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不见山有风铃 - xp1024.com
《君不见山有风铃》


第一章 梦回千转

初夏,四月节。

漫山风铃花随风摇坠,层层浸染;光恰到好处的温柔,熹微宜人。

此间一个白衣女子,面容姣美,痴痴坐着。

她的眼中似乎看见了远处修长身影模糊,倏而一笑倾城。

论从前的日子,这大概是她人生三幸吧。然而,也不知道当下这样浑浑噩噩多久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又是何时夺以桂冠,得以称为一声百花仙子。

“姑姑……姑姑……这百花宴……”清脆夹杂着担忧的声音却阻断了她的思绪。

来人是一个扎着双髻的花仙童。

这光,也似乎开始强烈,白衣女子蹙了蹙眉,伸手盖住了双眸,启唇,许久才回复。

“今日是何日?”说到底,她心里又怎会不知,也只是不甘心罢。

“回姑姑,今日四月初七。”

小花仙童唯唯诺诺。

“我乏了,事都交给你吧。”

女子语调只有难掩的疲倦与不耐,身后的花仙童只得欲言又止,转身退去。

远处的风拂耳而过,女子神情贪恋,她多希望这种温柔,是来自那人。

她复而垂下眼帘,自顾自念叨着,还是再睡睡吧,等了这么久了,花也开了一季又一季了,来年,你回来吧……

好也不好?

梦回千转,重重疑云,梦落相思,泪垂灯烬。

她说她有一个梦,真的很美。

千年前。

她还是一株风铃花,名叫锦葵,历经万年修得仙,才得以入百花阁。而至于为什么在这千株万株里,唯锦葵一人愿受此劫难渡仙。

她自己大概也记不太清了,或许是一时的执念,又或许是冥冥之中好像应了某人的许诺?

而就是锦葵这样一株愚笨又执着的风铃花,仙途似乎在成仙后一片灰茫。术法不精,修为不足,样貌中上,而唯一的优点或许只有一颗任劳任怨的心。

“阿葵,阿葵,快过来,这些这些,都是百花宴的花材。”

“嗯!我采完这些扶桑花便来。”

百花阁外的花塘热闹非凡,各色仙子东忙西忙,虽样态紧张,却个个妍丽多姿,美态娇颜。

阁楼顶,一女子样容精致,丰韵魅惑,撑头慵懒斜坐于藤椅之上。

这就是这百花阁的百花仙子,也是这一众仙子的姑姑。

而今日,是近四月初七的日子,便是距九重天的百花宴还有短短十五日。

“丹杏、海石榴、月桂……”锦葵一一数着各色花欲酿制百花酒。捣碎,碾磨,沉香,冰覆,浸酒,一系列繁琐工程全全交由她手。

而其他仙子在干完一些较为轻松的活后,早已开始扑蝶,闻花。

“一坛、两坛、三坛……九百九十九坛……咦?怎么少了一坛……”

“不是吧……”锦葵看着一坛坛酒被整齐排列,抱入阁内,唯有一处空缺。按理说,怎么样也不应该少了一坛酒的。

她现在倒是苦恼与烦闷交杂,这酒坛子都是数好的,也都是精炼而成,一坛不得少,亦不会有一坛多。

抬头,暮色已降,锦葵抱膝而坐于湖边,其他人儿也渐渐回自己闺阁,独独她一人。

又一颗星辰滑落,也不知道多久了,尽管是夜色深沉,锦葵的担心却是不必要的,百花阁之花塘可谓九重天秘境之一,进出无男子无外人,只有入了仙籍的各色花仙子。

少了这一坛属实不应该啊。

夜微凉,锦葵欲烦闷。

“扑通——”一颗石子坠入湖中。

“谁?!”突如其来的声音,锦葵一个激灵,危机感骤升。

“噗嗤——”

一阵清脆笑声从石头后传来。

转眼一看,石头后虽不知是谁,却只看得到半边衣角,是一小儿。

锦葵漠然静言许久。

直到又一石子丢过来,轻砸在她的裙角。

那藏身的小儿也随之站起,步履摇晃,一脸醉态,轻轻呢喃着:没意思,呆子!

看着外来之人,锦葵倒也不惊不闹,笑着歪头看着他,心中了然,原来她的酒在此处,便慢慢走向这醉酒少年。

嗯,是个得眼的小人,一身墨绿夹黑衣袍,双眸璀璨,满眼醉意,脸颊两团粉嫩,年幼却身形修长,笔挺端直。

锦葵心下开始雀跃,走至跟前,无视其略有傲慢的神态和满身酒味。

看着只到她肩膀的个头,俯下身,直直掐着他的脸,一脸调笑。

“小儿小儿,你是谁呀,怎么会来到这里?”

“别……别动我……”

锦葵伸出的手,被拍下悬于空中,转而又看了看那摇摇欲坠的小小身躯,只得无奈。

不至片刻,小儿已然躺入锦葵的怀中,醉如烂泥。

她怀抱小人,摇头看了看石头边的空酒壶,心想着:这个笨小孩,不知得如何闯进来的,更不知何时偷走一坛酒的,竟然偷喝了这么多。

想罢,锦葵便将少年轻轻抱起,悄悄进入她自己闺阁,还好无人发现。

一夜无眠。

翌日。

鸟鸣花笑,湖光粼粼,日上三竿,一片祥和气息笼罩整个花塘。

锦葵刚酿完最后一坛酒也采集完碧水泉中遇暖涌出的水,欲再浇灌百花之时,才回想起昨夜突然出现的少年。

她虽自身修为不高看不出个什么端倪,但总归不是凶兆之物,转而又想他酒醉模样,还是需要再看看罢。

房内。

风铃花藤环绕的桌椅,简单清净,弥漫着花香,床榻上少年已然坐起,眼下四处打量,皱眉嫌弃。

“吱呀——”

木门轻开,两人对视。

“你醒了呀,我还担心你呢。”锦葵看着少年脸色红润,面容如玉,只是表情微微冷傲。

暗暗想着,这孩子长大后怕是一方倾城。

“这是哪里……你又是谁?”

看着比她还年幼至几百年的人一脸提防与傲气,锦葵不禁哑然失笑。

“小孩,此处为百花阁,至于你如何进来我不知道,还有,该我问你是谁吧。”

被问的人却一脸茫然,垂头思索许久。

“我也不知道我是谁,也不知道我从何而来……”

锦葵听后也只得沉默,心生悲戚,莫不是个弃童。

“不打紧,我叫锦葵,虽说大家称我阿葵,但你年幼,就唤我阿姐吧。”

“你先整理一番,待会再带你去见我姑姑。”

“哦,阿葵。”

“……”

锦葵竟无言相对,只得在门外等候,少年今日的冷傲全然不似昨夜的孩子气,更像是两个人,无奈摇头。

“走吧。”

声线清朗。

锦葵转头一看,他稚气虽未脱,却已然棱角分明,眼神炯炯,她便立即牵起少年的手,不让他挣脱。

“昨夜你可是说要认我作阿姐的,说叫我唤你阿淮的。”

锦葵内心大笑,随即开始胡说,想来也是内心十分欢喜他,至于阿淮一称呼,也是她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名,似曾相识?

“昨夜……我也忘了……”少年神色略微紧张慌乱。

“哈哈,那就这样吧,走吧,见姑姑去。”

百花阁为二十四楼,层层百间,中间安有一池,两守护兽。按平常来说,姑姑便常于池旁阅书赏景,今日却不知姑姑在何处。最后决定去阁顶一寻,果然姑姑在此小憩。

“姑姑,姑姑,锦葵有事相说。”

手下牵着阿淮,锦葵心中止不住的激动。

百花仙子微微睁眼,轻轻扫了一眼过去,面容一惊,随即起身。

“锦葵……这……”

锦葵看着姑姑花容惊色,心下生疑。

“姑姑莫要担忧,这是昨夜相遇的少年,现在是我阿弟了,称为阿淮。”

“我不是她弟弟。”

阿淮坚硬的声音响起。

她本好好准备说辞被生生戳破,尴尬之色悄然于眼。

但锦葵看姑姑的神色已经恢复常态,末了,只是盯着阿淮看了许久后,又看着她。

“真没想到啊……”

“嗯,随你。”

姑姑说完便意味深长看了一眼转身便走了,锦葵心中一肚子疑惑只得压下,反正姑姑是同意了,那就好了。

再而牵着阿淮的手走出百花阁。

“她……是谁……”

“九重天百花仙子,怎么了吗?”

“没有……只是感觉熟悉又像不熟悉。”

“嗯……可能是入了这秘境的错觉,我此前刚修仙来得这里也有这般感觉,奇怪的是其他仙友没有。”

“……”

“没关系,阿淮,作为阿姐。今日我带你熟悉下百花阁里里外外。”

“阿葵,我才不叫你阿姐。”

也不知什么想法牵引,阿淮只觉得心中抵制唤眼前姑娘阿姐,但却想要亲近。

锦葵听后只得笑笑,少年的傲气嘛,她还是懂。

第二章 偶出秘境

今日之后,锦葵的生活也开始丰富。

多了个弟弟,其他仙友只得羡慕,锦葵日常要干的活似乎在无形之中少了许多,也不知道是阿淮给她带来的好运气,还是姑姑的照拂。

捕鸟,抓鱼,尝花露,观水景,不过这一切日常都是在这秘境之中。

短短十五日过去了,锦葵与阿淮虽愈渐亲密,但阿淮却从不唤她阿姐。

直到那日,四月初七,百花宴。

晨光熹微之时,百花阁早已热闹,所有仙子准备将东西移至九重天,也就是这日,秘境得以完全开放。

锦葵想,如果未曾答应他要和他出去逛一逛多好,不过这一想也都是日后之事。

红匣子、绿袍子、七彩花等各色物品一一搬出阁外,这早已准备好的盛宴诱人,各路仙人皆聚于此,好不壮观。

而阁内花仙、花神、花童等三日宴会结束后,都得以外出游玩半月有余再归秘境。

当然锦葵也毫不列外,也答应着阿淮带他出秘境看看,在这宴会还七个时辰时,他们溜了出去。

“外面感觉果然不同了呢。”

看着阿淮难掩的开心,感觉到了阿淮脾性的不断变化,对于锦葵来说,有一种莫名幸福感。

锦葵想着,这妖界和人间皆得去去,只不过唯一不敢踏足,便是始终有着结界隔离的蛮族之野。

“阿淮,这里便是妖界……这里……看看……那个小松鼠精……”

锦葵絮絮叨叨的念着,不断指来指去,阿淮也露出了孩子该有的好奇。

也或许是他们的仙泽、气味吸引了小妖,那些小妖全然围过来,躲在草丛里的,爬在树上的,都显得亲切可人,也并不具有伤害力。

锦葵抬头看了看太阳,晌午未到,尚还有时间继续游玩。

可相比较她和阿淮,想要粘着他的、围着他的,远多于锦葵的。

锦葵定定呆滞了许久,撑头无奈。

“阿淮,我们走吧。”

“……”

被小妖缠着的阿淮也立刻抓紧锦葵的手。

此番她决定再飞往一趟人间,这可有意思多了。

而粗心大意的锦葵,似乎忽略了远处一束暗紫色而又忽闪忽灭的光。

都说人间百态,样样诱人,人间百味,样样皆得尝。

锦葵对人间兴趣也实在大的多了。

“小阿淮,阿姐带你去逛逛。”

“好好叫我,别再阿姐了!阿葵!”

阿淮有些气急败坏,随即锦葵便从路过的一个卖糖葫芦串的大叔那,偷偷转手拿了串,塞给阿淮吃,可最后却还是落入她的腹中。

人间人流涌动,锦葵和阿淮已然化作凡人模样,收起仙泽。

繁琐的手工制品,精美的瓷器,醇香的女儿红,样样都吸引着锦葵眼球,相反,阿淮只对前方一个话剧小馆感兴趣。

“阿葵,我总记得我来过这……也觉得……话本子似乎很好听……”

少年一脸疑惑,想不起来的纠结,让锦葵失笑。

“哪有这么多,想去这就去。”

正好听话本子也是锦葵她的最爱,便拉着阿淮快步入场。

而台上,正好在唱戏。

唱戏的只有一位紫装男子,长相绝伦,体硕修长,一双桃花眼缥缈不定。

在台上虽唱着他们都听不太懂的戏,但锦葵仍然觉得唱的妙。

她余光忽而瞥向阿淮,只看得阿淮蹙眉,神情冷漠,一脸不屑。

也不知是如何了,说想听戏是他,这幅模样也是他。

锦葵只得无奈,拉着他,转身离去小馆。

“怎么?不喜欢吗?”

“嗯,不喜欢,讨厌。”

锦葵也懒得多想,以为是小孩子脾性,罢了罢了。

“不打紧,还有好玩的。”

她欲带阿淮去另一个地方。

“姑娘——等等——”

一声苍老急切呼唤打断他们前行步伐。

“老人家何事?”

“姑娘,叨扰了,我家主人有请二位,请二位赏个脸。”

锦葵歪头想了半天,又看了看阿淮,后者好像没什么太大的反应,她想着,那便去看一看应该无妨吧。

“好的……麻烦老人家带路。”

锦葵压下心中疑惑,牵着阿淮,被领至小馆二楼包间。

“二位稍等,我家主人快来了。”

老人家弓腰退去了。

说实话,锦葵她心性单纯且修为不高,未修得读心术,实在看不透什么。

而阿淮却好像比她知道的多。

伴随着爽朗笑声,锦葵抬眼,是方才长相妖冶男子。

“姑娘,在下缪辰,初得相见,甚是欢喜姑娘。”

唤作缪辰男子行礼落落大方,举止优雅,满面笑容看着锦葵。

锦葵心下不禁发慌,紧握住阿淮的手。

“这就是公子所谓有事相寻?”

阿淮声音先她一步响起,面容冷冽,眼神里隐有怒意。

缪辰却自然而然忽视了阿淮,直截了当坐于桌前,撩起锦葵的头发,开始调笑。

“姑娘,我对你一眼相中,尤其是你的眼。”

锦葵立即反应过来,抬手打断他动作,无言,拉起阿淮,起身欲走。

“滚。”

尚未出门,阿淮直言。

却只听见笑声回应,奇怪刺耳。

“阿葵,我猜想他,定不是这里的人。”

“嗯,我也不知为何,看着这男子眼睛,心中慌乱,像是……有一种恐惧感。”

“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

还在人间路道行走,欲走至林中掐诀回九重天。

锦葵心中五味杂陈,思前想去,我的眼?为何提及我的眼?明明只有我一人知道,我的眼中藏着我风铃花的花魄和我的精魂。是我多想了吗?

行至林中深处,欲回,却骤然闻得一阵媚骨香,香味越来越浓。

“阿淮……不好了……”

虽不知道将发生了什么,锦葵猜到了有人想要困住他们,或许,想要加害?

“阿葵,动作别停……掐诀……手中作结……”

阿淮声音开始软弱缥缈。

或许是锦葵修为不够、不精,她也开始头昏脑涨,周围归城之光闪烁无力。

香味却突然停了,锦葵和阿淮还是没走成。

“哈哈哈……没想到吧……哈哈”

诡异声音传来,身影逆光行至他们面前,阿淮已然昏迷入怀中,锦葵强睁开眼。

是方才紫衣男,现已一身紫袍,额上三点红痣,原来……这是蛮族的人……

这个宛若地狱使者的人,一把拧住锦葵的下颚。

“今日,我让你风扶桑看看他怎么死在你面前。”

锦葵的意识不断模糊,痛感渐渐不觉,她想着,自己有风姓吗?这个人他在说什么……

她深切感觉到身上似乎在不断被击中,后背隐约有液体流出,可是她不能放手,阿淮还在怀中,不行……

锦葵耳膜嗡嗡响,她恍惚听见那位蛮族人怒吼。

心里想着,莫非是她和这个人有前世仇怨,她自己竟然也毫无还手之力。

直到锦葵感觉有人想要抽离怀中人,忽而意识清醒,眼前却一片血红。

“不!不要!!”

她大喊出声,来自肺腑的力量,阿淮哪去了,怀中空空。

锦葵站直身,想要向前,却直直跌落在地,你去哪了……

“阿淮!……”

无力的喊叫声,她的力量快要透支,只看得到血红,躺下,合眼。

“都是我的错……我的错……”

意识快要涣散,身体开始轻飘飘。

锦葵好像什么也没听见,什么也看不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有人指尖抚上她的脸庞。

树林中,白光乍现,骤然出现一玄袍男子,身上带血,面容却宛若天人。

锦葵看不清,只见得模糊一团影。

“阿……淮……”

锦葵呢喃。

后来是谁救了锦葵,她却记不清了,也记不清是什么术法竟让她两日内身体恢复如初,醒来于她自己阁中,甚至还能够像是没事人,赶上第三日的百花宴。

其实锦葵隐约知道,她丢了很重要的东西,只是当时却什么也想不起来了。

第三章 结花

宴会最后一日,清晨。

锦葵独自行至瑶湖殿途中,仙友议论纷纷之言让她欲发心生抵制,心里只得暗暗叹息。

不过不知是前两日的缺席还是一身伤痛的疲倦,都让锦葵对这次宴会毫无兴趣。

“诶,听说了吗?今日上古战神淮渊入宴。”

“真的吗!听说这位战神消迹万年了,莫非今日回归?”

“是啊……”

上古战神淮渊是谁

锦葵摆了摆手,暗自想着,算了,与她何干。

这九重天的排场可谓之气势恢宏,环绕的仙泽带来的压力不言而喻,仙雾层层,撩人眼眸。

锦葵她悄悄从侧门溜入,不敢惊动在座高位半分,却也一眼寻到了姑姑。

“姑姑,锦葵来了。”

“嗯。”

她也毫不讶于姑姑的淡漠,就如同姑姑也不曾在意过锦葵去哪或是发生了什么。

入座后,锦葵百无聊赖,四处打量。

此殿由中间扩向四周,正中之位筑为最高,水晶之巅,乃天君之位,其侧为后位。

而位置也自然有等级之分,一环为四大天神、老君、上神等之位,依次排下。

锦葵看着宴中人神态各色,该说这百花宴是大庆之典,更该说是结花宴。

有心意相合者则可于姑姑处引领花结,再相投于瑶湖。

故而,这宴会对锦葵来说不过如此罢,她捻着手中风铃花,也唯有她这一位花仙还留座于后。

半晌已过,该入宴的仙人已然入宴,宴会也要接近尾声,也不知道今日压轴之舞是何人。

倏而,大殿门被推开。惊扰了所有仙者,一齐看去,锦葵也毫不例外。

一身黑袍镶以金边,身形修长,发若黑瀑,眉眼间的戾气难盖,一双眼直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胸脯横阔,难掩威风。

实在该说,好一个绝世倾城之人,而其气势却又拒人于千里。

这……是谁……

胸中难掩的熟悉感涌出,这眉眼好似一个人……可锦葵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只听到满腔深沉的声音响起。

“淮渊有迟,诸位谅解。”

虽言语有礼几分,其行止却无半分,唯有一身傲骨,眼神冷冽,不知看向何处。

天君起身笑言。

“来了便好,这些年也等你归位了。”

“入座吧。”

见天君起身,在座亦被威严震慑。

“吾皆请淮渊战神入座。”

皆行之大礼,恭候入座。

锦葵只好跟随众仙,行以大礼,心中却疑问万分。

看这那战神入座,距锦葵相隔甚远,却也可以从她的视角正好看他侧脸,并且有姑姑相遮,若从他处却看不到锦葵这束目光。

锦葵深深觉得,这个人的眼好像在哪里见过,是那样的吸引人。

而脑海中隐隐约约响起。

“阿葵……”

他到底……是谁……

锦葵转着手中风铃花,思绪千转。

宴会差一舞终了。

抬眸,眼前一亮。

此次舞者,竟是天君独女——花琉。

绝色佳人,面容精致,舞姿动人,一双媚眼暗含秋波。

七彩舞衣随着步子飘然,盈盈一握的腰肢不断舞动。

不愧之九重天第一神女。

看其面容,平常人等皆有羞愧,如此美艳娇人,没想到她锦葵,竟有机会一饱眼福。

锦葵再微微侧头看,那位冷冽战神竟一眼未看那神女,甚至连眼神毫无波澜,只低头看着酒杯。

她心中暗笑,这两人若是结花相衬也是不错的。

可就在锦葵偷笑之余,被突如其来的目光惊住,她只得急急转头,面红耳赤,像是怀春的少女心事被看破。

锦葵眼神开始四转以解慌乱。

就在她再准备回眸,以视情况之时,却发现众人焦点全在她自己身上了。

锦葵更讶于眼前已立于一高大身躯,投来的阴影直直让她停以思绪半晌有余。

舞乐未停,宴会未了。

“你唤何名?”

那声音低沉着实吓锦葵一跳,心中慌乱,立即低头。

眼神四处求助,而她姑姑却只撩着颈中黑发,仿佛洞悉一切。

“锦葵,风铃花仙。”

锦葵低头嘤声,不知为何,她不敢直视此人。

未待锦葵反应,手中原本把玩的风铃花倏地被一双骨节分明又细腻白皙的手捻去。

她心中一怔。

“战……战神……不对……上神,这是吾此等鄙夷小仙的结花,别坏了您的运程。”

“哦?是吗?那今日结花我拿去了。锦葵是吧,来九重天无名殿。”

话未听完便猛地一抬头,却只看见淮渊将结花安置入怀。

这发生何事?这是一剂毒药吧,锦葵内心怒吼:不想要!

话语未落,人却已走,匆匆得让人困惑,更是议论纷纷。

只见天君尴尬之色隐于鬓角,缓和说道。

“是好事,那这位小仙子当是明白结花之意?罢了。”

尾声近,随着天君发话,宴会之潮盖过方才的事态,舞姿仍然妖娆,声乐依旧绕耳。

只是锦葵……却觉得梦一场。

结花?好个结花。上古战神如何了?无礼无情之人何来真正意义结花。

锦葵撇了撇嘴,想着她的下半生,定不是如此。

耳边姑姑声音响起。

“既已然成定数,那就回百花阁准备准备。”

“是,姑姑。”

她看着姑姑淡漠神色,不愿多问,缓缓退出殿外。

锦葵却仍感觉身后有无数道目光直直射来,无懈可击。

也似乎更加忽略了那位所谓的九重天第一神女。

回了境内。

锦葵一人独坐风铃花山头,只感觉这风华肆意的世间她无福享受,越过山丘,踏遍荒野,才发现无人等候。

锦葵心头郁闷难言,望着前方白雾缭绕的天宫。

到底,此番结花寓意在何处?而她的归宿,又在哪?

也许,还是要寻姑姑一番,问个清楚。

锦葵私以为她与姑姑之间,情愫难明,像是姑姑看破一切,包括她自己,更像是她们两上古结缘,却又陌路于此。

那百花仙子的眼神好像永远带着对俗事的不屑,仙泽更是强大的拒人万里,整个百花阁上下有序皆因她。

阁中。

眼前的姑姑背对于锦葵,精挑细选着某些古籍。

锦葵轻轻在后行礼,怅然失意。

“你来了。”

“嗯,我……”

“有些事不要说太破,该来的会来,是你的会是你的。”

还未等我说出来,姑姑便从橱中抽出一本年代久远的古书递给她,转身打断锦葵的话语却也只留一句话,便离去了。

锦葵接过早已泛黄,书角已逝的古书,四个大字——《上古纪事》,她心下不由颤颤几分。

锦葵轻轻翻页,已然嗅到历史尘埃之味,又仿佛历历在目,昨日重现。

八荒四海寂寥无生,蛮族与天族水火不容,人族岌岌可危,战火无情。

更所谓乱世需英雄,上古战神淮渊似乎于此顶立,斩古蛟龙,封蛮族王,还三界安宁。也因此在上古时期昙花一现,由此魂散四海,魄入八荒。

而后续,至于如何回来,没有记载,更没有提及他事,只有一句话略显奇怪——上神风扶桑破金身,吐精魄相救。

这位上神只有寥寥几句介绍,他是何人,是男是女?

于锦葵来说,对这位淮渊战神唯有钦佩,却无半点好奇,而……这位扶桑上神却让她惊讶不已。

不过,这些事也都成了古事,如今谈的最多的也只有淮渊这位神者,而锦葵她应该想想明日见他与其如何相处,更需要清楚这表面结花,私下又暗藏有什么。

第四章 今日今夜心乱

次日,拂晓。

热闹声不绝于耳,百鸟相鸣,各色仙女嬉闹声。

真是好般让锦葵犯了头疼,这不过结花而已,何故隆重?又何故兴奋?

锦葵呆呆而立,无束发更不愿静心装扮,只无奈于这缥缈场景,红妆百里,百花千里又到底得何用?

恰逢着婆子算的吉时吉日,眼前突的光闪而过,她心下叹气,老实坐上这异色云,直上九重天。

虽说排场够大,可最后抵达的人也却只留锦葵一人。

不知乘云有多久,只觉得身处之地离天宫甚远,这宫殿亦有些冷清,殿名更是特别,唯有“无名”二字。

一妙于生来无名又何故取名?二妙于世间存留只以无名为大。

“你杵在此处作甚?”

淮渊身着玄衣,气质清冷。

一句话将锦葵惊醒。

锦葵慌乱中回神一看,急急行礼。

“见过上神。”

低头无言,心中暗道,淮渊这个人,真是耀眼的让人心慌。

“何故拘谨?怎么老是如此?”

淮渊话中满是调笑之意。

不由让锦葵面露尴尬,老是这是何意?与他见面也才第二回。

“走吧,随我来。”

也许锦葵有些笨拙木讷,看着淮渊的身影远去,她才知晓跟上,也许是因为她从未想过这位所谓的上古战神待人温柔,也许更因为她从未想过此后余生与他相过了罢。

不过这些都是也许,也都是后话了吧。

_

一天天数着就过了。

殿中的风铃声清脆悦耳,锦葵看得开心,日子也不曾从前般无趣,反而自在潇洒。

她起身看向远方,殿外的人怎得练剑如此之久,累不累呀,却更加奇怪于这位大神,竟如此专注未和她说得一句话。

百无聊赖之下。

锦葵想着,当下恰逢梅子时节。梅子梅子,煮一碗梅子酒该多好呀。

想罢,四下问过小仙用具,备好一切,准备在殿中好好煮酒一番,惹得她自己好生垂涎。

殿外之人却像是闻得酒味一般,直直走向她身旁,嘴角略带笑意,拿起一杯酒深深闻了闻,说道:“这酒可真香啊”

锦葵心下怔然,这还是我们战神淮渊吗?

明明从第一日与她说话后,便未曾再搭话,不知日日早出晚归在做些什么。

而今日可是心情大好之因?这见过世间美酒佳肴的战神莫非还能光顾她这梅子小酒?

锦葵微微起身,回以一笑:“上神,若是不嫌弃,不妨喝上一喝?”

话语未落,淮渊也没有说其它话,只是看着锦葵好一会儿。

随后坐下淡淡开口:“锦葵,日后唤我淮渊就好,何必纠于这些礼数?”

淮渊也并未等锦葵回话,直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

淮渊表情突然不似从前冷冽,反而眸子里多了一丝惆怅,或是该说怀念?

此时,锦葵脑中还在打着转,还在思索该如何回复这位上神时,淮渊的话又让她大惊。

“好久没喝过这类酒了…”

“上嗯淮渊,若是日后想喝,便与我说罢了。”

锦葵看着今日淮渊与平日截然不同,他平时的气魄与冷傲,可是时常拒人于千里之外,而现下却像是个失去了什么却把握不住的普通人。

锦葵只觉得他过去的故事应当有很多,也许和那位扶桑上神有关,又或许是这万多年来太过孤寂罢了。

她心下却还是有几分心疼这位来自上古的战神,转眼一看却在淮渊手腕之处发现条条红痕,似乎像是猛兽所伤?

好奇心驱使下还是引得锦葵发问。

“淮渊,你这红痕可来何处?扶桑上神又是…”

她话未完全说完,倏地被打断。

“这都是小伤,无妨扶桑?你又从何得知?”

淮渊眼里露出锋芒,眼神开始冷冽,似乎锦葵的话题触碰了他的禁地。

“嗯,我只是在《上古纪事》中所看,并无他意,对扶桑上神也只是万分敬佩,绝无亵渎之意。”

锦葵有些茫然,急急解释道。

淮渊定定看了锦葵许久,眼神复杂难解,更是暗想着:其中到底有什么牵连

“这样吗,不提为好,也没什么好敬佩的,罢了。”

随后,淮渊向周身掐诀,一把青白相间的剑凭空出现,而它的剑鞘更为精美,刻有风铃花不说,四周连纹路都及其细腻,像是年代久远却仍然保存完美之物。

“拿去吧,放我这里也无用。”

淮渊留有一言给锦葵,好似能够试探出什么,便转身离去。

“…”

锦葵心中暗想:这尊大神有些古怪也。

而这把剑却实实在在成了锦葵的囊中之物,她却不知如何使剑。

锦葵只觉得扶桑上神也许真的是淮渊的难言之隐,她自己也还是不要触碰雷区的好。

锦葵无奈叹气,但她对于这把剑称得上喜欢,似乎还有着隐隐约约熟悉感,想来想去,她也觉得对那淮渊应该有所回报才行。

今日梅子有酒,却也不是时时有酒温给与淮渊喝,锦葵倒是想起不久前在姑姑门下学过药酒,泡以瑶宫白莲之心,定可以解痛消肿去痕呀。

锦葵暗自决定,午后便去瑶宫走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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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天界安宁,并无昔日百花宴时的喧闹与嘈杂;瑶宫甚美,池中鱼可百许头,粉红、皎白之色莲花形态各异,而对于莲心却是千年一结,朵朵白莲却未必朵朵有莲心。

锦葵独自一人来此,并未向何人说起,想着赶紧寻完,赶紧入药煮酒。

她弯腰低头,四处搜寻,裙摆被池中清水打湿少许,却也无妨,池中鱼儿也调皮逗弄着锦葵的手指,本是安心无扰之事,她却蓦然被一声怒斥吓的心惊。

“何人在此?!竟未得以通报,私自闯入瑶宫!”

锦葵吓得一个激灵,立即回神,愣愣看着这俏丽人儿许久才回神过来,这人见过,是九重天神女——花琉呀。

这排场着实庞大,仙侍百余人,仙婢十来人,坐轿撑伞;与锦葵这一身狼狈模样实在形成巨大反差。

锦葵立即擦干手上水珠,走向池外,第一次行以来这天界的最大礼数。

“神女勿要动怒,吾是风铃小仙——锦葵,现侍奉于战神淮渊,自无名殿而来;初来乍到,不识礼数,请恕罪。”

“原来,你便是那日结花宴勾引淮渊者,真是下贱小仙,真无规矩无礼数!”

诚然,锦葵有些难忍,她自此活多年,对美人容颜实为欣赏,好感多添。

她以为这神女是温柔可人之人,还以为是自己礼数不到位,有错在先,那想着就先退让三分。

锦葵却不曾想这花琉听她所言却好似火气更大,着实费解。

锦葵看着花琉美眸怒瞪,那些个仙婢颤抖之样子,实在无奈又可气。

“不知神女何出此言,结花之事明眼人所知并不是本小仙可为之,在下恳请神女收回此言,不要动怒且又伤了与无名殿和气?而对于采摘莲心一事,未有通报,诚然是小仙不对事后必将先天君汇报。”

其实锦葵深知,对于采摘莲心这等小事本无需通报,报着这战神一名便可行以天宫无阻,今日这所谓神女如此诋毁于她,必要挫一挫这神女的锐气。

神女花琉看着锦葵仍是一脸不屑,却直直退去了所有人,只留锦葵与她两人在此。

“呵,笑话,你这低贱小仙以为结花?这花结的是和你的缘啊?不过就是你那点与扶桑上神所谓的精魄残留罢了。”

“…”

锦葵心下大惊:我与扶桑上神?有何关联?这神女莫非失了智?

“别一脸大惊小怪样子,乡土之境便是乡土之仙,我最初也误以为淮渊想要和你结什么劳什子的花,在暗中问过司命才…”

花琉突然打住自己的话语,四下仓皇张望了一下。

“反正我今日所言,就是让你认清自己地位,别以为自己上了九重天,便得以高高在上!”

锦葵心中更是万分震惊与疑惑,但她却不知这话语是几真几假,想来,她一小小花仙和那上古之神能有何关联?

她现下只想把这胡搅蛮缠的神女劝退。

“神女多虑,小仙奉百花仙子之命前来,并无它意。”

锦葵无意与这位神女多做口角之争,只得搬出姑姑名号,希望这位神女能够敬个三分,别在此处惹人烦心。

不出意外,她说完这句话,花琉这位神女确实小小一惊,怒瞪着锦葵,大声喝道“反正今日与你话到此处,你有点自知之明!”

语毕,便拂袖而去。

锦葵怔怔看着其背影,有点茫然,这些话她该如何对待,是该去问问姑姑还是沉默烂在心底呢?

锦葵心事重重,仍然默默俯身,重新入池,凭着她自己先前对莲心所了解,不久便寻到。

最后,锦葵回了殿中,莲心已好,酒也入药,只是她不知自己下一步该作何选择。

夜。

锦葵侧躺于榻上,拿着一把小扇轻轻解这六七月的暑气,迷糊燥热之间,倦意席卷眼皮,惹得上下不安分却又不肯完完全全睡去。

鼻尖嗅着一阵木檀芝香淡淡而来,眼前笼罩一个挺拔的身影,她知晓了,那尊大神来了。

但她不知为何而来,而锦葵或许是因今日之事,又或许实在是困意迷心,倒是不愿睁开眼来迎接淮渊,索性把扇子一丢,“咕噜”转了一个身,背对着他,挪挪被子,睡吧。

锦葵睡意朦胧间,似乎有人拿起了那把小团扇,轻轻的扇动周遭的热风,带来混杂着清香的凉风。

她心想:反正,我是舒适了,那就更舒服点吧。

锦葵又转了个身,面朝与他,蹭一蹭,示意凉风加速,被子?那就不要了罢。

“呵”

淮渊像是看着锦葵滑稽姿态,没有忍住得笑,同时,他脑海中回想起了一个人,忽而脸庞又似乎带有那么一点点的宠溺。

锦葵听着笑声,有些清醒了,更是心下紧张的很,她不知作何心开始“扑通扑通”跳,还好发丝遮住红了的耳根。

但是锦葵仍然闭着双眸。

随后,锦葵还在心猿意马、佯装睡梦之时,却感受到床榻有人轻轻的起身,她知道了,这个人,他要起身离开了,就像是在她心中一阵呼啸而过的风。

锦葵不知何来的勇气,这一刻只想醒来抓住他,有一种不愿失去的感觉,而这种情绪对锦葵而言,又莫名有着熟悉感。

睁眼,一把抓住淮渊的手腕。

淮渊诧异,却回以浅笑,眉毛轻轻一挑,示意我锦葵:有何事说下去。

此刻,在锦葵眼里,淮渊不似那个高冷战神,反而像是晚间归来的丈夫?

锦葵立即摇了摇头,断了自己无知念想,缓了缓神,皱眉紧盯着淮渊那盛世美颜。

“为什么?”

锦葵垂下手,似乎放下了她的自尊,轻轻问出三个字。

可以说,是她来这儿,更是从遇见他,她就想问得一句话,混杂着锦葵所有无人知晓的慌张和迷茫。

倏地,淮渊蹲下身,与锦葵的脸仅仅一拳之隔,他的心里只觉得,是不是错觉,为何和扶桑如此相像。

随即淮渊薄唇微勾。

锦葵的脸没理由的通红,她竟然觉得淮渊那样的笑,对她而言甚是蛊惑。

“本上神欢喜罢了。”

淮渊温热的气息吐出。

“”

锦葵无言,这是何回答只得盯着淮渊。

她知晓现在的她的模样,就像是娇羞的小妻子一样,锦葵甚至有些痛恨自己这丢人的反应:人家可不是你良人,何故扭扭捏捏惹人笑。

淮渊像是能够读懂锦葵的心思,淡淡一笑,转身走出去了。

门外,淮渊神色一敛,喃喃自语。

“该去查一查了。”

而另一边的锦葵,她还在榻上辗转反侧,想着今日那花琉所说的话要不要告诉他?

想着今夜的那位战神会不会是喜欢她了?

锦葵难眠,对她而言,天宫的夜在此前似乎从未如此漫长复杂,她的心绪更是从未如此烦闷无解,又或带有一丝雀跃。

今夜,她怕是一夜无眠罢了。

第五章 肯愿辞去职务 唯留自由

午间的无名殿暑期难消,闷热得不行。

锦葵刚食过一些小糕点,她看着这陈旧淡雅的设施,兴趣怏怏,来这儿也许久了。

除去那日那夜的奇遇,这日子啊,才没有刚来时候的新鲜了,锦葵无聊得身上都要长蘑菇了。

她侧头一看,那尊大神低头看着像是文案的东西,神色自若,什么都干扰不了的模样。

锦葵撑着头,拧巴着眉头,自顾自想着:他这可真厉害,这无名殿离那天宫远得不得了,殿中冷清,平常都见不到几个活物。只不过偶尔见到那个什么天君的第几儿子来调笑一番,每每来时她都在内室,他们喝茶,她睡觉,懒得理会。

可这位战神大人他怎么每日还像是个大忙人,有时看她一两眼,有时根本不见人,这日子实在是一言难尽。

锦葵敢怨不敢言,这不,可能感受到了她盯着他摇头,这位淮渊大战神又抬头对锦葵笑一笑。

她也是实属无奈啊。

在锦葵眼里,这位大人就不知道什么叫做无聊吗,以为玩举案齐眉、相敬如宾的戏码呢?

随后,锦葵回以一阵尬笑,转头又翻了个白眼,拍了拍床榻。

“本花仙出门找乐子了!你就长蘑菇吧!”

她也不知她自己哪里来的胆子,脚一跨、甩甩袖子便出门。

而那位淮渊战神,盯着手中的锦书,头也不抬只淡淡说了一句。

“锦葵,给你的剑带着防身,早点回来。”

淮渊像是早料到锦葵的行为,只是叮嘱她一两句。

“知道了!晚点就回来。”

锦葵觉着,反正这位大神很忙,无暇管她,她也就是想和他唱反调。

周遭的仙气淡雅,偶尔经过一两个娇俏仙婢侧头看着锦葵,不知在捂着嘴巴说些什么。

锦葵就在这无名殿外逛来逛去,就连墙角的小花小草也不放过手,她也要拿来把玩一下。

“诶,这是什么,别跑。”

突然一团白白的毛绒绒的玩意从草丛之中钻出,从锦葵眼前,一溜烟儿就跑远了。

而这草似乎也有着独特的灵性,像是通了锦葵的心意,歪歪扭扭的身子不知道在幸灾乐祸些什么。

锦葵只知道她想抓住那个玩意,特别想。

那团“毛球”却如脚下生风一样,锦葵低着头追来追去,她都不知道追到了哪里。

而那团“毛球”向着一个洞口一钻,就也不见了。

锦葵摸着墙去到背面,依然不知所踪。

这是哪?

锦葵终于抬头看了,这是她个没来过的地方,是陌生的环境。

一栋挂着丝丝缕缕淡红丝带的小楼,顶尖儿还有着奇奇怪怪的装饰物,看着有三四层,正中有一“花缘”二字,看样子是这小楼的别称了。

木制的殿宇比起这天界中个个琉璃瓦的宫殿,这儿尤为特殊,就连嗅到的气味都不同于这天界平常,更不同于那无名殿了,似乎该带有一些精怪的气味。

锦葵勾唇一笑,心中开始打起小算盘:呵,有趣,这天界允许养精怪了?让我一探个究竟。

其实,就在追“毛球”的时候,她不知道的地方,却是气氛萧杀严肃。

摸着凹凸不平的书页,这是谁寄来的信?内容大字不写,却是暗藏玄机。

淮渊皱眉凝神,想着,千万年来也不曾看过这样的书信了,是蛮族?还是何?这样的信向来是那个人可解的,就像是上古大战时,扶桑她传来的那封信一样。

淮渊沉思之余,眼前却闪过几个金银大字,忽而投放于一旁的宣纸上——“三界苍生大事,速议。”

而这些字在淮渊看过之后,随着金光转瞬即逝。

淮渊皱眉,心知肚明,撑头却不知看向何处,手轻轻敲着那封古怪书信,似乎那样的“召集令”与他无关,待半个时辰后,才将桌上东西收纳干净,起身而去。

于平日而言,这白雾缭绕的天宫宝殿都是喜气堂堂,而今日大殿内殿紧闭大门,不知内中之人在商讨何天下大事。

“咔——”一旁的仙婢不知何故满脸娇羞,神态紧张地为这位清冷却极为俊美的上神推开了大门,生怕这位战神会将眼神停于她的身上。

淮渊一身银灰战袍,身形修长,几分疏狂与孤傲,并未侧眼看任何一人,引得内殿人讶异,这是自那一战许久未曾见过装束,也不知为何作此装扮,但必有用意。

“淮渊来了啊。”天君一笑,想来他与这位战神的渊源实为不浅,当日的天君之位或许还有他淮渊战神的一份功劳,但这位战神本是沉寂于四海,如今又回天界,不得让人不防。

确实,对于天界的任何久久居于高位的人而言,很难不有疑心。

“见过战神。”

除去天君,似乎每一位都在向淮渊行礼。

“在下闲散数千年,诸位无需礼数,今日之召集令必是大事,但恳请天君,让淮渊先说一事再议它事。”

淮渊将右手放置左胸,微微低俯,看着天君亦给足了其面子,像是尽了他这上万年来最大的礼数。

“请说,请说。”

天君原本没有想着这位战神能够到席,但既然到了,那就开始此次大会议事吧,但只得一笑,依旧威严难掩,示意其说下去。

“肯愿辞去一身职务名号,唯留自由。”

淮渊保持姿势不变,神态自若,像是轻轻松松协下职责,但其中利害关系只有他人得知。

周遭仙人就连天君亦大惊失色,这正是三界苍生大事,这位战神是为何。

“不不可,淮渊,这”

天君神色略微紧张。

“天君,淮渊自有想法,苍生大事亦在心间,只不过这职务身份名号,肯愿请除。”

淮渊说罢,摘下了这银灰头盔,呈于上,像是卸去了一身荣耀与万年前的满腔热血和回忆。

天君有些颤抖,缓缓站起身,手直直指着他。

“你可是万人敬仰的战神,天下皆需你啊,当日风氏”

“淮渊知道,但还有更重要的事值得我去做,天君和诸位仙人放心吧,吾将做完这最后一事,还恩天族,告退。”

淮渊打断了他的话,似乎不想让他说下去。

未待答话,便微微行礼离去。

只留得天君和一众仙人面面相觑。

“天君,这”原道仙人问着天君。

天君扶额,皱眉。

“就先这样吧,卸去其名号职务,封“散仙”。战神应该自有打算。而今日发现蛮族之事,以及后续安排,宣官届时纸上一封递战神,我信他。”

第六章 宁无缘怪人与毛球姑娘

所谓镜可窥心,镜象视人。而此时,无名殿内,铜镜前。

淮渊盯着铜镜内的自己,轻轻的解开了身着的战袍,换上了一身玄衣,眼神凛冽,手轻轻抚过那银灰,似乎掀开了尘封的记忆。

“扶桑你可知我怨你弃我,四海之内,我孤身一人寻你万年,而今蛮族又现,如今寻得一丝希望,我定要为你正名,等你真正回归我身边。”

只是一瞬,淮渊轻声言语变为满腔坚毅,柔情变为杀意,他将战袍一把丢入一木箱之中,默念术法将此锁住,似乎要永不打开此箱。

转而他拿出那封古怪书信,皱眉沉思,随即招了招手。

一圈绿光四起,圈中小人转了转,眨巴眨巴着大眼甚是委屈。

“主人你终于想起绿蛋了!”

“有何事?何故一直唤我。”

淮渊低头并不想理那个小人。

这是当年,他在地界一处洞穴中寻扶桑精魄时偶遇的一个小怪,说是“小怪”不过是淮渊认为。

实则名副其实的上古猛兽,初见之时也算是凶猛悍人,双眼如铜满嘴尖牙,头长犄角鳞如坚甲,尾长八尺。

如今却不知为何化作人形,看起来是倒是乖巧男儿孩童摸样,服服帖帖跟着淮渊人间、天界、地界等无一不去,从水火不容到后来这位猛兽心甘情愿、做牛做马,至于“绿蛋”一名号,实在难以启齿,诚令人发笑也。

“主人你自从回了天界,就再也没有召唤过我,我待在那个盒子里闷得慌。”

淮渊抬头,这本是令人捧腹大笑之场面,他却冷眼看着脚下这个男孩抱着自己的腿,看似无情,实则轻轻一踹。

“给我滚远点,说事。”

“没有,主人绿蛋就是无聊,那个长得娇滴滴的姑娘在哪,好想和她玩。”

“谁准你偷窥,你给我进去。”

淮渊不知哪里来得情绪,用力拍了拍绿蛋的头。

“哎哟轻点,好好好,主人等等,我想问你为何丢了这战袍,这黑岩玄铁而制,是个好东西啊,说不定用得到啦,不要你就给我,我给你卖点钱,主人”

“与你说何就如对牛弹琴,那所谓战袍,不过是当年天族赐予荣耀象征,那年大战我并不需要,而今亦不需要。不过,我且问你这书信如何?凹凸难识,知晓这上古玄机之事不过就那几人。”

淮渊轻轻把玩着桌上的笔纸,缓缓开口。

“主人我看过这个东西诶,但我忘记了嘿嘿嘿”绿蛋憨憨一笑,摸了摸后脑勺。

“”

淮渊无奈侧目,就知不该说这么多,手轻轻一挥,房内还回响着些许绿蛋的“抱怨声”。

“看样子,只能找他了。”

他薄唇轻启,神色凛然。

同时,花缘楼中,初来乍到的锦葵乐得自在,并不知道其外发生何事,何况这花缘楼看起来没人呀,只不过精怪气味忽淡忽浓,令她好生奇怪。

锦葵踏上阶梯,一看,这座楼中却还有一座小楼,进去的通道亦不知在哪。

她只看见中间高高矗立的玩意,似阶梯却非阶梯,周围四角吊着链锁,好是奇怪的装置,而这第一层不知道摆满了什么花花草草,清香奇异。

“咦,这是谁?”

“不知道呀,没见过,是老君新带来的嘛。”

“没有你好看,小红姐姐。”

“那当然,哼。”

“&%#xx”

锦葵有些汗颜,这些花花草草的精怪在这儿窃窃私语,全然没把她这个花仙放在眼里,她可是花仙诶,还是和战神有结花之缘的幸运小花仙呢。

欸!锦葵莫名奇怪,她提那个大木头干什么。

“咳咳,我可是”

锦葵立即挺直腰背,佯装气势汹汹,瞪着一双杏眸扫视这一圈的小精怪。

“呵你是何人?想自投罗网做我炉中丹药,是也?”

锦葵惊吓之余,她立即抬头寻这低沉之声的源头,却并未见其人,只听见“吱呀——吱呀”的声音伴随着那吊着的锁链缓缓而动。

这个奇妙装置竟然像传送门一般,从上往下将人传送。

透过镂空木门,锦葵只见此人背对着她,深黑色宽大衣袍,身形高大,不知道手中在捣鼓些什么。

“老君老君来啦,不说话不说话啦。”

“老君这次别抓我啊,拜托拜托。”

“啊啊啊”

锦葵觉得,这周遭小精怪的声音实在闹心。

这人生地不熟的,锦葵开始发怵,脑门略微冒汗,她此刻很想抽一抽自己的嘴巴,干嘛惊扰这地盘的大佬呢。

“呵呵我什么都不是,一个小花仙走错地方了,抱歉抱歉,我这就走。”

锦葵低着头,弓着背,悄悄移着步子,她可不想做什么炉中丹药。

此刻,她只得在心里默念:老天哪,帅气无比战神淮渊大人哪,上天入地最美的仙女姑姑啊,救锦葵一命,我还小呢,呜。

“是吗?这儿可是禁地,一般没几个知道的。哎呀这个玩意果然不行了,怎么动”

锦葵听着眼前人似笑非笑的语调。

可这个人仍然背对着锦葵,看样子好像还在用力拍着这个装置的什么奇怪机关。

锦葵一脸苦相,拧巴着嘴巴,并不准备回话,偷偷在袖子里掐着闪回诀却发现无用!她此刻只想着拔腿就跑!

“姑娘,我这花缘楼用不了仙术,本君都说了是禁地了,都不知道这结界你是怎么进来的,来者即客,坐那去,等本君把这破玩意破门打开。”

声音未完全落下,这位老君袖袍一挥,锦葵竟无法动弹,周遭的小精怪更是化作小小孩童的模样,搬来一把木藤绿椅毫不客气将她绑住,围着锦葵竟开开心心转圈圈。

锦葵欲哭无泪,暗自想着:我的天哪,这些臭精怪乐呵什么呢,这到底怎么个回事,我就是追一个“毛球”不小心来这啊,臭“毛球”。战神啊您那把剑,我也忘带了,快来救救我吧,我必定以后豁出性命好生伺候您嘞,呜。

“咔——嚓——咔”

仅开了一个小缝的木门,被这位老君用蛮力推开,动作满是不耐烦,锦葵还听见他好几句抱怨声。

“我那白球还不快滚回来给我修门,收她有何用,整天不见个影子。”

只见这位脾气不太好的老君甩着袖子走到锦葵身前。

见到真容后锦葵诧异万分。

这位身形挺拔的男子,黑发高高束起,嗓音亦低沉吸引人,本该是个俊朗少年,为何面容是一位老人,脸上皱纹斑斑,眼垂于颧骨,三寸须发竟先白于发丝垂于胸前,手里抓着一些瓶瓶罐罐,不知作何,锦葵甚是奇怪。

“你这什么脸色,我先前可是翩翩公子呢,今日就抓你来治治本君的怪病。”

这位自称本君的怪人诡异一笑,举起手中罐子对锦葵示意。

“我我这是敬佩您,您身强体壮,青年得此老沉稳沉稳的样子。锦葵实在是油然而生的崇拜之情。”

锦葵被吓得不轻,高高举起双手合十。她心里难受极了,这也是她惹不起的大神啊,只求可别拿她试药,她这小小花仙还没尝尽世间美味呢。

就在迂回之间,一团“毛球”扑嗵嗵滚了过来。

锦葵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

“老君,老君,是她就是这个’毛球’带我来的!你问她,问她”

而那团“毛球”蹦跶了几下,竟然化作了人形,看着是一个俏丽可人、胖乎乎的小姑娘,身着白衣,头上顶着两个包子一样的发髻,还插着几根小草,像是滚过草丛粘上的,脸蛋圆圆大大的,喘着粗气,拍着胸脯,想说什么却缓不过来的摸样,甚是滑稽。

“老君我”

也许换做平常的锦葵会夸这样的小可爱模样甜美,嗓音清脆动耳。

但今天怎样锦葵看她都是一副可恶的面孔,都怪她,害我入了狼窝,她实在想将那“毛球”形态揉圆搓扁

锦葵激动得指着这个“毛球小姑娘”,说不出话,但是这位老君显然还不想等她说完话。

一双眼直直盯着锦葵,像是板上肉,她怎么瞅着那么“老奸巨猾”呢。

锦葵只能紧闭着双眼,做“任人宰割”姿态。

惹锦葵生厌的臭话不断传入她耳中。

“嘿嘿,锦葵小花仙是吧,将你入药之前,就先告诉下你我大名鼎鼎的名号——本君可是宁无缘,听过吧哈哈哈。”

言语实在调笑放肆。

锦葵闭着眼似乎也能想到这位宁无缘怪人的嚣张姿态。

心中怒吼:本花仙可真是宁和您无缘呢恨

第七章 淮渊来了

“等等,宁无缘老君,您高高在上,就放我这个一生勤勤恳恳的小花仙一马吧,我可是可是给神勇无比战神淮渊大人捶腿的,给他打杂的”

锦葵有些语无伦次了,这个怪人可把她吓得不轻,此刻她只想着能搬出哪尊大佛就哪尊,能救她一命便好,只不过没想到

“什么,怎把淮渊那个木头怎么搬出来的?他都不知道离这儿十万八千里远呢,后山都不找靠谱点的!我不信你胡编乱造”

听过锦葵的话后,宁无缘嗤之以鼻,半点不信。

就在锦葵还想说点什么鬼话的时候,她一个转头,忽而看见一个人。

他长身玉立,逆光而站,细碎的光线跳跃在分明的棱角上,乌黑发丝飘然于空中,他的模样锦葵觉着看不太清,但那浑身清冷气质让她有些心惶,不敢确认。

“怎么?宁无缘,我这靠山还不够靠谱?”

那声音低哑浑厚,是他独具的魅力,听在锦葵耳中仿若酷暑难耐时的一缕清凉,孤寂寒冬时的一股温暖。

她知道了,他来了,那个和她有结花缘的大神来了,那个或许要和她度余生的人来了,他是淮渊。

宁无缘本是弓着腰想对锦葵下毒手的姿态,但因这声音便直起了身,若有所思的摸着下巴,三下两回头,便将那些许的惊讶完美藏好,时不时看了看门口的淮渊又转头看了看锦葵,竟露出意味深长的笑。

锦葵有些后背发凉,觉着甚是诡异,本想着说一句缓解缓解诡异气氛,但又被打断了。

“这个小花仙,你不简单哦。我们战神大人来了,哈哈哈。”

宁无缘一脸得逞,那一瞬间也不知他的行为是不是故意的。

“你胆子大了,谁准你动我的人。”

说罢,淮渊直直朝锦葵走去,轻轻一挥袖,锦葵身上的藤曼立即不见了。

但锦葵此刻还停留在震惊淮渊会来救她的事实,她根本反应不过来。

于是乎,锦葵本是坐着的姿态,可这藤椅一消失,她便要屁股开花了,她本是皱紧眉头等着这一摔,却只见淮渊将其一揽。

“你笨呀,要是摔了不疼吗?”

淮渊言语竟带有一丝调笑。

锦葵的双颊在感受到淮渊怀间的温暖后立即红透,不知如何是好。

“呀,我们战神大人开窍了?这前尘往事都放下了?小花仙哟小花仙实在让我佩服,还好我没动手,要不然我这要被拆了啧啧。”

听着宁无缘的不怕事大的话语,锦葵更加不敢搭嘴,本侧头想要缓解一下她身上无由的燥热。

却看见一坨白乎乎的东西迅速扑向她,锦葵默默念叨了几句:“我的脸怎么有点疼”

“老君,老君,你看,好软啊,捏捏捏,红红的果子。”

原来,一个白白糯糯的身子贴着锦葵,拿着胖手捏她的脸?!

锦葵此刻火冒三丈,张牙舞爪扑腾起来,想着,定不能忍!那个可恶的”毛球”,竟然敢上手了,那就前帐后帐一起算!

“臭毛球,找打!”

不顾丢脸,锦葵立即反扑在这坨”毛球”身上,开始厮打,她只记得当时很努力的泄愤于”毛球”。

至于淮渊和宁无缘在做什么,锦葵就不清楚了,不过倒是听到他们几句冲这混乱场面说的话

此时她真想跑远点去教训这“胖毛球”,不让他们看见

“白球给我用力,给老君出口气,老君打不过她家那位,嘿嘿白球!”

“锦葵,别伤了,晚些带你回去。”

前者的看热闹和后者些许的宠溺,皆让锦葵无奈,哀怨:就不能帮她把这个”毛球”拉开嘛

另一边,宁无缘一把将淮渊拉到了一层的暗阁中。

二人像是熟识多年的老友,竟心平气和谈起话来。

“我们这位大名鼎鼎的战神也会光临寒舍!”

言语之间充斥讽刺之味。

“”

“不过淮渊啊,这个女子和当日的扶桑”

宁无缘摆弄着一旁的花花草草,看似漫不经心的询问。

“无缘,此事我自有打算。今日另有它事。”

触到他心中某处柔软,淮渊顿了顿。

“呀,战神大人有求于我了?说来听听,我考虑帮不帮你,嘿嘿嘿。”

宁无缘听其有求于他,便立即摆出一副傲人姿态,往一旁的藤椅上重重一坐,浑身散发着得意的气息。

“今日之后便不是什么战神了,你看信。”

淮渊拿出那封怪信。

“哟,算了不说你了,我看信。”

宁无缘本想着再挤兑一下淮渊,但低头一看,面色难掩震惊。

”这怎像当年风氏一族的字迹扶桑?”

随即,宁无缘拿过怪信,轻轻抚摸着上面的凹凸痕迹,陷入沉思。

“风氏一族早已沉寂,我知晓其中古怪,我只是担心”

淮渊眉头紧皱。

“可是还有蛮族余党通晓了这上古之信?!无妨,我来解此信。不过得花些时日了,届时我再告知你。”

宁无缘一脸凝重,一改之前”老顽童”模样。

“你这病”

淮渊想起往事,眼眸微闭。

“我才没事只不过,她还好吗?”

宁无缘苦笑三声,神色黯然。

“密境之中,并未会面。”

“不出便好,好呀。快走,快走,别扰我清静了。”

宁无缘转头,藏匿着许多难解的情绪。

待二人走出暗阁。

早先的混乱场面早已平静,只看见一位粉衣佳人抱膝背靠着墙角酣睡,面容红润,不只是做了美梦还是之前的乱架捏得泛红,模样引人怜惜。

细看裙角上,竟还有一团白绒绒的”毛球”蜷缩着,此情此景柔美万分。

淮渊淡笑,难掩温柔,将佳人抱入怀中,无奈佳人”嘤咛”一语,似乎在寻找更加温暖舒适的姿势,蹭了好几下。

”毛球”竟也一跃入佳人衣袖,不肯出来,引得淮渊失笑。

“无缘,今日先走,来日再会。我等你解信,这白球就让她带走吧。”

轻声说完,便掐一诀离去。

只知道后来,宁无缘说起此事,只是摇头痛哭,懊悔不已。

“淮渊你这无耻的混蛋,重色轻义,把我这花缘楼”禁用术法”的规矩给破了就算了,还纵容锦葵那扫把星,把跟了我两千多年的小徒弟拐走了我恨”

第八章 白球与绿蛋

锦葵还在半梦半醒之中,过往之事犹如潮水袭来。

她想了许许多多。

那时的她还是山坡上的一株小风铃花,在秘境的万花群中迎着和风普普通通地摇曳,汲取雨露,努力生长。

她不知道这样千篇一律的时光过了多久,也不知道在执着努力什么,更不明白为何那天秘境之中的天气反常突变,乌云密布,暴雨突袭。

而就在压倒了众花时,唯独锦葵她不知道融入了一颗什么发光的东西

于是历经了重重劫难,才有了现在独一无二的风铃花仙,想来她这前半生也属实不易啊。

以及她而后灰灰茫茫的仙途之路,论资质她比不上秘境中的姐姐妹妹,论样貌她更是不如。

可她锦葵又是凭借哪一点被这位淮渊战神选中呢,岂不是她得重重谢谢他?

可是换而言之,这莫名其妙的结花之缘可是败了她之后飞黄腾达的美梦了,那她和淮渊之间又算什么呢?若没有发生这一切,如今的锦葵在做什么呢?

果然,思绪一多,锦葵头便胀痛。

醒来罢,锦葵便暗自动了动身子,可心下却大惊,嗯?怎么她身上还有点酸疼,妈呀!她不会最后还是做了药引子吧!!

锦葵立即爬起身却仍酸痛不止,这是哪?

她环看四周,这儿很熟悉,想来,不就是那位大神的内殿嘛,床榻好像也是他的

这才真切想起来是淮渊救她回来确定好了周遭环境一切祥和安全,锦葵随即便低头检查下身上有没有伤口,最终才舒了一口气,有惊无险有惊无险嘿

“吱呀——”门被推开。

还没回过神来的锦葵就听见蹦蹦跳跳的聒噪声。

“小姐姐,小主人,你醒了嘛,我是白球,白色的白哦,因为白球喜欢白色,嘿嘿~”

只见那个和锦葵先前大干一架的胖姑娘三步并作两蹦,凑着一张肥脸贴在她的额前,双手紧紧箍着锦葵,让她好似无奈也。

“干嘛,谁是你小姐姐、小主人了,走远点,你怎么还在这,我和你不熟,淮渊呢?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

锦葵用力推开这个肥嘟嘟的白球,一脸嫌弃,可无奈被这家伙圈住使不上半点力气,心下有些崩溃,哪里来的小妖孽之前怎么没发现这么大力

“行啦,快放开她。”

淮渊走了进来,在桌上倒了一杯清茶递于锦葵后,将白球毫不留情拍下榻。

那如玉面容若拂春风,本是平日战神的坚毅冷酷之味,而今却添了几分柔情,看样子他今天心情很好。

看着一旁白球想扑过来却悻悻的模样,锦葵哑然失笑,开开心心一把接过清茶大口喝起来,那些遭遇她可不想再来一次。

“慢点,别急。”

淮渊轻轻拍着锦葵的背。

此情此景竟令她有些慎得慌,今儿个这位战神大人吃错药了?如此温柔?

“小主人”

白球扯着锦葵的衣角,一脸委屈。

“咳,这是发生了何事?快些和我说说,把这白球赶走吧,烦的很呢。”

“我倒要说说你,你走之前我是如何叮嘱的,带上剑,早点回来,结果呢?看样子得让你长点记性了。”

淮渊轻轻敲了敲锦葵的头,语气竟没缘由的温柔。

“呵,这不是锦葵修为浅薄,不会用剑嘛,我也想回来,当时被困,你看到了,看到了,嘿嘿。”

锦葵内心有些抵抗不住,尬笑一番缓解这奇怪的气氛。

脸颊开始泛红,心想着:他该不会真的是结花,看上我了吧?本小花仙无福消受啊

“是白球带她去的,白球喜欢小主人。”

圆嘟嘟的白球一脸骄傲的样子,锦葵却万分想将她的圆脸捶上一捶。

淮渊不为所动,那双宛若星辰的双眸就那样盯着锦葵,好像要看穿她的小心思。

“也是,得抽个空教教你了,是我不好,至于这个白球,原本是那宁无缘的徒弟,也算有点作用的,你就当给你赔罪,来个小宠物陪你玩罢了。”

“才不是呢,白球喜欢小主人,自己跑来的,不想当老头的徒弟了,太无聊了,整天就是&%x*”

白球的话像是燥热酷暑鸣夏的蝉,十分聒噪。

“你给我打住,吵死了。”

锦葵不耐烦得一拳朝向白球的肥脸,这叽叽喳喳的声音都打断了她的思绪。

”淮渊,我倒是还想问问那宁无缘的怪病是何,本是翩翩公子为何生得一副花甲老人的模样。”

“啊,痛。”

白球捂住脸欲言又止,委屈的很。

“日后便知了,这些事复杂得很。那照锦葵的意思,你倒说说我可是翩翩公子?我可记得你说给我捶腿的”

淮渊言语之间满是笑意。

锦葵听后犹如五雷轰顶,她竟然忘记他听见了,那时候被逼急了她瞎说得鬼话了。

“淮淮渊,谢谢大人您出手相救,您说什么便是什么锦葵必当”

锦葵慌乱之中的半句解释似乎让淮渊心情大好,只不过未待她说完,房内竟传来男童的声音,诡异至极,就连淮渊原本笑意满满的面容都黑了一大半。

“我要出来,我要出来!主人!”

锦葵虽不知此声来自何处,但估摸着十有八九是与淮渊有关。

只见淮渊无奈扶额,拍了拍锦葵的手示意没事,随后便挥了挥袖子。

一个奇奇怪怪的绿圈徒然显现于殿内中,待光圈消散后,一个和白球相仿年纪的男童出现,锦葵和白球呆了,这是什么?精怪还是哪里的小神仙?

“这你的孩子?”

锦葵吃惊指着男童,看着淮渊。

相较于锦葵的吃惊,白球倒是瞬间反应过来,立刻跑到男童面前,动来动去不知道在做些什么。

“”

听完锦葵的话,淮渊神色难掩无奈,把玩着手上的茶杯,轻飘飘启唇,”这个玩意叫绿蛋,姑且算作我养的坐骑。”

“我可是英勇无比,只能够配上我家主人哦。”

叫做绿蛋男童一边拍着白球干扰的胖手,一边大声叫唤。

“哈哈,淮渊,哈哈想不到我们战八荒的上神,竟如此萌物坐骑,绿蛋哈哈。”

锦葵难以接受如此反差,以至于哭笑不得,在她心中坐骑当是那种猛龙勇虎。

当然此日的嘲讽和不屑,仅仅止于后来锦葵看到绿蛋的真容,不过这也是后话了。

“咳,你不喜欢?那我就把他们两个都送给宁无缘罢了。”

淮渊耳后竟呈现几分潮红,立即起身盯着绿蛋和白球,不知在别扭个什么,这样的战神大人竟然如此可爱。

“不要!主人!”

“不要!小主人!”

两只萌物听见了这番话,皆立即停住了所有动作,委屈巴巴看着淮渊和锦葵,更过分的是,白球眨巴着大眼,扯着她的衣袖卖着萌

也许是锦葵心下欢喜的很,吃这一套招数了的原因,也许还可能是有些忌惮那个宁无缘怪人的原因,但也许应该更是淮渊这份原因了吧。

“没事,就留着吧,有乐趣。”

“好,听你的。”

淮渊摸了摸锦葵的头就离开了,虽不知去做什么,但她便不宜多问。

锦葵亦不知她与淮渊到底算作何关系。

而那天族之间的结花缘,向来是宴会之上赠花后便需要共投于瑶湖,而这位大人可好,抢走了她的风铃花,也不见放哪去了,再者说,这种缘对上眼了那便共度此生,而没对上眼那便各自安好。

那他们算何?不上不下,着实尴尬也,尴尬也。

还未来得进一步思考,锦葵便被一左一右拉起床榻,左边绿蛋,右边白球。

“走,去玩!开心。”两人竟异口同声。

“诶,诶,你俩干嘛我不想”锦葵欲哭无泪。

淮渊你倒是回来管管啊,想来,这无名殿怕是要闹翻天了

第九章 他不是战神了

盛夏未消,无名殿庭院之中墙角伫着几株梧桐,不知名的藤蔓缠绕青翠欲滴,俏皮的午后阳光跳跃叶间,层层叠叠树影斑驳。

此刻的时光看似安静祥和,实则两只”小萌物”初识闹腾不轻,左捏捏脸,右踢踢腿,还不知道在地上捣鼓什么。

原本冷冷清清的殿宇变得热闹许多,而锦葵亦被他们折腾的不轻,早早飞身藏到了一棵树上,贪着这片刻的歇息,惬意地吊着脚丫,静静看着下面闹不停的场面,不时有些失神。

转头、眼神四下乱看之余,她竟然看见了一处小小阁间,镂空花窗样式,不知名的花纹浮雕,而淮渊恰好在此间,凝神低头、仿若心无旁骛的写着什么。

也不知是不是这棵梧桐树的位置好,亦不知是不是锦葵坐在高处,更不知这是否是有人刻意栽种在此。

但锦葵仅仅只是看得了一个侧颜,她怎么有种莫名的熟悉感,难道曾经她也在此处坐上一坐?那又是在遥看着谁呢?

但总之锦葵这份心情,糅杂些许紧张,心跳更是加快,她这千百年来,可谓是从未有过这般情感啊。

锦葵心下觉得真是奇怪。

可还未待她想出个所以然来的时候,脑门却被不知何处而来的石子砸中。

“啊痛,谁啊?!缺德怪啊。”

锦葵揉着额前被砸处,面对着猝不及防的袭击,实在让她恼火。

往下查看时,锦葵却发现那两个”小妖孽”不知道跑哪儿去了,直到转头侧目她才看见那殿门前站着一个陌生仙人。

此人美颜不若淮渊那份冷冽俊郎、气质淡漠,他看起来更加亲亲和和、笑意暖暖,身形亦不若那般高大修长,看起来文文弱弱,却衣着繁重,蓝白相间的衣袍,丝丝缕缕的银丝带镶嵌此中,散着淡淡的光泽,毫不朴素,仿若是想显现自身高贵姿态罢了。而其手执一壶小酒,不知来作何。

倘如没有刚刚那一幕,锦葵认定了,或许她会和此人聊上一聊,只不过现在此人在她心中乃是无礼小徒,比当日初遇淮渊的那份嚣张,更让锦葵看不顺眼。

未待此人回话,她便再回一嘴。

“何人叨扰,最好快些离去,不然我禀报战神大人了!”

锦葵杏眸怒瞪,就连嗓音她也提高了几个调,想着报出淮渊名号来,此仙应当识点礼数。

“哟,我们淮渊大人何时召了这样一个娇俏人儿了。不过你和我一位故人好生像啊。”

这位陌生仙人竟语调轻浮,满言调笑,而且看样子和淮渊还有点关系的,令锦葵好生不痛快。

“”

锦葵沉默无言,什么故人,瞎套近乎。

于是她偷偷背着手,暗中掐了个术法,本想着暗中整他一番,让他在此处出个小丑,笑上一天。

可不知道是锦葵的术法不精还是如何,还差最后一点未施展完,这棵梧桐树不知怎地便”魔怔”起来,开始摇摇晃晃起来。

此时锦葵应接不暇,身下一滑,这怕是要彻底”屁股开花”了,没整他人成功,她自己倒是要摔个丑样。

然而,锦葵应有的疼痛感未达,她反是落入一个熟悉温暖的地方,是淮渊的怀抱,就这短短几天,这儿好像成为了锦葵的常驻地了。

她深觉,羞愧羞愧

“胡闹,万璃君你要在本神的地盘动本神的人,你就滚回去你家老儿那。”

淮渊眯着眼毫不掩饰的愠色,看着不远处那个被称作万璃君的仙人,似乎真的动了点儿怒气。

锦葵接触淮渊不长,初看此番摸样,她震惊之余忘了从他怀抱中挣脱而下,盯着那完美的下颚骨出神。

“哎呀,璃君这不是听这天界传遍了您这战神大人结花宴拐走了一位仙子的英勇事迹嘛,很是懊悔那日没去呀,这不一得空便找您喝酒说事嘛,且突然看见您这地儿来了个小美人,而且看着眼熟有些兴奋嘛,抱歉抱歉啊,小美人儿,是璃君失礼了。”

万璃君提着酒壶示意了一番,可行为却毫无歉意,依旧满是玩味,好不乖张肆意。

“”

淮渊并不作答,只是先轻轻将锦葵放下,还冲着她挑了挑眉,示意锦葵看着万璃君,随后嘴角弯弯勾起一抹弧度,这模样竟然有点狡黠

他要做什么?

难道是

只见淮渊朝着万璃君轻轻弹了弹手指。

不过瞬间,万璃君面容紧皱,看样子又哭又笑,酒壶不知丢到一旁哪去了,双手捧腹哈哈大笑,全然没有方才那份风流公子模样了。

“哈哈淮渊,我们心有灵犀吗,我决定最崇拜的人就是你了。”

锦葵看着那滑稽姿态,全然幸灾乐祸。

“你也是胡闹,这高处谁准许你上去的,要是摔着你什么,本来资质便差,那可是更差了。”

淮渊佯装生气对锦葵说着,那般温柔大不同于他那天生所谓驰骋战场的凛傲,随后便扯着那个笑得不自已的”疯子”进去了。

锦葵原是有些痴恋这种奇妙的感觉,但等等,他那句话是何意?

锦葵心中有话难言,喂资质差?她就算天份不行也是一个很努力小花仙好不好诶,竟敢无耻嘲笑她,等到哪日必要让他也瞧瞧厉害!

留在原处的锦葵怒踩了几脚这无名殿的地面,此刻她很想念那个”毛球”,应该使唤一下,让这“毛球”给她往淮渊身上咬!不用客气!

可不,说来就来,白球和绿蛋竟然牵着小手,拿着似曾相识的那个酒壶,突然冒到锦葵的面前,让她好是无语

“小主人,那儿个有一个酒壶,好甜呀。”

“是哦,怎么有点晕乎乎,呵呵呵”

白球和绿蛋两人双颊酡红,憨憨朝着锦葵笑,看样子喝了不少。

“诶,你们别晕待我闻一闻后,给你们解酒啊。”

锦葵呢,作为一名负责任的花仙,酿酒自是很有一套,解酒必然还需酒中料,她可刚接过酒壶欲闻,这二活宝便晕作一团,那白球更是现出”毛球”形态,场面实在引人发笑。

于是乎,最后累得都是锦葵罢了,只得任劳任怨把他们抱上她内殿的床榻,至于淮渊,她想来,现在看样子在议事,晚些再去找他商量这两货该咋办。

夜已深,这天界的时辰实在漫长,淮渊待这淮渊许久,亦不见影儿,而榻上还两只”猪”睡得正香。

无聊至极,锦葵敲着手上的酒壶,倒入杯中,小酌一口,真是一壶好酒,百花而酿,沉淀估有百年了,入喉不烈,回味无穷,实在引人醉。

也许是此刻的锦葵还未感受到它强烈的后劲,竟然将酒喝空,倘若她知道那后面发生的事,定然打死不喝。

后来,锦葵只记得她自己步伐虚空,踉跄着走去找淮渊。还未敲门而入,她便听见一句万璃君的话,犹如雷轰顶。

“你这如今作何打算,摘了’战神’名号,散仙一职,这一切可是与她有关她回来了吗”

似乎万璃君话还未完,锦葵。亦不知他要说何了,更不知他后来如何离开无名殿了。

只是锦葵倒好,固执抓着他这前半句不放,嚎啕大哭,一身酒味紧紧着抱住淮渊,不知在宣泄什么破烂情绪。

“淮渊呜你怎么能不是战神你受什么委屈了,你那么好,谁欺负你了我小小花仙呜呜幸得垂怜,资质那么差没了战神了,没了!你以后怎么保护我呜呜”

她也不清楚她自己为何东掰西扯的,难道是觉得淮渊他这名号威慑力大,便于她日后吃香喝辣酒这种东西,果然不能碰,酿酒之人必然丢脸于酒

再后来,锦葵好像感受到那个温暖怀抱也紧紧抱着宛如”酒鬼”的她,不知道絮絮叨叨说了些什么,迷迷糊糊之间只听见一句,她便沉沉睡去。

“从今往后,永生永世护你。”

淮渊言语坚定。

但依着锦葵这个趋势,怕是醒来后,那点点零星碎片记忆都想不清了,可这好像是,她应该必须记住的啊。

第十章 提升修为(壹)

日子就这样不紧不慢地过着。

锦葵自从上一次”醉酒之事”后,鲜少见到淮渊了,其实她也不是故意躲着他,更不是不想见他,而是她也不知道淮渊他去了哪儿,就连整日与白球腻在一块儿的绿蛋也不知他所踪。

况且那晚情形锦葵早已模糊不清,依稀知得他卸去了一身荣耀,抛下了所谓的”战神”名号,甘做一名散仙。

原本这几日种种事情,锦葵倒觉着与淮渊亲近了不少,而今她却又着实看不透了,她想着,难道高高在上不好吗?对于她这般的普通小花仙,可连一览众仙小的资格都没有呢。

“小主人,你在想什么呢这白日可都要过去了,你都不动一动。”

白球又胆大妄为了,竟然又用胖手戳她的脸,锦葵都吓唬白球多少次了,”死性”不改。

“都说了戳脸喂你吃黄连,想吃了是吧,哼。”

“切,白球这是想陪陪你说说话,小主人,没良心。”

想来,锦葵确实这几日有些闷闷,乐子也不找了,花花草草也不捣鼓了,更别说酿上一壶好酒,成天撑着头不知道在天马行空想些什么。

“白球,我问你个事。”

锦葵像是突然灵光闪现,找到了切入点来宣泄她满腔的疑问。

“小主人,你说呀,白球可是知道很多呢,之前在师傅那儿可听了不少唠叨。”

白球眨巴着一双纯真大眼。

“说起你师傅,你每日在那做些什么呢。”

“白球白球应该是给小红、小蓝、小圆她们治病的哦,因为师傅有好多好朋友,但是那些好朋友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容易受伤!嗯,没错是这样。”

看着白球想来想去得出此般天真答案,不由失笑,

锦葵懂了,那些宁无缘养的精怪就是”好朋友”,而且白球是宁无缘的徒弟,这治愈净化能力定然不小,可怎么看上了她这个”废物”小花仙呢?

“那白球,你可是很厉害的哦,相比起我来,我就不知道能做些什么了”

锦葵神色有些黯淡,心下失落万分,这世间如此大,能力佼佼者多不胜数,为何她如此平庸无能,修炼千年也就会点术法,会摆弄些花草。

她想着,所谓能力大则责任大,如今的淮渊虽不是战神,却依旧忙碌不见影儿,就连这个”小毛球”亦能力出众,诚然迷茫万分。

“小主人,白球觉得你可厉害了,超喜欢你的。还记得嘛,你在那个小角落,一下就找到我了,我其实是瞒着师傅躲了好久呢,都没人找到呢。而且白球告诉你一个秘密哦”

白球神色全然崇拜毫不做作,像极了人间话本子里常常说的”傻姑娘”。

锦葵无奈汗颜,默默认为,若此误打误撞也算作本领,普天之下能者居多,岂不是人人为神了,这个笨蛋啊

还未待锦葵回话,白球轻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示意她侧头过来听,像是要说与她一个惊天大秘密了。

“师傅那个地方,可是禁地哦,非有缘人皆难见此地呢,那日我钻回去后,想着以后来找你玩,可白球都不知道你怎么发现就进来了呢,小主人你说你厉害不厉害。”

说罢,白球开心且傲娇地拍了拍胸腹。

“我觉着吧,此事玄乎,我届时问问淮渊吧。哎白球,我想变厉害点,但不是你说的那些厉害之处,算了,你不懂得。”

诚然,白球此话令锦葵震惊了许多,待有一机会她便去问问淮渊,必定问个所以然。

但是目前的她,一心执着于如何将自己提升一个水平,不要太落后于淮某人。

可是期间心境的微妙变化,就连锦葵她自己也没有发现。

锦葵从前一向喜静不好动、对于自己毫无天赋一事皆看淡了,更别说去提升自我了,可如今一遇淮渊,似乎就偏了轨道,只不过当发现这些的时候,也在后来云云了。

“那小主人,我和你说哦,大主人也很厉害的,我家师傅说的。我看大主人对你那么好,他肯定会指导你的啦。”

白球笃定点点头,歪着头笑着看着锦葵,不知为何笑意中竟然有那么丝意味深长

“什么大主人,你叫我小主人便很难听了,淮渊知道吗”

锦葵莫名心中疑惑:大主人?这是什么奇怪称呼了,况且你这白球不是喜欢我吗敢情更喜欢淮渊?

“小主人,你看,你是大主人的人,你是我的小主人,那淮渊大人就是大主人,而绿蛋就是”

白球开始掰着几根宛如小白萝卜的手指算着,迷迷糊糊的姿态,让人哭笑不得。

“”

此刻锦葵并不想理白球了,一股脑子在琢磨那句话,她什么时候是淮渊的人?

这白球在说什么呢,但是好像淮渊又说过诸类此话,她怎么莫名有些小兴奋呢嘿嘿,那便等淮渊一回来,便去找他问问罢了。

在这无名殿的日子,似乎越来越和锦葵之前想的不同了,犹记得先前刚入时是万分抗拒。

而今与白球嬉笑打闹,闲暇之余她却更希望能与那人坐上一坐,什么也不做也应该很有趣。

从她坚定要提升修为的那天算起,现在已然过了三日,淮渊终于也回来了。

但有些许反常,不知他去做了何事回来,一入殿便回了阁中,往前还会来锦葵这儿看个一眼,现在就连绿蛋也是没了那般活泼,一回便呼呼大睡起来,像是累坏了。

思前想后,锦葵那股子担忧之情压抑不住,想起那日瑶宫碰壁取下的连心入好的药酒,如今已然沉浸多日,看样子药效该是更甚了。

于是,她取上一壶,准备妥当便去找了淮渊。

第十一章 提升修为(贰)

“淮渊,你可在里面。我这酿了一壶酒,尝一尝可好?”

锦葵立于门前。

“进来。”

淮渊的声音浑浊,在压抑着什么情绪。

入门,淮渊的衣袍有些凌乱,似乎在换上一件新的,遮盖着什么。

兴许是锦葵的眼疾手快,兴许淮渊没想到她这般快速入门,锦葵又看见了他那腕间的红痕,可是旧痕未消,新痕又来。

只是一眨眼,他便完美的整理好了一切,径直走向锦葵面前,接过她手中的酒,便坐于小榻摆好酒杯。

“嗯,酒香,可是锦葵特意为我所酿。”

淮渊云淡风轻地笑着,轻轻招了招手示意锦葵赶紧坐他旁边。

锦葵心下全然是疑问,想一股脑儿的全部问出,问问他去做什么了,问问他这么段日子都在为谁卖命,问问他为何不爱惜自己

如此关心紧张的情绪,就连锦葵她自己都惊了一惊,最终还是千言万语化作一句。

“这是药酒,一日仅可喝三杯,早晚外敷两次即可,可你这红痕是如何?”

锦葵本想抓起他的手察看一番,却不曾想他佯装喝酒,手轻而易举的躲过她。

这也是锦葵第二次问这红痕的缘由了,虽然与先前一次反应大不相同了,但是她依旧没得到答案。

“嗯,酒真好。锦葵甚是关心我,可别是芳心暗许了?”

淮渊错开了话题,眼神满是深意看着锦葵。

但是呢,锦葵作为一位有自己尊严的小花仙,虽然有些心动,但这绝不能被发现。

“哼,你可别自怜自爱无比,我这本领小,安慰一下你罢了。”

于是锦葵面不红,看似神态自若。

“可是,我可要好好回报下你”

淮渊突然凑近她,双眼灿若星辰,笑意若桃花。

他身上幽淡芝香若有若无侵袭我的鼻尖,气息之中还含有淡淡的酒香,锦葵一时不知所措,终于满脸通红,双手紧握。

他要干嘛锦葵内心抉择不已,她是不是应该推开!

“锦葵作何如此娇羞,这般模样甚是好看呢。”

淮渊竟然只是刮了刮锦葵的鼻尖,便调侃了她几句。

“你干嘛,爱喝不喝!”

锦葵有些恼羞成怒,一把抢过酒壶,想要大步离开,深深觉得她自己方才那模样可实在闹笑话了吧,丢人

暗暗咒骂:这该死的淮渊

“哎,锦葵可别恼,作为回报明日来找我,我亲自教你提升修为。”

淮渊一把抓住锦葵,她险些又跌进他的怀中,还好她自己稳住才未乱了方寸。

“哼,谁要你教,我自己也行。”

说罢,锦葵虽不知为何仓皇而逃,但一心想着回去一定暴揍白球一顿,谁让她嘴这么快,怎么淮渊还没回来她就偷偷把事都说完了。

这千里传音肯定是和那个绿蛋合伙起来的,而且她还很多没问个明白呢?

锦葵对自己有些绝望,拍了拍头,心下想着:跑什么跑呢他又不会吃了她,再说了,淮渊他身上还有伤呢她这提升,且也不急啊

翌日,清晨,她敢说还未待天亮。

天宫的时辰向来仅有两种,一是玄阳日,而是玄阴日,亦是人间的白昼和黑夜。而掌管此天宫时辰的仙官便是每日起的最早的那位,而今日,锦葵却怀疑她起得更要早,当然包括那无名殿上下了

“起来起来,大主人要带你修炼一番了。”

“是呀是呀,我家主人可是头一次如此呢,往常他谁都不理呢,就对你如此上心了。”

锦葵尚未完全清醒的意识,睡虫依旧占在脑中一大半,她耳朵里时不时传来他俩的念叨声。

“太早了,再休息会”

锦葵并不想起身,管它什么提升修为,她要睡觉。

“你俩懂什么我这普普通通小花仙,最需要睡眠补充精力了,哪像你们两个活宝。”

锦葵全身趴在床榻,就是不愿意起来,任其拖拽拉扯。

几番斗争,她居于上风。

“这小主人真懒,不理她了,我们去玩吧。”

白球冲着绿蛋无奈地说。

“我家主人都在门口等着了。那就去告诉主人,锦葵花仙贪睡,嘻嘻。”

绿蛋故作大声,不知说给谁听。

锦葵本想得逞一笑,却听见这一席话,全身激灵,一个翻身冲去收拾了。

行,她这就去这就叫做好轮回啊呜

此刻锦葵忙着整理不顺的发丝,以及翻箱倒柜找那把淮渊上回送我的剑。

那把剑锦葵确实喜欢是喜欢,可无奈不会用,结果便成了——不知被她藏哪去了。

同时,锦葵可谓是完完全全忽略了那两个活宝挂着更加得逞的笑容,一步两步蹦跳出门了,倘若她看见了,估计得气得够呛。

最后,果然剑不知去向,锦葵亦耽搁了几刻时光,心情略微复杂,她只希望届时不要问起其剑,随即便去寻淮渊在何处等她。

一看,一惊艳。

庭院之中,淮渊站在梧桐树旁,负手迎风,泼墨似的长发高高束起,凝神闭眼,俊容微侧,享受着晨曦之微光,嗅着清晨之清香,像是等待了许久,却没有一丝不耐烦。

在锦葵看来,许是今日这掌时仙官把握的玄阳尤为巧妙,许是他本身便长得极为俊逸,但此刻淮渊诚然宛若那些话本子一贯所写的绝佳人物,可谓是仙人世无双。

“淮渊,抱歉,来晚了。”

锦葵有些着急跑了到了他的左侧,喘着粗气。

“没有,正好呢。”

淮渊闻声回头看她,琥珀色的双眸满是光泽。

“今日应该做什么呢?”

“先带你换个宽敞地。”

说罢,淮渊自然而然牵起锦葵的手,亦把绿蛋和白球唤了过来,伸出右手,开始在周围掐着诀,金光微闪。

锦葵抬头看着比她高出许多的他,感知着他那薄茧微覆的大手以及来自此间的温度,如此自然而又熟悉,歪头一想,好像除去待她的那份柔意,他时刻保持的都是默然冷冽,像是拒绝一切未知,她与他将会如何呢?

未待锦葵更多想,金光缓缓而散,他们来到了一处陌生地。

此地,极美。

能站于开阔的草地观全景,有远处高山,薄雾缭绕,其山脚下更不知名的花儿一片又一片,颜色层层晕染,衬以洁净如蓝镜的天;有细泉流水,团团雾气,其中不知是何高高跃起又不知所踪。

“这是哪儿呀?”

“主人,你则么没带我来过这!”

“大主人,这里好好看哦,我们到这里玩吧。”

锦葵疑惑,同样,绿蛋和白球亦是。他们三人一致好奇地问着淮渊。

“我的境地,周遭皆有结界,不用担心。”

“大主人,你好厉害啊,我家师傅都没出过他那个楼,你都有这么大的地方了。”

白球兴奋的跳着,抓着绿蛋的手,满眼崇拜。

看着白球那个狗腿模样,锦葵心下愤愤然,用力拍了她几下,随后语气有些酸酸。

“那这个地方有什么秘诀?我要做什么。”

“你先给我看看你的术法,平日里从不见你欢喜什么器物,但术法亦须器物力量,犹记上次赠予一把剑,以后,你便用它运载术法。”

淮渊神色略微有些严肃了,大抵是因为提升修为这种事情,对于锦葵来说还是有些难度的,她有些心虚,看着他便露出笑呵呵模样,以此伪装锦葵内心对于剑找不到的愧疚。

“这,哈哈淮渊,你不知道,我还是很厉害的,不用器物,不用器物,我不会那些,你看着哈。”

“”

淮渊无言,瞬时放下了那副架子,环抱起手来,嘴角勾起一丝笑意,看着锦葵下一步待作何。

“小主人,最厉害,加油~”

白球开始起劲了,孰不知锦葵怒瞪她一眼,示意闭嘴。

“锦葵花仙肯定很厉害,我相信主人的眼光。”

绿蛋的节奏竟然也被白球带偏了此刻的锦葵有些绝望,她深知她那些伎俩,除了一些百花阁种学到基本知识略通,术法方面也许就是怎么变大变小,怎么跑得快了吧

她这样的”废物”小花仙,怎敢在从前的战神大人面前班门弄斧呢?

但锦葵呢,还是为了不辜负大家的期望,起身眼神直直盯着脚下的一株小草,一手指着它,另一手放于胸前,开始念着奇奇怪怪的”玩意”,

“大给我大。”

实则锦葵心里纠结,拜托它快点变大,要大如耗牛。

锦葵看着这小小的一株草赫然变得如人一般高,粗壮如耗牛,她有些兴奋,眼神闪烁着期许看着他们。

“”

淮渊依旧沉默,但是笑容更深了,甚至还伸出手拍了拍锦葵的肩膀,以此安慰。

“哇,锦葵花仙我以为你要做什么惊天动地的术法呢,原来是这样,哈哈哈哈哈等会看绿蛋我的本领哦。”

绿蛋朝着锦葵扭了扭,神色骄傲竟然还带着几分天真的嘲笑。

“小主人,你放心,我肯定不会和师傅说你的不好,虽然只有这样,但是在我心里,我最喜欢你啦。”

白球倒是一贯如此,傻傻的话竟让锦葵如此不爽。

“咳,它在这儿呢,这把剑叫青莲剑。”

淮渊伸手在空中画了几笔,随着一道青蓝光芒后便化作青莲剑,紧握在手。

“这不是我放起来的吗?你怎么拿回去了,淮渊,你不道德了!”

这把剑原来叫青莲剑,可害锦葵好找,还以为丢了呢,要不然她怎么会放出如此丢人术法

“那日见你瞎放,便帮你收藏一下,过来,我教你如何唤剑、隐剑,运术法。”

淮渊轻轻笑着将剑丢在锦葵手上,开始与她讲解云云。

锦葵尽管听得有些吃力,但是她大抵是听懂了。

至于绿蛋和白球,总之在哪都能玩起来。

而后,淮渊执起锦葵的手,一次、两次、三次

终于。

“成功了!”

锦葵将青莲剑一隐入袖,开心得不能自已。

激动之余,锦葵竟一跃而起,抱着淮渊转了个圈。

“咳,锦葵多多熟练,待会儿你的任务便是成功坐上绿蛋的背。”

淮渊笑意满眸,将锦葵飘动的发丝轻轻挂在耳后。

此时锦葵脸上灼红,便立即拉开距离了。

“嘿嘿淮渊,就绿蛋?相信我嘿嘿。”

锦葵瞧着绿蛋的模样,憨憨可人,定然好欺负,嘿嘿。

“绿蛋过来,化作真身,待会锦葵上背,试炼她,提高提高修为。”

绿蛋一听,兴奋极了,拍了拍双手,便怒吼一声。

而对于锦葵来说,这一声响有些如雷惊响。

一阵白雾四起,方才绿蛋站过的地方,原本绿草布满,而现在呈现黑焦灼烧形态。

只见一个巨大无比,头长三个犄角、尾长八尺的猛兽忽而立于此处,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看着她。

锦葵有些凌乱,白球哭了起来,她想她要很久才能接受一个萌娃变成”怪物”,而白球定然要更久。

“小主人,绿蛋被吃了呜呜呜”白球嚎啕大哭。

“不是吧绿蛋”

锦葵摸了摸白球的头,心下难以接受的她亦只能僵硬地宽慰了下白球。

“别伤着她。”

淮渊倒是一副无畏模样,见怪不怪,叮嘱着这只”怪物”。

又听见,它怒吼一声,张开血盆大口还边对着淮渊点了点头。

此情此景,锦葵双脚微颤,嘴唇泛白,心中泛滥:绿蛋,对不起,是她小小花仙有眼不识泰山,一直瞧不起你,现在能不能做个逃兵?

转头,锦葵揪着淮渊的衣袖,眼里泛泪,声音呜咽。

“淮渊”

可是后者却连看都不看她一眼,只让她唤剑而出,还还一把推她上天。

“淮渊,待我下来,我必啊啊,绿蛋,嘴别张这么大!”

锦葵十分生气淮渊如此不怜香惜玉,将她如此娇弱花仙送入兽口,可是回头一看虎口,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第十二章 提升修为(叁)

绿蛋真身虽大,却还是显得些许笨拙,一挥一动间卷起漫天碎叶。

一大一小,如何斗智斗勇,蛮力爬上绿蛋的背部,显然是无稽之谈,只能智取吧。

锦葵想着:可不能让那底下看着她的人尽情嘲笑她。

一心不二用,锦葵很快便投入了如何与绿蛋周旋的这场较量中,自然忽略了下方的种种事情。

于是,在这第一番智取时,她便用尽身材娇小的优势。

由于锦葵本就为花仙,更好花草,更知晓如何用周遭碎叶保护她自己,飞于空中,唤剑之法已然手到擒来,伸手一变化,这术法竟自然而然的运载上了这青莲剑,一把便将这四起的碎叶裹在身上,动作犹如行云流水,干净利落。

锦葵本是躲过了绿蛋好几个神龙摆尾,随着肆意的热风,碎叶纷纷,绿蛋竟然背对于她,将那后背完完全全暴露在她眼前,露出找不着她的滑稽模样。

这是个机会。

锦葵原想着一鼓作气,直接飞上绿蛋的背,可不知为何,她明明感知到身上有一股热流涌涌而来,想运作却又在她手中散作一团,她还未来得及思索。

不巧,绿蛋一个回神,吐出一口气息,犹如卷风把那些碎叶阵阵吹落,就连她的头发更是凌乱这股气流中,锦葵有些狼狈。

第一番斗争,败北,不过

此刻锦葵心中有一句话,她不知当讲不当讲:绿蛋,应该多刷刷牙吧

锦葵调整了下,立即飞身,藏于绿蛋下腹处,它饶有再聪明,她也不信它能弯着长颈来此处看。

绿蛋步子缓缓,一步半尺深的脚印,气势汹汹,但动作慢拙,看起来像是这种大型兽必备的弱点,势大如猛虎,动作慢如乌龟。

锦葵闭着气息,绿蛋走一步,她便走一步,想着法子应付。

锦葵看着不远处的淮渊,迎风而立,面容模糊,不知是在皱眉担忧她呢,还是勾嘴微笑小瞧她。

锦葵暗暗故作勇气,欲再来一次。

第二番斗争,来吧。

突然,周遭的那股热风停住了,但这个庞然大物突然不动了。

锦葵诧然纳闷间,抬头一看,这满身鳞甲的绿蛋怎么下腹此处白白粉粉,看起来甚是光滑,与那番坚硬实在形成反差。

她好奇之余,本欲伸出手指戳一戳,怎得脊椎骨有些发凉呢

锦葵转眼,这她便知道不该随便说,方才还笃定绿蛋不会注意这儿,绿蛋这么大一个头看着它自己下腹,盯着她,这种感觉怎么怪怪的

这不过,绿蛋竟然只是这样看着,什么也不做,锦葵与那犹如她半个头大的黑眼珠子对视,这种世纪对决,好生奇怪。

锦葵一个激灵,绿蛋为何不动了,它不是会发”无敌口臭气”大招吗,现在倒是来秀一秀她啊,她倒要看绿蛋还有什么能耐。

“呜呜”绿蛋鼻息处发出声音。

绿蛋这是什么声音,委屈巴巴?她可没欺负。

难道这下腹处,是弱点?哈哈,这回,锦葵可算是厉害了。

锦葵微微一笑,满是戏谑之味。

“绿蛋乖,姐姐不碰你。”

锦葵轻声安抚,动作却是毫不犹豫。

一出手,她抓着那一坨白白软软的肉用力揉搓几下,随即便一个飞身处于半空。

果然不出她所料,绿蛋这个大猛兽,一个倒地,双腿蜷缩,滚来滚去,像是又痛又痒,鼻息间”呜呜”作响,模样实在滑稽。

又是个机会。

锦葵见形势而动,距离很近,仅需站在上面一会儿,她便赢了,这可是战神之坐骑,简直不要太潇洒了。

可世事难料她被绿蛋牵扯着,敌不过那浑身蛮力情形有些许尴尬

后来,淮渊笑起锦葵来,只是说,当日的她和绿蛋抱作一团,滚来滚去,不知在耍什么戏法。

但总归这第一番斗争,完胜好吧,是勉强而胜。

风来,温柔,隐剑,锦葵和绿蛋都歇停了。

只不过锦葵满腔疑问,她不清楚这人形模样的绿蛋为何两坨红云泛在脸上,好似她做了什么逾越之事。

绿蛋还只跟着锦葵,不愿与她靠的太近。

锦葵大步走向淮渊,看着他,下巴高高抬起,双手放于后背,一扭两扭,步子轻快,满是小人得志的姿态。

“怎样,我现在可是觉得体内修为满涨得很呢,淮渊,我如何?”

“自然很好。”

“啊啊,绿蛋回来了!你吓死我了”

白球倒是很开心。

而淮渊看着绿蛋扭扭捏捏走了过来,又看了看锦葵,不禁失笑,

“锦葵啊,你一贯如此。日后可得注意些。”

锦葵有些不知道他的话语中的深意,她只是骄傲的点了点头。

“诶,我还有事要说,等等,拉着我干嘛。”

锦葵本想问着淮渊之前的一些事情,却没想到白球一把拉着她,还抓起了绿蛋的手,放在一起,似乎要向全天下宣布。

“我们都是好朋友!走,去玩~”

无奈,锦葵就这样被拖拽走了,她心里的呼唤淮渊听见,那没有看见她那求救的眼神吗?那满眼都是泪和心酸啊

同一个空间、时间,锦葵和淮渊,绿蛋和白球,心境却是大不相同的。

幡然醒悟,也许这就是每个人存在都需要有的理由,尽管他们所能够发挥的作用又是如此的不同,但是都在为不同的方向努力,她不知道他们的努力,但她的小小梦想她自己知道。

而此刻,开心为大。

“来,我教你们怎么和小花小草做朋友!”

“好啊好啊,小主人好棒好棒,我喜欢。”

“锦葵花仙,绿蛋也觉得!”

时间好像过得很快,锦葵竟然也没注意到淮渊他的悄然离开。

“诶,主人刚刚传音给我了。”绿蛋突然一语,中断了他们大闹的笑声。

“淮渊?他不在那?咦,他怎么走了!”

锦葵一脸不解。

“那我们怎么回去啊!小主人,绿蛋大主人坏,抛弃我们,哼,我们回去一日都不要和他说话了”

白球似乎还想聒噪,被锦葵一拳打脸,乖乖安静了。

“绿蛋,你说。”

“主人说,他有急事,让我载大家回去。”

“我还没玩够我”

锦葵挥了挥拳,再次示意白球闭嘴。

“那绿蛋,我们也早点回去吧,省的你主人担心。”

她想,淮渊的不告而别必然是有缘由的,待他回来再问问吧。

“好嘞,看我。”

绿蛋一个变身,又复了那般凶恶模样,一爪将我们捞上背后便腾空而起。

他们在朝着家的方向飞回去,不对,是无名殿。

锦葵安慰完又不能接受这般模样的绿蛋而哭了许久的白球,她静静坐在绿蛋背上,用力抓着背部的鳞甲,迎面而来的风有些刺脸,她的重心亦时时不稳,还需要百般注意。

但她清楚,倘若是淮渊坐在此处,定然风姿卓越,气势凛然,霸者之态,不会像她这般畏畏缩缩。

锦葵更明白他身上有许多她摸不透的秘密,是那上古之事还是现在呢?

锦葵感受着这风呼啸而过,思绪亦千转难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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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缘楼中。

“为何如此着急找我。”

淮渊皱眉,看着宁无缘满面忧愁。

“你看。”

那封怪信字迹斑驳,层层叠叠的怪字,被解开后的真容竟然更让人不解。

“满页都是字,可是藏头藏尾之谜。”

淮渊接过这封信,眼神凌冽。

“皆试过了,若是从前,这样的小技巧哪里难得我了,可是现在我这一日不如一日”

宁无缘苦笑一声,抓着自己的发丝出神。

“你看这,无缘,阴阳叠合,左右相重,这儿,这儿。”

“我懂了!我来!不愧是昔日战神。”像是一语道醒梦中人,宁无缘直起背,神采奕奕。

“这儿是(风),这儿是(来)”宁无缘摆弄着,不断地在记录。

淮渊看着老友此般模样,沉默无言。

“最后,(天下动荡必将一战,护好风氏归来)这怪信到底是何人而寄,能信吗?风氏,扶桑归来?”

宁无缘全然没有解开后的雀跃,神色满是忧愁。

“无缘,我会查清,你待此处便是,我今承诺,必将为你报仇。”

淮渊将信一把灼烧,满眼冷意,双拳在袖袍中紧握,不待回话便头也不回走了。

只留宁无缘在楼中黯然。

第十三章 与风氏有关

“停,停!别飞过头了!”

绿蛋飞在无名殿上空,眼看就要错过自己家门了。

一个踉跄,总算是到了。

“小主人,我怎么有点想吐”

白球醒来后的第一句话竟然是想吐,如此被嫌弃,此时的绿蛋不知心里阴影得多大。

“你们快一边去,别打扰我。”

“小主人,你要干嘛,白球”

“走啦走啦,我记得一句古话,温故而知新,锦葵花仙定然是想让我家主人刮目相看!”

绿蛋似乎将锦葵内心的小九九了然于心,拉着白球便骄傲的甩甩头走了。

没错,锦葵自己暗暗下定决心,她得抓紧时间多练练,自身的资质不足那便勤能补拙。

不知过了多久,汗浸满了锦葵的衣裳,她好像太久没有这般”剧烈运动”了,在秘境时日,她整天都是吃吃喝喝睡睡。

“呼~”

直到锦葵将术法运载青莲剑上练到八成了,她虽不敢说精通,只求能在关键时刻不掉链子就行了。

此时她坐在梧桐树下休息,以手当扇,给她自己吹着凉风。

锦葵更是开始了一贯天马行空的臆想。

她想着,日后每天练一练,她是不是得成为修为极高的花仙,那这秘境处的姐姐妹妹是不是要尊敬她不少了嘿嘿

也不知淮渊什么时候回来,他总是这般不见踪迹。

“何人?!来无名殿作甚。”

只见绿蛋对着殿门口,护着身后胆怯的白球,大声呵斥,一反常态。

这一声属实将锦葵拉回现实,起身一看,便悠悠走了过去。

“锦葵花仙,你快来,我看见这个人贼眉鼠眼,朝我们殿内看来看去,甚是可疑!”

她知道绿蛋极少接触过这九重天的其他仙人,不管作何装扮的,是何身份都会不太认识。

而这次,锦葵却眼熟极了,这样的衣着束发,是那神女花琉的人,她却不明白被派来做什么坏事。

此仙婢显然像是被吓坏了,跪在地上低着头,惊慌颤抖模样。

但许是怕极了淮渊的名号与他一贯的作风,尽管他不在殿内这仙婢亦忌惮万分。

“可是有什么事?”

“我家家神女找锦葵花仙去水漩阁一聚,这是旨意,必去,先先告辞了。”

仙婢语速断断续续,说完便立即跑走了,就连个正脸,锦葵都还没看清楚。

“找我?淮渊都不在诶,绿蛋,我该不该去呢?”

“锦葵花仙,绿蛋听说这个神女特爱找麻烦,我先传音我家主人,再去找他,你就在无名殿吧。”

绿蛋沉思了一会儿,竟然沉着冷静的给出此番建议,让锦葵有些改观。

“没事,我会陪着我家小主人的~”白球倒是不嫌事大,完全没了那胆小劲。

“嗯,你去吧,我再想想。”

锦葵明白那花琉看她不顺眼,应该是故意打探好了,淮渊不在之时,再下令找她过去。更知道这九重天有九重天的规矩,她虽不知在淮渊这儿,规矩好不好使。

但是锦葵并不明白,对于旨意违抗,会对淮渊有什么影响吗?此番纠结后,她最终还是决定去了,此时不去日后更有麻烦事,反正淮渊会来,锦葵相信。

“小主人,小主人,我也去。”

“走吧,那就去会一会这个花琉,不管何事,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可是有淮渊罩着,有姑姑做靠山。”

“小主人,你真厉害~”

锦葵不知道她自己会不会后悔,但是去便去,不能丢了脸。

“水漩阁?那是什么地方,那个仙婢,倒是带带路啊。”

锦葵出了无名殿,拉着同样什么都不懂的白球,绝望万分。

可她无奈至极,这天宫看起来处处皆一样,仙泽腾空,缭绕迷眼,只得遇见偶然路过一个小仙婢,她便拦住问一问这水漩阁,兜兜转转,问了一大圈,才找到这个地方。

只见此水漩阁有些不同这千篇一律的天宫,亦不像是那神女气派,不知是何上神所建。

淡雅朴实,仅仅是蓝白相间,周遭点缀着些许繁花,阁楼不大,楼顶似乎还散着墨蓝幽光,可用眼直观。

锦葵走进水漩阁中,花琉身边仅仅带着方才与她传话的那个仙婢,背对于她们,气势凌人,令人好生厌恶。

“不知神女找锦葵何事?”

花琉回眸,美艳一如往常,却眼神毒辣。

“你可知这是哪?”

“锦葵不知。”

“找我小主人有什么事快点说,我们要回去了!”

此刻白球发挥一如既往的护主本性,亦是万分厌恶她。

“水漩阁,水漩你可知我为何在这九重天是神女?”

花琉神色愤然,像是怒极生悲。

“干我何事?”

锦葵淡淡然,不知在花琉在卖什么关子。

“呵,那是因为我那早死的母后,与风氏有关,作为补偿我便成了这神女。而你现在又成为了风氏回归的希望,你那点精魄碎片可知给了淮渊多大勇气?”

这信息量如此之大,锦葵震惊之余更难以消化。

“风氏?你这疯言疯语什么,我与那上古风氏一族有什么关系,哪来的劳什子碎片!”

“是啊,我受尽当今那所谓的天后折磨,我处心积虑想着能让战神看上我,可是呢?你一出现全然毁坏,你以为那淮渊是爱上你?不过就是想着办法让那风氏回归罢了。”

花琉怒吼,身后的仙婢都害怕的直接跪下。

“你就是疯子,白球,我们走!”

锦葵一把拉着白球欲抬脚出门,什么回归、风氏,上古之事已作尘。

锦葵内心自言自语:她明明就是一届小小花仙锦葵。

“站住,我今日就让你看看!我不好过,与风氏有关的人更别想好过!”

骤然间,一道结界欲包围住整个阁楼

“白球,你先钻出去,找淮渊救我,我先应付。”

“好!小主人你小心点。”

说罢,锦葵唤出青莲剑,白球钻出结界缝隙。

眼前的花琉开始癫狂,她身后的仙婢不省人事。

“今日这阁我便毁了,与风氏有关的一切我花琉必将摧毁!”

眼前原本娇艳的美人现下变得头发零散,犹如入了魔一般,只见花琉祭出一颗灵珠,周围摆设全然浮起。

这是什么招数?没见过。

但是,定然要阻止啊。

锦葵握紧手中青莲剑,一个飞身想要挑开那散发着诡异之光的灵珠。

一接触,未曾想此般反噬力极大。只是听见灵珠一阵撕裂,这灵珠和青莲剑莫非相克。

锦葵被这冲击一下,只觉得五脏六腑皆难受,难以喘息,而那个花琉更是晕晕乎乎倒在一旁。

这个水漩阁好像要坍塌了,火海四起,火焰吞噬着一切。

锦葵望着周遭被毁的一切,看样子是出不去了,她竟然比任何时刻都要安静。

默默念着:她和风氏有什么关系?那淮渊,他会来吗?

浓烟四布,锦葵的意识逐渐模糊,这水漩阁到底有何玄机?

但此时的锦葵,她有些不想和这臭女人死在一块

第十四章 圈套 惩罚

火舌快要恶狠狠地吞噬她的衣裙,锦葵无力挣扎倒了下去,青莲剑也被丢弃在地。

锦葵心想:今日难不成要在此处葬送她这小小花仙的命了,淮渊,怎么还不来。

此时,锦葵脑海之中闪过断断续续的碎片记忆,仿若千百年前她也在某一处等着一个人。

忽然间,大火滚滚却并未触及锦葵半分,她周围竟然形成了一个透明光圈,像是结界,将锦葵和那神女都包围住了。

锦葵本想睁眼看个清楚,却无奈一点力气都使不上,眼帘微开,却只模模糊糊看见一个白衣女子,面容应是姣好,只不过五官看不太清,气质倒是清冷,像是在盯着她,欲言又止。

这个结界是这女子设的吗?是谁,为何身形如此隐隐约约,难不成下一秒就会失去。更加奇怪的是,在这火海之中女子并无惧色,许是这种火焰伤不及半分。

“你该走了九重天不适合你,记住,普天之下,你只能相信淮渊”

你是谁为何那么熟锦葵想说的话却止于腹腔,喉咙犹如火灼。相信淮渊?可是他此刻在做什么,为什么不来呢

冥冥之中,身体的感觉在和锦葵传递信息,在这个透明结界中,她好像漂浮了起来,直到周遭再也不是火辣热烈的感觉了,她和花琉好像都被送了出来,是那个神秘女子救了她们吗?

只不过那是何人,又去哪了,锦葵费尽全力睁开眼,却见火海与她融于一体

锦葵满腹疑问,却难敌她身体撑不住了,闭上了双眸。

________

“大主人,小主人还好吗怎么成这样了?都怪白球走了呜呜”

“主人锦葵花仙应该待会就能醒主人你身上的伤,你也得注意你孤身去那蛟龙穴找什么呢”

“安静点,别吵她了。是我疏忽了,此事都怪我,我去一趟天君那。你们先照顾好。”

“主人,不怪你,怪那个臭神女怪绿蛋没拦住,没保护好”

此时绿蛋言语哽咽,欲和白球哭作一团。

淮渊深深看了床榻上的佳人一眼,便离去了。

在睡梦中的锦葵只听得耳旁嗡嗡糟糟的一团杂音,意识全然被梦中画面所吸引。

幻梦之中。

锦葵见到了那个神秘女子。

她孤身一人坐在山间哭泣,山旁开遍风铃花,而花海之中似乎躺了一个男子,模样不清。她动作温柔地为男子擦干身上的血迹,随后束发,理衣。一切那么祥和,只不过男子的眼似乎再也睁不开了。

而锦葵像一个梦外人看着一切,如此佳偶天成,天造地设,为何酿成如此悲剧?

锦葵梦她所梦,而淮渊为她所忙。

欲行至天宫天君处,淮渊用尽了最快的速度,尽管神色淡漠,心下却万分担心。

他知道自己是上古之神,对于当下的九重天众仙而言,皆是威胁,不知会对锦葵作出如何裁决;但比起这些,淮渊也许更害怕失去,一切都怪他来晚了。

其实,从那日在南海深处寻风氏痕迹后,与上古鲲鱼大战,一身修为被封印不说,还失了记忆变作少年模样,不巧跌落在那秘境,遇见了她。

直到受到蛮族人暗算才重回记忆,解开封印。

记得那是结花宴的第一日,将满身重伤的锦葵抱回殿内疗伤,才知道了她和扶桑的身世牵连,千万年的辛劳有了一丝收获,但福兮祸兮

这样的精魄却极难孕育,更别说能够安然无恙地让她想起前世种种了,再者说,那精魄中的碎片若是一碎,便再无希望了

一切皆靠时间和人为。

淮渊只得费尽半身修为救回锦葵,抹了有关于那个少年淮渊一切记忆,最后才在结花宴的第三日与她当作初识,接她来到身边照顾。

只不过绿蛋这个消息一传入耳,原本在蛟龙穴寻一种器物,想能够更加护好锦葵眼中精魄。不巧这般,顿时心慌意乱,受了一身伤不说,器物也未曾找到。

说到底,这九重天面里祥和,实则内里波涛暗涌,个个正派仙人勾心斗角,对锦葵满是威胁,淮渊本辞去”战神”称号想着让所有人放宽心,哪曾想还有人暗中借花琉之力来暗伤她。

淮渊如此想来,双眸满是寒意。

“淮渊来迟,天君见谅。”

“战神,啊不,昔日的战神,如此大祸,那位花仙可在何处。”

“淮渊上神,尽管你是这上古功臣,可如今天下早已安稳,今日之事您看可怎么处理?”

“那个花仙胆子可真大”

淮渊冷眼看着这些道貌岸然、高高在上的仙人,平日里公务不上心,这些八卦倒是来得整齐。

也不等那天君先说,这些仙人都能自顾自得冷嘲热讽起来,谁都恨不得能够踩淮渊一脚,彰显自身地位。更看见那天君满脸尴尬,身旁的天后亦是惺惺作态的安慰像是受尽委屈哭成泪人的花琉。

“父君、母后可要为儿臣做主啊呜我原本想着和那花仙聚一聚,学一学她们秘境的酿酒之术,日后来孝敬你们,可怎么想到她本领这么大,这水漩阁都烧了,儿臣命都快没了呜呜”

花琉的抽噎声,似乎引得这些团团围住的仙人更加愤愤不平,好像全世界都要围攻淮渊,但是淮渊必然要为了一人去敌对这所谓的全世界。

“呵,神女笑话了,我家锦葵大步不出,更是不知晓你们这九重天的规矩,何来聚一聚?”

淮渊浑身散发冷冽气息,双眸犹如烈火灼烧,直直盯着天君。

“淮渊,可这花仙是你殿中人,必当有所惩罚以慰众仙啊,毕竟水漩阁亦是当日那花琉过世的母后所住的阁楼啊,众仙怎看?”

天君后背有些发凉,想着将所有矛盾点都转移到他处,眼前这位大神,他着实有些畏惧。

此番言外之意已然很透彻了,淮渊又怎会不懂,不过就是说那阁楼断不可能是花琉使坏烧的,而怎么惩罚,就看大家是宽容还是赶尽杀绝了。

“各位有何惩罚,但凡说出,只要不违背天理,一切淮渊受着。”

淮渊环视了一下四周,眼神到处皆让那些仙人畏惧三分。

“首先天鞭三百不得少!阁楼必然得重建!”

“关到天牢受刑!”

“”

听着周围的仙人毫不客气势必往绝处做,不知是为那花琉出气,还是想故意整一整淮渊。

“以上,淮渊皆认,一切我来受,但若谁敢动到她身上,我定让谁知道什么是淮渊的天理!”

像是听了半个时辰,淮渊尤为不耐烦。

天君也不曾开口制止,似乎达到了目的,那些叽叽喳喳的仙人终于不说了,只有花琉藏在天君身后的默不作声。

“此般皆明日罚,淮渊告辞。”

“等一下!父君,花琉有最后一个请求。”

花琉满眼泪水哀求天君,而淮渊眯眼看着这般行径丑恶之人。

“花琉这般委屈,仅仅求一事解心头恨。那个花仙必然不能再入九重天了,让她下人间历练个千百年,最好还是”孤煞”命格。花琉看着碍眼父君”

“这”

天君左右为难,其实这样的要求诚为过分了天君此刻是既害怕得罪淮渊,更害怕难以服幽幽众口。

“呵,淮渊许了,但此番事情我来处理。至于她的命格她自己走,倘若谁敢插手,我定不饶!”

说罢,淮渊看也未曾看一眼,转身便走,那番气势可谓是当今天君也不曾有的,后来有仙人回想起来亦隐隐作怕。

而锦葵还沉睡在梦中,不知一切,更不知道淮渊如何了

只是那梦中的女子伤心欲绝,她竟跟着掉起了眼泪。

“诶,小主人你醒醒,你怎么哭了!你别哭啊呜呜呜。”

“白球,你哭什么绿蛋也想哭了”

殿内,床榻上佳人明明在睡梦中却清泪两行,床榻旁的小萌物更是抱在一起,泣不成声。

第十五章 破裂

“你们哭什么,吵死了。”

幻梦中的场景骤然被打断,锦葵一醒来便看见这两个”活宝”哭哭丧丧,甚是无奈。

“小主人,你终于醒了!白球担心死了”

“对啊,我家主人也很担心”

绿蛋和白球总算是停住了哭声。

可一提到淮渊,不知为何,锦葵她慌忙把脸上的挂着的水珠擦干,心下有些怔怔然。

“淮渊?他去哪了”

锦葵有些恍然,那生死经历恍若大梦,她有很多想找他问个清楚的,包括那个奇怪的梦境。

“应该是有事吧白球忘记了”

“主人去天君那儿了应该是”

“嗯,别说了,我没事,想自己静静。”

“可小主人让我抱抱你,你醒了白球才可以让你身上伤好点啊”

“放心吧,主人已经上过药了,走啦!”

看着绿蛋拉着白球出门,整个内殿就锦葵我一人。

她回味了一番绿蛋的话,已经上过药了?

躺在榻上,锦葵扯开衣襟看了看,身上果然是红印子斑斑点点,看起来并没有那般撕裂的恐怖,反而快好了,看样子药效不错。

可等等,这些伤口已经被上过药了?

那她岂不是

锦葵双颊已然涨成猪肝红,起身坐到桌前,倒了一杯茶给她自己。

她本是想缓一缓内心的波澜,却喉间一入茶,顿时痛楚钻心,犹如被火灼一般,心间更像是爬满了密密麻麻的蚂蚁,一点一点的在啃噬。

锦葵压抑住那股想涌出猩红的感觉,调整了下内息,才感觉好了点儿。

她想,这样喝茶的动作也是淮渊常常会做的吧,这儿是他的内殿,最后也应该是他将她抱回此处吧。

回想一下,从那日四月初七结花宴,他莫名与她结花,带来到此处,她与他之间也算是纠纠缠缠吧所有关于他的事,或许总能让她心情起伏上下。

但这么久了,锦葵觉得,也还没有好好审视过他的这间内殿,就像从来没有真正看透他一样。

他这间主卧的内殿摆设却尤为简单,相比起锦葵那睡觉的住处,反倒是她反客为主了。

只不过有一处吸引到了锦葵的注意。

和那床榻正对着的一处木柜,其上方竟然放着一只风铃,像是许久没有触摸过,上面满是灰尘。

那是何物?和淮渊有关吗?是不是也和那上古之事有关,而锦葵她是风铃花仙,莫非真的与她有牵连。

锦葵不解之余,耐住微疼,不禁走去察看一番。

这只风铃应该是一个腰间挂物吧,或许是某人常常佩戴的,上面花纹精致,但声响却不如那般清脆了,反倒带有了历史尘世的沧桑。

锦葵轻轻拭去尘灰,露出银白,更是透彻,但镶嵌在纹路里的灰粒奈何我怎样擦,亦无动于衷,像是白玉微瑕罢了。

“还真是个稀罕物件呢。”

锦葵淡笑一声,欲轻轻放回原处,却见那木柜顶端还有这一个小小凹槽,与这风铃竟一般大小,仿若锁芯与钥匙,必然节节相对应,环环相紧扣。

锦葵好奇心难掩,顺手将风铃放置凹槽处,压了下去。

“卡拉——”

“这是什么操作”

锦葵喃喃自语,看着风铃完全陷入凹槽,想拔出来也无济于事了。

只听见奇怪的声音传入耳朵,像是某种大型物件被推动时候,与地摩擦的声音。

她扭头,这又是什么,为何这个木柜挨着的墙开了一条缝隙,看样子,恰好能走进一个人。

此时的锦葵并没有多想,更没有犹豫,就像是她笃定,此番进去了,她便能找到她心中想要的答案。

原本只能通一人的小小密道,在走了几段路之后,便豁然开朗。

房内不大却精心布置,四周挂满了有关于风铃花的画卷,迷蒙间仿若房内开满风铃花,像是他常常会来的地方。

正中摆着一个案台,上面铺满了书册以及一幅未完成的画作,纸上些许泛黄,看起来作画时间已然很长了。

画上是一个女子,黄绿相间的衣袍,看姿态,举手投足间,是在山坡花草间的回眸一笑,气质斐然,唯一遗憾的是少了对五官的描画,可不得说,这感觉竟与那神秘女子有几分神似。

又翻开书册,上面记录着一些锦葵并不识得的地点,什么南海巨鲲洞、葵花境、烈焰道,看着这些字眼便知,此都是绝无人迹的地方啊。

而地点旁却有一共同之处,都注“无”一字,锦葵虽不知是何寓意,但想来,淮渊应该是在这些地方,寻找什么吧。

“这是什么”

锦葵转眼一看,这书册最后一页倒不是什么地点了,倒是写着几个大字——风扶桑。

倏而,锦葵头疼欲裂,脑中记忆如流。

“阿淮”

“这花结的是和你的缘啊?不过就是你那点与扶桑上神所谓的精魄残留罢了”

“你好像我一位故人啊”

“禁地可不是人人可进”

她脑海中浑沌如麻,那位少年、那位神女以及种种话语,记忆碎片一晃而过,锦葵只能抓住这些只言片语。

那个莫名出现的少年是谁?是来骗她的吗?一切都是他设计好的吗?

“那今日结花我拿去了。锦葵是吧,来天外天九渊阁无名殿寻我。”

“”

眼前闪过一幕又一幕,他的接近像是陷阱,步步引锦葵入深渊。

淮渊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那位上古之神吗,锦葵想着,难道她的眼中真的有所谓的扶桑上神的精魄碎片?因为这些,所以淮渊百般设计,对她示好,就为了某日能够成为牺牲品吗

锦葵黯然失神,捂住胸口,为何现在的心这般揪得疼痛,她想回去了,姑姑,可以回来吗。

“你怎么在这里?”

声音熟悉,依然是那般温柔富有磁性,如此吸引锦葵,宛如毒药,让她沉迷。

锦葵抬眼,伸起颤抖的双手轻轻抹去泪痕,想展出一个最好的微笑。

“淮渊抱歉”

锦葵声音哽咽,垂头,不忍再看他一眼,就像她不忍接受她认定的现实。

“身体可好点,来,我带你出去”

就算低着头,锦葵也能够感受到他欲来到身边,准备摆出一副百般温柔的样子呵护她。

“你滚开!惺惺作态呢,别闹笑话了。”

锦葵终于再也忍不住了,泪水决堤,一把推开他,大吼出声。

“发生何事?可是不开心了,这个地方其实是”

淮渊被这一推竟然踉跄了一步,他不是战神吗,身体不是硬朗的很吗?

“不用你解释,我现在就问你一句,你回答完后,你我便恩断义绝。”

锦葵抬头直直盯着淮渊,满眼愤怒。

“锦葵,我们出去再说,你身体现在不太好。”

淮渊似乎不准备答锦葵的话,也不正视她的双眼,想要一把抱锦葵出门。

“你别动我,我嫌恶心。我就问你,我是不是有风扶桑的精魄残留,所以你对我这般没来由的好。”

锦葵声音嘶吼出喉腔,肺腑难受得不行,嘴角竟还尝到了泪水的滋味,是咸涩啊。

“是,但对你好不是”

“是?那便不用解释了,你真好,淮渊大人,我需要你出现的时候你在哪呢?我不是观音娘娘能够大发慈悲,我也不会把精魄双手呈上给你找风扶桑。从今往后,再也别来找我了。”

淮渊他那眼神为何满是受伤之色,为何默不作声?

锦葵内心有些崩溃,自话:他这般对她,愧疚就没有一丝一毫吗?

此时锦葵难受的想要倒下,但她觉着她不能。

欲抬脚出门。

“锦葵”

淮渊声音低哑,像是要抑住什么情绪。

锦葵脚步顿了顿,却狠心不想再回头看一眼,生怕自己会心软。

“锦葵,你若去人间,便保护好自己淮渊说句对不起了”

她也不答,全然如耳旁风,随后用力拍了几下她自己的脸,一步一个坚定,想走出这个地方。

此时,锦葵并没有看见身后的他是如何光景。

只知道后来绿蛋告诉她,淮渊当时鲜血浸染满身衣袍,唇色苍白,伏在案台强忍伤痛罢了,不过这些事情,都是很久很久之后锦葵才彻底明白的。

第十六章 把剑卖了

无名殿内。

“主人,你那副模样可是吓死绿蛋了。”

“我没事,锦葵走了吗?”

淮渊靠着床榻,面色若纸白。

“绿蛋也不知道,昨儿我就看见锦葵花仙通红着眼出来,也不搭理谁,收拾几样东西就不见了白球怎么找都没找着,发生什么事了,主人。”

绿蛋敲着头,回想着昨日种种。

“你叫白球下人间找锦葵,护着她点。也许去了人间比在这好。”

淮渊和绿蛋吩咐前段话,后段话好像和自己说一般,垂着眼帘,怅然若失。

“绿蛋知道了,可是可是主人你那么护着锦葵花仙,她她知道吗?绿蛋觉得”

“别废话,你做好你的事。”

淮渊眼神一黯,随即像是带上一副完美假面,一脸冷峻,重回了战神那般风采,如风一般掠过绿蛋,出了门。

淮渊想着,只要她一切安好便行。

“诶,主人,你去何处,不会是去挨天刑吧,你那日从蛟龙穴回来就浑身是伤,会受不住啊等等绿蛋啊”

“哎哟——痛!”

绿蛋姿态滑稽万分,本是迈开步子便追了过去,却无奈绊上门槛,摔了个大跤,而淮渊早没了影,不知去了何处。

——

如今,锦葵从那九重天下来有个一两日了,她还是不敢再回秘境,实在怕让姑姑还有那些姐姐妹妹瞧得她这落魄模样。

锦葵漫无目的在那些山间和精怪玩了两日,这才来到人间。

想起不记得何人与她说,最是人间好风光,所以锦葵对人间亦没来由的饶有兴趣。

当下正值金秋时节。

走在大街上的锦葵,早已与寻常姑娘家没有区别,遵循这人间规矩了。

她听这周围人说中秋便是个团圆的好日子,还说嫦娥仙子会在月亮上跳舞,与人间共同庆中秋,还常常有诗人骚客要念叨几句:千里共婵娟。

所以这大街小巷呀,不管是富贵人家还是贫苦百姓,皆一副齐乐融融的模样。

说来也算作可笑,怪不得佛曰,尘世人间,愚人求佛,不求心呢。何故将情寄托于这十五圆月呢,祈福平安呢?

从九重天下来的锦葵,可是明明白白这高贵冷艳的嫦娥仙子哪曾给别人跳过一支舞,每每重要时刻,皆是她宫殿内的玉兔制造假象,可实在难为了。

也许锦葵她自己姑且也算作个愚人罢了。

锦葵脑海中回旋着那个女人说的话,要相信他?

可现在,她,还不如相信她自己。

锦葵用力甩了甩头,抛开一切情绪,还是想融入这样的热闹氛围。

“诶,大叔,这个是什么?”

她手指着一排排挂在小摊上,像红灯笼的玩意,上面还贴着木竹牌,刻着一些小字。

“姑娘,可来玩一玩,五十文一翻,答中有奖!”

这个微微佝偻着身躯的大叔卖力吆喝着,回答完锦葵便立即招呼别人。

“大叔,我想玩,但什么是五十文啊?”

锦葵用力展开一个她认为最是可爱的讨好笑容,渴求这位大叔能给个答案。

“去去去,没钱就一边去,来嘞,这位公子,来玩一把,试试手。”

但无奈,眼前这位大叔并不想理她,就连看也没看锦葵一眼,只顾着揽生意了。

锦葵:钱?能吃能喝吗?

“大叔,您和我说说哪里来钱吧,我有了便玩上你这十把。”

锦葵拍了拍大叔的肩膀,扬着下巴,模样很是傲娇。

“哎哟哟,哪里来得傻姑娘,人长得机灵,没想到这么傻,一边去,别碍着我生意,呸呸呸,晦气,我王老二要知道哪里来钱,还在这儿摆摊子吗?”

这位自称王老二的大叔深深的鄙夷了锦葵一眼。

锦葵:好吧,识趣点,乖乖走开

“钱钱钱,什么是钱?”

锦葵站到一侧,抠着手指,埋怨地念念叨叨。

初来乍到,人间很是不友好!她恨

看着大街上人头攒动,锦葵绞尽脑汁想着主意,还自发性地摸了摸身上,她想着,她自己也就几身衣裳,啥都没有啊,哦,她还一把破剑。

诶!那是”钱”!

锦葵眨巴眨巴着眼,竟然看见不远处一间小店门面上立着一块大牌坊。

赫然写着——今日钱庄。

锦葵内心狂喜:钱庄?她得去,等她锦葵有钱了,她要买五十个那个”红灯笼”!不,一百个,看起来就很有趣。

走进去,昏黄灯光有些朦胧。

“五千八百八十文、五千八百八十一文,五千八百八十二文”

锦葵只看见一个酸秀才闭着眼、歪着头,不知道嘴里在喃喃自语些什么,还伴着上下律动、清脆的算盘声。

“这位小哥,我想要点钱?您看?”

锦葵试探性的戳了戳这位秀才模样小哥的肩膀一下。

“姑娘!啊喂喂,动口不动手,抢钱犯法啊,老东家的,救命啊。”

一眨眼间,这秀才高举着算盘,蹲下身护着头,瑟瑟发抖。

“诶,小哥,你别误会,我就要点钱,一点点,不方便我就出去。”

锦葵有些摸不着头脑,这里的人都如此小气吗,还是钱太重要了,想在秘境之时,她酿的酒,大家都随便拿,不用客气啊。

她还想再戳一戳小哥的算盘,示意他起来。顷刻间,来了十几号人,老老少少,像是全家出动。

手里举扫帚的有,拿铲子的有,带头人物是一个肥头大耳的矮胖墩,看样子是那个秀才口中的老东家了,但像是这种情况发生不止一次了

“诶,误会了误会了,小女子没有恶意啊!”

锦葵学着那秀才的模样,将她包袱中的青莲剑高高举过头,蹲下来,实在害怕。

这群人可谓是一句老话印证,光脚的不怕穿鞋的,锦葵那一身术法也不敢在人间使了,坏了规矩可是遭天雷的,不敢不敢,人间实乃险恶啊。

“误会,我看可不是。”

那秀才看见老东家来了,胆子也大了,一个起身,举起算盘想砸锦葵。

“等下,这把剑看样子不错。是个稀罕物。”

老东家肥腻的手拦住了秀才,一把拿过锦葵举起的剑,痴痴摸了起来。

“啊,我的剑!大哥们,小女子叨扰了,不过就是来要点小钱啊。”

锦葵欲哭无泪。

“要钱?你个笨猪,生意上门,还欺负人姑娘,这把宝剑是个好东西,来,姑娘坐,要钱简单的很呀。”

只见老东家用力拍了几下那秀才,突然腆着脸,满面春风对着锦葵。

锦葵还没反应过来,对方就一改前态,客客气气的将她扶上椅子,端来一杯好茶。

“姑娘,此处钱庄,钱也不是白来的,所谓有钱行千里,必然拿点什么东西换,才是个道理吧。”

这回,锦葵可算明白了,钱就是在人间通行证咯,像在九重天去哪儿都要请示谏书咯。

“您说的对。”

锦葵郑重点了点头。

“那姑娘,你想要多少,我看这把剑就可以换上一换呀。您看我这出五十两可行?”

老东家的语气有些油腔滑调,但此刻的锦葵没有想太多,只是皱眉想着该不该换,这把剑可是淮渊给她的。

“从今往后,再也别来找我!”

那日她气急败坏,话已至此,这把剑定然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锦葵也不说话了,低着头自顾自地想,也不知道卖了此剑,他会不会懊恼,会不会后悔把剑给了她。

锦葵:不管了,定要气气他。

“姑娘这副神情可是不满意了,那那八十两可行?再往上,可有些不妥啊。”

老东家脸色有些为难。

“成交!”

倏地,锦葵一个抬头,眼神坚毅,怒拍木桌起身一吼。

“啊好好好,秀才取钱去啊,发什么呆。”

老东家推搡着一脸呆滞的秀才,两人显然被锦葵方才模样吓到了。

锦葵:不过,等卖了这把剑,她就有钱了,嘿嘿心下有些小激动呢。

第十七章 人间险恶

此时淮渊亦不知发生何事,倒是绿蛋连打了两个喷嚏。

“诶,主人,我怎么打喷嚏了,是不是白球想我了,嘿嘿。”

绿蛋羞涩一笑,还摸了摸后脑勺。

“”

“主人,我不吵你了,我还有最后一句!您没事吧?这身上伤口还咕噜咕噜冒着血呢”

“再吵,你就滚回盒子。”

淮渊打着坐闭眼,却眉间皱成”川”。

“在这地方,我能滚哪去,绿蛋都说了你受不住那些,你还”

绿蛋依旧嘟囔个不停。

“”

也不回话,淮渊便四周泛起白光,像是为了远离绿蛋的叨扰,特意设了个结界。

诚然,淮渊接替了那种种刑罚,那些仙人亦没有一位不痛下狠手,尽管他调理许久,满身的伤口依旧狰狞万分。

相反白球就更不容易了,本是自个满心欢喜,想着一下人间便大展身手,将小主人接回去,可现在?

“呜呜呜,救命啊,小主人,你在哪啊呜呜”

竟被山上野狼追着满山跑

倘若被那几位知道,又要笑上半日了。

——

至于锦葵呢,万事皆不知,还在执着于人间钱财呢。

“好嘞,谢谢两位啦。”

锦葵一把接过钱庄老东家一个沉甸甸的荷袋,一手递上青莲剑。

“姑娘慢走,有什么需要再来,再来啊。”

老东家微微勾着背,亲切万分,与对锦葵之前的态度相比,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锦葵步履缓慢,沉迷于这手中荷袋,好奇地打开,里面的钱满满一袋。

她拿出一个瞧着,倒是有些像九重天那廊桥上雕刻的元宝模样,只不过这钱,银白色有些晃眼,底端还深深印着“天平”二字。

“诶,好像每个一都有啊,这里的钱还要刻着这样的字眼呢?”

锦葵自问自答,可谓是对这人间充满好奇。

此刻夕阳西沉。

“此番景象倒是不同于九重天。”

锦葵:怎么又想起九重天了,肯定是想白球了

她懊恼得拍了拍自己的头,还是先找找乐子吧。

尽管黑夜将至,但人们热情依旧未褪,反倒是为了看这十五圆月,更加兴奋。

远处的天空,火烧云层次分明,近处的小巷,热闹非凡,酒馆、茶楼、钱庄、饭庄还有一群叫卖的小贩,更具特色的还是那个小楼,门前站着好几个花枝招展的姑娘,门面光鲜亮丽,令人神往。

“这个楼倒是气派,我得去瞧瞧。”

锦葵用力抓了抓腰间的荷袋,想去和那些娇艳欲滴的姐姐们说上一两句,就连背都挺直些。

“啊,痛,撞我干嘛!”

她本欲昂首阔步走向那气派小楼,却被不知道是什么人一撞,锦葵回头一看,一身紫袍,早已不见了踪迹。

“喂,你不道歉吗,撞了人就跑!”

锦葵扬声冲着那人影喊着,可人流涌动,人影儿早不见了。

“算了,等等,我的荷袋呢?刚刚不是还在这儿吗?”

原本就此作罢,可是她刚刚摸着鼓鼓的荷袋,怎么突然不见了?

不远处的气派楼好像在对锦葵挥了挥手,仿佛在说,谢谢你路过。

“可真是见鬼了,难不成是有人偷了我的钱!那个紫衣小人?!”

锦葵嘟囔几声后,她才真正反应过来,顿时怒火中烧,她好不容易来的钱,尚未捂热乎,竟然被这等小人给偷了,等她找到这个人,定要教训一番。

也许倒霉的时候,不可能只会发生一件事,都是成串来得!

果然锦葵兜兜转转最后也没找着,反倒是她自己上气不接下气,渴的半死。

“今儿个不宜出门,不宜!”

锦葵有些绝望,叉腰仰天,周围路过人竟像看猴一样看着她。

“好香啊酒味”

忽而,一阵酒香飘入鼻子,竟直达锦葵的全身,她瞬时整个人活脱了过来。

锦葵双脚不听使唤了,不自禁地奴挪着步子

锦葵:喂,我的脚,你们知道我没钱吗?

而她全身上下也开始动了,似乎在回应着:锦葵你看看,你的身体可比你说的要诚实多了!

自然而然,锦葵遵循着身体的渴望,走到了一家小酒馆门前。

她看着牌匾上雕刻着几个金碧辉煌的大字”城南酒馆”,来往的客人络绎不绝,且个个身着金贵,看样子这家酒馆排场也不小,歪头一看,里面不出所料坐满了客人。

锦葵有些得意笑了笑,一看就是间好酒馆,她这闻酒的能力果然还可以啊,待有朝一日,她也要有这样一家像模像样的酒馆,嘿嘿。

“人这么多,我去讨口喝,应该没问题吧。”

锦葵扶着门框,探着头,也不觉得她自己这般有多滑稽。

“客官诶,进去喝一口,今日庆节,喝上三大杯不要钱的!”

眼前一个小二模样的清秀小孩笑着招呼着锦葵。

“才三大杯?本姑娘来试试。”

听完,锦葵便抬起下巴,骄傲如鹤,直直走了进去。

锦葵:本姑娘酒量,起码得十大杯。

她找到墙角一隅坐下,拍了拍手便招呼小二过来。

“姑娘,您的酒来啦,咱家城南酒馆,掌柜的说了,三大杯没喝完钱可得三倍收哦!限时一炷香,有事招呼小二嘞。”

只见小二如风一般,搬了来所谓的三大杯,点上一炷香,便如风一般走了,留锦葵独自汗颜。

“这这,逗我玩”

锦葵更加绝望了,这三大杯酒便如三大缸酒一般,她有再大的肚子也抵不过这折腾啊。

锦葵身子有些僵硬,先倒了一小杯尝一尝,酒虽说醇香浓厚,实属中上品,可这般操作,三倍价钱,实乃黑心掌柜!

半炷香时辰过了,锦葵已经一大缸酒入腹,肚子被撑的难受,连着打了好几个嗝。

又看着还纹丝不动的两大缸酒,她心下戚戚然,悄悄移了移步子,想着一鼓作气就跑,唉,再怎么说,她也算是一个堂堂花仙,怎混得此般田地。

“诶,诶痛,别打脸,别打了,我付,我付。”

可还未待锦葵起身逃跑,就被躁动声响打断。

眼前几步脚处,一个蹲着身子的紫衣男子,抱着头大声喊,一群打手围着他,拳脚不停,而一旁桌上也同样放着三大缸酒,好像只喝了一般不到,看样子是酒没喝完,钱也没付,挨揍了。

这身影怎么有些眼熟?

锦葵:不过,这个下场不会是待会就是她的下场吧,锦葵锦葵,贪嘴,该打!

锦葵如一滩烂泥趴在桌上,等待剩下的半炷香烧过去,也就意味着她的死刑将至。

“姐姐,姐姐,救我,救我。”

顷刻间,一个紫色人影迅速冲了过来,紧紧抱住锦葵的腿。

“你谁啊,我不认识你啊!!”

锦葵瞪大双眼,万分吃惊,立即甩了甩被抱住的腿,这人太眼熟了,好像就是偷了荷袋的那个!

“等下,你是那个偷我”

“对啊,姐姐,我是表叔家的姨娘的孩子元临啊,救我啊。”

锦葵:什么表叔、姨娘,这个小偷!看样子十八、十九一小孩,这么狡猾,别想诬赖。

锦葵随即踹了一脚,准备斥责一番。

可未待她行动,那群打手亦迅速围了过来。

“咋滴,姑娘认识,酒钱就一并付了,看样子您也别喝了!”

打手恶狠狠地将锦葵剩的两大缸酒给砸了,抓起那个自称元临的小孩一顿暴捶,而锦葵,似乎也要遭殃了。

“别打了,痛啊!!!”

果不其然,她一个姑娘家家,被揍了锦葵这么千百年也是第一回体会到这般滋味

最后,锦葵和那个元临一并被丢了出来。

锦葵摸着脸上青一块紫一块,觉得甚是丢脸,都怪那个臭小孩欲哭无泪

这人间,她使不得术法,拳脚功夫更如小鸡啄米。

锦葵:人间险恶,好想回家!!

第十八章 元临 遗珠

“喂,小子,还钱!”

自从那酒馆出来后,锦葵和元临就漫无目的,不,应该是她一直追着这个元临讨债罢了。

“哎呀,我要是有钱还会和你走在一块吗?”

元临倒是像个没事人,摆了摆手,快步走在锦葵面前。

锦葵苦恼想着:难不成她年纪大了?身体不太行了,竟险些跟不上了。

“你这死小子,不讲道理啊,你要是还了姑奶奶的钱,我又会和你走一块?”

锦葵暗暗在元临身后挥了挥拳头,发誓,今日不追回钱便不罢休。

“没了,没了,你那点钱,切。”

“你承认了,给我还钱,不还就给我当牛做马!”

听着元临这风凉话,锦葵咽了口气,忍住想锤他两拳再踹上两脚的火气。

“那酒馆人怎么没对你下手更重点诶,慢点,等等我。”

锦葵本是在此人身后嘟囔抱怨了几句,就差点儿跟不上了。

“你好烦啊!”

“那你还钱啊!”

“”

夜色已深,这人间的黑夜更是不同,凉风习习,天上还亮着几颗璀璨的星星,也不知道,是哪位天上的仙人此刻还在掌灯。

而地上的锦葵和元临拌着嘴,有一句没一句的。

也不知道转了几个圈,绕了几个弯,走到哪儿了。

直到元临停住了步伐。

“喂,这是哪,你这样突然停住,不打招呼很危险的。”

由于他无意识的急刹车,跟在后面的锦葵,差点儿撞向元临的后背,还好她这回反应够快,有惊无险,要不然她脑门又得疼成啥样。

“来这坐坐,我的秘密基地。”

元临回头眨巴了下眼,挂着大大的笑容,竟然有些可爱。

“你搞什么,不就是一片湖吗?”

锦葵皱着眉坐在元临旁边,满眼疑问。

转眼一看,湖光潋潋,夜色的朦胧与月光的皎洁,皆映在了湖面,对岸似乎还有人在喧嚣、打闹,也对,今儿个还在过节呢。

锦葵:可她怎么就这么凄惨,没个休息地,身上还穷得叮当响。

“你叫什么名字?今天真的对不住了,我也是看你有缘嘛,这点钱小事不要放在心上啦。”

元临脸上荡漾着满脸无害的笑,眨着一双透彻的眸子,还揪了揪锦葵的衣角,像是个知错就改的好孩子。

但她明白,这小子狡诈的很,饶是这张脸蛋再漂亮、再讨人欢喜,也敌不过他带来的倒霉事。

“咳,我叫锦葵,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能原谅你,你趁早给我还钱,本姑娘没时间和你玩了。”

锦葵扭头撇了撇嘴巴,不再看向他。

“锦葵,你别这么粗鲁,什么姑奶奶、本姑娘啊,不适合你这么乖巧好看的样子啦。我叫元临,我们今天可就算正是认识了,你是我第一个共患难的朋友。”

“我知道你叫元临,你自己说了,谁是你朋友,别贴金了,你还钱就是朋友,偷盗之事不可有,你父母没教你吗?”

锦葵余光之处,这小子还高高兴兴的点着头,可不是脑子被打坏了。

“锦葵,那些银两,明日我带你去个地方,你就知道我做了什么了。我今日好像是有些捣乱了,给你添麻烦了,但我真的想和你做朋友。”

元临双眸一黯,低头闷闷。

“哎,好吧,那算了,若用在正道之上,就算我积德行善了。”

锦葵看着这小子低头,没了先前那般笑哈哈的样子,有些于心不忍。

“哈哈,那你说话算话。”

“’

锦葵突然想抽自己几个嘴巴子,果然,她就不该相信这人还会内疚。

“锦葵,你别不说话了,其实我和你说个秘密,我不住在这,我家在南安村。”

元临晃着双脚,抬着头,不知看着哪颗星星,欲言又止。

“”

锦葵也没说话,等着他的下文。

扭头看着元临,他的双眸很漂亮,纯黑如曜石,穿着一身与他不搭的紫袍,像是孩子穿了大人衣服,尽管万分不协调,却独有元临的韵味。

这姑且算作锦葵熟悉的第二位雄性动物了,绿蛋不算,元临倒是与九重天那位的感觉大不相同。

话说淮渊要是也这样笑,会不会更好看呢。

想到这儿她便立即甩了甩头,静静听着元临说。

元临忽而神色有些迷惘,像是要提起内心深处不愿触及的伤悲。

“我父母呢,早些年就去世了,出来一个人跟着我师傅,一个老乞丐,六年了,这衣服都是师傅给我捡的,哦还有,就连我师傅昨天也没了。”

“那元临,之后想做什么呢,也不能像今日这样,一直下去吧。”

锦葵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有些可怜这个才十八九岁的孩子。

“锦葵,你相信命吗?”

元临满倏地眼坚毅,紧盯着锦葵。

“我,也许,有些信了。”

这句话没来由的一问,竟又令锦葵想起在九重天的那些事,还有他。

“我不信,我总觉得今后,我是要干大事的人,师傅临终前和我说了一句话,我决定了,明日就要回村子查清楚我的身世。”

元临伸出手按住胸前,像是隔着衣服捂住某种东西,更像是压住满腔的热血。

“什么话?”

锦葵轻笑出声,从今日小贼变成现在的有志少年,元临倒是有趣。

“锦葵,你别笑,其实你别看今天全城百姓如此欢乐,节日一过,这所谓的天平年间,从来就没有太平安稳过,我们老百姓的日子都很苦,而我师傅告诉我,我有责任救百姓于水火!”

“也许吧,谁不是表里没心没肺,心里千疮百孔呢。”

锦葵盯着远处对岸,并不想具体回答元临,只是悠悠吐出此话。

“那你会陪我吧,锦葵。”

“也许吧”

锦葵内心拒绝:诶,等等,他说什么,陪他?怎么可能,她恨不得再扯一扯她自己的脸,想这么多,活该说顺嘴了!

“诶,等下,我刚刚”

锦葵扭头想和元临讲个清楚,却被他一惊。

元临看着远方,他的眼里仿佛淌着星辰大海以及梦之所向,令她有些不忍戳穿。

好吧,锦葵扶额无奈,那看元临可怜,她就陪几日。

“锦葵,你快看,好漂亮啊。”

元临使劲揪着锦葵的衣裳,一跃而起,蹦了起来。

“啥呀,别烦我,惆怅呢。”

锦葵本不想理他,可一个抬头。

圆月当空,湖面上竟然飘来成数百个荷花灯,泛着淡淡的光,或并排而行,或独自被晚风吹向一边,层层叠叠,整个湖被照得透彻,美景自若。

这样的美景她是头一回看,此刻她想做点什么呢?

锦葵也不知道,只是一直听见旁边的少年惊喜呐喊着。

“锦葵,快点许愿。”

“”

“我想和锦葵做一辈子的好朋友,我想有很多好吃的,我想天下太平!”

“”

锦葵甚是无奈,这个跳脱的少年难道不知道愿望说出来不灵了吗。

最后,锦葵默默在心里说了一句:愿安好。

此番月景,夜更深了,远岸的人儿好像都归家了,只有锦葵和元临坐在湖畔,无处可去。

星星点点的光,忽闪忽暗,本是浪漫之景,而此刻锦葵却还要时时推开睡得正香、想靠在她肩膀上的元临,她对他可是百般嫌弃。

时辰一点一滴如流水般而逝,她好像也困了呢。

——

九重天上。

“主人,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人间。”

“去干嘛呀!人间好玩吗,白球呢?我们要不要”

“你想去盒子里了?”

“”

“去找她。”

绿蛋双手捂着嘴,跟着淮渊一齐踏上云霄,瞬时便不见了踪迹。

第十九章 告示

人世间的日子总是感觉要短一些,白昼和黑夜的交替便如指尖流沙。

清晨,薄阳东倾,淡黄柔色铺洒而下,街道周遭已然蹲满了许多卖菜的小贩,叫卖不停。

只不过一不如前景的是,两旁林立的店面前,多了许多乞讨者,或老人,或妇女、小孩,个个面黄肌瘦,比比皆是,实乃辛酸。

“这人气宇不凡,身后那个小书童也好可爱。”

“不知是谁家的公子呢,回去我问问父亲。”

“是呀是呀。”

几个小姑娘一手挎着菜篮子,一手拿着手绢捂住半张脸,神色娇羞,生怕这位公子会侧目多看她们一眼。

原来;此时。

迎着朝霞,淮渊站在街口,神情淡漠,毫不在意周遭经过的人投来的惊艳之色。

而绿蛋跟在身后,蹦蹦跳跳,左瞧瞧、右看看。

“主人,主人,我想买这个,这个好玩,白球肯定喜欢,说不定锦葵姑娘也喜欢。”

绿蛋拿着一个木槌鼓,上上下下晃动着,很是开心。

“你没钱买什么,先去取钱,再去买个十个。”

而淮渊似乎想到了什么,轻声笑了下。

“什么是钱啊?主人,等会。”

只见淮渊大步跨入一家小店,名为”今日钱庄”。

又是那位秀才,抱着算盘不知在痴痴笑着些什么。

“取剑,换钱。”

淮渊皱眉敲了敲桌子,语气凌人,气势傲然,双眸直直盯着酸秀才。

此时绿蛋亦环抱着双臂,也不说话,俨然一个小帮手。

“客官,您坐,您坐,我去叫我们老东家来。”

仿佛受着巨大的压力,秀才浑身冷汗,却不得一脸讨好。

“东家,东家,您快出来,别数钱了,那把剑可要卖不出去了。”

秀才双腿有些颤颤,跑起步来如鸭跑。

“就算是当今圣上来了,这把剑,老子今儿个呢,也是八百两卖出去了,哼,下午三王爷就要来取了,谁敢闹。”

老东家掀开帘子,穿金戴银,大拇指还扣了个玉扳指,一脸神气走了出来。

直到

“你说什么?嗯?”

淮渊眯着眼盯着老东家,上下打量了一番,彷佛下一刻就要手刃了他。

“哟,客官一身贵气,坐坐坐,好商量、好商量。”

老东家虽满腔笑意,但满脸横肉都扭曲起来,好像直觉告诉他,大角色来了

“拿剑来。”

淮渊简单明了,放了几颗皎洁如月、拇指大的珍珠在桌上。

“客官,您看,这王爷地位显赫,咱家也不敢说话不算话,何况八百两呢,我收购回来都是一千两的。”

“”

淮渊又放了几颗同样的珍珠,皱了皱眉也不说话,只是拿出手绢擦了擦手,这姿势就像是动手前得擦干净手。

“快些取剑,这些还不够?南海取来的,管他什么狗屁王爷,我家主人身份你没资格知道。”

绿蛋这回倒是机灵很多,兴许是对着那木槌鼓尤为上心。

而老东家低头看见这几颗珍珠,双眼发光,又抬眼看了看淮渊,脊背怎么感觉麻麻的?

“拿剑去,秀才,你愣着干什么?!”

老东家用力拍了拍秀才,便朝手上哈了口气,轻轻捻起着拇指般大的珍珠,神色垂涎。

“再拿五百两给我。”

淮渊轻轻勾唇,盯着老东家的老肥手,丢出手绢砸了下。

虽说在笑,却感觉周遭充满了危险气息。

“呵呵,您说了算,这极品珍珠,咱也是头一回看。”

老东家倒是会随机应变。

“东家嘞,剑在这,我拿出来了。”

“再去库房取五百两。”

“哈?”

“别废话。”

秀才模样倒是沮丧不行,老东家更是咬牙切齿对着秀才。

“还好剑完好无损,要不然我不保证你能不能完好无损了。”

淡淡语出,淮渊低头看着剑,也不知道这句话冲着谁说的,只是身后的老东家一直擦着汗。

“客官,钱在这儿了,您慢走嘞。”

“慢走嘞。”

淮渊亦不回话,直直出了门,身后跟着的绿蛋笑得开心。

“也不知哪里来得狠角色,还好有这些珍珠,要不然王爷那又不好交代。”

“就你话多!干活去!”

老东家瞪着秀才,一股气没哪儿撒。

“主人,你怎么这么神机妙算?这剑不是在锦葵花仙那儿吗?”

“猜的。”

“那我们买点东西吧!”

“可以。”

“诶,主人,你在看什么。”

“正事来了,走吧。”

淮渊盯着不远处城墙上贴着的金黄色的告示,像是人间皇帝一贯用的绢料和颜色,只不过沉思了一会便离去了。

此刻;那张告示前皆是人。

而正是这时的昨夜湖畔。

锦葵还沉沉地睡着,就连好几个青虫爬上了衣裙,也无动于衷。

“醒醒,快醒醒,太阳很大了,我们出发吧。”

元临在一旁奋力摇着锦葵,一边啃着几个白馒头,一脸好奇,仿佛想问问她,是如何能睡这么久的。

“哎呀,醒了,醒了,别摇了,烦死了!”

锦葵气不打一处来,朝着元临”呸呸”了几声,便一把抢过馒头啃了起来。

“诶,我的馒头!”

“饿死了,你抢我的钱,可算有点回报了。”

“切,走吧,锦葵大小姐,我们边走边吃。”

元临也不恼,还恭恭敬敬给锦葵拍了拍身上的灰,令她甚是满意。

锦葵心里乐呼呼:等日后她开了酒馆,这家伙有点狗腿样,就来给她当小二。

“笑什么笑,看你那个样子。走啦,我们今天再进城,去那边拜拜我师傅。”

元临看着锦葵得意模样,扭头便走,也不想等她。

“这馒头也不错哈,进城再给我买几个。”

“你个姑娘家是猪吗?”

“臭小子,你等会就尝尝我的拳头!”

“”

锦葵和元临在一块的时候,嘴巴便停不下来,互相便时不时得损几句,当然,她也觉得甚是好玩。

路过城墙,锦葵忽然看见了那张告示,尤为好奇。

“(今寻方士、道者、修仙人云云,圣上病重,天下忧虑,若治病有方,必得重赏,天平年间十三年)喂,元临,这是什么意思啊!”

锦葵指着那张告示,一脸疑惑。

“就是皇帝生病了,重金求药,傻蛋这都不懂!”

元临鄙夷看了她一眼。

“初来乍到,我乡土野人,不比得元临你有见识!”

锦葵很是不满元临这般瞧不起她,忍住想踹上一脚的心情。

“走吧,再走两里路,就可以看见你的钱用哪去了。”

元临倒是抱着头,潇潇洒洒的样子。

锦葵与他并排走着,看着周围自然风光,心下不禁感慨万千。

这元临呢,昨日好像还是她锦葵血海深仇的敌人,今日便是携手共进的好友了,实在奇妙,还有那什么告示,应该也与她八杆子打不到一块吧。

不知不觉中,太阳高高升起,这种感觉并不是酷暑烈日,反倒是凉秋暖阳,微风夹着青草香,此刻倒是惬意的很了。

第二十章 白球怎么来了南安村

也不知道走了多远路,回眸一看,那城墙早如群山中的一点,不见踪迹。

“锦葵,到了。”

“嗯?”

还在四处观望的锦葵顿了顿步子。

忽而皱眉,她竟有些心疼元临,一人闯荡,无依无靠。

看着元临站在一处小山包前,简陋至极,只不过是小山包前摆着一个石碑,上面潦草刻着几个大字——吾师之墓,不孝徒元临,这样也姑且算作是一座坟了。

只见他半蹲着身子,掉落的些许发丝遮住了他的神情,往口袋处掏出了几个馒头、包子,像是早早准备好的,随即摆放在碑前。

“师傅,元临来看您了,此番一别就不知何时再见了。徒儿不孝,您告诉我的身世,我先回南安村问个清楚,待我锦衣归来再接您找个好去处。”

锦葵也就是沉默无言了一会儿,元临擤了擤鼻涕,扭头朝她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锦葵,谢谢你那笔钱,我也只能给我师傅这般待遇了。”

“你就不会借吗,非要偷。”

锦葵看了一眼,心情复杂,心疼也好,无奈也罢,翻了个白眼,想骂不能骂。

“走吧!锦葵,等我查明身世了,跟着我定有肉吃!”

“臭小子,放开你的猪蹄,我不吃肉,上好酒报答我。”

元临突然想抓起她的手,她猝不及防,跳了半尺远。

这小子竟然还想牵着她的手,可别得寸进尺。

锦葵:原谅你拿钱,不代表能让你动手动脚。

“嘿嘿,咱俩都谁跟谁了。”

“一边去。”

锦葵有些无奈,瞪了元临一眼,而他痴痴笑了笑,脸上两坨粉云,挠着后脑一脸羞涩,是什么个情况。

锦葵:她不过全然是行善积德、去去晦气罢了,元临可别把自己抬高了。

“你都吃了我那半个馒头,嘿嘿。”

“滚,走不走了,带路!”

“哦哦。”

小道上泥泞不堪、坑坑洼洼,衣裙都溅了好些泥浆,脚步不停,一如原本高照的太阳,如今已然昏黄疲倦,欲西斜而息了。

此时,锦葵肚子竟然”咕噜噜”叫了起来。

走了这么久的山路,还没到那个什么破地方,锦葵觉着实在又饿又累,想着这元临莫不是又整她。

“你身上可还有干粮,好饿。”

“锦葵,你一提,我都双眼有些发晕了,前面,前面就快到了。”

元临也捂着肚子,他撇着嘴巴指着前方不远处。

诚然,那山间隐隐约约的露出几个黑屋顶,还冒着几缕炊烟,总算是有点儿人气了。

“唉,我认了,你那么多包子、馒头,就不知道留几个。”

“这不是我家师傅也爱吃,就不小心忘记了我们路上备着。”

“最好别是借口。”

锦葵步子加快了,不愿搭理他的说辞了,只想去那不远处的人家,吃几口饱饱腹。

“等等,锦葵,这是什么。野兔子吗?白白的一团,要不要我们来点野味?”

“不要,再不走我揍你了。”

看着元临指着那草堆中白绒绒的某物,锦葵竟然有些眼熟,但此刻她则因为饿着肚子,便一脸冷漠对着元临。

“那我去看看!”

元临也没听锦葵的话,直直跑了过去。

“告辞,不奉陪了!”

锦葵攥着拳头,实属懊恼,不知道现在她有多饿是吗,这么多年,她锦葵哪受过这种委屈!

倘若她此刻能用术法,必然眼前全是美味,什么杨枝甘露、仙界琼浆,都来上一口,以此安慰她委屈的肚肚呜

“小主人”

“啊!这玩意会说话!”

“好痛哦!干嘛丢我”

一声熟悉的虚弱呼声,伴随着受到惊吓的元临。

锦葵彻底清醒了!

白球?白球怎么来了,怎么成这样了!

“你滚开!”

“你不是不要吗?女人,呵。”

锦葵一个剑步拍开元临,急得很,冲了过去抱着白球。

只见她这”毛球”形态就瘦了半圈,尾巴处还浸着一丝血,也不知经历了什么,是不是九重天发生什么了,那淮渊呢?

“小主人,呜呜呜,我好饿啊,我差点被狼吃了,呜呜呜。”

白球直直往锦葵怀里钻,她此刻只觉得心酸,怎么主仆二人一下凡间,皆饿的慌,实在讽刺。

不过到底发生何事了,不是在九重天待得好好的吗?锦葵想开口再问的时候,怀中的白球竟然睡着了,原来这样也能睡着

“锦葵,这是什么?你认识啊?”

“边走边和你说,快点找吃的,要不然和你没完。”

锦葵抱着她,路途中,磨着嘴皮子和这个元临解释什么叫做精怪,由于一开始害怕人间凡人难以接受这些,绕着弯子说了半天。

“总而言之,就是这样了。”

“哦,我懂了,反正不是凡人,那你呢?锦葵。”

元临的反应竟出乎意料的很平淡,像是人间早有这种传闻,他也做好了心理准备。

“我当然就是普通人,咳,这是缘分来了不能挡。”

锦葵仿佛口水噎住了喉咙,她咳嗽好几下才回话元临。

“我知道的肯定比你多,小时候我师傅经常讲给我听,诶到了。”

元临倒是胸有成竹。

最后他们来到了这个南安村落,临山而建的村庄,山脚半山腰皆有人家,起起伏伏,密密麻麻。

寻着最近的一间小茶肆,坐了下来。

桌前摆着好几盘糕点和茶水,糕点甜腻尚可下咽,这茶水却苦涩不已,不及那酒馆的美酒半分。

元临倒是大吃大喝起来,锦葵尽管很饿,但吃了些许糕点便吃不下了。

“你这有钱付吧,我可不想挨打了。”

“有的有的,你快吃啊,锦葵。”

其实,锦葵对这人间规矩有些后怕,问着元临,可怀中白球不安分了。

“唔,好香,我也要吃。”

原本虚弱不堪的白球,像是闻到了香味便精神大振,扭了扭身,一跃而下,便成了胖姑娘的模样,不,应该说瘦了半圈的胖姑娘。

“咳咳咳!”

元临嘴巴大张,一脸吃惊,亲眼见到,还是没有想象中那般平静。

还好方才无人经过,无人发现。

“你就这般形态,这个是个傻子不要紧,可别吓了旁人。”

白球吃起来风卷云残,速度快得很。

“小主人,我没事,就是被狼追着,几天没吃东西,这脚上伤口是摔了一跤就摔那草堆里了,不摔还不会遇见你呢,白球开心了。”

“你为什么来这了,淮淮渊怎么这样,不照顾好你吗?”

锦葵听着白球的话,知晓无恙才安心了,想起淮渊,又心下一紧,莫名难受。

“绿蛋和我说,大主人受了很重的伤,不过我不清楚,我被追得时候绿蛋教我的千里传音全部忘记了,就就失了联络,嘿嘿。”

白球挠着头,红着脸,低声贴着锦葵的耳说,她那模样看似有些羞愧。

“什么?!受伤,我走之前不是好好的吗?现在呢?怎么样了?”

“小主人,你问这么多问题,我也不知道,这么担心,那你干嘛走呢。”

锦葵神色黯了黯,低着头,不做解释。

只是不知为何,竟然极其担心那个人,她应该恨他都来不及啊此刻却用力压抑着那份想一探究竟的心。

“没事,那你跟着我便是!”

转瞬,锦葵只得抛下了莫须有的情绪,朝着白球笑了笑。

“小主人,你这笑真难看,你和大主人快点和好,白球想回家呢。”

“吃都堵不住?快吃!要不然别跟着我!”

锦葵捏了捏她的脸。

“大主人是谁,白球?哈哈你的名字真逗。”

然而,锦葵并没有理像个傻子的元临,他只得尴尬撇了撇嘴,继续吃。

倒是白球

“我和你说,你这个毛头小子,别和我家小主人太近,她是我家大主人的!”

“哟,你这小屁孩,说话口气不小啊,不知道是小爷我救你回来的吗?”

“哼,反正离我们小主人远点!”

“我偏不,锦葵是我的。”

“你去死!”

“”

这什么跟什么?锦葵满脸绝望看着,这莫名其妙斗起嘴来得两人,苍天赐福?

锦葵:我谢谢你嘞

她扶额无奈,安好的日子注定不会有了。

第二十一章 查明身份

晚霞早已飘散,羞答答躲去后山,留下一片凄美夜色。

“行了,我们走吧,大家都看着呢。”

锦葵半遮着脸,悄声对着白球和元临说。

她本是想提醒一下:此时日落而息,归家之人都扛着锄头走来,都看着呢,可要点儿脸。

“你给我道歉!”

“我偏不,吃我一记!”

“啊,我的脸。”

可这两人却不知讲到何处,要动起手来,这情形可比她和元临初次相见还要野蛮许多。

“够了!走!”

锦葵一个拍桌起身,两人面面相觑。

也罢,终于中断这场无硝烟战斗。

“唯女子小人难养也,而你这个胖球,二者兼备,我元临小爷可不和你一般见识。”

“闭嘴,还查不查你身份了,不查就滚。”

锦葵圈住白球,大声提醒元临,更是阻止白球欲上前飞身一脚的冲动。

“哦,对,还是锦葵最好。”

元临又露出那招牌欠扁笑容。

“白球,消气,到时候去吃好吃的。”

锦葵则安抚白球,无奈瞪着元临。

还好,一切终于归了平静,就像这夜色淡如水。

行在夜间泥道上,周遭人家的黄灯一点一闪,不知道是一天过于疲倦,还是夜晚有何可惧之物会出没,晚归的人早早回了家,就连灯都暗得早。

只不过他们三此刻皆没有家回。

“元临,你这南安村有些许古怪之处,你可觉得。”

锦葵皱眉看着四周,总有些说不上来的奇怪。

“嗯,我们快些走,就是山腰那栋老屋了,有一个年纪很大的阿婆,以前来过我家,若还在世,有些事我要问问她。”

“那你家呢?你不先回去吗?”

“被大火烧了,村里人都说沾上不祥的东西了,但我不信。”

少年眼里都是坚毅。

“小主人,白球会护着你。”

白球倒是拉着锦葵的手,那胖胖的手让她觉得,还确实挺有安全感。

绕过半条山道,他们来到山腰处。

“呼——”

凉风吹过,锦葵深觉有些透凉彻骨,但此刻并未到暮秋时节啊,难道是这深山一贯有的温度。

眼前的老屋,矮矮小小、简陋不堪,屋顶盖着厚重的黄稻草,一个窗户被几个木板钉得死死的,像是在防着什么,院子里的杂物并没有人收拾,就连这家主人养的几只鸡都躺在那儿,毫无精神。

锦葵不禁疑惑,这般老屋,如若不是还亮着一点昏灯,都不信还有人在此住。

白球紧紧跟在她身后,倒是元临一脸无畏敲着门。

“阿婆,在家吗,我是之前住您家隔壁,您常叫我元头小子啊。”

锦葵转头一看,左右皆树木丛生,深不见里,不像有过房子的痕迹。

“”

半许,尚未听见有人应门。

元临这个二愣子敲门更来劲了,就连那木板门都抖了几抖。

“阿婆,元头小子来拜访您了。”

“噗——”

锦葵禁不住笑了几声,元头小子?可是谐音,暗指头圆?

“笑什么,关键时刻。”

元临倒是严肃得很,压低着声儿对锦葵说。

终于,老屋内传来几声咳嗽,还听见一阵悉悉索索,像是将什么重物从门口移开。

“咳咳咳,来来了。别敲了。”

声音苍老且颤抖。

元临倒是得意笑了笑,像是此番定能找到他想要的答案。

“吱呀——”

门开了。

一个老妪开了一点门缝,身子佝偻不已,满面皱纹,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倒是一双老眼精明发亮。

“快,快进来,可别被发现了。”

元临,包括锦葵和白球皆满头雾水,这个南安村的夜晚如此怪异,就连人也是吗?

房内仅仅放着一张木床,几个还挂着倒刺的木墩凳子,中间一个圆桌上摆着已经凉了的饭菜。

“阿婆,你还记得我吗?”

“记得,记得,小声点。”

这个老婆子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示意他们三个小声点。

“阿婆,您方才在说谁呢?被什么发现。”

元临一脸凝重。

白球竟然在此番情境下靠着锦葵的肩睡着了。

锦葵默念:实属猪球。

她只能转着头打探四周。

灯光昏暗,摇曳的灯芯照应着老婆子满是褶皱的脸,有些恐怖。

“这村里最近常常一到晚上就有人暴毙,也不知是有什么怪物捣鬼,这村里水都不能喝的!喝了就会出事的。”

这样说来,怪不得那泡得茶水苦涩难闻,一点清香都没有。

“阿婆,为何南安村这般了,还有我爹娘的事,你可知道。”

元临抬手取下颈间的一个小吊坠,一个月牙形状的玉石,像是藏了许多秘密。

这么些天,锦葵倒是没发现这玩意。

“唉,我也是要进黄土的人了,至于南安村发生的怪事,我也能活一日是一日。而有些事想带进去棺材的,却没想到你找回来了,那时候你爹娘都和那老乞丐说,你不准再回这了。”

老婆子叹着气,声音哀怨,像是带着他们回到了十几年前的光景。

“你其实也不是你那爹娘亲生的,是在山上捡回你来的,名字也是后来问那老乞丐取得,可是自收下你,你家便惹来很多麻烦,我也时常看见不少黑衣人一到晚上就不知在你家做什么。”

老婆子咳了咳继续说。

“你也是命大,就是那场大火前一晚,你这元头小子好像才三四岁,你爹娘跑来我家想让我收留你,我倒是害怕极了,不敢收,后来便被那旁边的老乞丐收留了,咳咳,这才你爹娘说出实情,那你坠子是一起捡过来得,是是”

她突然止住,朝着四周看了看,余光之处飘向锦葵,有些迟疑。

“阿婆,你但说无妨,我师傅也和我说了许多。”

锦葵有些惊讶,这元临竟然没有半点防备之心,此番什么秘密她皆听了去。

而老婆子那双精明的老眼仿若鼠眼,随即俯身压低着嗓子。

“这天下是萧家的,传言先帝有十子,而第十子暴毙,我看不然,你只需记得这个坠子必有用,你是跟着姓萧啊!”

“阿婆,你是说”

“我什么都没说,你快走吧,元头小子,念着阿婆这份旧情上,让我安安稳稳入土吧。”

锦葵皱眉盯着这个老妪疯疯癫癫,她觉得有些奇怪,有些事说了出来便得不到安稳了,更别说能够当作无事发生了,又何必说出来呢?

“阿婆,早点休息,叨扰了。”

锦葵扯着睡得正香的白球和一脸呆滞的元临出门了。

却不知身后那老妪,一双老眼怒狠狠盯着她。

告别了那个老屋有一段路程了,没有方向,也不知道该去做什么。

锦葵又侧目看了一眼元临,他不做声也就是低头走着。

也许是她的错觉,自从知晓了这些,与先前相比,他恍若两人。

“找个客栈住下吧。”

元临淡淡说出口,神色复杂,手中紧紧攥着那个坠子。

夜色终于深如黑墨了,便像要探寻的秘密依旧深不见底。

此时,元临在锦葵对面的一间客房,应该会彻夜难眠吧。

而她有些困倦了,想不明白今日那个老婆子说的话,为何那婆子畏畏缩缩、疯癫不已,话却如此清醒明白。

“小主人,白球好困。”

“那睡吧。”

月色流光,却藏在浑浊乌云内。

第二十二章 怪水 发病

深夜了,人间仿佛处处安静了下来,但夜间欢畅者依旧不停息,一如那些夜夜笙歌的花楼姑娘,还有那看似静谧得诡异的皇城。

此城内一处“太极殿”内传来咳出肺腑的咳嗽声,还有上上下下折腾不休的太监、宫女们。

“主人,我们来这干嘛。”

“给她铺路。”

淮渊袖袍一挥,模样变上三分,俨然一副修道仙者,一改先前煞气。

似乎就是准备趁着这样的夜色,做他所谓的正事。

第二日,欲攀上高峰的红日迟迟未到,天边露出鱼肚白。

锦葵不知出于何因,睡这床榻似乎有些认生,故而今日她倒是醒得格外早。

她转头看了看身旁的白球,酣睡正香,满脸通红,倒是不愿醒来。

房内些许闷热,锦葵推开窗,本想提提神,山叠山薄雾轻笼,南安村在这雾蒙蒙的情境下,看起来山青水秀。

奇怪的是,这儿没有一丝凉风扑面,反倒是四下干燥不已。

锦葵不自觉舔了舔微干的唇,口渴难耐,却忽而想起那老妪的话,看了桌上茶壶一会,还是不敢再碰这水一分。

其实,对于花仙而言,起早取晨露是常有的事,想当初在秘境,锦葵也是诚诚恳恳,这些皆算是常事了

那既然这水不能碰,天然露水便采上喝一喝,虽然有限,但以缓无水之急罢了。

也是,锦葵想罢,便带上一个小茶壶,将其里里外外洗净,才出了门。

这座客栈倒是普普通通,整个南安村也就只有这一家了。

街上的百姓寥寥,唯一看见几个皆行色匆匆,不知赶去哪儿。

锦葵疑惑之余,走了不远。

进了一处树林子,树叶宽大密集,南安村这儿什么都不多,就是山草花树居多,绕了两三个弯,回头,没想到还能看见客栈,就这儿吧,取完便回去。

半晌功夫,寻寻觅觅,花蕊间,叶根处,空木内。

终于,装满了。

“我的本领还是用得上。”

锦葵自豪举起茶壶,笑了笑。

她步履忽而有些轻快,想着这些晨露定然比那茶水要好上万倍,给白球和元临尝一尝,好好夸一夸她。

归客栈途中,锦葵有些诧异。

昨夜似乎来得晚,没看清这南安村的山沟处,还有自上而下的溪泉,但说是泉水,又不像,反而倒是怪水。

也不知是不是她看花了眼,总觉着水的颜色发着灰,像凑近些闻闻气味,却无奈山坡陡峭。

于是锦葵轻轻丢了个石子下去,清脆的”扑通声”并未听见,反倒是闷得跌入谷底的声音,这泉看起来并不幽深啊。

“你是何人?!”

一身落魄模样的挑夫举着扁担指着锦葵,他面色蜡黄,口唇泛白,脖子处几块红斑若隐若现,满是警觉。

“我是路过这儿,马上回客栈了,您放心。”

锦葵以为是南安村的本地百姓一致对外人的防备,但这个挑夫有些蹊跷,担着两个水桶,难道是来这儿挑水?故意挑个能看清路,没人的时辰?

“快走,快走,晦气。”

挑夫朝着地上莫名其妙吐了几下口水,举起扁担赶着她走。

“注意点你的扁担,可别碰到我,遇见本姑娘,是你的运气!哼。”

锦葵:人若犯,必睚呲必报,她可不想受委屈。要是能用术法,定让他到怪水内洗个干干净净。

锦葵手臂一挥,撅了撅嘴装出最豪气的摸样,朝着客栈走去。

至于那个挑夫?看样子想要喝这怪水,这般凶,她才不要提醒呢,与她无关。

客栈内。

大堂内死气沉沉,只有那小二趴在桌上,有人进门亦不知,像蔫了一样。

锦葵徘徊了几步,看了一眼,好像那小二身上亦有那样的奇怪红斑。

这回她算真正明白了。

整个南安村看样子,真的出事了。

水有问题,人也有问题。

得快些和元临商讨下。

快速上楼。

“小主人,你这么火急火燎干嘛。”

白球揉着眼睛站在房门前,若无其事的模样。

“白球,你身体有不舒服吗?”

锦葵一边敲着元临的门,一边看着白球。

“没有啊,就是有点渴。”

“来,我看看。”

她扯开白球的衣襟。

白白胖胖的肉。

“呼,你这体质看样子没事。”

昨日海吃海喝那么多,也许是因为白球不是普通人,算个半仙,那怪水也没有引起怪病。

锦葵欣慰地笑着拍了拍白球的肩膀。

“小主人,你怎么回事?”

还未待她解释,门开了。

“吵什么?”

元临满脸不耐烦,双手却不停,一直抓着脖子,像是特别痒。

这是不是征兆?

“进去说话。”

锦葵一把将门关上。

“你怎么将这茶水全喝了?!不是说不碰这儿水吗?”

锦葵看着他那桌上茶壶空空倾倒便知不妙了。

“这茶水,都是烧过了的水,能有什么事。”

元临抓挠的动作不停。

“你是不是还渴?”

“对啊,奇怪了,喝了这么多怎么还这么渴?”

“小主人,我也有点渴。”

“这整个南安村的水都有问题,你们先喝这里的,我试过了没问题。”

锦葵倒了几杯晨采的露水递过去。

“是吗,我怎么不觉得有问题,就是苦了点,终于喝到了不苦的水了,锦葵,你哪来的,神通广大呢。”

元临倒是一脸无所谓。

“最喜欢小主人了!”

“嘘,别出声,这儿水有问题,喝了恐怕会发病。你看看你刚刚挠过的地方成什么样了。”

锦葵蹙眉指着元临,示意他低头看看。

“这?怎么回事,我早上起来就觉得特别口渴,身上又痒,锦葵,我不会死吧,我还有大事没做呢。”

元临拉开脖子处的衣裳,红斑淡淡,却一块连这一块,愈发严重了。

“哇,小主人,这看起来好恶心哦。”

“胖球,你倒没事。”

元临恶狠狠瞥了一眼。

“切,我当然好得很,也不看看我是谁。”

白球满脸傲娇。

“先不要声张,现在人人求水喝,这几天你就喝我给你的水就好了。等等,白球你不是熟通治愈术吗?你看不出什么端倪?”

“嘿嘿,小主人,白球只会治愈伤口,净化污浊,这个病我也不知道。”

白球很坦然,笑着扯了扯她的袖子。

锦葵坐在桌旁,一脸凝重,这个病不知会如何发展下去,她有些无计可施。

“净化?那水能不能被净化?”

元临大腿一拍,激动看着白球,站了起来。

他抓住得这点,倒是提醒到了锦葵。

“这,嘿嘿,我也不知道行不行。”

白球话语中有些心虚。

“可以试试,我们调查清楚。”

锦葵朝着元临点点头。

“那就等到天黑了再去看看吧,这是我元临为百姓做得第一件事,日后可得我作证。”

元临又复了那般洒脱摸样,朝她露出一个欠打的笑。

“别笑了,我们好好计划下。”

“对对对,小主人说得对。”

锦葵沉思无言,这怪水,这病症,兴许是什么妖物在作祟

锦葵:如果此时他在便好了,何须这般担忧。

但这是不可能了。

第二十三章 女老虎精

时间总是像一个圆盘,而拨弄此轴的幕后人是谁呢?

这根轴从来不会倒退,更不会为谁停留。

锦葵在缓慢前行时,也许已经有人登上九霄了,只不过多得都是她不知道的事。

就像谁也不知道将来的事,一如世间如此多买不到”后悔药”的人。

那太极殿的昏皇帝便是如此,早些年作的孽,遭了因果报应,晚年不知是何病痛,奇奇怪怪,常常上吐下泻、噩梦惊醒,卧床一年有余,就是不忘了时时叨念佛经。

一花园偏处的凉亭。

“主人,你在这等这么久了,不累吗。您到底想做什么?”

绿蛋揉了揉酸痛不已的大腿,看着淮渊闭目养神,好不舒适。

“时辰未到,人也没到。”

淮渊轻闭双眸,胸有成竹,仿佛一切皆在计划中。

“那你在等谁呢?”

“等他来抓妖,我不想脏了手。再不来,我便废了他。”

“唉,还要多久。”

绿蛋撑着头,双眼无神看着一座座宫殿,还有远处端着奇奇怪怪的铜制盆,走来走去的太监、宫女们,竟然没有一个发现这凉亭。

“哟,淮渊大人头一回好等呢,可别废了我,璃君惶恐,知罪知罪,沾了您这份福泽,祖上可光耀三分了。”

忽而传来一阵声音,七分轻浮三分妩媚。

人并未现身,声音却先到了。

不过听这声音便知,是那来过一次无名殿的万璃君。

“是璃君大人诶。”

绿蛋两眼发光,像是有人将自己救出难熬的境地。

“少废话了,这么张扬也不怕被发现。”

淮渊睁眼,双眸倒是对万璃君这般招摇姿态露出些许鄙夷。

“这不是淮渊大人设了结界嘛,怕什么。”

万璃君身着红衣,竟朝着淮渊勾勾手指,举手投足间皆是风流。

“离远点,说正事。”

淮渊起身,无情将万璃君手一甩。

“诶,璃君大人,小心。”

“咳咳,下手轻点,我看你对那姑娘倒是很温柔。我有事和你讲。”

万璃君被甩得晃了晃身子,随后尴尬摆正身子,整理好了俏皮的几许发丝。

“你有何事要说,我不是都计划好了吗。”

淮渊轻轻扣着石板桌,满眼威胁紧盯着他,欲待万璃君的下文会如何。

“是是是,看战神大人您这副打扮,我就明白了。您都说好了,我做引子,您做神;我是勾引小鬼,您是收妖钟天师。我收掉趴在皇帝身上的妖,还要滚出来装作是妖求饶,突显您的伟大。我呸。”

万璃君抚摸了一下自己的脸蛋,像是不舍得委屈自己,装着恭恭敬敬的姿态,却将心里每一处不满和苦水全然倾泻。

“你们在商量什么,绿蛋怎么不知道。”

矮了一大截的绿蛋像是被二人完全忽略。

“你这个意思,可是不愿意?我可有一百个法子让你自愿。首先”

淮渊欲伸手开始数数,露出的笑令万璃君抖了三抖。

“唉,绿蛋,我真羡慕你修为不足。”

万璃君佯装哭丧脸看着绿蛋,后者则摆摆手。

“行了,正午一过,便开始吧。”

淮渊倏而正了正神色。

“淮渊,这人世间的曲曲折折你可没我明白,得提个醒。小绿蛋别怕,跟紧我。”

万璃君边笑边朝着绿蛋的头发故意扯上一扯。

“绿蛋相信主人和璃君大人。”

绿蛋尤为捧场,看着淮渊和万璃君自信拍了拍胸腹,像是对自己一样有信心。

淮渊抿着双唇,点头示意万璃君说下去。

“现在人间当朝皇帝萧义天,为了夺那前朝光辉,手段残忍亲手害了自己八个手足,还有一个也不知真假,听说活了下来。上位后呢,又无故暴政愚昧,害尽忠良。现在不知为何被一个老虎精缠上了,被折磨得不成人样,就好像被逼着念佛续命了,依我看,也算是报应了。”

万璃君摇着头,还有些许义愤填膺呢。

“嗯,这番说来,他这皇帝定然是当不成,但自有天命,那老虎精出手太快,九重天都知道了。”

淮渊沉思了一会,依旧事不关己、云淡风轻的摸样说出,语气就像在陈述“今日午饭吃何为好”。

凉秋正午的太阳不比盛夏毒辣,也不知今年的“秋老虎”何时来,但淮渊他们便要去会一会太极殿内的老虎精了。

太极殿内。

“吱呀吱——”

镶金的重门被推开。

淮渊抬腿走了进来,而万璃君和绿蛋隐了身,瞧瞧跟在一旁。

“放肆!来者何人敢叨扰陛下休息!”

太监声音尖锐。

“救他的命。”

淮渊神情恢复最初的煞气,指着床榻上病怏怏的人,像是傲视天下,毫不恭敬。

“大胆!来人,赶出去!”

太监欲挥手叫来侍卫,可被一浑浊虚弱的声音打断了。

“救我的命?咳咳,那你试试,救不了就自缢吧。”

十来个宫女围着一张明黄色的床榻,又是举着团扇扇风,又是半跪着递茶水。这此间龙纹环绕呈祥瑞之态,只不过榻上萧义天半掩睁眼,毫无天子姿态了。

其榻前还摆着种种药汤,像是被许许多多医者诊治过了,再来淮渊一个这般狂妄的,他似乎也不抱有希望了。

其实,在淮渊、万璃君和绿蛋的眼中情景,一切不是凡胎肉眼能看见的。

“淮渊,你没告诉我这老虎精是个女的啊,我万璃君何时与女的交手了,就算是妖也没有啊,还如此如此”

万璃君偷偷向淮渊传着耳音,捂住眼睛,有些看不下去。

“我也不知,你见机行事。”

淮渊倒是冷静沉着,一旁绿蛋倒是看傻了眼。

而真正的画面是如何呢?

床榻之上,一女子,形态妖娆,身披着一件虎皮大衣,双耳垂垂、尾巴翘得比天高,像是未藏匿好,又像是故意露出。也不知是什么仇恨,她双腿跨坐在那皇帝的小腿处,像是日日夜夜让他不得休息、不得动弹。

更奇妙的气氛是,此刻她毫不畏惧双眼直勾勾看着淮渊一行人,舔舐着手掌心,银白色涎沫泛着光,娇媚一笑,也不知那摸样是否知道这是仙者来收妖了。

“璃君,我已有家室,不便与女子打交道,看你了。”

淮渊此番竟客客气气了,挥袖往旁边金瓷椅上一座,自顾自得倒了杯茶,饶有兴趣盯着万璃君。

“主人,你哪里来得家室”

“淮渊,你欠我一笔!”

万璃君朝着淮渊悠闲自在的样子怒瞪一眼。

然而此刻的太极殿内除了这四位一场戏,一切静的可怕,人人像是笃定好了,内心皆惋惜这位长得如此绝世的修道仙者会惨死。

“是,陛下。”

一旁的太监低头恭顺,还不忘朝着淮渊挤兑眼,示意让他快些诊治,治不好就去死。

忽而。

“我这身子怎么感觉轻了些,可是在给朕治病了。”

萧义天像是感受到了什么,闭眼询问着周边人宫女。

“陛下,这位仙长还没开始呢。”

“是吗,仙长若有成效,朕必重重赏赐,咳咳”

“陛下,慢点。”

实则是床榻上女老虎精摇了摇尾巴,妖媚地起了身,扭着细腰朝着万璃君走了过来

仅仅是这四位的一场戏,就连传话都是耳音,看样子这女老虎精道行很深。

“公子,生得好是标致,可否跟奴家走。坑这老皇帝一年多,除了每日好吃好喝,半点好处没捞到,还以为能看美男呢。”

女老虎精挑着万璃君的下巴,笑得风情万种,努着嘴抱怨,还拍了拍万璃君嫩嫩的脸蛋才作罢。

“别别碰我,我不打女的,打起来很凶的!”

万璃君反而不似先前那般轻浮倜傥姿态,竟然被吓到直直坐下地上。

还一脸娇羞,让绿蛋大吃一惊。

“主人,这璃君大人,我们要不要救一救”

“一物降一物,事态发展不可逆。”

淮渊噙着笑,看着这二人。

而周围看不见的宫女觉得甚是奇怪,小声嘀嘀咕咕个不停。

“这位仙长怎么这么奇怪看着地上作甚。”

“莫不是故意装得高深莫测。”

“可惜好皮囊了”

这些宫女匪夷所思。

却不到半晌。

“啊——妖怪——”

“啊——来人!”

整个太极殿开始惊声尖叫,响彻天际。

那萧义天更是一个白眼,昏了过去。

原来。

在女老虎精、万璃君和绿蛋皆不知的情况下,他袖袍轻挥,竟抬手将那二人隐身术给解了。

殿中间忽而冒出一个红衣美男子,衣衫不整,还有一个半妖半人模样的绝美女人打作一团,这叫那凡人怎能不吃惊?不吓一跳呢?

“我还会回来的!他,我就带走了!”

女老虎精反应很快,朝着一旁的淮渊轻笑了一下,将万璃君一把捞在怀中,一个转眼就不见了。

“淮渊!我恨你!”

万璃君哭嚎。

倒是只有绿蛋还未现形,偷偷捂嘴笑着。

耳音有些嘈杂,淮渊伸出食指轻轻挠了挠耳朵,一举两得,甚好。

随即转身出门,只是淡淡留了一句话。

“妖物作祟,已然安好,该要的赏赐我便日后来讨。”

“谢仙长!谢仙长!”

“陛下,陛下,您有救了!”

“陛下,快醒醒。”

一众宫女、太监惊吓过后皆下跪叩拜。

淮渊早已离开皇城。

“主人,你这招很高啊,绿蛋佩服!就是璃君大人要委屈了点。”

“也要挫一挫他的锐气了,走吧,去找她们。”

“是锦葵花仙和白球吗?!”

“嗯。”

绿蛋开心得手舞足蹈。

淮渊失笑,不知是因为今日的事情心情大好,还是因为是要去寻心上人了。

天色欲晚,有人喜亦有人悲。

南安村,死了一个又一个人,尸身上无一例外,满身红斑。

亲人家眷们哭天喊地、人心惶惶。

而锦葵、元临和白球三人依旧待在客栈房内,尚未出门,一切皆不知情。

第二十四章 怎么是妖女了

窗外夜色袭来,夜幕撩心,不知藏着什么危险。

只不过外面的动静尤为大。

“轰轰轰——咚咚”

“出来!,出来!”

像是砸东西、摔东西的声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同时,人和人吵闹的声音极混乱,嘈杂一片。

但是,房内仅听见些许。

锦葵本是想着天黑寂静时候开始行动,可无奈外头喧闹,

“怎么外面这么热闹,大晚上有人办喜事吗?锦葵,我们怎么办。”

元临看着锦葵,双眼投出希冀,仿佛下一刻她能给出答案。

“出去看看吧,这么热闹实在反常。”

昨夜的南安村是寂静无比的,家家门户紧闭,况且这儿怪事连连,不出人命就不错了,更别说大晚上出门做喜事了。

“行,有我在!锦葵你就放心吧!”

元临看起来百般自信。

锦葵侧目看了一眼,不知从何而来的自信。

“有好玩的吗?白球也去!”

她和元临推开房门,准备下楼看一看了,白球倒是以为有乐子,跟得紧紧。

“元临,这怎么这么多人。”

“难不成围在这儿抢肉吃?”

元临在这等关头还能笑。

楼梯半道,锦葵还未走下去这个转角,便被下面情形堵住了,顿住了脚步。

在这楼梯转角处,锦葵看着下方。

但尚未看清这乌压压的一片人在此处作甚,倒是听见奇奇怪怪的话。

楼梯口,一个掌柜摸样的中年男人和那个店小二满头大汗,想凭借两人之力,拦住这群手里个个拿着家伙、满是怒气的人。

双方像是停止了进行了许久的叫嚣,开始晓之以情了。

“各位乡亲父老,我家祖祖辈辈客栈开了这么久了,苦劳高于功啊,你们就别闹了,我们客栈清誉百年,哪来的妖女啊。”

掌柜一张老脸都哭皱了,像老槐树的树皮那般。

“是啊是啊,你们回去吧,我们这真没有你们说的妖女啊,楼上还有客人呢,你们这样,我们做什么生意啊。”

店小二虽软弱,但也强力护着掌柜。

而那些百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不知所措。

其中一个农家妇女突然趴了下来,大声哭喊着,紧紧抱住了掌柜的腿。

“我家老头今早出门,回来和我说见到一个怪女人,说晦气,结果啊,我那可怜的老头不过两个时辰就就暴毙了啊大家伙们,可怜可怜我这寡妇吧。”

这样的话语像是煽动了所有人。

忽而,一个壮硕青年扶起那妇女,高声说道:“嫂子,先起来。百姓们,我们一定不能放过妖女,都死了这么多人了,不除妖女岂不是家家户户都要死!”

于是乎,原本彷徨的百姓,一改前态,高高举着手中家伙怒喊。

“除妖女!除妖女!”

掌柜和那店小二双腿发软,泪水流进老脸沟壑,都想直直跪下了。

“什么情况?南安村死人了?”

锦葵皱眉轻声问着元临,发现了那怪水会引发奇怪的病,但她并不知道,还能要人命了!

锦葵内心怅然:那元临?这么多百姓都要命丧于水了?糟糕。

“锦葵,要不然趁这些人在这闹,我们快些去看看那个水吧。”

“好,我们往窗户翻出去,不要走这楼梯了。”

这楼梯被堵得水泄不通,只能另寻出路了。

可一到这危急时刻。

“哎哟,痛死了,啊啊啊!”

白球竟然一个不小心绊倒,如飞一般滚下了楼梯。

“白球!”

锦葵紧紧跟着下了几个阶梯,但是无奈没抓住她。

最后,她这胖球停在了楼梯口。

宛若巨石滚山,吓他人一跳。

“诶,这哪来的小孩。”

“是啊,怎么从上面滚下来了!”

一群人满脸诧异半围着白球。

“嘿嘿,路过路过,大家好。”

白球满脸通红,拍了拍衣裙,安然无事的样子,站起身想再走上楼梯。

“锦葵,别愣着了,快回来啊。”

元临伸出手想拉住锦葵,轻声提醒看着白球、呆呆的她。

本以为此时像是时间静止,直到锦葵悄悄移了移步子

瞬间。

“是不是那个女人!看着面生!”

“就是她!一定是她!”

“大家伙!抓住她!”

锦葵木讷回头,所有人皆瞪大双眼,挥起手中的家伙指着她。

她大惊失色,不可置信朝元临看了一眼,嘴巴都有些合不上。

“咳元临,我?妖女?”

锦葵轻声问着元临,慌了手脚。

“走啊,这群人是疯子啊!”

元临这回反应迅速,一把抓着她的手想跑。

“妖女!还我家老头命!”

那个妇女像是疯了带头冲上楼梯。

“抓住妖女,别跑了!”

一众人皆像无头苍蝇。

“小主人啊啊,好多人,白球要被挤死了!”

白球的声音被淹没在了人群中。

乱糟糟的一片,回头一看,有人举着犁头,有人拎着菜篮,还有人拿着灰土砖,个个凶神恶煞。

又回头看着元临抓着锦葵的手,此刻的他倒是在她心里形象好了三分。

锦葵不禁想着:这群南安村的百姓是为何指认她是妖女,也不知和他们到底结了什么梁子,她堂堂一位花仙怎成了妖女,她到底做了什么事?

但时间不允许锦葵再思考多一分。

前方是这客栈房间的走廊尽头了,上面也没有窗户可以爬出去,更没有地洞让他们钻一钻。

而身后的人像洪水猛兽想要生吞活吃了他们,锦葵紧紧抓住元临的手,像是抓住河上浮木。

“谁敢动她!”

元临一把将锦葵拉到身后,挺直腰背。

此刻倒是有几分风范,且这英雄救美的摸样,让她有些敬佩了。

这样的安全感,她深深切切体会过,而且是淮渊,是他给的。

可锦葵对元临的感谢之词还未说出。

那群人忍不住了。

“这小子谁啊,打!活抓妖女!”

“抓!”

“我元临可是先帝第啊。”

但,话未说完,元临忽而被一个大汉锤了一拳,便直直躺下了。

“”

锦葵看着元临倒地,再看着眼前这些无缘由的对她满是恨意的人。

“唉,抓吧。”

她伸出双手,也不想反抗了,更不想被打晕。

锦葵就看看这些人到底想做什么吧,她便不信她锦葵花仙还能在一帮凡人面前丢了性命。

绳子一圈一圈的缠绕在她身上,像是一条环绕的毒蛇,吞噬她的耐心。

最后,这群无知百姓将锦葵绑在一个高台上,四周放满了火把。

夜晚沉沉,人心黯黯。

锦葵动弹不得,只得冷眼盯着下面不断怒喊的人,个个皆双目无神,像是没有独立思想的草虫,只会冲着一个地方聚集,更像是中了什么咒,只会重复着一句话“烧死妖女”。

左边一侧好像堆了好几副木棺材,看样子是他们家属的尸身。

也不知道是不是想放在一起,和她一起烧了。

锦葵:呵,可笑。

还看见了白球在那最前面跳来跳去,满脸焦灼在喊着什么,她听不太清;元临那小子就不知去哪了,估摸着还晕倒在那客栈。

闭目沉思了一会,身旁火光好像有些晃眼,是可忍熟不可忍!

此刻的她也不记得什么规矩了,满脑子只想用术法脱身了,锦葵不管她那点修为如何,但在人间倒是绰绰有余了。

锦葵被绑在身后的手,指尖轻轻转动,启唇念着术语。

然后,术法未灵。

倏地。

一双温暖的大手忽然覆盖住锦葵的手,她惊讶睁眼。

谁?

只见一个熟悉的面容,一身白衣飘然而至锦葵身侧,不若那般煞气凛然,反是仙风道骨,有了一份芝兰玉树、温润之感。

随后。

淮渊轻轻俯身,贴着她的耳朵。

“我不在,谁准你用术法了?”

话语充斥了他的霸道,锦葵顿时脸灼红。

他?淮渊怎么来了。

他像是她锦葵期待已久想见的人,又像是她再也不想见的人。

第二十五章 还俗前来寻妻?

随着整个高台围着的火圈熄了,就好比锦葵心中的那股怨气也随之消失了一大半。

至于那群无知愚昧的百姓,看到这个样子,火把莫名熄灭,莫名从天而降的男子。

定然更是心慌不已。

其实一切那么意外又那么合理。

“你为什么来了,我不是不是说”

锦葵转头至一侧,语调故作冷漠,她还放不下她的自尊,更一点儿也不想让淮渊看见她这狼狈。

“我给你松开,接下来你就相信我,都由我来。”

淮渊紧皱眉头,将锦葵身上紧紧绑着的绳子松开,扫视了一下那群百姓,眼里含霜。

她站在淮渊身侧,仰头看着他。

就算是人间一贯的装扮,就算不说话,他的气场依然如此强大。

高台下,小小角落。

绿蛋早已找到了白球,安抚了许久,两个活宝便眼神痴痴看着淮渊,也不知是不是格外崇拜他了。

“你是何人?莫不是和妖女一伙的?!”

一个青壮汉子拿着手中锄头撞了撞地,壮了壮胆,吞了吞口水才高声喊出。

“对,就是!”

大伙的情绪又莫名高涨。

“大家不要怕,老三绑人,四哥你去点火!”

这个青壮汉子自以为身负重任,指挥着人自己却作何事。

但被点到名者皆缓缓挪着步子,不敢靠近又故作凶猛。

“各位,我是那山头修道者,也不知我这番还俗,来寻我妻,何故惹到大家伙大动肝火呢。”

淮渊看着高台下已经没有自我意识的南安村村民,突然牵起锦葵的手,薄唇紧抿,不怒自威。

什么?!

锦葵内心犹如惊天霹雳。

这位大神在说什么,本来九重天那一闹,她就觉得此生不相见,现在这情形

和他站在一起很尴尬了,那淮渊他这又是在唱哪出?

说实话,锦葵以为他清清楚楚明白这南安村村民发病了,想要说出真相,去如何救治他们,可现在!

锦葵心想:我是大神你的妻子?您可别逗了!

“淮淮”锦葵吞了吞口水压压惊,话并未说出口。

她想用力抽开手,无奈对方手劲太大,根本使不上力。

“相信我。”

淮渊压低声对锦葵说。

唉,锦葵另一只空闲的手轻轻掐了掐她自己,这是真的。

锦葵:简直作孽啊,必然是前世欠他淮渊许许多多吧,她今世才遇见如此多怪异之事,又是上古之事纠缠,又是现在南安村被当作妖女,差点被火烧死。

有因有果,愚钝的锦葵啊,现在只想件件坏事都赖在淮渊身上。

好也是他,坏也是他,一锤定音!

但台下那两小儿倒是看得热闹,挂着笑,不知冲着谁!

锦葵怒瞪一眼,却毫无作用,前者更是笑得开心。

但那些村民面面相觑。

有人彷徨迷茫,有人反口唾骂。

“胡说八道,我们不相信你!”

“对啊,这些天我们村莫名死了这么多人。肯定是妖女作祟!”

“这倒有几分仙长姿态,这怎么回事”

最后,一众人七嘴八舌议论起来。

“我才来这两天不到,就被你们追着说妖女,我今早只是看了两眼,发现你们村子水有问题!你们自己低头看看身上是不是长红斑了,这就是发病征兆,你们再看看那些死去的人,身上有没有这些症状。”

锦葵盯着这群已然病了一大半的村民,她扬声说出。

倒是一个转眼,淮渊冲锦葵满意点了点头,眼里有话,仿佛在说:有长进了,继续加油。

但她没想太多,只想朝着淮渊翻个白眼。

此刻锦葵心情五味杂陈,无奈多于同情,愤懑多于善心。

她只知道自己好心被当做了驴肝肺,还被反咬一口,这种心情,委实难受。

一语道醒病中人。

“大哥,二哥身上真的有,怎么我也有,我不会也要死吧!”

那个被叫做老三的年青人惊慌失措,瘫坐在尸体旁。

“什么?怎么办,我身上也有?”

“这我们南安村的人,遭了天谴啊,不会全部要死了吧。”

“谁来救救我们啊!”

一群人开始哭天抢地,叫天不应,还有一群人因为红斑不一致,觉得对方有解药,便互相厮打。

锦葵有些木然,难道人间的情感便是如此吗,为了生存反目成仇,为了利益不惜一切,她不相信,她只认为是那不知藏在何处的妖怪在捣鬼。

锦葵悲从心来,倒是忽而想起一个笑容,是元临。

他仿若人间小天使,希望他此刻就乖乖晕在那,等她来救。

“你在想什么呢,走吧,不是要去查探那怪水吗?”

淮渊轻声询问锦葵,但还未待她回话。

不巧。

从那群人中冒出一个疯婆子,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咳咳,大家大家别被骗了!就是这个妖女啊!”

待看清模样,这老婆子有些姿态僵硬,嘴唇苍白,脸上面无表情。

但细看那五官,其实是昨夜元临见的阿婆啊,这?

“阿婆,昨夜我们不是见过吗?元头小子您记得吗?”

锦葵满是疑惑,试图问个清楚。她瞧着这老妪有些古怪,但说不上来。

淮渊轻轻拍了拍她的手,示意锦葵别说话了。

淮渊他一改那轻松模样,浑身煞意,盯着那冒出来的老妪,好像随时准备要拿出剑,大战四方。

“大家被糊弄了啊,这个妖女在害我们,就是她下的药,昨日把那元头小子给魔怔了,你们看,现在成了什么样子啊。”

声音尖锐刺耳,这不是那老婆子的声音!

“淮渊,有妖物?”

锦葵意识到了。

“嗯,这人已死,一只旱鱼妖上身了,有些麻烦,锦葵别怕,我来。”

淮渊也不多说其它的话,低声告诉锦葵,简洁明了,像他一贯的作风。

只是一会儿,她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从人群中缓缓移动,宛若僵尸。

元临头上的血迹斑驳,双眼无神,手足同步,竟然直直朝锦葵走来。

“抓妖女!”

“除妖女!”

这些村民又像着了魔,拿着家伙冲来。

领头的竟然是元临,那老婆子还在邪笑。

糟糕了。

“元临?!白球救人啊,愣着干什么!”

锦葵看着元临像中了邪,焦急大喊出声。

淮渊:这小子是谁?

但尚未将想法说出,淮渊深深看了她一眼,有些奇怪。

只不过锦葵没看出其中意蕴。

他随后便朝着绿蛋点了点头。

绿蛋机警,拉着白球,一把将那元临点昏,横抱走了,一下便跑得没影了。

锦葵这才松了一口气。

可只是一瞬,没个征兆,她忽而被身旁人一个环抱,便旋空而起。

“别动,在我身边安全。”

淮渊唤剑而出,腾出的手挥出一个剑气,银白光闪过,那老婆子瞬间倒地,一股青烟冒出,眨眼间便溜进了那怪水。

一个急转又上了云端,站在霄云上我看着淮渊,再看了看地面,锦葵有些感叹,要她有这般修为便好了,还怕什么用术法遭天雷,唉。

但此刻容不得锦葵想这些。

“那鱼妖溜了,你跟着我一起。”

淮渊语气凝重。

“好。”

锦葵坚定点头。

“屏气。”

淮渊只说了两个字,她便没有多想,立即照做了。

“扑通——”一声。

他带着她竟然钻进了怪水。

第二十六章 重重危险

淮渊带锦葵入水前,还断断续续叮嘱了几句。

但是下坠的速度太快,锦葵也就听清了他好像是说,要跟紧他,什么术法在这里用不上。

水下灰蒙蒙一片,那怪水看似很浅,没有想到都是假象。

像是进入了什么结界。

水深难见底,还高高立着参差不齐的水障,水流更是浑浊急促,还冒着一些奇怪的白泡泡,从上方看来,这水是自上而下流走。

但这儿有一处却逆着水流,形成一个小小漩涡。

甚是怪异。

锦葵轻轻拉了拉淮渊,用手指了指那个漩涡。

可是淮渊仍旧皱着眉头,竟没有太大的反应,拉着她便游了过去。

锦葵忽然感觉气氛不太对,此刻,淮渊他在不满什么?是那个妖怪太麻烦了吗?还是她做错了?

淮渊熟识水性,锦葵则鼓着腮帮子跟上他。

途中锦葵又是拉扯他的袖角,又是揪揪他的手,也不知道为什么,她此刻就是想吸引一下他的注意。

离那漩涡尤为近了的时候,一个水中暗道隐约显现出来了。

锦葵脚下使力,想快些过去,便不用再受这怪水折腾了。

想游过去,却被用力拉住。

淮渊一把将锦葵扯回来,板着脸、紧抿着薄唇,朝她摇了摇头。

但看他那样子,似乎是他想先行一步,为锦葵探好路。

忽然,这漩涡开始急速流转,那暗道倏地不见了,古怪至极。

锦葵被这急转水流冲击到了,像是无形之中的大手,想要尽全力推开分散他们。

淮渊回头看她,紧紧抓住锦葵的手,想拉过来。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突然一股暗流又涌了过来,极其汹涌,那水波像是张开大口,想要将他们吞进去。

“啊——”

锦葵被迫松开了淮渊的手,一股脑的呛了好几口水,眼睛被水流冲击的酸痛。

她像被卡住了脖子,难以呼吸,本想用术法保护一下自己,诚然一点儿作用也没有。

锦葵又扑腾了几下,眼前淮渊的身影突然不见了。

锦葵:他方才在干嘛?她好像见到他双眼惊慌,倒是很少看见他这样。

是在担心她吗?

锦葵无力闭眼了,身体好像在坠落。

锦葵迷蒙中只感觉到好像有人托起她来了,是谁?

忽然,锦葵唇瓣触到一片柔软,胸腔便传入一股气流,是有人在水中渡气于她,救她于深水。

昏迷中。

锦葵有些贪婪用力索取。

那片柔软离开了,有些不舍。

但好像可以呼吸了

也不知多久,锦葵才缓缓睁开眼。

此时,锦葵躺在一个水洞中,身旁还放着未烬的火堆,冒着热气,看样子十有八九,她是进了那暗道了。

这儿像是一个水下的秘境。

但还是那怪水内,没有出去,尽管没有水流涌动了,细看那洞顶上方,还不断冒着点水珠,不断滴下来。

而那水一滴落地面,便冒出白气。

环顾四周却无人,淮渊呢?刚刚是他吗?

“咳咳,这怎么回事?”

锦葵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胀痛不已的胸腔。

“醒了?没事了吧。”

回头,是淮渊。

锦葵:那给我渡气的人是他?

她一个激灵,满脸通红又背对着淮渊。

锦葵很矛盾,既想是他又不想,心跳加速。

“别别扭了,锦葵,没事了,快过来。”

淮渊应该是看到她窘迫,言语间充斥着强忍住的笑意。

“刚刚怎么了?”

大局为重,锦葵深呼吸了几下,才回头直视他。

淮渊站在那,安然无恙,倒是锦葵头发凌乱,有些落魄。

“这怪水有结界,刚刚应该是那漩涡触到了什么机关,我们就来这儿了。至于那旱鱼妖,不知道藏在哪里;但结界力量强大,不像是那鱼妖能做到的。现在去找这结界之眼,应该就知道了。”

淮渊拉过锦葵,很是坦然向她解释。

“你也不能用术法吗?”

锦葵想到这个关键问题。

“这儿不能施展普通术法,但本神是谁?要不然那机关一碰,我们怎么活着下来。”

淮渊敲了敲锦葵的头,像是说了一遍的话又对着我她再说一遍。

“”

锦葵撇了撇嘴,有什么了不起。

“来,吃了这个。”

淮渊递过一颗白丸。

“这是什么?”

她接过,有些疑虑。

“宁无缘那拿的,你修为不够,这里有些气体,能让你进入迷幻癔境。”

锦葵想着:气体?难道是她刚刚看见的水滴白气。

她知道他是好心,但锦葵怎么感觉被瞧不起了呢,只得恨恨的吃了下去。

“跟着。”

锦葵紧紧跟在淮渊身后,像是他能够给她带来安心。

这水洞一出,视野开阔。

这秘境整个地方被一片灰白雾气笼罩,还放满了怪石礁,个个高过两人。

不知道里面会藏着什么危险,阴森森惹得锦葵脊背骨凉凉。

而那石头礁更像是什么骨架、尸体叠队而成,周旁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死鱼,一放眼,这能走的小路有千千条,都迷花眼了。

但,跟着他,肯定没事。

淮渊自然拉起锦葵的手,也没有多加思考,便走了进去,似乎早已探寻好了出路。

他们兜兜转转了许久,锦葵更是被这迷境乱了方向,这儿那儿都一样。

淮渊怎么分得清?

猝不及防停了下来。

锦葵好奇看了四周,那围着他们的几个石头礁好像有些裂开来了,缝隙还在慢慢扩大。

有妖怪!锦葵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淮渊则气定神闲,像是等着这伙妖怪出来。

“锦葵,拿着。”

“什么。”

淮渊丢过一把剑,是青莲剑。

锦葵霎时激灵了下她怎么记得她把它卖了,现在看见这熟悉的剑,满脸羞愧:大神,原谅我,我错了

本想做解释,淮渊一个厉声打断了锦葵。

“不要分心,小心点。”

“嘭——”

巨响,那十来个石头礁彻底裂开来了。

里头竟然钻出十来个妖怪,个个丑陋不堪,狭长的眼,面部还冒着绿泡泡,身上皆是通红化着水,爪长三尺有余,爪上黑乎乎一片,估摸着是居于这深水被炼化变异出来的妖怪。

只不过有一处异常,这些妖怪虽过于强壮,但身形竟仿若人。

他们被这群怪物包了个圈。

“淮渊,这不会是那些死了的村民吧”

锦葵低声询问,有些害怕答案,若真是这样,现在那岸上发病的村民莫不是都会变成这样?

“嗯,锦葵,爪上有毒,小心点。”

说罢,淮渊抱起她飞身立上了一个未破开的石头礁,转而手中唤剑。

“你待在这,这些蝼蚁,我速战速决。”

那群妖怪倒是反应极慢,僵硬的转头,寻着他们的身影。

锦葵也不害怕,倒是相信她自己,更相信他。

只见淮渊举剑,像是凝结了铺天盖地的气流,银白光芒乍闪而过,摧枯拉朽般将两只妖怪一分为二,瞬时化成齑粉,另外几只妖怪都被伤及了些许,后退了好几十步。

此刻锦葵忽然明白了为什么绿蛋那般痴迷淮渊了,她想,她也要沦陷了

“滋滋——”

咦,怎么下面在动?!

锦葵转头一看,她站着的石头礁在挪动,好像也要破裂了。

淮渊现在已然陷入妖圈杀戮,她这脚下的石头礁要是又钻出几个妖怪。

锦葵:那淮渊他岂不是腹背受敌,我锦葵花仙的作用来了。

于是乎,锦葵勾了勾唇,举剑一跃而下。

第二十七章 杀妖 迷幻癔境

果不其然,石头礁崩碎,飞溅出大量碎石,其间传出嘶吼声。

再回头一看,那些不自量力扑向淮渊的杂碎已然少了一大半。

倏地。

那些飞出来的碎石好像有规律掉落,俨然成了一堵石头高墙,似乎有意隔开锦葵和淮渊,诚然他还没发现这个变异怪物,更不知道这边情形。

爬出来了一只,但好像和刚刚那里头钻出来的普通妖怪不太一样。

锦葵还看不太清,趴在地上一团,周遭还有青绿色水渍,两个黑长爪牢牢抓着地。

不知道那怪在酝酿什么。

锦葵抓住青莲剑,紧紧盯住这个玩意,生怕有什么差错。

“吃吃吃掉!”

它声音从胸腔发出,像是有什么东西卡住了一样。

缓缓爬起。

待摸样看清,锦葵诚然心下一惊。

锦葵不禁颤抖了几分,她可从没见过这般恐怖的东西。

这怪物弓起的背上流着红青色的脓水,一个站直,竟然有两个脑袋,只不过一左一右皆只有半张脸,剩下一半血肉模糊,像是相互撕咬造成的,张着血牙巨口,举起利爪,窟窿般的红眼直直盯着她。

莫非就是冲她来?

锦葵心下不禁感叹了几句,以前生活可尤为美好啊,这怪物到时候一口吞了她可咋办呢

锦葵摇了摇头,抓紧剑,凝神屏气盯着它,该怎么办是好,硬飞身上去刺几剑,怕是她自己骨头都被嚼碎了。

只见它双脚用力擦了擦地,也盯着锦葵,狰狞不已,随即吐出一口长气,还洒出几许涎水溅到她衣裙上,僵硬冲锦葵走来。

再仔细看了看这怪物,模样虽很可怕,但好像都有一个致命弱点,行为都比较缓慢。

锦葵:不如就用这点,找准机会砍它的双头。

锦葵借助身后石墙的力量,一个飞身,围着怪物转了一圈,这怪物反应很慢,看着她的身影在哪,两个头就跟着转来转去。

最后,那妖物两个头撞在了一齐,大眼瞪小眼。

“好机会!”

锦葵不禁呼喊出声。

半空中,锦葵踩上石礁,一跃倒垂而下,她想对着它着双头中间一砍。

离她很近了,还有一点点,还没发现锦葵。

剑要贴近那黏臭不已的怪物皮肤了!

“嗤——”

那双头怪倏地一齐抬头,盯着锦葵吐出长气。

“啊——”

热流骤起,四下卷石,风雾眯眼,黄烟难闻,臭气弥漫。

锦葵难以控制住自己,青莲剑一下被吹走,身上的皮肤好像被灼烧了,肿痛不已。

锦葵被撞在石墙上,从半空掉下,身子仿佛全散掉了,她有些缓不过来。

“淮咳咳咳。”

锦葵想喊叫出声,但发现喉咙也被呛着难受,感觉要咳出肺腑,根本无力。

那双头怪倒是抓紧机会直直朝她走来,血口不断流着残水,恶心至极。

青莲剑离锦葵甚远,现在的她倒是像板上鱼肉了。

“叮叮——”

清脆悦耳之声传来,竟然是那青莲剑,仿佛有了剑识,腾空朝着双头怪后背直穿而去。

双头怪这回倒是反应快了,和那灵活剑气折腾起来。

一把剑无人操控,剑气凛然,双头怪扑黑爪捣剑,空空无获。

但这黄烟倒是越来越浓烈,锦葵的双眼被熏得不断流泪。

趁着这般迂回,锦葵艰难起身,想绕过石墙去找淮渊。

可她还没走几步,另一侧的石墙瞬间倒塌。

“锦葵,你不乖了。”

声音低沉,满是担心。

锦葵立即转头,淮渊犹如星子划过,璀璨不已,青莲剑一把被他握在手里,上下飞驰,那双头怪竟然掉了一个头。

淮渊一个回旋,躲过那迸出的黑浊血浆,差点染了他的洁衣。

“淮渊!小心。”

锦葵大喊出声,为他提心吊胆。

那双头怪似乎故计重施,又想要吐那恶臭长气了。

她知晓那利害。

但淮渊挥了几下袖袍,甩出几缕剑气,犹如金龙怒啸攀上那臭气,后者顿然消逝,剑气直冲。

随着“砰”得一声,双头怪彻底倒地,另一个头也不知道滚哪去了。

锦葵的眼睛被黄烟迷了视线,只知道那怪物倒了,青莲剑静静躺在一侧,淮渊去哪了,怎么突然不见了?

眼前只有黄昏昏一片,难受极了。

“淮淮渊”

声音低哑,喉腔哽咽。

“在哪”

锦葵其实很相信淮渊是不会有事的,他可是战神。

但是黄烟扰了她的心智,迷蒙蒙看不清,沙了眼。

隐约中锦葵看见那个身影缓缓朝她走来。

唯一不同的是,此时的他执着剑,满是杀气,面若冰霜,冷眼看她。

“你没事吧!”

锦葵以为只是淮渊战场一贯的气势,踉跄着步伐,迎着上去,扯着他的袖袍,低头私下查看有没有受伤,她急切询问。

“唔——”

锦葵闷出声,瞳孔放大。

喃喃自语:怎么回事?小腹怎么这么痛。

锦葵一看,淮渊双眼冷冽,像是不认识她,他举着剑,而那剑没入她腹。

“你淮”

锦葵口中腥甜,是血的味道。

“精魄,拿来。”

他的声音冷冰冰,面无表情。

剑猛然抽离锦葵身,锦葵双手捂着腹部,不敢相信,血犹如雪地梅花,绽放一地。

她跪坐在地,没想到今日没有死在那怪物手中,反倒折在他手。

淮渊淮渊呵

闭眼,清泪流入鬓发。

锦葵意识清醒了些,想着:咦,怎么一步一晃,意识朦胧,还没死吗?

“嗯?”

“锦葵,醒醒,待会便出去了。”

锦葵此刻趴在一个宽厚的背上,她只觉得很温暖。

“怎么回事,我以为我死在”

锦葵语调十分平淡,这是她最意想不到的,顿了顿,没说下去;锦葵原以为她会破口大骂或捶胸顿足的。

“锦葵又胡说了,死什么死,刚刚那旱鱼妖真身一死,我就去取胆拿解药了,你猜猜我回来看见什么了?”

淮渊倒是语调轻快,还不忘调侃锦葵几分。

“那双头怪就是旱鱼妖啊,害了整个南安村”

锦葵不想回答他的问题,意识到可能是淮渊之前说得迷幻癔境了,虽然她自己没有丧命,但回想那场景,她仍旧心情沉闷。

“我一回来,只见你拿着一把剑,想朝自己腹部刺去;锦葵,你可让我好生担心了。若是你伤到半分,我定不饶那宁无缘,他白丸药效竟如此短”

淮渊的话一出,锦葵便如醍醐贯顶,原来真的是假象

“那,有解药便好”

她有些出神,回答牛头不对马嘴。

趴在他的背上,锦葵觉得时间好像特别慢。

“锦葵,待会过了这个石道口,你便趴着睡吧,我在,没事。”

“嗯”

她难以振作,心中还在想着那迷幻癔境,想着那所看见的是不是她自己内心深处最惶恐的事情,如果有一天,他真的需要,会给吗?

“淮渊,你会一直保护我,对吗?”

锦葵原本想问:你是不是有一天会杀了我,但没有勇气。

她故作开心,眼神黯淡。

“锦葵,许多事以后都会有答案的,淮渊必然护你永远。”

淮渊沉着温柔,满是严肃。

虽然锦葵只能看见他如墨般的黑发,但能想象那副神情。

这算是承诺吗?

锦葵:有点累了,天大地大,我先睡会吧。

第二十八章 你这般委屈

“唔——”

锦葵嘤咛了几声,缓缓撑起她自己沉重的身躯。

木床板“吱呀”响,布置单调,破破烂烂,那间客栈没错了,只是他们在干嘛?

好像没人发现锦葵这醒过来的动静

锦葵侧头一看,倒是尤为震惊,淮渊和元临两人根本不认识阿可这氛围剑拔弩张,莫不是要打起来。

淮渊坐在桌旁,眼神若利剑盯着他,想要直穿人心,气场强大,握着手中茶杯,姿态却轻松,毫无惧色。

淮渊:宵小之辈,敢和我抢人。

元临则头上包着一块白巾,高高站起,满脸愤愤然,欲举拳而起,又毫不敢下手,俨然一副小孩斗长辈之感。

元临怒不敢言:这人谁啊!看起来很不好对付!锦葵你倒是快醒醒!

白球和绿蛋两个又像护主使者般,挺直着背站在淮渊身后,抱着手,一脸神气。

白球和绿蛋:时刻支持我家主人!

气压低沉诡异,好像淮渊随时要怒摔茶杯,元临随时要动手,四人就那样静止在那

锦葵静静地左看了看,右看了看。

锦葵:难不成这就是传说中的眼神杀诀?不觉着无聊吗?她这乡土花仙实在佩服。

“你们在干嘛呢?元临,把手给我放下,淮渊,别和这傻小孩计较。”

锦葵愈发不耐,一拍床板,朝着四人直喊。

“小主人,你醒啦!”

白球拉着绿蛋兴奋跳了跳。

倒是淮渊和元临奇妙般地异口同声。

“锦葵,可有不适?”

“锦葵,锦葵,我和你说,这个人想吃你豆腐,要不是我”

两个人就像是彻底杠上了,一齐朝锦葵走了过来,淮渊四下摸她的头,想要检查伤口,而那元临,叽里呱啦说了一大串,锦葵倒是没听明白。

锦葵转而挤了挤眉头,使了个眼色给白球,示意赶紧过来。

“我没事,呵呵呵,淮渊我给你介绍下,这是元临,我路上相识的朋友,你们坐那去,别围着我呀。”

锦葵干笑几声,推开淮渊,踹了一脚元临。

她又朝白球那一脸茫然的呆若木鸡的样子招手,低声咬牙切齿:“白球,你还不滚过来。”

然而白球还在拍着手看戏、不嫌热闹。

“锦葵,你是不是有这大木头,就嫌弃我了。”

元临委屈撇撇嘴,乖乖坐到床榻一边。

“你这毛头小子,我家主人可是救了你,你才木头,再说了锦葵也是我家主人的!哼。”

绿蛋哼声护着淮渊,白球竟然还一脸崇拜,疯狂点头。

淮渊也懒得看元临一眼,更是当作耳旁风,就像没这个人一般,只是勾着唇,轻笑边看着锦葵,边递过一杯清茶。

锦葵:这臭白球,没听见我说话是吗!

锦葵心中觉得,在这中间无奈极了,只想缓解这等尴尬气氛。

“元临别闹啊,这是淮渊也是我的朋”

“我是她的相公。”

淮渊说罢,还不忘冷眼看看元临,又回头笑着对锦葵。

他这一语如雷,劈中所有人。

“噗——”

锦葵口中的茶一口喷出,被褥上满是茶水,还飞溅到了几滴在淮渊的发丝。

“淮渊咳咳你说什么呢?!”

锦葵将茶杯重重还给淮渊,被茶水呛到半分,满脸吃惊,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

淮渊一脸淡然,轻轻抹去几滴水珠,看着锦葵轻笑出声。

锦葵:他这笑与虎谋皮?甚是危险

还未待她好好起身,揍骂淮渊一番,元临便坐不住了

“就知道你这人蛮不要脸!就是想借着给锦葵上药,吃她豆腐,要不是我拦住,清白都没有了!”

元临一个起身,冲向前,想把淮渊推开,无奈淮渊稳坐如山,也不理他。

转而这元临又像个泼妇指着淮渊嚣叫。

“别以为你救了我们,你修点道术厉害那么一点,我们就会甘愿给你当牛做马,我告诉你,你这人不要欺人太甚,锦葵要看上哪家公子,也是我这样风流绝代的美男,况且我身份高贵,到时候还要娶锦葵,你一边呆着去!”

“”

锦葵尴尬至极,转头谁也不看,自顾自得想,脸上无缘由腾起两坨粉云,怎么心里还有点开心?

她心里却暗自斗争起来:锦葵,锦葵,你不要脸了阿,清白不要了阿

“绿蛋,拉开。”

一看,淮渊终于直视了元临,不怒自威,是元临比不上的气势。随即淮渊还上下打量了一番,满眼不屑,朝着绿蛋勾了勾手。

绿蛋一点就通,不像那蠢白球,开开心心在那里,冒着奇怪的粉泡泡

“诶,你这木头什么眼神,瞧不起我元临是吧诶诶,你谁啊,拉我干嘛!”

绿蛋拽开元临,一把就拉到门外了,不愧是淮渊的坐骑

锦葵:她这白球有什么用呢?

门外传来两人斗嘴声。

“你知道我家主人救了你吗,要不然你就是个妖怪了!”

“救救救,要钱吗可以,离锦葵远点!”

“你这人没良心!”

“我怎么了,我就是喜欢锦葵,你要不要和我打一架啊,小孩!”

“走啊,谁怕谁!”

“”

声音渐行渐远,房内终于安静了。

“呼——好可怜。”

锦葵有些汗颜,怜惜看了一眼门口,元临怕是回来要散骨头了,不禁喃喃自语。

“小主人,你在说什么呢?大主人可是超级英勇地救了你,就连白球也要芳心暗许了,要不是我有绿蛋了嘿嘿”

白球跑了过来,抓着锦葵,一张肥脸甚是娇羞,可爱又天真。

“咳咳淮渊,谢谢。”

锦葵看着淮渊答谢,他那双眼竟温柔似水。

“锦葵,离那家伙远点,我不喜欢他。”

淮渊捻了捻锦葵的被角。

这两人倒是互不喜欢,可锦葵能想到的是,也许接下来的人间行程,定然少不了这两人作伴了。

“对对对,大主人都给他治好了怪病呢!”

白球此番话倒是提醒了她,南安村还遭着难吗?

“淮渊,南安村的百姓都救了吗,那水可净化了?”

锦葵忽而想起元临那些脖子上的红斑却是早不见了,只不过头上还顶着个大包,那怪病应该是好了。

但这场妖怪作祟的灾难,可否彻底停息了呢?

“没呢,我等你醒过来再说。”

“嗯?我还以为淮渊都解决好了呢,旱鱼妖死了,那村民的病还没好吗。”

锦葵有些奇怪,淮渊为何要等她醒来再去救人呢?

“小主人,那些村民一个个地在外面求着呢,大主人不救。”

白球扑过来抱住她,白球身上泛着淡淡暖光,糯糯的很舒服。

而锦葵顾不上和白球打闹了,满是疑惑看着淮渊,等着一个答复。

“你这般委屈,我为何要救?”

淮渊神色忽而凌冽。

“”

他在护着她,救苍生乃仙者道义,淮渊他此番,是为了给她正名吗?

“锦葵,要如何,皆你说了算。”

“定然是要救的,事出有因,都是妖怪作祟罢了。”

“好,这是解药,需入水。今晚便在那绑你的高台,你来救人,白球再帮上一帮,就可以了。”

淮渊摸了摸锦葵的头,从袖中给了她一个锦袋子。

“对了,淮渊,那个你说的结界,还有那怪物的力量”

锦葵想起了在水下遇着的结界,边问淮渊,边打开看了看锦袋内的东西,一坨绿绿的圆球,冒着淡气,倒是有些许清香。

“结界背后的力量还待探查,不出所料许是蛮族,但力量这般强大的很少,锦葵,你先休息。”

淮渊皱眉凝神了一会,才缓缓道出。

“嗯。”

锦葵乖乖躺下,闭了眼,但脑中画面种种,如马儿奔腾而过,不曾停息。

“诶,我要抱住小主人睡,这样她才会好些。”

白球好像被一把拎起。

“她已经不需要了,我陪着。”

第二十九章 再见南安村

夜晚的风呼啸而过,乱了锦葵的发,扰了她的心。

层层台阶,欲登高台。

锦葵身着一身白衣,提起裙摆,一阶、两阶、三阶

回头一看,自大家知道这个时辰,他们会来此处净化怪水、给予解药后,南安村的村民皆聚在一起,有提着一篮筐鸡蛋来感谢的,有带着一些钱财来赔罪的,尽管个个红斑未消,却双眼炯炯,有了生的希望,再不是那般麻木。

“姑娘,是我们不好,有眼不识泰山,误会了。”

“是啊,是啊,我们一家老小赔礼道歉来了。”

“姑娘是除妖啊,我们也是受了妖怪蒙蔽啊,姑娘心善如菩萨啊。”

“得亏受得你们救命了,要不然我们这南安村必然唉”

“姑娘和这位公子都是好人啊,尤其是那位公子,莫不是仙人下凡了。”

这些村民们你一言我一语,有那先前凶恶的寡妇,有那带头要杀锦葵的青年汉子,还有许许多多因为做错了事情悔恨不已的普通人,现在都无一列外露出愧疚的神色。

至于那先前被妖上身的老妪,已被元临拉去安葬,希望喝过孟婆汤,她的下辈子便能如她所愿。

锦葵想人间也是美好的,人心一开始定然不是“恶”,只不过少些作祟的妖孽吧,这世界才能诚如这年号“天平”。

她转头看向高台,此刻淮渊衣袂随风而起,资若清冷,望之俨然,但她知道,他看向自己的眼神总是那么特殊,静静等着她走上来。

而白球和绿蛋则在那怪水旁,都等着锦葵下一步。

望着这个修长身影,锦葵的心确实安定了不少,淮渊给她内心的力量,是她必须要承认的,换作锦葵还是从前的小小花仙身份时,哪里有这般气势过。

待锦葵踏上最后一步,淮渊翩翩而来,步履轻缓,清雅飘逸,即之也温。

“来了,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

一语安心。

“嗯。”

锦葵回以微笑,包含着她对他最大的谢意。

清了清嗓子,她看向南安村的村民们。

“我名锦葵,乡野之人,许多规矩并不明白,但我知道,初识大家时,也许因为妖怪从中作梗,大家误会我了,各位的诚心歉意锦葵收下了,但死者已逝,大家亦节哀。水净化了,待你们喝上一口,病自然也会好,大家放心。”

说着说着,锦葵莫名停住了,转头看了淮渊一眼,仿佛有了他的支持,她才能鼓起勇气。

同时,他也向锦葵点了点头,仿佛知晓要说什么一般。

“明日我们便会离开南安村,也许有生之年不会再度相见了,但此番相遇一场,也算有缘,望各位一生平安。”

锦葵向来知道人的一生短短暂暂,生老病死无一例外,所以比起仙人、妖、精怪等等,他们人的优点便在于七情六欲无所束缚,一生就那样过了,没了那么多羁绊。

锦葵:那她又有什么好记恨的呢?有些事便随着风散了吧,一如他的那些陈旧过往。

“姑娘您真是好人啊”

“姑娘,我们这些东西,你们收着上路吧”

“”

锦葵走向高台旁,望着下面模样大变、只是略微浑浊的泉水,她打开锦袋,高高举起,倒下水中。

那绿绿的圆球入了水中,便悄然无影,水自然而然冒出白气,开始“咕咚”冒泡,散出微微沁香。

锦葵随即抬手示意白球,就像她们来前商量好的那样。

“锦葵,你知道吗?这样的你让我想起很多。”

淮渊接过锦葵递还的锦袋,淡淡说出。

“是吗?是她吗?”

她心下有些酸酸,但此时锦葵全盘相信他,没所谓了。

“也不全是吧。”

淮渊的回答含糊其辞,锦葵有些奇怪,抬头一看,他冲着她笑,仿佛令周遭一切皆失了色。

“哇,这水变了,白球很可以呀!”

锦葵急忙说些别的,掩饰自己的小慌张,还是不愿承认那份躁动的心。

于是乎,她专注看着白球鼓着腮帮子,瞪了两脚,一跃而下水,从上游“扑通扑通”游到下游,来来回回好几圈。

最后,犹如一条胖鲤鱼腾空于龙门的气势,跃上岸。

“小主人,快下来吧!”

“对啊,都好了!”

白球和绿蛋展着大笑,朝着锦葵和淮渊大喊。

看向这条泉水,已然清澈透底,水中倒映着天间明月。

此刻的村民更是兴奋不已,妇女老人们拿着带来的锅碗瓢盆开始取水,而那些年青人倒是一个奋力便跳下水,开心游了起来。

这南安村一改前态,不再死气沉沉,倒是真正的热闹万分了,。

“好嘞,我来啦!淮渊,我们走吧。”

锦葵心下激动万分,也不管不顾了,一把拉着淮渊的手,冲下高台。

边跑边思绪飞扬。

锦葵:我渴望与你并肩,与烈马相持共道,我虽是一小小花仙,有时自觉不能与你这位大神远行,但现在,好像没有隔阂了,也没有吵闹,岁月静好。

想罢,锦葵回头,露出一个最明媚的笑。

“淮渊,我是锦葵,我们重新认识吧。”

“嗯,锦葵,重新认识。”

这样的重新认识,锦葵也不知道含着什么寓意,只是那一刻,她看见他的眼里泛着光,满是期许。

“小主人,快夸一夸白球,白球是不是很棒呀。”

“嗯嗯,白球最棒了!”

白球与绿蛋一唱一和。

“是,你很棒,来抱抱。”

锦葵立即展开双臂,冲着白球。

“小主人,要抱抱~”

白球满脸高兴,想一个飞身扑过来。

忽而,有人像是不怀好意打断。

“咳,锦葵,等等,你这有个脏东西。”

淮渊突然抓起锦葵的手,拉她走到一侧,仔细盯着她的手掌心,佯装一脸紧张。

“什么脏东西啊?。”

锦葵满头雾水,待淮渊看出个所以然。

“大主人,有私心”

白球像是扑怀失败,一脸恨恨看着淮渊。

“主人,你这后耳根咋红了,没事吧,绿蛋看看。”

突然一阵急促的呼喊声,引得他们一齐侧目。

元临来了,他跑得飞快,上气不接下气,满脸通红。

“给我放开锦葵,你这登徒子!”

声音倒是响亮。

“元临,你来了正好,我们一起回去吧。”

锦葵立即放下手,面朝他接着话,生怕这两位一个不开心,打了起来。

“诶,你这脸上怎么青一块紫一块的。”

待元临走近她才发现端倪。

锦葵转头看着淮渊皱眉一脸不满看着元临;

绿蛋和白球,皆眼神飘忽,沉默不答。

“锦葵,你关心我?我没事,就是摔了一跤。”

元临乐呵呵想抓锦葵的手,却被淮渊一下拍掉。

“手给我老实点。”

淮渊冷言。

“咳咳,元临,走吧走吧,我们回去商量正事。”

锦葵极力想和稀泥,不想闹得太僵,这两人是不是天生就不对付呢。

“你这木头别狂,等我休息一晚上,打得你满地找牙!”

“嗤。”淮渊冷笑。

“我元临今日就放话在这了,锦葵你作证!”

“好好好,先回去,明日再说,明日再说。”

“就你,今天被我打得求饶,还敢动我主人!”

“绿蛋”

锦葵无奈瞥了一眼这抱团的三人。

“那是我”

元临跳起脚来,又怒不可言。

“绿蛋加油,绿蛋最棒!”

事不关己、皱眉不屑的淮渊,煽风点火、满是看热闹的白球,最是无奈、好心劝架的锦葵

最后折腾了许久,锦葵才回了客栈,一沾上床榻便沉沉睡下。

南安村,再见。

第三十章 路途遥远

晚秋的暖阳总是迟来,清晨的雨露还披着寒霜,落叶萧萧,古道悠长,风吹来寒意。

诚然,人间的时节变化如此之快,春夏秋冬,不曾停息。

锦葵站在银杏树下,头顶上黄叶飘飞斑斓,她也不知道此行将去哪。

“小主人,还要等多久呀,白球好累了。”

白球直接瘫在金黄碎叶中,将头深深埋进去,也不顾有没有什么出来觅食的小虫子。

“也是,都这么大半天了,淮渊和绿蛋也不知道去哪找马车了,但总不可能我们在人间飞来飞去吧,那个元临还说来这和我们会合,大早上不知道去干嘛了。”

锦葵蹲下来,轻轻拍了拍白球的背,也不禁抱怨了几声。

其实,她想来,从那客栈离去有些匆匆,现在他们已经离开南安村有一段时辰了,也还没好好坐在一起,商量个去处,但总不可能,又回那容不下她的九重天吧。

不过再仔细想想淮渊那样子,看她起来好像早有安排,只留了一句话给她。

“乖乖等着。”

锦葵:哼,自负!

至于那元临,清晨便去南安村每家每户串门了,也不知道干嘛去,和他们说好在此处一齐出发,还不见人影。

无聊之余,白球竟然一个起身,玩起了两只小虫子,捻着抖来抖去个不停。

“吱吱”的笑声惹得落叶纷飞,林子回响。

锦葵看着白球,不禁失笑,拾起一旁的碎叶,也轻轻丢到白球头上。

“小主人,你干嘛呢!”

白球挠着大声喊着,好像是碎叶惹得有些痒。

“看看哪里来得脏小孩呀,一头的叶子,邋遢邋遢!哈哈。”

“小主人,吃我一招!”

“你丢虫子,白球!啊啊啊!”

“咳——我们回来了!”

绿蛋轻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他们。

回头一看,不远处。

风卷起残叶,“辘辘”的马车声伴随着被碾压的碎叶“清脆”声,地上缓缓掠过马车倒影。

只见绿蛋竟然变作一个小小书童的模样,憨憨可人,牵着比他还高些的白马俊美而健壮,身后的马车雅致精美,窗牖嵌着金钻,晃动着一帘白纱,翡翠色的锦绣门帘微飘,露出一角遐想,但见有一人,却识不清面容,静静坐在车内。

“啊绿蛋,你这模样好可爱啊,我也要我也要!”

白球像是看到什么新奇物,抓着自己的发髻,就一个劲儿冲了过去。

“吁——”

绕着白马的缰绳一拉,马车停了。

“淮渊呢?在马车里面吗?”

锦葵楞了会,这辆看起来福埒陶白的马车,她有些吃惊,她在初来人间可窘迫得不行,淮渊难道在人间抢钱了,这般有钱?雇得起这样的马车?

一修长熟悉的手将马车上的门帘轻轻掀开,露出如玉面容。

“锦葵过来,上车。”

淮渊轻唤她。

“嗯,你这马车看起来很不错呀!但这人间的钱我倒要问问你怎么来得!”

锦葵歪头笑着,抬眸看着,好奇不已。

“快些过来,风大,别着凉了。”

淮渊弯着笑,便起身下了马车,伸出手招呼她过去。

锦葵欲提裙小跑去。

“嘿嘿!”

倏地一声急促大叫惊了林中鸟,惹得鸟儿不时扑个腾不停。

淮渊俊容一黑,心想:这烦人精又来了。

锦葵莫名扭头一看,是元临这家伙。

“锦葵,锦葵等等我,我来啦!”

但那元临什么装扮?!

元临笑得灿烂,跑着飞快,满脸得意,双手提着许多蔬菜瓜果,尤其是脖间还绕着一串大蒜,胸前鼓鼓也不知道揣了些什么玩意,还闪着银光。

元临跑近了些,又传来几声呼唤,又飞出几只受惊的鸟。

“对啊,锦葵姑娘等等,我们来送送!”

“是啊,等等!要不是元临,我们都不知道你们要走了!”

“这是我们一点心意啊,锦葵姑娘别急着走。”

怎么回事,怎么那些南安村的村民还跟在元临后面。

锦葵瞳孔放大,看这仗势可有些吓人啊。

终于停下,元临喘着粗气来到她跟前。

“锦锦葵,我和你说,大家很热情,送菜送钱,让我们平安上路呢。”

说罢,元临便拍着胸腹,一脸骄傲向锦葵炫耀着什么。

“呵——咳咳,谢谢,谢谢大家。”

锦葵难掩尴尬,本就不想兴事动众,没想到还是这番。

“是啊,锦葵姑娘,可是多谢了您们了,我们这些鸡蛋、蔬菜就收着吧。”

一个中年老妇笑得朴实,走向跟前。

“大家就放这吧,快些回去,回去,不用送啦。”

元临像是成了这南安村的头号人物了,“呼风唤雨”可得了。

锦葵边应付着大家,边侧头看着淮渊。

淮渊却冷眼看着元临,面上铁青。

锦葵:咦,汗毛有些竖起来了,怎么有些害怕呢

元临倒是泰然自若,腆着笑,还偷偷朝锦葵眨着眼,仿佛她下一刻便要夸一夸他。

“锦葵,怎样,看这,我们可是有钱了哦。”

瞧着周围村民开始散去了。

元临悄悄低头,拉开胸前一点点,里面鼓满一些碎银子。

“你这”

“锦葵姑娘,这元临对你可真好,一大早上挨家挨户说着你们要走了,上路没盘缠呢,以后可要好好过日子咯。”

那位妇人笑得有些暧昧。

啥啥过日子?锦葵大吃一惊!

“不,你们误会了,我们只是”

“哎呀,王大妈快些回去吧。”

元临立即打断妇人的话,还欲搂着锦葵的肩膀。

周遭村民都渐渐回去了。

忽而,一个熟悉的身影一把窜了过来。

“放开。”

淮渊抿着唇,下颚紧紧,打掉元临的手。

一把搂锦葵入怀,力道大得让她有些吃痛。

“诶诶,淮渊。”

她被搂得无法动弹,探出一个头只看得见淮渊滚动的喉结处,无奈得眨巴眨巴眼。

“上车去,滚开。”

淮渊声音冷傲,将锦葵箍在怀中,掠过元临,甚至还不忘踹他一脚。

“你干嘛,哎哟,痛,木头,敢踹我,哎你赶紧放开我的锦葵,这些盘缠可都是我要来的!”

元临在后面叫嚣,声音却不停。

“诶,这马车可不错,豪华啊,倒是得配上我的身份。”

淮渊将我扶上马车,也不说话,闷声闭眼,不知在生什么气。

马车内宽敞无比,四周盖着毛毯,垫子软软,中间还放着个小小案台。

白球早就乖乖坐着,一心不断捣鼓着两个辫子,上上下下乱盘绕,似乎不满意便不罢休。

锦葵看着淮渊那模样,有些心下戚戚然,也不管元临了。

“淮渊怎么了”

锦葵试探性的轻轻叫了一声,他生什么气呢?怎么突然这般神色。

“咳,离那家伙远点。”

淮渊半天才硬生生挤出几个字。

“噗——”

锦葵掩嘴偷笑,此刻的淮渊怎么莫名有些可爱,这是看元临太不顺眼了还是关心她呢。

“切,小主人,你好蠢,大主人这是吃醋,吃醋,你懂不啦。”

白球说得漫不经心。

锦葵顿时瞪大眼,看着淮渊,想调笑一番他。

“淮渊,白球讲得,可真?”

“咳,绿蛋,驾车!”

淮渊也不理,闷闷将毯子朝她身上盖着,就转头叫着绿蛋。

锦葵倒是偷笑难停,淮渊那耳朵怎么有点红红的?

“来,白球,我来给你束发。”

“好嘞,小主人最好啦!”

还不时听见马车外绿蛋的声音。

“你还不快来,我家主人可不想等你!”

绿蛋声音有些不耐烦了。

“来啦来啦,这不是人有三急,去解决了下。”

元临这语调,倒是乐呵呵。

第三十一章 驿站停歇

马车内,一晃一动,锦葵也不知要走哪儿去,只是惹得困意横生。

难道这就是秋乏吗?

淮渊倒是饶有兴致,不知用什么法子泡起茶来,小案茶壶“咕噜”响,腾起了缕缕白雾,茶香在车内四溢。

锦葵有些迷糊了眼,半盖着毯子,白球早跑到外面和绿蛋一起驾车了,隔着帘子也能听到两人嬉闹声,车内就元临嘴巴唠唠叨叨个不停。

“锦葵,锦葵,别犯困了,我们讲讲话吧。”

“你别吵着她。”

“对这马车晃得头晕,想睡呢。”

锦葵应和着淮渊的话,还是他懂她。

“那我喝茶,还挺香,木头给我倒一杯。”

“是给你喝的吗?放开手。”

“切,不喝就不喝,小气劲。”

元临像是嘟囔着嘴,声音含糊不清,满是怨气。

“来,锦葵,喝点暖暖再睡。”

许是锦葵头一回坐这马车,觉得晕乎乎地打不起精神,半睁半闭眼时,淮渊轻轻扶起她软趴趴的身子。

“嗯,元临我说你也是,咱们都是一辆车上的了,还木头木头得叫,咱们不能好好相处吗?”

锦葵接过热茶,双手捂着取暖,吹了吹热气,缓缓喝了一口,暖暖的,她才清醒了不少。

可一看这元临跋扈模样,锦葵没来由的脾气,皱眉说了几嘴,可得好好教导一番,要不然他日后还不得被人揍得满地找牙。

“锦葵说得都对。”

淮渊微微笑了下。

“啊锦葵,这木淮渊,哼,不知道藏了什么黑心呢,好吧,看着你的面子,我就不和他计较了,可”

元临自顾自得说,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还不忘给他自己沏了一杯茶,好不装模作样。

淮渊也没理他一下,转而又贴心地给锦葵倒满了热茶。

“别可是了,喝茶还堵不住你的嘴。”

锦葵瞧着元临那傻样,一脸无奈,再看看马车一角,堆满的那些村民的“心意”,什么南瓜、黄瓜、白菜的一大堆,唉。

又转眼一看,淮渊闭着双眸,气定神闲,静静贴着车壁,不知在沉思些什么。

“淮渊,我们去哪呢?”

锦葵好奇问出,淮渊那模样为何像是什么都安排好了,而她却是毫不知情。

他们要去哪儿,去做什么?

“去京城吧。”

淮渊薄唇轻启,语调淡淡。

“京城?淮渊,你可是有什么事?”

对于锦葵而言,一片空白,京城,那是个什么地方?

“小事而已,不足挂齿,带你去玩也可。”

他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

“好啊是不是很有趣呀。”

锦葵很满意得点了点头,摸了摸下巴狡黠一笑。

“嗯,天子脚下,热闹繁华。”

“京城”

淮渊的回话似乎让元临陷入思绪,挤眉弄眼不知在想什么。

但暂且不管他了,锦葵沉迷自我,开始了她自己的翩翩遐想,还不时朝着淮渊上下打量了一番。

嗯,这衣服料子滑滑的,看起来便很值钱,这模样俊俏不已,看起来就很嗯可口

咳,这位淮渊大神看起来在人间也“横行霸道”呀,定是富贵满盈啊,虽说不知他哪来的钱,但总归不会是杀人放火、抢人钱财吧,大神基本素养还是很高滴。

京城,京城,想起初来人间的那个小城镇都算应有尽有,京城得繁华成什么样,茶馆、酒馆,还有许多漂亮姑娘的花楼

锦葵这回倒是要跟着淮渊吃香喝肉了,尤其尝一尝京城的美酒啦,看看人间的娇俏娘了。

妙,实在是妙!

“你干嘛啊!口水都要流到衣服上了!”

元临好死不死一句话打断了锦葵的美梦,还用臭脚勾了勾她几下。

“胡说,哪有口水,你这臭脚放开,淮渊,还有多久到呀。”

此刻淮渊便是带她畅游人间的大爷、金主,至于元临?这个倒霉蛋,就在她身后,不,白球的身后提提鞋吧。

“锦葵可是心急了,估摸着还有两天,晚上我们到前面那个驿站停下歇歇。”

也不知是不是被锦葵逗笑了,淮渊失笑看着她。

“锦葵,我和你说,皇宫说不定是我家!你看你这狗腿样,到时候你得跟着我,跟着我懂不懂!”

元临那模样,还悄悄拿出那吊坠给锦葵看了眼,似乎在提醒她什么。

“怎么,你也要去京城吗,我以为你就是为了跟着我蹭吃的呢。”

锦葵不怀好意冲着他眨了眨眼,笑了笑。

“什么啊?!锦葵,那一堆吃的可都是我要回来的,我得把这个吊坠好好戴着,说不定哪天就被认出来了,然后飞黄腾达”

元临有些炸毛,撇了撇嘴。

“说不定事情没你想得那么简单,哪天你被生吃活吞了都不知道。”

“哼。”

元临哈了口气,将那吊坠擦得干干净净。

锦葵看着元临小心翼翼,把那吊坠紧在心间,忽而回想起他的身世,她便随口一说,示意谨慎,只不过后者好像全然没放在心上。

马车悠悠,元临倒是累得直接呼呼大睡,终于安静了。

锦葵侧头看了眼淮渊,视线便放不开了,确实像是元临说的一块大木头,坐这么长时辰了,也不累得慌,此刻闭着眼,是假寐还是真睡着了呢。

淮渊微垂着头,轻轻呼气,眼脸半敛,睫毛微扇,清冷如雪的面庞怎还透着一些温柔。

锦葵忽而想起在无名殿时的种种,到底是谁对不起谁呢,是他欠了她,还是她欠了他

“看我作甚。”

淮渊双唇弯勾,语调诱惑。

“咳,没,我我看外面天有点黑了,想着是不是要停了。”

噗,锦葵心下一紧,这淮渊是老狐狸吗,竟然没睡,闭着眼都发现在看着他?

此刻,锦葵视线赶紧转移至其身后的车窗白纱,透着暗光。

“不打紧,锦葵真聪明,马上就要停下歇息了。”

“好好好,你继续睡,我不打扰了。”

“打扰也无妨。”

“”

锦葵终究是无言以对,淮渊的脸皮何时如此之厚了

“吁——停——”

门帘外的绿蛋声传来,便随着白马又啸叫一声,马车骤停。

“主人,这个驿站到啦,我们下车吧。”

“嗯,你带着白球先去找住所,我和锦葵随后就来。”

“好嘞!”

锦葵看着绿蛋掀开帘子,探出一个小头,模样兴奋,竟惹得她也雀跃几分,对接下来有些充满着未知和好奇。

“淮渊,那我们下车吧。”

“手拿来。”

“嗯。”

淮渊扶着她下了马车。

一看,此处“驿站”二字的牌匾倒是很大,周遭还林立几间简陋客栈。

但这儿来来往往的人好像很多,有些拽着马匹、取下信件便匆匆走了,还有几个身旁带有七八个侍从的高官停歇此处,神色看起来有些莫名慌张。

“淮渊,这儿来往人怎么这么多,好像吃完便走了,看起来不像要停留的啊。”

“这是这人间朝廷的官员休息、食宿之地,理应说是住宿休息的,没事,走吧,待会便知。”

淮渊语调沉着,缓缓道来。

“嗯,咦,等等,我们好像落下元临了。”

淮渊欲领着锦葵走进去,她猛然回头,突然想起元临好像还留在马车上了,还在呼呼大睡?

“锦葵,你先进去,我去。”

“不行,一起去。”

“嗯。”

淮渊回答得僵硬,脸色更是一暗,元临莫不是要挨揍了?

锦葵憋着笑,拽了拽淮渊的衣角,有些想看好戏,示意一起去。

于是乎,又回到马车旁。

倏地,马车开始剧烈晃动。

“诶,淮渊,这怎么回事?”

锦葵一脸奇怪,看着马车左右摇晃,还掉出几颗大蒜。

“一点小伎俩,让这家伙误好事。”

“噢~”

锦葵似懂非懂点着头,看着马车,想象着接下来的情形,哈哈,怎么有些幸灾乐祸。

第三十二章 吃点甜的吧

“啊啊!这马车怎么回事,救命!”

元临的鬼哭狼嚎声响彻天际,还听见他疯狂捶打着马车声。

“别敲了,快下来吧,让你睡这么久,下车了都不知道。”

慢慢地,马车停止晃动了。

锦葵憋着笑,掀开车帘,招呼元临赶紧下来。

“锦葵,我快要吓死了,还以为有人要来抢钱了。”

元临勾着身子,撅着嘴,怀里还抱着一堆东西,像是他惊慌失措下乱抓一通。

“得了吧,也就你会抢我钱了,今晚大家驿站歇息的钱,就你掏吧,淮渊,你说对吧。”

锦葵瞧了一旁高出她大半个头的淮渊,努了努嘴。

“嗯,可以。”

淮渊淡淡的语调,但看她的眼神,怎么有点像她看好玩的东西一样。

“锦葵,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小心眼了!待会我就不理你了。”

元临用力蹬了几脚地,埋怨了几句,将那一大堆东西抱着紧紧,扭扭捏捏就往前走了。

“诶,淮渊,你看他不满个什么,不成我们要好吃好喝供着他吗?真是的,这家伙。”

锦葵对元临甚是无言以对,得了,这家伙。

“锦葵。”

淮渊突然唤我。

“嗯?”

“先走吧,待会带你去个地方。”

“好。”

她本想再问问是个什么地方,但想来,去了便知,也就没一问到底了。

锦葵慢慢跟在淮渊的身后,看着他一身水墨色衣,背影怎么萦绕着一些孤寂之感,也不待她多加思索。

不过一会,他们来到了一间客栈,其名“厌尘阁”,这间客栈虽说简朴却处处精心布置,小圆藤木窗开着,摆放的方桌木椅皆散着檀香,名字亦有趣味。

客栈大堂内,仅仅几桌坐了人。

“怎么,看什么呢?”

淮渊许是看锦葵盯着这客栈名字出神了,敲了敲她的头问道。

“没什么,也不知这间客栈主人是何人,取名‘厌尘’,身在红尘却厌恶红尘,倒是挺有韵味。”

锦葵又看了一眼,总觉得这名字定然与那主人有什么故事吧。

“时间久了也就累了吧,只是可能情还断不了,来,锦葵坐下。”

淮渊像是毫不在意,锦葵抬头看了他一眼,他那个模样好像看透了一切,总是那般淡然。

“客官,您要的来嘞。”

两个小二举着好几个盘子,锦葵立即看了一眼,是些小食糕点,看起来及其美味,只见他们稳稳当当朝着桌上摆放。

“这位公子,这是您要的一壶乌龙茶,一碗莲叶羹,梅花香饼、红豆酥、桂花糖蒸栗粉糕,菜上齐了嘞。”

“哇,好香,淮渊,你何时点的?我都没注意呢,那白球他们吃了吗?”

锦葵直接用手轻轻拈起一块红豆酥,咬上一口,香甜满嘴,最喜甜食了。

“姑娘,这位公子可是有心了,早早便叫一位小公子来让后厨备着,就等你们来了上菜,要不然我们这儿这些招牌糕点,可早就卖光了呢,那二位客官慢慢享用嘞。”

小二恭恭敬敬接了话便走了,锦葵呆呆看着淮渊,这就是让绿蛋先去的原因吗,莫非是为她准备的?

她心下有些感动,便化感动为食欲。

“嗯,他们不会饿着,怕是早就在房内不亦乐乎了,你快些吃,凉了口感可不行了。”

“好吃,好吃极了!没想到这么偏远的小地方还藏着美食呢,淮渊你怎么知道呀?”

锦葵又抓起一个梅花香饼开始啃起来,甜而不腻,难得人间美味。

“”

淮渊也不回话,只是轻轻地递过一杯乌龙茶给她,许是怕我她噎着。

锦葵诧异看了一眼淮渊,竟然不动筷,也不尝一尝,无故盯着她看作何?

锦葵:脸上难道她沾上了糕点,摸了摸,很光滑,没有啊。

“你不尝一口吗?”

她眨巴眨巴了眼,好奇盯着他。

“甜食我一向觉着腻,喝茶便好了,这儿茶也香。”

淮渊抿了一口茶,双眸覆上一片灰蒙蒙,不知是不是想到了什么前尘往事。

“嗯,太好吃了,这羹糯糯滑滑,爽口。”

尽管锦葵看着淮渊的神色,有些不解,但想来,这么千万年,他经历的事可比她多了许多,她有什么去一探到底的资格呢?

锦葵摇了摇头,心底虽说有些涩涩,但勺着羹送入嘴中,还是吃为大,这口羹倒是美味入了心田了。

“诶,你听说了吗,这老皇帝身体又好了,前脚刚走了个仙人,背后还又来了个高人,还成了什么国师,还说是有妖怪兴风作浪呢,不知道又准备闹腾什么了?”

“唉,可又要苦了百姓了,还说在搞什么祭祀呢。倒是希望当初那位救老皇帝的游方仙人,来救救咱们老百姓。”

“算了算了,小心脑袋,别说了,我们吃完赶紧走,这一带也不太平。”

“是是是,赶紧吃,现在啊,这日子,谁还敢过夜。”

隔桌的谈话声如苍蝇嗡嗡不巧传来。

入了他们耳中。

锦葵皱眉听着,咬着勺子有些奇怪,忽而看着淮渊的脸色怎么也不太好?

淮渊这面色铁青,在想什么呢?

“淮渊,这说得是真的吗?”

锦葵试探性碰了碰淮渊的手,想问问情况。

“自有定数罢了,回京城便是有些小事棘手。”

只见淮渊握着茶杯的手紧了紧。

“那这客栈,我们能休息吗?”

锦葵瞪大眼睛,自顾自回味着那些话。

“有我在,怕何?”

“嗯!你是大神你最牛!”

她又夹起一块粉糕,向淮渊投以信任的目光,还不忘调侃他两句。

“行了,快些吃,我们去个地方。”

“好嘞,真好吃啊,来来来,大神尝尝,小锦葵卑躬屈膝给您送上来嘞,甜食才能甜心,什么苦事都忘了,对吗?”

锦葵朝着淮渊笑了笑,勺起满满一调羹的莲花羹,递在淮渊嘴前。

淮渊此时一怔,眼神空悠,像是想起了啥,随后便微微点了点头,轻启薄唇,张嘴喝下。

“这才对嘛,好喝吗?生活很苦的,我们多吃点甜呀。”

锦葵抛去一个眨眼,想要让淮渊开心些,在她眼里,他看起来总是装着满满的心事。

“好喝,锦葵,你说的对。”

淮渊应和着锦葵,撑头一笑,仿若夜间星子耀眼。

“好啦,走吧,去你说的那个地方!”

锦葵起身,看着一扫而空的盘子,朝着淮渊用力点头。

“吃饱了?”

“嗯!”

点头若小鸡啄米,此刻锦葵心满意足,腹亦满。

“那走吧。”

第三十三章 夜深时见你

“嗷呜——”

淮渊牵着锦葵不知转到哪儿了,这四下,好像已经远离那有人烟的地方,昏黄暗灯早已消逝不见,只能听见好似环绕在周围的几声狼嚎。

嚎叫的凄惨,怪瘆人的。

“这是何处,怎么黑漆漆的。”

锦葵扯了扯前方高大身影的衣袍,这周围也没有一点儿人迹,更没有亮光,要不是淮渊带她来这,她还以为又进入什么狼穴虎洞,要被卖了。

“怎么,锦葵怕了?”

淮渊轻笑。

锦葵更能感受到他掌心的温暖。

“也没有,这不是我也没见过什么大场面吗,姑且那双头怪算一回。但你可别带我去斩妖除魔啊,我这花仙体质可经不起摧残呢!”

锦葵有些慌乱,但还好这夜色暗暗,无人瞧见她脸上灼红。

“来,拿着它,这青莲剑也是有剑识的,会救主,你若再落下,它可就不认主了。”

淮渊轻轻递过青莲剑至锦葵手上,倒是满腔皆严词厉色啊。

“嗯”

锦葵闷声回应,缓缓抚过青莲剑上的花纹,突然想起对这剑的种种不爱惜

锦葵:遗落、变卖、丢弃那青莲剑还救过她一命,诚然,她这样的主人该打,实在不懂得好好珍惜宝物。

“锦葵,这剑有灵,只认一主的。”

淮渊在旁敲侧击提醒锦葵。

完了,好像她内心的愧疚又加深了一步。

锦葵:她这小花仙混得属实没有良心

“好!我定然好好爱护!”

这样一来,锦葵将那满腔内疚幻化为动力,双眼盯着那青莲剑,用力将其往怀中一揣,立即隐剑,还不忘偷偷在心里念叨几句,也不知这有灵气的剑能不能感受到。

(小青青~以前的事可不要怪你的小主人锦葵太粗心了噢,日后我定每天给你擦拭、呵护你、爱护你~

此时的青莲剑应该抖三抖)

“啊,淮渊,你停下干嘛!”

前方的背影突然停下,撞得锦葵满眼金星,脑瓜子直疼。

“到了,等我一会。”

锦葵边揉着额头,边瞧着淮渊。

他要搞出个什么花样。

其实,对于她而言,此刻这个地方的感受不过就是夜晚深山老林,也许是当下人间时节的缘由,月光朦朦,那些个野狼、野狐嚎叫声断断续续。

淮渊举起左手扬起到胸前,右手食指与拇指轻轻摩擦,淡光犹如聚着漫天黑夜,一点一点,金光闪现。

周遭忽而围了几个小小精怪,像是被灵气吸引而来,蹦蹦跳跳的不停。

锦葵的双眼亦被闪了两下,微微侧头一看。

淮渊他闭着双眸,安静如画,面容如昆仑美玉,风仪若琉璃微闪,华彩淡然,锋芒已敛,轻轻伸出食指,指着一道若有若无的金光屏障。

此刻他在锦葵眼中便是那不出世的玉面仙人,为何佯装孤傲惹尘埃呢?

锦葵心下疑惑:到底来做什么,是让她来一睹芳华吗?夜深时见他更俊俏吗?

“锦葵,想什么呢?进来。”

淮渊掀开那道金光的一角,抬脚而入,向锦葵摆手。

“啊?好。”

锦葵其实根本见不着那屏障的全貌,也感受不到那是在阻挡什么。

但从淮渊的动作看来,那不断反射的淡淡金光,逐渐形成一巨大半碗倒扣在此处,留有一角可以掀开。

锦葵刻意弯腰钻了进去,她假装自己什么都明白了,只敢瞥眼地面,注意着脚下的碎石,一动一步,移着步子。

“你莫不是以为我们来偷东西,这贼眉鼠眼干嘛呢?”

锦葵头顶上方倏地传来调笑声。

“咳,初来乍到,小心为好,磕磕碰碰撞到了不好。”

她轻咳一声,缓解自己的尴尬。

“放心,自己的地方,想如何便如何,拘谨什么?”

淮渊声音如细泉涓涓,缓缓道来,还不忘拍了拍锦葵的头。

“噢,可是怎么这么黑,我看不清。”

锦葵慢慢挺直了背,左右看了看。

“那是他们还没来。”

“谁啊?”

“嗷嗷嗷~”

“呜呜咧~”

“嗤嗤咕咕~”

“啊!淮渊,你别告诉我野狼来了!”

周遭声音开始嘈杂,各种叫声混杂在一起,像是尤为兴奋,而锦葵倒是被吓得一个激灵,紧紧一环,抱住了身边人。

锦葵将头埋得深深地,紧闭着眼,那些丑陋恶妖、生死打斗场面,她可是不想看了,现在身旁有人可以依赖,她为何不呢?

“锦葵,睁开眼看看,大家都来了。”

淮渊也不恼,静静等着锦葵。

她悄咪咪的睁开一条缝,咦?好亮,怎么大晚上亮起来了。

锦葵微微站直了,抬眸一看。

“呃?”

这是都是什么情况?

锦葵和淮渊站在一块青灰大石头旁边,她低头疑惑看着,身旁竟然围着他们的小娃娃也疑惑看着她,倒是有好多个

但锦葵也说不上是些什么,精怪?又不像,妖怪更不是,小仙宠?那又更说不上,倒是上不及下不就。

一个个地身上都闪着微光,满身灵气,皆眨巴着水润润的大眼,喏,锦葵脚边,趴着一个腮帮子圆鼓鼓的小女孩,但头上还垂着毛绒绒的大耳朵;

这边,蹲着一个瘦削小男孩,眉目清秀,却露着个大尾巴;那边一个还露着两只爪子,还有胡须露得长长的

咦,那不远处还单独坐着一个小男孩,没有围过来,头顶着两只角,一脸不屑。

“淮渊?”

锦葵伸手碰了碰淮渊,挤出笑想让淮渊做个解释。

“给他们打个招呼吧。”

“啊——哎哎,你干嘛,呵呵呵,大家,大家好,我是风铃花仙,锦葵。”

锦葵的身子突然一个凌空,被一双温暖有力大手一把抱上大石头上坐着,她瞧着下面那些满脸兴奋的“孩子”,待坐稳了才不知所以然的伸手打了个招呼笑了笑。

锦葵随后一个眼神瞥向淮渊,干嘛非要让她坐在这石头上,痕迹斑斑,还有些硌呢。

淮渊倒是怡然自得静静靠在大石头上,看着那些“孩子”,双眸温柔,随后竟然点了点头。

“乖些,不能动手动脚。”

点头?这是何意?什么动手动脚?

她想她知道了。

锦葵呆呆看着围在石头下蹦跶的“孩子”,一个个看着她,神情渴望,跃跃欲试,嘴里说个不停,除了那个顶着双角的男孩。

“啊!你是花仙,我叫二宝,你和淮渊哥哥一样,都没有尾巴、大耳朵啊,淮渊哥哥!”

“锦葵锦葵姐姐!我我我,小圆,我们好久没见到有人来这了!淮渊哥哥也好久没有来了!”

“是啊,是啊!”

淮渊将她抱上石头也不是没道理的

这些家伙虽说是没来由的讨喜,但锦葵还是不禁疑惑,为何不能完美化作人形,总是露出一点呢?

锦葵还没问出口,便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

“哼,她是谁,我要扶桑姐姐。”

是那个顶着双角的男孩,莫名打断了这边的喧闹。

“都说了不能提了,你还说。”

“对啊,筠子你干嘛!”

气氛突然尴尬,那些小娃娃面面相觑,揪着衣角看着淮渊。

锦葵瞬时觉得她自己是此间最突兀的一个。

这里藏着哪些古事,她想知道。

锦葵转眼看着淮渊,他神色依旧自然。

“你们别闹了,乖点,筠子,坐这。”

淮渊环抱着双臂,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那些小娃娃团团而坐,一脸乖巧。

淮渊倏而抬眼望向锦葵,轻拍了拍这大石头。

“锦葵,你看这。”

“嗯?”

第三十四章 石阙

锦葵看着这块石头,灵气四绕,裂缝横生,白气汩汩,但她怎么感觉有些熟悉:这个地方她曾经是不是来过?

“这地方叫做石阙,是当时上古时期神者陨落之地,天外天已然再无神者了,许是灵气散得慢,这些孩子吸收得快却极不易消化,千万年来也只得这般形态。筠子也是这样,但那时和扶桑最亲近了。”

淮渊敛了敛眼,微垂着头,神色难明,像是要揭开一些久远之事的神秘面纱。

锦葵看了看这些娃娃,可爱得很,也莫名觉得亲近。

她倒是没想到他们修仙之路竟然比她还漫长。

尤其是那个叫做筠子的娃娃,瞪着双大眼,想将锦葵看个所以然。

“那,淮渊,你和我说说扶桑上神吧。”

陨落之地,说白了也就是成千上万的上神到了年限,挑一处地方做冢,自然羽化,世间无存了,在锦葵眼里扶桑上神应该就是这样。

但她又想了想,她平平无奇小花仙如何能以进入石阙,是因为那碎片吗?

锦葵心下骤然发酸,那淮渊呢?他是不是也有年限?

直到淮渊的声音缓缓。

“锦葵,你坐在这石头上,有何感受?”

锦葵看着淮渊倏而熠熠生辉的双眸,她想一问到底,但淮渊好像不愿直接说出。

“这地方没有风吹日晒,眺望风景也好,静默沉思也好,唯一不好就是,倘若一个人坐上面,时间久了,会孤寂吧。”

锦葵手撑着大石头,头微微仰着,看着那一成不变的天,向淮渊说出她内心想法。

“那你想想,一个人自出世起便坐在上面,懵懵懂懂不知世,更是哪也去不得,千年如此,万年亦如此。”

锦葵听得淮渊淡淡说出一番话,惊讶至极,立即转头看向他。

“淮渊,你?”

“嗯,直到遇到她。”

淮渊面色无异,眼里依旧藏着不懂的情绪,他那样的话却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

“是是扶桑上神吗?”

锦葵话语之间有些颤抖,伸出微抖的手却又落下。

“锦葵,你信我吗?”

淮渊的声音铿锵有力。

锦葵明白了,那位扶桑对他的意义,更明白了那份无可替代,但淮渊终是没有讲清那些丝丝缕缕的关系,包括她身上的谜。

也许在锦葵心间会有一道无形之墙,其名为“风扶桑”,但此刻她相信他选择不告诉,自有他淮渊的理由,而她锦葵也有她的骄傲。

锦葵更加相信,这个秘密的真容终有一天会被她揭开。

“嘻嘻,我当然信啦。”

锦葵眨眼笑了笑,掩去嘴角那点苦涩。

她想,此时她对淮渊的情感尤为复杂,有时总是想要贪恋一下他的温柔,更包含有她所有内心的希冀,倘若要爱,那便真真切切。

“锦葵,你看这偌大的三界,还存名的上古神者也就我一人了,你可想想要不要陪我?”

许是看锦葵出神,淮渊的话一把将她拉回。

锦葵看着那张脸,诚然尤为心动。

但!

“什么是陪你,你蛮横专制,结花随意,你还要如何?”

锦葵瞥了一眼淮渊,故作冷漠,总算是找个机会说出她这唯唯诺诺的小花仙的心声。

“哈哈。”

淮渊突然笑出声,好像是锦葵触到他哪个笑穴,一改严肃正经上神模样,仿若一个平凡人笑得轻松自在。

“啊,淮渊哥哥这么高兴,二宝好久没看过了,锦葵姐姐你好厉害。”

叫做二宝的小姑娘摆了摆大狐狸尾巴,蹦了起来。

“有吗?我乡土小花仙,冒犯,冒犯。”

锦葵故作正经撩了撩发丝,当作承下这番夸奖了。

“锦葵,那你便是答应了,不能反悔了。”

“哈?呃。”

淮渊突然一把抱起锦葵放置地面,双手搭着她的肩,满眼期待和喜悦。

不知所云,锦葵就开始胡乱点头一通。

她虽没太搞懂局面,或许她说的什么淮渊误解了,但不管了,就算牛头不对马嘴,她今儿个也开心!

那些个娃娃开始转起圈圈,就连那想特立独行的筠子,也红着脸笑了起来。

嗯,都很可爱,天真无邪。

“筠子,痒不痒?哈哈”

锦葵使坏,一把捻起一串毛尾巴草蹂躏起筠子的鼻子。

“好痒,啊欠——啊欠,哈哈别挠我了。”

筠子这个家伙面冷心热嘛,他的角光滑好摸,于是乎,锦葵又招呼着周围好几个娃娃一齐“进攻”。

“筠子,看我的!”

垂着一对大耳朵的小圆扑上筠子。

锦葵也没有管淮渊在干嘛了,想来,怕是又在笑她胡闹了。

石阙内不再是黑不溜秋,那些娃娃的淡光一闪一闪亮晶晶。

“锦葵,起来了,过来。”

淮渊声音突然,像是出什么事了。

“啊?”

锦葵和那些娃娃不约而同抬头诧异看着淮渊,此时筠子被她搂在怀里。

“绿蛋传音。”

淮渊皱眉看着半空,袖袍轻轻挥了挥,将耳音转化给锦葵看。

半空中骤然现出几个银光大字——主人、锦葵花仙,你们快回来!出事了!那个元临被抓走了,不见了!

“怎么回事?!那家伙怎么会被抓?”

锦葵看着这几个大字,突然紧张不已,一把揪着淮渊的衣袍,看着他。

说来,元临他也算锦葵在人间第一个挚友了,尽管她和他总是闹个不停,但锦葵定然不希望他有事,况且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傻蛋”,不担心他那是假的!

“别急,我们回去看看。”

淮渊语调沉着,轻轻拍了拍锦葵的背以示安抚。

他就像是锦葵的定心剂。

“好,我们回去。”

锦葵紧紧挽住淮渊。

看着淮渊朝着二宝、筠子他们点了点头,锦葵亦依依不舍看着他们,轻声说了一句“再见”。

锦葵:向来不喜分离场景,就算有机会会再见,也害怕她自己落泪。

“筠子,照顾好大家,有空我再来看你们。”

“好!淮渊哥哥!筠子懂你!”

淮渊边嘱咐几句,边掀开那石阙淡光一角,掐着诀。

筠子像是已然成熟了,眼神坚毅不像其他哭啼啼的娃娃。

只见他们周身的淡光开始闪着,将要离开这石阙,锦葵伸出手不舍得摸了摸娃娃们的脸蛋。

娃娃们更是不舍。

“淮渊哥哥、锦葵姐姐,你们要来啊!”

“别让我们等太久啦!”

“嗯,我会和淮渊再来看你们的。”

锦葵坚定点着头,淮渊轻轻搂住她。

但眼下他们还要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顷刻间。

回去好像比来时的速度要快得多。

一个光圈黯淡,他们停在那“厌尘阁”一侧,没有人。

“绿蛋、白球,怎么回事!快过来!”

锦葵抬眼便看见绿蛋和白球满脸忧愁和焦灼,在阁外转着圈圈,便立即招呼手叫他们过来。

“小主人,我看见一个像男人的女人!”

“主人,锦葵花仙,你们终于回来了,这有封信。”

相比白球,绿蛋倒是一本正经。

淮渊接过信,皱眉看了起来。

“淮渊,上面写什么了?”

锦葵急问着淮渊,他却抿着唇也没有答话。

“绿蛋,是谁送的?”

锦葵踮起脚尖边急急看着信,边好奇问出。

“有人敲门,我就只看见一封信,白球非说看到一个女人,拆开信才知道那元临不见了。”

绿蛋有些着急,无法交差的模样。

“这家伙先给我借用几天,红苏山头——苏以岚。她是谁?那我们怎么救元临?”

锦葵一字一顿念出信上的内容,思索着前因后果,劫财?不像,劫色?更不像。但是得先找到这个奇怪女人。

“锦葵,能不救吗?那家伙麻烦。”

淮渊忽然转头看着锦葵笑了笑,随即将信一烧,便瞬间化为灰烬。

“嗯,淮渊,我觉得元临待我算有恩,我们得去看看情况。”

锦葵摸着下巴严肃起来,全然不知道淮渊在逗她。

“你说了算。”

淮渊哑然失笑,话语温柔。

“那我们去红苏山。绿蛋,驭剑。”

“收到,主人!”

第三十五章 苏以岚(壹)

迎面而来的急风吹得辣眼,锦葵只看得见团团卷云如白雪,但对于前方的道路,以及将要面对的是何方神圣,她一无所知。

“这风好大,我们什么时候到?”

疾风乱了锦葵的发,熏红了眼,她没忍住的飙出些许眼泪,随即将眼睛眯成一条缝才缓缓问出。

“快了,这样好点了吗?”

忽而锦葵眼前一片黑,淮渊用手轻覆上她的双眸,一把将她圈入怀中。

锦葵虽还有些不适,但也好多了,很温暖,是那熟悉的淡淡芝香。

“小主人,小主人,绿蛋在驭剑,不能谈情说爱哦!”

透过淮渊的指尖缝隙,锦葵看见白球一点也没事,突然一个回头,朝她笑的诡异,仿佛这小机灵鬼懂了一切。

但有一点锦葵想不明白了,是不是白球吨位过重,所以,所以如此“泰山”自若?

“哼,淮渊这是看我被风吹得难受,你闭嘴!胖白球!”

锦葵扒开淮渊的大掌,朝着白球吐了吐舌头。

“小主人,你那白球也说你!你个小媳妇!瞧我这样,就是你,羞羞羞羞!”

说罢,白球竟然还双手指着脸,鼓着腮帮子,双眼仿若暗含秋波。

“你胡说,我哪有这样!”

锦葵的手已然伸出扑腾,有些抓狂,想好好收拾白球了,却无奈她不敢左右动弹,憋红了一张脸,最后乖乖在淮渊怀中。

“绿蛋,慢点,不急,那家伙不会有事。”

淮渊像是看戏一般饶有兴趣,唤着绿蛋,似乎想要剑的速度慢点,他就能看我和白球争斗久点。

“好吧,那慢点,也快到了。”

绿蛋倒是两边不掺和,专心致志驭剑。

“咳,白球,我下去了再收拾你哈,要你皮痒!”

锦葵怒指了一番那嬉皮笑脸的白球,便轻轻咳了咳,调整了下气息。

尽管剑速度慢了点,但她依旧不想冒这个险去和白球一般见识,哼。

好吧,其实她更不想在某大神面前太丢脸

调息之余,锦葵突然想起那封信,苏以岚?还是正经事要紧。

“淮渊,那个叫做苏以岚的女人是谁?你听过?”

她侧目看着淮渊,一脸疑惑。

“听过,还算熟悉,但我没想到她还活着。”

淮渊低头看着锦葵,慢悠悠说出。

“你且说说?”

锦葵无意识挠了挠头,更加不解。

“那间‘厌尘阁’便是她开的,那些糕点皆传承她的手艺,前朝动荡,救过他们一次。”

“他们?”

“她和她相公,好像是个前朝皇子,记不太清了,但我倒是记得都死于乱世了。”

“淮渊,你说他们都死了,那现在的苏以岚是谁?”

难不成有是同样姓的女子?锦葵思前想去,心中只有这个答案了,难不成是死而复生?

“待会见过不就知道了吗,不急。”

淮渊看了看远方,眼眸沉了沉,不知在想什么。

“那我们还是快些吧,元临都不知道怎样了?”

从上了这剑,她可能真的是处于白球嘴中的“谈情说爱”,她竟然忘了元临还身处危险,亏得那家伙处处想着她,罪过罪过,锦葵哀声叹了口气。

“不用,慢些好,他能有什么事。”

淮渊一反那淡漠的模样,低声喃着,反而有些小小怨气。

在锦葵听来,怎么莫不是吃醋了?!

可还没待她好好准备一番说辞,一个踉跄。

“诶!”

忽然开始了一阵巨晃。

淮渊将锦葵搂得紧紧却闷不做声,她想说点什么也没来得及。

这剑倒是停了,绿蛋在一旁念着诀、收剑。

“这就是红苏山吗?”

锦葵看着周围,喃喃自语,那到嘴巴想解释一下的话竟然也忘了说出。

“走吧。”

淮渊一把将锦葵放开,淡淡说了句,就走在她前面。

锦葵呆呆看了看那修长背影,怎么不太想理她?

“不理小主人。”

白球还耍脾气呢?拉着绿蛋跑这么快干嘛!

“你一边去,懒得理你,淮渊,你怎么了?”

锦葵:诶,淮渊你怎么走这么快,倒是等等!

虽说锦葵完全不理解这尊大神是咋了,但她还有点心慌意乱,怕他误会呢。

于是乎,锦葵边四下看着这红苏山,边拉着淮渊腆着笑看着他。

直到这尊大神终于脸上神色缓和了

说来,这所谓的红苏山也是奇怪。

此刻他们走在一条蜿蜒小道,山中景色尚不分明,四周腾着阴森森的浓雾,混混沌沌不知藏着什么,万籁俱寂,偌大个林子竟然也没有听见鸟叫。

“停下吧,绿蛋你去看看。”

淮渊扯住锦葵,紧抿着唇,亦停住了步伐。

“好嘞!走,白球~”

绿蛋听后,拉着白球,一溜烟就不知跑哪去了。

“淮渊,这里有些奇怪,这么大的林子没有花草清香,我竟然还闻到了一些腐烂的味道”

锦葵皱眉看着四周。

“嗯,这儿以前不是这样。”

“淮渊,你以前来过?”

“是这,记得是她那相公双腿废了,还被追杀,我路过,便出手相助了。”

淮渊沉思了会儿,便看着锦葵缓缓道出。

“我觉得这红苏山藏着杀机,你发现了吗?”

锦葵摸着下巴,眼神了然,盯着淮渊。

“锦葵,你真聪明,这儿四下布满了机关,要不然我怎么会让绿蛋先去看看呢?”

说罢,淮渊还无奈笑着,敲了敲她的头。

“淮渊,你不早说!”

锦葵撇了撇嘴,故作凶狠瞪了瞪他一眼,看样子淮渊早就洞察一切了,那这尊大神还看着她在这分析来分析去的!

“我回来啦!”

绿蛋一个呼唤声响彻山林。

周围的树木怎么在“咔咔”移动,我看花眼了?

“淮渊,那个树在动!”

锦葵一手拉着淮渊,一手指着那移动的树,有些激动。

“无妨,我们不走上去了。绿蛋,你说。”

淮渊倒是沉稳的很,眼前绿蛋喘着粗气,白球竟也满眼放光,这白球怕是又以为有什么好玩的了。

“主人,左右两边都是机关,一碰估计利刃齐放了,前面还有火烧架,那最深处倒是好几个窑洞,插着很多火把,应该是那没错了。”

“绿蛋,你可以啊!”

锦葵看着绿蛋一鼓作气说了一大串,不自觉竖起了大拇指,她竟有些由衷佩服这个家伙了。

“那小主人,大主人,我们飞过去吧!”

白球没心没肺蹦跶起来。

“嗯,不用飞,我来便好。”

锦葵愣了愣,看着淮渊那模样,眼神一闪而过的凌冽,四周疾风乍现,微光四溢,他他这要绿蛋问清楚,这仗势莫不是要先毁了那些机关?

“哇,大主人好威风”

“那是,我家主人。”

绿蛋、白球不嫌事大,说着风凉话。

“诶等等淮渊,停,不要这般大仗势啊,万一惊动万一还有老百姓呢?对吧,对吧。”

锦葵轻轻踹了踹白球,示意闭嘴。

其实她本想说这般打草惊蛇,元临会有生命危险,咽了咽口水,还是不提他,还有,淮渊大神,能不能不要这么高调啊!

“嗯?”

四周疾风骤停,淮渊看着锦葵,双眸含笑,突然停住了动作,不知道在想什么了。

锦葵心底偷偷松了口气,走上前去,拉住淮渊的袖袍,轻轻摇了摇,语气没来由的娇气。

这尊大神就吃这套!

“淮渊~,让我来一展身手,我想到一个法子!”

“哦?”

淮渊饶有兴致,轻笑低头看着她。

“小主人你可得了吧!”

这家伙竟然拆她台!

“闭嘴,淮渊,你且听听。”

锦葵朝白球翻了个白眼,又立即一本正经。

第三十六章 苏以岚(贰)PS:算作加更吧

“淮渊,你看这周围树木横生,一眼望不尽,我们何不就用用这些树呢?”

锦葵想着,通往最深处,也是简单,用以一藤曼,让其生长,延伸至底,只要其够坚固,载他们直达也不是难事,何故将整个红苏山翻个底朝天呢

“是吗?那锦葵你试试?”

淮渊的模样唏嘘不已,也不知是不是真的被锦葵的伎俩折服。

“我定让你刮目相看!绿蛋、白球,你们帮我去周围挑选一根长得茁壮的绿藤,还记得之前我将那小草变得硕大吗,今日我便让你们看看,怎么不用术法也可以做到!”

“锦葵,在人间倒是厉害了不少呢。”

淮渊语气有些怪怪的,佯装敬佩。

可锦葵看他那神情完全信服了,她很满意。

于是,锦葵朝着淮渊狡黠一笑,随即从怀中掏出一个陶瓷小罐。

“这个可是我们百花阁的独门秘笈,我就藏着这一小罐,淮渊,反正这也是人间,我就偷偷和你说了,你可得保密!”

锦葵故意压低声音,冲着淮渊挑了挑眉。

“嗯,秘密。”

淮渊语气轻悠悠,嘴角的笑意怎么看起来像是在戏谑一番。

“有时呢,这结花宴上的需要的百花,总是会少几株没长好的,以防万一,我们姑姑就研制出了这个秘方,倒上一滴那生长速度可快的不行,届时我就在那绿藤上全倒掉,你想想那得多震撼!更不用麻烦你去一锅端了他们,对吧!”

锦葵得意一笑,反正她自己是十分欢喜这个想法的,只不过得全倒掉,她可有些心疼。

“嗯,好主意,那就这样吧。”

淮渊环抱着双臂,点头赞许。

但他那模样好像在憋着笑,奇怪。

“小主人,大主人,这边!找到了,快来看看。”

不远处一棵粗壮树后,白球探着头,朝他们招手。

他们走近一看。

矗立一棵粗壮槐树,仿若直插云霄,其树干上盘绕着一圈又一圈的,如蛇般的黑绿色藤曼,其一旁还垂下好几截如孩童手腕般的藤枝。

“很好,就它了。”

锦葵走上前去,用力拍了拍那绿藤,胸有成竹。

便将那陶瓷小罐中的水一股脑儿往绿藤根处全倒了。

她蹲着盯了半天,只见那绿藤瞬间便吸收了,就连一块水渍也看不着。

“哧哧——”

忽然一阵奇怪拉扯声传来,那树上绕着的藤曼好像在动了,更有一根垂地的藤枝在不断变化。

“变大了!变大了!快来,绿蛋你别忘了拨弄拨弄,引导一下方向啊!”

锦葵兴奋的摆手,拉着淮渊便一跃而上。

“好嘞,哇这藤都有这大槐树粗了!锦葵花仙,你深藏不露嘛!”

“小主人!小主人!好玩!”

“嗯,锦葵,小心些,站稳。”

巨大的藤曼开始有方向地向外不断延伸,直直往那茂密的树林里穿过去,绕过好些树木,惹得一身花草,别说什么那道路两旁的机关了,一点儿刀光剑影也没看见。

除了眼前有些缭乱的树叶,其余都很是完美,就连绿蛋掌握方向也十分稳妥。

此刻的锦葵别提多么兴奋了,她紧紧抓住淮渊不放。

“淮渊,你可觉得如何?”

“嗯,锦葵真棒,既不动声色又如此快速,好生让我刮目相看了。”

淮渊笑着摸了摸锦葵的头,迎面而来的风竟然也这般温柔。

“那可自然!我锦葵虽说不厉害,但也算学了千年,小伎俩可是藏得满满的!”

锦葵骄傲仰起头,笑得自然开心,心里被自豪填充的满满。

慢慢的。

随着脸庞的风渐渐缓和,身旁擦过的树影渐渐清晰,那药剂的效果停了,巨藤亦停住了。

“你们看前面那些个窑洞,那应该就是了。”

绿蛋跳下了那巨藤,拦着白球让她别太跳脱,还轻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嗯。”

淮渊倒是没有什么反应。

此时他们停在了好些棵大树后,但不远处便那靠着山崖的窑洞了,估摸着是那女土匪苏以岚的地盘了。

那些窑洞一眼远远看去皆黑不见底,好几个连在一起的,像是精心打造了许多年。

那洞前甚至还站着好几个大汉,个个凶神恶煞,脸上刀疤无数,头上还扎着汗巾、举着长刀,看样子像守门的喽啰。

更尤为奇怪的是,一旁还立着好似招摇的禁令门牌——“擅闯者死”。

锦葵:这苏以岚难道是个十恶不赦的大坏人?心下只感觉这个红苏山是个怪地方,这个女人更是个怪女人。

“淮渊,我们直接进去,还是怎么?”

“锦葵,依你之见?”

淮渊朝锦葵笑得意味深长,竟然又将这个问题抛回给她。

锦葵甚是无言,嘴角不禁抽了抽。

“小主人!咱们就应该闯进去!反正大主人在!”

白球又开始了

“白球,你小点声!”

“诶,绿蛋,捂住我的嘴干嘛?!”

锦葵还在皱眉沉思,孰不知淮渊满脸看戏的样子。

其实,想来,恶人该有恶人磨,当然他们可不是来当一回恶人,这应该说是惩恶扬善!

那就应该以粗制粗、以暴制暴!敌不动,我必动!

“淮渊,我决定了!咱们就该给那什么苏以岚一点颜色瞧瞧,我们的人可不是好惹的!”

锦葵猛然抬头紧盯着那些个窑洞,眼神坚定。

“哦?那看在你的面子上,那臭小子姑且算作我们的人。”

淮渊摸了摸下巴,勾了勾唇。

只不过她怎么深深觉得,淮渊他那语调充满着危险呢?

“一不做二不休!我们”

锦葵刚唤出青莲剑,紧紧握在手,可她话尚且未说完,便被打断了。

“锦葵,你跟在我身后便是,没让你动手。”

淮渊倒是轻拍了拍锦葵的手,言语满是威严。

“啊?”

随即淮渊双眸忽而冷冽,一把将锦葵拉在身后。

“绿蛋。”

轻言出声。

“明白!”

后者立即回应,他们二人竟如此默契。

此刻锦葵跟着淮渊身后,白球早已化作“毛球”躲在她袖袍中,悄咪咪、畏畏缩缩看着这场大戏了。

“砰——”一声。

“来者”

那大汉声音霎时被中断,淮渊也没唤出剑,袖袍一挥,一股烈风夹杂着碎石,那标着禁令的门牌瞬时裂成粉碎,顺带还砸中了几个大汉的头,大汉轰然倒地。

其后,绿蛋一个飞身,绕着那剩下些个大汉上下左右各一踹,动作迅猛,后者亦尚未有个反应便直直躺在地上了,这绿蛋倒是威风了一番。

此时,那袖袍中的白球雀跃不已,锦葵更是莫名看得有些直了眼,擦了擦额前冷汗,不禁感叹出声:出门在外,果然还要靠大神

第三十七章 苏以岚(叁)

红苏山窑洞前。

横竖躺着好几个早已晕乎过去的大汉。

“走吧,快些过来。”

绿蛋唤着站在一旁些许呆愣的锦葵。

而淮渊将手抬到唇前,凝神专注轻轻吹着,好像方才有哪处脏了他的手。

“这也太快了吧”

锦葵边不可思议嘟囔着,边慢步走向前去。

“锦葵,跟紧点哦,我可记得上次”

淮渊噙着笑,凑到锦葵耳边低声,又故意中断了话。

“上次咳咳,绿蛋,快点走!”

锦葵一瞬间脸红心跳,吞了吞口水,忽而脑海中闪过上回水下那一吻,但她也只能故作失忆,暂且当作没发生过了,这样才能掩饰她内心的兵荒马乱。

“那我走前面了,这怎么有点黑”

绿蛋瞧着他主人看了眼,像是看出了个所以然,拍了拍手便打头阵去了。

“嗯,走吧,锦葵,还在回味?”

“呸!”

于是乎,锦葵在淮渊身后朝着空气挠了几爪,还咬牙切齿,很不甘心。

窑洞内,有些幽闭。

其直通弯弯长长的石阶梯,朝下看却仍是昏黑、神秘莫测,不知得绕多少层才能通向底端,且闻来潮湿腐臭不已,而这阶梯上的墙壁,一砖一瓦皆青苔遍布,一层二十来步,便镶嵌着两个火把,忽明忽暗,说看不清却也能看清个周围人模糊轮廓,说看得清却又不能确定来者会是何人。

他们踏着石阶梯直下,锦葵在淮渊身后,捏着其衣角,却觉得甚是奇怪,为何洞前把守的大汉七八个,到了这却没有一个人呢?

“淮渊?”

锦葵压低声问着。

“莫怕,到了底下便知了,我在这。”

淮渊回头,一双宽大有力的手将锦葵的手紧紧牵住。

动作自然而然,那种温暖,不知不觉便将锦葵的心间填满。

此番石梯最底下又是何光景,他们尚且不知。

那最底下却是别有洞天,宽阔无比,四角摆放着火盆架子,还好些个石柱高高撑着,还有汩汩细流入小池,池上漂浮着已枯死的水植,绕着数多蝇虫,看出来此处主人是想摆弄得有清新淡雅之味,却又无空打理。

此地最中间还摆着一张大石桌,磨得光滑透亮,其石桌上侧又放着一翡翠玉石椅,左右两边各一个石门。

如今倒是一群土匪装扮的人将那大石桌围成一个圈,兴奋不已、手舞足蹈呼喊着。

“买这个!!大大大!快吃啊”

“我买小!你倒是快吃啊!兄弟!”

“快些吃啊,吃完就看到大小了,小兄弟!”

“成败在此一举!等等,山主呢?”

“”

这些杂乱的呼声皆是对着一个男子,可这男子身上、脸蛋上皆灰扑扑,虽依旧难掩清秀俊容,他腮帮子鼓得满满,脸涨得通红,想噎下去嘴中物却又哽在喉咙。

“咳我不能再吃了”

这男子看着石桌上还叠得高高、外相精美,两大盘的糕点,满脸绝望,可又抬头看了看那毒辣银光的利刃,害怕得抖了几下,只得又缓缓伸出手欲再去捻一个塞入嘴中。

“你这家伙敬酒不吃吃罚酒,这玩意到底是何来历?你倒是说与本山主听听。”

左侧的石门骤然被推开,缓缓朝男子走去,是一飒爽女子,身着黑红衣衫,黑发高高束起,其面上覆着半张鬼魅面具,露出的双眸眼满是冷峻杀气,勾着唇却含着讥讽,似笑非笑,而她手里还紧紧攥着一个半月坠子。

“不,我知道不知道,咳咳”

那被问的男子又咳出声,支支吾吾回话。

“你还嘴硬,你可要让那刀直接掉你头上呢?还是要继续吃这两大盘糕点,我给你塞进去?届时盘底是大是小,红苏山的兄弟们说了算!”

这凶煞女子将男子的下巴一抬,语气高扬,袖袍一挥,神情凶狠。

“苏山主威武!苏山主!”

一旁的土匪喽啰立即起哄。

“我吃”

男子好不容易咽下一口糕点,压抑住想吐的心情,又抓起一块塞进嘴里。

土匪们又开始哄闹了。

那女子一份翻身,侧卧在那翡翠石椅上,举起那坠子看得出神,仿佛那些喧闹与她无关,复而她又轻轻摸着脸上的半块面具,神色没来由的哀伤。

而此时另一边。

锦葵眼看着走完最后一石阶了,最后他们站在一大门前。

大门紧闭,其上花纹斑驳,木制鬼魅浮雕,那两旁挂着的火把透着红光,皆妖冶无比。

“主人?”

绿蛋抬头看向淮渊,语气询问。

“可。”

淮渊看着那大门皱了皱眉,眼神冷了冷,仿佛他能看穿里面一切动静。

“轰——”

大门被炸开。

只剩那两个熄灭的火把“咕噜噜”滚到内里。

门内人皆惊,土匪们反应迅速,立即举起大刀防备,还有那男子啃到一半的糕点“扑通”一声掉在地上,看着门口,吃惊的张大嘴,哀怨静默流下两行泪。

只有那被叫做“苏山主”的女人悠悠起身,她看不太清来者何人,朝一旁的几个汉子使了使眼色,便甩了甩袖袍,邪笑一声。

“哟,你这救兵来了?”

“元临!”

锦葵看着那痴痴的傻男子,满脸糕点屑心疼至极,想立即跑过去看看。

“锦葵,等等,别急。”

淮渊轻轻拦住她,冷眼直视那女人。

“呸呸呸,锦葵哇你终于来了”

元临将那嘴里的糕点胡乱一吐,又用袖袍将脸上泪水擦干,想一个起身去锦葵那儿。

可无奈,他身旁的一两个大汉立即在他脖子上架起大刀,凉飕飕的,使得元临冷汗涔涔,不敢动弹了。

“苏以岚是吧,你到底想做什么?”

锦葵立即唤出青莲剑,站在淮渊一侧,怒言直指,也算是威风堂堂了。

淮渊负手而立,比起他们,倒是要冷静得很。

“我来看看,这是几个送死的!”

苏以岚抬头缓缓拂过面具,便双眼狠毒,一把接过身旁大汉递过来的大刀,扛上肩膀,欲走向前查看一番。

“苏以岚,我是不是有一件东西在你身上太久了。”

淮渊拉着锦葵,示意不要冲动,随后薄唇微启,眯了眯眼,他的声音充满着冷冽。

“你?!”

苏以岚还未走到半步,听其声音后,微微一颤,再待看清来人,瞳孔一缩。

“怎么?忘了?”

淮渊语调淡漠。

“哪敢忘,恩人呵。”

苏以岚忽而一改煞气,苦笑扯了扯嘴角,双眼含恨,扛着的大刀顺势掉落。

“咚铛——”一声,不知击碎了谁的心,带来了什么过往。

第三十八章 苏以岚(肆)

锦葵反应很快,朝着淮渊挑眉,又瞥向那一副任人宰割模样的元临。

“那个人,我们要了。”

淮渊抬手指着元临,神色难明。

“恩人,这可就是你当日说爱吃糕点的姐姐吗?”

苏以岚无视了淮渊的话,更不把元临当回事,只是瞥了眼那些土匪们,示意放下刀,便勾勾手,走向前去端详起锦葵来。其身后的土匪们皆诧异不已,互相对视,才默默放下大刀。

而锦葵杏眸怒瞪着前面朝她走来的女子,觉着好生奇怪,这苏以岚身上怎么一点儿人气也没有,嘴唇煞白,脸上覆着半个面具下,不知在隐盖着什么,只能看清她那双邪媚的双眼中透着的红血丝。

此刻锦葵没有时间去思考苏以岚的话到底意味是何,只想着赶紧救出元临,离开这个阴森森的鬼地方。

“吃什么糕点,什么仇什么怨,你赶紧放了元临!”

锦葵怒斥一声,她可不想在这儿和这女人浪费时间,她还想回那石阙再看看那些娃娃呢,更想去那繁华的京城呢。

“苏以岚,昔日救了你们,你的糕点她也甚是爱吃,可如今这就是你待恩人之道?”

淮渊却是不着急,轻轻拍了拍锦葵的肩,仿佛是回应了苏以岚的那个问题,然后他又看了看那吓得小脸皱白的元临,缓缓道出。

“哈哈,恩人说得是,我们得心平气和坐下来谈谈。兄弟们先退下吧,老青,上茶水,有客人。”

苏以岚大笑三声,立即拍了拍手。

随后,起先气势汹汹的大汉们都退门走了出去,只留下那个被换作老青的人。

此人身形略为瘦削,不像其他大汉那般粗犷,倒还有一些儒雅之味,头上带着一顶毡帽,牛皮制的马甲衣衫,立即端来茶水一一摆在那石桌上,便不紧不慢地解了那悬着元临头顶的白刃。

“渴死我了可噎死我了!”

元临一看可以动弹了,立即大口大口喝着茶。

锦葵瞥了一眼,暗自在心里琢磨着,苏以岚到底有什么来头。

“来吧,各位上坐,可本山主也就丑话说在前头了,来这也要守规矩的,老青你说是吧。”

苏以岚招了招手,压根没想着要报什么恩,便自个儿往那玉石椅上侧躺着。

她只有一肚子怨恨,那些往事再提就是揭开她的伤疤,让她更恨那个杀她全家,除她父君,绝她后路的人。

“山主说得是,来我们这红苏山的弟兄们,可都是穷凶极恶、要造反当今狗皇帝的人,一行有一行的规矩,各位看样子也是守规矩的人,可若是不守,我们这帮弟兄也是要拼了命的。”

老青低头,声如洪钟,满是威胁之意,在这洞中回响。

“规矩当守,可人得安好。”

淮渊看着元临那副模样着实心底幸灾乐祸了一番,可回头看着那苏以岚,皱眉沉思许久,他总觉着眼前这个人,与当年他出手相救的女子,性情出入甚大。

更重要的一点是,这个苏以岚,她现在根本并不是人。

“对啊,苏以岚,你这规矩莫非就是喂糕点?喂得都不成人样了?”

锦葵听着淮渊的话,又看着元临那模样,属实有些心疼,走上前去安抚元临,复而看那石桌上的残骸,依旧两大盘糕点高高叠起,厉声回击着苏以岚。

“我家山主亲生做的好吃好喝供着他,怎还有错了?”

那老青扭头一看,笑得狡诈。

就这一来一回间,淮渊坐在石桌一旁,冷冷看着苏以岚,想着现在更为重要的是,弄清楚苏以岚真实身份,他心里虽有了谱,但还不敢确定。

于是,只传耳音给一旁默不作声的绿蛋。

“去查一查附近山头,方圆十里,是否有刻着这‘苏以岚’的墓。”

“明白。”

绿蛋一听后,便悄悄隐身离开,无人发现。

“咳咳,锦葵,他们赌这盘子里大小,非要我吃完,我都已经两大盘下腹了呕”

一旁的元临开始有反应了,伏地作呕。

锦葵边给元临递水,边想着:这苏以岚是变态吗,浪费粮食也就算了,这样折腾人,这糕点看起来却是精致,但也不是这样用来糟蹋的啊

“说吧,苏山主有什么规矩。”

淮渊静静朝那假寐的苏以岚说道,还顺势抬眸看了一眼锦葵,示意其放宽心。

锦葵(瞬间满眼放光):有大神,一定行。

“也没要为难恩人的,若是猜中这两盘糕点底端的大小,你们便带人走吧。”

苏以岚坐起身,冷言冷语,也不看他们一眼,专注盯着她那长指甲,复而又抚上那半块面具。

“砰——”

苏以岚话刚说完,元临忽然闷声倒地,皱着眉头昏了过去。

“诶?!元临,你怎么了!”

锦葵看着元临那昏过去还“痛不欲生”的神情,立即扶他起来。

“锦葵,没事的,他就是吃多了撑成这样。”

淮渊沉声解释。

“哈哈,恩人倒是个心宽的主,姐姐莫担心,他糕点吃多了,又喝那么多水,涨发了而已,老青你扶这小子进去。”

苏以岚语气全然是冷嘲热讽。

“是。”

老青恭恭敬敬。

“那别搞什么幺蛾子!”

锦葵横眼一瞪,看着老青抬起元临,走进了那右侧石门。

“你可是恩人的姐姐,怎么敢得罪你们呢?那这盘底可是姐姐你来猜?”

苏以岚扬着下巴,不屑至极,可今日不管如何,猜对与否,她苏以岚也只是走个规矩、过场。

那人,她都势必要留下,目的尚未达到,想问出的一切都没问到,那个小子为何和她夫君有着如此相像的坠子,这一切对苏以岚来说,都是谜。

“淮渊?”

锦葵现下只是满脸嫌弃这苏以岚,看着淮渊,不知他那神情是作何打算。

“锦葵,你想猜什么便是什么。”

他轻飘飘道出一句,只是盯着这两盘糕点,缓缓捻起一块看了半天,猜与不猜,其实关系不大,他现在就等一个答案,就知道这其中一切玄机了。

随即,淮渊倏地放手,眼神冷峻,糕点瞬间滚落在地,碎成几块。

“可”

锦葵最是不解。

“是啊,姐姐别担忧了,猜便是了,话说这糕点可是芙蓉糕,最为好吃了,要不尝尝?”

苏以岚的话尖酸刻薄。

锦葵觉得很无奈,暗暗拍了拍头,这猜大小的规矩莫非真能决定元临去留?

又侧眼看了看淮渊,他盯着她的眼神倒是全然放心。

锦葵:今日大神在此,就算猜不中这人也能抢回来吧。

“我猜”

第三十九章 苏以岚(伍)

锦葵咽了咽口水,又不断摩擦着掌心,直直看着那两大盘芙蓉糕,仿佛要看穿。

“这边大,这边小?”

她手心沁着汗,暗暗一攥,想着,这女人定然不会简简单单,盘底就只有一种答案,于是指着左边的糕点,满眼笃定。

淮渊也不恼,侧头看着锦葵,只觉得那正经模样好笑。

“哈哈,恩人,姐姐,今儿个就留在吧。老青嘞,继续把那小子叫醒,本山主没问完呢!”

苏以岚声音高扬,故意给她身后的人听清,便立即将黑袍往后一挥,大步推开右侧石门,只朝锦葵留下一个凌冽眼神。

“苏以岚!你!”

锦葵瞬间无语凝噎,她伸出的手指颤了颤,只觉得一肚子火气,难受极了。

她不禁怀疑:自己是不是永远跨不过被“漂亮女子牵着鼻子走”的坎,那九重天上曾陷害她的神女是,现在这样嚣张跋扈的女土匪也是。

“淮渊这臭女人什么意思!”

锦葵盯着那消失在石门的窈窕背影,有些愤愤、咬牙切齿,也不知道元临会被这女人折磨成什么样,更不知道苏以岚到底要做什么。

此刻她只很后悔没在秘境向她的姐妹们学学怎么用花香制毒,若是会了,定让她全身痒遍、不得好过。

“她也是个执念太深的人,但你在这想什么呢!”

淮渊淡淡说了前半句后,便敲了敲锦葵的头,他知道她这妮子在心里不平衡些什么,于是轻轻扫开石桌上的糕点,一副明明白白的神情,继续道:“诺,你看,盘底空空,无大无小。”

“她耍诈!淮渊!你知道答案是不是!”

锦葵盯着这散落在石桌上的糕点,又看着那镶嵌着细花的空盘子,别说什么字了,就连一点黑印和污渍都没有,她心里的火气更大了,拳头紧握,她觉得她和苏以岚这个梁子必然结下了!她锦葵这辈子都不会再吃那什么“厌尘阁”的一口东西了。

随后她又看了眼淮渊,那调笑模样,她只觉得他在看她笑话,又有些委屈,撇了撇嘴,嘟囔着:不帮我还笑我,大神是骗子。

“是,也不是,但锦葵这个模样倒甚是可爱呢。”

淮渊起身,也不着急,漫不经心调侃着锦葵。

“咳,打住,我觉得我们一锅端了这里吧,之前我实在是太善良了,对付这女人就不该善良!”

锦葵脸庞微微酡红,她现在更后悔当初自己耍什么威风,直接让大神端了这,干脆利落多好,她自己也不会被那苏以岚羞辱了。

“小锦葵,你赢了,这赌局玩玩而已,输赢在我,今儿个我们就是要留下,这苏以岚可是个”

淮渊心情大好,眯眼环视了下周围,今晚他要揭开这红苏山一切谜底,包括那苏以岚,更包括他还要拿回一个遗失已久、不属于苏以岚的东西。

在锦葵听来,她明白了,淮渊有安排了,这地方果然玄乎,那苏以岚也是玄乎,但怎么觉得淮渊的语调有些恶寒,还有些凉飕飕呢

“是个什么?那现在?”

“不急,人马上来了。”

淮渊冷眼看着那纹丝不动的石门,他笃定下一刻,会有喽啰出来带路了。

语罢,石门被推开。

来人有三,老青身后跟着两个壮汉子,一高一矮,面相憨憨,皆一身麻布粗衣,但裸露出地方可见刀疤累累,可以明白这些也都是出入过生死的人。

“两位客人,我家山主准备好了房间,小五、小七,带客人去客房。”

老青语气敷衍不耐,招呼着身后两个高矮汉子,也不多看一眼便匆匆离去。

这老青只服气他家山主,看不上任何人,若是和他山主有过节的人,他拼命也要献上那人的项上人头,就算没有过节,是昔日的恩人又如何?过河拆桥又如何?只要没入苏以岚的眼,他皆视为敌人。

“两位,跟我们来吧。”

叫做小五、小七的两个大汉倒是识时务多了。

“带路吧。”

锦葵心下万分警惕,她想着等到了房间,再让淮渊一一讲清楚吧,她知道这地方不对劲只不过现在这个地下洞穴四周红火摇曳,亮堂堂的,也看不清个黑夜白天,只能估摸着时辰了。

“两位大哥,我们只要一间客房就好了。”

淮渊将锦葵一把搂住,故意露出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简直不像那九重天威风气势的大神了,倒是像个登徒子。

“你说什么呢?”

锦葵突然被搂了过去,淮渊蛮力使然,她一下不知如何摆脱,咬着牙齿忍着怒气,边朝着淮渊腰间用力一扭,边压低声说道。

“咳,小锦葵,我没有它意。”

淮渊不恼,挑着眉,凑到锦葵耳边笑着说。

小五、小七互相看了眼,两个糙大汉,有些迷茫。

“二位,这边进。”

“放开!淮渊大人,你莫不是登徒子上身,二位,慢些,等等我。”

锦葵折腾了几下,故作冷漠、总算甩开了淮渊,其实背对着淮渊的她,双手覆上脸颊,模样扭捏,也不看他一眼,便快步跟着带路的人走。

“锦葵,我马上就来,你先去!”

“懒得理你!”

“小主人,你好吵啊!”

“睡你的!”

藏在锦葵袖中的白球痴痴睡得昏天黑地,倒是错过了一场大戏。

这偌大个地方没一人看守,似乎都被苏以岚叫去做什么了。

淮渊看着锦葵走进那左侧的门,他则轻轻坐在石桌一侧,举着茶杯抿了一口,他并不担心会出事,一切尽在掌握之中。

“主人,我回来了。”

倏地一道绿光圈,绿蛋便现身。

“嗯,你说。”

淮渊不紧不慢敲着茶杯。

“我在那驿站,也就是那‘厌尘阁’一边的山谷处发现了,但”

“发现何?”

“倒是没有‘苏以岚’的墓,但绿蛋看见了一个墓,其碑上刻着‘吾夫萧之澈之墓——妻苏以岚’而且,那干净得很,像是有人天天打扫”

绿蛋神情有些复杂。

“那便没错了。”

淮渊缓缓将茶杯摆好,神色了然。

“啥?”

绿蛋不解。

第四十章 苏以岚(陆)

这石门内,锦葵跟着两个大汉身后,在一长廊上缓步走着。

诚然,这地方的设计别出心裁,可以看出其主人的七窍玲珑了。此地虽说是个地下打通的洞穴,却像座小小宫殿了,流水、假山、无一不缺,有一青石板路,跨在池上可通对岸,中间还筑了一道高墙,唯尽头有一漆金朱红大门,像是连通两边。

但其美中不足的,便是光线实在昏暗。

尽管四周嵌着不同种类的萤石,但此时的锦葵远远一看,仍觉此处幽深诡异,她边摸着一旁的红石扶手,边小心翼翼走着,生怕磕着碰着,此刻她也只知道这是个长廊,却也只看得清脚下的路了。

而那两位土匪大汉却熟悉的很,只能说,这个地方像是故意引外来人迷路。

“两位大哥,这路怎么这么多弯。”

锦葵跟着小五、小七绕来绕去,不禁发问。

“俺们山主喜欢呗,弟兄们初来此地,还不是来来回回走个八百遍才熟悉。这儿黑不溜秋,右侧门且好些,可真搞不懂为什么山主不在地面上建,偏要在地下,像个阴曹地府一样小五你说呢?”

个子更高的大汉有些埋怨,不断嘟囔着。他就像个话痨,只不过就差彻底打开话匣子了

“少说话,多做事,山主教训还不够?”

小五便是那矮个子了,倒暂时沉得住气。

“我觉得小七说得对,那你们平常做些什么?。”

锦葵转着大眼睛,想着试探一番这个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小七,并且她觉得,这眼前两个大汉似乎并不知道初来之时,他们和苏以岚那一触即发的打斗。

“我们平常就扫扫地,就刚刚俺和小五还在扫地呢,都不知道为什么叫俺们过来”

“还说?!青哥怎么交代的!”

小七口舌甚多,如今被锦葵撩拨着,还想再说两句也只得悻悻憋着了。

“两位大哥,我们算是客人,再说还要给你家山主送礼呢!”

锦葵这回明白了,这两个喽啰就是那老青招呼过来的,只怪那老青自视清高,选了这两货,偏偏还不是那方才赌大小的人。

锦葵:此番一来,套一套话,摸摸地形,说不定可以救出元临。

于是,锦葵双眼紧盯着前方,视线模模糊糊间,她只看见这回廊好像要转弯了,心里想着:好机会来了!

“哎呀!”

锦葵故作一个踉跄,便摔倒在地上了,且眉头紧蹙,佯装疼痛呜咽着。

“诶,小五等等,女客人摔了!”

“这”

小七和小五算是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二愣子,此时也不敢扶锦葵,更不知道怎么办。

“哎哟,我的腿,痛,都怪你们不好好带路,这转弯不提醒一下?我让你们山主收拾你们!”

锦葵抱着腿,在地上翻滚着,嗷嗷直叫,将这脏水使劲往这无辜的小七、小五身上泼,还装的与那苏以岚关系密切,拿她压这两二愣子。

“哎哎哎,小五,俺们是不是没法交差啊!女客人,你没事吧,这客房就在不远了啊,要不您撑撑,我去拿药?”

小七有些手忙脚乱,立即蹲下来。

“这要不我去叫青哥?”

小五神色紧张,也像是没遇见过这种情况,一改那沉稳之态。

“这样吧,两位大哥,你们先走吧,我呢,也不怪你们了,我和你苏山主熟,但这个地方我不熟,你们和我说说她此刻在哪,我休息片刻就去找她,送礼哦!”

锦葵一脸痛苦,故意喘着粗气说完这一大段话,其实心里偷着乐:两个小样,跟我斗!

“您是客人,俺们还是送您进去吧,要不还是叫青哥来,小五?”

“我去叫!”

两个大汉一唱一和。

“诶,等等!本姑娘说让你们说出苏以岚在哪,就立刻滚蛋,莫非想挨收拾是吧!”

锦葵看着这情势有些不对劲了,怒得一拍起身,挽了挽袖子,咬着牙,装的怒气汹汹。

“沿!沿着,那个墙进朱门,就是右边,和这边地形一样,转两个弯就是山主房间!”

小七颤颤,手立即朝着另一个方向指着。

“诶,客人,您这腿没事?”

小五一脸吃惊,上下打量着锦葵。

“快滚!”

于是乎,那小七抓着小五,两个人如铁憨憨般,如风掠过,一溜烟就不见了。

锦葵嘴角无奈抽了抽,不是说穷凶极恶的坏人吗,怎么她现在感觉像是两个傻大个呢?

“朱门?”

锦葵开始看着方才那小七指着的地方,边轻声嘟囔着。

于是,伴随着萤石的幽光,她踮着脚,朝着那墙走去。

就在这半黑半亮中不断摸索着,脚下的石子漫成甬路,锦葵也不知她这样黑灯瞎火下,踉踉跄跄走了多远。

终于她眼前暗闪着红光。

抬眸一看,一朱红色漆金双大门上挂着两只小小灯笼,透着神秘,凑近一闻,竟是悠悠紫檀木香,上头雕刻着复杂的图案,金制把手微微衬着光,饶有一股子富贵皇族气息。

锦葵现下有些不知如何是好,她琢磨着,该等淮渊来呢,还是她自己先去看看?

忽而,门的另一边好像传来一阵嘈杂声,嗡嗡作响,隔门听不清具体是何。

锦葵立即将耳朵贴着门,微推开了一个小缝,透着这小小缝隙看着里面情况。

这边是一小小庭院,格局虽说挺相似,但光景是大不同,最明显的便是这边的光明亮不少,看得清清楚楚,奇石数多,亭榭栏杆皆齐全,却无花烂漫,唯枯草遍地。

只见元临老老实实坐在木藤椅上,双眸无神,有些憔悴,像是刚刚醒过来,另一边老青端着一喷水,而那苏以岚翘着个二郎腿,慢慢悠悠也不着急,手上拿着一画卷轴。

“醒了没?”

苏以岚的声音刺耳,听得锦葵好不舒爽,紧皱着眉头,想着:这女人又要作妖了?

“”

元临闷不做声。

“老青,泼水。”

苏以岚也不看元临一眼,语调冷漠,自顾自慢慢舒展开画轴,小心翼翼,仿若那画卷是她心尖儿上的珍宝。

“诶!醒了,醒了!我们无仇无”

“闭嘴!看这里!”

元临欲给他自己开脱一番,可苏以岚一点也不吃这套,拿起已经铺开的画卷,走到元临眼前,继续道:“这这人,你认识吗?”

“唉,我不认识!”

元临叹了口气,有气无力的样子。

锦葵一眼扫去,将那画卷上的男子模样看得清清楚楚,画上人俊逸非凡,一身华丽锦袍,黑发高高束起,气质尊贵雅致,但唯独双眸淡漠,仿佛厌恶世俗,只不过那五官竟然和元临有些神似。

锦葵觉得甚是奇怪。

“吱呀——”

一个不小心,门被锦葵倏地推开一拳之远。

“何人在此?!”

老青声如雷响。

“啊,是不是锦葵来救我了!”

元临像个没心没肺的孩子叫唤着。

“老青,你去看看。”

苏以岚斜眼一瞪,后者即仅仅闭嘴,立即将画卷一收,皱着眉头盯着那朱门。

门后的锦葵早已将那朱门紧紧关住,急着转了两圈,懊恼拍着头,后悔没有听淮渊的话,老实呆着。

“咚咚咚——”

脚步声阵阵,愈发接近那大门了,像是那老青叫人来了。

锦葵有些慌张,想着现在她跑,也不是个办法,这么黑,要是磕着碰着,岂不是把自己搭进去了。

于是锦葵只得急急找了个假石藏身,欲先缓一缓。

此刻她双眼紧闭,心中默念:大神快快出现吧!

第四十一章 逃不过

“唔”

锦葵忽然被一股外力拉过,此时她的头被一大手按住,稳妥妥搁在某人肩上,大半个身子也被揉进了某人的怀抱。

“这里可是很有趣?让你逗留许久?”

淮渊明知故问。

“我方才看见那女人的秘密了,我们快点走,有人来了。”

锦葵声音压得极低,凑近淮渊耳边说,她因为那刚刚看见的画像甚是心慌,她觉得,此中玄机定不简单,得和淮渊认真商谈一番才行。

可锦葵没有意识,这番举动是如何亲密。

“那你可得抱紧了,届时你摔下去,我便不会回头哦。”

淮渊嘴角噙着浅浅的笑,像是得逞了。

二人还在这假石后“含情脉脉”,而另一边则倾巢出动了。

“吱呀——”

那朱门被一大汉用蛮力推开。

“人没走太远!给我在此处搜!”

老青熟练老成,低着头,凝神看着这四周被踩过且踢开的碎石子,另一旁则还是一成不变,他瞬间看明白了,那人必然藏身不远。

一行来了十几个大汉,高矮胖瘦,绕着圈圈开始不断找了起来。

“淮渊?!松开!方才让你不走,现在好了吧,这么多人了!”

锦葵想挣扎甩开淮渊的怀抱。可无奈他环得死死,于是又皱眉又急急轻声说道。

她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一切不是她想的那样美好啊

“莫急,小锦葵。”

淮渊淡淡然,满是宠溺拍了拍锦葵的后背。

“来人,去那看看。”

老青指着那假石,招呼一弟兄过去。

“是,青哥。”

来人愈发近假石了,脚步声如踏着锦葵悬着的心,一步一步踩过来,她现在攥着淮渊的衣袍紧紧,搞不懂大神的想法,他是想硬碰硬呢,还是要怎样?

“淮渊?”

“抱紧了。”

淮渊声音低哑,眼神沉了沉,袖袍轻挥。

一道微光闪过,假石后人影骤然不见了。

随后。

“青哥,这儿没人!”

探看假石后的大汉朝老青摇着头。

“青哥,那边找过了,没有。”

“青哥,没有。”

四下探查的人一一回来复命。

“散!”

老青有些不甘心,大吼出声,紧紧盯着那假石,却想不出个所以然。

他压抑着愤慨,只得轻轻合拢朱门。

“山主,没人,应该就是不小心乱窜的野猫。”

老青以手掩着嘴,俯身朝苏以岚低声道。

“嗯,那继续。”

苏以岚点了点头,她很相信跟了她这么久的老青。

而淮渊带着锦葵来到一处。

此处幽幽,各色妖媚的鬼蝴蝶扑腾着翅膀,薄雾阵阵迷眼,夜神执鞭领路,鬼魅样样百态,匆匆无奈行路,彼岸花开妖冶,忘川泉水污浊,泉上一桥沧桑,桥边孟婆忘忧,这便是人间与那往生轮回之地的交接处。

他们站在离那桥远远十几里。

锦葵才定下神了,觉得有些晃眼,缓了有好一会,才看清周围。

“这哪?”

“碧落泉。”

淮渊看着那桥,眉头紧锁。

“他们看得见我们吗?”

锦葵心下有些发怵,她虽听过却从未见过,更是不解为何淮渊带她来此地。

“看不见。”

淮渊的话能让她觉得安心。

确实,每一只孤魂皆盯着那桥头,眼神空空,端起一碗“忘忧汤”便是一饮而尽,了无牵挂。

“我们来这里做什么?”

锦葵拉着淮渊的手,站在他的一旁,轻声问出。

“朝那边看。”

淮渊伸手指着不远处,遥遥百步。

顺着淮渊指着的方向,锦葵不解看了过去,一看,便是大惊。

“淮渊!我我看过这个人,在苏以岚的画上!”

只见距离那忘忧孟婆十余里处,跪着一个孤魂,消瘦如柴,那五官诚然与苏以岚画上的男子相似,他一身青衫污浊不堪,俯身跪在彼岸花旁,每见一魂路过便两手伏地,磕头触地,嘴里悠悠念着:“大家可有见过我妻子,阿岚。”

似乎他只会重重复复说着这一句,更不知月月年年他在此处跪了多久。

“嗯,这是前朝一个皇子萧之澈,苏以岚的亡夫。”

淮渊皱眉看着那没了念想,亦不轮回的痴者,他在想,那年是不是一个错误,便导致步步错,可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个执念之深的人,救下他们,也是为了能给扶桑尝一尝她最爱的人间甜食,但他好像又忘记了,那时的扶桑早就归了三界,不见了。

有人错过,便是再不复相见,可是还好,他的扶桑回来了。

淮渊侧头看着锦葵那呆愣尚未回神的模样,微微一笑,一把搂住。

“淮渊,你是说,苏以岚此番行径,皆因为他?”

锦葵心生悲凉,默默想着,元临是前朝遗子,那他和苏以岚关系必然匪浅,但这对苦命鸳鸯还能有再见的机会吗,许是不能了吧,一个在红苏山疯颠,另一个在往生地痴狂。

“且苏以岚着了魔道,半人半魔,不能存世。”

淮渊神色难明。

“那淮渊你是不是在等个机会就”

锦葵眼眶有些湿润,算是彻底明白了这些渊源,又看了看那跪着的萧之澈,他仿佛只要能找到他的“阿岚”,轮回往生也不重要了。

“那年我离去的时候,悄悄送了一红玉凝脂给苏以岚续命,可命格难逆。”

淮渊淡漠,搂住锦葵的手紧了紧。

“那我们回去吧。”

锦葵拉了拉淮渊的手,她微微合上眼,不忍再看了,越看她的心间便犹如千万蚁虫在火炙盆上焦灼着跑。

“嗯。”

淮渊深深看一眼锦葵,轻摸了摸她的头,便带着她离开了。

他们来过,却无人知晓,仿佛雪落纷纷,不留痕迹,往生处一如既往的匆忙,是那些孤魂想要重回人间的渴望。

夜神怒斥鞭挞着还回头恋恋不舍的孤魂,却唯对那萧之澈视而不见,许是成了这往生处称不上怪异的现象了。

因为他是誓死不往桥上赶,执念之深,令人哀惜。

碧落泉,来来往往皆是故事,泉外人不知世,泉内人想离开。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唯愿一生一世一双人。

看样子,谁也逃不过“情爱”这个网。

第四十二章 苏以岚化魔

长廊尽头一间小小客房内,金光微闪。

锦葵看着周围陈设,也不知这红苏山的房间是不是皆是如此,红烛透亮,薄纱微飘,床榻上铺着锦被,虽说案台一侧有檀香木吸收异味,嗅入鼻尖,确实没了那般腐臭之味,但那墙角摆着好些个绿植已然枯死,这样的地方怎么能适合花花草草生长呢?

她看了那些花草许久,额头沁着细微薄汗,没想到这全是大汉的土匪窝也能有如此雅致的格调,她还有些没回过神来。

“这又是哪?”

连遇这一串串的奇事,从那碧落泉瞬间回到这红苏山,从万分厌恶那女土匪到现在的怜惜泛滥。

锦葵觉得,她那千百年庸庸碌碌的修炼之路也没这般刺激。

“你倒是不需要休息?这就是你费尽心思,不乖乖跟着他们去的客房。”

淮渊一边悠悠说着,一边径直走到一个放置檀香的案台,拿起来仔细看着。他早该想到,他的小锦葵就是这般不老实。

“奔波已久,是挺累了,这儿能休息吗?可苏以岚那边”

锦葵按捺不住内心的担忧,可不知为何,她越闻这满房的木香,她越感觉到疲倦,就像是骨头都要散架、支离破碎了。

“这檀香有宁神之用,锦葵,你倒可以躺上去休息会。”

淮渊轻闻着那檀木,没有什么异常,转而走向床榻,将那锦被铺好便唤着锦葵过来。

“淮渊,绿蛋呢?”

锦葵打着哈欠,步子缓缓挪到床榻一旁,抱着手背靠着梨花木柜,双眼全然充斥着倦怠之意。

她能想到,元临和苏以岚的关系,那她猜着苏以岚自然也可能知道个半分,元临应该是无碍的,可绿蛋的身影,她倒是好半天没见着了。

“哎。”

转而锦葵又想到什么,抬袖看了看,无奈翻了个白眼,她都“上天入地”了,白球还能安然无恙酣酣睡着。

“绿蛋去看着元临了,就在那院落里藏着呢。”

淮渊已然站得挺直,饶有兴趣盯着锦葵。

“那你都安排妥善了,为何不与我说一声!”

锦葵心里堵堵的,她想着,淮渊什么都知道且都计划好了,那她做的一切都是在闹笑话吗?

“那与你说了,你会听吗?”

淮渊亦抱着手,像是看穿了锦葵的心思。

“咳,那我休息会,那淮渊你去哪?”

锦葵抬眸看着某人春风得意的面容,有些无言不知说何,她觉得他好像总能看透她,确实,就算淮渊说了,她也可能一意孤行,不试试总是不服气的。

锦葵心下微微叹了口气,无奈摆了摆手。

“那你想我去哪?小锦葵这是关心我?”

淮渊挑眉轻笑。

“随你去哪!”

锦葵自顾自轻脱下一双流云苏的小靴,也不看他一眼,“咕噜”一声就滚入床榻。

“待会叫你。”

淮渊捻了捻被角,放下床榻帷帐,看了看被中人那别扭模样许久,便无奈摇摇头推门离开。

不过一会,许是奔波劳累,锦葵已然沉沉睡着了。

房内无人所觉的墙角,那枯死的花草竟然开始微抖,泛着黑气。

房外,淮渊轻合上门。

绿蛋耳音突然传来。

“主人,出事了,那女土匪好像失心疯了!我要不要出手?”

“等我来。”

听后,淮渊语调清冷回复绿蛋,双眸倏地冷冽,复而轻声自喃。

“这件事也该了结了。”

右侧石门院落。

此时,苏以岚垂头坐在石凳上,双眼猩红,脖子上竟然还挂着元临那个坠子,仿佛着了魔道,她的脚下还横竖躺着好些个她自称为“兄弟”的土匪大汉们。

这些人口吐鲜血,没了气息,胸前皆有利爪挠过的痕迹。

“山主,您这是怎么了!别吓我啊!”

老青的毡帽早已掉落一边,扑在一声不吭的苏以岚脚边,紧张兮兮,嘴角还流着鲜血。

“你是个女魔头!还我东西!”

元临满脸都是不敢相信,他本来是漫不经心的回答着苏以岚的种种问题,可就一瞬间那女人竟在他眼前开始抽搐,泛着红光,几下就杀了那些大汉,然后坐着一动不动。

元临也算是吓坏了,指着苏以岚破口大骂。

“你们都要死”

忽而,苏以岚一个抬眸,两眸透着炙热的红光,犹如毒蛇魅眼,却好似不认识眼前任何人。

“哐当——”一声。

苏以岚脸色的半块铜制面具乍得一落,那半张脸竟然满是褶皱,额上突现三点红痣,随后她邪邪一笑,黑发竟然倏而变成满头银丝。

她伸出双手,指如尖刃,起身一拍,石椅瞬间粉碎,黑红色衣袍随之轻飘。

“山主,您!我是老青噗”

老青还欲拉扯一下苏以岚,可尚未反应过来便直直被拍飞,撞向一旁假石,昏迷过去。

“你是人是鬼!救命啊!呜!”

元临此时吓得眼泪都快要出来了,可眼前的“女魔头”步步逼近。

“遵命杀”

苏以岚已经没了自己的意识,嘴里不自觉的重复着这一句话,像是承了某人的使命。

随即,苏以岚站着俯视着元临,快如闪电,举起化作“利爪”的右手,欲直直朝着元临的头拍过去。

“啊啊”

元临蹲下,抱着头,惊慌失措。

“走!!”

一旁一个绿色小小身影突然窜出,搂过元临迅雷不及掩耳速度,跳入一侧的假山堆。

“唔?”

苏以岚犹如木头“咔咔”转着头,盯着一旁的假山石堆,双眸愈发的通红。

身藏在假山堆后的绿蛋和元临,蹲得极低。

“你不是很厉害吗,你打唔!”

元临低声戳着绿蛋想要说些什么。

“嘘,别出声,我家主人快来了。”

绿蛋皱眉,紧紧捂住元临的嘴。

只见一颗碎石轻落,与元临的头擦过,但周遭气氛却静的可怕,绿蛋突然觉得身后有些微微发凉。

扭头一看。

苏以岚此时瞪大着通红的眼,半悬在他们头顶上空,高举着一偌大的石块。

很快,她双手一放,石块掉落,欲砸其头。

“砰——”

一道白光乍现,眨眼间便与那掉落的石块相撞,石块被轰然击碎,散落一旁。

绿蛋惊呼:“主人!”

“一边去。”

淮渊腾空而立,瞳仁冷冽,身躯凛凛,手执轻剑,刃如秋霜,直指苏以岚。

第四十三章 背后的势力

“终于来了”

苏以岚声音嘶哑,唇色苍白,半垂着头,银白色发丝凌乱,原本算作端正的五官变得邪魅扭曲,一举一动都像被人操控。

而绿蛋则带着元临躲得远远的,他知道他主人的一贯作风,他拉扯着鬼哭狼嚎的元临,想着:现下只需要管住这个元头小子,不帮倒忙就行。

瞬间,苏以岚利爪忽现,疾飞朝来,仿若要直取淮渊心脏。

“本神今日且要看看你身后之人。”

淮渊静静站着,盯着她,浑身充斥着肃杀之气,薄若寒蝉的利剑轻轻一挥,一道银白寒光耀眼,直逼苏以岚。

只见剑气四起,犹如化作乌龙咆哮,周遭的假石碎了大半,齐齐腾空聚向苏以岚。

“咳——”

苏以岚的利爪未到,整个身子被这一冲击,便如那掉落的石子,轰然撞向一侧的木门。

苏以岚大口吐着鲜血,随后举起那黑红袖袍一擦,污浊血色与其混为一体,复而她低头轻轻一笑:“你以为我会死吗?”

可半晌不到,她身躯柔软如蛇,轻幽幽爬起,身上笼罩着团团黑气,面容扭曲,褶皱横生,唯独额上三颗红痣透亮血红。

她嘶哑咆哮出声:“恩人想不到吧!昔日的因,今日的果!”

“你到底发生了什么,谁指使你!”

淮渊略略吃惊,皱眉看着苏以岚的变幻,沉思一会,他想着,他的红玉凝脂是当日给她续命用的,是断然不会入魔,那这其中捣鬼之人?

亦是这一会儿出神,给苏以岚钻了空子,她利爪挥舞有形,随着周遭碎屑一齐腾空,骤然间形成一团黑浑虎哮之气,似如鬼魅,疾如闪电,逼向淮渊。

淮渊一个回神,凝神便飞身直上云霄,纵然间利剑一挥,暗中作结,半空中形成一个金光透明巨网,汇作真气,朝那黑团之气涌现。

只见那股真气竟将那黑浊气息全然吸收,又乍而散做四股神力,破风迎势,朝向苏以岚。

突然,周遭一切寂静下来了。

神力化作绳捆绕住苏以岚,其要害皆损。

淮渊站在一侧,剑已收回,毫发无损,其发丝轻舞,冷眼无言看着她。

“哈哈哈哈!”

苏以岚瘫倒在地,却埋头大笑,一头银白发丝渗着奇怪的黑气,她双眼的通红渐渐消逝,额上三点红痣更是不见了,像是那股操纵的邪力已然离身。

“那股力量不是你的,蛮族?”

淮渊皱眉。

“我的主上,赐予我的!哈哈哈哈,但,你以为你又赢了?”

“”

“哈哈哈,恩人你现在是没事了,但姐姐怕是要香消玉殒了,哈哈哈!”

淮渊心下一紧:锦葵?!

“绿蛋,看住她,带过来。”

淮渊也没看她一眼,语罢,一道白光显现,不见了踪迹。

“主人,你去哪!?”

绿蛋朝着消失处直呼,却没有任何回应,垂了垂手便推搡着元临走了过去。

“绿蛋,刚刚这疯女人说什么?”

元临不解,但他很舒心,那疯女人折磨他半天,终于恶人有恶报!

“不知道,走吧!”

绿蛋抬起半昏着的苏以岚,还要应付着唠唠叨叨的元临,默默哀怨了句:我太难了

而此时的房内,那角落里的绿植本是枯死,却在一瞬之间变得鲜活翠绿,还散着团团黑气,愈来愈浓、不断散开,诡异至极。

锦葵睡得正香,并不知道发生的一切。

她的梦中,她悠悠得躺在花海中,嘴角还叼着一狗尾巴草,翘着小腿,自在闲适。

在锦葵一个转头间,却忽然又见那个神秘女子,一袭鹅黄小衫,撑着油纸伞,提着精致食盒,脚步轻盈,一步一花,仿佛她的心间全是喜悦和期待。

“喂!”锦葵疑惑,高声喊出,想问问那些藏在她心底谜,想让那神秘女子停下。

可那人不仅没听见,反而加快了脚步,锦葵好奇,急急起身便跟了过去。

“你等”

锦葵追过去,话尚未说完,便又来了一个玄衣男子,她看不清正面,只见得修长背影。

他们就在离她不远的小道上,那女子一脸幸福提着食盒给男子,还轻轻捻了一小块糕点送至男子嘴边,画面温馨怡人,美不胜收。

锦葵顿了顿才意识到,那两人好像根本看不见她。

“好吃吗?我做的,甜不甜,我最喜欢甜的。”

“嗯,好吃。”

“那我可以教你做!这是我最爱吃的小酥糕!”

锦葵默默听着,那样美好的一对璧人,她应该祝福的,可她现在怎么觉得心尖儿有些绞痛呢,头也是昏涨,怎么还觉得有人在摇她呢,快喘不过气了。

梦中的场景不断模糊

好像有人在她耳边不断呼唤,拉回现实。

此时整个房内乌黑之气浑浊。

“小主人,你快醒醒!”

“这里毒气四溢,再待下去我们就没命了!”

“小主人,快醒醒,得斩了那魔植!”

已然化作人形的白球蹲在床榻旁,一脸焦急,不断摇着睡得小脸通红的锦葵。

“唔怎么了?”

锦葵身子疲软无力,缓缓睁眼。

“小主人,你快看那,你快起来!”

“咳咳——”

锦葵起身,却忽而吐了口鲜血,晕在层层衣裙上,仿若妖艳梅花浸染在落雪上。

“小主人,你唤剑,青莲剑有除魔之力!那绿植不知哪来的魔力,白球净化之力皆被反噬!”

白球扶着锦葵起身,忧心忡忡,却不得已得快些。

“好!”

锦葵冒着虚汗,凝气唤出青莲剑,半个身子靠着白球,使不上力,步子缓缓走向那一片污浊。

一看,绿植好像长着深渊巨口,随时准备吞下接近的人。

“起!”

锦葵使着剑,心底默念决,欲抬手用力一挥。

可剑未到,那原本在墙角毫不引人注目的小小绿植顺着黑气不断变大,将那剑弹开。

“啊”

锦葵被弹得一晃,好不容易再抓紧。

可眼前的绿植变作黑浊巨口愈来愈大。

“握紧!”

锦葵耳边一阵温热气息,手被一大手裹住,她感觉到手上真气涌涌而来。

“斩!”

淮渊紧紧握住锦葵的手,那些绿植眨眼间便被连根斩断。

“淮渊?”

“大主人!”

锦葵无力倒在淮渊怀中。

淮渊皱眉,一把抱起她走出门。

门外。

“我们来了!”

元临神采奕奕,好像是他把苏以岚绑住的。

第四十四章 红玉凝脂

锦葵微垂着头,面色苍白,只觉得脑中阵阵画面碎片,涌涌而来,总是一瞬即逝,她心有余而力不足,抓不住半分。

“淮渊,我没事,放我下来吧。”

她轻轻拍了拍头,也知晓自身资质太差,需要时间恢复精神,可来这人间她却没歇停过。

“可还好?”

淮渊仔细察看着。

“挺好的,那点毒气没伤到我哪里。”

锦葵蹦跳了两下,笑了笑。

“白球,你的作用到了。”淮渊一把扯起白球,轻丢在锦葵身上。

“小主人,我来给你疗伤哦~”

半空之中,白球突然化作“毛球”原形,稳妥的跌落,半蜷着绕在锦葵的脖子上。

锦葵嘴角抽了抽,她怎么觉得那白球的模样有些猥琐呢,但身体倒是暖了不少。

“锦葵!我就知道你会来救我!”

元临站在几步之远,叫得比谁都响。

“瞎眼了?”

绿蛋对元临那狗腿样翻了个白眼。

锦葵应付着,无奈尬笑了一下,心里默念:要不是大神出手,你我都不知道还剩几根骨头了。

她一个扭头,却发现地上躺着一个头发银白,面容发皱的女人,若不是那身衣衫,她定然认不出是谁了。

“淮渊,那苏以岚怎么这样了?”

“入魔了。”语调淡漠。

“诶,这不是我的东西吗,你给我拿回来!”

元临蹲下身,想将苏以岚脖子上挂着的坠子一把扯下。

他刚一扯,还没来得及仔细端详一番。

倏地,苏以岚便冷眼一睁。

吓得元临后退好几步远,一屁股墩地上。

“绿绿蛋这”口齿不清、结结巴巴的。

“哎,没事的!”

后者显然不买账。

“呵呵,你竟然没死是我输了”

苏以岚坐起身,低着头,声音哽咽不已。

“苏以岚,谁派你来的?”淮渊道。

锦葵现在觉得眼前这女人即可怜又可恨。

“那人说,我杀了你们!就可以见我的之澈哥哥,可”

苏以岚又将头仰起,双眼透着晶莹。

“那你知道他是谁吗?”

锦葵指着一旁的元临,问着苏以岚。

“我?”元临瞪大眼。

“当我猜到的时候主上命令就来了但,我为何与你说这些!”

苏以岚本还在自我哀怜,却忽而眼神毒辣扭头盯着锦葵,好像都要怪罪于她。

“命令的人是谁?”

淮渊将锦葵护得紧紧。

“都怪你!你们!你们害我变成这样!”

“哈哈哈,还有你这小子!记住你的仇人是萧义天!”

苏以岚指着淮渊,又双眼直盯着那元临,说完便闭上双眸,盘旋而坐。

“啊?!”元临长着嘴,一脸莫名其妙。

可苏以岚只是满脸痛苦,头顶顿时祭出一通体干净,透着红光的凝石。

“淮渊,她在做什么?”

锦葵看着那奇怪的凝石在苏以岚头顶泛着光,还好像在其体内吸收什么,不解得扯了扯淮渊的衣袍,问道。

“那便是红玉凝脂,她想自灭。”

淮渊仍然面无表情,等着她下一步举动。

“自灭?!”

“嗯,她已然入魔了,救不了的,这是她的选择。”

“”

“噔——”碎裂声传来。

悬在苏以岚头顶的红玉凝脂忽而满是裂痕,红光乍而一灭,已然黯淡无光,慢慢的,这凝脂碎开,犹如花瓣展开,一瓣又一瓣

半晌,苏以岚倒地半睁着眼,可她模样竟大变,先前的银发已是一头乌黑秀发,五官婉约清秀,如同寻常闺阁女子。

她双眸黯淡无光,一丝清泪流下,如放弃了所有希望。

纵然间,从那碎裂的凝脂中冒出点点红光,朝空中缓缓飘荡,似想要占满整个洞穴,小小星光半明半灭不断聚在一起,周遭开始亮堂起来。

只见那洞底的最顶端,呈现出一幅幅画面,那是苏以岚和萧之澈,唯美至极却又终难成眷属。

那画面上。

突现金碧辉煌的宫殿,朱门厚重,高墙黑瓦诉说故事,角楼神秘,一金丝钩钳琉璃牌匾上龙飞凤舞写着“太极殿”,殿内莺歌燕舞,高高在上的皇帝摆着宴席。

宴席之上,人人欢愉,却唯有一个十六、七岁蓝衣少年坐在角落,双眸出尘,神色淡漠,气质清雅,好像对身边一切事物皆不感兴趣。

“之澈,这满汉全席,皆无一爱?”

老皇帝满腔威严。

“父皇,儿臣身子不适,先行告退。”

“诶,这孩子!”

老皇帝只得无奈摇头。

萧之澈微微行礼,径直踏出了宫殿,深吸了一口气才觉得神清气爽、如释重负。

弯月当空,萧之澈沿着御花园小道行走,一步一摇头,不知有着什么烦心事。

“嗯!好吃!嘻嘻!”

一旁树丛后,突然一阵银铃般的轻笑声。

萧之澈满脸好奇,轻轻拨开挡住的树叶,一看。

一座八角凉亭中,坐着一个腮帮子鼓鼓的豆蔻少女,她一身青黄衣衫,乌黑秀发仅仅用一鹅黄丝带挽起,一双大眼清澈无邪,面容清秀可人。她吃得正欢快,一旁小圆桌上摆满了糕点。

“野丫头!”

萧之澈被那天真烂漫的少女吸引,侧头叫唤着,他负手而立显得很是潇洒。

“呃?”

凉亭吃得忘我的少女闻声看去,一脸惊讶,手中捻着的糕点顺势掉在桌上。

“哪来的野丫头,这可是宫廷御糕,偷的?”

萧之澈故作镇定,瞥了一眼,走过去。

“哥哥你长得真好看!”

少女眨眨眼。

“咳!说什么呢!回答本皇子的话!”

萧之澈脸上粉红,拂袖扭头坐在一旁。

“啊,这边是我爹爹给我吃的,这边芙蓉糕是我自己做的哦!”

少女痴笑。

“哦!那你叫什么?”

“姓苏名以岚,爹爹取的名字。”

“苏家原来是大御厨的小女儿啊!”萧之澈自顾自小声嘟囔几下。

“哥哥也认识吗!我家糕点可是一绝!这是我自己做的,你快尝尝。”

苏以岚骄傲抬着头,双眸泛着光。

“诶,你放下,我自己来。”

萧之澈有些别扭,自己捻了一块入嘴。

“怎样!”苏以岚满是期许的眼神。

“好凑合着!”

萧之澈有些不敢看那双大眼,似乎是怕他自己对这尚未及笄的小姑娘沦陷。

“哎呀!那我回家好好研究!”

“嗯”

少女活泼多话,少年羞涩寡言。

“以岚!”

沉稳之声传来,远处站着一中年男人。

“诶,我家爹爹来了!哥哥,我走了!这些都给你吃!”

“”萧之澈欲言又止。

苏以岚一跃而下,脚步轻快跑了过去,牵起她爹爹的手,欲走。

“喂,你叫什么啊!”

她又突然松开手,转而小步跑过去。

“之澈!”

萧之澈望着那红扑扑的小脸,呆愣说出。

“之澈哥哥,下回见!”

苏以岚很快就跑走了。

萧之澈看着那一大一小的背影渐渐消失,呆呆许久,转而又吃了一块芙蓉糕。

“好吃极了”

他情不自禁说出。

第四十五章 杀机

画面转的飞速。

时间更是在里面如同白驹过隙。

从他们那次相遇之后,两人像不会再相交的陌路人,都有各自的生活。

萧之澈的生活很单调,终日在房内写诗、作画,对所有的事务皆不上心,有自己清雅的世界,更不同流合污,亦不会去参与那斗得头破血流的皇位之争。

而苏以岚亦是大家闺秀一般,终日乖乖学着糕点手艺,帮衬着苏父着打理上上下下。

忽然,画面缓缓而停。

一处淡雅小院,修竹碧翠,菊花丛丛。

萧之澈身着青灰衣衫,气质淡泊,手执一笔,凝望小窗,思绪却不知飘哪去了。

“小凌子。”轻叹了口气,悠悠唤出声。

“奴才在,六皇子何事?”一小小太监急急从门口跑进来,微低着头,手上的水且尚未擦干。

“今日是不是苏大御厨家的小女及笄了。”萧之澈拧着眉头。

“哎哟,我的六皇子,您还操心这个,虽说这两年苏御厨颇受皇上喜欢,可厨子还是厨子,再大本领也不能在那朝廷上说上话呀,您说您,小凌子我就没见您上过朝廷!”小凌子的声音尖锐,双手拍着,无奈极了。

“小凌子,我要不要去看看?”萧之澈并未回答他那一大串的问题。

“六皇子,您呀终日门也不出的,看看咱们这院子上上下下冷冷清清,人也没几个,皇上哪还记得?小凌子劝您有空看苏家姑娘,不如还是去看看皇上吧!”

“你都跟了我这么多年,还不知道我的性格?朝廷之事,有我那些个哥哥不就行了。”

萧之澈淡淡瞥了一眼小凌子焦灼的模样。

“唉,那六皇子还有何事?”小凌子又看着外面的天,轻轻摇了摇头。

“行了,你出去吧。”

“喳。”

萧之澈摆了摆手,转而打开一个小小木匣子,拿出一个弯月翡翠形吊坠,透着微微蓝光,倒是与元临那坠子颇有几分相似。

他看着半天,饶有深意的笑了笑,便将此藏在袖中,大步跨出这小小院子。

此时的天欲近黄昏,整个皇宫如洒着一层金黄辉光,是那样的神秘莫测又引人入胜,只不过处于深宫中的人,犹如笼中困鸟,飞不出去罢了。

萧之澈像是闲散惯了,仅仅坐上一辆小小马车就出宫了,就连侍卫也没带上。

很快,马车停下了,离那苏府仅远远十几步。

遥遥一看,这苏府倒是朴实低调的很,府外简简单单,无一贵重装饰,饶有几棵芭蕉树长得茂盛。

“还以为有许多提亲的贵胄公子呢,怎得安安静静,我应该没记错日子呀”

萧之澈自顾自的喃喃。

欲抬脚进门,却被一群目中无人、横冲直撞的鲁莽之人撞开。

“走开,走开!”

那些人皆有相同的特点,拿着亮白的长刀,神色紧张,衣着清一色的藏褐色,是皇宫的御林军。

“大皇子有令!整个苏府上上下下彻底搜查!”

突然又走来一个虎背熊腰、满脸挂着络腮胡子的御林军护卫首领,举着剑,趾高气昂。

“是,裘大人!”

两排御林军站得笔直,严守苏府大门,剩下的便都冲进去搜查了。

萧之澈站在芭蕉树旁,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满脸担忧,想走进去看个明白,却一把被拦下。

“大胆!你是谁!”御林军甲一把拦住。

“让开!”萧之澈眼神冷冷。

“哟,六皇子大驾光临,卑职没收到消息,怠慢了!”那位首领裘大人很识时务的开口了,却是皮笑肉不笑的模样。

“裘忠,里面有我故人,我难道也不可以进去?”萧之澈袖袍一挥,瞥了一眼,愠色难掩。

“六皇子,卑职这边可没收到大皇子的消息,您久居东宫,可是不知道这如今谁说了算?就连圣上可都说了不算,裘忠得罪了!”裘忠俯首,神色却全然看不起萧之澈,许是有人撑腰才这般仗势欺人。

“怎么,大哥是皇子?我便不是啦!”萧之澈怒声道。

“六皇子言重了,可这事来得蹊跷,卑职可不敢透露风声!”裘忠看了眼四周,便立刻站直了身。

“那你倒是说,里面可还有人?”

“这可都抓去地牢了!大皇子的命令!咳,继续搜!”

“”萧之澈皱眉,拳头握得紧紧。

“卑职忙去了,告辞!要变天咯!”裘忠神气的扭头便走进苏府。

“就是萧义天身边的走狗!”

萧之澈咬了咬牙,便火急火燎走向停在一侧的马车。

“回宫!最快的速度!”

太极殿内,鹤发却仍然不失威严的老皇帝躺在龙榻上,面容虚弱憔悴,紧闭着双眼。

塌下跪着十来个太医、太监和宫女,无一不瑟瑟发抖。

而那殿外还有哭天抢地的嫔妃乞求进殿看一眼。

这时,太医只敢低头仔细检查着那洒了一地的饭菜,萧义天则满脸忧愁的模样坐在老皇帝的榻旁。

“这大皇子,臣无能,这毒是慢性毒啊,常年已来渗透五脏六腑了,饶是神医也回天乏术啊!”一个太医颤颤开口。

“臣臣斗胆猜测是那每日的饭菜里掺着毒给皇上啊”另一个贼眉鼠眼的太医说出声。

“庸医!!”萧义天将一侧的茶杯一摔,站起来指着破口大骂。

“臣该死啊。”太医害怕得一个劲嗑着头。

“咳咳,义天,朕的身体朕知道,太吵了,退下吧咳咳”老皇帝声音断断续续,咳嗽不停。

“是,儿臣惊扰父皇了。”

一众人心惊胆战地退下了,唯有萧义天和老皇帝了。

“这么些年了,朕也累了”老皇帝微睁着眼,老泪纵横。

“父皇,您会没事的。”萧义天低着头神色不明,声音却冰冰冷冷,全然没有方才那在众人面前的担忧模样。

“义天,朕有你们十个,可如今咳咳也许是上辈子作的孽,病的病,死的死,倒是朕还想看看之澈”

“父皇,得亏儿臣这般‘照顾’好弟弟们,不然您也不会这般安心去啊!哈哈。”萧义天眼神突然毒辣。

“咳咳咳唔”老皇帝像是忽然明白其中深意,咳了半天,一口气没提上来,便紧紧闭上双眼。

萧义天紧紧抓着一金黄的帛书,深深望着那床榻。

夕阳西下了,此夜的星子黯淡无光,可是那些表面光鲜亮丽,实则污秽不堪的勾心斗角还在继续

第四十六章 悔生帝王家(壹)

马车停至午门,萧之澈急急下了马车,朝着牢房方向走着,脚步有些虚浮。

身旁的红墙黄瓦似在嘲笑他的心慌,而路过的宫女、太监竟皆低头沉默、行色匆匆,更是无人注意到他。

月光渐渐苍白,坠影而下,笼着前方四四方方、压抑沉寂的牢房。

萧之澈离着十步远,轻轻松了口气,他看着那大牢前面站着两个昏昏欲睡的守卫,立即收起眉间担忧,暗暗握了握拳,故作威严,挥了挥袖袍走了过去。

“来者何人?!”

两个守卫乍得惊醒,立即用手挡住了去路。

“放肆!敢拦本皇子的路!”

萧之澈冷眼一看,声音铿锵有力。

“皇子?”

一侧的守卫小声嘀咕,朝着他的同伴不断使着眼色。

“我也没见过,老二你见过?”

另一个守卫则是挤眉弄眼。

“好狗可不挡路,你们是要犯了本皇子?还是想犯了当今圣上!”

萧之澈语气中满腔威胁,一把将守卫的手挥开,直直大步走了进去。

“这?”

“什么情况?”

只是留下两个守卫面面相觑。

一进入大牢,萧之澈便掩了掩口鼻,显然是里面的气味潮湿腐臭,还有一两个黑灰大老鼠不时窜过。

牢里关押着不少的人,个个面黄肌瘦,双眼无神躺在墙角草席上。

萧之澈皱着眉头,四下不断察看着,他在找他心中的白月光,那个在月下天真无邪的姑娘。

“爹爹你别睡了啊快醒醒”轻微的抽噎声传来。

萧之澈心下一惊,快步朝着声源走去。只见苏以岚披着散发,杏眸含着泪水,看着对面奄奄一息的苏父,跪在那牢门旁拼了命捶打着木柱子,泣不成声,那鹅黄衣裙早已染上斑斑点点的污渍,落魄不已。

“苏以岚”萧之澈的声音颤抖,缓缓走过去蹲下看着那哭成泪人的女子。

“之之澈哥哥你怎么来了?”

苏以岚抬头,声音沙哑。

“没事,我会救你。”萧之澈双眼充斥着心疼,摸着苏以岚的头,安抚道。

“之澈哥哥我们没有下毒呜呜呜,爹爹是被冤枉的”

苏以岚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穿过木柱,紧紧揽住萧之澈的手臂,满腔哭声,嘶吼绝望。

“以岚,我知道,我知道,别急,会没事的。”

萧之澈轻轻擦了擦苏以岚脸上的灰。

“之澈哥哥你看看我爹爹怎么还不醒”

苏以岚眼神痴痴朝前盯着,双手无力滑落。

“好”他起身,深深看了一眼,苏父面容安详,似是解脱的模样。

萧之澈像是已经有了答案不敢确认,额间冒着细汗欲言又止。

“之澈哥哥,怎么样”苏以岚紧张焦灼不已。

萧之澈双眸黯了黯,不忍心向他眼前人说出真相。

“咚——咚——”

沉闷哀怨的钟声忽然响起,打断了一切,这是丧钟。

外面似乎乱糟糟一片了,好像都在哭天喊地的叫唤着,霎时间,萧之澈的脸苍白,满脸不可置信看着苏以岚。

“之澈哥哥怎么不说话了。”苏以岚晃了晃他的袖袍。

“以岚,你等我回来救你!”

萧之澈立即起身,不舍看了一眼苏以岚,留了一句话便冲了出去。

“嗯我等你,之澈哥哥”直到那背影远去,苏以岚才环抱住双腿,蜷缩墙角,喃喃自语。

此时月色清冷,宫殿处处哀鸣一片,皆跪俯在地,嚎啕痛哭。

“父皇你们跪在此处作甚啊!起来啊!”

萧之澈环踉踉跄跄朝着太极殿的方向走着,一路所看到的光景令他情绪失控,他大声冲着那些太监怒吼。

“哎哟,六皇子你在这啊,小凌子四下找你啊!”

小凌子提着木桶不知去哪,突然看见萧之澈那失心疯的模样,便一把拉过他躲到门后。

“你告诉我,这不是真的”

萧之澈回过神来,急急扯过小凌子的衣襟问道。

“六皇子,走吧,我们快走吧,现在皇上驾鹤西去了,大皇子定然是继承皇位之人啊大皇子眼里容不下沙子的,我们快回枫潇院啊!”

小凌子压低着嗓子,四下张望。

“到底发生何事了,你提着木桶欲去哪,你定然知道比我多!”

“哎哟我的祖宗,太极殿人手不够,大公公使唤咱呢,小凌子也就听说,听说是那大御厨下毒在饭菜里,一年有余,皇上这这就走吧,六皇子!”

小凌子慌慌张张,心急如焚。

“呵?容不下沙子,我定要问个明白!”

萧之澈眼神倏地凌冽,望向那不远处的太极殿。

“诶!诶!六皇子!你去哪!唉!”

小凌子不敢大声喧哗,摇了摇头复而提起木桶离开。

太极殿外,那裘忠领着御林军将四周围了个遍,殿门口则乌压压跪着一片人,王臣贵族、嫔妃宫女,而领跪人便是那萧义天。

“今皇遗诏:皇太子萧义天,人品敦厚,果敢勇猛,深肖朕躬,必能继承大统,著继朕登基,即皇帝位。接旨——”

大太监尖锐之声,响彻天际。

萧义天在无人注意的情况下轻勾了勾唇,欲起身接旨。

“等等!!”声到人未到。

萧之澈大步跨上高台,站在殿外,迎着所有人大惊失色的目光。

“之澈这是作何?抗旨可是要掉脑袋的。”萧义天立即起身,眼神锋利如刀,转而轻悠悠道出:“裘卫长,还不来?!”

顿时,一齐御林军抽出佩戴的长剑,将高台团团围住。

“兄长莫是心慌了?您可真是衣冠禽兽,假借苏大御厨之手害死了父皇,以此达到你的篡位目的,如此计谋,弟弟实在佩服!”萧之澈亦不害怕,冷言冷语。

“呵,之澈这是说得什么话呢?太医都还在这呢,饭菜可皆是没经过我手的!是吗?刘公公?”

萧义天装出一脸无辜的模样,摆着手缓缓走到萧之澈的身边。

“是是是,大皇子查出真相,抓住凶手,才让咱们皇上瞑目啊!”一旁宣读遗诏的刘公公擦着冷汗,急急说出。

“颠倒是非!黑便是被你们说白!苏大御厨看着我们长大,何来害父皇之心!各位大臣们好好想想!”

可是跪着的王臣贵族们皆不吭声,仿佛倾向哪一边早有数了。

“六皇子失心疯了,裘忠带他去内殿休息,你,进去看看。”

萧义天冷笑一声,面无表情指着离他最近的一个太医。

“走吧,六皇子,别不识抬举了。”裘忠却是一脸不屑,低声劝告便架着萧之澈往内殿去。

“萧义天你一手遮天!愧为兄长!”萧之澈不甘。

“还不去看看之澈的病?嗯?”萧义天踢了一脚那个不知所措的太医。

“是!”

太医勾着背,畏畏缩缩。

“刘公公,继续吧!”

萧义天看着那背影,双眼充斥着毒辣。

这个夜晚注定不会平静,而明日的朝阳却会一如既往的升起。

第四十七章 悔生帝王家(贰)

殿外声音愈渐高涨,殿内人冷眼幽幽怒视。

“六皇子,您这么多年,就没有理过朝政之事,这如今掺和这趟浑水是为了什么呢?”

裘忠言语充斥着冷嘲热讽。

“滚开,肮脏小人。”萧之澈朝他瞥了眼,拍桌便立即起身。

“六皇子您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我裘忠现在也是大首领了!”裘忠吐了口口水,拧着眉头凶神恶煞。

“滚。”萧之澈眼神锋利,一把撩开左侧门挡住的墨玉珠帘。

可珠帘之下的面孔,却正是最不想见到的人,此时萧义天一身深紫蟒袍,正笑里藏刀迎面走来。

“弟弟这是去哪?”萧义天似笑非笑。

“父皇在哪!让我看看!”萧之澈毫无惧色,双眸皆是愠色。

两人的目光隔着墨玉珠帘在此交接,犹如刀剑相对,锋芒毕露。

“呵,你今日可是让朕好生下不来台面!”萧义天径直侧身擦肩而过,缓缓旋着大拇指上的扳指,皮笑肉不笑。

一侧的裘忠早已跪好,将头埋得低低,恭恭敬敬。

“朕?萧义天你如此狂妄?你当你是谁?杀父夺位,残害手足,大逆之道!”

只有萧之澈压低着嗓子,一字一句咬牙说出,似要将所有力量爆发而出。

“之澈呀,兄长我呢,也是看在我和你皆是母后所生的份上,才留你这么久,可今日你这么一闹,之澈你说,我该不该杀你呢?”

萧义天将扳指拔下,放在桌上轻轻敲着,像是目中无人,唯他独大了。

“如今局势,你若杀我,众人眼睛都盯着呢,你便要坐实了为君不义了?你倒是来杀啊!我手里还捏着你残害父皇的的证据呢,你以为你做的滴水不漏?我倒是愿意同归于尽!”

萧之澈拿出一个金箔信封,故意打着幌子引得萧义天心虚,见其呆愣之余,他见状径直走了过去,迅速抽出裘忠腰间佩剑。

萧义天被剑指向喉间,裘忠则跪在地瞪大双眸,显然没反应过来,

“如今父皇归天,你我兄弟何必兵戎相见呢?哪来的证据呢,这可是太医从那饭菜查出来的慢性毒啊!”萧义天眼神如鼠转了转,想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了。

萧之澈纹丝不动,执剑的手用了用力,继续道:“让你的狗滚!”

萧义天使了使眼色,裘忠便悻悻退了下去。

“之澈,莫非你这是要抗旨了?”萧义天盯着那白刃也不恼,倒是满腔威胁。

“萧义天,但凡你有一丝同理之心,父皇怎会仙逝?但凡你有一丝爱惜之心,哥哥弟弟们怎会早夭?你做这么多,不怕报应吗?”

萧之澈痛心疾首,执剑的手无力垂下,怒吼出声。

“之澈可是乱安罪名于我头上了,你这常年未出枫潇院,没想到也有狼子之心?”萧义天将一切撇得一干二净,反问道。

“你如何得来的天下你自己心中有数,你若允了我一个条件,我便撕毁这证据。”

萧之澈的声线有些微颤,垂了垂眸,这是他在道义和私心之下的抉择,其实说一剑与萧义天同归于尽不是不可能,但他还是想要给那个女子换一个出路。

“呵,原来之澈闹了半天,在这等我呢?为了目的而不择手段,你我又有什么不同呢?”萧义天坐着嘲笑了下。

“起码我手上没背负着人命”萧之澈苦笑了一下,生在帝王家,许多事由不得他。

“哈哈哈!”萧义天这下明白了,更是狂妄又添了几分。

“萧义天,大牢之中我要个人,名字叫苏以岚。”萧之澈缓缓道出。

“苏家小女原来是你心上人?唉,可惜了我怎么才知道呢,要不然让你们天人永隔多好呀!”

“你是放还是不放,你放,我便撕毁这证据。”萧之澈眼神充斥着恨意。

“哈哈,这证据是真是假?倒是打开给我看看?”萧义天侧目一看,模样势在必行。

“你倒是可以试试真假!”剑又举起,凌冽的惹人心惶惶。

“之澈,这谈条件可是要拿出点诚意来要不,自刺三剑?”萧义天眼神狠毒,掰了掰手指“咔咔”作响。

“人一放,这证据便毁,自刺三剑?我亦说到做到。”萧之澈拧着眉头,眼神坚定。

“哈哈,这局面才痛快人心,倘若早说又何必不愉快呢,是吧,之澈。”萧义天笑得阴险,又拍了拍手大声喊道:“来人!”

“”萧之澈捏着那书信的手紧了紧。

显然,此时萧之澈的心境便是奋力一搏,倘若能换他心中的女子一命,他这假证据就算立即被发现,他再送上一命也无妨。

不过一会,裘忠带着两个御林军气势汹汹走了进来。

“去牢房里,把苏家的小女放了。”

“是。”

说罢,裘忠却疑惑看了眼萧义天,可只见后者笑得阴森,只得闷闷回着。

萧之澈待着无他人了,闭眼高高举剑,毫不退缩、面无表情往腿上划过,一剑又一剑,远超于三剑,银白剑刃早已染上血红,血缓缓而流,滴落地面。

他锦绣衣袍被划过处皆破烂不堪,一如他的心已然千疮百孔。

“哐当——”一声,剑被怒摔一边。

“我可以走了吗?你得天下希望你坐的安稳。”

萧之澈的双腿血流不止,他伸出手将那所谓的证据撕成粉碎,面上依旧淡漠无任何波澜。

“之澈,伤口若是化脓,这腿可要废了,需不需要兄长给你请个太医?”

萧义天的话像是在伤口上撒盐。

“不需要。”

萧之澈却是头也不回,一步两步,背影坚决,地上还留着血迹。

走出大殿,早已空无一人,月色凄凉彻骨,他的背影拖得悠长,此刻正朝着那午门方向走去,他想逃离。

萧之澈身子晃着,轻轻扯了扯嘴角,像是释怀,独自喃喃了句。

“悔生帝王家”

而另一边。

“大皇子,您过几日便登基,这六皇子,我们要不要?”

裘忠跪在一侧,皱着眉头试探性问出声。

“当然要死,只不过不能死在我的殿内,也还没到时候。”

萧义天如嗜血罗刹,指尖轻轻擦着那剑上血,转而放入嘴中舔舐,无情冷血至极。

“听您安排。”

裘忠背脊微微发凉。

“以后剑给我收好!要不然小心脑袋!”

“是是是,属下有罪!”

裘忠头埋得更低了,语音颤抖。

第四十八章 柳暗花明亦无村(壹)

三更天,寂寥无人,空气中弥漫杀伐血腥之味,四周静的可怕,巡逻守卫早不知去了哪,就连四下乱窜的野猫都不光顾此处,看似今夜一切都不寻常。

午门的昏红衬着萧之澈煞白的脸,一步一沉重,他舔了舔干涩的唇,擦了擦额上虚汗,能够死撑着走到这儿了,是他最大限度了。

那厚重的漆金大门紧紧关闭,离它仅仅十几步了。

“呵。”萧之澈苦笑了一下,脸上全然是讥讽。

他的步子顿了顿,回头看了眼,独自喃喃:“这偌大的皇宫亦没我萧之澈的容身处。”

声音愈来愈小,步子虚浮,人缓缓倒下,就在那一角。

“之澈哥哥!之澈哥哥!”

厚重的大门忽而被推开一个缝隙,脏兮兮的姑娘探出头来,看见满身血迹的男子,她惊慌失措,急急巴巴跑了过去。

“以岚?快走。”

瘫靠在墙角的萧之澈抬眸,声音飘渺断续。

“我们一起走,我带你去看大夫。”

苏以岚蹲下身,拧着眉头,咬紧牙关一把拉过萧之澈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上,艰难起身。

“不要管我。”

萧之澈并无力反抗,仍由那女子将他背起。

“之澈哥哥,娘亲早逝,现在爹爹也已经死了,我也没有亲人了,只有你了。”

苏以岚的声音有些哽咽,却透着她独特的倔强。

“”

“之澈哥哥,你不要睡,马车就在前面,你不要和爹爹一样睡着了。”

“嗯。”萧之澈闭着双眸闷声应着。

“我和你说说话,你别睡。方才我被丢出来,我都慌了,后来还是一个小太监遮遮掩掩的拖着我,之澈哥哥你猜怎么着?”苏以岚呢喃软语。

“嗯?咳咳,怎么?”萧之澈眉间动了动,他的脸紧紧贴着苏以岚的颈窝。

“巧不巧,小太监说知道我是谁,让我在这里等你,说要我好好照顾你呢,还给我塞了一点银两,牵了辆马车呢。”

“嗯主仆一场。”萧之澈勾了勾唇,也许这空荡荡的皇宫,最值得留恋的就是对他所付真心的人。

“到了,之澈哥哥,你身上为何这么烫啊,快,我扶你上去休息!”

“这伤口怎这么大,疼不疼啊!待天一亮呢,我就去抓药给你伤口上药,然后再去买点饱腹的吃食上路。但我们往哪去呢,我会驾车哦,南下定然是风光独好,啊不然我们”

苏以岚低着头仔仔细细检查着萧之澈的伤口,嘴巴里叨叨念念个不停。

“以岚”

萧之澈看着眼前紧张兮兮、像个小花猫的姑娘,他笑的纯粹,那是发自心里的笑。

“还疼吗?给你吹吹。”

“不疼。”

“”

简陋的小小马车停靠在大街边,月终于从厚厚云层中露出真容,微光透暖,夜色仿佛不再杀机满满。

直到红日一点点的升起,黎明的到来总是在不经意间,阳光愈渐肆意,透过马车上小窗的麻纱布,直直射向萧之澈闭着的双眼,他感受到这马车的颠簸,皱了皱眉,慢慢睁开。

萧之澈低头一看,他半盖一粗料毛毯,那身血衣早已被换作了一身粗衣,那腿上的伤被包扎的完美,就连腰上的划痕亦都上了药,只不过腰上的包扎有些草草,但伤口都不似昨日狰狞。

他笑了笑,仿佛能清清楚楚地回想到女子包扎伤口时的娇羞和手忙脚乱。

再扭头看了看,一旁还放着油纸包裹的大米饼,十几来个,连水壶也备好了。

“以岚”萧之澈轻轻掀开马车门帘一角,唤着她。

只见苏以岚将那长发盘旋脑后,亦是一身粗布麻衣,却挡不住她的灵动美丽,精致干净的脸蛋上泛着红,鼻翼冒着薄汗,揪着两缕缰绳,绕有气势。

“诶?吁!”苏以岚听到那轻轻的呼唤声,双眸骤然一亮,立即将马车停下,用着那麻衣擦着汗,随后便回头望着萧之澈。

“之澈哥哥,你醒啦!你渴不渴!饿不饿!可别乱动呀,伤筋动骨一百天,你也要养一百天!”

苏以岚一把撩开那车帘,揉了揉手腕便钻了进去,一手拿起那大米饼,一手拿起水壶递过去。

“以岚,谢谢你。”萧之澈接过,吃了起来。

“之澈哥哥,你说什么呢!我谢谢你才对!要不是你,我”苏以岚眼神黯了黯又立刻摆了摆手,继续道:“哎呀,不说了,从今日开始,你我可就是生死相依啦!”

“嗤——”萧之澈被其话语逗笑了。

“对嘛,之澈哥哥笑着好看,初见你时,我还以为见到天人呢!”

“以岚可别打趣了,我们这是在哪了?”

“已出了京城,正南下,听说江南风光独好,我们就这样下去,几天路程就能到了!到时候我们可以开个小店!我可会做很多好吃的糕点呢,之澈哥哥就负责算账,那样我们肯定能喜乐无忧!”苏以岚有些手舞足蹈。

“都听你的。”萧之澈喝了口水,伸出手摸了摸她的头。

“嗯,那我去驾车!”苏以岚将一旁的毛毯又轻轻盖上,面容有些娇羞,迅速跑了出去。

只听见帘外苏以岚豪爽之声响起,马车又开始赶路了。

萧之澈深深吸了口气,又安心闭上眼。

画面缓缓转着,一如他们的故事还没结束。

很快,夕阳似要西下了,夜快要来了,马车依旧在赶着山路。

“以岚,夜路就不要赶了,休息吧。”萧之澈打破了这份平静。

“好!我们就停在前面,我看见那不远处好像还个驿站呢!”苏以岚的声音高扬。

“驿站?那便去那边的客栈休息吧。”

“好!”

不过一会儿,马车停了。

“之澈哥哥,下来吧。马车在那边上不去,路被好些个栅栏给封锁了呢。我们走一回就到了,我来背你吧!”

苏以岚指着那小道,满脸奇怪。

“不要紧,我走走也行。”

萧之澈看了眼,只觉得那栅栏是故意而为之。

“嗯,我扶你。”

“以岚,我们能绕路吗?我怎么觉得这里怎有些奇怪呢?”

“是啊,有些说不出的奇怪。那我们不去了?”

萧之澈无言沉思了会,拉着苏以岚还是决定回马车。

突然间。

“唰唰——”好几声。

好些个蒙面黑衣人从四下冒了出来,举着长刀围着他们。

“你们是谁!”

萧之澈眼神一冽,将苏以岚一把护住,紧紧盯着那些不明身份的人。

“拿钱办事!”

领头的人挥了挥刀。

第四十九章 柳暗花明亦无村(贰)

“一个伤残人士,一个弱女子,你们所谓的拿钱办事也挺无耻的。”

萧之澈冷眼瞥着那群黑衣人,双手则在后面悄悄解开马匹和车的牵绳。

“哼,兄弟们,今儿这票可是很大,这男的必须杀!干成了就不愁吃穿!”

为首的人嗤之以鼻,立即举刀鼓舞着。

“你,上马,能走多远是多远。”萧之澈趁着这点口嘴间隙,牵绳已然解开,他屏气低声道。

“不行!昨天我说过,我们是生死相依了!我不怕!”苏以岚紧紧抓着萧之澈的衣袍不放,眼神坚毅,死死盯着那群黑衣人。

“大哥,还啰嗦什么!直接上!”一旁个子稍矮的男人声音粗犷。

一群黑衣人欲围攻而上,可与此同时。

“你先走!”

萧之澈语气独断,猛地回头,以迅雷不及掩耳速度,双手用力将苏以岚玲珑身躯抱起,径直抛上马背,又立即往那马背上重重一拍。

马儿这厢倒是受了惊,嘶鸣长啸一声,其鼻间还传出颤音,马蹄胡乱蹭着地,一股脑儿便冲进林间。

“啊!”

马蹄阵阵,苏以岚的惊呼声,霎时间响彻林间,惊动了林中鸟,扑腾扑腾了好些只出来。

“大哥,这”

“奶奶的!你们干什么吃的?这娘们不能跑,你们两个追人去!”那领头人愤愤将那蒙面罩一扯,朝那地上啐了口口水,长刀怒指着萧之澈。

“呵。”

萧之澈冷笑一声,双眼毫无波澜,依旧将背挺直,毫不屈服的模样。

“老大息怒,让我先来教训一番!这人死到临头还这模样?还以为自己是天皇老子呢?今儿个让你叫大爷!”

离那老大最近的一个瘦高个子,搓了搓掌心,骨节“咔咔”作响,气势很足的样子。

萧之澈用手掸了掸身上的粗衣,那是方才马儿蹄过,惹来的一身灰,他仅仅是瞥了那群黑衣人一眼,又缓缓抬着头,轻轻松松,独自念叨着:“哪里来得狗吠声,如此烦人。”

“有眼不识泰山!让你死也不能死个痛快!”

那瘦高个走向前直拳朝那脸上用力一挥,复而又横脚一踹,反反复复十几来下,萧之澈本就伤痛在身,没有任何反抗能力,他却愣是一声不吭。

“给爷爷求饶!爷爷让你归西!腿上有伤是吧?我看你疼不疼!”那人声音得意至极。

周遭的那群人看得起哄,瘦高个越是觉得拳打脚踢不过瘾,一个跨步,闪电般朝萧之澈的膝盖窝窝里踹上一脚。

萧之澈闷声一哼,他闭紧双眸,似不愿受这般屈辱,单腿半跪俯在地,另一只腿死都不愿意放下,鲜红的血液从那纱布里开始渗透,很快染红了周遭粗衣一大片。

“哟,哈哈,哑巴公鸡会叫唤了?说疼,爷就让你好死!”其人声音充斥着侮辱。

只见高瘦个蹲下,一把拧住萧之澈腿上的伤口,恶狠狠地使劲摁住,鲜血开始汩汩往外流。

“王八蛋!”

萧之澈睁眼满是恨意,一字一顿,右手顺势抓起他身后的大石头,朝那高瘦个弯成一道桥的眼睛上用力一砸。

顿时溅出血花。

“啊!痛!我的眼睛!”

瘦高个快速起身,急急转了半个圈,惊慌失措。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原本还幸灾乐祸的领头老大顿时火冒三丈,朝那瘦高个毫不留情踹了一脚,瘦高个就滚一边去“嗷嗷呜呜”直直叫唤了。

“直接杀啊!一个废物!”命令声起。

剩余的黑衣人立即举刀朝向萧之澈。

刀光剑影间,没有想象中的血肉横飞的场面。

半晌,萧之澈虚疲睁眼。

只是忽而一道白光掠过,那白刃倏地“唰唰”掉落一片,其间忽而反射出一张冷峻之容。

“挡路了,滚开。”他的声音充斥着满满的不耐烦。

那虚幻的画面中骤现淮渊,小小林道间,黑衣清冷,戾气弥漫,煞气满堂,只不过相较于如今的他来说,这画面中略显孤傲青涩些。

“我去!撞邪了?哪又来个送死的!”

“这个半死不活的先别管,先搞这个!”领头老大一个扭头,高声怒喊。

一行人立即警觉,欲再捡起剑,一齐冲上去解决。

黑衣人自信满满,长刀紧紧握住,好像还懂得“排兵布阵”,三四个飞身去了淮渊身后,其余站在他身前,形成一个大圈团团围住。

“烦。”淮渊声音低喃,脸色铁青,他似乎本就心情烦闷,又来一些聒噪之人扰清净。

“上!”一声命令。

仿佛“训练有素”,黑衣人一齐借脚力凌空,持着长刀直对淮渊。

淮渊长吁了口气,像是平缓了缓那不耐和怒气,手中腾起白气,袖袍一挥,白气瞬间化作巨掌之力,四下旋推。

“砰——”好几下落地声,眨眼之间,那几个黑衣人就如“叠叠高”,一个堆着一个,嘴巴好像都被封住,支支吾吾,双脚更是凌空,扑扑腾腾。

淮渊竟是看也不看一眼,抬腿就走过,只不过掠过那萧之澈时,顿了顿,侧目看了一眼。

“咳咳,谢侠士相救。”

萧之澈额头虚汗满满,双唇惨白,而那腿已然是“一片狼藉”,污血和泥土混在一起。

“嗯?这人间可有好吃的甜食?”

淮渊全然忽视了那惨不忍睹的人,问题好是奇怪。

“我我知道,有”回应之声软弱无力。

淮渊欲作答,可突然又被几声奸笑打断。

“这娘们真是有趣,自己跳下马来,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啊,哈哈!诶那一堆堆高高的啥玩意?”

不远处,两个黑衣人扛着昏迷过去的苏以岚,倏而看到他们的兄弟被堆在一块,惊讶不已。

“那你们也上去躺躺。”冷峻无情。

“欸欸欸?咋回事啊!”

“我咋飞起来了!啊啊!”

于是,这两个黑衣人一个头两个大,一点反应都没有便“腾空直躺”了,苏以岚亦是顺手被“丢”到了一边。

“侠侠士,救救她糕点”萧之澈缓缓抬手,满眼心疼看着躺着的女子。

“她没事了,但你的腿倒是废了。”淮渊走了几步过去,沉思许久才回头看着萧之澈,缓缓道出。

苏以岚微微睁开眼,红透了双眼,一步两步,用力扣着地上的泥土,慢慢朝萧之澈爬了过去。

却在不经意间,她的身上一道淡淡红光一闪而过。

第五十章 柳暗花明亦无村(叁)

“谢侠士,我必咳咳”

“来日必取。”淮渊淡淡留了一句,神色清冷。

不过一会,那小道上,仿佛没有来过人的痕迹。

那悬顶的画面骤然一黑,锦葵不知是被那些故事触动还是何,她双眼湿润,心下复杂,一时间只得紧紧握住淮渊的手,欲启双唇,可画面又亮起,她只得将话语又咽下肚子。

霎时间,满屋红烛,红布条子挂得满满,“喜”字被裁剪的尤其好看,贴着周遭的小窗,虽然一切简陋冷清,却甜蜜喜庆满屋,是独属他们的。

新娘子盖着红帕子低着头,羞羞答答。

一旁新郎面容俊美,气质非凡,美中不足的便是坐在那轮椅之上,立不起身子,他拿着红纸裹住的筷子,手有些微微颤抖,像是鼓足了勇气才缓缓将那红帕子挑开。

红烛晕开,粉香四溢,这是他们的成亲之夜,苏以岚今日美艳动人,美目盼兮,嫣然一笑。

“以岚对”萧之澈双眼有些发红,想说的话尚未出口便被一芊芊玉手捂住。

“之澈哥哥,别说了,我们的大喜之日。”

“嗯。”

大喜之日已过,如今他们身处深山之间的一家小店,牌匾之名——之澜居。

虽说深山,那山边却通了一条山道,平日来来往往之日也有十来个。

“之澈哥哥,今日又是芙蓉糕哦~待我研发出新品,定会好吃!”苏以岚头发高高盘起,略施脂粉,擦了一把汗,明媚眨了眨眼。

“累不累?”

萧之澈放下手中的正作画的笔,推着轮椅慢慢过去,拿起手绢细心给她擦着汗。

“不累啊!我每次拿相公你作的画下山,都能卖个好价钱呢!我的糕点就不一定啦,这边上山的人也不多呢。”

“今天就不下山了吧?这太阳太大了。”

“不行,诶!芙蓉糕蒸好了,你先来尝尝!”苏以岚一把掀开蒸笼,不顾烫直接捻了一个起来放在嘴边吹着,待凉了之后送至萧之澈嘴边。

“嗯,好吃极了!”萧之澈一口咬住,笑得畅意。

“算啦,我先去卖画,之澈哥哥!等我回家~”

苏以岚擦了擦手,风风火火跑到放着画的桌子,熟络地卷起画卷,又提着一个小小篮子,

回头一笑,便轻盈跨出之澜居的门槛。

“娘子慢点!注意些。”萧之澈满是宠溺。

这样的场景像是他们重重复复了数百次,但意外总是悄然而至,谁也预料不到。

果然如萧之澈所言,午后的阳光毒辣,苏以岚雪白的肌肤都被晒红。

“今日人还挺多呢,四十文,可以给之澈哥哥做点好吃的啦!”

苏以岚声音雀跃,难掩开心,独自呢喃道。

“这怎么回事?怎么如此杂乱?”

她慢慢走回去,可环视四周,脚下的路却有些奇怪,四周的灌木被碾压过,泥土上的深深浅浅的脚印,凌乱不已。

之澜居这个小店的一角露出些许,不远了。

此间,风呼啸,马蹄乱,十来匹烈马排排而放,数十不明身份的人将拿小店围得死死的,苏以岚只能模模糊糊看个轮廓。

迎坡而上,苏以岚露出半个头,瞬时间她双腿无力,捂嘴痛哭,泪流不止,似在强咬着牙不让她自己发出声音。

只因那边的门口处,有一她深爱之人,躺在地上,好像能透过万物一切,紧紧盯着她,张着口形不出声,奋力传达着一切他想说的话。

那话好像是:娘子别管我活下去

诚然,萧之澈的木制轮椅被丢在一旁,被砸的粉碎,他双腿无力,只能直直倒在地,那般狼狈,令人心酸不已。

那些不明身份的人,衣着布料看似皆上层,其中忽然一个半跪在地,悄声朝那最前面,负手而立、气势凌人的“肥头大佬”说些什么。

只见那“肥头大佬”挥了挥手,便跨出了门。

他的手刚落下,周遭的人瞬间围成半圈,执着弯弓,朝着一个方向。

萧之澈也无所畏惧,闭着双眸,勾唇微微一笑,好似早知道这些要来,好似他闭眼之间想到了人世间美好的画面,他紧紧攥着一个散着淡淡蓝光、弯月翡翠形坠子。

不过一瞬之间,万箭齐发,乱发浊血,满目萧条。

“唔。”闷哼一声,他的手缓缓垂下。

那双眸为何留下清泪?

“之澈哥哥”

躲在山坡后的苏以岚声音极低,像是坠入深渊般的绝望,她狠狠地咬住自己的双手,双眼无神,却又强忍住断断续续的抽噎声,那被咬处竟有丝丝血珠渗出。

有人上前探了探萧之澈的鼻尖。

“撤!”厉声响起。

像是完成了任务,顿时,人去小店皆空了。

只不过他们所留下的,只有一片狼藉,还有破碎的一切。

“之澈哥哥!!!”

苏以岚伸手哭喊,脚步虚浮踉跄,一次次地摔地,又一次次地爬起,明明近在咫尺,她却怎么也靠近不了那倒地的身影。

然而,没人回应,萧之澈玉容安静。

“相公,你怎么了,说说话啊,以岚帮你把剑都拔掉好不好,你醒过来呀。”

终于,苏以岚脸上的泪水已经被风干,红肿的双眼痴痴,声音却温柔动人,她一把将在血水中躺着的萧之澈抱起,深深揉进怀中,轻轻抚摸着那黑发鬓角。

“相公,你不是说一生一世一双人吗?怎么不说话了呢”

“相公,你醒来吃一下我做的芙蓉糕呀。”

“哈哈,原来柳暗花明也没有村,真是可笑”

“”

终于,飞速旋转的画面静了下来,他们之后的故事再也没有了,就在这一刻,那些四起的闪闪亮光熄了,这是洞底下却忽而在满满摇晃起来,似要坍塌。

锦葵握着淮渊的手紧紧不放,抬眸,眼眶湿润不已。

“淮渊他们真的没有再相逢之日吗?”

“应该没有了,红玉凝脂碎了,她怕是要灰飞烟灭了。”

淮渊面容有些沉重,看着那眼俯地的苏以岚。

“恩人先前的我不是真正的我,多有得罪,昔日相救,不甚感激,如今无以为报,山脚之下的‘厌尘阁’报我之名,姐姐喜欢何便多吃些;还有,元临让老青带着你咳咳”

苏以岚的面容开始逐渐缓和,整个人完全不似之前的模样,反倒是清新脱俗了许多。

亮光逐渐透彻苏以岚竟然慢慢变得透明起来

“对了小心额间三红痣的人”

“之澈哥哥我可以来陪你吗”

声音空灵,她轻轻闭上了眼,一瞬之间,透明的身子一点一点,化作片片尘埃。

第五十一章章 化为废墟

“”

锦葵缓缓伸出手,两眼湿润看着那渐渐消失的人儿,她忽然懂了苏以岚和萧之澈二人之间的那份情感,他们身不由己的事总是太多,束缚住他们的更是何其多,或许这样子的解脱会是最好。

半空中如蝶旋舞而下一小片微红,散着光,不知是何,轻轻落入锦葵伸出的掌心,稍瞬即逝。

“淮渊,为什么呢?”她此刻感慨万千,那般撕心裂肺的爱,就像是她自己也亲身经历过。

“不要再想了,没事的,我还在呢。”

淮渊敛了敛眸,用指腹轻轻抚过锦葵的眼角。

“嗯。”

锦葵抬着头,望着淮渊,只觉得在这人间这么段时间了,他好像已经成为了她再也不能随意说放下的人了,成为了无法代替的一个存在,尽管在九重天那短短的日子里,他们有过误会,有过芥蒂。

但以后的日子还很长呀。

复而,锦葵深吸了口气,环视了下四周,兴许是那红玉凝脂的碎裂,那些淡淡的红光飘致在这地下洞穴的每个角落,原本黑乎乎的住所此时也变得透亮起来,一如每个人的绷着的弦已然松开。

“淮渊,苏以岚那些弟兄们怎么办?。”

锦葵看着苏以岚躺过的地方,现在已然空无一人,瞬时间想起还有那么多苏以岚所谓的“兄弟们”。

“绿蛋,你去看看,还有那个老青,都把他们带出去。”

淮渊轻拍了拍锦葵的头,笑了笑,却使唤着绿蛋。

“你,发什么愣呢!跟我一起去!”

绿蛋瞥了瞥嘴巴,闷声朝着那呆愣愣不知在想啥的元临踹了两脚。

只见那元临将那坠子又带上,紧紧捂住胸口,顺势朝那花了的脸蛋上胡乱一擦,拧着眉头沉思了好一会,像是下了一个大决心,倏地,朝自己身上狠狠一拍!

元临立即起身,冲着锦葵“嘿嘿”一笑,锦葵无奈回以尬笑。

他一把勾着绿蛋的脖子,称兄道弟。

“绿蛋小哥!你看样子功夫很好,我一看就是要干大事的人,教我呗。”

“少说话,多做事。”绿蛋一个白眼。

“教教我呗。”元临又蹭了蹭。

“不教!”

“蛋哥,我可是要报仇的!”

一大一小的身影慢慢淡出视线。

“他倒是没心没肺。”

淮渊轻声说着。

“是啊,元临也算是命运多舛了。”

锦葵轻叹了口气,看着元临的满是孩子气的背影,她觉得这家伙就是个初生牛犊,真难以想到日后这家伙要是挑起大梁,该是如何光景。

“走,带你出去。”

“小主人,大主人,我求你们别腻歪了,白球都快吐了我还是睡吧”

一个俏皮声音乍起,锦葵倒是还忘记了,这猪猪白球还在呢。

白球看着没啥事了,小声嘟囔着,又挪了挪身子,钻进锦葵衣袍之中。她方才还围在锦葵的脖子上,现在空空。

但还别说,锦葵觉得这白球真有那么些功效,好是温暖。

“咳,走走走。”

锦葵话音刚落,欲拉扯一下淮渊的衣袍。

可突然之间,传来一阵刺耳之声,似要穿透耳膜般的强烈。

“轰轰铛铛——”

巨石、哗啦啦滚动之声夹杂着某些东西坍塌之声。

锦葵下意识的紧紧捂住耳朵,微眯住了双眼。

“淮渊?”

周遭晃动强烈,不仅是石头滚落,更是莫名而来的疾风突袭,锦葵害怕自己的声音被盖住,立即高喊出声。

“别害怕,这地方要塌了,走。”

淮渊声音全然充斥着冷静,一把将锦葵搂至怀中,抚慰着她不安的心。

锦葵搭在淮渊的肩上,却觉得她的眼睛像是进来了碎泥沙,酸涩的不行,欲眨一眨眼,缓一缓。

恰好透过淮渊肆意飘动的发丝,竟看见径直而飞过来的巨石,闪电般的速度朝着淮渊的背部袭来。

“淮渊!小心!”锦葵急切喊出。

千钧一发间,她自己也不知何处而来的力气,竟一把拉过高出她许多的淮渊,一个急转身,与淮渊换了个方向。

锦葵紧紧抓住淮渊,不知所措,她的发丝飘动,仿佛要触到那飞过来的巨石了。

巨石如猛兽般袭来,像是要砸出个血肉模糊了。

诚然,淮渊本想直接掐诀带着锦葵离开,可白光尚未现,便被她生生打断,抬眸一看,她这什么模样,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怎么觉得有些好笑呢?

可巨石不待人,淮渊这才心下一紧,皱眉凝神,将那袖袍一挥,这回腾出一道如利剑之形态的白光,与那巨石直撞上去。

“砰——”一声。

金光直迸,碎石四溅。

淮渊立即展开衣袍,团团围住锦葵,生怕那些碎石溅在她身。

“你作甚!”他的语气急切,有些责怪。

“我”

锦葵耳冒金星,忽而感觉耳边一阵温热,淮渊气息不稳,有些慌张。其实,她也不知能作何解释,那些都是下意识的动作,她根本没有多想半分。

这地洞还在不停地晃,淮渊无言皱着眉头,脸色不太好看,默默掐着诀。

若不是周遭还有那碎石滚动,房屋坍塌的声音,他们二人之间已然陷入一番奇怪的沉默之中。

终于,他们身上淡淡围起一个结界,瞬时腾空,过处不沾一尘土,仍由周边晃动的多么剧烈。

半道,离那地面还一段距离。

“淮渊”

锦葵觉着有些委屈,扯了扯淮渊的袖角,软语道。

“”后者依旧沉默。

“我真的是想也没想,便做了”锦葵低声道。

淮渊举手按了按眉心,原本紧紧拧住的眉间,无奈抽了抽了,又看了看女子的模样,终是不忍。

“以后,你永远不能以身犯险,就算是救我也好!永远不能!”淮渊神色仍有些复杂,盯着锦葵厉声说出这番话。他心里其实知道,她已经是将他放在心间上了。但是,他向来不喜欢这样,因为但凡会让她受到一点危险的事,他都害怕,害怕失去,一如曾经的她。

“嗯,我不会这般了。”

锦葵亦抬着头,轻声道,看着那双宛若只装下她一人的眼,心里没来由的漏了一拍。

那光圈结界载着他们二人已至地面,凌空缓缓而下。

红苏山却是一片安静。

“诶?绿蛋他们呢?”锦葵腆着脸笑了笑,像是在和淮渊套着近乎。

锦葵立即拍了拍头,内心想了想:怎么觉得自己有些像那不要脸的元临呢,咳咳,久居鲍市而不闻其丑,还得离元临远些!

“放心,绿蛋定然没事。”淮渊倒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真没事吗?这洞口怎么都没了?”锦葵依旧有些不放心。

此时的洞口突然又落下好些个大石块,眨眼之间,洞口竟被封死了。

“也许吧。”

淮渊风轻云淡的声音飘过。

“啊?也许?!”

锦葵惊了,看着淮渊一副自信满满的模样,她却只得扶额,现下心里只求着他们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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