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花夫妻小庄园 - xp1024.com
《叫花夫妻小庄园》


关于《叫花夫妻小庄园》

东篱居水是第一次动笔写小说。初来乍到,到现在我对的栏目、作也不是很熟悉。但感谢给了新人机会。我不知道我的这部小说能有多少读者,但感谢每一位来这里坐客的朋友,蓬门今始为君开。这里要说的是:一是本书肯定会写完,现在已经完成了十万字。二是如果有朋友对小说中蛙儿岗感兴趣的话,您甚至可以画出蛙儿岗的地图。三是本书前三十节慢热,主要安排主人公能活下来,后面情节展开,配角加入,**出现。我相信如果您看到配角二混子捅蜜蜂窝那段情节,您会捧腹。而结尾,也会让您感到震惊:一对小叫花的彼此爱慕的表现,竟然会如此出人预料,至少作者自己被打动了。四是,本文系暖文,肯定不会用宫斗、宅斗来串起情节、凑起情节,而就是顺其自然的发展着情节。再致每一位读者朋友以问候,哪怕您对此文不满,因为,这也是人海中我与您擦肩的缘。

奉送一首小的打油诗

这首打油诗写出很久很久了,今天《叫花庄园小夫妻》里写到,花儿也不知怎么一下就把大水踹下炕去了,看到这里,才回忆起来自己写过的一首打油诗里,曾用过这样的词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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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圆圆亮亮的争论

天上有个东西,圆圆,亮亮。

猫头鹰说:

先不提我的知识多,

也别说我的见识广,

圆圆亮亮的,那是月亮。

大公鸡听了横窜八尺,竖跳一丈,

也不知怎么一下就上了墙。

“圆圆亮亮的,那是太阳!

每天早晨,

我都要对它来几声扯着脖子的瞎嚷嚷!”

到现在森林里还没争明白,

仍是天天在看着,

天上有个东西,圆圆,亮亮。

新书预览

东篱居水感谢所有的读者朋友,各位待我如亲人。还是那句话:荒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东篱用陋笔开始写一部新书,玄幻类的,准备写的文字量比《叫花夫妻小庄园》多好多,但不写到积攒些文字,是不会发上来的,万一坑了呢,就对不起读者了。

下面是这部书的开头部分文字,提前奉献给我的读者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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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说某朝,某镇,有个小村,叫镇罗村。

新上任的县太爷叫罗长顺,带着一肚子气来到任上,花了好多冤枉银子上下打点,结果还是没能官升一级成为从六品,被打发到这穷乡僻壤继续当了七品的芝麻知县。

罗知县偶然翻看县志,发现治下竟然有个镇罗村,心想我就姓罗,这个小村还要镇住我不成?我已经够倒霉的了,要是再给镇住,本老爷非去给县城看大门不可!改名!大笔一挥,从此镇罗村成了兴罗村。

兴罗村有一户张家,一家三口,丈夫叫张旺根,老老实实的一个人,妻子是赵氏,脾气火爆,却又粗识文字。因此这一家子的事情全是赵氏作主,赵氏怎么说,张旺根就怎么听,两口子过得倒是相当和谐。

家有草房厢房四间,村后有薄田水地几亩,日子虽穷,一家子也勉强过得下去。

最让两口子头疼的是他们的儿子张永安,小名大骡子。乡下全认为男娃的小名起得贱点,孩子就命硬好养活,所以满大街疯跑玩耍的全是些狗剩子、三蛋子、二牛子之类的。夫妻俩为了容易识别,张永安,就又叫大骡子了。

这永安大骡子长到了七岁上,就已经淘气顽皮到了极点。上树掏鸟,下河洗澡,兴罗村里与小伙伴打架,往人家女孩子怀里塞条蛇,这些事儿大骡子全干过,就只差把自己家的房盖掀了。

村里人每每来家里告状,要不就是大骡子把人家小玲又给逗哭了,要不就是邻居赵四丫子奶奶来说,你们家大骡子怎么又把我家烟囱给堵住啦!

把个赵氏给气得头顶黑气,照着大骡子屁*股蛋*子就是十几笤帚疙瘩,又带着大骡子上门陪礼道歉。吃晚饭的时候,又是淌着眼泪问大骡子屁*股还疼不疼,又说大骡子你怎么这样顽劣成性,不让爹娘省一点心啊!

大骡子根本不在乎挨的那几下打,高粱米饭照样吃得极其香甜。

从此后赵氏把儿子管得甚是严谨,又按着大骡子的脖子,非让他跟自己学识字不可。赵氏小时候也是被娇宠过的,因此识得一些文字。赵氏就用树枝在地上画着字,让儿子学。把大骡子学得脑袋都大了好几圈,一个劲想溜,又挨了几笤帚疙瘩后,才老老实实地跟着娘在地上也是写写画画。他虽不喜学字,但脑子却是异常聪明,娘教过几遍,大骡子就记住了。

这一天,大骡子在地上写了几个字,他爹在旁边一边看着他写,一边笑得合不拢嘴,就招呼妻子:

“小兰啊,你看咱儿子真是出息了,如今自己已经能写字了。”

赵氏听见后,也是高兴的跑过来看儿子写了什么,这一看,把赵氏气得差点没背过气去。

只见地上歪歪扭扭写了四个字:

爹乃小狗。

蛙儿岗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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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书中的时代设定及相关

小说中只两处提及了作品所处朝代,大体相当于北宋初年。

这意味着什么?

一、关于这个时代的影视作品中瓜子草莓等零食,其实不可能。

现在家常菜中最常出现的四季豆(即一般的菜豆角),其实传入中国是相当晚的。本小说中出现的葡萄胡瓜(黄瓜)却是北宋前就有的。

二、家俱的发展

北宋是家俱发展史上的里程碑,从低向高转变。所以小说中最后出现的家俱,大柜,扶手椅,符合了这个特色。

三、花生

现在我们食用的花生来自美洲,但考古上,中国确有原产的花生,只是这个考古出现了断代,也就是说,这个不能作为定论。

我的这部小说中,虚拟了花生的存在。

四、关于物价

小说中大体沿用了专家对北宋的考证,相关研究作品专家有著述。北宋有些商品的价格有倒挂,甚至挺奇怪,比如鱼,就相当贵,小说中大鱼的价格,其实比真实的北宋价格还要便宜的。

五、关于辣味

古代没有辣椒,是众人皆知的。但是古人并非没有辣味调料,这种调料,就是茱萸。辣蓼也是辣味很浓的,小说中出现的红蓼,是北方最常见的,但其实辣味稍淡。

六、关于野兔

小说中所述的野兔的习性,比如喜欢绿萝卜,讨厌腥味,原路返回等,都是真实的。有意思的是,其实兔子喜欢的,确实是绿萝卜,而并非胡萝卜。

七、关于果酒

中国古代确实有一段时期,是把葡萄去了皮加入酒曲造酒。而葡萄表面有酵母菌,自身就会发酵,这是真实的。小说中会提到加蜂蜜和加蛋清两个造酒阶段,也是真实的。

七、衣着礼仪

这方面小说中虚构很多,要不,穿越小说也没得写了。

001穿越成了小叫花

唉!前世出身孤儿院,穿到这里成了小叫花!这真是一回不如一回啊,他冤啊,可是没办法,这大概就是苍天注定的命运吧。

前世他刚出生的时候,父母发现了他有先天性心脏病,把他扔在路人集中的超市门口,后来被送进了孤儿院。他生活了二十个年头,马上就快上完农学院,眼看就要熬要出来,却病情突变,终于穿越了。

可是穿越到这说不上名字的朝代,他咸鱼没能翻身,成了十几岁的小乞丐。

爱啥样啥样吧,注定就是这种命,好在心脏完好,自己想着应该可以多活些年头。可是,刚才他以为自己又要穿到别处去了,这太不划算了,刚过来又要走,有点不甘心啊,要知道,从孤儿穿成叫花就已经够倒霉了,要是再穿了,按他的运气,非穿成太监不可,那不是更赔死!

既然前生与今世全与贫穷孤独有缘,全是命苦,所以他也就在不乎了。他一边暗骂着命运的同时,也在想,既然穿过来了,这辈子要好好混一下了。

为什么他觉得又要穿走了呢?因为他刚才又挨饿又挨打,昏死过去了。

“大水哥,你终于醒过来了啊!吓死我了”朦胧的意识中,他听到一个女孩子的哭音。

大水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街道墙角的一堆枯叶上,一个枯瘦如柴的小姑娘摇着他的肩头,眼泪刷刷地流淌,又扑扑地滴落,满脸的悲戚。小姑娘不过十几岁的年纪,饥寒交迫已经这个小姑娘变作了刀削脸,瘦得已经不成样子了。

他对这个叫大水哥的记忆全保留着。这个被称为大水哥的,7岁上父母双亡无依无靠,他就成了小叫花。眼前的女孩子名字是“花儿”,也是双亲全没了,您想啊,后来做乞丐的,能有什么好家庭。大水和花儿从小就一起玩,,有伙伴欺负花儿,全是大水蹿上去猛打一气,打得浑身是土,满脸挂花,从此成了花儿的护身符。

花儿的爹娘过世后,花儿差点被人贩子从街上拐走,是大水纠集了几个叫花伙伴,满街地大喊:“拐子拐人啦!大叔大婶快帮忙啊,拐子拐人啦!”人贩子怕被抓到,匆匆逃走了,花儿从此更是依恋大水,往往两人结伴,一起行乞。

要饭的日子是艰难的,为了口吃的,要看人脸色,好话说尽,这时已经是没有面子和尊严的,要得来就吃一口,要不来就饿两顿。

小镇上,花儿的伙伴就死去过一个,让拐子拐跑过一个。

“大水哥,你吃一口吧,我刚讨来的。”花的一只小脏手里抓着一把饭团子,递到他的嘴边。

“哥没事儿,躺会儿就好了,留着你自己吃吧。”

他是真饿啊,真想吃啊,可是看着瘦骨嶙峋的花,他张不开那个嘴。

“可是你都三天没吃东西了,这几天讨来的饭少,你全留给我吃了,加上二混子又踹了你一脚,你才昏过去的。我好害怕呜呜呜,这次你一定要吃!”

“哥留给你吃是应该的,没啥!你放心,就是饿死哥也得让花儿活呀!为花儿,跟二混子打架哥才不怕他,你大水哥还有这点*性!”

“可是你要死了,我倚靠着谁过活呀!”花儿哇地大哭起来,拿着饭团子的小手剧烈地抖动着,她是真害怕大水哥会饿死,那样她就真的什么保护全没了。

大水一想,也是,至少现在先活下来。有一口吃的就能支撑些时候。

“好啦,别哭了,我吃还不行吗,再哭你就丑死了。“于是,大水就着花儿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饭团子。尽管饭团子上还沾着些土,花儿的手也脏脏的,但太香了!太好吃了!他来不及细嚼就咽了下去,然后,就翻起了白眼。这回是让饭给噎着了。

“大水哥慢点,喝点水。”花儿拿起身边一个破瓦罐子,里面装着水。喝了口水,大水这才顺过气来。

“我吃得不少了,剩下的,花儿来吃,哥要看着你吃下去,那哥才快活。”

“嗯。”花儿知道哥肯定不会再吃第二口了,就顺从地吃下了剩下的饭团。

“哥,我们睡吧,明天我再去讨些饭来吃。”

唉!真正的大水哥肯定已经死了,但愿他也能穿越,并且穿越到一个好地方吧。既然自己成了大水哥,那就当好这个大水哥吧,好歹也是从现代社会穿越过来的,尽管现在的大水年龄还小,但心里也知道了不少东西,这饭是不能再要了,得想着活下去的办法。

“花儿,放心吧,有哥在,我们会有饭吃的。”

花儿安心地笑了,她相信,有大水哥在,她花儿就能活下去。这么多年,大水哥就是这样保护着过来的。

花儿从身边抄起一抱枝枝叶叶的树枝,还有几片破布片,盖在两人身上。现在的夜还不算凉,蚊子也不多,露天睡起来还能睡得了,要是在冬天,她和大水哥就只能钻草垛或者柴禾垛了。

刚才太害怕又太伤心的缘故,她很快睡着了。梦里,肩头还一颤一颤地,好久才睡安稳了。

看着花儿睡去了,大水想,这个花儿太可怜了,无依无靠的,但是专门地依恋着他。花儿也是坚强的,受饿忍饥,却在苦苦支撑着活下去。

以后的日子得怎么过呢?

可是,不论怎么样,他也要带着这个妹妹,从乞丐做起,顽强地活下去。大水当然知道未来会非常地艰难,但为了眼前这小妹妹,也要在生活的风雨中拼争!

大水久久睡不着,歪头扫一眼身边的建筑,大多是土坯房,只有少数的砖瓦房,还有几个铺子,样式全是古代的,但是是哪个朝代,他不知道。

明天,先怎么填饱肚子呢?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办法来。想来想去中,终于沉沉地睡去了。

古代的夜,星光闪烁,银河灿烂,静静地、怜惜地映照着两个人

002用命保护一文钱

天还没亮的时候,花儿醒来了。她躺着没动,怕惊动了身边的大水哥,就静静地看着身边的大水哥,直到大水睁开眼睛的时候。花儿静静地打量着大水哥,深深觉得,大水哥昨天能够醒过来,是她花儿的万幸。如果身边没有了大水哥,花儿不知道怎样才能活下去。

“大水哥,你睡醒了。一会儿街上人家吃过早饭以后,我去讨点吃的东西来给你,今天你就歇着吧。”

“我没事儿了。”大水哥说,然后花儿看到大水一翻身想站起来,却身子一晃差点栽倒,她赶忙跳起来扶住他。

“花儿,我们渐渐大了,不能总指望讨饭过日子,得想想办法。我们身上现在还有什么能用的东西?”

花儿不必却翻看什么,俩人的家当她很清楚,那就是几乎没有什么家当。

“大水哥,有这个破瓦罐,装水用的。我身上还有半块火石,是去年冬天杂货铺的大叔好心给的,冬天可以生堆火取暖用,还有我的半个栊子。”花儿苦涩地说着。

“还有,”她又从破上衣的内襟里仔细地翻了半天拿了出来,“还有这一文钱。要不是因为这一文钱,哥也不会昏过去,那个混帐二混子!”她的眼里又噙满了泪水。

是啊!这一文钱!

昨天一天,花儿和大水也没有讨到什么吃食,但是一户穷人家给了花儿一个铜子,这还是她和大水第一次讨到铜钱。可是这一文钱什么也买不了啊!

“花儿,回来我们再讨一文钱,凑成两文,给你买个芝麻小烧饼吃,你不是一直想吃的嘛。”花儿珍惜地攥着那个铜子,听着大水哥对她说。

“我记住了大水哥的话,”花儿高兴地说,“到时候我们把芝麻小烧饼,一人吃一半!”

正说着,二混子过来了。这小子也是个叫花子,同时人还混蛋,经常去抢别的乞丐讨来的东西。二混子比大水大一岁,比他小的叫花他几乎全抢过,抢不过来就把人家打一顿。

二混子见到花手里有钱,立刻上来就讨要:“花儿,把钱给我!”

花儿立刻攥着钱的手藏到身后,害怕地向大水身后躲去。

她看到大水哥横身在她面前:“凭啥给你二混子!这是我妹妹的钱,你别打主意!”

两个人撕打了起来,大水哥毕竟岁数小,吃了不少亏,不过二混子也没好到哪里去,脸上也足够地精彩。

“去你的!”二混子恼羞成怒,一脚踹到了大水哥的肚子上。大水哥本来就几天没吃过东西,虚弱得很,吃了这一脚,立刻软软地倒了下去

二混子怕出大事,也来不及抢钱了,撒腿就跑。

在花儿看来,大水哥用命护住了一文钱,护住了她。

“哥,这一文钱你拿着吧,咱们再有钱的话,买点有用的东西吧,别再买烧饼了。”花儿把一文钱递了过来。

“不,还是你拿着。等有了钱,再凑一文,肯定给你买芝麻小烧饼。哥说了买,就一定买。”

“嗯。”花儿听话地又把那一文钱小心地收在了破旧衣服的内襟深处。花儿心里想的却是,这一文钱她永远不会花出去,因为那是大水哥用生命换来的。即使对于乞丐来说,一文钱也算不上什么财富,但如果里面融入了大水哥生命的东西,那就是一笔万金不换的财产。一文钱里面,有花儿的辛酸,有大水哥的生命。一文钱,融合了大水哥和花儿两个人。

大水问完了俩人的家底,就看向街外一里远的高岗子,大平原上,这个野岗非常地显眼。大水的前世,也曾在农村见过这样的野岗,矗立在平原上,听当地人说,是黄河改道冲积出来的,想不到这里也有这样的野岗。大水久久地望着那个高岗,似乎在思考着什么,突然,他的眼睛一亮。

“哥,你在看啥?”

“花儿,我们不能是讨饭了,饥一顿饱一顿的,不是个事儿。晚上睡在大街上,也不安全,尤其你是个女孩子。”

“嗯,是很害怕,可是没有办法呀。”花现在还不是特别知道男女大防的事情,但晚上睡在街头,害怕倒是真的。

“那个高土岗子离这儿不远不近,又是荒地,晚上不会去人。我们去那里看一看吧。”

“可是,那么荒凉,晚上不是更害怕吗?”花儿不解地问。

“花儿,最可怕的不是荒凉,而是人。”

于是花儿抱起破瓦罐,和大水哥慢慢向街外的高土岗走去。

“花儿,那是什么?”大水哥指着地上几个小碎粒说。

“大水哥,你别弯腰了,别头晕,我来拾。”

花儿拾起来一看,是几片碎八角,大概是药铺无意撒落的。这八角是药,也是调料,是炖肉用的香料,她对炖肉连想都不敢想,都吃不饱肚子哪还敢想炖肉吃。于是她就要扔掉。

“别扔,花儿,我们现在见到有用的东西就捡着,万一以后有用处呢。”

于是花儿就用破布片把十多个碎八角包起来拿着走。

又走了几步,她听到大水哥又问:“花儿,那是什么?”

花儿低头一看,是个破绳头。“哥,这个也有用吗?”花儿是一脸的狐疑。

“捡着吧,万一有用呢。”

花儿郁闷地拎着绳头,跟在大山哥的身后走着,她实在想不出这截短小的绳头能有什么用处。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大水哥的声音,郁闷地传来:“要不,花儿,还是把绳头扔了吧。”

“怎么又要扔掉呢,你不是说了吗,万一有用处呢?”花儿问。

“那个,那个,可能真的没啥用处。”

花儿被雷个外焦里嫩,自己的这个大水哥真的太财奴了。花儿知道,大水哥其实是个小坏的哥哥,这不,刚缓过点劲来就要不着调了。

出了街,过了几片薄田,那座高岗就已经在眼前了。

003今天咱们吃什么

高土岗前是一条小河,附近有一座小小的木桥。

大水让花儿从桥上走过去,再不远就是高土岗了。

正是夏天,大水索性挽起了裤腿,脱了破旧的鞋子,那鞋子已经露出两个脚趾头了。他用脚探了探最深的地方,也只是没过了他的膝盖。

河床是细细的流沙,有泥也很少,并不是那种完全是烂泥的河床。虽然是早晨,趟着水,走在河里也是那么的凉爽。

倒提着两只鞋,走着走着,大水脚下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他也没在意,只顾着水凉好玩了。

趟到对岸,岸边是片片的草丛,扑通扑通几声,大水看到几只青蛙跳进了水里。

这个土岗不算小,一点一点地陡起来,最高处有二十米高。岗上歪七扭八地生长着各种树木,土岗高就容易被大风吹到,因此全是不能长成材的树。各种杂草长得到处都是,也开满了各种各样的野花,粉、黄、紫的灿烂着。

有些陡坡的地方,还生长着一些酸枣树棵子,但不是很多。野生的酸枣树,长出的果实是小小的,吃起来也是特别的酸。因此,就是嘴馋的小孩也只是摘几个尝一尝,吃多了就感觉不好吃了。

“大水哥,你说这多里多荒凉啊!”

“嘿嘿,没事儿。”大水毕竟是从另一世过来的,而且他上的是农学院,虽说没实际种过地,但农林知识还是有的,而且他对博物学感兴趣,也许这些前世学来的东西会派上用场。

看着花儿还在毛毛草草、心不在焉地四处打量,大水问她:“花儿,饿了吧。你猜猜一会儿我给你做什么吃?”

“不会是酸枣吧,这东西吃多了不好吃的呀。要不,我还是去街上给你讨点吃的吧。”

“比酸枣可好吃多了。”

“真的吗?哎呀太好啦!”大水看到花儿高兴得直蹦,一副天真烂漫的样子。本来么,在大水眼里,花儿比他小一岁,还是个活泼的小妹妹,尽管讨饭的经历让花儿在苦难中稍早成熟,但十三四的年纪,正是美丽的少女季节。

“不过,你得帮我点忙。”

“好,大水哥让我做什么?”

“你去揪一截藤条来,不用太长。”这土岗上攀爬类的植物很多,藤条很容易找的。大水让花儿去找藤条,就是让花儿有劳动的成就感。

大水先随便折了根二指粗的长树枝,就在几棵树根下找了一下,发现有的树根处有烂掉的,他知道里面有红虫子,找了个小树枝,在洞里向树根的地方扒了几下,就挖出了一条红虫子。

他看到花儿也一蹦一跳地跑了过来,手里还一圈一圈地抡着一根藤条,脸上真的像绽开了一朵花儿,果然很有成就感。

大水把藤条系在长树枝的一端,另一端系住了红虫子,让花儿拿着长树枝。

花儿不敢拿,说是害怕毛毛虫。大水告诉她,这不是毛毛虫,这是红虫子。那也是虫子啊,不过花儿终于还是小心翼翼地接过了长树枝。

“大水哥,你究竟要干嘛呀?”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大水又去别的树根处挖了几条红虫子备用。

最后,大水和花儿到了河边,在接近草丛的地方,大水让花轻手轻脚地走。

他把系着红虫子的长树枝探到草丛里,就像钓鱼一样地钓,不过不同的是,他的手在不停地抖动着。

突然他拉起了竿,一只青蛙被钓了上来,青蛙嘴里紧紧地吞着红虫子。

“大水哥真棒!大水哥太棒了!”花儿兴奋得又蹦又跳的,脸上又成了一朵花儿。

“今天呀,咱们就烧青蛙吃!”

“我还从来没吃过哪,今天有肉吃了!”

“咱们得多钓些,然后再烧。”

半个时辰后,大水钓了不到二十只青蛙,把装水用的破瓦罐装得满满的。大水想,这青蛙在前世是益虫啊,应该受保护的,但是现在顾不上了。

大水就在小河边把青蛙的内脏一只一只地取出来扔掉,洗干净,这次没有装在瓦罐里,而是用大的野蓖麻叶子包了,两人在河边洗净了手,走回到土岗上。

找了块空地,捡来些枯枝堆好,用那半块火石点着了。用硬树枝穿了青蛙的身体,在火上转来转去地烧烤,不一会儿诱人的又带些糊味的清香就散发出来了。

两个人边烤边流着口水。这不但可以填一下肚子,这还是肉啊,两个人以前是做梦都不敢想能吃到肉,甭管什么肉。

大水的青蛙先烤好了,递给了花儿,把花儿的青蛙接过来接着烤。花儿接了过来,迫不及待地咬了一口,烫得她直吸溜气,可是怎么也舍不得吐出来。

“太香啦!”花儿一边大嚼一边还发出模糊不清的赞叹。

“慢点吃,吃完咱们接着烤。”

“嗯嗯,大水哥,原来这青蛙腿是最好吃的。”

两个人吃了很长时间,虽然没有完全吃饱,却是这几个月来最美味的一顿饭。另外,他们把剩下的一小半青蛙也烤熟了,留着下一顿再吃。

花手用燃尽的草木灰把瓦罐洗了又洗,然后喝了些水,肚子里就更舒服了。又去洗了吃得满脸黑灰的脸。

“大水哥,可不可以用这样的法子钓鱼?”

“小馋虫,鱼钩鱼漂现在我可做不出来。这条河太浅,不会有大鱼,小鱼还是可以想办法抓的。不过以后再想办法吧。”

“哎,对了,你钓青蛙时,手为什么要抖啊抖的?”

“哈哈,不懂了吧,不懂就问,是个好妹妹。”

花儿打了他一下子。

大水说,青蛙只能看见动的虫子,要是虫子不动的话,就是放到眼前它也看不到的。所以钓青蛙的时候,要抖着虫子,青蛙才会跳起来吞虫子,然后就上当了。

004土岗有了浪漫名

接下来,两人在草坐中躺了会,回味一下青蛙美食的滋味。花儿看着天上的白云飘来飘去,听着岗上的声声蝉鸣,第一次有了欣赏的愿望,第一次觉得心里好温馨。

她翻了个身,面向大水:“大水哥,下边我们干什么?”

不用问,她现在对大水哥的崇拜甚至到了膜拜的地步,大水哥怎么说,她就会怎么做的。

“下边啊,我们转一转这个土岗,看看有什么有用的东西。也许别人眼里这只是个不长庄稼的乱岗,但对我们来说,或许就有不少有用的东西呢。”

“嗯,好的,大水哥,我听你的。”

“只有觉得有用的,我们就见什么收什么,有什么要什么!”

花儿觉得,那个财奴大水哥又回来了。不过,她实在看不出这个破土岗上的东西有什么用处。

不过,女孩子浪漫幻想的天性或许是与生俱来的,她忽然想到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大水哥,你的意思是我们以后就住在这里吗?”

“是啊,我们先住在这里,至少晚上比有人烟的地方更安全些。这里是平原,只有这一处高土岗,旁人眼里没有什么用处,是很少会到这里来的。”大水解释说。

不过,大水也想,既然他穿来的世界是平原,也就别想什么上山采野果、打山鸡之类的美事了。

花儿把奇思妙想抛了出来:“既然我们要住在这儿,我们不能总把这里叫高土岗吧。我们给它取个名字吧!”

“好啊,叫高山怎么样。”大水哥连想都没想,就顺嘴突噜出一个名字来。

连想都不用想,浪漫小女孩的花儿怎么会同意这个名字呢。“不行,这又不是山,又不是很高,高山太难听了。”花儿投了反对票,而且行使了一票否决权。

“那你来取名儿吧!”大水哥索性把冠名权交给了花儿,他才不愿意为这种事情多费脑筋呢,有那功夫,找点能吃进嘴的比什么全强。这大概就是男女的不同吧。

“哎!我来想想啊——”花儿高兴地站起身,四处看着,一会儿摇头,一会沉思。看着花儿苦思冥想的样子,大水哥不禁发笑,太孩子气了。

“不许你笑!”看着大水哥善意嘲笑的眼神,花儿羞恼地跺了一下脚,突然间灵机一动,“有啦!大水哥,是这里的青蛙救了我们的命,我们就把这个高土岗叫蛙儿岗吧!好听吗?”

她看到大水哥也是眼神一亮,然后听大水哥说:“挺好听的!好,听你的,就叫蛙儿岗!”

花儿一脸地陶醉

“好了,别再美了。我们转转吧。”大水哥打断了她的美梦。

唉唉,真是不懂风情啊,花儿带着笑意白了大水哥一眼。

花儿拿着几片碎麻布片,那是晚上与树枝一起当被子盖身体的,大水哥让她带上,万一碰到有用的东西,可以包上带着。

蛙儿岗不算很高,大水看来,顶部也就后世一个足球场那么大,可是又是上坡又是下坡的,加上杂草丛生,灌木纵横,走起来也不容易。

一边走,一边看,花儿看到大水哥时不时的摸一摸,弄一弄,尝一尝,花儿也不管也不想,反正她就听大水哥的,他让干什么她就干什么呗。

“大水哥,你慢慢找吧,我就跟着你混吃混喝得了。”

大水哥看着她一副依赖和懒散的样子,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小半天的时间细细转了一圈,大水哥告诉她,蛙儿岗上对他们有用的东西不是没有,但是数量都不多,这看着不是好事情,反过来也可以算是好事情,那就是不会有人专门到这蛙儿岗来,收集采摘什么东西,因为不值得。所以,这不多的资源反就是她和大水哥的专有了,不会引人来抢夺,更不会有人经常来这个地方,这样,这两个人就更安全。

“一会儿我们要干活了,你跟着我混吃混喝,我跟谁混去呀!”花儿看到大水哥的手伸过来,轻轻捏了涅了她的小鼻子。

“当然,我会帮你干活的,然后再混吃混喝。”

“行,这可是你说的啊。你先去干这个活。”

大水指着地上的一株植物说:“这是蒲公英,是一种药材,咱们这高土岗上——”

“蛙儿岗上,大水哥。”花儿给大水哥纠正了一下。

“是,蛙儿岗,咱蛙儿岗上这种植物不少,你把它们,尽量别断了根,回来去街上的药铺看看能不能卖出去。还有这是车前草,也采。”

“大水哥,我知道这是蒲公英,开花的毛球像伞似的,可是我不知道它是药,还是大水哥厉害。”

“去吧,”大水多少有点得意,“其实还有地黄,也叫老头喝老酒,不过根不好好采,只好回来再说啦。哦,对了,我是当哥的,当然知道的多一些啦。花儿你看,还有这个——”

大水哥向身后不远处指了指。

一棵半人高的植物,长着大大的叶子,大的枝干已经有半个胳膊那么粗。

“这是野蓖麻吧,嘻嘻,我也认识。”花儿也小光彩了一把,“有什么用吗?”

“这大叶子我们临时包东西时用,这高土岗,哦不,蛙儿岗上的野蓖麻不多,也就三十多棵,你采蒲公英的时候,留心采一下野蓖麻的种子,变黑的就是成熟了的,青的先别采。”

“放心吧,大水哥,我会做好的,你要对我有信心。”

她看见大水哥无奈的表情,知道大水哥心里在说,可不是有信心么,这是最简单的活儿啊。她扑地一乐,她就喜欢看大水哥对她无奈的样子。

“来,闭上眼,哥给你点好吃的提前当奖励。”

花儿听话地闭上眼睛,一串葡萄珠似的小圆球就递到了她的嘴边。嗯,酸酸甜甜的效果,挺好吃的。

“大水哥,这是啥?”

“这个在咱们这里叫狗奶泡子,咱们高——蛙儿岗上挺多的,野果子,根本就不扛饱,解嘴馋罢了。”大水哥说,其实他知道,这种植物学名叫龙葵。

“大水哥,能好吃就行。这个也采吗?”

“这个熟得快,烂得也快,先不采了。你时不时采点奖励自己吧,别吃多了,小心拉肚子。”

“大水哥,这蛙儿岗上还有别的东西能吃——哦,不是,不是,能用吗?”花儿的脸都差点红了,差点把实话说出来,她最在意的就是吃。

“哈哈哈。”

“不许你笑!”

“这蛙儿岗上有野兔子,我看见了兔子窝和兔子粪,就在中间洼坳那片地方。”

“太好啦!有兔子肉吃啦!”花儿心花怒放。

“可是我逮不到野兔子,那可不容易捉到,只能等以后了。”看大水哥真的无奈的样子,花儿只能长叹了一口气。

“那你告诉我,蛙儿岗上还有什么有用的东西吗?”花儿对野岗也产生了深厚了兴趣,既然已经是蛙儿岗了,她当然要知道岗上的家当究竟有多少。

005岗上还有啥东西

听到花儿问起,大水说: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先说坏消息吧。”

看着花儿失望的表情,大水忍不住在心里坏坏的乐。

“坏消息是啥呀?”

“青蛙总会没有的,我们只能靠吃蜗牛过日子了。你吃么?”大水随手就从草丛里捏起一只来,递到花儿的眼前。

“呀,不吃啊,拿开呀!”花儿一声尖嚎,极其惨烈。大水哥太坏了,不知道女孩子害怕这些小虫子的嘛。

“那我接着说好消息吧。”

“不听!不听!”花儿还没从气愤中回过神来,扭过头去直跺脚,却又支楞起耳朵,想明白究竟是啥好事儿。

“好消息是,蜗牛有的是!”

“哈哈哈,”大水看着花儿急得朝他瞪眼的样子,坏坏地笑了,“这东西当然是烧熟了吃,不过不够塞牙缝的。好了,别生气了,刚哥逗你玩呢。我跟你说说——”

不顾花扭过去的身子,大水自顾地说起来:

小河边有蒲棒,晒干了垫身下,挺暖和的;也能编蒲团,编篮子,可是咱俩全不会编;西南边有芦苇,割下来编席用,这个,哥也不会编,现在不管它;蛙儿岗北边有几丛野荆棵子,割下来的藤枝可以编筐,哥还是不会编;东边,杂草野树也不少,但地势算是很平坦的。现在我就看到了这些,大概也没别的啥了。

看来这已经出乎花儿的预料,在来这儿之前,花儿觉得这里不过是个乱岗而已,于是大水又看到花儿已经顾不上生气,又转为高兴了。

“我一会儿去采蒲棒秸,干这活得下到小河里,还是我去吧,然后再折些野荆棵子藤条。”

“还是我的活好,还有狗奶泡子吃,你的是脏活力气活哦,还没的东西吃。”花儿朝她笑嘻嘻的,好像在说:让你刚才吓唬我,该。

大水却一脸郑重地嘱咐她:“花儿,你采的车前和蒲公英,明儿咱们去街上药铺问问,能不能卖钱,能值几个铜子,要是能卖就太好了。所以呀,你的活才是挣钱的,我的活全是不挣钱的,唉,谁让哥命苦呢,卖着力气不说还挣不来钱。”

“哈哈哈。”笑声一片。

童年,即使是叫花子,也该有他们的快乐!

笑声中大水和花儿分开各做各人的事情了。

大水来到河边的时候,回过头去看,花儿已经隐身在杂树中,看不到身影了。

找到一丛蒲棒,因为长在水里,大水就又下了河,像第一次下河一样,脚下小小地被硌了下,他现在顾不上这个,伸手就去拔蒲棒,哪知道使出吃奶的力气,半天也拔不出来一根。于是他又改成折蒲棒,蒲棒富含纤维,半天才折下来一根。

大水明白了,这样下去,到天黑也折不出十根来,就又上岸找了个牙口细一点的小石片,去河里割蒲棒,这下速度快了好多。

唉,这几乎成了旧石器时代了!大水知道那个时期工具就是那么原始落后。自己和花儿眼下穷得叮噹响,也只好体会一下旧石器时代的日子了。

这里的几丛蒲棒,不久就割完了,有一大抱,大水抱到蛙儿岗一侧的河滩,摊开来,剩下的,就是让太阳来晒干。

接着往西走,蒲棒偶尔会出现一两丛,大水就随时下到河里,每一次脚下都被小小的硌几下。割完蒲棒秸就仍就散摊在河滩上,等到全晒干了后再一并收走。

已经看不到高耸的蒲棒了,因为小河已经向西而去,蛙儿岗这的西侧是芦苇,只有用镰刀才能采割的。

蒲棒一共收了有五大抱吧,不多,但大水很高兴,这样才没有外人来抢着采割,何况蒲棒还会再长出来的,一段时间后,可以又收一茬。

于是大水从蛙儿岗的西南侧,直接转而向北,荆条棵子只有北边才有,而且只有十几丛。在这里,大水发现了很多像牵牛花的爬藤植物,但肯定不是牵牛花,可究竟是什么,他始终想不起来。

蛙儿岗只是个大高岗,可是地形却也复杂,他先向上走百十来步,就又向下走向一个洼坳,野兔子窝就是这里发现的,这里杂树不太多,但长满了苜蓿、紫花地丁、铁蛋头(又叫海蚌含珠),这些全是兔子喜欢吃的,可以说这里是天生的兔子场。但暂时他没法去捉兔子。

过了这个小洼坳,再爬上去向北,大水看见一个小小的瘦瘦的身影,蹲着身子认真地挖着什么,一丝不苟的样子,就是个小大人。

那身影也看见了他,兴奋地站起来,远远地向他摇着手:

“大水哥,我刚吃完狗奶泡子啊,好吃,好吃!”

大水笑了笑,朝她摆了摆手,就又继续向北了。

跟刚分开时一样,走了一段,再回头看,他看不到她的身影了,大水想,她也应该看不到他的身影了吧。

花儿刚才说吃了狗奶泡子,他知道那纯粹是说给他听的,大概花儿还对他用蜗牛吓唬她而气愤的原因吧,他知道,花儿绝对不会偷时间去吃的,她是个很专注的女孩,会一心一意采集药材的。

到了岗顶,再向北向下,就来到了生长荆条棵子的地方了。

一共只有五六丛荆条棵子,加一块能折出来百十来根荆条,可是这次大水连吃奶劲的三次方的力气全使出来了,最后累得骨软筋酥。因为这荆条棵子弹性韧性太强,又是木质的,不可能用石片来割,只好用手折,可是稍一松劲枝条就会弹回来,结果大水的脸上狠狠地挨了几下子,虽说脸上谈不到灿烂,却也算得上辉煌,抽到脸上的印迹清晰可见,更是火烧火燎地疼,大水气急败坏,却又无处发泄啊,只好更加小心地去折了。

不过,大水知道,这荆条棵子折了后还可以再长,秋后后可以再折一次,而且,可以分根种植,只是折枝条都这么费劲了,没把铁锨,根本别想分根去繁殖了。

细想起来,蒲棒、芦苇、紫荆条,很多地方都有的是,大水要想指望蛙儿岗的这点数量去挣钱,那就太天真了,只要够自己所用就行了。

折了三十来棵荆条,大水真是没有一点力气了,只好也把荆条扔在一边晒着,慢慢地向南直穿,走回蛙儿岗的南端。

还剩一些烤青蛙,晚上也不能吃饱的,大水还要钓些青蛙。

来到河边钓青蛙的时候,他看见花儿也蹲在河边,洗着采来的草药。

这时大水才想起,车前草和蒲公英的根要是带着泥土的话,人家药铺怎么会收呢,看来还是花儿心细。

两个人还是没说话,相视一笑。

006小河边去洗个澡

两个人回到一起点起火堆之后,就把刚刚钓上来的十来只青蛙也烤了,加上早上剩下来的,两个人就算是吃饱了。

今天是花儿和他的大水哥吃得最饱的一天,也是吃的最香的一天,因为青蛙再小也是肉啊。两个人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吃肉才能长力气。

花儿吃得美美的,青蛙肉鲜嫩不油腻,尤其是后腿,特别耐嚼,美味得很。

花儿正品味呢,她突然脸色发白,精神紧张,呼吸不稳起来,原来她看见大水哥居然拿着小树枝穿起一只蜗牛烤了起来!

小蜗牛才多点啊,很快大水哥递过来一只,“来,尝尝香不香。”

又是一声惨叫,打死她也不会吃那种身下拖着的虫子;又是一声哈哈,她看见大水哥有滋有味地把烤蜗牛嚼了下去。

这个大水哥,太可恨了!

“大水哥,咱们要天天能吃上这样的青蛙肉,我也知足了。这蜗牛,咱以后别吃了好不好。”她嗫嚅着。

“嗯,行,味道一般,不够塞牙缝的。”

看到大水哥点了头,花儿长舒了一口气,她实在是受不了那个。

“不过,总吃青蛙也不是个事儿,淡得没味儿,我们还得想别的办法。”大水哥一仰身躺在草地上。

“总比我们讨饭吃强多了,大水哥。再说,还能有什么好办法啊。”花儿也躺在了大水哥的身边,看着夜色慢慢地漫上来。

这是盛夏里火热的一天。两个人刚才在火上烧烤的时候,因为是太饿了,实在顾不上酷热,吃饱了就感觉出来,热得真是呆不住了。

从花儿歇身的地方向西望去,大片的流云变成了火红的晚霞,流光溢彩,变幻着形状,一会儿是仙女飞天,一会儿是骏马奔腾

似乎整个蛙儿岗上,所有的蝉全攒足了一天的力气,卖力地叫起来“唧——唧——”,中间也有变奏曲:“知了——知了——”

真正体会过天然农村生活的都会知道,这绝对是一种让人心情安然的噪声。

天色淡淡暗去,热气却没有消失。两人破衣烂衫下的身子,早已经汗流浃背。

“大水哥,我——我——”花儿脸色有些绯红,好在夜色暗淡,大水哥不能看清她的脸色。

“花儿,怎么啦?有事儿就说。看你,吞吞吐吐的。”大水哥还是四仰八叉在躺着,花儿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事情。

“天太热了,我想去——去河边洗一洗。”她不好意思,太多的男女事情她当然不懂,但她至少知道她是女孩子,早到了知道不好意思的年龄了,可是她真的是实在太热了。

“去吧。”

哼!气死我了!他倒干脆,就吐出这两个字。

“可是——”

“又怎么啦,花儿?”

花盲,绝对是花盲,这个笨蛋,而且是大笨蛋,看来指望这小子主动护花是不可能的了。

“大水哥,我害怕,天要黑了”

她的大水哥这才明白过味儿来,一骨碌爬起来,“走吧,你去洗你的,我远处守着你。”

花儿高兴地笑了,这个傻大水,智商看来比猴高一些,只不过,情商绝对比猴低。

“大水哥,你陪我到河边。”

“行。”

到了河边,他轻轻推了一下大水哥,“大水哥,你要离我远点,不许回头看。”

看到大水哥一脸郁闷的表情,花儿差点乐出声儿来,那脸上明摆着:“你让我走远点,又何必让我送你到河边啊!真是莫名其妙。”

可她对这样把大水哥支来支去的,感到有点小得意。

“你洗吧,我躲得远远的好吧,真是。”大水哥朝她翻白眼。

“可是,你别太远,我怕。”

“行行行,全听你的,好不好,真是的。”大水哥不在意地向远处走去了,看得出,大水哥一直在思考着什么,可是究竟想什么,她不知道。

花儿没有下河去洗,只是在河边草草洗了洗,因为只有这一件破得不能再破的衣服,如果它也能叫衣服,所以也不敢把衣服洗了,要不怎么回去啊,只好等以后再说了。

可是,她还是细细地洗了自己的头发,以前在街上风吹日晒的,头发早已脏得不成样子了,现在她要趁着夜色,耐心地把头发冲洗干净。

半个时辰后,她才把洗好。“大水哥!”她轻呼一声。

“哦,来了。”远处传来大水哥不太情愿的声音。

然后,听着大水哥对她说的话,她就有上去暴揍他一顿的冲动,大水哥居然问她,怎么这么洗了这么半天,真是磨磨唧唧。女孩子爱干净是天性啊知不知道,这个笨蛋!

“大水哥,我回去后,你也洗洗吧。”

“不洗了,习惯了。”

唉!看来大水哥不单是一个笨蛋,还是一头脏猪啊!

两人回到火堆旁,火堆已经几乎燃尽了,花儿也没在意。可是大水哥却用树枝子把快燃尽的炭火扒出来,用破瓦罐的水浇灭了,放到一边,说是留着当碳用。

“大水哥,你身子还没好利索,今天也累了,睡吧。”

这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好多的夜晚,她和秋水哥都是这么过来的。

“你更要早睡,花儿,今天你也累。”

大水哥淡淡的一句话,让花儿的心彻底地清净、安宁起来,于是她就在大水哥的身边,那样放心的合上了双眼

花儿不知道的,是大水哥嗅到了她洗净之后的头发飘散出来的淡淡的清香。

蛐蛐在叫,小虫子在鸣,嘘嘘,呜呜,嘟嘟嘟

各样的虫音,编织成了温馨动听的小夜曲。

007原来药材不值钱

很快,大水就身在梦里了。连日来的虚弱,加上今天的疲乏,梦也显得多起来。

似乎做了好多梦,他总是梦到,不是药铺掌柜又赏他一文钱,就是铁匠铺的老三又赏他一文钱。赏来赏去,加一块,都快发财了

不过没过多久,他们却睡不着了,蚊子太多了,叮得两人浑身是包,痒得呆不住。

大水坐起身来,听着身边蚊子的嘈杂的嗡嗡声,必须得想个办法才行。以前露宿在小镇上,蚊子还少些,可是这里是野外啊,是蚊子的大本营,白天怎么忽略了这一点呢。

只有用烟熏蚊子了。他起身到不远处随手抓了几把有干草,又折了一些大的湿草,抱到两人栖身地的上风处,用火石点着了干草,等干草着起来的时候,又把湿草盖在上面,这样青草不会烧着,而只是冒烟了。

两人在下风处睡觉,烟从上风处飘过来,蚊子就怕这种烟,自然也就不来叮人了。

大水和花儿才感觉踏实下来,继续躺下,准备继续睡觉。

可是,上风处飘来的烟不但呛得慌,烟里还有辣辣的味道,直刺得鼻子里痒痒的,两个人不由得就打起喷嚏来。

这觉没法睡了。

烟有些呛得慌,蚊子才不敢飞过来,这很正常。可是,是什么植物会有辣味呢?

大水再次起身,走到冒烟的青草堆前,把青草一个一个拿起来去闻。刚才他是随意的抓了杂草折了长草盖在火上的,也不知道都有什么草,现在他要辨别一下什么草有辣味。

青草底下的干草还着暗火,借着微弱的火光,大水先辨认出了蒿草,野外的蒿草全是臭蒿,不像香蒿一样能吃,但是用来熏蚊子是最合适的,不过蒿草不会有辣味。

大水如今生活的世界,肯定不会有辣椒,大水的记忆里知道,辣椒是从别的国家传过来的,看来这情况还没发生。

他一样一样地闻着,辨认着,最后他拿起了冒着烟的一棵长草,稍微一闻,就闻到了一股辣味。

原来是它!

这是河边或潮湿的地里经常见的野草,叫红蓼。这个季节里,红蓼正是长得快的时候,有一人多高,结着串串的穗子,最后穗子会变得火红,一丛一簇地,非常地好看。尤其到了秋天,大片的红蓼生长在一起,就是大片的火红,几乎能把秋天燃烧起来!

他摘下点叶子,尝了一下,有一股淡淡的辣味,原来这辣味的青烟就来自红蓼的叶子。

于是他把红蓼都挑了出来,果然,烟只是呛人了,辣味却消失了。

看着花儿终于睡安稳了,大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也静静地躺下来,却睡不着了。

红蓼的辣味始终在他的脑海里萦绕,可又一时想不出什么。不知不觉的,他也迷迷糊糊睡过去了。或许是太累了,这一次大水倒是真的一夜无梦了。

第二天起身后,两个人去河边洗了脸,简单地吃了点剩下来的烤青蛙,当然仍是吃不饱的,肚子里能有点食物,暂时就应该知足了。

大水和花儿分别抱着蒲公英和车前草,向着街上走去,他们太想知道这些东西能不能卖钱了。只有有了钱,他们才有可能去想吃饱饭的事情。

想到钱,两个人心里全是压抑不住的激动。

董记药铺是这条铺上的老药铺了,这条街不大,药铺也不大,让大水想起,他穿来的这个小镇,在这个朝代里,应该是个偏远的镇子。

古人尤其勤劳,大水和花儿来到董记药铺的时候,铺子已经开门营业了,尽管没有客户上门。

“董叔,我们想卖您些药材,您看看能不能收?”

因为药铺不大,所以董掌柜的也就没有雇伙计。平时大水和花儿在街上讨饭,彼此都认识,偶尔董叔还赏给他们点吃的。

“大水啊,你哪来的药材?你不去讨饭了?”董叔伸长脖子从柜台后探出身子来,打量着两个人手上的东西。

大水哥正要说话,花儿走了上来。

“董叔,这两天没讨到什么饭,我们看看能不能采点简单的药材,挣几个零花来活命。”

大水这才明白,要是自己的嘴,就不会说出这么可怜的话来,花儿是走悲情路线呢。

“你们的蒲公英和车前草我可以收,不过,这两种草药到处都是,不值钱。”董掌柜早辨出了两人抱着的草药。

“那董叔看能卖多少钱?”花儿问。

董掌柜走出柜台,把两人抱着的草药在墙角的竹床上摊开来。

“这样吧,你们的草药收拾得挺干净的,省了我不少事,蒲公英三文,车前草四文。行吧?”

大水大失所望,不过他看到花的脸上更是失望,采集得那么辛苦,一共才卖七文钱,太少了,几乎什么生活用品也买不了。

而且,蛙儿岗上的这两种植物,也就够再采一次的了,两次加一起,也凑不出个什么数来。

“董叔,您看我们都好几天没吃什么东西了,您能不能再多给加一点钱呢,等以后我们有了好药材,肯定便宜卖给您。”大水是说不出什么来,可是花儿不甘心。

“好吧,这两样东西真是不值钱,董叔不会骗你们,不过你们两个小叫花也真是不容易,那就各加一文,一共九文吧。”

两个人拿了九文钱,谢了董掌柜,走了出来。

钱太少了,大水有些失望,可是毕竟有了九文钱,就有了新的希望。

两个人出来的时候,卖芝麻小烧饼的何老爹已经在摊上吆喝上了:

“好吃的喷香的芝麻小烧饼哎——”

花儿连看都没看,就继续向前走去。大水拉住了她,“花儿,你给你买个芝麻小烧饼吃。”大水知道,花儿一直想起那个好吃的喷香的芝麻小烧饼。

哪知花儿说:“大水哥,我们先买点有用的杂货吧,烧饼以后有的吃。”

看花儿坚决拒绝的样子,大水也只好顺从地离开了烧饼摊,向杂货铺走去。

进了杂货铺,问了问价格,一只碗要五文,一只大陶罐要十文。两个人摇了摇了头,只好走了出来。

大水让花儿拉了一把,听花儿说:“大水哥,我们回蛙儿岗上吧,我再去把剩下的草药采集起来。”

“等下再回去,咱们再去铁匠铺一趟。”

大水看到花儿不理解的神情,意思是去铁匠铺做什么?他也没多解释,花儿也只好跟着他走。

铁匠铺里,大水打听的价格是:一把铁锨头是二十文,一口小锅是四十文。

两个人心中叹气,只好往回走了。

008有了意外小收获

回到蛙儿岗后,两个人分了工。大水先钓青蛙烤了当饭吃,然后继续折藤条,这东西毕竟能编筐,他们眼下除了惟一的破瓦罐,什么装东西的工具家伙全没有。尽管大水和花儿全不会编筐,但至少有了藤条就可以去小镇上学一下了。

花儿则是立即去采蒲公英和车前草,估计也只剩下一半了,但至少又能卖点钱,这是眼下唯一的铜钱进项。

简单烤了青蛙填了一下肚皮之后,已经接近中午了,大水就去蛙儿岗的北边继续折藤条。

折藤条实在是太费劲了,在折了几根后,大水突然发现,一丛藤条的根部,牵牵缠缠地挂着什么东西。

大水仔细地看了一下,大喜起来,呀,是蛇蜕!

蛇这东西,是要蜕皮才能成长的。蜕皮之前,蛇要在密集的藤条间刮来蹭去,才能脱掉旧皮,脱身而去,所以蜕皮对蛇来说也是次生死考验。

大水知道,这蛇蜕是一味药,肯定比车前子和蒲公英值钱得多,只是这蛇蜕可遇不可求,只能凭运气去发现。

大水欣喜不已,因为他又发现蛇蜕挺完整。他小心翼翼地把蛇蜕一点一点地摘出来,最后终于得到了一条完整的蛇蜕。

大水很是开心,听着周围杂树上嘈杂的蝉鸣声,都觉得是那么动听。

突然,他灵机一动,蝉蜕,对啊,蝉蜕!蝉蜕也是药啊!而且这个蛙儿岗上蝉叫得太热闹了,因此,蝉蜕不会少的。

大水立刻放弃了折藤条的事情,在杂树根上找起蝉蜕来。

果然,他很快在一棵歪榆树的树干上,找到了一个蝉蜕。然后,一根半大不小的野柳树干上,居然找到了两个。

花儿已经拔完了两种草药,清洗干净后,摊开晒好,也来北边找大水。她看到大水没有折藤条,而是低头在找什么,就纳闷地问:“大水哥,你干啥呢?”

“花儿,你来得正好,你也来帮我。”这时候大水可没有照顾妹妹的心思,多挣点钱才能更好地去照顾她,当然,其实这活不累,还有趣。

花儿听了大水哥说蝉蜕是药,能卖钱,高兴得跳了好几下,比大水还高兴好几倍。大水呆望着她,原来比我还财迷!

花儿更爱干这个采蝉蜕的活儿,能又蹦又跳地轻松去做,简直太好玩了!

当然,此前,大水也给花儿看了蛇蜕,说那也是可以卖钱的药材,因此,花儿采集蝉蜕的时候,几乎就是幸福加幸福,快乐得一塌糊涂了。对于现在的花儿来说,能卖几文钱,就已经是一种幸福。

花儿觉得大水哥自鬼门关前回来后,聪明了好多,坚强了好多,真正地成了她可以倚靠的大哥哥了。

傍晚的时候,两个人采了满满一衣兜。又要准备晚饭了,镇里虽然不远,也只好等明天再去卖了。

黄昏,晚霞映红了两个人的身子,一高一低两个身影,铺在茵茵的草地上。小小的脑瓜扭向高高的身影,在快乐地说着什么

还是前头说的那样,大水从来没指望这几天能吃饱饭。兔子不是说抓就能抓的,鱼不是轻易就能捉上一条的,南面的小河里根本不可能有大鱼,他也不会灵机一动就像有的穿越小说那样,去卖菜谱挣银子,更不会有个随身空间,伸手就能拔个人参出来。日子是要从苦里过来的,在没钱的时候,他和花儿不可能填饱肚皮,但只要能有吃的东西,眼下就该满足了。

因为蝉蜕的关系,大水又想到其他的吃食,于是又想到了花儿,他一边想着,一边坏坏地笑。

花儿看到大水哥坏坏的样子,就知道他没准又要干什么坏事了。正要说话,大水把她支开了:“花儿,你也累了,去河边洗洗手脚,洗洗头吧!”

“哎!正热得慌呢!”花儿高兴地蹦跳着去河边了。哪儿有女孩子不爱干净爽洁的,只是做了叫花的专业,那就没办法了。好在她和大水哥正在由乞丐转向游民。

看花儿走远了,大水就在周围的杂树边又转了起来。他知道,蝉是在地下生活了几年后,才钻出地面变为成虫的,秋后,蝉产了卵,也就彻底结束了一生,算起来蝉的一生主要是在地下度过的。它们钻出地面的第一件事,就是蜕皮,蝉蜕也就是这样出现的。蝉蜕皮的时间就是晴朗的早晨或黄昏,眼下正好是蝉蜕皮的时候。刚蜕去皮的蝉蛹,翅膀都没有展开,是很干净的,掐去翅膀,可以用油炸着吃。但大水只有一个办法:烤!

转了一些树干,果然发现了刚刚蜕皮的蝉蛹,轻轻拿下来,用树枝穿了,不是残忍,是没办法,先填肚子要紧。转了一会儿,就发现了十几只蝉蛹,不必太多了,顺便把蝉蜕也摘下来,就回到南面去架火了。

想到花儿见蜗牛就惨叫的样子,要让她知道这是蝉蛹,她没准会尖叫成什么样呢,要在她回来之前就烤好,不明不白地吃下去,她也就不会有什么反应了。

蝉蛹可是高蛋白,要在后世,南方城市吃起来还挺贵的呢,可眼下这里不行,人们都认为这东西脏。

把蝉蛹烤熟,变成乌漆麻黑的样子之后,花儿回来了。衣服虽然破得不能再破,但依旧带回了一身清爽。

果然,花儿吃了一个蝉蛹之后,赞不绝口:“大水哥,这是啥东西?挺嫩的,还挺有味道。”

“吃你的吧,问那么多干嘛,好吃就多吃几个。”大水没接话茬。

“到底是什么呀?你告诉我啊,回头明天我帮你去抓。”花儿一脸地真诚。

不过,她看着大水哥嘴角泛上来的一丝坏笑,就敏锐地感觉到:不好,要坏事。

“这是蝉蛹。”大水哥指了指哇哇鸣蝉的树。

“妈呀!!!!太脏了!”花儿立刻捂住胸口,作欲呕状。

“你看你又来了,能吃不就行嘛,你刚才不也说挺好吃的么。”大水满不在乎地说。

“你要早告诉我,我死也不会吃的!”花儿气愤至极,花容失色。

“是,你死也不吃蜗牛与蝉蛹,我明白了,下次肯定改。”

听大水哥又提起了蜗牛,真是旧恨未了又添新仇,花儿跳过去就是一顿乱拳。

“大水哥可恶死了,打你!!打死你!!”

009温馨黄昏热闹夜

“好心当成驴肝肺,我躲开行了吧,我去洗澡。”大水说。

花儿的小拳头捶在他后背上,都不够解痒痒的,大水才不在乎呢,不过也得摆脱,花正恨得牙根都痒呢。

“哼!快去洗你的脚吧,脏死了都!”花儿的仇恨不知不觉被转移了。

“不是洗脚,是洗澡。”大水朝她挤眉弄眼。

花儿的脸立刻红了。乡下男孩子洗澡,还不是脱*光了去水里闹腾,羞死人了。大水哥强调去洗澡,太坏了!

“不理你了!”接二连三的打击之下,花儿气得扭过了身子。

大水在河边脱了衣服,就去水里扑腾了,好舒服啊,大水虽然名字叫大水,却不会游泳,只是瞎扑通。洗了一洗,他就光着身子坐在水里,闭着眼睛享受清凉。

身子底下,跟第一次从对岸趟过这条河时一样,他又觉得咯得慌,顺手摸了摸,抓了抓,也没在意。

回到蛙儿岗,花儿一抬头看见大水哥,就瞪了他一眼,继续编她的花环。女孩子全是爱美的,蛙儿岗上野花多得数不清,牵牛花,野菊花,全开得七红八紫,大水当然不会注意这些,可花儿却看着美,摘了一些编花环。

大水也不在意,随便又划拉些干草湿草,点起来熏蚊子,尽管天还不太黑。

点起干草,大水就又想起了红蓼,心下总觉得有什么事情,却又遥远地让他想不起来,可又总萦绕在脑子里。不管它了!索性大水躺下来歇着。

“大水哥,好看不?”

花儿已经把花环扎好,戴在头上,牵牛花,野菊花,盛开在花儿的头上。

“好看,好看。”

“你看都没看,怎么知道好看,你快看呀!”花儿撒娇地推着他。

大水无奈地看了看,不就几朵破花么,但他知道,此时可不能得罪花儿,花儿正一脸得意呢。

“真好看,简直太好看了!”大水恭维着,尽最大努力掩饰心不在焉。

于是花儿得到了极大的满足。天也快黑了,她把花环摘下来放在一边,躺下来准备休息了。

红蓼,辣味大水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带辣味的植物怎么总是萦绕在脑子里。

两个人迷迷糊糊快要睡去的时候,大水突然蹦了起来,而且一蹦老高。

“哈哈哈!我想到挣钱的法子啦!”喊了一嗓子,把花儿吓醒了。

“大水哥,你发疯啊!”她不满地说了一声,翻了个身要继续睡。

“花儿,听哥的,先别睡,跟我去河边。”

“干什么啊!去河边干嘛!”

“别问了,快走,我想到挣钱的法子了。”

听到了“钱”字,花儿的智商立刻上涨为500,“真的啊,大水哥,那快点走!”

不远的路,居然是花儿拽着大水走过去的,大水是一脸的郁闷。

“花儿,你拔些红蓼,多拔些,然后用火熏软了放一边,等我回去。”

“好,那你呢?”

“我啊,我在河边盖个小小的房子。”

一听就是大水哥又没正形了,大水哥苏醒过来后,似乎变得特别聪明,可是,也特别坏,特别没正形儿,经常让花儿特别的气恼,却又隐隐地喜欢。

“那我等着你吧,红蓼很好拔,我们一起回去不行吗?”花儿倒想看看大水哥想做什么。

“嗯,也好。”大水已经动手了。

今夜有月。

月色如水。

大水紧挨着河边挖了个小坑,坑里全垫上碎石,引入小河的水。然后,他去河底摸来摸去,只一会儿就捧着一捧东西走到坑边,松手放到了坑里。

是田螺。

田螺并不奇怪,镇上有时候也有卖煮田螺的,只是很少有人买,大水哥要用这个挣钱吗?不大可能啊。

既然一起回去,花儿也脱鞋挽裤腿地下了水,一起摸田螺。大水没有阻拦,天气热,花儿下了水也凉快些。

半个时辰后,小坑就被田螺填得快满了。大水说,行了,我们回去。

于是折了一小抱红蓼,大水抱着,花儿空着手,向回走。

回到宿处,大水问花儿:“咱前天捡的八角呢?”

“哦。没想到这东西还真有用处。”花儿从身后的一处土缝里取了出来,她把八角藏到了一个干爽的土缝里,那样就不会受潮。

花儿原想着这八角只能炖肉用,没想到真被大水哥用上了,可是用来做什么呢,她不知道。只是她也不问,相信大水哥就成了。

大水把破瓦罐拎过来,里面是黄昏前装的清水,他把八角扔进去,然后把红蓼盖到熏蚊的火堆上,叶子被烤软之后,就揪下来尝了尝,捏成小团也放到破瓦罐里。

花儿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月色让人慵懒,她只知道这个月夜好温馨,大水哥做什么她全不用去心。

“花儿,睡吧。”

“嗯。”睡意涌上,看着火堆前的大水,她安心地闭上了眼睛,不久,大水就听到了绵长安稳的睡息声。

蝉已经不再鸣叫,但蟋蟀们开始吟唱个不停,四处全流淌着小虫子的吟唱,越来越高昂。月光溶溶,把蛙儿岗溶进月的怀里,也把两个小乞丐的身影溶进月的怀里。

月光虫鸣树影摇啊摇

花儿就在月光、虫鸣、树影里,安然地睡在了梦中。

大水继续把蓼叶烤完了,全放进了破瓦罐,又用树枝搅了搅,让八角跟蓼叶混合均匀后,尝了尝,就放在一边。

夜已经深了,烤完了蓼叶,大水又随意在身边划拉了一把草,盖在火堆上,继续作为熏香驱赶蚊子,就也躺下来睡了。

第二天,太阳还没有出来,花儿醒了,清新的空气,让花儿舒服地伸了个懒腰。然后摸摸身边,想把花环戴在头上,虽说是臭美呗,可是就是不由自主地想美一美。

摸了几把也没摸到花环,昨夜明明放在身边的嘛,花儿坐起身,不经意看到了火堆,立刻明白了。

火堆尚未燃尽,青烟尚且袅袅。火堆上,一圈青草的痕迹,俨然是那个花环。

“大水哥,我跟你拼了!”

大水被踹醒后,恼怒地看着花:“你疯了,你踹我干什么!”

不过当他顺着花儿的目光看向火堆的时候,他明白了,昨天被他随手扔进火堆熏蚊子的,正是那个花环。

他知道,他惨了。

于是撒腿就跑!

010一文难住两兄妹

被拎了二十下耳朵后,大水老老实实地站在花跟前聆听教训。

“你要赔我一个花环!”

“是是,赔,我过会就去编花环。”

“你赔我的花环要更好看,要带七种不同颜色的花。”

“是是是,保证更好看。”

大水心里说,我哪儿给你找七种花、七色花去,到时候再说吧,但是眼下绝对不能表露出来,目前眼下正当前,一定要虔诚,要不,花儿发飙的结果,他刚才领教过了,耳朵根子现在还疼呢。

花儿把蛇蜕小心地藏在衣襟里,用大块的破麻布包着蝉蜕,大水则把一抱蒲公英和车前草抱在胸前,走进街里,直奔董记药铺。

把草药依旧放在竹床前摊开,董掌柜的还是原价,一共九文钱。

蝉蜕要上秤称,二钱的分量,十文钱,这价不高,可见蝉蜕也不是太值钱。

当花儿把蛇蜕拿出来的时候,董掌柜才两眼放光,这蛇蜕是完整的,一点没被破坏。

“这蛇蜕是好的,我也给你十文,以后再有的话就卖给我,有一套我收一套。”

“董叔,哪有那么好的运气啊,自然是有了就卖给董叔了。”

一沾上讨价还价的事情,花儿不由自主向前,大水不由自主退后。确实,他得承认,花儿在这方面,是个天才。

“董叔,您也知道这蛇蜕不是说找就找得到的,您再给加点价吧,我们以后有了药材一定先想到您董大叔的。”花儿继续大展公关手段。

最后,蛇蜕涨到十三文。

这样,蒲公英车前草两个九文共十八文,蝉蜕十文,蛇蜕十三文,大水共卖得了四十一文。

累了两天,才四十一文,可是这四十一文,对一对小乞丐来说,意味着新生!哪怕这新生的开始如此渺小!

列位看官爷爷,本书主人公可能会有惊喜的收入,但绝不会瞬间发财。从苦,一步步走向甜,才有滋味。乞丐,没有暴发,只有劳作。

出了药铺,两人直奔杂货铺。盐,是他们必须要买的。

盐这个东西,历来是官办的营生,贩卖私盐是要掉脑袋的。因为过日子离不过盐,这里又是大平原,根本没有可能像海边一样自己晒盐,所以吃盐只有规规矩矩地去买,而且盐价自然不会便宜。

花了两文钱,只买得了小小的一包盐,花儿小心地揣在内襟里。

大水哥告诉她,今天一定要买个锅,有大用处。

于是又来到铁匠铺,跟昨天一样,铁匠一口咬定,一口锅四十文,少一个子儿不卖,并解释说,真是不赚昧心钱,他总不能赔本赚吆喝啊。

大水只有三十九文钱了,实在是挤不出那一文钱来。可是,他又实在想要这口锅。

花儿楞了楞神,先是犹犹豫豫的,最后却果断地从内襟里掏出大水哥用命换来的一文钱来。

“大水哥,加上这一文,正好可以买上这口锅。”

大水决然地把她的手推到一边,“哥说过,再凑一文钱就给你买芝麻小烧饼的。哥现在也没给你买上,你就留着。”

大水哥的眼神是决绝的,她只好缩回了手。

“叔,算我借您一文钱,明天我就还给您,行吗?而且,我会念您的好处。”大水想,其实明天肯定可以买下这口锅,因为新的蝉蜕又可以采集,但是他想今天就把锅买回去了,所以他做最后一次努力。

“唉,好吧。”铁匠点点头,“也别说欠我的,回头你有了钱呢,就还我,没有钱呢,我也不讨要。你们两个小叫花也不容易。只是记住了,叔没骗你们钱就成。三十九文,拿走吧。”

大水与花儿二人感激万分。一文钱啊,一文钱就能难倒英雄汉。何况,他二人不是英雄,是乞丐。一文钱虽少,里面含了情义,这铁匠铺掌柜,就是这样。

大水和花儿高高兴兴地向外走,穿过胡同,就要拐弯的时候,听见胡同的拐角附近有吵闹声。

“还给我们,还给我们!”

几个孩子的声音一齐愤怒地喊着。

大水扒着墙角,向斜对面的胡同望去,果然不出所料,二混子又在抢小叫花们的东西了。

不知道他抢的是什么,只是很明显他已经得了手,向大水这边跑来。

大水缩回头去,估算着时间,听着二混子的脚步声,知道二混子快到眼前了,他突然探出身去,装着走路的样子,暗暗地伸出一只脚,绊在二混子的脚下。

二混子跑得正得意,哪曾想半路杀出了程咬金来,被大水绊得摔出去得有丈远,扑通地来了个大马趴,手里的东西也撒了手,扔出去老远。

大水这回看清了,那是多半张发面饼。肯定是小四子他们几个小乞丐讨要来的,被二混子抢走了。

小四子等几个小花子追了过来,不等二混子爬起来,抢先就把发面饼抓了过来。

二混子被摔得实在太突然,好不容易回过神来,看清了是那天为了一文钱跟他拼命的大水,他噌地爬了起来,照着大水就是一拳,“老*子打死你个小畜*牲!”

大水早想到他这手了,早似有意似无意地把刚买来的锅端到胸前。

“咣!”这一拳正打在锅底上,疼得二混子又是嗞牙又是吸气又是甩手。

“让你个孙*子老是欺负人,大家上啊!”

大水一声招呼,几个小要饭的义愤填膺,就要一起向上招呼。

二混子一个人也禁不住这几个人群殴啊,见势头不好,他嘴里喊着“小子,你等着!”指了指大水,却麻溜走人了。

大水现在才不在乎他呢,在小叫花伙伴的感谢声中,大水和花儿向蛙儿岗走去了。

011新吃法与新实验

买了一口锅,还欠人家一文钱,本来就是乞丐,这回倒好,还背上外债了。不过,大水和花儿都是喜气洋洋的,现在,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一样新家当。

慢慢地,一切全会有的,日子会越过越好的,花儿现在坚信这一点。她看向大水哥的眼神,全是满眼的星星。

大水先去看了看破瓦罐,伸进手去蘸了些八角和红蓼混合的水,泡了一夜了,味道究竟会怎么样呢。舔了一下,大水暗暗地点了点头,还凑合吧。

他也叫花尝了尝,花尝了一口,眉头挤到了一起:“大水哥,这是什么味啊。”

“嘿嘿,这是辣味和八角的香味。”

“这辣味我从来没尝过,大水哥。”

“嘿嘿,你等着瞧吧。”

接下来两个人到了小河边,锅是新买来的,必须刷洗干净,去掉铁味才行。小河是沙子的河床,沙子正好可以用来刷锅。

两人蹲,把河底的沙子捧进锅里,慢慢地揉搓着。

刷了一会,锅里已经没有一点铁锈味了。

花儿去收集蝉蜕了。大水也告诉她,拔些马齿苋回来。

大水的任务是继续钓青蛙,几天来全吃这个,两个人有些腻味了,味儿太淡了。

花儿回来的时候,大水正在整理收拾钓上来的青蛙,于是她收好二十几个蝉蜕,就去河边把马齿苋也洗干净带了回来。

“看哥给你露一手。你去拿几个野蓖麻籽来。”

野蓖麻籽,八角,和刚买来的盐,以及花儿刚刚收集的蝉蜕,全是花儿收起来放在一个地方的,放在哪里,大水不知道,也不去管。花儿最愿意作大总管了,特有成就感。

大水和花剥了三四粒蓖麻籽,剥去黑壳,里面是白胖胖的籽实。

刚洗净的锅已经用三个树桩子支了起来,点着干柴,火在锅下劈啪爆响。大水有一种后世野炊的感觉。

看着锅热了,大水把蓖麻籽掰成几小块扔进锅里,用树枝翻炒着,不一会儿就炒出油来了,花儿看见了油水,口水就要往外流。

蓖麻籽被炒得发黄的时候,大水把青蛙放了进去,不停地翻炒,并加了水。氤氲的香气直冲鼻子,跟烤青蛙的香味又有不同。直到青蛙快要完全熟了,大水又把马齿苋利索地揪成几段,也撒进锅里一起炒,最后向花儿讨了点点的盐,加到菜中,搅拌均匀,就撤了火。

没有碗,只好就着锅吃;没有筷子,就随便折两截树枝代替。

这可是有滋有味的一顿饭啊,菜里有肉有菜,还有咸味,能吃顿热饭,并且又是这样的美味,以前,想都别想。

花儿吃得肚皮圆圆的,饱啊,真饱。一脸地满足和舒坦。

“哥,这野蓖麻籽能当油吃啊?”这时她才想起蓖麻籽的事情来,怪不得哥让她采集蓖麻子呢。

“嗯,能当油吃。不过有点小小的毒性,不能多吃。”大水对花儿说。

“两天没采蓖麻籽了,应该又有变黑成熟的了。”

“回头再去采吧,现在给哥帮忙打下手。”

“好!嘻嘻。”

“今天这口锅就要占上了,今天的晚饭只能还是烧烤。”

“行啊,我们接着烤青蛙。”花儿笑嘻嘻地说。

“嗯。烤青蛙,烤蜗牛,烤蝉蛹。”大水念念有词。

看着花儿的脸又白了,大水哈哈大笑。花儿知道大水哥在逗她,就气鼓鼓地瞪了他好几眼都不解气。

两个人把剩下的马齿苋炒青蛙倒出来放到蓖麻叶上,留着下一顿吃。

“哥,你到底要做什么?”

“哥要做炒田螺,明天正好是镇上的集市,我们去集市上卖。”

“可是大水哥,咱镇上以前偶尔也有卖炒田螺的,可是卖得不快,挣不到什么钱。”花儿说。

“咱的田螺就能挣钱,花儿,你很快就知道了。”大水故意拿着个劲,又招来了花儿的几个白眼。

去河边的小坑处,发现里面的田螺只是吐出了很少的一点泥,因为小河床很干净。

之所以把田螺放到石子铺底的小坑里,就是为了让田螺吐出壳体里的泥,这样吃着才不牙碜。本来应该泡在装有清水的大盆里的,可是他们没有大盆,也就只好泡在干净的石头坑里了。

两人各捧了一捧来到锅边,大水先要试验一下。

炒田螺也是个有技巧的活,火候小了,田螺就几乎剥不出来;火候大了,田螺剥出一半也会断掉,剩下一半在壳里。技巧把握不好,田螺就炒不好,那就卖不出价钱来。

两个人一个烧火,一个翻炒,试了半天,不是火候大了,就是火候小了,最后终于成功了,田螺肉一下子全剔出来,而且很干净,很好吃。必须说的是,花儿炒出来的田螺火候才是正好的,看来男人做这种细致活总是不如女人。

花儿得意地说:“以为这田螺就由我来炒了,大水哥只管烧火就行。”

唉,谁让咱的手艺不如别人呢,那就让贤好了,大水也是无可奈何。

两个人把锅端下来,到河边小水坑处把田螺放进锅里,有小半锅,两个人抬回来,大水把破瓦罐里的红蓼与八角的混合水倒了进去。

花儿这才明白,大水哥为什么要把八角和红蓼泡起来,原来是为了做成调味料。

大水哥怎么这么聪明呢!

有时间就用棍子搅拌搅拌,让香与辣的味道充分泡进田螺里。明天才是大集,泡一夜应该充分入味了。

接下来花儿又采集了些成熟了的蓖麻籽,大水也把剩下的藤条折光了晒着。

两个人怀着激动的心情,就等着明天大集的来临了。

012 叫花田螺问世了

第二天一早起来,已经没什么可吃的东西了,两个人哪儿还顾得上吃东西,他们就是一心想着炒出田螺去卖钱。

调味料的汤水经过一夜的浸泡,全被田螺吸收进去了。

大锅架起来,木柴烧起来,袖子挽起来,两个人大干起来。

大水烧火,花儿翻炒,并不时告诉大水加柴减柴,保证火候始终正好。一会儿之后,洒入盐水,就终于炒好了。

花儿等不及,捞起一个田螺,用枣树刺剔了一下,完整的田螺肉就被剥了出来,闻着就香。

花儿田螺肉放到大水哥的嘴边,“大水哥,你先尝。”

大水哥轻轻推了回去,“你先尝,然后我再尝。”想不到这个小馋猫妹妹还挺有心,先给自己吃。

于是花儿也就不客气了,塞进嘴里,嗯!嚼起来有筋有骨,又香又辣,真是好吃啊!

大水也就着花儿的手尝了一个,确实不错,就是辣味淡了点,不过,在这个没有辣椒的朝代,能有这个辣味就不错了。

又作了些准备,摘了些蓖麻叶,全比大人的一巴掌还大。又去摘了些野枣树的尖刺,送给卖田螺的客户供剔田螺之用。

没有装田螺的工具,比如筐和篮子,全没有,索性两个人就抬着锅进了镇子。

集市的人已经挺热闹的了,一路走去,卖鸡的,卖蛋的,卖柴的,卖面的,各色小摊,各种吆喝,很是热闹。

有人用奇怪的眼光看着这两个小叫花,抬口锅来干什么。

大水与小花也不在乎,乞丐会在意别人的眼光吗,他们的自尊心早已消失了,如果说有,也需要慢慢找回。

两人找了个空地,把锅放下,大水想了想措词,怎么吆喝呢?还有,价格居然忘了跟花商量了,那就赶紧商量一下吧。

“叫花田螺,刚出锅的叫花田螺,又热,又香,又辣啊,先尝后买,一包只卖三文钱!”

大水听到花儿的吆喝,这才明白过味来,原来花儿早就想好价格了,还取好了名字:叫花田螺。

大水都有些傻了,剩下的时间,他只有欣赏花儿的精彩表演了。

路过一个领着孩子的大妈,花儿主动拉住小孩,剔了一个田螺递到孩子嘴边:“大妈,让尝尝这个叫花田螺,又香又辣,不好吃的话您就不用破费了。”

“大叔,看您拿着酒壶去打酒呀,正好,您尝尝这个叫花田螺,又香又辣,还是热乎的,正好给您下酒,先尝后买,不香不要钱!”

由于集市上以前也偶尔有过卖田螺的,不过味道一般,卖不出去。谁知道这个叫花田螺会是什么味道呢?

匆匆走来走去的赶集的人们开始都不停脚,可是架不住花儿主动地拉住人家先尝后买呀,既然是白品尝,也就乐得停下来尝了尝。

他们从来没吃到过这个味道的田螺,太有滋味了,尤其是那个淡淡的辣味,让人嚼了第一口就想嚼第二口,可这辣味是怎么做出来的呢,从来就没尝过呀!

终于,那个领小孩子的大妈和拎酒壶的大叔要各买一包。

买卖开张了!

“大水哥,给大妈和大叔包田螺呀,分量要足足的!”花儿的话,让买田螺的两个人更加满意了。

大水这才回过神来,赶忙用小石片当成的铲子包了一叶子,递过去,又递过两个枣尖刺。

有了第一个买的,接下来就好办了。这以后,在两人的吆喝下,和先尝后买的**下,时不时就有人买走一包,这中间还有几个回头客。

小四子、铁蛋等两三个乞丐也晃过来一次,花儿给他们捏了一小把尝尝鲜,现在自己还不能养活自己,她可舍不得假大方,多挣一文是一文吧。二混子今天倒是没有见到。

一个半时辰后,田螺只剩了小半包,没办法卖了,不过花儿也有用处。一共大约有三十包,光白品尝就用去了五包,卖了二十五包,一共挣了七十五文钱。

这回不用抬着锅了,把小半包剩田螺包好,大水抱着锅,两个人也要去买些必用的东西,他们不是买日用品,而是买必用品。

两人同时想到了先去铁匠铺,可是经过一个卖篮子与筐的小摊时,花儿停了下来,拿起一个荆条编的小筐出起神来。

“小叫花,想买筐啊,20文一个。”

花儿又仔细地把筐里外看了看,摇了摇头,放下小筐,跟着大水走了。

“铁匠叔,我们来还您的一文钱。”花儿把一文钱交给铁匠。

“还真没成想你们这么快就还钱了,我一文其实我不要也没关系,你们留着花吧。”

要是大水哥昏倒事件之前,大水和花儿肯定会喜滋滋地接了这一文钱,并要感谢个不停,说上一车的好话。可是他们进了蛙儿岗后,就再没想过靠别人的施舍来求得什么东西。

“不,还给您吧。还有,这是我和大水哥卖剩下的叫花田螺,您别嫌弃,尝一尝吧。”

铁匠有点不好意思了,看这一文钱闹的,两个孩子还倒搭上了东西。

“铁匠叔,我想买个铁锨头,多少钱啊?”

“那叔我也不来虚的了,20文。”

大水买了一把铁锨头,花儿不知道大水哥有什么用处,但她相信大水哥,又掏出了20文给了铁匠。

接下来的采买,就是花儿作主了。犹豫了一下,花儿还是进了米粮店,见到进来两个叫花子,掌柜的正要往外轰,没想花儿确打听起价格来,掌柜只好耐住性子介绍起来。

花儿买了二斤最下等的高粱米,花了15文;大水知道这个朝代还没有玉米,只有小米、稻米、高粱和白面。下等的小米也要10文,稻米和白面根本就没问。然后又5文买了二斤麦穅。由于没有袋子,就又花2文买了两个破的不能再破的面袋子,装好高粱米和麦穅,在老板不耐烦的眼光中,花儿似乎若无其事地出去了。

在杂货店,花儿买了一个勺子,用了3文,1个碗5文,最后花15文买了一个陶盆。最后,两个人只剩了4文钱。

把其他杂物放在锅里,由大水抱着走,花儿端着陶盆,两个人开始往回走。一路上有说有笑的,累了就休息一会儿,两人心里全是高兴,不知不觉地就回到了蛙儿岗的家里。

013吃糠咽菜也香甜

到了家,已经是中午了,两个人全饿坏了。

大水也没力气去钓青蛙了,就又摘了些马齿苋、刺儿菜,用蓖麻籽做油,炒了放用勺装在碗里。

那边,花儿倒出一点高粱米,多加了些麦糠,又把马齿苋和刺儿菜也和在了一起,加了少许盐,就着锅底做了个锅盔。

两人搬来枯木墩子,坐在锅边吃了起来。这是他们两个几年来第一次吃到自己用粮食做成的饭,这顿勉强叫做饭的吃食,在两个人心里,不啻是山珍海味。

大水吃得直巴唧嘴,抬头正要开口说话,他才看见,花儿哭了,默默地吃着饭,两行泪水已经无声地流到了嘴角。

“花儿,这是怎么了?”大水吓了一大跳,赶忙问。

“大水哥,我和你现在真是在吃糠咽菜啊,你看,饭里有糠,菜是野菜。”

“可是,今天我们能填饱肚子了,那就吃糠咽菜也行啊,总比当叫花子强。”

“嗯,大水哥,我们再不当叫花子看人眼色了,我们宁愿吃糠咽菜!能这样,已经多不容易了啊!”花儿的眼圈又红了,“大水哥,我吃糠咽菜也觉得香甜。”

“哥我会想办法让日子好过些的,放心吧!”

“嗯。”

“对了,我想问问花儿,你为什么把炒田螺叫做叫花田螺呀,还有,你怎么知道卖3文一包的价格呢?”

“嘻嘻,”花儿一听大水哥问这个,来精神了,“咱们俩是叫花子,镇上不少人全认识咱俩,不少人赏给过我们东西吃,那田螺索性就按叫花子来起名,大家反而相信我们。”花儿娓娓道来。

“还真是!对呀,哥怎么就想不起来呢。”

“你笨呗!”花儿看见大水哥甩来一个白眼,“是因为以前有卖过田螺的,2文钱一包,咱们的田螺有滋有味,特别是这辣味是别人做不出来的,我们卖3文一包,贵1文是应该的。”

大水算是服了,要说这谈到钱,似乎女人永远比男人懂行。

吃完饭,花儿把买来的东西收好了,大水也不问她收在哪里,包括剩下的几文钱。

把剩下的锅盔拿出来放在一边的石上,用大叶子盖好。

用从河里捧来的细沙刷锅的时候,大水想到了什么:“对了,花儿,蛙儿岗上有炊炊草,捆起来能扎成锅刷,我把干的扯下来,做把锅刷。”这个不是什么技术活,大水肯定自己能做好。

“太好了,炊炊草多吗?”

“不多,我估计也就够扎三四把用的,剩下的都是青的,炊炊草没干枯的时候做不了锅刷,剩下的也就能再扎个两三把。”

“大水哥你采来扎吧,逢一四七是集,今是七,离下一个集还有几天,叫花田螺还不急着做。”

“好,我去采。你歇会吧。”毕竟花儿刚才哭了,大水想让她休息一下。

“大水哥,我去摘蝉蜕,收集熟了的野蓖麻,再折些红蓼来,继续做调料水,这些费不了多少功夫。”

于是分头行动了。

大水把所有已经发干的炊炊草全割了下来,用铁锨头切成一尺半长,然后对折,有一把粗的时候,掐紧了,就把炊炊草从尾端细细地捆起来,另一端散开着,一个锅刷就做成了,说起来容易,主要是要捆得结实,要不用几次就会散了。

花儿回来的时候,大水只做好了一个。

花儿摆弄来摆弄去,爱不释手,又对大水哥佩服个不行。

“你去锅里试试,看看好用不好用。”

“别,大水哥,我们来卖钱吧,怎么也值5文吧。”

大水心想,怎么花儿又成了财奴了。他们太穷了,1文钱都恨不能掰成两半花呀。

花儿想起了集市上看到的藤条编成的小筐,大水哥前两天也折了一些藤条,她也想编一个,这样就不用抬着锅去集市了。可是她不会编,买一个又觉得太贵,就跟大水商量。

大水想了想说,别用藤条了,还太湿,你一个女孩子折来折去的,没那么大的力气,而且藤条有股怪味,你用我在河边晒着的蒲棒秸编吧,已经晒得半干了,我们自己用,就不用求编得好看,你就自己试着编吧,能用就行,反正我肯定是干不了那种细活。”

其实,大水想的是,如果花儿真正学会了编个篮子啥的,这蛙儿岗上有不少野柳树的,柳条筐才是目标。不过现在不行,只好先用软的蒲棒秸来实验,因为软才方便实验。

大水接着扎锅刷,花儿在旁边递东西帮忙,四个锅刷全扎好后,他们就去了河边。

大水下水摸田螺,花儿试着用蒲棒秸编个草篮子。

小河里的田螺很多,很快小石坑就满了,让它们在干净的水里吐两天泥,炒的时候更干净。

他们有一个大陶盆,不过现在要用它把野菜和着麦糠做饭用,还是先把田螺放在小石坑里吧。

大河忙完后,又钓了十几只青蛙,就着河边掏洗干净,一会儿烤着吃。岸边的花儿还没能编出半尺的篮子,她仔细回忆集市上看到的样子,可是真编起来就是搞不定,已经气得脸色通红了。

大水过去哄了几句,花儿才好了些。天已经下午,两人抱了些蒲棒秸回蛙儿岗去了。

晚饭是剩下的锅盔,烤青蛙,花儿说,明天煮菜粥吃,还有,捡来的八角已经用完了,下次卖完叫花田螺,还得再买点八角,买碎的就行,便宜。

014西坡有个兔子窝

第二天花儿煮了菜粥,高粱米很少,野菜和麦糠更多,只有一个碗,就让着大水先吃。因为大水吃完后要去街上卖一次蝉蜕,不要等赶集那天,因为带着田螺,而把蝉蜕挤碎了。

这几天收集的蝉蜕因为晒得很干燥,品相好看,大水跟董掌柜死磨硬泡半天,卖了十二文钱。

出来后,大水在街上转了转,回到蛙儿岗,大水给了花儿10文钱,花儿笑眯眯地紧攥着钱,不知道跑哪儿藏钱去了。

在花儿来说,今天的活还是跟昨天一样,采蝉蜕,采蓖麻籽,然后,跟那个篮子做斗争。

“大水哥,你今天干点啥?”

“你大水哥我吃了两天饱饭,长了好多力气,当然是干力气活儿了。只是,我都觉得忙不过来。”

“为啥呢?”

“我要做篱笆,把西边洼地那里圈起一片来,那个地方肯定有野兔子,但是不圈起来,不要指望逮住它们。不用圈太大,可太小了也不行。将来用篱笆圈好了,野兔子繁殖快,等它们数量多了就抓些卖掉。”

“太好了,大水哥,你真是太聪明了!”

“那昨天谁说我笨来着?”

“嘻嘻。”

“可是,哥还想挖个土洞,我们不能总睡在露天里,现在是夏天还好说,冬天怎么办。这几年露宿街头,没把我们冻死就是万幸了,不能总睡外边。何况夏天要是刮风下雨呢?”

花儿也显出了抑郁的神色,大水哥说得对,总睡外边不是个事儿。

“可是,篱笆怎么做呢?”花儿的大脑又转了个弯。

“篱笆可以用树枝子做,最好找有刺的,这岗上杂树多,不成问题。关键怎么捆起来,用炊炊草肯定是不行的。”

“那用什么捆呢?”

“叫声哥就告诉你。”大水的坏劲又上来了。

“不告诉我就不叫。”花儿不上当。

“那好,我走了。”大水站起来,拍拍就要走人。

“哎呀大水哥!”花儿不经意地就喊了出来。

“哈哈哈哈。”大水得意地大笑,气得花儿上去踢了他一脚。

“你看——”大水手指着告东侧的一片绿色植物,“那东西叫**,大名叫苘麻,你吃过呀,果实味道麻麻的。”

“是啊,可是又怎么样啊?”

“**的皮其实就是一种麻,剥下来晒干,韧性很强的,就用它来捆篱笆。”

“大水哥你真是太——哼!”花儿看到大水哥的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哼!才不再夸他呢,尽管花掩饰不住眼睛里的小星星。

两个人商量好,在不出去的日子里,大水上午准备做篱笆,下午挖土洞。花儿现在明白大水哥为什么一定要买一把铁锨了,原来哪个活全用得上。

做篱笆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活儿,只好慢慢来了。大水先收集树枝,越有刺越好,每收集一堆,就放在一边,到用的时候再收到一起。树枝虽多,可收集也不容易,大水经常被枝条尖刺刮得东一血道子,西掉一块皮的。

收集的时候,大水经常看看身边丛丛的酸枣树,总觉得它有什么用处,却又总也想不起来。

中午的时候,大水随意地躺下歇了会,摘了一棒狗奶泡子吃,就回到南边去了。

他们现在一天吃两顿饭,三顿饭实在是吃不起,而且什么时候吃饭,也没个准点。

他看见花儿还在树下编篮子,嗯,有进步,已经看出点篮子的样子了,不过,实在太难看了,惨不忍睹。大水这么想,可没敢这么说,他还不想被花儿暴打一顿,何况,能用就行呗,又不用来卖,管它好看不好看。

挖洞一定要找准地方才行,在南面挖是肯定的,因为南面朝阳背风,可土层一定要结实,万一土一松动塌下来,后果可不得了。另外洞不需要太大,越小越不容易坍塌,能直腰进去就行,也不需要太深,人能在里边睡觉、伸得开腿,并能走几步就行。

转了半天,大水终于找到了一个觉得不错的位置,挖下了第一锨。铁锨早已经装上了木把。

花儿喊他吃饭的时候,他只挖了一点点,他总在不断地试试泥土的牢固度,因此第一天挖得很慢。

坐在木头桩子上,花儿把惟一的碗递给了大水,她知道大水已经很累很累了。大水也不客气,呼噜呼噜喝了三大碗菜粥,花儿看他吃得香,就笑眯眯的看着他吃。

轮到花吃饭的时候,大水起来到别处晃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把一个东西递到正在喝粥的花儿的眼前。

“啥东西呀?”花儿嘴里含着粥,模糊不清地说。

“芝麻小烧饼,吃吧。”

花儿全身震了一下,放下粥,气儿不顺起来,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你哪来的钱?10文钱不是给我了吗?”蝉蜕卖10文,这次也应该是10文,那大水哥哪来的钱呢?

“今天蝉蜕卖了12文,我用两文钱买了这个。昨儿个,你说到吃糠咽菜,我心里挺难受的,知道你一直想吃芝麻小烧饼,就买了一个。”

“你怎么这么败家啊!!”花儿气得脸色铁青。

“不是败家,以后我们会更多挣钱的,不会总叫你吃糠咽菜,吃吧。”

花儿紧紧地拿着芝麻小烧饼,不吃,也不说话。脸上的表情,一会儿像是要哭,一会儿看是失落,一会儿看生气,一会儿看是感动,但大水就是看不出她究竟在想什么。

“快吃啊,就着粥吃了吧。”

“好,大水哥,我吃,你也吃。”

大水哥就着花儿的手,轻轻咬了一口,推回去:“我要看着你把它吃完。”

花儿不再说一句话,慢慢地把芝麻小烧饼吃了下去

花儿收拾了饭碗后,没有去编篮子,默默地走了出去。

大水有点头皮发麻,她不知道花儿在想什么,就别上前去捊虎须了吧。

花儿站在夕阳里,披着一身晚霞,久久地看着手里的什么东西,她的身影很单薄,在微风里静静地一动不动。

大水最终还是凑了上去。

听到了大水的脚步,花儿把手收起来,慢慢地转过头来:“大水哥,我跟你说过,我们现在这样过活,吃糠咽菜我真的不在乎!”

“当然了,你是我妹嘛,不会嫌弃我的。”

花儿又沉默了,走到编篮子的树下。在一错身的时候,大水发现,花儿隐约攥着一枚铜钱

015煮炒蒸炖全有了

赶集的前一天,两人把田螺放到大陶盆里,又把调料汁倒进去,搅拌均匀了,等着明天早上炒叫花田螺。

花儿终于把篮子编好了,大水哥好一通赞美,说花儿太聪明了,这个篮子又实用又好看,夸得花儿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这篮子真的那么好么?她不知道的是,大水哥说完此番后,心里好苦。

再一件事,就是粮食终于断顿了。一共才几斤的所谓粮食,吃了四天,可以想像,两个人的日子有多苦,但大水和花儿都又满足得很,对未来向往得很。

想着上次的叫花田螺卖得不算慢,这次他们多做了些,第二天一早,又是花儿掌勺,大水烧火,做出了大概四十包的数量来,花儿编的大蓝子最多也就盛这么多。

还是准备好蓖麻叶,枣树刺,然后又把两个已经空空如野的面袋子系在大水的腰间。又把4个锅刷带上,把勺放在篮子里,上次的石片扔掉了。两个人第二次踏上挣钱的征程。

到了集市,人已经不少,赶紧找了个好位置,把篮子放好,大水就自动让贤,这做起买卖来,花儿简直就是天才。

“卖叫花田螺哩,**辣,香喷喷,哄小孩,能下酒,3文一包咧!”花儿张嘴就来,都不带想词儿的,不过,这次她可没吆喝先尝后买,这四个字只有卖不动的时候再说。

看官可能会问,为什么花儿张嘴就能吆喝呢?其实大水也行,只不过不如花儿喊得干脆。这不难理解,乞丐都有这本事。

为了讨口饭活下去,他们什么好听的话全会说,他们没有脸面的概念,只不过,花儿如今吆喝起来,恰恰找回了尊严。

比上次多出了十包,却卖了一个半时辰,大水知道,这个市场接近饱和,尽管还能再多卖一点,但这个镇子毕竟太小了,哪怕这个辣味是新鲜物儿。

四把锅刷本来想着卖5文钱一把,结果没卖出去,有一位想4文一把包圆,大水一想,卖完了也省心,就卖给他了,得了十六文。

今天一共卖得了133文,叫花田螺还是先尝后买了一包,一共卖了三十九包。

卖完了,也就要采购了,挣了点钱,又要花出去了。唉!

14文买了把斧子,这个实在太有用了。15文买了二斤下等高粱米,5文买了二斤的麦糠买了四斤。碎八角买了二两,花了八文,整八角贵得多,花儿可舍不得,又花10文买了盐,15文买了个锅盖,最后剩下了36文。

在大水哥的强烈要求下,又买了两个大坛子,花了30文。花儿疼得心都碎了,败家啊,转眼,就只剩了6文,她的余钱,是上次卖叫花田螺剩下的4文,大水卖蝉蜕的10文,加上这次的6文,她的全部家财就是20文,不,是20+1文,不过,那1文是她永远的财产,不会花出去的。

这些东西一次拿不走,大水只好自己扛着抱着的,先跑回蛙儿岗一趟,再折回来,两人才把东西全带回去。

话说花儿回到了家里,第一件事情不是抱怨大水哥“败家”,也不是勤劳地找些活儿干,更不是坐下来歇口气,而是,一声不响地,默默无闻地,专心致致地——藏东西去了。

大水知道,这个破土岗现在不会有人关注的,更不会有人来偷,他们也没什么可偷的,可人家花儿的安全意识就是超前,这些东西,就是大水都不知道藏在哪里。

今天他们第一次炖肉吃,当然是炖青蛙。

大水哥回来后立刻去钓了十来只青蛙回来,以前全是烤着吃,现在有了锅盖,能笼住水的热气了,就可以炖着吃了。

野蓖麻籽炸出油来,把整理好的青蛙扔进去,先是乱炒,把蓖麻油吃进去之后,加水,放入八角和盐,没有别的调料,这两样就够了,尤其是八角,大大地提味。盖上锅盖用急火,很快香味就飘了出来。盛到碗里,香气扑鼻。

刷了锅,然后第一次蒸菜饽饽。

这几天闲了的时候,大水做了一个锅屉,把细树枝横的纵的排好,距离紧密一些,再用藤草捆好,根据锅的形状把锅屉的外边整成圆的就成功了。

锅里放上水,加几粒高粱米,放进一个“人”字形的粗枝当支架,然后放上锅屉,铺上大叶子。

用高粱米、麦糠、马齿苋、刺叶菜和面,加点盐,拍成饼子,放到锅里,盖上锅盖,大火烧开水,水滚开一会儿,香味出来后,就熟了。

以前没有锅盖,当然不能做蒸食,今天买来了新锅盖,要试试新。

吃着菜饽饽,喝着高粱米稀饭,吃着炖青蛙肉,成就感和幸福感流淌在心里头。

到现在,他们不敢奢望像富人家厨房里那样煎炒烹炸,但他们两个人也是蒸的煮的炒的烤的炖的,干的稀的全有了,他们做饭也可以变着一点花样了,蒸的是饽饽,煮的是稀粥,烤的是青蛙蝉蛹,炖的是青蛙肉,炒的是野菜,吃着自己用劳动换来的饭,大水和花儿再次体验了花儿说的,吃糠咽菜都香甜啊!

吃过饭,花儿收拾利索,琢磨着仍是先去采蝉蜕和蓖麻籽,然后去摸田螺,做调料水,这些全做完了,她想再用蒲棒秸编个篮子,一个是提高一下自己的技术,另一个则是得有个备用的家伙,再剩下的蒲棒秸就准备做草垫子准备过冬用。

大水哥又要折树枝又要挖洞,活儿很累的,而且他也不过十五岁,没有太大的力气。看大水哥太累,花儿就把摸田螺等轻松一点的活儿多做一些。

两个人忙忙碌碌,晨昏无休地也挣不了几个钱,可是花儿心里很舒坦,这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呢。

花儿正要去干活的时候,大水叫住了她。

016狗奶泡子酿起来

大水让花儿先去采集狗奶泡子。

“大水哥,你嘴馋了就自己去摘啊,那东西采下来也是个烂掉。”

大水向花儿说,他想用这狗奶泡子酿家常的酒,只是他也没有把握能不能成功,就是造出来了,有没有人买也说不好.但一定要试一试,要不狗奶泡子也是烂掉,就当废物利用吧。

听说造酒,花儿听说过,造酒用大麦、高粱,怎么能用狗奶泡子酿酒呢。

大水告诉她,她说的是米酒或白酒,而他要酿的,是果酒。

“果酒是啥东西?”花儿瞪大了眼。

“果酒也是酒,最适合女人老人喝,咱们真要是酿成功了,就给你先喝,别喝醉了就成。”

花儿立刻高兴起来:“好!我喝醉了就先踢你!”

狗奶泡子,又叫龙葵,结出来的果实一团一簇的,跟小葡萄一样,而且成熟的非常快,小圆珠一黑就成熟了,几天不摘就自己烂掉了,掉到泥土里。

花儿兴冲冲拿着篮子去收集了。

大水继续收集做篱笆用的枝条,有了斧子,他就方便多了,每遇到有他小腿儿精细的大枝干,他就砍下来,再砍成一人多高的长短,扛到挖的洞口。

中间他遇到了正在采集的花儿,花儿笑嘻嘻地向他嘴里递了几个狗奶泡子,然后就又去别处采摘了,大水看到她的篮子快满了。

折折砍砍的,把大水累得够呛,可是想到如今自食其力,远离了乞丐生活,就从心里总是又涌出新的力气。

干到中午,回来的时候,花儿已经把狗奶泡子装了大半陶盆。

“大水哥,先吃饭,这些天你干的全是力气活,我们一天吃三顿饭吧,今天的饭也够吃今天吃三顿的。”

大水知道花儿是心疼他,只是有些舍不得多吃粮食。可是他也知道,毕竟自己干的是体力活,只有吃饭才有力气,就答应了花儿。

花儿把上一顿的饭菜热了热,两个人随便吃了,大水感觉身上的力气更足了。

花儿吃得很少,却和大水哥唧唧呱呱,说个不停。

吃过饭,两个人抬着陶盆到小河边,把小葡萄珠摘干净,去掉底端的小茎,只剩下果珠,又反复地洗干净后抬回来,大水在洞口找了根合适的木头,用斧子把一头砍圆了,让花儿捣了起来,这么一陶盆狗奶泡子不至于累到花儿,还新鲜好玩,大水还要接着挖土洞。

果实,花儿兴致勃勃地捣了起来,感觉新鲜好玩。

“小心点,别把盆子砸漏了。”大水逗她。

“知道,还用你说。”

大水在另一边继续挖着土洞,当知道这里的土层确实很结实后,他的进度加快了,当然,他还是小心谨慎,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现在,他每挖进一尺,就在两边支起砍来的木头,然后在两边的木头上面再横搭一块木头作横梁,让栋梁紧紧嵌入洞顶,这样安全性就更高了。如果木头不够了,他就停止挖洞,再去砍篱笆枝,顺便再砍大木头来撑洞顶。这样一举两得。

那边花儿也把果子捣成了清浆,身体倒是不累,只是花儿的胳膊却抬不起来了,她一坐在地上,来回交替拍打着自己的胳膊。

大水搬来了早已经清洗干净的大坛子,把陶盆里连浆带水的狗奶泡子汁液,用勺装入坛子,装了四分之三,浆水就用完了。

“没装满,大水哥,今天已经采干净了,明天我再去采,把它装满。”花儿看没装满,有点可惜。

“嘿嘿,花儿,其实刚刚好。装满了反而不行了。”

“为什么?”

“这浆水自己会发酿的,跟发面一样,所以坛子里得留出空来,让它自己发酵。”

大水知道,狗奶泡子跟葡萄一样,表皮上有酵母菌,连果皮一块酿起来,反而会发酵得很好。

弄了个木塞子,紧紧地塞在坛口,大水还担心漏气,因为漏一点气就白忙活了,又去河边弄来黄泥,死死地糊在了坛口。

坛子放哪里呢?

花儿一指:“我们藏在那个地方。”

大水顺势望去,一棵歪榆树,阳光也算充足,周围杂草足以掩没坛子。

大水乐了,果然隐蔽。

放好坛子后,花儿问大水,这狗奶泥子明天还摘吗,还酿酒吗?

“等熟的多了,再摘几坛,也不可能有太多的数量了,万一成功了可以卖钱的话,我们就有了一个铜钱的进项。”大水说。

“嗯。”

“现在对我们兄妹来说,一文钱都是好的。”

“你既然知道这理儿,怎么还花2文钱买烧饼?”

“那不是哥答应过你么!”大水理直气壮。

“我是让你那样去买的吗?”花儿看了他一眼,声音忽然低了下去,脸上有怨怨的样子。

大水不明白,大不了骂自己败家罢了,既然答应过给花儿买芝麻小烧饼,他就要说到做到才是爷们儿,可是花儿为什么怨怨的呢?再说了,不那样买还哪样买?

花儿不理他了,走开去采集了。

大水也不管这些,继续他的活计。

伐木丁丁,

挖洞砰砰。

河水淙淙,

枝影葱葱。

有人望兮,

算了,干活吧!

花儿且行且留意,采集着蝉蜕和蓖麻籽。这蝉蜕又快可以卖一次了,这一次对大水哥一定要把紧了,绝不允许上一次他胡花2文钱的失控事件再次发生!气死了,她不太心疼2文钱,大水买来的那个烧饼也让她心里暖暖,可是花儿心里更多的是失落,这个大水哥,只记得他答应过为她买烧饼,难道他忘了他是怎么答应的吗?他忘了用命护来的一文钱了吗?

很快夕阳在山了,树儿摇摇,影子婆娑,花儿的心情有些凌乱

大水哥又去卖了一次蝉蜕,临走之前,花儿眯起眼看着他,就是不说话,就是看着他。大水心里毛毛的,知道是上次胡花2文钱的事情还没有过去。

“放心吧,这次肯定把铜钱全交给你。”

大水扭身开溜,走出老远,身后一声清脆的声音飙起:“大水哥,少一个子儿,你就别想有饭吃!”

果然,回来后,大水哥把11文钱规规矩矩地交给了花儿。

花儿看了他两眼,笑眯眯地进行下一项工作进程——藏钱去了。

017咱家有个荷花湾

又一次赶集,又一次希望。

有了希望在心里,世界就永远是生动的。

这一次叫花田螺卖了117文,比上次少了点,不过,两个人心头没有一点失望,多一点少一点,做买卖的事情,本是如此。

接下来又要买必备的东西了,花儿那个心疼啊,这要是只进不出该多好啊。可是,只要不想再当乞丐,该置备的东西,是必须要置备的。

买了个木桶花了25文,不能天天都用坛子装水啊。买了把菜刀花了15文,两个人现在做饭还是用手揪马齿苋的,长时间不是个事儿。案板就不买了,钱还太紧,还是用干净的树墩当案板吧。

大水又花15文买了一个坛子,大水哥有他的用途,所以花儿就毫不犹豫地买下了。

可是,当大水哥花3文钱买了一小堆破藕之后,花儿就感觉自己的呼息不顺畅起来。3文钱啊,一包叫花田螺就没了。

两个人到现在,没在集市上买过一根蔬菜,天天吃的全是野菜,为什么?还不是因为舍不得花钱啊,可大水哥却白白浪费了这3文钱,那是碎得没人要的藕根和藕须子,也不能当菜吃啊。大水哥笑呵呵地递过钱的时候,花儿气得都不拿正眼看他。

离了那个藕摊儿,离行人远点的时候,花儿气哄哄地朝他低吼:“你买那些破藕须子做啥,让铜钱憋出病来了是不是?”

“嘿嘿,我要买还就买藕须子,好藕我还不买呢。”

花儿有喘不上气的感觉,无药可治啊,苍天啊,快睁开眼看看这败家的娃吧!

两个人又花10文买了点白菜种子和萝卜种子。

经过粮米店的时候,花儿又去看了看。来买了两次高粱和麦糠,掌柜的对两个人的态度好了些。

一个伙计把一袋子什么东西随便扔在墙角,看起来像是一会儿要扔掉。

花儿赶紧问:“掌柜的,这是什么啊,就要扔掉?”

掌柜的不在意地说:“发了霉的高粱,连猪都不吃,一会儿扔了算了。

花儿心说,猪不吃我吃啊。是啊,花儿和大水哥讨饭的时候,有几顿讨来的饭会不发霉的?猪也未必全吃。那又酸又带臭味的豆腐他们照样吃下去,只要不是**,就能吃进嘴里。

花儿赶紧满脸堆笑:“掌柜的,你卖给我吧,只是你这要扔了的,便宜些吧。”

掌柜看了她一眼:“你真要啊?我可说好了,这霉高粱猪都不吃,到时候你可别怪我。”

“我当然不怪掌柜的。”

“那好,5文,你拿走吧。”

“好咧!”花儿回头看看那个袋子,得有四五十斤。

跟掌柜的说了,袋子得送她,掌柜的答应了。上次买两个破袋子还花了2文钱,这次的袋子可是好的。赚了!

花儿抱着坛子,大水背着高粱出来后,花儿得意的白了大水哥一眼。看你花3文钱买的破东西,再看我这么多东西,才5文钱。

可高粱毕竟是发霉的,花儿想了想,又去杂货店买了5文钱的火碱。

这回去的一路,东西也不少,两个人也不轻松,但在说说笑笑中,不知不觉走回了蛙儿岗。

不用问,花儿第一件事就是把东西收好。藏钱之前,她把所有的钱搁一块数了数,70文,她把铜钱放在手里,让铜钱从指缝中滑下去,叮当当,叮当当,全世界还有比这更好听的声音吗?

土洞还有一两天就能挖好,篱笆枝却还远没有收集完,主要是土洞不大,而篱笆圈的范围又不小,并且圈得不紧密的话,兔子会掏洞跑出去,所以,做篱笆的活儿还是要慢慢来。

土洞,花儿也进去看过,里边的宽度,横着能躺下人,花儿很满意,虽说有点暗,可风吹不着雨打不着,洞两边每隔一尺就是一个木头架子,不会出现洞塌的情况。而且,洞里还挖了一个小分洞,大水哥说放东西用。

大水这几天左寻思右寻思,这篱笆枝的数量太大,甚至他想过去放弃养野兔子的想法,可实在舍不得。第一这是白来的兔子,可以卖,至少可以给花儿做兔肉吃啊,第二他知道野兔子繁殖很快,圈养成功的话进项会多一些,可是篱笆枝的需求量太大的话也很不好办,能不能有个省点事的办法呢?

猛然他灵光一动,既然那里的地势低,就可以把小河的水引过来,让水把西面完全围住,水不需要多深,兔子过不去就行。

蛙儿岗这们地方的地势本来就低,但因为河岸稍高的关系,小河的水没有流向这里,只要把河岸挖开个口子,再把沿途中稍高的地方挖出沟来,就能把水引向的沟坳里了,这样西南角的芦苇也会生长的更茂盛了。最后,在沟坳的东、南、北三面上插上篱笆,兔子就插翅难逃了。当然,兔子是啮齿动物,门牙不停地长,野兔子就会不断地咬东西磨牙,有可能咬断篱笆钻出来,不过,办法还是有的。

想到这儿,大水兴奋得坐都坐不住了,草草地吃了口饭,抄起铁锨就去河边了,连花儿招呼他都顾不上了。

果然如他所想,没用半天功夫,河水就引过来了。不过,大水也累得够呛。

花儿忙完了过来看情形,这出人意料的工程,把花儿惊得张大了嘴,半天也合拢不上。

躺在坡上歇着,洋洋得意地听着坐在身边的花儿滔滔不绝的赞美,他都觉得自己是个无所不能的英雄了。

歇完了,坐起身来,花儿才恋恋不舍地合上了嘴。

大水让花儿把藕须拿过来,他不知道花儿藏在哪了。

下到水里,花儿在岸上一截截地递着藕根藕须,大水就把一截截的藕根藕须踩进淤泥里。

“花儿,这下你明白了吧,这藕须看着不争气,可是藕节间的芽儿还是有的,所以它会长出来的,卖得贵的好藕反而倒不行了,为了卖相好,卖菜的已经把藕芽全刮掉了。”

花儿高兴得不行,后悔埋怨大水哥多花3文铜钱,现在看来,是自己错怪了他。

“大水哥,这些耦能开荷花吗?”

“咱小地方的藕没有什么好品种,不过长叶开花还是会的,开花得明年了。回来荷叶包叫花田螺用,开了荷花,结了莲蓬,给咱花儿解馋吃。”

花儿有一种猛然扑向大水哥怀里的冲动,只不过大水哥在水里。

“大水哥,咱给这里也取个名吧。”

“行,这水引进了洼坳里,就叫什么湾吧。”

“荷花湾!”花儿喊。

“好听,就是荷花湾!”

花儿的脸激动得通红,想像着:

绿绿的荷叶,粉粉的何花,青青的莲蓬,坐在岸边,看水弄荷叶、风摆莲花,一个人递过一个莲蓬:“解馋去吧!小馋猫!”那个人,就是大水哥。

嘿嘿,咱家有个荷花湾!

018你挑水来我浇园

吃过午饭,两人带着菜种,拎着铁锨,花摇摇晃晃地提着木桶,走向了蛙儿岗的东侧。

这里地势最平,小河从东南方流过来,浸润着蛙儿岗的东、南、西三个方向,这里也是土壤湿润。

头伏萝卜二伏菜,眼下已经是二伏,正是种白菜的时候,种萝卜已经晚了,错过了节气,可大水也没指望能结出好萝卜去卖钱,这里萝卜并不值钱,只要能结出小萝卜,就能做腌菜了。所以他决定,白菜萝卜一起种。

他来到蛙儿岗后,想过种庄稼的事儿,可是,他穿越过来的时候是盛夏,实在没有什么庄稼好种了,节气全错过了,现在终于赶上了种白菜的时节。要是在冬天穿越过来,就更别想着种东西了,所以不幸中也含了幸运。

种白菜讲究高种与低种,大水决定高种,就是用铁锨培起垄来,在垄上撒种,垄是高的,所以叫高种。

大水把垄培好后,混杂了草灰作肥料,就在垄上用铁锨滑出一道不深不浅的沟,花儿负责下种,本来她不会撒,但是大水哥告诉她,蹲,用拇指和食指捻着种子下种就容易均匀了。女孩子家心细,她小心地撒着种子,大水见了想,要是我种,还真没这么匀密。

萝卜也是这个办法。

种完后,就用铁锨把已经下了种的小沟填平,然后人站上去踩实。

这个动作挺有节奏感,背着双手,挺斯文的样子,两脚在垄上有节奏地踩着。

花儿也背着手,有模有样的学着,一边踩,一边咯咯地乐,太好玩了。

两个人踩完垄后,大水拎着新买来的木桶去河边打水,毕竟才只有十四岁,木桶很觉,大水晃来晃去,嘴牙咧嘴,到了白菜田,已经洒出三分之一了。

看大水哥疲劳的那个样子,说什么也让要让他歇会儿了。

那就,你提水来,我浇园吧!

把木桶里的水折到陶盆里,花儿端着水盆,一点一点地浇着刚种下种子的田垄,一桶水用完,花儿用袖子擦着汗,看着大水哥再去小河里打水。

菜地终于浇完了,白菜和萝卜加起来,种了一分地,但是如果长势好的话,足够他们两个人吃了。蛙儿岗上细碎的乱石非常多,但整理收拾之后,土壤却是不贫瘠的。

两个人匆匆吃了晚饭,这饭还是早上大水开河口时做的,跟往常一样蒸菜饽饽,炒马齿苋和刺儿菜,两个人今天实在没时间钓青蛙了。所以,这顿饭也只是简单热了热。

这么多天来,今天是最累的一天,引水,种菜,但是只要日子还在继续,就总有忙不完的活,这样的日子才津津有味。

吃过饭,趁着天没黑,两个人又去河边了。

大水是去摸田螺,花儿则是抱着陶盆,里面是些发霉的高粱米。

大水摸着田螺,一边跟花儿闲说着话。

花儿一遍又一遍地洗着高粱米,发霉了,一个是洗去怪味,二是淘去小细砂,三是洗得越干净越不容易中毒,发霉的东西全有毒性。

发霉的高粱是不好吃,可是,对于曾经的乞丐来说,至少能填饱肚子。大水和花儿没有田地,不可能有庄稼,能有几十斤粮食,哪怕是发霉的粮食,也是欣喜若狂的。

“花儿,这霉高粱打算怎么吃啊?”

“嘻嘻,哥你别管了,反正,不敢保证做出来的饭会有多香,但至少喂饱你肚子没问题。”

回到睡觉的地方,花儿在霉米里,又加了少量好高粱米,这还是上次买来的,加些麦糠,又加了马齿苋、刺儿菜,这次,她又新加了两样东西,灰灰菜和嫩榆叶。

灰灰菜和嫩榆叶都是苦的,不过,这次她要发面,苦味就会小好多。

天气还很热,和好面,用大锅盖盖好,一夜功夫,高粱米面就能发起来。

花坐在一边,挑选干透了的野蓖麻籽,随意地同大水哥说着话。这些蓖麻籽,一小部分留着当明年当种子用,大部分都剥去黑皮,里面的籽实再晒得更干一些。大水告诉她剥蓖麻籽的时候小心些,果皮很薄也挺硬的,别扎到指甲肉里面去。这些蓖麻籽除了有时候做炒菜用的油以外,还有什么用处,花儿问过大水哥,大水哥只是说有大用处,具体的不告诉她。

蛙儿岛上的资源,大水目前觉得能用得上的,全用上了,只有酸枣,一直不知道怎么利用。他一直在思索着这个问题。

听着花儿跟着说着向往未来的话,忽然也心情飘忽起来:“花儿,有了荷花湾,你说我们这土洞叫什么?”

花儿忽闪着大眼睛:“是啊,怎么忘了最重要的地方了呢,我们一定要起个好名字。”

“仙人洞怎么样,我们两个神仙住在里面。”大水觉得这个名字挺好。

“还妖精洞呢!妖精更住在洞里,那我们两个是妖怪啊?”

“也是。那取什么名字好呢?”

“大水哥,嗯,我想想”

“花儿,想好了么?”

“大水哥,你是哥,我是妹,是吧?”

“那还用问!”

两个人又切切察察了一会儿,随后,传来了花儿兴奋地喊叫:

“哥,过了田螺河,就到了蛙儿岗,兄妹屋里睡醒后,我们就去荷花湾”

不用说,田螺河也是个新名字呗。

019蜜蜂不蜇棍子捅

第二天一早,高粱米面就发酵很充分了,面里扒开了大缝子,用舌头尝一尝,很酸。花儿用水泡了火碱,放到手心里,热烫烫的,下边花儿开始用碱,把碱水倒到面里,用拳头把碱揣均匀,一边揣面一边时不时尝尝味道,酸了说明碱小,涩了说明碱大。把面揣到酸碱正合适之后,烧了大火,锅里多放水,还是撒里面几粒高粱米,汤再稀也有汤的味道,然后把发面还是拍成饼子,放在锅屉上,盖上锅盖,用大火把水烧了两三开,饭就做熟了。

大水和花儿总是在饭熟了之后,把未燃尽的炭火扒出来,用水浇灭,晒干了留作木炭。

做完饭,花儿继续她的采集工作,也时刻观察着龙葵果儿的成熟情况,以前认为没有用的时候,她没怎么注意,现在知道了可以酿酒,她就留心观察什么时候能采收下来做第二坛酒。从今天起,她又多了一个习惯,一个是去荷花湾看着莲藕什么时候长出来,一个是去东面看看白菜萝卜什么时候发芽。想着将来荷叶浮水、白菜壮实的情景,花儿浑身上下都透着爽劲。

大水一早晨就拿着斧子出去了,荷花湾的西边已经被水拦住了,他要加紧把另外三个方向的篱笆枝折砍出来,这时他也大量地收野**的整株,准备剥皮晒成麻,同时,遇到合适的树干扛回兄妹屋继续做洞顶的支架。

感觉饿了的时候,大水从岗顶往回走,忽然听到左边十几步的杂树棵子里有嗡嗡的声音,他心里一动,凑近身去

花儿采集回来,把东西放好,一边等着大水哥回来吃饭,一边把霉高粱里的沙粒挑出去。

忽然她听到大水哥一声怪叫,从岗顶传来,赶紧站起身望去,心想蛙儿岗还有什么危险吗?大水哥怎么啦?花儿的心吓得突突乱跳。

只见大水哥跌跌撞撞地往回跑,一边跑,还一边往身上扑打着什么。

大水确认身上没什么东西了,才不跑了,缓了缓,喘口气,又急急向兄妹屋走来。

花儿赶忙迎了上去,急切地问:“大水哥,你怎么啦!”

大水哥急忙捂着脸:“没事儿,让蜜蜂蜇了两下子。”

花儿赶忙拉开大水哥的手,大水哥的脑门上,挺大的一个包,她关切地摸了一下,“大水哥,疼吗?”

花儿轻轻地摸这一下,让大水火烧火燎地跳起来,嘴里直吸溜气,“别碰!别碰!不很疼!”大水心里说,能不疼吗!

再仔细看了一下,大水哥的脖子后边还有一个包,比脑门上的小点。

花儿赶紧低头寻了寻,找了几棵蒲公英、苣荬菜、铁苋菜,挤出里面的白色的汁液,小心翼翼地挤在大水哥的包上,这两样草药的汁液是不是有消肿作用,花儿不知道,但是这白汁是凉的,涂在包上至少疼痛会减轻。

苣荬菜很苦,可以拌着吃,只是大水和花儿没有盛菜的盘子,也没有醋,因此一直还没吃过。

“大水哥,怎么就让蜜蜂蜇了呢?”涂好之后,花儿问。

“其实蜜蜂本来没蜇,是我捅蜜蜂窝来着。”

花儿气得差点一巴掌向大水脑门上的包拍过去,这纯粹是蜜蜂不蜇棍子捅啊!什么叫没事找事啊?什么叫讨厌啊?说的就是我这可恶的大水哥这样的,该!

不理他了,吃饭!

揭开锅,发面饽饽喷喷香,高粱稀饭水莹莹!

大水馋得眼睛都直了,发面饽饽因为经过发酵,里边会带着些甜味,又宣宣腾腾的,大水恨不得一口吞下一个饽饽去。

看他伸手就要去抓锅里的饽饽,花儿一下子把他的手打了回去:“你还顾得上吃饭,快顾你脑门上的包去吧!”

“嘿嘿嘿。”大水乐了下,他知道花儿是在心疼他,是在生他的气,他才不在乎呢。

没办法,谁让大水哥干的活累呢,盛了饭稀饭,这仅有的一只碗还是放在大水的面前,让他先吃。当然,把饭递过去的同时,还不忘瞪他一眼。

经过发酵,霉高粱的味道少了许多,甚至吃不出什么霉味来了,大水狼吞虎咽,吃下去两个大饽饽。花儿只吃了小半个,其实还能吃点,只是她想尽量给大水哥多留些,他的活重啊!哼,干着累活,还不忘做着讨厌的事情,太可恨了,她又瞪了他一眼。

吃完饭,花儿最终还是忍不住了,问:“大水哥,还疼不?”

大水眨眨眼,直直地看着她。

“问你呐,还疼不疼?”看大水直直的发呆的样子,花儿有点担心。

“哈哈哈哈哈。”大水忽然大笑起来。

花儿转而有点发呆了,莫非这蜜蜂蜇一下脑门,就会把脑袋蜇坏了?大水哥怎么还有心思笑。

大水一脸兴奋,两眼放光,连脑门上的包都倍儿亮。

“花儿,放心吧,哥遇上好事儿了,回头告诉你啊!”

花儿无语了。

“花儿,哥再你派个活。”

大水让他去采酸枣,蛙儿岗上酸枣棵子不多,野酸枣果实很小,也很酸,吃多了就不好吃了。

“行,我刷了锅碗就去摘。”

“注意别让刺扎着手,慢点摘。”

“知道了,用你说。”

大水接着扩建兄妹屋,明天再半天,兄妹屋的挖洞工程就算完工了。

花儿转了半天,一共收了多半篮子的酸枣,还有一些很小的,再收就要等入秋了。

接近黄昏的时候,大水和花儿又去浇拎着桶和盆去浇了东面的白菜和萝卜,在出苗前,得浇得勤一点。

忙完了再吃晚饭,很快,大水躺在草地上想着什么。花儿像昨天一样,发好面,就仍剥她的蓖麻籽,大水哥累了,让他躺会儿吧。

只是她不知道,大水在想什么,又要干什么。

天很快黑了。

020甜甜蜜蜜过日子

天色越来越暗,花儿点好了干草熏蚊子,就躺下来准备睡觉了。

大水哥累,更该早睡。她一天到晚倒是没什么累活,可是只要心里有活,就总觉得闲不下来,每天要采集,要剥蓖麻籽,要挑高粱里的沙子,要做调料水,但是越干心里越滋润。花儿心里笑着,跟自己说,睡吧,睡吧,明天又会是个新的日子!

谁知道,大水却突然爬起来,跟她要当叫花儿在小镇上睡觉时遮身的破布。花儿找了出来,问他干嘛。

大水也不说话,用破布遮住脸,又包住了脖子,点着了一根木柴,向着岗顶走去。

“大水哥,这大黑的天,你到底要干什么去呀?”

大水哥这蒙面执火的,莫非要去打劫?

大水哥走出一段,才说了一句:“捅蜜蜂窝去。”

天哪!想不到这厮还如此心窄啊!不就是被蜇了两下吗,至于必报此仇吗。再说了,还没准是谁报仇呢,人家蜜蜂又没主动招惹他,是他拿棍子捅人家的家嘛!弄不好还得挨蜇,花儿这回知道大水哥破布蜇脸的原因。

“你疯啦,你快回来!”花儿喊道。

“你别过来!”这句话后,大水蹬蹬几步,不见了踪影。

花儿坐也不是,躺也不是,只好在干草上加上柴,燃起了篝火,等着大水哥回来。

小半个时辰后,大水终于回来了,花儿的一颗心才算放下,这个讨厌的大水哥,能活着回来就行啊。

大水手里捧着个东西,腾出一只手,把脸上的脖子上的破麻布片扔到一边,“快,花儿,把碗拿过来,要快!”

花儿赶紧跑过去拿来了碗,大水把一块黄乎乎的东西放进碗里,上面还流着粘乎乎的东西。

“这是啥?”花儿问。

“嘿嘿嘿,你猜?”

花儿打量着碗里的东西,刚才被大水掰成了两块,加一块有小半尺大,她真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

“这可是宝贝啊,花儿!”

“到底是啥呀,真急人!”

大水伸手食指,在碗里蘸了一点点黄色的,递到花的嘴边:“尝尝。”

轻轻尝了尝,呀,怎么这么甜,不但是特别的甜,而且还带有一些沙沙的味道,这是,这是——

“蜂蜜!”花儿大喊了一声。

“对喽!哈哈哈。”

这个时代,红糖蜂蜜全都有了,可是全是相当的昂贵,一般的人家根本吃不起。可是眼前这多半碗蜂蜜,可不确实是宝贝嘛!可是花儿从来没见过野蜂蜜是啥样的,这回算是开了眼了。

“你刚才是不是以为哥疯了,挨蜇有瘾啊!”

花儿才不好意思地笑了。

大水白天发现蜂窝之后,就想到了蜂蜜,只是不知道蜂窝里有多少蜂蜜,这野蜂巢,他在前世是知道的,如果是大蜂巢,有直径二尺来的也有,他试了试,知道这是个小蜂巢,可是也有半尺大小,蜂蜜足够多了,可也因为用棍子捅了一家伙,蜜蜂也不答应,他也就挨了两下子蜇。值啊!所以他晚上的时候,先把蜂窝烧一下子,蜜蜂翅膀见火就烧没了,何况天黑,他又蒙着脸,不怕再挨蜇了,于是顺利地取下了蜂巢。

花儿高兴地手舞足蹈,甚至忘乎所以:“大水哥,你还记得白天你被蜇得叫了一声吗?”

“记得啊,挺疼的,怎么啦?”

“哥,现在想起来,你叫那一声,比唱歌都好听!”

大水暴走!!

“花儿,让蜂蜜自己流到碗里吧。我们明天起大早,用你的酸枣做蜜饯。”

灭了篝火,盖上青草继续熏蚊子。花儿激动的好久好久也睡不着,蜜真甜,日子真甜。

一大早,花先做饭,惟一的碗已经被蜂蜜占用了,就不做稀饭了,仍是做发面饽饽,放了稍多的盐,也就不必炒野菜了。

大水把酸枣装进木桶,去河边把酸枣洗干净,多洗几遍,洗得细一些,将来做出来的蜜饯,让人一看就干干净净的。

他把木桶提回来的时候,花儿已经把熟了的饽饽拿了出来,把锅腾出来刷干净了。

两个人都兴奋得没心思吃早饭了,这个朝代里,甜的东西都值钱,蜂蜜更是奢侈品,何况花儿对酸枣蜜饯这个词连听都没听说过,做出来的话,一定可以卖个好价钱。

锅里倒入不多的水,花儿烧得滚开后,大水把酸枣倒入沸水里,酸枣被煮熟后,酸味会去掉不少,滚了两开,拿来了大碗,向锅里倒入一些蜂蜜,这纯粹的野蜜太甜了,可以说是香甜、沙甜,因此只倒入了少许就够了,然后小火,慢慢地熬。

花儿烧火,大水在搅拌,几刻钟后,把火灭掉。看着锅里的蜜饯粘而不挤,红透闪亮,这就是大功告成了!

大水用勺盛出几个来,一粒一粒放到花儿的嘴里,花儿嘻笑着吃了两粒,真是美味啊。她摇了摇头,不让大水给她吃了,转而让大水吃了一粒,大水也是一脸陶醉,脑门上的包儿都骄傲地亮着。

酸酸,甜甜,这不就是二人的日子吗。

把蜜饯装进坛子里,再闷一天,彻底进了味,再拿出去卖。

蜂蜜才用了一点,剩下的多半碗蜂蜜带蜂巢,当然由花儿收藏起来了,不,是珍藏起来了。

两个人这才顾得上吃早饭,香香地吃着粮菜掺杂的饽饽,两个人边吃边商量着这两天的事情。

兄妹屋今天可以完工,后天是集,明天要准备田螺,当然,明天的重头戏是出去卖蜜饯。盆子碗太紧张了,两人决定,一定要买几个盘子碗,陶盆也还要买,坛子不太紧张,但再买一两个也没关系,大水想买把镰刀,花儿想也没想,说,买吧。

粮食呢,麦糠要买一些,高粱米暂时不用买了,当然,如果还有便宜的高粱米的话,另当别论。

早饭吃完了,事情也讨论完了,花儿洗刷干净,做了个手势,在后世过来的大水看来,那手势就是:go——go——go——

021叫花蜜饯很甜蜜

兄妹屋的完成,是件值得纪念的大事情。

那天晚上,花儿给大水哥挖的这个土洞,起名叫兄妹屋。

大水这几天不停地去收集篱笆枝和蓖麻杆,中间砍了最后几棵粗干,兄妹屋的木头架子就完全够用了,于是大水扛着木头来到兄妹屋,最后架起了支撑洞顶的木架子,把洞清扫一遍,就等着自然风干了。

挖洞挖出来的所有的土,堆在一旁,将来可以和泥脱坯用。

花儿自然拉着大水哥的手到里面看个仔细。

洞里刚刚能直起采来,这是大水特意没把洞挖得更高,洞挖得越高越危险,矮一点是不舒服些,可是安全。

洞的最深处有不到两丈深,这样除了两个人睡觉的地方外,还有一半多的空间放东西,太深了怕洞不结实,太浅了风吹进来也防不了寒。

将来两个人横着睡觉的话,洞底的宽度也够。木头架子每隔一尺就一有一副,到了洞底睡觉的地方,整个全是木头架子撑着洞顶,睡起觉来特别安心。

尤其令花儿想不到的是,在外侧的洞壁两旁,隔不远就掏出进去一个窝,里面是平台,花儿对这个设计很赞赏,因此对大水进行了正式的特别的问候和表扬,这些小小的窑洞可以放个盐啊、八角啊等小物件,既不占洞里的大空间,又能分门别类。

“花儿,将来可以把钱也藏在窑里。”

“钱可不能放这里。”

“那你放哪?”

“大——水——哥,你什么意思?为什么问这个?”花儿觉得有人侵犯了她的底限,把眼睛瞪得圆圆的,盯得大水心里一个劲犯嘀咕,坏了,相当于又一次捅蜜蜂窝了。

“那好,哥不问还不成吗!”

“这还差不多。嘻嘻。大水哥,什么时候能搬进来啊?我都等不及了呢!”

如果不下雨的话,还得等些天。洞里需要让风吹得干透了才成。”

“蒲棒秸晒干了,我们铺到洞底,当床就行啦!太美了!”

“那也不行,毕竟洞底是湿土,晒干的蒲棒秸也会受潮,长期下去会受寒的。”

“那怎么办?”

“所以我说如果不下雨的话,要过些日子才成,我要脱土坯,然在干土坯上再铺上蒲棒秸什么的,那就不会受寒了。”

花儿现在对大水已经不是崇拜了,而是盲目崇拜了,大水哥说什么,她就听什么,当然,除了有关钱的事情。

两人走到洞口,花儿说,我们要在洞口弄个门。

大水说,先用大树枝子作个排子门吧,上面编上干草,到了冬天风就吹进不来。

看来,该想到的,大水哥已经全想到了。花儿已经不必再花一点点心思,有了大水哥,她好像全不用心。

吃完饭,接下来是日常的活计,花儿采摘,做调料水,挑捡高粱米,剥蓖麻籽,编蒲棒秸的篮子,这是耽误了几天的事情了,真的如花儿所想的,日子过的如果有滋味,手里头就永远有活儿可干。大水接着做篱笆杆剥**杆,一天就又辛苦而快乐地过去了。

只要一有挣钱的事情来临,两个人全是顾不上吃饭的,因此第二天一早,两个人把坛子里的蜜饯倒到陶盆里,两个人你让我尝一个,我让你尝一个,运算结果是,两个人一共尝了两个,就舍不得多尝了,经过一天一夜,蜂蜜的味道已经完全浸入了,酸酸甜甜,酸少甜多,红润剔透,煞是好看。

大水和花儿端着陶盆,几百步一轮换,当然大水端的时间更长,最后来到镇上。

今天不是集市,大水也不想在集市上叫卖,蜜饯不像叫花田螺,叫花田螺大多的人买得起。这蜜饯是稍有钱的人才吃得起的,而集市上买东西的,一般都是百姓人家,所以他们选择了酒庄。

镇上小酒肆有几家,但酒庄只有一家,叫祥和酒庄,因为只此一家正式一点的酒庄,所以买卖倒也热闹。两个人想在这里把蜜饯卖出去。

这正祥和酒庄,两个人毫不陌生,做乞丐的时候,自然少不了来这地方,因为这里剩食多呗。正祥和老板姓郑,人也算和气,对顾客很会来事儿,甚至对小叫花都不怎么得罪,人和万事兴嘛,因此,这家的买卖一直开得不错,大水两个人在这里也没少得实惠,讨到不少吃食。

两个人一进门,就看见郑掌柜正在划拉着算盘算着什么。

“郑叔。”因为郑掌柜人不错,两个人对他挺恭敬。

“唉呀,小叫花儿,现在还没开火呢,没吃食给你们啊!”

“掌柜的,我们不是讨饭来的,我们是给您老人家送宝贝来的。”花儿凑到柜台前。

“别取笑了,你们有什么宝贝,是东海龙王的珍珠,还是王母娘娘的蟠桃?”郑掌柜笑嘻嘻地拉长音儿说道,手底下接着划拉算盘。

花儿递过来两三粒蜜饯,“郑叔,这是叫花蜜饯,大水哥的祖传秘方,您老人家尝尝。”唉,这冠名权又归花儿了,叫花蜜饯。

伸手不打笑脸人,郑掌柜接过来,放嘴里嚼了几下,咂么了一下滋味,猛地从柜台探出头去,“小叫花,这甜的是蜂蜜?”

“是啊,大叔,是蜂蜜,用祖传秘方配制的。”反正花儿是一口咬定祖传秘方了。

郑掌柜还真没吃过这样的蜜饯,他的酒楼不少时候都有尊贵的顾客,想买点新奇的东西吃,而且,郑掌柜的酒店能经营这么好,也需要打点各种关系,这蜜饯正好是上等的礼品。

“好,小叫花,我要了,你要多少钱吧?”

花儿也不知道要多少钱,“郑叔您给个价吧,我知道您老人家是大善人。”

郑掌柜更高兴了,那个时代要被别人称为善人,可是莫大的面子,尽管从小叫花子嘴里说出来,也吉祥喜兴啊。

最后,郑掌柜给了三百八十文钱,两个人答应了,郑掌柜找伙计把陶盆里的蜜饯腾出来,然后把钱点清楚给了花儿。

大水和花儿走出来,花儿心里简直太高兴了,其实大水觉得卖得不贵,蜜饯这东西,在他当初的世界里没什么稀奇,可是即使在清朝,蜜饯也是尊贵的吃食,更何况这个世界连玉米、辣椒、土豆都没出现,物品贫瘠的朝代里,蜜饯应该更值钱才是。

书中暗表,这时代大体跟北宋初年的时期差不多,作物、蔬菜、房屋布局都有些像。

花儿不知道这么多,这一次挣了三百八十文,第一次挣了这么多钱,她光顾高兴了。

今天不是集市,两个人没什么可转的,按着昨天两个人商量盘算好的,买了该买的东西,在杂货铺和铁匠铺里,买了把镰刀头花8文,盘子5文一个买了两个,还是以前的价格一个碗5文买了两个,买了一个坛子花15文,又买了两个陶盆共30文,土坯模子是精细活,自己做不来那就只有买,花了20文。

两个人买好之后,大水又随意外边转了一圈,两个人抱着东西回家了,东西太多,只好大水先运回蛙儿岗一次,再来接花儿,两个人才把东西运回家。

各位看官,以后再写到两人做完买卖回家的第一件事情,大家就不要再问了,你懂的,那就是花儿肯定先数铜钱,后藏铜钱。

大水犹豫了又犹豫,还是张开了口:“花儿,给我60文钱,我有大用处。”

022给你心儿做衣裳(一)

听大水哥这一张嘴就是60文,花儿立刻皱起了眉,心说,亏你你张得开这个口。两个人还没有买过什么东西,一张口就是60文的。花儿看着站在面前的大水,心里只有两个字:败家!

“没钱!”花儿索性来个干脆的。

大水哭笑不得,眼看着刚才几百文入帐,她居然说没有钱,你能换个办法骗人不?

“花儿,真的有大用处,你就给我吧。”

“哼!”

“好花儿,好花儿!”

花儿从一数到六十,又数一遍,从六十数到一,又在手里攥了会儿,等攥热了才递过来:“告诉你大水哥,想吃饭就别胡花乱花的!”

“哪敢呢,嘿嘿。”

大水收起了六十文钱,兴冲冲地三进小镇。

有了盘子,有了碗,有了陶盆,这下花儿感觉可以一显身手了。

忙了一早上,没有来得及吃饭,把东西放好,把钱收好后之后,花儿才忙着做早饭。

再挣些钱,她和大水哥也可以买点蔬菜吃了,也可以买点酱油醋的调料了,可是现在真没那个闲钱。有了盘子,她拔了点苣荬菜和灰灰菜,在锅里抄了一下,用刀切了,加点盐在盘子里拌了拌,又用蓖麻油炒了个刺菜,主食仍是发面饽饽,最近趁着天热,她准备每一天晚上全是发好面,第二天做发面饽饽,霉高梁还是发一下才好。

等这些做完的时候,大水哥兴冲冲地回来了,他想不到,她也想不到,无意之间,两人会面对一场小小的风雨。

大水把一个小布包放在树墩子上,又交给她3文钱。

“哥,这是啥?”花儿拍了拍。

就着木桶喝了一气,大水说:“花儿,你去洞里试试,哥给你买的衣裳合适不?”

“衣裳?”花儿打开了布包,里面是一身半旧的女性衣服,看着大小,好像正适合自己。

花儿脸色立刻变了:“大水哥,你花57文,买了这身衣裳?”

“是啊!布衣店里的面料咱们买不起,再说你也不会做,今天我看见当铺里,周财主家的丫鬟把这身衣服卖了死当,我看她身量跟你差不多,就跟店铺伙计问了问卖价,57文,我觉得不贵,就买来了,快去洞里试试。”

花儿忽然呆了,抱着衣服坐在树墩上,也不看,也不说,也不动。

“快去试试啊,看看合适不合适。”

花儿终于说话了,声音很轻:“大水哥,你不是不知道,57文钱,我们可以买不少有用的东西。”

“哥当然知道啊,可是,哥不能让花儿总是破衣拉撒的,露着肉站街上买叫花田螺。”

“哥,你忘了吗,我说过的,跟着大水哥吃糠咽菜我也乐意。”

“我知道,可是让花儿过上好日子是哥该做的。”

“你买芝麻小烧饼时,就没问过我。”

“我不用问也记得,花儿说过想吃芝麻小烧饼。”

“哥,你答应过我,要怎么样去买芝麻小烧饼的。”

“是啊,哥就是答应过,要为你买的。”

花儿抱着衣服,忽然抽泣起来。

大水就纳闷了,57文铜钱在两人来说是不算少,可是花儿原来的衣服实在是穿不出去了,他知道花儿心疼钱,可是就一定要省钱到这种地步吗?

其实他根本不知道,花儿的心思不全在钱上。

大水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哭了一会儿,花儿终于停下来了,抱着衣服,慢慢走进洞里

片刻之后,花儿换了衣服走出来,眼角还带着新泪,说明她在兄妹屋里又哭过了,但嘴角却带着笑意,有些羞怯,又有些忧伤

“真好看,这身衣裳,我看挺好。”大水赞叹着。

花儿嗔了她一眼,没说话。

这一天的时间里,大水继续砍篱笆枝和采麻,这活儿已经快接近尾声了。另外,见到弹性强的干草,他就收集到挖洞挖出来的土堆前,脱土坯时加入这些干草,土坯才结实,正式地应该用麦鱼子,可是他只好用这个办法。

野蜂窝被他烧了后,他又去看了看,蜜蜂还有,不多了,他也不知道这窝野蜂是不是还能够存活下来,如果能活下来的话,他就还有机会去采野蜂蜜。不过这只能看这窝野蜂的生存适应能力了。

花儿则是老一套,做饭,采集,挑米,给蓖麻籽剥皮,然后编篮子。

现在手底的钱,她仔细地数了又数,她和大水哥有285+1个铜钱了,本来应该多出57文的,想着想着,她眼圈又红了,拿出内襟里的一文铜钱,摸了又摸,看了又看,久久地发呆。

既然大水哥为她买来了衣裳,她也不必说什么感激的话了,何况,她还不全是感激,更多的是惆怅。旧衣裳,她可以缝缝补补,她又想到了用旧衣做个鞋底什么的,尽管她不会,但她可以学,两个人的鞋子全已经破得不能再破了。再说,大水哥的叫花衣服破得已经不像话了。

两个人一起做的活计就是浇菜。

垄上种下的菜,有的土被拱起了一个小包,那是种子在发芽,看得花儿一阵狂喜,这是用她和大水挣来的钱买来的种子,这小小的种芽就好像是她自己的生命一般,付出了才珍惜,她深深地这么觉得。

大水提水,她浇园。这个过程中,花儿没说过一句话,脸上淡淡地看不出一点表情。

大水一直在纳闷中,这一天都过去了,就算买来新衣服不高兴,也不至于一天不高兴吧,怎么话不停嘴的花儿这么没有话说了呢?

最后,用调料水泡好田螺,两个人躺下来休息了。熏蚊子的青烟袅袅,大水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花儿才猛地转过身,定定地看着大水:

“大水哥,我们日后不会生分了吧?”

“你胡说什么啊!花儿,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自在,可是听大水哥说,哥不但让你身上穿上好衣裳,还让你心里也像穿着衣裳一样安然”

花儿眨眨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023给你心儿做衣裳(二)

这一次赶集,是连药材一起捎来的,花儿摆摊卖叫花田螺,大水抽空去药铺卖了蝉蜕,这次只卖了9文。蛙儿岗上有一点地锦草,一种成熟后是红色的爬地植物,跟苣荬菜一样,草茎一掐就会流出白液来,这是止血的药材,只是这种草株形很小,根本没什么份量,收集了小半天的功夫一共也只卖了5文。

卖完草药后,大水赶紧回到摊上,接着与花儿一起卖叫花田螺。卖了几次后,很多人都知道了这两个叫花子摆的摊,也习惯了叫花田螺那种淡淡的辣味,因为味道特殊,所以花儿的叫花田螺没有像以前几个卖田螺的那样,最终不挣钱改行了,花儿的叫花田螺不能大卖,但总能卖出去,看来人们已经认了这个品牌了。

细水长流是最好的,叫花田螺不像叫花蜜饯一样值钱,可是叫花蜜饯只能卖一时,而叫花田螺却能一直像蜗牛一样,虽慢却总在走着,一个夏天,叫花田螺全可以卖。

最后叫花田螺卖了117文,加上药材,今天挣得了131文。

花儿想到了做鞋,就去杂货铺,买了针锥子、大针2个、小针5个、1个顶针、一把白线绳子、1板粗线,共花了15文。又按大水的意思,买了一个坛子,仍然是15文。

两人又去粮米店买了黑面,打糨子用,花了15文钱。黑面比高粱当然要贵些,如果去了其中的糠,黑面就变成白面了,白面,花儿和大水至今没吃到过。

走出来路过长长的蔬菜摊,花儿花了3文钱买了一小把葱,准备拿回家在蛙儿岗东西的地里沟上一小垄,葱是什么节气全可以种下去的。

没什么可买的了,大水和花儿往回走,快出街的时候,就是家禽和家畜市场,一般的集市都是这样,大牲口家禽什么的,都在镇边上买卖。

一个老太太,在卖三只大母鸡。看那鸡冠子,还通红通红的,一看就是正在生蛋的母鸡。

老太太的老头子病了,儿子又在外面做买卖还没回来,得不到儿子的接济,只好杀了大公鸡给老头子进补,另外就是想卖了这三只正生蛋的母鸡,换点钱给老头子治病救急,等儿子回来,就什么全好办了。

这可是正在生蛋的母鸡,正值青春美貌的季节,价儿也不低,100文一只,而且不划价。

花儿三思二意的,想买下来一只,一个鸡蛋5文钱,这种正在生蛋的母鸡在夏天秋天野食多的时候,几乎一天就能下一个蛋,20个蛋本钱就回来了。于是,她就用商量的眼神看着大水。

大水问老太太:“大娘啊,您这三只母鸡是被公鸡压过的么?”

老太太来精神了:“唉,我那大公鸡五花在世的时候要多威风就多威风,这三只母鸡,一天要被踩多少回,就这样,五花还常飞出篱笆去,找别人家的母鸡惹荤沾腥的,昨天上午还踩蛋呢。只是为了老头子,昨天下午把它宰了炖鸡汤了。”

花儿就刷地红了脸。

大水没顾这些,跟花说:“三只我们全买了。”

花儿也犹犹豫豫地答应了,可是钱不够,花儿就让大水抱着新买来的东西回去取钱,她也在这里盯着,不能让别人再来买这三只鸡。

大水立刻就苦了脸,心说,你让我去取钱,我哪知道你把钱放哪了。

花儿把大水拉到一边,如此这般,耳语一番,大水目瞪口呆,钱居然可以藏在这种地方!

大水又抱着又拎着的把东西送回家里,然后找到花儿藏钱的地方,看到了几个马蜂窝,吓得脸色煞白,他可是刚经历过蜜蜂蜇的,那种滋味,味道好极了。这种地方,一般人还真轻易不敢来,也想不到这里会藏着钱。

硬着头皮,取出了所有的钱,回过头再向镇里走。

还没走到老太太的摊位前,就听着花儿在哭闹:“你给我滚开呀!”

大水心里起急,小跑着过去,看到二楞子正站在花儿的面前,嘴里不干不净的,想要对花儿动手动脚。

“花儿妹妹,换了衣服就是不一样了哦,让哥摸一下脸蛋,以后二混子哥哥保护你,保证谁也不敢欺负你!”

“你让人恶心呀,快滚开!”花儿带着哭音。

“哥闯荡镇里这多年,是条好汉,你怎么会恶心呢,真是女孩子说反话,来,让哥摸一下脸”

赶了几个集都没见到二混子,没想到今天碰到他了。这小子想欺负花儿,让大水怒火心中来,上次就是被他踹了一脚自己差点再穿越,新仇旧恨攒到一块儿,他悄悄凑了上去,趁着这小子邪火上身不注意的时候,照着二混子脐下四寸、两腿之间的部位,一脚就蹬了过去——

嗷——

只听见二混子用d大调f小调男高音独唱了一声!

列位看官,听过猫被踩尾巴么,那声音很惨!听过杀猪么,一刀子进去,猪是可劲地嚎啊!

二混子这一声男高音,远比踩猫尾巴和杀猪高亢!

我再给您复述一遍,二混子就是如此一声:

嗷——

听得大水直点头,嗯,这小子有男杂音歌唱家的潜质。

看着二混子捂着某个部位,满地翻滚,大水把花儿拉到身后,一脚踩住了二混子的脸。

“好小子,大*爷我整死你!”二混子疼得厉害,嘴上却不服软。

“好啊,大不了一命偿一命。”大水一脚就碾过去

大水知道,对这种混混儿,越是这个时候越要狠,这种东西,看着凶,其实全是欺软怕硬的主儿,如果这时候你要是松了,他反而会更来劲。

“大*爷我——”

没等他说完,大水又一脚踢过去,没头没脸地,踢到哪儿算哪儿。

周围早围了一群人,全知道二混子是什么东西,一个劲给大水叫好。

趁着乱,要他命,又是十多脚之后,二混子终于服软了。

“我服了还不成么,我再不欺负花儿还不成吗,大水兄弟。”

“你再欺负花儿,我要你命,你信么!”

“信信信,我保证不欺负了,大家帮我作证。”

“那,大花要是再受欺负,我也叫兄弟们揍你,知道不知道?”大水穷凶极恶。

“这个这个行,我保证这条街上没人敢欺负花儿!”街上混的人,还听不出大水的意思,这是要他无偿保护花儿,在人篱下,学会低头,二混子这小子转弯很快。

放了二混子,大水和花儿给了老太太300文钱,抱着鸡向回走。两只鸡的翅膀挷在一起,由大水抱着,另外一只花儿抱在怀里。

“大水哥,我看看你受伤没有?”

“嘿嘿,放心吧,一点事儿也没有。”

他不知道,此刻在花儿心里,他已经成了她头顶的山,她是他山下的湾,山永远围着湾,护着湾。她已经不只是想跟着他蹭吃蹭喝了

到了家里,把三只鸡放到蛙儿岗东面的一个低洼地里,这里正好是一个洼状地形,四周高,中间低,里面长满了野菜野草,从洼里上来,不远处就是菜地了,鸡要喝水,就拿个破瓦片给鸡放了点水。

花儿回来后做了饭,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与羞辱中回过神来,买鸡的喜悦也被冲淡了,低着头不说话。

大水把她拉过来,说:“花儿,你大水哥说过,我不单给你买衣裳,也要让你的心里也有衣裳,”然后把胸脯拍得砰砰响,“放心,有哥在,你就平安!”

花儿点了点头,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羞涩得把头垂下。

大水真是觉得他保护妹妹是天经地义,他想起了前生曾经无意写过一首诗:

用你的温柔作我的双桨

我要把船儿划向月亮

采一片最最明洁的月光

为你的心儿剪一身

叫做安宁的衣裳

——是的,对花儿,他就想如此。

*注:本章结尾的诗确是东篱居水自己的原创,只是创作时间较久远,目前网络上可以搜到,只是笔名不同。

024一切以鸡为中心

吃完饭,花儿的心情终于放松了一点,把剩下来的钱数了数,只剩了68文。花儿双手一摊,又没钱了。

找了根一寸半粗的直木棍,用斧子砍好,大水把新买来的镰刀装上木把,就去蛙儿岗西南、荷花湾左边割芦苇,芦苇长得快,割了这一茬,不久还可以割,而蒲棒秸则生长得慢得多,岗北边的紫荆条长得更慢,入冬前只能再收割一次。

芦苇不多,两丈方圆,微风一吹,沙沙沙作响。因为有了荷花湾引水的缘故,这些芦苇已经被浸泡在水里,不过没有关系,芦苇在浅水里生长得更快。大水把芦苇割了下来,苇茬子就留在水面之下,大水想着在芦苇再次长起来之前,不要到这里下水,免得被芦茬扎了脚。

割下来的芦苇,就晒在一边,芦苇干得快,等干了后就抱到兄妹屋前边。

看着浅浅的水里有小鱼游来游去,大水忽然灵机一动。回兄妹屋放下镰刀,拿了个碗,看着花儿正在挑高粱米,大水知道花儿的心情还没有完全平静下来,就拉着她就去了田螺河边,在河滩的地方刨了个坑,把河里的水引进去,让河水与坑里的水连通着。这条小河,他除了摸田螺,就是发现河里没有大鱼,但小鱼小虾却是有的。大水眼看着一些小鱼小虾顺着水流游进了沙滩的坑里,就把与小河相通的地方用泥堵死了,坑里的鱼虾就被留在了坑里。然后把小坑里的水一碗一碗地向河里淘,花在旁边惊奇地看着。等小坑里的水快淘干的时候,那些小鱼小虾,尤其是小虾,因为离开了水,活蹦乱跳,跳起多老高。看着大水哥淘鱼那么好玩,花开心的不得了,终于活泼起来了。

把坑底的鱼虾抓到碗里,有小半碗,小鱼有半个小拇指那么长,小虾就更小了,但足可以拿来打打牙祭。花儿端着碗,高高兴兴地回去,她甚至想,如果抓的鱼虾够多,她可以拿到集市去卖。

饭桌上也就是木头墩子上上,就是花儿炒的香辣小鱼虾,因为加了香料汁,所以有淡淡的辣味。就着发面饽饽,喝着高梁米稀饭,小鱼小虾,送饭冤家,说的是这些小鱼虾是最能下饭了,而且,今天的汤里加进了两个偶然发现的蘑菇,于是只吃得两个人眼馋肚饱,有美味如此,夫复何求!

现在三只鸡是大水和花儿最大的家产,花了300文钱啊,几乎花光了大水和花儿的家当,所以一定要养好,现在最在意的就应该是这三只鸡,要一切以鸡为中心。只是因为刚刚买来,对环境还陌生,适应个一两天后,肯定就可以生蛋了。

吃了饭,大水叫花儿抓几个蜗牛来,花儿不去,人家还对小虫子有心理阴影呢。大水呵呵一笑,随手在附近抓了些,放进锅里煮了。花儿不知道他想做什么,这大水哥不会想吃煮蜗牛来解馋吧。

大水把煮熟的蜗牛捞出来,放在石头上砸碎了,跟花说,“走,咱们喂鸡去!”原来大水在为鸡煮蜗牛。

大水拿个陶盆,把灶下的草木灰抓了一些,又加了一点点盐,加水搅了搅,既然花儿不愿拿着蜗牛,就让她端着陶盆好了。

大水和花儿来到鸡洼处,随手把碎蜗牛扔下去,三只鸡咕咕地叫着,你争我抢。

“花儿,鸡不单要吃草,也要吃小虫子,长得才壮,而且下出来的蛋也更大更好吃。鸡自己会找小虫子吃,吃点煮熟的蜗牛,会消化得更好。”听得花儿一个劲地点头。

而且,大水还在想,到了冬天,小虫子会绝迹,因此趁着蜗牛多的时候,时不时煮点晒干了,冬天就可以当鸡饲料了。

花儿知道了这些,立刻感到蜗牛是除了鸡和青蛙以外最可爱的动物了,她决定以后由她来捉蜗牛,只要鸡生蛋能卖钱,她就不会怕蜗牛。

“这鸡过两天就能下蛋了,花儿,你回头给做三个供鸡下蛋的草垫子吧,用枯草简单编一下就行。”

花儿当然乐意干这活儿了,不住地点着头,想着一会儿就去编。

大水揪了一把青草,接过陶盆,用青草蘸着草木灰的水,向鸡洼里掸着。

“大水哥,你这是干嘛?”

鸡很容易得病,要是得了鸡瘟,方圆十几里的鸡全能死绝了,草木灰和盐能杀菌,咱们预防一下总是好一点。鸡身上也容易招虫子,下次咱们再买一点花椒来,既能当调料,花椒水还能驱虫。”

“大水哥,你怎么一下子知道这么多东西啊?”花儿前两天就有了这个纳闷,在街上的时候,没看出大水哥知道这些啊。

“咱这里是乡下,总能听人们说起一些种养的法子的,你是女孩子,当然不注意这些,以前我们住在街上,知道这些也用不上,现在就用上了啊。”

“对了,哥,也给这个地方取一个名字吧。”花儿对这种创造性的事情最上心。

“还是你取吧,要是我取名,肯定就叫‘鸡窝’。”

花儿嗔了他一眼,“笨大水哥。”

大水还不服气呢,瞪着两眼争辩:“不是吗,无论取什么名,鸡就是鸡,也不能变成凤凰不是。”

“有了!我们的鸡宝贝得就像凤凰,这里就叫凤凰坡吧!”

于是,养鸡的地方变成了凤凰坡。大水想了想,也挺有道理的,但愿蛙儿岗这个野岗将来有一天,也能够山鸡变成金凤凰。

喂完鸡,大水用铁锨在不远处的白菜地旁边挖开一道沟,把葱斜栽进去,培上土,浇点水,种葱的事情就算完成了,就是这么简单,因为葱非常容易活。白菜萝卜已经发芽了,花儿蹲着看了半天,看这青青的小芽,她的心里软软的。

大水最后一次去砍折篱笆枝和麻,明天就开始做篱笆了,要忙几天。同时,大水想着,凤凰坡那个地方也顺着拦上篱笆,防止鸡跑出来破坏菜园子,鸡栅栏不需要很多的篱笆枝,很好围的。

花儿则赶忙找了好多干草,简单地缠绕了一下,铺到了凤凰坡的鸡洼里,鸡下蛋的时候会自动找柔软的地方,这几个草垫子,就供鸡生蛋吧。接着她仍是干日常的活,四处采摘的时候,看到荷花湾的藕已经长出了几个尖儿,向水面钻来,看来几天后,水面上就能长出小荷叶了,这也让花欣喜万分,而对她的最大挑战是做鞋,她当然没做过鞋,但做鞋的过程她是知道的,她想有了闲功夫,去跟街上的刘奶奶学学,刘老太太的手很巧,她做小叫花子的时候,刘老太太没少施舍她。

025家有流水绕篱墙(一)

围篱笆工程终于开始了,大水估摸着得四天才能完成,他第一步是挖沟,由于野兔子又能打洞又能钻,因此篱笆要结实紧密,大水不可能围起密不透缝的篱笆,没那么多枝条,工作量也太大,他要做的第一步是插篱笆的沟要深,这样篱笆就能稳固些,于是他挖一尺深的沟,这下地面上的篱笆至少不会被野兔子撞倒,更不会轻易被风吹倒。蛙儿岗上除了泥土,还有不少碎石块,挖起来就更不容易,这样,这个挖沟的活儿就得需要两天。

其实大水的最终想法是,野兔子野性太强,极难人工喂养,只能野生状态下散养,那就只要不让兔子跑出去就成,在篱笆栏与荷花湾之间散养着。

大水吃完了早饭,扛起铁锨就要出发的时候,花儿说:“大水哥,一会儿我想去街上,去刘奶奶家学学针线,你看行吗?”

“行啊,女孩子家就得会做针线啊,要不将来怎么嫁人!”

“大水哥!”花儿一跺脚,“我晌午可能回来晚点,你就只能自己热饭吃了,可是,你又那么累。”

“没事,你去你的。”大水拿着铁锨出去了。

先从荷花湾的南侧挖起,身后就是那片刚割完的芦苇,右边水里就是种下的那些碎藕须子,已经尖出来不少芽,芽尖顶着的卷叶,像害羞似地打卷抱紧,看来几天后就能够浮出水面展开来成为荷叶了。

大水挖了几锨后,有半尺深,石子消失了,全是纯净的沙土壤,他心里大喜,看来蛙儿岗的土壤还是不错的,只是表层有些石子。究竟是不是这样,还要继续挖着看,他挖出两丈远,全是半尺之下就是纯土,看来,这蛙儿岗是可以开荒种庄稼的。因为只是表层的土壤里有石子,下面的半尺就轻松多了。一会儿功夫,大水就浑身大汗,把破褂子脱下来,卷了一卷,往脸上抹了把汗,就扔到一旁,接着干活。

半天的功夫,南面的一侧挖完了三分之二。中午的时候,花儿果然没回来。

大水简单地炒了个马齿苋和灰灰菜,炒了两个人吃的量,花儿不可能在刘奶奶家里吃饭,菜要给花儿留一些。又热了热发面饽饽,草草吃了两个,又给花儿热在锅里。大水身上很累,可是却是干劲实足,从心眼儿透着力气,歇口气儿就继续去挖沟了。

花儿到了街上,拐进一个胡同,胡同尽头,就是刘奶奶家。刘老太太丈夫早丧,儿子儿媳在外边的大镇上做点买卖,是面料,听说生意还行,把孙子留在了家里,一边陪老太太解闷,一边上私塾,也不指望着将来进学求官,能识文断字长大了做个小生意就行。

她的孙子叫铁栓,比花儿大一岁,花儿到老太太的家里时,铁栓已经上学去了。

“刘奶奶,我来看看您。”

老太太跟花儿很熟识,看着花儿做了乞丐,还是挺活泼伶俐的,所以以前时不时地周济她,儿子儿媳也算是在外面挣钱的生意人,刘奶奶挺在意做点善事之类的得个人情脸面。

“花儿来啦,奶奶刚做完早饭,一会儿跟着奶奶吃吧。”

“不,奶奶,我吃过了,今儿个我是来问问您,究竟怎么做鞋子,我知道刘奶奶的手最巧了。”

老太太听到花儿的奉承,呵呵直乐,“你怎么想起学这个来了?你居无定所的,哪有地方做鞋子啊!”老太太倒也有什么说什么。

“奶奶,我最近找了一个暂时栖身的地方。”不过她可不能把蛙儿岗的事儿说出来。

“那好啊,你跟大水的命也太苦了,有个容身的地方,可是个大好的事情。”老太太也从心里为花儿高兴,看见了花穿的衣服,虽然是旧的,但是也干干净净,不像以前那样破衣拉撒的了。

“正好,奶奶一会儿在院子里晒袼褙,你可以学着点,一步一步挺麻烦的呢。不过小姑娘家家的,趁着年龄还小,应该学点针线,将来找个好人家。”

花儿抿嘴一乐。

“刘奶奶,那我回头也跟您学做衣服行吗?”

“这有什么行不行的呀,你还能给我搭个伴,给我解解闷呢。”

接着刘老太太不紧不慢地告诉她做鞋的事情,花儿头都大了,原来要这么多事情啊,撕铺衬、熬浆糊、打袼褙、剪鞋样、纳鞋底、做鞋面

眼看到中午的时候,花儿耳听着眼看着,也学了个七七八八,已经到了饭点,花儿感谢了刘老太太,起身告辞了。刘老太太留她吃饭,她怎能留下来呢。

要说刘老太太就是心好,她打开火坑对面的大柜,翻翻捡捡地,拿出一小堆碎布头,“奶奶这些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你要做鞋,就把这些拿去打袼褙吧。”

花儿又是感激又是道谢的,客气了半天,最终还是推辞了。刘奶奶也不是什么很富余的人家,这些东西,给一家子人做鞋也用得着呢。

出来后,她去了街上的店铺,这次把家里剩下的68文钱全带出来了,该买的必须要买,后天又可以卖叫花田螺,连带着蝉蜕,又能多少挣一些。

去了布衣铺,她知道这家布衣店既卖布也做成衣卖,镇子小,就两者兼卖,既做衣服,那布衣店就有布头。“掌柜的,布头怎么卖?”

“我这手头倒有一些碎布头,你拿30文吧。”掌柜的把一堆碎布摊在柜台上。花儿翻了翻,花色各样,有大有小,不算少,30文也算划得来,就给了30文,用一条长布头捆好了带走。

又别处转了转,买了个顶针花5文,纳鞋底离不开顶针;5文买了一两花椒,又花了30文买了3斤高粱米,这回高粱米是好的,但是成色稍差,没带口袋,就又软磨硬泡要来了一个半旧的面袋子。这一圈转下来,她就只有8文了,8+1文。唉,日子越过,钱越少。

临走的时候,她去了一趟正祥和饭馆,掌柜的一见她就问:“花儿,你那叫花蜜饯还有没有,上次的已经卖没了,卖的还挺快,我加十文,你再卖我一坛。”

花儿听了很高兴,叫花蜜饯是比叫花田螺尊贵些,主要是蜂蜜贵,但她也没想到会卖得这么快,于是她就顺杆子向上爬:“掌柜的,这叫花蜜饯是祖传秘方,做起来很不容易,入冬前,我们只能再做出一两坛子,到时候肯定卖给掌柜的,价钱到时候再说吧。”

转够了,往家里走。

看到锅里热着的饭菜,花儿心里暖暖的

026家有流水绕篱墙(二)

花儿都来不及吃饭,就奔荷花湾了,这半天不知道大水哥挖了多远的沟,而且肯定很累了。到了西边,大水又已经挖了一截。

见了花儿,大水说:“回来了?”

“嗯。”

“吃了吗?”

“还没有,先看看这边。”

“那快去吃吧,这儿的活你帮不上忙。”

又弯腰看着水面下的藕钻芽了,花儿觉得新鲜又高兴。看着大水哥光着膀子,褂子扔在一边,就又拾起衣服,乐呵呵地走了。

先是吃完了饭,洗刷完了,坐在一边,把买来的布头按花色、大小分类放好,大些的,可以用作鞋面料,小的就只能当补丁和铺衬了。

然后把今天买来的东西收好,就去河边把大水哥的褂子洗了,衣服破得都不成样子了,费了老大的劲,才洗好,向回走几步挂在树枝上晒着。

做完这些,想着狗奶泡子这几天已经成熟不少了,就拿着篮子去采摘。大水哥已经很累了,这次酿叫花酒就由她来完成吧,又不累。

收集了多半篮子的龙葵,清洗,捣碎,装坛,封口,又是跟上次一样,坛子里留出了发酵的空间。这些全完成了,费了多半天的功夫。只是坛子太重,她搬不动,只好等着大水哥回来后再搬。大水哥说过,他没有把握能把酒酿成,但是这些狗奶泡子放着烂掉也是烂掉,就酿着试试吧。

要是再去采摘蓖麻子和蝉蜕,需要又要转蛙儿岗一圈,时间来不及了,太阳已经西斜了,花儿只在近处摘了些马齿苑、灰灰菜、刺儿菜,在菜墩子上剁碎,放一边晒着,晒干了留到冬天作鸡饲料,又抓了些蜗牛,放锅里煮开,也砸碎了晒着。

做完这些,就到了做晚饭的时间了。花儿也有些累了,可是心里知道大水哥更累啊。

晚饭做好,大水哥回来了。花儿先让他把坛子搬到存放上一个坛子的地方,再回来吃饭。大水一看花儿自己一个人就酿了一坛酒,直夸花儿妹妹真能干,直说花儿妹妹辛苦了。花儿听他嘴头甜甜的,反而瞪了他一眼,要不,大水哥一会儿没准把她吹成啥样呢。

大水抱起坛子,花儿后面跟着,跟他一起去。放好坛子,大水让她把脸贴近第一个坛子,听听有什么动静。一个坛子能有什么动静啊,花儿贴上耳朵,却听到坛子里头沙沙沙地响。花儿奇怪极了,这坛子里面怎么会有响动啊:“大水哥,这里边不会是长了虫子了吧?那这酒不就坏掉了吗?”

大水哥也贴上去,听了听:“嘻嘻,这就对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啊,大水哥?”花儿急切地问。

“这是狗奶泡子在发酵,这就是说咱们的叫花酒很有可能会酿成的,过几天里面就不响了,到时候买块纱布过滤一下,就让它自然陈酿了,时间越长,酒味越香。”

“太好了!到时候又可以卖钱了,而且,我们还能摘不少。”

“先酿出来再说吧,希望到时候能卖出去。”

花儿简直太幸福了,现在有了鸡,有了蜜饯,有了白菜,有了小鱼吃,有了荷藕,马上又要有兔子,有酒,以前当乞丐的时候,这是做梦都不敢想的日子。以后呢,会有鸡肉,会有菜地,会有莲蓬,还可以喂猪,盖房

吃完了晚饭,花儿让大水去兄妹屋里睡,并说她已经铺好了厚厚的干草和芦苇。兄妹屋已经风吹了几天,住人还勉强点,过几天就可以了。大水纳闷她为什么让自己去洞里去睡。

花儿,你想干啥,他问。

花儿红了脸,说,我把你的裤子补补,再洗洗,这热天里一宿就能晾干,明天照样穿。

大水也红了下脸,嗫嗫嚅嚅地答应了。他只有这一件裤子,脱掉后后果不堪设想,也只好窝在洞里了。把裤子扔出来,花儿把已经晒干的褂子拿回来,又拿来针线铺陈,把大水的褂子翻来翻去,对着六七个破口子,从铺陈里比对着大小和颜色,然后穿针引线,补了起来。她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活,笨手笨脚的。

夕阳里,她一针一线地缝缝连连,费了好大的劲才缝好。补裤子的时候,想起这毕竟是男人的衣服,花儿不由得脸又红了。裤子只能先补后洗了,又花了好一阵,才补好了。大水哥的裤子和褂子,加一块一共是十三个破洞,看着自己身上虽说是旧衣服,可是却是完整干净的,花儿里不太是滋味。

大水哥从当铺买来她穿的这身旧衣服后,她就把自己脱下的衣服洗干净了,破洞也不少,也拿出来补了,这样,自己可以两套衣服轮换着穿洗。补好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去小河边把大水哥的裤子洗净,拿到兄妹屋前晾着。又扯上青草熏蚊子,天色已经大黑。

第二天一大早,花儿招呼了大水哥,把衣裤扔进了兄妹屋,不一会儿,大水扭扭捏捏地出来了,身上的衣服又干净又整齐,虽然针口歪歪扭扭的,可是是件完整的衣服啊,大水何尝受到过这样的照顾,弄得他又是高兴、又是感动、又是不好意思,嘴里只好说着:“花儿妹妹就是手巧,真是啊,我这妹妹太能干了!”

花儿不听他甜嘴蜜舌,做早饭去了。

早饭后,大水要继续挖他的篱笆沟,再有一天差不多可以挖完了。

花儿煮儿些花椒水,搅入草木灰,加了点盐,先去凤凰坡给鸡窝杀菌消虫,顺便喂点蜗牛。大水说花椒水能杀虫,那样鸡身上就能不生虫子少生病。

到了鸡窝边,三只大母鸡早早起床,咕咕咕地叫着。一只母鸡在地上用爪子刨土坑,一边左右啄食,一会儿扑腾着翅膀,用土洗澡,这就是羽毛里有小虫的原因,这样扑腾翅膀能够用细土冲刷掉虫子。

三只母鸡一见花儿来了,蹬蹬蹬跑过来,看来它们已经适应了环境,等着花儿来喂食了。花儿学着大水的样子用青草蘸着陶盆里的水把鸡窝洒了一遍,然后丢下了一把煮熟的碎蜗牛,几只鸡夺来抢起,看得花儿哈哈大笑。

然后去采摘,明天大集,卖田螺的时候可以顺带着卖一次蝉蜕。采集完成后,花儿在附近采割马齿苋、灰灰菜、刺儿菜、青草,这些都剁碎了晒干为母鸡当冬天的饲料,花儿自己多了个主意,就是把一些成熟的草籽也揪下来晒干,这些冬天鸡也是可以吃的。现在她对蜗牛已经没有一点害怕的心理,反正这东西是鸡吃又不是她吃,想到鸡吃了可以更好的生蛋,她早就觉得蜗牛很可爱了,要多抓啊!

临近中午的时候,花儿拿个碗,去河边淘鱼去了。也学着大水的样子把河水引入一个小水坑,鱼虾自然游进去,然后把小水坑封闭了,一碗一碗地向外淘水。她淘鱼的水平自然比不上她的大水哥,可也掏得了多半个碗底。大水哥干得是力气活,需要吃点好的。

至于做鞋,她准备篱笆拦好后再做,因为扎篱笆的时候需要两个人干活。那么,下午也就是摸田螺、挑霉米、剥蓖麻、接着为鸡准备冬食了。

027家有流水绕篱墙(三)

第二天是赶集的日子,大水上午必须炒好田螺去卖,顺便把几天来花儿采集的蝉蜕卖了。

田螺剩了点,花有用处,一共卖了125文,其中蝉蜕卖了11文。下等的碎小米花20文,买了2斤,糠买了20斤,又让掌柜的送了条面袋子,见到以前的小叫花现在衣衫干干净净的,时不时来买点米糠,就算挣到不她多少钱,掌柜的也把她当成主顾了,乐得送个人情。

上次的高粱米和霉高粱还剩不少,花儿是见到便宜一些的米就尽量买一些。算上家里上次剩下的8文,花儿又有了106文的存钱。

买好了东西,把东西交给大水,让他先回家,家里也有早上现成的吃食,自己先热一热吃吧,并悄悄告诉大水哥,把钱存放在老地方,大水又想到那三个马蜂窝,于是苦着脸答应了。

她用蓖麻叶包着剩下来的两包田螺,来到了刘老太太家,一个是感谢一下,一个是再问问做鞋做衣服的事情。

到了刘奶奶家,送上田螺,刘奶奶客气了半天,又埋怨了好一会儿,说是花儿这是太见外了。

花儿说:“奶奶,这是应该的,您老以前帮我那么多。”

铁栓逢集不上学,见到花儿的田螺,很新鲜,听别的人提到过,但没有吃过,赶紧用花儿附带着送来的槐树刺挑了一个吃,接着连连夸奖:“嗯,好吃,好吃。花儿妹子真是心灵手巧。”

花儿心说,心灵不灵的且不说,现在手还不巧。

刘奶奶家今天蒸的菜包子,铁栓端上来一碗,让花儿吃。花儿谢着推辞了,说,一会儿回去吃,铁栓问花儿住在哪,花儿借着问刘奶奶衣鞋的事情,把话题岔开了。铁栓见花儿不吃,几乎都急了,刘奶奶也一边劝着,花儿勉强吃了一个,并谢过了。

花儿对鞋样子还是不在行,想在刘奶奶这里描一个鞋样子,可是自己不会,又不好意思张口,铁栓接过话头:“花儿妹妹,我来帮你描。”想想人家识文断字的,肯定会描,花儿就答应了。

铁栓爬到炕桌边,借着刘奶奶的鞋样子,给花儿描了一副,花接过来放进怀里,连声道谢后告辞了。

花儿走了以后,铁栓对奶奶说:“奶奶,我觉得花儿现在不是叫花子的样子了,以前给什么吃什么,现在好像有志气了呢。”

“是啊,这孩子当初可怜,现在有些刚强了。”

铁栓望着花儿走出胡同的背影,楞了会儿神。

回到家,花儿把鞋样子放好,简单吃了下大水哥热在锅里的饭,因为在刘奶奶家吃过一个菜包子,就少吃了点,然后又先去看看大水哥挖沟的情况,大水哥仍是光着膀子,不过褂子却没有扔在地上,而是挂在一根树枝上,看得出,大水哥对于补得整齐的这身衣服,很是珍惜。

沟已经把凤凰湾的东面快挖完了,很快就要挖北面,北面再挖完,凤凰湾的三面就全挖好了,等着插篱笆枝了,看意思,明天下午就可以了。

又蹲下来看看凤凰湾水里的藕,因为藕须子当初分散得种得到处都是,现在已经钻出了几十个芽,水也不过只有一尺半深,其中钻芽早的那些很快要钻出水面了。

两件每天必做的采集,野蓖麻籽和蝉蜕,花儿是一定要做的,每一次都几乎转蛙儿岗一圈。她转到凤凰湾的时候,先看了看茁壮成长的萝卜白菜,心里满是收获的希望,想着明天要浇一遍水了。葱也缓过劲来,一些葱尖从叶间钻出。

鸡在这里养,而不放在荷花湾,是因为那里靠西,一到冬天,西北风会灌进去,野兔子受得了,而鸡却不行。这里是蛙儿岗的东面,很是避风的。

大水说过,鸡窝几天除一次虫就可以,所以这次她只是提着采集蝉蜕和野蓖麻籽的篮子来到鸡窝,一低头,她狂喜地大声喊叫起来!

她看到她编的草垫子上,安安静静地卧着一个鸡蛋!

花儿的声音都颤抖了:“大水哥,我们的鸡生蛋啦!”尽管她知道大水哥在正相反的西面,听不到她的叫喊,可是她还是不停地喊。

鸡蛋在古代,是重要的农产品,甚至可以直接用它来以物易物,因此,花儿当乞丐的时候常常想,如果自己有只鸡,鸡能生了蛋,那她就可以过着寻常百姓的日子了,这是她想了多少次又多少次的事情,眼下,她果然有了属于自己的,不,是属于她和大水哥自己的鸡蛋,能不激动吗!

她把鸡蛋拾上来,贴在脸上,不住地摩挲着,幸福从心里涌到瘦瘦的脸上,又涌入眼睛,眼角都有点潮湿了。

今天才只是一只鸡下蛋,三只鸡很快全会生蛋的,也许明天就可以。于是,花儿决定,除了数铜钱外,她又多了一个活儿:数鸡蛋。

从此对多准备鸡们的蜗牛草籽,花儿决定更要上心,要多多地采草籽,采野菜,煮蜗牛!

把篮子放在兄妹屋前,花儿拿着鸡蛋又向荷花湾跑,边跑边喊:“大水哥,大水哥,蛋,生蛋啦!”

大水远远地听见,有点郁闷:我会生蛋吗?我自己怎么就不知道呢?

大水也是拿着鸡蛋很高兴,说:“晚上给花儿煮了吃吧!”

花儿从激动中立刻退化到市侩状态,俏皮地把用双手把鸡蛋藏到脑后:“不能吃,这是钱!”

把鸡蛋小心翼翼地放到她编的第二个篮子里后,她立刻草籽野菜蜗牛地忙乎起来,一边忙,一边乐。

直到要准备晚饭的时候,她才拿着碗,又去河边淘鱼了。大水哥非常辛苦,要多吃点鱼虾。晚饭除了熬小鱼,炒马齿苋,还做了高粱小米混合的二米饭,当然也加了野菜,但毕竟小米味更香啊,这顿饭来犒劳辛苦的大水哥,兼着庆祝第一枚鸡蛋的诞生!

028家有流水绕篱墙(四)

第二天上午,花儿干完了必须干的活。现在在她看来,活儿是干不完的,但有的活是每天必须做的,比如采集。剩下的比如鸡的冬食,则是有闲的时间就可以多干点,总之活是干不完的,就像日子,总是过啊过啊过不完。

大水则是继续挖沟,对昨天晚饭的美味他是回忆起来就会吧嗒嘴。

吃过午饭,两个人来到荷花湾,开始插篱笆的活儿了。

前几天采篱笆枝时,大水尽量找的是带刺的枝条,按野兔子的身量,每隔大半个野兔的身量即两寸多插一枝,这样野兔子就钻不过去,要钻也要被刺扎到,大水想,野兔子就算是有理想,也不会为成为刺猬而奋斗。但关键是篱笆要结实,不然野兔子钻几下,篱笆枝一松动,空隙就出来了,那就一是沟要挖得深,根基就牢固,所以大水挖得是一尺深的沟,二是要捆得牢,但大水又没有那么多的麻,蛙儿岗上的**棵不算少,但也绝对不够把每根篱笆枝全捆到一起的数量,于是他就每隔十几个篱笆枝,就绑上一条横木,把横木捆在篱笆枝上,这样,就把篱笆枝连接起来,增加了篱笆的牢固程度。

由于是两个人干活,速度就大大加快了,而且这个活谈不到累人。插十几根篱笆枝,再把沟边挖出的土填回去,然后两个人站两边分别用力踩平,一尺深的地基就牢牢把篱笆枝变成了篱笆桩,捆横木的时候,花儿把横木扶着,大水一根一根地捆,必须要捆得结实,横木才不会在篱笆桩上晃荡,要不就是无用功了,这样在捆的时候,两个人就要在两边一齐用力踩住篱笆桩才行,两边踩得越用力,横木捆得越结实。

插着篱笆,花儿忽然看见苜蓿草边的兔子洞口有个脑袋探了一下头,又忽地缩回去。

“大水哥,兔子!”

大水哥郁闷:“昨儿个你说大水哥生蛋了,今儿个你骂大水哥是兔子!”

花儿哭笑不得:“我是说我看到了兔子,又不是说你是兔子。”

大水哈哈一笑:“哥当然知道有兔子,这两天我总看到兔子粪。”

“真的啊,太好了!”

一段时间下来,虽说不累人,但也需要歇口气。

大水对花儿说:“花儿,我给你讲个捆篱笆的笑话。”

花儿就瞪大眼睛听,按经验,这种时候,往往是大水哥使坏的时候。

“说啊,有个结巴,跟他哥哥拦篱笆,也是捆横木的时候,哥哥用力一踩,听结巴弟弟说了一声,‘啊——勒!’,哥以为劲小,就又用力捆着绳子。”

“啊,那就用力呗!”花儿说,刚才大水哥也总叫她用力踩啊。

“是啊,哥哥就更用了一下劲,那边结巴弟弟又说,‘啊——勒’,哥哥想,难道劲还不够大吗,就用吃奶的劲头死劲勒了一下子。”

“结果呢?”

“结果结巴弟弟嚎了一嗓子,‘啊——勒我手了!’”

花儿开始还没明白过味儿来,过了一会儿,笑得连腰都直不起来了。过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大大白了大水一眼:“坏大水哥!”就又接着笑起来。

大水纳闷:“我哪坏了,我不过是讲个笑话啊。”

傍晚的时候,两个人歇了工,明天连带着鸡栏都可以做好了。

两个人带着点草籽碎蜗牛,另外拿着木桶和陶盆去了凤凰坡,先来到鸡窝边,果然,三个蛋啊,三个蛋。其中一只母鸡显然刚生完蛋,还在一个劲地显摆,咯——嗒,咯咯咯咯咯——嗒。

花儿笑出声来去拾蛋,拾出蛋来还在笑出声。“大水哥,这三只母鸡真争气啊!”

“这跟争气有关吗?”

“当然有关啊,要不怎么全下蛋了呢?”

大水想来想去,始终觉不出生蛋跟争气有什么关系,不过他可没敢说出来。

“哥,我们给三只鸡取个名字吧。”

大水落荒而逃,直奔菜地。接下来又是一个你提水来我浇园的故事,两人把菜地里的水灌得足足的,劲儿还没使完。

晚饭后,夕阳还红得如火,树上知了乱叫,时而还有鸟鸣一两声,听得人心如醉。

花儿摆弄着装鸡蛋的篮子,来回地数:“一,二,三,四。”

大水听得实在无奈,说:“你再数也数不出个五来。”

“用你管。”花儿根本不看他,接着数,“一,二,三,四。”

大水也就无言了的时候,才听到花儿说道:“这可是二十文钱啊。”

第二天一大早,两人就去接着拦篱笆,终于把荷花湾的篱笆围好了,留了个出口,做了个排子门,于是,荷花湾,一面是水,三面篱墙,终于围了起来,成了一个独立的小世界。今后,野兔子就要在这个世界里生活了。

这是两个人搬上蛙儿岗以后最大的工程,两个人充满了成就感。尽管这项工程还没有见到成效,但大水相信,从他这几天挖沟时所见到的情况来看,这围在篱笆里的野兔子,不会让他失望的。

然后做早饭,吃完后,大水把杀青蛙特意留下的肠子煮了一大锅,跟花儿用盆子端了去了荷花湾的新篱笆处,用丛草蘸着向篱笆根子处掸,不用太细致,篱笆处有腥味就行,花儿觉得大水哥在耍人来疯。

大水笑着给她解释,野兔子爱咬木头,要不牙就不停地长,一面水三面篱围住的范围内有很多矮树供它们磨牙,可万一它来咬篱笆呢,咬断了就会跑出去,那不是白忙了吗。可是野兔子鼻子特别灵,它们就怕腥味,远远地闻到这里的腥味,它们也就不敢来篱笆附近了,这样也就圈住了野兔子。

然后去圈凤凰坡插鸡栅栏,还是先挖后拦,绑上横条,最后用排子门挡住出口,中午回去吃了饭,回来接着干,这里的工程量不大,到黄昏的时候,凤凰坡的鸡栏,也做好了。

在这里插篱笆的过程中,大水和花儿亲眼目睹了三只鸡生蛋的经过。第一只鸡先是咕咕咕地低叫着,有些焦躁地在花儿盖的草垫子上换来换去,最终选到一个满意的地方,卧了下去。第二只鸡又开始了对草垫子的选择,或许它也看中了已经被占据的草垫子,在第一只鸡前面停留了一下,结果被人家嘎嘎的叫声威胁走了。经过了好一会儿,第一只鸡突然站了起来,开始胜利地宣唱,咯咯咯——嗒,前前后后,三只鸡全生蛋了,咯咯咯——嗒的声音从独唱变成了合唱。从选窝到生蛋,整个过程花儿觉得有趣得很,打开排子门,把鸡蛋捡了出来,从花儿已经笑得不见眼睛的表现来推测,大水估计一会儿花儿回去后,又要不停地数一二三四五六七了。两人决定,鸡蛋每天下午去拾。花儿给三只鸡起了富有童趣的名字,大咕咕二咕咕,另一只叫咕小妹,也不知道为什么花儿为什么不把最后一只鸡叫三咕咕,但花儿这么决定了,他大水就顺从了吧,不顺从也得顺从。其实大水根本分不清楚几只鸡的区别,问了花儿:“你分得清吗?”花儿肯定地点头:“当然分得清。”在大水看来,管他几咕咕呢,三只鸡天天生蛋就行。

大水心里,还一件更大的工程,本想到深秋去做,只是阴雨的天气,让他决定提前实施,那就是脱土坯。

029风吹雨沥显温暖(一)

两个人晚上依旧睡在露天地里,身下垫着厚厚的干草。睡到快要黎明的时候,两个人全被凉醒了,身上冷得厉害,大夏天的应该没有这么凉,睁开眼睛,发现头顶的天空里,不见了星星。

阴天了。会不会下雨呢?

现在有了兄妹屋,状况改善了不知多少倍,兄妹屋里面风吹不着,雨打不着,可是那他俩也不希望下雨,毕竟兄妹屋还没有干透,他们还有好多活要干,雨天就没办法在外面采集和干活了。

可这天气毕竟不是人心能想的事情,天亮的时候,天阴得厉害,虽然没有下雨,可看得出来,离下一场雨的时间不会远了。

花儿特意做了两锅饭,下雨的话,外面是没办法做饭的。做完饭后,大水让花儿把剥好的蓖麻子炒了两捧,炒到微黄就行。

炒完收起后,花儿把两个人睡觉时铺在身下的干草抱里洞底,兄妹屋里面已经有些芦苇和干草,补裤子那天给大水哥铺进去的。又去河边把已经彻底干了的那部分蒲棒秸和芦苇也抱进洞底,还有一大部分没干透的,下雨的话也没办法,只好等雨后重新晒干。

花儿又把放在各处的碎八角、野蜂蜜、香辣调味汁、鸡蛋、粮食、蝉蜕、蓖麻籽、麻、干木炭、晒干的熟青蛙腿和熟蝉蛹、晒干的马齿苋灰灰菜刺儿菜和碎蜗牛,全都放到了兄妹屋里,粮食放在兄妹屋的墙边,下边垫上干草,木炭堆放在角落里,其他的东西不占地方,就分门别类地放在兄妹屋墙壁两侧的洞窑里,显得井井有条。酒是不能渗进雨水的,一旦进了一点水就会坏掉的,可花儿搬不动,就等大水哥忙完由他去搬。

最后就是铜钱,花儿怕铜钱被雨从树洞里淋掉,就也放到窑里,但她觉得窑里不安全,天好的时候,她还要藏起来。

大水哥在做什么呢?

他在赶着做兄妹屋洞口的排子门,既然因为下雨要提前入住,洞口就必须有个门。材料是现成的,跟鸡栏兔栏一样,把树枝横的纵的捆起来就行,树枝中间缠着干草,这样做出来不说密不透风,至少能遮风挡雨了。排子门做好后,在四个角上用藤草绳系住,草绳的另一端系上木头楔子,排子门立起来挡住洞口后,从兄妹屋里把楔子钉进洞壁,门就不会倒了。

大水做排子门的时候,花儿就在他的身边忙来忙去的搬东西。

两坛酒最后由大水把抱进兄妹屋里。

天越来越阴,天空已经乌云密布了。两人没有吃早饭,一起去收集蝉蜕和蓖麻籽了。趁着雨没落下来,能收点就收点。蝉通常是大晴来才钻出地面蜕皮的,如果今天下雨,明天蝉蜕就会少好多。

两个人路过野蜂窝的地方,发现那窝野蜂没有被大水全烧死,很多野蜂还在窝边嗡嗡地飞来绕去,这就意味着还有野蜂蜜可采,什么时候才能采蜜,大水也不知道,估计得等些日子了。至于说把这窝野蜂养起来,连想都不用想,大水根本不知道怎么养蜂,以后能不能再收蜂蜜,只有撞大运了。

转到凤凰湾的时候,三只鸡正在寻食,咕咕咕地叫个不停,时不时抢抢食。这里野菜也很多,小虫子也不少,足够三只鸡吃的。还有几棵小矮树,下雨的话,它们可以到下面避避雨,可那也会淋雨的,淋雨后的鸡,第二天肯定下不了蛋。没办法,要不下雨多好啊!

转了一圈回到兄妹屋,空气里满是潮湿的味道,天阴得几乎抓一把空气都能攥出水来。

花儿把菜刀盘碗也赶紧收进兄妹屋里,锅和锅盖也拿进来,看来饭是来不及在外面吃了。大水又匆匆抱了两捆粗树杈子放在洞里。

雨终于落下来了。

开始的时候只是大大的雨滴,砸在地上泥土扑扑地被砸起,不一会儿就哗哗地越下越大,洞外的雨帘已经是阵阵白雾似的了,时不时就刮起一阵风,卷得雨水随风乱扬,四处是一片哗哗地响声,蛙儿岗简直就成了一片水世界。

夏天的雨,往往从南面来,兄妹屋就在蛙儿岗的南面,所以雨水往兄妹屋潲进,大水在挖洞的时候就想到这一点,洞口挖得比地面高些,并向下倾斜,所以,雨水潲进了一点,就顺着斜坡流出去了。

排子门早已经挡在了洞口,上下左右四个角,把系在排子门上的楔子向洞壁一钉,就牢牢地立住了,虽然有点渗水,渗进来的水又顺着斜坡流出去,风吹雨打全不怕,引得花儿对大水哥又是一个劲地盲目崇拜。

做乞丐的时候,就怕遇到雨雪天气,那时,只能躲到人家的门楼子下面偎一夜,有时钻草垛,那也躲不开雨雪的浇淋,花儿记得,全是大水哥在外面,把花儿挤在角落里,这样花儿可以少受些罪,而大水却被冻得上牙打下牙,甚至浑身僵硬,那他也先要尽力保护花儿。

今天的雨非常大,但是没有打雷打闪,小的时候,每当打雷打闪,花儿就吓得往大水哥的怀里钻,大水哥也紧紧地抱着她,一个劲儿说花儿别怕别怕。

现在,两个人大了一岁,不好意思再那样了。

想起了过去受到的苦难,花儿心里就一阵阵难受。想起了大水哥为她遮风挡雨,花儿心里又是一阵阵的感动。想起了现在的兄妹屋,花儿又感到庆幸,蛙儿岗的一切,全离不开她的大水哥。

大水也显然也起了过去,一阵阵地激动,花儿想,大水哥是不是也想到了把她挤在墙角的事儿呢,是不是也想到打雷的夜里她羞人的表现了呢?那可怪不好意思的。

没想到,大水哥突然向着排子门大喊了一声:

“哈哈哈!老天爷,我们再也不怕你!”是啊,现在,他们再也不怕什么老天爷了。有了兄妹屋,老天爷不能再用风雨雷电来奈何他们了!

030风吹雨沥显温暖(二)

雨持续地下着,没有一点减弱的势头,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大水在花儿铺的芦苇上舒服地躺着,虽然大部分芦苇、蒲棒秸没有干透留在了外面,但这些干透的大抱的干草,垫在身下已经有一尺多厚了。

花儿则坐在过道里的木头墩上。

兄妹屋里很暗,花儿想干点什么,几乎都看不清。“大水哥,我们就这样呆下去吗?想干点活也干不了,屋里有太黑。”

“花儿,知道哥为什么让你炒蓖麻籽吗?”

“不是为了当油吃吗?”

“不是当菜油吃,而是为了当灯油用。你拿个碗来。”

花儿拿过碗,大水把炒黄的蓖麻籽放进碗里,拿过斧子,斧子刃朝上,斧子头朝下,在碗里轻轻地捣着,捣了二三十下,蓖麻籽就被砸压出了油,汪在碗底。大水从身下找了两根棉性强一些的干草,简单搓了搓,在碗里蘸了油,放在碗里,拿火石点着了。

于是,一盏油灯在兄妹屋里被点亮,油灯的火焰活泼地跳跃着,把大水和花儿的影子投到墙壁上。

原来,蓖麻籽还可以这样榨出油来,当作灯油来使用!

花儿眼睛发直,心说大水哥你个八嘎,你究竟还会搞什么认人惊奇的花样啊!

“花儿,等有空了大水哥给你榨蓖麻油,不过你得多摘一些,明年也我们也要多种些。”

花儿只有金鸡乱点头的份儿。

把油灯移到近处,花儿剥起蓖麻壳来,这蓖麻也算浑身是宝了,叶子可以包田螺,杆儿皮可以当麻,籽粒既能吃食油,还能当灯油,秋天蓖麻株干透了,还可以当柴烧。

大水看看洞顶,检察有没有漏雨的情况。他挖的兄妹屋位置非常好,洞顶上面是个高坡,雨水可以从两边的斜坡很快地流下去,直流下蛙儿岗流向田螺河。所以,洞顶根本没有渗漏的情况发生。

大水也来到洞口边上,那儿堆着他抱来的粗树杈,他拿斧子一根一根地砍着剁着。

“大水哥,你做什么?”

大水说,他准备做个鸡窝,这些树枝准备**棚用。“这场雨,鸡今天应该下不了蛋了。现在正是雨水季节,鸡总挨淋的话,容易生病不说,还会严重影响产蛋。”

是啊,如果三只鸡今天不下蛋,在花儿看来,那会是个大损失。

可是鸡窝用什么搭起呢,用木头吗?花儿问大水。

“不,用土坯。”

“好呀,我们还可以用土坯搭个灶台,现在的锅总是搭在破土头或树墩上也不是个事儿。”

“是啊,我们这兄妹屋里总是睡干草也不行,地上还是潮湿的,长期下去会受病,用土坯盘个坑就好了,虽然洞里不能点火,但厚厚的土坯可以隔开地面的潮气。”

听到盘土坑,花儿很同意,突然想到了什么,问:“荷花湾的野兔子能不能也垒成兔舍养起来呢?”

花儿幻想着,小小的野兔养在兔子窝里,花儿用篮子给小兔们打野菜,顺便抱一抱毛绒绒的小兔子,多好玩啊。

可大水哥的话一下子打消了她的幻想。

“不能,野兔子野性太强。我们把它们圈起来,也就算是放养了。当然,冬天可以喂点东西。等以后有了功夫,西边也要插上篱笆的,现在西边有荷花湾,就容得出时间了。”

“有水拦着,兔子跑不出去呢,还插篱笆干嘛,真是笨啊你。”花儿得意地嘲笑大水哥。

大水坏坏一笑:“冬天呢?”

花儿恍然大悟,张口结舌,心说,这下又丢人了!冬天荷花湾会结冰的,结了冰兔子就能跑了,自己怎么忘了呢。

“小傻瓜。”

“你才是傻瓜呢!你还是笨蛋呢!”

“嘴真不饶人,将来怎么找婆家!”

“要你管,”花儿想起了什么,“大水哥,兔篱笆要不要再洒一次腥水啊,雨水把原来的味道都冲洗没了吧。”

“还真是,等雨停之后吧。”

两个人吃了饭,在灯下坐着,外面哗哗的声音响个不停,时而夹杂着水泡破碎的**声。灯光里,两人的身影映照到兄妹屋的墙壁上,灯影摇摇,身影晃动,雨声反而衬得兄妹屋里宁静而温馨。外面风吹雨沥,兄妹屋里暖意融融。

半夜里,雨才停下来。岗外的青蛙开始呱呱鸣叫几声,又过一会儿,夜虫也开始了吟唱着小夜曲。

第二天一大早,大水先奔向荷花湾,看看那里的篱笆是不是结实,有没有倒下的情况,顺便又洒了腥水。花儿则直奔凤凰坡,看看母鸡究竟有没有生蛋。

荷花湾的三面篱笆没有一点问题,还是端端正正地挺立着,大水彻底放了心。鸡窝那里,果然,花儿只捡到了一枚鸡蛋,鸡身上也是**的,看得花儿一阵心疼。鸡栅栏倒是很坚固,供鸡下蛋的草垫子却已经精湿,花儿捡出来扔在一边,决定用兄妹屋的干草再编几个。这场雨对萝卜白菜来说是场好雨,菜苗长得青翠旺盛,泛着盎然的生机。

总的说,这场雨带给他们的影响是巨大的。可是反过来想,如果他们还在街上流浪的话,结果会更悲惨,想想仍在街上做乞丐的小四子他们,真不知道这一夜是怎么熬过来的。

两个人回兄妹屋的路上,顺便采集蝉蜕和成熟的蓖麻籽,蝉蜕没采到几个,熟蓖麻籽也不多。

但地上的蜗牛很多,有时一个根枝上、一片树叶上爬着好几个。于是二人不约而同地捉蜗牛,一路走一路捉,回到兄妹屋的时候,两人手里都是满满的。

把蜗牛放到陶盆里,找了三个木头桩子重新支起锅,原先支锅的大土块早已经被淋烂。然后马上把蜗牛煮了晒干。

刚刚下过雨,地面还湿,不能脱土坯。脱土坯是很重的活,既然今天脱不了土坯,大水决定和花儿今天多做些别的事情,回来可以就安心地脱土坯了。

031零星琐碎是生活

既然外面还潮湿,两个决定就在兄弟屋里住下了。晚上难免要点灯,因此大水和花儿先榨蓖麻油。

这些天花儿已经收集了不少野蓖麻籽,也剥了不少,把这些剥了的蓖麻籽炒到微黄,这时候出油量最大。把一个石片放在木墩上,找了个沉重点的木棍,用斧头把大头砍圆了,就在石片上榨起油来,这次榨得很细,直到石片上的蓖麻籽变成干干的饼子,流出的油放倒在碗里,蓖麻饼放到一旁,再放上蓖麻籽,再榨,最后榨出了两大碗油,当灯油够用上些天的了。

大水把蓖麻籽混些干草,埋到菜地边的土里,他告诉花儿,蓖麻饼在土里沤熟了,是很好的肥料,将来鸡粪土是更好的肥料,不过是将来的事情。

接下来就分别干各自的活计了。

花儿先用干草编好了供鸡下蛋用的草垫子,放在鸡窝里地势高点的地方。趁着地潮湿蜗牛多,她决定多多地捉蜗牛,越多越好,留到冬天喂鸡是极好的动物饲料。然后就是打菜、割草,找个干松的地方晾晒。

大水先是钓青蛙,刚下完雨,青蛙更多,田螺河边的草丛是呱呱呱闹个不停。他这些天只是有空才偶尔钓一两次,今天决定多钓点。毕竟这是肉食,钓得多的话,就加点盐煮了晒干,可以在冬天到了青蛙冬眠的时候炖着吃,另外平时如果能找到蝉蛹,他也会煮了晒干,现在花儿是坚决不再吃蝉蛹这种东西。

大水从树根底下多掏出了些红虫,每钓到两只青蛙,就用青草把青蛙的后腿捆在一起,它们想蹦也跑不掉了。

大水整整钓了半天,钓了得有多半盆子,在河边整理干净了,回到兄妹屋前边用锅煮了,晒起来,以后注意勤翻动一下,只要太阳足,很快会晒干的,轻易坏不了。这个翻动的活儿花儿很乐意做。

中午的时候,天热起来了,蜗牛大多藏了起来,花儿也回来煮蜗牛,两个人只好把时间错开,大水煮完青蛙后,花儿开始煮蜗牛,两个人显得忙忙碌碌。

昨天的饭现在还没吃完,仔细刷了锅,把饭热了热,简单吃了点,因为没干什么累活,两个人都吃得很是节省。

饭后,花儿想了想,先去采野菜,等雨后的草籽被完全晒干后,再去捊草籽。说着简单,可是真做起来,可以一干就是半天。

大水下午先去摸田螺,只要只要采集到够四十份田螺的数量就可以了,剩下的充裕时间可以做点别的。后天才是集,明天脱土坯会很累,就提前把田螺放到陶盆里,加入清水,让它们有充分的时间吐出体内的泥沙。

然后大水把剩下的时间主要用来淘小鱼,每一次都找小鱼虾多的地方去淘,这次一共淘了两大碗,炒出多半碗来留着晚上熬着吃,剩下的沥净水,小火在锅里煲着,不时地翻动,小鱼虾很快就熟了,也是盛出来晒干,完全干了后就是小鱼干。

太阳快要西斜的时候,两个人一齐来到凤凰坡,捡了两个鸡蛋,虽然还是没有恢复到三个,不过明天应该可以恢复到每只鸡都能产蛋了。

两个人来到这里,是来间萝卜苗的,由于撒种时是密撒种子的,所以萝卜苗长出来后密密地挤在一起,而萝卜之间要有小半尺的间距,将来萝卜才能成长,要不密密麻麻的,一个萝卜也长不好。所以当萝卜苗长到一寸多高的时候,中间的萝卜苗就要间掉,同时拔一下苗间的杂草,松一松土。

白菜也是需要间苗的,只是现在白菜苗还很小,长到三四寸的时候才需要间苗。

大水和花儿蹲在垄旁,认真地间着萝卜苗。间下来的小萝卜菜,可以拌着吃,清脆败火,也可以做成小萝卜菜汤,一次性就把苗间干净了,小萝卜菜吃不完,反而浪费了,所以分三四天间干净就行,同时可以吃三四顿菜苗。

手里拿着一把萝卜苗、掐了几根葱叶、拿着两个鸡蛋往回走的时候,花儿兴冲冲的,今天能够吃上萝卜苗,不是说它一定好吃,而是因为他们终于吃上了自己亲手种下的蔬菜。这时,大水忽然发现旁边的小榆树上粘着一个螳螂籽,上去掰了下来,一看还是新鲜的螳螂籽。

“大水哥,这是啥?”

“这是螳螂籽,也叫桑螵蛸,是一味很有用的药材。没想到今天没找到蝉蜕,却发现了螳螂籽。前些天我怎么把这种药材给忘了呢。”

“这东西看着很脏啊,居然还会是药。”

“其实能生嚼,新螳螂籽吃在嘴里全是水,而老螳螂籽的卵由于已经孵出了小螳螂,所以是干枯的,很轻。很好分辨,新螳螂籽的圆背上有一道白印儿。”

花儿立刻更有精神了,“那我们这里这个螳螂籽多吗?”

“应该不会少,因为从来没采过,不过这次采了以后,就少了,这东西不会像蝉蜕那样多,也不会像蝉蜕一样,在天热的时候每天都会出现。”

“今天晚了,明天我去采吧。”

“行,这东西一般榆树上最多,到时候你留心一下。其实还有一味我知道的药材,秋后采才好。”

“你快说呀!”花儿再次两眼放光。

大水用手指了指:“就是这个地黄,咱们这地方叫老头喝老酒,蛙儿岗上不算少,就是不太好挖。”

花儿听说那是秋天的事情,就先顾眼前了,心里想着明天一定要去采螳螂籽。

晚饭很丰盛,光菜就有三个,熬小鱼儿,拌萝卜苗,炒野菜,吃得一个解馋啊!用蓖麻油和葱爆锅,半碗小鱼倒进去,加水加盐慢慢熬,这就是熬小鱼。而拌萝卜苗,里面加了点叫酸不溜的野菜,再拌了盐,又酸又咸,非常爽口。

这一天就又过去了,算一算,大水和花儿除了做饭吃饭,一共干了这么多活:采蓖麻籽和蝉蜕、榨油、沤肥、编草垫子、抓蜗牛、煮蜗牛、采野菜、剁野菜、采草籽、钓青蛙、煮青蛙、淘鱼、炒干鱼、摸田螺、间萝卜苗。

一天的生活是琐碎的,可是,这样过起日子来,心头真是有滋有味,越过越有盼头。这种繁杂而安逸的田园生活,是做乞丐无论如何也体会不到的。

零星琐碎,才是生活。

032脱土坯与照种蛋

第二天,花儿说,要不我跟大水哥一块脱土坯吧。

大水一乐,行,花儿真是个好妹妹,你先帮我铲一锨土。挖兄妹屋的时候,洞里的土在外面堆了一大堆,花儿抄起铁锹,铲了一锨土,想要端起来的时候,呲牙咧嘴了半天,才把铁锨端起了一点点,累得手一松,于是一铁锨的土又全撒回去了。

“哈哈哈!”大水大笑起来,气得花儿把铁锨一扔,掉头就走。这脱土坯是太累人的活,本来担心大水哥太累,想帮他分担一下,哪知大水哥把好心当成驴肝肺,居然还笑话她一顿,看他笑得多开心!这个大水哥,太坏了。

“花儿,今儿个蝉蜕就会多起来了,要是你把螳螂籽全掰下来的话,也得半天的时间,我就等着你回来给我做好吃的午饭了,脱坯这活可不是你们女孩子能干的。”

哼,这还像点话!花儿拿起篮子走了。

脱土坯的泥,先用挖兄妹屋时挖出来的土,已经堆了大大一堆,如果将来不够用,再到荷花湾去脱,取水更方便,而且还能把荷花湾扩大一些。

抱来干草,扬在土堆上,用铁锨把干草和泥土搅拌得尽量均匀,加入干草是为了让土坯更结实。然后用木桶取水来和泥,估计着今天上午能脱出多少土坯的量,就和了差不多的泥。这泥要用要用铁锨反复地摔打,让干草与泥搅拌均匀,也让水充分地进入泥土和干草,直到完全均匀了,这泥也就摔成熟泥了,脱土坯,必须用熟泥。

坯模子提前泡到水里,也让把木模子充分浸泡,这样脱坯的时候比较光滑,让土坯四四方方。

大水买的是小坯模子,脱出来的土坯比盖房子用的要小一些。

把熟泥铲进坯模子里,熟泥要填满坯模子,用拳头把四处揣实,双手在木桶里捧水,浇在上方,滑溜地把顶面抹平,然后把坯模子拉抬出来,一块坯就做成了。

整个做土坯的过程不算复杂,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就难了,每一个步骤全是力气活儿。

大水把泥摔熟之后,就就已经精疲力尽了,他毕竟只有十四岁。于是他歇了一气,打起精神来接着脱坯,每脱几块,就歇口气,脱到五十块的时候,泥用完了,此时已经接近中午,他几乎都累拉胯了,找了个干燥的地方躺下来,半天起不了身。

花儿今天大丰收,蝉蜕恢复了雨前的数量,蓖麻籽也有一些成熟的,最大的收获,就是采集螳螂籽。每到一棵树下,尤其是榆树下,她都要仔细找找,有没有螳螂籽,果然发现了不少,但大部分都是孵出了小螳螂的,螳螂籽的脊背上没有了白色的痕迹,即使这样,她也找到了不少新鲜的螳螂籽,现在她才知道,这东西不是摘下来的,而真的是掰下来的,因为螳螂籽紧紧地粘在树干上,只有用点力才能掰下来。用了几乎半天的时间,她才转完了蛙儿岗,居然一共掰了一百多个螳螂卵!

等她转回蛙儿岗的时候,看到大水哥直挺挺地躺着,已经睡着了,身上刚洗的衣服全是泥点子。她知道,大水哥已经实在是累过劲了,心里一阵又一阵地疼。赶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先去做饭了。

大水被摇醒的时候,才知道花回来了,时间已经是过了中午。吃饭的时候,是二米饭,炖青蛙腿,炒野菜,还有一个小葱炒鸡蛋。

小葱炒鸡蛋,别说他们两个小叫花出身,就是一般人家,也不会轻易就炒几个鸡蛋吃的,因为鸡蛋相当于硬生生的钱啊。

大水当然知道花儿的心情,把鸡蛋分成两半,自己一小半,花儿一大半,说:“哥没事,睡一觉就歇过来了。这鸡蛋咱俩分了,我吃这半边的,我是哥。下次别为哥炒鸡蛋了,这鸡蛋珍贵。”

“可是哥,你太累了,得补一下啊,要不累坏了身子怎么办。”

“别说了,哥问你,这一个鸡蛋多少钱?”

“差不多五文吧!”

“不止啊。”大水说,他让花儿拿一个鸡蛋来,花儿跑进兄妹屋,拿出个鸡蛋递给大水哥。

大水拿过来,对着太阳,让花儿跟他一块看:“你看,这有气泡的一头,有丝黑影,你仔细看。”

花儿接过来仔细地看看,还真是有一丝暗影。

“这是种蛋,我们当初买鸡的时候,卖鸡的老奶奶说过,这三只鸡全是被公鸡刚踩过蛋的,所以,我们的鸡买来后的差不多7天,全是种蛋。这二十个鸡蛋是要留着的,而且我们的鸡除了吃青草外,还吃活虫,一般的人家哪有我们蛙儿岗这么多的活虫,我们的种蛋又大又好,会卖出好价钱来,所以不止五文。”

花儿这才知道,这些鸡蛋原来更值钱啊,而且他们的鸡蛋质量又是那么好,高兴了一瞬间,她又担心了。

“哥,我们把鸡蛋留着,你现在多吃菜。你毕竟在长身子啊,不能总这么累。”

大水点头答应,花儿说的是,不能累坏了身子,所以他想以后每天脱三十块土坯,会轻松不少,脱上十多天,也就足够用了。

看着大水哥把自己的那份鸡蛋慢慢吃完了,花也把鸡蛋吃了下去,不过她剩了一大块,给大水哥夹了过去,大水哥一笑,“花儿,哥给你夹到嘴边,看着花儿吃下去,哥心里才舒坦。”

花儿听得呆呆了,不知道怎么张开的嘴,又怎么把鸡蛋咽下去。

大水不知道,让花儿吃鸡蛋这事儿,惹得花儿又背地里拿出一文钱,看了又看。

花儿想给大水洗衣服,可是大白天的,裤子实在难办。大水哥不像自己,自己好歹有两身衣服,他只有惟一的一身。大水痛快地说自己去河边洗澡,解解乏,顺便自己洗了,大热天里一会就干了,也再淘点小鱼小虾的,花儿别过来就行了。花儿只好点头,去晒螳螂籽了,大水说,要暴晒几天,明天肯定是卖不了了,下个集就可以去卖了。

午后,大水去河边了,顺带着淘些小鱼虾,接着做鱼干。

花儿想起大水哥睡在草木累极了的情景,就忍不住地心疼,心里就想着一定要给他做一双鞋,于是下午她也没去捊草籽、采野菜,这些全没大水哥的鞋重要。

033何时男耕又女织

花儿准备做袼褙,可是听刘老太太说过,自己也曾经在街上人家看到过,用铺衬也就是布头做袼褙,有用桌子的,有用铺板的,有用菜板的,还有用门板的,她能用什么呢?想了半天,灵光一闪,她用锅盖。

家里的锅盖是木头板拼成的,背面很平整,一样可以粘袼褙用,只是小了些,而她又不准备做多少双鞋,大水哥一双,自己一双,如果只做大水哥的,他肯定不同意,那就两个人的全做,只是先做大水哥的。

别人家做袼褙全用破得不能再破的旧衣衫,花儿不用,倒不是花儿富有,而是实在没有,破烂衣服没处去买,更别说去大街上去捡,这年代没有人会把破衣衫扔街上的道理,一般人家都会把破旧衣服自己用来打袼褙做鞋。

所以花儿买来的铺陈全是新的,只是布头大小而已,花儿挑了半天,找出了最碎的、实在无法用的布头,用来做袼褙。

在锅里用买来的黑面打好了稀稀的浆糊,先在锅盖上刷了一层,然后把布头一条一块地贴上去,各种各样的布头形状要拼好,拼成一大块,糊满了锅盖,再刷第二层黑面浆糊,又进行第二次拼图,第三层,第四层,全拼完后,在太阳下晒着。一层层地刷,一层层地贴,想着大水哥能穿上自己为他做的鞋,花儿心里柔柔的。

大水在河边洗澡,把衣服晾干后穿上,又淘了一碗小鱼回来,这时花儿第一层还没有贴完,因为毕竟是第一次,而且全是由碎布头来拼贴,不像烂衣服,再烂也是一片,布头是一条一条的。

大水问:“你干什么呢?”

花儿说:“给咱俩做双鞋。”

大水哥在锅里炖了鱼,就代替花儿去采集。采草籽,打野菜,割野草,这些完成后,也是太阳偏西了。毕竟是半大的小伙子,大水下午的收获,比花儿平日要多出好多。

回到兄妹屋,花儿才打好了第三层袼褙,正在刷第四层的浆糊。

于是他自己拌好了杀虫的草灰花椒水,先去给鸡杀虫,然后又去间萝卜苗了。

大水揣着三个鸡蛋,陶盆里放着间来的萝卜苗回来的时候,花儿的第四层还没有糊完,那今天的饭只好由大水来做了。

花儿认真地糊着袼褙,大水哥做饭的身影在她的眼前晃来晃去,忽然想,会不会有一天,她在岗上就像现在这样做鞋织布,大水哥在岗下耕田种田,男耕女织的,多好啊,想着想着,脸上有点热,赶紧打断了胡思乱想,瞎想什么啊这是,真是的。

因为没了锅盖,也就做不了蒸饭,不过花儿吃大水做出来的高粱米菜粥,和炒萝卜苗,嗯,挺香的。

大水说,这衣服别天天洗了,洗多干净,脱起坯来也会弄脏,洗来洗去怪麻烦的,只要不离开蛙儿岗,就凑合得了。花儿说不行,咱不是给别人看的,干干净净的,自己穿在身上舒服。大水只好点头。

晚上把田螺泡在调料汁里,又把锅盖移到兄妹屋里,袼褙最好在太阳下一次性暴晒,要不经几次晒后容易起褶,做鞋底的时候会费事好多,可是没办法,只好如此了。

第二天起来炒田螺,兄妹两人商量,因为大水急着脱土坯,就由花儿一个人去卖田螺。以往卖田螺的时候,他们俩人不做早饭,但大水哥还要脱土坯,所以花儿晒上袼褙,做了早饭后才提着篮子离开,回了几次头告诉大水哥,悠着干,千万别累着。大水哥马马虎虎地答应了,对她的话似听得见似听不见。

你爱听不听!花儿提着篮子去了集市。蝉蜕因为一场雨,少了些,下次连带着螳螂籽一起来卖一次好了,所以这次,只卖叫花田螺。

集市上人来人往,很热闹。花儿叫卖着,很是殷勤,一边叫卖,一边给买主包田螺,少了大水哥,忙了很多。偶尔一抬身,她忽然看见了二混子,二混子也看见了她,这小子滋溜就躲了,花儿心里直笑,大水哥还真够厉害,上次把二混子这小子给治过来了,不敢再找她的麻烦。

中间小四子、二蛋子、狗牙子几人来过一次,花儿包了一叶子的叫花田螺给他们,问他们前两天下大雨时他们在哪,小四子接过田螺一边道谢,一边说,还能在哪儿,在老钱家的二门楼子躲了一夜,差点没淋死,花儿点点头,也没说什么。有什么可说的?她又不是不知道其中滋味。知道其中滋味,她对蛙儿岗更依恋了,心里只想着卖完田螺后,赶紧买些必买的东西回家,给大水哥做午饭。她从早上到现在,在集市上叫卖得很热闹,但她的心从就没离开过蛙儿岗。

“花儿妹,我买两包田螺。”

“好咧!”花包了两包,递上去的时候,才发现买田螺的是铁栓,又把手缩回来。

“铁栓哥,你还买什么,一会儿我给刘奶奶送过去。”

“我是替我的私塾同窗买的,你送给我奶奶做什么,快点吧,别耽误你做生意。”

花儿只好送上田螺,并收了铁栓的钱,给同学买的,她就不客气了。铁栓拿着两包田螺,看了她一眼,离开了。

花儿迅速数了钱,不对啊,这是八文钱,一包田螺是三文,童叟无欺的啊,而且,私塾今天不是不开课的么,铁栓的同学也要回家啊。想细问,可是铁栓已经走了。

卖完了田螺,共119文,花儿买了剪刀,两个小坛子、两个碗,花了35文,然后去了粮店,正好又有变味了的霉高粱米,又花5文买了些,她就一步都不停留,急急火火地回家了。

到了家里,大水哥正在做饭,花儿数了数新脱的土坯,果然是30块,心这才放了下来,脱30块土坯虽然也不轻松,但比50块毕竟少了许多。花儿把碗里的蓖麻籽油倒入1个小坛子里,腾出碗来。

花儿又看了看晒着的袼褙,没有起褶,再晒一下午,袼褙就能从锅盖上揭下来了。于是她这才去数铜钱去了,数了两遍,数字对上了,手里又有了185枚铜钱了。

下午,花儿先去挑选霉高粱米,已经吃去一小半了,可是大水哥天天做力气活,一定要想法子让他吃饱。大水这时候又去河边过见不得人的日子了,衣服必须要自己洗,所以晒衣服的时候,他只能光身泡在河里,衣服晒干穿上后,一碗小鱼也必须要淘回来,这是花儿给她的任务。

大水回来之后,两个人就一起去采集了,说说笑笑的,草籽,蝉蜕,蓖麻籽,见到能采的就采下来,螳螂籽就很少了,没发现几个,那也得掰下来。

然后割草,打野菜,抓蜗牛,忙个不亦乐乎。

路过荷花湾,看到有荷叶已经钻出水面,正欲展开,花儿高兴坏了,看了老半天,说:“有一天我在这里架一纺车,纺个线,看着荷叶在水里晃荡,那日子有多好啊!”

大水想也不想,溜须说:“我跟你一起纺!”

花儿说:“你?你个大男人纺线干什么,你要去岗下耕田知道不?”

说完,花儿忽然想到了昨天自己瞎想的男耕女织,脸上又有点发热。

大水于是唯唯诺诺、说些自己都不知所云的奉承话,跟着花儿去凤凰坡拾鸡蛋、间萝卜苗去了。

傍晚的时候,西天大朵的火烧云越来越红,蝉鸣一片,看得出,明天会是个大晴天,这对晒坯是最好不过了。

吃过晚饭后,花儿把袼褙从锅盖上揭下来,明天接着晒,要晒得干透才行。然后花儿就挑米、大水继续砍粗树枝,又从河边把晒干的芦苇和蒲棒抱回一些来,捆草把子,盖鸡棚铺棚用。

两个人继续勤劳着,直到走进兄妹洞休息。

034我说话要认真听

第二天一早,花儿把袼褙拿到干燥的地方,准备再晒两天,把袼褙完全晒透。锅盖腾出来了,去河边洗干净,就可以做顿蒸食,有干饭有稀饭,大水哥吃饱了,才有力气脱土坯。

吃了早饭,大水把第一次脱的坯翻了个个儿,坯的上面初干,要翻一些晒下面,以后还要跺成跺子风干坯心,一块坯从脱出来到使用,是需要一段时间的。

然后大水继续脱坏,前两天脱出来的土坯一共八十块,足以做几个鸡窝了。再脱出盘炕搭灶的土坯也指日可待,两天来对重体力劳动,大水已经初步适应,知道怎么把握节奏了,可是,趁着天热,能多脱一些就尽量多脱一些,用到土坯的地方很多。

大水最不适应的,就是衣服天天脏,而花儿又告诉他要天天洗。索性褂子不穿了,一上来就光膀子招呼,还少洗一件。

花儿先把袼褙、螳螂籽、剁碎的野菜、煮熟的碎蜗牛、米糠一并晒出来,然后一天翻两翻,她乐此不疲。

两个人这两天的节奏是固定的,上午大水脱土坯,中午洗衣服兼淘鱼钓青蛙,回来后与花儿会合,然后一起干活。花儿是上午采集,回来做饭,与大水会合,然后一起干点什么。

傍晚一个**棚材料,一个挑挑剥剥,两人一起说说笑笑,把做乞丐的过去,几乎抛得一干二净,两个人都体会着,农家日子,最是幸福。

会合在一起干活的时候,花儿有时候被大水逗得直不起腰来地笑,有时候被大水气得又是瞪他又是白他,还时不时踢大水一脚。

萝卜苗又间了一次,已经间完了,再过两天,就可以间小白菜了。

荷花湾已经不再完全愧对这个称号了,毕竟已经有了荷叶。当初引水的时候,栽下去的只是碎藕须子,花儿直骂大水败家,可是,现在这里是花儿最喜欢来的地方,凤凰坡的鸡蛋可以卖铜钱,她当然喜欢得要命,可是闲了的时候,她还是喜欢来这里,度过片刻的悠然黄昏。另外,她想,明年,一定要多买碎藕须子。

每每黄昏时分,她和大水哥采集到这里,就坐下来,身后蝉噪阵阵,心里却一片安然。天边,晚霞灿烂得让人神往,水面上已经铺了大片的拳头大的荷叶,随波荡漾。荷花今年肯定是开不了的,明年一定会开,那时黄白荷花,那时青碧莲蓬

又是一个逢集时。

大水仍然留在家里用脱土坯来锻炼身体,花儿一个人,拎着叫花田螺,提着螳螂籽和蝉蜕,两个篮子一并用上去集市了。

叫卖一阵,铁栓又来了,买了一包,又拿出4文给他,花儿拿了1文,“铁栓哥,上次多给了2文,我知道你的好意,可做买卖童叟无欺,这次只收你1文,你要客气,下次不卖你了。”

铁栓楞了一下,也没说什么就走了。走进人群,又回头盯了她一会儿,花儿正忙着,当然不知道有人在看她。

田螺卖完了,卖了115文。去药铺,先卖了蝉蜕14文,上次没有卖,加一起才14文,可见那场雨的影响。又拿螳螂籽来问什么价,掌柜地看了她篮子里的螳螂籽,这些桑螵蛸个头大,晒得干,上称称了一下,说是132文,花儿笑着接了钱,又问掌柜的地黄要不要,掌柜笑说,地黄也要,只是根完整的价儿才高,秋天的更好。花儿一听,跟大水哥说得一样。

杂货店里15文买个陶盆,杂货铺也卖蓖麻油,一问价,7文一两。粮米店也去看了看,仍是没有便宜粮米,就又去布衣店,掌柜的看见花儿来了,知道布料她也买不起,就主动说起布头来,这次有大一些的布头,要70文一堆,另白饶一小堆碎布头,问花儿要不要。花儿划了下价,掌柜也不太在意,最终60文买下来了。

兴冲冲回到家里,看见大水已经在做饭了,她知道大水哥尽管自己累,也怕她卖田螺辛苦。花儿放下东西,紧着跟大水哥做饭。做完饭,就拉着大水哥看她的收获,“大水哥,这螳螂籽真值钱啊,卖了132文,可惜没了。”大水哥一笑,“这东西少,就值点钱呗。我们这一次把以前的全采了,以后就只能一点一点收集了。”花儿又告诉他地黄也能卖钱,秋后的最好,大水说,我们秋后就去挖,岗上好多的。

大水哥说完就要走,花儿拽住了他,让他看买来的布头儿好不好,大水心想,有这功夫还不如去哪躺会儿,可是花儿不让他走,给他看这块布头大,给他看那块布头更大,大水装着听得认真,其实头已经很大,根本没听进去,这些女人家家的事情,唠唠叨叨的,没完没了,他听着就头疼,不过他不能显露出来,他知道不管花儿说什么,一个劲点头就不会犯错误。

花儿又跟他说着什么。他一个劲地“嗯。”

“啪”,花儿打了他一下子,“问你做黑的做灰的,你倒是说啊,你嗯什么!”

“什么?”大水问。

大水又挨了一下子,“你根本没听着啊,给你做个裤衩子,你要黑的要灰的?”

大水这才明白过味来,有点小感动,“你自己做点什么吧,我有这一身就行。”而且他看着这些布头是大点,做裤衩子还是小啊。

“你哪儿那么多话啊,”听见花儿反而说他话多,大水郁闷,“大水哥,给你做一件黑的吧。”

“给你自己做吧,我不是有这一身嘛。”大水客气着。

“我穿裤衩子做什么,你天天脏猪似的,也好歹有身换洗的。”

“行,行。”大水心想,你说啥是啥,不过看着布头尺寸,心说,这裤衩子也太小了点,五年前穿合适,可不敢再说出来。

花儿用手量了量大水的腰,这是跟刘老太太学的,按花儿的手,两巴掌为一尺。量完了,才放了大水。大水长舒了一口气,听花唠叨,比脱土坯还累。

他正要撒腿离开,只听花儿在后面喊来一嗓子,惊天地,泣鬼神:

“大水哥,以后我说话你要认真听,要不别想吃饭!”

大水傻了。

此一战,大水pk花儿,大水完败给花儿的唠叨。

花儿这才高高兴兴地数钱去了,有了286文的财富。小坛子放好,其中一个装灯油。全放好后,就去吃饭了。

035咱俩谁也不说谁

按花儿的吩咐,两天内的下午,大水要把花儿的日常工作全包了,作为不认真听她说话的惩罚,惩罚清单如下:采集蝉蜕和蓖麻籽,捎带着采螳螂籽,采草籽,捉蜗牛连带煮了,打野菜连带剁碎,割草,拾蛋,给鸡窝消毒除虫,最后一次间萝卜苗,此外,自己把衣服洗了,再淘两碗鱼虾回来。如果以上做不到,大水就别想着吃饭。

花儿只有一个活儿,窝家里做针线,当然,饭还是由她来做。

大水吸取了教训,认真地听着,只是为了有口饭吃。

先去洗衣、淘鱼,然后按清单完成任务,一圈下来,居然日已黄昏。大水知道这是花儿不让他太过劳累而干些采集的活儿,不过大水也这知道了,花儿在每一天里,所做活计的琐碎与不容易。

回到兄妹屋前,发现花儿的手下已经出现了一大块布料,原来她把黑色的大块布头用线全缝连了起来。

奇迹!真是奇迹!这一般人不要的布头,在她手里成了布料!

大水云山雾罩、满嘴里跑骆驼,把花儿夸了一大通,结果得来了花儿n个白眼,就闭嘴了,他敏锐地感觉到,再说下去,就又要没饭吃了。

饭后大水负责洗刷,看来花儿真是脱不开身,进了兄妹屋,通常他们是天不大黑不进屋,进了屋里不掌灯,就是为了省灯油。今天花儿还差一点就连缝连完了,因此点起了油灯,花儿就着微弱的灯光继续缝缝连连,大水在旁边剥蓖麻籽。

直到花儿缝完了,只见花儿直起了腰,唉哟一声,捶了几下腰,大水知道,花儿弯了半天的腰,够累了。

第二天,花儿在兄妹屋口,把锅盖翻过来,把布料铺在上面比比划划,拿着剪刀裁剪。大水在一旁先和泥,后脱坯。听着大水哥把泥摔得响,花儿静静地裁剪着,心里很是安然恬静。

“大水哥,歇着干啊!”

“哥不累。花儿,听哥给你摔泥听。”

啪!啪!花儿抿着嘴不答理他,不过听起大水哥摔起泥来,那声音确实脆生。几天下来,大水哥的活儿已经很熟练了,不过,还是第一次在他身边看他脱坯。

“花儿,听哥给你来个最响的!”大水越摔越起劲,索性人来疯。

大水把铁锨上的泥抡圆了摔下去,不过,可能哪个环节没处理好,泥摔下去,一点动静全没有。花儿裁剪着,一边还等着听呢,半天没听见响动,抬头一看,大水哥正臊不搭地呆在那里纳闷。

“哈哈哈哈!”花儿笑得直不起腰来,大水哥这下丢人丢大发了。

把泥摔熟后,大水坐下来歇了一气,花儿起身递给他一碗水。然后大水开始脱土坯,花儿也开始把裁剪好的布料做衣服了。

也许刚才受了打击,大水脱土坯的时候不敢再显摆了,放坯模子,填泥,揣泥,撒水,抹平,脱模,中规中矩。即使这样,花儿还是看着他扑地一笑:“丢人!”然后改由大水瞪她了,大水越瞪她,花儿越咯咯笑得开心。

花儿极其投入地缝着,偶尔把针尖抹进头发里擦一擦头油,这是她刚刘奶奶学的,针沾了头发上的油,穿针引线时不涩针。

午后,大水继续去完成花儿交给的清单上的任务。转到北面的时候,他再次看到了那些像牵牛花的爬藤植物,他的心里突地一动,这些天他都觉得这种植物眼熟,于是找了个树枝子,刨开根来看了看,心中大喜,他终于想起这种植物的名字,但时候还早,他不准备跟花儿说,到时候给她个惊喜,大大的惊喜。

转回来的时候,花儿终于把大裤衩子做好了,把大水拉过来,先在他身上比了又比,前面比,后面比,把大水摆弄得木偶似的,花儿兴奋得脸色通红,大水也很高兴,没想到花儿还真做成了衣服,而且,是用布头做成的,看来,这丫头手还是挺巧的。

花儿把大裤衩子递到大水手里,往兄妹屋里推了他一把:“去试试。”

大水从屋里出来的时候,笑得嘴都咧歪了,不过此时他认为不是嘴歪,绝对不是嘴歪,而是鼻子长得不正,鼻子应该长在耳朵下方,跟嘴就对正了,可见大水笑成啥样了。他做梦也想不到能穿到属于自己的衣服啊!

花儿见他走了出来,立刻上去,抻了又抻,前后照了又照:“大水哥,紧不紧,合身不?”

大水金鸡乱点头:“合适,正合适。”

两个人一起做了晚饭,吃着饭,花儿的兴奋和成就感还没有逝去,“大水哥,我聪明不?”

大水立刻放下碗,开始满嘴里跑骆驼,一阵赞美下来之后,花儿瞪他一眼:“快吃饭吧你,我是聪明,又不是仙女!哪像你,笨得泥都摔不响。”说着又想起了大水上午丢人的样子,扑地又笑了,然后又瞪了他一眼,刚才把人家夸得仙女似的,一听就是奉承。

“是,是,回头我穿着这裤衩子去卖田螺,还凉快。”大水对花儿瞪她完全免疫,而且越瞪越美。

“不行!”花儿有点心虚。

“为啥?”

“人家针线活还没熟练,现在针脚还七扭八歪的,你穿出去丢我的人啊。”

“你看你看,我摔不响泥也没觉得丢人啊。你的衣服做得挺好的,有什么丢人的。”

“大水哥,其实咱俩谁也不说谁,我们全不丢人,大水哥和我都挺了不起的。”花儿挺直了胸说,她又想起了乞丐生涯,从住进了蛙儿岗到现在,他们丢人了吗?不但不丢人,反而活得挺像回事的,不怕苦不怕穷,自食其力,就是了不起。

吃过饭,花儿把大水哥的衣服、自己的衣服放在陶盆里去河边洗了,大水哥有了换洗的衣服,换下来的由她洗就可以了,男孩子家不适合干这个。剩下的大布头还不少,做裤子褂子肯定不行,但可以拼个小衣,拼个兜肚什么的还很有富余,而且,这样的布头,以后可以多买点。

036一天被瞪多少次

花儿最近有了做针线上瘾的倾向,大水也只好多干点。平日里属于花儿的活儿并不是很累,可是繁琐,大水宁愿多脱些土坯,也不愿做这些琐琐碎碎的活,可是当时花儿做这些活儿的时候,做得那是津津有味,这大概就是男女之别吧。

花儿本来想第二天开始做鞋,可是想起了什么,又开始做针线。坐在兄妹屋的洞口,一边缝着连着,一边跟大水说着话。大水一边脱着土坯,跟花儿说东道西的,也缓解了不少疲劳。

这次针线活完成得很快,不到一个上午就做完了。大水也没问她做什么,问了他也不懂。

花儿做了午饭,然后她要去采集,大水哥也够辛苦了,以后她准备针线活全留在黄昏后再做。

大水跟她要十文钱,说是去街上买瓦刀。

“买瓦刀做什么?”

“下午我盘个灶台。”

“好啊!”花儿高兴地说,早盼着有个灶台了。

“那你给钱啊!”大水伸了下手。

盘灶她高兴,要钱她警惕。上次有过教训,这大水哥是有前科的,花儿至今心里还不舒服,就是那个芝麻小烧饼,当初她是说过想吃,可是芝麻小烧饼怎么买,大水哥却忘了。她怨怨地瞪了他一眼。

“行,可是你要是乱花一个子儿”花儿正颜厉色,又瞪了他一眼。

“知道了,回来没饭吃。”大水接得倒挺快。花儿很气愤,大水抢了她的台词了。

花儿给了十五文,另外免费附赠他一个白眼,自己忙去了。

大水到了街上,可巧不巧地遇上了铁栓,铁栓正从私塾回来,见了大水,赶着上来,“大水,我奶奶正有东西送给花儿,你等一下啊!”大水领着花儿要饭的时候,刘奶奶等好多人镇上全认识,铁栓自然也认识,而且铁栓知道,大水肯定清楚花儿的下落。铁栓已经跑远了,大水只能在这里等。

片刻,铁栓跑回来了,塞给大水一个小纸包,“我奶奶给的,还说你们不要客气。”说完又跑了。

大水打开纸包一看,是一小包酱肠,怎么着也值个五六文钱。大水幸运,好多穿越小说全是靠做肥肠起家,多亏他没这么想,古人的智慧不少于他前世的时代啊,到哪里都应该是一步一步慢慢过日子才是沧桑正道。

买了瓦刀,拎着酱肠,回了家,放好酱肠,开始为灶台选址,最终定在兄妹屋的东侧。

先把土坯跺子翻了一下,把下面的倒出来,这是第一批的土坯,远没干透,没十多个的大晴天土坯是干不透的,没干透就容易断裂、掉角。可大水做的是灶台,对土坯要求不高,而且烧火的时候,反而把土坯就烧干了。

端过锅来比了比,然后挖下半掌深的地基就够了,和了点泥,开始垒灶台。大水垒的是双层的灶台,也就是灶台中间有个蓖子,柴火在蓖子上面烧,柴灰会掉到蓖子下面,这样火烧得会旺。蓖子是10多根细木杆搭成的,细木杆早晚会被火烧断,就在灶两面留出孔来,断了再。

灶台的厚度上,只要半块土坯就够了,这就用上瓦刀了,啪一刀下去,土坯脆生生分成两半,这就是瓦刀的作用,以后盖什么也离不开瓦刀的。当然,也有因为大水技艺不精而被打碎的,大水庆幸花儿不在眼前,要不又要被嘲笑一番。

最后简简单单做了个烟囱,把锅架上,有不合适的地方再用瓦刀整理一下,锅坐下去后,用泥抹了边,又用泥把灶台四围也抹了抹,灶台就做好了。

大水意犹未尽,又砍了四根带叉的木棍子,挖了四个坑下去,上面的树叉间搭了木棍,再横的纵的搭了些树枝,连枝带叶的,给灶台搭个棚子。明天春天种个葫芦,藤蔓长上去就成了凉棚。

花儿回来的时候,看到了灶台和棚子,围着灶台转了多少圈,大水数不清,花儿简直太高兴了,这个时代里,女孩子家做饭是天经地义,有个好灶台,再有个凉棚,做起饭来都是心里畅快的呀。

花儿今天主持晚饭事宜,生了火,有了灶台真是笼火呀,而不是以前三块石头拾成的简单炊事那样火苗四窜了,听着灶里劈啪爆响的声音,花儿高兴地呵呵笑着,白了大水好几眼,心说,这小子还真有两下子。

于是蛙儿岗上,炊烟袅袅。

大水看了花儿白他的眼神,似乎马上心领神会,急忙掏出剩下的六文钱来,“花儿,瓦刀九文,这是剩的六文给你。”

花儿四拿八稳地接过钱,白了大水一眼,意思是:你敢胡花!

用新灶台做的晚饭,吃着都香。饭前,大水把纸包拿出来,这是铁栓给你的,说是刘奶奶送给你吃的。花儿一看酱肠,心里说,刘奶奶是对我好,可也不至于送酱肠啊。她十三了,快十四了,知道了一些事情,这些年做乞丐的经历见识,让她的心思更细,于是她似乎明白了点什么,只是大水哥,比她还大一岁,简直是个笨蛋,她又瞪了他一眼,大水只好装没看到,突鲁鲁地吃自己的。花儿把酱肠不停地夹到大水哥碗里,她自己只吃了一块。大水谦让着,你吃你吃,花儿说,我不喜欢这个,我喜欢吃青蛙腿。看着大水吃得直吧唧嘴,她又是心疼他辛苦,又是恼恨他啥事儿都不懂,于是又暗暗瞪了他一眼。

天色黄昏,大水捆草把子,继续为**窝兔窝做准备。

天快黑尽了,花儿点了熏蚊草,只要有点烟飘到洞里,兄妹屋里就不会有蚊子,比睡在露天里方便多了。

然后,花儿递给大水一样东西,低低的声音说:“进去穿上吧。”这是她上午做好的东西。

大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还在花儿面前摆弄来摆弄去的,“这是啥东西啊?”

“哎呀!”花儿脸色臊红,白了他一大眼,一跺脚,又不解恨地捶了他一下:“快去啊!”

大水这才看出是一件小衣,脸也红了,以前,这个,这个,他真没有。

算一算这一天下来,花儿瞪了大水多少眼吧,大水也郁闷,我又没惹你!

037咱只做个乡下人

盘灶可以用半干的土坯,但要盖鸡棚,土坯就必须干透才行,做炕的的土坯就更不用说了。因此,大水这些天上午全是一心一意脱土坯。

花儿一直想盖个兔子窝,大水告诉他,这野兔子不要想养在人造的兔窝里。花儿就接着天真地问,这些土坯能不能盖房用啊,大水说,你要想跟兔子住一块就能盖房用啊,不过到时候耳朵就长得长长的,花儿就追着大水打。最后大水说,这是小坯子脱出来的胚,比盖房的坯小,而且泥里用的是干草,脱出来的坯不够结实,盖房子的坯要用麦鱼儿和泥才行,他们哪有麦鱼儿啊。

花儿就暂时不做盖大房的梦了。

这一次又是花儿一个人来卖叫花田螺,自己单独卖了几次下来,她也适应了,一边叫卖,一边照顾着买主,卖了十多包,铁栓又来了。

“铁栓哥,又来买啊?”

“我看你挺忙的,我帮你收一下钱吧。”

“我忙得过来,不麻烦你啦!”

铁栓也不搭茬,就接过来一个买主的三文钱,“我帮你收钱吧。”

花儿也不好再说什么,接着叫卖。铁栓张了张嘴,也想吆喝一嗓子,最终没好意思叫出声来。花儿是乞丐出身,曾经把成百上千句的甜言蜜语送给赏她一口饭吃的人,因此吆喝起来毫不费力,铁栓是从小读书,哪张得开这个口。

看篮子里的田螺剩得不多,花儿收了摊,铁栓说,剩下的这一包卖完了吧,花儿说,不卖了,这半天多谢铁栓哥了。铁栓说,那我就回家了,花儿说,正好,我去问问刘奶奶做衣服的事情,铁栓就有点紧张。

花儿挎着篮子,和铁栓来到胡同尽头,进了刘老太太家里。刘奶奶正在院子里描花样,花儿问候了刘奶奶,看着花样喜欢得不行。

铁栓这半天也不离开,他怕自己做的事情露馅。

呆了会儿,花儿说:“奶奶,您那天送的——”

铁栓马上拦过话来:“奶奶想送花儿两个描花样子是吧?”

“是啊,”刘奶奶点头,“花儿有亲功夫做鞋了,还是学点女红的好,我一直念叨着送你两个描花的样子。”

看见铁栓的样子,花儿就知道了,酱肠是铁栓自己做的事情,根本不是刘奶奶送的。于是她就不再多呆,把剩下的田螺送给刘奶奶,引来刘老太太一番客气,。铁栓不知道说什么好,想张嘴说两句的时候,花儿已经走了出去。

铁栓追了出来,说:“花儿,怎么你现在见外了呢?”

花儿一笑:“铁栓哥,你是说我不是小叫花儿的样子了吧?”

铁栓怎么好意思说她当初来家讨饭的样子,那时候她的嘴巴特甜,但是都听得出来她说好听话,全是为了一口饭而已,可是现在花儿跟以前不一样了。今天他一直留意着花儿什么时候来卖田螺,好上去帮她,可是帮她的结果,是花儿把剩下的田螺送到家里,花儿已经完全不是小叫花的样子了,现在的她,很真实。

“花儿,你到底住在哪?”

“我和大水哥在街外给一个大户帮工,就临时住在那里。”

“下个集市,我还帮你卖田螺吧。”

“不用了,铁栓哥,你是读书人,应该多温温书。”

花儿离开了,留下了胡同口干巴巴的铁栓。

离开刘家,花儿去药铺卖了蝉蜕,得了11文,要不是铁栓,她卖完田螺就会去药铺的,可是有了铁栓帮卖田螺的事情,她才先去了刘奶奶家,她不想让铁栓总是跟着她。布衣店、粮米店和杂货铺是花儿每集必去的,有便宜的就买,没便宜的就算,勤转转,总有可能遇到便宜货。

粮米店这次又有了下等的小米,花儿买了8斤,花了80文,大水哥脱土坯太累,吃食方面要跟得上。这次她卖田螺一共卖了112文,加上卖蝉蜕的钱,除去买小米的钱,她带着23文钱和小米回家了。

到了家,大水脱完土坯,正开始热饭,花儿朝他笑了笑,大水也朝她嗞牙一笑。

花儿让大水哥歇会儿,她来烧火。熄了火,她才去把铜钱和小米收起,铜钱有了309文了。

下午,花儿先去洗了大水昨天换下的衣服,尽管快入秋了,中午天气还是很热,这样晚上就能晒干。入秋以后,青蛙会越来越少,因此,大水要尽可能的多钓青蛙,煮了晒干,将来有肉食吃,同时也多淘些小鱼小虾。花儿也想过去街上卖小鱼,可是每天的收获量太少,卖小鱼的想法不现实,那就有空闲就捕点,留着自己吃好了。

大水和花儿生活的这个小镇,小鱼不值钱,一尺以上的大鱼又特别贵,因为当地水少,几乎没有大鱼。

花儿仍是要绕蛙儿岗一周,花儿采集一般是从西向东转,每每要在荷花湾坐一会儿,她实在太喜欢荷花湾了,甚至想,兄妹屋要挖在这里多好呀。

坐了会儿,还要继续采集,绕过一大圈,最后采集了蝉蜕、蓖麻籽和三个鸡蛋后,又回到了兄妹屋。

晚饭时,花儿高兴地告诉大水,她又采了不少酸枣,明天又可以做一次蜜饯,剩下还青的酸枣,只能够再做一次的了。前几天的雨,把不少狗奶泡子浇掉了,不过明后两天又可以采一次造酒了,只是大坛子还是不够用,今天做完蜜饯要用这个坛子来闷一夜的。大水说,明天两人一起去卖叫花蜜饯,然后买两个坛子回来。花儿嗯了一声,把该收的收了,该晒的晒了,该煮的煮了。

晚饭后,两个人开始做蜜饯,跟上次一样,煮烫酸枣,加蜜搅拌,花儿一边忙活着,一边问:

“大水哥,你说现在让你念书去好不好?”

“你怎么问这个?咱哪有钱念书!”

“只是比如一下。”

“不去!我不想当乞丐,也不想念读什么书,我就想当个乡下人,吃口饭,把花儿照顾好就行了。”

“嗯!”花儿高兴地直点头,“乡下人好,照样甜甜蜜蜜的。”

大水不明白,花儿为什么无缘无故地问这个。

038劝君莫做浮萍草

第二天一早,两个人把兄妹屋的芦苇蒲棒干草拿出来铺开晒一下,洞底潮,这些东西要勤晒晒。

叫花蜜饯闷了一夜,两个人尝了尝,味道比上次还好,毕竟越来越有经验了。大水抱着坛子,跟着花儿去了小镇上。郑掌柜看见两个人抱着坛子来了,高兴地迎出柜台。两个人也很高兴,什么时候,哪个掌柜会主动迎接小叫花啊,也可见这叫花蜜饯多受欢迎了。

上次郑掌柜买了蜜饯后,中间花儿来打听过,郑掌柜说过给加10文钱,花儿则直接要了430文的价,说这叫花蜜饯做得确实不容易,郑掌柜最终答应了,坛子当然不能白送,于是叫伙计收起坛子,又换给他们一个新坛子。

临走,郑掌柜问下次还有没有叫花蜜饯,花儿告诉他只能再卖一次了,掌柜点头,让他们还送来。大水想问问酒的事情,可是一想还不知道能不能最终能不能成功,就等酿好后再说吧。

又去杂货铺买了一个坛子,又买了一把小铁铲,一共花了35文。米粮店还是没有便宜的米卖,就买了五个个面袋子,碎野菜、蓖麻籽、碎蜗牛、干青蛙这些东西越来越多,得用袋子装了,又花了15文。

到了家,收好铜钱前,花儿笑着数了半天,一共689文了!

可花儿心里还有她的担忧。一早一晚,天有些转凉了。花儿不由想起,这个冬天怎么过,她和大水哥都没有棉衣,买棉花买布怎么也要花1两银子,现在他们有了不到700文,这两个月也能再挣点,可是做了棉衣就又没钱买粮了。就算卖了鸡蛋,也不够买粮食的。她没跟大水说这些,自己先算计一下就可以了。

大水换上大裤衩子,继续脱土坯,兄妹屋门前的土已经快要用完,用完了,脱坯工程也就结束了。原想再去荷花湾多脱些土坯,现在看,土坯的数量已经够用了。

因为今天去了街上,今天脱的土坯会少一些。

花儿采集回来,午饭之后,大水先去钓青蛙和淘小鱼小虾,花儿继续做着她的杂事儿。两人约好,黄昏前去凤凰坡移栽小白菜。

把晒在兄妹屋外的芦苇收拾进洞里铺好,晒了一天,又热又松软。

凤凰坡的小白菜已经三寸高了,这时候的小白菜,可以炒着吃,做汤吃,还可以做菜饽饽,两人决定先移栽一些,剩下的再用来做菜吃。

黄昏时候太阳弱一些,移栽的菜苗不至于被晒蔫,过了一夜,就会缓过劲来,那就很容易成活了。

大水先用铁锨掘翻出一小片地来,撒了些草灰做肥料。花儿拿着刚买来的小铁铲小心地把白菜苗间出来,一定不要伤到根。

白菜苗间隔半尺多,中间的小白菜都要间掉,留下的白菜才能长得茁壮。

大水把花儿间下的小白菜又挑了桃,选最壮实、根最粗的栽到刚翻过的地上,一共栽了三垄,加一块是五垄白菜。还剩下了好多小白菜没有用上,够吃三四天的了。

最后用木桶打来水,一棵一棵地把移栽的白菜浇了,这活儿就算做完了。

葱和萝卜也长得喜人,小萝卜已经一个小指那样粗了。

回去的时候,顺便给三只鸡喂了点碎蜗牛。大咕咕二咕咕和咕小妹很争气,一天三个蛋,花儿笑嘻嘻地拾了,家里已经有些鸡蛋了。

晚饭炒了个小白菜,又做了个小白菜汤,两个人吃得津津有味,这是萝卜苗之后,第二次吃上自己种的菜。

刷锅洗碗的事情,今天由大水负责。完成之后,大水就要离开再找点活干。

刚要走,花儿叫住了她。花儿把晒干的袼褙拿出来,又拿出铁栓帮着描的鞋样子,让大水把脚踩上去,比比大小,鞋样子小了一些,花儿要照样子放大一下。大水知道她准备开始给自己做鞋了,美得一个劲地乐。自己和花儿的鞋子早破得不行,虽说花儿用补丁都补过了,可新鞋子还是得做的。

花儿一边反复地在袼褙上比划着,半天不敢下剪子,毕竟这是第一次做鞋,怕剪不好,剪大了或剪小了全不行。

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下了剪子,只是花儿紧张得很,剪得非常小心,终于第一个鞋样剪出来,花儿觉得很满意,有了第一个,剩下的就可以比照着剪了。一会儿大水哥回来,还要再用他的脚比一比,是不是合适。

又量了自己的脚,也剪出了第一个鞋样,自己比了比,大小正好,稍微大出一点,因为自己和大水还在长身体,别穿不了多久就小了。

大水又挷了些草把子,天擦黑了才回来,试了试鞋样,很合适,也是稍微大出了一点。

花儿有点小得意,我这手还真是挺巧的,大水刚要张嘴,花儿瞪他一眼:“用不着你假奉承!”

睡在又暖和又松软的芦苇干草上,真舒服啊!

花儿忽然想到一个事儿,问大水:“大水哥,浮萍是腥的吗?别让我猜啊,要不捶你!”

大水只好老实交待,是腥的。

花儿说,“那以后往荷花湾篱笆上洒有腥味的水,用浮萍行不行啊?”

大水一拍脑袋,对呀!自己怎么没想起来呀。田螺河里有的是浮萍,用起来方便,而且还可以晒一些留着冬天用。

“花儿,我真不是奉承你,这次你想到哥前边去了。”

原来这样也行啊,黑黑的洞里,花儿的眼睛熠熠闪亮,心想,原来自己这么聪明啊。

从浮萍,花儿忽然想到了别的东西,轻轻推了一边的大水哥:“大水哥,你将来会做浮萍草吗?”

大水睡意上来,正要去见周公呢,听花儿问得莫名其妙的,就说:“哥好好做人,不做草。”

“哎呀,我是问你会不会做浮萍草一样的人,浮萍长得虽旺,根却扎不进泥土里。”

“你的意思,哥的腿得长在泥里才成不行?”

花儿没有理会大水哥的调侃,只是漆黑中望着兄妹屋的屋顶,轻轻地说:

“蛙儿岗就是我的根,我永远不会离开这里。”

又忽地转过身来,又推了大水哥一下子:

“你将来也不许做浮萍草,心里要有自己的根。”

039花儿跟自己过不去

“哥,今天我还要去刘奶奶家问问做鞋的事情。”

“去吧,这还用问我。”

本来也可以逢着赶集,顺便去问刘奶奶的,可是花儿不想遇到铁栓。

女孩子心思细,尤其她是小乞丐出身,当初要饭,是要看人猜心的,才能要到一口饭吃,所以她的心思更灵,不能说铁栓一定在想什么,至少在她看来,铁栓做的几件事,有施舍的成分在里边,而她和大水哥,现在最不能接受的,就是施舍。

拿着剪好的鞋样子,到了刘奶奶家,她拿的是自己的鞋样儿,心想,还是别拿大水哥的鞋样了,免得刘奶奶问起。到了刘奶奶家,又是问了好半天,刘奶奶又是针锥子又是粗线绳地给她演示,她更知道了做鞋的繁琐,坐了好半天,谢过了刘奶奶的留饭,就出来了。来一次街上,就要去一次粮米店,这次又有了霉高粱米,还是5文钱,买了40斤。对掌柜来说,这东西猪都不吃,就是个扔,既然有买的,挣1文是1文。对花儿来说,洗净了做发面的饽饽哪样可以吃,5文真便宜。

于是,双方和气生财。

费劲地把40斤霉高粱背到蛙儿岗的小桥边,大水正在脱土坯,远远地看见了花儿,赶紧迎了上去,接下了花儿的口袋。

“我来我来,你快歇会。”

花儿揉了揉肩,拍了拍胸口,说,大水哥,累死我了。

大水把饭已经做好了,而且在等着她一起吃饭。花儿看他一眼,说,“你干这么累的活,还不早点吃饭,等我干什么。”大水嘿嘿一乐,两人于是一起吃饭。

大水说:“就还这么多的泥了,用完了,就先不脱坯了,可算是完活了。”

花儿问:“剩下的土能脱多少块坯?”

“五十块吧。”

“那你身体受得了吗?”

“最后一点了,一次脱完吧。”

花儿想,也好,做鞋太麻烦,大水哥脱完土坯,她就能专心做鞋了,毕竟两个人的鞋全太破了。当然,饭还是由她来做。

把想法说出来,大水点头,“行,听你的。”

饭后,大水接着去脱土坯,花儿去采集,割草、捉蜗牛、剁菜、煮晒,然后又把大水和自己的衣服洗了,全做完了,已经过了中午,大水也终于把土坯脱完了,花儿急着热饭,这中间让大水哥歇一会。

大水说:“没事儿,活儿越做越熟练,五十块土坯脱下来,也没觉得怎么累。”

下午,工作正式交接。

采集既已完成,大水喂了鸡拾了蛋,下午就是钓青蛙,淘小鱼,这些东西不怕多,煮熟晒干冬天里就是美味。

花儿按着第一个鞋样,在袼褙上依样画瓢,按同样大小剪下来,每人一双鞋,四个鞋初样,初样上每个底底全有五六层袼褙,把每一层都用白布条包起来缝好,这是包边。四只鞋要缝多少针,可想而知,尤其花儿是第一次做鞋,这还只是做鞋的其中一步,做完了鞋底才初具雏形,那鞋面呢?缝合呢?做双鞋,步骤很琐碎的。

花儿决定先做大水哥的鞋。戴上顶针,用细针和细线包边,针脚的疏密她还是把握得不大好,但一定要结实。第一次用顶针,用不熟悉,针经常从顶针上滑过去,直奔手指,时不时就扎出血来,疼得她又是吸溜又是吮吸的,心里一个劲跟自己起急,跟自己过不去,怨自己太笨。

咬着牙坚持着做下去,后来随着熟练,情况好了一些,但仍是时不时扎手。

大水端着大陶盆回来的时候,花儿正吮手指呢。

大水放下盆,走上来看了看,花儿说了一声:“哥!”就不说话了,眼圈发红。大水一看,花儿又跟刚编篮子时一样,做不好就自己生气起急了。

花儿是一个自己跟自己较劲的人。

看着花儿的中指上大窟窿小眼子的,大水心里挺疼,“要不,别做了,又不是没鞋穿。”

“鞋再破了就穿不得了,还回街上要饭呀!”花儿气哼哼的。

“得了,那你悠着劲儿做,哥给你做饭去。不过你别着急,这针线活要慢慢来,我花儿妹妹不是手笨的人,只是以前没练过。”

这话让花儿听了心里舒展一点,不过也有点纳闷,怎么针线活做不好,还得向大水哥撒娇呢,这是不是有点没出息了。

炖青蛙,熬小鱼虾,炒小白菜,野菜和着二米饭,小白菜汤,端上灶台,这饭菜的质量对他们两个人来说,已经很不错了,可花儿吃得不香。

大水看着,心说,还真是小啊,一闹一气一撒娇,花儿就是这么个妹妹。

饭后,“哥,我是不是笨啊?”花儿还心有余芥。

“谁说的?你看我这大裤衩子,你做得多好!”

大水抖落着大裤衩子,人来疯一样转了好几圈,“这是这朝代最好的大裤衩子了!”

扑!花儿乐了。

乐了就好办了,大水想。

“其实,我只是想日子好过一点,不怕简单,有吃有穿就行,可是钱又少,我又笨,冬天都不好过。”因为鞋子底样包边工程受挫,花儿的情绪确实沮丧。

大水一脸气愤:“这话是谁说的来着!放心吧,花儿,哥到时候给你个大大的惊喜,保证你高兴得蹦这么高,不,这么高。”大水用手比划着,越比划越高,最后停下来跟花儿说,“不能蹦得再高了,再高你就骑哥脖子上去了。”

花儿又被逗笑了。

晚上躺在兄妹屋里,花儿问:“哥,你真的会有惊喜给我吗?”

“当然啊,哥啥时候骗过你。”

“什么惊喜呀?”

“到时候再说。”

“唉呀,你就告诉我一点嘛!”

“一点?好,但是只一点。”

“好,告诉是哪方面的好事?”

“粮食。”

040有人托我问候你

第二天吃过早饭,花儿就去荷花湾继续给鞋底样包边了。花儿喜欢看看那里的水面,更喜欢看看那里的荷叶,坐在那里,神清气爽。

此前大水哥曾说,下次卖田螺可以摘几片荷叶用了,花儿决然说了两个字:“不行!”

大水围着蛙儿岗转了一大圈,把该采的采了,经过荷荷湾,过去看了看花儿,花儿已经熟练多了,不紧不慢地一针一线,很有节奏感。

“花儿,我就说你手巧,现在好了吧。”

花儿笑了,“大水哥,下午我就能衲鞋底啦!”

大水回去放好东西,把洞前的土坯该翻面的翻面,该上跺的上跺,最开始脱的那些土坯已经干透了一半,换句话说,大咕咕二咕咕和咕小妹快要有自己的家了。

饭后的下午,大水哥又去忙了。

花儿又去了荷花湾,接着衲鞋底。把包了边的鞋底初样,用针锥子扎眼,先是围着鞋底扎一圈,里面的扎法很多,刘奶奶能扎出不少花样来,花儿只有一个办法,跑直线,在鞋心里扎了五行直线。

第一层初样扎出来,把另外四次叠齐了,把初样蒙上去,照着扎好的眼,对齐了再用针锥子扎孔就是了。

中间崩断了一根大针,这也没办法,就是刘奶奶那样的老手也可能崩针的,花儿告诉自己,可以跟自己较劲,但不能跟自己起急。

全扎好了眼之后,改用大针,穿了粗线绳子,用这些眼把五层初样缝起来,鞋底就衲完了。活儿可以漂亮,但一定要结实,花儿每穿连起一个针眼,就使劲拽一下线绳,让刚缝连在鞋上的线绳紧紧地不松动。

剩下的就是磨时间了。

花儿衲着鞋底,此时心情终于放松。

抬起头,看看风景。荷花湾地势宽,前后左右全能看到。看着水面微波粼粼,荷叶轻摇慢舞,身后树上知了阵阵,鸟鸣声声,一抬头,天上的白云,不是一片又一片,而是一朵又一朵多美啊!再看左边,咦,左边是那个笨大水哥在钓青蛙,这个就不算风景啦。

花儿舒爽地长吁了一口气,又垂下头去纳鞋底。

第三天,大水酿了第三坛狗奶泡子酒。采集到北面的时候,他又扒开像牵牛花似的植物的根,看了几处,坐在土地上,自己先笑了一会儿,想,花儿要是知道了这事儿,得乐成啥样?

采草籽、捉蜗牛这些采集活,对他个半大小伙子跟玩似的。此后他又割了一次芦苇,晒在河边,入冬前,芦苇还能割一两次,而东边的蒲棒,只能割一次了。

下午他又翻了一次土坯,土坯秋天脱最好,雨水少,可是夏天脱的土坯干得快。

大水给坯倒跺,也就是重新码一下坯跺,把上面的一层变成下层,这样上层下层一轮换,就能同时干。

花儿急急地跑了过来,“哥,大水哥!”

大水以为出了什么事儿,赶忙问:“怎么啦?”

花儿笑嘻嘻地,“哥,我看见两只兔子在打架,好家伙,真蹬啊!”

大水想了想,说:“哥明天给你逮兔子,好不?”

花儿一连声地说好。

明天是集,要卖田螺,该准备的早准备好了。第二天,花儿跟大水炒了田螺,这次由大水去卖,大水的鞋底今天再一天,花儿就可以纳完了,她腾不开身。

临走时,花儿又嘱咐大水,要是有人问起,就说两个人在乡下帮工,大水点头答应了。

到了集上先卖了蝉蜕,得了11文。螳螂籽数量已经很少,只能入冬前攒来卖一次。

叫卖叫花田螺,大水也照样张口就来,只是没花儿那样花样多多,而且人们也知道这个摊儿了,不用怎么吆喝,也一样能卖。

铁栓在周围转了半天,没看见花儿,心里怅怅的,又转悠了一会儿,终于凑上来:“我来一包。”

“铁栓,你还买什么,拿走吃去。”

“别介,”铁栓递上三文钱,“花儿今个没来?”

“花啊,今个给人帮工,脱不开身。”大水照着花儿的教导开始背台词,心说从没见铁栓买过叫花田螺,他怎么知道三文钱一包,也许是听别人说的吧。

“花儿吃得饱吗?”

“还行,”大水又把三文钱递回去,“别让你破费,当初你和奶奶挺照顾我们的。”

铁栓慌了似的离开了,临走时说:“给花儿捎个好!”

看着铁栓走远了,大水只好收起钱,接着叫卖。

还是卖了117文,大水收了摊儿,去种子摊前买了15文的香菜和韭菜种子,去杂货铺买了一把饭铲子花了10文,以前只有个勺子,铲饭不方便,这下就行了。最后他又来到卖筐集中的摊位,柳条筐荆条筐麻绳全在这里卖,花15文买了一丈长的粗绳子,然后回家了。

热了饭,又做了点杂活,才是中午,花儿从荷花湾回来了。

大水第一件事,就是老老实实交待帐目,剩下的93文钱,乖乖奉上。

花儿四平八稳地接了,两个人吃饭。饭中,大水才想起了铁栓的事情,“对了,今儿有人让我给你捎个好。”

“谁啊,会给我捎好。”

“铁栓,买了一包田螺,叫我给你捎好。”

花儿一听铁栓两个字,先是一下子把碗一推,停了会儿又继续吃饭,说:“你收了他钱了?”

“我不想要,可他扔下钱跑了。”

“收了就收了吧,”花儿给大水夹一下菜。

“他还问起你,我说你在给人帮工。铁栓还问你吃得饱吃不饱,我说还行。”

“行了,吃饭吧,跟他说得饱不如咱吃得饱。”

大水突噜突噜吃了几口饭,接着说:“铁栓是读书人,将来中个秀才举人什么的,吃得好,喝得好,穿得好啊!”

啪!花用树枝做成的筷子把他的手打了一下子,“吃饭还填不住你的嘴!”

大水于是专心吃饭,可是花儿又开口了:“咱们就这样吃糠咽菜,吃得也香啊!大水哥你也说过,咱不做读书人,咱只做乡下人。”

041哥来给你抓兔子

花儿把钱收好了,全部加一起是782文。

花儿接着去荷花湾衲鞋底,蛙儿岗,这个曾经的荒岗,现在是她和大水哥的家。花儿真的感觉,她去荷花湾,特别有归宿感,坐在那里,心就似乎远离了飘泊。

她和大水哥的荷花湾,她和大水哥的蛙儿岗。

花儿临走的时候,大水告诉她,黄昏时去荷花湾找她,给她看个趣事,然后一起吃晚饭。花儿兴冲冲答应了。

大水先去凤凰坡种香菜和韭菜,香菜耐寒,秋后长到三四寸长,到了冬天,叶子只会蔫枯,而不会冻死,即使是干枯的香菜叶子撒在汤里也洋溢着香味。韭菜也能扛过冬天,而且,开春后很快就就能长起来,可以割着吃。不过明天春天,大水准备重新种春韭菜。

依然是做垄,撒种,浇水。移栽的小白菜已经完全成活,棵棵挺立,绿意盎然。小萝卜已经半指长,大水拔了四个,完了后,就去重复着采集的各种事儿。

转了一圈回来,蝉蜕已经感觉少了一些,天气从酷热转向清凉了,蝉蜕少了是正常的。回到兄妹屋把东西放好,把买来的粗绳截成4截,做成四个活套,大水拿着萝卜去了荷花湾。

花儿在篱笆外的水边树旁衲鞋底,见大水哥来了,也跟进了篱笆里。

大水让花儿在一边看着,“看大水哥我给你逮兔子。”

花儿觉得新鲜得很,认真地看着。

大水在中间找来找去,每找好了一处地方,就在低处放个萝卜,然后,就把活套系在萝卜前方的树上。过了一会儿功夫,才设好四个活套。

“完了?不逮兔子了?”

“完了,明天早上也许能捉到兔子了。”

“这么简单,我也会。”花儿看不出什么复杂来。

“嘻嘻,行,你要能逮个兔子毛儿,哥都服你!”

“哼!”

大水又去左侧的河边捞了些浮萍,洒在篱笆桩上,花儿说得还真没错,浮萍也是有腥味的,兔子照样不愿意到篱笆边上来。

花儿看了,得意得直翘鼻子。

大水哥的鞋底,明天就会衲完了。

第二天一大早,花儿就拽着,不对,是拖着睡眼惺忪的大水哥向荷花湾走,到了下套的地方,果然,有三只硕大的野兔套在绳套里,两只一动不动,其中一只还在挣扎!

花儿喜呼了一声,奔向活野兔旁边,野兔挣扎了大半夜,已经没什么力气了,还是猛然跳了一下,吓得花儿也是向后一跳,惊叫了一声。

大水观察了一下,有一个设空了,萝卜没了,却没套住兔子,套住三只已经不错了,每只全有六七斤。

大水解开两只死野兔,确认已经被勒死后,就扔在一边,解那只还活着的兔子。

“帮哥拿着兔子。”大水解开一只野兔脖子上的绳套,揪着兔子递给花儿,花儿一脸兴奋,想接,又不知道怎么拿。”

“揪住两只耳朵,它怎么蹬全跑不了。”

花儿依言揪住野兔的耳朵,兔子立刻挣扎起来,又蹬又踹,花儿吓得直叫,差点撒手,可又怎么舍得真撒手呢,只是小心肝跳得厉害。

大水本来就是逗她的,呵呵一笑,接了过来,可花儿又舍不得了,一副又想拿、又不敢拿的样子。

于是,早饭都不做了,三个人直奔街上的正祥和酒庄,这时街上人也少,他们俩也觉得遇见人越少越好,万一被问起来,蛙儿岗就可能暴露。

正祥和刚开门,郑掌柜的一看两个人拎着野兔进来,热情地打招呼。两个人时不时就来卖点新鲜东西,那些东西他卖出去也很快。

“掌柜的,蜜饯卖出了吗?”花儿先问。

“早卖出去了,再有一定要卖给我。”

“没问题,只是女儿红今年只能再有一两坛了,还得过些日子才能有。”

“这野兔?”掌柜的问。

“想卖给掌柜的,做个野味,您的主顾吃着新鲜,肯定卖得快。”

“是,是,还真是你说的那样。说说价吧。”

“掌柜的,这可全是新鲜的,还一只是活的,多肥啊!”

“180文一只。”掌柜的说。

“掌柜的,先别说兔肉,这三张兔皮可是完整的,一点伤没有,冲这个就值点钱吧!220文一只。”

这些谈判全由花儿来完成。最后200文一只卖了,花儿的要价是比着母鸡的,生蛋母鸡100文一只,可是野兔子不是伸手就能捉的,再加上兔皮,200文,她还算满意。

掌柜的跟二人说好了,有新鲜东西就送来,价钱可以商量,两个人答应着出来。

这可是一笔不小的收入,花儿高兴坏了。

去杂货铺买了一坛酱油一坛醋,各20文,又买了些盐和烧碱,这次买了20文的,终于买了五双筷子,用了10文钱。又花30文买了副鞋楦,鞋做好之后用来定型用,原想去刘老太太家里去借的,一是不愿意见到铁栓,再有以后还要做棉鞋,鞋楦总会用到,不如就自己买吧。

然后又去粮米店,买了60斤粗糠,猛花了150文,花儿也不太心疼了,毕竟是吃食啊。这样,卖兔子的600文钱花去了一半,还剩350文了。

花儿高兴,有些存粮了,霉高粱、小米、麦糠加一块,能吃些天了;还感慨,终于有了筷子、酱油醋这些日用的东西了,住进蛙儿岗多少天了始终舍不得买啊;花更高兴,加上家里的782文,终于有了1132文了,有了一两银子了!两个小叫花,通过自己的苦苦劳作,也是有一两银子的人了!

冬天的棉衣,快有着落了。

到了家里,花儿先把钱放好,晚上要好好数数!

早饭要好好犒劳一下大水这个功臣,有醋拌的苣菜,焖的青蛙肉,也加入了新买的酱油,发面饽饽,用着新添的筷子,吃着真香啊!

大水看得出,花儿吃得很是激动,时不时就笑着抹眼角,搞得大水也有点感慨。

饭后花儿还是去衲鞋底,同时把绳套收起。去荷花湾前,花儿嘱咐大水哥别忘了去浇一下刚种下的韭菜和香菜,大水答应了。

荷花湾,花儿一边纳鞋底,还一边不时地笑出声来。

042捉兔子是技术活

傍晚,花儿把鞋底衲完了,除了高兴、幸福外,又多了份成就感,花儿早把自己前几天急得要哭的情形给忘了。

趁着天还没黑,花儿把钱拿出来,让大水哥帮着她数,大水把新拾的鸡蛋放在坛子里,跟着她一起数,每数一百个钱,放成一小堆,数完了,一共十一堆零三十二文,花儿在每一堆上都抚摸个不停。

“要不,把一千文换成一两银子吧。”

“别,一个是要有什么花销,还得花出去,另一个,现在去换银子,别人问起咱们怎么说啊,我们可是小叫花啊!”

“好,那就不换。”大水听花儿的。

“不过我们真得把钱藏好了,找个地方埋起来,分开埋。”花儿说。

大水毫无怨言地,跟着花儿埋铜钱去了,他也觉得,这是必要的。

晚饭后,两个人在兄妹屋门口,一个剥蓖麻籽,一个挑霉高粱,花儿想着明天再上鞋面,这时两个人一起轻松一下。

花儿问:“大水哥,你怎么想起要逮兔子,为什么不早抓啊?”

大水说,你不是看到野兔子打架了吗,那是它们争窝抢地盘了,野兔子发情、地盘挤的话,就会掐架,而且,母兔子也会掐架。既然掐架了,就说明兔子数量就富余了。而且,我看到有小的兔子脚印,就说明有了小兔了,那就可以抓大兔子了。

原来这样啊!花儿明白了,小脚印,她怎么就没注意呢。

“可是,你怎么不把放别处啊!”

“花儿,哥渴了,给哥端碗水。”

花儿知道,大水哥又来那个劲儿了,可是她想听啊,赶紧端来一碗水。

“野兔子有一个习惯,爱去熟悉的地方,它总去一个地方吃草的话,喜欢原路去,原路回,总是走一条线,我看到有的地方兔子脚印多,就说明这只兔子总是走这条路,当然就在这条路上设绳套啦!”

花儿听得津津有味,连米都忘挑了,同时也问题多多:“那你放萝卜干什么?”

“哈哈哈,”大水哥给你背首童谣吧,“大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爱吃萝卜爱吃菜,蹦蹦跳跳真可爱。”大水想起了前世的儿歌,背给花儿听,也许进入儿童角色了,大水差点没跳个舞蹈。

“这是什么童谣,我怎么没听过?怪好听的。”

“你没听过的多了,”大水赶忙打住,“野兔子鼻子特别灵,很远就能闻到味,这哥跟你说过的,远远地闻到腥味它们就会躲,所以篱笆上要洒腥水。可是它最爱吃萝卜,也是远远地闻到萝卜味就会过来吃。放了萝卜,它闻到好吃的味道,就会出来了。”

“可是要套不信它们呢?它们不会跑吗?”

“你猜猜?”

又来了,花儿站起来踢了大水一脚,“你说不说!”

不带这样的,求人问题还带欺负人的!可是,大水挺喜欢花儿的活泼,要不是做过小叫花,花儿没准更活泼呢。挨了花儿一脚,大水哈哈一笑,“野兔子看着大眼睛很精神,其实它有点傻,遇到危险只会蹦,只会往前冲,就是不会后退。它的两眼不像人能聚光,前方它看不太清楚,一心奔萝卜味儿去了,于是一脑袋就钻进了,可是它只往上蹦,只顾往前冲,不就越套越紧吗?直到套断了气。当然,也有套空的时候,今天不就套空了一只吗。”

“那我们白天再去套吧。”

“白天不行,野兔子晚上才出来。还有,这里的野兔又不是排队似的那么多,过段时间再套两只。冬天更容易抓兔子,可是冬天兔子不产崽。”

“那小兔子能养吗?”女孩子总是对饲养小动物感兴趣吧,上次她就问过大水哥。

“别指望了,野兔子的性子不是一般的野,气性大,放窝里是养不活的。我们这样散养着,不让它们跑出篱笆就行。”

听大水哥说了这么多,她才相信,要是让她设绳套,她还真是连兔子毛都抓不到。

第二天,花儿在鞋底上衬了两层白布,鞋底彻底完工了,然后又量了量大水哥的脚面的高低,画了鞋面的样子,这次果断地下了剪子。鞋面她用的黑色的大布头,里面衬了白布,就缝起鞋面来,大约得半天功夫才能缝完。她还是去荷花湾做这个活儿,不过大水告诉她,野兔子白天睡觉,受到惊扰就会跑,所以花儿在篱笆外的水边静静地做,手累了的时候,就看着荷叶静静地想事情。

大水先去浇了菜,然后采集,转到荷花湾的时候,大水来到跟花儿跟前坐了一会儿,说:“蝉蜕越来越少了。”

花儿说:“快秋天了。”

大水说,进了秋,蝉就不怎么叫了,更不会钻出地面了。

“那我们就少了一个进项。”

是啊,不但是少了一个进项,而且是固定的进项,蝉蜕帮了他们的大忙,少了蝉蜕,花儿心里有些失落落的。

“大水哥,其实我一直想说,又怕你发愁”

“说吧。”

“那我就说了。虽然我们有了一两多的银子的钱,可是这置办冬衣被褥都不够,棉花布料都不便宜,卖兔子可以挣点钱,可也又不是说有随时就有的,蜜饯还能卖一次,那个酒也不知道能不能卖出去,剩下的,就是卖田螺,可是冬天田螺钻泥里过冬,就抓不着了,这样的话一个冬天几个月,我们吃什么?”

“嘿嘿,花儿长大了,知道帮哥发愁了。”

“本来就是嘛!”

“忘了哥跟你说的了?”

“说过什么?”

“想想。”

“你是说——粮食?”

“总算想起来了。”

花儿四下打量,哪有什么粮食啊,全是野草和杂树,大水哥不会是想啃树皮过日子吧,那还不如回街上讨饭去呢。

“大水哥,粮食在哪儿呢?”

“仔细找!”

花儿还真的又看四周一遍,“没有啊!大水哥,到底在哪儿呢?”

“等着吧,等着大水哥到时候给你变出来!说声变,就有粮食了。”

看花儿又要踢他,大水跑了。

晚上,大水跟花儿商量,自己打算再挖一个浅洞,只是放干草、芦苇、干柴以及剩下的土坯,这些东西太占地方,下雨下雪的又怕湿。

花儿点头说是。

另外,先头脱的土坯差不多干透了,大水准备垒鸡窝了。还有,就是采集的时候又要收集篱笆枝和麻,过些日子把荷花湾的那一面也拦起来。

花儿听得精神振奋,手底下的活儿干得更有劲头了。

043花儿的脸红似火

花儿开始上鞋帮了,把鞋底斜下里扎眼,然后把鞋底鞋帮从里边缝起来,鞋子就算基本完工了,想着明天中午就能把鞋做完,晚上大水哥就可以试新鞋了,不知道到时候大水哥到底会有多高兴。

大水今天没有收集和钓青蛙,早一点晚一点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而是挖土洞,离兄妹屋不能太近了,而是选在了西南侧,既容易避开南来的雨水,也比较朝阳。试了几次,找了个土层结实的地方,大水一直挖到黄昏,由于不住人,洞又浅,因此不到一天就挖成了,但为了安全,也是用棍子做了支架,挖完后,就等着风干了。将来也要做个排子门,过些天再说吧。

到了黄昏的时候,大水去凤凰湾浇了菜,拾了鸡蛋,给鸡扔了些做熟的野菜和碎蜗牛,就又去摸田螺了。

第二天是集,大水仍是自己去卖。今天大水做的叫花田螺多一些,卖了39包后就不卖了,这中间,铁栓又来买了一包叫花田螺,磨叽半天,也没好意问花的事儿就走了。大水也没在意这些。

按花儿说的,给董记药铺、杂货铺、铁匠铺、正祥和、粮米店等几个店铺各送两包,以前也多多少少周济过他们俩,最近也常有买卖来往,就表示一下心意。几个掌柜的都挺高兴的,没想到当初的小叫花现在对自己有所感谢,东西不在多少,看得出人心就行。他们没有问花儿和大水的下落,能当掌柜的,这点眼光是足有的。

大水对董记药铺掌柜的说,以后暂时不来卖蝉蜕了,快采集不到了,剩下一点将来和地黄一起卖,掌柜的说行,不过地黄一定要根子整齐。

在正祥和大水留的时间长一些,郑掌柜的还向大水要野兔子和蜜饯,大水说真得等些日子,然后大水问掌柜的:“郑掌柜的,您知道果酒不?”

“知道啊,那种酒少,一般人家喝不起,讲究的人家才喝那个,而且适合女子喝。不过咱儿这是大平原,果子少,果酒就更少。这镇上有钱人家也很少能喝到果酒。”

“那下次我捎一小坛来,您尝尝,要是您的酒店来了贵客,您也能用果酒跟人家联络感情不是?”

“还真是,明儿你带来吧。”开酒店的,一般都有富贵人家的客源,要不,光指望普通百姓来花钱吃饭,酒店是开不下去的。

给杂货店送田螺的时候,也顺便买了两个小坛子,就到刘奶奶家里去送田螺了。这还是住进蛙儿岗后,他第一次来刘奶奶家。

在刘奶奶家,又看到了铁栓。

刘奶奶挺高兴的,说是又让花儿和大水破费了。又问花儿的情况,铁栓在一边伸长了脖子听。大水说花儿挺好的,帮工脱不开身,要不就来看您了,刘奶奶更乐了。刘奶奶说,要是花儿针线活儿上哪儿不明白,就尽管来问。

出出来后走了几步,忽然铁栓追了上来:“大水,我奶奶说让花儿抽空来一下,奶奶跟她说说针线活儿的事。”

大水说:“行啊。”

铁栓朝家里走,边走边想,怎么把奶奶糊弄过去呢。

对花儿的前后变化,铁栓体会得挺真切。以前为了要饭什么好话全说,一下子变得那么矜持,让人越来越难琢磨,可是越这样,他越想见见花儿,可越想见吧,越见不到。于是,只好说瞎话了。

大水回到家,就看花儿笑咪咪地看着地上的树墩子,树墩子上放了一双新布鞋,大水也兴冲冲地上前:“做出来了!”

“嗯!大水哥,我好棒啊!”

大水扑地就乐了,花儿知道他是想起当初她发愁的样子来了,也顾不上踢他了,自己又拿起鞋来正面背面地摆弄着,黑帮白底,结结实实,自己确实好棒啊!

有新鞋穿当然是好事儿,尤其是叫花子穿新鞋,大水也是胸口洋溢着热热的感觉。

“也真不容易啊,花儿,这是多少天,扎了你多少次手,真是多谢花儿了。”

“看你,跟我还客气起来了。”花儿柔柔地白了他一眼。

“什么时候试试新啊?”

“现在还不行,还得用鞋楦成一成型。”

新鞋的鞋面是塌进去的,得用鞋楦撑开才能穿进脚去。花儿在鞋面上喷了几口水,把鞋楦凿进去,等鞋面干了,鞋子就真正完成了。

这一次做鞋,花儿才知道了工序的繁琐,也就更有了成就感。

她已经做了午饭,吃饭时,大水把送田螺的事情说了,几个掌柜的都挺高兴的,对了,还有刘奶奶让你抽空去一趟,说是说说针线活儿的事情。

花儿听了也没多想,就答应了。

大水又提到了果酒的事情,花儿立刻两眼放金光,要是真能卖成了就简直太好了,又多了一个进项,而且,入秋以后,狗奶泡子还能收两三坛子的。

“明儿我跟你一块去,顺便去刘奶奶家。”

大水这才交出卖田螺的钱,花儿告诉他现在一共是1209文了,大水就又去做收集篱笆枝、蓖麻籽,钓青蛙之类的杂活了。花儿接下来也没有再做针线,也是干些杂活,做做晚饭。

傍晚的时候,大水回来了,花儿看鞋面已经干了,就把鞋楦取出来,“大水哥,试试吧!”花儿激动得脸色发红。

“哎。”大水答应一声,却撒腿就跑,“我去洗洗脚。”

大水回来高兴地换上新鞋,花儿让他走几步,仔细地前看后看,又让他背身去走几步,花儿又弯下腰把新鞋脚尖脚跟处摸了摸,“大水哥,跟脚不?”

“跟脚!”

“那夹脚不?”

“正好!正好!”大水在上次穿上大裤衩子之后,第二次觉得自己的鼻子长得不正,要是长到耳朵下面就正对着嘴了,他的嘴都笑歪了。

不过花儿还是摸出大那么一点,这就对了,大水哥正在长身体,她特意做得大了一点点。

“大水哥,真是太棒啦!”花儿脸色涨红,高兴得又蹦又跳。

不过大水很快把鞋换了下来,这新鞋,他可舍不得穿,尽管花儿告诉他,以后还会给他做。

大水搬来第一个酿酒的坛子,让花儿帮忙,用细纱布第二次过滤,把沉渣最后再过滤一遍后,酒就倒入另一个干净的坛子里,酒色就更纯净了。细纱布还是第一次过滤时,花10文从布衣铺买的。

当初没装满液浆的坛子,现在满满当当,大水另装了两小坛。又舀出一碗来,一会儿自己和花儿要尝尝。

晚饭时,大水把酒碗递给花儿,让她先喝。花儿哎了一声,双手接过碗来,酒色清橙,紫色如琥珀,看着就喜欢,慢慢品了一小口,高兴地说:“哥,有点甜味又有点酒味,真好喝!”

大水也接过来尝了尝,又看了看酒色,确实不错,“花儿,这酒,我们算是酿成了,应该能卖出个好价钱来!”

“嗯!”花儿又尝了一口。

两口酒下来,花儿脸色飞霞,通红通红,泛着晶莹,不是酒醉了,而是心醉了

044大水对她不见外

第二天一早,兄妹两人抱着大小的坛子,来到正祥和。掌柜迎出柜台,让伙计给两个人搬来座位。

在这时代,能做个酒店掌柜,当然算是个有脸面的人。一般人也做不到让掌柜的来让座,尤其是乡下农夫,更是不可能。花儿二人受到这样的待遇,还是有些感动的。

“郑掌柜的,我们按昨天说的,今天给您送了这个酒,您先尝尝。这另一小坛给您晚上一家子吃饭时,喝着助助兴。”花儿送上小坛子。

掌柜一听就明白了,这是让他现在就尝第一坛,这小叫花子,话儿说得真是周全,想想自己白得了两小坛酒也不错,这果酒自己也没喝过两三次啊。

让伙计拿来个酒杯,倒上一杯,掌柜看着这酒的色泽确是诱人,紫色漾杯,看着就透亮。米酒白酒他懂行,但果酒他其实也不太懂,不过,也得装出懂行的样子来。品一口下去,微微带点甜味,但后劲里又透出酒香,这果酒跟他喝过的果酒相比,没有什么差别,而且更透着清新。

郑掌柜招呼着伙计,“华子,你把这坛酒送后院去,让我娘和我家里的也尝尝,怎么说,回来告诉我一声。”

伙计殷勤地把酒坛送到后院去了,片刻回来,“掌柜的,老太太和老板娘都说好喝,老太太还说,下次跟周财主家的老太太斗牌的时候,喝上一口就更有兴致了。”

花儿和大水一听,就放下了悬着的心。

郑掌柜的笑了,“二位都听到了,我内宅里很喜欢你们这酒。这酒我买了,只是——”

花儿和大水凝神细听,郑掌柜接着说:“就冲你们的蜜饯我也不能骗你们价钱,我还等着要你们的蜜饯呢。但是这酒,有钱人家究竟喜欢不喜欢喝,我心里也没底,要是喜欢,我就价钱贵点,要是不喜欢,我就卖下来自己家里喝,这一里一外,价钱不好定,毕竟这酒是稀罕物,酒我是买定了,只是价钱我还真是定不下来。下个集吧,你们来听信儿。”

花儿听了也有道理,就说:“这大坛子留在您这儿,过两天我们听信,到时候您再定价,不让掌柜的为难,您这已经是帮大忙了。”

“你们客气了,对了,这酒是什么果子酿的酒?”

大水正要说话,花儿一下子拦了上去:“这是大水哥的娘还在的时候,从娘家带来的方子,叫女儿红,我们现在叫它叫花女儿红。”

大水心说,你就编吧,我姥姥家啥样我都记不清了,还我娘*的娘家。不过大水哥也郁闷,就是我回答,我也不会说是狗奶泡子酒啊,花儿也太小瞧我了呢。

两个人出来后,大水还直回头,花儿拉着他走了一段,大水终于说话了:“三个坛子钱得先给了吧,60文啊。”

花儿说,“看你,比我还小气,酒要能卖出去,坛子算啥。”

一遇到外面的事情,花儿就是比大水看得开,一遇到家里的事情,花儿因为一个铜子也得审大水半天。大水觉得不公平,可也没辙。

然后去了刘奶奶家,进了门,见了刘奶奶,花儿问:“刘奶奶,我听着您的招呼就来看您了。”

刘奶奶一楞,然后想起了什么,“花儿呀,铁栓让我问问你,做鞋有没有鞋楦子。”原来这就是铁栓对奶奶说的谎话。

花儿心说,就这么巴巴点的事情啊,我说呢,原来是铁栓的首尾。大水在旁边一点没听出来异常,刘奶奶也没留意。

花儿告诉刘奶奶,自己因为帮工太忙,鞋还没做,鞋楦东家也有,就不从奶奶家里借了。花儿不想跟刘奶奶说,大水哥的鞋已经做好了,鞋楦自己已经买了。

刘奶奶点头。

大水和花儿带着对叫花女儿红的希冀回家了。

铁栓放学后回家,听奶奶说花儿来过了,不用借鞋楦了,后悔得直蹦,怎么就忘了自己是逢集才放假,而花儿随时可以来的呀。又没见着面,可下次借口就不好找了。

“哥,你说这酒能卖个好价钱吗?”回去的路上,花儿问。

“我还真说不好,但好歹能卖出去一坛啊,当初就是想着,狗奶泡子放着也是烂,我们就当没有这事儿吧。”

只能如此了,花儿想。再想起今天去刘奶奶家里的事情,花儿有些烦得慌。

“花儿,回到家我就开始垒鸡窝了,得垒两天,中间脱不开身,你把你自己的鞋向后拖一下,把该采的采了。”

“行!”

花儿听了大水哥这意思,是暂时不让她做她自己的鞋子,要先顾着大水哥**窝。花儿不但没生气,反而心里有一种柔柔的高兴,兄妹两人相处多年,大水不跟他客气,这其中就透着亲近,而且这种亲近是那么自然。

大水哥不让她做鞋,不是不照顾她,要不照顾她的话,现在她还会有那爱若珍宝的一文钱吗?这是大水哥和她,心上没有阻拦,没有一点虚假,这样互相关照着才让人舒服。

而且,前些天自己让大水哥包揽了一切原属于她的活儿的时候,心里不是也没有一点负担吗?关爱,就是那么地自然而然,而绝不会是什么客客气气。

花儿于是又想到铁栓的事情,又是摇了摇头,花儿总觉得跟他隔了一层厚厚的东西

两个人一起做饭,吃了后,大水开始准备垒鸡窝。这个准备,就从搬坯开始。

土坯是用挖兄妹屋运出的土就近脱成的,鸡窝没有垒在凤凰坡,凤凰坡在东面,当初把鸡放在那里,是因为那里有个坑,鸡不容易跑出去。而现在就在兄妹屋的右侧垒鸡窝。虽然现在还没人发现大水和花儿住在这里,可万一要是有人知道了,这三只鸡容易被贼惦记上。因此鸡窝要建在住处附近。

045大水像个老农民

花儿先把干菜、干蜗牛拿出来晒上,再去洗衣服,然后开始采集。

今儿立秋。或许是知道节气改变的原因,早晨起来,看那天空就显得高而远,盛夏里大朵的白云,此时已经却飘得很高,云的白色也淡了下来。

这个地方非常重视立秋,讲究买点肥肉添秋膘,累了一个夏天了,人们该吃一下肉,长一下膘了。

花儿还不敢想像去买点猪肉,大水和她还远没有这个条件。但她也在想,今天晚上吃点什么。

大水先挖地基,地下挖出两块坯的深度来,用石头砸了又砸,把地基夯实,然后开始垒鸡窝。

仍是把干草混进去和泥,把泥摔熟就可以动手了。

鸡窝是双层的,中间是一排树枝排成的篦子,这样鸡呆在上面暖和些,而且粪便也排到下一层,还干净。垒了四五层坯,加入树枝做篦子,接着向上面垒,又垒了七八层,中间做出了门供鸡出入,封顶前,坯墙垒成个斜坡方便下雨流水,搭好树杈,把大水平时编的苇把子蒲棒把子铺上去,盖上土,再抹一层泥。第一个鸡窝就算盖好了。

又在鸡窝的窝脊处压了一溜土坯,上面用半块的土坯隔开几个窑,里面铺上干草,供鸡下蛋用。

花儿的蝉蜕没采到几个,越是这样,她越是多多地采野菜,捉蜗牛,捊草籽。

她也学着像大水一样钓一次青蛙,手抖落半天,一个也没钓上来,只好放弃,去淘了一个碗底的小鱼虾,淘小鱼的时候,花儿捞了些浮萍晒着,冬天的时候没有了浮萍,干浮萍煮了更有腥味,洒在篱笆桩上,也可以让兔子远离篱笆,从而不会跑出去。黄昏时她来到大水这边看的时候,大水已经把鸡窝盖好了,花儿很高兴地看来看去。对供鸡下蛋的窑尤其感兴趣。她问大水哥,今天鸡会鸡窝吗,应该不会吧,那么潮。

大水笑着没答话,她自己都说了,太潮。

可是花儿发现了,大水哥挖了三个地基,今天盖起了一个,还有两个地基呢。

“大水哥,你想盖三个鸡窝吗?”

“嗯。将来还多盖,现在先盖三个。”

花儿也高兴,将来多养鸡,一天咯嗒咯嗒的声音不断才好。鸡蛋多多,铜钱多多。

晚饭是炖青蛙腿,熬小鱼,本来花儿非常想来个大葱炒鸡蛋的,可是又实在舍不得。最后狠狠心,拔了几个小萝卜切成条炒了,这也算是改善一下伙食,过个立秋吧。

第二天一整天,大水终于把鸡窝垒好了。一溜三个鸡窝,齐刷刷地立在那里。

把三只鸡抱了过来,三只鸡有时进这窝的门口,有时进那窝看看,咯咯咯地叫着。

没在农村生活过的人,根本不知道,喂熟了的鸡,根本不怕人,而且是让人觉得又可气又可笑。你在锅台做个饭吧,它看见灶台上有饽饽,就远远地踱过来了。主人家知道它是奔着饽饽来的,起身哄鸡,鸡跑不了几步还回来,用左边的脸照照,再用右边的脸照照,趁主人一个不注意,上前就啄上一口,有时能啄走半个饽饽,然后掉头就跑。主人追上去跟鸡抢饽饽,抢回来后,鸡就停在原地,啄掉下来的饽饽渣。鸡就这么不怕人。

花儿的灶棚就在鸡窝的对面,所以必须用栅栏把鸡窝围起来,要不,花儿没准怎么跟鸡们打架抢食呢。所以原准备散养的鸡,还是让大水用栅栏围在了里面。

看着三只鸡在三个窝里东逛西逛,大水就把刚垒的两个鸡窝门口用土坯掩了,只让它们进第一只鸡窝,以后习惯了它就只进自己的窝。现在鸡窝还潮,过几天它们自己就会住进去的。

又在鸡窝前搭了一个矮架子,上面铺了树枝,鸡可以跳上去休息,总在地上卧着,身上容易就招虫子。

挖地基的时候,这里的土特别疏松,最顺挖了个小坑,把蚯蚓扔了进去,盖上树叶子,蒙了土。要是蚯蚓也能自己繁殖的话,就省了一些饲料。

黄昏的时候,大水和花儿在兄妹屋门口清晰地听了一回三只鸡的咯嗒奏鸣曲,下了三只蛋后,三只鸡比着显摆,叫得一只比一只响亮。

去凤凰坡抱鸡的时候,大水在菜地旁边看了好长一会儿,韭菜已经长到半寸高了,几天后就可以割第一茬韭菜,那时也就几寸高,但是也得割,韭菜越割越长,不割第一茬,反而长得慢。

香菜长得慢一些,这种菜只能当成提味的蔬菜,平时过日子用的量不是很大,想吃的时候,随时揪一把就行,过几天也可以摘一点了。

萝卜白菜依然茁壮地成长着。

花儿看大水背着个手,在菜地里左转右看,就笑着说,大水哥像个老农民。不是么,老农就是每天在自己的地来转一转,看一看,看着自己的粮食和蔬菜长势喜人,笑得老脸皱纹绽开,大水哥现在就像是这个样子。

大水郁闷,我还不至于满脸褶子吧?农民就农民呗,还老农民。

吃饭的时候,大水说:“明天花儿还做针线活吧,现在只剩下做个干草房的排子门,以及插荷花湾的篱笆了,插篱笆只要在封冻之前就来得及,没什么大活儿了,你专心做你的针线,杂活哥来做。”

花儿高兴地答应了,倒不是她一定要为自己做双鞋,而是她实在想练练针线活,将来做针线的时候很多。

翻晒、做饭、洗衣还是由花儿来做,其他的就交给大水哥好了。

046农家果酒卖相好

这次赶集是大水和花儿两人一起来的,因为要去正祥和问问酒的事情,涉及到价格的事儿,花儿得亲自刀,她对大水说:“大水哥你傻实诚,让人给你两句好话,把我卖了你还得帮人数钱的。”

哼!花儿瞪了他一眼。

大水委屈地说,“你看你啊,没影儿的事儿你瞪我干什么!”

花儿说,就瞪你了!

集市上终于又传来花儿卖叫花田螺的吆喝声,清脆悦耳。铁栓也终于又看到花儿了,觉得花儿又长高了点,人也更精神了。

他凑上来,高兴地说:“花儿,几个集没见你来了。”

花儿淡淡一笑,“铁栓哥,今天没温书啊。”

铁栓有点赧赧地说:“赶集天歇息一下。”

大水打着招呼:“铁栓,拿包田螺吃去!”

铁栓买了一包,给了三文钱,花儿收了。铁栓离开后,花儿暗暗打量,发现铁栓半天也没离开,就在远处拿着包田螺看着这边。

卖完田螺,得了117文。

赶紧去了正祥和,酒庄已经有不少顾客了,喝酒的,点菜的,谈生意的,喝多了吹牛的,挺热闹,掌柜的看见他们来了,招呼伙计照顾好顾客,自己把他们引进来,说:“知道你们逢集卖田螺,想找你们去,又实在脱不开身。”

掌柜的就是会说话啊。

“你们这叫花女儿红,我去柳老太太家问了下,她儿子在外面大镇开当铺,结果老太太喜欢得不得了,一坛子全收下了,只是说,就叫女儿红吧,别有叫花两个字了。”

花儿乐了,“行啊,郑掌柜的,听老太太的。这事儿得谢谢您了。”

“可我后悔啊,要知道这样,我就送半坛子了,周财主也想要一坛,下月他三孙女儿过满月,想要这酒给女客喝。”

花儿和大水真没想到结果会是这样好,不过,大水觉得倒不一定是酒怎么好,而是有钱人家会互相攀比吧。

“说了这些,你们知道我没瞒你们吧,我知道你这酒也不多,我也没指望卖钱,只是用新鲜东西联络主顾呗。只是我说了,这酒是我正祥和酿出来的,我不挣你们的钱,只要个名号,二位看行吗?”

明白了,郑掌柜原来是这个想法。当然没问题啊,大水和花儿有钱就行,确实如郑掌柜所说,他们没有太多的酒。

“行,听郑掌柜的。”

郑掌柜的开出的价是400文,大水和花儿都觉得不少,本来花儿还想讨价划价要到350文的,结果郑掌柜直接给了400文,花儿讨价还价的武功没用上

“我让大水哥明天再送一坛过来,让您去打点生意,年前还有两坛,就真没了,这酒酿得实在太不容易。”

不是周财主还要吗,第二坛酒也酿成了,就也快卖掉,既挣了钱,又帮了郑掌柜的忙,郑掌柜高兴地谢了。

“蜜饯不说了,再有野兔子也给我送来。”

大水没有说野兔子一定是有的,只是说捉到了一定送来。

掌柜叫伙计拿过460文来,说是连上次的坛子一起算上,花儿谢了一声,拿了钱跟大水离开了,郑掌柜还送到了门外。

坛子钱真回来了,大水挺高兴,上次还有点小郁闷呢,果然在外面的事情上,花儿看得更开。

米粮铺必去,没有便宜的。又去布衣铺,棉布30文一尺,棉花53文一斤,做成衣也行,要150文手工钱,这是花儿第一次打听棉花与布的价格,以前连打听一下都不敢啊。

两个人花60文买俩大罐子,乐呵呵回家了。家里的碎蜗牛已经装了满满一坛子,下次改用罐子装,煮好的干青蛙就更多了,至于粮食什么的,都少不了罐子。

大水一路想着,看来酿这个狗奶泡子酒,算是歪打正着了,本来是想着与其是放着烂了,不如酿酒试试的。花儿当然更高兴了,一坛酒就是四百文,这可是她和大水哥很大的进项了。

早饭后,花儿又去荷花湾做针线了,两天没来,荷叶更加挺拔。右边是兔栏,花儿想,这两天野兔子也许又产崽了吧。

一边做活,一边想着,手里有了1726文了,看着不少,可是棉衣得一人做一身,棉被得有两床,实在不行就一床,两个人一起盖,花儿的脸有点泛红。想想也没什么,现在两个人不是也睡在一起么,她和大水哥是叫花啊。另外还有棉花,也会花不少钱,估计这点钱做了冬装棉被,也未必够,虽说以后还能进点钱,可粮食呢?

粮食!

大水哥说是有办法,也许是在宽自己的心吧,哪来的粮食啊,天上又不会掉下来。眼下已经入秋,这个冬天,究竟吃什么呢?

大水负责采集,仍是只摘到了几个蝉蜕,螳螂籽就更少了。大水知道,随着入秋,野菜正是收获的时节,可是一个月后,青蛙就就会没了,多存些煮青蛙,是最重要的。

于是他除了砍篱笆枝,重心就转到钓青蛙和淘小鱼上了。

在本来属于收获季节的秋天里,他和花儿全想到了冬天。秋天是收获的季节,可是对于这个荒岗来说,即使秋天来了,他们也没粮食可收。

当然,除了一个大秘密。

第二天一早,大水又去正祥和送了一坛狗奶泡子酒,不,是女儿红,并告诉郑掌柜的,剩下的几坛,最早也得年前才能送了,另外还能送一次蜜饯,野兔子的事情,大水没说。接了郑掌柜给的400文钱,大水又花了60文拎了两个坛子一个罐子回来。

明天做第四坛女儿红,因为秋后天气凉了,大水只能再酿一两坛了。第二天,大水又摘了多半盆狗奶泡子,照着以前的样子,酿了第四坛酒。

不过,蝉蜕已经一个也找不到了。而且,蝉鸣声已经很少了。

又割了一次芦苇,晒在河边,顺便把晒干的芦苇、蒲棒秸和干草放在干草房旁边,干草房,也就是大水挖的第二个洞。

047泥鳅真是好吃食

047泥鳅真是好吃食

今天是个好日子,尽管今天什么节日全不是,因为花儿的新鞋做好了。

花儿的鞋子已经做好了,是红色的鞋面,还简单地绣了两朵花。花儿拽住大水不撒手,一定要他左看右看,说好看不看好。

大水只有重复着,好看,真好看,简直太好看了,你说这天下还有比花儿还手巧的人吗?

花儿听着他的虚情假意,用眼瞪他,可是听着大水哥说好看,虚荣心却也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花儿也只是试了下新鞋,舍不得穿啊。当天黄昏,跟大水哥一起去凤凰坡割了第一茬韭菜,又回来拾了回鸡蛋。现在三只鸡一到晚上,就进到鸡窝里去了,因为一早一晚,天气已经凉了,它们自己就会去找暖和的地方。

这中间,大水又去卖了次田螺,同时买了两个瓦罐子,家里已经有了2561文钱。

卖田螺的时候,铁栓仍是磨磨蹭蹭地上来,买了一包,看着花儿没来,就毫无滋味地走了。

晚饭是第一次没有野菜的饭菜,清汤小白菜,炒萝卜,炒韭菜。小白菜是在菜地里掰的白菜帮子,加了点香菜,喷香啊!韭菜开始割了第一茬,只有巴掌长,可是一畦的韭菜,以后分成几块收割,就一茬顶一茬了,给人感觉吃都吃不完。

吃了晚饭,大水拎着两个小坛子离开了,花儿也没注意,因为她则还在缝缝连连,做自己的肚兜,见了大水就躲躲闪闪的,女孩子家贴身的东西不好让他看见,现在看大水哥离开了,才敢拿出来做了。

大水也是下午淘小鱼时突发奇想的,他看到河面有的地方在泛细小的水泡,猛然想起了那是泥鳅在吐泡,这么多天,他只看到小鱼小虾,却居然没想到可以捉泥鳅,大水后悔得很。

找了些带倒刺的树枝,跟做门排子一样编好,比小坛子口大一些,把长出的部分挷在小坛子的坛颈上,在坛口开了个小口,然后挖了几条蚯蚓,一个坛子里放了四五条。

这些搞定后,大水就把两个小坛子埋进了荷花湾上游的河口旁,坛子口与水底的泥齐平,因为这里是泥床,泥鳅可能更多。

放好坛子,大水去干草屋前编排子门,直到天黑,才完活收工。

花儿已经把肚兜做完,偷偷穿了,感觉挺舒适的。

第二天一早,大水就去起坛子,结果每个坛子里都有五六条大泥鳅,把大水高兴坏了,虽说不多,但可以做顿美食吃。大水今晚再多下两个坛子试试。

把泥鳅拿回去的时候,花儿挺吃惊的,问:“大水哥,你出去才一会儿,怎么捉来的?”

大水说,“昨天晚上下的坛子。”

花儿脸一红,昨天傍晚大水哥出去的时候,她光顾着躲藏肚兜了,还真没注意到,要不,她肯定会问个不停的。

花儿犹豫着,“大水哥,这泥鳅是无鳞鱼,是不是吃着不好啊?”

大水知道,古代人认为无鳞鱼有发性,甚至认为这东西不吉利,不用说古代,就是他在前世的农村,也有这个说法,不过后来越来越淡化了,最后泥鳅反而成了好东西。但在古代,绝对不行。

“管饱么,管饱就是好,吃着香就行。”

说完把十几条大泥鳅放在陶盆里,让它们吐泥去了,中午就可以炖着吃。

简单吃了早饭,两个人一起去采集,蛙儿岗的各种杂树中,有些树叶开始泛红泛黄,很是好看。

蝉蜕和螳螂子已经没有了,蜗牛也是越来越不好捉,除了收集成熟的蓖麻子外,就是关注一下酸枣和狗奶泡子的成熟情况。然后花儿就是打野菜,割草,大水一心钓青蛙、淘小鱼。

结果泥鳅是晚上才炖的,加了蓖麻油,用葱和碎八角爆锅,把泥鳅倒进去,翻炒几下,多加了水,加上酱油和盐,上屉,上面蒸上发面饽饽,盖上锅盖,大火烧吧,直到大大的蒸汽从锅盖的四面涌出。

吃的时候,花儿再也不顾泥鳅是不是有发性了,也顾不上是不是无鳞鱼了,吃相毫无斯文,因为实在太香了!看得大水目瞪口呆。小鱼小虾也是肉,青蛙也是肉,可是吃着全是鲜,这泥鳅肉,吃着香啊,而且这泥鳅炖得烂熟,一咬脑袋,泥鳅刺一下子就了,剩下的,就是就着饽饽大嚼了。

大水一边呆看,一边给花儿夹泥鳅,“花儿,多吃,多吃。”,一边也有点辛酸,花儿正在长身体,需要吃食上跟得上啊,那就自己努力吧。

吃着吃着,花儿才感觉出不好意思来,给大水哥夹了一条过去,“哥,你也吃。”暗想着,刚才自己是不是又在大水哥面前丢人了。

“哥看着你吃得香,心里才美呢。”大水说。

傍晚,花儿坚决要跟着大水哥去下坛子捕泥鳅。一共四个坛子,倒是有两个是花儿下的。然后去荷花湾洗了脚,花儿开心地笑着,光洁的小脚丫在水里涮来涮去,大水看了一下,眼光移开了。

花儿问大水哥,这泥鳅能捉到什么时候,大水说,这事儿想起得太晚了,没几天可捉了。花儿说,那泥鳅也煮熟了晒干,留着冬天吃吧。

看着荷叶娉婷,晚霞灿烂,兄妹两人坐了好久,又说了好久的话儿。大水知道花儿喜欢这里,就陪她一直坐到天擦黑。

第二天早起去坛子,仍然是一个坛子里有五六条泥鳅,加一块得二十多条。

花儿乐坏了,对大水说:“这一半是我捉的。”

大水心里不屑,嘴上可不敢说出来,“是是是,一半儿是花儿捉的。”

花儿就满足地笑了。

回到兄妹前,把泥鳅泡了让它们吐泥,晚上煮熟了风干。要是总吃这个,二人可是舍不得,那是败家啊!

048花去巨资买衣棉

老天爷喜怒无常,今年夏天干旱少雨,此时却来了个秋雨连绵。

连着五六天的雨,雨不大,却不断,淅淅沥沥,让人心烦。

土坯本来要干透了,大水想着快能搬到兄妹里做炕了,却迎来一场连绵不断的雨。于是把土坯一部分搬到兄妹屋里,剩下的搬到干草房,同时把晒干的芦苇、干草也抱了进去,挡上排子门,外面用粗木棍顶住了。

睡觉时垫在身下的干草芦苇本来是常晒的,可是阴雨不断,就觉得身下发卤了。花儿说,天一晴,把坯再晒晒,就赶紧做炕吧。大水点头。

这两个集的田螺是卖不成了,集市因为下雨也没有人的,花儿和大水的蛙儿岗只是偏了点,却离镇上不算远,但好多赶集的人来自更远的乡下,这阴天下雨的,没人会去的。

采集肯定也不行了。

只有捉泥鳅还行,越是这种阴雨的天气,泥鳅越浮上水面呼吸。这几天里,大水每到黄昏,天天冒着小雨去下坛子,每天全有收获,然后煮熟了,放兄妹屋里风干。

大水下完坛子后,给鸡喂一喂碎蜗牛,另外用干菜拌点麦糠**食。三只鸡早进了鸡窝,有时候去鸡窝上边的小窝里生蛋,雨下得密的时候,就把蛋生在鸡窝里了。大水每天都要拾一次鸡蛋。现在,家里已经快二百个蛋了。

这几天里,花儿倒还能做做针线,做个棉袜子什么的,有时候突然想起什么来,就在大水身上比比划划的,量着尺寸。大水就只能天天剥蓖麻籽了,可这也不是老爷们儿天天干的活啊!

终于六天后雨停了,先是下午雨变成点点丝丝的,然后是晚霞灿烂。

大水拎着绳套,花知道,他是逮兔子去了。

夕阳正红,正是蜗牛爬出来的时候,花儿趁紧去捉蜗牛。蚯蚓也多,鸡也爱吃,但是捉起来费劲,还是捉蜗牛吧。

一出兄妹屋,花儿就觉出了,这回天真是已经凉下来了。

一转眼就是一个月,明天就是中秋了。

这中间,卖了一次兔子,还是捉了三只,卖了5次田螺,,又买了两个坛子两个罐子,买了60斤下等高梁米,除去上面的花销,这些天一共挣了612文,家里的钱也就变成了3473文。

每次卖田螺的时候,铁栓是必来的,有话没话地总要跟他们说几句才走,跟花儿说的尤其多,花儿也是有一搭无一搭地跟他说上两句。铁栓最后总是花三文钱,放下就走;花儿拾起三文钱,照收不误。

大水没想太多,只是觉得,铁栓当初也是待他们不错的,白送也是应该的,但见花儿收了钱,也不好说什么了。

这是他们最后一次卖田螺了,河里的田螺已经很少,都钻到泥里准备过冬了。青蛙早就不叫了,已经几乎没有青蛙可钓,蜗牛虽然还有,已经少了很多。

铁栓又来买了一包田螺,花儿告诉他:“一会儿我去看看刘奶奶。”

铁栓心里乐坏了,一颠一颠跑回家去了。

今天田螺卖了114文,这样花儿一共有3287文了,多少天来她一直犹豫,今天却她下了狠心,要准备做冬衣了。虽说要痛花一笔家财,但为了冬天好好活下去,她倾家荡产也只能豁出去了。

冬天,必须熬过去!

花儿甚至想了,把棉衣材料买完,她和大水哥又会所剩无几了,冬天三个月没有进项,拿什么买粮啊?但只要有了冬衣,冻不着,她就是跟大水哥吃煮熟的干菜,也饿不死。明年开春,就又有办法了。

于是决然地去了布衣店!

棉布30文一尺,棉花53文一斤,这时代物价稳定,但是很贵。花儿划了划价,要了二十斤棉花共1050文。买布共花了1200文,六尺黑布,一丈八尺花布,一丈六尺白布,两项一共花了二两多银子。

掌柜没想到两个小叫花今天买了这么多东西,二两银子,不能说是小主顾了,何况早就认识,人家前些天还送来了田螺,赶忙让到座上,叫伙计量尺寸称重量。

花儿不放心,上前看着,直到量完称完,掌柜的说:“花儿,我这儿还一大堆布头,今儿你买了这么多,10文钱给你,你看看划算不?”

这摊布头可是不少,大小兼有,花儿笑着买下了。最后寄存在这里,说是一会儿来拿,掌柜的答应了。

两个人去了刘奶奶家,铁栓老远地接出来,进院子就喊,“奶奶,大水和花儿来了。”搞得大水有点别扭,来了就来了呗,还需要人家远接高迎的,多不合适。

花儿进了屋子,问了刘奶奶好,并把田螺送上去,“奶奶,这是最后一次的田螺了,给您拿了过来。”

刘奶奶客气几句后收下了,花儿借口说,帮工的主人家看大水哥干活实诚,赏了身布料,她来帮着做,尺寸把握不好,来求教刘奶奶。

听了这些话,刘奶奶没觉怎么的,铁栓就不怎么信。

既然给大水做衣服,刘奶奶拉住大水转来转去,什么腰长袖长的说个不停,花儿也旁边跟着把大水拎来拽去的,看得铁栓有些不舒服。

花儿细心听着,心里有了七七八八的根底后,就要告辞了。奶奶一边说着大水也长壮实了,成了大小伙子了,一边说有什么事情尽管说话。

铁栓拿过来两块月饼递给大水,说是明天中秋,送给他们尝个鲜,大水不想接,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花儿给拦回去了。

铁栓一跺脚,“你怎么这么见外啊,外边过活不容易,我们能帮一点是一点啊!”

花儿听到他说“外边过活”几个字,心里就是一惊,怕人知道蛙儿岗兄妹屋的事情,就想了想说,“要不,我看奶奶家的葡萄好,明年我们一旦有了自己落脚的地方,想栽两棵葡萄。”

铁栓抄起铁锨就去想去压葡萄藤,刘奶奶拦住他:“这葡萄藤是春天压条的,你现在干什么去,从小娇惯了,一点不知道农时节气。看人家大水多稳重。”

铁栓臊不搭的,瞟了花儿一眼。见花儿没听见似的,才放下心来。又听奶奶夸大水稳重,心里不太是滋味。

两个人去布衣店取了棉花布料,又买了二斤黑面花了20文,然后向回走,花儿瞟了一眼大水,说:“听见了吧,刘奶奶说你稳重。”

“我本来就稳重,世人皆知。”大水说。

“可我怎么看你全像坏蛋。”

049人圆心圆中秋节

两个回去后,花儿先算了算钱,还剩1007文,情况比她想得要好一些。然后又摆弄布料棉花,算计了半天。

备办这些布匹棉花,即使在一般百姓家也算得上是大事情,算来算去得把一年的进项花销全算进去才敢买一些,花儿一次性地就备齐了,虽然只花去了大部分的收入,可是她也骄傲得很!何况10文钱又得了那么多的大布头!

但是她也发愁,这一个冬天的粮食,究竟怎么办?

好了,今天八月节,大喜的日子,别想这些,尽量得过个好节,让大水哥高兴!花儿对自己说。

这时已经日近中午了,两个人简单做了饭吃了,一起去采集。

今天又收集了多半盆狗奶泡子,用大坛子酿了。这期间又酿了两坛酒,一共五坛了,比预想的多出了一坛,就又多了一份希冀。

蝉蜕、螳螂籽、青蛙已经全消失了,他们就以捊草籽、割野菜为主了。晚上可以下坛子捕泥鳅,也是越捕越少了。这些天来,大水一共捕了三十斤多斤泥鳅,除了有时炖了点解馋外,其余的全晒成泥鳅干了。

他们回来吃中饭后,大过节的,不宜动针线,正当花儿觉得没有什么事情做的时候,大水让她拿着几个面袋子,跟着他走。

大水说,花儿,今儿个哥给你个惊喜!

高粱米小米什么的,已经放到罐子里,因此,有了几个可用的面袋子。

大水出了兄妹屋,爬坡向西北方向走,领着花儿奔向北坡。

花儿一边跟着走,一边不时拽一下大水哥的后襟,“大水哥,我们干什么去啊?”

“忘了哥答应你的了?”

“什么?”

“你说什么?”

看着大水哥的样子,花儿一下子想到了,大水哥曾经说到粮食。

“大水哥,你是说粮食——”

“对喽,花妹真聪明。小点声,要不,粮食就跑了。”

花儿还真信了,果然,悄悄地跟着大水哥向前走。

大水暗乐,果然一个傻妹子,让他糊弄得一楞一楞的。

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当时。该收的要收,该种的要种。

是啊!现在就是大水要收获的时候了。两个人到了北坡,大水问:“花儿,你说这是什么?”

他指着像牵牛花的样子的植物。

花儿先四下里找一找,这地方她来过无数次,从来没发现粮食。听到大水哥问她,她刚要随口回答是牵牛花,又觉得这不是不太像,以前她从来没注意过这个。

“哥,粮食到底在哪啊?”

“哥当然不会骗你,你仔细找。”

花儿再次打量四周,树叶红遍,草色青葱,野菊怒放,可就是找不到可以吃的东西。

“哈哈哈,你光注意地上了,没想到地下。”

大水用铁锨把假牵牛花的根挖出来,团团,块块,簇簇的,露出了土层。

“哥,这是啥啊?”

“这是野山药。”

“能吃吗?”

“当然能吃!这就是我们的冬粮,哥盯了它好长时间了。这个冬天有了它,我们就能扛过去!”

“哇,太好了!”粮食可是花儿心头的大病啊,激动之下,她高兴得又跳又蹦。

整个北坡有不少野山药,当初大水没认出来的时候,也没注意,后来才发现,这是一个天然的粮仓啊。

大水哥挖了又挖,花儿拿着袋子跟着拾与装。挖完的时候,天色已经傍晚。

满满的三袋子野山药,放在前面。两个人休息一下,大水哥笑呵呵地站在那里,花儿随便地坐在草坡上。

蛙儿岗已经树叶如染,很多树叶变得一片通红,晚霞燃烧着,两个人身披红衣,好像也灿烂在晚霞里

花儿先是坐着,笑着,突然轻声抽泣起来,吓了大水一跳,忙问花儿怎么了。

花儿突然跳起来,狠狠地捶着大水:“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啊我为了冬天的粮食,了多少心,我整夜整夜的睡不好”

花儿捶打着他的大水哥,哭得泪水涟涟。

大水被她哭得鼻子也有点发酸,心想也许这次玩笑开大了。他早知道这里有野山药,可是一直想给花儿一个惊喜。可是粮食的压力毕竟太大了,怪不得花儿这样地哭。

花儿又想起了什么,又踢打着大水哥:“你还骗我,说是粮食会跑,山药又不是人参娃娃,会跑吗!”

野山药三百多斤,大水背了几次。中间花儿抹了眼泪,看大水哥背完了,还仔细地看看地上野山药都没有没有剩下,她一定要颗粒归仓,

中秋节是团圆的日子,因为是今天在北坡挖的山药,花儿就把北坡叫做团圆坡,他们从兄妹屋去北坡走过的小路,花儿叫它牵牛花小路,野蜂窝就在左边附近。

花儿又一下子取了两个浪漫的地名。

中秋,人们吃月饼,讲究个圆圆满满,他们舍不得买月饼。铁栓今天送了月饼,但花儿没收。这个地方,还讲究吃糖饼,花儿与大水也没这个条件,就把专门买来的黑面包了一点点蜂蜜蒸了,也算是个团圆饼吧。蜂蜜是他们第一次被自己享用。

按花儿的意愿,晚饭拿到荷花湾来吃,饭食上,也就是切好的了蜂蜜黑面饼,加上烀了新挖来的野山药。

饼里带着蜂蜜的沙甜,野山药有点涩,将来掺在高粱小米里,涩味就会淡的。有了这三百斤山药,这个冬天,会好过好多,野山药是要加在高粱米里才能当主食的,但这么多的野山药,会省下许多的高粱米。

蛙儿岗的中秋夜,静谧温馨,蟋蟀声阵阵,在两个人的身边流淌。月亮大如锅盖,荷叶浮在水面,全似乎在陪着两个兄妹。

坐下来后,花儿只说了三个字:“大水哥”

然后眼泪又流了下来,要说大过节的不该哭,可是偏偏是今天,花儿反而泪水流了又流。

大水知道,花儿想起了太多的往事,那是高兴与辛酸夹在一起的泪水。人们往往在刚脱离了苦难的时候,更容易想起过去。两个人生活到今天,多不容易啊!

现在,吃穿全有了,中秋夜,月圆人圆,心圆事圆。

花儿拿出一文铜钱,“大水哥,你还记得这一文钱吗?”

这不是当初他们讨得的第一枚铜钱吗?为了它,大水被二混子踢昏了过去。

“花儿,现在咱们终于有了好多个一文钱了。”大水说。

花儿看看他,没有说话,这个中秋满月的日子里,花儿拿着一文钱,对着月亮许了个愿。

荷花湾,大水和花儿,坐了好久

050给我抓个蛐蛐玩

晚上,两个人躺在兄妹屋的土炕上,继续商量着事情。

炕早就垒成了,大水只是把干透的土坯简单地垒在一起,土坯中间没有加泥,上面仍是铺了厚厚的干草芦苇和蒲棒秸,身下就再也不泛潮了,只是屋顶矮了点,只能容两人坐直身子。可是,这样就已经很舒服了!

在洞里做成火炕是不可能的,烟囱就没法做,那不得烧得满屋子的烟啊。但是二人还是把它叫炕。

趁着蓼叶正红,辣味正浓,大水多做了几坛子香辣调料汁收好,田螺得明年夏天才能卖,但中间有万一有什么用处呢。

虽说是秋分季节,但在这里,从这时起,天气会越来越冷。

大水跟花儿低声商量着,现在正是种冬小麦的季节,兄妹屋前靠近河边的地方,整理收拾了,可以种上一分地,花儿当然想种,可是商量的结果还是算了。如果这里种了地,动静就大了,人们就会发现他们住在这里,并私垦土地,那样也许连人都会被官府赶出蛙儿岗。

“花儿,离开蛙儿岗,你舍得吗?”

花儿说:“哥,这蛙儿岗,给我二亩良田都不换。”

大水跟花儿说,“花儿,我们努力挣钱,把这蛙儿岗买下来!现在尽量不要让别人知道,我们住在这里。”

“那得多少钱?”听说要买下蛙儿岗,花儿欢喜得了不得。

“这是个荒岗应该不很值钱,主要因为是不能种庄稼,往贵了说也就值四两银子,想买田的人家,不会把四两银子花在这荒岗上的,一亩上好的田地也就值二两银子。可是,蛙儿岗在我们眼中就是宝贝啊,一百两都值!”

“是啊,这里救了咱的命,我们吃的穿的,全是蛙儿岗给咱们的。可是四两银子那也不少啊,我们还只有一两银子的富余。”

“我们有酒,有蜜饯,有兔子,有鸡蛋,明天我们去挖地黄,山药到了过年的时候,哥再做点吃食去卖,也许能攒够。反正没买下这蛙儿岗之前,我们别显山露水。”

嗯!花儿猛地点头。

于是他们的下一下目标,就是买下蛙儿岗!

第二天两个人去挖地黄,地黄在这地方比较常见,田野坟头最多,有时候人家的院子里也长一两棵,但是要想大片的采集也不容易。蛙儿岗这样的荒岗正适合地黄生长,漫岗遍坡,长了不少。

他们要挖的是地黄的根,因为怕伤到根,从地黄的周围一尺挖下去,地黄的根跟纺锤似的,像小人参,有时候能挖出一嘟噜来。

大水负责挖,获儿负责向袋子里拾。花儿想不到地面上的一棵半尺多高的草,地面下竟然能长出这么多这么大的根。而且大水哥告诉他,地黄在药材上有生地黄、干地黄、熟地黄的区分,他们挖出来晾一夜,明天卖出去,是生地黄。

两个人转了半天,把地面上的棵儿长得大的全挖了,长得小的留了下来。

用手掂了掂袋子,不少。

下午大水把蛙儿岗剩下的酸枣全摘了,自己留下了一点晒着,然后晚上又做成了酸枣蜜饯,闷在坛子里,明天和生地黄一起卖。

第二天花儿抱着坛子,大水背着地黄去了街上。半路上,花儿非常担心家里的布料、棉花和粮食被贼偷了去。以后外出,家里要尽量留一个人。

两个人先去卖药,32斤地黄,20文一斤,又把最后的蝉蜕和螳螂籽卖了22文,今年已经再没有药材可卖了。地黄卖了这么多钱,花儿很高兴。

来到了正祥和,见一个小女孩正跟郑掌柜的说笑。小女孩看见进来两个人,楞了一下才开口叫道:“大水哥!花儿!”

大水和花儿也是一楞,这才想去这个女孩是郑掌柜的外甥女,叫小莹,跟花儿同岁,跟她娘也就是郑掌柜的妹妹住在另一个镇上。

已经几年没见过小莹了,小时候她来住姥姥家,几个人经常一起玩,大水身后经常屁颠屁颠地跟着两个小女孩儿,一个叫大水哥干这个,一个叫大水哥干那个。这两个小女孩儿,就是幼时的花儿和小莹。

“小莹,你来住姥姥家了?好几年没见你,怪想你的。”花儿见了小莹,也挺高兴的。大水也乐呵呵地打招呼。

其实,小莹娘这些年只生了小莹一个女儿,没能生出男孩,小莹她爹是独子,不能在他这里断了后,想纳个妾,但小莹娘死活不同意,最终和离了。小莹娘只好带着小莹回娘家住了。

郑掌柜的看她们娘俩个回来也是没辙,他从小过的也是苦日子,很心疼小时候没少吃苦的妹妹,就准备给妹妹再找个好人家,他更喜欢小莹这个外甥女。

大水把蜜饯坛子递过来,郑掌柜的非常高兴,小莹在一边问坛里装的是什么。花儿说,是大水哥家传的蜜饯。

小莹非常高兴地说:“大水哥还有这么棒的手艺啊!”

花儿说:“这是今年最后一次送蜜饯了,实在没有了。如果再捉到野兔,会送过来。”

接过掌柜的430文蜜饯钱,告别了小莹,两人离开了。小莹让他俩有空过来玩,并对大水哥说:“大水哥,什么时候再给我捉个蛐蛐儿玩吧。”

郑掌柜嗔她说:“都多大了你还玩那个!”

小莹一吐舌头。

大水笑着答应了。

抱着置换来的空坛子,两个人花了90文买了一个菜板子和一个陶壶,

终于有个菜板子了,正面做面食,反面切菜用。厨房用的家伙,到今天终于办齐了。

陶壶是装热水用的,回到家在陶壶四周和底部加上草套,可以保温,天气凉了,不能再喝凉水了。

今天剩了1002文,合着一两多银子,加上家里的1007文,共有了2009文,离买下蛙儿岗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可是,虽然说今天挣的是不少,将来的进项却会越来越少了。

051花儿要吃烧蛐蛐

*第一女配角小莹上一章终于出场!这个人物跟花儿有什么纠葛,她的结局又将如何,且请看下去。

大水先给陶壶编了草套,包上厚厚的干草,从此后就随时有热水喝了,大水和花儿都对陶壶觉得又新鲜又有趣,当然更高兴。

大水去插荷花湾西侧的篱笆,一个办法是把荷花湾水面圈进来,可是那要大量的篱笆枝,可那根本就不可能。一个是把荷花湾的水面圈在外边,这样节省篱笆枝,可是兔子是需要喝水的,跑到篱笆边喝水,即使篱笆上洒上腥味,也有跑出去的可能,大水于是想从荷花湾引出一道沟,把水送进来。

花儿把钱收好,吃过饭后,着手做衣服棉被,先做棉被。现在晚上天已经凉了,做好了就能盖上。花布做被面,白布衬背里。两床被用了10斤棉花,做出来的棉被不算很厚,但以他们的条件,已经满足了。

又用大块的布头包了被头,两床做完,已经是傍晚了。

摸摸被里,摸摸被面,心是溢满了高兴。

大水插完篱笆回来,手里拿个芦苇编的小笼子,笼子里放个了蛐蛐儿。

“花儿,被子做完了啊!”

大水看了一眼花儿做的被子,说:“我先去街上给小莹送蛐蛐儿去。”

花儿还等着大水哥夸奖自己一番呢,谁承想人家巴巴地赶着给小莹送蛐蛐儿去了。

哼!

我的蛙儿岗啊,从此少了一只可爱敌蛐儿!

下了炕活动活动,这半天腿有点麻。然后她去了凤凰湾,看了看大水插的篱笆,把水面隔离在外面了,中间留了个栅栏门,浮萍已经撒在了篱笆桩底部,又从水面引过一条小沟的水来。

回到兄妹屋时,大水也回来了,花儿哼了一声,都没用正眼瞧他,就进去了。大水紧着跟到屋里,“怎么了,花儿?”

“没怎么。”

“那你生什么气啊?”

“小莹看见了蛐蛐儿,是不是特别高兴啊?感谢了她大水哥多少声啊?”

“我都没见着人,酒庄正忙,我让伙计给捎过去了。”

“哼!”

花儿整理着东西,大水凑过来,“哦,为这事儿啊,多不值得啊。小莹要个蛐蛐儿,咱给送过去,以后说个话办个事儿的也方便啊。”

“你跟她说什么话,办什么事儿?”

“谁说跟她办事了,她不是郑掌柜的外甥女么,我说的是郑掌柜的。”大水跟花儿解释。

“今天你做饭!”

“行啊,花儿,想吃什么,哥准保给你做得喷香。”大水赶紧答应。

“想吃烧蛐蛐儿!”

大水逃出了兄妹屋。

晚上两个人身上横了一条被子,天没还那么冷。大水说:“真暖和啊!这比当初在街头盖破布片碎叶子的日子强了多少倍啊!花儿,你的手真巧!”

“哼!这时候想起来我来了!”

花儿也不是真生气,只是看不惯大水哥对人家说了就听、还巴巴的专门送一趟蛐蛐儿。

第二天大水又把河边的蒲棒和芦苇全割了下来,仍是晒在河边,干了后再放进干草屋。干草屋里已经存了不少晒干的草,剩下的土坯也放在那里。

又想起了炊炊草,这时节已经全干了,割下来,在兄妹屋门口,大水又扎成了4把锅刷,也不值得专门去卖,看以后能不能捎带着什么卖出去,再不行自己也要用。

除了打草和打野菜、收集柴火,大水现在几乎没有什么活计可做了,就连蓖麻籽也几乎收没了,但他不能从此就闲着吧。随着深秋老去,很多植物开始枯黄,只有野菊花正开始怒放,野菊花谈不到到美丽,却能与风霜相抗。

对呀!采野菊花!野菊花是味药材,虽说谈不到值钱,但蛙儿岗的野菊花很多,这是平原地方比不了的。而且野菊花特别而寒,能开到初冬,还能采些天。

说干就干,他拿起了篮子,去采野菊花了。

花儿把大一些的布头找出来,不能花太多的钱买布了。她准备做一个大褥子,大水和花儿共同睡在身下。花儿过了年就十五了,早知道男女之嫌了,可是现在顾不上这么多了。当初做叫花的时候,两个人晚上不是也躺在一起背靠背的么。但是每每想起两人共睡一床褥子,花儿还是有些羞赧。

布头的颜色不一,最多的是蓝色的,但如果都用蓝色的布头,只够一个褥面的,其他的就不管什么颜色了,能拼出褥里就行。想想大雪隆冬的日子,身下铺着褥子,身上盖着新棉被,任外面大雪纷纷花儿越想越有干劲。

大水回来的时候,装了一大篮子野菊花给花儿看。

花儿问:“这野菊花能当茶喝,你把它晒上吧。”

大水说:“这是药,回来咱们卖药铺里去。这野菊花还能开些天,直到入冬。我也不知道能卖多少钱,反正能卖一点算一点吧。”

花儿很高兴,总算又有点小进项。

“花儿,这次不晒,咱们蒸。”

大水把锅里的水放好,放上蒸屉蒸野菊花,水滚开了之后就行了,把蒸好的野菊花摊开放在菜板子上晾着。等多采摘几次后,再去卖。这中间花儿也放下布头,出来看看新鲜。

几天后,逢着赶集,大水把晒干的野菊花送到药铺,掌柜的收了,还夸奖大水知道蒸一下,要是直接晒干就卖不出价来,即使这样,也才卖了40文,蚂蚱再小也是肉。大水花10文买了姜、蒜、桂皮这些调味品,又在各个摊上转了转,问问价格,无意中忽然发现,有一个摊上卖花生。

大水知道,花生并不只是后世从美洲传过来的,中国古代也有花生,而且后世出土过古人的花生种,只是当时古人不重视,导致原产花生后来才被美洲花生取代。在大水穿来的这个朝代,花生只是被人们偶尔炒几个尝尝新鲜,并不知道花生能榨油,这个世上,有菜籽油、蓖麻油、更多的是芝麻油,老百姓主要是吃猪油等荤油,就是没有花生油和大豆油。大豆因为出油量太低,这时候人们还想不到用大豆来榨油。

大水异常惊喜,问个问价格,摆摊的一挥手,这一堆你给20文拿走,大水心下更喜,拿出20文,就把花生装走了,估了估份量,不到40斤。

回来交了10文钱,花儿也把大褥子做好了。花儿接了钱,看大水买了蒜桂皮啥的不理解,又不卖田螺了,买这些东西自己当调料吃,太没必要,铜钱能省一个就省一个。花儿又看了花生,又说大水败家,大水也不答理他。

花儿问大水:“光去集上转了?没去别的地方逛逛啊?”然后瞪着大水。

大水明白他的意思:“又没东西可卖,我去正祥和去干什么!”

“我又没问你这个!”

大水干张着嘴,说不出话来,觉得这花儿还真有点小不讲理,可他又无可奈何。

052你热的饭真是香

情节预览,给我可爱的朋友们:

138二混落泪感温情

听说二混子心上有人了,大家全来了兴趣,活儿再忙也不去干了,心思全放打听事儿上了。大家一个劲儿地盯着二混子看,二混子那么不要脸的一个人,给众人看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大水说:“刚才谁说不带低头的来着?”

四子一边坏笑,一边催:“说说,说说,怎么回事,秀娥是谁?”

要说起来,还是高大娘最忠厚:“四子,你没看二混子抹不开脸了么。别催了,下次清水镇大集你去送货不就得了。”

二混子立刻急扯白脸地,心说,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憋了半天,二混子终于说实话了,秀娥是清水镇后面一个小村的,家穷得很,她从小就受后娘的气,吃没好吃,穿没好穿,后娘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后娘带来的弟弟也欺负她。就这样,逢集她也得出来卖几文钱的菜,贴补家用。

花儿说:“挺可怜的。”

二混子接着说:“我每次送完货以后,帮她卖两份菜。可是我惦记着蛙儿岗,只是帮一会儿,是那意思就行了,就又急着往回赶。大水,我可没有向外的心思,现在我对你可是一片真心,一片真心啊!”

大水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听着怎么别扭呢。

花儿瞪了二混子一眼:“你对大水用真心干什么,有那真心对秀娥用去。”

二混子这才明白过味来:“弟妹,是我说错了,不是真心,是忠心,忠心啊!”!***********************************

狗奶泡子的叶子已经打蔫,有些成熟的紫色小珠,也是不再圆润有光泽。大水看见这样,就把所有成熟的全采了,剩下的很难再成熟。于是他酿了第六坛酒,天气只有中午还热点,早晚已经很凉,这坛酒他没把握酿好,但仍是权当废物利用吧,要不狗泥泡子也是烂掉。

大水在采野菊花的时候,顺便把见到的苘麻的皮也全剥了,将来做成麻绳。

采完野菊,蒸了晾着,又去打草打菜,可是大水还是没有活可干。为此苦思了好几天,突然想起来了,这蛙儿岗上,布满砂石,其实半尺下全是好土,完全可以种庄稼的,既然决定了要买下这蛙儿岗,他不如提前把砂石移走,再把土翻好,明年春天就可以种地,要不,到时候还真来不及,幸亏现在想到了。

想着想着就是一阵兴奋,岗上的平台是最大的平坦地儿,团圆坡也有一些平地,他整理到入冬上冻,也未必能干完。于是抄起铁锹,兴冲冲奔向岗顶。

花儿一大早,拿了花布,走向刘奶奶家。

马上要做棉衣棉裤了,刘奶奶也告诉了花儿衣服怎么裁剪,大水是在刘奶奶家当过模特,可是真要做起来,花儿还是心里没底,万一裁剪不好,布料就糟蹋了。所以她想让刘奶奶帮她把自己的这身布料裁出来,大水哥的那身她再去体会,依样画瓢。

今天不是集,铁栓要去上私塾,因此不会碰面。对铁栓,花儿并没有恶感,只是铁栓对她的接近让她感到不安,一个是叫花出身,一个是读书的,花儿觉得跟铁栓没有太多的话可说。因此,能不见到铁栓最好。

哪知道进了刘奶奶家,才知道铁栓今天在家。

在门口喊了一声“刘奶奶”,刘奶奶接出来,屋里传来铁栓惊喜的声音:“是花儿来了吗?”

这就没办法了,只好进了屋,铁栓躺在炕上,身上盖着薄被,花儿问:“铁栓哥这是怎么啦?”

“病了,这一换季入秋,伤风了。”

“那铁栓哥得多歇着。”

铁栓听了花儿的话,满是开心,只盼着花儿能在身边多站会。

花儿把一包煮好晒干的野菊花放在柜上,说是上火的时候喝一喝,能败一败火气,刘奶奶也没客气。

花儿把来意说了,刘奶奶说,一会儿我把你的衣服裁了,你多看着就是了,下次就会了,等我给铁栓煎完了药,再给他热了早饭,咱们就开始裁。

花儿说:“奶奶,我不着急,要让铁栓哥赶紧吃药,这耽误不得。这样吧,您把饭菜放好就去煎药,我来帮您烧火。”

刘奶奶笑着答应了,说,还让你来帮忙烧火,怪过意不去的。

锅里放了五个鸡蛋,上面放了馒头,和一碗昨天剩下的肉炒青菜,一碗鸡蛋炒葫芦,盖上锅盖,花儿就上前烧火了。心想,铁栓确实是刘奶奶的宝贝孙子,一煮就是五个鸡蛋。刘奶奶的这种伙食算得上好伙食了,这时代能吃上馒头的人家不多。又想,自己能不能也过上这种日子呢?那需要她和大水哥去拼争啊。

煮鸡蛋要把水烧几个开才能熟,收了火时,刘奶奶的药也煎好了,放在一边温着。老太太把饭端进屋,让铁栓起来吃,铁栓吃了一口立刻说:“花儿热的饭,吃着真是香。”

花儿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

铁栓一定要花儿吃个鸡蛋,花儿怎么可能会吃呢。花儿心里说,我家里有的是鸡蛋,当然,只是舍不得吃。

刘奶奶一边给花儿量着身子,一边给她讲袖长腰围的,量好了,开始裁剪。

看着花儿把身子转来转去,铁栓有些意乱,低下头吃饭,却是更加觉得有滋味。

棉衣、棉裤全裁好了,花儿连声道谢,把布料包了,说太麻烦奶奶了,您快吃饭吧,下次再来看您。

铁栓就要下炕送花儿,刘奶奶和花儿赶忙拦住了。花儿走到窗口的时候,铁栓隔着窗口对她说:“明年开春,我一准把葡萄苗给你压好!”

回到到蛙儿岗,简单做了饭,没看到大水哥,就去打开布料,把刘奶奶教给她的再想了一遍,体会着衣服的裁剪方法。

不久大水哥回来,两人吃饭。

大水把翻地的事儿跟花儿说了,花儿高兴地说,这是大好事儿啊,我们要是买下了蛙儿岗,到时候不用再买田,就也有地种庄稼了,到时候不用买粮食,就真的成了庄户人家了。不过这天大的好事情,别惊动了外人才好,

大水点头,说,这蛙儿岗,我就是不吃不穿,也得给我们花儿买回来当嫁妆。

花儿捶了他一下子,说:“贫嘴吧你。这事儿你早说啊,翻地是力气活,可我只是简单热了饭,你吃不好哪来的力气。”

大水说:“没事儿,晚上炖个青蛙吃。”

吃了饭,看了看花儿的布料,大水又要走。花儿拉住他,按着学来的法子,又比照着自己衣裤裁成的样子,给大水量身体的尺寸。大水被摆弄来摆弄去地转了好多圈,早把他转烦了,但他可不敢表露出来,如果这时候露出烦样,花儿肯定会吃了他。

晚上大水回来的时候,花儿把他的衣服裁好了,高兴地给他看,让他说好不好。

有了人家刚做完棉被、自己反而送蛐蛐儿的教训,大水假模假势地凑上去仔细又仔细地看,说,这活儿做得真是漂亮,哥以前怎么不知道花儿的手艺这么巧啊,就是树叶,花儿也能串成好看的衣服来!

把花儿听得心花怒放!

大水心里说,我看什么看啊,我站在这里看三天,我也不懂啊。

052你热的饭真是香

情节预览,给我可爱的朋友们:

138二混落泪感温情

听说二混子心上有人了,大家全来了兴趣,活儿再忙也不去干了,心思全放打听事儿上了。大家一个劲儿地盯着二混子看,二混子那么不要脸的一个人,给众人看得头都抬不起来了。

大水说:“刚才谁说不带低头的来着?”

四子一边坏笑,一边催:“说说,说说,怎么回事,秀娥是谁?”

要说起来,还是高大娘最忠厚:“四子,你没看二混子抹不开脸了么。别催了,下次清水镇大集你去送货不就得了。”

二混子立刻急扯白脸地,心说,不带这样欺负人的!

憋了半天,二混子终于说实话了,秀娥是清水镇后面一个小村的,家穷得很,她从小就受后娘的气,吃没好吃,穿没好穿,后娘说打就打,说骂就骂,后娘带来的弟弟也欺负她。就这样,逢集她也得出来卖几文钱的菜,贴补家用。

花儿说:“挺可怜的。”

二混子接着说:“我每次送完货以后,帮她卖两份菜。可是我惦记着蛙儿岗,只是帮一会儿,是那意思就行了,就又急着往回赶。大水,我可没有向外的心思,现在我对你可是一片真心,一片真心啊!”

大水听得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听着怎么别扭呢。

花儿瞪了二混子一眼:“你对大水用真心干什么,有那真心对秀娥用去。”

二混子这才明白过味来:“弟妹,是我说错了,不是真心,是忠心,忠心啊!”!***********************************

狗奶泡子的叶子已经打蔫,有些成熟的紫色小珠,也是不再圆润有光泽。大水看见这样,就把所有成熟的全采了,剩下的很难再成熟。于是他酿了第六坛酒,天气只有中午还热点,早晚已经很凉,这坛酒他没把握酿好,但仍是权当废物利用吧,要不狗泥泡子也是烂掉。

大水在采野菊花的时候,顺便把见到的苘麻的皮也全剥了,将来做成麻绳。

采完野菊,蒸了晾着,又去打草打菜,可是大水还是没有活可干。为此苦思了好几天,突然想起来了,这蛙儿岗上,布满砂石,其实半尺下全是好土,完全可以种庄稼的,既然决定了要买下这蛙儿岗,他不如提前把砂石移走,再把土翻好,明年春天就可以种地,要不,到时候还真来不及,幸亏现在想到了。

想着想着就是一阵兴奋,岗上的平台是最大的平坦地儿,团圆坡也有一些平地,他整理到入冬上冻,也未必能干完。于是抄起铁锹,兴冲冲奔向岗顶。

花儿一大早,拿了花布,走向刘奶奶家。

马上要做棉衣棉裤了,刘奶奶也告诉了花儿衣服怎么裁剪,大水是在刘奶奶家当过模特,可是真要做起来,花儿还是心里没底,万一裁剪不好,布料就糟蹋了。所以她想让刘奶奶帮她把自己的这身布料裁出来,大水哥的那身她再去体会,依样画瓢。

今天不是集,铁栓要去上私塾,因此不会碰面。对铁栓,花儿并没有恶感,只是铁栓对她的接近让她感到不安,一个是叫花出身,一个是读书的,花儿觉得跟铁栓没有太多的话可说。因此,能不见到铁栓最好。

哪知道进了刘奶奶家,才知道铁栓今天在家。

在门口喊了一声“刘奶奶”,刘奶奶接出来,屋里传来铁栓惊喜的声音:“是花儿来了吗?”

这就没办法了,只好进了屋,铁栓躺在炕上,身上盖着薄被,花儿问:“铁栓哥这是怎么啦?”

“病了,这一换季入秋,伤风了。”

“那铁栓哥得多歇着。”

铁栓听了花儿的话,满是开心,只盼着花儿能在身边多站会。

花儿把一包煮好晒干的野菊花放在柜上,说是上火的时候喝一喝,能败一败火气,刘奶奶也没客气。

花儿把来意说了,刘奶奶说,一会儿我把你的衣服裁了,你多看着就是了,下次就会了,等我给铁栓煎完了药,再给他热了早饭,咱们就开始裁。

花儿说:“奶奶,我不着急,要让铁栓哥赶紧吃药,这耽误不得。这样吧,您把饭菜放好就去煎药,我来帮您烧火。”

刘奶奶笑着答应了,说,还让你来帮忙烧火,怪过意不去的。

锅里放了五个鸡蛋,上面放了馒头,和一碗昨天剩下的肉炒青菜,一碗鸡蛋炒葫芦,盖上锅盖,花儿就上前烧火了。心想,铁栓确实是刘奶奶的宝贝孙子,一煮就是五个鸡蛋。刘奶奶的这种伙食算得上好伙食了,这时代能吃上馒头的人家不多。又想,自己能不能也过上这种日子呢?那需要她和大水哥去拼争啊。

煮鸡蛋要把水烧几个开才能熟,收了火时,刘奶奶的药也煎好了,放在一边温着。老太太把饭端进屋,让铁栓起来吃,铁栓吃了一口立刻说:“花儿热的饭,吃着真是香。”

花儿的表情就有些不自然。

铁栓一定要花儿吃个鸡蛋,花儿怎么可能会吃呢。花儿心里说,我家里有的是鸡蛋,当然,只是舍不得吃。

刘奶奶一边给花儿量着身子,一边给她讲袖长腰围的,量好了,开始裁剪。

看着花儿把身子转来转去,铁栓有些意乱,低下头吃饭,却是更加觉得有滋味。

棉衣、棉裤全裁好了,花儿连声道谢,把布料包了,说太麻烦奶奶了,您快吃饭吧,下次再来看您。

铁栓就要下炕送花儿,刘奶奶和花儿赶忙拦住了。花儿走到窗口的时候,铁栓隔着窗口对她说:“明年开春,我一准把葡萄苗给你压好!”

回到到蛙儿岗,简单做了饭,没看到大水哥,就去打开布料,把刘奶奶教给她的再想了一遍,体会着衣服的裁剪方法。

不久大水哥回来,两人吃饭。

大水把翻地的事儿跟花儿说了,花儿高兴地说,这是大好事儿啊,我们要是买下了蛙儿岗,到时候不用再买田,就也有地种庄稼了,到时候不用买粮食,就真的成了庄户人家了。不过这天大的好事情,别惊动了外人才好,

大水点头,说,这蛙儿岗,我就是不吃不穿,也得给我们花儿买回来当嫁妆。

花儿捶了他一下子,说:“贫嘴吧你。这事儿你早说啊,翻地是力气活,可我只是简单热了饭,你吃不好哪来的力气。”

大水说:“没事儿,晚上炖个青蛙吃。”

吃了饭,看了看花儿的布料,大水又要走。花儿拉住他,按着学来的法子,又比照着自己衣裤裁成的样子,给大水量身体的尺寸。大水被摆弄来摆弄去地转了好多圈,早把他转烦了,但他可不敢表露出来,如果这时候露出烦样,花儿肯定会吃了他。

晚上大水回来的时候,花儿把他的衣服裁好了,高兴地给他看,让他说好不好。

有了人家刚做完棉被、自己反而送蛐蛐儿的教训,大水假模假势地凑上去仔细又仔细地看,说,这活儿做得真是漂亮,哥以前怎么不知道花儿的手艺这么巧啊,就是树叶,花儿也能串成好看的衣服来!

把花儿听得心花怒放!

大水心里说,我看什么看啊,我站在这里看三天,我也不懂啊。

053日子依然过得紧

把裁好的布料絮了棉花芯,然后跑线,至于缅边、收口这样的细活,花儿已经有了做被的经验。

棉衣做完后,花儿长呼一口气,这个冬天比起往年,实在幸福。

又把两人的棉衣端详抚摸了好一会儿,就剩棉鞋了,由于有了做布鞋的经验,花儿对做好棉鞋充满了信心,袼褙已经有了,但由于做鞋的程序太复杂,这几天她都抽不开身来。

大水今天又套了两只野兔子,这次他决定自己做兔肉。

这个朝代里,大水感觉与后世明显不同的,一是蔬菜粮食种类少,玉米西红柿这些全没有;二是这个朝代没有辣味品,大水知道这时候南方有时用茱萸充一下辣味,但是是很偶尔的,北方根本没有辣味调料,三是没有花生油和大豆油。

其实,如果时空没混乱的话,这个时期,大体相当于北宋初年。

可是大水手里有两坛子红蓼辣味调料水,田螺得明年夏天才有,正好可以做香辣兔肉,卖给正祥和,自己还能得到兔子皮。以前几只兔子卖亏了。

去河边,把兔子杀了,第一次剥兔皮有点费力气,掏出内脏、清洗干净,最后把兔肉、心肝和两张兔皮带回来,剩下的扔到河里。

锅里放上蓖麻油,用葱姜蒜爆锅,倒入切成块的兔子肉,加入酱油、八角、花椒、盐,当然,最主要的是放入辣味调料,小火慢炖,让肉把调料味充分吃进去,熟透了才打开锅,又把切好的香菜撒进去翻炒一下。

花儿在兄妹屋里面专心做鞋,听着大水在外面折腾,以为他在做饭,闻到香味才出来看,大水把已经兔子肉装到陶盆里。

大水和花儿尝了一小块,淡淡的辣味让人想吃第二口。

花儿惊喜地捶了大水一下子,“做这样的新鲜吃食,怎么不早跟我说!”

花儿这才知道大水哥花铜钱买姜蒜桂皮的用意,至于大水花20文买来的花生,她仍觉得不值,可大水后来说是宝贝,她想起了大水买碎藕须子的事情来,心想,或许他真有用处吧。

看大水要往正祥和送兔肉,花儿把他推到了一边:“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去送。”

大水说:“你不是忙着做鞋吗,哪有功夫去?”

花儿说:“我再忙,也没有你给人家逮蛐蛐儿忙。”

大水一听,又来了,一想讨价还价确实是花的强项,就说:“挺沉的,道儿上累了就歇会。”

听了大水哥的关心,花儿心里说,这还差不多。把陶盆盖上布,端着走了。

大水把兔皮放一边晒着,把剩下的兔心兔肝炖了,兔肉舍不得吃要去卖钱,那就吃这些也解馋啊。

花儿拿了500文回来,郑掌柜的也十分喜欢那辣味,知道兔肉肯定招揽顾客,可是毕竟没了兔子皮,价钱就比活兔子一只加了50文,250文一只,并嘱咐下次有了兔肉就还送来。对这个价儿花也觉得还行。

大水问:“你是不是把这兔肉叫做叫花香辣兔肉啊?”

叫花田螺,叫花女儿红,叫花蜜饯,整个一个叫花系列啊!

“什么叫花香辣兔肉,以后没有叫花两个字了!叫花你还没当够啊!”大水反落了顿数落。

花儿又扔他怀里一个小纸包:“给,有人惦记着你呢!哼!”

大水把纸包打开,是块发糕,知道是小莹送的,忙递到花儿面前:“你吃,你吃!”

“不稀罕!”

花儿走开了,其实他在正祥和也吃了一块,小莹一个劲地让,也不好意思不吃。

这顿吃着兔心兔肝炖萝卜,开荤了!就着饭,两人吃得很香。

花儿数过铜钱,有2519个了。

离前些天过中秋节,已经过了一个月,立冬了。

卖兔肉之后到现在,大水和花儿只有120文的进项,那就是卖了三次加工好的野菊花。

花儿已经把棉鞋做好,只是天还没太冷,仍是穿着单衣,立冬过后十几天就会上冻了,那时再穿上棉衣棉鞋。

立冬节气,正好收白菜。白菜萝卜终于到了收获的季节,大水和花看着自己的成果,满心欢喜。

五垄白菜收了不到一百棵,萝卜收了一百多斤,不过长相不好,萝卜种得晚了。葱收了一捆,剩下几棵明年做种。葱在冬天是冻不死的,来年开春就可以打籽。白菜也留下几棵,也是经历低温日照后,明年春天可以开花打籽的。

背着抱着好几趟,才把收获的东西放进兄妹屋。

把最小的萝卜挑出来,一部分留给兔子,一部分放在坛子里,加上盐腌了。把白菜最外面的烂帮子也掰下来,去掉烂的部分,也腌在坛子里。

剩下的时间里,大水赶在上冻前抓紧时间翻地。岗顶的地翻得差不多了,就去团圆坡翻。

花儿则是洗洗晒晒,挑米剥蓖麻籽,剩下的,就是做做针线,偶尔炖一次青蛙或泥鳅,给大水尽量做点好吃的,他每天翻地是很累的。

既然决定买下蛙儿岗,铜钱就要省着花,而且现在没什么进项,眼看着粮食又要不够了,花儿算着,就是饭里放进野山药和萝卜,也得有主粮啊,冬天三个月,再省两个人也要二百来斤粮食,那就是二两银子,可是钱从哪来啊!他们只有兔子和酒还可以卖点钱,可那是有数的,不能指望它们不停地生钱。

其实大水也在算计着钱的事情,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只能走一步再说一步了,只要熬到开春,就好办了。

可是,不好熬啊!花儿心里的愁在脸上也就显露了出来,大水当然观察到了。

吃完晚饭的时候,大水想着刚才盘子里的炖青蛙,忽然对花儿说:“花儿,你跟我学一句话,看你学得怎么样。”

大水说:“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扑通一声跳下水。”

花儿听着有趣,学了一遍,大水让他接着往下数,数到第四只的时候,眼睛和腿全数错了,花儿被自己逗得哈哈大笑,然后就瞪大水:“你太坏了!”

大水看到花儿愁意下去不少,也就放下心来。

然后大水问了一次花儿,蜜蜂窝还捅不捅,不取蜂蜜的话,蜜蜂明年开春可能分窝,可是又不知道新分出去的蜜蜂窝会不会留在蛙儿岗,就是说,蛙儿岗可能白养活了一窝蜂。可是如果取了蜂蜜,蜜蜂吃的分量不足,明年春天就肯定不会分窝。

花儿想了想说,还是留着吧,别捅了。

053日子依然过得紧

把裁好的布料絮了棉花芯,然后跑线,至于缅边、收口这样的细活,花儿已经有了做被的经验。

棉衣做完后,花儿长呼一口气,这个冬天比起往年,实在幸福。

又把两人的棉衣端详抚摸了好一会儿,就剩棉鞋了,由于有了做布鞋的经验,花儿对做好棉鞋充满了信心,袼褙已经有了,但由于做鞋的程序太复杂,这几天她都抽不开身来。

大水今天又套了两只野兔子,这次他决定自己做兔肉。

这个朝代里,大水感觉与后世明显不同的,一是蔬菜粮食种类少,玉米西红柿这些全没有;二是这个朝代没有辣味品,大水知道这时候南方有时用茱萸充一下辣味,但是是很偶尔的,北方根本没有辣味调料,三是没有花生油和大豆油。

其实,如果时空没混乱的话,这个时期,大体相当于北宋初年。

可是大水手里有两坛子红蓼辣味调料水,田螺得明年夏天才有,正好可以做香辣兔肉,卖给正祥和,自己还能得到兔子皮。以前几只兔子卖亏了。

去河边,把兔子杀了,第一次剥兔皮有点费力气,掏出内脏、清洗干净,最后把兔肉、心肝和两张兔皮带回来,剩下的扔到河里。

锅里放上蓖麻油,用葱姜蒜爆锅,倒入切成块的兔子肉,加入酱油、八角、花椒、盐,当然,最主要的是放入辣味调料,小火慢炖,让肉把调料味充分吃进去,熟透了才打开锅,又把切好的香菜撒进去翻炒一下。

花儿在兄妹屋里面专心做鞋,听着大水在外面折腾,以为他在做饭,闻到香味才出来看,大水把已经兔子肉装到陶盆里。

大水和花儿尝了一小块,淡淡的辣味让人想吃第二口。

花儿惊喜地捶了大水一下子,“做这样的新鲜吃食,怎么不早跟我说!”

花儿这才知道大水哥花铜钱买姜蒜桂皮的用意,至于大水花20文买来的花生,她仍觉得不值,可大水后来说是宝贝,她想起了大水买碎藕须子的事情来,心想,或许他真有用处吧。

看大水要往正祥和送兔肉,花儿把他推到了一边:“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我去送。”

大水说:“你不是忙着做鞋吗,哪有功夫去?”

花儿说:“我再忙,也没有你给人家逮蛐蛐儿忙。”

大水一听,又来了,一想讨价还价确实是花的强项,就说:“挺沉的,道儿上累了就歇会。”

听了大水哥的关心,花儿心里说,这还差不多。把陶盆盖上布,端着走了。

大水把兔皮放一边晒着,把剩下的兔心兔肝炖了,兔肉舍不得吃要去卖钱,那就吃这些也解馋啊。

花儿拿了500文回来,郑掌柜的也十分喜欢那辣味,知道兔肉肯定招揽顾客,可是毕竟没了兔子皮,价钱就比活兔子一只加了50文,250文一只,并嘱咐下次有了兔肉就还送来。对这个价儿花也觉得还行。

大水问:“你是不是把这兔肉叫做叫花香辣兔肉啊?”

叫花田螺,叫花女儿红,叫花蜜饯,整个一个叫花系列啊!

“什么叫花香辣兔肉,以后没有叫花两个字了!叫花你还没当够啊!”大水反落了顿数落。

花儿又扔他怀里一个小纸包:“给,有人惦记着你呢!哼!”

大水把纸包打开,是块发糕,知道是小莹送的,忙递到花儿面前:“你吃,你吃!”

“不稀罕!”

花儿走开了,其实他在正祥和也吃了一块,小莹一个劲地让,也不好意思不吃。

这顿吃着兔心兔肝炖萝卜,开荤了!就着饭,两人吃得很香。

花儿数过铜钱,有2519个了。

离前些天过中秋节,已经过了一个月,立冬了。

卖兔肉之后到现在,大水和花儿只有120文的进项,那就是卖了三次加工好的野菊花。

花儿已经把棉鞋做好,只是天还没太冷,仍是穿着单衣,立冬过后十几天就会上冻了,那时再穿上棉衣棉鞋。

立冬节气,正好收白菜。白菜萝卜终于到了收获的季节,大水和花看着自己的成果,满心欢喜。

五垄白菜收了不到一百棵,萝卜收了一百多斤,不过长相不好,萝卜种得晚了。葱收了一捆,剩下几棵明年做种。葱在冬天是冻不死的,来年开春就可以打籽。白菜也留下几棵,也是经历低温日照后,明年春天可以开花打籽的。

背着抱着好几趟,才把收获的东西放进兄妹屋。

把最小的萝卜挑出来,一部分留给兔子,一部分放在坛子里,加上盐腌了。把白菜最外面的烂帮子也掰下来,去掉烂的部分,也腌在坛子里。

剩下的时间里,大水赶在上冻前抓紧时间翻地。岗顶的地翻得差不多了,就去团圆坡翻。

花儿则是洗洗晒晒,挑米剥蓖麻籽,剩下的,就是做做针线,偶尔炖一次青蛙或泥鳅,给大水尽量做点好吃的,他每天翻地是很累的。

既然决定买下蛙儿岗,铜钱就要省着花,而且现在没什么进项,眼看着粮食又要不够了,花儿算着,就是饭里放进野山药和萝卜,也得有主粮啊,冬天三个月,再省两个人也要二百来斤粮食,那就是二两银子,可是钱从哪来啊!他们只有兔子和酒还可以卖点钱,可那是有数的,不能指望它们不停地生钱。

其实大水也在算计着钱的事情,又实在想不出什么办法来,只能走一步再说一步了,只要熬到开春,就好办了。

可是,不好熬啊!花儿心里的愁在脸上也就显露了出来,大水当然观察到了。

吃完晚饭的时候,大水想着刚才盘子里的炖青蛙,忽然对花儿说:“花儿,你跟我学一句话,看你学得怎么样。”

大水说:“一只青蛙一张嘴,两只眼睛四条腿,扑通一声跳下水。”

花儿听着有趣,学了一遍,大水让他接着往下数,数到第四只的时候,眼睛和腿全数错了,花儿被自己逗得哈哈大笑,然后就瞪大水:“你太坏了!”

大水看到花儿愁意下去不少,也就放下心来。

然后大水问了一次花儿,蜜蜂窝还捅不捅,不取蜂蜜的话,蜜蜂明年开春可能分窝,可是又不知道新分出去的蜜蜂窝会不会留在蛙儿岗,就是说,蛙儿岗可能白养活了一窝蜂。可是如果取了蜂蜜,蜜蜂吃的分量不足,明年春天就肯定不会分窝。

花儿想了想说,还是留着吧,别捅了。

054脸红心跳的一夜

大水趁着翻完地的傍晚空闲,用麻把芦苇混着蒲棒编起来,做了两个大苇帘子,又用剩下的土坯把兄妹屋隔成两间,在洞口和里间都挂上了草帘子。又编了个小小的帘子,挂在鸡窝门口,给鸡保一下暖,白天摘下来,晚上再挂上去。

鸡现在每天都用干菜和碎蜗牛喂两次,有时也和些麦糠,上冬以后,这几只鸡还在生蛋,但冬天,它们生蛋会少的,甚至不生蛋。

这一次赶集,是大水和花儿一起去的,大水给正祥和送第三坛酒,第四坛酿得晚一些,最近是卖不了的,同时,最后一次卖野菊花,一共卖了440文。

在正祥和,小莹又给了两人一人一块发糕,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吃。看大水吃得挺香,花儿心里说:“像没见过发糕似的,看他那样儿,吃得跟猪似的。”

仍是抱着置换的坛子,不过大水和花儿去了胡牙侩家里,打听买地的事情。买房买地置办大牲口这些事情,必须经过牙侩,这是官订的规矩,不能私下交易,牙行在两头赚抽头,这种人,一般和官府都有联系。

对两个小叫花儿,胡牙侩当然认识。看两个人穿得虽然破旧,可是整整齐齐,上门的主顾就是客,因此胡牙侩也没有露出不屑的样子。

不过,听大水打听镇外破高岗的价格,胡牙侩一楞,“大水啊,那可是块荒岗啊,种不了庄稼,你买来也没什么用啊。你要买不起好地,就买下等的地也比那里强啊。”

“胡叔,我们兄妹两个先有个容身之地就行,总在街上晃也不是个事儿。”

“好吧,我回来去给你问问。官府鼓励开荒,荒地价钱很便宜,可那高岗面积也不小,我估摸着也得三两银子。可丑话说在前头,我得赚抽头,每十赚一。”

就是说,得拿出三两银子零三百文。

大水说:“买是肯定要买的,就是暂时间钱还不够,这个冬天我就能把钱交给您,但这事儿就算定了,不过是铜钱不是银子。”

胡牙侩说铜钱也行啊。

包括今天挣的,两个人共有3069文,虽说还差了点,但以后加上卖兔肉和酒的钱,买下蛙儿岗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件大事终于落实了,两个人都很高兴。尽管以后日子还会很艰难,但只要有了蛙儿岗,就肯定能挺过去的。

天空飘起了雨夹雪,风是刺面的,细细的雪渣打在人的脸上,冰冷又微痛。

花儿病了。

虽说烧得不是很厉害,但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头重脚轻,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起不来。

在做乞丐的时候,两个人也都伤风过,但一点办法没有,只有风里雨里地挺着,把生死交给苍天。

现在,毕竟有兄妹屋可以容身。

看着花儿难受的样子,大水呆不住了,说去抓点药,花儿心里暖暖的,却急着把他拦住了,说,哪用买什么药,不就是伤风么,出点汗就好了,钱是留着买蛙儿岗的。

大水没办法,只有点头。

洞里不潮,但这下雨又下雪的,已经很冷。大水拿来陶盆,在里面生了炭火,每次烧柴,未燃尽的炭都存了下来,就是为了应对冬天。

过了一会儿,屋里有了暖和的气息。

大水又切了些姜,剁碎了放碗里,冲了点蜂蜜,采来的野蜂蜜,还剩了一大半,然后把陶壶里的热水倒进去,用筷子搅匀,把花儿扶起来,让他就着自己的手,喝了下去。花儿喝完了,强笑着看了大水一眼。

把两床被子都给花儿盖上,花儿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做晚饭前,看到花儿的头上流满汗水,跟水淋的似的,就用布头接成的手巾给花儿擦了擦。

大水专门为花儿熬了小米粥,炒了个小白菜,又炒了个萝卜条,这两个菜素净,适合病中的人吃。

把饭端进来,叫醒花儿,让花儿就热吃饭。花儿不想吃,说是不饿,大水还是扶着她,又劝又哄地给她灌了一碗粥,吃了几口菜。

花儿头痛好了很多,但仍是一脸烧红,觉得困得很,吃完了还想躺下睡。

大水犹犹豫豫、支支吾吾、吭吭唧唧,最终还是说话了:“花儿,你出了一身汗,穿衣服睡会着凉的,要不要不你脱了衣服睡吧。”两人以前一直是和衣而眠。

花儿听了,连耳朵根子都臊得红透了,低垂着双目,不敢看大水哥一眼,心中猛烈地撞着小鹿。

大水哥说得对,穿着汗溻过的衣服睡容易再次着凉,可是这脱了衣服睡,实在是不好意思。

磨蹭半天,她嗫嚅着说:“那那你转过身去。”

大水转过了身子,听到花儿悉悉窣窣地脱了衣服躺下了。大水给她捂紧被子,又把自己的被子横在他的身上,他只盖半床被。

“大水哥,那床被你自己盖吧,我一床被就够了。”

“听话,哥不冷。”

身边睡着的花儿,大水心里涌起阵阵躁动,花儿渐渐长大了,而他到了年就十六岁了,对异性当然已经有了憧憬和向往。可他多年来视花儿为妹妹,从来没有多想过什么。大水想,将来有了条件,一定盖座房子让花儿分出去住,要不会影响花儿的名声的,可是现在肯定不行,只有挤一挤了。胡思乱想中,大水也睡着了。

第二天,雨停了,地面也上冻了。今年冬天来得有些早。

花儿又发了一夜的汗,身体好了许多,头还有点微微地疼,但烧已经退了。借着大水哥做早饭的时候,花儿悄悄地起身穿上棉衣服。想着自己昨晩只穿着肚兜和小衣睡觉的情形,她的脸上又起了火烧云。

吃早饭的时候,大水也是有点尴尬,花儿还是低头不敢看大水哥。直到大水问花儿觉得身体怎么样时,花儿才红着脸瞟了他一下,说:“没事儿了,好了。”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冲劲。

又想到昨夜那么冷的天,大水哥只盖了半床被,花儿急忙问:“大水哥,你昨夜没冷着吧?”

“呵呵,哥身子扛冻着呢,以前在外边漂泊的时候,哥不也要护着花儿么。”

大水还是不让花儿出屋,在里间生着炭火,让花儿多歇两天。

两天后,花儿完全好了,可以出屋了。

大水一早去小河边打水,看见一个人,远远地站在那里,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远远地可以看出,那个人是铁栓。

054脸红心跳的一夜

大水趁着翻完地的傍晚空闲,用麻把芦苇混着蒲棒编起来,做了两个大苇帘子,又用剩下的土坯把兄妹屋隔成两间,在洞口和里间都挂上了草帘子。又编了个小小的帘子,挂在鸡窝门口,给鸡保一下暖,白天摘下来,晚上再挂上去。

鸡现在每天都用干菜和碎蜗牛喂两次,有时也和些麦糠,上冬以后,这几只鸡还在生蛋,但冬天,它们生蛋会少的,甚至不生蛋。

这一次赶集,是大水和花儿一起去的,大水给正祥和送第三坛酒,第四坛酿得晚一些,最近是卖不了的,同时,最后一次卖野菊花,一共卖了440文。

在正祥和,小莹又给了两人一人一块发糕,笑嘻嘻地看着他们吃。看大水吃得挺香,花儿心里说:“像没见过发糕似的,看他那样儿,吃得跟猪似的。”

仍是抱着置换的坛子,不过大水和花儿去了胡牙侩家里,打听买地的事情。买房买地置办大牲口这些事情,必须经过牙侩,这是官订的规矩,不能私下交易,牙行在两头赚抽头,这种人,一般和官府都有联系。

对两个小叫花儿,胡牙侩当然认识。看两个人穿得虽然破旧,可是整整齐齐,上门的主顾就是客,因此胡牙侩也没有露出不屑的样子。

不过,听大水打听镇外破高岗的价格,胡牙侩一楞,“大水啊,那可是块荒岗啊,种不了庄稼,你买来也没什么用啊。你要买不起好地,就买下等的地也比那里强啊。”

“胡叔,我们兄妹两个先有个容身之地就行,总在街上晃也不是个事儿。”

“好吧,我回来去给你问问。官府鼓励开荒,荒地价钱很便宜,可那高岗面积也不小,我估摸着也得三两银子。可丑话说在前头,我得赚抽头,每十赚一。”

就是说,得拿出三两银子零三百文。

大水说:“买是肯定要买的,就是暂时间钱还不够,这个冬天我就能把钱交给您,但这事儿就算定了,不过是铜钱不是银子。”

胡牙侩说铜钱也行啊。

包括今天挣的,两个人共有3069文,虽说还差了点,但以后加上卖兔肉和酒的钱,买下蛙儿岗还是不成问题的。

这件大事终于落实了,两个人都很高兴。尽管以后日子还会很艰难,但只要有了蛙儿岗,就肯定能挺过去的。

天空飘起了雨夹雪,风是刺面的,细细的雪渣打在人的脸上,冰冷又微痛。

花儿病了。

虽说烧得不是很厉害,但又是鼻涕又是眼泪,头重脚轻,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起不来。

在做乞丐的时候,两个人也都伤风过,但一点办法没有,只有风里雨里地挺着,把生死交给苍天。

现在,毕竟有兄妹屋可以容身。

看着花儿难受的样子,大水呆不住了,说去抓点药,花儿心里暖暖的,却急着把他拦住了,说,哪用买什么药,不就是伤风么,出点汗就好了,钱是留着买蛙儿岗的。

大水没办法,只有点头。

洞里不潮,但这下雨又下雪的,已经很冷。大水拿来陶盆,在里面生了炭火,每次烧柴,未燃尽的炭都存了下来,就是为了应对冬天。

过了一会儿,屋里有了暖和的气息。

大水又切了些姜,剁碎了放碗里,冲了点蜂蜜,采来的野蜂蜜,还剩了一大半,然后把陶壶里的热水倒进去,用筷子搅匀,把花儿扶起来,让他就着自己的手,喝了下去。花儿喝完了,强笑着看了大水一眼。

把两床被子都给花儿盖上,花儿又沉沉地睡过去了。

做晚饭前,看到花儿的头上流满汗水,跟水淋的似的,就用布头接成的手巾给花儿擦了擦。

大水专门为花儿熬了小米粥,炒了个小白菜,又炒了个萝卜条,这两个菜素净,适合病中的人吃。

把饭端进来,叫醒花儿,让花儿就热吃饭。花儿不想吃,说是不饿,大水还是扶着她,又劝又哄地给她灌了一碗粥,吃了几口菜。

花儿头痛好了很多,但仍是一脸烧红,觉得困得很,吃完了还想躺下睡。

大水犹犹豫豫、支支吾吾、吭吭唧唧,最终还是说话了:“花儿,你出了一身汗,穿衣服睡会着凉的,要不要不你脱了衣服睡吧。”两人以前一直是和衣而眠。

花儿听了,连耳朵根子都臊得红透了,低垂着双目,不敢看大水哥一眼,心中猛烈地撞着小鹿。

大水哥说得对,穿着汗溻过的衣服睡容易再次着凉,可是这脱了衣服睡,实在是不好意思。

磨蹭半天,她嗫嚅着说:“那那你转过身去。”

大水转过了身子,听到花儿悉悉窣窣地脱了衣服躺下了。大水给她捂紧被子,又把自己的被子横在他的身上,他只盖半床被。

“大水哥,那床被你自己盖吧,我一床被就够了。”

“听话,哥不冷。”

身边睡着的花儿,大水心里涌起阵阵躁动,花儿渐渐长大了,而他到了年就十六岁了,对异性当然已经有了憧憬和向往。可他多年来视花儿为妹妹,从来没有多想过什么。大水想,将来有了条件,一定盖座房子让花儿分出去住,要不会影响花儿的名声的,可是现在肯定不行,只有挤一挤了。胡思乱想中,大水也睡着了。

第二天,雨停了,地面也上冻了。今年冬天来得有些早。

花儿又发了一夜的汗,身体好了许多,头还有点微微地疼,但烧已经退了。借着大水哥做早饭的时候,花儿悄悄地起身穿上棉衣服。想着自己昨晩只穿着肚兜和小衣睡觉的情形,她的脸上又起了火烧云。

吃早饭的时候,大水也是有点尴尬,花儿还是低头不敢看大水哥。直到大水问花儿觉得身体怎么样时,花儿才红着脸瞟了他一下,说:“没事儿了,好了。”声音里没有了往日的冲劲。

又想到昨夜那么冷的天,大水哥只盖了半床被,花儿急忙问:“大水哥,你昨夜没冷着吧?”

“呵呵,哥身子扛冻着呢,以前在外边漂泊的时候,哥不也要护着花儿么。”

大水还是不让花儿出屋,在里间生着炭火,让花儿多歇两天。

两天后,花儿完全好了,可以出屋了。

大水一早去小河边打水,看见一个人,远远地站在那里,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远远地可以看出,那个人是铁栓。

055铁栓打乱了计划

大水和花儿今天全穿上了新的棉衣棉鞋,再不穿上就会冻得实在受不了的。

两个人全是从头到脚一身新,大水一身黑,花儿一身小碎花,透着精神、整齐,两个人带着新鲜感、喜悦感、成就感和些许的不好意思迎来新的一天。

但铁栓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们的平静。

大水没有继续打水,趁着铁栓正远远地往别处打量,悄悄地回了兄妹屋,把铁栓的出现告诉了花儿。

花儿吓了一大跳,怎么铁栓找到这里来了!铁栓是在找花儿的下落,应该是**不离十。或许在以前赶集的时候,铁栓曾经跟踪过他们。想到这里,花儿非常地气恼,这个铁栓也太过分了!

既然他已经找到附近来了,这个地方暴露是迟早的事情,只要有一个人能知道这个地方,就会有更多的人知道这里。蛙儿岗虽然是无主的荒地,但是他们在这里开了荒的事情,一旦被官府知道了,就是非法开荒,随时可以把他们两个人赶走。

避免被赶走的惟一办法,就是把蛙儿岗尽快买下来,可是两个人的钱还不够,真是两难!

铁栓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花儿说,“要不我们再去胡牙侩那里去一趟,万一价钱会低一些呢?”

花儿让大水再出去看一下,大水仍是悄悄地从桥那边望过去,铁栓已经离开了,大水这里的视野宽阔,既然看不到他了,他只能是回街上去了。

两个人去了胡牙侩家里。

看见两个人新衣新鞋地来了,胡牙侩又高看了他们一眼,让了座。

“胡叔,我们又来问买下街外荒岗的事情了。”

“你们真是打算买那个荒岗?”胡牙侩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胡叔,我们能有个容身之地就行,要是能在上面开点荒的话,我们就更知足了。”大水说。

花儿问:“胡叔,还能便宜点吗?”

胡叔慢条斯理地说:“要是一般地买别人的房产田地,我们可以办白契,那样不经官府就省点钱。可你们这是买荒地,没人开荒的话放一百年也没人管它,可是一旦开荒就必须向官府买,所以你们只能办红契,买地钱里就含了向官府纳的税,不过也有一点好处,就是官府承认这个地契。这荒岗是荒凉,可是面积也很大,所以3两3钱银子,或是3300钱,是真少不了的,不是胡叔我不帮这个忙啊。不过上次忘了说一个好处,买了荒地开荒的话,五年内官府不收田产税不交公粮。”

二人也是没有办法,价钱只好这样了,就告诉胡牙侩,下个集一定送钱来,请胡牙侩提前做个准备。

胡牙侩看买卖快要成了,也是很高兴,说:“地契我准备好,官府那边的手续我去办,荒岗长宽我这里早有数字,写上就行。本来应该有邻居出面画押,可是你们也没有什么邻居,只是到时候你们一定要找个中人来画押。”

两个人答应了出来,一边发愁钱的事情,一边奔正祥和来。

小莹见二人来了,非常高兴,拉着花儿的手摇个不停,说花儿的新衣服真好看,又向大水说:“大水哥,昨儿个的又有人来买舅舅的兔肉了,可是早就卖完了,什么时候你再送来呀?”

花儿看着大水,大水一脸真诚地说:“小莹,田野里不容易出个野兔子,这可没个准时候。”

花儿心说:“你就装吧。”

郑掌柜的也看见了二人崭新的棉衣,心想这两个人确实不是小乞丐的样子了,加上两人时不时送来新鲜货物,于是跟大水两人很是客气,“二位今天来,这是——”因为他没有看到二人手上拿什么东西,既然不是卖东西来的,那又会有什么事情呢。

“郑掌柜的,下个集我想请您帮个忙。”大水说。

“说吧,只要我能帮得上,我没二话。”

“我想把镇外的那个荒岗买下来,到时候请郑掌柜的跟我到胡牙侩那里做个中人,先多谢郑掌柜了!”大水说。

小莹听说大水要置办田产,先是惊地“呀”了一声,接着高兴地跳起来,“大水哥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大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花儿心说:“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儿!”

郑掌柜的听说这事,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小叫花子也能买地了,让人慨叹啊,同时也替大水高兴。不过听说是买荒岗,他好心地说,“那荒岗可是不能种庄稼呀,就是将来盖个房,土地也不平整啊!为什么不买田地呢?”

大水只好又把银钱不够,先能容身就行的话说了一遍。

做这种中人的,一般都是有些脸面的人,请这样的人做中人,也是给他们的面子。所以郑掌柜的爽快地答应了。

两个人回到家,把炭火点起来,商量起凑钱的事情来,两个人现在有3069文,还差231文,酒现在没有酿好,还不能卖,兔子舍不得抓,怕抓太勤了影响明年兔子的数量,可是没有其他的进项了。

花儿心里想起了那一文钱,当初,再添一文就能买个烧饼,那时的他们,把两文钱就视为巨款,现在变化太大了,那一文钱几乎没有了意义,大水哥可能把那一文钱忘了吧。

两个人苦思冥想,也想不出凑钱的法子来,他们真想一低头就捡到银子,可是这好事只能出现在梦中罢了。

花儿说:“实在不行,就去借点吧。”

大水说:“如果实在不行,就只有去借。要是借的话,一个是刘奶奶,一个是郑掌柜。”

花儿说:“别去刘奶奶家借。”她是不想搭这个人情,要不是那个铁栓,他们过些日子卖了酒就可以从容买下蛙儿岗的。

可是花儿也不想去正祥和借,那个小莹,见到大水哥就缠着,还跟小时候一样,花儿看了心里不自在。

能不借就尽量不借,是二人的共同想法。

忽然大水一拍脑门,“看我,怎么忘了!花儿,其实我们不用借钱,这点钱,我们肯定能凑齐!”

055铁栓打乱了计划

大水和花儿今天全穿上了新的棉衣棉鞋,再不穿上就会冻得实在受不了的。

两个人全是从头到脚一身新,大水一身黑,花儿一身小碎花,透着精神、整齐,两个人带着新鲜感、喜悦感、成就感和些许的不好意思迎来新的一天。

但铁栓的突然出现,打乱了他们的平静。

大水没有继续打水,趁着铁栓正远远地往别处打量,悄悄地回了兄妹屋,把铁栓的出现告诉了花儿。

花儿吓了一大跳,怎么铁栓找到这里来了!铁栓是在找花儿的下落,应该是**不离十。或许在以前赶集的时候,铁栓曾经跟踪过他们。想到这里,花儿非常地气恼,这个铁栓也太过分了!

既然他已经找到附近来了,这个地方暴露是迟早的事情,只要有一个人能知道这个地方,就会有更多的人知道这里。蛙儿岗虽然是无主的荒地,但是他们在这里开了荒的事情,一旦被官府知道了,就是非法开荒,随时可以把他们两个人赶走。

避免被赶走的惟一办法,就是把蛙儿岗尽快买下来,可是两个人的钱还不够,真是两难!

铁栓完全打乱了他们的计划。

花儿说,“要不我们再去胡牙侩那里去一趟,万一价钱会低一些呢?”

花儿让大水再出去看一下,大水仍是悄悄地从桥那边望过去,铁栓已经离开了,大水这里的视野宽阔,既然看不到他了,他只能是回街上去了。

两个人去了胡牙侩家里。

看见两个人新衣新鞋地来了,胡牙侩又高看了他们一眼,让了座。

“胡叔,我们又来问买下街外荒岗的事情了。”

“你们真是打算买那个荒岗?”胡牙侩还是觉得不可思议。

“胡叔,我们能有个容身之地就行,要是能在上面开点荒的话,我们就更知足了。”大水说。

花儿问:“胡叔,还能便宜点吗?”

胡叔慢条斯理地说:“要是一般地买别人的房产田地,我们可以办白契,那样不经官府就省点钱。可你们这是买荒地,没人开荒的话放一百年也没人管它,可是一旦开荒就必须向官府买,所以你们只能办红契,买地钱里就含了向官府纳的税,不过也有一点好处,就是官府承认这个地契。这荒岗是荒凉,可是面积也很大,所以3两3钱银子,或是3300钱,是真少不了的,不是胡叔我不帮这个忙啊。不过上次忘了说一个好处,买了荒地开荒的话,五年内官府不收田产税不交公粮。”

二人也是没有办法,价钱只好这样了,就告诉胡牙侩,下个集一定送钱来,请胡牙侩提前做个准备。

胡牙侩看买卖快要成了,也是很高兴,说:“地契我准备好,官府那边的手续我去办,荒岗长宽我这里早有数字,写上就行。本来应该有邻居出面画押,可是你们也没有什么邻居,只是到时候你们一定要找个中人来画押。”

两个人答应了出来,一边发愁钱的事情,一边奔正祥和来。

小莹见二人来了,非常高兴,拉着花儿的手摇个不停,说花儿的新衣服真好看,又向大水说:“大水哥,昨儿个的又有人来买舅舅的兔肉了,可是早就卖完了,什么时候你再送来呀?”

花儿看着大水,大水一脸真诚地说:“小莹,田野里不容易出个野兔子,这可没个准时候。”

花儿心说:“你就装吧。”

郑掌柜的也看见了二人崭新的棉衣,心想这两个人确实不是小乞丐的样子了,加上两人时不时送来新鲜货物,于是跟大水两人很是客气,“二位今天来,这是——”因为他没有看到二人手上拿什么东西,既然不是卖东西来的,那又会有什么事情呢。

“郑掌柜的,下个集我想请您帮个忙。”大水说。

“说吧,只要我能帮得上,我没二话。”

“我想把镇外的那个荒岗买下来,到时候请郑掌柜的跟我到胡牙侩那里做个中人,先多谢郑掌柜了!”大水说。

小莹听说大水要置办田产,先是惊地“呀”了一声,接着高兴地跳起来,“大水哥真是越来越有出息了!”

大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花儿心说:“瞧他那没出息的样儿!”

郑掌柜的听说这事,也是吃了一惊,没想到小叫花子也能买地了,让人慨叹啊,同时也替大水高兴。不过听说是买荒岗,他好心地说,“那荒岗可是不能种庄稼呀,就是将来盖个房,土地也不平整啊!为什么不买田地呢?”

大水只好又把银钱不够,先能容身就行的话说了一遍。

做这种中人的,一般都是有些脸面的人,请这样的人做中人,也是给他们的面子。所以郑掌柜的爽快地答应了。

两个人回到家,把炭火点起来,商量起凑钱的事情来,两个人现在有3069文,还差231文,酒现在没有酿好,还不能卖,兔子舍不得抓,怕抓太勤了影响明年兔子的数量,可是没有其他的进项了。

花儿心里想起了那一文钱,当初,再添一文就能买个烧饼,那时的他们,把两文钱就视为巨款,现在变化太大了,那一文钱几乎没有了意义,大水哥可能把那一文钱忘了吧。

两个人苦思冥想,也想不出凑钱的法子来,他们真想一低头就捡到银子,可是这好事只能出现在梦中罢了。

花儿说:“实在不行,就去借点吧。”

大水说:“如果实在不行,就只有去借。要是借的话,一个是刘奶奶,一个是郑掌柜。”

花儿说:“别去刘奶奶家借。”她是不想搭这个人情,要不是那个铁栓,他们过些日子卖了酒就可以从容买下蛙儿岗的。

可是花儿也不想去正祥和借,那个小莹,见到大水哥就缠着,还跟小时候一样,花儿看了心里不自在。

能不借就尽量不借,是二人的共同想法。

忽然大水一拍脑门,“看我,怎么忘了!花儿,其实我们不用借钱,这点钱,我们肯定能凑齐!”

056永远不要赶我走

几天后的集上,大水和花儿早早摆了个摊,地上铺着草垫,上面放着二十几个鸡蛋,篮子里还有一些,地上还有3把锅刷,花儿负责叫卖。

花儿的三只母鸡,由于常吃的除了青草、草籽外,还吃活虫、熟蜗牛,鸡长得非常壮实,鸡蛋也比一般鸡蛋大了一圈,而且外壳光滑圆润,看着就让人喜爱。

很多人知道这两个卖过叫花田螺,又看见鸡蛋个大圆润,不少人前来问价。这个朝代鸡蛋跟差不多也是硬货币了,价格非常稳定,大水也没有秤,就要价5文1个,要不是大水急着用钱,不会这个价卖的。

经常赶集上店的人,尤其是老太太,都知道这个价儿可是不贵,纷纷要买,大水和花儿一边卖还一边说着,这鸡蛋不单个头大,吃着还会比一般的蛋好吃呢。有个看着挺富态的老太太一下要了30个。大水今天一共拿了100个鸡蛋,不大一会儿就卖出去了60个。早些日子做的锅刷,家里留了一把,这次也以5文一把的价儿把三把锅刷卖出去了。

这样他们卖得了315文,加上自己手头的3069文,一共是3384文,买下蛙儿岗的钱已经够了!

花儿这次出来,把家里的3069文全串成串,紧紧地裹在包里,又牢牢地系在大水和花儿的腰间。

剩了40个鸡蛋,收了草垫子,两个人去正祥和,请了郑掌柜的,并放下了20个鸡蛋,郑掌柜客气了一声,小莹在后面送出来,说:“大水哥也是要有田亩的人了,这一去愿你们如意啊!”

花儿听着高兴,这话吉利!自从蛐蛐儿事件后,花儿第一次把灿烂的笑容真心给了小莹。

胡牙侩正在家里等着他们。见了郑掌柜的,也是一楞,想不到大水能请动正祥和掌柜的来做中人,这中人的来头硬啊!两个人都互相打了招呼,大水也是放下了20个鸡蛋,胡牙侩也没客气,正要商量写契约的事情,大水把二人请到一边,说了些什么。

花儿光顾着激动了,契约到手,就意味着大水和她永远告别了漂泊的日子,蛙儿岗再荒凉,也是他们的家!日子再苦,她和大水哥也可以在那里住寒窑,避风雨。

胡牙侩和郑掌柜听了大水的话,全都是大吃一惊,两人沉吟了半晌,胡牙侩才对大水说:“这事儿当然听你的,只是你自己要考虑好,这可是大事啊。”郑掌柜也点头说,是啊。

大水说,只请二位长辈别把这事儿说出去,二人点头,既然能在镇上混得风生水起,这点口风他们自然也把握得住。

回到桌前坐下,大水和花儿拿出钱来,胡牙侩过了数,正是3300文。于是拿出了官府已经盖了印信的地契。

大水和花儿都已经有了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胡牙侩说:“咱们这是红契,官场要备案,一旦签了,要是有人欺了你们的地,官府会保护的。官府那边的印信已经盖好,我们只需要写写填填,郑掌柜的识文断字名声极好,他来做个见证,我先填了野岗的户主”

填了后,郑掌柜的说:“对,就是这个姓名。”

然后填野岗的四角位置,郑掌柜在一旁说好话:“既然是荒野乱岗,胡牙侩手下稍微松一松,就能宽出些数量来。这两个孩子过活也确实不容易。”

胡牙侩一乐,把荒岗西北、东北定为高出地面一尺为界,南面定为小河北两丈,明显看得出来,南面的界限宽出来了,给大水留了空间。本来就是荒岗,胡牙侩怎么会做恶人。

胡牙侩事先已经画了押,最后大水画了押,让花儿也画了,中人郑掌柜也画了押。另有一份,作为官府备案,也都画了押。

从此,他们兄妹两个就成了蛙儿岗的真正主人!

签完地契后,胡牙侩跟郑掌柜要坐一坐,喝口酒。于是大水跟胡牙侩和郑掌柜真心道过谢,说是钱实在花光了,手头挤不出东西来,但日后一定要好好感谢二位长辈。两个人跟大水客气了一下,大水和花儿回到街上买了八斤高粱米,回家!

快快回到蛙儿岗,回到那个已经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他们已经归心似箭!

到了家,花儿把地契要过来,看了又看。她不识字,又装着识字的样子,给大水大声念着:户主,张大水

大水凑过来说:“我看胡牙侩是按这个方向写的,你拿倒了!”其实大水是认识点繁体文的,但他不能说出来。

花儿喜得抿不拢嘴,但还是瞋了他一眼:“你假装什么秀才,我一高兴才拿倒了。”

花儿把地契看了一遍又一遍,她看一千遍都不烦,尽管她对里面的字一个都不认识。

花儿忽然想起什么来:“大水哥,这蛙儿岗是你的了,你会不会有一天看我不顺眼,把我赶走啊?”

“你胡说什么!哥会干那样的事情吗?”

“大水哥,你永远不要赶我走!”

“当然啊!”

“那你发誓!”

大水想,看来,这个花儿是被自己惯坏了

两个人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之后,花儿掏出了四文钱,刚又买了点高粱米,他们又回到了只有几文钱的时代了。

“唉,又想起了你讨来的一文钱,我们又回那个时候了。”大水对花儿说。

大水想起一文钱,亏他还记得。

她的那一文钱,如果加上一文钱,就是一个芝麻小烧饼;那一文钱,加上这四文钱,就是一个鸡蛋;那一文钱,加上她的心,就是

所以花儿,永远不会把那一文钱花出去!

想起鸡蛋,三只鸡共下了不到三百来个蛋,今天一天就连卖带送没了一百个,剩下的蛋中,还有二十个种蛋,这二十个蛋是宝贝,开春孵小鸡要用。

现在最需要的,还是主粮,光吃山药萝卜是不能饱人的,但他们的主粮哪怕是霉高粱也几乎快吃完了,今天买了八斤高粱米,可以解一下燃眉之急,但是如果后面没有粮食跟上,就可能只有吃煮山药和炖萝卜过日子了。

056永远不要赶我走

几天后的集上,大水和花儿早早摆了个摊,地上铺着草垫,上面放着二十几个鸡蛋,篮子里还有一些,地上还有3把锅刷,花儿负责叫卖。

花儿的三只母鸡,由于常吃的除了青草、草籽外,还吃活虫、熟蜗牛,鸡长得非常壮实,鸡蛋也比一般鸡蛋大了一圈,而且外壳光滑圆润,看着就让人喜爱。

很多人知道这两个卖过叫花田螺,又看见鸡蛋个大圆润,不少人前来问价。这个朝代鸡蛋跟差不多也是硬货币了,价格非常稳定,大水也没有秤,就要价5文1个,要不是大水急着用钱,不会这个价卖的。

经常赶集上店的人,尤其是老太太,都知道这个价儿可是不贵,纷纷要买,大水和花儿一边卖还一边说着,这鸡蛋不单个头大,吃着还会比一般的蛋好吃呢。有个看着挺富态的老太太一下要了30个。大水今天一共拿了100个鸡蛋,不大一会儿就卖出去了60个。早些日子做的锅刷,家里留了一把,这次也以5文一把的价儿把三把锅刷卖出去了。

这样他们卖得了315文,加上自己手头的3069文,一共是3384文,买下蛙儿岗的钱已经够了!

花儿这次出来,把家里的3069文全串成串,紧紧地裹在包里,又牢牢地系在大水和花儿的腰间。

剩了40个鸡蛋,收了草垫子,两个人去正祥和,请了郑掌柜的,并放下了20个鸡蛋,郑掌柜客气了一声,小莹在后面送出来,说:“大水哥也是要有田亩的人了,这一去愿你们如意啊!”

花儿听着高兴,这话吉利!自从蛐蛐儿事件后,花儿第一次把灿烂的笑容真心给了小莹。

胡牙侩正在家里等着他们。见了郑掌柜的,也是一楞,想不到大水能请动正祥和掌柜的来做中人,这中人的来头硬啊!两个人都互相打了招呼,大水也是放下了20个鸡蛋,胡牙侩也没客气,正要商量写契约的事情,大水把二人请到一边,说了些什么。

花儿光顾着激动了,契约到手,就意味着大水和她永远告别了漂泊的日子,蛙儿岗再荒凉,也是他们的家!日子再苦,她和大水哥也可以在那里住寒窑,避风雨。

胡牙侩和郑掌柜听了大水的话,全都是大吃一惊,两人沉吟了半晌,胡牙侩才对大水说:“这事儿当然听你的,只是你自己要考虑好,这可是大事啊。”郑掌柜也点头说,是啊。

大水说,只请二位长辈别把这事儿说出去,二人点头,既然能在镇上混得风生水起,这点口风他们自然也把握得住。

回到桌前坐下,大水和花儿拿出钱来,胡牙侩过了数,正是3300文。于是拿出了官府已经盖了印信的地契。

大水和花儿都已经有了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胡牙侩说:“咱们这是红契,官场要备案,一旦签了,要是有人欺了你们的地,官府会保护的。官府那边的印信已经盖好,我们只需要写写填填,郑掌柜的识文断字名声极好,他来做个见证,我先填了野岗的户主”

填了后,郑掌柜的说:“对,就是这个姓名。”

然后填野岗的四角位置,郑掌柜在一旁说好话:“既然是荒野乱岗,胡牙侩手下稍微松一松,就能宽出些数量来。这两个孩子过活也确实不容易。”

胡牙侩一乐,把荒岗西北、东北定为高出地面一尺为界,南面定为小河北两丈,明显看得出来,南面的界限宽出来了,给大水留了空间。本来就是荒岗,胡牙侩怎么会做恶人。

胡牙侩事先已经画了押,最后大水画了押,让花儿也画了,中人郑掌柜也画了押。另有一份,作为官府备案,也都画了押。

从此,他们兄妹两个就成了蛙儿岗的真正主人!

签完地契后,胡牙侩跟郑掌柜要坐一坐,喝口酒。于是大水跟胡牙侩和郑掌柜真心道过谢,说是钱实在花光了,手头挤不出东西来,但日后一定要好好感谢二位长辈。两个人跟大水客气了一下,大水和花儿回到街上买了八斤高粱米,回家!

快快回到蛙儿岗,回到那个已经真正属于自己的家!

他们已经归心似箭!

到了家,花儿把地契要过来,看了又看。她不识字,又装着识字的样子,给大水大声念着:户主,张大水

大水凑过来说:“我看胡牙侩是按这个方向写的,你拿倒了!”其实大水是认识点繁体文的,但他不能说出来。

花儿喜得抿不拢嘴,但还是瞋了他一眼:“你假装什么秀才,我一高兴才拿倒了。”

花儿把地契看了一遍又一遍,她看一千遍都不烦,尽管她对里面的字一个都不认识。

花儿忽然想起什么来:“大水哥,这蛙儿岗是你的了,你会不会有一天看我不顺眼,把我赶走啊?”

“你胡说什么!哥会干那样的事情吗?”

“大水哥,你永远不要赶我走!”

“当然啊!”

“那你发誓!”

大水想,看来,这个花儿是被自己惯坏了

两个人的心情终于平静下来之后,花儿掏出了四文钱,刚又买了点高粱米,他们又回到了只有几文钱的时代了。

“唉,又想起了你讨来的一文钱,我们又回那个时候了。”大水对花儿说。

大水想起一文钱,亏他还记得。

她的那一文钱,如果加上一文钱,就是一个芝麻小烧饼;那一文钱,加上这四文钱,就是一个鸡蛋;那一文钱,加上她的心,就是

所以花儿,永远不会把那一文钱花出去!

想起鸡蛋,三只鸡共下了不到三百来个蛋,今天一天就连卖带送没了一百个,剩下的蛋中,还有二十个种蛋,这二十个蛋是宝贝,开春孵小鸡要用。

现在最需要的,还是主粮,光吃山药萝卜是不能饱人的,但他们的主粮哪怕是霉高粱也几乎快吃完了,今天买了八斤高粱米,可以解一下燃眉之急,但是如果后面没有粮食跟上,就可能只有吃煮山药和炖萝卜过日子了。

057日子回到解放前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异常艰难。

几天后,大水和花儿的粮食几乎断顿了,只剩了一些麦糠。煮山药已经成了他们的主食,可是山药带有涩味,如果不搀在高粱米或小米里混着吃,几乎就难以下咽。天没冷之前打的野菜晒成干菜,也拿来或煮或蒸,只是这些好吃不好吃先不说,不解饱啊!就是干青蛙、干蝉蛹、干鱼虾、干泥鳅,这些也只能当菜,根本当不了饭吃。萝卜白菜就更不用说了。有一两天,他们甚至吃过萝卜煮白菜,几顿下去就不能下咽了。

现在大水和花儿的情形是,饿不死,也吃不饱。

手里只有四文钱,他们眼前一点进项全没有了。不,要说有也有,就是鸡蛋,鸡到现在还产蛋,只是有时候是一只蛋,有时候是两只蛋,极偶然的情况下,也能捡到三只蛋。可是大水告诉花儿,不到万一,鸡蛋不卖,开春的时候鸡蛋紧俏,会卖得贵一些。不过花儿想,如果真是到了过活不了的时候,也只有卖鸡蛋了。

自从买了蛙儿岗后,套用点后世的话,他们的生活反而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即使这样,他们也没埋怨过什么,蛙儿岗就是他们的最大的财富,一股力量,支撑着两个人艰难而顽强地生活着。

谁也想不到的是,铁栓来了,而且,刘奶奶也来了。

铁栓还背来了十斤小米。

现在,大水和花儿还是不希望蛙儿岗被人注意上,毕竟有鸡有棉被的小小家产,又没个门没个锁的,怕万一招贼就麻烦了。

可既然刘奶奶上门了,就说明他们用用银子买野岗的事情,备不住已经在镇上传开了。

刘奶奶来的时候,花儿正在把干菜剁碎,准备喂鸡。花儿赶紧把二人让到兄妹屋,用陶壶给祖孙俩倒了两碗热水。

祖孙两人在洞里看了看,刘奶奶说:“听说你们买下了这野岗子,我赶着过来看看。这下好了,住在土洞里,总比街上流浪好啊,可是也看得出来,你们的日子还艰难啊!”

铁栓看到炕上并排放着两床被,脸色变了变。花儿和大水都留心看到了,花儿回想起了什么就有些小心跳,大水则也心里动了一动。

刘奶奶倒没在意,叫花子在外面过夜的时候,不就是挤在一块的吗。

刘奶奶说:“不是奶奶埋怨你,你住在这里,应该早跟奶奶说啊,多少能帮衬你们一下。”

“奶奶,镇上知道大水哥买荒岗的人多吗?”花儿问起了关心的话题。

“不多,又不是什么大事,买房换地的事情总有,只是听说你们买荒岗觉得新鲜。”

花儿才放了点心。

其实,铁栓在集上早就悄悄地跟踪过大水,知道大水“帮工”的方向,只是怕跟近了被发现,结果最后跟丢了,所以才有了大水前几天发现铁栓出现在蛙儿岗附近的事情。铁栓实在想知道花儿的下落,大水买荒岗这事儿,是铁栓在私塾听说的,他就一定要拉着刘奶奶来看看,并说他们的日子肯定艰难,给他们捎点粮食去,刘奶奶也同意了。

对这十斤小米,花儿死活推辞不要,说是日子能凑合过得去。

刘奶奶最后说:“你总不能让铁栓再把小米背回去吧。”

花儿想了想,也是。就从罐子里拿了一斤干小鱼包了,递给了刘奶奶。

一斤鲜小鱼也可以卖二十文钱,只是卖得慢,很难卖出去,所以花儿没有去卖。一斤鱼干又不是一斤鲜鱼能晒得出来的,所以花儿等于把钱多还回去了。

刘奶奶只好接过来,叹了一口气,说:“想不到花儿如今这么要强,这以后还真不好上门了。”

花儿忙说:“我真想把奶奶当亲奶奶,我们当亲戚一样走动,所以奶奶别多想。”

刘奶奶这才点头笑了。

祖孙俩走的时候,花儿一直送到小桥。

铁栓回过身走了几步,悄悄对花儿说:“以后我时不时来看你。”

花儿看刘奶奶走远了一些,才低声对铁栓说:“不怕我说的你不爱听,这地方以后你尽量少来,一个是你要读书,再一个没盖起大房前,这个地方来的人越少越好,来得越少,我和大水哥才越安全。铁栓哥你要体谅。”

铁栓呆了一回,没说什么。

大水把两个人的窃窃私语看到了眼里,心里更明白了些什么。

花儿回来接着喂鸡,碎蜗牛混上草籽,加上干菜,放在锅里煮一煮,对鸡来说是美食。

大水也拿了点小鱼干,跟着刘奶奶一起走了,说是去小镇上高大娘家打听一下编筐的事情。

高大娘丈夫早丧,只有一个儿子,前年得病死去了,儿媳改嫁,家里剩下个孙女才十二岁,叫小翠,两个人住在小破屋里,早年买了两亩荒地,就在蛙儿岗小河的南侧,自己也照顾不好,因此也就勉强能过活。但高大娘手巧,编个筐、簸箕、粪背子什么的挺在行。

大水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柳条筐,只比一个巴掌大一点。花儿很是喜欢,说真是小巧。大水说,这是高大娘给他演示时编出来的,编筐他已经学会了。花儿听了挺高兴,蛙儿岗有些紫荆条,也有些野柳树,编个筐也不指望卖,自己留着用,冬闲时正好干编筐这个活儿。

不过,大水先没编筐,他让花儿把花生拿出来,两个人要一起剥花生。

花儿对大水哥买花生是不认同的,花生只能算是个小吃食,几乎没有人吃,既然大水哥要剥花生,或许是想起粮食太少了吧。

“花儿,可不是哥馋了,而是哥刚去街上,看到街口的石碾子才想起来,我们拿它来榨点油去卖,然后再买点粮食回来。要不是粮食太紧了,哥还舍不得用它呢,这次我们留二十斤当种子。”

“没听说过花生能榨油啊!”花儿说。

“你瞧好吧。只要把这两个月熬过去就好办了,野山药是不少,可必须搀着粮食才行,要是油能卖出去,我们一天一人只吃半斤粮,就能熬过去了。咱们一段日子里会很苦的。花儿,行不?”

一个人一天只吃半斤粮食,虽然可以和着山药、萝卜,日子也是很艰辛了。

可花儿回答得非常坚决:“当然行,大水哥!忘了我说过的吃糠咽菜的话了吗。”

大水带着对花儿的一些愧意,笑了。

花儿带着与大水哥有难同当的决心,也笑了。

是啊,花儿说过:跟着大水哥,吃糠咽菜也香甜。

057日子回到解放前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异常艰难。

几天后,大水和花儿的粮食几乎断顿了,只剩了一些麦糠。煮山药已经成了他们的主食,可是山药带有涩味,如果不搀在高粱米或小米里混着吃,几乎就难以下咽。天没冷之前打的野菜晒成干菜,也拿来或煮或蒸,只是这些好吃不好吃先不说,不解饱啊!就是干青蛙、干蝉蛹、干鱼虾、干泥鳅,这些也只能当菜,根本当不了饭吃。萝卜白菜就更不用说了。有一两天,他们甚至吃过萝卜煮白菜,几顿下去就不能下咽了。

现在大水和花儿的情形是,饿不死,也吃不饱。

手里只有四文钱,他们眼前一点进项全没有了。不,要说有也有,就是鸡蛋,鸡到现在还产蛋,只是有时候是一只蛋,有时候是两只蛋,极偶然的情况下,也能捡到三只蛋。可是大水告诉花儿,不到万一,鸡蛋不卖,开春的时候鸡蛋紧俏,会卖得贵一些。不过花儿想,如果真是到了过活不了的时候,也只有卖鸡蛋了。

自从买了蛙儿岗后,套用点后世的话,他们的生活反而一夜回到解放前了。

即使这样,他们也没埋怨过什么,蛙儿岗就是他们的最大的财富,一股力量,支撑着两个人艰难而顽强地生活着。

谁也想不到的是,铁栓来了,而且,刘奶奶也来了。

铁栓还背来了十斤小米。

现在,大水和花儿还是不希望蛙儿岗被人注意上,毕竟有鸡有棉被的小小家产,又没个门没个锁的,怕万一招贼就麻烦了。

可既然刘奶奶上门了,就说明他们用用银子买野岗的事情,备不住已经在镇上传开了。

刘奶奶来的时候,花儿正在把干菜剁碎,准备喂鸡。花儿赶紧把二人让到兄妹屋,用陶壶给祖孙俩倒了两碗热水。

祖孙两人在洞里看了看,刘奶奶说:“听说你们买下了这野岗子,我赶着过来看看。这下好了,住在土洞里,总比街上流浪好啊,可是也看得出来,你们的日子还艰难啊!”

铁栓看到炕上并排放着两床被,脸色变了变。花儿和大水都留心看到了,花儿回想起了什么就有些小心跳,大水则也心里动了一动。

刘奶奶倒没在意,叫花子在外面过夜的时候,不就是挤在一块的吗。

刘奶奶说:“不是奶奶埋怨你,你住在这里,应该早跟奶奶说啊,多少能帮衬你们一下。”

“奶奶,镇上知道大水哥买荒岗的人多吗?”花儿问起了关心的话题。

“不多,又不是什么大事,买房换地的事情总有,只是听说你们买荒岗觉得新鲜。”

花儿才放了点心。

其实,铁栓在集上早就悄悄地跟踪过大水,知道大水“帮工”的方向,只是怕跟近了被发现,结果最后跟丢了,所以才有了大水前几天发现铁栓出现在蛙儿岗附近的事情。铁栓实在想知道花儿的下落,大水买荒岗这事儿,是铁栓在私塾听说的,他就一定要拉着刘奶奶来看看,并说他们的日子肯定艰难,给他们捎点粮食去,刘奶奶也同意了。

对这十斤小米,花儿死活推辞不要,说是日子能凑合过得去。

刘奶奶最后说:“你总不能让铁栓再把小米背回去吧。”

花儿想了想,也是。就从罐子里拿了一斤干小鱼包了,递给了刘奶奶。

一斤鲜小鱼也可以卖二十文钱,只是卖得慢,很难卖出去,所以花儿没有去卖。一斤鱼干又不是一斤鲜鱼能晒得出来的,所以花儿等于把钱多还回去了。

刘奶奶只好接过来,叹了一口气,说:“想不到花儿如今这么要强,这以后还真不好上门了。”

花儿忙说:“我真想把奶奶当亲奶奶,我们当亲戚一样走动,所以奶奶别多想。”

刘奶奶这才点头笑了。

祖孙俩走的时候,花儿一直送到小桥。

铁栓回过身走了几步,悄悄对花儿说:“以后我时不时来看你。”

花儿看刘奶奶走远了一些,才低声对铁栓说:“不怕我说的你不爱听,这地方以后你尽量少来,一个是你要读书,再一个没盖起大房前,这个地方来的人越少越好,来得越少,我和大水哥才越安全。铁栓哥你要体谅。”

铁栓呆了一回,没说什么。

大水把两个人的窃窃私语看到了眼里,心里更明白了些什么。

花儿回来接着喂鸡,碎蜗牛混上草籽,加上干菜,放在锅里煮一煮,对鸡来说是美食。

大水也拿了点小鱼干,跟着刘奶奶一起走了,说是去小镇上高大娘家打听一下编筐的事情。

高大娘丈夫早丧,只有一个儿子,前年得病死去了,儿媳改嫁,家里剩下个孙女才十二岁,叫小翠,两个人住在小破屋里,早年买了两亩荒地,就在蛙儿岗小河的南侧,自己也照顾不好,因此也就勉强能过活。但高大娘手巧,编个筐、簸箕、粪背子什么的挺在行。

大水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一个柳条筐,只比一个巴掌大一点。花儿很是喜欢,说真是小巧。大水说,这是高大娘给他演示时编出来的,编筐他已经学会了。花儿听了挺高兴,蛙儿岗有些紫荆条,也有些野柳树,编个筐也不指望卖,自己留着用,冬闲时正好干编筐这个活儿。

不过,大水先没编筐,他让花儿把花生拿出来,两个人要一起剥花生。

花儿对大水哥买花生是不认同的,花生只能算是个小吃食,几乎没有人吃,既然大水哥要剥花生,或许是想起粮食太少了吧。

“花儿,可不是哥馋了,而是哥刚去街上,看到街口的石碾子才想起来,我们拿它来榨点油去卖,然后再买点粮食回来。要不是粮食太紧了,哥还舍不得用它呢,这次我们留二十斤当种子。”

“没听说过花生能榨油啊!”花儿说。

“你瞧好吧。只要把这两个月熬过去就好办了,野山药是不少,可必须搀着粮食才行,要是油能卖出去,我们一天一人只吃半斤粮,就能熬过去了。咱们一段日子里会很苦的。花儿,行不?”

一个人一天只吃半斤粮食,虽然可以和着山药、萝卜,日子也是很艰辛了。

可花儿回答得非常坚决:“当然行,大水哥!忘了我说过的吃糠咽菜的话了吗。”

大水带着对花儿的一些愧意,笑了。

花儿带着与大水哥有难同当的决心,也笑了。

是啊,花儿说过:跟着大水哥,吃糠咽菜也香甜。

058对卖油郎初诉情

058对卖油郎初诉情

第二天两人早早地爬起来,天上的星星还在闪烁。

面袋子里放着剥好的花生仁,两人走向镇上街口的石碾。这么早出来,当然是为了保密,先不让人知道这花生能榨油,保密得越久越好。

寒风刺脸,花儿在想,小四子他们或许此时就挤着睡在哪个柴火垛里吧,这一冬怎么才能熬过来啊,又冷又饿的,好在自己和大水哥已经有了住的地方,而且有了新棉衣,就算粮食很紧张,可也能平安地度过这个严冬。想一想,她能和大水哥在一起,多幸运啊!

石碾子摆在街北口一侧,是公用的。谁家碾个高粱、谷子啥的,全是来这里碾磨。

为了把花生仁尽量碾细,每一层铺得都很少,大水推碾子,花儿一边用绒草扎成的笤帚把已经碾细的花生末扫进袋子,一边铺上新的花生。过了好一会儿,二十斤花生才完全碾完了。花儿冻得小手冰凉,大水却已经出了微汗,推碾子也算是个力气活儿。

两人回到蛙儿岗的时候,天还没亮呢。

到了家,大水把细花生铺在屉上,用大火蒸。等大大的水汽从锅边冒出来后,才掀开锅盖,用勺子舀出一点来试试,手稍一捻就能捻出油来,就成了。

镇上也有油坊,但要向村正要钥匙,而且大水也做不出太多的油来,加上保密的原因,还是决定自己用简陋的方法手工压制花生油。以前有块石头,中间砸出了沟槽,曾压过蓖麻油的,又搬出来,把蒸好的花生捏成饼,一层层放在石头上,上面用石板压制,轻压勤压,油慢慢地从沟槽流出来。

花儿用小坛子在下面接着流下来的油。花儿一边接油,一边嘻嘻地笑得合不拢嘴,大水哥真能鼓捣一气啊!

压完了之后,把花生饼打散,大粒挑出来,又压了一遍,小坛子快满了,五斤左右。

不到二十斤花生,出了五斤油,出油率不高,但还说得过去。之所以这个朝代不重视花生,就是因为没注意到它会出油,或者出油率太低,所以后来才被美洲的花生取代了吧,大水暗想。

又用过滤过狗奶泡子酒的细纱布把油里残存的渣子过滤了一遍,倒在另一个小坛子里,太阳已经很高了,大水准备送到正祥和。

花儿想自己去送,她对大水与小莹碰到一起总是不痛快。大水早猜到了,说:“你别总瞎想点没影儿的事。”花儿也不好意思再拦了,价钱是100文左右一斤,两人商量好的。

大水抱着小坛子到了正祥和,说是来卖花生油,他对郑掌柜的不能瞒着,要不还怎么卖油啊。

“你就糊弄我吧,没听过花生能榨油的说法。”郑掌柜的不信。

“您用了之后,肯定会说好!只是这事儿您别说出去。今年我就这么多的油了,急等着钱买粮食,您先试用一下,明年,我的油全卖给您。”

跟大水处得熟了,郑掌柜的对大水很是相信,不过这花生油究竟怎么样,今天上了顾客后,就要让厨子试试。”

过了称,再去掉坛子的毛重,5斤1两,大水是按95文一斤卖的,尽管急等钱用,但还是让了5文钱。

大水又抹去了零头,接了480钱。郑掌柜的心里挺舒服,大水这孩子真是不错,实在。

仍是抱着置换出来的小坛子走出正祥和,小莹也从内宅出来,跟大水亲热地打了招呼,说:“大水哥,赶明儿我去你那里玩。你欢迎不欢迎?”

大水说:“一个荒岗子,大冬天的,有啥可玩的。”

冬天后,秋天新打上来的粮食经过晒干,已经被粮米店收上来了,于是粮价稍微下降了一点,下等高梁米7文一斤,麦糠2文一斤,大水买了40斤高粱米,100斤麦糠,刚到手的钱全花出去了,因为榨油为的就是卖得铜子买粮食。

又按花儿嘱咐的,大水去布衣店看了看,如果有布头,让掌柜的给留一下,过后去买。布头没有,但是大水给花儿找了一项小营生。

这个镇子小,没有专门的手工店或绣庄,什么香袋啊,女人头饰啊、绣活儿啊,全是布衣店兼卖。

快到年底的时候,头花儿卖得快,哪个女人女孩,不论贫富,到过年的时候,走亲串友的,不得打扮一下啊,于是布衣店现在让人带料加工头花儿,这种头花质地上不太讲究的,只是卖给一般百姓。但只做到年前,过了腊月十五就不再做了。每加工做出20个头花,工钱是5文。大水领了60个头花儿的材料,包括各色绢绸纱,簪棒,花线,包在布衣店给的小包里,高兴地回家了。

刚一进兄妹屋,花儿就说:“卖油郎回来啦?”

卖油郎?呵呵,大水笑了笑,可不是自己刚卖过花生油么。

把粮食放下,花儿赶紧上前看了看,有了这些粮食,加上铁栓送来的小米,这一个月,肯定是能挺过去了。

“怎么没给我捎块发糕回来,是不是大水哥你全吃了?”花儿还是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声,调笑着大水。

“什么发糕?”问完了大水才明白过味来,弹了花儿脑袋一下子,“让你胡说八道。”

又把包儿放在炕上,把包儿打开,告诉花儿带料加工头花的事情,把花儿高兴坏了,正愁冬天没有铜钱的进项呢。虽说加工二十朵才给5文手工,可是毕竟也是钱啊,两天的手工钱就够买一斤多高粱米的,正是救急钱。

花儿立刻就上炕做头花,大水也一边帮着做。这头花工序很简单,把绢啊纱啊绸的折几折呈花状,然后结实地捆在簪棒上就可以,只是一个头花上要多做几朵,最后五朵攒在一起,成为一大朵,所以简单却费时间。

花儿头也不抬,匆匆地做着,多挣一文是一文啊。

大水不太熟练,做得慢好多,时不时地还要向花儿问一问,花儿给他指点一下,接着赶紧又忙自己的。

做着做着,大水忽然问:“花儿,我看铁栓是不是对你有些什么意思?”

“他有什么意思?”

花儿跟刚才的大水一样,问过了才明来过来,脸刷地红了。

“你胡说什么,大水哥!”花儿撒娇地扭了子。

“你这个当卖油郎的哥哥,关心你是应该的,很快你就十五了,十五的女孩子成亲的都很多啊。要说铁栓也不错,还读书,家境也好。”大水思考着说。

“唉呀,哥!别说了!”听大水哥提起成亲的事情,花儿转而急扯白脸地拦住了大水,“我和铁栓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没有一点那个心思。”

大水仍自顾自地说着:“哥现在没钱盖房,等有了钱,咱先盖房,到时候你搬到新房里住,咱们两个再住在一起不方便了。可是,现在没办法啊!”

听到大水哥说到要让自己搬出去,花儿终于停止了手里的活,干不下去了。她又是理解,又是空落落的。自己长大了,大水哥更是大他一岁,相处一室毕竟太不方便了。可是,这么多年,晚上她从没离开过大水哥。至于铁栓,她想也不愿意多想。

她想起了大水哥被踹晕过去的往事,想起了一文钱,想起了她生病时那脸红心跳的一夜

许久,她才抬起头来,对着卖油郎大水哥说:“反正我不离开蛙儿岗,不离开你大水哥”说完,觉得自己脸上热热的,偷偷看了大水哥一眼,脸就更热了。

大水挺欣慰,他把花儿的话当成了妹妹对哥哥的依恋。心里说,你当然不能离开蛙儿岗,因为这里有一个大大的秘密。

058对卖油郎初诉情

058对卖油郎初诉情

第二天两人早早地爬起来,天上的星星还在闪烁。

面袋子里放着剥好的花生仁,两人走向镇上街口的石碾。这么早出来,当然是为了保密,先不让人知道这花生能榨油,保密得越久越好。

寒风刺脸,花儿在想,小四子他们或许此时就挤着睡在哪个柴火垛里吧,这一冬怎么才能熬过来啊,又冷又饿的,好在自己和大水哥已经有了住的地方,而且有了新棉衣,就算粮食很紧张,可也能平安地度过这个严冬。想一想,她能和大水哥在一起,多幸运啊!

石碾子摆在街北口一侧,是公用的。谁家碾个高粱、谷子啥的,全是来这里碾磨。

为了把花生仁尽量碾细,每一层铺得都很少,大水推碾子,花儿一边用绒草扎成的笤帚把已经碾细的花生末扫进袋子,一边铺上新的花生。过了好一会儿,二十斤花生才完全碾完了。花儿冻得小手冰凉,大水却已经出了微汗,推碾子也算是个力气活儿。

两人回到蛙儿岗的时候,天还没亮呢。

到了家,大水把细花生铺在屉上,用大火蒸。等大大的水汽从锅边冒出来后,才掀开锅盖,用勺子舀出一点来试试,手稍一捻就能捻出油来,就成了。

镇上也有油坊,但要向村正要钥匙,而且大水也做不出太多的油来,加上保密的原因,还是决定自己用简陋的方法手工压制花生油。以前有块石头,中间砸出了沟槽,曾压过蓖麻油的,又搬出来,把蒸好的花生捏成饼,一层层放在石头上,上面用石板压制,轻压勤压,油慢慢地从沟槽流出来。

花儿用小坛子在下面接着流下来的油。花儿一边接油,一边嘻嘻地笑得合不拢嘴,大水哥真能鼓捣一气啊!

压完了之后,把花生饼打散,大粒挑出来,又压了一遍,小坛子快满了,五斤左右。

不到二十斤花生,出了五斤油,出油率不高,但还说得过去。之所以这个朝代不重视花生,就是因为没注意到它会出油,或者出油率太低,所以后来才被美洲的花生取代了吧,大水暗想。

又用过滤过狗奶泡子酒的细纱布把油里残存的渣子过滤了一遍,倒在另一个小坛子里,太阳已经很高了,大水准备送到正祥和。

花儿想自己去送,她对大水与小莹碰到一起总是不痛快。大水早猜到了,说:“你别总瞎想点没影儿的事。”花儿也不好意思再拦了,价钱是100文左右一斤,两人商量好的。

大水抱着小坛子到了正祥和,说是来卖花生油,他对郑掌柜的不能瞒着,要不还怎么卖油啊。

“你就糊弄我吧,没听过花生能榨油的说法。”郑掌柜的不信。

“您用了之后,肯定会说好!只是这事儿您别说出去。今年我就这么多的油了,急等着钱买粮食,您先试用一下,明年,我的油全卖给您。”

跟大水处得熟了,郑掌柜的对大水很是相信,不过这花生油究竟怎么样,今天上了顾客后,就要让厨子试试。”

过了称,再去掉坛子的毛重,5斤1两,大水是按95文一斤卖的,尽管急等钱用,但还是让了5文钱。

大水又抹去了零头,接了480钱。郑掌柜的心里挺舒服,大水这孩子真是不错,实在。

仍是抱着置换出来的小坛子走出正祥和,小莹也从内宅出来,跟大水亲热地打了招呼,说:“大水哥,赶明儿我去你那里玩。你欢迎不欢迎?”

大水说:“一个荒岗子,大冬天的,有啥可玩的。”

冬天后,秋天新打上来的粮食经过晒干,已经被粮米店收上来了,于是粮价稍微下降了一点,下等高梁米7文一斤,麦糠2文一斤,大水买了40斤高粱米,100斤麦糠,刚到手的钱全花出去了,因为榨油为的就是卖得铜子买粮食。

又按花儿嘱咐的,大水去布衣店看了看,如果有布头,让掌柜的给留一下,过后去买。布头没有,但是大水给花儿找了一项小营生。

这个镇子小,没有专门的手工店或绣庄,什么香袋啊,女人头饰啊、绣活儿啊,全是布衣店兼卖。

快到年底的时候,头花儿卖得快,哪个女人女孩,不论贫富,到过年的时候,走亲串友的,不得打扮一下啊,于是布衣店现在让人带料加工头花儿,这种头花质地上不太讲究的,只是卖给一般百姓。但只做到年前,过了腊月十五就不再做了。每加工做出20个头花,工钱是5文。大水领了60个头花儿的材料,包括各色绢绸纱,簪棒,花线,包在布衣店给的小包里,高兴地回家了。

刚一进兄妹屋,花儿就说:“卖油郎回来啦?”

卖油郎?呵呵,大水笑了笑,可不是自己刚卖过花生油么。

把粮食放下,花儿赶紧上前看了看,有了这些粮食,加上铁栓送来的小米,这一个月,肯定是能挺过去了。

“怎么没给我捎块发糕回来,是不是大水哥你全吃了?”花儿还是似不经意地问了一声,调笑着大水。

“什么发糕?”问完了大水才明白过味来,弹了花儿脑袋一下子,“让你胡说八道。”

又把包儿放在炕上,把包儿打开,告诉花儿带料加工头花的事情,把花儿高兴坏了,正愁冬天没有铜钱的进项呢。虽说加工二十朵才给5文手工,可是毕竟也是钱啊,两天的手工钱就够买一斤多高粱米的,正是救急钱。

花儿立刻就上炕做头花,大水也一边帮着做。这头花工序很简单,把绢啊纱啊绸的折几折呈花状,然后结实地捆在簪棒上就可以,只是一个头花上要多做几朵,最后五朵攒在一起,成为一大朵,所以简单却费时间。

花儿头也不抬,匆匆地做着,多挣一文是一文啊。

大水不太熟练,做得慢好多,时不时地还要向花儿问一问,花儿给他指点一下,接着赶紧又忙自己的。

做着做着,大水忽然问:“花儿,我看铁栓是不是对你有些什么意思?”

“他有什么意思?”

花儿跟刚才的大水一样,问过了才明来过来,脸刷地红了。

“你胡说什么,大水哥!”花儿撒娇地扭了子。

“你这个当卖油郎的哥哥,关心你是应该的,很快你就十五了,十五的女孩子成亲的都很多啊。要说铁栓也不错,还读书,家境也好。”大水思考着说。

“唉呀,哥!别说了!”听大水哥提起成亲的事情,花儿转而急扯白脸地拦住了大水,“我和铁栓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我没有一点那个心思。”

大水仍自顾自地说着:“哥现在没钱盖房,等有了钱,咱先盖房,到时候你搬到新房里住,咱们两个再住在一起不方便了。可是,现在没办法啊!”

听到大水哥说到要让自己搬出去,花儿终于停止了手里的活,干不下去了。她又是理解,又是空落落的。自己长大了,大水哥更是大他一岁,相处一室毕竟太不方便了。可是,这么多年,晚上她从没离开过大水哥。至于铁栓,她想也不愿意多想。

她想起了大水哥被踹晕过去的往事,想起了一文钱,想起了她生病时那脸红心跳的一夜

许久,她才抬起头来,对着卖油郎大水哥说:“反正我不离开蛙儿岗,不离开你大水哥”说完,觉得自己脸上热热的,偷偷看了大水哥一眼,脸就更热了。

大水挺欣慰,他把花儿的话当成了妹妹对哥哥的依恋。心里说,你当然不能离开蛙儿岗,因为这里有一个大大的秘密。

059来了就不能白来

059来了就不能白来

花儿和大水这几天,只要是吃完饭,喂完鸡,偶尔还能拾一个鸡蛋之后,就是做头花。

花儿一边手里不停地扎头花,一边也跟大水闲说话,说想学绣活儿。

大水说,好啊,你绣的牡丹准像大老虎,多威风!花儿抬身就给他一小拳头。

大水没躲,接着说,将来花儿出嫁,鞋上绣着两只大老虎,到了婆家保准不受气,老虎多凶啊。

惹得花儿又打了他好几下子,白了他好几眼。

大水仍旧跟她嘻嘻哈哈,花儿心里说,这个傻哥哥,说什么我穿着老虎出嫁啊,我穿着老虎又嫁给谁啊于是脸又渐渐地红了,偷偷瞄了大水哥好几眼。

天又阴得厉害,最终变成大雪纷纷,就像搓棉扯絮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头花已经做完,花儿算了算,一天下来,一个半人,只能做二十出头的头花。在花儿看来,大水最多只能算半个,他的活儿慢,男人家做手工就是差着。绢纱材料还剩了一点点,簪棒剩下一根。

花儿想去交活,顺便再领材料回来。可是大水说,还是我去吧,这大雪纷天的,女孩子家别出去了。

大水这次领了五天的活,对花儿说,布衣铺掌柜的夸咱们的活做得结实,然后把15文钱递给了花。花儿很高兴,终于又见到点钱了,一共19文了,立刻接着做,大水做了饭,两个人吃了之后又是一起忙。

大雪下了一天才停,天黑前,大水在锅里煮了些晒干的浮萍,大雪容易把兔栏的腥味遮住,他怕兔子万一跑出去,就去洒上腥味。

野兔在冬天也能啃地下的草根、树皮过活,但毕竟大雪天日子也是不好过,也得时常来地面找吃的。大水又剁碎了几个萝卜,给兔子尝尝鲜,让它们知道荷花湾有好吃的,备不住野兔子也会恋家呢。

第二天大水又去荷花湾看了看,没有兔子跑向篱笆的脚印,但放萝卜的地方兔子的脚印很多,而且萝卜也被吃没了。大水高兴坏了,原来他发现了几行半大兔子的脚印,本来他以为兔子数量不会多了,所以这些天日子再难,他也没有套兔子,现在发现了半大的兔子,就可以套几只大兔子了。然后这个冬天不能再套,得细水长流啊。

把情况跟花儿说了,花儿当然高兴,说,卖兔子的钱咱们留着,开春还要买种子啊,再说,也要开始积攒盖房子的钱。平时买粮食就用扎头花的钱,四天就几乎可以买三斤次高粱米,就这样紧着点过日子。

大水说,就只是苦了花儿了。

花儿说,看你瞎说什么。

晚上下了,第二天仍是大水做好香辣兔肉,给正祥和送去。以后蛙儿岗尽量留一个人看家,花儿本来想着抱几只小狗来看家,可眼下人还吃不好,更没有东西喂狗,狗也是要吃粮食的,因此只好是家里留人了。

花儿本来还想让大水问问,榨油剩下的花生饼能不能卖掉,她尝了尝挺香的啊,大水说,你想暴露咱的花生油啊!花儿才恍然大悟。大水告诉她,元宵节做元宵馅,香着哪!其实在后世,花生饼是用来喂猪喂鸡的。

花儿终于下了炕,给两个人做饭,把兔子的内脏也炖了。小河冻了冰,他们现在吃水就去河边凿冰,化在桶里,小河很干净,冰化成的水完全可以喝。

做完饭,花儿高兴地等着大水回来,一会儿又要有钱了,她得道一声大水哥辛苦。

结果她等来了一肚子气。大水把小莹领家里来了!

原来小莹死活要跟着大水哥来看看蛙儿岗,郑掌柜的说这冰天雪地的,一个女孩子家乱跑什么,可又宠着外甥女儿,只好答应了。大水明知事后花儿肯定饶不了自己,可是没有办法,就硬着头皮把小莹领来了。

花儿心说,大水哥是不是今儿活得不耐烦了?可是面儿上还不能太带出来,毕竟人家来看看也是好意啊!

把小莹迎进屋,趁着小莹没注意,花儿翻了大水一眼。大水也只好装着看不见。

进了屋,花儿心怀鬼胎地和小莹寒暄着,给小莹倒了热水。

小莹看着洞里的布局摆设,说,真是为你们有了着落高兴。

又看到花儿在扎头花,小莹说,我帮着你扎吧。”

花儿心里说,你来了就不能白来,帮我干点活儿也好。

大水交了750文钱,花儿故意当着小莹的面大大咧咧地接过钱来,显示一家之主的地位。

“唉呀,你们家花儿管帐啊!花儿好厉害呀!”

听说“你们家”三个字,花儿心里舒坦。

既然来人了,就不好再吃早饭了,不是怕小莹看到高粱米糠菜饭后会笑话她,而是你让不让人家跟着吃啊,人家会吃这种饭吗。

不过还是端来点兔肝,让小莹尝尝。小莹尝了尝高兴地说,是花儿的手艺吗,真好吃呀,然后又跟花儿扎头花。

有小莹帮着做头花儿,大水就去一边编筐了,看着大水识趣地躲开了,花儿心里又受用了一些。

小莹开始扎不好,扎了几个之后,就熟练了,毕竟是女孩子,速度比大水快了好多。

两个人一边闲说着话,一边扎头花儿,有时还嘻嘻地逗上一阵。

临近中午的时候,小莹告辞,花儿说,大水哥你送一下吧,并淡淡地看了大水哥一眼。小莹不是花儿,花儿是乞丐出身,随意满哪跑,但让人家小莹一个人在雪地里回去不太合适。

大水于是又去送小莹。

回来之后,大水赶着把饭又热一下,端到屋里跟花儿吃饭。看花儿半天都不用正眼瞧他,他就边吃边解释,小莹只是性格活泼,爱玩,到这里看一下也是出自好心,以后咱跟她舅舅就更容易相处了。

花儿说:“我们还是姐妹呢,我能不明白这些事儿?我只是看不惯你狗腿的样子。”

大水说:“我不就对着你才狗腿吗,我对你狗腿得还少吗?对你狗腿习惯了,现在我见了生人就想汪汪两声。”

花儿扑地笑了,白了大水哥一眼:“吃你的饭吧!”

059来了就不能白来

059来了就不能白来

花儿和大水这几天,只要是吃完饭,喂完鸡,偶尔还能拾一个鸡蛋之后,就是做头花。

花儿一边手里不停地扎头花,一边也跟大水闲说话,说想学绣活儿。

大水说,好啊,你绣的牡丹准像大老虎,多威风!花儿抬身就给他一小拳头。

大水没躲,接着说,将来花儿出嫁,鞋上绣着两只大老虎,到了婆家保准不受气,老虎多凶啊。

惹得花儿又打了他好几下子,白了他好几眼。

大水仍旧跟她嘻嘻哈哈,花儿心里说,这个傻哥哥,说什么我穿着老虎出嫁啊,我穿着老虎又嫁给谁啊于是脸又渐渐地红了,偷偷瞄了大水哥好几眼。

天又阴得厉害,最终变成大雪纷纷,就像搓棉扯絮一样,根本停不下来。

头花已经做完,花儿算了算,一天下来,一个半人,只能做二十出头的头花。在花儿看来,大水最多只能算半个,他的活儿慢,男人家做手工就是差着。绢纱材料还剩了一点点,簪棒剩下一根。

花儿想去交活,顺便再领材料回来。可是大水说,还是我去吧,这大雪纷天的,女孩子家别出去了。

大水这次领了五天的活,对花儿说,布衣铺掌柜的夸咱们的活做得结实,然后把15文钱递给了花。花儿很高兴,终于又见到点钱了,一共19文了,立刻接着做,大水做了饭,两个人吃了之后又是一起忙。

大雪下了一天才停,天黑前,大水在锅里煮了些晒干的浮萍,大雪容易把兔栏的腥味遮住,他怕兔子万一跑出去,就去洒上腥味。

野兔在冬天也能啃地下的草根、树皮过活,但毕竟大雪天日子也是不好过,也得时常来地面找吃的。大水又剁碎了几个萝卜,给兔子尝尝鲜,让它们知道荷花湾有好吃的,备不住野兔子也会恋家呢。

第二天大水又去荷花湾看了看,没有兔子跑向篱笆的脚印,但放萝卜的地方兔子的脚印很多,而且萝卜也被吃没了。大水高兴坏了,原来他发现了几行半大兔子的脚印,本来他以为兔子数量不会多了,所以这些天日子再难,他也没有套兔子,现在发现了半大的兔子,就可以套几只大兔子了。然后这个冬天不能再套,得细水长流啊。

把情况跟花儿说了,花儿当然高兴,说,卖兔子的钱咱们留着,开春还要买种子啊,再说,也要开始积攒盖房子的钱。平时买粮食就用扎头花的钱,四天就几乎可以买三斤次高粱米,就这样紧着点过日子。

大水说,就只是苦了花儿了。

花儿说,看你瞎说什么。

晚上下了,第二天仍是大水做好香辣兔肉,给正祥和送去。以后蛙儿岗尽量留一个人看家,花儿本来想着抱几只小狗来看家,可眼下人还吃不好,更没有东西喂狗,狗也是要吃粮食的,因此只好是家里留人了。

花儿本来还想让大水问问,榨油剩下的花生饼能不能卖掉,她尝了尝挺香的啊,大水说,你想暴露咱的花生油啊!花儿才恍然大悟。大水告诉她,元宵节做元宵馅,香着哪!其实在后世,花生饼是用来喂猪喂鸡的。

花儿终于下了炕,给两个人做饭,把兔子的内脏也炖了。小河冻了冰,他们现在吃水就去河边凿冰,化在桶里,小河很干净,冰化成的水完全可以喝。

做完饭,花儿高兴地等着大水回来,一会儿又要有钱了,她得道一声大水哥辛苦。

结果她等来了一肚子气。大水把小莹领家里来了!

原来小莹死活要跟着大水哥来看看蛙儿岗,郑掌柜的说这冰天雪地的,一个女孩子家乱跑什么,可又宠着外甥女儿,只好答应了。大水明知事后花儿肯定饶不了自己,可是没有办法,就硬着头皮把小莹领来了。

花儿心说,大水哥是不是今儿活得不耐烦了?可是面儿上还不能太带出来,毕竟人家来看看也是好意啊!

把小莹迎进屋,趁着小莹没注意,花儿翻了大水一眼。大水也只好装着看不见。

进了屋,花儿心怀鬼胎地和小莹寒暄着,给小莹倒了热水。

小莹看着洞里的布局摆设,说,真是为你们有了着落高兴。

又看到花儿在扎头花,小莹说,我帮着你扎吧。”

花儿心里说,你来了就不能白来,帮我干点活儿也好。

大水交了750文钱,花儿故意当着小莹的面大大咧咧地接过钱来,显示一家之主的地位。

“唉呀,你们家花儿管帐啊!花儿好厉害呀!”

听说“你们家”三个字,花儿心里舒坦。

既然来人了,就不好再吃早饭了,不是怕小莹看到高粱米糠菜饭后会笑话她,而是你让不让人家跟着吃啊,人家会吃这种饭吗。

不过还是端来点兔肝,让小莹尝尝。小莹尝了尝高兴地说,是花儿的手艺吗,真好吃呀,然后又跟花儿扎头花。

有小莹帮着做头花儿,大水就去一边编筐了,看着大水识趣地躲开了,花儿心里又受用了一些。

小莹开始扎不好,扎了几个之后,就熟练了,毕竟是女孩子,速度比大水快了好多。

两个人一边闲说着话,一边扎头花儿,有时还嘻嘻地逗上一阵。

临近中午的时候,小莹告辞,花儿说,大水哥你送一下吧,并淡淡地看了大水哥一眼。小莹不是花儿,花儿是乞丐出身,随意满哪跑,但让人家小莹一个人在雪地里回去不太合适。

大水于是又去送小莹。

回来之后,大水赶着把饭又热一下,端到屋里跟花儿吃饭。看花儿半天都不用正眼瞧他,他就边吃边解释,小莹只是性格活泼,爱玩,到这里看一下也是出自好心,以后咱跟她舅舅就更容易相处了。

花儿说:“我们还是姐妹呢,我能不明白这些事儿?我只是看不惯你狗腿的样子。”

大水说:“我不就对着你才狗腿吗,我对你狗腿得还少吗?对你狗腿习惯了,现在我见了生人就想汪汪两声。”

花儿扑地笑了,白了大水哥一眼:“吃你的饭吧!”

060谁为严冬添春*色

这些天,两个人就是不停地扎头花,卖了钱就去买下等高粱与麦糠,到年前十五天,布衣铺不再发料的时候,大水和花儿起早贪黑,一共才挣了200多文钱,全都买了粮食了,这使得大水和花儿紧张的吃饭问题缓解了不少,即使这样,他们每人一天也就是吃七两多的高粱混合米糠的饭,加上又搀了山药、萝卜或白菜,他们勉勉强强能吃饱了。

菜是不缺的,白菜、萝卜这一冬是吃不完的,另外有青蛙肉、干小鱼小虾、干蝉蛹和干泥鳅,有荤有素的,菜式是可以花样翻新的。

这些天扎头花,剩了三十多只小头花的材料,花儿自己凑成了七朵头花,把一支插在头上,往装满清水的陶盆里照了又照,问大水哥:“哥,好看吗?”

别说,头花戴在花儿的头上,一身浅色碎花新衣裤,花儿伶俐地站在那让大水哥打量。看得大水哥眼睛直了一瞬间才恢复正常,由衷地说:“花儿真是太漂亮了!”

花儿见大水哥望着她呆了一下,心花怒放,心里甜得很,甜得很。

不过,她还是很快把头花拿下来收起,等过年时再戴。

这些天雪又下了三次,每次全很大。铁栓也来过一次,大水因为知道了他的心思,对他很是热情,也挺客气,甚至有点远接高迎的意思,花儿只是暗中瞪大水,但也客气地让铁栓喝水。大水也不知道怎么陪铁栓好,于是他只好出屋,用铁锨铲雪,留铁栓在兄妹屋里。见大水哥躲开了,气得花儿出来煮鸡食喂鸡,铁栓也只好尴尬地跟着大水轮流铲雪。

铁栓走了之后,花儿气得都哆嗦了,上去拎大水的耳朵,“大水哥,你什么意思啊?我不是跟你说过,我跟铁栓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你让我和他在兄妹屋里单独呆着,你安的什么心!”

“好心,好心。”

“大水哥,你这样做让我很不自在。”花儿幽怨地说。

她心里想的,怎么好意思向大水哥说出来呢。只是,这个大水哥也太笨了,对自己的心事竟然一点都感觉不出来。还是,大水哥的心里根本没有自己?想到这儿,花儿的心就是一沉。

最后一场大雪后,天色放晴,天黑后,半弯月牙挂在晴朗的夜空,照得雪野成了一片银色的世界。大水是出来抓麻雀的,蛙儿岗的壁上,有很多小窟窿。大雪天,麻雀躲进避寒。大水随意伸手去抓,往往里就有麻雀。麻雀晚上是看不见东西的,躲都不躲就被捉住了。

一个时辰,抓了二十多只,放在袋子里拎回来了。

就着月光,拔毛,破腹,洗净,放陶盆里拿盐腌一夜,第二天早晨拿出来,一半留着风干,另一半炒了。花儿在一边看新鲜,花儿觉得很好玩,可晚上抓麻雀是男孩子的专利。

麻雀的肉非常地鲜,两个人就着饭吃得有滋有味。

腊月十四的时候,大水把第四第五坛酒分两次送到正祥和,知道这段时间郑掌柜的就着过年的气氛,会四处打点,正是用这女儿红的时候。

郑掌柜正琢磨这事,大年下拿什么跟人家礼尚往来呢,就见大水送了两坛酒来,高兴得紧,连声称谢,送上了800文钱和置换的大坛子。大水把从家里带来的200钱凑一起,让掌柜的换成了一两银子。以前不敢不敢把铜钱换成银子,是因为蛙儿岗还没买下来,不敢显山露水,现在不怕了,银子放着方便啊。郑掌柜的称了一两银子,收了铜钱,大水说,我还有一坛酒,过年后也许可以送过来,说不准,因为怕天冷酿不好。郑掌柜连声说好。

到了家,花儿见到了一两白银,顿时两眼放金光,左右抚摸个不停,以前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会有了一两银子!

接下来的几天,花儿趁着天晴,日头充足,晒了晒存下来的干菜、煮青蛙之类的,然后做点针线,接个布头,喂喂鸡,做做饭,兄妹屋里外总是有一个红粉色碎花衣裤的女孩子忙来忙去,就像美娇美的桃花盛开在蛙儿岗。

大水看着,心想,是谁,为蛙儿岗的冬天增添上了一抹春*色?

大水没有花儿那么自在,花儿扎头花的时候,他也帮不了大忙,就用荆条和柳条编挎篮、篓子、筐、簸箕和粪箕子,尽管向高大娘学了技术,还是需要温习一下。

花儿就把那个高大娘编的手掌大小筐拿了来,一边给大水看样子,一边看大水编筐,一边笑话大水笨。大水则时不时地逗她几句,往往几句话后,花儿就会或者大笑,或者瞪他,有时还会蹦起来踢他,也不知道大水都对他说了些什么。

几天后,大水把东西编好了,一样一个,柳条和荆条也用完了,尽管样子不是太好看,但足够结实,很是实用。

离年越来越近,镇上的年味越来越足,从明天起,直到腊月二十九,天天都是年集了。

蛙儿岗上,大水和花儿也是打扫着,收拾着,花儿把兄妹屋里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大水则把鸡栏打扫利索,鸡粪用新编的粪箕子背到凤凰坡堆着,开春当肥料用。

没有了头花可扎,自然又没了日常的进项,现在的最大问题还是粮食,不论是高粱米还是麦糠,又差不多要吃完了,而且快要过年,怎么也要吃得稍好一点吧。他们有一两银子零550文钱,当然可以去买粮食,但想到要破费这些银子的时候,她实在又舍不得。实在是没有新进项了,第六坛酒酿得太晚了,年前很难造好,兔子也不能再抓了。

怎么办呢?

060谁为严冬添春*色

这些天,两个人就是不停地扎头花,卖了钱就去买下等高粱与麦糠,到年前十五天,布衣铺不再发料的时候,大水和花儿起早贪黑,一共才挣了200多文钱,全都买了粮食了,这使得大水和花儿紧张的吃饭问题缓解了不少,即使这样,他们每人一天也就是吃七两多的高粱混合米糠的饭,加上又搀了山药、萝卜或白菜,他们勉勉强强能吃饱了。

菜是不缺的,白菜、萝卜这一冬是吃不完的,另外有青蛙肉、干小鱼小虾、干蝉蛹和干泥鳅,有荤有素的,菜式是可以花样翻新的。

这些天扎头花,剩了三十多只小头花的材料,花儿自己凑成了七朵头花,把一支插在头上,往装满清水的陶盆里照了又照,问大水哥:“哥,好看吗?”

别说,头花戴在花儿的头上,一身浅色碎花新衣裤,花儿伶俐地站在那让大水哥打量。看得大水哥眼睛直了一瞬间才恢复正常,由衷地说:“花儿真是太漂亮了!”

花儿见大水哥望着她呆了一下,心花怒放,心里甜得很,甜得很。

不过,她还是很快把头花拿下来收起,等过年时再戴。

这些天雪又下了三次,每次全很大。铁栓也来过一次,大水因为知道了他的心思,对他很是热情,也挺客气,甚至有点远接高迎的意思,花儿只是暗中瞪大水,但也客气地让铁栓喝水。大水也不知道怎么陪铁栓好,于是他只好出屋,用铁锨铲雪,留铁栓在兄妹屋里。见大水哥躲开了,气得花儿出来煮鸡食喂鸡,铁栓也只好尴尬地跟着大水轮流铲雪。

铁栓走了之后,花儿气得都哆嗦了,上去拎大水的耳朵,“大水哥,你什么意思啊?我不是跟你说过,我跟铁栓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吗!你让我和他在兄妹屋里单独呆着,你安的什么心!”

“好心,好心。”

“大水哥,你这样做让我很不自在。”花儿幽怨地说。

她心里想的,怎么好意思向大水哥说出来呢。只是,这个大水哥也太笨了,对自己的心事竟然一点都感觉不出来。还是,大水哥的心里根本没有自己?想到这儿,花儿的心就是一沉。

最后一场大雪后,天色放晴,天黑后,半弯月牙挂在晴朗的夜空,照得雪野成了一片银色的世界。大水是出来抓麻雀的,蛙儿岗的壁上,有很多小窟窿。大雪天,麻雀躲进避寒。大水随意伸手去抓,往往里就有麻雀。麻雀晚上是看不见东西的,躲都不躲就被捉住了。

一个时辰,抓了二十多只,放在袋子里拎回来了。

就着月光,拔毛,破腹,洗净,放陶盆里拿盐腌一夜,第二天早晨拿出来,一半留着风干,另一半炒了。花儿在一边看新鲜,花儿觉得很好玩,可晚上抓麻雀是男孩子的专利。

麻雀的肉非常地鲜,两个人就着饭吃得有滋有味。

腊月十四的时候,大水把第四第五坛酒分两次送到正祥和,知道这段时间郑掌柜的就着过年的气氛,会四处打点,正是用这女儿红的时候。

郑掌柜正琢磨这事,大年下拿什么跟人家礼尚往来呢,就见大水送了两坛酒来,高兴得紧,连声称谢,送上了800文钱和置换的大坛子。大水把从家里带来的200钱凑一起,让掌柜的换成了一两银子。以前不敢不敢把铜钱换成银子,是因为蛙儿岗还没买下来,不敢显山露水,现在不怕了,银子放着方便啊。郑掌柜的称了一两银子,收了铜钱,大水说,我还有一坛酒,过年后也许可以送过来,说不准,因为怕天冷酿不好。郑掌柜连声说好。

到了家,花儿见到了一两白银,顿时两眼放金光,左右抚摸个不停,以前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居然也会有了一两银子!

接下来的几天,花儿趁着天晴,日头充足,晒了晒存下来的干菜、煮青蛙之类的,然后做点针线,接个布头,喂喂鸡,做做饭,兄妹屋里外总是有一个红粉色碎花衣裤的女孩子忙来忙去,就像美娇美的桃花盛开在蛙儿岗。

大水看着,心想,是谁,为蛙儿岗的冬天增添上了一抹春*色?

大水没有花儿那么自在,花儿扎头花的时候,他也帮不了大忙,就用荆条和柳条编挎篮、篓子、筐、簸箕和粪箕子,尽管向高大娘学了技术,还是需要温习一下。

花儿就把那个高大娘编的手掌大小筐拿了来,一边给大水看样子,一边看大水编筐,一边笑话大水笨。大水则时不时地逗她几句,往往几句话后,花儿就会或者大笑,或者瞪他,有时还会蹦起来踢他,也不知道大水都对他说了些什么。

几天后,大水把东西编好了,一样一个,柳条和荆条也用完了,尽管样子不是太好看,但足够结实,很是实用。

离年越来越近,镇上的年味越来越足,从明天起,直到腊月二十九,天天都是年集了。

蛙儿岗上,大水和花儿也是打扫着,收拾着,花儿把兄妹屋里外收拾得干干净净,大水则把鸡栏打扫利索,鸡粪用新编的粪箕子背到凤凰坡堆着,开春当肥料用。

没有了头花可扎,自然又没了日常的进项,现在的最大问题还是粮食,不论是高粱米还是麦糠,又差不多要吃完了,而且快要过年,怎么也要吃得稍好一点吧。他们有一两银子零550文钱,当然可以去买粮食,但想到要破费这些银子的时候,她实在又舍不得。实在是没有新进项了,第六坛酒酿得太晚了,年前很难造好,兔子也不能再抓了。

怎么办呢?

061蜜饯山药度年关

花儿愁了半天,不过却发现大水哥一点也不发愁的样子,就念念叨叨地,把刚才想的跟他说了一遍,说完推了他一把,说他:我看你一点儿也不知道发愁,没心没肺的。

大水听了,说:“心肺你大水哥我目前还是有的。花儿,明天起天天上午都是年集了,趁这时候买东西的人也多,这会他们花钱也会狠下心来,过个年嘛。花儿,我们做点山药出去卖。”

花儿听了,没想到野山药还能卖钱,她极其地高兴,又知道大水哥原来早有主意了,就轻轻捶了他一下,“你既然有主意了,为什么不早说?”

“我们做的是蜜饯山药,里面放了蜂蜜的,这朝代的物价是沾甜的就贵,一般人平时哪舍得吃啊,所以,只有过个年啊元宵节啊才卖得动,早说了也没用。”

花儿高兴地嗔了他一眼。

明天是腊月二十三,是小年,也是灶王爷上天言好事的日子,要把这一家人一年的情况向玉帝作个口头汇报。古人是相当重视这个小年的。

因此今天,也就是腊月二十二的下午,大水和花儿估计着明天卖出的数量是30份,捡出山药来用筷子刮去山药皮,这活儿他们太熟悉了,天天都要把山药搀在饭里的。然后切成段,放进凉水里,去一去涩味,同时也防止山药变黑。

秋后最后采摘的酸枣他们没有全做成蜜饯,剩了有五六斤的样子,早已经全部风干。野蜂蜜还剩一多半,因为太甜,所以做酸枣蜜饯也是很省蜂蜜的。把酸枣拿出来一点洗干净,用刀稍微切碎一下,放入锅里用开水烫软,随即把山药放进去,再加入水和蜂蜜,小火让蜜水汤汁熬进去,也就成了。

把山药取出锅来晾凉后,切成块,他们计划4文钱一块,照着这个价儿的数量,他们切出了35块,家里留三块,另外2块用刀切得更细,切成小小的细片,算作明天先尝后买之用。

切出来后,酸枣红,山药黄,粘在一起,色泽光润。两个人各品尝了两个小细片,酸酸,甜甜,沙沙,味道很好,估计肯定能卖出去。

大冬天的,当然没有蓖麻叶子来包蜜饯了,大水用花儿做针线的粗棉绳子,一个一个地系起来,上面打了活扣,这样买主一拎就走,非常方便。那朝代的人,普通老百姓买东西是不在意包装的,实惠就行。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远远地听见镇里有放鞭炮的了,庆祝小年。大水和花儿也没有鞭炮,可是听着这鞭炮声,两人已经融入过年的气氛里,还没起床,两个人的心里就已经充满了节日的喜悦和对山药蜜饯的希望。

今天由花儿去卖蜜饯山药,她的广告能力更强一些。挎着新编的小挎篮,把蜜饯里外两层铺上布头接成的布块儿。

大水早做好了饭,把炕上的芦苇干草换了新的,来保证干燥保暖,做些杂活,又去兔栏洒了腥水。

大水洒完腥水的时候还不到中午,回来后发现花儿已经坐在兄妹屋的炕上,正在数刚挣来的120文钱。

“花儿,回来啦!”大水没想到她回来这么早。

“嗯。大水哥,全卖出去啦!嘻嘻。”花儿高兴啊。

“你是怎么呦喝的?”

“没怎么吆喝,我就多说今天是灶王爷上天言好事的日子,要用甜甜的好吃的东西糊上灶王爷的嘴,然后就好多人尝了后就立刻买了呀,都说甜,就卖得挺快的。”花儿说。

大水不得不佩服花儿,今天是腊月二十三的日子,灶王爷升天,正抓住了人们用甜食供奉灶王爷的心理。

晚上的时候,花儿把三块蜜饯也摆在灶台上,很虔诚地念叨着什么。尽管没有灶王的画像,就算有画像也没处贴,因为他们的灶台在屋外,但花儿还是恭恭敬敬地放好蜜饯。

大水自然是不信这些的,但看到花儿很虔诚的样子,知道这是一种信仰,会激励着花儿来年更努力过生活,大水也被渲染,在一旁默默看着,听着花儿的念叨,心里满是安静。

这个小年,可是两个人没有什么好东西可吃,就炖了干青蛙和干泥鳅,另外一个醋爆白菜,饭仍是山药二米饭,还做了个白菜萝卜汤,两个人吃得很是香甜。

晚饭后把灶台上的蜜饯山药收进屋里,大水一块,花儿两块,两人吃了。花儿开始还跟大水客气,我们一人一半吧,可她也知道,大水哥一定会让她多吃一块的。最后,花儿决定,两块就两块,跟他还客气什么!好甜!

两个人商量了,过一个年,怎么也要多买些粮食,于是买粮背粮的时候,就由大水去卖蜜饯山药,买其他不累人的过年物品时,就由花去卖蜜饯山药,不论怎么样,蛙儿岗尽量留人在家。这大年节下的,如果真丢点东西,年都过不好。

从腊月二十三到二十九的七天里,两个人一共卖出了蜜饯山药二百一十块,挣了840文钱,可花出去的也不少,50斤高粱米花350文,100斤麦糠花200文,这就足够了他们兄妹两个人两个月的口粮,10斤小米花120文,用于正月里偶尔改善生活,2斤白面花36文,过年,哪能不包顿饺子啊!

花儿对这样的花销,很是支持,因为这主意就是她出的,她觉得这意味着,他们最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后就早已是春天了!

其实她忽略了,即使春天来了,他们的日子也会难熬,因为常言说得好,青黄不接春三月啊。

腊月二十八这天,是花儿去的集市,今天他们特意多做了二十块蜜饯不卖,卖了三十块蜜饯后,花儿把剩下的蜜饯送给了郑掌柜的、刘奶奶、高大娘家的小翠和胡牙侩,并把自己剩下来的头花给小莹、刘奶奶、高大娘各一只,不在钱多钱少,有心意就成了。去正祥和送给小莹头花时,掌柜的直说花生油真好,明年要多多地供给他。

铁栓这么多天没敢去蛙儿岗,他感觉得出来,花儿对他去蛙儿岗很是不高兴。看见花儿今天来给奶奶送头花,他兴奋异常,又是倒茶又是拿为过年准备的零食,可是还是看不出花儿欢喜的样子,花儿的表现是,热情客气却不亲近,这让他很郁闷。

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九了,年集的最后一天了,花儿认为把该买的全买了,过年的东西,除了粮食,全是花儿一点一点买来的,买红纸7文,对联和福字花了12文,一挂一百个响的鞭炮10文,两只小蜡烛5文,一个擀面杖5文。

大水喜气洋洋地看了买来的粮食和其他物品,看着花儿一样一样地摆放收藏,忽然想到了什么,说是第二天他去赶集卖蜜饯,花儿看家,花儿也同意了,这样她留在家里做最后的打扫收拾。

061蜜饯山药度年关

花儿愁了半天,不过却发现大水哥一点也不发愁的样子,就念念叨叨地,把刚才想的跟他说了一遍,说完推了他一把,说他:我看你一点儿也不知道发愁,没心没肺的。

大水听了,说:“心肺你大水哥我目前还是有的。花儿,明天起天天上午都是年集了,趁这时候买东西的人也多,这会他们花钱也会狠下心来,过个年嘛。花儿,我们做点山药出去卖。”

花儿听了,没想到野山药还能卖钱,她极其地高兴,又知道大水哥原来早有主意了,就轻轻捶了他一下,“你既然有主意了,为什么不早说?”

“我们做的是蜜饯山药,里面放了蜂蜜的,这朝代的物价是沾甜的就贵,一般人平时哪舍得吃啊,所以,只有过个年啊元宵节啊才卖得动,早说了也没用。”

花儿高兴地嗔了他一眼。

明天是腊月二十三,是小年,也是灶王爷上天言好事的日子,要把这一家人一年的情况向玉帝作个口头汇报。古人是相当重视这个小年的。

因此今天,也就是腊月二十二的下午,大水和花儿估计着明天卖出的数量是30份,捡出山药来用筷子刮去山药皮,这活儿他们太熟悉了,天天都要把山药搀在饭里的。然后切成段,放进凉水里,去一去涩味,同时也防止山药变黑。

秋后最后采摘的酸枣他们没有全做成蜜饯,剩了有五六斤的样子,早已经全部风干。野蜂蜜还剩一多半,因为太甜,所以做酸枣蜜饯也是很省蜂蜜的。把酸枣拿出来一点洗干净,用刀稍微切碎一下,放入锅里用开水烫软,随即把山药放进去,再加入水和蜂蜜,小火让蜜水汤汁熬进去,也就成了。

把山药取出锅来晾凉后,切成块,他们计划4文钱一块,照着这个价儿的数量,他们切出了35块,家里留三块,另外2块用刀切得更细,切成小小的细片,算作明天先尝后买之用。

切出来后,酸枣红,山药黄,粘在一起,色泽光润。两个人各品尝了两个小细片,酸酸,甜甜,沙沙,味道很好,估计肯定能卖出去。

大冬天的,当然没有蓖麻叶子来包蜜饯了,大水用花儿做针线的粗棉绳子,一个一个地系起来,上面打了活扣,这样买主一拎就走,非常方便。那朝代的人,普通老百姓买东西是不在意包装的,实惠就行。

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远远地听见镇里有放鞭炮的了,庆祝小年。大水和花儿也没有鞭炮,可是听着这鞭炮声,两人已经融入过年的气氛里,还没起床,两个人的心里就已经充满了节日的喜悦和对山药蜜饯的希望。

今天由花儿去卖蜜饯山药,她的广告能力更强一些。挎着新编的小挎篮,把蜜饯里外两层铺上布头接成的布块儿。

大水早做好了饭,把炕上的芦苇干草换了新的,来保证干燥保暖,做些杂活,又去兔栏洒了腥水。

大水洒完腥水的时候还不到中午,回来后发现花儿已经坐在兄妹屋的炕上,正在数刚挣来的120文钱。

“花儿,回来啦!”大水没想到她回来这么早。

“嗯。大水哥,全卖出去啦!嘻嘻。”花儿高兴啊。

“你是怎么呦喝的?”

“没怎么吆喝,我就多说今天是灶王爷上天言好事的日子,要用甜甜的好吃的东西糊上灶王爷的嘴,然后就好多人尝了后就立刻买了呀,都说甜,就卖得挺快的。”花儿说。

大水不得不佩服花儿,今天是腊月二十三的日子,灶王爷升天,正抓住了人们用甜食供奉灶王爷的心理。

晚上的时候,花儿把三块蜜饯也摆在灶台上,很虔诚地念叨着什么。尽管没有灶王的画像,就算有画像也没处贴,因为他们的灶台在屋外,但花儿还是恭恭敬敬地放好蜜饯。

大水自然是不信这些的,但看到花儿很虔诚的样子,知道这是一种信仰,会激励着花儿来年更努力过生活,大水也被渲染,在一旁默默看着,听着花儿的念叨,心里满是安静。

这个小年,可是两个人没有什么好东西可吃,就炖了干青蛙和干泥鳅,另外一个醋爆白菜,饭仍是山药二米饭,还做了个白菜萝卜汤,两个人吃得很是香甜。

晚饭后把灶台上的蜜饯山药收进屋里,大水一块,花儿两块,两人吃了。花儿开始还跟大水客气,我们一人一半吧,可她也知道,大水哥一定会让她多吃一块的。最后,花儿决定,两块就两块,跟他还客气什么!好甜!

两个人商量了,过一个年,怎么也要多买些粮食,于是买粮背粮的时候,就由大水去卖蜜饯山药,买其他不累人的过年物品时,就由花去卖蜜饯山药,不论怎么样,蛙儿岗尽量留人在家。这大年节下的,如果真丢点东西,年都过不好。

从腊月二十三到二十九的七天里,两个人一共卖出了蜜饯山药二百一十块,挣了840文钱,可花出去的也不少,50斤高粱米花350文,100斤麦糠花200文,这就足够了他们兄妹两个人两个月的口粮,10斤小米花120文,用于正月里偶尔改善生活,2斤白面花36文,过年,哪能不包顿饺子啊!

花儿对这样的花销,很是支持,因为这主意就是她出的,她觉得这意味着,他们最困难的日子,已经过去了,两个月后就早已是春天了!

其实她忽略了,即使春天来了,他们的日子也会难熬,因为常言说得好,青黄不接春三月啊。

腊月二十八这天,是花儿去的集市,今天他们特意多做了二十块蜜饯不卖,卖了三十块蜜饯后,花儿把剩下的蜜饯送给了郑掌柜的、刘奶奶、高大娘家的小翠和胡牙侩,并把自己剩下来的头花给小莹、刘奶奶、高大娘各一只,不在钱多钱少,有心意就成了。去正祥和送给小莹头花时,掌柜的直说花生油真好,明年要多多地供给他。

铁栓这么多天没敢去蛙儿岗,他感觉得出来,花儿对他去蛙儿岗很是不高兴。看见花儿今天来给奶奶送头花,他兴奋异常,又是倒茶又是拿为过年准备的零食,可是还是看不出花儿欢喜的样子,花儿的表现是,热情客气却不亲近,这让他很郁闷。

明天就是腊月二十九了,年集的最后一天了,花儿认为把该买的全买了,过年的东西,除了粮食,全是花儿一点一点买来的,买红纸7文,对联和福字花了12文,一挂一百个响的鞭炮10文,两只小蜡烛5文,一个擀面杖5文。

大水喜气洋洋地看了买来的粮食和其他物品,看着花儿一样一样地摆放收藏,忽然想到了什么,说是第二天他去赶集卖蜜饯,花儿看家,花儿也同意了,这样她留在家里做最后的打扫收拾。

062欢情喜意过大年

第二天临近中午,大水回来了。

回来后,上交给了花儿115文,花儿问大水哥怎么少了5文?大水掏出了个栊子,说,花儿,这是最差的栊子,价钱最便宜的了,可是哥看你每天总用那把剩了不到一半的半截栊子,还是当叫花时别人施舍的呢,哥知道你自己舍不得买,那就哥来买,过年了,咱省钱也不省在这5文钱,等日子好过了,哥再给你买好的。

花儿楞了一下,抢过了栊子,只说出了六个字:

“大水哥,你看你——”

然后跑到里间坐着去了,心说,大水哥感动人也不带这样的,她真的想买一把新栊子,也确实是舍不得。现在大水哥买来了,“败家子”三个字她却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说出口了,毕竟女孩子喜欢倒饬啊。

花儿久久地把栊子紧紧攥在手里,然后又轻轻栊了几下头发,用得真顺手啊。花儿心想,这个傻大水哥,心思有时还挺细。

接下来吃中午饭,大水突鲁鲁地吃着,只是他没注意到,花儿偷看他的眼光里溢满了柔情和羞涩。

年前这九天,大水哥和花儿挣了840文,最后只剩了90文,几乎全花了,可是全是该花的,在花儿来说,即使大水哥给他买栊子,也是他该花的,谁让这蛙儿岗是他的呢,她为他打了多少工啊!嘻嘻,明年,还得为他打工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大水和花儿就在镇里和周围村中的鞭炮声里醒来了。大水贴对联,兄妹屋是土洞,就打了点浆糊,牢牢地贴在排子门上。至于福字,全贴在大大小小的坛子上。花儿在一边做早饭,一边看着大水贴对联,虽然她不识字,可是却看得喜气洋洋。

吃过了早饭,花儿才对着陶盆里的清水,认真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用的栊子当然是新的,是大水哥专门为她买来的。然后左右各插一朵头花,活泼俏皮,惹得大水哥多看她好几眼,让花儿心眼里透着高兴。

大水在一边用细柳条扎着灯笼,花儿仍是左右打扫,欢欢笑笑中,很快就到了黄昏。

花儿开始准备包饺子,这是他们住进蛙儿岗以来第一次吃到白面。至于饺子馅,他们没有买猪肉,舍不得,大水曾想套住兔子,也让花儿拦住了,那就用青蛙肉、白菜和的一小把韭菜做馅。韭菜早冻得没了青色,可因为韭菜畦上面盖了干草,韭菜根部还稍微有些绿意,就勉强采了一小把,放在饺子馅里是很提味的。

太阳落山后,大水在糊好了红纸的灯笼里插上两只小蜡烛,就要挂在兄妹屋门口,花儿停下包饺子的准备工作,说自己也要挂,就一个人挂一个,于是兄妹屋前两个大红灯笼挂了起来,映照着兄妹屋两侧的白雪。花儿看着这大红的灯笼就觉得喜兴,乐呵呵地看了好半天,才走进兄妹屋继续准备饺子馅。

两个人一起包饺子,结果饺子皮谁也擀不好,擀出来的饺子皮四方的长的三角的全有,两个人都哈哈大笑,不过最终还是擀出了圆的。

花儿先是准备两个菜,一个是炖青蛙,一个是炖泥鳅,反正也算是肉菜。她煮饺子的时候,大水把第六坛狗奶泡子酒启开了,看看究竟酿得怎么样,毕竟是深秋的时候才开始酿的,结果味道还可以,比起以前的几坛只是稍微差了一点,倒出一碗,又封了口,准备元宵节前再卖给郑掌柜的。

花儿看到酒又酿好了,更是欢喜了,吃饭前,花儿又整理了下头发与头花儿,出去看大水哥在兄妹屋外放了挂鞭,火光爆闪,鞭炮声声,刺鼻的火药味也是那么的醉人。放完鞭炮,两个人才坐下来,吃着菜,吃着饺子,一边与大水哥轮换着品上一口女儿红,几口下来,花儿的脸上就又是烧红了,跟头花交映着比拼娇艳。

“大水哥,过了今天,你就十六了,我愿大水哥给我找个好嫂子。”花儿忽然说。

“嘿嘿,”大水滋溜一口果酒,无所谓地说,“妹还没出嫁,哪有哥找媳妇的。”

花儿嘴上还是说着,“我瞧着小莹就不错。”心里却说,你敢找!找小莹不行,找谁都不行,除非找于是脸更红了,偷偷瞄了大水哥一眼。

“你看你,又来了。小莹只是爱玩,跟我八竿子都打不着。倒是花儿,很多人家的女儿都十四岁放订,十五岁成亲,我也该为花打算了。再不行晚点,后年也行,然后我送妹妹上花轿。”

“你少提我!我不走,让大水哥就是娶不了嫂子,嘻嘻!”

大水本想还提铁栓来着,看花儿的意思根本对铁栓不上心,也就没敢再提。

一般的人家,大年夜要守岁,花儿和大水现在还不太讲究这个,太费灯油。临睡前,花儿给大水哥50文钱,自己拿了50文,当作压岁钱。

夜到子时的时候,兄妹屋外传来密集的爆竹声,兄妹两人听着听着,心情激荡。过了好久鞭炮声才停了下来,大水哥睡着了,花儿很久也没睡着,想着,也不知道大水哥心里有我没我,当然不是兄妹的那种,希望明年里,大水哥能明白我的心思。

爆竹声中一岁除。

第二天是立春节气,早晨,花儿朝大水一招水,大水急忙把压岁钱递了过去,压完岁了,钱要交公。

初一讲究拜年,大水是让花儿去的,小姑娘家花枝招展的,正好出去转转。花儿喜气洋洋地梳洗了,簪上两朵头花,反复问大水,这样行吗?大水啧啧着说,很好看。

花儿去郑掌柜家、高大娘家、刘奶奶家转了一圈,小莹、小翠、刘奶奶都夸花儿越来越俊俏了,花儿听了喜滋滋的。铁栓爹娘当然也回家了,两口子一起出去给别人拜年,所以花儿没见到。

铁栓呆呆地偷看了花儿许久,看得心里突突乱跳,花儿却是并不在意。

062欢情喜意过大年

第二天临近中午,大水回来了。

回来后,上交给了花儿115文,花儿问大水哥怎么少了5文?大水掏出了个栊子,说,花儿,这是最差的栊子,价钱最便宜的了,可是哥看你每天总用那把剩了不到一半的半截栊子,还是当叫花时别人施舍的呢,哥知道你自己舍不得买,那就哥来买,过年了,咱省钱也不省在这5文钱,等日子好过了,哥再给你买好的。

花儿楞了一下,抢过了栊子,只说出了六个字:

“大水哥,你看你——”

然后跑到里间坐着去了,心说,大水哥感动人也不带这样的,她真的想买一把新栊子,也确实是舍不得。现在大水哥买来了,“败家子”三个字她却是无论如何也舍不得说出口了,毕竟女孩子喜欢倒饬啊。

花儿久久地把栊子紧紧攥在手里,然后又轻轻栊了几下头发,用得真顺手啊。花儿心想,这个傻大水哥,心思有时还挺细。

接下来吃中午饭,大水突鲁鲁地吃着,只是他没注意到,花儿偷看他的眼光里溢满了柔情和羞涩。

年前这九天,大水哥和花儿挣了840文,最后只剩了90文,几乎全花了,可是全是该花的,在花儿来说,即使大水哥给他买栊子,也是他该花的,谁让这蛙儿岗是他的呢,她为他打了多少工啊!嘻嘻,明年,还得为他打工下去

第二天一大早,大水和花儿就在镇里和周围村中的鞭炮声里醒来了。大水贴对联,兄妹屋是土洞,就打了点浆糊,牢牢地贴在排子门上。至于福字,全贴在大大小小的坛子上。花儿在一边做早饭,一边看着大水贴对联,虽然她不识字,可是却看得喜气洋洋。

吃过了早饭,花儿才对着陶盆里的清水,认真地梳理着自己的头发,用的栊子当然是新的,是大水哥专门为她买来的。然后左右各插一朵头花,活泼俏皮,惹得大水哥多看她好几眼,让花儿心眼里透着高兴。

大水在一边用细柳条扎着灯笼,花儿仍是左右打扫,欢欢笑笑中,很快就到了黄昏。

花儿开始准备包饺子,这是他们住进蛙儿岗以来第一次吃到白面。至于饺子馅,他们没有买猪肉,舍不得,大水曾想套住兔子,也让花儿拦住了,那就用青蛙肉、白菜和的一小把韭菜做馅。韭菜早冻得没了青色,可因为韭菜畦上面盖了干草,韭菜根部还稍微有些绿意,就勉强采了一小把,放在饺子馅里是很提味的。

太阳落山后,大水在糊好了红纸的灯笼里插上两只小蜡烛,就要挂在兄妹屋门口,花儿停下包饺子的准备工作,说自己也要挂,就一个人挂一个,于是兄妹屋前两个大红灯笼挂了起来,映照着兄妹屋两侧的白雪。花儿看着这大红的灯笼就觉得喜兴,乐呵呵地看了好半天,才走进兄妹屋继续准备饺子馅。

两个人一起包饺子,结果饺子皮谁也擀不好,擀出来的饺子皮四方的长的三角的全有,两个人都哈哈大笑,不过最终还是擀出了圆的。

花儿先是准备两个菜,一个是炖青蛙,一个是炖泥鳅,反正也算是肉菜。她煮饺子的时候,大水把第六坛狗奶泡子酒启开了,看看究竟酿得怎么样,毕竟是深秋的时候才开始酿的,结果味道还可以,比起以前的几坛只是稍微差了一点,倒出一碗,又封了口,准备元宵节前再卖给郑掌柜的。

花儿看到酒又酿好了,更是欢喜了,吃饭前,花儿又整理了下头发与头花儿,出去看大水哥在兄妹屋外放了挂鞭,火光爆闪,鞭炮声声,刺鼻的火药味也是那么的醉人。放完鞭炮,两个人才坐下来,吃着菜,吃着饺子,一边与大水哥轮换着品上一口女儿红,几口下来,花儿的脸上就又是烧红了,跟头花交映着比拼娇艳。

“大水哥,过了今天,你就十六了,我愿大水哥给我找个好嫂子。”花儿忽然说。

“嘿嘿,”大水滋溜一口果酒,无所谓地说,“妹还没出嫁,哪有哥找媳妇的。”

花儿嘴上还是说着,“我瞧着小莹就不错。”心里却说,你敢找!找小莹不行,找谁都不行,除非找于是脸更红了,偷偷瞄了大水哥一眼。

“你看你,又来了。小莹只是爱玩,跟我八竿子都打不着。倒是花儿,很多人家的女儿都十四岁放订,十五岁成亲,我也该为花打算了。再不行晚点,后年也行,然后我送妹妹上花轿。”

“你少提我!我不走,让大水哥就是娶不了嫂子,嘻嘻!”

大水本想还提铁栓来着,看花儿的意思根本对铁栓不上心,也就没敢再提。

一般的人家,大年夜要守岁,花儿和大水现在还不太讲究这个,太费灯油。临睡前,花儿给大水哥50文钱,自己拿了50文,当作压岁钱。

夜到子时的时候,兄妹屋外传来密集的爆竹声,兄妹两人听着听着,心情激荡。过了好久鞭炮声才停了下来,大水哥睡着了,花儿很久也没睡着,想着,也不知道大水哥心里有我没我,当然不是兄妹的那种,希望明年里,大水哥能明白我的心思。

爆竹声中一岁除。

第二天是立春节气,早晨,花儿朝大水一招水,大水急忙把压岁钱递了过去,压完岁了,钱要交公。

初一讲究拜年,大水是让花儿去的,小姑娘家花枝招展的,正好出去转转。花儿喜气洋洋地梳洗了,簪上两朵头花,反复问大水,这样行吗?大水啧啧着说,很好看。

花儿去郑掌柜家、高大娘家、刘奶奶家转了一圈,小莹、小翠、刘奶奶都夸花儿越来越俊俏了,花儿听了喜滋滋的。铁栓爹娘当然也回家了,两口子一起出去给别人拜年,所以花儿没见到。

铁栓呆呆地偷看了花儿许久,看得心里突突乱跳,花儿却是并不在意。

063场面那叫一个乱

初九,大水把最后一坛酒送到正祥和,告诉郑掌柜的,这坛酒酿得晚,滋味差了些,只要掌柜的300文,掌柜的尝了尝,与以前的酒相比也差不了多少,看大水这么实在很是高兴,给了350文。从初十到正月十五,又是每天都是集,大水又做起了蜜饯山药,还是大水和花儿轮流去卖。仍是一天卖30块,4文一块,卖了六天,最后一天,花22文买了一斤糥米,又买了一挂鞭和两只放在灯笼里的小蜡烛。

从买下蛙儿岗以来,他们从4文钱重新开始,到现在又有了2673文钱,又拿1000文换了一次银子,现在是二两银子零673文的钱财。

这种进项速度,一般农家是不会有的,他们眼里的荒岗,在大水两人看来就是宝贝,所以大水和花儿深深地感激和爱恋着蛙儿岗。当然,花儿其实更感激和爱恋蛙儿岗里的一个人,没有他,岗照样是荒岗。

今天买的糯米面是用来包元宵的,正月里面,月圆人圆嘛。花儿像过年一样,也是在兄妹屋外面挂上了红灯笼,然后包元宵,把糯米面烫了,用一点蜂蜜拌上早前榨油剩下的花生渣子做馅,包成元宵。大水烧火,花儿等水开后下元宵,元宵浮上来再煮两开,就熟了。

吃前仍是放一挂鞭炮,此时镇里的鞭炮已经响成一片了。

没想到花生渣的馅煮出来后竟然这么香!加上蜂蜜,又是这么甜!

一顿元宵,吃出了对未来圆圆满满的向往。

花儿拉了大水哥的手,走出兄妹屋。天上月皎皎,屋口灯笼红,蛙儿岗全笼罩在清凉的月色下。花儿想起了去年,在荷花湾两人度过的中秋,那夜她幸福得哭了,现在她只有向往,那种向往,像月儿一样圆圆的

冰雪消融的速度明显在加快,大水在小河边凿冰取水就可以体会出来,何况,蛙儿岗向阳一面的积雪在迅速地消融着。

出了正月,已经是惊蛰节气了。

小虫子还没从土里钻出来,但青蒿经历了一冬的枯黄草叶上,已经隐隐泛出了新绿。天气明显转暖了。

这一个冬天,三只母鸡冻不着饿不着,草籽碎蜗牛干菜甚至麦糠地喂着,一到天黑前就把苇帘子挂在鸡窝门口,经过了一冬的养精蓄锐,今天,花儿发现二咕咕从鸡窝上的产蛋窝里出来,咯答咯答叫个不停,过去一看,原来生蛋了!

花儿欣喜异常,拾了蛋后,专门奖励给二咕咕一把草籽。

大水听了也很高兴,用极淡的花椒盐水洒了鸡窝鸡栏,找来艾草干叶,铺在鸡窝里,最后,告诉花儿,晚上喂鸡的时候,在鸡食里加一点点侧柏籽,侧柏在蛙儿岗上也有几棵。

花儿问为什么,大水说,开春的时候要防一下鸡得病。

在花儿看来,这简直是胡鼓捣,可是大水这样胡鼓捣之后的二十天,突然暴发了鸡瘟,镇上的鸡,几天内几乎死绝了。后来一打听,方圆几十里,全闹鸡瘟,没有多少鸡能活下来。

而大水家的三只鸡,或许离别人家远一点,或许真是大水的瞎鼓捣起了作用,还照样健健康康地活着,天天在鸡栏内跑来跑去,咕咕咕地欢叫,并且,偶尔下一个蛋,偶尔下两个蛋。

花儿庆幸的同时,也分外高兴,看着自己家的三只母鸡,怎么看怎么像凤凰。今年,鸡蛋、鸡肉、鸡仔的价格全会涨上去的。鸡蛋对这时候的人来说,简直等同于硬货币啊。

果然,不久后,鸡蛋的价格几乎翻了一倍,由50文一斤涨到80文一斤。花儿手里有近二百个蛋,她在想卖不卖。

可巧不巧的是,小莹又来兄妹屋玩了,并且,是和铁栓一起来的。

两个人出了街就遇到了一起,小莹是来玩的,铁栓是干什么来的,小莹就不知道了。

同龄少男少女在一起,总是非常热闹,铁栓找着借口跟花儿搭话,花儿则是一心警惕着小莹,大水跟两人全是客套话,小莹呢,东一榔头,西一棒槌。

以下是几个人的一段对话,听听是怎么暗含机关的。

“花儿,春天来了,奶奶要我来问你做不做夹衣?”铁栓说。

“铁栓哥,我和大水哥脱了棉衣换单衣,没钱做夹衣。小莹,大水哥那儿太靠近屋口,冷,你来里边跟我坐一起吧。”花儿说。

小莹说:“没事儿,一会儿我们去喂鸡好不好?”

大水说:“你们两个别光说话,喝碗水吧。”

“对了,你们家里有鸡蛋吗,我舅舅的酒庄买不上来鸡蛋,都急疯了。”小莹说。

“这一热一冷的,棉衣马上换成单衣,会受寒的。”铁栓说。

大水还在劝:“别客气,你们喝,你们喝。”

场面那叫一个乱啊!

大水忽然从刚才纷乱复杂的话中听出点东西:“小莹,你说郑掌柜的买不上来鸡蛋了是吗?”

纷乱终于停止,大家全在听大水说话。

“嗯,舅舅85文一斤进货,一天买不进二十个鸡蛋,可做菜要用啊,舅舅急死了都。”小莹也替舅舅发愁。

“我这儿有二百个左右的鸡蛋,我卖给你舅舅吧。”大水马上说道。

“好啊好啊!”小莹拍手笑着。

花儿有点不乐意,大水哥为什么不同自己商量一下啊,可是这个价格已经不低了。

于是四人一起去镇上,小莹、花儿和大水,一个提篮、一人背篓、一人背筐,把二百个蛋分了,不是沉的原因,而是怕鸡蛋碎了,既然有这么多人,那就分开来背。只有铁栓什么负担全没有,他非常地不自在。也是,大水和花儿背鸡蛋那是自己的事情,小莹为的是自己舅舅的事情,拿些鸡蛋是应该的,但铁栓什么关系也搭不上啊。

铁栓对花儿说:“这篓子我替你背吧。”

花儿说:“谢了铁栓哥,不重。”说完,瞟了一眼大水哥,见大水哥满不在意,还故意向前紧走了几步,离她和铁栓远一些,花儿心里就是一沉,她又是生气,又是难过,索性离铁栓更远了一些。

小莹则还是没心没肺的样子,说来笑去。

回到镇上,铁栓就郁闷地告辞了,大水看了花儿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三个人一起去了正祥和。

郑掌柜见突然有了这么多鸡蛋,自然是高兴万分,这些天真是收不上鸡蛋来。大水的鸡吃得好,所以鸡蛋的个头大,分量足,九个就够一斤,上秤一称,一共23斤3两,总价是1980文,给了一两银子,和980文钱。

大水和花儿的钱,折合成铜钱的话,一共有3653文,快四两银子了,这几乎是一般农家一年的进项。

063场面那叫一个乱

初九,大水把最后一坛酒送到正祥和,告诉郑掌柜的,这坛酒酿得晚,滋味差了些,只要掌柜的300文,掌柜的尝了尝,与以前的酒相比也差不了多少,看大水这么实在很是高兴,给了350文。从初十到正月十五,又是每天都是集,大水又做起了蜜饯山药,还是大水和花儿轮流去卖。仍是一天卖30块,4文一块,卖了六天,最后一天,花22文买了一斤糥米,又买了一挂鞭和两只放在灯笼里的小蜡烛。

从买下蛙儿岗以来,他们从4文钱重新开始,到现在又有了2673文钱,又拿1000文换了一次银子,现在是二两银子零673文的钱财。

这种进项速度,一般农家是不会有的,他们眼里的荒岗,在大水两人看来就是宝贝,所以大水和花儿深深地感激和爱恋着蛙儿岗。当然,花儿其实更感激和爱恋蛙儿岗里的一个人,没有他,岗照样是荒岗。

今天买的糯米面是用来包元宵的,正月里面,月圆人圆嘛。花儿像过年一样,也是在兄妹屋外面挂上了红灯笼,然后包元宵,把糯米面烫了,用一点蜂蜜拌上早前榨油剩下的花生渣子做馅,包成元宵。大水烧火,花儿等水开后下元宵,元宵浮上来再煮两开,就熟了。

吃前仍是放一挂鞭炮,此时镇里的鞭炮已经响成一片了。

没想到花生渣的馅煮出来后竟然这么香!加上蜂蜜,又是这么甜!

一顿元宵,吃出了对未来圆圆满满的向往。

花儿拉了大水哥的手,走出兄妹屋。天上月皎皎,屋口灯笼红,蛙儿岗全笼罩在清凉的月色下。花儿想起了去年,在荷花湾两人度过的中秋,那夜她幸福得哭了,现在她只有向往,那种向往,像月儿一样圆圆的

冰雪消融的速度明显在加快,大水在小河边凿冰取水就可以体会出来,何况,蛙儿岗向阳一面的积雪在迅速地消融着。

出了正月,已经是惊蛰节气了。

小虫子还没从土里钻出来,但青蒿经历了一冬的枯黄草叶上,已经隐隐泛出了新绿。天气明显转暖了。

这一个冬天,三只母鸡冻不着饿不着,草籽碎蜗牛干菜甚至麦糠地喂着,一到天黑前就把苇帘子挂在鸡窝门口,经过了一冬的养精蓄锐,今天,花儿发现二咕咕从鸡窝上的产蛋窝里出来,咯答咯答叫个不停,过去一看,原来生蛋了!

花儿欣喜异常,拾了蛋后,专门奖励给二咕咕一把草籽。

大水听了也很高兴,用极淡的花椒盐水洒了鸡窝鸡栏,找来艾草干叶,铺在鸡窝里,最后,告诉花儿,晚上喂鸡的时候,在鸡食里加一点点侧柏籽,侧柏在蛙儿岗上也有几棵。

花儿问为什么,大水说,开春的时候要防一下鸡得病。

在花儿看来,这简直是胡鼓捣,可是大水这样胡鼓捣之后的二十天,突然暴发了鸡瘟,镇上的鸡,几天内几乎死绝了。后来一打听,方圆几十里,全闹鸡瘟,没有多少鸡能活下来。

而大水家的三只鸡,或许离别人家远一点,或许真是大水的瞎鼓捣起了作用,还照样健健康康地活着,天天在鸡栏内跑来跑去,咕咕咕地欢叫,并且,偶尔下一个蛋,偶尔下两个蛋。

花儿庆幸的同时,也分外高兴,看着自己家的三只母鸡,怎么看怎么像凤凰。今年,鸡蛋、鸡肉、鸡仔的价格全会涨上去的。鸡蛋对这时候的人来说,简直等同于硬货币啊。

果然,不久后,鸡蛋的价格几乎翻了一倍,由50文一斤涨到80文一斤。花儿手里有近二百个蛋,她在想卖不卖。

可巧不巧的是,小莹又来兄妹屋玩了,并且,是和铁栓一起来的。

两个人出了街就遇到了一起,小莹是来玩的,铁栓是干什么来的,小莹就不知道了。

同龄少男少女在一起,总是非常热闹,铁栓找着借口跟花儿搭话,花儿则是一心警惕着小莹,大水跟两人全是客套话,小莹呢,东一榔头,西一棒槌。

以下是几个人的一段对话,听听是怎么暗含机关的。

“花儿,春天来了,奶奶要我来问你做不做夹衣?”铁栓说。

“铁栓哥,我和大水哥脱了棉衣换单衣,没钱做夹衣。小莹,大水哥那儿太靠近屋口,冷,你来里边跟我坐一起吧。”花儿说。

小莹说:“没事儿,一会儿我们去喂鸡好不好?”

大水说:“你们两个别光说话,喝碗水吧。”

“对了,你们家里有鸡蛋吗,我舅舅的酒庄买不上来鸡蛋,都急疯了。”小莹说。

“这一热一冷的,棉衣马上换成单衣,会受寒的。”铁栓说。

大水还在劝:“别客气,你们喝,你们喝。”

场面那叫一个乱啊!

大水忽然从刚才纷乱复杂的话中听出点东西:“小莹,你说郑掌柜的买不上来鸡蛋了是吗?”

纷乱终于停止,大家全在听大水说话。

“嗯,舅舅85文一斤进货,一天买不进二十个鸡蛋,可做菜要用啊,舅舅急死了都。”小莹也替舅舅发愁。

“我这儿有二百个左右的鸡蛋,我卖给你舅舅吧。”大水马上说道。

“好啊好啊!”小莹拍手笑着。

花儿有点不乐意,大水哥为什么不同自己商量一下啊,可是这个价格已经不低了。

于是四人一起去镇上,小莹、花儿和大水,一个提篮、一人背篓、一人背筐,把二百个蛋分了,不是沉的原因,而是怕鸡蛋碎了,既然有这么多人,那就分开来背。只有铁栓什么负担全没有,他非常地不自在。也是,大水和花儿背鸡蛋那是自己的事情,小莹为的是自己舅舅的事情,拿些鸡蛋是应该的,但铁栓什么关系也搭不上啊。

铁栓对花儿说:“这篓子我替你背吧。”

花儿说:“谢了铁栓哥,不重。”说完,瞟了一眼大水哥,见大水哥满不在意,还故意向前紧走了几步,离她和铁栓远一些,花儿心里就是一沉,她又是生气,又是难过,索性离铁栓更远了一些。

小莹则还是没心没肺的样子,说来笑去。

回到镇上,铁栓就郁闷地告辞了,大水看了花儿一眼,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三个人一起去了正祥和。

郑掌柜见突然有了这么多鸡蛋,自然是高兴万分,这些天真是收不上鸡蛋来。大水的鸡吃得好,所以鸡蛋的个头大,分量足,九个就够一斤,上秤一称,一共23斤3两,总价是1980文,给了一两银子,和980文钱。

大水和花儿的钱,折合成铜钱的话,一共有3653文,快四两银子了,这几乎是一般农家一年的进项。

064大水一天没回来

064大水一天没回来

四两银子确实是一般农家一年的进项,可是一般农家也不会挨饿,要知道,一般农家是有田有地的,而大水和花儿,买粮食是一个大花销。蛙儿岗给人希望,更多是在夏秋季节,而此时,几乎真是个荒岗。

大水和花儿的粮食,还能吃半个多月,到二月(指的是农历,那时候没有公历,以后不再多提,)下旬,山药、白菜、高粱米、麦糠几乎全会吃光了,只有萝卜还必须剩一些,将来套兔子用。

他们决定,今年,一定要在蛙儿岗上种上粮食。

毕竟还有半个月,而且手头有点钱,暂时还过得去。

天气越来越暖和,在花儿盼着一天拾三个蛋的时候,咕小妹就是不下蛋,天天在鸡窝上供鸡下蛋的窝里趴着,占着下蛋的窝不出来,除了喝水,连鸡食都吃得很少了。

咕小妹趴窝了,想要孵小鸡了。

鸡在春季气温回升,还有在盛夏气温太高的时候全容易趴窝,趴窝就不会生蛋,所以人们常常不让鸡趴窝,用倒吊在树上、泼凉水等办法,制止鸡趴窝。

可是现在花儿却满心高兴,因为她有二十个种蛋,今年闹鸡瘟,到时候孵小鸡卖,或等小鸡再长大了生蛋卖全能挣更多的钱啊,这么大范围的鸡瘟后果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缓解的。方圆几十里,一年能恢复鸡的数量就不错了。

花儿马上在篓子里放入干草,放进二十个种蛋,把咕小妹抱进去,咕小妹立刻趴在了蛋上。这时孵小鸡,是不能在露天地里的,太冷,于是把篓子抱进了兄妹屋里。二十一天后,小鸡就会破壳了。

现在是初春,地里种东西还早,买下了蛙儿岗,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开荒了,岗顶和团圆坡已经翻好了地,小河这边的地有一亩多,大水去翻好了,加上凤凰坡,蛙儿岗平整的土地就这四块。

几个月来积攒了不少的草灰,加上鸡粪,混上干草,在凤凰坡沤着。

花儿每天都要专门喂一下咕小妹,可是鸡在孵蛋的时间里,吃得很少,花儿也无可奈何,只有多喂水,然后从鸡肚子底下拿出一枚蛋来,已经被咕小妹翻弄得溜光圆滑了,对着日头照,里面已经有小鸡的影子了,咕小妹妹咯咯地叫着,意思是,把我的蛋还给我,花儿也怕闪了蛋,赶忙又放到鸡的身下。

这样的事情,花儿天天干。

眼看着春分了,白天越来越长,两人的棉衣很快要穿不住了,但二八月乱穿衣,天气也是时冷时热,两个人还是穿着棉衣。

从卖蛋时大水躲着花儿和铁栓来看,花儿知道大水想成全她和铁栓,花儿心里特别地难受,大水是真把她当妹妹了,可是她的心,已经被大水装得满满的,都快漾出来,怎么能装得下别人呢?

心里难受,日子还要照常过下去,吃的菜倒是还有,腌萝卜腌白菜两坛子没吃多少,小干鱼还有点,眼看着粮食几乎吃没了,还怎么过啊?都说春天来了,日子会好过,其实这蛙儿岗春天几乎没有进项。虽然开了荒,但是就算种了庄稼,也得几个月后才有收获。青蛙、田螺不到夏天是没有的,究竟怎么过活呢?

花儿把情况跟大水说了,然后拉住大水的衣襟:“大水哥,你有啥主意?”

大水说:“我也在想这个事儿,不行就花铜钱去买粮食吧。”

花儿立刻急了,摇着大水哥的胳膊:“那花钱不得如流水啊!”

大水说:“我是真没有办法了。”

花儿撒娇:“你是我哥,你就要拿办法,你不是说钱留着盖房吗,平日里我还指望你吃饭哪!”

“是啊,我是要拿办法,我是哥”

大水对花儿一直拽着自己的衣襟不撒手,感觉到了妹妹的信任与依赖,可是他确实山穷水尽,没有一点点的办法了,只有花钱买粮食,像蒲公英那样的草药,春天不是采的时候,田螺只有夏天才钻出来,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大水良久才说:“是我让花儿受苦了,我这哥没当好。”

“哥,你说什么哪!”花儿看大水哥的脸色不对,大水哥满脸的愧疚。

大水自顾自地接着说:“让哥想想,让哥好好想想。”

然后轻轻推开了花儿拽着衣襟的手,走开了。

没想到这整整的一天,大水没回来。

花儿开始以为他干活去了,自己就继续发愁粮食的事情。可是中午,花儿做好了饭,大水哥也没回来吃饭,花儿有些沉不住气了,往常他出去,是一定要告诉她的,可是这一次,他走开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说啊,花儿也没心思吃午饭了,去蛙儿岗上转了一圈,也没看到大水哥的身影,直等到黄昏,人还未归,花儿顿时慌神了,回想起了今天说的话,是不是说得重了。是的,她是要指望着大水哥过活,可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难道让大水哥变戏法一样变出粮食不成?

大水哥肯定是烦恼到了极点,才离开的,是她让大水哥为难的,这一天,他什么也没吃

想到这儿,花儿哭了

天已擦黑,大水终于回来了,看到坐在兄妹屋门口树墩上直直坐着的花儿,说了声:“花儿。”

花儿这才终于放下了一颗提着的心,想上去踢他,打他,至少也要骂他,可是瞪他片刻,只说了一声:“你回来了啊”眼泪就又流了下来。

大水连忙说:“这儿冷,别在这儿坐着,进屋去。”上前拉起了花儿,大水并不知道,花儿已经在这里等了他一下午,冷冷地直坐到现在。

两个人全是都只吃了早饭,于是掌灯吃了热过的饭,平时是不会点灯的,只是今天太晚了。

看花儿默默地吃着,大水说:“花儿,赶紧吃,吃完了哥说说打算。”大水已经没有了早上颓唐的模样。

“嗯。”

熄了灯,一片黑暗,两人躺在炕上。

“花儿,除了花钱买粮,我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春天有野菜,但野菜不能跟山药一样管饱,所以只有实实在在地买粮吃,这个哥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但是,我能把钱提前挣回来。”

“哥,我早上不是故意的。”

“我当然知道,是我这个哥没当好。”

“哥——”花儿拦住了他。

“花儿,咱拿手的东西有两样,一样是红蓼辣味水,一样是花生油。我们先拿辣味水来做文章。”

“做什么文章?”

“我们种大豆,煮辣味毛豆卖。只是清明前后种下,得两个月才能长出毛豆来,不等成熟就能煮毛豆卖钱,虽然得两个月,那也比卖田螺的时节早得多,谷子成熟就更晚了。这两个月过后,我们就有周转钱了,就算再买粮食也不怕了。”

“好,”花儿听了也是高兴,“大水哥,听你的。”

“春天我们种早谷早高粱,多种花生,只要过了谷子收获的时节,我保证,哥从此不再让花儿挨饿了。”大水望着黑暗的兄妹屋顶,坚决地说。

“你这一天去哪了?”花儿想起来,仍是后悔,又有些幽怨。

“心烦想好事儿呗,我想着早晚要为花儿起一所好房子,就去了镇南的砖窑,看了看青砖红瓦,然后就近找个地方躺了一天,想出了煮毛豆的办法。”

“你躺了整整一天?”

“嗯,整整一天才最后想出办法来的。那啥,你是想让我整整溜达一天?”

花儿猛地从被里探出身来,捶打着大水,“你知道这一天我多揪心!”然后趴在大水的被上抽泣了起来

064大水一天没回来

064大水一天没回来

四两银子确实是一般农家一年的进项,可是一般农家也不会挨饿,要知道,一般农家是有田有地的,而大水和花儿,买粮食是一个大花销。蛙儿岗给人希望,更多是在夏秋季节,而此时,几乎真是个荒岗。

大水和花儿的粮食,还能吃半个多月,到二月(指的是农历,那时候没有公历,以后不再多提,)下旬,山药、白菜、高粱米、麦糠几乎全会吃光了,只有萝卜还必须剩一些,将来套兔子用。

他们决定,今年,一定要在蛙儿岗上种上粮食。

毕竟还有半个月,而且手头有点钱,暂时还过得去。

天气越来越暖和,在花儿盼着一天拾三个蛋的时候,咕小妹就是不下蛋,天天在鸡窝上供鸡下蛋的窝里趴着,占着下蛋的窝不出来,除了喝水,连鸡食都吃得很少了。

咕小妹趴窝了,想要孵小鸡了。

鸡在春季气温回升,还有在盛夏气温太高的时候全容易趴窝,趴窝就不会生蛋,所以人们常常不让鸡趴窝,用倒吊在树上、泼凉水等办法,制止鸡趴窝。

可是现在花儿却满心高兴,因为她有二十个种蛋,今年闹鸡瘟,到时候孵小鸡卖,或等小鸡再长大了生蛋卖全能挣更多的钱啊,这么大范围的鸡瘟后果不是一时半刻就能缓解的。方圆几十里,一年能恢复鸡的数量就不错了。

花儿马上在篓子里放入干草,放进二十个种蛋,把咕小妹抱进去,咕小妹立刻趴在了蛋上。这时孵小鸡,是不能在露天地里的,太冷,于是把篓子抱进了兄妹屋里。二十一天后,小鸡就会破壳了。

现在是初春,地里种东西还早,买下了蛙儿岗,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开荒了,岗顶和团圆坡已经翻好了地,小河这边的地有一亩多,大水去翻好了,加上凤凰坡,蛙儿岗平整的土地就这四块。

几个月来积攒了不少的草灰,加上鸡粪,混上干草,在凤凰坡沤着。

花儿每天都要专门喂一下咕小妹,可是鸡在孵蛋的时间里,吃得很少,花儿也无可奈何,只有多喂水,然后从鸡肚子底下拿出一枚蛋来,已经被咕小妹翻弄得溜光圆滑了,对着日头照,里面已经有小鸡的影子了,咕小妹妹咯咯地叫着,意思是,把我的蛋还给我,花儿也怕闪了蛋,赶忙又放到鸡的身下。

这样的事情,花儿天天干。

眼看着春分了,白天越来越长,两人的棉衣很快要穿不住了,但二八月乱穿衣,天气也是时冷时热,两个人还是穿着棉衣。

从卖蛋时大水躲着花儿和铁栓来看,花儿知道大水想成全她和铁栓,花儿心里特别地难受,大水是真把她当妹妹了,可是她的心,已经被大水装得满满的,都快漾出来,怎么能装得下别人呢?

心里难受,日子还要照常过下去,吃的菜倒是还有,腌萝卜腌白菜两坛子没吃多少,小干鱼还有点,眼看着粮食几乎吃没了,还怎么过啊?都说春天来了,日子会好过,其实这蛙儿岗春天几乎没有进项。虽然开了荒,但是就算种了庄稼,也得几个月后才有收获。青蛙、田螺不到夏天是没有的,究竟怎么过活呢?

花儿把情况跟大水说了,然后拉住大水的衣襟:“大水哥,你有啥主意?”

大水说:“我也在想这个事儿,不行就花铜钱去买粮食吧。”

花儿立刻急了,摇着大水哥的胳膊:“那花钱不得如流水啊!”

大水说:“我是真没有办法了。”

花儿撒娇:“你是我哥,你就要拿办法,你不是说钱留着盖房吗,平日里我还指望你吃饭哪!”

“是啊,我是要拿办法,我是哥”

大水对花儿一直拽着自己的衣襟不撒手,感觉到了妹妹的信任与依赖,可是他确实山穷水尽,没有一点点的办法了,只有花钱买粮食,像蒲公英那样的草药,春天不是采的时候,田螺只有夏天才钻出来,怎么办啊,怎么办啊!

大水良久才说:“是我让花儿受苦了,我这哥没当好。”

“哥,你说什么哪!”花儿看大水哥的脸色不对,大水哥满脸的愧疚。

大水自顾自地接着说:“让哥想想,让哥好好想想。”

然后轻轻推开了花儿拽着衣襟的手,走开了。

没想到这整整的一天,大水没回来。

花儿开始以为他干活去了,自己就继续发愁粮食的事情。可是中午,花儿做好了饭,大水哥也没回来吃饭,花儿有些沉不住气了,往常他出去,是一定要告诉她的,可是这一次,他走开的时候,什么也没有说啊,花儿也没心思吃午饭了,去蛙儿岗上转了一圈,也没看到大水哥的身影,直等到黄昏,人还未归,花儿顿时慌神了,回想起了今天说的话,是不是说得重了。是的,她是要指望着大水哥过活,可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的时候,难道让大水哥变戏法一样变出粮食不成?

大水哥肯定是烦恼到了极点,才离开的,是她让大水哥为难的,这一天,他什么也没吃

想到这儿,花儿哭了

天已擦黑,大水终于回来了,看到坐在兄妹屋门口树墩上直直坐着的花儿,说了声:“花儿。”

花儿这才终于放下了一颗提着的心,想上去踢他,打他,至少也要骂他,可是瞪他片刻,只说了一声:“你回来了啊”眼泪就又流了下来。

大水连忙说:“这儿冷,别在这儿坐着,进屋去。”上前拉起了花儿,大水并不知道,花儿已经在这里等了他一下午,冷冷地直坐到现在。

两个人全是都只吃了早饭,于是掌灯吃了热过的饭,平时是不会点灯的,只是今天太晚了。

看花儿默默地吃着,大水说:“花儿,赶紧吃,吃完了哥说说打算。”大水已经没有了早上颓唐的模样。

“嗯。”

熄了灯,一片黑暗,两人躺在炕上。

“花儿,除了花钱买粮,我们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春天有野菜,但野菜不能跟山药一样管饱,所以只有实实在在地买粮吃,这个哥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但是,我能把钱提前挣回来。”

“哥,我早上不是故意的。”

“我当然知道,是我这个哥没当好。”

“哥——”花儿拦住了他。

“花儿,咱拿手的东西有两样,一样是红蓼辣味水,一样是花生油。我们先拿辣味水来做文章。”

“做什么文章?”

“我们种大豆,煮辣味毛豆卖。只是清明前后种下,得两个月才能长出毛豆来,不等成熟就能煮毛豆卖钱,虽然得两个月,那也比卖田螺的时节早得多,谷子成熟就更晚了。这两个月过后,我们就有周转钱了,就算再买粮食也不怕了。”

“好,”花儿听了也是高兴,“大水哥,听你的。”

“春天我们种早谷早高粱,多种花生,只要过了谷子收获的时节,我保证,哥从此不再让花儿挨饿了。”大水望着黑暗的兄妹屋顶,坚决地说。

“你这一天去哪了?”花儿想起来,仍是后悔,又有些幽怨。

“心烦想好事儿呗,我想着早晚要为花儿起一所好房子,就去了镇南的砖窑,看了看青砖红瓦,然后就近找个地方躺了一天,想出了煮毛豆的办法。”

“你躺了整整一天?”

“嗯,整整一天才最后想出办法来的。那啥,你是想让我整整溜达一天?”

花儿猛地从被里探出身来,捶打着大水,“你知道这一天我多揪心!”然后趴在大水的被上抽泣了起来

065多少情缘付与春

野草已经钻出了芽,柳梢已经有了绿意,对于春天的到来,偶尔的北风已经阻拦不住了。

这时的集市上已经开始卖种子了,大水要把种子提前买好。花儿把家里好点的东西掖掖藏藏之后,和大水哥一起去了镇上。这一次大水和花儿可是“大丰收”,买了不少东西,大豆种子买了24斤,够四亩的,谷子因为亩产低,才产300斤,因此只买了半亩的,高粱能亩产500斤,比谷子产量高,还能出秸秆,所以买了两亩半的,。大水原以为没有卖花生种子的,没想到真有一个顺带着卖花生的,不过花生根本没人问津,大水赶忙花20文买下了这四十斤花生。种地必须有锄头,又花了20文买了一把。

至于蔬菜种子,这个朝代里根本没有像西红柿、四季豆(即豆角)、洋葱、马铃薯、土豆、芹菜这些品种,就买了蚕豆、扁豆、胡瓜(黄瓜)、葱、蒜、韭菜、萝卜,丝瓜、冬瓜、茄子种子各一点,加一块却也花了20文,另叫摊主送了几个葫芦籽。

又买了两只水桶和一副扁担,种菜就要浇地的。

这一趟花了1144文。

两人挑着抱着地回了家,第二天大水又跑了两次镇上的粮店,分别花700文买了100斤次高粱米,和花300文买了150斤麦糠,又花去了1000文,但这些米糠可以够他们吃些日子了,如果还像去年那样节省,甚至可以吃到谷子收获。在谷子收获之前,只有花去这一两银子买了这些粮食,有了粮食,花儿于是也就彻底安了心。

这样花销完了,家里还剩了1两银子零509文铜钱,应对一些其他事情应该是够了。

花儿和大水回来后就是在家剥花生,用花生仁来做种子,连同家里剩下的花生,不到六十斤的花生,全要剥出来。有了粮食,花儿心里已经全是对未来的向往。想想那天的大水哥离家出走,花儿就心疼,为了这个家,大水哥已经绞尽脑汁了,就冲这个,也要把未来的日子过好。

同时,花儿还天天数日子,盼着屋内篓子里的咕小妹快点把小鸡孵出来。她每天给咕妹妹喂水,喂食,把篓子打扫清洁。咕小妹水不少喝,但吃得实在不多,大概也是为了鸡宝宝而只争朝夕吧。

花生剥了一天半才剥完,大水又逗花儿了:“花儿,你说什么东西越吃越多?”

“哪有越吃越多的东西?你尽胡说。”

“肯定有,你猜。”

“我就不猜,”花儿随着上当次数的增多,也有了丰富的应对经验了,“你到底说不说。”

看到花儿要拿花生皮子扬他,大水说:“笨花儿!不就是花生么。”大水指着花手里的花生皮子。

花儿一想,可不是吗,吃花生得剥皮,可皮子变多了啊,眼下,六十斤花生的皮子已经是一大堆。又上了可恶的大水哥的当了。

花儿瞪了大水一眼:“装神弄鬼的。”

忽然屋里传出了唧唧的声音,两个人同时从树墩上跳起来,奔向屋里。

第一只小鸡来到了这美好的蛙儿岗!

篓子太小,怕小鸡被母鸡压了,花儿赶忙把小鸡捧出来放到炕上。咕小妹本来是不太同意的样子,但又顾着下一只小鸡,它已经听到几只小鸡在啄着蛋壳了。

花儿把炕里侧的大炕褥子翻过一半,别被小鸡的粪便弄脏了,下面就是干草芦苇,正好给小鸡保暖。小鸡摇摇晃晃站不稳的时间很短,很快就满炕跑了,唧唧唧地叫着,花儿急忙叫大水去干草洞里搬几块坯来,把坯立着拦住三分之一的炕,让它在里面玩吧。

看着炕已经围好,小鸡跑不出来了,花儿急忙去泡小米,年前的小米还剩了一半,花儿舍不得吃,喂小鸡最好的就是泡软的小米,小鸡一个时辰后就要吃东西了。

陆陆续续的,小鸡全孵出来了,闪了两个蛋,一共孵出来十八只。大水对这个孵化率太满意了。

十八只小鸡全放在炕上的坯围子里面,把咕小妹这个当妈的也放进去,晚上它会笼着翅膀为孩子们保暖的。拿来水和鸡食,咕小妹终于恶补起来,吃着喝着的很是快乐,还一边咕咕咕地低声叫着,意思是:难道没有七个碟子八个碗的菜吗?

小鸡们遍身金黄,唧唧唧唧叫个不停,跑来跑去,挤来挤去,抢来抢去,很是活泼。新生命,就是这样的生机勃勃!

花儿眼里满是喜悦和柔情。

大水碰了她一下,“花儿,这是最后一只孵出来的,是不是叫鸡十八妹啊?“

“什么鸡十八妹?”

“你想啊,大咕咕,二咕咕,是你取的名字,这十八只你也该取个名字吧,小咕咕一,小咕咕二。”

“去你的,我取得过来么。再说,我也认不清啊,全是黄黄的毛,黄黄的嘴,太可爱啦!”说完不顾小鸡的挣扎,又捧起一只小鸡放在手里,又贴在脸上,一脸的柔情啊。

把泡软的小米放在两个盘子里,小鸡们抢开了,这个小集体太热闹了,有的抢食,有的抢水

吃饱喝足,小鸡们就向妈妈的翅膀下钻,等咕小妹用翅膀笼着孩子们睡觉的时候,天已经要黑了。

吃了饭,睡觉成了问题。本来炕就不大,现在又让出了三分之一给小鸡,大水和花儿怎么睡啊?

这是要挤在一起,那也太难了。

花儿红着脸想起了她生病的那一夜,脉脉看了大水一眼。

大水显然也注意了这个问题,花儿是肯定要睡炕上的,而且人家已经坐在炕上了,大水很快得出来结论,小鸡要照顾,花儿要睡炕上,所以,他自己就多余了,这要说起来,他不当乞丐很久了,难道还要睡外边去回味一下旧时光不成?

“我去往地上铺点干草”大水可怜巴巴地说。

“快上来吧你!”花儿嗔着他。

吹了灯,那边小鸡还偶尔唧唧两声。当然花儿要睡里面,两个人很挤,搞得大水很紧张,倒是花儿,嘻嘻笑笑着跟他说着小鸡有多可爱,将来要生多少蛋,说着说着,两个人全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花儿白天看到了小鸡带来了新生的气息,难免有些小兴奋,今天晚上睡得折跟头打把式的,一边做着梦,一边也不知怎么一下,就把大水踹下炕去了。

花儿听到响动也醒了,还问呢:“大水哥,你怎么掉下去啦?”

大水悲愤异常,心说,你居然还来问我!他摸着黑向炕上爬,一边说:“你不踹我,我会掉下去吗!明天我要去官府告你,无故殴打良民。”大水之恨如长江之水,没有穷尽。

花儿哈哈大笑,大半夜的,黑漆漆的,花儿却笑得那样开心,他的大水哥,永远都贫嘴死了。

大水在花儿的笑声里臊不搭地重新上炕,不过一会儿就又睡着了。这回轮到花儿睡不着了,她侧躺着,让大水哥尽量能平着身子睡,可是她的手只有搭在大水哥胸前的棉被上,在她看来,就是搭在了大水哥的胸前。黑夜中,她觉得脸上热热的,可是心头又那么暖暖的。

她想啊想,她和大水哥买来那么多的蔬菜,还有地里的野菜,这些菜啊草啊花的,都把自己一生的情怀,寄托在了春天里。咕小妹,把孩子们托付给了春天,让春天伴孩子们走上生命的第一步。那她呢,她能把自己的希冀和一腔心事,也托付给春天吗?

这花草的托付,小生命的托付,花儿的心事的托付,加一起,多少的情缘都付与了春天,试问春天禁受得住么?

065多少情缘付与春

野草已经钻出了芽,柳梢已经有了绿意,对于春天的到来,偶尔的北风已经阻拦不住了。

这时的集市上已经开始卖种子了,大水要把种子提前买好。花儿把家里好点的东西掖掖藏藏之后,和大水哥一起去了镇上。这一次大水和花儿可是“大丰收”,买了不少东西,大豆种子买了24斤,够四亩的,谷子因为亩产低,才产300斤,因此只买了半亩的,高粱能亩产500斤,比谷子产量高,还能出秸秆,所以买了两亩半的,。大水原以为没有卖花生种子的,没想到真有一个顺带着卖花生的,不过花生根本没人问津,大水赶忙花20文买下了这四十斤花生。种地必须有锄头,又花了20文买了一把。

至于蔬菜种子,这个朝代里根本没有像西红柿、四季豆(即豆角)、洋葱、马铃薯、土豆、芹菜这些品种,就买了蚕豆、扁豆、胡瓜(黄瓜)、葱、蒜、韭菜、萝卜,丝瓜、冬瓜、茄子种子各一点,加一块却也花了20文,另叫摊主送了几个葫芦籽。

又买了两只水桶和一副扁担,种菜就要浇地的。

这一趟花了1144文。

两人挑着抱着地回了家,第二天大水又跑了两次镇上的粮店,分别花700文买了100斤次高粱米,和花300文买了150斤麦糠,又花去了1000文,但这些米糠可以够他们吃些日子了,如果还像去年那样节省,甚至可以吃到谷子收获。在谷子收获之前,只有花去这一两银子买了这些粮食,有了粮食,花儿于是也就彻底安了心。

这样花销完了,家里还剩了1两银子零509文铜钱,应对一些其他事情应该是够了。

花儿和大水回来后就是在家剥花生,用花生仁来做种子,连同家里剩下的花生,不到六十斤的花生,全要剥出来。有了粮食,花儿心里已经全是对未来的向往。想想那天的大水哥离家出走,花儿就心疼,为了这个家,大水哥已经绞尽脑汁了,就冲这个,也要把未来的日子过好。

同时,花儿还天天数日子,盼着屋内篓子里的咕小妹快点把小鸡孵出来。她每天给咕妹妹喂水,喂食,把篓子打扫清洁。咕小妹水不少喝,但吃得实在不多,大概也是为了鸡宝宝而只争朝夕吧。

花生剥了一天半才剥完,大水又逗花儿了:“花儿,你说什么东西越吃越多?”

“哪有越吃越多的东西?你尽胡说。”

“肯定有,你猜。”

“我就不猜,”花儿随着上当次数的增多,也有了丰富的应对经验了,“你到底说不说。”

看到花儿要拿花生皮子扬他,大水说:“笨花儿!不就是花生么。”大水指着花手里的花生皮子。

花儿一想,可不是吗,吃花生得剥皮,可皮子变多了啊,眼下,六十斤花生的皮子已经是一大堆。又上了可恶的大水哥的当了。

花儿瞪了大水一眼:“装神弄鬼的。”

忽然屋里传出了唧唧的声音,两个人同时从树墩上跳起来,奔向屋里。

第一只小鸡来到了这美好的蛙儿岗!

篓子太小,怕小鸡被母鸡压了,花儿赶忙把小鸡捧出来放到炕上。咕小妹本来是不太同意的样子,但又顾着下一只小鸡,它已经听到几只小鸡在啄着蛋壳了。

花儿把炕里侧的大炕褥子翻过一半,别被小鸡的粪便弄脏了,下面就是干草芦苇,正好给小鸡保暖。小鸡摇摇晃晃站不稳的时间很短,很快就满炕跑了,唧唧唧地叫着,花儿急忙叫大水去干草洞里搬几块坯来,把坯立着拦住三分之一的炕,让它在里面玩吧。

看着炕已经围好,小鸡跑不出来了,花儿急忙去泡小米,年前的小米还剩了一半,花儿舍不得吃,喂小鸡最好的就是泡软的小米,小鸡一个时辰后就要吃东西了。

陆陆续续的,小鸡全孵出来了,闪了两个蛋,一共孵出来十八只。大水对这个孵化率太满意了。

十八只小鸡全放在炕上的坯围子里面,把咕小妹这个当妈的也放进去,晚上它会笼着翅膀为孩子们保暖的。拿来水和鸡食,咕小妹终于恶补起来,吃着喝着的很是快乐,还一边咕咕咕地低声叫着,意思是:难道没有七个碟子八个碗的菜吗?

小鸡们遍身金黄,唧唧唧唧叫个不停,跑来跑去,挤来挤去,抢来抢去,很是活泼。新生命,就是这样的生机勃勃!

花儿眼里满是喜悦和柔情。

大水碰了她一下,“花儿,这是最后一只孵出来的,是不是叫鸡十八妹啊?“

“什么鸡十八妹?”

“你想啊,大咕咕,二咕咕,是你取的名字,这十八只你也该取个名字吧,小咕咕一,小咕咕二。”

“去你的,我取得过来么。再说,我也认不清啊,全是黄黄的毛,黄黄的嘴,太可爱啦!”说完不顾小鸡的挣扎,又捧起一只小鸡放在手里,又贴在脸上,一脸的柔情啊。

把泡软的小米放在两个盘子里,小鸡们抢开了,这个小集体太热闹了,有的抢食,有的抢水

吃饱喝足,小鸡们就向妈妈的翅膀下钻,等咕小妹用翅膀笼着孩子们睡觉的时候,天已经要黑了。

吃了饭,睡觉成了问题。本来炕就不大,现在又让出了三分之一给小鸡,大水和花儿怎么睡啊?

这是要挤在一起,那也太难了。

花儿红着脸想起了她生病的那一夜,脉脉看了大水一眼。

大水显然也注意了这个问题,花儿是肯定要睡炕上的,而且人家已经坐在炕上了,大水很快得出来结论,小鸡要照顾,花儿要睡炕上,所以,他自己就多余了,这要说起来,他不当乞丐很久了,难道还要睡外边去回味一下旧时光不成?

“我去往地上铺点干草”大水可怜巴巴地说。

“快上来吧你!”花儿嗔着他。

吹了灯,那边小鸡还偶尔唧唧两声。当然花儿要睡里面,两个人很挤,搞得大水很紧张,倒是花儿,嘻嘻笑笑着跟他说着小鸡有多可爱,将来要生多少蛋,说着说着,两个人全睡着了。

也许是因为花儿白天看到了小鸡带来了新生的气息,难免有些小兴奋,今天晚上睡得折跟头打把式的,一边做着梦,一边也不知怎么一下,就把大水踹下炕去了。

花儿听到响动也醒了,还问呢:“大水哥,你怎么掉下去啦?”

大水悲愤异常,心说,你居然还来问我!他摸着黑向炕上爬,一边说:“你不踹我,我会掉下去吗!明天我要去官府告你,无故殴打良民。”大水之恨如长江之水,没有穷尽。

花儿哈哈大笑,大半夜的,黑漆漆的,花儿却笑得那样开心,他的大水哥,永远都贫嘴死了。

大水在花儿的笑声里臊不搭地重新上炕,不过一会儿就又睡着了。这回轮到花儿睡不着了,她侧躺着,让大水哥尽量能平着身子睡,可是她的手只有搭在大水哥胸前的棉被上,在她看来,就是搭在了大水哥的胸前。黑夜中,她觉得脸上热热的,可是心头又那么暖暖的。

她想啊想,她和大水哥买来那么多的蔬菜,还有地里的野菜,这些菜啊草啊花的,都把自己一生的情怀,寄托在了春天里。咕小妹,把孩子们托付给了春天,让春天伴孩子们走上生命的第一步。那她呢,她能把自己的希冀和一腔心事,也托付给春天吗?

这花草的托付,小生命的托付,花儿的心事的托付,加一起,多少的情缘都付与了春天,试问春天禁受得住么?

066花儿天真想养蚕

几天后,咕小妹就带着十八只小鸡在外面觅食了。现在鸡栏打开,大鸡小鸡全散养,野草已经发芽,暖和的地方可以看见小蜘蛛在四处爬了,鸡差不多自己就可以吃饱了。但花儿还是每天都喂一下鸡,尤其加点粹蜗牛。现在天还不算太暖和,两只大鸡有时一天下一个蛋,有时不下蛋。

咕小妹带着小鸡四处寻食,与另外两只鸡不合群,它的母性极强,花儿一靠近小鸡就会咯咯地发出威胁声。花儿打算让这群小鸡由它们的妈妈来带一段日子,成活率比人照顾要高得多。但晚上还是要收进屋里来。

桃花开放的时节到了。

清明前后,栽瓜点豆。

大水和花儿开始种蔬菜,把买来的菜种种到东边的凤凰坡,去年留下的白菜已经抽薹,马上就要开花了。把菜种下去,除了黄瓜将来要搭架勤浇水之外,其他蔬菜偶尔除下草就可以了。

回到家,把几个葫芦籽种在灶台棚子四边,等长出来让它爬在棚子上,夏天还能遮个阴凉。

蒲公英了开花,遍地深黄的小花装着点蛙儿岗,酸枣花带着淡淡的香气,开成了芝麻粒大小的碎花,想着这些盛夏秋天才能收获的花花树树,花儿盼着它们快长吧,快长吧,长大了就是钱啊。

把蓖麻子种在蛙儿岗西北角的斜坡上,种了一大片。

最重要的活儿就是种花生和大豆。除了团圆坡种花生外,蛙儿岗的中线以北,零散地方全种花生,蛙儿岗只是表面有碎石,半尺以下全是沙土,保湿和渗水性全好,正适合花生的生长,所以剥出来的三十多斤花生仁全种下去,包括零零散散的地块,也合着有四亩地。这是蛙儿岗的好处,不是显山露水的能看出有多少能种田的平坦地方,但是却有很多可以利用的零散地。

而南面则全种大豆,包括小桥头大水翻出来的土地,和其他零散的地块。花生不能重茬,所以明年换过来,北边种大豆,南边种花生,而大豆是又养地的庄稼。

加上零散地,大豆也能种四亩,但是大水只是每次种2斤,分着种,这样大豆将来会分批地长毛豆,而不是一次性地全结成豆角了。持续到花生成熟,北面再接着这样种毛豆,除一部分让它成熟做种和吃黄豆芽以外,其他的也是采毛豆卖。

大水已经问过郑掌柜的了,酒庄卖毛豆,5文一盘,这东西吃着清凉下酒,卖得不算慢,但一般种地人家舍不得卖毛豆,而是要收黄豆的。所以大水对卖毛豆还是充满了信心。

种完了花生和大豆,大水去挖紫荆条了,给紫荆条分根,分完后栽在兔栏外边,紫荆条的叶子有浓浓的味道,兔子也不喜欢。荷花湾的荷叶还没有长出来,荷花湾外的芦苇却已经钻芽了。

花儿逢着个集去碾三十斤高粱,今年可以吃点碾成的高粱米面子了,去年舍不得碾,因为碾出来会减分量,将来黄豆小米收获了也碾出一部分面子。大水哥的庄稼活越来越多,得尽量让他吃好。

人们大多逢集顺便碾米碾面,花儿一看已经有人在碾了,就先去转集。看到有卖小鸡的,不论公母,全是100文一只。因为鸡瘟,附近的鸡几乎全死绝了,公鸡也值钱啊,可以给母鸡压蛋做种蛋啊。

花儿想让家里的咕小妹多带小鸡几天,等换了羽再来卖,那时人家买回去就容易养活了,她这样想是出于好心。不过小鸡怎么分公分母她不知道。

集上有个卖葡萄扦条的,5文钱一枝,花儿一狠心,买了一百枝,划了划价,花了480文钱,摊主一看是大买主,就是啊,谁家有院子能栽这么多葡萄,可是他不知道,蛙儿岗就有这个好条件,摊主热心地告诉怎么栽,帮花捆了一大捆。

可巧不巧的,遇到了铁栓,铁栓热热地打招呼,花儿只好应答着,铁栓看花儿拎的是葡萄条,就说我也准备在家里帮你压条的,花儿笑着说不用了,谢谢铁栓哥。铁栓心里挺失落的,帮着花儿拿葡萄条。

花儿也不太好意思直接拒绝,就去正祥和约了小莹出来,说是让她帮着碾高梁面,小莹在家里受宠得紧,她正闲着没事儿干,跟她舅舅说将来自己也要像舅舅一样干买卖呢,于是三个人一起转起了集。

看到有卖藕的,花儿眼前一亮,春天正是种藕的季节,于是上前专挑碎藕须子。

铁栓在一边说:“这碎藕怎么吃啊?”

花儿心里说:“你哪里会有我大水哥的眼光!想当初大水哥就是有个性,专挑碎藕须子买。”

花儿也能划价,一番舌枪唇剑,把摊主说得都觉得自己是骗子了,于是,花儿花了15文,买了一堆碎藕须子。

看着没有了碾米的人,花儿开始碾高粱。铁栓当然要帮着推碾子了,并期待地看了花一眼,小莹也要试试,正好,让他俩一起并肩推吧,花儿负责清扫磨出来的面子。

边说边聊,提到了镇上几乎没有了鸡,铁栓说,“我家的鸡全死了,奶奶心疼坏了。”

花儿听了说:“我家的母鸡孵出了一些小鸡,回来给你们家两只。”当她说到“我家”两个字的时候,心里柔柔得很。

铁栓高兴坏了:“好,到时候我去抱。”

花儿谢了二人,离开的时候,小莹说:“下次我再去找你玩。”

花儿说:“好。”至少嘴上她要说好。

铁栓还想要帮着花儿背高粱面回去,花儿说,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了吗,蛙儿岗去得人越少越好。

回到家里,大水见花儿买了这么多葡萄条,中午饭都没有做,赶紧和花儿一起去栽。

葡萄喜阳,因此就栽在蛙儿岗的南坡。挖坑,栽入,填土,浇水。大水哥用扁担挑着两只桶去河边打水了。因为初次挑水,大水挑着两只木桶,水并不是太沉,但是大水把握不好前后两只桶的平衡,所以木桶前摇后晃的,水洒出不少,等大水一路歪歪斜斜、踉踉跄跄的走回来,只剩了半桶水。

花儿看了他狼狈的样子,花儿笑得直不起腰来:“大水哥,你跟打醉拳似的,舞得真好!”

大水郁闷啊!

花儿又心疼地帮他揉肩。

大水指了指旁边一棵小树苗,上面已经结了小小的果儿,问:“花儿,你知道这小树叫什么吗?”

花儿说不知道。

大水说:“这是野桑椹,过一个多月就可以吃桑椹了,咱岗上就这里有个四五棵。”

“可以卖钱吗?”与吃相比,花儿还是更加重视经济民生问题。

“这几棵能卖几个铜子啊,不过这个叶子就是桑叶,养蚕就是用这叶子,这回知道了吧。”

“那我们可以养蚕啊,用蚕丝织缎子!”花儿高兴异常,居然蛙儿岗上还可以养蚕。

“我看行,你养两年蚕,这几棵桑树养的蚕够你织个手帕子的了。”

花儿听大水哥调侃她,就踢了他一脚。哎呀,理想过头了,又被大水哥看笑话了。

这回改成花儿郁闷了!

今天赶集过后,家里的钱,变成1两银子零14文钱了。

066花儿天真想养蚕

几天后,咕小妹就带着十八只小鸡在外面觅食了。现在鸡栏打开,大鸡小鸡全散养,野草已经发芽,暖和的地方可以看见小蜘蛛在四处爬了,鸡差不多自己就可以吃饱了。但花儿还是每天都喂一下鸡,尤其加点粹蜗牛。现在天还不算太暖和,两只大鸡有时一天下一个蛋,有时不下蛋。

咕小妹带着小鸡四处寻食,与另外两只鸡不合群,它的母性极强,花儿一靠近小鸡就会咯咯地发出威胁声。花儿打算让这群小鸡由它们的妈妈来带一段日子,成活率比人照顾要高得多。但晚上还是要收进屋里来。

桃花开放的时节到了。

清明前后,栽瓜点豆。

大水和花儿开始种蔬菜,把买来的菜种种到东边的凤凰坡,去年留下的白菜已经抽薹,马上就要开花了。把菜种下去,除了黄瓜将来要搭架勤浇水之外,其他蔬菜偶尔除下草就可以了。

回到家,把几个葫芦籽种在灶台棚子四边,等长出来让它爬在棚子上,夏天还能遮个阴凉。

蒲公英了开花,遍地深黄的小花装着点蛙儿岗,酸枣花带着淡淡的香气,开成了芝麻粒大小的碎花,想着这些盛夏秋天才能收获的花花树树,花儿盼着它们快长吧,快长吧,长大了就是钱啊。

把蓖麻子种在蛙儿岗西北角的斜坡上,种了一大片。

最重要的活儿就是种花生和大豆。除了团圆坡种花生外,蛙儿岗的中线以北,零散地方全种花生,蛙儿岗只是表面有碎石,半尺以下全是沙土,保湿和渗水性全好,正适合花生的生长,所以剥出来的三十多斤花生仁全种下去,包括零零散散的地块,也合着有四亩地。这是蛙儿岗的好处,不是显山露水的能看出有多少能种田的平坦地方,但是却有很多可以利用的零散地。

而南面则全种大豆,包括小桥头大水翻出来的土地,和其他零散的地块。花生不能重茬,所以明年换过来,北边种大豆,南边种花生,而大豆是又养地的庄稼。

加上零散地,大豆也能种四亩,但是大水只是每次种2斤,分着种,这样大豆将来会分批地长毛豆,而不是一次性地全结成豆角了。持续到花生成熟,北面再接着这样种毛豆,除一部分让它成熟做种和吃黄豆芽以外,其他的也是采毛豆卖。

大水已经问过郑掌柜的了,酒庄卖毛豆,5文一盘,这东西吃着清凉下酒,卖得不算慢,但一般种地人家舍不得卖毛豆,而是要收黄豆的。所以大水对卖毛豆还是充满了信心。

种完了花生和大豆,大水去挖紫荆条了,给紫荆条分根,分完后栽在兔栏外边,紫荆条的叶子有浓浓的味道,兔子也不喜欢。荷花湾的荷叶还没有长出来,荷花湾外的芦苇却已经钻芽了。

花儿逢着个集去碾三十斤高粱,今年可以吃点碾成的高粱米面子了,去年舍不得碾,因为碾出来会减分量,将来黄豆小米收获了也碾出一部分面子。大水哥的庄稼活越来越多,得尽量让他吃好。

人们大多逢集顺便碾米碾面,花儿一看已经有人在碾了,就先去转集。看到有卖小鸡的,不论公母,全是100文一只。因为鸡瘟,附近的鸡几乎全死绝了,公鸡也值钱啊,可以给母鸡压蛋做种蛋啊。

花儿想让家里的咕小妹多带小鸡几天,等换了羽再来卖,那时人家买回去就容易养活了,她这样想是出于好心。不过小鸡怎么分公分母她不知道。

集上有个卖葡萄扦条的,5文钱一枝,花儿一狠心,买了一百枝,划了划价,花了480文钱,摊主一看是大买主,就是啊,谁家有院子能栽这么多葡萄,可是他不知道,蛙儿岗就有这个好条件,摊主热心地告诉怎么栽,帮花捆了一大捆。

可巧不巧的,遇到了铁栓,铁栓热热地打招呼,花儿只好应答着,铁栓看花儿拎的是葡萄条,就说我也准备在家里帮你压条的,花儿笑着说不用了,谢谢铁栓哥。铁栓心里挺失落的,帮着花儿拿葡萄条。

花儿也不太好意思直接拒绝,就去正祥和约了小莹出来,说是让她帮着碾高梁面,小莹在家里受宠得紧,她正闲着没事儿干,跟她舅舅说将来自己也要像舅舅一样干买卖呢,于是三个人一起转起了集。

看到有卖藕的,花儿眼前一亮,春天正是种藕的季节,于是上前专挑碎藕须子。

铁栓在一边说:“这碎藕怎么吃啊?”

花儿心里说:“你哪里会有我大水哥的眼光!想当初大水哥就是有个性,专挑碎藕须子买。”

花儿也能划价,一番舌枪唇剑,把摊主说得都觉得自己是骗子了,于是,花儿花了15文,买了一堆碎藕须子。

看着没有了碾米的人,花儿开始碾高粱。铁栓当然要帮着推碾子了,并期待地看了花一眼,小莹也要试试,正好,让他俩一起并肩推吧,花儿负责清扫磨出来的面子。

边说边聊,提到了镇上几乎没有了鸡,铁栓说,“我家的鸡全死了,奶奶心疼坏了。”

花儿听了说:“我家的母鸡孵出了一些小鸡,回来给你们家两只。”当她说到“我家”两个字的时候,心里柔柔得很。

铁栓高兴坏了:“好,到时候我去抱。”

花儿谢了二人,离开的时候,小莹说:“下次我再去找你玩。”

花儿说:“好。”至少嘴上她要说好。

铁栓还想要帮着花儿背高粱面回去,花儿说,你忘了我跟你说过的了吗,蛙儿岗去得人越少越好。

回到家里,大水见花儿买了这么多葡萄条,中午饭都没有做,赶紧和花儿一起去栽。

葡萄喜阳,因此就栽在蛙儿岗的南坡。挖坑,栽入,填土,浇水。大水哥用扁担挑着两只桶去河边打水了。因为初次挑水,大水挑着两只木桶,水并不是太沉,但是大水把握不好前后两只桶的平衡,所以木桶前摇后晃的,水洒出不少,等大水一路歪歪斜斜、踉踉跄跄的走回来,只剩了半桶水。

花儿看了他狼狈的样子,花儿笑得直不起腰来:“大水哥,你跟打醉拳似的,舞得真好!”

大水郁闷啊!

花儿又心疼地帮他揉肩。

大水指了指旁边一棵小树苗,上面已经结了小小的果儿,问:“花儿,你知道这小树叫什么吗?”

花儿说不知道。

大水说:“这是野桑椹,过一个多月就可以吃桑椹了,咱岗上就这里有个四五棵。”

“可以卖钱吗?”与吃相比,花儿还是更加重视经济民生问题。

“这几棵能卖几个铜子啊,不过这个叶子就是桑叶,养蚕就是用这叶子,这回知道了吧。”

“那我们可以养蚕啊,用蚕丝织缎子!”花儿高兴异常,居然蛙儿岗上还可以养蚕。

“我看行,你养两年蚕,这几棵桑树养的蚕够你织个手帕子的了。”

花儿听大水哥调侃她,就踢了他一脚。哎呀,理想过头了,又被大水哥看笑话了。

这回改成花儿郁闷了!

今天赶集过后,家里的钱,变成1两银子零14文钱了。

067我们要做好心人(一)

尽管水还很凉,但大水第二天中午还是光了脚,把碎藕须子种下去了。

每天都挑水浇菜,主要是浇黄瓜,大水的挑水技术也越来越熟练。黄瓜小苗长大一些后,大水就给黄瓜搭架子,白菜花儿已经怒放,各种蔬菜一片生机,看得大水心旷神怡。

蛙儿岗上,榆钱吐翠,野花遍地,蝴蝶翩翩。

榆钱开,种谷忙,是这里的农谚。

正要想着卖小鸡的时候,刘奶奶挎个小篮子和铁栓来抱鸡了。

小鸡已经换了羽,公母已经能看出来了,十八只小鸡里,有四只公鸡。

刘奶奶看这里已经种上了庄稼,也为花儿感到高兴。铁栓则是既因为看到花儿高兴,又对花儿对他冷清、对大水亲亲热热的样子而不舒服。

给刘奶奶一只公鸡、一只母鸡,刘奶奶乐坏了,家里怎么能少得了鸡呢,忙装到小挎篮里,用布盖上,赶紧回家去养上。又急忙掏出200文钱,塞给花儿。花儿开始还客气,说是您帮了我那么多,我哪儿能要钱呢。刘奶奶强塞给她,我只是帮了你的忙,这鸡是必须给钱的,你们现在也正需要钱。花儿才接过来。

看着铁栓舍不得离开,想要帮大水干活的样子,刘奶奶眼里露出心疼的神情,又不好开口阻拦。花儿看得明白,索性,跟着一起回集上去,把小鸡卖掉。

花儿早跟大水商量好了,卖九只,留九只,而且必须留一只公鸡,给母鸡踩蛋用。大水说:“这事儿你说了算,不用跟我商量。”听得花儿心里特别舒坦。不过大水心里却在想,将来这只公鸡有福气了,不过他没敢说出来。

把七只鸡放到挎篮里,盖上布,去了集上。一路上,铁栓因为有奶奶在身边,也不好意思跟花说什么,但能跟花儿走在一走,他也高兴。

到了集市上,与祖孙二人分手,花儿很快就把七只鸡卖出去了,而且,是110文的价格,因为现在这鸡经过母鸡的养护,大了很多,已经肯定能成活了。其实,小鸡多养了这么多天,这也是成本。这么说起来,其实花儿少收了刘奶奶二十文钱。

卖小鸡的很少了,旁边有个卖鸭子的,去年鸡瘟连鸭子带鹅,也全死绝,但鸭鹅是大家禽,要吃麦糠费粮食,所以买得人少得多,所以摊主卖两个集都没卖完,花儿把刚卖小鸡的钱,倒手花了300文买了两只母小鸭带回去,今天又挣了670文!花儿心里高兴。

回到家,小鸭要在鸡栏里关两天,等认了家,就让它自己去小河里找吃的了,晚上也跟着鸡一起喂一下。有了小河,鸭子会长得很壮,而一般人家就没这个方便条件了。

想到了小河,花儿想,既然小河叫田螺河,那,那小桥叫什么桥呢?

一直没取个名字,花儿忽然想到一个名字,脸刷地就红了。一定要叫这个名字,必须叫这个名字,但这个名字不能说,千万不能跟大水哥说。

大水把凤凰坡的积肥背到岗顶,肥不多,但也是肥料啊,地去年就已经翻好,那就再翻一遍,已经轻松了许多,把灰土肥翻进土壤里。一天翻了三亩地,把大水累得个贼死!

可是想到家里香香的高粱米面饽饽,就着苣菜,咸萝卜条,炖干泥鳅,喝着高粱米粥,大水仍然全身是劲。原来花儿跟他说了,今天做好吃的犒劳他。

大水在岗顶看得远,小桥对面,高大娘带着孙女小翠,也在自己的二亩薄田上,费劲地翻着土,小翠也偶尔接过奶奶的铁锨挖几下,可她能有多大的劲啊。高大娘毕竟快到高奶奶的年纪了,又是女人家,力气比小翠也大不了多少,家里又没个牲口,大牲口只有富裕点的人家才会有,祖孙两个现在挖得很吃累。

大水心想,这祖孙二人,生活得也够艰难的。

第二天,花儿跟着大水一起去岗顶,大水用锄头开垄沟,花儿撒种,前些天种蔬菜,也是花儿撒的种子,现在她撒得非常匀溜,动作也越来越舒展。

“我这撒种完全可以当你的师傅了。”花儿占大水的便宜,不过,大水还真服气。

花儿把这片蛙儿岗的最高顶处的大片平地叫做谷香园,想着夏天,谷子在这片岗顶上笑弯了腰,就取了这么个好听的名字。取名字几乎是花儿的专利。

中间休息的时候,花儿手舞足蹈地跟着大水说起蛙儿岗的各处名字。

“蛙儿岗是这里的大名字,北面是团圆坡,东面有凤凰坡,南面是兄妹屋和小河地,西面是荷花湾,这里是谷香园,还有条牵牛花小路,有条田螺河,还有,那小桥——”

她一指小木桥,立刻意识到说漏嘴了,“那小桥——”,脸上红扑扑的。

“小桥叫什么桥?”

“不告诉你!”

两个人嘻笑着,边干活边说话。忽然看到一大群蜜蜂飞过来,又飞了回去,向着谷香园南侧的杂树丛飞去。

大水立刻意识到,那窝蜜蜂开始分窝了。

告诉了花儿,两个人都紧盯着看。去年大水最后没取蜂蜜,就是想要这窝蜜蜂分窝,但是另一窝如果分到蛙儿岗外,他们就无可奈何了。

过了老半天,分出来的蜜蜂在牵牛花小路的另一侧,消失了踪影。

两个人非常地高兴,另一窝蜜蜂,也在蛙儿岗安家了,这里的野花开得多好啊,是个安家的好地方。牵牛花小路的两侧,从此各有了一窝蜜蜂。

高大娘又领着小翠来翻地,两天过去了,连一半也没翻完。

这次,花儿也看到了。她心里回想着,大水编篮子,还是向高大娘学的。高大娘在镇上是个口碑不错的,只是因为日子太难,她不大同别人接触。小镇上谁没个口碑啊,比如刘奶奶,不少人的说法是好面子爱显摆,又有点小势利眼。

看着高大娘在河对岸艰难地翻地,久久,两个人全没有说话。

种完了高粱谷子,两人回来做饭。

晚上,花儿对大水说:“哥,我知道你挺累的,可我看着高大娘一个老太太拖着个孩子,翻地太不容易了。”

大水说:“你别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明天我去帮高大娘翻地,咱得过人家的好处,就是没得到好处,该帮的咱也得帮,咱们俩是在苦里熬过的,我们要做好心人。”

花儿重重地点头,温柔地看着他。

夜里,想不到下了雨,一夜细雨,沙沙沙地滋润着蛙儿岗的土地。

067我们要做好心人(一)

尽管水还很凉,但大水第二天中午还是光了脚,把碎藕须子种下去了。

每天都挑水浇菜,主要是浇黄瓜,大水的挑水技术也越来越熟练。黄瓜小苗长大一些后,大水就给黄瓜搭架子,白菜花儿已经怒放,各种蔬菜一片生机,看得大水心旷神怡。

蛙儿岗上,榆钱吐翠,野花遍地,蝴蝶翩翩。

榆钱开,种谷忙,是这里的农谚。

正要想着卖小鸡的时候,刘奶奶挎个小篮子和铁栓来抱鸡了。

小鸡已经换了羽,公母已经能看出来了,十八只小鸡里,有四只公鸡。

刘奶奶看这里已经种上了庄稼,也为花儿感到高兴。铁栓则是既因为看到花儿高兴,又对花儿对他冷清、对大水亲亲热热的样子而不舒服。

给刘奶奶一只公鸡、一只母鸡,刘奶奶乐坏了,家里怎么能少得了鸡呢,忙装到小挎篮里,用布盖上,赶紧回家去养上。又急忙掏出200文钱,塞给花儿。花儿开始还客气,说是您帮了我那么多,我哪儿能要钱呢。刘奶奶强塞给她,我只是帮了你的忙,这鸡是必须给钱的,你们现在也正需要钱。花儿才接过来。

看着铁栓舍不得离开,想要帮大水干活的样子,刘奶奶眼里露出心疼的神情,又不好开口阻拦。花儿看得明白,索性,跟着一起回集上去,把小鸡卖掉。

花儿早跟大水商量好了,卖九只,留九只,而且必须留一只公鸡,给母鸡踩蛋用。大水说:“这事儿你说了算,不用跟我商量。”听得花儿心里特别舒坦。不过大水心里却在想,将来这只公鸡有福气了,不过他没敢说出来。

把七只鸡放到挎篮里,盖上布,去了集上。一路上,铁栓因为有奶奶在身边,也不好意思跟花说什么,但能跟花儿走在一走,他也高兴。

到了集市上,与祖孙二人分手,花儿很快就把七只鸡卖出去了,而且,是110文的价格,因为现在这鸡经过母鸡的养护,大了很多,已经肯定能成活了。其实,小鸡多养了这么多天,这也是成本。这么说起来,其实花儿少收了刘奶奶二十文钱。

卖小鸡的很少了,旁边有个卖鸭子的,去年鸡瘟连鸭子带鹅,也全死绝,但鸭鹅是大家禽,要吃麦糠费粮食,所以买得人少得多,所以摊主卖两个集都没卖完,花儿把刚卖小鸡的钱,倒手花了300文买了两只母小鸭带回去,今天又挣了670文!花儿心里高兴。

回到家,小鸭要在鸡栏里关两天,等认了家,就让它自己去小河里找吃的了,晚上也跟着鸡一起喂一下。有了小河,鸭子会长得很壮,而一般人家就没这个方便条件了。

想到了小河,花儿想,既然小河叫田螺河,那,那小桥叫什么桥呢?

一直没取个名字,花儿忽然想到一个名字,脸刷地就红了。一定要叫这个名字,必须叫这个名字,但这个名字不能说,千万不能跟大水哥说。

大水把凤凰坡的积肥背到岗顶,肥不多,但也是肥料啊,地去年就已经翻好,那就再翻一遍,已经轻松了许多,把灰土肥翻进土壤里。一天翻了三亩地,把大水累得个贼死!

可是想到家里香香的高粱米面饽饽,就着苣菜,咸萝卜条,炖干泥鳅,喝着高粱米粥,大水仍然全身是劲。原来花儿跟他说了,今天做好吃的犒劳他。

大水在岗顶看得远,小桥对面,高大娘带着孙女小翠,也在自己的二亩薄田上,费劲地翻着土,小翠也偶尔接过奶奶的铁锨挖几下,可她能有多大的劲啊。高大娘毕竟快到高奶奶的年纪了,又是女人家,力气比小翠也大不了多少,家里又没个牲口,大牲口只有富裕点的人家才会有,祖孙两个现在挖得很吃累。

大水心想,这祖孙二人,生活得也够艰难的。

第二天,花儿跟着大水一起去岗顶,大水用锄头开垄沟,花儿撒种,前些天种蔬菜,也是花儿撒的种子,现在她撒得非常匀溜,动作也越来越舒展。

“我这撒种完全可以当你的师傅了。”花儿占大水的便宜,不过,大水还真服气。

花儿把这片蛙儿岗的最高顶处的大片平地叫做谷香园,想着夏天,谷子在这片岗顶上笑弯了腰,就取了这么个好听的名字。取名字几乎是花儿的专利。

中间休息的时候,花儿手舞足蹈地跟着大水说起蛙儿岗的各处名字。

“蛙儿岗是这里的大名字,北面是团圆坡,东面有凤凰坡,南面是兄妹屋和小河地,西面是荷花湾,这里是谷香园,还有条牵牛花小路,有条田螺河,还有,那小桥——”

她一指小木桥,立刻意识到说漏嘴了,“那小桥——”,脸上红扑扑的。

“小桥叫什么桥?”

“不告诉你!”

两个人嘻笑着,边干活边说话。忽然看到一大群蜜蜂飞过来,又飞了回去,向着谷香园南侧的杂树丛飞去。

大水立刻意识到,那窝蜜蜂开始分窝了。

告诉了花儿,两个人都紧盯着看。去年大水最后没取蜂蜜,就是想要这窝蜜蜂分窝,但是另一窝如果分到蛙儿岗外,他们就无可奈何了。

过了老半天,分出来的蜜蜂在牵牛花小路的另一侧,消失了踪影。

两个人非常地高兴,另一窝蜜蜂,也在蛙儿岗安家了,这里的野花开得多好啊,是个安家的好地方。牵牛花小路的两侧,从此各有了一窝蜜蜂。

高大娘又领着小翠来翻地,两天过去了,连一半也没翻完。

这次,花儿也看到了。她心里回想着,大水编篮子,还是向高大娘学的。高大娘在镇上是个口碑不错的,只是因为日子太难,她不大同别人接触。小镇上谁没个口碑啊,比如刘奶奶,不少人的说法是好面子爱显摆,又有点小势利眼。

看着高大娘在河对岸艰难地翻地,久久,两个人全没有说话。

种完了高粱谷子,两人回来做饭。

晚上,花儿对大水说:“哥,我知道你挺累的,可我看着高大娘一个老太太拖着个孩子,翻地太不容易了。”

大水说:“你别说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明天我去帮高大娘翻地,咱得过人家的好处,就是没得到好处,该帮的咱也得帮,咱们俩是在苦里熬过的,我们要做好心人。”

花儿重重地点头,温柔地看着他。

夜里,想不到下了雨,一夜细雨,沙沙沙地滋润着蛙儿岗的土地。

068咱们要做好心人(二)

068咱们要做好心人(二)

经过了半夜的春雨后,榆钱挂满枝头。蛙儿岗清香阵阵,沁人心脾,满是一片旺春的气息。

昨天种下的高粱谷子,正是需要一场春雨的时候,凤凰坡的蔬菜也会长得更旺,雨后,小虫子会更多地爬出来,大鸡小鸡,会吃得更肥壮。

可是,高大娘会更辛苦,因为雨后的土壤更难翻。贵在农时,这场雨正是种谷子高粱的大好时机,于是花儿和大水商量着,帮着高大娘翻地种粮。

过了清早,高大娘又领着小翠过来的时候,大水和花儿已经过了桥头,等着她们祖孙二人。

听了大水说的话,高大娘抹起了眼泪:“大水啊,大娘只是教你编个篮子,没给过你什么好处。”

大水说:“我们还向您要过饭呢,咱不说这些了,大娘,咱们种地要紧。”

高大娘原想着这地是种不下去了,自己的力气一年不如一年,看来这地最多只能种一亩,荒了一亩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没想到,给了大水和花儿这两个孩子点水之恩,两个孩子就来报答,她只不过是教过大水怎么编篮子而已。

三个人分了工,大水翻地,高大娘开垄沟,花儿撒种,小翠负责把下了种的垄沟填上踩平。这二亩地高大娘全是种高粱,因为种完了只是简单锄草就行,后期管理简单。当然,大水翻的速度慢,高大娘再跟着来翻地,花儿去打点蛙儿岗的事情,等翻好了,再开始下一个流程。

这二亩地不像谷香园的地,那里的地入冬前是经过大水翻过的,这里就费劲多了,可是又必须赶农时,这一气把大水累得够呛,不得不经常歇口气。

花儿把祖孙二人让到蛙儿岗,坐在兄妹屋外的树墩上,喝口水,说说话。

高大娘的日子跟刘奶奶比是天壤之别,她的日子苦得多,因此对叫花出身的两人的屋子看得更细,问的更多,而且全是问到点子上,经历过苦日子的花儿,更是和高大娘谈得来。

大水在一边逗小翠:“小翠长得真是漂亮!”

花儿一听就来气了,你看什么不好,非得看人家小孩子漂亮不漂亮!

小翠十三岁了,有些娇憨,还不懂什么事情,跟着花儿学:“大水哥——”

“叫舅舅。”花儿索性给大水提高一下辈份。

大水乐了,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高的辈分。

“舅舅,花儿姐姐长得真好看。”

花儿立刻郁闷了,大水哈哈大笑,占了便宜了,而且是花儿白送的便宜。

花儿瞪了他一眼,回过头,马上变为一脸灿烂,对小翠说:“翠儿啊,你得叫我姑姑”

花儿心想着,他是舅舅,我是姐姐,那我和他算怎么回事儿?

高大娘一旁看得乐呵呵的,这兄妹俩,挺和谐的。

两天半,兄妹二人帮着把高大娘的二亩高粱种完了。高大娘千恩万谢,可又实在没什么东西可谢的,就用蛙儿岗新下来的柳条,给他们编了一个簸箕,一个挎篮,大水在一边跟着继续深造。

种完了谷子高粱,春忙时节算是过去了。

大水每天种上2斤大豆,每天都有新的豆苗长出。

花生已经出苗,花儿每天一定要拉着大水围着蛙儿岗转一圈,看看庄稼蔬菜,最后回来拾一两个鸡蛋,看看小鸡们四处啄食,有时候为了一条蚯蚓抢来抢去的,把花儿开心得不行。

两只鸭子放了出来,每天只要一放开栅栏,两只鸭子就扑闪着翅膀往河里冲,尽管小鱼小虾田螺还没有,有点水草也够它们欢腾一天。结果,把鸡们看得又是不屑,又是羡慕,于是跑一边又抢蚯蚓去了。

三个鸡窝全打开,现在大鸡也认同小鸡了,咕小妹又回到了集体生活中。每天一到黄昏,花儿还是喂一下鸡鸭,一声“咕咕咕”的招呼声后,鸡鸭四处地疯狂奔回来,有跑的,有飞的,有跳的,有叫的

榆钱正旺,蛙儿岗上天天全是榆钱的清香之气。

做榆钱饭,又省粮,又可口,正是好时候。

蛙儿岗上有很多不能长成材的榆树,低低矮矮的,花儿随手可摘,一摘一簸箕,有时有高点的榆钱,就把大水叫来,让他上去采。这种登高爬树的事情,大水是在行的。哧溜溜爬上去,折一枝榆钱,向花儿的簸箕里扔。花儿嘻嘻笑着来接,其乐也融融。回来掺在高粱米麦糠里,上锅一蒸,加上腌白菜萝卜,拌点野菜,来点熬干鱼儿,喝着菜汤,真是喷香啊!

去年冬天留下来的东西,几乎全吃完了。可花儿并不着急,凤凰坡的黄瓜,已经长了一手指长了。

榆钱饭,吃了十天,榆钱就没有了,二人恋恋不舍。

荷花湾的兔栏,他们又撤了几次煮浮萍水。兔栏里已经绿草如茵,苜蓿草等兔子喜欢吃的野草,全已经一片盎然。

一个冬天到现在,日子再艰难,大水也没套过兔子,过年时想套一次,花儿不允许。这时节兔子已经开始繁殖了,于是大水开始今年第一次套兔子,仍是套了三只,做成香辣兔肉送到正祥和。

春季,蔬菜上不来,鲜味也没有什么,郑掌柜的因此对香辣兔肉很是欢迎。

小莹在一旁崇拜地说:“大水哥真有本事,野兔总是一逮就是逮住三只。”

郑掌柜的笑了:“傻小莹,这是大水在野岗上捕的,怎么现在你还不明白啊。”

大水也是笑了笑。

小莹说:“原来大水哥一直在糊弄我啊!”

郑掌柜的说:“以前糊弄你,是有情可原。”

拿了750文钱回家,看到高大娘跟小翠正在兄妹屋里聊着天,一边指点着花儿的针线,花儿正想着给大水用大块的布头做件坎肩。

高大娘对大水和花儿的寒窑破洞没有一点的嫌弃,相反,对自己在镇上的三间破坯房头疼不已,那破房还禁得住这个夏天的雨水吗?可是自己无钱又无力,请不来人修补。

高大娘是来问花儿能不能养猪,她街坊老黄家的猪仔还有几天就要断奶了,让高大娘帮着打听着谁家买小猪。高大娘看到蛙儿岗上野菜很多,挺适合养猪的,就来问问,她也是好意。当然她也知道大水兄妹两个日子很紧,一头小猪是一两银子的价儿呢!而且猪也要吃一些麦糠米壳的。

花儿当然非常想养猪,但这可是大事情,花儿说得跟大水商量一下再回信儿。

高大娘说过几天来帮花儿间谷子苗,顺便听回信。

068咱们要做好心人(二)

068咱们要做好心人(二)

经过了半夜的春雨后,榆钱挂满枝头。蛙儿岗清香阵阵,沁人心脾,满是一片旺春的气息。

昨天种下的高粱谷子,正是需要一场春雨的时候,凤凰坡的蔬菜也会长得更旺,雨后,小虫子会更多地爬出来,大鸡小鸡,会吃得更肥壮。

可是,高大娘会更辛苦,因为雨后的土壤更难翻。贵在农时,这场雨正是种谷子高粱的大好时机,于是花儿和大水商量着,帮着高大娘翻地种粮。

过了清早,高大娘又领着小翠过来的时候,大水和花儿已经过了桥头,等着她们祖孙二人。

听了大水说的话,高大娘抹起了眼泪:“大水啊,大娘只是教你编个篮子,没给过你什么好处。”

大水说:“我们还向您要过饭呢,咱不说这些了,大娘,咱们种地要紧。”

高大娘原想着这地是种不下去了,自己的力气一年不如一年,看来这地最多只能种一亩,荒了一亩也实在是没办法了。没想到,给了大水和花儿这两个孩子点水之恩,两个孩子就来报答,她只不过是教过大水怎么编篮子而已。

三个人分了工,大水翻地,高大娘开垄沟,花儿撒种,小翠负责把下了种的垄沟填上踩平。这二亩地高大娘全是种高粱,因为种完了只是简单锄草就行,后期管理简单。当然,大水翻的速度慢,高大娘再跟着来翻地,花儿去打点蛙儿岗的事情,等翻好了,再开始下一个流程。

这二亩地不像谷香园的地,那里的地入冬前是经过大水翻过的,这里就费劲多了,可是又必须赶农时,这一气把大水累得够呛,不得不经常歇口气。

花儿把祖孙二人让到蛙儿岗,坐在兄妹屋外的树墩上,喝口水,说说话。

高大娘的日子跟刘奶奶比是天壤之别,她的日子苦得多,因此对叫花出身的两人的屋子看得更细,问的更多,而且全是问到点子上,经历过苦日子的花儿,更是和高大娘谈得来。

大水在一边逗小翠:“小翠长得真是漂亮!”

花儿一听就来气了,你看什么不好,非得看人家小孩子漂亮不漂亮!

小翠十三岁了,有些娇憨,还不懂什么事情,跟着花儿学:“大水哥——”

“叫舅舅。”花儿索性给大水提高一下辈份。

大水乐了,没想到自己还有这么高的辈分。

“舅舅,花儿姐姐长得真好看。”

花儿立刻郁闷了,大水哈哈大笑,占了便宜了,而且是花儿白送的便宜。

花儿瞪了他一眼,回过头,马上变为一脸灿烂,对小翠说:“翠儿啊,你得叫我姑姑”

花儿心想着,他是舅舅,我是姐姐,那我和他算怎么回事儿?

高大娘一旁看得乐呵呵的,这兄妹俩,挺和谐的。

两天半,兄妹二人帮着把高大娘的二亩高粱种完了。高大娘千恩万谢,可又实在没什么东西可谢的,就用蛙儿岗新下来的柳条,给他们编了一个簸箕,一个挎篮,大水在一边跟着继续深造。

种完了谷子高粱,春忙时节算是过去了。

大水每天种上2斤大豆,每天都有新的豆苗长出。

花生已经出苗,花儿每天一定要拉着大水围着蛙儿岗转一圈,看看庄稼蔬菜,最后回来拾一两个鸡蛋,看看小鸡们四处啄食,有时候为了一条蚯蚓抢来抢去的,把花儿开心得不行。

两只鸭子放了出来,每天只要一放开栅栏,两只鸭子就扑闪着翅膀往河里冲,尽管小鱼小虾田螺还没有,有点水草也够它们欢腾一天。结果,把鸡们看得又是不屑,又是羡慕,于是跑一边又抢蚯蚓去了。

三个鸡窝全打开,现在大鸡也认同小鸡了,咕小妹又回到了集体生活中。每天一到黄昏,花儿还是喂一下鸡鸭,一声“咕咕咕”的招呼声后,鸡鸭四处地疯狂奔回来,有跑的,有飞的,有跳的,有叫的

榆钱正旺,蛙儿岗上天天全是榆钱的清香之气。

做榆钱饭,又省粮,又可口,正是好时候。

蛙儿岗上有很多不能长成材的榆树,低低矮矮的,花儿随手可摘,一摘一簸箕,有时有高点的榆钱,就把大水叫来,让他上去采。这种登高爬树的事情,大水是在行的。哧溜溜爬上去,折一枝榆钱,向花儿的簸箕里扔。花儿嘻嘻笑着来接,其乐也融融。回来掺在高粱米麦糠里,上锅一蒸,加上腌白菜萝卜,拌点野菜,来点熬干鱼儿,喝着菜汤,真是喷香啊!

去年冬天留下来的东西,几乎全吃完了。可花儿并不着急,凤凰坡的黄瓜,已经长了一手指长了。

榆钱饭,吃了十天,榆钱就没有了,二人恋恋不舍。

荷花湾的兔栏,他们又撤了几次煮浮萍水。兔栏里已经绿草如茵,苜蓿草等兔子喜欢吃的野草,全已经一片盎然。

一个冬天到现在,日子再艰难,大水也没套过兔子,过年时想套一次,花儿不允许。这时节兔子已经开始繁殖了,于是大水开始今年第一次套兔子,仍是套了三只,做成香辣兔肉送到正祥和。

春季,蔬菜上不来,鲜味也没有什么,郑掌柜的因此对香辣兔肉很是欢迎。

小莹在一旁崇拜地说:“大水哥真有本事,野兔总是一逮就是逮住三只。”

郑掌柜的笑了:“傻小莹,这是大水在野岗上捕的,怎么现在你还不明白啊。”

大水也是笑了笑。

小莹说:“原来大水哥一直在糊弄我啊!”

郑掌柜的说:“以前糊弄你,是有情可原。”

拿了750文钱回家,看到高大娘跟小翠正在兄妹屋里聊着天,一边指点着花儿的针线,花儿正想着给大水用大块的布头做件坎肩。

高大娘对大水和花儿的寒窑破洞没有一点的嫌弃,相反,对自己在镇上的三间破坯房头疼不已,那破房还禁得住这个夏天的雨水吗?可是自己无钱又无力,请不来人修补。

高大娘是来问花儿能不能养猪,她街坊老黄家的猪仔还有几天就要断奶了,让高大娘帮着打听着谁家买小猪。高大娘看到蛙儿岗上野菜很多,挺适合养猪的,就来问问,她也是好意。当然她也知道大水兄妹两个日子很紧,一头小猪是一两银子的价儿呢!而且猪也要吃一些麦糠米壳的。

花儿当然非常想养猪,但这可是大事情,花儿说得跟大水商量一下再回信儿。

高大娘说过几天来帮花儿间谷子苗,顺便听回信。

069抱来狗娃养起猪

高大娘走后,花儿收了大水带回的铜钱,在灶棚下把葫芦苗绑在灶棚的柱子上,好让葫芦向棚架上爬。一边跟大水商量,能不能养猪。

花儿说,加上今天的兔肉钱,两个人有了1两银子零1404文钱,买两只小猪,钱是够了。可是猪不光是吃野菜的,也要吃些粮食,哪怕是麦糠,但是两个人现在也是吃麦糠的,这就猪与人争粮了。

所以说,养猪对任何庄户人家来说,全是大事,这个朝代里,粮食偏贵,粮食的附产品也偏贵。养猪最后是挣钱的这谁都知道,但因为饲养过程中需要成本,所以不是所有人家都养得起猪,否则不就家家户户都养猪了吗。

花儿接着说:“再说,我们也没个猪圈。”花儿是真想养猪的,一只生猪是四十文一斤,猪肉是50文一斤,养到一百斤去卖,生猪就是四两银子,杀了猪卖肉更是值钱,而且,大量的猪粪可以当肥料。只是花儿为难猪口粮的问题。

大水说,花儿,我知道你的想法。去年的土坯还够垒猪圈的,我们的大豆结完了毛豆,有的是豆叶子,这点是咱们的优势啊,花生谷子高粱结下来,花生叶子谷皮子高粱皮子也不少,加上蛙儿岗的野菜,田螺河里的浮萍,足够养猪的了,所以猪只是暂时地与人争粮。

花儿一想是这个理,当然同意了,想到自己也要养猪了,花儿高兴起来,自豪与幸福洋溢在脸上。

大水说:“其实,刚才高大娘在这儿的时候,我就想答应了。”

“那你怎么没答应?”花儿奇怪地问。

“这还用得着我说么?明知故问。”大水一副郁闷的表情。

“那你不说,我哪知道缘故啊。你快说啊!”花儿还真就不明白。

“我做得了主吗?”大水呐喊,“我先答应了,你要是不同意,我不是找罪受么!”

原来大水的心中,她才是一家之主!花儿心花怒放,这个家,只有她说了算!

“你知道就好!”花儿娇嗔地对着大水发威。

于是商量猪圈垒在哪里好,本着这个家由花儿说了算的精神,采纳了花儿的主意,垒在兄妹屋的右侧,三个鸡窝向南延伸的地方。人家花儿说的确实在理,鸡鸭猪,与人住得要近一些,方便又防盗,而且靠近田螺河,清洗猪圈也方便。大水只有点头的份儿。

第二天,大水就开始垒猪圈,这活儿不太熟悉,就去镇上专门学了一次,找了高大娘,去了老黄家,一是订下两头小公猪,二是看看猪圈怎么垒的。先是看了看高大娘家的土坯房已经破得不行,与他来学编筐的时候相比,又被雨淋得破了些,然后是黄大婶的笑脸相迎。当然互相都认识,黄大婶家的日子过得还可以,大水来要过饭的。黄大婶这个人有些小势利眼,当初看不起要饭的,现在知道大水买了野岗子,现在来预订小猪,眼看着二两银子到手,就又远接高迎的。

知道猪圈怎么垒了,大水顺便花了30文买了个猪食槽子,回到家开工,用土坯垒好墙围子,中间加了木头,这是大水自己想出来的,猪爱拱圈,甚至会拱穿猪圈跑出去,镇上满大街找猪的事情不是没发生过,加了木料就会结实好多,猪圈留出化粪的出口,开在西面,与兄妹屋反方向。快封顶的时候,大水又去编草把子,最后封了顶,抹上泥。猪圈垒完,花了三天时间。

这三天里,花儿既然知道了肯定要养猪,就开始打野菜,捊榆叶,采浮萍,准备着猪的饲料。去年采集剩下的东西,只剩下干野菜和碎蜗牛了,还要喂鸡用。

想着自己家里就快有了两头小猪,到秋后就是两头大肥猪了,日子多美啊,花儿边干活,边乐出声儿来。

垒好猪圈的第二天,花儿和大水就去了高大娘家,约好去买猪,对怎么挑出好的小猪,两个人不懂行,又问了问高大娘后,就去黄婶家买猪了。

小猪已经断奶,花儿相中了两头,于是大水进去抱出来,小猪吱吱直叫。

给了钱,黄大婶一看,给的钱中居然还有一两银子,更是乐开怀,这朝代一两银子和1000文钱等值,可是没有点积蓄,铜钱等不到换成银子就要花出去了。因此,能花银子的人,不会没有钱。当初的小叫花子,现在要另眼相看了。只是她不知道,花儿还只有369文钱过生活了。

黄大婶家双丰收,她家的狗与猪是一起下的崽,并且小狗断了奶,正四处打听谁家要小狗呢。花儿想,既然已经养了猪,鸡鸭猪的,没只狗看家不行,尽管知道狗也要吃粮,但既然猪都买了,也就不在乎了,就要了个小狗崽,挑了半天,挑了一只背上是黑底白花的小狗。

大水和花儿各抱着一只小猪,小翠抱着小狗,高大娘空着手跟着他们回了蛙儿岗。把两只小猪放进圈里,小狗放在地上。由于早上没有喂猪,花儿急忙煮了猪食,里面有浮萍、马齿苋、嫩榆叶加了些麦糠,两只小猪还小,吃不了太多,拿陶盆装了,倒在槽子里,小猪马上过来巴唧巴唧地吃起来,吃得很香,吃完了,又往槽子里放些鲜野菜,蒲公英、车前草之类的,然后猪圈里放个陶盆盛水。小猪吃饱了喝足了,去一边躺下睡觉去了。小翠看得很有趣,花儿则看得很开怀。

剩点猪食,放在另一个陶盆里,喂小狗了,小狗也吃得很香,花儿让大水明天给小狗搭个狗窝。

大水和花儿看得心里很是激动,这日子,眼看就要风生水起!

069抱来狗娃养起猪

高大娘走后,花儿收了大水带回的铜钱,在灶棚下把葫芦苗绑在灶棚的柱子上,好让葫芦向棚架上爬。一边跟大水商量,能不能养猪。

花儿说,加上今天的兔肉钱,两个人有了1两银子零1404文钱,买两只小猪,钱是够了。可是猪不光是吃野菜的,也要吃些粮食,哪怕是麦糠,但是两个人现在也是吃麦糠的,这就猪与人争粮了。

所以说,养猪对任何庄户人家来说,全是大事,这个朝代里,粮食偏贵,粮食的附产品也偏贵。养猪最后是挣钱的这谁都知道,但因为饲养过程中需要成本,所以不是所有人家都养得起猪,否则不就家家户户都养猪了吗。

花儿接着说:“再说,我们也没个猪圈。”花儿是真想养猪的,一只生猪是四十文一斤,猪肉是50文一斤,养到一百斤去卖,生猪就是四两银子,杀了猪卖肉更是值钱,而且,大量的猪粪可以当肥料。只是花儿为难猪口粮的问题。

大水说,花儿,我知道你的想法。去年的土坯还够垒猪圈的,我们的大豆结完了毛豆,有的是豆叶子,这点是咱们的优势啊,花生谷子高粱结下来,花生叶子谷皮子高粱皮子也不少,加上蛙儿岗的野菜,田螺河里的浮萍,足够养猪的了,所以猪只是暂时地与人争粮。

花儿一想是这个理,当然同意了,想到自己也要养猪了,花儿高兴起来,自豪与幸福洋溢在脸上。

大水说:“其实,刚才高大娘在这儿的时候,我就想答应了。”

“那你怎么没答应?”花儿奇怪地问。

“这还用得着我说么?明知故问。”大水一副郁闷的表情。

“那你不说,我哪知道缘故啊。你快说啊!”花儿还真就不明白。

“我做得了主吗?”大水呐喊,“我先答应了,你要是不同意,我不是找罪受么!”

原来大水的心中,她才是一家之主!花儿心花怒放,这个家,只有她说了算!

“你知道就好!”花儿娇嗔地对着大水发威。

于是商量猪圈垒在哪里好,本着这个家由花儿说了算的精神,采纳了花儿的主意,垒在兄妹屋的右侧,三个鸡窝向南延伸的地方。人家花儿说的确实在理,鸡鸭猪,与人住得要近一些,方便又防盗,而且靠近田螺河,清洗猪圈也方便。大水只有点头的份儿。

第二天,大水就开始垒猪圈,这活儿不太熟悉,就去镇上专门学了一次,找了高大娘,去了老黄家,一是订下两头小公猪,二是看看猪圈怎么垒的。先是看了看高大娘家的土坯房已经破得不行,与他来学编筐的时候相比,又被雨淋得破了些,然后是黄大婶的笑脸相迎。当然互相都认识,黄大婶家的日子过得还可以,大水来要过饭的。黄大婶这个人有些小势利眼,当初看不起要饭的,现在知道大水买了野岗子,现在来预订小猪,眼看着二两银子到手,就又远接高迎的。

知道猪圈怎么垒了,大水顺便花了30文买了个猪食槽子,回到家开工,用土坯垒好墙围子,中间加了木头,这是大水自己想出来的,猪爱拱圈,甚至会拱穿猪圈跑出去,镇上满大街找猪的事情不是没发生过,加了木料就会结实好多,猪圈留出化粪的出口,开在西面,与兄妹屋反方向。快封顶的时候,大水又去编草把子,最后封了顶,抹上泥。猪圈垒完,花了三天时间。

这三天里,花儿既然知道了肯定要养猪,就开始打野菜,捊榆叶,采浮萍,准备着猪的饲料。去年采集剩下的东西,只剩下干野菜和碎蜗牛了,还要喂鸡用。

想着自己家里就快有了两头小猪,到秋后就是两头大肥猪了,日子多美啊,花儿边干活,边乐出声儿来。

垒好猪圈的第二天,花儿和大水就去了高大娘家,约好去买猪,对怎么挑出好的小猪,两个人不懂行,又问了问高大娘后,就去黄婶家买猪了。

小猪已经断奶,花儿相中了两头,于是大水进去抱出来,小猪吱吱直叫。

给了钱,黄大婶一看,给的钱中居然还有一两银子,更是乐开怀,这朝代一两银子和1000文钱等值,可是没有点积蓄,铜钱等不到换成银子就要花出去了。因此,能花银子的人,不会没有钱。当初的小叫花子,现在要另眼相看了。只是她不知道,花儿还只有369文钱过生活了。

黄大婶家双丰收,她家的狗与猪是一起下的崽,并且小狗断了奶,正四处打听谁家要小狗呢。花儿想,既然已经养了猪,鸡鸭猪的,没只狗看家不行,尽管知道狗也要吃粮,但既然猪都买了,也就不在乎了,就要了个小狗崽,挑了半天,挑了一只背上是黑底白花的小狗。

大水和花儿各抱着一只小猪,小翠抱着小狗,高大娘空着手跟着他们回了蛙儿岗。把两只小猪放进圈里,小狗放在地上。由于早上没有喂猪,花儿急忙煮了猪食,里面有浮萍、马齿苋、嫩榆叶加了些麦糠,两只小猪还小,吃不了太多,拿陶盆装了,倒在槽子里,小猪马上过来巴唧巴唧地吃起来,吃得很香,吃完了,又往槽子里放些鲜野菜,蒲公英、车前草之类的,然后猪圈里放个陶盆盛水。小猪吃饱了喝足了,去一边躺下睡觉去了。小翠看得很有趣,花儿则看得很开怀。

剩点猪食,放在另一个陶盆里,喂小狗了,小狗也吃得很香,花儿让大水明天给小狗搭个狗窝。

大水和花儿看得心里很是激动,这日子,眼看就要风生水起!

070农家饭菜好香甜

070农家饭菜好香甜

四个人看完了喂猪的整个过程,大水告诉高大娘,等高梁苗再长一长,大水就着锄自己家的高粱,也把高大娘的二亩地锄了,让高大娘放心,高大娘又是千恩万谢的,她自己是真到了锄不动的年纪了。

大水扛着锄去锄大豆和花生,整地上的大豆花生是要锄一下的,既除草,又松土,散地上的就不管它了,任其生长。

多提一句的是,南坡的葡萄枝全成活了,种下的蓖麻也已经全部出苗。

然后高大娘跟着花儿带着小翠去了谷香园间谷子,小翠想抱着小狗,高大娘让花儿抱着,早点让小狗熟悉主人。高大娘顺着牵牛花小路到了谷香园,看着一路散种的大豆,回想起桥这边也种了不少大豆,高大娘很是感叹,夸奖大水和花儿真是过日子的好手,说得花儿美滋滋的,心里说,北边还有花生哪!即使这样,来到谷香园,高大娘还是大吃一惊,听花儿说岗顶种了谷子,但没想到这野岗顶上竟然被兄妹开出三亩地来!镇上的人全知道,这是片荒岗啊,可是两个人居然把荒岗变成了良田!

老幼三个人蹲下来间谷子,主要是把混在谷子中的谷莠子也就是狗尾草拨出去,不熟悉农活的人根本识别不出来,这里边有技巧,根上褐色的是狗尾草,绿色的才是谷子,花儿觉得挺有意思的。她觉得更有意思的是后坡的花生,已经长出小叶来,一到晚上,叶子就合拢在一起。

小翠有时也跟着间一下苗,有时就去跟小狗玩,小孩子就是这样。小狗在身边跑来跑去,有时扑蝴蝶,有时候去扑昆虫吃,很是活泼。

高大娘还带来个小铁挠子,间一尺谷子,就把土壤用挠子松一松,谷子苗娇气,不能用锄怕伤了苗,所以要用这种小挠子。

两个人间到中午,间了一半,高大娘与小翠回家了,说是明天下午再来帮花儿间谷子。

下了岗顶,花儿从兄妹屋取出50文钱来,让高大娘给捎两个陶盆和3个碗来,并说,剩下的给翠儿买糖吃。高大娘答应了,并把小挠子送给了花儿,花儿也没客气,高兴地接下了。

对于高大娘,花儿觉得出,她话少,但是非常实在,在地里蹲了半天,腿早麻了,高大娘却啥也没说。花儿本想留祖孙俩在这儿吃午饭的,可是一想连吃饭的碗都不够用,就没好意思挽留,所以才让高大娘捎几个碗来,另外陶盆给猪狗喂食喂水占了两个,必须再买两个。

做了午饭,跟大水吃了,下午大水接着锄地,得锄两天才成锄完,花儿下午是继续打猪菜,夏天浮萍多起来的时候,要多捞,晒着,猪很爱吃,兔栏也要用。

小狗也有了名字,大水看小狗黑背白花的,说叫小花儿吧,花儿上去就踢了她一脚,大水才明白过来,敢情侵权了,面前还有位叫花儿的姑奶奶呢。名字最终由花儿定下来,叫老虎,说这名字厉害,将来看家肯定凶。

第二天午饭后,高大娘和翠儿又来帮忙了,捎来了两个陶盆,并拿了四个碗,说是自己家里的碗富余,送给他们几个,同时把剩下的20文钱还给了花儿。

花儿不好意思,客气了半天,要么不收碗,要么给钱,高大娘坚持着把碗送给她,最后没办法只好收下了。

小翠听说小狗叫老虎,非常开心。

又间了半天谷子苗,半亩的谷地就已经间完了。下午,花儿坚决地留下祖孙俩在这里吃饭,高大娘推辞很久,花儿也不答应,只好留下了。

去凤凰坡摘菜的时候,高大娘又是大吃一惊,想不到这里还有小小的菜园。高大娘的两亩高粱地在小桥对面,而这里的地势高,她是看不到的。

花儿跟高大娘说,北坡还种了东西,到了夏天,坡西面水湾里还会有荷花呢,现在荷叶已经开始钻芽。只是让高大娘先别说出去,她和大水没房子没院墙的,怕招贼。高大娘惊异得都说不出话了,好半天才说:“闺女,你们真是能过日子,这又是鸡鸭猪又是庄稼的,有两年就能盖房子了。你放心,大娘的嘴很紧,不会说出去的。”

先看了看萝卜葱的籽就要成熟了,过些天就能采籽。两个人摘了几根小黄瓜,鲜嫩水灵,割了把韭菜和小葱回来了。

于是娘两个先是喂了鸡鸭,再是煮了猪食狗食去喂,最后再做饭。先是把最后剩下的小干鱼小干虾炖了盛出两碗,炒了个韭菜,就做高粱麦糠饭,高大娘烧火的时候,花儿又用蒜拌了个黄瓜。

这是最一般的农家饭了,高大娘还是感叹不已,这样的饭菜,她和翠儿已经很难吃上了。

用树墩子架好菜板子,把饭菜放到菜板上,大水也回来吃饭了。

小翠吃得香甜,连声说“真好吃!”说得高大娘眼眶有些红,花儿心里也有些酸,这祖孙俩日子艰难,如果实在挺不住的话,将来只能卖房子卖地维生,那也跟叫花子没两样了。

花儿给小翠夹菜,说:“好吃翠儿就要多吃。”

小翠说:“姑姑,小鱼最好吃了。”

花儿不好意思地看了高大娘一眼,其实她比小翠才大两岁,非得让小翠喊她姑姑。高大娘说:“你就当她小姑姑吧,大水是小舅舅。”

吃了饭,高大娘帮着收拾利索,花儿把剩下的一碗炖小鱼让高大娘捎回去,说是给小翠解馋吃,也就顺带着捎回一个碗,大水和她两人一时用不了那么多碗。高大娘推辞半天,只好感动着接了。

两个人又看了看小鸡小鸭,又长大了不少,尤其是那只小公鸡,追着小母鸡跑。又去看了看猪,越看越从心里透着高兴劲。

对这样农家小日子,尽管还是贫寒,但花儿和大水哥已经开始感受着幸福和喜悦了。

070农家饭菜好香甜

070农家饭菜好香甜

四个人看完了喂猪的整个过程,大水告诉高大娘,等高梁苗再长一长,大水就着锄自己家的高粱,也把高大娘的二亩地锄了,让高大娘放心,高大娘又是千恩万谢的,她自己是真到了锄不动的年纪了。

大水扛着锄去锄大豆和花生,整地上的大豆花生是要锄一下的,既除草,又松土,散地上的就不管它了,任其生长。

多提一句的是,南坡的葡萄枝全成活了,种下的蓖麻也已经全部出苗。

然后高大娘跟着花儿带着小翠去了谷香园间谷子,小翠想抱着小狗,高大娘让花儿抱着,早点让小狗熟悉主人。高大娘顺着牵牛花小路到了谷香园,看着一路散种的大豆,回想起桥这边也种了不少大豆,高大娘很是感叹,夸奖大水和花儿真是过日子的好手,说得花儿美滋滋的,心里说,北边还有花生哪!即使这样,来到谷香园,高大娘还是大吃一惊,听花儿说岗顶种了谷子,但没想到这野岗顶上竟然被兄妹开出三亩地来!镇上的人全知道,这是片荒岗啊,可是两个人居然把荒岗变成了良田!

老幼三个人蹲下来间谷子,主要是把混在谷子中的谷莠子也就是狗尾草拨出去,不熟悉农活的人根本识别不出来,这里边有技巧,根上褐色的是狗尾草,绿色的才是谷子,花儿觉得挺有意思的。她觉得更有意思的是后坡的花生,已经长出小叶来,一到晚上,叶子就合拢在一起。

小翠有时也跟着间一下苗,有时就去跟小狗玩,小孩子就是这样。小狗在身边跑来跑去,有时扑蝴蝶,有时候去扑昆虫吃,很是活泼。

高大娘还带来个小铁挠子,间一尺谷子,就把土壤用挠子松一松,谷子苗娇气,不能用锄怕伤了苗,所以要用这种小挠子。

两个人间到中午,间了一半,高大娘与小翠回家了,说是明天下午再来帮花儿间谷子。

下了岗顶,花儿从兄妹屋取出50文钱来,让高大娘给捎两个陶盆和3个碗来,并说,剩下的给翠儿买糖吃。高大娘答应了,并把小挠子送给了花儿,花儿也没客气,高兴地接下了。

对于高大娘,花儿觉得出,她话少,但是非常实在,在地里蹲了半天,腿早麻了,高大娘却啥也没说。花儿本想留祖孙俩在这儿吃午饭的,可是一想连吃饭的碗都不够用,就没好意思挽留,所以才让高大娘捎几个碗来,另外陶盆给猪狗喂食喂水占了两个,必须再买两个。

做了午饭,跟大水吃了,下午大水接着锄地,得锄两天才成锄完,花儿下午是继续打猪菜,夏天浮萍多起来的时候,要多捞,晒着,猪很爱吃,兔栏也要用。

小狗也有了名字,大水看小狗黑背白花的,说叫小花儿吧,花儿上去就踢了她一脚,大水才明白过来,敢情侵权了,面前还有位叫花儿的姑奶奶呢。名字最终由花儿定下来,叫老虎,说这名字厉害,将来看家肯定凶。

第二天午饭后,高大娘和翠儿又来帮忙了,捎来了两个陶盆,并拿了四个碗,说是自己家里的碗富余,送给他们几个,同时把剩下的20文钱还给了花儿。

花儿不好意思,客气了半天,要么不收碗,要么给钱,高大娘坚持着把碗送给她,最后没办法只好收下了。

小翠听说小狗叫老虎,非常开心。

又间了半天谷子苗,半亩的谷地就已经间完了。下午,花儿坚决地留下祖孙俩在这里吃饭,高大娘推辞很久,花儿也不答应,只好留下了。

去凤凰坡摘菜的时候,高大娘又是大吃一惊,想不到这里还有小小的菜园。高大娘的两亩高粱地在小桥对面,而这里的地势高,她是看不到的。

花儿跟高大娘说,北坡还种了东西,到了夏天,坡西面水湾里还会有荷花呢,现在荷叶已经开始钻芽。只是让高大娘先别说出去,她和大水没房子没院墙的,怕招贼。高大娘惊异得都说不出话了,好半天才说:“闺女,你们真是能过日子,这又是鸡鸭猪又是庄稼的,有两年就能盖房子了。你放心,大娘的嘴很紧,不会说出去的。”

先看了看萝卜葱的籽就要成熟了,过些天就能采籽。两个人摘了几根小黄瓜,鲜嫩水灵,割了把韭菜和小葱回来了。

于是娘两个先是喂了鸡鸭,再是煮了猪食狗食去喂,最后再做饭。先是把最后剩下的小干鱼小干虾炖了盛出两碗,炒了个韭菜,就做高粱麦糠饭,高大娘烧火的时候,花儿又用蒜拌了个黄瓜。

这是最一般的农家饭了,高大娘还是感叹不已,这样的饭菜,她和翠儿已经很难吃上了。

用树墩子架好菜板子,把饭菜放到菜板上,大水也回来吃饭了。

小翠吃得香甜,连声说“真好吃!”说得高大娘眼眶有些红,花儿心里也有些酸,这祖孙俩日子艰难,如果实在挺不住的话,将来只能卖房子卖地维生,那也跟叫花子没两样了。

花儿给小翠夹菜,说:“好吃翠儿就要多吃。”

小翠说:“姑姑,小鱼最好吃了。”

花儿不好意思地看了高大娘一眼,其实她比小翠才大两岁,非得让小翠喊她姑姑。高大娘说:“你就当她小姑姑吧,大水是小舅舅。”

吃了饭,高大娘帮着收拾利索,花儿把剩下的一碗炖小鱼让高大娘捎回去,说是给小翠解馋吃,也就顺带着捎回一个碗,大水和她两人一时用不了那么多碗。高大娘推辞半天,只好感动着接了。

两个人又看了看小鸡小鸭,又长大了不少,尤其是那只小公鸡,追着小母鸡跑。又去看了看猪,越看越从心里透着高兴劲。

对这样农家小日子,尽管还是贫寒,但花儿和大水哥已经开始感受着幸福和喜悦了。

071为啥要问我这个

又是一场雨过后,在兄妹屋里,大水和花儿听到了蛙鸣。二人相视一眼,都想起了去年的往事。是啊,去年钓青蛙,可以算是救了他们的命啊,多快啊,都快一年了。

现在青蛙还少,不容易钓上来,大水现在很忙碌,那也要抽出时间钓一些。

大水早已把谷香园和高大娘的高粱锄了一遍,现在花生、大豆、高粱都要锄第二遍了,顺带着把高大娘的高粱也锄第二遍。花儿也挠了第二遍谷子。然后这些庄稼作物的就不用怎么管了,当然,有时间还是锄一锄草的好。

高粱已经快二尺高了,蓖麻有一尺高,谷子也有半尺高了,野山药又爬出了老长的牵牛花一样的藤蔓,酸枣持续地开着小碎花,凤凰坡的荷叶已经铺在了水面上,今年新买的耦须子加上去年的老藕,荷叶几乎铺满了荷花湾,花儿每天都要去高兴地坐会儿,同时用大布头给大水哥做坎肩,过些天大水哥干活的时候,就可以穿大裤衩子加坎肩了。

芦苇、蒲棒、红蓼也都长起来了。尤其让大水兴奋的是,大豆叶子间,已经隐隐有了花蕾了,再过一个月,就可以采毛豆了。

青蛙一叫,水里小鱼小虾也快出现了,地上蜗牛开始爬出,田螺要到盛夏才会钻出来,鸡鸭的幸福时代就要来临了。

三只大鸡已经全都恢复产蛋,每天傍晚都会咯咯嗒的炫耀声。小鸡又换了一次羽,俨然是半大鸡了。那只小公鸡子开始学打鸣,因为是新手,叫一声后,花儿说:“真难听。”

大水说:“我们要允许小孩子家犯错误。”

花儿就笑着捶他一下,花儿对大水哥的贫嘴贫舌,又是喜欢又是恼,却又拿他没办法,他就那德性!

这一个月大水又套了三只兔子,除了这个进项,其他一点收入也没有,得来的750文钱,除了买陶盆、瓦罐、坛子这些仍是不够用的东西,又买了盐,花去150文,然后又去米粮店买了二十斤黄豆花了200文,因为不是豆种,所以便宜一些,有空隙的地方大水还是种大豆,过了大暑,就不能种了,那时候就光长豆秧不结果实了。

剩下的400文上缴国库,家里又有了739文。

白菜与萝卜的种子已经成熟,花儿把它们晒干收起来了。凤凰坡的菜种得不太多,但自己也吃不完,就有的晒干,有的腌上,但没有出去卖菜的想法,没那么多菜。有时候她就摘点黄瓜、扁豆,割点韭菜、小葱什么的给高大娘、刘奶奶送过去,两家院子里全种了菜,高大娘逢集还去卖一点菜,加上平时给镇上人家做点手工挣点零钱,艰难地维生。花儿去年也想做点手工,可是她的针线活不好,就没有去做。

人家自己家里有菜,那是人家的,她送点过去也是心意。前几天,她给小莹送去了小半碗野桑椹,她舅舅家肯定更不少蔬菜,送这个让人觉得新鲜,小莹高兴坏了,连声称谢。没去给小翠送,而是领来在蛙儿岗吃的,桑椹没剩下多少了,小翠、花儿、大水按等级排列,小翠吃得最多,大水吃的最少,酸酸甜甜,挺好吃的。花儿把自己手里的最后一粒桑椹塞在了大水哥的嘴里。

现在蛙儿岗庄稼全长起来了,家里也喂了猪,花儿不想再保密了,也保不住,索性和两家人常来常往了,只是她还是回避着铁栓。高大娘、小翠和小莹时不时就过来,说说话,帮着做点零活。

大水今天晌午锄完地,发现杂草中有蚂蚱,放下锄头就捉起了蚂蚱,要是去年指望蚂蚱为生的话,非饿死不可,因为蚂蚱蹦得欢,不好逮,现在大水逮着一个弄死一个,半天才逮了一小捧,又扛着锄从牵牛花小路下岗。凤凰坡上到谷香园的地方也踩出了一条小路,花儿叫它蜜蜂小路,反正她想着怎么好听就怎么取名吧,而且那附近确实有个蜜蜂窝,就是春天新分出去的那窝。

他正要下岗,听到下面的葡萄架下有人说话,是铁栓的声音。大水停下了脚步。

“花儿,你为什么不愿意理我?”

“铁栓哥,我不是不愿意理你,只是你是读书的,读书要紧。”这是花儿的声音。

“那偶尔来看看你也不行?”

“行啊,只是怕耽误了你的功课。这里的活儿你也不会做,还有,我和你这样单独呆在一起也不合适,铁栓哥,我们毕竟全长大了。”

“可是,你对大水——”

花儿立刻打断了他,“铁栓哥,大水哥是带着我长大的,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花儿的声音里带了怒气,“铁栓哥,你快走吧,我还得忙呢。”

听不到铁栓的声音了,片刻,站在高处的大水看到铁栓过了小桥。

看来花儿是真不喜欢铁栓,大水心想。

停了一会儿,大水才走下岗来,看到花儿正在整理葡萄藤的架子,一百棵葡萄藤的架子,曾经花了他们一天的时间。

见到大水哥回来了,花儿朝他欢快地一笑,大水也是一笑。

看到大水哥手里蚂蚱,花儿以为是喂鸡的,说:“晚上再喂鸡,它们现在不会饿。”

大水说:“鸡要吃蚂蚱,自己去逮,这是我专门逮给花儿吃的。”

花儿又是一声尖叫,让大水想起了去年烧蜗牛的情形。花儿对小虫子之类的东西,还是有着女孩本能的害怕。

“这东西怎么能吃啊!”花儿皱起眉头。

“香着呢,一会儿你肯定爱吃。”

把洗净的蚂蚱晾一晾,锅里放了蓖麻油,小火烧热,把蚂蚱一放,几下就熟了,放了盐末,就出锅了,很简单。灶棚四边,葫芦已经爬上了灶棚顶,而且,已经开花了。

吃饭的时候,炸蚂蚱大水吃得很香,花儿开始不吃,架不住大水总劝,又看他吃得挺香,就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确实挺香的,于是也吃了起来。

花儿并没有提铁栓来过的事情,大水也就没有问。

吃了饭,大水让小河里的青蛙叫得实在是心里痒痒,就又挖了红虫子,去试了试,好半天才一共钓上五只青蛙。

那也是肉啊,最近有些馋肉了,晚上让花儿炖了吧。然后准备去起猪圈,两只小猪长得很快,猪圈天天都要打扫,起出的猪粪这回背到谷香园上,沤熟了给高粱谷子追肥用。

晚上吃饭的时候,花儿把炖青蛙端了上来。老虎长大了一些,看见了青蛙,很是眼馋。大水对狗说:“你也馋了?来,先给我作个揖。”

最近大水在训练老虎做些动作,老虎来到这个家,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职责,将来除了看家,还要负责表演。

于是老虎有些生疏地抬起两条前腿,不是给大水,反而给花儿作了个揖。

花儿在一边哈哈大笑。

大水慨叹,教不严,师之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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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1为啥要问我这个

又是一场雨过后,在兄妹屋里,大水和花儿听到了蛙鸣。二人相视一眼,都想起了去年的往事。是啊,去年钓青蛙,可以算是救了他们的命啊,多快啊,都快一年了。

现在青蛙还少,不容易钓上来,大水现在很忙碌,那也要抽出时间钓一些。

大水早已把谷香园和高大娘的高粱锄了一遍,现在花生、大豆、高粱都要锄第二遍了,顺带着把高大娘的高粱也锄第二遍。花儿也挠了第二遍谷子。然后这些庄稼作物的就不用怎么管了,当然,有时间还是锄一锄草的好。

高粱已经快二尺高了,蓖麻有一尺高,谷子也有半尺高了,野山药又爬出了老长的牵牛花一样的藤蔓,酸枣持续地开着小碎花,凤凰坡的荷叶已经铺在了水面上,今年新买的耦须子加上去年的老藕,荷叶几乎铺满了荷花湾,花儿每天都要去高兴地坐会儿,同时用大布头给大水哥做坎肩,过些天大水哥干活的时候,就可以穿大裤衩子加坎肩了。

芦苇、蒲棒、红蓼也都长起来了。尤其让大水兴奋的是,大豆叶子间,已经隐隐有了花蕾了,再过一个月,就可以采毛豆了。

青蛙一叫,水里小鱼小虾也快出现了,地上蜗牛开始爬出,田螺要到盛夏才会钻出来,鸡鸭的幸福时代就要来临了。

三只大鸡已经全都恢复产蛋,每天傍晚都会咯咯嗒的炫耀声。小鸡又换了一次羽,俨然是半大鸡了。那只小公鸡子开始学打鸣,因为是新手,叫一声后,花儿说:“真难听。”

大水说:“我们要允许小孩子家犯错误。”

花儿就笑着捶他一下,花儿对大水哥的贫嘴贫舌,又是喜欢又是恼,却又拿他没办法,他就那德性!

这一个月大水又套了三只兔子,除了这个进项,其他一点收入也没有,得来的750文钱,除了买陶盆、瓦罐、坛子这些仍是不够用的东西,又买了盐,花去150文,然后又去米粮店买了二十斤黄豆花了200文,因为不是豆种,所以便宜一些,有空隙的地方大水还是种大豆,过了大暑,就不能种了,那时候就光长豆秧不结果实了。

剩下的400文上缴国库,家里又有了739文。

白菜与萝卜的种子已经成熟,花儿把它们晒干收起来了。凤凰坡的菜种得不太多,但自己也吃不完,就有的晒干,有的腌上,但没有出去卖菜的想法,没那么多菜。有时候她就摘点黄瓜、扁豆,割点韭菜、小葱什么的给高大娘、刘奶奶送过去,两家院子里全种了菜,高大娘逢集还去卖一点菜,加上平时给镇上人家做点手工挣点零钱,艰难地维生。花儿去年也想做点手工,可是她的针线活不好,就没有去做。

人家自己家里有菜,那是人家的,她送点过去也是心意。前几天,她给小莹送去了小半碗野桑椹,她舅舅家肯定更不少蔬菜,送这个让人觉得新鲜,小莹高兴坏了,连声称谢。没去给小翠送,而是领来在蛙儿岗吃的,桑椹没剩下多少了,小翠、花儿、大水按等级排列,小翠吃得最多,大水吃的最少,酸酸甜甜,挺好吃的。花儿把自己手里的最后一粒桑椹塞在了大水哥的嘴里。

现在蛙儿岗庄稼全长起来了,家里也喂了猪,花儿不想再保密了,也保不住,索性和两家人常来常往了,只是她还是回避着铁栓。高大娘、小翠和小莹时不时就过来,说说话,帮着做点零活。

大水今天晌午锄完地,发现杂草中有蚂蚱,放下锄头就捉起了蚂蚱,要是去年指望蚂蚱为生的话,非饿死不可,因为蚂蚱蹦得欢,不好逮,现在大水逮着一个弄死一个,半天才逮了一小捧,又扛着锄从牵牛花小路下岗。凤凰坡上到谷香园的地方也踩出了一条小路,花儿叫它蜜蜂小路,反正她想着怎么好听就怎么取名吧,而且那附近确实有个蜜蜂窝,就是春天新分出去的那窝。

他正要下岗,听到下面的葡萄架下有人说话,是铁栓的声音。大水停下了脚步。

“花儿,你为什么不愿意理我?”

“铁栓哥,我不是不愿意理你,只是你是读书的,读书要紧。”这是花儿的声音。

“那偶尔来看看你也不行?”

“行啊,只是怕耽误了你的功课。这里的活儿你也不会做,还有,我和你这样单独呆在一起也不合适,铁栓哥,我们毕竟全长大了。”

“可是,你对大水——”

花儿立刻打断了他,“铁栓哥,大水哥是带着我长大的,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个”,花儿的声音里带了怒气,“铁栓哥,你快走吧,我还得忙呢。”

听不到铁栓的声音了,片刻,站在高处的大水看到铁栓过了小桥。

看来花儿是真不喜欢铁栓,大水心想。

停了一会儿,大水才走下岗来,看到花儿正在整理葡萄藤的架子,一百棵葡萄藤的架子,曾经花了他们一天的时间。

见到大水哥回来了,花儿朝他欢快地一笑,大水也是一笑。

看到大水哥手里蚂蚱,花儿以为是喂鸡的,说:“晚上再喂鸡,它们现在不会饿。”

大水说:“鸡要吃蚂蚱,自己去逮,这是我专门逮给花儿吃的。”

花儿又是一声尖叫,让大水想起了去年烧蜗牛的情形。花儿对小虫子之类的东西,还是有着女孩本能的害怕。

“这东西怎么能吃啊!”花儿皱起眉头。

“香着呢,一会儿你肯定爱吃。”

把洗净的蚂蚱晾一晾,锅里放了蓖麻油,小火烧热,把蚂蚱一放,几下就熟了,放了盐末,就出锅了,很简单。灶棚四边,葫芦已经爬上了灶棚顶,而且,已经开花了。

吃饭的时候,炸蚂蚱大水吃得很香,花儿开始不吃,架不住大水总劝,又看他吃得挺香,就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确实挺香的,于是也吃了起来。

花儿并没有提铁栓来过的事情,大水也就没有问。

吃了饭,大水让小河里的青蛙叫得实在是心里痒痒,就又挖了红虫子,去试了试,好半天才一共钓上五只青蛙。

那也是肉啊,最近有些馋肉了,晚上让花儿炖了吧。然后准备去起猪圈,两只小猪长得很快,猪圈天天都要打扫,起出的猪粪这回背到谷香园上,沤熟了给高粱谷子追肥用。

晚上吃饭的时候,花儿把炖青蛙端了上来。老虎长大了一些,看见了青蛙,很是眼馋。大水对狗说:“你也馋了?来,先给我作个揖。”

最近大水在训练老虎做些动作,老虎来到这个家,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职责,将来除了看家,还要负责表演。

于是老虎有些生疏地抬起两条前腿,不是给大水,反而给花儿作了个揖。

花儿在一边哈哈大笑。

大水慨叹,教不严,师之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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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2豆气清新荷娉婷

又过了几天,蛙儿岗的杂树上,响起了第一声蝉鸣。

大水和花儿立刻想到了蝉蜕,那时收集几天才卖10文钱。回想起来真是感慨啊,现在他俩没有时间去采集蝉蜕了,但对往事却是压抑不住的依恋。

大水去淘了一下小鱼试试,很长时间才淘了个小碗底,看来还是早了点。

眼看着最先种的大豆豆角已经鼓了很多,马上就可以采摘了,两个人都欣喜不已。

花儿把花椒八角桂皮和盐,早早地泡在了红蓼水里,让味道充分地浸出来。

几天后的一大早,两个人去小河地摘了最先种下的毛豆,籽粒挺饱满的,摘了约不到二十斤,可是煮出来后分量会增加的,有水份的重量的。

摘完毛豆就在田螺河洗净,然后花儿就回去煮毛豆了,大水则把大豆秧子拔下来,把叶子切碎,和上浮萍、野菜和一些麦糠,去喂猪了。如果一天的豆叶用不完,就也晒干留着以后用,冬天里鸡鸭也爱吃。

毛豆既要煮熟,又不能煮烂乎,水开两个开就可以了,捞出来大水和花儿尝了一下,香味,咸味,更有淡淡的辣味,吃在嘴里后味实足,酒庄里当下酒菜是在好不过了。

这次当然要由花儿去送,到了正祥和,跟郑掌柜的笑着说,商量好的香辣毛豆给您送来了。

郑掌柜的迎出柜台,让花儿坐了,对这样的待遇大水哥和她已经习惯了。

郑掌柜的知道香辣兔肉的味道,香味来自八角桂皮,这他当然知道,可是这个辣味究竟是从哪味调料中出来的,他就不知道了,也请掌勺的大师傅尝过,也是说不出来。

但是正是这个辣味,大大刺激了主顾们的食欲,香辣兔肉卖得飞快,可惜不能常常有货。

因此,听说有了香辣毛豆,赶紧过来尝了尝,香中带辣,吃着非常顺口。

说好了价格,5文1斤,花儿也同意,上秤称了称,19斤,郑掌柜索性给了花100文钱。

花儿谢了一声,说:“我想在这儿看看,一会儿上了顾客,这香辣毛豆卖得怎么样,您看好不?”

郑掌柜说好啊,巳时店里就会上人了,让花儿先一边坐会儿。

一会儿小莹从后院来了,看了花儿就高兴地招呼着,听到花儿来送毛豆,就尝了几个,赞不绝口,然后就和花儿小声聊了起来。

“小莹,我问句不该问的,听说你娘要改嫁了是吗?”

小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快了,我也说不上高兴说不上不高兴。黄村的,就是你们野岗子的北面,离你们的野岗子不算远,到时我去你那里玩。”

花儿听了,心里有点苦,黄村离蛙儿岗确实不远,看来一时是甩不掉小莹了。

花儿说:“你别老野岗子的说了,我们那里叫蛙儿岗,我取的名字。”然后把岗上各处的地名告诉了小莹,当然,小桥的名字她没说。听得小莹神往得很。

花儿忽然想起一个事儿,对郑掌柜说:“郑掌柜,您知道哪里有兴秤的吗?我想买个秤,到时候卖个什么心里也有个数。”

做秤是必须经过官府考核批准的,这个行业叫兴秤,是那个时代里重要的手艺活儿,需要的技术要高,因此,会兴秤的人很少。

“别叫掌柜了,以后你和大水叫我郑叔吧。你别兴秤了,我这儿好几个秤呢,你拿一把回去就是了。”

花儿推脱半天,郑掌柜就是要送,还坚决不要花儿的钱,要知道这秤怎么也值200文钱的。花儿也知道,这是跟郑掌柜相处熟了,彼此已经有些不太分里外了。

花儿谢过之后,说:“郑叔,我们今年第一坛酒已经酿上了,估计今年可能酿十坛。”

“好啊!”郑掌柜非常高兴,去年的酒,是他跟有钱人家联络感情、招揽客源的好东西,人家内宅全非常喜欢这种酒,然后又低声说,“还有你们的花生油,我可没向外说,味道比我现在用的油香得多,又不是芝麻油那么腻,而且,只我这一家才有啊,你们有了的话,必须卖给我。”

“行,郑叔。”

说着话,顾客们上来了,小二连忙倒茶摆桌椅,殷勤照顾着。郑掌柜把小二叫过来,耳语一番,小二点头称是,过去招呼着:“客官,我们这正祥和今天推出一道招牌菜,只此一家,别处您扫听去,若有第二家能做出这个味来,我们双倍赔您的饭钱,而且价格实惠,才5文一碟,我给您上来您尝尝?”

客人尝了几个香辣毛豆后,果然是深深喜欢上了那个辣味,就着这个喝酒,真能下酒啊。

接连几个顾客全是如此,花儿放心了,这里一到下午客人才多,香辣毛豆,肯定能卖得出去。郑掌柜卖5文一盘,也不算很贵,1斤毛豆足装两盘,他一转手就赚了一半钱。不过,花儿也为郑掌柜的高兴。

花儿一路回家一路兴奋,一天100文啊!一个月就是3两银子!

看来,大水哥说的盖房的事情,真的可以实现了。可是想到盖了房也就离了大水哥的陪伴,花儿还是有些怅然。

大水听说卖得顺利,当然跟花儿一起高兴,这个进项几个月内是稳定的,那么,这几个月内他们将有不小的收入。

看了郑掌柜送的秤,大水也很感慨,对花儿说:“你看,我们自已能立身了,别人也就敬重了我们。当叫花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不管怎么说,做叫花子就没人敬着你啊!”

花儿深深点头。

荷花湾成了真正的荷花湾,因为荷花已经盛开,碎藕须子种类杂,所以开出的荷花,有的粉红,有的泛黄,有的深红,带露含娇,娉婷袅娜,加上绿叶摇摆,水波荡漾,每每让花儿看得心荡神驰,久久陶醉在这美景中。

072豆气清新荷娉婷

又过了几天,蛙儿岗的杂树上,响起了第一声蝉鸣。

大水和花儿立刻想到了蝉蜕,那时收集几天才卖10文钱。回想起来真是感慨啊,现在他俩没有时间去采集蝉蜕了,但对往事却是压抑不住的依恋。

大水去淘了一下小鱼试试,很长时间才淘了个小碗底,看来还是早了点。

眼看着最先种的大豆豆角已经鼓了很多,马上就可以采摘了,两个人都欣喜不已。

花儿把花椒八角桂皮和盐,早早地泡在了红蓼水里,让味道充分地浸出来。

几天后的一大早,两个人去小河地摘了最先种下的毛豆,籽粒挺饱满的,摘了约不到二十斤,可是煮出来后分量会增加的,有水份的重量的。

摘完毛豆就在田螺河洗净,然后花儿就回去煮毛豆了,大水则把大豆秧子拔下来,把叶子切碎,和上浮萍、野菜和一些麦糠,去喂猪了。如果一天的豆叶用不完,就也晒干留着以后用,冬天里鸡鸭也爱吃。

毛豆既要煮熟,又不能煮烂乎,水开两个开就可以了,捞出来大水和花儿尝了一下,香味,咸味,更有淡淡的辣味,吃在嘴里后味实足,酒庄里当下酒菜是在好不过了。

这次当然要由花儿去送,到了正祥和,跟郑掌柜的笑着说,商量好的香辣毛豆给您送来了。

郑掌柜的迎出柜台,让花儿坐了,对这样的待遇大水哥和她已经习惯了。

郑掌柜的知道香辣兔肉的味道,香味来自八角桂皮,这他当然知道,可是这个辣味究竟是从哪味调料中出来的,他就不知道了,也请掌勺的大师傅尝过,也是说不出来。

但是正是这个辣味,大大刺激了主顾们的食欲,香辣兔肉卖得飞快,可惜不能常常有货。

因此,听说有了香辣毛豆,赶紧过来尝了尝,香中带辣,吃着非常顺口。

说好了价格,5文1斤,花儿也同意,上秤称了称,19斤,郑掌柜索性给了花100文钱。

花儿谢了一声,说:“我想在这儿看看,一会儿上了顾客,这香辣毛豆卖得怎么样,您看好不?”

郑掌柜说好啊,巳时店里就会上人了,让花儿先一边坐会儿。

一会儿小莹从后院来了,看了花儿就高兴地招呼着,听到花儿来送毛豆,就尝了几个,赞不绝口,然后就和花儿小声聊了起来。

“小莹,我问句不该问的,听说你娘要改嫁了是吗?”

小莹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快了,我也说不上高兴说不上不高兴。黄村的,就是你们野岗子的北面,离你们的野岗子不算远,到时我去你那里玩。”

花儿听了,心里有点苦,黄村离蛙儿岗确实不远,看来一时是甩不掉小莹了。

花儿说:“你别老野岗子的说了,我们那里叫蛙儿岗,我取的名字。”然后把岗上各处的地名告诉了小莹,当然,小桥的名字她没说。听得小莹神往得很。

花儿忽然想起一个事儿,对郑掌柜说:“郑掌柜,您知道哪里有兴秤的吗?我想买个秤,到时候卖个什么心里也有个数。”

做秤是必须经过官府考核批准的,这个行业叫兴秤,是那个时代里重要的手艺活儿,需要的技术要高,因此,会兴秤的人很少。

“别叫掌柜了,以后你和大水叫我郑叔吧。你别兴秤了,我这儿好几个秤呢,你拿一把回去就是了。”

花儿推脱半天,郑掌柜就是要送,还坚决不要花儿的钱,要知道这秤怎么也值200文钱的。花儿也知道,这是跟郑掌柜相处熟了,彼此已经有些不太分里外了。

花儿谢过之后,说:“郑叔,我们今年第一坛酒已经酿上了,估计今年可能酿十坛。”

“好啊!”郑掌柜非常高兴,去年的酒,是他跟有钱人家联络感情、招揽客源的好东西,人家内宅全非常喜欢这种酒,然后又低声说,“还有你们的花生油,我可没向外说,味道比我现在用的油香得多,又不是芝麻油那么腻,而且,只我这一家才有啊,你们有了的话,必须卖给我。”

“行,郑叔。”

说着话,顾客们上来了,小二连忙倒茶摆桌椅,殷勤照顾着。郑掌柜把小二叫过来,耳语一番,小二点头称是,过去招呼着:“客官,我们这正祥和今天推出一道招牌菜,只此一家,别处您扫听去,若有第二家能做出这个味来,我们双倍赔您的饭钱,而且价格实惠,才5文一碟,我给您上来您尝尝?”

客人尝了几个香辣毛豆后,果然是深深喜欢上了那个辣味,就着这个喝酒,真能下酒啊。

接连几个顾客全是如此,花儿放心了,这里一到下午客人才多,香辣毛豆,肯定能卖得出去。郑掌柜卖5文一盘,也不算很贵,1斤毛豆足装两盘,他一转手就赚了一半钱。不过,花儿也为郑掌柜的高兴。

花儿一路回家一路兴奋,一天100文啊!一个月就是3两银子!

看来,大水哥说的盖房的事情,真的可以实现了。可是想到盖了房也就离了大水哥的陪伴,花儿还是有些怅然。

大水听说卖得顺利,当然跟花儿一起高兴,这个进项几个月内是稳定的,那么,这几个月内他们将有不小的收入。

看了郑掌柜送的秤,大水也很感慨,对花儿说:“你看,我们自已能立身了,别人也就敬重了我们。当叫花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不管怎么说,做叫花子就没人敬着你啊!”

花儿深深点头。

荷花湾成了真正的荷花湾,因为荷花已经盛开,碎藕须子种类杂,所以开出的荷花,有的粉红,有的泛黄,有的深红,带露含娇,娉婷袅娜,加上绿叶摇摆,水波荡漾,每每让花儿看得心荡神驰,久久陶醉在这美景中。

073田螺生意转了手

两只小猪都已经长到了50多斤,花生的黄花已经脱落,在地下孕育果实了。谷子不再长高,而是准备绣穗了,高粱已经过人高,还在不住地拔节。正是上肥的好时候,岗上的猪粪混着草灰的肥料已经沤熟,大水把粪扬在谷子高粱地里,然后又锄了一遍。

每天早晨,蛙儿岗都能听到清脆的公鸡啼鸣,为两个人叫起。虽说这只小淘气有时候还会乱了音符,但已经很有公鸡的气势了。对了,小淘气肯定是花儿取的名字。

早上喔喔喔,晚上咯咯嗒。

老虎已经是半大的狗了,每当岗外偶尔有人经过的时候,就不住地汪汪,已经能看个家了。

花儿跟刘奶奶要了点花种,兄妹屋门口也种上了鸡冠话,牵牛花,开得红红粉粉的。

一连半个月,每天都是卖出二十斤毛豆,每天都有100文的进项。用这1500文的收入,花儿花了200文买回了饭桌(高桌)和几把凳子,来个人也有坐的地方了,又买了10斤小米,100斤麦糠,有了猪吃麦糠,麦糠下去得快不少。买了些农具工具,竹筛,镐头什么的花了100文,最后全买了布,6尺蓝布,6布花布,12尺白布,布30文一尺,共花了720文,布用来做单衣,现在身上的这身虽然补得整齐,还是去年大水哥50文从当铺当来的,已经很旧了,大水哥则还是讨饭时穿的单衣,虽然也补了,只是衣服都快烂了,必须得做一身新衣了。又花30文顺带买了一大摊布头。

花儿看出来了,照这样下去,连着花生、毛豆、田螺、鸡蛋,大水哥给她盖所砖房是可以的,只是要花不少钱,因此,日子该省要省,比如她和大水哥到现在连半口猪肉都没吃过,但该花的也要花,工具衣服,也是该花的。

夏至了,是白天最长的时候,但气温却还不是最热的时候,九只小鸡们的鸡冠子变得很红了,再过一个月,小母鸡就也可以生蛋了。

高粱谷子全已经憋足了劲,谷穗高梁穗越育越肥硕。

花儿每天没有时间去寻蝉蜕了,只是每天必须摘蓖麻籽,今年野蓖麻种得多,每天都要收上半斤的籽粒。

花儿今天送毛豆之后,去了高大娘家里,高大娘正在帮人做点针线活,花儿让高大娘下午来蛙儿岗一趟,有点事情说,并一起吃晚饭,高大娘答应了。

现在有时花儿也在高大娘家吃顿饭,来来往往,走得很近。但花儿从来没在刘奶奶那里吃过饭。

田螺河里,田螺已经不少了,大水摸上了一些,在陶盆里泡着让田螺吐泥了一天的泥。

高大娘领着小翠来了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翠儿叫了声“姑姑,舅舅!”就跑去喂鸡了。

高大娘问起花儿,有啥事啊,是不是针线上有为难的地方啦?

花儿跟高大娘说,今儿个想跟您说件生意上的事情。高大娘就很吃惊,心想,自己能有什么生意上的事儿啊。

花儿让高大娘帮自己烧火,就把田螺炒了,高大娘也知道些去年花儿卖田螺的事情,知道花儿那时候日子过得比自己还艰难。

加了调料水,把田螺炒了出来。叫过小翠,大家一起吃了点,告诉小翠,不能多吃,容易肚胀闹肚子。

花儿说:“大娘,我想跟您商量个事情。我和大水哥去年卖香辣田螺,靠它维持着活了下来。我想今年让您逢集去卖,这样您和翠儿也有个小收入,平时还不耽误您做活计。”

花儿的话里有两个说法有了变化,一是不再是叫花田螺,而是香辣田螺,二是去年他们还有别的维生方法,但花儿没说。

高大娘听后楞了半晌,说:“还有这好事?那你们怎么办,我不是抢你们的生意吗?”

花儿说:“我们去年每集会赚不到120文,主要原因是这香辣调味料,是大水娘从娘家带回来的秘方,大水姥姥教给他娘*的,大水娘死得早,还没来得及干点啥人就没了。”

大水心说,又来了,我姥姥有那么好么,于是一脸闷闷的样子。

花儿装着看不见,接着说:“没这香辣调料,就卖不出价来,所以,高大娘,您每个集的进项里,给大水哥50文钱,刮风下雨的集市除外,剩下的归您,我们也不再去卖了,地里的活加上猪啊鸡的实在脱不开身。大娘,您看我没有盘剥您的意思吧?我们虽收了您的钱,可是却是好心。”

高大娘心里除了感激还是感激,一个集的收入除了给大水的50文,还能剩六七十文,一四七是集,一个月下来至少是600文的进项,她自己卖菜加上干零活也不过是300文的进项啊。

“闺女,你们这大恩我怎么报答呢才好啊,报答不过来啊。”高大娘眼泪流了下来。

“后天就是集市了,我们把香辣水给您,您就卖香辣田螺吧,别顾虑啥了,我们当亲戚走,有啥报答的,您当初还给过我们救命饭呢。”

说完了之后,高大娘跟着花儿做饭。

今天是焖纯小米干饭,炒葫芦,炖青蛙炖泥鳅,辣味扁豆。

把高桌放在葡萄架下,摆开凳子。树墩子菜板子当桌子的经历,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但永远留在了难忘的记忆里。

灶棚上长满了小葫芦,葫芦除了嫩时可以当菜吃,花儿准备让十几个葫芦成熟后做瓢用。

这是一顿纯正的晚饭,没用一棵野菜,纯小米饭大水和花儿也是第一次吃。吃得每个人全很香啊,尤其是小翠,多少天没吃过好饭了。

吃饭的时候,高大娘还偶尔抹下眼睛。

花儿告诉高大娘,明天来摸田螺吧,顺便帮他俩看一下家,如果能帮花儿再做做衣服,就更好了。花儿跟高大娘有什么说什么,没有太客气,高大娘能帮她做点活,反而会更高兴一些。高大娘痛快地答应了,抱着花儿送的香辣调味料,领着小翠走了。

花儿趁着日头还高,就为两人做单衣去了。

073田螺生意转了手

两只小猪都已经长到了50多斤,花生的黄花已经脱落,在地下孕育果实了。谷子不再长高,而是准备绣穗了,高粱已经过人高,还在不住地拔节。正是上肥的好时候,岗上的猪粪混着草灰的肥料已经沤熟,大水把粪扬在谷子高粱地里,然后又锄了一遍。

每天早晨,蛙儿岗都能听到清脆的公鸡啼鸣,为两个人叫起。虽说这只小淘气有时候还会乱了音符,但已经很有公鸡的气势了。对了,小淘气肯定是花儿取的名字。

早上喔喔喔,晚上咯咯嗒。

老虎已经是半大的狗了,每当岗外偶尔有人经过的时候,就不住地汪汪,已经能看个家了。

花儿跟刘奶奶要了点花种,兄妹屋门口也种上了鸡冠话,牵牛花,开得红红粉粉的。

一连半个月,每天都是卖出二十斤毛豆,每天都有100文的进项。用这1500文的收入,花儿花了200文买回了饭桌(高桌)和几把凳子,来个人也有坐的地方了,又买了10斤小米,100斤麦糠,有了猪吃麦糠,麦糠下去得快不少。买了些农具工具,竹筛,镐头什么的花了100文,最后全买了布,6尺蓝布,6布花布,12尺白布,布30文一尺,共花了720文,布用来做单衣,现在身上的这身虽然补得整齐,还是去年大水哥50文从当铺当来的,已经很旧了,大水哥则还是讨饭时穿的单衣,虽然也补了,只是衣服都快烂了,必须得做一身新衣了。又花30文顺带买了一大摊布头。

花儿看出来了,照这样下去,连着花生、毛豆、田螺、鸡蛋,大水哥给她盖所砖房是可以的,只是要花不少钱,因此,日子该省要省,比如她和大水哥到现在连半口猪肉都没吃过,但该花的也要花,工具衣服,也是该花的。

夏至了,是白天最长的时候,但气温却还不是最热的时候,九只小鸡们的鸡冠子变得很红了,再过一个月,小母鸡就也可以生蛋了。

高粱谷子全已经憋足了劲,谷穗高梁穗越育越肥硕。

花儿每天没有时间去寻蝉蜕了,只是每天必须摘蓖麻籽,今年野蓖麻种得多,每天都要收上半斤的籽粒。

花儿今天送毛豆之后,去了高大娘家里,高大娘正在帮人做点针线活,花儿让高大娘下午来蛙儿岗一趟,有点事情说,并一起吃晚饭,高大娘答应了。

现在有时花儿也在高大娘家吃顿饭,来来往往,走得很近。但花儿从来没在刘奶奶那里吃过饭。

田螺河里,田螺已经不少了,大水摸上了一些,在陶盆里泡着让田螺吐泥了一天的泥。

高大娘领着小翠来了的时候,太阳已经西斜。翠儿叫了声“姑姑,舅舅!”就跑去喂鸡了。

高大娘问起花儿,有啥事啊,是不是针线上有为难的地方啦?

花儿跟高大娘说,今儿个想跟您说件生意上的事情。高大娘就很吃惊,心想,自己能有什么生意上的事儿啊。

花儿让高大娘帮自己烧火,就把田螺炒了,高大娘也知道些去年花儿卖田螺的事情,知道花儿那时候日子过得比自己还艰难。

加了调料水,把田螺炒了出来。叫过小翠,大家一起吃了点,告诉小翠,不能多吃,容易肚胀闹肚子。

花儿说:“大娘,我想跟您商量个事情。我和大水哥去年卖香辣田螺,靠它维持着活了下来。我想今年让您逢集去卖,这样您和翠儿也有个小收入,平时还不耽误您做活计。”

花儿的话里有两个说法有了变化,一是不再是叫花田螺,而是香辣田螺,二是去年他们还有别的维生方法,但花儿没说。

高大娘听后楞了半晌,说:“还有这好事?那你们怎么办,我不是抢你们的生意吗?”

花儿说:“我们去年每集会赚不到120文,主要原因是这香辣调味料,是大水娘从娘家带回来的秘方,大水姥姥教给他娘*的,大水娘死得早,还没来得及干点啥人就没了。”

大水心说,又来了,我姥姥有那么好么,于是一脸闷闷的样子。

花儿装着看不见,接着说:“没这香辣调料,就卖不出价来,所以,高大娘,您每个集的进项里,给大水哥50文钱,刮风下雨的集市除外,剩下的归您,我们也不再去卖了,地里的活加上猪啊鸡的实在脱不开身。大娘,您看我没有盘剥您的意思吧?我们虽收了您的钱,可是却是好心。”

高大娘心里除了感激还是感激,一个集的收入除了给大水的50文,还能剩六七十文,一四七是集,一个月下来至少是600文的进项,她自己卖菜加上干零活也不过是300文的进项啊。

“闺女,你们这大恩我怎么报答呢才好啊,报答不过来啊。”高大娘眼泪流了下来。

“后天就是集市了,我们把香辣水给您,您就卖香辣田螺吧,别顾虑啥了,我们当亲戚走,有啥报答的,您当初还给过我们救命饭呢。”

说完了之后,高大娘跟着花儿做饭。

今天是焖纯小米干饭,炒葫芦,炖青蛙炖泥鳅,辣味扁豆。

把高桌放在葡萄架下,摆开凳子。树墩子菜板子当桌子的经历,已经一去不复返了,但永远留在了难忘的记忆里。

灶棚上长满了小葫芦,葫芦除了嫩时可以当菜吃,花儿准备让十几个葫芦成熟后做瓢用。

这是一顿纯正的晚饭,没用一棵野菜,纯小米饭大水和花儿也是第一次吃。吃得每个人全很香啊,尤其是小翠,多少天没吃过好饭了。

吃饭的时候,高大娘还偶尔抹下眼睛。

花儿告诉高大娘,明天来摸田螺吧,顺便帮他俩看一下家,如果能帮花儿再做做衣服,就更好了。花儿跟高大娘有什么说什么,没有太客气,高大娘能帮她做点活,反而会更高兴一些。高大娘痛快地答应了,抱着花儿送的香辣调味料,领着小翠走了。

花儿趁着日头还高,就为两人做单衣去了。

074你穿新衣更俏皮

*现在已经本作已经潜力签约。新手,求赏!

明天是集,今天高大娘来捞田螺,顺便为大水两人看家。

这时正是兔子繁殖最旺的时候,这次大水用萝卜作诱饵,套了四只兔子。一大早就先煮了香辣毛豆,然后腾出锅来,再做香辣兔肉。等一会儿高大娘拿了一大把香椿芽,和小翠来了,蛙儿岗上只有臭椿,没有香椿。

花儿和大水两人走了。大水和花儿挎着篮子背着筐,里面装着毛豆和兔肉,去了镇里。高大娘让小翠在岗上跟老虎玩,顺便拔一下谷香园里的杂草,自己下水摸田螺去了,摸着摸着一抬头,就会看到自己的两亩高粱地,一片青刷刷的,顶着肥硕的高粱头,长势喜人。高大娘由不得又是对花儿和大水感激不已。

大水和花儿在正祥和拿了四只兔子所卖的一两银子和卖毛豆的100文钱出来,看到街上一辆骡子车赶了过来,车上坐着铁栓的爹娘,穿着挺华丽的衣服。这夫妻俩在镇外三十五里的大镇,叫清水镇的地方经营着一个小布庄,不知道经营得怎么样,不过从刘奶奶的房子田地情况来看,她家的房子不错,六间青砖青瓦房,但也没有更多的房子,良田在小镇南边有七亩,如果夫妻俩没在外边置办田产的话,那清水镇的铺子经营得应该不算好,但在镇上也算是上中等的生活,所以那次铁栓病了,能总是吃得起鸡蛋。每次回到小镇来,熟悉的人们也要叫铁栓爹一声刘掌柜的,铁栓娘和刘奶奶都是满脸的受用。

铁栓爹娘不常回来,也许是想铁栓和刘奶奶了吧,回家来看看。

两个人回到家,看见高大娘已经摸完了田螺,陶盆放在一边泡着田螺吐泥,高大娘已经帮着花儿煮完了猪食,花儿端着猪食喂猪喂鸡去了。两只小猪每天都在长分量,八只小母鸡的冠子已经鲜红了。

花儿把布料针线拿出来,大水坚决叫她先做自己的一身,因为大多是她去送毛豆,一个女孩子,不能总是穿着现在的这身已经很旧的当铺当来的衣服,花儿听了她的话,先作自己的。布料早已经裁剪好,上衣花儿自己已经开始做着了,高大娘毕竟常给别人做针线,活儿要好过花儿许多倍,就缝手工繁琐一些的褂子,花儿缝裤子,正好趁着这时候,花儿再向高大娘学学针法,提高一下手艺。高大娘一边麻利地穿针引线,一边夸花儿买的布料好看,花说她就是喜欢粉色小碎花的衣服。

大水换上坎肩和大裤衩子,先去割了第一茬的芦苇晒,然后钓青蛙。这时正是钓青蛙的大好时节,一个下午能钓小半袋子。当然大水只能钓一阵,还好多活等着他干呢。

又淘了半碗小鱼,夏至了,泥鳅也多起来,晚上就下坛子捉泥鳅。他和花儿现在手里有了点活钱可用,已经不再是去年那样艰难了,可是一想到盖房子,还是要省着钱过日子了,青蛙、泥鳅、小鱼这些能抓还是抓,不花钱,而且是肉食。

现在只要狗奶泡子成熟的数量够了,花儿或大水就摘来酿酒。

酸枣也已经不断地结果,只是果儿还是青青的。

大水把青蛙小鱼送到岗上,又接着去忙,猪圈是每天必起粪,黄瓜是每天必浇水的。

忙完了,顺手从凤凰坡摘点扁豆回来,想着如果高大娘和花儿没做完针线,就由他来做饭。

娘儿两个的针线正好做完,花儿欣喜坏了,拿在身上左比右比,高大娘说,你进去试试。

花儿拿了衣服进了兄妹屋,片刻后走出来,问高大娘:“大娘,您看看——”好像故意不理大水哥。

高大娘也是把花儿左拽右拽,右照左照,又拉衣襟,又扯裤腿,半晌之后笑着点头:“做得正好,针脚也结实。”

花儿又说:“您看这颜色,好看吗?”说着偷偷瞟了一眼大水哥。

“年轻人别太素净,这粉碎花是既不过份素净,又不是大红大绿的那样张扬,你穿着正好。”

大水插上一句:“花儿穿什么衣服都显得俏皮。”

花儿说:“又没问你。”却在心里说,大水哥看着俏皮就行了。然后又回屋换回旧衣服,新衣服去蛙儿岗外面的时候再穿。

午饭是二米饭加了点糠,炖了青蛙肉,炒了扁豆,把高大娘拿来的香椿嫩芽也炒了,然后做了个黄瓜汤。

饭后,高大娘抱着装着沥了水的田螺的陶盆,回家再去接着泡,小翠一只手拎着一串麻条系着的青蛙,一只手拿着一小袋蓖麻籽回去了,高大娘家已经完全没有了炒菜用的油。

高大娘走了之后,花儿让大水哥等着。大水没想到,花儿又去穿新衣服去了,出来在葡萄架下,又转了转身子,问:

“大水哥,真的合适吗?”

“真合适。”大水说。

“那,好看吗?不许糊弄我!”花儿歪着脸,看着大水。

花儿这个妹妹,在大水看来,就是两个字:俏皮。其实花儿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子,几年的要饭生涯让她在苦难的磨炼下更成熟,所以她的活泼不是小莹那种很是天真的活泼,再多的,大水也说不出来。

听到花儿的威胁,只好实实在在地打量起来,最后还是那句:“花儿,你穿了这衣裳,更俏皮!”

“那哥你喜欢吗?”

“哥我当然喜欢啊,这天下没有比哥还喜欢的了。你说是不是?”听得花儿喜从心生。

下午小莹又来了,当时花儿正想去采蓖麻籽,大水正在为葡萄施肥。小莹跟花儿打了招呼,就也去了葡萄架。花儿的决心是坚定的,那就是:绝不能让她和大水哥独处。

于是蓖麻籽也不去摘了,跟着小莹也去了葡萄架。

“大水哥,你给我说说这岗上的地名吧,那天花儿跟我说了,听的我心里怪痒痒的。”

花儿把小莹拉到一边,热情地说,“我们去荷花湾说吧,那里好多荷花,包你满意。”花儿拉着迷迷登登的小莹走了。

小莹一边被花儿拉着,一边说:“我只是问问地名,这有什么我满意的或者不满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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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儿和大水两人走了。大水和花儿挎着篮子背着筐,里面装着毛豆和兔肉,去了镇里。高大娘让小翠在岗上跟老虎玩,顺便拔一下谷香园里的杂草,自己下水摸田螺去了,摸着摸着一抬头,就会看到自己的两亩高粱地,一片青刷刷的,顶着肥硕的高粱头,长势喜人。高大娘由不得又是对花儿和大水感激不已。

大水和花儿在正祥和拿了四只兔子所卖的一两银子和卖毛豆的100文钱出来,看到街上一辆骡子车赶了过来,车上坐着铁栓的爹娘,穿着挺华丽的衣服。这夫妻俩在镇外三十五里的大镇,叫清水镇的地方经营着一个小布庄,不知道经营得怎么样,不过从刘奶奶的房子田地情况来看,她家的房子不错,六间青砖青瓦房,但也没有更多的房子,良田在小镇南边有七亩,如果夫妻俩没在外边置办田产的话,那清水镇的铺子经营得应该不算好,但在镇上也算是上中等的生活,所以那次铁栓病了,能总是吃得起鸡蛋。每次回到小镇来,熟悉的人们也要叫铁栓爹一声刘掌柜的,铁栓娘和刘奶奶都是满脸的受用。

铁栓爹娘不常回来,也许是想铁栓和刘奶奶了吧,回家来看看。

两个人回到家,看见高大娘已经摸完了田螺,陶盆放在一边泡着田螺吐泥,高大娘已经帮着花儿煮完了猪食,花儿端着猪食喂猪喂鸡去了。两只小猪每天都在长分量,八只小母鸡的冠子已经鲜红了。

花儿把布料针线拿出来,大水坚决叫她先做自己的一身,因为大多是她去送毛豆,一个女孩子,不能总是穿着现在的这身已经很旧的当铺当来的衣服,花儿听了她的话,先作自己的。布料早已经裁剪好,上衣花儿自己已经开始做着了,高大娘毕竟常给别人做针线,活儿要好过花儿许多倍,就缝手工繁琐一些的褂子,花儿缝裤子,正好趁着这时候,花儿再向高大娘学学针法,提高一下手艺。高大娘一边麻利地穿针引线,一边夸花儿买的布料好看,花说她就是喜欢粉色小碎花的衣服。

大水换上坎肩和大裤衩子,先去割了第一茬的芦苇晒,然后钓青蛙。这时正是钓青蛙的大好时节,一个下午能钓小半袋子。当然大水只能钓一阵,还好多活等着他干呢。

又淘了半碗小鱼,夏至了,泥鳅也多起来,晚上就下坛子捉泥鳅。他和花儿现在手里有了点活钱可用,已经不再是去年那样艰难了,可是一想到盖房子,还是要省着钱过日子了,青蛙、泥鳅、小鱼这些能抓还是抓,不花钱,而且是肉食。

现在只要狗奶泡子成熟的数量够了,花儿或大水就摘来酿酒。

酸枣也已经不断地结果,只是果儿还是青青的。

大水把青蛙小鱼送到岗上,又接着去忙,猪圈是每天必起粪,黄瓜是每天必浇水的。

忙完了,顺手从凤凰坡摘点扁豆回来,想着如果高大娘和花儿没做完针线,就由他来做饭。

娘儿两个的针线正好做完,花儿欣喜坏了,拿在身上左比右比,高大娘说,你进去试试。

花儿拿了衣服进了兄妹屋,片刻后走出来,问高大娘:“大娘,您看看——”好像故意不理大水哥。

高大娘也是把花儿左拽右拽,右照左照,又拉衣襟,又扯裤腿,半晌之后笑着点头:“做得正好,针脚也结实。”

花儿又说:“您看这颜色,好看吗?”说着偷偷瞟了一眼大水哥。

“年轻人别太素净,这粉碎花是既不过份素净,又不是大红大绿的那样张扬,你穿着正好。”

大水插上一句:“花儿穿什么衣服都显得俏皮。”

花儿说:“又没问你。”却在心里说,大水哥看着俏皮就行了。然后又回屋换回旧衣服,新衣服去蛙儿岗外面的时候再穿。

午饭是二米饭加了点糠,炖了青蛙肉,炒了扁豆,把高大娘拿来的香椿嫩芽也炒了,然后做了个黄瓜汤。

饭后,高大娘抱着装着沥了水的田螺的陶盆,回家再去接着泡,小翠一只手拎着一串麻条系着的青蛙,一只手拿着一小袋蓖麻籽回去了,高大娘家已经完全没有了炒菜用的油。

高大娘走了之后,花儿让大水哥等着。大水没想到,花儿又去穿新衣服去了,出来在葡萄架下,又转了转身子,问:

“大水哥,真的合适吗?”

“真合适。”大水说。

“那,好看吗?不许糊弄我!”花儿歪着脸,看着大水。

花儿这个妹妹,在大水看来,就是两个字:俏皮。其实花儿是个很活泼的女孩子,几年的要饭生涯让她在苦难的磨炼下更成熟,所以她的活泼不是小莹那种很是天真的活泼,再多的,大水也说不出来。

听到花儿的威胁,只好实实在在地打量起来,最后还是那句:“花儿,你穿了这衣裳,更俏皮!”

“那哥你喜欢吗?”

“哥我当然喜欢啊,这天下没有比哥还喜欢的了。你说是不是?”听得花儿喜从心生。

下午小莹又来了,当时花儿正想去采蓖麻籽,大水正在为葡萄施肥。小莹跟花儿打了招呼,就也去了葡萄架。花儿的决心是坚定的,那就是:绝不能让她和大水哥独处。

于是蓖麻籽也不去摘了,跟着小莹也去了葡萄架。

“大水哥,你给我说说这岗上的地名吧,那天花儿跟我说了,听的我心里怪痒痒的。”

花儿把小莹拉到一边,热情地说,“我们去荷花湾说吧,那里好多荷花,包你满意。”花儿拉着迷迷登登的小莹走了。

小莹一边被花儿拉着,一边说:“我只是问问地名,这有什么我满意的或者不满意的?”

075听说铁栓在说亲

哇!好艳丽的荷花呀!红的粉的黄的美不胜收。

小莹实在想不到,在这个荒岗,不,蛙儿岗的西边会有一个莲花池,而且,这些莲花开得如此娇艳。

“你不是问地名吗?我来告诉你。”

这蛙儿岗上,有兄妹屋,荷花湾,团圆坡,凤凰坡,田螺河,谷香园

如梦一样地,听着听着,小莹神思飞扬,惊奇不已。

如梦一样地,说着说着,花儿陶醉了,往事的一幕一幕又一幕,似乎又在眼前。

“好美啊。”小莹一声长吁。

但在花儿心里,这一切岂是一个“美”字就能包含得了的,千万滋味,全在其中。

“小莹,实话跟你说吧,卖给你们的兔子,就是我们散养在那里的。”花儿一指右面的兔栏。

小莹觉得新鲜得很,问这问那。两个人坐在荷花湾,聊了起来。

“你听说了吗,有媒人上门给铁栓提亲了。”

花儿吃了一惊,心内一下放松好多,“你说说。”

小莹说了起来,这媒人是铁栓父母托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的?”花儿问。

“我舅舅说的,那里大布庄的掌柜的,还得过我舅舅送的半坛子你们的女儿红呢。”

“好事情啊,铁栓哥也该放订了。”花儿无所谓地说。

“嘻嘻,花儿,你是不是喜欢大水哥?”

花儿吃了一大惊,继而脸腾地就红了,起身捶小莹,“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马上花儿又警觉起来,小莹问这话什么意思啊?

“算我胡说好啦。”小莹求饶。

两个人说了半天话,小莹回家了。花儿想让她捎走点青蛙肉吧,可人家不少吃的,想让大水哥再帮她抓个蛐蛐儿吧,哼,他敢!

第二天是集,花儿仍是先送毛豆,郑叔看到花儿一身全新的小碎花衣裳,先诧异一下,又赞许地一笑,对着小莹说:“你看花儿从艰难日子中要熬出头来了,你舅舅我跟你娘当年也是苦熬啊。你呀,得跟花儿学学。”

花儿听得出,郑掌柜的现在是真的认可了她和大水哥了。

小莹满不在乎,“我昨天还去了花儿家里呢。”又拉着花儿的衣襟,“花儿,昨儿个怎么没见你穿这衣裳啊!”

两个人到一边,又切切察察起来,其中小莹悄悄说:“我从你那里回来后才知道,铁栓不同意那门亲事,正要死要活呢。而且我舅舅说,这媒人是强托的,本就是铁栓爹一厢情愿,人家女方那边,根本就不会答应的,是铁栓爹娘想着攀高枝的。”

花儿现在跟高大娘走得近,跟刘奶奶远了些,一个是因为高大娘与自己同病相怜,一个是因为铁栓的原因,再有一个就是,刘奶奶对她是不错,但在她面前总是或多或少的有点可怜她的意思,而她现在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可怜。

出了正祥和,花儿直奔集市,找到了高大娘的摊,见高大娘也不怎么会吆喝,就上前帮了一下忙。这叫花田螺是花儿去年摆下的,加上花儿的嘴确实了得,最终帮高大娘挣得了105文钱,把高大娘乐坏了,这几天,至少是饿不着了。

卖完了田螺一起回了高大娘家里,花儿帮着高大娘做了点收揽来的针线活,高大娘说:“花儿,那一百文我下集就能还上了。”

花儿笑着说:“咱不是早说好了吗,您方便的时候再还就行了。”

借钱,哪怕是一文,该还也得还,这是那个朝代的信义,所以花儿不会说不要,但是不会催着要钱,免得让高大娘为难,那样好事反而变成坏事了。

做了一上午活儿,高大娘要做饭的时候,花儿离开了,不是客气,家里还有一位等着吃饭呢。

大水给兄妹屋加了个供吃饭的小小土坯棚,高桌板凳如果放进兄妹屋,兄妹屋就太挤了,简单地垒起三面墙,加个棚顶就可以了。这样一来,积攒下来的土坯和芦苇就用完了,土坯没准什么时候就能用上,将来稍空闲的时候还要脱一些。

第二天下了一场大雨,以前又是雷鸣又是闪电的,花儿就怕打雷,看见打了个闪,立即捂耳朵。现在她也害怕,但是想到在兄妹屋里,风刮不到,雨淋不着的,就安心了好多。

下着大雨,猪也是要照常喂的,大水在灶棚下煮了猪食,冒雨去喂猪鸡。去年的鸡淋了雨不下蛋,今年有了三个干燥温和的鸡窝,母鸡肯定会照常下蛋的。

喂完猪,大水又回来顶雨做饭,她告诉花儿别出来做饭让雨再淋病了。花儿听了大水哥的话,又想起了因病而经过的那脸红心跳的一夜,就含着羞答应了。

雨到午后才停,阵阵蝉鸣响亮地在蛙儿岗闹起,田螺河边则是青蛙鸣叫不停的世界。

想到雨停了,正祥和晚上还要上客,大水就煮了十斤毛豆送去。

花儿先是去兔栏洒了浮萍水,兔栏边移栽的紫荆条长起已经有二尺高,大水哥说明年还给它们分根。摘了蓖麻籽后,因为雨后蜗牛多,花儿在家里大量地抓蜗牛,忽然发现有些枯树根下长出了木耳,有些地上的枯枝间,钻出了好多小蘑菇,花儿大喜,去年雨水少,蘑菇木耳几乎没怎么发现,想不到今年长出这么多来,明天早上就可以来采了。随手在树枝上又拿下了一下蝉蜕,想起了去年卖蝉蜕与螳螂籽的事情,感慨万千,就又特意去掰了一个螳螂籽。

抓了半篮子蜗牛,正在高兴地煮着,大水带着铁栓回来了。

铁栓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过了,花儿在镇上也没有见过他,花儿总是一大早就去送毛豆,又不卖田螺了,所以即使是集上铁栓不上学,她也见不到铁栓。

花儿客气地和铁栓打了招呼,也没问他爹娘回来的事情,倒是打听了铁栓说亲的事情来。

“铁栓哥,听说有媒人给你说亲了,大喜,大喜!”

铁栓气恼地看了他一眼,“我我我没同意!”

花儿没接话茬。

铁栓见花儿跟他没了话,心里更是起急,把来意说了:“后天是我奶奶六十大寿,请你去吃酒席。”

听他说刘奶奶过大寿,花儿也替刘奶奶高兴,六十大寿是喜事,花儿答应了。可是回味一下铁栓的话,“请你去吃酒席”,显然是没有大水哥的份儿,心里就不自在起来,大水也听出来了,心里也是不太痛快。

两个人虽然还没有房子,但有了地,有了鸡猪,已经不是叫花子了,可为什么就请了花儿而抛下大水呢。

铁栓匆匆走了,大水也不会把这事儿放心上,给了花50文的毛豆钱,先去起了猪圈,然后就去钓青蛙,这时候青蛙正多,大水剩下的时间就全用来钓青蛙,今天居然钓了三十多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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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好艳丽的荷花呀!红的粉的黄的美不胜收。

小莹实在想不到,在这个荒岗,不,蛙儿岗的西边会有一个莲花池,而且,这些莲花开得如此娇艳。

“你不是问地名吗?我来告诉你。”

这蛙儿岗上,有兄妹屋,荷花湾,团圆坡,凤凰坡,田螺河,谷香园

如梦一样地,听着听着,小莹神思飞扬,惊奇不已。

如梦一样地,说着说着,花儿陶醉了,往事的一幕一幕又一幕,似乎又在眼前。

“好美啊。”小莹一声长吁。

但在花儿心里,这一切岂是一个“美”字就能包含得了的,千万滋味,全在其中。

“小莹,实话跟你说吧,卖给你们的兔子,就是我们散养在那里的。”花儿一指右面的兔栏。

小莹觉得新鲜得很,问这问那。两个人坐在荷花湾,聊了起来。

“你听说了吗,有媒人上门给铁栓提亲了。”

花儿吃了一惊,心内一下放松好多,“你说说。”

小莹说了起来,这媒人是铁栓父母托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的?”花儿问。

“我舅舅说的,那里大布庄的掌柜的,还得过我舅舅送的半坛子你们的女儿红呢。”

“好事情啊,铁栓哥也该放订了。”花儿无所谓地说。

“嘻嘻,花儿,你是不是喜欢大水哥?”

花儿吃了一大惊,继而脸腾地就红了,起身捶小莹,“让你胡说!让你胡说!”

马上花儿又警觉起来,小莹问这话什么意思啊?

“算我胡说好啦。”小莹求饶。

两个人说了半天话,小莹回家了。花儿想让她捎走点青蛙肉吧,可人家不少吃的,想让大水哥再帮她抓个蛐蛐儿吧,哼,他敢!

第二天是集,花儿仍是先送毛豆,郑叔看到花儿一身全新的小碎花衣裳,先诧异一下,又赞许地一笑,对着小莹说:“你看花儿从艰难日子中要熬出头来了,你舅舅我跟你娘当年也是苦熬啊。你呀,得跟花儿学学。”

花儿听得出,郑掌柜的现在是真的认可了她和大水哥了。

小莹满不在乎,“我昨天还去了花儿家里呢。”又拉着花儿的衣襟,“花儿,昨儿个怎么没见你穿这衣裳啊!”

两个人到一边,又切切察察起来,其中小莹悄悄说:“我从你那里回来后才知道,铁栓不同意那门亲事,正要死要活呢。而且我舅舅说,这媒人是强托的,本就是铁栓爹一厢情愿,人家女方那边,根本就不会答应的,是铁栓爹娘想着攀高枝的。”

花儿现在跟高大娘走得近,跟刘奶奶远了些,一个是因为高大娘与自己同病相怜,一个是因为铁栓的原因,再有一个就是,刘奶奶对她是不错,但在她面前总是或多或少的有点可怜她的意思,而她现在最讨厌的,就是被人可怜。

出了正祥和,花儿直奔集市,找到了高大娘的摊,见高大娘也不怎么会吆喝,就上前帮了一下忙。这叫花田螺是花儿去年摆下的,加上花儿的嘴确实了得,最终帮高大娘挣得了105文钱,把高大娘乐坏了,这几天,至少是饿不着了。

卖完了田螺一起回了高大娘家里,花儿帮着高大娘做了点收揽来的针线活,高大娘说:“花儿,那一百文我下集就能还上了。”

花儿笑着说:“咱不是早说好了吗,您方便的时候再还就行了。”

借钱,哪怕是一文,该还也得还,这是那个朝代的信义,所以花儿不会说不要,但是不会催着要钱,免得让高大娘为难,那样好事反而变成坏事了。

做了一上午活儿,高大娘要做饭的时候,花儿离开了,不是客气,家里还有一位等着吃饭呢。

大水给兄妹屋加了个供吃饭的小小土坯棚,高桌板凳如果放进兄妹屋,兄妹屋就太挤了,简单地垒起三面墙,加个棚顶就可以了。这样一来,积攒下来的土坯和芦苇就用完了,土坯没准什么时候就能用上,将来稍空闲的时候还要脱一些。

第二天下了一场大雨,以前又是雷鸣又是闪电的,花儿就怕打雷,看见打了个闪,立即捂耳朵。现在她也害怕,但是想到在兄妹屋里,风刮不到,雨淋不着的,就安心了好多。

下着大雨,猪也是要照常喂的,大水在灶棚下煮了猪食,冒雨去喂猪鸡。去年的鸡淋了雨不下蛋,今年有了三个干燥温和的鸡窝,母鸡肯定会照常下蛋的。

喂完猪,大水又回来顶雨做饭,她告诉花儿别出来做饭让雨再淋病了。花儿听了大水哥的话,又想起了因病而经过的那脸红心跳的一夜,就含着羞答应了。

雨到午后才停,阵阵蝉鸣响亮地在蛙儿岗闹起,田螺河边则是青蛙鸣叫不停的世界。

想到雨停了,正祥和晚上还要上客,大水就煮了十斤毛豆送去。

花儿先是去兔栏洒了浮萍水,兔栏边移栽的紫荆条长起已经有二尺高,大水哥说明年还给它们分根。摘了蓖麻籽后,因为雨后蜗牛多,花儿在家里大量地抓蜗牛,忽然发现有些枯树根下长出了木耳,有些地上的枯枝间,钻出了好多小蘑菇,花儿大喜,去年雨水少,蘑菇木耳几乎没怎么发现,想不到今年长出这么多来,明天早上就可以来采了。随手在树枝上又拿下了一下蝉蜕,想起了去年卖蝉蜕与螳螂籽的事情,感慨万千,就又特意去掰了一个螳螂籽。

抓了半篮子蜗牛,正在高兴地煮着,大水带着铁栓回来了。

铁栓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来过了,花儿在镇上也没有见过他,花儿总是一大早就去送毛豆,又不卖田螺了,所以即使是集上铁栓不上学,她也见不到铁栓。

花儿客气地和铁栓打了招呼,也没问他爹娘回来的事情,倒是打听了铁栓说亲的事情来。

“铁栓哥,听说有媒人给你说亲了,大喜,大喜!”

铁栓气恼地看了他一眼,“我我我没同意!”

花儿没接话茬。

铁栓见花儿跟他没了话,心里更是起急,把来意说了:“后天是我奶奶六十大寿,请你去吃酒席。”

听他说刘奶奶过大寿,花儿也替刘奶奶高兴,六十大寿是喜事,花儿答应了。可是回味一下铁栓的话,“请你去吃酒席”,显然是没有大水哥的份儿,心里就不自在起来,大水也听出来了,心里也是不太痛快。

两个人虽然还没有房子,但有了地,有了鸡猪,已经不是叫花子了,可为什么就请了花儿而抛下大水呢。

铁栓匆匆走了,大水也不会把这事儿放心上,给了花50文的毛豆钱,先去起了猪圈,然后就去钓青蛙,这时候青蛙正多,大水剩下的时间就全用来钓青蛙,今天居然钓了三十多斤。

076只是拜寿不吃饭

076只是拜寿不吃饭

这段时间,大水共捉了上百斤青蛙,二十多斤小鱼虾,七八十斤泥鳅,大部分煮了晒干。

晚饭仍在葡萄架下吃,大水看到花儿放在桌上的蝉蜕和螳螂籽,跟花儿又是感慨了一番。听花儿说起发现了蘑菇木耳的事,大水说去年要是有这么多就好了。

花儿想起了铁栓说媒的事情,说:“大水哥什么时候找个媒人来啊?”

大水翻他一眼说,“又来了你。”花儿嘻嘻一乐。

说起刘奶奶的生日,大水说,既然铁栓送信来了,那就得准备贺礼。花儿说,那天刘奶奶家肯定人多,我不想在那儿吃饭,而且,只请了我一个人,这个礼我随得不痛快。大水说,请不请我倒没啥,要不,你到那就把东西放下回蛙儿岗吃。

铁栓回去后,铁栓父母仍和刘奶奶商量着后天大寿的事情,该给信的人家全给了信,就继续盘算几个碟几个碗的菜式。

铁栓父母这次回来,一个是想给铁栓托媒人说亲,如果那边真能答应亲事,自己的生意也就没那么艰难了,对方开的是大布庄,而自己又经营不善,已经被对方挤兑得没有经营下去的可能了,如果结了亲,人家也就照顾他的生意了。但是铁栓死活不同意,何况这本就是他们的一厢情愿,夫妻俩也是无可奈何。另一方面,借着给铁栓奶奶祝寿的事情,把村正、胡牙侩、本镇上各个铺户的掌柜请来,如果真的回了家种地或开别的店铺,也要和他们亲近一下。

尽管经营艰难,他们也不能在人前显露出来,他们一家人全是好面子的。

铁栓说:“我刚才给花儿送了信。”

刘奶奶一惊说:“你给她的信儿做什么,这不是要让她多花吗!”

铁栓娘问:“什么花儿?哪个花儿?”

刘奶奶说:“就是以前在街上讨饭的小叫花,你们也认识的。”

铁栓娘责备铁栓:“一个叫花子,你给她的信儿做什么!说出去也嫌丢人。”

铁栓说:“人家现在买了地,养了猪,不是小叫花了!”

铁栓娘气得不理铁栓,寻思着明天把花儿安排到最不起眼的席面上。只是她还不知道,现在镇上最有钱的郑掌柜,都是对花儿和大水远接高迎的。

想起来铁栓坚决不同意媒人的提亲,又请花儿来拜寿,刘奶奶倒是似乎明白了点什么,摇了摇头,但大喜的日子,她没有说什么。

花儿第二天早起就去采蘑菇木耳,毒蘑菇她是识别得出的,一个早晨,全岗上采了一篮子。这场雨下得很透,以后几天还可以持续不断地采蘑菇的。

早饭的菜就炒了个鲜蘑炖青蛙,青蛙身体里有油,蘑菇吃进油去,菜就更香了。

到了刘奶奶六十大寿这天,正是逢集。当地人的规矩,如果能当天拜寿,尽量当天去,去的人多了,让主人家觉得气派热闹。另外尽量穿得要好一点,女人更要打扮一番,也是,破衣寒衫的也会让人看不起。

花儿穿上新做的小碎花粉衣裤,用大水哥买来的栊子栊了好半天头发,才戴上头花儿,问了大水二十多遍“好看不”,问得大水最后说,“再问我就说老虎好看了。”“你敢!”花儿捶了他一下,才去了小镇。

去正祥和送过了毛豆,小莹追着花儿看,说她太好看了,将来也不哪个男人有福气,花儿就打她。小莹知道花儿是去拜寿的,她舅舅一会儿也要去吃酒席。

花儿去集上买了十斤白面,又买了二斤鲜桃,花了230文钱,加上自己从家拿来的20个鸡蛋,这样的礼物,是一般人家的常见寿礼,下等贫户,还是送不起的,就是说,按花儿现在的生活境况,这份礼物并不轻,用簸箕端了送到刘奶奶家。

除了亲戚,铁栓父母生意上的朋友,还有小镇上有头面的人物要来吃洒席,对小镇上的一般乡亲,铁栓父母并没有给信儿。只有花儿是个例外,还是铁栓自作主张的。

有道远的亲戚朋友昨天就来了,住了一宿,因此尽管是早上,铁栓家也挺热闹了,院子里支起了大凉棚,灶台上早已经有人忙来忙去。女人们更是穿红挂绿,花枝招展,显着一片喜庆。

花儿端着东西,不显山不露水地进了正房东屋,老太太已经开始接受人们的拜寿了,铁栓父母在一边陪着。

花儿放下东西,一边就有人接了过去,然后花儿也行了福礼,说些吉利的拜寿的话,这话花儿张嘴就来,什么福如东海寿比南山的。

刘奶奶其实还是很喜欢花儿的,只是想起铁栓的心事,心里说花儿这孩子可惜了,不可能嫁到我们这样的人家。她也谢过了花儿,说,你现在日子还还难,怎么送这么重的礼啊。花儿说,应该的,就退了下去。

铁栓爹娘看见花儿现在是一身新衣,很是合身,加上头花,已经有大姑娘的模样了。虽说衣服不是什么好布料做的,更谈不上丝绸,可一个小叫花儿如今出息到现在这个样子,已经很是惊奇了。但今天来的客人,哪个身份资产全比她强很多倍,夫妻二人还是想在摆酒席的时候,把她安排到角落去。

见花儿拿了礼物来,铁栓也是后悔,他给花儿送信的时候把礼物的事情给忘了。可是见花儿来了还是很开心,毕竟又见到她了,而且,是打扮得这么漂亮的花儿。

铁栓追出来,对花儿说:“让你多破费了。”

花儿淡淡一笑。

铁栓接着说:“酒席要巳时才开始,你先找个地方坐一下吧。”

花儿拿着空簸箕和空篮子,说:“我不在这儿吃饭了铁栓哥,家里实在脱不开身,你也知道猪啊鸡的都要我去忙。”看着离去的花儿,铁栓一片失落,忽然又追上她,告诉了她一件事情,二混子现在在清水镇乞讨,前两天打了一场架,被打断了腿。花儿心说,我说怎么好久不见二混子了呢,原来是去了清水镇,还被打断了腿,纯粹活该,是他差点让大水哥没了命。

铁栓回来后告诉奶奶,花儿已经走了,不在这里吃饭,刘奶奶没想到花儿是如此刚强,铁栓爹娘倒是感到释然。

回到集市,花儿买了三齿木叉子、铁叉子、大竹扫帚、好几个**袋和割谷穗用的找刀,一共花了130文,马上要收谷子高粱和花生了,急需要这些东西。

又去看了看高大娘卖田螺,手里满是东西就没有帮忙,问候了一声就回了蛙儿岗。

077老幼上阵丰收忙(一)

077老幼上阵丰收忙(一)

半巴掌长的谷穗已经把谷子杆压弯了腰,高粱也在高高的秸杆上涨红了脸,花生的秧子团团簇簇的聚在一起,这些全告诉大水和花儿,一次大丰收即将到来。

两个人要先轧个场出来,收下的谷子高粱籽粒要用场院压出来,经过轧过的晒院,籽粒才不会陷进土里,同时,将来的粮食中土量也少。

可大水有点发愁,轧场用的碌轴在集上买不到,大水就想到去镇上找谁家借一下。

高大娘领着小翠来了,几个集下来,她挣了几百文钱,这比她给别人做针线活强太多了,只需要半天就能挣100多文,别的活儿几乎不耽误,于是心里更加感激大水和花儿两个人,这次来是还给花儿借给的买药钱100文,和四次卖田螺的200文香料水钱,花儿问高大娘剩下的钱够不够过日子的,高大娘说再加上平时做点针线活,已经比平时强太多了,够了,于是花儿也没太客气,收下了钱。要是不收的话,对高大娘反倒是心上的负担。

高大娘听说大水要轧场,说,我的二亩高粱也在这里压场吧,离得近。大水说,我去借个碌轴。结果原来高大娘家就有碌轴,高大娘说,你拉了来以后就放这里吧,我以后有庄稼就在你们这里轧场,碌轴放家里也是白放着。

于是就在兄妹屋的前面空地轧场,轧场的时候,铁栓正巧来了,他实在想找花儿说说话,大水一家又忙又累,根本顾不上他。

在地面上洒了水,铺上细土,就用碌轴开始轧场,有时大水一个人拉着碌轴,有时高大娘和花儿两个人拉着绳子压场,更多的时候是大水和花儿并肩拉着碌轴。铁栓看着大水和花儿肩并着肩轧着场的情形,心里泛起阵阵的酸意,也想上去拉一下,和花儿一起轧场,想起那天集上花儿碾高粱面的时候,就没找到一起推碾子的机会。

可是花儿去煮猪食了,铁栓讪讪的,最终没有得到和花儿单独说话的机会,就走了。

铁栓并不知道,刘奶奶过了六十大寿后,就把自己观察和猜测的铁栓的想法对儿子儿媳说了,铁栓娘气得不行,说原来铁栓不同意说亲原来是这个原因,再怎么说自己家里也是小资之家,绝不能让一个小叫花子进门当儿媳。刘奶奶也是点头,不过也说:“花儿这孩子倒也是个有志气的,可惜小叫花出身,将来也没个娘家的帮衬,我倒是觉得她可惜了呢。”铁栓娘听婆婆这样说,也不以为意,但从此对花儿有了警惕。婆婆六十大寿后,铁栓爹雇了骡车回了三十五里外的清水镇,处理一下铺子,铁栓娘自己留在了家里。

由于一连气要收割谷子、高粱,也包括高大娘的二亩高粱,然后就要收花生,再后就是要把粮食打出来,这是一连串活儿的大忙时节,花儿决定把家里的鸡蛋先卖了,免得天太热把鸡蛋热坏了。

这几个月来下来,尽管鸡瘟引起的局面已经在慢慢改变,但鸡蛋的价格还是比去年高很多,花儿在卖毛豆的同时,以65文一斤的价格,卖给了郑叔20斤鸡蛋,而外面的价格现在仍是67文,花儿卖鸡蛋得了1300文。

收获的这些天里,除了逢集卖田螺,高大娘几乎全天呆在蛙儿岗里,这里的活儿实在太忙,甚至小莹来玩的时候都要帮一下忙。

于是老幼齐上阵。

不论谷子高粱,成熟之后都要及时收割,要不,光麻雀就会啄食掉不少颗粒。先收谷子,谷子真的是笑弯了腰,用找刀把谷穗割下来,用筐背到兄妹屋前面的场上,花儿、高大娘和小翠负责割谷穗,大水负责背,等背回来再接着割谷秧,弯下腰,镰刀一挥就是一大片,一捆,就是一个谷个子,立在地边晒干,腾出来的地,几天后还要翻出种大豆的。

花儿一边收割,一边都幸福得眩晕了,自己从今真的有了属于自己的粮食了,几亩地,一年粮,不就是庄户人家追求的日子吗。

半天时间割完了谷子,顾不上躲避**辣的太阳,又去收高粱,大水和花儿先收高大娘家的二亩地,然后再收自己的。高大娘见粮食终于到嘴边了,也是乐得合不拢嘴。

先打叶子,用木棍地打叶子打掉,小翠也能干这个活儿,还有趣,于是高粱杆就剩光杆了。之后割高梁头,高粱秸杆很高,要把高粱弯下来,用镰刀割掉紫红的大穗子,最后收割高粱杆。

割秸杆的时候,又有高割与低割的讲究,高割,就是地面上留下的秸杆长一些,当柴烧的时候,柴更多一点;低割,就是贴着地面收割秸杆,这样秸杆更长一些,盖个房,编个篱笆,长度上就宽余,但是收割的时候腰要弯得更低,就更累一些。

大水决定一律低割,结果一根高粱秸杆只是低割半尺,腰却就要多弯几寸,四亩半的高粱低割下来,大水累惨了。

高粱成熟的时候,茎杆是泛红的,但也有少数的一些,泛着青色,割下来剥开一嚼,甜甜的,小翠最喜欢这种甜杆了,坐在一边歇口气的时候会吸溜好几根。

堆在场上的,谷穗有一大摊,高粱头是更大的两大堆,趁着日头烈赶紧晒着,随时翻动一下。

然后就是收花生了,花生既有种在整地上的,又有零散种着的,整个北坡种的全是花生,收获起来就慢了好多。

离花生根部的半径开外半尺多,用三齿叉子挖下去,就挖出一嘟噜花生,白白胖胖的,摔掉泥土,放在一边等最后一起成抱成捆地收集,然后也放在场上晒着。

有摔掉的花生,也有散落在土里的花生,还要拾起来,这活儿由小翠负责,小莹也来了两次,就跟着小翠一起捡。

中午花儿要先抛开庄稼活去做饭,几个人的饭也不少呢,顺便也叫上小莹跟着帮忙,自己不在花生地的情况下,谁知道小莹会不会跟大水哥撒娇,刚才大水哥还给了小莹两根甜杆呢,惹得小莹美滋滋地。她不允许蛙儿岗蛐蛐的数量再减少,蛐蛐再没用,也是她和大水哥的蛙儿岗敌蛐,肥水绝不流到外人田。花儿的小心眼是,小莹活泼可爱人不错,但就是得防着。

眼看新粮食就要下来了,而且眼下手头也有了近三两银子的活钱,加上活儿也累,这几天中午,主食全是纯高梁米饭或纯高粱米发面饽饽。

小莹还是第一次在这里吃饭,觉得新奇得很,吃着炖泥鳅、炖青蛙或者熬小鱼,小莹吃得很香。

078老幼上阵丰收忙(二)

078老幼上阵丰收忙(二)

活儿再忙,花儿仍是每天早上都去正祥和送香辣毛豆的。郑叔早就知道蛙儿岗这两天收庄稼,而且知道这两天要收花生。于是郑掌柜亲自坐着牛车过来看,一个是看看究竟能有多少花生,他的酒庄是一定要买了这些花生榨成的油的,二是小莹成天呆在这里,小莹娘也就是自己的妹妹也不太放心,就托自己的哥哥顺带看看,小莹娇生惯养的,对于干点轻松的农活,郑掌柜还是支持的,自已和妹妹全是从苦日子里熬过来的,觉得小莹受点累对她自己有好处。其实小莹却对舅舅开酒庄挣钱感兴趣,总是跟舅舅说,我将来也想自己置个摊位来卖货。郑掌柜当然只是听了一笑。

郑掌柜还让厨子做了两个炒菜捎过来。

等郑掌柜看到了蛙儿岗上养的鸡鸭猪和场上堆着的谷子和高粱,是吃了一大惊。看到大堆的花生,当然更是高兴。

整块地的花生收完了,就收零散地的,零散地的花生是这一丛那一簇的,几个人扎堆反倒误了工,于是花儿分了组,大水哥和高大娘为一组,从西向东收,她和小翠与小莹为一组,从东向西收,要小莹和大水哥编为一组的情况,想也别想。

四亩花生,收获了整整三天。有些须根离主根远的花生,会被遗漏在土里,所以花儿想着,等活儿闲一点,会再找一遍漏下的花生,要不就会发芽也结不了果的。

花生棵子上也有不少籽粒不饱满的花生泡子,大家动手摘下来,洗净后放锅里煮了,加了八角、花椒、桂皮和盐,煮了整整一大锅。

大家都是第一次吃煮花生,都是可劲地吃啊,吃得赞不绝口。于是吃着的同时,还顺带着往家里捎,小莹和高大娘都没少拿,这煮花生泡子在大热天里是放不住的,花儿也带了些煮花生跟几个人一起去小镇上,去送给刘奶奶。

刘奶奶正在院里筛面子,看见花儿送来了煮花生,觉得挺新鲜的,道了谢收下,给花儿腾出了篮子,并说花儿这些日子来得少了。

铁栓娘听到动静,从西屋走了出来,花儿打了招呼,铁栓娘看见煮花生,说:“这东西确实挺新鲜,没听说能这样煮了吃的,娘,别让铁栓吃了,怕闹肚子。”

刘奶奶面色有点尴尬,花儿听了这话茬不对,低了一下头,就告辞走了。

回来的路上,花儿生气地想,这铁栓娘就是长了双狗眼,人家小莹和郑叔都吃了说香,怎么就铁栓吃了会闹肚子?以后绝不会再给他们家送一点东西。

所有收获上来的庄稼,全堆在了场上摊开来晒着。要暴晒几天才行,这几天内,花儿除了送毛豆,就是干些采集的事情,稍重一点的体力活,起猪圈,用三齿叉子晾翻晒打谷场上的收获物,全由大水来干。

高粱杆堆得小山似的,不论盖房苫房顶用还是夹篱笆用,都是好东西,谷秸也有一大垛,可以留着编东西,当柴火烧,也可以铡碎了掺在泥里当麦鱼儿用。

等着庄稼在场院晒干的空隙里,大水就把余下的黄豆种在原来的谷子地上,简单刨了坑种进去,仍准备长了后卖毛豆用,这批大豆是不可能成熟的,这里的庄稼做不到一年两熟,收完了地只能空着,因为错过节气了,不等成熟天就冷了,但是卖毛豆就可以不需要成熟,何况种大豆还养地。

花生地旁边的高粱地,只剩下高梁棵子还在土里,一般人家就等来年开春高粱棵子干透了,用镐刨出来或用牛犁出来当柴烧,大水则想在入冬前刨出来,然后就翻地,来年开春再翻一遍地,土壤就更好了,今年加上施了肥料,大水的高粱比高大娘的二亩地多收很多出来。

花生秧子和大豆秧子一样,可以剁碎了喂猪喂鸡,这些都是猪鸡爱吃的,是对野菜极大的补充。

几天后,花生还要再晒一晒,但谷子高粱已经干透。

把谷穗摊在场上,仍像几天前轧场一样,几个人轮流拉着碌轴轧谷穗,谷粒就脱落了。多拉几圈后,谷穗上就空荡荡的了,扫开空荡荡的谷穗,就露出了金黄的谷粒,用簸箕把谷粒装进口袋里,谷子的收获就算完成了。

花儿自己很累,但大水哥肯定更累,于是花儿时不时用手帕子,给大水哥擦擦汗。看着花儿给大水投入擦汗的样子,看那柔柔的心疼的表情,高大娘倒像是悟出了什么。

接下来是轧高粱,先轧高大娘的,仍是上面的方法。最后把自己的高粱也轧完了。各自装进了袋子里。

剩下的空高粱穗子好大一堆,将来可以做成锅刷、笤帚去卖。

粮食终于收完了。

谷子亩产300斤,大水种了半亩,有了一百五十斤谷子。而高粱亩产550斤,两亩半高粱共收了不到一千四百斤。

这真是一个大丰收!

大水和花儿挨饿或买粮的时代,终于过去了!永远过去了!

花儿累得肩膀酸痛,两肩上留下了深深的绳子痕迹,但面对这么多的粮食,花儿根本顾不上向大水哥诉苦啦。巨大的喜悦充斥着她的内心,脸上的笑容久久不能漾去。高大娘高兴地又抹起了眼泪。

大水当天背着三十斤谷子,三十斤高梁去镇上舂米。现在的谷子和高粱全是带壳的,要把皮壳舂下来,就变成小米和高粱米了。被杵反复舂出来的皮壳也已经粉碎,也就变成了谷糠和高粱糠。

终于吃上了自己种出来的粮食,小米饭带着新米的香气,绵软而香甜。

从今以后,花儿和大水有了足够的粮食,吃糠的日子一去不复返,这些糠就用来喂鸡喂鸭喂猪了。

吃完了饭,大水去收拾桌子,花儿又拿出一文钱来看了看,收起来。等大水回来的时候,花儿说:“大水哥,现在日子终于好过多了,你会忘了过去的苦吗?”

大水说:“怎么可能忘呢?”

花儿说:“你还记得去年给我买的芝麻小烧饼的时候,我说过的话吗”

大水直了直眼。

花儿认真地对他说:“我说过的,跟着大水哥,吃糠咽菜也香甜。”

079风风雨雨已一年

079风风雨雨已一年

小莹的娘改嫁到黄村了,听小莹说,那家人家境不错,在黄村算是首富。但小莹暂时还住在舅舅家。

这半个月,卖毛豆又挣了1500文,高大娘给了花儿150文的香辣水钱。

花生要用来榨油,必须要彻底晒干,这两天终于轻松了一点。

花儿尽量抽空儿为大水哥做完单衣。

大水这些天干活太累,没有钓青蛙,也没有捕泥鳅,小鱼倒是淘过几次,随时就打牙祭了。

这两天稍微闲暇下来一些,大水每天黄昏钓点青蛙,晚上就下坛子捉泥鳅。同时,在获得了花儿表情严肃的批准之后,准备开始进行一项冒险行动——捅蜜蜂窝。去年捅得晚,今年提前捅。

今年有两窝蜜蜂,应该可以收获不少的蜂蜜。

话说月黑风高时候,正是动手的大好时机。花儿开始给他全副武装,包头,包脖子,包手,遮脸,左右检察,万无一失,把大水装扮得跟个劫道的差不多了,花儿一挥手:行动开始!

大水端着大陶盆,又跟去年一样,蜜蜂不蜇棍子捅去了。

花儿点着灯,心下很是着急,可千万别把大水哥蜇坏了。

半个时辰后,大水端着陶盆回来了,里面两个蜜盘,足能出十斤的蜂蜜。

大水解除装备,花儿看见大水哥左手上有一个包,看来还是被蜇了一下子,赶紧用地锦草的白汁涂了一下。大水说,这次捅得小心,蜂窝没受什么影响,不过,今年决定只捅这一次。

花生终于干透了,共收了一千斤五百干花生,留下五百斤上好的花生,剩下的还是用碌轴把花生轧皮轧碎,然后装了花生仁去了正祥和,郑叔家里就有一盘碾子,用私家的磨盘磨花生,外人暂时就不会知道了。而且这次要用小镇的油坊,让郑叔出面向丁村正要了钥匙,因为正祥和总是需要自己榨一下油的,更是不会引起人的怀疑。

在郑叔家里把花生碾成碎末,然后上锅蒸,最后去油坊榨油。花儿倒不担心郑叔偷什么技术,人家酒庄生意不错,当然顾不上做什么油去卖。在油坊经历一番压榨后,共得了二百五十斤花生油,和400斤花生饼。

油自己留下三十斤,剩下的油卖给了郑掌柜,这次狂挣了二十多两银子。两厢情愿的事情,郑掌柜得到了新种类的油,花儿是一次性挣得这么多钱。

回到家,加上家里的4639文钱,全合成银子的话,大水和花儿已经有了三十一两银子的钱了。看着白花花的银子,花儿恍如梦中,反复地问大水哥:“大水哥,这么多的银子啊,这是真的吗?这是真的吗?”

接下来,高兴的事情连上了,对花儿来说,真的是好事连连。

花儿的八只小母鸡下蛋了。早上煮猪食的时候,花儿就发现了一只小母鸡飞上了蛋窝,东找西望,似乎在挑选着合适的窝,终于钻进一个蛋窝卧下了,片刻之后,小母鸡咯咯嗒地出了窝,花儿赶忙上前去看,果然,拾出了一枚带血的鸡蛋。

清明节孵出的小鸡,在大暑时令,终于下蛋了。

两人酿了第五坛狗奶泡子酒。

趁着野兔繁殖快,大水早上套了四只野兔。

然后花儿晚上用白天摘来的酸枣制成了今年第一次酸枣蜜饯,酸枣今年摘得早,大概可以做四次酸枣蜜饯。

卖了花生油,小鸡下了蛋,套了野兔子,做了酸枣蜜饯,这不是好事连连么!

第二天,两个人卖到正祥和的东西有,每天要送的香辣毛豆100文,酸枣蜜饯要了400文,比去年少要了30文,四只兔子的香辣兔肉1两银子,这样,银子变成了33两,两人把30两变换成白银,其他的还是铜钱。

这些钱对他们来说是巨款,一个普通庄户人家一年也就能收入四两银子,而且,现在他们有了足够一年的粮食,但是,他们没有自己的房子,这个朝代普通人家要盖砖房几乎不敢想像,大多数人家一辈子只能住在土坯房里,盖一所砖房,没有十几两银子是盖不起来的。所以,如果大水和花儿要盖了砖房的话,他们手头里的银子会少许多。

傍晚,他们把高桌抬到荷花湾,在那里吃晚饭。桌上的菜异常丰盛,尽管肉类还是青蛙泥鳅,但蔬菜肉类的摆了五个菜,饭是新打下来的小米蒸的小米干饭。

这里荷花仍在怒放,有的已经结出了莲蓬头,荷叶依旧碧绿挺拔,随水波荡。

他们来这里吃晚饭,不完全是因为花儿的浪漫,他们是为了一个纪念,两个人走进蛙儿岗,已经一年了。

从采草药钓青蛙吃糠咽菜,千辛万苦地谋生,到现在鸡猪粮食全不少,过上了稳定安逸的日子,两个人回想着,感慨,泪光,希冀,幸福

花儿摆出一文钱,问大水哥,记得不。

大水哥怎么能忘呢?为了这一文钱,自己差点丧命。

花儿看着它,问大水:“大水哥,你什么时候为我买一个芝麻烧饼啊吃啊!”

大水说:“去年给你买了一个,你又哭又闹的。现在咱们有了点钱,你想吃,明天我给你买二斤回来。”

“大水哥,你到现在还是没弄懂。”花儿幽幽地说。

“那你说说。”

“我是想你用上这拿命换来的一文钱,去买那个芝麻烧饼,我吃起来会比山珍海味还香,这个世上,不会再有比那个芝麻烧饼还香的了。”

“可是这一文钱,你肯定舍不得花呀,我知道花儿是念旧的人。”

“所以,我说你没弄懂我的心”花儿静静地看着眼前的荷花在风里摆啊摆,眼睛里带着哀怨。

大水想了半天,还真没弄懂花儿的心,她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080一定比她多只猪

080一定比她多只猪

凤凰坡的蔬菜地,黄瓜已经要拉秧了,就是不能再结黄瓜了,抓个空儿,大水把黄瓜拔了,种了萝卜,去年就种晚了。现在又是种白菜的时候了,大水又种下了白菜和蚕豆。

接连下了两天的大雨,大水仍要在雨中喂猪做饭,花儿在兄妹屋做点针线,做枕套枕巾什么的,等再闲一些,花儿准备做两个褥子,现在还是铺那个布头接成的大褥子。从让花儿脸红心跳的那一夜起,他们又都是合衣而眠,如果要换衣服什么的,互相回避一下。可是,就算合衣而卧,褥子两个人铺就显得挤了,每每花儿夜里醒来,听着身边大水哥的呼吸声,闻到身边男人的汗味,心常常会突突直跳,脸上热热的。

第二天傍晚的时候,雨停了,明天又可以采到好多蘑菇木耳。天太晚了,就不去送香辣毛豆了,大水忙着去起猪圈,下了两天的雨,猪圈积水很多,又脏又臭。

晚上睡到半夜的时候,突然老虎狂叫起来,叫声里还带有撕咬的声音。

闹贼了!

大水马上翻身起来,抄起早就准备在屋里防身的铁叉,摘掉钉在墙上固定排子门的木头钉子,就冲了出去,大喊一声:“抓贼!”

只见一个人影踉踉跄跄地向小桥跑去,老虎在后面追着吼叫,直追到贼人跑远了。大水没有看清楚是谁,也顾不上了,赶紧看看鸡舍和猪圈,猪圈的矮墙上,有一个湿湿的大脚印,看来是奔着偷猪来的。

花儿最开始是非常害怕,可是想到家里可能要丢东西,就顾不上害怕了,起身紧张地坐在炕边。大水回来又把排子门关好,花儿掌了灯,大水说没事儿了,啥也没丢。

可是一直最让他们担心的事情,今天终于发生了!

在买下蛙儿岗前,他们尽量不让别人知道两人住在这里,买下蛙儿岗后,两个人也是尽量地低调,不显山露水,就是怕有人来打扰他们的宁静,甚至来偷东西。

可是毕竟事情发生了,就要想对策。

两个人接下来一夜没睡,熄了灯躺炕上商量。一个是还要养两只狗,今天老虎就立了大功。但最好的办法,就是早点把房子院墙盖起来,把鸡鸭猪的移到院内。

两个人最后决定,秋天盖房。想起快要有了自己的房子,两个人又隐隐地激动。

第二天,花儿就去镇上找高大娘问问谁家有狗崽的事儿,大水在家干活,看家。有了昨天晚上的事情,他们更是要蛙儿岗始终有人看家了。

两天的大雨,高大娘家的破土坯房子实在经不起雨淋了,东北角的房顶塌下来一块,吓得高大娘领着小翠住到了西屋。花儿来的时候,祖孙二人正在屋里发愁呢。情况既然是这样了,花儿也不好多劝,就随意地聊了两句,说起了家里闹贼,想要再抱狗崽的事情。

高大娘听说花儿家里闹贼了,吃了一大惊,很替花儿担心,说多养狗是好事,这事儿好办,老王头儿子家的花狗就下崽了,备不住都已经断奶了。花儿就起身想要去问问。高大娘想起了什么,又告诉花儿:“铁栓他爹回来了,说是以后就住家里孝敬母亲,又听说他家秋后要把佃出去的七亩地收回来,自己种。

花儿是知道内情的,铁栓父母纯粹是在外面混不下去了才回来的,哪会是为了孝敬刘奶奶。

去问了狗的事情,果然人家痛痛快快给了两只小狗,断了奶的小狗就要吃粮了,即使是糠,也不能总喂一群狗崽子啊,所以正急着送人呢,于是赶快让花儿挑了两只。

花儿把两只小狗放在篮子里,盖上布,又去布衣店去问问布料,打算做褥子,没想到铁栓娘也在那里,正在跟掌柜的说绸缎的价格。花儿心里腻味,可铁栓娘毕竟是长辈,也只好上去打了招呼:“婶子在这儿啊!”

铁栓娘见了花儿,忽然问:“听说你在荒岗上养了两头猪?”

花儿说:“是。”

铁栓娘说:“我和铁栓爹回来孝敬栓儿的奶奶,前天订了四头小猪也准备养个猪啊鸡的,这多养几只才能说是过日子。”

花儿没搭茬,扭身走了。

大水正在兄妹屋门口忙着,花儿把两只小狗放在地上,就冲着大水说:“大水哥,我们要养五头猪,一定要比她多养一头!”

大水听她说得没头没脑的,就问是怎么回事。花儿自己又生了会气,才把碰到铁栓娘和铁栓娘说的话,都说给了大水听。

大水听了,说,刘奶奶那么爽利个人,怎么儿媳会这样。花儿说,其实刘奶奶也是有些小势利的,大水回忆了一下,倒也同意。

大水说:“花儿说养五头猪,那咱就养五头猪。为了气气她,让咱花儿高兴。”

花儿咧嘴笑了。

大水说:“花儿现在也足能供得起五头猪。”

然后看着花儿说,咱们有大量的花生、大豆秧子,舂米出来的高粱糠谷糠,几百斤花生饼,加上平时打菜,捞浮萍的也晒了不少,还要有一点很重要,那就是团圆坡的野山药,大水曾经去看过,今年的收成应该还是不错,去年这野山药帮他们度过了难熬的冬天,今年除了过年时做点蜜饯山药,两人完全不用靠吃它维生了,那可是很好的猪粮啊。

当然,大水和花儿完全不吃野山药也不可能,两个人对这种食物充满了感情,时不时地会尝一尝的。

两个人寻思着扫听一下,谁家有小猪崽卖,事情定下来,花儿和大水这才看了看新抱来的两只小狗,花儿一指说:“你是大财,你是二财。”

吃过饭后,花儿去采蘑菇木耳,顺便采蓖麻籽。大水则主要是钓青蛙淘小鱼,快入秋了,这些东西不怕多,晒干了的话就很长日子全坏不了。

081她要心里有你呢

081她要心里有你呢

第二天一早,花儿去正祥和卖香辣毛豆,小莹说跟花儿一起走,顺便去蛙儿岗玩半天。

原来小莹已经去黄村住了,这次是来舅舅家住几天,要回到黄村去。她舅舅一听正好,就说从蛙儿岗到黄村还有些路,女孩子一个人回去不放心,就让大水再送送吧。郑掌柜这么说,完全是没有一点见外的样子了。

他哪知道花儿一直防着大水和小莹独处呢。

来到蛙儿岗,小莹见到又抱来两只小狗,两个人的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也替他们高兴。

听说两个人要打听哪里卖小猪,小莹说,我家就有一窝刚断了奶的小猪,去我家买吧,让我娘给你们挑三只最好的。

大水和花儿大喜,这真是没想到的。花儿本来想去用筐背猪回来,可是小猪真要是半道上跑了,她可是抓不住的,家里又不敢离人,于是只好让大水哥去了。

哼!想到大水哥和小莹这一道上全要走在一起,花儿极其不自在。

往筐里放了些新摘的蔬菜,另外放了点剩下的香辣毛豆。虽说是去做生意,但小莹娘当年对还是小叫花的大水和花儿全不错,何况小莹又常来他们这里玩,送点东西也是个心意。

然后让大水换上了新做的衣裤,看着大水哥真是精神,花儿就从心里高兴。把他拉到一边,用手掸了掸大水哥的肩头,很善良很和蔼地对大水哥进行教导:“人家小莹是个没心眼子的女孩子,大水哥你平时贫嘴蜜舌的,今天和小莹两个人一块走,你要忠厚些,老实些,本份些,规矩些,千万不要吓着人家小莹。”

大水心说,我哪儿不规矩了,可嘴上是不敢反抗的,于是就连连点头,可是他越点头,花儿就越不放心,又瞪了他好几眼,才把三两银子递给他。

眼看着大水背着筐,过了小桥,东折北拐,不见了踪影,花儿才无精打采地去煮猪食。

幻想着两个人一路上说说笑笑的样子,花儿就觉得心里发紧。喂猪的时候,两头猪一起纳闷:“今天女主人为什么总是呆呆地举着自己的早饭,但就是举着不给它们吃啊,这算不算是虐待啊。”

好容易喂完了猪鸡,花儿的活是真干不下去了,索性进了兄妹屋,呆呆地坐着,又把挂在胸前的一文铜钱拿出来反复地看,慢慢地摩娑。荷花湾那次一周年的纪念晚饭后,花儿就把这一文钱挂在胸前了。

花儿自己甚至都不是十分清楚,她已经深深地喜欢上了大水哥,不能自拔了。

小莹跟大水哥走在一起,心里也是舒畅的,偶尔偏头看了看一身新前的大水,也是连着心跳。应该说,她还是挺喜欢大水的,从小就总在一起玩,即使大水当叫花的时候,也是叫花儿里最有担当的孩子,而且吧,这个人贫起嘴来,更让小莹喜欢。可是小莹想着,两个人不太可能,何况中间还隔着个花儿。尽管她问过花儿一次,花儿说她胡说,可是花儿的心事怎么能骗得了她呢。花儿对她与大水的接触一直防着,女孩子家的心思都细,她怎么会感觉不出来。

“大水哥,准备什么时候相亲啊?”小莹问。

大水说:“我跟谁相亲啊,一个叫花子,哪家女孩子会看得上啊。你个女孩子家家的,问这个做什么。”

“还不许问问了。”

又走了一段,小莹问:“大水哥,你喜欢花儿吗?”

大水一楞,“她是我妹妹啊,我拿她当亲妹妹。”

小莹心中暗说,你拿她当亲妹妹,人家可未必拿你当个。就说:“她要是心里有你呢?”

大水想起了花儿的教导,说:“快走吧,你家的三只儿猪崽等着我去串门呢。”

小莹乐了一下,大水就是有些贫嘴滑舌,让她喜欢。但也加快了脚步。

不过大水确实想了想,他不知道花儿为什么总是提防他和小莹单独在一起,可是细想起来,花儿对他可能真有些与众不同吧,大水又自己摇了摇头,怎么会呢。

听说现在的小莹家,猪牛鸡鸭全有,有十几亩良田,还把牛租出去耕种。

到了黄村小莹家,大水一看,郑掌柜不愧心疼自己的妹妹,为了妹妹改嫁,挑了近一年的人家,这户人家,生活可算是殷实的。小莹娘听小莹说了大水来买猪的事儿,见大水把筐里的东西拿出来,客气了一下。小莹娘对大水的印象一直挺好,尤其是总听哥哥郑掌柜的说起,大水怎么怎么买地榨油卖毛豆,因为自己和哥哥也是苦日子里熬出来的,所以,她更喜欢这孩子了。

带着大水去抓猪,小莹一边胡乱指点,这只好,那头也好,大水终于还是自己抓了三头小猪,放到筐里,盖好盖子,又捆好了,怕半道儿小猪跑了。把银子给了小莹娘,就告辞了。

小莹娘带着小莹在家门口送他,说以后有空儿就来玩,大水答应着,走了。小莹娘回了院子,小莹却是一直看着大水消失在村口,才有些怅怅地回了屋。

花儿苦等了半日,终于见到大水哥回来了,立刻神清气爽,脚步也轻快起来了,帮着忙把小猪放到圈里,又高兴地看了一会儿,心里觉得解气:她终于比那个人多养了一头猪!

三只狗也围在一边看热闹,大财二财讨厌,总是招惹老虎,老虎如今已经是凶猛的大狗了,脖子一甩,两只小狗就是一溜跟头。

好一会儿,花儿才像极其随意地问起来,“大水哥,小莹在道上都跟你说了什么呀?”说着,花儿心底不由得就涌出醋意。

“没说什么,能说什么。”

“那,你跟小莹就没说点什么?”

“没有,你不是说过我要老实些吗。”大水说,“我光顾赶路了,你要知道,三只小猪在小莹家等我等得好苦!”

花儿扑地笑了,这次却没有捶他与瞪他,只是又轻轻掸了掸大水哥的肩,看了他一眼,她的眼睛里泛出了羞涩。

大水看得也是心里一动,难道小莹对他说的是真的,可是怎么可能?

082荷花湾畔摆酒席

这半个月,郑掌柜把花儿每天送的香辣毛豆做了一次结算,1300文钱,两天下雨没送毛豆,所以少了二百文。高大娘也给了香辣田螺的150文钱,除去前几天买猪的三两银子,花还有31两银子零六百文钱。

花儿用了不到二两银子买了布料棉花,准备做两个人的褥子,这次要做得厚厚的。

花儿现在针线活的手艺大有长进,不到半天就做完了,但是舍不得铺,等入冬后再铺吧。大水对花儿的小得意当然很清楚,于是在一边添油加醋地夸奖花儿的活儿做得好,夸得花儿全身都透着舒适。

立秋之后,又到了天高云淡的季节。

决定了盖房,大水又和花儿仔细地算计,盖房的材料全由自己准备几乎不可能,更不用说整个的盖房过程了,大水一个人肯定盯不过来。

看来只能把这一整套流程全包出去,大水可以去找小镇上的包工头蒋瓦匠,也可以去找胡牙侩来总揽这事儿。蒋瓦匠与砖窑、木匠全有来往,在包工包料的活上,他算是个总揽,因为将来自己就是干活的,有生意上门,他肯定会大包大揽,可是盖房子不是小事儿,尤其是大水和花儿盖的是砖房,起所房不容易,光口头上大包大揽是不行的。胡牙侩在镇上人望很高,但是他要抽抽头,就是从中取利。

大水和花儿商量了好几个半夜,别看花儿平时经常拿主意,而且是说了就算,大水哥全得听她的,但在盖房这件大事儿上,她反而没了主意。商量的结果是,宁可让胡牙侩从中抽头,也要让胡牙侩来接这个活,至于胡牙侩怎么在蒋瓦匠与其他匠人间周旋,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胡牙侩人望摆在那里,他不可能让一所房子坏了他的名声,所以,房子的质量上,有了胡牙侩就会有了保证。

大水先找到蒋瓦匠,问了包工包料的材料质量和价钱,三间正房,一间厢房,包工包料的话,夯地需要工钱600文,盖房和院墙的青砖需要3两银子,瓦1800文,房柁房檩需要3两银子,门窗及院门由木匠来做,需要3两银子,盖房及木工的工钱,如果管中午饭的话是2两银子,饭里要见荤腥,不管饭的话是4两银子。其中苇帘子这些苫房梁的,大水想自己去编,省一点钱。这样是十三两多的银子,才能起了房院。

十三两多的银子,是一般农户三年的收入。

然后大水去找了胡牙侩,想着居中调停各种活计就能挣一两多银子,而且对大水上次送几个鸡蛋的事情还记得,胡牙侩便痛快地答应了。

大水觉得还不是十分踏实,决定郑重地请客人来吃一次饭,见证人越多,活儿的质量就越有保证。

前天晚上套了一只兔子,第二天去约了丁村正、郑掌柜、胡牙侩、蒋工头,还有小莹的继父小莹娘的后夫吕大海,来家里坐一坐,喝顿酒,酒席上把盖房的事情当着大家的面坐实了。小莹家是花儿去的,不能再让大水来第二次了,太危险了。小莹娘很是欢喜,丈夫能跟镇上有头脸的人坐一起,这是她改嫁以来增光长脸的事情。

大水事先想了,最有可能不会应约前来的是丁村正,因为除了上次劁猪外,跟丁村正没什么往来。这次索性,把新买的三只小公猪也一并劁了。丁村正对劁猪有一种痴狂。

几个人全痛快地答应了,这对一个小叫花出身的人来说,不说跟他们平等,至少这些镇上有头脸的人不会再小瞧大水和花儿了。

镇上捎了两坛酒和几个酒杯,酒35文一坛,大水算了算坛子的大小,这酒比起女儿红来,是便宜不少。顺便告诉高大娘,下午来家里帮忙做饭。

没从镇上买一点的菜,花儿和大水决定全用自家的东西,不是为省钱,而是自家的东西也能做成美味。

让小翠负责烧火,花儿、高大娘和大水一起动手,做了香辣兔肉,然后用花生油炸了个泥鳅,大水知道这朝代没有这个吃法,然后又炸了个果仁,煮了个果仁,让这朝代里不受重视的花生上了餐桌,一个香辣毛豆,其余就是家常菜了,一共八个菜,全都是分量足足,另外都留下了富余的,别最后菜不够吃。

傍晚,人全来齐了,郑掌柜看大水还请来了自己的妹夫,脸上顿时觉得光彩,暗夸大水会办事儿,妹妹再嫁怎么说也不是光彩的事情,现在妹夫在这里坐酒席,那就是给他这个做大舅哥的长脸了。

大家先嘻嘻哈哈去看丁村正劁猪,丁村正说起来也是个村长,可是这时候就是孩子脾气,看周围这些人看着,更是来了精神,刀刀利索,最后,把割下来的东西包起,吃完饭后带走。

劁完猪洗手的时候,菜已经全做好了,于是开席。

酒席摆在荷花湾,看得几个人全是目瞪口呆,没想到这里居然有这么美的景色,荷花还没有全谢,莲蓬挺拔玉立,坐在这里,确实是舒神消遣的好地方。

看着桌上的香辣兔肉,郑掌柜笑着说:“这里边可有两个我们正祥和的招牌菜。”

大家对兔肉和毛豆最是喜欢吃,那种淡淡的辣味真是从来没体验过,对炸泥鳅,开始还有顾虑,因为无鳞鱼大家都忌讳,可是尝了一口之后,就把什么忌讳都扔了,香脆酥麻,一口几乎半个泥鳅,吃得郑掌柜都有想法了。大水说:“郑叔,您饭庄有这个,未必会好卖,毕竟大家还忌讳这个。”

最新奇的,就是花生了,他们全见过花生,可是全镇上几乎没有一家种花生的,没想到花生居然这么好吃。

多亏留出了富余的量,花生毛豆泥鳅最后全要添菜,桌上的吃没了。

郑掌柜又问几个人,猜猜这炒菜用的是什么油,大家开始还没注意,听了后又尝了几口,只是说很香,又不是香油那么油腻,但尝不出是什么油来,郑掌柜哈哈大笑,说:“此油只有正祥和才有啊。”

大水想,今天等于免费给正祥和做广告了。

席间饮酒,这也是大水第一次喝酒,自己请客,自己不喝酒哪儿行啊。花儿上来添菜的时候,悄悄拽了好几下大水的后襟,意思是,少喝。

郑掌柜主动跟胡牙侩提起了大水起房的事情,这事情他是知道的,还请胡牙侩看在大水不容易又殷勤招待的份上,多多照应,又拜托了蒋工头。蒋工头在这些人里面,除了大水,他身份最低,只剩了连连称是的话了,他保证半个月内完工,后天就动手。

大水知道,盖房子的事情上,已经板上钉钉了。

大水喝得尽管少一些,送客人回去的时候,身子也有些摇晃。花儿送众人的时候,没忘了给了丁村正30文劁猪的手工钱。

众人走后,大水就在兄妹屋里睡着了。花儿和高大娘小翠也吃了,吃完一起把高桌抬回来,收拾利索了,高大娘走的时候,花儿把仅剩下的一点炸泥鳅全让高大娘带走了。

回到兄妹屋,看大水哥还在睡着,花儿又是气又是疼,小小岁数就沾上酒了,不过今天来的,对她和大水哥来说,全是贵客,不陪着喝两口怎么行呢。只是看着大水哥这副迷迷登登的样子又觉得心疼,他也是为了这个家啊。花儿拿手帕子给大水擦一下汗,想用手抚抚他的脸,可是手还没探过去,自己的脸先红了

083青砖红瓦新人家(一)

趁着还没开工盖房,大水把荷花湾的莲蓬采了,收了上百斤青莲蓬。花儿也光了脚丫,跟着摘莲蓬,在大水看来,花儿不是干活儿来了,而是来趟水玩的,笑笑嘻嘻的,摘了一个就开始剥莲子吃,也给大水哥剥了几个,这东西吃了挺败火的。

午饭就煮了莲子粥,下了小米和刚剥下来的莲籽,粥带些苦味,却是异常的清新。

然后,把十一只母鸡下了一个月的蛋,连同第二次蜜饯,大水送到正祥和,鸡蛋自己留了些,盖房做菜用,卖了二十斤,鸡蛋价格仍偏高一些,大水索性按去年正常时价格卖的,50文一斤,连同蜜饯的400文,得了一两四钱银子。

同时约了镇上肉铺的鲁屠户,后天来蛙儿岗帮着杀一只猪。既然盖房的人要管饭,就省了二两银子,一般农家半年的生活钱就省下了,可是要求见荤腥,那就杀一头猪吧。

大水又买了些盘子碗筷,十多个人盖房做门窗,家里的碗筷不够。又买了好多麻绳,捆苇帘子用。

第二天早饭过后,蒋瓦匠就领着挖地基的小工们来了。

房子准备建在荷花湾的东面蛙儿岗偏南的地方,也就是长芦苇的位置北侧,这是花儿最终拍板的,这里地势低平,又朝阳,又避风。

于是开工,挖地筑基。丈量了之后,先挖墙基,后挖院基,然后打夯,小工们两人一个石夯,光着膀子,有节奏地喊着号子。远远地听着小工们的号子声,花儿心里满是喜悦和激动。

这批挖地基的小工按事先说好的,是不管午饭的,这活儿不需要什么手艺,有力气就行,因此只拿工钱。

花儿在和前来帮忙的高大娘在干草屋前打苇帘子,也就是编苇帘子,说是苇帘子,其实他们用的是高粱杆,两亩半地收了上万斤的高粱杆,现在有了大用场,尽量把苇帘子编得厚一点,这样花儿自己家的高粱杆不够用,又用了些高大娘家的。高大娘当然同意,死说活说,花儿还是给了些钱。

高大娘知道,自己的这些高粱杆如果不及时用,放到明年也是个烂,而自己家里的墙虽然已经被雨浇得房顶都塌了一角,但实在盖不起房,高梁杆只能夹篱笆或当柴烧。

另外,高大娘在花儿盖房子的这些天里,也离不开蛙儿岗,编苇帘子之外,还要帮着做饭,小莹听舅舅说大水请了客,要盖房,也要来帮忙做个饭,花儿也答应了,正是用人手的时候。

高大娘跟花儿边干活边聊天,又提到了铁栓娘。高大娘说,花儿,我说了又怕你生气。花儿说,您说吧。

原来是花儿和大水前天请客的事情,铁栓娘听说了,因为没有请铁栓爹,铁栓娘不自在,说,当时婆婆过生日的时候,铁栓是给花儿送了信儿,但小孩子的话能当真吗,花儿就白面鸡蛋的送过来了,上赶着的。

花儿听了冷笑,我请客,我想请谁就请谁。至于刘奶奶过生日,到底是谁上赶着巴巴地来蛙儿岗送信儿的,又是谁上赶着一趟一趟往蛙儿岗跑的,铁栓娘管好自己的儿子要紧。

花儿对刘家的心更冷了,不过对这事儿现在根本她不往心里去,抬头看着小桥那边,送砖瓦的已经过来了。

大水在荷花湾脱着土坯,新房盖好后,鸡栏猪圈要尽快在院子里盖起来,屋里的火炕,全要用到土坯,将来用土坯的地方不少,所以脱得越多越好,大水自己还忙得过来,这里靠近工地,还可以随时监工和照应着。这不,送砖瓦的就来了。

大水洗了手,招呼着把砖瓦放到空地,又让小工们喝水,然后查了下夯过的墙基地基,确实活儿挺实在的,就又继续忙自己的了。

晚上,大水睡得非常警醒,一夜起来好几次,出去看看西面工地的情况,怕的是再有贼。

第二天上午,夯地就完成了,工钱最后跟蒋瓦匠结算,但大水却把总的钱银交给胡牙侩,让他跟蒋工头再去交割。

下午,蒋瓦匠带着自己的一行子人来了,正式开始建房。因为是下午来开工,所以也不会在这里吃饭。

前后脚的功夫,鲁屠户就背着口袋来了,口袋里放着杀猪的家伙。

两只大猪现在都已经长到一百斤,现在杀早了点,只是盖房要用上肉的,那就现在杀一只,另一只准备年前长够了分量再杀了,能趁着年节,多卖些钱。

捉了一只捆结实了,大水跟着帮忙,高大娘烧水准备烫猪去毛,花儿拿着陶盆准备接猪血。

一刀子下去,猪是可劲嚎啊。花儿有些害怕,但也没办法,接了一盆猪血,花儿撒些盐进去,不时用木棍子搅一下,血凝固了后,用刀在陶盆里切成大块。

接下来褪毛开膛,忙乎一番之后,大部分卖给了鲁屠户,剩下的猪肉供盖房的人们吃。头蹄上水也一并卖给了鲁屠户,下水和剔出的骨头自己留着。从中除去杀猪的手工费,一共卖了三两多银子。花儿想,这养猪就是挣钱啊,过年时另一头猪会长到二百来斤,挣得更多。

大水把杀完猪的地面收拾干净,就去炼板油,熬得了几斤油渣子和几斤猪油,这下花儿也有荤油吃了。

花儿跟高大娘把猪肠子用陶盆端到小河边去洗净,太晚的话脏东西就粘到肠衣上,那就洗不掉了。娘两个翻了肠,脏东西顺河而下,然后用火碱反复地洗,直到闻着一点异味也没有了,才端回来。

晚饭的菜是炒血豆腐,炒肥肠,炖了几块猪肉。

这是大水和花儿来到这里,一年多了,第一次尝到一口猪肉的滋味。说香都不准确,而是在苦辣酸甜里,品出了猪肉的香!

084青砖红瓦新人家(二)

花儿这几天里,是在忙碌、心、劳累、兴奋的夹杂中度过的。

这当然可以理解,盖房是多么大的事儿啊,花儿自己要多寻思好多事儿,尤其当过一贫如洗的小叫花,因此她的对盖新房期间的感触,只有更深沉更强烈。

晚上特意掌了灯,反复商量这段时间的午饭,粮食是一点问题都没有,关键是菜式。猪肉切丝一部分,天天都炒菜用,两天炖一次肉,中间炖泥鳅,炒肥肠,偶尔炸一下青蛙,就是说要天天菜里见肉,毕竟盖房是重体力活,把人们打点好了,干出的活儿才好。

躺下的时候,花儿尽管很累,却仍然久久地睡不着,不停地跟大水哥说来说去,她不需要大水哥说什么,她只需要自己说给大水哥听就行,直到大水哥发出轻轻的鼾声。花儿知道大水哥脱土坯远比她累得多,不知不觉地,她把小手轻轻抚在了大水哥肩头,心头一阵酥动,心跳加快,脸上发烧。

第二天小莹也来了,她别的做不了,至少能打下手,那就能帮上不少的忙。尤其有趣的是,高大娘看着花儿对小莹又是热情,又是防着和大水接近的样子,她可是过来人,心下已经渐渐明白了花儿的心思。

从上午就开始准备午饭,第一天的午饭是二米饭,菜是炒血豆腐,炖肉,荤油炒出来的干扁豆,炒蘑菇,一共七八个菜,只有一张高桌,分两拨吃。这菜可是又解馋又解饱,够实在,于是大伙干活就更上心了。

下午小莹就回舅舅家,花儿给她捎了些莲子。毛豆是实在没时间送了,郑掌柜索性让伙计来这里拿。

下午花儿就跟高大娘继续打苇帘子,还得打几天才够苫房的,索性多打几个,给猪圈冬天保暖用。

房子的墙起到半人高的时候,房柁房檩和做门窗的木料也运进来了,木匠师傅也跟着过来开始忙乎,不能不说,蒋瓦匠在调度上是井井有条的。于是吃饭的人又多了起来,把花儿忙得团团转,但脸上的笑意却抹也抹不掉。

现在外面全知道有个蛙儿岗了,而且知道这里在盖青砖房,反正要住进瓦房就什么也不怕了,花儿也无所谓,而且有自豪感充斥在心间。

木料运来后,大水就整夜都在外面看夜了,怕木料被偷了,花儿给她抱好稻草,又把布头做的大褥子拿来让他铺在身下,棉被也拿出来让他盖,又嘱咐他实在冷了就回兄妹屋。大水说,我还变得娇气了不成,这样的日子又不是没有经历过,何况看着这越来越高的房架子,睡在露天地里心里也高兴。花儿便说,你别把别人的好心当成驴肝肺。

花儿一个人在兄妹屋睡,空落落的,加上自己也不放心,就也要半夜起来到这边看看。

上梁的那天是个大喜的日子,有很多讲究,上房柁的时候,蒋工头主持仪式,念叨了半天,最后喊:“大吉大利,上梁咧!”然后齐心合力,上房柁。整个房柁房檩都架上去后,把房柁系上红布条,放了挂鞭炮。蛙儿岗沉浸在喜庆中。

上完梁就钉椽子,把花儿和高大娘编的苇帘子苫上去,上土抹泥,稍干一些就要上瓦了,这期间,蒋瓦匠又领着人们盖院墙。

这中间郑掌柜来了一次,带来了两个炒菜,主要是看看大水建房的情况,顺路也看看小莹。

胡牙侩则是来了好几次,那是当然了,如果房子建得不好会影响他的信用的,何况在大水这儿喝酒的时候,有几个人做证的。

现在没人再敢把大水和花儿当叫花子了,这样的青砖瓦房,青砖院墙,就是镇上又能有几家是这样,一般不就是土墙坯房吗。

居然铁栓听说了消息,也来了一次,大家哪有时间跟他聊啊,甚至可以说,他来了只能帮倒忙,冲着她娘,花儿也不多搭理铁栓。铁栓说自己不念书了,秋后跟着爹看看有没有什么买卖铺子的可干。临走的时候,花儿让大水把两个瓢送给铁栓。那是留下的几个大葫芦切成几个瓢,舀粮舀水全可以用。

大水说,你怎么不自己去送他。

花儿急了,你到底去不去?哪那么多话啊!

大水拿了瓢出来,告诉铁栓,这是送给你奶奶的,还特意加重了语气。花儿刚才告诉大水,一定要这样说,要是冲铁栓的娘,把瓢砸了也不会送她的。

门楼院墙全垒了起来,房子也瓦好了红瓦,蒋瓦匠就领人撤退了,现在只剩下了木工师傅,门窗也很快做完。大水看木料有富余,就让木工师傅做完门窗后,打个大柜和箱子,并单给了200文的手工钱。

工地上也没什么东西了,大水晚上也就回兄妹屋睡了,花儿见他回来睡了,晚上觉得特别安心和温暖。

历时十二天,花儿的房子终于建起来了,看着就福气喜兴,青宅小院,红瓦碧砖,以后就是真正的家了。

大水和胡牙侩结了工钱,连工带料,十三两五钱的银子,另有胡牙侩一两零三百五十钱的抽头钱。这一次胡牙侩只是单向抽利,只收大水的钱,眼看着一两多银子入袋,胡牙侩也是高兴。大水问他:“胡叔,我买地田契的那件事情,您没跟别人说吧?”胡牙侩装作一副不高兴的样子:“你胡叔我是那种嘴不严的人吗?”大水笑了。

大水,花儿,高大娘,小莹,小翠,当天晚饭好好地吃了一顿,猪肉肥肠炖泥鳅,全上了桌子,大水和花儿向小莹和高大娘道了辛苦,现在几个人完全放松了,也全为大水和花儿高兴,表示高兴的最好办法就是:狠狠地吃!

饭后又把剩下的肥肠和一些猪肉送给两家,嘱咐小莹把一些肥肠捎回家送她娘亲,小莹答应着,跟高大娘搭伴先回镇上了。

花儿看静了下来,拉着大水哥回到兄妹屋算了算帐,盖房花了好多银子,可是现在加上前些日子卖鸡蛋的钱,卖猪肉的钱,卖蜜饯的钱,和这半个月的毛豆钱,除了一些花销,居然还有二十两零500钱。

花儿笑逐颜开,一个房子盖下来,并没有把他们花穷了,还有这多钱,日子真是越来越好过了。

她又拉住大水的手,并不撤开,撒娇说:“大水哥,陪我去看新房子!”

085新房引来媒上门

085新房引来媒上门

除了日常的农活,现在加上收拾整理新房,大水和花儿两个人就更忙了。

花儿天天都要向新房跑,大门装好后就上了锁,这回也有了铁将军把门了,开了门,屋里看,院里看,屋里是青砖幔地,小院里也有一条青砖小道通向大门,花儿盘算着哪儿盖猪圈,哪儿垒鸡窝,西厢房里怎么摆放粮食农具,看着哪儿都欢喜,看到了打成的大柜和箱子,更是抚摸个不停,这回衣服被子就有地方放了。

刚盖成的新房,要经风经日地吹晒干了才行,要不人住进来了会睡病的,两个人决定立冬搬进来。大水脱的土坯还没有干透,垒鸡圈猪圈还要再晒几天,但可以把灶和炕都盘好,这样可以烧起灶火,但盘炕是个技术活,大水只好找了小镇上懂行的帮着东西屋各盘了一个火炕,管了人家一顿饭。去小镇上又买了一口锅,把兄妹屋前灶上的锅也起了过来,于是每天三顿都在这里烧火,把炕烧干,也让屋子受热后干得快一点。

从此就在这边做饭了,桌子凳子也搬了过来。吃完饭锁好门,仍回兄妹去睡。粮食因为新房太潮没有搬过来,但农具已经放在厢房里了。

出了院子锁好门,花儿把钥匙揣起来,很有一家之主的意思。

盖房的半个月过得很快,大水套了三只兔子,连毛豆让花儿一起送去,并告诉郑叔,兔子不再捉了,让它们休养一下生息。

高大娘昨天拿来了香料水钱,想着大娘这些天没少帮忙,还耽误了两个集没去卖田螺,就没接这个钱,说眼看着天凉了,田螺也快钻泥里过冬了,稍后的香料水钱也不收了。高大娘死推活拦的不肯受这个好处,说是让她这么得到好处的话,日子也过不消停,花儿说,过些天我有事儿求您,您就别推辞了。高大娘才收起了钱。

眼看着已是秋分时节,白露早,寒露迟,秋分种麦正当时,大水不想在谷香园种麦子,因为麦子第二年夏天才成熟,影响开春种谷子高粱,产量又没有高粱多,想吃白面就去买吧。

花儿拿着兔肉钱和这半个月的香辣毛豆钱回来,又进帐了2两银子零250文铜钱。

花儿高兴地说,郑叔又在问女儿红的事情,咱们一共酿了八坛半,今年雨水多,我和大水哥又忙,没酿到所想的十坛,卖给郑叔七坛,剩下的自己有用,温居时要用。郑叔说明天来伙计搬走,说是没酿好的放到就放到自家后院去接着发酵就行了。

花儿还说,铁栓家雇人耕了七亩地,铁栓娘四处张扬。花说:“哼,既然已经回家务农了,还张扬个什么,简直死要面子活受罪。”

花儿从小镇回来的时候,买回了桐油和刷子,亲自动手,把大柜和箱子刷了油漆,等干了后再刷第二遍。

第二天来伙计来的时候,花儿只收了伙计捎来的七坛酒的二两银子700文钱,连带了坛子钱,并说第七坛酿得晚,就送给郑叔和小莹娘两家分了吧。大水也很高兴,这样盖房子的花销又找回了不少。除了一些花销,他们又有了近二十四两的银子。但今年除了可以再卖些天毛豆,还有一次蜜饯可卖,进钱的惟一指望就是那头肥猪了,到年的时候,足可以长到二百斤。

伙计回去后,郑掌柜果然高兴,说是花儿会办事儿。

虽然说种大豆是为了卖毛豆,但早前大水还是留下了一部分大豆没有做毛豆,而是留下来让它成熟,现在收了上来,豆秧子放在兄妹屋前的场上,晒几天后两个人把豆粒轧出来。

那时候,谁家要是起了新房,家有适龄儿女的,立刻会有媒人上门。大水和花儿虽然是小叫花出身,但眼下两人有了蛙儿岗,大房子也盖起来了,而且是砖房,满是小康之家的气息了。

果然,镇上的红媒婆柳媒婆就上门了,说起来,这柳媒婆还是官媒,她说的人家一般全是有根有底的,不至于把瘸子夸成能快步如飞,这官媒还有另一个活儿,就是卖身为奴为下人的,也要经过她这个职业。

见柳媒婆上门,两个人全是心跳。这是奔自己还是奔大水哥下手来的呢?花儿想,奔自己来的好说,花儿心里有了人,肯定不会答应的。奔大水哥来的话,如果大水哥一个没出息劲上来,绷不住了答应了可怎么办?

柳媒婆看到蛙儿岗又猪鸡又是大豆的,就开始夸起兄妹两人能过日子,大水和花儿把柳媒婆向西边的新屋里让,这下柳媒婆更是打量个不停,说是有了这样的房子,花儿的娘家就可以为花儿撑腰了。

花儿的脸腾地红了,明白了,这是要向她下手。还好还好,不是大水哥。要真是大水哥的话,哼,他要敢答应,看她怎么收拾他!

柳媒婆说起自家的娘家柳家屯,有个好小伙,今年十六,什么什么的。花儿连半句也没听进去。

大水听说有人给花儿说亲,很是欣慰,又有点不太自在。欣慰的是,这要是没盖新房,谁会给花儿说亲啊。可是他想起小莹跟他说的,“她的心里要是有你呢?”也有些小小的失落感,自己说又说不清,所以这事儿只能听花儿自己的。

花儿最后好言回复,说是自己的日子刚刚好过点,想再把日子过得再红火一点,再说亲事。然后送给柳媒婆一斤煮毛豆,打发走了,花儿长长吁了一口气。

大水说:“花儿,你真的不同意这个柳大全吗?”

“柳大全是谁?”

大水这个气,给你说亲,还没我听得明白呢。花儿这才明白过来,白了大水哥一眼:“我管他是谁!大水哥,你是不是想把我推出去啊!”

“哪能呢,只是你也大了”

“闭上你的嘴吧,我说过,我不离开蛙儿岗,要走你走,我就是不走!”

大水说我走哪去啊,你走了还是嫁人,那我能嫁人吗,谁娶我啊?

花儿扑地一笑,抱住了大水的胳膊,轻轻说:“大水哥,那你也别走。”

晚上,花儿躺在大水身边,花儿说,“大水哥,住在瓦房里,有猪有鸡的,得有多幸福如意啊!”

“当然,日子过的是啥呢,就是为这个。”

“那新房那边就叫如意屋吧,也叫吉祥院。”花儿如梦似地说着,不知不觉又像白天一样抱住了大水的胳膊。

“好听,行啊,听你的。”

花儿心想,还有一个如意呢,就是

大水也在想,花儿最近对他的亲昵动作,越来越多了。

086又是中秋团圆时

086又是中秋团圆时

大豆晒干后进场碾轧,黄豆收了四百斤。

这天大水在镇上买了四个大缸,雇了大车拉了回来,连运费花了一两银子。大缸直接放到西厢房里,将来装谷子高粱的,就不用袋子了,袋子容易受潮。

土坯已经干透,大水就把猪圈鸡圈狗窝厕所垒了起来,鸡圈还是盖三个,并且通过排粪口,粪便全排到墙外,即便于积肥而且院里又干净。花了两天时候干完了,当天就把鸡猪全挪到到院里了,并且把老虎也放进院子里,撒开狗,这回看哪个贼再敢来!

又下了一夜半天的绵绵小雨,花儿中午才去送的毛豆,回来说,高大娘的东屋塌得更厉害了,大娘害怕得不得了,真要是塌了房,备不住会出人命的。

大水也只有连连叹气,也为自己和花庆幸,说:“回来你住进如意屋,就安心地呼呼大睡吧。”

“为什么只有我住呢,大水哥也要住啊,我们分睡在东屋西屋。”

大水挺为难,说起来,他怎么会不想住进新宅院呢,可是,大水和花儿都大了,即使住在东屋西屋,让不明就里的人怎么说啊,更何况这世上就有长嘴烂舌的人,没有的都会说成有的,何况两个人住在一个屋檐下呢。

花儿也知道大水哥这样是为了她的清白,心里对他的情意就更浓了。

其实花儿心里早有打算,现在终于把主意跟大水哥说了出来,那就是让高大娘娘两个也住进如意屋,跟花儿住在一起,大水哥住在另一个屋里,这样有了外人也住进来,别人也就说不出什么了。而且,高大娘自己也没财力修补自己的房子,住进砖瓦房里,也就没有安全问题了。

大水听了,果然是好事儿!没想到花儿这么聪明,自己怎么就想不到呢,又把花儿夸奖了一番。花儿笑着嗔了他一眼。

第二天就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了,花儿一大早送了毛豆,买了几块月饼,买了点芝麻,顺路去了高大娘家,高大娘大过节的,也是愁容未了,实在太担心这个房子了。

花儿放下两块月饼,跟高大娘说:“大娘,您还记得我说地有大事求您吗?”

“唉,孩子,你那是宽慰大娘我时说的话,你现在有房有猪的,哪儿还求得到大娘我啊。”高大娘叹着气说。

“大娘,我是真有事儿求您。”

于是,花儿把大水哥商量好的,请高大娘和小翠住进新屋的话说给了高大娘听,高大娘听了后,惊得都说不出话来了。

这可不是人家花儿求她啊,这是她高大娘求别人都求不来的。跟花儿住一起是避免了别人对花儿的口舌,可是比起自己住进人家的新房里,这恩情不是一个等级的啊。

高大娘左思右想,心里犯难,花儿又劝了半天,高大娘最终答应了。

将来把这个小院圈起来,如果有了钱,再修缮。并且花儿说了,住进新屋后,仍是各自做各自的饭,一个用东灶,一个用西灶。

事情定下来以后,花儿也是很轻松,回到家跟大水说了,大水也挺高兴。

“大水哥,去年的今天,我们在干什么活啊?”

“我想想啊,我们去挖了野山药!”

“对呀,大水哥。可恶,你去年还一直瞒着我,直到中秋节我才知道岗上还有野山药当粮食。你还”花儿啪地打了大水哥一下子,“你还骗我说粮食会跑!”花儿想想有趣的往事,扑地一声笑了。

团圆坡的名字,就是那天起的。花儿想起去年此时,对冬粮的担心,又想到大水哥一直蒙他的往事,又捶了大水哥一拳,然后又笑着抱住了大水哥的胳膊。

花儿早想好了,今年,仍是中秋节去挖野山药,再体会一下那时的滋味。日子好过了,但她对往事是那么的留恋与回味。

于是两个人又去了团圆坡,边挖野山药,边说着往事,说着说着花儿又像去年一样淌眼泪了,不过这次眼泪更幸福。

挖了四百斤野山药,存到了吉祥院的西厢房里。兄妹屋里的粮食、蔬菜、肉蛋,也要陆续地放进西厢房了,房子已经干得差不多了。以后兄妹屋只是存放猪草野菜之类的了。

晚上,大水去院里喂猪喂鸡,三只狗在院里院外跑,去年中秋吃的是黑面的糖饼,这回花儿炒了芝麻,用擀面杖碾成末儿,又把花生饼打碎,和着蜂蜜,做成了糖饼的馅,家里发好了白面,用火碱把面弄好,蒸了一个大大的圆圆的糖饼,熟了之后,面宣宣腾腾的,切成角。开了后门,从这里能看到荷花湾的一个角落,两个人如同去年一样,看着荷花湾里的荷叶娉婷,天上月光皎皎,于是度过了又一个难忘的中秋。

每到中秋元宵这样月圆的节日,花儿是必然拿出那一文铜钱,摸一摸,看一看,然后许个愿的。这一次,花儿的感情更强烈了,许下与往年同样的愿望,可是心却急跳个不停,脸上又是向往,又是希冀,又是幽怨,又是欢喜

今年,荆条蒲棒割了一次,芦苇割了四次,这些芦苇早已经晒干,大水和花儿现在除了送毛豆、喂猪,暂时也有些空闲了,就把这些芦苇剥了,准备织席,织席他们两个人都不会,但高大娘织得好,手头的苇子够的话,她一天能织一领,东西屋需要两个席子,高大娘自己家的已经破得不堪了。

于是大水买了个搠子来破苇子,把圆圆苇杆破成三片或四片,这活也是技术,大水开始做不好,而且还总被划了手,血呼呼地流,慢慢地才熟悉了。坐在板凳上,腿上的苇子就像白色的游鱼一样活泼地跳着。

然后就是在场上用碌轴把劈好的苇子轧熟,变得象皮子一样,剩下的就是高大娘在炕上织席了,花儿也学着织,速度跟高大娘根本没得比。

一边织,大水一边劈苇片轧苇条,眼看供应不上了,高大娘再来这边帮忙,三天功夫,两床苇席全扦了边织好了。

田螺河边的芦苇,这回是真的派到了好用场。

087心慌意乱两个人

087心慌意乱两个人

过了几天,大水最后送了一次香辣毛豆和最后一次的酸枣蜜饯,小莹不住在她舅舅家的时候,花儿对大水还是放心的,小莹住在她舅舅家时,花儿则十次送毛豆,九次是她自己去。

价钱应该是1900文,郑掌柜索性给了二两银子,今年他和大水的合作很愉快,也对大水这个小伙子越来越欣赏,郑掌柜是从苦日子熬过来的人,知道这人啊,不能看一时的贫富,而要看小伙子有没有志气和本事,他看大水就很有当年他自己的样子。他甚至想到了小莹,这孩子跟大水从小就熟悉最后郑叔说,哪天温居给个信儿,他要去喝酒,大水高兴地答应了。

他心里也有个打算,等再过一段时间,仔细想好了再跟郑叔说。

走过北街口,看到新开了一家骡马店,一打听,才知道这是铁栓爹新开的,这个镇子小,来往的牲口旅客有是有,却是不多,所以不会有大的收入,但小镇衣食药杂货方面的铺子全有,他只有开个骡马铺子营生了。铁栓已经不再读书,也在骡马店练习经营。

回到家里交了银子,说起了铁栓家的骡马店,花儿带搭不理的,继续在院子里编自己的谷秸席子,现在天就凉了,虽然可以烧个热炕,但冬天褥子下只有一张席子,后半夜就会凉的。半亩地的谷秸,编成两床厚厚的席子,远比兄妹屋里的干草强得多。而且这活不像编席子那样技术性很强,花儿自己还是编得出的。

现在如意屋已经干透了,两人开始商量起搬家的日子。花儿特意去找人查了黄历,五天后宜搬家,大吉大利。

于是花儿买了油纸和红纸,鞭炮,油纸是用来糊窗户的,红纸来剪窗花,鞭炮是入住时放着庆祝的。又买了两丈红蓝布,做门帘用。

并告诉了高大娘,把家里的东西收拾一下,回来大水雇辆车拉过去,家里剩床被子和吃饭的家伙就可以了,然后请高大娘帮自己绣一下门帘上的花儿。

花儿过北街口的时候,也特意看了下骡马店,兼卖小土产,就是租一家人的土房就开了店。花儿看不出这行当能有多大的利润。

到了家,告诉大水五天后搬家,大水非常高兴。想着也没什么可搬的了,粮食农具等已经搬到西厢房了,棉衣布头的花儿已经放进炕梢的箱子里。到时候也就走了形式,把被一抱过来就是温居了。

家里的猪鸡鸭狗全喂完了,蛙儿岗衰草片片,早已经没了有蜗牛可抓了,田螺泥鳅也全没得抓了,因此两个人有了些闲暇。

花儿立刻打了糨子就糊窗户,油纸厚实,也可以透亮一些,另外还防水,大水递纸,花儿负责糊,花儿拿着纸,反复问大水正不正,大水这次没有一点烦的意思,因为新家的窗户,糊得端正才是过日子的样子。

两个人边糊边算着都请谁。

大水和花儿都没个亲戚,就决定还是请上次请客时邀请的那些人,但估计来的人会多一点,这种温居的事情,女眷会来。让花儿为难的是给不给刘奶奶送信,大水最后说,刘奶奶待咱们不错,又知道咱们在盖房子,不给信不合适。

于是第二天送信的时候,让大水去镇上送信,并告诉大水,这事儿在骡马店告诉铁栓就行,不必去刘奶奶家里。于是大水给郑掌柜、丁村正、胡牙侩、蒋工头和铁栓送了信,大家都答应了,郑掌柜说碗筷不够的话别买了,到时候让伙计送一些过去。送完信,大水又买了一个高桌和两个炕桌,几把条凳。又雇了辆车,把高大娘家里的锅、盘子碗、箱子、柜子、粮食等杂物,连同自己刚买的桌子条凳,拉回了家里。高大娘这几天也不起火了,先在大水这边吃,也跟着帮忙。

北边黄村小莹家的信儿,当然要花儿去送,小莹娘高兴地答应了,小莹则跟着花儿去蛙儿岗玩,然后去住舅舅家,花儿也是没辙,暗自谋划回到蛙儿岗后,对大水的用兵之计。

回到家又商量着菜式,连小莹和高大娘在内一起谋划。每看到小莹凑到大水身边,花儿就不露声色地让大水拿这拿那的起身离开,小莹觉得这个花儿是又可气又可笑。

肉是肯定要买的,然后要买鱼,这里的大鱼是很贵的,但是花儿这次不会心疼的,温居就要温出个样子来,家里收集了二十斤干蘑菇,三十斤木耳,其余的全是干菜了,泥鳅尽管好吃但是不能上桌的,在温居的日子里也不吉利。

算来算去,大部分全要上街上去买。

算着客人可能来两桌多,要预备出富余来,于是就照着四桌作准备。

商量完了高大娘开始剪窗花,小莹、花儿和小翠都在一边看着,高大娘手很巧,剪个鸡啊、猪啊很生动,几个人都赞叹着。

花儿也抄起了剪子想试试,一回头,大水哥也伸着脖子看高大娘剪窗花呢,她赶紧放下剪子。

大水哥曾说她绣牡丹像老虎,这窗花一旦剪不好,大水哥再说像老虎的话,当着小莹的面,让人家的脸往哪搁。

大水也发现了花儿的小动作,知道花儿是怕出丑,朝着她扑的一声笑了。

花儿恼羞成怒,朝大水哥就是一拳,娇嗔道:“看什么看,快喂猪去!”

大水落荒而逃。

小莹不知道其中的来龙去脉,见花儿如此生猛,不由目瞪口呆。又见着花儿对大水亲昵的样子,心中有些发涩。

花儿也转眼就明白过味儿来了,自己的动作有点露骨,可转念一想,就是要给小莹看看,她跟大水哥有多亲密,一想到这个,脸不由烧了起来。

于是偷偷瞟了几眼小莹,可巧小莹也在悄悄瞟她,两个人对上了眼光,一时全都是心慌意乱的。

088难忘往昔住新居

088难忘往昔住新居

第三天逢集,该买的要买,大水和花儿一起去买了四条大鱼、十斤肉、果品、酒、满满当当抱回家,花了二两的银子。

自己在家里又炒了花生,这个客人们吃着肯定新鲜。家里还有一坛半的女儿红,索性拿出半坛给女客们喝,很多女客都未必喝过呢。

当天,是大水和花儿在兄妹屋睡的最后一晚,顾不得白天的心劳累,两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半夜。

花儿说起了大水哥当初怎么挖洞、怎么脱坯,大水说起了花儿当初在这里怎么想吃烧蛐蛐、怎么做起针线活儿。

花儿说起了大水哥怎么做油灯,大水说起了花儿怎么做棉鞋。

花说起大水怎么为难得离家出走,大水说起花怎么为了粮食急得直哭。

两个人说不尽,忆不完,全对这个住了一年多的兄妹屋充满了留恋。

说着说着,花儿忽然抱住了大水哥的脖子,哭了:“大水哥,我舍不得兄妹屋以后我就不能不能”

最终她又说不出口,那就是,从此后她不能再睡在大水哥的身边了。如果大水哥将来与别人成了亲,比如与小莹成了亲,今晚是她人生中和大水哥相依而眠的最后一个夜晚了。

她无论如何也舍不得!

其实,大水也想到了,这个跟她相依多年的妹妹,在夜晚的时候,会离开他了。他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花儿抱着大水哥的脖子,就是不肯撒手。大水也只好轻轻抚着她的背,却久久说不出话来。

花儿真希望,这一刻能够变成永远。

第二天一大早,高大娘抱着被褥领着小翠来了,把被褥放在兄妹屋门口。

太阳稍高,客人们就有来的了,陆续的,前来温居道喜的客人出乎了花儿和大水的预料。

郑掌柜,丁村正、胡牙侩、蒋工头全是两口子来的,小莹娘是一家三口子包括吕大海全来了,没想到的是,镇上有几户没给信的人家,听到信儿也主动来了几个妇女,有的还带了孩子,刘奶奶来了是花儿想到的,可是居然铁栓她爹也来了,一共是二十七八个人。说起来,可够给大水和花儿抬脸的,因为两个人是举目无亲的。

人家没给信的,来了就是好意,知道花儿的日子好过了,将来有个事情有个走动啥的,对花儿来说是好事情,于是赶忙迎进来。铁栓他爹来给温居,花儿和大水估计也是想趁此机会和他们请来的郑掌柜等人亲近一下,来了就是客,大水也热情地招呼着刘奶奶、刘大叔。

铁栓爹上了这蛙儿岗,大吃一惊,没想到小叫花能盖上青砖红瓦的大房子,还有猪有鸡,铁栓爹暗叹自己时运不济。

铁栓是肯定被他的娘死死拉住了,不然能不来见见花儿吗,尽管花儿不想见他。

大家都带来米面,有的还有鸡蛋,温居也就是送这些东西,郑叔带来了好几个菜,早早就让伙计炒好的,顺便让伙计带来了盘子碗筷,郑掌柜看了看来的人,心说,多亏多带些盘子碗过来,要不还真是不够用的,他也没想到会来这么多的人。

太阳很高了,大家张罗着搬家吧,其实就是把被抱进新屋,就算搬家了。为了让被子更好看,花儿早就做了两个碎花的大被罩,把被套在里面,又鲜艳又干净。

外面放了鞭炮,搬家就算完毕,高大娘也把自己和小翠的被褥抱进西屋,正式入住进了蛙儿岗。

然后男客东屋,女客西屋,男客聊天侃大山,女客们就比着花枝招展。在炕上大水和花儿撒了花生果品,让大家吃着聊着,又给小孩子口袋里装花生。大家吃着都觉得新鲜,很香,小孩子更是装着花生四处跑着玩着。

大水、花儿和高大娘开始做饭,这几乎是满满四桌的客人,大大出乎了预料,所幸买的菜食是够了,何况还有郑掌柜带来的几个炒菜。只是太忙乎了,三个人全是一身大汗,那也忙不过来,结果小莹娘和其他两个妇女出来帮了忙,才把饭菜做好。

花儿和大水才分别去兄妹屋换了新衣,花儿也簪上了两朵头花。来客都是干净的衣服,主人家自然更要显得精神。两人分别出来,在兄妹屋门口聚齐,花儿给大水整整衣服,有了昨天晚上那不算拥抱的拥抱之后,花儿下定决心,咬住大水,就是不撒嘴!于是就扶住了他的胳膊,轻轻说:“一会儿小心喝多了。”

大水说:“嗯,要不晚上不给饭吃。”

摆好桌子,东屋地下放两张高桌,西屋炕上放两张炕桌,摆上酒菜,开始吃喝。

人们总是会有意无意地比一比各家摆席的席面情况的,今天这饭桌上的鱼肉都是硬菜,盘大量足,加上切了肉丝的炒菜,还在郑掌柜送上的每桌两盘菜,都暗自点头,这菜确实不错。更让他们新奇的还是煮果仁,用八角浸过了味的果仁甚是香美,最能下酒。

可是,在男客尚未端酒的时候,大水又出去抱了半坛女儿红来,给男客们一人倒了一碗,然后送到西屋让女客们去喝。

来的客人里边,也就几个人喝过果酒,其他人只是听说,根本没见过。

还是郑掌柜提了话头,说这是大水自酿的女儿红,好喝得很,也贵得很。

男客们端杯品尝,对大水和花儿更是高看了一眼。铁栓爹知道媳妇看不起花儿兄妹,想不到,看走眼了。

那边女客们也是对果仁感到新鲜,更是对女儿红感到震惊,刘奶奶更是暗自叹气,因为铁栓娘的缘故,花儿已经根本不登门了。

这样最后看起来,大水今天摆的酒席,已经不是一般人家能比得上的了。

其实大水倒无所谓,花儿觉得开心,尤其是想到铁栓他爹回去学给铁栓他娘听的时候,她更开心。

花儿和大水又互相去了东屋和西屋劝客,说不要客气,多吃多喝,吃好喝好。

大水时常和郑掌柜几个人接触,再也没有小叫花的拘谨了,看大伙高兴,就给大家介绍着这岗上的地名,蛙儿岗,凤凰坡,团圆坡大伙听着新鲜,连酒杯都停下了,听大水介绍。

那边女客们也听到了一点,就问花儿,花儿也笑着介绍,上面有谷香园,西面有荷花湾,还有这栋新房叫如意屋,新院叫吉祥院说着说着,花儿就沉浸在淳厚如女儿红般的往昔里。

吃饱喝足,客人散去。这一顿饭虽说花了不少钱,可是花儿特别开心,因为她和大水哥争了气,这是扬眉吐气的一顿饭啊!

089她被大娘问红脸

兄妹两人在两个屋里睡,二人终于可以解衣而眠了。

大水是一家之主,住在东屋,这是规矩。高大娘和花儿与小翠住在西屋,高大娘用西灶的锅做饭,花儿则是在西屋睡,在东灶做饭,然后去东屋和大水哥一块吃。

高大娘只有两亩地,夏天的时候,小院里可以种点菜,也收了些干菜,不是很多,花儿说,您就吃我们的菜吧,我们干菜收了很多,眼看又要出白菜了,吃不完的,再说您给我们帮了多少忙啊。

所以,说是分两个灶做两家饭,也是时常并到一块吃。

香辣田螺早就没有了,高大娘除了仍去镇上接着针线活,就仍是没有进项,大水说,您不是有好多高粱头吗,做成炊炊做笤帚去卖,我们闲了也会做的。高大娘这才想起来,对啊,暂时可以做炊炊做笤帚来卖。

眼看天越来越凉,大水想起去年冬天凿冰取水的艰难,跟花商量挖一口水井,连人带猪的,吃水方便。

花儿算着连工带料,也得一两多银子,有些舍不得,但又一想,还有一头大母猪可以卖肉,就又答应了。

仍是找到蒋工头,把来意说了,蒋工头为大水盖了房子,又想到温居饭上又是郑掌柜又是女儿红的,对大水更加远接高迎了,对挖井的事情更是连连点头答应,连工钱,再加上青砖、石头围子等料钱,要1两5钱的银子,如果要装上辘轳,要2两2钱银子。

大水点头,约好后天一大早让蒋工头领人过去,得整挖一天。然后又打了二斤肉,作为明天午饭上的肉菜。

大水让高大娘去挖地黄,高大娘算帮工,得到的钱两家分,这其实是在帮高大娘,大水和花儿现在的力量,对几百文还达不到不重视的地步,但高大娘毕竟进项太少。

今年太忙,所以地黄挖得有些晚了。

大水则扛着镐头,去刨蛙儿岗和高大娘家地里的高梁棵子,然后趁着天气没上冻,把几亩地全翻出来。这些全是力气活,很累的。中午回来吃饭,歇会接着去刨,到了晚半晌大水回来的时候,走道都有点打晃了。花儿赶忙让他上炕躺会,又给他倒水,心疼得很。

高大娘挖了半天,挖出了不到30斤地黄,下午前去药铺卖了,得了500多文钱,去年的时候,这500文钱可是一笔巨大的财富,现在,花儿接了200文,剩下的全留给了高大娘,说是挺辛苦的,您就该多拿点,高大娘心下感激,只好心中起誓,要为花儿和大水多干些活。

今天东灶的菜是就是炖泥鳅,炸青蛙腿,另外一个是油焖扁豆,全是解馋长力气的菜,高大娘挖了半天地黄,花儿知道她也很累,就没让西锅做饭,两家并到东屋来一起吃。

吃饭的时候,小翠又解了一次馋,花儿给小翠夹菜,然后又给大水哥夹了一筷子,又劝高大娘多吃,可是她自己却没动筷子,总是看着大水吃,看大水快要吃完了,就又夹一筷子泥鳅过去。

高大娘开始还没注意,慢慢就发觉了,再看看花儿看大水的眼神,又是心疼又是爱惜的,这下高大娘把心中的怀疑彻底做实了:花儿这是看上他的大水哥了。

晚上,大水早早睡了。花儿掌了灯剥蓖麻籽,今年共收了二百斤蓖麻,要赶紧剥出来一些来去油坊榨出来当灯油用,灯油眼看就没有了。但这段日子太忙,实在没时间剥。做菜的油早不用蓖麻油了,大油和花生油足够他们吃的了。

高大娘和小翠也过来帮忙,蓖麻剥起来不很容易,而且碎壳容易扎进指甲里。

高大娘剥了几个,看了花儿一眼。

花儿说,大娘,怎么了?

高大娘吞吞吐吐,“闺女,我这话或许不该问,可我毕竟这把年纪了,经历的事儿可能比你多一些,就想问问你。”

花儿不知道高大娘要问什么,就说:“那您就问吧,有什么张不开口的。”

“你是不是看上你大水哥了?”高大娘把脖子探过来,压低了声音,别万一让对面屋的大水听到。

花儿的脸刷地红到了脖子根,上次被小莹问过一次,她倒不怎么在意,可以当成小姐妹们开玩笑,可高大娘问得很是郑重。

“大娘,哪有的事啊。”花儿停了手,干不下去了。

“闺女,你要跟大娘说实话。我察觉有些日子了,以前也没好意思问,现在住一块了,你有话跟大娘说说,大娘也能帮你拿个主意。”花儿就红着脸低着头,不剥蓖麻籽,也不说话,高大娘一看,那还用得着她承认吗,脸都这么红了。就又说:“大水可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闺女,两个人都挺不容易的,而且,从小一起长大,还知根知底的,你们要是真能走到一块,确实是最好的结果,你要真跟了他,就算是享福了,大娘我替你们高兴啊!”

花儿痴痴了半晌,才幽幽地说:“也不知道他心里有我没我。”

高大娘说:“我看大水一直拿你当亲妹妹——”

花儿的心忽地就是一沉。

高大娘接着说:“这缘故是这层窗户纸一直没捅破,捅破了,我看大水这孩子心思会放开的。”

前半夜,花儿翻来覆去的,总也睡不踏实,在想,怎么捅破窗户纸啊,总不能由自己明说吧。

高大娘听着花儿那边的动静,也只能是盼着暂时没有媒人给大水提亲,两个人缓一段时间,就有个周旋了。

第二天早上做好了饭,花儿进东屋叫大水起炕吃饭,大水穿着个大裤衩子光着膀子还睡得香呢。

花儿想起了昨天高奶奶的问话,脸又红了,沉了沉气,推着大水哥的肩头:“哥,吃饭了。”

大水醒了看见花儿在推他,对自己光着膀子也不以为意。可是发现花儿看他的眼神里又是羞涩又是关心,心里也是一动,又连忙掩饰了一下,“刚才做梦了,梦见你小时候让我背的情形了,我不背吧,你又哭又闹的。”

花儿当然记得小时候的事情,心内又酥又软,“哥,睡一觉还那么累吗?”

“没事儿了,浑身力气!”大水穿上单衣。

“那快起来吃吧,一会儿挖井的就来了。”

090大水哥去踩莲藕

吃完了早饭,蒋工头领着五六个人来了,问大水在哪儿挖井。水井不能正对着门口,不吉利,也不能挖在将来准备盖房的地方,要不难免地基塌陷。

大水决定挖在岗前那两亩豆田的地方,地势低,容易出水,这要是在蛙儿岗的岗顶谷香园挖井的话,塞进一百个人去也挖不出水来。

于是蒋工头跟几个人开始挖井,先搭架子,将来挖出的土用簸箕用架子从下面吊上来,随着越挖越深,挖出水来还要向下挖一些,然后清泥,井壁砌砖,井口围上石栏,圆圆的井就挖成了。

大水也跟着倒土,后续送砖的车就来了。

中午吃饭,休息了一下。炖了肉,又炒了几个菜,二米饭,又煮了粥,饭菜挺说得过去。

傍晚的时候,井挖成了,围好了石栏,装上辘轳,就算完工,本来花儿是不舍得多花这几百文的,一个辘辘快一两银子了,可是大水哥说,你要是来打个水,万一脚滑出点事呢,那还得了,花儿于是立刻同意了,因为大水哥对她的担心,让她很受用。

大水先摇上一桶水来试了试,挺省力气的,现在的水还浑,要多打几次水,就会变清了。花儿也要试试,非常欢喜地放下桶去,结果把水桶摇上来的时候,她半截摇不动了,一松手,一桶水又掉了下去,就听见井里扑通一声,逗得大水哈哈大笑,大伙于是也跟着笑了。

花儿当着众人也不觉丢丑,毕竟她是女孩子力气小嘛,可恨的是大水哥,笑那么响干嘛!

她一跺脚,拉着大水哥一起打水,大水哥和她并肩地摇着辘轳,告诉她怎么省力,花儿笑嘻嘻地只觉得好玩,另外,辘轳把短,他的一只小手被大水哥的大手一直压在掌下,她的心有点跳,又舍不得把手移开。

蒋工头看着只是以为兄妹两人感情挺好的,就都乐呵呵地看着两人打水。花儿今天这样,其实也是有点小故意。

一口井,二两银子,所以这挖井对庄户人家也是大事儿,有的村子只有村口有一口公用的井,个人家里,一个村能有一两口私人井就不错了。

付了二两银子后,花儿剩了21两银子。

第二天是集,高大娘把高粱头编成了15把炊炊和15把笤帚来卖,花儿跟着帮忙拿着,两亩的高粱头能扎出上几十把炊炊笤帚,花儿则准备着将来自己有时间扎出来的话,就让杂货铺代卖,给杂货铺让出一定的利钱,她和大水现在没有时间在集市上摆摊了。

帮高大娘把摊摆好,花儿就去了杂货铺,想问问有没有摇葫芦这种工具,用它来摇蓖麻籽,里面的木头滚子上有有钉子,随着摇动,就会把蓖麻籽硬壳破开了。

结果杂货铺掌柜说,他这儿没卖的,不过听说骡马店兼营土产,那边有卖的。

花儿听了就不太愿意去,但转念一想,以后就不跟铁栓见面了?怕他干什么!

于是就去了骡马店,店外侧有间小土屋,是卖土产的,铁栓正在里边理帐呢。家里状况明显不如以前了,她娘也少了高人一头的盛气。连铁栓自己都觉得,跟人说话,少了底气。

猛一抬头,看到花儿来了,他欣喜若狂,心呯呯地狂跳。前些日子花儿温居,他娘死活拉住他不让她去,自己现在照看着店面,挣多少钱放一边,只是离不开人。于是也就只有在心里苦苦思念了。

后来听爹回来跟娘念叨,说是花儿家里青砖房子大院墙,又猪又鸡的,那女儿红你根本就没喝过,你呀,对花儿做得有点过了。他的娘也是呆了半晌,才说他爹,你就不过头吗。

“花儿,你怎么来啦!”铁栓笑容满面地问。

“铁栓哥,我来问问你这土产店里有没有摇葫芦。”

“只进了两架,这东西买的人少,我帮你挑一架。”

要在以前肯定会说声“谢谢铁栓哥”的,现在不必了。

铁栓把摇葫芦递过来,花儿接了,问价钱,铁栓说:“555文,算550文吧。”

花儿数了555文放在柜台上,抱着摇葫芦扭身就走。

铁栓在后面急急地问:“花儿,你就这么烦我吗?”

“回家问问你娘去吧。”花儿扔下一句话,走了。

回到家,花儿把摇葫芦试了试,这东西不便宜,果然挺好用的,摇出来的蓖麻籽带着点硬壳渣,随手一捻就掉了。将来蓖麻会更多,花生也会更多,这个摇葫芦总能用得上。

大水正在洗井,远远地见花儿回来了,就跟了过来,花儿把看见铁栓的事情也说了,大水说,铁栓他娘就欠你样。然后说,走,踩藕去。

荷花湾的荷叶几乎全都打蔫了,有的已经枯成褐色,这时候就是踩藕的时候了。

水已经很凉很凉,所以踩藕是个辛苦活。

穿着大裤衩子,大水光了脚,刚一下水,就冷得他一哆嗦。

大水忍着水寒,沿着荷茎踩下去,脚下崩地一动,长在藕根上的一截藕就被踩下来了,然后低去,用手把踩下的藕拾起来,扔到岸上,花儿拾到筐里。

就这样强挺着,一共踩了二百多斤的藕上来。

大水冻得都快动不了了,花儿赶紧把他扶进屋,用手巾帮他擦身子,又拿出单衣来转过身让他换上,然后用棉被帮他围住身子,就又蹲去给大水洗脚,大水还挺不好意思,这么大了还让妹妹给洗脚,可他真的已经弯不下腰去了。

过了一会儿大水哥缓过点劲来,花儿也意识到洗脚是不是有点过分亲昵了,但是大水哥确实自己洗不了脚啊,忽然想着,如果将来也有一天,她能这样于是脸红了。

自己现在的一颗心,已经完完全全扑在他身上了。

洗好了脚,又赶紧给他铺上褥子躺下,给他盖了被子,让大水哥暖着。

为了二百斤藕,要是冻坏了大水哥,花儿可不能原谅自己。好在大水哥半个时辰后就没事儿了,花儿才放下心来做饭,回想起又是帮他擦身又是帮他洗脚的,仍是脸上泛着热意。

高大娘中午也回来了,卖出了一半的炊炊与笤帚,卖得了150文钱,高兴坏了。

091以后有事告诉我

091以后有事告诉我

家里的公鸡天天做新郎,因此,现在的鸡蛋全是种蛋,大水留出了40个种蛋,家里又留下了几斤鸡蛋,剩下的45斤,第二天大水背着来到正祥和,现在鸡蛋价格还是偏高,但大水还是按50文一斤的常年正常价格卖给了郑掌柜,又抹去了零头,收了郑掌柜递过来的二两二钱银子。

大水又问:“郑叔,您这酒庄要藕不?”

郑掌柜说:“要啊,做个素食锦糖醋藕的,都要用藕。我猜是你家荷花湾的藕踩下来了吧。”

“嘿嘿,是,有二百多斤,您要的话,卖给您二百斤,只是我今天背不过来。”

“你别来了,我让伙计去拉吧。”

几个伙计驾着牛车,车上放着筐,把花已经洗净的藕过了秤,拉走了二百斤藕,同时放下了一两银子。

花儿掂着这一两银子,这是她十五年来第一次挣得不情愿的银子。明年,或者不踩藕了,或者雇人来踩,绝不能再让大水哥再受那样的罪。

把连同卖鸡蛋的三两银子收起来,花儿暗想又二十三两了。大水去起猪圈,花儿把兔栏洒了腥水,又给鸡圈猪圈撒了花椒盐水后,就在院里用摇葫芦给蓖麻籽脱壳了。这个活不累人,还有意思,小翠也过来帮着摇,高大娘则是继续扎炊炊和笤帚。

大水出完了猪圈,继续去刨高梁根子,花儿告诉大水,不要太急着刨完,慢慢地悠着劲来。大水答应了。

到了立冬,又是出白菜的时候了,大水终于把高粱棵子全刨完了,扔地边让冬天的北风吹干,然后当柴禾烧。

出菜的时候,一大家子全出动,今年收成比去年好一些,主要是有了猪粪作追肥。到下午,白菜萝卜大葱全收了上来,花儿对高大娘说,“这是咱们一大家子的菜,您甭客气。”

高大娘这两天去了周大娘家里,周大娘的孙女大妞十五了,马上要成亲,请高大娘、刘奶奶去帮忙做衣裳和棉被,两人的手艺好,针线活做出来好看。知道高大娘贫寒,做完了给了点铜钱,并留着吃了两天的午饭。

而周大娘的儿媳,也就是大妞的娘,前些日子花儿温居的时候,就是主动的上门给花儿温居的其中一人。

大妞花儿也认识,只是走得不是很近,花儿想着怎么把礼随回去,跟大水哥商量,可大水哥哪懂这些,又问高大娘,高大娘说你温居的时候,一般全是送了五斤白面,合着一百文钱。你照这个数随份子就是了。

果然,当天大妞的娘来蛙儿岗送信来了,并坐了会儿,说了会话,说是后天一定要去吃喜酒,花儿道过喜,答应了一定去。

第二天的集上,大水去镇上碾高粱面和小米面,回来后,给了花儿两朵头花,说,别总是戴那两朵头花了,换个样式,更漂亮。花儿先是大喜,这说明大水哥心里有她。

继而觉得不对,“大水哥,你哪来的钱?”这个问题很严重,这会严重破坏一个家庭的经济秩序,甚至进而可能产生贪污**小金库的问题,花儿出于正义,绝不能容忍。

“嘿嘿,”大水一笑,我在谷香园刨高粱棵子累了歇着时候,又采了一下野菊花,这事儿没告诉你,悄悄晒干了卖的,才卖了20文,就想着你的头花换个样子,别总是那两三朵,知道你喜欢俏皮的,就买了这一红一粉两朵。”

原来这样啊,花儿想起了现在岗上只有野菊花还在怒放。

花儿这边也是心花怒放,放得比野菊还怒,进而是情意涟涟。她把头花插在头上,自己先去水盆照了照,又俏皮地问大水哥:“好看吗?”

“好看。”大水觉得近来看花儿俏皮的时候,自己发呆的次数在增加。

“大水哥,”花儿笑容在脸,用手轻轻抚着大水的肩,这动作她已经习惯了,只是大水还不习惯,但他不敢动,怕花儿发飙。

花儿说:“以后悄悄挣钱要告诉我。”

“嗯。”

“以后外边遇到小莹也要告诉我。”

“嗯。”

“以后你心里有了人也要告诉我。”

“嗯。”

大水答顺口了,答完才明白过味来,瞪了花儿一眼,“又说这没影的事儿。”

嘻嘻嘻,花儿笑着跑了。

到了第二天,花儿先里外忙完,近中午的时候,打扮了一番,又簪上头花,当然是大水哥买来的两朵,又问了大水哥五十声好看不好看,得到满意回答之后,揣了1钱银子去了婚宴上,银子比铜钱在面子上好看些。

从婚宴上回来,找到翻地的大水哥,一边看他翻地,一边说起婚宴上的事情,谁家的女人夸花儿穿得好看,谁家的女子穿得大红大绿俗气得很,大妞家的宴席与咱们家的温居宴席来比起来,哪里哪里差着,直把大水听得晕头转向。

当然,他知道花儿是高兴的,镇上人家有事情能给他们送信,是说明他们已经得到了人们的认同,花儿已经可以融入他们的生活了,而再不是一年半前被人人都能随意打发的小叫花了。

“花儿,以后再做身衣服吧,有事儿出门,可以换一下。”大水说。

“嗯。”花儿依从地点点头,现在不是特别宽裕,但也攒下了普通农户人家几年才能攒下的钱,买布料做件衣服,对女孩子来说,还是很有吸引力的。

大水翻地累了,下午就背着五十斤打净的蓖麻籽,拿着灯油罐子,去镇上油坊榨油了。蓖麻籽的出油率比当时的花生要高得多,榨出了二十斤蓖麻油,剩下的蓖麻籽饼或者喂猪,或者做肥料。

以后每天大水仍是加紧翻地,翻地也是累活,可比刨高粱棵子轻松了好多,在翻地的时候,把夏天已经沤熟的猪粪和灰土粪也翻了进去,经过一冬,明年的土地肥力会更强。

照这个速度,上冻前,连高大娘的几亩地肯定可以翻完了。

中午,晚上,花儿总是为大水多做好吃的,青蛙与泥鳅可以炖着吃,也可以炸着吃,小鱼可以熬着吃,这是肉菜,花儿也念叨过,大水哥活这么累,去打二斤猪肉吧,大水拦下了,别花那钱了,这吃着就挺好。主食有高粱米和小米,也有高粱米面和小米面,麦糠与霉高粱再也上不了他们的饭桌。又买了二十斤白面,有时给大水哥包个饺子,这饭费事,就和高大娘一起包,然后也让高大娘和小翠解解馋。

092郑掌柜来暗提亲

092郑掌柜来暗提亲

兄妹屋现在放着野菜,碎蜗牛,干浮萍,花生饼,切碎的花生秧子和大豆叶子、谷糠、高粱糠,这些全装在麻袋里摆放好,很是拥挤,但是花儿时常来这里,炕上坐坐,四处摸摸,有时发笑,有时发呆,有时摸出一文钱来摩挲,还有的时候,索性把大水哥也拉了进来,两个人每来一次,花儿就一直拉着他的胳膊,回忆那比金子还珍贵的往昔。

花儿也会悄悄回忆起在这里最后一夜时的拥抱,花儿又是脸上发烧,而大水也是在陷入对往事的沉思的时候,久久地说不出话来。

这天午前,郑掌柜忽然来到了蛙儿岗吉祥院,花儿赶忙问了好后让到屋里,倒了茶,她在镇上也买了几两茶叶,然后去团圆坡把正在翻地的大水叫回来,说是郑叔来了。

大水回来后问候了郑掌柜,以为郑叔有什么事情来呢,哪知道郑掌柜只是说,小莹她娘来家里住,提到了大水,这让郑掌柜想起了大水家里的野味,来一快朵颐。

郑掌柜说:“你看,我没从正祥和带出一个菜来,今天专吃你们的菜。”

大水乐了,“郑叔,您来得还真是正好,我也有事儿跟您说呢。今天我陪郑叔喝两杯。”

于是花儿和高大娘赶紧做饭,两个锅全用起来,熬小鱼后,炖青蛙,炸青蛙,炖泥鳅,炸泥鳅,煮果仁,炸果仁,还炸了一盘干蝉蛹。先让爷两个喝酒,喝完后,主食是二米山药饭,既然想吃野味,那就野山药也加进来。最后再来个莲子粥。

大水和郑叔在东屋说着蛙儿岗的事情,郑叔听得津津有味。

花儿一边做饭,一边纳闷,郑掌柜是个忙人,大中午的,怎么会有空闲来这里吃野味农家饭呢。那他到底来干什么呢?

这个疑问大水心中自然也有。

很快,菜已经做好了放在炕桌上,酒也端上了桌。高大娘回到了西屋,人家如果有什么事情商量,自己一个外人不适合在场。

大水端着最后一个菜,正要进屋,花儿拉了一下他的衣襟,大水明白这是让他少喝酒。大水点点头,花儿就朝他笑了笑。

于是二人上了炕,相对而坐,端杯喝酒。

花儿则坐在外屋,随时准备添菜照应,一边做着针线,一边听着东屋说着什么。

郑掌柜对眼前的吃食,确实是很有兴趣,吃得很香。看着眼前的熟青蛙和泥鳅,郑叔说:“当年,我和小莹她娘也是没了双亲,这些东西,我们也是常吃的啊。”看得出来,郑叔确实是抑制不住地感慨,“现在小莹是娇生惯养,真该体会一下生活的难处啊。”郑掌柜说。

“郑叔,小莹的命好,就该着无忧无虑。”

“唉,你这样的才是三十年河东转河西,小莹哪会懂得这样的道理。”郑掌柜喝了一口酒。

大水提起泥鳅,是下坛子捉的,郑掌柜说,当年他是下篓子来捉的,并说:“那时小莹娘才十三岁,一转眼,小莹都十五了,到了放订的年龄,岁月如梭啊。”

“嘿嘿,郑叔,我多问一句,小莹也该定亲了吧?”

“唉,提过,小莹这孩子不答应,说是要找能说得上来的才行。我和她娘都宠坏了她了。”

花儿在外间听着听着就想,怎么郑叔的话里总不开小莹啊?

突然,她猛地想起来了,郑叔是不是来暗提亲?

暗提亲就是,提亲人不明着说出来,而是暗中把话题向提亲方面引,如果对方沿着话题说下去,并流露出有意的话,就可以把话挑明了,如果对方不接茬,那也不失双方的和气和面子。

花儿越听越不对茬口,而且那个傻大水哥自己就把话题引向了小莹的亲事,莫非大水哥真的对小莹有意?

如同大晴天上落下个惊雷,花儿整个人被惊呆在那里!花儿茫然地地坐在小凳子上,大水二人后面的话连一句也听不到了。

大水说:“郑叔,我有件事儿跟您商量。”

郑掌柜说:“说吧,我听着呢。”

大水说,郑叔,蛙儿岗的一百棵葡萄苗明年就会挂果,葡萄酿出来的女儿红更好喝,我想请您做个经销。

郑掌柜皱眉说:“大水啊,葡萄酒我喝过几口,味道远不及你这女儿红好喝。”

大水知道,这时也有葡萄酒,却是把葡萄去了皮籽加入酒曲酿制,反而是画蛇添足了,说穿了跟黄酒差不多。人们不知道,葡萄皮本身就有酵母菌,自然发酵反而是最好的。

狗奶泡子也跟葡萄一样,所以女儿红的酿制看着原始,反而方法倒是正确的。

“郑叔,您放心吧,保准比以前的女儿红还好喝,而且要金贵得多。你只要经销好就可以了。”

郑掌柜立刻支起耳朵来,问是怎么个经销。

大水说,我把女儿红卖给您,您再用你的声望和销路,把女儿红外销出去,咱们五五分成。但是,镇内我可以随意卖花生油,明年花生油就多了,不能只供您一家了,香辣毛豆也是这样。

郑掌柜大喜,这女儿红在清水镇肯定会卖得快,大水现在缺少的是门路与客户,只是如果大水自己远到清水镇等大镇推销的话,也并不难卖出去。

郑掌柜毕竟不是一般市侩,说:“这不是让我占你的便宜吗?”

大水其实来到这个世界,就是不想显山露水,钱可以挣着,但不能出头,女儿红不是一般人家喝得起的,让郑掌柜来经销,第一有方便的客户,第二有了什么意外,有郑掌柜出头挡着。而花生油,则可以进入寻常百姓家的,闹不出大的动静。

郑掌柜想起了什么问题,说:“可是你这蛙儿岗上的平地也并不是很多啊,你能种多少葡萄啊?”

“郑叔,这葡萄长在坡地上更好。”

“你说明年花生油也会多,可这蛙儿岗上平地也不多啊,又哪来那么多花生啊?”郑掌柜心有疑问。

大水指向田螺河:“小河南的荒地,我再买几亩。”

郑掌柜最后说,“这事儿就这么定了,女儿红我去外边卖,最后按你说的,女儿红五五分成。”

这一顿酒喝得真是痛快,只是小莹的事情,大水没接茬,是个遗憾。这孩子要是成了自己的外甥女婿该有多好!

原来他今天来这里,是因为与妹妹说到了大水,两个人全觉得大水这孩子既实在又机灵,从苦日子熬过来的兄妹二人更是不看出身只看本事,都很喜欢大水这孩子,而且知道小莹对大水也是有好感,至于大水的家产,郑掌柜说,别的不说,大水光从正祥和挣走的钱就够庄户人过几年的了,何况人家还有本事。于是小莹她娘就想探探大水的意思,可是入了冬,大水来正祥和的机会少了,就让哥哥以吃饭为名,去打探一下。如果大水有意的话,就让哥哥来托媒,毕竟小莹十五岁了,该放订了。如果无意的话,也不伤和气。

这一切,小莹并不知道。

看了哥回来了,小莹娘就上来悄悄地问问情况,郑掌柜说,没摸出底来,人家没接茬。小莹娘也只能暂时罢了。

好容易看郑掌柜走了,花儿也不吃饭了,她已经惶恐不安、坐卧不宁,小莹家境好,长得也不错,也喜欢大水哥,人家后面还有一个正祥和,这可是大水哥的大主顾,大水哥备不住乐意得很呢。

想到这里,花儿的心针扎一样疼。

大水送郑掌柜回来,看花在灶屋里呆呆地坐着儿,面色发白,又怕她病了,问:“花儿,你怎么了?”

连问了两遍,花儿才看了大水哥一眼:“哥,你真的十分喜欢小莹吗?”

“你看你,怎么又说这个了,没影儿的事儿啊。”

大水想,就算他喜欢小莹,花儿也不该拦的,可是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儿,只要一听花儿说他喜欢小莹,他就会赶忙否认。

“你问这个干什么?”大水问。

“人家全来提亲了,你还问为什么!”花儿说。

“人家哪提亲了?”大水说,“你以后别总瞎想了,你得信你大水哥。”

花儿抬头看见大水哥心疼的眼光,朝他笑了笑,笑里带了苦涩。

093花儿忽然变脾气

093花儿忽然变脾气

与郑叔把事情定下来之后,大水第二天一大早去找胡牙侩,尽快把地买下来,趁着上冻前,还来得及翻一遍地。

这次肯定是仍办理红契,因为开垦的仍是荒地,只有经过官府才行,但红契是有好处的,官府承认,并对买家的权利给予保护。

听大水说要买蛙儿岗小河前的三十亩荒地,胡牙侩又是吃一次惊,大水盖了房子居然还能买地,另一个,怎么又买荒地啊,那片荒地只有前几年高大娘买了两亩。不过,小河南虽也是荒地,但是地势却是平坦的,所以比当初的荒岗要贵,三十亩得十四两银子。

当听大水说事情急,上冻前想要开出来,胡牙侩跟大水也相熟了,就说,你先去开地,三天后我把其他手续办好了你再来,当然了,中人还是要有。

大水在镇上打了十斤肉,匆匆回到蛙儿岗,把肉交给花儿,说是自己去吕大海那里租牛。

花儿当然知道这件事儿,买荒地是郑掌柜来之前就商量好的,可是想到大水哥又要见到小莹,就非常不是滋味,又不能阻拦,只好眼巴巴看着大水哥离去。不过,葡萄酒五五分成的事情,花儿并不知道,当她意识到郑掌柜来暗提亲之后,心内只觉得震惊,后面的话她根本没听见。

大水来到黄村,吕大海正在家里挖地窑收藏白菜。看大水来了,热情地招呼,小莹娘与小莹就都出来了。

大水说了来意,把想多种花生的想法也不瞒他们,知道因为郑掌柜就是瞒也瞒不住的,小莹娘更是喜欢大水这孩子有眼光了,小莹则喜滋滋地倒水端茶的。

吕大海是个能持家的庄稼人,入冬了有生意上门,自然高兴,又看小莹娘对大水高看一眼,对大水来租牛更是点头同意了。

大水提起价钱,小莹娘说,什么价不价的,让当家的牵了牛犁跟你去开地就是了。大水笑着说,婶子热心肠,可是哪有白用牛的。大水心里说,吕大海确实是个老实人,小莹娘看来是一家之主。于是仍是按租牛的规矩,一天一百文的租价,中午管饭。

套上牛车,放上犁,小莹娘嘱咐当家的路上慢点,小莹则又是在家门口看着牛车消失。

到了小桥南就停了车,吕大海说不进屋了,咱们现在就开始干吧,于是卸车套犁。

在吉祥院门口张望许久的花儿远远地看见两人连门都没进,赶忙请高大娘拿了陶壶茶碗,自己拿两把凳子送过来,并打了招呼。

花儿回来准备中午饭,心里想着,小莹会跟大水哥说了什么呢?会不会像自己一样和大水哥站得很近,甚至说些亲热的话呢?于是心就抽得紧紧的了。

大水牵牛,吕大海扶犁,地翻得很细,大水知道,岗上土下不到半尺就是好土,这里是岗下,表面看是荒地,其实好土更浅。大水准备一亩地翻两遍,第二遍的时候上粪,家里的猪粪除了岗上用了一些,还堆得像山似的。高大娘的地夹在三十亩地的中间,顺带着一并犁一遍。

中午吃饭的时候,男人要喝点酒,于是香辣果仁就端出来了,其他的炖猪肉、炖泥鳅的,全是补力气的荤菜,这几天,花儿当然要高大娘跟她和大水哥并伙吃饭的。

中午给牛喂了黄豆、大豆秧子、花生秧子和高粱糠,吕大海一看比在自己家里喂得还好,心情很是舒畅。

一天下来,犁得不多,毕竟是荒地。又把猪粪用车拉进犁好的田里,吕大海就驾车回家了。

大水没回屋,用铁锨把运到地里的猪粪扬在犁好的地里,一直天色大黑,才进了吉祥小院。

花儿看着大水尽心卖力,一心维护这个家的样子,又是欣慰,又是揪心,心想,这里的女主人,以后可能就是小莹了。

第二天一早,吕大海驾着牛车来了,车上还坐着小莹。

小桥南停了车,小莹一下子跳下来,对迎来的花儿和大水说:“我来你们家住两天,大水哥和花儿乐意不?”

大水没敢说话,没想到花儿却说:“不嫌我们家破就随便住啊。”

两个女孩子抱一起蹦两下,大水一直纳闷,见面高兴就高兴呗,蹦什么。

小莹来了,就跟着帮忙做饭。花儿对小莹很是亲热,倒让小莹觉得有点吃惊,花儿不是这个性子啊,她不是一直防着自己吗。小莹不知道,前些天的暗提亲让花儿整个一个人冷落了很多很多,此时反又对小莹又热情很多。

晚饭后,花儿把自己的被子褥子给了小莹用,自己用了高大娘的旧被子凑合着。

小莹也不回避高大娘,问:“花儿,我觉得你打蔫了,怎么了?”

花儿说:“没有的事情,或许是累了吧。小莹今天辛苦了,你要是嫁了人,也许天天这样辛苦呢。”花儿话里有话。

小莹就凑过来打她。

只有高大娘,在一边暗自叹气,花儿这几天憔悴了,她是看在眼里的。

第三天,又是照常翻地,花儿过来了几次,让两人歇歇,喝口水,然后就走开了,留小莹在这里。小莹劝两人多喝水,更多的是问大水哥累不累。

大水晚上独自躺着总在想,花儿这几天好像变了个人,有了生疏的感觉,小莹来的时候,花儿不再想着法子不让他和小莹呆在一起,这两天端茶倒水的,花儿反而退在小莹后边了,由小莹来端茶送水,花儿反而默默地回吉祥院了。还有,花儿没事儿就去兄妹屋呆坐着,这个妹妹,到底怎么了?他隐隐地心疼着花儿,想着,这段忙完了,一定要问问花儿,究竟出了什么事儿。

第三天的傍晚,吕大海正要走,原准备去找胡牙侩去订契约的大水没想到,胡牙侩约了郑掌柜和丁村正一起来到了蛙儿岗。

原来胡牙侩主动登门了。

于是赶紧让进屋里,让花儿和高大娘准备最好的晚饭,当然是力所能及的。

094为你取名无忧园

094为你取名无忧园

晚饭,主食是小米饭,菜食是猪肉炒干葫芦,炖猪肉,焖泥鳅,炸泥鳅,鸡蛋炒韭菜,韭菜是从凤凰坡勉强割来了一盘绿色的。这些农家菜在郑掌柜眼里不值什么,可是他吃得甚是香甜。

花儿和小莹时不时过来添个菜。

郑掌柜就说,“自己和妹妹小时候就是这样一点一点过来的,很是艰难啊。现在小莹也要经历蛙儿岗这样的苦过程才好。”

小莹也听出了舅舅的话外音,脸一红。花儿当然更明白,心头一凉到底,默默出去,呆然在外间屋的小凳子上。

饭后签契,中人有两个了。大水看这几天花儿郁郁寡欢,更是坚定了决心,拉了三人,单独说了什么,丁村正听得非常吃惊,大水说,各位叔叔,就这么办了。

拿出十三两银子,又给了胡牙侩1300钱的抽头钱。

于是签约,几个人全按了指印,大水也叫花儿来按了两个,红契必须官府有底案的,那就要签两份。

花儿按了手印,心想,家产越来越大,这蛙儿岗或许很快就另有女主人了,但愿小莹能持好个家,小莹一定要持好这个家,小莹千万要持好这个家,让大水哥过得快乐才好。

第二天,刘奶奶和儿媳铁栓娘登门了,这是大水和花儿想不到的,刘奶奶来还可以理解,铁栓娘登门就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铁栓一家都知道了铁栓对花儿的情意。花儿的温居酒后,铁栓爹回到家可是数落了媳妇一顿,说你真是看走眼了,小叫花儿出身就不能白手起家了?叫花子当皇帝也备不住呢。刘奶奶虽没说什么,但也看得出这事儿上不满意儿媳的做法。

铁栓娘听说了花儿买荒岗、盖砖房的事情,只是抹不开脸去一次,后来也砸磨着不是滋味,现在索性豁出脸与婆婆来看看。

看到蛙儿岗那么大,看到青宅小院和里面的猪鸡鸭,更看到小桥前新开垦的三十亩荒地,知道这家人家已经超过自己家的水平了,心下暗自后悔。

花儿正是心下不宁的时候,看了这婆媳俩,心情可想而知,烦上加躁,客人上门,即使是铁栓娘,也不好说什么,只有强装着热情招呼着,铁栓娘也是打点起笑容,夸花儿能干。小莹也都认识,互相打了招呼。

刘奶奶看这里实在太忙,就放下带来的瓜果,带着儿媳离去了。

小莹笑嘻嘻地问花儿:“看来铁栓备不住要向你提亲啊!”

花儿看了她一眼,淡淡地说:“你呢?”

花儿虽只说了两个字,却切中了小莹的心事,小莹脸红了一下,反而说不出话来。

两个人又去给地里送了热水,花儿仍走在后面,让小莹在前面送茶送水的。

大水看妹妹几天来完全变了个人,不瞪他,不骂他,更很少开心地笑了,反而时不时地躲着他,小莹倒是走在前面来让两人歇着喝水,花儿躲在后面闷声不出,这让大水心里很不自在,又只好远远地盯着花儿。

晚上人散的时候,大水叫住了要进西屋的花,“花儿,这几天你到底怎么了?”

花儿朝他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儿啊,大水哥。”

“那你怎么跟往常不一样啊?”

“也许我是累了吧。大水哥,你更累,早些歇了吧。”

七天后,三十二亩地全犁完了,每天晚上大水都送粪,然后把粪扬好。又用了三天,犁了第二遍,把粪翻在了土壤里,这一冬天,土就能把肥料吃进去了。到最后那三天,地已经上冻了

一共干了十天,吕大海最后临走的时候,大水给了一两500钱的银子,吕大海坚决只收一两银子,说小莹她娘说了,那500钱不能收,以后常来常往的比什么都强。

花儿听了“常来常往”四个字,心就更沉了,冰凉冰凉的,就也不说话,看大海哥怎么办。

大海于是装了五斤蓖麻油,又包了些泥鳅、莲子,放在吕大海的车上,吕大海是个实在人,也不会说什么,就驾车走了。

花儿看大水哥这些天的表现,并没有显露出与小莹的亲昵关系来,心下略好受了些。小莹在蛙儿岗住了五天才走的。

大水和花儿送到小桥头,看吕大海走远了,花儿就往回走,大水叫住她:“花儿,这些地你也取个名字吧。”

本来取名字一向是花儿的专利,但现在花儿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上面。听大水哥说起,花儿就想起了过去,只是越想越难受而已,于是勉强一笑:“大水哥,以后这地名儿,就要由你来取了。”又说,“我听听大水哥你取什么好听的名儿。”

大水想了半晌,又仔细看了看花儿的小脸,花儿怎么憔悴了呢,就说:“就叫无忧园吧。”

花儿默然。

大水又说:“花儿,从郑叔来喝酒起,你就总是不开心,又不跟哥说,哥盼着你无忧无虑的,这无忧园,是哥专为花儿起的名,愿我的花儿妹妹无忧无虑的。”

花儿开心了一会儿,就又冷静了,满心的悲凉,放眼无忧园,虽是开垦出来,也好似都是望不尽的冬日里的荒冷。郑掌柜暗提亲对她的打击太大了,而且郑掌柜今天的话里又是流露出了那个意思,这对花儿的打击是毁灭性的,因为郑掌柜是本地最有名望的富户,即使是暗提亲也是没把握不会来的,小莹是他的外甥女,小莹本人也喜欢大水哥,从小莹住在蛙儿岗五天来看,小莹对大水哥仍旧挺依恋的,那她就成全了大水哥?可是,她又不甘心。

花儿的心全碎了,碎得已经不能收拾。

家里多出了三十亩地,虽然是荒地,连高大娘都为大水和花儿高兴。只是看着花儿日渐消瘦的小脸,一副让人心疼的样子,高大娘一方面心里叹息,一方面在想主意。

这两天的晚饭,高大娘没让花儿动手,让两人在西屋吃,自家吃的不如东灶,但也能给花儿解解烦。

听着小翠姑啊舅啊地叫着,花儿笑着,看了大水一眼,也一时开心了一会儿。

花儿最近更是时不时地去兄妹屋坐坐,手里捻着一文钱,一坐就是半天。高大娘知道她心情不好,就又多揽了些家务活来做。

095别别扭扭两兄妹

听大水哥的意思,明年开春要买一头耕牛,又得五两银子,加上日常花销,近来银钱花得有些猛。花儿心想,就是将来小莹进门,自己现在也得为大水哥省着花钱。

盖房时剩下的一头大猪因为饲料好,喂得好,已经长到二百来斤,很难再长了,再养下去就是浪费饲料了,所以原准备到年杀的,那就现在就杀了吧。

三只小猪因为入了冬,长得慢了起来。

大水又去约了鲁屠户,说是过了晌午来杀猪。

吃过晌午饭,鲁屠户来了,花儿忙着烧热水,高大娘端盆子接血,大水跟着鲁屠户抓猪按猪。

忙了半天,杀完了猪,自己留下五斤猪肉,其余的全卖给了鲁屠户,这次除了下水和骨头,猪头也留了下来,这东西也卖不出个好价钱,这个时期的人们大多还是只认肥肉的,其他的头蹄上下水,很少有人买。

看到又有了收入,花儿很高兴,然后她又觉得,这个家就要有了新的女主人,自己高兴什么呢,那就替大水哥高兴吧。

鲁屠户走后,花儿赶紧去洗猪肠子,高大娘整理猪头,要把猪毛用火棍子烫干净。

大水则是清理地面。把血迹用铁锨铲去,再撒上干净的土,猪看着笨,其实鼻子很灵,要是猪血味太浓,几天都吓得吃不好食,所以上面还要撒些土把血迹盖上。大水然后把猪血在锅里烧开水紧了出来,心里想着,干完跟花儿去帮忙。花儿这些天神不守舍的,让他很担心。从小一起长大的。花儿还从来没有这样过。他隐隐感到跟自己有关,但他没说什么也没做什么啊。尤其是对小莹,他觉得自己比雪都纯洁,可是花儿为啥对自己就变了呢,再没有抚过自己的肩头,也没说过亲热的话。

大水出了吉祥院,走向小河边,还没走到,就又听到了铁栓的声音,大水想。怎么我总是听墙根的角儿呢,于是又退几步听着。

“花儿,我娘已经答应我了,你要是愿意,我就让娘托官媒来提亲。”

这是铁栓的声音,现在听到铁栓说起“提亲”二字,大水不由心中恼怒,铁栓娘现在看自己和花儿过出息了就答应了,这不是势利眼吗。还有,他想到花儿要被人说亲,没来由的心紧了几紧。

“铁栓哥,我劝你断了这个念头吧。来提亲我也不会答应的。咱别因为这事儿成了仇人,镇上因为提亲不成反目成仇的又不是没有。”花儿声音冷静而坚决。

大水的心又没来由的舒展开了。

“花儿,我想知道。你是不是心上有大水?”

“这你问不着。”

“可是,我就是死心。也想知道原因啊。”铁栓绝望的声音。

过了好长一阵,花儿才说:

“铁栓哥。你会因为一文钱而拼命吗,险一险因为一文钱被打死?”

“不至于吧,不就一文钱吗。”

花儿冷笑:“那你就错了。我再问你,你经历过为妹妹遮风挡雨的日子吗?”

“我也没妹妹啊,家里就我是独子。”

“你会为活着艰难而躲出去苦想冥想整整一天吗?”

“”

“你会悄悄攒点小钱去买头花给妹妹吗?”

“花儿,我说了没妹妹。你说的全是大水吧?”

“大水哥啥样,那是大水哥的事情,我不多说。可是我的心思全放在了一个人身上了,这辈子都是不会变的!所以铁栓哥,你就是上门提亲我也肯定不会答应的!”

大水脑中轰鸣,如同一声巨响炸在耳畔。他慢慢地退了回来,吉祥院也没心思回,就到兄妹屋门前坐了半晌。

她现在彻底明白了花儿的心思,他自以为一直把花儿当妹妹,可是自己要说完全拿花儿当妹妹吧,刚才听到铁栓说“提亲”两个字心就发紧,这种情感,理也理不清。

高大娘看着宰猪挣银子,本是大喜的日子,可是大水和花儿两个人久久不回来,想去找找,又怕撞见两个人躲一边说悄悄话,那多不合适,于是就自己做主炖了点肉,炒了菜等着。

两个人回来后吃饭,谁都没有高兴的样子。花儿也纳闷,怎么大水哥今天也不高兴呢,卖了好几两银子怎么还不高兴呢?

总之花儿和大水,一个是伤心绝望,一个是心里矛盾,两个人全是别扭。

高大娘还以为两个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呢,就想着吃完饭再说。

吃着饭,花儿忽然问高大娘:“大娘,清水镇哪天是集?”

“逢二五八十是集,明天就是集。”

花儿听了也不再说话,给大水哥、小翠和高大娘各夹了一块肉,继续静静地吃自己的饭。

“问这个干嘛?”大水问。

“没事儿,随口问问。”

晚上熄灯睡下的时候,高大娘问花儿:“今天你和大水怎么了?”

“没怎么啊,大娘。”

“那大水怎么不高兴啊,得了银子不是大好事吗?”

“大娘,我也纳闷呢,大水哥怎么今天不高兴。”

“那你怎么也越来越不快活呢?你不是这个脾气啊。”

好久听不到花儿应声,高大娘仔细一听,花儿抽抽答答地哭了。

高大娘慌了,赶忙掌了灯,低声急问:“闺女,你到底怎么了?”

花儿哭得更凶了,低低地哭出了声,好久才平息一下,说:“大娘,我也不瞒您,您说说这是不是暗提亲?”

于是就把郑掌柜那天来喝酒时,席间的话学给了高大娘听。

高大娘听了,沉吟半晌,才说:“这么听起来,还真有暗提亲的意思。”

花儿说:“小莹喜欢大水哥,我早就看出来了。大水哥现在的买卖全离不了郑掌柜,郑掌柜又是镇上最有头脸的人,暗提亲变成明提亲,小莹那头托人提亲是早晚的事情。”

高大娘当然知道花儿的心思在大水身上,也只好说:“可是大水也没说什么啊,我平时看不出来他对小莹有什么意思,倒是对你是实打实的爱惜。”

花儿听了,心里稍宽一些,可是又说:“那头来提亲,大水哥要是不乐意,以后的买卖可就不好做了。大娘,大水哥这么多年太不容易了,难不成不让他过上好日子?”

高大娘长叹了口气,真要是小莹那边来提亲,还真不好办。但终身大事的事情,她还是要找大水说一说。(未完待续)

096七十里路定情缘(一)

第二天花儿早早地起来,做了一大锅饭,回屋对高大娘说:“大娘,我去镇上买点东西,可能回来晚点,大水哥还在睡,回头您告诉他吧,锅里的饭菜够吃一天的。”

高大娘答应了,花儿匆匆理了理头发,就开了院门出去了。

大水起来后没见着花儿喂猪,以为她去兔栏了,就没介意。

高大娘出来对大水说:“花儿去镇上买东西了,说可能晚点回来。”

大水答应一声,就去起猪圈。

高大娘对正要出去的大水说:“大水,跟大娘到这屋来,大娘有几句话跟你说。”

大水心中纳闷,就跟着高大娘进了西屋,娘两个坐在炕沿上。

高大娘让小翠出去把猪啊狗地喂一喂,小翠十三了支开小翠,高大娘开门见山:“大水,你知道花儿对你的心思吗?”

大水的脸腾地就红了,有点坐不住:“大娘,您怎么问这个。”

“花儿这些天茶不思饭不想的,心思全在你身上,你要留意的话,不难觉察出来,现在就看你怎么想。”高大娘说。

“大娘,花儿这个唉,我也是别扭,我跟您说说吧。其实,花儿的心思我是昨天才全知道的。”

于是把昨天听到的铁栓和花儿在小河边的对话,学给了高大娘听,本来高大娘不知道还有这个茬。

“是啊,花儿对你,心思很深啊。”

“可是大娘。我这么多年全拿她当亲妹妹啊。”

“她又不是你亲妹妹,你拿她当妹妹。那正说明你在意她,你小的时候。朝廷上动荡,镇上也有两三个女叫花,你怎么不把别人当妹妹?现在,那两个女孩一个给拐走了,一个死了,只有花儿在你护着下才活了下来,还越活越好,这也是你用心护着的结果。”

大水静静地听着,高大娘看他的样子。像是听了进去,于是接着说:

“还一个,假如说花儿真嫁给了铁栓或别的男人,你会怎么想?”

大水心头一阵紧,昨天听铁栓说“提亲”两个字,心就揪得慌。他平时贫嘴滑舌的,对花儿张口“出嫁”闭口“嫁人”,其实他还真没想过花儿会离开这个家。现在听大娘问起这话,他结巴起来:

“大娘。我我”

高大娘追问:“你要告诉大娘实话,你到底会怎么想?”

“我我舍不得。”

“着啊!这不就得了!”高大娘高兴得一拍大腿。

大娘又想起另一个话茬:“不过花儿担心小莹的心思。”

“大娘,我对小莹从来没那个意思。我知道花儿的担心,我都被花儿问怕了。”

“你看。你还说你把花儿当亲妹妹,当成亲妹妹的话,你怕还花儿什么。亲妹妹还管着哥哥的亲事了?你啊,是身在其中不知道罢了。”高大娘更高兴了。

大水细想了想。还真是这样,于是脸又红了。

把大水的心思说开。高大娘高兴得不得了,她在这里住着,深觉着花儿和大水是很合适的一对。

大水出去起猪圈,一边还想着刚才的事情,越想越觉得,自己喜欢花儿,却只是不知不觉中的事情。这几天花儿憔悴了,一会儿花儿回来,一定要跟花儿把话说开,可怎么说呢?大水对花儿是个脸皮厚的,可是这时候也不好张口啊。

想到花儿回来自己要面对她的时候,大水心头咚咚咚响小鼓。

王三婆子来一回,借摇葫芦,她家的地在镇东边的坑边,就着坡种了一片蓖麻,剥着费劲,听说大水家里有摇葫芦,就来借了,大水从西厢房把摇葫芦抱出来。高大娘也出来了,跟王三婆子说着话,王三婆子早听说高大娘借住在这儿,看着青宅红瓦小院,又看看三头猪,不住地夸着:“大水和花儿真是有出息啊,这日子过得越来越好,将来两人要是成了一对儿就更好啦。”

说话的人或许无心,听着的人可是有意啊,大水一句话都不敢搭茬,脸色通红,还不敢让王三婆子看出来,转身向着猪圈,开始数猪,数了好几遍,脸色才正常点。

高大娘是知情人,看了暗暗点头,看来大水是明白过味儿来了,对花儿真上了心,要不他早耍贫嘴了,看这回多老实,多顾家啊,来了客人也要看看猪。

好容易熬到王三婆子走了,大水才松了一口气,不好意思地看了高大娘一眼,出院去背猪粪了。

中午大水自己吃的饭,花儿说了晚些回来,也许去镇上谁家串门了。

可是直到下午干完活,花儿还是没回来。大水这下着急了,高大娘也跟着着急。

大水呆不住了,更别提吃饭了,去小桥上迎着花儿,久久不见人影。忽然想起花儿告诉他,说这小桥是有名字的,只是不告诉他。

大水过了桥,向东走,右边就是三十亩的无忧园。他急走到了去镇上与去黄村的直道,大水不知道花儿究竟从哪个方向来,万一她去了黄村呢,于是只能在这里等。

天色擦黑,花儿还是没有回来。高大娘也来了,着急地说:“不行的话就去哪家找找?”

大水急道:“现在能去哪家找啊,要是串门她肯定早回来了。”

高大娘和大水都怕花儿有个万一,但都没说出来,比如花儿遇上歹人了,比如花儿万一因为心意不遂而做了想不开的事了。

大水想到这儿,心窄得只有一条缝了,如果真是那样,他会宰了自己!

直到此时,大水才悚然彻悟,没有了花儿,他张大水活不下去!

高大娘急得直掉泪:“这可怎么办,这可怎么办啊。”

月上东天,清冷逼人。

大水终于远远地看到南面出现个娇小的人影,向这边走了过来。

他急急迎了过去,正是花儿回来了。

大水急走到花儿的身边,却又说不出话来。花儿看到面前的大水哥,心里暖了一下,朝他笑笑,却是无言。

高奶奶也迎了过来,流下了眼泪:“你这闺女,你怎么才回来,我和大水都急疯了!”

花儿勉强笑着,叫了声“大娘”,就往家走,身子晃了一下,大水赶忙去扶花儿的胳膊,花儿不露声色地躲开了。大水觉察了,也不敢再伸手。高大娘也搀了过来,才让花儿勉强地走回了如意屋西屋里坐下。

大水连忙倒了一碗水过来,花儿看了他一眼,接过来咚咚咚喝个干净,又把碗递给了他。

看来花儿是渴坏了,看得大水的心都在痛。

高大娘扶着她的胳膊,轻轻地问:“好闺女,跟大娘说,你到底去哪儿了?”

花儿面无表情地说:“去清水镇了。”

大水大惊:“你是走着去的?”

“嗯。”(未完待续)

097七十里路定情缘(二)

清水镇离小镇35里地,来回可就是70里啊,让花儿一个女孩子走,难怪这么晚才回来。

看花儿已经累坏了,喝一碗水没解渴,大水去西厢房拿了蜂蜜,去倒了一碗蜜糖水,递给了花儿。饭可以不急着吃,糖水补身子更快一些。看得高大娘心想,其实大水心思挺细的,可惜花儿还不知道后来的情形,要是知道没准会高兴成啥样呢。

大水看花儿又喝下一碗水,不渴了,接过碗来,也是轻声细语地问:

“花儿,你去清水镇干什么?”他想起昨天花儿向高大娘打听过,清水镇什么时候是集,可是她什么东西也没带回来,不像赶集的样子。

花儿久久地低了头,突然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脸色已经是煞白煞白,她对大水说:“大水哥,回头你托个媒人向小莹说亲吧。”声音里,带了她的绝望。

“花儿,你怎么又提这个没影儿的事儿了。”大水说,他心里很着急,又不知道到底怎么说才好。

“闺女啊,你这到底是怎么了?这一天你还不知道你大水哥的心意呢。”高大娘淌下泪来。

花儿低着头,豆大的泪滴扑嗒扑嗒地往下掉。

“花儿,你别瞎想,哥跟小莹什么事情也没有,以后也不会有。哥哥哎呀!”大水又着急又说不出口,只有跺脚。

还是高大娘老道:“花儿啊,今天我问了你大水哥了,他心里没有小莹。你放心吧!”

“哥。你在亲事上有命中的贵人,郑掌柜和小莹家全是根基厚实的。就是你心里没小莹,也要娶她。她肯定是你命中帮你扶你的贵人。哥要过好这一辈子,就娶了她吧。”

花儿勉强把话说完,泪又流了下来。

大水追问:“你怎么知道小莹是我的贵人?”

花儿说:“我去算命了。”

清水镇有两个算卦的,说是挺灵,逢集就摆摊。大水和高大娘现在才彻底明白,花儿来回辛苦走了七十里路,原来是去清水镇算命了!

大水觉得又是可气又是可笑,又是钻心的疼惜她。

“花儿,算命的说小莹就是贵人了?”大水问。

“只说是有贵人。你想能不是小莹吗?那还用说吗。”花儿的声音里满是绝望。

刚才,大水还抹不开脸跟花儿说出来,这时他也顾不得高大娘在场了,大水一把抓住了花儿的小手,花儿吓了一跳,就把手急着向回抽。大水的脸皮要是厚上来,果然真是个没羞没臊的,看花儿向回抽手,他的另一只手也招呼上去了。两手握住了花儿的小手。

这突如其来的情形,让花儿不知所措。她明显察觉出了大水哥的**,心跳得不行,可是手又抽不出来。高大娘和小翠就在旁边看着,老虎、大财、二财也坐地上极其认真地当观众,她臊得脸色通红。说了声“大水哥——”,就深深扎下了头去。却不再挣扎了,任凭大水哥握住她的小手。只是她的手在不住地颤抖。

“花儿,听哥说。”

花儿一味低头,不敢看人。

“花儿,今儿个当着高大娘的面,哥跟你说,哥命里还真有贵人,但这贵人不是小莹。”

花儿啊了一声,看了一眼大水哥,又低下头去,心头慌得撞小鹿,砰砰砰地心跳几乎撞到了嗓子眼,她声音都哆嗦了:“那,那,那是谁啊?”

高大娘也仔细地听着。

“是你!”大水也是心跳得厉害,脸上发烧,可他知道有的话今天再不说出来,花儿没准会憔悴成什么样了。

“哎呀!”花儿一下子臊得脸成红布,急忙再次低下了头,又开始急着向外抽手,可大水哥死皮赖脸,就是不撒手。

花儿又是害臊,又是宽慰,又是喜欢,又是担心,五味全有,这种复杂感觉让她意乱神迷,惶恐不安。

大水哥这样当高大娘的面儿拉她的手,说自己是他命中的贵人,那意思还用明说吗,而且,从小时候起大水哥就是有担当的人,别看平时嬉皮笑脸,正事上从来说话算话。她这么多天,不,这么多年的心事终于落实了,大水哥终于不再把她当亲妹妹了,这一天,她终于等到了。巨大的幸福感冲击着她的胸口,这多天来的憔悴一扫而光,通红的脸色也泛出了晶莹。

花儿马上又想到了小莹:“可是——”

“没什么可是,听哥的,先吃饭。”

小翠就要把小炕桌从炕边放下来,高大娘说:“饭早凉了,我再去热热,咱去东屋吃。”她想着一会儿让两个人说说话,自己在旁边不方便,索性去大水的屋子里吃,然后让两个人在大水的屋子里呆着说话。

让大水陪着花儿别动,高大娘上东屋把小炕桌放下来,然后去热饭菜,又叫小翠去端菜端饭。

大水一直拉着花儿的小手,到东屋炕沿上坐下来,一个劲地让花儿吃饭。

“你不撒手我怎么吃饭啊!”花儿慌乱地瞟了刚进屋的高大娘一眼,脸又是通红,但活泼俏皮的脾气终于回来了一点。

还真是,忘了吃饭要用手了,要了大水的命现在也不敢喂她吃饭啊。于是恋恋不舍地松开了手。花儿想,要是能永远这样把手握下去,不吃饭也好。

一天云彩几乎散尽,全家人欢欢喜喜地吃起饭来。花儿只在中午吃了两个烧饼,又走了那么远的路,已经几乎饿昏了。

高大娘给花儿夹菜,小翠也给姑姑夹菜,大水则专门给花儿夹菜,自己不吃。先前的担心到现在的幸福,和彻悟之后对花儿的疼爱,堆积在心里,他根本不饿。

可是,看大水一个劲只给自己夹菜他自己却不吃,高大娘和小翠就在旁边巴巴地看着,花儿的脸又臊红了,“哥,你也吃吧。”

“没事儿,你吃着,哥看着,哥喜好这个。”

花儿被逗笑了,又想打他,又是害羞,又是幸福,然后又是偷瞟高大娘一眼,少女的微妙小心态想藏都藏不住了。

高大娘笑了:“花儿啊,没啥抹不开的,你们两个人从小就在一块,没什么授受不亲的。今儿大娘可是立了功了,把大水给说开了。他是身在其中不知不觉,我跟他说了我们花儿不行就要嫁了别人的话儿,大水听了可马上就急眼喽!”

花儿又低头,心头甜丝丝的。

一会吃完了饭,又听高大娘问:“花儿,你这算命,不可能只算你一个人的吧,你必然会问了你和大水的姻缘亲事吧?听你说完了,我和小翠也就去睡了。”(未完待续)

098七十里路定情缘(三)

本来以为高大娘老实,没想到也如此八卦,一定要打听够了才去睡。

大水是个男的,皮糙肉厚,但刚才也是情急之下,才当着高大娘的面拉了花儿的手,给花儿吃了定心丸,可这一旦听到“姻缘亲事”四个字,顿时面泛红潮,不敢说话。何况是花儿呢,早把头低得快贴到膝上了。

高大娘也有耐心,就这么等着。花儿半晌才抬起些头,带着忧虑说:“算命先生说,难。”就又看了大水一眼。

大水知道花儿深信这个,怕再影响花儿的心情,赶忙说:“哥和花儿一步一步活到今天,容易吗?今天当着高大娘的面,咱俩的事情捅破了,容易吗?你今天走了七十里,容易吗?算命先生说难,还真说对了,可难处我们全经历过了,就不再有什么难的了。”

“可是——”

大水打断了花儿,“花儿,哥知道你的可是指的是啥,不就是生意上离不开郑掌柜吗?咱们的花生油和女儿红酒,是好东西就在那摆着,咱们没有帮手照样自己卖。所以花儿,”大水又想去拉花儿的手,可是现在反而不好意思了,“你的可是,其实是自己的胡思乱想。哥不会因为这个被别人捆住的。”

花儿这才是真正的一天乌云满散开,一脸欣喜又满眼羞涩地点头。

真好,大水哥不论在什么情况下,也不会离开她了。

高大娘听着看着,知道两个人全没有心结了,长舒了一口气。说:“这几天你两个跟冤家似的,再看看现在这样子。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啊!”

听得大水和花儿互相臊不搭地看了一眼,可不是如此么。不是冤家不聚头。

高大娘让两个人别动,自己收拾了桌子,领着小翠去睡了。

高大娘去了西屋后,大水上炕,把褥子铺开,抖开被子,让花儿躺会儿,这七十里路,花儿肯定累坏了。按说花儿应该早回西屋休息,可是此时怎么可能呢,两个人都正值一腔心事,又都是满心的柔情蜜意,哪儿会舍得分开。

大水铺好后,一回头,看到花儿坐在炕沿又默默地哭了。

大水把花儿轻轻地扶上炕,让她躺下来,又给花儿盖上被。此时的花儿仿佛就是琉璃,轻轻地都会伤了她,所以大水是那么地小心服侍着花儿躺下。

大水对花儿说:“你躺着,我坐着。哥喜好这个。”

花儿听他又来了,扑哧地乐了,想打他一下。可是又全身慵懒。

这一天,从绝望到欣喜。花儿似乎经历两个人世。

大水满含歉疚,说:“花儿。哥觉悟得晚了,让花儿吃了苦。”

花儿这下可委屈了,说了声:“哥——”眼泪流了下来,用被蒙了脸。好半天花儿才露出脸来,又向大水哥带泪地笑了。

“花儿,给哥点下头,答应哥,自己别再有猜疑,哥应了你,心里就不会再有别人。”大水又拉住了花儿的小手。

“嗯,我知道大水哥的担当!”花儿相信地点了头。

“哥,记得这一文钱吗?”花儿从脖子上扯出那一文钱来给他看。

“怎么会忘呢?”大水也拿过来看了看,又还给了花儿,“难为你还记挂着。”

“哥,从那天起,我就我就我就”花儿说到这儿,脸又红了。大水也明白了,花儿的兄妹情缘变为男女情缘,原来从那时开始。可是,自己直到今天才转过弯来。

大水说:“可是我一直不知道,我究竟怎么用这一文钱,去买上个芝麻小烧饼才让你满意。”

“不知道吧,就不告诉你。”花儿幸福中带了狡黠。

大水把花儿的小手,合在掌中。花儿红着脸,却又是满心的陶醉。

花儿忽然问道:

“大水哥,你说咱们自己卖油,你没骗我吧?”花儿还是担心这个,如果真是能自己卖,她就真的不在乎小莹和郑掌柜了。

“哥骗你的时候少。”大水笑嘻嘻的。

“那你的意思是总想着骗我啊!”花儿抽出手,“啪”地打了他的手一下子,又马上把小手放回在他的掌中。她的大水哥就欠她这一巴掌。

看着原来活泼的花儿终于回来了,大水才彻底放了心。

“明年咱们葡萄就挂果了,花儿有眼光,买来一百棵葡萄秧条,这东西比狗奶泡子强,明年,会出更多的酒。”

“还叫女儿红吗?太多了怎么卖啊?”

“还叫女儿红,太多了就让郑掌柜去想办法,那也是郑叔的财源,我们只要一部分利润。我那天跟郑掌柜喝酒的时候不是说过了吗,你没听见?”

“我只听见郑叔一个劲提小莹了,后面的就全听不见了,哼!你还顺着竿子往上爬呢。”花儿现在回想起来,仍心头有气。

“花儿,你刚才问我什么来着?”

“是啊,我问你什么来着?我想想。”花儿已经被幸福撞得满满,现在又被大水哥给问晕了。

看着大水哥又坏笑了,知道这次又让大水哥给拐进去了。可是,她喜欢,好喜欢,深深地喜欢。

“你问我是不是真的自己去卖,是不是?”大水温柔。

“是啊,让你给拐跑了题。”

“女儿红不是一般人家喝得起的酒,确实只有郑叔才能销出去。可花生油是新鲜物,味道也确实好,还能进入寻常百姓家,哥这回要自己挣钱了,花生油不再只卖给郑掌柜,哥挣了钱,给花儿在清水镇买所大房子。”

花儿听了其他地方买房子的话,就立刻抛了其他话题,只顾这个了:“我想过了,就算哥娶了小莹,我也呆在蛙儿岗一辈子不嫁。这些天,我的心都碎了,我一天到晚十二个时辰都在想,想着小莹就是将来的女主人,想着最后会不会赶我走开。哥,我老死也不离开蛙儿岗,我是真舍不得,真舍不得啊!就是现在,我也不求在清水镇买什么房子,只愿今生守在这蛙儿岗。”她翻过身来,伸出另一只手,和大水哥的手叠在一起,眼泪就又滚了下来,扑簌簌不停。

大水也回忆起了花儿多次说过不离开蛙儿岗的话,只是到了现在才体会到了花儿其中的苦涩、期待又决然的情义。

“好,听花儿的,那咱就永远住在这蛙儿岗里。”大水说。

书中暗表,果然,两人一生,都幸福地生活在蛙儿岗上。

让大水哥把小手握在掌中,感受着温馨与陶醉,花儿渐渐地闭上双眼,闭上双眼还带着笑意。她太累了,让一个大小伙子一天走七十里试试!

大水真想留她在这屋里,像在兄妹屋那样,兄妹并肩而睡。可是,盖房的目的就是为了避嫌,尽管现在他知道自己喜欢眼前的这个妹妹。

大水轻轻摇醒了花儿,把她扶到西屋门前,说:“花儿,明天不要早起,所有的活儿,由哥来干。”(未完待续)

099吉祥院里香味浓

第二天大水起来,听高大娘说,花儿这次真是累坏了,两脚走得起了好几个大水泡。怕影响花儿睡觉,高大娘小翠在东屋吃了饭,就去镇上布衣铺领头花材料,离年一个多月,布衣铺又要卖头花了,高大娘想挣些手工钱。

大水去了西屋好几趟,花儿睡得沉沉的,憔悴的小脸上已经带上了平静而幸福的笑意,看得大水又是喜欢又是心疼。中间花儿醒了一次,见大水哥正在身边瞧着她,关切的心情写在脸上,就朝他笑了一下,又安心地睡过去了。

大水坐在灶屋扎高粱头,他扎的样式,有炊炊、炕笤帚、地笤帚、掸子。

高大娘领了头花材料回来,就在东屋扎头花儿,小翠也跟着帮忙。大水也跟着扎了两个,说花儿醒来后跟您一起扎吧,我们去年的这时候,她就整天干这个,然后他又去外间灶屋扎炊炊去了。

近中午的时候大水起身简单地做了午饭,花儿才睡足了起身,出屋来轻轻说了声“哥”,大水应了,朝花儿一笑。花儿又去东屋看见高大娘扎头花,当然又想起了去年的事情。回屋梳了头,洗了脸,大水又追过去问花儿,脚还疼吗?花儿笑着瞟他一眼,说,好多了,心中的羞意还是没过去。

吃饭的时候,高大娘说起去镇上时,在道边看了看自己的旧房子,也只有叹气的份儿。

大水说:“大娘,您的二亩高粱秸我盖房时用了些,那也还有一万斤。晚上我扎炊炊的时候,您也做几个锅盖。连炊炊一块卖。开春我买牛,我想把秸杆铡了喂牛。这部分秸杆算我买您的。还要剩下一些,到时候您编成苇帘子,我把您的土坯房翻盖成两间砖房,但您还得住在这儿陪着花。两间砖房算我租,我要赶紧多挣银子娶花儿进门。”

花儿本来还在出神地听着,一边吃饭一边笑吟吟地看几眼大水哥,觉得日子越过越有滋味了,可听着听着大水哥又不着调起来了,用筷子啪地打了他胳膊一下子:“大娘——”转身脸色通红地向大娘撒娇。

高大娘听着又是感动又是开心。那样小翠就有盼头了,要什么秸杆钱啊。听到大水说娶花儿过门,更是笑呵呵地问:

“你们啥时候把亲事定下来啊?就算对门住着,也得定亲啊,这是大事儿,定了亲也就不怕别人打主意了。”

花儿索性放下筷子,这饭吃不下去了,全是羞人的话。于是又“大娘”了一声,不敢说话了。小翠一边咯咯直乐。花儿姑姑害羞起来的样子真好看。

花儿其实心里很盼着把亲事定下来,盼了这么久了,尤其是有小莹的关系,因此定亲越早越好。

大水说:“不定亲别人也打不了主意。花儿我是决然不会撒手的。”

花儿听了他的话,全心的满足。可是想着不对劲,怎么不说他自己啊。她惊惧地问:“那你呢?”

大水突噜下去一口粥:“我啊,我也是决然不会让花儿把我撒手的。”

高大娘笑得饭都差点喷出去。花儿听明白后。小拳头捶了大水哥好几下子,这个恼人的大水哥!

不过。大水坚决地说,再挣些钱再定亲,花儿这么多年太不容易,一定要更风光地定亲,将来更风光地成亲,又把花儿感动得眼圈发红。她听大水哥的。

猪圈里猪粪上冻了,清理猪圈只能在中午。为了给猪鸡保暖,晚上的时候,就把盖房时多打出来的苇帘子给猪圈和鸡圈都拦上。鸡鸭已经不下蛋了,白露卖鸡蛋以来,又存了七十斤鸡蛋和十斤鸭蛋,明天卖给郑祥和,年节前后,正是郑祥和生意最好的时候,这些蛋更用得上。

吃完饭大水起猪圈,花儿也一瘸一拐地来看看猪,一夜歇过来,心情舒畅了,脚疼就显出来了。大水身手敏捷地要往猪圈里跳,花儿拉了一下他的手,说慢着点。花儿就要煮猪食,把猪啊鸡啊狗啊鸭的一并喂了。大水说,你去扎头花吧,这些活全由我来。

院里的活全忙完了,又忙屋里的,猪肉可以可以随做随吃,但猪头、肠子、骨头要做出来。这两天又慌又乱的,没有心思弄,好在天冷坏不了。

高大娘在东屋开玩笑说:“全是大水的错,弄的日子都差点过不下去了。”

外边大水嘿嘿地笑着,屋里的花儿又红了脸。

先处理猪骨头,西锅里加上八角、花椒、桂皮和盐,多多地加水,就煮吧。

东锅则是烀猪头,同样是大火照着一个时辰熬。

大水仍在灶屋扎炊炊,时不时给灶里添把柴。

很快骨头的香味先就飘了出来,老虎、大财、二财在大水身边急得团团转,不住地哼唧,这哥仨儿就是喜欢这口儿。

骨头捞出来,炖得都快酥了,把骨头汤盛在陶盆里作高汤用,捡了几块没什么肉的骨头,扔在院里,三只狗嗖地就窜了出去,看身法就知道全是看家护院的好手。

接着炖肠子,这用的功夫更长,要小火慢炖,到天黑才能炖好,肠子的香味更是绵长。

这顿晚饭吃得四人大大解馋,又是血豆腐,又是猪头脸,又是猪香肠。大骨头棒子更让小翠喜欢,吃得嘴上油渍麻花的。

吃完饭东屋掌了灯,头花儿因为灯暗不好扎,就一家子扎炊炊,高大娘的今天就可以扎完,花儿的明天还得一天。

高大娘问,大水啊,你帮大娘盖房子,你租来干什么用啊?

大水说,我跟花儿商量了,让她再告诉您。

花儿心里就美滋滋的,高大娘也知道大水这是讨好花儿,那就到了睡觉的时候,让花儿告诉自己好了。

高大娘扎好了最后一个锅刷,拍了拍腿,想帮着大水接着扎,可转念一想,让人家两个人说会悄悄话吧,就拉了小翠去睡了。

“大水哥,你镇上帮高大娘盖房干什么?”

“咱在镇上开个卖油坊,你哥我要真当个卖油郎了,那么多亩地的花生,那么好的花生油,你看,我们离了郑掌柜照样能活,是不是?”

“好哇!”花儿欢喜得很。

“花儿,到时候挣的钱,哥一个子儿不少,全交给你。”大水又开始紧着讨好卖乖。

“你敢不给我!”花儿笑嘻嘻的。

“开了油坊,我们镇上也有了铺子,到时候我们就定亲!”

花儿听了,甜蜜地笑着,忽然又红了脸,低了头,羞答答地说:“那那”

大水看花儿含羞带怯的样子,就知道花儿要问什么,但他就是不说,看着花儿,让花儿问出来。

花儿实在说不出口,一看大水哥坏坏地盯着自己,就是一顿小拳头,打死你!

大水抓住了花儿的手:“哥告诉你,成了亲我们也永远住在蛙儿岗,但哥不能让花儿妹妹白白受累跑了一趟清水镇!”(未完待续)

100水桶扑通掉下井

ps:对于能一来东篱居水这里坐客的朋友,东篱居水只有四个字:万分感谢!

小说已经过了三分之二,我对小莹的结局设了悬念,对于小莹的结局,也请朋友们猜猜、指点!

再次向您说:万分感谢!

第二天,大水把鸡蛋鸭蛋分别放两个筐里,拿绳子把筐捆结实了,用扁担挑了去送给正祥和。筐里放了点猪头脸和香肠,送给郑掌柜。也把扎好的头花放筐里,顺便去交货领头花材料。

花儿送大水出了门楼,一直看着大水哥过了小桥向东拐去,才进了门。

80斤鸡蛋还是按50文一斤卖,现在集上价格是52文。10斤鸭蛋卖了600文。一共卖了4两6钱银子。

然后把猪头脸、香肠送上去,郑掌柜收了,并说着小莹没住在这里,这次没有口福了。

大水想了想,还是没说什么。人家小莹毕竟没有托媒,自己也不好直接说要与花儿定亲,那就太露骨了。一时也没什么好办法,于是向郑掌柜告了辞。

去了布衣店,按花儿说的尺寸重量,买了花布、白布和棉花,花了1两银子。正巧还有布头,又花了50文买了一堆全放筐前筐里。大水买岗建房的事儿,镇上没有不知道的,掌柜的对大水也是越来越客气。又收了头花,给了材料,特意多给了一点,然后给了25文的手工钱。

衣料是给花儿买的,花儿开始不同意,说衣料棉花全挺贵的。自己有一身棉衣了,大水不答应。高大娘也旁边撺掇,你跟大水的事情终于有了结果。得做身衣裳喜庆喜庆,听了高大娘的话,花儿立刻高兴地答应了。她也要给大水做新衣,大水连连摆手,说自己穿新衣裳更难受。

花儿心细,跟大水说,高大娘咱们得谢合谢合。

就是,要是没有高大娘,她和大水到现在也没准怎么冷战呢。最后决定给小翠也做一身新的棉衣。

最后大水去王三婆子家把摇葫芦也拿了回来,王三婆子说,正要给你们送去呢,这回省事了。在王三婆子家,大水听说铁栓在相亲,对方是白洼村的,离镇五里地,家境中等。

到家先把25文钱交给花儿,和高大娘一起扎头花时。头花是各自单数的,花得了五文,大娘得了三十文。花儿拿着钱,说。大水哥,去年为了每四天能挣二十文去买糠,多不容易啊。于是将三十文给了高大娘。高大娘现在也是跟去年的花儿一样,一文钱全要当成好的。

可是高大娘毕竟有二亩地。一年的口粮不用愁,去年的时候。花儿和大水哥却没粮食吃啊。而且大娘在这里,蔬菜什么的是不发愁的,这样对比起来,就知道大水和花儿去年的冬春季节有多艰难了。

回到东屋,高高兴兴地看大水买来的布料子,在身上比来比去,问大水这颜色好看吗?大水连说好看,按花儿的嘱咐,大水买的颜色是藕荷色碎花的。

又提起了听说铁栓相亲的事情,大水说,看来铁栓这回是死心了,花儿一笑,说:“小莹在正祥和吗?”

大水忙说:“没在,真没在。”

花儿说:“要是在就好了。”

大水吓一跳,赶紧表忠心:“花儿,你不能再疑心我了,真的。”

花儿朝她欢快地一笑:“我当然相信大水哥。只是我想见见小莹,把话说开了最好,小莹性子开朗,应该可以说开。”

大水也正愁怎么把小莹说亲的事情避过去,一想,解铃还须系铃人,真是花儿解决最好。

花儿把面料棉花拿到西屋,让大娘帮着她做衣裳,高大娘说,本来我就要帮你做的,大娘这两天先不扎头花了,就帮你做衣服,让你看看大娘的手艺。

说着就给花儿量尺寸,说:“闺女,你算错尺寸了,剩下的这些不够你身材的了,可惜了。”一边摇头,一边说花儿就是年轻没经验。

花儿笑着说:“这身本来就是给小翠的,我们姑侄一人一身。”

高大娘慌忙推辞,这布与棉可是贵东西,花儿说:“就当我给您的谢礼吧。”于是花儿脸上又带了羞涩。

看着小翠开心的样子,高大娘也实在没什么可说了。

回到东屋,花儿开始数银子,18两5钱银子,另有一些铜钱。花儿欢天喜地的,把钱放进箱子底,加了大锁。

大水剩下来就是赶紧扎炊炊,然后又捆高粱杆锅盖。

第二天一场大雪,预示着严冬的到来。

如意屋里放着火盆,暖意融融;吉祥院里,瑞雪纷纷,整个蛙儿岗虽是严冬,却沉浸在幸福里。

中午花儿和大水一起去打水,田螺河都快冻绝底了,可是现在他们有了自己的水井。井深,所以只是稍微有点冻,打起水来简直太方便了。

雪花还在不停地纷纷扬扬。

两人一起摇辘轳,花儿的一只小手还是被大水哥的大手压着。漫天雪呀飘啊飘,两只手呀摇啊摇,两颗心啊,就也跟着一起飘啊摇啊

“大水哥,刚才我心里给这井也取名了。”

“叫什么?”

“叫叫牵手泉。”

花儿脸红红的,大水激动得一把就拉住花儿的手。

辘轳绳子正绷着劲呢,离开了手就倒转起来,就听扑通一声,一桶水又掉回去了,白打了。

二人雪地里,握着手,相视而笑。

大水又指着稍西南的小桥:“那桥到底叫什么桥?”

“就是不告诉你”花儿的脸更红了,又说,“以后再告诉哥。”

这大雪天里,大水除了喂猪做饭打水,一整天都在编高粱杆锅盖,最后编成了十二个,自家留两个,其余去卖。

那娘俩则是做了一整天针线,花儿的针线活水平又长进了不少。

花儿问:“大娘,您会绣活吗?”

大娘打趣她:“干嘛,你想绣嫁妆啊?”

花儿“大娘”地嗔了一句,“想跟您学学,大水说我绣牡丹能绣出老虎来。”

大水就在灶屋哈哈大笑。花儿现在有时叫他大水哥,有时就叫大水了。

“唉,要真论起绣活啊,大娘敢说在这镇子上数一数二的,要不镇上人家有亲事的时候,怎么会请大娘做针线呢。只是咱这镇子小,没有收绣活的。”

第二天下午,花儿和大水哥一块去了镇上,大水挑着扁担,两头是捆好的炊炊笤箒等,跟高大娘说好了,两家的这些东西全由杂货铺代卖,免得在集上挨冷受冻的,不逢集还不能出去卖,放杂货铺卖就轻松多了,当然,杂货铺要收3成抽头,大水觉得划得来。

由于大水事前已经跟杂货铺说好了,就把东西放进杂货铺,掌柜的说年前结算,卖剩下的过年再说。

花儿拿着空扁担去了正祥和。大水则拎着半斤香肠、半斤猪头脸、半斤肉和1斤煮花生去了胡牙侩家里。

临分手的时候花儿跟大水哥说:“大水哥,别喝多了。”花儿想拉一下他的手,可在这镇面上,就没敢。

大水答应着走了。(未完待续)

101大水又要折腾啥

*从明天起,一天两更。小说的**出现了,人物聚一起,情节聚一起,哭笑聚一起。

如果总是说感谢两个字,感谢就淡了似的。可是我除了多点击有作品的朋友页面外,我真的没有别的办法去感激。

如果有可能来日方长,那我就会记得:我说过,来日方长!既然我说过,我就记得!*

大水来到胡牙侩家,胡牙侩的儿子儿媳分家另过了,现在就两口子在家。胡牙侩家里的正准备做饭呢,见大水来了赶紧迎进来,胡牙侩也迎出了外间屋。大水温居时两口子都去了,现在两家也是走得挺近的。

大水说:“胡叔,我找您喝酒来了。”

胡牙侩家里的说:“喝酒就来喝,拿东西干嘛,这不是见外吗。”

胡牙侩也凑上前看了看,谢了大水,大水嘿嘿一笑,胡牙侩就进屋放炕桌,边说:“我就是喜欢吃你家的花生,明年我也想种点,你有富余的种子吗?”

大水说除了自家种的,应该有富余,到时候给您送点,其实他留了五百斤种子呢。

有了煮花生和猪头脸两个凉菜,不用等菜就可以先喝着,胡牙侩拿来酒坛,大水接过来倒上两碗酒,胡牙侩捏了几个煮花生嚼着,滋溜就是一口酒。

“胡叔,我这个酒量不行,得少喝点。”

“行,你别拘束,但要喝好。”

那边胡婶赶紧热了香肠,又炒了个鸡蛋先端上来,自己再去做两个菜,现在对大水和花儿可不能小看了。

“胡叔,我想买牛。”耕牛在这朝代非常珍贵,买卖必须经过官牙。宰杀必须报官府批准才行。因此,牛的买卖并不多,大水想先让胡叔扫听着,明年春天能买到就不错了。

哪知胡叔一听,连声说“有有有”,酒也先不喝了。放下杯,下炕就去拿小册子,然后翻了一页指给大水看。大水说,我不识字,胡叔仍是指着说,正巧李各庄有一卖牛的,才一口龄的耕牛,正是好牙口的时候,铁栓爹想买。本来说定了,可一时凑不够钱,又说不要了,李各庄这李三秃子还挺不乐意。你要买,我得赶紧去定下来。

大水立刻说买,才一岁大的耕牛,且能用来干活呢。

大水想到了牛,自然想到牛车。又问牛车。胡叔看着从大水手里又成了一次买卖,很是高兴。更看重大水了,又是喝了半碗酒,大水小口随了一口。这会功夫,胡婶端了肉炒蘑菇进来,紧着说:“大水真是出息了,牛都买得起啦。多吃菜。多吃菜。这个镇子上没有打牛车的,清水镇才有。孩子他爹,你看咱不是有驾半旧半新的牛车吗。”

胡牙侩点头,说:“打新牛车得二两银子,而且得三十五里外的清水镇才有人打。我今年换了驾新牛车。我这行当出个远门显得气派些,人家才愿意找我从中做牙侩。我这驾半旧的,保准还能使个几年不出问题,这样吧,你给350文,叔保准没多收你钱。”

于是又停了酒,带着大水去看牛车,大水一看,就说:“叔儿少收我的钱了,怎么过意得去呢。”

胡牙侩呵呵一笑,回屋接着喝酒。

大水又问:“胡叔,您的生意能做到清水镇吗?”

胡叔说:“那边有牙行,买**这小镇大多了,粮食批发什么的全接活,不过我有时候也接那儿的活,跟牙行里的人也认识。你问这个干什么?”

“我想问问,那边有没有卖良田的,也想问问房价。”

“我说大水呀,”胡牙侩惊得舌头都直了,“你不会点石成金吧?你有那么多的银子啊!这又是房子又是地的。”

大水赶紧说:“不是,我现在哪有钱买啊,只是叔先帮我扫听一下,买也是明年的事情了。”

“行!我这册子里肯定是没有,那叔回来去趟清水镇,也让那边的牙行帮你扫听扫听。”

“叔,还有最后一个事儿。”

胡牙侩今天都被大水吓怕了,这连二接三的全是置耕牛田产,这小子又要折腾啥啊!

“年后高大娘家的房子,要整理一下,包工包料,到时候还得请您帮忙。”

“行,到时候让你胡叔好好帮你留意着。”没等胡牙侩说话,胡婶就答应了。

于是又定看牛的日子,大水说,家里没牛棚,这冰天雪地的也不能盖正式的牛棚,先简单垒一个也得一两天,大后天吧。

回了蛙儿岗,天已经大黑,吉祥院的门楼下花儿在等他,大水赶紧上前,握住花儿冰冷的小手,不住地呵着。

“花儿,等多久了?”

“没多会儿,我估摸着你快回来了,才出来的。”花儿给他掸掸肩头,说,“没喝醉吧?”

“没有。”拉着手进了院,关了院门,上了栓,又拉着手进了屋。

西屋掌着灯,进了西屋,跟高大娘打了招呼,大水让花儿赶紧就着炭盆烤手,还帮花儿搓了搓手,然后自己也在一边烤。这种拉手的小动作,两个人不太避着大娘。

花儿推了他一下,让他先去东屋。

“干啥啊?”

“让你去你就去嘛!”

大水去了东屋,黑灯瞎火的,但是花儿早就给他生好了炭火,大水心中一暖,原想着自己点炭火呢。

花儿那边招呼:“大水哥,过来吧。”

大水过去一看,原来花儿把他打发出去,是换了新棉衣,没想到还有这个节目!

小翠也换好了,两人全是藕荷的淡粉色,带着黄色、浅绿的碎花,就如同娉婷的荷花与欲放的菡萏,当然,花儿才是荷花。小翠也欣喜若狂,走上前去:“舅舅,好看吗?”

花儿就说:“小翠,你的先让你奶奶看。”

大水眼睛都直了,正欲口吐莲花,花儿瞪他一眼:“别把我吹到天上去啊!现在天上冷。喂,你直着眼干什么!”又亲昵地拉着他,“大水哥,我特别喜欢这些小碎花儿,你看呀!。”

又转过身去,走几步:“大水哥,你看合不合适?”

又拉过小翠来,让大水看小翠的棉袄,“大水哥,小翠的棉袄是我做的。”

大水盯着花儿的新衣服,好半天没缓过神来,太美了

两人又去东屋坐了,说起今天的事情,听说马上要买牛,花儿高兴坏了,有没有牛,是一个家小康的标准。又说只是买早了,有点费饲料。

大水又说了给高大娘翻盖房的事,花儿说,这种大事你做主,我知道就行。

然后大水就只顾看花儿的新衣裳了,“花儿,你真好看,怎么以前我就没发现呢。”

“合着你以前夸我全是说瞎话啊!”花儿打了他一下子,又把小手递给她,大水若得珍宝,合掌捧着。

“你怎么不问问我呢?”花儿说。

“我问你什么?”

“我去正祥和让小莹舅舅带话,让小莹来咱家玩。”

“来吧,你想好了话对她怎么说。”

“不管怎么说,我也不会再把你让给别人了。”花儿也捧了大水哥的手。(未完待续)

102驾着牛车来娶你

第二天,大水召集全家一块打苇帘子,这时候垒起的牛棚肯定不会暖和的,门口就要挂上苇帘子,苫牛棚顶也要用到苇帘子。芦苇编了两领席,还剩下的也不多,但蒲棒秸还没有用,还有大量的高粱杆,蒲棒秸不够就用高粱杆。

“大娘,您的扎头花儿的活儿停了好几天了,麻烦您再帮我们一下忙吧。”花儿跟高大娘客气着。

“闺女,千万别跟大娘客气,我越是帮你们干活才越是高兴,何况你们这是大事。我也看出来了,稍微有点活干,也比扎头花强。”

大水在门楼左边,靠院墙的地方盖牛棚,这样只用垒两面半的墙就够了。只是牛棚门口朝北,西北风容易刮进去。可没办法,西墙一溜鸡舍狗窝猪圈厕所排满了,牛棚门口只能把草帘子打得更厚实一些抵御严冬了。

地已经冻得有半尺深了,大水用铁镐刨得很费劲,好在方圆两丈的地基也就够了。

光地基就刨了小半天,然后拉来碌碡,来回反复地轧,地基一定要打结实,要不地基稍一化冻就容易下陷。

吃完晌午饭接着轧地基,热得大水头上的汗都变成了白汽。花儿怕他伤风了,决定今天晚上连夜给大水哥做个了棉帽子。

到了下午,大水就去把盖吉祥院的同时脱出的土坯运过来,明天开始盖牛棚。

这一天的重体力活把大水累得够呛,猪肉炖粉条、炖泥鳅这些补体力的菜全上了,在西屋吃的饭,花儿让大水喝两盅酒,女儿红还剩了一坛,大水说留着有用处。

喝两口花儿素手亲倒的酒。确实太解乏了。

吃完饭,花儿连桌子都没收拾,就给大水铺被去了。看得高大娘直叹息,花儿对大水是真用心啊,她的心思全在东屋呢,大水对花儿也是真不赖。要是小翠将来也能有这样的结果,她这个当奶奶的也就对得起先走的丈夫与儿子了。

花儿铺好被,又端来温水,给大水哥洗脚,大水忙拦,我自个儿来。花儿一嗔他,说,又不是没给你洗过。说完花儿脸也红了,让大水想起了踩莲藕。

花儿这样做。她心甘情愿,而且,心里头觉得甜。

大水哥躺下后,花儿去西屋凑到灯边,给大水哥做棉帽子,做了一会才想起来,是大娘收拾的桌子,唉。可能又有点丢人了。高大娘一看,就过来帮她。帽子顶,帽子耳朵,全用大布头来做,两个人分工,絮上棉花,再缝起来。

第二天。花儿给大水戴好了棉帽子,告诉大水哥,多热也不能摘下来,别受了风。大水点头,拿了根麻绳。捆了块砖头作吊锤,开始盖牛棚。用打地基挖出来的土和泥,因为是冻土,只能用热水和泥,还不能和多了,多了也是冻上。

大水一边有模有样的学着木工单吊线,一边铲泥垒墙,想着牛明天就能牵进院来,越干越有精神头。

一上午牛棚两面半墙就起来了,因为正面有门口,有两个窗洞,所以只能算半面墙。

然后墙上架檩条,蛙儿岗没有能长成材的大树,但半大的树是有不少的,这样的树干,大水存了一垛,垛在干草屋的前面。

高大娘和花儿的草帘子也打好了,就铺顶,抹泥。抹泥的时候,花儿拿着铁锨向小筐里铲了泥,大水哥用绳子吊上去,花儿这个活儿并不累,她还觉得有趣,小翠有时也帮着往筐里装两锨泥。

过了晌午,牛棚终于完工了。大水从墙头上面跳下来,看了又看,觉得应该会很坚固,有可能明年春天都不用翻盖了。

又挂上了新编出来的窗帘门帘,够厚实,大小也合适。

现在最怕的就是潮,于是点上了四个火盆烘着。

当晚胡牙侩来了,说是明天中午去牵牛,大水又留胡牙侩在这里吃了晚饭。第二天中午,花儿一直把大水送过小桥头,因为农家买牛是天大的事情,牛在有的人家就是身家性命,花儿激动着,就一起把大水哥送过小桥,不停嘱咐着,银子要放好,回来时赶牛车要小心,胡牙侩减了牛车的价钱,要谢谢人家。

大水答应着走了,走了两步又回来,握住花儿的手,说:“天冷,回去吧。”

看大水哥走远了,花儿才向回走,想着自己刚才嘱咐的话,怎么像小妇人的唠叨了,到小桥上,忽地想起了这桥的名字,花儿幸福又向往地红了脸。

会合了胡牙侩到了赵各庄,一看果然是好牛,才一岁的牙口,正是力气越来越大的时候。给了5两银子,回到胡牙侩家给了500钱的抽头钱,又给了350文的牛车钱,谢了胡牙侩,赶车到了北口的车马店,停下来买铡刀和喂食槽子,早扫听好了,只有这里兼营的土产店卖这两样东西。只是,大水这是听墙根以来第一次跟铁栓见面。

铁栓见主顾来了忙迎客,见是大水,情绪有些低落,但也算热情地招呼着。

铡刀200文,槽子60文,大水给了钱后,还是多问了一句:“铁栓,听说你相亲了?”

铁栓说:“前两天已经定亲了,出正月成亲。”

大水找不到话,只能说:“喜事,恭喜你了。”

铁栓说:“大水,可能你不知道,花儿的心思全在你心上,你要好好待她。”

大水心说,要不是你,我还真不知道花儿的心事。可是现在看铁栓,也不是没有一点担当的人。

离开了小镇,向北赶车,真是舒服啊,坐车和走路就是不一样,大水觉得浑身上下每个汗毛孔全是舒畅的。

到蛙儿岗拐角,也就是上次大水焦急等待花儿归来的地方,花儿也在翘首等着他。

见了花儿,大水咧开了大嘴,笑出了声,“花儿,你看,咱们家有牛啦!”

花儿也是眉开眼笑,高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大水扶着她的小手上了车,让她坐在车帮上,嘱咐她扶稳了,跳上车辕,喊了声“驾”,向蛙儿岗行去。

花儿看着三花牛,黑,白,褐,真是好看。才一年的小牛,且能用呢。牛车挺晃呢,花儿紧扶着车辕,一个劲儿地喊叫,但不敢动弹。

花儿说:“哥,我来赶牛。”

大水说:“那可不行,你又不会赶。”

花儿说:“大水哥,以后去镇上,我们就赶牛车去。”

大水说:“那是自然的啦。”

花儿不再说话,只是尽情享受这极其满足的一刻。

大水忽然“吁”了一声停了车,回头说:“花儿,回来我把牛车戴上大红花,从西屋娶你出来,绕蛙儿岗一圈,把你娶进东屋,好不好?”

花儿见牛车停了,也敢动弹了,上来就捶大水,然后,又把脸贴在大水哥的后背,低吟着:“大水哥,我等着”

到了门楼,大水摘了门坎子,把牛车赶了进去。

屋门口迎出来一个人。

小莹来了。(未完待续)

103诉往昔泣不成声

大水看见小莹迎出来,笑着说:“小莹来啦,多在这儿住几天啊!”

小莹看到大水哥也买了牛,上来高兴地抚了抚牛背,说:“大水哥买的牛真不错,你们家的日子越来越红火了。”

花儿看到大水哥面对小莹,很是放松的样子,心下很是欣慰,大水哥是说到做到的人,心里有了自己,那就只有一个自己。

大水过去放下门坎,没关院门,把牛牵进牛棚,就要去打水饮牛。

花儿拉住她的胳膊,“大水,我和小莹一人打了半桶,够牛喝的了。”

大水握了握花儿放在自己胳膊上的手,说:“花儿,让小莹回屋吧,外边冷,哥去铡高粱杆。花儿端点热水来。”

小莹看到花儿与大水的亲昵动作,脸色变了一下,心里就是一沉,脚步有点沉重地跟着花儿回屋了。

大水去干草屋抱了一抱高粱秸,把高粱秸铡碎,放在陶盆里,去兄妹屋加了高粱米糠,花生饼,野菜,回到牛棚,花儿也端了热水过来,大水把饲料加在槽子里,用花儿端来的热水和了,三花牛立刻大口地嚼起来,看样子吃得很可口,把两个人看得都入神了。

“大水哥,”花儿挽起大水的胳膊,“有了牛,咱们就真是小康人家过的日子了。”

“是啊!”大水长长舒了口气,两眼一直是钟爱地望着吃草料的牛。

“大水哥,晚上要委屈你,我想跟小莹单独说说话,让高大娘和小翠睡东屋。你睡兄妹屋一夜吧。”

“行。你们谈开了就行。”

“我已经给你换了干草,被褥也全放好了,帘子也挂好了。一会儿给你生炭火。”

“花儿,说得开最好,说不开,你也得相信哥。”

“嗯。”花儿又把脸靠在大水哥的胳膊上。

吃饭的时候,花儿又给大水倒了一杯酒。

泥鳅、小鱼的这冬天时候吃着新鲜,大水让小莹多吃菜。然后给小翠夹了一筷子,最后也给花儿夹了一筷子,只说了两个字:“你吃。”

这短短的两个字,花儿却品味出了亲昵,小莹当然也听得出来。心里拔凉,心想,叫我来住着,就是让我来看这样的风景吗。

高大娘是知道内情的,不怎么接话。

饭虽丰盛。场景却有些沉闷。

大水吃了饭,就掌了灯去看牛,草料已经几乎吃尽,剩了个底,就知道了这牛的饭量,于是给牛饮水,牛咕咚咚地喝得香甜,然后又抱了干草。放在槽子里。因为怕潮,又笼了两盆炭火。放下门窗的帘子,回了兄妹屋。

兄妹屋的第一盏油灯一直挂在屋顶,大水就点了灯,花儿又过来给他铺了被,被下是半尺厚的干草。兄妹屋已经很久不住人了,凉得很。那身下一定要暖和一点,当然,再暖和也比不了现在如意屋的火炕。

跟大水哥坐在炕沿,花儿把头偎在大水哥的肩头。

“你们的被褥够用吗?”大水问。

“高大娘还有两床旧的,够了。明年咱们再做两床新的。”

大水拍拍花儿的手。表示同意,说:“我还真想再睡这里,怀一怀旧。”

“哥,我也是。”

“花儿,去睡吧,别担心哥。”大水知道,其实花儿担心他睡得冷。

“嗯。”

花儿恋恋不舍地回了院,但没有栓门,只是把门掩住了,大水哥告诉她,他要起夜看看牛的情形啥样。

花儿在西屋,把去年做的被子让给小莹,自己盖了高大娘的旧被,小莹也不客气。然后花儿又在两人身上横了条被,熄了灯躺下。

黑暗里,两个人说着悄悄话。

“小莹,我昨个捎信叫你来住,以后还要让你来住,说起来,我小你几个月,算是跟姐姐说说心里话吧。”

小莹已经察觉出来,花儿叫她来,肯定是有话要跟她说,于是就听着,不说话,但心里空落落的,一阵阵地难受。

“我也不瞒你,大水和我,明年镇上有了铺子就定亲。”

花儿明显感觉到,小莹的身子僵了。

“小莹姐,我给你讲一段故事,好吗?”

听花儿把话挑明了,小莹黑暗中心下一冷,说:“你说吧,我来了就是听你讲故事的。”

花儿不管小莹话中暗里的机锋,给她讲了起来。

有几个小女叫花,讨饭为生,一个死了,一个被拐走了,但有一个女叫花,从小就被一个男叫花护着,男叫花为她遮风又为她挡雨,要来了一口吃的,也要留给女叫花吃,这才让她活了下来。好容易讨得了一文钱,一个混混儿想要抢走,男叫花拼命打了一架,被打得晕死过去,本来,女叫花以为他已经死了,结果足足半天功夫才活过来。男叫花领着女叫花,来到一个荒岗,钓青蛙,摘蝉蜕,勉强地算是活着,这样活着也勉强说算是个人。但他们却不要命地拼争,到了冬天,几乎毫无生路的时候,女叫花已经是绝望了,男叫花带着她,去挖野山药,就又挺住了冬三月。可是开了春,人人都说春光好,可其实那是青黄不接春三月,这两个叫花却已经没有了一点点吃饭的办法,男叫花躲到一个没有人能找得到的地方,整整一天,不吃也不喝,才想出办法又让女叫花活下来,这是他们两个人最艰难的时候,最最艰难的时候。后来,日子好一些了,他又好几次干活都累得虚脱,这一些全只为了女叫花过上好日子。他还偷偷摸摸地攒下几文钱,为女叫花买了头花。

花儿沉浸在往事里,说着说着,已经被幕幕的辛酸而感动地泣不成声。

小莹听着听着就听进去了,不知不觉中也泪流满面。

“花儿,我知道你说的是谁。”

“小莹,我接着说给你听。”

后来,女叫花为了让男叫花过上好日子,想着别再拖累他,让他娶上一个好女子,为了这个,女叫花来回走了七十里去清水镇算命。女叫花想啊,想为他算出一个好姻缘,女叫花是真心的为了男叫花好,要是他的日子过好了,女叫花也就算多多少少地,报答了这些年他给她的恩德

花儿说着说着,不由得往事历历在目,终于忍不住,哭出了声。

“花儿,别再说了!”小莹也哭着拦住了花儿。

两个人哭成了一团。

花儿黑暗中抱住了小莹:“小莹,求你就把他让给我吧。没了他,我真的不知道怎样活下去!”(未完待续)

104女儿红是专卖酒

让花儿抱了一会儿,小莹慢慢移开花儿的身子。

“花儿,金钏子掉井里,是你的,总是你的。”

“啥意思啊?”

小莹久久不说话,半晌才说:“你和大水哥要是有缘分,就谁也拆散不了的。我没想到你们曾经艰难到那种地步,可你们难到那种地步还都为了对方活着,这不是缘分是什么。”

花儿就深思,这个她倒没怎么想到,也是半天之后才说:“你说到缘分,其实大水哥一直当我亲妹妹来待,本来就快无缘了,有人上门逼我求亲,大水哥才才”

“花儿,我是多少有点喜欢大水哥,这个也不瞒你,可也到不了你的那份上,我看出来了,你的心思全在他身上。要比起谁是在苦水里趟过的,我更没话说。现在,我倒觉得我是自私了,我比不了你们风里雨里走过来的。我是点点的私心,你们才是多年互相的扶持。”

“那郑叔——”

“我舅舅怎么了?”

花儿把郑叔那次来喝酒时的事情说了一下,小莹很是吃惊:

“花儿,这事儿我真不知道,娘疼惜我,舅疼惜我,是想让我也找一个像大水哥待你一样待我的人,你放心吧,这个人已经不可能是大水哥了。”

花儿现在知道小莹的脾气了,活跃中有冷静,自己却是冷静中有活泼。

“以后,我们别走冷淡了才好。”

“话说到现在这步了。咱冷也冷不了,花儿,我们做姐妹吧。”

两只小手黑暗中紧紧握在了一起。

这时听见外面门推开的声音,小莹吓了一大跳,花儿说:“大水来看牛了,我也去看看。”

两人本来就是合衣而眠的,花儿就起身出去了。

小莹虽然心里的失落未消,但也明白了,生命中有一个为自己付出的人,那个人才是可以托付终身的。她不求有人为了去她拼命。但那个人一定要心里装满自己。而大水哥心里已经装下了花儿,那就是她与大水哥没有了那种缘分。

小莹似乎豁然开朗,又难舍旧念,心下明白。却情上难了。她需要时间来磨平记忆。

大水进院看牛。看见屋门开了,知道是花儿出来了,就等着她。

花儿没到跟前。他就迎上去:“你怎么出来了,多冷的天!”

花儿不说话,跟大水哥进了牛棚,掌了灯,看到牛卧在厚厚的草垫上,正在倒窖,也就是正在反刍,样子安然而自得。

这才放心了。只是新盖的牛棚,还是很潮,大水又拢了两盆炭火,起身问:“谈开了吗?”

“嗯,你算是娶不到小莹了,你就死了心吧。”

“那我娶镇上的傻大姐吧,也挺不错的。”大水咂咂嘴。

“你敢!”花儿捶了他一下子,又抱住他的胳膊,轻轻把脸贴过去,只说了声“大水”。

大水出了牛棚,到了院门又舍不得走,回头又看看花。

花儿又陶醉,说:“大水哥,把门扣紧,再点盆炭火,帘子掩住了。”

大水才轻轻说:“栓门吧。”

第二天,花儿早早起来开了门闩,就开始煮猪食,小莹还在昏昏睡着。昨夜的一番深谈,算是把事情说开了。女人相争,往往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可是花儿走的是悲情路线,这样反而更容易打动小莹。小莹舅舅毕竟关照着大水哥的生意,而且小莹人也不错,把话说开,以后又能够常来常往的,这是最好的结局。

很快大水又过来看牛,他不怕牛棚盖得不结实,而是严冬里刚盖的牛棚潮气太重,担心牛生病。他想白天尽量把牛系在外边,牛棚炭盆要却整天点着,这样牛棚干得就快些。他笼好了炭盆,牵了牛叫上大财,把牛系在房后的草坡上,这里干草多,还有一些收花生时忘了收的干花生秧子,叫牛啃去吧。大财已经也已经是大狗了,拴在一边看牛。

回了院子,看见花儿和小莹正一起喂猪,大水招呼着:“小莹起来了?”

小莹朝他一笑:“大水哥,你也挺早啊!”

小莹仍稍微有些不自然,但她是个爽快的女孩子,心态已经很放得开了。

小莹住在这儿,就没让高大娘单独开伙。吃早饭的时候,赵玉田家里的来了,请高大娘去做针线,原来她家老二就要成亲了,针线活总是少不了的,就来请高大娘去帮忙两天。高大娘答应了,吃完饭就去。

大水和花儿一边请赵婶坐下,一边道着喜,赵婶乐呵呵的,“我今儿个来,也是请你们去坐酒席,腊月初二是正日子,到时候想着去啊。”腊月初二,也就是七天后的事情。

花儿也笑着应下了,温居的时候赵婶并没有来,但人家今天给送了信,她也不能不应。

赵婶又说:“听说你们这有什么酒,是什么红,我也想买点,到时候女客们尝一尝,席面也光彩些。”

大水想,原来赵婶是奔这个来的,笑着说:“赵婶,那女儿红确实是好酒,只是跟郑祥和掌柜说好了,是由他来专卖的,您只能去那儿买。”看赵婶失望的样子,又说“不过到时候我给您做个香辣兔肉送过去,也是没几个人尝过的,娘家客人肯定喜欢。”

其实大水还藏有一坛女儿红,但那是准备明年和花儿定亲时要用的。

既然说到这儿了,大水决定到时候套一只野兔子。

小莹想不到,原来女儿红只能由舅舅专卖,大水这是做的什么生意啊。

赵婶就又欢喜起来,就往外走,发现了院里的牛车,也就不能怨她大惊小怪起来:“哎呀,你们还置了牛啦!正好,那天去接亲的人多,还少了一辆牛车,就订你家的吧,到时候跟兔子肉一块算钱。”

大水和花儿也是赶紧应了,想不到,牛刚买家来就能挣钱了。

吃了饭,高大娘领着小翠去了镇上赵家帮忙。

小莹就要回舅舅家,花儿把她拦下了,说下午我去镇上碾小米面子,我们一块走。花儿知道她是呆在这儿心里别扭,可是任由她这样走了,却不合适。大水也是留她,说:小莹,你跟花儿相好,跟姐妹一样,以后,你要看得起她的话,你们就当干姐妹走动吧。

小莹看了他一眼,没说什么,就留下来了。两个人帮高大娘扎头花儿,大水也有时也过来扎两朵,一起说说笑笑的,小莹的心里也慢慢排解开了。(未完待续)

105正式结为干姐妹

小莹和花儿到了镇上,小莹去了正祥和,郑掌柜的又和小莹提起大水来,小莹说,大水哥和花儿快定亲了,我和花儿认了干姐妹,舅舅,他们俩怪不容易的,应该有个好结果。

郑掌柜听了这话,见外甥女都这么说,也就打住了。又听小莹说起,赵玉田家里的去大水家买女儿红的事情,大水说女儿红是正祥和专卖,买女儿红只能去正祥和买。小莹问是怎么回事,郑掌柜更是对大水的信义很是欣赏,只能为小莹感到遗憾罢了。

过一天,正祥和的小伙计给大水和花儿送了个菜来,并说,小莹捎话来,今儿个让花儿去黄村去住一晚上。

花儿就赶紧帮着高大娘扎头花,现在出活太慢了,因为有了这事那事儿,再不是去年的时候了,那时花儿整天窝在兄妹屋里,玩命扎头花,挣来点点的钱去买几斤高粱米或麦糠。那时除了野山药,真是没粮食吃啊,扎头花是实在没有办法的办法。

吃完晌午饭,大水驾了牛车送花儿去黄村,本来路不远,一里地,可是有了牛车,自然要坐车去,不过,送到村口大水就回来,只让花儿自己去小莹家就可以了。

带了点香肠和猪头脸,又带了点干泥鳅,锁了门驾车出来了。高大娘还在镇上做针线,虽然没人看家,但院里有三只大狗,谅也没人敢来偷东西。

这回车上铺着干草,大水又编了蒲团,花儿往蒲团上一坐,再不嫌牛车颠簸了。两个人过桥东折,无忧园里盖满了积雪,这积雪开春一化。扬下的粪肥就吃进土里了。

想起无忧园的名字由来,还是花儿最伤情的那几天的事情,大水说:“花儿,哥只轮上起了这一次地名,当时就只盼着花儿以后能无忧无虑的。”

花儿又是感动,又是伤情。现在想想,那几天真的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就拍了大水哥的后背一下子:“还不是怨你!”

上了大路向北拐,大水说:“花儿,哥给你甩个响鞭听。”

好车把式耍完鞭花,最后甩出的响鞭,声音清脆响亮,让人振奋。

花儿大瞪着眼准备听,大水也有模有样地耍了个鞭花。最后把鞭子甩下去,一点动静没有。

然后大水臊不搭地闷头赶车,这回丢人了!

花儿撒下一路欢快的笑声,直到黄村村口的大槐树下

回来后,大水因为花儿不在家里,就觉得没抓没挠的,高大娘在赵家做完了针线活,吃了晚饭回来。看见大水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一会儿看看牛,一会儿数数猪,高大娘不由心中暗乐。

最终大水抱来了蒲草,掌了灯,在东屋的炕上编苇帘子,腊月初二去接亲的时候。女人坐的牛车有篷顶,男人坐的没有篷顶,但下面都铺有棉被,为了防止太凉,再下面是草垫子。大水现在就是编这个草垫子,棉被是由东家出的。

自己腻味地编到深夜,编了一半,剩下的明天再编。没有花儿在家里,干什么全没滋没味的,又想想明天要多铡高粱秸的事情,就炊了灯睡了。

好容易熬到第二天过了中午,花儿才回来了。见了花儿,大水立刻神清气爽起来。

花儿把大水哥拉到西屋,高兴地举着个东西给他看,原来是个小荷包。

“是小莹送你的?”大水问。

“是小莹娘送我的,原来是小莹娘说,既然要结成干姐妹,就结成正式的吧,这才叫我去了她家,我给小莹爹娘磕了三个头,小莹娘送我两个荷包,小莹爹给我一两银子钱让我自己买东西。”

大水大喜:“花儿,这是好事啊,哥得恭喜你。”

高大娘也是替花儿高兴。

“可是我这边没个爹娘,也不能送给小莹什么。”

“没事,这姐妹是天长日久的,细水长流。”大水说。花儿说,小莹爹娘也是这么说的。

大水说:“银子你收好,这是你自己的私房钱。”

花儿笑嘻嘻地就要去东屋收银子,高大娘旁边接话说,“花儿呀,你这一晚上没在家,大水的魂儿都飞没了。”

大水嘿嘿一声,花儿羞喜地红了脸。

其实不用高大娘说,她也知道大水哥会想她,因为,因为,她也想他。

大水把高大娘家的高粱秸铡了一小半,剩下的准备明年开春给高大娘修缮房子用。大水想给高大娘一些高粱秸钱,高大娘哪能收呢。

腊月初一下午把香辣兔肉送过去,接了400文钱,赵婶一听价钱这么贵,就尝了一小口,果然味道特别,又辣又香,这明天往送亲的娘家人那桌上一放,肯定风光,觉得这钱花得值,并约好了大水的牛车第二天去接亲的时间。

腊月初二,大水在天还大黑的时候就驾车去镇上了。帮人家去接亲,宁赶早不赶晚,编好的草垫子也已经铺在牛车上。

花儿是在家里忙碌到近中午时才去坐席的,去早了也不开席。她穿着全新的藕荷碎花棉衣,簪着头花,去了赵家。大水接亲已经回来,得了100文的牛车钱,也随了100文的彩礼,两相抵消。现在,牛车系在一边,大水特意在门口等着花儿。

两人相视一笑,一起进院。花儿的一身新衣裳俏皮清新、整个人显得活泼可爱,惹得院里不少人都扭过头来伸着脖子看,发现有的男客直脖子呆呆地盯着花儿,大水把花儿掩到了身后。

花儿偷偷地直乐。

这里的规矩,送亲的娘家人不开席,外面的客人是不能开席的,等到外边开席的时候,男女分开,男客要喝酒,女客只吃饭。

花儿被安排到一桌上,慢条斯理地吃着饭,赵婶乐呵呵地找了来,“花儿啊,你家的香辣兔肉,让送亲人不住声地称赞啊!”花儿听了自然很高兴。

大水没在那边男客的桌上喝酒,边吃饭边跟同桌的人聊着几句。

等到大水过来找花儿的时候,花儿刚好吃完。两人走出到院子里,大水把无数投向花儿的视线挡在身后,跟个保镖似的把花儿护送出来。

出了门,驾了牛车,又买了犁、耙,悠悠然的,兄妹双双把家还了。(未完待续)

106兄妹去了清水镇(兄一)

ps:感谢朋友们的厚爱!!!!!

牛蹄声声,牛铃阵阵。

一朵鲜艳的藕荷,开放在小镇到蛙儿岗的雪路上,这个冬天,都是那么鲜活。

“花儿,刚才吃饭的时候,我接了个活。”

“什么活?”

“跟我坐一个饭桌的春生明年开春盖土坯房,看我有了牛车,让我帮他从南镇外运土坯,一车五十文钱,管饭,管牛的草料,我答应了。明天就开始运,估计十车运完,用三天时间吧。”

“好啊。”

“清理猪圈的活,你等我晚上回来吧。你别下猪圈了,怪脏的。”

“这冷的天,猪圈中午都不怎么化冻,晚上不是更**的了。嘻嘻,不就三天吗,我干得来。”花儿说。

“我舍不得你受累。”

“舍不得,以后就对我好点”花儿把脸贴在大水哥的后背上,柔情似水。

大水驾着牛车出去了三天。这三天,花儿和大水这两个人,一个想着大水哥别在外面挨冷受冻,一个就想着花儿起猪圈时可别磕着碰着。

第三天天色大黑,大水才进了家门。卸了车,就赶紧喂牛。

高大娘听到响动,从屋里迎了出来,说:“大水,胡牙侩等你老半天了。你快去吧,牛我来喂,让花儿接着准备酒菜。”

大水跟灶屋里正忙乎酒菜的花儿亲热地招呼一了声“花儿”,进了东屋。花儿则是朝他一笑。

胡牙侩冲着他拍手:“你可是回来了,我都急死了。”

“胡叔,是不是我托您打听的事儿有信儿了?”

“可不是!不过事情本身倒是不急,我只是急着告诉你一声,毕竟房子田地的全是大事。”

花儿端了酒菜过来。大水连忙上炕放小炕桌,招呼着胡牙侩上炕。

炸泥鳅又酥又脆,炖青蛙又鲜又嫩,煮果仁又香又辣,大葱炒鸡蛋绿中透黄,最后剩下的猪头脸和香肠也端上了桌。

给胡牙侩倒了酒。胡牙侩仍是先撮了果仁来嚼,不等大水让酒就滋溜来一口,郑叔就是这个脾气。

花儿把酒菜放好,就坐在一边的炕沿上拿个簸箕挑蚕豆,一边听着爷俩说话,一边随时准备添菜。花儿知道,大水哥上次去胡牙侩家里喝酒,一个是说了买牛的事情,一个是说了修缮高大娘镇上房子的事儿。现在牛已经买来了,那就是来说高大娘房子的事情吧。

“胡叔,扫听的是啥结果?”

“清水镇有个董员外,开当铺,老家是南方的,这么多年在这边谋生,挣的银子在老家置办了房子地产,现在年岁大了,要落叶归根。”

胡叔又是一口酒。然后又夹了一条炸泥鳅:“这泥鳅炸得真酥脆啊!怎么你们家做的菜全这么好吃呢。”

花儿听胡牙侩提到了清水镇,就看了大水一眼。没听大水哥提起过啊。

“胡叔您多吃菜!”花儿在一边客气着。

“董员外在清水镇置办了两套房子,一套是三间砖房,在街面上;一套是镇子深处三进胡同里的五间大砖房,镇外有十亩良田,另外就是当铺。不过,当铺和大房全盘出去了。就剩了三间房自己住,地里也还在种着冬小麦。等明天夏天麦子收了,他也就回南了。”

大水问:“您的意思是这胡员外要卖这三间房和十亩地,可是要到明年夏天才卖?”

“正是啊!清水镇卖地的人可不多,尤其是良田更没卖的。叔知道你要买地,可不知道你是不是买房,这不,叔给你预付了田地的五两银子定金,把这事儿定下来了,别让那地归了别人。”

花儿大吃一惊,大水哥要去清水镇买地的事情,她怎么不知道?不是说好了,大事儿是要由大水哥做主,但是她要知道的么。

不过她倒不是很生大水哥的气,买地是好事啊!只是,胡叔走后,非好好捶他一顿不可!还和尚打伞无法无天了他!

大水赶紧给胡牙侩倒酒,“真是多谢胡叔费心了。”又夹过炖青蛙,“胡叔,下次这个给您炸着吃,您放心,五两银子我会还给您。”

“啥话,叔看你有出息才帮你,你手头紧的话,以后再还也没事儿。”从买蛙儿岗的时候,胡牙侩在丈量土地上多多少少地给了大水些便宜,那就是现在的小河地。到现在为大水预付定金,看得出,是个热心肠,胡牙侩是要抽头,可是他毕竟干的是这行当。

“胡叔,我想去清水镇看一看,您看咱爷俩去一趟?”

“你是东家你能不去看看吗?你这活是我揽的,可是我托了清水镇牙行的刘牙侩,你这几天随时去了找他就行。”

胡牙侩连喝再说再吃菜,炸泥鳅和煮果仁全让他吃了,结果最后喝了个晕晕糊糊。

喝完酒,吃完饭,胡叔迷迷登登告辞,大水送出屋子,送到小桥,回院栓了门,看了看牛,又看了看猪圈,猪圈干干净净的,花儿这几天给猪起圈确实辛苦了。

进了东屋,听到脚步声的花儿抄起笤帚疙瘩正瞪眼等着他呢:

“说,清水镇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大水一脸天真无邪。

花儿都气乐了,“清水镇买地,那么大的事儿,我怎么不知道?不是说好了大事你做主,可是别瞒我吗?”

“我没瞒你啊!”

大水颠颠地过去,先把笤帚疙瘩从花儿手中轻轻拿下来,然后热情地交出运坯的脚费500文钱,看花儿还是瞪着他,就说道:“花儿,哥皮厚,你要真想打哥的话,一会儿哥给你抄一根棍子来。”

花儿一下子泄了气,坐在炕沿上,对这个脸皮比城墙还厚的大水哥,有时候真拿他没办法。

“花儿,哥确实想给你一个惊喜,但哥也说过,我和花儿要永远住在蛙儿岗,但哥不会让你白白跑那一趟清水镇!”

花儿这才想起了算命回来那天大水哥的话,原来,大水哥是话里有话呀。

买地是大喜事,花儿美着呢,她不过撒个娇而已,捶了大水哥一拳,又说:“哥,回头把五两银子还给胡大叔吧,人家这么做已经很是那个意思了。”

“嗯,对,说起来刚才就应该还了这银子。”

花儿说:“刚才胡牙侩在这屋喝酒,我能打开箱子拿银子吗,傻子!”

大水便死皮赖脸拉了花儿的手不放开,说:“花儿,起猪圈辛苦了,明天,哥带你去清水镇!”

花儿就欣喜而娇羞地,让他握住她的小手(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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