

说得有些肉麻了,那么,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

-感谢读者大大们的分割线-

本想一如既往地列出id的……但是……奢侈的感叹一下,好多啊~

为了不被编辑说骗字数什么的,这项惯例从本卷开始就没了~真对不起大家~抱歉~

不过,在此还是要特意感谢一些很辛苦的写了长长书评的读者大大。

感谢[可爱的龙猫]提出了关于剧情的看法。

感谢[舞红铃]对人物的分析。

感谢[奈奈奈]发表了对于轻小说深度的见解。

感谢[nightash]的声援。

感谢[模拟电子]的声援。

感谢[113.107.72.*]这位ip读者所提出的意见。

感谢[暗夜灵]的观点。

感谢[kingtle]提出的看法,最近k君很深沉,很想多听听你的想法~

感谢[钢铁馒头]提出的想法。

感谢[tsu]的关于占有欲的看法。

感谢[寒月冷雪]开始的galgame分支帖。

感谢[能吃猫的鱼]对gal帖的大力支持。

感谢[ch531531]对gal帖的大力支持。

感谢[st.tail]对gal帖的大力支持。

感谢[断罪之花99]对片雾麻衣的爱。

感谢[bigcn]提出的问题。

感谢[南冬明]长久以来的支持。

感谢[药男大人]……不过,下次最好不要发那么xe的内容了(笑)

感谢[木一木]的傲娇表现。

感谢[痞子小邱]的论马尾控。

感谢[堕落之宇]的支持。

感谢[天蝎玉人]的意见。

感谢[燃烧的树]的意见。

感谢[harryfox]的书评。

感谢[rurz-8][淡藍∫燃][朱鹭户沙耶][南冬明][雪梦天雲][乄堕落乄][一世庸人][翼·二][虎断刀][水心绮梦]对本书的大力支持。(不分先后)

可能会不慎有所遗漏,还望同样关注本书的读者大大们海涵。^_____^

-言归正传的分割线-

那么,言归正传。

以这一卷最后的战斗为转折点,这本书正式从第一人称过渡到了第三人称,这是出于剧情,以及一些描写手法的需要而进行的改变,希望没有给大家造成困扰。

这一卷最初看似单纯的,少女间的爱情故事,但其实不然,巷子里出现的那名男子,夜叉护士长,以及一些细节,小伏笔,这些穿插在故事之中,连同一判、二判中所设下的伏笔一起,渐渐的将故事引向潜藏在各个故事之中的主剧情。

下一卷,说实话,会变成怎样的故事,自己都很期待。

关键词是[伊藤友乃]。

关于班长的个性不够深刻的问题,主要在于她的镜头少了,而在这一卷会得以补足。

那么。

下一卷的预告:

崇宗:那个人,不是你杀的吧。

伊藤:唯前辈,我是不会输给你的。

唯:弓道……并非是用来做这种事情的。

……

[四判似男孩之彼女]

敬请期待。

by文森特亦或者是黑心灰骨

09.12.28am11:27

-无奈的通知-

临近期末了,临近年底了,无论是大家还是我,都会渐渐忙碌起来,为了不挂科(无奈的笑),很抱歉的通知大家,《姐姐and我and妹妹》将停止连载。

恢复更新的时间是2010年1月27日。

那么,大家一起努力,不要挂科哦(笑),然后,再在可以放松下来的时候,继续关注《姐姐and我and妹妹》的故事吧。

后记·结

后记·结

好累。

真的好累。

高数课上,我比在认真上课的同学还要奋笔疾书。

线代课上,全场只有我一个人从来没有停下过笔。

口语课上,外教的目光总是停留在不断挥笔的我。

好累。

真的好累。

用所有可以利用到的时间来构思,把不时闪过的一点点灵光收集起来。

好想就在这一卷,用完结来草草了事。

然后,就可以不用每天都在宿舍熄灯之后,独自面对以漆黑为背景的电脑屏幕。

然后,就可以不用每次在舍友招呼着一起打dota,朋友叫着一起去打球的时候,抱歉的说着[我很忙。]

然后,就可以不用……

……

只是,已经无法舍弃这样的生活了。

一开始,是在sf里一点一点地成长,之后,出于好奇,与一些冒险精神,也尝试在起点发文……从最初的默默无闻,到最后得到大家的关注,得到编辑的关注,获得签约,分类推荐,封面文字推荐,这些,都还记忆犹新。当初只是出于不甘心失败而开始的《姐姐and我and妹妹》,在半年后的今天,已经成长到我自己都不敢相信的地步了。

已经半年了啊。

真是不知不觉。

要用多少个[非常],才能形容我感激的心情呢,我不知道。

从来没有想象过,像我这种人写出来的东西,会有人喜欢,会有人关注。

真的是,非常,非常,非常感谢大家。

近日,有幸拜读了桂正和老师的《zetman》,引用其中的一句话吧。

[别低下头,希望永远不会掉在地上。]

这句话很普通。

但是很有用。

坚持着这样普通,而又实用的话,我想总有一天可以走到更远的地方。

顺带一提,《zetman》可是18r的漫画哦。

当然,我并不是要说[纯洁的小孩子们千万不要去看]这种扫兴的话,说到18r,我一直觉得,这应该指心理年龄,而不是生理年龄。

那么,这本书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可以算是18r作品吧~(笑)

所以,自觉得内心已经成熟了的,或者是想要变得成熟的,去看一些18r作品也不为过,当然,我指的是《zetman》这种18r作品,而非是广泛意义上的18r作品。

想必大家都能明白(大笑……)

-许久未出现过的分割线-

-有点题外话稍微想说一下的分割线-

在网络上,在现实中,有很多人说sf怎么样怎么样,说起点怎么样怎么样,无论是sf也好,起点也好,我想,虽然那些舆论并非空穴来风,但是,最起码,看《姐姐and我and妹妹》的读者大大们,都是在普通读者层级以上的人(笑)

说得有些肉麻了,那么,这个话题也就到此为止。

-感谢读者大大们的分割线-

本想一如既往地列出id的……但是……奢侈的感叹一下,好多啊~

为了不被编辑说骗字数什么的,这项惯例从本卷开始就没了~真对不起大家~抱歉~

不过,在此还是要特意感谢一些很辛苦的写了长长书评的读者大大。

感谢[可爱的龙猫]提出了关于剧情的看法。

感谢[舞红铃]对人物的分析。

感谢[奈奈奈]发表了对于轻小说深度的见解。

感谢[nightash]的声援。

感谢[模拟电子]的声援。

感谢[113.107.72.*]这位ip读者所提出的意见。

感谢[暗夜灵]的观点。

感谢[kingtle]提出的看法,最近k君很深沉,很想多听听你的想法~

感谢[钢铁馒头]提出的想法。

感谢[tsu]的关于占有欲的看法。

感谢[寒月冷雪]开始的galgame分支帖。

感谢[能吃猫的鱼]对gal帖的大力支持。

感谢[ch531531]对gal帖的大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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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药男大人]……不过,下次最好不要发那么xe的内容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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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堕落之宇]的支持。

感谢[天蝎玉人]的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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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harryfox]的书评。

感谢[rurz-8][淡藍∫燃][朱鹭户沙耶][南冬明][雪梦天雲][乄堕落乄][一世庸人][翼·二][虎断刀][水心绮梦]对本书的大力支持。(不分先后)

可能会不慎有所遗漏,还望同样关注本书的读者大大们海涵。^_____^

-言归正传的分割线-

那么,言归正传。

以这一卷最后的战斗为转折点,这本书正式从第一人称过渡到了第三人称,这是出于剧情,以及一些描写手法的需要而进行的改变,希望没有给大家造成困扰。

这一卷最初看似单纯的,少女间的爱情故事,但其实不然,巷子里出现的那名男子,夜叉护士长,以及一些细节,小伏笔,这些穿插在故事之中,连同一判、二判中所设下的伏笔一起,渐渐的将故事引向潜藏在各个故事之中的主剧情。

下一卷,说实话,会变成怎样的故事,自己都很期待。

关键词是[伊藤友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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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

下一卷的预告:

崇宗:那个人,不是你杀的吧。

伊藤:唯前辈,我是不会输给你的。

唯:弓道……并非是用来做这种事情的。

……

[四判似男孩之彼女]

敬请期待。

by文森特亦或者是黑心灰骨

09.12.28am11:27

-无奈的通知-

临近期末了,临近年底了,无论是大家还是我,都会渐渐忙碌起来,为了不挂科(无奈的笑),很抱歉的通知大家,《姐姐and我and妹妹》将停止连载。

恢复更新的时间是2010年1月27日。

那么,大家一起努力,不要挂科哦(笑),然后,再在可以放松下来的时候,继续关注《姐姐and我and妹妹》的故事吧。

回归

一个月。

一个月认认真真学习的生活真是让人抓狂啊!

对不起我说谎了,其实我只认真读了一个星期而已……

即便如此,对才结束了高三生活没多久的我来说,也很痛苦,果然人是容易堕落的,这已经是无需证明,无需解释的公理了。

那么,阔别一个月后,很开心的发现依然有人保持着关注,实在是让我很感动,希望大家能陪我继续走下去,毕竟现在还只是个开始,我还不想太早结束。

于是,在今天上午八点半开始的最后一科,ssd1,提早了一个小时交卷后,于九点四十四分回到了宿舍,开始久违的打字,真是无比的幸福。

遗憾的是没有存稿啊……真是对不起苦苦等待的大家。

但,无论如何,现在的心情都是很愉悦的,想必各位考完试的大大们也是一样的雀跃吧,挂科什么的,管它去死吧!

那么,连载再开!

回忆片段·男孩

四判·似男孩之彼女

回忆片段·男孩

那是不能称作屋顶的残缺。

形态各异的木条,被毫无规律的堆叠在一起,构成了看似屋顶,实则不然的物体。

阳光从木条的缝隙之中射入,在坑坑洼洼的地面上,投射出藓菌般病态的光斑。

在阳光所形成的光柱周围,漂浮着的尘埃,似幽灵般环绕着。

这样的光芒,只是让这恶劣的环境更显得残破不堪。

然而,这一道道的光柱,在男孩的眼中,却闪烁着神圣的光辉。

那是代表果断,可以制裁一切的圣洁光枪。

然而,这不过是男孩眼中的幻象,那仅仅只是支撑着他坚持下去的光辉而已,并不存在于任何地方,除了他的想象。

灰蒙蒙的天空,是废旧的抹布,用阴影笼罩一切,飘浮着的,那比起云朵这种洁白的东西,更像是香烟中飘浮出的黑灰色的云状物,没有形状,却又近于形状,在空中构筑出一具具死尸般的哀伤意象。

男孩脑中的光辉,让他免受这份死象的折磨。

亦或者说,他的大脑,为了保护他,给了他这道光辉,让他从现实中逃离,以逃避,来寻求苟活的生机。

那是现实中的廉价阳光,是男孩眼中的圣洁,是谁都可以轻易触碰,却又是谁都触碰不到的希望。

男孩脖颈上的箭头印记,指向天空,却让这份向上的精神,显得滑稽可笑。

这是不能称作体育馆的废墟。

[为什么不动了?]

体育馆的残垣断壁,仿若交错着的犬牙,交互着叉向天空,对着天空吼叫。在这残砖断瓦的环境之中,并看不到除了男孩以外的任何人。

[为什么不动了?]

然而,这苍老的声音,就这么凭空出现了,没有出现的方向,也没有声音的来源,似乎是来自周围的每个角落,又仿佛是直接在脑海中生成的一般。这是以自身的存在感压倒一切的声音,带着绝对的力量与威严,让人不自觉地想要去遵从。

而听到了这句话的男孩,就像是接收到了命令的机器,得到了主人吩咐的仆人,作为一个连一点自由都看不到的,甚至比奴隶还要低等的存在,乖乖的,毫不抗拒的动了起来。

那,确实是,只能用,在动来形容。

因为,除了用[在动]来形容以外,没有更贴切的形容方法了。

在什么时候,事物会被用[在动]来形容?那是当他们已经被认定为,不能再动,没有能力再动的时候,才会被这么形容。

身上,甚至连一点点遮羞的布片都没有的男孩,全身赤裸的倒在地上,以正面着地的姿势,倒在地上,手脚,病态的抽搐着,毫无规律的乱颤,这时候应该产生[怜悯]还是[疯狂],这幕景象让人歇斯底里。

而男孩,固执的,艰难的,以下巴顶着地面,看着前方,看着除了废墟以外,什么都没有前方。

他正在为了只有他才能看到的光辉而在坚持着。

[为什么,不动了?]

只为了执行命令而存在的男孩,是远不及西藏农奴的将熄烛火,而这烛火,正在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摇曳着,想要多发出一点火光。

哪怕只是一点点。

仅仅只是为了对这句无理的要求作出回应。

男孩,将要毁灭的傀儡,已经可以看到散架的落幕终景。

[站起来。]

那股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如同没有看到男孩的状况一样,以理所当然的语气,做出了命令,不带一丝怜悯,不带一分感情,甚至连让水面荡起涟漪的波动都没有。

男孩的身体,一阵哆嗦之后,机械般的抖动起来,仅仅只是为了去执行[站起来]这个命令而去调动四肢。

残破的双脚、小腿、大腿上,满是受伤之后,再次长出来的,暗红色的肉,与原本的皮肤间隔相邻,让人作呕的菌状图案。

这已经是脱离了人类的范畴,却又依然会被人类认定为人体的枯朽身躯,用没有一寸像是人类的碎片,勉强拼凑起来的[人类]。

这样的双脚,支撑着同样伤痕累累的身躯,摇摇晃晃的,让这个作为[男孩]而被人们认知的身体,站了起来。

保持站立的姿势,那仅仅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而已。甚至,不让人认为他曾经站起来过。

那是初生羊羔尝试着站起的笨拙,却又远比这生命的光景来得残酷。

他的双脚背叛了他,他的手在以疼痛向他的身体施虐,他的头毫无保护的撞上了地上的碎砖,暗红色的液体流了出来,却已经无法再去染红那早已吸满了血液的砖石。

他一动不动。

[站起来。]

这声音,失去了人性一般,重复着。

[站起来。]

男孩的身体,着魔般的,猛烈的抽动的着,身体畸形的扭动,让人已经无法再去相信,这个男孩确实是作为[人类]的生物。

再一次,站了起来,黑红色的血流过了男孩的眼,压下了他的眼皮,最终盖上,让他原本应该是眼睛的地方,只剩下黑色的一片硬皮。

比上次保持站着的时间还要短,男孩再一次,以断线木偶的姿态,在地上散作了一堆,人体四肢与躯干的拼凑物。

他已经闭上了眼睛,失去了意识。

即便如此。

[站起来。]

这个命令,这股声音,已经夺取了他身体的自由。

他是被训练着的怪物。

他是被操控着的玩物。

他是不曾见过荆棘的刺鸟。

他是什么都没有的奴隶。

在这不能称作[体育馆]的废墟中,这个不能称作[男孩]的病态生物,被强迫着进行了不能称作[训练]的惨痛折磨。

这是不能称作回忆的碎片。

回忆片段·男孩

第一章·嗅到了血腥的猎犬 其一

四判·似男孩之彼女

第一章·嗅到了血腥的猎犬

[你又想做什么。]

崇宗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与敌意,一只手插着口袋,一只手微微曲着肘,斜放在身体前方,膝盖略弯,重心放低,摆出了有些不协调,却又警戒森严的架势。

[真是让人好奇呢,那个口袋里会有什么。]

[不过,在此之前,应该说,好久不见了,小哥。]

渡边弦吾微微欠身,扬起了嘴角,露出了带着些许嘲讽的笑容,那双玩世不恭的双眸,始终轻浮的打量着进入他视野的一切。

这只高傲的狮子,总是喜欢用玩耍的态度来与自己的猎物周旋。

[不过,同一招……不必要说这对我不起作用,这谁都知道的,我只是想说,如果你不改变的话,这样子会很无趣。]

渡边弦吾摊开双手,丝毫不顾小巷的地板上积满了灰尘,就地坐了下来。

[虽然看起来,你似乎想要和我打一场,不过你打不过我的,另外,我也没有和你交手的兴致。]

明明是坐着的,抬起头看着崇宗,但崇宗却有一种被渡边弦吾俯视着的感觉。

[你有几斤几两,我已经清楚了,而你的武器,是叫做九节鞭对吧?上次是因为新奇而陪你玩了一会儿,不过,对我而言,玩过一次的玩具,已经不再具备玩具的意义了。]

说着,渡边弦吾扬起了眉毛,绕用兴致的看着崇宗。

而崇宗,在这只狮子的压迫之下,仅仅只是保持镇定,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

时间,回到数小时之前。

[][][][]

入冬之后,崇宗的生活,终于变得正常了一些,这一点,在他的到课率以及上课听课的专心程度上都可以看得出来。在学习过程中,崇宗渐渐意识到,自己在院长的口中只能得到[一般般]评价的数学,在这里似乎不止是[一般般]的水平。

策马扬鞭,挥剑刺枪,崇宗在战场上如入无人之境,操桨掌舵,执盘扬帆,崇宗在题海狂涛之中如履平地——在乱军之中取下各类题目的首级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让东宪中学诸多数学老师颜面尽失,甚至发生了私下扣留崇宗满分答卷的窘迫事件。

不过,崇宗对此不以为意。

他连一点骄傲的心情都没有,当然,这并非因为他有着稀有的谦虚的品质。

因为也有文科老师向理科老师炫耀崇宗挂蛋试卷的传说。

因为古代诗歌鉴赏之类的科目,刚好把他蓬勃发展起来的自信打压得体无完肤。

应该说,崇宗的数学有多好,他的古文就有多烂。

那么,大概是烂到连小学生都可以笑话他的尴尬境地吧。

不过,古文也好,数学也好,在远离了各种事端之后,崇宗总算是可以安心的过上了正常学生的普通生活,就这样,度过了在日本求学生活中的第一个学期。

除了偶尔的头痛,让他感到了些许的困扰,不过护士长给的止痛药很有效,让他没把这件事情太放在心上。

寒假在圣诞节之后,即使刚刚经历了圣诞节的热闹,上杉家的两个小妹妹,如同大多数孩子一样,有着用不完的活力,因此,在寒假的第一天,也就是十二月二十六日,崇宗一手牵着一个妹妹,在充满了过年热闹气氛的大街上转悠着。

行人摩肩接踵,彩灯琉璃华光,辞旧迎新的红火繁华无论是在日本还是在中国都是一样的欢愉。

——虽说今年已经要结束了,不过离春节还有好长一段时间。

崇宗想起了孤儿院的孩子们,还有院长,思索着在春节时给他们寄点什么回去。

[崇宗哥,这个章鱼烧很好吃哦。]

晃动着双马尾辫子的水素,两眼闪烁着光辉,把剩下的最后一粒章鱼烧留给了崇宗。

这只顽皮的猫咪,热衷于各种古灵精怪的事情,借以捉弄崇宗,无所不用其极……甚至是有些色色的事情,水素也不在话下。

[哦,谢谢啦。]

该说是有孩子缘还是保姆命呢,崇宗笑着用纸巾帮水素擦去了残留在嘴角的汤汁。

[不对啦,崇宗哥!]

[什么不对?]

水素有些怨恨的盯着崇宗手上的纸巾,这只猫咪上扬的眼角,总让目光显得锐利。

[这种时候应该用手指,然后像这样子……]

水素把手指塞进了嘴巴里,发出了有些夸张的,吮吸的声音。

[像这样子吃掉才对!]

……

崇宗茫然的看着水素。

[好恶心,我不干。]

[恶、恶心?!]

听到这个词,水素几乎跳了起来,她可是舍弃了颜面才下了决心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作出如此……如此色色的动作,居然,居然会被这个木讷的哥哥说[恶心]!

水素握紧了小小的拳头,猫咪脚掌上的肉球伸出了利爪……就在崇宗以为她要闹脾气的时候,她却乖乖的冷静了下来,催促着崇宗把章鱼烧吃掉。

——真是难以捉摸的小丫头。

如此想着,崇宗便用水素递上的竹签吃掉了章鱼烧,鲜美的表皮在被咬破后,内里芳香的汤汁在口中肆溢开来……不过,在他发表感言之前,水素就已经乐不可支的偷笑起来了。

[怎么了,水素?]

崇宗将口中的章鱼烧吞下腹中,并没有感觉到什么异样。

[那根竹签我用过哦,哈哈,间接接吻哦,kiss哦~~~~]

——间接接吻啊。

崇宗苦笑着看着这个不知道该用天真来形容,还是用早熟来形容的小妹妹。

——也只有小学生才会热衷于这种事情吧。

[不过是吃下了你的口水而已,有那么高兴吗?]

说着,他摸了摸水素的小脑袋。

[太过分了崇宗哥,怎么可以这么说!]

原本还有着些许期待的水素,撅着嘴,拨开了崇宗的手,然后抬起了脚……

崇宗适时地挪开了自己的脚,避开了水素的踩踏。在经过了片雾的洗礼后,他已经充分的意识到,当女生有攻击自己的倾向时,最需要优先保护的就是脚。

[这是犯规啦!怎么可以躲呢,崇宗哥!]

[哪里犯规了?]

[我抗议!]

[抗议无效,驳回。]

[抗议抗议抗议抗议抗议抗议……]

用一只手指头就轻易的顶住了像明轮船一样挥舞着小小拳头的水素,崇宗一边苦笑一边思索着如何让这个爱无理取闹的小妹妹平静下来。

这时,一直乖乖站在一边的有希拉了拉崇宗的衣摆,然后用手指了指街边的一家甜品店。

两人心有灵犀地会心一笑。

与好动猫咪般的水素不同,有希是一只温顺的兔子,只是让她靠在身边,就会感到不可思议的温暖,让人有想要把她抱在怀中的冲动,让她永远成为自己的温暖。

[要不要吃甜品啊,水素。]

崇宗把依然在胡闹的水素拨开,指了指甜品店的方向。

[不要不要不要,我要抗议抗议抗议……诶,吃什么?]

水素顺着崇宗手指的方向,看到了有希所发现的甜品店。

猫咪倔强的嘴,一下子露出了一个大大的弧线,随即,又假惺惺的别过了脸。

[嘛……虽然我也不是特别喜欢吃甜品什么的……既然崇宗哥这么有诚意道歉的话,那我就姑且吃一次吧。]

嘴巴上这么说着的水素,行动上却完全出卖了她的内心想法,崇宗还没有开口答应,她就笔直的像是小火车头般突突突地冲向了甜品店,后面是笑着看着她的崇宗与有希。

[有希,你们吃甜食不怕胖吗?]

想到了国内那帮初一开始就热衷于塑身的小女生们,崇宗随口问了有希。

[胖?]

有希不解的歪着脑袋,揣摩着这个字眼的含义,小兔子张大了眼睛,努力思索着。

[为什么会胖呢?]

然后,天真的反问了这个问题。

[不,没什么哦。]

一不注意,就忘记她们还是小孩子了,崇宗摸了摸有希的头,带着她一起进了甜品店。

和大多数当下的甜品店一样,小小的屋子内满是清新亮丽的新潮装修,搭配好的颜色,精心布置着的小饰物,无处不散发着甜得腻人的香味。早一步进了甜品店的水素,已经找到了一个环形座位,兴奋的踢着腿,欢乐的翻看着甜品单。

崇宗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钱包,然后,无奈地对着有希笑了一下,而有希,也聪明的回应了一个笑容。

——还是乖巧的有希好啊。

回想起自己和水素也正是因为钱才相遇的崇宗,看着沉浸在甜品海洋里的水素,不可思议的,感觉到一股暖暖的流动环绕住了自己的心。

[水素,决定好要吃什么了吗?]

出于兄长的身份,崇宗决定坐在最外沿的位置,尾随他进入店里的有希顺势坐在了崇宗的身旁,看到了这一幕的水素长大了嘴巴,似乎忘记了自己刚才所决定要吃的甜品,原本扑腾着的小脚丫停了下来,取而代之的是把精力放在了思考上。

很用力,很用力的思考着,以至于她身旁的崇宗与有希都可以听到她用力思考的声音……

[水素,不要发出“呜呜呜”的声音,这里是公共场合……]

在“呜呜呜”变得更大声之前,崇宗想要让水素安静下来,刚好在这个时候,水素眼睛一亮,从座位上跳了起来,绕着桌子啪哒啪哒的跑到了崇宗身边,然后毫无预兆的跳起,一屁股坐在了崇宗的大腿上。

[我要坐在这里。]

在对水素抗议之前,崇宗暗自庆幸好在她屁屁压下去的地方是大腿……

[那我让给你咯。]

轻易的把水素抱起放在自己的座位上,崇宗说着就要走过去环形座位的另外一头。

[等……]

[不行!]

这次出言制止……外加上出手制止的,是不约而同的水素与有希,两人一起拉住了崇宗的衣摆。

然后,两人对视了一眼,又有些不好意思地一起松开了手。

[怎么了吗?]

猫咪和兔子一起低下了头。

不理解她们行为中所包含意义的崇宗,好奇的看着有些害羞的两个小妹妹。

结果,还是更为直率的水素挑明了两人的想法。

[崇宗哥你坐里面,我和有希坐在两边就可以了。]

[可是……]

[没有可是啦!]

不愿再进行进一步说明的水素,硬是用手把崇宗推到了座位的最里面,原本,应该可以轻松顶住的崇宗,因为水素的身高问题……也就是说,水素不够高,推的时候,手只能碰到崇宗腰部左右的位置,作为一个初二男生,出于种种不便,崇宗乖乖的顺着水素,坐到了最里面的位置。

于是,水素与有希分别在崇宗的左右落座,心满意足地露出了笑容。

[哇~~~~我要吃这个特制超大号阿尔卑斯山脉圣代!]

解决了关于座位事项的水素,注意力回到了甜品上,小手在菜单本上迅速翻弄着书页,然后在一张超超超超超超巨型圣代的图片前停了下来。

——这东西,是人能够吃得完的吗。

[水素,现在是冬天哦。]

崇宗笑眯眯的看着水素。

[人家不管啦~~~~]

[水素,这个大得夸张得东西,即使是我们三个人再叫上雪乃姐还有上杉叔叔,都吃不完哦。]

崇宗的笑容有些僵硬。

[人家不管啦~~~~]

[水素,吃这个很有可能会闹肚子哦。]

[人家不管啦~~~~]

再也坚持不下去的崇宗,收起了笑容,悲伤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口袋,即使没有透视的能力,他也看得到在口袋里面的钱包,正在无声的呐喊。

[水素……][人家不管啦~~~~]

什么都还没说就被打断了。

[你还不到用“人家”这个词的年龄吧。]

[要你管!]

似乎还在为刚才间接接吻那件事情生气,崇宗只好无条件的退让了。

——小孩子就是小孩子……吃亏的明明是我,照顾小孩子真累。

服务员笑容可掬的看着带着两个妹妹外出的善良的哥哥,崇宗,非常慷慨的点了一份对于任何平民来说都应该与[昂贵]这个词挂钩的特制超大号阿尔卑斯山脉圣代。

[还需要别的什么吗?]

[不……不需要了,我们三个人吃一份都不知道能不能吃得完呢。]

[好的,请稍候片刻。]

服务员刚刚转身,水素就开心的抱住了崇宗的脖子。

[崇宗哥,你好大胆哦。三个人吃一份甜品什么的……]

——[啊,服务员,给我送三个餐盘,谢谢。]

崇宗原本是打算要这么说的,但是转念想到,若是因此再次惹得水素不高兴,那贡献给阿尔卑斯山脉的银子就算是石沉大海了。

——反正是小孩子嘛,既然她都不介意,我又有什么好介意的呢。

于是,崇宗微笑着把水素的手从自己的脖子后方掰开,然后把她按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有希,你不介意吧?]

在和有希相处的时候,崇宗总是担心温柔体贴的她会为了别人而迁就自己。

[能一起吃……我也很高兴。]

这句话在崇宗听来,其潜台词就是[就算是哥哥的唾液我也可以接受的。],于是再次增加了对有希的好感,而他并没有意识到另外一个妹妹也对他的唾液毫不在意。

第一章·嗅到了血腥的猎犬 其二

于是,最后送到他们手上的阿尔卑斯山居然比图片上的还要巨大——这一点让崇宗很震撼。

于是,这份阿尔卑斯山的甜度远远超过了15甚至让他当场想要大叫天真(amai)。

于是,崇宗最后还是决定牺牲一下钱包挽救自己的味觉,点了一杯拿铁,第一次体会了甜味可以用苦来综合的道理。

遗憾的是,小小一杯拿铁不足以与雄伟的阿尔卑山抗衡。

[服务生,麻烦续杯。]

[崇宗哥,你很喜欢喝苦的东西吗?]

深陷甜蜜海洋之中不可自拔的水素,眼睛好奇的扑闪着,脸颊上,嘴角,都沾上了白色的奶油。

[不,一点都不。]

水素似乎还想继续问,但被崇宗一手拍在后脑勺上,再次陷入了甜甜的阿尔卑斯山的宽广厚实的怀抱里。

[哥哥,不喜欢吃甜的东西吗?]

一直很文雅的吃着的有希,有些犹豫的贴上了崇宗的耳朵,轻轻问了一句。

[其实还好啦……只是这么甜的程度,有些难以接受。]

还来不及感慨有希的体贴,崇宗就被水素猛然抬起的手肘撞到了下巴。

[什么天真啊!谁都不可以小看甜品!]

水素的一声大吼赢得了甜品店所有店员的喝彩以及所有顾客的注目礼。

店内,满是愉悦的欢笑,与甜品的芬芳糅合在一起,幻化为快乐。

只是,这份快乐,转瞬即逝。

毫无预兆的,就消失了。

[小妹妹,要小心烫哦。]

拿着咖啡壶善意的提醒了水素的店员,示意坐在外头的水素小心。不经意间看了他一眼的水素,整个人,都僵住了。

并没有意识到异样的原因,只注意到了水素的奇怪变化的崇宗,随意的用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一般来说,只要这样做就可以让这个小丫头立刻变得活蹦乱跳……但这次,如此的转变并没有发生。

迟了一拍才反应过来的崇宗,抬起了头,看到了店员的面貌。

那两道凌厉的剑眉之下,依然是带着不屑意味的双眼。

注意到这个店员是谁的水素与有希,已经害怕得说不出话了。

比起语言上的警示,行动来得更快。

崇宗伸出了手,环抱住水素的腰,将她与有希一起,放在了自己的身后,随即,站了起来,用自己的后背,为她们挡住了他。

一度让人忘却了的冬天,带着寒冷席卷归来,温度骤降,一时间,气氛变得无比沉重。

[你来做什么。]

崇宗的声音平淡得不带半点感情,让他有些惊讶的扬起了眉毛。

[如您所见,过来帮您续杯哦,这位客人。]

虽然是服务生的身份,但他却丝毫没有掩饰自己那天生般对他人不屑的态度,毕恭毕敬的言语与高傲的目光形成了绝佳的嘲讽。

穿着服务生制服的渡边弦吾,轻松的与崇宗对视着,相反的,崇宗已经紧张得有些喘不过气。

[我自己来就行了。]

说着,崇宗从他的手中夺过了咖啡壶,帮自己加满了咖啡,然后,毫不客气地将其塞回渡边弦吾的手中。这一果断的行动,让崇宗从渡边弦吾的压迫感中解脱了出来。

[还需要什么别的服务吗?]

[给我拿一个打包的盒子,另外,结账。]

——经过了片雾的事件后,渡边弦吾的定位变得复杂了起来,但无论如何,这个男人,对水素与有希来说,都是阴影,不能让他继续影响她们的生活。

崇宗没有再做多余的考虑,既然无法把渡边弦吾赶走,那么就尽快将她们带离这里。

关于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自己刚进来的时候没有发现他的存在,以及现在这样做是否有用,崇宗断绝了自己去思考这些问题的念头。为了渡边弦吾的问题而让水素与有希继续受到伤害,这是会让他一辈子悔恨的事情。

[好的,请稍等。]

渡边弦吾走得很干脆,让崇宗有些诧异。

[等一下!]

[还有什么吩咐吗?]

微笑着回过头,渡边弦吾询问出声停住了他的崇宗。

[换一个人把盒子拿过来。]

连一秒钟都不想让他多留,崇宗的语速快到让语音有些模糊。

[好的,请您稍等。]

诡诘的一笑,渡边弦吾消失在了后台。

至此,崇宗还不能放松下来,无论自己现在是什么感受,他都必须强迫自己露出笑脸给两个妹妹看。

[没事了,已经不要紧了。]

只是,不知道崇宗的手,能否只是通过抚摸头这种简单的动作,把自己的勇气传达给妹妹们。

在等待盒子的期间,两人都紧紧倚靠在崇宗的身边,方才欢乐的气氛,只因为渡边弦吾的莫名出现,全都不见了。

在甜品店内等待的时间,对三人来说都是折磨,因此,在离开之后,他们走得飞快,如同在梦魇中不断逃离的可怜囚徒一般,无止境的快步走着,直到疲惫。

直到不久之前,都还是飘散着欢乐的街道,此时,在他们眼中,都已经改变了模样。

那些绚烂的灯火,舞动的霓虹,此时都成了妖艳的魅惑,将人拉向恐怖的劝诱。

崇宗并不畏惧渡边弦吾,那次拐卖事件中的心结,他已经解开了,现在,让他放心不下的,是两个妹妹的心情。

好不容易才摆脱了的阴影,却又在这种时机再度出现,崇宗想要说些什么改善她们的心情,但空然张开的嘴,并没有找到合适的音节来安抚这些受伤的孩子。

[呐,水素,晚上想要吃些什么?]

开口的,反而是有希。

在这种时候,有希反而显得比水素坚强,她们两人的外在与内里,刚好是相反的。

有希的温暖,即使是在这种时候也不会失去,她的温暖,保护着水素。

[……都可以的,雪乃姐做的料理,都很美味。]

握紧了崇宗的手,水素稍稍,恢复了一些活力,对着有希,露出了一个有些苍白的微笑。

这份无力的苍白,揪紧了崇宗的心。

——渡边弦吾。

在崇宗的脑海中,一时间只剩下了这个名字,早晚,早晚有一天,会做一个了断的。

崇宗知道自己目前还不是他的对手,知道自己欠他人情,知道自己没有合法制裁他的途径……知道自己还无能为力。

但是,他也不会忽略这个男人会再次给水素与有希带来伤害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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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度失去温度的心,在人群中渐渐找回了一些失去的温暖。

有希与水素小鸟依人般倚靠在崇宗身上,在公车站的一角,等待着巴士的到来。

有希努力的找寻着话题来分散水素的注意力,而崇宗也尽了一份自己的努力,帮助有希拓宽话题……三人,小声而又温馨的聊着无关紧要的事情,借以找回先前的快乐。

然而,崇宗开口的次数却越来越少了。

混在空气中的一股铁锈味,不断地刺激着他的神经,渐渐的让他分了神。

——从什么地方传来的?

虽然没有转头,不过崇宗的眼睛正在四处转悠着,寻找着可疑的地方,同时,鼻子更加卖力的嗅着那股似有若无的味道。

不祥的气味,悄声无息的混杂在空气之中,却在崇宗的脑海里翻腾着。

血腥在藏匿着自己的身影,偷偷摸摸的戴上了铁锈的帽子,在街边巷角,屋檐下,路灯旁,鬼鬼祟祟,悄悄埋伏。

——不要太过在意。

崇宗想要用意志打散心中的不安,但越是努力,却越是在意。而越是不安,他越是想要到小巷中一探究竟。

但是,现在是不行的。

她们两人的温度,透过与崇宗互相牵着的手,让崇宗将那份不安偷偷藏了起来。

——没有任何理由,可以让自己使她们处在危险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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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玩耍了一天,再加上遇到了渡边弦吾,两个妹妹在巴士上相继睡着了,看着她们甘甜睡脸中所带着的那一份疲惫,崇宗很是自责。

——如果自己能够再强一些的话……

——这副软弱的躯体,无法回应我的意志。

——每日坚持着的锻炼,几乎就没有作用。

愧疚盲目了疼痛,直到左手失去了力量无力的垂下,崇宗才意识到自己的右手正紧紧握着左手腕,被阻碍了的血管无法完成运输血液的使命,让左手变得枯朽惨白。

——但,除了坚持下去,我别无选择。

回到上杉家的时候,上杉夫妇正在午睡,而唯还在学校参加弓道社的寒假训练,将睡着的两个妹妹抱到床上,盖好被子后,崇宗一个人离开了家。

——这样就没有可担心的了。

神经刚刚松懈下来,那股一度消失得无影无踪的血腥,再度缠绕住了崇宗,如同森蚺吐着信子,一步一步地勒紧崇宗的身体,让他的呼吸不由得急促起来。

——冷静。

缓慢的做了一个深呼吸,崇宗平息了将要加速跳动的心脏,方才的那股味道,无疑是心理作用,因为自己过于在意,以至于产生了幻觉。

不过,这份不安,却是货真价实的。

这份让心感到无比空虚的不安,折磨着崇宗。

也正是这份不安,让他冷静了下来,再返回那个车站之前,崇宗折回了家,将九节鞭折好藏进口袋,带上了手机的备用电池,准备万全之后,在客厅里留下了一张字条。

----[上杉叔叔,雪乃姐,我有东西忘记买了,再出去一趟,可能会有些晚才会回来,如果过了晚饭的时间,就不用等我了。崇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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返回路途上所花的时间,比崇宗所想象的要短很多。

当然,时间永远都是恒定不变的。

会让崇宗认为[短]的原因,是他在路上的时间里,完全无法对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做出预测,甚至无法提出任何猜想。

随着巴士停下时,气闸所发出的响声,崇宗慢慢的下了车,一咬牙,将不安踩在脚下,大步流星的走进了位于车站之后的小巷。

在小巷之中越是深入,街上的喧嚣越是遥远,最后归于寂静,是崇宗只能听到自己脚步的,有些不祥的寂静。

不祥在小巷的墙壁上,台阶上来回反弹着,回响着,与不安的回音交织在一起,让崇宗的身体渐渐僵硬。

——冷静。

崇宗停下了脚步,虽然不明智,但他还是用力跺了脚,让原本被自己踩在脚下的不安,更加无力翻身。

比起无谋,乱了方寸更为致命。

而这一脚,也让他稍微,找到了一些方向。

——血腥味,小巷。

在崇宗的脑海中,先是出现了关键词。

——淡得几乎感觉不到的血腥味,没有人穿行的小巷。

然后,是对关键词的扩充,崇宗尝试着,将这两个词关联起来。

但遗憾的是,这只是无用功,可用的线索太少,可能性太多,最后,所有的想法都被崇宗归类于空想,于是他开始思考着从这里离开是否会好些。

然而,他的身体在反抗着他的理智。

这也是,他会几乎无理由,不可思议,甚至是有些怪异的,执着的要返回这个地方的原因,他的身体逼迫着他,寻找让这里产生异常感觉的源头。

否则,那份钻心般的不安,会一点一点地,挖空他的心,让空洞的感觉进一步腐蚀他。

——继续,往里面走吧。

崇宗继续前行,这条小巷,没有岔路,笔直的伸向前方,虽然时间尚早,但因为被高处的楼层遮挡了光线,让这里变得有些昏暗,阴森的气氛,让这里无论发生什么,都不会让人觉得奇怪。

他使劲地用鼻子嗅着,但那股缠人的味道,不知不觉中已经消失了。

——想要的东西总是得不到啊。

稍微感慨了一下,崇宗放弃了用味道追寻的想法,他现在甚至怀疑,这股味道究竟有没有出现过。

不过,贸贸然出现在他眼前的男人,让他没了怀疑的余力。

[我还在想,你应该不会迟钝到忽视了这里才对,小哥。]

狮子趴在地上,眯起的眼睛让猎物不敢靠近,狮子的身边就是他的领土,这是高傲的狮子所独有的威严。

伸长了腿,坐在从路边平房里延伸出来的台阶上的渡边弦吾,眼神飘忽的看着他正对面的墙壁,并没有把焦点落在崇宗身上。

[不过,出现得有些晚就是了。]

渡边弦吾用手指夹住了烟,直接掐灭了火星,然后塞进了裤子的口袋里。

[虽说现在才讲有些晚了,不过能在这里遇到你,还真是巧呢,小哥。]

说着,双手插着口袋,以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动作,却又自然的站了起来,在双手插在口袋,人坐在比平地高不了多少的台阶上——这样的情况下。

直到此时,崇宗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而已。

他并不惧怕渡边弦吾,虽然他知道自己并非他的对手……如果他认真的话。

不害怕的原因是,崇宗知道,让他感到不安的并不是他眼前的渡边弦吾,虽然没有证据,但崇宗对自己的感觉有把握,当时渡边弦吾并不在这个小巷里,他并非是与那股铁锈的味道相同的感觉。

——他是在自己之后才来到这里的。

也正因此,崇宗依然保持着淡定的状态,身体并没有因为紧张而变得僵硬,反而渐渐的变得柔软,他正在慢慢放松下来。

——不过,他却是不能忽视的人。

[你又想做什么。]

果断地判定了双方的立场,崇宗做好了觉悟,决定按照自己的风格,正面应对。

他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愤怒与敌意,一只手插着口袋,一只手微微曲着肘,斜放在身体前方,膝盖略弯,重心放低,摆出了有些不协调,却又警戒森严的架势。

[哎呀哎呀,怎么突然间就生气起来了呢,小哥。]

[不过……真是让人好奇呢,那个口袋里会有什么。]

[不过不过,在此之前,应该说,好久不见了,小哥。]

渡边弦吾微微欠身,扬起了嘴角,露出了带着些许嘲讽的笑容,那双玩世不恭的双眸,始终轻浮的打量着进入他视野的一切。

这只高傲的狮子,总是喜欢用玩耍的态度来与自己的猎物周旋。

比如,有意无意的打乱对话的顺序。

[不过,同一招……不必要说这对我不起作用,这谁都知道的,我只是想说,如果你不改变的话,这样子会很无趣。]

渡边弦吾摊开双手,丝毫不顾小巷的地板上积满了灰尘,就地坐了下来。

这让他方才站起来的动作变得无谓,如果是常人做出了这种事情,那只是让他人笑话的把柄——而换在他身上的话,崇宗就无法笑出来。

——这个男人,到底想要干什么。

[虽然看起来,你似乎想要和我打一场,不过你打不过我的,另外,我也没有和你交手的兴致。]

明明是坐着的,抬起头看着崇宗,但崇宗却有一种被渡边弦吾俯视着的感觉。

[你有几斤几两,我已经清楚了,而你的武器,是叫做九节鞭对吧?上次是因为新奇而陪你玩了一会儿,不过,对我而言,玩过一次的玩具,已经不再具备玩具的意义了。]

说着,渡边弦吾扬起了眉毛,绕用兴致的看着崇宗。

短暂的瞬间,稍稍,露出了一点捕食者的獠牙。仅仅如此,也就够了,在猎物变得惊慌失措逃走之前,狮子合上了嘴,眯着眼睛,与猎物玩着有趣的对视游戏。

而崇宗,在这只狮子半是玩弄的压迫之下,仅仅只是保持镇定,就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第一章·嗅到了血腥的猎犬 其三

狭窄,阴暗,寂静的小巷中,只有他们两人。

不可抑制的,崇宗的心脏摆脱了束缚开始加速搏动,血液渐渐沸腾起来。

然而,戛然而止总是来得突然。

[好吧,那就这样咯。]

渡边弦吾,若无其事的,二度站了起来,拍了拍沾在裤子上的灰尘,然后又看看自己的手,对上面的污迹露出了厌恶的表情。

[我不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也不会告诉你我为什么会在这里……不过,倒是有一句有趣的话像要告诉你,小哥。]

说话的同时,渡边弦吾已经穿过了崇宗的身侧,将自己的后背毫无防备的暴露给了崇宗。

对话停顿了数秒,渡边弦吾对在这段时间里没有采取任何行动的崇宗,露出了高傲的微笑。

[猎犬,会因为血腥味而聚集在一起,不过,在明确自己是猎犬的同时,别忘了,会被血腥味吸引的,可不止你一只猎犬。]

言毕,潇洒的扬了扬手,他悠然的离开了小巷,留下崇宗一人独自站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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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巷再次归于寂静。

——不要再和这个男人扯上关系了。

崇宗对这个莫名其妙的男人,无可奈何,在自己变得足够强大之前,只能一直这样被他俯视着,被他玩弄着。因此,他产生了厌恶感,一时间有了从这个男人的世界里逃离的想法。

随后,他用力摇了摇头,努力将这种退缩的负面情感从自己脑中甩去。

——现在,只要笔直的向前走就好了。

这一次,被崇宗踩在脚下的,除了不安,还有胆怯。

在行程过半的时候,在崇宗的视野里,终于出现了一些异样的东西。

那是,在堆满黑色垃圾袋的地上,躺着的一个人。

黑红色的液体从他的身下流出,在周围的地上蔓延开,或许是因为是冬天的原因,又或许是因为过了很长时间的原因,这些液体已经凝固了。

冰结的血红花朵,在阴森与黑暗之中妖艳的绽放。

崇宗皱起了眉头,下意识的缩了缩身子,以驱走寒冷,以及飘散在这里的异味。

无需检测,单从空气中这股味道,以及那黑红的色泽,崇宗很清楚,这是血。假如这些血是这个人所有的话,以这个出血量来看,他已经死了。

而死,也不是那么妖艳的景象,反而是丑陋的。松弛了的肌肉,使人失禁,人体的排泄物浸染在血液之中,混杂在一起的异味,变成恶臭,足以刺伤人的感官。

然而,面对着这样的情景,崇宗并没有给出特别的反应。

他冷静的扫视了周围一圈。

一直笔直延伸的小巷,在这里分成了岔道,而他现在所站立的这里,正好是小巷的十字路口。

一时间,崇宗想到了三件事情。

——杀人弃尸的话,这里并不是好地点。

——我只能同时观测到两条路的状况,观测不到的另外两条是不安定因素。

——在这里,在这个时候被别人看到的话,百口莫辩。

即便如此,崇宗也没有立刻离开的意思。

虽然还没有切实确认过,不过地上的人用尸体来称呼基本上是不会有错了,而尸体这种东西,对崇宗而言,并非是第一次见到的实物。虽然还不至于用[习以为常]这样杀人鬼一般的形容,但他确实没有因为看到了尸体而做出特别的反应。

仅仅只是把[尸体]作为人类这种生物的一个状态来接受,淡然地看着而已。

然而,虽然对尸体没有特别的反应,但崇宗心中的那股不安,正在不断地加深。

他略显慌张的扫视了周围一眼,但并没有发现值得在意的东西。

不安来自于这具尸体。

并不是因为其是[尸体]这个状态,而是这个尸体的本身,即其作为人类的存在。

崇宗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口袋,确认了电话的存在,而从见到渡边弦吾开始就放在裤袋里的手,更是用力的握紧了藏在其中的九节鞭。

这一次,是有目的的扫视,但崇宗依然没有发现他想要找的东西——可以作为凶器的事物。

——先报警吧。

简要的说明了事情以及所在地后,崇宗挂了电话,取出了一包纸巾,用纸巾包住了自己的手指。

说是为了不留下指纹也好,说是为了防止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也好,说是洁癖也好,说是下意识的自我保护……这些都无所谓,这具尸体给崇宗带来的不安,值得让他这么做,而他也不得不这么做。

崇宗把手指按在这具[尸体]脖子的动脉上,如他所猜想的一般,已经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到底是什么,让我感到如此不安?

在等待警察的时间里,崇宗认真的观察起了这个倒在地上的人。

这个[人]正面倒在地上,头歪向了一边,从身形以及长相上来判断是一个初中男生,穿着崇宗所不知道的校服,从背部来看并没有任何伤口,手脚也没有出血的迹象,那么致命伤就是在正面的躯干上,从出血量以及没有看到流出的肠道来看,应该是心脏吧。

看着这个和自己岁数相仿的男生,就这样子成了尸体躺在这里,让崇宗很不是滋味。

仔细观察过后,并没有得到什么有用的线索,无论怎么看,这个男生都只是一个普通的初中生而已……唯一让崇宗在意的一点是,在这个男生的脖子上,也有一处伤痕,但是非常浅,看起来像是被锋利的刀刃一下子削掉了一小片肉。有些许的出血,但没有伤到动脉,应该不至于让人丢失性命才对

看着这处伤痕的位置,崇宗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在同样的位置上,是自己那个有些奇怪的胎记。

——什么乱七八糟的。

收回了发散的思绪,崇宗结束了蹲下的姿势,站起来舒展了一下筋骨。

——这处伤痕,或许是搏斗当中被伤到的吧。

崇宗看着堆叠得整整齐齐的垃圾袋,丝毫没有凌乱迹象的小巷,这个男生的血也仅限在他身下的这一摊,并没有出现在墙壁上,或是其他地方。

——但,如果说是搏斗的话,这个场所,未免也太过整齐了一些。

一面倒的杀戮才对,不存在搏斗这个可能性。

这时,崇宗听到了一串凌乱的脚步,从声音的强弱判断,应该是正在远离自己。

并没有傻乎乎的大喊[谁?!],崇宗默不作声的迅速跑了过去,虽然是剧烈的跑动,但并没有发出响声,眨眼间,崇宗就已经穿过了转角,但声源已经跑远了。

不过,崇宗还是在她离开之前,在她转身闪进街道,混入人群之前,看到了她的身形,足以辨认出她是谁的身形。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伊藤。

那缠绕在手上的护手袋,以及背在肩上的箭筒,以及那张倔强不认输的脸孔,崇宗都看得清清楚楚。

在这里意外的看到了自己的同班同学,让崇宗惊讶得停下了脚步。

——巧合?

——偶然?

一时间头脑只剩下空白,当崇宗回过神时,小巷已经再次归于沉寂了。

——戴着护手袋,背着箭筒,出现在这种地方,伊藤,你想要让我怎么想?

——被你搅乱了逻辑……伊藤友乃。

这时,崇宗的身后再次响起脚步声。

谁?!

转过身的同时崇宗迅速的从口袋中抽出九节鞭……

不过,在鞭离开口袋之前,崇宗匆忙的加上了反向的力道,将九节鞭强行塞回了口袋中。

[抱歉,让你久等了。]

先是见过的长相,然后才是听过的声音,意识到来的人是土城和明之后,崇宗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转向了他。

——上次用九节鞭的事情没有被追究已经算是万幸了,要是在这里被他发现我带着九节鞭四处行走,那就不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问题了。

[不,没什么。]

对话是转移注意力的好方法,崇宗用尽可能自然的动作,松开了九节鞭,把手从口袋里抽了出来。

[啊,原来是你啊,少年。]

原本以为,他会对自己说的[少年]这两个字哈哈大笑起来,但这个中年警察大叔,这次并没有出现那种略为病态的症状,该说是职业道德吧,他没有浪费时间,直接进入了主题。

[人呢?]

[这边。]

土城和明快而大的步伐,让跟着他前行的崇宗感到了些许吃力。

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到达了受害者的所在。

[叫救护车了吧。]

土城和明随口问了一句。

[不,没有……]

[你……!]

原本只是随口问问的土城和明,愣住了一下,随即迅速拿出手机,拨通了号码。

[我是土城和明,用专线派一辆救护车到我刚刚接到案件的地方!]

行动的速度快得超出了崇宗的想象,这件崇宗认为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土城和明对待的态度却认真得让他感到不可思议,而电话挂掉之后,土城和明的愤怒,更是让崇宗感到无法理解。

[为什么不叫救护车?!]

土城和明直眉怒目,握紧的拳头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

[我之后确认过了,他已经死了。]

[怎么确认的?]

[我测过他的脉搏了,已经没有救了。]

愤怒的土城和明,一拳打在了崇宗的脸上,虽然看到了他挥拳的动作,但来不及闪避的崇宗,被这拳的力量击飞了。被打飞的身体,直接落入了垃圾袋堆中,将原本的整齐,打散成凌乱不堪。

——又一个……比我强这么多的人。

[你是医生吗?!你凭什么这么说?!无论是电击心脏还是什么,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不应该放弃不是吗?!]

即使身为警察,对一般市民挥拳之后,土城和明也没有丝毫的歉意,依然愤怒的盯着崇宗,在这股重压之下,崇宗迫不得已的道歉了。

[抱歉,我应该叫救护车的,而不是枉自下判断。]

——是我错了吗,我将生命看得太轻了吗?

听到崇宗的道歉后,土城和明意外爽快地接受了他的歉意,收起了怒火。

[知道就好,另外,出手打你是我的不对,也请你接受我的道歉,对不起。]

既可以用认真褒奖,也可以用死板来批评,土城和明没有在意崇宗比自己年龄要小,标准对崇宗鞠躬,表示道歉。

[不,不要尽的……]

因为他的拳头在碰到自己的脸后就收了力道,崇宗虽然无力防御,但却感知到了这一点。

——到底是真的生气了,还是只是为了教育我?

崇宗并没有接着去思考这个问题,他发现,倒下的自己,正好和那个男生的尸体面对面。

而以这个角度对视过后,崇宗发现了一些不妥的地方……只是一种违和的感觉,并不知道到底是哪里有问题。

他死的时候,面容痛苦,眼睛紧闭。

崇宗看着尸体,虽然说不出缘由,但总觉得这具尸体有些怪异,伸出了手,想要触碰一下尸体的脸,但手却在即将碰到时,不由自主地停住了。

——为什么,会有相要碰触的想法?

收起了手,抬起头,崇宗的视线正好对上了土城和明。

[怎么,发现什么了吗?]

[不,没什么。]

之后,救护车与警车一同赶到,崇宗上了警车,前往警署做笔录,而土城和明则跟救护车去了医院,案发现场则由赶来的警察进行封锁。

被喧嚣一度光顾的小巷,终于得到了解脱,回到了平常,只是,被挂上了[禁止通行]的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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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错的洞察力嘛,小哥。]

小巷是由两边低矮的楼房所围成的,而站在其上的渡边弦吾,看着坐上了警车离开了的崇宗,露出了赞许的笑容,只是这份笑容,与他那不屑的眼神相结合,让人感觉不到赞赏的意味。

在与崇宗相遇又分离之后,他一直站在这里观察着。

当然,出现过一次的伊藤友乃,也没有逃离他的眼睛。

[另外,好久不见了,伊藤家的小妹妹。]

就像是伊藤友乃就在他身边一般,他有些神经质的自言自语着,不过,这只是他总喜欢说些什么来让周围保持有声音的小毛病而已。

在崇宗与土城和明离开之后,他在屋顶上坐了下来,双腿悬挂在楼的边缘,其下是三层楼高度以外的水泥地。

[还有一件……有些麻烦的打工呢。]

如此说着的渡边弦吾,变魔术一般的,从什么都没有的空中抓出了一张纸条……不,应该用卡片来形容更为合适,有着简洁花纹边框,并给人以现代美感的卡片。在卡片的正中,是有些飘逸的字体所构成的一行字。

——[我们对阁下的实力很感兴趣,真诚期盼阁下的加盟,让我们相会在朽叶心的月下,镜中花的海边。]

而在字的下方,署名是[若苍空]

渡边弦吾眯着眼睛,仔细看着这张卡片,仿佛只要认真看,就可以看到潜藏在字词中的藏宝图一般……看了近一分钟后,他,狡黠的笑了,将卡片扔进了空中,随手一挥,卡片消失得无影无踪。

狮子消失在天际。

第一章·嗅到了血腥的猎犬

第二章·猎犬与嫌疑杀人

四判·似男孩之彼女

第二章·猎犬与嫌疑杀人

并没有发生战斗,也没有因为这件事而被卷入繁琐与纠结之中,唯一意外得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在案发现场所看到的那个倩影。

在做完笔录之后,崇宗比自己预计的还要早回到了家里,此时午睡的上杉夫妇刚刚起床,而两个小妹妹依然还在梦乡之中。

不会与这种事情沾上瓜葛的上杉家,一派祥和,和睦的气氛让刚刚从杀人现场归来的崇宗有恍如隔世之感。

上杉叔叔稳重之余还有能与雪乃姐相呼应的幽默,而雪乃姐,就如同对她的称呼般,充满了年轻的朝气,让人一度误以为这家其实是三姐妹。

只是,这种祥和,让方才崇宗所经历的事情,越发显得沉重。

——如果是看错就好了。

遗憾的是,这里的[如果],并非是对未来的美好希冀,只是对过去的执念罢了。

——明显的,那并非是看错。

与上杉夫妇问好之后,崇宗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握着手机犹豫不决。

——再多的考虑,再多的猜想,也没有用。

他想要现在就打电话给伊藤友乃,问清楚状况,但是却又因为真相的两种可能而踌躇不前。

——如果伊藤友乃只是正好路过的话,那是最好不过的了,而如果她与这件事情有关,而又有意隐瞒我,那么只是简单的通过电话交流,并不能得到我所想要的线索。

考虑到电话终归是电话,比起面对面交流所能获得的信息量要少很多,崇宗决定主动和伊藤友乃见面,但一时间找不到合理的借口,因此低着头苦苦思索着。

[呜……]

纸门被拉开,眼睛几乎还是闭着的有希,以还没睡醒的状态,摇摇晃晃的朝崇宗走来,时不时还发出呢喃声。

[怎么了,有希?]

不过有希并没有理会崇宗的问话,应该说,她压根就没听到,她正处在一种近乎梦游的状态之中,无视了崇宗的声音与崇宗的存在,有希晃悠晃悠的走到了崇宗床前,慢吞吞的……慢吞吞的脱下了……脱下了睡裤,接着,又在腰身上摸索了一阵,有些辛苦的找到了小裤裤的所在,将其轻轻拉开,慢吞吞的脱……

[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等一下!!!!!!!!!!!!!!!!!!!!!!!!!!!!!!!!!!]

终于意识到有希要做什么,并且正在做什么的崇宗,从床上一跃而起,在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之前,发展到某些被称为十八什么什么的底线之前,把有希的手从她小裤裤上强行拉开,迅速的把有希掉在地上的睡裤拉了上去。

而,被崇宗那一声响亮的[等一下]吵醒的有希,慢慢睁开了雾气迷茫的眼睛。

[为什么……哥哥……会……在厕所里?]

——睡糊涂了?

虽然有希正以不到十厘米的距离与崇宗对视着,但崇宗却觉得有希的眼眸里只是迷茫一片,白花花的一大片雾气而已。

睡得迷糊的有希,呆呆的望着崇宗,就像是洋娃娃一般可爱……忍住了在她脸颊上轻轻捏一下的崇宗,轻轻地拍了拍有希的脸颊,让她看清楚这里是哪里。

于是,有希用雾气迷茫的眼睛努力看着这件房间。

一秒钟过去了。

两秒钟过去了。

然后,随着[噗]地像是氢气验纯时所发出的声音,有希的脸以不可思议的速度迅速变红,让水嫩嫩的肉变得像是番茄一般,随即两眼转圈无力的朝床上倒了下去。

[呼……啊……啊……]

——晕过去了啊……

——水素要是能有有希十分之一的,作为女孩子的意识就好了。

哭笑不得的看着倒在床上再次睡过去的有希,崇宗把手机放到一边,以公主抱的姿势,把有希抱回了她房间,与还睡着的水素放在了一起,帮她们盖好了被子之后才离开。

只是单纯的这样嬉闹过后,崇宗的心情,就会不可思议的好转起来。

无论他正面对着什么,面对过什么,以及,将要面对什么,一想到她们两人,崇宗就觉得,无论是什么,自己都做得到。

无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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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怎么找到和她单独相处的机会啊……]

刚刚还觉得无论什么都做得到的崇宗,现在正仰面躺在床上,为寻找和伊藤友乃独处的机会而痛苦不已。

时值寒假,学校不用上课,也没有补习安排,和伊藤友乃只是同学关系再加上新弓道社社员的崇宗,完全想不出能和她面对面说上话的机会。

[兹兹……]

——这个电铃声是……

[来了。]

考虑到两个妹妹还在睡觉,雪乃姐在做饭,上杉叔叔在房间里工作,崇宗虽然是在离玄关最远的二楼,但还是立马跑了下去。

用烦恼来形容比较好听,而事实是他只是在无所事事的发呆而已。

[欢迎回来。]

[嗯,我回来了。]

回来的是结束了弓道社训练的唯。

因为天气冷的缘故,她穿着高领毛衣,另外还打了一条围巾,作风潇洒的她,即使穿着牛仔裤也给人靓丽的感觉——不过,除了这套休闲的服装以外,她还背着箭筒,提着弓、护手袋等弓道用具。

[为什么把这些都带回来了?]

[这两天器材室要打扫消毒,所以我们就把里面清空了,顺带也对自己的器具做保养。]

唯微微一笑,把东西全部塞到了崇宗手里。

[帮我拿到房间去吧,今天练习了一整天,好累~~~~]

说着,夸张地伸了一个懒腰,绕过了崇宗,跑进厨房找雪乃姐讨东西吃去了。

[真是的,居然拿自己的弟弟当苦力哦。]

虽然发着牢骚,但崇宗脸上挂着的却是笑容,唯这种小小的撒娇,也只有在家里才能偶尔看到。

上杉唯,就像是日本太刀一样,给人以干净利落的印象。责任心,信心,专注,以及洒脱,这些构成了这把锐利的太刀,是可以让人安心托付,值得信赖的好姐姐。

[小宗宗,过来帮忙~~~~]

在这个家中,唯一会这么肉麻兮兮的叫着崇宗的只有雪乃姐了,多亏了她和善亲切到有些过分热情的照顾,才让崇宗能够毫无芥蒂的融入这个家中。

[好的,马上。]

于是,一个戴着黑框眼镜,上班族一般平凡的男人向崇宗迎面走来,随口搭上了话。

[崇宗,在帮唯搬东西吗?]

[啊,是的。]

[要我帮忙吗?]

[不,我一个人能行的。]

[那要好好的把全-部东西都放进去哦。]

眼镜不可思议的在这个时候发生了全反射现象,变为白亮亮的一片。

——为什么全部两个字要加重音?

崇宗,不解的眨了眨眼。

[嗯,那是当然。]

[不要因为那些器具上沾有唯流下的汗就有奇怪的想法哦。]

[哈?]

崇宗听得一头雾水,而在这个时候唯怒气冲冲的杀了过来。

[爸爸你在胡说些什么啊!真是的!不要把崇宗教坏啦!]

[啊。哈。哈。我也不懂你在说什么哦,唯,可以明确地解释一下吗?]

眼下,这个正在装傻,看起来很稳重实际上也很稳重但其实还带着一点色色为道德中年大叔,就是上杉田野,这个家庭的支柱。

[爸爸!]

而这个稳重的爸爸总是以欺负这个认真到有一点点死板的大女儿为乐,三言两语,就把风雨不动的唯给激得小脸红扑扑的,全然是校园生活中绝对看不到的画面。

[真是的,每次都这样,不理你了!]

转过了身,扬起的马尾露出雪白的颈部,唯气呼呼的走了。

[怎么样?]

上杉叔叔把手搭在崇宗肩上,随口问了一句。

[您指什么?]

直到现在,都还跟不上他们的思维,尚不能理解对话的崇宗,茫然的眨巴着眼睛。

[呀……没什么,没什么,哈。哈。哈。哈。]

上杉叔叔讪笑着,用力拍了拍崇宗的肩膀,走进客厅,坐在沙发上看起了报纸。

——搞什么。

崇宗纳闷了一下,把东西搬进了唯的房间。

进女孩子的房间,对崇宗来说当然不是第一次了,姑且不论上杉家,在孤儿院的时候,崇宗进入年纪小的女孩们的房间是常有的事情。

换句话说,要他为这种事情感到新奇亦或者是紧张,是不太可能的。

可以负责任的说,上杉家,除了雪乃姐与上杉叔叔的房间他没有进去过外,他什么的见识过了。

不过,女孩子房间所散发的淡淡香味,还是稍微吸引了一点点崇宗的注意力,他在意的是这股味道到底来自哪里,是如何发生的。

不过,这种念头并没有化作行动,这仅仅只是一闪而过的想法而已,把器具整齐的堆放在榻榻米上后,崇宗打开门要离开,却发现唯正好堵在门口。

[啊……唯姐姐,东西我都放在那里了。]

[嗯,好的,谢谢。]

虽然这么说着,但唯的视线根本就没有移到器具上,反而一直盯着崇宗。

看着唯堵在门口没有让开,崇宗也意识到了几分。

[还有什么事情吗,唯姐姐?]

[明天,你有时间吗?]

[明天?]

[是的,明天上午。]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

听到崇宗说他有时间后,唯开心的露出了大大的笑容。

[那么就是有时间咯。]

唯嘿嘿一笑。

[那么明天来参加弓道社的训练吧。]

[哈?]

[不行吗?]

[不是不行,只是我又不是社员,这样子不太好吧?]

[没事的,我们也常常和别的学校一起训练的,另外,你们的社长伊藤友乃也会去。]

听到伊藤友乃这个名字,崇宗的内心咯噔的响了一下。

——正好。

[既然这样的话,那么我就去吧。]

崇宗故作坦然。

[既然这样?还有,怎么一提到伊藤友乃就这么积极?]

唯狐疑的瞄着崇宗,不过遗憾的是,以她的道行,要看透崇宗还差不止一点的火候。

[没有啦,只是你的错觉而已。]

[是吗……嘛,算了,那么明天要记得准备好哦。]

[嗯,好的。]

让崇宗苦思冥想也找不到的方法,就这样轻易的浮现了。

不过,这样容易的找到了方法,并没能让崇宗的嘴角出现微笑。

毕竟,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崇宗的考虑并不复杂,他想要做的,只是抓到和伊藤友乃独处的机会,与她对质。

他认为,以伊藤友乃的性格,如果没有内情的话,她会勇敢的为自己辩解,而这样,事情也就变得简单,得以告一段落。

而,如果她有所犹豫,有所踟蹰,那么……

这是崇宗最不愿发生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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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结束后,崇宗在房间里随意的翻阅着从图书馆借来的弓道相关书籍。

伊藤友乃所建立的新弓道社依然没什么起色,因为原本的弓道社,影响力实在是太大了,再加上唯的个人魅力,让伊藤友乃的弓道社依然只有她和崇宗孤零零的两个人。

[唉……]

崇宗这一声叹气,包含了多种意味,不过在这声叹气消散在空气中之前,哀叹就已经被铃音打散了。

——?

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的是[土城和明]。

——是下午的事情吧。

[你好,请问是上杉君吗?]

[啊,我是。、土城警官是吧。]

[嗯,果然叫上杉君感觉很奇怪,还是叫你少年吧。]

电话那头奇妙的停顿了一秒。

[……哇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然后是大声到崇宗不得不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的爽朗大笑。

即使隔着电话,崇宗都可以想象土城和明拿着电话笑翻在地上的情景。

——这到底是怎样才能形成的笑点?

[那么,找我是因为下午的那件事情吧。]

电话那头的笑声似乎有持续一个小时以上的可能,虽然并不是很介意他笑,但考虑到还有正事要说,崇宗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啊,是的,抱歉抱歉,我顾着笑了。]

土城和明的声音渐渐平静了下来,进而变得严肃,进入话题之后,他变得认真了起来。

[首先要说的是,很遗憾,那个初中生死了。]

并非是因为人死了就用上[遗憾]这种固定词汇的语气,土城和明真的是因为没能救活那个男生而在难过着,即使他刚才能那样没心没肺的大笑,崇宗依然不觉得他做作。

[哦。]

除了[哦]这样的回答,崇宗想不出别的回复,不过土城和明也没有对这样平淡的回复加以责问,紧接着开始了之后的话题。

[导致他死亡的原因,是失血过多,在他的胸部有一个很深的伤口,根据法医的判断,这个伤口是箭矢造成的,直接射入了心脏,而且那支箭矢事后被拔除了。]

死亡原因和崇宗猜想的差不多,而[箭矢]这个词汇,让崇宗的心不安的晃动了一下。

——不,没可能的。

[死亡时间是正午十二点左右,也就是在你报案的两个半小时前,之后在现场也没有发现别的值得注意的东西,大概就是这样,你有什么要补充,或者要质疑的吗?]

——伊藤友乃。

崇宗迟疑了一下。

[不,没有。]

[那还真是可惜,原本还以为目击者先生会有什么想说的呢。]

土城和明的回答连贯得让人感觉不到他对崇宗有所怀疑,但他却刻意换了对崇宗的称呼,这点让崇宗有些在意。

[很抱歉,没能帮上忙。]

[不不,你能报案就已经对我们提供了很大的帮助了。]

土城和明的语气变得平淡了,在崇宗以为对话就要到此为止时,他却突兀的开启了另外一个话题。

[听说,你似乎有在练习弓道?]

这措不及防的一问,让崇宗愣了片刻后才回答。

[是的,确实是有,不过是最近才开始的。]

[很诚实呢,如果刚刚你撒谎的话,那事情可就大条了,你明白的吧。]

土城和明似乎是刻意的,用有些浮夸的语气,说出了这句带着威胁意味的话语,崇宗对此感到很不舒服。

[那么,我想,应该不是你干的吧……我是说,那个初中生不是你杀的吧?]

[不是。]

耐着性子,等着土城和明兜了一大圈后,崇宗干净利落的否定了他的问题。

[嘛……我想也是,不要太在意哦,少年,毕竟,像你这种看着尸体还可以那么淡定的初中生,我没怎么见过。]

这次,提及[少年]的时候,土城和明也没有笑。

[只是心理素质好一些罢了。]

崇宗淡淡的回了一句,想要结束这通电话,因为他对这个无聊的警察赶到厌烦了。

然而,土城和明这个奇怪的男人,并没有那么好琢磨。

[另外,还有一件很让人在意的事情,在这里不方便说,你明天自己过来看吧,我在警署里等你,什么时候都可以,非你不可,一定要来。]

在崇宗兴致降到最低的时候,土城和明扔出了糖果,然后在糖果落下之前,把糖果收了回去——他独断的挂了电话,只留下空洞的嘟嘟声,徘徊在崇宗耳际。

——非我不可的事情?

崇宗揣摩着土城和明故弄玄虚的最后一句话,一边挂掉了电话,换上睡衣,倒在了床上。

思索那句话的时间,就只有这么久,意识到找不到头绪后,崇宗放弃了对其的思考,转移了自己的注意力。

明天。明天。明天。

弓道社。伊藤友乃。警察局。

这些是目前对他最为重要的关键字。

——箭矢吗。

——伊藤友乃。

——弓道。

——护手袋。

——箭筒。

有一个显而易见的猜想,崇宗没有对其多做思考就将其先放在了一边。

最简单的猜想,是最不能接受的答案。

崇宗闭上了眼睛,凝神回忆当时的场景。

小巷,初中生,正面倒地,大量的血,凝固的血,失血过多死亡。

他死的时候,面容痛苦,眼睛紧闭。

崇宗皱起了眉头,有几个地方,他想不通,而想不通的地方,往往,也正是问题的所在。

被射中了心脏,却没有立刻死亡,为什么凶手没有补上致命一击,反而要让他如此痛苦的,一点点地死去?

为什么有把箭矢拔除的功夫,却没有对尸体进行善后处理,哪怕是用垃圾袋盖住也好?

而最重要的,是正面中了箭却又正面朝下倒在地上,为什么,会是这样奇怪的状态?

另外,还有土城和明刚才提到的事情,是在电话里不能说的事情,还是在电话里说不清楚的事情?

或许将线索连接在一起的锁链,就在那里也说不定。

第二章·猎犬与嫌疑杀人

第三章·猎犬without项圈 其一

四判·似男孩之彼女

第三章·猎犬without项圈

[崇宗,你觉得伊藤友乃怎么样?]

[嗯?]

毫无上下文联系的,唯随意的问出的这个问题,让崇宗一时间无从回答。

[哪方面?]

[各种方面咯……整体,就是整体评价啦。]

北半球的冬天,天亮得总是比较晚,忽明忽暗的路灯随着朝阳的升起渐渐失去了作用。在冷清的街道上,崇宗与唯并肩前行着,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各种话题,直到唯的这个问句,让对话停顿了片刻。

[我想……应该是一个很要强的人吧。]

白色的水雾从崇宗的嘴边出现,随即消散在空气中,冬天已悄然而至。

[要强啊……我也这么觉得。]

唯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如同正在讨论一个严肃的课题一样。在外头的唯与家中不同,无论何时都表现得很认真,譬如说现在,就坚决拒绝了崇宗的好意,一个人背着沉重的弓道器具,挺直了腰杆走在双手空空的崇宗身边。

这点让崇宗有些尴尬,好在清晨并不是路人适合出现的时段。

[那,为什么会觉得她要强呢?]

原以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的崇宗,被这追加的一击打停了心脏的跳动……大概一秒吧。

之所以会回答[要强],并非是随便的回答,想到伊藤友乃为了与唯一较高下而脱离了弓道社自立门户,想到了一提到胜负时,她脸上的倔强表情……崇宗得出了[要强]这个答案。

而关于此事,崇宗并不觉得唯会一无所知,但也不便明说,毕竟这涉及到他人的隐私,而人后谈论他人长短也是崇宗所不喜欢的。

[感觉啦……感觉。]

所以,他敷衍的回答了。

[感觉吗……从你这种专精理科的文科笨蛋口中听到这句话还真是稀奇诶。]

出于对崇宗理科的嫉妒,唯现在偶尔会称呼崇宗为文科笨蛋,不过崇宗对此并不介意,对于从小就在各种称呼之下长大的他来说,这并不算什么。

更何况,这只是唯亲昵的表现而已。

崇宗这么觉得。

这是在他知道笨蛋在日语里是很失礼的说法之前的想法。

[话说上次那个下雨天是怎么回事?]

又是一招突袭,差点直接把崇宗的心脏给打飞了……

虽然很想要用[哪个下雨天]这种装傻的回答来带过去,不过面对严厉的唯,成功生还的可能性就和与雪乃姐比杀价一样毫无希望,所以崇宗用手摸了摸被这一问吓得快死的心脏,沉重的叹了一口气。

[因为快迟到了,所以就用最快的方法了。]

[……所以你就抱着她来?]

唯连射两矢,直击崇宗要害。崇宗一度以为已经被唯忽略或者是淡忘了的事情,在这里被如此直白的提起实在是让他难以招架,他眼前这把锋利的太刀一旦认真起来,那份[认真]的褒奖就会变成[咄咄逼人]的难缠。

[……是啊。]

于是崇宗窘迫的,如实地回答了。

[难道不应该是更正常一点的,比如说拉着她的手跑什么的?]

而这把太刀显然不会如此简单的放过。

[雨天路滑容易摔倒嘛……]

被逼到了绝路的崇宗,放弃了理性的思考任由自己的思绪暴走,此刻得他很想拿个电钻什么的,亢亢亢控控控控的,在水泥地上打个洞然后把自己埋了。

[啊……是这样哦。]

唯浅浅一笑。

[身为风纪委员,我是有责任对这种男女之间过于亲密的行为作出纠正的……不过,既然是雨天路滑,那也没办法~]

于是她就这么把双手背在身后,坦然地走向前,这一莫名的转折让崇宗一时间难以反应过来,数分钟后才慌慌张张的把自己从水泥地中的大坑里给挖了出来。

——就这么被无罪释放了?

暗自庆幸逃过了一劫的崇宗,没有多余的胆量继续深究这个话题,转而将思绪转移到了更为重要的事物上。

——唯一向是捉摸不透的。

因此,再做更多的思考也是无谓的。

今天所要做的事情,今天出来的目的,是要弄清楚伊藤友乃与巷子里的杀人事件是否有关。

而解决的方法,也很简单,在这种事情上,崇宗一向不喜欢做无谓的猜测,再多的推测也无法证明真实,因此,他会果断的正面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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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来得太早了吗?]

空旷的弓道场让崇宗不禁打了个冷颤,弓道场似乎有着不可思议的力量,无论怀着何种心情进入,都会让崇宗的心平静下来。

[不,我一向都是这么早来的。]

换上了弓道服的唯,以十分端正的走姿缓缓步入,这分弓道所独有的气质美,尽管已不是第一次看,但依然让崇宗感慨。

[那么,还望唯前辈多多指教了。]

[这是当然。]

映衬着弓道场内气氛的两人,一丝不苟的开始了弓道的教学。弓道不仅仅只是射箭的技术,而是一项典雅的[道]。

也正因此,并非称作弓术,而是弓道。

弓道讲求高强度的基本功练习,最主要的训练方法是对某一个基本动作千百次的重复练习,直至中规中矩,精确无误。通过这种周而复始练习方法,不但可以达到提升射手技术的目的,更重要的是使练习者通过[术]的练习以达到[心]的磨炼,逐步领悟到弓道的[道]。

[所以说,端坐,请端坐。背要挺直,眼睛正视前方,不要驼背,脚要好好的收起来不要倒下去。]

所以,崇宗在唯的指导下开始了极为严苛的弓道修行,最开始学习的,是如何坐。

而弓道这一份远比看上去要严厉许多的认真肃穆,开始了对崇宗的折磨,也正是对他的[心]的修行的开始。

[脚要收起来。]

有些看不下去的唯,直接用手把崇宗的脚朝里侧掰了进去,这点小力量当然不算是什么,但也正因为是小力量,所以有着不同的效果……其效果见证在崇宗被痒得快要止不住的,抽筋的笑容上。

笑声最后还是决堤了。

[肃静。]

唯的一句话利落的斩落空中的笑声。

[抱、抱歉!]

只是,训练坐姿这段从某种层面上来说也可以算是[非人折磨]的修行,只是刚刚开始而已。

……

一个小时过后。

[嗯,勉强,还算过得去。]

唯的这句认可让崇宗在经历了一个小时的折磨后终于得以解脱,早已麻得失去了知觉的双脚,轻轻碰触后立刻传来剧烈的,麻酥酥的感觉,让崇宗难以动弹。

——我的脚还在么……总觉得好像有电流不断的通过我的脚啊……

于是,崇宗只得躺在地上等着麻痹退去,而恰巧,正好在这个时候,弓道场的大门被拉开了,进来的是片雾麻衣与伊藤友乃。

两个人看到崇宗之后都呆了一下。

[你……在这里干什么?]

伊藤友乃带着抽搐的笑容如此说到,而片雾麻衣则是对崇宗投以冷淡的,看待笨蛋一样的目光。

[……休息。]

崇宗讪笑着勉强站起,却因为麻痹的脚难以控制大幅度的摇晃了一下,双手有些夸张的来回舞动着……好在最后还是站稳了

[没想到连练习坐姿都这么困难,今天还真是学到了不少。]

有意无意的来回看着在场的三人,其实崇宗的注意力只留在了一个人身上,而这个人在片刻之后才从[偶遇]这个状态中解脱出来,行为变得有些异常——正如同崇宗所预料的一般。

——看来,她并不知道我今天会过来,只是……为什么唯要刻意隐瞒呢?

在最初意外的相遇之后,伊藤友乃开始有意无意的回避崇宗的视线,而崇宗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这么说,她当时确实是有看见我。

这是崇宗对伊藤友乃行为异常的解释。在单独相处的机会来临之前,崇宗想要尽可能的多收收集可以用上的信息,从各种细节上来揣摩。

[那么,下一项修习的是什么?]

[是走姿……崇!!!]

嘭——咚……

尽管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伸出了手想要帮崇宗一把,但遗憾的是大家都离他太远了……于是三人只能目送崇宗以夸张的姿势笔直的倒在了坚硬的木地板上。显然的,造成崇宗摔倒的原因是,他勉强的去挪动麻痹中的脚,结果失去了平衡。

[没事吧,崇宗!]

唯急匆匆地朝崇宗跑了过去。

[……]

伊藤友乃欲言又止,用复杂的眼神看着倒在地上的崇宗。

[真逊。]

片雾麻衣淡淡的说道,像是为了掩饰自己收起伸出的手的动作一般,刻意对崇宗落井下石。

[啊。哈。哈,一不小心居然摔倒了,好在木地板没有因此被我撞出个坑什么的,真是太好了。]

尽管发出了很大的响声,但崇宗看起来并没有大碍,笑笑的摸了摸撞到了地方,装作随意的样子将目光扫过了伊藤友乃。之前对崇宗的摔倒没有明确表态的她,此时慌慌张张的转过了头,避开了与崇宗的对视。

——心虚?

——心虚。

——……心虚。

事情的发展渐渐的走向崇宗所不希望的方向。

[][][][]

在那之后,进入了正常的训练环节,崇宗并没有做特别的动作,毕竟他不希望有更多的人知道这件事,被牵扯进这件事。

与崇宗共处在一间弓道场内的伊藤友乃,始终显得心不在焉,局促不安,频频犯错。

[啊,抱歉。]

射箭时的分神,让她的箭矢落在了旁边的唯的箭靶上。

[不要紧。]

唯轻轻的摇了摇头,闭气凝神,满弦之弓随手的落下放出一矢,正中靶心。

[你的[心]状态不好,反思一下,调整一下,然后再继续训练吧。]

[是。唯前辈。]

——果然很异常啊。

在一旁继续训练坐姿的崇宗,静静地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在他看来,伊藤友乃虽然尊重礼节,但争强好胜的她是不会在唯面前表现出这样软弱的一面的。

那么让她变成这样的因素是什么?

最容易联想到的线索,联系在一起变成了答案浮现在了崇宗的脑海。其实这个答案在当时见到她后就已经出现过了,只是出于善意,只是出于个人的爱憎,将这份答案排除了。

但是现在,这份他最不想要承认的答案,却又顽强的从理性的深渊之中,一点一点地爬了出来,渐渐的摆在了崇宗所无法否认的位置。

——拜托,快停下来吧,再这样下去的话……

之前所做出的决定,屹立在理智的高峰上,俯瞰着正在爬上来的私情。

——[不管结果如何,都要公正的去面对。]

崇宗很清楚的预见到,装载着事件的马车正笔直的朝着最糟的深渊冲下,如若如此,不再改变,那么,他的理智,即将踩着他的情感,用利刃胁迫他的咽喉,让他对土城和明吐出伊藤友乃的事情。

思考参入了情感,变得浑浊,崇宗无奈的闭上了眼睛。

世界回归到一片漆黑,只剩下弓弦渐渐绷紧与一下子松弛了的声音,只剩下锐利的箭矢破开着空气……而在这些之后,是唯的声音。

[你们先自主练习吧,我出去给你们买些解渴的饮料。]

——今天,唯把我和伊藤友乃带过来一起训练又是为了什么呢?

[我有些事情……也出去一下。]

紧接着唯的离开,伊藤友乃仓促的走出了道场。

慌张。

不安。

仓促。

失常。

伊藤友乃今日的表现,在崇宗的眼里,是她正在不断地把她自己推下悬崖的过程,尽管他竭力想要阻止,但却无从下手。

破空之矢,啪的一声打在靶子上。

还留在弓道场的片雾麻衣,一言不发的继续重复着射箭的动作。

[呐,片雾。]

啪。

片雾麻衣并没有理会崇宗,又射出了一矢。

——无论何时,片雾都是这种态度啊。

尽管片雾麻衣态度冷淡,但崇宗却不由得露出了微笑,这样子熟识的样子,比起方才那异常的伊藤友乃,来得让崇宗安心许多。

[你觉得,伊藤友乃是怎样的一个人呢?]

拍了拍小腿腹部的肌肉,崇宗慢慢的站了起来,等待着片雾的回答。

啪。

啪。

两矢之后。

[……没在意过。]

啪。

[啊,是吗……抱歉,我稍微离开一会儿。]

与崇宗想象中一模一样的回答,他渐渐觉得片雾的冷淡没那么讨厌了,或者说,这里面其实藏着坦诚与真实。

因为没有在意过,所以自然就不了解。如果不尝试着去了解,又怎么会有所得呢。

因此,崇宗回到了原本的路上。

第三章·猎犬without项圈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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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宗一走出弓道场,就听到了浅浅的对话声,寻着声音,他来到了楼梯口,看到了正在说话的唯与伊藤友乃。

[唯前辈,你这是什么意思?]

[你们不是还没有地方训练吗,所以就一起吧。]

[你这是对我的施舍吗?]

[唯前辈,我是不会输给你的。]

对话在伊藤友乃略显激动的声音中结束了,显然,她追出来的原因,就是为了这件事。

默默地在一旁,等伊藤友乃走远后,崇宗朝还留在原地的唯走了过去。

[抱歉,我听到了。]

[啊……原来你在啊,全部……都听到了?]

看到崇宗的出现,唯挑起了眉毛,稍稍有些吃惊的样子。

[不,是从“这是什么意思”开始听起的。]

——伊藤友乃匆忙的离开,果然是为了和唯说话吧。

崇宗如此想到。

——这个要强的小丫头,稍稍找回了一些自我,因此来和唯挑明关系……?

[似乎,被她误解了我的用意。]

一抹浅浅的苦笑,挂在唯的嘴边。

在这里附和着赞同一句是简单的选择,不过崇宗并没有这样做。

——被误解了用意,那么唯的用意,又是什么?

这道思绪,让崇宗迟迟没有说话。

[我只是……希望她能够变得更强而已。我今年毕业之后,弓道社需要有人接任,如果是她的话,我想,是最好的人选。]

并没有在意崇宗的沉默,唯继续说了下去。

[可是,她要自己另立社团……]

[不要紧的。]

没有丝毫的踟蹰,唯否定了崇宗的担心。

[给社团改个名字,成员的变动,这些都可以给弓道社注入新鲜的血液,我说的是这所学校的弓道社,而不是我所在的,这个弓道社。]

完全没有考虑到功利性的问题,唯如此坦然的回答,让崇宗一时间觉得她很是耀眼。

也正是唯,才能有这样的作风,这样磊落的想法。

——只是,伊藤友乃她……

[嗯,我也支持唯姐姐。]

崇宗还以微笑,在不知将来会变得如何之前,笑容并不会给人带来任何损失。

[那是当然了,你是我弟弟诶,有不支持我的理由吗?]

[不是因为你是姐姐,而是因为你说的有道理才赞同的。]

两人在欢声笑语的陪伴下回到了弓道场。

——这是唯的一片好意。

——伊藤友乃最美丽之所是她不服输的倔强。

——而这些,既不会影响什么,也不会带来什么,接下来的事情,自有其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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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啪。啪。

与片雾麻衣相比,唯的箭矢中靶的声音柔和许多,但在精确度上,却远胜过了片雾。

再又一轮的射矢过后,唯满意的垂下了弓。

[那么,今天的训练就到此为止,大家解散吧。]

[嗯。]

然而,做出回应的却只有片雾一人而已。

此时,唯才发现不知何时,崇宗已不见了踪影,与他一同消失了的,还有伊藤友乃。

[他们跑哪里去了?]

由于训练的时候过于集中,以至于唯并没有注意到消失了的二人,环视周围一圈后,她把目光落在了片雾的身上。

[……]

片雾,无辜的摇了摇头,她也很唯一样,一旦训练起来,就无比专注。

[其实也不要紧的。]

示意片雾可以离开,并目送她走后,唯独自一人留在弓道场内,静静地端坐着,平直向前的目光看着远处的木地板,窗外的点点阳光,在木纹上缀饰着桔黄色的和煦温暖。

光辉在唯的黑瞳中流溢,绚烂斑斓。

静思片刻后,她取出了手机,按出了崇宗的号码,不过,大拇指却停在拨号键上迟迟没有按下去。最后,她把手机放回包中,离开了学校。

被夕阳拉长的影子,似乎可以,让人看到若干年后,成熟的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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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一下啊,伊藤,你拉着我要去哪里啊?]

[……训练!]

伊藤友乃拉着崇宗的袖子,自顾自的,大跨步在走廊上向前迈进,不过跟在后面的崇宗,并没有显得太狼狈,稍稍调整了一下步频就跟上了她的速度。

——她还处在被唯激怒的状态中吗?

明明先前还为了小巷中的那件事情而与自己小心相处,现在却大大咧咧的拉着自己到处乱跑,要知道现在,教学楼里只剩下她和自己两人而已。

——真是强烈到夸张的好胜心。

[好了,就用这间教室吧!]

在训练的过程中,崇宗被伊藤友乃半拖半骗的带了出来,他并不是那么容易上当的人,但顺势发展对他来说是有利的,所以他顺水推舟的促成了现在的独处局面,只是作为独处对象的另一个人,此时还未自觉罢了。

[这里?]

崇宗被伊藤友乃带到了一间待用的教室,空旷得只有墙壁,连一张课桌,一张椅子都没有。

[要在这里练习什么?]

[练习静坐,锻炼心境!]

倔强的好胜心还在熊熊的燃烧着,为这股热量所驱动着的伊藤友乃,此时正豪情万丈。

——战胜唯对她来说是非做不可的事情吧。

崇宗不禁如此想到,同时,也觉得与伊藤相比,仅仅高了一个年纪的唯,竟是如此的成熟。

不过,这些都是次要的琐碎,因为,原本一直回避和崇宗相处的伊藤友乃,终于在此时露出了破绽。

[在这里啊……]

装作若无其事的,崇宗扫了一眼地上,铺得整整齐齐,像是地毯一般的尘埃层,然后将焦点落回到伊藤友乃身上。

[我倒是无所谓,不过在这之前,我可以问你一些事情吗?]

这句话冻结了伊藤的表情,连同动作一起变得无比僵硬。

终于意识到自己犯了错误,伊藤友乃愣了片刻后,匆忙的转过身急着要走,不过在她离开之前,崇宗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拽到了自己身边,如此强硬的动作与平常的他判若两人。

[放开我!]

伊藤友乃挣扎着要甩开崇宗的手,但终归是无用功,而崇宗的行动还在继续,仅用一只手,就抓住了伊藤的双手,空闲的另一只手扣住她的肩膀,稍加施力,就将她按在了墙上,膝盖顺势顶上,控制住了伊藤不安分的脚。

几乎是贴着她的身体,崇宗以压迫感十足的姿势压住了伊藤,不让她走。

[你……!]

[为什么这么急着走?]

与伊藤激动的声音不同,崇宗的声音平静而沉稳。

[我……我临时想起家里还有事情!]

这位昔日的班长,此时在崇宗眼里已是破绽百出,然而这份成功的压迫并没有给崇宗带来丝毫的愉悦,反而是愈发的沉重,但,无论结果会是如何,崇宗都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只会耽搁你几分钟而已,之后我向门卫借自行车送你回去。]

崇宗低下了头,以几乎是额头顶着额头的姿势,直接看向伊藤的眼睛,用尽了力气也无法挣脱的她,终于在此时放弃了挣扎,平静了下来。

[……好吧。]

那么。

[伊藤,你昨天有外出吗?]

[有啊。]

[带着弓与箭矢一起?]

崇宗的问话没有给伊藤友乃丝毫思考的时间,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

她迟疑了一下。

[不,并没有,我……只是外出购物而已,带弓与箭矢出去做什么?]

伊藤别开了视线,若有所思地哼哼了几声。

并不流畅的回答,虽然穿插了回想的动作想要加以掩饰,但崇宗并没有单纯的她所说的是真的。

再怎么说,对这句话的回答,以伊藤友乃的性格来说,都显得太长了,过于啰嗦了。

而其中的关键是,她的回答与崇宗的所见并不相符,也就是说,她在说谎。

[为什么,要说谎?]

崇宗果断地问了。

[哈……说谎,你在说什么?]

如同听到了笑话一般,伊藤想要挤出一个笑容,但她却失败了,只有嘴角在僵硬的抽搐着。

[别再装傻了,那天……]

语句在不该有停顿的地方消散了声音,如若将铁钉打入头盖骨一般的剧痛闪过崇宗的大脑,一时间全身失力,松开了对伊藤的控制,双手紧紧抱着头,踉跄着后退了数步。

[啊啊啊——!]

尽管极力压抑着,但痛苦最后还是冲破了忍耐,掰开了紧咬着的牙关,呼啸而出。

[你……怎么了?]

突如其来的骤变让伊藤友乃愣在了原地,伸出了手想要帮助崇宗却又不知所措,而崇宗痛苦的表情已近乎狰狞,让她感到了胆怯不敢靠近。

[对、对不起!我要先走了!]

这份胆怯,再加上伊藤对崇宗说谎的缘由,让她最终放弃了关怀的善良,抓住了崇宗无法自由行动的机会,逃出了教室。

远去的脚步声,回响在崇宗的脑海中,化作后悔的遗憾。

[等……]

只发出了这一个简单的音节,崇宗就再也发不出声,身躯与音节一起坠落,撞击在地上的音节,消散无声,取而代之的是躯干与地砖之间相互挤压所发出的闷响。

崇宗的身体,因为巨大的痛苦而抽搐着,扭曲的四肢,宛若鬼魅。

第三章·猎犬without项圈

第四章·尾随杀人嫌疑 其一

四判·似男孩之彼女

第四章·尾随杀人嫌疑

[呼……呼……哈,哈……]

倒在地上的崇宗,大口大口的喘着气,手,颤抖着在身上摸索着,最终从口袋中翻出了一个小小的白色塑料瓶子,无法自如控制的手,让药撒了满地,嗒嗒嗒的清脆,只是让这个场景更显得骇人。

近乎挣扎的,崇宗把手中的药倒入口中,混合着口水强行吞咽下去,喉结的上下翻动后,他身体的颤抖,才渐渐平息了下来。

——可恶……偏偏在这个时候。

崇宗悔恨的看着手中的药瓶,有一种将其摔在地上的冲动,但这股冲动随即被冷静所平息,崇宗默默地站起来,拍掉了身上的灰尘,弯下腰,一粒一粒的拾起滚得满地都是的药丸。

——为什么这一次,会痛得这么剧烈,之前不都渐渐的减弱了么。

想到了唯可能还在弓道场内等自己,崇宗走了回去,但弓道场内早已空无一人。

——结束了么?

——为什么没有等我呢?

翻开手机,也没有任何来电、邮件的纪录,崇宗一时间想不通为什么唯会扔下自己一个人先回去。

——还是,被她误会了什么?

思考左冲右突,始终碰壁,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也找不到突破口后,崇宗放弃了思考,转而离开了学校。

——浪费了这么多药,唉,要被护士长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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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该怎么办呢。]

崇宗看着行将昏暗的天空,思索着如何弥补刚才的错失良机,原本以为可以一蹴而就的,现在反而是打草惊蛇了,要想再制造自己和伊藤友乃独处的机会,恐怕不会再那么容易了。

[喵。]

这时,一只不知从何处窜出来的黑猫,亲昵地蹭着崇宗的裤脚。

——安娜?

[好久不见了啊,安娜。]

[喵~~~~]

——既然安娜在这的话,那么……

崇宗扫视了周围一圈,看到了正缓缓走近的片雾麻衣。

[哟。]

崇宗潇洒的挥了一下手。

[嗯。]

片雾冷漠的嗯了一声作为回应。

——即使经历了那件事情,也还是老样子啊。

崇宗把安娜抱起,抚摸着它的脑袋。

[出来遛猫?]

依然是冷漠的嗯了一声,不过,这些比起之前的恶语相向,已经好了很多。想到自己的待遇得到了改善,崇宗不由得,感激地拍了拍安娜,这些都是它的功劳。

——说到弓道,问她或许会有些用处。

[我可以陪你走一会儿吗?]

片雾没有回答,取而代之的径自向前走去,把这视为默认的崇宗,赶紧跟了上去。

[安娜好像变胖了一些诶。]

[……](点头。)

[这里的白毛是不是新长出来的啊?]

[……](点头。)

[你经常给它洗澡吗,总觉得它身上香香的。]

[……](点头。)

[给猫太经常洗澡好像不太好……]

[……](无视。)

对话始终由崇宗不断提问,片雾时而点头,时而摇头,亦或者是不理不睬,习惯了她的冷漠的崇宗,理解这是她和人沟通的方式,并没有太过在意。而在这轻松的聊天过后,崇宗开始了自己所挂心的话题。

[呐,片雾……你,有想过用弓道来杀人吗?]

[……]

片雾茫然的看了一眼崇宗后,将视线调回到前方。

[有。]

停顿片刻后,片雾用淡淡的声音给出了答案,虽然语气平淡,但却是认真的回答。

虽然崇宗并不认为一向冷淡的片雾麻衣会有[开玩笑]这种雅好……但这个答案让他的思维无法继续进行下去。

[说笑的吧?]

他尝试着用轻松的语气继续沟通。

[……认真的。]

然而片雾依然继续着认真的语调,声音虽轻,却很沉重。这让崇宗无法再接下去对话……而辗转于沉默寡言与舌战达人两个极端的片雾,却进入了状态。

[不过,也不是随便的杀,毕竟,弓道这么庄严肃穆的运动,是不能用来随便杀生的,只是,我想,除了你以外,我都不会考虑用弓道来杀。]

——诶?

话语中的某些字眼,硬生生的扯了崇宗的心脏一下。

[那是说……用其他手段来杀?]

于是他试着转移话题。

[非常情况下,那也只能这样。]

虽然很想问一下非常情况指的是什么,但似乎会有生命危险,为此崇宗还是问了一个折中的问题。

[那为什么要单独对我使用弓道?]

这也是让人在意的关键字之一。

[因为你太强了,不用弓道我没有胜算。]

[哈?]

——我太强了?

崇宗不理解其中的意思,纳闷的看着片雾。

片刻之后,片雾用那冷淡的语调说出了下半句话。

[在偏僻的教室里强行将班长压在墙上并将身体贴上去,不知道想要做什么的男生,不用“太强了”来形容,难道要说他很柔弱吗?]

……

原本还只是带着半是轻松半是好奇的心情,和片雾说着话的崇宗,一下子有了被捉奸在床的感觉……虽然,其实他什么坏事都没做啦……真的什么坏事都没做,不过此刻却不可思议的有一种负罪感,有一种犯罪被别人逮个正着的错觉。

两人沉默的往前走了一步,两步,三步。

[那个,你看到了?]

崇宗尴尬的承认了,毕竟片雾所说的都是正确的……只是这句话在不同人的耳里应该会演变成不同的意思。

[……]

切换到了沉默寡言的一边,片雾轻轻点了点头。

[其实,事情是……]

崇宗在谎言与事实之间来回数着,想着要抓那一边。

[不用说也可以,我只是刚好路过,刚好看到,而现在刚好提起,并没有在意的意思,所以你不用解释,如果强行解释了,你会困扰,而我也会困扰,或许这种困扰会对年纪尚小的安娜造成不好的发育影响。]

——哈?

片雾弯下腰,抱起了安娜。

[这边。]

——我走这边,所以就再见了。

崇宗在心里把片雾这句无比简略的话补完,然后点了点头。

[还真是巧啊,这不是上杉君吗?]

刚好在这个时候,从不远处走来了一个男人,大大咧咧的朝崇宗挥着手。

[你好,土城警官。]

迈着大跨步一下子走到了崇宗身前,土城和明看了一眼崇宗身旁的片雾,然后露出了温暖的笑容。

[好久不见了,麻衣。]

[……]

片雾别过了头,看着怀中的安娜,没有说话。

对于片雾的不理不睬,土城和明没有更多的表示,转而将注意力转回到崇宗身上。

[昨天和你说的事情,还记得吧。]

[唔……嗯。]

反而是崇宗,对土城和明与片雾麻衣之间的关系开始在意起来,但看到两人没有继续交流的意思,也只好先放在一边。

[那么,现在有空吗,不如现在就去吧。]

崇宗看了一眼身旁的片雾,捕捉到这一动作的土城和明,继续说道。

[还是说,你还有事情要……]

[不,并没有,我们刚好道别了。]

崇宗侧过身向片雾点头示意后,片雾也没有多说的意思,抱着安娜渐渐走远了。

——他们应该认识吧……?

[那……]

当土城和明的声音响起的时候,崇宗注意到,目送片雾离去的,似乎并不只是自己一人。

第四章·尾随杀人嫌疑 其二

[现在就走吧。]

事不宜迟。既然是非要自己去不可的事情,或许会对事件有帮助,这对崇宗来说很重要,即使伊藤友乃已被他列为嫌疑人,但只要还有洗脱的可能,那就尚不能下定论。

[很果断嘛,上杉君,警署很近,走过去就十五分钟左右。]

说着,他已经走了起来,宽大的步伐以及较快的步频,立时就给崇宗留下了雷厉风行的印象。肃穆的氛围悄悄地钻出,散布在疾走的两人周围,这般让人精神为之一振的严肃,将之前的各种事情从崇宗脑海中驱散,只剩下前往警署一窥究竟的好奇。

只是,这股气氛在警署已进入视野的时候,被土城和明破坏了,这样巧合的时机让崇宗觉得他是刻意的,因此让崇宗感到了些许不安。

[没想到你跟得上我走路的速度啊,少年。——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破坏气氛的,正是这句话与[少年]之后一连串的爽朗大笑。

[平时有在锻炼。]

崇宗简短的回答了一句,并为刚才的气氛被破坏了而感到可惜,因为良好的气氛有助于集中精神。

[土城警官,为什么刚才,你会出现在那里呢?]

既然被破坏了,继续沉默也于事无补,崇宗开始随意的问些问题。

[嘛,出来买点东西。]

土城和明从上衣口袋中掏出一包香烟,将其塞进裤子的口袋里。

[虽然我抽烟,但是绝对不会在公共场合以及禁烟场所抽烟哦,是一个合格的烟民哦。]

就像是生怕因为自己抽烟而被别人讨厌一样,土城和明自我辩护得有些过头,另外声音也变得有些恶心,只是出于作为晚辈的关系,崇宗才强忍着没有笑出来。

[请问,你们认识吗……我是说,和片雾麻衣。]

在进入警署之前,崇宗问了最后一个私人问题。而土城和明,在听到问题后,并没有加以思考或者是做出犹豫的表现,他接着崇宗的话,继续说了下去。

[嘛……你可以当作我认识她,而她不认识我。少年。]

说完[少年]这两个字,土城和明又被自己的话给逗笑了,乐不可支的哈哈大笑起来。

——单方向的认识?

崇宗对这种总回答感到不可思议,但土城和明已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所以崇宗就没有追问。

——这个人还是一样的,很怪异的一个警察大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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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入警署后,崇宗对土城和明的身份有了新的认识,警署里的警员,都很有礼貌的向土城和明问好,原本以为他只是个普通警员的崇宗,有了不小的改观。但土城和明最后落座的地方,却是没有官职的一般警员所落座的位置,而在桌子上,确确实实的摆着写了[土城和明]字样的牌子。

[怎么了,一脸疑惑的样子。]

[不,没什么。]

[既然没什么的话,那我们就开始吧。]

土城和明利索的从一大叠文件夹中抽出其中一个,取出了里面的资料,崇宗稍稍瞄了一眼,认出了这是自己上次做的笔录。

[在带你去看那个东西之前,有些事情想再问你一下。]

[好的。]

土城和明从随意到认真的突然改变,使崇宗觉得有些不自在,却也让他对这个公私分明的男人多了一分信赖感。

[关于上次作笔录的事情,你有说过,你看到了一个人拿着弓与箭矢跑开了,因为太突然,没能看清楚,是吧?]

[是的。]

[之后有回想起什么来么,比如说那个人的衣着,身高,体形,这类信息。]

——伊藤友乃。

[抱歉,我没什么特别的印象。]

土城和明把视线从文件转移到崇宗的脸上,一时间,崇宗有自己已经被他看透了的错觉。

[这样啊,那还真是遗憾。]

如此说着,土城和明合上文件,站起身,用力拍了几下崇宗的肩膀。

[不过,也不用太灰心,你已经帮了我们很大的忙了,如果没人报案,可能会迟很多天才发现这桩案件。]

——这并非是帮她掩饰,只是不希望我身边的人与这种事情扯上关系而已。

——而如果,我发现了她是犯人,或者是相关者的话,会由我,主动向警察报案。

没有说出伊藤友乃的事情,给崇宗平添了很多心里负担,不过他并没有把这份压力表现在外,很好的藏了起来。

[那么,是什么事情非我不可,一定要我过来看?]

问完了笔录的事情后,土城和明似乎不急着做下一件事情的样子,这让崇宗感到疑惑,并因此而主动开口了。

[嘛……虽然说不着急也是可以的,不过耽误你的时间也不好,那么,跟我来吧。]

土城和明拍了拍脸颊,松弛了僵硬的肌肉,让表情从方才的严肃变为随意。

——他是刻意的,在调解气氛吗?

崇宗跟上他,走入了警署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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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

数分钟后,他们来到了一扇两米高,四米左右宽的门前,整扇门,连同周围的墙壁,都漆成了白色,空气中隐约漂浮着福尔马林的味道,再加上位于警署深处,让这里显得格外阴森。

[停尸间,或者叫做太平间也可以。]

土城和明若无其事的说着,用钥匙打开了门,一股冰冷的空气立刻就冒着白烟缓缓翻滚出来。

[里面可能会有些冷,坚持一下哈,年轻人。]

依然是很随意的感觉,土城和明再次用力拍了拍崇宗的肩膀。

[太平间的话,不应该是医院里面才……]

[出于特殊情况,一些尸体会先被保存在警署里,那么,我们进去吧。]

没等崇宗的问题说完,土城和明就利索的回答了,随即推着崇宗走进了太平间中。

即使看过尸体,但对崇宗来说,这还是第一次进太平间,带着一点点紧张以及很多很多好奇,他在太平间里四处张望着。

在这个太平间里,除了门这面墙壁外,另外三面墙壁,都贴着墙放着巨大的金属柜子,其顶部甚至顶到了天花板。这些柜子从外表上来看像是不锈钢制成的,在这昏暗阴森的房间中反射着妖异的暗蓝色光泽。

在崇宗四处看的时候,土城和明径直走到了其中一个柜子前,看了一会儿贴在上面的标签,拉出了其中的一格。滚轮哗啦哗啦的声音吸引了崇宗的注意力,而他所看见的,正如同在中,在电视剧中所看见的那样,是一个长条形的金属板子,再那上面,有一张宽大的白布盖着什么东西——而那,显然就是尸体。

[好了,要让你看的东西,就在这里,我建议你先坐一下深呼吸,放松一下心情,毕竟这里可不是谁都可以进的展览馆。]

——放松心情?深呼吸?

崇宗不解的看着土城和明,毕竟尸体的话,他已经见过了,而这一点土城和明也应该心里有数才是。然而土城和明只是笑着看着他,不予以解释。

——这么说来,在快到警署的时候,他就有意无意的制造轻松的气氛。

这时崇宗响起了土城和明之前的行为,如若是为了让自己放松,那就解释得通了。

——难道能看到什么超自然的东西么,不可能的。

抱着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的想法,崇宗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对自己即将看到的东西愈发的感到好奇,但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张白布之下应该是那个初中生的尸体才是。

[准备好了吗?]

[随时都可以。]

一向不喜欢等待的他,立刻示意土城和明自己已经准备好了。

似乎是为了鼓励他,也可能是嘲笑崇宗的鲁莽无知,总之,土城和明再次笑了,在这个停尸间里,如此的笑容甚是违和。

之后,土城和明掀开了盖住尸体的白布。

白布卷动了空气,翻飞着叫嚣着哗啦哗啦。

停尸间里的冰冷,静静的流动着。

还有的,就是站立着的,以及躺着的,一共三人,亦或者是,两人。

[……]

看到了白布之下的事物的崇宗,久久不能动弹。

是躺在病床上的尸体,让崇宗不可置信的瞪大了眼睛,惊讶得张大了嘴巴,随即便成了惊恐的表情。他狼狈的想要后退,却因为脚软而跌倒在地。

双手撑住背后的地板,以支撑住后仰的上半身,被震慑的,是肉体,神经,以及精神,战栗的双瞳,无法相信自己所看见的事物。

那,正是崇宗,是崇宗自己的的尸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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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小时,崇宗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上杉家,帮他开门的人,是唯。

[回来得真是晚呢,做什么去了?]

以为崇宗晚归是因为伊藤友乃的原因,唯说话的语调有些调皮。

[不……没什么。]

然而,崇宗的声音却宛若死灰般,一片灰暗毫无生机。

原本只是开玩笑的语气,却没想到崇宗会如此回答的唯,似乎看出了些端倪,收起了笑颜,不再说话,默默地关上了门。

[崇宗,发生了什么?]

声音中泛着波澜。

崇宗没有回答,缄默的继续向前走去,而唯并没有放弃,她跟在崇宗的身边,如此的两人,走到了崇宗房间的门口,在拉开自己的房门之际,崇宗稍稍停顿了一下。

[唯姐姐。]

[什么?]

终于等到了崇宗开口的唯,稍稍松了一口气。

[……你会用弓道杀人吗?]

然而,她却没想到他会提出这种问题。

[你在说什么啊崇宗!]

在唯反应过来之前,崇宗已经进了房间,关上了门,但唯却不管这些,一脚直接踢在门上,经不住这一击的脆弱拉门,哗的一下倒进了崇宗的房间。

[弓道怎么能拿来杀人呢,崇宗你是怎么了?]

踏着拉门的尸体,唯冲入崇宗的房间,然后,生拖硬拽的把崇宗拉到了自己房间里,让他端正做好。

[弓道是一项庄严肃穆的运动,是以修身养性为宗旨的高雅艺术……]

起初,崇宗的注意力完全没有放在唯的身上,依然在思考着自己的事情,直到唯的说教持续了半个小时之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已经不再自己的房间里了,对着似乎是会错意了的唯,露出了苦笑。

[所以说,弓道是日本古武道系统中最古老的运动形式之一,同时也是日本民族体育中最具传统特色的项目之一……笑,你笑什么啊,我在认真地规劝你回到正道上诶崇宗!]

[抱歉,是我错了,能不能,不要继续了?]

从疑团之中稍稍找到了方向的崇宗,舒缓了压力与精神疲惫,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但唯完完全全不管他的变化,已经进入了说教模式的她,在自己满意之前没有放过崇宗的意思。

[很遗憾,在这里道歉没有用,乖乖的给我听完!]

于是,崇宗,被唯强迫着,听了长达一个小时十七分钟又二十二秒的弓道素养外加思想品德教育。

结束之后,才意识到崇宗已经恢复了平日里的样子的唯,才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与崇宗相视而笑。

只是,两人笑容的意义,早已不同。

第四章·尾随杀人嫌疑

第五章·堆积假象的崩溃 其一

四判·似男孩之彼女

第五章·堆积假象的崩溃

清晨的公园空无一人,初升的朝日投下些许温暖,让大地泛起一层纯白的雾气。

在公园之中,有着一条长长的栏杆,此时,栏杆上面,每隔一小段距离,就摆着一个易拉罐。在栏杆两米开外的位置,是套着风衣的崇宗,正不断交换着轴心手,将九节鞭在左手和右手间来回交换着,并不断加快挥鞭的速度,雾气缠绕在鞭上,在空中留下一道白色的圆弧。

[呼……]

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全身放松,卸去多余的力量,全神贯注,右手摆到腰部,让九节鞭在背后画着大大的圆圈,随即,手臂大幅度挥动将鞭送出,鞭头笔直的飞向最左边的罐子,只是电光石火的瞬间,罐子就已被击飞,同时鞭子已经再度回到崇宗的身边转着圈,进入待机状态。

没有给自己更多的时间加以调整,迅速的第二次,第三次,第四次出手,空罐子不断的,kiang,kiang的被击飞,从左到右,按照顺序,没有丝毫差错。不到一分钟的工夫,崇宗就清掉了排列其上的三十个空罐。

达成练习目标后,崇宗再次呼出一口气,调整了一下身体状态,并重点感觉了一下让他一直挂心的手腕——令他高兴的是,手腕没有异常,已经恢复到和以前一样,可以自如的使用了。

排除掉最大的障碍后,崇宗终于安下心,开始正式的训练。

弓步向前,俯腰直臂勾起手腕,九节鞭在身体前方划出月牙般的半圆,扫起了地上数个空罐,在这些空罐落地之前,鞭子已被再次送出,只是这次并不是一次击打多个,而是以鞭头敲击空罐底部,将其送上高空——也就是动态多目标快速打击。

被送上天空的空罐,呼呼呼的打着转,随即落下,但在落地之前,又再次被即时到达的鞭子甩上天空。在这公园的一角,kiang,kiang,kiang的声音有节奏的响着,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让数个空罐,在公园的上空,不停翻飞着。

这样子持续了十多分钟后,崇宗停止了对空罐的抽打,将九节鞭收回身旁,换上已经开了刃,闪着寒光的尖刺型鞭头。在甩出的同时,用脚蹬鞭头底部进行加速,化为凶器的九节鞭,毫不留情的刺穿了空罐,其切割时的锐利,让人胆寒。

带着空罐残骸的九节鞭,随着崇宗轻轻的抖鞭,将串在鞭头上的空罐甩入了垃圾桶中,不出数分钟,崇宗已将地上的空罐全部收拾干净。

——真是久违了,这种操控自如的感觉。

将九节鞭折好收入裤袋中,崇宗漫步离开了公园,只是,走开了数步后,他就慌张的用手按住了头,同时另外一只手已经伸向口袋。

强烈的眩晕感,让他恶心得想吐,但顾不上这些,他还是强迫自己吞下了拿出的药丸,喘息片刻后,才觉得恢复了正常。

——真的不要紧吗,护士长的判断是不是错了?

虽然不及上一次那么强烈,但近日来一直缠着崇宗的头部不适,让他无法完全放松心情生活。

——等把这件事情查清楚了,去一趟医院好好检查一下吧。

即使头痛再厉害,只要吃了药丸就没事了。这样肤浅的认知让崇宗暂且把自己的安危放到了一边……应该说,他不得不把它放在一边,因为比起它,[看到了自己的尸体]这件事情,已经变为不得不解决的首要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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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样,调整过来了吗?]

土城和明体贴的递上了一杯冒着热气的咖啡,让崇宗坐在他的对面。

[嗯,没有问题了。]

结果咖啡啜了一口,对咖啡没什么研究的崇宗,不会去在乎其是速溶的还是磨咖啡豆的,只是单纯的摄取其中的热量,以驱走身上的寒冷。

在家用过早餐后,崇宗直接来到了警署,因为昨天傍晚所发生的事情,所看到的事物,注定了他接下来的几天,甚至是几个月,或者更长的时间里,都必须与警察联系在一起了。

土城和明[我们最初发现这件事情的时候,也很惊讶,不过正所谓大千世界,发生这种事,也并不奇怪,只是作为对象来说,太过于让人难以接受罢了。]

看到崇宗的精神状态很稳定,土城和明的表情轻松了许多,放松的靠在了靠背上。

如同他所说的那样,昨天,不,确切的说,是前天,也就是土城和明给崇宗打电话的那天,所发生的事情,是这个世界的戏剧性,所编导的一场玩笑,恶劣的玩笑,而且是让人不得不认真对待的玩笑。

当尸体被送到法医手上后,法医立刻就发现了问题。这具初中生的尸体,在脸部,被贴上了一层非常逼真的假皮,也就是说,他被人为的[换脸]了。在法医揭下那张假皮后,站在一旁观看的土城和明,他那时所表现出的诧异与惊恐,不亚于崇宗本人看到时的程度。

毕竟,因为,事实是,撕下了假皮后,这位初中生的脸,与崇宗如出一辙。

[那时候真的是吓我一大~~~跳啊,这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么吓人的事情,刚刚还和你在说话,一回头就看到你已经变成尸体躺在那……]

土城和明夸张的作出了一个被吓到的手势。

[请不要对着别人说“你已经变成尸体”这种话。]

然后被崇宗冷淡的顶回了一句。

[啊……抱歉抱歉。]

他搔了搔头发。

[那么,你本人有什么想法?]

接着,双手握住,放在两腿膝盖之间,压下脊背,专注的看着崇宗。

——或许,接下来的对话,关乎生死。

崇宗不由得如此想到,但早在昨晚,他就已经想通了,不依靠任何人的帮助,不需要任何人的开导,在面临自己生死这类问题的时候,他反倒坦然。

[两种可能吧,第一种,最让我安心的,这只是单纯的巧合。第二种,我有可能会被杀。]

土城和明没有做任何表示,于是,崇宗继续说了下去。

[关键就在于我和死掉的这位初中生有着相同的面貌,他死后被画蛇添足的贴上了假皮,这里需要一个理由才能解释得通。我认为这样做的动机只有一个,那就是让这具尸体不被人认作拥有[这张脸]的人,而[这张脸],既可以指代死掉的他,或者是活着的我,还有可能存在第三个、第四个拥有[这张脸]的某一个人。]

土城和明点了点头,示意崇宗继续。

[于是接下来的问题就是,他是不想让谁知道才这么做的。如若是警方的话,因为有法医的存在,这种小伎俩三两下就会被识破,做这种无用功是没有意义的……那么,还有可能看到这具尸体的人,除了当时在场的,就是后来的目击者,也就是我。]

[最坏的情况就是,凶手杀人之后,发现了我,然后意识到自己杀错了人,并且发现我已经注意到了尸体的存在,为了不让我注意到而特意给死者贴上了假皮,以此降低我的警戒心,而他真正要杀的人,是我。]

沉默了片刻后,清脆的掌声在办公室中响起。

[说得很有道理啊,上杉君,简直就像是个擅长推理的名侦探一样。]

听完了崇宗的想法,土城和明除了欣赏以外,没有在脸上表露出更多的感情。

[那么,你现在是有了死的觉悟,还是有了活下去的觉悟?]

——当然是……

[活下去。]

既没有闪烁着坚定目光的眼睛,也没有一字一顿的气魄,崇宗只是平平淡淡的说出了这句话。

[说得理所当然啊,上杉君……不过,刚刚你所说的猜想和我们警方得出的结论一致,你将会是那位凶手的下一个目标。因此,有一些事项需要和你商讨。]

[好的,那现在就开始吧。]

土城和明从抽屉里取出了一大叠文件,迅速的翻了一遍后,从中取出了几张放在桌上。

[本来作为受害者来说是没有权利知道这些的,但考虑到你现在的情况,所以特殊对待。首先要说的是,你现在随时都有可能遭受袭击,为了你的人身安全,你必须要二十四小时处在我的监控之下,没有异议吧?]

[请问,要怎样做到二十四小时监控我?]

[和你一起生活。]

[……]

——不行,这样会影响到上杉家。

[还有别的选择吗?]

[没有。]

崇宗皱起了眉头,低下头看着地板。

[怎么,有什么不妥吗?]

想不出这有什么好困扰的土城和明,不解的看着崇宗。

[我不希望让上杉家……不,我不希望让我的家人受牵连,不想让他们知道这件事情。]

[哈?你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吗?]

似乎是认为崇宗过于天真了,土城和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悦。

[我知道,所以我更不希望牵扯进身边的人。]

[所以你就要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傻乎乎的等死吗?]

[不,不是的。]

在对话渐渐变得激烈之际,崇宗站了起来中断了对话。

——既能确保我的安全,也不会惊扰到上杉家的方法……

崇宗的目光,落到了土城和明身上,既非困惑,也非寻求帮助,而是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欣喜的目光,这道目光让土城和明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身子,就像是看到了麻烦事一样。

不过,他要逃已经晚了。

[不是你和我一起生活,而是我和你一起生活,可以吗?]

崇宗微笑着如此说到。

[……哈?]

土城和明看向了别处,尝试着装傻。

[在事情解决之前,我搬过来和你一起住。]

于是崇宗挑明了自己的意思,让他无处可逃。

——为了不给上杉家添麻烦,只要身为问题中心的自己远远的离开了,那上杉家就安全了。

第五章·堆积假象的崩溃 其二

于是土城和明尴尬的低下了头,不经意间他被崇宗将了一军,而且还是在死胡同里。

[那……]

[不行不行不行!]

土城和明把头摇得仿佛要掉下来一样。

[喂喂喂,我可是有妻小的人啊,别看我这个样子,我已经是爸爸了,你这样的话,我会……]

——既然如此,就和他混熟一点吧。

[打扰了你们和谐愉快的性生活我真是非常抱歉。]

崇宗不经意的假装很认真地说出了一句不是可以不经意说出的话。

[那、那是当然的!再怎么说我们也是一个星期三次符合和谐愉快原则的性……你在说什么啊死小鬼!]

[诶?难道不是吗?]

[当、当然是了!]

下意识的回答后,土城和明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于是对着不停嘀咕着[原来是三次哦]的崇宗施以怀中抱妹杀……才不是,是施加以肘关节锁喉酷刑,直到崇宗被勒到呛出了眼泪,大声叫着[认输认输],他才冷静下来,松开了崇宗。

……

小小的打闹过后,两人稍作喘息,相视而笑。

[扑哧。]

[扑哈哈哈哈~]

[怎么样,三次可是很科学的。]

[虽然没什么研究,不过确实是在报纸上看过……]

[好了好了,到此为止,居然被一个初中生折腾得没了大人的样子……我明确的告诉你,要住我家是没可能的。]

打断了欢乐轻松的话题,土城和明竖起食指,朝崇宗摇了摇。

[虽然我能够体谅你为家人着想的心情,但你是否考虑过我呢?]

[如果是我家的话,我的家人又该怎么办呢,再怎么说那也是我的家人,不会因为公事而牵扯进去。]

谈及家人的时候,土城和明显得很温柔。

[但是作为一个警察,我不会放你不管的,所以说,我和你一起住在警署里,直到事情结束。]

而当论及公事的时候,他是认真敬业的警察。

听完土城和明的话,崇宗感到很不是滋味。

——我只意识到了自己的家人,却没有注意到土城和明也有自己的家人。

[对不起,我欠考虑了。]

诚挚的道歉。

[别在意,作为一个大人,这点气量我还是有的。]

土城和明随意的扬了扬手,示意崇宗坐好。

[回到刚才的话题,鉴于情况特殊,我准许你看一下这些资料。]

土城和明将桌上的文件推向了崇宗。

[这是?]

[死去的那位初中生的身份、家庭背景、在校情况等信息,虽然我也得出了和你一致的猜想,但猜想终归只是猜想,在凶手被捕之前,凶手到底想要做什么,是不能百分之百断言的。]

[……嗯。]

崇宗并没有立刻把注意力放到文件上,而是随着思绪波动的方向开始思考起来。

——关于凶手的目的,唯一所知的,就是他要杀掉长着[我这张脸]的人,而他真正要杀的人,是我,是死掉的这个初中生,还是别的什么人,完全不知道。

——如果要杀的人是我的话,那又是为了什么?虽然在国内时,初中的时候和别人结过仇,但毕竟只是小孩子,不要说飘洋过海,就连杀人都是不可能涉及的范畴。而在京都,纵使剑道社的人对我怀有恶意,我想也不至于到杀人的地步。

——结果什么都想不出来,可千万别在什么都没搞清楚的情况下死掉才好。

——死得不明不白的,多可惜。

思绪渐渐偏离。

[怎么样,看完了吗,有什么感想?]

[啊,马上就看完了。]

土城和明的声音把崇宗从漫游状态下拉了回来,他匆匆的扫了几眼资料,并没有看到能让他眼前一亮的信息。

[只是一个非常平凡的初中生,没有值得特别留意的地方。]

——而他,有可能只是因为和我长得像而被误杀了。又或者是我,因为和他长得像而陷入这种危机性命的状况之中。

[是啊,原本可以过着正常的生活的,却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

从崇宗手中接过文件时,土城和明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要好好珍惜你现在的幸运才是。]

——幸运吗?也是,本来,幸运与不幸,就是相对而言的。

两人再次对视了一眼,这一次,露出的是不约而同的苦笑。

稍作整顿之后,两人再次进入了讨论的状况。

[那么,上杉君,请你回想一下,你是否有什么仇家?或者有没有人有杀你的动机?]

——要是人心有那么容易看透的话,那世界就清静了。

关于动机的问题,崇宗已经考虑过很多次了,但全然没有头绪。

[不,完全想不出来。]

唯一的线索是伊藤友乃。

但崇宗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不说出来。

[如果是蓄意杀人的话,那对方显然知道你的身份,这里面没有动机的话是说不通的。]

[是的,我也这么认为,但,完全没有线索。]

——如果是伊藤友乃的话,那就简单得多了吧。

也许是还怀着对伊藤友乃的善意,也许是不认为自己会输给伊藤友乃,总之,当崇宗想到伊藤友乃可能会杀自己的时候,并没有感到太多的压力,反而释然,无畏。

其实早在昨晚,崇宗就已经有了自己会是下一个受害者的觉悟。在有了这样的觉悟后,他第一个想到的是上杉家的成员,虽然他还只是个初中生,但无论是在他看来,还是从客观角度来看,遭遇危险的时候,上杉家没有任何一个人的求生能力强过他,更没有人可以在他遇险的时候救出他。

作为一个寄居的养子,他不愿,也不想再给他们添加麻烦,让他们陷入危险之中,因此他对上杉家闭口不提这件事。

但他已经不是那种一个人承担一切的笨蛋了。

他从来没有认为自己很强,他知道渡边弦吾,知道土城和明,知道在巷子里遇到的那位俄罗斯巨汉,知道在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人,可以轻易的制他于死地。

所以,他不会是一个人去承担一切的笨蛋。

因此,他寻求了警署的帮助。

而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可能涉及到伊藤友乃,而选择自己一个人去解决。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只能守株待兔了。]

土城和明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手把自己与崇宗添上了咖啡。

[唔……土城警官,可以麻烦你一件事情吗?]

[请说。]

但,这样守株待兔是不行的,既然线索放在那里,那就是供人追寻的存在,崇宗想要用上伊藤友乃这一条线索,但却又不想让土城和明过度在意她。事情发展到现在,想要摆脱土城和明,独自一人与伊藤友乃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土城警官,有几个人的身份,我有些在意,能麻烦你查一下吗?]

或许行得通,或许行不通。

[行啊,你说吧。]

但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

[分别是,速水英二,长崎裕人,片雾麻衣,伊藤友乃。]

藏木于林吧。

[和案情有关系吗?]

[也许吧。]

[原本还期待着你天真的说一句“一定”呢,上杉君。]

土城和明哈哈一笑,转过椅子,对着电脑开始噼里啪啦的敲起字来。

[话说,你是养子对吧?]

和上下文毫无联系的一句话,却涉及到了崇宗的隐私。

[嗯。]

稍稍有些惊讶,但崇宗并不觉得他知道这件事情有什么大不了的。

[作为案情相关者被查了资料是无可厚非的事情,我特意说出来是希望你能理解这种底细被别人摸清的不愉快,因为,出于你的话,我同样的会去调查别人的资料,所以我希望你自己先体会一次这种感受。]

——也就是说……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刚那几个名字,都是你的同学吧?]

——所谓的职业道德是吧。

[是的,我会把刚才的感觉牢牢记住。]

……

十多分钟后,土城和明完成了搜寻,屏幕上显示着四个窗口,分别是他们四人的资料。

[都是些普通的小鬼,没什么特别的。]

土城和明砸了咂嘴。

[好了,我都看过了,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你过来看看吧。]

[好的,麻烦你了。]

崇宗在意的只有伊藤友乃一个人的资料,其他人的只是掩饰。

院长曾经说过一段话,[人的一生有两次出生,第一次是肉体上的出生,第二次是精神上的出生。第一次出生的时候,人是具备杀人的能力的;而第二次出生后,人就失去了杀人的能力,除非他破坏了自己的精神。]

这段话,让崇宗做出了判断。假若没有经历过什么特别的事件,伊藤友乃是不可能具备杀人的能力的,因此,查阅她的身世资料,或许能有什么发现。

[我说,你小子该不会是为了自己的兴趣而叫我调这些资料出来吧?]

看着崇宗看得如此认真,土城和明有些怀疑的盯着他。

[不,这当然不是我的兴趣。]

早就料到会被这样质疑,崇宗淡定的否定了土城和明的疑问,然后从屏幕前退开。

——并没有什么特别的,伊藤友乃应该是清白的吧。

[很遗憾,我也没有发现什么值得注意的。]

虽然嘴上说着遗憾,但崇宗实则松了一口气,若是在这里发现了伊藤友乃经历了什么特别的事情,那问题就更加棘手了。

[真是的,害我白忙一场……不过,这个丫头的老爸居然是伊藤神岚啊,还真是了不起。]

土城和明用手指敲了敲屏幕上的一张照片,舒服的靠到靠背上。

[伊藤神岚?]

——伊藤友乃她父亲怎么了吗?

[你不知道吗?全日本首屈一指的弓道大师。]

——弓道?

[不,我不是很清楚……]

土城和明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眉毛夸张的拧在了一起。

[伊藤神岚,二十五岁的时候就名扬全日本,三十岁的时候就已经站在了日本弓道的顶点,遗憾的是他在三十二岁时死于心力衰竭。]

——英年早逝么。

——这么说,伊藤友乃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了父亲吧。

[亏你还是学弓道的,居然连这个常识都不知道啊。]

[啊,抱歉,我还是新手。]

[不不不,这是连一般人都知道的常识,常识!]

[对不起,我没常识。]

对土城和明的较真感到无奈,但崇宗同时也对伊藤神岚这个人的名气之大感到惊讶。

——背负着这样伟大的父亲,伊藤友乃走弓道之路,压力之大,并非是我所能想象的。

崇宗看着资料上,伊藤神岚的照片,看着他倔强的眼神,稍微明白了为何伊藤友乃会如此好胜,以及为何她不得不胜。

——都是世人的言论。说。说。说。

……

时值正午,警署订了外卖,土城和明顺道帮崇宗叫了一份。

末了,在土城和明去拿外卖之际,他随口说了一句。

[我说,你小子真的是来日本读书的吗?]

——难道,不是吗?

[呀,不,只是在说笑而已。]

土城和明哈哈一笑,去拿外卖了。

——我应该,是来京都读书的吧。

而崇宗,被这句话稍稍,动摇了。

第五章·堆积假象的崩溃 其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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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下午,崇宗以[难得放假,想要到同学家玩几天]为借口,告诉上杉夫妇自己这几天不住在家里,并让土城和明装作是那位同学的父亲,与上杉叔叔寒暄了几句,顺道带走了换洗的衣物。

回警署的路上,在便利店里买了便当。当和警员们围在一起吃便当的时候,崇宗不可思议的感到很有趣,觉得这样子也很温馨。

不过,这种轻松愉快的氛围只是短暂的,用餐结束后,大家就立刻投入了各自繁忙的工作之中,当土城和明正在告诉崇宗各种注意事项的时候,警署里来了一位“客人”,让崇宗倍感意外的“客人”。

[抱歉,打扰了,我想要报案。]

走进来的人,是伊藤友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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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会来这里?!

过度的惊讶让崇宗差点把手上的咖啡杯掉在地上,不过他立刻稳住了自己,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利用警署里,每个警员座位周围都有的蓝色格间,挡住了自己的身形,不让伊藤友乃看到。

[你在这里等会儿,我去接待一下。]

土城和明离开的时候,手在崇宗的肩膀上握了一下,让崇宗不得其解。

——什么意思?还是只是无意识的动作而已?

没空再去思考这些,崇宗装作在看文件的样子,实际上闭气凝神,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伊藤友乃身上。

因为距离不是很远,所以崇宗清楚地听到了他们的对话。

[你好,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的吗?]

[是的,我是来报案的。]

[好的,请这边坐。]

……

[那么,是什么案件呢?]

[我想,应该是杀人案。]

听到这里,崇宗不由得握紧了手中的文件。

[请尽可能详细的说明时间,地点,还有当事人。]

[……时间是两天前的下午,我到四条河原町的专业店保养我的弓道器具,在回去的路上,我为了赶时间而走了一条小巷,在一堆装满垃圾的袋子旁边,我看到了一个人倒在血泊里,因为过于害怕,我当时逃走了……很抱歉,直到现在才来报案。]

——等等,这是怎么回事?

——做贼喊抓贼吗?

——还是说……

[不要紧的,您能主动来报案对我们来说就已经是莫大的帮助了。]

[其实,这件案子在当天就已经有人报案了,所以处理得还算及时,所以您也不用为自己太迟报案而自责,在第一时间选择自保是很正确的行为,希望您下一次也能这样做,然后鼓起勇气,更早一些报案,这样就可以了。]

[啊……好的。]

[那么,关于这件案子,请您我们回答几个问题。]

[……嗯。]

[首先,当您到达现场的时候,您是否有看到除了死者以外的人?]

——她看到了我。

想到她可能会把自己供出来,虽然自己并非犯人,但考虑到这可能引起的误解,崇宗的心一下子悬了起来。

——在当时的我看来,伊藤友乃可能是嫌疑者,但,相对的,在当时的她看来,我也是嫌疑者,假如她是清白的话……那么,这几天,她对我的回避,就仅仅只是因为对我的恐惧而已。

——[猎犬,会因为血腥味而聚集在一起,不过,在明确自己是猎犬的同时,别忘了,会被血腥味吸引的,可不止你一只猎犬。]

在那天下午,渡边弦吾所说的这句话,崇宗所没有听明白的这句话,现在,让崇宗醍醐灌顶。

[不……没有。]

——她没有提到我?

悬着的心,落下了一些。

[那么,你在进入小巷之前,以及离开小项的途中,有看到什么可疑的人,或者是事物吗?]

[不,也没有。]

[你最近的生活正常吗?有没有感觉被别人跟踪了什么的?]

[……没有。]

[好的,这张是我的名片,如果想起了什么,请……]

……

[还有,就是在这里留下你的姓名、住址、联系电话……]

……

对话告一段落,虽然并没有排除伊藤友乃可能是凶手,刚才发生的事情只是她自编自导的在制造假象,但崇宗总有一种[她不是凶手]感觉。

因为,当唯提起弓道的时候,眼中闪烁的光辉,那一份对弓道的热爱,都让崇宗觉得唯是不会践踏弓道的。而和唯一样热爱弓道,甚至比唯还要执著的伊藤友乃,更是让崇宗无法想象,假若她用弓道来杀人的话,那会是何种理由的重压下,才会驱使她这么做。

那么,凶手又是谁呢。

崇宗渐渐觉得,自己近日来皱眉头的动作越来越频繁了。

[你偷听的技巧还不够高明啊,上杉君。]

土城和明拍了拍崇宗的肩膀,面朝着他坐了下来。

——看来是被发现了吧。

[啊,被发现了。]

在这里说谎也没什么意义,崇宗坦诚的承认了。

[刚刚来的那个小丫头,是你下午查阅过资料的其中一人吧?]

崇宗觉得土城和明的眼睛似乎闪着亮光。

[是的。]

回避也没什么意义。

[这里面有什么联系么?]

[不,没有。]

[哦……那还真是遗憾。]

土城和明很夸张的,长长的叹了一口气。

[说起来还没有正式问过你,你还真是勇敢啊,不但看到命案现场没有逃避,而且还可以保持那么冷静,可以说说这是为什么么?]

——当然是因为习惯了。

[这个问题可以不回答吗,土城警官?]

[嗯,当然,这是你的自由。]

理所当然的点了一下头。

[不过,这会影响我对你的信任就是了。]

随即狡黠一笑。

[虽然你现在是受保护对象,但也不排除你就是凶手的可能。]

言语中夹杂着玩笑语气与较真仔细。

[毕竟,这世界上还有做贼的喊抓贼这一说,对吧,少年?]

最后是以哈哈大笑告终,被自己的[少年]这两个字逗得笑翻在地的土城和明,遭到了在场全数同僚的白眼,只是,这最后的小闹剧,并没有冲散他方才的一席话。

——我没有杀人。

崇宗很坦然,但他的坦然只有他自己知道。

因为人心是无法看透的。

因此这个世界很不便,却也很便利。

之后的时间过得飞快,疲倦的崇宗早早的在办公室的沙发上铺好了被褥,临睡之际,土城和明走了过来,丢下一句话。

[对了,忘记告诉你,我还叫了一个帮手过来帮忙,虽然性格很讨人厌,但论实力的话,还是很靠得住的,明天会过来。]

第五章·堆积假象的崩溃

回忆片段·彼女

四判·似男孩之彼女

回忆片段·彼女

[爸爸……]

稚嫩的声音,还没有完成[爸爸]这个发音,就被凌厉的抽打声盖掉了。

打在木地板上的竹鞭,让女孩止住了声音,一动,都不敢动。

这是一间宽阔的道场。

绚烂的阳光,在午后散发着温暖,绿了树叶,绯红了花朵,和煦的光辉洒在打了蜡的木地板上,在淡淡的木香之中,映出了一对父女的身姿。

父亲有着凌厉的眼神,宛若盘旋万米高空中的猎鹰,犀利的洞察一切。

在他身旁,是规规矩矩跪坐着的小女孩。

虽然年纪尚小,但五官之间已依稀可辨父亲的英姿,纵使倔强的绷住了脸,但双颊上的泪痕,还没有被拭去,在红润的脸蛋上,留下两道湿漉漉的水痕。

到底还要继续跪坐多久呢。

即使意识到了自己做错了,但小女孩依然忍不住去思考着何时才能结束今天的训练,即使她很想要变强,很想要变得更成熟一些,很想追上父亲的高度。

但她终究只是个孩子。

已经麻得不能动弹的小腿,只剩下刺刺的感觉,由小腿内部向外蔓延,大腿又酸又胀,这种难受的感觉,让女孩的小脸憋得通红。

她已经快要哭出来了。

但,却不敢哭泣。

也不想哭泣。

她在不知道多久之前,曾经哭过一次,那是她刚刚开始感到难受的时候。

而她父亲给予的回应是,用竹鞭在木地板上敲了一下。

明明没有打到她,但她却意识到了[疼痛]这种感觉,本能的,停止了哭泣,为了保护自己的身体免除这种[疼痛]。

她知道父亲是爱她的。

因为父亲手中的竹鞭,从来都没有落在她身上过。

因为父亲总是在训练结束之后,露出慈爱的笑容配她玩耍。

因为父亲总是在洗澡的时候挠她的咯吱窝,逗她发笑。

因为父亲总是在睡前给她讲各种有趣的故事。

因为父亲是无比强大的存在,不仅仅是对她而言,而是对所有人而言,父亲会不顾一切的保护她,父亲的背影永远是高大伟岸让人充满安全感的。

所以,她知道父亲是爱她的。

但,每一次,竹鞭打在木地板上,那响亮的,吓人的,啪的一声。

都让她战战兢兢,不敢动弹。

即使她知道父亲是爱她的,也正是因为她知道父亲是爱她的,所以。

所以,她会命令自己,会勉强自己,让自己努力的去成为父亲所希望她成为的人。

她想要成为向父亲那样伟大的人,而他的父亲,也正帮助的她追上自己。

午后的阳光,温柔的推动着时间,拂动着树叶,沙沙作响。

[射法八节是什么?]

父亲背对着她,等待着答案。

父亲已经不是第一次问这个问题了,而年幼的她,花了很多时间,努力的记下了这些拗口的名词,即使她完全不明白这些词汇的意思。

[踏足,构身,上箭,举起,拉开,集中……分离……残心。]

因为生理上的难受,让女孩的声音微微颤抖。

[还不够流利。]

父亲说着,面对着她,也跪坐了下来,动作非常流利,没有丝毫摇晃,坚如磐石。这让女孩不自觉地着迷了。

她也想要做到这种境界。

她所崇拜的父亲,没有什么做不到,无论什么,都是完美。

[你的目标是什么。]

[像爸爸一样,成为十段范士。]

十段范士这个组合词汇,在稚嫩的言语中,失去了作为弓道射手顶尖者所应有的威严。

[很好。]

听到了父亲的赞许,女孩露出了些许的期盼,但父亲并没有如她所希望的那样,用粗糙,却又宽厚的大手,抚摸她的小脑袋,而是以流畅的动作起身,站了起来。

[不要忘记你的目标,坚持下去,直到实现为止。]

宽阔,明亮,肃清的弓道场,将父亲的这句话,牢牢地印在了女孩的心中。

午后的阳光,总是特别温柔,虽然,这份温柔有时也可以带走水分,带走生命。

回忆片段·彼女

第六章·理智握着独断 其一

四判·似男孩之彼女

第六章·理智握着独断

在警署中迎接一天的清晨,让崇宗很不习惯。

而不习惯的,自然不只是迎接清晨的这个时刻……例如半夜醒来时,听到了土城和明的恐怖磨牙,让崇宗一度难以入睡。那呱嘎喀喀喀的声音,即使是已经睡了一觉醒来,崇宗依然有其仍缠绕在耳旁的感觉。

啪。啪。

于是他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驱除睡意,让自己清醒过来。

[该把你的头从我肚子上移开咯,水素。]

崇宗掀开了被子,却只看到了自己的身体。

——睡糊涂了,真是……

让他不习惯的,不只是迎接清晨的这个时刻。

收拾好被褥,舒展了一下身体,身上的关节都嘎吱作响,毕竟警署不比上杉家,即使是睡了一觉,崇宗依然感觉到少许残留的疲倦。

[呼——啊啊啊啊。]

躺在对面沙发上的土城和明,夸张地伸了个懒腰,睡脸惺忪的抓了抓头发,让原本就已经睡得奇形怪状的头发,变得更加抽象。

[你起得还真早啊。]

他看了看表,发现才只有六点,有些怨恨的对崇宗说道。

[我一向都是这个时间起床的,如果你还很困的话就继续睡吧,我会待在警署里,不会跑出去的。]

[说什么话呢,一个大人还需要小鬼来迁就么。]

利落的从沙发上跳下,随手一卷就把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土城和明一扫方才的睡意,变得十分清醒。

——还真的进入工作状态了啊。

看着在一分钟内,从神游状态变得神采奕奕,精神十足的吹着口哨的土城和明,崇宗不由得感慨。

[那么,出去买早餐吧。]

崇宗也不觉得这个警察大叔看起来像是会做饭的样子。

[嗯。]

叩叩叩。

然而在上午六点钟,却已经有人来敲警署的大门了。

[一大早的,是谁啊?]

就连身为警署内部人员的土城和明,都显得很困惑。

[啊,难道是他来了不成……]

不过,困惑只是暂时的,就像是想起了遗忘的东西一样,他恍然大悟的朝大门走了过去。

但,接在恍然大悟这个表情之后的,却是露骨的不悦之情,就像是来了一个惹人厌恶的人一样。

崇宗并没有跟出去,他随意的在大厅里活动身体,算是对晨练的代替。他并不觉得来的人会和他有什么关系。

数分钟后,崇宗意识到自己错了。

[哟,好久不见了啊,警察先生。]

[我没什么招呼好和你打的。]

远远的,就听到了对话的声音。土城和明听起来很不愿意和进来的这个人说话,语气中透着明显的敌意。

[别这样说嘛,毕竟接下来就是共事的同事了,应该多多关照才是,对吧,警察先生?]

另一边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轻浮,并且还带着一分自信无比的高傲。

——这个声音……莫非是……

[渡边弦吾。]

[一语成谶啊,小哥。]

早在渡边弦吾探出头之前,崇宗就已经猜出是他了,而这个前科犯人,却大摇大摆的,和土城和明一起走进了警署,对崇宗摆出了他招牌式的高傲笑容。

[是这样说的吧,小哥,如此苦难的成语我也可以运用自如哦。]

像是把警署当成了自己家一样,他随意的坐下,身子完全陷入了沙发之中,显得很惬意。

——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

崇宗不解的看着土城和明,但土城和明只是摆出了无奈的表情,脸变得皱巴巴的,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对了,忘记告诉你,我还叫了一个帮手过来帮忙,虽然性格很讨人厌,但论实力的话,还是很靠得住的,明天会过来。]

想起了昨天临睡前,土城和明说的这句话,崇宗终于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了。

——但是,有犯罪前科的人,怎么如此轻易就混进了警署里?

虽然明白,却尚不能接受,崇宗想要支开渡边弦吾,和土城和明商讨一下这件事情,但土城和明完全不理会崇宗,就像是在说这已经是既定的事实,没有可能再去改变一样。

[啊,对了对了,两位还没有吃早餐吧,我来的时候顺便带了一点。]

进来时什么都没有拿的渡边弦吾,不知从何处,拿出了一大袋的食物,而他身上完全没有藏东西的地方。崇宗与土城和明不可思议的看着这一幕,露出了戒备的神色。

[魔术啦,魔术,我最近在学这个东西,怎么样,表演得还不赖吧~~放松点啦两位,紧绷着脸干什么,手枪火箭炮反坦克飞弹什么的我是变不出来的,你们就安心吧。]

渡边弦吾把两手的袖子都挽到肘关节以上,把袋子放到了离自己很远的地方,脸上是无法让人安心的,难以揣摩他到底在想什么的,笑嘻嘻的表情。

[少给我玩这些花样。]

土城和明狠狠地骂了一句,有些谨慎的检查了一下袋子里的东西。

[没有问题……吃早饭吧,上杉君。]

确认了是普通的食物后,土城和明倒也没有太在意渡边弦吾,直接坐下来吃起了早餐。

但崇宗却久久没有反应。

[上杉君?]

[土城警官,这个人不能信任,我觉得不能让他待在身边。]

因为土城和明三番两次没有对崇宗的不满做出回应,崇宗干脆无视渡边弦吾本人在场的情况,径自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这件事情你不用考虑,乖乖的过来吃早餐就可以了。]

[可是……]

[少废话,这不是由你来决定的。]

土城和明粗暴的打断了崇宗的话,正让崇宗压抑着的心情一下子溢了出来。

[可是,他曾经打伤过你的同僚啊!甚至……]

[我当然知道!]

但发火的不只是崇宗一人。

[那为什么还……]

[我有什么办法!]

土城和明的声音响彻了整间大厅,连玻璃都因此而颤抖。

[可你不是说,人是你找来帮忙的吗?]

但这份怒气并没能震慑住崇宗。

[是啊!是我找的,我向上层申请一个协助者,上层就把他塞过来了,你要我怎么做?!]

[……]

以这句挑明了情况的话为结尾,两人都沉默了下来。而坐在一旁笑呵呵的看着两人争吵的独渡边弦吾,不紧不慢的抓住了两人停火的这个时间,慢悠悠的开口了。

[喂喂~~~~你们两个也不同当着我的面吵吧,我听了会伤心的诶~~~~小哥,警察先生。]

然后回答他的是两人燃烧着怒火的双眼。

[好吧~好吧~我投降可以了吧~]

开玩笑般举起双手的渡边弦吾,缓缓站起,整理了一下自己的着装。

[既然这么讨厌我,那就快点把事情结束了,这样才能早拆伙,所以,你明白了吗,一点火就熊熊燃烧的小哥?]

饱含讽刺的这句辛辣之语,让崇宗不得不先放下过去的事情,把当前事件的优先级调到最高。

[这样就对了嘛小哥,这个时候就应该坐下来吃早餐嘛,顺带一提我推荐这家便利店的起司,相当的美味哦。]

[新人给我安静。]

既然无法赶走他,土城和明干脆趁势摆起了前辈的架子,随即放下一句狠话。

[总之,既然你能来这里,肯定是通过了审核,如果你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等着你的就是一辈子的牢饭。]

以这个喧杂的晨间事件为代表,在渡边弦吾加入后,喧闹的一天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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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我们要这样傻傻的在警署里面待到变成白痴为止吗?我说啊,警察先生,小哥,这样是不行的,绝对不行的。]

由于渡边弦吾的加入,致使大家都不怎么说话,受不了这份沉默的他,开始质疑现在的行动方式。

[新人,你有什么意见?]

似乎是崇宗的错觉,他好像看到土城和明在说这句话的时候,隐约笑了一下。

[待在警署里太安全了,犯人也不是白痴,难道要开坦克驾轰炸机来袭击警署么?就算是用狙击枪,警署这么厚的玻璃都会因为误差太大而无法实施,我觉得应该带着这个小哥出去转转,不然犯人是不会现身的。]

[那就走吧。]

土城和明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诶?这么简单就……]

[本来就是这么考虑的,只是因为刚刚还不到饭点,出去也没什么事做,现在正好可以出去吃午饭。]

说着,就真的收拾好文件开始朝门外走去。

[跟上吧,上杉君,还有新人。]

于是三人就这么上街了。

……

虽然是三人一起走,却没有走成一排,而是变成了一列,并且还是稍微有点奇怪的一列。土城和明走在最前面,崇宗在他身后一米左右跟着,而渡边弦吾则和崇宗有三、四米的距离。无论在谁来看,都不会觉得这三个人会有所瓜葛。

但事实却是,这三人有着不浅的孽缘。

风刮起沙子,迷了崇宗的眼睛,乱了渡边的头发。

——今天是大风天气么。

崇宗揉了揉眼睛,无奈的看着另外的,水火不容的两人。

第六章·理智握着独断 其二

今天会疯狂更新~祝大家新年快乐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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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新人,不要脱离队伍。]

[是~警察先生。]

[喂,新人,不要东张西望的,保持警惕。]

[是~警察先生。]

[喂,新人……]

[前一句新人后一句新人的吵死了!我知道凡是都有个先来后到,但你也不要因为我比你后来就嚣张起来了啊,当初要不是我顾着玩弄残了一手一脚,你以为可以不断几根骨头就抓住我吗?]

在土城和明有事没事找茬一般的欺压下,一向就是以高傲作为名片的渡边弦吾,终于也收起了嘻嘻哈哈的脸,与土城和明较真起来。

[那你要我叫你什么?小渡边还是小弦吾?恶心死我了才不要。]

[我x,你就不能正常地叫我一声渡边么?!]

[噢……原来还有渡边这一种选择啊,我还真是忘了。]

那只高傲的狮子不见了,那位认真负责的警察先生也不见了,现在在崇宗眼里,只剩下两个彼此不服气,像小孩子一般斗嘴的大人。

在百无聊赖的听了他们近十分钟的斗嘴后,崇宗终于忍不住插嘴了。

[那个……如果要抓住犯人的话,你们两个不应该在暗地里跟踪吗?]

话刚说完,崇宗就被渡边弦吾用手指弹了一下脑袋,紧接着又被土城和明拍了一下头顶。

这两个人难得的达成了一致的意见。

[在暗地里保护,那当然可以,只不过你要死的时候谁都来不及救你。]

渡边弦吾夸张的做了一个拉弓射箭的姿势,曲起舌头发出拟声[咻——啪!],用手指戳了戳崇宗的胸口。

[所以说,你不怕死的话,我们要到暗处里也行。]

[喂,新人,不,渡边,瞎说什么,现在首要目的是保护被害者的安全,其次才是引出犯人。]

土城和明想要像拍崇宗一样,拍一下渡边弦吾的脑袋,但渡边弦吾灵活的躲开了。

[是~警察先生,请放心,我一定会竭尽全力保护好这位小哥的,毕竟这涉及到完成任务的问题,至于你嘛,小心不要死了才好。]

话里带着刺,连崇宗听着都觉得难受。

[我怎么会死呢,一般弱的会比较早死吧,比如说像你这种。]

[哎呀,我还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被定义成弱的人了,难不成你忘记了那天交手的事情么?]

……

这两个人一路拌嘴直到用餐的地方,才因为肚子饿而稍作停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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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人,不,渡边,我去和里面的人商量看看能不能换,你在这里看着。]

[好麻烦,我进去吧。]

[不行,新人,不,渡边,我觉得从长相上来看,我比较适合交流,真的,我没有别的意思。]

[我x,你……]

崇宗渐渐觉得,渡边弦吾如果继续在警署待下去的话,那他的名字很有可能会变成[新人不渡边]。

两个“各具特色”的大叔再加上一个初中生的组合,在这家普通的餐厅里显得意外的扎眼。原本是打算坐室内的,但由于已经满座,三人只好坐外头露天的餐桌。

原本总是先被坐满的室外餐桌,由于天气转冷的关系,渐渐与室内餐桌交换了角色。

但考虑到安全问题,土城和明还是坚持进去交涉一下,留下崇宗与渡边在外头守着。

在等待的时间里,在寒风中,头发飘扬,目光迷离,这只狮子似乎是累了,让崇宗备感意外的安静了下来。

这样的渡边弦吾,崇宗还是第一次见到。

虽然一样是傲慢的目光,嚣张的脸,但只要细看,就可以看到其中的劳累与疲倦,岁月藏在皮肤的褶皱之中,让崇宗看到了这个男人的另外一面。

——打手,消防员,服务生,警察……这个男人,到底在做什么,想要过什么生活,追寻着什么?

[喂,你到底是干什么职业的?]

虽然很想知道,但崇宗还是装作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随便的问了问渡边。

[怎么,我还没和你说过我的人生观么,小哥?]

[人生观?]

渡边弦吾并没有去在意崇宗的态度,反而坦然地回答了。

[很简单的。]

不知从何处变出了硬币,渡边弦吾将硬币夹在食指与中指指尖,轻轻一晃,又变出了一枚。

[只要是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

他如此说到。

就像是天经地义,法律规定的事情一般,带着绝对不允许质疑,不允许反对,不允许被疑问的语气,轻轻说到。

——只要是为了钱,什么都可以做?

对渡边弦吾的人生观,崇宗有无数的话想要说,但到最后,却连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他就是这样的男人。

崇宗这样告诉自己,并且被这句话说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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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即使是长得比渡边弦吾要更容易交涉的土城和明,也还是失败了。三人最后只能在室外落座。

崇宗点了一份蛋包饭。他的点餐过程是最为简单轻松的,而另外两人,则没那么容易了。

[请、请问,您要点些什么?]

[牛骨拉面。]

土城和明的脸很臭,让服务生胆战心惊。他还在为不能坐里面而烦闷中。

[请、请问,您要点、点些什么呢?]

[猪扒饭。]

渡边弦吾虽然是正常的表情,却因为天生看起来很是高傲狂妄,让服务生更加不知所措。

[抱、抱歉,真的非常抱歉,猪、猪、猪扒饭,已经、已经……已经没有了!]

[我说你干嘛说得好像你有一个叫做猪扒饭的朋友刚刚死掉一样?]

[抱、抱歉,真的非常抱歉!]

渡边弦吾开口随便说了几句,服务生就已经颤抖得好像浑身都要散架一样。

——其实他没想要怎么样的。

崇宗有些哭笑不得的看着渡边弦吾与服务生所上演的情景喜剧,一边觉得神奇,以渡边他这张脸居然可以应聘到这么多工作,甚至连甜品店服务生都当得上,不得不说是奇迹了。

[那个……猪扒饭真的没了吗?]

[抱、抱歉,真的非常抱歉!我会吩咐厨师想办法做的!]

——其实他只是想要换个菜点的。

崇宗看到了渡边弦吾的手已经指在了另外一道菜名上,遗憾的是已经变成惊弓之鸟的服务员,会错了意,傻乎乎的把自己吓个半死然后跑掉了。

[你很喜欢吃猪扒饭么,明明都已经告罄了还胁迫店员去给你整。]

出于好玩,崇宗也装作不知情的样子,责备起了渡边弦吾。

[不是啊,我吃什么都无所谓的。]

他显得很无辜。

[那还那么凶神恶煞的样子?]

[哪里凶神恶煞了?我这是自然的表情。]

——那还真想看看你不自然的表情。

[那你干什么对猪扒饭那么执著?]

[不是有一种说法吗,说到了警署就一定要吃猪扒饭。]

他说得理所当然。

[那是给犯人的……你这个白痴。]

[小哥,叫别人白痴是很不礼貌的。]

[谁管你啊。]

不经意间,崇宗才发现自己和渡边弦吾说了这么多话,一时间觉得有些郁闷,于是拿起杯子喝水转移注意力。

——两个太阳?

崇宗在液面上,看到了两个发光的亮点,其中之一是太阳,而另外一个是……

他狐疑的抬起头,仰视着四周,但什么都没有发现。看到崇宗不寻常的动作,渡边与土城也都警觉起来。

迎面吹来的风,让他们有些睁不开眼。

绷紧的弓弦骤然松开,失去的力量化作速度,只是其轻微的声音,谁都没有听到。

[感觉有点不太对劲,我刚刚看到了一个光点,有可能是锐器反射光线所形成的。]

扫视了一圈,崇宗毫无发现,但总觉得有点不太对劲。

箭矢顺着风,穿梭于高楼之间,以可以洞穿人体的速度疾驰着。

[这里人这么多,不可能光明正大的行事。你可能太敏感了,上杉君。]

土城和明的话音刚落,崇宗就看到了那个光点的原形——是一支箭矢,以极快的速度笔直的超他们所在的桌子飞来,距离已十分近,来不及开口解释,崇宗从座位上跳了起来。

——从这个轨迹来看,目标是……土城和明?

只能相信自己的判定,崇宗想要在箭矢到达之前把土城和明扑倒……不过,已经有人比他抢先一步行动了。

箭矢被可怕的握力停住了。

[危险危险~~~~还真是危险哦,警察先生。]

渡边弦吾用手上的筷子,令人难以置信的,夹住了一支箭矢,箭头正好停在土城和明的背上。

[再慢那么一点点点,你就会被这样咻的一下射中,然后血就会哗啦啦的撒出来,最后死翘翘,翻白眼哦。]

嘴上说着这样恐怖的事情,渡边却可以若无其事的用空出的一只手来喝汤。

[……这不是你在恶作剧吧,比如凭空变出一支箭矢什么的。]

四判封面彩图

[[[cp|w:203|h:300|a:l]]]封面制作by画师夏希望大家能够喜欢。前面的女生是伊藤由乃,后面的男生是崇宗。

起点能放图了很让人开心,但似乎不太好用,这个放大倍率搞得我很痛苦,大家要看大图的话就去sf吧。

第六章·理智握着独断 其三

[你这个人完全没有被救的人多该有的自觉啊,还是说你太多疑了?因为是冲着你的背后来的所以你没看到也没办法,不过我想,坐在你对面的小哥,可是看得一清二楚吧?]

[是吧小哥,你可别告诉我你连这点程度的动态视力都没有。]

[……确实,是从对面的大楼上,射过来的。]

三人都看向了那栋大楼,目测距离大约有五六十米,高度为十二层,约为四十米。崇宗根据箭矢的轨迹进行逆推,得出对方是在楼顶攻击的结论。顺风再加上重力做功,让这支箭矢有着远超过其纤细外表的杀伤力。

——和在弓道场里,唯她们开玩笑的随便射不同,这支箭矢的力量与速度,可不是常人能够接下的。

——而,在这么近的距离之下,居然可以来得及反应并将箭矢停下,这简直就是超人一般的力量。

[不用你来我也闪得开的,再说,刚刚不是有谁说过只会保护好上杉君而已吗?]

[哎呀,我只是担心等一下没人付饭钱而已。]

——果然要土城和明老老实实的向渡边道谢是没可能的事情吧。

避过一劫后,三人并没有换个进餐场所的意思,反而都泰然的坐着,等着吃午饭。

应该说,和这两个总是镇定自若的人坐在一起,崇宗也不由得变得淡定了。

[呀,还真是让我惊讶,难道在座的没有任何人有跑过去那栋大楼一探究竟的想法么,凶手可能会留下些蛛丝马迹什么的不是吗?]

渡边弦吾用左手转着箭矢,饶有兴致的把玩着。

[你在装什么傻,明明最镇定的就是你了。再说,这支箭矢被擦拭得非常干净,应该是连指纹都没有了,如此小心的人如果莽撞的追过去,中了他的圈套就是自讨苦吃了。]

土城和明对他的意见不屑一顾。

[说得也是呢……更何况,上面还刻了这个标记。]

而渡边也没有还嘴,反而认同了土城和明的看法。轻巧的把箭矢翻转一个面后,将其放在桌上,在金属箭头上,刻着一个小小的图案。

枯朽的叶片,连同枝干一起,散发着颓废与没落的黑色气息。

——这个图案,我见过!

崇宗想起了那一天早上,在巷子里遭遇了那个不知名俄罗斯巨汉的事情。在他的西装领口,也有一个一样的图案。

[这个图案是什么意思,土城警官?]

压抑着急切的想要知道的冲动,虽然寻求了警方的帮助,但另一方面,崇宗也不想让土城和明知道太多关于自己的事情。

当渡边指出了图案之后,土城和明就一直沉默不语。在崇宗发问后,他目光复杂的看了渡边弦吾一眼,然后低声回答了问题。

[这个图案叫做,朽叶心。]

——朽叶心?

[有什么特殊含义吗?]

提问的同时,崇宗已经猜到了答案。

[这是朽心组的标志。]

——又是朽心组?!

[既然这是朽心组的东西,那为什么不直接去找他们?]

提问连连。

[我说小哥。]

一直在一边旁听的渡边弦吾,在此时插了进来,拿着那支箭矢,在崇宗的眼前晃了晃。

[如果我拿这支箭矢去杀人,你说法院会追究朽心组的责任吗?]

一针见血的一句话,让崇宗默然了。

[……不会。]

[所以,就算对方拿朽心组的东西射我们,又能怎么样呢?无论对方是朽心组的也好,不是也好,这都不是关键。]

渡边弦吾说着,用手指顶在崇宗的额头上,目光锐利。

[关键在于,对方为什么要杀你。]

而这个从一开始就困扰着他们的问题,即使到现在,也未能解开。

[另外,关于朽心组,我想你有很大的误解。]

[什么?]

[我上次打工的地方,也就是当打手的那个地方,其实只是顶着朽心组名义的三流小团伙而已。真正的朽心组是不会干贩卖儿童这种事情的,你知道朽心组是什么吗?]

——什么叫做[真正的朽心组]?

[朽心组,是鬼束家一手创建的,全日本最大的酒品营销组织。以第五代当家,鬼束酒冢为首的,在政界与商界都称霸一方的庞大机构。]

渡边自问自答。

——鬼束?

崇宗想到了一个人。

[对于可以把印着福泽谕吉德钞票堆得和小山一样高的他们来说,搞这种既不干净,又后患无穷的买卖做什么呢?]

渡边说得就好像自己曾经到朽心组的金库里参观过一样信誓旦旦。

[所以,不要去想什么朽心组了,现在要做的事情是把这个在暗地里偷放冷箭的家伙给勾出来,呐,警察先生,我们能不能向上层调用几个狙击手下来?弄个反狙击什么的我想应该会很有趣,有一种在拍美国大片的感觉。]

[调你个头,你以为我们在保护的人是麻生太郎么,是福田康夫么?]

[不过,我说警察先生啊,有一件事情我很在意。]

[什么。]

[刚刚那支箭,不知道是射偏了还是怎么着,在我看来,是笔直的朝你飞过来的,就像是要你的命一样。]

[……]

[难道这个偷偷摸摸放冷箭的家伙,不应该是要杀这位小哥的吗?]

[还是说我们这样跟着他,反而变成了对这个小人的挑衅,让他决定先把我们两个做掉?袭警可是大罪啊,现在的犯人真是,好歹也读一点法律再出来干坏事嘛。]

虽然两人都没有表现出对这次犯人目标选定的直接想法,但崇宗还是很明白的,为了保护自己,他们也赌上了自己的性命。土城和明暂且不谈,而渡边弦吾,因为这一新的定义,让崇宗对他的看法更加矛盾了。

[][][][]

这一次偷袭,成了今天唯一的收获。

在回警署的路上,两人一反来时的样子,都很沉默。

而先打破沉默的是比较爱说话的渡边。

[对了,警察先生。]

[……干嘛。]

土城好气没气的回答了一句。

[工伤是可以报销的吧?]

[你干嘛了?]

[断了呗。刚刚拿筷子的那只手,大拇指和无名指都断了,虽然现在才说有点晚,不过,很痛。]

——这不是有点晚的问题吧?

崇宗此时才发现渡边的右手有些奇怪,他所说的断掉的手指,很不协调的垂着。

[警署里面有医生。]

连一丁点关怀的感情都没有表露,土城和明此时的回答有些过于冷漠了,崇宗如此觉得。毕竟渡边是为了救他才断的手指,别扭就算了,刻意的冷淡就有些过份了。

然而渡边弦吾也毫不在意,乐呵呵的吹着口哨,让人察觉不到他的痛楚。

——到底是为什么,不直接攻击我,而是射向了土城和明?

崇宗百思不得其解。

——是因为犯人的好胜心太强了吗?

而一想到好胜心,崇宗的脑海里就浮现出了伊藤友乃的影子。

——不不,不可能的。

他命令自己不要去这么想。

——还是说,有不能在这个情况下杀掉我的理由?

越是思考,越是混乱。崇宗觉得应该要快刀斩乱麻,抓住今天的机会解决这件事情才对。

[土城警官,我们今天就这样回去好吗,难得那个犯人开始行动了。]

[今天的收获已经足够了。]

这是今天里,土城和明第一次露出笑容。

[如果,攻击我们的人不是和你串通好的人的话,那么,最起码,你已经是一个最好的诱饵了。]

说罢就是诡谲的一笑。

土城和明所刻意展示的这一分疑虑,这一分猜疑,让崇宗无法安定下来。他不知道土城和明是对他还抱有怀疑,还是只是单纯的在开玩笑。自己的清白无法传达给土城,让他稍稍有些焦虑。

而三人各自心中的所思所想,将归途封锁得寂寥无声。

不过,离今天的结束,还有很长的时间。

毕竟,才刚刚过了正午。

即使看到了警署,三人的影子也无法与这栋代表了安全的建筑物交汇。

在进入警署之前,崇宗稍稍停了一下。

[土城警官,我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们。]

这或许是三人沉默的又一个原因。

然而,即使崇宗说了这么重要的话,他们两人也没有因此而停下来,反而继续向前走着。

[我知道,你别太在意,保持自然就好。]

这就是土城和明的回答。

心知肚明者,也许不止一人。

第六章·理智握着独断

第七章·万澜山 其一

四判·似男孩之彼女

第七章·万澜山

本应是空旷的空间,却是如此雍容华贵。

雍容华贵得让[空旷]无地自容,退出了舞台,让财富在这个空间里横行。

四米高的天花板上,是巨型的《创世纪》彩色浮雕,色彩琉璃,奢华遍布。支撑这个房间的,是四根巨大的大理石柱,蜿蜒的纹样绘制成斑斓,流光溢彩。

大理石柱之间是镶嵌着木雕的纯白墙壁,淡淡的檀香芬芳灿若星子,与悬挂着的名家画卷相得益彰。

从天花板垂下一盏威尼斯琉璃灯,迷人的造型与色彩,为这空间添上绚烂星光。地上铺着能陷至脚踝的土耳其地毯,华贵的图案代表着财富。

在这个挂满了用金花点缀的深红色织锦的房间的正中,放着一张有着流线造型的优雅书桌,而在书桌的正前方,是壁挂式的巨大荧屏。在书桌的旁边,是一张乳白色的沙发。沙发由环形靠背所包裹,柔和的线条以及蓬松的造型,让这座沙发给人以棉花糖的感觉。

躺在沙发上的少女,以自己的身体验证了这张沙发的柔软程度。虽然脸蛋尚若未豆蔻年华,但丰腴的胸部却让人难以捉摸她的年龄。深陷沙发其中的她,平添了这幕美景的诱惑力,在任何人眼里都是不可割舍的尤物。

[小姐,寮国紫檀弓已经送到伊藤先生那里了。]

在她身前,是一位穿着束身西装,将头发在脑后挽成端庄的发髻,看起来非常干练的职业女性。

[是么,他反应如何?]

漂亮的眼眸有着青春所特有的灵动,柔顺的长发盖住了身体,光泽宛若黑白霓虹。

[非常喜欢,并让属下向小姐道谢,称改日会登门拜访。]

[是么,那就好。]

莞尔一笑,倾国倾城。

汇报中的女性,低了头,脸颊微红。

[另外,还有一件事情。近来,朽叶心似乎有一些小动作,都指向了那位大人。]

少女眉头微蹙,手指缠绕着发丝,稍作思考。

[别在意,不过是一些莽撞的笨蛋而已,酒冢那个老头正和我们老爷斗得不可开交,哪有余力去管那位大人呢,再说,那位大人,如果贸然去动他,后果会有多严重,这是谁都清楚的。]

[小姐说的是。]

懒懒的伸了一下懒腰,少女的每一个动作,一颦一笑,都满带着妩媚。

汇报中的她,头低得更深了。

[要不然,这位大人又怎么会被这样轻易的送来虎穴呢。]

黛黑色的秀发在白玉般剔透的手指上渐渐缠成了小小的一卷。

[只不过是些护主心切的小动物,稍稍看到自己的主人和那位大人有点接触,就大惊小怪,像这些什么阿特拉斯棕熊,伊比利亚猞猁,是不会放在梵的眼里的对吧?]

来自主人的夸奖,让她羞怯的缩了缩纤细的身躯。

[……小姐过奖了。]

这位女性,叫做,梵。

[还有什么要报告的吗?]

[是。……伊藤家与片雾家的两位小姐,属下认为是时候开始拉拢了。]

[呼……]

少女叹了一口气。

[说的是呢,梵。确实是时候了,总之,先试探一下吧。]

[是。]

梵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

[小姐要多加保重身体,不要操劳过度。]

[……嗯。]

少女轻声答道。

[光是为了那位大人,就已经……]

少女低声细语,呢喃之声落入梵的耳中,她却全然当作没有听到。

[那么,属下先行告退。]

[梵,不要让我失望,我能依靠的只有你了。]

梵的身躯,微微颤抖了一下。

[我的一切,都是属于小姐的。]

低头弓背,名为梵的女性,恭敬的小步后撤到门口,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的消失了。

只剩下少女,独自一人,呆呆望着天花板。

没了方才的妩媚,淡了作为主人的威严,所剩下,仅仅只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

与这间雍容华贵的房间,没有一丝匹配的感觉。

本应是拥挤的空间,却是如此空旷孤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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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警署后,土城和明因为尚有文件需要处理,所以立刻就投入了工作之中,渡边弦吾则优哉游哉的接受着医生的治疗,落单的崇宗,坐在沙发上稍作休息。

在餐馆,当渡边提到[鬼束]这个姓氏的时候,崇宗就联想到了鬼束佳织。除了知道她是里湾工业高中的学生外,就一无所知了。然而这个女的却净是给他添麻烦,甚至是刻意找他麻烦。从当初弄掉照片的事情,一直到叫小混混去袭击八田与原村,若非是顾虑到她是速水英二的女朋友,崇宗早就想和她摊牌了。

而现在,事情却变得复杂起来。

上一次,在巷子里遇到的那个俄罗斯混血巨汉,就有提到过[鬼束大小姐]这个字眼,并且他身上也带有[朽叶心]的图案。

将两件事情稍作联想,崇宗的本能告诉他,不要再与这些事情扯上瓜葛为好,否则有几条命都不够搭进去。

更何况,当前,他的生命就已经有人在觊觎了,只要走到外头,无论何时,从哪里射出一支暗箭,都是无需大惊小怪的事情。

——该怎么办才好。

碍于周围的人都在认真工作,崇宗不好意思显得太懒散,只得把头埋在膝盖上,任由思想潜游,希望能够有所收获。

而关于被人跟踪的事情,土城和明处理得和他进门时所说的一模一样,也就是[保持自然,无需在意。]。

确实,在警署里,只有外大厅是有窗户的,并且还是加厚了的玻璃。而内厅、办公室以及更为内部的设施,全部都是没有设窗户,全由空气调节系统负责调解室内环境。正如同渡边弦吾所说,除非开坦克,用导弹来轰炸,否则别想伤到警署里的人员。

——必须要想一个把犯人引诱到明处的方法才行。

崇宗仔细回想了一遍今天外出的行程,发现了一些问题。

——那支箭矢是顺风飞行的,今天出门的时候风就已经很大了,这并非是突然刮起的风,而是近乎必然的事件,也就是今天的普遍天气。

——箭矢擦拭得很干净,带回警署化验也找不到任何蛛丝马迹。但即便如此,却还是留下了[朽叶心]这个信息,是可以栽赃,还是别有用意?……比如说,对此感到自豪,有着强烈的好胜心。

——没有把第一目标设定成我,而是射向了土城和明,这是否是在向警察挑衅?是否又是一个好胜心的证明?

——简化之后所得到的关键词,也就是细心,以及好胜心。

由此,可以得出什么,想出什么,以及预谋什么?

崇宗抬起头,对着天花板发呆,想起了上杉家的成员。

有希和水素肯定会想我吧,没人陪她们玩耍,教她们做功课,回去之后肯定要听她们诉苦了。

唯应该还是忙着弓道社的训练吧,作为社长,还是这么认真较劲的性格,肯定很辛苦。

不知道雪乃姐今天是否又刷新了杀价记录呢?

上杉叔叔……似乎太过于平凡了,不知道今天有没有做出一些不平凡的事情……?

想着上杉家和睦愉快的生活,崇宗的心情也渐渐好了起来,紧绷着的心情也放松了不少。

……

然后,他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迅速拿出了手机,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按动,最后按下了确认键,握住手机,紧张的等待着什么。

数分钟后,崇宗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在屏幕上显示了[收到新邮件]的字样。

——[当然是有啦,她最近和我较真得厉害,有时候甚至比我还要早到,今天从上午开始直到中午,硬是和我比试了好几个回合,到最后都误了吃午饭的时间……不过她对弓道这么认真的态度,让我觉得把弓道社交给这位伊藤小妹妹是可以放心的。by唯。]

看完邮件后,崇宗那颗一直悬着的心,终于可以放下了。

——既然今天伊藤一直都是和唯在一起的话,那在中午袭击我们的就不会是她了,这样子她会是犯人的可能性就基本上可以排除了吧。

崇宗愉悦的伸了一个懒腰,就好像是连续写了一个晚上的稿件终于完成了的作家,充满了快乐的心情。

——除非,作案的人不止一个。

黑色的想法在脑海中一闪而过,消去了崇宗大部分的快乐。

——怎么可能嘛。

他哈哈一笑,让自己把这个让人不快的想法忘掉。

嗡——嗡——嗡。

手机再次震动,提示着又收到了一封邮件。

——唯?

——[你不要在同学家住太久哦,早点回来,两个妹妹都很想你~~我也有一点点啦。=///=by唯。]

崇宗闭上了眼睛,觉得眼眶似乎有些红热,他把这归结于错觉,并再度睁开眼睛,平息了刚才那一股小小的,温热的情感。

——选择住在警署是对的,绝不允许任何人,破坏上杉家的生活。

——[那还要麻烦姐姐帮忙照顾两个妹妹一阵子了,因为同学很热情地邀请我,所以也不好意思太快就回去,总之,我会争取早一点回去的。^_____^by崇宗。]

崇宗的心,又稍稍强壮了一些。

——那么,这位热情的同学,我们就早点做个了结吧。

第七章·万澜山 其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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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对手指的紧急治疗后,渡边弦吾晃悠晃悠的走进了办公厅。因为上次拐卖儿童事件的缘故,这间警署里的人大部分都认识他,当然,也就对他没什么好印象。这次选择到警署里挣工资,没让他少受别人的白眼与粗口,不过,为了钱,这些他都可以不在意。

虽然医生以几乎是命令的口气要求他立刻到医院接受治疗,但他还是强硬的拒绝了,因为他正在做的工作还没有结束,在工作完成之前就退出,不符合他的习惯,也不是他的作风。他自己对此的解释是,没能圆满的达成任务,做好工作,会影响评价,即使拿到了完整的工资,也会对下次的应聘造成不好的影响。

所以,他拿着[为了钱]当作各种事情的理由,过着这样的生活,当这样的男人。

而他,到底想要做什么,在想什么,是没有人知道的。

[哟,警察先生,一回来就这么忙啊。]

即使是尚有两根指头还处在断掉的状态,他也还有与这个与他处处不相容的土城警官贫嘴的雅兴。只是这么不带恶意,随口的招呼,就让土城和明不悦的皱眉了。

[在忙,别吵。]

土城和明刷刷刷的翻着文件,一目十行。

[还真是高效率的工作呢,不愧是前辈。]

而渡边弦吾,无论是眼神,还是说话,永远都带着这似乎是去不掉的高傲语气,也因此,让这句夸赞的话听起来讽刺酸味十足。

[你找碴么。]

伏案工作的土城和明抬起头,怒视着的目光如同熊熊烈火。

[当然不是,只是在夸奖你啊,警察先生。]

[没空陪你瞎耗。]

用力的把手中的原子笔拍在桌上,土城和明站起身朝外走去。

[可怜的笔哦,笔头八成就被这样拍掉了。]

渡边惋惜的拿起原子笔,随便在纸上涂了几笔,只留下了凹痕,写不出字迹。

[话说,警察先生,你这是要去哪里?]

把笔的尸体放回原处,渡边弦吾大步追了上去。

[去厕所,你也要跟吗?]

土城和明好气没气的问到。

[当然,反正都是男人。]

对这种问题,渡边弦吾自然是毫不在意。

……

于是,一分钟后。

[还真是不坦率的男人啊,还是说你总是把吸烟室当作厕所?]

渡边弦吾脸上的笑意与高傲混合在一起,让土城和明气得把脸憋得紫黑紫黑的。

刚才那句厕所只是敷衍,被渡边弦吾缠得没办法的土城和明,最后还是去了自己一开始的目的地,也就是吸烟室。

[你不抽烟的吧,吸二手烟伤身,没事的话你就给我出去。]

土城和明抽出一根烟,翻开打火机作势要点。

[还真是体贴细心啊,不过我不在意的,警察先生。]

渡边弦吾说着就找了张椅子坐了下来,看到他这样,土城和明无奈的收起了打火机,把尚未点火的香烟叼在嘴上。

[大费周章的,要说什么就快点说吧。]

土城和明并没有坐下,这样站着的潜台词是希望这场对话尽快结束。

[不怕累的话,就站着讲也可以。]

而渡边弦吾,显然看明白了他的含义。

[关于中午的袭击事件,你有什么看法?]

除去了一贯的高傲,这只狮子变得严肃而又认真。

[还能有什么看法,总之想办法吊出那个犯人就是了。]

但土城和明却没有和他认真的想法,敷衍的回答了。

[你少给我装傻,你是和我交过手的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有几斤几两么?]

[或许我没有你所想象的那么厉害,渡边先生。]

换了称谓,土城和明露骨的声明了自己对渡边的不信任。

[好吧好吧,一个两个都那么拘束于过去的印象做什么?不过我也不期望会被人理解就是了,毕竟全世界都否定我的人生观嘛。]

两三句对话后,渡边似乎就放弃了言语上的沟通,转而抬起手,从空中随手一夹,用两根手指夹住了一张卡片,从什么都没有的空气之中。

[既然你不信任我,那我就只好揭一些自己的老底来换取你的信任了,无论你怎么想都好,我只想尽快结束这个任务,完成这份工作,然后领工资走人。]

说罢,手腕一转,让卡片像是飞镖一般射向了土城和明。

[我只是奉劝你别再一厢情愿而已。]

土城和明一扬手,接下了卡片,读起上面的内容。

[同样的东西,我想你也收到过吧。]

在土城和明阅读的同时,渡边弦吾不紧不慢的说了起来。

[万澜山家的小丫头,还真是越来越大胆了,你不这么觉得吗,警察先生?]

卡片的内容并不多,即是:

——[我们对阁下的实力很感兴趣,真诚期盼阁下的加盟,让我们相会在朽叶心的月下,镜中花的海边。]

署名为[若苍空]。

看完了卡片的土城和明,没有表态,渡边弦吾将他的沉默视作默认,继续说了下去。

[虽然今天中午对那位小哥说了那样的话,但从那一箭的水准,以及隐藏气息的实力来看,这次来找麻烦的人八成就是朽心组的人了。毕竟,今天中午要去哪里吃饭,除了你谁也不知道,而要一路跟踪我们不露出马脚,也不是一时兴起的杀人新手干得来的。]

土城和明继续沉默不语。

[但这位只是来读书的小哥,显然不值得朽心组如此大动干戈,而如果他们真的想要谁的命的话,也不会犯如此愚蠢可笑的错误,居然杀错了人。]

说到这里,渡边弦吾哈哈大笑。

[所以说,如果他们认真的话,就算是我们两个人再搭上这整个警署,也只是和摆设一样毫无用处,想来想去,这应该是朽心组的那位公主手下,也就是那些恐怖的大型动物,未经主人许可所干的蠢事吧。]

听渡边弦吾解说到此,土城和明终于开口说话了。

[好吧,我暂且先给予你一点信任。我确实是收到了和你所给的,一样的卡片,但这和这件事情有什么关系,[若苍空]再怎么说也和这件事没有瓜葛不是么?]

[终于是肯信任我了,真想为这一点点的信任大声欢呼一下啊,警察先生。]

渡边弦吾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却又因为他原本高傲的长相,让这个笑容变得蔑视意味十足。

[既然我提到了[若苍空],那自然是有关系了。即使那几只大型动物再怎么没脑,也不至于会立刻干出这种事情,毕竟那位小哥还是安分的在读书的,没怎么去招惹朽心组,唯一主动的一次,也只是招惹了冒牌货而已。所以需要有人在这个环节上添加一些催化剂,比如说来个烈性炸药,虚假消息什么的。]

渡边弦吾意味深长的停顿了一下。

[你不觉得,万澜山家的那位大小姐,和这件事脱不了干系么?]

[我不觉得,你不了解她的为人。]

土城和明断然否定。

[哦?这么说你很了解她咯?]

渡边弦吾的反问再次让土城和明默然。

[你可别忘了他们一家三代是一个多么有趣的故事,既然万澜山海鸣可以连眼睛都不眨的杀掉万澜山重峦,有了杀掉爷爷的父亲,万澜山家的大小姐做出个弑父的举动也毫不出奇吧?而为了预谋这个弑父的举动,再来点稍稍有一点点过分的举动,也理所当然吧?]

[别说得好像你亲眼看到一样!]

狂暴的声音,为愤怒所充斥,这一声大喝就连渡边弦吾都被吓到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抱歉抱歉,我没想到你会这么在意啊警察先生,如果你不喜欢的话就当作我没说过好了。]

渡边弦吾尝试着平息带着火药味的气氛,而土城和明,在那一声怒吼过后,也没有更多的动作,只是沉重的喘着粗气。

[但是,无论怎么说。]

渡边弦吾站了起来,对话即将结束。

[这次的犯人,十有八九是那些恐怖的大型动物,所幸来的似乎只有一只的样子,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足为惧了……所以,尽快地把事情解决吧。]

说着,就穿过了土城和明的身旁,临别之际,拍了拍他的肩膀,顺带收走了自己送出的卡片。

在吸烟室里只剩下土城和明一人后,他掏出了打火机,点燃香烟,深深地吸了一口之后,吐出一大团烟雾。

[混蛋!]

使上全力的一拳,打在水泥墙壁上,留下了数个不浅的凹痕。没有去理会因此而发红的手,土城和明从衣服内层的隐秘口袋里,取出了一张卡片,看了许久,最后长叹一口气,离开了吸烟室。

第七章·万澜山

第八章·何谓和明 其一

今天五更庆新年,祝大家新年快乐,也希望**s能够在新年里虎虎生威~

四判·似男孩之彼女

第八章·何谓和明

隔着一个透明的塑料袋子,崇宗正观察着中午所收获的那枚箭矢。一开始只是由于思考找不到出路而百无聊赖的死盯着,但看着看着,他渐渐开始觉得这支箭矢有一种违和的感觉。

并非是长时间盯着一个字就会觉得【这个字看起来很奇怪】这种正常的视觉疲劳感,而是确确实实的,觉得这一支箭矢很不对劲。

——到底是哪里有问题呢。

崇宗双手提着塑料袋的两端,对着日光灯,对着地板,对着沙发,反复看着这支箭矢。

【看什么呢,上杉君。】

不知为何,土城和明的脸色有些难看。

【……土城警官,电脑借我用一下。】

但崇宗并没有去在意这些。

【可以倒是可以,不过你要干什么?】

没有回答土城和明的问题,崇宗立马在电脑前坐下,通过网络,迅速的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

【箭矢的种类以及型号。你查这个干什么?】

【我先前对那支箭矢似乎一直有一个误解,不知道土城警官认为犯人使用的是什么武器?】

已经张嘴准备回答的土城和明,在对比了一番荧幕上的图片与警署中的实物后,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虽然加上了尾羽,但你不觉得这支看起来更像是十字弩所使用的箭么?】

崇宗拎起塑料袋,再次观察了一遍,最后有些自信的,说出了这句反问句。

【经你这么一说……确实。】

土城和明若有所思的摸了摸下巴,然后抬起头,扫视着办公室。

【新人、不,渡边,你过来一下。】

【有何贵干,警察先生?】

狮子大步流星的跑了过来,崇宗在他身上,似乎看到了土城认真时候的影子。

应该说,这件警署里的认真气氛,是会传染的,而传染的源头,就是土城和明。

【如果武器是十字弩的话,我想你应该可以确认一些事情了吧?既然你对那些大型动物有所了解的话。】

——大型动物?

看到土城和明显然没有解答的意思,崇宗放弃了询问。

【那是当然。】

狮子轻蔑的笑了。

【在这种高科技的时代,放弃热兵器不用,还愚蠢的坚持着使用十字弩这种落后的东西,再怎么说,也只有那帮自以为是的大型动物干得出来。】

但从两人的对话,不难猜出,【大型动物】指代的就是这次的犯人,也因此,【那些】【那帮】这些数量词让崇宗颇为在意。

——犯人不止一个?甚至已经是一个组织了?

如此一来,崇宗更加想不通,自己会成为猎杀目标的原因了。

【你已经有答案了吗?】

【不,没有。给我一个小时就可以知道。】

土城和明一边与渡边对话,一边从抽屉中取出了配枪,塞进了口袋里。

【好的,那么你就一边查,一边帮我看着上杉君。】

说着,就要离开。

【什么意思,土城警官?】

——独自一人带枪出去干什么?

【我要出去一趟,你给我乖乖的留在这里。】

沉稳的口气带着绝对不允许反对的坚定,土城和明如此的强硬,反而给崇宗带来了不安。在中午的袭击事件中,他就已经意识到了,这两个人为了自己已经搭上了性命,而现在他又独自一人外出,这显然是在冒险。

在一路被犯人跟踪回来,且犯人仍有可能守在外面的情况下。

【不,再怎么说这也是和我有关的事情,请你让我同行。】

——最起码也能够帮上一点忙吧?

【天真也要有个限度吧?!】

这份热枕被毫不留情的浇熄了。

土城和明大声呵斥了一句,引来了整个办公室的目光。

若是平常的崇宗,是不会说出这样自以为是的话的,只是现在的他,因为将两人拖入危险而自责,因为这份自责而想要贡献一份力量,被这份感情所冲昏了头脑。

而土城和明的呵斥,让他彻彻底底的冷却了下来。

【……抱歉。】

以道歉作为结尾。作为临别之语,崇宗目送着土城和明离开了警署。

【】【】【】【】

在人们自顾自的忙碌着的时候,太阳已悄然落下。在路灯的陪伴下,土城和明独自一人在小巷中缓缓前行,看起来十分悠然,就像是饭后散步一样的随意与悠闲。

其实,如果没工作的时候,他就会带着老婆和孩子,在公园里这样慢悠悠的走着。只是,现在并非是可以考虑这种事情的状况。

值得一提的是,饭后坐下来才是对消化比较好的。

小巷的两边都是低矮的住宅区,由于天色已晚的关系,路上的行人也不多……换句话说,土城和明的视野十分开阔,要想在这种情况下跟踪他,颇具难度。

但却有人可以做到。

第八章·何谓和明 其二

事前,当回到警署的时候,崇宗曾经提到过【有人在跟踪我们】。而早在崇宗提出之前,土城和明就已经察觉到。

察觉到的不止他一人。渡边弦吾罕见的与他步调一致,并没有做出对应的举措,一路回到了警署。

从他们离开餐馆之后,就一直被跟踪着。

其实,仔细想想的话,就可以逆推出【当他们上午离开警署的时候就已经被跟踪了。】这个事实。而让土城和明困扰的是,既然一路都在跟踪,就表示一路都有出手的机会,为什么非要在餐馆的时候才出手呢?是因为那时候更为疏于防备吗,还是说当目标处于静态的时候更容易命中,又或者还有更多的理由?

先前因为不知犯人的来历,所以推理起来较为困难,但现在,既然已经知道了是那些大型动物之一,那就有了更多推理的线索。

他们很强。

如果是那些大型动物的话,是不需要等到猎物露出弱点时才下手的。弱点这种东西,当双方的实力有过大的差距时,其影响的效果就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这是单方面,单向的说法。

所以,可以将【疏于防备】【更易命中】这两个理由都排除掉。

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迎面吹来的大风,让土城和明有些睁不开眼。

——还是说,是我太看得起他们了?

土城和明有些神经质的哈哈一笑,在路中间停了下来。

【犯人先生,能麻烦你出来谈一谈吗,我想你应该在的。】

——虽然我根本就感觉不到你的存在。

回答土城和明的只有呼呼的风声,除此以外别无他物。

——果然是没有那么轻易现身啊。

缓慢的扫视了周围一圈,直线的小巷,可以一眼望到头,与电视剧中的蹩脚情节不同,电线杆是躲不了人的,更何况还是在土城和明犀利的眼里。

明明什么人都看不到,但他却还是认为自己被跟踪了。

——毕竟是那些大型动物。

他也认为自己有可能把敌人考虑得太过强大,但却也觉得者并无大碍。毕竟轻敌可以让自己送命,而小心谨慎才能使得万年船。

自己的命并不只是自己的,家里还有妻子与女儿在等待。

偏偏被命运安排了一个当警察的父亲,而且还是刑警。

一路都是缓慢的散步节奏,看似漫无目的的游走,实则是希望对方能够不慎失误露出马脚,但走了一个多小时后,土城和明并无发现,这让他有些沮丧……不过,远远压在沮丧这种灰色心情之上的,是关及性命的紧张心情。从出了警署伊始,土城和明插在口袋里的手,就一直握着配枪,耳朵也是功率全开的状态,不敢漏过任何一点声响。

中午那一箭,虽然有避开的把握,却没有全身而退的自信,若非是渡边出手,土城觉得自己没可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只是不想向那个伤过自己兄弟的人道谢,只是不想向那个总是一脸高傲,蔑视一切的家伙低头。

土城对自己的孩子气哈哈一笑,却又无法舍弃。

【】【】【】【】

散步也是有目的地的。何况,这并非是散步。

土城和明最终停在了一个工地前。

工地的四周,都是矮小的平房,换言之,在这个工地的范围内,最高的建筑,就是施工中的大楼,由于还处在建设受力结构的阶段,大楼只是柱子与地板的简单结合,看起来十分空旷,视野良好。

而现在,是因为资金不足而停工的状态。

看着这块地方,土城和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卡擦一声翻开了打火机,取出香烟正要为自己点上,在他的黑瞳中,却倒映出了一些人的影子,以至于他没有点火,而是合上了盖子,收起香烟。

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们,在这个临时搭建的工地里,躺在满是废砖的工地上,彼此偎依着,呼呼大睡。

——公共场合,好烟民是不会抽烟的。

女儿的话在土城和明脑海中想起,这是这个黏人而又可爱的小家伙,把他这个污染环境的大烟囱改造成了一个良好烟民。

【贼兮兮的偷笑什么啊,警察先生。】

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搭在了土城和明的肩膀上。

【谁?!】

迅速转身甩开了那只手,同时抽出了口袋中的配枪,指向身后的人……

【是我啦,渡边弦吾,警察先生你在做什么亏心事啊,这么紧张。】

渡边弦吾高举双手,姿势有些怪怪的站在原地,但脸上却是高傲的蔑笑。

【……】

土城和明在一瞬间有了扣动扳机的想法。

【哎呀哎呀,居然连保险都打开了,你把开了保险的这玩意儿放在口袋里,不怕走火哦?】

但渡边弦吾却提早了一步,把手指插进了保险栓中,把枪口按向了地面。这一行为让土城和明卸去了手指上的力量,最终平息了射杀这个惹人厌恶的家伙的冲动。

【我不是叫你留在警署里看着那小子么?!】

没有理会渡边弦吾的调侃,土城和明开始了自己的话题。原本是打算大声吼一句来引领对话的,但考虑到周围那么多睡着的流浪汉,他最终放弃了这个想法。

【别一上来就那么生气嘛。】

【那小子已经被我搞得疲惫不堪,累得睡着了。】

渡边套近乎的搭上了他的肩膀,却被他硬生生的掰开了。

【……你干了什么。】

土城知道这家伙只是在故弄玄虚罢了。

【嘛,一些适当的,稍稍有一点点超前的教育而已。】

看到土城没被这个话题吸引,渡边也没什么所谓,转而进入了正题。

【不过,这里确实是个好地方啊,用来对付那家伙的话。】

渡边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而我,也很久没有碰到可以这样,好好打一场的对手了。】

就像是凶手已经站在眼前一般,狮子露出了獠牙,浓烈的杀气让土城和明不禁后退数步。

【查到了?】

【……嗯。】

一边回答着,渡边把视线转向熟睡中的那一群流浪汉,一时间让土城和明有了【他想要杀掉这些人来热身】的错觉。

【想什么呢,警察先生?】

不经意间,渡边弦吾已经走到了土城和明的身边,而土城和明却全然没有察觉到,甚至,渡边的手已经搭上了他的肩膀内测,非常靠近脖子的地方。

【没、没什么……犯人是?】

想要推开渡边,土城却已然没有了第一次拒绝时的力气,但渡边却体贴的退开了。

【好心的警察先生,如果不想波及无辜的话,尽早疏散吧。】

将目光从那些流浪汉身上收回,渡边将视线投向漆黑的夜空,仿若犯人就藏在其中一般。

【另外,犯人是一只阴险好斗的猞猁。】

第八章·何谓和明

彩页 不可以违抗姐姐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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倍率难调。

第九章·猎人猎犬陷阱 其一

四判·似男孩之彼女

第九章·猎人猎犬陷阱

当崇宗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早上了。

——怎么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崇宗看了看四周,发现自己睡在沙发上,不知是谁帮自己盖上了一条毛毯。

——想起来了,是渡边那家伙把我给……

【早安啊小哥,昨晚睡得如何?】

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渡边弦吾,笑靥如花的朝崇宗走过来,未经崇宗的同意就在他的旁边,也就是沙发上,紧挨着崇宗坐了下来,这一举动让崇宗战战兢兢的把身子缩成了一团,仿若他对渡边有心理障碍一样。

【昨晚的事情,你给我记着。】

如若是血海深仇一般,崇宗目光凶狠的盯着渡边。

【哎呀哎呀,那是当然,我会一辈子都记住的哦呵呵呵,还真是愉快的体验呢,小哥。】

崇宗的怒目相视完全没有起效,反倒是渡边弦吾乐在其中。

【咳咳……】

土城和明有些刻意过头的咳嗽了几声,抱着一大叠文件从办公室走到了内厅。头发有些凌乱,眼睛深陷入眼窝之中,看起来很是疲惫。

【土城警官,你昨晚……没有睡吗?】

把渡边撇在一边,崇宗不理会他的纠缠,离开了……不,用逃离或许更为确切,总之崇宗迫不及待的离开了沙发,跟上了土城和明,昨晚他带枪外出的事情,让崇宗很是挂心。

【不关你的事情,你今天给我好好养精蓄锐,晚上有事情要让你做。】

这句话把崇宗定在了原地。

【……诶?】

【放心啦,小哥,警察先生这么好的人,是不会让你做昨天晚上和我做的事情的。】

渡边弦吾立刻抓住机会贴了上来,仅仅只是过了一夜……虽然说他原本就表现出了对崇宗的兴趣,但现在看起来似乎更为浓厚了。

【别给我说废话,渡边你把这份文件拿去复印三份,在我洗漱结束之前要完成。】

说着土城就把手上的文件甩给了渡边,自己走入了洗手间。

【呀~~~真是的,一大早就这么差使人,难得上午起来的时候身体的某部分特别有兴致呢。】

渡边弦吾有些遗憾的叹了一口气,用恶心、错了,是非常恶心的目光黏着崇宗一会儿后,才恋恋不舍的离去。

——一大早的,这些人都疯了么?

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离去的渡边,崇宗转过身去收拾被褥。

叩叩叩。

却又有人来敲警署的大门。

——又是这么早,谁啊……?

土城警官还在洗脸刷牙,渡边……渡边人呢,不是去打印了么?一不注意就不知道闪哪里去了,崇宗没怎么多想,就自行去开门了。

而,刚把门打开,他就立刻后悔了。后悔到他想要立刻把门关上的程度。遗憾的是,【看到】这种事情,可不是把门关上就可以当作没发生过的,再者,【看到】这种事情,往往也是双向的。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站在门外的少女,有着清新的短发,锻炼充分的健康身材,而最为突出的,是她平日里总是不服输的眼神。不过,眼下,她正吃惊得不知所措,在说出最初的那句惊讶的话后,就只能睁大眼睛呆立在原地。

——该死,怎么会是伊藤友乃。

而让她惊讶的本体,也就是崇宗,也被她给吓得不轻,本来他在警署的事情就不想让相识的人知道,而偏偏却又在这个时候遇见了伊藤友乃。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崇宗搜索遍脑海就只有【今天天气不错】这句蠢话。

果然他最想做的还是把门给关上。

【真、真是太好了呢,上杉同学!】

就在崇宗差一点点就把冲动化作行动的时候,伊藤友乃终于像是挤牙膏的最后一点残余一般,艰难无比的把话给说了出来。

只不过这句话的内容实在是让人觉得遗憾,不管是对崇宗还是对伊藤友乃。

【哈?】

被这句超出了逻辑的话所击晕了的崇宗,短时间内只能摆出茫然的表情。

【你、你能主动来警察局自首,真、真是……】

伊藤友乃说了两句后又说不下去了,勉强构成的句子也是支离破碎。

补充上了后半句后,崇宗总算是明白了她在说什么,只不过这样一说,反而让他更加哭笑不得了。

——果然被她当成了杀人犯啊……不过再怎么说,也好过当初所假设的另一种结果。

于是,崇宗就这么陷入如释重负的愉快心情中,忘记了解释……这让伊藤的误解暴走得以继续。

【总、总之,希望你能获得减、减刑,缓刑什么的……就这样,再见!】

说着就这么跑走了。

崇宗过了好一会儿才回归神来,意识到伊藤已经不在了。

——果然是我把事情考虑得太复杂了么,这么个一惊一乍的小妹妹,要怎么去杀人?

【一大早的就在偷笑什么啊小哥,莫非是刚才那个可爱的女生向你告白了不成?】

【这和你向土城警官告白一样不可能。】

反复来了几次后,崇宗也渐渐适应了渡边弦吾的这种突然出现。

【真是没趣呢,你这个年纪的孩子被问及这个问题的时候,不应该表现得更为害羞一点的吗?你这样淡然的回答就搞得好像你对那个女生完全没意思一样嘛。】

【一个正在为了缓刑而苦苦努力的可怜少年,哪有心思去谈什么恋爱呢?】

【啊?你在说什么啊小哥?】

【说笑。】

在不知不觉中,这三人的关系渐渐变得融洽起来,是因为三人都深陷生命危险之中,是同舟共济的团结,还是别的什么呢?

只是这三人彼此之间,都不会承认吧。

【】【】【】【】

【土城警官,今天不出去了吗?】

【要,不过不是现在。】

土城和明取出一块颇大的白板,挂在了墙壁上。

【新人、不,渡边,过来开作战会议。】

——作战会议?

【什么嘛,我还以为你这个老好人不会拖上小哥,自行解决呢……警察先生。】

相处久了,渐渐就能明白,渡边那一副高傲的样子,其实是天生的,是他五官的排列组合所导致的结果,而他本人的真实品性……他正一边调侃着土城,一边把手搭上他的脖子,应该说是一个很喜欢和别人勾搭在一起的奇怪大叔吧。

【少给我套近乎。】

当然,土城和明是不会允许他这么做的,一胳膊就把捅得老远。

【我会把上杉君叫上,有两个原因。】

他掏出一支水笔,开始在白板上唰唰唰的写起来。

【第一,如果上衫君在场的话,引出目标的成功率会大大增加。】

【第二,因为有渡边弦吾在,所以上杉君的安全也会有保障。】

第二条原因让渡边眉开眼笑,只是这只狮子笑起来的样子实在是有些邪恶,让人无法理解他笑容的本质。

【哈?呀,警察先生你终于开眼了啊,知道了我的强大了么?】

【对,我要你拼死保护他,就算是你死了也不要紧。】

果然土城和明并非是那么坦率的人。

【您这话还真是说得轻巧啊警察先生。】

渡边夸张得连敬语都用上了。

【怎么,做不到么?】

【少开玩笑了,这么简单的事情,就是给我来二十个小哥我也照样保护给你看。】

——还真是容易被激怒的人。

崇宗有一种事不关己的错觉,这两人的斗嘴,总是相反的带来一种和平的气氛。

【干嘛像看傻瓜一样的看着我,觉得我做不到么?】

与土城和明斗嘴之余,渡边尚不忘瞪一眼在旁观战的崇宗。

——不过他也确实有这个实力。

第九章·猎人猎犬陷阱 其二

然而,写在白板上的【犯人】二字,渐渐的把和平的气氛吸收殆尽,开始散布紧张。

在两人的斗嘴平息之后,三人静静的沉默了一会儿。

【那么,到底要怎样把那只猞猁给骗出来呢?】

首先提问的是渡边弦吾。

【猞猁?】

崇宗并不明白这指的是什么。

【就是犯人的代称。】

于是土城和明稍作解释,并把对话的主导权拿回手中,他示意两人坐下,自己则站在了白板前面。

【这一次的犯人,并非寻常人物,所以不以寻常方式对待,关于具体的应对方式,稍后再说。那么,现在明确一下犯人的信息。】

原本的字迹并没能被完整的擦去,残留在白板上的黑色暗痕,就如同在场三人的心境,力求平稳,却又暗潮涌动。

【伊比利亚,非本名,代号猞猁,所属朽心组。其他一切都是不详。】

【然后,根据这几天的接触,可以添加上这些信息:使用武器,十字弩,不排除使用其他武器的可能,犯人特点,擅长跟踪,具备长时间作战的能力,个人能力很强,十分危险。以上。】

土城和明十分专业的做了报告,这种职业化的帅气让崇宗对他产生了少许的崇拜。

【然后,你们还有什么要补充的吗?】

【没有~~~~信息这种东西,等见面以后,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渡边弦吾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就好像犯人是他随时都可以约出来的邻家小妹一样。

【我想要补充。】

——我想这应该会有些作用吧。

崇宗稍稍有些想法。

【请说。】

并不感到意外,土城和明看起来就像是原本就等着崇宗回答一样。

【我觉得犯人的性格里有【好胜】这一点。】

【好胜?】

【是的,我想这也是那天中午,他会袭击土城警官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你的意思是说他想要挑战警察?多么不明智而又自找麻烦的做法。】

——直接把我杀了不是简单明了么。

【直接把小哥做掉不是很简单明了么?】

崇宗惊讶的看着渡边弦吾,没想到他竟然会在此时有和自己一样的想法。

【按照小哥的意思,换句话说,也就是猞猁觉得我们这两人不知好歹的参了一脚,只是纯粹的找死。是这个意思吧,小哥?】

说着自己在找死,但渡边并没有半点害怕的样子,应该说,崇宗根本无法想象,渡边害怕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

——根本就不可能害怕吧。

【对,而且他也有自信可以杀掉我们三人。】

当和这两个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崇宗觉得自己的战斗能力完全派不上用场,他已经很久没有体会过被别人保护着的感觉了。

【那,他为什么昨天不动手呢,第一次攻击失败之后,明明可以继续射击的,为什么又不干了呢,这表示他没有连续攻击的能力吗?】

土城对这一点表示质疑。

【十字弩是具备连续攻击能力的武器,我觉得,他没有在当时下杀手是别有原因,而且应该是无关紧要的原因。】

【比如说像是猫戏弄老鼠这种无聊透顶的理由是吧。】

渡边随口接上,帮崇宗做了补充说明。

【总之,好胜心这一点我是肯定的。并且也打算根据这一点引诱出猞猁。因为是自认为很了不起的杀手,所以应该具备了和我们正面交锋的胆量。这也就是我所拟定的应对方式。】

——因为对象的特殊,反而让事情变得简单起来了。

崇宗对现在这种清楚明了的案情感到不可思议,甚至觉得这完全就没有刑事案件的感觉。即使知道了对方就是朽心组的人,也无法动用警察的力量抢先下手,就因为没有证据。

而像现在这样,把自身暴露在外,引诱对方出来,进而用暴力加以制服——总让崇宗感到不协调。

而造成这种不协调的源头,正是引起事件的朽心组本身。这让崇宗觉得自己应经踏入一个巨大的布局之中,却又没有更为明确的想法,只是一种浑浑噩噩的感觉。

——不过,只要这件事情了结了,就会回到原本的假期生活之中了吧。

在崇宗看来,他认为自己只是一个运气不好,被卷入的普通人而已,这种认知,一直持续到他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真相为止。

他知道了为什么猞猁要杀自己,而猞猁又为什么,在那么多个时机中,没有选择杀掉他。

也就是猞猁要杀自己,与不杀自己的理由。

而不杀他的理由,或者,更为确切的说,不能杀他的理由,让崇宗,这一艘在漩涡边缘的观光客船,一下子成为了漩涡的中心。

不过,这些都是以后的事情了。

【考虑到对方似乎更擅长在暗处活动,我把行动的时间定为今天正午,地点也已经选好了,如果没有异议的话,五分钟后出发。】

说话的同时,土城已经给自己的配枪上好子弹,并在腰上别好电击枪、手铐、电棍等一大堆装备。

【我说,警察先生,你自己带那么一大堆东西,缺什么都不给我,你真的要让我去死吗?】

【啊,是啊,上杉君,这件防弹背心你穿上。】

说得理所当然,土城完全不顾在一旁眼巴巴看着的渡边,把防弹背心给了崇宗,然后自己也穿了一件。

【那个,警察先生……还有没有,这个背心?】

【很遗憾只有两件。】

在场的三人都认为,土城和明真的觉得,渡边弦吾死了也没关系。当然,他本人也是这么认为的。

【等等啊警察先生,真的不打算安排狙击手什么的来支援一下吗?】

第一次意识到自己惹了一个绝对不能招惹的人的渡边弦吾,在临出发之际显得很窘迫。

毕竟他已经断了两根指头了。

【我说,如果你能把麻生太郎、福田康夫或者是鸠山由纪夫给请过来,我就给你调一辆坦克过来。】

【警署上层就这么不把人命当回事哦。】

渡边弦吾显得很愤慨,并有在冲动之下颠覆日本政治改变警察界的勇猛。

当然,这些在目前看来都是不可能的。

【警署穷得很呢,不然早就去支援非洲穷苦人民了。】

言语之中夹杂着浓烈的讽刺意味,虽然知道了自己的案件并没有得到重视,甚至像是被忽略了般的无所谓,但崇宗却丝毫没有被抛弃了的感觉。

而其中的原因,正是因为在他的身边,有了这两个给他安全感的男人。

【好吧好吧,虽然觉得我正要去干的事情与之后所得的酬劳十分不吻合,不过看在小哥的面子上,就破例当做是特别服务好了。】

虽然显得窘迫,但渡边依然没有害怕,没有怯场,应该说,他更像是为了好玩而死缠着土城,给自己讨一个公道。

【你在瞎扯什么,警察的工资是固定的,和你这个月干了什么没关系。】

【诶,是吗,那我接下来的二十几天全部翘班好了。】

【那样最好。】

【看不出来警察先生这么通情达理啊,月底发工资的时候我会请你喝一杯的。】

【不用了。】

【客气什么啊,没想到警察竟然是这么好的工作,我打算长期干下去了,所以说不和警察先生你搞好关系是不行的啊。】

【不,如果你翘班的话,我会送你一副手铐作为饯别礼的。】

【等、等等!这是什么意思?】

——没想到渡边在工作考勤这方面的事情,神经这么大条啊。

崇宗似乎可以理解,为什么渡边会总是不断地更换工作的理由了。

五分钟的调整,在不经意间过去了。

临走之际,土城让两人在门口稍等一下。

【最后,还有一件事情。】

说着,他拿起了电话,嘟嘟嘟的按下号码。

【你好,是一次重寿司吗,麻烦在一个小时后送三人份的鲭鱼寿司到上京区的警署……对对,就是每个周日都叫你们外卖的这间,好的,就这样。】

摸了摸下巴,土城和明对着茫然中的二人做了一个出发的手势。

【速战速决,回来吃寿司。】

第九章·猎人猎犬陷阱

第十章·非洲黑猞猁 其一

四判·似男孩之彼女

第十章·非洲黑猞猁

【在这个地方……没有问题吗?要是把别人施工中的地方搞坏掉了……】

崇宗看着这个尚处在建设中的工地,有些担心的问。他们三人正站在一幢建造中的大楼的顶楼,用顶楼来说其实并不确切,若加上一句【未完成】那便完美了。他们站在七楼的地板上,却没有天花板,有的只有一些尚未完成的钢筋柱子,若不用【施工中】来形容的话,那么【末落的废墟】就是最好的选择。

【不用担心,我已经事先和负责人沟通过了。】

土城和明正拿着望远镜四处看着。

【我说小哥你瞎操心什么啊,我们又不是超级赛亚人什么的,几个人的打架而已,怎么可能把这个工地搞坏嘛。】

渡边弦吾把这件事情说得和街边小混混打架一样,说得无关痛痒。

——到底是太认真了,还是太不认真了?

虽然知道了自己身为诱饵,崇宗却没有生命的危机感,多半的原因是有这个大大咧咧的渡边在身边的缘故。与四处看的土城不同,渡边一直没怎么把注意力放在四周的环境上,目光毫无焦点,没有在看任何东西,更像是在冥神思考,偶尔活动一下眼睛,也只是看着天空。

两个截然不同的人。

纵使有了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出手也是拖累,但崇宗还是把九节鞭带在了身上,想要出一份力却又有些自卑的这份矛盾,尚未从他身上离开。

风哗哗的吹着,一不留神,就会站不稳脚跟。这样的天气,让土城的脸色变得有些严峻。

【今天的天气预报有说大风天气么?】

【什么啊,你没看到那金灿灿的阳光吗?再说了,天气预报这种东西,谁会去信啊,警察先生。】

——我就信。信一半。

崇宗抬起头看了看天空,眯起了眼睛,被耀眼的碧蓝色闪得有些目眩。

不过,今天确实是晴空万丈的好天气。

【呐,警察先生,与其讨论天气,不如先说一下怎么把那只猞猁给引出来吧?】

【你准备好去死了么?】

已经到了这个节骨眼上,土城对渡边还是一如既往的尖酸刻薄。

【去死倒是没这个打算,不过我也不会让小哥出事的。】

渡边自信的晃了晃脑袋,发出嘎吱的脆响。

【那只猞猁,连小哥的一根毛都别想碰到。】

渐渐的,渡边开始进入状态,狮子立起了金鬃,锐利的眼神朝四下里扫了一圈后,最后,死死盯住了朝向中京区的一条小巷。

【警察先生,那个方向,想办法把他给我拖出来。】

尽管语气与用于习惯都没有改变,但里面却切切实实的透着一股寒意,这让崇宗更加真切的明白了,当初与自己交手的时候,渡边确实只是在玩而已……尽管他为了玩,折了一只手与一条腿。

就是这么随性奇怪的男人。

【上杉君,你自己注意一点。】

土城和明拿出了一个扩音器,深吸一口气……

【朽心的猞猁你他x的快给老子滚出来,x的老子今天就这仨人,你要是还算个带x的种,就别再偷偷摸摸的躲在你老x的x里!!!!!!!!!】

四下寂然。

这一连串的粗口毫无阻碍的飘了好远好远。

——这才是土城的本性么……

不要说是崇宗,就连已经进入状态的渡边,都目瞪口呆的看着土城……一个男人说一两句粗口没什么,但这么****的骂还是少见的,更何况是在一个警察身上,尤其是最后一句,简直是粗得不堪入耳。

——这样子,应该是能行的吧。

想到这句话骂得如此狠绝,应该没有什么能够沉得住气,更何况还是那只好胜心很强的猞猁。

——但同样也是一只精于盘算的猞猁。

就在崇宗思考着猞猁是否会出现的时候,他感到了一阵风吹过自己身后,当他意识到那是渡边跑过自己身后所刮起的风的时候,一腔非常生涩的日语,从刚才渡边所指的反方向传了出来,也就是崇宗他们身后。

【你。找死。】

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甚至来不及用语言来描述,在声音响起的同时,崇宗转过了身,但他所看到的已经是开始战斗的两人了。渡边沉重有力的拳头已经出了至少一拳,并处在回收的途中。而躲开了这一拳的猞猁,尚处在下腰的动作之中,整个身体弯成拱桥一般,却还能保持平衡。

——那就是猞猁么。

来不及观察,猞猁就已被渡边的身体挡住,同时,挡在崇宗前面的还有土城和明。

在崇宗犹豫着是否探头观察战况的时间里,嗖嗖嗖的拳风,腿风响过数十次,当崇宗的好奇心最终战胜理智,走出了土城身后的时候,猞猁已经退开了七八米远,而渡边也没有强追,摆着拳击架势守在原地。

【你。可以。】

初次交锋后,双方都没有立刻续战的意思,彼此观察了起来。

当看清楚了这只猞猁的样子后,崇宗一下子就明白了为什么他的日语会这么破,只能用支离破碎的短语来表达意思。

因为,这是一只来自非洲的,黑猞猁。

出乎崇宗他们的预料,他并没有携带任何武器,刚才也是赤手空拳的与渡边战斗的。

在明亮的白天之中,他的肤色是与周围的灰白水泥完全相反的黑色,如同黑巧克力一般,非常纯正的黑色,剃光了头发,眼睛非常小,就像是一条缝一样,与之对称的是他矮小的身材,大约为一米六零左右,再加上此时他又猫着腰,看起来更是低矮了。

然而,虽然身材矮小,但四肢与躯干却锻炼得非常强健,鼓起来的肌肉呈直线型,不会让身形显得臃肿,却充满了力量感。

确实是一只,强健有力的猞猁。

并且,厉害得让人不安。在土城喊完那句激将的粗口的同时,就已经从那么远的小巷转移到了他们身后,而唯一注意到这一点的,只有渡边。

对方是什么时候开始移动的,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这些,崇宗完全不知道,完全无从察觉。

若非渡边在,他们已经死了。

【什么嘛,原本以为会来一只大老虎,原来不过是一只小猫咪啊,同为猫科动物,还真是可怜的存在呢。】

渡边的声音,带着十足的嘲讽语气,这是崇宗所熟悉的那一份自信的傲慢。

不过,听了这句话后,猞猁并没什么反应,只是若有所思的盯着渡边。

【喂,你会不会说日语啊?】

在这种小细节上总是迟一拍的渡边,直到此时才问了这个问题。

【短。句子。可以。】

【还真是麻烦的人啊,身为外国人既然要来日本干活,就应该好好学习一下日语嘛,听不懂的时候要记得举手提问啊。】

猞猁点了点头。

……

对这两人居然可以这样子友好的开始交流,崇宗不禁张大了嘴巴……而在他前面的土城,并没有太多的表现,在他后面的崇宗,可以看到土城的手正在口袋里准备着什么。

——枪?

【小猫咪,你要杀的人是站在我身后的这个小哥么?】

【是。】

【为什么要杀他?】

【不能。说。】

【你现在是不是想要先把我和那个警察先生杀掉,然后再杀那位小哥?】

【是。】

【还真是意外的坦诚嘛,不过这样一来,也就还了小哥的清白,另外案情也就清晰了然了。】

——对方似乎没有察觉到的样子……

知道了土城要利用猞猁与渡边对话的时机,偷偷射杀对方的想法,崇宗不由得跟着一起紧张起来,他也在此时,认识了土城的另外一面,为了成功可以使用任何手段的男人。

或者说,不择手段。

两人的对话暂时告一段落,渡边再次晃了晃脑袋,不过这一次没了嘎吱嘎吱的脆响。

第十章·非洲黑猞猁 其二

【下面是我私人的问题了。】

【小猫咪,你会这么大方的回答我的问题,是因为我们就要死了,对吧?】

渡边松懈了架势,甚至进而双手叉腰,给人一种战意全无的感觉。

【是。】

在回答的过程中,猞猁始终面无表情,生涩的日语更是平淡得如同凉白开一般,让崇宗一度误以为这只猞猁其实与【好胜】【阴险】这种词汇无关,只是忠实执行命令的下仆而已。

【很好,我那就姑且,趁着死前多问一些问题吧,免得死的不明不白。】

【遵从。voodoo。】

直到此时,猞猁的表情与声音才稍稍有了变化,变得无比虔诚。

【什么意思啊,小哥,你知道他刚才说的那个vo什么的是什么意思么?】

——voodoo。

【我想,从发音上来说,应该是非洲盛行的【巫毒】吧。这是他们的信仰。】

【看在宗教信仰上才回答我的问题么……麻烦的东西,不管他了,那我继续问了啊小猫咪。】

【小猫咪,我想,朽心组应该不是那么无聊的地方,再说,你们那位小姐也不是那种心胸狭窄的人……这里面有万澜山家那位小姐的推动吧,比如说告诉你们这些忠心的动物们一些足以让你们分泌肾上腺素的事情,是吧?】

【不能。说。】

——万澜山?

崇宗迷惑了。

——为什么会在这里提到万澜山,朽心组不是鬼束家的组织么?

——在刚才,对方也没有回答要杀我的原因……明明连杀人的事情都承认了。

在这时候,崇宗想到了小巷中,那位俄罗斯巨汉曾经说过的话——【鬼束大小姐,并不是你这种人所能接近的对象,更别妄想要找她麻烦,这次只是警告。】

——是鬼束佳织?

但崇宗并不觉得自己曾经对她做过什么……一直,不都是她在找自己的麻烦么。

——这样不合理。

【不能说的事情我可是当作默认了哦,作为善意的提醒,护主虽然好,但和你们的主子比起来,那位万澜山加的大小姐,可是来得可怕许多,要是被她利用,反过来做了伤害你们主子的事情,那就得不偿失了,不是吗?】

【……】

这一次,猞猁并没有回答。

【总之,我并不觉得你们是那么蠢的家伙,要不是被人刻意的引导得血气上涌的话,杀错人的这种笑话,怎么可能发生在朽心组身上嘛,你说对吧小猫咪?】

【……】

依然是以沉默代替回答,一言一语似乎都命中了猞猁的要害,崇宗愈发的觉得渡边弦吾深不可测。

【最后,小猫咪,本大爷有一件事情一直搞不懂,当初你在小巷里作案的时候,我想你应该察觉到了这位小哥,为什么那时候不顺手做掉呢,莫非是你也察觉,在一旁观看的,本大爷的存在了,所以吓得不敢动手,乖乖的做了个伪装就逃了?】

【那时候。认为。你。垃圾。没兴趣。】

简单的词汇构成看不起的蔑视,不过渡边弦吾并没有在意。

【那为什么不顺手杀掉这位小哥呢?】

【不能。说。】

【这个不能说,那个不能说,还真是秘密多得和女人一样的麻烦家伙。】

渡边夸张的长叹一口气。

【我说,你也差不多该把脸上的假皮撕下来了吧,还是说你有这种变态嗜好?】

——他戴着假皮吗?

【差别。没有。】

听到渡边这句话,猞猁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然后一伸手,撕掉了脸上的假皮。

砰!

被崇宗渐渐淡忘了的另外一件事,在此时发生了。

抓住了猞猁撕下假皮的瞬间,土城果断的拔枪射击。

子弹在假皮上留下弹孔,随着枪声的消散飞向远方。

但,却也只射穿了假皮。

假皮飘落在地上,而猞猁,毫发无损的站在旁边。

【……】

土城神色凝重的沉默了。

在刚才,崇宗看到了猞猁的动作。在土城开枪之前,在他撕下假皮的时候,他的脚步就已经开始移动了,也就是说,猞猁预见到了土城会开枪这件事情,并在他瞄准完毕,开枪之前,离开了他之前所在的位置。

合理的运用自己的身体素质与经验来躲避子弹……听起来似乎不可能,但他却做到了。

毕竟,瞄准,扣动扳机这些动作所花费的时间,比起子弹离开弹膛到达目标位置,可要来得长许多。

【没。用处。】

猞猁甚至连土城都懒得看,明确的表示了土城对他毫无威胁。

撕下了假皮的他,毫无畏惧的站在原地,仿佛在挑衅土城继续开枪一样。

原以为撕下假皮后会是另外一张脸,但大致上却没有大的改变……又可以说,简直判若两人。在猞猁的脸上,多了数十道的伤疤,脸的结构,被这些伤疤破坏得惨不忍睹,就像是把一张脸用碎纸机粉碎后,再一点点用针线缝起来的残缺品。

——他到底,经历过什么?

【还真是可怜得让人心疼的小猫咪哦,遗憾的是我并不好黑人这一口啊。】

渡边毫不在意,懒洋洋的挥了挥拳。

【很遗憾,刚刚说我要死了是骗你的,要死的人是你。】

【死。你们。】

【看你的样子,也不是擅长正面对决的类型的吧,在现在这种大中午阳光明媚的时候,你觉得能赢我么?】

【能。天气。黑。】

话音刚落,原本明亮的天际,一下子就暗了下来,强风卷着乌云,强硬的逼迫无力反抗的晴空交出天空的控制权,光线的减弱意味着能见度的降低,方才还能远远看到的猞猁,此时已经难以辨析他的身影。

应该说,他趁着这个机会,藏起来了。

【这家伙干嘛不去天气预报台改革一下,x的,居然让他给说中了。】

原本就是因为视野开阔才挑了这个地方的土城,对于一下子就失去了优势这件事情感到非常气愤,却又无处可以发泄。

毕竟现在主导战斗的并不是他,而连夜工作的劳累,也在此时发作,让他看起来非常疲惫,在狂风的吹动下,身形非常的不稳。崇宗想要扶他一把,却又担心伤及他的尊严,只能在一旁默默地看着。

现在是渡边与猞猁所主导的战局。

【小猫咪,躲哪里去啦?】

【小猫咪,快出来~~~】

昏暗之中,可以听到有人在四处跑动的脚步声,却又因为风声过于嘈杂,让人难以分辨,找寻其去向。

就在三人都在四处看的时候,黑暗中飞出一人影,随即就是刀光一闪,接着就是衣服连带着皮肉被切开的声音,

第十章·非洲黑猞猁 其三

【可恶。】

血,顺着手臂流下,痛苦的捂住了肩膀的人,并不是渡边弦吾,而是土城和明。

【这只偷腥的死猫,x的,你刚刚不是说要先和我打的么,你这样干算什么!】

回答渡边弦吾的,只有怒号着的狂风,气温更进一步的降低,雨,淅淅沥沥的下了起来。张开的雨幕让视野能见度变得更加低了。

——雨天的话,那只猞猁的速度也会因此而下降吧。

崇宗抽出了口袋中的九节鞭,既然敌不过对方,但也要能自保,不给渡边再增添负担才行。

但情况并没有这么简单。

对方虽然好胜,却又冷静,用恶人的角度来说就是阴险,完全没打算光明正大的一对一决胜负,而是利用环境优势,逐渐减弱他们三人的战斗力——而现在,三人之中,状况最糟的是土城和明。

连夜工作,一宿未眠,而现在,肩膀上更是被猞猁开了一道血淋淋的口子,虽然出血量不多,但持续下去的话,终归会威胁到生命。

——对方非常擅长观察,一上来就挑状况最不好的土城和明下手,再这样下去的话……

【土城警官,你快点处理一下伤口,我帮你防着四周。】

说罢,崇宗把九节鞭用八字的手法在身旁交替着打着圆,在土城周围绕圈走着。

【……】

土城神色黯然,默默的为自己包扎起了伤口。

【渡边!】

这是土城第一次这么叫渡边弦吾。

【那家伙刚才用的武器是拳刃,接住这个!】

说着,将一根电棍甩向渡边。

【哦,多谢了。】

这也是渡边第一次向土城道谢。

意识到对方没有单打独斗的意思后,渡边也慢慢的退到另外两人身旁,三人背靠背,各自守着一面,而不绝于耳的脚步声,风吼声,落雨声,渐渐包围三人。

松散的弓弦,被双手渐渐拉紧,脚顶着弩身,用嘴叼着巨大的箭矢,搭上了弦。

三人四处扫视着,却只有在风雨中魅影重重的钢筋柱子。

绷紧的弓弦,发出高亢的啼叫,却有咆哮着的风雨将其掩藏。

许久没有看到对方动静的崇宗,心底小小的不安渐渐累积成致死的担忧,他知道对方这次肯定是要一决胜负的,而这么久不下手,肯定是在准备着什么。

箭矢,破空飞翔,离弦之速,脱缰之势,化作雷霆万钧,射向彼方。

——莫非是……

【可能是远程攻击!】

【早就知道了啊小哥!】

渡边大吼着回答,风雨已将三人彻底淋湿,冰凉的感觉透过肌肤传至心脏,却又被此刻所火热燃烧着的心所蒸发。

【来了!】

渡边一手推开尚未知觉的两人,一手握着电棍,重心下沉稳扎马步,爆起的肱二头肌上布满青筋,势大力沉的向着漆黑的天空中猛力一扫!

金属撕咬着金属,发出凄厉的哀鸣。

渡边手中的电棍已断为两截,而同时,还有一支长达一米的箭矢落在了地上,灌注在顶端的金属箭头已经碎裂成了小块。

【x的,这家伙连巨弩都用上了!】

为了挡这一箭,渡边消耗了不少力气,沉重的喘着粗气,而另外两人则警戒着四周,心惊胆战的等着下一矢的到来。

迅捷的步伐踏过积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该怎么办,渡边,不能这样一直守下去!】

【安心的交给我吧,没力气打架的人给我安静看着!】

身影融入漆黑,闪烁于影子与影子之间。

【小哥,把你那条鞭子收起来,会妨碍到我!】

【……抱歉。】

——可是,这样能行吗?

崇宗意识到,已经变成了渡边一个人保护两人的局面了。

等待之中,拳刃吃人的冲动愈发的不可抑制。

在崇宗收起九节鞭的瞬间,黑暗之中,猞猁再次窜出,当崇宗以为接下来还是远程攻击的时候,他却戴着拳刃出现在了毫无防备的崇宗的身侧。

电光霹雳啪啦的闪过,将沿途上的雨水化作白烟,呲呲呲的低吼着。

【我说过了,你别想动他。】

手持电击枪的渡边,为崇宗挡下了这一次偷袭,为了闪避电击枪的攻击,猞猁用拳刃抵住电击枪的枪身,强行刹车并后撤了数步。

【怎么了,不再躲了吗?啊?!】

渡边咬牙切齿,他已经被这只阴险的猞猁给逼得怒气冲天了。

【没有。必要。】

猞猁说着,取出了一台轻巧的十字弩,搭上了箭矢。

——怎么可能会留给你出手的机会!

崇宗以最快的速度抽出九节鞭甩向猞猁,但却被猞猁从容的避开了,同时他还用拳刃勾住了九节鞭,用力一扯,就把崇宗拉得脚步踉跄……

——糟糕!

积满雨水的地面,让崇宗一脚踩滑,失去了平衡。猞猁趁机向前,并进一步用九节鞭勾住了崇宗的脚踝,一抖手腕,就让崇宗失足倒下……而崇宗所倒下去的方向,是大楼的边缘,其下方是平整的水泥地。这意味着崇宗即将从七楼的高度摔下去。

【你。怎么办。】

猞猁第一次露出了笑意,说话的同时他正在疾步接近渡边,一扬手,射出了挂在十字弩上的箭矢,目标却是土城和明。

【他。垃圾。你。怎么办。】

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渡边就被猞猁逼到了进退维谷的地步,左边是掉下大楼的崇宗,右边是无力招架,即将被箭矢射中的土城……而猞猁本人,正挥舞着拳刃逼向他。

风夹杂着雨,魑魅狂舞,惊雷闪过天际,雷鸣之声轰然炸响。

【那又怎样?】

渡边脸上始终没有改变的,是他的高傲,与不屑的笑容。

丢掉了手中已被划伤了的电击枪,无谓的朝正前方的猞猁迈进一步,面对猞猁闪着寒光的拳刃,他没有闪躲,任由其伸向自己的咽喉,而他,粗糙有力的大手抓住了猞猁的脑袋,以自己的额头作为武器,拼尽全力撞了上去!

这一声撞击,甚至掩盖住了轰雷。

猞猁被这猛烈的一击撞得头晕眼花,但仍勉强维持着意识,将拳刃挥向渡边的手肘,而渡边为了避免自己的手就这么被一刀两断,只得松开了手,将其放开。

血,不住的流下。

方才,猞猁的攻击被渡边扭曲了方向,但却命中了他的肩膀。渡边的肩膀被拳刃削去了一大块肉,露出白森森的骨头,很是骇人。

【渡边!】【渡边!】

声音,从一左一右传来,让渡边脸上的笑容更加狂妄了。

【所以说,这又怎样?】

此时,渡边弦吾不用回头看,也知道,崇宗与土城,都已经站在了他的身后。纵使被砍去了肩膀的那一只手已经毫无知觉了,他也一点都不觉得恐惧害怕,感觉不到半点疼痛,因为他尚且还有一只手可以用,因为他找到了好玩的玩具,可以痛快的战斗了。

【虽然。没事。但是。我。杀。你们。轻松。】

短暂的惊讶过后,猞猁也恢复了平静,这一次,他给十字弩上箭的动作,快得让崇宗无法看清,直到下一秒,才意识到猞猁已经是第二次上弦,而第一次上弦所射出的箭,已经飞在半空中了。

【无聊!】

那支箭矢,在空中被渡边单手抓了下来,用力一握断成了两截。

【那个破弩我已经没兴趣了,快给我上来玩肉搏啊小猫咪。】

【……】

渡边的挑衅并没有起作用,但猞猁确实停止了攻击,并且这次沉默,来得比任何一次都久。

——怎么了?

崇宗看着猞猁,发现他已经失去了战意。

他并不是因为害怕渡边弦吾而打算收手,崇宗意识到让他沉默的东西,来自大楼下方。

——谁?

不止是崇宗,在场的所有人,都被一股强大到让人颤栗的压迫感所震慑住了。

——简直,就像是不可侵犯的战将一样。

而崇宗,在被震慑之余,不可思议的觉得这股感觉,有一种久违的亲切感。

【我。放弃。杀。他。】

猞猁收起了十字弩,后退了数步,一转身跳下大楼,消失于风雨之中。

第十章·非洲黑猞猁

第十一章·告离的尾声

四判·似男孩之彼女

第十一章·告离的尾声

【呼……终于结束了。】

土城长抒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天空。

【喂,警察先生,你屁屁湿咯。】

嘴巴上这么说着,其实渡边也坐在地上。

【小哥,你不坐下么?】

【不……我想还是算了。】

看着这两个截然不同,其实又十分相似的两人,崇宗除了感激,没有别的感情了。

——虽然看似毫不关心我们,却能在刚才那种进退维谷的状况之中,选择了信任我们没被猞猁牵着走。

【话说回来啊,警察先生,小哥,你们两个怎么看起来都没事啊?】

渡边一脸好奇的看着两人。

——真的是选择了信任么……

这张茫然的提问着的脸,打消了崇宗刚刚对他产生的一点点好感。

【我用九节鞭缠住了柱子,慢慢爬上来的。】

【我穿着防弹衣,不会比你死得早的。】

【嘛……小哥,你没事就好,至于警察先生,没有死掉真是遗憾呢。】

渡边非常遗憾的看了看天。

【你说天怎么不放晴呢,好不容易才结束了,居然还下着雨……话说,你们不觉得有点冷么?】

【因为是冬天,而且还下着雨,另外你肩膀大出血,体温下降也是正常的。】

土城回答得轻描淡写,就好象这不过是擦破了皮一般抹一抹口水就好了一样。

【说得也是呢。】

渡边看了看自己的肩膀,甚至还很好奇的摸了摸自己露出来的骨头。

【再这样搞下去说不定会死呢。】

说完这句话,渡边就脸色惨白的倒在了雨水之中,融入水中的鲜血,在与他失去血色的肌肤的相比之下,格外殷红。

【】【】【】【】

【所以说,因为我被砍掉了很多肉,所以我要多吃一点才对啊!】

【吵x啊,我肩膀也受伤了,凭什么要让给你!】

——唉……

崇宗为自己曾经担心过这两个男人而感到无比后悔。

工作过度的土城和明,正一边打点滴一边与渡边抢寿司吃。

失血过多的渡边弦吾,正一边输血一边与土城抢寿司吃。

而崇宗,以鲭鱼寿司腥味太重为由,退出了寿司争夺战,呲溜呲溜的吃着杯面。

——因为我什么都没做,所以就这样犒劳你们两位吧。

不单单是崇宗与土城,就连警署里的其他警员,也渐渐的都接受了渡边弦吾,事实上,在拐卖儿童的事件中,他并没有杀过人,只是将数名警员打成重伤……当然,这也不是能一笑而过的过去就是了。

而到最后,崇宗依然没有弄清楚为什么自己会被猞猁列为目标。但据渡边所说,朽心组的人一向信守承诺,既然他已经说放弃了,那么崇宗便不会再有危险。至于猞猁杀人的责任,也正式开始进入追究的程序之中。今天中午行动的全程,土城和明都在录音,而其中,就有猞猁承认自己杀了人的事实。

而这些,都与崇宗无关了,也与土城和明这种下阶层的刑警无关了。

因为涉及到了朽心组,所以这些报告,控诉,全都递交给了上层处理。

这些,就是他们所能做到的全部了。

【x的,不要擅自把芥末挤到还没吃过的寿司上啊,白痴新人不渡边!】

【难道这个世界上还存在不沾芥末吃鲭鱼寿司的生物吗,蠢货警察先生!】

——也应该找个时间,帮水素和有希,解开与渡边的心结了。

看着正一边狂妄的笑着,一边把芥末挤满寿司的渡边弦吾,崇宗不禁如此想到。

【】【】【】【】

【小姐,我回来了。】

清脆的敲门声在紫檀木上散发出雅香,少女坐在办公桌前,静静的看着手上的文件,而在桌上,还有小山一样多得文件堆积着。

【进来吧。】

【是。】

走进来的人是梵,乌黑的头发在脑后漂亮的挽成了一个髻,文静的样子让人容易把她与秘书之类的职业联系在一起,而事实上,她又是什么呢。

【事情结束了?】

没有把视线从文件上移开,少女随意的问到。

【是的,有两件事情要报告。】

【说吧。】

梵犹豫了一下,似乎是在考量措辞,以免因此少女的不悦。

【第一件是,伊比利亚的行动失败了。】

【……还真是不可思议,看来那位大人的实力又成长了。】

【不……并不是这样的。】

仓促的打断后,梵小心翼翼的接上了后半句话。

【那么?】

少女扬了扬细眉。

【有两个没有听说过的警察从中帮忙,另外……那位大人并没有受伤。】

【我没有问你这个吧。】

【抱、抱歉!】

虽然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但梵充满歉意的低下了头,沉默了许久不敢说话。

【那么,那两个警察叫什么?】

直到少女开口,梵才松了一口气,稍稍抬起了头。

【土城和明,渡边弦吾。】

少女闭上了眼睛,似乎是在凝神思考,片刻过后,她张开了眼,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

【无需注意。另外一件事呢?】

【……第二件是,另外一位大人,【将军】,来日本了。】

从梵进来到现在,始终平静如水的少女,在此时,以不敢置信的神态,抬起了头,漂亮的眼睛因为惊讶而睁大,樱唇微启,却说不出话。

沉默再次光顾。

少女手中的文件,飘然落在了地上。

【】【】【】【】

结束了案件后,崇宗正在警署里收拾自己的衣物,一想到可以回到上杉家,他就兴奋不已。

迅速的把行李打包好后,崇宗想要提起行李离开,却发现提不动……然后,更进一步的意识到,是自己的手,不知为何没了力气。

紧接着袭来的,是他早已经习惯了的头痛,却又是无法习惯的痛楚。

但这份痛苦已经渐渐的得到抑制,并且越来越轻微了。这一次,也是崇宗可以忍受的范围之内,冷静,却又迅速的从贴身的口袋里取出药瓶,倒出了药。

尽管可以忍受,但手却不受控制的哆嗦着,竭力控制住自己的手,崇宗把药丸塞入嘴中,强硬的吞了下去。

在这时候,土城和明开门进来了。

【喂!你怎么了?!】

他所看到的崇宗,已是满头大汗,并且气力衰竭的喘着气。

【不要大惊小怪的……只是头有点痛而已,已经吃药了。】

崇宗装作没事的摇了摇手,示意土城无需担心。

【把药给我看一下。】

看到崇宗这么快就恢复了,土城将信将疑的没有继续追究,但出于关心,还是仔细看了一下他的药。生产厂家,生产日期,保质期,卫生局、政府的验证和检查都没有问题,土城这才将药瓶交还给崇宗。

【少吃一点为好,会有药物依赖的。】

【……嗯,已经快好了。】

崇宗挤出了笑容,此时他的身体还有些发虚,但痛苦已经褪去。在服用了护士长所给的药后,头痛的症状确实有在好转,发病的频率降低了,并且病痛也逐渐减少。他乐观的认为,这场莫名的病症,即将消退。

——【我现在正要回家哦,我也很想念大家。^_____^by崇宗】

电波加载着邮件,将思念传达。

【】【】【】【】

今日今时,已是寒假,过了下午六点以后,东宪中学中本应除了保安以外,不再有人进出才是。然而,在三号教学楼的四楼,在弓道场中,尚有摇曳的烛火,忽明忽暗的亮着。

端正的跪坐在道场正中的少女,湿润的眼眶溢满泪水,原本美丽的眼睛已经哭得红肿,面容更是憔悴。

坚毅不屈,燃烧着好胜烈火的双眼,此时,她并没有。

屋外的风雨吹打着窗户,这样阴冷的天气,正映衬了少女的心境。

烛火所照不到的黑暗,仿若要将少女吞噬,她是如此的孤立无助。

她是伊藤友乃。

她正跪坐着修行,她正跪坐着反省,她正跪坐着,寻找着让自己能够坦然的方法。

然而,她却做不到,因为她做了不能做的事,做了自己不能原谅的事,做了绝对不会被死去的父亲所原谅的事。

——但,这都是为了达成爸爸对我的期望……

她试着这样安慰自己,但却止不住泪水。

晶莹的泪珠,滴落在手上,但在她的眼中,却化为了散发着浓重腥味的血水。

她杀了人。

她骗了人。

她骗了自己。

——该怎么办……

为了获得成长,为了变得更强,她听从了他们的蛊惑,有生以来,第一次杀人,第一次用自己挚爱的弓道,杀人。

她杀了人。

她杀了人。

她杀了人。

她该怎么办才好。

但是她已经无路可退了。

——我该怎么办才好!

她痛苦的低下了头,双手用力抱住自己,直到指节发白,直到疲惫,直到脱力。

在她身旁的地上,放着一张卡片,在卡片上面写着:

——[我们对阁下的实力很感兴趣,真诚期盼阁下的加盟,让我们相会在朽叶心的月下,镜中花的海边。]

而在字的下方,署名是[若苍空]

第十一章·告离的尾声

后记·结

后记·结

停了一个月果然是不明智的选择啊……从各种方面来说都是如此,所以我以后都不停了,嗯!

所以,非常感谢在我停止更新的那一个月里依然支持着**s,依然会点进去发表评论,或者是鼓励我的人,真的是非常感谢。

在画师夏的鞭策下,虽然经历了我的笔记本(本本公主)坏掉的惨剧,但最终还是克服了种种困难,在大年三十这天的下午三点五十二分完成了四判的编写,是的,我已经是优良的存稿党了,请大家安心阅读。

另外,也要感谢一下在我困难期间提供了诸多帮助的夏,虽然这也让我发现了夏的秘密,总之,在夏家里借住的那几天,与夏一起生活的那几天,我想应该可以用上神圣的【同居】字眼吧,二次元中的误闯浴室,早安吻之类的事情,原本总以为是不可能发生的,但在那之后我有了很大的改观……总之,是我一生难以磨灭的美好回忆。

哈哈。说笑的,其实。

总之,能拾获夏这件瑰宝,无论如何去感激都是不过分的。

嗯,那么就进入正文部分吧。

【】【】【】【】

《四判·似男孩之彼女》触及了很多故事主干的部分,并在大致上可以窥探到书中所描绘的这个社会的大致轮廓了。

在本卷中,土城和明与渡边弦吾这两位大叔终于获得了一席之地并得以表现,这也是在**s中第一次有了社会人士参与主要剧情。

故事也会随着这些社会人士的参与而渐渐变得更加多元化,还请大家敬请期待。

另外,经过深思熟虑,《姐姐and我and妹妹简称**s》的整体性质会更倾向于前传这一类,为将来会在京都这座城市里所发生的种种故事做铺垫,埋下伏笔。在**s连载结束后,这本书的正体,也就是《镜花若空》,我想会比**s要来得成熟许多,也请大家多多关注~

【】【】【】【】

总感觉最近的评论区有些冷清呢……希望大家不要吝惜只言片语,每一句话,每一点想法,对我来说都是不可或缺的至宝,希望大家多多留言,多多评论,这样子咱也会动力多多,效率高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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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卷的预告:

少女:上杉学长,初次见面,我叫做仓重忧,请多多指教。

《五判·逆溯年华的幻蝶》

非常用心之作。

敬请期待。

by文森特亦或者是黑心灰骨

10.02.13pm16:30

后记·结

倒影过去

洁白的墙上蜿蜒着淡蓝色的花蔓,在这片温馨的空间之中绽放芬芳。

细心雕琢的琥珀色地板,萦绕着木香,闪烁着橘黄色的和煦光芒。

高雅的茶桌与文静的长椅,在客厅间里谱写着红茶味的幽香。

对于万澜山家来说,这已是简洁的生活。然而,并非所有人都向往奢华,也因此,这一家人方能在钱权欲望之间寻觅得一处不受风浪侵蚀的桃源。

【小忧,在画什么呢?】

【爸爸。妈妈。】

质感十足的男中音与天真稚嫩的童音,将这幕家景衔接得无比融洽。

坐在长椅上的中年男人,叫做万澜山石动,他留着干净平头,利落的线条构成脸部的轮廓,尽管手上还持着密密麻麻印满黑字的文件,但他却游刃有余于其间,可以一边办公,一边与年龄尚小的女儿开心谈笑。

趴在木地板上画画的孩子,小小的脸蛋被欢愉的笑颜所铺满,因短小而显得有些肥肥的的可爱小手,笨拙而又倔强的在纸上描绘着自己父母的脸孔。

那是小女孩心中最为重要的人,与幸福所等同的人。

【小忧,你怎么又把蜡笔涂到脸上了?】

虽然言语中带着责怪,但母亲的声音却没有半分严厉,没有丝毫批评的味道,只是微笑着俯下身,帮小女孩拭去脸上的斑斓色彩。

这位温柔的母亲,叫做仓重浼。

【妈妈。好看吗?】

【嗯,很好看哦。】

女孩的笑脸,是这一家人无可替代的阳光。

在投下灰暗阴影的层峦叠嶂之间,绘出金色的时光。

灯红酒绿,霓虹闪烁,流光溢彩。

堆积起来的财富可以换来这些,而这些,对这家人来说都不重要。

女孩的快乐来自自己的快乐,来自家人的快乐。

永远守护她的笑脸,才是这家人的心愿。

第一章·浅苍书香 其一

【没什么大碍,你可以不用这么紧张的,上衫同学。】

鼻子上架着眼睛的年轻医生,轻松的拍了拍崇宗的肩膀,被崇宗紧缩的眉头逗得哈哈大笑。

【会导致头痛的因素有很多,我想你应该是睡眠不足,或者是压力过大,不但要多注意身体健康,也要关注心理健康才是。】

在寒假临近结束的时候,崇宗抽时间前往医院做了一次检查,虽然吃了护士长的药确实舒缓了病症,但果然还是要看了医生后才能安心。

诊断的结果是,崇宗的身体很健康。而对于医生的观点,崇宗心中也稍有想法:来到京都之后的生活,各种大事小事,问题麻烦接踵而来,为此,曾经一夜留在外面未曾安眠,曾经不知死活的冲进火场,曾经被打得不省人事……这样的生活,确实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压力与困扰。

——【我说,你小子真的是来日本读书的吗?】

崇宗想起了土城和明曾经问过自己的问题,尽管这是一个答案明确的问题,却让他难以直率坦诚的回答,他不止一次反问自己,【我真的是来日本读书的吗?】,却不能坦率的回答自己。

他并没有自己是一个好管闲事的人的自觉,事实上,他也不认为自己是一个这样的人,只是在有余力的情况下,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而已。

一旦投入了就深陷其中无法回头。——关于他的这一点,崇宗并没有意识到。

若从适应了世俗的旁观者角度来看,他只是一个不断的自找麻烦并有些自我意识过剩的小屁孩而已。——但若因此而小看了他,那势必会为此付出代价。

归根究底,在于土城最初的,不经意间,带着玩笑意味所问出的那个问题。

——【我说,你小子真的是来日本读书的吗?】

既然连本人都无法明确的回答,那么又会有谁知道呢……或许,是身在中国的某个人吧。

【来,把这张单子拿到柜台拿药,头痛的时候就配水服用一到三粒,视剧烈程度而定,另外,不要太依赖药,吃多了没有好处。】

在崇宗思考期间,医生开了处方,只看了一眼崇宗就知道了医生给自己开的药与护士长所给的是同一种。

——药物依赖。

【好的,谢谢医生。】

医生说了和土城一样的话,这让崇宗原本稍稍松懈的心情被狠狠的挤压了一下。

——什么嘛,给了药又叫我不要多吃,难道要用毅力来克服么?……不过,已经快好了,只要好好休息就没问题了。

崇宗有些埋怨的瞪了单子一眼,离开了诊断室。

身体的异变总是在不经意间发生的,最后的一根稻草,会在何时落下,没有人知道,而让其落下的,是无知与大意。

【】【】【】【】

寒假结束之后,新的学期开始了,当这一天到来后,崇宗意识到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这学期结束后,唯将升上高中,而水素与有希将升上初中,虽然没有明确的理由,但崇宗隐约觉得……状况似乎会变得很棘手。

不过这也是无法避免的事情,明白了多做考虑也无用后,崇宗迈进了校园。

远远的,他就看到了那张帅气得仿佛会发光一样的脸孔,阔别了一个寒假之后,人也是不太可能会有什么大的改变的,因此,崇宗依然可以看见那张英俊脸孔之下的天然——或者叫傻气。

【哟!原来你还活着啊上衫!】

于是刚开学这个笨蛋就随口说出了触动崇宗神经的话。

虽然不觉得眼前这个活力四射的笨蛋会知道猞猁的事情,但崇宗还是对这句玩笑话有些反感,因此回答的语气也有些低落。

【是啊,我活着妨碍到你了么。】

【什么啊上衫,你死了的话我会很困扰的。】

神经大条的速水显然没有察觉到崇宗心情细微的变化,依然大大咧咧的嚷嚷着。

【困扰什么?】

崇宗不明白自己和他除了同学加上有些认识的人以外,还有什么附加关系。

【嘛……你知道的。】

速水那暧昧的表情看得崇宗一阵恶寒,立刻加紧脚步快速走开。

——果然追问他是多余的行为。

【话说上衫,刚刚,那边有一个女生一直在看你哦,长发飘飘的那位,喂……!!!】

尽可能压低了声音,却又很激动的叫着,速水试着挽留崇宗,不过这种挽留的内容,对崇宗并不起作用。

——这种程度的诱惑能够骗得了人么。

【喂喂,听我说嘛,我说真的啦,不是在骗你啦,那可是一年级里最漂亮的女生诶,别走啊上衫……】

对于开学的第一天就要被速水这样的男……生,追着走,崇宗对新的一学期感到有些无望。

此时,在校门的另外一边。

【仓重同学,早安,你刚刚在看什么?】

【不……没什么。】

那是两个,看起来彼此并不太熟悉的女生。

【】【】【】【】

注册日的校园,到处充满了热闹喧嚣。

在所有人都落座之后,班主任本多胜雄踏入了教室,在他例行公事一般说着乏味的贺词时,崇宗扫视着四周,发现自己身旁的座位空了一个。

——坐在这里的,是长崎吧?

【另外,有一个消息要告诉大家,我们班的长崎裕人同学,因为家庭的问题转学了。】

在班主任的声音落下许久之后,也没有任何特别的响动,这样的冷漠,远超出了崇宗所预期的状况,大家似乎都只是在静静的等待班主任继续说下去,并没有对长崎裕人的离去表现出遗憾亦或者是悲伤。

——即使是没什么人缘的同学,也不应该这样对待吧。

本主任,本多胜雄,对如此的场面没有做任何表态,沉默片刻后,继续讲起了其他话题。

而崇宗,虽然对长崎也没有太深的感情,但却有些出神的想着这件事情,直到班主任离开教室,速水英二哗哗的走过来大力拍着他的肩膀。

【真是遗憾呢,长岛同学这样一声不吭的走了。】

——就连和他最为熟悉的速水,也从来没有正确的叫出过他的姓名。

崇宗意识到,让自己关注的并非是长崎的事情,而是由这件事所透出的人际关系,如果换做自己是没有人缘,又会是怎样的局面呢。

他无法想像。

【不叫长岛,叫做长崎。】

崇宗半是认真的用肘子捅了速水一下,不再去理会他。

第一章·浅苍书香 其二

不同于一般的学校,东宪中学在注册完成后就紧接着开始上课了。一整个寒假的无课本日子再加上安排了大量文科的上午,让崇宗有些昏昏欲睡。

【班长,翻译一下第三段的内容。】

老师的抽查提问让崇宗一下子醒了过来,不过意识到不是叫自己后睡意又席卷回来。

——对了,伊藤不是认为我自首入狱了么,为什么上午看到我没什么特别的反应。

想到这里,崇宗下意识的瞄了一眼伊藤友乃,注意到她起身的动作不如平日里利索。

【……是。】

声音也没有平时的活力。

不过她之后的回答并没有愧对班长的身份,但整个人有些失魂落魄的感觉,让崇宗感到很不对劲。

挲——挲。

将纸揉成团的声音,传入了崇宗的声音,下意识的判断了一下方向后,本能的意识到自己被人锁定了,没有转过头,直接抬起手,在被纸团砸到之前,崇宗用手接住了它。

——这个方向是片雾吧。

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老师后,崇宗用书本掩护着摊开了纸团。

——【下课之后给我一个人到走廊来。】

——连署名都没有,这算什么啊。

在心里小小的发了一点牢骚,崇宗趁着老师写板书的时候看了片雾一眼,但她正低头看着书。

——如果不是我认得你的字迹,岂不是要变成笨蛋一样的到走廊上去展览。

对这个难以捉摸的女生,崇宗始终难以正常应付。

若干分钟后,崇宗在走廊上远眺蓝天,之所以看着窗外并非是因为他热爱大自然,而是他不擅长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独自站着。

【喂。】

——会这样没有礼貌的叫我的人,只有片雾了。

早已习惯她冷淡态度的崇宗,反倒对她主动来找自己感到了小小的惊讶。

【找我什么事?】

没有转过身,崇宗就这么看着外面,然后感觉到片雾也靠在了自己旁边的栏杆上。

冬天还恋恋不舍不肯离去,从体内呼出的热气在空气中扩散成白雾,感受寒冷之余,崇宗也可以感到身边的片雾所散发出的热量。

两人一起默默地看了一会儿风景后,片雾才回答了崇宗的提问。

【上次的那个男人,你很熟吗?】

【你是说,土城和明?】

没费多大的力气,崇宗就想起了这件事,当时他就对土城与片雾之间的关系有些在意了,但因为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所以先放在了一边。

【……是。】

犹豫了一会然后,片雾认可了这个名字。

【并不算是很熟……是因为一个小案件而认识的,怎么了吗?】

在这里,崇宗撒了两个谎,因为他觉得片雾并没有诚实的与自己交流。

【不……没什么。】

语气很平淡,片雾依然很擅长用冷漠这道墙壁来伪装自己,保护自己。但已经和她相处过一段时间的崇宗,察觉到了她此时别扭的心情。

——大概是想从我这里问出些什么,却又不想泄露出太多关于她自己的事情吧。

【他是个好男人哦。】

考虑到片雾可能困扰于如何发问,崇宗径自讲了起来。

【工作起来认真负责,对人也很体贴,会为别人考虑,另外,也很重视家人。】

【我对他也就这些了解,也可能会因为相处不长而得出了肤浅的结论,大概就是这样吧。】

当崇宗在讲的时候,片雾在一旁默默地听着,直到崇宗停了下来,她才追问,【……还有呢?】

【不,没有了。】

往返于【寡言少语】与【口若悬河】两个极端的片雾,罕见的对一个话题产生了兴趣,这让崇宗坚定了【片雾麻衣与土城和明之间有某种联系】的想法。

【是么……那就算了。】

甚至在冷漠的言语中,都微微透出了一点遗憾的味道。

【为什么片雾要问我这个问题呢,还特地写纸条叫我出来。】

看着势头不错,崇宗尝试着发问。

不过,他有些天真了就是。

【……别问。】

片雾冷淡的结束了这个话题,离开了栏杆。

临别前,还不忘回头瞪崇宗一眼,是【如果敢追问就杀了你】的这种感觉。

——居然连情报费都没有哦。

崇宗苦笑一声,不过,他本来也就没打算从片雾这里问出些什么,即使和她一起经历了一些事情,她也没有对崇宗敞开心扉,依然停留在之前恶劣的同学关系……或许,比之前好了一点点吧。

比恶劣,稍好一点点的关系。

【】【】【】【】

开学的第一天过得有些漫长,有着文科大笨蛋理科小马驹之称的崇宗终于赢来了带有喜庆味道的放学时间。

其实,这是一个看起来挺帅气的称呼。

——那么,去和伊藤班长打一声招呼吧。

看起来不在状态的伊藤,让崇宗稍稍有些挂心,毕竟是自己的上级,班长兼社长大人。

【哟,伊藤,今天有安排训练么?】

【……】

灵魂不在身上,伊藤友乃似乎没有听到崇宗的话,自顾自的收着书包,直到崇宗走过去拍了拍她的桌子,她才意识到崇宗的存在。

【啊。】

小小的吓了一跳。

【……上杉同学,你怎么会在这里……是被无罪释放了吗?】

尽管有些吃惊,但崇宗还是觉得伊藤友乃的反应不在常理之中,寒假的事件不提,换在之前,如若是自己叫她【伊藤】,她都会奋力强调要称呼她为【班长】。

今天的她,显然不比平常。

【不,犯人并不是我,那天是你误会了。】

就连解释都变得很简单,伊藤友乃似乎完全没有思考就接受了这个答案,低声向崇宗告别后,就默默的离开了教室。

——她是怎么了。

就现在而言,这是崇宗所想不通的问题。

【哟,上杉大厨!怎么看起来一副食欲不振的样子啊?】

【请你不要再用这个称呼叫我了,原村加奈同学,我的食欲很好,没有问题。】

与灰色的伊藤完全相反的是金光闪闪的原村加奈,崇宗原本以为,她和八田米穗变成远距离恋爱后,会失去平日里那份活泼的,但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应该说,她的活力多到像是一辈子都用不完一样。

【看哦,这是小爱今天发给我的爱之邮件~~~~虽然吃不到小爱亲手做的美味料理,但我可以从邮件之中体会到她的爱意哦~~~~】

说着肉麻无比的话,自己却一点都不害臊,恋爱中的人,果然都会变成笨蛋。

而有着一大票女朋友的速水,可能注定要当一辈子笨蛋了吧。

崇宗如此考虑着,把活蹦乱跳的原村推给其他女生,趁速水黏上来要求和自己回家之前,一个人离开了教室。

【】【】【】【】

——都找不到浅显一点的弓道入门书啊。

因为社团尚未组建成功,放学后没有活动需要参加的崇宗,按照既成的习惯来到了图书馆,却再次在晦涩难懂的弓道书中败下阵来。一个人在书架之间四处转了很久都找不到适合自己的,只好前往柜台寻求帮助。

在柜台的图书管理员一共有两人,分别是一男一女。

坐在左边的,是一个看起来很文静,并略带着忧郁的女生。

如碧海般清澈的黑瞳染着一层浅蓝的忧伤,干净如凝脂般的肌肤晶莹剔透,和陶瓷娃娃一样纤弱的身材,美好得像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尤物。

她的存在让坐在一旁的男生图书管理员局促不安,同样的也让周遭过往的感到紧张。

【打扰一下,请问有入门级的弓道书吗?】

但崇宗却淡然自若,应该说,他根本就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这个女生身上,仅仅是把她当做一个提供帮助的工作人员而已。

而这次接待他的,正好是这个女生。崇宗和她因为借书的缘故见过几次,有过几次短暂的会话,却也没有留下特别的印象。

【好,好的……请稍等。】

见过几次的意思是,虽然见过,却只是偶尔。之前因为态度稀松平常,崇宗并没有多加在意,但今天,这个女生却显得有些紧张。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不、没、没有,我很快就好请稍等一下。】

紧张得有些语无伦次,越后面语速越快,最后声音小到听不到。在这个时候,在她旁边工作的另一个学生刻意的咳嗽了一下,似乎是在示意崇宗不要和工作人员搭话。

第一章·浅苍书香 其三

【啊。抱歉。】

对于自己善意的担心被误会成搭讪,崇宗很是尴尬,有了周围的人都在用雪亮的目光审判着自己的错觉。

【那个……学、学长!】

这个女生似乎看起来连说这句话都需要鼓足勇气。

【查到了吗?】

崇宗想要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考虑到之前都没有出过什么状况,他只能怪自己多嘴了。

【是、是的。因为地方很偏僻所以能让我带您过去吗?】

——为什么要这么紧张呢?

崇宗看着这个紧张得仿佛神经随时都会崩断的女生,觉得不可思议。先前说过,这并非与她的第一次交谈,唯独这一次,紧张成了这样。

——果然是身体不舒服吧。

崇宗想要看看她的脸色如何,但她却始终低着头,无奈之下,崇宗只好点头答应。

【那就麻烦你了。】

【……好、好的!】

察觉到她的不正常的,不只是崇宗一人,和她一起工作的学生也都用惊讶的眼神看着她,这让崇宗坚定了自己的猜想,思索着等下转告其他工作人员送她去保健室看一下。

【好了,就是这排书架,请您稍等,我找一下。】

走了一段路后,她似乎也稍稍镇定了些,能够口齿清晰的表达意思了。但被学妹用敬语交谈,还是让崇宗有些不适感……毕竟在国内,学生之间的辈分并没有如此明确的划分。

【唔……】

过了一小段时间,她似乎还是找不到书的样子,轻轻的发出哼哼声,应该是要转移注意力以免显得尴尬。

【啊,澡大了!】

突然间她开心的轻轻叫了一声,随即又慌忙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

片刻之后,崇宗才明白这是她太激动咬到舌头了。

——之前并没有觉得她是这样不可靠的一个工作人员才是。

崇宗思忖着如果她平时是这样一个图书管理员的话,自己应该会印象深刻……但记忆中并没有对她的特别记忆。

——所以,要记得叫工作人员带她去保健室才行。

思考中的崇宗,一边看着她踮起脚尖,拼命地要去拿放在高处的一本书,一开始虽然想要帮忙,但想到这可能会伤到他们工作人员的面子,又忍住没有出手,毕竟什么样的人都可能有。

如此般的思想挣扎反复数次后,崇宗最后还是看不下她伸长了手要去够书的样子,走到她身后,帮她把书拿了下来。

——《就是笨蛋也看得懂的弓道入门书》?

——这么失礼的名字也可以取得出来,这本书的销量相比很惨淡吧。

【啊,谢、谢谢你!】

这次换成紧张得连敬语都忘了。

然后自己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对、对不起!】

这让崇宗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个一下子道谢一下子道歉的女生说话。

【放松一点,我不是什么老师,可以不用这么紧张的。另外,谢谢你帮我找到这本书,你可以回柜台继续去工作了,我想其他人也需要帮忙的。】

——还是让她早些去休息吧,免得再出什么差错。

【不,我还要继续留在这里因为您有可能不满意这本书,其实还有另外几本提供挑选所以我在这里等您。】

语速不断加快,加快,再加快,与之一同变化的是不断减弱的音量,让崇宗惊讶的是她可以在刚才那么简单的短语咬到舌头,却能一个字不错的说完这么长一句话。

——真是一个奇怪的人。

【那就麻烦你等我一下了。】

为了不耽误她太久,崇宗立刻翻阅起来,不消一会儿,就确认了这本名字有些恶劣的书是很适合自己的,于是他对图书管理员点了点头示意可以了。

当然,崇宗为这本书居然适合自己而感到了小小的悲哀。

——?

但她没什么反应。

于是崇宗只好转过头看看她怎么了,这是崇宗第一次注意到她,作为一个女生,而不是一个图书管理员。

——很漂亮的孩子呢。

但也仅仅只是这样的感想,没有更多的考虑。

【听得到吗?我决定要这本书。】

感觉她似乎正看着什么看得出神,崇宗伸出手在她眼前晃晃,终于引起了她的注意。

【啊,对、对、对不起!……我不小心走神了。】

她非常夸张的朝崇宗鞠躬道歉。

——不在工作状态么,可能是有什么烦恼吧。

想到这里,崇宗伸出手,轻轻的在她头上拍了一下。

【你好,我姓上杉,叫我崇宗就可以了,你呢?】

——这样简单的对话可以让她放松下来吧。

而她,似乎没有听到崇宗的话,而是把注意力都集中在了头上,不可思议的盯着崇宗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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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了一段时间,崇宗也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于是只好尴尬的收回手。

【抱歉,这样子做让你不高兴了吗?】

原本以为这种应对小妹妹成功率很高的招数在这里也可以通用的崇宗,在收回手之后才觉得自己对一个不认识的女生这样做太过鲁莽了。

【不……不用道歉的。】

然后,她慢了一拍才回过神。慌慌张张的后退两步,整理了一下裙摆,做了一个大大的深呼吸。

——还真是正式得一塌糊涂。

【上杉学长,初次见面,我叫做仓重忧,请多多指教。】

于是又是深深的一鞠躬。

崇宗还是第一次和这么认真的女生相处。

【那么……可以回柜台了吗?我想要借这本书。】

从一开始的敬语,到后来的弯腰鞠躬,崇宗渐渐觉得,对待同为学生的自己,她真的认真过头了。

【……好的。】

她似乎感到很遗憾,对回到柜台这件事情。

【那个……上杉学长,我来帮您拿书吧。】

如果说带路,帮忙找书都还算是合情合理,那现在这个请求就真的不在常理之中了。

崇宗越发的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生要对自己这么认真,自己又不是学生会长什么的,现在也不是图书管理员服务态度评价期间……

【不用了,我自己拿就可以了。】

【不,请您务必让我来拿!】

这一声强烈的请求,体现在两个方面,一个是强硬的语气,另一个是响亮的音量。

一瞬间就引来了全图书馆的目光,让两人只得落魄的躲到书架后面不敢探头。

【你先等一下,不要再道歉了,这次是我的过错,都是我不好。】

看到仓重忧又有道歉的倾向,崇宗赶紧制止了她,并把书交到了她手上。

【一切都听你的,好吗?】

这是崇宗有生以来,最艰难的一次借书历程。

【】【】【】【】

【登记完成,请拿好。】

帮崇宗登记借书的,是另外那个男图书管理员,尽管用语很有礼貌,但崇宗总觉得他似乎对自己很不满。

——总算是借完了,回家吧……

临走前,崇宗找到了在图书馆值班的老师,告诉他关照一下那位叫做仓重忧的图书管理员,听完崇宗的请求后,老师也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色,但还是点头答应了。

搞定这些后,崇宗长舒一口气……虽然没有做过剧烈的运动,崇宗却觉得身心俱疲,在脑海中想象着盛满热水的浴缸,以休息的欲望驱动身体回家。

【崇宗,也来借书吗?】

【嗯,唯姐姐。】

在图书馆遇到崇宗的姐姐,上杉唯,也是常有的事情,毕竟她是一个能够以文科为资本嘲笑崇宗的好学生……虽然在数学方面输给了一部分小学生,大概。

两人在门口相遇,与崇宗可怜的一本书相比,唯抱了一大叠。

【是啊。不过崇宗,弓道光是看书可是学不会的。】

唯瞄了一眼崇宗手上的书,似乎是看到了书名,开心的笑了起来。

——《就是笨蛋也看得懂的弓道入门书》

【嗯……我知道,所以等到这边的弓道社正式成立,有了训练场地后,我会加紧练习的。】

在借的同时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事情,崇宗无力的承担了自己成为笑柄这一事实,并认真的回答了唯的问题。

看着崇宗认真的样子,不再笑的唯,脸上的表情一时间有些复杂,别过了头,随意的四处看着。

【对了崇宗,柜台那里的女生一直看着你哦,认识的吗?】

【什么?】

崇宗回过头,并没有找到唯所说的那个人。

【……不,没什么。】

唯意味深长的笑了一下,把手中的书推给了崇宗,大步大步向前走去。

——说起来,上午速水似乎也说过相似的话。

第一章·浅苍书香

第二章·女未未女 其一

因为还要参加弓道社的训练,唯并没有和崇宗一起回家。

而她,也是三年级学生当中唯一一个坚持继续参加社团活动的学生。

让唯坚持这样做的原因大概有两个,在崇宗看来。

其一是她的文科实力很强,强到让她有足够的资本支出一部份时间给社团。

其二是她的责任感,唯的责任感让她无法割舍弓道社,再者,这也是她以一名社员,一位社长的身份,留在东宪中学弓道社的最后一段时间了。

只是,这样被责任感所左右,这样的活着不会太累吗。

崇宗曾经这样想过,但,唯总是带着笑容参与训练,也从未说过一句怨言,这让崇宗原本的想法改观,体会到每个人本来生活的方式就不同,因此也有了不同的快乐与悲伤。

【所以说……为什么你这家伙会出现在这里啊!】

突如其来的一声大吼,让崇宗身旁的速水吓了一跳,摆出了颤巍巍的防御架势。

【你不是已经有一大堆女朋友了吗?去找她们一起回家啊!为什么非要来找我不可?!】

是的,这是两个男生放学一起回家的悲剧。

原本,崇宗前往图书馆的主要理由,就是为了摆脱速水,摆脱这个,不知为何,总是缠着他要一起回家的速水。但崇宗却没想到,会在离开校园,迈出校门口的时候,被守在那里的速水英二给伏击了。

上学的时候和速水英二一起进入教学楼,放学的时候与速水英二一起回家……本来就已经让崇宗不快,而速水英二所拥有的女朋友,就崇宗所知,最少也有五个。

【今天给我说清楚,为什么放学后不去找你的女朋友,非要和我一起回家不可?】

问完之后,速水似乎不能立刻回答,愣愣的思考着,而崇宗并没有等他的耐性,径自朝前走去。

【哈……哈,关于这个问题,其实是有很深的缘由的。】

数分钟后,速水英二气喘吁吁的追了上来。

【如果你现在要跟我说你也喜欢搞基或者说你其实是个bi的话,我会……】

【放心吧,上杉。】

揣测到崇宗要说的话,速水在他说完之前插了进来。

【耽美什么的,可完全不在我的狩猎范围之内哦。】

听到这里,崇宗稍微安心了一些,不过,主要的问题还没有回答。

【那你为什么死缠着我回家?】

速水暧昧一笑。

【嘛,你知道的。】

这一次,崇宗无法忍受了,直接往速水的后脑勺大力拍了一下。

啪。

【知道个x啊!知道!】

【很痛诶!】

【谁管你。】

速水愤慨的向崇宗控诉,但崇宗完全不理会他,并且,不经意间想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女朋友。

【呐,速水,鬼束佳织是你的女朋友吧?】

【……算是吧,但是别打她的主意哦,她可是我的。】

——算是……?

【速水,你知道鬼束佳织是什么人吗?】

出于对朋友的关心,出于必须,崇宗在不经意间,再一次踏入了速水的恋情之中,即使上一次只是一个谎言。

【知道啊,我当然知道。佳织是鬼束家的千金大小姐,而鬼束家则是经营着全国最大的酒业机构,朽心组,的家族,不过上杉你刚来没多久,可能不知道就是了。】

速水回答得既流利又轻松,但话语的内容却是远在其上的沉重——只是本人看起来并没有自觉。

——我知道的……或许比你还多一些吧。

崇宗将话题继续。

【你真的了解朽心组是怎样的一个组织吗?】

语气渐渐加强。

【你又知道鬼束佳织曾经做过什么,是怎样的一个人吗?】

不知不觉中,崇宗变得有些激动,而速水也对此给出了反应。

不过,触动速水神经的,并非是崇宗的语气,而是他无意间提到的字眼。

【这不关你的事吧。】

速水英二的冰言冷语让气氛的温度骤降,他抛掉了之前与崇宗相处时的轻浮态度,变得认真起来。

【鬼束佳织是我的女人,她的事情不需要你来管,如果你硬是要插手的话,我会跟你翻脸的。】

语调很平稳,与【激昂】、【愤怒】这些形容词毫不沾边,但速水的认真,明确的传达给了崇宗,并且,在声明一件事情,他生气了。

【……】

面对这样的速水,崇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虽然开口提及这件事情的原因很多,但其中确实包含了对朋友的关心,他不希望速水和这个危险的女生又过多的关联。

但,原因之中,也有自私利己,顾虑到自身利益的成分。

【那么,我先走了。】

已经不再是可以一起回家的氛围了。

速水随意朝崇宗扬了扬手,选择了另一条路离开了。

【】【】【】【】

【……我回来了。】

【欢迎回来~】

刚刚踏进玄关,崇宗就猝不及防的被雪乃抱住了……说猝不及防是假的,但如果崇宗躲开了的话,雪乃就会生气,所以说应该是不可回避不可防御的霸道技能。

简称雪乃抱抱。

【雪乃姐……差不多……可以放开了吧?】

【嘿嘿~~~~还不能放哦,小宗宗~】

被雪乃抱住了的崇宗,显得很不好意思,从脸颊一直红到了耳根。

【上杉叔叔也帮忙说些什么吧?】

从玄关可以看到内厅,上杉田野正坐在沙发上,悠闲的看报喝茶。

【哦……那就,崇宗,雪乃的拥抱很柔软很舒服吧?】

原本以为可以从上杉田野那里得到一些救赎的崇宗,被大力的推向了深渊……不,其实没那么夸张。

【好啦好啦~今天就到此为止哦~】

在崇宗放弃抵抗缴械投降数分钟后,雪乃才松开怀抱,心情欢畅的拉着有些虚脱无力的崇宗进了屋。

【心情好些了吗,崇宗?】

【诶?】

这句看似无意的话语,让崇宗愣了一下。

——原来是注意到了我的心情,所以才……

【来,崇宗,坐下吧。】

上杉田野放下了手中的茶杯,用健壮的臂膀揽住崇宗,拉着他做到了沙发上。

【别看雪乃总是不正经的样子,她其实是一个好女人哦。】

雪乃体贴的温柔与上杉田野男中音,化成了感动崇宗的利器。

【那么,雪乃的味道怎么样,很好闻吧?】

【嗯,很好闻……】

被简单感动了的崇宗,没察觉到异常乖乖的回答了问题。

然后在回答完的下一秒整个人变成了灰色的状态。

【好感动哦小宗宗~被夸奖了诶~嘿嘿~~】

【果然很有品位啊,崇宗。】

只有设计这些剧情的上杉田野与雪乃,乐呵呵的在一边笑着。

大人们到底在考虑什么,有时候是很难猜的。

于是,在经历了头脑超频失败的悲剧,导致脑细胞过热最终当机事件后,崇宗在冷却了一段时间后恢复了思考机能——而察觉到了这一点的上杉田野,他的眼镜,在这一刻不可思议的发生了全反射现象。

【崇宗,问你啊,有希和水素,你比较喜欢谁来当你的新娘?】

——哈?

这个问题差点让崇宗再一次当机。

【上杉叔叔你在说什么啊?】

【怎么,小宗宗听不懂么?】

对此也很感兴趣的雪乃,从沙发的另一边朝崇宗靠了过来。

【就是问说啊,有希和水素,如果只能推一个的话,你要推哪一个?】

——推?

——????

第二章·女未未女 其二

【雪乃啊,我总觉得崇宗看起来不怎么感兴趣的样子呢。】

【我也这么觉得啊,田野,莫非?】

【嗯,我也觉得,崇宗可能喜欢年龄比较大的。】

于是在这个时间点,上杉田野的眼镜再次反**来自前方的所有光线,之前提到过的,这个叫做全反射。

【崇宗,其实你喜欢的是唯对吧,喜欢比自己年纪大的也不要紧哦,这不成任何问题!】

【不过田野啊,不知道唯喜不喜欢比自己年纪小的?】

【说的对呢,雪乃,但唯好像也没有排斥的迹象……】

……

来了上杉家这么久,崇宗今天却有第一次踏入上杉家的感觉……觉得自己化身成为金龟婿,被上杉夫妇推荐着娶他们的女儿……

以后还是不要在上杉夫妇面前表现出软弱的一面为好。

崇宗如此觉得,并下了决心。

【】【】【】【】

【我回来咯~】(水素)

【我回来了。】(有希)

【欢迎回来~】

刚刚回到家的有希与水素,一前一后的扑到了雪乃的怀抱中。

【雪乃姐好香~】(水素)

【妈妈香香~】(有希)

【嗯~那么先去把功课做完,然后洗澡哦。】

【妈妈……】

有希拉了拉雪乃的衣摆。

【有希想要先去洗澡可以吗?】

【可以啊~当然可以。】

雪乃贼贼的笑了一下。

【如果你想要和哥哥一起洗的话,没有任何问题哦。】

【……啊啊啊——呜……哥、哥哥哥哥哥哥……】

有希一下子就坏掉了。

【……不、不用了啦!】

从头红到了脚底,说错了,是从嫩白的脸蛋红到了耳根,整个人冒着蒸汽摇摇晃晃的走进了内厅。

【哦呵呵呵~捉弄有希酱还是一样很有趣诶,不过有些地方有点奇怪哦。】

雪乃总以捉弄自己这个害羞的女儿为乐,不过今天她发现了些许的异常,一般来说,单单是说和哥哥一次洗澡,还不至于会让她【坏掉】到这个地步。

【哼哼,那是因为我给有希酱拓展了一下想象力嘛。】

水素在一旁得意的捶着还什么都看不出来的胸部。

【哦……是这样啊~】

然后,虽然有小恶魔之称的水素,依然也只是一个天真的小女孩,不经意间在雪乃面前吐露了真言。

【啊。哈。哈……其实我什么都没给有希酱灌输啦,是、是真的哦!】

此时穷辩已是无用。

在水素考虑到逃跑这一方案之前,她就已经被雪乃从容不迫的抱了起来,灵活的手指在水素娇小的身躯上四处游移着,不消片刻就把水素的小脸弄得绯红一片。

【哈……哈……雪、雪乃姐……】

【这个是惩罚哦~啊~不~这个是特殊服务哦,水素酱~~】

于是,小学六年生古贺水素,在这里迎来了通往成人殿堂的时刻……不,只是说笑的而已。

【】【】【】【】

——真是的,妈妈怎么能开这种玩笑呢……

鼓着小脸,撅着嘴,有希有些愤慨的写着作业。

【呜呜呜……】

只能一个人默默地用嘴巴开着小火车。

【有希酱,我进去咯。】

【……嗯。】

水素脸色红润,微微汗涔涔的走了进来。

平日里,有希和水素都是在崇宗的房间里做功课的,而等到崇宗,或者是唯完成了作业后,就会给她们辅导功课。而今天,也是一样。

【怎么了水素酱,好像刚刚运动过一样?】

【没、没有啦……是你的错觉啦,错觉!】

心虚的水素强烈的否定,一想到如果话题继续停留在自己身上可能会有糟糕的事情发生,她赶忙把话题引到有希身上。

【反倒是有希酱,还在为刚才的那件事情害羞吗?】

【……没没没没没没没有啦!】

这一边也是一样的心虚。

即使经历了那样的事情,其实也只是两个倔强的小妹妹而已。

【没有吗?可你看起来还很在意哦。】

【还、还不是因为水素酱教了我那些……什么和哥哥一起洗澡的时候要帮他【哔——】,如果哥哥觉得舒服的话还可以进一步【哔——】,这样那样的【哔 ——】……】

有希很是害羞,说得扭扭捏捏,而水素露出了小恶魔式的邪恶笑容。

【是啊是啊,一定要这么做才可以哦,有希酱。】

【嗯……我知道……可、可是,人家是第一次做嘛,没有经验,所以很紧张……】

【没关系的,谁都有第一次的嘛。】

小恶魔水素拍了拍有希的稚嫩的肩膀。

【不如明天,就邀请崇宗哥一次洗澡吧~】

【明明明明明明天!】

不知道在脑海里想象了什么的有希,在一天当中发生了两次名为【坏掉】的现象,晃悠悠的站起来,晃悠悠的朝门口走去,晃悠悠的一把撞到了桌子上……

啪嗒。

把一本书撞掉在了地上。

【就是笨蛋也看得懂的弓道入门书?】

——哥哥的书?

有希捡起了书,却不小心把里面夹着的东西掉了出来。

哗啦哗啦,一个白色的信封飘落到地上。

一阵危机感闪过有希的脑海。

小心翼翼的把信封捡起,就像是看着大学录取通知书一样认真的,有希紧盯着信封。

在信封的正面,写着【上杉学长敬启】的字样,而在信封的反面,则细心的用粉红色的心形贴纸封了口。

——大。危。机。

尽管可见的东西不多,但有希却获得的大量的信息,比如说手写的字体清秀而且漂亮,信封上有一股淡淡的香味……凭借着这些蛛丝马迹,以及有希身为女人(未满)的直觉,她判断出这封信肯定是出自一个女生之手。

虽然还不知道这究竟代表了怎样的含义,但有希切实明白了这是前所未有的巨大危机。

——大。大。大。危。机。

【水水水水素酱!快过来看这个!】

【怎么了有希酱,慌慌张张的可不像你哦。】

水素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然后接过有希递给她的信。

看了一下正面。

翻过去。

看了一下反面。

然后,再翻回正面。

又翻回反面。

呆住了,一下,两下,三下,很多下。

……

片刻的沉默。

【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什么!!!!!!!!!!!】

幼女的超高音击穿上杉家的屋顶,冲向天空,穿过大气层,射入了浩瀚无比浩瀚无垠浩瀚浩瀚的宇宙!!!

……

【发生什么了?!】

数秒钟后,在幼女的音波被外星人接收到之前,崇宗围着一条浴巾冲到了自己房间,看到两个紧张兮兮的靠在一起的小妹妹。

【没、没什么。对、对吧,有希酱?】

【啊,啊,对啊。】

两人很不安的回答着。

【真的吗?】

崇宗显然不相信。

【真、真的啊!】

水素大声的回答了一句,却又心虚的低下了头,用手指戳着榻榻米。

【那么,真相是什么?】

其实看到两个妹妹平安无事后,崇宗的心就平静了下来,而会这样追问,也只是出于关心而已。

【其实……】

但两个小妹妹并不想说出真正的原因……有希尴尬的看着天花板,仿佛逃避用的借口都储存在那里一样。

【其实啊!】

水素灵光一闪。

【其实,是刚才,有希酱告诉了我一个很不可思议的新闻哦,说是有一个男生,被和我们年纪差不多的女孩喊了一生【大哥哥】之后就死掉了,因为被吓了一跳所以就大喊出来了……对吧有希酱?】

【嗯,嗯!】

【这样啊……那下次不要再这样尖叫了,会吵到邻居的。】

不觉得这是真正的答案,但崇宗也没有追究的意思,认为这可能是妹妹们的小恶作剧罢了,最后,假装狐疑的看了她们一眼后,崇宗关上了门继续去洗澡了。

【呼……呼……好险啊。】

【呼……呼……嗯……】

崇宗一走,两人就失去了力气瘫倒在地上,就这样过了一会儿之后,水素才想起来还有要是没做。

【有希酱!我们要抓紧时间展开作战会议啊!】

一想到这件事情就有了十二万分的精神,水素哗的一下坐了起来。

【……作战会议?】

【嗯!】

水素把压在屁屁下面的信抽了出来。

【这个,是情书!】

第二章·女未未女 其三

【情、情书?!】

【对!】

虽然很激动,但有希突然间跟不上思路一下子有些茫然。

【那、那会怎么样?】

听到有希状况外的发言,水素又一下子朝后倒了过去。

【崇宗哥会被抢走啊!】

这是水素义愤填膺的发言。

【不要!】

然后是有希坚决的回应。

【所以说,要展开作战会议,好来对付这个狐什么的!】

【狐什么的?】

【对啊,就是电视连续剧里面讲的那个狐什么的!】

【……狐狸精?】

【对!】

【哦、哦!】

在这里两个女人(未满)达成了共识结成同一战线。

【所以说我们要干掉这个狐狸精!】

【……那我们该怎么办?】

【第一步,要先把信藏起来,不能让崇宗哥知道!】

完全进入了角色,水素的眼睛闪闪发光。

【……诶?】

【因为这封信好像还没有被动过的样子,而且又被崇宗哥这样随便的放在桌上,我想崇宗哥一定还不知道这件事情!】

【哦……可是,这样做不太好吧……】

尚且还保留着一丝理智的有希,还有些顾虑。

【你太天真了,有希酱!】

【是、是!】

【情场就是战场!对敌人的温柔会把你刺杀在襁褓之中的!】

【是!】

完全没有察觉到语句中的不正常,有希终于沦陷……已经被小恶魔水素给拉拢了。

【然后是第二步!把这个狐狸精叫出来决一雌雄!】

【哦、哦!……决一雌雄?】

【对啊。】

【可我们不都是女生么?】

【……是、是啦……所以说,这个狐狸精肯定是雄的假扮的!我们要揭穿他的真面目!】

再多的吐槽都是无力……在崇宗的房间里,此时只有两个被突然出现的情敌给激发斗志的女人(未满)。

【可、可是,我们不知道她是谁诶……】

在更进一步的疯狂之前……有希提出了一个技术性的问题。

【诶,对诶。】

然后这个问题无法得到及时的解决。

【如果把信拿出来看的话,一定会有的吧。】

水素看着手中的信封,但热情已经少了一半。

【不行的吧,水素酱……这封信不是我们能看的。】

【说的也是……那……】

这个问题苦恼了她们两人很久,直到最后,崇宗洗完澡回来也没有解决,匆忙之下,把信藏到了有希的房间中。

【】【】【】【】

尽管这是一间装修简单,缺乏装饰的屋子,但却不可思议的充满了温馨的感觉。

结束了一天工作的土城和明,带着一身的疲惫回到家中,但疲惫的只是他的身体,而他的精神,却因为即将到家这件事情而变得愈发的生机勃勃。

【我回来了哦,小浼~】

【爸爸~】

打开门的一句话,就是对小女儿的问候,而他的小女儿,小浼,也屁颠屁颠,啪嗒啪嗒,扑腾扑腾的朝他跑了过来,一头撞进了他的怀抱中。

【很好很好,很乖很乖~】

【嗯!】

土城和明轻松地单手举起了小浼,换上室内鞋,放下公文包,舒展了身体倒在沙发上。

【好高好高哦~举高高哦~举~高~高~】

与小浼开心的玩着举高高,土城和明的辛劳一扫而空,对他而言,无论工作有多么辛苦,无论有什么辛酸必须要承受,只要有在家人在,他就可以毫无所谓。

家人就是他的一切,是支撑着他的全部。

【小浼~今天是老师送你回家的吗?】

【嗯!】

【小浼有听话吗?】

【嗯!】

【很乖哦~小浼晚上想要吃什么?】

【吃好吃的~】

【那就……炸肉球好不好?】

【嗯!小浼喜欢炸肉肉!】

【是炸肉球哦,要好好的说,来,炸~肉~球~】

【炸~肉~肉~】

【炸~肉~球~】

【炸~肉~肉~】

【小浼,你是不是故意的啊~】

土城和明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一边用手搔着小浼的胳肢窝,把她逗得咯咯咯的大笑。

【下一次要好好的说出炸肉球哦。】

轻轻的拍了一下小浼脑袋,土城和明把她放在沙发上,打开电视,然后走去厨房。

【围~裙~,围~裙~,你在哪里啊~】

现在的土城和明,心思都被小浼占满,就连举动都不由得变得孩子气。

嗡——嗡——嗡——

然后口袋中的手机开始震动,提示着他收到了新邮件。

【看看是哪位哦~】

手机荧幕中隐约可以看见土城和明的笑颜。

——【爸爸,今天我会晚些回家吃饭。by小忧。】

【】【】【】【】

明亮的日光在玻璃窗上折射出死板的角度。

撒落在地上的光辉构筑成暧昧的渐近线。

一直延伸到墙角,直至被冰冷的壁面截断。

沿着僵硬的直线,目光蔓延到透彻的玻璃桌上。

这里是片雾麻衣的家,只有她一个人的家。

尽管她原本的家因为事故而消失了,但这个新的居所,也没能给她带来任何改变。

在学校完成作为一个学生的生活,在路上完成作为一个人的生活,然后,就什么都不剩下了……在这个除了她以外,没有任何人的家中。

一个人,抱着腿,坐在沙发上,眼神灰暗的看着桌子,看着摆在桌子上的相片。

这是陪她度过今天的剩下的生活的伴侣。

照片中,是看起来很幸福的一家三口,带着眼镜显得充满了才气的父亲,一脸和善笑容的母亲,以及,懵懂天真,纯洁无暇的小女孩。

这些,在今天,也什么都不剩下了。

只剩下她自己一个人。剩下的,是现在的她,而不是过去的她。

过去的她已经,不知何时,不知何处,默默地,死在了年华的角落里。

孤单的过着生活。

没有任何改变。

并非是改变拒绝造访她,而是她拒绝了改变。

【】【】【】【】

喧杂吵闹的游戏厅,有着各式各样的人。

穿着学生制服的孩子们,套着褪色西装的成年人,眼眸中同样的闪烁着街机屏幕上的光彩。而静静燃烧着的烟草,无差别的给任何人带来慰藉,也同样的,无差别的给任何人带来伤害。

叫嚣声,拍打声,怒骂声,不绝于耳。

而在这种场所的一角,有着东宪中学的三名学生,东宪中学剑道社的三名二年级生。

长得粗壮一身蛮力的叫做上户次虎,一脸凶相不近人情的叫做本田贵二,而衣衫整齐,略显斯文的叫做中川史郎。

原本,因为同作为上杉唯的fan而聚在一起的三人,却因为其中一人的背叛而发生了争执。

背叛的人是本田贵二。

【喂,所以说你当初是骗我们的是吧?】

上户次虎怒不可遏的抓住了本田贵二的衣领,说话间唾沫星子飞溅,而被抓住的本田贵二,或许是出于心虚,或许是出于愧疚,没有直视上户次虎,默默的看着一边。

【你倒是说话啊!】

抡起了拳头,上户次虎即将把愤怒转为暴力,但在他出手前,被站在一旁的中川史郎拉住了。

【算了,次虎。】

【什、什么啊!怎么连你都帮他说话!】

【难得做一回朋友,不要因为这种事情而决裂好不?】

中川史郎轻轻的在上户次虎发达的胸肌上捶了一下,示意这件事情到此为止。

【既然史郎都这么说了,那就算了……反正也不是很生气。】

虽然嘴巴上这么说,但上户次虎还是狠狠地在街机上打了一拳,砸出不小的一个凹痕。

这就代表了斥责的结束。

始终默不作声的本田贵二,终于松了一口气,感激的看着另外两人。

【那么,你喜欢的女生是谁呢,贵二,说来听听吧。】

中川史郎倚靠在墙边,饶有兴致的看着本田贵二,他很感兴趣,是什么样的女生可以让这个伙伴不惜背叛。

【……是一年级的,叫做仓重忧。】

第三章·相位置换 其一

仓重忧是一个平易近人却难以接近的女生。

平日里,她总是一个人坐在座位上,静静的看着书,明明没有故作表情,装摆姿态,却总让人感到一股淡淡的哀伤。

她没有特定的朋友,却可以和任何人是朋友,也正因为和每个人都是朋友关系,反而让她显得孤单。

和她对话,是很轻松愉快的事情。尽管她很漂亮,在学生中也很有人气,但一点都没有高傲的架势……或者说,她自己也根本就没有察觉到这一点吧。

她认为自己很平凡,并且和班上的同学都成了朋友。

所有人都是朋友,反而没了朋友。

也正因此,让人人都想要接近她,和她产生更深的羁绊,无论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毕竟,她是如此美好的一位女生。

只要静静的坐在在教室一角,看着书,即使没什么表情,没有言语,也依然闪烁着光芒。男生们会以各种奇怪的理由从她身旁走过,以求引起她的注意;而女生们,则时不时会跑过去请教她问题,她也会微笑着解答,不排斥与她人交流,说起话来也完全没有隔阂……但,当她一个人独处的时候,总是文静裹着忧伤,让人注目,无法忘怀。

因为没有人可以触碰到她的内心。

但在几个月前,发生了一件事情,并让她渐渐的,开始在意一个人,直到最后,不能自拔。

因为那个人的缘故,让她重要的妹妹,小浼,免于灾祸,安全的回到了她的身边。

最初的感情是感激,催促着她去说一声【谢谢】,但却一直没有说出口,并让这份感情越积越深,直至最后,酝酿出了一份新的感情。

爱恋。

一开始,只是把这份心情悄悄藏着,在校园里行走时,会不由得去注意四周的学生,小小的期待着,不经意间遇到那个人。

然后,渐渐的,会以各种理由,到二年级的走廊上逛逛,却完全没有意识到,身为一年生的自己,在那里有多么的显眼。

只是因为那份心情无法平息,所以不由自主。

为了能够见到他,被爱恋的情感盲目了双眼,冲昏了头脑……这却也是恋爱中的女生所特有的可爱之处。

第一次邂逅,是在图书馆。

那时候,还尚不清楚自己对他的感情,因此,可以若无其事的,正常的和他交谈。

一次,两次,三次。

平常,而又从容的交谈。

增多了一些对他的了解,他是一个和善并且体贴的人,尽管只有短短的几次交谈。

因为,对他的好奇,想要更了解他,而不由自主的想要说更多的话……以至于,始终没能把那句【谢谢】说出口。

她在担心,如果说出了那句【谢谢】,是否,就没有再和他说话的理由了。

直到此时,她才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情。

在自己所不知道的时候,悄悄的发生了改变。

爱恋。

而,之后,在她意识到自己对他的心情之后,突然间,就变得无法正常交谈了。

莫名的紧张,莫名的害羞,心悸,不安,躁动。

她想要表达自己的心情,却又不知道该如何是好,然后,勇气应需而生,在后面温柔的推了她一把,帮她把信,送交到了他的手上。

——【上杉学长敬启】

——【上杉学长,你好。】

——【很冒昧,第一次给你写信,我叫做仓重忧,对,就是学校图书馆里的管理员……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可能是我太自大了,抱歉。】

——【其实,之前和你说过几次话,但也都是借书时的必要交谈,可能没有引起过你的注意吧……其实,我一直都很想向你表达谢意,却一直都没找到机会,是关于我妹妹的事情。】

——【另外,我自己,也有话想对你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在明天放学后,到三号教学楼的屋顶呢?……如果给你造成了困扰的话,真的是非常抱歉,请你当做没看过就可以了。】

——【by学妹一年级仓重忧】

明明是想要好好的表达自己的感情,写着写着,却又不由得担心起各种事情,比起自己,她更关心别人的感受。

担心自己的字是不是不好看。

担心可爱的信纸是否会让他觉得恶心。

担心这样突兀的把信给他,是否会让他反感。

……

多到数不清的,可爱的担心。

就是这样的一个,细心,体贴,温柔,让人放不下心的女生。

恋爱的种子在发芽。

【】【】【】【】

【怎么样,贵二,准备好了没有。】

在东宪中学的另一个角落,剑道社的三个二年级生,正围在自动贩卖机旁。

昨天放学后,本田贵二,向上户次虎与中川史郎,坦白了他喜欢的人是一年级的仓重忧,出乎他的预料,两人并没有因为他的背叛而发火,反而说要帮他的恋情出谋划策。

而出谋划策的结果,就是鼓动他在今天告白。

两人昨晚连夜帮他,一起完成了告白时要说的台词,以及种种需要注意的事项,而今天,更是放话说会帮他在通往屋顶的楼梯上把风,让他放心的去告白。

但告白者本身的紧张,是从旁帮忙者所不能体会的。

尽管本田贵二长得一脸凶相,但其实并没什么胆量,也就是说,会装狠,本质上却是个软柿子。

一旦被人识破就会被随意捏来捏去的那种。

想到明天就要向喜欢的女生告白,他的心就紧张不已,这份情愫直接让他彻夜失眠,睁眼直到天亮,却依然不可思议的觉得很有精神。

现在的他,满脑子,只剩下了告白的事情。

上了一天课,缺一个字都没有听进去,临近放学,他看到上户次虎与中川史郎朝他走来,其含义自然是要鼓动他去告白……但这个软柿子,经过一天一夜,也没有储蓄好足够的勇气,他跑出了教室,临阵脱逃了。

一路没头没脑的乱冲,等他清醒过来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不知不觉到了屋顶,迎面的簌簌冷风给他降温。

或许在这里可以冷静下来。

他如此考虑着,然后在屋顶上留了下来,空着脑袋发呆。

第三章·相位置换 其二

放学的钟声在数分钟前响过,教室走廊中,人来人往。

今天的仓重忧,收拾书包的动作特别慢,以至于班里都没剩下什么人的时候,她还在对着书包发呆。

心,扑通扑通的跳着。

【仓重同学,你还不回去吗?】

同班的女生,总想着和她亲近一些。

【……嗯,马上就走了。】

而她也总是平易近人。

【你今天比较晚呢。】

【稍微……有点事情。】

只是,今天的她,稍显不同。

【那我先走咯,明天见~】

【嗯。】

与同学告别后,教室里就只剩下她一人了。

——真是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昨天,她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和他多说了几句话,原本想要抓住机会把信给他的,却又……却又犹豫,畏首畏尾得连自己都看不下去……结果还是没能光明正大的把信给他。

到最后,只能偷偷的把信夹到他要借的书中。

——希望上杉学长不要为此生气才好。

仓重忧看了一眼抽屉,确认了没有书忘记拿,然后又打开书包,用手指头拨着课本,一本一本的点清。

合上书包,她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又看了一眼抽屉,有打开书包点了一次。

如此反复。

——啊啊啊啊……怎么办怎么办……不敢出去见他了。

一想到等一下,要和他在屋顶上单独相处……并且,还要向他……

仓重忧不知不觉中红了脸,明明教室中已经没有人了却还是担心被人看到这幅害臊的样子,娇羞的趴在了桌上。

——可是,再不去的话就晚了……让他等的话会给他留下坏印象的。

考虑到他可能会因此讨厌自己,犹犹豫豫很久了的仓重忧,一下子鼓足了勇气,稍稍豪迈的挎上书包,裙摆飞扬,大步流星的走出了教室。

——!!!

结果,刚走出教室,就远远的看到他正朝着自己这个方向走来。

——怎、怎么办?!

迟疑的时候,时间并不会停下,转眼间,他已经走到仓重忧的眼前了。

【你、你好!】

因为紧张,不自觉的说得太大声了,仓重忧羞愧得低下了头。

【啊。你好。】

而他,依然是和平常一样镇定自若的态度,他的这一点,和其他男生不同,其他的男生,在和她说话的时候,总是不能把目光停在她的身上,交谈也总是凌乱,远比不上他的稳健。

这些,都是在仓重忧的眼里看来。

而实际上,若非是她先开口问好,崇宗根本就没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那,有什么事吗?】

——什么意思?

仓重忧不解的回看他,并不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啊……莫非是觉得在这里说不方便吗,考虑到我是女生,所以才……

【不,没什么事,上杉学长。】

崇宗疑惑的看了她一眼。

【哦,那么我先走了。】

——为什么这就要走了……不是已经约好了要……

她,不明白了。

——不是已经把信交给他了吗。

——不是和他约定在教学楼的屋顶见面了吗。

——为什么,这就要走了?

【上杉学长,那个,我……】

【怎么了?】

崇宗的回答平静得不带一点杂质。

这让她更加困惑了。

——难道,他不打算去屋顶吗。

——……他连屋顶都不打算去吗。

——所以,他才会出现在这里……

【不……没什么。】

她,似乎明白了,然后,沮丧了。

——他不想伤害我,没有明说,所以才用这种委婉的方式来拒绝我吧。

——也是呢……像我这样的女生,他是不会喜欢的吧。

走出一步后,崇宗又停了下来。

【对了,身体有好一些吗,昨天在图书馆,总觉得你有些不对劲。】

——原来老师会送我去保健室,是因为他的原因。

——是吗……他察觉到了啊,我的紧张和失常……

——只是,那不是生病……

【已经好了,谢谢学长关心。】

——是的,已经好了。

——只是……都已经拒绝我了,那还特地回头关心我算什么……

——好不甘心……

——不,不能有这种消极的想法。

——既然学长已经委婉的拒绝了,那再纠缠不休,就是我的过错了。

仓重忧,站在原地,默默地看着崇宗离去的背影。

而崇宗全然不知,在自己离去的时候,尚有一个女生在背后默默地注视自己。

直到崇宗消失在走廊的转角,仓重忧才重新获得了自己眼睛的使用权……因为,崇宗在场的时候,眼睛总会不由自主的跟着他,不受控制。

她,低下了头,握紧了拳头,微微颤抖。

被拒绝的悲伤,一点一点的,从心底慢慢涌出,仓重忧咬着嘴唇,忍住不让自己哭出来,迈开了脚步,任由自己前行。

沿着走廊直走,遇到楼梯就爬上去……只能这样一味的前进,否则,她的悲伤会不知该往何处流去。

然后,不知不觉间,到达了教学楼的屋顶。

——怎么,会到这里来了?

迎面吹来的寒风,让她缩紧了身子。

——大概是,遗憾,以及……想要来这里看一看吧。

迎着风向前走着,她站在了屋顶的边缘,隔着一道两三米高的铁丝网,眺望着脚下的景色。

渐渐的止住了想要哭的欲望,只剩下,残留在鼻子上的酸楚,还在提醒着她刚才发生的事情。

【呼——————】

她,深深的吸一口气后,然后一下子全部呼出,就好象这样做,可以把内心的悲伤全部抛弃一样。

——就这样算了吧。

她轻轻拍拍脸颊,让自己振作起来,打起精神。即使经历了那么多事情,经历了那么多分离,她也从来没有放弃生活。

——做不成恋人的话,那就当朋友吧。

如此的勉励着自己,她举起小小的拳头,奋力朝天空挥了挥。

——至少,也要向他表达谢意,关于妹妹的事。

下了决心后,她决定回家重新制定计划,只要不是面对崇宗,她的行动一直都是很果断的……只有在崇宗面前,才总是表现失常。

【请问,是仓重同学吗?】

就在她即将离去的时候,有人从后面叫住了她。

——???

她好奇的转过身,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会在这个地方被人叫住。

【你、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做本田贵二!】

叫住她的,是一个面相有些凶恶的男生,但仓重忧并没有表现出畏惧的样子,也没有后退,反而朝着他的方向,好奇的走上前一步。

【你好,本田同学……欸,你是二年级的诶,请问叫你本田学长可以吗?】

【嗯、嗯!当然可以!】

在她对面的男生,看起来很紧张,想到自己在崇宗面前也是这样,仓重忧不禁觉得自己好好笑。

【那、那个,你不怕我吗?】

似乎很在意自己的凶相,本田贵二动作怪异的想要挡住自己的脸。

【不,不会啊,你又没有对我做什么,为什么要怕呢?】

仓重忧反而又朝着他的方向走了一步,两人相隔不到一米,这样短的距离让本田贵二的身体都开始颤抖起来。

【那么,有什么事情吗?】

看着对方始终没有开口,仓重忧先开口发问。

【那、那个……】

本田贵二支吾其词,眼睛不敢直视她,像在数屋顶上的地砖一样,在地板上四处看着。

【怎么了吗?】

仓重忧好奇的看着他,不过,男生在她面前这样窘迫的样子,她其实也不是第一次见,再加上刚才所领会到的那股【紧张】的心情。

——莫非?

【其、其实!我喜欢你很久了!!!】

憋了很久之后,本田贵二终于还是一口气把这句话说了出来,因为太过激动,音量大到连呼啸的风声都盖住了。

——果然……是告白啊。

因为预先猜测到了对方的想法,仓重忧并没有表现出太多的惊讶,只是静静的看着对方,反而是本田贵二自己,因为说出了告白的语句,让害羞的程度迅速提升,全身的血液都集中到了脸部,红得仿佛已经被烤熟了一样,侧着头,不敢再看仓重忧。

两人之间,沉默了一会儿。

一人思绪凌乱,一人席卷忧伤。

被人告白了,仓重忧没有太多高兴的感觉,反而更多的是遗憾与悲伤。

想到自己连告白都还没有,就被拒绝了,仓重忧好不容易赶走的忧郁心情又飞了回来。

——本来,是要在这里向上杉学长告白的。

——但却连在这里和他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连一声【谢谢】都没有……

——好想哭。

但却不能哭。

她警告自己,不能哭。因为之前已经做好了决定,要和上杉学长做朋友的。

——所以,不要再想这件事了。

她把注意力,转移到眼前的这个男生身上。

——如果现在就拒绝他的话,他也会和我一样,心情低落的吧。

出于同情,同病相连的感觉,仓重忧想要尽可能的,在不伤害到他的情况下,拒绝他。

但要她现在就想到方法,实在是太勉强了。

【抱歉,能让我考虑一下吗,今天没办法回复你。】

【啊,不、不要紧的!】

尽管仓重忧没有答应他,但本田贵二看起来却相当高兴,或许他一早就做好了被拒绝的准备,如今却意外的获得了缓刑,因此欢喜异常吧。

【那么,我先走了!】

这份欢愉的心情直接转换为行动的力量,仓重忧还是第一次看到一个男生可以这么蹦蹦跳跳的离开。

——那,该怎么回复他呢。

仓重忧自信满满的认为自己一定可以想出一个好方法的。

第三章·相位置换 其三

【所以说,海的女儿这个故事,到最后还是有幸福的一面的,即使化作了泡沫……】

老师在讲台上,讲着对《海的女儿》这个故事的评价。

——啊……该怎么办才好啊,真是的。

而仓重忧在座位上,烦恼着昨天被告白的事情。

要告白的人明明是自己,却连告白的机会都没有获得……反而被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告白了。

换作是谁,这都会困扰吧。

偏偏,她还不想伤害对方,于是只好为难自己。

即使再怎么想要拒绝,放学的时间还是来了。

仓重忧踌躇不定的走着,此时她才注意到,除了对方叫做本田贵二以外,对他根本一无所知,即使是要回复他,也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不知不觉中就已经走到了庭院里,校门就在百步以外的地方,如果就此走掉的话,就能够暂且缓一缓这件事情。

当人面临这种难以解决的问题时,总会有一种,【能逃过今天的话,那就先逃吧。】这样的想法。

仓重忧也是一样,不可避免的被校门口所诱惑了。

但,考虑到对方的心情,她还是制止了自己想要逃避的想法。

一味的为他人着想,她就像个笨蛋一样。

很可爱。

她决定站在原地,因为在这个位置可以看到从校门口离开的所有学生,既然不知道该如何去找他的话,那在这里等着就可以了。

然后,她看到崇宗从眼前走过。

这突如其来发生的事情,除了让心狠狠地跳动了一下以外,她什么都没做到。

只能这样默默地目送崇宗离开。

仓重忧,不由得,感到一阵酸酸的遗憾。

【仓、仓重同学,你好!】

崇宗的身影尚未从她的视野中消失,曾经听过一次的声音,却在这时候出现了。

【本田学长,你好。】

明明是学长的身份,说话却比仓重忧来得紧张许多。

【因为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你,所以我就在这里等了。】

【不、不要紧的!】

本田贵二很不好意思的低着头,搔着脑袋。

——尽管看起来很凶,但其实是一个很内向的男生啊。

仓重忧不由得偷偷的评价起来,然后注意到,有另外两个男生,也跟着本田贵二一起走了过来。

【请问,这两位是?】

被这么一问,本田贵二自己也吓了一跳,回头一看,发现他的死党,剑道社的上户次虎与中川史郎,跟踪他来到了这里。

【你、你们怎么过来了!】

他恨不得立刻挖个大坑把这两人埋进去。

【当然是过来帮你的。】

【对啊对啊,刚刚还听到了【本田学长~】诶,是不是很开心啊贵二?】

因为他没有把【立刻挖个大坑把这两人埋进去】这个想法化作行动的能力,所以他只能乖乖的成了死党们取笑的对象。

【啊啊,小学妹你不用在意我们,我们只是过来帮他鼓鼓气,接下来我们就站在旁边把风了。】

但死党终归是死党,中川史郎很识趣的在事情闹到本田贵二生气之前,及时收手了,并主动把还在调笑本田贵二的上户次虎给拉走了。

两人站在外围,在墙边给他们两人围出了一小块不会给任何人打扰的空间。

【不、不好意思啊,他们就是这种人,希望没有惹你不高兴。】

两个死党给他营造出了二人独处的机会,但本田贵二还是没有直视仓重忧的勇气,局促不安的看着与他没什么关系的教学楼,数着早已心知肚明的楼层数。

【本田学长,关于昨天的事情,我已经想好了。】

看着紧张不安的对方,仓重忧意识到,再拖延下去,也不会有什么可以弥补的。

但做好准备的只有她,本田贵二似乎还没有足够的勇气来迎接答案。

【等、等一下!!!】

本田贵二这一声大吼惹得另外两人回过了头,看到了他红得和鸡冠一样的脸,乐不可支的哈哈大笑起来,这让原本就窘迫的他,更加的不知所措了。

【麻、麻烦你给我一点时间!我做一下心理准备!】

【好的……准备好了就叫我。】

——还是,果断的拒绝吧。

仓重忧看着对方的样子,很不忍心,但自己并不了解他,对他也没有好感。

时间安静的流淌着。

察觉到渐渐改变的气氛,另外的二人,也止住了笑,尽职的守在一旁。

这是,三个二年级男生,把一个一年级女生围堵在墙边的场面。

尽管是没有恶意的,但在外人看来,这就是几个男生围起来欺负一个女生的状况。

在这种时候,总是需要有人站出来,但并非每个人都拥有这种勇气,也正因此,决定了每个人生活轨迹的不同。

不要总是羡慕与妒忌,该站出来的时候,你的勇气被藏到哪里去了呢。

而拿得出勇气的人,无论如何,都会为自己的生命历程开启新的篇章。

【喂,你们几个,在干什么?】

第三章·相位置换

第四章·;姽婳璃蝶 其一

【水素酱……我们这样做,是不对的吧……】

同样是放学时间,在教室中打扫卫生的有希与水素,正在为信的事情困扰着。温顺的小兔子耷拉着耳朵,看起来很没有精神。

【可是……不都是为了防止崇宗哥被抢走,才、才这样做的嘛。】

虽然嘴上强辩着,但水素也知道这样做有错,声音显得很是愧疚。小恶魔猫咪平日里总是调皮,却也明白是非过错,用脚磨蹭着地板,很是心虚。

【我想,还是把信还给哥哥吧,如果因此而发生了什么误会,或者耽误了事情,哥哥也是受害者啊。】

【……如果,崇宗哥交上了女朋友,就会不理我们了。】

水素的这句话,让有希也一同沉默了。

尽管考虑的方式不同,但两人这样做的初衷,都是不想失去喜欢的哥哥。

天真的孩子,会偶然间作作出大人般的行为。

而大人,却再也回不到小孩子的心态了。

【】【】【】【】

【喂,你们几个,在干什么?】

这里是放学后的东宪中学,还留在校内的学生寥寥无几。在教学楼的一侧,有着四名男生和一名女生。因为事前的印象,因为先入为主的思考,让原本简单,充满了青涩恋爱气息的事情,变得复杂起来。

【没听到吗?你们几个!】

打破了沉默的气氛的这些话,硬生生的挑起了波澜。

来打搅这一幕告白场景的人,是崇宗。

当然,作为一个旁观者,崇宗并不知道这些人是在告白,即使换做是旁人看来,这也是三个男生在欺负一个女生的场面。

因此崇宗不能坐视不管,更何况被欺负的女生还是他认识的。

【……】

【……】

但在双方对上眼后,却都不由得沉默了。

——这帮家伙……

崇宗还记得,刚转来这里的时候,与这三个人起冲突的事情。

那是理由非常牵强,他们对崇宗,单方面的找茬,仗势欺人的行为。

【你们,三个男生这样欺负一个女生觉得很有面子么?】

但也正因为那一次的事情,反而给此时的场景添加了新的变量——决定性的变量。

【你、你想干什么?!】

长得最为强壮,同时也是最为鲁莽的上户次虎,一下子就挡在了崇宗面前,膀大腰圆的他,看起来比崇宗大上了一倍……但与之相反的却是两人的气势,上户次虎的声音虽大却全无底气,而崇宗只是态度平静就起到了很大的震慑作用。

——看来,还记得上次的事情嘛。

崇宗轻松的扫视三人一眼,找到了他们三人在脸上、身体上所反映出的,对他不同程度上的畏惧。

【既然心里面很清楚,那就麻烦让开吧,这样围着她不好吧?】

崇宗看了一下被围在中间的仓重忧,她看起来很紧张,似乎说不出话了。于是他无视了上户次虎那庞大的身躯,直接从他身旁穿过,想要把仓重忧拉出来。

【……这不关你的事情,能请你离开吗。】

这一次,站出来的人是中川史郎。崇宗对他的印象最为深刻,他是三人之中,剑道实力最强,并且也是最有头脑的一个。

【那能请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状况吗?】

崇宗也没有在校园里使用武力的想法,如果能单凭谈话就解决的话,那是他再乐意不过的事情。

【刚才已经说过了,这不关你的事情,但我能保证,我们不会伤害这个女生的。】

中川史郎说得很诚恳,这样的态度与他之前对崇宗的嚣张截然不同。这让崇宗不由得重新开始考虑起这件事情。

【很抱歉,我无法信任你。】

但猜测远不及实证。

——记得是叫做……

【仓重同学,他们没有让你为难吧?】

隔着中川史郎,崇宗直接朝着仓重忧喊话。

在他和剑道社的几个人对话的过程中,她始终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起来很紧张的抱着书包,默默无语。

【……没事的,上杉学长。】

虽然这么说着,但她却没有抬起头,这让崇宗无法相信。

比起造就了谎言的嘴巴,崇宗更相信直通心灵的眼睛。

【真的吗?】

【是的,他们没有对我做什么。】

直到崇宗追问,仓重忧才抬起了头,对崇宗展露笑容,只是不知为何,脸色绯红。

——视线很清澈啊。

与崇宗对视了一眼之后,仓重忧立刻就慌张的别开了视线。

——没事吗……还真是好奇这三个人找她做什么。

既然不是在欺负她,虽然好奇,但考虑到这是他人的隐私,自己也不便过问,于是,崇宗告别后转过身要走。

只是,还有一人,一直没有说过话。

如果不是崇宗出现,他本应该是这里的主角的。

但却被硬生生的无视了。

明明事情到了这里就可以告一段落,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继续各自的事情,但本田贵二,却不可思议的燃起了对崇宗的愤怒。

因为他喜欢仓重忧,因为仓重忧不知为何叫了这个该死的家伙【上杉学长】,因为仓重忧即将要对他的告白进行答复,因为他感到了不安,因为他觉得仓重忧不可能会喜欢自己的……

他的自卑与虚荣,交杂着刺激着他的内心。

踏入了青春期的少年,总是会有一些难以解释的非常规行为。

荷尔蒙与肾上腺素,会让人变得疯狂,或许它们是可以带来改变的事物,却不是可以用来依靠的东西。

已经被表现的欲望冲昏了头脑的他,一心想在自己喜欢的女生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实力,鲁莽的,就把拳头挥向了崇宗,从他的背后。

但却忘了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比如说双方的实力差距。

结果是显而易见的。

即使是在最擅长的剑道上,他也不是崇宗的对手,更何况此时只是赤手空拳。

听出了从后面渐进的脚步声有些异常,崇宗回头看到了满脸怒气的本田贵二,连闪躲都没有,直接用手握住了他的拳头,反手一扭,就让他痛得跪倒在地上。

【喂!你对贵二做什么?!】

——大概,脱臼了吧。

看到自己的同伴被放倒,上户次虎二话不说的就冲了上来,出现在崇宗身后,挥舞着拳头打向崇宗的后脑勺。

——真的是,不知悔改。

及时的歪了脑袋,崇宗躲开了这一拳,并顺势用后背抵住上户次虎,双手抓住他还卡在自己肩膀上的胳膊,猛的用力一拉,借着对方前冲的势头,把上户次虎庞大的身躯摔了出去。

重量感十足的躯体重重的落在地上,激起一大片尘土。

只是十几秒的功夫,四个人的处境就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崇宗无奈的看着倒在地上的二人,本田贵二的手腕被他拧脱臼了,而上户次虎似乎因为受到了过大的冲击而晕过去了。

中川史郎始终保持冷静,看着自己的两个死党逐一被崇宗放倒,而仓重忧,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一切,似乎还没有明白刚刚到底发生了。

【怎么,你不过来么。】

崇宗冷冷的看着还站在原地的中川史郎,被人从后面偷袭,让他感到不悦。

【不,关于刚刚发生的事情,是我们错在先。】

中川史郎的认错,出乎了崇宗的预料。因为,先前在剑道社里,下手最狠,最为阴险的,就是他了。

【但是,你对我的朋友出手了,我也不能放着不管。】

他说着,就朝崇宗慢慢的走了过来。

并非是看不起他,而是对双方的实力都很清楚,崇宗不认为他是自己的对手,但也没有因此怠慢,毕竟这一次,他是为了朋友朝自己走来的。

中川史郎的双手放在体侧,随着脚步前后摆动着,当距离崇宗足够近的时候,突然间朝崇宗挥了过去,以由下到上的圆弧轨迹。

对于赤手空拳的人来说,这样的攻击方式显然是不合理的,察觉到了这一点的崇宗,没有鲁莽的去接下他的拳头,而是谨慎的后退半步,避开了这一次进攻。

拳头在划过崇宗脸部的时候,发出点点亮光。

——原来。

没有给对方收回拳头的机会,崇宗抓住进攻间隙快速踏前一步,抓住他手腕的同时,一脚扣在了中川史郎膝盖的后侧,当即让他单膝跪下。被制住了的中川史郎,挥出另外一只手以求摆脱,但在他成功之前,崇宗的手刀就已经落在他的脖颈上。

被击晕倒地的中川史郎,松开了紧握的拳头,落下了一把精巧的折叠刀。

——自找麻烦。

第四章·;姽婳璃蝶 其二

就此将三人全数放倒……确切地说,还有一人是尚存意识的,是还处在痛苦之中的本田贵二。

不清楚对方为什么要突然对自己动手,崇宗对要如何收拾这个残局感到很困扰。

[[[cp|w:204|h:300|a:l]]]

【仓重同学,呃,抱歉,在你面前发生了这种事情,没有被吓到吧?】

总之,还是先安慰一下她吧,考虑到之前图书馆里的事情,以及她看起来很容易受到惊吓的样子。

【不……我没事的……但,为什么会打起来?】

扑通。倒地声。尽管坚持了很久,但本田贵二到最后似乎还是输给了脱臼的疼痛……不过,让他难受的,并不仅仅只是脱臼吧。

崇宗满是愧疚的看了一眼倒地的三人,觉得自己出手似乎过重了。

【我也不是很清楚啊……本来都打算要走了,却发生了这种事情。】

耸了耸肩,崇宗不知道该怎么收拾这个局面。

【如果不会造成困扰的话,可以请你告诉我,你们刚才在做什么吗?】

稍微想了一下,崇宗觉得或许能从仓重忧的身上找到一些线索。

【……】

但仓重忧却再次满脸通红的低下了头。

——搞什么啊。

完全不清楚情况的崇宗,无助的看了看天空,遗憾的是云朵并没有按照他的期望排列成答案。

【其、其实!】

小小的身躯一下子爆发出了很大的音量。

【其实,刚才,小忧,正要回复本田前辈的告白!】

然后是破罐子破摔一样的自暴自弃,话说这两个词语的意思本身就重复了。

【小忧?】

崇宗不解的重复了一次。

不过她并没有回复这个提问,陷入了刚才的自爆状态尚未恢复作为人的机能。

话说,还没恢复作为人的机能,那现在是什么。

……

不对,考虑错方向了。

……似乎是一紧张,就把【我】,说成了【小忧】。那么,小忧应该是仓重忧的自称吧?

崇宗自顾自的点点头,认为这就是答案。

——所以说,刚才的情形就是,仓重忧正要回复本田的告白,而他的两个死党帮他把风。

原来如此,嗯,万事解决。

再一次,满意的点了点头,崇宗开始敬佩起自己了。

然后,他摸了摸耳朵。

……

……

……

——!!!不是吧!告白场景?!!!!!

【那、那个,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崇宗宁可自己刚刚是幻听。

【……】

但仓重忧却沉默的点了点头。

话说,不知不觉中她又恢复了作为人的机能了。

——这么说,我看起来比较像是坏蛋啊。

崇宗尴尬而又窘迫的红了脸。

【那,那不好意思,我先走了?】

他转过身就要走,但手上却传来一阵温暖而又柔软的触感。

仓重忧,拉住了他的手。

【】【】【】【】

电话在一段嘟嘟声之后,接通了。

【……佳织。】

速水英二背靠着墙,挂着耳机,双手插在风衣的口袋中,眼睛自然的闭着。

这是他第一次给鬼束佳织打电话,声音是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的温柔。

——不过,我对女人本来就是这样子的。

【真难得呢,你会给我打电话……干吗,想要发泄欲望等不及了,所以打电话给我?】

鬼束佳织的语气很轻浮,让速水英二不悦的叹了一口气。

然后,他对自己的不悦感到惊讶,他一直不喜欢麻烦的女人,轻浮的类型则是最受他欢迎的。

明明,是这样的他,却在为鬼束佳织的轻浮态度而感到不快。

甚至在前些天,还为了她与上杉发生了些……不愉快的事情。

【想问你点事情。】

不过这也正是他打电话给鬼束佳织的原因。

【什么啊,这样正经八百的,是不是饿过头了?】

另一端的语气听起来嘲讽意味十足。

【如果我误解了你那我道歉,但我还是要问一下,你没对上杉做过什么吧?】

如果可以选择的话,速水英二并不想放弃和上杉的这一段友情。

这个问题让电话的另一端沉默了。

【佳织?】

看来是确有其事吧。

速水感觉到挂着的耳机一下子沉重了许多。

【如果你是在说那个小弟弟的话,你觉得我会对这样的一个小孩子做什么?】

片刻之后,鬼束佳织做出了这样的回答,声音中露骨的透着愤怒。

【就算是小孩子,我也只需要你一个,除你以外的人,我都不会看入眼的。】

【不,我……并不是那个意思。】

速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慌忙的解释。

【那是什么?】

面对鬼束的追问,他觉得有些心虚。

【不……就当作我没问过好了。】

【打搅你了真是抱歉。】

他开始渐渐的意识到自己的不对劲,想要先中断与她的对话。

【没事的,英二会给我打电话,光是这一点就可以让我开心一整天了。】

……

【】【】【】【】

【那个……能等一下吗?】

崇宗不解的看着仓重忧,她正拉着自己的手,看着自己的眼睛不知为何有些湿润。

【怎么了吗?】

——如果是回复告白的话,那应该与我无关才是。

崇宗扫视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三人,无法想象他们是怎么和身前这个娇弱的女生搭上关系的。

【那个……能麻烦学长,帮我把他们送到保健室去吗?】

【可以啊,这种小事的话。】

——说的也是,把他们放在这里也不行,

【另外,和我说话的时候不用这么小心翼翼的,不要太在意辈分的事情,自然一点就好。】

在崇宗看来,这个小学妹对自己过于谦恭,被别人这样认真对待让他很不适应,为了松缓这种气氛,他把手放到了仓重忧的头上,轻轻的拍了一下。

说起来,这已经是第二次了。

【放松一点比较自然哦。】

【……嗯。】

虽然是这么说,但仓重忧的身体还是绷得紧紧地,一看就知道她还是很紧张。

——记得,第一次和她说话的时候,并不是这样的。

崇宗尝试着去回忆,却想不起来她最初所给他留下的印象,只有【图书馆里的管理员】这样普通的定义。

【呼……嘿!】

等崇宗从回忆中醒过神时,才发现仓重忧正尝试着搬运看起来最轻的中川史郎。

虽说是搬运,其实用【拖拉】这个词会更为准确,她纤细的手,颤巍巍的拉着中川史郎的双手,步履艰难的,一点一点的把他往保健室的方向拖去。

——这可真是……不得了啊。

崇宗觉得,如果自己不插手的话,中川史郎的裤子,肯定会在到达保健室之前被地面给蹭下来……假如仓重忧一直持续着这种【惨无人道】的【拖着前进】的方式的话。

【仓重同学……还是交给我来吧。】

为了保全住中川史郎的裤子……或者说,为了不让仓重忧的眼睛被男生的【哔——】给玷污了,崇宗不可拒绝的,把横在地上的中川史郎扛到肩膀上,一路小跑到了保健室,如此往复三次,把三人都送到了保健室的病床上。

【上杉前辈的力气很大诶。】

似乎是惊讶过度,仓重忧忘记了紧张,态度一下子变得自然许多。

【还好吧……也算不上是很大。】

崇宗刚刚对保健室老师说,这三个人是被自己放倒的,结果反而被投以质疑的眼光……无需考虑也知道,对方不相信像自己这样的家伙可以放倒他们三个……而现在,仓重忧想必也是因为同样的原因,才对自己的力气感到惊讶。

——这根本就算不上什么。

想到也没自己什么事了,崇宗再一次向仓重忧道别。

【等、等一下……可以吗?】

结果,同样的,又一次被仓重忧拉住了手。

原本他是想问一下这个女生到底想要干什么的,但对上她那纤弱的眼神,又不忍心用上质问的态度,只好默默地看着她想要做什么。

【可以啊。】

耸耸肩,崇宗找了一张椅子坐下,看着仓重忧从书包中抽出本子,握着笔,眼神认真的写着什么。

漂亮的手指,专注的神态,飞动的笔尖,柔顺的头发披挂在肩上,随着身体姿势的改变而折射出不同角度的亮光。

崇宗,不知不觉,就看得入了神

第四章·;姽婳璃蝶 其三

【老师,能麻烦你帮我把这封信转交给这位前辈吗?】

【好的。】

【谢谢老师,那,我们先走了。】

【走吧,上杉学长。】

【上杉学长。】

【……上杉学长?】

【啊,什、什么事?!】

因为看得入迷,让崇宗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反应过来。

【那个,可以走了。】

【哦!】

尴尬的起身离开,崇宗似乎听到保健老师在身后窃笑。

——爱笑就笑吧,谁没遭遇过这种事情。

【刚刚,在保健室里,上杉学长,在想什么?】

仓重忧,双手背在背后,提着书包,跟在崇宗的身旁。

【啊,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写字的样子很漂亮,不小心看得入迷了。】

【很、很漂亮吗?】

这句赞美似乎起到了很大的效果,仓重忧的声音一下子小得几乎听不见,脸上的红晕一路泛到耳根。

【是啊。】

——效果拔群。

崇宗也对自己无意识的赞美感到惊讶。

【……谢谢。】

【为什么要说谢谢呢?】

【因为……被夸奖了。】

【这样啊,你还真是认真。】

崇宗意识到这个话题到此似乎就要结束了。

【对了,刚才为什么要留我下来呢,一个人不也可以做好么?】

这个问题让好不容易放松下来的仓重忧,再次变得紧张兮兮的。

扭扭捏捏,十分不安的看着自己的手,手指交叉在一起,指尖互相抵着……

【那个……想要和上杉学长聊一下,所以就……】

——聊天?

【那么,想要聊什么呢?】

这是一个让崇宗感到不可思议的理由。

——那么,想要聊一些什么呢?

崇宗很是期待。

【那个……今天……天气很好呢!】

期待,一下子都没了。

【还好吧,感觉还是有点冷。】

变成了失望。

难得,第一次有人以【想要和你聊天】为理由与他说话,结果却以天气开头……

【想要和我聊的,就只有天气?】

收回了对这种新奇事情的期待,崇宗转而开始认真思考。

——只是想和我聊天?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崇宗推敲着仓重忧的种种行为,揣摩着她的心意。

和她在图书馆,大概说过四、五次话,最近的一次,她的表现很奇怪。

——是哪些方面,表现得奇怪呢。

紧张,不安,说话吞吞吐吐,脸红,害羞。

这些表现,都是只有在和自己一起时,才能看得到的。而当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处于平常状态时,就不会这样。

……

看来,她是喜欢我吧。

得出了这样的结论之后,再次回想之前发生的事情,崇宗觉得一切都变得合情合理。

——那么……

【冒昧的问一个问题,如果不喜欢的话可以不回答的。】

崇宗想要确认一下。

【诶?……嗯。】

不解的歪了歪头,仓重忧显得很困惑。

【中川史郎的告白,被你拒绝了?】

这一问非常直接。

【诶!你怎么会……】

仓重忧显然被吓了一跳,回答的声音尖锐了许多。

……

然后才意识到自己不小心说漏了嘴。

【嗯……对,我拒绝了。】

——这么坦然的……说出来了啊。

崇宗对是否应该问下去犹豫了一下。

【为什么呢?】

但,还是问了。

【因为……已经有喜欢的人了。】

这是一个决定性的回答。

——越来越靠近我的猜测了。

虽然还没有得到明确的答案,但崇宗觉得到这里就可以了,在这种时候,如果知道的太多,甚至因为自己的缘故而让事态进一步发展的话……会很麻烦的。

所以,崇宗决定浅尝辄止。

毕竟现在的他也没办法回应这一份心意。

……如果是的话。

【上杉学长……为什么会问这些?】

不过,这也不是毫无风险的提问方式。

【啊……没什么,只是觉得仓重同学会和他们在一起很不可思议而已。】

简单的就把疑问给敷衍了过去,崇宗觉得仓重忧在提出问题时,似乎充满了期待。

【哦……是这样啊。】

她遗憾的垂下了眼帘。

两人默默地走了一段路。

【上、上杉学长!】

她鼓起了勇气,握紧了小小的拳头。

【……什么事?】

察觉到了她细微的动作,崇宗捏了一把汗。

——不、不会是告白吧?!

崇宗竭力让自己显得镇定。

【请,请叫我小忧,就可以了。】

——诶?

……

——小忧?

——好险……不是告白啊。

庆幸之余,崇宗也感到了小小的遗憾。

【哦,好啊,小忧。】

崇宗一直都很想要这么叫,因为仓重这个姓氏与崇宗的发音很像,让他觉得怪怪的。

而被崇宗直接叫了名字的仓重忧,小脸蛋红扑扑的别了过去。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走到了校门口。

今天就在这里告别,事情也会随之告一段落。

崇宗觉得自己并不讨厌这个文静而又可爱的女生,但随意的开始一段恋情,是很不负责任的。

——总之,现在这里告别吧。

直到完成了思考,想要抬起手的时候,崇宗才意识到自己手的异常。

——手在发抖……怎么回事?

他下意识的扫了一眼身边的仓重忧,她也随着自己一起停了下来,站在校门口前。

想要开口说些什么来敷衍过去,却又不敢。崇宗担心现在的自己,一开口,可能就是发颤的声音。

不安随着静默叠加。

仓重忧,似乎也发现了崇宗的异样。

【……上杉学长?】

——有不好的预感啊。

好在,渐渐习惯之后,崇宗已经可以把握头痛来的时间以及程度了。

——无论如何都要掩饰过去才行。

【啊,抱歉,能帮我拿一下书包吗?】

崇宗想要在她的注意力被书包吸引的时候,偷偷的把药吃掉。

但遗憾的是,他不小心漏了一粒,白色的药丸在棕褐色的土壤上特别显眼。

【这是……?】

——功亏一篑啊……既然如此,不管怎样都要……

【那是胃药,我肠胃不太好。】

急中生智的回答。

崇宗撒了谎。

【那……现在还疼吗?】

仓重忧信以为真,很关切的贴近崇宗,细眉微蹙,时而看看崇宗的脸色,时而看看他的腹部(当然是隔着衣服……),很认真的忙碌着。

这让崇宗只能尴尬的站在原地任她看。

片刻过后。

【啊,抱歉……我什么忙都帮不上,还这样自大的看这看那的……】

她满是歉意的低着头。

虽然很笨拙,但切实的把她关心的心情,传达给了崇宗。

【不,被人这样关心,我很开心,谢谢你,小忧。】

【啊、没、没什么值得感谢的!】

崇宗的微笑,与和善的态度,把仓重忧感动得手忙脚乱,让两人在校门口的告别充满了欢声笑语。

最后,两人在校门口分别,相背而行。

——也难怪,剑道社的本田会喜欢上她。

——不过,这么好的女生和他交往的话,就太可惜了。

崇宗抬头远眺一望无垠的苍穹,觉得这个学期会是和平而又充满欢乐的时光。

——啊,对了,掉在地上的药还没……

崇宗赶忙回头,却发现仓重忧刚好捡起了自己弄掉在地上的那一粒药丸,很认真的将其放进了垃圾桶中。然后,察觉到了崇宗的目光,立刻就窘迫的红了脸,很夸张的朝崇宗鞠了一躬,像是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慌慌张张的跑开了。

今天,认识了一个很可爱的女生。

——换作是你,又会怎么做呢,院长?

第四章·姽婳璃蝶

第五章·殪人之人 其一

【友乃,是你回来了吗?】

在厨房中忙碌的母亲,一边熟练的将青瓜切成小片,一边朝客厅里喊话。

【……嗯,我回来了,妈妈。】

【回来了就要好好的说【我回来了。】,你这两天看起来没什么精神,不要紧吧,友乃?】

利落的将切好的青瓜薄片拢成一摞,母亲走出厨房,关切女儿的心情溢于言表。

【抱歉,这两天因为学习成果不太理想,所以有些失落。】

还穿着校服,刚刚走进客厅的伊藤友乃,把书包放在沙发上,从中取出了几张成绩不太理想的考卷,对着它们露出了苦笑。

【不过,我会加油的哦,妈妈!】

随即,把这份苦笑化为自勉的笑容,朝母亲做了一个加油的手势。

【嗯,有这份心就好,不过也不要太勉强自己哦,友乃。】

【好的,妈妈,那我先回房间了,下次一定会拿到好成绩的!】

这个充满了自信与朝气的女生,才是母亲平日里所熟识的那个伊藤友乃,见到她恢复了活力,母亲安心的回到了厨房中。

【嗯,一会儿下来吃晚饭哦。】

【嗯!】

然而,甚至连房间都还没回到,她脸上强装的淡然就已经崩溃了。

扶着墙壁一路踉跄走到门口,就已经竭尽全力。

在寒假初发生的那件事情,已经折磨了她一个月,并且,这还不是事情的尽头。

一路蹒跚的走进房间,无力的倒在了床上,她的脑海中,不可拒绝的浮现出那个男生的脸孔。

崇宗。

尽管她拼尽了全力说服自己,说那并不是他,说自己并非刻意要这么做,说这些都是为了达成父亲的梦想……

但背负上一条人命,对一个初中生来说,始终是不可轻描淡写的重负。

死去的人,在坠入深渊之前,挥舞着朽烂的手,挣扎着,纠缠着,将她,伊藤友乃的一部分灵魂,也带走了。

那一份绝不落于人后,决不认输,鞭策着自己努力的灵魂,名为倔强,自信,阳光的事物,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弃她而去了。

剩下的,是强迫着自己,装成和平时一样,不想给别人带去困扰的自觉,作为人的那一点自觉。

倒在床上的她,渐渐蜷缩起来,抱紧了枕头,把脸深深的埋在其中。

曾经,和她毫无瓜葛的形容词,此时纷纷贴到了她的身上,如同被白糖所吸引的蚂蚁一样,一只一只,一点一点的,爬满了她的全身。

变成漆黑一片。

软弱。

无助。

自责。

愧疚。

负罪。

无处逃生,得不到救赎。

【】【】【】【】

数日后。

一名穿着高中生制服的女生,出现在了伊藤友乃家门口,尽管这是不用上课的周日。

时值正午。

她按响了门铃。

【来了,稍等一下。】

从屋子中传出了妇女的应答声,站在门外的女生,对此,似乎感到了小小的失望,视线下移扫视着地面。

哗啦的一声,门被拉开了。

【你好,请问你是?】

来开门的人,是伊藤友乃的母亲,而她,看起来并不认识来访的这个女生。

【伯母你好,初次见面,我叫做鬼束佳织,是友乃的朋友,请问她在吗?】

自称为鬼束佳织的女生,露出了讨好的笑容,让原本稍稍有些担心的母亲,放松了不少。

毕竟,来找自己女儿的,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高中女生。

【抱歉啊,她刚刚出去了,有什么事吗?】

对难得来访却不应时的鬼束佳织,母亲表示了歉意。

而鬼束佳织的眼神在此时暗淡了下来。

【嗯……有一些小女生间的秘密,想要和她谈一谈。】

鬼束佳织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羞红了脸。

【那不妨进来坐一会儿吧?……不过我想她应该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回来。】

看着来访女生羞涩的样子,友乃的母亲也不愿为难人家,态度也从一开始的谨慎渐渐变得热情起来。

【伯母,方便的话,可以告诉我,友乃去哪里了吗?】

【是去弓道场了吧,今天,我想去的应该是郊外的那个。】

【啊,是么,那我去找她吧!】

鬼束佳织,似乎一下子焕发出了活力。

【可是,挺远的诶。】

【没关系的,那里我和友乃一起去过的,我知道路的。】

她俏皮一笑。

【对了,伯母,这是我带过来的一些点心,蛋糕之类的,请您收下。】

【哎呀哎呀,这么客气,那还真是谢谢你了~】

客套过后,鬼束佳织告别了伊藤家,乘车离开了。

【】【】【】【】

嗡——嗡——嗡——

躺在地上做着仰卧起坐的崇宗,听到了手机在桌子上发出震动的响声。

【三百四十九……三百五十……呼……】

一边拿毛巾擦汗,崇宗翻开了手机。

——【上杉学长,下午好^___^这么冒昧的给您发送邮件,希望没有给您造成困扰。那个……我今天到图书馆查了资料,推荐您多吃一点这些食物:海鲜类有:鲢鱼、带鱼、胖头鱼;肉类食品有:狗肉(不知道您介不介意……)、羊肉;蔬果类的食品:核桃、板栗、辣椒。书上说,多吃这些对胃的调理很有好处,希望对您有用。by小忧。】

【什么啊……这是。】

嘴上发着牢骚,崇宗的脸上却挂满了笑容。

——我只是随便说说的而已,她却当真了……还这么认真的查了这些。

用手指轻轻敲着桌子,崇宗愉快的思考着该如何回复她。

——【用“你”来称呼我就可以了,不用带敬语的。另外,谢谢你的关心,这些对我都很有用处。by上杉。】

——嗯?这本书被人动过吗?

无意间,崇宗看到了被放在书架上的《就是笨蛋也看得懂的弓道入门书》,从图书馆借来以后,他至今还没动过,但在他的印象之中,这本书是放在桌边的才对。

——是雪乃姐帮忙收拾的吗……一般,她都不会进我的房间的……

稍微思考后,没有半点头绪,不过对这种小事,想想也就算了,崇宗没有再做更多的考虑,继续做起了仰卧起坐。

嗡——嗡——嗡——

——不是吧……这么快就回了?

连一下都还没做,崇宗被迫再次站起来。

——【用“你”可以吗?总感觉似乎太过亲近了=////=……请不要在意!小忧也觉得用“你”很好!……能帮上学长的忙,小忧很高兴…………另外,这样和学长互发邮件,学长会觉得困扰吗?by小忧。】

——这丫头,又紧张了吧……对着手机紧张?

崇宗想到了每当她紧张的时候,都会把【我】说成【小忧】,而这一点,似乎到文字输入上也是一样的。

——还真是容易紧张的女生。

手指在键盘上噼噼啪啪的敲打着。

第五章·殪人之人 其二

——说了要用“你”,却反倒用起了“学长”……

想到这一点,崇宗不由得哈哈大笑起来。

这种前后辈的关系,他到京都这么久,还是第一次有如此有趣的体验。

——【连一次“你”都没有用吧?(怒!)……哈哈,说笑的,不要在意哦,和你发邮件我一点都不觉得困扰,反倒觉得很有趣哦~你回得这么快,会让我以为你总抱着手机不放呢……不过我现在正在锻炼,要聊天的话,一个小时后可以吗?by上杉。】

放下了手机后,崇宗返回房间正中,在要躺下之际,却又反身去拿手机,将其屏幕翻开,放在了地上,然后就地趴下做起了俯卧撑。

【一……二……】

嗡——嗡——嗡——

崇宗,还是第一次,一边笑一边做着俯卧撑。

——【可以的!by小忧。】

【】【】【】【】

啪!啪!啪!

离弦的箭矢,像是发狂的野兽一般,残暴的插入了箭靶之中。

箭带着暴戾的气息,锐利无比。

只是,都偏离靶心,难看的落在边缘。

只是,如此的心境,早已不是弓道。

连射数矢之后,伊藤友乃,已经无法平稳呼吸,喘着粗气,用手撑着膝盖,疲惫的弯下腰,任由汗水滴在木地板上,坠落成一点点的晶莹。

落下的,似乎不只是汗水。

离她而去的,也不只是坚强。

她手中握着的弓已不再是她所熟悉的搭档了,变成了陌生的路人,无法找回以往的感觉。

就连弓道,也弃她而去。

而她会选择杀人的理由,正是为了父亲,为了弓道……现在却本末倒置,不但伤了别人,也伤了自己,什么都不剩。

她无力的跌坐在地上,任由汗水,泪水流下。

【】【】【】【】

【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啊,果然现在就找她还是太早了么。】

不知何时,已经到达弓道场的鬼束佳织,倚靠在外墙上,看起来,她似乎看到了刚才的情景。

——总之,不做些什么……是不行的吧,毕竟她也只是一个女孩子。

双手轻轻的在脸上拍了拍,冰凉的触感让鬼束佳织的精神振奋了不少。

【找你很久了。】

在门扉上刻意用力敲了敲后,鬼束佳织用了很大的音量说出了这句话。

但,坐在地上的伊藤友乃,似乎,并没有听到。

——比我想象中伤的还要深啊。

鬼束佳织莫名的感到一阵自责……虽然这件事情并不是由她负责的,若她无意搭理的话,根本就不需要……

只是,她实在是无法装作不知道这个女生的处境。

所以才会向父亲要求插手,哪怕只有一点点,她也希望,能够帮助伊藤友乃。

这个,被父亲的伟岸身姿所牢牢束缚着的乖巧女儿,如果她放着不管的话,在明白这个世界之前,她就会被无处不在的黑暗所吞噬。

【喂,你要再这样子沮丧堕落到什么时候,已经一个多月了,难道还不够吗?】

其实,这是她和伊藤友乃,第一次毫无掩饰的正面接触。

她在伊藤友乃的面前蹲下,正对着她的脸,大声的吼了出来。

【……谁?】

被这一声大吼所震慑,伊藤友乃从自责的深渊中抬起头,看到了面前的鬼束佳织。

【……你是?】

眼睛已经红肿,并且暗淡无光。

【我是朽心组的。】

鬼束佳织开门见山的说了,这句话立刻起到了作用,让精神涣散,似乎对什么都无所谓了的伊藤友乃,一下子恢复了精神,变得紧张起来。

是不得不强打起精神。

看着伊藤友乃警觉的坐好,以及动作小心地与自己拉开了距离,鬼束佳织不由得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她对朽心组的戒备,比我想象中的还高。

【你来找我做什么?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的?】

【请你先冷静下来,我并没有恶意……我是来帮助你的。】

【帮我?】

伊藤友乃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你们朽心组的,事到如今还好意思说要帮我?如果还要我的利用价值请直说,再这样拐弯抹角的下去,只会让我觉得可笑而已。】

毫不留情的冰言冷语,打在鬼束佳织的身上,但她没有丝毫感觉,因为这些她都已经事先预见到了。

先前提到过,这是鬼束佳织与伊藤友乃的第一次正面接触。事实上,自从朽心组与伊藤友乃开始接触后,鬼束佳织就开始留意她了,然而却碍于鬼束佳织的父亲,也就是朽心组的当家,鬼束酒冢,碍于他的决断,让鬼束佳织无法插手。

直到父亲的目的已经达成,鬼束佳织才有了干涉这件事情的权利……以及勇气。

与鬼束酒冢正面相抗所需要的勇气,是鬼束佳织这辈子都不可能拥有的。

【他们所做的事情,与我无关。】

与紧张着的伊藤友乃不同,鬼束佳织相当平静的坐了下来,与她拉近了距离。

【我是站在他们的对立面的,即使是朽心组,也不是一个完全统一的组织。】

【他们所让你做的事情,让你杀的那个人,这些,我都已经帮你善后处理好了,从寒假以来一直背负着这份罪责,你已经可以卸去了。】

【既然你当初已经有了放矢的觉悟,事到如今,再拘泥于后果就太不明智了,这样的话,你的父亲,伊藤神岚,也会对你失望的吧?】

【希望,你能够相信我。】

语气平稳,毫无波澜,鬼束佳织娓娓道来,虽然没有半分强硬的味道,却在话语之间,软化了伊藤友乃的戒备。

打动伊藤友乃的,或许只是某个人的名字吧。

【那……你要帮我什么?】

——终究,也不过是个孩子。

伊藤友乃的这句话,在鬼束佳织看来,就是投降的白旗。她并没有把交涉成功的原因归结于自己的人格魅力,而是反之将其看作了伊藤友乃的不成熟。

【帮你,实现你的梦想。】

鬼束佳织站了起来,她知道谈话即将落幕。

【当然,也是你父亲的梦想。】

这句话决定了这次交涉的成败,鬼束佳织朝还坐着的伊藤友乃伸出了手。

【……】

而她,踌躇了片刻,握住了鬼束佳织的手。

两人的命运,在此联系在了一起。

身处漩涡之中的她们,对此并没有自知。

其中,包括了【她们两人,很相像。】这件事情。

都是被父亲给与的光明所憧憬,也是被父亲留下的阴影所困杀的,家族的继承者。

这是鬼束佳织对伊藤友乃的怜悯、同情、关怀的原因,也是她这一份善良的来源。

【】【】【】【】

与伊藤友乃交谈结束后,已经是傍晚时分。

——总算是,有些进展了。

把围巾往脖子上缠得更紧一些,鬼束佳织呼呼的朝着双手哈气,四周看了一圈之后,走向了一家气氛很好的咖啡厅。

【大小姐,楼上请。】

在她刚走到门口的时候,立刻就有服务生帮她开门,引领她前往二楼,也就是一般客人无法进入,并且也一无所知的场所。

这种地方,一般都挂着【非工作人员请勿入内】的牌子。

【好了,出去吧。】

鬼束佳织走进了一间奢华的包间,并没有做任何要求,就让服务生退下了。

【叫伊比利亚听电话。】

把手机调到免提的模式,鬼束佳织让自己深深的陷入柔软的沙发之中,闭上了眼睛。

【lydiahearst,hereislynx.】

几乎没怎么等,就有人应答了,只不过,从电话里传出来的是流畅的英语。

【日语还是说不好吗,伊比利亚。】

【非常。抱歉。】

一切换到日语,立刻就变得支离破碎。

【别在意,这种事情并不重要。】

【谢谢。宽恕。】

【伊藤友乃的事情你处理得很好,罪名就这样子由你承担下来,死者的家属我已经安排人过去抚慰了……不过,有一件事情我要问你,死者脖子上的伤口是怎么回事?】

【万……澜山。苍莲。她。……】

要说如此长的句子,对伊比利亚猞猁来说是很困难的事情……听到万澜山苍莲的名字后,鬼束佳织立刻就明白了原因。

【可以了,我了解了。】

她打断了伊比利亚的话。

【听好了,她说的事情,全部忘掉,不要对那位大人怀着任何不良想法,另外,给我记住一件事情,那位大人只有一个,既不存在什么克隆人,也没有宇宙人,长得相似的两人并非是什么稀奇的存在,只要我们朽心组有心,这种并非难事。】

【明白了吗?】

【是。】

【很好,最后一件事情,因为你承担了罪名,所以我帮你预定了行程,今天晚上送你回非洲,一年之后再回来,明白了吗?】

【是。】

【很好,那么,叫阿特拉斯过来。】

【是。】

房间里,安静了数秒。

第五章·殪人之人 其三

【大小姐,我是熊。】

这一次,是流利的日语。说话的人的声音,非常浑厚,光从声音判断,会让人认为是一个高大强壮的成年男性。

【很久没有见到你了啊,阿特拉斯。】

似乎是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句话,被称作阿特拉斯·熊的人,沉默了。

【谁让你随便出手了?】

与上文毫无承接,鬼束佳织,突兀的问了这个问题,语气没有变化。

【……非常抱歉。】

这次的回答,十分恭敬,甚至连声音都在颤抖。

【谁让你随便出手了!】

同样的内容,这次的语气却完全不同,从鬼束佳织瘦削的身躯之中,爆发出了吓人的怒气,这股怒气直接化为音量,让电话那头沉默了数秒。

【……真的是非常抱歉,大小姐。】

但回答依然是诚恳的道歉。

【是苍莲那个丫头教唆的吧?】

虽然是疑问句,但鬼束佳织却说得非常肯定,在刚才那句怒吼之后,就迅速恢复了平静,就好像刚才的那股情绪,并不是因为生气而生气,而是为了生气而生气。

她玩弄着手段以求控制好自己的属下。

【……是的。】

阿特拉斯熊承认了,颤抖着的声音,可以让人理解到他对这件事情所感到的羞耻。

【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别这么低声下气的。】

鬼束佳织停顿片刻。

【听好了,无论苍莲那丫头说了什么,那都是杞人忧天,别去在意。关于你擅自对那位大人出手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以后,没有我的命令,禁止对那位大人出手,明白了吗?】

【……明白了。】

对话到此为止。

结束了作为上司的身份,鬼束佳织呼出一口气,似乎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身体一歪,在沙发上躺了下来。

——没想到,会被苍莲那丫头钻了空子。

然后,露出了自嘲的笑容。

原本,她会在那一天去找那位大人的麻烦,无非是为了促成那一对无法被世俗接受的情侣……费尽了心思,查到了她们的身份,行程,早早的到路口等待那位大人,给她们制造一些不至于造成伤害,却又无法忘却的回忆。

这些,都是为了在安逸的生活中制造一些波澜,好让两个小妹妹,让她们,扭捏的暧昧快点结束,开始美好的恋情。

之所以会这么做,她给自己的理由是,为了不给自己的英二添麻烦,为了不让无谓的女人在英二的身边乱转。

不过,让她这么做的原因,应该不止于此吧。

——要不是被苍莲那丫头整了,也不至于会节外生枝……好在那位大人没事。

安稳的投入沙发的怀抱之中,忙碌了一天的鬼束佳织,进入了梦境。

【】【】【】【】

【茶先放在桌上吧,梵。】

在万澜山苍莲的专属房间中,梵端着一杯茶等待着主人的吩咐。

【好的,大小姐。】

没有过多的交流,没有谈笑,玩闹,尚未成年的万澜山苍莲,过着和同龄人完全不同的生活,为了自己的生活,打理着各种事物,将忙碌塞满了自己的生活。

而一直陪着她的人,是梵。

【梵,把桌上最高的那叠文件全部处理掉。】

【好的,大小姐。】

【梵,帮我把这份资料里面所有的材料提供商全部记录下来,明天邀请他们一起吃午餐。】

【好的,大小姐。】

……

每一天都是如此,如此,就是每一天。

结束了一部分的工作后,万澜山苍莲端起了茶杯,此时已经过去了一个小时。

但茶还是热的,在她专心于工作的时候,梵会帮她处理好一切大小事务。

【梵。】

叫了梵的名字后,万澜山苍莲却迟迟没有说话,这是她和下属相处时的习惯,总是先叫名字,然后再慢慢思考,要说什么,怎么说。

【他们……他们一家,最近的生活还好吧?】

句子中全是代词,换做旁人或许听得一头雾水,但梵却明白她的心意。

【是的,很好。】

【海鸣……已经没有在对他们做什么了吧?】

【是的。】

【……这样就好。】

【……我能够为他们做的,也就只有这么多了。】

说完话后,万澜山苍莲并没有放下茶杯,悠然的晃动着,似乎还在思考着什么。

一旦放下茶杯,就是休息的结束,工作的开始。

主人的种种习惯,梵已经牢记于心。

【另外的那位大人,已经和朽心组接触了吧?】

【是的,确切的时间是一个星期前。】

【他和谁见面了?……是海鸣还是酒冢?】

【似乎,是他们三个人……因为封锁得很严,没办法断言。】

【是么……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不过……这么说的话,这位大人应该是【将军】了吧。】

【属下也是这么认为的。】

品了一口茶后,万澜山苍莲再次陷入了沉思。

【大小姐,属下有一个建议。】

【说吧。】

【是……既然两位大人很难同时取得,从实力上来考虑的话,选择【将军】大人会更为有利。】

说话的同时,梵不安的窥视着万澜山苍莲的神色。

【……不,我们,不能放弃。】

她拒绝了。

【因为那位大人,对我来说,是无可替代的。】

【】【】【】【】

阴暗,冰冷,而又潮湿。

空无一人,只有徐徐冷风不断吹着。

在地下二层的停车场里,一片寂静。

在这里,停着一辆有些破旧的货车,虽然熄了火,但驾驶室内的灯却还亮着。

坐在驾驶席位上的,是一个衣衫褴褛的,四十多岁的男子,头发非常的凌乱,脸上沾满了各种污垢,两眼凹陷,眼珠上布满了鲜红的血丝,他看起来,非常的疲惫。

却还坚持着不肯休息,双手紧紧握住方向盘,微微颤抖着,警觉的四处张望,仿佛只要一不注意,他就会被人袭击。

事实上,他不能休息,也不敢休息。

落入追捕之中的恐惧,让他在肉体上,精神上,都几近崩溃。

在一个月前,他打着万澜山家的名义,倒卖毒品,但没过几天,就被万澜山家发现,并且立刻就陷入了被警察通缉的泥沼之中。

仅仅只是一天的逃亡生活,就让他变得不像是个人类。

他是为了拯救自己的家庭,才铤而走险贩毒的,但却事与愿违……现在,只要他一被捕,他的家庭就结束了。

他还不想,这么早的离开自己的家人。

他不断的告诉自己,不能被捕,不能被捕。

举动渐发疯狂,歇斯底里,神经质的抖动已经爬满他的全身,他却早已没了知觉。

在地狱门口死命挣扎的男子,在地下二层的停车场中,守卫着自己的领土。

第五章·殪人之人

倒影今日

简单的漆成了白色的墙壁,却没有肃杀的冷清。

方整的黑色大理石彼此相接的砌成平地,尽管普通,却干净得可以看见倒影。

朴实廉价的工作桌,单薄的工作椅,互相搀扶着上演勤奋努力。

这只是随处可见的居家一景,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小浼,不要在沙发上滚来滚去啦,会把沙发皮弄皱的。】

【爸爸。也一起来玩吧~】

年纪尚小的女儿,把沙发当成了活动场所,从正面,从侧面,从背面,以各种姿势挑战着攀爬运动,笑得非常灿烂。

而难得能一整天都留在家里的土城和明,也非常珍惜这段时光,展现出作为慈父的一面,把小浼轻轻举起,稍稍用一点力气,就把她抛到了几乎碰到天花板的高度。

【哈哈哈~怎么样,这个比举高高要好玩得多吧,小浼?】

【好高好高~哈哈哈哈~】

似乎是继承了父亲,这一对父女的笑声都非常爽朗,让欢乐充满了屋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爸爸!这样子会吵到邻居的!】

然后,土城和明的另外一个女儿,仓重忧,看起来有些生气的从房间里走了出来。

【啊~糟糕啊小浼,姐姐生气了该怎么办?】

【生气了~~~】

【哈哈哈哈~】(土城)

【哈哈哈哈嘿嘿~】(小浼)

只是土城与小浼,完全没有把仓重忧的生气当一回事,反而笑得更开心了。

【真是的,不管你们了!】

仓重忧赌气一般,无视了两人径自走入了厨房。

【啊~糟糕糟糕,小浼,姐姐真的生气了,该怎么办?】

【生气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土城)

【哈哈哈哈哈哈哈嘿嘿~】(小浼)

【真是的!很吵诶!】

这两股笑声把仓重忧逼得从厨房里探出了头,直接把一个苹果丢向了土城和明。

【哦!好球!】

而土城和明轻松的接下了。

【小浼~一起吃苹果哦~】

【苹苹果,苹果果~】

就在土城和明要让小浼咬一口苹果的时候,仓重忧伸出了手挡在两人中间。

【这一份是小浼的,爸爸你吃一整粒的就可以了。】

从土城和明手上抢过小浼,仓重忧看起来有些开心的抱着她,另一只手端着一盘切成小兔子形状的苹果,在被小浼折腾得皱巴巴的沙发上坐下。

【嗯~~~~还是小浼最温暖。】

仓重忧,一脸幸福的把头和小浼的头靠在一起,紧紧地抱住她,仿佛刚才的发脾气都是在开玩笑一般。

【姐姐~香香~】

而,确实,这种开玩笑般的小吵小闹,是土城家欢愉气氛的一部分。

吃过水果后,仓重忧因为在小区里的图书馆帮忙,所以要外出一段时间,而在她离开之前,必须要向土城和明确认一件事情。

【爸爸,例行检查。】

【哼哼,这种事情已经难不倒我了。】

土城和明神色泰然。

仓重忧不理他这一套,凑近他身旁,在他的衬衫领口,很认真的嗅味道。

嗅嗅……嗅嗅……嗅嗅……

【小忧……很痒诶,快点啦,你不是还要出去吗?】

虽然刚才还神色泰然,但仓重忧一贴近她,土城和明就快要憋不住脸上的笑意。

【什么,身为一个警察,这点痒痒都忍不住吗,你说过要做一个好烟民的,爸爸。】

【怕不怕痒和是不是警察没关系的啦……】

【检查完毕……虽然有点烟味,不过还在可以接受的范围,要记住哦,一天最多三根!】

仓重忧一板一眼的在土城和明胸口上戳了三下。

【是~~~~小忧大人。】

土城和明做了一个半吊子的敬礼动作。

【那,爸爸,我先出去咯。】

而仓重忧,回应了一个甜美的笑脸。

【嗯,早点回来。】

……

尽管没了万澜山家的灯火阑珊,琼浆玉液。

但,这里却依然有着,可以带来幸福的温馨。

倒影今日

第六章·无父何怙 其一

渐渐的已全然是严酷的寒冬。

偶尔也会有纷飞的,棉絮状的小小雪花落下,净白了世界。

这样的季节,或许很适合恋爱。

望着漫天飞舞的雪花,总让人不由得如此想到。

不过,恋爱可是不分季节的。

【早上好,上杉学长。】

【早安,小忧。】

始于一日之际的邂逅,总显得特别温馨,静静的流荡着一股沁人心脾的暖意。

上学途中的崇宗,在校门口遇见了,以端庄的站姿等待在前方的,仓重忧。

虽然只有浅浅的笑容,但崇宗却觉得,仓重忧看起来很高兴。

——是因为看到了我?

他不自觉的,这么想到。

毕竟崇宗已经察觉到了她的心意。

总有人认为,陷入爱情之中的人们都是盲目的,那么,假若这是对的话,能够清晰的意识到状况并对其冷静分析的崇宗,是否还在爱情之外呢。

崇宗朝着仓重忧挥手,不由得如此想到。

除了【意识到崇宗的存在的仓重忧】以外,崇宗也见过【没有意识到崇宗存在的仓重忧】,两个情况下的她,有些不同。

而差别的关键之处,就在于这一抹浅白亮丽的微笑。

——也就是说,爱情是女人最好的化妆品吧。

但,与眼前这位可人的仓重忧相比,更让崇宗在意的,反而是平常的她,那个看起来总是带着淡淡忧伤的她。

越是不知道的事情,越是想要去了解,其中的强弱,决定了每个人求知欲的大小,并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每个人的未来。

不过,崇宗是那种,别人不主动说的话,就不会去主动询问的类型。

【今天也很早啊。】

【……嗯。】

仓重忧的腼腆笑容与崇宗礼节性的微笑相得益彰。

这样的邂逅,已不是第一次。

不知不觉间,两人已经认识一个多月了。

尽管不是同一个年级,上学的路也不同,但却总是能够相遇。

——或许是她特意等我的吧。

不需要多加考虑,崇宗就能轻易地猜到答案。

因为他上学的时间比一般人要早很多,而即使如此,仓重忧却可以时不时的和自己相遇,如果不是她主动想要这么做,那么……崇宗大概会拉拢她一起晨练吧。

毕竟和他一样这么早起的人可不多。

【早上好,上杉学姐。】

【早,小忧~】

不过,崇宗并非一人上学。和以往一样,每天上午,唯都与崇宗一起上学,顺理成章的,她也和仓重忧认识了。

【如果学校里每个学生都能像你这么早的话,我们这些风纪委员就不用为抓迟到这种事情发愁了。】

【不……学姐过奖了,这并没有什么。】

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仓重忧与崇宗在一起的时候,渐渐不再容易紧张,说话的时候,自然的带着一种文雅的感觉。

【真是讨人喜欢的孩子呢~抱抱~】

唯一边说着,一边很用力的抱紧了仓重忧,蹭着她的脸颊,看起来乐在其中,让仓重忧不好意思的羞红了脸。

这些,也渐渐的变成了每天上午的日常活动。

遵循着礼节,并稍稍超出礼节,玩闹着,相处着的三人。

【不过,小忧为什么会这么早呢?没有必须要做的事情的话,在家里懒懒的睡着不是很舒服吗?】

唯显然还没有就此放过这个问题的想法。

【啊……那个……】

——原来唯是因为身为风纪委员才早起的么。

崇宗对这个严于律己的姐姐有了不小的改观……

【这么说是有别的理由咯?】

【不、不是……其实……】

仓重忧思左向右,别扭的看着她交叉在一起的手指,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小忧也喜欢早起锻炼身体吗?】

【啊、锻炼?嗯!是啊,小忧很喜欢锻炼的!】

崇宗在这时接话进入,给了仓重忧下场的台阶。而,无论是从回答这个问题的样子,还是从话语中不自觉的又用上了【小忧】取代【我】,崇宗都不难明白仓重忧为难的原因。

只是为了和自己能多见面一会儿,就不惜改变她的作息习惯。

越是明白仓重忧的心意,崇宗越是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并非是不喜欢她,也并非是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而是,崇宗尚不能体会到爱情的感觉。

【】【】【】【】

飞旋萦绕的雪花,轻得似乎没有重量,化作妖精,在微寒的空气之中跳着只属于妖精的旋律。

在旋舞的雪花之中,有一位长发的女生,静静的站在东宪中学门口,两手提着书包放在身前,有些出神的望着彼方。

远比平时来得早,会在这个时间就出现在校门口,只是为了多见见他。

仓重忧,很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心情。

即使那天,那封信,前往屋顶的邀请被婉拒了,即使她也说服了自己,要和他做好朋友……但,恋爱的心情却难以抑制的,一点点的,从心底钻出,溢满了心房。

不自觉的,就被爱情驱使着,早早的起床,早早的来到学校,就为了,能够早一点见到他。

——如果,能够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他……

会为这种想法羞红了脸的她,矛盾的抑制着自己的感情,若只是自己一人的想法,那是会给他带去困扰的。所以,有时候,即使起的很早,她也只是静静的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想着他,以此来度过时间。

偶尔一次就足够了。

她把这种清晨的邂逅视作奢侈。

并为此而努力着。

尽管,到目前为止,这还只是她一人的爱情。

【早上好,上杉学长。】

这份努力,也有了小小的成果,虽然还不至于是可以称作为回报的东西。

【早安,小忧。】

她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心态,尽管心跳依然会加速,脸颊发烫,但渐渐的,已经可以正常的和他对话了。

【今天也很早啊。】

而他与她之间的一言一行,也都被好好的珍惜着。

【……嗯。】

来得早的原因,除了想要多见见他以外,没有别的答案了。

【早上好,上杉学姐。】

不过,崇宗并非一个人上学。

【早,小忧~】

在与崇宗认识之后,她才知道,原来崇宗还有一个姐姐……并且,是一个很漂亮,并且充满人格魅力的女生。

【如果学校里每个学生都能像你这么早的话,我们这些风纪委员就不用为抓迟到这种事情发愁了。】

与她面对面的说话,会让仓重忧自觉得有些惭愧。

她也会暗暗庆幸,这样美好的一个女生,是崇宗的姐姐……而不是作为姐姐以外的女生。

【不……学姐过奖了,这并没有什么。】

然后,会对自己这样小小的心机,感到负罪感,觉得自我厌恶。

【真是讨人喜欢的孩子呢~抱抱~】

却总是被上杉唯温暖的怀抱所治愈。

第六章·无父何怙 其二

【不过,小忧为什么会这么早呢?没有必须要做的事情的话,在家里懒懒的睡着不是很舒服吗?】

她喜欢崇宗,却也不想因此而变得不像是自己。

【啊……那个……】

女生的直觉一向都是敏锐的,尤其是在这方面。仓重忧觉得,上杉唯已经知道自己喜欢崇宗了。

——如果他不在这里的话……

若是崇宗不在这里的话,仓重忧认为自己一定会向上杉唯坦白的,这份心情,她一直很想要找人诉说,但却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

爸爸不行,妹妹还太小。

……

只有他,不可以。

因为他已经委婉的拒绝过了。

纠缠不休的话,让他生气的话,就连朋友都做不成了。

【这么说是有别的理由咯?】

不过,上杉唯似乎没有打算放过这个问题的样子。

【不、不是……其实……】

——如果继续被追问下去的话,可能会守不住秘密的……

【小忧也喜欢早起锻炼身体吗?】

在这个时候,他适时的插嘴了,并且给了仓重忧一个逃脱追问的出口。

【啊、锻炼?嗯!是啊,小忧很喜欢锻炼的!】

……

……

也只有他,才会这样不经意的,做出这种体贴的事情。

这样的他,让仓重忧无法把感谢的事情说出口,尽管觉得这样的自己很卑鄙,拿着妹妹被搭救的事情作为理由,作为借口,说服着自己,无止境的接近他,留在他的身边……

她想要稍稍的自私一会儿,满足这一点,小小的愿望。

【】【】【】【】

【上杉,一会儿一起去食堂吃午饭吧?】

上午第二节下课,速水和往常一样,热乎的招呼着崇宗一起吃午饭,少了总是在一起的长崎裕人,让崇宗有一种不协调感。

尽管他的消失并没有带来任何直接的不便。

甚至,可以冷漠的说,他的存在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

越是想到这一点,越是让崇宗感到不协调。

——不存在无关紧要的人,也不存在无关紧要的事情。

院长这样说过不止一次。

而眼下,崇宗却找不出对于这句话的答案。

【一起去吃吗?】

看到崇宗没反应,速水重复了一遍,他们两人一般都是一起吃午饭的,会这么问也只是在形式上确认一下。

【抱歉,我中午有约了,你和别人去吃吧。】

不过,崇宗却拒绝了他,而这,也并非是少了长崎裕人的原因。

【什么嘛,居然拒绝我,想和我一起吃午餐的女生排队的话,可以绕地球一周哦!】

速水英二自信满满的吹着弥天大谎,引来了班里面不少女生的斜视。

他以为崇宗只是在和他开玩笑,并没有觉得他是认真拒绝的。

毕竟,他想不出还有谁可以和崇宗一起吃午饭。

【那你就去申报世界吉尼斯纪录吧,到时候我会帮你庆祝的。】

没有理会速水接下去的辩白,崇宗以离开教室的行为向速水说明了自己并非是在开玩笑……在速水迷惑目光的注视下,他走到走廊上,活动了一下坐得很僵硬的筋骨。

其实,崇宗会拒绝速水的邀请,其实是唯的缘故。

今天上午,在与唯分别之际,她吩咐了崇宗,要他推掉中午吃饭所有的邀请,一个人留在教室里,到时候会有一个意想不到的人来找他。

【不过,那个人可不是我哦~】

唯微笑着拍了拍崇宗的肩膀,完成了上午告别的最后一步。

……

【呼……什么啊,搞得神神秘秘的。】

把身子探出走廊栏杆以外,俯瞰着庭院,看着穿梭期间的学生,崇宗稍稍想了一下,就知道唯让自己这么做的原因。

——是小忧吧。

只是,他想不通,为什么唯可以预测到,今天中午小忧会过来找自己一起吃午饭。

——说到吃午饭……

崇宗对有个女生要来和自己一起吃午饭这件事情,并不是很了解。他思索着,是到食堂一起吃呢,还是吃得不多的女生,会提议吃福利社的面包?

他漏掉了一个考虑选项,不过这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毕竟,这也是他,来到京都之后,第一次与【恋爱】这两个字,有了直接的联系。

恋爱这个小小的漩涡,会让人不知不觉的为止着迷。

——总之,只要等到了中午,就会知道的。

【】【】【】【】

小学的教室中,有希和水素,贴着身子靠在窗边,看着低年级的小朋友们来回跑着,玩笑嬉戏。

在满是孩子的小学中,有过异常经历的她们,显得略为不同。

而她们,现在正为一件关于品德的事情,迷茫徘徊着。

【就这么决定了吧,水素,把那封信交还给哥哥。】

始终无法胜过那份负罪感,有希决定向崇宗自首。

【可是……都已经一个月了,这个时候再还,也没有意义了啊。】

但比起负罪感,水素看起来更害怕崇宗的责怪。

【这不是时间的问题,我们这样做是不对的,必须向哥哥认错才行。】

有希的态度很坚定,不为水素的话语所动摇。

【如果,崇宗哥因此而讨厌了我们……怎么办?】

这句话,是水素的杀手锏了。

她知道有希很重视这个哥哥……而她自己,也是一样的心情。

【即使这样……】

有希对此犹豫了一下。

【不如……我们偷偷的把信放回原处吧?】

趁着有希的态度有所改变的时候,水素赶忙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偷偷的……?】

【是啊,这样子崇宗哥也就不会责怪我们了。】

【呐呐,有希,就这样做吧?】

以为抓到了时机的水素频频鼓动,但有希还是沉默不语。

【……太狡猾了。】

思索良久,有希对水素如此说到。

【这样子做,太狡猾了……明明是我们做了坏事,却还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什么都不知道,这样子,那个给哥哥递交情书的女生,不是很可怜吗,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的哥哥,不是很可怜吗?】

【所以,即使我还没有正面面对哥哥的勇气,我想,我们至少也要写一封道歉的信,一并交还给哥哥。】

这已是最后折中的办法。

目光坚定的有希,已经不会再动摇意志。

【】【】【】【】

太阳艰难的爬过半空,略显艰辛的历程,就像是在恋爱漩涡之中寻找着彼岸的旅人,被方向所困惑,迷茫的前行。

时值正午,教室中空无一人……不,其实还剩下一个。

——也差不多,该来了吧?

崇宗无趣的翻弄着课本,时不时看一眼教室门口。

等待就是如此,无事可做,也无法集中精神做事。

其实他此时的心情,应该换成紧张才更为合理……但他就是紧张不起来,他把这种无法紧张起来的矛盾,归结于自己还在恋爱的漩涡以外。

——她,真的会来吗?

想到最初,真正的开始认识她的时候,她那不安而又害羞的样子,崇宗觉得,如果她因为不好意思而进行了长时间的心理斗争,最后导致把午休的时间白白流失,放弃了来教室的想法……那也是合情合理的。

只不过,她真的会来吗?

因为唯这么预言了。

因为他也这么猜测。

——只要静静的等就好了。

把书翻开盖到脸上,崇宗倚着靠背,侧耳倾听

第六章·无父何怙 其三

啪嗒。啪嗒。啪嗒。

然后,轻轻的脚步声,在走廊响起,逐步靠近。

——下课之后的十三分钟吗……还真是犹豫了足够久的时间。

崇宗等着她敲门的声音。

叩——叩——

【我进来了。】

然后是拉开门的声音,哗啦哗啦。

——来得这么迟……如果不是唯的提醒的话,她只会看到空无一人的教室,然后沮丧的回去吧。

崇宗把书拿下,看到了站在门口,显得不知所措的仓重忧。

能在此时此刻,在此相遇,除了机缘巧合以外,最需要感谢人就是唯了。

【午安。】

崇宗笑着对她挥了挥手。

【上杉学长……这是?】

崇宗的笑容似乎没有传达到心意,仓重忧依然很困惑。

难以理解的地方有很多,比如崇宗为何会独自一人留在教室里?比如崇宗为何看起来就像是知道自己要过来找他一样?比如,自己的心意,是不是已经被察觉了?

毕竟,那封信里面,只写了到屋顶上,有话要说而已。

毕竟,他连这样的事情都拒绝了。

那又为何,要在这里等她?

原本想要给人惊喜的女生,觉得想象中的事情,本末倒置了。

【如你所见,我在等你。】

崇宗放下书,朝仓重忧走去,这一行为让她有些紧张的后退了几小步。

【……诶?等我?】

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仓重忧慌慌张张的把手藏到背后,不过,在她藏起来之前,崇宗已经看到她手上提着书包,以及一个用浅蓝色方巾包起来的盒子。

【等、等等等等一下!】

崇宗的不断靠近让仓重忧变得越发紧张,但她越是紧张,反倒越是让崇宗在意,毕竟崇宗依然认为她只是来邀请自己一起去食堂或者是福利社吃午饭而已。

不过,事实上也是这样的,只是形式略有些不同而已。

而这形式上的不同,蕴含着何种意味,则是远超过了形式上所具有的含义。

【为、为什么上杉学长,会知道小忧中午会来?】

直到仓重忧战战兢兢的这么问,崇宗才明白自己的态度过于直率了。

【啊……抱歉,其实是唯姐姐,告诉我说你今天中午会来找我,于是我就留在班里等你了。】

【上杉学姐……为什么她会知道?】

【她的感觉一向都是很敏锐的……和她接触多了你就会明白的。】

话说到这里,仓重忧没有接上,时不时看一眼崇宗,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在这种紧要关头,又害羞了啊……

崇宗看了看天花板,觉得如果自己不说话的话,两个人应该可以这样沉默的面对面站着,直到午间结束。

【那,你来找我,应该不是为了被我吓一跳的吧?】

但如果一直都是由自己点破的话,那也未免显得乏味。

【啊、不、不是的!】

观察仓重忧惊慌失措的样子,渐渐成了崇宗的一种兴趣。

【上杉学长……可以一起吃午餐吗?】

不过,她正渐渐变得成熟。

为了能更好的与崇宗交流。

【好啊,那去食堂还是去福利社?】

嘴上这么问着,但其实崇宗对面包是很排斥的。

【……】

缄默不语,仓重忧似乎对这两个选项都不怎么感兴趣。

【上杉学长决定就好了。】

她看起来有些失望,因为眼里并没有闪烁着感兴趣的光辉,犹豫了一下,她把决定权交给了崇宗。

【那就食堂吧,我觉得比福利社的面包要来得有营养。】

察觉到了仓重忧的失望,但不明白其中含义的崇宗,果断的把路线推向食堂……然后,他想起了仓重忧藏到了背后的东西。

【对了,你拿着的那个盒子,是什么?】

一个不经意的问题,也可以给走到悬崖尽头的事情,带来转机。

【没、没什么!】

【如果是不能告诉我的东西的话,那不说也无妨……不过,我想应该是更为普通的东西吧?】

【……嗯。】

仓重忧扭扭捏捏的把藏在身后的东西拿了出来。

【……是便当。】

双手捧着盒子底端,笔直的伸向前方,就像是自己穿着奇装异服让人围观着一样,仓重忧不敢直视崇宗的眼睛,全身僵硬,战战兢兢。

【诶?便当?】

【为什么不早说呢?】

看着她不好意思的样子,崇宗大致猜到了一二。

【既然带了便当,那就吃便当吧。】

崇宗把手轻轻放到仓重忧的头上,温柔的拍了拍。

这渐渐成了崇宗安抚她的习惯。

只要这样子轻轻的在她的头上拍一下,仓重忧的身体就会慢慢放松下来。

——假以时日,我真的会喜欢上她吧。

【可……可是……】

【什么?】

【这样的话,上杉学长会不高兴的吧。】

她垂下了手,看着自己的便当,像是犯了错的孩子。

【诶?为什么会这么说?】

【……因为上杉学长决定要去食堂啊。】

——太过小心翼翼了啊,小忧。

【不要紧的,小忧。】

强忍住笑意,崇宗把仓重忧拉入了教室。

【既然做了便当,那就吃便当吧,我去食堂买饭和你一起吃不就行了吗?】

说着,就朝门口走去……当然,他是走不出去的,因为他又被仓重忧拉住了手。

因为挽留而拉在一起的手,也不是第一次了。

握住他的手指,被她握住的手指,体温彼此感触,温暖来回荡漾。

【那个……上杉学长的分,我也有做。】

慌慌张张的松开了手,仓重忧把便当盒放在课桌上,头上像是小火车一样的,呜呜呜的冒着蒸汽。

【还麻烦你帮我做,谢谢啊~】

【不……这没什么的……如果上杉学长喜欢的话,每天……】

越说到后面,仓重忧的声音越小……最后,连站在她身旁的崇宗也没有听清楚。

【那,我们在哪里吃呢?】

【剩下的时间也不多了,我们就在教室里吃吧,这里是我的座位。】

崇宗指出了自己的座位,然后……他的座位立刻就变得和珍宝一样,被仓重忧很细致的观察起来。

【那个……可以坐下了。】

崇宗觉得,如果自己不去提醒她的话,她应该会就这么看着自己的座位过一个中午。

【啊,抱歉!我又走神了……】

仓重忧慌忙在崇宗身旁坐下,随即意识到这样子距离太近,又磕磕碰碰的挪动椅子移开了一些。

——真让人放不下心。

为了转移注意力,仓重忧转而开始捣鼓便当,手法利落的解开了包着盒子的浅蓝色方巾,里面是叠在一起的两个餐盒,从扎得很漂亮的蝴蝶结中,不难看出她的用心程度。

【请用,这份是上杉学长的。】

【谢谢。】

遵循于礼仪,并且彼此都没有丝毫要逾越的想法。

接过仓重忧递过来的筷子,崇宗对这份便当满怀期待。

【那么,我开动了。】

【请等一下……】

在崇宗打开饭盒盖子前,他再次被打断了。

【诶?为什么?】

仓重忧并没有回答,从书包中取出一个保温瓶,旋开杯盖,倒了半杯茶,递给崇宗。

【因为现在是冬天,所以吃饭前先喝一杯热茶暖一下胃比较好。】

——暖胃?

崇宗茫然的看着不断从杯口倒出的茶水、

——原来……还记着我说过胃不好的事情……

想起了关于止痛药的借口,崇宗有些感动的接过了茶杯,缓缓地啜了一口。

——她把关于我的事情,都认真的记在心里。

很苦涩的味道。

——除了家人以外的温柔体贴,还是第一次感受到。

比起有着回甘的中国茶,日本茶的味道让人难以适应。

但崇宗却不可思议的觉得很美味。

第六章·无父m何怙 其四

好心情就是世界第一的调味料。

【谢谢。】

半杯茶下肚,崇宗确实感到整个人都热了起来。

【那么,我开动了。】

打开饭盒的盖子,崇宗大致看了一眼,就意识到了另外一件事……摆放在餐盒里的菜色,都是仓重忧之前发给他的邮件里面提到过的食材。那是两人第一次通过手机邮件交流。

菜肴的着色都很漂亮,并且散发着香气,尚未品尝,就已经让崇宗食指大动。

【你不吃吗,小忧?】

崇宗夹起一块带鱼放到嘴里,注意到仓重忧并没有打开她的饭盒,只是坐在一旁看着自己。

【啊……不好意思,这样一直盯着看会让学长觉得困扰吧。】

有些调皮的吐了吐舌头,仓重忧打开了另一个饭盒,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很美味哦,这个带鱼。】

【……谢谢。】

【板栗也很可口诶。】

【啊啊,还有这个,我都吃不出来是什么诶,但是很好吃!】

空旷的教室中,只有相邻而坐的两人。

吃得赞不绝口的学长,以及被夸得很不好意思的学妹。

如果欢乐是有形状的,那么会是怎样的造型呢?

如果欢乐是可以触碰的,那么是否早已填满了教室呢?

如果……

这是任何人都无法体会的,只属于他们两人的午间。

【】【】【】【】

——今天也没有弓道社的活动啊。

崇宗拎着书包挂在肩后,独自一人走出校门。

放学后,虽然他有询问过伊藤友乃,但却依然是自由活动的回答。

——总觉得班长最近没什么干劲的样子。

这并非是某日突然的感觉,而是一点点延续、累积起来的印象,崇宗曾因此问过伊藤友乃,是否遇到了麻烦,是否需要帮忙,但却被她摆起了班长的架子,硬生生的回绝了。

——最初,最想要把新弓道社办好的人,不就是她吗。

关于新弓道社的事情,崇宗最初是被半强迫着进入的,但在对弓道深入了解之后,却反而燃起了热情,然而,热情却没有发热的地方,只能无奈的加热空气。

最初充满了热情的伊藤友乃,现在却摆着一幅敷衍了事的态度,让崇宗很不解。

【上杉学长。】

边走边想事情的崇宗,迎面遇上了仓重忧。

【真巧诶,你也要回家吗,小忧?】

【嗯,是的。】

她腼腆的点了点头,似乎还很在意中午一起吃饭的事情。

【真可惜我们家不在一个方向,那我走这边咯?】

崇宗指了指自己家的方向,示意性的跨了一步。

【等、等一下!】

【怎么了?】

【那个……其实,我今天要去学长家附近,买、买点东西。】

——真是一眼就可以看穿的借口啊。

崇宗明白她这样做的用意,装作没察觉,顺着她的话说了下去。

【哦,这么巧啊。】

【……嗯。】

【那么一起走吧。】

【嗯!】

刚走了两步,崇宗想起了什么,贴近了仓重忧的身边。

【我帮你拿吧。】

一边说着,一边从仓重忧的手上拿走了装着便当的袋子。

【毕竟我也吃了一份,出点力也是理所当然的。】

看到她似乎想要拒绝的样子,崇宗竖起食指立在她的唇前,让她不好意思的退开了几步。

两人默默地并肩前行。

或许,这样安静而又温馨的气氛,才是最适合他们的。

不过……这种浪漫的感觉还没有开始就被打破了,虽然还看不到人,但隔着小巷的围墙,就可以听到来者的声音。

【小浼小浼,那个是起重机哦。】

【小浼小浼,那个是脚手架哦。】

【小浼小浼,那个是高压电线哦。】

是崇宗所熟悉的声音,但这种溺爱到甜味十足的甚至有些恶心的声音,实在是让崇宗无法把他与那个工作认真负责的土城和明联系到一起。

——这是一个怎样溺爱女儿的父亲啊。

只是,即使再难联系,这确实是土城和明的声音。

随和声音的逐渐接近,崇宗终于看到土城和明从另一边的小巷里走了出来……他的脖子上还挂着两条赤裸的腿……

【小浼小浼,这个是自行车哦。】

确切地说,是他正让一个十分年幼的小女孩,骑在脖子上。

——那是他的女儿?

崇宗扬起手想要向他打声招呼,但出乎他预料的是,土城和明第一个注意到的人并不是他。

【小忧,你怎么会在这里?】

而是他身旁的仓重忧。

【爸爸。】

而仓重忧对土城和明的称呼,一时间让崇宗以为自己听错了。

【爸爸,小浼已经会走路了,你这样老是做她的交通工具是不行的啦。】

【因为小浼说她已经累了嘛,看起来很可怜……我怎么可能忍心让小浼受苦呢。】

随即,就非常自然的展开了家人般的对话。

……

直到两三分钟后,仓重忧才注意到自己忘记了崇宗的存在。

【非、非常抱歉!上杉学长,我一不注意就……】

【不要紧的……你一点错都没有,真的不要紧的,你不用在意。】

当然是什么都不用在意……让崇宗在意的是,当仓重忧向自己道歉时,土城和明朝自己射来的杀人目光。

【那个……爸爸,这位是上杉学长,就是你之前提到过的那位。】

并不知道崇宗与土城和明认识,仓重忧有些拘谨,却又热情的向土城和明介绍。

——并没有听错……确实是【爸爸】,但是,为什么……

崇宗疑惑的看了土城一眼,但土城并没有给予回应,乐呵呵的与仓重忧说着话。

【久仰久仰,幸会幸会,上杉君】

不知为何,土城和明装得不认识崇宗一样,充满热枕的和他客套寒暄着。

——如果是父亲的话,为什么小忧的姓氏和土城不一样?

疑团浮上纸面。

没有被土城和明装出来的态度迷惑,崇宗知道现在只要支开仓重忧的视线就可以从土城和明的口中解开一些疑惑。

【小忧,能麻烦你帮我到那边的自动贩卖机买一杯热可可吗?】

【嗯,好的。】

与崇宗不同,单纯的仓重忧,没有丝毫猜疑就离开了。

而在她从两人视线中消失的一瞬间,土城和明立刻就收起了刚才装出来的态度。

【上杉君,你和我家的丫头走得很近嘛。】

是听起来有些威胁味道的语气。

土城大大咧咧的一胳膊揽住了崇宗的脖子,骑在他脖子上的小女儿,看起来似乎很开心的样子,扑腾的踢着脚丫,让崇宗不得不小心闪避。

【急着回家吗,不着急的话,到我家坐一会儿吧。】

崇宗听懂了这句话的含义。

虽然土城没有明确的对崇宗的疑惑进行解答,但这句话就是【换个地方,给你好好说明一下】的潜台词。

【好啊,我想应该有不少的话要说吧。】

两人的目光,都看着正站在自动贩卖机前的仓重忧。

【不错的理解力嘛,上杉君。】

土城和明哈哈一笑。

【如果你不觉的无趣的话,我会详细的和你说说,我的三个女儿的。】

第六章·无父何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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